《路人甲的清穿日常》 第1节 本书由 julysa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路人甲的清穿日常 作者:蜂蜜乌龙茶 文案: 旗袍,马褂,半秃辫子头……这意味着什么? 倒霉的魏慧在某天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正混迹在清朝选秀的队伍中!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穿越没读档,攻略也没有,结果对清朝所知了了,连步步惊心这样神剧都都没看过的妹子的艰难(并不)清朝奋斗(酱油)史。 ps: 1 女主她不是个傻白甜,也不是个天才玛丽苏,所以,大概,也许不会是很流行的甜到发腻的宠文。 2 男主不是七阿哥……女主宅斗专业和争宠专业都不及格……也不会当某个数字的小妾。 3 阿茶虽然立志写历史文来着,但是还是写成了历史小白文 内容标签:清穿 主角:淑慧,椿泰,四阿哥 ================= ☆、这迷迷糊糊的穿越! 被辉煌庄严的宫殿包围的甬道上,一眼望去,那是一片深深浅浅的蓝,全是梳着大辫子,穿着蓝色旗袍的少女,魏慧同学也在其中茫然的走着。 辫子,旗袍,这显然是清朝,毫无疑问,可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魏慧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过是趴在桌上睡了个午觉,醒来被人从一个偏殿里推出来浑浑噩噩的塞进这一大群少女里了。也幸亏她也看过两部清宫戏,翻过几本大火的网络小说,倒也判断出来她眼下貌似是在选秀? 再想想选秀流程,貌似回忆起来一点,魏慧的脸瞬间绿了,貌似初选还会检查身体……希望自己这是已经检查完了回去吧,虽然这个所谓回,也不知道该回哪里。 她运气还不算太糟,确实已经是检查完了,结果都宣布完了,各回各家中,原主大概是之前太紧张了,也不知怎的晕了一下,然后倒霉鬼魏慧就穿过来了。 正因为都检查完了,大家的脸色都很差,魏慧的脸色虽然不怎么好也不显不出来,不过问题来了,怎么知道自己选上了还是没落选? 要以魏慧的性格,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做主,但是貌似听说初选就落选了会名声不太好? 魏慧一脑袋乱糟糟的,片刻后才想起来结果早就出来了,自己考虑这些,还不如考虑一下自己怎么先混过去,自己连原身是谁,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呢。 随着大流走到宫门外,门口早围着一群马车,韦慧不知道哪辆车是接自己的,只好左看右看。倒是从她身后走过来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小姑娘笑着道,“慧妹妹,你在发什么呆?” 那小姑娘肌肤晶莹,水眸明亮,一笑两个酒窝,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此时已经有人在注意自己这边了,魏慧也不管其他了,便问那小姑娘,“我没看到来接我的马车。” 那小姑娘用帕子捂住了嘴,轻轻一笑,另一手指着魏慧右边,“慧妹妹真是太紧张了,你哥哥不就在那里嘛。” 魏慧看过去,有两个男子也走了过来,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凤眼修眉,十分俊朗,另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着锦缎,看着便是富家公子的模样。她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倒是个富贵人家。 两个男子都冲魏慧露出笑容,魏慧也扯了一抹笑来,倒是那生的晶莹可爱的少女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微的低下头来退后了一步。 而清秀的少年公子并没注意到她妹妹身后的少女,而是伸手就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大哥也来了,惊喜不?” 看来那青年就是老大了,魏慧看了过去,怕露馅,没说话只笑了笑,然而这也足以让青年有几分诧异了,往日里自己这个妹妹对自己可没什么好脸的。 少年也有点吃惊,不过转瞬就笑了起来,一脸阳光的样子,“别磨蹭了,再等一会,到了家都没饭吃了。” 魏慧点了点头,转身跟身后低头站着提醒她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我要走了,姐姐家里人呢?怎么还没过来?” 那小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兔子一样又低下了头,“我家里人,还在后面堵着呢。” 原来这马车能不能靠前,那也是要看地位的,这小姑娘虽然生的貌美,家里倒是不显,因此排不到前面来。魏慧感念她刚才帮着指路,就捎带了她一程,送她到了其家人处。 两个兄长还和她家里人聊了两句,魏慧此时才知道这小姑娘和她是同族姐妹,也就不奇怪之前这小姑娘为什么上前给自己搭话了。不过关系似乎也很寻常,也只是稍微说了两句后便彼此分开了。 魏慧这时才能稍微松了一口气,听着马车窗外两个兄长讨论起刚刚那小姑娘的家世。 “那丫头好像是马场协领韩楚翰家的吧?虽说是个七品官儿,生的女儿倒是养的不坏。” “嘿,我知道那丫头,她是庶出的,韩楚翰家的夫人可生不出这么标致的女儿。” 魏慧听着他们讨论的火热,知道自己这第一关是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放松了下来,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已经到了一座大宅子门口,下了车,看着那镇宅石狮子,黑漆大门,魏慧竟有一点儿恐慌。 眼前的估计就是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住处,可自己真能过的顺利吗? 鉴于她既不可能贤良淑德,也不会什么女工针线,魏慧得表示自己没啥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已开,我只是想卖个包子,包子店老板下堂后的逆袭人生—— 我只是想卖个包子 四阿哥的正剧正史向文 存稿新文 ☆、有了个新家? 跟着两个哥哥走到小花厅,路过花木扶疏的小花园一座,花厅前早有一男一女等着了,俱都是衣着华贵之人,估计可能是原身的父母,魏慧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行礼,万幸这个身体似乎还残存一点记忆,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便先盈盈拜下。 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原主的父母倒也不以为意,当爹的颇有官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儿,不过叮嘱了几句就带着两个哥哥走了,倒是当母亲的领着她进屋坐下。 这个三十来岁,尚还算美貌的妇人端坐着,待下人上了茶,端起杯子来饮了一口,看着女儿不怎么轻松的脸色,轻声细语的安抚道。 “我们那拉家虽然比不上那几家,也是数得着的世家大族,太后几次也派人相看,应该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那拉家?她似乎有点印象,貌似乾隆那个废后就是出自那拉家的?! 魏慧瞬间黑线,万万不要是乾隆朝啊!自己可不是什么宫斗的料子,万一真进宫,估计连废后都当不上。 不过那拉夫人下一句就解决了魏慧这个烦恼,却又给她添了新的烦恼。 “虽然这事有几分成了,你在宫里也要好好表现才是,七阿哥虽然身有残疾,大位无望,可正因为这个,一辈子安闲富贵总是跑不了的,若是主子们能看重你,可也是难得的身份体面。” 好了,不用担心嫁给未来皇帝了——乾隆排行第四她还是知道的,可是这个七阿哥又是谁? 魏慧的清朝知识实在所知有限,就知道顺治他娘孝庄来自蒙古,顺治废了自己表妹,独宠董鄂妃,康熙年间九龙夺嫡,太子被废了,四阿哥雍正上位,□□十夺位失败倒了大霉,十四也被关了,其他的都不怎么清楚。雍正年间只知道乾隆排行老四,年贵妃很受宠,乾隆年间知道个元后富察氏,废后那拉氏,令妃儿子最后得势,和珅很有钱,什么香妃之类的还是拜年幼时候看过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还珠格格所赐。 再有就是清朝后期的,就知道个慈溪太后光绪帝,顶天了还知道个曾国藩,末代皇帝好像叫溥仪? 这就是全部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个七阿哥是哪家的? 魏慧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是身处清朝后期,盛世和末世气象差别还是挺大的,不管是宫门还是出来这一路以及这原身的爹娘,面上都没什么颓废之气,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康乾盛世。 康熙儿子多她是知道的,估计是有个七阿哥,雍正儿子好像死了好几个?老七还活着不?乾隆的话,貌似最后继位的是十五阿哥? 眼下看来估计不是康熙家就是乾隆家的了。 但是不管哪家,她都不想当个皇子福晋(前提还是她能竞选上,原本的那拉氏三小姐可能是个优秀的古代淑女,魏慧嘛……)。 那拉太太本来正说的高兴,一抬头看见女儿一脸神游,不由住了嘴,笑了笑道。 “累了吧,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叫人把饭送到你房里去。” 魏慧也正想休息一下,于是连连点头,她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告辞了那拉太太,出了小花厅,魏慧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住哪里啊?这宅子可不小,刚刚进来是跟着两个哥哥的,这会儿让她个毛都不知道的人去找自己的院子,还真是个难事。 不过,这倒没有难倒魏慧,她看着檐下不远处站着两个丫环打扮的少女,便招了招手,“我突然有点晕,过来扶我一下。” 两个丫环都连忙跑过来,那个丰满些的忙扶住了魏慧,关切的问道,“三姑娘,没事吧?” 那瘦些的更要进屋去叫那拉太太,魏慧忙止住了她,“不要惊动母亲了,她这几天也累了,我只是有些饿,扶我回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是了。” 于是魏慧在左拥右抱(大雾)之下,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两个丫环还叫出了魏慧的贴身丫环,名唤叫小桃的,圆脸笑眼,看着倒不算个精明的,魏慧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真挺怕对方很精明,一眼就看穿自己皮囊之下的灵魂本质呢。 不过小桃姑娘似乎没有这样的火眼金睛,魏慧一来了,就忙服侍着魏慧换衣服,又喊了一个叫小红的丫环去端点心来给三姑娘先垫着。 这家是官宦富贵之家,魏慧如今又是太太所出的,穿着上自然是不会被亏待的,秀女统一的浅蓝旗装被换下,而丫环捧来的水碧的绸衫柔滑润泽,完全不是魏慧前世能穿的起的,头发也打散了重新梳了个小两把。这家果然是富贵的,魏慧闺房里竟然还有一块玻璃镜,足有两个巴掌大,算是难得的了。 魏慧趁机在镜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发现也自己眼下也是个清秀佳人,皮肤白皙,柳眉星眼,瓜子脸也不大,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十分动人,就是年龄小了点。 魏慧估计自己眼下这个身体也就是十三四岁,脸上天真烂漫之气还没散去,倒是因为自己这个成年人的灵魂,眉眼间沉静了许多。 是的,自己终究是魏慧,不是那拉家的三小姐呢。 她微微吐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正巧小红端了点心来,用一个小攒盒放着四样,分别是绿豆糕,红豆饼,芸豆卷。豆沙酥,整一个豆子大集合。 味道嘛还是不坏的,魏慧是真的饿了,在宫里讲求规矩,为了免除五谷轮回,谁都不敢在之前吃喝什么,宫里折腾一段时间,到家又折腾了一回,没饿晕全是因为马车上吃的那俩橘子的功劳。 见她吃的欢快,小桃小声劝了一句,“姑娘莫要吃太快了,饭菜马上就端上来了。” 魏慧点点头,继续把一块红豆饼送进嘴里,等会的事等会再说吧,现在她可是真的饿坏了。没听毛老爷子说嘛,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不容易啊! 魏慧正对着诸多以豆子为原料的糕点进发的时候,那拉家正厅里,那拉太太倒是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自顾自念叨道,“总觉得淑慧情绪有些不对。” 刚刚扶魏慧回小院的丫环则是陪笑道,“想来是三姑娘太累了,刚刚三姑娘头晕了一下,还不叫我们告诉太太,怕扰着太太休息呢。” 第2节 那拉太太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刚才是女儿太饿太累了,所以情绪有些不对。 不得不说,当母亲的毕竟是当母亲的,虽然魏慧没露出什么纰漏,她还是察觉了些许不对,毕竟魏慧的性格无论如何和那位那拉家三小姐都不会一样,而魏慧面对眼下的困境,再怎么掩饰,也还是有些迷茫的。 魏慧现在的确在犯愁,她刚刚吃了几块点心后,丫环小桃送了一份饭菜来,三菜一汤,菜是一份清炒芥菜,一道红烧排骨,一道肉末茄子,汤是竹荪鸡汤,味道还不坏。 魏慧饿坏了,一碗饭吃完还添了半碗,几个丫环看的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小姐为了保持窈窕的身材,已经有三年没吃过一整碗饭了! 魏慧当然不会知道这点,在她看来,眼下这身体才十三四年纪,都还没长个,现在节食的话万一长成个豆丁可就亏大了,再说了,身为女汉子中的一员,为了保持身材就不吃饭什么的,显然不太可能。 虽然注意到丫环们惊诧的眼光,魏慧也只是以为自己的动作不够优雅好看,于是稍微解释了一下,“我这是太饿了嘛。” 这个解释倒是可以歪打正着给丫环们解惑,魏慧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过了一关。 饭后,魏慧原本想借口看几本书去自己的书房看下,毕竟眼下饭都吃完了,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呢。套话什么的,且不说从那几个丫环那里套话看着就不容易,就是容易也不能这么操之过急了,倒不如看一下原身常看的书,写过的字纸,来判断一下自己眼下所处的情况。 不想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丫环的神色却变得很奇怪。 “小姐怎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平日您不是最不喜欢看书的吗?” 另一个丫环小红也道,“您总是说女子又不用考状元,识的几个字就是了,一时半会儿哪里找您常看的书?”根本就找不到好吗? 魏慧心中简直是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原身竟然是个不爱学习的,那么眼下该怎么收场?虽然不太了解清朝的历史,倒也知道清朝姑奶奶地位高,教养女儿都十分仔细,这家看着也是官宦富贵之家,没想到女儿竟然是个半文盲! 她紧张的心都缩了缩,面上却显出几分遗憾的神色,叹口气:“我在宫里听说……唉,算了。” 丫环小桃却是个善解人意的,很快脑补出了自家小姐因为文墨不通在宫中被嘲笑的场景,立刻安慰道,“京中闺秀虽然有几个人有点才名,可也没什么用!您可是那拉家的嫡出小姐,老爷又是正二品副都统,别说在镶红旗,就是全八旗里面也数的着,没几个人能压过您的。” 魏慧听了小桃的安慰心里倒是好受了一点。好歹多知道了一些消息,自己出身镶红旗那拉氏,父亲是位副都统,而且副都统是正二品大员,那真是数得着的了。 不过眼下都已经这个情况,倒不好再继续追问什么,小红和小桃又问魏慧要不要休息,魏慧想了想,也就顺水推舟的睡下了,折腾了这么久,不论她还是原身都神经紧张了一整天了,还真是困了呢。 床是锦缎铺就的拔步床,挂着翠色纱帐,四角还垂着金银丝绣成的香囊,要搁在往常,能在这种地方住着,她还真会兴奋的睡不着。只是此刻,她虽然睡不着,却不是兴奋的睡不着,而是担忧。 她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对那拉太太坦白。 当然,肯定不是坦白自己的来历,而是借用穿越女堪称万能的失忆绝招。 或者,制造一个意外?比如摔一跤,头上嗑一下什么的,总比自己现在空口无凭说失忆来的强很多。 魏慧已经放下了,瞒下去是很难的,她和那位三小姐完全是不一样的人,而且就从看书这件事上来看,这位小姐似乎也不是什么琴棋书画精通的标准封建贵族淑女,装都不知道怎么装。 可是真要坦白,其后果也是不可预料的,谁知道那拉抬头和老爷会怎么想?魏慧想了一夜,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都拿不定主意,然而很不幸的是,不待她拿定主意,那拉太太却又命人告知她,说五舅母出了事,要过去探望,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魏慧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如果真要说什么,也不能大肆宣扬,不然一旦流言风起,自己想要控制局势就难了。 不过接下来几天,那拉太太都未得闲,因为魏慧那位五舅母病逝了,那拉太太出身富察一族,煊赫不下于那拉家,甚至还稍盛几分,死了的那位神似也是有诰命的,故此并不得闲,连魏慧都去漏了个脸。 这么折腾了几天,魏慧也觉得自己渐入佳境,或许可以瞒过去的时候,又有一个晴天霹雳劈到了她头上。 魏慧忘了还有个要命的大杀器——选秀! 是的,放秀女们回家修整了几天后,清宫选秀淘汰赛第二阶段正式开始了。 那拉太太忙中偷闲的又嘱咐了女儿不少事项,就放任魏慧进宫选秀了——她女儿年纪虽然不大,到底也经过几年教养了,再加上那拉一族和丈夫的地位在那里,她其实也不算很担心。 然而她怎么知道,她女儿其实早就换了个人,眼下的魏慧根本就是新手上路呢。 如果说那拉太太是无知者无畏,所以心情还算轻松,魏慧现在就是郁闷的紧了,拜曾经看过几集的金枝欲孽和甄嬛传所赐,她可对一丈红印象极为深刻啊! 自己怎么就忘了选秀还有一轮呢?以自己那点水平,不说如那拉家所期望的嫁给皇子,能不能平安归来都是个问题吧。 但眼下这情况,也只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魏慧端坐在马车上,默念从某处看来的心理秘诀: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对了,还有一件事来着,那拉家想让自己嫁给几皇子来着?她突然想不起来了。 ☆、选秀这件事1 不知道那拉家的盘算也没办法了,反正马上就要进宫了,魏慧托着腮想了想,倒也觉得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嫁给某个皇子当福晋。说实在的,据她了解的那么一点清朝历史,貌似除了乾隆他妈,皇子福晋基本上都是个杯具? 乾隆她妈姓钮祜禄氏这点她还是知道,问题是她现在可是正红旗下那拉氏,压根不沾边好不好!再说,就算是乾隆他妈,那也是当了多少年苦逼的小妾,一直等到乾隆登基才彻底翻身。 既然如此,还嫁什么皇子啊!如果能落选,就算嫁个小官小宦,只要不牵扯到著名的九龙夺嫡里面,日子总是好过得多。她这个人原本就比一般女子理智些,她现在穿越的既非倾城倾国的绝色美人,也不是家世硬气的谁都不敢招惹,如果能找到个一心人当然,如果不成,那么至少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良好的环境。 皇子龙孙不是不好,但九龙夺嫡期间的皇子可不能嫁,在魏慧记忆中除了最后的胜利者雍正,基本上没几个能全须全尾活下来的。 想到这里,魏慧终于拿定主意,她的首要目标还是不要露馅,万一真让人知道了她不是原主,在那拉家还有一缓和之地,宫里恐怕直接当妖孽打死了账了。 不过幸运的是,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身上挂着的类似迎宾小姐一般的长条幅的背面上用正楷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那拉氏淑慧。” 她轻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叹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大概只能叫那拉·淑慧了。 初时还期望着这只是一场梦就好,这也过了好几日了,自也渐渐死了心,虽然有一点规划,面对未来,她依然很茫然。 再茫然,日子还得过!时间也从不因某人停留脚步。 不过一会儿,马车就停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有丫环跟着捧着包袱,进了宫门。这包袱可不小,里面装着不少衣服首饰胭脂水粉,还有打赏人的装着散碎银子的小荷包,魏慧还亲自往里面塞了两本书纸笔,用以打发时间。 说起来这选秀淘汰赛第二轮跟某些现代选秀还是有点相似的,都要考察些什么才艺,还要在某个固定地点住一段时间。拜最近几天被那拉家的教养嬷嬷不断强调的内容所,魏慧倒是也知道一点了。 一般秀女是安排在宫内的空置宫殿里,两人一屋,碰上什么样的室友就看运气了,使唤宫女基本上是没有,全指望自己动手,为了这个原因,魏慧特特的在这几天里面学会了怎么梳两把头,毕竟总不能披头散发。 当然,她也只会梳这种发型而已,事实上魏慧还挺佩服自己的学习能力的。果然压力使人进步,活了二十几年连马尾都扎不好的人也能在几天内自己梳出个似模似样的古代发型了(虽然是最简单的那种)。 不仅梳头发,穿这些略有些繁琐的古代衣服眼下也难不倒她,只是化妆就有些麻烦了,不过这事也好办,正是十三四岁水葱水灵的萝莉,长相也颇为清丽,唇上涂点胭脂也就是了,没必要非上脂粉不可。 选秀内容她也打听过了,未必每次都一样,上次便考了才艺,考过才艺,还会淘汰掉一部分人,主要是观察秀女在宫里这一段时间的言谈举止。 魏慧对此也有点应对办法,宅嘛,在那里宅着不一样?再说少说少动还少出错不是? 总而言之,她对于顺利通过选秀还是有些把握的。 然而,气运大神似乎不是很眷顾她。 魏慧检查完了身体(进宫后对秀女是否贞洁还要进行复查,对此魏慧表示(ˉ▽ ̄~)),而后就是分住处。住处并不坏,在储秀宫侧殿,室友也还可以,是富察家的一位小姐,名叫玉佳,今年十五,论起来和魏慧还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倒也不是个难以相处的。 不过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挺活泼的,和魏慧寒暄了几句后,发现对方有些闷,就找相识的闺秀聊天去了。魏慧则是给了伺候宫女一个五两的荷包以作见面礼,同时拜托对方找人弄些热水。 沐浴更衣后,魏慧便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翻起来了——宅嘛,都是懒的动弹的。 不过她这个举动让不少暗地里盯着的人都大跌了一番眼镜。 嗯,忘了说今年是康熙三十四年,康熙他老人家八岁登基,今年算来是四十二岁,正是男人四十一朵花。康熙家的数字军团们,太子妃虽然已经定了,但太子身份特殊,保不齐还有一个两个进入东宫的,就算是暂时不指婚,也可能会预留下几个,除了太子,缺大老婆的有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按照康熙指婚的规矩,往往是先指个侧室进门才给娶嫡福晋,那么每人可能至少要有两个名额。 除了康熙他们一家子,宫外的如简亲王嫡长子之类的权贵宗室也要娶大老婆,再有些亲王郡王的娶侧,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而走到这一步的秀女也不过一百露头,接下来才艺考核还要刷下去一些人,剩下个几十口子,还不知道够不够用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盯着本届秀女的人可不算少,魏慧,或者说那拉氏淑慧在其中绝对是算出挑的。满洲八大姓出身,父亲是镶红旗副都统,二品大员,母亲一族也是世家显赫,自己条件也不差,虽然不算绝色美人,年龄也小些,但绝对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了。 只是听说性子不算是温婉柔顺,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毛病,满洲尚武,满洲女子也不像汉人女子那么温柔,都是世家出身的贵女,娇养着长大的,多是有些性子的。 然而魏慧却不知道这些暗地里的波涌,她现在正为自己新室友所带来的消息发愁。 佳玉在外面晃了一圈后,告诉魏慧一个算是重磅的消息,今年选秀新增了女红的考核! 谁能指望一个现代女子会女红呢?尤其她可是连十字绣都没绣过的人! ☆、选秀这件事之女红 钟粹宫偏殿里,有幸进入复选的秀女正在进行女红考校。 一人一案,案上是五块单色彩锻,三色彩锻,黑白线一卷,彩色丝线十二色,针剪齐全,时间限定一个半时辰,至少做出一样拿得出手的女红成品。 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魏慧,不,那拉氏淑慧(鉴于女主以后改不了名,早晚都要认命,以后就称呼淑慧了。)没有看也知道左右已经裁剪的裁剪,刺绣的刺绣了,然而她却依旧处在一片茫然中。 也幸亏位高的嫔妃并不会在此盯着这些秀女们,只有维持秩序的女官宫女,不然就魏慧这样四顾茫然的表现,一准儿会被赶出去。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颇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毕竟就算是女红不熟练,做好做坏的估计都能裁个荷包,不至于都开始一刻钟了都还在发呆。 不过好运不会一直降临在她身上,或者说从穿越以来她都一直在走霉运才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办,主管这场选秀的宜妃就走了进来。 康熙后宫中的四大天王之一宜妃是个瓜子脸,修长凤眼的美人儿,虽然眼下已经三十多岁,他儿子五阿哥马上都要娶妻了,依旧风韵不减。据魏慧这几天从嬷嬷那里知道的消息,她也是宫妃中少有的爽朗直率之人,当然身为康熙后宫最得宠的妃子之一,她的爽朗直率绝对不是天真单纯。 大概是因为淑慧的情况太显眼,宜妃相当不满的瞪了魏慧一眼,只是考虑到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作女红,而没有出身斥责,不过她倒是暗暗的记下了魏慧的相貌。准备等一会儿这丫头如果不能交上特别令她满意的作品,就撂了那丫头的牌子。 淑慧也察觉了几分不对,她虽然不打算雀屏中选传说中的皇子福晋,可也不打算在选秀中丢脸丢的太厉害,再说万一宜妃看自己不顺眼,赏自己几板子怎么办? 因此她避开了宜妃的眼光,低下了头,对宜妃临走前那一声重重的哼也置若罔闻,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所给的材料上了。 为了防止过渡的模仿,也为了防止每人交上来都差不多污染高贵的嫔妃们的眼睛,每人所给的绸缎和丝线颜色都是不同的。魏慧领到的五种纯色分别是粉红,桃红,墨绿,鹅黄,黑色,彩锻则是一块白底绿色兰草纹,一块褐色万字福寿纹,一块粉色百蝶穿花的,丝线倒是不用多说了,基本的颜色都有,还有金银丝线各一小缕。 淑慧是不指望自己能做出什么好玩意的,别说刺绣了,就是裁剪得当,针脚匀称对她来说都挺难,不过思维可以发散一下,如果有这么些东西,她或许可以做点别的? 她想了想,心底有了些成算。 她的剪子用的并不好,第一次减下来的布料大小并不均匀,她还重新修剪了一下。宜妃又进来巡视了一下,看见淑慧把所有的布料都剪成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小块儿,不由皱了皱眉头。 便是不会做女红,怎能这般浪费布料! 宜妃斥责的话都到了嘴边,看了大部分正在认真裁剪刺绣的秀女,还是又咽了下去,不过心里却暗暗决定,不管是谁拦着,她一定要把这位秀女的牌子给撂了。 这宫里的秀女颇有不少抬头看了看的,发现宜妃脸色阴沉后,大部分都忙不迭低下头,心中却也惴惴的,不过却也有几个心中称愿,暗自高兴的。 当宜妃走了后,在淑慧后面的后面,也算是熟人的那个同姓那拉的美貌少女就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不得不说宜妃其实也有些迁怒了,宜妃并非大家族出身,她幼时家里虽然衣食无忧,但绝对也不是锦衣玉食,那些漂亮的绫罗绸缎是绝对穿不起的,顶多买些小块布头做个手帕鞋面什么的。 自己当年买不起看着眼馋的布料被这样随意糟蹋,宜妃当然看淑慧不顺眼,何况她也看出来淑慧其实并不会女红的。 是的,淑慧确实不会女红,但是她还是会那么一点手艺的。 比如说,做绢花。 当年她去敬老院和孤儿院做过义工。那时候条件不好,敬老院人手不足,需要人帮忙干活,孤儿院则是经费不足,孤儿们也要做些小东西以补贴费用,或者换些零花钱。 于是她在敬老院学会了做菜,在孤儿院学会了做绢花。 不过由于身具吃货属性,她的菜做的很不错,而且随着时间越发精进,然而人却不怎么灵巧,绢花当时就做的不好,后来就更忘得差不多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事,反正魏慧倒也没打算一鸣惊人,只要能应付过去就行了,应付不过去也不要紧,只要不太受罪不丢脸。 魏慧原本打算做几朵小绢花,用褐色绸缎剪成的细条作为花茎,然后缀在那块白底兰草纹的锦缎上,把没开花的兰草变成开花的兰花就成了。 第3节 只是当她简单的用丝绸做成的小花瓣缝了几朵比拇指大点的绢花后,发现足足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于是便给花朵又加了两重花瓣,于是单重花变成了多重。 等她把那四五朵花缀在锦缎上后,她看看还有接近一个半时辰,绸缎也还剩下不少,一时手痒于是又做了几朵绢花,也有月季也有牡丹的,做完了看看时间还很充裕,便也缀在那块白底兰草纹锦缎上。 缀完了看着单单花是凸出的,似乎有点不那么协调,便用墨绿色绸缎做了叶子缝在锦缎上,又用金银丝给花补了几根花蕊。想了想,又把百蝶穿花彩锻上完整的蝴蝶沿着边线剪下了两个,也缝在了那块锦缎上,一只蝴蝶落在了花上,一只蝴蝶飞在空中,看着倒也活泼。 做完这一切,正好是还差一刻钟,魏慧又整理了一下案面,自己看着眼前的作品,是挺不错的一副蝶恋花图,还颇有点缎带秀的感觉,倒也非常满意。 看来虽然自己是既不会裁剪也不会刺绣,自己脑子还是好用的嘛。她在心底暗赞自己机灵,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几道嫉恨的眼光,尽管至少有两道炽热的都快能把空气点燃了。 不得不说,有的人神经粗,第六感真心不够强烈啊。 ☆、选秀这件事之御花园 清朝建国到康熙三十四年,已经颇有一段时间了,京中各家汉化的也颇为厉害,但是闺秀中真正精通女红的也没几个,当然再不精通,绣个花缝个荷包也还是可以的,比连针线都没怎么拈过的淑慧强些。 不过,这奉上来给嫔妃们品鉴的女红作品水平就有些参差不齐,而无论是康熙后宫中的四大天王惠宜荣德四位嫔妃,还是眼下的无冕之王已经享受贵妃待遇的佟妃欣赏水平都很不错。 至少佟妃就看着一个针脚明显不齐的荷包皱了皱眉,“这是哪个做的?也太粗糙了些。” 上前来的秀女闻言一个哆嗦,更显得畏缩了,宜妃是这场主持,她性格比一般女子大气些,此次选秀又赶上她亲生的五阿哥准备成亲,不免皱了皱眉头,再看那牌子上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女儿,便道,“女红水平确实不行,撂牌子吧。” 那小姑娘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原指望着能通过选秀或入宫或改变命运,不想中途便被撂了牌子,一时忍不住哭了起来,哭还不敢大声哭,只敢小声抽泣。 饶是如此,宜妃还斥责道,“既然已经落了选,还在这里讨嫌做什么!” 宜妃发了话,早有机灵的左右宫侍把那秀女拉了下去,那秀女也不敢大声出声,只是拼命忍泣。 出了这事,整个大殿静悄悄的,诸位秀女都紧张的不行,受了环境影响,连淑慧都不敢大声出气。自此后,便是有人因为女红水平实在看不过眼被撂了牌子,也不敢出声,只等待出了大殿才敢小声饮泣。 诸宫妃将秀女的女红一一看去,再点评过倒也花了不少时间,淑慧所属的正红旗那拉氏又是下五旗,等到她的作品呈上去,倒也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秀女中除了缝制荷包扇袋香囊之类的小件,虽然也有刺绣打络子之类的,然而淑慧这不会女红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法子,绝对是独树一帜了。别的不说,光占地面积就比荷包之类小物大。 荣妃看着颇感兴趣先拿过来看了看,道“看着也不错,只是有些取巧。” 佟妃从荣妃手中接过来,细细看了看,却觉得稍有些不满意,“这针脚功夫可不怎么样。” 这倒是实话,淑慧的水平也就是能缝扣子的水平,想要针脚匀称细密,那基本上不可能。 不想宜妃却对此不以为意,说了句好话,“我倒是喜欢,虽然不比真花,却也别出心裁,再说时间有些紧了,想要样样俱全也有些难不是。” 佟妃见宜妃发了话,也笑了笑,“姐姐说的是,想来要给这姑娘多些时间,必能做的更优秀些。” “既然如此,这位秀女是必要留下不可了。”惠妃也开了口说话。 几位嫔妃难得如此意见一致,宜妃便开口宣做了这幅蝶恋花图的秀女上来,“到底是哪位所做?” 见此情况,淑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误打误撞的,竟然还得了赞美? 正有些发呆,她背后的富察氏玉佳轻轻碰了碰她,淑慧反应也不满,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上前谢恩。 不想宜妃看见上前谢恩的淑慧,脸色却微微变了,她对淑慧还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在那里无所事事,她心里还暗自打算一定要把这秀女给撂牌子的。 然而此时,赞美的话已经说出了口,总不好再吞回去,不过看看手里的东西,宜妃总觉得并不如刚刚那般让她满意了。 淑慧并不知道宜妃那么复杂的心理,说实话,她自己心情还挺复杂呢。 原本打算只是随便混个过场,只要不太丢脸的被撂牌子就行,然而不想自己突发奇想的产物竟然让几位宫妃看了个新鲜。也怪她自己强迫症发作,时间有余就有余好了,何必为了不浪费时间,继续把那副绢花画给精加工呢。 唉,原本的几朵兰花不是挺好嘛!何必又弄成个蝶恋花呢? 一直等到出了宫殿,淑慧心里还郁闷的紧,连身后招呼她的声音都没注意到。当然,也是因为新名字淑慧她还不算熟悉,要是被叫魏慧,她肯定很快就反应过来。 反正一直等到喊她的人到她跟前,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娇云姐姐啊,有什么事情吗?” 娇云就是前次选秀出门后,给淑慧指马车的那个美貌少女,也是那拉氏一族的。此时是复选,她也换下了蓝旗袍,穿着一身樱粉色滚月白绸缎边的修身旗装,因她年纪比淑慧大,已经有十六岁,身材已经发育,颇为玲珑有致,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不像淑慧眼下还是个半大少女,犹带稚气。 她的头发也极好极黑,梳成了两把头,两边各插着碧玉玉兰花簪,戴着珠花和一对银蝴蝶,耳上戴着紫水晶水滴状坠子,白皙的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越发衬出那双剪水双瞳,整个人如同初夏清晨绽放的一朵芙蓉花儿,十分清纯可人。 说实话能进入复选的秀女都没有丑的,饶是如此淑慧看见这位那拉氏娇云,眼前也是一亮。 不过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好奇娇云叫住自己做什么,虽然还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据上次两位哥哥的闲聊,她也知道这位同姓的姑娘和自己不仅没有很近的血缘,关系也十分疏远。 娇云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淑慧的淡漠,而是怯生生的看着淑慧,语气中含着期待,“刚刚娘娘说,既然是考核完了,也该松快一下,便许了秀女去御花园逛一下,我们一起去吧?” 御花园?这小姑娘邀请自己一起去逛御花园? 淑慧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说实话,她还真对传说中的逛御花园不感兴趣,前世里故宫她去了好几趟,也知道传说中的御花园其实并不大,至少比颐和园圆明园北海等地方差远了。顶多能看些名贵花草,不过由于她养花总是养不活,她对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怎么感兴趣。 再者,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中,御花园都是个事故高发地带,自己的目标是在不破坏名声的情况下撂牌子,可不想搀和进什么事情里。 然而娇云却是个十分精明的,见淑慧并不像要答应的样子,那拉氏娇云有些急了。 ☆、选秀这件事之心机 虽然满心要拒绝,但两刻钟后,淑慧还是出现在了御花园。 原因还是很简单的,因为不仅是娇云开了口,连之前在大殿里刚帮过她一次的富察氏佳玉以及其他几个秀女也约着淑慧一同前去游园。佳玉还是淑慧母亲那边的亲戚,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也算得上是表姐妹,此时再拒绝也就显得有些孤僻了。 淑慧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担心的,担心自己因为不合群被人看出来啥来。反正人多话少,凡事随大流,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于是淑慧就随着七八个秀女一道儿,前往御花园进发了。 不得不说清朝的御花园和后世她所看到的还是有些差别的,也许是因为清朝的御花园因为养护更精细些,显得更繁盛美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三三两两的美貌秀女,给御花园增添了不少秀色。 与她一道前行的几个秀女还在谈论女红考校时候的事情,淑慧只默默听着,并不插言,倒是同为那拉氏的那位娇云姑娘笑着提起了淑慧。 “与其说别人,还不如说咱们淑慧妹妹,她可是宜妃娘娘亲自点名赞许的呢。” 佳玉没有多少心机,并未察觉这话中的微妙,而是应和道,“这倒是,宜妃娘娘只夸了四个人,就有淑慧妹妹一个呢。” 佳玉说完,还没待淑慧谦虚两句,娇云就把话头给抢了过去 “淑慧妹妹,我可真没想到你能有这样的巧思。之前,看你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我还替你捏了一把汗。” 淑慧并不是很精明的人,但是这么浓重的酸味她还是能闻到出来的。反唇相讥?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合适。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是啊,我一开始想着只要能不淘汰就不错了,宜妃娘娘的夸奖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呢。” 吵架讽刺什么的最怕这种不带一点烟火气的回答了,娇云又自觉自己有些丢脸,面色顿变成了青的,毕竟她虽然有些城府,但还是小姑娘,还不到喜怒形于色的水平。 不过娇云对淑慧的态度表现的十分明显了,就连一向有些粗神经的佳玉都看出来她对淑慧并非善意。不过娇云此时只是觉得有些丢面子,片刻之后她才感觉了后悔。 淑慧父亲如今是任着蒙古旗镶红旗副都统,还承袭着轻车都尉的爵位,她又是嫡女,自然地位不低。而除此之外,富察氏佳玉父亲也是三品大员,其祖父还是个伯爵,其他几个秀女虽然不如佳玉,也差不太多。 但娇云的家世就差了许多了,她父亲只是个牧场协领,家里虽然还算富裕,但是地位比其他的秀女都差了不少。 原本佳玉就没打算邀请她一起同行,而是要约着淑慧一起的,正好碰上加娇云也邀请淑慧,便一道同来了,却没想到这娇云这般泛酸,明明淑慧都没说什么的,她就这般讽刺人。 佳玉是个直脾气,当即就转头对淑慧道,“没想到你这个族姐心眼可真小,你不过是多得了两句赞美,就这般泛酸。” 淑慧当然也不会圣母的帮佳玉说好话,倒是微微一笑,“你也说她是我族姐了,我跟她也不熟。” 另一个瓜尔佳氏的小姑娘则也冷笑着开口,“看她这般好模样,原先还真当她是好人了,看来也就是个面子货。” 被几个人同时奚落,佳玉脸上一时涨得通红,“你们欺负人!” 佳玉则是当仁不让,“哪个欺负你了?还不是你先说淑慧妹妹闲话!” 那拉氏娇云眼眶红了,却又不好辩解,她也不能否认,她刚刚说的话极酸,她心里也起了嫉妒,最后跺了跺脚,哭着跑了。 淑慧看她跑了,倒有几分担心,“她就这样跑了,别出什么事吧。” “还能有什么事!”那个叫明溪的瓜尔佳姑娘嗤之以鼻道,“这可是御花园,又是青天白日的,想要出什么事情也难。” 另一个姓马佳氏的姑娘就更精明些了,“就怕她回去乱说。” “乱说也要有人听她说!”说话这位是敏妃章佳氏的堂妹,敏妃虽然没有正式封妃,但还是很得宠的,又育有十三皇子和十三公主十五公主,在宫里地位不低。 “总之,你放心就是了,这个叫娇云的秀女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在一人一句后,佳玉总结道。 淑慧点点头,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她在穿越以来,不管面上如何镇定,心里总是有些惶然的,此时这么些人站在她这一边,即使只是一些小姑娘,也给了她自己并不孤单的错觉。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有些败了兴致,淑慧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该来御花园,果然惹出了事情来。 于是她便提议要回去,“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乏了,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想除了马佳氏姑娘表示了赞同,其他人都有几分意犹未尽,“难得有机会逛一回御花园,现在就走了多可惜?” “那既然如此,我和淑慧妹妹一同回去吧。”马佳氏漱玉也不强求,她也是个不擅长女红的,之前女红考校便花费了她不少精神,此时也有些累了。 而此时,在御花园某处梨花带雨的娇云,听到了一个温柔而年轻的男声。 “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娇云抬起头,白玉一般的面容上还带着泪痕,漆黑眼睛里水光潋滟,在眼前出现的少年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七阿哥。 娇云深深的看了一眼七阿哥,方才慢慢低下头,眼泪又顺着她的两腮滑落下来,她哽咽着道,“他们欺负我出身低。” 她在哭,整个人仿佛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声音更是令人心痛的轻柔娇美,真正是我见犹怜,何况是七阿哥这样的少年。尤其,七阿哥因为脚上有残疾,曾经受到过欺负歧视,此时更感同身受。 即使是按照规矩,阿哥和秀女们不得接触,七阿哥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怜惜,掏出了一块素绢手帕,给哭泣着的少女递了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擦擦脸吧。” 温雅少年看着哭泣的少女,轻声细语,眼里满是怜惜。 娇云接过手帕,动作优雅的擦了擦,正待抬头还给七阿哥,然后务必轻柔惹人怜的道谢时候,蓦然发现,身边竟然一惊空无一人。 七阿哥走了?七阿哥这就走了? 娇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因其实是七阿哥这个人还是比较讲究规矩的,偶然在御花园西路碰见了秀女说两句话是一回事,但真正结交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在身边小太监的提醒下,他虽然有点犹豫,倒也没啥迟疑的走了。 可是娇云就郁闷了,她还没来得及跟七阿哥说是哪几个秀女欺负她的呢! 如果这样七阿哥就走了,怎么她搅黄七阿哥和淑慧那臭丫头的事?都怪她刚刚只顾得哭的好看唯美,而没注意周围了。 第4节 是的,毕竟是同族,娇云是知道一点风声的。皇家和太后几次派人来给淑慧送东西,应该是相看,好指婚给皇子的意思。考虑到淑慧的年纪,眼下才十三岁,宜妃所出五阿哥已经十七,而七阿哥十五,当是配七阿哥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娇云是见过七阿哥的,虽然七阿哥并不受宠,甚至有些默默无闻,当时也是因为其父在牧场,挑马的时候帮了七阿哥一个小忙,机缘巧合之下才见了七阿哥一面。但是相较于一个小小的牧场协领之女,落难的王子那也是王子,更何况七阿哥性格温和,面容秀雅,虽然腿脚有些残疾,但也只是行走略慢而已,并不显眼。 灰姑娘是真灰姑娘,王子也是真王子,当日一面之下产生些好感也很正常,至少娇云心里难免有些绮思。娇云的那位父亲也隐晦的朝了七阿哥表明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七阿哥也并没有拒绝。 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当皇子福晋无异于做梦,倒是格格庶福晋什么的还可以肖想一下。 不管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她看着有可能成为七福晋的淑慧时候事情可想而知了。一开始娇云是打算和淑慧处好关系的,毕竟就算日后她进了七阿哥的后院,就算是得宠,也越不七福晋。 然而想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又不是真心喜欢淑慧,相反本就心存嫉妒,一看见淑慧在女红考校上得了宜妃的赞赏,就忍不住讥讽了淑慧。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的态度太明显,反而被别人排挤了,而且已经是这样的情况,想要和淑慧打好关系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不得不想些别的法子。 所以当她意外碰见七阿哥的时候,娇云心里是狂喜的,还有什么比对七阿哥本人施加影响更重要的呢。 进一步的话,可能搅黄了淑慧成为七阿哥嫡福晋的可能,退一步的话,可以让七阿哥还没成婚就对未来嫡福晋有恶感,日后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可她真没想到,七阿哥递了一方帕子给她后就走了。 走了…… 娇云想到这里,还是心中暗恨不已,连带着对七阿哥都生出了几分埋怨。 到了这时候,娇云也没什么心思再逛这奇珍异草遍布的御花园了,而是沿着池边分花拂柳一路走回去。然而刚绕过假山,看到池边穿着天水碧色旗装的娇小少女,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穿碧色衣服的本就少,天水碧色更是独此一份,更何况她头上戴着的银牡丹也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不知道为何淑慧单独一个人站在这里,可就是那拉氏淑慧无疑! 而且此时淑慧正好背对着她,她旁边就是假山,也有遮蔽自己的地方。 娇云是知道清宫选秀的规矩的,如果在这时候使些心计,用手段的人被查出来自然没什么好果子,然而中了陷阱的一般也得不了什么好评价。何况她此时如果动手,只要能把淑慧推入池中,有假山遮蔽,还有刚刚那条小路可以离开,足有□□成的几率不会被发现。 她的心跳的更快了,手也慢慢伸了出来,只是伸了一半,仿佛惊吓一般又缩了回去。 娇云这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淑慧淹死了怎么办?如果只是落个水,事情很容易就过去了,如果死了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是为了给臣子一个交代,肯定也会清查。在这种情况下,她可没什么信心瞒过去。 更何况,她也并没盼着淑慧死。不过眼下御花园人并不少,池水也不深,想来应该淹不死人吧。 娇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动手,毕竟能如果不争,或许她连嫁给七阿哥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正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慢慢伸出手后,淑慧转身了! 是的,当她做了这么半天心理斗争,终于决定把淑慧推入池中让她丢个丑后。 淑慧转身了!她竟然转身了。 也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因为别的缘故,总而言之,她现在是背对池水,正面对着假山。 这个样子,还怎么能下手?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把淑慧推入池中,如果她真敢这么干,被逐出宫不说,名声肯定也坏透了。 于是娇云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说真的这么好的机会可实在是难得,估计一直到选秀结束,可能都不会再碰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尤其想起之前原本想向七阿哥告状,但七阿哥却先走了的事情,娇云心里更憋屈的不行,今天她真是诸事不顺,恨不得大喊几声,或者逮着什么捶几下。 偏她之前毕竟存了不好的心思,不敢出声,也多呆,沿着小路离开了这一泓清水池边,方才恨恨的跺了跺脚。 其实,娇云不知道自己今天其实算是运气不错了。 所谓隔墙有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从假山后面偷窥,却也不知道正好有人从花墙后隔着藤萝架也正好见着这边。如果她真的推淑慧入水,对方虽然也是偷看,却也不能对人见死不救了。 饶是如此,那花墙后的英俊少年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可真是一场勾心斗角的好戏!” 另一个温文尔雅的半大少年则是叹息了一声,“那位穿天水碧色旗装的秀女运气倒是不错的。” “运气能保佑她几回?”英俊少年依旧有些愤愤,“可惜知道有这等毒妇,却不能直接告知汗阿玛。” “椿泰,你要是真不忿,我可以想法从惠妃母那边通口气。”面容如玉的半大少年轻声道,“毕竟,这次大挑,应该是会给你选个福晋了。” 椿泰,也就是英俊少年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了。惠妃娘娘毕竟不是胤禩你的生母,总不好太过麻烦。何况咱们是偷偷来的,偷来的锣鼓敲不得这我还是知道的。再说,总不能正巧让我碰上那么糟糕的福晋吧。” “那倒也是,再说我看那心怀不轨的秀女虽然穿戴颇精致,但是料子只是中等,想来家世只是寻常,应该不会指给你做嫡福晋。”胤禩也就是八阿哥也没坚持,毕竟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能和秀女有所接触的。 尤其椿泰也并不是皇子,而是铁帽子亲王康亲王的嫡子,这次进宫来还是打着给康熙请安的名头。不过事实上,他父亲因为近年多病,上了折子请康熙给他早日指婚,康熙也表示会留意合适的人选,他这次也是来打探一下消息的。 “说起来,你也十四了,这次大挑保不齐也给你添个嫡福晋呢。”椿泰把话题转到了八阿哥身上,笑着道,八阿哥康熙二十年二月十二出生,此时也有十四岁了,也该考虑成婚的问题了。 八阿哥胤禩却摇了摇头,“我倒觉得,这次大挑应该轮不到我。毕竟上面五哥七哥都没有成亲,宫外还有你这样的亲王郡王世子,秀女数目终究是有限的。” 再者,这一届的秀女并没有几个真正家世够好的,只是中等,八阿哥胤禩生母是辛者库奴婢出身,母族是连平民百姓都不如,搁在外面就是个婢生子。这样的情况下,八阿哥胤禩是希望能够有个家世高贵的妻子,以后也能靠一靠妻族,又有些担忧未来妻子出身高了,又太过骄横。 当然,这样隐秘的心思,八阿哥胤禩还是不会对椿泰说的,两人年纪相差仿佛,又同在上书房读书,所以关系不错,但还不是交心的那种朋友。不过椿泰也没没注意到八阿哥小小的停顿,他有自己的烦恼。 一方面半大少年嘛,对自己未来的福晋总有一点期许,另一方面他在家里也有些麻烦,他母亲继福晋已经死了,父亲康亲王杰书却更喜欢庶福晋所出的四哥巴尔图,觉得其纯孝温和,时常对他有些微言。 他四哥人其实还不错,但是庶福晋就不是那么厚道了,更何况府里还不仅一个庶福晋,争宠争得厉害,偏偏他父亲近年身体多病。要他说,根本就应该修身养性,少碰些女色,偏偏他稍微劝了两次,却被康亲王杰书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差点还动了家法。 椿泰想到这里,脸上也不由带了一点愁容,待到八阿哥胤禩推了推他,他才回神。 “在想什么?难不成真在想娶福晋了吧?”八阿哥察觉他心情低落,开了个玩笑道,“不过说真的,有五哥七哥在前面,这次未必会给你指婚。” 而此时,被八阿哥提到的七阿哥在生母成嫔娘娘那里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成嫔娘娘脸色大变,十分惊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不想要个出身高的媳妇?” ☆、阳光下的阴影 成嫔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她看着阶下立着的秀雅少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七阿哥胤祐见生母如此震惊,不由顿了顿,咬了一下下唇,但这毕竟关系他终身大事,他还是开口说了他的想法,“儿子想着,未来福晋顶好不要太高的出身,免得因姓氏骄王侯。” 成嫔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出身内务府包衣,父亲也只是个司库,在宫中几乎说不上什么话,更要命的是,她因为生了七阿哥这个有残疾的儿子,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打入冷宫,想指望圣宠翻身更是无望。 自己前途无亮就罢了,反正她也不是特别有野心的那种女人,可七阿哥的未来怎么办?宫里最是个踩高捧低的地方,七阿哥因身有残疾,前途不看好,在宫里比起生母是辛者库贱妇的八阿哥都更受人欺负。 想当年,她不知道为了七阿哥背地里流了多少泪,如今日子总算是熬了过来。她是盼着儿子能娶个大家出来的姑娘,不说在七阿哥前程上有所帮衬,至少看在妻族的面上,少受些闲气。 就是康熙爷也对七阿哥这个儿子颇为怜惜,亲口许诺了成嫔,“会比五阿哥的妻族出身更高些。” 这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谁能想到七阿哥自己跑来跟她说不想要个出身高门的妻子? 成嫔心里呕的直吐血,但毕竟也是在宫里混了二十年的人,依旧强按着想要爆发的情绪,先问七阿哥,“你没跑去跟你父皇说吧。” 七阿哥摇了摇头,“虽然儿子有这个想法,但婚事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怎么能拿这种事去麻烦父皇呢。” 成嫔听见七阿哥胤祐这么说,方才松了口气,看来还是有救的。但是她也很奇怪,之前也不是没对七阿哥提起过这件事,胤祐也没什么异议,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反感了? 成嫔便询问七阿哥为何突然改变想法的原因,七阿哥也没多想,也并未朝成嫔隐瞒。 “儿子在御花园附近路过,正好看见一名秀女在哭,问了她,方知道几名出身好的秀女因其姿容出色,而挤兑讽刺她的厉害。” 七阿哥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我不想有一个那种会欺负人的刁蛮嫡福晋。” 成嫔点点头,却问七阿哥道,“我听皇上总说人不能偏听偏信,你只听一面之词,便如此冲动的对出身高贵的秀女存了偏见,难道是正确的吗?如果是这个秀女自己做错了事情呢?总之,这件事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那,这件事?”七阿哥也被成嫔说的有些怀疑,虽然对娇云印象颇好,依旧有些犹疑的问道。 “你也说了,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嫡福晋是哪家的,自然有你皇阿玛做主,难道你还怀疑你皇阿玛的眼光不成?”成嫔淡淡的道。 虽然七阿哥不是康熙所看重所喜爱的儿子,七阿哥偶尔在心底也有些小小的怨言,但不用怀疑七阿哥对这个文武双全,政绩显著的父皇的崇拜。被成嫔这么一说,立时就没什么声响了。 成嫔把儿子安抚下来后,既要想想这件事,也不想看见儿子那张蠢脸,便把七阿哥给打发走了。 七阿哥走了后,成嫔方让宫女端上一杯茶来,一边喝茶,一边慢慢想这件事。 成嫔虽然不受宠,可在宫里也平平安安的混了这么久了,儿子也顺顺利利的长大了,自然有她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不说是多聪明的人,至少不会像她儿子七阿哥看事情那么简单。或者说,见惯了宫里各种手段的她本能的就怀疑起了这件事。 宫里这种事,其实也不算少见,可是男人总是吃这一套的,就连圣明的康熙爷都难免会受这种手段的一点影响,何况她那个到了情窦初开年龄的傻儿子。 成嫔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情况,忠厚老实有余,心机城府不足,反正已经是皇子,老实低调过日子,富贵总是跑不了的,所以她能容忍自己儿子的不精明。 但能容忍自己儿子的不够精明,不代表她能容忍别人利用自己儿子的善良,这基本上是一个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 成嫔慢慢把一杯茶喝完,便下了决心,不管七阿哥到底娶哪家格格做嫡福晋,这个胆敢搅合利用自己儿子的秀女绝对不能轻饶了。 她先叫了随侍七阿哥的小太监了问了那个秀女的相貌打扮,又命人立刻去打听到底是哪个秀女。 “你先别惊动了别人,打听到了后只管给我秘密报来。”成嫔轻声细语的吩咐她面前的太监,但眼里的眼神就不像她的语调那么轻柔了,果决坚毅的可怕。 吩咐完了太监,她又转头叫另外的宫女,“去把我的那件兰草色旗袍拿来,再去库里把上次皇上赐的雨前茶拿一小匣子过来。” 宫女点头躬身,把东西取了来,又问,“您这是要?” 成嫔微微笑了起来,一双弯月眼看似平和,却似乎蕴藏了风暴,“我想,应该去见一下佟妃娘娘。” 而此时,距离那拉氏娇云遇见七阿哥统共也只有大半个时辰,成嫔虽然很少立刻做决定,但真正行动起来却是很快的。 一刻钟后,就有人开始隐晦的打听秀女今日穿着以及回来的情况。不过说起来,比起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的那拉氏娇云,和淑慧约着一同从御花园回来的马佳氏却是更紧张一点。 淑慧之前独自在池边等待的原因,就是因为马佳氏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一小会儿,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她见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见的人。 而当淑慧和她一道回了储秀宫后,她又偷溜了出去和那个人见面。因此马佳氏此刻几乎是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些惊慌了,唯一庆幸的是淑慧并没有起疑。 但淑慧真的就什么都丝毫都没察觉吗? 淑慧回来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叫人打了桶热水,此时正在一边泡澡一边冷笑。 她可真是小看了这些秀女了! 马佳氏自不用说,那么一副脸红心跳的样子,肯定也不是去更衣,而是见了什么人,并且见的也不是什么可以说到明面上的人。淑慧看到马佳氏那副样子知道,马佳氏所谓累了想要回来休息就完全是个借口,根本就是拿着自己当个遮挡,方便见某人。 这还罢了,淑慧也得承认自己大意了,可这事对自己影响也不算很大,就算是马佳氏被查出来,自己顶多受一点牵连然后撂牌子罢了。 可是那个娇云,她可真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狠毒大胆!连杀人的心都起了! 娇云到现在还以为淑慧那时是偶然转身,事实上淑慧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的确没看到娇云的正面身影,却看到了从假山后面伸出来的女子的影子! 也就是说,被阳光拉长的影子泄露了娇云的意图,淑慧本来还没太在意,结果见那影子连手都伸出来了,登时惊了一跳,心都多蹦了几下,也多亏了她的心理素质不错,还能强自镇定的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 本来嘛,她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揭穿后面的人,但是一看四面近处也没啥人。可万一撕破脸,娇云破罐子破摔的话,自己一个十三岁的萝莉可不是十六岁的少女的对手。 虽然说自己会游泳,可是被推进池里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青天白日的,自己要是弄了一身湿,被人看见了,以古代人的封建思想,保不齐还坏了自己的名声。 所以这样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招数还是算了吧。 这倒不是说淑慧圣母的打算放过娇云,但是这事不能在宫里发生,毕竟她只要不把娇云抓个现行而且当场闹起来,她就没证据说娇云对自己有所图谋想要害自己。没有切实证据一旦闹起来,那就是扯皮的事,她自己也不利索。 倒是选完秀,回到那拉家跟那拉太太一说,她不信一个二品副都统还收拾不了一个七八品又是牧场协领那样的小官,穿到这样的人家,当然也要利用一下可以利用的福利了。 第5节 淑慧把这事想明白了,浴桶里的水也差不多凉了。虽然心里有了打算,可是到底还是有些憋气,毕竟她真是倒霉透了,在现代过的好好的,跑来古代活受罪,活受罪不说,还危机四伏,都险些被人推水里了。 因此淑慧换了衣服,一边拿着汗巾子擦被保养的乌黑亮丽的头发,一面坐在床上郁闷不已。 但是她没想到更让她生闷气的还在后面呢! 因她洗澡,门是拴着的,反正富察氏佳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淑慧的头发还没擦干,一直坐在床上擦头发,也没有起身去把门栓打开。 这导致了她便在几声敲门声后,听到一个怯生生娇嫩嫩,好像小白兔一样的声音。 “淑慧妹妹,你在吗?我,我想对你说声抱歉。” 没错,来的就是那位那拉氏娇云! ☆、好一朵白莲花 听到是那拉氏娇云来了,淑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何等的心理素质啊,在意图害人未遂后,还能主动找上受害人! 淑慧倒是不认为她现在找过来是来害自己的,毕竟不远处屋檐下还立着两名宫女呢,隔壁也住着别的秀女。估计她是谋害不成,怕自己跟她下绊子,觉得还要跟自己缓和一下关系。 l 可是她忘了刚刚自己还打算把别人推下水的事吗?就算觉得被害人不知道,可她怎么跨过心里这道坎的,此时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就没一点心理障碍? 淑慧是真不想给她开门的,但是娇云那梨花带雨眼泪汪汪的在门外一站,语气里柔和还带着一点委屈,外人看着就是一朵娇柔可人的白莲花。 淑慧要是不给她开门,估计又要被挂上蛮横欺负人的标签了! 但是请娇云进屋,她也真是忍不下这口气,索性就站在门口道,当着广大围观群众道,“娇云姐姐你心也太小了,只是说了我几句话而已,我怎么会认真生气呢?” 不过虽然她话是这么说,在围观的众人眼里显然还是在生气的样子,尤其她说完就把门摔伤了,留下娇云一个人在门外红了眼眶。 十六七岁花一般的年纪,相貌又是花一样的娇美,眼眶微红,双目水光潋滟的模样别提有多楚楚动人了,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围观的多是女子也未免偏向了娇云一点。 娇云还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远远看见富察氏佳玉那几个人回来,方才回去自己住处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想象淑慧现在的名声了,也就是淑慧现在还是十三岁的萝莉,方才只得了个娇蛮而不是刁蛮的名声。 佳玉是个热心人,听说了这件事气的不得了,瞪着一双凤眼道,“你傻了嘛!怎么让那臭丫头就颠倒了黑白了!” 淑慧看她一张粉脸都气成了红苹果,心中反而觉得温暖,笑笑到,“她那个唱作俱佳的模样,你也见着了,我就算是说了什么,也得有人信啊。” “还真是唱作俱佳,我看她就是一个戏子的料!”佳玉依旧愤愤,戏子倡优搁在古代可是贱役,妥妥的骂人的话了。 “她愿当戏子就当去呗。” 淑慧脸上还是挺轻松的,但是佳玉却还是很愤愤不平,本来见淑慧自己态度很平和,她也渐渐平和了下来。偏马佳氏过来又说了这事。 马佳氏和娇云住的地方很近,来说了娇云现在住处围了一圈人,都是来安慰娇云的,当然顺便把淑慧说的十分刁蛮任性。当然也不排除部分人是因为上午淑慧的绢花得了宜妃的赞,也借机踩一踩淑慧的。 但是这一席话,把佳玉的火又点了起来,她听着了一半,就拍了桌子站起身,“不行,我去找她理论,不能看着她这般欺负你!” 说着,佳玉就要出门去找娇云的麻烦,淑慧好容易才把佳玉拉住,又转头对马佳氏道,神色也不算很温和,“姐姐当时也不替我说一句句话,眼下却跑来找我其实也没什么用了吧?” 马佳氏确实是秉着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心思,此时被淑慧一说,也有些讪讪的,“当时人太多……” 淑慧刚刚也是有些急了,此时倒也缓和了神色,“我刚刚也是有些迁怒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谢谢姐姐你来告知我这事。” “其实,也怪我……总之,我回去了,有什么消息我也会告诉你们一声的,你们先休息吧。”马佳氏显然还不是娇云那种下限破表的人,虽然行事上也有些不妥,到底还没啥害人的心,自己也有些惭愧了。 马佳氏走了,佳玉依旧不消气,还有些想找娇云理论,“明明是她做错了事,眼下弄得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淑慧见她这样,倒又笑了,大概也只有这样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能这样单纯冲动了,但是就是冲着佳玉这份心,她也要拦着佳玉。 “其实,她闹大了也没什么好处的。”淑慧倒了一杯茶给娇云,“尝尝这个,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茶。” “她怎么没什么好处了?原本是她的不是,她闹了这一场,都成了你的不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倒是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了。”淑慧翘了翘唇角,“她这样大闹特闹,是宫里娘娘知道会很高兴吗?再说宫里贵人可不是寻常人,难道看不出是什么情况?我上午刚得了夸赞,下午便成了个娇蛮任性的?” 这倒也是,佳玉深思了起来。 “再说,本来她虽然闹的大,咱们其实没怎么搀和,但是我们一旦过去闹,原本站着理也变成不占理了,何苦来着?眼下可是决定前程的时候,她一个七品官儿的女儿不说,人品更是如此差劲,和姐姐你比起来,无异于瓦砾和玉石,真和她闹起来,万一跟前程有碍就麻烦了。” 淑慧本人肯定不会跟马佳氏再接触了,但是想起玉佳跟马佳氏关系不错,又多嘱咐了一句,“再有那马佳氏,只怕是也没存着多好的心,姐姐日后还是跟她保持点距离好了。” 佳玉被淑慧这一席话说的连连点头,又有些惭愧,“枉我比你大三岁,比你还冲动呢。” 这话说的淑慧汗颜,她心理年龄其实比玉佳大不少,要搁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只怕也难以按捺住脾气。不过她其实也确实有一点想法,她想要被撂牌子,却不想真的毁了自己的名声,那么有个娇蛮的名头似乎也不错。 毕竟娇蛮虽然可能让宫里娘娘看不上,但是她现在这个年龄太具有优势了,才十三岁,三年后才十六,自己又不是真娇蛮的人,到时候这点事还算事嘛!何况就算是有个娇蛮的名声,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事,满洲格格像江南女子一般的如水温柔的还是少的,更多的是像佳玉这样直爽的性格。 于是淑慧就很安然的让娇云表演去了,她爱演就去演呗。不过说起来她自己还是单纯了些,一开始她还真以为娇云是来求和的,没想到人家来是倒打一耙的。 倒是娇云那边,没见到淑慧或者其他人过来理论,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她是真的希望淑慧来找自己闹一场。要知道就算是落了选,她未必不能入七阿哥府。但是如此小心眼的秀女多半善妒,肯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子嫡福晋,不是吗? 然而淑慧却没来! 娇云心里郁闷到了极点,这可是今天她的第三次失算了,实在是不顺心到了极点!要知道以前,虽然她爹小妾极多,但是她想要弄死哪一个,还没有不成功的呢! 似乎从进宫后,不,似乎是因为和淑慧那个蠢丫头杠上,她的运气就一直极坏,难道这就是天运!明明那丫头没什么心机的。 昏黄的灯光,她卸了装束,一双温柔的眼睛不像白日那般楚楚可怜,而是明亮的慑人。 难道要真的认命?不,她怎么能认命!她母亲被那一群小妾欺凌的时候,她都没认命,此时才走到哪里,怎么能低头认命? 少女娇美的容颜渐渐坚毅起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认输的! 而此刻,在宫中另一处,另一个女人的神色也坚毅起来,如果说娇云是为了自己,为了母亲,那么对方就是因为自己就是一个母亲。 本来以成嫔的地位,一天之内不惊动别人查到谁和七阿哥胤祐说了话还是有些麻烦的,谁成想娇云自己把这件事给闹大了。 如果说十几岁的小姑娘看不透这种事情,在宫里混了半辈子的成嫔怎么会看不透里面的门道,心中气恼可想而知,脸色也极为阴沉。 这个娇云还真是把胤祐当猴耍了啊! “好手段啊,我看着着这心机,进宫都够用了!”成嫔愤愤道,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和贴身嬷嬷抱怨起来,“那个叫淑慧的秀女,不就是万岁爷之前看好的给七阿哥的福晋吗?出身那拉家不说,其父是副都统,叔伯兄弟也多是得用的!” “娘娘何必恼火,一个小小的秀女,出身还不高,你想收拾她还不容易?”嬷嬷安慰她道,“后儿就是才艺考校,跟佟妃娘娘说一声,撂了她牌子就是。” 成嫔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有另外一重担心,看着那个叫娇云的秀女直冲着淑慧去了,可见她的目标本就是七阿哥。她虽然是七阿哥生母,但也知道七阿哥在阿哥中并不是有出息的,而且据小太监汇报的情况,那个叫娇云的秀女相貌非常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七阿哥是不是之前就和她有私情? 这个时候的少年很多都会为感情冲动,可谁会希望自己儿子纳个这样的妾?光这心机以后就是家宅不宁的节奏啊。可偏偏,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啊! 成嫔头疼了,而嬷嬷此时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说起来,那个叫淑慧的秀女脾气也不算好啊,咱们先前商量的,是想给七阿哥娶个脾气温和的福晋,眼下可怎么办?” 成嫔这个当母亲的,虽然是希望儿子有个高门媳妇帮衬,可也不希望有个脾气坏的儿媳抢在儿子头里。 而对这个观点,康熙这个当父亲的也深表赞同。 ☆、选秀这件事之才艺 不管暗地里怎么波涛汹涌,宫里面上其实还是一片平和的,剩下的秀女也没有几个生事的,毕竟两日后就是才艺考校了,考校完了,个人的命运也就定了一大半。就连佳玉那种直率性格的对此都难免都有些紧张,天天早起来练琴,只有淑慧天天宅在屋里。 佳玉看她这样散漫,也有些替她担心,一早晨起来就把她推醒,“甭管你是弹琴还是唱歌也罢,也要练练啊。” 淑慧打了个哈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我自有盘算。” 佳玉看她如此的自信,半信半疑的走了。接下来两日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秀女是四人一组进宫殿的,其他的人就在外面等候。在宫外等候的时候佳玉看她既没有拿琴也没有抱琵琶,而且她是知道淑慧不会唱歌的,不由更好奇起来,“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淑慧打了个哈哈,一张小脸上满是尴尬。 佳玉似乎领悟错了她的意思,四周一看道,“也是,怎么能在这里说呢,你要是有什么新颖的想法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就不好了。” 其实,淑慧有个毛线想法! 琴棋书画这些不用说她也不会,毛笔字虽然在现代人中还算能看,但眼下可是古代,人家写毛笔字那是日常,更别说她其实不会写繁体字了。 唱歌?貌似在某个世代的穿越文中,女主经常一展歌喉来吸引某些阿哥王爷的注意。但是事实上呢?那根本就行不通! 调子风格的问题且不说,光那歌词,淑慧敢打保证,一旦她唱出口,一准被打成伤风败俗,臭不要脸! 更要命的是,她前世音色很好,但乐感不好,唱歌跑调!这一世还是继承了这一点,压根不用指望能把一首歌完整的唱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艺表演怎么办? 别紧张,还有最后一个选项,背诗词! 感谢党对教育的重视!感谢素质教育的普及!感谢集万善和万恶于一身的高考! 最最感谢当年语文老师每届早自习逼迫她们被的那些古诗! 虽然从高中毕业也有些年了,淑慧还是能背那么百把首唐诗宋词的,长诗也能背个十来首。 不过其中能用的并不是那么多,首先要刨除现代和清朝读音变化比较大的,万一一个不小心背错了就完蛋了。 然后是题材,长恨歌是不用想的,在宫妃面前背长恨歌,相当于指着光头骂秃驴,结果可想而知,同理的还有丽人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这样讽刺大官权贵的。 这样的情况下,背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嘛。嗯,还有闺怨诗,宫怨诗,这些题材也都是禁止题材。 在精心挑选后,淑慧倒是选择出了那么一首十分满意的,而且名头也很大的诗,到时候一背就成了。反正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得啥赞誉,别得个不学无术的评价就成。 她心里是如此盘算的,但是别人可不这样想,尤其她身后几个身位上站着的那位白莲花娇云姑娘更是恨的咬牙。难道又要被淑慧那臭丫头出风头了不成? 娇云是打听过淑慧的情况的,不得不说,康熙选择那拉家作为自己的亲家,也不仅仅是看重其家世,淑慧的个人素质也相当不坏,淑慧个人有把好嗓子,唱歌非常动听,据说琴艺也很能看得过去。 她和淑慧是同一旗,又是同一姓氏,很有可能被排在一场,要是能压过淑慧,那么出风头的就是她了。因此她自从知道淑慧可能被点为七福晋,就比原先更拼命了十分。 谁想到女红上被淑慧给误打误撞拔了头筹,眼下她,大概不会有这样的狗屎运了吧!一边暗暗想着,一边心中却泛起了担忧,转头偷看一看淑慧,却见对方一脸轻松,更添了几分紧张。 因是才艺表演,倒有点像某些选秀节目的海选,人人唱歌跳舞完了还要再海选一番,比考校女红时候还要慢一些。也幸亏人并不多,淑慧才在上午结束之前排到了。然而很不幸的是,确实把娇云和她排在一起了。 鉴于娇云曾经意图把推下水未遂,淑慧还真是很难对她有啥好脸,娇云呢,也很难对淑慧有啥笑脸。总之两人之间气场诡异的很明显,不过两人都不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罢了。 才艺考校的主持是惠妃,相较于宜德荣三妃,她出身更高,家里人才名颇盛,她自己也是个大才女,佟妃虽然享受贵妃待遇,但是还不是正式级别,所以协理,当然宜德荣也在旁边当评委,不用怀疑,她们也拥有一票否决权。 惠妃是个瓜子脸,凤眼修眉,肤色白皙,虽然已经四十几岁,可也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也绝对是个绝色大美人了。也难怪当年,康熙原配皇后赫舍里氏那般得宠,她还能生下皇长子了。要说淑慧见过的宜妃也算是大美人了,可在惠妃旁边就显不出她的姿色,当然宜妃也自有其气质就是了。 佟妃看了一眼惠妃,先开了口,温柔笑道,“各位秀女有什么才艺都要好好展示啊,眼下可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排在第一的这位秀女,你叫什么?擅长什么才艺?” 这顺序是按姓氏和年龄来的,排在前头的那位秀女姓董鄂氏,父亲是个道台。董鄂氏也是大族,三福晋就是董鄂氏,不过这位秀女跟三福晋只是远亲,关系比淑慧和同为那拉氏的惠妃关系更远,在宫中也没得什么额外关注。 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哪有丑的,稍加修饰之下,最少也是个清丽可人,她出身也不坏,在诸位嫔妃面前也是落落大方,声音清脆,吐字清楚,这一下子就先得了几位嫔妃的赞许。这一上午,怯场的还真是不少,像这样吐字清楚,声音响亮的就更少了。 “奴才叫真真,才艺上擅长说不上,不过能弹几首曲子,勉强能听得过去罢了。” 第6节 “我知道你们小姑娘惯常是谦虚的。”宜妃笑了笑,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们倒是要听一听的。” 这位叫真真的秀女倒是真的挺大方的,闻言也不推辞,而是行个礼到琴前坐下:“奴才也就厚颜献丑了。” 当琴声一响起来,其他人还罢,娇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劲敌! 淑慧就不太懂这个了,连人家弹得是什么曲子都不知道,不过听着确实非常悠扬动听,也知道对方琴艺非常高超。 果然一曲完了,惠妃很是夸赞了这个叫真真的秀女,“看着确实有是大家子的家教,不过也太谦逊了些。” 真真得了赞扬,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倒更显得甜美,“奴才是真心这般想的,说起来我也不过是陶冶个情操罢了,既不是天赋过人,也不是专精于此。” “要我说,你的天赋也非常不错了。”德妃是个沉默安静的女子,此时也微微笑着道。 “既然大家都看着不错,那么这位就留下吧。”惠妃拍板道。 “这是自然。”荣妃也点头。 “董鄂氏的家教确实非常不错,荣妃姐姐可是最知道的。”这说话的是宜妃了,她这是打趣三阿哥福晋正是出身董鄂氏一族。 这位叫真真的秀女算是得了满堂彩,但是下一位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下一位秀女姓乌扎拉氏,相貌上倒是不坏,鹅蛋脸,双眼皮大眼睛,比那位叫真真的秀女还标致些。 不过看她穿的衣服也知道她大概是出身低了些,人也有些畏畏缩缩,也许是受了前一个秀女出色发挥的影响。她的表现十分糟糕,一首歌被她唱的磕磕巴巴,白瞎了好嗓子。 这样的情况下,这位秀女又没有家世保驾护航,自然是撂牌子无疑了。那位秀女当场就哭了,宜妃是个最不喜欢人哭的,不由皱了皱眉头,道,“要哭出去哭去,这大殿是你哭的地方吗?” 她这么一说,气氛倒是更紧张了,至少娇云更紧张了,不得不说她是有些怕宜妃这种直率性格的人,这样的人是最不吃她那一套的人。至于淑慧,反正心里没啥所求,倒觉得挺坦然呢。 一共四人共同入大殿,这已经有两个表演完了才艺,娇云比淑慧年龄大,接下来就是她了。 娇云是精心准备过的,然而此时,她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心跳的很快,上前行过福礼,默默的低头站着。 这次是佟妃率先发话,她静静的看了一眼娇云,又低头拿着她的绿头牌看了看,问道,“你叫那拉氏娇云是吧?擅长什么才艺?” 从檀口吐出的声音不高不低,十分中正持平,听着也是温和平静的,娇云不知为何却有了一点冷意。 这大概就是宫里贵人的威仪吧,她心里暗暗想,有些畏惧,却又对上面高座上穿着金黄色的佟妃,生出了一些羡慕。 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像佟妃这样就好了。 ☆、怎么回事 “你擅长什么?” “奴才水平虽然不好,但自觉以琴和歌还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唱来听听吧。” 娇云的声音非常轻柔,真是娇柔的像云朵一样,她也选了一首非常适合她音色的曲子,淑慧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确实很好听,弹得好,唱的好,歌词也挺优美,不像山也迢迢水也迢迢那么盼来盼去的。 一曲下来,虽然不至于余音绕梁,但是也绝对让人挺进入情景的,就连对娇云有些芥蒂的淑慧都有些感到惭愧了,自己就准备了那么一首诗一背,还跟在人家这种水平的后面,真的成吗? 不过淑慧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原本就打算落选的,结果倒也无所谓了,于是就坦然了。 淑慧都是这样的心态,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至少娇云起身之后脸上得意之色难以掩饰,她对今天自己的表现也十分满意,几乎可以说是志得意满了。 然而结果却完全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佟妃原本脸上对音乐还有少许赞许之色的,在看向娇云的时候,却变了脸。 “觉得自己表现的不错?这么一副惹人厌的得意洋洋的模样!” 佟妃一向是个温柔人,骤然发难,连宜妃都多看了她一眼。宜妃觉得这个叫娇云的秀女表现的其实听不坏的,然而她却更了解佟妃,佟妃不是会在这样的场合上使小性儿的人,骤然发难一个秀女必然是有缘故。 但娇云不是宜妃,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明明她比之前姓董鄂氏的那位秀女表现的还要好的,琴弹得水平仿佛,她歌唱的还很优美啊!为什么,佟妃反而训斥自己? “娘娘,奴才没有!”她忍不住争辩道。 “没有?”佟妃冷笑道,“不说今天的事,就说你前两天不是闹的很欢吗?不也自觉地很得意吗?” 原来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娇云万万没想到佟妃会因为这件事发作自己!一时愣住了,粉脸一下子刷白。 娇云这个样子,便是没怎么关注本届选秀的德妃也知道这个秀女很不妥当了,佟妃发作她虽然未必因为这个原因,但也绝对是事出有因。 这事佟妃是不能瞒过本场的主持惠妃,因此更是早就知会过惠妃的,惠妃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七品官的女儿拂了佟妃的面子,也不帮娇云说话,只淡淡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撂了牌子吧。” 娇云先是愣了一愣,她准备了那么多,筹划了那么多,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撂了牌子? 她的心好像被荆棘一样纠缠,又好像被毒液浇灌,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在大殿上叫嚷起来,“为什么?这不公平!”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扑上来的宫廷嬷嬷用力捂住她的嘴,把外表娇弱的美丽少女拖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快,淑慧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佟妃已经在朝她微笑了。 “听说你是法喀大人家的格格?” 看着高坐在上的那个美貌温顺女子,淑慧突然觉得有点冷。 虽然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行了礼照着原先准备的说辞道。 “是的,臣女并非才女,也只是粗通几个字,只好背一首诗了。” 她选的诗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号称孤篇盖盛唐,也是她一直很喜欢的一首长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十三四的女孩子声音清澈稚嫩,背的又是这样清雅优美的诗篇,自然是很好听的。 然而凭心而论,淑慧的心情有些波动,背的虽然熟练,却并没有演绎的很好,淑慧对此也没有别的法子,毕竟一直生活在平静温和的环境里,咋一直面对这样严苛的等级制度,这样只手便掌控别人命运的现实,怎么可能不受触动? 好在她原本就打算撂牌子,此时倒也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压力了。 只是虽然她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佟妃却没有说什么,惠妃更是夸了她两句。 “虽说女子无才就是德,我看稍微通些才学也是不坏的。” 既然这些个上位者这么说,淑慧还能怎么说?她可不想被宫中嬷嬷拖出去,还要累及家人,虽然那不是她真正的家人,但看得出那拉太太一家对原身是真的挺关爱,怎么好跟人家招祸。 不过她的脸色还是不好,出了宫殿外,佳玉还在等着她,一时见了她脸色阴沉,不由也有些担心,“怎么了?难道娘娘撂了你的牌子?不应该啊!看在你的家世的份上,只要差不多,总不会被撂牌子的。” 是啊,还是人家原住民佳玉看的清楚,自己眼下这个出身,到底在闹什么?真要闹大了,固然能撂牌子,但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千,很得不偿失。 “所以,并没有落选,只是别的事情的影响。”淑慧长出了一口气 佳玉见淑慧出了一口气,想了想以为她是因为娇云的事,想起那个被拖出大殿的心机深沉的少女,悄声问,“说起来,你也见着娇云的才艺了,她到底表演的怎么样?” 淑慧倒是笑的淡淡的,看一眼周围,方才道,“我是看不太出来的,单既然被撂了牌子落选,肯定是有不合适之处了。” 佳玉却不信,晃了晃挽着的淑慧的肩膀,“少拿这些官方话塞搪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差不多是同时,七阿哥也从某个渠道得了个消息,脸上震惊之色难以掩饰,“娇云被撂了牌子落选了?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短己不易,长人好了 七阿哥倒不是对那拉氏娇云真的情根深种,但是年少慕少艾,心动是有的。再加上上次在御花园偶然一见之下,他还记得那位清丽少女受了气躲着哭泣,怎么就突然撂了牌子了? 他性情忠厚温和,就有些觉得娇云是受了别人挤兑,完全不知道娇云是挤兑别人,然后被他娘成嫔给暗地里收拾了。 然而这事说到底也不算啥大事,眼下更有一件更大的事要他忙活,因四月份里山西地震,眼下过去了也还不到一个月,正在处理后续赈灾安置事项,七阿哥因年后就被康熙指在户部行走,也就是学习,正为此事操心。 偏偏山西巡抚噶尔图赈灾未完便急忙返回省城,被马齐抓住把柄告了上去,康熙爷大怒,命人议罪。这事当然噶尔图有错处,但是也涉及了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总之,七阿哥因也搀和了一些赈灾事务,也被牵扯进了浑水,双方都想拉拢胤祐这个中立党。然而七阿哥自知自己水平有限,远比不上自己几个哥哥弟弟来的精明,又有成嫔的嘱咐,如何肯搀和这一摊子事? 不过就算是打太极扯皮也还是很花费精力的,尤其七阿哥胤祐还不擅长这一点,因此应付的十分艰难。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七阿哥虽然也诧异了一会儿娇云的落选,很快就把这个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直到他从户部回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清丽少女面容苍白憔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含泪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委屈,让人的心一下就酸涩了。 “见到七阿哥一次真的好难,可我还是想要见您一次,毕竟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吧。“ 娇云这么说着,又一副梨花带雨,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七阿哥胤祐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除非嫡福晋,选秀不选秀也没什么差别了。“ 这几乎是变相的承诺了,娇云惊喜的抬头看向七阿哥,然而片刻后突然又退缩了。 第7节 “怎么了?“ ”可是,我这次选秀中就是得罪了法喀大人家的格格,才……听说这位格格可能要指给您做福晋的,我,我……万一真是跟了爷,怕是没甚活路的。” 娇云眼眶又红了,“其实,我只要能再见你一次就满足了,进门不进门什么的,我也不敢奢望了。” 七阿哥是知道预备给他的福晋人选的,此时听娇云一说,登时脸色就变了。 ”这话可当真?” ”当时……,不少人都知道的,我还去道歉了,可是法喀大人家的格格不原谅。“ 七阿哥听娇云说有不少证人,觉得她不至于为这件事撒谎,倒是信了七八分,安慰娇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汗阿玛指婚还没下来呢,万一真是如此,还有我呢。” “我,我,谢过七爷的了。”娇云终于也不以退为进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情话,看着时间不早了,七阿哥还要回宫耽误不起,因此就此分开了。 七阿哥自然是想着,也许该跟母亲商量一下,不能娶个悍妒的女子。 而娇云却心情很好,照理说,最后能经由选秀指到七阿哥处,毕竟经选秀指婚的就算是侧室,正室也不好随便处置了,然而真不行,她也是存着从宫外抬进来的打算的。 她这次落选了,嫡母和父亲虽然失望,倒是都死了心,想要给她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然而她却不肯就此罢休,必要再试一试。 如果能成,自然好,说起来嫡庶虽然分明,然而宠爱也同样重要,太子喜欢侧室李氏,太子妃也要多给李氏几分颜面。如果她嫁过去,有七阿哥的宠爱,日子未必就过的差了,万一嫡福晋再生不出儿子来,这未来日子还是她的好过。 如果七阿哥郎心似铁(在娇云看来这可能性不大),她这一番哭诉,也足以让七阿哥胤祐对淑慧存有偏见。 一个还没进门就得了七阿哥差评的福晋,这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娇云心里就是不平,凭什么淑慧那臭丫头除了家世之外,样样不如自己,还能得到自己得不到得东西?甚至自己,都是因为那丫头才被撂牌子的。 她的心里恨意很深,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万不能让那臭丫头得意了。 然而娇云倒是想错了一点,至少淑慧的心眼比她好。不过嘛,她和淑慧倒是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淑慧(自己)落选。 淑慧这两天正在犯愁,她现在算是看清形势了。想要不当什么劳什子皇子福晋,难度还真是有些大。 以她的家世,那拉氏大族,她爹法喀虽然爵位,却是个正二品副都统,她还是个嫡出千金,在本届秀女中算是出挑了。君不见预定的五福晋候选人,他他拉氏,他他拉家比那拉氏要差不止一筹,其父亲也只是个正五品郎中,只伯父是个伯罢了。 法喀他哥倒不是伯爵,然而法喀他伯父,淑慧的叔公却是个公爵,那拉氏一族高官显爵可不止这一个。 因此她只是寻常的表现一般,想落选?难!然而真的表现出格,别忘了眼下是那里。 这可是禁宫大内,出了大岔子,别说耽误影响以后嫁个好人家,说不准一杯毒酒就灌下去了,或者干脆利落的杖毙了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嫁给皇子做福晋?她的清朝历史实在不怎么好,却也听过人家提过,大约知道康熙年间的福晋基本上都是个悲剧。 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八爷党,十四这一圈儿都不用说,不是被雍正弄死的就被圈禁,那是全部的前途无亮! 十三听说被关了几年,虽然吃了些苦头,最终熬出来了,可是事实上,就算淑慧能忍得这个苦,年龄差还在那里呢。 再说皇子又不是她筐里的大白菜,随便她挑拣! 根据年龄上,也只有皇十子以上勉强可以配得上,皇十子今年十二岁,比自己小那么一岁,事实上也只是勉强。 要说七阿哥腿脚有问题,淑慧虽然没啥印象,但估计雍正日后是能容得下他,可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呢。 她记得很清楚某篇书的书评提起过,貌似除了大阿哥三阿哥十三十四,嫡福晋都不受宠,就没有谁有儿子(亦或者生了也早夭。) 原本的七福晋都不受宠了,何况自己这个穿来的货?让自己腆着脸去争宠?淑慧一想就起鸡皮疙瘩。 因此这几日,淑慧还真是挺犯愁的,天天蹲在屋里里,颇有点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 这模样看在同屋好友佳玉的眼里,便是为前程担心了,一面拉着淑慧要出去逛逛,一面安慰她。 ”虽然那几个人都在拼命表现,想当个皇子福晋,可样样都不如你,我看争也是白争!“ 这话倒是一下提醒了淑慧。 以前隐约看过一个小故事,说是老师画了一条线,要学生不动这条线让这条线变短。这当然不可能,然后老师在旁边画了一条长线,这条线一下子显得短多了。 这故事本来是鼓励大家努力增强自己,比削弱对手靠谱点的。但是淑慧一想,自己可以反着来啊! 想要己短不易,她还是挺爱惜羽毛,可是还可以让别人长啊! 佳玉不知道自己给淑慧提了个醒,但是见着淑慧脸色好看了许多,于是也很开心的笑了。 ”我就说,应该多出去走走嘛。“ ”嗯嗯,是应该出去走走,对了,我这几天消息不灵通,你给我讲讲这几天到底有哪几个力图表现的?“淑慧笑眯眯的道。 她要选择一个”竞争对手“,然后帮助她,增长! ☆、目标 定下了策略,就要了解一下目标对象了,淑慧向佳玉打听了一下,了解到眼下竞争七福晋的除了她还有三位。 一位是佟妃佟佳氏的远亲,她舅家表妹的女儿,然而这表妹是个庶出,虽然嫁的不错,夫家董鄂氏,丈夫也有三品的官职,可到底也差着一层了。 另一位姓钮祜禄氏,父亲是位伯爵,她是嫡出第四女,又和康熙第二任皇后是同族,眼下太子胤礽都还没大婚,和康熙自然也没啥矛盾,父子关系好着呢,太子之位还是挺稳当的,所以这位格格的背景算是最深厚的。 最后一位则是来自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是位郡主,漠南蒙古郡王的嫡出女儿。虽然康熙朝蒙古势力大减,但宫里还有太后在呢,七阿哥于大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康熙估计也不会介意让七阿哥结一门贵亲。 这是三位选手的家世对比了,但从个人条件上,佟妃的远亲董鄂氏却是最占优势的,虽然不说绝代佳人,那也是粉面桃花,明眸皓齿,气质温婉,听说还颇有才名,女红也好,是得了夸奖的。 博尔济吉特氏条件也不错,虽然不是江南女子那般温婉的长相,却是个爽朗大气的性格,长相也明丽端庄,还通汉语,虽然未必有多少水平,但是其实有些满族贵女连字都不认识呢。 相较起来,钮祜禄氏就稍差了些,并没有和她同族的那位的皇后传说中的美貌不说,性格也偏尖刻了些。佳玉对她印象最坏,两人是认识的,用她的话说,那就是属刺猬的,见谁扎谁。 那么多人,攻略哪一个呢? 淑慧开始思考了,首先应该排除掉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出身比她稍微高一点,但是性格相貌都不如自己,如果皇家纯粹看重出身,那么自己就不会成为候选人首位。而且性格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才华能力同样,相貌嘛,古代也没法子整容。 同理的是董鄂氏,董鄂氏的性格相貌很好,但是家世稍微弱了一点,家世这东西不是一会半会儿能改变的,甚至也不是淑慧能改变的。 那么就是博尔济吉特氏了,淑慧又通过佳玉打听到了消息,这位郡主通汉语,但是往年蒙古秀女就少,今年因为山西地震的缘故,过来的更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朋友,颇有点独来独往的味道。 淑慧想了想,如果自己能成为对方的朋友,那么机会就大的多了。 别想多了……淑慧没打算去陷害谁,她既没那个狠心去害一个无辜的人,也没有那个高招。 但是,还记得某篇对资产阶级的“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的力透纸背的揭露的小说吗? 是的,就是著名法国作家左拉的《陪衬人》! 淑慧觉得自己还是能扮演好一个陪衬人的,以自己的短衬托出对方的长,以自己的刁蛮不知礼衬托出她的优秀,以自己刻薄衬托出人家的温厚。而且吧,听说博尔济吉特氏并不擅长打扮,这个自己还是可以帮一帮她的。 如果当不成朋友,还可以当仇人嘛,只要表现出针对对方的样子,看在上位者的眼里肯定是自己的不是多啊。 淑慧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这么一看,未来还真是康庄大道呢。 只要能落选,以自己的家世,嫁的人家估计也就是差不多而已,靠着娘家肯定能过的很硬气。都到清朝了,还是这么个坑爹的情况,连个青梅竹马都培养不出来了,她倒也不奢望能嫁个一心一意的,但是绝对要嫁个拿捏得住的,方才能。 只是,这个计划虽然不错,却有个大问题,要先认识博尔济吉特氏啊,自己连真人都没见着呢。 于是,淑慧决定去正白旗先踩踩点,也正好,佳玉的远方表妹就在正白旗,如今住在不太远处的储秀宫,正可以过去说说话。 也是凑巧,淑慧走到储秀宫宫门处不远,迎面就撞上了个美人,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高挑,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穿着葱绿色旗袍,也梳着个两把头,然而并不戴绒花,带着宝石簪子,浓眉大眼,眼睛更是极亮,相貌十分大气明丽。 见有人过来,微微一笑,拐了个弯儿朝西边宫巷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 淑慧还没回神,佳玉就轻声对她说道,”这位格格,就是诺敏郡主了。“ 也就是淑慧的目标,博尔济吉特氏·诺敏,诺敏在蒙语中是碧玉的意思,如此一见,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啊。 美人如玉,如玉美人,这位博尔济吉特氏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大美人,然而气度不凡,不愧是郡主出身,也称得上美人如玉了。 ☆、浑水摸鱼有点难 “看着是位美人呢。” “那是当然,这位蒙古郡主的祖母可是孝庄皇后的妹妹。”也是哪位名倾一时的宸妃海兰珠的妹妹,可见一家子都是美人无疑了。 “看来确实是位不错的呢。”淑慧摸了下了下巴,微微一笑。 佳玉看见淑慧满脸赞赏,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爆炒栗子,“你给我上点心,好不好!” “我怎么不上心?” 佳玉压低了声音,附在淑慧耳边轻声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她成了七福晋,你怎么办啊。” 凉拌呗,那劳什子皇子福晋谁爱当谁当就是了,她对那虚名并不感兴趣,要是别人得了去,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佳玉见她这样更气了,“你别不当一回事,你以为她成了,你还能嫁个好的?保不齐还会落选呢。” 淑慧乐了,落选好啊,谁耐烦嫁宗室,不是她看不起爱新觉罗家族,要知道一些宗室的穷光蛋,日子过的可不怎么样,束缚还大。 她要是嫁个差不多的人家,看着不顺眼,逮着丈夫挠两下也就挠了(满族风气在那里,如今又是康熙年间,这事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要是嫁个宗室,你敢挠一挠试试?她名义上的爹虽然也有些势力,怎么能和皇家对抗。 而且,清朝吸取明朝藩王尾大不掉的教训,王爷宗室非旨不得出京,想要出去逛逛,见识一下都不成。 想到这里,淑慧就很后悔自己没穿成个男人了,要是穿成个男人,行事可就方便多了,到时候随便谋求一外放,然后抱住四阿哥胤禛的大腿,等到雍正正位享福就是了。 如今不幸穿成了个秀女,也只好步步为营了,也幸亏这选秀不像金枝欲孽里面那么造孽,碰着个娇云心机深,下手也狠,还不知道为何得了宫里娘娘的厌恶,落选了。 其实,这宫里水还正经挺深的,淑慧觉得好像一切都很规范,是因为她天天蹲在屋子里——无论是啥样的高手对这样蹲在乌龟壳里面的都不好动手。 这不,淑慧一出来,就开始生幺蛾子了。 她这个原身虽然出身不算顶高贵,然而也是大家小姐了,倒是有几个相识的闺秀。碰巧也有两三个正好选中,然后住在这里。 虽然淑慧是和佳玉一起拜访的佳玉的表妹,倒也有四五个住在附近的秀女过来说话。 其中就有个长得颇为娇美的小姑娘和淑慧很熟的样子,姓瓜尔佳氏,名字叫锦丽。这位锦丽姑娘挺爱说话的,说了几件选秀中落选秀女的丑事,见淑慧没怎么应答,然后又说起来那位蒙古格格诺娜的坏话。 “仗着自己是位郡主,好生高傲呢,看人都从不低头的,也不爱搭理人。” 淑慧心说你也说了人家是位郡主,不抬头挺胸的,难道还偷眼看人?何况她正满心把这位蒙古格格捧上去,怎么肯传播人家的坏话。 于是她不仅没传播那位蒙古格格的坏话,还替人家辩解了一下,“你也说了她是蒙古来的,与咱们不熟,说话不多也很正常。” 锦丽心里气的不得了,谁不知道谁,以前淑慧最是个暴脾气的,那拉太太没法子才给起了这么个大名。要搁在往常,她一说那位蒙古格格的坏话,淑慧肯定会附和的。 谁知道这回倒是跟转了性子似得,竟帮竞争对手说起话来了! 锦丽还是不太甘心,她出身也不坏,瓜尔佳氏也是大族,她本人相貌也挺好,就是父亲官职稍微低了些,只得四品,可是传闻中的五福晋候选人之一他他拉氏她爹却只是个五品郎中啊。 第8节 他他拉氏的相貌还不够好!只是端正清秀而已,比自己差远了。 锦丽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七福晋,而是五福晋。只是她也认为蒙古郡主诺娜是个劲敌,这其中的原因就要从五阿哥的出身说起来了。 众所周知,当年顺治独宠董鄂妃搞得废了一位皇后,然后又要废第二位,也幸亏顺治早早死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位置。 康熙登基后,皇后荣升皇太后,康熙他亲娘又早早死了,对性格温厚的嫡母一向很敬重,因此宜妃生了五阿哥后,五阿哥就被康熙打包给皇太后养了。 养到快上学时候才搬出来,五阿哥那时候连汉语都说不利索了。因此五阿哥与蒙古一系向来亲近,诺娜郡主又是皇太后的亲戚,指给五阿哥自然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 诺娜郡主出身高,生的也挺美貌,而且大概是吸取了皇太后的教训,虽然不能说是什么才女,但是满汉蒙三语全是懂得,字也可以看。 蒙古对她是寄予厚望的,原本甚至是按照太子妃的模式来的,有意让这位格格竞选一下太子妃。 只可惜康熙显然不希望大清再出蒙古皇后,赶在上次大选就把人给定下了,乃是瓜尔佳氏石文炳的女儿,大婚日子就定在五月初三,选秀结束后没多久。 那么,要不谋求一下太子侧妃的位置也行啊,等太子正位后至少也能捞个妃,很有可能是个贵妃,如果生了儿子,说不准还有望在未来更上一步。 很可惜,皇太后对自己娘家也隐晦表示了此路不通——皇帝并不希望现在给太子指个出身太高的侧室。 上面两条路都没走通,蒙古那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要不就争取一下皇子福晋吧,就是眼下可能大婚的两位皇子都不是有很大出息的。 所以锦丽把诺娜郡主当也成竞争对手也很正常,她这么做,一方面自然是除掉竞争对手,另一方面也是陷害淑慧。 她其实早看淑慧这个什么都比她强上一点儿的家伙各种不顺眼了,完全不期望淑慧成为七福晋。须知围观的姑娘中就有个是佟佳氏,是佟妃的远房侄女,就是出身低了点,又是个庶女,但看在这层关系上,佟妃还是经常招呼佟佳氏说话。 佟佳氏和锦丽关系极好,但是和淑慧的关系实际上是有些芥蒂的,属于面和心不合的那种,如果淑慧真做了说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告知佟佳氏? 以上种种,淑慧是个穿来的瓤子,虽然眼下依着葫芦画瓢,也算是糊弄过去了,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抛开锦丽对淑慧不成功的陷害,单论淑慧的计划,成功率就不怎么搞。 眼下的情况,就算是诺娜郡主出挑的很,刷了足够的好评,也未必是挤掉她,也可能是挤掉未来的五福晋他他拉氏啊。 而且,淑慧比他他拉氏出身相貌气度都好上不止一筹,连锦丽对他他拉氏不怎么服气的。 淑慧还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给自己挖了个小坑,犹自在说着那位蒙古郡主的好话,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匆匆一见之下,觉得印象很好。 而此时屋外,有人在冷笑。 诺娜郡主除了众所周知的那些特点之外,她还有一项技能。 她会武!而且是高手,耳聪目明那种,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话,还真是难以瞒过正好从旁边经过的诺娜郡主。 虽然挺生气的,诺娜郡主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而是回去与同屋一位同族姐妹抱怨了起来。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那个锦丽平日说话总是很亲热,眼下不想倒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帮我说好话。“ 只是也不知道说自己好话那姑娘是谁。 ☆、有意栽花,无心插柳 淑慧并不知道选秀里面种种深层的门道,但这不妨碍她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发努力。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努力的确不能保证做到,但是不努力,难道还指望天上掉馅饼不成? 用淑慧她姐的话说,百分之一的概率那也不是零,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呢。 因此淑慧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做了无用功,可她又不能真·玉碎瓦全,所以对出的这一趟门还是挺满意的,觉得颇有些收获。 至少摸清楚了这位蒙古格格的情况,还对其他几个候选人有了不少了解——既然是后备人选,自然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其实并不分七阿哥福晋的候选人还是五阿哥福晋的备胎,只是各人稍微有些倾向而已。 于是这些秀女在锦丽眼里,这些都是她的竞争对手了,消息打听的比淑慧多的多了,在吐槽中都说给淑慧听了。 比如说诺娜郡主喜欢饭后在早晨在住处附近遛弯,佟佳氏会一手好厨艺,蒸的小点心味道不坏,昨天下午还被佟妃叫去吃饭云云。 淑慧便愉快的决定明天早上继续来附近闲逛,争取来个美好的偶遇。 当晚她就开始准备了。 首先,第一印象很重要。 当然,第一印象已经产生了,那么第二印象也同样重要。 考虑到那位诺娜格格是蒙古人,那么就不能走娇柔江南女子路线,咋的至少也是个明朗大气的模样。 然而淑慧对着镜子左照右看的,沮丧了。 她现在这个身体也就十三岁,虚岁十三,实际上也就十二岁,虽然身高在一群秀女中还能算的上中等,但是那张脸…… 小小的脸,虽然是瓜子脸,却带点婴儿肥,眼睛很大也很明亮,但是圆,是一双很可爱的杏眼,皮肤雪白,还有俩小酒窝。 总之,这是张如假包换的萝莉脸,想当御姐?至少十年以后,还要看老天赏不赏脸呢。 硬件条件在这里,单靠软件条件就很难办了。更让人郁闷的是,软件条件也不达标。 淑慧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抱了出来,铺了一床,发现全是什么粉蓝粉红粉紫水绿之类萌系的浅色。也是,那拉太太没事也不会给自己小女儿做不适合自己风格的衣服啊。 因此淑慧选了半个时辰,也没选出来一件合意的,又开始头疼如何收拾包袱了。 佳玉看她折腾半天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帮她过来收拾东西,“你到底折腾个啥啊,明天又没什么事,穿哪件衣服不成啊,难不成皇上会亲阅不成?” 很不幸,佳玉乌鸦嘴说对了。 检查检阅什么的当然,突击才好,而且五月里太子要大婚,康熙也打算早点把这群秀女给打发出宫去,好忙他最心爱的儿子的婚礼。 第二日一早,很多人早饭都没吃,就被嬷嬷们叫走,排队去面圣了。 对于康熙,淑慧还是挺稀奇的,听说康熙是个麻子脸,还是个矮子? 对康熙的猜想,有效的减缓了她的紧张,主要是她也没啥压力,发挥的不好,正好落选。 发挥的很好?这怎么可能嘛,淑慧心里很清楚,自己可不是什么大才女,比起这些接受精英教育的小姑娘们,就是在数理化和心理年龄上有点优势而已。 康熙是什么人啊,八岁登基,14岁亲政的牛人。不论是史书中还是小说中,还是电视剧电影中,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都没人把他写成傻瓜的。 什么女红考试还能糊弄一下,康熙老爷子面前你敢糊弄试试? 不过康熙此时还不是个老爷子,康熙三十四年,康熙四十二岁,四十一枝花,风华正茂的年纪。众多秀女中也有向往成为皇妃的,提起康熙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分。 但康熙本人对这些秀女表现的都挺波澜不惊的,独独对其中一人多看了一眼。 这一届中有个姓瓜尔佳的秀女,父亲是个三品协领,可惜本人是个庶出,是难得的美人,虽然不敢说是倾城倾国,但是生的冰肌玉骨,五官柔和清丽,本届秀女中再无人能和她相比。 淑慧曾经路上偶遇过她一次,也被她惊艳了,穿着一身藕粉色旗装,穿花拂柳而来,真跟个画中人似得。 至于淑慧本人,虽然被康熙给垂问了两句,却没有多得什么青眼。 事实上,康熙对这个指婚也是有些纠结的。倒不是因为七阿哥胤祐那点小心思。 虽然成嫔眼下的确有些犹豫,怕七阿哥对这门婚事产生不满所以闹出些事体来,有打算请佟妃那边关说吹风换一个福晋。但以成嫔的城府,却绝对不会把这事闹到康熙面前,让康熙对七阿哥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康熙的犹豫而是因为淑慧今天的打扮。 淑慧今天原本是打算去偶遇一下那位蒙古来的诺娜郡主,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然后做个朋友什么的。但是昨天找来找去,也没有什么衣服可以衬托出自己明朗爽快。无奈之下,她只好在佳玉的提议下,走了一把萌系萝莉风,借此希望引动诺娜郡主的好感。 要知道,喜欢萌萝莉的妹子还是相当不少的,比如说淑慧自己。 但是没想到被佳玉这个乌鸦嘴说中,偶遇没偶遇成,倒是碰上了临时抽检。淑慧本来年龄就略小些,这一打扮,萌萌哒归萌萌哒,显得有些□□啊。 儿子娶媳妇是为了生儿育女的,可这么个小丫头合适吗?康熙迟疑了,家世是不错,看着也娇柔水灵,可是太小了啊,总好像带着点稚气啊。 康熙当时没有拍板,晚上点了佟妃的牌子,知道佟妃见过淑慧两次,便说起了这事。 “原先这丫头觉得不错,她阿玛法喀虽然不算是俊才,也是个人才,又是大家出身。七阿哥那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朕原许了成嫔,给七阿哥个出身好些的福晋,也是添些臂膀,可看着这孩子又有些迟疑了,别的就罢了,年龄实在是太小了点。” 佟妃原本就受了成嫔所托,正在思考如何开口,此时见康熙主动提起,自然帮腔,“淑慧丫头样样都好,独年纪是小些,这也罢了,可七阿哥年纪也不大呢,虽然没见过,听成嫔说性情也是淳厚没什么心机的,或许年纪大些更合适些。” “这倒也是,胤祐并不是那种很精明的,功课比八阿哥九阿哥都差些个。”康熙被佟妃这番欲扬先抑的话给说动了,原本的五分犹豫变成了七分。 “那爱妃觉得这届秀女里还有别的人选合适吗?”康熙还是很信任佟妃的,一方面是亲表妹,另一方面佟妃无子,也没啥立场,说话也可观。 “也有几个人选不错,奴才家有个远房,董鄂氏有个姑娘还行,也是大族,钮祜禄氏也有个姑娘素质挺好,还有蒙古来的那位诺娜郡主。”佟妃想了想道,“诺娜郡主确实不错,我见过两次,虽然是蒙军旗,汉语却说得正经不错,人也端丽大方,非常有气度。” 康熙听着点点头道,“这位郡主是不是个子高挑,眉毛略浓些?” 康熙记忆力极好,对诺娜郡主还有一些印象。 “正是那位格格了,也来自科尔沁,皇太后很喜欢呢。”佟妃观康熙颜色,知道他对诺娜郡主印象不错,便多说了一句。 果然康熙道,“朕对那位郡主还有些印象,确实端庄大气,有皇祖母当年的一点遗风。” 康熙并不希望给自己的儿子指一门蒙古贵亲,蒙古女人主宰后宫的历史已经结束了。即使科尔沁原本希望这位郡主能进太子东宫,康熙也并不希望给科尔沁这个体面,因此定了出身不算顶好的瓜尔佳氏。 然而七阿哥却是不一样的。七阿哥腿脚有毛病,大位这辈子是无望的,那么指个蒙古格格也没什么。 想了一下,康熙继续道,“老七那个情况,指一门蒙古贵亲也不错,只要那位格格性情别太烈性了。你再看看,差不多的话,就是这位格格吧,回头给成嫔也透个话,看她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肯定没什么二话的,万岁爷看人总比我们准的多。”佟妃早知道成嫔的意思,又要奉承康熙,微笑着道,又问康熙,“那拉家那位格格咱们怎么办?指到哪家去?” 康熙犹豫了一下,他原本是打算把那位蒙古郡主博尔济吉特氏指给康亲王世子椿泰的,也不辱没了博尔济吉特氏。眼下换过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七阿哥指婚的意思之前已经透出去一点,不少人家都知道了点,说起来多少不是很好听。 而且椿泰年纪也不大,那拉家这个格格年纪更小,之前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把那拉氏指给胤祐,现在指给椿泰,好像也有些不合适? 康熙因此犹豫了一会,“说怜其年幼,许其归家就是了,或下次选秀,或者中间看看哪个孩子合适指了就是了” “说实话,那孩子正经不错,我看着也挺喜欢的。”佟妃笑的温柔,灯光下肌肤如玉,“要是我有个儿子,还是想要这么个姑娘做儿媳的。” 康熙灯下看美人,已经有些意动了,伸手搂住美人,嘴上随口道,”咱们的儿子是赶不上了,不过老八老九也不小了,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嗯,康熙佟妃这对表兄妹现在甜蜜蜜,淑慧还在床上翻滚发愁呢,她还在汲汲营营如何落选,却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某种程度已经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慨一句,有时候吧,还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一场小意外? 淑慧还不知道自己大概是能逃过一劫了,康熙和佟妃商量后已经把自己从七阿哥福晋候选上划去。 她依旧在执行自己的陪衬人计划,只是这一天似乎又不是那么顺利,因为诺娜郡主一大早就被太后叫走了,淑慧虽然在储秀宫附近溜了几圈,却并没有见到诺娜郡主。 不仅如此,她还倒霉的被人擦碰了一下崴了脚。(让一个高跟鞋都穿不惯的家伙踩着清朝高跷似得花盆底,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淑慧运气了) 当然,也许不完全是与运气不好,淑慧觉得那个碰到自己的姑娘的眼神并不怎么柔和,隐隐有些恶意。不过把淑慧撞倒似乎有些出乎那姑娘意料,一时之间脸色也差了不少,有些后怕了。 这么一片兵荒马乱之下,附近有好几个人围了过来,也有姑娘主动提供帮助。 第9节 “需要我帮忙吗?我那里带了一点膏药。”说话的秀女有着一把难得的好嗓子,声音清甜如泉水。 淑慧抬头看去,发现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个子高挑,模样倒是寻常,清秀而已,穿着一件橙粉色旗装,头上小两把插着几件玉饰,倒也清雅。 她冲着淑慧伸出手,微微笑着道,“我扶你起来吧,要不要暂时去我住处休息一下。” 淑慧就着她的手,站起来,发现伤的并不厉害,这时候正和自己远方表妹在说话的佳玉也从宫殿里面赶了过来,着急的道,“你这是怎么弄得啊?” 淑慧叹了口气,“倒霉呗。” 因佳玉赶了过来,淑慧并没有去主动提供帮助的那位秀女那里,而是去了她表妹素雨那里。那位秀女倒是个热心肠的人,又专门取了药膏了给淑慧。 淑慧此时已经褪去了白袜,看着脚踝略有点红肿,并不厉害,看来崴倒是不怎么厉害。见那位秀女取了药膏来,她连忙道了谢接过来,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这位的名姓。 “说起来,还没问过这位姐姐的芳名呢。” “我姓他他拉氏,叫我青柠就好了。”这位姑娘微微笑道。 他他拉氏?那不就是未来的五福晋?淑慧有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谢。 “谢谢青柠姐姐了。“ “不用多礼了,还不赶快涂上。”青柠倒是不以为意。 淑慧忙点头,把药膏涂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配方,抹着凉凉的,但是瞬间舒服了不少。 过不一会儿,淑慧试了试,便觉得能够勉强被人扶着行走了,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佳玉把这事跟管事的大宫女说了一下,管事宫女许诺了请太医过来,又问淑慧知道不知道是谁撞的她。 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名字我倒是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容长脸,细眉细眼的姑娘,穿水绿绸子旗装,个子中等,当时还有几人在附近的,也许有知道这位秀女名姓的。” 管事宫女又问了几件事,比如说当时那位秀女有没有扶她起来,事后有没有来道歉什么的,淑慧都一一回答了。 问过了这几件事,管事宫女又安慰了淑慧几句,“小主不要太过担心,安心休息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小主在宫里受了伤,这件事,自然会有主子们处置。” 淑慧想了想,还是道,“我觉得那姑娘许不是有意碰到我的,还是不要惊动主子娘娘们了。” 管事宫女却微微笑了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淑慧,声音不高不低,依旧放的四平八稳,“小主倒是个心善的,但是宫里自有规矩,任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说完,管事宫女便施施然走了。 佳玉见管事宫女走了,带着点埋怨的道,“你又乱好心的什么啊,那么宽的路,那丫头要不是有意的,怎么会碰上你?事后也不扶你起来。这下好了,你这么一说,宫里未必对你有什么好印象,保不齐认为你太善良软弱了呢。” 淑慧心里自然是有一点盘算,然而却不好跟佳玉讲,因此倒是叹息了一下,“横竖伤的不厉害,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是了。” “哎,你这丫头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佳玉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了,愤愤的拍了下凳子,“便宜那臭丫头了!” 便宜什么啊,淑慧第二天便从来探望的佳玉表妹素雨那里得知,这位秀女当天下午就被撂了牌子,赶出宫去了。 “也不是很大的事情啊。” 淑慧没想到会有这么严格,毕竟昨天太医看过了她的伤,并不严重,热敷几天,用上药膏,七八天就能好利索了。她伤的不重,罚的却这么重,淑慧不由有些吃惊。 佳玉表妹素雨却是个稳重的,解释给淑慧听,“也不是小事了,俗话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你可要知道,这次敢推你,万一指到哪家里去,或妻妾不和,或婆媳不和,未必不敢下手害人。” 佳玉也连忙附和,“就是这个理,这个性子,甭管哪家哪府娶了去,都是个祸根。” 淑慧好歹也是看过几本宅斗的,于是也了然了,点点头,“也是如此,便是不因为此,也该罚的重些,杀鸡给猴看,警醒众人。” 三人正说话间,又有人来了,却是那日对淑慧伸出援手的他他拉氏青柠。 淑慧还是很感谢这位姑娘的,连忙要起身相迎,他他拉氏却忙制止了她,伸手按住淑慧,不让她起来。 “并不需如此,淑慧妹妹快别这么客气。” “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不过真是多谢青柠姐姐来看望我。”淑慧没想到他他拉氏会来看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吃惊的,然而面上也没露出来,又转头介绍佳玉和她表妹素雨。 他他拉氏·青柠和素雨是认识的,和佳玉就不怎么熟悉了,两人客套了几句后,他他拉氏状似无意的道,“说起来,听说你还有个同族姐妹也是当选,没在这里吗?” “同族?你说的是那拉氏娇云吧?”淑慧提起娇云,脸色没法控制的不太好,不过还是保持了笑容,只是语气有点怪,“姐姐不知道吗?我那位族姐啊,耍心机耍过头了,被撂了牌子。” 他他拉氏脸上的惊讶神色一时难以掩饰。 “被撂了牌子?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这事还能假的不成?”佳玉抢先答道,看了青柠一眼,“那个娇云做事不厚道,明明是先嫉妒嘲讽了淑慧,却四处宣扬淑慧骄横刁蛮,给她脸色看,不少傻的都信了。幸亏宫里娘娘明察秋毫,撂了她的牌子。” 说完,佳玉又看了青柠一眼,意思也很明确,你不会也是那种不辨是非的傻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住处又停电了,还要停三天…… ☆、过去的那些 他他拉氏青柠似乎察觉了佳玉的意思,收起了脸上震惊之色,稍微解释了一下。 “我之前在也听说这位姑娘很有些心计,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更想不到现在就落选了。而且见这个情况,淑慧对她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青柠心下思量着,见几人都不愿意多说,便换了个话题,“你这腿伤着,吃饭打算怎么吃?” “先头那位管事宫女姐姐让人叫送了饭过来,两菜一汤两样点心。”淑慧说起来吃,来了不少精神,“这宫里的点心就是不一样,味道好不说,做的也精致。” 比如这金糕,也是山楂糕,宫外做的都是暗红色,这宫里的却是红中夹着金色,竟是金红色的,口感也软糯细腻的多,吃在嘴里还有一点玫瑰的花香,私是加了上好的研磨成浆的玫瑰酱。 再比如说芸豆卷,豌豆黄,既有豆香,却无豆涩,咬一口,喝一口茶,只觉点心在舌尖随茶水化开,丝滑非常,也不知道是如何炮制的。 她们吃的还是大厨房所制,若是皇帝妃嫔的小厨房,想来更是精致了。 要说在宫里有什么好处,那就是伙食可真不坏,那拉家里虽然也算是富贵,然而可能因为传统的满族人家,又是武将出身,吃饭并不精细,多是以炖菜为主。 淑慧在那拉家过了那么几天,吃了好几天的炖菜,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吃了好几天,早受不了了,只是碍于初来咋到的,不好折腾罢了。 这宫里的伙食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炖菜为主菜,然而炖菜跟炖菜是不一样的,首先炖菜的水平就不一样,美味的多了,昨天那道酸菜白肉,味道美的冒泡啊,而且每顿饭都换样。 再者,宫里的点心好吃啊,什么花糕窝窝金丝卷儿,凉糕奶卷马蹄酥,小菜凉菜什么的味道也好,酱肉尤其不错。 不仅淑慧说起吃的很高兴,佳玉素雨几个也来了兴致,包括他他拉氏也忍不住插嘴,几人又说起来京城里哪家的点心更好,哪家的卤肉更香,哪家的饭菜更地道。 淑慧这个外来户子哪里知道清朝的名店,很是听了一耳朵,暗暗发誓等出了宫,先把这些店吃个遍再说。 只可惜自己是女儿身,抛头露面不太方便,大的酒楼还能包个包间,小饭馆儿就有些麻烦了——清朝男人坑爹的半个秃头,连女扮男装都做不到。 淑慧心中正暗暗盘算这些,他他拉氏青柠却觉得坐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起身告辞了。也确实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素雨和青柠是住在一处宫殿的,见此也起身告辞,说两人要一起走。 淑慧请佳玉帮忙送了送他他拉氏,回过神来却还有一点犹疑,他他拉氏表现的也太亲近了些,而且特意问起娇云来又是为何? 要说她真的关心娇云那个黑心的,淑慧却不相信,毕竟要是真关心,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已经被撂了牌子落选了? 淑慧这边猜测着对方的真正的来意,他他拉氏却是另有一番肚肠,一路走,一路沉思。 她与淑慧有些不同,却也有些相似。 淑慧是个穿的,她却是个重生的。 在煎熬了几十年后,她一梦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宫中选秀? 她出身并不算高,相貌也只能算是平凡,前世里被看上成了五福晋。一方面是因为几个世家争的有些厉害,而且也并不让康熙满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为人大方端庄,性情温和醇厚,康熙认为她和五阿哥相配。 再者当年康熙爷擒鳌拜,她爹虽然没直接搀和,却是个帮着望过风的侍卫,还有些许功劳的。只是他他拉氏心里知道她爹水平有限,做官不出篓子就不错了,也只低品级上晃悠。 不管怎么说,做了皇子福晋,是康熙加恩,于她和她的家族来说,都是难得的荣耀了。 可是这面上的荣耀,又有什么用呢? 五阿哥胤祺先头就有很喜欢的侧福晋刘佳氏,她进门又当娘,对外人温和,不代表他对自己这个嫡妻就温和善良了。 胤祺觉得自己丢了她的脸,几个兄弟间娶的妻子,只有自己出身最低,而且自己相貌还不好,不比八福晋明艳动人,因此根本不爱亲近自己。 而且侧福晋刘佳氏使了些心机手段,在自己入门之后,就让五阿哥胤祺觉得自己苛刻庶长子。别指望男人能看清里面的门道,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又是自己一向喜欢的,哭诉起来,有几个男人能抵挡的住? 她一着不慎,输在刘佳氏手里,却没法子翻盘,五阿哥更是个面和心冷的,几乎从来都不来她屋里。 她一个人总是没法子生出孩子来的,说起来这些皇子福晋里,除了八福晋那个情况特殊的,连九弟妹都生有一女。 独她连一个子女都没有,哪怕有个格格呢?也能承欢膝下啊。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恨五阿哥胤祺,恨不得杀了她,可是她不能,她要是杀了五阿哥,她的父母怎么办?她的兄弟姐妹怎么办? 她能做的,只是守着那座王府,一日日的寂寥的,无声无息慢慢的老去,直到死亡。 青柠一时想起那些过往,心里顿时满怀愤恨幽怨,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入了肉里,依旧不觉得疼。 与她同行的素雨看她脸色不对,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素雨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点过往而已。”青柠又深吸了一口气。 素雨因为她帮助淑慧的缘故,对她印象挺好,低声劝她道,“你也别压力太大了,虽然其他几个秀女也有想着竞争那个位子的,可是他们性格都有些缺陷,不如你温厚善良。” 青柠听到她这么说,苦笑了一下,温厚善良有什么用呢?她那一世何曾害过人?难道不够温厚善良?可是那日子过得,乡野村妇也未必有自己苦。 素雨见她没说话,还以为她依旧有些看不开,看左右无人,特特压低了声音劝道,“再说,要我说,就算不成,也没什么不好,皇家不是那么易进的,那日子看着风光,可未必舒坦。” “是啊。”何止是不舒坦?青柠苦笑了一下,“得之我命,不得也是我命罢了。” “你看开就好,我看淑慧那丫头都生了点退意了。” 素雨是个明白人,言谈里也察觉了淑慧的一些意思,此时一时不慎说出了口,却又有些后悔了,连忙补救。“当然,这样的事情,都是皇上做主,也不是咱们决定的了的。” 他他拉氏青柠却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前世的七福晋那拉氏也是个悲催的。那拉氏因为入府年纪小些,觉得虽然说是妻妾,到底是同族,一时不慎被自己那个叫娇云的族姐给骗了,丈夫宠爱被抢了去不说。七福晋好容易怀了个哥儿,还被害的掉了。 七福晋说娇云包藏祸心,空口无凭的七阿哥怎么会信,就算是有证据,没抓着现行,他也不肯信呢。毕竟那娇云在他面前可一直跟朵白莲花似得,完美的很呢。 倒是他眼里的嫡福晋一向性子骄横,时不时因为自己多看顾了一点娇云,给娇云气受呢! 因此娇云一气生了三子两女,七阿哥长子长女,次子次女都是她所生。 也幸亏七福晋长得好,家世也硬,回过神来下了不少功夫,虽然没把丈夫的心抢回来,多少也得了些注意,只是运气不好,生了两个都是格格。 七福晋怎么甘心让她那个阴险的族姐的儿子当了世子,便抱了妾室巴尔达氏所生的第六子弘璟放在身边养着。 雍正元年七阿哥还是坚持请封庶长子弘曙为世子,等到五年因事被废,其中没有七福晋和她母族的推波助澜,他他拉氏可不信。 七福晋这一路争到最后也没让娇云如了意,勉强算是赢了。 只是,这其中的心酸苦辣,也只有七福晋个人自己知道罢了。 前世里,因为妯娌两个境况相同,住的也近,关系处的极好。他他拉氏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想提醒淑慧小心她那个叫娇云的族姐。 第10节 只是她没想到,娇云中途就让撂了牌子落选了,而且自己接触到的七福晋那拉氏淑慧也不像印象中那般娇蛮明朗,倒是似乎有些心事。 难不成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青柠也不敢肯定,然而又觉得不太可能,前世里淑慧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一定不会嫁给皇子,当什么劳什子皇子福晋。 既然不知道的话,为何又在女红考校中出了那么大风头?连她在另一处宫殿住的都知道了那拉家的格格女红得了好几位嫔妃的赞赏? 青柠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太明白,也只好放下这件事。不过眼下看来,如果娇云已经落选,大概不会跟七阿哥碰面,如今淑慧真的成了七福晋,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吧。 她也不希望淑慧成为七福晋,然而就连她自己的命运,她都没甚把握能决定,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此时的淑慧应该还是向往成为皇子福晋的,总不能硬拉着对方跟她一起破釜沉舟吧?她也只能旁击侧敲了,尽量鼓动对方了。 其实,她不知道淑慧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皇子福晋,至于女红考试,那压根是淑慧玩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七福晋五福建都是个杯具! 别说是五阿哥和七阿哥傻,现实中绿茶婊在多少男人眼里都是白莲花啊! ☆、目标达成,功成身退 女红考试玩脱了的淑慧依旧锲而不舍的执行陪衬人计划。她这次运气不错,脚伤好了后,去他他拉氏青柠和佳玉表妹素雨那里道谢时候正好碰上了那位蒙古的诺娜格格。 诺娜格格性情倒是挺不错,是个爽快人,淑慧和她从他他拉氏的屋子里出来后,又聊了一路,发现相当的合彼此的胃口,倒真有几分惺惺相惜了。 也正因为这种类似惺惺相惜的感觉,淑慧有些犹豫了,甭管是五阿哥也好,七阿哥也好,嫁过去日子其实未必过的好。虽然诺娜君子自己肯定也是想要嫁给皇子的,可自己明知道五阿哥七阿哥都是个宠妾灭妻的主,还帮着她,这样算不算是推别人入火坑? 似乎又有些不太厚道啊?尤其第二天淑慧和诺娜格格聊得更合拍后,越发觉得心里不安,辗转反侧一晚上就都没睡好。 第三天,淑慧就顶着个黑眼圈了。 佳玉原本因为淑慧和这两日诺娜郡主走的挺近,心里有点发酸,略有点冷战的意思。此时见淑慧顶着俩大黑眼圈,她又心软了,递给淑慧一条热手巾子。 “敷敷眼睛吧,弄得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淑慧接过手巾,犹豫了一下,还是敷在眼上,温热的手巾散发出的热量让眼睛十分舒服,更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然后淑慧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佳玉见她如此,不由有些奇怪,“你这几天和那个诺娜郡主打的火热,怎么今天却又长吁短叹起来,夜里还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把我都吵醒了。” “正因为诺娜郡主人不坏,我才犹豫呢。”淑慧把热毛巾从脸上揭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给佳玉透一点。 “说是皇子福晋荣耀,但是日子未必好过,我想着如果上面看着诺娜郡主比我强,未必这种好事就能轮到我。” 佳玉听了后,想了想道,“你想的也是有些道理,只是这和你睡不好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自己认为这事福祸难辨,推给别人,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佳玉一听就笑了,指着淑慧道,“偏你想得多,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搁你嘴里就福祸难辨了。若没有你,那诺娜郡主就不去争了?你倒是小心点,天天走的那么近,以你那点小心计,别让人给坑沟去才是。” 这俩人正在谈论诺娜郡主的时候,诺娜郡主也正在谈论淑慧。也许是佳玉真有乌鸦嘴属性,诺娜郡主的伙伴正在建议坑一把淑慧呢。 “那拉家那丫头不知道为何总在郡主身前身后出现,咱们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干脆断了她的路?” 诺娜郡主却不怎么赞同,“我虽然也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接近我,但是我想她是没有坏心的,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她同伴听到她这么说,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坏心?保不齐她故意接近你,就是为了害你呢。” “淑慧不是这样的人。”诺娜郡主想了想,还是把某次自己听到别人说自己坏话,独淑慧替自己辩解的事情给说了,“再说了,她没多少心机的,害我她至少也要有那个能耐不是?” “可是……” “别可是了,我是不会先动恶念的,挣表现是挣表现,我要是先起意害人,长生天也不会保佑我的。”诺娜郡主话说的斩钉截铁,甚至牵扯上了神佛。 大部分蒙古人还是很迷信的,见诺娜郡主都这么说了,她那个同伴也不再说了,她可不想真失了长生天的庇佑,虽然她还挺可惜这次的机会的。 很快,诺娜郡主就不用烦恼这些了,因为隔天宫里召集了所有秀女,皇帝下了旨意。 “年过十三岁,未到十四岁的秀女,因怜其年幼,特许其归家,下次选秀时,直接进入复选再进行选看。” 这样的旨意并不算很突兀,往年也有过这样的旨意,可是这次七阿哥的候选人那拉氏的那位格格不是才年十三吗?这算是……落选了? 跪拜接了旨意起身后,不少人都忍不住去看淑慧,只见那脸上带点稚气的娇俏少女,已经傻了。 真可怜啊,都说她是准皇子福晋了,没想到竟然最后落了个空,这下傻了眼了吧。不少人还是挺同情失败者的,尤其淑慧又没仗着准皇子福晋的身份多张扬。 但是也有人心里不忿,看着淑慧都有点呆了,说起了风凉话 淑慧见过几次的那个马佳氏就仗着和淑慧认识,阴测测酸溜溜的对淑慧道,“这人啊,还真是要看命,命不好,之前说的怎么样好都没用啊。” 佳玉一开始也被震惊了,马佳氏这一说话,她倒是回过神来了了,狠狠瞪了马佳氏一眼,反讽到,“有的人啊,只知道说别人怎么不好,殊不知这世上的东西,纵不是别人的,也不是你的!” 说完,她一拉淑慧,把她护在身后,“咱们走。” 其实,淑慧之前完全是欢喜傻了好不好。她设想了种种落选的方法,没想到是这样一种啊,连面子都不丢的。 虽然眼下只是个缓刑,三年后还要复选,可是也算逃脱了命运了呀。 她正欣喜若狂到呆掉,此时被佳玉一拉,倒是回神了,一看四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乐了,这时候才最能看清人心了啊。 比如说他他拉氏带着担心眼神和意外释然的表情,以及诺娜郡主纠结复杂的表现,以及挡在她身前一脸担心的佳玉。 这个朋友,她认了! “佳玉,别多想了,还记得前天我跟你说的话了吗?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佳玉被淑慧一提醒,倒是回过神来了,“也是,你那天说的……” “嘿,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啊,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回去帮我收拾下东西啊。” 别的不说,淑慧叠衣服的技能为渣,前世里就会买一堆衣架全都挂起来,那天开包袱挑衣服,最后还是佳玉帮忙收拾的呢。 一时回去收拾好了,淑慧看了一下,自己手里还剩余的荷包银锞子什么的也塞给了佳玉。 “你拿着这些留着打赏那些宫女太监吧,我要回去了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了。在宫里住着到底小心点儿,其实要我说落选也没甚不好,日子也未必不舒坦的。” “知道了。”佳玉也没拒绝,又替淑慧担心,“你这样回去,没当上皇子福晋,还保不齐有别人说些闲话,你阿玛额娘可能也有些不满,你看开些别太在意了。” “放心放心,没问题的。“ 别的不说,淑慧对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有信心了,都混到宫里选了一圈秀,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自己都很想给自己点个赞啊。 俩人依依惜别了半天,也把包袱收拾好了,第二天一早,便有接到通知的那拉家人来接人,淑慧也就没什么留恋的走了。 虽然那拉家也未必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总比危机潜伏的宫里好点吧。 ☆、种田文? 淑慧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甜了,首先这次做的马车就没有上次的好,来接她的是二哥,云林,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也很正常,虽然说是年龄小,许其归家,但是好几次宫里来选看,皇家的意思挺明显了,怎么会突然就落选了? 说实话,就连淑慧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其中缘故,是啦,她是想要落选,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子福晋,可是上次才艺考校的时候,宫中嫔妃的意思还挺明显的。 这才几天,宫里就变了卦了?这几天她也没作什么啊,她那个陪衬人计划才执行了几天啊,怎么可能有这么明显的结果? 因此二哥云林问起来宫中发生了什么,她也是一脸困惑。 看着妹妹这样子,歪着头思考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小时候可爱的影子,云林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反而安慰起来妹妹。 “别想太多了,或许皇上只是单纯觉得你太小了呢,再说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也和你年岁相当,也难说你未必就没有什么大造化啊。” 淑慧一听就黑线了,别啊,这仨八爷党等到雍正登基那叫一个惨,如果真嫁给这三个人中任何一个,那还不如在七阿哥那里坐冷板凳呢,名义上好歹还是自由的。 再说,自己七阿哥福晋竞选失败了,基本上也当不上其他皇子福晋的候选人吧。 淑慧心里吐槽了两句,一抬头看见马车前头那个俊美少年脸上的表情,倒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其实这个哥哥只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倒是暖和了不少。 “哥哥不用安慰我了,我心里还是明白的。”淑慧叹了口气,“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罢了,只是不能给家里人添光彩了。” 云林见妹妹这样说,心里越发替自己妹妹难过了,自己妹妹哪点不好了? 他确实是个好哥哥了,心里替妹妹惋惜,嘴上还是依旧安慰淑慧,“也罢了,七阿哥我见过,并不算是精明的,也并不能有多大出息,看开些就是了。” 他哪里知道,淑慧看的开着呢。不过淑慧看得开,不代表其他人能看开罢了。 至少等到淑慧回了那拉家,那拉太太就一脸郁闷,那拉老爷淑慧名义上的爹法喀脸色不好。 而且淑慧竟然可以从法喀脸上看出来气愤担忧羞恼等等表情,可见其情绪之复杂。 这夫妻俩首先仔细看了一下淑慧,发现女儿并没有瘦,脸色也白里透红,看着气色还不坏的样子,倒是先松了口气。 不过,事情都这样了,气色还这样好,这丫头可真是心宽啊。 法喀这个当爹的到底还是疼女儿的,看了一眼那拉太太后先开了口,“别傻站了,先坐下喝口茶吧。” 云林也在旁边连忙点头,“就是,这一路妹妹可是累坏了。” 相较于丈夫儿子,倒是那拉太太心里挺纠结的,她挺生气女儿没抓住这么好的机会,然而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责怪女儿也怕她想不开,于是也松了口,看一眼旁边侍立的清秀丫环。 “春雨,还不给姑娘倒茶?” 旁边站着的丫环忙倒了茶奉上,淑慧接过来,喝了两口,倒也提了些精神,便放下茶杯,看向那拉太太,见她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先开了口。 “我知道阿玛额娘心里奇怪是怎么回事,可是说实话我也不知为何。” “你在宫里真没得罪什么妃嫔?没闹什么事?”法喀抢在那拉太太前面问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淑慧叹了口气。“可是也不是什么事没发生,这里面还差点发生了一点凶险。我年纪小看不透,阿玛额娘帮我参看一下,到底是为何出了这么状况。” 那拉太太早就想问了,又怕刺痛了女儿,此时见女儿主动说,自然求之不得。 淑慧便从复选开始,先讲起了女红得了宜妃等嫔妃的赞,又说同为那拉氏的那位族姐娇云如何嫉恨自己,犹豫了一下把娇云似乎有意推自己入水的事情也讲了。 那拉太太一听就惊了,“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娇云还说自己在宫里如何照顾你呢?” “这还有假?”淑慧没想到娇云这般不要脸,“而且她还挺有心机的,到处宣扬她向我道歉我反而嘲讽她,想要败坏我的名声呢。不过宫里娘娘看的分明,才艺考校的时候就把她给撂牌子了,这事不不少人知道的。” 那拉太太恨得咬牙切齿,法喀也是气的不得了,“选秀选秀,她自己好好表现就是了,这般害人是什么道理?还是同族呢!必要请出族规处理了这个祸害才是。” “可是没证据啊。”淑慧叹了口气,“阿玛还是另外想个法子整治她才好,不过养女如此,他爹娘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的。” 淑慧这一下隐晦的提醒了法喀,他一个正二品副都统,整一个七品的牧场小官,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法喀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阿玛必给你讨回公道来。” 那拉太太倒是更理智些,虽然也挺气愤,不过女儿现在还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就更关心淑慧为何落选了。 “照你这样说,在才艺考校的时候,娘娘们还挺看顾你的?之后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淑慧想了想道,“我在宫里时候也不怎么爱出去逛,不过两轮考校之后,皇上亲自见了秀女一回,虽然垂问了我几句,但是也不算多关注。之后我被一个秀女故意撞倒过,扭伤了脚,不过几天就好了,那个秀女就撂牌子了,再之后,就是这个情况了。” 第11节 淑慧基本上照着现实说的,不过把自己那个不成功的陪衬人计划给忽略了。 不过这倒是把那拉太太给带沟里了,“莫非宫里觉得你太容易被人擦碰了?年龄太小,城府不够?” 不得不说,那拉太太部分真相了,淑慧落选的直接原因是那天打扮的太萝莉,间接原因是成嫔通过佟妃朝康熙吹的枕头风。 “要是这样,可真是没法子了。”法喀叹了口气,他是男人,看的倒是开些,“要我说,反正都这样了,也别管是什么原因了,还是眼下的事情更重要些。还好只是传出来一点风声,也没闹的沸沸扬扬的,不然淑慧的日子就难过了。” 说到这件事,那拉太太也有些犯愁,“就算是这样,肯定也有些风言风语,上次老三家的那个就有些含沙射影的,这回肯定要嘲笑淑慧了。” 这里就要稍微解释一下那拉家的生存环境了,法喀是家中老二,不过上面哥哥是个庶出,下面弟弟也是庶出。 他爹也是家中老二,他伯父阿尔巴齐倒跟他爹同胞兄弟。法喀的伯父是个公爵,法喀他爹只得了个轻车都尉,而且还早死,这个爵位就落到法喀身上。 法喀跟他伯父公爵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这也是淑慧选秀的底气之一,跟他哥哥,现任大同知府的额尔和关系也还好,跟他弟弟,如今当着工部主事的苏色关系就不怎么样了。 说到底都是利益闹的罢了,苏色是庶幼子,父亲去世的早,官儿现在做的也低,自觉没得到什么扶持,分家时候也觉得自己吃了亏了,怎么可能心气平和? 之前因为淑慧选秀的事情,就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闲话,这次落选了,肯定也少不了说些风言风语的。 法喀想起来他三弟苏色那滚刀肉的样子,就有些犯愁,“更何况,不仅是老三家的呢,便是外面……只怕说起来也不好听,之前眼红嫉妒的人不少啊。” 那拉太太这会儿庆幸起自己的低调来了,“也幸亏咱们早先也没说什么,不然现在就没脸见人了,眼下就是咱们闺女有些受苦了啊。” “要不,让淑慧先去庄子上住一阵子如何?”法喀其实考虑这事有一会了,他既有些不忍心,又觉得还是名声重要,先避避风头再说。 那拉太太想了想,也不是不赞同,“只是,我现在抽身不开,总不能让淑慧丫头一个人过去吧?” “这倒是个事,要不然让她大嫂陪着她过去住几天?”法喀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法喀夫妻俩关系其实挺不错的,现在感情也挺好,然而庶长子的存在却是那拉太太心里的疙瘩,毕竟进门就当娘这种感受可不怎么好。对庶长子,虽然不至于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也淡淡的,她生的其他子女对庶长兄态度也不算很温和。 淑慧这个大哥云岩也知道这点,总有点惴惴不安,所以上次淑慧对他态度很好,他还很有点受宠若惊。 此时法喀提出这个提议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说完他还又偷偷看了那拉太太一眼。 那拉太太见丈夫这样子,心里倒是有些好笑了,虽然长子的存在有些让她介怀,但是云岩和他生母都挺老实,这些年过来,倒也看的淡了。 “还是行不通。”那拉太太见法喀脸色有些低沉,还是解释了一下,“你别多想,昨天刚得了信,云岩他媳妇似乎有些怀孕的迹象,只是还没确诊。偏又有这丫头的事,所以我忘了跟你说了。” 而且淑慧他二哥还没娶媳妇呢,自然二哥二嫂也是不能行的。 这夫妻俩商量的挺热闹的,倒是忘了淑慧还在旁边坐着。 田庄?田园生活?种田文?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嘛,淑慧下意识的摸了摸了下巴,开了口。 “其实也不用人陪伴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要不请额娘身边的嬷嬷来陪着我也行啊?” 上面有个约束,怎么比得上自己当家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让淑慧同学先轻松两天吧 ☆、悲催的开始 田庄小住?种田?这个她熟啊? 当淑慧还是魏慧的时候,看到电视上的清穿剧都转台,所以现在倒霉的清穿后,还是直接穿到选秀现场,就抓瞎两眼一抹黑了。(这说明了啥?说明多看看国产电视剧还是有点好处的,别老看美剧韩剧了。) 但是她还是挺喜欢看种田文的,尤其觉得各种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很有吸引力,还有啥野味啊,野菜啊,每每看的口水横流——吃货嘛,你知道的。 然而当淑慧提出要求自己去田庄小住后,却得到了法喀两口子的共同反对,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淑慧略有一点不解,看向那拉太太“我又不是一个人过去,总有些丫环婆子的陪着吧。” 总不能叫自己自种自吃吧?那就太苦逼了。 “你这丫头,真是的。”那拉太太看了一眼女儿,突然觉得没当上皇子福晋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还是尽责的解释了一下。 “名声上的本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真有什么流言出来,别说嫁个皇子宗室,连差不多的人家都难嫁,就算嫁进去也要低人一头。再说,你一个人过去庄子小住,外人该怎么看咱们家,怎么看你?你也不想想!” 听着这话,淑慧郁闷了,想想前世自己那美女同事,换男友换的不要太勤快,男人还跟追捧女神一样把那位奉为白莲花。 自己呢,还没自由恋爱一场就穿到了这个鬼地方,连自己去庄子小住还得人陪着。 她是真的很想吐槽,穿都穿了,干嘛不干脆点让自己穿成个男人,其实她对睡妹子也没多少心理障碍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没人陪伴,那拉太太甚至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淑慧送到庄子上小住。 “要不就算了吧,庄子上条件也不好,总还是家里舒服的。” 法喀却不怎么同意,“眼下这个情况,还是要避避风头比较好。” 犹豫了一下,法喀提出了另外一个人选,“要不,要康姨娘陪着淑慧一同过去吧,不管怎么说,名义上也是长辈。” 那拉太太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康姨娘就是法喀庶长子云岩的生母,虽然这些年康姨娘挺老实的,但是从丈夫嘴里说出来这个名字还是让她瞬间含酸了。 但是理智下来想想,倒也不是不行,康姨娘是法喀成婚前的通房,生了子后才抬的姨娘,比法喀年纪还大两岁,已经四十五了,要说法喀和康姨娘还有什么也未免太高看法喀了。 而且那拉太太也不怕康姨娘做怪,康姨娘她儿子还在自己手里呢,说到底,到了眼下这年纪,两人之间也就有点陈年旧醋,还是单方面的。 那拉太太都松了口,法喀自然也没啥问题。 只是淑慧有些异议,她之前连这个康姨娘面都没见过,又是她名义上爹的小妾,自然不太想跟康姨娘同行。 然而她的抗议没啥用,被法喀夫妻给镇压了,惹得淑慧相当不满的看了两眼法喀。 这么坚持把自己送到庄子上住,怕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吧?从皇帝的准亲家,准皇子岳丈落了下来,面子上怎么挂的住? 不得不说,淑慧对法喀原本还不错的印象掉落了不少,其中不少是他让自己小老婆陪淑慧同行的缘故。 淑慧这个人,其实有点儿感情洁癖,这也是她笃定自己不太可能在古代找到真爱的缘故。 反正她是不屑于磨了n多年,终于从男人的众多女人之一变成所谓的最后一个女人的。 即使那样,又有什么好开心的呢?世上美好的事情太多,爱情虽然很美好,但也不是没有爱情就没法幸福的。 但是真见着康姨娘,她的恼火倒是去了五分。 康姨娘年纪都四十五岁了,大概是不风吹日晒,那拉太太也没怎么磋磨她,看着也就是四十岁上下,皮肤白皙,细眉细眼,穿着一身青衣,手上戴着佛珠,看着是个温柔和气的人。 不仅如此,连说话的语气都很低柔沉静,看着淑慧的眼神也异常温柔平和,而且不是假装的那种。淑慧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跟这样的康姨娘置气有些无趣。 说到底,这些古代女人也没什么自主权,都是可怜人,女人何必难为女人呢。 虽然决定要去庄子上住一阵,淑慧倒没有立刻出发,毕竟还要收拾一下行李,田庄那边也要做点准备什么的。 淑慧虽然对田园生活有那么点向往,但从看过的那几本种田文上来看,还是比城里艰苦点的,就是不知道那拉家的庄子是什么样的,希望能好一点吧。 然而她行礼还没收拾完,就从那拉太太那里得来了另外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他他拉氏那个小姑娘,好像叫青柠的是吧?听说在宫里摔断了腿,移出宫来了。” 淑慧还记得他他拉氏青柠给过自己伤药,帮过自己,对此十分关心,“怎么会这样?平白无故的就摔断了腿?” “说是被人从哪里推下去了,反正摔得不轻,估计不太可能成为五福晋了。”那拉太太看了一眼女儿,忍不住道,“今年这回选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情况?他他拉氏家的这位格格也有传言说是五福晋的,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就是那年选太子妃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凶险啊?”那拉氏低声嘀咕道。 “选太子妃,上面盯得多紧啊,那些人想要作妖也难。”淑慧随口道,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他拉氏摔伤的事情上。 “额娘,我想去看看她。” “不行。”那拉氏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自己崴伤脚的时候得了别人的帮助,现在别人受伤了去探望一下太正常了吧。 “你倒是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吧?”那拉太太想想眼下的情况,有些烦躁的道,“你和她两个原本都有传言会成为皇子福晋,现在都落了选……这个节骨眼上你再去看她,到时候会有什么传言你想过没有?” “十成十会有人说你们俩是联手做了什么,惹得皇上怒了,才改变了主意!” 淑慧这一想还真是这样,她其实也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没把这种小传言当回事罢了。 又忘了这是人言可畏的古代了,淑慧很郁闷,这现代人穿到古代,观念差别可真是个大问题,尤其她一向是个自由惯了的。 “别想太多了,你现在过去看她,是给你们俩都找麻烦。等回头我送些礼物过去就是了。“ “那好吧,我继续回去收拾东西了。”淑慧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纵自己不怕麻烦,给人家他他拉氏青柠添麻烦也不太好啊。 “去吧。对了,等你收拾完了,给康姨娘那边送个信儿,眼下这局势,早点出发也好。” 淑慧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而那拉太□□抚完女儿,捧起一杯茶,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今年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他他拉氏和自己女儿两个都落了选,难不成真有什么人在作怪不成? 想了想,她叫了她的贴身嬷嬷过来,“送个信儿给国公府,看看他们那边能从惠妃娘娘那里得些消息不?” 他们这一支和惠妃关系并不亲近,尤其因为大阿哥总有些和太子别苗头的意思,也不愿太过亲近。 然而毕竟同属于那拉氏这一大支,惠妃也有意拉拢国公府那边,多少还是有些联系的。 安排完这些,那拉太太才松了一大口气,又泛起愁来,原本以为女儿这皇子福晋的位子是妥妥的,眼下却落了空。说是三年后复选,但是三年后什么情况也难说,保不齐直接被撂牌子,或许现在应该先相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淑慧不知道她这名义上的娘正在继续考虑如何把自己嫁出去,而是非常兴奋着即将到来的田园风光。 就算是排开这个缘故,她也希望自己能暂时不要和法喀夫妻接触太亲密,说到底,她穿来都还不到两个月,有什么纰漏露馅就麻烦了。 要是在庄子上住上三五个月,纵和原主性格习惯有些不同,也能够糊弄过去了。 收拾了一天,然后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早,淑慧就和康姨娘一起启程去那拉家的田庄了。 那拉家的庄子在小汤山,没错,就是很有名的那个小汤山温泉。那拉家这个庄子还是从法喀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当时国公府分家的时候有嫡子有庶子,相较于庶出兄弟,法喀他伯伯当然要给自己同胞亲兄弟稍微好点的了。 于是大的那个温泉庄子自然还在国公府,小的这个就归了法喀他爹了,有个很小的泉眼,还带着五百亩良田。 淑慧听说了后一路上就挺期待的,看来穿越还是有点福利的。然而上路大半个时辰后,她完全丢了开始的兴奋,悲剧了。 她晕车了! 古代那车是木轮子的,路也不好,城里还好,好歹是石板路,这城外的路就没有那么好了,官道还好,这通往庄子的路又不全是官道。 在车上颠簸来颠簸去,小时候坐过蹦蹦车没?她总有种蹦蹦车那样不停的碰撞感。 淑慧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下车吐了个稀里哗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啊,我还真没太想好……看谁能get到我萌点,不然统统让他们当男配,哈哈哈 ☆、清朝的纨绔 第12节 清朝吸取了明朝宗室尾大不掉的教训,对皇室子弟管束的非常严格,统统关在北京城里,无旨不得出京城四十里。不过因此也造就了无数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好一点的呢,喝茶赏花听琵琶,斗鸡赛马,差一点的呢,就有些过分了,调戏个民女啊,听扬州瘦马唱个小曲什么的,整日里在青*楼楚馆里晃悠,天气好的时候出去玩乐,也尽是扰民。 这一日天气颇好,安良贝勒从某个美人身上起来后,一推窗就看到碧蓝的天空,间或飘着几朵白云。 “今天倒是很适合出去打猎啊。” 于是,安良贝勒早饭都没吃,就约了几个斗鸡走狗的狐朋狗友出了城。 “我说安良啊,说是打猎,咱们是往西山那边去,还是往小汤山那边走?”出了城,某个狐朋狗友才想起来目的地还没定呢。 “去小汤山吧,我叔公康亲王在那边还有一个庄子呢,咱们玩一天,正好晚上在那边歇歇,咱也泡个温泉。”安良贝勒想了想道。 然而去小汤山的路要稍微远一点,这几个纨绔虽然说是去打猎,弓马水平也就那样,颇有些无聊。 听着几个同伴的抱怨,安良贝勒心底也暗暗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丽春院新来的那个小梨花昨儿还遣人过来给他送信呢。 这正无聊着呢,突然听到跑在前面的那个叫嚷了起来,“快看前面。” 安良贝勒抬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一个穿着月白绫子衫孔雀蓝罗裙的小美女! 瓜子小脸上琼鼻樱唇,明眸皓齿,皮肤好像最好的白玉般润泽细致,就是年纪太小了点,要是略大两岁,还不知道有多勾魂夺魄呢。 他心一动,立刻打马上去,左右一看,同伴也够赶了过去,毕竟……纨绔嘛,你懂得。 待到走的近了些,再一看这小姑娘更显得精致动人了,只是安良贝勒却有些迟疑了。 虽然小美人穿的不是旗装,衣服料子倒是不错,而且旁边也有家丁嬷嬷护卫着,还有两个清秀丫环,看着倒是富贵人家来着。 安良虽然人一点都不安分善良,但是还是蛮有眼色,歌女舞姬或者清秀的小民女调戏一下就罢了,寻常富户也不要紧,但谁知道那片云彩上有雨呢? 再者乞丐还有三个富亲戚呢,万一碰了不该碰的人,事情就麻烦了。 安良想了想,还是看看,过过眼瘾得了,然而他的同伴中却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理智的。 一个矮瘦子就做出了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轻浮的调笑了起来。 “小娘子吐的这般厉害,莫不是有了吧?” 这个有了,自然是有喜了的意思,淑慧可是姑娘打扮,这矮瘦子话说的可就很恶心了。 淑慧本来就晕车晕的一塌糊涂,心情正烦躁着呢,哪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不长眼的过来找茬!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立刻反瞪了过去,并且第一个开了口,相当暴躁的骂道,“你他妈才有了呢!眼瞎没见过晕车?” “哟,小美人别生气啊,生气就不美了。”矮瘦子还不知道收敛,刺溜一下跳下马,就要推开淑慧身前的丫环,拉淑慧的袖子。 淑慧那脾气,是平日一向很好,爆发起来像火山一样恐怖的。再者她哪见过这样恶心的流氓,一时恼火至极,抓过马车上挂着的鞭子就抽了那想凑过来的纨绔一鞭子! 她这一下是用足了力气的,现在已经是春末,俗话说春衫薄,那矮瘦子也没想到淑慧有这么悍烈,一时躲闪不及,被淑慧一鞭子抽在肩膀上,直接就是一道血痕。 这一下子矮瘦子就抓狂了,没想到调戏个小美人,还挨了这么一鞭子,他老子都没揍过他呢! “你这该死的小娘皮!” 淑慧冷笑道,“我该死不该死那要阎王爷来管,倒是你,再敢往前迈一步,你就死定了。“ 这事发生的比较突然,主要是淑慧那一鞭子来的太快,眼下这说话间,两边的人这才各自围了上去。 因纨绔们要先下马,反应慢了些,淑慧反应倒是快,先让家丁把那矮瘦子给制住了。 安良贝勒看一眼小美人,又看一眼挨了一鞭子,还在地上滚了两滚的矮瘦子,心底还有点暗暗的庆幸,幸亏上前的不是自己啊,这丫头看着就不怎么好惹,没想到这么不好惹。 他还算理智,他那伙纨绔朋友可就没那么清醒了,叫嚷着要对方放人,嘴里也不怎么干净,只是碍于矮瘦子在别人手里,不好动手罢了。 而淑慧这边也不甘示弱,对方骂人,这边也回骂,倒是淑慧听的烦,让下人跟那帮纨绔说,再骂就狠揍那矮瘦子。 有个高壮的穿绿色锦衣的忍不住骂了一句,淑慧一个眼色,矮瘦子就挨了一脚,果然没人敢继续骂了。 其实淑慧这会儿冷静下来,也有一点儿骑虎难下了,自己固然带了些人,然而只有两个家丁,其余都是嬷嬷丫环,不怎么顶用。 对面六七个人甭管是不是纨绔公子,都是青壮年,而且挎刀背箭的,手里有武器,真打起来,还是他们这边吃亏。 再者,她是女子,正要闹的大了,自己反而吃亏,和这些纨绔扯到一起,名声可不好听,尤其自己刚刚选秀落选了,还不知道外面传出来什么呢。 她正犹豫间,康姨娘从后面马车赶过来,脸唬得煞白,不过虽然她腿有点软,还是挡在淑慧前面了,忍不住念叨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哎呀,这怎么办啊。“ 淑慧看着快化身祥林嫂的康姨娘简直是无语了……也难怪那拉太太虽然泛酸,并不真对付她。 想了想,淑慧叫男仆叫对面来个能说话算话的过来,顶好还是能和平解决。 这一群人中属安良贝勒的身份最高了,于是安良贝勒就被推了出来。 他身份也确实高,因当年多尔衮的事,满达海之子常阿岱被降爵,转到现任康亲王杰书身上,而安良就是常阿岱之孙,十六岁就袭了贝勒。 当年因为顺治对多尔衮深恶痛绝,常阿岱丢爵丢的有点冤,偏偏常阿岱父子死的又早,这一支只剩下这么个血脉了。杰书人还是比较厚道的,对这个侄孙相当照顾,只是可惜安良纨绔,偏他是独子,不好管束的太严。 好在安良贝勒虽然平日斗鸡走狗的,倒也不惹什么大事,杰书也就只好丢开手不管了。 其他的纨绔都还是某府的公子,仗着父亲当二代,爵位高位都还有点远,独独安良爵位有了,还有康亲王府的照拂,当然以他马首是瞻了。 淑慧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上下,皮肤挺白,五官也不坏,大眼睛高鼻梁,就是有点虚胖,穿一身宝蓝长袍,倒也勉强算是英俊了。 “想来您是能做得了主的?”淑慧先开了口。“不管怎么说,这事还是要解决一下,我想大家应该都不想去官府吧,又不是什么体面事。” 安良贝勒倒是挺赞同淑慧的意见的,又不是什么好事,调戏人家小姑娘就罢了,结果不长眼的踢到铁板上,反被人拿住了。 这种事,闹大了,一个申饬是免不了的,纵不上传到皇上耳朵里,在小圈子里传开也丢人啊。某某看人家小姑娘生的美丽, 而对女方这边,被人纠缠不清也不是好事,看那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又没许人,想来也不希望有什么流言传出去。 既然双方都有意向,这事就好办了,安良贝勒和淑慧商量了一下,达成了一致。 结果如下,安良贝勒一方赔偿淑慧这边二百两压惊银,淑慧一方放了不长眼的矮瘦子,同时双方都不再对外提这件事,当成没发生过。 两边对这个条件都还算满意,只有矮瘦子很郁闷,自己白挨了一顿打,还要掏二百两银子出来。 事情算是了结了,淑慧这边还要往小汤山去,纨绔们倒是准备打道回府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有心思去打猎?而且矮瘦子身上还有点皮肉伤,还要上点药什么的。 “能上得了马吗?”安良贝勒既然是这一伙人得头头,倒也还算周到,亲自扶了矮瘦子过来,又问,“要不要,想法子雇辆马车。” 矮瘦子虽然说是受了点伤,其实主要是淑慧那一鞭子看着厉害些,别的只是一点青紫而已,还是能骑马的。 于是他一面拒绝了安良贝勒的提议,一面上了马,看着淑慧一行人的马车已经走远了,愤愤的道。 “小爷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回头要是知道是哪家的臭丫头,必要他家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矮瘦子说这话还是有些底气的,他名叫东宝,听这名字就知道他父母多宝贝他这个幼子了,而且又是董鄂氏大族出身,还是都统齐世的侄子,三福晋还是他堂姐妹。 不想安良贝勒却道,“我看你未必能找回这场子。” “这是怎么说的?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还是汉家子。” 安良笑了,“那丫头可不是不在旗的,你没注意到吧,那丫头可没裹脚。” “可她那一身衣服不是旗装啊。” “我还没系黄带子呢。”安良摸了摸下巴道,“再说,人家现在都走那么远了?这京城富户多的去了,你知道是谁家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不成?”东宝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我还是第一次挨鞭子呢。” “谁让你不长眼来着?”另一个纨绔则嘲笑起他来,“被人一个小姑娘给抽了一鞭子,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说,还找回场子?拉倒吧。” 另一个高个儿则是笑道,”东宝你也别觉得吃亏,那小丫头长得多正点啊,又这么辣,正是哥哥我的口味啊。“ 东宝本就惹了一肚子气,结果又被嘲讽了一番,正想发作,安良开始打圆场了,“别说这事了,也怪我叫你们出来,今晚上我请你们东来德,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一群纨绔哄然叫好,话题也转成东来德的菜肴,商量晚上的菜单。东宝尤其喜欢东来德的羊肉水饺,安良却喜欢松鼠鳜鱼,彼此探讨起各家馆子的菜色差别了。 只是酒醉饭饱后,安良却有些难以安眠,总觉得白天那小美人的影子在眼前晃,竟有些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感觉了。 他年纪也不算小了,马上就要二十了,只是他十一岁丧母,十五丧父,所以拖到现在也没娶嫡福晋,因此这回选秀很有可能给他指个嫡福晋。 安良本来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此时心里却有点遗憾了,要是能娶个白天那丫头那样的福晋,倒是也不错啊。 另一边,虽然经了这一点波折,淑慧倒是赶在天黑前顺利的到了小汤山的庄子。 ☆、清朝农家乐 淑慧到了庄子后,发现天色还算早,便起了意先把自己要住一段时间的地方逛一圈。 那拉家在小汤山的庄子并不大,附带的宅子不过也是三进的宅子,青砖灰瓦,厚实木门,看着倒是朴实不华。 宅子里面也不算多精致,前院略大,有正厅侧厅,左边还有个小小的练武场,从右边门进去,过一道穿堂有个小花园,花园里还有一口井,种了许多柳树。 穿过花园则是二院,左边三间厢房是书房客房,中间五间正房,右边厢房后面靠墙还有两间耳房,作为厨房使用。 二院的后面还有三间屋子,与两侧抄手游廊相连,里面就是淑慧念念不忘的温泉了,屋前屋后还种了不少桃李,如今花早已经谢了,倒是有小小的桃子李子挂在树上。 后院则乏善可陈,一片十几间低矮库房,因为这个宅子和庄子连着,现今依旧收着不少粮食,还有干菜酱菜,以及风鸡风鸭之类的腊味。库房后面和院墙之间还有一亩多一点的空地,如今是看守宅子的家人种着菜,青青绿绿的也十分可人。 康姨娘没进府当丫鬟前也在庄子里种过地,此时看着这一片菜地也来了兴致,把些瓜果蔬菜指给淑慧看,又亲自摘了两个嫩丝瓜,说要下厨炒个丝瓜炒蛋。 这逛了一圈后,淑慧也累了,天色也不早了,便回房休息,顺便叫下人把饭摆上来。因就淑慧一个人过来,便在正房住着,康姨娘则是选了西厢,说爱那边那几株柳树,她的身份在那里,住正房也不合适。 因淑慧到了后,厨房里就开始备饭,淑慧吩咐下去后不过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 因为淑慧没带厨子过来,用的还是宅子原本备着的全灶,这位并不是正经厨子,做出来的菜是乡村风味十足,分量也十足。 大盆的小鸡炖蘑菇,红烧的整条鲤鱼,一大海碗酱香茄子,还有豆角炖五花肉,冬瓜排骨汤,清炒小白菜,蒜蓉油麦菜,刀拍黄瓜,再加上康姨娘亲自下厨炒的丝瓜炒蛋,庄子里自制的酱萝卜,也摆了满满一张八仙桌。 淑慧一看就乐了,这菜色,和某次她去农家乐玩的菜色好像啊,也是,自己这也算是大清版的农家乐了,只是庄子是自己家的而已。 那拉家规矩挺大,康姨娘往常是没资格坐着吃饭的,不过此时只有淑慧和她两个,淑慧虽然是正经主子,可是康姨娘毕竟算是半个长辈,倒也不必那么讲究了,而且让人一个年过四十的阿姨站着伺候她吃饭,淑慧那饭也没法吃了。 不过康姨娘还是意思一下布了一下菜,安置了一下碗筷,方才坐下。 庄子的餐具也不比京中精致,不过是寻常白瓷青瓷罢了,而且碗也比淑慧常用的碗大了那么一圈。淑慧的贴身丫环小桃是在京里长的,原本就有些看不上这些菜色,此时看着这些餐具,更觉得不屑了。 一面给淑慧盛汤,小桃一面轻声嘟囔道,“小姐可真是吃苦了,这些菜可真不怎么上不了台面。” 她这话一说出口来,原本就在庄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脸色就不太好,康姨娘因为亲自炒了个菜,脸色也有些尴尬。 淑慧又不是真正娇养的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听着这话也有些刺耳,训斥了小桃两句,“这话是怎么说的!鸡鱼肉蛋都有,这叫吃苦,我竟不知道什么是享福了。说实话,连宫里也不过那些菜色罢了,只是精致些。” 这倒是真的,康熙不是个奢靡的皇帝,日常用膳也只是四菜一汤或者六菜一汤,淑慧在几个嫔妃处也被留过饭,饭菜滋味自然是美的,但也不是真就多精巧了。也不是有多少山珍海味,还是家常菜色居多,不过是比外面做的精细,说用里脊肉,绝不用后腿肉。 然而这些丫环下人却不知道,还以为淑慧只是借此训斥小桃,不过对淑慧的印象却好了不少……谁喜欢伺候个爱挑剔的主子啊。 另一边的康姨娘因淑慧训斥了小桃,颇觉得面上有光,打了个圆场,又给淑慧夹了一块鸡腿肉,“好了,赶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说实话,淑慧倒真是饿了,她早上吃的东西又在路上因为晕车全吐了出去,中午也只是灌了点水,这会儿缓过来后,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于是夹起那块鸡腿肉,先塞进口里。 第13节 然后她的眼睛就亮了,很美味啊。 清朝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可都没打什么农药,也没喂什么添加剂,味道自然好。 比方说,小鸡炖蘑菇里面的小鸡吃虫子草籽的野生土鸡,一只才一斤沉左右,肉质细嫩柔滑,蘑菇则是山上的野生蘑菇,鲜美异常,柴锅土鸡,不说比宫里的菜色,至少比那拉府里的更好吃些。 排骨五花肉因为庄子里自己养的土猪,其香味不是后世那种三个月就出栏的速成肉猪所能比的,而几样青菜因为是新鲜采摘,味道也极好。 只有鲤鱼因为厨子的水平一般,也没有喂养在清水里足够长时间,略带一点点土腥味,不过野生鲤鱼肉质细嫩鲜美,也足以弥补这一遗憾了。 再加上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威胁,只有个康姨娘,还是个拿不了主意的,淑慧这一顿饭吃的十分安心,足添了两次饭,方才罢休。 不仅是她,康姨娘自己也吃了不少,相较平日那小碗饭,差不多多吃了一倍。 两人都吃撑了,于是只好在园子里散了一会步。看着天上半弯的月牙,康姨娘犹豫了一下,问道。 “三姑娘,今天白天的事情,不要紧吧?要不还是暂时让他们在庄子里呆着,等着太太派人来处理吧。” 淑慧白天遇上不长眼的纨绔这件事,当时虽然也算是处理好了,但是还是有必要封口的,传出去了淑慧的名声肯定受影响,尤其还在选秀的节骨眼上,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呢。 因到了小汤山,天色已经晚了,护送淑慧来庄子的人就没有回去,淑慧本来也没多想,下了封口令后,明天就让他们回京城了。 不想康姨娘却提出了异议,淑慧看了一眼康姨娘,有些奇怪这个沉默的姨娘怎么突然提出这样的提议了。 康姨娘也不傻,看着淑慧犹豫的眼神,还是说了自己如此担忧的原因,“老爷的庶妹,当时就因为一些流言,原本看好的亲事没成不说,还被迫远嫁,年纪轻轻就死了……三姑娘您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正是要谨慎的时候啊。万一被有心人传到宫里,选秀还没结束,撂牌子还好说,要是胡乱指了人怎么办?“ 一席话说的淑慧悚然而惊,她原本还没有这样的意识,但是今天路上碰着了这一群清朝的纨绔,如果被指婚了个那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纨绔不会是男主的,我还是个亲妈来着…… ☆、第一朵桃花? 和康姨娘聊完后,淑慧心情不太好了,原本在清朝版农家乐小住的愉快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因倒是很简单的,哪个人的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里,大概都不会太轻松。也怪不得说,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来自自由民主社会的淑慧现在很郁闷,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康姨娘讲的那个算是淑慧姑姑的女子,就是因为和青梅竹马还算不上恋爱的一点小暧昧情愫,结果因为对方的背信弃义,又有流言传出来,被迫嫁了一个外地的七品官儿做填房。 如果能夫妻和睦就罢了,结果还因为难产死了,不到二十岁就早逝只剩下个姑娘,而且对方又续娶了妻室,对这个继女也不好,那拉家索性把那位姑娘接了来,现如今在国公府养着,现今也有十二岁了。 也许,也该庆幸一下,自己当时虽然不想当七阿哥福晋,还是很谨慎的没有闹出什么事来吧。 后怕了一会儿后,淑慧又开始郁闷,凭啥别人清穿都有个什么金手指,自己就没有呢?传说中的空间呢?系统呢?修真秘籍呢? 如果自己有个什么系统的话,是不是可以回家? 虽然在清朝过的是封建贵族的生活,住的是别墅,吃的美味佳肴,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可是她还是想念自己五十平米的高层小公寓,网速很慢运行很卡的联想电脑,想念自己不怎么富裕,但很自在的女汉子生活。 她叫魏慧,淑慧只是暂用名,她有自己的父母亲人,也不知道现代中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死,父母会不会很伤心? 看着窗外的明月,她的眼眶红了。 然而郁闷也没什么用,淑慧还是个比较务实的人,郁闷了一小会后,开始思考她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首先,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成功逃脱了七阿哥嫡福晋的既定路线。 她眼下的目标,如果能嫁人,还是最好能嫁个能拿捏得住的人家,老实本分的最好。 现在看来,那拉家对自己的前程算是已经死心了,而且法喀夫妻对自己也还是很疼爱的,淑慧倒不是很担心像自己那个姑姑那样被错嫁了,只要自己不闹的太过分,至少也是差不多的人家。 唯一值得担心的还是三年后的复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反正是三年后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到时候再说,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适应清朝的整个环境,毕竟自己改变不了这一切。 万幸的是原本的那拉姑娘只是略微识的几个字,能看简单的账本,不是什么才女,不然淑慧的任务量可就太大了。 总之,淑慧这么一夜思虑过来考虑过去,第二天起来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了,尤其她皮肤白,这黑眼圈别提多明显了。 这可把康姨娘吓了一跳,觉得昨晚上她说的实在太多了,于是一面拧了帕子亲自帮淑慧热敷,又小声的安抚淑慧。 “姑娘也不用忧心,说来当时也是那位姑奶奶倒霉,牵扯到王府,才闹到那个地步的,再说姑娘有老爷太太撑腰,怎么会错嫁了?” 淑慧今天情绪其实已经平复了下来,往乐观角度看,她穿成了个清朝贵族也还算不错了,要是穿成缺衣少食的穷苦人家女儿,不也得承受嘛。 “姨娘放心,我也不怎么担心。”淑慧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额娘派来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她还真有些怕自己做主后处置错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拉太太眼下还有别的麻烦,且腾不出手来处置这件事来。 昨儿她一早就去了庄子,虽然淑慧本人心情还行,但是整个家里都是低气压。亲妹妹处境尴尬,她二哥云林心情也不好,一整天当班时候都是蔫蔫的。 和云林一起当值的侍卫看在眼里,也知道内情,第二天上午侍卫换班后就约着云林一起喝酒,云林也没推辞。 谁料到几人却碰到了一群纨绔,而且其中有一人家里和那拉家不太合,一人和云林关系不好。平日就不和,又听说了云林妹妹落选的事情,正好碰到云林借酒浇愁,怎么可能不奚落云林几句。 纨绔嘛,嘴里说话自然不好听,还有点不干不净的,云林当然哥哥的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加上又喝了点酒,就打了起来。 纨绔那边人多势众些,足有九个人,云林这边只有四个,但是云林的武艺还是很不错的,他的侍卫同伴身手也颇能看,因此纨绔虽然以二敌一,还饶出来一个,却依旧输的挺惨的。 只是是这仗是打赢了,问题还只是个开始呢。 这一群纨绔身份不低,有显谨亲王一个孙子,正白旗一个贝子,董鄂氏一个嫡系子弟。 虽然纨绔们不占理,可也不能说云林动手打人就是对的,而且当时闹的也挺大,有御史具本上奏,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这下法喀和那拉太太都急了,那些纨绔都是些不要前程混日子的,可云林不是啊,万一因为这件事给皇帝留下了差印象,可就不好翻身了。 还有淑慧,本来就不上不下的,若是皇帝觉得那拉家是因此生怨了,再指个差的,姑娘一辈子就毁了。 因此淑慧路上遇见一群纨绔什么都只算是小事了,毕竟彼此都不认识,估计以后也未必能再见着。那拉太太对此只是下了封口令,就开始关心另外一件事了。 其实,那拉家是多虑了。 康熙这个皇帝还算是比较圣明,或者说厚道的。 对于放了那拉家鸽子这件事,康熙其实是有点愧疚的,毕竟是自己先释放了错误的信息,而且那拉家一向低调,那拉家的小姑娘也不错,只是因为年纪太小了点,才落了选。 至于少年人年轻气盛,因为妹妹被人嘲讽了与人动手,康熙也能理解,一方面是有些冲动了,另一方面说明那拉家兄妹感情不错,这个云林也是重感情的人不是? 等事态平息后,给那拉家那丫头指个好就是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年纪都差不太多,年龄也堪相配,若是三年后那丫头依旧能保持心态平和,做儿媳妇也不错嘛。 不得不说,因为太子最近要大婚,康熙的心情很是不错,所以看谁都顺眼许多,不然云林这件事,可就未必能这么轻松过关了。 虽然康熙对这件事的处置已经有了腹稿,不过眼下,康熙是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做什么的。 那拉家不知道康熙的心态,但见涉事两边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纨绔们被禁了一个月足,罚抄十遍论语,云林罚了一个月俸禄银子,就知道康熙这次是和了一回稀泥,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纨绔们对这个结果却不怎么满意,不过是说了几句酸话,挨了一顿揍不说还被禁足罚抄论语,当然心里非常之不痛快。 不过幸好禁足执行的不怎么严格,虽然自己不能出门,狐朋狗友们还能来看望一下的。 这不,同为纨绔的安良贝勒和一个狐朋狗友来看望某个被禁足的倒霉蛋了。 “东宝,这几天在家里闷着没闷坏吧?”富察家的高个儿观音保笑道。 “废话!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而且这几天我阿玛照着一天三顿的训我!我都郁闷死了。”东宝显然是过的不怎么痛快,精气神都不如往常了。 安良也笑道,“你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不过也怪你,头天被人家小姑娘抽了一鞭子,就该在家里休息两天,跑去跟其格他们去喝什么酒啊?” 观音保也不客气的损东宝道,“再说,你喝酒就喝酒,干嘛招惹云林他们?明知道他妹妹本来传的风言风语都说是预定的七福晋,结果落了选,你还去跟着嘲笑人家,也忒不厚道。” 东宝低头郁闷,“当时那里想那么多啊,不是阿奇古他们和云林不和嘛,我本来就只是在后面站着的,谁料到把我也牵扯进来了。” 安良贝勒却不信他的说辞,翻了个白眼道,“拉倒吧,你那张臭嘴,大街上调戏人家小姑娘结果反而被揍的主,听说云林的妹妹生的挺好,你能不跟着嘴上蹭点油?” 东宝一听,就急了,“我是这么不长脑子的吗?头天就因为这嘴上没把门的,挨了两鞭子,第二天就再犯?” “嘿嘿,这可难说。” “难说个屁!”东宝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倒是个不爱生气的,很快就过去了,又转头对安良贝勒道,“说起来,安良你年纪也在这里了,也该娶亲了,你叔祖父康亲王应该跟皇上提起过吧?” “是这么一回事,怎么了?”安良倒不在乎这个,就算是娶个老婆,还能管得了他吗? “听说云林那小子的妹妹生的挺美啊……你不是想娶个长得好点的吗?”东宝笑的有点儿猥琐。 安良好奇的看了一眼东宝,“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再说云林的妹子不是说因为年纪小,三年后复选吗?” “其实,我就是好奇云林他妹子到底长得什么样。”东宝摸了摸下巴,因为瘦,他下巴还挺尖的,这动作看上去就有点儿滑稽了。 这时半天没插嘴的观音保插话了,“我妹子倒是听我一个族妹说起过,说那拉家那位格格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不过云林的妹子眼下倒不在京里,前几日我堂婶还派人去那拉家了,想要打听一下宫里我们家秀女的情况,结果那拉家说人已经去庄子上修养了。” 安良听了后也能理解,笑道,“也是,东宝他们和云林几个闹了这么一出,自然要避避风头的。” 观音保笑道,“那倒不是了,我堂婶派人去那拉家那天,正好是东宝他们闹事的那一天,想来是出了宫后,觉得落了选怕人问起来尴尬,就去庄子上修养了。” 东宝听着到不以为意,安良贝勒却有些留心了,等从东宝家出来,上了马后,又问观音保,“说起来咱们那天去小汤山没去成,要不过两天再去一次?对了,听说那拉家在小汤山也有个庄子?” 观音保没多想,点头道,“是有个,云林他额娘也是富察氏,我额娘膝盖不好,怕受寒,上回我婶娘还跟我额娘说,要冬天借他家庄子去修养一下呢。” “那可真是巧了。”安良想起来那天那个看着明丽泼辣实际上脑子还挺清醒的丫头,不由有些意动。 或许等下,去一趟康亲王府?听听叔祖父怎么说?还是再打听一下?要不要先去一趟小汤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朵桃花,貌似是朵烂桃花? ☆、惦记 安良贝勒想了一会后,还是决定先去康亲王府,眼下选秀已经到了末期,康亲王对于这个侄孙一向也颇为关照,不过还是有点奇怪他的突然到访。 “怎么今儿有空过来看我?” “叔祖父怎么这么说我?没有事情您就不欢迎我来了吗?”安良因为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对康亲王的态度也比较随便,笑嘻嘻的道。 “你这臭小子少来这一套,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康亲王杰书是什么人,怎么看不出安良这是有什么话要说。 安良也不以为意,纨绔嘛,少有不是滚刀肉的,再说他本来确实是有事情,因此便直说了来意。 然而康亲王听了安良的意思之后就发火了,他的脾气一向暴躁,唾沫星子几乎飞到了安良的脸上。 “糊涂!娶妻当娶贤,你路上遇见个不知道哪家的丫头就要娶之为妻?脑子坏掉了吧。“ “并不是这样啊,我打听过了,应该是那拉家那位参选的秀女,法喀大人的格格。” “这就更糊涂了!”康亲王看着这个侄孙,恨铁不成钢的道,“且不说你就看上了人家的相貌,就说那拉家那位格格本来是预定的七皇子福晋,突然落选,其中还不知道有什么缘故呢?要是性情品行有差,娶了这么个妻子就是给自己招祸!” “再说,指婚是皇上定的,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还能怎么指手画脚不成?跑去跟皇上说,你看上哪家闺女?选秀都还没结束呢,看皇上不剥了你的皮!” “那,要不叔祖父您就进宫跟皇上说下,暂时不要给我指婚不就成了?等选秀结束之后,再试探不成吗?”安良还是不想放弃。 康亲王杰书看着这个侄孙,恨不得敲破了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水,“我怎么好开这个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第14节 “叔祖父,求求你了。”安良还是不想放弃,皱着眉头恳求道。“我就看那丫头好了。” 康亲王看着他跟自己堂兄有四五分相似的模样,却又心软了,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进宫关说。 “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只能让老王妃试着跟皇太后提一下,再者你平日那德行,皇上也未必看的上你。那拉家也不是好惹的,你要真要能如愿,可得好好对人家。” 安良连声应是,倒也不以为意,他自认是花了点,但不是没良心的,真要能娶这么一个嫡妻,必然会给她嫡妻的体面敬重。 康亲王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他也听说了一点消息,说是那拉家的那位格格脾气并不怎么好,有点刁蛮,安良这幅纨绔脾性不改的话,两人纵成了也不是什么良配。 安良却不知道康亲王杰书的担忧,倒是高高兴兴的告辞了,他准备再去小汤山附近晃悠一下,或许可以偶遇一下佳人呢? 不想刚从正堂里出来,还没走到前花园,迎面就撞上了康亲王世子椿泰。 椿泰大概是刚刚从练武场回来,穿着玄黑色马蹄袖箭衣,越发衬得肤如羊脂美玉,五官精致如画,偏他又有斜飞的英挺剑眉和深邃坚毅的星眸,虽然穿着练武的布衣,整个人站在那里却依旧风姿不凡,玉树临风,如同明月当空,让人一见难忘。 康熙都曾说过,椿泰是好似从世说新语里走出来一般的。 安良其实一直都自信的,他长相可以勉强算得上英俊,有是个贝勒,绝对够得着高富帅这个词。 可一看见椿泰,他心里就有些发酸。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更让人讨厌的是,椿泰这家伙不仅长得好,他还文武双全! 小小年纪就做得了诗写得了词,又善使六合枪,箭法也极准,虽然还没成年已经能三石的弓,发得出连珠箭。 要说爱新觉罗家族里大阿哥和太子都是好相貌,可是大阿哥武功虽然挺好,文化课成绩却弱了点,太子倒也算是文武双全了,可大阿哥的脾气不好,太子的脾气更坏! 就这么一个人物,年纪相仿,但是身为纨绔的安良怎么可能对他没心结? 然而椿泰这个人却也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因为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就算是安良自己有心结,可是接触的多了,还是忍不住心生亲近。 按理说椿泰比安良还高一辈儿,是他小叔叔,然而看着安良过来,他还是微笑着主动打了招呼。 “安良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我那里正好得了一点好茶,上等的雨前龙井,要不要过来一起品茶?” 安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茶就算了吧,如果是好酒,我倒是有兴趣一些。” “酒也有啊,上次阿尔松阿输给我了一坛子好竹叶青呢,我不好酒,索性叫人搬给你?” “还是不了,阿尔松阿那家伙的东西可不易得。”安良想着去小汤山,一时半会儿是没心思喝酒的,“要是我什么时候用得着,我再找你。” “那也好,我就帮你留着好了。”椿泰点点头,也不以为意。 “那我走了,还有人约着我出城打猎。”其实是打算去小汤山一探究竟 椿泰看他走的利索,心情也很好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安良今天是过来做什么的?” 不怨他心里奇怪,因为杰书对这个他伯父唯一的后嗣总有点怒其不争,看到安良经常要训他两句,所以如果安良来康亲王府见了杰书的话,经常蔫头耷脑的离开,今儿可怪了,竟是高高兴兴的走的。 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为何,“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安良贝勒今儿过来之前也没送帖子,是突然过来的。” 椿泰心中不解,倒也没多想,安良这个人,脑子还算是清醒,大祸不闯,小错不断,既无心上进,无非也就是眠花醉柳,吃喝玩乐那些事了。 不想他换了衣服去见他父王的时候,却见康亲王杰书很有些犯难发愁的味道。 “父王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事吗?” 康亲王杰书也没对椿泰隐瞒,抱怨起来,“还不是安良那个臭小子!” “他又怎么了?”如果是惹了事,不会是高高兴兴离府的吧。 “是他的婚事。”康亲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为难,也就对椿泰说了。 椿泰这时方才知道安良因为路上看见个小美人,看上人家了,又疑心对方是那拉家的那位格格,便想娶了回来,托康亲王说项。 他思考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意见,“还是太莽撞了一些,虽然照他的说法,他路上遇到的确实很有可能是那拉家的三格格,然而却也没法肯定。万一不是,皇上又指了婚,岂不是又成了一对怨偶?” “正是这个道理啊。”康亲王杰书皱着眉头点头,“还有,纵安良这头心热,那拉家也未必同意啊,安良虽然是贝勒,可他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要不,咱们这边再打听一下吧,还是要劳动祖母她老人家进宫一趟,向太后打听一下。”椿泰的祖母,康亲王杰书的嫡母博尔济吉特氏和太后一样是来自科尔沁的郡主。 康亲王杰书望了一眼儿子,看着这芝兰玉树一般的美少年,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也好,正好打听一下,皇上这次打算给你指个什么样的媳妇,要是不好的我可不依!” “父王!”少年毕竟是少年,椿泰被康亲王这么玩笑的一说,白皙的脸庞都微微发红了。 “父王可不是开玩笑的,今年秀女的质量比往年稍微差了一点,再者原定的五福晋七福晋人选眼下都不成了,必然要在剩下的人里面选。每次选秀素质高的秀女也就那么几个,我儿子这么优秀,可不能娶个寻常的女子啊。” 康亲王也是考虑过这件事的,原本太后的口风里听说很有可能把博尔济吉特氏的郡主诺娜指给椿泰,然而眼下这个情况,两个预定的皇子福晋都出了意外,却也未必预先透的口风这般安排了。 “说起来,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福晋,上次问你你也不说?”椿泰的生母,康亲王继福晋已经死了,康亲王不得不客串充当一下知心大妈的角色。 “别发呆,说啊,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椿泰脸上微红,声音也小了不少,“不过,不想找个心机太深沉的。” 他对自己未来福晋没有什么想象,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然而他现在虽然和康亲王杰书父慈子孝,可对康亲王那些心机深沉的侧室却心有余悸,故此有这么一说。 康亲王却没联想到自己身上,而是哈哈一笑,答应了,“也是,咱们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需要个女人添光彩了。” 父子俩达成共识,康亲王老王妃第二日就递牌子进宫了,这种事还是早说早好,免得康熙已经安排下,不好更改。 另一边淑慧却不知道自己名义上已经退出这次选秀,还有人惦记着自己,正在小汤山的庄子里,享受美好的田园时光呢。 现在正是三月末快到四月的时候,熏风让人醉,春景正在最盛的时候,再过十数日就是盛极而衰,开到荼蘼花事了了。 她泡了两天温泉,在宅子里晃了几天,突觉无聊(没有电脑电视,想要宅也挺困难的),便想出去看看,和康姨娘商量后,便挂着礼佛的名号准备第二天去附近的寺庙里上香,也顺道求个好姻缘。 当然对于康姨娘说的时候,淑慧换了个说法,是主打礼佛上香,求个好姻缘,顺道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两天,还是让康亲王世子当男主吧,女主是个路人甲,男主也最好是个酱油党。 另外,康亲王杰书的生母到底是谁啊?我查了半天也没找到 ☆、幸福美满,和乐融融? 横看成图,侧成画,这古代的天就是蓝,树就是绿啊。 看这近处青砖绿瓦,庙宇寂静无华,看那远处杨柳青青,飞燕低掠,竹篱茅舍人家。 连康姨娘一下马车都觉得出来这一趟是出来对了,虽然她已经早就心如死灰,然而看着这样的景象却依旧心生悦然。 不过她回头一看,却发现刚下车的淑慧脸色却奇差无比,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三姑娘,三姑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桃,杏儿,快倒些水来。” 淑慧的脸色现在相当的差,无他,又晕车了! 出去玩最虐的事情就是晕车啊!为毛线穿越了,连晕车这个毛病都带了过来啊,现在又没有晕车药吃。 不过这次还好一点,倒还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大吐特吐,可是还是难受啊。 康姨娘招呼了两个丫环过来又是送水又是仁丹的,淑慧又进了庵里休息了一下,方才缓过来。 见淑慧脸色好看了,康姨娘直念阿弥陀佛,“脸色那么差,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还好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颠簸。”淑慧郁闷的道,一面郁闷,一面心中还暗暗发狠。 貌似西方马车的减震结构用的是弹簧?中国古代弹簧好像已经失传了? 搞个黑科技淑慧自认不行,弄个弹簧也许还在她的范围之内啊。更何况,她现在手里还有点钱。(敲诈纨绔的二百两。) 刚来的时候,她还考虑着要不要弄点什么产业来着,也学着人家穿越女主发家致富。后来才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一个十三岁的养在闺阁里的小丫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商业天才(前提还是淑慧有那个商业天分),给那拉家带来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更重要的是,古代大家族是不许置办私产的,像那拉家这种贵族更讲究这个。假使她辛苦半天,冒着被拆穿的风险,创业一番成立几个红火的企业,基本也不可能结婚时候作为嫁妆带走,为谁辛苦为谁忙? 所以淑慧也就不折腾了,反正眼下日子也不错,吃穿用度都比穿越前还要好一点,她可是目标寿终正寝的人,适当的作可以,但绝不能把自己给作死了。 “三姑娘?”淑慧这一发呆,倒把康姨娘又给吓了一跳,“难道你又不舒服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淑慧连忙回神,露出了一个笑,嗯,笑容很甜,牙齿还是挺白的。 淑慧最近发呆的时间有点多,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任谁没跳楼落水五雷轰顶,突然就穿了,还没原主记忆,两三个月内都难免有点恍惚感。 但看在那拉太太眼里,那就不一样了,完全是因为女儿选秀失利,心情郁闷……这也是她这么利索的把淑慧给打包送到小汤山的缘故之一。 康姨娘心里也有点担忧,生怕淑慧想不开,看淑慧喝完茶,便跟庵主说了一声,要出去走走。 这个庵叫昌宁庵,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庵,附近还有一座盛恩寺,香火十分旺盛,女客上香的多数在这边歇息。 淑慧和康姨娘出了庵堂门后就又看到一群女客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贵妇,穿着一件姜红色锦缎旗装,显然是个满人贵妇,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淑慧和她擦肩而过,她也只是多看了淑慧一眼,眼里很是陌生,显然和那拉家并不相熟。 倒是淑慧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位夫人的话从风里传过来。 “宫里选秀也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云惠在宫里面过的怎么样。” “夫人这么诚心来上香,佛菩萨肯定会保佑小姐许个好夫婿的,再说咱们小姐多优秀啊,宫里贵人看在眼里,保不齐还有个好前程呢。” “我啊,倒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看来这位夫人也是女儿正在选秀中,过来上香求个好前程的。淑慧听着心里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不管三年后如何,眼下她可算是解放了。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多幸福美满,还是挺充满希望滴。 不过她却不知道还有人惦记着她。因为安良贝勒的请托再加上康亲王也有点担心自家儿子会娶个什么样的儿媳妇,于是康亲王老福晋今儿一早就进了宫。 康亲王老福晋和太后年纪相仿,又是同族姐妹,自然关系不错,两人互相问候了一下后,康亲王老福晋也没怎么隐瞒,直接了当的开始打听起选秀的情况了。 当然也不能太过直接,至少话要说的迂回一点,先问的是“五阿哥和七阿哥这回都要指婚,不知道皇上看中了那家的姑娘?” 康熙决定换了七福晋的人选后,是跟太后透漏过的,这都到了选秀的末尾,几乎也不可能更改,因此太后也没瞒着康亲王老福晋。 “皇上原先看着他他拉家的格格不错,谁想到不慎摔伤了,这就不太适合了,眼下看看着也有几家的姑娘不错,皇上倒是没最后下决定。” “那七阿哥呢?皇上有个什么章程?先头都说不错的那拉家的格格年纪太小,想来皇上打算给七阿哥指个稳重些的福晋?” 康亲王老福晋虽然是宗室长辈,也有一点资格就皇子福晋的人选发表意见,但是话还是说的很谨慎。 太后点点头,“皇上看着诺娜那丫头倒是挺稳重的,我也见过她几次,那丫头确实挺不错。” 说完,太后又有点后悔加不好意思,好像,大概,之前似乎对康亲王老福晋说过,有意把诺娜指给椿泰的,自己这算不算是抢了人家的孙媳妇? 因此太后又有些讪讪的,“你放心,皇上肯定会给椿泰指个好媳妇的。” 看着太后难为的表情,康亲王老福晋几乎都要笑了,她这个堂妹还是一如既往,不过她这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解开皇帝和太后的难为的,于是忙解释道,“其实椿泰的婚事也不是那么急,我和杰书商量过后,倒觉得椿泰也不算多稳重,他才十四,再等三年也是使得的。” 在这些小辈中,皇太后是很喜欢椿泰的,甚至超过她某些孙子,于是笑道,“你说椿泰还不够稳重?我可不信,这孩子里他可算是数得着的了。” “当不得太后这么夸,那孩子就是母亲去的早,早熟点儿。”康亲王老福晋也颇喜这个孙子,嘴上说的谦顺,脸上却很骄傲。 第15节 “你可别这么说,别的不说,椿泰生的多好啊,往那一站,都觉得养眼,我觉得咱们爱新觉罗家这些小辈里,他是生的是最好的了。” 虽然也挺骄傲自己孙子的,但眼看着太后要跑题,康亲王老福晋还是把话题拉回来,她还有些事情要说呢。 “对了,太后您不知道那拉家那位格格,皇上有什么安排吗?“ 太后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康亲王老福晋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很直截了当的问道,“听你话里意思,谁看上了她不成?” 康亲王老福晋心里汗了一下,心说就算是谁看上了,也不能直说啊,便含糊道,“也不是,听说那位格格挺不错的,就是脾气稍微有点娇蛮?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皇上觉得她不够稳重?” 太后却没想那么多,呵呵笑道,“哪里是这个缘故,你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是有人嫉妒乱传的话而已。说实话,那丫头我也见过两次,并不是爱说话爱闹的那种,就是年纪太小了点,才十三呢。” 太后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了,康亲王老福晋算是放下心来了。因为她也算是看着安良贝勒长大的,自然关心。 “那拉家的格格看来是真不错,也不知道哪家有福得了去” “皇上这倒是没说,反正那孩子年纪还小,三年后再选看也可以。”对于康熙没有定论的事情,太后还是很谨慎的。 “说起来,除了椿泰,安良那小子也要太后费心给挑个好媳妇,他是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安良?”太后觉得这个名挺熟的,不过还是有些迷茫。 康亲王老福晋见太后这样子,也挺无奈的,要说同是蒙古来的,孝庄文皇后何等的聪慧过人,太后怎么就没沾染到孝庄文皇后一点灵气呢? “是杰书的侄孙,阿尔岱的孙子,现袭着贝勒那个,因为父母都去了,守了好几年孝,刚出孝没多久,现在都好二十了。” “那可真要抓紧了。”二十岁搁在现代都还不能登记结婚,在清代那可真是大龄剩男了。 “不知道安良贝勒想要个什么的媳妇?”太后作为一个整日无事的中老年妇女,还是很喜欢给人做媒的。 “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想要个生得好的呢。”康亲王老福晋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人,也还是要个大家出身的姑娘,也好帮他管下家里。” “这个倒也不算难事。”太后答应了,“我回头跟皇上商量一下看看。” 康亲王老福晋点点头,再看一眼太后若有所思的表情,放心了。纵然这种事不能明着提,她暗示的也挺清楚了。 先是提了那拉家的那位格格,问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提到不知道哪家有福气,接着就提起了安良贝勒要娶妻的事,再然后再强调了一下,大家族出身,足够美貌,应该没有什么差错了。 该说的事情都说了,也说了挺久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康亲王老福晋也就告辞了。 回到了康亲王府,康亲王杰书正好在家,问起来宫中的事情,康亲王老福晋笑道。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安良那件事,太后答应帮着关说了,不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康亲王杰书笑道,“那就好,今儿劳累母亲了。” 老福晋笑道,“劳累倒不劳累,再说这成亲娶媳妇可是大事,就算是拼着累,我也不能不管啊。倒是你,现在好好休养才是真的,这些年在战场上拼杀,可辛苦你了。” “儿子不辛苦,倒是母亲在家里操劳了。”杰书道。 “哪里及的上我的儿沙场杀敌,那可是刀口舔血啊。”康亲王老福晋想起来那些日子,还是有些心悸,“每回你一上战场,我就害怕啊。” 这一对儿虽然不是亲生母子,但是康亲王老福晋亲生子早逝,康亲王杰书的生母也早逝,也算是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这一会儿,母子两个就互相道起辛苦了,还是康亲王老福晋看着饭点儿了,才住了这忆苦思甜大会。康亲王想了想趁着高兴,又把府里几个阿哥格格叫来陪老福晋一起吃饭。 除了椿泰,其他人都是庶出的,加上不论外表文武出身都不如椿泰,在府里不算得宠,难得和康亲王母子一起吃饭,岂有不奉承的。 总之,康亲王府一片和乐融融。 ☆、土包子淑慧 除开晕车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淑慧这一天过的也很愉快。先是在昌宁庵里吃了一顿美味的素菜,她们庵里别的素菜做的也就是尚好,唯有那腌渍的小萝卜味道真是奇好,鲜美清脆,微酸微甜口感极好,惹得淑慧吃了一碟又要了一碟。 然后又去大感恩寺上香,看着宝相庄严的佛祖,淑慧既没有求钱财,也没求姻缘,求的是能够回家,此间虽乐,并非吾乡啊。 “若佛祖有灵,望保佑我能回家,或者能给我指条回家的路也行啊。” 淑慧拜得很虔诚,香油钱也给的挺大方的,知客僧见此,又笑着对康姨娘道,“夫人和小姐要不要来求个签,我们庙里的签一向很准呢。” 淑慧对此可有可无,她相信命运的存在,但是总不能因为命运存在,就不努力了啊。但是康姨娘对此倒是很感兴趣,拉着淑慧要去。 “反正都来了,就求一下签吧,老爷和太太最近又很愁,说不准也能得些启示呢。” 淑慧一听,倒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反正来都来了,求个签也不费事呢,兴许,还能得到一点契机? 于是两人就去了偏殿抽签,康姨娘在和尚指点下,虔诚的摇了摇签筒,先得了一支签。康姨娘不识字,拿给淑慧看,只见签上写的天时久雨又开晴,临从枯木又逢春;昔是进身求谋望,残花又妆一番新。 淑慧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看得是苦尽甘来的意思,解签的和尚也是这么说的,说康姨娘儿女有出息,后福尽在后头,直说的康姨娘脸上笑逐颜开。 淑慧自己虽然不怎么热衷,倒也摇了摇,摇出了一支竹签来。她看去,发现是一首常何荐马周,渺渺前途事可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觉其中碧玉奇。 这个典故她倒是不知道了,不过看着也不算是下签? 问了和尚才知道,这是个中中签,和尚讲了一大堆,也不过是静待时机,自有碧玉见天之时罢了。 淑慧听了也不以为意,倒是康姨娘有些低落,看来三小姐这次的婚事是彻底不成了。 要说康姨娘和淑慧有多深的感情自然是骗人的。 不过一则康姨娘和淑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都是不爱生事的,总有些情分在,二嘛,如果淑慧的婚事不如意,法喀夫妻俩肯定心情不好,这夫妻俩心情不好,整个家里的日子都不好过,再者,如果淑慧能嫁个好的,家里父兄也能得益,她儿子是庶出,虽然不可能越过二少爷云林,可多少能沾着些好处。 淑慧看康姨娘这样失望,反而宽慰了她两句,“这签也不错嘛,按照签文来讲,说我也算是块碧玉嘛。”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哪里来的土包子,这么自卖自夸真是可笑!” 淑慧转过头,发现是个陌生少妇,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指着她。 少妇穿着打扮倒是不错的,穿着水粉色百蝶穿花罗裙,上身罩着一件水蓝绸子滚月白边绣莲花短旗装外袍,梳着两把头,左边发上戴着金簪宝石翡翠花钿,还插着一支银镶嵌东珠蝴蝶钗,钗下面还缀着着两排八颗珍珠儿,右边则是一排三支翠玉叶红玛瑙牡丹小簪,耳上倒不是满族妇女常见的三刀六洞,而是只有一对耳坠儿,却是赤金镶嵌红宝蝴蝶坠儿,下面还缀着三排碎珠子。 这满头的珠宝,淑慧看着都替她沉得难受,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嘛。淑慧这回出来为了方便,也为了减负,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浅紫色绸子旗装,头上也只戴着一朵紫色绒花,相较于这位少妇,那倒是真土包子了。 不过这位少妇虽然戴了满身的珠宝,看着金光闪耀的,人却生的白皙娇俏,也就是二十来岁,相貌十分娇媚动人,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就是眉宇间似乎有些骄矜之色。 淑慧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懒得跟这种人吵,一看就是一副暴发户or公主病的模样,索性装没听到,翻了个白眼,直接就要走人。 康姨娘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看淑慧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还是没说话,跟着淑慧要出去,不想那位少妇身边的丫环也不是省事的,指着淑慧就道。 “你们走什么走?没听到我们夫人说话吗?” 淑慧也无语了,这是什么人啊,自己语出不逊,别人没计较了,这还上赶着找来了?没事想被抽啊? “你家夫人?”淑慧也不给这群人什么面子了,嗤笑了一下到,“你确定她是个夫人?!” 她特特重读了夫人二字,那少妇脸色一下就变了,先是红后是白,尖声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淑慧很想耸耸肩,不过想想这是清朝,只好把耸肩换成了摊手,微微笑道,“看你穿着也是富贵人家,又是旗装,问题满族女儿嫁人前都是一耳三钳齐全的,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连康姨娘也是一耳三钳,整整齐齐呢。 淑慧这话刮得那少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不是正室,只是她比正室还要得宠的多,家里人都直接称她为夫人,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给直接揭破打了脸。 此时大报恩寺人也不算少了,淑慧也不想继续纠缠,自己和康姨娘只带了几个人,对方足有十几个人拥簇那个少妇,于是又冲了少妇笑了笑。 “好了,你这位夫人大概没话要说了,我也要走了!” 少妇被淑慧特意加重的夫人两字给气的不轻,可又没什么办法,浑身发抖的看着淑慧走了方才吩咐下人。 “去,快去打听一下那臭丫头是哪来的?!我要活撕了她!” 其实淑慧也在打听这个骄横的少妇的来历,知客僧倒是没对淑慧隐瞒,对方浩浩荡荡的这么来,也没法子隐瞒。 “是佟公爷家三爷的女眷,至于是哪位,那就不是小僧能知道的了。” 佟公爷家的老三是哪个?连佟公爷是哪个淑慧都不怎么清楚,怎么可能知道他三儿子是哪位? 倒是康姨娘脸色有点沉重,叹了口气道,“大约是隆科多大人家的,我也听说他有位小妾得宠异常,不想竟这般骄纵。” 这下淑慧倒是明白了,佟国维她是听说过的,佟家确实势大,隆科多拜室友看甄嬛传时候瞄过两眼,似乎也有点印象,只记得雍正时候好像是倒霉了的?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太过担心嘛。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实在太天真,眼下才康熙三十四年,康熙在位六十年,还有二十六年呢! ☆、嘤嘤嘤 康熙因为幼年丧父丧母,对于母族佟家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康熙他大舅佟国纲康熙二十九年又阵亡了,对于他二舅佟国维那更是优容厚待,因此佟家势力极大,佟半朝可不是空口说说。 隆科多是佟国维的三子,但因上面两个哥哥已经夭亡,他现在实际上是佟国维的长子,又是康熙的亲表弟,因此康熙二十七年就升了一等侍卫,没多久就升了副都统领兼着銮仪使。 那可是七年前了,隆科多那时候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淑慧她爹法喀现在也是副都统,可那是两年前升的,淑慧是幼女,法喀也已经年近四十了。 淑慧回城路上,听康姨娘科普了半天,也有点郁闷了,“希望这位隆科多大人别因为一个妾室和我们置气。” “看隆大人那位妾室的模样,回去怕是一定会告状的,不过i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嘛,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妾室跟我们那拉家置气不成?“ 康姨娘安慰淑慧道,她虽然也是个妾,倒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妾室骄横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不过妾毕竟是妾,佟家是大家子,妾不是能在台面上的人物。 淑慧心里也这么觉得,再得宠也不过是一妾室耳,又不是康熙的小妾。 不过出于慎重起见,她还是下了命令,不让人在外面乱说,横竖今天带出来了的人少,跟进庙里的就俩心腹丫环,想要压下消息一点不难。 至于庙里,淑慧更不担心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没对和尚们说自己是谁,就连香油册子上写的也是魏氏…… 于是,隆科多那位爱妾四儿就没打听到淑慧一行人的行踪,心里憋气的不得了,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心中暗暗发狠,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了。 她这次是因为怀孕,想来烧香抽签求子的,谁料到签还没抽就丢了一回脸不说,抽了签也显示这次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心中更是烦躁不堪。 回到了佟家,四儿就捧着心口皱着小眉毛喊心口疼,肚子疼,这会儿她早已经雀占鸠巢,早把人家原配给踩在脚下手,家里为她独尊,一群人顿时忙乱起来。 还有人去禀报了隆科多,唬的隆科多放下公事从衙门跑回家,谁想四儿原本还只是仰卧在美人榻上,见隆科多小跑过来,却一扭身,连个正脸都不给隆科多了。 隆科多见她这样子,都快急死了,“我的心肝小肉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哼!”四儿被隆科多推了一把,倒是转过身来了,也不起身,只皱了皱精致的眉头,发出了个鼻音。 隆科多和四儿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勾搭成奸孩子都有了,“这模样是生气了?再怎么样还有爷我呢?谁得罪了你?我帮你出气!” 问题就是不知道是谁得罪的她啊!四儿心中郁闷,还是撒娇卖乖的跟隆科多说了事情经过,“奴家被人嘲笑了呢,说我不是正室,一看就是小妾得势。” 四儿口才是很好的,不然也不能把隆科多哄得团团转,以至于宠妾灭妻,总之她是把淑慧说的各种恶形恶状,也不提是自己是先招惹的别人。 “我知道我身份上不了台面,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然后四儿就开始嘤嘤嘤。 隆科多这一听还得了,立刻怒发冲冠了,便叫人去查,但是当人上香的那么多,一时哪里查得到? 隆科多回来想对四儿说这事算了,可惜抵挡不了四儿的嘤嘤嘤,饶是赔上了好几套头面首饰,还是没得了四儿的松口,便继续追查下去,又在大报恩寺那里派人蹲守追查。 隆科多和四儿这回大概注定是做白工了,淑慧因为碰上了那么奇葩的一件事,打定主意不再去大报恩寺了,也免得再冤家碰头。 第16节 她现在注意力更集中在另外一件事上。 衣食住行,眼下衣服穿得虽然厚了点,不能露胳膊露腿了,但是料子极好的,就是昨儿里穿得那件看着寻常的,也是绫罗绸缎啊。 吃的也还可以,虽然有的菜略有点不怎么习惯,但是做法还是很精细的,食材又是纯天然没污染的,因此味道都还不错,点心们尤其精致。 住嘛,倒也还算不错,虽然没有高楼大厦和落地大窗户,也没有玻璃窗,但是人均居住面积大啊,自己独霸一个院子,而且古香古色的装饰家具也很招人喜欢。 黄杨木雕花拔步床挂着藕粉轻罗纱帐,四角垂着的粉蓝色锦绣香囊散发着幽冷的香气,梨花木大案靠着雕花窗棂,上面摆着笔海,梅花玉寿山摆件,青铜博山炉旁还放着狮子青玉镇纸。 这种生活水准,想要淑慧生厌,估计还需要挺长时间。 唯一让淑慧头疼的就是行了,她前世里就是有些轻微晕车的那种人,所以很少坐长途客车,没想到穿越了,这晕车的毛病竟然还带回来了。 虽然清朝的马车速度没那么快,也没有汽油味,可是清朝的路不好走啊,轮子是木轮子不说,也没有减震结构,那叫一个颠簸。 淑慧这穿越了一共乘了几次马车啊,就晕车了两次,那几次没晕车是因为从宫里到那拉家是京城的路平坦好走,而且路途短,乘坐时间也短。 而晕的最厉害的那次,还因此惹了一回事,被人说成是怀孕了,淑慧的郁闷可想而知。 等等,你说骑马?且不说现在满人越来越朝汉人看齐,大家小姐都有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趋势,就算是原主会骑马,原名魏慧,现名淑慧这位倒霉的穿越者会骑马吗? 飘里郝思嘉她闺女怎么死的?骑马摔死的!淑慧就在景区供人拍照的的瘦马上遛过几圈儿,你让她骑马,不是开玩笑嘛! 淑慧还是很珍视自己的生命的,而且根据前世做了无数次车还是晕车的情况来看,她也不指望时间长了就适应了这样不怎么靠谱的办法。 还是想法子改良一下马车为正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不过,事情好像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她派去的人告诉她,“铁匠说,他那里的钢料做不成能达到小姐要求的东西。” 和这话同时附上的还有几个失败品,淑慧很郁闷,不过还是接过失败的弹簧观察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_^)淑慧其实不知道四儿是谁…… ☆、弹簧和炸鸡 淑慧一看弹簧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主要还在钢材上。毕竟清朝的钢铁制造工艺相较于唐宋也没多大的进步,不过模仿个弹簧的外表还是没多大的问题的。 但是在实用性上,弹簧需要高强度高屈服极限以及高的疲劳极限,先有的钢材达不到淑慧的要求。 淑慧对弹簧钢的制造倒是还有一点印象,比较好和常见的是硅锰合金钢,然后进行高温淬火中温回火的热处理。 说起来不难,但是首先合金钢的选矿就是个问题,中国的铁矿质量并不好,含铁量低不说,硫和磷含量高,眼下又不能去国外进铁矿。 再者还有个麻烦,古代可没有现代的种种设备,这个高温和中温的控制就很成问题,可能需要不停的实验。 淑慧眼下是有那么点钱,两百两银子说少不少,足够一个俭省的人过一辈子。可说多也不多,做实验是什么,那就是烧钱,尤其是耗费比较高的材料实验,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 光让铁匠去打这几个小弹簧就花费了淑慧十几两,想到未来可能的花费,淑慧郁闷了。 如果不寄希望自己嫁人之后的嫁妆,那大概就要先想法子赚钱。话又说回来了,淑慧早就考虑过像所谓穿越女一样做生意,可是这件事也很难办,且不说做生意的难度问题,就算是凭借她所知道的一点工业知识,弄个玻璃镜子的也不太现实。 怎么对那拉家说呢?说她某夜做梦,突然会了制造玻璃镜子等等的工艺?不被认为有问题或者脑子坏掉了才怪呢! 再说,纵然是知道一点工业流程,从开始建设到投入生产这里面肯定会出现各种问题,这就需要金钱的保证了。 说真的,淑慧从没有如此深刻的觉得她需要一个金手指。 然而现实是,她既不具有万人迷玛丽苏属性,也没法子傲视群雄,当个绝世天才,更不用提系统和空间这样的金大腿了。 弹簧的失败以及面临的困境,给了淑慧蛮大的打击,以至于淑慧这几天都有些恹恹的。 康姨娘这个陪同的长辈,把淑慧的情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她不知道淑慧是因为计划的失败,还以为是那天上香时候和隆科多的小妾起了争执造成的。 于是她安慰了淑慧好几次,说佟家不至于因为一个妾室和那拉家交恶,可淑慧总是没什么精神。 康姨娘也就没什么好办法了,一方面让人送信给法喀和那拉太太,把这件事跟那拉家说了一下,另一方面亲自下厨去做些点心小食来哄淑慧开心。 她娘原先就是灶上的,因此康姨娘自己也做得一手好点心,当年在法喀院里当丫鬟伺候的时候,就是凭借一手好厨艺露的头。 所以淑慧这几天就有了口福了,什么菊花饼,卷酥,沙琪玛,奶油栗子糕,藕粉桂花糕,蜜汁藕,翡翠烧麦青豆泥,端的是品种多样。 淑慧见她这样细心,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者,吃货嘛,有吃的总是很高兴的。 只是康姨娘做的东西都是很清淡的,虽然好吃,吃了几天淑慧又觉得有点腻了。 她想吃炸鸡,肯德基,麦当劳,韩剧里怎么演的来着,心情不好就应该吃炸鸡配啤酒。 啤酒眼下没有,炸鸡淑慧倒是可以像办法做一做的嘛。 淑慧也是无聊,便开始思度起来快餐行业了,反正衣食住行里的行一时半会儿改善不了了,那么吃上多点品种也没什么不好嘛。 康姨娘虽然承担着监督劝导指责,然而看着淑慧便想法子折腾吃喝,总比看着她整日闷闷不乐,一副不高兴到简直生无可恋的样子好。 尤其,选秀马上就要结束了,原本淑慧可是预定的七福晋,眼下落选了,而原本可能不如淑慧的秀女却可能得了金龟婿呢。 康姨娘其实挺担心的,却不知道淑慧早就把选秀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这几天竟在折腾炸鸡腿鸡翅鸡米花。 只要控制好油温,裹好炸粉,炸鸡的难度并不大,然而这么炸鸡的做法倒是少见的,也有炸鹌鹑炸鸽子的,都是不裹着粉的,炸的酥透了,连骨头都可以吃了。 至少康姨娘是没吃过这样炸的鸡肉的,外皮酥脆,鸡肉细嫩,蘸着椒盐末儿,入口生香。 吃完了喝杯清茶,打个饱嗝,不能不说心里顿时觉得很满足。 淑慧却还有些可惜,炸鸡的官配是可乐,啤酒当然也不错,可是两个现在都做不出来,只能作罢。 不过既然有了炸鸡,那么炸鱼和薯条也都有了,虽然没有番茄酱,但是别的蘸酱如梅子酱也不错。 这几日下来,连康姨娘都对炸鸡吃上了瘾,反倒是淑慧自己过了瘾就算了,不算多痴迷。 康姨娘大约是觉得新鲜,这几日日日顿顿都要吃,不仅吃炸鸡,炸鱼她也很喜欢,只可惜炸物容易上火,现在天气又有些热,康姨娘这么吃了几天后,舌头上长了个小疮,这才作罢。 淑慧却有了另外的想法,看康姨娘的样子,或许自己可以开个小店卖炸鸡? 说实话,就算是现代,喜欢吃炸物的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未成年人,搁在清代肯定就更多了。毕竟清朝物质水平低,普通人肚子里油水少,炸货闻着香,吃着也有油水啊。 再者,卖个炸鸡腿炸鸡米花的,单买一个鸡腿或一小包鸡米花,也并不贵,汉堡淑慧现在烤不出来,但是弄个酥皮火烧夹炸鸡什么的,也可以作为一顿饭啊,岂不是比汉堡更好。 可乐是没有了,可是有酸梅汤啊,再搭配上绿豆汤,酸梅汤什么的,淑慧觉得发大财未必,可是挣点小钱,问题倒是不大。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那拉太太怎么同意她去做这个生意。而且,这种小本生意,看着也不怎么光鲜亮丽,那拉太太未必觉得体面呢。 不过,淑慧还是在心里先筹划开了,横竖也不急,她现在还在庄子上住着呢。再说马上就到夏天了,清朝没有空调和冰箱,夏天开炸鸡店可不是个好主意。 淑慧这里兴致勃勃的,却不知道一直在搜寻她好找回场子的李四儿却碰到了麻烦 ☆、满城风雨隆科多 淑慧眼下在庄子上住着,那拉太太自是不可能放心女儿,只是眼下太忙,庶长子媳妇怀孕,自己生的老二云林又要说媳妇了,还不怎么顺利。因为淑慧没能成功当上七皇子福晋,提前落选的缘故,原先和兆佳氏一位都统已经有些意向了,谁知道对方知道淑慧落选后迅速推了这门婚事,那拉太太气的不得了,只好重新相看。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拉太太还是隔个两三日就送些东西过来,或是吃食或是玩物衣饰,也是显示自己没忘了女儿这边,不让淑慧过于伤心的意思。 这一日,那拉太太就送了些乳酪干几件夏衣过来,法喀还给女儿送了一本新印的游记,说是给女儿解闷。 淑慧翻看着东西,心情略有些复杂,乳酪干不用说,是京城里老字号做的,入口即化,奶香浓郁,夏衣也是上好的料子,一件柳黄一件轻粉,都是绫罗所制,而且针脚十分匀称,做工精细。法喀送的新书更让她有些吃惊,说实话古代当父亲的能想给她送这些东西,也算是难得了。 其实淑慧一开始穿越来的时候,心里是很有些忐忑的,古代重男轻女的厉害,如果碰上个难缠的父母,日子怕是不好过。然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发现法喀夫妻俩对女儿绝对是称得上疼爱,这让她对法喀夫妻有些愧疚,心里也觉得有些沉重,毕竟占了别人女儿的身份啊。 因为这份沉重,她的表情就不算很欢乐,送东西过来的仆妇见此,便想说些京城趣闻给淑慧听,淑慧也需要听一些京城各家的八卦来了解一下眼下情况,于是也收起来心情,听得挺认真。 那仆妇见淑慧听得认真,为了讨得淑慧的欢心,凡是听过的,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跟淑慧说了一遍。其中就有隆科多小妾四儿相关的一则流言。 说来这事还和淑慧有些关系,淑慧那天在大报恩寺上香的时候,因为四儿骄横,拦着她找事,索性揭了四儿的面皮,指出她根本不是什么所谓夫人,根本就是在装蒜而已。 要搁在旁人处,因为双方都没再继续宣扬,也许也就不了了之的,然而四儿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回去鼓动了隆科多去查谁打了她的脸好去报复。 隆科多顶不过她的嘤嘤嘤功力,只能派人去查,因为淑慧当时上香没带什么人,留名字留的也是假名,哪里查得到?欲要放弃,四儿又仗着有了身孕,并不同意,反而又闹了一场。隆科多没法子,只好派人在大报恩寺守着,有差不多的人就去打探一下。 俗话说,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隆科多和四儿都骄横,下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几天探查过来,查探过去的,很是扰了几回民,只是大家都不是什么权贵,忍气吞声罢了。 不过终日打雁总有被雁啄眼的时候,那天也是碰巧了,四阿哥的侧室宋格格因看着李格格怀孕即将临盆,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心里总有些郁郁,便要说要去上香祈福,举办个法会祭祀一下早夭的女儿。 四阿哥呢,虽然现在更宠李格格一点,但是宋格格毕竟是她第一个女人,多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再加上也希望能一举得男,便在宋格格的请求下,陪着她一道去祈福。 四阿哥胤禛好佛,加之和大报恩寺的主持有些交情,为了不大张旗鼓的,便选了在那里举行一场小法会。当然四阿哥的身份在那里,他上完香就走了,留下了宋格格自己在大报恩寺等待法会的举行。 他们这一行是隐瞒了身份的,隆科多派在那里守着的下人不知道啊。宋格格年纪并不大,能被康熙指给皇子作为小妾,生的是很美貌的,为了女儿早夭做法事穿的也挺素净的,而且为了隐瞒身份,带的人也少。 隆科多的下人这一看,这女人挺符合条件啊,美貌,家境看着一般,又是满人家的,便要去查探人家身份。宋格格那儿呢,虽然说是小妾,但毕竟是皇子的女人,自然不能被随意冲撞了。更何况她因为丧女,心情正低落的很,心情差人脾气差,被这么一折腾,也上了火气。 于是,双方就闹了起来,当下闹的还挺大,隆科多的家人首先出言不逊,号称,“你们这样,肯定是心虚,知道我们是谁不?我们可是佟家的人!” 宋格格的下人也不甘示弱,反正吵起来了,说话也不好听,“佟家的人也不能这样啊,纵是佟家的人,我们也不怵。” 隆科多家下人嗤笑道,“吹什么牛皮!我们佟家出了太后和皇后,还不怵?你们还能是皇家的人不成?” 可不就是皇家的人!宋格格可是康熙儿子的小妾,还是正经指婚下来,已经生育过的。 宋格格固然只是四阿哥的小妾,可隆科多为他的小妾四儿出头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吵架双方如果是一方明显强过一方,倒也闹不起来,最怕是这种势均力敌,于是在大报恩寺闹的是不可开交,差点耽误了祈福法会的举行。 总之当日在大报恩寺的人很是看了一番热闹,也是碰巧了,当日上香的正好有大阿哥和明珠的门人的女眷,抓住了这个机会,把这件事给宣扬开了。 知道的人多了事情就悟不住了,真相很快就传遍了紫禁城,大家都知道了隆科多因为自己的小妾四儿谎称夫人被人揭露,而后不忿找人报复,结果找到四阿哥的女眷身上去,双方闹了一场。 四阿哥胤禛养母是佟皇后,因此他和佟家一向亲近,可是这事他也确实是受了委屈的,好好地上个香,谁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呢。宋格格本来丧女心情就不好,还被外男冲撞了,不肯忍气吞声也很正常。 因此舆论比较偏向四阿哥,觉得他这次实在是倒霉。 而隆科多一方就没得了什么好评价了。首先就是纵小妾逞凶耍横,妄称夫人。据当日上香的目击者和某些和尚的透漏说,最早那件事,也是隆科多的小妾看人小姑娘生的美貌,不顺眼,找人家麻烦,才被人家拆穿耳朵上并没有一耳三钳,并不是正经的满族贵妇。人家也没说错啊,结果隆科多的小妾心里不忿,又想去找人麻烦,这才因故和四阿哥家的女眷对上,闹出来这么一出。 这种行为是什么样的行为啊,是宠妾灭妻啊!而且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事闹开了后,很快就有流言传出来,说隆科多的爱妾把人家正妻已经赶到小屋住去了,自己住了正屋。这还不说,听说还对隆科多的正妻打骂不休! 这事可就大了,有那么一个两个宠妾不稀奇,骄横的小妾也不是没有,可是闹到宠妾灭妻的可没几个。中国古代实行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不管有没有宠妾,正妻的地位可不是小妾能比的。 要知道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当日跟了冒辟疆,那可是冒辟疆苦苦追了来的,可是当真正逃难的时候,冒辟疆还是一手拽着老娘,一手抓着老婆,扔着董小宛在后面,一双小脚苦苦的追。 隆科多怎么能忍,做出这样宠妾灭妻的事体,那必须参他啊!虽然佟家势大,可是这件事既然已经闹开了,那就不能置若罔闻了,于是不少御史上了折子,要求必须严惩隆科多。 对此,附和者也甚众,一方面佟家既不属于□□也不属于大阿哥明珠那一派,这两派都想把隆科多弄下去,把这位子抢过来。 另一方面隆科多家正妻的遭遇让各家各户的正妻们都警醒起来,连当小妾的都有些害怕,正妻都这样的遭遇,隆科多的妾室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磋磨呢。于是大家都一致吹起了枕头风,不能饶了隆科多。 更狗血的还在后面,事情越演越烈,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隆科多那位爱妾四儿的身份也被曝光了,原来是隆科多岳父的小妾……这是夺了他老丈人的小老婆当自己的小老婆啊。 满人虽然比较不讲究这些,当年皇太极的五妃中有三个是寡妇改嫁的,可是现在满人入关已经那么些年了,为了怕汉人说道,寡妇改嫁的少了不少。而且,就算是入关前,抢自己丈人的小老婆也太过分了些,也是要被人说道的。 这下不仅是隆科多,就连佟家都闹了好大个没脸,宫里佟贵妃也因此吃了四妃不少酸话,也幸亏佟家是康熙的母家,市井里才没有更多不好听的说出来。 不过这事愈演愈烈,御史都上了折子,康熙也不能不做处置的,他还是比较照顾佟家的,对隆科多这个表弟也还算是优厚,把隆科多身上官职给全免了,一捋到底后闭门思过半年,然后又罚银五千两,算是处罚完了。 第17节 朝廷上御史以及部分官员对此还是有些不满意的,隆科多私德如此差,怎么也要给个永不录用的评语才是。不过康熙已经做了这样的处罚了,大家又劝不动,也只得作罢了。 相较于闹的满城风雨的隆科多,另一个事主四阿哥胤禛就有些不起眼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四阿哥 相较于隆科多不算严厉的处罚,这件事另一边的苦主四阿哥,康熙干脆就没做任何处置。康熙可以这么做,但是四阿哥胤禛却不怎么敢开罪佟家,因此禀报了康熙后专门去拜访了一下佟国维,表示了一点歉意,也是表示这事情这样发展,也是他预料之外的。 然而四阿哥胤禛的示好却没收到什么效果,佟国维嘴上说此事是隆科多自作孽,和四阿哥无关,眼神和表情却有些淡淡的,只说等隆科多思过完了,必去找四阿哥赔礼,然后就端茶送客了。 四阿哥胤禛知道佟国维实际上是对自己心生芥蒂了,出了佟家就忍不住苦笑起来。 说到底他只是佟皇后的养子,佟皇后虽然疼爱自己如同亲子,可是佟家就未必买自己的帐,看着情形,佟国维这是迁怒上自己了。 也难怪,隆科多是佟国维嫡子,眼下又是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前程不说尽毁,也是大受影响。而且这次的事情,固然是隆科多骄纵小妾惹是生非,可是若不是牵扯到自己,换了别家也不会闹的这么大,隆科多的前程自然不会如此,佟家也不会闹了这么大个没脸。 可是这事他娘的也真不怪自己啊!明明自己是受了委屈的一方,凭什么还要受佟家的冷脸! 四阿哥胤禛也不是没脾气的,要说他原本还真有些把佟家当母族看的意思,此时心冷也了不少,又有些伤心自己的处境起来。 养母佟皇后固然好,却早已经去世,佟家对自己原本还有一点亲近,如今也已经生了芥蒂。亲生母亲德妃却更疼爱弟弟,对自己并不关心,母族乌雅氏原本是包衣旗,更是指望不上的。 父皇就更不用说了,他最疼爱的是皇太子胤礽,然后上有皇长子胤褆,下面还有十三十四,自己小的时候,皇阿玛还给了自己喜怒不定的评语,对自己的态度可想而知。 兄弟间,大阿哥自不用说,那是看着哪个兄弟都不怎么顺眼,而太子,自己固然够恭敬了,可是太子实际上倨傲也不下于大阿哥,也不怎么看的上自己这个弟弟。五弟老实,谁都不亲近,六弟倒是亲弟弟,但早死了,七阿哥腿有残疾,也不跟他们这些兄弟怎么来往,□□十那是抱团一起的,十二十三十四还小呢。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亲的胤禛心情实在是坏透了,出了佟家后,索性决定去散散心,径直往城外去了,不知不觉,竟是到了惹出眼下这件事情的大报恩寺。 谁想到人运气差的时候,老天都来搀和一脚。 本来就在佟家受了冷落,结果刚到大报恩寺没多久,就开始起大风,而后云层渐厚,两刻钟后一场倾盆大雨就落了地,只好在庙里暂时避雨。 听着外面哗哗的大雨,这一下四阿哥胤禛可傻了眼,他这此出来说是拜访佟家,并没回报说不回宫,可眼下已经到了日头偏西,这一场大雨下完,自己是妥妥赶不回城了。 赶不回城的不仅是他,好在今儿不是初一十五,因此上香拜佛的人不算很多,加上此时已经天色已经颇晚,大堂里也不算拥挤。 不过虽然庙里虽然有几间空厢房,安排香客住起来还是挺麻烦的。首先就是四阿哥这样的,他毕竟是皇子,虽然说是微服出巡,身边还是跟着六个侍卫,大报恩寺里上香的不管满汉,多是豪客,随从不少,再有就是还有女客滞留,那更不好安排了。 胤禛就看见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生的十分明媚清丽,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穿着一身月白缂丝水波暗纹绣红莲旗装,整个人如一朵素雅白莲,一头顺滑的黑发梳了个小两把头,只带着一朵珠花一朵绒花,越发衬得她皮肤越发白净如上好细瓷。 这幅装扮显然是个满人家的姑娘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相貌可真是挺出众的。胤禛看着人家的侧脸,略有些出神,他虽然不是那种年少慕少艾的,然而毕竟是个少年,看见美貌的姑娘也还是回多看两眼的。 事实上,也不仅是他会多看两眼,虽然说是非礼勿视,那姑娘又站在窗边角落里。可这姑娘如此美貌,在这昏沉沉的大殿里,也算是一抹亮色了,连胤禛身边的侍卫都忍不住多瞅了人家两眼。 不过因为是在佛堂大殿,也没有人敢造次,那姑娘也颇为落落大方,虽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并没什么嗔怒或者得意的神色,反而一副淡然的模样。 胤禛暗自猜测,也许她也是和自己一样有些心事,毕竟那姑娘虽然生的五官精致清丽,眼神却相较于他见过的女子更锐利深邃,眉宇间也有些毅然决绝。 她是碰到了什么难题吗?所以也来烧香拜佛?是家里不如意,还是父母想要把她嫁给一个不如意的郎君? 大概是因为无聊,胤禛发现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悲催了。虽然爹不疼娘不爱,到底还是出生在皇家,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儿子,又是男子,不像女子一样自身没法做主,不用百年苦乐由他人。 自己一个男子怎能比女子还要软弱,想要什么锦绣前程,努力去挣一个就是了!听着雨声,胤禛原本烦躁的心情却渐渐沉寂下来,皇阿玛当年的处境可比自己艰难许多,朝内有鳌拜专权,朝外有三藩为祸,不也一路走到了今天了。 时间流逝,窗外的雨依旧哗哗不停下,从屋檐下如串珠一样滴落下来。天色却渐渐暗下来了,眼看着就要到黄昏时分了,雨还一点都没小。 “四少爷,四少爷。” 直到侍卫小声的喊他,碍于是微服,侍卫不敢称呼他为四阿哥,因此胤禛从思考中回神的时间必平日慢了那么一秒,不过他还是看向自己的侍卫,“怎么了?” 原来庙里规矩是不能留女客住宿的,尤其是大庙,这点更是严格。眼下都到了这时候,指望停雨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大报恩寺附近是一所庵庙的,距离这里不过三四里,不过是别人家的家庵,主持建议女客可以到那里暂时住一晚上。 那位少女和陪同她的妇人也同意了,只是她们的马车上的马受不住雨激,已经有些感冒的趋势,便打上了四阿哥胤禛和他侍卫的马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说下,女主不会苏雍正的,互相不是彼此的菜,再说我觉得历史上的雍正算是个好皇帝,但不是个好老公啊 ☆、胤禛借马,淑慧养狗 四阿哥的坐骑那是千里挑一万里难找的宝马,是不可能出借的,但是侍卫的马倒是可以出借,对方又说万一马病了可以补偿,主持看四阿哥一行人穿着打扮都颇为不凡,便亲自过来商量。 侍卫虽然不缺这个钱,然而主持亲自过来说和,总要给个面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再加上又是个这么个美貌的小姑娘,便有些意动,过来跟四阿哥胤禛请示商量。 胤禛倒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加上不知怎么的,觉得和那少女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随手就答应了下来。 对方自然是千恩万谢,还送上了一匣子,打开了一看里面分了两个格子,放着两色点心,一半儿是奶油栗子糕,一半是酥皮玫瑰饼,说是自家做的,也是素食,并不犯庙里忌讳,请他们尝尝。胤禛本来拜访佟家的时候是上午,因佟家的态度惹了一肚子气,中午也没吃午饭,此时闻着点心香气,顿时觉得饿了。 想了想,胤禛一面让个侍卫拿了一锭银子去庙里定些素膳,一面打起了这匣子点心的主意。 因为非宫里所制,出于安全考虑,须得侍卫尝过后,胤禛才能吃。于是几个侍卫选出来一个试菜,谁知那侍卫一尝之后,眼神顿时亮了,吃完后还恋恋不舍的看着点心匣子,根本不看胤禛。 “四少爷,可以吃。” “不是可以吃,是很好吃吧。” 胤禛见他这样,倒是笑了,自己也拿了一块玫瑰饼吃了起来,发现玫瑰馅软糯清甜,花香清雅,酥皮不腻不油,比起内造也不遑多让。酥皮玫瑰饼也不大,比成人半个巴掌还小一点,几口就吃完了,他便又拿了一块奶油栗子糕,发现这栗子糕也不是常见做法,里面似乎是夹了一层细腻的红豆沙,增了几分香甜。 两样点心都颇合他口味,加之腹中饥饿,不由多吃了几块,等回神后,发现每样点心就只有五六块了,而旁边几个侍卫还眼巴巴的望着,不由一笑,把点心匣子给了几个侍卫,让他们分食去了。 几个侍卫也都陪着四阿哥胤禛一道没吃午饭,青年人又是习武的,饿的快,腹内早就打起了饥荒,不过一瞬间,就风卷残云,点心渣都不剩了。 饶是如此,几个侍卫还犹有未足,借了马匹的那个侍卫忍不住嘟囔道,“但愿那家子还马的时候,多捎点点心啊,这点真不够吃的。” 四阿哥胤禛却注意到别的问题,对拿着点心匣子恨不得再舔一舔的的某侍卫道,“把这盒子拿来给我看看。” “怎么,这匣子有什么不妥吗”可能涉及到安全问题,侍卫也顾不上回味了,连忙问道。 “不是,只是你看这上面有个印迹。”四阿哥胤禛拿过匣子,指着匣子内侧底部边缘一个不明显的地方,上面果然有个徽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呢。” “到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这几个侍卫和胤禛关系都极好,说话也没有那么小心,“不过,四阿……少爷您这是看上人家了?” 谁想到四阿哥胤禛一下子脸色就严肃起来了,“这是能胡说的事吗!慎言!” 说话的侍卫被吓到了,胤禛倒觉得有些过于严厉了,因此稍微解释了一下,“那姑娘看着也是好人家出身,我已有妻妾,别人云英未嫁。你这随口乱说,万一被人听了去,岂不是麻烦,我名声还在其次,要是坏了这姑娘的名声,世上对女子本就严苛,她日后该怎么办?” 那侍卫被四阿哥胤禛这么一训,也觉得有些讪讪的,认错道,“是我思虑不周,说话不慎。” 四阿哥还要说些什么,正好那边侍卫也叫庙里安排好了素斋,四阿哥一行人过去用膳,方才把此事揭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用过之前美味的点心,大报恩寺的素斋并不能让四阿哥多满意,不过他一向节俭,讲究粒米务尽,纵没觉得美味,倒也把碗里饭吃的干干净净。 用过饭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雨还没停,胤禛在庙里厢房里坐着,心里却有些纷乱,一时担心自己没回宫,会不会受到责罚,一时又担忧佟家日后对自己会不会打压,一时又不忿佟国维的态度,心里觉得憋闷,一时瞥见桌子上放的点心匣子,又想起下午遇见那个少女,那少女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碰见了什么难关? 难关?淑慧表示并不,她思考的是,确实不能幸灾乐祸! 听说了隆科多和他那个爱妾四儿和四阿哥胤禛闹起来后,她心里是一阵暗爽啊。别人现在还觉得四阿哥胤禛现在前程有限,她可是知道,四阿哥前程大大的,那可是未来的雍正啊。 出了这样的事情后,隆科多和雍正可以说是提前掰了,眼下的前程算是毁了,得罪未来的大老板,未来前程也算是尽毁了。 而且四儿还虐待人家嫡妻,出身现代的淑慧虽然知道不能把妾等同小三看,可是隆科多这样的也太离谱了。结果隆科多和四阿哥闹了这么一出出来,□□都被揭露出来,隆科多正妻也算是得救了,这不是老天长眼嘛。 再一打听隆科多派的人也早就从大报恩寺撤了,于是她就鼓动康姨娘一起来上香了……然后就被这场大雨给困住了。 古代那路可不好走,从大报恩寺到静福庵这段路还是土路,这一下大雨,泥泞的不得了,车轮几次陷入泥里差点出不来,这还幸亏是借了别人家的好马。 而古代马车也不是汽车能比的,尤其这马车还只是青毡马车,前面没门,挂的是帘子,风一吹,雨滴就飘进来,别提多冷了勉强撑到静福庵,淑慧身上都被打湿了一半。 康姨娘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还有些体弱,下了马车就开始打喷嚏,幸亏淑慧进门先塞了银子给庵堂的尼姑,请她们帮忙烧了两桶热水洗澡送来。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淑慧又擦干了头发,随便编了个辫子,方有闲心坐下和庵里主持说话,期间庙里小尼姑还送上了姜茶,淑慧道谢接了,喝一口浑身热腾腾的,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庵主已经有五十岁往上了,从和主持交谈中,淑慧知道原来这静福庵是他他拉氏某一支的家庵。 淑慧一时想起在宫里见过的他他拉氏青柠,倒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忍不住稍微试探了一下。不过静福庵的庵主却不怎么清楚青柠的近况,静福庵家主这支相较于青柠一家更不显眼,原先是某位庶子为生母带发修行所修,因此也只有三进二十几间庵舍,两位大师父并五六个小尼姑。 说完这些,一时就没什么话好说了,略有些冷场,淑慧不是个佛教徒,只背过心经,于佛理自然不怎么通,谈经论佛未免浮夸。好在这位庵主也去几家化缘得些香油钱,说话风趣不说,还颇知道些故事,化去名字讲来听,让淑慧颇听了不少八卦。 说了一会话,小尼姑就来报,说是已经准备好斋饭,请施主过去吃。 庵主还颇有些歉意的道,“我们出家人吃饭早,斋饭是重新预备的,所以慢了些,还请不要责怪。” 淑慧怎么会介意这些,忙笑道,“是我们打扰了,多谢庵主费心了。” 斋饭安排在厢房客房,淑慧出了待客的偏厅,和个小尼姑一道打伞往后面厢房走,却隐约听到好几声呜呜的叫声,不由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声音?” 小尼姑却没有庵主的修养了,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厌恶指着对面屋檐下道,“是两只小奶狗,不知道昨天晚上谁扔在庵门口,庵主让捡回来,结果这一整天了都叫个不停,真是烦死人了。” 淑慧算不上爱狗人士,然而看着对面耳房窗户下的两只小奶狗,趴在破篮子里呜呜叫着的可怜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了。而且凭借穿越后变好的视力,还可以隐约看见屋檐下滴落的雨滴被风吹偏,打湿了小狗的毛皮,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就别提多狼狈了。 “小师傅,你怎么不把这两只小狗给挪到屋里去?我看着这两只小狗,好像都被雨淋着了,那么小,病了怎么办?” 谁想到这小尼姑一翻白眼,竟都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两只小杂种狗而已,谁耐烦管,天下雨那是它们运气不好,活着还要我照顾,死了那也是它们的命。” 淑慧本来还以为是这小尼姑给疏忽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差点被呛着了,愣了愣方道,“既然小师傅不想照顾它们,要不就转赠给我怎么样?” 她虽然不是什么爱狗人士,但是总不能看着这两只小狗就这么被雨淋死啊,再说了,她现在物质条件也好了,养两只小狗也不算什么事。 那小尼姑听到淑慧这么说,很诧异的看了淑慧一眼,“你可想好了啊,那两只狗可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你们这些贵小姐不都是喜欢养什么雪狮子京巴狗儿吗?这可是土狗,长得还挺丑!” “当然想好了。”淑慧答应的很利索。 反正养狗而已,关键是个养字,管他什么狗呢! ☆、美味的谢礼? 淑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尼姑也没再有什么异议,不用她照顾那两只小狗,少了多少麻烦啊。双方都没异议,淑慧就打了伞,让小尼姑把两只小狗抱到她借住的厢房了。 庵堂的厢房也十分素净,只一床一帐,一桌两椅而已,桌上还摆着一壶茶,一碗饭,一碟炒青菜一碟煎豆腐一碟咸菜,这大概就是淑慧的晚餐了。 小尼姑把放着小土狗的破竹篮放在地上,也许是怕淑慧退货,就飞快告退了。淑慧见此,倒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的,也不急着吃饭,先喊了丫环过来拿了手巾子来擦干两只小狗。 两只小狗也不过比巴掌大点,淑慧前世也没养过狗,猜测这两只小狗大概刚断奶?一只是典型的黄狗,就尾巴和耳朵尖带一点黑毛,另一只则是个斑点狗,不怎么白的底色上有不少棕色和黑色的斑点,两只狗都是黑眼仁,水灵灵的,大概知道自己可能有个新主人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淑慧,偶尔呜呜的叫两声。 不过说实话,这两只小狗除了眼睛,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属于典型的中华田园犬的长相。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是中华大地上分布最广的一种狗,虽然现代生存空间受到各种外来狗种的挤压,不过依旧顽强的扎根在广大乡野农村。搁在清朝,土狗的分布更广些,只要条件允许,几乎家家都会养一两只狗看家护院。 而且土狗也极为好养活,既不需要精细的狗粮也不需要悉心照顾,随便给点剩菜剩饭就能养活了。也正因此淑慧对于照顾两只小土狗没什么心理压力,要是需要精心照顾的名贵犬种,她还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养死了呢。 不过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淑慧照顾了一会儿,倒也觉得这两只小狗还是很萌的,起码也是丑萌丑萌的。 淑慧的丫环小桃也很高兴,一边帮着淑慧擦干小狗的毛皮,一面笑着道,“奴婢在庄子上的时候,家里也养过狗的,照顾小狗的活小姐就交给奴婢吧。” 淑慧实际上没照顾过狗狗,之前开口索要主要是因为看不过眼,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此时见小桃主动请缨,倒也放心了不少,“你照顾小狗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吧,咱们到时候回庄子后还是多问问别人比较好。” “小姐就放心吧,小桃保证给您养的健健康康的。” 第18节 小桃却比淑慧有信心的多了,擦干了小狗身上的雨水,她又主动请缨去帮小狗煮一点粥。要说这么小的狗,最好喂羊乳或者牛乳,可是这是庙里,没有这个条件,只好去把粥米煮的软烂,碾碎了喂小狗了。 小桃去借了庵里的锅灶煮粥,而这时候康姨娘吃完了晚饭,过来找淑慧说话,方才知道淑慧养了两只小狗,康姨娘不怎么喜欢这两只小狗,觉得不上档次,嘟囔道,“小姐要养狗,也该养只玉狮子或者京巴儿才好啊。” 淑慧还是那句话,“反正是养狗而已,养什么狗不是养嘛,再说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嘛。” 康姨娘本来当不了淑慧的家,也只是白嘀咕两声而已,只好道,“饭都凉了,三姑娘还是先吃饭吧。” “嘿嘿,不说我还真没觉得自己饿了呢。”淑慧忙着照顾这两只小狗,确实忘了吃饭,而她这个人一向是三餐定时定量,吃的非常认真的人。 这家庵堂的斋菜本就不怎么美味,比水煮青菜也就强了那么一点而已,此时已经凉了,就更不怎么美味了,不过淑慧还是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 康姨娘看她这样,又觉得心疼了,“姑娘今天真是受苦了。”这样的饭菜都吃得下。 不想淑慧却很轻快的笑起来,“我只是不喜欢剩饭而已,再说这庵堂的饭菜分量也不大。” 听见淑慧这么说,康姨娘叹口气,“姑娘大了,比原先懂事的多了啊。”以前的三姑娘可是十分骄纵的,吃上还好,尤其穿衣打扮上,相当讲究的。 淑慧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而是换了话题,“不知道明日这雨能不能停,就算是停了雨后,咱们还得还人家马呢。” 对此康姨娘也挺犯愁的,明儿一早马是必须要还人家的,然而路还不好走,自家的马车有些问题不说,马还病了,这个地方又不好租马车租轿子,只能明天先派个人回庄子里报信了。 两人商议定了明天的事,小桃也端着一碗粥过来喂小狗了,淑慧顿时兴致勃勃的围观了起来。 小桃见淑慧看的有趣,把勺子递给淑慧道,“小姐要不要试一试喂下小狗?” 淑慧也确实挺想尝试一下,便按小桃说的用勺子把米粒压碎了,然后小心的喂到小狗嘴边,小狗一口口的舔舐干净了后,再换下一勺。 没多久就喂了小半碗下去,小狗很小,也不能喂多了,怕它们撑到。淑慧放下勺子,摸了摸自己喂的那只小黄狗,以示嘉奖,不想小黄狗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淑慧的手指,有点痒痒的,惹得淑慧笑了起来。 接下来到临睡前,就在逗小狗中进行,两只小狗那只小黄狗很活泼,小花狗就有些腼腆了,但是爱粘人,但都十分可爱。所以不仅淑慧和小桃很快乐,连一开始反对的康姨娘也笑容不断。 心情好,睡得就香,淑慧虽然是睡得硬板床,照旧一夜无梦,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就哦爬了起来,起来一看外面倒是晴了起来,不过路面还是比较泥泞,看来至少还下了小半夜的雨。 随着静福庵的师父稍微用了点早斋,淑慧和康姨娘便商量着道,“咱们还是先去大报恩寺等着,庄子上的人也是知道我们去大报恩寺的。” 康姨娘一向没什么主意,因此也没什么异议,因此淑慧很快就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原本装点心的大匣子铺了软布,带上了两只小狗,又去了大报恩寺,毕竟还要还人家马匹呢。 因此四阿哥就见着昨日那清丽少女径直走了过来,她身边的丫环还抱着个大点心匣子。 四阿哥还好,他身边的侍卫想起昨天的美味点心,顿时满怀期待,眼巴巴的看着那点心匣子——想来这里面肯定都是作为谢礼的美味的点心吧。 ☆、四阿哥的伤心事 四阿哥胤禛身边的侍卫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昨儿一天白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等到晚上也只吃了一顿没啥油水的斋菜,此时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看着淑慧身边丫环捧着的点心盒子,完全控制不住了。 里面肯定是点心吧,那根本就是点心匣子,又被那位姑娘身边的丫环捧着,肯定是谢礼吧! 借马的某个二货实在忍不住了,心里垂涎三尺的走了过去,想要接过小桃手里的点心盒子,“这肯定是谢礼了吧?真是太客气了。” “不是,这里面是……” 小桃还没来的及阻止那个二货侍卫,该侍卫就抢先打开了盒子,然后他就傻眼了。 “这里面……是狗?” 里面两只小奶狗大概是被打扰了睡眠,还相当不悦的冲着二货侍卫低低的叫了两声,不过因为它们很虚弱,叫声里面也没多少活力。 淑慧看着那侍卫失望至极,目瞪口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昨天晚上,捡到的两只小狗,还很小,所以就放在了点心盒子里。” 这会儿其他的侍卫都围了上来,群嘲刚刚那个抢先打开盒子的二货侍卫。 “哈哈,你可真行!” “傻眼了吧,以为是好吃的,结果发现是狗!” “叫你动作快!是不是抢先先多吃两块?” 二货侍卫脸色变得涨红,而四阿哥胤禛白皙的脸上也有些微红,他朝淑慧走近了几步,轻声解释道,“他们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一点——活泼,请你别太介意。” 淑慧看着容貌清俊的少年微侧着脸,咬着唇不看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很有点怪姐姐的感觉,大方的道,“我做的点心能被人喜欢,其实心里也挺得意的呢。” 四阿哥有些吃惊,直直的看向淑慧,淑慧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非常明亮,“那点心是你自己做的吗?确实很好吃。” “不信吧?还真是我自己做的,我最近正在学着做点心,看来成果挺斐然嘛。”淑慧笑道,“不然也不会闹误会了,你们要是想吃,我回头叫我们家厨子多做些送过去,她手艺可比我还好。” 四阿哥有些意动,然而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太麻烦你了,还是算了。” 淑慧心道,又不要我亲自做有什么麻烦的,她也确实挺感谢这些人借马的,需知昨儿那种大雨下,马被淋雨得病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得。 “你们帮过我嘛,我是个俗人,虽然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是一顿两顿的点心我还是舍得的。” 其实胤禛考虑的不是这个,关键麻烦得是东西送入宫中的难度,而且人多口杂,对方也是个未成婚的少女,他也怕传出来什么私相授受的名声不太好听,毕竟他是已经指了婚的人,对方还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女儿。 “还是算了,我家里那边……怕也不怎么好解释。” 然而侍卫们却还在竖起耳朵听,此时不由有些失望,可是胤禛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插嘴了,可是脸上还是现出了失望的神色。 淑慧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奇怪,对方帮了自己,自己派人送几盒子点心而已,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而且对方那几个侍卫,看着也不像是寻常的家丁,难不成这家伙是哪家王府出来的? 然而她虽然心里生疑,却不是什么纠缠根底的人,也怕真的跟对方添什么麻烦——人家帮了自己,不说自己如何报答,起码不应该给别人添麻烦的。 而另一边,四阿哥胤禛觉得自己拒绝别人感谢的心意,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好看见小桃手里的小奶狗,便转换了话题。 “这两只小狗,是你捡的?” 淑慧现在正处刚刚得了个好东西然后显摆的时候呢,见这少年提起,便开始滔滔不绝了,“是在庵堂里捡的,那里的小尼姑不愿意养,我就抱过来养了,很可爱吧,眼睛好黑,非常水灵呢。” 也有两个侍卫围上来看了看,心道就两只小土狗,既不漂亮也不威猛,哪里好看了!然而四阿哥看着小狗,却一副喜欢的模样。 其实四阿哥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那时候还是他被养在佟皇后宫里的时候呢。那时候佟皇后已经断断续续的病了,身体并不好,觉得没法很好的照顾他,怕他寂寞,就找人抱来一只小狗给他养着玩。 那是一只斑点哈巴狗,也是黑眼仁,而且非常的聪明,每每等他从上书房回来,就会黏上来,冲他蹭来蹭去的撒娇,换了别人过来,却是谁都不理。 那只小狗陪伴了他三年半的时间,一直到了养母佟皇后死了,生母德妃也有了地位,便把他放在膝下,然而那时候德妃母有了十四弟,也没什么心思照顾他,还因为嫌弃小狗吵闹,又怕狗身上带着虱子,命人弄走了那只小狗。 而且德妃事先没通知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等从上书房回来没见着狗狗过来撒娇,才知道母妃已经把狗弄走了。德妃一开始还哄他说是放到别处养了,等到十四弟大一点就给他把狗要回来,可是他事后却打听到,德妃其实是直接叫人把那只陪伴了他三四年的狗给打杀了的。 为什么要骗他呢!如果好好说,他也许会让人把狗狗送走养一段时间啊?十四弟毕竟是他的亲弟弟!结果德妃母甚至没有通知他一声,就直接把他心爱的,作为朋友存在的狗给杀了。人人都说母妃娴静温柔,心底善良,这到底是娴静温柔善良在哪里? 四阿哥胤禛不止一次很想去质问德妃,然而他却没有那个能力。虽然宫中也有新宠,可德妃在宫中早就站稳了地位,屹立不倒,而且德妃毕竟是他的生母,去质问生母,那是不孝!不用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汗阿玛就能把他给活劈了! 而每每想起来生母,他就忍不住想起养母佟皇后,不管怎么说,佟皇后是真的心疼他啊。 胤禛想起往事,心里忍不住有些感伤,而看在外人的眼里,比如淑慧的眼里,他这就是盯着两只狗转不开眼睛了,显然是爱狗人士啊。 想了想自己受了别人的帮助也不好报答,虽然有点不舍,她还是主动开了口,“你很喜欢?要不要抱一只回去养?” ☆、指婚的消息 四阿哥最终还是抱了一只小狗回宫,虽然他知道这并不适合自己的身份,可是当那只斑点小狗用一双湿漉漉的无邪黑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伸出了手。 如此巧合的相遇,如此相似的神情,就好像当年的狗狗又一次回到他身边一样。 更何况救了狗狗的那位少女也非常热情,考虑也很周详,说如果他不想养了,或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可以送到她那里去,她来照顾。 他答应了下来,对方还报上了地址,说是在离什刹海不远的松叶胡同里,姓那拉的那家就是了。 四阿哥点头应下,因他一夜没回宫,耽误不得便先告辞了,心里想着回头去叫人查查,到底是那拉家的那一支住在那里。 不过,走到一半,倒是一个侍卫先想了起来,“哎,云岩老弟不就住在那里吗?” “云岩?” “他父亲是镶红旗副都统法喀大人,前年补的蓝翎侍卫,不过不在御前当值,四阿哥估计是没见过。前些日子里不是因为他妹子的事,他家老二云林和几个纨绔还闹了起来,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嘛。” 四阿哥这才算是了然,因法喀的女儿很有可能成为七阿哥福晋,他还特特的关注过,加上前段时间他家因事闹过一场,他印象颇深,皇阿玛也提过两句。 他的侍卫也在嘀咕,“前段时间有人闹了些事,那拉家很有可能把女儿送到庄子上避避风头,估计这个格格可能就是云岩的嫡出妹妹,云林的同胞亲妹子了,人挺好啊,生的也美貌。” “我怎么听说,七阿哥之前哪里听了什么传言,好像不太满意这位格格,还去找成嫔娘娘闹过?”这些侍卫成日宫里行走,或跟着阿哥格格们,知道不少小道消息,宫里多少八卦都是他们传出来的。 “那七阿哥可亏大了。”另一个侍卫则是啧啧了两声,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四阿哥的侍卫头子年纪大一点,也稳重些,“这样的事情,自有皇上做主,你们还是慎言的好。” 四阿哥也点头,“皇阿玛对法喀大人印象还是很好的,保不齐另有安排。” 这倒是真的,待四阿哥回到宫里,先去康熙那里请安加请罪,康熙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因为之前就收到消息说他出城了,便猜着多半被大雨给拦在城外了。 见他全须全尾回来,康熙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意思意思的说了他几句而已。康熙是知道四阿哥之前出宫是去佟国维那里了,联想到他从佟国维那里出来就直奔城外,肯定是受了气了。 这事明显是隆科多的不对嘛,胤禛先低了头,佟国维还这样也忒小肚鸡肠了些,康熙看着情绪明显不高的胤禛,心里对佟国维生了一点不满。 于是,他便出言安抚自己这个四儿子,语气很温和,“说起来,等这一批指婚的旨意下了,太子大婚后,就是你三哥和你的喜事了,乌拉那拉氏系出名门,贞静贤淑,嫁给你后,自能当好你的贤内助,而且多了个妻族,日后办差的时候,也算是多了个臂膀。” 康熙虽然自诩慈父,但是更多是宠爱太子,如此温和的对他的时候还是少的,四阿哥心下感动,“皇阿玛对儿子的爱护之心,儿子明白。” 康熙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了,说起来,你这一众兄弟中,独独太子和你是我亲自养育的啊。好了,我也不留你了,你既是在城外庙里凑活住了一晚上,想来也没休息好,先去见你母妃一下,安安她的心,然后回阿哥所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就不要忙什么事了。” 四阿哥点头,去了德妃那里请安,不想德妃却淡淡的。德妃生的温婉秀丽,气质温柔,如今成为主位已久,更添了几分雍容气度。 她说话不疾不徐,语气温柔,也是仔细问过儿子的情况,可眼角眉梢丝毫不见担心的模样。 胤禛又不傻,原本因为康熙的爱护热炭火一样的心情被德妃这一下给浇了个透凉,于是他也淡淡的了。 说了几句,他便要告退,不想德妃却罕见的开了口,“胤禛,你先等一等。” 四阿哥闻言住了脚,“母亲还有什么要叮嘱儿子的?” 德妃微微笑了下,“学里说你十四弟算学不好,你皇阿玛最近忙着选秀的事情,也不得空过问,你得空儿多教一教他。” 四阿哥原本还以为德妃要说什么呢,不想说的是这个,一时心下隐约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又觉得自己幼稚,竟然还期待什么。 然而他的心情虽然复杂,面上却没显露出来,照旧是有些冷淡的模样,“儿子知道了。” 德妃看着大儿子离开,倒也没多想,犹豫了一会儿,吩咐人过来帮她梳头更衣,“隆科多的事情闹得,这一期选秀佟家女孩子都没指个好的,这事偏和老四有些关系,我得去看看佟妹妹,也好再解释解释。” 德妃原先是佟皇后宫中宫女,和佟家的关系,怎么说呢,比较微妙。不过宫里险恶,也容不得人任性,总体来说,德妃和佟妃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的。 德妃有子有宠,佟妃有宠无子,佟皇后又养了四阿哥,彼此间颇有点守望相助的意思。因此德妃也不希望佟妃佟家跟自己翻脸,四阿哥已经长大了,可自己还有个十四阿哥呢。 四阿哥并不知道自己生母德妃的盘算,他回了阿哥所就听了一个大消息,就昨儿下午,指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了。 当然,并不是正式的指婚旨意,选秀指婚的旨意是一批批的发的,同一批的也未必在同一天,也有些人的指婚会暂时被推后一下。不过照往常的规矩,康熙一般是先有个条陈发到部里,这个算是草稿吧,消息灵通的便能得到预先的消息。 而且有些精明的笔试贴也会偷偷抄录出去兜售,宫外也有不少人家有渠道能提前买一份。 四阿哥自然是属于消息灵通的那种,自有人抄录了送上来。他粗粗看了一遍。打头的是康熙留的秀女,俗称上记名,只两位,一位瓜尔佳氏,一位马佳氏,而且都不是显宦出身,父兄官职皆不高。 第19节 接着往下的就是皇子福晋了,五福晋并不是原先热门的他他拉氏,而是钮祜禄皇后的侄女,未来太子妃表妹,门第相当高贵,七福晋则是蒙古亲王之女诺娜郡主,姓博尔济吉特氏,出身也是不凡。 四阿哥看到这里,心里略有一点发堵,皇阿玛原本想给两个弟弟指婚的人家门第都不算太高,反而他和老三妻族都非常显赫,意思也很明显了。 如今康熙突然改了主意,固然有种种偶然原因,其中深意也不能不让他好好猜度。 他定了神,再往下看,不想便看着了个熟悉的名字,镶红旗那拉氏法喀之女指给康亲王世子椿泰。 不对啊?不是说那位格格因为年纪小,下次选看然后出宫了吗?因此外人还有不少说闲话的,惹得她二哥还和几个纨绔打了一架。 今儿见到那拉氏那位格格的神态,完全就是在庄子上休养的样子,心态也很悠闲,完全没有即将指婚的紧张啊。 四阿哥心中存疑,准备等会儿叫人打探一下怎么回事,然后继续往下看,下面的则是一些王爷郡王的侧室,也有侧福晋也有庶福晋。 连他也得了个庶福晋,是佟家的一个远支女儿,父亲是个六品的郎中,想来是因为因为他预定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年纪小,正式大婚最少还要一两年,加上皇上为了安抚他和佟家,拉的红线。他只是略看了一下,也并不在意,就迅速往下看了。 再往下就是宗室了,从贝勒起到镇国将军,奉国将军等,一溜儿十几个,值得一提的是原本五福晋的热门人选被指给了一个贝勒,其他的或有认识的,或有不认识的,胤禛在心里一掠而过,便有了数。 他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此也只是看过一遍就罢了,然而这些指婚的当事人,但凡得了消息的就不能这么平静了。 法喀家和宫里虽然有些联系,但也没有很确切的渠道,自然算不上消息灵通,不过那拉家家族大,也不乏礼部做事的,因此也想法得了一份私下流通的指婚名单。 对方还笑着说恭喜,法喀心道自己女儿说是下次待选,其实就是名头好听点的落选,有什么好恭喜的?然而他一看选单就呆了,这不太可能吧? “这个,这个是真的吗?你该不是哄我的吧?” 法喀还真觉得有可能是对方写了假的来让自己高兴的呢。就跟算命的逢人就说某人命好得享荣华富贵一样,都是假的。 对方略有点生气,道,“看法喀大人您说的!这可是皇上亲点得,我敢哄您吗?您去再找人问问,就知道我这份单子的真假了。” 法喀一想也是,人人都知道自己女儿落选了,自己也都接受了,而且指婚旨意最后总会正式下达的,也没什么必要哄自己。 他接受了这个消息以后,旋即狂喜了起来! ☆、这坑爹的清穿! 要说法喀也混到二品大员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水平已经修炼的不错了,可是这次还是没控制住,一脸狂喜,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没法子啊,落差实在太大,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女儿可能被指个闲散宗室,运气好也许过段时间可能被撂牌子自行聘嫁,谁能想到竟被指给康亲王世子! 康亲王可是铁帽子亲王啊,和简亲王府不一样,简亲王嫡长子还没有被封世子,可椿泰现在已经是康亲王世子,可以说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康亲王了。论含金量,比腿脚有些问题的七阿哥更有前途。 而论个人素质,那就更没法子比了,康亲王世子椿泰法喀是见过的,不客气的说,七阿哥拍马都赶不上人家。 论外貌,椿泰大约是从他母族董鄂氏那边继承了美貌,才十四岁就已经生的身量修长,容颜俊美如玉,在京里是数得着的美男子。七阿哥虽然也相貌清秀,可是也就是清秀而已,还有一只腿走路有些跛。 论才华,七阿哥武就不用说了,因为身体原因,是没有多少,文上,七阿哥也平平,在众多阿哥中只比因为跟在太后身边长,满语不太好的五阿哥和莽撞好武的十阿哥强点儿。 而椿泰世子,因为是铁帽子亲王世子也在宫里读书,文上,在皇子世子中算是中上,武上就更牛了,颇有勇武之名。 而论人品性格,其实七阿哥对淑慧莫名其妙的不满,法喀事后打听女儿为何落选的时候,也道听途说了一点。法喀偶尔想想,落选了许也不是坏事,不然真嫁到皇家,就算女儿受了委屈,也只能认了。搁在寻常人家里,还能纠集几个儿子教训女婿,女儿嫁了皇子,总不能挽起袖子打皇子吧。 至于椿泰世子,接触过的两次,都是个宽厚温和的性子。再说,怎么也不会比还没指婚,就对女儿抱有成见的七阿哥更糟糕了。 权衡比较后,法喀不能再满意,想了想干脆翘了班,十分开心的回去跟老婆报喜去了。 如果说法喀两口子是惊喜,那康亲王一家就是惊吓了。 康亲王也属于消息灵通的人,而且铁帽子王位高权重,自有人把消息送来讨好他,“这个,事情怎么成了这样啊?” 明明是给安良那小子求的那拉家那位格格,怎么指婚给了自己儿子啊?这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误会?还是皇上另有安排呢? 再往看下,康亲王发现安良也给指了婚,指的却是原本热门的五福晋人选他他拉氏,顿时更觉得头疼了。 这,这指婚怎么回事啊,他怎么都看不懂了啊? “还是请母亲再进宫一趟吧。”也好向太后再打探一下消息。 不过说真的,康亲王虽然有些震惊,但是对这个指婚倒也不怎么抵触。 他心里明白,椿泰的婚事如果不是蒙古贵女的话,皇上大约也不会指个门第太高的,那拉家的门第家教都不错,她家格格素质想也不错的,不然皇上一开始也不会看上他们家做亲家。 相较于惊喜的法喀家,惊讶的康亲王,他他拉一家就是沮丧郁闷了。 原本是预定的皇子福晋,五阿哥虽然不怎么出挑,但不论出身还是人才,总比七阿哥来的优秀。他他拉张保偶尔心里还挺得意,别看法喀是个副都统,又是八大姓之一,女儿生的也漂亮,嫁的还不如自己女儿呢。 谁知道女儿竟然在选秀过程中摔伤了呢,还留了疤,原本的皇子福晋没影了,还给指了个纨绔贝勒。 大家都在京城混的,谁还不知道谁啊。何况这安良虽然是个贝勒,可是父母兄弟皆无,祖上又是得了罪的,可以说前程几乎没有。 如果真要和康亲王府拉上关系,嫁椿泰世子多好,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康亲王。 他他拉张保混了半辈子,这都年至四十了,还只是个五品郎中,很希望女儿嫁个好点的,好帮衬自己一下,要能谋个外任,当个知府也好啊? 他他拉夫人也是和丈夫一样的心理,又有些埋怨女儿在宫里没表现好,好好的皇子福晋给丢了!心情坏透了,很是砸了几个茶杯。 他他拉青柠的兄嫂也非常不满,安良贝勒自己都没什么前程,现在一直闲散着,怎么可能帮衬妻舅? 然而相较于父母的郁闷,兄嫂的不满,他他拉氏青柠却非常平静。 她坐在二楼窗户边,看着镜中的清秀少女微微翘起唇角。 “总不会前世更糟。”她低声说道。 一切总会更好的,父母的想法她心知肚明,可前世里父亲到死都只是个郎中,五阿哥根本就是压着父亲,免得自己仗着娘家的势给他的宠妾脸子看。 不过,她也有些羡慕淑慧,前世里指的七阿哥,过的固然不算好,可到最后也不算是输家,总算是笑到了最后。 这辈子运气更好的指了椿泰世子,而不是宠妾灭妻的七阿哥。这位康亲王世子前世里口碑还算不错,人也生得好,就是死的早了点,不过命运已经更改,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再说她们这些人,只要有儿子,谁怕当寡妇?! 不过被她羡慕的淑慧可不这样想! 法喀得了消息后,很开心的回去通知老婆,那拉太太开心之下也派人快马加鞭出城去通知淑慧,告知女儿这个大喜讯。 因此淑慧上午回了汤山的庄子后,随便吃了什么,准备补下觉的时候,就得知了这个“大惊喜”! 可真是“大惊喜”啊! 淑慧也算是理智的,一下子都惊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不是说留到下次选看的吗?怎么这次选秀就指了婚?” 报信的人还以为她是太过惊喜了,笑眯眯的解释道,“也有这样的情况的,留牌子秀女在两次选秀期间指婚,何况姑娘您本来就是这次选秀啊。” tm的!这算是什么事啊! 淑慧真的很想爆粗口,又很想哭,自己汲汲营营了半天,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暂时不被指婚,然后过几天舒坦日子吗? 本来明明都成功了,结果临了临了,闹了这么一出来!要是她知道是谁给搅合成这样的,必要他们好看!(安良贝勒和康亲王各自打了个喷嚏!) 七阿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什么康亲王世子怕也不是好缠的,自己家那点势,怎么可能压得过一个铁帽子亲王? 自己这真是白忙一场啊!结果还得在古代当受气小媳妇?! 淑慧又想爆粗口了,多少想嫁给阿哥的清穿女不给穿,为啥为啥让自己穿呢,还穿个规矩大似天的清朝。穿就穿了,还不给个金手指,什么空间系统修仙的,好歹来一个啊! 这坑爹的清穿 ☆、毁婚? 淑慧被指给康亲王世子,康姨娘倒是很喜悦,一方面替淑慧高兴,一方面淑慧嫁的好了,对家里也是一种提携。 其余丫环伺候的嬷嬷等更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是一片欢腾,在这种的情况下,淑慧的低气压状态就显得更明显了。 康姨娘忍不住问道,“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大喜事啊。” 怎么看着一脸郁闷沉痛啊,康姨娘甚至都有了不好的猜测——三姑娘不会另有心上人吧?比如前日碰到那个清俊少年?年少慕少艾,也是难说的事。 淑慧没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康姨娘已经想远了,事已至此,也只好打起精神来应付了,自己的盘算是不能对外讲的,也只好那别的理由应付过去了。 “姨娘,我觉得还是不要太高调了,旨意还没正式下来,消息是真的假的都还难说。” 康姨娘听了淑慧这么说,便以为淑慧这是担心了,不过淑慧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旨意还没正式下来,现在就庆贺,未免显得轻狂,如果传到康亲王府里,怕也会对那拉家还有些不好的印象。 因此她原本还打算提议给丫环下人多发一个月月钱的,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倒是可以不用再在庄子里住着了吧。” 康姨娘陪着淑慧住了一个月,多少有点想自己的儿子,而且她儿媳妇伊尔根觉罗氏怀孕了,她也不怎么放心。 淑慧却不同意,“旨意一天没下,这消息一天就做不了准,还是低调些好。” 她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希望这旨意最后能更改。不过,不能打无准备之战,她也要做好真被指婚给康亲王世子的准备。 清朝的规矩大,看还珠格格里面小燕子学规矩就知道了(这个她还是看过的。)。她一个倒霉的穿越众,目前还没有原身的记忆,好不容易混过去了选秀,没拆穿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的了。 当个铁帽子亲王世子福晋,这里面的规矩怕是她现在应付不来的,又不像自己原本打算的低嫁,娘家还能做做后盾…… 万一真被拆穿了,或者因为自己不知道某些规矩结果被暗地里干掉可怎么办? 淑慧忍不住又苦瓜脸了。 她可真是后悔啊,当时就该破罐子破摔,学那个叫娇云的,顶撞个嫔妃,直接被赶出宫去拉倒了。 现在这情况,指婚的旨意她是改不了的,也只能把功夫下在万一真被指婚后,尽量扮演好一个世子福晋上面。 她现在穿到清朝也好几个月过去了,完全不指望原身能给自己点提示了,所以只能重新学规矩了。虽然没亲自学过,可无论是电视剧(从还珠格格上面),还是穿越后道听途说,学规矩都是个苦差事,真是悲了个催的! 而且康姨娘一个姨娘,规矩也就那样,自然不能指望她教自己,所以自己还要回那拉家,还要想个理由,让那拉太太重新找人教导自己…… 如此悲剧的人生,连个攻略都没有的清穿,自己可不可以一头撞死,重新开局啊,随便穿个唐宋的,也比清朝强啊? 然并卵,淑慧总不能自杀去赌那比中彩票的概率高不了多少的穿越几率。 不想死那就只能活着了,可是谁说过来着,活着就是受罪,早死早超生啊。 像她这么纠结的郁闷的人还是很少的,至少她原本预定的未婚夫七阿哥胤祐得了指婚的小道消息就很高兴。 首先摆脱了性格蛮横的那拉家的格格,而是被指了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听说这位格格性格十分端庄宽厚,还是位郡主,背景深厚,成嫔戴佳氏也非常满意。 女子当以贞静温柔为美德,像那拉氏那种性子的女子,娶回去做媳妇根本就是给自己添麻烦吧。 然后七阿哥他就同情起被指婚给那拉氏的椿泰来了。 说实话,七阿哥本人微瘸,母亲戴佳氏不得宠,母族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虽然贵为皇子,在上书房绝对是属于受气的那种小透明,几个兄弟的伴读中大家出身的都敢挤兑他。 椿泰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康亲王世子,未来的铁帽子亲王,势力大的很,而且椿泰本人也非常有能力,文武双全,性格也宽厚温和,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对他都客客气气,十分拉拢。 所以七阿哥胤祐闻说那拉氏被指给椿泰后,心里很有一点幸灾乐祸的,别看你样样都强,指的老婆可不怎么样。 第20节 不过他很快就对这种幸灾乐祸感到了一些愧疚。 因为两人同龄,加上椿泰性格宽厚,并不因为种种缘故看不起他,所以椿泰和他的关系其实还不错,至少比和他的兄弟们关系更好一点。 七阿哥其实是个单纯的人,脑子也不怎么灵活,心里有了愧疚,夜里翻来覆去的就有些睡不好。他觉得,自己既然知道那拉氏的不好,如果不给椿泰说一下,似乎确实不厚道。 指婚的配对眼下只是小道消息流传,要是康亲王去跟皇阿玛说自己对这个指婚不满意,也不是不可能在正式指婚之前阻拦这个消息。 于是,七阿哥胤祐思考了一晚上后,决定第二天去跟椿泰说一下那拉氏的蛮横不讲理,让椿泰去跟康亲王说拦住这个指婚,总不能看着兄弟掉火坑吧。 第二天上午,七阿哥胤祐一上午都没把心思放在学习,而是在斟酌着语言,如何能委婉但又直接的指出那拉氏的不妥之处呢? 这一用心思,时间也过的挺快的,几乎没多久,就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七阿哥对自己思考了一上午的说辞也颇为满意了,于是便叫住了康亲王世子椿泰。 “椿泰,你等会有空吗?” 椿泰不解的看向七阿哥,白玉一样的脸上浮现了诧异,“七阿哥,怎么了?” 七阿哥看着他连诧异的表情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顿时觉得他这样的人,如果真和那拉氏那种泼妇配在一起实在是太委屈了,更坚定了决心要拆散这桩指婚。 于是,他不顾几个兄弟以及伴读杀鸡抹脖子的眼神,坚定的道,“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一下。” 椿泰虽然不解七阿哥这突然要跟自己说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倒是没什么事的。” 七阿哥本来就心急,见椿泰没有拒绝,就立刻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们先寻个说话的地方吧,说完了应该还能赶得及吃午饭呢。” 至少那些话对于七阿哥来说是如鲠在喉,没说出来之前,他是没心情吃饭了。 椿泰也好奇七阿哥这神神秘秘的要跟自己说什么,便跟着七阿哥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我看这里就行了,反正我要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七阿哥拉着椿泰找了个靠墙的树荫下,开了口,他声音不大,但看着椿泰的眼神十分真诚。 “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要说什么呢?”椿泰更是不解了,这个七阿哥一向是个单纯的人,怎么现在也卖起关子来了? 还好七阿哥下一句就直奔主题了,“指婚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吧。” 椿泰点点头,这种消息传的还是很广的,他要说不知道未免太假了,不过七阿哥说这个做什么啊?总不会觉得自己抢了他的未婚妻吧? 其实恰恰相反,七阿哥是觉得自己抢了椿泰的未婚妻……加上对椿泰幸灾乐祸了一回,此时正心里愧疚呢。 想到这里,七阿哥便鼓起勇气,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听说……那拉氏的性格不太好,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椿泰听得又好气又有些想笑,这指婚难道是他能做主的吗?他考虑有什么用? 说实话,这指婚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毕竟之前康亲王老福晋进宫求的是把那拉氏指给安良,没想到指给了他。 等指婚消息下来后,康亲王一度还以为是那拉家不想把女儿嫁给安良这个纨绔,想了什么法子呢。说实话,不把女儿嫁给安良难度不大,可是想要指给自己儿子,这个难度系数可就不小了。 还是康亲王老福晋得了消息后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才得了事情的真相。 这事主要是是因为太后误解了,也怪康亲王老福晋说的太隐晦,再加上康熙本就有把那拉氏指给椿泰的意思,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当日康亲王老福晋进宫给太后提的时候,先夸了那拉氏,然后又提了安良的婚事,想要太后给指个好的,意思就是把那拉氏指给安良贝勒。 谁能想到太后把这两件事给分开处理了,太后觉得康亲王老福晋打探了那拉氏半天,然后又夸了这位格格,显然对那拉氏十分满意,估计是求取的意思,想要给椿泰娶那拉氏,于是跟康熙提了。 然后康亲王老福晋当日又捎带着提起安良,求着指个大家出身的,能压得住镇的,这个太后也给满足了,指了他他拉氏,之前他他拉氏就是以稳重宽和善管家出名的。 康熙呢,听了太后转述的康亲王老福晋的要求,也觉得挺合心意的,原本他就想着把那拉氏指给康亲王世子或者下次选秀时候指给八九十三个阿哥里面的任一个,也算是安抚了那拉家。但既然康亲王老福晋开了口,那就干脆指给椿泰好了,反正年龄也相仿。 总之,阴差阳错才造成了这么个结果。不过虽然是阴差阳错,椿泰本人对这个指婚倒也还算满意,未来妻子是大家出身,听说相貌不错,家教不错,他也没多少要求了。 至于七阿哥说的脾气,满族女子没脾气的有几个?何况又不是小妾生的? 然而七阿哥看着椿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急了。 ☆、生性善良? 椿泰其实对七阿哥专门叫了自己来说这些,感到有些厌烦了,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七阿哥的焦急,而是很直接的道。 “如果七阿哥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对于椿泰这种拒不接受自己逆耳良言的态度,七阿哥却有些郁闷,然而他还是坚持道。 “你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啊,那拉氏那位格格真不是个好的,骄横又狠毒。” 椿泰原本要离开的,闻言却停住了脚步,脸上神色并不怎么愉快,眼睛却格外深邃冷静,“七阿哥,那拉氏那位格格我从来没见过,也不了解,可是你说她狠毒骄横可有证据?我怎么听说连太后对她也夸赞有加?” 是的,他不了解那拉氏,从来没见过她,可是不代表他能任由七阿哥这样随便的诋毁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极有可能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子。 七阿哥被椿泰的质问涨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起来,原本不想说的话也说了出来,“本来就是,我上次偶然从御花园路过,碰到一个姑娘在哭,就是被这个那拉氏欺负的!” 可是椿泰却不是他那样天真的人啊,偶然路过,碰到被欺负了在哭……真是熟悉的剧情啊。 他父王的某位侧福晋,就曾经上演了这么一幕,然后父王剥夺了母亲的管家权给了那位侧福晋,结局是他额娘在那半年之后‘病逝’,而那位侧福晋从玉碟上直接被抹去,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简亲王府的阿尔松阿还是嫡长子呢,都已经二十多,娶妻生子了还没被封为世子,他能这么早被封世子,固然因为他自己比兄弟们都优秀,也是因为父王的愧疚啊。 想到这些往事,椿泰对七阿哥所谓的那拉氏蛮横狠毒更不怎么相信了,同时对七阿哥的脑袋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怀疑,不过七阿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认识这个姑娘?长得还不错?”椿泰先是如此问道,看见七阿哥的脸色,顿时就了然了。 “俗话说不能偏听偏信,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只是一个女子莫名其妙的几句话。你别忘了你可是皇子阿哥,那些女子的小心机你就一点察觉不到?”椿泰深深的看了一眼,“再说,并没有确切证据,你说人蛮横就罢了,狠毒难道是能随便用的?这是毁坏别人的闺誉!”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七阿哥这会儿也有些迟疑了,不像之前那么肯定了了。 看着七阿哥一脸茫然,椿泰怒气还是难消,“岂不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未嫁的女孩子真得了这样的评语,一辈子算是毁了。平日里都说你心肠好,为人宽厚,难道这就是为人宽厚该做的事?” 七阿哥被椿泰这么一说,也觉得他做的有些不妥了,心里一急,便说漏了嘴,“可是娇云一向都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她说……” 话说到一半,他也反应到说漏嘴了,不由脸上讪讪。 椿泰见他这样子,不由更生气了,不过还是念着七阿哥也算是一片好意,淡淡的道,“我不知道那个娇云是谁,可明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也不认识那拉家的格格,可这事明显她很冤枉,皇上太后还有宫里娘娘都说她不错,想来是个好姑娘的。” “以后七阿哥还是慎言吧,免得真毁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 说完,椿泰就冷着一张白玉般的俊脸走了,留下个七阿哥站在树下左右摇摆。 七阿哥耳根子软,当日娇云两回告状,他就认定了淑慧是个蛮横狠毒的,这一日被椿泰说了一顿,又有些觉得娇云也许可能真是弄错了,自己只听了娇云一个人的话,就说那拉氏不好,确实是不厚道。 七阿哥的心情如何纠结椿泰不管,他自己的心情却是不怎么好,戳着饭粒,有点吃不下饭。要说没受到七阿哥一点影响那是假的,虽然觉得七阿哥说的多半是假的,但是要是万万一呢,谁不想娶个好老婆啊。 但事实上,这指婚的小道消息都流传开来了,如果康亲王府临时悔婚,可以想象外界会如何风传。 到那时候,那拉氏是真别想嫁个好的了,多半会等个三四年,然后在外地找个小门低户,说不准还是填房或者包衣。她现才多大,不过是十三岁而已,他不能因为一点流言就毁了一个小姑娘的一辈子。 椿泰自己心里思考了半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的心肠大概可能还是真的不够硬吧。 他犹豫了一下,怕横生事端,甚至没有把这件事给康亲王说,就让这件事闷在自己肚子里吧。 然而事与愿违,这件事最后还是被闹到人前了。 第二天一早,椿泰还刚到上书房,坐在他前面的十阿哥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还瞒什么?我们都听说了?七阿哥说指婚指给你的那个格格是个泼妇?” 椿泰一下子就愣了,旁边的八阿哥胤禩看到他的神情,立刻打断了十阿哥,“你胡说什么呢!” 不过八阿哥虽然制止了十阿哥的话,却用他那特有的温文尔雅的话隐晦的表示,如果椿泰想要退婚的话,他会表示一定程度上的支持的。 “等等,且不说指婚旨意还没下来,就算真像是流传的那样,我也没说要退婚啊?” 八阿哥看了一眼椿泰异常俊美的脸,却笑了,八阿哥生的本来就很好,笑起来更是格外有感染力,明亮温暖。 “大家都听说了,说是那姑娘性子好像有点不妥,是七哥那里传出来的。怪不得七哥当时死活向成嫔娘娘求着娶个小门小户的呢,你也要慎重考虑啊。虽然那拉家势力挺大,但我们是兄弟,不管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听得椿泰一阵不舒服,都说八阿哥心地好,温文尔雅,生性善良,八阿哥也一直这么表现的,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的。可是八阿哥胤禩又不是七阿哥胤祐那样脑子不转弯,也该明白这件事上,如果自己真的退婚,那拉家会如何尴尬,那拉家那位格格一辈子就被毁了吧? 然而心里不怎么舒服,他也没对八阿哥多说什么,八阿哥毕竟不是七阿哥那样的真单纯。倒是七阿哥自己在椅子上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挣扎着跑来跟解释了。 ☆、再生波折? 椿泰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一晚上过去,怎么好像几个阿哥都这件事了?因此他虽然有些厌烦七阿哥嘴不严,还是想听一下七阿哥的解释。 原来七阿哥昨天对着椿泰诋毁了半天淑慧,也没奏效,反而被椿泰说了一顿,所以十分郁闷。 这人一郁闷之下,就有些考虑不周,他嚷嚷着要喝酒,这可太稀奇了,七阿哥酒量不好,很少会主动喝酒的,还喝醉了。他邻居八阿哥九阿哥就有些好奇,便过来慰问。 七阿哥喝醉了大嘴巴,把椿泰不识好,认为自己是在诋毁那拉氏的事情给说了。 八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关系很好,十阿哥自然也知道了,九阿哥和五阿哥是同胞兄弟,五阿哥也知道了,五阿哥和四阿哥是邻居,年龄相仿,关系也还不错,四阿哥也从五阿哥那里知道了,然后,就上演了早上这一幕。 椿泰听了七阿哥这一番解释之后的心情别人是不知道,不过只要是张眼睛的就能看得出来他有多愤怒! ——那张俊美非凡,素来让人望之心动的脸都已经扭曲了! 七阿哥见这样,喃喃的不说话了,自己这下可把椿泰给得罪狠了。 倒是椿泰深吸了一口气,还算是保持了面上的平静,对七阿哥道,“七阿哥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指婚如何都是传言,那拉家的格格你既然没有证据说她真的不好,那也该慎言。” 七阿哥诺诺点头,“我会的。” 不过虽然他这么应承着,可是流言都传成这样了,解释自然没什么人信的,七阿哥更沮丧了。 众所周知七阿哥不是什么精明人,再加上他现在也就是十四五,所以脸上藏不太住心事,这让当天下午偶然叫了一帮儿子过来过问功课的康熙给看了出来了。 康熙问了半天原因,没从七阿哥处问出来,转头就叫了七阿哥胤祐的贴身太监过来询问。康熙亲自询问,太监自然是不敢隐瞒的。 他虽然不知道七阿哥具体对康亲王世子椿泰说了什么,却知道七阿哥这几天一直在念叨的事情,便对康熙半隐半藏的说了。问题康熙是什么人啊,怎么听不出来,也知道七阿哥之前为什么有些抗拒那桩指婚了,差点气乐了。 “朕竟然不知道七阿哥还兼职起红娘来了!哦,不对,红娘是帮人牵线的,他这是毁人婚姻的。” 臭骂完了七阿哥,康熙很生气的罚了七阿哥三个月月钱,又罚他抄写两百张大字,二十遍论语,限期两个月交上来。 虽然罚的挺重,但康熙这么做,也是为了七阿哥好。 那拉家的那个法喀,康熙是有些印象的,是个老实人,能力颇有一些,不算是国之砥柱,也算得上栋梁之才了,那拉家虽然低调,可毕竟是大族,底子在那里。 七阿哥呢,自己能力不行,母族戴佳氏在汉军旗也算不得大族,自己又瘸着腿,日后想要挺直腰板,必须要靠妻族了。原本他给七阿哥指个那拉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想到七阿哥自己不太愿意,佟妃又吹枕头风说那拉氏年纪太小,所以给指了博尔济吉特氏,还是位郡主。 总之,康熙觉得自己还是颇为这个儿子考虑的。结果呢,七阿哥这完全是不领情,这没传出去还好,一旦传出去了,七阿哥这样说那拉家的姑娘,那可是结亲不成反结仇啊。 看在康熙的面上,这些世家大族纵明上不敢做什么,暗地里使几个绊子也够七阿哥受的了。 现在康熙压一压,也许日后传出去了,那拉家也不至于太生气,当然就七阿哥这没脑子的行为,在康熙看来,也该罚的重一点。 康熙的愿望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一开始只是在几个小阿哥里面流传的谣言,因为康熙的插手,诸如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都知道了。 第21节 不得不说,相较于喜欢装风度的太子,康亲王因为和大阿哥一起在军□□事过,是比较倾向于大阿哥的,他甚至把自己的小女儿定给了明珠的儿子揆方。 可是那拉氏法喀这一支对大阿哥却不亲不热的,因为战场上受过伤,这两年康亲王杰书的身体不算很好,康亲王世子却是没表现出什么倾向来。 大阿哥把这件事当笑谈跟明珠说了后,明珠却起了心思,“大阿哥,或许这件事有我们可以操作之处啊。” 法喀这一支跟大阿哥一点都不亲近,因为法喀比较认同太子的正统,甚至是比较偏向太子的。可想而知,他女儿再嫁了椿泰后,椿泰肯定也不会对大阿哥有多少好感。可是如果找个贴近大阿哥家的,说不准能把椿泰拉到大阿哥这边,康亲王这一支的力量可不容小觑啊。 明珠脑子好使,一会儿工夫就转了好几圈了,大阿哥就有些差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 “趁着有这个流言,争取换了康亲王世子福晋的人选!”明珠摸着胡须,曼斯条理的道,“换个站在咱们这边的人,康亲王世子椿泰本来有些两边不沾,咱们要尽力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才是。” 大阿哥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异议,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谁比较好?” “这个事不急,椿泰世子才十四,并不急着这次指婚的,我听宫里娘娘说,如果不是康亲王老福晋进宫求了,皇上原想下次再给他指婚的。”明珠显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了,“咱们先要把这婚事搅合了才是。” 这事牵扯到皇上还有康亲王两处的想法,皇上那边自然有惠妃娘娘可以敲边鼓,可康亲王那边要说动的话估计就要自己出马了,也就自己有这个面子,明珠摸着胡子暗暗想着。 大阿哥这边意图搅合散这桩婚事,按理说和大阿哥不对付的太子应该支持了吧,然而太子也不希望这幢婚事能成! 其实原因都一样,康亲王这样的香窝窝,椿泰这个康亲王世子未来的康亲王,谁不希望拉到自己这边来?法喀两边不站队,现在看来,倒是两边都不讨好了,都想把康亲王世子福晋换成自己这边的人。 淑慧如果知道有太子和大阿哥都在尽力让这婚事不成的话,也许会感到欣慰,或者重新燃起完全掌握住自己生活的希望? 可惜她对这些京城盘面之下的暗流并不怎么了解,她郁闷了半天后,逗了逗大黄(淑慧捡的那只小黄狗,她是个起名无能星人)后就果断的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首先就是规矩的问题,嫁入皇家,不管是当皇子福晋,还是亲王世子福晋,规矩都不小,她现在那点规矩也就够她选秀时候依葫芦画瓢,真要她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此,她先是对那拉太太说指婚旨意还没下来要低调,因此拒绝回京,然后借着熟悉规矩,让那拉太太派了个嬷嬷来。 康姨娘不怎么管事,庄子这地方她现在已经掌握住了,教规矩的嬷嬷到了她的地盘,自然翻不出来什么风浪,想要强硬也强硬不起来。 当然也幸亏淑慧原本的举止就还不错,加上原身的一些身体记忆,所以当她知道了该在什么场合行什么礼节,说什么话,大体的练了练很快就熟悉起来了,然后就是些细节需要添补。 这花了她二十天的的时间,虽然那个嬷嬷念叨着她这是松懈了什么的,不过倒也说可以看得过去了。 只是还没等淑慧松一口气,法喀那边却急急的送了信来,是给康姨娘的,说是婚事有可能生变,让康姨娘给淑慧缓缓说,别着急什么的。 然而康姨娘不识字,加上她对淑慧最近是信任万分,十分亲近,没找身边识字的丫环念信,而是直接找上了淑慧。 于是淑慧便成了这封信的第一个读者,法喀夫妻原本还想先瞒着淑慧的,没想到淑慧却第一个知道了。 事情倒是很简单的,或者说信上说的很简单。 明珠说动了康亲王,太子说动了康熙,指婚暂缓了,不过不论是康亲王世子还是她,都没有被指婚。也是,算算时间,如果真要指婚的话,旨意也该下来了。 淑慧看完了信,心情倒是意外的十分平静,真没想到这婚事是如此一波三折,还是说因为自己跳出了原本的七福晋的命运,造成的蝴蝶效应呢。 不过也算是遂愿了,自己这是该庆幸呢还是该郁闷呢?要是这消息,早来那么十几二十天,自己就不用费那么大工夫去学那劳什子规矩了。 淑慧再次郁闷了半天,然后逗了半天大黄,决定还是把自己不能决定的放下,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好了。 如何指婚她决定不了,本期选秀都选完了,连影响都影响不了,如果不指给康亲王世子,自己因为是年纪小待选,还要等待下次选秀,不过看闹的这两场都不笑,下次选秀大约也是个落选的命。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错呢,找个家底地位差点的人家,靠着娘家也能过得硬气舒坦。 她有自知之明,自身水平就那样,连金手指都没有,想要在这清朝呼风唤雨,或者当个玛丽苏万人迷是完全不现实的,能舒坦富裕的过一辈子,在清朝打个酱油,这也就是她的所求了。 那么,规矩现在暂时是过关了,下一个攻略目标是什么呢?管家?还是女红?或者琴棋书画? ☆、连累 虽说嫁人如第二次投胎,十分之重要,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是淑慧能左右的了。好在她这个人虽然智商情商都平平,也没什么特殊的才艺,倒还算是立足眼下,脚踏实际之人。 于是淑慧就照旧过自己的小日子,早上太阳起来后开始起床,起床洗漱后先去宅子附近散个步,然后再用一份早膳,一般是各种粥品搭配窝窝或者馒头包子花卷酥饼之类的面食或者干脆就是面条馄饨饺子,另外配两种清炒小菜一小份水果。 吃过早饭,去宅子小花园里散散步,看看新长的瓜果蔬菜,然后就开始看书联系习字。 中午呢,则是一顿丰盛的正餐,满族的习惯正餐一般都有一种炖菜,排骨炖豆角蘑菇炖小鸡鱼头炖豆腐总之是各种炖,但是味道都很不错,淑慧前世就是北方人也吃得惯。除了炖菜,还有五菜一汤,一般是两种蔬菜小炒,两种肉类小炒,再有一道鱼,因为鱼肉新鲜野生无污染,淑慧比较喜欢蒸的做法,味道鲜美,汤就种类比较多了,鸡鸭鱼肉猪牛羊新鲜时蔬水果瓜各种随意搭配。 这一顿丰盛的午饭后就是午休,淑慧以前有时间的时候会睡上半下午,剩下半下午干点别的,前段时间在折腾弹簧,想要改良马车,眼下则是主要是以复习温习所学的那些规矩礼仪为主。 晚饭则是比较简单的,一般都是小点,粥或面条配上蔬菜水果,不油腻易消化,也非常符合养生的规律,就是偶尔康姨娘会馋了还会想吃一点炸鸡作为小食。 晚饭后,如果天气好,淑慧会再散散步,然后逗逗大黄,大黄现在还小,大概以后也许会增添遛狗这一活动,逗完宠物,泡个温泉,睡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总的来说,抛开外界的种种不如意,在温泉庄子里过的真是跟桃源仙境一样,只要不多想,都没有什么烦恼。不过,也不是没有副作用,这种惬意的生活造成了淑慧和康姨娘这两个月都胖了那么一点。 淑慧每天至少散步两次,还好,只是原本尖尖的瓜子脸稍微圆了那么一点,这也是淑慧想要的。在她看来,原主为了保持身材实在是太瘦了,十三岁的女孩子纵身量已经开始抽条,也还没彻底长成,而且发育期营养不足,不仅影响身高,还有可能造成成人以后体质偏弱。 就古代那医疗条件,看看康熙在大阿哥前面生的那么多儿女都没保住就很清楚了,在古代生活不容易,淑慧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保证一个健康的身体的。毕竟,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大概会在古代生活蛮久,那么结婚嫁人生子也必不可少,别的还罢了,生孩子在古代可跟过鬼门关没啥区别,自己一个不小心挂了的话,那找谁哭去? 不过如果说淑慧是往健美方向发展的话,康姨娘那就属于发福了,康姨娘儿子都娶妻,妻都马上要生子了,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她吃的比淑慧多,又不怎么运动,想要保持身材就有些困难了。 因此,当那拉太太饱含着心疼酸涩痛苦纠结等种种复杂心绪到了小西山温泉庄子后,看见淑慧面若桃花,肌肤白里透红,眼瞳炯炯有神,气色那叫一个好啊,原本想要哭诉的我儿受苦了也卡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淑慧这个样子,跟受苦了可真不怎么沾边啊! 不仅那拉太太愣了,淑慧一开始看见那拉太太也没怎么反应过来,说是自己原身的母亲,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那拉太太相处也不多,只见过几面,还不如跟康姨娘接触的时间长。 反倒是康姨娘率先反应了过来,忙上前来行礼,口称太太,又问那拉太太,“太太怎么突然来庄子上了?都没叫人先通知一声?” 那拉太太白了康姨娘一眼,她这些日子心情并不好,见康姨娘说的有些突兀,原想抢白康姨娘一句的,你一个妾还管的着我去哪里吗? 不过想想康姨娘陪伴淑慧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女儿并没有瘦,人很精神,气色也好,还是把这火暂时压下来了。 康姨娘话说出口后,也觉得自己有些逾越了,要照着那拉太太往常的个性,非得夹枪带棒的说自己一顿不成,却没想到那拉太太只是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 康姨娘诧异的抬头去看那拉太太,发现那拉太太已经拉着淑慧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去了,根本没再看她,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淑慧的运气确实还算不错,虽然倒霉催的穿了个七福晋预备役,目前也没见到什么系统空间之类的金手指。但不管是因为自己拼命折腾还是因此带来的蝴蝶效应,总之是没有真的嫁给七阿哥。 而另一方面,虽然没能嫁成皇子阿哥,连本来已经定了的婚事都一波三折,惹出不小风波,还把那拉家推到风口上,就这样,法喀夫妻还是更心疼这个女儿的处境,着实是一对好父母。连康姨娘这个常例算是反派的都是个易相处的,而不像有些小说里穿越后碰到渣爹坑娘,狠毒姨娘之类的。 那拉太太这回匆匆从京城里过来,其实是过来安慰女儿的,也是突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怠慢淑慧之类的。只是她虽然看见淑慧气色不错,精神也好,还是心疼这个女儿,心疼这个女儿的懂事。 屏退了康姨娘后,淑慧问起来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那拉太太也忍不住了,虽然对方是皇子,还是直接爆了粗口,“还不是怨那个杀千刀的七阿哥,好好的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你狠毒刁蛮霸道,不堪为良配,私底下对康亲王世子说就罢了,还大了嘴巴到处去说!” “要说只是流言而已,也不至于如此吧?我是不信七阿哥能让皇上改主意的,信里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淑慧其实是有点不解的,就他了解的那点历史知识,七阿哥是从来没受重视过,貌似从哪里看见过某次随着康熙出征还被军里管内需后备的给欺负了,饮食都没给足? 说到这里,那拉太太却是看着淑慧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带着点愧疚道,“这事,说来也是家里连累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不如变化快,我本以为自己今天会比较有空的…… ☆、达成目标2? “连累?”淑慧不解的看向那拉太太,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淑慧疑问的眼神,那拉太太其实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大约是怕淑慧知道真相后对家里产生怨言,不过她最终还是对淑慧说了实话。 “大阿哥和太子爷现在正斗的凶着呢,这两位又各有母族撑腰,不管是明相爷还是索相爷都各有党羽,势力极大,双方都想拉拢康亲王府,这康亲王世子福晋当然也要争一争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淑慧也算是了然了,果然那拉太太下句话就道。 “可你父亲并不想搀和进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争斗里面,这双方可不就借着七阿哥犯蠢制造的这个机会把你踩下去了。”那拉太太满怀愧疚的道,“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纵你父亲投向任何一方也来不及了。” 然而那拉太太却没想到淑慧却表现的异常平静,清丽的小少女托着腮想了想,反而笑了,“这样说来也不算是坏事了,太子虽然是正统,可大阿哥也不是吃素的,咱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像康亲王家那可是铁帽子亲王,搀和进去也只是个炮灰罢了。” 纵然她清朝历史所知寥寥,也知道最后的大赢家是四阿哥雍正,如无例外的话,太子和大阿哥都应该是炮灰,太子还被废了两次。 那么,和这两党都不亲近的法喀家估计是不会被康熙日后收拾了,不过还要小心不要卷入八爷党,免得被雍正日后收拾。 话说回来,自己家也只是个不上不下,只要不主动搀和进去,也足以安安稳稳的。 不论是因为占有原身身份的愧疚,还是从自己这边考虑,她都不希望娘家倒掉。 所以淑慧说这话说的十分真心实意,却让那拉太太更心疼了,自己女儿实在是太贴心听话了,抱着淑慧一阵掉眼泪。 淑慧原本并不能把那拉太太当亲生母亲,但是当那拉太太的温热的眼泪落到她脖颈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些难言的酸涩,也红了眼眶。 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友,此生还复有相见之日吗? 两人也算是抱头哭了一场,直到康姨娘过来敲门,方才平息下来情绪。 康姨娘是过来敲门请那拉太太吃饭的,那拉太太一大早从京城里出发,紧赶慢赶到了这里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母女俩再说一会话,这会儿饭点都快过了。 不过康姨娘看那拉太太和淑慧微红的眼眶,便知道两人都哭了一回,她怕那拉太太心情不好,触了霉头,说话越发小心,声音也放低放柔。 “太太,午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要用一点?” 那拉太太照旧不喜欢康姨娘,不过也没给她没脸,事实上,这折腾了一上午,又大哭了一场,确实有些饿了,便点点头,“是有点饿了。” 午饭是康姨娘看着做的,有淑慧素日爱吃的菜色,也有那拉太太喜欢的口味,还有专门熬的软烂的红枣粳米粥,是怕那拉太太坐车坐的脾胃不和,康姨娘又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小菜。 有那拉太太在,康姨娘就必须要按照规矩来了,先帮着摆放碗筷,又站着布了两筷子菜。 那拉太太也不想难为她,意思了一下,就让康姨娘坐下吃饭,又夸了她一句,“你想还算的周到了。” 大约是平日那拉太太对康姨娘真不怎么客气,康姨娘得了这一句夸赞,脸上激动的都快泛光了,连话都多说了不少。 那拉太太大约是真的对康姨娘有些改观,加上看在女儿的面上,也不像之前对康姨娘总含沙射影的说些嘲讽的话,反而颇为温和的道。 “吃过饭你也去收拾一下行李,跟我一起回去吧,云岩媳妇也快四个月了,你是他姨娘,想来也难免挂念的。” 康姨娘虽然在庄子住的很舒服,不过对儿子和儿媳当然也有些想念了,于是连忙点头。 倒是淑慧不太想走,温泉庄子这边她经营了两个月,颇有些威信了,可以说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额娘,我也要回京吗?” 那拉太太正在母爱爆棚的时候,顿时笑了,“傻丫头,我这回来就是专程接你回去的啊,你阿玛和哥哥都不得空,不然也会来的。” 好吧,淑慧心里虽然有点不怎么情愿,眼下这情况,但在庄子里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当日她积极的想去庄子上住,也是且做一个缓冲,不管是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势规矩,还是让那拉家人对自己改变能接受,都是一步好棋。 至少眼下,那拉太太就知道了女儿如今饭量增了些,每日散步看书,似乎学问也涨了点,喜好性情看着也稳重了不少,别的细处也就没怎么在意了。 倒是淑慧养了只小土狗让她不甚满意,土狗嘛,也不好看也不名贵,不过想着女儿婚事一波三折,心情必然烦闷,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负责照顾小狗的丫头小桃多注意些,也没强硬要求女儿把狗留在庄子上。 而对淑慧来说,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不强求再在庄子上住着了,于是便收拾了行礼跟着那拉太太回京。说是收拾行礼,也并不用她自己动手。那拉太太午餐时候发了话,等淑慧小睡了一觉起来,都已经收拾完全了,上马车出发就行了。 那拉太太和淑慧乘了一辆车,路上不免说些琐事,也有自己家的,也有亲友家的,多是那拉太太说,淑慧听着罢了。 这么一路上也没闲着,也许是那拉太太的车大些,淑慧的晕车症状也不甚明显,时间过得还挺快,等到了法喀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会儿法喀早已经从衙门回来,正等的焦急,冲着在旁边侍立的儿子们道,“看这天色已经晚了,难不成你们额娘妹妹没来得及,被拦到城外了?” 云林却道,“现在也不算很晚,宫里还没下锁呢,从城门到家里也还有一段时间不是?” 这话刚落下,就听见下人来禀报,“老爷,太太带着三姑娘还有康姨娘回来了。” 第22节 法喀听了,忙出了厅门等着,两个儿子也一并跟着出来了,不过片刻,就见那拉太太与女儿并肩走了过来,康姨娘跟在后面。 虽然是天黑了,倒也没黑的彻底,法喀借着点微光看了看女儿神色,还好,也并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模样,气色还不错,于是顿时放松了不少,忙堆出个笑来。 “一路上饿了吧,阿玛叫厨房里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赶紧吃饭吧。” 那拉太太白了这个当爹的一眼后,倒也笑了,“总要先洗漱一下,换件衣服才好吃饭吧。” 淑慧也笑道,“我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是要换件衣服的,还要阿玛和哥哥们稍等一下了。” 于是这新回来的三人就去换衣服,法喀想了想就跟着那拉太太一同回去了。 那拉太太知道法喀想要问什么,回了房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该叹气。 “放下心吧,你女儿并没怪你,还说是好事呢。” “真的?”法喀有点不信。 “珍珠一样真,放心吧。”那拉太太说完却又叹了口气,“女儿太懂事了,又觉得对不起她,毕竟康亲王世子可真是良配了。” 说到这,法喀也叹了口气,“就算是我这会儿真去投靠太子或者大阿哥也来不及了啊。何况我是真不想搀和这些事,太子名正言顺,皇上又宠他,皇长子纵有军功,可再拼命争又能怎样?康亲王也实在是看不开,他们是铁帽子亲王了,何必再搀和这浑水。”、 “这位子的魔力就那么大吗?”那拉太太也叹了口气,“好好的父子兄弟……” “好了,这可不是我们能评论的事。” “你以为我想说这些破事啊,还不是因为倒连累我们受了池鱼之祸。”那拉太太嗤了一声,“也都怪那个七阿哥,要不是他瞎搅合,哪里会生出这么些事来。” 法喀提起七阿哥也恨得牙痒痒,“咱们也不能真就吃了这个亏了。” 明着对付皇子阿哥,没人敢的,毕竟康熙还在上面看着,但是暗地里使些绊子,让七阿哥难受一下,倒不是多难的事。 当然,另一个罪魁祸首更不能轻饶了! 不想等晚上和淑慧谈心说话,法喀保证不能让女儿白吃了这个亏时,却被淑慧给拒绝了。 “阿玛,还有皇上在呢。”淑慧开口道,“万一真被人察觉了,咱们是出了口气,可是阿玛的前程怎么办?倒不如低调忍下好了,皇上看在咱们家这事冤枉,多半也有些补偿的,或给阿玛或给哥哥,其实也不坏。” “可你的婚事……我这当阿玛的,总不能一声不吭吧。”法喀见女儿这般说,心中更是愧疚了。 淑慧早就想就这个婚事说一下自己的看法,眼下正是好时机,于是便开了口道,“阿玛,关于我的婚事,我有几句话想说。” 法喀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乖女儿,你有什么想法,告诉阿玛,阿玛肯定会尽力替你完成的。” 淑慧也没怎么客气,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给康亲王世子指婚的旨意还没有下,可是眼下这情况,多半是不成了。事情闹得不小,咱们家虽然无辜,可是我刁蛮的风声既然传了出去,咱们满人虽然不是很讲究这些,下次选秀只要不是指个康亲王世子,我多半也是落选的命。” 法喀听到淑慧这么说,心里更是有些难过了,心里把七阿哥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自己好好的女儿,都因为七阿哥没什么头脑闹了这么一出,结果落到眼下这个尴尬局面。 “阿玛别难过。”淑慧见他这样,反而笑了,“我觉得对我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呢。不论是宫里的娘娘还是王府里的福晋,我也见过几个了,虽然看着光鲜,可一举一动都有规矩定法,也不得随意出门走动,相较之下额娘多自在啊。” “这倒也是。”宫里规矩大,王府规矩也不小,法喀一想到这,也觉得似乎那亲事不成也没那么可惜了。 淑慧笑道,“所以相较于当什么皇子世子福晋,我倒是想着嫁个寻常的人家,纵地位低些,有父母兄弟给我依靠,人家也不能小瞧欺负了我去。” 法喀听到这里,更是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说不出的触动,定了定神,保证道,“放心,阿玛给你做一辈子的依靠。” “那阿玛可不能反悔啊,对了,我可不给人做继室也不做侧福晋的!”淑慧连忙笑道。“而且阿玛你可要长命百岁,才能让我长久依靠啊。” 法喀当然不会让女儿这般屈就,正要保证,突然听到淑慧说要自己长命百岁的话,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红了眼眶。 他自己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扭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我,我有些事出去一下,你和你额娘聊聊吧。” 淑慧也有些感慨,又想起在现代的父母,更是心绪复杂,反倒是刚刚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的那拉太太有些吃醋了,伸手作势拍了淑慧一下。 “就想得到你阿玛,我白为你操了这么多心了。” “额娘!”淑慧靠着那拉太太,撒了个娇,那拉氏也就不舍得再多说什么了。 “总之,你放心就是了,我和你阿玛必然给你挑个人品端方的,康亲王世子的婚事不成也就不成吧。你考虑的也是对的,低嫁了也有低嫁的好处,至少对方总会捧着你些,说不准连妾室这样的烦恼都没有呢”那拉太太叹了口气,“……要是真嫁进了王府,康亲王府虽然比简亲王府好些,康亲王有名分的侧室也有十几个,当年康亲王继福晋也是……唉,总之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淑慧听了连连点头,就是啊,自己那点宅斗水平,进去就被淹没了吧。 那拉太太见女儿这样,却又笑了,摸着女儿头发道,“你年纪还小呢,三四年过去,大家早把这些事给忘了,到时候我和你阿玛到时候再给你挑好的。反正在家里做姑娘可比在婆家做媳妇舒服多了,你这是享了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法喀夫妻这事许诺了日后会帮淑慧找个人品好些,家风醇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淑慧自己折腾和有法喀夫妻许诺帮忙,这可是两回事啊。 因此,当晚淑慧的心情是非常之好,托着腮在灯下沉思的模样非常之美,小脸蛋几乎可以发光。 虽然婚事可真是一波三折,但是算来也是实现了她的目标了,她从发现自己清穿后,就是打算,嫁个家风醇厚的小户人家,找个人品不错的丈夫,万一的万一,还可以以势压人,搞定婆家,再弄点小创业,足以保证自己这辈子过的舒舒服服了。 眼下啊,虽然事情发展情况超过她想象,到底还是最终按照她的设想来了呢。 她这个人,别的地方倒是不怎么突出,唯有这一点上非常有韧性,但凡要干什么,总会想法设法的去做。因这份韧性,不论是爱好学校专业工作,从小到大基本上,倒也基本如了愿。 当然,这也要建立在她既没有多大野心欲望,也没怎么好高骛远的前提上,比如说,让她一普通学生一下子考中哈佛,或者非整容变个清秀佳人还能靠自己做到,这变绝世大美女什么的就不现实了。 总之,在淑慧有意无意的推动下,事情还是朝着她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了。 淑慧这边放下担子,轻装前进了,那边法喀虽然气急败坏,倒也强忍着脾气,没有想法子给七阿哥下绊子,主要也是七阿哥眼下还没开府,住在宫里,下绊子也实在有难度,不过也不要紧,君子报仇,总是十年不晚的。 那拉家把这口气给压了下来,是处于种种考虑,但看在康熙眼里,却觉得法喀格外稳重沉静,有重臣之相。再召了法喀来问话,法喀也没说什么,只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万般任皇上做主,一副忠臣纯臣的模样。 可康熙就喜欢这个调调,他还没死呢,对于大阿哥和太子在康亲王世子福晋这件事上的博弈,他也不是没察觉,对此很有些不满,他还正在壮年,大阿哥和太子这争来争去的算是什么呢? 康熙知道康亲王杰书颇为欣赏大阿哥,和明珠关系不错,不过也算在情理之中,毕竟杰书和大阿哥共事过,两人又是性格相投,明珠和杰书年龄相差不大,也算是早就认识的,关系相当不错。不过杰书心里有数,纵偏向大阿哥些,也不是占了队的,对太子依旧恭敬。 倒是椿泰那小子,反而没什么表现,虽对太子更恭敬些,也看不出多亲近。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大阿哥和太子都想通过联姻把康亲王这一系拉过来吧? 可康熙不希望他们如意!那可是大清的铁帽子亲王,名下光佐领就那么多,无论是偏向哪一方,都会造成相当不好的影响。 再说,这天下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主子! 所以,康熙是不打算让大阿哥或者太子任何一方如意的,之所以没直接指婚,一是他不想激化太子和大阿哥的矛盾,更想看下双方的势力和党羽,另一方面,七阿哥那么信誓旦旦的说那拉家那丫头不好,康熙也有些犯嘀咕,七阿哥不是会说谎的人啊。 反正不论是椿泰还是那拉家的那个格格年纪都不大,且等一等好了。 说到椿泰,康熙是极喜欢这个侄子的,想了想,这件事椿泰也算是受害人,正好有空又把椿泰叫了来安抚了一下,找了个由头赏了一点东西。 不过这显然不能安慰椿泰同学有些受伤的心,他走出大殿后神色就慢慢从阳光变成了低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这里还得加上皇帝的意思以及一堆亲戚的推动,所以他在这件事上实际上非常被动。 当然,说来说去最讨厌的是七阿哥,要不是他点了导火索,哪能燃了炸药包呢。 不就是想娶个媳妇而已,自己也不挑不捡的,怎么就那么麻烦吗? 椿泰从出生起就是康亲王府最贵重的小阿哥,然后顺利承袭了世子,生的也比别人好,人也善武会文,除了母亲去世的早,说实话还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呢。 心情十分低落,在宫里想要发脾气都不行,从乾清宫出来,椿泰便有些无精打采的往上书房走。 于是站在上书房门口不远处柳树下的四阿哥,远远的就看见个垂头丧气的美少年。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叫住了对方,“椿泰!” 椿泰抬头看去,就见个穿着石青色锦袍面貌清峻的少年正在不远处站着,却是四阿哥了。 他和四阿哥年纪差着三四岁,而且四阿哥性情有些冷,和亲弟弟十四的关系都不怎样,椿泰虽然在上书房人缘不错,却还是没什么交情的。 这很显然,四阿哥这是专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自己和四阿哥没什么来往,又有什么事值得四阿哥专门跑到上书房外面等着自己来说呢? 椿泰是满腹的狐疑,倒把之前的郁闷消减了不少,也换了个笑脸,“四阿哥怎么在这处站着?” “我在等你,有些话要跟你说一下。” 椿泰明显的看见四阿哥脸上有不少踟蹰,更是奇怪四阿哥这莫名其妙的找自己说什么了。 其实四阿哥胤禛对于今天的行为确实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他一向是个冷面王,不爱说话不说,和众兄弟关系也不算亲近。 可纵然消息不怎么灵通,他也听说了康亲王世子椿泰的婚事所生的波折,也就知道那拉家那位格格所处的尴尬境地。 当日淑慧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他却打听到了淑慧的身份。那位格格明明就是大方豁达的性格,心底还很好,救了小狗不说,送自己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如果自己不想养了可以送还给她。 这样一个好姑娘,就因为七阿哥的口不择言,大阿哥和太子的互相角力就落到这般境地,他实在是难以坐视不理。可是公开场合帮对方辩解,还不知道会传出来什么流言,可能更会害了对方。 四阿哥是个聪明人,不像七阿哥那样好心办坏事,知道这件事的关键还在康亲王父子上。想了想,他便决定索性直接找上了椿泰,毕竟椿泰为人厚道,听了自己的话后纵然不为所动,也不会往外乱传。 但是,从自己嘴里说认识人家一个未嫁的姑娘,似乎也不太好?而且自己这种行为,大概等于红娘?未来的冷面王,现在的冷面阿哥跟椿泰说这些,心里确实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椿泰不知道四阿哥这复杂的心情,反而想起来上回七阿哥拉着自己说人家那拉家那位格格的坏话,最后惹了这么一出,到底把那位格格给推到坑里了。 他和四阿哥还不像和七阿哥那样熟,不由更加谨慎,一双明亮的凤眼盯着四阿哥道,“不知道四阿哥有什么吩咐吗?” 胤禛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还是直接开口吧,“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不要信外面的流言。” “流言?”椿泰不解,难道最近又生了什么新事了吗? “就是老七说的那个,说法喀大人的格格心情刁蛮狠辣的那个。”四阿哥也豁出去直说了。 椿泰万没想到四阿哥会找自己说这个,心下的第一反应是没听说四阿哥和那拉家有什么关系啊? 不过这话倒比那拉氏那格格怎么怎么差劲让他觉得好听多了,不由也露出个笑影来,“实不相瞒,七阿哥的话我确实不怎么相信。” 话都是越说越多,四阿哥这会儿情绪也上来了,颇为义愤的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偶然间和法喀大人家的格格有一面之缘,人家姑娘根本非常善良温和,落落大方的。” “真的?”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要说椿泰天天听人说这家姑娘怎么怎么不好,心里不犯嘀咕是假的,不过他还算理智,毕竟是没有实际证据,他也不能相信。 “当然是真的。” “你真的见过?” 四阿哥没发现椿泰竟然这么啰嗦,索性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就是上次隆科多小妾那事嘛,我心情不好出城去了大报恩寺,正好碰见大雨,法喀大人家的格格也是去上香的,然后遇到雨,都到大殿避雨才遇见的。” 四阿哥把当日的经过说了一遍,虽然说得平铺直叙,但也没漏什么细节,说完了还来了个总结,“人是确实不错的,性格很明朗,心底也好,完全不是老七说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不帮人解释辟谣?”椿泰话说出口,又后悔了,原因太简单了。 四阿哥也很应景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说呢?我能解释吗?老七一句话就闹的那么大,我再搀和进来,还不知道怎么发酵呢。” ☆、天气晴好,彼时笑魇如花 两个人都明白,其实眼下也不是七阿哥那句流言的问题了,关键是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 四阿哥和椿泰并不算熟悉,他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也没再劝说什么,而是很干脆的道,“总之,我该说的都说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虽然话说的不怎么客气,椿泰还是察觉了他话里的善意,想想前几日八阿哥那看似站在自己一边,实际上是挑拨的话,再看着四阿哥离开的背影,他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他还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忘了问下那拉家的格格相貌如何呢,虽然他不是看重相貌之人,如果运气好有个美貌的妻子也不错啊。 四阿哥走路一向都颇有风范,换而言之就是慢,哪里比得上椿泰脚步轻盈,一路小跑呢,很快就被椿泰给缠上了。 几天后,上书房里的所有人都意外的发现椿泰和四阿哥亲近了起来,而且是椿泰主动去贴的四阿哥,不由一个个啧啧称奇。 第23节 要知道椿泰可是康亲王世子啊,这些铁帽子亲王世子因为身后王府势力极大,比寻常皇子还有前程,虽然和皇子们比较客气,其实多少也有些傲气的。 加上椿泰本人又极其优秀,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会发光的,说起来当日里还是七阿哥八阿哥主动贴近的他。因此谁没想到也不知为何,椿泰这回却主动去接近了四阿哥,要是别的阿哥就罢了,四阿哥那可是冷面阿哥啊,见着自己亲弟弟十四都没啥好脸色的。 可椿泰似乎却不怎么在意,总拉着四阿哥一道练习骑马练习射箭布库,美其名曰共同进步。 虽然比椿泰大了三四岁,可四阿哥胤禛的武艺还真不怎么够看,要臂力没臂力,要体力没体力,原本体育课上还能浑水摸鱼,这下被椿泰拉着,根本都脱不了身,都快懊悔死那天自己多管闲事了。 其实椿泰是倒是一片真心,觉得四阿哥面冷心热,是可以结交之人,加上觉得四阿哥的武艺确实太差劲了些,便拉着四阿哥以求先进带动后进。(历史记载雍正臂力只有四力半,而椿泰善使六合枪,能敌数十人,差距不是一般大。) 然而四阿哥胤禛大约是真的天生在这方面不擅长,简直是苦不堪严,十几日下来,也就是马术好了那么一点,其他的依旧还是渣渣。 椿泰见此情况,这样只能放弃在武艺上拯救四阿哥了,转而与四阿哥做一对文友。四阿哥算学极好,文才也不错,椿泰呢,在这方面虽然比不上过人的武艺,也算得上半个才子,两人也颇有话聊。 也不到一个月时间,两人倒是走的近了不少,四阿哥虽然偶尔嘴上依旧抱怨椿泰总拉着他赛马射箭,椿泰也会吐槽四阿哥武艺弱到渣,老拉着他去念经拜佛,可彼此还是经常同行往来,俨然一对好友了。 这倒也不奇怪,俗话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椿泰和胤禛既然彼此都觉得是可以结交之人,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都是最容易交朋友的少年人,一个月时间足以让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了。 既然是好友,四阿哥胤禛也不像以往那般摆出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模样,忍不住问起了自己一直关心的事,“你的婚事,康亲王殿下到底怎么打算的?” 提起这件事来,椿泰也是有些发愁,“我父王还没拿定主意呢。” 康亲王确实还在摇摆不定,原因也很简单,他和明珠的关系相当不错,两边根本就是已经做了儿女亲家,他四女儿跟明珠的儿子揆方婚事都定了。 明珠本来就很会哄人,极会猜测人的心理,因此他的劝说对康亲王还是很有些影响的,再者康亲王杰书一向最看重自己这个嫡子,也怕万一真娶进来个脾性不好的,日后儿子后宅不宁,反受其殃。 所以当日康亲王是被明珠说动了的,只是后来杰书发现法喀异常低调,也没对七阿哥用手段或者跑到康熙那里哭诉。因此又细细打听了一回,觉得那拉家人品倒也算得上贵重,名声其实也不坏,又犹豫了。 说到底,这种事情还是女方最吃亏,纵然康熙不希望大阿哥或者太子中的任何一方如意,可万一康亲王咬定牙根说不要那拉家的姑娘做儿媳妇,说怕万一是个脾性不好的,康熙当然也不会强硬的把人指过去。 因此四阿哥也确实颇为担心那拉家那位格格的处境。说实话,如果不是他已经定了婚事,他倒是挺愿意娶那么样一个妻子的,性格明朗,人也善良。 眼下和椿泰成了朋友,椿泰性格温和,相貌出身皆不凡,怎么看这也是一场良缘,便不由多了句嘴。 椿泰自己对这婚事也不怎么抗拒,他算是宅心仁厚之人,当日七阿哥对他说那拉家那位格格不好的时候,他便想着就算是稍微有些任性,也不能直接把婚拒了,坑人一辈子。何况此时,那位格格严格说来什么都没做,却因为即将被指婚给自己,就被流言卷了进去呢。 只是虽然听了椿泰转述的那拉家那位格格其实心底颇为善良的事情,康亲王本人依旧还在犹豫中,虽然顾虑消了不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他也是不想立刻回绝了大阿哥和太子那边的橄榄枝,康亲王虽然也不怕他们,可也不想同时得罪两方。 而对于椿泰本人来说,却是非常倾向于这门婚事的,首先是自己觉得有些像是悔婚般愧疚,并不情愿,另外四阿哥还给淑慧刷了好印象。 再者,法喀家的格格是真的和大阿哥以及太子双方都没有什么牵扯。他其实并不希望父亲和明珠走的太近,家里已经是铁帽子亲王了,何必再去搀和这些事,跟着皇上老实办差就是了。 四阿哥听了椿泰的诉苦,想了想道,“我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找康亲王老福晋请太后帮忙去。让太后把那拉家的格格召进宫里来,咱们再想法子让你见她一面。毕竟我说的再好,你要是不喜欢,也无用啊。” 椿泰点点头,一方面借着太后的手可以让大阿哥和太子有所顾忌,毕竟太后虽然不怎么精明,可也天下最尊贵的女儿,严格说来,这指婚都该她来主持的。另一方面,椿泰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或偷看,或偶遇一下那位格格,如果真是没有眼缘,自然也就不用促成这婚事了。 这却是不犯什么难为的,椿泰生的好,从小就玉团子一般粉嫩可爱,太后一向是很喜欢他的。椿泰婚事生的波折,太后也有所耳闻,只是她一向不怎么插手政治,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只好干着急罢了。 太后也问过康熙有没有什么打算,康熙却说他自有安排,皇额娘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却不知道不给个准话,太后其实更担心了。说真的,现在选秀都进行完了,该指婚的也指过婚了,好姑娘根本就没有了,难道真让椿泰屈就不成? 因此康亲王老福晋进宫来说,想要见见这位姑娘,太后当即就同意了,她之前就很想再看看这个姑娘,只是没有什么好由头。 不过太后这次也是长了个心眼,不独独召了淑慧一个,还接连叫了佟家钮祜禄氏董鄂氏等人家的姑娘,又把康亲王府简亲王府安亲王府的几个格格也喊了来。 淑慧其实这阵子在那拉家过的很惬意,和法喀夫妻的一番沟通之下,得了法喀夫妻俩的许诺,可以说是去了心腹大患。 她是真不想那富贵荣华,她这个人想来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是前世里她身为个刚毕业的屌丝依旧拒绝了某富二代。而后拼了命巴上这位富二代,成功凭借肚子打败一众情敌嫁进去的那位美女在结婚一年多后见了淑慧一次,看着淑慧这个假想敌过的生活嫉妒的眼睛都快冒红光了。 外表是光鲜亮丽不假,可生活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富二代怎么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在美女怀孕期间就出轨无数次。 闹?好啊,爱闹不闹,大不了离婚,婚前协议当时就是签好的,你提出离婚一毛钱都拿不到。 当然只要不离婚,大房子住着,好车开着,虽然没有所有权,看着还是很风光的。 钱么,给你一个月三万块生活费,也不算很低了。可是当了富二代太太,总不能穿着淘宝吧,大牌衣服首饰鞋子包总要一点吧,问题那些大牌衣服那件不得几千上万的,就算不买首饰包包,再买点护肤品啊,去个美容院啊,美女过的竟比婚前还拮据,月光不说,还欠了卡债。 当然,富二代还是帮她还了卡债的,但是免不了一顿斥责,尊严什么就别想了。 这种生活,看着也体面,确实也体面,很多美女挤破头也想嫁个富二代,可是在淑慧看来,确实没什么意思。 靠着别人像是菟丝花一样生活,一旦对方抽身,就彻底崩塌,到底也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即使见识了那种让人迷失自己的纸醉金迷,她还是依然能抽身离开,活得明白,大约就是她最大的优点。 就像眼下,即使人人都说嫁进宫里嫁进王府好,她也知道那确实能给自己带来很多,可毕竟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小桃问过淑慧为什么不可惜康亲王世子福晋的婚事吹了,她为什么不难过,毕竟那可是世子妃呀,未来的亲王妃,还是铁帽子亲王呢! “因为我是普通人,享受普通的福气就好了。” 说这话时天气晴好,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阳光下少女正在逗着一直蠢萌的黄颜色小土狗,偶尔抬头看看天空,彼时容颜清丽,笑魇如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淑慧最大的优点了,清醒,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太后召见? 淑慧最近的日子其实不算好过,虽然法喀夫妻是处于心疼淑慧才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然而淑慧却发现日子远不如在庄子里惬意了。 首先就是晨昏定省,在庄子里她是最大的,康姨娘管不着她,可是在京城宅子里,总不能早上那拉太太都开始用早餐了,她还睡在床上不起吧。 这倒也还好,淑慧觉得自己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份,也得了法喀夫妻的爱护,每日早起给那拉太太请安也不算亏。 另一件事就让淑慧头疼了,她上辈子没当北漂,不知道其中辛苦,这辈子倒是混了个京城户口,加上最近在跟着那拉太太学着管家,很是深刻了解到了何所谓长安米贵,京城居大不易。 法喀家虽然也算是那拉一氏的嫡支,可是毕竟是从国公府里分出来的,家底不算很厚,法喀现袭着一等轻车都尉,也不过是一年二百两银子,几十斛米,也幸亏他混到了从二品副都统,俸禄加起来也就是两百多点,一年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个一千多两。 统共俸禄加起来也就是两千两不到,至于云林云岩两个眼下都是六品官儿,哥俩加起来一年不到两百两,和法喀的工资收入加一起还不到两千两。 这京城人情来往又重,每年太后皇帝等生辰还要有进上的礼物,虽然说是有来有去,法喀的地位也算是比较高了,可是这一项里每年基本上也要赔上个四五百两。 还有一年四季家里的吃穿用度,京城米贵那还真不是假的,别的不说,拿猪肉价格来说,京城一斤十八文,就比小西山温泉庄子那边贵两文,小西山那还是在京郊呢。 也幸亏家里人口少,只法喀夫妻俩,云林云岩兄弟俩和云林他老婆,姐妹中只淑慧一个了。她排行是老三,淑慧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上面还有俩姐姐,庶长姐前年就已经嫁出去了,嫁给了舒舒觉罗家一个庶子,如今夫婿放了外任在山东当知县,也一同过去了,而同母的亲姐姐刚出生不到一岁就没了。 再有就是康姨娘这个半个主子,生了法喀庶长女的孙姨娘早就去世了,那拉太太嫁进来后和法喀夫妻关系很好,手段也高,倒也没添什么新姨娘。 法喀家的人口在古代封建大家庭里面算是少的了,云林他岳父就是看重了法喀家人口简单事少,法喀夫妻都是人品端正之人,方才把个嫡女嫁给了个庶子。 要是换了别家,保不齐上边还有位老太太,少说也要七八个妾室和一大堆妾室所生的子女,这个生活上的花费就比法喀家更多出一倍不止了。 可饶是法喀家人口简单,那拉太太也不喜奢华,家里人吃穿用度总不能太差了,再有还要有几房下人,养几个家丁护卫,一年下来如无大事也要一千多两银子。 算算下来,人情来往加平日用度,刚好够把法喀所有的收入填进去。 这还是法喀也算是位高权重,家中人口简单,方能混个收支平衡呢。 因法喀这一支是分家出来的,家中庄子铺子也并不多,每年收益往好了说也就三四千两,法喀家是武将出身,每年男子买马买弓,女子总要再添些首饰之类的零碎花用,乱七八糟的还要再去掉一千两。 那拉太太也不是善于经营的女陶朱,往往把剩下的钱买点田地或者置办些宅子铺子取租金,也就是取个稳定略有点赚头罢了。 总之,由于法喀家人口简单,那拉氏持家节俭,虽然不至于像红楼梦里面闹亏空,寅吃卯粮,也就是只是略有点结余,绝对称不上宽裕。 淑慧跟着那拉太太学管家的时候,那拉太太还随口感慨过,幸亏也没指婚给皇子世子的,不然光是嫁妆也要让家里犯回愁。 满人入关好几十年了,天下也承平已久,现在的风气是越来越朝着奢靡的方向发展了。 淑慧这些日子学管家,也颇知道些世情,这要嫁个亲王世子,少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要嫁个皇子,因为说着更尊贵些,可能还要再加上些,董鄂氏给未来三福晋备嫁据说就准备了一百六十六抬的嫁妆。 以法喀家的现状,要是预备这么些嫁妆,还不是一般吃力,就是嫁个寻常点的人家,起码要准备个六十四抬嫁妆,到时候在婆家才能腰杆硬。 尤其淑慧自己是想要以后嫁人后过得舒服些的,因此她还真挺需要一份丰厚的嫁妆,这可是以后自己的私产。然而考虑到法喀家的现状,淑慧有些犯愁,或许自己该想法子帮着家里挣些钱,总不能真挖法喀家的墙角吧。 淑慧这几日一直在思量这件事,然而她也清楚不能急于一时,做什么生意赚钱,怎么做,怎么说动那拉太太,用什么人都是个问题,因此暂时便暗暗打探情况。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妥帖的法子,却有另外一件事打乱了她的全盘部署。 太后召见。 孝庄已经死了,眼下太后就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那拉太太虽然也有些地位,娘家富察家也是大族,可也就是年节之时随大流觐见的份儿。 当然,淑慧被选为七福晋候选人的时候,太后是命人召见过那拉太太和原本的淑慧本人的,不过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眼下事情都成了这样子,法喀一家早就死了攀龙附凤的心,谁想到太后怎么会突然召见淑慧呢? 淑慧更是为这莫名其妙的召见感到烦躁,且不说太后召见自己干什么,有什么用意。她的规矩多亏了原身下过苦工,所以才能短期速成,可是见太后可不是单单规矩过关的问题,言谈举止都很重要。 自己一个现代人,万一一不小心露出来点什么,或者说错什么话……后果她简直都不敢想。 也幸亏这回太后是提前通知的,大家还能做做预先心理建设。淑慧自己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少说少动,装个木头人,绝对不要表现,而那拉太太也是同样的意思。 ——指个婚选个秀,皇家临时反悔还反悔了两回,结果把女儿弄到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当娘的心里没有怨气那是骗人的。 那拉太太现在就想着等三年一过,找个人品端正为人厚道的女婿,低嫁也不怕,大不了多陪送一些。所以她压根不希望淑慧再怎么表现了,让宫里贵人看不上才好呢——也正好和淑慧的看法不谋而合。 ☆、谁来了? 既然不打算在太后面前图表现,淑慧自然就放松了不少,那拉太太又强调了一番一定要低调,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淑慧倒是把规矩又重新复习了一下,免得到时候出错,那丢脸就丢大了。 总之,家里众人还是该干啥干啥去了,家里最近也颇忙,云岩媳妇淑慧的大嫂怀孕,这是家里第一个第三代当然要重视,那拉太太虽然不会怎么抬高这个庶长子,倒也没怎么打压,虽不比康姨娘全心全意的扑到儿媳妇身上,也分了一分心神关心这事。 不过眼下那拉太太盯得最紧的是云林的婚事,云林比淑慧大四岁,今年也十七了,前些时候刚补了蓝翎侍卫,正六品,作为一个年轻人来说,起点算是比较高的了。 这也是那拉家笃定淑慧没法子指婚成功的原因之一——这个时候云林被皇上亲自指为蓝翎侍卫,还得了两句夸赞,多少有点替七阿哥补偿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云林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又是二品大员的嫡子,家里还有轻车都尉的爵位,相貌好不说,家庭结构简单,也没什么侧室。(那拉太太对于婚前有通房小妾这种事深恶痛绝,而且家里下人也不多,统共七八个丫环,基本都相貌平平。) 这条件虽然比不上一等一的人家,可是架不住云林个人素质出色,因此不少人家颇有意向,那拉太太也在谨慎的接触。 其实原本那拉太太也看好了一家,和那家也基本有了意向,不想因为选秀结果出来,淑慧没能当上七福晋,对方的态度瞬间冷了下来。 待到淑慧有可能指做康亲王世子福晋,对方又贴了上来,等流言一出,这一批的指婚下了旨,淑慧这世子福晋看着也没戏了,结果又冷了下来。 这幅嘴脸让那拉太太恶心的不得了,直接把那家列为拒绝往来户,然后继续开始相看别家姑娘。也幸好云林被皇帝亲点了蓝翎侍卫,虽然说皇帝亲家没当成,可是满族人本来就少,男孩子只要有些本事倒也不难出头,云林也没受什么影响。 这一日淑慧早上过来请安的时候,那拉太太正在换出门见客的服装,方才知道那拉太太准备赴了瓜尔佳氏一支一位老太太的寿宴,顺带见一见瓜尔佳氏几位落选了秀女。 “那额娘今天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可不是,你大嫂身子重,你在家里多照看一点。”那拉太太一边说,一边抬头转头看了一眼淑慧,淑慧今儿上身是一件轻粉色软烟罗短旗装,下面天水一色碧青色长裙,映衬着素白面容,樱唇黑发,整个人站在那里何止是亭亭玉立。 看着如花似玉女儿,她话都说出口突然改了主意,“要不,你还是跟我一道去好了,你大嫂那里反正还有康姨娘盯着。” 淑慧却有点奇怪,“额娘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傻丫头,难道还现成婚现找女婿不成?你也十三了,当然也该多露露脸,见见相熟人家,再者,你眼下这性情,任谁见着了也不能说是霸道刁蛮吧?” 虽然死了和皇家联姻的心,女儿还是要嫁人的,当然要破除谣言,在差不多的人家里面刷个好印象了。 淑慧虽有点疑虑,但是那拉太太说的也有理,加上听说佳玉也去,想起来这个朋友在宫里对自己如此维护,也想再见见她,倒也没拒绝。 第24节 因此她就和那拉太太一道出门了,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去那拉家和皇宫以外的地方呢。 那拉太太要去这家家男主人姓瓜尔佳名荣保,是从二品副将,比法喀低半级,不过年龄倒比法喀大上十岁,因此他家老太太也有六十五岁了,虽然不是逢十正寿,也要好好过一过。 这位老太太也姓那拉,是法喀的堂姑母,也不算是太远的亲戚,法喀夫妻俩自然要来凑个热闹。而且因为大家都是武官系统里面的,混的也都不错,互相帮衬也是有的,平日里来往也不少。 那拉太太选择这家让淑慧露面也是考虑过的,不管怎么说,这家主人是比较偏向淑慧的,来往的也有不少自家的族人和亲友,总不至于说什么难听的,纵有人说酸话,也有帮衬的。 淑慧却没想那么多,说实话她除了宫里混过两天,那拉家京城宅子里混过两天,最熟悉的还是小西山的温泉庄子。这出来还是第一趟,心里隐隐约约也有几分好奇。 马车行了两刻多钟,瓜尔佳家就到了,他家的宅子看着倒是比法喀家大气不少,是所五进的宅子,门口立着的两个石狮子都比法喀家的大上两圈。 下了马就有穿着华丽的女管事负责将女客人引领到二门,二门处荣保的二儿媳妇姓温都的一个少妇在那里迎接客人。 温都氏二十露头的样子,生的白皙秀丽,和那拉太太是认识的,不过见着那拉太太旁边的淑慧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脸上的表情明显停了停,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的很甜。 “这就是淑慧妹妹了?这模样可真是出挑,我见过的姑娘们里面可是数得着的。” 淑慧也对她脸上的诧异视而不见,笑了笑行了个礼,“我听额娘说您性格温柔和气好相处,如今真见了果然是如此啊。” 温都氏听了脸上也有光,不免笑的更真心了几分,一边陪着那拉太太过去女眷那边,一边却又压低了声音,“那拉太太你不知道,今儿董奇大人的太太马佳氏也来了,还带着她小闺女呢。” 淑慧不知道这个董奇的老婆是什么人,然而她却看见那拉太太的脸色变了。 “她怎么来了?” 温都氏撇了撇嘴,略有些不屑的道,“不怕告诉表舅母您,我看她是看上了我家小叔子了。” 说完,温都氏还看了淑慧一眼,轻轻笑了下,“她那女儿比淑慧妹妹可差远了。” 那拉氏脸色稍霁,点点头,“你可是过奖了,淑慧也就是寻常姑娘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穿过花园朝待客的大花厅走过去,待到进去,迎面先是一面落地云石镶嵌玉石大插屏,绕过插屏,花厅里面已经有几位夫人太太正在说话。 淑慧也不认识谁是谁,也幸亏温都氏在一边陪着,各自介绍,淑慧也行过礼。那位董奇大人的太太马佳氏大概四十露头,现如今依旧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美人,只是此人看人微微挑着眉,显出来几分骄横倨傲之色。 淑慧和她也没多少接触,虽然淑慧不知道内里有什么内情,温都氏却是知道内情的,待淑慧见完了几位夫人,就赶紧开了口。 “我妹妹她们都在后面呢,我叫人带淑慧妹妹你过去找她们玩去吧?” 淑慧正奇怪为什么没见着佳玉,此时才明白这夫人们聚在一处,小姐们是另在一处的,也连忙点头,“那就麻烦二表嫂了。” 温都氏就叫了个丫环过来给淑慧领路,那拉太太虽然原本想让女儿在几个夫人面前表现一下的,可是有马佳氏在,她也怕马佳氏生事端了,也点头让淑慧和姑娘们在一处玩。 瓜尔佳氏荣保家明显比法喀要有钱一点,领路的丫环都穿着水绿色的绸子衣衫,虽然这绸子不是好绸子,可毕竟是丝绸啊。 待到淑慧到了姑娘们所在的小偏厅,淑慧就更确认了这一点,雕花的窗棂,酸枝木的家具,八宝格上摆的古董,桌子上钧窑的瓷器,无一不精美。 屋里足有□□个姑娘,有坐在椅子上的,也有做在软榻上的,还有站着说话的,淑慧一眼就看见了佳玉,正坐在椅子上和一个姑娘说话。 除了佳玉,其他的人她是统统不认得了,不过她不认识这些人,不代表这些人不认识她。 原本站着说话的一个姑娘因听到有脚步声,转头看见淑慧,当下扯出一个刻薄的笑容,用十分尖刻的声音笑道。 “哟,你们快看看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点 进展的问题,一开始没大纲,扯的线头多了些,我会尽量加快进度的。 ☆、临时召见 这谁啊?这是淑慧的第一反应,她看向说话的那个姑娘。 这姑娘大概只有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一身粉色旗装,皮肤很白,是个圆脸,眼睛倒是很大很圆,看着倒是个萌妹子。 然而,她说的话可一点都不萌妹子,淑慧因为不知道她是个哪个,佳玉却很快反应过来。 “佟文娜你是什么意思?” 那姑娘瞪圆了眼睛,也不看淑慧了,反而和佳玉吵了起来,“我不就是叫大家看看谁来了吗?能有什么意思?” 淑慧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看佳玉气的厉害,反而去打圆场,自己心理年龄也二十好几了,和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什么啊。 “算了,佳玉别和她吵了。” 佳玉看在淑慧的面上,也想偃旗息鼓,不想那叫文娜的圆脸小姑娘却不依不饶了起来,“我看你是不敢说了吧,也是想攀高枝儿两回都没攀上,还惹了一身臊,你还好意思在外面露脸,脸皮也确实厚。” 这佟文娜话一说出来,在屋里的几个小姑娘脸色都不好看了,含沙射影就罢了,这话也太露骨刻薄了。 瓜尔佳氏家的两位姑娘连忙上来劝解,淑慧原本不欲和这圆脸姑娘计较,说几句酸话就说呗,可是这小姑娘也太过分了一点。 因此她也沉下脸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佟家也是大家子,难道不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这是攀高枝的事吗?纵我想攀高枝,那也要皇家看的上,皇家看不上,就算想攀高枝,那也是没用的。” “至于脸皮厚不厚的,我行事好歹也算是光明坦荡,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也不曾面上诋毁人,背后中伤人,论脸皮厚,怎么也轮不着我。” 一席话说得佟文娜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这里面的事除了淑慧外,其余人都是知道内情的,因此淑慧前一句解释的话在众人眼里那也是含沙射影的嘲讽了。 需知董奇家仗着成嫔在佟娘娘宫里,七阿哥的婚事佟贵妃能做小半的主,自家门第什么都够高,太后也喜欢,早早就放出话风来。 谁料到宫里挑了一圈,没挑中他闺女,反倒是看上了法喀她闺女,连五福晋都选了个五品郎中的女儿,也没她女儿的份儿。法喀和董奇同级,虽然那拉家说着是八大姓,圣眷上佟家还要盛上一些的,佟半朝可不是白说的,董奇一家怎么想的开,因此便算是单方面结了些仇怨。 谁想到淑慧却没又没当上七福晋,被博尔济吉特氏给摘了桃子,董奇家里称愿了半天。这还没称愿完,宫里又传出消息来说是被指给了康亲王世子。 康亲王世子含金量可比皇子都不差啊,只是因为满蒙亲近,这些亲王世子之类的一向是蒙古秀女的自留地。董奇知道这消息还好,他老婆马佳氏气的把最喜欢的一套茶盏都给摔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了,谁想到七阿哥这多嘴多舌的又传了流言,惹出了太子和大阿哥的一番争夺,淑慧这亲王世子福晋又落了空。‘ 这么波波折折的折腾了一番,不仅是那拉氏一家心里七上八下,连董奇一家心情也跟着颠簸起伏的,一时称愿高兴,一时又气急败坏的。 董奇的大女儿只指了个不入八分辅国公,这结果和预想的皇子福晋差的挺远,他们一家其实不怎么满意这结果,可是相较之下淑慧可是连个指婚都没捞到的,却又体面不知道多少了。 这让马佳氏在家大肆贬低淑慧,又说如果不是淑慧挡着了她女儿的路,她女儿才该是皇子福晋来着。她这个二女儿也在家受了父母姐姐的影响,自然不会对淑慧有什么好看法。 而真正让她对淑慧口出恶言的缘故却是因为瓜尔佳氏荣保的小儿子。荣保的小儿子生的不错,家世也好,佟文娜偶然也见过对方两次,早就有些芳心暗许,因此听见马佳氏说要带她来荣保家的时候十分开心。 本来也还好,可她却没想到淑慧来了,淑慧自己不记得,佟文娜却记得当时碰见荣保小儿子的时候,对方是多看了淑慧两眼的。 最糟糕的是即使她非常厌恶淑慧,也得承认对方生的的确好看。她也知道淑慧指婚可能是不成了,那么瓜尔佳氏荣保家和法喀家一向关系好,又是老亲,也难保淑慧会不会嫁到这家去。 碍了她姐姐的路,又碍了她的路,佟文娜对淑慧有多厌恶可想而知,这下一个绷不住就炸了。话说出口后,她也有些后悔了,针对淑慧倒也不算是事,可是针对的场合不对啊,她在瓜尔佳氏闹了这么一场,荣保夫妻给儿子考虑媳妇的时候肯定会把她排除在外了。 想到这里,佟文娜不由就有些绝望,看着淑慧依旧平和淡定的脸,索性破罐子颇摔了,斜着眼睛看着淑慧道。 “你装什么蒜啊!谁不知道是宫里看不上你,才落到今天这地步?连个奉恩将军都没轮上,可见宫里多埋汰你了,我看七阿哥说的流言也未必是假的,看你这模样,还真有点面善心黑的架势呢。” 淑慧对这种小挑衅,还真不至于多愤怒,淡定一笑,“我这样要算是面善心黑,你这还不知道该算什么呢!” 佟文娜还要吵,瓜尔佳氏的两个姑娘怎么会让她再闹,一个拉着佟文娜出去了,一个则向淑慧赔不是。 “今儿真是对不住了,也不知道佟文娜这是怎么了,跟吃了炸药似得。” 淑慧也不会给瓜尔佳氏家的姑娘没脸,笑笑道,“她一个客人脾性不好,和你们主人家有和干系?” 瓜尔佳氏见淑慧没有继续闹的打算,也松了口气,笑道,“你一进来,佟文娜就折腾了这一回,都让你坐下,也是我们主人的不是啊。橙子,快过来给淑慧姐姐倒茶。” 淑慧却止住了瓜尔佳氏的殷勤,而是道,“且不急,我想先洗个脸。” 刚刚佟文娜那么激动,唾沫星子好像喷到她脸上了呢。 瓜尔佳氏连忙安排了人过来引着淑慧去厢房洗漱,淑慧也不上妆,因此洗过脸后用了一点润肤露就出来。她刚回来那边小花厅,佳玉就拉着她到窗边小声向她告状。 原来这屋里的姑娘们虽然觉得佟文娜咄咄逼人了些,淑慧本人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刁蛮骄横,反而看着很有气度。 可是有一点佟文娜说的也没错,不管淑慧怎么好,宫里大约是真没看上淑慧,不然好的赖的指婚总该有一个啊,这不上不下的算什么呀?连原本预定的五福晋他他拉氏因为摔伤了腿落了选,也指了个贝勒,嫁过去可就是贝勒夫人啊! 佳玉听了,自然愤愤不平,如果不是当初那个叫娇云的给淑慧使绊子,做乔做势的演了一场戏,淑慧肯定就当上七福晋了。虽然七阿哥眼下看着是个糊涂蛋,可毕竟是皇子啊,身份体面总是有的,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可惜佳玉解释了一下,其他姑娘都不怎么在意,连瓜尔佳氏家的姑娘也觉得淑慧条件虽好,可是没被宫里看上就没被看上,何必强辩呢。 其实这是佳玉不知道人的心理了,淑慧本人生的比在座的姑娘都好,家世也是数得着的,眼下看着性情头脑都不错,可人嘛多少总有那么点嫉妒心,便觉得淑慧哪能样样都好,总该有一项不好的。 所以淑慧本人也不怎么在意,谁能讨得人人喜欢?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长交际,长袖善舞的人,狐朋狗友再多也没用,知心朋友有那么几个就够了。 瓜尔佳氏家的姑娘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热情周到的,见淑慧进来早叫丫环奉了茶来。淑慧接过道了谢也不喝,只管坐着和几个姑娘闲话,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佳玉本来还有些愤愤,后来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淑慧现在也在风头浪尖上,闹的沸沸扬扬对淑慧本人也不好,也闭口不言,探讨其什么衣料好,流行什么绣纹之类的问题了。 而另一边佟文娜倒也一直没回来,虽然也有两个姑娘说点酸话,都被淑慧给打太极打过去了,这两个姑娘也不能说心里不服。不过想想淑慧虽然样样都挺好,独这婚事上运气不好,也没什么可羡慕的了,女人啊,毕竟总要靠着男人才能活的体面。 淑慧也注意到有些人莫名其妙的怜悯神情,也不由好笑,说到底,她的想法,想要的生活和这些人想要的也不太一样,她在这社会里终究是个异类。 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各人可能有各人的心思,眼下的场景还是和睦非常的,说说京城里流行的衣饰样式,胭脂水粉,在探讨一下哪家好点心,好酒菜,然后八卦一下圈子里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起争执的。 淑慧因为自己对这些了解不多,偶尔还发问下,因法喀之前几年都在京外任职,众人也不奇怪淑慧对京里情况不了解,不免多对她介绍一些。 淑慧因前段时间想着给家里找个财路,一边听着这些信息,一边思考自己能干点啥,听得极认真。所以当自己的丫环小桃跑进来的时候,淑慧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桃不是在家里没跟着自己出来吗? 正说的起劲的那位姑娘因被扰了也不太高兴,看了一眼小桃,“你是哪家的丫头?这匆匆忙忙的,是什么样子?” 淑慧定了定神,也不知道小桃突然跑来是个什么章程,该不会出事了吧?因此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勉强笑道,“是我的丫环,可是这丫头这会儿应该在家啊,小桃,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桃也急急的,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姑娘,宫里派人来家里,说太后临时要召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大概我太好了? 淑慧心中虽然不解太后为何突然改了时间召见,但是人既然在古代,也不能不低头,连忙急急地跟着那拉太太换了身更端庄秀丽的衣服,首饰也多带了几件,方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那拉太太不免多叮嘱一回淑慧,固然不图表现,也不能在宫里得罪了贵人不是? 淑慧听得也颇认真,不过因为那拉太太一路絮絮叨叨,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倒是生了一点紧张。 验了宫牌,有小太监一路带着过去,那拉太太给了小太监一个小荷包,想要打听一下为何太后突然召见。 小太监也不是很知道内情,不过总比一头雾水的那拉太太知道的多些,“奴才也不知道内情,不过今儿端敏公主和媛静郡主进宫给太后请安来着。” 那拉太太一听,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了,媛静郡主是现任康亲王的姐姐,她关心侄子的婚事,要见一下淑慧很也可以理解。可那端敏公主则是孝惠太后的外甥女兼养女,庄亲王雅布的嫡姐,那可是个有名的刺头,飞扬跋扈管了的,康熙一向看不惯,却也拿她没法子。 只是再担心,太后召见,凭谁也不能不去的,那拉太太也顾不得旁边有宫人在,又忍不住叮嘱了一遍淑慧,千万别得罪了端敏公主。前年简亲王福晋西林觉罗氏过去拜见她,端敏公主硬把拦着西林觉罗氏不让进,晾了西林觉罗氏大半天,简亲王夫妻俩也只能忍气吞声。 说的淑慧也郁闷了起来,她上次选秀时候是见过皇太后的,说实话挺和气一位,脾气很好,人也不弯弯道道,可这端敏公主,她虽然没见过也没听闻过,可看见那拉太太这都快杯弓蛇影的模样,也知道该是个什么脾性。 不过她倒也想得开,真怕的畏畏缩缩的,也没有用吧,该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咱也不图嫁个什么亲王世子,日后也不图当个王妃,怕啥,端敏公主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因此她心态挺平和的,拜见太后,端敏公主和媛静郡主的动作比那拉太太还落落大方些。 行过礼,太后赐了座,淑慧这才看清了除了太后之外两位女子的长相,坐在太后下手的女子看着三十多岁,皮肤不算白皙,不过十分有光泽,凤眼修眉,鼻子高挺,唇紧紧抿着。 第25节 淑慧一看见她就知道她大概就是那位名声在的端敏公主了,因为这位公主虽然已经不怎么年轻了,眼睛却是极亮,也极其高傲锐利的,让淑慧有一瞬间想起来鹰,就像鹰一样的锐利高傲。 相较这位一看就不是省油灯的端敏公主,坐在端敏郡主下手的媛静郡主就十分平和了,她年纪也轻一些,相貌还是秀丽的样子,眼神也很温润。 太后也是老样子,乐呵呵的老太太的模样,见了淑慧便夸她长得好,又问淑慧最近过的如何之类的。淑慧要是过的不好也是因为皇家造的孽,也就是幸亏淑慧心大,换了个别个保不齐还真有点怨言呢。 太后其实挺好应付,因为前世家里就有老人,淑慧对老太太总是特别的有耐心,对着太后的时候比对别人眼神都温柔许多。不过太后的汉语不算很好,淑慧又不会满蒙语,所以交流起来略有些困难。 而令那拉太太忧心忡忡的那位端敏公主却没怎么说话,倒是媛静郡主问了淑慧不少问题,喜欢什么,给谁谁是亲戚吗?又问淑慧识字不识字,在家里做什么之类的。 淑慧一一答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倒是那拉太太听了这些问题略有些失态,又一次还差点说错了话,还是淑慧打圆场过去的。 本来以为这场觐见也就这样结束了,谁想到都快到末尾了,端敏公主却发话了,语气很硬,问的问题也颇尖刻。 “听说你名声不太好?现在看着真人倒也还行,怎么传出那样的名声的?” 那拉太太一下子变了脸,为什么,还不是该问惹祸的七阿哥?说句不好听的,七阿哥那样子也就生在皇家,不然提鞋也配不上自己闺女。 心里这么想,可是话可不能这么说,纵端敏公主本身看不上七阿哥,那也是她亲侄儿,淑慧要是说错了话,端敏公主不当场翻脸才怪!更何况太后还在上面坐着呢。 那拉太太也怕淑慧说错话,一时流露出来什么怨言,忙打圆场,“公主您也知道,哪些只是些流言……” 那拉太太话没说完,就被端敏公主给厉声打断了,“我问的可不是你!不用你多事!” 也许是因为端敏公主声音太尖锐,也不知道隔板后面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宫女吓到了,撞翻了东西,发出的咚的一声。 端敏公主挑了挑眉,眼神却奇怪缓和了下来,看向淑慧,淡淡的道,“人都说空穴来风,有因必有果,我现在看你还不错,可这名声于女子最为要紧,传出来狠毒霸道的名声,未必没有根由吧。”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淑慧想了想,反倒是笑了,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也许是我太好了?譬如鹤立鸡群,木秀于林?” 这话实在是不怎么好回答,总不能真承认吧,又不能推到七阿哥没脑子瞎传流言身上,淑慧想了想也只好这般回答了,反正她说的也算是事实,最初这名声的起源,好像就是因为娇云下绊子嘛。 然而也不知道淑慧这话触动了端敏公主哪一点,端敏公主竟然一改原本的冷厉神色,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太好了,是啊,可不是太好了!” 都说她端敏乖张骄纵,可是她难道就该真去屈就那些婢妾之子?雅布生母当年对着父王那恶心的模样,她现在想起都想犯呕! 她固然不是什么好脾气,可这骄纵乖张的名声难道不是因为那些人嫉妒愤恨之下乱传开的吗? 更何况她本来就有骄纵的资格,她生父铁帽子郡王,生母也是郡主之尊,又有皇帝养父,皇后养母,嫁的丈夫也是科尔沁亲王,她在科尔沁可以说是说一不二。说起来,她在宫里备受荣宠的时候,皇上还是个不得皇阿玛多看一眼的小可怜呢! 端敏心里觉得畅快了,可是这哈哈一笑却让别人有些发毛了。那拉太太就不用说了,本来就听说了这位不仅跋扈还脾气乖张怪异,也不知道是触动她那根神经,刚刚还发火呢,现在就这样大笑了。 媛静郡主也摸不着头脑,太后更是急的用起了蒙语,淑慧更是一点听不懂了。不过太后发了话,端敏郡主倒是停了下来,回头朝着太后说起了话,也是用的蒙语。 淑慧听不懂她说的蒙语,却可以看见这个鹰一样的女子眼神格外柔和起来,心下对端敏公主却生了不少好感,印象也改观了些,在她看来,对老人有耐心有爱心都不会是多坏的人。 也不知道她对太后说了什么,太后的神色明显平缓了下来,脸上眼中都带了笑,转头就夸了淑慧几句。媛静郡主也笑了起来,又说端敏公主,“你别吓着了,端敏公主就是这样子,面冷心热的。” 淑慧笑着应是,又道,“其实我胆子大着呢,才不怕吓。” 那拉太太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也笑起来,“我看你不是胆子大,是心大。我这丫头,说起来别的倒是罢了,还真是有点不争不抢凡事不在乎的样子,我看着有时候都犯愁的。” 端敏公主笑道,“这也是好事,我就不喜欢那些计较着计较着又不说出口把自己给憋屈死了的,要不然就别计较,要不就该争该强,做那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最没劲了。” 媛静郡主笑道,“那是你的喜好,说起来个人脾性不一样罢了。” 端敏公主这一出后倒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是些闲话罢了,太后公主们也不是很闲的,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了,就让那拉太太和淑慧回去了。 倒是几位贵人各有些赏赐,太后自不必说,一向是个大方的,首饰玉器绸缎金银都赏了,端敏公主和媛静郡主出手也不手软,说是初次见面,礼物给的颇丰厚。 淑慧自回到京城以来都没攒下钱,反而把原本的二百两花出去十几两,正心疼呢,眼下光赏赐的金银就捞了一笔,更不如说内造的首饰了,十分的精美。 倒是那拉太太神色总有些犹疑,不过也没说什么,她今儿被端敏郡主喷了一句,这会儿还心砰砰跳呢。 那拉太太一边抚摸胸口,一边轻责女儿,“你也太大胆了些,那可是端敏公主!” 淑慧笑笑,“她不也没吃了我吗?再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怎么说?既不能认了那名声,又不能怪七阿哥无脑。” “也罢了,不过下回见着端敏公主你还是小心点,她可敢公然给简亲王没脸。就这样,简亲王也得忍着,连皇上也怵头她两份。” 其实淑慧对端敏公主印象还行,虽然有些喜怒形于色,性格也高傲尖刻,可是对着太后的眼神却意外的温柔呢。 淑慧对端敏公主印象不错,端敏公主对淑慧的印象也挺好。 “是个不错的姑娘,有点气度,也有点脑子。”端敏公主白了低头站着的椿泰一眼,说话毫不客气,“倒是你一个男子汉,成个什么样子,竟然碰到了凳子!连个姑娘都不如!” 媛静郡主打圆场,帮着她亲侄子打圆场,“大约是怕你为难那姑娘吧。” “哼!我难道能吃人?”端敏公主不高兴了,说话更不客气了,“椿泰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回去跟你阿玛杰书商量一下也行。要是不喜欢呢,也正好,我家罗卜藏衮布还没成亲呢!” 说完,她就把椿泰给撵出慈宁宫了,她其实是个明白人,就算是椿泰看上了,这事也不是他自己立时能做主的,还要康亲王杰书点头呢。 不过,从这小子惊慌失措撞翻凳子来看,似乎也不是对人家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啊,自家罗卜藏衮布可能是没什么机会了。 ☆、并非初相见 椿泰从慈宁宫里出来, 走没多远就见着了四阿哥,这个时间按理说四阿哥还该在上书房的,显然是特意出来等着他的了。 他心里熨帖, 嘴上却开着四阿哥的玩笑,“这可真是难得, 连你这个家伙都学会逃课了?”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问你, 觉得怎么样?”四阿哥白了椿泰一眼, 见椿泰脸上带着笑意,也笑了起来,“那拉家这位格格确实不错吧。” 椿泰却微微笑了起来,“其实我见过她一次啊。” 椿泰的记忆力很好,而且选秀离现在时间也并不太远。他看见那姑娘,恍惚觉得很眼熟, 突然想起那时候他和八阿哥胤禩一道从御花园旁经过, 正好碰见一个秀女隐匿在另一个秀女背后, 想要推她入水。 谁想到那秀女似乎运气爆棚,在那心怀叵测的秀女想要动手的时候, 突然起身离开了。椿泰那时候想着, 万一那秀女真落了水, 总不能见死不救,结果也没用到他英雄救美一番。 当时可真没想到那个运气爆棚的秀女就是那拉氏家的那位格格,如今想来,倒也有些命定姻缘的感觉呢。 椿泰把这事跟四阿哥说了, 四阿哥的关注点却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十分之义愤填膺,“怎么有这般恶毒的秀女?竟然还没被揪出来,我看说不准法喀家的格格被传出这样流言,就是那个秀女做的呢。” 椿泰倒是不很以为然,他爹妻妾一堆,这种事他也见多了的,他额娘的死和当年那个侧福晋也不是没有关系。 四阿哥却对他的不以为然有些恼怒,“这可不是小事,万一指到哪家的后院,岂不是鸡犬不宁,选秀时候就敢暗害秀女,真妻妾争宠起来,只怕连子嗣也要害的。你和八弟当时就该禀报的!” 椿泰有些无奈的道,“我虽然也经常在宫里行走,可是毕竟只是亲王世子,是外臣,怎么好说这样的事呢。八阿哥那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生母位分低,是养在惠妃娘娘宫里的,处处不敢抬头,十分小心,自然也不好多事。” 四阿哥也知道这里面有些权衡利弊的事情,椿泰真对外说了,一个窥伺宫廷的名声说不准都会传出来,而且也没真的出事,其实隐瞒下不提是最好的。 可是他还是有些想不过,恨恨的踢着脚下石板,“这世上的事情可真是无趣,明明是黑的却不能说,明明是白的却被人说是黑的。” 椿泰知道他说的意思,不由也叹了口气。 法喀家的格格其实从各方面看都非常出色,有这么个妻子,他也没有不满足的了。心性上也比寻常女子要好很多,可偏偏却许多人说她刁蛮任性,心思狠毒,这真正心思狠毒的还在逍遥法外呢。 “这世上的事情,哪能真正掰扯的清楚呢,别的不说,当初我额娘的事也……” 康亲王继福晋的死四阿哥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听说里面有些蹊跷,此时见椿泰神色落寞,也不由叹气,这女子为什么总会这样,就不能不争吗? 两个半大少年,生在大清朝,长在封建社会,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理。 反倒是沐浴着社会主义的阳光,在先进思想里长大的淑慧同学对此看的透彻的多。 那拉太太也不是笨人,这觐见完太后,品着今儿这场会面的节奏,再想想太后的态度,倒也猜出来几分。 “我看着,康亲王府的婚事未必不能成。” 不想淑慧却懒洋洋的,并不怎么感兴趣,“成了又怎样,哪家王府里姬妾少了?我看着都觉的累,一个男人一大群女人,哪有不争的。” 那拉太太对此倒也深以为然,别说王府里了,就是自家,法喀那两个妾,当年恨起来的时候真有想把那两个妾都给推井里。如今年纪大了,孙姨娘又早死了,康姨娘也早已失宠,方才渐渐顺过这口气来。 男人总想着享受什么齐人之福,总觉得若后宅不宁,那也是女人不贤良,根本都不反省自己。却不知道这后宅里面的争斗凶狠阴险甚至尤甚于朝堂,输家可能尸骨无存,甚至殃及子孙。 别的不说,这宫里王府里夭折的那么些,简亲王府原配福晋所生的老二杨丹,都养到七岁上了,简亲王原配福晋去了没一年就没了,这里面的古怪谁说得清楚。还有康亲王府,康亲王继福晋没的蹊跷,原本得宠的那位侧福晋更是玉碟上的一切信息都被抹去了,这里面的问题也很明显了。 想到这里,那拉太太心里的欢喜也少了许多,自己的女儿眼下看着是挺光风霁月的,可是这后宅里的事还真不是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的,心不狠,手段不高,可能一个小心就被人给吞吃了。 那拉太太自是俗人一个,心里想想康亲王世子福晋的指婚,那可是未来王妃,这般荣耀,自难免一时欢喜。然而再想想亲王府里的妻妾争斗,又觉得担忧,又盼着皇家看不上女儿了。 结果这一夜她都没睡好,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倒是法喀想得开些,这事自家横竖做不了主,担心也没法子,虽然上半夜没睡好,后半夜还是睡熟了。 没睡好的不仅是法喀一家,康亲王府的主子们也没睡好,椿泰把当时的情形跟他阿玛康亲王说了,康亲王虽然意动,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倒不是他觉得那拉家的那位格格不好,而是世子福晋的选择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康亲王府未来的政治倾向。他虽在平三藩的时候立了大功,最后战后总结的时候不仅没被康熙嘉奖,反而得了罚俸一年的处罚,眼下看着也不如简亲王那家伙得势。 要说不憋屈那是假的,大阿哥自然对他各种许诺,可是太子他毕竟才是储君,未来的皇帝。皇上有多宠爱太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太子又新近大婚,声势甚隆啊。 偏这俩都不希望这门婚事能成,要是点头应下了那拉家的婚事,这两位纵不算得罪,日后可也别想亲近了。 毕竟是关系着他们康亲王府的日后,康亲王纵然知道那拉家的格格很不错,自己儿子见了一面后似乎也很满意,依旧犹豫了。 然而他倒是忘了,椿泰的婚事不单是椿泰自己做不得主,就连他也不能完全做主。 第二日,下朝后,康熙就把康亲王杰书叫了去,笑眯眯的问道。 “朕听说昨儿太后把法喀家的那位格格叫去说话了,连端敏公主都对她赞不绝口,可见是个不错的丫头了。说起来,椿泰的婚事也拖了有一阵子了,朕看着不如就这么定了吧。” 康熙都这么说了,康亲王杰书还能说什么?自然就只能谢主隆恩了。 不过,他也暗暗有些心惊,看来皇上并不希望自己搀和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事情。 回了王府,康亲王杰书把事情跟椿泰说了,还没说完就见到自己那个少年早成的儿子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来,顿时有些不爽了。 “你高兴个什么,难不成真对那丫头一见钟情了?怪不得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这没娶媳妇就忘了阿玛的。” 椿泰见父亲似乎有些羞恼还有点含酸,忙解释道,“我是挺高兴的,起码这位格格的品行很好,要是真娶回来个狠辣恶毒的,日后怕难有安宁日子了。” 说到这个问题,康亲王是有一点儿内疚心虚的,当年要不是他偏宠那侧福晋,也不至于让妻子被害早逝了。 因此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我看皇上也不希望我们搀和大阿哥与太子间的事情呢。” 椿泰在这件事上看的比康亲王明白些,“这也是常理,且不说太子已经是国之储君,万一出什么乱子,整个国家都会受影响。便是譬如我们兄弟,我已经是世子,若有亲戚叔伯下人奴才撺掇着四哥他们跟我争,您难道会很高兴?“ 康亲王脸色微微变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竟然一叶障目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嫡长嫡长,原本就与别个不同的,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雅布那般糊涂的,阿尔江阿都多大了,还不请封。” “也不过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罢了。”椿泰淡淡的道,当年侧福晋谋害嫡福晋事情没败露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吃过排头,他奶嬷嬷还因为误吃了他一碗乳酪肚子痛了好些天。” 想起过去的事情,康亲王也有些讪讪的,“唉,你额娘知道你要娶亲了还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椿泰却不想让父亲太难过,倒是没再说什么,反而岔开话题,说起来成亲的礼仪之类的,又要挑好日子,又要先下聘,真到成婚怕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不行。 父子俩说了半天,待到晚上一起用过了晚饭才分开,康亲王也没有去哪个姬妾那里休息,反而是去妻子以前住的院子里呆了一晚。 三媒六聘需要准备,一时完成不了,但是下旨指婚却是个容易事。康熙发话,康亲王点头,太后喜欢,端敏公主这个刺头也夸赞,另一个当事人之一椿泰也很满意,这门婚事自然也就这么定了。 康熙也观察完了这件事中太子和大阿哥各方出场的人物,也就干脆利落的下了指婚的旨意。 于是那拉家忐忑了没几天,就接了指婚的旨意,外界众人关注了一下,发现对象竟然还是传言中的康亲王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  跌跌撞撞总算是入v了,求支持啊 第26节 ☆、玩脱了的娇云 对这个已经算是意外的指婚, 法喀夫妻是且喜且忧,淑慧却彻底郁闷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无法做主。或者说自己果然还是做错了,那日难道真应该去顶撞端敏公主? 她自己对这个指婚不满, 却不知道外界几乎都快要红眼了。那日里嘲讽过淑慧的佟文娜尤甚,她刚刚笑完淑慧不被宫里关注, 结果淑慧就被宫里太后召见, 召见完了没几天就指婚了,这说明了什么? 然而这指婚旨意一下,这婚事算是不能更改了,也只好干瞪眼,心里嫉妒罢了。然而最觉得难受却不是董奇这一家子,最嫉妒恨以至于脸都扭曲了的是淑慧那个族姐娇云。 娇云起先针对淑慧是因为淑慧挡了她的路, 所以她跟七阿哥说淑慧的坏话, 做出一副戏来认为淑慧欺负她出身低微, 果然七阿哥因此对淑慧有了成见。 这才是娇云最乐见其成的,七阿哥认为未来嫡福晋心性不好, 当然不会乐意亲近她, 反而会宠爱受到欺负的自己, 说不准那两人之间连孩子都没有,日后王府都会是她儿子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七阿哥的战斗力似乎太强了点(这里面淑慧自己的功劳也不能被抹去了),淑慧压根就没成为七福晋, 七福晋成了博尔济吉特氏。对于博尔济吉特氏,娇云并不担心,自来嫁来京城的蒙古福晋就没有几个得宠的,因为语言问题,不少都是府里侧福晋管家,保不准自己还能捞到个管家权呢。 至于淑慧,白出身那么好的家庭,白长了那样一张脸,有什么用呢?娇云心中的得意难以言喻。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得了淑慧可能被指婚给康亲王世子的消息,娇云心里自然是愤恨嫉妒的,说实话,相较于瘸腿七阿哥,康亲王世子显然更有前程一点。而且康亲王世子还有爱新觉罗第一美男的外号在外面流传,那样貌显然也不是七阿哥能比的。 娇云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做反而成全了淑慧更好的姻缘,那心里的恨意就别提了,夜里都恨得咬被角,饭也吃不下去。 结果她茶不思饭不想的被嫡母察觉了反而挨了一顿臭骂,说她小娘皮是不是思春想汉子了(某种程度上她嫡母也真相了。) 谁知惹了一肚子气后,她反而没有见着指婚旨意下来(娇云家级别不够,消息不够灵通,完全不知道因为她给七阿哥进的谗言让七阿哥在其中搅合了一回)。不过她也算是个聪明人了,心里便知道这婚事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心中称愿的去烧香拜佛。 然而谁料到刚烧香拜佛回来,就撞见了淑慧一家接了旨。这也怪她,本来从寺庙回她家,并不会经过法喀家,可是她很想看淑慧笑话,便叫马车夫绕了点路,专门从淑慧家门口前过。 结果就是,她被颁旨的人拦在巷子口,待到旨意宣完了方让通行,硬是逼着娇云听了个全场,然后还看着左邻右舍人家都去恭维法喀一家子。 说真的,这看着最讨厌的人富贵荣华,功成名就,比她自己过的差还让她难受呢。 娇云恨得回去饭都没吃一口,自己这是烧的什么香拜的什么佛啊!难道就是为了庆贺淑慧指了个好婚事?这完全就是给自己添堵的嘛。 她是越想越气,她的丫环见她在烛火下,秀丽的面貌扭曲,恨得眼睛都红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连忙去报告太太,怀疑娇云这是撞客着了。 娇云他爹好不容易在太太屋里宿了一晚上,谁想到又被这臭丫头给扰了,娇云嫡母恨得可不比娇云浅,可又不能不管不问,问了一番娇云今儿的行程,方才知道娇云正好碰见了人家淑慧指婚给康亲王世子。 娇云嫡母对娇云那脾性是门儿清,这家里兄弟姐妹,只要比娇云过的好点的,没有她不眼红的,当即就嘲笑起了娇云。 “前两日你还在笑人家没有这个命,现在看看,人家这指婚也下来了,受不了了?我劝四姐儿你也看看自己的德行,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小姐不成?别成天眼大心空,癞□□蹲井里还想上月亮!想攀高枝儿?七阿哥这些日子出现过吗?只怕早把你忘到脑后去了!” 娇云原本就愤恨的心理都扭曲了,又被嫡母这般嘲讽,气的更是厉害,又不敢和嫡母硬犟嘴,回头气的把一屋子东西全砸了。 她是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样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看着淑慧十分不顺眼,完全不想让她好过。 丫环见她消停了一些,捧了茶盏过来,看着她的脸在灯火里忽明忽暗,竟有些可怖,声音也小了点。 “四姐儿,喝茶了。” 娇云给了丫环一个白眼,不过发泄大骂了这半天,她倒也真的累了,还是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她爹只是个七品官儿,还不是县令这样的父母官,在京里也不过是勉强糊口罢了,茶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茶叶,喝在嘴里十分苦涩。 娇云想起在宫里喝过的好茶叶,精美的瓷器,再看看手中的苦茶和普通白瓷茶盏,心里更是愤恨了,凭什么,都是人,却过得你那么不一样的日子呢? 她想把手里的茶盏给砸了,可是刚刚嫡母已经发了话了,她要是再砸东西,也不会给她补上了,什么碎瓷碗破盘子就自己讲究着用吧。 想到这里,娇云就更恨了,她嫡姐就千般宠爱万般喜欢的,什么最好的都是先紧着她,轮到自己都是挑剩的。想到过往种种不如意的地方,她握紧了白瓷杯子,力度极其猛,就要把杯子给捏碎了。 过了许久,她接近疯狂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她当然会成为人上人的,她有那个外表也有那个手段。至于那些可恶的人,她一定会把她们踩到脚下的。还有那个淑慧?她能把七阿哥夺走,自然就能勾引走椿泰世子,这也原也没什么犯难的。 她一口一口把杯子中已经凉了的水喝干净了,神色也平静下来了,“春儿,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打了热水来服侍我洗漱。” 春儿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是平静得不得了,面目也恢复了往常的温婉秀丽,却不知道为何更加生寒,自己这位小姐怎么就能在如此疯狂的发作后又变成这般平静的模样呢? 没有人知道娇云暂时只是藏在心里的阴暗想法,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这么一个小小的七品牧场协领的一个庶女,这个庶女还选秀落选了。 最近京里其实算是喜气洋洋的,因为选秀刚过,光指婚就指了一大批,女儿出嫁的,儿子娶亲的,可不是一般的多。 还有像法喀家这般有儿子要娶亲的,也来往于各家宴席上,和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选的秀女的父母进行接触。 因为淑慧这回真正指婚给康亲王世子,云林本人条件也非常不错,所以没过多久那拉太太就顺利敲定了儿媳妇人选。这回说的是一位姓瓜尔佳的姑娘。这位姑娘的奶奶和上次淑慧去的瓜尔佳氏那位老太太是妯娌,其父是一位都统,比法喀还高半级。 淑慧对这位姑娘没有什么印象,纵在选秀时候见过,也至多是匆匆一面而已,因为这位姑娘是正黄旗的,和她选秀时候住处也颇远。不过既然人是那拉太太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想来也不会太差。 纵相处不来,她的婚事也敲定了,顶多两年就会嫁出去,也并不担心有什么矛盾。说实话,淑慧眼下更担心自己的问题,指婚旨意都下来了,她也没有提着脑袋去违抗的胆子,也只能认了。 原本的计划被全盘打散,她是想想就觉得憋屈,她原本打算低嫁,就是想凭借娘家硬压着,对方就算是想娶妾纳侧也得掂量着办。可眼下指婚指个未来亲王,想要怎么办她还没想好。 宅斗?她只擅长宅,可不擅长斗啊! 不争不抢?那是做梦,蛋糕就那么大,你不争不抢,别人也会来抢你的,她可不想谱写一曲什么失势王妃的悲惨生活。 想到这里,她就恨得不得了,凭啥别人都能有个金手指,她就没有呢?不求系统空间修仙秘籍,就算给个玛丽苏光环也好啊。 然并卵,淑慧呆坐一日,也没再脑海里幻想出来个系统,只好收拾一下心情,继续前进了。 倒是那拉太太听说她最近情绪不对,还跑来安慰开解了一下女儿,大意就是世上女子都是这么过的,你看你爹,婚前也不有了庶子还有两个妾嘛,你只要生了嫡子,好好教,就是最尊贵的,谁也越不过你去,日后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然而说到这个,淑慧就更郁闷了,自己今年十三,好吧,也快到十四了,就算婚事拖两年,顶天了,还不到十六。 不到十六就结婚生子?饶了她吧。 淑慧很想失意体前屈,妈妈,我想回家! ☆、炸鸡炸鸡 淑慧认为想穿越的都是傻叉, 然而世上虽总有几个想法奇怪的人,却没有有一个想穿越的家伙来拯救一下淑慧。尽管如果穿了淑慧的话,还附带一个亲王世子妃的指婚, 完全可以上演一下霸道王爷爱上我这样喜闻乐见的剧情。 所以不管淑慧多么想回家,多么不想继续在清朝呆着, 只要她还没绝望到用刀子划拉手腕,日子还要过下去。人的适应性毕竟是最强的, 淑慧觉得自己也该给自己加上个小强属性。 她前世就不怎么走桃花运, 几朵桃花都是某富二代那种烂桃花,她原本也不以为意,单身挺快乐。真需要结婚的时候,相亲结婚呗,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目标明确。 眼下就不行了, 现代虽然也有很多出轨小三, 但法律毕竟是保护一夫一妻的(不过还是要稍微吐槽一下新婚姻法的。),可是清朝呢?皇家那是公然合法主动帮你娶小妾, 不娶?淑慧看过的那么点关于清朝的资料里面可是科普了一下大清第一妒妇的。 淑慧还是比较庆幸, 自己指婚的不是皇子的, 就眼下她了解的情况来看,皇家有个超级讨厌的臭毛病。先给皇子们娶小妾,然后正妻再进门!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多不利于团结的情况啊。 要是小妾先和某位阿哥们浓情蜜意上了, 正妻进了门,手段差一点恐怕都不能从小妾那里抢过来丈夫的心。就算这位皇子对小妾没有很深的情谊,更喜欢后进门的福晋,那还有先头小妾生的庶子庶女呢! 进门就当娘,这滋味,酸爽可以想象。 就眼下淑慧知道的情况,太子妃进门时候太子大儿子都能抱着她腿叫娘了,四阿哥长女去年就蹦出来了,就是已经挂了,不过不要紧,还有个李格格怀着呢,好像都有九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产了,除此外还有个佟格格马上就要进府,五阿哥侧室刘佳氏也挺着个大肚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七阿哥也有个侧室孙佳氏也已经进门了,怀没怀上还要以观后效。 淑慧这算是运气好了,没指给皇子。(淑慧:明明是我想方设法达成的!)康熙还没闲到给亲戚家的儿子婚前先塞小妾,所以椿泰这回倒没有这种好福利。 不过也不要以为这些世子们就会干净了,不指婚,难道就没有侧室了吗?就算他自己没这个想法,那些宫里宫外想法设法往上贴的还能少了吗? 淑慧曾陪着她娘看过两集琼瑶电视剧,名字忘记了,好像就是个歌女贴上个王府世子,然后挤兑掉正妻公主的故事。(喂,主题好像不是这个吧!) 反正,古代这女人的日子就是十分之难过,淑慧现在连椿泰世子都没见过,更何况给人施加影响了。 淑慧想来想去,这唯一能依靠的东西还是娘家和钱啊。娘家的话,淑慧并不很担心,就眼下来看,法喀的脑子很清醒,既不偏向太子也不靠近大阿哥,对目前已经有些贤名的八阿哥也没有多少好感。 这样一来,至少法喀一家是不会被收拾的,淑慧决定等过一段时间再给法喀洗洗脑,让他对四阿哥有些好印象,纵不说提前抱雍正的大腿,也要有些倾向,日后不说飞黄腾达也不被清洗就可以了。 钱嘛,倒真是个大问题,法喀家的经济就她了解来看,也就是寻常,上回去瓜尔佳氏做客,淑慧才知道自家在同等级人家里面过的是寒酸的。然而指给亲王世子,嫁妆至少就要一百二十八抬,这已经让家里十分吃力了,更别提让淑慧能够挺直腰板。 她也不想让法喀家因为自己的事情太过艰涩,那么自己想法做些生意?本钱呢?怎么说动那拉太太?这还是间麻烦事。 淑慧挺有自知之明的,她前世除了买东西,那和经济是毫不相关,所以肯定不会是什么女陶朱公了。她能依仗的就是自己超前的眼光和开阔的视野,以及一些简单的技术。 然而她不了解清朝的具体情况,第一次尝试必须要做好失败的准备,而且某些技术,比如说玻璃之类的,她也没法解释自己从哪里弄来的,还有技术泄露的风险。 所以,淑慧想了许久,给自己画了个框框。 首先,本小,万一失败,赔的就少。一个新手,别想着一下子做什么大生意,她也没有多少野望,一下子变成个大富婆什么的,一年能有一千两银子的进项就不错了。 第二条,不犯忌讳。这条可不能小看,连现代社会都不能贩卖军火,你在封建社会大清朝试试?分分钟教你做人不说,连一家子可能都会陪进去。 第三条,能说服那拉太太,还不要太引人注意。 淑慧想了许久,终于在康姨娘的帮助下想起来做什么了。(自从淑慧在庄子里鼓捣出炸鸡,康姨娘就喜欢上吃炸鸡,每日必吃,云林和云岩兄弟俩也很喜欢吃这些,不过云岩老婆怀孕不喜欢油烟。) 炸鸡,炸鸡翅炸鸡腿炸鸡排,反正就淑慧见到的,街上卖炸鸡排的那家小店什么时候生意都不错!月入数万妥妥的! 那就开个小吃店好了,卖点炸鸡腿炸鸡翅炸鸡排炸鸡柳鸡米花,再搭配卖一些酸梅汤奶茶之类的饮品,夏天还可以来点沙冰乳酪,生意应该会不错。嗯,顺带卖个鸡腿堡,鸡肉卷什么的也很好啊,布丁也不错,蛋挞却是有点麻烦的,现在没有电子烤箱。 淑慧为了这个,还专门咨询了一下两个哥哥的意见,又让家下厨子炸了一大包炸鸡相关产品给云林云岩,让兄弟俩给他们的同事也品尝一下,给一些建议,算是客户调查了吧。 不出淑慧所料,炸鸡这样香味浓郁的肉类产品十分讨这些青少年们的喜欢,基本上都表示满意,不过也有人说想吃辣味的之类的,还有好几个追着云林问是从哪里买的。 淑慧这有了社会调查的数据,也算是松了口气,便在某日那拉太太嫌弃米价涨了的时候,提出了这个提议。 “额娘,我想试着叫人做点生意,用我自己的私房,万一能盈利,也算是填补一下家里,万一赔了,也是得了经验。” 那拉太太原本只是随口抱怨,没想到淑慧说出来这么一番话,不由有些吃惊的看着淑慧,“做生意?你有多少私房,够做什么生意?” “上次太后和端敏公主可赏了我不少金银呢,我算了算差不多有三百两银子,我手里还赞了一些零用的,做些小生意也差不多了。”淑慧手里其实还有两百两,不过是敲诈来的,不好对那拉太太说。 那拉太太有些不以为然,“小生意能挣什么钱啊,再说家里还不到这个地步。” 淑慧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我跟着额娘学管家,多少也知道些咱家的进账,但我指给了亲王世子,这嫁妆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再说,我真嫁出去了,也多少要学着管这些生意呢。” 那拉太太原本倒也不怎么在意,不过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如果女儿嫁过去,可就是康亲王府的主母了,康亲王继福晋已经去世了,相较于那些侧室,女儿当然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人了。 她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头,“既然如此,你试试就试试吧,有什么需要的叫王大福帮着你,额娘再帮你添两百两,凑个五百两,赚了钱也不用交到公中,赔了也别想我贴补你的私房钱。” 淑慧笑了起来,豆蔻年华的姑娘,眼睛明亮,模样纯美,“知道了。” 其实那拉太太原本是想全帮女儿出了这一笔钱的,五百两她还真不十分看在眼里。不过想想,万一真赔了的话,赔了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也能让女儿长长记性。 淑慧不知道那拉太太的想法,实际上那拉太太能答应,她已经喜出望外了。那拉太太性子利落干脆,第二日就拨了钱给淑慧,然后淑慧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资金已经到位,淑慧就开始择人了,她当时选择卖炸鸡的原因之一也是玩意技术含量不算很高,至少还是比较好入手的。其实她本人还是个西式甜点高手,可是在烤箱都没有的清朝,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次次成功。 至于人员问题,家里下人不算少,不用外聘的同时还能保密,这倒不是很麻烦的事,淑慧选了三个老实本分爱干净的人,叫他们跟着厨房去学做炸鸡。 人员的问题很好解决,然而另一件事让淑慧就有些头疼了。铺面,这个可以说是决定生意好坏的关键,纵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也不如在好地段生意好。 法喀家里也有四五处铺面,有大的有小的,然而那拉太太可是发了话的,就算是淑慧要用,也要照规矩给租金。但是就算是不要租钱,这几处铺面也都不怎么合适。 淑慧想要在闹市附近人流量大的地方开店,炸鸡说实话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玩意,考虑到古代的经济水平,能挣得的也是家境较为殷实的人家的钱。因此铺面不需要多大,但是一定要在这样的人家经常购物的地方。 但这个也是急不来的,淑慧只好吩咐了管家去让中人留意着。过了差不多十天,管家来回,中人手里有三处都还算是符合淑慧要求的,问淑慧要租哪一处。 淑慧不知道这些铺子具体情况,想了想还是回了那拉太太,准备出门一趟。那拉太太也没拦着,淑慧日后要是嫁进了王府,只怕连自在逛街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能出门逛街就多逛逛吧。 因此淑慧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餐,换了衣服,带着几个人就出门看铺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写完了,我今天连公众章一共写了一万二哦,感觉自己好勤奋,求表扬求抚摸求包养^o^/! ☆、街市 第27节 淑慧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独自出门逛街, 还是挺稀奇的,这古代的街她可没逛过啊。这次的几家铺面都在比较繁华的街上,正好可以借此好好逛逛街。 因此淑慧特别多带了些银子, 如果街上看上了什么东西,也可以买回来。 她先去的是前门大街, 从明朝起,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了, 两边区域又细分了许多专业集市, 有鲜鱼市,肉市,果子市,布市,草市,猪市, 粮食市, 珠宝市, 瓜子市等。两边附近的胡同巷子里还有车马行,工匠作坊, 旅馆, 会所, 戏院铺子。 外街则是大店家,大店铺,譬如京城最有名的银楼布庄,饭庄药铺戏楼之类的, 整一片大街上那是热闹非凡,不过淑慧怕耽误事,倒也没先去逛街,而是先去看了铺面。 这处铺面在一片小饭馆附近,左邻是买盒子肉菜的,右边卖的是面馆儿,铺面不大,只一间半屋,门脸儿更小,租金却不便宜,一年租金就要七十两。 淑慧看了看,并不怎么满意。一则是这条街上都是小饭馆儿,虽然来吃饭的人不少,可是相应也削弱了炸鸡的竞争力。而且相较于面馆儿之类的,炸鸡的价格还是偏贵的,淑慧看过街上,来往的还是普通过日子人家居多,未必舍得买炸鸡。 当然这处地方也不是没有优势,毕竟地处前门大街附近,人流量大,但是租金也相应的有些贵。 淑慧因对这处铺子不怎么满意,也没怎么在前门大街逛,不过此时六月刚过,天气颇热,倒在一处有名的铺子那里喝了两碗酸梅汤解暑。这时候的酸梅汤可不是后世那些掺水的货,醇厚浓郁,酸甜可人,价格也不贵,只卖三文一碗。 淑慧自己都忍不住喝了两碗,何况跟随她出来的车夫丫环护卫,她只带了四个人,却一共喝了十七碗,合共五十一文。店家做生意也颇厚道,还把那一文钱的零头给抹掉了。 喝过了酸梅汤,趁着日头不算毒,淑慧又去了下一处。这处铺子在东门大街附近,东门大街附近靠着几个衙门,附近富户也不少,虽然不如前门大街人那么多,倒也十分繁华。 这处铺面倒是大不少,两间屋门面带个小院儿,位于街道头上,租金也不算很低,一年要六十五两,只比前门大街处的门面低五两,不过面积大,位置也还可以。 相较于前门大街附近那个铺面,淑慧倒是更倾向这一个,不过还有一处铺面没看呢,也不急着下决定。此时也差不多是中午了,东门大街处的饭馆儿也不少,淑慧摸摸钱包,便准备去吃一顿好的。 结论是,好贵! 淑慧这一顿饭吃了七钱银子,当然这看着不很多,可这当主子的就她一个人,所以实际上也就她一个人吃饭,点了三菜一汤,都是招牌菜,店家另外送了一小碟酱菜一小碟熏鱼又送了一盘猪肉冬笋馅饺子,算是敬菜。 和某些sb电视剧里面不一样,实际上银钱的价值还是很高的,淑慧粗略估计过,就眼下的物价,一文钱和一块钱的购买力差不多,而一两银子眼下能兑一千五百文钱还多。 这相当于她这一个人一顿饭就吃了一千块钱,这消费确实不低了。她穿越到清朝时间毕竟还短,心态上还是没有适应封建权贵那种骄奢的生活。而且就算是清朝,比如那拉太太这样的,也是比较俭省的。淑慧敢保证,如果她二哥云林天天在这种地方大手大脚的混日子,那拉太太绝对会打断他的腿。 另外,淑慧更有些失望,失望原因也很简单。以往看过些小说,都说古代的饮食简陋,现代人穿越古代凭借厨艺后大展身手,淑慧也报了一点期望。吃货嘛,厨艺一般都还不错的,她肚子里也有那么上百道食谱。 然而她真人站在这清朝后,才发现这其实是误解,人家古代厨师也不是吃白饭的,清朝建立到现在也好几十年了,人家厨师们也精益求精了那么久,味道能坏了吗?更别说自来繁华的江南地带了。 反正淑慧自穿越以来就没吃到多难吃的东西,今儿这顿的大菜虽然花了她不少钱,可菜色也确实精美非常。 一道天梯鸭掌是用填鸭的鸭掌处理过了泡在黄酒里泡的涨了,然后把鸭掌里面的筋骨都抽出来,用上上等的金华火腿切了二分厚的片儿,一片火腿夹片鸭掌再夹上一片春笋,再用豆腐丝儿系了,浇上一点鲜贝所煮的高汤文火慢慢蒸的透了,异常濡润可口。 还有一道烧鸭丝炒海蜇皮,鸭肉丝用的是带皮的烧鸭细细切成,海蜇皮也炒的脆而不硬,十分考验火候,淑慧吃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吃了一筷子又来一筷子,最后一个人吃了大半盘子。 剩下一菜一汤分别是酱肘花炒三丁,莲藕排骨汤,虽然也味道不错,相较于这两道菜就略逊三分了。 不管怎么说,淑慧是死了开酒楼的心了,自己或许掌握了一点新式食谱,不过凭此立起来个酒楼还是有难度的,而且这样的大酒楼竞争大,本钱也高。 倒是西式糕点以及快餐之类的,或许还有所为之处,至少就眼下淑慧吃过的几种糕点虽然也颇味美,比起前世她所钟爱的几种蛋糕,还是差上一点。 一顿饭毕,淑慧看着时间还早,想想还是干脆早点去看完那处铺子,早点回家得了。 从雅间下得楼来,却见着个眼熟的青年人,淑慧一开始没认出来此人是谁,走了两步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在寺庙收养了小狗那位少爷的侍卫吗? 淑慧最近和大黄越处越有感情了,不免有些关心他的兄弟的现状,便停住了脚,多问了一句。 “你家少爷也在这里?” 那青年人有些吃惊淑慧会发问,他对淑慧的印象要深一点,淑慧生的颇美,一个月前那件事他印象也很深,因此他还是认得淑慧的。 大约不知道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他略有失措的看了一眼楼上,方才小声道,“您找我们少爷有事吗?” 淑慧也不是傻子,看着这情况,也知道对方不怎么方便,便摇摇头,抬起脸来,漆黑的瞳子认真看着侍卫道。 “就是想问下我家大黄的兄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还有,我说的话还是有效的。” 侍卫自此后倒没见过那只花狗,不过也没听说那只狗出什么事,“我想应该还可以,另外您的话,我会转告我们阿……少爷的。” 淑慧也无意再停留,点点头,樱唇边绽放了一个笑容,“那就好,我也没别的想问的了,就此告辞了。” 一行人正要准备走,却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昨天写太多了?我光荣的卡文了,从八点多到现在才写出一章来。 ☆、窗里窗外 淑慧原本准备离开的, 可听到这好像重物倒地的巨响,也吃了一惊,而旁边原本正和淑慧说话的侍卫更是脸都吓白了, 连忙两步并作三步冲上了三楼。 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 想了想也带着人跟着上去了,正在二楼楼道口, 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吼声。 “四阿哥, 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 淑慧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怒气冲冲的从她身侧冲下楼梯,差点把淑慧撞下楼梯。 她吃了这一吓,深吸了一口气,抚了一下胸口方才缓过来。然后淑慧再抬头时候就看见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眼神幽暗的看着她。 少年穿着一件玄色锦缎长袍, 原本被衣服衬得白皙的脸色越发苍白, 紧抿着薄唇, 一句话没说,眼神更是幽暗难名。 淑慧有些讪讪的, 她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是四阿哥, 传说中的雍正。虽然不知道刚才朝着他咆哮的人是什么人, 可传说中雍正可是个小心眼呀,自己撞见他这般丢脸的一幕,对方该不会记恨在心吧。 然而总不能和四阿哥在这里互相干瞪眼吧。淑慧想了想,还是露出了个笑, 然后朝着四阿哥打招呼。 “唉,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用餐啊。” 四阿哥胤禛看着有点尴尬有点呆呆的但努力缓和气氛的俏丽少女,不知道为何满心的悲伤愤懑稍微散去了些,至少也够他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淑慧见他笑了,也松了口气,看他心情好像很不好的样子,索性也不急着走了,往四阿哥那边走了几步,干脆寒暄几句再走吧,就算是意思一下,至少也要安慰人家一下吧。 不想四阿哥却先开了口,问淑慧,“我现在在户部学习,这边靠近户部衙门,菜做的也不错,索性过来用餐了,倒也算是常客了。你呢?我记得你说过你家的地址,好像不在这边吧?” 然而淑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第一反应是,豪,求抱大腿! 刚刚那一顿饭吃了淑慧快一两银子,让她心疼坏了,没想到四阿哥竟然可以包餐! 不过反应过来后,淑慧自己也有点好笑,四阿哥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子呢。再说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帝,雍正唉,清穿不抱雍正大腿,这也太浪费了吧。 回过神来,淑慧也有些讪讪的了,自己目标是能开个炸鸡店,一年挣个千把两银子就满足了,人家这高富帅这一年在豪华酒店消费就少不了一千两银子。这屌丝对高富帅说自己做什么,总略有点不好意思啊。 不过淑慧也无意隐瞒,她这个人一向坦率,装逼吹牛的事更不怎么擅长,“是这样的,我家里条件也不算很宽裕,想着不行叫家里下人开个铺子什么的,我眼下这正学着管家,便也出来看看,也算是见识一下。” 四阿哥听了后只嗯了一声,记在心里而已,他本也不是善于言辞的人。 反倒是淑慧笑道,“其实我在下楼时候看到那位侍卫大哥就知道你在楼上了,停留了一下是想打听一下我家大黄兄弟的情况,倒是没想到原先偶遇竟然是位阿哥。” 淑慧原本只是想问问大黄的兄弟到底怎么样了,宫里规矩大,大黄兄弟还是从宫外带回来的,狗狗未必会过的很舒服。 谁料到她一出口,四阿哥的脸色却微微变了,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讥讽落寞的道,“阿哥?你也看到了,刚刚是个什么情况。” 四阿哥原本所呆的雅间门现在大开着,里面桌子椅子都被砸坏了,之前的争吵有多不愉快,显而易见。 淑慧现在也不是之前刚刚穿过来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清朝小白了。四阿哥虽然以后风光,在九龙夺嫡中以大boss的姿态胜出,当了皇帝,就眼下来看,还真是略有些艰难的。 尤其佟皇后去世后,德妃娘娘十分不喜欢这个儿子,压根不肯照拂,康熙本身则更看重太子和大阿哥,更宠爱十三十四这两个小儿子。 德妃姓乌雅氏,出身非常低微,是从宫女爬上来的,而且乌雅氏本身也并不是显宦大族,乃是满族包衣,别说比一等一的人家,就是三流人家都比不上。 另一边佟家,原本因着佟皇后的缘故,多少有些香火情。可是隆科多因和四阿哥妾室宋格格争执,惹出来宠妾灭妻的事情。这事一出,康熙为了颜面,重重处置了隆科多。隆科多那可是佟国维,佟相爷眼下的嫡长子,这一下,佟家别说稍加照拂了,明上不好下绊子,暗地里使手段可不少,连淑慧都听法喀在家里都提起过。 想到这里,淑慧是有些愧疚的,当时隆科多和四儿那个事,因事后和四阿哥妾室闹大,她也知道了这事的起因原本还在自己。 也就是说让四阿哥颜面尽失,和佟家关系闹僵,淑慧也有一份儿,因为心怀一点愧疚,她此时倒是真心安慰四阿哥去了。 不过她安慰人确实挺有一套的,淑慧喊着四阿哥到窗口站着,指着窗外人来人往,“你看,这窗外的人,行走来往的贩夫走卒,吆喝着喊人来光顾生意的卖炊饼卖包子的,你能说当阿哥不好吗?” “就连我,今儿在这里吃了一顿,贵的都觉得心疼了,你倒是可以想来吃就来吃。”淑慧承认她对于土豪四阿哥还是有点怨念的,生活已经这么好了,都投胎成个皇子了,何必伤春悲秋呢。要说伤春悲秋,她好像还更有资格一点吧,在现代生活的好好的,两眼一抹黑被扔到这古代来了。 “这人啊,总有身不由己,艰难困苦的时候,可是相较于我一个女子,您的命运生活自己总更能把握,而相较于楼下的众人,我也是个运气好的了。“ 四阿哥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看清芸芸众生,楼下人生活的艰辛,卖力气推车子的汉子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几乎都在阳光下闪着光。 “是啊,我也算是运气不错的了。” 淑慧知道他难免还有些郁郁,笑道,“本就是有苦有乐的,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好了,您是男子又是阿哥,总比我机会大些的。” 淑慧这说的是自己的婚事了,她这挣扎了这么久,结果婚姻还是没能自主,只好在限定条件下争取过的更好些罢了。 然而四阿哥却深思起来,淑慧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就见他神色渐渐坚毅了起来,眼眸也从幽深变成了明亮。 “是的,你年纪小,看的倒是比我明白啊。”四阿哥回过神来,笑了起来,还冲着淑慧道谢了,“今儿谢谢你,有些事情,我大概是明白了。” 淑慧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等到上了马车还在想到底怎么回事,莫欺少年穷?可是人家已经是阿哥了啊。 想了一会儿,淑慧也想不出来,她这个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反正从来不是智商超群的天才,还是别去猜雍正这样牛人的想法了。 不过因为这事一耽误,时间倒也不算早了,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了,淑慧想了想,索性又在附近茶楼里叫了个雅间,喝点茶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虽然晚了点 ☆、变化 淑慧给四阿哥灌了半天现代来的鸡汤, 到底也不知道四阿哥若有所悟了啥,毕竟四阿哥想来有些冷峻,喜怒不形于色的。她自己倒是有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面前花梨木桌上这壶茶连带两绿磁碟子小份茶点,店家收了淑慧五钱银子, 她也能处之泰然了。 茶很好,点心也过的去, 喝了茶, 吃了两块茶点,时间已经到了淑慧平日午休的时间,淑慧索性眯起眼来闭目养神。 而此时户部衙门里,椿泰正在和四阿哥说话。说来也是凑巧,凑巧原本在兵部学习,今儿正好过户部来办一样差事, 还没到户部呢, 就看见隆科多疯了一样在街上打马飞奔过去了, 还差点撞着个三四的小孩。 他心里好奇就到户部打听了一下,结果就听说了刚刚是隆科多过来找了四阿哥, 也不知道是和解还是做什么。 椿泰听他爹康亲王说过隆科多的, 说隆科多其人虽然有才, 却骄纵自矜,刚愎任性。就看他在小妾四儿的事件中,也确实如此,这京城各家各府, 相较于正妻,更喜欢小妾的多是,可谁也没闹到宠妾灭妻的地步。 因此他可不觉得隆科多是找四阿哥来赔礼道歉的,更何况真要赔礼道歉和解,难道不应该先下帖子正式宴请吗?谁会一声不吭一下,急匆匆的跑来道歉和解,压根就是来闹事的吧? 四阿哥那点武力值,椿泰是知道的,他心里还真不放心,隆科多那可是武将,功夫不差。隆科多毕竟是佟家人,真要是对四阿哥动了手,皇上怕也只会和稀泥,不会真正责罚隆科多的。 他心里担心,连差事也暂且放下了,准备出去找四阿哥,幸好正当椿泰准备出户部衙门的时候,四阿哥就回来了。出乎他的意料,四阿哥情绪看起来竟然还很平和。 这下椿泰可吃惊了,“怎么了?难不成隆科多真找你道歉去了?” “这怎么可能?”四阿哥挑了挑眉,淡淡的道,“隆科多把桌子椅子砸碎了好几个,也就差对我动手了。” “那你?” “被人劝了几句罢了。”四阿哥想了想,还是没把劝解自己的人给说出来。 毕竟男女有别,椿泰和法喀家的格格已经是有了婚约,万一椿泰因此对法喀家的格格有意见,岂不是害了人家。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也见过好几次了,他连对方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四阿哥没说,椿泰看四阿哥情绪正常,倒也没多想,安慰了四阿哥几句,就办差去了。他要办的事情倒也不复杂,很快就办好了,他也得回兵部了,不过他临走前又叮嘱安慰了四阿哥几句,也不能说不是好兄弟了。 事情办完了,回程就没那么急了,椿泰打马在东门大街上慢慢走着,他记得附近好像有一家卖的卤牛肉味道极好,父王很喜欢,要不要买些回去给父王下酒? 第28节 然而左顾右盼间却意外看见一个俏丽少女坐在一家茶楼的二楼窗边,闭着眼睛沐浴在阳光里,托着腮一副沉思的模样。 这位姑娘,好像是他那位未婚妻啊,怎么会在这里? 椿泰上次见到的淑慧是端庄大方颇有些机智的,此时却与宫里时候不一样,自是一副慵懒平和的模样,就好像一只在晒太阳的白猫。 也不知道,他有些移不开眼,可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准备离开。可是让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又多看了两眼。 谁不希望妻子是个娇俏佳人呢,而他更希望自己的未来妻子是个心底良善的人。椿泰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两样都占了。 再说指婚的旨意都下了,这也不算非礼勿视吧,椿泰这么想着,又回头看了那少女一眼。他这会儿也走了一段路了,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侧影了。 而且他这回运气也不太好,因为没看路,还差点撞到了人,不过对方看他是位黄带子,毕竟也被真被撞着。也不敢多说,在心里骂了两声,走了。 倒是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椿泰,俊俏非凡的少年,玄衣白马,还是位出身高贵的皇族子弟,则能不引人瞩目? 也许附近经过的姑娘们中,唯一没怎么注意的就是闭目养神的淑慧吧。 不过淑慧下午的行程也不怎么顺利,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可真是一点都不做假。还没等中午过去,天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淑慧本来已经睡着被丫环叫醒,看了一下天空上的云层,再看看窗外雨下的并不大,拍板做了决定“看这样子,也无法去看下一处铺子了,便趁着雨还没下大,咱们赶紧回家。” 丫环下人们自然也没什么异议,一行人连忙赶回去。 也是倒霉,为了早点回去,抄了近路,走了小巷子,结果前面同样走小巷子的马车坏了。 淑慧被堵在巷子口出不去,退又不好退,十分着急,便叫自己带的人过去跟前面的人帮忙。 所幸前面的马车是辆小马车,五六个人和一匹马费了一会儿的功夫,倒也把马车拖到巷子出口的大路上。 不过等车夫回来的时候,却提了另外一件事,“三姑娘,前面那辆马车的主人说她是佟家的,她家也不太远了,问能不能请您送她一程。” “前面马车里面是什么人啊?” “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生的倒是不错,看着也知书达礼的。” 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淑慧倒也不会拒绝,马车夫打着伞过去那边说了。 过了片刻,就见个打着伞,穿着粉色绸子旗装的姑娘从巷子口出现,小跑着过来。 淑慧隔着雨帘看着这姑娘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眼熟,但确实是不知道哪里见过的。这姑娘生的相当漂亮,皮肤晶莹白皙到微微透明,眼瞳极黑,唇红齿白,五官虽然不算极标致,可有这份气色,也是个美人了。 也正因此淑慧心中十分不解,要说对方相貌寻常,她记不住寻常,但是这样颇漂亮的一个姑娘,她见过的女孩子又不多,不该没有印象的。 心中不解归不解,她还是热情的把对方让上车厢,这位佟家姑娘身边还有一个丫环,穿着青布衣裳,连带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看着也不甚奢华,甚至有些朴素。 因看主仆因遇雨两人形容有些狼狈的样子,淑慧叫丫环杏儿拿了热茶干手巾子过来,帮两人擦了擦,又奉上热水。 这一番收拾完了,还没等淑慧问这位佟家姑娘的情况,对方就笑着道。 “您是法喀大人家的淑慧格格吧,今儿真是谢谢你了。” 淑慧略有些吃惊的道,“你认得我?” “你大概没有注意到我,今年我也参加选秀了。”那位佟家姑娘笑起来还挺温柔的,声音也很好听。 淑慧回想了一下,佟家?今年佟家参加复选的姑娘只有三个,有两个还是当初她重点关注过的,那这剩下的一个,加上残存的一点印象。 “你是佟云惠?”这不是四阿哥未来小老婆吗?今儿也是碰巧了,先遇见四阿哥再碰见他未来小老婆。 “正是呢。”漂亮少女翘起了樱粉色的唇,眼睛里的光也带着笑意。 听到这位佟家姑娘承认了,淑慧可真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位姑娘她其实也是关注过的。 都清穿了,哪能不对未来雍正多关注一点,因此当知道这位姑娘指给四阿哥的时候,淑慧还真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在宫里的时候,佟云惠可一点都不出挑,不论是家世还是相貌,相较于她两个族姐,那是相当的不起眼。 淑慧第一反应是她在选秀时候易容了,看了看佟云惠现在的相貌,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可比在选秀时候好看多了。” 说到这个,淑慧清楚的看清楚佟云惠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不过她却没有说实话,只道是回家来休息好了将养的好。 淑慧对此完全不相信,这才多长时间就大变样了?就算是去韩国整容,还有恢复期呢,也没那么快的。再说,将养顶多将五分的姿色调整到六分+,这一下蹦到八分-,未免有些夸张了,尤其这姑娘还没化妆。 两个月皮肤就从普通发黄变成晶莹雪白?又不是打了美白针! 淑慧心里反而更好奇了,不过这显然是人家的秘密了,既然别人无意透漏,她也没再追问。 佟云惠家离这里倒也确实没多远,淑慧和她换了话题闲聊了没一刻钟就到了。佟云惠父亲只是个八品小官儿,因此家里宅子也只是个两进小宅。 佟云惠到了家门口,倒是很客气的邀请淑慧先喝一杯茶再走。雨这会儿可比刚刚开始下的时候下的大多了,淑慧还要赶在雨真正变成大雨之前回家,自然不可能停留,也就拒绝了。 幸亏佟云惠家离法喀家也不算远,只隔着四五条街,淑慧还是赶在大雨前到了家。 古代遮雨措施不好,淑慧身上多少有些淋湿之处,待她回来换过了衣服,又重新梳洗过,去见过那拉太太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在生气。 淑慧有些奇怪,早上那拉太太还好好的啊,“额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瓜尔佳家!” ☆、荷叶茶 淑慧知道那拉太太所说的这瓜尔佳家大概是她未来二嫂家。眼下姓瓜尔佳风头最劲的当然是太子妃一系, 毕竟六月初七康熙刚刚正是下旨册立了太子妃,而且石家光都统就好几位。 不过要说起来,瓜尔佳氏其他支系也非常之显赫, 和法喀家结亲的这位瓜尔佳郎坦。其父吴拜随清□□起兵,乃是十六大臣之一。他本人从顺治帝时候就是有名的功臣武将, 康熙二十四年还同都统彭春一起反击沙俄。 待到康熙二十五年,这位勇将就已经升任了正白旗都统。其后历任领侍卫内大臣, 昭武将军, 位列议政大臣,地位极其显赫。 和瓜尔佳郎坦家比起来,法喀家还是要差这一层的,那拉氏一族原也不如瓜尔佳显赫。 而且和云林说亲的是郎坦的小女儿,乃是他年近五十时候继室夫人所生,一向最为钟爱, 生怕她错嫁了, 这拖了有两年了。 所以如果不是淑慧指了康亲王世子妃, 郎坦还未必能主意到法喀家,当然细细调查后, 发现云林为人作风端正, 家中人口简单, 从淑慧大嫂娘家那边打听得来,还知道那拉太太本人并不喜欢儿子多纳妾,这才最后决定和法喀家定亲。 不过大概因为太宠爱了,就希望女儿能嫁的更风光些, 今儿淑慧出门后,郎坦家就提出就算是小定,也要求那拉家同样扎喜棚,摆筵席请亲友。 清朝规矩,下小定是从女方家里办的,郎坦家爱怎么做是他们的事,这要求那拉太太也大办,来送信的管事口气还不太好,那拉太太便给气着了。 淑慧一边忙叫人去拿了她买的酸梅汤回来,亲捧了奉于那拉太太,一边劝道,“额娘就别生气了,郎坦家大约是太心疼女儿了。” 那拉太太一口把酸梅汤给饮尽了,胸腹中一阵清亮,想到女儿贴心,心里倒是觉得松快了不少,“我也是有女儿的人,难倒不知道心疼女儿?可他这要求也太过分了点,摆些酒席倒也不算事,又何必扎喜棚,也太扎眼了。” 那拉太太没说的是,自家女儿刚指了亲王世子福晋,就这样的招摇,在外界看来还不知道怎样说呢。自家一向低调简朴行事,这传出去了,别的不说,万一康亲王府上知道了,保不齐还会看低女儿。 “这确实是有些过了,又不是放大定。”淑慧听了也觉得瓜尔佳氏的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不是,这还是小事。”那拉太太眼下对这门婚事甚至略有些悔意了,“郎坦家如此难缠,这个亲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这两天也隐约听说这姑娘的脾性不算很好,宠的有些厉害呢。” 可是事已至此,放小定的日期都定下来了,想要悔婚是没可能了,也只能将就下来了。 郎坦家强势,那拉太太也是个硬脾气,两家僵持了一回后,还是决定不在男家扎喜棚,不过也请关系亲近的亲友过来吃饭。 这一请,至少十桌,一桌十两银子都未必够,又要预备下大定的聘礼,淑慧最近帮着那拉太太算账,就看着账面上的银子哗啦啦的出去,还没半年这一年的费用就花的差不多了。 那拉太太还好,这娶亲嫁女毕竟是大事,这钱总是要花的,但是淑慧本人却有些心虚,总有点占那拉家便宜的想法。 因此她隔日就又去看了上次没去看的那一处铺面,同时又去看了经济刚给她说的,同样在东门大街附近的一处铺子,这处铺子倒是位置颇好,只是租金贵,一年最少要一百两。 除了前门大街处被淑慧给否了,这几处都各有优劣,她十分拿不定主意,准备回去跟那拉太太商量一下。 看完了铺子,她倒也没急着回家,淑慧在宫里认识的那位他他拉氏青柠就住在附近。淑慧还没被指婚前,她就送了帖子说要拜访,后来因为刚指婚加上云林亲事,事情忙乱,派人跟他他拉氏说了,取消了这次拜会。 但是淑慧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在自己落魄之时表示亲近,自己在发达之时总不能装什么高冷吧,因此昨天就送了帖子过去约定了时间拜访。 淑慧是先去了东门大街,然后又去的原先说的第三处铺子附近,这地方离他他拉氏一家并不算很远。 青柠一家并没分家,因此也还住在伯爵府里,只不过现任伯爵的是他大伯。 大约是因为已经被指了康亲王世子福晋,淑慧过来拜访的时候,对方异常热情。即使淑慧只是个小姑娘,青柠的伯母一个伯爵夫人还是亲自见了淑慧,跟淑慧说了几句话后才叫她的女儿带着淑慧去见青柠。 经月不见,青柠的模样倒没有像那位佟云惠一般大变,还是一副沉静安宁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已经选秀完了,眼角眉梢也没了之前的焦灼担忧。 两人之前算不得很熟,也都不是热情外向的人,不过气氛还是比较愉快的,青柠似乎对淑慧特别亲近,还主动邀了淑慧去伯爵府后园的小湖边说话。 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些的池塘,不过夏天在水边总是凉快些,又有绿柳垂下,繁花盛开,景色还是很美丽的。 淑慧先是说了一阵最近的事,又表达了自己对青柠的谢意,“不管怎么说,当时人人或是指婚或是撂牌子,独我不仅没有什么结果不说,还被人传的风言风语的,不少人都疏远了我们家,独你还送帖子过来安慰我。” 青柠笑起来,“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淑慧要是狠得下心,前世就直接弄死那个叫娇云的,一个庶福晋而已,还能怎么着?岂又会最初被蒙蔽,最后也没下狠手? 淑慧不知道青柠话中的含义,不过有人认同总是比较开心的,说了一回最近的生活,淑慧又问青柠她的指婚家里怎么看。 毕竟安良虽然是个贝勒,可是个纨绔没什么前程的,淑慧其实有些替这样温和稳重的青柠担心的。 青柠本人却不以为意,“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贝勒了,其实,以我阿玛的官职,一个贝勒也是我们家高攀了的。” 淑慧犹犹豫豫的,还是问出了口,“可是传说……那位有点——” “传言如何不可信,你难道不知道吗?”青柠淡淡的看了淑慧一眼,“之前还都说七阿哥忠厚淳朴呢,眼下你还没吃够他的亏吗?” 淑慧听她这般说,倒有些讪讪的了。 青柠见淑慧有些尴尬,自己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知道前世的事情,可是淑慧不知道啊,她又不是前世的那个七福晋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家里虽然比不得府上,厨子倒是不错的,我叫人做了消暑的荷叶茶,你来尝尝。” 淑慧也巴不得把之前的话题揭过去,见青柠喊自己喝茶,连忙跟上。 真待丫环送上荷叶茶,淑慧才发现他他拉府上的荷叶茶和她曾喝过还真是不一样。寻常的荷叶茶都是用干荷叶或鲜荷叶泡了直接喝的,那拉家也是常喝的。 独独她家的喝起来,入口清甜微酸,加了薄荷,荷香味却极其浓郁,淑慧喝完了,忍不住问青柠做法。 青柠笑道,“也简单,其实是用的以前喝茶的法子,把荷叶搅碎了,或煮或泡,然后过滤后再加冰块薄荷还有其他茶料就行了。” 淑慧最近正想着开个炸鸡店,觉得如果是夏天,有这样的饮料提供,肯定也不错。 于是她向他他拉氏提了提,他他拉青柠也不以为意,“这做法也不是我一家的秘方,别家也有这么做的,无所谓的事。你要是真怕麻烦,别说是从我这里得来的就是了。” 其实这法子还是青柠从宫里带出来的,偶尔想起来让人做的,自然不是伯爵府独有的。 淑慧倒也没拒绝青柠的好意,不过也打定主意如果炸鸡店生意好的话,一定要给青柠送一份大礼。 两人又针对吃喝聊了一会儿,青柠还给了淑慧两道点心方子,看着时间也不算太早了,淑慧才起身告辞了。 淑慧回来的路上又经过了东门大街,今儿倒是巧,她看见了自己那个未婚夫康亲王世子椿泰。(不用怀疑,淑慧认识椿泰,指婚后,云林就带着淑慧在椿泰必经之路上,偷看过椿泰一回。) 椿泰那匹马明显是万里挑一的骏马,却慢悠悠的在街上迈步子,他本人还在左顾右盼,净往茶楼二楼的窗户边看。淑慧也看了看,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情况,而椿泰走过了那一段路,也不左顾右盼的,似乎很失望的打马飞快离开了。 淑慧虽然看出来椿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在找人,却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虽然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椿泰又是绝无仅有的大帅哥,美少年,但是淑慧还真没有多心动。 一方面她这个人冷情,不容易心动,另一方面在这种情况下成就的婚姻,又是古代,谈感情?那根本就是在为难自己,难不成还嫌活的不够艰难? 第29节 淑慧是把椿泰当成自己即将上任的新职位的上司来看的,问题新上司还没认识你,你上去卖的什么乖?就不怕上司知道自己不安分吗? 所以淑慧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而是忙着自己炸鸡店的开业事项了。回去跟那拉太太商量后,那拉太太建议淑慧选年租一百两银子的铺子。 理由也很简单,四十两的差价并非不能承受,但是不论铺面位置,还是铺面大小,那处铺面都更好些。 淑慧想了想,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毕竟背靠着法喀家这颗大树,再说自己手上还有近二百两银子的闲钱呢。 定下了铺子,淑慧就开始忙着准备开业,定下食谱,售卖的口味,铺子装修等等。 光为了品尝各种炸鸡的口味,这一个月淑慧自己都吃了无数炸鸡,早有些腻了,连酷爱炸鸡的康姨娘都觉得有些吃伤了。 真到开店相关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时间马上也到了农历八月了。二哥云林该放小定了,钦天监内务府那边也也定了淑慧放小定的日子,派人通知了法喀这边,问有什么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全勤木有了t_t ☆、小定? 淑慧二哥云林放小定的时间定在八月初六, 自是没几天了。而内务府那边通知淑慧放小定的时间则定在九月二十八。 法喀年前已经调任回京,倒也不用担心参加不上女儿的婚礼,因此那拉太太对放小定日期没有多少要求。 淑慧倒是希望能够晚一点, 放了小定后,这婚事算是正是缔结了, 那拉太太虽然不是特别封建的那种,估计也会约束自己行动。 不过这事淑慧没有什么发言权, 提意见也没用, 索性不提了。倒是康亲王府那边,内务府报过去后,谁料到康亲王杰书旧疾刚犯了,怕影响到小定,就想要把小定的日子推迟一点。 那拉太太却有点不愿意,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说相较于瓜尔佳那边那般, 康亲王府那边已经算是通情达理了。 淑慧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要看到炸鸡店上了轨道,才好继续在家里宅吧。 不过眼下第一等事, 还是云林放小定的事, 淑慧这个当小姑子的也得出席。 淑慧之前并没去过瓜尔佳郎坦家, 不过去过瓜尔佳荣保家,相较于法喀家,荣保家已经是是十分奢华了。可这瓜尔佳氏郎坦家更比荣保家看着更是强上数倍。 郎坦身上有着一等子的爵位,因此不像法喀家那样是寻常的宅子, 而是正式开府的。 虽然不至于有红楼梦里大观园那般奢华,亦是三间兽头大门,深宅大院庭院深深,进了门淑慧随着那拉太太下了车上了轿子,轿夫抬了有一刻多钟,方至二门。 淑慧心里感慨,这瓜尔佳氏可真是世家名门了,譬如自己家,虽然也算是高官显宦,从大门走到后院墙也不到十分钟吧。 倒是那拉太太不知为何,眼里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过了一道垂花门,便有郎坦家的儿媳妇在迎着,三十多岁,穿明蓝缎子上衫银红罗裙。 淑慧不认识这个女人,那拉太太倒是知道的,这个妇人是郎坦庶出老三的媳妇舒舒觉罗氏。 不管那拉太太心里怎么想的,此时脸上也带了笑意,与舒舒觉罗氏说起话来。 淑慧对这种场合不了解,也只静静听着,又听到舒舒觉罗氏道,“说起来,公爵府那边伊尔根觉罗太太刚刚已经到了呢。” 这个说的是那拉氏一族继承了公爵位的嫡支夫人,公爵府老太太自然不可能劳动,这个来的是嫡长子媳妇。法喀一家人丁不算很兴旺,庶长子媳妇西林觉罗氏还怀孕了不好劳动,那拉太太便请了公爵府那边的人过来作陪。 上回指完婚,淑慧是见过伊尔根觉罗氏一次的,四十露头,相貌寻常,性情倒是很温和,说话滴水不漏。 伊尔根觉罗氏还带了她儿媳妇过来,却是和那拉太太同姓的富察氏,这位小富察氏算来还是那拉太太的堂侄女。 淑慧一一打了招呼,互相寒暄自不用说,又见了郎坦的继室夫人戴佳氏。郎坦年已六旬,戴佳氏却才三十来岁,她出身不高,不过是宫里成嫔娘娘的堂妹。 淑慧回忆了一下见过的成嫔的模样,发现这位夫人和成嫔还真有三四分相像之处,而且戴佳氏保养的也挺好,气色也不错,她虽然是继室,但也有女有子,算是后半生是无忧了。 不过和淑慧相像的不一样,戴佳氏脾气很温和,倒和淑慧多说了几句话,然后还向那拉太太道歉,说是之前他们家爷太宠爱这个女儿了,所以要求过分了些。 那拉太太原本还有几分怒气的,此时倒也去了大半,因不到吉时,客人也有黑没来的,又和戴佳说起话来。 倒是随着伊尔根觉罗氏来的小富察氏是个俏丽的年轻妇人,年纪不大,也很活泼,和淑慧说了一会话就喊着淑慧去看今儿的主角瓜尔佳氏梅雪。 淑慧没见过自己这位未来的二嫂,因此对瓜尔佳氏梅雪也有些兴趣,略犹豫了一下便跟那拉太太说了一下,跟着小富察氏一起过去了。 这位瓜尔佳氏姑娘生的其实挺美貌的,十六七岁年纪,头发乌黑,皮肤在寻常人中也算得上是白皙,瓜子脸大眼睛,睫毛长而浓密。 不过淑慧倒不觉得她是个好脾气的,反正这位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坐的久了,并没什么好脸色。 小富察氏本来是过来凑趣的,也是介绍一下淑慧和瓜尔佳梅雪认识,不想刚说了一句,这个梅雪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倒有些讪讪,有些尴尬了。 反倒是淑慧一脸平静,梅雪甩了脸色,也不见气恼的模样,只是注意到旁边案上放的绣活,是一深蓝色荷包,不像女子用的,做的十分精细,还没完工。 她不说话,小富察氏有些生气也不再说话,屋里一时有些冷场。好在屋里陪同一起的还有瓜尔佳梅雪的两个嫂子和一个姐姐,见冷了场忙打了圆场。 “我这个妹妹今儿可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起来,这客人也差不多该都到了,我们且先往前面喝杯茶吧,我们家别的不说,拿手的茶点还是有两样的。” 小富察氏和淑慧自然也没不会在这里呆着,皆都应了,梅雪的大嫂子使了个眼色,自己陪着淑慧和小富察氏一起过去了,梅雪的二嫂倒是留了下来。 待淑慧和小富察离开,梅雪的二嫂有些不满的对小姑子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摆脸色给新亲看,那可是你未来婆家人,他们要是心生了成见,你嫁过去日子该怎么过?” 不想梅雪嘴一撇,“谁想嫁过去啊,他家官职不如我阿玛,爵位也不如我阿玛,家里钱也没多少,有什么好的啊!都怪阿玛额娘!” 梅雪二嫂听了这话顿时十分不高兴,这门婚事是郎坦夫妻精挑细选的,就算是她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这门婚事可是数得着的了,对方家里也不错,人口简单,法喀大人已经是副都统了,这说亲的可是他的嫡子。” “数得着?有什么数得着啊,差不多的家庭也不少吧。”梅雪一点不都不满意,“不过是那拉家的一系旁支罢了。” 梅雪二嫂被她给气着了,也怕她真闹出事来,“我跟你说不通,也只好找额娘过来了!” 另一边淑慧和小富察各自喝了茶后,回归了大部队,两人神色都有些异常,有心人自会注意到。 小富察氏也确实不太高兴,她今儿本来是好意,没想到弄了个没脸,便抽空低声对婆母道,“怪道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瓜尔佳氏姑娘虽然出身高,脾气也太差了些。” 而那拉太太本来不好公然问淑慧什么,偏有人过来找了郎坦夫人戴佳氏,戴佳氏急急出去了。 那拉太太见此,便找了个借口也喊着淑慧出了大厅,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儿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和国公府大奶奶回来神色都不对劲。” 淑慧想了想,还是把梅雪的表现言简意赅的跟那拉太太说了,又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不是我多心,这事实在有些怪,我哥的条件也不错了,相貌堂堂,前途也不错,咱们那拉家也是著姓大族,阿玛也是正二品副都统,哥哥还是他的嫡长子,这位瓜尔佳氏的姑娘怎么这般不情愿?” 淑慧这一说,那拉太太也有些奇怪,可是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好呢,也保不齐对方只是今儿身上不爽快,心情不好罢了。 那拉太太一向是个性格果断的,虽然后悔这门亲事做的急了,想了想还是决然道,“事到如今,众亲友都到了,断没有因一个小女孩儿耍脾气就不订婚了的。” 淑慧暗叹口气,如果娶个不好的二嫂,家里只怕没有这般安宁了,可那拉太太说的也是实话,只希望自己真是多想了。 那拉太太却没有淑慧那么担忧,该小定就小定,小定过后她打算再找人去查,如果真不妥,再做处理也不是不行。 两人说过了话,回了大厅里众亲友中间,发现戴佳氏还没回来,淑慧有些心神不定,那拉太太却只顾着跟伊尔根觉罗氏等人说话。 瓜尔佳梅雪闺房里,戴佳氏正在发脾气,她纵然真是脾气好,也被这个女儿气着了。 “你还没收起你那傻想头!都什么时候了,就是做梦也该醒了!” “可我就是想不过!”瓜尔佳梅雪哭了起来,“明明我样样都比石家的丫头强!我比她长得好看多了,太子也喜欢我,为什么让她成了太子妃?她家之前还是汉军旗,原本也不是瓜尔佳氏!” “你疯了吗!”戴佳氏恨不得捂上女儿的嘴,如果不是今儿还要小定,不用怀疑,一个巴掌肯定就落在梅雪脸上了,“太子都大婚了,石氏连太子妃都封上了!” “可是太子喜欢的是我,太子明明说过的!他不喜欢石家那丫头!” 看着女儿,戴佳氏真恨得牙痒痒,她这回深刻理解之前堂姐成嫔戴佳氏说恨不得把孩子塞回肚子里那种感觉了。 “那有怎样?你难道要去当妾?我们家的孩子,还是嫡出,去给人当妾?你阿玛的脸往哪放?” “那可是太子!”太子的妾那是翌日的嫔妃,说不准还能当上皇后,甚至太后! “你真是疯了!”戴佳氏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你有本事让太子立刻马上来抬你进宫!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订婚!” 梅雪自然没有办法让太子立刻抬她进宫,戴佳氏好说歹说半天,才让她答应暂时安分下来,至少应付过小定来。 只是戴佳氏夫人不知道梅雪虽然暂时决定妥协了,心里却另外有盘算。 戴佳氏夫人安抚好女儿,又叫过儿媳妇过来看着梅雪重新梳洗。梅雪刚刚哭过了,妆容自然是全花了,戴佳氏安排完这一切,才急急的过去那边大厅。 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吉时了,梅雪重新出来时候,脸上虽然细细重新装扮过,有心人还是能察觉到一点似乎哭过的痕迹。 那拉太太看了一眼瓜尔佳氏梅雪,再看一眼戴佳氏,眼神幽深了不少,不过她也没闹。 那拉太太叫随行的丫头嬷嬷一起端上来四个楠木匣子,一起打开,打头第一个里面装的是金镶玉嵌紫檀木如意一柄,第二个匣子里面装的是镶嵌宝石珠玉的钗环簪戒等珠宝头面,第三个匣子里面是金银丝绣的丝缎衣服,第四个匣子大些,里面放的是一端云锦。 这份小定礼可不能说不体面了,那拉太太看了一眼戴佳氏,意味深长的道。 “不管如何,我们那拉家可是拿出诚意了。” ☆、纠结的婚事 那拉太太脸上带着笑, 说的话也带着笑音,但是细心观察的话,也可以看出那拉太太眼睛里不带笑意, 而另一边戴佳氏虽然脸上带笑,却脸色发白, 就连淑慧都可以看出她就差一点没绷住。 而另一个当事人瓜尔佳氏梅雪虽然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然而法喀府上下小定的礼物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让她原本借机发挥的心思暂时放了下来。 她是见过那拉太太两次, 穿着打扮都不见奢华,头上连根宝石簪子都没有。(那拉太太:我嫌沉!)又听说这法喀家是从那拉家勤勇国公府分出来的,便知道这家子家底并不丰。 她是堂堂一等子爵府的嫡女,父亲更是位列一品,议政大臣,就算是太子也配的, 那法喀虽然也说是二品, 可也是个穷官儿, 她如何嫁的! 不过看这份下小定的礼物,金银珠宝都不含糊, 其中镶嵌的珍珠宝石都是上好, 衣料缎子也是极佳, 梅雪又有些动摇了。不过她转念一想,破船还有三斤钉,这法喀家兴许为了攀上这门亲体面,硬凑得也难说呢! 这幸亏是郎坦夫人戴佳氏没有读心术, 不然知道女儿这么想,保不齐给气成什么样!她这会儿倒是庆幸女儿似乎看清了形势,虽然没笑脸相迎,只低头不语,总凑活的过去。 梅雪的大嫂也是个有眼色的,等戴佳氏叫人奉上给男方小定的礼物后,就招呼着那拉太太并客人们入席吃酒了。 淑慧心下有事,虽然子爵府的厨子水平不错,依旧用的不多,倒是那拉太太似乎是拿定了主意似得,一副沉稳模样,该品尝美食就品尝美食,该饮美酒就饮美酒,和周围人谈笑风生,倒是让淑慧有些自叹弗如。 这也是淑慧对那拉太太了解不够多的缘故。要是法喀或者云岩云林在这儿,大概都要开始胆战心惊了。 这叫暴风雨前的平静,那拉太太越要爆发,爆发前越平静,越温和大方宽厚,根本不像平日犀利。 一顿饭吃完,众人皆各回各家,淑慧这回和那拉太太做的一辆车。不想那拉太太没急着上车,反而先派了个嬷嬷去找了淑慧的大舅母,笑着说请她明日过来吃茶,淑慧不好在那拉太太先头先上车,也在旁边听着。 待到那拉太太吩咐完,方才淑慧和那拉太太方才上了车,然后就见识了那拉太太一秒变脸的功力! 幸亏是在外面,那拉太太还克制住了自己,不过话也不好听,淑慧劝了她一会儿,听着女儿清甜柔软的声音,那拉太太才渐渐平息了愤怒,不过依旧愤愤。 “郎坦大人的确是重臣猛将,可瓜尔佳氏那丫头也不想想,他阿玛多大年纪了,她又是继室所出,上头几个兄长都不是同母的,有什么好依仗的!” 淑慧也叹道,“这门婚事是做的急了些。” 淑慧从正式指婚到现在有多久,这才个把月,这就定下亲事来,确实有些急切了。那拉太太往日里看着虽然未必有多精明强干,但也不是糊涂的,这事还真是做的岔了。 那拉太太阴沉着脸道,“还不是那舒舒觉罗氏闹的!” 原来那拉太太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急着给云林订婚的,但是实在被原先说亲没成的那家给惹得恼了。 那拉太太原本给云林看好的是舒舒觉罗氏一位姑娘,姑娘本人那拉太太接触过几次,觉得挺不错,而姑娘父亲是和法喀同僚过的,法喀觉得其人虽然不算很有能力,倒也还算老实平和。 谁料到法喀的这个曾经同僚老婆却不是个省油的,见淑慧选秀没结束就没希望成为七福晋了,又听说女儿选秀回来时候说在宫中曾偶见太子,更是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结果是鸡飞蛋打,她女儿最终落选,而淑慧有传言说要要指给康亲王世子,这一家又贴了上来了。那拉太太那会儿就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只说再考虑一下。 第30节 事实上,那拉太太也确实有考虑过,因为那姑娘的性情平和大方,相貌也清秀,虽然家世略弱了一点,也过得去。 谁料到因为七阿哥乱传流言,淑慧的康亲王世子福晋貌似又成了泡影,这舒舒觉罗家又跑的远了。 那拉太太虽然非常生气,也当是人之常情,只觉得不搭理那家就是了。 结果等淑慧指了康亲王世子福晋,云林蒙皇上钦点了为侍卫,舒舒觉罗家竟然又贴了上来。这下那拉太太可不仅是生气了,简直是恶心了,如此反复无常,如此不要脸可真是罕见啊! 但是问题是,那家不要脸,法喀家还是要脸的,淑慧又刚指了康亲王世子福晋,如果兄长闹出什么事来,未免不好看,加上之前还有流言的事情,真嫁过去康亲王府也要低看淑慧。 所以那拉太太就急急的给云林订了亲,好让舒舒觉罗家死心,谁想到又是这么糟心的一桩婚事。 各人心中有事,当晚连淑慧都没睡好,二哥人颇好,要是娶个不好的老婆,岂不是太倒霉了。结果第二日那拉太太大嫂,也就是淑慧大舅母来的时候,淑慧还顶着俩黑眼圈。 淑慧大舅母姓钮祜禄,郎坦的大儿媳妇是她堂侄女(满人的亲戚关系就这么复杂,互有联姻),这门亲事是她向那拉太太提的,结果瓜尔佳氏梅雪疑似有私情,那拉太太当然找了她大嫂来说道。 钮祜禄氏还不知道这里面问题呢,只当小姑子关于大定有什么事情来和她商议。 那拉太太带着怒气把事情跟钮祜禄氏说了,钮祜禄氏也傻了眼,“不会吧,这瓜尔佳氏也是大家世族的,女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这可难说,我们这边急着订婚为何你是知道的,可是对方那态度也是有些古怪的。”那拉太太这会儿气头也过去了,脑子也回来了,细细回想了一下郎坦家的态度,似乎也有些诡异之处。 钮祜禄氏道“她家闺女,是因为先前选太子妃耽误了的。” “选太子妃?”那拉太太似乎抓到了某种关键,不过她也没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钮祜禄氏显然没有那拉太太那么敏锐,还以为那拉太太是问她呢,便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你前些年不在京里不知道,为了太子妃的位子这各家打了多少仗,这郎坦家的格格也是个太子妃热门人选,她生得好,出身也不错,郎坦大人也是猛将良臣,瓜尔佳氏一族又有体面,而且太皇太后在时候也就很喜欢她,以前常入宫的。” “我依稀记得,太子妃石氏似乎不是当时的热门人选吧。”这事闹的极热闹,那拉家富察家都有人掺合,那拉太太那会子虽然在山东也是有所听闻的。 “是,石家虽然说也是瓜尔佳氏,但是他们家原先是在汉军旗的,称是石氏,也是前两年才改到咱们满旗的。”钮祜禄氏对石家是很羡慕的,她女儿和太子妃年龄相仿,别说太子了,连皇子都不沾边,因此说话也说得酸溜溜的,不过倒也基本符合事实。 “后来皇上巡查江南时候从杭州回来,石文炳一路护送,皇上极喜欢他温和敦厚,有机敏但不外露,大约是那时候就见过了太子妃,颇为喜欢太子妃的性情。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石氏就成了太子妃了。” “哎,说起来这太子妃脾气虽然好,容貌却有些寻常呢,别说比起外甥女儿,就是比郎坦家的格格都差得远了……” 那拉太太却不喜欢嫂子把自己女儿和太子妃拉扯到一起。甭管石家女儿是绝代风华还是无盐女,那已经是太子妃了,传出去可不好,因此她打断了钮祜禄氏。 “咱们今儿说的不是太子妃的事,嫂子,你还是跟我说说那瓜尔佳梅雪的事吧,如果真有什么不妥,就算是拼着退婚,我也不能让云林一辈子毁了的。” 好容易做个媒,却出了这样的纰漏,钮祜禄氏也有些讪讪的,解释道,“瓜尔佳氏也是世家大族,肯定也没什么真正的问题,我原本不是想着郎坦家家世好,那梅雪生的也好,而且他家极疼她,陪嫁肯定少不了,你家情况我也知道,妹夫虽然是二品了,又不是那等手长的,这不是也能帮衬你一下嘛。” 那拉太太知道嫂子也是出于好心,因此虽然还是有些生气,倒也没有继续发泄怒火,而是叮嘱让嫂子再去打探一下。 钮祜禄氏也极气,自然是应了,打算隔天就去郎坦那里问问,别的不说,就算是没那不规矩的事,小定当天甩脸色也不该说说。 而这事关系着二哥的婚事,淑慧关心,但不好在一侧旁听,只好借机奉茶的功夫来听一两句。等钮祜禄氏一走,淑慧就叫人端了荷叶茶过来。 那拉太太一想到这事就上火,加上说的口干舌燥的,这清凉的荷叶茶一下肚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好。 淑慧笑着道,“额娘也觉得不错吧,我之前在青柠姐姐那里喝过,十分喜欢,索性要了方子来,又做了一些改进。” “好是好,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要问的?” 那拉太太瞥了一眼女儿,看见少女粉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不知为何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额娘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淑慧和那拉太太也熟了,虽然不至于能替代她亲生母亲的位置,也能开个玩笑撒个娇了。 “好了,你跟我还打马虎眼!不说我可走了啊。”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您觉得在小吃店里卖这样的茶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多清爽啊,要是搁在盛夏,只怕喜欢的更多。”那拉太太又喝了一杯荷叶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真走了。” 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二哥的婚事,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说到这件事,那拉太太却不似在钮祜禄氏面前那么强硬了,叹了口气,“且等等看吧,如果不是太不妥,这婚也不是那么好退的,郎坦家也不是吃素的!” 见那拉太太这无奈的态度,淑慧更担心了起来,然而她也没什么法子,她在这古代都没认识几个人,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 淑慧想到自己刚来古代,从宫里出来时候就见到的两个哥哥,更为此大为担心,连铺子的事情都没那么上心了。以往她隔两天总会去铺子里看看装修情况,这有四天都没过去了。分管此事的小管事来找淑慧,淑慧才打起精神来。 淑慧还是指望炸鸡店能给自己带来些收入的。而且淑慧猜的没错的话,那瓜尔佳梅雪大约也是觉得自家有些穷酸了,如果收入能多些,家里富裕些,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因此她打起精神来,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东门大街看看新铺子的情况,争取早日开业。 谁知她还没出门,门房就收到了一张帖子,却是他他拉家送来的,原来是青柠隔日准备来拜访,先叫人送了拜帖来。 淑慧顿时想起来自己可以向青柠打听那瓜尔佳氏梅雪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青柠可能知道啊,青柠知道的事情可比自己多多了。 青柠明天才回来,淑慧当下最应该做的还是忙她自己那点小事业,因此她叫人收好了拜帖,又叫人等那拉太太回来跟她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不管法喀家最近如何烦恼,东门大街却依旧繁华。淑慧先去铺子里看过了,铺子按照她的装修计划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再做些精细的处理,把柜子厨房等布置好就可以开业了。 出了铺子,车夫就问淑慧,“三姑娘,咱们是回家去,还是在外面逛逛?” 然而淑慧既没有逛街的兴致,也不想立时回家,不知为何心情低落了起来。她看看天气尚好,索性又找了上回去过的那家茶楼,做在上回坐过的座位,要了一壶茶,这次连茶点都没要。 慢慢喝着杯中茶,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淑慧心里一片茫然,穿越非她愿望,她连清朝的历史都不怎么了解,眼下已经是这个状况,如何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矫情的好笑,明明运气不错穿越成个世家贵女,家庭还很和睦,没有什么嫡妻小妾嫡女庶女的争斗,还指了个在别人看来好的不得了的婚事,还在那里伤春悲秋。 不过,如果真有人愿意清穿,她还是愿意回到自己的世界,做真正的自己,她终究只是魏慧,而不是那拉·淑慧。 她不知道窗外某个只要经过此处就左顾右盼的人,凭借射箭练出来的极佳的视力,看到了靠在窗口的少女从两腮滑落下来的泪。 他顿时急了,她怎么哭了,这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了? ☆、坑爹的亲戚 椿泰这段时间但凡从东门大街前经过, 总是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某个身影,原因嘛, 他也说不出来,要说对淑慧一见钟情?他并没觉得他喜欢她喜欢的无法自控啊, 再说就见过这么三次,而且三次都是他看见她, 她没看见他, 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 但是……就是没法控制,最近夜里做梦也梦见了对方两次,一次她在茶楼上,他在楼下看着她,和现实不一样, 她注意了过来, 回眸一笑, 另一次则是对方沐浴在阳光下靠着树木小睡,睡容甜美, 他走了过去,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 梦就醒了。 然而真的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竟然在哭?为什么?是被人欺负了吗? 椿泰知道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该见面的,而且事实上他未来的妻子应该也没见过他, 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 他犹豫再三,还是下马朝茶楼走去,身边近侍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别说话。 椿泰最近从附近经过好几次了,他生的出色,又是黄带子,酒楼掌柜早就打听清楚了他是谁了,此时殷勤的走了过来。 椿泰却摇了摇头,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的道,“我且问你,是不是有个姑娘定了你楼上雅间?” 掌柜的原本对椿泰印象极好的,都在这四九城里混,他又是经营酒楼茶楼的,怎么会没听说过康亲王世子的名头?出身高贵这谁都知道,可又是生的俊美非凡,又是武艺出众,又是能吟诗作对,又是洁身自好的,跟一众纨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结果呢?见面不如闻名啊,这一开口就问人家小姑娘,可见传言不实啊。 期望值太高,掌柜心底很失望,原以为这位爷是清流呢,没想到也只是个皮相好的,内里还是败絮。因此失望之下的掌柜的也没正面回答,只是道,“这人来人往的还真不少,小的还真没在意。” 怎么会?椿泰愣了愣,他在窗外看着是这家茶楼啊。 “你真没注意到?生的极好,年纪也不大,只十三四岁那样子。” “还真是没注意到。”掌柜的一脸憨厚的说着谎话。 “ 其实他还是经验不足,让掌柜的给诓了,掌柜的见多了纨绔了,或有找茬的,亦或者调戏人家小姑娘的,一般都说不知道,也免生事端。 天真的椿泰同学还真的又跑了出去,然后看了看窗户,重新判断了一下,明明就是这家茶楼啊。 掌柜本以为自己把椿泰给忽悠出去了,结果椿泰又回来了,还直冲二楼吗,拦都拦不住,气的直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其实椿泰折腾的这一会儿,淑慧早就没那么伤感了,她就不是伤春悲秋的林黛玉,毕竟伤春悲秋也没用嘛。人嘛,本来就是个适应社会并改造社会的过程不是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努力去创造自己想要的好了。 心情好了,淑慧还想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于是又叫了一碗糖蒸宿酪,叫小二送上来。 所以当椿泰打开门的时候,就看着淑慧眉眼弯弯的拿个勺品尝着甜点,粉色唇边还有一点乳酪白色的痕迹。 门被人突然打开,她大约是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她的眼睛原本就很圆很亮,因为哭过更显得水灵灵的,此时受了惊,神色里更添了几分怯弱。 娇弱清丽的少女,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反正椿泰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动快了好几分。 不过等他从心动中回神后,发现尴尬了。 这个,淑慧应该不认识自己吧。(淑慧的闺名是他上次在太后宫里偷听时候知道的。) 她会怎么看自己这个莽撞之徒呢? 椿泰愣在那里的时候,淑慧也回过神来了,就像椿泰认识他不是通过官方渠道一样,她认识椿泰也一样私下偷看过的。 而俊美如玉的少年此时讪讪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办,淑慧虽然不知道到底让这小子突然跑来……难不成是抓奸? 淑慧开了下脑洞,也许七阿哥或者别的人又说了什么? 不过看着如玉少年束手无策,耳根都发红了,淑慧还是决定给他个台阶,这个,颜好就是正义嘛。 而且她心里也明白,这婚事眼见着改不了,也就是康亲王世子妃这个工作她是干定了,那么和上司打好关系也没什么不好嘛。 但是和男生搭讪?和古代的小帅哥搭讪?她业务也不熟练啊。 想了想,淑慧冲着门口立着的少年扬起了笑脸,“那个,这家的糖蒸酥酪味道不坏,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椿泰想了好几种淑慧的应对,或是问自己是谁,或是大叫登徒子,或者已经认出了她,对他或义正言辞或冷淡处之,也说不准会笑语相向。但他真没想到她会请自己吃东西,还是糖蒸酥酪这样甜腻腻的食物。 椿泰不喜欢吃甜食,原因很复杂,一方面他本身就对甜食没有爱,另一方面他记得当年他父王特别宠爱的那个侧福晋因为从扬州长大,特别喜欢甜食,吃什么都喜欢放糖。 过后椿泰生母康亲王继福晋被那个侧福晋害死,椿泰几乎一瞬间长大,自此后就再不喜欢吃糖了,他屋里是从来没有甜点心这种东西的。 而此刻对面少女吃着的东西虽然看着很诱人,但一听是甜食,他还是有些不想尝试。 淑慧虽然不知道椿泰心中复杂的想法,但是却察觉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不由一怔,不过她这会儿头脑很清醒,反应的也挺快。 “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这家茶楼做的茶酥饼不是甜口的,但味道也不坏呢。” 面对淑慧的邀请,椿泰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是看着对面少女带着笑的容颜,他就有些迈不开脚步。 于是犹豫了一下,他点点头,便走到桌前,坐在了淑慧的对面。 淑慧则又叫小二加了一份茶酥饼,然后又要了一份糖蒸酥酪。 这家的糖蒸酥酪是从宫里得来的秘方,用一点水不掺的上等牛乳,加了酒酿和糖,慢慢用炭火来烤,烤到一定程度,用冰来凝结。 吃到口里莹润爽滑,入口甘甜沁凉,有种淡淡的米酒香气在舌尖萦绕,心肝肺腑都很清爽。这会儿天气还是有些热的,而且淑慧之前心情不算很好,因此吃了一碗后想了想还是又来一碗。 茶楼掌柜这会儿其实就在门外不远,原本以为康亲王世子突然冲进去,一定会闹起来,吓得心砰砰跳。 结果呢?风平浪静,喊了小二又加了单,明明看着也不似相识的啊?掌柜一边想不通,一边倒也庆幸,不管如何,没闹出事来就是他运气了。 于是,小二上点心上的飞快不说,还奉送了两份点心,一份杏仁豆腐,一份蜜饯,说是敬菜。 淑慧略有点黑线,这掌柜肯定是认出椿泰的身份了,不然怎么这么殷勤。 第31节 小二很快就退下了,剩下了淑慧和椿泰两人……才怪!两人的奴才下人都在旁边侍候着呢。 椿泰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他虽然长得还算高(也不到一米七五),但毕竟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淑慧想了想,自己比起椿泰来,心理还是成熟的多了。 于是先由她开了口,“尝尝吧,味道是不错的,不过也别抱多大的希望,应该比不上你们王府的点心。” 她自己则拿起粉瓷小勺,开始品尝盛在碧色荷叶碗里面的酥酪。 椿泰原本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然而淑慧平和的态度却影响了他,渐渐放松了下来。 然而淑慧这会儿乳酪吃了一半,反而对椿泰提起了兴趣,怪阿姨的心态上来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椿泰后,开始发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椿泰一愣,迎着对面女孩子饶有兴趣的眼神,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可是不说实话又该说什么呢? 椿泰想了想,还是没说假话,当然也没说实话,他虽然不了解淑慧,却也隐约察觉了对方绝对不会乐意听自己提起她落泪的事情,只说是偶然看见了。 淑慧好像松了口气一样,长出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又有人冲你说了什么呢?也不知道我得罪了哪路小人,总说我的坏话呢。” 还不是七阿哥!不过话说回来,七阿哥从哪里听来的还是真个问题,椿泰想起来之前听七阿哥说过的只言片语,决心回头入宫后去找七阿哥再问问,然后命人去查一下。 不过他也有点好奇淑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小心的开口问了。 “你很喜欢这家茶楼吗?”上次就在这里见过你。 “喜欢倒是说不上,不过如果经过这里倒会在这里坐坐。”她笑着看了一下窗外,“我喜欢坐在这里看街景。” 淑慧想过了后,还是隐瞒下铺子的事情,她吃不准椿泰是不是封建大男子主义,直男癌患者,对自己开铺子态度如何也不得而知。两人虽然说是未婚夫妻,也只比陌生人强一点,反正对方也没问,干脆就别说了。 椿泰果然没再细问,他心底此刻隐约有些失望,如果淑慧不是经常过来的话,自己来也不会经常看见她吧?其实按照规矩来说,他们是不能见面的,偶然相遇之下说说话却是不要紧的。 淑慧没有读心术,自然也没法理解少年这种纠结的心情。她心里想着,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和未来大老板拉好关系的,于是就找了个话题和椿泰聊了起来。 不过出乎她意外,两人意外很聊得来,椿泰虽然是个少年,但是见识广博,思维敏锐,看法也很成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很精通。 相较之下,淑慧就有点郁闷了,自己活了二十几岁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而对椿泰来说,却觉得十分开心。 虽然在淑慧看来,他只是个半大少年,但事实上在古代他这个年龄成婚也不稀奇,同龄的亲友成了亲的经常会抱怨和妻子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椿泰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未来妻子虽然不是什么才女,却不是困于深闺,无甚见识的女子,或许未来的生活真的很值得期待。 他正高兴着呢,对面的淑慧脸色却不好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椿泰,而是她肚子疼,凭借她两世为人的经验,完全可以判断,绝对不是吃坏肚子了,而是倒霉催的初*潮来了。 这样逆天的(负)运气,淑慧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什么金手指都木有,倒霉事都能找上她是吧? 要说这具身体年龄颇小,只有十三岁,而且原主原本有节食的倾向,低血糖营养不良,所以之前并没来过月经。 淑慧接手后,每天吃饭都很认真,每天至少还散散步,大姨妈造访也不稀奇。 问题是别这个时候来啊,对面坐着自己的未婚夫,自己还刚吃了两碗冰品,大姨妈到访吃冷的有痛苦……不过淑慧也算知道为什么今天情绪不好了,某亲戚造访之前的征兆啊。 淑慧是真的很想骂娘,然而对面还坐着言笑晏晏的康亲王世子,自己未来的丈夫加上司。再者这样的倒霉囧事,你在一个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封建社会好少年面前也没法处理啊。 所以她还得先把康亲王世子给支走才行。 然而托赖那两碗糖蒸酥酪的福,淑慧现在肚子很疼,疼的她脸色发白,椿泰纵一开始没注意到,此时也察觉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椿泰脸色很难看,一面伸手去扶淑慧起来,一面去喊自己的侍卫,“是不是这家的吃食不干净?杨志,去把掌柜的叫来!” 淑慧一看这不好,这是要闹大啊,万一真闹大了,自己还有什么脸见人,忙拦住他,“不要紧,是我贪凉吃多了。” “还是他们家吃食有问题,不过两碗酥酪而已,怎能疼的这么厉害!”椿泰却很固执己见,看着淑慧疼的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他实在是控制不住怒气。 淑慧就带了几个人,自己还疼的要死要活,当然拦不住身为康亲王世子的椿泰,然后椿泰的侍卫就把掌柜的给叫了来。 淑慧:我觉得我要杯具!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争取9点左右更新啦。 ☆、姨妈巾? 淑慧觉得自己很悲催, 就算没指望能让康亲王世子对自己一见钟情,指哪里打哪里,也希望能给未来丈夫兼上司留个好印象啊。 本来也相谈甚欢的, 淑慧觉得自己的目的基本算是达到了,可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啊! 无论是贪凉吃坏肚子, 还是大姨妈来了,在男神(别人眼里的)面前都囧的够可以吧。 更糟糕的是这男神还是个热心的男神, 自己帮忙不说, 还把人家无辜的茶楼掌柜的给招来了。 眼下该怎么办???装晕装傻?反正不能说实话! 淑慧这也算是活了两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情商不够用! 同样感到满心悲催的是松下楼的掌柜。 今天一定不是个黄道吉日!本来以为迎接了一个贵客,没想到这贵客是来找茬的。幸好找茬的贵客被原本的客人给稳住了,客人吃了店里的饮食偏偏腹痛! 要是平时就罢了,赔礼道歉顶多,可康亲王世子可在这里啊!他一个小小的茶楼掌柜哪里敢得罪未来的亲王!别说是世子, 就是贝子他也得罪不起啊! 左边一个侍卫, 右边一个大汉, 掌柜的想跑也跑不了,被左右夹着提上了二楼。 好在掌柜的还是经过点大世面的, 当然也许是处理纨绔闹事的处理多了, 一面汗如浆涌, 一面还能勉强解释。 “如果是小的错,小的肯定会负责的,不过这位姑娘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先应该去医馆看看啊。” 这一句话提醒了椿泰, 立刻抓着掌柜的问道,“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而淑慧一面疼的要死要活,一面还在考虑是不是装晕,还是想个能诓住人的谎言,此时也稍微松了口气。 很多事不能公开说,但是可以给医生讲嘛。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朝着医馆走了,倒霉的掌柜也。椿泰其实挺想给自己的未婚妻来个公主抱什么的,然而被淑慧的丫环下人给拦住了。虽然说,两人有婚约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尤其淑慧之前还被抹黑了一把。 东门大街人来人往,医馆自然是不少的,茶楼后面两条巷子处就有一处,大夫虽然没有太医的水准,也不是现代的那种诓人祖传老中医。老大夫手一摸脉一把就脸色微微变了,然后问明显是领头的椿泰:“你是那小姑娘什么人啊。” 椿泰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怕人传出去闲话,便道,“我与这姑娘已经定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老大夫一听,得了,也不用瞒了,一面给淑慧开了暖宫补气血的方子,一面叫了椿泰进内间,椿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完全没有料到老大夫压低声音对椿泰道,“是吃凉了,不过也算是恭喜了,你们这是已经可以成亲了。” 谁想到这大夫也太热心了,速度快的淑慧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真相。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呃……”椿泰一开始还不明白,话说了一半,突然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脸一下子爆红,心砰砰跳,耳朵发烧,不过说话还挺有调理的呢。 “这个,还劳烦大夫给开个调理的方子。” 淑慧:装死中…… 不管怎么说老大夫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先给淑慧服了丸药,然后又熬了汤药,等汤药端上来的时候,淑慧已经舒服多了,喝了汤药后,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椿泰今天是来办差的,结果被这事一打岔,眼看着天色快偏西了,还没去兵部交差,他的侍卫忍不住催促了他。 “主子,咱们要不要先回兵部一趟,这一天都快过去了,这差事……” 椿泰一听方想起来他今儿还是有正事,虽然不是急事,也不好拖着不办,但是放着淑慧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淑慧巴不得他赶紧走呢,因此热切的道,“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也带着丫环婆子下人呢,自有人照顾,你的差事是不能误的,赶快去办吧。” 椿泰还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被淑慧给劝走了,“那,那我先走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情?” “低下头。” 椿泰俯身低头,淑慧附耳上来,说话的热气吹在耳朵上,他的耳朵又悄悄红了。 淑慧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恨恨的道,“今天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 椿泰抬起身来,看着少女的眼睛因为羞愤而亮晶晶的,有一瞬间丢失了语言能力,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笑了起来。 “放心,我明白的。” 淑慧原本囧的要死,然而对面的少年容颜皎皎如月,眼眸精致明亮,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无法不怦然心动,不知道为何心情却微甜了起来。说真的,这小子笑起来还真是好看,而且比现代那些小鲜肉小帅哥明星有气质多了。 看着椿泰已经出了药店,淑慧总算是松了口气,感觉自个儿今儿运气真是不怎么好。而椿泰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一方面是因为发现未来妻子不是没什么见识的深宅女子,两人颇聊得来,夫妻有共同语言,以后的幸福生活似乎可以预期,而且淑慧还很温柔体贴,生怕耽误自己办差。(淑慧:我那是看见你就觉得囧!) 另一方面淑慧当初没有指给七阿哥,就是因为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并不适合过早成亲,对子嗣不利。而椿泰本人年纪不大。康熙还是很照顾康亲王一系的,当时就说了这个顾虑,康亲王杰书本来也没有打算马上给儿子娶媳妇,也赞同晚两年再成亲。 眼下呢,老大夫都说了,他们可以成亲了。(淑慧:想得美,年纪小身体发育都没成熟,我才不想这么早成亲生孩子呢。) 好吧,不管怎么说,椿泰的心情在挺长一段时间内都非常愉快,连他三哥说了好些酸话都装作没听到了。 虽然说同是当事人,还是未婚夫妻,淑慧和他的心情就相反了。 当日淑慧又不是一个人出门的,身边又带着丫环婆子,大姨妈来了这种事也没法瞒着那拉太太,也就是说当晚那拉太太就得知了详细情况。 那拉太太虽然最近都在焦心儿子这门糟糕的婚事上,对女儿也不是少了关心的。在她看来,这事主要怪康亲王世子跑来搞什么怪,然而最近淑慧自己总往外跑也不事。 于是淑慧被臭骂一顿后禁足了,不过淑慧眼下这情况,也不适合到处跑。那拉太太怕她初潮就吃冷的,以后落下宫寒之症,又找了大夫,给开了调理的药方,一天三顿的给淑慧灌着喝。 淑慧自己也知道轻重,这姨妈痛,痛起来可真是要死要活,她自己前世虽然还好,有个同学却因为经期用凉水洗头发,自此以后都痛的极厉害,中西医都看遍了,也没多大的用处,有次在课堂上都疼晕过去。。 于是她乖乖的喝起了中药,努力保持心情愉快,这事还是很有效,后期那几天几乎没什么感觉了。同时,她发现自己穿越来,搞什么马车改良,弹簧发明,开啥炸鸡店都是次要的,首先应该弄个姨妈巾出来才是真的,造福自己,造福大家! 那拉家家境富裕,淑慧倒不使用草木灰,然而那拉家也没豪到让她用纯白宣纸来着,用的是细草纸,估计是没消过毒的,淑慧处于安全起见,把纸放在火上又烤了一遍,估计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至于棉花嘛,现在又没有脱脂棉,普通棉花是不吸水的,自然是没法子用的。 总之淑慧这四五天麻烦的要死,心里暗暗发誓生理期过了后,一定要先想法弄个卫生巾来。 不仅是她觉得麻烦,那拉太太也很操心,一方面怕女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光看着流血不止别吓坏了,清场后专门给淑慧讲了一个时辰的生理卫生知识,另一方面则是怕淑慧以后在这方面受罪,折腾着弄什么补药来,还专门回娘家要了富察氏一个秘方。 至于儿子的婚事,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那拉太太就暂时放下了,先专心女儿这边。淑慧前世的娘是个女强人型的,虽然也疼爱女儿,但现代社会医疗科技不会有这么多烦恼,细致之处是比不上那拉太太的,淑慧难免有些感动。 虽然挺受罪的四五天的时间还是一闪而过了,淑慧觉得自己总算是恢复正常的生活轨道了,大大的松了口气,而那拉太太见女儿也没有落下什么病症,也是顿觉轻松。 淑慧便和那拉太太商量着请青柠过来玩。其实原本青柠送了帖子过来拜访的,结果淑慧当日闹了那么囧的一件事,过后又忙着调理,也只能说自己小恙拒绝了。 青柠对自己一向很亲热,淑慧这么拒绝别人,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于是生理期一过去,便打算请青柠过来,顺便还能问问青柠认不认识瓜尔佳氏梅雪,打探一下情况。 那拉太太呢,拘束了女儿这好几天,早有点心疼了,又觉得女儿自从第一次宫里选秀回来,就一直运气不太好,和以往的朋友来往也少了,也没有意见,还帮淑慧布置了一下。 那拉太太没有意见,淑慧就下了帖子请青柠过来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生理期一定要注意啊!用凉水洗头发那个是真的,快十年了,那妹子是怎么看治都不好,每月都受一回罪。 ☆、脱脂棉 第32节 淑慧发了帖子邀请青柠, 青柠自然也欣然而往,他他拉氏府上虽然有些不喜欢青柠出门。然而邀请的人是未来的康亲王世子福晋,他他拉氏一家都在镶红旗下, 康亲王正是镶红旗的旗主…… 所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青柠今儿穿了一身水绿的旗装,甚是清爽, 淑慧发现她是个很适合清淡色彩的人,能衬托出她本身清雅的气质。 “听说你前几天有些不适, 怎么了?” 青柠还带了一份点心作为礼物, 是玫瑰饼,淑慧接了,便叫人去泡一份乌龙茶来配点心吃。 “这茶倒是不错。” 青柠的姿态娴雅,喝茶动作异常标准,要不是颜值不够,一举一动都跟个仕女画似得, 看的淑慧心生羡慕。 羡慕归羡慕, 淑慧还是知道以自己一个月的速成水平, 是没法赶上人家真正的古代淑女的,于是把话题转到茶上, “这茶是我二哥他上司给的, 说是真正安溪铁观音, 几十年的老茶树,只比进上的差一点。” “确实是安溪铁观音啊,你二哥上司说的没错。”托赖前世经历的福,青柠在品茶上面也颇有一套。 而淑慧倒是心里另有他事, 只拿这做个引子,“说起来我二哥前些日子定亲了,对方是郎坦大人家的格格,他继室夫人生的幼女,闺名叫梅雪的。我与她并不熟,你认识她吗?” 青柠姓他他拉氏,自家伯父虽然承袭男爵,父亲却只是个六品,平日和瓜尔佳氏梅雪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然而淑慧这么一问,她却似乎觉得有些印象,忍不住回忆了起来,然后还真让她想起来了,她只记得对方姓瓜尔佳氏了,倒是忘了出身来历。 这位郎坦大人的格格可不真是一般人,前世可是搅起了一番风浪的,连她后来嫁进皇家后也有所耳闻。 前世里,大约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后不到一年,大约是秋冬之际,这位格格就和太子未婚勾搭上了,设法子进了东宫当了庶福晋。这和太子勾搭的事,气的正在巡边的其父郎坦大人一病不起,当年冬天就病逝了。 然后这事还不算完,因她和太子妃石氏算是同族,出身也高,太子又宠爱她。她也不是个安分的,联合着个太子喜欢的小倌儿,在太子宫里搅风搅雨的,据说还差点害的太子妃难产而死,太子妃虽然命大,还是伤了身子。 虽然这个说法只是传闻,但是这位瓜尔佳氏庶福晋最后不仅死的蹊跷,连玉碟上都被抹去,而郎坦一家从没说什么,想来也有几分真实性。 且自此后,太子妃和太子之间便无子嗣,且关系冷淡。以青柠那些年看到的康熙对太子的宠爱来看,如果太子妃生下嫡子,这未来的皇位,还真难说是不是四阿哥的。 当然,现在她也好,淑慧也好,都抽出身来了,这康熙家的皇子,纵为了这储位人头打成狗脑子,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一路回想下来,这瓜尔佳氏梅雪确实不是个安分的,淑慧二哥的亲事怎么定了这么一家?可是前世里,瓜尔佳氏梅雪并没订婚,青柠也不知道这位主是什么时候和太子勾搭到一起的。 如今都放了小定,婚事已经是定了,如果没什么缘故,是不能退亲的,且退亲对男方对女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故此青柠一脸犹疑,她又不能说前世发生的事,现在说瓜尔佳氏梅雪不好,她却是没什么证据的。 淑慧又不傻,看着青柠的表情也知道郎坦家那个格格是有些问题的,而且不论是瓜尔佳氏梅雪和她家人的态度,以及当时自己看到的那个荷包,都是很好的佐证。 想了想,她决定透一点给青柠,也好引得对方说出自己的猜测,“说起来,我向你打听郎坦家的格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小定那天,郎坦家的格格的态度似乎极不情愿,我当时去过她闺房,看到她在绣一个男式的荷包,还没待我问……她就急急忙忙收起来了……不是我多心,实在感觉内里有些蹊跷啊。” 青柠这一听,倒觉得对上了,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一点自己的猜测,“我风闻,仅仅是风闻啊,听说这位格格和太子自小就认识……” 太子?淑慧想起来听舅母说过,这位格格曾经算是太子妃的候选人? 而且除了自己这样穿越的,大部分人自然没办法预见当了四十年太子,备受康熙宠爱的胤礽会被废,四阿哥胤禛上位。 太子淑慧虽然没见过,听说是生的俊美非常,才华也颇为出众,出身又那么高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瓜尔佳氏梅雪如果跟了他,眼下虽然不能当正妃,日后总可以混个妃,甚至贵妃。而且如果她生了儿子,说不准还能当太子,日后自己当太后呢。 淑慧觉得自己大约是真相了,而青柠觉得自己好歹是把事情给淑慧透过一点,不怕那拉家吃暗亏,也松了口气。 两人都放下心来,倒是有闲心说话玩笑了。等到饭时,青柠还留下来用了一顿饭,六菜一汤,荤素搭配,淑慧还顺带推销了一下炸鸡,倒也颇合口青柠味,得了两句赞誉。 一时饭毕,青柠便告辞离开了,今儿那拉太太并不在家,说是回娘家富察家了,淑慧想了想索性先去午睡了。 待她睡醒,那拉太太正巧刚回来,淑慧去找她的时候,那拉太太刚换了外出的衣服,换了一身绛紫色的轻薄夏装。旗袍很精致,她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淑慧觉得有点发青发紫,一副按捺着怒气的样子。 淑慧见那拉太太这样子,怕那拉太太气着,倒不好马上说自己的判断了,而是问那拉太太,“额娘这是累着了吗?气色好像不太好。” 那拉太太皱皱眉,“你大舅母一不小心说漏了句话,被郎坦家的人听出风声来了。我今儿收到帖子,郎坦大人的太太请我们过去做客,你说是去还是不去?” 这倒是难办,不去,眼下就撕破脸了,去了,自己心里憋气不说,以后要退婚也难办。 淑慧定了定神,想了想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哥的婚事也多半不成了……你想想,心里彼此都有芥蒂,真成了亲也是难办。”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家没事退亲玩?”那拉太太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成亲也好,退亲也好,都不是小事。 淑慧叹道,“我刚刚从青柠姐姐那里听说,太子和郎坦家那位格格是从小都认识的。要说起来,我哥哥虽然好,和太子总是没法比的。” 那拉太太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方面没有证据,另一方面满族眼下虽然讲究,但是祖上可不怎么讲究,皇太极五妃里面寡妇就仨,如果梅雪不是真有什么事,日后好好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我回头和你阿玛再商量一下吧,看这事给闹的,也幸亏你们几个婚事都定了,家里也没有小的了。”那拉太太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今儿晚上就不一起用饭了,我得先睡会儿,最近真是操心狠了,也累坏了。” 淑慧知道那拉太太这边忙完了自己,盯着自己喝了一周的中药,然后又忙二哥的婚事,家里大嫂还怀孕了,家里家务还要自己管着,确实也挺累了。因此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自己的院子了。 她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打算做。 那就是卫生棉! 感谢淑慧以前闲极无聊的时候看过的某本科普书,这本书上虽然没有说如何制作一个现代卫生棉,却说了如何制作能够吸水的脱脂棉,以及脱脂棉在医学上的运用。 首先是原料。棉花,上等的棉花,这个没问题,家里多得是,淑慧现在有一点管家权,弄点棉花完全不要跟那拉太太说。 可另外一样就有些麻烦了,氢氧化钠! 淑慧虽然知道古代貌似是能制造出来氢氧化钠的,却并不清楚的古代名字,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买。自制?她眼下可是深宅大院里的贵族小姐,乱来的话肯定会被认为脑子坏了,那拉太太已经很忙了,淑慧是不打算给对方加点工作量了。 让管事买?可是该怎么形容呢?又不能给写个化学式……那还不如用汉字氢氧化钠呢。 那么化学性质?一种强腐蚀性的,能和脂类形成肥皂,能让酚酞变红,石蕊溶液变蓝……? 或许找个替代品? 淑慧突然发现看似简单的卫生棉都很麻烦,不过她还是没打算放弃,找来管事吩咐了一番。 管事听了后,一开始也是不解,答应了出去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倒是想起来一物似乎很符合自家小姐的描述。 染布料时候,染过的布料一般先是用草木灰和贝壳煅烧的灰放在水中清洗,那混在一起后得来洗布料的液体不就很符合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事晚了点 ☆、淑慧很忙 能在一众奴仆中成功脱颖而出, 当上管家,无一不是精明人,陈大就是这精明人中的一个。 他所服务的主人家虽然算不上京中第一等的世家, 也不是寻常蓬门小户,因此他这个当管家的, 看人下菜的技能虽然不说满级,那也差不多。 虽然陈大很奇怪自家小姐为什么找那么奇怪的东西, 但是当下人的嘛, 何必多嘴,办好差事就是了。再说,这位小姐可是老爷太太嫡出的唯一女儿,又是已经指了亲王世子妃的,自己奉承好了未必有什么奖励,奉承不好可一定会倒霉的。 因此他自得了淑慧的吩咐, 虽然觉得大概染布坊所用的液体很相像, 还是决定先去探探究竟再说。 要说他一个管家, 专业是协调家里的各项大小事宜,给主子们打下手, 其实对染布坊也不怎么了解。但他妹妹却是外嫁了的, 正嫁了个小染坊主的儿子。他去看妹子, 或者妹子来看他的时候,很是听妹子抱怨过两回,或是衣服不小心被染了,或是衣服不小心被烧了, 这候着不是正符合要求嘛。 另外,陈大心里也有点小九九。 他妹子外嫁的时候,法喀一家还刚从国公府分出来没多久,而且没多久老国公就死了。陈大他爹当年就是管事一枚,在家里也有点体面,女儿生的不坏,是有点存着让女儿给法喀做妾的心思的。 然而法喀一守孝就是那么久,怎么可能纳妾,而且那拉太太三年后不仅早生完孩子,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陈大他爹斟酌之后便申请把女儿外嫁了,他是个有体面的,法喀夫妻俩也没为难。只那时候法喀还只是个五品官儿呢,嫁出去的丫环能嫁个小染坊主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现在呢,法喀都是正二品大员了,死了的孙姨娘不说,康姨娘现在儿子都是六品官儿了,也算是熬出来了,自己虽然依旧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可是也安享富贵了。 陈大他妹子觉得自己当初要是不外嫁,说不准现在早就抖起来,而且她比康姨娘年轻漂亮,肯定不像康姨娘这样失宠多年。在这种假设我当年怎么怎么样,现在怎么样怎么样的情境下,陈大他妹子十次见到他哥的时候得有九次抱怨他爹的错误决定,自己的红颜薄命,命途多舛,陈大一开始还安慰安慰,后面也只能装作充耳不闻了。 其实要陈大说,他爹才英明呢! 他家太太那难道真是什么贤良人不成?除了康姨娘和孙姨娘这两个婚前的妾,自家老爷从那之后一个妾室也没添,也没添庶子庶女,孙姨娘一开始不服气,倒是争了一回宠,结果被送到庄子上,大病一场,最后也没得享天年。 就自己妹子这样的,真给老爷当了妾,太太怕也容不下,分分钟给人道毁灭了。不过纵有点看不上自己妹子,但是毕竟是自己亲妹子,陈大想着,万一自家小姐需要的东西染坊真能找到,这也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不是? 自己妹子要能发点小财,也不能整日抱怨自己父亲没眼光,自己这个管事不能给她带来好处了吧。 陈大一边朝自己妹子家里赶,心里一边盘算着,如果妹子能提供小姐需要的东西,应该朝自家小姐报个什么价格呢? 到了染坊,陈大见了他妹子,把事情一说,陈大妹子自然是喜不自胜,一面叫自家男人去取了洗涤染布的液体来,一面则罕有的拿出来点心茶盘来招待陈大,要求陈大务必给小姐开个高价。 “法喀大人现在可都升任了二品了,我听说他家格格指给了康亲王世子,那可是铁帽子亲王啊,未来的王妃呐!你妹子我过的这样寒酸,老爷太太小姐手里漏出来一点岂不是就能够我们过个肥年?哥,你可别傻乎乎的……当管家不就是从主家手里捞油水的?” 陈大被他妹子一通唠叨,说的心烦意乱,“你别乱说话,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你哥我这管事也干不成了!再说了,这东西合用不合用还难说呢。” “合用,怎么不合用?我上回还让烧了下呢。”陈大妹子看着哥哥要发火,虽然心里颇不以为然,怕到手的发财机会飞了,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陈大的妹夫就取了洗染过的布的液体来了,用了个粗陶坛子装了来,他倒是个老实的,一面小心翼翼的端着坛子,一面还不安的道。 “贵人真是想要这东西?这玩意可不值钱啊。” “你浑说什么!”陈大妹子一看自家汉子这样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立刻打断了丈夫,而是满脸堆笑的对陈大道。“这东西值不值钱还不是哥一句话的事,要是妹子发了财,难道还能忘了哥哥吗?” 陈大点点头,接过坛子,他心里自有一笔账,“我晓得,主家也不是那小气的,要是真能用的话,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陈大这边完成了自家小姐的嘱托,心里喜气洋洋的往回走,而淑慧此时却很忙。 最近事情多,二哥的婚事似乎有问题,自己的嫁妆也要准备,炸鸡店正在准备开业,出了个囧事,还调理了一段时间身体,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偏那拉太太似乎是累着了,这两日总是倦倦的。原本大嫂西林觉罗氏倒可以帮忙,可是西林觉罗氏如今怀着孩子,又是第一胎,自然要小心。 康姨娘?康姨娘根本没那本事,一味老实,说实话她要是个精明的,当日在庄子上,淑慧就没法子那么自在了。 所以那拉太太虽然有些不放心,还是把不少理家的权力下放给淑慧。淑慧也是有一点本事的,鉴于她不像寻常女子般是文盲或者半,前世是理工科的,小时候还学过算盘,算账的水平还是有的。 整理了一上午,之前的不说,这三个月的账务问题就不少,什么瞒报啊,以次充好啊,虚报价格啊,一样都不少。看的淑慧一阵头疼,犹豫了一下,还是暂时没跟那拉太太提,自己先摸摸底再说。 不过想也知道,淑慧的心情也不会太美好。 陈大就是这时候,回了法喀府上,他先回了自己的住处,看了看陶罐,想了想,叫了小厮进来,把陶罐里的液体用细白纱布过滤了一番,方才倒在一个大白瓷罐子,叫小厮捧着去回淑慧的话了。 淑慧正算出一堆帐目都有问题,这里面陈大这个管家的‘功劳’也不小,暗暗后悔叫陈大去帮自己办事呢。 陈大就带着个小厮,过来表功献宝了。 淑慧接过白瓷罐子,先看了看里面的液体,透明的,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她也不打算以身示范,又没有ph试纸来判断酸碱度,到时候实际使用的时候看效果就是了。 效果且看不出,价格却还是要问的,淑慧把白瓷罐子放下,“这一罐子溶液多少钱?” 这价格,陈大掂量了一路,早就想好了,听见淑慧问,立时回道,“也不贵,一两银子……” 淑慧一听,恼火了,“一两银子,你还跟我说不贵?你以为这是仙丹还是灵药?” 由于大学没学化学,而且大学毕业后几年了,她的化学忘得差不多了,可是也不代表她就是傻子了,大约能怎么制取碱溶液她还是记得的。她所纠结的无非是以现在的身份,不好亲自动手做实验罢了。 陈大是没想到淑慧骤然翻脸,在他看来小姐少爷弄个新鲜玩意儿,一两银子的价钱当然不高。陈大他一月的月钱都有三两呢,加上灰色收入和约定俗成的回扣之类,再少的时候十两总是有的,碰到过年的时候,基本上能上二十。 可对于原本就是普通老百姓出身,穿越后还没被封建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就先去庄子住了一阵子的淑慧,一两银子也不能小瞧了。 眼下物价低,一只鸡在村上买的话,不用三十文钱,鸡蛋两文三个,城里物价贵些,也只要一文一个,一两银子又可以换钱一千五以上,陈大弄一罐子碱溶液就要自己一两银子,当自己冤大头啊? 第33节 淑慧还深深记得红楼梦里的赖大,红楼们里的主子都内囊进上来了,人家一个当奴才的还搞了个小大观园,儿子还捐了七品知县呢,凭的什么?还不是在主人家身上吸血嘛,自己可不想当那样的冤大头! 加上上午查账的事情,淑慧其实很想发作陈大的,然而陈大毕竟是跟着父亲的老人了,从其父起就跟着祖父出府,算是元老多少有些情面体面。而且经济上的问题不说,陈大能力还是有些的,冒然把他撤了,换谁来干也是个问题,淑慧还是稳得住的。 她沉默不语,陈大却急了,“姑娘,我真是没说谎……” 淑慧哪里听他辩解,冷冷的看了陈大一眼,“这回给你一百文,我知道你有赚头,但是,没有下回了。” 陈大还要辩解,然而看着淑慧的脸色已经非常阴沉了,他不是傻子,自己虽然是大管事,到底还是开罪不起自家小姐,讪讪的退下了。 淑慧则是一面看着那白瓷罐子里的液体,一面颇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指使陈大,叫孔七去了。说起来,也该把孔七叫过来问问话,炸鸡店那边装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那拉家最近开始办淑慧的嫁妆,别的不说,光那些衣服布料之类的东西,钱就像流水一样出去了,算账的时候,淑慧是一阵心疼。她是巴不得炸鸡店马上开业,然后日进斗金,自己好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然而上回出去,因为碰上椿泰世子,闹了那么一场囧事后,那拉太太对她的约束严了不少,淑慧自那后还没出过门呢。 再有,就是这白罐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碱溶液呢,而且碱性够不够呢?大的发明,她不敢弄,这样不起眼的小发明,如果能弄出来也说不准能带来不少收益,还能造福社会。 这些日子,淑慧脑子就没闲下来,管家,开店,改进发明——淑慧很忙。 ☆、黄焖鸡 最近很忙的不仅是淑慧一个, 整个朝廷上下都很忙,太子大婚后,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这一圈儿要成亲, 权贵大臣们嫁女儿娶媳妇的这些都算是私事。 朝廷上的风气也很紧张,日常事务且不说, 单单是葛尔丹近年来气焰十分嚣张。康熙二十九年清朝和葛尔丹已经在乌兰布通打过一仗了,只是当年虽然胜了一仗, 康熙御驾亲征的时候大病一场, 因疾回銮后也没再乘胜追击。然而葛尔丹消停了几年后,又屡屡犯边,眼见着又是一场大仗。 法喀是二品都统,亦是武官系统,最近已经连着几天加班了,淑慧还叫人送过饭, 还有一天住在衙门里。 这天法喀倒是提前回来了, 淑慧正在整理账目, 看到法喀回来,颇为吃惊。 “阿玛回来了?今儿倒是比往常早些。” 法喀点点头, 看见是淑慧在理帐, 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额娘呢?” “额娘觉得有点头疼,正在休息。约莫是最近的事情太操心,有些累着了。” 法喀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二儿子定的亲事有些问题的,他比那拉太太还要觉得为难, 郎谈大人是他的前辈,也是他一直很敬佩的忠臣勇将,无论是人品还是本事,法喀都十分佩服。 正因为钦佩郎谈大人的为人本领,故此当初定亲的时候,听说是郎谈家的格格,他几乎是二话没说就定了下来。 这不,眼下就为难了,他也挺理解老婆的纠结郁闷,叮嘱了女儿一句就回屋去看老婆。 “你老算这些帐,别累着了,交给管家做去就是了。我进屋去看你你额娘,对了,等下叫厨房做道黄焖鸡来吃。” 淑慧点点头应了,心里却道,指望那些管家?那还不知道让坑成什么样呢。 且不说前天那罐子一两银子一罐的碱水,就最近的她算账算出来的,除了管家们正常的灰色收入,账面上额外被克扣了的银子一月就有五十两之多。 别觉得五十两少,一年就是六百两,刨开送礼之类的,家里正常一月才花销多少?多的时候两百两,少的时候也就是一百七八十两。 淑慧挺恼火的,然而那拉太太这几天看着十分没精神,淑慧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冒然动手没有那拉太太的支持不行,备用的人选也得选好才是,且家里事情已经很多了,二哥那桩糟心的婚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淑慧这回儿倒觉得自己挺有先见之明的,当初她选炸鸡铺子管事,是先选了几个候选人,然后分别私下给了这些人五百钱,让他们去买食材回来。 等回头一看这些人买回来的东西,便知道该选什么人了,以次充好的当然不行,报个虚价的也要滚蛋,她这又不是开什么大饭店,选的人当然首先要是个实在人。 一方面不能坑她的钱,一方面这也是做饮食行业的需要。饮食行业不是别的,做的吃食什么样顾客一吃就知道。多少原本生意红火的人就是因为弄虚作假把生意弄坏的。 淑慧心里还是有些谱的,管炸鸡铺子的孔七眼下虽然看着好,日后生意要是真红火了,也未必不会变,还是得弄个监察机制。不过相较于这日后,眼下得大管事陈大的脸皮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厚。 前日陈大拿一罐子碱水问她要一两银子,淑慧只给了一百钱。结果昨日陈大出去了一趟后,回头就跟淑慧说他是被蒙蔽了,卖这个店家说一百钱也是可以的。 他当淑慧是傻子啊!头一回都没瞒过去,这一回就能瞒过去了? 淑慧其实只要确定清朝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行了。她不想凭空变出来某样原料,清朝没有化学,自己也不是道士专业炼丹分专业毕业的,解释不过去。 而且法喀家里虽然不像是红楼梦大观园那么仆役众多,一个小姐哥儿足有十几二十个下人伺候着,也不是小户人家。、 这大管事的位子惦记的人可不少,淑慧最近管着大半家里,昨儿淑慧还斥责了法喀一顿,早有有心人看在眼里,跑去向淑慧卖好。淑慧再吩咐两句,今儿陈大出门没多久,就有人偷偷跟着他了。 那人只跟着陈大,看他去了什么地方,等到陈大进了染坊就赶忙跑来回报了。所以等陈大第二次跑来的时候,淑慧早就知道陈大去了染坊,那染坊还是他家妹子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近无论是家里家外,事情都颇多,虽然说欲攘外先安内,那也看是个什么情况。眼下既然不是添乱的时候,淑慧且把这事记在本子上,到时候算总账! 而陈大看淑慧言笑晏晏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把淑慧给糊弄过去,心底暗笑淑慧到底没经验好糊弄呢。 是以淑慧眼下虽然把账目弄清了,依旧只作不知,看法喀去了后面看那拉太太,便叫人过来吩咐厨房多做黄焖鸡。 这黄焖鸡也是淑慧最近想出来的,为了决定炸鸡的风味,淑慧买了许多鸡,只是这炸鸡味道再好,天天吃也有些厌了。淑慧便想起来同样传播甚广的黄焖鸡来。 她前世里就是鲁地人,黄焖鸡没到处流传之前,就是家里餐桌上的常客,后来就更不用说了。黄焖鸡的做法也不复杂,加黄豆酱生抽老抽和鸡块一起炒出油来,加水煮到汤汁粘稠就是。看着家里那一大堆鸡,淑慧便把黄焖鸡方子给了厨房,让厨房做黄焖鸡来吃。 相较于炸鸡,黄焖鸡其实更符合家里人的口味,毕竟京系菜都是从鲁菜中脱出来的。法喀就相当喜欢黄焖鸡,前阵子加班,天天点菜要黄焖鸡。因为法喀还有同事下属,一要就要一大盆,倒是有效拉近了同事上下属之间的关系。 其实天天叫人送黄焖鸡米饭,淑慧自己也挺黑线的,或许自己也可以开展针对清朝公务员的送外卖业务? 贪多嚼不烂,淑慧知道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超人,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弄好吧,不过今天可真是奇怪了,阿玛怎么回来这么早?难不成因为要放假了? 其实是因为要出差了。 那拉太太卧房里,法喀正跟那拉太太说这件事呢,“皇上定下了十月里在南苑巡阅兵丁,这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嘛,我最近可能就要去京西大营训练兵丁,每逢旬日才能回来。” 那拉太太有点不舍得,不过也知道这就是丈夫的工作,也没说什么,倒还是担心儿子女儿的婚事,“那淑慧小定你能回来吗?还有云林的事,我知道你觉得郎坦大人是英雄,可是这是云林一辈子的事啊。” “淑慧小定我肯定能回来的,真不行请个假就是了。”淑慧小定倒不是事,关键麻烦的事云林的婚事,法喀也没什么好办法,“真不行就拖一拖,郎坦家邀请你们你们去就是了。如果那姑娘真不是安分的,早晚要闹出事来,如果她安安分分的,那就再说。” 法喀没什么好办法,那拉太太当然也没有,要是有,也不至于愁成这个样子了,便也应了。 两口子又商量了一会儿,便就到了饭点,法喀回来的虽然比平日早点,也是到黄昏时候了。 等到上了桌,他才发现今儿的饭菜格外丰盛,除了他点名要的黄焖鸡,还有菌菇排骨汤,红烧鲤鱼,鲜蘑炒肉片,京酱肉丝,手撕茄子,酒酿胭脂鸭子,香炸南瓜花,椒盐炸鸡柳,卤猪蹄卤猪耳朵,酥鲫鱼,还有外面买的酱牛肉酱肘子等等。 “怎么这么丰盛?”法喀有些吃惊的到。 “阿玛这些日子那么忙,饭都没好好吃一口,今儿好不容易有空了,自然要好好补补。” 淑慧算完账,想想法喀前阵子那么忙,特别叫厨房做的,她虽然没法子把法喀两口子当成亲身父母,但是继承了人家女儿的身份,得这两口子的庇护,还是很自觉地把对方定位到养父母的位置上,因此能尽心的也尽量尽心。 法喀没想到女儿这么体贴,一时有些感动,许是最近也太忙太累了,一时眼眶都有些发酸了,忙侧过脸掩饰的道,“今儿那么多好菜,可得喝酒啊,我前阵子买了两坛子好黄酒,云林你去拿一坛子来。” 云林则是有些泛酸,一方面觉得妹妹卖乖竟然不叫上自己,另一方面则有些酸溜溜的,妹妹卖乖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被法喀瞪了一眼就乖乖的去拿酒了,其实也不用他去拿,自有下人动手。 而法喀这会儿则是开始准岳父的心态发作了,看着自己如花似玉,温柔体贴的女儿,想起老婆提起的小定的事,十分舍不得的道。 “我这样的好女儿,阿玛是真是舍不得你嫁人啊,嫁到别人家,我可就不能看在眼前了,也享不了这样的福了。真是便宜康亲王世子了。” 淑慧被法喀这么一说,倒是一下子想起了前世的父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愿长久侍奉阿玛膝下,可是……” 那拉太太原本有些酸溜溜的,见女儿哽咽难语,忙推了一下丈夫。 “别浑说了,嫁了就不是你女儿了?” 法喀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忙道,“女儿别担心,这回康亲王世子也会去京西大营历练的,我一定帮你好好看看!他要是不好的,咱们就不嫁了。” 这婚都指了,怎么可能不嫁,那拉太太觉得自己丈夫还没喝酒就醉了,忙夹了一筷子黄焖鸡塞到法喀嘴里,“吃你的饭吧,别乱说话了。” 见着夫妻俩这般感情好,淑慧反倒是又笑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运气都挺不错了。 ☆、淑慧的馊主意 法喀夫妻以及云林淑慧四个当晚过的十分温情脉脉, 只是第二日下午法喀就起身去京西大营练兵了。那拉太太似乎因为丈夫离开,还是没什么精神,见女儿处理家务游刃有余, 便几乎把事情都交给了淑慧。 淑慧因此越发忙了起来,繁忙的时候,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几乎是一眨眼间, 就到了郎坦家邀请那拉太太和淑慧两人过去过客的日子。 淑慧对二哥的这门婚事其实挺有心结的, 但是她也能理解那拉太太的想法,且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郎坦比法喀官大一级,官居一品,位列议政大臣不说,爵位也高不少, 功劳圣眷更是生出法喀许多。 便是双方平级, 也没有那么容易轻易退婚撕破脸。且法喀夫妻俩都还算是忠厚人, 不管如何,并不想把他们所猜测的事情挑明, 免得真害了对方女孩子一辈子。 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 这宴请那拉太太还是决定去了, 晚上拉着淑慧准备第二天出门时候的衣服时候,一面还絮絮叨叨的说这件事的为难之处。淑慧听了之后,心里倒是颇有些感慨,无他, 想起来七阿哥来了。 之前都说七阿哥敦厚淳朴,和法喀夫妻俩一比那就是个渣,凭着捕风捉影的一点谣言几乎就要误了自己终身。 说起来,淑慧大约是很忙,发现自己倒是真很久没想起七阿哥造谣的事情来,好像最近也没听见七阿哥消息? 淑慧一时好奇,便问起了那拉太太,是不是知道七阿哥的消息。 那拉太太先是瞪了淑慧一眼,不好明指七阿哥的名,便统统以他来代替。 “你问谁不好,问他做什么,还嫌弃害他你害的不够?好好的婚事,要不是他,能这么一波三折的吗?” “我这不是好奇嘛,说来皇上一向爱护阿哥们,想来不会罚的太重吧,好像只禁了足?” 那拉太太叹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是皇子,不过咱们低调没吵闹,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上回你二哥直接被钦点了蓝翎侍卫,你阿玛这回能单领一支兵,也算是补偿了。” 法喀当日极气,是有想找回场子的打算的,还是淑慧给劝下来的,她对清朝历史虽然所知寥寥,毕竟还是学过历史的,也知道康熙是个强势君王,小小年纪就开始擒鳌拜平三藩,不是一般人物。 那拉太太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不忿,倒反过来劝慰淑慧,“虽然说皇上罚的不算重,但是七阿哥运气却不怎么好,眼下看着要跟葛尔丹开战了,原本七阿哥估计能被塞进去混个资历,现在一直禁止出宫,估计是没戏了。” 其实淑慧还是挺想得开的,反正不用真嫁给七阿哥这个二百五,也算是运气了。说起来嫁人,淑慧倒也好久没想起来自己的未婚夫椿泰了。 虽然发生了一件意料外的囧事,但是淑慧对椿泰的印象还算好,一见钟情当然不可能,她就是很难对人一见钟情的那种人。不过椿泰无论是外表条件,还是内在条件都不错,两人聊了一会儿,椿泰的反应也很快,脑子很明显很好使。 这是个基因很优秀的男人,淑慧眼下既然没有一点回到现代的希望,做足了心理建设后,也明白自己会在古代结婚生子了,倒也不排除和这样的人结婚生子了。 毕竟椿泰的基因很优良,家世也很良好,按理说还是她高攀了,至于感情什么,尽力而为吧,能当朋友也不错。 淑慧清穿的时候又没附带玛丽苏万人迷光环,不仅没迷倒康熙的儿子们,还被七阿哥打头,太子和大阿哥给联手黑了一把,就现在还没黑化的雍正态度很温和,还是因为自己送了他一只狗。 相较于让一个甚至几个阿哥爱的要死要活的清穿女,淑慧觉得自己还是和康熙的阿哥保持距离吧。 她是个现实主义的人,有爱情当然好,但是没有的话,富贵荣华儿女绕膝,一时荣华不也挺不错。自己已经被指为康亲王世子妃了,指婚也下了,也不能更改了,自己只要不作死,别中途挂了,妥妥一世富贵。 所以淑慧现在的重点在改善自己的生活上,比如说前段时间折腾的卫生棉。 脱脂棉淑慧这几天已经弄出来了,因为只要有碱,做法并不复杂。用碱水煮棉花,清洗后高温煮过消毒晒干,无纺布淑慧是没有的,但是找细白棉纱布就好了,又用不了多少纱布……奢侈一点还可以用纱罗,这个就比较贵了。 做好之后,淑慧找了两个女性下人试用了一下,均表示比较好用,感觉清爽不少。 但是成本依然是比较高的,之前那一罐子碱水支撑着淑慧制造了不到两斤棉花,后面因为碱的消耗,就不能完全脱脂了。想要大规模生产脱脂棉,工艺上和成本上的改进还是很重要的。 条件不具备,淑慧便暂且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炸鸡店那边基本装修好了,她更看重可能很快能给自己带来利润的炸鸡。不过时人迷信,因为七月十五的缘故,那拉太太反对淑慧在七月里开业,说怎么也要到八月里再说。 淑慧也只能把这件事给放下了,也好,瓜尔佳郎坦家邀请他们过去的时间是七月二十,先把这件事给办妥了再说。 收拾了一晚上,那拉太太对于穿什么衣服,很是纠结了一番,她打算打扮的华贵些,也免得对方狗眼看人低,淑慧倒是另有看法。 “要我说,咱们干脆就穿的寒酸些,戴佳氏夫人不好说,那瓜尔佳氏梅雪确实是个嫌贫爱富,十分虚荣的,她要是不愿意,戴佳氏夫人也未必乐意女儿嫁过来受苦不是?” 第34节 那拉太太被淑慧这么一说,也有些动摇了,这倒也是个办法,那拉太太和戴佳氏夫人接触的还多些,也多少知道对方颇看重钱财之物,定亲前就吹嘘女儿会有多少嫁妆。 但是其时风气日渐浮夸,打肿脸充胖子充阔气的不少,自家这样量力而行的已经算是勤俭持家了,但这装穷的可真是没有听过。亲事一日没退,对方一日就是亲家,在亲家面前装穷,那拉太太觉得有些没面子。 犹豫了好有小半个时辰,那拉太太方才下了决定,她实在也是没好办法了,这样的馊主意也乐意试一试,反正不成功的话也只是丢面子而已。 她自我安慰了半天,“相较于面子,还是里子更重要,要是对方因此看不上自家,退了婚那当然就解了难题了。” 母女俩又重新开始找衣服,那拉太太好容易找出一件还是□□年前裁的,半新不旧的深青色绸子旗袍,绸子也不是什么好绸子,那时候为了办老爷子葬礼,家里确实拮据些。 试了试,竟然还能穿上,就是胸口上有些紧绷,那拉太太还有些小得意,看来自己的身材保持的不错嘛。 而淑慧呢,倒是挑了一件新衣服,然而是布的,她出门去看铺子也好,逛街也好,都不愿意太招摇。最近新裁的几件上好的松江棉布衣裳,淑慧挑了一件葱黄上衣陪着玫瑰红裙,样式也更贴近当下外面寻常少女的装饰。 那拉太太笑了,“你也差不多一点,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还穿布的,人家看着也不像啊。” 淑慧已经换了衣服了,闻言转了一圈,展示完了笑着问那拉太太,“额娘觉得不好看吗?” 淑慧这段时间认真吃饭,每天锻炼,身材已经渐渐抽条,加上月信已至,越发有少女的秀美了,她这一身虽然是棉布的,却十分衬托肤色身材。 尤其她展颜一笑的时候,更显得明媚清丽,那拉太太也不能违心说不好看。 “看着倒是挺是秀美,有种江南女子的婉约,只是咱家应该不至于吧。” 淑慧笑道,“如果人疑问岂不是更好,到时候我就一口咬定是因为好看才穿的。我越是这样,只怕是戴佳氏夫人越发怀疑才是。” 那拉太太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反正都装穷了,也由你怎么折腾吧。” 这衣服都定了,首饰就更好办了,淑慧和那拉太太商量了一下,看着样式新的首饰就戴差的,样式旧倒是可以选几个真金白银,珍珠宝石的。 为了显得逼真,淑慧还特特的问自己的丫环小桃借了两朵珠花。 这么决定好了,又商量了一下对词,第二天两人装饰一番,选了家中最老的那匹马拉着最旧的那辆马车,车夫穿的破旧灰衣服,再带着两个穿着清一色青布衣服的丫环,精兵简政的朝郎坦府上去了。 到了瓜尔佳子爵府,管大门的还以为是哪家管事的亲戚来了呢,嚷嚷着让他们先离开,给大门管事看了帖子后,对方让那拉太太母女俩进来。 当然背后的腹诽是少不了的,什么太太怎么想的,把姑娘嫁给这么个穷酸的,什么说是二品大员,也太穷了吧,穿的还不如我们府上下人好诸如此类。 不用怀疑,那拉太太和淑慧俩还没见到戴佳氏夫人,这些话早就传到戴佳氏夫人和瓜尔佳氏梅雪的耳朵里了。 戴佳氏夫人因听闻了一点风声,其实是做好了那拉太太态度不佳的准备的,不管如何,她还是想糊弄住这门婚事的。她不是瓜尔佳氏梅雪那样的小天真,康熙爷的脾性她也从丈夫郎坦听过不少。 梅雪要是只在自家闹就罢了,万一闹大了牵扯到太子爷的名声,那是分分钟毒酒啊。好在她这些日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安抚住梅雪,方才松了口气。只要女儿配合,她觉得凭自己的手段还是能把那拉太太糊弄过去的。 可是那拉太太这是出的什么招?母女俩穿的跟外面寻常小富户似得就来了?明明上次定亲的时候,那拉家虽然不怎么富裕阔绰,也还算是体面的啊。 戴佳氏夫人疑惑了,还是说这就是她们寻常的穿着?一面想不通,一面客人已经来了,她还是得招待的。 戴佳氏夫人心里还是更挂念女儿这边,上次要不是因为梅雪闹起来,那拉家也不至于看出什么来。因此她一面起身准备出门迎接那拉太太了,一面还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跟我装的好看些。还有就算那拉太太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给我忍着!” 瓜尔佳氏梅雪忍不住反驳道,“难道她骂我,我也得忍着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如果你嫁过去,那就是你婆婆,你婆婆骂你两句,你不听着,还想怎么着?”戴佳氏眼神如刀,“对方都听到风声了,你要是再闹了,知道后果的!” 被母亲训斥,瓜尔佳氏梅雪脸色一冷,然而终究也没说什么,瘪了瘪嘴,低下了头。 这边戴佳氏夫人训完了女儿,脸色还没缓过来,那拉太太已经言笑晏晏的带着自己女儿朝正院走来了。 ☆、对比啊 虽然听说了法喀夫人女儿两人穿戴都挺寻常的, 戴佳氏夫人真见到人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那拉太太身上穿着那衣服好像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了,料子也非常寻常, 搁在家里,只有老四媳妇偶尔穿过。 要知道郎坦家的老四是婢生子, 还没入仕,娶的媳妇也只是个八品小官的女儿。所以老四媳妇纵嫁进来子爵府, 也还是比较节俭, 公中的分例都是好的自不用说,自己私下做两件衣服的时候就有些舍不得。戴佳氏为着这个原因前些日子还说过老四媳妇两句,又额外多给了她两匹料子。 而法喀家那位已经指给康亲王世子的格格,就更让戴佳氏夫人心生疑惑,她穿的都不是丝绸的,而是棉布的, 虽然色彩搭配不错, 样式也挺新颖, 衬得人比花娇,可棉布毕竟不能跟丝绸比啊。 两人的首饰也不怎么高档, 那拉太太戴的首饰大部分倒还好, 但是看着似乎有些年头了, 法喀家那位叫淑慧的格格戴的绒花都比自家女儿戴的差! 戴佳氏夫人因是听说了那拉太太在打听女儿以前的事,故此才请了那拉太太母女来的。为表郑重,她和女儿都盛装打扮过了,连儿媳妇们都专门交代过了。 因此戴佳氏是全套头面上身, 珠光四射,一身宝蓝滚朱紫色缎面旗袍,金丝银丝刺绣,连脚上的鞋子都缀着珍珠。 瓜尔佳氏梅雪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但是让她盛装打扮,她倒是没啥意见,早上光涂抹胭脂脂粉就涂了好有小半个时辰,头发倒是没怎么折腾,一头乌黑秀发抹了桂花发油,梳成小两把头。但是她的发饰可是下了大工夫的,两把头正中戴着珍珠和宝石编就的珠花,中间那颗珍珠好有小指头大小,然后左右各是一排银蕊金花,再往左边头发上则插着一朵并蒂紫水晶兰花,右边则是斜插着翠玉步摇,步摇的珠穗儿下面还缀着细细的金丝编成的莲花。 头上都这般细致了,其他地方自然也不能少了,耳坠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梅花儿,下面还缀着三颗大东珠。项上颈圈那也不用说,赤金镶嵌八宝,中央的蓝宝石足有龙眼那么大,手上则是一对翡翠镯子,水头十足,宛如一泓清水。 梅雪身上的衣服比之戴佳氏夫人更为华丽细致,粉紫色的云缎旗装绣着荷花,衣襟边还挂着一块碧玉,旗袍滚着银白的边儿,滚边上用银丝绣成梅花的花纹,咋一看不显眼,但是一迎着阳光就可以看到银丝反射出来的宝光了。 看着戴佳氏夫人和他女儿这般盛装,淑慧也有些傻眼了。这方这般盛装,自己却偏这样穷酸的装扮,衬托之下,是好的越发好了,差的越发差了,自己不是有点玩过火了啊? 这时候就看出城府见识的差别了,那拉太太虽然事先犹豫,此时倒是一脸坦然了,戴佳氏夫人脸色却很不自然。淑慧虽然觉得自己好像玩过火了,倒也一副无谓的表情。 不过心情最不好的是瓜尔佳氏梅雪,淑慧相貌上本就比她更美,气度胸怀也不同,所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此时虽然一身布衣,也算是清新宜人,自己盛装打扮反而显得庸俗,是落了下成了。 她不是善于掩饰的人,心里不愉快脸上多少要表现出了一点,脸上不高兴,就看着更不美丽了。 淑慧不知道瓜尔佳氏梅雪的小九九,倒是挺好奇戴佳氏夫人请自己母女过来到底是要赏什么花的。 是的,不管到底真正是为了什么原因,郎坦家邀请淑慧母女总要有个好名头,戴佳氏夫人便拿了赏花的名义下的帖子,不过赏的是什么花,倒没有说。 此时荷花已经渐渐凋谢,菊花桂花等还没开,到底有什么花好赏呢?总不能真让自己留得残荷听雨声吧。 结果还真让淑慧给猜对了,就是赏荷花!这里是子爵府,比起法喀家,那花园子大了五六倍不止,有很大看起来很大的一片水,种了荷花,而子爵府在靠湖的边上修了一个两层的高台,这次宴请的地点就在这里了。 和淑慧腹诽的不同,大约是今年天气热,虽然荷花的盛季已经过去,荷叶也没有盛夏的鲜嫩,有些发青,却还有三三俩的荷花在水面上摇曳,风一吹,荷叶浮动,荷花摇摆,水带荷香,倒也宜人。 戴佳氏夫人是主人,她亲生儿子虽然没娶亲,郎坦先头的儿子倒是都大了,自有儿媳妇作陪,还有已经出嫁了的两个庶女也回来凑热闹。 算算也有十多人,倒也够一桌宴席的,戴佳氏夫人准备的极周全,还备了戏,请那拉太太和她一道上手坐了后,便问那拉太太是否要看戏。 那拉太太迎着郎坦家众多儿媳妇的打探眼色中,依旧坦然自若,“没想到亲家还备了戏,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家里倒是没养戏班子,寻常虽然爱听戏,倒也不常听。” 其时养一班小戏子倒也不算很贵,一年不到一百两肯定能拿下来,不少权贵人家都养不止一班,子爵府也有两班,戴佳氏夫人本来就心有疑虑,此时更怀疑其那拉家的经济状况了。 其实吧,那拉太太和淑慧俩虽然不是亲生母女,这点都挺像的,都不爱听戏,那拉太太性格爽快,不喜欢唱戏的咿咿呀呀,淑慧就更不用说了,现代人里面喜欢看戏的本来就少,更何况她这个连电视剧都不爱看的。 除此之外,露出的小破绽不知道多少,那拉太太虽然也还算是精明,但是她却长了一副直爽没心机的脸,戴佳氏和她接触也不那么多,还真被她这张脸唬住了。 一会儿听那拉太太说自己家里饮食好,这个是真的,一会儿又说女儿备嫁艰难,这个半真半假,一会儿说要置办个铺子,这个是真的(炸鸡店嘛),一会儿又说钱不够,资金有限,这个是半真半假,资金有限是因为那拉太太给淑慧限定了金额。 戴佳氏夫人的心情便因为那拉太太的话有些摇摇摆摆的,这那拉家的经济状况也实在让她担心。毕竟也是世家名门,法喀更是二品官儿,吃穿不愁这是肯定的,可是吃什么样的,穿什么样的那也有差啊。 戴佳氏都因为这个心理摇摇摆摆的,更别说瓜尔佳氏梅雪了,那是鄙夷了又鄙夷,看着淑慧的眼神隐隐有些看不起,她身边的丫环穿的都比淑慧好,难道嫁过去要跟自己的丫环过一个档次的日子吗? 加上觉得被对方衬托着自己不好看了,她就更不爱搭理淑慧了,两人虽然做的极近,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她不说话,淑慧当然也没兴趣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于是只偶尔和梅雪的嫂子们说两句话,便专心进攻面前的糕点了。 子爵府的糕点做的可真是不错,光糕就有什么藕粉桂花糕,荷叶白糖糕,蜂蜜鸡蛋糕,栗子粉奶油糕,还有红绿豆沙饼,榛仁果子饼,椒盐发面饼。有一种小圆饼很像是后世卖的肉松饼,淑慧挺怀念这口味,一时吃了不少。 淑慧有个毛病,吃东西一定要喝水,子爵府的茶也不错,口感清醇,回味味甘,结果吃了这么些东西,喝了一整壶茶水。 人这一喝水喝多了,生理反应大家都懂得。淑慧起身要求去洗手间,戴佳氏太太还很贴心的道。 “你在这边不熟悉,叫你二嫂子陪你一道去吧。” 说着,戴佳氏夫人使了个颜色给二儿媳妇,对方也会意的轻轻点头,笑道,“淑慧妹妹就跟着我走吧,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子爵府占地面积不小,这宴请的地方又是靠湖边的凉阁楼,去洗手间要穿过那边林子,淑慧还真有些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也没什么异议,跟着戴佳氏夫人的儿媳妇走了。 这一离开人群,戴佳氏的二儿媳妇就开始套话了。戴佳氏夫人可算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她刚刚的意思二儿媳妇也理会的挺深刻的。 一般来说,穷倒不是人品上的问题,虽不值得炫耀,也没什么丢人的。 毕竟人的经济状况跟其出身能力性格,还有运气都紧密相连,有的人才高八斗,没有发财的命,可能最后也会穷困潦倒(参见历史上各路名人),有的人大字不识一升,照旧腰缠万贯,得享富贵。 可是没钱装有钱就有点人品问题了。虽说虚荣嘛,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这没钱装有钱被看出来,其中可能还涉及到婚姻,那就是大问题了。 戴佳氏夫人现在就有点心塞。她也知道那拉氏虽然说是累世高门,法喀家却并不是嫡支,并不算是大富之家 那拉太太今儿这表现,她还真有些摸不准了,那拉家到底是穷还是福,人品不会有问题吧。因此她特意授意最精明的二儿媳妇去套淑慧的话,那拉太太再直爽,那也混了那么些年了,肯定还是小姑娘好哄些——完全不知道淑慧也就是外表上看起来是个小姑娘而已。 ☆、装穷的副作用 子爵府的占地面积还是不小的, 这一片梅林也足有法喀家的花园那么大,淑慧要去的就是隐藏在梅林的一幢小楼。现在是夏季,梅花是没有的, 不过树上有稀稀拉拉的梅子,也不多。 被戴佳氏夫人指使来套淑慧的话, 这位姓马佳的二少奶奶自然是个八面玲珑的,看见淑慧的视线在梅子上停住了, 便笑道, “这片梅林,还是二妹妹出生的时候种下的,太太说当夜梦到了一片红梅林,上面白雪皑皑,煞是好看。老爷心里高兴,就命人种了这一大片梅林, 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前阵子梅子都熟了, 已经摘过一茬了, 淑慧妹妹喜欢吃梅子吗?府里做的青梅乌梅都不错的。” 淑慧并不喜欢吃酸的,再加上也不想和她家拉什么关系了, 便摇头拒绝了, “我倒是不喜欢吃酸, 容易酸倒牙。” 听见淑慧的拒绝,这位二少奶奶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正好是个话题引子,引得她问起淑慧的生活。平日吃什么?喜欢吃什么?平日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衣服料子, 用什么胭脂水粉,喜欢哪家的? 诸如此类的,倒是问了个遍,她问的挺细致,淑慧则是细声细语的回答,或有一二迟疑之处,倒是被二少奶奶都看在眼里。 问完了,二少奶奶还推荐了几家铺子,见淑慧问过价钱,有的皱眉,有的点头,心里更有几分底了。 一时到了那梅林处的小楼,这地方虽然没有住人,但也有丫环嬷嬷打扫伺候,淑慧解决完个人问题,重新洗漱后,从净房里出来。 然而她左右一看,二少奶奶马佳氏却并不在周围,只有两个丫环在,淑慧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们二少奶奶呢?”难道套完话就跑了? 丫环倒是挺尽职尽责的,冲着淑慧笑道,“是前面有些事,二少奶奶过去看看,奴婢领您过去吧。” 淑慧也不在意,就像二少奶奶马佳氏想问的话差不多问完了,她想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郎坦家怎么抉择是他们的事了。法喀家并不想和他们家彻底撕破脸,且涉及到一个姑娘的终身,才用这样的法子,如果对方不配合,也只能戳破那张窗户纸了。 这个领路的丫环是个沉静性子,淑慧也不是爱说话的,两人默默走着,两侧梅林郁郁,风从绿叶间穿过,倒也清爽宜人。 漫步林间,景色如画,淑慧一时也有些出神,完全没注意到从左后面跑过来的人,直到她被撞到在地。 幸亏她被撞倒的时候,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才没被撞趴下,只是坐在地上。淑慧觉得自己还真是够倒霉的,这郎坦府上和自己就八字不合,走个路都能被人撞到,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走路不看路。 一面心里抱怨,她一面抬眼看去,发现对方是个少年,十五六岁模样,眉眼清俊,皮肤白皙,看穿着打扮也不似是下人小厮,估计是这府里的少爷。 淑慧看了一眼对方就没怎么在意,她运气不算坏,没真正摔伤,而且也没滚到泥地里,而是跌坐在青石板路上,不然这一身衣服就毁了。 淑慧没怎么在意,对面的清秀少年却呆住了。 对面的女孩子有着精致的眉眼,樱粉色的唇,明净清婉的容颜,一身衣裙更是色彩清艳如春天,浅金色的阳光从树叶间落下,洒在她身上,好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小仙子,亦或者林中的精灵…… 他觉得他的心跳的史无前例的快,很紧张,甚至快要不敢呼吸,满脑子的想法都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淑慧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是对方愣在那里是显而易见的,也许是吓傻了?幸好丫环的脑子倒还没有坏掉,连忙把淑慧拉起来。 淑慧看对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倒也无意计较,反正自己也没摔伤,对方还惊吓,还算了吧。 第35节 结果她刚转身要走,少年清澈却带着怯怯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你,你是谁啊?不,我是说,你亲戚是哪个院的?” 他这会儿已经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布衣布裙,心有点乱了,看着不像是丫环,可家里姐妹也不会穿布衣布裙啊,也许是家里有人在府里当差,过来府里花园玩的。可但愿别是哪个叔伯的妾室啊,也许是太紧张了,他却完全忘了淑慧是一副姑娘打扮。 少年问的小心翼翼的,淑慧听了这话,却有点不高兴了,自己就这么像是他们家的下人吗?穿布衣怎么了?要知道现代那些小清新风格的布衣布裙贵着呢! “反正不是你们家的。”淑慧淡淡的道,“你这个人,撞了人也不道歉,反而打探个什么呢?” 那丫环倒是个机警的,见淑慧神色不悦,连忙圆场,“七少爷,这位姑娘是法喀大人家的格格。今儿太太不是请了法喀大人的夫人和女儿过来赏荷花嘛?” 这位七少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对方不高兴了,人家是正经大户小姐,自己没眼力了,忙道歉,“对不起,我莽撞了,没想到您穿的……不怎么奢华。” 淑慧却冷笑道,“也不奇怪,这年头,以衣度人,原本就是常理,看着穿的好的就尊重,穿的差的就瞧不起,你也不是独一份。” 说的少年脸上羞红低了头,只是怕对方对自己产生了误会,还要辩解,只是再抬头时候,发现人家姑娘已经转身走了好几步,再追上也不好,便只好讪讪的回去了,一路上却翻来覆去的忍不住想起那姑娘的面貌。 那边淑慧却是很快把这事给忘了,她回了凉台,那拉太太微微的皱了皱眉,声音倒还平和“怎么去了那么久?二少奶奶呢?” 淑慧却笑着对那拉太太使了个眼色,“有点小事而已,二少奶奶有急事先走了,是个丫环送我回来的。放心好了,我这不是没丢嘛。” 那拉太太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只看瓜尔佳氏怎么做了。戴佳氏夫人此时却有些奇怪,老二媳妇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只是她心里虽然奇怪,倒也没露出来,只是叫了丫环去找一下二少奶奶马佳氏,自己依旧陪着那拉太太看戏吃茶。 此后倒是什么波折,戴佳氏夫人虽然十分怀疑法喀家有装福的可能,但是女儿这个情况自然也是个愁,给太子做妾?太子毕竟还不是皇上呢! 且不说他们家的嫡女上赶着做妾多丢分,太子妃也是瓜尔佳氏一族的,其父石文炳是个伯爵,他们家好歹也是子爵,公侯伯子男,也之差一阶而已,根本就没法子抬头见人。再说,太子娶什么老婆,除非是收用个宫女什么的,那都是皇上做主的。 自己家嫡女就算是上赶着给太子当妾,皇上不同意,那也白搭! 既然不可能嫁给太子,选秀也落了选,只能商量着外嫁了,相较于其他人法喀家的嫡子个人条件算是不错的。只是戴佳氏到底还是疼女儿,而且郎坦和她只这一个嫡女,又是老来得女,自然如珠如宝的捧着长大的,如果法喀家真是过得艰难的话,又实在是舍不得她吃苦。 偏二少奶奶说是去打听套话的,这一去却不回来了,戴佳氏夫人心里十分烦躁,放茶杯的动作都重了不少。 “琥珀你再去催催,今儿有客人在呢,二少奶奶怎么还没回来?” 一个穿着红裙的丫环起身准备离开,只是没待这个琥珀的丫环离开,先前那个丫环就回来了。淑慧注意到那丫环的脸色有些不对头,在戴佳氏身边附耳说了两句话后,戴佳氏也坐不住了,起身离座,跑到屏风后去低声说话了。 淑慧细听,只模糊听到两个词,什么“真的”“捉到”之类的,再想想在梅林里莽撞乱跑的少年,心里还真是有些好奇,只是还没待她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她身侧坐着的瓜尔佳氏梅雪却开了口。 这半日里,瓜尔佳氏梅雪基本没跟淑慧说过什么话,连眼神都奉欠,她这时候突然开口,让淑慧有些吃惊。不过这会儿戴佳氏夫人突然离席了,瓜尔佳氏梅雪想说的话不想戴佳氏夫人听见? 瓜尔佳氏梅雪的声音有点低,一方面她本身的音线就低,另一方面她是压低了声音的,大约是借着台上戏曲的声音遮住她的说话声。 “你在家里,也穿这样的布衣吗?” 淑慧听到她这样的问句,不由笑了,对方还真是很关心这样的问题啊,“这个,自然是出来拜访客人的专门穿的,可是新的。” 瓜尔佳氏梅雪没想到淑慧会这么说话,不由愣了愣,“可是你不要参加选秀吗?你选秀时候也穿这样的衣服?” 淑慧显得有些苦恼的道,“怎么可能,毕竟是在宫里,哪里敢穿的寒酸了,膈应贵人的眼睛。选秀时候肯定是专门置办了衣服的,我额娘带着我去京城锦绣庄专门订做了四身衣服呢,足足画了七八十两银子,只是那些衣服都是春天穿的,夏天穿不得啊。” 瓜尔佳氏梅雪被淑慧一番合情合理的话给成功糊弄了,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她可真是不想嫁给这样的穷官儿,连件绸缎衣服都穿不上,脸色原本就不好,此时就更差了起来。 淑慧看着对方信了,也不再多说了,装作一副专心看戏的模样,十分专注,瓜尔佳氏梅雪看在眼里,想起那拉太太说的养不起一班小戏的话,便觉得是因为家里没钱,没怎么看过戏,更烦恼了。 她母亲戴佳氏夫人不一会儿就回来,脸色不怎么好,梅雪也不再跟淑慧说话,又一副高冷的子爵府小姐模样了。 其后的事情都颇为乏善可陈,不过看戏吃饭一类的事,倒是二少奶奶马佳氏一直都没回来。 淑慧和那拉太太俩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回了家,看这样子郎坦家似乎真的信了法喀家经济困难,也不知道会不会主动退亲。 然而数天后,瓜尔佳氏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那拉太太心里有数,这婚事的事可是大事,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定下来的。法喀家是这样,郎坦家也是一样,且安心等着罢了。 可另一件事就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不知道为何,外面却开始传说法喀家穷的叮当响,一家子荆钗布裙,连车都养不起。 每样流言往往都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的,法喀家也是在淑慧的大舅母二舅母联袂而来后听说了这件事。 那拉太太的二嫂是个感性的人,进门就抓住那拉太太的手,红了眼眶,‘’妹妹,我真没想到你这些年都过的这般苦啊!‘’ 那拉太太还一头雾水呢,自己这些年都过的咋啦?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有喜事哦 “我怎么了?” 看着两个嫂子一个眼眶含泪, 一个眼眶微红,那拉太太彻底傻眼了,她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啊, 就是儿女的婚事上折腾了一点,怎么听两个嫂子的语气, 自己这些年好像过得很苦? “你不要瞒我们了,我们都已经听说了。”那拉太太和两个嫂子的关系都不错, 此时她大嫂子钮祜禄氏深深的叹了口气, “外面都说妹夫是个清官儿,家里日子也就是能温饱而已,你为了体面还硬撑着,我可怜的外甥女出门见客都穿的是布衣服啊!” 这下那拉太太知道流言从哪里传出来了,不由瞪了一眼跑过来见舅母的淑慧,淑慧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 “还不是这丫头作怪!我就说你之前玩的太过火了吧, 弄件绸子衣服穿穿就是的, 非要穿布的。” “确实是我不好啦, 额娘就别生气了。”淑慧也不生气,“我也没想到郎坦家里会把这种事往外传嘛。” 郎坦家?这怎么又跟郎坦家扯上关系了, 现在轮到两个舅母一头雾水了, 转头看向那拉太太, “你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拉太太白了淑慧一眼,“你给你两个舅母解释一下。” 淑慧笑着解释道,“不是因为我二哥的婚事不太妥当嘛, 但是没凭没据的,我们也不好主动提退婚不是?我就给额娘出了个馊主意,装穷!到时候郎坦家看着咱家太穷,心疼女儿说不准就不会嫁过去来了,主动提出退婚。” 那拉太太跟着补充了几句,“前些日子,郎坦夫人戴佳氏不是请我和淑慧过去赏什么荷花嘛,我和淑慧便故意穿的差些,言谈间也露出些破绽,显出来家里条件不好,又跟国公府那边通了气,如果郎坦府上打听的话,就说小定那天的车什么的都是从国公府上借的。对方大约是当真信了?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把这事给宣扬出去。” 那拉太太的大嫂钮祜禄氏是知道些内情的,此时倒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难怪你出此下策。” 她二嫂却不怎么知情,追问着那拉太太为何想要退婚,那拉太太斟酌着给她二嫂说了。她二嫂姓佟佳,和宫里佟贵妃虽然是隔房的,到底宫里也消息灵通些,心里很是吃了一惊,“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恍惚听说过郎坦大人府上的这位格格当初也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不过你别急着做决定,我或明天或后天就回趟娘家,大后日就是初一了,等我额娘进宫请安的时候向贵妃娘娘打听一下。” “那就谢谢二嫂了。”那拉太太带着些懊悔道,“我这性子,总是有些横冲直撞的,这婚事定的急了不说,这事也办的急了,也不知道外面会不会对我们爷有什么非议。” “我看着大约是郎坦太太戴佳氏是真动了退婚的念头,先把消息散布出去,造势呢。”二嫂佟佳氏想了想道,“也未必是坏事,现在外面都说妹夫清廉,所以家境贫寒。你只别承认家里是真的穷,别人也不能说你是装清高廉洁的。” 那拉太太点点头,“那就好,只要能退了婚,别人说我们穷酸就穷酸吧,说实话虽然那梅雪有些不妥当,瓜尔佳氏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 那拉太太的大嫂钮祜禄氏却关注另外一个重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妹妹,外面那些流言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啊,淑慧丫头穿布衣服出门,那说明她平日也穿过布的吧。真有困难的话,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可别那玩虚的。” 钮祜禄氏这么一说,二嫂佟佳氏也忙道,“别的不说,总不能委屈了孩子吧!淑慧丫头生的花一样,你舍得亏待了她,我可舍不得。妹夫前些年一直放外任,素日里只有书信往来,我们也不知道你日子到底过的如何,要是真手头紧,就跟我们说,咱们一起想法子。” 二舅母佟佳氏的话倒是解了淑慧的一个疑惑,按理说舅舅和母亲也不是不往来,怎么连基本的经济情况都不了解呢?原来是因为自家原先一直外省任职,今年才调回京来。 不过她也挺好奇,为什么舅母会觉得自家真的穷,淑慧最近管账,自觉对家里的情况了解挺透彻的,锦衣玉食自是扯淡,但是也勉强算的上富贵了,家里有生意有地,法喀还是二品大员,又有轻车都尉的爵位,怎么可能穷的了。 不过她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其实这年头,官员俸禄还真是不怎么高,法喀也不是什么贪官。家里日子过得去,首先原因是人口少,法喀只有一妻一妾,儿女都只有俩,统共四个,其中两个都已经成婚了。要是换了个小老婆众多的,每个小老婆要给发月钱吧,吃穿也不能亏待了吧,小老婆撒个娇,要首饰要衣服的,得给买吧,小老婆再生个儿女,还得养吧。再给上司送送礼,自家再享受一下,培养几个奢侈的哀嚎,然后纵容一下家里下人贪墨,一年一万两银子都未必够花! 想想也是,就算是现代,那些官员一旦弄个婚外情什么的,养个二奶,肯定也是个腐败的,毕竟原配肯陪着吃糠咽菜,小三可不愿意,名牌包包,出入名车豪宅,那是基本配置。 她这一出神,再回神的时候,发现两个舅母和那拉太太聊起来了,她看看时候也不算早了,那拉太太还和两个舅母聊得火热,便起身去叫人预备饭菜。两个舅母因为担心,一大早就杀过来了,总不能连顿饭都不管吧。 而这边那拉太太依旧觉得郎坦府上的作为有些奇怪,“虽然说为了退婚铺垫,但是既然打算要退婚的话,为什么还不跟我们提?再说,其实还是两家悄没声息的把婚退了更好吧,反正小定也没大办。” 那拉太太的大嫂钮祜禄氏是直肠子,比那拉太太还直,倒是二嫂佟佳氏很有些头脑,“我也觉得奇怪,到底怎么一回事?要不再叫人私下打听一下吧。” 那拉太太应了,皱着眉头道,“是该再好好打听一下,郎坦家的态度还是有些奇怪的,这不上不下的,也不是个事儿。” 佟佳氏虽然感性些,却比这两人都精明,安排道,“你这边叫人打听着,大嫂你不是跟郎坦大人的大儿媳妇有亲吗,也私下问问去,不行就透点底,让郎坦家也知道你们听说了传闻。我呢,明天就回娘家去跟我额娘说,请她问问宫里贵妃娘娘,到底听没听说什么流言。” “那就麻烦两位嫂子了。”那拉太太感激的道,尤其佟佳氏肯请她额娘进宫去打听,这个人情可不算小。 “云林难道不是我外甥?”佟佳氏笑道,又对那拉太太说,“你也别老盯着儿子的婚事,淑慧丫头的婚事也是大事。她这是嫁进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嫁妆必须得丰厚,你要多上点心。我知道以你家的情况,也略有些吃力,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你也知道,我们家里也有两个铺子生意还过的去。” 钮祜禄氏也忙道,“我来的时候和你二嫂商量了,你要是银钱不凑手,我们一家子先借你一千两,到时候慢慢还就是了。” 那拉太太忙摆手,“也还不到这个地步,康亲王府上的人和我们商量了,说是孩子小,先小定,婚事暂缓一年办呢,且今年光指婚的皇子阿哥就四个,还不算各府上的贝勒国公,康亲王世子至少要拖到明年秋冬去了。” 钮祜禄氏却有些异议,“我倒是觉得,婚事还是能早点办,就早点,皇家不是寻常人家,万一外甥女进门之前就有小妾生下儿子了,也是麻烦。说句不好听的,你自己也是吃过这个苦头的,也不能不为女儿考虑。” 那拉太太原本是想着晚点办,一方面能从容置办嫁妆,另一方面女儿也小,确实不放心,淑慧自己也说,更想在父母膝下。可是此事大嫂钮祜禄氏一说,她又迟疑了起来。 要说一般寻常人家,纵在婚前有通房,也不会生下孩子的。法喀当年那是因为母亲去得早,且要守孝,一来二去,成亲的时候都二十有二了,通房有了便让生了下来,那拉氏进了门就当了娘,别提多糟心了。就算是现在,夫妻感情极好,多少都还有些芥蒂的,不过是因为康姨娘老实,云岩也的确是个好的,才算是和平度日。 王府就不一样了,哪个王府少了姬妾?康亲王世子要是现在纳了妾,生出个庶长子,法喀夫妇也只能干瞪眼没法子,偏康亲王福晋还不在了,连个压服妾室通房的长辈都没有,女儿嫁过去,要是手腕稍微软一点,怕就被那些虎狼一样的妾室给吃了。 那拉太太这是越想越担心,一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这可真是件麻烦事。” 佟佳氏叹口气,“生女儿就是这般让人担心,嫁的高了怕在家里受气,嫁的低了,怕在外面受气,终究是难双全。所以外甥女的嫁妆绝不能少了,不然真镇不住场子。纵无妾室,康亲王那几个侧福晋哪个是省油的灯?几个侧福晋占着辈分上的便宜,又都有儿女,只怕不会放权给外甥女呢。” 那拉太太真是越想越头疼,恨恨的用指甲敲桌子,“淑慧那性子,说好听点光明磊落,说明白点,是不会使心机的,真是让人担忧。” “那只好趁着成婚前赶紧教教她了,做女孩儿和做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佟佳氏还要继续说话呢,却见淑慧走了过来,忙住了口。 “大舅母,二舅母,额娘,饭已经备好了,对了,要不要请大嫂和康姨娘一起过来用餐?” 淑慧的大嫂西林觉罗氏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因是第一胎,加上胎相有些不稳,所以分外小心,之前挺长时间都在娘家住着。此时西林觉罗氏虽然搬回来了,那拉太太也不让她过来每日请安,叮嘱着西林觉罗氏修养为要,先把孩子生下来要紧,康姨娘自庄子上回来,也扑在儿媳妇身上了,平日并不怎么露面。 只是今儿两位舅母都过来,虽然说是庶子媳妇,礼法规矩上西林觉罗氏也只能认那拉太太做母亲,不过来见舅母倒是不怎么妥当的。 那拉太太想了一下,果然道,“叫人请你嫂子过来吧,康姨娘就算了,她过来还得伺候着,她不自在不说,你大嫂也不好安坐着。” 淑慧点点头,叫了个丫环去请了西林觉罗氏过来。西林觉罗氏今年不过十八,还是虚岁,生的挺秀气的,细眉细眼,就是皮肤不白,要说在淑慧看起来,那就是个高中小姑娘,结果这个小姑娘还挺着个大肚子…… 每次看到西林觉罗氏,淑慧都觉得古代女人可真是辛苦,深恨万恶的封建制度!根本就是摧残女性嘛。 因为款待两位舅母,桌上饭菜十分丰盛,寻常菜蔬不说,沸腾口水鱼,三杯鸡,茶香排骨,火腿竹荪汤,大煮干丝,葱爆羊肉,椒盐鸡柳,还有一道鱼香虾仁,就比较难得了。现在运输技术不发达,淑慧到现在为止都没吃到过海鲜,北京又不是水乡,鱼虾也贵,这道虾仁用的是新鲜大河虾,做出来的味道却有另一番风味。 淑慧的两个舅母看到桌上饭菜,倒是真的信了那拉太太家的生活水准应该还不错,尝了尝后两个人眼睛都亮了,“你家的菜做的可真是不错。” 那拉太太带着点骄傲的道,“淑慧丫头别的不说,在弄吃上还真有点天赋呢。” 西林觉罗氏也笑道,“额娘说的很是,而且不知道舅母注意到了吗,三妹妹特别细心体贴呢。” 西林觉罗氏南方长大的,口味与京中不同,像是火腿竹荪汤,大煮干丝就是她喜欢的菜色,因为西林觉罗氏怀孕不便夹菜,放的时候也特意放在了她面前。西林觉罗氏也是个细致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中十分感念,此时便夸起了淑慧。 淑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心理年龄比西林觉罗氏年纪大好几岁,看着西林觉罗氏,小小年纪就挺了个大肚子,总有种照顾小妹妹的感觉。 “我可算是理解你不想把女儿嫁出去的心理了。”大舅母钮祜禄氏太太笑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也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啊。” 女儿被夸,那拉太太挺得意的,谦虚了两句,嚷着大家吃菜,自己则是夹了一筷子鱼。她素日挺喜欢吃鱼的,可是不知怎的总觉得今天的鱼腥的很,恶心的受不了,咽不下去。 既然咽不下去,她就吐了,而且越吐越想吐,闻着饭菜味道一阵反胃,最后出去吐了个一塌糊涂。 那拉太太这么个情况,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大舅母有些不解的道,“你是怎么了?这鱼做的不合胃口?” 钮祜禄氏也是吃了鱼的,味道很正常很鲜美啊,倒是佟佳氏机警些,“你是不是闻到饭菜味都有些难受?” 那拉太太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吃不下,闻着觉得腥的腥,膻的膻,直犯恶心。” “你这是不是有了啊?”佟佳氏自己其实也有些不相信这个猜测,云林十八,淑慧十三,上面还有个早夭的嫡长女,那拉太太今年好有三十九,小四十了。 “有了?有什么?”那拉太太一愣,反应过来,“这个月月信是有些迟了。” “请个大夫过来吧。”钮祜禄氏也道,“我看着这样子像。”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结论也很清楚。那拉太太不是看着像怀孕了,就是怀孕了。 第36节 怀孕是件喜事,但那拉太太年纪在那里了,就算是现代也是高龄产妇了,更何况在这医疗条件不好的古代,淑慧一下子就担心起来了。 而她两个舅母想的比淑慧更远一点,那拉太太这一怀孕,家里这一摊子事怎么办?两个孕妇,一个是第一胎,怀孕六个月,一个是高龄产妇,而且害喜很严重,也要保养,家里一下子连个管家的都没有。 要是平日就罢了,眼下云林的婚事是一幢麻烦,淑慧的嫁妆还没置办,法喀出差中……这可怎么办? 两个舅母外加淑慧互相看看,淑慧叹了口气,出来挑大梁了,“也只好我暂时先管着了,幸好最近额娘总觉得倦,我也接手了一点家务,再说额娘也还是能坐镇的。” 这事还真是,反正淑慧想不到,估计大家都想不到。 “对了,这毕竟是喜事,还得派人跟妹夫说一声吧。”佟佳氏提醒道,又转头是对淑慧道,“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和你大舅母送信。” “嗯,我知道舅母对我们好。”淑慧笑容很清甜温婉,佟佳氏看着她笑就觉得心情好,她没有女儿,还真是有些羡慕那拉太太呢。 “至于我阿玛那边,我这就叫人去送信。” 法喀出差中,在京西大营还没回来呢,不过即使不知道老婆高龄怀孕的事,他还是很烦恼的。 他是有些能力的,公事不能让他头疼,让他头疼的就是私事了。 前头郎坦大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就算是他家里贫困,也绝不会退亲的,让他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了他这么一个大清官。 后头未来女婿总往前凑,送钱送物送吃的,一副孝敬未来岳父大人是我的责任的模样。小子,我女儿还没正式定给你呢,她现在还只是我女儿! 还有他活了四十二年,咋不知道自己哪里成了清苦的穷官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不下稿了,写多少就想发多少…… ☆、翁婿 其实要说法喀夫妻没有挑儿媳妇家的家风人品, 倒真是个误解。因为瓜尔佳·郎坦本人的人品的确非常优秀,法喀年轻的时候在他手下任职过,对此印象很深。 那拉太太那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 尤其淑慧特别制造机会给郎坦府上二少奶奶套过话后,戴佳氏夫人是信了法喀家经济状况不怎么乐观的, 瓜尔佳氏梅雪就更信了。 要说戴佳氏夫人心里还有些犹豫的话,瓜尔佳梅雪就是一点迟疑都没有了, 她这辈子, 纵不做太子妃,也绝对不会嫁个世袭穷官儿,过那等穷酸日子。瞧瞧那拉太太穿的那等衣服,再看看那拉淑慧穿的那身布裙,她怎么肯愿意这门婚事,反正也只是小定, 又没正式大定。 她一闹, 戴佳氏夫人偏疼女儿, 自然就更倾向于退婚了,为了给退婚造势, 加上家里还有些事情, 她便把那拉家极穷的消息给传了出去。法喀夫妻俩不愿意跟瓜尔佳氏郎坦闹成仇敌, 戴佳氏夫人也不想把那拉家弄成敌人。为了反正那拉家事后太过恼火,她是让人往法喀为官清廉,故此清贫的方向传播的。 要说这样的话,那拉太太和淑慧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但是事情偏在郎坦那里卡住了。 戴佳氏夫人安排完了,就给郎坦送了信,说起来想要退婚的事。结果戴郎坦写信臭骂了一顿戴佳氏夫人,他郎坦为人堂堂正正,既然已经小定过了,那也是订了亲了,怎么能因为亲家贫寒而退婚? 法喀虽然不知道老婆出了什么招,看这样子也猜出来,郎坦家肯定是有退婚的意思,结果却在郎坦本人这里卡壳了。这事可真是不好办了。法喀还是有些良心的,郎坦本人这般光明磊落,连番保证绝对不会因为法喀家境贫寒退婚,还保证会多陪嫁一点,法喀甚至有点愧疚,还真不好说出怀疑对方女儿闺誉有问题。 满人还是相对比较开放的,不像汉人把女子贞洁看的比天还大。看着郎坦真诚的面容和已经花白的头发,法喀本人甚至决定,如果瓜尔佳氏梅雪本人没有实际上的问题,能安分下来好好过日子,这婚事若拖一阵子没什么变化,要不就这么着了吧。 如果关于郎坦的事情让法喀为难的话,椿泰世子的态度就让他烦躁里带着一点欣喜了。 法喀本人之前和康亲王世子椿泰并无接触,当初因为康亲王在婚事的态度暧昧反复,他其实对康亲王连带他女婿的印象并不算很好。这次法喀在京西大营练兵,碰巧了康亲王世子也过来历练。(椿泰:才不是碰巧,是争取来的。) 总之,既然有了机会,法喀肯定是会细心观察自己这个未来女婿的,婚事是不能退了,但是可以有针对性政策嘛。不想还没待他安静观察,椿泰就自己粘了上来。 对这个未来女婿的相貌,法喀基本上是满意的,毕竟椿泰可是被捧为爱新觉罗氏第一美少年的,论外表论仪态论气质,那都没什么好挑剔的,就是身高相较于成年人也不算矮的了,法喀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椿泰相貌太好了,只怕日后桃花太多,自己女儿容易失宠。 至于礼仪嘛,倒也说不出来什么,除了过于热情了点。这倒也不是坏事,法喀是个实际人,虽然自己和老婆感情好,成婚就没纳妾不说,小妾就成了摆设,但是很显然康亲王世子,未来的铁帽子亲王基本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既然如此,和自己这个未来女婿打好关系也不是坏事,就算日后椿泰有偏宠,对妻子也会多一份尊重。 原本相处的也挺好,就算是带着老丈人看女婿的挑剔眼光,法喀也得承认,椿泰这不仅是个人才了,文武双全都往少里说的。论文才,写诗词作文咏赋一样都不差,有些拍马屁吹嘘的甚至把他跟法喀的同姓纳兰容若比。当然,椿泰跟纳兰容若这清朝第一词人比还差的远了,不过也从侧面反映了他的水平。论武,椿泰个人武力值更是爆表,法喀完全没法子挑剔。 除了文武双全,椿泰为人也温和,还能吃苦耐劳,完全不是寻常的公子哥做派,法喀欣喜之余,倒是有些疑问,椿泰这才多大啊,纵天赋高,怎么会这样样精通,熟了后,他还是问出口。 那是个月亮颇圆的夜晚,椿泰弄了瓶好酒,来找自己老丈人小酌。明月如银盘,夜空深蓝,远处平林漠漠,景色太好,所以法喀在很多年后,还记得银色月光下少年明净如玉,悲凉如诗的面容。 “我额娘去的早。” 一语说尽了多少辛酸,说的法喀本人都升起了一点父爱,他昔年也听过一点关于康亲王府传闻。别看康亲王杰书和椿泰俩现在父慈子孝的,当初康亲王很宠爱一个侧福晋,椿泰在挺长一段时间里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私心也有一点,法喀心里斟酌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素日也别太辛苦了,毕竟都过去了,你也已经封了世子。不过我虽然身为男子,也得说男子纳妾图享受,到底受苦的是女人孩子。” 椿泰没说话,沉默的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 法喀看他也没反驳,心下一喜,脸上做一副叹息状,“毕竟后院的女人哪有不争的,我婚前有两通房,日后再没纳妾,夫人还不高兴呢。” 都成了亲家了,法喀的家庭情况椿泰当然是知道的,法喀夫妻俩也算是恩爱的典范了,但对方是老丈人,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了,椿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做出什么保证。他是为淑慧心动的,然而这份喜欢还挺难让他去决定做个异类,就算是加上幼时的经历,还是让他很难做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保证。 毕竟写了这首词的纳兰容若自己都没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写的那般动人,也只是句空话,原配卢氏死了,续娶了官氏,还有妾颜氏,最后还纳了个沈婉,这些还不算没名气的侍妾通房,说起来都不如法喀这样的大老粗。 月亮很明亮,篝火更是旺盛,椿泰白玉面容上的犹疑,法喀看的是一清二楚,虽然心里有些失望,倒也在意料之类。让一个未来的铁帽子亲王只守着一个老婆过?他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大脸,只要日后椿泰不会宠妾灭妻,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为了怕椿泰尴尬,法喀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起来第二日的演练来。法喀今年四十二了,从十来岁开始入伍,如今也二十多年了,经验丰富,椿泰再有天赋,经验不足,因此听的挺认真,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上午,也不知道哪个请假回来的就把外面的流言给带进来了。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知流言这种东西的传播速度,从来都跟通讯方式先进与否无关的。等到下午,椿泰就听到关系好的宗室带着几分同情的对他说。 “听说,法喀大人家里情况不太好,挺清贫的,说起来皇上给你定的这门婚事虽然也算得上贵了,可是这嫁妆就难免有些……” 椿泰倒是没听自己未来老丈人说过家里钱财的事,可是看法喀帐篷里的东西倒都挺寻常的。一共见过三次淑慧,除了在宫里那次,穿的也就是一般富户的样子,穿戴打扮一点都不奢华,别说跟宫里贵人比,跟他爹的小老婆比那也是落了下乘的。于是也不怀疑这事真假,跑去找法喀表忠心了。 法喀听完椿泰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表达了只要媳妇过门就好,不需要多少嫁妆的,倒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丁点感动了。原本昨儿椿泰没有能对法喀表达自己以后不纳妾的决心,法喀虽然知道是人之常情,还是有些失望的,决心这两天还是别跟椿泰打照面了,多少看着有那么点小不顺眼。但是椿泰今儿一过来表忠心,法喀又把那点不顺眼给收起来了,自己这个女婿还是挺好的。 当然该说的还要说,法喀又笑着辟了一遍谣,和之前辟谣的时候不同的是,这次是笑着的,“放心,我女儿嫁给你,该有的都会有的,纵使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少了我女儿的嫁妆。再说,我家里虽然不算那等富裕的,也还不到那地步。” 法喀他这么说,椿泰更担心了好不好,砸锅卖铁什么的……然而俩人还没来得及沟通完,那边演练的兵丁就出了件事,法喀被人急急叫走,沟通就此终止了。椿泰本来想要跟过去看看,他的亲兵却来报,说是四阿哥来了。 胤禛?他怎么来了? 椿泰心里十分奇怪,考虑到四阿哥只能拉开四力弓的武力值,基本上是不可能上前线了,自然也不会在军队里历练,而是去了户部,椿泰这自进了京西大营,还没跟四阿哥见过面呢,而且最近四阿哥也快纳侧了,这跑过来明显又不是有旨意,也不到底知道是什么事。 椿泰心里带着不解和担忧,上了马去大帐见四阿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觉得,一个好丈夫一定肯尊重妻子父母的…… ☆、第 66 章 四阿哥这次过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 当然小事也是有那么一点的,不然他也没法向康熙申请来京西大营。京西大营作为军队驻扎地,可不是想来看好基友, 就能来的,作为皇子, 这点避嫌的觉悟四阿哥他还是有的。 所以当椿泰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的时候,四阿哥正在跟京西大营的副帅交接一些后勤上的琐事, 不过也差不多到末尾了, 椿泰一盏热茶都没喝完,四阿哥就走进了大帐。 “几日不见,椿泰你竟然一点都没晒黑?” 四阿哥看到椿泰就觉得心理不太平衡,他最近在户部办差,有的时候会在四九城里跑来跑去,虽然已经到了八月, 太阳不像酷夏时候那么毒烈, 他晒黑了不少, 倒是椿泰在京西大营里天天操练都没有晒黑。 不过在椿泰倒是觉得自己稍微黑了一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黑, 多少都要黑了一点的。倒是胤禛你一向不是关心这个的人, 这么计较难道是因为又要纳侧了吗?” 今儿是七月二十九, 四阿哥胤禛下个月,也就是八月十九又要娶一房小老婆,是佟佳氏一个六品郎中的女儿,原本四阿哥今年年底或者明年春就会大婚, 康熙是不太会给他在这个时候指个格格的。可是后来因出了隆科多因宠妾四儿和四阿哥闹起来的事情,康熙便指了个佟家一个秀女给四阿哥,意图缓和双方关系。 不过就椿泰所知道的来看,佟家其他人不说,佟国维和四阿哥的关系现在挺淡漠的,和隆科多的关系更是降到冰点。椿泰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虽然对方是佟家女儿,到底也算是一桩喜事,当兄弟的不恭喜一下总是过不太去的。 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四阿哥自己都不怎么在意,“你也说了,不过纳侧而已,算不上什么喜事的?倒是我听说,关于法喀大人有些传闻?” 四阿哥问的有些小心,他不知道椿泰对这件事会怎么想,按照京城眼下的风气,丰厚的嫁妆很重要,没有丰厚的嫁妆,嫁人的标准就要降一档。像椿泰这样已经指婚了的,虽然婚事不能更改,女方嫁妆要是少了,以后在夫家就有些抬不起头来,要是再有个强势的侧室,那更是要闹成一锅粥。 他和椿泰的关系眼下是很好,但是四阿哥的性格本就是谨慎多疑的,一开始也是椿泰自己贴过来主动和他交好的。要说起来对当初认识时候互相不知道身份的狗友淑慧,他的印象甚至会更好些,因此有些担心。 椿泰却没有四阿哥这么多细腻复杂的心思,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四阿哥话里那点怀疑,而是直接笑起来,“怎么可能没听说,不过这也不算事,我好歹也是亲王世子,未来妻子就是一文钱嫁妆都没带进来,也缺不了饭吃的。” 四阿哥一听放了心,又开始给椿泰打预防针,“我倒是偶然听说法喀大人家里确实不怎么富裕,上次在东门大街附近碰见了他们家的人,好像正在租铺子,说是家里条件一般,眼下用度也大,也寻思着开个铺子,赚些银钱。” 这次说的是他那次和隆科多冲突后正好撞见了淑慧,淑慧那次来看铺子。淑慧自己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然后给四阿哥胤禛灌了一碗好鸡汤。四阿哥记忆力好,这鸡汤自然是喝了肚子里去了,淑慧随口说的话也记住了。 要说椿泰本来还对传言半信半疑的,毕竟他出身铁帽子亲王府,是嫡子还是世子,就是那位不想提的侧福晋掌权的那阵子,明面上也不会太亏待他。不说何不食肉糜吧,顶多也就见过府里穷困的下人,加上法喀自己也说没有这回事,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也算过得去,倒对传言很有些怀疑。 结果四阿哥这么一说,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四阿哥为人深沉,心思细腻,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对他说的。椿泰这下有七分怀疑,一下变成了有七分相信,不过还是有一点怀疑。 “既然说是开铺子,那想来也有些本钱吧?”应该也不至于太过穷困。 要不说四阿哥是个细致人呢,他叹了口气,道,“我事后叫人去打听过,他家人看的铺子一年租金都不过百两,估计平日也就是勉强支撑体面罢了。以前法喀大人外放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在京里,光人情世事花销就得花去寻常穷官儿所有俸禄。要我说,现在的官员俸禄也低了些,毕竟不能和刚入关的时候比了,样样开销都大了不少。” “看来还真是……”椿泰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做了决定,“我还是多上点心吧。” 椿泰手里是有些私产的,他生母过世,那位侧福晋争夺过他生母的嫁妆,后来那毒妇倒台,生母的嫁妆就归到了他手里。他母家董鄂氏一向是以善经营为名,他生母又做的是铁帽子亲王继福晋,先头康亲王杰书原配嫡福晋还没留下孩子,嫁妆不可谓不丰厚。且当日嫡福晋去世并没有留下子女,蒙古那边也没收回嫁妆,康亲王当日因为觉得委屈了椿泰,把原配的嫁妆也划给了椿泰做私产,也算是补偿。不过蒙古那边过来的秀女,更重要的是联姻这个意义,嫁妆一向就是那么一回事,还不及继福晋董鄂氏的三分之一。 即使是这样,那也是价值万数银子的,这两份产业这些年再生息出来些。是以,椿泰虽然如今年不过十五,手里银子产业财物,加起来足有近十万两之数,在同龄宗室中绝对是第一豪了。能跟他比的就是堂侄安良贝勒,那家伙父母早丧,早早就承袭了爵位,且原本他家才是礼亲王一系嫡支,家底颇厚。 也幸亏椿泰小时候经过事,相当的少年老成,康亲王的某几个侧室曾经把他身边的奴才换成不学好的,好引诱椿泰吃喝玩乐成个纨绔,来争夺世子之位,不想椿泰却越发优异起来,后来也就都死了心。 眼下他要说多上点心,倒是真的能帮上忙,四阿哥听见椿泰这般爽快,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族兄弟的确慷慨义气,不像亲兄弟老八那般,看着温文尔雅,大方义气,真做事时候就另一个样了。 椿泰这么决定其实不是因为单纯为了自己的面子,或者慷慨义气什么的,甚至也不单纯因为他为淑慧心动。他还是很清楚这些后宅的倾轧的,你出身高不高,父兄如何,嫁妆多少,绝对会影响在府中和外界的地位。尤其椿泰是希望婚后,自己福晋能拿过府中大权的,但他那些庶母们个个不是善茬,万一到时候跟父王说淑慧年纪小,家里条件不好,肯定没管家经验,先让淑慧跟着她们学一学—— 椿泰能肯定,他父王十有八九不会拒绝。且那些庶福晋侧福晋后宅里混久了,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以说是满级,淑慧那么明朗的性格,怎么受的住这些? 不管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还是出于自身感情考虑,椿泰都觉得自己应该出手。当然,直接送钱那是不行的,或者一起合伙个生意什么的?他身边有个侍卫就是江南来的,且母家好像是开绸缎庄的,不行合伙开个布庄绸缎庄? 椿泰这几天一直在想法子如何合理合法又不会伤害自己岳家自尊的法子给岳家送钱。法喀那边却是早就忘了流言的事,他收到了老婆时隔十三年后再度怀孕的消息,简直又惊又喜又担忧,哪里还会关心一点无关痛痒的流言,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由他们说去吧。 虽然离旬假只有两天了,他这几天还是有些坐立难安,或者他还是应该请假回去看看?老婆怀了孕,大儿媳妇也还怀着,家里只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还得当差,家里就有女儿一个当家,哦,还有个康姨娘。康姨娘那性子,法喀和她认识二十年了,如何不知道?完全不指望她,不过倒也不担心她会作妖。 法喀挺想请假的,但是说实话假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且最近军中出了一点事情,虽然不大,也不好请假脱身,只好等着旬日例行休假。 好在即使他心急如焚,两天时间也不算多长时间,所以当天天不亮他就离了军营回去了。倒是椿泰,想了两天,觉得开绸缎庄这个想法不错,想要找法喀商量一下,天一亮就跑过去找自己这位岳丈,结果被法喀的亲兵告知——将军已经回家了。 看来自己这位岳丈还真是个顾家的男人啊,椿泰看看刚放亮的天空,摸了摸露了一点毛茬的下巴,想了想,今儿反正也不能商量事情了,干脆也回家看看吧。 从京西大营到京城可不算近,法喀天一亮就出发,一路急行,到家的时候也快中午了。一进门,就有人上来牵马,有人过去禀报那拉太太并淑慧等人法喀回来了,看起来也还井井有条。 法喀松了口气,看来老婆虽然怀孕,家里也还没乱掉,就是不知道老婆现在什么样了,于是连衣服都没换,直奔着看老婆去了。 结果还没到内堂,就听到老婆一连串的笑声,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但好像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这两天有个小培训,而我又感冒了,结果断更了……这就是没存稿的坏处t_t ☆、被坑了 法喀进了屋才知道, 为何自家老婆一阵阵的笑声,是因为屋里多了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生的虽然不算精致清秀, 但是圆脸圆眼,虎头虎脑, 十分可爱,堪称憨态可掬。那拉太太怀了孕, 正是母性洋溢的时候, 自然非常喜欢小孩子,这孩子也讨喜,因此乐的一阵阵笑声不断。 待法喀进屋的时候,那小子带着点怯意的看了一下法喀,然后抬头露个笑,连法喀都对这孩子有了点印象。 “这孩子是哪家的?”那拉家是大族, 亲戚众多, 法喀也记不起哪家有差不多年龄的孩子, 保不齐是哪家亲戚送过来的。 那拉太太这会儿看见丈夫回来,倒是脸上添了不少光彩, 十分开心的道, “哪里是亲戚家的, 是淑丫头捡回来的。倒是你怎么回来了,旬假一天赶回去好像有点仓促了。” 话里虽然带着点埋怨,语气却是惊喜的,法喀则是笑道, “听说你又有了,我哪里坐得住,且老大媳妇有了,你又有了,我可不放心。” 那拉太太笑道,“好歹也生过好几次了,有什么不放心的,且咱们淑慧丫头能干着呢,这些日子,我是一点心都没费,家里样样妥帖。” 原本是担心云林的婚事的,可是因为那拉太太一怀孕,完全没法子操持婚事,而因郎坦本人坦荡荡的作风,法喀家也不好太过不厚道,把瓜尔佳梅雪的事情给宣扬出去。一时到没什么好辙,只好用上拖字诀,拖两个月看看,不行再提出退婚,眼下倒是个好借口,那拉太太一怀孕,这婚事就要暂缓,到时候说瓜尔佳家的闺女也不小了,若是拖大了可不好,再暗示一下,两家心知肚明,借口能糊弄过去外界就好了。 第37节 至于其他,寻常家务因前段时间那拉太太撒手,淑慧早就理顺了,且法喀家人少啊,他就一个妾康姨娘,心地算的上纯良,且是早死了心的,倒是不担心她会弄什么幺蛾子,这就少了许多担心和不必要的戒备。而中秋的礼早就备的差不多了,该送的就送了,其他的嘛,淑慧自己不懂生产的事情,肯定有懂得啊,再有大舅二舅那边帮把手,也就齐活了。 淑慧见过了父亲,看着法喀夫妻俩一副要交流感情的事情,也就不做电灯泡了,带着那小孩子和其他人一并出去了。 法喀夫妻俩当然是先要交流感情,交流完了自然再说一下事务,再然后就是闲话了,说了几句是儿是女,对孩子未来的畅想,法喀突然想起来今儿看到的那孩子,“说起来,今儿那孩子你说是淑慧捡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倒是个巧合。” 淑慧的铺子定的八月初十开业,这不是快开业了嘛,自然要多上点心,这两日往铺子那边跑的挺勤快的。这不昨儿,淑慧从东门大街处经过,也是凑巧了,碰见了一个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旁边一个人突的猛抱起来孩子,捂住孩子头脸就快走开了。 淑慧这上辈子也听过拐孩子的,看着不对,叫人把那拐子追回来,拐子还辩称说是自己的孩子,蒙着头快步走是因为小孩子生病了。淑慧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糊弄过去,当即叫人把拐子扭送到步兵衙门了,还顺带拎出来个外地来的拐骗集团。 不过当时没找到这孩子的父母,淑慧便顺便接过来照顾了,孩子可爱,也挺逗趣的,家里好十来年没小孩子了,那拉太太当然喜欢的不得了。 法喀倒是有些叹息,“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京城可不小。”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忘了跟你说,这孩子应该是蒙古来的,昨儿那孩子穿着一身蒙古袍,这拐子却是个汉人打扮,要不是这样,估计淑慧也不会一下认定对方是个拐子。” 法喀想了想道,“要是哪家蒙古王公丢了孩子,估计早满大街找了,估计只是寻常蒙古人,不过京城蒙古人少,倒也是好找些。” 果不其然,等到下午,那孩子的父母就给找了。原来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的一个蒙古小贵族,跟科尔沁左翼中期的掌旗亲王达尔汉亲王班底还有亲,说起来比较绕口,总之大概算是大姑的二舅的小叔子的一类的……。前阵子,端敏公主和额驸和硕达尔汉亲王一同进京,这位小贵族是随行人员之一。这孩子也不是意外走丢,而是被那蒙古贵族的一个汉族宠妾给故意弄丢的,因其原配没回来,这宠妾觉得是逮着机会了,便要作弄一下这个嫡子,好给自己的儿子腾位子。 淑慧对这种事情倒不怎么关心,弄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小妾甭管是在蒙古还是在大清都是死路一条,就是这亲爹也不靠谱了点。不过以后这孩子的生活应该会好点,起码亲妈会上心点吧。淑慧也有些看不懂这当娘的,多大点孩子扔给丈夫宠妾眼皮底下,自己却不在,这心也太大了吧。 淑慧不是圣母,更管不着别人家的闲事,她更紧张自己的小生意,炸鸡店就快开业了,生意如何,是赔本还是大赚,她也没个底。好歹也看过几本穿越文,看穿越前辈生意做的那么容易,真上手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麻烦,铺子选址,人员选择,菜单选择,装修,宣传,样样不少,偏自家还没没到出个主意就有人做的地步,也只能自己多上点心了。家中的话,又有两个孕妇,法喀在家里停留的一天又匆忙走了,下旬还不一定回来,毕竟十一月康熙就要大阅兵,淑慧这几日是忙的团团转。 就这样,老天还在火上加了一把油,八月初八,端敏公主府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八月初十请淑慧过去玩……八月初十,淑慧铺子要开业啊! 偏还不能拒绝,甭管哪个公主,淑慧眼下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是这位端敏公主了。那次从宫里回来,那拉太太很是给淑慧科普了一下这位公主的种种形迹,简而言之,飞扬跋扈。能让她顾忌一二的就是康熙了,若是小事,看在太后的面上,康熙都会多让他三分。毕竟端敏公主是太后养女,更是太后姐姐的亲生女。 而淑慧自己见到的端敏公主,那也是个有点喜怒无常的,前一句严词厉色,后一句就哈哈大笑,说翻脸就翻脸,变脸不打招呼的。这么一个人,专门下了帖子请淑慧,淑慧要是因为铺子的事情不来。淑慧是一点不怀疑,这位公主绝对会让自己的铺子开不成。 开铺子不是没自己不行,孔七就算不是个圆滑的掌柜,开个铺子也能应付的过来,而端敏公主下了请帖,自己不去,那是不给端敏公主面子,铺子铁定开不成,这选择很清楚了。淑慧和那拉太太商量了一下,考虑到端敏公主的喜好,大约是不会喜欢风中摇曳的小白花的,因此选了一身比较明艳点的衣服,首饰倒是只略带两件,大方就好。 一方面,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自家没钱,淑慧也不打算闹的太违和,另一方面,淑慧自己也不爱戴太多首饰,一两二两的虽然不起眼,累加起来也沉啊! 到了八月初十,淑慧请了二哥云林帮忙照看一下铺子,又叮嘱了一下孔七,再安排一下康姨娘照看两位孕妇,便上了马车去了公主府。 端敏公主在京城的府邸位于东三条胡同,面积嘛,那是相当的大,红漆大门,门前两个石狮子比法喀家大了足足有一倍,进去后倒觉得阔朗,前厅后院两侧花园,十分分明。自淑慧下了马车,就有公主府的下人领着她去见公主,其严肃整齐,比宫里还稍有过之。淑慧想想也是,虽然康熙不喜欢这个姐姐,但是还真没下手去削过她,太后的面子是一方面,这位主虽然飞扬跋扈,不给人面子,想也颇有分寸,若是违法乱纪犯个大错,康熙恐怕不会手软,毕竟太后只是嫡母而非生母。 淑慧心里想着,面上倒是沉静,跟着公主府的太监,默默走着,也不乱打听什么。这样的举动倒让这位领路的太监高看了淑慧一眼——怪不得公主看她顺眼呢,也难怪法喀大人家穷,皇上还想跟他做亲家,这位格格还真是沉静稳重。 淑慧还不知道这位老太监在想什么,不然一准郁闷,自家纵不算很富有,也不算穷好嘛!怎么传来传去,都把谣言给当真相了?她既然没有读心术,自然也没法吐槽,而是在想端敏公主找自己过来做什么,端敏公主府送请帖过来的人说是感谢淑慧的仗义,但实际上淑慧觉得自己只是顺手而为之,再说也轮不着端敏公主来表示感谢啊? 心里不解,自然难免多想,加上听说过的这位公主的剽悍事迹,淑慧心里还真有些打鼓,幸好还记得上次端敏公主对自己印象还不错,万一得罪了她,应该不会动手吧?应该吧?从自己来看,传言很多时候还真不是多靠谱的。 其实端敏公主还真不是什么善茬,她小时候和康熙还打过架呢,有不长眼的打个耳光也是寻常事,不过嘛,年纪大了,自觉地也平和了。所以淑慧进去后,她还露了个笑,冲着周围的人群亲自介绍,“这是法喀大人的三格格。” 是的,人群,满屋子都是人。端敏公主的人只说是因为上次淑慧救了她亲戚家的孩子请她过来,没对淑慧说这其实是个宴会。 现在端敏公主亲自介绍来客,一屋子人自然全看了过来,基本上没有一个是淑慧的熟脸,全是华服美饰的陌生女眷,淑慧脑子都停了一下,里面现在只有三个字,被坑了! 作者有话要说:  i'm back! ☆、不淡定 淑慧总算是明白端敏公主为何风评如此差了, 任性刁蛮,飞扬跋扈,淑慧后面这个词没见过, 前面这个词可算是见识过了。她也不傻,这架势, 肯定是端敏公主邀请了一群人开个什么宴会,因为自己救了个被拐的孩子, 那孩子和端敏公主有那么一点关系, 被端敏公主知道了。端敏公主大约是对淑慧印象不错,便顺手把淑慧也给叫过来了。 问题是也要说一下这是个宴会啊?淑慧这一身,还真挺日常的。 穿着牛仔裤白衬衫逛街什么的很正常,可是大型宴会,人人都西装革履,礼服珠宝加身, 未免就太尴尬了。淑慧自觉心理挺强大的, 被这么一群人看着都觉得黑线, 也幸亏是她这样活的相当自我,为人尚算的上坦荡的, 一般小姑娘碰见这种尴尬情况非得崩溃不可。 至于端敏公主, 淑慧心里很有点疑问, 她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的?她不好直视对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端敏公主,呃, 没看出来什么。淑慧别说透视人心,连见微知著的本事都没有。 好在端敏公主接下来的时间并没难为淑慧,介绍了一下重要任务,然后只夸奖了几句淑慧救了那孩子,孩子的祖母还亲自过来感谢了一下。原来那位小贵族虽然当爹不太靠谱,孙子却还是交给他娘的,只是老太太年纪有些大了,被宠妾给钻了个空子。如果不是淑慧发现了孩子,真让孩子被拐了,死无对证的事,又是这当祖母没照看好背个黑锅。孩子的祖母是上上代达尔汗的侄女,儿子虽然不怎么争气,自己也有几分体面,女儿也嫁到了京城做安亲王府侧福晋,此次算是来看女儿的,没想到被儿子的小妾给算计了一把。 老太太虽然挺感谢淑慧的,说的却是蒙古话,淑慧听不懂啊,一头的冷汗,幸亏这时候,有人站出来帮忙了,这个却是淑慧的熟人了,是一起选过秀的,科尔沁的那位郡主,好像叫塔娜还是诺娜来着? 有这位郡主的帮助,淑慧倒是松了口气,和老太太交流了几句,还算顺利的结束这个话题,然后顺势和诺娜郡主说起话来,好歹交流的通啊。 这时淑慧才知道这次这个宴会主要请的是已经嫁到或即将嫁到蒙古和蒙古嫁到京城的福晋格格,算是交流大会吧,来的人身份基本都挺高,一则抚蒙古嫁入京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另一方面就是端敏公主的偏好了,不说一定没有庶出吧,但是其母名声不好的绝对是不行的。 诺娜郡主介绍完了简单的情况,就忍不住轻声问起了淑慧,“你今天这一身,难道你家真的……” 她在宫里时候特特还注意过淑慧的,因为在别人诋毁自己的时候,淑慧还特别帮她说好话,诺娜郡主对她印象极佳,虽然是竞争对手,也算是有意结交。只是没想到选秀结果比较出人意料,淑慧落选七福晋,她却成了七福晋,这事就挺尴尬了,那个时候凑上去就是招人嫉恨的,别说结交了,结仇还差不多。 不过今儿倒是个好机会,淑慧自己也指了个好亲事,想也不会太介意,诺娜郡主这会儿自觉地跟淑慧亲近了不少,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了。中肯的说,淑慧这一身在今儿这个场合出场试试是挺让人震撼的。 世人都重个脸面,这样的打扮还真是让人没法不怀疑,就算是诺娜郡主宫中见过淑慧,记得她穿着打扮虽然不算是一等一的也算是中上,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淑慧不知道诺娜郡主的这番心理,她心里倒是觉得蒙古人还真是挺直爽的,有怀疑就问出来了,不像有些人绕着弯打听,就是不问实话。 对于那些绕弯的,淑慧也说的云山雾罩的,对于爽快人就说爽快话,淑慧对诺娜郡主印象也不坏,也不打太极了,“郡主也听说外面的流言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真是有些胡闹,我爷爷好歹是嫡子,纵从国公府分出来,大爷爷是他同胞哥哥也不能一点家产不分给他呀。再说我家中人口简单,我阿玛就一个妾,我只两兄一姐,姐姐还嫁出去了,我阿玛虽然不贪钱,可家中好歹有铺子田地取租金,节俭点是有的,也不至于太夸张。” “那你今天怎么穿的这般……”诺娜郡主看着淑慧身上的寻常罗裙,再看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怕刺激了淑慧,小心翼翼的问道。 淑慧倒是不在意,反而露出了个挺明朗的笑容,小声在诺娜公主耳边说道,“这个倒是要问公主殿下啦,我也觉得挺尴尬的,可是公主殿下派人送帖子的时候没跟我说啊,只说是那差点被拐的孩子的亲人想要谢谢我。” 诺娜郡主听见了淑慧这么说,倒是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淑慧,“伯母就是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捉弄过多少人了,你倒真是好脾气,也不生气。” “来都来了,生什么气。”淑慧笑道,心里却在想事。 诺娜郡主这话倒是印证了端敏公主是故意的了,淑慧心里其实也挺黑线,这没事折腾人,也就是自己这样的说好听点坦荡荡,说难听点略神经粗的,还能招架的住,换个小姑娘还不得哭着跑开啊。不过她也真不在意,由于某种原因,她的脸皮纵不厚似城墙,寻常人一点的言语攻击也很难破她的防。不是这种性格,当初落选七福晋还被七皇子攻击的时候,她自己就能郁闷死了,那时候说难听话的可比现在多多了。 不过端敏公主这么做,倒是让淑慧有点看不透的,难道是有意难为她?再联系一下这邀请日期和自己开铺子的日子又撞了……淑慧也有点不淡定了起来。 而东门大街的炸鸡店里,有人可不仅是不淡定了。 淑慧自己不能来,请了二哥云林过来坐镇,二哥当然当仁不让,十分尽心的过来了。而另一边椿泰从四阿哥哪里得了消息说淑慧要开铺子,早打听出来了,今儿一大早就过来准备刷脸刷存在。没想到妹子没见着,见着了小舅子…… ☆、椿泰的英雄救美 指婚之前, 椿泰和云林是认识的,以前不熟,毕竟云林还差着椿泰好几个档位。不过这婚事定了下来, 这亲戚关系也就确定了,椿泰又挺确定自己心悦之人家姑娘, 对岳父讨好,对大舅子小舅子也不能处的差了呀, 于是关系也好了不少。 云林也不是傻子, 相处一下,先掂量一下椿泰除了外表之外内在如何,看看确实不错。再考虑一下这跟未来妹夫打好关系,日后妹妹的日子也好过些,因此也算是有意结交,双方都挺合得来, 这些日子处下来, 除开未来的亲戚关系, 也算是不错的朋友了。 因此一看见椿泰失望的脸,云林就忍不住笑了, “世子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真是不凑巧了, 原本我妹妹原也打算来铺子的, 可惜被端敏公主一张帖子给叫走了。” “端敏公主?”椿泰一愣,真的是端敏公主? “就是端敏公主,前阵子我妹子不是救了被拐的儿童吗?那孩子好像跟端敏公主有亲,端敏公主说是孩子亲人想谢谢淑慧, 她也相见淑慧了,特特的下帖子。公主都下了帖子,还能不去吗?所以我就来顶缸了。”云林带着点无奈道,他对做生意真不在行啊,看账本都不会。 椿泰就有些惊了,看着云林,眼睛瞪得有点大,“云林,你确定是今天?” “这还有假话?我妹子折腾这铺子也有一阵子了,如果不是公主有召,开业哪能不来盯着啊。”云林也略察觉了一点异样,有点紧张的看着椿泰。 “那怎么办?”椿泰一脸崩溃,“今天端敏公主其实是请了在京的蒙古女眷还有指婚蒙古的宗室女过来一聚啊,请了小几十号人啊。” 不像淑慧这样半路来的,本地土著们都听过端敏公主的传说,云林与端敏公主的接触少,听到的传言比较夸张,而椿泰身为康亲王世子,和端敏公主接触过,知道的消息更真实些,端敏公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恐怖,却更惶恐了——因为端敏公主是干过这样的事的,下个帖子请了人来,结果再给人难堪什么的。 椿泰把这事一说,云林也吓着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那可怎么办啊!我妹妹,我妹妹可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万一像是董鄂家的小姑娘那样,丢了面子想不开怎么办?” 云林说的董鄂家的小姑娘是一个落选秀女,跟淑慧一样同样被嘲讽了,不过不像淑慧这样被大阿哥和太子的人传的满城风雨,主要是家里人冷嘲热讽,说她仗着生的不错想攀高枝没攀上什么的。结果小姑娘气性挺大,一时想不开,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出了人命,事情也就传开了,不仅当父母的说话小心不少,最近传谣言的都少了不少。 这也就是前不久的事,云林一下子给联系起来了,顿觉十分之担心。 椿泰也是十分紧张,算算时间淑慧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了端敏公主,半路拦应该也来不及了,然而还可以把人接回来,安慰开解一下。 “云林二哥你别急,我去端敏公主府看看。” 椿泰做了决定,就要起身离开,却被云林给拦住了。 “怎么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云林起身道,妹妹生意虽然重要,妹妹更重要,椿泰虽然是妹妹的未婚妻,到底还没成婚,甚至没小定,总不如他这个同胞兄弟来得名正言顺,“你一个人过去,怕有人说闲话。” 椿泰刚才是太急了,考虑不周到,但云林经过七阿哥乱说话造成满城谣言一事,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反而慎重些。 “那铺子呢?”椿泰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铺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会儿还早,铺子还正式没开业呢,他这些日子细细调查过,知道淑慧在这个铺子上花费了不少心力,再联系一下关于法喀家境的流言,一个努力挣嫁妆挣钱补贴家用的励志妹子就出现在他脑海里。椿泰想起是淑慧在上面的付出,万一搞砸了,她肯定会很心疼吧。 然而云林却果断的多,“什么时候了,还管铺子干什么?” 铺子没有了可以再开,妹妹就那么一个,再者云林自己又不会经营,在这里呆着也不过是坐镇当个吉祥物而已,都这个时候了,当然不必管铺子如何了,交给掌柜的好了。 椿泰果断被云林说服,反正就一个小铺子而已,真开不起来,他一个堂堂的亲王世子也再帮忙弄一个就是了。 这兄弟俩达成了一致条件,正准备往端敏公主府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略有些清冷的少年声音,“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啊?一脸着急的样子。” 来的是四阿哥,他和椿泰是好友,和淑慧是狗友。因为椿泰是从他那里听来法喀家要开铺子的事,所以当椿泰打听过这些事后,也跟四阿哥说了。四阿哥每日去户部当值,都要经过东门大街,便顺路过来看看。 淑慧没来倒也正常,毕竟是女子不好抛头露面,但是这俩这急急忙忙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四阿哥可是听椿泰抱怨过不少次淑慧太过辛苦之类的,费了那么大工夫开了个小铺子,这就都不管了? 不过此时是椿泰和云林显然没有多少时间跟他废话,椿泰性子急,抓着云林就跑了,只留下一句,“我们有事,正好四阿哥你过来了,帮我们看下铺子。” 看铺子?叫自己一个堂堂的阿哥看铺子?四阿哥傻眼了,这一愣就没反应过来,等他再回过神来后,就只有一骑绝尘的俩背影了。 “四阿哥,现在咱们怎么办?”四阿哥的侍卫林宁看着这一团乱的情况,忍不住问道。 四阿哥看着铺子掌柜期待的眼神,再想想椿泰着急的面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掌柜惶然的面容,“还不带我进铺子里间。你也进来,说说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和椿泰云林想的不一样,此时的端敏公主府,倒是一派平和,淑慧虽然穿着有点另类,但是大家也都听说了法喀家经济上的窘况,虽然也有酸的,亦或者是心里暗暗嘲笑的,但真不长眼的还是少。一方面淑慧马上就要成为铁帽子亲王世子妃,那拉家也是世家大族,不好真得罪了人,另一方面端敏公主性情喜怒无常,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就算她厌了那位那拉家的格格,也未必会乐意别人在她的宴会上搅局。 再看一眼,诺娜郡主正极其亲热的拉着人家在说话呢,科尔沁的郡主本就尊贵刁蛮,又已经被指为七皇子福晋,还没几个人真想得罪她的。蒙古格格的脾气,大家都是有所领教的,一言不合动鞭子的不在少数,那绝对不是什么温柔亲和的,若是为难淑慧,保不齐诺娜郡主就会站出来了。 终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和淑慧又没有仇怨,很没有必要为了讨好摸不清脉的端敏公主而得罪她。 于是淑慧虽然没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却成功的让别人绕着她走了,也落了个清净,几乎是只和诺娜郡主说话。诺娜郡主的性情爽朗大方,说话直接但不算莽撞,淑慧本对她印象极好,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亲近,当她约着淑慧去花园看花的时候,淑慧也没拒绝,端敏公主便挽着淑慧的手去了花园。这一举动让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更是觉得庆幸,看着这两人如此亲近,真要对那拉家的那位格格说三道四,八成会被诺娜郡主打吧。 端敏公主府的花园倒不算是很精心打理的那种,但毕竟是公主府,疏于打理那也是没有的,其中有两株金桂花树,此时到了八月,桂花盛开,芬芳四溢,馥郁动人,诺娜郡主也是个妙人,叫人煮了一壶茶,在桂花树下的桌上摆了两样点心,赏花喝茶吃点心,说些趣事见闻。 淑慧对京城了解不多,不过最近因为铺子啊脱脂棉啊什么的倒是在街上晃过不少次,加上前世的一些见识,糊弄一下诺娜郡主倒是没什么问题。倒是淑慧没去过蒙古,自然对蒙古颇为好奇,神色间也不像当下的满清贵女提起蒙古脸上都有嫌弃的神色,听诺娜郡主说起蒙古天高地广,风吹草低见牛羊,还一脸向往,让诺娜公主对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不少。 两人越说越亲近,再加上说话含蓄温婉的大清贵女实在不合淑慧的胃口,待到某人找来的时候,淑慧和诺娜郡主几乎成了一对好友了。 风吹过,金色细碎的桂花从树上纷纷飘落,落在少女如黑缎一样的发上,而另一个相貌明丽的蒙装少女则附身过去帮她一一摘下,动作轻柔,红润的唇甚至轻轻擦过清丽少女温柔清婉的侧颜……美的像一副画。 ——然而椿泰看的脸都红了,那是他未来媳妇儿,诺娜郡主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啊!!! 旁边端敏公主还一副得意的样子,半是嘲笑半是嘲讽,“看吧,我还真能为难淑慧吗?毕竟是我未来侄媳妇嘛。” 云林也呆住了,不过还是他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妹妹!” 淑慧原本是坐在桂花树下背对着众人的,此时也听到动静了,转过身来,却发现这组合有点奇怪,端敏公主加康亲王世子椿泰出现在这里还能理解,二哥云林怎么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先喊了一声哥哥,又反应过来应该给端敏公主和康亲王世子见礼,不想她这举动让椿泰又酸了一下,自己在淑慧心里的地位有点低啊,正郁闷呢,又接收到诺娜郡主一个挑衅的眼神,就更郁闷了。 第38节 淑慧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更奇怪的是,这么些人都跑过来,有什么事吗? ☆、四阿哥与炸鸡 面对淑慧疑惑的眼神, 云林看了一眼椿泰:“问世子去。” 他是让康亲王世子给忽悠来的,说的好像龙潭虎穴一样,结果来了一看, 妹妹不是好好的嘛,而且还和郡主相谈甚欢。不过云林把解释的机会给椿泰, 也算是变相给两人一点机会,互有些印象, 以后真成婚后也容易培养感情。 “世子?” 椿泰迎着淑慧的眼光, 少年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耳尖却微微泛红,“就是听说,听说今天其实是……” 旁边端敏公主看不下去了,白了自己这个堂侄一眼,“好了, 还是我来说吧, 无非是觉得我这里是龙潭虎穴, 怕我这个大老虎把小白兔给吃了。我承认,我叫淑慧丫头, 是有些点考验的意思, 但淑慧丫头不是应付的很好嘛。” 淑慧听了也挺无语的, 没事叫自己来考验一下什么的……公主殿下,我是真的没得罪过您吗? 不过以端敏公主的身份和人人皆知的性格,淑慧也没法找她要个说法。事情解释清楚,哥哥也过来了, 淑慧也不打算继续在端敏公主府呆着了,免得这位公主再想弄什么幺蛾子。再有,她那间铺子淑慧还是抱有一定期望的,家里的条件纵不像外界传的那样糟糕,也不是多么阔绰。 淑慧告辞离开,云林和椿泰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倒是虽然淑慧邀请她,诺娜郡主依旧留了下来,她今儿是来交际的,婚事都已经指了,认识一下人很重要。 看着几个人离开的背影,端敏公主在看一眼身旁微微眯起眼睛的诺娜郡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我说你今儿怎么回事?不会真看上法喀家那个格格吧?” 诺娜郡主微微一笑,明眸大眼闪过一丝狡猾,“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椿泰表弟似乎对淑慧有些一丝,而且我很喜欢淑慧,帮她推一把罢了。” 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端敏公主也不是笨的,很快明白了诺娜的意思,不由也笑了起来,“也是,淑慧那丫头挺讨人喜欢的,我也挺喜欢的。” 挺喜欢人家还让让人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诺娜郡主心里忍不住吐槽,不过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看了两眼不断飘落的桂花就回屋内呢,人际关系这种东西虽然有点烦,也不能不应付。 倒是公主府门外,椿泰有些讪讪的,带着点歉意的道。 “今天是我莽撞了,不知道实情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对不起。” “并不是呢,其实今天我来的时候不知道实情,穿的这一身衣服你也看见了。也就是我脸皮厚,应付过去罢了。”淑慧怎么会对椿泰生气,反而对椿泰印象好了不少,至少这个人还是挺厚道而义气的,笑容也甜甜的,“不仅不用道歉,我是应该谢谢你的。” 云林在旁边看着妹妹大眼明亮,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笑容也甜的像蜜糖一样,对面康亲王世子简直移不开眼,心里就有些泛酸了,“妹妹,你是回家,还是去铺子里看看?” “当然是去铺子里看看了。”淑慧回答的毫不犹豫,“咱们都出来了,铺子那边没人照管,毕竟是开业第一天,须得有人坐镇。” 椿泰这会儿早忘了自己把四阿哥给压在那里了,见淑慧说话,怕云林开口让自己离开,连忙道,“很是如此,我也跟着一道去吧。” 云林嘴都张开了一半了,被椿泰抢先了,心里有点郁闷,不过倒也没强硬拒绝,说到底还是想制造点机会帮妹妹和未来妹夫培养点感情,这当哥哥的心啊…… 淑慧不知道云林那复杂纠结的小心情,上了马车后,便开始盘算起生意的事情。 所谓手头有钱好过年,钱,自然不是万能的,没钱?那是万万不能的。自己虽然也知道点玻璃镜子肥皂什么的制作方法,但是一拿出来就没法子解释,法喀和那拉太太的智商情商都挺正常的,虽然清穿日子不算好过,但是也不想把自己折腾死。 只是做生意嘛,她也是生手,以前家境还可以,只买过东西,倒没卖过,然而却还记得一点,宣传的重要性,一方面印制了一点传单什么的,另一方面考虑到纸张价格以及古代人的文盲率,淑慧这些日子还叫家里的下人在附近的小茶楼酒馆亦或者热闹的地方做了些暗地里的宣传,什么某某家要新开铺子,厨子是某大府里出来的,做的一手好炸食之类。 今儿开业自然也不离开,除了开业优惠,叫人招揽客人之外,还买了一千响的鞭炮,还雇了个舞龙舞狮的小队伍走街串巷宣传了一下,总是尽可能的人气刷的满满的。 淑慧一行人过来东门大街的时候,店铺已经开业了,大约是淑慧的先期宣传不错,加上油炸食品特有的香味在街上飘荡,也招揽了一批客人,生意非常不错,虽然不说围的里八层外八层,也差不多。 “这下可不好进了。”云林有点为难的道。 “从后门进吧,是我考虑不周了,刚才就该从后面的巷子进的。”淑慧想了下道,“就是后面那条巷子,马车进不去。” 前面这条路是街道自然能允许马车进入,铺子门面后面的小巷却挺宅的,骑马还勉强能进去,马车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了,好在铺子不深,巷门口,走过去就是了。 进了铺子后门,几个伙计都在忙活着,淑慧也不打扰他们,领着人进了后院正房,也是休息的地方,然后看到了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四,四阿哥?” 看着清冷俊秀的少年正端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茶,淑慧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四阿哥你怎么在这儿?还没走吗?”椿泰这个罪魁祸首早把自己嘱咐人家四阿哥的事情给忘了。 听着椿泰的话,四阿哥胤禛如果不是要保持自己高冷的形象,简直想上去晃椿泰的肩膀,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不是因为椿泰他匆匆忙忙跑了,把自己押在这里坐镇嘛?这会儿这小子把未来媳妇安全给带回来了,就把之前的事情给忘了,简直是孰不可忍! “你说呢?”在外人比如云林,妹子比如淑慧这样的人面前,四阿哥还是很讲究形象的,“不是你急急忙忙的跑了,让我帮忙照看一下的吗?” 淑慧这会儿倒是明白过来了,估计是四阿哥也知道自己开铺子的事情,顺道过来看看,结果正好撞上火急火燎跑去拯救自己的康亲王世子椿泰,椿泰就把四阿哥给拉住了,让四阿哥帮忙照看一下。 四阿哥胤禛的性格是比较认真的,椿泰话都说了,而他没来得及反驳,不好离开,便真在铺子后院坐镇了,结果椿泰当时只是急急的一说,自己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淑慧觉得今儿的事都挺乌龙的,然而一个皇子帮自己坐镇看铺子,这份情却不能不领,淑慧忙岔开椿泰的话,像四阿哥行礼道谢。她态度端正,感谢诚恳,倒让四阿哥没那么郁闷了,好歹还是有个知礼的不是? 总之见淑慧安全的回来了,四阿哥觉得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他本来是准备去户部衙门的,因半路被椿泰截下,才一上午没去。他是给淑慧的铺子开业备了礼物的,二百两银子,一套宫里来的茶具,不多也不少,此时见了正主,也稍微替了一下。 淑慧更感谢他了,不管日后的雍正如何,此时的四阿哥胤禛还真是个不错的人。看着也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淑慧就苦留四阿哥用过饭再走。 四阿哥摇头道,“我看前面生意挺好,别因为招待我耽误了生意。” 淑慧笑道,“大餐现在是没法请您吃的,但是别忘了我这铺子是卖的吃食啊,就怕四阿哥嫌弃这里简陋。” 云林也道,“卖的这个炸鸡是我家里人都颇喜欢,所以才开了铺子,四阿哥尝尝,兴许会喜欢呢。” 椿泰也帮腔,笑嘻嘻的道,“四阿哥你现在要是走了就太亏了,岂不是白帮淑慧看了一上午铺子,还送了礼物来,连顿饭都没混上?” 四阿哥白了椿泰一眼,到底也没再坚持走。 淑慧见此,连忙便吩咐孔七去把各色炸物送上一份来,又叫人端来了饮料和小吃。 因是现炸制的,倒是饮料和小食先端上来了。光饮料就有八种,冰糖绿豆汤,陈皮酸梅汤,罗汉果茶,蜂蜜香梨茶,鲜榨西瓜汁,红豆奶茶,还有酸牛奶,小食则是有酸脆的腌萝卜,红温朴拌白菜心,泡椒鸡爪,自制肉松,甜的则有焦糖布丁,炸鲜奶,红薯饼,桂花金糕,蒸蛋糕,果粒冰沙,还有京城里常吃的沙琪玛,驴打滚,羊羹,芸豆卷等。 虽然不是什么大菜,却也摆了满满一桌子,四阿哥略尝了尝,觉得味道确实不坏,就是他口味淡,除了鲜榨的西瓜汁和酸奶,加糖的饮料对他来说都偏甜了些,倒是小食颇得他喜欢,尤其两道凉拌菜,十分清爽,想来是为了调和油炸食物的味道,倒让他期待起接下来的炸食了。 也不过片刻,孔七就亲自端了一个大托盘上来,上面摆了一个比脸盆还大的大攒盘,是八瓣莲花样式的,八瓣莲花瓣样式的磁盘里面各放着炸鸡柳,炸鸡排,炸鸡腿,炸鸡翅,鸡米花,炸薯条,烤鸡翅,烤鸡腿。 皇子王孙总不好赤手去抓鸡腿啃,为了方便食用,鸡腿鸡排都是已经切好了的。而攒盘中心的五个小碟子里则是五种酱料,有椒盐,黑胡椒汁,梅子酱,黄酱和甜面酱调和的酱以及蛋黄酱,也就是沙拉酱。 炸鸡金黄,酱料多彩,十分诱人,四阿哥原本以为自己会有点觉得腻味,不想看着这一大盘子吃食不知为何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算账 淑慧还真没想到四阿哥会喜欢吃炸鸡, 心里暗暗想日后若能回到现代,她一定要开个雍正牌炸鸡店,这可是活招牌。毕竟从四阿哥那张冷脸也看的出, 这位平日是个挑食的主,反正椿泰和四阿哥同在上书房上课时候, 不论是点心还是午餐这位吃的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当四阿哥每样都吃了不少, 而且吃完还拎着走了一大食盒说要给户部下属同僚分食时候, 大家都有些吃惊。 要说今天吃的炸鸡套餐,椿泰其实比四阿哥更喜欢的,他是练武的,更喜欢肉食,外焦里嫩,香脆诱人的炸食对他吸引力同样不小。只是虽然有美食诱惑, 四阿哥离开后没多久, 椿泰也离开了, 他现在还在兵部历练,且他和淑慧并没有小定, 也不好全天呆在这里。走的试试, 椿泰不甘落后的手里同样拎走了一个大食盒。 其实淑慧倒是挺感谢四阿哥的, 不管日后的雍正是如何,眼下的四阿哥确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户部衙门离东门大街不远,如果四阿哥带过去的炸鸡能让户部衙门的人喜欢,能在户部衙门拉一批客户的话, 不愁生意不好,至少也能锦上添花。 不过炸鸡本来就平民化的食物,淑慧走的也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对于这笔生意到底能赚多少,她也没有个底,毕竟古代人的经济水平偏低,虽然说是康乾盛世,也不像现代那么繁华。 “说起来这一个人十来个钱,几十个钱的,最多百来个钱,这一天到底能赚多少啊?”云林显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淑慧摇头,“我也不知道,得等这一天生意结算下来看看。” 云林和淑慧兄妹俩在铺子里坐镇了一天,因生意红火,淑慧把自己的丫环,云林把自己的小厮都指示去了帮忙。 大约是先期宣传做的到位,铺子位置也不错,不仅是饭点,整一个白天都没断过人,只是清朝有宵禁,待到日落时候,天色将彻底黑了,铺子也就打烊了。 淑慧先是赏了今天忙活的人一桌好饭菜,方才叫人把账本和钱箱一起搬上马车,她是未婚女子,不好在铺子里留宿,想要会账还得回家去。 待到淑慧和云林两个回到家,天已经彻底黑了,那拉太太一脸心疼的正在屋里等着。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外面都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小雨了。” 云林笑道,“这不是第一天嘛,倒是额娘还没吃饭吗?” “你们俩都还没回来,我怎么好吃饭。”那拉太太白了这个儿子一眼。 “额娘不该等我们呢,饿着弟弟妹妹就不好了。”淑慧也笑道。 “还贫嘴,不赶紧去换了衣服。”那拉太太对这女儿也没假以辞色,依旧带着点嗔怒,“小心伤风感冒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因路上下了点小雨,淑慧和云林兄妹俩身上衣服都有些湿意,忙回去换衣服,因下雨微冷,淑慧还额外加了一件薄绸子外套。 待到了正房,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皆是家常菜,青菜排骨汤,芹菜肉丝,腐竹红烧肉,油淋茄子,皮蛋拌豆腐,葱花鸡蛋饼,有红有绿有黄有黑,让人看着就食欲倍增。 主食则是酥饼和鸡汤面,皆是热腾腾的。淑慧选了面条,这会儿的面条全是手工做的,难为厨房怎么把面条拉成银丝一样的细面。 鲜汤银丝面,除了粉白的肉丝,里面还放着烫好的翠绿的青菜和浅黄色的油豆皮,吃一口面劲道入味,喝一口汤满满的都是鲜美,驱除了从外面带来的湿气和寒冷。 一碗面下肚,淑慧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散的差不多了,其他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那拉太太饭桌上的规矩不算很严,吃着东西拿着筷子说话自然不行,但是嘴里没在吃东西,放下筷子的时候倒是可以说几句。 那拉太太这会儿用的差不多了,便开始问淑慧在公主府的经历,比起不影响大局的淑慧鼓捣的那个小生意,那拉太太更关心端敏公主有没有为难淑慧。 果然在听到端敏公主并非只请了淑慧一个人去,今儿实际上是联系蒙古嫁过来和即将嫁去蒙古的满清贵女的联谊宴会时候,那拉太太果然沉下来脸。 “这位公主也太任性了,简直不知所谓。” 淑慧心想,可不就是不知所谓嘛,这位公主根本就是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怎么高兴怎么做,一点不考虑别人的看法。不过以端敏公主的身份,她也有那个资格。 “也没出什么事情,我和康亲王世子赶到的时候,妹妹正和诺娜郡主聊得开心。”云林怕那拉太太生气,毕竟是有身子的人,忙解释。 淑慧也笑道,“所以哥哥没当成英雄啊。” 没当上英雄的是那家伙吧,云林心里嘀咕,面上倒也没说什么,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即使已经成婚,还没正式定亲成亲,纵有些交往还是不要闹到明面上好。 “康亲王世子?”那拉太太倒是转了转眼珠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的,大约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咱们家要开铺子,过来捧场吧,也是他说了,我才知道端敏公主今儿其实主要宴请的是即将嫁去蒙古的宗室贵女和从蒙古嫁过来的蒙古贵女,毕竟康亲王老福晋也是科尔沁来的。”云林怕淑慧受到责难,忙把事情拦到自己身上,“铺子的事情我之前跟他稍微提过两次,他也是有心了。” 那拉太太却不是个古板的,“只要合乎礼,我也不管那么多,毕竟淑慧要是跟康亲王世子有些情分,日子也会好过些。不过,淑慧你也别把这些王公公子想的太好,信了他们把心给了他们就等着哭吧。” 男□□妾成群,后宅中的女人也自有其生存之道,那拉太太和法喀夫妻俩算是感情不错的了,还是说着这样的话,固然有开解淑慧,怕她犯傻的意思,也能看出那拉太太的想法。 淑慧笑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那拉太太点点头,对淑慧说,“我知道你头一次自己尝试着开铺子,肯定想着对对帐什么的,就不拦着你了,别折腾太晚了。” 淑慧确实想算算今儿的入账,看看这铺子一年到头大约能挣多少,也就顺势回房了。倒是二哥云林被那拉太太拦下来了,说有话跟他说,让云林略有些忐忑,毕竟跟着康亲王世子去端敏公主府找人这事其实有些不太合适。 出了正房,外面的雨倒是几乎停了,淑慧住在正房西边的小院,出了正房,就有丫环打了个牛角灯笼,沿着走廊走一段,再走十来米就到小院门口了。正好碰见了两个嬷嬷把钱箱子抱过来,其中一个还问淑慧的丫环。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凭的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两天有点忙 ☆、一碗鸡汤面 淑慧知道这些婆子向来大嘴巴, 这箱子又沉,要是他们打听了去,保管明天淑慧自己开铺子的事情就会传的到处就是, 而且还会附带挣了多少多少钱。 因此淑慧在两个婆子背后摇了下头,也不知道开门丫环看见了没, 反正没搭理俩婆子这话,喊人过来接了手。不过淑慧也没白差遣他们一回, 倒是叫人赏了这两个婆子几十个钱, 吩咐道。 第39节 “夜里寒凉,忙活了一场,留着买点夜宵吃。” 两个婆子顿时也不再多问,拿着钱兴高采烈的走了,边走便盘算是买点什么还是攒起来。 法喀家可不敢跟红楼里四大家族里面的土豪们比,月钱少的多了, 不过吃穿倒是不苛刻, 待下人也还算温和, 丫环下人倒也没什么不满。一等丫环一个月也只拿三串钱也就是三百文,这样干粗活的婆子一个月只一百五十钱。一次赏赐几十个钱也不算少了, 外面卖的好大一个白面饼子才一两文钱。 打发走了两个婆子, 剩下就是淑慧的自己人了, 也不过是三个丫环加淑慧自己一个,原本淑慧倒是配了四个丫环,不过有一个大丫环有异心,在庄子上住的时候总是抱怨个不停, 手脚还不赶紧。回到了京城,那丫环就被淑慧给打发了出去配了人,因此只剩下三个了。 淑慧进了屋,钱箱子正放在桌上,也没打开,之前照看大黄的则是小桃跃跃欲试的看着淑慧。 “三姑娘,咱们开始点钱吧。这箱子好生沉呢,我和杏儿姐姐险些提不动。”小桃是农家女出身,从庄子上来的,力气相当大,寻常提个二三十斤东西轻轻松松,可见这箱子有多沉了。 淑慧点点头,开了箱子,先看了一眼,钱箱子几乎装满了,咋一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钱,但至少上万,里面还有些细碎银块,成两的极少。 “索性小桃你和杏儿一起数数到底有多少钱,拿细麻绳一串一串的串起来,小梅你去把细碎银子先拣出来,称一下,再去帮她们俩数钱,我呢,算一下账目。” 淑慧吩咐完了,三个丫环就行动起来了,淑慧也拿了个算盘在一边盘账。 她先大约数了一下账目总条数,差一点不到一千条,也就是说这一天接待了接近一千人次的客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难怪这么忙。 淑慧有些后悔自己来盘这个帐了,现在又没有计算机,岂不是要自己算断手?然而这回儿又不能找账房先生过来,也只能认了,能算多少算多少吧,幸亏小时候学过珠算,现在还能用个算盘。 至于三个丫环那边,任务量也同样繁重,那可是上万个钱,三个丫环分开数,一人最少也要好几千,足够数的头晕眼花了。 结果是忙到三更时候,淑慧先算完了账目,按现在一两银子兑一千五百钱的行情,账面上一共是五十一两九百三十二钱。鸡肉成本淑慧倒不算很清楚,不过今儿一共是准备了价值八两的宰杀好的鸡,还有五两银子的活鸡,因中途快卖完了,又去杀了剩下的活鸡的一半,最后剩了两斤鸡肉被淑慧送给孔七并两个伙计了。饮料倒是便宜,统共不到一两银子的,差不多全卖了,剩了一点被淑慧给买一送一了。 算来鸡肉和饮料成本一共是十一两半左右,那些调料炸鸡裹得面粉算半两,一共是十二两,还有油,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一大锅素油,最少也要五六百钱,淑慧对这油的处置有些头疼,扔了浪费可惜,再重复利用,良心上过不去,只好命人置办了个桶,先放着再想法子如何处置。除此外的成本,再有的就是人工和房租以及装修的本钱,那是算的年账,且不算在内。 这成本统共算下来也不到十五两,倒是有五十两还多的利钱,其中一两银子的饮料卖了十几两出来,尤其赚钱,怪不得后世奶茶店遍地。便是单论炸鸡,也能翻倍收益,收益率确实不低,只是有一点,这一天是第一天,有宣传,生意火爆些很正常,等到了平淡期怕没有这些生意了,能有个十两纯入账就不错了。 淑慧心下叹息,以前看小说里面人家穿越的,动辄就赚个上万两,自己这累死累活,折腾了许久,这第一天才卖出去五十两银子,还要刨除成本房租人工,最后能落个三十两就不错了,赚钱可真是不容易。 想起来那回去庄子上碰见几个纨绔,扔出来两百两一下都不带眨眼的,自己一家相较起来的确是个穷的啊,外面传说的也不算冤。不过好在这门生意也是个细水长流的生意,一日里若有个五两的纯入息,一年也有一千多两,对家里也不无小补。 她这边心下盘算,那边几个丫环也快数完了,虽然说都快到三更了,这一晚上忙碌淑慧也饿了,几个丫环想来也饿了,虽然有点心垫肚子,到底不如热汤热饭来的好。淑慧索性亲自去小厨房下了一锅面。 淑慧的小厨房并没有备着多少东西,不过是面粉油盐,一块咸肉,一捆挂面,两把青菜,一小坛子咸菜,再有从大厨房端来的一小盆鸡汤,还有十个鸡蛋。 淑慧把水里加了鸡汤煮开,把咸肉切了丝扔进去,想了想放了四个鸡蛋,再把挂面放入水中,然后把青菜洗了放入锅里烫熟,等面熟了一锅鸡汤咸肉青菜面就好了。想到今晚的工作量,淑慧拿大碗盛了四碗,每碗上还放了个荷包蛋。 待她煮完了面,三个丫环也数完了钱,忙洗了手过来端面条,三个丫环都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自家小姐亲自下厨房做的面条啊!吃的时候,三个丫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下子吃完了,没法回味那种美味。 毕竟淑慧不算是个温柔体贴,能和丫环打成一片的主子,相反在三个丫环里的眼里还有些杀伐决断的味道。说来三个丫环之前的同伴雪菊伺候小姐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因私心有些大,说打发出去就打发出去了,还嫁到了庄子上都没能外嫁,比配小厮还不如。此后三个丫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万没想到今儿小姐会亲自给她们做饭,一个个都快感激涕零了。 淑慧看着三个丫环这样子,倒是若有所悟。她打发那雪菊嫁人,一方面因为对方私心太重,总想着自己的利益而没替原本的淑慧考虑,但凡有两分忠心,或者良心,在主子加同伴貌似选秀落选被送到庄子上时候就不该整日抱怨,有两次还抱怨到淑慧脸上,嫌弃淑慧没本事挣上个风光的指婚。 淑慧哪里吃她这一套,可一可二不可三,第三次雪菊一开口,淑慧当场就叫人把她给关了。她原本不想对原主的丫环动手,就算想打发她们也会把她们外嫁,好歹能有个自由身。没想到那丫头自己不领情,对原主也并不忠心,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她也不是吃素的。 更让淑慧厌恶的是那丫头仗着有三分姿色,回京后竟然想勾搭二哥云林,又送鞋子又送袜子的。幸亏二哥是个光风霁月的,而且他就算要收通房,也不会收妹妹身边的丫环,因碍着淑慧的面子,只是拒绝了不提。还是淑慧偶然听到雪菊大骂云林不识风情的时候知道的。 因这事关乎云林和她自己的面子,淑慧隐下没有公然发作,回头便回了那拉太太,把雪菊嫁到庄子上去,既然那么想富贵荣华,还是别攀高枝,靠自己奋斗吧。 这举动也算是意外立了威信,从一些别人的言语中,淑慧也慢慢品出味道来了,原主或许有点小傲娇任性,但是还是比较天真烂漫的那种女孩子,这四个丫环她自己是降服不了,主要靠那拉太太降服。所以那个叫雪菊的丫环才敢在淑慧看似落魄后抱怨个不停,还生了异心。 好在同期的另一个丫环小梅倒是挺好的,虽然不说有多忠心耿耿,但也算是安守本分,淑慧刚到庄子上的时候,怕她生闷,还和其余两个丫环特特想办法安慰她,淑慧自然也领情,不过也不敢太贴近了,怕自己不是原主的事情漏了陷。 是以,几个丫环虽然也还颇忠心,除了照顾大黄的小桃,其他两个对淑慧也是敬畏为主,万没想到淑慧会亲手煮面给她们吃,此时吃着面,心里个个都感动的很。 淑慧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只笑道,“今儿都辛苦了,吃过夜宵,咱们早点休息吧。” 三个丫环吃完了面,忙上前来服侍淑慧睡下,淑慧虽然担心明天的天气,不过今天一天也实在是倦了,很快就睡着,也是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醒来,淑慧就往窗外面看去,只见天色阴沉沉的,风也有些大,实在不是个好天气,不由叹口气,心下也明白做生意不可能日日火爆,受天时地利人和的影响颇大,可难免有些沮丧。 她醒来时候,三个丫环都已经醒来了,忙过来服侍淑慧梳洗换衣服。淑慧换了一身藕荷色的旗装,依旧是小两把头,左右两边戴两朵同色浅紫色绒花,中间戴朵珠花,到了上房请安,那拉太太也已经梳洗过了,脸上带着喜色,正和二哥云林说话,见淑慧进来,脸上带着一点喜色道。 “刚刚你阿玛的小厮送来消息,你阿玛过两日要回来了。” “阿玛要回来了?眼下还不到旬休的时候啊,而且上次阿玛说不会回来了,工作忙,若不方便,中秋都不一定会回来。” 那拉太太带着一点荣耀的道,“是皇上特特召见呢,说不准还能在家里过中秋。” “阿玛没说是什么事吗?”淑慧不怎么了解政治斗争,但也知道政治斗争极其险恶,有些担心的道。 “那倒是没有,不过并无上折子弹劾你阿玛的,且你阿玛一向工作勤勉,也不贪污,也没出什么错漏,还能有什么坏事不成?”那拉太太倒是不以为然,“而且也不止召了你阿玛一个,估计是问问练兵的情况吧。” 淑慧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倒是云林一开始就没有她这样的担心,一直在老神在在的喝茶,见此话题告一段落,便想起自己要问的了。 “说起来,妹妹你弄的那个铺子,昨儿一天到底赚了多少?” ☆、兜中物 对于二哥云林, 淑慧倒不至于隐瞒,很坦诚的道,“三十两多点。” “才三十两?”云林顿时不以为然了, “忙活了那么久,三百两还差不多!” 结果话刚说完, 就被那拉太太瞪了一眼,“我看着你也该学着管管家了!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也不算本钱有多少!再说, 你能挣多少?那点俸禄还不够你自己花的。” 这一说, 云林顿时萎了,他现在年俸禄60两,30石米,加上年节偶有点赏赐,也不过百两露头,如果不想法子弄些外快, 还真没资格瞧不起淑慧挣得少。 面对那拉太太, 他还是挣扎着解释了一下, “我在勋贵子弟里面算是节俭的了,额娘你是没见过那些人花钱, 那真是流水一样, 吃顿饭几十两银子, 买点小玩意几十上百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我上回也见到过纨绔,那架势实在是有点不拿钱当钱。”淑慧倒是帮着他说了两句话话,不过又笑起来,“不过咱家就这条件了, 二哥现在也知道了吧,钱花起来快,挣起来难。要是能每天都能有个三十两的赚头,我倒是能满足了,一年可差不多接近一万两了,我估计平日能有十两银子就算可以了,那也有差不多三千两,比我预计的可好一些。” 云林则是笑起来,“你也太没追求了。” 淑慧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林知道妹妹有点生气了,忙笑道,“放心吧,你哥哥我以后一定会努力上进,给你做依靠,就算没什么追求也让人不敢欺负你。” “那我就等着哥哥了。”淑慧也没嘴硬拒绝,眼下这世道,女子想要过的好一点,还是要看父兄如何,指望丈夫不如指望自己卖的炸鸡。 母子三个说了一会儿话,早饭也上来了,梗米白粥,奶油小窝窝,椒盐酥饼,葱油花卷,煮鸡蛋,配的小菜除了家常的咸菜,还有淑慧很喜欢的盐腌渍过的红萝卜干,泡开后用醋和香油拌好,放在白瓷碟子里面红莹莹,上面再洒一点绿色的香菜,酸脆可口,好吃的不得了。 坐在淑慧对面的那拉太太看着女儿品尝小菜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由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好养活。” “嘿嘿,我也觉得。”淑慧不挑食,也不觉得山珍海味就比家常小菜高一等,美味就是美味,无关乎价格。 云林则更喜欢豆腐乳,不过看淑慧那么喜欢吃萝卜干,还是夹了一筷子放入自己面前的小碟子上,笑眯眯的插了一句嘴,“比小猪还好养呢。” “哪里,还是没你那么好养的。”淑慧也不甘示弱道。 那拉太太原本正在喝粥,听着一双儿女的话,差点笑喷了,“你们俩真是的。” 一顿饭就这么欢欢乐乐的吃完了,云林今儿要值夜班,换了一身衣服额外还带了一个食盒走了。因为今天还是阴沉着天,淑慧还追着让他别忘了拿伞。 蓝翎侍卫作为宫里守卫,需要要值夜,看岗位,一般三天四天左右轮换一次,大哥云岩昨晚上就值的夜班,今天中午左右才能回来。不然他虽然已经成婚,不在正房这边用饭,倒也要过来请安。 至于淑慧,因天色不好,怕半路下了雨,这一日就没出门。果然到了下午时候,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不过好在没起风。 这一日生意就比不上昨天首日开业来的好了,淑慧这回也没亲自点钱,叫账房和掌柜一起算了帐,第三天报上来的利益只有二十三两。 掌柜的略有些忐忑,淑慧心里倒是清楚,这开业几天生意肯定会好,维持常年都这个销售水平却有些难,而且炸鸡这东西,技术含量也不算多高,如果生意很火爆的话,肯定很快就有模仿者。 当然,她也有些对策,比如说连锁店! 虽然生意不错,其实淑慧的铺子在京里并没引起多大的主意,一个小炸食铺子而已,搁在寻常人家里面或许算是获利丰厚的,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实在有些看不上眼,挣得不多,但是辛苦又麻烦。也有偶尔注意到的,联合一下前段时间关于法喀家境的传闻,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没钱可不是得想法子弄点入息嘛。 但眼下京城里,关注法喀的人还是不少的。那拉家消息不算很灵通,但是某些人精却嗅出了味道,康熙估计近年要对葛尔丹用兵,而现任陕西提督也被人给参了,说是侵吞救济粮。这折子虽然被康熙留中不发了。但是以康熙爷的性格,估计很有可能换掉现任陕西提督。尤其,这仗都快打了,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上,万一贪污点军粮军备什么的,后勤跟不上,可能会影响整个大局。 提督可是从一品,已经是武官里面第二级了,只差半品就是正一品,且这两年说不准就要对葛尔丹开战,只要不输,总能分润些功劳,运气好还能往上升一升,也就是官居一品了。如果再立上些功劳,没爵位的兴许还能得个爵位,有爵位的爵位说不准也还能升一升。 马上就要中秋节了,这折子上了没两天,这个时候特特从京西大营召回来几个高级将领,康熙的用意就很值得怀疑了。不少人觉得这陕西提督说不准就会从这些人中选出来,而在京城的几位副都统或其他几位武将总兵也觉得自己不是没有希望。 其中太子和大阿哥又斗的厉害,太子名正言顺的国之储君,而大阿哥立有军功,十几岁就开始带兵,军队中拥簇不少,双方势力相当,都想把自己的人捧上去,自然是把人选审查了又审查。 相较于其他人,那拉法喀这个人大家都不是很了解,这法喀家是那拉家国公府分出来的一支,不过倒也算是嫡支,父亲去世的早,十来岁就袭爵,娶了个老婆富察氏,倒也是世家大族,不过并非高官显宦。 娶得这个老婆倒是个母老虎,法喀娶了她后再没纳妾,生的儿女相貌倒是不错,嫡女还指给了康亲王世子。除此外,就是关于法喀家境的传闻了,无论是太子和大阿哥都听说了他家里条件不好,比较穷困,心里很动了一番心思。 法喀本人呢,经历也普普通通,从六品蓝翎侍卫做起,既没有立什么大功,也没犯过什么错误,升到四品二等侍卫后外放升了半级,到了外地当了从三品游击将军。干了两年后,上司调职。他因为平日战战业业,性情稳重温和,加上有个好姓氏,妻子娘家也还可以,就升了三品参将。 又过了两年多,上司从二品副将因为剿匪不力加上太子那边的人捣乱,被拉下马,他暂代了三个月。三个月中,太子和大阿哥双方势力争来争去,谁都没赢,倒是法喀一面处理掉匪首,招安了匪众,另一边和地方官商量打折子上来减税,喊着手下的兵帮着春耕,成功处理好了这伙盗匪。 等折子上了,康熙一看,龙心大悦,也不管那边没争出来的人选了,直接把法喀给转正了,当了从二品副将。 这副将干了三年任满,就是去年年底了,正不知道往那边去,京里一个副都统退休了,康熙对他还有些印象,又是同一个旗里的,便直接点了法喀。 太子和大阿哥双方正准备挽起袖子争呢,还没挽好袖子,康熙就直接点了人,也只能作罢。等人进京来一看,法喀相貌算是堂堂,家境性格能力什么也不见出挑,胜在为人厚道平和,也都觉得他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都没人来拉拢他。 所以,这法喀眼看着有望当上从一品提督了,京里这些官儿还对他本人没多大的印象,只记得他女儿指婚的事情比较波折,一会儿说指给七阿哥,一会儿说指给康亲王世子,一会儿又说都没戏了。再有就是他家家境不好,他女儿穿的是布衣,妻子穿的衣饰也很寻常,是个比较清贫的官儿。 这么一个人怎么就有望升从一品了呢?不少人都觉得挺纳闷,少数有心计中的一部分则觉得是因为法喀太阴险,到处宣扬自己清贫,不是说明自己是个清官儿吗?这不康熙爷就记在心里了,倒让他一个刚升为正二品的跟那些老资格一起当了候选人。 还有一部分则是真的认为法喀家家庭条件不好,但是运气好啊!这位法喀大人家穷这话说了好有一个月了,可是这折子才上了三天,当然不可能是预先知道所以散布的谣言,这肯定是运气了。 再有就是太子和大阿哥两边势力,对着个鸡肋一样的法喀也拿不定主意,这是拉拢呢,还是不拉拢呢?最后共同决定还是再等等吧,等差不多确定了法喀能当上陕西提督再说呗。 法喀本人对这些暗潮汹涌并不了解,他以为回京就是康熙爷想要问话了,查问一下京西大营练兵的情况。不过法喀依旧对这趟能回京挺高兴的,老婆怀孕了,除了长子,小儿子小女儿都没有成家,长子媳妇也怀孕了,他回家过两天还能照看一下,敲打一下管家,以及合家共度中秋节。 某几位人精为了判断这几位回京的将军那位能升上正一品,还派人在法喀回京路上盯梢,就见着法喀抑制不住的笑脸。 消息传回去,不论是大阿哥还是太子还是有意竞争陕西提督的,都心一沉,坏了,陕西提督肯定是法喀的兜中物了! ☆、挡人路,招人恨! “你怎么回来了?”那拉太太看见法喀的时候, 脸色是很惊讶的,“你没直接去面圣?” “嘿,正好皇上召见索相, 然后说了一上午,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说是时间改到下午。”法喀一脸轻松的道,“正好能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 身上那衣服是从军营里穿着来的, 我正想着面圣不太礼貌呢。顺便还能在家吃个饭,说起来,好有几天没吃过黄焖鸡了,我还怪想念的呢。” “净想着吃,把云林淑慧兄妹俩都给带坏了。”那拉太太白了一眼丈夫,“那你打听到了皇上为什么突然召你回京?你上次回来到现在才几天啊。” “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回京叙职嘛。”法喀不怎么在意的道, “我工作干得好好的, 就算不是最冒尖的, 也是优秀那一档次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拉太太看丈夫坦荡荡的, 倒也没再多想, 也是, 法喀无论是私德还是公事都还可以,连酒都不多喝,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夫妻俩开始靠在一起商量菜单了,商量完了开始畅想肚子里是儿是女, 法喀挺想要个姑娘的,而那拉太太觉得姑娘嫁人挑人家太操心,女儿嫁出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好,倒希望是个儿子,两个人都把面圣的事情给忘了。 不论是娘家还是婆家都是大族,那拉太太又不像法喀一直呆在军营里,应该消息灵通的,但是那拉太太怀孕了啊,她今年三十有五,小女儿都指婚了,实在不算年轻了,怀孕生子当然要好生保养。所以,那拉太太在内不怎么管家,在外也减少了交往,弹劾陕西提督的帖子又没明发,只在小范围内流传,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夫妻俩不理会外面的风雨,腻了一会儿,法喀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回来起就没见过女儿,问起了妻子,“对了,淑慧丫头呢?” “去外面蹦跶去了。”那拉太太微笑道,“她前些日子不是鼓捣了个店铺,卖些小食嘛,前几天刚开业,最近正在兴头上。” 对于淑慧开店铺,那拉太太是支持的,法喀就有点复杂了,“家里也还不到那个地步,也不用她太操心,再者,她也是指了婚的人了,别成日在外面跑把心跑野了。” 第40节 前面一句话倒还好,后面一句话那拉太太可不太喜欢了,她又是孕妇,脾气也大,当时有些不太高兴的道,“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淑慧哪点不好了,就算是开铺子也说了是补贴家用的。再者,你可别忘了她是要嫁到哪里去的,真学着那些蠢货贤良淑德,只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拉太太性格爽利,对着丈夫也不掩饰自己对所谓贤良的鄙视,冷笑道,“我要是也跟着那些蠢货贤良淑德,现在坟上的草早就没膝了。” 这说的是当年的孙姨娘了,那拉太太刚嫁过来的时候,孙姨娘还是法喀的心头好,还怀着孕,那拉太太那心情可想而知,当时只庆幸孙姨娘生了的是女儿,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嚣张呢。说起来那拉太太虽然不是贤良淑德的,但也不是心底狠毒的,虽然不喜欢孙姨娘嚣张,也没怎么对付她。 然而孙姨娘却不是个好的,趁着那拉太太怀孕,很是折腾了一回,还害了那拉太太摔跤早产,那拉太太本人虽然没事,生出的长女却身体虚弱,到底没养大。当然,孙姨娘那拉太太也没饶过去就是了,出了月就叫人把孙姨娘打板子,也不计数什么时候打死什么时候算完。连孙姨娘留下的庶女都受生母连累,最后被远嫁了。 说起来这件事,法喀是一阵心虚,当初孙姨娘因从小是陪伴着他的,有些情分,在他面前也挺温顺的,真没想到其实是这样的。此时妻子翻起旧账,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赔不是。 那拉太太也没打算让法喀下不了台,发作完了自己叹了口气,“你当初不过一个世家子弟,后宅里都有这样的幺蛾子,还有敢害主母的,何况康亲王府。我也听说过一点传闻,据说康亲王世子的生母继福晋就是被侧福晋给害死的。亲王世子妃,说着是荣耀,也确实荣耀,可是当娘的还真怕她吃了亏。” 法喀其实也极疼女儿,抚着妻子脊背,亦叹了口气,“婚都指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康亲王世子椿泰我看着也还好。我提这事也是怕康亲王府挑刺,毕竟指了婚后,王府肯定会派嬷嬷过来指点王府规矩什么的,那些人可不是易于的,十分蛮横,连宫里公主有时候都会吃那些嬷嬷的气呢。那些人回去了后要是再说一些什么,我怕康亲王和康亲王老福晋都会对咱们女儿不满。” “所以我才没那么急着给淑慧小定,真要小定了,王府肯定会派人来,只怕咱们到时候也不好插手。”听到丈夫说起自己的担忧,那拉太太也忧愁起来了。 窗外,淑慧则是静静站着,她从外面回来后,听说父亲回来了,过来请安的,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话,心里亦是升起了几分忧虑,康亲王府还会派嬷嬷过来? 她对清朝了解的还是少,从穿越到现在五个月,虽然也是渐渐适应了,可是一不是重生,二没有原主记忆,也只是能抓要紧的学习突击,比如说规矩举止啊,认识一下常见的人物,了解了解物价,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最近几天看着铺子上轨道了,还和那拉太太说怕王府会用到,准备重新补习一下满语——当然,对淑慧来说是重新学习,还是很困难的。 淑慧的计划表排的很满,是真没想到王府还会怕嬷嬷过来教育自己。淑慧对所谓的教规矩的嬷嬷没啥好印象,之前在庄子上那两个,不要太嚣张好不好?那还是没什么后台的,何况这从王府过来,后台颇硬的了。 有点头疼。 不过她很快就振奋起精神了,怕啥,没攻略没背景资料自己不也成功混了五个月了嘛,还能拿捏不住两个王府来的嬷嬷?软的不行来硬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招就是了,反正她不挑食,就是不吃气! 屋里法喀夫妻还在暗自担心,屋外淑慧早就拿定了主意,反正这是自己的主场,能施为的法子还是很多的,也不怎么担心了。淑慧定了定神,听到了屋里法喀夫妻也不再讨论这事,而是换了别的闲话了,方走到正门口,略敲了敲门。 “额娘?听说阿玛回来了?” 那拉太太正和丈夫说最近家里的琐事呢,听见淑慧在门外说话,顿时换了笑脸,推了法喀一把,“刚刚还念着女儿呢,这不就回来了?” 法喀也挺高兴的,从炕上下来,淑慧也进了屋,就见法喀比上次来又黑了不少,还瘦了,可见练兵的辛苦了。 “阿玛最近肯定挺辛苦的,又瘦了。”淑慧想了想道,“要不,这回回大营时候带些吃食过去吧,炸鸡也好啊,现在天冷了也放的住。” 法喀一听心里就挺高兴的,“还是女儿心疼我。” 那拉太太也起了身,酸溜溜的道,“是,就你女儿最心疼你,我们都要往外排。” “看额娘说的,您今儿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淑慧原本厨艺就还不错,跟着厨娘学会了如何烧火掌控火后,水平就突飞猛进了,偶尔也做下厨两道菜。那拉太太还挺得意的,觉得女儿不像自己炒个菜都糊锅,在厨艺上很有天赋。 那拉太太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疼闺女,“我倒是不要紧,倒是你阿玛说要吃黄焖鸡。” 淑慧忙答应着,也不打扰法喀夫妻俩,直接往厨房那边去了。 等到午饭时候,饭桌上不仅有法喀喜欢吃的黄焖鸡,也有那拉太太喜欢吃的酸辣排骨,酸辣汤,泡椒肉末酸豆角,连西林觉罗氏喜欢的淮扬菜都照顾到了,不过那就不是淑慧亲手做的了,大煮干丝这种刀工菜她也不擅长。至于云林云岩哥俩,都不挑食,也就跟着大家一起随大流了。 西林觉罗氏自嫁进来也有一年多了,和淑慧这个小姑子的关系平平,只是面上情罢了,虽然在一个宅子里住着,因为她怀孕了,孕相不好,那拉太太免了她的请安,一般来说饭也只在自己屋里吃。所以和淑慧兴许几日里都未必见一次,然而也正因为见得次数少,反而更觉得淑慧的变化大。 看着笑容明朗,皮肤白里透红,容貌娇俏明媚的少女,再想想,刚嫁过来有些骄矜,偏瘦且脸色苍白的最初印象,变化不可谓不大了,再低头看看摆着面前的,合乎自己口味的菜,确实是比之前细心体贴了不少啊。 淑慧并不知道西林觉罗氏正在思考自己为何变化不小,不然一准会心惊一下,她这会儿正对炖羊肉颇感兴趣,这羊肉炖的相当不错,是厨房一早上去抢先买的小羊,没有什么膻味,肉质还非常新嫩,羊汤乳白,汤鲜味美。淑慧之前在南方某省呆过几年,那地方基本不吃羊肉,喝个羊肉汤都挺困难的,所以此时对牛羊肉兴趣颇大,只是清朝牛肉并不能随意宰杀,倒是羊肉吃的更多些。 不想淑慧对羊肉汤的喜欢引起了二哥云林的一点怀疑,“妹妹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羊肉的吗?” 淑慧也不在意,随意的笑道,“这说明今天的羊肉做的好啊,来,二哥,多吃一点。” 西林觉罗氏也觉得有点奇怪,她还记得刚嫁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姑子的确对羊肉一副嫌弃的表情,没想到现在倒是改了胃口了,然而看着人家亲兄妹俩都不怎么在意,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饭。 一顿饭吃完,别人都能去休息了,法喀却要走了,他今儿还要面圣呢。皇上要午休,他们这些人可不能午休,从这边赶过去宫里有一段路,且总要在皇上午休起来之前过去等着吧。 就这样,法喀也不是来的早的,他的三个同僚早就在那等着了,还穿着上午那身衣服,明显并没有回家,估计不是在宫里吃了个午餐饭盒,就是出宫后找了家酒楼吃了饭回去的。 这三个同僚中有一个□□,一个大阿哥党,还有个佟家子弟,因此早就知道消息了,互相审视之后,觉得势均力敌,开始跟法喀套话了,这几个人不像京中人一样,毕竟在同一个大营里,对法喀也有些了解,统一的印象就是这个人是个老实人,能力是有点,但是实在不高调,乏善可陈,让人想了解都了解不深。 然而三个人围着法喀联合着打探都没打探出一点口风,不由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扮猪吃老虎的,深不可测啊。 法喀呢,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同僚们画风诡异,他自己也觉得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偷偷问问素日相处较多的那位,那边康熙午休完了,开始理事了,正好把对方给叫了过去,也只能在侧殿耳房里喝茶等着皇帝召见了。 两盏茶喝完,和一些大臣扯了一些不咸不淡没营养的话题,前头三位同僚康熙也召见完了,就轮到法喀面圣了。倒也不至于紧张,上前按照规矩请了安,康熙也很平易近人的让他站起来回话,先问的也不是军事方面的,而是闲聊了两句。 “看你这一身衣服,似乎是回家换过了?” 法喀也不隐瞒,嘿嘿一笑,看着还有点憨厚的样子,“皇上确实明察秋毫,这不在军营里整日风尘仆仆的,衣服也不甚干净,总觉得有些不体面,便趁着中午时候跑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把盔甲脱了,换了官服。” 康熙想起之前召见的三位将领,倒是盔甲俱全,看着十分精干辛苦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异样,那几个人是真的来不及换衣服?还是故意穿了那么一身过来卖弄自己辛苦的?康熙心机深啊,这一想就有些多了,不过也不动声色,含着笑又问法喀。 “你家住在哪里?一中午来得及吗?” 法喀也没多想,上两次见康熙都是匆匆一面,康熙下了命令就结束了,心里只觉得皇上这次可真亲切,照旧说实话,说了自家住在哪里后,又道,“肯定是来的及的,毕竟我这次骑的可是军马,这次军中马匹是从西边马场过来的,养的精悍,将领所骑更是挑的好马,时间很宽裕呢。” 康熙一听这法喀家住的离紫禁城不算近啊,另一方面更觉得那三个有些做作了,肯定是提前得了消息,装出一副辛苦样来,然后又从法喀话中判断出西边的马场养的比东边马场养马养的好,更乐意跟法喀闲聊两句了。正好,他也听说了一点关于法喀的传闻,此时便拿来问问,也好判断这位到底是真实在,还是装出来的实在,帝王心术,你懂得,那是绝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人的。 “听说你家里颇为清寒?可是有的?”康熙转了转眼球,又问法喀,语气依旧挺温和的,一副要升职加薪的姿态。“听说你夫人女儿穿着打扮都比较寻常,你女儿平常还穿布衣?” 法喀哪里好承认这个,本来传言就让他挺尴尬了,忙解释道,“这传言实在言过其实了,奴才好歹也是副都统了,家里总还过得去,家里田宅也有,两个儿子也蒙圣恩点了差事,养家糊口总是可以的,家里日子也过得去,怎么称的上是清寒呢。” “那布衣之事就是假的了?”康熙看着法喀一脸认真的解释,倒觉得有些有趣,笑着又问道。 “这个……倒是确有此事。”法喀当然不敢撒谎,欺瞒皇帝那可是大罪,而且淑慧有的时候真的会穿布衣裙,见过的人不少,脸上冒细汗了,“寻常穿布衣也不算什么的,穿的是细棉布,也不是粗布,这个……也不算是稀罕事。” 康熙也不再多问了,点了点头,开始问京西大营的情况,说到自己的工作,法喀倒是头头是道,考虑周全,前瞻性也不缺,反应也很快,倒是看不出之前说起家事的紧张了。 一时说完了,康熙笑着点点头,“做的确实不错,用了不少心思,以后也要继续好好做事,朕还望你能成为一位国之栋梁呢。” 被康熙这个顶头大boss表扬勉励了,法喀挺高兴,也没多想,忙又磕了一个头,“臣定不负皇上期望。” 御座上的康熙微微一笑,“既然朕也不能辜负了朕的忠臣良将,来人,赏赐镶红旗副都统法喀金百两,锦缎十匹,绫罗二十匹,珠宝一匣。” 法喀一听,就更感动了,这绫罗绸缎明显是赏赐给妻女的,皇上真心体贴啊。 带着赏赐高高兴兴回家的法喀完全不知道,在有意竞争从一品提督的那几个大将眼里,唯一得到赏赐的他有多可恨!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渐冷,秋雨孤寒,我想喝羊肉汤t_t…… ☆、认祖归宗 其实某些人真是过于担心了, 作为一个成功的皇帝,可以因为嘉许其为人而赏赐金银珠宝,却不可能因为对一个人的印象好就给予高官厚爵。康熙虽然召见法喀后觉得他是个实在人, 但是陕西提督的位置他是绝对不肯轻许的。按照他心里的计划,明年最迟秋冬就要对葛尔丹动兵。陕西提督的位置非常关键, 是一颗会左右整个棋盘局势的棋子,用什么人绝对不能单纯看其个人品质, 没有一定手腕的人真镇不住。 早有暗卫把法喀明里暗里的档案送了上来, 现在就摆在康熙的御案上,翻了出来又看看,康熙还是拿不定主意。 “再等等,再看看吧。”做事可以动作急,却不能太心急,康熙深谙其中道理, 决定先拖一下, 中秋节后再说, 反正陕西提督还在位子上呢,也不急着替换他。 而另一个当事人法喀不知道自己已经非常靠近从一品了, 也谈不上紧张, 相反的, 因为得了好大一份赏赐,高高兴兴回家了。 金百两那可是一千多两,差不多够家里一年的花销了,绫罗绸缎什么也可以给妻子女儿做衣服甚至做嫁妆。法喀对家里经济状况不怎么了解, 但是自从去年年前调入京城后,光各家喜丧生日的酒都吃的比以前频繁,自家人口少,光人情往来上就要亏掉不少,想到这里,法喀叹了口气,等儿女都成家后,不行再谋一任外任吧,在京城可真是攒不下钱来。 毕竟钱这个东西,谁都绕不开。 接下来一天,倒是没什么事情,法喀从宫里回家之后享受了一顿美美的晚餐,给老婆显摆了一回赏赐。那拉太太也颇为高兴,宫里的绫罗绸缎可比外面卖的品质好,那一匣子珠宝也是精品,堪做女儿的嫁妆,还喊了西林觉罗氏来给了她一匹宫锦,一匹红绫,两只宝石簪子,一对金镶玉麻花镯子,她自己和淑慧则各裁了一身衣服,不过中秋节时候估计是穿不上了。 隔天是八月十三,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法喀去拜访了一下亲友。那拉国公府那边是听到一点风声了,然而国公富春对自己这个族弟法喀还是挺了解的,就算把事情跟法喀说了,他也不会想法子托关系去争取,且太子和大阿哥争得那么厉害,法喀去跟人家争也未必争得过。富察家妻兄那边,也略听到一点消息,然而法喀的大舅子一方面不是很信这种好事能落到法喀身上,另一方面则是有私心,那拉太太怀着身子,如果法喀真是要升了陕西提督,那拉太太是跟过去赴任还是不去?跟过去赴任,陕西相对贫瘠,不如京中繁华,且孕中不好挪动,不去?那要不要安排人伺候法喀,万一再领回来个妖精,怎么办? 是以,法喀的大舅子虽然也听到了风声,只暗暗地做不知,并没提醒法喀去做什么。 不得不说,法喀的大舅子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四日就出了一场乱子。 托晴天的福,淑慧的生意这几天不错,加上八月十五快到了,除了这些豪门大户,寻常人家也要走礼过节,炸鸡什么的卖的不错。油炸食物虽然不健康,但是没法子否认其美味,而且对于常年见不到多少油水的清朝老百姓,也算不上不健康。 生意不错,所以十四号淑慧一早便准备过去看看,挣得多少,好歹是属于自己的产业。结果用过早饭,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女人领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从巷子口往这边走。 淑慧之所以特别注意到这个女人,是因为这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岁样子,面目清秀温婉,却穿着一身白,明显是个戴孝的模样。真是奇怪,淑慧在这里也住了一阵子了,没听说附近哪家有人在守孝啊。 淑慧略停了一下脚步,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自家大门不远处看起了热闹,那女子也不认识淑慧,而是朝着附近一户人家的门房问了起来。 “大哥,请问镶红旗副都统是住在这附近吗?” 那家门房见她一个相貌清秀的单身女人,倒是很温和的指了法喀家所在,淑慧心里正奇怪这女人打听自家做什么,就见那女子走到法喀家正对面,跪了下去! 跪了下去! 淑慧本来只是好奇兼看热闹,没想到这事和自己家扯上了关系,心都跳乱了一拍。 她不傻,年轻秀丽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跑到一个大官门前跪着,这事怎么看都很蹊跷。而这个大官是自己穿越后的爹,就更让她觉得蹊跷警醒了 “小梅,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别说咱们是哪家的。” 淑慧叫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过去看看,自己犹豫了一下,也往那边走了几步,确保可以听得见那女人说了什么。 小梅走了过去,按照淑慧的吩咐问了那年轻女子,“你是何人,为何跑到法喀大人家门口跪着?” 那女子如果不是真情实意,那就是演技一流高,刚刚还一脸淡淡的,此时就含着泪冲着小梅道,“奴家六年前和法喀大人彼此情投意合,有了这个孽障,只是法喀大人的夫人容不下,赶了出来,只得在娘家住着。如今父母皆去了,哥嫂容不下,只能上京来求法喀大人发发慈悲,让奴和奴的儿子认祖归宗……” 听到这认祖归宗后,淑慧脑子一下子就炸了,然而她觉得她的意识还挺清醒,几乎是立时判断不能让这女人闹下去。于是她虽然一面心砰砰跳,面上却还很冷静,当即就有了动作,马上叫小梅制止了那女人继续说,然后喊了自己身边的人把那女人和小孩儿带走。那女人死活不肯走,还要大喊,淑慧索性叫人用帕子堵了她的嘴,架着她上了马车,那五六岁的小孩也被淑慧一并带到了马车上。 然后等淑慧彻底回神后,已经是在自己铺子的后院了。 小梅还在说淑慧反应快呢,“小姐真是有果断啊,奴才当时就蒙了,不知道该干什么。现在想想,不管是真是假,可不能让那女人再闹下去,太太还怀着孕呢。” 淑慧心道,其实我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呢,当时只是一种应激反应,不过小梅说的也没错。 “是啊,母亲还怀着孕呢。”那拉太太那脾气可不算好,万一真被气着了,她年纪又大了,就算是在现代也是高龄产妇了,真出个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小梅问淑慧 淑慧想了想,“先瞒着老宅那边,送个信给大哥二哥,叫他们从宫里回来后先来我这边。还有我阿玛呢,也叫人找他过来,不,让二哥过去,送信让二哥请个假,先去找阿玛,他们俩再一起过来。” 淑慧这一安排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她并不是很信那对母子的话,不过也不能肯定对方说的就是假的,毕竟以那拉太太的个性,确实很有可能容不下那女人,但是以淑慧对那拉太太的了解来看,不认那女人,却不太可能让法喀的亲生子嗣流到外面。那拉太太那么不喜欢孙姨娘,也没真亏待了她那个庶姐,不过是远嫁罢了。 如果万一是真的,马上就喊法喀过来,法喀如果真和这女人有一腿,被忽悠的晕了头,自己这个女儿可不太好强硬说什么。嫡子却不一样,如果是嫡子在身边,就算是二哥云林不说什么,只在那里站着就是一种影响,不论是以法喀的个性,还是以政正常的封建道德士大夫,相较于嫡子,都未必会认可一个外室所生,不知道真假的儿子。 小梅连声应是,又问淑慧,“那对母子吗?您要先见见吗?” “先关着,都等了六七年了,肯定不怕再等一会儿嘛。”对那对母子,淑慧并不急着问什么,反而神色淡淡的,“对了,记得把两个人分开关,女人捆着,叫人看着点,叫小桃过去陪着那小孩子,看看能不能套套话。”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现在就急急地问那女人,那女人保不齐自以为得计,态度强硬,先关上一上午,不给她饭吃,下午吓唬一下,估计就算不退缩,怕也没那么强硬了。淑慧看的很明白,对方那举动,也不上前敲门,就直接在,明白着是来大闹的。如果是真的,还好说,如果是假的,其中的缘由就更奇怪了。 更何况昨天椿泰来了,给她说了个消息…… 小梅见淑慧不在说话,而是坐在那里慢慢喝着茶,心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倒是觉得自己这个主子比起以前可真是聪敏理智多了,看着竟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她心里虽然隐约敬畏,也不敢多问什么,淑慧吩咐完了,她还得叫孔七安排人呢。 然而事情却不像淑慧想的那么简单,大哥当值要到下午回来不说,二哥云林却先叫小厮送了消息说,他没找着阿玛,先去找一下再过来。 ☆、阴影 中秋节前后, 京城有些凉了,即使是中午的太阳也没有那么炽热了。铺子的后院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淑慧就在这颗树下吃了午饭, 她今天心绪烦乱,也没心思弄什么吃的, 直接来了一套店里的炸鸡套餐,两小碟子咸菜, 炸鸡米花一小碟, 鸡肉卷一个,桂花米酒一小盏。 用完了,小梅就过来收拾盘子,淑慧抬头看了一下天,“二哥那边还回来吗?” 第41节 小梅点点头,“京城那么大, 这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淑慧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心里总有几分隐约有几分不安, 想了想站起身来,“你派个人去老宅去喊人一起找找, 别惊动了太太, 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待进了屋, 小桃正陪着小男孩吃饭,见淑慧过来,忙站起身来,小男孩更是局促不安的往后缩了缩。 淑慧并不喜欢孩子, 之前甚至没怎么打量他,此时看了两眼也判断不出来什么,小男孩还没留头发,头发细弱不浓密,穿着一身黑布衣服,皮肤不白,黑而且瘦,眼睛倒是挺大,长的说不上讨厌,也不上讨人喜欢。她试着想看看能不能从小孩子脸上看出有没有遗传法喀的模样,也未果。 小桃倒是对这孩子心存一点怜悯,看了一眼桌上没吃完的饭,问淑慧,“小姐现在就问这孩子话吗?要不等吃完了再问?” 淑慧虽然不喜欢孩子,尤其这孩子很有可能是法喀外室所生的私孩子,倒也不至于没品的去为难一个小孩,看了一眼瑟缩的小孩忍不住偷瞧桌上的炸鸡,点点头,“小梅你照顾这孩子,小桃你跟我出来。” 小梅更稳重些,接受了淑慧的眼神后点了一下头,去哄孩子吃饭了。 倒是小桃跟着淑慧出来后有些紧张的抢先道,“小姐,我,我没问出来什么。” “不会一点都没问出了吧?”淑慧微立起眼睛,“你还怕我真的难为他不成?” “也不是,只问清了这孩子叫童童,今年五岁了,他家在哪里他说不清,家里有什么人也讲不太明白,奴婢没有用。”其实小桃还真有点怕淑慧做出来什么,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就像一般的小妾很难对主母真心相待一样,主母以及嫡出子女对庶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印象,她是转卖到法喀家的丫环,早先就是照顾一个庶子。也不知道是那庶子是真的摔了还是假的摔了原先那家老爷书房里的一个唐代花瓶,被打了二十棍子,当家主母压着又不给好医好药,热水都克扣。那孩子也不过七八岁,过后果然没熬过那个冬天。这个庶出的少爷死了后,主母又拿他们这些伺候的丫环做替罪羊,被打了一顿后也给发卖了。 淑慧也多少看的出小桃有点隐瞒,淡淡的道,“我难道还会害个孩子不成?再说,万一要真是阿玛的儿子,那可是我的弟弟呢,要不然?万一真验证了是我阿玛的血脉,调你过去伺候如何?” 淑慧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了,吓得小桃当即跪下,掉了眼泪不敢说话。 “好了,我又没说什么。”淑慧心情本来就不好,也没心思哄个敢欺瞒自己的丫环,“你看出来什么没有?有就说,没有就去后厨帮忙去吧。” 小桃这会儿也不敢隐瞒了,还真问出了一点,原来这孩子的母亲是个穷秀才之女,家里确实是兄弟的,住在一个什么清水镇,不过具体什么省什么府就不知道了。淑慧点点头,大夫小桃去后厨帮忙去了。这丫头在自己这边还真是帮不上什么忙,今天是八月十四,铺子里生意不错,还是干脆点打发她去后厨吧。 而过布一会儿,小梅也从屋里出来了,冲着淑慧点点头。 “看出了点什么?”淑慧问。 “孩子还小,没问出来多少东西,这家家境是不怎么样,我摸过这孩子的手,有些粗糙,里衣也有些颇旧。”小梅想了想道,“再者,我没听到孩子说姥姥姥爷,我怀疑可能根本就丧父丧母那一回事。” 淑慧点点头,也没再去问那孩子,她向来不会哄孩子,也不适合和孩子打交道,孩子也小,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了。至于那个女人,本来想先关着压一下气焰,问法喀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据法喀的态度来决定如何做,既然法喀暂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淑慧也不打算再拖了。 对孩子,淑慧是留了一点情面的,对那女人,淑慧就没有优待俘虏的政策了,直接关在东边小柴房里,不远处就就是关鸡的鸡笼子……保守估计几十只鸡叽叽喳喳。 所以当淑慧看到那女人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像早晨那样,打扮的温润可人,一身素衣好像一朵小白花,现在的女子一身白衣滚在泥里,头发散乱里带着草业,因为饥饿和活鸡的骚扰,一脸颓废,甚至有些显老。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是愣了一下才回答的,“采莲。” “你真跟过我阿玛?” “是。”女子蔫头耷脑的道。 淑慧微微皱了一下眉,继续问。 “童童真是你儿子?”隔壁那小男孩叫童童。 “当然是我儿子。”女子瞪起眼睛看着淑慧,“姑娘什么意思?” “那我直接问了,童童是我阿玛的种?”淑慧看见女子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色厉内荏的要发火,微笑起来,轻声细语的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你过来的或许许诺了能让你和你儿子贴上我们家?但是你也要清楚,就算童童真是我阿玛的血脉,一个外室生子认不认也在我们。别说外室所生的,就是真是开脸摆酒的妾生的庶子,也不过是比奴才好一点而已,要死要活还不是捏在我手里?” 那女子一开始开在嚷嚷,然而等淑慧轻描淡写说完,看着对面俏丽少女漆黑的眼瞳,不知为何后背升上了一股寒意,她直觉感觉,法喀家的这个格格不是在说谎。 淑慧的确也不是在说谎,阳光再好的地方都有阴暗面,大约是小学的时候,她隔壁邻居阿姨的丈夫出轨了,小三找上门来,领着个儿子,叫嚷着那位阿姨心狠,不让她儿子认祖归宗。那位阿姨的丈夫说阿姨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是个病秧子,他找个女人生个儿子继承香火有什么错? 那时候还小,对这种事情也没再怎么关注,直到有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听到小区里嚷嚷着有人要跳楼,她一抬头,正好看到邻居那位阿姨从十三楼跳了下来,阳光很亮很烫,那位阿姨的鲜血流了一地,肢体扭曲,面容恐怖。 那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好女人,淑慧或者说魏慧每次碰到她的时候,她都笑的很温和,有时候还会给淑慧糖果或者饼干,那时候淑慧借住在爷爷家,过的并不富裕,糖果或者饼干只在小堂弟的手里见到,她是从来吃不到的。 然而那个女人死了,死状可怖,渣男带着小三受不了谴责跑了,扔了一个病秧子女儿被福利院收养,那小女孩虽然有先天性心脏病,其实长得非常可爱,是整个小区里长得最可爱的女孩子,搬家前淑慧后来还在学习见过那孩子两次,她从来没再笑过。 自那以后,她就对认祖归宗,继承香火这两个词都十分厌恶。因此即使是穿到了清朝,这个嚷嚷着上门带着儿子要挟的女人也还是让她回忆起那段让人极不愉快的往事和那段不让人觉得开心的童年时光。 不能否认,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死去的邻居阿姨,她其实是起了杀意的。当然,这种杀意也很快消失了,徒留了一种不愉快的心情。 比如说,淑慧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他名义上的爹法喀。 她学过一点微表情和心理学,可以判断刚刚那女人说跟过法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那女人当年的确和法喀有过一腿。自淑慧穿越后,法喀一直是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事情,法喀对那拉太太的感情不假,依旧难以控制自己。自己真的能期望在古代得到一份纯洁的爱情?还是说古代男人根本就没有贞洁观念,所谓深情都是不管我睡多少女人,我心里只有你? 淑慧觉得有点恶心,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要这样所谓的爱情,反正如果没有爱情,富贵荣华也就够了。 云林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见着淑慧站在树下看着天,脸色冰冷,眼神也冰冷,一看心情就不好。 他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紧张,忙问淑慧,“妹妹,你不会让那女人气着了吧?” 其实淑慧原本是打算先瞒着云林的,不过因为找法喀找了一上午,事情虽然不公开说,这一路上肯定能找个隐蔽的地方,云林最后还是向找人的车夫打听出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时紧张的爹暂时也不找了,先跑到淑慧的铺子里看看情况。 淑慧见是云林,回头笑了笑,见他脸上紧张,眼睛里多了几分暖意,“还能气着我?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林松了口气,问淑慧,“额娘那边不知道吧?” “现在肯定是不知道的,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淑慧回答完云林,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他呢,“阿玛呢?你没找着他?那他人去哪里了?” 云林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找的“阿玛本来说是去了国公府,我去国公府那边问,阿玛和旁支一个同姓已经一起回去了,再找那个同姓,说是阿玛路上碰到两个以前的同僚,三人一起喝酒去了,一开始说去明雨楼,结果我去明雨楼,掌柜的说没见着,这下可真不好找了,问了几家都没见着阿玛。” 说完,云林觉得淑慧有些紧张了,“估计是临时改了主意了,没去明雨楼,阿玛他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他这几天一直都是在走亲访友不是?偶然碰见同僚喝两杯很正常”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淑慧却总觉得事情太凑巧,一早上就有人跑到自己门口闹事,接着法喀人也找不到了,不能不让她觉得警醒。 毕竟一块骨头,足以让一群野狗抢的头破血流,更何况一个从一品之位,那可是高官中的高官。就算柴房关着的那女人不是别人指使来的,万一真有人起了什么歪心思,把法喀灌倒了,绑了石头,往什刹海一扔,怎么办? ☆、虚惊一场? 相较于淑慧, 云林反而没有那么担心,“阿玛身边跟着人呢,再说这可是京城, 谁敢这么做?自己不要命,一家人都不想要命了吗?估计是和人喝酒不知道喝到哪里去了吧。” 淑慧回了云林一个你很天真的眼神, “就算是少,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再说二哥你肯定没听说陕西提督被人弹劾了, 说是前年旱灾的时候侵吞救济粮。” 云林还真没听说这事, 一时瞪大了眼,嘴也忍不住张开了,“真的?可是没见到折子发下来啊,阿玛也……” “我也不能肯定,不过昨儿康亲王世子椿泰过来了一趟,他消息应该比我们灵通些, 也未必会拿不确定的消息哄我们。”淑慧叹口气, “我也是今天过来铺子后才知道的, 再加上早晨的那一出事,由不得人不担心。 说到早上的事情, 云林倒是想起来了, “你觉得那女人到底是不是……?还有那个孩子呢?” 淑慧想了想, 还是说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那女人,可能真的认识阿玛,但是孩子未必是阿玛的血脉, 本来这事直接问阿玛就是了,结果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不,还是回去跟额娘说一下?” 眼下的情况,淑慧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并且不太敢拿主意,毕竟她也不是很了解清朝官场的情况,也没有混迹官场的经验,然而那拉太太正怀着孕,胎还有些不稳,淑慧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惊动那拉太太。 云林同样是拿不定主意,看一眼妹妹,也是一脸为难,想了想道,“先瞒一下额娘吧,咱们再派人去找找阿玛好了。” “那个女人呢?”淑慧瞄了一眼柴房那边。 “先关着呗,别让她跑了就是了,就算是真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室,不算是什么。”云林和淑慧的看法相同,就算那女人说的是真的,充其量法喀是德行有亏,可法喀人找不到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对了,二哥你也派人跟大哥那边送个信,也叫他请假出来找。”淑慧想了想道,“这种事,究竟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岩那边原本淑慧只是说有事情要商讨,他还以为是因为铺子的事呢,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一时也忙不迭的带人到处去问,小几十号人找了半下午,实在是没法子了,留着云林和云岩两个继续在外面找,淑慧自己亲自回宅子去找那拉太太问问怎么办。 那拉其实略察觉了些异样,宅子里的人少了一半,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不过她今天孕吐反应的挺激烈,没什么心思管,只以为是淑慧又折腾什么生意,之前淑慧跟她提过要弄个促销,趁着过节,叫人去西门大街处弄个摊位什么的,倒也没多想。 此时见淑慧脸色神色惴惴,眼睛里也带着不安,那拉太太也跟着有点不安了起来,不过还是放柔了声音,“这是怎么了?难道外面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惹了什么祸事?” 听见那拉太太温柔的语调,淑慧不知怎的鼻头突然微微一酸,不过她还算是有些理智,并没全说,怕两件事一起,那拉太太一下接受不了,便瞒下了出早晨那女人说的事情,只说了椿泰传的消息,然后到处找法喀找不到的事。 那拉太太本来还以为说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事,不由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巧了,国公府那边的你三叔公之前派人跟我说,你阿玛在他家喝醉了,今儿晚上不回来了,我还派了个长随过去照顾。” “派的谁啊?” “孔老三,就是在你那小铺子当掌柜的,孔七的哥哥,素来是个精明伶俐的。再说,在你三叔公家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拉太太并不很在意。 淑慧的这位三叔公是国公府老国公的弟弟,族里排行老三,和法喀关系一向颇好,当年法喀父亲去的早,这位三叔公当年颇为照拂法喀,算是有恩的。且三叔公身上虽然没有什么爵位,官儿也做到了是从二品,素日里互有帮衬,颇为亲密,如果是在他家里喝醉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三叔公住的比较远,兄妹三个找的时候又注重于茶楼酒馆,还真没去三叔公家找过,闻言淑慧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我去叫人把大哥二哥喊回来。” 那拉太太点点头,“这折腾了一天,把人喊回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虚惊一场罢了。等下叫厨子多做两道好菜,也算慰劳一下你们几个辛苦。” 淑慧这会儿笑容自然多了,“我想吃排骨。” “那就叫厨子做排骨。”那拉太太看着女儿笑的挺甜,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不过看着淑慧要出去吩咐人,她还是针对今天的事叮嘱了一下,“下次有事,不许瞒着我。” 淑慧笑眯眯的道,“好啦,放心好了。” 下次不瞒着您,这次还是得瞒着您点的。 那拉太太不知道淑慧的腹诽,不过她这会儿把心思倒转到康亲王世子叫人传的话上了。要按照康亲王世子的说法,陕西提督如果真的和上任川陕总督一道侵吞了救济银子,那法喀还真有些可能上位。别的不敢说,法喀贪没贪,那拉太太这个当妻子的还是知道的,家里条件虽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糟糕,但是法喀虽然已经升任二品,还是没法往家里带来多少银子,这倒是真的。 眼下也太平了一二十年了,当军官的虽然看着强势,却并不像文官那般门路多多,入息多多,也没文官约定成俗的火耗银子,至多是在某地驻扎时候,收些当地商家孝敬的份子。这个份子的分红也不是给个人的,而是给当地军政长官的,人调走了,份子的分红便归下任长官所有。这个银子虽然不算少,但也绝对不算很多,还要给下属分润,至多能让当地父母官过的滋润些,爆富是别想的。 而相较于同品级甚至低品级的文官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就不够看了,有的人便寻思着叫下人出面做些生意,也有的就直接打起了库里银子的主意,贪掉了库里的银子不足,还吃空饷,也就是原本下属应该是领着一百个兵,实际上只有五十个,剩下那五十个只是个名头而已,户部发下来那五十人的钱粮便入了当官的口袋里。 这法子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反正眼下已经成了个惯例了,几乎没几个不吃空饷的,上面直系部队还好,那些各地驻扎的一百个里面有三四十个空饷名额的算是好官儿了,那些贪的,名下所领兵丁只有十之二三是真有这个人,其他的就全是空饷了。 法喀当年升官升的那么顺利,也是因为他那位上司就是因为吃空饷吃的太厉害,才会剿匪不力的,别看法喀比他低一级,名下实际上的兵丁比那位上司还要多三成呢,由此可见这吃空饷的威力。 这满清才入关几十年,到处所向披靡的清军骑兵已经从根子上开始烂了,然而吃空饷这种事如此之普遍,便是法喀这样的老实人,纵不同流合污,也不敢和整个大清的武官们作对,也只能保持沉默罢了。也亏得那吴三桂没有当皇帝的命,三藩要是能拖到现在开始进攻,外蒙古还有葛尔丹虎视眈眈,保不齐还真能把满清给赶回关外呢。 那拉太太这一想,未免有些想远了,忙拍了一下自己胸口,不过话倒也是实话,要论清正廉洁,法喀确实算是一等一的,能力呢,也能排个中上。只是那拉太太还是不看好法喀能当上那陕西提督。一方面太子和大阿哥现在相争的厉害,这陕西提督之位肯定不会放过,两边都会极力捧着自己的人上去攻击共同的敌人。法喀和两边都不怎么亲近,加上经验不足,怕是没有多少希望。另一方面,那拉太太也不希望法喀能当上陕西提督。 她这还怀着孩子呢,如今孩子还不到三个月,等到生下来调养好身体好有一年就过去了,自然不方便跟着法喀去任上。她是比较相信法喀不会主动勾引女人,但是也保不齐有上司下属同僚送个小妾美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辛辛苦苦生孩子,丈夫左拥右抱寻欢作乐?那拉太太可不想混到那个地步。 因此那拉太太心里也不怎么支持丈夫去竞争上岗,到时候悔教夫婿觅封侯,反正眼下的日子也还不错,正二品也是高官了,安安稳稳生下这个小的,等女儿嫁人,儿子成亲,也说不准还有机会。 只是很多时候,世事总不能如人心里所期望的那样,你不主动争取升官发财,还是会有人把你当成绊脚石,想方设法把你踢开。 其实淑慧之前担心的并没错,法喀的确是出事了。 ☆、真是一场好戏啊 就算是出身世家大族, 能混到正二品级别的,那也不是庸才了。虽然几个竞争者不知道为何康熙爷压着折子没有发下来,但也基本确定有这样的大污点, 现任陕西提督这次确定会滚蛋无疑了。 这次的陕西提督某些消息极其灵通的已经打听到了候选人名单,其实一共有四个候选人, 除了法喀,一个是□□那边的, 瓜尔佳氏的一位将领, 一个是大阿哥一边的,还有一个背景一样不浅,是佟家的阿林宝,佟国维的族侄,据说和隆科多关系也不错。隆科多倒了台,阿林宝在佟家中青年子弟中算是出挑的了, 佟国维很有可能大力支持他。 相较之下, 即使新近是和康亲王府结了亲, 法喀的背景也太浅了些,而资历上, 法喀刚刚升为正二品不到一年, 也比其他人差了一点。所以即使是法喀在出宫时候, 隐晦听康亲王提了那么两声,也没怎么在意。论家世,论背景,怎么看都不该自己上位, 法喀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能力也没强到逆天,唯一的好处是性格不错,就这点亮点,完全不可能把自己捧上那位置,尤其他还不擅长钻营。 所以法喀虽然在那拉国公府听说了这件事,很快就把这事扔到脑后了,出来时候正好碰上几个同僚,还是那年在两广剿匪时候一起作战的,真正一个碗里吃过饭,一个皮囊里喝过水,情谊很深厚,能在京城相逢如何不惊喜?法喀问清楚了,方知道那几位同僚并没有法喀官运那么好,品级最高的那位也只升到了正三品,其中正四品的那位已经调往京城,其他两位是来候缺,任期到了,叙职看看能往哪里调的。 毕竟是曾经同僚,又有情分,法喀也爽快应了帮着两位向吏部打听一下,然后看看时间到中午了,便准备约着几位同僚一起吃饭。结果几人半路上正好碰见了他三叔,法喀三叔和那位已经在京城的正四品官员又是上下级,很是热情,也一道去喝酒了。 他乡遇故知既是人间四喜事之一,数年后故友相逢,想不喝醉也挺难,法喀的酒量又不算特别好,一开始还好,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待到下午,说起来过往一些艰险,哪里还控制的住,一个个也都喝醉了。倒是三叔公,因为并非像那几个人一样经历过共同的艰苦,酒量也好,虽然也喝了不少,也只是有几分醉意,因此处离他家近,便叫人拖着几个醉鬼回了他家暂时休息。 对三叔公的说法,那拉太太也没起什么疑心,很合情合理,那拉太太也知道法喀那几位同僚的名字,知道丈夫和那几位军中同袍关系不错,且家里这些年来都一直还有往来。只是等三叔公派来的人走了后,那拉太太突然想起来今天傍晚云层又厚了起来,明天虽然说是中秋还是有可能会下雨,加上法喀喝醉后往往会头疼吐酒,便又喊了孔三过来,叫他带两把伞跟着过去,然后夜里好好照顾一下老爷。 孔三也没多想,拿了两把伞便出了门,出了门后一看三叔公家的下人已经走到巷子口了,等到孔三追出来巷子口,一看那个小厮往被北走了,顿时觉得有几分不对,三叔公家不是住在南边吗?他也是跟着法喀当过贴身长随的,经见过不少,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便有些多想,本来嘛,三叔公其实也没必要非把老爷留宿,套辆马车送回来就是了。 第42节 他这一多想,便多了个心眼,倒也没喊前面走着的那小厮,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果然那小厮没回法喀三叔家,而是进了路边一个窑子叫什么春风楼的。小厮得了赏钱逛窑子,这种事在法喀家没有,但在别家不算是稀罕事,孔三也不是没听说过。 但这事让他多想了一遭,还吓了他一跳,孔三心里还是非常生气,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恨恨的骂道。 “呸,拿了咱家的钱竟然跑到窑*子里浪去了!怎么不拿钱买药吃!还唬了你孔爷爷一跳。” 这会儿都是傍晚了,秦楼楚馆所在之地人流量自然不小,附近还有几个酒楼,生意也很红火,他这站在路上骂人,大约是太专注了,还一个不小心差点被匹马给撞了。对方一看就是个纨绔,穿着锦衣,佩着锦衣玉饰,骑着的那马也是千里挑一的骏马,哪里会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反而觉得是个穷鬼贱*人不长眼,挡了他的路,当即就把鞭子甩了过来。 “还不快滚,真等着爷我抽你啊!” “拽什么拽!”孔三心里更恨了,但是这样的纨绔哪个没有后台?不是他能讲理的,再说他那会儿确实走神了,也只好低头走了,转头往法喀三叔公家里去,这可是城北,再往城南去,路可不近,耽搁了那么久,路程多了一倍,保不齐天黑了都走不到,孔三心里暗暗叫苦,嘴上也忍不住骂道。 “都是那混蛋跑到窑子里浪,害的老子多走了弯路!” 这话一骂完,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是个机灵人,比他兄弟孔七脑子还好使,细细想了一下,就觉出其中古怪了。他要去法喀那位三叔家,那个小厮去传了一回话,难道不也该先回三叔公家去回话吗?除非三叔公本人就在那窑子里。 三叔公要是在窑子里,那自家老爷呢? 孔三这一想,可就吓呆了,头上急直冒汗,他家太太让他去照顾老爷,结果人给照顾到窑子里去了,以太太那性格,除了康姨娘那是老爷成亲前纳的,家里是一个侍妾通房都没有,出了这样的事,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老爷一向只管外面的事,家里的事,一应是太太做主,除非当个逃奴,不然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纵他拼着逃跑,老婆孩子呢。再有,这些年老爷对太太那可真是忠心耿耿,同僚上司送的美妾那是从来没收过,也没在外面养个歌妓小倌儿,怎么突然跑到窑子里去了? 莫不是因为喝醉了,被诓骗去了?还是三叔公看太太不顺眼,想给太太找个不痛快?孔三还记得过年时候,跟着老爷去三叔公家拜年的时候,三叔公说老爷夫纲不振时候,那一脸不成器的表情。 估计就是这个缘由了,孔三心里暗恨三叔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又不能不管,万一老爷真是喝醉了被三叔公摆了一道,还是糊涂油蒙了心闹出什么事来,且不说太太饶不饶得了他,万一太太动了怒,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就是老爷也饶不了他呀。 孔三这也想明白了,一拍大腿下了决心,不管如何得把老爷从窑子里给拉出来,一路狂奔回去了。 只是到了那家窑子门口,孔三有些犯愁了。这家窑子不是那低等的暗娼流莺,出入的人没有不穿着绫罗绸缎的,他一个长随下人,身上纵带着几两银子,也不好从出入。虽说妈妈爱钞,,有钱估计也不会拦着他,但他这幅穿着太招惹人注意,万一被人注意到,闹出什么事来反而不好。 孔三心里盘算着,这事究竟不是什么好事,顶好是能悄无声息的找着自家老爷,把他带出来。 也算是他运气不错,正在想招呢,一抬头正好看见街对面不远处有一家当铺。孔三挺爱听人家说书的,前几天正好听了一出卖油郎独占花魁,正好说到那秦卖油,一身布衣,不好进门,找了个当铺买了身绸衫,方才近了花魁的身。 这会儿天色已晚,当铺的人都快关门了,孔三忙跑过去,又赔了几句好话,方花了三钱银子买了一身米褐色的半旧长衫,身上那身布衣拿着不方便,则是当了个活期,也不过当了一百钱不到。 换了身衣服,孔三自信大增,学着那些文人挺了挺肚子,也不敢耽误时间,从当铺前门出来,直往那青楼门口去了。还没进门,两边就站出来两长得勉强算是清秀的姑娘,就是左边一个脸上带着几点麻子,右边一个身材短小微丰,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来,把孔三一拦,倒把孔三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呢。 定定神,注意到两女子脸色都很平淡,孔三也安下心来,做出一副倨傲样子问,“两位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开门做生意的,难道不想赚钱?” 听见孔三这话,麻子姑娘放下手来不再拦着,反而用帕子捂着嘴笑了,“客官肯定是新来的吧,不知道我们春风楼的规矩。” “能有什么规矩?我花钱来春风一度不就是规矩了吗?” “看客人就知道了吧,我们春风楼可不是别家,入门先交一钱银子入门费,您要嫌贵可以自去。当然,别家的姑娘总不如我们家的姑娘多情就是了。“ 孔三没去过青楼,没想到这青楼还收什么劳什子入门费,心里暗骂这老板真心黑,可也没法子,肉疼的掏出一块约莫一钱的散碎银子,扔给那姑娘。 “行了吧?” 那矮姑娘则掂量了一下银子,点点头,露了个甜甜的笑脸,“客人这银子成色不错啊。” 孔三心道,废话,这还是过年时候老爷赏的银锞子剪得呢,成色能差了嘛,不过这话不能说,脸上依旧是肉疼的表情,那矮点的姑娘也不以为意,冲着孔三介绍楼里的姑娘。孔三看着就不怎么富裕,也不是权贵,这点生意妈妈不会亲自招呼的,都是她们招呼。 而孔三醉翁之意不在姑娘,而在找自家老爷,也不怎么在意,应付了几句就说自己肠胃不好,要上茅厕。正好有位看着就豪的客人过来了,矮点的姑娘也没多想,叫了个龟公给孔三带路,自己招呼那位豪客去了。 孔三则拉着龟公一路扯,问出了贵客所在的地方,说不在前面楼上,都在后面各个院子里,等出了茅厕就开始到处找,碰到客人怀疑他就装是龟公头头,倒也混了过去。如是找了四五个,倒有三个是官儿,还是他认识的,也是凑巧,第六个还没敲门,门就自己开了,他忙低头装路过,等到那人走开了几步,他一看,不是法喀三叔还能是谁? 看着法喀三叔径直往外面走了,孔三正要敲门,门又一次打开了,就见两个龟公并三叔公家的小厮各架着一个人,还有个声音低哑到让人发寒的男人在后面吩咐,“一定要把法喀大人放到萱萱房里去,千万别弄错了。” 三叔公那小厮则是赔笑道,“九大人不用多说,我晓得。” 几个人在这里折腾,而孔三藏在墙角阴影处,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不傻,虽然不知道那几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却也明白这事不单纯,绝不是三叔公看太太不顺眼,拐了老爷去青楼晃悠一圈那么简单。 还有那位九大人也不知道个什么人,说话声音虽然低哑,但是带着杀气,孔三不是没见过血的人,那样的人他却见过一个,是皇上派来协助的暗卫,难道这次的事情跟皇上有关? 看着几人安排全完走了,孔七等了一会儿,才从院子后面那条路绕到前面,状似无意的路过后,敲了敲门,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孔七小心的找了一下,也没找到什么遗留物,方小心的退了出去。 此时他内心有些挣扎,如果说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他还要不要继续找老爷?万一一不小心,是不是自己的小命就会丢了?可是如果没有老爷,也没有他孔家兄弟俩啊。孔三和孔七两个不是良民出身,甚至不是普通奴婢出身,他俩是官奴,在当官奴前,他俩还有一个身份——盗匪。 说来简单,不过是法喀怜兄弟俩彼此情深意重,且年纪小为恶也是无奈,赎买了两人做了长随。但是当时不少人都说法喀疯了,剿匪完了还敢买匪盗当长随?但是孔三明白,这其实是给了他们俩一条活路,他们这些盗匪能被卖身的都是少的,除了被砍了的,就是被送到西北当炮灰,下盐井矿井挖盐挖矿,十不存一。 想到这里,孔三又鼓起了勇气,最多不过是死罢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这条命也算是是老爷给的,而且就算他死了,他还有兄弟孔七,如今孔七正跟着小姐当掌柜,一个月给发好几两银子,不怕日后过不好,肯定能娶妻生子,不怕老孔家断了香火,也能照顾好他女儿。至于老婆,如果他年纪轻轻就死了,怕也守不住,就由她去吧。 说来奇怪,孔三想了那么大一篇,连死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其实也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跟说书的讲的那些英雄一样,风萧萧兮易水寒,置生死与度外,甚是悲壮。 孔三心里觉得挺可惜的,眼下可没有个说书先生能记录下他的言行,以后也没机会在说书先生嘴里说道一下,让别人也崇拜他一下。 正当孔三觉得自己一身悲壮,自以为即将舍身取义的时候,京城里某处宅子里,几个人却十分轻松,甚至摆了一桌酒,赏月喝酒。 “事情办好了吗?” “自然是好了,请了九先生办事,绝对稳妥的。” “我办事,自然没问题。”说话的人声音沙哑,赫然就是之前出现在妓院里的那个九大人。“倒是你们那边,盯紧点,别出了纰漏。 “放心就是,我派了好几个人盯着呢,再说,咱这可是连环套,那老傻货现在还以为咱们是帮他的呢。”那人笑着道,“不说这事了,九先生,我先敬您一杯,大殿下能得您这样的人帮助,可真是如虎添翼啊。” “当不得,不过是尽力罢了。” 几人推杯换盏,几杯酒下了肚子,连那位冷硬的九大人也露出了几分笑意,随和了不少。 在银色月光照耀下的另一座宅子里,同样有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不过是对月独酌,心情同样非常愉悦,一杯接一杯。 屋里的美艳女子却有些坐不住了,穿着一笼薄衣,曲线玲珑的走了出来,娇嗔的声音还带着颤,“老爷~” “我的小娇娇,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可冷,别冻着了。” 中年男子虽然话是这么说,却抚摸着年轻美人的大腿,美艳女人也不客气的就势坐在他的大腿上,“老爷都不理人家了,冻着也没人心疼。” “我心疼,怎么不心疼你了。”中年男子哄着怀中美人道。 美人嘛,也挺好哄的,毕竟要看人脸色吃饭,总不能真耍脾气,闹翻了还是她吃亏,此时中年男子一说软话,她也就不再计较了,转而问起男子为何如此有兴致。 “老爷怎么今儿这么有兴致?也不用人陪着,自己就吃了一壶酒?” 中年男子也不隐瞒,笑道,“你老爷我要升一品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一品?”美艳女子惊呼。 “可不就是一品,从一品不也是一品,这陕西提督眼看着就是我的囊中物了,打完仗说不准还能升上正一品呢。说起来,本来以为要便宜那拉家那个法喀了,没想到啊,你老爷我运气好啊!”中年男子笑眯眯的道。 “这是怎么回事?老爷您为什么说自己运气好?”女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嘿,这人的运气来了,真挡都挡不住啊。具体的我就不能往外说了。”中年男子口风还挺严。 “我看老爷您是把娇娇当外人罢了,一点信不过我,哼!” 感觉腰上细嫩肉皮被葱白长指掐住,面对着一双含情带趁的美目,耳里听着娇声细语,中年男子最后也没抵挡住女人的媚功。也难怪说色是刮骨钢刀,什么风都抵不过枕头风,实在是威力无穷。 “我的小娇娇,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啊!” “哎呦,老爷,我都是您的人了,能往哪里说啊?”美艳女子柔若无骨的靠在男人身上,声音也甜蜜了不少。 “本来我以为自己这回肯定没戏了,谁知道那天去找隆科多的时候,有个女人找上门来,说是跟过隆四爷,想得一点钱,结果一问话,这女人也跟过那个法喀,你说碰巧不碰巧?”这事在中年男子心头也挺得意的,一说就说多了,“大阿哥和太子都看得没佟老爷子清楚,这陕西提督的位置可十分重要,不论放了谁的人,另一方肯定都不服气,绝对是坐不稳的。圣上心里有数,所以大阿哥和太子这回是白争了,陕西提督这位子不是我的就是那法喀的。” “原本皇上应该更欣赏法喀些,是因为他严于律己,私德不错,我这回捅出来他有外室,还生了个孩子,他在皇上心里还能有那么高的评价?做梦去吧!” “一个外室而已,处理得当,也未必会引出什么风波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年男子说到高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先递到怀中女子嘴边让她喝了一口,自己方才一饮而尽,“他再怎么处理得当,等明儿我叫人把消息一散布,这种事最是解释不清楚的,你不解释,那是默认,你解释了,有理也变成心虚了。” “那女人真的是法喀大人的外室吗?那孩子真是他的?” “嘿,就算不是真的,弄成个真的不就是了,又不费事。”中年男人笑眯眯的道,“那个法喀这次升不上一品,还得替人养孩子,我想想就心里痛快着呢。我的小娇娇,不如再陪你老爷我更痛快一点如何?” “那老爷可要给我买好看的首饰,我看着上次夫人带着那红珊瑚珠子手链可真鲜艳啊。” “你老爷我要是能升上一品,别说一条红珊瑚珠子手链,十条也给你买。” 所谓狗男女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加上有酒助兴,两人当庭就乱来起来了。 此时在春风楼的孔三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老爷酣睡不醒,衣着倒是整齐的,那个萱萱闺房里也没有个人,显而易见是没有乱来,这下能向太太交代了。 ☆、攻讦 本以为事情到这样算是成了, 结果孔三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虽然看着法喀老爷好像是喝多了睡着了,可是不论他是拍也好,喊也好, 甚至下了重手掐也好,都没有能把老爷喊醒。 这下事情可难办了, 孔三暗暗发愁,看这个样, 估计是给老爷下了药了, 也难怪老爷从中午到晚上一直都没醒。可是老爷这个样子,怎么把他弄回去却是个大问题,而且还不知道之前那些人有没有派人在门口守着。 可扔下老爷不管,跑回去求助,也不好办,从这里到家里, 来回光路程就大半个时辰, 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孔三心里犯愁, 一时想不到个好办法。 正愁得抓耳挠腮呢,门还被敲响了, 孔三还以为那群人找过来, 吓得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没想到是个打杂的问要不要热水或者茶水,不要的话,今晚上是不会烧热水了,要等到明天。 “吓死老子了。”孔三摸了摸胸口, 轻轻拍了下,听着那杂役不耐烦的声音,孔三突然灵机一动,不还能偷梁换柱嘛。 于是他开了口,说要一壶热水,打开了门,那送热水的杂役长得还挺高大,也不知道好手好脚为何跑到青楼里干活,相貌也不坏,就是眉眼间不怎么耐烦,口气也很不耐烦,“你们还真要热水啊?” 感情这位老兄只是嚷一嚷啊? 事情还没完呢,孔三正准备接热水,不想那男人把手一缩,反而伸出了另一只手。 “你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钱啊?你大晚上要热水不给钱啊?一钱银子!” 孔三都快给气笑了,刚进门的时候那姑娘解释过,这进门费里面包含了基本的茶水服务点心,当然你要是额外想打赏或者另外置办酒席,也没什么问题。这男人要是少要一点就罢了,张口就要一钱银子,当他的钱大风吹来的?他攒点钱容易吗? “你茶水还要不要了?”男人见孔三不说话,自己把价格降低了一点,“半钱银子总的有吧。” 孔三本来还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点歉意的,此时见着家伙的嘴脸,也没多少歉意了,给了一块散碎银子,接过热水放到桌上,左手抓住男子胳膊把他整个人一带,右手劈到男人后颈上,男人连喊都没来的及喊,就老老实实的晕倒了。 “对不住了,兄弟。” 孔三还笑着道了个歉,就是男子肯定没听见罢了。他也不罗嗦,把法喀身上的衣服全给剥了下来,然后把送茶水的杂役衣服也全剥了下来,迅速给双方换了。一面换,孔三一面还庆幸。幸亏自家老爷也不爱带什么金啊,玉啊,扳指啊,不然这次可亏大了。 把这一切给弄完,孔三开了门,左右看看,发现走廊上没人,迅速把法喀扶出来,溜了下楼,这回运气不错,大约是人都睡了,都没撞见人,看后门老头的钥匙,孔三是早就拿到手了,此时先开了门,然后把钥匙扔到睡着的老头床下,但愿他以为是自己弄掉了吧。 然后扶着法喀上了马,骑马飞速跑了。 半夜里,某个被打晕的家伙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春风楼里最当红的萱萱姑娘房里,吓得飞快溜走了,他认识萱萱姑娘,萱萱姑娘可不认识他,就算是萱萱姑娘不计较,万一被楼里知道他被萱萱姑娘当成客人给睡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他身上这衣服可是绸子的,怎么看都有古怪。杂役倒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涉及到朝堂上的争斗,还以为是春风楼那位当红的姑娘和萱萱姑娘争花魁,使了手段坑萱萱姑娘一把。毕竟萱萱姑娘向来非达官贵人不接待,架子摆的那叫一个高,如果被人发现和杂役有一腿,名声一下就坏了,再想走清高路线就不可能了。 当然,对于萱萱姑娘,可能只是坏了名声,对他可就是要了命了,杂役决定打死也不对人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也算是运气,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杂役身上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他还得了些赏钱,春风楼里还发了月饼,一切如常。 法喀家的中秋就有点的没什么滋味了,云林云岩兄弟俩要值班,法喀没露面,说是有要紧事临时回了军营,家里就那拉太太和淑慧母女外加大嫂西林觉罗氏三人,很有点惨淡的味道。 不过菜倒是丰盛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汤品火锅自不用说,光月饼就有十几种馅料,常见的红绿豆沙五仁枣泥自不用说,还有奶油栗子,芝麻,云腿,鲜肉,莲蓉蛋黄,除此之外,小姑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做了一种冰皮月饼,那月饼皮半透明,有股糯米香味,里面的馅料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第43节 西林觉罗氏很喜欢这种月饼,吃了一个后还想再来一个,只是左右看看她又有些犹豫了。 今儿婆母那拉太太脸色尤其难看,小姑子淑慧倒是十分之殷勤,对着婆母几乎有点讨好的意思了,这可是有点稀奇了,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女,那可是公婆的掌上明珠。淑慧生的也好,性格也还不错,以前虽然有些骄傲任性,不过也不失天真活泼,这大半年经过了些事,倒是比以前稳重了,性格还是很好,竟有些温柔体贴。 比如说此刻,淑慧就注意到了大嫂西林觉罗氏对冰皮月饼颇感兴趣,笑着道,“大嫂尝尝这个,山楂馅料的,酸甜酸甜的,味儿也不错呢。” 瞧瞧这细心的,生的还好,一双明眸明亮非常,此时月明星稀,银色月光从苍穹落下来,倒给眼前的姑娘蒙上了一层银纱,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别说淑慧性格好,就是性格不好,就冲这小模样,家中人也没法子对她说重话吧,西林觉罗氏摸了摸肚子,心下暗想,如果自己这一胎是女儿的话,希望能有小姑子这般品貌就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看着淑慧都觉得没法子对她说重话,为何今儿婆母脸色那般难看?难道是淑慧做了什么惹了婆母生气?不应该啊。 不过西林觉罗氏也不敢劝,一方面她自知是庶子媳妇,虽然娘家不错,在婆母面前还是没有多大脸面,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内情,所以也不敢多说。 是以,这一顿饭吃的是有点闷的,三个人都有心事,谁都没吃好,也就是混个饱而已,那拉太太怀着孕,精神不济,看大家也没兴致了,索性让大家都回去了。散了席,因西林觉罗氏月份大了,虽然说是中秋月明,淑慧还是怕晚上路黑,叫了个丫环打了个灯笼在前面照路,自己送西林觉罗氏回院子。 西林觉罗氏扭头看看淑慧被月光勾勒出的柔和的侧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想淑慧非常敏锐的转过头,“大嫂?”有什么事吗? 既然淑慧都开口问了,西林觉罗氏也忍不住问了,“今天额娘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淑慧愣了下,很轻松的笑道,“阿玛和哥哥都不在家,能高兴到哪里去?” 她话说的挺随意,西林觉罗氏想想也是,大中秋的,两个儿子都去当值了,丈夫也说有事没回来,能有多大的事啊,中秋都不回来,难不成是夫妻闹矛盾了?能闹什么矛盾到中秋节都不回来?明明圣上发了话说这次回来的将领可以在家里过中秋的。 西林觉罗氏猜测着睡着了,睡得一点都不安稳,虽然那拉太太对她不算很亲热,但也还算照顾,也不管她院子里的事,想着给丈夫赛个小妾通房,西林觉罗氏可不希望家里出什么乱子。 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夜,睡着的晚,第二天醒来时候就已经挺晚了,梳洗过用过早膳,正想派人问问公公回来了没有,结果就听说她娘家哥哥来了。 西林觉罗氏是家中幼女,她娘家哥哥已经三十露头了,在御史台当个御史,他这次来也不是过来看妹妹的,或者说看妹妹是顺路的。 西林觉罗氏的哥哥这次过来主要是报信的,今儿朝会上,法喀被御史给直接参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件事。 一个御史参的是法喀养外室,外室生子后不闻不问,这一个还是轻的,一般罚俸禄略或略降职就差不多了。另一个问题就比较严重了,说是法喀□□不给钱,大中秋的被青楼的妈妈给告了……说的有鼻子有眼,认证物证都有,还有三个同伙。 这个事就很严重了,清朝是明令禁娼的,相较前朝京城烟花,秦淮风流,本朝京城里比较正经的秦楼楚馆极少。 从顺治八年,朝廷下令停止教坊女乐,开始禁娼,从上至下掀起了清代的“禁娼运动”。顺治十六年,则直接裁革女乐,等到康熙十二年复令重申禁娼,十九年颁布的律例上明文规定:“伙众开窑诱取妇人子女,为首照光棍例斩决,为从发黑龙江等处给披甲人为奴。” 按照大清律例,官员□□先打六十大棍,然后直接革职一捋到底,至于是不是会永不录用,那就看情节轻重,背后有没有关系,皇帝心情是不是高兴开恩一下。 是以在整个清朝彻底败坏之前,没几个官员敢冒这个险,置妾养瘦马甚至养小倌儿的不少,几乎没有公然嫖的,偷偷去青楼的都特别小心翼翼,真看上个姐儿也不敢明着来,或是偷摸叫了来,或是给赎身置于外室。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法喀一向是以私德良好著称的,这一下整个朝廷哗然。虽然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哪位背后主使捅出来的,还是一人一件,但是□□和大阿哥一边的官员都穷追猛打,几乎要把法喀当庭定罪,法喀那几位竞争者也没少落井下石。 这样的情况下,像西林觉罗氏的哥哥这样想要说情的都被喷了回去,四阿哥和康亲王也出列说不能听一面之词,结果被那御史差点指着鼻子骂,说人证物证俱在,怎么是一面之词了? 也就是康熙一向是个强硬皇帝,才只是叫人调查了,而不是迫于压力没有直接把法喀撤职查办。 所以等下了朝,西林觉罗氏的哥哥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报信,大家是姻亲,妹妹还压在别人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早点跟法喀家说,不论法喀是不是真的在外面乱来了,还是被人诬陷,都好早点做准备。 西林觉罗氏的哥哥也没先见妹妹,只见了那拉太太,然后和得知哥哥来了赶过来的西林觉罗氏说了两句,便匆匆跑回家了,他还得找他爹拿个商量,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从哥哥那里得到了消息,西林觉罗氏这才知道为何昨儿婆母那个脸色,她也是有些政治敏感度的,就眼下这情况,别说升任从一品陕西刺史了,法喀能保住正二品副都统都难! 皇宫外,不论是想要保法喀的,还是要把法喀踩下来的都忙的不可开交。 皇宫里,康熙正在心惊,今□□上嚷嚷着要把法喀撤职严办的官员足有一大半,其中有一小部分是直臣,康熙心里清楚,而剩下的那部分便是依附太子和大阿哥的了,平日双方互相攻击时候还看不出来有这么多,此时两边连起来攻击起一个人来,那就十分显眼了,也足以让康熙暗暗心惊。 梁九功跟了康熙几十年了,对这位万岁爷的心思也能摸透几分,此时是十分不想进殿伺候的,但是还真不能不去。 “皇上,昨儿下午送进来的折子。”想了想,梁九功还是插了一句嘴,“里面有镶红旗副都统法喀大人上的折子。” “法喀昨天上了折子?” 康熙没想到法喀竟然也上了折子,还是密折,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 ☆、将计就计 康熙是真没想到法喀还会上折子, 他是一等一的精明人,虽然今天御史所奏人证物证俱在,他还是打算再查一查。且康熙心惊于太子和大阿哥的势力, 就算□□之事是真的,也并不打算严惩法喀。但法喀竟然昨天上了折子, 还是密折?这折子上的时间如此微妙,其中缘由就让人很是怀疑了。 “把那折子拿出来朕先看看。” 梁九功忙挑出来折子, 双手奉给康熙, 自己连忙退出去了,想也知道这事里面有蹊跷,以梁九功之伶俐,自然不会冲到前面做炮灰。 康熙看完这份折子,原本阴沉,脸色更阴沉了, 恨恨的把手边的参茶给摔了出去, 瓷器清脆的破碎声和他的暴怒声结合到一起。 “混帐!” 让时间回到八月十四日半夜, 孔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自己老爷给偷运回了宅子,这事不是什么小事, 即使孔三看不清什么大局, 也知道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自然没有瞒着那拉太太的道理。而眼下内宅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淑慧管着,淑慧本就不放心,叫家里人警醒点,于是孔三半夜把昏迷不醒的法喀给背回来这事也被人告知了淑慧。 淑慧放不下心来, 便急急换了衣服过去找那拉太太,那拉太太也是个狠角色,看着明显被下了迷药的丈夫,直接一盆凉水泼到法喀脸上。京城中秋的夜里已经颇冷了,再来上一盆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淑慧赶到的时候,法喀刚被凉水给浇醒了,大约还有一点摸不着头脑,那拉太太阴沉着脸坐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光是孔三从春风楼里把法喀给弄出来,就够她发火的了。 还是淑慧打了圆场,问法喀三叔公那边派人说法喀在他家喝醉了休息,怎么又跑到春风楼里面呢。 法喀自己其实也挺纳闷的,他喝到半醉的时候被三叔公下了迷药,后面的事情还真是不太清楚,还是孔三跟在后面补充的。淑慧知道关于陕西提督的一些内情,她原本就不是这古代女子,见识多些,不说她本身就好读历史,就凭那些年看过的小说电视剧,这一听,也差不多勾勒出了这事的一些□□。 法喀那三位同僚大约是清白的,毕竟他们几个就算想陷害法喀也不会把自己的前程搭上,三叔公就很值得存疑的了,法喀和他这位三叔关系一向亲近,因亲生父亲早逝,三叔给了他不少扶持指点,说实话还真有些把对方当父亲看的意思,两家来往颇为亲厚。所以就算是明知道三叔公一向不喜欢自己的那拉太太,依旧是十分信任三叔公,三叔公派人来说法喀在他家休息后,都没有存疑,更何况法喀,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这是要彻底毁了他的前程啊。 大清对官员票女昌十分严格,不仅不像前朝那般有官妓,虽然私底下官员也有些越轨的,一般也民不举官不纠。可一旦被举报,那也不可能不查处,何况眼下几方为了争这个,算计法喀都算计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能不把法喀彻底弄臭?也就是多亏了孔三忠心了一把,他又是盗匪出身,很有点偷鸡摸狗的本事(春风楼后门的钥匙就是孔三摸来的),这才能把法喀给全须全尾的救回来。 这事情的惊险淑慧仔细一想便暗暗心惊,陕西提督出事这才几天,对方便这么快想了个法子,法喀公事上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那就从私德上下手。那些人怎么知道法喀什么时候从国公府出来?法喀碰上那三个同僚是不是被人设计好的?三叔公为何会这么凑巧的出现?还有春风楼的背后到底是哪位?再有,还有早上那出,那个叫明兰的女子带着个孩子又是谁背后出的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淑慧也没再隐瞒早上还有一伙人闹场的事情,法喀和那拉太太这才知道还有一处出呢,也知道淑慧和两个儿子为什么到处找法喀了。只是两件事纠缠到一起,倒是偶然成了个局中局,事情更显得扑朔迷离了。 不过对于那明兰,法喀和那拉太太倒还是有些印象,那个明兰是法喀升了参将后,同僚送来的礼物,法喀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是也没真的接受,给了点钱把人打发回家了。说是明兰跟过法喀几天也没错,不过在那拉太太阴测测的眼神看过来时候,法喀立刻发毒誓和明兰没什么实际的关系,之后也从来没和那个明兰有过任何联系。 虽然说法喀和那个女子没什么关系,这种事还真是说不太明白,属于越描越黑的那种。要淑慧说,这一招比陷害法喀□□的那招要还要高点,虽然不能直接置法喀于死地,但也不至于和法喀结个死仇,这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法喀肯定升不上陕西提督,康熙还会觉得法喀伪作忠厚有德。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票女昌这件事,这件事解决不掉,法喀这辈子前程完了不说,从云林云岩到淑慧都得成为笑柄,一辈子难以抬起头来。 那拉太太也顾不得许多,不仅把云林叫了过来,把庶子云岩也喊了回来,加上淑慧,一家子开会,云岩老实忠厚,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几乎快急死了,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法喀到底不负自己忠厚老实之名,觉得应该明天直接去求见皇帝,把事情说清楚,再解释一下自己对从一品之位没有多少觊觎之心。 但那拉太太不同意,她原本就法喀要强,也更有气性,“为什么要推辞?这些人这般折腾你,不想让你当这个陕西提督,我看你非要当这个陕西提督给他们看看不可。你要退了,那些人肯定还觉得你怕了呢!” 法喀有些迟疑,“我又不是那等争权夺利的……” 云林笑笑,“阿玛,你要去推辞,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不择手段的小人?比起那些人,我更相信阿玛的能力为人。” 法喀本人能力是有的,但是为人低调不擅长结交,做官也算是失于忠厚了,至少这些阴招他是用不出来的。但是退缩吧,他也未必真的甘心忍下这口气,此时妻子儿子都推着他去争一争,他也动摇了,又看女儿。从刚刚淑慧的分析中,他也察觉这个女儿脑子非常清醒,非常擅长分析。 淑慧这会儿想了半天了,也把自己的方案推出来了,温言道,“陕西提督的位子落到谁身上,那要看皇上的主意,皇上看谁合适自会点谁,不是我们该搀和的。” 说实话,淑慧也不知道法喀适不适合陕西提督,他这个人忠厚有余,阴狠不足,平日就罢了,与葛尔丹大战大约就这几年了,陕西提督这个位子很关键,涉及到调度粮草,平衡党争,适不适合除了个人能力外,还要从整个大盘考虑,淑慧对眼下的朝政又不怎么了解,所以有些担心法喀担不起来这个责任,再说任命官员那是康熙的事,自家还是别搀和了。 那拉太太却有一点不满,问淑慧,“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啊。”淑慧对那拉太太道,“再说,就算我见识少,也知道在这官场上示弱了,被人当软柿子捏,保不齐还有不长眼的过来找麻烦。” 淑慧对清朝不感兴趣,所以对清朝历史不怎么了解,对清朝后宫和皇子内宅的宅斗不怎么了解,但是九龙夺嫡还是稍微知道点的,再加上穿到清朝也半年了,如今朝上的形势也知道不少,大阿哥和太子斗的厉害,如今对法喀这般下手的不是大阿哥就是太子。这一次退缩了,只怕太子和大阿哥都容不下法喀,虽然这俩都不是最后的赢家,但是未来十年,如果这次退后了,法喀一家的日子只怕都很难过。 该展示自己力量的时候就得展示自己的力量,该展示自己能力的时候就得展示自己的能力,至少得让这太子和大阿哥觉得真下死手对付法喀是件划不来的事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该抱得大腿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大阿哥,甚至不是四阿哥雍正,眼下才康熙三十四年,按照正史来,离雍正上台还有接近三十年呢。未来三十年,大boss只有康熙一个人,四阿哥好感度是可以刷一刷,但是最该刷好感度的应该是康熙。 所以,淑慧的计划是将计就计,顺便还能刷一刷康熙的好感度。 法喀能混到正二品,自然也不是傻子,虽然说是忠厚,也还是有些精明基因,淑慧虽然没有提出具体的措施,只是给法喀分析了一遍,又有意无意的说了将计就计,提了个想法,法喀便有了应对措施,然后又跟儿女妻子商量了一遍,云林和那拉太太则各自补充了一些意见。 当夜法喀便写了折子,匆匆写完折子就带了俩人骑马出城了,他准备回京西大营。半夜出发,到京西大营大约第二天天亮。那些人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肯定会参自己流连烟花之地,但只要法喀行事隐秘些,出城时候别惊动人,从京西大营到京城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只怕那些人参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了京西大营呢。 法喀为此专门绕了路,走了自己同族兼亲信的一位低级军官所看守的南门,也没对这位低级军官明说什么,只说是有急事要回京西大营,对方也没阻拦,更没当回事。法喀倒想看看,那些人说自己流连烟花之地不归后该怎么解释自己□□有术回到京西大营的。 除了打了个时间差,把坑自己的人反坑到沟里之外,法喀那封信也写的十分感人肺腑,还很真实。 法喀没说假话,折子上写了被人污蔑有外室,家中着急找人,结果到处找不到,而他自己和几个同僚下午喝酒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青*楼里,还被人下了迷药,又听到什么九大人,在仆从的帮助下好容易才跑出去,心中生畏,不敢在京城多呆,回了京西大营。不管如何第一虽然是被人陷害,他也算是喝了花酒,第二皇上金口玉言让他在家过中秋,如今他心生畏惧,跑回军营,也是违背了圣意,特向皇上请罪。 这还罢了,关键是法喀在最后说的话让康熙尤其盛怒且心惊。法喀说了自己当日的行程,又说自己好歹也是正二品大员,行程也有偶然性,依旧被人如此用如此严密的计谋陷害,如果不是家中妻子怕他酒醉,又派了忠仆来照顾,他这次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可见这背后之人心机深沉,势力惊人,请皇上为了自身安全,为了大清稳定,必须彻查,至于他,愿意顶一阵子污名,好让背后之人以为计谋得逞,露出马脚后,皇上好顺藤摸瓜。 这折子一上,可想康熙的暴怒,但是暴怒之后,他觉得法喀这个将计就计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么做,就算法喀被昭雪,名声不可避免得会受到影响,作为一个重视名声,爱惜羽毛的人,肯这么做,足可见其忠君之心。康熙本来就觉得在法喀女儿的婚事上有些愧对法喀,此时法喀又主动请求做饵,康熙心里对法喀的好感度是刷刷刷上升,这么为皇上考虑,受了委屈还无怨无由,大忠臣啊! 康熙本来就心惊朝廷上群臣的众口一词,此时看了法喀的折子,更心惊,单凭大阿哥或者太子是绝对做不出来,肯定背后有人出谋划策,又觉得为了争一个陕西提督的位置,其中就如此凶险,何况两党相争,争得是储位…… 康熙正在深思这事该如何办,派什么人去调查,如何将计就计,揪出来背后之人,官员如何调度,怎么处罚太子或者大阿哥,以及接下来的葛尔丹之战该怎么调换官员,如果自己御驾亲征,这后方如此不安全,该如何保证…… 康熙脑海中正在划拉着呢,梁九功捧着茶盏上来了,小心翼翼的道。 “皇上,请用茶,还有,四阿哥求见。” ☆、升爵 “四阿哥?” 康熙接过梁九功手中的茶, 刚喝了一口,就听到四阿哥求见,愣了一下, 差点呛着。 康熙真没想到四阿哥会来,也想不出来四阿哥来做什么。因为养在佟皇后膝下好几年, 幼时康熙还亲自指点过四阿哥功课,所以四阿哥比其他的阿哥和康熙接触的次数更多些, 但是四阿哥胤禛的性格明显是有些冷硬的, 不仅不像几个小的那样围着康熙撒娇卖乖,佟皇后去后,与生母德妃也不亲近,兄弟中只敬着太子,与十三关系不错,最近半年和康亲王世子来往也不少。 要说是因为今□□廷上的事情来得, 康熙记得四阿哥似乎和法喀并没有交往, 可是别的事情?也没听说有什么别的事情啊。 康熙一边寻思着今天到底是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四阿哥特别跑来乾清宫汇亲自朝自己汇报, 一面召了四阿哥进来。 结果让康熙失望的是,四阿哥并没带来什么惊天大消息, 而是针对法喀那件事, 来探口风兼说情的。 康熙是个严重的疑心病, 有那么一瞬间还怀疑了四阿哥也生了异心,暗暗拉拢了法喀,不过转瞬间他又反应了过来,如果四阿哥拉拢了法喀, 还跑过来说什么情啊,直接做不关注这件事就行了,现在这举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不过他也挺好奇四阿哥为什么会跑来给法喀说情,他可没听说法喀和四阿哥有什么往来,所以康熙还饶有兴趣的跟四阿哥打了半天太极。就目前来说,四阿哥这个未来的皇帝的心机城府还是不敌康熙这个现在的皇帝,没多久,康熙就猜到了四阿哥跑来探听情况兼说情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康亲王世子椿泰的请托,康亲王世子已经和法喀嫡女定亲,旨意已经下了,也没法子更改,已经算是椿泰实际上的岳家了,一个二品甚至一品大员的岳家和一个前途名声尽毁的岳家,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办,连康亲王今天在朝上都帮法喀说话了,不过是被御史给喷回来了。而另一方面,四阿哥对法喀一家的印象都不错,和淑慧又有一些交情,且因为有过接触,从户部那边也知道这位确实是个清廉的官员,便觉得法喀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也愿意帮着说说情。 不管以后的雍正是不是真的心冷绝情,此时的四阿哥胤禛还是带着一点天真的正义感的,康熙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四阿哥可能是他所有儿子中最单纯的一个,从小就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很难表现出喜欢,不像八阿哥那样善于伪装。 所以即使没有法喀上的折子,如果四阿哥帮着说情,他也会多考量一点,不过因为法喀这件事涉及到康熙后续的盘算,康熙也没对四阿哥露出什么口风,而是高冷的表示原因多考虑调查一下,不会污蔑了一个清白的朝臣。 这已经让四阿哥喜出望外了,他最怕的是康熙盛怒之下直接下旨,那就算以后法喀被证明是清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也很难翻案了,即使翻案,法喀也会彻底失去圣心,哪个当权者会喜欢自己的错误呢? 所以四阿哥告辞的时候,脚步还算是轻快,康熙喝了一杯参茶后,心情好了不少,倒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们也还是好的比较多,敢于算计大臣,算计自己的还是比较少的,个例而已。 不过对于四阿哥来说,接下来的半天他可过的不算痛快,也不知道太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四阿哥刚从乾清宫里出来没多久就似笑非笑的太子给拦住了。 “四弟,你怎么能帮那法喀说话呢?毕竟如此品德恶劣之人,身居高位,可不是我大清之福啊。四弟,你还年幼,莫要跟着那些人靠的太近了,真学坏了,哥哥我可会很心疼的。” 四阿哥如何不明白太子这话的意思,脸上僵了僵,差点没绷住脾气,最后硬压下来火气,拱手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不过我想这事似乎有些蹊跷,且法喀大人又和康亲王结了亲,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四阿哥话里的意思也不算多含蓄,眼神更是明白,太子你不是想拉拢椿泰吗?那可是他岳家,你现在不帮他说话,反而跟着落井下石,到时候康亲王府肯定直接就偏到 第44节 太子一时还真忘了这一层,现任康亲王是有些偏向大阿哥的,但是康亲王世子椿泰却对自己更恭敬些,自己是想要拉拢椿泰的,还真不能把法喀给得罪死了。 “这倒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过我听说那拉家那个格格和康亲王世子还没小定?”都还没正式定亲,椿泰未必会偏着这个未来媳妇。 “可是旨意已经下了。”四阿哥淡淡的回了一句。皇上指婚旨意已经下了,和正式定亲有什么区别?难道还能向之前那般换人不成? 这倒是大实话,都接近废话了,太子倒是也没再多说,就眼下的局势来看,法喀基本上是没有上位的可能了,坑了那拉法喀的圈套也不是自己谋划的,那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大阿哥的虚伪嘴脸给戳破才是,佟家那边,估计也有插手,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太子这边一心要戳破大阿哥的阴谋,大阿哥那边也是小心翼翼,明珠明相爷特别接见了几个相关人士,法喀这事不是他策划的,而是大阿哥新谋士来策划的,事先都没跟明珠说一声,可想明珠有多生气了。 且要明珠说,大阿哥根本没必要去踩这个法喀,虽然不是同一支的,到底法喀也是姓那拉的,就算不偏向自己这边,也不会捣乱,反而比太子那边或者佟家的阿林宝上位来的好。大阿哥本就善于领兵打仗,而太子不能出京,只要确保大阿哥能立了功,就足以给太子造成极大压力了。 不仅如此,这一出手看着是凌厉,也的确把法喀名声前程一下子毁了,却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一招,一方面彻底得罪了法喀一边的人,还连带康亲王府都不自在,另一方面,这种精巧的,过于丝丝相扣的阴谋也有个缺点,万一某个环节出了毛病,就全盘废掉了。在明珠看来,使人传播法喀有那外室的不那招倒是适合的多。 所以明珠三令五申,让大阿哥不要再擅作主张,不过大阿哥虽然听得认真,答应的爽快,明珠还是不怎么放心,只是再不忿不满,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明珠也不能不帮着善后收尾,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你们确定法喀是跟那个叫萱萱的睡了?”不愧为老狐狸,明珠听说第二天天亮之前,法喀就离开了,便觉得这处似乎有些不稳妥。 不过另一个当事人却是很肯定,“回相爷的话,这事肯定没问题,毕竟睡没睡,萱萱自然是知道的。” 明珠想想也是,且如果法喀和那个叫萱萱的没什么,为什么不赶紧出来解释?眼下最要紧的是要防范法喀从别处找来证据,反咬说是被陷害的。 不管几个皇子和几位权臣如和忙碌,接下来的几天,康熙表现的很稳,不管是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朝上的激烈争斗都没有,他都按兵不动,京西大营那边他特意下了密旨,瞒住了这件事,法喀则是偷偷从京西大营又溜回来了,京西大营人多事杂,怕走漏了风声。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不关法喀的事了。八月十五那天淑慧闲下来又想了一回,十分确定这陕西提督绝对不是法喀的了,因为他闹了这么一场,和太子和大阿哥两边肯定都有芥蒂,并不适合放在陕西提督的位置上平衡各方势力。 淑慧猜的没错,吵闹了几天后,康熙大约是观察的差不多了,火速把原任陕西提督撤职,而点了富善,且是平调,富善原任都统,亦是从一品,是康熙的直系亲信,本身也是富察家大族出身,四十多岁,为人干练精明,倒也适合。与此同时,法喀八月十五日一早就到了西北大营的事情也公开了,明显是被陷害了,康熙严厉处罚了上折子污蔑法喀的御史和春风楼众人,却没有明着处罚幕后主使。 当然,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背后主使者不是太子就是大阿哥,端看后面康熙对哪位更亲近些好了,毕竟是亲生子,多半是不舍得真正处罚的,但是剪除一下羽翼,打击一下势力那是肯定了,那也是康熙的事了。 法喀官复原职,康熙也没亏待他,给加了一级爵位以示安抚,升到了三等男,闻说法喀家节俭宅子陈旧,还另赐了一所宅子,一所庄子,也就是说法喀家现在也可以称为男爵府了,淑慧也跟着升任为男爵府嫡小姐啦。 不过宅子要重新修整,那拉太太和西林觉罗氏都怀着孕,尤其西林觉罗氏怀孕已经八月,不适合挪动,一会儿半会儿估计是不会搬过去了。淑慧有点小小的失望,毕竟新的府邸离东门大街前门大街都比较近,不过也只是有一点失望了。 当然,一家子也不是没有烦恼,比如说法喀的那位三叔,淑慧的三叔公最近已经来了三四趟了。 ☆、段子 听见那位三叔公正在外面等着, 那拉太太脾气爽利,登时就立起了眉毛,怒声道, “他来做什么?竟然还有脸登门?” “可是一直在门口守着也不是个事啊……”管家十分为难的道。 “想替我们看大门就看着吧!”那拉太太还是不改主意,“丧了良心的东西!早先一句话不说, 现在说是无意的,又来做什么?” “到底是长辈, 且总在门上闹着也不像。”淑慧正在旁边陪着那拉太太说话, 自然也是听见了,闻言插了一句,“还是请阿玛回来处置一下,就算正式断道儿不来往,总也得有个说法。” 那拉太太也实在是腻歪的很,听见淑慧这么说, 倒也点了点头“ 其实要淑慧说, 这位三叔公也确实做的挺丧良心的, 纵使是长辈,也不怪那拉太太如此不给他脸面。据三叔公说他本来是看着侄子总守着侄媳妇不顺眼, 作弄一下那拉太太的。姑且不论此事真假, 就算是真的, 那拉太太如今怀着身子,素来有气性大,什么时候闹事不行,非这时候闹?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且当日里闹的那般沸沸扬扬的, 怎么不见这位三叔公出来说一句话,但凡他承认一句说是自己看不惯那拉太太,作弄法喀,法喀当日也不会被攻击的那么厉害,几乎是前程尽毁,名声彻底完蛋,还得挨上六十大棍,就算是心里明白皇帝知道了法喀是冤枉的,光是外界的攻击,心理素质差的也承受不了。 淑慧是理解就算那位三叔公是真的无意之下坑了法喀,但是既然那时候做了缩头乌龟,现在还想和好,那也是做梦了,现在上门也不过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亦或者,三叔公也没指望法喀能原谅他,他所做的只是给外界看的? 这也是为什么淑慧请法喀回来主持这事,把事情掰扯清楚的主要原因,外人不解其中的道理,看着三叔公三番四次的上门道歉,再过几天,说不准就有人会说法喀冷酷对长辈太过苛刻,甚至忘恩负义什么的,毕竟嘴上的圣母,总是有很多人乐意当一当的。 当然也不仅是这个原因,这位三叔公三番四次的过来闹,看着也烦心啊,比如说淑慧今儿本来打算出门的,被三叔公在门口这么一拦,也出不去了。 因升了爵位,从一等轻车都尉升到三等男,法喀这几天也没回京西大营,而是在忙着办理手续,离家也不远,淑慧叫人快马去送信,法喀得了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三叔公果然还没走,正在法喀门前唱大戏。 要说法喀对这位庶出三叔心情还真是很复杂,虽然三叔和他父亲不同母,但是因父亲去世的早,大伯继承国公府后虽然也还算照拂,但是大伯既是武将,又是国公,整日繁茂,也不可能很体贴,倒是三叔待他十分细致,有什么吃的喝的都能想着他,开解他,带着法喀去京郊打猎散心。是以,法喀连带那拉太太对这位三叔都很信任,那天三叔公的人来说法喀在他歇下了,那拉太太二话不说就信了,也不让人去找法喀了,也就幸亏孔三机灵,不然这个暗亏法喀吃定了,估计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然而事已至此,当日有多信任,此时就有多痛恨,法喀是万万没想到三叔会坑他至此的,也不知道是不该一句感慨等闲易变故人心,纵是三叔真的是被设计了,那为什么当日不站出来说一句?就算不承认真相,帮着上折子说句他不是那样的人也好啊。现在事情大白了,再相见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着苍老了好几岁了的三叔,法喀觉得自己愤恨反倒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是无奈,原本想的那些激烈的斥责和质问,他突然也不想说出口了,又有什么意思?何止天家无父子,便是他们这些人,曾经那么亲密,眼下又如何? 看着三叔想要说什么,法喀抢先开了口,神色有点淡淡的,语气更是带着倦意。 “三叔,事已至此,咱们叔侄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许诺了什么让你这般害我,也不想再知道,但是您做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只当咱们只有半世叔侄的缘分吧。这是我最后称您一声三叔,以后碰面别怪侄儿当做陌路。” 三叔公在法喀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此时围观群众可不少,法喀可以说是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和这位三叔断绝来往,算得上决绝了。 自然有些人会叽歪些废话,不过大部分人也能理解,因为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法喀那事情又有反转,倒是个好说书的题材,是以最近酒楼里,叔公陷害侄子,女子自称外室,众口铄金,法喀大人名声被毁,有口难言,皇上明察秋毫,发现真相这样的桥段很受欢迎,连孔三都得了忠仆的称号,大大扬名了一把,让孔三很是喜出望外。 所以大家都知道,法喀大人可是个好官,只是被这个三叔坑惨了,断了来往也很正常,并没对法喀造成很大的影响。 法喀说完了也没再理会他三叔,直接进了门,把门一关,连个背影都没留下,他三叔虽然黯然,到底也没再纠缠下去,还是离开了。忘了说了,康熙自然不可能公然处罚大阿哥,所以三叔公直接背了大部分的黑锅,被说成是心有嫉恨,所以这么做的。 不过和曾经的至亲划清来往,法喀情绪并不高,很有些黯然,那拉太太显然愤恨更多些,不过见丈夫这般,也难免安慰他几句。淑慧倒是对三叔公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他和三叔公又没什么交情,准备继续她今天的计划,去前门大街看铺子,准备第二个连锁店。 “人走了啊?那我上街了?” 那拉太太白了淑慧一眼,到底没拦着,“别回来晚了。” “我晓得,回来时候我会记得带阿玛最喜欢的那家的卤牛肉给阿玛下酒的。”淑慧甜甜的笑了,他这小半年身高又抽条了不少 “我就知道女儿贴心,你那两个哥哥哪回都想不到我喜欢吃那家的卤牛肉” “净想着你阿玛了,倒把额娘给放在脑后了!”那拉太太笑道,不过还是带着点酸味。 “怎么会呢?我最近在给额娘绣荷包呢。”淑慧做了个鬼脸道,她一点女红都不会,最近找了个善女红的丫环在跟着学,幸亏原主水平也不高,也还算好糊弄。 “就你嘴甜,好了,快去吧,不然一会儿就晚了。”那拉太太笑眯眯的道。 其实淑慧最近这几天在家里挺春风得意的,虽然刻意隐瞒了一点,法喀还察觉了这个女儿脑子很好使,而且一开始判决下来后,外面流言纷纷,也是淑慧给出了个主意,写了个段子,叫说书的去说,也好澄清一下流言。 要说法喀这事确实挺戏剧性的,一开始都说是清官,然后突然有女子带着孩子来说是外室,还有人来告法喀票女昌不给钱这种污烂事,一下子变成了隐藏很深的伪君子,还有佟家大皇子太子那边的人跟着推波助澜,一下子法喀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结果调查结果出来了,又打了一众人的脸。 很合适当段子,说书先生那口才又好,说的一惊一乍的,险象环生,又从淑慧给短篇上进行演绎,连法喀下大狱,被狱卒难为,依旧保持气节这种剧情都给编出来了,淑慧中午在前门大街上的酒楼休息时候听的都挺汗颜的。要说自己阿玛,的确算是个清官,但是绝对跟历史上那些传奇人物没法子比,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人的故事也是被流传加工过的,兴许几百年后,被加工过的法喀的事情也能当个故事的主角? 和淑慧不一样,这次跟着淑慧一起出来的孔三就听得津津有味了,因不能说自家抢先上了折子,坑了大阿哥一把,淑慧的段子中就强调了孔三的作用,在说书先生嘴里,孔三那更是大大的忠仆了,简直义薄云天。 孔三之前就想着能被人夸一句义薄云天,如今可算是如了愿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孔三,法喀这次也的确很难靠自己摆脱这个陷阱。 既然孔三义气忠心了一回,也确实顶了大用,法喀和那拉太太也不能做让人寒心的事情,两人商量过后,便准备帮孔三和孔七兄弟俩脱奴籍,只是孔三原本是盗匪出身,此事倒是颇为难办,除非大赦,就算法喀出力,还了孔三孔七兄弟俩卖身契,其奴籍还是在档上。 不过法喀夫妻也不打算亏待孔三,准备把卖身契先还了孔三兄弟,再给孔三置办些产业,至少能过过良民的日子,然而不想孔三虽然接了赏钱,却拒绝了法喀夫妻给的产业。 他想像他兄弟孔七那样,跟着淑慧当掌柜。 ☆、生猴子 孔三其实是个机灵人, 比他兄弟孔七更精明能干,不然也不会跟着法喀当长随。可惜他命不好,生错了地方, 也没赶上好时候,先是天灾, 而后人祸,老爹病了花掉了所有钱, 当地的长官又是个贪的, 苛捐杂税收到五成,这兄弟俩又没田地,最后被邪裹着当了盗匪,饶是如此,他当盗匪的时候,也混上了个小小头目, 剿匪后, 既没当炮灰, 也没有被当匪首给处决掉,还能捞着法喀这大鱼, 跟着个二品官当差。 如果他不是官奴, 法喀还真不介意帮他一把, 捐个小官儿做做,只是孔三吃亏在他这身份上,官奴身份可不容易脱籍,他又是确确实实当过盗匪, 还不像那些因官场里斗争落败的,还有个平反的时候。孔三这罪又是十不赦的,就算是法喀也不敢去冒着忌讳去暗箱操作,真要人揭发出来参上一本,法喀那官儿也就到头了。 不过法喀心里过不去,便有意让孔三虽然挂靠到自己名下,自己去经营份产业,也能过过自由日子,不想孔三却拒绝了。 孔三自有其考量,对着法喀他也没说什么忠心耿耿不愿意离开的假话,“小的知道老爷是为我好,只是当年既然一步走错了,也是没法回头了。老爷固然有心照拂,可万一放了外任,也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我想跟着三姑娘主要是觉得那铺子生意不错,活儿也不算辛苦,一年到头少说也能分个几十两银子,且三姑娘近两年就要嫁到康亲王府里,一方面我不愿意离了我兄弟,另一方面王府水深,我也能帮衬着姑娘。” 这倒也是实话,且论大腿,还是康亲王府的大腿更粗些,孔三也是个机灵人,又能干,要是给淑慧当陪房,也的确能帮衬她多些。不过因淑慧铺子的生意其实是在她自己名下的,法喀还是叫了淑慧过来问她的意见。 淑慧当然没什么意见,孔家兄弟能干不说,难得的是因为经过事,很懂得分寸,虽说当掌柜的自有分润,淑慧也不会亏待他们,但淑慧是女子,许多事不好亲力亲为,碰上个以次充好,账上动手脚的,也是麻烦。 正好淑慧准备在前门大街处再开一处铺子,便把这事交给孔三去办了,孔三也确实是个人才,砍价水平很高,装修弄得又快又好,和东门那边铺子不同,这边铺子除了零售小吃饮料,还在旁边另置了一处店面,专供客人坐在这边吃饭,除此之外还拉了几个大客户,送个外卖什么的,待到九月末这新铺子便上了轨道,因地理位置好,生意比东门大街那边反而好了一倍不止。 法喀原本还还觉得对孔三有些亏欠,然而看着孔三里里外外忙活的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问了淑慧,得知淑慧给的分红数额,也就放下了。 和鸡飞狗跳的八月不同,整个九月都过的十分安宁,法喀官复原职,继续回军营为大清的国防事业添砖加瓦了,两个哥哥依旧爱岗敬业的当着御前侍卫,而淑慧忙着生意的同时,照顾着两个孕妇,还抽出时间来学了一点女红和满语,成果嘛,也就给还没出生的侄子侄女弟弟妹妹一人缝了个小肚兜,还是不带刺绣的那种。 不过进了十月,倒要上心些,一则大嫂西林觉罗氏月份大了,有另外一件事则是四阿哥的生日。西林觉罗氏生产,淑慧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不过那拉太太生过三个孩子,倒是个熟练工了,淑慧按着她的指点请好了月嫂和大夫,又说服了那拉太太,等差不多生产的时候请西林觉罗氏的母亲过来。 四阿哥的生日,倒是要斟酌一点,按照道理讲皇子不得与外臣结交,但是之前四阿哥就帮过她说话,淑慧还给四阿哥灌过心灵鸡汤,两人算得上朋友,前段时间大阿哥诬陷法喀的事情,四阿哥还帮着在御前说了话,不表示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淑慧和那拉太太商量了一下,也不用法喀的名头送礼了,用二哥的名义好了,送些珍贵不起眼的东西好了。 不过淑慧貌似听说四阿哥是个很挑剔的人,品味颇高,而自己一家子,说实话,都不是什么高雅的,淑慧水平也就在欣赏下风景画,法喀两口子还不如她,喜欢富丽堂皇的东西,欣赏比较土豪的风格,二哥则是个实用主义,穿的衣服从来不用绣花,大嫂听说能画两笔画,可是马上要生产了,淑慧倒不好麻烦她帮忙参谋。 正在烦恼的时候,淑慧倒是抓了个壮丁帮忙,不过椿泰这个壮丁是自己撞过来的。 康亲王府里侧室姬妾虽然比简亲王少不少,有身份的没身份的,依旧十个指头数不过来,椿泰虽然是嫡幼子,下面没有弟弟,却还有三个年纪相仿的姐妹。椿泰和庶福晋孙佳氏所生的九妹妹若锦关系还可以,便拜托若锦常约着淑慧一道出来,他再借着护送妹妹的理由一道出来。 淑慧正头疼给四阿哥送什么礼物,就收着若锦郡主的邀请,说后天想一道去逛街,想也知道某个家伙肯定回来。想到椿泰和四阿哥关系不错,淑慧也没拒绝,定到时候问问椿泰的意见。 眼下是清朝初年,满蒙风气本就不像汉族那么变态,只要不是私下单独见面,淑慧和康亲王世子又有了婚约,偶尔见见倒也无妨,那拉太太也没什么意见。一方面她自己是过来人,夫妻间有情没情,日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另一方面,淑慧这些日子家里家外忙里忙外的,她也希望女儿出去散散心。 因此那拉太太还特特操心了一回,叮嘱淑慧,“之前宫里赏下来的衣料做的衣服裁缝送过来,等明儿你穿那件玫瑰色,趁着皮肤白。” 那件衣服是叫外面的裁缝铺,做的极精细,深玫瑰红的锦缎,滚着月白的边儿,还用银丝和浅粉色的丝线刺绣了细碎的花朵,精致的像艺术品一样,淑慧反而不爱穿了,总觉得不方便。 “又不是赴宴,穿那么麻烦做什么?” “傻丫头!”那拉太太气急,连女卫悦己者容都不知道吗? 看着那拉太太要生气,淑慧却吐了吐舌头,服软了,“好啦,就穿那件,额娘觉得配哪件披风好?” 农历十月,京城已经挺冷了,风还大,总要带一件披风预备着。 “深红色那件吧,白的到底还是太素了些。”那拉太太想了想道,“得再给你做几件衣服了。” 淑慧不以为意,她现在正是抽个子的时候,从春天到现在差不多长高了两寸,身量也瘦了不少,“还是少做一点好,我正在长个子呢,要不留出一截来,到时候放下来就好了。” 相较于略有些没心没肺的淑慧,康亲王世子椿泰显然对淑慧更上心些,光整个九月就送了两次东西,让他妹妹若锦县主约着淑慧一道出游,他也跟着一道出来。 淑慧对椿泰印象不错,毕竟椿泰外貌俊美,皎皎如月,气质也出众,性格脾气也好,对自己似乎也有一点心动,考虑到眼下婚事已经成了定局,淑慧并不很拘泥于礼节,也不反对在婚前培养一些感情。只是虽然算来算去也见过好几次,淑慧还是只能把椿泰当朋友,她从小就理智,只怕是很难为谁心动。 当然,就眼下的境况看,不动心也没甚不好,哪家王府里能少了姬妾?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才多久,皇上虽然没给他指婚纳侧,也听说又收了三四个宫女了。就算是大阿哥算是最好的,只和大福晋生了数女,也照旧有侧室通房服侍。 淑慧虽然不知道法喀问过椿泰未来的盘算,并没得个准话。依旧觉得这婚事十分让人头疼,要按照她原来的打算,选秀落选了,选个四五品官家里的嫡子,人口简单,人品过得去的,她自知穿来的这身体容貌不错,就算是容貌一般,凭借父亲和兄长也能拿捏的住。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理想和现实也还是有差别的,也只能认了。 不过当淑慧再次看见椿泰时候,又觉得这婚事也不太亏。淑慧也得承认这的确是个看脸的世界,人生的好就是占便宜,椿泰相貌好,人也聪明,淑慧这个身体虽然相貌很美,但她本人的智商也只是中上,并不是天才,只胜在脑子清醒,从生物学角度讲,和这样的人一起生孩子,很符合优生优育,也有改良基因的作用。 看她拿着个珠花,眼睛却没在看珠花,反而是一副出神的模样,椿泰细心的察觉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听见少年清亮温柔的声音,淑慧脸有点红,没说话,自己能对椿泰说自己在考虑给他生猴子吗? 为自己的吐槽囧了一下,淑慧反而笑了,笑颜如花,看的椿泰不知为何脸上也有些烫。 淑慧察觉他的羞涩,心底不知道有什么漾开,温柔了一片,暂时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今尚且风和日丽,就眼下来说,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画风不对的约会 椿泰的妹妹若锦县主比淑慧还小点, 只有十二岁,相貌自然是没有椿泰那么好的,椿泰的相貌那是集父母两边的优点。不过苹果脸圆眼睛, 也是个萌妹子,加上宗室女出嫁的晚, 她在家中也还算得宠,因此一副小女孩天真烂漫的样子。淑慧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亲妹妹, 对着若锦县主的撒娇还是很受用的, 也原因宠着若锦。 第45节 不过若锦今天是拉着淑慧去看首饰衣服什么的,淑慧确实不太感兴趣。淑慧心理年龄在那里,且她性格原本就有点像男孩,不算很注重穿着,只偶尔提个意见,其他时候站在一边和椿泰讨论给四阿哥送的礼物, 结果若锦见此情况, 心里有点酸了, 眼巴巴的看着淑慧。 “淑慧姐姐怎么不理会我了?” 淑慧挺受不了小姑娘这种眼神的,忙笑着解释道, “今天是有事, 想要请你哥哥帮忙参考一下, 对不起啊。” 和淑慧微带歉意的解释不同,椿泰则是飘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你淑慧姐姐也不能光陪着你啊。”平日妹妹总拉着未婚妻说话,他都插不上几句嘴。 若锦扁了扁嘴没说话, 大眼睛里有点小郁闷,却没敢和世子哥哥顶嘴。 她在家中并无同母兄弟姐妹,后宅里那些事,大家都知道的,并非同母姐妹,而她生母出身不高还不受宠,和几个姐妹关系自然一般。 就算是嫡兄椿泰,虽然眼下看着和若锦的关系不错,但是若锦自己心里明白,哥哥其实是因为心里想拉着她做幌子和未婚妻接触,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若锦县主和淑慧接触后,淑慧倒真把她当小妹妹看,明里暗里都十分照顾,淑慧见识又多,脾性也好,两人总是一道有说有笑的,几乎符合了若锦对姐姐的所有期望。若锦还真有些把自己这个未来大嫂当姐姐看的意思。 因此这回淑慧和椿泰说话更多,有些忽视她了,若锦自然觉得受冷落,结果世子哥哥还很得意抢了淑慧姐姐的注意力,她不敢和椿泰争吵,反而很有些哀怨的看了椿泰一眼。 椿泰是一点都不觉得歉疚,他找这个妹妹出来就是打算把这个妹妹当幌子帮他制造和未婚妻见面的机会。结果呢?未婚妻和妹妹有说有笑,把他给扔在一边了! 这还不是一次两次了,比如上次爬山时候,本以为剧情应该是这样的,爬到一半淑慧累了,自己拉着未婚妻的小手,时不时还能扶一扶,两人手拉手上了山。 结果呢,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妹妹走到一半累了,淑慧拉着她的小手,两人手拉手上了山,他在前面开道,时不时回头看看妹妹跟淑慧撒娇…… 还有上上次,一起去划船,风有点大,船在水上摇晃,本以为淑慧会站不稳,让自己扶一扶,甚至跌到自己怀里什么的。 结果呢,妹妹站不稳,靠在淑慧怀里,淑慧拦着她轻声安慰,侧颜柔美,清丽动人,他在忙前忙后让船开稳一点,间或抽空偷偷看她。 椿泰心里简直了……就算是没指望能一下子你侬我侬的,可总觉得这画风不太对啊。 自己这个妹妹太没眼色了,超级碍事好不好!椿泰现在其实看若锦相当不顺眼,他请若锦约淑慧出来,可不是为了培养淑慧和妹妹的感情的!但是他也明白,那拉家也是规矩人家,就算订了婚,能让淑慧出来跟他接触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了,如果他不带妹妹,两人更不可能单独相处的。 此时,椿泰在心里终于扳回一局,怎么可能不得意?虽然是淑慧有事找他帮忙,两人关系那也是进了一步啊。 若锦不说话,椿泰则一心想表现,淑慧也没拒绝,本来嘛,就是来找椿泰帮忙的。 “说起来,你给四阿哥备了什么礼物?别重了。” 椿泰给四阿哥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府里送的是一方面,官方的,他私人还送了四阿哥一把定制的弓。(喂,谁都知道四阿哥不善武,用三力半的弓,你这真不是奚落吗?少年们之间的感情真是个谜。) 不过,椿泰对四阿哥果然了解的比淑慧多,淑慧很快就从他口中知道,四阿哥喜欢黑色,很喜欢他养的狗,还信佛,书法字画都挺喜欢,不过书法上四阿哥相较于时下流行赵体,更欣赏颜筋柳骨,画上相较于富丽的工笔,也喜欢水墨山水更多些。 淑慧和椿泰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以书画作为礼物的主体,金银玉器送的重了也太过显眼,四阿哥是皇子,而法喀毕竟是外臣。 虽说定下了送书画,但颜真卿柳公权这样四大名家的书法真迹存世寥寥,就是能找到,那也是天价,以淑慧的身家,是想都不用想的。好在经椿泰介绍,淑慧从一家书画店里收了一副董其昌的书法真迹,虽然是早期作品,亦是价值不菲。有康亲王的面子在里面,淑慧也足足花了400两才能拿下来这副书法。 有了这幅真迹,再买几样价格相宜的搭配就可以了,最后淑慧在定了一件玉雕白马镇纸,雕工颇佳,一套黑楠木笔海笔架等书房用品,另有一个黑檀木白砗磲碧玉数珠,因要供奉在佛前一月,现在还没送来。 如此一来,也凑够四样礼物了,淑慧另外还准备了一套狗狗玩具,那是送给大黄它兄弟的,就不必多说了。 东西买完了,若锦县主就开始拉着淑慧撒娇了,她再天真烂漫也是有眼色的,刚刚不说话,是因为淑慧和椿泰有事情商量,世子哥哥已经看自己不顺眼了,再去碍着淑慧姐姐办正事……就算是天真烂漫了点,她也还没那么傻。 “我和哥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怎么谢我和哥哥?” “你想我怎么谢你啊?” 淑慧笑着点了点若锦的额头,她这大半年勤于锻炼,营养均衡,长高了不少,如果说以前还有萝莉感,现在明显就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比起若锦,她足足高出了半个头。 “我听说姐姐厨艺很好。”若锦便说着,便侧目看了一眼哥哥,椿泰给了他一个点赞的眼神,她便没有任何犹豫的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吃姐姐亲手做的菜。” 这个点还真是吃午饭的点儿,淑慧原本也打算请这兄妹俩吃顿饭的,可是亲手做饭?这个不太方便吧,在外面逛街的时候和未婚夫见个面与带回家来吃饭在舆论上是两回事……虽然淑慧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她也不想挑战清朝的社会现实。 椿泰看出淑慧脸上的犹豫,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强求,他也明白淑慧心里的顾虑,“还是算了吧,毕竟不方便。我记得你在附近新开了一家铺子?我们去吃炸□□。” 若锦虽然也挺失望的,也还是表现的挺善解人意,笑道,“我也挺喜欢吃炸鸡的,而且我很喜欢店里的饮品。” 两人嘴上虽然说着不介意,但是神色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淑慧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想想道,“店铺里也有个小灶,不过只能做些简单的食物,食材也不足,你们兄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做两个简单的菜也是可以的。” “真的?”若锦顿时惊喜的问道,连椿泰眼睛都亮了几分。 面对少年明亮的眼睛,淑慧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于是顺理成章的往淑慧在前门大街开的铺子里去了。 铺子的生意很好,虽然没有开业那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盛开,依旧是客人满满,不过孔三还是忙小跑过来,一边向淑慧问安,一边看向和自家小姐站在一起的两个客人。两人都穿着锦衣华服,一个是生的跟月亮似的美少年,相貌是孔三从没见过的精致俊美,还有一个半大小姑娘,长得也挺可爱的。 “小姐,这两位是?” 见孔三看着椿泰愣了神,淑慧抿唇一笑,“是康亲王世子和康亲王府大的若锦小姐。” 孔三不认识椿泰,但也知道自家小姐和康亲王世子订了亲,这可是未来姑爷啊,孔三立刻笑容亲近了不少,又复行了大礼。 “见过世子爷和县主。” 椿泰也没小气,赏了一个荷包给孔三,里面放着两个银锞子,孔三接了也没看,而是笑着问淑慧。 “小姐今天过来,是?”总不会带着未来姑爷和小姑子来查店吧? 淑慧笑道,“别紧张,我这回是来借锅灶的,你叫人去把院子里那个小锅灶收拾一下。” “小姐这是要亲自下厨?”孔三带着点犹疑的看向淑慧。 “请人帮忙总不能白帮忙啊。”淑慧白了椿泰一眼,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孔三顺着淑慧的眼神又看向了椿泰,然后又被椿泰的微笑给惊艳了,别的不说,这未来姑爷的相貌可真是不错。 椿泰早已习惯了别人惊艳的眼神,然而当他侧脸看向淑慧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明,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失落。 若锦年纪还小,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哥哥复杂的小心情,反而吵着去吃炸鸡然后要喝蜂蜜柚子茶,淑慧叫人陪她一道过去了,孔三也忙着收拾厨房。 淑慧和椿泰两个便在正房靠窗的两张椅子上坐下,淑慧的丫环去端了茶来。椿泰接了茶,没有喝,而是看着淑慧,忍不住道。 “我长得挺不错吧。”那么多人看着我发呆,怎么就从不见你痴迷呢? 淑慧本来端着茶要喝呢,结果茶水入口听到了椿泰这么一句,被呛着了,差点把茶水喷了出去,咳了半天才平息下去。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有你这么个未婚夫也挺好的。” “喂!”大约是因为彼此已经挺熟了,椿泰并没真的生气,而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哪里不好了?你竟然这么嫌弃我。” 淑慧看着椿泰吃惊的模样,笑眯眯的道,“也没有嫌弃你啊,反正嫁你总比嫁皇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两天写出来的,言情什么的,我也就这个水平了…… ☆、神仙水? 我哪里不好啦? 少年漆黑温润眼睛里全是疑问, 俊秀精致的脸上很是疑惑,倒也不生气,毕竟他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不至于因为淑慧一句开玩笑的话而失去信心。 平心而论,淑慧也不能说椿泰不好, 家世上,铁帽子亲王府世子, 未来比普通的皇子们可能还尊贵些, 椿泰本人也非常优异,性情温厚,允文允武,家事如此优越,依旧争气向上,相貌更是出类拔萃, 摸着良心讲, 单看脸, 淑慧觉得自己也还不错了,比椿泰这个未婚夫还差点。 家世好, 人品佳, 能力强, 相貌好,妥妥的一个白马王子,而且还是个真·王子。 如果淑慧心理年龄再小十岁,也许会轻易对这样的白马王子未婚夫动心, 可是她究竟不是小姑娘了,已经没法那么为一个人的外在轻易的心动。更何况,她自己呢,出身虽然也不错,可终究算不得顶级,只是旁支,性情呢,也还可以,算得上温柔平和,但是她是做不了什么贤良淑德容忍大度的古代淑女的,才华什么的,如果不想在古代当个剽窃帝,估计也不会是才女,这样的自己,说起来是没资格嫌弃椿泰什么的。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带着两分笑意三分无奈的道,看着椿泰,“其实,不是你不好,而是我说的你不会明白。” 淑慧的眼神很认真,她的眼睛很美,不是美艳嚣张的凤眼,而是温润秀丽的杏核眼,连眼神都和她本人一样都很平和,然而不知为何,椿泰却从她眼里看出了一点隐忍的坚韧来。 也不知为何,他把原本不想说的话说出了口,“我不明白,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 淑慧笑了,大概沉默了有那么一息,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其实你很好,我也会做个好妻子的。” 椿泰知道自己想要听得不是这个,淑慧想说的大约也不是这个,依旧执着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淑慧见他这执拗的样子,倒有些隐约的笑意从唇边漾开,她原本没再打算多说什么的,可是看着椿泰眼中的执着,倒有些想把自己的底线告诉对方。说真的,还有点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不用怀疑,只要你以后不做宠妾灭妻的事,我都会做个好妻子的。”淑慧说完了后,看着椿泰灿然一笑,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可是想要这里,还是要拿心来换的。” 淑慧并不是很少笑的那种人,一般来说她脸上总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因此很多人在接触过后,对她印象颇好,毕竟没谁喜欢和总一副苦大仇深的人接触。椿泰也觉得她那么温柔的笑着的样子很美,直到此刻。 真心和假意,终究还是不同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的这个人,灿若春华。 他的心跳好久才稳定下来,脑海里总是那一瞬间她的笑颜,正待要说什么,若锦县主却闯了进来,看着椿泰和淑慧两个坐在那里喝茶,略有点诧异的道。 “淑慧姐姐,你不是说要亲手下厨做菜的吗?那边不方便吗?” “你就这么盼着我下厨啊?”淑慧笑道,不过也就势站了起来。 “当然了,我盼着尝尝姐姐的手艺很久了。”若锦一点都不客气的道,眼睛圆圆的满是期待。 “真是的小姑娘性子,过来帮忙。”淑慧笑道,“今儿你把我推下水来,我也得拖你下水。” 若锦在府里不算很受宠,但毕竟也是县主,还真没下过厨,此时淑慧一喊她,也饶有兴趣的跟着淑慧进了厨房。倒是椿泰,心里总有些乱,说不出来,道不明,被淑慧拒绝他的帮忙后,在屋里端着杯茶坐着发呆。 和椿泰复杂却又说不明了的心态不同,淑慧此时其实一身轻松,在她看来,婚约既然不能更改了,倒是也不妨碍让椿泰知道自己的底线。 淑慧也不怕自己药下重了,反正在清代向一个亲王世子寻求始终如一的忠贞爱情,跟缘木求鱼差不多,就算是因为董鄂妃闹着要出家的顺治,女人睡得从来也不少。据淑慧判断,椿泰对自己虽然有些好感,但基本上更接近青春期男生对同龄的漂亮女生的关注,绝对不到自己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此生不渝的地步,自己也没那么大的魅力。 就算对自己未来的爱情持悲观态度,但淑慧同样期待忠贞不渝的爱情。眼下嘛,反正话也说明白了,椿泰也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不懂,不说的话,椿泰基本上不可能符合着自己的期望的。话说明白了,他自己掂量着做呗,你若不离,我就不弃,你椿泰要是想坐享齐人之福,淑慧一样可以当个样板世子妃,左右也没损失。 所以淑慧很愉快的去下厨房了,厨房的材料有限,鸡肉为主要材料,还有点青菜小菜什么的,淑慧看了看材料,做了个日式照烧鸡腿饭,有腐乳,又做了个腐乳鸡块,又炒了个滑炒鸡片,拿鸡肉蓉和鸡蛋拿来煎了个圆圆的蛋饼,再配上几道素菜,看着也蛮像那么一回事的。 若锦县主从来没下过厨房,看淑慧很是熟练的做菜,惊得目瞪口呆的,“淑慧姐姐,你在家里经常下厨吗?”怪不得都说法喀大人家穷,皇上还特别赏了银子田宅,看来是真的。 “经常倒是算不上,家里有个厨子。”淑慧一边熟练的从蒸锅上取下蛋羹,一面跟若锦说话,“我有一阵子在庄子上住过,那会儿下厨下的多些,我还会烤鱼呢。” “真辛苦啊。”若锦忍不住道,“你嫁到王府里就不用操心这样的家务了。” “我倒是不这么看,有那么点手艺,总有顶用的时候。”淑慧看着若锦县主笑的温柔,温柔里还带着点怀念,“想吃的时候,做给自己吃也好啊。” 譬如她今儿想吃照烧鸡腿,难道还能在大清找出另外一个人做给自己不成?再说,她这也是运气好,大小也当了个世家小姐,如果真不幸穿了个贫女,说不准还要靠着这点手艺混饭吃了。 若锦此时也不明白淑慧笑容里的怀念,然而当日后她远嫁蒙古的时候,忽然有一日想起来自己这个嫂嫂说的话,不知为何就泪流满面了。 眼下的若锦还是个没多少忧虑的小姑娘,也很喜欢淑慧做的照烧鸡腿饭,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饭,便嚷嚷着要报答淑慧,说要给淑慧买礼物,实际上大概是自己逛街还没逛够。 淑慧略吃的多了一点,对于再逛街,倒也无可无不可的,椿泰虽然略有些心思不宁,脑海里总是时不时闪过淑慧灿然一笑的容颜,却也不介意多陪陪未来媳妇儿,他现在身上可是领着差事的,空闲时间不多,今儿能出来是因为他沐休。这也是他对妹妹若锦很怨念的原因,好不容易沐休一回约着未婚妻出来,还不是次次都能约出来,结果因为妹妹的缘故,完全没法好好培养感情啊。 “若锦,准备去哪儿啊?”淑慧给四阿哥的生辰礼物买完了,让人送回家了,也没什么目的地,京城的铺子她也不熟。 若锦显然是已经想好了目的地,兴致勃勃的道,“不知道姐姐听说了没有,京城里新开了一家脂粉铺子,说是佟家一个旁支的本钱,从哪里得来的什么秘方,做的面脂滋润好用的很,还有一种什么神仙水,小小的一瓶就要十两银子,说是用在面脂前的,但确实有效啊,上次钮祜禄氏的七小姐买了一小瓶,用完真白了不少呢。” “神仙水?”淑慧愣了愣,方才接话。 这难不成是爽肤水?也不知道古代有没有爽肤水,还是说有人跟她一样穿了? 若锦没察觉淑慧脸上微有些古怪的神色,而是兴致勃勃的解释道,“是真的挺有用的,我听好几家的姑娘说过了,皮肤确实白皙水灵了不少,府里庶福晋魏佳氏娘家侄女原本挺黑的,现在也和寻常女子差不多了。” “真那么有效?”那大概不是寻常爽肤水能做到的吧?淑慧前世不是那种活的很精致的女人,也不算很注重护肤,但是也没听说哪种护肤品真那么有效,当然添加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激素过量的三无除外。 “那还有假,魏佳氏家那个格格这两个月来了府里三四趟呢,她原本五官不错,就是皮黑,现在白了不少,可爱显摆了。”若锦说完,看了一眼淑慧,又偷偷看了一眼椿泰,没说出来的是那个魏佳氏打的是他这位世子哥哥的主意。魏佳氏出身不高,世子妃位子是不感想,但是侧福晋还是想图谋一下的。 淑慧没怎么注意若锦微小的停顿,倒是对那家脂粉铺子所卖的什么神仙水产生了兴趣,到底是不是个同样穿越的呢?还是有人真的研究出了什么非常有效的护肤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昨天败家去了…… 第46节 ☆、表哥你好 若锦县主说的店叫容彩坊, 也在前门大街,不过位置可比淑慧开的炸鸡店好多了,在前门大街的主干道上, 那块地段的租金一年最少也要五百两银子往上。这个胭脂铺子的店面虽然不大,装修却非常精致, 所用的窗纱帘幕都是几十两一匹的那种,淑慧不免想起来自己装修店子的时候总要算计着花费, 心里有点酸啊, 自家店里的桌椅板凳一律用的是竹子,不仅是风格清新雅致,更重要的是便宜啊…… 待进门后,就有两个穿水绿衣服的清秀少女迎上来,轻声问好,兼介绍胭脂铺子里卖的产品, 听着柜台小姐的是介绍……淑慧更有一种熟悉感了, 估计这约莫着真是同乡了? 刚刚若锦说这是谁家的本钱来着? 淑慧正打算细问问, 结果一抬头就给愣住了。 一个年轻姑娘正拉着椿泰,那姑娘穿着件粉白掐着嫩红的旗装, 个子娇小, 因背对着淑慧, 也看不到相貌,倒是椿泰一脸尴尬的表情,好不容易把那姑娘推开,结果那姑娘又靠了上去, 声音娇柔还拐着弯儿。 “表哥~” 淑慧一下子就瞪大了眼:怎么回事啊?自己不会一不小心当了个炮灰吧,自古表哥表妹一家亲来着,万一人家真有情义,自己这婚事难道还要生出什么波折。 淑慧一时摸不清情况,也想看看椿泰的反应,没说话也没动作。倒是若锦原本正和负责销售的少女探讨买什么,此时听着声儿抬头,就看着那姑娘缠着椿泰,顿时东西也不买了,气冲冲的上去,跟个小炮仗一样炸了。 “表哥?好大的脸!你姑母连庶福晋都没挣上呢,表哥就叫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模样,康亲王府是你能攀的上的吗?” 这会儿淑慧倒是看见那姑娘的脸,清秀是挺清秀的,就是有点清汤寡水的寡淡,不过胜在皮肤很白,但是演技可是一等一的高,吃了若锦这一顿后,也不和若锦县主吵嚷,而是又伸手去拉椿泰的衣角,眼角带着泪抬头看向椿泰。 这姿势,排练过的吧,连自己看着都觉得楚楚动人呢……淑慧觉得自己没什么同情心,看戏看的挺乐的。 椿泰可没她这样的好心情,被淑慧看着被人这么歪缠,简直羞耻,这会儿他有了防备,倒是一闪躲开了,然后迎着那姑娘楚楚可怜的脸,他开始上课了! “你逾越了,你姑母只是我父亲的一个妾室,当然不能称呼我为表哥,按照礼法,能称呼我为表哥的只有我父王原配福晋,我生母继福晋以及姑母家的亲戚,你明显不在其中。还有,府里人称呼你一声表小姐那是恭维,你可别当真了。” 那姑娘一听哭的更是梨花带雨了,不过还真没再敢喊表哥,换成了,“世子~”依旧是带波浪线的。 若锦本来还生气呢,听见椿泰这么一板一眼的解释,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了才道,“哥哥你倒是忘了,你和淑慧姐姐成亲后,她那边的亲戚也可以叫你表哥呢。还不快解释一下,免得我淑慧姐姐生了气,不嫁给你了。” “哦,确实,我要是成了亲后,我妻子的表弟表妹也可以称呼我表哥的,余者那是不能够了。”椿泰做出一副严肃脸来,说教道,别说他那副神仙少年的脸做这个表情也挺好看的。 那姑娘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定格到灰上,哭着跑出去了。 若锦则是冲着跑掉的姑娘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呸,不要脸的总算是走了。还表哥,也不看看自己配当表妹吗?” “还真没看出来,你们两个还挺会挤兑人的呢。”淑慧看这戏看的有趣,此时也心情挺好的敲了一下若锦的脑袋,“她是哪家的?” “淑慧姐姐,你下手也忒狠了吧。”若锦摸着脑袋收回鬼脸,笑着道,“那不要脸的是我阿玛一个妾的侄女,你也看出来了,那丫头年龄也不小了,出身低够不上选秀标准,又想攀龙附凤,就跑到康亲王府了。她那姑母还算得宠,府里下人都称呼一声表小姐,她还真摆起来表小姐的谱来着。这不,看上了五哥哥,有个缝儿也就钻上来了。” 淑慧看了一眼椿泰,看的他一个激灵,然而淑慧却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少女怀春也是正常的,谁让你哥长得那么好呢,又是世子,万一攀附上了,说不准日后还能当个侧福晋呢……” 椿泰听出了一点话音,还真有点怕淑慧误解,忙解释道,“没那回事,淑慧你别多想。” “哥哥才看不上他呢!”若锦冷笑道,“那臭丫头可真是个贱的,淑慧姐姐你是不知道,她哪里是仅仅看上了我五哥,从大哥开始,就没有她不抛媚眼的!” 若锦这爆料略猛,淑慧一下子也有些不敢相信,要说小姑娘十来岁,看着椿泰这个身份地位外貌才华动心太正常了,可要是从康亲王杰书的老大一路撩到椿泰,这姑娘是嫁入王府嫁疯了吧? 椿泰觉得有些尴尬,“原本倒是没盯着我,冲着我四哥来着,你也知道我四哥这回也指婚了,就冲着我来了,约莫着因为我是世子?” 世子的侧福晋和一个王府庶子的小妾差的可太远了,这姑娘年纪不大,算盘倒是挺精的。 “你们府里就让她这么作为吗?”淑慧略有些奇怪的道,“要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又举止不端,何必留在家中?” 椿泰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倒是让若锦给抢先说了,“淑慧姐姐,你也是知道的,自从五哥的亲生额娘去了后,我们府里后院并没个真正当家的,老福晋年纪大了,汉语也不好,管家管院儿的有些做不来的。说起来,这十年没了好几个小弟弟小妹妹……我额娘也给我生过弟弟的……” 椿泰脸色都有些变了,“若锦,别乱说话。” 这可是公共场合,眼下店里虽然没有别的客人,却还有店员呢,若锦也知晓自己有些说多了,也是因为淑慧给她的感觉太好,跟亲姐姐一般,一时失态把心里压着的事给说了出去。 椿泰是世子,又是康亲王杰书仅存的嫡子,是康亲王亲自教养的,还有康亲王老福晋搭把手,其他的小阿哥小格格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几个庶福晋的孩子还好些,因母亲有正式的位分,娘家也多少有些势力,孩子受的磋磨还少些,当然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可是少不了的。 剩下的,那真是一面还得受磋磨,一面还得小心提防什么时候被人下了黑手,若锦要不是个女儿,可活不到现在,她亲生母亲孙佳氏生的那个儿子,生下来看着其实是挺健康的,结果不到一月就变成了个什么生下来就弱,然后一夜里突然就没了,连族谱都没上。饶是如此若锦的母亲还没讨着好,还被康亲王训斥怀孕时候不好好保养方才会生个病弱早夭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又吹了枕头风,给孙佳氏下眼药。月子没出孩子就没了,本就伤心,自己还受了气,孙佳氏的身体现在还是不好。 淑慧虽然不很知道其中内情,但是从若锦所说的话,也听出来康亲王府可不是一般后宅,宅斗不是一般的激烈,更遑论过了一会儿若锦抱着淑慧低声说羡慕她家里了。 淑慧看她这样子,心里也有些发酸,才多大的小孩子啊,平时看着也挺天真烂漫的,就这样察觉到了内宅的那些黑暗面。 “别说这些了,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当年也有个姐姐,可惜七岁上没了。”淑慧摸了摸若锦的头发,笑道,“今儿让你哥哥荷包大出血一回,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让他来付账。” 椿泰当然不会拒绝,他这会儿正有些不自在呢,还担心淑慧因此会对康亲王府有成见,见淑慧岔开了这话题,又让自己来付账,显然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这回可刚领了俸禄来的,荷包鼓的很,你们想买什么,尽管买什么。”椿泰一副很大方的样子,有钱多金长的帅还大方,好男人啊,不过他也确实有大方的资格,不提他手里握着他母亲的嫁妆这些私产,光是俸禄,亲王世子一年就是银六千,比郡王还多呢,他又不是乱花的纨绔,靠着康亲王府,总能钱生钱,在京里世家公子里可是一等一的土豪。 虽然椿泰大方,淑慧却也不打算让椿泰付自己的账单,一方面自己虽然不算很有钱,也不算缺钱,虽然比不得椿泰,她如今也是日入五十两的人了,这容彩坊东西又贵,不好占人便宜,另一方面则是为名声考虑了,毕竟说是指了婚,都还没过小定,到底还是撇清一点好。 若锦不知道淑慧的心思,倒是开心的挑了起来。容彩坊最出名的就是那神仙水了,淑慧也看了,不过大拇指粗细,中指长短的一个小瓶儿,就要卖十两银子,不过倒也难怪这神仙水卖的贵,因为别的不说,光瓶子就玉的,虽然不是上好的玉石,也不算太差,得值个两把银子。 除此之外,还卖胭脂膏,胭脂纸,还有胭脂水,放在小琉璃瓶子里,小小的一瓶子红艳艳的,看着倒是颇为晶莹剔透,那负责卖东西的姑娘见淑慧很感兴趣,忙介绍道,“这是用红玫瑰花汁子拧出来的,还加了一点蜂蜜,红艳又香甜,价格也不贵,小瓶的只要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也不便宜了,法喀府里下人一个月都未必有三钱银子呢,差不多都够穷人家一个月吃喝了。淑慧拿起来看看又放下,转而问脂粉,“你们这粉,可是铅粉不是?”听说古代有人用铅粉,那玩意可是有毒的。 结果那店员还没说话呢,就从门口传来一个女子嘲笑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连容彩坊不用铅粉都不知道!真是贻笑大方。” 淑慧心里好奇这什么人开了嘲讽光环,无缘无故的就攻击自己,结果她扭头一看倒乐了,熟人啊! ☆、真不要脸! 确实是熟人了, 淑慧当初从宫中初选回来就见过这位,复选的时候,还让这个给害了一把, 诋毁淑慧的名声不说,还差点让这个同族姐姐给推到水里。 淑慧当然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转头看见是娇云,脸色登时就不好了。真是冤家路窄了, 说来她这半年太忙, 光婚事就波折了不只是一次,还真是没什么空腾出手来收拾娇云。 而娇云看见是淑慧,脸色也一下子从白里透红变成了青里透红。她父亲只做了个七品小官儿,还是京官儿,家里妻妾不少,嫡子女女庶子女都不少, 虽然也算是大族出身, 花销可不小, 她早就听说这容彩坊的脂粉好了,可是但光那神仙水小小的一瓶就要十两银子, 她那嫡母怎么可能给她这个一向看不惯的庶女买?因此只出钱给她的嫡姐买了一份儿。 不过容彩坊的东西倒也不辜负那价格, 娇云的嫡姐才用了十来天, 就白皙了不少,娇云如何不眼热,哭着闹着要买,他阿玛虽然疼她, 可是家中经济捉襟见肘,到底也硬不过嫡母来着,只给她买了一小瓶胭脂水,那镇店之宝神仙水是断不许的。 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娇云倒是种下了执念,若是不出门就罢了,若是出门总要往容彩坊里去看看,因此虽然没买过什么东西,反对容彩坊的东西十分熟稔。今儿也是巧了,今天上书房放了假,诸皇子也得了空,七皇子关了禁闭刚刚开释,心里倒还念着她,送了两支簪子和宫中所得的两块衣料不说,人也偷偷溜出来与她相会。 要不是有七皇子做依仗,就凭娇云还真不敢随便开口得罪人,只不过她今儿刚狐假虎威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春风得意马蹄急,就撞上了真虎。 一时之间,饶是娇云这般不要脸的都给愣住了,她后面七阿哥还不知道内情呢,堂而皇之的进来了,正好看见淑慧似笑非笑的脸,也傻了。 淑慧一家别看和七阿哥算是撕破脸了,淑慧其实还真不认识七阿哥本人,但是七阿哥却认识淑慧,一时脸色也讪讪起来了。 而且不论是康亲王世子椿泰和若锦县主也是认识七阿哥的,这会儿若锦倒是回过神来了,指着娇云尖叫起来。 “你是哪个啊?没听说宫里给七阿哥指姬妾啊。” 忘了说一声,未来七福晋诺娜郡主是康亲王原配福晋的侄女,老康亲王福晋的侄孙女,和刚刚哭着跑的哪个不一样,是这兄妹俩正经的表姐! 淑慧这会儿也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七阿哥了,再看看娇云,顿时嗤笑了两声,“我可算是知道为何七阿哥会说我阴险狠毒了,原来是早就跟个美人有了首尾啊!就是不知道宫里七阿哥准备如何交代?” 首尾两字读的极重,嘲讽之意非常明显。七阿哥本就心虚,然而见淑慧说话不留情,也有些恼火。 “都过去的事了,你还揪着不放,难道不是狠毒?”七阿哥眼睛一转看向椿泰,“我真是替你担心啊,椿泰,日后有这么个妻子,日子该怎么过?” 七阿哥的举动倒是提醒了娇云,她本来就深恨淑慧又得了个出身高门的未婚夫,此时不离间更待何时,于是娇怯怯,双眼含泪的转身,看向椿泰。 “世子爷,别生淑慧妹妹的气,她之前是太挂心七殿下了,才来找奴婢的麻烦,如今淑慧妹妹有了您这么一个英俊出众的未婚夫,想来也不会心中不平了吧。” 一双美目水莹莹,含着两滴晶莹的泪,素白精致的小脸上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真是楚楚可怜极了,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呢。 但是未来的康亲王世子妃真心觉得手痒啊,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娇云耳中的挑拨之意,下意的看了一眼椿泰,然后察觉了自己也是一惊,原来自己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毫不在意。 然后她就更恨娇云这种贱人了,淑慧虽然不记得娇云和原主的相识,但是听丫环的话中所说,应该是法喀去年年底回京后,与族中相聚的时候,娇云被她嫡姐欺负了,淑慧帮着出头结下来的交情,此后淑慧一直都挺帮娇云撑腰的,只是没想到帮她竟还结出仇来了,真真是个白眼狼。 淑慧被七阿哥和娇云的嘴脸恶心的够呛,真特么那啥配狗,然而七皇子毕竟是皇子,这又在椿泰面前,淑慧还真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彻底撕破了脸大闹。 毕竟再好看的女孩子,大吵大闹,打人骂人的时候都不会多好看,淑慧心知椿泰兴许对自己有些情谊,但绝对不到彻底倾心的地步。收拾个娇云而已,淑慧这会儿真是气得狠了,自有法子让娇云哭都哭不出来,但赔上在未婚夫面前的形象,似乎有点不划算? 正有点犹豫呢,椿泰却开口了,眼神极冷,看着跪在地上流泪的美人,声音不疾不徐,眼神里竟没一点怜惜的神色,“原来是你。” 淑慧一听这话,忍不住抬头去看椿泰,难道椿泰也认识娇云,这娇云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还是说专门跟自己过不去?搅合了一个七阿哥,还要搅合掉自己和康亲王世子的婚事? 而地上跪着的娇云听见椿泰的话,脸色也一喜,连忙楚楚可怜的看向椿泰,“世子……” 椿泰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好叫我世子。” 他是真的认出来了娇云,先前选秀期间,进宫的时候曾经碰见过淑慧差点被人推入池子里,那时候他对淑慧就有些印象,觉得她运气极佳。至于那推人的因只远远看了个侧脸,倒不是很清楚是个哪个,且不欲生事,便隐下了这事没提。 今儿从娇云进来,他就觉得这丫头挺眼熟,此时方才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要推淑慧落水的那个吗?联想到淑慧婚事所起的波折,少不了这贱人在后面搅风搅雨,这般歹毒的心肠,偏做一副白莲花般无辜的模样,可真是个画皮美人啊。 七阿哥到底怜惜美人,看着被椿泰斥责后红了眼眶不断掉泪的娇云,有些不满的,“椿泰你向着那毒妇就算了,何必牵连无辜?” “无辜?”椿泰认真的打量了七阿哥一眼,发现这位也是认真的,简直不能更同情成嫔娘娘,生了这么傻的个儿子,也幸亏是个瘸的,不然怎么可能保得住命? “她无辜?七阿哥你竟然相信她无辜?”椿泰也不想和这样的傻子再打什么擂台了,斗嘴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心累,“我与你说实话吧,我是见过她。秀女留宿宫中那会儿,我撞见过这小贱人想要推人入水,你知道推的是谁?推的就是淑慧!” 椿泰这话一出来,娇云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是起过那个意,只是运气不好,正要伸手时候,淑慧转身走了,当时看了左右无人的,这些个月风平浪静的,如果不是椿泰把这件事给揭露出来,她已然忘了这件事。 娇云露出怯意来,反倒是七阿哥没注意到娇云的畏惧,依旧振振有词的,“选秀时候宫中没听说谁落水啊。康亲王世子也得摸摸自己的良心,莫要因为指婚了,就处处为这个毒妇说话。” 见七阿哥蠢成这个样子,椿泰真是生气都没力气,“毒妇?七阿哥你身边那个才是吧,该摸摸良心的是七阿哥吧,纵使是臣下那般作践人家的女儿,也小心别人的父亲找上门来。还有,别口口声声的毒妇毒妇的,我康亲王府也不是好惹的!” “明明是没证据的事。”七阿哥见椿泰那般强硬,心下也有些虚了。 “哪里没证据了。”椿泰带着带怜悯看向七阿哥,“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了,你回去问八阿哥去!” 淑慧之前见椿泰和七阿哥争执,一直都没说话,此时倒是开了口,“我可知道什么是贼喊捉贼了,七阿哥这事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自己品行不端,与别的女子有jian情,为了隐瞒jian情遮盖那个害人的,倒是装出一副无辜样子来污蔑我这个差点被人推入水里的。泼了我一身污水让我百口莫辩,被挤兑出京城。也幸亏康亲王及世子英明,方才与我一席容身之地,不然说不准我这会儿都青灯古佛了。” “你!”七阿哥没想到数月前还带着点稚嫩的少女此时竟如此犀利,一时气急,也无法辩白。 “与七阿哥您这样的人,我觉得我是没法说理的,毕竟黑的在您眼里是白的,白的在您嘴里是黑的。”淑慧白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娇云,“只好入宫请皇上太后做主了。” 听着语气,这竟是要告御状! 七阿哥心里大惊,竟一时无措了,他本来就不讨皇阿玛喜欢,不过是因为身有残疾,康熙不愿意得个苛刻的名声才对他偶有垂怜。如果真的被告倒了,伤了父子情分,纵虎毒不食子,他日后的日子怕也难过了。 只是他这一无措,倒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椿泰淑慧以及若锦县主一行人什么东西没买就离开了。 若锦县主刚刚没插嘴,临走时候气不过还扔下一句。 “真不要脸啊!” ☆、倒霉的成嫔 本来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 被七阿哥和娇云这么一搅合,淑慧几人也没什么逛街的兴质了,横竖今天出门, 是给四阿哥准备礼物,礼物也买完了, 如今这情况,倒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必要。 至于今日之事, 淑慧虽然早先就知道娇云不安好心, 只是当日娇云推自己入水,本就是无凭无据的事,在宫里闹出来她也不好看。万没想到当日还真有人证呢,淑慧原本不知道椿泰和八阿哥撞见了这事,只准备暗暗里收拾娇云家里。 娇云眼下嚣张,还不知道法喀上回回来的时候就跟淑慧说好了, 只待大阅兵士之后, 便让娇云一家从京城里滚蛋, 连地方都选好了,不去宁古塔就去蒙古地界。 也不想想, 一个七品小官, 还是个养马管牧场的副官得罪了二品大员, 难道还能讨得什么好不成?何况娇云的爹也不算冤屈,原本就是个糊涂的,不过因为出身大族,总要给那拉家几分颜面, 无人收拾他罢了。可眼下法喀出手,自然更要给这同为那拉家,却差了五品十级的大员面子了。 第47节 只不过淑慧也没想到娇云这般给力,七阿哥这刚从禁闭里出来,马上马上还要大婚了,竟然还能想着来陪娇云逛街。 这般深情,也不知道康熙知道吗?太后知道吗?七阿哥他娘成嫔知道吗?还有即将成婚的郡主和他家老丈人科尔沁亲王知道吗? 清朝的规矩大,再是满人风气比汉人开放些,这种无媒苟合的,上赶着给人当妾的那也绝对容不下的。七阿哥敢这么做,名声坏到底不说,又把诺娜郡主的面子给踩到地下,简直上赶着找抽的。 七阿哥,原本倒不是被人看在眼里的,淑慧也并不担心他报复,世家大族世家大族,并不是白说的。只一条,康熙不是个善茬,既好面子又护短,淑慧只担心闹的大了,反叫康熙记恨上自家,那就不好了。 只是到底此事瞒不住,淑慧回家与那拉太太说了,虽然是缓缓的开着玩笑讲的,到底把那拉太太给气的脸色都变了,啪的拍了桌子。 “亏得还是个皇子,要脸不要?当日就污了你的名声,原本还以为他是被人蒙蔽,竟是为了个小贱人!” “娘,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也得了好姻缘嘛。”淑慧忙拉着那拉太太轻声细语道,“您可是有身子呢。” 那拉太太好有四十的人了,这高龄产妇就算是在现代也得小心待产,何况如今。淑慧还真怕那拉太太动了胎气,可是这事事涉皇子,不是寻常账目管家小事,淑慧于清朝很多忌讳了解的不多,还真不好随意做主。 那拉太太倒也算是拎得清,虽然暴怒,到底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下来,一面叫了心腹下人过来,一面转头对淑慧说道。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只是如何拿捏还需要分寸,我先写封信与你阿玛,现在递了帖子,明儿我就进宫。至于那小贱人,哼,七皇子咱们不好擅自动了,一个下作的小贱人还弄不死吗?” 那拉太太的手段也很简单,先使人送了信往国公府,如今的国公爷是那拉这一支的族长,不好不通报一声,然后点了下人,便往娇云家去了。 娇云今儿出门是瞒着家里的,家里也不知道她这么有“能耐”,竟攀上了皇子这样的高枝儿。她嫡母正在给她相看人家,因娇云生的好,惯会装模作样,倒也颇有几家很有些意向,今儿娇云嫡母便请了几位太太过来做客,一方面是给这个庶女打探一下,另一方面她自己的嫡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媳妇了。 正聊得开心,就有个小丫头急匆匆一头撞了进来,张口就是,“太太,太太不好了。” 娇云的嫡母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眼睛一瞪,就骂道,“这般慌慌张张的,后面有鬼赶在你后头吗?” 小丫头吓得一个哆嗦,但想起来外面的阵仗,“太太,外面,外面围了一群人正在喝骂呢。” “这是怎么回事?” 娇云的嫡母惊呆了,她家虽然只是寻常小官儿,但确实只是寻常人家,惹事也只会惹点寻常的事,怎么会闹到上门喝骂的地步? 可是不管怎么着,也不能放着不处理啊,兴许人家找错了人呢,娇云嫡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走出门外。 当然不会是骂错的了,但是娇云的嫡母听见喝骂的内容,当即要晕死过去,手都抖了。 “二姐儿呢?去把她叫出来。” “太太?您忘了,二姐儿不是上街去了?”一个小妾带着点不怀好意的道。 娇云嫡母请来的一位太太冷笑道,“这可就对上了,府上小姐可真是有本事的,都巴上了七阿哥了,我们家可高攀不起。” 这位太太丈夫是个五品,官位虽然不算很高,比起娇云家还是高出了不止是一筹,亦是出身大族,原本觉得自己嫡次子有点儿淘气,想着这娇云生的美貌,平日看着也柔顺,虽说是个庶女,说不准娶回来还能笼了儿子上进,没想到竟然是个这样的货色! 一时也气的狠了,转身就走了,其余几位太太热闹也看了,自然也不会留下了,也一一要告辞了,留下娇云的嫡母几乎气的发疯。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庶女这般有本事,竟然攀上了皇子。可是攀上皇子就罢了,竟然还做下这样的狠毒的事情,又和七阿哥有了私情。 娇云嫡母早先就听说法喀女儿原本是许给七阿哥的,不知道为何生出了许多波折,京里颇有些说闲话的,拖了许久才指给了康亲王世子。她那会儿心里头还暗暗的称愿,觉得这高门嫡女又如何,婚事一样不怎么顺利,倒不如她的大姐儿来的自在。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家这个庶女的一份儿啊!法喀如今是正二品副都统,三等男,虽然不是族长,也是本支里极显赫的一家了,得罪了这么一家,还差点把人家嫡女给推水里,这是要一家的命啊!还有七阿哥处,纵七阿哥喜欢,那宫里的皇上娘娘难道是吃素的? 宫里的皇上娘娘自然不是吃素的,可是七阿哥的破坏力还真不是盖的,七阿哥吃了椿泰那么一通话,本以为自己让自己心动的是个纯洁善良的人儿,谁想到竟然是个画皮美人,外面美貌,里面狠毒? 欲要不信吧,他和椿泰年纪相仿,认识也十年了,也知道椿泰是什么人,既然开了口,再不敢相信,也才少不了怀疑。想到椿泰说八阿哥当时也在场,七阿哥跑去找八阿哥了。 而温文尔雅的八阿哥也是趁着沐休,这会儿正约着简亲王世子阿尔江阿,安亲王府的几位爷还有明珠明相爷的老三等几个人赏画作诗喝茶,拉关系呢。 几个人正在品判一副明朝山水画,七阿哥就冲了进来,正好撞着了站在门口附近的简亲王世子阿尔江阿,偏阿尔江阿拿着画,被他这么一撞,手上的画刺啦一下就被撕成了两半。 那画是明珠的儿子揆叙的珍藏,结果一下子废在这里,顿时瞪起眼睛看向七阿哥,“七阿哥这是要做什么?” 他是明珠之子,背后还有大阿哥,还真不怕七阿哥一个贵人所出且“瘸了腿”的阿哥(虽然说成嫔如今大家尊崇一声成嫔,实际正式位分只是贵人,只是享着嫔的待遇。)。 见揆叙要翻脸,八阿哥的确不负其温润如玉的名头,忙打起圆场,拉住七阿哥胤祐,声音温和关切的问道,“七哥,你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有话要问你。”七阿哥这疯跑了一路,到底还是冷静了一点,想着这事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人在人前说了,招呼了一声道,“八弟,你出来一下。” 别看七阿哥急的要死,八阿哥倒还是不疾不徐的样子,只是见七阿哥那般不客气的时候微微眯了一下温润的眼,然后就转头对几个朋友告罪。 “既然七哥有唤,我先失陪一下。” 兄弟俩便往外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七阿哥平日性子还算温厚,怎么这会儿急成这个样子?”是人就有好奇心的,有人便忍不住问道。 明珠之子揆叙心疼的看了一眼被撕成两半的画儿,转了一下眼睛,低声笑道,“咱们悄悄儿的去听听呗,我听说七阿哥最近经常出宫,许看上个宫外女子呢,这说不准是事发了?” 揆叙他爹是明相,能佐着大阿哥和太子斗了那么些年,城里眼线可不少,揆叙还真听说过七阿哥最近常出宫且送银子首饰出来,只一条让他奇怪,真是事发了的话,七阿哥也不该找八阿哥啊。七阿哥八阿哥虽然一个身有残疾,一个母亲出身辛者库,都不得宠,暗暗里还是有点儿较劲的意思的,尤其八阿哥,除了母妃地位低,样样比七阿哥都强,却还不如七阿哥有脸面,心里怎么没芥蒂? 揆叙也不怕偷听到别的什么不好听的,反正这回偷听的人不少,又都出身高贵,法还不责众呢。 然后大家就听到了一件谋杀未遂的案子。 就像揆叙所知道的那般,八阿哥其实对七阿哥是有点心结的,且也不用他说谎,七阿哥一求证,他就一脸为难但温文尔雅的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七阿哥傻了,椿泰说的是真的?那不是说明娇云说的是假的?自己因为娇云所做所说去诋毁淑慧的名声,闹的满城风雨,结果是被人欺瞒了? 如果不是椿泰愿意相信法喀大人家的那位格格,只怕她这会儿只能在庄子上呆一段时间后低嫁了。而自己心心念念,以为是个好姑娘的娇云其实狠毒到差点杀人? 七阿哥失魂落魄的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回宫。然而听了一场大八卦的少年们也呆了,这事,还真是……就是不知道那个叫什么娇云的真面目被揭露后,七阿哥是不是还喜欢她。 还有一件事,当时偷听的人还不少,人多口杂,对七阿哥心怀不满的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比如说揆叙,无所谓的如简亲王世子也没有把这件事不对人说。 然后第二日早上,七阿哥就被康熙叫走了,成嫔在儿子被叫走后没多久也知道了消息,也傻了。 ☆、第 89 章 成嫔其实是个聪明人。她出身不高, 她爹混到现在也只是个司库,是个内务府的从七品小官儿,戴佳氏也不是什么大族。她的相貌也不算顶美, 年轻时候也只是个清秀佳人,能曾经受宠并得育有皇子, 与她的头脑清醒,对人温和亲切, 善解人意是分不开的。 但是再头脑清醒也架不住有这样的儿子啊, 七阿哥是以性情温和宽厚得到康熙关注的,结果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竟是没表现出有一点脑子来。 听闻七阿哥又闹了一这么出,还让人给传出来了,成嫔气的砸了一地东西,可是再气也是自己的儿子, 成嫔的怒火很快就转移到勾引自己儿子的小狐狸精上了。 “也怪我, 到底也是我把七阿哥给惯坏了。” 成嫔原本想着的是太子已定, 便是不定,大位也轮不到七阿哥这个排行中间, 母族卑微, 还身有残疾的阿哥, 那么七阿哥就不需要太精明了,傻乎乎的正好。只要七阿哥不掺合进朝政里面,性格温和宽厚写,别太上进了, 凭哪个兄弟上位,就算是做面子工程也不可能亏待了身有残疾没什么竞争力的七阿哥。 然而没想到这太不精明也成问题啊,七阿哥其实不算是傻瓜,毕竟他是康熙十九年生的,今年也不过是十五,但是架不住他生长的环境啊,别说上面的哥哥,就是下面的弟弟们,八阿哥九阿哥早就已经是人精了。 成嫔把儿子保护的太好,宫廷里什么白莲花红玫瑰没有?竟然真让这么一个臭丫头把儿子给哄骗了,毁了一门不错的婚事不说,还结了个厉害的仇家,成嫔真是越想越气,康熙在上边,儿子抽不着,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官儿的庶女,她还是收拾的了的!怎么可能饶了娇云? 娇云还不知道后面还有成嫔太后皇帝等人一系列在后面等着收拾她,光是眼下她就已经很艰难了。 法喀家人指名道姓的大骂了一通,等左邻右舍的热闹都看的差不多了,便撤了。娇云嫡母气了个仰倒,没晕过去算是她身体好,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门蒙羞,她儿子结亲想也没什么好人家,嫡女定了亲还没嫁出去呢,还不知道会不会退亲。 当日七阿哥受不了真相的刺激飞奔而去,扔下娇云一个,过后淑慧也没怎么着娇云,也是利索走了,娇云无措,心里惶惶然在街上逛了半天,才决定回家,结果回到家,迎面就是嫡母的一个大耳光! “贱人!狐狸精生的也是个小狐狸精!” 娇云嫡母含怒出手,直接把娇云打翻在地上,还滚了一圈,心里只恨不得把娇云立刻给打死, 但是娇云的父亲心里倒是挺活动的,他都快五十的人了,还坐着从七品小官,还是个穷官,如果女儿真能巴上皇子,再生个皇孙,多少也能提携一下自己啊。 他老婆倒是比他看的清楚些,张口就唾到他脸上,“你就做梦吧!你可别忘了,你这好女儿差点把谁家闺女给推到水里去!” 法喀官居二品,又新封了三等男,恩赏有嘉,不管里面是什么原因,在外人看来显然是简在帝心,娇云搅合黄了七阿哥原定的婚事不说,毕竟这里面还有皇帝太后其他的考量,还差点把人闺女给推水里,还有证人,在娇云嫡母看来,法喀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还饶了他们? 只是娇云的父亲到底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宫里不过问这事,雷声大雨点小,过去就算了,说不准自己还是能当个皇孙的外祖父。娇云的嫡母拗不过丈夫,虽然深恨娇云,不过也觉得事已至此,总不会再坏了,如果娇云真的能跟了七阿哥,说不准也能提携一下自己儿子。 两人抱着点希望,倒是没见到法喀府上再来人,第二天一早都松了口气。倒是忘了,法喀吃素不吃素不好说,顶头大boss康熙拿可真不是吃素的! 成嫔都收到七阿哥犯傻的消息,康熙怎么会收不到?康熙对七阿哥还是有几分关心的,也知道七阿哥不是个精明人,然而七阿哥这么不守规矩,还叫个心如毒蛇的蛇蝎女子给哄了,就让康熙不喜了。 最近忙着大阅的事情,且又到年底,各部各地事多,康熙也没什么心思细心教导儿子,叫来七阿哥臭骂了一顿,还上了板子,打了七阿哥二十大板。等七阿哥挨完了板子,进来请罪的时候,又被康熙臭骂了一顿。 “听信个蛇蝎女子的话,污蔑个小姑娘的名声,要不是康亲王还算是颇有担当,你这不是逼人去死吗?朕一世英名,你生母成嫔也是拎得清的,你竟是一点脑子都没长!回你住处闭门读书吧,等法喀大人进宫来时候,你再来请罪吧!” 然后康熙不顾七阿哥哭着喊着,叫人架着七阿哥出去了,竟是又关了七阿哥禁闭。康熙心里盘算的好,儿子虽然蠢,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除了单纯易被哄骗,行事有些不规矩,七阿哥也实在是有些无心之过,康熙也不忍心太过苛责儿子。到时候等法喀和其夫人进宫的时候,叫七阿哥过来请个罪就是了,毕竟是皇子,诚恳道歉了,法喀夫妻也不能太过咄咄逼人,且法喀那个女儿最后不也指了门好婚事吗? 说到底,康熙也是个护短的人,比起自己儿子,更愿意怪罪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只是他眼下却不好立刻处置了娇云一家,当下正沸沸扬扬的说七阿哥被个女子给迷住了,头脑都不清晰了,可说到底也没什么证据,康亲王世子也没对外宣扬,康熙便准备先按捺一下,等事情冷一冷,十一月军队大阅后再做处置。 只是康熙盘算的好,谁知道法喀竟没进宫来告状,这一来二去的,康熙又忙,前朝很碰上了几件棘手事情,相较起来,给自己儿子擦屁股,安抚个臣子什么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倒是一时把这件事给暂时忘到脑后了。当然了,可怜的七阿哥也就只能继续关着禁闭了。 其实倒不是法喀不想做什么,只是时候不凑巧,他刚从京郊大营赶回来的时候,淑慧的大嫂,他的儿媳西林觉罗氏要生了,家里忙的一团乱,哪里有功夫找娇云和七阿哥的麻烦。 说来这事和淑慧还有些关联,淑慧原本是瞒着西林觉罗氏的,谁知道去娇云家叫骂的人和淑慧大哥云岩撞上了,云岩一问,登时就怒了,他虽然说是庶子,和兄弟姐妹关系也颇好,再说这事本就是七阿哥和那小贱人欺人太甚,害的家里在风口浪尖上很是胆战心惊的一阵子,如何不生气。 因此他回房的时候,面上也不太好看,西林觉罗氏过来问,他一时生气忘了隐瞒,便也和妻子说了,西林觉罗氏一听也是十分生气,因为她家里不比法喀家那么清净,她哥也被个兄弟推水里过,这个哥哥却没个好运道,最后还是一病病死了,因此很是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是因为动了气,是天还没亮,西林觉罗氏就觉得有些不好,虽然还不到预产期,竟是提前发动了。 这一下就麻烦了,大家里大半夜就忙活起来了,西林觉罗氏那边送了信,淑慧倒还算镇定,一面急急的穿了衣服爬起来,一面命人去外面叫稳婆和大夫,又把家里有生育经验的婆子叫进来帮忙,又忙去给西林觉罗氏娘家送信。 只是西林觉罗氏这胎本就是头胎,又是早产,竟是有些难产的迹象,偏那拉太太自己还怀着身孕,操劳惊吓不得,淑慧又没生过孩子,也是帮不上忙,干着急罢了。 西林觉罗氏母亲倒是匆匆赶了过来,也是没有什么好招儿,虽然进了产房安抚女儿,也只能起到安抚作用罢了。中午回来的法喀更别说了,也只能安抚那拉太太罢了。 只是虽然一家子挂念,烧香拜佛的,等到下午快天黑的时候的时候,西林觉罗氏这一胎还是没有生下来,稳婆说是不好,西林觉罗氏已经脱力了,在淑慧坚持下,大夫冒着忌讳进产房看了,也说不好,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淑慧听着那白胡子老大夫这话一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别说古代最重子嗣,女子地位低了,就是现代,还有些丧良心的婆婆丈夫在这时候保孩子,让可怜的产妇去死呢。 她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法喀和那拉太太怎么说,自己都会支持保大人,她现在掌着家里,自信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毕竟西林觉罗氏才不到二十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怎么能看着就夭折了去。 淑慧都这样想,西林觉罗太太这个亲娘更是内心惶恐,她不是个厉害人,不然也不至于当年连个庶子都压不住,眼睛顿时含了泪,恳切的看向那拉太太,“亲家太太,我女儿……” 淑慧见了西林觉罗太太这样倒是有些不喜,女儿都在生死关头了,还不赶紧站出来拿定主意,抢在先头,要等那拉太太或者法喀真要说出来保孩子,那拉太太不说,屋里生着的那个可是法喀的亲孙子,淑慧都不敢肯定法喀会怎么做。万一法喀夫妻俩拿定了主意保孩子,西林觉罗氏这个样子能坚持保大人? 因此虽然和西林觉罗氏感情不算很深厚,淑慧还是忍不住了,这当娘的靠不住,自己这当小姑子的,还是要凭良心说话的,就要张口说话。 不想那拉太太看着西林觉罗氏太太的做派,却是愣了一下,然后眼里飞快的划过一丝鄙夷之色,脸上倒很是坚定,抢在淑慧前头开了口,“自然是保大人!不保大人,难道有看着儿媳妇死的道理?” 法喀多少还是看重孙子的,毕竟西林觉罗氏肚子里的是他的长孙,不过那拉太太说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大夫和稳婆说,“保大人为先,只是最好还是大人孩子都保住了。” 西林觉罗太太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又哭了起来,只看的淑慧头疼,那拉太太大约是不太喜欢西林觉罗太太的作风,拿了主意也不再和西林觉罗太太说话。 倒是淑慧看着西林觉罗太太拿个帕子捂着脸,在那里哭哭涕涕,忍不住道,“伯母,您还是别哭了,这时候您难道不应该去给大嫂鼓劲吗?” 淑慧也是拿西林觉罗太太没法子了,也难怪那拉太太不和她说话,这位亲家太太来了这一天,除了会哭,竟什么都做不了。想哭等一会儿孩子生出来再哭啊,这眼下孩子大人都还在危险线上,您这哭有什么用啊! ☆、好像忘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该说七阿哥运气好, 还是该说法喀家运道高,法喀眼下还真顾不上进宫告状找他麻烦。西林觉罗氏折腾了一天一夜,在第二日天快亮的时候挣命一样生下来个女孩儿, 生完孩子就晕过去了,不过好歹也算是母女俱安。 淑慧大哥云岩本以为孩子和老婆只能保住一个, 没想到竟能双全,喜极而泣。那拉太太和法喀两口子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淑慧更不用说, 也是万般庆幸,这年头女子生孩子难产跟过鬼门关也没两样了,康熙的原配皇后,太子生母,也是难产死的。 倒是西林觉罗太太,虽然也庆幸女儿保全, 却有些不足, 觉得是个女儿, 念叨了两句孕中都说是个哥儿来着。 那拉太太脾气爽利,有点看不惯她那做派, 一开始还忍住了, 过后淑慧叫人送了鸡汤等饭食来, 西林觉罗太太又说起来不该是个女儿的时候,便指着自己女儿开口了。 第48节 “今儿既能母女既安,不管亲家太太怎么想,我是知足了。何况咱们满人家姑奶奶贵重, 哥儿姐儿又有什么区别?你看我这闺女,做事周到细致,难道不是比许多男孩儿强。” 西林觉罗氏难产,虽然是庶子媳妇,不是亲儿子媳妇,但那拉太太这个人嘴硬心软,虽然怀着孕,还是硬熬了大半夜,只休息了两三个时辰。淑慧更是不用说,竟是一天一夜都没休息了,此时脸色都白了,还能抽空吩咐了人去准备早餐,又叫人预备着给西林觉罗氏的饮食。 那拉太太说话不怎么留情,西林觉罗太太就有些讪讪的,“淑姐儿自然是好的,我只是觉得,若是个哥儿不是更好?” 那拉太太大约是累极了,也不想再说话,淑慧见西林觉罗太太有些下不了台,忙打圆场,“儿女都是福,都说姐儿带着哥儿来,伯母也不用太操心。” 康姨娘是生母,这一夜也挂心的不行,不过因为她是妾,不太好插话,之前也没说什么,此时得了个孙女,心里也高兴,此时也插了话。 “哥儿比姐儿贴心,我倒是觉得姐儿更讨喜些。” 那拉太太和康姨娘的关系缓和后,等闲是不会在外人面前对康姨娘没脸的,这会儿倒笑了,“你既然喜欢,等下就多照看些,我这一夜没怎么睡,可是受不住了。” 康姨娘忙点头,“太太只管休息,凡事我总会照看着。” 那拉太太笑了笑,又转头对西林觉罗太太道,“总算是母女平安,亲家太太也只管回去休息,等洗三的时候咱们还要再见呢。” 西林觉罗太太夜里也没怎么睡,此时也是困极了,听见那拉太太这般说,也不掰扯什么哥儿姐儿了,匆匆吃了碗鸡汤面,就回去补觉了。 这边淑慧一家,那拉太太和法喀两口子也回去睡了,淑慧也是撑不住了,眼前都发花,只是如今西林觉罗氏还没醒,淑慧还是招呼了大哥云岩,“哥哥还是别睡安稳了。” 云岩也是困极了,有点郁闷的道,“你们都去睡了,就我可怜。” “浑说什么!添了女儿你还不知足!”淑慧强撑着瞪了自己这个大哥一眼,“再说大嫂不是你媳妇?” 云岩想到小小的猴子一样的女儿和还没醒过来的妻子,倒是精神了不少,带着点笑道“我也困了啊。” “二哥快回来了,等回头叫他帮你守着点。”淑慧笑道,“毕竟嫂子还没醒,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担心。” 淑慧冲着云岩说完,又敲打了一下伺候西林觉罗氏的下人询问了一下大夫,请大夫尽心些,方才去睡下。她也实在是困极了,只匆匆用水洗了把脸,外衣一脱,就窝到被窝里,几乎是一躺倒合上眼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叫了人过来,是她屋里伺候的小桃。 “姑娘,您醒了?我去端水您洗漱一下?” “什么时候了?”大概是熬夜熬的狠了,虽然睡了挺长时间,淑慧还是觉得有点儿头疼。 “差一刻就二更了。” 那可真不早了,二更是九点到十一点,淑慧熬了快三十个小时没睡后这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 小桃捧了铜盆温水来,淑慧先洗了个脸,因着天冷,又用了点面脂匀开,这面脂是有些油的,淑慧想起来不知道疑似同为穿越者开的那家容彩坊,决定改日里去买些护肤品去,虽然价格贵了些。但现在咱们淑慧也是日入五十两的人了,好的护肤品什么的还是能用得起的。 一时收拾完了,小桃就问淑慧,“姑娘这睡了一整个白天,还是用些东西吧。” 从昨儿一早西林觉罗氏难产起,淑慧都没用多少正经东西,只是早上吃了一碗鸡汤面,便点点头,“去叫厨房煮些粥来。” 小桃叫了个小丫环去了,淑慧站起身来,先去看西林觉罗氏。她心里也是有数的,既然她能安稳睡这么长时间,肯定家中没什么事情,若是有事情,早就把她给叫起来了。 果然西林觉罗氏并没什么事情,中间醒过来一次,吃了些东西,生产耗尽了她的精力,如今是又睡过去了,小侄女也在呼呼大睡,云岩从西林觉罗氏醒过来彻底松了口气,回去大睡特睡,康姨娘在一边守着。那拉太太那边,倒是比淑慧起的早些,用过了饭后,如今正歪在床上休息,法喀则是中午就爬起来回军营了,毕竟他只请了一天的假。 其余家中下人也都没什么异样,个个按部就班,尽职尽责,淑慧晃了一圈儿后大大的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回到房里,丫环已经把餐点送上来了。 皮蛋瘦肉粥并四色小菜还附赠了一份四块金丝饼儿,另有茶叶蛋两枚,煮的入味,内里蛋黄都呈现淡淡的琥珀色,却口感柔嫩。 淑慧满意的吃完,觉得总算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往床上一躺,觉得总算可以彻底放松了。 不过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算了,既然都忘了,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其实不仅是淑慧,大家都把倒霉的七阿哥给忘了。 宫里康熙是等着法喀找上门来的,就算是皇帝,那也得讲点道理,自己是当爹的,人家法喀也是当爹的。就冲七阿哥干的那蠢事,之前还满京里污蔑人的名声,要是个小子还好些,偏是个姑娘,姑娘名声最重,想也知道法喀肯定会进来说道一下这事,康熙这当爹还是得给擦擦屁股。 偏偏西林觉罗氏因此事动了气早产,这一难产,如此要命的事情一出,家里人都紧张的不行,自然把找七阿哥和娇云俩麻烦的事给忘了,因此忙乎了一夜后,都倒头去睡了,这人一睡醒,一时都没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法喀请假只请了两日,十一月康熙就亲自大阅士兵,如今不到一个月了,正在要紧关头,睡完了起来,就爬起来回了军营,也把这事给忘了。 因此等他回到军营后,法喀的副将问他,将军这回事情办妥了没有,法喀傻了。 他专门请假回家是给自己女儿做主的啊,这还什么还没做,怎么就跑回来了啊。从京西大营到京城路程可不算近,连头带尾怎么也得花个小半天,这马上就检阅了,再请假回去就是玩忽职守了呀。 且不提傻了的法喀,便是等第二日那拉太太和淑慧经西林觉罗氏提醒(西林觉罗氏生产前正因为这事生气,比其他人都记得牢。),想起来这事也是傻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找人算账的事,当然应该立即行动,等过了那个点,别说别人,就是自己也没多少怒气了。 至少淑慧现在就有些懒得找七阿哥的后帐了,对那拉太太道,“要不算了,就当便宜七阿哥了。” 那拉太太脾气比淑慧大一点,还有些不甘,“就冲七阿哥做的那事,不让他对你赔礼道歉,怎么行?还有那个小贱人,如果不是他挑拨,七阿哥如何会被蒙骗?” “皇家毕竟不比别家,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再去找后账?皇上怎么可能认了,倒不如做个大度模样,能给皇上留个好印象也不算赔本了。”淑慧遥遥头,“至于那娇云,额娘进宫请安一回吧,说说咱们不计较了,把事情推到娇云头上就是了。” “推到那个贱人头上?倒便宜了七阿哥!”那拉太太说不出来自己是更恨娇云那个蛇蝎心肠的,还是更恨闹的满城风雨的七阿哥。 “本来就是,没有娇云挑拨,七阿哥何必去得罪咱们?就算是追究,也不过是个被蒙骗的过错,且就算您不说,宫里也未必会严惩七阿哥,但肯定不会放过娇云。”淑慧也是想过的,再怎么样,七阿哥也是康熙的儿子,被蒙骗虽然会让康熙生气,绝不至于让七阿哥厌弃。 那拉太太被淑慧给说动了,“既然如此,你侄女儿洗三过后,我便带你一道进宫吧。” ☆、撞衫 和法喀家合家庆祝新生命的到来不一样, 七阿哥的日子过得挺惨。虽然说上回他被关过一回了,可这此关禁闭和上次却是不一样的,上次说是关了三个月, 也不过是三个月不许出宫,虽然过得是西三所和上书房两点一线的生活, 好歹可以去上书房,还能顺路去御花园溜一圈。这回他被关禁闭, 可是真的关禁闭, 不仅被关了禁闭,别人还不能来看望,之前还挨了二十个板子,身痛加心痛,别提多惨了。 宫里又最是个看人下菜的地方,七阿哥被关了禁闭, 成嫔在宫里又不得宠, 不过两三天, 七阿哥就觉得日子艰难了起来,汤也不是热汤, 饭也只是冒着温和气, 菜色也不如原先精致, 要点个菜,御膳房还推三阻四的。一个小太监而已,就敢嗤笑着说七阿哥您少折腾微妙,打了板子后要静养! 七阿哥原本虽然不是什么得意的皇子, 可也没受过这样的折腾,因他身有残疾,怕被指责不仁,兄弟们吵架都不带他的。结果现在他那些人精兄弟们虽然没出面,这些奴才却渐渐作践上来了。 他身边的奴才虽然也还算忠心,可御膳房等实权部门的奴才可归他管,很是吃了些气恼。偏他被关了,连告状都没法子告,只能忍着罢了。 原本呢,他皇阿玛康熙倒是没打算关他太久,等法喀大人进宫的时候,就把他给放出来请罪。七阿哥本来心里还不情愿,如今受了罪吃了苦头,就巴不得赶紧道完歉被放出来,一面吃气,一面心里便抱着希望,盼望法喀早日进宫。 结果左等人没来,右等人也没来,这一晃十天都过去了,七阿哥人瘦了一整圈,也没被康熙找来去道歉,心下就是一凉,自己该不会是被忘了吧?还是他皇阿玛有意让自己受些苦头? 七阿哥还真是被忘了,西林觉罗氏生完孩子还有洗三,法喀一家很忙,而康熙日理万机,更不用说,且最近湖广总督出了事,连带空出来好几个知府通判,大阿哥和太子两边为了争取压倒对方都快打起来了。 七阿哥又没有个交好的兄弟,也不能入太子或者大阿哥的眼里,帮着敲敲边鼓,康熙还真没时间关心七阿哥。而且七阿哥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让康熙恼怒,决心罚一下七阿哥,让他长个记性。 年少慕少艾,康熙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七阿哥一则不守规矩,在婚前就跟个丫头打的火热,给了未来的七福晋好大的没脸,更重要的是,七阿哥眼瘸啊,看也该看上个好的啊。 一个出身低微,就张脸能看,却很善长搬弄是非的毒妇,这眼光,康熙真想找太医院给七阿哥看看。 因此七阿哥这一关就被关到了十月十五,那拉太太递了折子进宫请安,这也是惯例,像那拉太太这样的外命妇,又没有至亲在宫里,如果无事,一般初一十五进宫请安,太后会捡着想见的见一见。 对于七阿哥的事情,当日康熙是跟太后说过的,因此太后便允了那拉太太的请安。 十五日一早,那拉太太天还没亮就按照品级大妆了,淑慧就没有那么麻烦,穿了前儿宫里上下来的锦缎做的旗装,到底是宫里赐下来的料子,石榴红遍地金的料子,再滚个灰鼠边儿,可以说是淑慧最好的衣服了。因是未婚姑娘,头上发式倒是不复杂,只梳了个两把头,两边各戴了两朵宫花,乃是并蒂梅花,也挺应景,左边插上两支碧玉花簪,左边则是一支银流苏钗。 淑慧换完了衣服,看时间还充裕,为显着正式,又薄薄的上了一点脂粉,心里也是一叹,确实是人靠衣装,她今儿这样一装扮,倒比寻常明艳不少。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镜中人让自己都惊艳了一把,觉得自己长得可真是好看。 那拉太太见着女儿这样般,也是叹了口气,“也是我和你阿玛委屈了你。” “额娘为何这么说?”淑慧略有些不解。 “我的女儿生的这般好看,合该穿最好的衣服,家里原先条件一般,你平日倒只能对付着随便穿了。”那拉太太喟叹。 法喀毕竟不是什么贪官,家里从国公府分出来后两位老人接连都去世了,先头法喀的父亲光守孝就守了好几年,许是因为守孝清苦,自己也没活多长,虽然有些家底,到底也并不算厚。且那拉太太也不喜欢奢华,衣服首饰一般只是够用就好,只除了选秀时候给淑慧预备了些好衣服好首饰,竟没怎么给淑慧添些贵重衣料首饰。 淑慧到不以为意,“这料子是添了几分颜色不错,可是也得看看这价钱,我身上这身的料子,前儿我在外面绸缎庄看见过类似的,比这个宫里的还差些,便问了问,额娘知道那掌柜的开口要多少?” “多少?”这种高端的绸缎绫罗,那拉太太原本也不问的。 “一百两!少一点都不卖!” “这么贵?”那拉太太也吃惊了,他们家原本年年都有些结余,她本以为也不算少了,如今算了算,也就是够给家里人各自做一两身这样好衣服的。 淑慧点点头,笑道,“这么一匹料子,还没裁成衣服,就要这么个价儿,我可真舍不得。” 那拉太太也觉得贵,只是想想女儿正在花期,还是该穿些好看的衣服,便咬牙道,“你开的那铺子的出息也不少,咱家如今也穿的起了。” “如今铺子里倒是有些出息了,可要我看要有些结余,还是多置办些田地铺子收租来的稳妥。这样本小利厚的生意,也禁不住别人模仿的。” 淑慧那铺子的收益,因是她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本钱,收益自己留了一半儿,另外一半交到公中,那拉太太原本说都归给淑慧的,到时候让她当嫁妆带走,到底还是没拧过淑慧,所以这几个月下来公中的账目结余下来也有两三千两了。 “再说了,你女儿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美人,真正的美人儿,荆钗布裙也不掩国色的。” 淑慧生的是挺好的,但是离绝色美人还差点,别的不说,同为选秀时候那个瓜尔佳氏,如今的和嫔,就比淑慧更美,或许单论五官精致程度,二者不相上下,但是瓜尔佳氏就比淑慧多些说不出来的动人韵味。 “我觉得你生的就挺好了。”那拉太太看自己女儿,怎么会不喜欢,不过倒是也把这事放下来了。 法喀这才升任二品官儿多久?家里衣食住行样样要钱,女儿要出嫁,儿子要娶亲,哪儿都要花钱,让那拉太太花上百两买匹布料,她还真是舍不得。 母女俩说了半天,也是打发困意,此时也差不多到了宫门处,进了宫门后,便被小太监领着去太后宫中。淑慧去过太后宫中,也算是熟悉,不过太后召见的人不少,先是有宫外的诸王诸贝勒福晋请安说话的,然后才会轮到那拉太太。 天气颇冷,不过倒可以在太后侧殿侧室里先等待喝茶,也有几家女眷也在等着太后召见,彼此说点客套话打发时间。 大约是淑慧穿这一身真的挺招眼,就有个淑慧不认识的少女说话颇不好听,斜着眼看着淑慧以及淑慧身上的石榴红遍地金旗装,“我怎么听说法喀大人为官清廉,家里条件不好?今儿妹妹你这一身可看不出一点儿穷酸样来。” 淑慧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妹妹眼光还真是不错,我家里其实还过的去,但确实也穿不起这样的料子。这是上回皇上嘉奖我阿玛,宫里赏下来的料子,所以今儿特特穿了这一身进宫,也是来感谢皇上太后的恩德啊。” 那少女被淑慧这么一堵,脸都有些变色,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她身边的中年女子给拉了拉。她也知道今儿她其实是有些失了分寸了,这可是宫里,不是外头,不是拌嘴争风头的时候。 屋里一时静了静,那拉太太正准备发言感谢一下皇上太后的赏赐,圆个场,正好又有两人进来了。 还是淑慧不认识的人,看服色,好像是郡王妃,她身边还带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姑娘,这姑娘生的眉目如画,十分精致可人。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姑娘和淑慧撞衫了。 一样都是石榴红遍地金的料子,不过花样略有些差异,淑慧这身旗装滚得是灰鼠边,而那小姑娘身上旗装滚得是黑狐狸毛边。 这种场合撞衫,饶是淑慧这样的粗神经,也觉得略有些尴尬,看小姑娘被周围人一看,瞪着眼睛,想要发火,淑慧想想自己年纪毕竟大些,忙打了个圆场。 “今儿也真是巧了,我和这位美人儿妹妹可是心有灵犀了,只是我认识的人少,不知道妹妹你是?” 小姑娘还是有些不领情,没说话,和这小姑娘一同来的女子倒是很温和的笑了笑,“我是安郡王妃,这是我外甥女儿。” ☆、大方的太后 安郡王妃?淑慧一听就知道这位是哪位了, 忙行了礼,那拉太太也颇为亲热的和安郡王妃博尔济吉特氏打起了招呼。 关于清朝,淑慧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小白了, 考虑到眼下的太子和大阿哥之争,以后的九龙夺嫡大混战, 有两个哥哥可够询问的淑慧刻意的了解过眼下的朝政局势。 虽然老安亲王岳乐已经去世,虽然康熙不喜欢安亲王一家, 在岳乐死后借故削爵, 到底是顺治朝就极显赫,出过一门三王的人家,家中兄弟姐妹又多,势力非寻常王府可比。 法喀家和安亲王府上也有些拐着弯的亲戚的,不提岳乐的继福晋就是那拉氏,三继福晋老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所生的岳乐的第十八子蕴端, 十五岁就封了勤郡王, 后因事降为固山贝子的那个, 取得嫡妻就是法喀的亲堂妹,轻车都尉查尔海嫡女, 淑慧也得称一声姑姑的。 这位倒是个才子, 淑慧虽然没见过这位堂姑父, 倒也看过这位堂姑父写的诗。虽然蕴端在京城文坛里名声不小,但要淑慧看来,大约是因为生在富贵之乡,尊贵无忧, 诗词都工于奢丽词藻,喜好用疑难字词,如浓妆艳抹的丽人,远不如唐诗宋词的风姿,清水出芙蓉,绝世而独立。 不过也不怪蕴端,眼下的主流风气也就是奢丽上走的。也许是因为清朝是满人当了皇帝治天下,怕被人说是不通文化的蛮子,就跟突然爆发的土财主喜欢把锦绣华服套上身,珠宝首饰挂满头一个样,看着招摇显眼,其实还是因为底气不足。眼下的安郡王马尔浑也颇有文名,却又不如蕴端了。 话虽如此,可相较于其他的王府贝勒府里的大老粗,安亲王一家也是出了名的文人雅士了,这位安郡王福晋虽然姓博尔济吉特氏,倒也颇为文雅亲和,看着倒不似直爽利落的蒙古女子,言谈举止都非常优雅,反而像是汉人家里出来的。她身边叫韵雅的小姑娘虽然也是在安郡王府长大,性格反而活泼些,虽然她也不认识淑慧,拉着淑慧叽叽咕咕说话。 淑慧从之前就是对女孩子格外温柔些,这姓郭络罗氏的小姑娘生的也是眉目如画,性格活泼烂漫,虽然略有点要强傲娇,可是淑慧心理年龄可比她大十岁,哪里会跟她争这点风头? 大约是因为今儿两人撞衫的缘故,这个叫韵雅的小姑娘便给淑慧分说丝绸,和王府长大的韵雅相比,淑慧还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细致的门道,因此听得挺认真。听众听的认真,韵雅也非常高兴,她素日说话就有些要强,在府里又是表姑娘,和表兄弟姐妹关系虽然也还过得去,可还是没人听她说这些话。 第49节 那拉太太瞅见了两人说话说的很开心,也松了口气,虽然眼见着皇上不喜欢安王一系,可是人家的势力还是在那里的,很没必要因一点小事交恶。 不过淑慧和韵雅也说没多久,太后就命小太监喊了安郡王福晋过去说话,那拉太太还是得继续等着。她也想得开,人家毕竟是郡王妃,又是同姓博尔济吉特氏的,虽然来得晚,接见早也很正常。 虽然没人说话了,倒也清净,淑慧和那拉太太又安静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就轮到那她们了。先前的安郡王妃博尔济吉特氏已经离开了,大约是因为猜着那拉太太可能来告状,为了保证皇家颜面,太后可以说是提前清了场。 只是太后没想到,那拉竟然一字不提,先说了下家里儿媳生产,这么久没有进宫来请安是她的不是,又显摆了一下皇上赐的料子,对太后表示了感谢。 太后虽然也觉得淑慧穿的这一身格外好看,还大方的又赏了淑慧几匹料子,可是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来就不是个精明人,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七阿哥那事……” 那拉太太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告辞好呢,她不提这事其实就是表明态度,此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没想到她不提,太后却提了,脸色一愣,不过立刻就恢复过来了。 淑慧也听说太后不是精明人,上次见她也确实不是什么精明强干大的,然而却没想到太后竟然这么不精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再偷偷抬头一看,老太太还眼巴巴的等着答案呢。 好在那拉太太倒不像太后那样,她愣完了就立刻回了话,语速还有点快,“看太后您说的,七阿哥纵有些不好,那也不是那起子小人撺掇的嘛。要我说,皇子都是好的,都是那些奸恶小人作祟,影响了七阿哥。” 这话倒是挺合太后心意的,她以前是对七阿哥印象其实还不错,虽然腿上有疾,走快了有些跛,却很温和,如今做了错事,当然是别人撺掇的了。就算是印象不好,在大部分家长的心里,自家的孩子有了不好,那也是外人撺掇的。 太后虽然不精明,倒也不是傻子,那拉太太这么说的意思,显而易见了。就像那拉太太不想和皇家闹一样,皇家也不想闹出来什么事,七阿哥明显理亏,那拉家也不是小族。其实康熙本来就更恼火七阿哥,如果不是七阿哥横冲直撞找上八阿哥,法喀家那边连口风都没漏呢,这种情况下,康熙就算能收拾了法喀一家,名声也坏了。 康熙还是想当个仁慈明君的,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之前他和太后说的时候就说对法喀家安抚为主。 太后自知不像孝庄一样精明能干,自孝庄文皇后去后,她的行事准则就是皇帝怎么说他怎么办。有康熙的话在先头,那拉太太又摆明了态度,太后心里头一高兴,不提七阿哥了,把话题扯到淑慧的婚事上,然后就开始赏赐了。 打头的是碧玉双层镂空楼阁山水摆件,然后是八宝檀木如意一柄,碧玉盏一对,白玉杯一对,金镶红宝头面一副,金镶八宝头面一副,玻璃种阳绿翡翠玉镯一对,羊脂白玉指环一对,珍珠一匣,珠宝一匣,织金妆花锦缎四端,寻常宮缎十二端,各色纱绫十二段。 这还没完,太后想了想,“如今天冷了,下面进上来不少呢绒皮料,正该做些厚衣服,淑慧丫头生的这般好看,合该多做些好看衣裳传传,我这老太婆年纪大了,也想看看小姑娘养眼呢。” 于是赏赐里又添了两张貂皮,两张狐皮,十二张羊皮,十二端呢绒。 相当相当的大方。 饶是那拉太太心里预备着会有些上次,还是惊呆了好不好,忙不迭的起身跪下谢恩,太后这会儿心事去了,笑的格外开心,“我喜欢淑慧的这丫头,想要给她多添点嫁妆有何不可?” 当然没什么不好的,本以为赏一套头面,几匹料子就不错了,可真没想到能得这么些东西,那拉太太原本就有些不平,心里怒气也算是平息下来了。七阿哥再不好,毕竟是皇子,就算是能暗地里给他找些麻烦,康熙又不是糊涂皇帝,总不能真出手干掉他。 其实这还是康熙的手笔,他知道法喀只此一嫡女,必然疼爱,如果法喀一家不争不闹,多与其妻女赏赐,自然能让法喀一家更平复心气。法喀如今刚年过三十五,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人也踏实能干,是康熙看好的人才,又出身满族大姓,更难得的是不偏不斜,只忠于皇帝。如今西北不平,葛尔丹屡犯其边,西藏那边也不安稳,法喀正是个用得上的人。 康熙心里虽然很打算重用法喀,但如果万一,真让法喀对自己有了芥蒂,也只好弃了这个人才了。 好在眼下除了还被关禁闭的七阿哥和在家中惶惶然的娇云一家,大家可以算是皆大欢喜,太后添妆,那可是大荣耀,那拉太太原本就担心自己女儿嫁妆不够多,且婚前起的那些风波,被康亲王府小看,如今太后一添妆,谁还敢说什么? 淑慧也觉得庆幸,和那拉太太真诚的谢了太后的赏赐,准备告辞出宫了。 出了慈宁宫正殿门,不想却看见个意料之外的人,安郡王福晋带进宫来的那个外甥女,叫韵雅的小姑娘正在花园里玩呢。安郡王福晋不是已经出宫了吗?怎么这小姑娘还在这里? 淑慧不想多管闲事,韵雅却挺热情,看见淑慧就一边打招呼,一边跑过来,然后拉着淑慧说话。 “你没跟着福晋回安王府吗?”淑慧见此,也停下来,笑着打了招呼,然后问道。 “太后说喜欢我,要留我住几天呢。”小姑娘带着几分骄傲的道,满面都是阳光,“姐姐要出宫了吗?” 要是换了别人,也许会觉得小姑娘在炫耀,淑慧倒是喜欢韵雅满面的阳光,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啊,我要回去了。” “可是我和姐姐一见如故,舍不得姐姐呢,要不要我去跟太后说,也留姐姐住几天?”韵雅带着些不舍的道,却灿烂的笑着。 不要啊,淑慧一点都不想在宫里呆着,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韵雅的话被人学给了太后,淑慧和韵雅刚扯了几句,还没来得及扯到告辞的时候,就有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格格留步,太后说了,和您聊天很有趣,舍不得您,留您在宫里住几天。” 对此,淑慧只想说,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端蕴的出塞诗词还是很不错的。 ☆、热心泼冷水 不管淑慧心里多不情愿, 可在除了淑慧所有人眼中,太后留在宫里说话住几天是个荣耀,且如那拉太太说的, 太后都发话了,不住下来还能怎么着?反正只是住几天, 淑慧只要不乱来,也吃不了苦头。 所以面对淑慧的尔康手, 那拉太太还是很潇洒的带着赏赐走了。 其实太后这么做还真是灵机一动, 之前她和康熙商量过要施恩的,对淑慧印象也颇好,正好韵雅缠着淑慧不放,被小太监学给太后听了,便下了决定。毕竟是太后之尊,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留个小姑娘住两天陪着说话以示荣宠, 倒真不是什么问题。 淑慧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 还是去跟太后谢了恩,然后转眼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在慈宁宫后殿耳室收拾好了一间房间, 淑慧和韵雅同住。 虽然不是生母, 康熙对太后还是非常孝敬的, 即使是侧殿耳房,也透漏着低调的奢华,铺陈摆设都十分精致华丽,淑慧略有些惊讶, 深恨没有手机拍个照,韵雅却是从小长在安王府,颇是为习以为常。 接下来的两天淑慧倒是过的十分中规中矩,太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笑点很低,不管是淑慧讲的一些外面的趣事还是景色都能让老太太颇为高兴。韵雅虽然有点傲娇好强,说话喜欢抢风头占上风,但是心底并不坏,淑慧也不和她争,倒也相处愉快。 然后这几天最大的收获大约是见了好几位嫔妃阿哥,嫔妃们不用说,本就是要来请安的,而阿哥们从太子大阿哥还有三阿哥,淑慧颇为熟悉的四阿哥到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见到了两次,还见了大阿哥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太子妃石氏,三福晋董鄂氏,还有四阿哥的小妾佟家的云惠,这位和淑慧是见过的。而五阿哥虽然没大婚,但是他房里的那个格格刘佳氏有了身孕,因此没来请安。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皇子的小妾也没有请安的资格,四阿哥院子的佟格格是因为出身佟家,四阿哥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没进门,她又特别讨太后喜欢,因此几乎每日都过来侍奉太后。 对此,淑慧也是不服不行,这年头满族贵女里面会满语的都不多了,会蒙语更是极少,这位佟格格竟然能用蒙语流利的跟太后交流,也难怪太后对她很喜欢,高看她一眼。听说四阿哥也挺喜欢的她的,相较于其他两个侧室,十分受宠。 只是如果说淑慧对这位感官还凑合的话,韵雅却极不喜欢那个佟格格,白天不好说,晚上临睡的时候低声跟淑慧抱怨了两句,大约是觉得那位佟格格讨巧卖乖,抢了她的风头? 不过韵雅说佟云惠一个格格摆什么嫡福晋的款儿,倒也有些道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淑慧本人也挺替还没进门的四福晋担心的,大家同是那拉氏,还有点远亲,听说是个很稳重端庄的姑娘,相貌也只是清秀,比这位佟格格还差些,还真未必压得住这种亦庄亦嗔,八面玲珑还会撒娇卖好的主儿。 这年头,当别人的大老婆还真是不容易。 从未来的四福晋的境况,淑慧想到自己身上,也有些犯愁,清朝虽然装着很讲规矩,其实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规矩,权贵子弟婚前房里大多有人,像这样的皇室子弟更不用说,婚前都有小老婆,庶子庶女都蹦出来了。 椿泰虽然不错,两人也相处愉快,可是如果他家长辈给他两个通房,他也未必会拒绝。如果是椿泰有了通房,淑慧想到这,心里抑郁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拿定了主意,也只能日后相见只是朋友了。 心里有事,淑慧夜里就睡得不好,起来的时候顶了双淡淡的黑眼圈,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妆台上的脂粉,虽然宫里的脂粉十分细腻,但她不敢保证没有铅,索性就不用了。 倒是韵雅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能很熟练的使用脂粉化妆了,淑慧犹豫的功夫,已经上了脂粉,正在涂胭脂,淑慧看着她原本原本清水出芙蓉的脸上带了脂粉,虽然确实更加精致,却略有些违和之感,想想小小年纪化妆似乎不好,便略劝了一句。 “其实韵雅妹妹已经生的挺美的了,很没必要用着脂粉,我听人家说用多了对皮肤不好。” 谁料到韵雅却很不高兴的把手里的胭脂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淑慧姐姐你觉得自己天生丽质不用脂粉,难道我就不能用了吗?” 这话说的淑慧一愣,自己也没说什么啊,韵雅为什么会发脾气? “你这话怎么讲?”淑慧也不是没有一点脾气的人,脸色冷淡下来,看了一眼韵雅,“我难道是恶意不成?” 没料到淑慧强硬起来后,韵雅却红了眼眶,声音低低的,“我长得不如淑慧姐姐好看,年纪也小,再不用点脂粉,那个人怎么会看到我?” “那个人?”淑慧愣了愣。 韵雅大约是心事憋得有些久了,虽然没说话,却冲着淑慧比了个八的手势。 原来如此,淑慧回忆了一下昨天还见过的八阿哥,确实是个特别特别文雅的少年,长相也非常俊美,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韧性。听说把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就是个大美人儿,不然也不能被康熙看上从辛者库带出来,八阿哥的相貌大约是是随了良贵人,特别的秀雅,或许论俊美,椿泰还更胜一筹,论文雅秀美,相较于八阿哥,椿泰就是个斯文败类。 这么优秀的少年,韵雅喜欢上他淑慧还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听说皇上确实有意给八阿哥和韵雅指婚,起了这样的心思也很正常。只是淑慧和八阿哥本无交情,淑慧又不是什么穿越万人迷玛丽苏,连自己的未婚夫都没搞定,之前在慈宁宫外偶遇八阿哥时候更是只说过两句话。 “见过八阿哥,八阿哥万福金安。” “格格免礼。” 就这样一板一眼的两句话,韵雅吃的是什么飞醋啊。 然而韵雅却不这么觉得,大约也是觉得刚刚和淑慧发脾气不太好,小小声的道,“昨天他多看了你一眼……” 这理由实在是让淑慧无话可说了,淑慧本来要说话的,结果把自己给呛着了,一不小心把桌上的胭脂盒给打翻在地。屋外守着的宫女本来就听到两位格格好像起了点争执,结果又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还以为两人闹大了呢。 结果进来一看,淑慧呛到了在那里咳嗽,韵雅在帮她拍背,两个宫女都松了口气。 淑慧也平息下来了咳嗽,向两位宫女道,“两位姐姐,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子,劳烦帮忙收拾一下。” 两个宫女挺爽快的答应了,只要淑慧和韵雅没有真的闹出什么问题来就好,利落的收拾了东西。 韵雅则没看都没看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两个宫女,反而拉着淑慧撒娇,“宜妃娘娘请我过去喝茶,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宜妃和韵雅同是郭络罗氏,郭络罗氏也不是大族,因此二人倒是远亲,在宫里就透着一股亲近。况且宜妃也对韵雅格外另眼相看,不仅过来请安的时候格外注重和韵雅说话,这两日也常请韵雅过去玩,又送了许多赏赐,有珠宝首饰,也有玩件书籍。 淑慧看了一眼韵雅脸上的歉意,摇了摇头道,“宜妃娘娘请的是你,又没有叫我去,而且你我都去了,谁陪着太后说话?” 淑慧不想凑这个热闹,虽然对清朝九龙夺嫡了解不多,到底还知道宜妃生的九阿哥是个铁杆的八爷党,也不愿意搀和进去。韵雅本来就不是那么想带着淑慧过去,免得抢了宜妃的关注,只是因为之前对淑慧发了脾气,此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见淑慧没有强烈的意愿,韵雅便打扮好了,去找宜妃了。 淑慧也不以为意,陪着太后聊天,然后听太后回忆当年她少女时代在草原上骑马纵横的时光。有的人或许会嫌老太太烦,但是淑慧却很喜欢陪着太后这样的老太太聊天,太后虽然不精明,却也能体会淑慧的一片诚心。虽然平日请安的宫妃们命妇都很会凑趣,但是除了养女端敏公主之外,很少会有人有这样的温柔的眼神。 所以三日相伴下来,原本太后还只是面上情,对淑慧印象好罢了,此时对淑慧是多了不少真感情。一老一少说的很投入,太后聊起来跟着皇帝去木兰巡猎的事情,突然想着自己好像还有收着的前朝的一副骏马图,正准备叫人拿来鉴赏一下,看完了就赏给淑慧的时候,有宫人前来禀报。 “康亲王世子来给太后您请安了。” 康亲王世子?那不就是椿泰吗?他怎么来了?算算上次旬假好像不是这个时候吧。 太后却没像淑慧想的那么多,椿泰是他极喜欢的一个小辈,又想起来椿泰是淑慧的未婚夫,顿时笑容满面的看着淑慧道,“哎呦,难不成是不放心他未来媳妇,过来看看?” 这老太太! 这么直接的话语引得一宫人都看了过来,饶是淑慧自认粗神经厚脸皮,脸上还是一下子爆红了。 太后也察觉自己有些直接了,却也不以为意,拍了拍淑慧的手背,笑道,“小姑娘家到底脸皮薄,不过你们都指婚了,开点玩笑也无妨的。对了,你见没见过椿泰那小子?长得可好了。” 太后还记得上回是康亲王老福晋请他出面相看来着,知道椿泰是在屏风后见过淑慧的,却不知道淑慧见没见过椿泰,“别躲了,趁这个机会一面也好。” 淑慧心道,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也没有拒绝太后的好意。 椿泰倒还是那模样,少年俊美,翩翩公子,只是见多了,淑慧心里也没怎么起波澜,只觉得椿泰好像略长高了一点儿。倒是椿泰一面跟太后请安说话,一面还偷看了淑慧好几眼。连太后这个迟钝的老太太都看出来他的异样,忍不住含笑看了一眼淑慧,惹得淑慧脸上染上薄薄的红晕。 能让韵雅泛酸,淑慧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虽然跟如今康熙的新宠和嫔瓜尔佳氏相比还略差一点,却难得的美人儿。更何况眉宇间神情疏朗,性情为人坦荡。生母早逝,父亲爱宠不断,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椿泰再优秀,自小儿就活的很有压力,从心底羡慕淑慧的明朗。且今儿淑慧穿了一身粉紫色妆花银丝刺绣缠枝莲宫装,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真正是杏眼修眉,琼鼻樱唇,面若桃花,怎么不让他心脏多跳几下? 淑慧原本倒无所谓,只是见椿泰越来越频繁的打量自己,也不由有些窘迫。好在椿泰和太后没说多长时间就起身告辞了,太后有意给淑慧制造机会,便让淑慧去略送一送椿泰。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太后都发话了,谁还会说什么? 椿泰更是心里欢喜,出了宫就忍不住问淑慧,“你这几天在宫里过的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的。”淑慧微笑道,“太后为人极仁慈温和,和我作伴的安郡王的外甥女郭络罗氏也挺活泼。” “太后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怎么听说那位格格性格性情有些要强?”椿泰有些犹疑的道,“若锦之前还和她争吵过。” “小姑娘罢了,我难道还和她争风头?”淑慧见少年眼里都是关心,心情也温柔了不少,轻声问他,“你这几天过的如何?在军营里吃苦了吧。” “去军营自然不是去享福的,也谈不上吃苦。”椿泰笑了笑,道。 “那府里呢?” 椿泰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才慢慢开了口,“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太福晋赐了我两个丫头。” 若是寻常的丫头自然不用多说,这个丫头,指的就是通房丫头了。 但淑慧万没想到椿泰会说这个,一下就愣住了,不知为何,刚刚柔软了的心一下就冷了,好像被冰水泼了一头,抿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冤枉 听到椿泰的坦白, 淑慧承认自己对椿泰其实是有些心动的,所以心里确实不好受。虽说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能过?依旧面上有些难看,扭过头去不愿意看椿泰了。 “那是你的私事。”她说, 瞬间就冷淡有礼起来,“无需告知我。” 第50节 椿泰却吓着了, 看见淑慧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心里后悔不迭, 忙解释, “我没要。” 淑慧承认听说椿泰没有要那两个丫环那一瞬间之后松了口气,然后很快就愤怒了起来,脸倒是转过来了,却涨得通红,眼睛里全是怒气,“耍我很有趣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很有好笑吗?” “我不是那意思。”椿泰连忙解释。 自己的心上上下下的, 结果是别人耍了一把, 淑慧实在是不想理他了, 转身就走。椿泰往前追了两步,结果淑慧穿着花盆底, 依旧走的飞快, 倒也没辜负她这段时间苦练。 毕竟是慈宁宫中, 椿泰也不好飞奔过去把人拦住,看淑慧转眼就进了前殿,只好怏怏的出了宫,去找给他出主意的安良算后账了。 其实椿泰这样的纯情少年一时半会儿怎么会想到这么愚蠢的试探法子?这法子必须是别人提供的。 安良正约着几个狐朋狗友赏花呢, 这时节菊花早已经谢了,梅花按理说还没开,也不知道安良这个狐朋狗友从哪里弄来了两盆红梅,十分稀罕,便叫了几个朋友来赏花玩乐,也不用酒,叫了两个善煮茶的丫环扇着小火炉煮了玉泉山的水泡了上品大红袍,另叫了个弹琵琶的妹子欣赏曲子。 真正是喝茶赏花听琵琶的纨绔生活,安良正捧着粉磁小茶盏一下一下撇开茶叶,品着茶美着呢,就有一个人旋风一样冲进来,拽着安良就给拖出去了。 他身边的朋友要拦,却被另一个按住了,“没看到进来的那位主是谁吗?” “谁啊?”这位兄台还真没有看清。 “是康亲王世子椿泰,你能拦住了?且他们叔侄的事情,咱们也没必要插手,椿泰还能真把安良揍了不成?” 这倒是,椿泰和安良虽然一个是皇族有名的上进青年,一个是京城出了名了纨绔,关系倒是一向不错。 结果半刻钟后,安良却顶了个黑眼圈回来了。 “咦?椿泰世子真把你给揍了?稀罕啊,上次你摸走了他新收的一把宝剑,他也没怎么着你啊。” 安良也觉得很冤屈,他觉得自己也没出错主意啊,那些后宅女子为了争夺宠爱,要是听了丈夫有新宠,不会是会更体贴细心嘛。再者,椿泰是让自己出个主意试探一下那拉家那位格格的心意,现在不也试出来啦嘛。 她要是一点都不喜欢椿泰,也不会生气啊,说不准还会温言细语,博个贤惠的名声呢,再说这么个不贤惠的女子,要是因为椿泰收两个通房就生气,也不用太上心嘛。 这话一说完,他就让椿泰给揍了,安良心里冤的不要不要的,回来一口把茶杯里的水给吞了进去,结果把茶叶也给吞了进去,咳嗽了起来。 他觉得冤,椿泰也觉得自己挺冤呢。 之前康亲王太福晋给了椿泰两个通房丫头预备人选是真的,但是椿泰想到淑慧之前说过的话,心里总是不自在,就回绝了太福晋。太福晋也不是那种很难缠的老太太,叽咕了两声之后也就作罢了。 但是出了太福晋的院子,正好碰上了过来请安的安良,安良一听他拒绝了两个小美人很替他惋惜,又听安良说总觉的淑慧不冷不热的,然后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结果嘛,淑慧真有些对椿泰不冷不热的了。她这个人本来就外冷内热且慢热的人,生了一会儿气,想想你若无无心,我便休,横竖自己会有正妻的身份体面,倒也利索。 正巧太后那里别人进了两盆腊梅两盆红梅,闻着梅花的馥郁芬芳,淑慧也彻底冷静下来了,说到底,人生之幸福多种多样,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如是又很平淡的过了两天,淑慧也不能在宫里长住着,也担心家里,便请辞了,太后虽然也不舍,但是还是可以常招呼淑慧进宫说话的,因此也放了淑慧出宫,倒是韵雅还在宫中住着。 那拉太太这几天下来也有些想女儿了,且因淑慧在宫中住着,家里没人管事,西林觉罗氏又刚生了个女儿,添了不少事项,更是觉得疲惫,也期盼着淑慧早点回来,好有人管家。 淑慧这回出来又带了些太后的赏赐,虽然不如上次郑重,不过几匹绸缎,几样零碎首饰玩意,倒也很有些有趣的玩意儿,她很喜欢其中一件十八子白玉菩提手串,因是在佛前供奉过的,带着淡淡檀香味。 至于绸缎什么的倒是先送了西林觉罗氏一匹,然后看看了小侄女,小孩子长得快,已经不像刚出生时候皱巴巴虚弱的样子了,皮肤还有点发红,眼睛倒是挺亮的,十分可爱。淑慧又把这次太后给的白玉平安扣送了她一枚,西林觉罗氏更是千恩万谢。 西林觉罗氏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她难产时候淑慧一直守着,那拉太太也没张口说要保孩子,对淑慧更添了不少亲近,十分感谢,又叫人取她娘家送过来的燕窝料子要送给淑慧,淑慧没要燕窝,倒是收了两匹料子。 除此之外,家中倒也没什么事情,淑慧之前也颇花了一些功夫料理,且有那拉太太做镇,几日之内还不至于出什么乱子。淑慧四处看了一圈,倒也放下心来,便回了那拉太太那边,陪她说话。 那拉太太倒是心疼女儿,拉着淑慧直说瘦了,一面叫人多做些好吃的,另一面也细细问淑慧这几日在宫里过的如何。 “之前你不乐意,我还觉得你有些矫情了,能被太后留在宫中住宿多好的事啊。你又是要嫁宗室的,能和太后打好关系,也不怕以后在康亲王府里受欺负都没人做主。结果前两天还好,这两天我夜里也睡不好,生怕你在宫里冲撞了贵人。” 淑慧笑笑,“没有的事,太后仁慈,嫔妃娘娘们也都很和气。” “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凶险。”那拉太太叹口气,“那个娇云,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一摊子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七阿哥和娇云惹出来了,娇云固然是心狠手辣,七阿哥也是个没头脑的。 “娇云死了,就是前几天的事。”那拉太太叹口气,“虽然她害过你,我也不想替她说好话,但是她长得不错,咱们那拉家也是大族,这好歹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就算是找个寻常富户,日子也过得。结果呢,宫里赏了一条白绫就一了百了,他爹教女不严,差事也没了,一家子都往宁古塔去了。” 淑慧默了默,娇云死了,她当然不伤心,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幸灾乐祸。虽然说就冲娇云这上窜下跳的,撺掇着七阿哥给自己找了这么些麻烦,死了也不冤屈,然而这还是她穿越后听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的死讯,心理还真是略微妙。 娇云的战斗力其实挺强的,七阿哥虽然脑子跟进了水一样,到底是个皇子,成嫔娘娘也不是吃素的。然而娇云能哄得七阿哥指哪儿打哪儿,野心勃勃的搅合的自己这个原定七福晋没指成婚,也确实手段高明。 可是这又顶什么用?一条白绫就要了她性命,一点儿水花都没起,淑慧在宫里都没听说这件事。 这就是皇权。 那拉太太盯着淑慧沉默的脸,却有些猜不透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这大半年来,淑慧似乎是一瞬间长大了不少,心思也深沉了些。 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拉太太小声说,“我跟你说这事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你别吓着了,那个娇云也是自作孽。” 淑慧回过神来,笑道,“我怎么会吓着了,那丫头把七阿哥当枪使,且迷得七阿哥晕了头似得,皇上太后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狐媚子?当日她既然起了害人的心,也当有今日之报。” “那你在想什么?” 淑慧在想的是自己的穿越,自己是莫名其妙的穿了不说,原本的淑慧呢?到底当日里初选了发生了什么,让原本的淑慧离开了这具身体?自己突然穿了过来? 所以淑慧很忌惮进宫,并不是因为怕陪伴太后或者不小心得罪贵人什么的,而是怕有人暗害自己。可是看眼下的情况,似乎和自己有利益冲突的人还是极少的,家中人口简单,在外面也没见有什么仇敌蹦出来,似乎最有可能的就是和自己竞争七阿哥福晋的人。 只是,当日复选留宫住宿观察的时候,淑慧也仔细观察过那几个候选人,甚至有几次故意落单,除了引出娇云这条毒蛇,也没见什么端倪。 还是说当日害人的就是娇云?只是初选出宫的时候,淑慧是见过娇云的,那时候她刚穿过来,人生地不熟,警备心极高,虽然觉得娇云似乎有些心机城府,也没察觉娇云看见自己有什么异色。 当然也不能排除原本的淑慧呼吸骤停或者过敏什么的原因突然去世,也可能这一切只是偶然。 话虽然如此,淑慧总还是有些没法子放下心来,偏这事她绝对不能对别人说的,只能藏在心里,如今也没法子追查,暂时暗暗小心罢了。 那拉太太不知道淑慧心里想的什么,见淑慧没有对娇云的死存了什么不安,便问起来在宫里的其他事来。 淑慧便把八阿哥可能和安郡王的外甥女郭络罗氏韵雅成亲的事情说了一下,又说了一下韵雅小小的醋意。 那拉太太微微皱了皱眉,“你也别跟这位格格走的太近了,这才多大年纪就这么大气性,只怕年纪大了更是难说。再者,当日里你和七阿哥的指婚落空,你阿玛原有打算请惠妃娘娘说项,把你指八阿哥的,横竖他生母地位低,惠妃做得了主。不过后头你不想高嫁,我和你阿玛想着也是那么一回事,嫁过去固然荣耀,可是有几个过得好的?又请了国公府里你伯母进宫说了一下,保不齐有风声传出去。” 淑慧还真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当了八福晋,不由囧了囧,要说八阿哥确实是挺优秀的,相貌随了良贵人,小小年纪有些玉树临风的风姿,听说也是文雅有才的。不过淑慧确实不是容易动心的那种人,不像韵雅这才十二,就对八阿哥起了心思了。 “我知道了,额娘放心。”说实话淑慧也有些不耐烦韵雅了,她虽然不好出风头,也不代表她喜欢别人争自己风头,就算是年纪小不计较,也有些懒得理会韵雅了。 而且淑慧虽然不很清楚清朝夺嫡的事情,倒也知道四阿哥也是最后的胜利者,那八阿哥最后应该是失败了。她也没那本事周旋期间,更没本事把八阿哥扶上台,当不了八福晋倒是运气了。她之后还隐约劝过两次韵雅,结果差点被指摘成对八阿哥有心思,可把她给气坏了,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件事要跟那拉太太说的,在她看来倒比这事重要不少。 “对了,额娘,我二哥的婚事,不行就退了吧。” 那拉太太一听,吃了一惊,“怎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对于二哥云林的婚事,淑慧在这个事上一直表现的比较犹豫。 虽然说二哥现在的这位未婚妻略有骄横,心里对这门婚事似乎有些不满,可这年头女子艰难,如果只是因为瓜尔佳氏梅雪当初恋慕过太子这段过往,就退了婚,到底是有些可怜。 且退婚这种事,本就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退婚会彻底得罪了郎坦和子爵府,在外面名声也不好,那拉太太也处于种种考虑,一直拖着,或者是瓜尔佳氏彻底把心情平息下来,或是瓜尔佳氏死了心不愿意嫁,对方提出退婚,也是好的。 淑慧之前也对此表示赞同,那拉太太可没想到入宫回来后,淑慧竟然让她直接提出退婚。 ☆、退婚 “你这是在宫里见过什么吗?” 那拉太太心里有些疑虑的, 看着淑慧道。 淑慧却看了一下屋外伺候着的丫环,那拉太太会意,叫人出去了。 不想淑慧第一句话就是犯忌讳的, “太子,不是个好的。” 那拉太太听着淑慧低低的声音, 惊的一个倒噎,“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太子啊, 就像淑慧知道太子是上不了位的一样,那拉太太虽然知道如今太子和大阿哥斗的厉害,却从没想过太子是上不了位的,那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啊,康熙爷有多看重, 大家都知道。 淑慧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 她也不想说这些,但是有些话, 她还真不能不跟法喀夫妻俩讲, “前天下午, 我在宁寿宫花园碰见了太子。” 说来也是凑巧,淑慧那日穿着件胭脂色上绣银丝云纹袍子,外面罩着一件太后给的白狐皮雪白闪银暗纹缎面,梳着小两把头, 头上只戴了两支梅花簪子。墨缎似的头发,白玉般的面容,怀里捧着一束刚从宁寿宫种花的暖房里折来的红梅。 美人低头,花却艳极,所谓人比花娇不过如是。 至少在也是经过的太子眼里确实如此,太子大约是从宁寿宫里出来,和淑慧正好走了迎面,看见淑慧时候几乎呆滞了,拦着淑慧便问她是谁,眼里的势在必得让淑慧十分不舒服。 这还罢了,淑慧更心惊的是,那日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后,太子宫里的小太监依旧朝宁寿宫的宫女塞荷包,打听自己的事情。淑慧那几日在宫里对太监宫女都十分温和,又偶有赏赐,尤其在骄横的韵雅映衬下,更得人心。也是凑巧了,太子宫里太监打听的那个宫女对淑慧印象很好,透了个话给淑慧,把淑慧吓得不轻,夜里思量了半天,想着还是早点出宫为妙。 不然淑慧也不会主动的向太后请辞,在宫里呆的久了不放心家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继续在宫里生出什么是非来。 淑慧把这事一说,也把那拉太太惊的脸色都白了,“我也听说,太子与太子妃似乎不算很亲近。” 这倒是真的,太子妃是个极端庄稳重的,相貌上虽然也是清秀佳人,但是在这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的宫廷里,就显得有些暗淡了。倒是如今颇受宠爱太子的李佳氏,淑慧也见过一次,是个明艳惹火的美人,就算是淑慧自己,也是个明丽型的,大约是太子也更喜欢容貌艳丽的女子。 “太子妃倒是个好的。”太子性好奢侈,身上衣着佩饰无一不精美,太子妃却很把持的住,穿着打扮十分中正大气,为人也和气,淑慧和她聊过几句,也觉得投缘,想起来也不免叹息,“可惜了。” 那拉太太却不以为意,“就算是太子不甚宠爱她,那也是太子妃,日后的皇后,你不知道,当日里多少人打破头都抢太子妃没抢到,国公府你那个堂姐,不也没戏嘛,实在谈不上可惜不可惜的。” 淑慧心知太子最后是被废了的,太子妃日后结局自不会好,却无法跟那拉太太说,也只能叹息罢了。 那拉太太见女儿脸色不佳,换了个话题,“可是,这事和退亲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那拉太太怀着孕呢,淑慧还真怕那拉太太气出来个好歹。 “你老卖关子,我才生气呢。”那拉太太白了淑慧一眼,“还能比刚刚你说的消息更坏吗?” “我看也差不多。”淑慧撇了撇嘴。 “快说就是。”那拉太太真有点生气了。 “昨儿我和太子又偶遇了一回。”当然,这真偶遇还是假偶遇就难说了,淑慧心下吐槽,“我低着头,正好能看清太子身上的荷包,原本只是觉得眼熟,后来一想,那不是子爵府上那位梅雪小姐还没做完的那个嘛。当然,现在是做完了,也送出去了。” “你的意思?”虽然有了心理准备,那拉太太果然还是一阵惊怒,“那臭丫头和太子竟然还有联系不成?” “我看着是的,哪里能那么巧,太子佩戴的荷包和她没做完的那个长的那么像?”淑慧叹了口气,“再说,您女儿觉得太子不怎么样,可未必别人不会被太子的荣光被吸引啊。” 深吸了几口气,那拉太太方才止住眩晕的感觉,“真是冤孽,那瓜尔佳氏连脸都不要了吗!也怪不得你太子不是个好的,这也太不检点了一点。” “所以我说要赶紧退婚。”淑慧低声道,“万一太子和子爵府上的格格闹出点什么,再被捅出来,可就真的麻烦了。就算是哥哥是个受害者,也不讨不了好,且这些事也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太子还是太子,被太子记恨……” 一席话说得那拉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样的话,别说你哥哥,连你阿玛,咱们一家都完了。” 太子和某人的未婚妻勾搭在一起,不论这某人是谁,被抢了未婚妻某人必然是会成为全京城笑话,这毫无疑问,还能毫无疑问的收获太子的仇恨。 “事情虽然不好明说,这黑锅咱们还是不能背的。”淑慧之前想了许久,已经想好了,“额娘明日就去子爵府拜访,别的也别多说,若郎坦夫人戴佳氏问起来,你就问梅雪做的那个荷包去哪儿了,让戴佳氏夫人去问她闺女去。” 这事太急,那拉太太甚至来不及等法喀回来,当晚上派人给法喀送了信不说,第二天也没送帖子,直接去了子爵府。 对于那拉太太突然的拜访,郎坦夫人非常吃惊,前段时间西林觉罗氏生女儿洗三淑慧,她过来了,还暗示过那拉太太,说早点把婚事给办了,过年时候说不准就能有下一代的喜信了。那拉太太没接话,郎坦夫人还有点不太痛快,决定年后再说,万没想到那拉太太会突然过来了。 她想不起来那拉太太这么急急的过来的原因,因此命人上了茶和点心后,就含糊道,“今儿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过来了?” 那拉太太其实有些开不了口,她觉得戴佳氏夫人其实还不错,然而再开不了口,该开的还是要开,这不仅是对她自家好,对郎坦府上也好。如果事情最后闹出来了,有婚约还和太子搅合到一起,郎坦府上只怕未来三十年女儿都很难嫁个好人家了。 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艰难的开了口,“我这次来,是来退婚的。” 第51节 戴佳氏夫人听到这个声音,失控的惊叫了一声,“你说什么?退亲?” “是。”有的话一旦开口,比没开口之前反而好说多了,那拉太太飞快的轻声道,“有些事情,你们自己心知肚明,我们原本也想着,看在郎坦大人的面子上,兴许姑娘大点,心思兴许能平定下来。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为了两家好,我也不能看着这婚事继续了。” “你,你!”戴佳氏夫人是有些心虚的,因为梅雪现在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可是这不代表她会同意退婚。 那拉太太看着戴佳氏夫人色厉内荏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愧疚了,原本还以为戴佳氏夫人不是那么知情,如今看来是合着哄骗自家呢,因此压低了带着怒气的声音道,“你只管问你女儿,她前段时间做的那个宝蓝色荷包去哪里了,就知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戴佳氏夫人抓着要起身的那拉太太不放,眼里却是恐惧,声音也带着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瓜尔佳太太你问了就知道了。”那拉太太拽开戴佳氏夫人的手,发现对方也没用力,到底喟叹了一声,“放心,这事我们会守口如瓶的,谁也不想闹出去。” “只是,这婚是必退的,庚帖回头我们会送回来的,聘礼,也还是还回来吧。”那拉太太叹了口气,“不是舍不得那点钱财,但我也不想让而外人看着以为是我们做错了事情心虚。” 那拉太太说完了,就出了门,扶着门口守着的丫头便离开了,头也没回一下。 听到退婚的消息,戴佳氏夫人整个人都呆了,那拉太太的态度这般明确,说话也说的丝毫不拖泥带水,显而易见的,这是拿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回头了。也是,那拉太太知道那么内情,换了自己也没法子再做亲了,对方这样已经算是厚道的了。 至于那荷包?戴佳氏夫人一想起来那拉太太那说话的语气就气的心口疼,依旧强撑着去问自己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情况,那拉太太也不知道,但是隔日就收到了消息,戴佳氏夫人病了。不过郎坦家依旧派人送回了云林的庚帖,那拉太太也没做什么阻拦,交回了瓜尔佳梅雪的庚帖,双方也写了退亲书,这桩亲事算是正是退了。聘礼倒是没一同送回来,毕竟东西收拾也要一段时间,戴佳氏夫人又病了,肯定会拖上一拖。 就算是不退回来,也不算是大事了,至少那拉太太就对淑慧说,这门亲事正式退了,她总算是把心放在肚子了,然后那拉太太就把淑慧的婚事给提上日程了。 “你哥哥的婚事倒是可以等等再说,倒是你的婚事,前阵子说康亲王的旧伤复发,小定就拖了一阵子,如今康亲王也好了,倒也得赶紧的了。” 淑慧一瞬间有点囧,结婚什么的,真的没有什么真实感啊,而且刚刚和椿泰翻了脸,现在就提订婚也不好吧,岂不是表示自己变相服软了? 因此淑慧找了个借口,“还是再等等吧,十一月全军大阅,阿玛也忙,康亲王父子也忙,不若大阅完了再说,横竖拖了好一阵子了,也不过一个月的事。” 那拉太太心里虽然急切,想了想倒也是那么一回事,终究是终身大事,还是更郑重些好,便准备等到十一月里再提这事。 接下来几天淑慧倒是松了口气,睡了半天后,就开始日常管管家,巡查一下铺子的生活。在开了第二家铺子后,和孔三商量了一下,又掏出来现在的所有盈利扩大了规模,她现在可是有五家连锁店的人了。 不过让人有点沮丧的是,这几天也有了模仿者的出现。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淑慧还是觉得有些郁闷,孔三倒是兴致勃勃的准备打好商业战,应对未来的挑战。 淑慧并不是什么商业高手,要论起来做生意远不如孔三,也只好偶尔出几个前世见过的点子,然后尽量给予孔三支持了。其实加盟店倒是个好办法,然而就现在的条件来说,淑慧是很难控制加盟店的品质的,而如果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会直接影响她阿玛法喀。 法喀现在名声很好,仕途看起来也很顺畅,可是一旦开始加盟店,弄出了什么问题,想也知道会被人借题发挥攻击,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钱当然是好东西,可是淑慧心里明白,为了钱冒这个险,却是不划算了。而且清朝还是官本位社会,法喀的官职才是自己真正的依靠,二品官的女儿可以做亲王世子妃,京城豪富的女儿估计也只能给亲王当妾,侧福晋都混不上。 是以,淑慧和孔三商量了,基本上不会再大幅度的扩大规模了,孔三虽然有些遗憾,倒也能理解,何况淑慧许了他如果再做什么生意,依旧让他做总主管,又让他留意京郊的田地荒山,孔三现在生活也很充实。 不过当他安排好这些后,淑慧准备继续进修一下满语和蒙语的时候,太后又诏她进宫了。 太后老人家的生活其实过得挺好的,她康熙如今仅剩的直系长辈,性情又极温和,康熙非常尊重她,几乎每日都过去请安,宫妃更是日日都去报道,连带大福晋太子妃,新上任的三福晋还有四阿哥的佟格格等都是常客。 除此之外,还有一干的孙子孙女都时常过来请安,老太太并不寂寞。不过她还是很喜欢淑慧,原因倒是很简单,宫里的小辈儿都是在宫中养育的,举止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且都在宫里没有那么多趣事可以说,宫外请安的小姑娘倒是鲜活些,却都毕恭毕敬的。 唯独淑慧对她是真心亲近,眼神都温柔许多,性格又鲜活,还能讲很多有趣的事情和故事(淑慧表示感谢前世看的小说们)。别看老太太不精明,但是谁对她是不是真心,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所以过了些日子后,老太太又想起来淑慧了,便又把她喊进宫来说话了。那拉太太心里其实略有些不太放心,虽然以自家的地位,以女儿即将嫁的人家,一条白绫是不可能的,打板子扇巴掌也不可能,可是就算是被罚个跪,那拉太太也受不了啊。 反正自从娇云被赐死了后,那拉太太就对宫廷心有余悸了,虽然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但是真轮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担心的。 淑慧倒是坦然,太后待她很好,她也乐意陪伴这位慈祥的老太太,且太后虽然不精明,当年孝庄太皇太后却留下几个很厉害的嬷嬷,且康熙也非常关注,宫中也非常安全。 “只是进宫陪太后说说话而已,又不在宫中留宿。”淑慧笑着安抚那拉太太,“回来的时候我会给额娘带你很喜欢吃的那家泡椒卤凤爪的。” 那拉太太被淑慧哄孩子的口气给逗笑了,“你额娘是一口吃的就能哄得了的人吗?” 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淑慧只陪着太后就好,少冒头,也别跟人抢风头,淑慧皆一一应了。 第二天一早天气也不怎么好,天气阴沉沉的,丫环小桃一面捧了洗脸水服侍淑慧起来洗漱,一面笑道,“外面天色不好,怕是要下雪呢。” “那还还得那件羽缎斗篷,正好前儿做了一件,伞也得带着。” “那是自然,奴婢早就收拾好了,今儿斗篷也穿一件厚的吧。” 淑慧点点头,洗漱后,用了早饭,便换了入宫的衣服,穿了一件莲青色白鹭纹缂丝滚边枣红边银鼠毛的袍子,外面罩了一件暗玫瑰红缎面灰鼠斗篷。脂粉一概不用,只用了面脂。 去正房见那拉太太的时候,那拉太太微微蹙了下眉,开口道,“这件斗篷就罢了,这衣服颜色却略有些沉了,虽然趁着皮肤白,却有些冷清了,气色却不好,脂粉也不用,你也好歹收拾打扮下。” 淑慧却有自己的主意,摇头道,“进宫陪太后说话,很不必打扮的多好看,毕竟还不知道碰见谁呢。” 那拉太太一愣,突然想起来那日淑慧跟她说过的碰见太子的事了,太子大婚都好半年了,女儿也有了一幢好婚事,确实很不必要招惹什么,于是也点点头,“也罢了,进宫小心些。” 太后还是老样子,见了淑慧十分亲热,淑慧也很有几件趣事讲给太后听,原是她那两天巡店时候,孔三讲给她听的。太后诏淑慧进宫,却是有东西要给淑慧,这已经是十月里了,下面各地买办织造等局渐次进上来东西,太后这里前儿进了二十匣子珠子,虽然不是东珠,也不是南珠,却难得的粒粒浑圆,小的也有小指大小,也难得珍贵了。 太后因想起康熙之前说过淑慧家里条件比较一般,让她多赏点东西给淑慧添妆,便把淑慧又喊了进来,特特赏了淑慧一匣子珍珠,这一匣子也只十二颗而已,可也是稀罕物了。 淑慧自然感念,家里如今其实也颇过得去了,可是太后这份心实在也难得。 两人正说着这事,一时宜妃却来了,淑慧忙行礼。宜妃很客气的免了淑慧的礼,又眼尖的看见桌上的匣子,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这珍珠她也只得了四匣子。虽然也不算是少了,可此时见太后这么大方的就赏了淑慧一匣子,宜妃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泛酸。 不过她到底是爽朗大方的性子,酸了下就开口笑道,“可见你是真投了太后的缘了,太后这么大方就赏了你一匣子。需知如今珍珠难采,我听皇上说,像是东珠,一条江一日里都未必能采出来一颗好珠子呢。” “为何不能养珠?”淑慧也听说过采珠颇苦,便发问道。 “养?珍珠又不是牛羊,还能养啊?”太后插了嘴。 宜妃笑起来,宜妃是个笑眼美人,一笑起来眼睛如弯月,十分动人,“太后您不知道了吧,臣妾小时候在宫外住过,倒是听说江淮地区好像有人养珍珠,只是那珍珠个子不大,光泽不好,形状也不规则,是不堪大用的,外面那些寻常富户买来用用编个珠花倒是罢了。” 淑慧知道自己这是又差点露馅了,忙圆了个场,“我看书时候,也看到宋朝时候有人养出来佛像样的珠子来着,只是不知道如何养出来的。” 太后信佛,一听倒是对此感兴趣了,“还能养出来佛像一样的珠子?真的假的?” “我看过的古书上写的,想来应该是真的吧。不过也不是易得之物,也是难得的珍宝,不然不会被人特特的记在书上吧。”其实是淑慧某次看过的关于珍珠的科普物上写的,关于科普物的内容,淑慧还有些印象来着。 “这倒是。”太后不好奢侈,想想可能浪费的人力物力,就不那么感兴趣了。 宜妃倒是转了下念头,不过也就转了转念头罢了,她今儿过来倒是有别的事。淑慧见此,便向太后告辞离开了,太后也知道宜妃是有事,也没留淑慧。 结果也许是不巧了,也许是大家都有事,淑慧这回刚从宁寿宫出去又是迎面碰见了来向太后请安的。 不过这一日,淑慧倒没有碰见太子,而是碰见了四阿哥和他身边的那位佟格格,两人看起来感情却是不错的样子,走的极近。尤其佟格格看着四阿哥的眼神,真是热切,因四阿哥多看了淑慧两眼,看向淑慧的眼神也略有些戒备。 四阿哥却没什么察觉,他只是觉得今儿淑慧这身打扮不错,莲青配暗玫瑰红斗篷,白玉簪子,看起来清高脱俗又不失稳重,所以多看了两眼。 看在佟格格眼里,心里就很泛酸了,她和淑慧一届选秀,淑慧是那个拔尖的,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心中虽然也有野望,却知道难以实现。后来运气极好嫁了未来的大boss四阿哥,又得了那宝贝,虽然钱也赚了不少,人也美了不少,四阿哥也颇和气,对她很宠爱,到底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自卑。 而且她没料到待淑慧给四阿哥行过礼后,两人竟然又聊起天来。 “前儿你叫人送来的寿礼我收着了,礼物我很喜欢。”四阿哥胤禛看着对面的少女,露出个浅浅的笑来,“也看得出来,你用了不少心思。” “四阿哥喜欢就好。”淑慧笑道,“素日多得四阿哥照拂,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还有给狗狗的礼物,它也很喜欢。”犹豫了一下,四阿哥又加了一句,大约是想起爱宠,笑容更温和了。 ‘‘我家大黄也很喜欢呢,想着大概是兄弟,四阿哥养的那只也会喜欢的。’’淑慧提起大黄脸上笑容也明朗了几分,带着几分炫耀的道,“我家大黄可乖了,还会帮我叼鞋子呢。对了,天气凉了,我还叫丫鬟给大黄做了几件小衣服呢。” “小衣服?给狗的吗?”四阿哥吃惊的道。 “是啊,大黄穿上讨人喜欢的紧,也不怕天冷掉毛。” 这下四阿哥心动了,只是略有犹豫,“送东西进宫似乎不方便吧。” “没事的,叫我二哥送你就是了,不过殿下可要记得我的人情啊。”淑慧笑眯眯的道,也不客套。 两人围绕说的高兴,却不知这样和气的四阿哥,看在佟云惠的眼里,却让她心里差点掀起了惊涛骇浪。 ☆、点蜡 其实也不怪佟云惠想的太多, 谁让四阿哥和淑慧两个狗友聊起狗来,眉飞色舞不说,眼睛都亮了几分呢。 众所周知, 四阿哥从不是个热情的人,也不会对女子多热切温柔。佟云惠进了阿哥所也有小半年了, 对四阿哥了解的更深一些。四阿哥除了在书房歇息的时候,泰半都在她屋里睡, 偶尔也会软语温言几句, 给她些礼物赏赐,惹得其他两个格格和几个侍妾眼热不已,可见她是四阿哥院子里极得宠的了。 但饶是如此,她就从来都没见过四阿哥如此兴奋的模样。除了四阿哥这边格外热情,那拉家那位叫淑慧的格格也是,佟云惠之前在太后宫里时见过几次, 都是持重温和, 和自己打招呼也颇有分寸, 哪里会这般热切和人说话? 更何况,即使心里再酸, 佟云惠摸着良心也得承认, 那拉家的这位格格, 她长得比自己美!不仅比自己好看,比宋佳氏等四阿哥后院的小妾都好看,只比以后椒房独宠的年贵妃差点儿,这世上男人又几个不爱美色的? 别说那拉家这位格格是订了婚的, 当日董鄂妃怎么进宫的?董鄂妃那还是成了亲的呢。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这康亲王世子日后的康亲王是个短命鬼来着。皇太极当年为了小寡妇宸妃,那是命都不要了的,日后这位要是守了寡…… 佟云惠是从乾隆皇帝登基了后才重生回来的,前世过的,怎么说呢,反正是一塌糊涂,就是受气小媳妇,虽然嫁的还算富贵,却是侧室,受尽了正室和婆婆磋磨。如今一朝重生,机缘巧合间又抢了前世里曾与她交好的一位同族姐妹的机缘,心气自然不平。就想法子追求那日后的尊荣,倒也天遂人愿,进了四阿哥后院当了个格格。 别人不知道,她总是知道的,眼下四阿哥虽然不如太子和大阿哥起眼,但她可是知道日后的太子和大阿哥都不如这一位有前程。且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生的弘晖又死的早,年贵妃更是个没福气的,生了三子一女都折了,齐妃生的弘时竟然党附八阿哥。那日后得了大利的钮祜禄氏,不过是个汉人冒姓,哪里是真正的世家贵女。 佟云惠心里清楚,只要是能生下个阿哥,孩子也别长歪了,待嫡福晋所生的乌拉那拉氏一死,便是看在自己姓佟的份的日后自然是她儿子登基,得享太后那无双尊荣的,也是她才对。 为了这个目的,她当然要先得了四阿哥的宠爱,最好能在嫡福晋进门前抢先生下儿子,日后再多生几个儿女,这才保险,怎么可能会容忍眼下就别人夺了四阿哥的注意力? 佟云惠看着淑慧的时候,眼睛都快冒火了,淑慧呢,还不知道自己碍了别人的眼呢。 她又不知道佟云惠是个有来历,从乾隆初年重生过来的,在时下正常的人看来,自己这门婚事,比皇子福晋还有含金量。 整个清朝铁帽子亲王一共才几个?如今太子在上,四阿哥撑死了也不过是个亲王,要论相貌个人条件,椿泰还要胜出四阿哥一头,四阿哥还有了嫡福晋,淑慧怎么会吃饱了撑的去给人当小? 因此,淑慧是真不知道佟云惠七拐八拐的把自己和四阿哥已经联想到了一起。其实,她的目的不过是刷刷日常好感度罢了,日后四阿哥登基了能混个鸡犬升天就很好,至于跟了四阿哥,别说人家是不是有正妻真爱,谁耐烦宫斗宅斗的呢。 因此,她和四阿哥友好交流了一番关于养狗的诸多事项和趣事之后,就高高兴兴的带着一匣子珍珠回家了。 不比现代各种珍珠烂大街,价格也相应的降低,古代的珍珠可难得的很,不然也不能称珍。不过这天然珍珠也确实光泽非凡,淑慧前世里买过什么日本珠啊,南洋珠啊,大溪地珍珠啊,价格比她买过的价格几千的更加美貌,也许唯有瑕疵,但是强光度更好,拿在手里,阳光下数米都能见着珠光。 就这么一颗珠子,在外头也要百两银子左右,还未必能一气儿找到那么多颗,也就是说这一匣子珍珠就价逾百金了。 摸着这些浑圆的珍珠,淑慧倒是觉得这兴许是个发财的好路子。因为她的确知道如何培育人工珍珠,当然,仅限于书面方法。 不过也不用小看劳动人民的创造力,只要有个可行的书面方法,最多摸索个一两年,总能成功的。淑慧倒也不期待培育出手中匣子里的这种珍珠,这种毕竟珠中珍品了。 能培育出来价值十两银子的就不错了,到时候十颗珍珠就是百两银子,一百颗珍珠就是千两银子,一千颗珍珠就是万两银子,偶尔再出几颗异色的珍品,再搞搞深加工,岂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卖炸鸡来的赚钱? 因此淑慧决定回头就去找孔三,想办法打听一下,看看江浙有没有养珠场,先弄几个技术人员来。现在也不比原先缺少本钱的时候了,淑慧这几个月卖炸鸡的收入足以让她有比较宽裕的资金置办个大养珠场。 只是此事想的虽好,有成果少说也是一年之后的事了,淑慧也不急于一时。回到家里,管家就来禀报,说康亲王府里送了东西过来。 淑慧闻言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倒是管家絮絮叨叨的说,康亲王府里这次除了送了些吃食布料之类的东西,还送了书籍珍玩,颇为贵重。 淑慧皱了皱眉,看了这管家一眼,“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你去康亲王府当差了呢。” 眼下的管家已经是她当家后新换的了,深知淑慧是个面上温和亲切,实际上主意坚定的,见淑慧不悦顿时有些畏缩胆怯了,忙道不敢,“小的,小的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康亲王府也算是心诚了。” “我又不是拿东西就能讨好的。”淑慧冷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蠢主意。” 当日那富二代追淑慧,鲜花晚宴什么自不用说,什么爱马仕包包,首饰珠宝,甚至跑车手表都送出来了,越送淑慧越冷淡。 一方面淑慧对那人确实没什么好感,收了别人的东西自然不好,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另一方面,她虽然不清高,但是其实挺享受拒绝这种昂贵礼物给自我的满足感,至少远超过那些奢侈品给她带来的虚荣心。 如果说椿泰想要用糖衣炮弹打垮她,还是有点想太多了。她这个人虽然现实,但是意外的有那么点底线坚持呢。 其实椿泰也是冤枉,他如今在京西大营历练,十一月里康熙就要亲阅,不光是上下将领普通兵士,连他这种空降兵也逃不开。 但是他也怕时间久了,淑慧对他的心思产生了什么误会,于是又听从了一次安良的建议。安良是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的法子肯定有效果的,于是椿泰就又信了安良一回。 第52节 他倒也不想想,安良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就跟现代的纨绔富二代接触的都是陪游昭阳v姐小嫩模一样,都是追着要包包要珠宝要车要钱。只要物质给足了,都是失足妇女就能表现出来深爱来。 但要拿这种招数去追求正经的大小姐,绝对分分钟被唾弃好不好。 虽然淑慧心态不大小姐,却比大小姐更怪,反正至少此时淑慧对椿泰的印象和好感度又下滑了一截,从微微心动直接掉到熟人一枚。 嗯,钱也花了,美人却更生气了,确实得给椿泰点个蜡。 ☆、x情如火 这一日到了快傍晚时候, 天色便阴沉下来,待到晚饭时候,天上便往下落了雪珠儿, 俗称盐粒子的那种细细的小冰粒。 淑慧正翻着一本唐诗,小桃进来端了一盏姜茶进来, 小声道,“姑娘, 外面下雪了, 我做了姜茶来,喝一盏吧。” 淑慧素日里不多用火盆,因此她屋里总比别的屋里冷些个,小桃也是细心的,额外做了姜茶送来。 淑慧接过姜茶却没有急着喝,而是往窗外看了看, 想了想道, “我阿玛那边, 也不知道带够了冬衣没有。” 如今是十月中旬,已经颇冷了, 这是头场雪, 以后只会越来越冷, 如今屋里都有些寒意了,更何况荒郊野外的大营,纵帐篷里能放火盆,在外训练的时候总是还要吹冷风的, 还有夜里,怕也冷的很。 小桃倒是没多想,一面按着淑慧的吩咐又生了个火,罩上了薰笼,一面不以为意的道。“想来太太那边会准备的。” 淑慧却知道那拉太太最近怀孕了,又事多,有些精神不济,未必想的细致,便想着晚餐时候去提醒一下。 到了正院,那拉太太正歪在榻上休息呢,见了淑慧略有些嗔怪的道,“外面既然下了雪,便在自己屋子里吃饭便是了,何必再特特走过来。” 淑慧却是先收了紫罗伞,放在檐下屋外,方才笑答道,“我在屋里也是一人吃饭,不如陪着额娘还能用的香些。且还有件事呢,如今下了雪,只怕天冷,要不要给阿玛送几件大毛的衣服,厚些的被子?额娘吩咐了,拿哪几件,叫人打了包裹,我好叫小厮赶紧的送过去。” “我倒是忘了,亏了你细心。”那拉太太果然是一时没想起来,又笑,“不过,你这么把你阿玛放在心上,我可心里觉得要冒酸水儿了。今晚上别回自己院子了,和额娘一起睡吧。” 淑慧心里却明白,自己事事用心,却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法喀夫妻俩,不过心下叹息,面上却笑道,“我晚上还要看一会儿书,怕耽误额娘休息,毕竟额娘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呢。” “你倒也奇怪,选秀都选完了,倒比之前还用工学这些了。”那拉太太无心的嘀咕了一声。 淑慧却心跳的乱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康亲王府毕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我想着多学点东西,日后也好应付些。不说这个了,倒是额娘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那边做去。” “既然下了雪,我想着晚上就吃锅子罢了。”那拉太太笑道,“做个羊肉锅子,再弄个小炉子温一壶酒,摆在窗户下面,外面飘着雪,也是赏雪了,岂不是很好嘛。” 淑慧一时也想起来那首有名的问刘十九了,不由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额娘还挺诗意呢。” 那拉太太忙摆手,“你可别寒碜我,我就是个大俗人,识的几个字罢了,可诗意不起来,你快去叫人准备去吧。” 淑慧笑着去吩咐了丫环,自有丫环去厨房那边吩咐,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婆子捧了锅炉等物来了。如今没有电火锅亦或者酒精锅,用的是类似于老北京铜炉火锅的样式,也是清汤锅,汤底都是地道的高汤,而不是高汤精调出来的。 因是临时吩咐的,并没有切的飞薄的羊肉片,不过厨子也尽量切的薄了,只比纸厚一点罢了,又有一盘切的薄薄的鱼片,其余蔬菜蘑菇豆腐豆干什么自不用说,也都奉送了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常例的六道荤菜,那拉太太的四道荤菜,淑慧的两道惯例荤菜,分别是小鸡炖蘑菇,红烧酥鲫鱼,咸蛋蒸肉饼,腐乳肉,芹菜炒肉丝,肉末茄子煲,自是鸡鱼肉蛋样样俱全,又有四色素菜,韭黄炒鸡蛋,凉拌豆芽豆芽儿,酸豆角炒藕丁,烩素三鲜。 酒是上好的绍兴黄酒,是存了数年的,一开泥封,屋里顿时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味,入口醇厚细腻,辣中带着微甘,温过后入口更让人浑身一暖。连淑慧这个素日不喝酒的,都来了几杯。 那拉太太因为有孕,倒是不敢多喝,只拿着小杯子喝了一小盏,不过她今日兴致高,倒说了不少淑慧小时候的趣事,只是因见淑慧端着酒杯出神,并不怎么符合,有些不解的道。 “你这是想起来什么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来昔日柳三变说,忍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淑慧低了头,漆黑的发从她耳边滑落下来,从白瓷酒杯旁擦过,白玉般的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声音也极清浅。 “若能日日如此安稳,岁月静好,浮名又值什么?” “你这丫头。”那拉太太只说了一句,也没再多说什么,就算是对她而言,如此安静温馨的时光,怎么可能不喜欢? 只是不是人人都有这般,紫禁城东宫里,太子妃寝宫里一片凌乱,碎掉的瓷器,破损的书籍到处都是,而立在当中的太子妃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帕子,端庄秀雅的面容都变了色,却依旧强自忍着,“太子爷如此说,臣妾该如何自处?” 太子却鄙夷的道,“你如何处,是你的事,可伺候爷都伺候不好,你还能算个合格太子妃吗?” “可是臣妾不能……”太子妃红了眼眶,半为自己半为太子。 “好了,别说了。”太子也不想再看见太子妃那张要哭的脸,本就不是什么美人儿,一哭就更难看了,口里嫌弃的话也忍不住冲出了口,“你不能,自有人能!再说,要不是想生个嫡子,难道我就想亲近你?” 话语像刀子一样凌迟在太子妃的心头,而当太子的背影消失了后,太子妃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失声痛哭了起来。 还没走远的太子听到妻子的哭声,脚下略停了停,终究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冒着细细的雪花,踩在雪里走远了。 太子身边素来得意的哈哈珠子德柱见太子离了太子妃的寝宫,小声的凑了上来,“太子,您准备去哪里?” 太子还真没多少好地方去,太子妃的脸他是厌了,那几个姬妾也都是熟脸不新鲜了,很不想去睡她们。 “不如,太子咱们出宫呗。” “宫禁呢?说的什么废话!”太子要是能随意出宫,早就走了,这会儿他刚跟太子妃吵了一架,憋闷的很,很想出去沿着京城跑一圈,发泄一下。 这太子当的也真是受拘束,动也不敢动的,想到这里,太子就更恨了。 德柱却是另有主意,“也是巧了,今儿这开门的是我挚友,太子只要略作遮掩,别说明身份,只说我有事想要回去,自然畅通无阻,只要天明前赶回来,这半夜里悄悄的,自然无人知道您出去过。” 太子也是憋闷了,且整日关在宫廷里,又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谁不想出去放放风呢,到底是被德柱给说动了。且他一个太子,其实不用德柱的挚友,也有些安插的人手,自然能出去的。 顺利的换了衣服溜出了宫,太子先是跑了一会儿马,又在德柱的撺掇下找了个清净点的楼子,喝了几杯花酒,很是纾解了一回心情。他还算是有些理智,虽然有些沉迷这种破禁的感觉,到底赶在上朝前回了宫,还来得及更衣。 只是这一夜未睡,太子自然精神头不好,眼圈也是黑的。散朝时候,康熙倒是垂问了一回,太子也是早想好了答案,说是没心情,因此在书房坐了一宿,没睡着。 康熙是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吵了一架的,毕竟吵得厉害,动静太大,想不知道也难。天下当爹的自然是希望儿子儿媳和和睦睦的,尤其太子妃瓜尔佳氏确实个好的,端庄文秀,聪慧大方,绝对堪得母仪天下。 太子却对这些话有些听腻了,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罢了。康熙不知道,说完了自己的期望后,又叮嘱太子既然夜里没睡,先回去休息,别急着过来了。 竟是一点纰漏都没察觉的样子,太子心中暗喜,忙答应着,回头就补觉去了。 这一次夜里偷偷出行没被发现也壮大了太子的胆子,德柱更是个小人,在他的撺掇下,太子隔日又偷偷出了紫禁城,这一次时间充裕,所能玩的花样可就多了。 比如说,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小倌儿。虽然最终太子碍于理智没成事,倒也勾的没见识的太子爷心里痒痒。 而且,早就被瓜尔佳氏梅雪用自己私房钱买通的德柱,则是有意无意的带着太子从郎坦府上附近走过,也成功的引起了太子的兴趣。另一边,也就是梅雪那边,也收到消息,做好了某些准备。 小倌儿毕竟是男子,有违阴阳交合之道,但雪夜会美人什么的,其实也很有情调啊。很有情调的太子,在第三次出宫的时候就成功见到了偷偷从府里溜出来,打扮的娇艳欲滴的梅雪。 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早就互相有意勾搭,梅雪又退了亲,自觉已经是自由身,再无一点顾忌,和太子之间,真是火一样一点就燃。 ☆、岳父传授的追妻法则 椿泰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在老岳丈法喀收到了家里妻子女儿的爱心温暖包裹后,心情就更不好了。 羡慕嫉妒恨有没有? 他当然是没有法喀的好福气,他父王虽然看重他这个嫡子, 但是毕竟还有大大小小那么好几个儿子,又是男人, 怎么会注意到这些。而府中女眷,更无人想到这些, 未婚妻什么的, 刚刚让他得罪惨了啊。 法喀本来还不知道这一切,朝椿泰炫耀,不过是略有些看不惯因为这个即将叼走自己珍宝的小子,结果看椿泰心情低沉的都快去画圈圈种蘑菇了,倒又吃惊了。 “你这是,到底怎么了?” 椿泰也不对法喀隐瞒, 老丈人什么的好感度当然要刷的高一点, 扮可怜也是一个好方法嘛, 再说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挺可怜的。 “岳丈您是知道的,我额娘去世的早, 我阿玛还有几个兄弟围着, 一时半会儿哪里想的到我?除此外家里哪里还有人会惦记着我温饱生活呢?只怕惦记只惦记着怎么从我身上把世子之位给抢走罢了。” 虽然不是什么激动的话, 到底也是大实话,虽然没不如小白菜地里黄那么可怜。在家庭幸福,夫妻和睦,儿女孝顺的法喀眼里, 也是一颗经霜受冻的大白菜啦。 毕竟京郊大营苦寒,椿泰是来历练的,虽然是世子之尊,到底也没有法喀的待遇高,法喀便经常喊着椿泰过来吃个火锅,烤烤火什么的,偶尔也让他在自己帐篷里留宿。 他是个细心的人,也是专门留意了,发现椿泰身上的衣服虽然料子好,但是无论是棉衣还是皮衣还是大氅斗篷,都是惯例的厚度,没有额外加厚的,反而是自己身上的棉衣,因为是今年入冬了后新做的,考虑到在京郊苦寒,那真是厚实。想想椿泰之前说的话,他也是个当父亲的人了,倒真对椿泰生了几分怜惜,主动开口对椿泰道。 “你有没有你自己衣服的尺寸,不如我叫我府里给你做几身送过来吧。你这棉衣,若是以前在京里,倒也还凑活。这在京郊大营里,风大苦寒,今冬又冷,又没有京城里那些地龙暖炉的,只怕是不能够的。” 椿泰没想到有这样的福利,不由有些惊喜,又有些犹豫,因此道,“虽然偶尔有些冷,倒也还过得去,回帐篷里暖暖就是了。” 法喀却是一派真诚,也怜惜椿泰没有长辈照顾,摇头道,“你年轻不懂保养,现在你是少年,身体火气大,觉得还能凑和过去,可是寒气已经入体了,等到了中年,就知道这滋味了,故此军中将领到了中年多有伤病。” 椿泰被法喀这一番话给感动的不行,也不想违了法喀的心意,只是他顾虑一点,“可是上回儿,我把淑慧给惹的生气了……” 法喀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这未来女婿和女儿比,自然还是女儿更重要些,闻言顿时就是一瞪眼,“你做了什么?” 椿泰这会儿回过神来,也觉得当初冒然去试探淑慧的心意这件事有些傻了。以淑慧那性子,便是感情深厚,八成也要恼火,更何况淑慧现在和他并没那么深刻的感情,只怕要在心里疏远他几分。 椿泰还不知道自己重金置办下的礼物也没讨得淑慧的喜欢,反而让淑慧更冷淡的事实呢,不然保不齐还真会为了自己的愚蠢大哭一场。 但他也知道,只怕那事在淑慧的心里,未必那么快就能忘了,尤其自己还没时间自己亲自去赔礼道歉。 对着老丈人坦白自己做的蠢事,那可真是挺让人纠结的,不过椿泰还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的。安良那个蠢货出的招数明显没有用,然而老丈人却是家庭和睦,让人嫉妒的幸福。 这取经还不得向成功人士取经嘛,椿泰便想让法喀帮自己出个主意,至少帮着说说情也好啊。 法喀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结果一听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是小儿女之间的赌气,顿时放松下来,开始传授经验了。 不过椿泰也不想想,自己老丈人传授的经验,肯定是偏向于教育女婿成为个好女婿的啊。凭借着老丈人传授的经验,日后椿泰倒真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成了一个有老婆疼的男人,可在同时也成了出了名的疼老婆的好丈夫,心交了出去,想后悔都晚了。 此时的椿泰还不明白,因此听得很认真。 而法喀喝了一口小酒后,和椿泰一道围在火炉边,也开始向椿泰认真传授经验。 “首先,当男人的,在妻子面前就不能要脸面。” 椿泰还以为自己这位岳丈要说什么大道理呢,结果上来第一条就是,不要脸! 这算是什么法子啊。 事实上,这还真是法喀的心得来着,他喝了一口酒,大约是因为酒精的作用,看椿泰不信,开始自曝家丑了。 “你别小看这一条。我也不瞒你,当初因为我婚前有了通房孩子,你岳母可冷待我了好久呢,全靠这一条呢。你也想想,夫妻间相处,你也端着架子,我也端着架子,那跟客人有什么区别?还怎么能真正和睦?” 椿泰一想,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你一个男子,就该有担当些,只要人前妻子把你的面子给足了,你人后就让让她又如何?” 椿泰深以为然,且淑慧的性格,他也看出来了,那真是有点万事不在乎的,话之前淑慧也说的很明白,想要两人真正缓和,估计还是得自己低低头。 “还有吗?” “还有嘛,大约就是对妻子好吧。你对她不好,她又怎么会对你好?” 法喀也不是文人,想了想,也总结不出什么动听的,都是些大白话,看椿泰听得认真,又补充了几句,“人心都是人心换的,纵使是甜言蜜语换了别人一时人心,又如何能长久?淑慧丫头你也认识,不是那等肤浅的,你说点空泛的情话,她怕是不会信你的。” 椿泰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他生母当年也和康亲王杰书一双两好过,他父王也很擅长说些蜜语甜言,只是后来被那更擅长说好听的话的侧福晋给拉拢了去。 结果呢,他父王日后得知那侧福晋害了自己嫡妻,杀了那侧福晋的时候,那真是一点都没有不舍,恨不得吃了那侧福晋的心都有了。 还有一件事,椿泰却从来没有说过,他母妃过世前,却也对自己父王深恨,是诅咒着那一会儿贱人死的,丝毫轻易不见当年的情谊。 想起来这事,椿泰的心里就有些微微的歉疚,对康亲王,这事上他说了谎,说自己母妃去世时候还念着康亲王的名字。 当然,严格来说,这也没有错,不过当日董鄂氏去世的似乎对康亲王杰书不是满怀爱意,而是深恨罢了。椿泰倒也不是歉疚欺骗了康亲王,却是觉得对不起地下的生母,自己为了获得更深的分量,说了谎话,却是违了自己生母的心意。 第53节 法喀不知道椿泰想起来什么,眼里有些伤感,但也猜测他大约是感怀自身。虽然现在人都不大提起了,但是他这个年纪的,又是京城世家子,怎么会不知道康亲王福晋去世时候那一段公案? 那个侧福晋也是宠极一时,满城里有名的,结果还不是连她早夭的儿子一道被从玉碟上抹去了?接着椿泰才多大,就被封了世子?便是当日太皇太后喜欢,也太年幼了。 椿泰觉得背上有轻轻的拍击,明显是安抚,抬头看向法喀,法喀却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递给了椿泰一个酒囊。 “喝口酒吧,也别想太多了,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谁身上没有两件伤心事?。” 椿泰也不说话了,喝了一口酒,却被呛的咳嗽,他毕竟还是个十四岁少年,对杯中物还真没有什么爱。可此时,他却是很痴迷这种火辣的酒从喉咙滑下去的口感。 帐篷里两个老少男人在一口口喝着酒,火盆的火跳跃着,帐篷外却又下起了雪,大雪不断飘落,隐约有雪压断枝桠的声音,除此之外,竟是寂静如虚无,天地希声。 法喀的动作很快,隔了一日后,淑慧就收到了信,看了后微微挑了挑眉。 那拉太太看淑慧神情有些奇怪,则是问道,“你阿玛在信里面说了什么?” “帮人准备棉衣。”淑慧想了想,详细解释一下,“就是阿玛看着康亲王世子没人特意准备厚实的棉衣,有些可怜,叫咱们帮着预备一份儿。其实,椿泰那么有钱,完全可以自己叫人准备嘛。” “你这丫头!”那拉太太以为淑慧是还在生气,恨得要打她,她这会儿正是怀孕时候,母性蓬发,何况又是自己的女婿。 “快叫人速速去准备,我明天就要见着。” “您这要求太高了吧,谁是您亲生的啊。”淑慧嘀咕着,还是去吩咐了。 那拉太太听了更郁闷了,她发现自己女儿对未来夫婿实在太不上心了,正准备有空教育淑慧,第二天却发现送过去的不仅有新赶制的两件棉衣,还有一大包姜茶。 “这是?”那拉太太深深的看了淑慧一眼,问道。“驱寒的姜茶?” “反正厨房正在做嘛,顺手多做一点儿,不是特别预备的。”淑慧耸耸肩,很不在意的说道。“主要是给阿玛送的,他就是顺带的。” 那拉太太却不管淑慧嘴上怎么说,心里放松了一点,看来淑慧这孩子嘴硬心软的,也不是一点不在意。 淑慧脸上一副不在意,却特意的对送包裹的人解释了一下,“记得和我阿玛说,这姜茶是极其方便的,除了生姜制姜,还有些药材,都是驱寒的,直接用热水冲就好,用酒也行,还是我从他他拉氏青柠那里要来的方子。” 青柠的方子却是从宫里得来的,且她那时候失宠无事,总是鼓捣这些,改进了不少。 这时候已经天晴了,路也好走,半日不到,椿泰和法喀翁婿两个就收到了加快的快递包裹。 ☆、佟云惠的疑心 椿泰其实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收到棉衣, 照他以往经验,往府里提出什么要求,像新制几件棉衣什么, 最少也要五六天才能收到。 他身边也不是没有忠心的奴才,只是得用的都是小厮, 连奶娘都在康亲王继福晋去世的时候被打发掉了,有两个陪房都安插在重要的位子上, 还真没人妥帖的照顾他生活。 “我这才知道这用心与不用心的差别。”原本还不觉得, 可一对比,椿泰自然也知道,当初府里那些人还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虽然不算是苛待,却也不真正用心。 法喀也知道些康亲王府里内部的事,且那些王府高门的, 里面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踩你, 门道多着了。只是他不好多说, 只笑笑,“你岳母说了衣服赶得急了, 针脚一般, 回头再细细的做两身送过来。还有那姜茶, 夜里睡前记得喝。” 椿泰应了,点点头,又说起来别的事,却是训练中士兵受伤的问题。军事训练中士兵总有个误伤什么的, 如今医疗条件不好,大夫却是不足的,寻常小伤口往往不理会,最多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 只是最近却出了一件事,一个士兵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一开始没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却溃烂感染了,人也发起烧来。 军医看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说是想要保命,也只能截肢了。这士兵是椿泰手下的,才二十岁出头,家里刚刚取了媳妇,如今还没上战场就遭受了这样的灾祸,椿泰心里很有些难过。 法喀却是经见得多了,叹息道,“这还是冬天,如果是夏天,这样的事怕是会更多些,如果去外面打仗,南边潮湿,瘴气蚊虫多,北边地势高,苦寒风沙不说,如西藏那边,去了多有喘上不来气的。所以现在的八旗子弟少有能像你这般入伍吃苦的了,这终究是个苦差事。” 椿泰也听他阿玛康亲王提起过,便也点头,“安王府上的几个小阿哥,这次就没有入伍从军。” 法喀对安郡王府上的那几位略有些看不惯,便叮嘱了椿泰几句,“虽说那几位都是文雅人,只是也不想想,其实这也是个好机会。一旦是除了这葛尔丹,日后想要立军功就难了。虽然你已经是王世子,到底是有这马上来的军功才更稳当些,日后也能更得重用。” 椿泰想想自己几个兄弟,点点头,“我也想着,若自己身上有军功,不论多少,也比只靠着圣宠坐的稳当些。” 椿泰当日那么早被立了世子,固然有康亲王杰书的愧疚在里面,也是因为当日太皇太后极喜爱他,太后也格外喜欢,康熙也颇看重这个聪颖的侄儿。 自己的女婿嘛,且又是个允文允武,为人端正,脾气温和的好少年,法喀当然会为了他好,因此格外提点了他许多,相处下来,倒比自己俩亲儿子都更亲近了。 到底没什么大事,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是月底了。四阿哥的生日便是这一日了,不过他如今还没封爵开府,且朝上还在备战,也并没大办。 康熙太后德妃都赏了些东西,兄弟们送了些礼物,吃了一顿酒就算了,便是四阿哥自己也没很当一回事。 只是佟云惠却很用心的准备了一份大礼,毕竟腊月里四阿哥就要娶正妻了,她如果不能成功把四阿哥的心给拉住,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艰难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四阿哥收到了那份既花了她心思,又花了她钱财的礼物,表现的却很淡然,甚至没多说什么。 当晚上,出乎几个暗搓搓较劲的姬妾的意料,四阿哥也没在哪个女人的地方休息,而是在书房里睡了。 然后第二日四阿哥上朝后,看着佟云惠的黑眼圈,宋格格就冷笑道,“你还真以为爷多宠爱你?不过也跟我们差不多罢了。” 李格格也不是吃素的,在佟云惠来之前,她原本是最得宠的,此时淡淡的道,“昨儿佟妹妹穿了那一身真美啊,可惜爷没看到啊。” 彼此身份都差不多,佟云惠虽然挂了个佟家的名号,可是别人也不是贫民赤户。如今佟云惠抢了四阿哥的大部分宠爱,原本彼此较劲的李氏和宋氏却联合起来了,经常挤兑佟云惠。 更让两人厌恶的是,佟云惠不仅是抢了宠爱,还抢先一步拿了管家权。不过是一个格格罢了,仗着姓佟,管着四阿哥的后院,怎么让其他两个格格服气? 结果这昨儿,四阿哥生辰也没歇在佟云惠处,这两个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不嘲讽一下她?佟云惠本来以为能和四阿哥交交心,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本来就极其郁闷了,却还又受了两人的气,脸都涨红了。 不过三人也不敢怎么闹,毕竟上头还有德妃以及其他嫔妃看着呢,争辩了几句,各自回屋了。 佟云惠回了她住的偏房后,就有心腹宫女送上来账本子,却是昨儿送礼过来的人名礼单。 佟云惠翻了几页,正好看到了淑慧送的礼物,不到千金之数,却让四阿哥笑的那般开心。又想起来昨日送了礼物后,四阿哥的冷淡,她素白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攥紧了。 前世里,这康亲王世子妃明明不是这个女儿,而是侍郎之女朱氏,而那拉氏这位格格,却是七福晋,还有五福晋也换了人。 这变动不可谓不大了,想到这里,佟云惠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安,莫不是这世上还有个别人也重生过来了?可是若是如此,无论是原本五福晋还是七福晋纵不当皇子福晋了,也该努力争取四阿哥的福晋或者侧福晋,不该嫁了别人啊? 尤其那个安良贝勒不过是个纨绔,前世她都没听过,而康亲王世子虽然好,却是个短命的,当了几年康亲王就去世了,都不是良配,还是说,另有别人做了什么,不过是影响到了这次的指婚? 佟云惠心里不安,暗暗地下了决定,让自己暗地里的人好好查一查。她却不知道,因为她送了厚礼,四阿哥却也起了疑心,以为她和佟国公府勾结甚深,正命人查她呢。 不过,四阿哥后院的这点小波澜并没引起什么人的重视,如今超上朝下都在等着十一月的康熙亲阅士兵以及明年开春即将到来的战争。 ☆、大阅 康熙三十四年十月里接连下了两场大雪后, 进了十一月却都是难得的晴天,让为天气悬心的军队相关将领都松了口气。 毕竟是训练了那么久的成果,如果因为天气的缘故延迟或者出什么篓子就太麻烦了。而且这年头的人都比较迷信, 如今已经定下来了十二月就出兵进剿噶尔丹,如果这在先头的大阅出了什么问题, 难免让这场大战在开始之前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十一月一日,先定大阅鸣角击鼓声金之制度, 十一月六日, 康熙起身前往京郊南苑。这会儿的八旗还没像后世那样烂到骨子里,又是训练了小半年,亦是人马精悍,六军整肃,气势浩大,人马嘶叫, 万马奔腾中, 自有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 康熙阅兵后大喜, 直言,“吾军精悍如此, 噶尔丹明年今日定已为阶下囚。” 不仅是康熙, 但是参加过阅兵的军士将领也无法怀疑这场胜利终究会属于大清。除了将领侍卫外, 随行的还有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 十阿哥,以及十三十四兄弟俩。 留在京城里的只有不擅长武艺的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当然这一次太子依旧坐镇京中,并未随行出京。 太子虽然也知道这是康熙对他的信任,依旧觉得每次看着康熙离开的背影,他却被留在京城里的感觉很不好。尤其这次兄弟们除了太过文弱的和年纪太小的,都被带去了。 心情不好,人就想发泄,更何况一向压抑着这种情绪的太子。他已经是金字塔上的顶端了,只要微微皱眉,就有人会猜测他的心情如何。 康熙又不在京城里,太子就是最大的,连个约束都没有。德柱这种小人如何不上赶着伺候这位太子爷高兴? 是以,太子很是放纵了两次,自觉把心里的压抑情绪给释放了,又安安稳稳的去当他的太子了。 只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不透风的墙呢?尤其某次早晨太子还迟到了一次,说是有些感冒,可像大阿哥的人巴不得太子风寒死掉,怎么会不细细调查? 这一查就查出来了点端倪,太子貌似和某家的女眷弄出了什么问题,明珠等人莫非还会给太子瞒着不成?因此虽然没有公开宣扬,却隐隐的四处私下进行传播。 不得不说,太子妃石氏在外面还有一些人脉的,消息还算灵通,瓜尔佳氏也是大族,外面一有点风头,便有人报上来了。 咋一听这个消息,顿时惊得她杯子都摔了。 需知太子妃对太子虽然有些心冷,然而说到底,夫妻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女子,一身荣辱皆系于其身,她还是太子妃,坑爹的是想要离婚都离不成。 只是她和太子胤礽感情不好,最近太子并未在她处留宿,多是在李佳氏处,她也没怎么在意,难道太子真的出宫了与人有了私情。 太子妃想起来另一个绯闻对象,却是她同族的一位姐妹,也是世家权贵之女。只是空穴来风,既然有了这样的谣言,只怕未必是假的,更因其不检点更添了几分愤恨。 虽然是如此,她还是叫了李佳氏来询问。李佳氏貌美,穿一身水粉色衣服,越发衬得皮肤白里透红,而上座的太子妃脸色憔悴,还有些发黄,连平日的文雅秀气都去了大半。 想到这些日子太子多在她处休息,李佳氏心里还有些得意,娇滴滴的上前请了安,眉眼间带着点炫耀。 然而太子妃一开口,却让李佳氏三魂七魄飞了一半 “外面有流言说太子爷在宫外留宿过几晚,这些日子太子基本上都在你处歇息,这种事是瞒不过你的。我问你,这可是真的?” 万没想到太子妃说的是这件事,李佳氏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话都说的不利索了,“主子,真的没有这事,我是不知情的。” “你还糊弄我不成?” 太子妃瓜尔佳氏深恨李佳氏这时候还糊弄她,气的把手边杯子砸了下去,李佳氏跪着没躲及时,也是巧了,正好砸在她额头上,虽然没出血,却碰的青了一块。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说什么,就算是一向得意太子更宠爱她,太子妃也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李佳氏心里也知道太子妃是个和气的,能让她这么大的火,必然是大事了。 虽然心里畏惧,她到底一五一十的说了,太子妃一听,简直要疯。 “为什么不早来告诉我?”太子妃觉得自己的心脏真的是挺坚强的,这会儿。 太子私下出宫玩乐私会别人,已经是有一阵子了,不仅是这几天的事,就算是现在想要抹去证据都很难了。 “奴婢想着太子这些日子也挺辛苦,且您也知道的,太子不是个听的进别人劝的。” “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正在传什么啊?”太子妃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太子强抢臣妻!” “怎么会?” 李佳氏也是吓傻了,出了这样的问题,如果事情揭露出来,发现她也是帮凶。不用怀疑,康熙不是赏她一壶酒,就是一条白绫了事。 别看她已经生了两个阿哥,那也没用!横竖有太子妃这个嫡母在,不缺人教养! 太子妃看见地下畏畏缩缩的李佳氏,心里有一丝快意划过,不过她到底是心底纯良的女子,转头心里叹息,“你现在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了,真出了问题,我都保不住你!” “主子救我!”李佳氏本以为太子妃会借机除了自己,没想到听出太子妃这还是要保她,顿时心里一喜,膝行上前抱住太子妃的大腿。 “我倒是想救你,可也得看你的运道了。”太子妃狠不下心来,不过嘴上还是厉害了两分。 也是正巧了,太子从前朝回来了后,听说太子妃把李佳氏给叫走了,也过来看看,怕太子妃磋磨了李佳氏,正好撞见李佳氏抱着太子妃大腿恳求的样子,登时就怒了。 “瓜尔佳氏你又发的什么火?” ☆、要疯! 眼见着太子和太子妃又要大吵, 太子还误会了什么,李佳氏忙上前劝阻,一则她也感念太子妃的保全之意, 二嘛,万一太子妃真因为自己和太子闹翻了, 收拾不了太子,收拾自己还是妥妥的。 因为她的及时劝阻, 太子妃和太子这次倒没有闹起来, 不过也没能和睦相处,太子妃压抑着情绪,把外面的流言告诉给太子后,太子便急急的去找索额图商量去了。 第54节 太子妃也没说什么,冷着脸让李佳氏回去听消息,自己心下却叹气, 索额图已经年老, 如今也不甚得帝心, 太子也不多招揽几个谋士,然而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自上次大吵之后, 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冷战了一阵子了, 要说起来太子已经是二十来岁的人了, 太子妃也只有十八,应该多让着妻子点儿。太子妃的性情又很温和端庄,怎么也不该相处不来才是。 偏偏两人就很难和睦相处! 太子想嫌弃太子妃小小年纪,就管三管四, 说他这里不妥当,那里不合适,这个人不该结交,那个人是个小人。他当了二十几年太子不一样是这么过来了,需要她个女人指点?除此之外,太子妃还没什么情调。 而太子妃呢,一开始也是好意,谁嫁过来都是为了好好过日子的,而且太子英俊有才,又是这么尊荣的身份。只是她是家里精心教育出来的,虽然容貌不出色,大局观却极好,远比太子看的清楚,就算是她看不清楚,家中长辈也是难得的人才,自会给他分析。 太子的地位虽然看着稳固,却是全系于康熙的荣宠,索额图领着的那一群□□,若不是老迈,就是上蹿下跳的能力不小,干事的那种,真正精干的却少,这就是祸乱之源。 还有一群兄弟,且不说摆明车马和太子争的大阿哥,如今三阿哥四阿哥都显出能力了,八阿哥九阿哥也颇得了一群人的赞誉,尤其八阿哥生母出身如此卑微,却还能闯出一番名头来,实在不容小看。 要以太子妃家里长辈的看法,太子顶好是做个孝顺皇上太后,友爱兄弟的好人,品行一定要端庄,让康熙满意。支持者当然要有,一则是重臣的倾向,另一则却是拉拢下能力出众的年轻人。年轻人位置不高不起眼,可是培养个几年就慢慢起来了,日后登基就是一批直接就用得上的。 太子妃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当个贤妻良母的,连太子妾室生的子嗣都十分看重,照顾的细心。 哪里想到什么都想好了,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在太子那里卡了壳,这太子却是个不听劝的呢? 你说亲贤臣远小人,他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说是小人,能逗他一笑就好。你说友爱兄弟,以后也是个臂膀,他说不过都是姬妾之子,远比不上他这正子嫡孙,算不得什么。 太子在外朝表现其实很好,处理政务也确实头头是道,也不是不能听不进去大臣意见的。太子妃万没想到内里竟然是个这么个刚愎自用的。 传消息回娘家,太子妃娘家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叮嘱着太子妃别和太子拧着劲,至少也得等守孝期过了把嫡子生了再说。 想起去了的祖父和父亲,太子妃心下也凄切,本以为嫁了太子,当了太子妃能让父祖地下安慰,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况,心也灰了一半儿,不管太子如何折腾,她倒也是懒得管了。 说句十分不妥当的话,如今这个情况,日后太子真的登了基,她也未必能坐稳了皇后位子。她娘家固然不弱,可顺治的原配皇后博尔济吉特氏难道就差了,其父为蒙古亲王,还有个姑母当皇太后! 人家还是已经坐在皇后位子上了呢! 想到这里太子妃就暗暗心惊,谁料到这坏消息还不仅是一件,刚平息下来消息,宫外就传来了消息,太子妃祖父华善刚去世没几天,太子妃叔祖父石琳亦传来消息,说是病重。 原本因为华善和石文炳接连身故,太子妃母族直系亲人几乎全要守孝,从官场暂时退了下来。如今全靠着叔祖一系人在外面撑着,如今叔祖石琳正任着两广总督,万一在出个什么问题…… 太子妃简直不敢想,手都有些抖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平息下来。 太子妃收到的这个消息是从前朝传过来的,太子自然也收到了,原本就极其烦躁的太子,更是抑郁。 如今索额图不很得康熙的宠信,所进言十有八九竟不能从,太子妃娘家连逢丧事,暂时退出朝堂,又不给力,太子一时觉得竟有些不安。 此时,索额图却给太子出了个馊主意。 “外界传言的那个瓜尔佳氏不是郎坦家的嫡女吗?郎坦也是一等子,一品议政大臣,又得皇上宠信,太子要是纳了她,也大助力啊。” 太子如今正犯愁他外朝的势力太弱,被索额图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横竖流言已经传出去了,那个瓜尔佳氏梅雪想要嫁别人也难,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拉拢一个一品大臣,太划算了啊。 索额图虽然如今有些走错了路,到底是老谋深算的,想了想提醒太子道,“我听说,这位格格好像是有婚约的?总得处理好了。” 太子有点不在意的道,“我听梅雪说这门婚事已经是退了。” 索额图摸着胡子道,“还是私下安抚一下,外面都这般传,必然也有些缘故。那拉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法喀如今年纪不大便已经是正二品,女儿又指给了康亲王世子椿泰,便不拉拢了来也不要交恶了。” 太子点点头,倒想起来曾见过法喀家的那位格格,十分好相貌,心下便有些意动,只是到底也不好抢族弟媳妇,随口应道,“法喀家的格格倒是常入宫的,我回头跟太子妃说下,赏她一点东西。” 索额图摇头道,“只怕如此是不够的,还是得太子亲自出面给法喀解释一下才好。” 太子点点头,想想那拉家那也是一大家子,还连着国公府,能拉拢来最好,“大阅后,法喀这次不做前锋,必然是回京的,我回头见他一面就是了。” 索额图满意的点头,“这个法喀我也是见过的,是个能人,若能拉拢了来,还能把康亲王府也联系过来。” 太子和索额图两个人说得高兴,却不知道郎坦府上,戴佳氏夫人脸色白似鬼。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的近侍。 “姑娘的小日子迟了有七八日了。”侍女也知道其中关碍,脸色差的比戴佳氏夫人也不遑多让。“我怕——” 戴佳氏夫人身姿晃了晃,几乎要倒下去,“你们姑娘真的和太子之间有违礼之处?” “奴婢,奴婢不知道。”侍女樱桃的声音在打着哆嗦。“珍珠说当时是有太子的人在守着,姑娘也不让丫环跟着。最近我不是因为风寒回家去住了些日子,回来也没上夜,都是珍珠在守着。” “只是我回来一算发现不对……姑娘这小日子迟了,便去问珍珠。”樱桃说着都发抖,真是不知道小姐竟不知为何胆子这般大,坐下这样的事来。 “珍珠大约也是怕极了,我一问,她也就说了。”樱桃轻声道。那个珍珠本来心里有鬼,樱桃本来只是以为姑娘身子有什么不妥,不想一问,珍珠自己漏了陷,说出了太子和姑娘有首尾。 “你去找珍珠来。”戴佳氏夫人竟不敢问自己女儿,还想找别人再求证一下。 樱桃答应了,却觉得心里恍然,她是有几分见识的,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这当丫鬟是处理不了的。且真被别人爆出来小姐的不妥,一院子丫环谁能跑的掉?她纵说自己不知情,也没人会信,倒不如先去跟太太说了,兴许还能留条命在。 珍珠也是个胆子小的,戴佳氏夫人一问,倒也一五一十的都说了,竟是梅雪自己想方设法勾搭上的太子。 戴佳氏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很崩溃了。不过依旧抱着一点希望,强撑着去把梅雪叫过来询问。 梅雪自己这会儿正沉浸在和太子恋爱的甜蜜虚荣里呢,竟是对发生的一切供认不讳。 “那可是太子啊,纵是跟了太子做侧福晋,日后最少也是个贵妃。且如今太子心里有我,又不喜欢太子妃,太子妃身上还有孝,要是能赶在太子妃先头生下阿哥,都是姓瓜尔佳的,日后鹿死谁手还未定呢。” 看着婚前与太子有首尾闹出了个孩子,上赶着去做妾还依旧振振有词的女儿,戴佳氏夫人只觉得胸口憋闷,想要说什么,却张口无声,竟是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 当下一片混乱,戴佳氏夫人躺倒了,梅雪更是个拎不清的,事情还得人处理,因此子爵府上的大奶奶,也就是郎坦的嫡长子媳妇郭络罗氏也知道了。 听说了这么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大奶奶郭络罗氏感觉也是要疯! ☆、第 102 章 子爵府上的大奶奶郭络罗氏这会儿是恨死了自己这个小姑子。 郭络罗氏是长子媳妇, 年纪只比郎坦继室戴佳氏夫人小五岁,因此她的长女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就差不多能相看人家。如果下次选秀选不上, 到时候相看也来不及,按照寻常人家的惯例, 总要先看看有合适的人家没有。 结果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她女儿别说在选秀前程如何了, 能嫁个差不多的人家都困难, 日后也难抬起头来。 别说梅雪未婚有孕这事能不能瞒过去,就能瞒下来,她也有些人脉的,知晓外面早已经有些流言暗暗相传了,说是太子和自己那个小姑子有私情,自己家女儿婚事必然也大受影响。 因此郭络罗氏一想就来气, 嘴上长了一圈儿燎泡, 是真恨不得把梅雪这伤风败俗不要脸的货色直接给沉塘或者送到庙里算了。 只是梅雪毕竟是郎坦和戴佳氏夫妻俩的心肝宝贝, 公婆是断不许她如此的。 且戴佳氏夫人也素行温和,并未撺掇着自己儿子和丈夫争爵位, 如今在病榻上流着泪托付自己, 一脸憔悴的不行, 哭着说,“孽障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孽!你只管去处置,打死也不论, 只是如果打了她,也莫要跟我说就是了。” 她这当嫂子还真能打死小姑子不成?加上考虑到戴佳氏夫人,郭络罗氏也狠不下心来弄死这个小姑子。她也是大家出身,做事到底还是有些章法的。 想了想,太子那边先不论,自己得先把自己这边的事情给铺平了。因此先把嚷嚷着上蹿下跳的梅雪给关起来,然后送了帖子去法喀家。 如果事情已经最糟糕的情况,至少要确保一点,梅雪不是在有婚约在身的时候和太子混在一起的,虽然郭络罗氏心里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早就心大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被法喀反咬一口。郭络罗氏想了想,翻了几套贵重首饰出来,叫丫环装在铺了锦缎的楠木盒子里,犹豫了一会儿,又叫了人过来。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件碧玉山水摆件?取了来。” 这丫环是她的心腹丫环,听见郭络罗氏这般一说就有些心疼,“那可是好物件,原本说了与咱们姑娘做陪嫁的。” “去取了来。”郭络罗氏按了下眉头,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贵重才要送过去,不然只要法喀家随便说一句话,我们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别说陪嫁,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 主仆斟酌着到底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又跟戴佳氏夫人商量了一回,戴佳氏夫人也知道这事不是小事,又是自己亲生女儿造的孽,从自己私房里拿出来几件不很显眼的贵重物件,添了进去。 法喀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自然也隐隐收到了风声,心里暗暗庆幸自家先把婚给退了,没有真的搅合进去。 收到了子爵府的帖子,那拉太太也很知道对方的来意,虽然打定主意不与对方交恶,到底心里还有些气不平,毕竟这事跟吞了苍蝇的恶心程度也差不多了。 把帖子往桌上一掷,那拉太太歪在床上,朝着淑慧冷笑道。 “瞧瞧,这会儿反应倒是快了起来,之前还装傻呢。也不知道戴佳氏夫人是躲羞呢,还是不敢来呢。” 实际上是病了,起不来床的那种,郭络罗氏来了后,小心的解释完,再看看那份厚厚的礼单,那拉太太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要说戴佳氏夫人什么都不错,脑袋也不是不清醒,就是没个好女儿,想想自家闺女,再想想瓜尔佳氏梅雪,自己运气可比戴佳氏夫人好多了。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因此言辞里也流露出了一丝同情的意思。 郭络罗氏小心的观察着那拉太太的神色,见那拉太太神色间似乎有些同情的意味,便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却是请那拉太太帮忙说句话,担保这事只是流言。郭络罗氏盘算的很精明,如果有法喀家说句话,这事很快就能扭转过去。 谁料到那拉太太虽然眼里流露出一丝同情,对她的请求却断然拒绝,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这个包票我是不敢打的,毕竟流言如此,我们可不敢承担起来。” “太太……”郭络罗氏眼里流露出一丝恳求了,眼眶也红了,拉着那拉太太的袖子就要往下跪,“我不求太太别的,只求婶婶看在你那几个侄女的份上吧。” 那拉太太知道这就是说的郭络罗氏的女儿和侄女们了,她也见过那几个女孩儿,着实无辜,然而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坑了自己家,她也是不能够的。 叹了口气,她把欲要跪下求自己的郭络罗氏扶起来,松了松口,“事情的内情,我们也就不说了,与你说句实话吧,看在郎坦大人,看在府里几个好孩子的份上,我也只能咬定牙根说之前没有听说这件事,别的是不能够的。” “这就够了,多谢您的厚意。” 郭络罗氏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再说那拉太太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她死缠烂打也没用,如今这般已经算是达成了她的心理要求,于是谢了又谢那拉太太后,就十分感激的走了。 见她走了,那拉太太才深深叹了口气,转头对淑慧道,“亏了你注意到了不妥,不然这婚事如果到了现在还没退,咱们一家也得蹚浑水。” 如今这样子,虽然也连着点舆论上的干系,但是退了婚就是两家人了,别人纵说起来,既不会把法喀家当冤大头,也不会在朝堂上牵扯到,顶多说瓜尔佳梅雪眼瞎。 “只是可惜子爵府里几个少爷小姐了,尤其女孩子,想要有门好亲事是不太可能了。” 淑慧也觉得子爵府的姑娘们不容易也很无辜,可是瓜尔佳梅雪的事情一出,只怕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子爵府里都抬不起头来,这就是现实。如果对方不是太子,只怕还真有可能被送到庙里去。 她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了一回,如今虽然开局开的不错,还是要小心些,别做下什么大错事。 不过毕竟也还是别人家的事情,自家也从这事中抽身了,淑慧很快就没很关注这件事了,反而关心起了养珠场的事情,孔三已经派人去找了匠人,回信说是找到了会养珍珠的技术人员。 而另一边,康熙大阅完志得意满的从南苑回来,然后就有大阿哥手下的人把太子抢夺□□的事情给上告了,可想而知康熙暴怒。 ☆、偏爱 自己的儿子总是好的, 就算是不好也是别人带坏的。太子那是康熙从小儿照顾大,不是一把屎一把尿,也是一口水一口饭的喂大的, 怎么会允许别人说太子的不好? 可是康熙也不是傻的,能被人这么实名实姓的告上来, 也未必空穴来风,太子只怕多半有些不妥当。 想了想, 到底叫了太子来, 看看太子打算怎么说。太子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被大阿哥的人上告,也想好了说辞。 在索额图和太子妃的建议下,太子很成功的把事情给推到了瓜尔佳氏梅雪的身上,只说瓜尔佳梅雪有心勾引,他只是有些意动,毕竟如今太子妃正在守孝, 虽然出嫁女为父不需守孝三年, 也要一年齐衰杖期。 康熙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 太子很衰,结婚前不久, 岳父就去世了, 太子婚事是定下了不能改的, 前阵子十月里太子妃总算是出了孝,却又碰见了太子妃祖父华善去世,又是要服大功。 宫里其他两个有名分的姬妾却已经跟了太子不短时间了,孩子都生了俩, 也不怎么新鲜了。之前为了太子妃的颜面,康熙这次选秀都没给太子指婚,如今太子偶有一点行差踏错的意动,康熙这个当父亲的也能理解。 至于据说对方有婚约的事情,康熙也让人调查清楚了,郎坦的那个女儿虽然之前和法喀的二儿子订了婚,不久前却已经退婚了。 因为对法喀的印象颇好,倒也没牵连到他。康熙本人脑补出来一个爱慕虚荣的为了攀上太子而退婚的女子,对梅雪是相当恼火,欲要重罚。 “到底看在郎坦大人的面子上。”太子低声劝道,“也是郎坦大人为父皇鞠躬尽瘁,家中管教不严的缘故。” 第55节 郎坦这会儿被康熙派到边界巡查去了,也是为了接下来的大战。想到郎坦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康熙心里也软了下来,原本还考虑是不是赐条白绫,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父亲总是包容儿子的,对太子这么包容,康熙对别人就没那么高的容忍度了。先是把狗拿耗子上告的某人给骂了一顿,然后写了封密旨斥责了一下郎坦。 最后才说了太子几句,诸如如果喜欢谁,也要过了明路,不要私相授受,这不好,然后再叮嘱还是要和太子妃多亲近,顶好给他早点生出来个小嫡孙来。 太子一一应了,也后悔之前的放纵,皇阿玛如此疼爱他,更应该谨慎些才是。 太子和康熙父子俩好了,倒是气的大阿哥肝儿疼,拍着桌子痛骂。 “这样明显是太子失德的事,皇阿玛竟然还轻轻放过了!还骂我们的人狗拿耗子!都是一样的儿子,竟偏心如此!” 明珠其实也有些心惊,然而他这样老奸巨猾的老臣却更有耐心,安抚暴躁的大阿哥道,“皇上偏爱太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大阿哥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一日之功。” 大阿哥心里也明白,只是抑制不住脾气,回了宫后惠妃找他,正好又看见八阿哥过来请安。 大阿哥素日并不很喜八阿哥,也没什么大理由,就是明明他生的更好些,八阿哥往那里一站,就能衬得自己像个莽夫。 此时看见了八阿哥,心里有气,便忍不住冲着八阿哥去了。八阿哥也不反驳什么,低着头听着罢了,直待大阿哥发完了无名火走了,才慢慢抬起头来,手却握紧了。 惠妃已经知道宫门口,大阿哥冲着八阿哥发了一通脾气了。她是个性情温和柔顺的女子,因此十分惭愧,很是安抚了一会儿八阿哥,然后让八阿哥去见他生母卫贵人。 卫贵人与惠妃同住在钟粹宫,此时也得了消息,知道大阿哥冲着八阿哥发了一通脾气,此时也温言安慰。 “你大哥就是这个脾气,你忍忍就好了。” 忍忍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八阿哥心里好像有火在烧,可是抬头看看卫贵人人到中年,依旧清丽温婉的面容,终究咽下了心里的不甘。 他只有母亲,母亲也只有他,至于父亲,皇阿玛心里全是太子,连这样的失德事情都原因为太子遮掩。 为什么?他没有答案,却知道这是现实。 不提宫里的皇子嫔妃为康熙的偏心如何泛酸郁闷,宫外如法喀家这样知道些内情的也为康熙的偏心吃惊。 那拉太太这样不知后世的还好说,淑慧尤其吃惊,康熙那维护不是作假的,告状的那个倒霉鬼不仅被骂了,还被罚了,太子这般受宠,是怎么一步一步被康熙厌弃以至于被废了的呢? 不过这事没闹大,对她们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闹大了,自家多少要被流言给牵扯进去。 当然最为庆幸的郎坦府上了,郭络罗氏本以为自己家肯定会名誉毁于一旦,如今康熙出手,谈论的少了,虽然也受了些影响,到底比彻底臭掉好的多了。 只是一件,梅雪死活不肯吃坠胎药,那么是早日进东宫还是让太子派人灌药那就看太子怎么说了。 消息传给太子,苦恼的就不仅是郎坦府上了,太子本来在康熙那边是过关了,万没有想到和梅雪春风两度竟然会弄出来人命来的。 他心里也有数,这事比和个未婚姑娘关系暧昧严重多了,真泄露出去,别人处不说,康熙那里肯定饶不了他。 然而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想到如果瓜尔佳梅雪一旦生了儿子,郎坦肯定会全力支持自己,再想了一下大阿哥如今在军中日盛的势力。 犹豫了一下,太子还是在隔日向康熙提了一句,说郎坦家的格格,早日纳了进宫算了。反正放在外面也只是横生流言而已。 康熙对此无可无不可的,只是冷道,“按理说,郎坦的女儿跟了你至少也是个侧福晋。不过俗话也说了,上赶着的不是菜,当个格格也就罢了。” 竟是连个正式位分都不给。 太子对此也无甚异议,说起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一时新鲜刺激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纳进来,别的倒是要靠后。 说到底,因为这件事给自己添了偌大的麻烦,太子心里对瓜尔佳梅雪也隐隐生了几分厌恶之情,如今不过是还新鲜罢了。 瓜尔佳梅雪听到自己只能一台小轿抬进东宫,心里是恨得吐血,很不情愿。但是郭络罗氏却说服了戴佳氏夫人,两人合力又劝服了梅雪。 梅雪心里虽然不甘愿,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忍了。毕竟太子妃还在服丧,短期内是不会和太子有孩子的,而太子妃生下孩子,好处多多,她出身到底高,到底忍了。 然而几天后一顶小轿进了东宫当格格的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到此还没为止。 她父亲郎坦之前去盛京巡视关隘,此时正好刚刚入塞。如今是农历十一月,塞外零下几十度的地方都有,天气冰寒,加上疲劳,还没入塞就病了。 结果郎坦一入了塞,先接到了康熙斥责的圣旨,又收到了家里的来信,知道自己一向疼爱的女儿闹了那么一出。 他是个君子,心里又气又急又愧,当即病重。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好像最近真的在打酱油啊 ☆、乔迁之喜 郎坦这些年为着康熙南征北战, 讨伐过李自成余党,剿灭过土匪,讨伐过沙俄, 一征噶尔丹里也冲锋陷阵过,如今病重也是因为出关去塞外巡查, 确实是为忠臣良将。 康熙念及这些年的情分,又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下了密旨斥责郎坦, 郎坦也不至于骤然病重, 于是忙派了太医八百里加急派去医治。 只是到底郎坦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如今病重,环境也恶劣,太医也没能救得了他的命,只撑着临终上了一道折子,就在驿馆溘然长逝了。 康熙收到消息, 心里十分难过, 与噶尔丹大战在即, 这两年竟是凋零了不少忠臣良将,如太子妃之父伯石文炳, 子爵郎坦等都是在任上去世, 与辛苦尽心, 心力交瘁少不了关系。 人竟然已经去了,便想着好的时候了,毕竟是曾经相得的君臣,加上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康熙便把先前因为郎坦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对郎坦的迁怒尽去了, 便在如今大站即将开始的时候,还抽出空来尽心郎坦的身后事。 先是赏赐祭葬,这个是少不了的。然后是郎坦的嫡长子袭爵,按照道理,是要降等袭爵,也不降等了,又给次子三子赏了个云骑尉,嫡子中,唯有继室嫡出的老七没有得爵位。 虽然说是年纪小,身无寸功之故,卧病在床的戴佳氏夫人心里也明白这也是受了他同胞妹妹的连累。然而事情能这般了解,已经算是皇上看在去世的郎坦份上,谁还能说什么。 要说康熙确实对梅雪这个害了自己父亲的逆女十分不耐烦,然而郎坦临终之前并未为这个逆女求情,反而十分愧疚。康熙对郎坦之死还是有些内疚,便想着,过个三年,这个梅雪老实些的话,给她提个位分,也算过的去了。 太子东宫里,梅雪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是傻了。 她本来觉得就算是个格格也无所谓,反正她阿玛是一品议政大臣,她无论如何都是子爵府的格格,怎样都会有底气,阿玛额娘气消了也不会不管她。 可阿玛去世,大哥袭爵,阖府闭门守孝,虽然未见圣人厌恶,可她依旧是个格格,如今这样子,她该怎么办? 和她一般郁闷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太子了。太子纳了瓜尔佳梅雪进了东宫,固然有喜欢她容貌娇艳的缘故,当然更是因为瓜尔佳郎坦的身份地位,战功赫赫,昭武将军,一品大臣,势力可不小。 结果呢,人刚进门,这便宜老丈人咔吧一下死了,郎坦的儿子们也不少,嫡子庶子一共有八个,五个如今入仕当官,结果现在全部要守孝。 说起来,竟然和太子妃娘家是异曲同工,至少三年内指望不上的。 可想而知,太子有多吐血了,竟是白背了个骂名,对着瓜尔佳梅雪也不甚感兴趣了。 除了太子的郁闷,外界私底下很有点流言,连那拉太太都私下里嘀咕着对淑慧道,“我觉得太子的命可能真有点硬。” 指了婚订了婚期,太子妃父亲就去世了,刚成亲太子妃祖父又去世了,这刚纳了个小老婆进门,便宜岳父又去世了。再想想生了太子就去世了的赫舍里皇后,真是让人难免不犯嘀咕。 当然,太子的命硬,康熙依旧活蹦乱跳,不过是算起来康熙可能命更硬些罢了,八岁丧父,十岁上死了亲生母亲,大老婆死了三任,儿子女儿少说死了十来个了,小老婆更是无数。 不过这终究是东宫的事儿,自家既然已经抽身出来,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往郎坦府上送一份丧仪,法喀亲自去了一趟,还得了郎坦长子的千恩万谢。 这些事闹腾了小一个月,接着就是腊月里,大军正式开拔,进剿噶尔丹的大事了。 这一次,法喀并未跟着先遣大军出征。 噶尔丹的势力明显在减弱,诸多将领看的都很清楚,都在摩拳擦掌的争夺先锋出征然后争取立功。法喀当然也不例外,十分眼热这机会。 但是那拉太太毕竟是高龄产妇了,又十几年都没生产过了。需知这打起仗来,虽然看着大清占优势,也不一定能在一年两年内回来,不然也不会有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话了。 法喀到底放心不下家里,便没去争夺前头领兵立功的机会,而准备去后勤军需上。那拉太太心里感动,也劝过法喀两回,法喀却是拿定了主意的,竟执意不从,倒也罢了。 而朝中众大臣为了争夺领兵出征都快打破了头,法喀这样肯去后面压阵调度军需的反而极少,倒让他挑了个好活。 康熙因为对法喀清廉有印象,便点了法喀协调户部调度军粮军需。因为总调度是康熙,法喀这算是直接跟康熙打下手。这一战只要是赢了,法喀总能分到些功劳的。 待那些没抢上先头出征的将领回头来发现法喀已经占了个好位置,恨恨的骂法喀奸滑那就是后话了。 除此之外,倒还有一件事,先头康熙因嘉赏法喀不贪不骄,又为大阿哥闹的那一出擦屁股,赏了法喀男爵府还御赐了宅子,如今也修缮好了。 家中西林觉罗氏生的女儿也早已经满月,那拉太太的胎也稳固了,一家子便商量着搬家。 淑慧觉得也不错,搬到新宅子里,正好过个新年,也是喜喜庆庆的。 因此便挑了腊月十二的日子正式全家搬过去,之前不少东西已经收拢搬运过去,淑慧盯着布置好了,眼下不过是人正式搬过去罢了。 男爵府既然称的上府,又是康熙御赐的,可比淑慧原本住的那个宅子大的多,不说亭台楼阁,雕栏画栋,也差不多了。 门口两个石狮子,四扇黑漆大门。门上牌匾上挂着金字御赐男爵府,进了大门,先过了门房,前厅穿堂。接着便是敞亮的青石正道,道路左右两边各种松柏,松柏后左右各有侧院。 道路直通五间正厅,前厅左右还有两间耳室,又有穿堂月门绕过前厅。前厅后是一个小花园,种着些花树,不过如今天冷,只有梅花开放,分别是两株红梅两株腊梅,闻着倒是芳香馥郁的。 小花园后面是小正厅和书房,左右还连着两个院子,两个院子都纵向往前延伸,一个是客院,另一个却是个小型的练武场,这个是专门改建的。 绕过小正厅之后就是后院了,后院正院自然是那拉太太和法喀夫妻居住,还有左右抄手游廊绕到后面的大花园。 后院左右以及后面又有四大四小的院子,便是归子女居住。两座大院子是四间正屋带着四间耳室侧房,四座小院子则是两间正屋,四间耳室侧房,其中有两座小院子主屋是两层的楼阁。 再往后,是一座不小的花园,所种花木倒也没多稀罕,不过光那池子就有两亩多,里面遍种了荷花莲花,不过如今冬天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除此外还有一树几十年的藤萝架,右边靠墙角还有一株十几年的木香花,下面摆着棋桌,不过如今看起来都是苍翠的藤蔓罢了。 花园子里还有一座阁楼,一座亭子并假山什么的,靠着墙还有一层后罩楼,对此也就不多言了。 那拉太太坐着软轿看了一圈儿,点点头,“这改建的倒是合乎我心意呢。” 淑慧笑道,“别的都罢了,我极喜欢这架藤萝,等到春天就有花开了,藤萝饼可以吃了。” “你啊,十句话里面有五句离不了吃。” 那拉太太用手指头点了点淑慧的额头,不过到底是乔迁新居,又是让人极喜欢的地方,心情极好,又笑道。 “等会儿客人来了,必要开宴的,看你这个当主人的还能不能这般贪吃。” 这般乔迁之喜,又是搬到皇上御赐的新宅里,相熟的人家必然要来贺一贺的。 如今那拉太太不甚方便,长媳西林觉罗氏更是刚出月子没多久,还需要多将养,不是很重要的客人就得淑慧来招待了。 淑慧倒也不甚怵头,横竖都是来贺喜的,还有人来找茬不成?男客有父亲和哥哥们在也不用理会的。 一家人到了正院里,不过一会儿便有人不断的来贺喜或者送了贺礼来了。如那拉国公府,法喀同族的亲戚,那拉太太娘家富察氏的兄弟姐妹,还有些交好的亲友等。 因为四阿哥备了一份贺礼,大阿哥太子两边都得了消息,想着拉拢法喀,便也送了一份贺礼。除此之外,康亲王府也送了一份颇厚的贺礼,椿泰人也来打了个照面,不过很快就走了。他身份太高,亲王世子位比郡王,在这里呆着,十个人里面有九个要向他行大礼,倒不自在了。 亲近的人家自然会留下来吃饭,而不亲近一般是送了贺礼就走了。大部分的人都是很有眼色的,因那拉太太身子不方便,留下的女眷也不多。 不过是那拉太太的几个嫂子,也就是淑慧的舅母以及几个表姐妹,还有国公府等近支的亲戚,老国公夫人自然没来,来的是世子夫人和她女儿长媳,再有几乎亲近人家罢了,还算是和乐融融的。 这一日倒也挺好的,宴席上饮□□美,又从外面请了一班百戏女先儿逗乐,几乎没人不满。虽然有两家小姐不和睦,拌了两句嘴,倒也没真闹起来。 反倒是今日宴席上淑慧的表现不错,因为举止有度,落落大方得了不少人的赞誉,觉得她能管家管的不错,性情看着也中正平和,是个正妻的好人选,都夸赞起来。 那拉太太心里很得意,笑道,“不是我夸口,我这个女儿可真是一等一的。” 因为淑慧是指了婚的,虽然有人泛酸,却还是没人说什么,倒是有人奉承道,“这也是康亲王府的运道高了。” 这么热闹了一天,待到傍晚时候,众人便都散了,一家人搬迁回了新住处,虽然难免有些疲倦却还是很兴奋。就连淑慧,之前一直是她在派人监督改造,也还是好好的看了一下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新住处。 ☆、不受欢迎的来客 第56节 因云林云岩要娶妻生子, 自然住的大院子。和两个哥哥不同,淑慧自己却选择住了个小院子。 不过她也是考虑好的,又没人跟她争, 便选了个靠后花园景色最好的。这个院子有两层小楼,推开窗, 前可看院子里的景色,后面可以远眺后花园的景色。 便是冬季, 也可以看得见后花园的冰凌凌反射银光的池子与池边鲜艳的红梅。 院子景色没有那么好, 不过也不错,虽里没有树,却是种了好几株芭蕉,又靠墙种了许多蔷薇玫瑰,春天一定满院子甜香。 至于房间分布,主楼自然是她的, 她四个丫环并一条狗则占据了两间侧室, 另两间采光好的那间做了小书房, 好处理些账本,看看书什么的, 另一间淑慧则暂时决定做个库房。 家里人口毕竟不多, 房子是极其宽裕的, 两个哥哥,云林一个人占了大院子不用说,云岩夫妻俩带着个女儿也是住的十分宽敞,人人都称心如意。 只是一家子都没想到, 让他们不那么称心如意的人马上就到了。 天色已经晚了,通州一家客栈门口,一家人数辆马车停了下来。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二十来岁年纪,相貌勉强算是清秀,不过眉眼间有些唯唯诺诺。 男人下了车后转身扶下来个老年妇人,老妇人下来后又有个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了,然后又跳下来个白胖的男孩儿。 男孩儿六七岁一脸的骄纵模样,显然在家里是极受宠爱的,张口就抱怨道,“额娘,祖母,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都快累死啦。” “快了,马上就能住大宅子有许多人伺候了。”老妇人搂过孙子,十分肯定的道,“到了京城你外祖父家,还不紧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娘,你们怎么不进客栈?” 说话间,又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个姑娘,穿着一身大红锦缎旗装,裹着一件月白绸子面大斗篷,与前面几人不同风尘仆仆的狼狈不同,竟十分光鲜。 待到一行人进了客栈,连小二带掌柜以及大堂里的客人,都忍不住注意到那位姑娘。 这姑娘年纪只十五六,相貌虽然美丽,却也算不上倾城倾国的佳人,然而不论是她行走的姿态和眉眼的模样都有一种奇妙的魅惑,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注意到她。 偏她神情柔和,亦不斜眼看人,看起来竟有点高贵的味道,让人格外生怜,竟也没有人上前骚扰。 年轻男子也是习惯了妹妹的魅力,也不多关注此事,只上前问掌柜的,“可有上等客房?” “有的。” “那来一间上等客房。” 掌柜的看着一大家子还有两个婆子三个丫环,提醒道,“客人家眷人口不少,只怕住不下吧。” 那男子想了想问道,“你们上等客房多少钱一晚?” “两钱。”掌柜的看一眼男子,便知道的他有些心疼钱了,不过这房钱是固定的。 “两钱银子?这般贵?”男子果然惊呼了一下,声音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能不能便宜些个?” 掌柜的有些不想应付这个磨叽的客人了,“这是不能的,我们的价格不能改,客官可以住中等的客房。” “你要这么高的价钱,就是骗钱!”掌柜的不耐烦,那同行的老年妇人也不耐烦起来,指着掌柜的鼻子高声道,“我可告诉你,我们在京城里可是有大官的亲戚的,到时候抓了你下大牢。” 掌柜的哪里会怕一个老妇人的,冷笑道,“那就去抓我啊。也不想想,这里都是天子脚下了,能跟那偏远小城的价格一样嘛?” 不过这老妇人虽然不是省油的灯,她那个儿子倒是个省事的,忙劝了自己母亲,免得闹起来,又肉疼的定了两间上房。 掌柜的虽然生气,却和钱不会过不去,因此利索的开了两间上房,还让小二送了热水上去。 送热水的时候,老妇人正在抱怨儿子,“要我说,就该和他理论理论,反正你岳丈如今当了老大的官儿了,还怕一个客栈掌柜?” 青年轻声道,“既然是来投奔岳丈的,还是少惹是非了,免得岳父生了气,不理会咱们。” “就是”年轻女子好容易把儿子哄了睡了,此时也走过来低声道,“我那个嫡母也不是个好的,要抓到我们的错处,肯定会说我们的坏话,到时候就麻烦了。” 老妇人被说服了,点头道,“也是这么回事,你到了京城,趁着你那嫡母有孕,先把管家权拿到手,到时候咱们一家人日子就好过了。” 年轻女子和她丈夫则是连连点头,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此时坐在那里没说话的少女闻言虽然没说话,却冷笑了一声,要她说,这群人想要如愿,做梦比较快呢。 一个出嫁了的女儿竟然还想跑回去管家,还是个庶女,还要带挈一大家子荣华富贵,这跟痴人说梦有什么差别? 只是眼下她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到底还要用着这一家子,且看着罢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那嫂子这么做,自觉是有底气的,因她怀疑自己生母姨娘死的不清不白,手里拿捏着她嫡母的短儿呢。 那拉太太和淑慧还不知道来了这么一门子想要帮忙管家的亲戚,正忙活着。自搬了新居之后,多少要再收拾适应一下。且又是腊月,马上要过年,虽然今年好多人家当家人已经跟着先头大军出征了,可年酒年礼还是少不了的。 其实年礼这时候也送的差不多了,不过却要核对各家送了什么东西,该入库的入库,如食材等,该吃掉的要吃掉。除此之外淑慧这一日就核对明年酒单子,今日请哪几家,明日请哪几家,又有酒席菜单等,虽然琐碎些,却不能不管了,万一出了纰漏,可是让人笑话的。 这忙活了一上午,好容易对完了,又有小桃来问淑慧想吃什么,想着今年有关外庄子里送上的鹿肉,还有别家送来的野羊,淑慧便想吃个烤肉。 那拉太太也深以为然,点头道,“这野羊可不比家养的羊,吃的还有草药,竟是没有什么膻味,且最滋补的,今儿咱们先烤一顿,待到晚上那半片羊烧个滋补的羊肉汤,给你补一补。你最近忙碌,竟瘦了不少,还有你阿玛,虽然没跟着出征,也着实辛苦。” 淑慧点头,“还有嫂子,带孩子辛苦,也瘦了许多呢。” 自西林觉罗氏难产时候,那拉太太拍板保大人,西林觉罗氏与那拉太太亲近了不少,以前关系虽然也还可以,不过比寻常的嫡母和庶长子媳妇好那么一点罢了。如今看着,倒是更像一对感情不错的婆媳。 至于云岩生母康姨娘,对此也并不在意,那拉太太虽然嘴上厉害,行事利落,实在不是个狠心人。她并不担心那拉太太会离间自己和云岩之间母子的情分。而且她一向是个安分守己的,心里也知道,要按照道理上来讲,自己只是个姨娘,那拉太太才算是云岩真正母亲呢。 法喀父子今日还在当值办差,因此一家子全是女眷,家里人口少,连带康姨娘在内也只有四个人,围着个桌吃烤肉,倒是也和乐融融的。 只是这烤肉没吃多久,就有不长眼色的跑来打扰了。 那拉太太向来是个急性子,也没有因为怀孕而改了脾气,此时见那媳妇慌忙,瞪起了眼睛,“没看着主子们都在吃饭吗?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 被那拉太太一瞪,那媳妇竟卡壳了,啊了两声也没说要干什么,还是淑慧开了口,“到底是什么事?你别急慢慢的说。” 淑慧这些日子管家,看着说话举止都很柔和,却积威甚重,她这么一开口,那媳妇一个激灵,倒是回过神来了,急急地说道,“是大姑奶奶,大姑奶奶一家子来了,如今正在门口呢。” 淑慧知道自己是有个庶长姐的,因她行三,先头还有个嫡出姐姐七八岁上没了,里面似乎是有些蹊跷的,倒也不好多探查。 那拉太太似乎也不喜欢那庶女,平日里从没提起,淑慧这穿了也大半年了,竟都没有来往互相送过一会儿东西。比待与自己儿子有竞争的云岩竟是冷淡的许多,毕竟那拉太太分东西时候从没少了云岩一份儿,待康姨娘如今也颇和气。 嫡母不喜欢倒也还能理解,竟是法喀本人也从没提起过这个长女,相较于法喀对自己这个嫡女的疼爱,不能不说蹊跷了。 还有,这连声招呼都不打,信都不写,突然就蹦出来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怕未必是好意。 果然,淑慧看了一下那拉太太的神色,那竟是极阴沉的,连西林觉罗氏都一副犯愁的样子,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个什么门道。 最后还是那拉太太发了话,冷着眼道,“既然人已经来了,总不能拦在门口,那就让她先进来吧。收拾个客院出来,只怕当日里他们是不肯走的。” ☆、晋江独家首发 那拉太太吩咐完了, 屋里一时也没人说话,还是西林觉罗氏先开了口。因淑慧的这个庶长姐年纪最大,她嫁进来的时候, 对方是已经嫁出去的,家里也从不提起, 所以一点都不了解。如今气氛诡异,她便是头一个不安的了。 “额娘……这个大姑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西林觉罗氏语气里的不安, 那拉太太就冷笑一声, “我也不瞒你,免得你日后着了她的道。那丫头跟她姨娘一样是个下流狠毒胚子,最是虚荣,仗着相貌不坏,又眼大心空。” “竟是这么个人吗?”西林觉罗氏竟有些不敢信,自己嫁过来一家人都很好相处。 嫡婆婆虽然平日不算多亲和, 做事也极有分寸, 也不给个姨娘通房破坏自己和丈夫之间感情, 自己嫁过来将近两年未有孕,也没说什么话。 姨娘也是个温和的, 从来不多说什么。小姑子以前虽然略有一点娇纵, 却还是个很好的小姑娘, 如今指了婚后更是越发稳重了,做事也很周到。 如今新来的这个大姑子,竟是个人品这么糟糕的? 不想连康姨娘都轻声开了口,“你可别跟她来往, 那丫头真不是个好的。” 康姨娘几乎是从不说人坏话的,都这么说,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更让西林觉罗氏心里惴惴的。 “听你姨娘的,连你姨娘这般老实温和的都避了她绕道走,何况别人。”那拉太太这会儿倒是回神了,冷笑道,“我这会儿精神不济,也不想与他们歪缠,回头见了早早的打发了他们走才是正道。” 淑慧因为至今也没得着原主的记忆,但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不过既然那拉太太和康姨娘都这么忌惮自己这个庶姐,只怕真不是个省事的。 如果那拉太太能听见淑慧的心声,必须要吐槽啊,那根本不是不省事的问题。简直是个搅屎棍! 心狠手辣,爱慕虚荣就罢了,还头脑不清醒,如果手段高,那拉太太还能赞一声本事,就那手段,连瓜尔佳家的那个梅雪都不如,那个好歹是成功攀上了太子。 当然,也幸亏她没有梅雪那本事,不然臭大街的就是他们家了。 不过就算法喀一家人是多么不情愿,这人已经上门了,还有亲家太太在,也不能不让他们进门。当然专门的迎接是没有的,淑慧这个庶姐一家子很是嘀咕了两声,还是利索的进了门。 待到进到府里,见到处整齐洁净,虽然不算雕梁画栋,也是端正富丽,淑慧的婆婆张佳氏左右看看,忍不住道,“你父亲可真是发达了啊。” 淑慧那个庶姐那拉莺歌也没有见识这样的繁华,正在心热。她出嫁的时候,法喀还是个从三品,家里虽然不穷,也不算是多富有,且那拉太太素日节俭,一向低调。如今再回京,法喀已经是正二品大员,虽然还是不算多有钱,可这宅子是升了男爵后,皇上御赐的,自然是不同凡响了。 这一行人被个老仆领着,待到了正堂门口,才有两个媳妇迎出来,都是穿着丝绸,头上戴着金钗的,比之他们一行人看着倒还富贵些,心里略有些不忿却也有怯意。 “亲家太太和姑爷请进吧。”为首那个圆脸媳妇开口道,“还有姑奶奶与亲家小姐,也请进吧,我们太太已经在等着了。” 有丫环打开了帘子,这一家人一进屋子就觉得一股暖气儿铺面而来,屋里也不知烧了什么炭火,竟是温暖如春。 张佳氏因从没见过自己这个亲家,便格外注意打量人,就见屋内上手坐着个三十来岁中年妇人,皮肤白皙,眉眼明艳,穿一身枣红衣服,外面罩着件孔雀蓝锦绣外衣,明显有喜,肚子已经显怀了。 估摸着这就是亲家男爵夫人那拉太太了,张佳氏忙扯了个笑脸,又左右看了一下,见其左边是个年轻的妇人,略有些丰腴,看着也就是二十上下,眉目清秀,虽然不很美,倒是个温和的。 那拉太太右边却是个极美貌的少女,雪白皮肤,瓜子脸,柳眉杏眼,樱唇琼鼻,倒比自己那美人女儿更精致美貌些。只是这少女虽然相貌极好,穿着倒是不甚华丽,穿着件滚着白兔毛边的水绿缎子旗装,也不绣花,头上只梳个小两把,戴着两朵绒花。不过穿着虽然不甚华丽,这少女倒是颇有威严气度,与寻常闺阁小姐不同。 张佳氏她那美人女儿此时也在打量自己这个亲戚家的小姐,见淑慧品貌不俗,心下也是一惊,也幸亏了对方是已经指婚了的,不然的话必然是自己的劲敌。 他们一家子在打量法喀一家,法喀一家也在打量对方一家,这会儿互相打量完了,在心里掂量过了,才互相见了礼,分了宾客主次坐下。其中又以淑慧的那个庶姐尤为不满,因为那拉太太毕竟是嫡母,还带着儿子磕了一回头,她那丈夫却是个愣头青,只拱手弯腰行了礼罢了。 见自己那便宜女婿如此不知礼,那拉太太不引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反而是西林觉罗氏愣了愣,张口道,“姐夫,你不与母亲行礼吗?” “我不是已经行过礼了吗?”那男子还以为西林觉罗氏在挑刺,他还想挑西林觉罗氏的刺呢,张口就道,“弟妹你一个女子,外男在的时候,不应该避避吗?” 西林觉罗氏闻言脸都涨红了,她本也还算是好意,结果被人这么指摘,竟是说自己不安于室吗?本来嘛,一个庶女的夫婿,这么久第一次见着自己岳母,还是位高权重的,按地位也该行跪拜礼的,结果弯弯腰就算了,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罢了,我也不是什么人的礼都稀罕的。”那拉太太淡淡的看了自己那便宜女婿孙思远一眼,又对西林觉罗氏道,“你不必多想,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清楚的,倒是我这女婿,礼也行完了,且退下吧,等你岳父下朝后,想来会抽空见你的。” 说完,又叫了人,“送大姑爷去前面偏厅里喝茶。” 张佳氏再傻也知道自己这儿子把人给得罪了。她心里本来还存着和那拉太太拉拉关系,在那拉家安顿下来,让自己媳妇再帮着管管家,没想到竟是出师不利,一时也有讪讪的。 而因着孙思远说的话,西林觉罗氏十分羞恼,也不肯开口了,淑慧更不用说,她又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且看对方出什么招数罢了。 他们都不说话,尴尬的就是张佳氏了,想想男爵府的富丽,她还是不愿意,因此她犹豫了一下,推了推腻在自己身上的孙子,“去,去陪着你外祖母说说话。” 在张佳氏眼里,自己这孙子那可是块宝,无一处不讨人喜欢,她一直留在身边,与生母都不亲近的。如果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她可真舍不得自己这孙子去亲近那拉太太。 那拉太太其实并不喜欢那孩子,一则是不喜欢的庶女的儿子,除了名义上,与她并没半毛钱的关系。 另外在那拉太太看来,这孩子也不怎么讨人喜欢,都上七岁了,站也站不直,坐也不好好坐,倒巴在祖母的席上,跟滩泥似得。这要是若在家里,跟着祖母撒娇就罢了,拜访别人家,还是第一次来,未免太没规矩。 这孩子得了他祖母的话,朝着那拉太太走来,眼睛却直往那拉太太脖子戴着的项圈上的大珍珠上瞅,更别提多让那拉太太腻歪了。 不过那拉太太倒不是个随便给小孩子没脸的人,因此虽然心里不喜,也不亲近,也还算是缓和下脸色来,问那小子话。 “多大了?” 第57节 “已经七岁了。”张佳氏忙替那孩子回答道。 “那不小了,可上学了没有?”那拉太太微微笑了笑,又问。 “上学?”结果那小子一副不解的模样,“我也得上学啊。” 那拉太太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连淑慧都有些吃惊,这古代别说五岁就要进上书房的皇室子弟,就是寻常人家,只要不是很穷,也早早的叫孩子读书识字了。就是搁在现代,七岁也是幼儿园上完了,该上小学了。 “难道这孩子还没开蒙?”那拉太太见自己这便宜外孙别说上学了,竟是连上学都没听过似得。 淑慧那庶姐想要张口的,不想又是张佳氏抢在先头回答,“先头咱家在守孝,也耽搁了。” 那拉太太刀子嘴豆腐心,见这孩子偌大年纪还没读书识字,闻言便拉下脸来,“亲家太太这话很是糊涂,大哥儿多大了?连开蒙都没开蒙,实在不像话。若是在家里守孝,他父亲也是正经的举人出身,教个孩子难道还费事吗?” 这倒也是,淑慧也有些不解,当日据说自己这个庶姐闹了一出又一出的,法喀夫妻失了耐性,将她远远的低嫁了。只是再低嫁,也得是差不多的人家,不过能太过分了,这孙家,虽然是汉军旗,好歹是在旗的,自己这个姐夫也是个举人,还算是有些前途的。 一个举人教个毛孩子识字背背三字经千字文都不行吗?实在让人费解。 这会儿就轮着淑慧的庶姐出来解释了,“夫君忙着呢,整日里写诗作画,还有文友相邀,很不得空。” 淑慧心下道,教个孩子识字而已,说的跟多大事一般,再说了,不是说在守孝吗,整天去闹什么文社诗社的不要紧吗。 那拉太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而此时,淑慧的便宜外甥此时抓着那拉太太的衣袖,撒娇道,“外祖母第一次见我,不给我点见面礼吗?我看外祖母这项圈上的珍珠真好看,要不就给了我吧。” 那拉太太这一听,都愣了,这,这直接就要上东西了?淑慧也傻了,别说规矩那么大的封建社会清朝,就是现代社会,也不能这么厚脸皮啊。 偏张佳氏也不说什么,一直笑眯眯的,竟然还深以为然的样子,显然觉得自己孙子真是又可爱又活泼。 此时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美人孙佳·玉琼见识了这一场也回过神来了,觉得太糟心了!看来自己再不出手不行了,真让这一家子这般闹,只怕天不黑就得被人给赶出去。 ☆、晋江独家首发 行家一出手, 就知道有没有。孙玉琼这一出手,立刻就掌握了局势,她先是打断了她母亲张佳氏的话, 然后便掌握了整个话题。 虽然从母亲到兄嫂到侄子都是个拎不清的,这位姑娘倒是个明白人。且她说话极讨喜, 长袖善舞玲珑八面都是往少里说的,倒把那拉太太原本对她很一般的印象, 刷到了接近满值。 连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冷眼瞧着的淑慧都自叹弗如,不得不赞一声高手! 这位孙家姑娘说完了云南风光说物产,说完物产说养生,说完养生开始询问京中情况,那拉太太并西林觉罗氏都听得欢喜,不知不觉越来越热情, 这一下午竟是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这一看, 都到了傍晚了, 你能把人家给赶出去吗?自然是不能的,反□□喀一家子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且那拉太太觉得孙佳氏这姑娘确实讨喜, 又有淑慧的那庶姐再不讨喜, 她也是当嫡母的, 太苛刻了恐引人非议,便叫人准备了两桌宴席。 让法喀父子陪着自己那便宜女婿孙思远,自己则带着长媳女儿招待女客。 只是那拉太太她到底不很喜欢淑慧那个庶姐一家行事,说是宴席菜色也更接近家常菜, 不过更郑重些,多做几道菜罢了。 不过孙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察觉什么差异来,且宴席上气氛也还好,这位孙佳氏姑娘再接再厉,成功的打断了母亲和嫂子犯傻,然后把那拉太太和西林觉罗氏哄得笑个不停。 饭都吃完了,当然人也就留下了,自有下人把孙家一家子带到客院里去安顿下来。客院虽然不是多富丽堂皇,也是新修缮好的,窗明几净,家具俱全,新床单新家具新被褥,倒比孙家一家原本住的好不少。 淑慧那个庶姐还略有些不乐意,觉得那拉太太这是刻意的疏远自己。还是孙玉琼看的明白,劝道,“嫂子和大哥一同住,怎好往后院里去?到底也避讳些。” 当婆婆的孙佳氏倒是满意自己眼下的住宿条件,却又升起来得陇望蜀之心。 摸着床褥,张佳氏笑眯眯的对自己儿媳莺歌道,“我看你那嫡母也还算和气啊。既然这样,明儿你就与她说说,让你帮着管家好了。” “毕竟她怀着身子精神不足,长媳是个庶子媳妇不说,又刚生了孩子,肯定看顾不过来,你妹妹年纪还小呢,不经事。” 孙玉琼自己这娘又生起了念头,听着就头疼,然而却不能不说话。她刚来的时候是存了一点念头,觉得对方如果是个软柿子,自家若是能拿捏住了,不说帮着管家,就是有些权力,也便于她行事。 可是这一下午试探了下来,却看得出来,西林觉罗氏不说,那拉太太虽然心软心底也不坏,却是个精明能干的,十分厉害。 自己嫂子那妹妹更是个厉害的,年纪轻轻,虽然不爱出风头,也不言不语的,脾气看着柔和,可是说话很在点子上。晚上用膳布置住处等,却都是她在发号施令,显然已经管家了。下人看着这位姑娘眼神也很敬畏,显然素日就是个有威严的。 且不说出嫁了庶女跑回来帮嫡母管家多不讲究,有这位格格在,人家正经的女儿能管家,自然用不着自己嫂子一个庶女越权。 今儿能留着住下来,她已经费了好大的功夫了,结果晚上又费了一壶茶的口水,孙玉琼才打消了母亲和嫂子的妄想,叫人安生下来。 其实那拉太太虽然对这位孙姑娘很有些好感,但一想到当年自己那个庶女的折腾法,就有些戒心。淑慧就更不用说了,她本就不是容易相信人的,平白无故的来了这么一家人,怎么可能让她放心。 倒是西林觉罗氏,觉得孙玉琼很有些本事,有很有件事,说话来都带一点推崇了。不过她素来是不管家的,她的看法倒是没什么意义。 且有些事情,那拉太太也还要瞒着她的,便叫西林觉罗氏先回去照顾孩子了。虽然孩子在屋里有奶妈嬷嬷照顾,康姨娘也守着,西林觉罗氏也确实不放心,自然没什么异议。 淑慧倒是留下来陪着那拉太太说话,顺便等消息。要知道虽然那家子人是留下来了,那拉太太自然不可能不作什么,自然叫伺候的人注意听壁脚。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不起眼的媳妇过来打报告,这个媳妇被派这个用处,也是因为她有个特长,耳朵特别好使,夜里能听见十数里外的狗叫声。 这么个能人,听个壁脚自然听得真真的,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上来,那拉太太虽然没对自己那个庶女报什么希望,依旧有些生气。 “听听,竟伸手伸到了亲家家里来了。”那拉太太转头对这淑慧冷笑道,“你那个庶姐,自己就不是个好的,嫁了人,婆婆竟也不是好人,狼狈为奸起来了。” “倒是她家的那个女孩儿,脑子还算是清楚。”淑慧想了想道,“也不知道我那个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傻子呗! 如果说那拉太太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法喀就是快要死了,云岩云林兄弟俩也憋得不行。 虽然说当日法喀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是个酸儒,这也是他可以为之的。真找个有能为的,只怕是容忍不下自己那个女儿,说不准还与自家结仇。 可是这样脑子不清楚的,也让人难以搭话,噎的法喀一顿饭都没吃下去多少。 爱和文人雅客来往,是他自己个的事,看不起权贵官僚,勉强算你清高,可是你指摘这个,挑剔那个算什么?谁给你这样的权力这样指点江山? 法喀如今也混到正二品大员了,在朝中有些脸面,也算是简在帝心,皇帝都不会怎么挑剔他。便是大阿哥阴谋算计自己了一把,当皇帝的还给自己这个臣子隐晦补偿一下呢。 如今这算是什么?白丁女婿的挑衅正二品大员岳父,这是要吃药了吧! ☆、晋江独家首发 自己父亲被人指责, 还是被个酸儒小辈,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指责。云岩云林两个当儿子的,心里也是极气恼。 再一次孙思远隐隐指责自家攀附媚上后, 云林便不给他留颜面了,直接不客气道, “姐夫这般有骨气,怎么就来咱们家了?不应该隐于高山, 不与我等凡夫俗子来往的吗?” “你, 你竟然这般说我,还有点亲戚情分吗?” “孙高士这话有趣。”这一生气,云林连姐夫也不喊了,用了个加重音的高士。 “您不是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上,这般污蔑我们不好, 怎么就讲了亲戚情分了?既然您做了初一, 也不能不让我们做十五吧。” “要不是看再咱们是亲戚, 我如何会对你们说这些?” “呦,感情您污蔑我们还是亲近的表现?”云林冷笑, “要不是看再那点亲戚关系, 现在我们容忍的下你大放厥词才有鬼。” 这两人你一言, 我一语的,孙思远那也正经科举考出来的举人,很是会引经据典,云林在京城里混了那么些年, 嘴皮子也不是白给的。 结果就是差点闹起来,还是云岩给拉开的,法喀看着气鼓鼓的跟个□□的女婿,也是心里大怒。如果不是大晚上,真的想把这一家给赶出去啊。 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情,压抑着没把人给赶出去,而让个小厮扶孙思远回了客院。 孙思远呢,也觉得气的不行,自己这个丈人一家真是无情无理取闹,本来嘛,爱慕富贵竟然还不许人说了不成?他还是有那么点气性的。 回了客院,便召集了母亲老婆妹妹,借着点酒意,宣布不能再在丈人家住了,明日就搬走。他既然身为文人,当然要有些风骨,岂可和这等小人同流合污? 且不说孙思远母亲本来虽然暂时被女儿劝服,却还是觉得,来日方长,管家可以徐徐图之嘛。再说,能住下来,自家女儿也能借着男爵府的名头嫁人。 结果被儿子这么一闹,男爵府是待不下去了,张佳氏心里别提多失望了,张嘴就抱怨起儿子来。偏孙思远喝了点酒,有了酒意,那是十分的执拗,和母亲顶撞了起来。 他媳妇那拉氏虽然名义上帮着劝架,却是更向着婆婆些,毕竟荣华富贵跟驴子前头挂着的胡萝卜一样,谁不爱呢,所以话里话外都觉得丈夫傻。 然而这一群人中最郁闷的却是孙玉琼,好容易摆平了母亲和嫂子,结果这边按倒了葫芦浮起瓢,哥哥又出了幺蛾子。 心好累! 到底不愧是第四十九次任务,妈蛋难度那么高!本来目标就那么高大上,四阿哥胤禛,有名的四四,未来的雍正,不知道多少穿越女重生者外加土著攻略的对象,难度本来就很高了。 自己这硬件条件也达不到,相貌虽然还不坏,出身却不好,一个汉军旗小官宦家的女儿。倒霉的是上次选秀还因为守孝错过了,下次选秀便又要逾岁。出身不高吧,也还能忍,历史上的四阿哥也有几个出身不高的姬妾,再想法子就是。 更让人糟心的是,这一家子从上到下竟没个明白人,贪婪好财且有些重男轻女的母亲,正日酸儒状做些酸诗词没什么能力的哥哥,斗鸡一般整日寻事的嫂子,还有个被惯坏了的家里的金宝贝侄子。 现名孙玉琼的某个倒霉姑娘在知道现状后简直恨不得撞墙。她素日又不是走战斗路线的,好容易花了两个月把这一家勉强收服住。又打听出了自己那个嫂子的父亲如今已经是二品大员,三等男,嫂子的嫡出妹妹还即将成为康亲王世子妃,觉得很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方撺掇着这一家子上京里去攀亲。 正好孙思远的守孝期满了也想借着岳父的势头补个好缺儿,提议倒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只是本来也说的好好的,孙玉琼觉得自己的主意绝对是能行得通的,谁料到先是快到京城里张佳氏突发奇想,想要去亲家家里当一当家,这好容易给打消了想法。自己这个哥哥和岳父大舅子又闹翻了。 孙玉琼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别说是得到未来雍正的心,想要跟如今四阿哥挨边那难度都高的不得了。还是要借这亲戚家的势,她才能和四阿哥见上面,有所联系。 因此虽然心里恨不得把自己这坏事的哥哥剁吧剁吧包了包子算了,却依旧强撑着精神,又费了一壶茶的口水,才把自己这个哥哥暂时给安抚下来。 待到她躺下的时候,已经快四更天了,这一天,光口水就费了三壶,累成狗妥妥的,几乎是躺下就睡着了。结果五更半就又被丫环喊起来了,借住在人家里,还想和人家打好关系,孙玉琼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必要的请安礼节还是要守着的。 只是看着铜镜里自己的俩大黑眼圈,孙玉琼就很想吐血,到底又花费了不少功夫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她深知自己这样走技术路线的,外表是十分重要的,因此一丝一毫都不肯懈怠了。 收拾好了,她又硬把不情不愿的嫂子那拉氏也挖了起来,去一道跟那拉太太请安。 那拉氏那是相当的不痛快,她昨夜里睡得也晚,且早上天冷,被喊起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孙玉琼却自有道理,“到底是嫂子的母亲,嫂子虽然嫁了人,如今是第一日,却怎么能不过来请安?” 小那拉氏也不愿意被嫡母挑刺,因此也就硬撑着爬起来了,当然,外表收拾的就没有她那小姑子那般仔细了。 姑嫂两个过来的时候,那拉太太也是刚起来,正在梳妆,因法喀回去后又冲她抱怨了一回,她夜里睡得也不算早。她也没想到孙玉琼和自己那个庶女会来请安,因此起的比平日晚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见那两人过来,脸上也有些诧异,不过她心里不藏奸,倒也因为这一行为对那两个稍微改观了些。梳洗过了,便叫丫环们奉了茶上来,与这两人说话,孙玉琼又为昨日哥哥的行为道歉,连小那拉氏都说了几句软话。 又不过片刻,西林觉罗氏和淑慧也过来了,那拉太太问了孙玉琼的口味,便叫下人去安排早膳,然后又说起来别的话题。 淑慧就问道,“明儿,四阿哥大婚的正日子,您是要入宫赴宴还是不去?” 孙玉琼本还安生听着,结果就听着这么个劲爆的消息一时愣了,这四阿哥马上要大婚,自己行事恐怕就更难了。 那拉太太却没注意到她脸上瞬间闪过的晦暗,在她看来孙玉琼又没见过四阿哥,怎么会想到这里面的门道。就是连淑慧,也难以想到这个投奔来的亲戚家的姑娘还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呢。 “我倒是不太想去。”那拉太太虽然是三等男爵,二品大员的夫人,入宫赴宴也只够做个末席,还很辛苦。“不过,皇子婚宴到底也是难得了。 “也是,额娘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呢。”淑慧笑道,“再难得,光今年,从太子到四阿哥,就是三位呢,明年五阿哥七阿哥怕也要轮的上了,八阿哥如今前几日刚指了婚,只怕要等这一仗打完了。” “总有机会的。”那拉太太笑道,“也看明日是个什么天色吧,如果天气好,便去就是了。” 孙玉琼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终究是没说。毕竟那拉太太就算是入宫领宴也不会带着自己,说了又有什么用。 只是,那拉太太参加婚宴总是有机会的,可是自己还会有机会吗? 按照资料上所说,四阿哥要等到康熙三十七年才会开府出宫。如今自己想要接触到四阿哥的难度极高,而自己的年纪也不很小了,十五岁,康熙三十七年都十八了,自己只怕很难拖到那时候。 第58节 想要打破封建阶级制度的桎梏,想法子和四阿哥自由的恋爱?做梦比较快!她略微有些越矩就罢了,要是太离谱,只怕连孙家都容不下自己。 一时之间,孙玉琼又头疼了起来,自己这个亲戚家又和四阿哥没有多密切的关系,想要接触到四阿哥只怕比登天还难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雍正大婚年龄,好多人说是十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至少也在康熙三十四年太子大婚之后。毕竟康熙肯定不会让太子的弟弟们在太子之前大婚,且从三阿哥往后的嫡子嫡女的出生年月也能看出来,四阿哥应该之前只会有小老婆,大婚应该是在三十四年三十五年这两年。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的婚礼, 那拉太太终究是没去,淑慧倒是私下送了一份不厚的礼物,一套青花茶具, 淑慧叫人专门烧的,和如今流行的富丽的风格不同, 也不知道四阿哥会不会喜欢。 倒是法喀家往新任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娘家送过一份添妆,同为那拉姓氏, 彼此间还有些联姻, 和法喀家也算是远亲,又是当皇子福晋这样的脸面事,哪有不锦上添花的。 等这场婚事彻底告一段落,也到了腊月二十,也差不多是要过小年了,而淑慧那个庶姐一家也都暂时留在了法喀家里。 原因也很简单, 马上就要过年了, 在这么重大的节日面前, 法喀要是把庶女一家人赶走,只怕外界难免要给法喀和那拉太太挂个不慈的名头。 不过那拉太太也存了些心思, 并没大肆铺张, 只不过按例而行, 也不额外给银子。又有孙玉琼在家里劝着,倒也没生什么事,便是孙思远也没闹腾出来什么,只和京中同年来往了一下, 便整日窝在屋里写诗作词。 倒是小那拉氏试着提了提要帮着分担家务,被那拉太太给堵回来了。本来嘛,淑慧干的好好的,就算需要人手帮忙也有西林觉罗氏。 说起来今年因为法喀升官升爵,宫中赏赐等等,淑慧开卖炸鸡店,今年家中收入倒是不少。淑慧是从下半年开始卖炸鸡以及饮料等,连带附属延伸产品,如半成品和外卖之类。 汇总算了下,除了因为搬家新添东西以及整修等的花费,到了年底竟有一万三千多两的结余,着还不算淑慧自己手里的六千两。 这结余,淑慧想要置办点田地山地,种些粮食果木,再买些铺面房子出租,那拉太太却不同意,“你倒是忘了?你今年指婚都多长时间了?便是再拖,明年也得把你给嫁出去了,这钱自然要先给你置办嫁妆。” “嫁妆?”淑慧的脸略抽了抽,说真的她现在还真是不想嫁人啊。 那拉太太却没注意到淑慧这微妙的情绪,只顾自顾子说,“你看看人家乌拉那拉家的派头,四福晋那嫁妆五万两可拿不下来,更别说先头三福晋董鄂氏的嫁妆还要光鲜些呢。” “咱们的家底跟她家也没法子比,人家著姓大族且是高官显门,嫁的也是皇子。”淑慧没见过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自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如果花五万给自己备嫁,家底最少也得去一半儿。 “你这话说的,你嫁给铁帽子亲王世子,难道这份嫁妆能少了?”那拉太太显然有自己的盘算,“原本就罢了,如今家里有钱,还是要给你多多陪送些,嫁到王府之后腰杆子才能更硬气一些。” 淑慧笑着擦了把汗,“这个,还是再说吧。” “这个怎么能再说呢,压箱银子不说,其他家具布料首饰等什么能到时候再说啊。”那拉太太一边说着淑慧,一面还叫了人来取了料子她看。 其实淑慧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自己毕竟是占了人家女儿的躯壳儿,再从人家家里占嫁妆的便宜,也确实不好。幸亏她弄了个炸鸡快餐的生意,虽然不算多大的生意,也让家里的经济状况好了许多,如今倒也不在金钱上欠了人家的。 如今她还在这份生意里抽一份利润,等到出嫁后,淑慧便打算直接归到法喀家里,自己是不会把这份生意带走的。至于那珍珠养殖生意,如今还看不到什么效果,且自己鼓捣着呗,反正成本也不算很高,自己也承担的起。 她心里有个数,结果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那拉太太还假意向法喀抱怨了一回淑慧的懂事,也是说给儿子听的,云林云岩如今看着虽然好的,可也怕他们心里生不平呢。 法喀显然是极疼爱女儿的,便对淑慧说,“你放心就是了,如今人势力,康亲王父子不说,王府里那些姬妾哪个是个好相与的,如果你嫁妆少了,还不知道会生出来多少事来。就算是嫁到了王府,受了气也不要压抑自己,需知不管是什么时候,阿玛都是你后盾。” 一席话说得淑慧红了眼眶,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内疚,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低头点了点头。 那拉太太看女儿要掉眼泪,也心疼的不行,却也道,“别管如何,你都是正了八经指婚的世子福晋,除了康亲王老福晋是长辈,你让着些,那些人你很不必当一回事。” 那拉太太眼里,妾室和正室天壤之别,便是长辈的妾,终究也只是伺候人的,半个主子而已。 淑慧虽然也不会看不起妾室,但是说实话,也没什么好感,大部分人眼里也是这般。比如先前四阿哥院子那个佟格格,在太后面前虽然不是掐尖要强,却隐晦的争风头,就让很多人眼里不太舒服。 说起来明日淑慧还要进宫给太后□□,也不知道四阿哥大婚后,那佟格格适应不适应的来,毕竟原本她还很有些主母的做派,如今正经主母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甘心。 饭后那拉太太也说起来这事,“淑慧晚上记得收拾件鲜亮衣服,明日还要进宫来着。” 淑慧自然点头,又陪着那拉太太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在自家阿玛杀鸡抹脖子的眼神里回自己院子里了。 只是刚回去没多久,就有客人来找她,却是孙家那个孙玉琼。别说,她穿这一身水绿旗装裹着件月白兔毛斗篷,袅袅依依的在夜色中走了进来,那模样还真是挺动人的。 淑慧总觉得这姑娘略有些古怪,孙家一家子连带自己那个庶姐都是个糊涂人,偏这个姑娘跟出淤泥而不染似得,生的也美,举止也很优雅有气质,说话办事都很有道理。 要说她是朵白莲花吧,也不是,能压服住孙家一家子安安分分的,连淑慧那个庶姐都不怎么咕叽了,想来是很有些手段的。 可是这么一家子人,爹娘哥嫂都不懂事,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好的呢,难不成还真是天生的? 淑慧心里虽然疑问,不过这姑娘行事说话确实不错,到底也不在面上显现出来,只请人进来,也不知道这姑娘大晚上的找过来有什么事。 ☆、晋江独家首发 待到孙玉琼袅袅依依的进来, 倒带了一股寒气进来,靠门口站着的杏儿打了个喷嚏,大黄似乎也受其影响, 也打了个喷嚏,倒把孙玉琼给吓了一跳。 “这狗打喷嚏, 我还是第一回见呢。”孙玉琼回神了后有些尴尬的道。 淑慧却看着大黄乌溜溜的眼睛,忍不住笑意, 好容易才压下来。 “小桃去倒茶来。” 待孙玉琼坐下, 淑慧便叫丫环倒了茶,方问起孙玉琼的来意,“姐姐,夜里风露重,怎么晚上想起过来看我?” 孙玉琼笑笑道,“其实是这样, 自进了京, 还没有出去过, 因此明日我想出去逛逛,想约着妹妹作伴呢。” 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 还不如上街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遇?还能和这位未来的世子福晋打好关系, 且这清朝的街市孙玉琼她也确实没逛过。 淑慧听了便笑道, “这可真是不巧了。” “妹妹明日有事?” “正是呢,已经递了请安折子明日要进宫请安的。”淑慧笑着看了一眼孙玉琼,“可真是没法子了。” “那后日呢?”孙玉琼显然不愿意放弃。 “后日要去舅舅家的,大后日还要去国公府。”淑慧后日大后日显然也很忙, 再往后马上就过年,不好出门了。 “那真是没法子了。”孙玉琼很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法子强求。“那我还是明日出门吧。” 淑慧笑着点点头,“其实这几日街上确实热闹,只是我不得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孙玉琼本来就是来请淑慧出门的,既然淑慧没空,她也没多留,喝了一盏茶闲话了片刻就起身离开了。不过还别说,孙玉琼的眼光品味倒是极好,给淑慧选了两身衣服搭配都极好看,一身极清雅,一身却秀丽贵重。 待到第二日,考虑到年前喜庆,淑慧穿了那身看着明艳的,樱桃红银丝刺绣莲花灰鼠皮旗装,裹了一件胭脂紫色的小羊皮斗篷了,进宫了。 太后还是老样子,慈爱又温和,且最近年底进上的东西多,进宫的人多,送东西的人多,手里的好东西也多,淑慧刚到就拉着淑慧要给她一件好玩意儿。 淑慧笑着推辞,太后却命人取了来,却是一套非常有趣的十二件大小水晶杯,一样大小的两件,一共六哥规格,颜色也各不同,有白水晶,也有紫水晶黄水晶等色,小的不过比拇指大些,大的比婴儿拳头还大些。 “这些给你陪嫁,多体面?到时候成了亲啊,也用得上。” 太后说话直接,倒让淑慧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好拒绝,想了想玩笑起来,“原本还以为太后是疼我呢,不想其实是心疼康亲王世子。” 太后极喜欢淑慧,此时便拉着淑慧的手,叹了口气,“我的儿,你夫婿和你和美,日子以后才好过。” 她当年可着实心惊胆战了好久,生怕哪日废后的旨意就下来了,然后顺治把那皇后位子给他心爱的董鄂妃。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不开眼,没等到这一天,顺治就驾崩了,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淑慧是知道这一段历史的,如今太后的日子是好过了,康熙还是非常孝敬自己这个嫡母的。不过究竟不是什么好事儿,淑慧也不愿意太后想起来,忙转换了话题,又说起来自己想搞珍珠养殖的事来。 “先头太后与我那珍珠可真是好看,我如今镶了个簪子,太后看好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你这丫头生的好,戴什么不好看?”太后见淑慧头上已经戴上了珍珠簪子,又展示给她看,笑意更浓了。“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些。” “已经足够了呢,我知道太后心疼我,比多少珍珠都高兴。”淑慧笑眯眯的撒娇,又道“上回说起来如今珍珠难打捞,我记得先头从本古书上看到个法子,好像能养出来圆润的珍珠?” “真的假的?”太后有些不信,“便是能养出来小些的珠子也好啊。” “正是不知道真假呢,不过想想如今我也有些私房钱,这个也不费很多银子,便找人去试试去了。”淑慧笑道,“要能养出来珍珠就好了,我好奉给太后您啊。” “你这丫头嘴真甜。”太后顿时笑的眯起眼睛来,“我可等着这一天。不过你个小丫头,手里银钱够不够?” “太后要是赏我一点,我也不介意的。”淑慧笑道,“我也不白拿您的,就当太后也入了股了。” 那拉太太听着前面还好,这后面的话就有些过了,忙拿眼睛来看淑慧,不想淑慧好像没看到似得,也没收回刚刚的话。 太后就更不会注意到了,笑着和淑慧说了两句,便叫人去取了两百两金子。那拉太太见着就更紧张了,太后赏赐淑慧点新鲜玩意儿就罢了,这金银却是有些过了,哪怕赏赐的东西是贵过金银呢,也不那么扎眼。 说句不好听的,上次康熙赏法喀金银才赏了多少?也不过这个数,那是还是有缘故的。 如今淑慧就敢大大咧咧的收钱,让那拉太太十分紧张,生怕碍了宫里宫外别的贵人的眼。 其实淑慧这钱倒是故意收的,前儿孔七来跟她说,淑慧那法子似乎是有效的,至少养珠贝没有死。而相较于卖炸鸡,养殖珍珠这生意才是独门的呢,如果不拉上太后皇帝这样的大老板,自己可撑不起来。 只是那拉太太倒底不安心,太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却生怕谁给康熙告个小黑状,惹得康熙不喜。可是太后都发话了,到底也没法子收回去了,只能认了。 除金子和水晶杯,太后还赏了淑慧两匣子宫花,这个倒不算是什么了,价格不贵,不过是因为宫里出来的,格外精细贵重些罢了。待出了宁寿宫门,那拉太太忍不住就说了淑慧两句,“你素日都很有分寸,今儿这是怎么了。” 淑慧正要说话,就见三个半大少年从宫门口处经过,一个是八阿哥,另两个和他年纪相仿,服色也相似,想来也是皇子,忙又低下了头,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晋江独家首发 八阿哥脸色不好看, 不过倒是和淑慧打了个招呼,只是脸上笑着,眼底却有些阴霾, 待起身回转后,淑慧发现八阿哥的脸色明显就又变坏了。 淑慧是见过八阿哥的, 也见过未来八福晋韵雅——没错,年前康熙已经给韵雅和八阿哥指婚了, 都没经过选秀。 一方面是因为八阿哥生母位分低, 联姻个高门多少有些依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战在即,安王府上虽然如今失势,势力终究不可小瞧,拿这个皇子联姻,也有些安抚安王府上, 多出力, 别让闹事的意思。 不过好像效果也不是那么好。 至少现在八阿哥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毕竟淑慧都听说了老安郡王岳乐的某个儿子因喝醉了酒在街上闹事, 打伤了几位勋贵,还口出不逊。这儿子生的太多了, 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人多力量大, 坏处是一颗老鼠屎可能会毁了一锅汤。 如今这一颗老鼠屎,就让安郡王马尔珲又挨了一顿。因为过年,康熙是极恼火的把当事人身上的职位给削了,还把安郡王给叫到宫里骂了一顿, 指责他虽然身为王爷,能力不足,管不住族人,都没顾忌刚刚给八阿哥指婚。 这事就是前几天的事,如今八阿哥脸上神色就不怎么开心,这未来岳家没脸,他自然也不好看。而且康熙这样不顾及自己刚刚指婚就这样不给安郡王府脸面,可见自己在他皇阿玛心中的地位。 他因为出身的缘故,本就比别人格外要强些,良贵人是辛者库出身,在宫中立身不稳,早先连有地位的宫女都能给良贵人脸色瞧。如今八阿哥渐渐大了,总算是好些了,可是前头的事一出,又让良贵人并八阿哥在宫里的地位降了一降。 更让这事雪上加霜的是,安郡王的那个兄弟闹事时候还打了德妃的堂舅,德妃因此很给了良贵人脸色瞧。 德妃如今和其他几位妃一道掌管后宫,她虽然没发话,可是表露出了不喜,自有人踩高捧低的难为良贵人。这到了年根了,这炭火就不足量,良贵人屋里总比别人宫室冷上一些。 只是到底也还能将就,良贵人自己忍了这口气,还劝了儿子忍了这口气,可是八阿哥心里极不痛快。心里想着暗暗发狠,总要好好上进,给良贵人挣个脸面,日子也好过些。 当然,对他这个未婚妻,八阿哥心里就不那么高兴了。虽然知道借了人家的势,总也会承担些干系,可这势还没借着,干系就承担上了,也实在让人欢喜不了。 看着隔着宫门看见进去请安的八阿哥又换了笑模样,淑慧心下叹了口气。这些宫嫔妃子,皇子皇孙,说着尊贵,也确实尊贵,只是这日子还真未必有自己舒坦。 那拉太太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那位的生母良贵人我见过两次,却是个美人儿,只是……” 只是什么呢?这毕竟是宫里,许多话不能说的,那拉太太这一句感慨就过分了,忙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又说起来淑慧今儿过分了。 第59节 “这不是话赶话嘛。” 其实淑慧也没想到太后这么大方,她虽然有想把太后拉到自己的船上的心思,可是太后的大方也出乎她的意料,淑慧推辞了两次,太后十分坚持,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回头我去准备一份贵重的礼物送进宫来吧。”淑慧想了想叹了口气,给个两百两银子就好的,二十两金子就好的,没想到太后如此的大方。 其实对于太后来说,这还真不算是大方,她是康熙如今仅剩的直系长辈了。宫里还没有皇后,母仪天下的唯一一个人来着,康熙是个孝顺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生子,对太后,那也是以天下养了。 可以说,宫里的那些珍宝,除了太子宫中,便是太后宫中了。太后当太后都当了三十多年了,便是当皇后的时候,孝庄怜惜自己这个晚辈的处境,不知给了她多少,孝庄去世后很多东西也给了她,内库里的珍宝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淑慧也不明白,太后为何这般对自己,除了端敏公主,便是对康熙的几个女儿,虽然也很亲切,到底没有这般的亲近疼爱。 她进宫虽然也不空着手,不过是一些小东西罢了,或是手艺不那么好的荷包抹额,或想起来的新鲜玩意儿,比如说绣屏,自己烧的山水画小摆件,或者念珠,因淑慧的字烂,连抄的佛经都没有。 自己也没救过驾什么的,总不能因为自己素日对老人格外多一份温柔细致吧? 不过太后确实是真心喜欢淑慧的,淑慧也不会辜负这份喜欢,从宁寿宫出来到宫门口一路上便开始想送什么东西才有趣,也没想出来。 不过在快出宫门处倒是碰见了四阿哥带着十三十四两个小阿哥,十三十四如今不过七八岁年纪,都还是小正太,尤其十三继承了敏妃娘娘的美貌,长相得萌的不行。 如果是搁在现代,淑慧肯定要当一回怪阿姨了,可惜如今是大清,对方还是皇子,再萌的不行,也只能强忍住,控制住自己的手了。 至于四阿哥这个狗友,淑慧和他没怎么多交谈,不过四阿哥看起来心情倒是很不错,眼神都比寻常温柔些,想来新婚日子过得应该很不错。 毕竟是人生四喜嘛,也可以理解。 不过淑慧却不好多问这个,毕竟男女有别,俩人也没有那种暧昧关系,完全是光风霁月的朋友关系。而且淑慧这两辈子都还没嫁过人呢,就算是现代没嫁人的小姑娘能张口开黄段子玩笑的也太少了。 淑慧和四阿哥作别后,和那拉太太上了马车,然后开始思考送什么礼物好,不过真金白银的收获了两百两金子,也算是幸福加烦恼着吧。 不是人人都有她这么幸运的,四阿哥新婚很高兴,四阿哥后院里的佟格格的日子却不好过。 ☆、晋江独家首发 不得不说, 四阿哥胤禛确实是个比较刻板的人。 也许是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有点执拗的缘故,自从康熙在四阿哥幼年给了他一个喜怒无常的评语后,四阿哥就致力于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然后成功修炼成了现在冷面阿哥, 以后的冷面王。 也许日后雍正会极喜欢传说中的年贵妃,并独宠年妃, 但至少眼下,相较于几个格格来说, 他还是更喜欢看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些。 乌拉那拉氏也是未经选秀就指婚的, 虽然康熙三十年已经指婚,只是因为皇太子的缘故,今年才正式成亲。不过她的年纪也并不大,只有十六,相貌并不算顶美,清秀而已, 不过身材修长, 皮肤很白皙, 笑起来温柔清淡。 而最让四阿哥满意的是,乌拉那拉氏不愧为大家子, 虽然年纪不大, 行事也井井有条, 对待侧室所出的子女也很温和慈爱。 有这么一条好处,就能让四阿哥高看乌拉那拉氏一眼了去,且四福晋父亲如今乃是内大臣,母亲觉罗氏是□□哈赤的子孙, 相较于几个兄弟的福晋,已经是很好的出身了。 加上小夫妻新婚,两人感情很不坏,虽然不是多热情,却透着股温馨。 这下看在佟云惠的眼里,就忍不住泛酸了。她是从乾隆初年重生回来的,知道这位未来的皇后和未来的皇帝的感情很一般,雍正九年皇后死后,雍正都不愿意出席丧礼,且十二日就成服。 因此佟云惠并没想到,如今人家新婚燕尔几乎都看不到他们了。 当然不忿的不仅是她,还有李氏,在四阿哥这后院里头,原先就是李氏最得宠,待到佟云惠来了,分了不少宠爱走,李氏照旧也没完全失宠。 不过如今嫡福晋当家,又是刚进门,没人敢惹事,两个人都只能暗搓搓的都在心里盘算,尤其佟云惠心中更担心,至少要在盛宠十几年的年贵妃进门前,得了雍正的心生下至少两个儿子才是。 四阿哥后院里的女人在暗暗较劲,并不知道外面还有人在为了争夺四阿哥的心而布局,积蓄力量。 淑慧从宫里回来后,孙玉琼又来了一趟,带着她从外面买来的小点心,十分温柔可亲的样子。 淑慧对她观感有点复杂,一方面她直觉上觉得孙玉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另一方面对这个美貌有气质,脾气温和,说话做事都很得体的姑娘,即使是同姓,淑慧也没法给人家冷脸。 淑慧一边暗暗郁闷自己果然是个颜狗,一面还是接受了孙玉琼的接近。大约也是她太寂寞了些,在古代交了两个朋友,富察佳玉和他他拉青柠,如今都在忙着备嫁,没多少时间来往。 而且就算是有时间,也不可能像现代一样,一个电话,就能约着朋友出去逛街吃饭唱歌看电影了。 孙玉琼其实对淑慧的印象也很不坏,就像淑慧没法子给她冷脸一样。她也对这个聪慧,性情很好,而且美貌的姑娘很有好感。只是都做了四十八次任务了,她的心也已经足够硬,一切以任务为主,不会为任何人所停留。 她现在的亲近也是带着目的性的,淑慧对她虽然有些防备,却还是捡了不要紧的事情行程与孙玉琼说了一些。 孙玉琼听出来淑慧和四阿哥似乎有些交情后,心中暗喜。她本来以为这两人只是有可能见过面,甚至做好了二者根本不认识的准备。她看重的是日后的关系。 没想到这个看着并不活跃的姑娘已经和四阿哥有些联系了,只要能利用好这层关系,可比自己眼下筹谋的那个法子来的稳妥多了。 本来以为自己落到这样的人家里面,完成任务比登天还难,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看来就是破局的关键了。 孙玉琼看了一眼自己旁边微笑着,眼瞳干净明亮的少女,心下微微有那么点歉意闪过,看来自己这次是要利用一下这个姑娘了。不过她的心很快硬了起来,毕竟相较于完成这次任务的收获,这又算什么呢? 淑慧并不知道孙玉琼现在正在打着四阿哥的主意,反正她对四阿哥是没什么兴趣的。历史上的四阿哥是什么样,淑慧不知道,不过她认识的这个,和她一样,还真不是个能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 就四阿哥那性格,也许会爱谁,不过绝对不会不管不顾,独宠什么就更虚无缥缈了。当然,也许四阿哥会爱一个人要死要活,淑慧也知道这个人也肯定不会是自己,自己和他之间根本就不来电。 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才能格外的聊得来嘛。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孙玉琼急着筹谋,在淑慧那里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淑慧则是进宫回来有些累,用过晚饭后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因那拉太太怀孕,只淑慧和云林兄弟俩往舅舅富察家去了。淑慧的几个舅舅,官位都不算很高,独大舅舅在正三品且是骑都尉,其余两个嫡亲舅舅一个从三品,一个正四品。 不过富察家也是世代名门,气度也不寻常,且因淑慧的外公善经营,十分富裕。那拉太太的嫁妆就不少,虽说是那拉太太私产,淑慧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据那拉太太说,以前不少大的花销,都是靠着那拉太太的嫁妆出息撑着的。 淑慧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登门,就见这幢五进的宅子建筑富丽,花园精致,如今冬天都不见萧条,也不知道春日是个什么百花盛放的模样。 淑慧的外祖父母是已经去世了的,因此如今正堂就是淑慧的大舅夫妇住着。淑慧到了的时候,几个舅母都在一起说话。 舅母们淑慧是见过几次的,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都还很慈爱。几位舅母先问了淑慧那拉太太的情况,听说还安好,只是有些累了就放下心来,又叮嘱淑慧几句后。碰巧有外客来了,大舅母就让淑慧去后头和表姐妹们一道玩去。 淑慧和表姐妹们其实并不熟,也只见过其中两个,闻说和这些姑娘一起玩,心中便有些不安。可舅母发话了,淑慧又不能不答应,一面心里不安,一面便叫个丫环领着往后院里走。 后院极大,毕竟人口也多,要知道富察家因未分家,家里三房舅舅。表兄弟们不论,害光还没出嫁的表姐妹就有六个。大房两个,一个表姐,一个表妹,二房一个表妹,三房却有三个,一个表姐,两个表妹,其中二房和三房的俩小的都是庶出的。 这么些人,原本的淑慧可能会认识,淑慧哪里能分得清?心里如何不打鼓? 只是这回大约她又是白担心一回儿了,今天她大约还要继续打一回酱油——还没走到院子里,淑慧就听见从院子门口传来高高低低的吵架声。 而且还是男孩和女孩之间在吵嚷,吵得很厉害的样子,只是听不清在吵什么。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毕竟自己这酱油嘛,还是要打的。 ☆、晋江独家首发 被淑慧碰见这样的事, 大舅母身边的大丫环也极尴尬,抢先一步进了屋,不好呵斥主子, 却骂起来伺候的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拦着点?” “拦不住啊。”那丫环道。“已经叫人去叫四小姐他们了。” 淑慧也很奇怪为何会如此,因为屋里面除了吵架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小男孩外, 只有一个丫环,淑慧的表姐一个都没见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淑慧看了一眼那丫环, 又看见因为来了人, 暂时熄火的三个半大孩子。 那丫环呐呐的不敢说,看一眼淑慧,又看了一眼淑慧身边的大丫鬟,总支支吾吾的。 大约是自家的丫环仆役都被淑慧□□的很利落,因此很看不上这丫环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声音也冷了下来, 道, “你是替谁隐瞒什么的?还是说想去大舅母面前说?” 大约是淑慧素日管家,也有些积威了, 此时见她立起眼睛来, 那丫头抖了抖就把事情给说出来了。 “是八小姐和九少爷说七小姐想要把九少爷给推到池子里。”那丫头说完又小声说了一句, “可是也没别的人看见啊。” 淑慧真是没想到是这么烂俗的桥段,皱了皱眉头,看看三个孩子最大的七表妹不过九岁,最小的九表弟只有七岁。真没想到, 这都多大点儿,却演绎出了这般后院宅斗的桥段。 淑慧虽然认不清表弟表妹们,但是舅舅家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这三个都是三房的庶子庶女,九表弟和八表妹是同母,是三舅舅的香姨娘所生,七表妹的生母是张姨娘。 张姨娘是因为外面抬进来的‘真爱’,却比后院丫环升上来的香姨娘更受宠些。当然香姨娘凭着一双儿女混的也不差,很有点后来者居上的趋势。 如此复杂的后院乱战,要是单纯从动机上分析,淑慧还真分不清楚这三人两伙中哪个说的是真话? “四表姐呢?”淑慧的这四表姐则是三房唯一的嫡女,三舅母的长女。 “小姐们在后头玩游戏呢,是宫里传来的游戏,好像叫麻将还是什么的?”那丫环摸了摸头道。 好嘛,竟然是在搓麻?淑慧顿时一头黑线。 不过也不奇怪自己那些表姐表妹如此痴迷了,麻将的魅力绝对是杠杠的,喜欢打麻将的人打起麻将来那是饭都不吃,觉都不睡的。 不过什么时候蹦出来个麻将啊?怎么没听说?自己一个堂堂的穿越者,麻将让别人鼓捣出来了不说,竟然还是已经流传开了才知道,实在是太落伍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麻将的事,淑慧想了想,这事毕竟不是小事,还是得叫人去跟舅母们说才是。 因此她朝身边陪着自己过来的大舅母的贴身丫环使了个眼色,“虽然没出什么事,但这事也不是我们能决断的了的,去跟舅母说,请她来处理吧。” 需知防微杜渐,如今虽然没真的出事。可不管是推了未遂,还是诬陷人,倒打一耙,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看那个挂了的娇云就是,单纯使点心机想要攀上七阿哥就罢了,宫里还未必会要了她的性命。可是心肠狠毒,胆子大到已经敢害人了,宫里还怎么会容下来这么个人? 可笑的是七阿哥还看不明白! 淑慧上上次进宫里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偶然碰见了一次七阿哥,七阿哥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有点恨意呢,说不准就是觉得自己不依不饶害了他心上人一条命。 淑慧现在只可惜诺娜郡主,那么个爽朗的姑娘,竟要嫁给这么一个糊涂的。只是指婚都下了,婚期都定了,明年二月初,也是没法子更改了。早知道七阿哥竟然糊涂如此,淑慧心中后悔当日在宫里应该尽量捧着那个马佳氏的,马佳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和七阿哥凑个对儿。 想到这里,淑慧再看眼前的三个小孩就更添了几分不耐烦,这娘多了事就多,可真是一点都不假。要是都是三舅母所生,哪里有这些烦人的事?你陷害我,还陷害你的,才多大的孩子! 淑慧看着这三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那个九表弟,看着淑慧的眼神都很不善,大约觉得淑慧碍了事?淑慧看着那小子,倒觉得和自己那个庶姐的儿子一个样的,都宠的上天,其实手痒很想揍一揍他。 只是毕竟只是表亲,之前也没见过,一点都不相熟,淑慧倒也不好真管什么,只让几个小的在自己面前站好。那个九表弟还站不住,一会儿一动,一会儿一动,扭来扭去的,十分没姿态,又翻白眼,还偷偷吐舌头。 看着那小子,淑慧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好在没多久,淑慧半盏茶还没喝完的时候,淑慧的几个表姐表妹终于来了。 淑慧的四表姐南莲相貌跟自己的姑姑那拉太太有些像,都是凤眼长眉,尖下巴高鼻子。 不过也不知为何,相较于那拉太太年轻时候的俏丽,四表姐相貌却更犀利些,立起眼睛看人时候那双眼睛真跟个刀子似得。而且不仅外貌上,南莲性格和那拉太太也有些仿佛,看着三个弟妹,当时就立起了眉毛。 “好么,没人管你们,你们这又是要翻天!” 淑慧的九表弟仗着自己是幼子,极受父亲宠爱,还忍不住顶撞了两句,“明明是七姐姐要推把我推入池子里!四姐姐不说她,竟然光指责我!” 四表姐南莲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幼弟,凤眼光彩更内敛,冷笑了两声,“好啊,那我问你,七妹妹为什么要推你啊?而不推别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淑慧的那个九表弟不说话了。 “好了,每个人十遍论语,十遍颜氏家训长长记性,我也不给你们限定什么时间。不过,最后抄完拿给我的那个,你们是知道我的。” 南莲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几个庶出弟妹。她和自己这三个弟妹相处不是一日两日了,哪个人什么招数门儿清,哪里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回去抄书了,南莲罚完了这三个庶出弟妹,又派人给前头正在会客的舅母们说已经处置完了,不必担心。 如此女王风范,这般雷利风行,淑慧也是佩服了,自己那点手腕威严在这位表姐面前根本不够看。 第60节 淑慧的五表姐紫烟见淑慧看的有些呆了,笑着推了推淑慧,“你四姐姐就是这般的利落,可怜没见过吧。” 淑慧连连点头,“之前见姐姐都很稳重大方,竟没见过如此威严的时候呢。可惜姐姐是个女子,不然肯定会有大前程的。” 淑慧是真的有些可惜这个表姐,这样的能力手腕决断,如果放在现代,妥妥女强人啊,就是古代也是镇压后宅的一把好手。 就是这个表姐的运气不太好,三年前选秀时候,自己这表姐才十三,比如今还不懂得掩饰脾气,倒是因为相貌寻常,性格过于犀利,落了选。这后头相看亲事也不怎么如意,高不成低不就的,四表姐这品格,又不想太委屈了她,倒把自己那三舅母给愁坏了。 看着这姑娘的手腕,淑慧心里略也有点想法,到底也没说什么。处罚完了这三个小的,几个表姐妹一起喝了一盏茶,过不片刻,五表姐心里显然想着继续打麻将,便拉着淑慧去搓麻去了。 富察府上面积大,人口也多,府上姑娘们平日聚会玩乐倒是另有一处两间屋的小花厅,也就是起居室。这麻将桌就摆在这小花厅里面。 淑慧心里好奇,便走进了拿了个麻将牌看,发现是白瓷的,上面烧制着大饼二条之类的。 淑慧上面三个表姐还没出嫁,排行分别是四表姐五表姐六表姐,本就是三缺一。本来叫了个得脸的大丫环陪着,如今淑慧来了,几个表姐哪里肯放过她,便拉着淑慧让她嫁入。 可是别看淑慧是从现代来的,她还真不会打麻将呢。只是推辞了一会儿,几个表姐执意不许,淑慧也就凑了个手。 谁想淑慧在上面还略有点天赋,也许是没见过猪肉,倒也见过猪跑的缘故,上手倒不算慢。 第一圈她谨慎些,也没输,打了几圈下来,虽输了两次,倒还赢了几回,算下来统共赢了差不多两串钱,直恨得和她年纪相仿的六表姐意柳说她装不会玩。 不过大赢家却是四表姐南莲,竟是赢了好有一串钱。她和淑慧两个都赢了,输的自然是淑慧的五表姐紫烟和六表姐意柳。 五表姐还好,六表姐尤其不忿,“我听说新手都是手气好,今儿我才输了你,等改日里你来了,咱们再战,就知道你真真实水平了。” 淑慧笑笑,也答应了下来,她天性不爱赌,不过偶尔玩玩也可以消遣一下。 她先来了就见识了一场后院间的争锋,又陪着三个表姐打了几圈麻将,此时也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先头的来客已经离开了,淑慧便和几个舅母一道用了午饭,席上见三舅母神色如常,似乎完全不因为先头庶子庶女不安分的事情气恼,淑慧也是佩服。 桌上饭菜倒是一般,无甚特别出彩之处。也因富察家还是满人做派比较重,炖菜什么做的多些,显得有些油腻。不过如今天冷,也是应景,吃在身上热乎,就是不知道天热是不是受用了。 午饭毕,淑慧又和舅母说了几句话,不过是家常事儿,又在五表姐处休息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回到家里,淑慧自要向那拉太太提起在富察家发生的事。 那拉太太也是有些叹息,“你三舅别处倒是还好,兄弟姐妹也友爱,唯独这点上有些不羁,也亏得他脑袋还算是清楚,对你舅母也敬重,才算没闹出来什么大事。” 淑慧却冷笑道,“不过是不太敢挑衅舅母罢了,我看那几个庶子庶女之间斗的也厉害着呢。我今儿来了,还有别的客人,也没见消停。” 那拉太太也叹了口气,“康姨娘和你大哥这样的还是少。而且那些妾室庶子庶女们,但凡有一个不安分的,一个个有样学样,也都起来了。可哪能个个都安分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淑慧指了个亲王世子,虽然看着尊贵,日后也体面,只是怕要受这妾室庶子庶女的苦处。 淑慧心里也想到了这件事,回头跟椿泰通信的时候,倒是把这件事说了一下,然后隐晦的表明了一下态度。 椿泰收到信上,看淑慧用各种委婉的各种拐弯抹角的语言表明了最好不要弄个什么小妾庶子的出来,就忍不住想笑。 他生的好,一笑容光自耀耀,倒让伺候他的小厮丹青看着了,心里十分欣慰。 自从军营里回来,他家世子爷最近的日子可不算很舒心。虽说是临近过年,竟少见笑模样,今儿得了那拉府上那位格格的信,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可算是拨开云彩见太阳了。 看了一回,脑子里想想淑慧说这话的模样,椿泰心情又好了不少。 “前儿外边不是进上了不少玩意儿,叫人送过去。” “都送过去?”丹青犹豫了一下,问道,两大箱子东西都送过去可不少啊,里面虽然特别珍贵贵重的没有,可送上王府的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都送去吧。”椿泰一点儿都不心疼。 只是他不心疼,别人却心疼了起来。两箱子东西送出去,府里有心人自然看在眼里,然后记在心里了。 到了傍晚时候,椿泰陪着父亲康亲王杰书用膳,刚夹了一筷子笋丝烧肉,还没吃到嘴里,就听着康亲王淡淡的问道。 “听说,你往法喀府上给那位格格送了不少东西?没想到我的儿子如今也大了,也知道讨好女孩子了。” 这话,可不是什么开玩笑打趣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到周六之前,作者都不会更新了……没错,蠢作者要考六级! ☆、晋江独家首发 椿泰听到自己父王的这话, 略愣了愣,而后才慢慢的给康亲王杰书夹了一筷子菜。 “父王尝尝这鱼,味儿倒是不错。” “你这是转移话题?” 椿泰动作优雅闲适, 姿态优美,看着这个儿子的俊美非常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关心, 康亲王到底心软了,口气也软了些。 “我不是反对你给那拉家那丫头送东西, 毕竟是你未来的正妻。只是这府里你弟妹虽然少, 也还有几个,还有那几个侄儿侄女,你也多照顾些。” 除去夭折没排行的那些兄弟,康亲王杰书现存的儿子里面椿泰排行五,上头老大的尼塔哈,康熙六年出生, 大了杰书十四岁, 长子只比杰书小不到两岁。 椿泰出生之前, 这位长兄就当了辅国将军,又在军营里呆过, 略有些军功。康亲王原配博尔济吉特氏素不受宠爱, 又没有子嗣, 尼塔哈自小便觉得自己必然是世子了。 谁料到,博尔济吉特氏死了,董鄂氏进了门,倒是有段时间很受宠, 还生下来了嫡子。 嫡子嫡孙,从来都是天然的继承人,从宗法上讲也是先嫡后长,尼塔哈心里怎么肯服气,难免作怪。 当年里那位侧福晋陷害了董鄂氏,害了她失宠,然后害死了董鄂氏,其中尼塔哈也曾落井下石,而且对他起了杀心。 椿泰年纪虽然小,当年的事却很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日子过得艰难,连吃食上都被克扣,小孩子嘴馋,想吃什么都吃不到。 尼塔哈买通了他身边的一个嬷嬷,说要偷偷带他出府吃东西,其实是借机想把他丢掉或者卖掉!当时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是亲弟弟,董鄂氏以前也没苛刻过他那位长兄,可他那位兄长就能下这样的毒手。 也是他福大命大,当时正好碰上了经过的康亲王原配福晋的兄长,那位舅舅是见过椿泰两次的,认了出来后,把他又送了回去。 结果那嬷嬷抵死不认,只说是椿泰偷偷出去玩,走丢了。当时当家的是康亲王那个侧福晋,只是把那嬷嬷训斥了一顿罢了,过两天还借故赏了那嬷嬷一些东西。 就这样的一位长兄,想要椿泰去亲近?就算自己那些侄子侄女似乎看似无辜,椿泰也不可能没有芥蒂。 但是椿泰心里也明白,自己母亲已经死了,康亲王心里虽然有愧,早早的请立了世子。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愧疚和对自己的怜惜总会慢慢消散。 尤其总有娇嫩新鲜的美人和幼小的子孙吸引着他的注意。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以前椿泰好歹还是个小儿子,如今自己下面还有两个幼弟,侄子侄女也渐渐长大了,椿泰在康亲王心里的地位自然会降低。 想想他的母亲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人走茶凉,不过如是,椿泰微微握了握拳头,终究还没有说什么,依旧当他的孝子贤孙陪着康亲王吃饭。 他终究是个品貌皆优的好少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如玉般温润,如月般皎皎,康亲王心里的不满渐渐的消散了。 如果这个儿子都不能当世子,其他人难道还会比椿泰更好?何况椿泰又是嫡子,至于其他,年少思虑的不成熟很正常。 康亲王因此事生起的不满退下了,突然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突然问道。 “我听说你房里如今还没有个伺候的?这不好。” 椿泰对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准备的,闻言淡淡的笑了下,“正妻还没进门,到底不好先纳妾,且到底嫡子嫡孙不与别个同。” “不过是伺候丫头罢了,灌了药就是了。”康亲王话虽然这么说,语气也软下来了。 康亲王心底其实也挺赞同椿泰这观点的,毕竟嫡子嫡孙不同别个。说起来这个,他一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如果自己这般英俊的儿子生下的嫡孙……也心动了起来。 “你过了年也十五了,要不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吧。” “这个倒是不急。”椿泰低头,微微笑了笑。“小定还没办呢。” “小定还没办?”康亲王皱了皱眉头,“这指婚都大半年了,竟然还没办?” “父王忘了?先头说要小定时候您正好身体微恙,我便去跟祖母说了,推后了。”椿泰眼睛里带着关切看向父亲,“几位庶福晋后头便没想起来办这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是了,那阵子我是小病了一场。”康亲王想起来年中时候那一场病,可是那会儿离现在都多久了?竟然还没办小定?他公务忙,那些庶福晋也没人提醒一下他。 连世子的婚事都敢拖延,平日里还真未必会厚待自己这个儿子。想想吃饭时候那一场小小的风波,也是个素日里还挺得宠生了儿子的侧室提起的,康亲王脸色也沉了沉。 这样想来,未必是椿泰不厚待手足,只怕那些女人也是借机上眼药。 康亲王也是经历过的,还折了个福晋在里面,很明白后宅女人的残酷斗争。之前不过是乱花迷眼,且之前的事情过去太久,淡忘了罢了,此时一下子又想起来,脸色越发沉了。 椿泰似乎没看见自己父王的阴沉脸色,依旧清淡温柔笑着的道,“庶母们要管这一个府,顾不上我的事也是正常的。” “连你这个世子都顾不上?还能顾得上谁?”康亲王心里已经怒极了,眼底蕴着火。 椿泰抿了抿唇,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其实我送那拉家的格格东西也是有缘故的。” “父王看见我身上这身衣服了吧?”椿泰淡道,此时也不笑了,“就是那拉家送过来的,我在军营里,比起府里,自然是苦寒,问府里要厚些的棉衣迟迟做不到。” “我那个准岳丈看不过去,叫他府里现做了送了过来的,到底是人口少,事少,只隔一日一早就送过来了。”椿泰也不笑,微垂着眼睛看着自家威严的父王。 “那拉家厚意,我也该投桃报李不是?” 他似笑非笑,依旧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康亲王看着他这样,不知为何生出来些心虚。 棉衣的事,康亲王其实是听人说过的,当时还很生了些不满。府里做的好好的棉衣不穿,倒去讨好岳父,穿那其貌不扬,连花纹都没有素缎棉衣。 原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因为自己没提起,椿泰也一直没有辩解过。除了这几件,类似的事情还有多少? 让自己这样渐渐的对世子生出不满,离间他们父子之情,那些人图的是什么?康亲王是个精明人,不是想不明白。 正因为明白,他才更心惊,如今椿泰说什么,他总会听的。可慢慢离间了他们父子的情分后,世子再说什么,他可就未必会听了,到时候动辄得罪,椿泰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他素日那饭后一盏茶也喝不下去了,叮嘱了椿泰两句,便带着怒气风一般冲出了屋子,想也知道干什么去了。 倒是椿泰,给自己慢慢的倒了一杯茶,上好的安溪乌龙,还没喝到嘴里就茶香四溢。 “这茶可真是不错啊。” 他轻声说。 此时,男爵府里,淑慧也吃完了饭,正在开康亲王府送来的箱子。孙玉琼凭借她八面玲珑的手腕,借助那拉太太想要炫耀的心理,蹭过饭后也留了下来。 淑慧对此到无可无不可的,她和孙玉琼虽然不是什么知心闺蜜,孙玉琼却是个拎得清的。椿泰又不可能送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不过是些玩物书籍之类的东西罢了。 两个箱子不小,放在当地,用绳子剪开麻绳后,里面是一小盒子一小盒子放着的。 淑慧打开来看,有书籍笔墨纸砚,也有小摆件儿,香盒小薰炉子什么的,未必多贵重,都还有趣。 “这是什么,这般沉?”最下边是个沉沉的大盒子,淑慧的丫环费力气拿起来,忍不住有些好奇。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淑慧笑道,开了那木盒子。 然后,淑慧和孙玉琼就一起看见了麻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好几天没写文了,有些卡,结果写到十二点后了 ☆、晋江独家首发 第61节 孙玉琼在成为这个什么劳什子任务者之前, 就生活在麻将大省,那麻将水平杠杠的。看见这副玉石麻将,饶是她经历许多, 也难免有些惊喜。 完全就是一副现代的麻将啊! 淑慧看她感兴趣,拿着麻将牌翻来覆去的看, 遍笑着解释道,“孙家姐姐不知道吧?这好像是宫里新近传出来的游戏, 叫什么麻将。前日我去舅舅家, 正好碰见了表姐们玩,正想着自己也买一副呢,如今不想康亲王府上送了这么一副?” “那淑慧妹妹看来是高手了?” 孙玉琼本就因为前日出去见着街上的炸鸡店心里生疑,只是也难保真不是真的因为当日淑慧去庄子上偶然做出来,不敢确定,此时便借着这麻将再打探一回。 淑慧不解其意, 不过也没必要说什么谎话, 笑道, “我哪里是什么高手?前儿那才是第一次玩呢,不过运气不坏, 倒小赢了两把, 许是新手运气好些。” 以前没玩过?孙玉琼看淑慧神色自然, 又有些迟疑了,她以前见过的人里面不会打麻将的几乎没有,想来这没打过麻将的还是少的,会有这么凑巧吗?还是她在说谎? 过后她又借机询问这麻将如何玩, 果见淑慧一边想一边回忆玩法,没什么条理,还有点遗漏,完全是新手的模样。 只是她想提议玩麻将的时候,淑慧却又把麻将放下,看起了箱子里的别的东西,倒是对一个玻璃镜子挺感兴趣。 那拉太太也拿了那块巴掌大的菱花小镜子来看,“这可是玻璃镜子?这东西可少见,照人可清楚,只是想买都没处买,多是宫里有,咱们家也只有一块,比这个也只略大一点。” “这大约是海外来的吧,十分贵重。”淑慧因为想过也学前辈们弄个什么镜子玻璃卖卖,特特留意过镜子的价格,“这一块小镜子就要上百两不止呢。” 以那拉家的家财,上百两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随便买的,所以只在那拉太太房里有一块,还是先前剿匪时候缉获的。 只是后来淑慧发现以自家的权势地位,没有大靠山的话,弄这种暴利行业,先不说如何如何向那拉太太解释劝说,就是能劝服了法喀夫妻,对自家也是福不是祸,因此心里虽然有些肉疼,还是痛快的放弃了。 只是淑慧虽然有所顾虑,孙玉琼却不会顾虑那么多,眼珠子一转,似乎生出了些主意的样子。 不过淑慧也好,那拉太太也好,都没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完了康亲王府送过来的东西,淑慧叫人收拾了东西,又备了些回礼。回礼不过是些点心,当下季节难得的鲜果等,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全了礼数。 康亲王府里,却是一片疾风暴雨,康亲王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很是责罚了怠慢了世子的几个姬妾,因素日得宠爱,生了他的幼子对世子进谗言的那个还得了二十板子,完全没有想到以前宠爱怜惜。 康亲王的那个宠妾自觉的王爷的心大半都在她身上,又生了极得宠爱的幼子,才敢巴望着世子位子,离间康亲王和世子的父子之情。没想到康亲王这般翻脸无情,饶是她哭的快眼里滴血,还是一板子都没少的挨了下来 最后还是康亲王老福晋做了个和事老,出来圆了一回场,没让康亲王继续责罚那些姬妾。 “你也别太生气了,还是要保重身体。且说到底,这正妻和妾室就是不一样,又不是生母,想的不周到也是有的。” “额娘说的是。”杰书是个孝子,加上盛怒发泄了一番已经过去了,因此心里虽然还是生怒,依旧点头,叫人把那挨了板子的姬妾给抬回去。 “要我说,椿哥儿也不小了,早日成了亲,咱们府里正好有人当家。椿哥儿那个未来福晋,我在太后宫里见过几次,品貌优异不说,行事也很端庄大方,很有大家风范。” “那孩子年纪好像比椿哥儿还小些?”康亲王杰书原本没打算让世子福晋一进门就管家的,毕竟在他看来,如今几个庶福晋管着,有太福晋看着还算稳妥。 只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让康亲王十分震怒,椿泰还是世子,那些人连个侧福晋都没挣上,就敢这般暗地里作践他的儿子,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因此,他心里也迟疑了,或许还是该让儿媳妇管家?只是儿媳妇年纪还小,只怕未必妥当。 康亲王太福晋看出来他的动摇,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如今法喀夫人正有身孕,家里大小事项都是她一把抓的。而且,我还在呢,总能帮她几年的。” 一席话说得康亲王有些惭愧,“是儿子不好,如果不是当年受人蒙蔽,董鄂氏也不会被害了性命,母亲如今安享清福就好。” 康亲王太福晋叹了口气,“也是命数罢了,不过你也多看顾些椿泰,好歹别让人觉得人走茶凉了。” “儿子晓得。”康亲王一边点头,一边又想起来自己那几个庶福晋暗地里对椿泰的苛待,又上了火。 他脾气素来急,康亲王太福晋是他母亲,如何不知道康亲王杰书的性格,叹了口气,也没帮几个庶福晋说话,只是说了另一件事。 “过了年,就把小定的事给办了吧,也拖了够久了,再拖下去,只怕外面就有闲话说咱们不满意法喀家的闺女了。” 其实此时就有些闲话了,腊月二十八里,淑慧又去了一趟国公府,就碰见个找事的,原是淑慧的远房族姐,淑慧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只是对方显然知道淑慧是谁,当着淑慧的面,就挑眉说淑慧是个没人要,嫁不出去的。 淑慧心里知道对方这是嫉妒,也不怎么在意,只抿着唇的笑道,“我纵是不嫁人,也是男爵府的格格,二品官家里的小姐,姐姐很不必为我担心的。” “我什么时候替你担心了?我看不得你那猖狂样。”那族姐看着淑慧身上大红织锦的斗篷,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我知道姐姐很想猖狂而不能,只是我家身负皇恩,却不能如姐姐这般想的。”挑起唇角,淑慧眉眼都带着笑。 “你!”那个族姐气急,站在当地,被淑慧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淑慧也不理会她,绕了个弯儿,去找国公府的那位族妹说话去了。 这点小case,淑慧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这点水平,也跑来挑衅自己?这是为的什么? 淑慧和族妹说了回话,那边那拉太太也和国公府世子夫人聊了会天,却是因为祭祀的问题。法喀家如今也算是起来了,国公府的意思是也让法喀除夕送些祭品过来,一方面是让法喀表表心意,一方面也是给法喀的脸面。 这是两面光,双方都有好处的事,并不复杂,只是商议定了送什么东西罢了,那拉太太回去便让人加急做了些祭祖的食品。那拉太太怀着身子不便操劳,照旧是淑慧并西林觉罗氏一起把关。 淑慧这还是第一次在古代过新年,还是满族风格的新年,也是颇觉有趣,很是上心。来往年礼,人情宴请等自然不用说,光是过年的吃食点心,这些日子,厨下就准备了不少。 又用精细白面,鸡蛋,牛奶,糖,加青红丝果仁等辅料做的萨其马,酥香的桃酥,花生酥,油炸馓子。 还有各种大小不一,面料馅料不一的饽饽,什么豆面饽饽、苏叶饽饽、柞叶饽饽、牛舌饽饽、同心饽饽、清明饽饽以及酸枣糕、淋浆糕、五花糕、盆糕、发糕等。 淑慧之前倒是吃过豌豆黄,驴打滚之类的满族点心,却没见过如此多花样的饽饽,因此很是感兴趣,借着尝味道,每种都尝了尝,也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 除此之外,她还学着做了一回萨其马,用混了蔬菜汁和红菜汁子做出来了带颜色的萨其马,做了红黄绿三色的萨其马,摆盘时候看着好看,味道也很不坏。 等到腊月三十早上,这三色沙琪玛送到国公府当贡品时候,国公府的人还很吃了一回惊,直追着问做法,让那拉太太很得意了一把。 除夕下午,宫里还赏出来皇上和太子亲笔写的福字,法喀家也得了一张,很是郑重的贴在了大门上。至于其他地方的福字春联等,则多是由淑慧的两个兄长,云林云岩所写。毕竟法喀这个家主的文化水平,也就是那样,虽然不是什么大字不识一升的睁眼瞎,但是也仅限于应用方面,和文雅完全不靠边。 忙年忙年,名不虚传,这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法喀一家子总算是坐了下来,也就是到了该吃年夜饭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给写饿了 ☆、晋江独家首发 法喀家人口不多, 只法喀夫妻并三个子女,以及云岩的妻子西林觉罗氏和淑慧的小侄女大妞妞,还有康姨娘。孙家人本来倒是想来凑个热闹的, 但是被孙玉琼给劝了回去,本来相处的就不那么好, 很没必要再去搅合人家过年。 大妞妞年纪小,只抱了过来意思一下而已, 看她困了就又让□□给抱了回去, 也只是七个大人能够上桌,因此也不男女分桌了。一家人七口,统共坐了一张大桌,还坐不满。坐在上手的是法喀夫妻,然后按照长幼次序,左边是云岩夫妻俩, 右边是二哥云林和淑慧自己, 康姨娘敬陪末座。 桌上的饭菜丰盛至极, 桌中央是一道铜炉火锅子,摆着羊肉片牛肉片, 蔬菜粉丝冻豆腐一类的配菜, 除此外, 还有小火锅两品,羊肉炖豆腐,酸菜猪肉片。又有大碗菜十二品,分别是花雕冬笋烩鹿肉, 口蘑烧肥鸡,五香獐子肉,黄焖牛肉,清蒸桂鱼,素油鸡肉丝炒韭黄,虾仁烩三丁,椒盐羊肉,滑炒鱼肉片,鸽蛋红烧肉,酒香酱鸭子,葱烩海参,红烧狮子头,烤乳猪,糖醋排骨。 另外还有清淡些的素菜小碟儿,如糯米藕,糖渍樱桃小萝卜,酱瓜儿拌豆腐丝,腐竹虾皮炒芹菜,菠菜核桃仁炒粉丝,温朴拌白菜心,凉拌海蜇头,椒盐豆芽,酸辣土豆丝儿。 另还有一大攒盘的炸物,如蜜供,麻花,酥肉,炸藕合,炸鸡,炸鱼块,炸响铃,炸豆腐…… 这么满满一桌菜,吃起来自然免不了麻烦些,还有人伺候着。康姨娘因为身份的原因,还得站起来先侍奉法喀和那拉太太用膳。 那拉太太年纪大了,性格也平和不少,倒不想看见云岩夫妻尴尬,康姨娘一站起来就让她坐下来。倒是康姨娘自己,觉得不好,到底还是帮着法喀和那拉太太布了一回菜,才算尽了礼数。 淑慧看着心里暗叹,这便是与人做妾的难处了。那拉太太这还算是宽和的主母了。真碰着个厉害的,纵容得下康姨娘母子,肯定要借着这个机会立立威风,也好让庶长子知道这妾与主母,究竟不同,免得生出妄想来。 只是也只她生出些感慨了,便是云岩自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是,那拉太太又没苛待康姨娘,且按照规矩礼法,嫡母才是母呢,姨娘只是姨娘,背后私下称呼一声生母已经算是尊重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这顿年夜团圆饭吃的倒也和乐融融,虽然不说是山珍海味,也是非常丰盛了,法喀还叫人取了好酒,在席上的。其余大菜锅子不说,小菜里面因有些节令食品,素日不常做,淑慧也没吃过,各样里略尝尝,也吃了个肚儿圆。 用过菜色,又有粥饭上来,除了各色粥又有馄炖汤圆饺子,淑慧因菜吃多了,只吃了几个饺子,又用了一碗白粥,配了点金丝什锦小菜,也是好克化些。 待到众人酒足饭饱,这一桌席面就撤了下去,散于家里众人。然后又有丫环捧了点心上来,两个大攒盒一个全是各色点心,另一个则是干果蜜饯,还有一大盘子水果。要淑慧说,水果是略少些,只朱橙,红橘,苹果,雪梨,山楂,柚子。 不过这是古代,有这些水果已经是难得了,寻常人家里也不过是吃个苹果山楂,如此就算不错了。 一家人吃些零嘴聊聊天,屋当中地上一个象鼻三足黄铜大火盆,红红的火光照在人脸上,也增添了许多喜庆之意。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就是二更了,按照道理说,倒该守岁的,但是法喀夫妻元旦正日子要去宫里朝贺,却要早起,因此都睡了。 淑慧守了一会儿,掌不住,约着挂念女儿的西林觉罗氏一道,也去睡了,留着云林云岩兄弟俩守岁。 法喀一家虽然人口简单,这一晚过的却十分喜庆温馨,可别家就没有他家这般好运道了。 康亲王府上,因康亲王年前很是罚了一批姬妾,挨了板子的那几个不提,连两个年纪大的庶福晋都挨了一顿严厉的斥责,所以王府的姬妾们都还算是安分。可是几个小阿哥格格却很有些不忿。 挨了板子的那个姬妾所生的格格就忍不住说了几句不怎么好听的酸话,有背后引着她同胞弟弟明里夸赞椿泰,暗地里指责椿泰不关心兄弟。 椿泰也不说什么,只笑笑,看一眼这对兄妹看一眼康亲王,也不搭理,只命人去换了温水浸的杯子,亲自斟酒奉于康亲王。 世子温和宽厚,不和庶出弟妹计较,康亲王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本就对那个庶福晋起疑心,又见那庶福晋所处的儿女如此,便怀疑多半是那位庶福晋,更生了一回恼怒,回头便命人把那庶福晋关了起来,不许与儿女接近探视,免得教坏了他儿子女儿。 椿泰的那个妹妹原本以为闹一回,父亲会像之前一样对世子有些不满,没想到却起了反效果,大年夜的生母就被关了起来。毕竟还年少,便哭着去找康亲王做主,拉着她同胞弟弟跪在康亲王所住的正殿外头不起,又说是椿泰想的坏招儿陷害他们。 康亲王见这她如此,更生恼怒,且椿泰大冬夜的拉他们起来,那兄妹两个也耍赖不起,便怒道。 “想跪就跪着!我难道还能被个黄口小儿要挟了不成?” 椿泰却道,“想来庶福晋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弟弟妹妹久受其害,年纪又小,哪里又是一日两日能掰过来的?天气冷,夜露重,万一真病了,阿玛也心疼不是?我虽然不喜庶福晋做派,却担心万一有些什么,阿玛心里难受呢。” 椿泰这一席话说的康亲王又熨帖又感动,不由深悔前段时间因为那些小人的谗言而对自己这个出色的儿子所生出的不满。心里便又对那些意图把椿泰拉下世子之位,离间他们父子感情的小人更添厌恶,连带那一对儿女也添了许多不喜。 只是外面跪着的毕竟也是他素来娇宠的小儿子小女儿,又有椿泰的诚恳劝说,康亲王杰书想了想,还是命人拉了那两个起来,也不见了,也不管是大年夜,直接给关了禁闭。 椿泰的另一个妹妹若锦县主也没睡,知道那两个这般闹就没什么好下场,裹着个大红狐狸皮水红缎面的大斗篷,立在院子门口等着看热闹呢。果然没多久就见两个人哭哭啼啼大呼小叫的被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不由冷冷一笑。 “真是蠢货。” 还真以为能把世子给拉下来不成?便是父王晕了头,宫里头还看着呢,大哥还有几分戏,一个庶出幼子,这般嚣张,能讨得什么好? 而且自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连椿泰自己都没想到,过不几日,康亲王府年夜里发生的事情便传了出去,倒给他博了个宽厚温和,孝悌友爱的好名声。 如今他也不过是劝了康亲王一回,自己回了院子小睡了一回,便匆匆起来了,第二天便是新年,他已经是亲王世子,和康亲王一道是要去进宫朝贺领宴的。还有康亲王太福晋,一样也要早起来按品大妆了,进宫朝贺。 冬天天冷,呵出一口气都瞬间化了冰雾,康亲王太福晋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椿泰是亲自扶了她上了马车,附近王府里看见了都说康亲王世子纯孝。 待到了宫里,规矩森严,亲王有亲王的位置,郡王有郡王的席位,世子有世子的所在,按照身份地位一一排下来。椿泰是铁帽子亲王世子,比郡王还略高半阶儿,不过年纪小,也坐在郡王一席里。 康亲王就更不必说了,作为宗室里最得意的人之一,又是铁帽子亲王,他年纪比康熙还略大些,自然坐在皇帝下手第一席。 而法喀就没那么好运道了,身为外臣,虽然已经是二品,又是男爵,也不过是在大宴里敬陪末座罢了。不过饶是如此,也是难得的荣耀了,要搁在往年,乾清宫大宴,哪里有他的份儿。 宫宴规矩极多,什么时候用筷子,什么时候喝茶,什么时候举杯都是有定例的,虽然宫中饮□□致绝伦,法喀夫妻也没吃什么东西。而且事情繁琐,到底折腾了大半天,方才回来。 淑慧见两人面上都有疲倦之色,一面命人去捧了热茶来,一面又问,“阿玛额娘可用些东西?约莫着你们快回来了,我一惊叫厨房里预备着粥饭,除此之外还有面条馄饨饺子,水已经是滚的了,想要吃什么先下就好。” 那拉太太是累坏了,她身上还有五六个月身孕,进宫一趟回来都快累瘫了,忙道,“不管什么,先拿些上来垫垫肚子。” 淑慧点头应了,先叫人送了两盅鸡肉粥以及两笼包子蒸饺来,就见法喀夫妻俩见着吃的眼睛几乎都在放光,也不知道在宫里这两位到底受了什么罪。 不过心里一面笑,淑慧一面还是叫人多拿些吃食来,又叫人端些小菜上来。那拉太太还文雅些,法喀且不管这个,先是一口气干掉了一笼小包子,吃完了这会儿脸色也好看多了。看着站在一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女儿,想想自己这个闺女不仅生的好,做事也周到,心里生出来些骄傲来。 “说起来这回进宫回来还有个好消息呢。” “好消息?”那拉太太和淑慧都不解,难道法喀又要升职加薪了? “今儿进宫领宴散了后,康亲王亲自找到我说起你的婚事,想要早点把你和世子的婚事给办了。” 法喀高兴的道。“我原本觉得康亲王府拖着婚事不提,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不满。可是从来都没有上赶着的女方,横竖世子的态度还在那里,咱们也拖得起。” “如今康亲王主动提了,还说是因为事耽误了,可见是对这婚事没什么意见的。” 法喀一脸高兴,可是淑慧的脸色,却实在称不上好。 第62节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心里并不怎么急着想成亲, 她现在这个身体,年纪太小了,正月二十七的生日, 如今算来还不到十四岁。 虽然椿泰人很好,外表家世才华都是妥妥的男神, 嫁过去就是亲王世子福晋,还是铁帽子亲王世子妃。可是她心里还是不情愿的多, 亲王府上的规矩可不是一般大, 淑慧上头虽然没有正经婆婆,康亲王的姬妾有名分没名分的少说也有一个排 再说,也是最重要的是,她好容易才在法喀家这一亩三分地上理顺,虽然不能说多恣意妄为,却很自在, 实在不想换公司啊。她也听说如今康亲王继福晋没了, 这些年都是太福晋镇着, 然后庶福晋们协同在管家。 她要嫁过去,按照常理上讲, 王府这些细务要她来接手。只是淑慧也是管过家的人, 自不是小白, 很知道这些人不可能轻易放权。但是不去争这管家权,里面麻烦也不小、康亲王府虽然在诸多王府里面算是好的,不比简亲王府里斗的厉害,但毕竟也是王府, 也少不了一些暗地里的手段。 椿泰又是世子,只怕那些人未必存什么好意。嫁了过去夫妻一体,纵椿泰一时半会儿后院安生,康亲王后院的姬妾也不是吃素的,只怕是要面临的明枪暗箭少不了的。 说到底,她现如今,就跟原本做自己家的生意,赚的不少,还自在,生意突然要被大公司并购了一半,虽然也体面,可是赚的少了不说,人还受累,自然不可能多遂意。甚至,因为这陌生的朝代,离开刚刚熟悉的那拉家,嫁去康亲王府,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惶恐。 她也知道许多事不该这么着权衡利弊,可是也没办法,她本不是十来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况当初她素来早熟,要说天真烂漫,那得往上推到七八岁时候了。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略有些对不住椿泰,她和椿泰素日也偶有书信往来,少年情窦初开,纵不是情深,终究是比她更用真心些。 她这边心思复杂,法喀还在那里傻乐,倒是那拉太太那个当娘的更细心些,揽着淑慧道,“我的儿,你这是心里不情愿?” “这倒不是。”淑慧叹口气,婚事早就木已成舟,椿泰为人也好,她也说不上多不愿意,只是心率总有些不情愿惶恐罢了,而且…… “额娘如今身上怀着小弟弟,家里无人照管,我也放心不下。大嫂性情虽然温和,然而刚出月子也不久,还需要调养,大妞妞也小呢。”她承了那拉淑慧的身份,也得担着这份责任。 法喀本来开心,淑慧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这事,“确实,且有风声说开春里皇上可能会御驾亲征,到时候我极有可能会随驾,家里不能没人照料。” 那拉太太摸了摸淑慧的细滑的头发,温柔笑着,也没拒绝丈夫和女儿的心意,“既然如此,早早的放了小定也好,都拖了半年了。不过如果皇上御驾亲征的话,也不知道康亲王和世子这次会不会随行。” “若是随行的话,婚事的确是要往后拖拖。”法喀看看女儿,想想也有些犹豫了,“也好,到底淑慧还小呢,世子年纪也不大。” 那拉太太亦笑,“你也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虽然不知道康亲王府是什么情况,可见之前拖着也不是康亲王自己的心意,多半是那些个庶福晋弄鬼。小定都没操持,只怕婚事也没怎么准备,世子成亲全套准备下来,少说也要小半年呢。” “我也不想早早的把女儿嫁了,如今家里境况不错,正好借着这机会给淑慧多备些嫁妆,日后在王府说话也硬气。” 法喀家里虽然不算穷,也不算是豪富,淑慧的嫁妆满破满算也不到万两,如今法喀升官升爵,家里又添了营生,那拉太太便想再留淑慧一年,这嫁妆少说也能翻上一番。王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淑慧的嫁妆厚了,腰杆子也硬气些。 听着法喀和那拉太太聊了一会儿,淑慧这会儿倒是慢慢放下心来,感情不要自己马上嫁过去,哪怕是拖半年,好多事也好筹谋许多。又听闻康熙可能会御驾亲征,法喀有可能随行,淑慧又想起来另外的事来。 过了一会儿,淑慧的两个兄长也回来了,法喀夫妻进宫,这兄弟俩还得去亲友里面去拜年,竟不比法喀夫妻轻松,回来也是先吃了一顿,又说了些在各家的听闻。 待到晚上正餐时候,除了淑慧,别人的胃口就不怎么好了,好在芹菜虾仁鸡蛋的饺子味道鲜美,倒各自用了一小碗。 到底初一一日就这么过去了,淑慧这一日也不得闲,她虽然不用进宫或者出门拜年,可初一还得给家里下人发福利,又备着接待来客需要的东西,用过晚膳,也早早的休息了。 初二京里头风俗出嫁的姑奶奶照例是要回娘家的,法喀前些年在外头做官,过年也不回来,那拉太太也许多年没回过娘家了,今年自然要回去。不过西林觉罗氏今年新生了孩子,也想要回娘家小住。 那拉太太也不为难,索性便让云岩陪着西林觉罗氏小住两日,自己带着云林淑慧两个回了富察家。 富察家著姓大族,自然又是一番繁盛景象,那拉太太这数年都没在年初二回娘家了,淑慧的三个舅舅也是拿出功夫招待的。 淑慧先前还觉得自家过年算是略奢,比起富察家又差了不止一层了。也是家中人口多,男女分别,这一日除了那拉太太,还有淑慧的表姐们回来,富察家光小戏杂耍就请了两班。 前堂后院,光宴席就摆了十几桌,饮食也极尽精致,山珍海味,无一不具,要说精细繁盛又远胜了法喀家。光那下火锅的羊肉片儿就分的极细,什么上脑,黄瓜条儿,三叉……淑慧也不很知道,还得表姐南莲一一指给她说明白。 富察家表姐妹十来个,她既和南莲关系好,自有看她不甚顺眼的,南莲有个庶姐,嫁了董鄂氏的,却不很喜欢淑慧。此时见淑慧不能分辨这些,便明着关心,暗着嘲笑。 “可见妹妹是久在京城之外,耽误了,连这些都不知道。” 淑慧瞅着自己这个表姐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下也有些生疑,她可没记得的罪过这个表姐啊。不过今儿是上富察家做客的,淑慧也不想和她闹起来,随口堵了回去也就算了。 还是四表姐南莲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见淑慧不解,对着淑慧道,“你别理会她,她那小姑子,仗着和康亲王继福晋一个姓儿,很想给康亲王世子当个侧福晋什么的,结果蹭了一鼻子灰,丢了好大的面子,如今眼红嫉妒你罢了。” 淑慧还不知道其中又有这样的官司,倒是愣了愣。南莲见她这样,捏了一把自己这个表妹水嫩白皙的小脸,叹了口气,“呆子!康亲王世子,无论是身份还是模样,单拎着一样出来都多少人盯着,何况两样加一块儿呢,你倒是好运气。” 这却是有些感怀自己身上了,淑慧这个表姐三年前选秀落选,便原说定了一门亲,那家早年看着倒是好,男孩儿也聪明伶俐,可惜这几年竟惯坏了性子,成了个纨绔子弟,虽然没没有闹出来个庶子庶女来,姬妾也不少,又常在外面花街柳巷里晃悠,走狗斗鸡的。 淑慧的三舅母常因为此事头疼,因此这幢婚事内里还有些缘故,淑慧的三舅先前得过那家的忙,寻常退不得。可是若是这么让女儿嫁过去,也是委屈了南莲的品格,所以一年了一直拖着。 因那家小子实在是不成器,那拉太太也在家里为这个侄女感慨过几回,淑慧也知道其境况,只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这年头,女子就是这般身不由己,诸般皆靠别人,自己这个表姐,性情利落,手腕干脆,要搁在现代也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真是可惜了。 只是这事,淑慧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她自己现在还困在同样困境里呢,有时候真是恨自己没有本事推翻这封建制度,进行妇女解放。 想想现代的自在,想想古代的循规蹈矩,一步也不敢走错,淑慧这一整日心情就不怎么好,看了戏也只在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 待回去了后,偏淑慧的那个庶姐还来闹了一场,盖因为法喀一家子都出门了,除了康姨娘没人招待她这个姑奶奶。那拉太太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性儿,本来回了一趟娘家高高兴兴的,结果又被这个庶女闹场,便和法喀商量了,过了十五便让孙家搬出去。 淑慧却有些没精打采,夜里难以睡安,半夜里醒来,便翻个身望着窗棂发呆。谁料到窗外里竟下起来雪来,细碎的雪花慢慢的堆积上窗棂,倒让窗外多了些冷冷的雪光,看着这温润的光华,淑慧心情也渐渐平息。 不过怎么说,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日后如何,且看着吧。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毕竟不是个消沉的性子, 到底也就渐渐睡去了,这雪倒下了一夜,天明未止, 第二天醒来外面便成了个冰雪世界。 好在初三这日惯例是不四处走动的,也是前几日乏了, 这一日正好休息,也不用大鱼大肉, 烧个小火炉, 用些清淡好消化的饮食,正好清清肠胃。 待到初四起,各家便相请年酒,又要忙碌起来了。虽然有些累,倒是常例了,相较于那些大家子, 法喀家人际并不很多, 淑慧也是管家管的惯了了的, 不以为意。 只是到了十二那日,好容易是闲了下来, 椿泰却亲至过来拜年。虽然指婚下来了, 这女婿往岳丈府上拜年是常理, 可是椿泰毕竟身份贵重,亲王世子按级别只比亲王矮一等,比郡王还高半阶呢,法喀也不意其有此举动, 十分吃惊。 椿泰的姿态却放的很低,并没有亲王世子的倨傲,那拉太太看着这个女婿,心里也是十分满意,生的神仙似得,举止优雅有度又谦和。这么看来,把女儿早点嫁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淑慧还不知道椿泰这一来就打动了那拉太太,规矩就是规矩,两人虽然有婚约,还是不好公然相见。椿泰今儿来自然是拜年,也是来说婚事的事情。 他心里也有些成算,便与法喀并那拉太太提议,不管成亲选在哪个日子,先把小定纳彩过了。因前日皇上虽然定下来要御驾亲征,椿泰却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同行,若要随同出征,婚事只怕不想往后拖也得往后拖。 先过了小定本来就是那拉太太和法喀商量好的,而且这原本不是什么难事,法喀和那拉太太无有不应的。 商量完了,法喀便要留饭,椿泰却摇头道,“不是客气推辞,只是我还有些事情,得往裕王府上走一趟。” 法喀也知道他们宗亲王爷年节下分外事多,也没执意挽留,亲送了他出屋门。 椿泰本就遗憾没见着淑慧,一出门,就看见淑慧站在屋外梅花下,穿着一件雪青色斗篷,微微的笑着看着他。 如玉脸庞映衬殷红娇艳的梅花,背后是澄澈碧蓝的天空,真是如画一般,椿泰微愣了愣,回过神来眉眼就温和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 “你都来了,总要见一面的。” 淑慧见着这个如玉少年,眉眼温润,心里也生起来一些欢喜,眉眼间都多了些温柔情愫,她自己不觉,隔着窗户看着的法喀心里却酸了起来,暗道女生外向。 “你最近过的可好?我看你气色倒是不错。”后头隔着个窗棂,老丈人还在虎视眈眈,椿泰也不好说什么情话,只管问些日常话。 “自是好的。”淑慧看向椿泰,细细打量一回,“倒是你,说是过年,竟也不见长些肉,你这样年后若随着皇上出征,可让人放心不下。” 美少年是美少年,可是太瘦了些,纵穿着棉衣,依旧身条修长,淑慧听说椿泰武艺高强,但是凭他这样子,文雅秀美有余,却是一点都不像武将一般魁梧雄壮。 椿泰也似乎察觉出来淑慧的打量,一时也笑了,“看着瘦罢了,力气还是有的。至于不长肉,大概是因为总不能轻松吧。” 淑慧这几日请客喝年酒,来往人多口杂消息灵通,也隐约听到了些消息,说是康亲王府大年夜闹了一场,此时又想起来,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听说王府里,好像又有些口舌?难不成那些人难为怠慢你了不成?” 听见淑慧问起,椿泰笑容更温柔了,他本就生的极其俊美,此时温柔一笑,简直整张脸都是在放光,淑慧都看的愣了愣。 “你这般关心我,我心里很欢喜呢。” 淑慧本来眼神有些迷离,此时听见他这般说,脸上倒红了红,下意识往窗户处看了一眼,方才有些恼怒的道。 “问你正经事呢。” 椿泰也收了笑意,“不碍事,前儿我父王察觉她们怠慢了我,很是发了一回脾气,短期内,那些庶福晋们是会安分的。” 淑慧看他说的轻松,却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他的筹谋,只是堂堂的亲王世子,竟也十分不易。一时心里又动摇了起来,她若是早点和椿泰成亲,掌管着家务,自然不会有人怠慢他了。 说起来这样的美色,就该精心爱护,用珍宝装扮,鲜花供养呀。 淑慧素来是个冷淡性子都生出来这样的心,更何况那拉太太这个当岳母的,见着椿泰这个品格,又听说他不肯婚前纳妾,还听说王府府里庶福晋对他有些苛待,母性迸发之下简直爱如珍宝。老婆和女儿都心疼起来未来女婿,结果让法喀心里好一通泛酸。 又过了几日,待到正月十五,椿泰要邀着淑慧出门看灯,泛酸的法喀一开始便执意不许,结果最后还是败在椿泰手下。 也是没法子,法喀他这个人重感情心软,嘴上说的厉害,但素来把椿泰看做自家子侄,椿泰一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再配上那张英俊精致的脸,法喀其实也和那拉太太一样,完全抵挡不住。 因此正月十五,淑慧和椿泰便出门上街上观灯赏月,两人都换了寻常人家衣服,装作寻常人家小儿女,上街去玩。两人一个现代来的,一个王府里长大,都没逛过正月十五京城的夜市,因此觉得十分新鲜,光零食小物就吃了十几样,过的是十分愉快。 不过待到过了十五,过年的气氛便渐渐消退了,正月十六早朝,康熙便正式宣布了御驾亲征噶尔丹,这一次康亲王杰书和椿泰父子皆随驾。 好在因康熙正式出征的日期定在了二月三十日,倒是还来得及先进行小定。因为是已经说好的,康亲王府上和法喀几番商议后,又找天文生查了黄历,把淑慧和椿泰小定的日子定在了正月二十九,正好是淑慧过完生日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快乐!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的这个生日过的还算是盛大, 因为马上要小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嫁,也不知道下个生日还会不会在家里过, 法喀夫妻皆生出了些伤感。 不仅自家办了宴席,还请了那拉国公府并富察家淑慧的舅母表姐妹等过来, 又在外面花钱请了一班小戏,正经唱戏办酒办了一次。 淑慧光收礼物就收了不少, 虽然未必有多贵重, 却有不少很花心意的东西。康亲王府里太福晋也派人送了东西来,椿泰也私下送了礼物,却是他自己画的画。 椿泰年纪不大,画工却极好,还提了诗,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情谊, 淑慧看了感动之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才华、要说起来, 真是别小看了古人, 淑慧接触了这不少人了,聪颖过人的可不少。 椿泰这样的自不用说, 文武双全, 长得还好, 便是自己家里,南莲表姐也是治家手腕高超,还是才女一枚,还有自己那个便宜表姐孙玉琼, 也送来了一副绣品,几乎是巧夺天工。 热闹了一整日,休息了一天后,便是淑慧和椿泰小定的日子,这一日可比前日淑慧生辰又热闹的多了。 椿泰是亲王世子,地位在那里,来的宾客极多,亏得法喀家搬到了现在的府邸,要是在原来的宅子里,只怕都挪腾不开。 亲王世子其婚仪自有规制,然而同为小定,这里面的门道也是有的。举个例子,同为丝绸,用什么丝绸差别可大了去了,云锦雪缎和寻常杂色绸缎自然不一样。 如果是康亲王府那些庶福晋操持,说不准椿泰就要吃个暗亏,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康亲王信不过自己那些小妾,康亲王太福晋也心疼孙子,亲自操持,因此纳彩礼送的十分体面。 送来的缎衣锦衾头面首饰都是上上等的,在宫里都不多见的那种,一打开匣子流光溢彩的,整个屋子都因此熠熠生辉。看在那拉太太心里一面高兴康亲王太福晋对女儿的看重,一面又增添了几分担忧。 不过法喀家也是用心准备的,而且准备了半年了,拿出来的回礼也丝毫不丢场面,那拉太太也不畏惧什么。 倒是今儿淑慧虽然是主角,事实上也不用她做什么,纳彩礼上听别人说几句吉祥话,再对别人说几句吉祥话,礼成了,她就解放了。 康亲王太福晋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那拉太太也去前边招呼宾客,西林觉罗氏也过去帮忙。前院里,法喀和王府长史等一道招呼男宾,也是走不开。 这时候就看出家中人口少的坏处了,家里人都十分忙碌,独独淑慧一个能偷得空闲。 她昨天夜里没睡好,今天精神头就有些不济,屋里三足青铜大暖炉里面又烧着银霜炭,整个屋里温暖如春,屋里暖和,人就容易犯困。 嗅着淡淡的暖香,淑慧就渐渐的有些睁不开眼,想想反正也没什么人来了,便趴在软榻上没什么形象的打哈欠。 这哈欠打着打着,人靠着粉红色缎面软枕就睡着了,还是一阵开门的冷风把她给惊醒的。 第63节 淑慧本来就是小憩,睡得也不安稳,感到有冷风铺面,似乎有人进来,便醒过来了,睁开眼,看见来人,她倒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进来了?” 看着容光皎皎如明月的少年,淑慧略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惊讶,她刚刚睡着了不说。因为听说康亲王府的人不会再回来了,她早就嫌弃头上沉,虽然没有换衣服,却把头上贵重的首饰给摘了下来,连朵绢花都没带。 简直是男票打扮的清爽英俊的过来看望,结果自己连五天没洗的头发还没梳好的接走啊。 就算是淑慧这样的粗神经,也有些小小的尴尬了,又有些吃惊椿泰怎么会进后院,这于理不合。 椿泰看着淑慧微微窘迫的样子,却是眼波里几乎能溺死个人。他和淑慧其实也见过也不少次了,不管每次见到她,是穿的好,还是穿的朴素,整个人都是很果断精神的,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甚至能察觉出来她对外隐约的戒备。 可是今儿不同,她趴在浅粉色的大软枕上,睡的小脸粉嘟嘟的,唇也粉嘟嘟的,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就像合拢的羽翼,遮住了她眼睛里素日里精光,让她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可怜可爱极了。 他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点甜,有些乱,有些酸,有些痒,好像是有什么落在他的心上,生根发芽。 这是他的未婚妻,日后携手相伴共度一生的人。想想成亲后和眼前的这个姑娘生活在一起,日日相对,不需遮掩,生儿育女,他的心里不由的生出了许多的期待。 椿泰一时失神,一时又畅想,还是淑慧的声音把他给惊醒的。淑慧就是不算精明,也不是傻子,刚醒来的时候或许还没想到椿泰为什么会来,清醒过来后倒是明了为何椿泰会出现在这里了。 今天是正月二十九,二月三十中路大军就要出征,康熙要御驾亲征,康亲王父子都要随驾。打仗不是那么容易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顺利平叛,自己和椿泰也许在未来一两年内都没法子再见。 所以即使不合规矩,那拉太太和康亲王太福晋可能也会网开一面,让椿泰和自己见个面。 想到这里,淑慧心里也生出来不少怅然,一方面是因为离别还有担心,刚刚萌芽的恋情,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要是仗打完了,椿泰却从外面领回来个小妾,自己该怎么办? 另一方面,淑慧也担心椿泰本身,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还不到十五,现在就要上战场,前两年国舅佟国纲就因为中了鸟枪去世。就算椿泰随侍在康熙身边,不上一线厮杀,军营艰苦,也要受不少罪。 然而这是定下来的事情,淑慧也没有什么办法,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主动开了口。 “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我们家里说,要是不方便找我阿玛,去往铺子里说一声也行,王府里人事复杂,未必能照顾周全你。”淑慧想起来年前康亲王府上慢待椿泰的事情,忍不住道。 椿泰抿了抿唇,淑慧关心他,本来该开心的,不知道为何却生出来许多惆怅来,点了点头。 “年前父王发了一回火,府里现在好多了。” 淑慧心道能让康亲王发火,还不知道康亲王府里的人做的多过分。可见这娘多了就是乱了,毕竟不是椿泰的亲娘,连继母都不是,一群庶母哪里会真心照顾椿泰,只这话不好说。 椿泰心里头也是思绪纷纷,要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前儿堂侄子安良贝勒还鼓动他对人家姑娘多说点甜言蜜语,可是事到临头,他却说不出口。 “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这话说出口来,椿泰都觉得自己很呆,可是让他说什么甜言蜜语,他也确实说不出来。 见椿泰呆头鹅一样的表现,淑慧也忍不住笑了,“我在家里,自然是吃好睡好的,倒是你,在军营里,一定要注意自己身体。” “以及,一定要平安回来。”她收了笑意,郑重的看着他道。 面前少女的眼瞳极黑,深邃如同暗夜,椿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错乱纷杂的心绪奇异的平息了下来。 “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说。 这不是许诺,是誓言。 他会平安回来的,回来娶他心爱的姑娘。 门口传来别人的脚步声,椿泰很想伸手去抱抱他未来的妻子,终究是没伸出手。 一月的时间转瞬就过去,到了二月二十六的时候,淑慧和椿泰又见了一面,送了他一大包东西。 那一大包东西是淑慧精心收拾出来的,她想到的椿泰可能会用的上的东西。里面有成品药丸,从常见的风寒刀伤药到续命的人参,也不用瓷瓶装着,都用的是木瓶子,大约是怕摔了。 还有一个用粗布牛皮缝的可以捆在腰上或者胳膊上的长条形的包,针脚极密实,足足缝了四五层的样子。包里面还分了一个个的格子小包,里面放着极锋利的小刀,绳子,包好的干粮,木瓶子装的一小瓶烈酒,剪好的纱布等包扎用品,另有额外用蜡封好在油纸袋子棉球一样的东西,外伤用的药膏药粉,内服的药丸,照明点火用的火折子等等。一样样的东西还都写好了标签,木瓶子上都刻了字,最靠边上还有个小袋子,里面放了炭笔和细白绢,大约是备着他写什么东西。 康亲王府里虽然帮他准备了不少东西,因为之前怠慢过椿泰被罚,此时都吸取了教训,衣服毛皮什么的都是上好。所用的盔甲刀剑马匹有康亲王盯着,也是精品。 要用着的药品什么,府里也帮着准备了一份,都是上好良药,可是要论用心,可差的太远了。椿泰心里又甜又酸,自然感动的不行。 这还没完,待到二月二十九那天,自己二舅子云林还专门抽空找到了他,偷偷给了他一把西式的火*枪,然后一脸肉疼的道。 “这可是我的私藏,要不是看在妹妹的份上,我可不给你,你可得好好给我带回来。” 云林这次其实也随驾,不过是当康熙的护卫。康熙不遇到危险,他也没啥用武之地,而且作为御前侍卫,带什么东西都是有定制的。他身上也不能带未知的武器,这西洋火器是没有用武之地,但是椿泰不一样,作为亲王世子,他还有亲卫,能独自带领一小支军队,拿着要有用的多。 云林拿到这东西也是作为收藏的,也没想着实用,没想到前两天妹妹知道自己有火*枪,并且问明自己不用后,便要求云林把这东西暂借给椿泰用用。 面对妹妹的温柔攻势,云实在林顶不住,再说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也没多大意见,只是心里有点吃醋泛酸。 于是,面对笑起来光华耀耀的椿泰,素来自认心胸开阔的云林也看着他不顺眼了起来,酸溜溜的道。 “我可告诉你,别高兴太早,以后娶媳妇的时候还有的磨呢。妹妹对你这么上心,我阿玛,你岳父,那可相当的不高兴啊。” 椿泰也不生气,拿着冰冷的武器,心里却柔情满满,“如果能娶到淑慧这样的好姑娘,怎么可能会嫌麻烦?” 到底人美占优势,他这一笑,容颜若花盛开,云林看见了,口气也软了些,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我话可说在前头,妹妹对你这般用心,你可别做出来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虽然军营里禁女人,可是这里面总还有些人禁不住,身份高的还有沿途官员给帮忙安排。别人不说,椿泰他爹康亲王哪回出征都会领回府一个两个的。云林是真担心椿泰学了他爹的坏品格。 ☆、桃花 阳春三月, 大地回暖,从寡淡的枯枝败柳,也渐渐变成了柳绿花红。法喀一家子也换了春装, 今年家里条件好,衣服料子款式都上了一个档次。 那拉太太抚摸着已经七个月的肚子, 看着女儿一身嫩粉色的春装,外罩着藕荷色缎面的外套, 心里十分满意。 “这一身不错, 看着很是粉嫩,配上珍珠的首饰也显得清雅。” 淑慧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春天般的打扮,加上今天是有喜事,心里也很欢喜,“我也觉得不错,也不会过分抢人风头。” 今天她是要出门与选秀时候认识的那位他他拉家的青柠姑娘添妆。淑慧和这位姑娘一直挺聊得来的, 因为她指婚的对象是个纨绔贝勒, 还很是担心了一把。 倒是青柠本人十分淡然, “再怎么着,他也没弄出来个庶长子来, 也还算是有点规矩的, 我也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生儿育女,搭伙过日子罢了,嫁过去好歹也是贝勒夫人,爵位在那里, 日子也过不差,这又有什么关系。” 青柠活的竟如此通透,淑慧也不得不佩服,又向椿泰打听了一回,也知道安良贝勒虽然纨绔了点,却只招惹些小麻烦,真伤天害理的事儿是不干的,还算是有些底线,也替青柠松了口气。 如今椿泰杰书康亲王父子随着康熙出征了,然而安良是个纨绔,也没去自讨苦吃,只寻了个闲置,专管去户部里坐镇,靠着身份,压服那些不听话的小吏,待得大军得胜回来,大约也能有那么一点薄薄的功劳吧。 安良在京中没出去,且因他的年纪略大了些,青柠在古代姑娘中也不算下小了,安贝勒府和他他拉家两边商议后,便把婚事给定了下来,就定在三月十八。 淑慧和青柠关系既然好,除了法喀家按例送过去的一份添妆之外,自己也要对闺中姐妹表示一下心意,是以今天专门往他他拉家走一趟。 出于淑慧(未来)的身份,他他拉家太太对淑慧十分周到热情,亲自接待了,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淑慧没指婚之前那么冷漠。再加上青柠嫁过去后,还算是淑慧晚辈,还需要康亲王府照拂,他他拉太太更添了一份讨好(安良是椿泰的堂侄子)。淑慧倒是不太耐烦和他他拉太太说话,因为这位太太话里话外过于捧着自己,露骨的让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好在青柠很快就过来了,淑慧借机便说要和青柠说几句贴己话,便去了青柠住的院子。 青柠照旧是神色淡淡的,虽然婚期将近,也看不出来喜或者悲来,她生的虽然不十分美丽,可是却是独有气质,垂下眼睛的时候,自有一股让人心折的沉静,恍如深山寒潭一般,纵万年也波澜不惊。 有这般气度,也足以弥补上她家世的略弱,也难怪那时候康熙想要把她指给五阿哥。至于外貌上的不够惊艳,娶妻娶贤,娶妾娶色,青柠又不丑,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在几个皇子福晋里面也是看的过去的。 只是淑慧却觉得有些可惜,安良虽然生的不错,也是个贝勒,家底还不薄,可到底不是什么良配。这么个好姑娘,很该配个好男人,幸福一辈子的,如今虽然也还过得去,到底有些让人遗憾不是? 青柠却似乎看透了淑慧的心思,笑笑道,“世事哪能双全,求仁得仁,已经很不错了。” 前世里,她一日一日的守着空房,寂寞深夜更漏长,连个孩子都没有,空的让人想拼命抓住什么却抓不住,那是何等的孤寂无趣? 安良再不好,如今看来脑子还算清醒,也还算是规矩,也没弄出来个庶长子。她也不指望着和安良做什么神仙眷侣,横竖都是红尘中打滚的凡人,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生几个孩子,有男有女,等到年纪大了,儿女绕膝下,享享天伦之乐,也就是她所求了。 淑慧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终究不像青柠那般看得开,说到底,若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亲密无间,谁想相敬如宾? 只是如今椿泰倒好,也不知道日后如何,想到这里,淑慧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然而青柠却另有一件事想对淑慧说,只是想想淑慧还没成婚,却还太好开口,便按捺下来,等待个好时机。 说起两人的婚事,青柠心里也略窘,前世里,她们俩当妯娌,这辈子倒也还算一家人,就是差着辈儿,以后得管淑慧叫婶母了——这大概也是青柠对嫁给安良贝勒最不满意的一点了。 到底是喜事,青柠也没表现出来什么不愿意,淑慧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毕竟这婚事还没成呢,也说不准婚后两人相亲相爱呢。因此便不在提这些问题了,反而诚心实意的恭喜起青柠来了,又把自己准备的贺礼给拿了出来。 淑慧如今日子过得不错,手头也宽裕,便也大方的备了一套青柠色的玉饰,一对玉镯,一件玉佩,一对玉簪,虽然不是世人最喜欢的翠色,但是胜在玉质温润,是一块玉料上下来的,也十分贵重了。 青柠前世里好歹也是皇子福晋,纵不受宠,好东西还是见过些的,然而这般正好符合了她名字,清澈润透亮的色彩却少见,十分感动淑慧的用心。 “这也太贵重了些。”她是知道法喀家的条件的,虽然不穷,但在权贵里面也是垫底的,纵如今做了些生意发了些小财,也数不着。 “难道你不喜欢?”淑慧笑眯眯的道,“再说我也不赔本,待我出嫁时候,你还能少了我的不成?” 青柠知道淑慧这是在安她的心,也笑起来,“好了,我记得了。放心就是了,少不了你的。” 淑慧点点头,却又有些叹气,“也不知道我哥哥和世子他们现在到哪了。” 淑慧历史不好,也就知道应该刷刷四阿哥的好感,抱个大腿,这场战争的结果她也不清楚,是以也免不了担心。 青柠却是知道结果的,宽慰起淑慧来十分胸有成竹,“放心吧,康亲王世子虽然未必能立什么功劳,却是绝对能安然回来的。” 大概是青柠太胸有成竹,淑慧点点头,看着窗外桃枝上绽放的花朵,也觉得放松了下来,“也是,他毕竟是亲王世子,又年少,怕不会是亲自上阵的。” “要赏花吗?”青柠走到她背后,也看着那窗外的桃花,轻声道“桃之矢矢,灼灼其华,看着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总觉得一切都在欣欣向荣,我心里也很愉快呢。” 这倒是个风雅的提议,于是淑慧和青柠在桃花树下的石桌里,赏花喝茶吃点心,享受了一番这明媚的春光。 在青柠处吃完了一份美味的茶点,淑慧很愉快的告辞回家了,不过到家了之后,却是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孙玉琼正坐在那拉太太下手两个位子上,素来妩媚清艳的容颜有丝掩饰不住的焦急。 “玉琼姐姐?” 淑慧忍不住开口问道,按照常理说,孙玉琼可不太可能出现在自家里啊。 ☆、攀龙附凤 孙玉琼来了, 还是一个人来的。淑慧还是真有些吃惊的,淑慧订婚前,那拉太太怕孙家人闹事, 很是容忍了孙家一番。 孙家人和淑慧的那个庶姐也不是省事的,很是折腾了一番。待到淑慧小定顺利过了, 那拉太太自然也不会吞了这口气,也很不客气的“请”了孙家人搬走了。 不过说是请走, 其实更接近赶走一点, 孙玉琼那个哥哥,淑慧的便宜姐夫也是有那么点脾气的,嚷嚷着再不登门的,这才多久,孙玉琼就过来了? 那拉太太虽然对孙玉琼印象不错,可也架不住孙玉琼一家子的闹腾, 多少有些迁怒。此时对孙玉琼神色就淡淡的, 虽然不失礼, 也绝对不是亲近。 孙玉琼其实也不想过来面对那拉太太的冷脸,就算是来凑热乎, 也要等那拉太太气消了之后。 可是她眼下面对的这个困境也实在让她头疼。这事还是在元宵节前引起的, 她那个便宜哥哥孙思远毕竟也是个举人, 也有些同年在京城,难免也要小聚一下。 这聚来聚去,多少也就熟悉了,那些人听孙思远说如今仕途不顺, 又有个妹妹不说是倾国倾城,也是难得的大美人,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自古以来枕头风威力无穷,既然有这么美貌的妹妹,可不能白浪费了啊。孙思远原本还有那么一点清高,被这些同年给三说两劝也就动了心。 本来妹妹生的这么好,自然要嫁到高门,才不辜负了高位,那么提携一下哥哥娘家人也是常理了。 孙思远打定主意想要借妹妹攀一回裙带关系,可是要攀关系也得看看什么高枝儿好,攀得上才是,因此也不对家中说,只在外面四处寻觅这合适的高枝儿。 孙玉琼并不知孙思远的心思,只当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为了补缺前程奔走呢,待到昨日,一个晴天霹雳就劈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孙思远运气,他一个相处的不错的同年勾搭上太子的奶公凌普大人。凌普和太子胤礽关系不一般,自然知道太子宫中如今太子妃守孝且与太子关系寻常,其他几个侧妃都不怎么新鲜了,新来了个瓜尔佳格格还有孕,便有些担心太子后院的事。 第64节 当然,也是为了讨好太子,如今康熙御驾亲征,太子监国,权柄极大,凌普心里也想着能更上一步。这举荐美人的事,自来都是好招式,便稍稍向下面人透了点意图。 下面的官员岂有不奉承?太子的姬妾还不比其他皇子的姬妾,一旦太子登基,那就是嫔妃,多少荣耀,若能生下皇子,太子妃若是无子,日后太子的岳家也不是不能一争。 孙思远的这位同年便把孙思远又举荐给凌普,又暗暗朝凌普说了,孙思远家里有个大美人妹子,年纪只十五六,上次选秀是因为守孝错过了,如今出了孝,孙家也希冀着这姑娘有个好前程。 旗人到底少,尤其满军旗人数更少,美人也少,选秀本就要选供给皇帝,上次选秀里面,最美的秀女当属和嫔,其次几个出身不错的当了皇子福晋和亲近宗室的正室,太子因为新婚,康熙也没给指人,更别说美人了。 当然宫中宫女也有清秀好看的,太子前段时间略睡了两个,只是还是差了些,且若纳了外面官家女子,也能多个支持臂膀不是? 凌普也打听了这孙家虽然不起眼,但是却有一门极好的姻亲,其岳丈是如今的副都统法喀大人,两个儿子都很成器,女儿又即将联姻康亲王府。太子又不像那般大阿哥那般,因为之前的事情把法喀给得罪死了,到底还是能拉拢一下的。 因此十分满意孙家的身份,不过对于孙家的女儿是个大美人,他还是有些不信的,便提出要见见这孙家姑娘。 前儿孙家母子就哄着说要带孙玉琼去上香,孙玉琼本来无可无不可的,也就应下了了。没想到孙家途中借机便和凌普大人认识了,孙玉琼也混了这么久,自然是个七窍玲珑的,如何看不出所谓的对方马车坏了,自家过去帮忙里面有些门道? 回到家里,还没等她想法子套话,孙思远就很高兴的对妹妹说,凌普大人很满意,到时候会寻机送她入东宫,又说了许多万一得宠,当了太子侧福晋后一定要提携家里等等的话。 这下子孙玉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几乎都快郁闷死了,恨不得撕了自己这个搅屎棍大哥。 且不说她的任务对象是未来的雍正,现在的四阿哥,就算是不是,她也不想搅合进这个几乎是必败的太子后院里!且不说自己能不能混得开,就算是混得开,她还没本事帮着太子一路升职加薪,直到登上皇位,那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能左右的,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太子后院的小妾! 孙玉琼气急,可是这事还真是不好办,若是她能早知道,兴许还能想法子把这件事给搅合散了。如今孙思远已经和太子奶公凌普勾搭上了,凌普还特特借机见了自己一面,这事除非自己死了,想黄都很难,至少凭孙玉琼的本事很难做到。 孙玉琼急上火了一晚上,倒想出来个招来。她不是什么小天真傻白甜,太子满意自己的相貌,只怕也会顾虑到那拉家的联姻。只要自己进了太子后院,这拐着弯的,太子也是与那拉家康亲王府有了联姻,未必不能借此拉拢那拉家和康亲王府。 如果法喀能表现出来和太子的疏远,亦或者对孙思远的厌恶。以太子的性格,恼怒之下,只怕也不会和孙家女儿有什么瓜葛,毕竟想进太子后宫的女人多得是,不差这一个两个。 当然,这对她来说是上上策了,至于下下策,那就只好想法子和四阿哥抢先造成既定事实,弄出来一出英雄救美亦或者美救英雄来。她这几个月也不是白混的,四阿哥的惯常出现地点亦或者是上下衙门的路线,她已经弄清楚了。 这法子虽然效果明显,可是也后患无穷,想要得到一个男人,一个戒备心重并且心机深沉的男人的心,这个法子并不好,不利于她后续工作的展开。 是以,孙玉琼便先来了法喀家,先是借着关心,打探了一回法喀家对太子的态度,她心思细腻,倒是察觉了法喀一家对太子恭敬有余,敬重不足,简而言之就是不那么服气的态度。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便说了太子意图拉拢她那个哥哥的事,然后各种暗示如果孙思远要是傍上了太子兴许会对他们一家不利,毕竟法喀夫妻和孙思远已经可以说是交恶。 待到她走了,那拉太太对她的态度倒是改观了不少,“没想到这个姑娘还是有些良心的,竟来专门提醒我们这个。” 淑慧却没那么天真,孙玉琼玲珑八面的,又不是傻瓜,跑来坏自己亲哥哥的事? ☆、起疑 因孙玉琼有意结交, 淑慧和孙玉琼接触挺多的,深感觉这位就是个宝钗姐姐,对她观感不好不坏, 但是也不会轻信她,因此此时就开了口对那拉太太道。 “我觉得这事不对, 那毕竟是她亲哥哥,如果孙思远飞黄腾达了, 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如果是大姐回来说这事, 好歹这是她娘家,还能说的过去。” “这倒也是。”那拉太太也不傻,之前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回了神,便有些迟疑了,“没有这当小姑子却跑来, 却向着嫂子娘家的, 尤其这事她还有好处。”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想要搅合这件事, 但是肯定有些缘由。”淑慧点点头,“所以说咱们很不必急着给她当枪使, 等阿玛回来, 且跟阿玛说一下, 然后打听下看看这事到底怎么办。” 说起来,孙家过来住的时候,淑慧先头安插了个丫环过去,孙家太太贪便宜, 纵搬出去了也没还回来,倒是可以叫人去问问那丫环怎么回事。 淑慧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又叫那拉太太休息着别再操心了,横竖自己家的态度也不会因为孙家有所改变就是了。 那拉太太怀孕七八个月了,身子沉,精力不足,也不勉强自己,有淑慧陪着她用了些点心,便去休息了。 淑慧出了那拉太太的正院,还要理事,虽然不知道婚事什么日子正式举行,但是嫁妆还得准备,自己给自己准备嫁妆,淑慧这也是独一份了。 如今有了钱,年后商量的时候,淑慧用的家具木材便换成了黄花梨和红酸枝的,这两种木材主要是海南东南亚产的,在两广地方更便宜些。如今时间还充裕,淑慧便预备叫人去广东广西去买木材,顺便还能当一回木材贩子,赚些个差价。他们这是雇的官船,来往都不收税的,专门做生意使不得,顺带带点货物也还不错。 又有广州那边洋货钟表宝石什么都便宜,也多买些,除了淑慧的嫁妆之外,或留着送人,或是回京贩卖都好。法喀有个当年关系极好的同僚如今正在广州将军手下当副手,法喀也有个同族兄弟也在广州府里当通判,也不担心被人坑骗了找不回来场子。 这是一大笔银子,得寻个妥当人去做,眼下看着倒确实是人手少了,淑慧把木材的事托给自己一个远房堂哥和家中二管事。这个堂兄父亲早亡,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料,因此没出仕,却是个灵活有手腕的,人也厚道,族里有这样的事经常寻他帮忙,当然酬谢银子也是少不了的就是了。 淑慧也不会心疼这些银子,只要事情办得好。这事算是定了,洋货的事则找了孔三去办,孔三精明回来事,还见过大场面,到时候带着信与法喀以前的同僚看,对方自然会帮忙。孔三如今能闲下来,也是珍珠养殖场的事二月里就办的差不多了,能养珍珠的匠人也寻了些个。 横竖这养珍珠不是一日两日能看出来的,淑慧只叫人南北建了个珍珠养殖场,花费倒是不多,今年连买池塘养工匠什么的也不过四五百两的花销,以后也就是一年一二百两,纵不出成果也不算什么。 倒是洋货生意,尤其缅甸那边的翡翠什么的,倒是可以想法子通个路呢。如今翡翠矿还没大量开采,翡翠也不很值钱,若是能从中抢先拿下来些倒是好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很起眼,还不错的生意呢? 淑慧心里一边盘算着未来的产业布局问题,一面翻着账本,一个丫环捧了一杯茶来,把茶盏放在淑慧手边轻声道。 “秦妈妈去问孙家那边的那个小枣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淑慧捧着茶盏,喝了一口,垂下眼睑淡淡的道。 她也确实挺好奇,孙思远攀上了太子,孙玉琼急个什么劲儿,还是说孙玉琼也是穿的?知道太子成不了事? 见淑慧颇感兴趣,小梅声音清脆,说的时候也带点笑意,“原是咱们家那位孙姑爷想要凭着这好妹妹攀高枝儿呢。要说这位孙家姑娘确实好相貌,只是太子宫中再好,有心气儿的只怕也未必想与人做妾,孙家姑娘这出身又不是选秀进去的,只怕纵进了东宫,连格格也混不上的。” 原来如此,淑慧这会儿是明了孙玉琼为何急急跑来了。要说起来孙玉琼的相貌气度自然是好的,虽然论五官精致上比淑慧稍差了那么一点,可是要论举止气度妩媚动人,淑慧承认,自己是不如人家的,那姿容模样,可真不是孙家能养出来的。 而且孙玉琼还擅长琴棋书画,是个才女,淑慧自己是没这个本事的,便是原主……满人家女儿,能识字的就是好样的了。 话说回来,太子妃淑慧也是见过的,虽然也是个清秀佳人,端庄大方,可少了些情趣儿。孙玉琼相貌才情都是上佳,又是个玲珑八面,极其识时务的,若真入了东宫,未必不能得宠。如今看来太子还是大势的,若入了东宫,能生下一子半女,岂不是荣耀非常,后福无穷? 这样的荣华富贵也不为心动,这孙玉琼是真有骨气,还是有些来历? 也不怪淑慧心中起疑,主要是孙家这一家子歹竹出了这么一根好笋,实在是太稀奇了。若孙玉琼只是脑袋清楚还好说,诗词书画也可以推到她天赋过人上,可她这玲珑八面的手腕,观察入微,判断人眉眼高低的本事可不是从家里能学来了的。 淑慧心中虽然起疑,想了想,便觉得很没必要打草惊蛇,只是若对方不碍着自己什么,且看着就是了。 此事也没影响法喀家的日常生活,待过了两天,却是太后又召了淑慧去说话。淑慧这入宫次数也不少了,倒也不很紧张,换了颜色鲜妍,适合春天的衣服,又换了春天适合戴着的绢花和玫瑰色宝石桃花簪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陪太后说话了。 太后果然喜欢她这样春光明媚的打扮,笑着拉着淑慧的手不放,淑慧也有许多话跟太后说。一面讲了珍珠养殖场的事儿,又给太后讲许多世情,又说起来那些匠人讲的,南边人的生活,说的太后心里十分向往。 “先头皇上下了两回江南,那江南的风景可比京中秀丽多了。只是如今外面在打仗,皇上还御驾亲征了,可是不得空了。”说完,太后又对出征在外面的儿子生出了十分的担心来。 “天气虽然暖和了,可是塞外还是冷的,皇上在军营里吃不好睡不好的,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淑慧也担心自家哥哥和未婚夫,正一边劝慰太后一边打听些消息,就有宫人过来禀报,说是,“太子妃,大阿哥福晋,三阿哥福晋,四阿哥福晋,五阿哥福晋,七阿哥福晋都过来给太后您请安了。” 这么长的一串子,也不亏了宫里的奴才功底气息好,一气儿念下来竟都不带喘的。不过这一串儿念完了,这人也进来了,六个福晋,各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一下子就把这屋子给填满了。 ☆、一串儿福晋 待这浩荡的妯娌六个进来, 被这一圈儿的孙媳妇围着,太后脸上也带了喜色, 从去年太子成婚正式, 他后面的弟弟也都逐一正式成婚,娶了大老婆。因此到今年正月里, 太后便一气儿添了五个孙媳妇,如今诸位皇子都没有分封出宫, 所以自然要来常给太后这后宫最大的boss请安的, 其中又以太子妃为首,想来今儿来的那么齐,必然是约好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便要请安离开。 “这么多福晋来陪着太后娘娘,可用不着我这个嘴笨的讨巧了。” 太后却有些舍不得淑慧走, 拍拍淑慧的雪白的手背, 笑眯眯的道, “你要嫁给椿泰小子,也是皇家人了, 正好和你这些嫂子们亲热认识一下, 日后也好一处说话玩笑。” 太后发了话, 淑慧自然也不硬要离开,便等着这些皇子福晋们进来。 领头的是自然是太子妃,她还没出她祖父华善的孝期,只是宫里比不别处, 做了皇家儿媳妇也不能像寻常人家儿媳妇一般。因此白是不能穿的,只穿着石青的旗装,如今天冷,外面还罩着一件松绿色的宫缎面子褂子,银丝绣了几道云纹,头上两把头也只用银饰和珍珠玉器,也不用彩色的宝石。 不过她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些,穿着件松绿褂子越发衬得皮肤白皙如雪。气质倒不用说,康熙精挑细选出来的太子妃,纵相貌只是中上,不够艳丽,站在那里就自成一片天地,让人觉得这就是该是母仪天下的范儿。 淑慧与几位福晋见礼,她还很温和的笑道,“这些日子不见淑慧妹妹,气色倒是更好了。” 淑慧和太子妃也算是相熟的了,也笑着道,“倒是太子妃娘娘看着瘦了些,想来是近来忙碌之故?” “皇阿玛御驾亲征,宫里宫外的最近事儿是不少。”太子妃笑意温柔,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太后看着两人说话,都是喜欢的晚辈,花骨朵的小姑娘,眼里便带着笑意了,“你们别寒暄了,快坐下吧。” 诸人便依次坐下,太子妃自然最靠近太后,之后便是的大福晋和三福晋,两人都是好相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略有些丰腴,但是面色并不算很好,穿一件玫瑰红袍子,外面罩着松香色褂子,衬得面色有些黄,大约也是因为接连生女儿,没来得及调养好的缘故。 三福晋却是个大美人儿,很有董鄂家的遗传,单论五官比淑慧也不差,而且身条修长,气质婀娜风流,眉眼间自有一股妩媚,一身烟紫色牡丹花旗装,杨妃色绣桃花缂丝褂子,越发颜色鲜艳。 四福晋淑慧也是认识的,因为大家同姓那拉,又都是武官,虽然不是同族,却有些交情。先前四福晋出嫁之前,法喀家派人添妆的时候淑慧还说服了那拉太太额外多加厚了几成,自己也亲自过去了,见识了一下这位未来的皇后。 中肯的说,这位未来的皇后论相貌比淑慧还差着不少呢,皮肤倒是白皙,脸也不大,还有一头好伐,可惜了细眉单眼皮,就没有那般明艳了。但是四福晋因为自小儿就被指为皇子福晋,养育的气度非常不错,倒和太子妃有些仿佛,十分沉稳文雅。 五福晋淑慧却不熟,只和对方在选秀时候打过照面,连话都没说过。相貌上,这位福晋是最弱的一位,真真是中人之姿,不丑也不漂亮,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穿着一身宝蓝旗装,眉眼依旧高傲。 因为这位五福晋的出身非常好,系出名门,乃是著姓大族钮祜禄氏,更是先头钮祜禄皇后的亲侄女,不过可惜的是她父亲只是钮祜禄皇后的庶出非同母兄弟,虽然如今也是从二品高官,到底稍差了一层。 不过这也正常,虽然五阿哥如今看来不是个太伶俐聪慧的,如今汉话满话都说的还有些磕碰,也没有野心。可是毕竟是太后养育的,难免尊贵些,如果再配个出身太高的妻子,只怕难免会生事。 七福晋是淑慧的老熟人了,科尔沁来的诺娜郡主,如今新婚不久,她的容貌倒是美的,修眉凤眼,身材高挑,穿着一样的花盆底,比其他几位福晋都来的高些,她新婚刚刚一个月,还穿一身大红旗装,头上红宝金饰,整个人活生生在演绎着张扬艳丽。 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娘家晚辈,其实想起了另一个人,她那位族中姑姑,顺治的原配皇后,后来被降为静妃的那位。容貌极美,人也极聪慧,可是顺治就是不喜欢,却偏偏喜欢董鄂妃那个小妖精。 看着仿佛有些顺治原配废后品格的诺娜郡主,太后不知怎的就有些担心。自从入关后,这蒙古女子在清廷还真是不受欢迎,她自己也就是运气好,顺治死的早,孝庄却还当家,不然保不齐也是被废的命。 诺娜郡主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是科尔沁亲王的嫡女,嫁的又不是皇帝。不说生母卑微,自己资质寻常,便是七阿哥腿瘸这一条,和大位这辈子是无缘了,七阿哥虽然常做个丧气脸,就算不受宠,还能怎么着她? 因淑慧和她也是许久没见了,淑慧敬陪末座,在她下手,她此时便与淑慧寒暄了一下。太子妃是个妥帖周到的人,待诺娜郡主和淑慧说完了话,方才终止了之前和太后凑趣的话儿,说起了今儿的来意来。 淑慧在下面听着,原来今儿这群皇子福晋聚的这般齐整,却是为了后日的康熙圣寿,康熙是三月十八的生日,如今康熙在二月三十亲自领着中路大军正式出征,这圣寿怕是要在路上过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的提议,总之这些皇子福晋也凑了些份子,想要做做祈福的法事,保佑康熙圣体安康,大军胜利归来,如今是向太后打申请,并请太后也凑个热闹的。 太后自然不会不同意,额外出了些钱,也算了一份,她如今正挂心康熙呢,虽然不是亲生的儿子,然而母子相伴四十几年,便亲生母子也未必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这事倒没有淑慧说话的余地,这是人康熙一家人的事,凑趣夸赞几句太后慈爱,几位福晋孝敬,只管当个旁观者就是了。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收获,这些福晋和太后讨论说话偶尔露出一点半星儿消息也是宫外得不到的,且行事上考量种种,远比外面更细致些,有些问题淑慧都没注意到。 待这件事商量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淑慧也跟着几位福晋一起顺势告辞了。待出了宁寿宫,福晋们是有步舆的,各上了步舆走了,太子妃略停了停,比其他几个妯娌晚了一步,喊住了淑慧。 “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妃微微笑了笑,看着淑慧道,“也没什么事?听说你有个庶出姐姐新近从外地回京了?” ☆、太子家的深坑 堂堂一个太子妃关心起来一个二品官儿的从外地回来的庶女?这也太稀奇了些。 淑慧略愣了一下, 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多半是因为前儿孙玉琼过来说的那事了,如何还不明白太子妃隐藏的意思? 心里面感慨这太子妃日子真是不易, 芙蓉面上却带着温柔浅笑,她略低了头, 柔声道,“说来惭愧, 我与这个姐姐因多年没见, 脾性有些不合,也不甚亲近。而且年后,阿玛便让孙家一家子搬出去了,如今到三月里还没怎么来往过,倒真是不太熟悉呢。” 说完,便笑着抬头看了看太子妃, 她这话两层意思, 一是孙家人脾性不好, 与她并不亲近,二是她爹法喀也不喜欢孙家一家子, 几乎都没有来往。 太子妃是个聪慧人儿, 如何不明白淑慧的意思, 果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性子不错,若和你相处不好的,怕也是那人的不好了。” 这是表明自己把淑慧的话给听进去了, 说完了,两人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又说了两句别的闲话。然后太子妃赏了淑慧一个宫中内制金丝银线织锦荷包,上了步舆,走了。 淑慧从宫女手中接过那荷包,待太子妃走了便打开那织锦荷包看了看,里面是一只镯子——金绞丝莲花嵌珍珠红宝镯,那珍珠和宝石都有淑慧小指肚大小,十分贵重,一看就是内造精品。 第65节 淑慧一看这样的东西,便知道这荷包是太子妃之前预备好的,倒叹了口气。嫁给太子,这太子妃石氏可真算是倒霉了。太子和她不很和睦,她是听说的,饶是如此,还得帮着太子圆场拉拢人呢。 这么着,若是能最后熬着个母仪天下,也还划算。可是太子日后是要被废了,她也得陪着坐牢,这么个人物,到底可惜了。 只是再可惜,这也不是淑慧能管着的事,她既没有那本事,也没有那必要搀和那浑水,也只好当个打酱油的路人甲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从她后头传来一阵明快清脆的笑声,淑慧吃了一惊,回头去看的时候,却是诺娜郡主,从宫墙小巷另一头饶出来了。 “七福晋没有回去?”淑慧这回是真吃惊了,看着满面笑容的诺娜郡主,开口问道。 “我看着太子妃有话想和你说,便先借口离开了罢了。”诺娜郡主是直了些,却不傻,虽然不知道太子妃找淑慧想说什么,但也不想当个棒槌杵在哪儿碍眼,故此先去饶了一圈儿。 “不过我问了几句我家里闲事罢了。”见诺娜郡主提起,淑慧也随口解释了一下。 虽然对孙玉琼的来历动机很怀疑,但是淑慧既然知道这太子后院是个深坑,她和孙玉琼无仇无怨的,能拉一把也就拉一把。 若是太子妃听说孙家和自家不睦,这事没成,也算是积点德。若是太子看在孙玉琼美貌的份上动心,孙家靠女儿攀附太子的事成了,淑慧也无可奈何。 横竖她总不会为了个孙玉琼让自己家和太子顶上。她又不是圣母,连个烂好人都算不上。 七福晋诺娜郡主也不管那些,却笑咪咪的顺着淑慧的话岔开了话题。横竖她嫁了七阿哥,那就是个置身事外的,拉着淑慧便道,“今儿好容易逮着你进宫,还不来我那边坐坐?” 要说现在她丈夫七阿哥看见淑慧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呢,诺娜郡主倒待淑慧一点芥蒂都没有。 “不知七阿哥?”淑慧迟疑的问了下诺娜郡主,“七阿哥只怕对我有些误解,未必会欢迎我。” 诺娜郡主在京中也呆了挺久,自然也知道因为那个叫娇云的小贱人生出来的一段公案来,此时便冷笑道。 “他自然不在,且你管他怎么着呢。”英气的眼睛里竟是隐隐有些轻蔑的味道。 “总之,今儿我是再不放你走的。” 淑慧晓得诺娜郡主一蒙古女子,嫁到深宫里,怕是说话的人少,心里也寂寞。抬头看看天色好早,因此也不曾拒绝,和诺娜郡主一道去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就是俗称的阿哥所了,康熙儿子多,如今还没分府,十几个阿哥都住在那边,地方也不大,一人一个二进小院儿。 淑慧是第一次过来,难免多打量一二,顿觉得这些皇子们住的还真有点拥挤。二进小院十来间房至多二十来间屋子,阿哥们小时候住着还行,这一成了家,顿时拥挤了不少。 夫妻俩人加客厅书房还有放福晋嫁妆的库房就要占了□□间屋子,成年了的阿哥还有一人最少俩姬妾,好歹是给皇子当小老婆,至少得给个单间吧。过两年,再生几个儿女,那还真是住的满满当当的。 淑慧在外面一看这阿哥们的住处,顿时对自己的住处满意极了——也难怪大阿哥对太子这么不平,他一家儿人口那多还挤在阿哥所,唯独太子一家独居一殿。就这样,康熙说太子住不开,还叫人给他重修原本荒废的明朝东宫,如今正在动工呢。 饶是七阿哥如今还没有孩子,七阿哥住的院子也有些拥挤之感了,至少淑慧就见着个宫女不像宫女,格格不像格格的女子正站在院子看花呢。 淑慧看那年轻女子十分美貌,似乎还有点眼熟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待到那女子娇怯怯的上来给七福晋和淑慧请安问好的时候,那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那模样,还真有两三分像那死了的娇云呢,尤其这娇怯怯,看着人带着羞怯的模样,更是仿佛。 这七阿哥竟然还这般长情?知道的晓得他大概就是喜欢这个德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七阿哥和娇云生死相许,此情不渝呢。 七福晋诺娜郡主显然也不喜欢这个女子,她是蒙古郡主,更厉害些,当时就挑着眉道,“谁准你没事儿上前院闲逛的?都跟了爷了,好歹也安分些。” 虽然心里猜测,可是这下是七福晋承认了,淑慧诧异的看向那女子,七阿哥这才成婚多久,就怎么不给诺娜郡主颜面,又纳了个新的小妾? ☆、七阿哥的品味 被诺娜郡主这么一冲, 那宫女儿利索的就跪下来了,然后抬起来花一样的一张小脸儿,要哭不哭, 一双娇怯怯的眼睛含着雷光,楚楚可怜看着诺娜郡主和淑慧。 淑慧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 但是诺娜郡主眼中厌恶不是假的,当然也会向着自己朋友。 再加上, 看着那女子眼中含泪, 娇弱的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来娇云,心中更添了不少不喜,便微微笑着道,“姑娘可别哭了,知道的明白是你玻璃心儿一句话都受不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初来咋到欺负你了呢。” 诺娜郡主闻言笑了, 她也实在是厌烦这种两句话都没说, 就开始掉眼泪的。 “快去吧,我今儿有贵客来, 是不想看你这丧气脸的。再说在我面前掉眼泪有什么用?要不留着这眼泪等着七阿哥回来了给他看也好啊。” 那女子被七福晋这样一通说, 果然捂着脸嘤嘤的往后头去了。 七福晋便冷笑道, “瞧瞧,好像我怎么着她似得。”七阿哥也就这个眼光了,她实在是瞧不上! 淑慧带着点疑问的看了一眼七福晋诺娜郡主,“这女子是?” “论理你没成亲, 我不该给你讲这个的。”诺娜郡主说起此事,也有些恼火,“只是也该跟你提个醒,小心着了人道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淑慧见诺娜郡主恼火,知道她在这边并没可以倾诉的对象,更添了几分关切。 两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小厅里坐下了,有宫女上来奉了茶,看七福晋脸色不好,又迅速的下去了。 “还能怎么着?”诺娜郡主也不隐瞒,“你也知道,七阿哥先头闹出来好一出戏来,被皇上关了好久。因他有些不靠谱,这次出征,皇上便没有让他跟随。” 康熙原本是想抬举一下七阿哥的,毕竟这个儿身有残疾,当爹的难免多些疼惜,而且七阿哥素来表现还不错。可是娇云事件中,七阿哥的表现实在让康熙失望,再加上兄弟间难免争锋挤兑,七阿哥这次就没有能跟着出征。 毕竟少年,还是有些热血上进心性的,再者这等机会难得,成嫔戴佳氏也是期待了好久的,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成嫔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加上之前的事情还有气在心,把七阿哥给臭骂了一顿。 七阿哥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酒,诺娜郡主心里虽然也有些看不上七阿哥,但是好歹是当人妻子的,叫小厨房煮了解酒汤,心里想着去关心一下。 ——正好撞见那宫女勾引七阿哥,七阿哥大约也是醉了,顺势而为,软玉温香的也没拒绝,把这宫女儿的衣服都给脱了。 诺娜郡主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当时就把门给踹开了,很叫几个宫女太监看了那不知廉耻的妖精的果体。 要照着诺娜郡主的脾性,这等敢在她新婚期间就勾引她丈夫的妖精,直接打死了了账。 偏七阿哥又犯了对女人耳根子软的老毛病,那宫女儿一哭哭啼啼的求他,他反而觉得是诺娜郡主无情无理取闹了——不过是睡个宫女儿,算是什么呢? 看着七阿哥的那模样,新任七福晋诺娜郡主真是恨不得拿刀劈了他,只是七阿哥是皇子,动不得手罢了。 到底还是冷战了几天,还是请安时候成嫔问过了,夫妻俩才解了冻。成嫔也不喜欢上赶着勾引自己儿子,并且眉眼像那个勾引儿子昏了头的娇云的宫女,也不提给个名分什么的,只说是想伺候阿哥就伺候着吧。是以那个叫紫萍的宫女名册上如今还是个宫女,不过住了个单间儿,重活虽然轮不着了,还得洒扫庭院。 要说诺娜郡主成婚前对丈夫一点期盼都没有那自然是假的,毕竟是少女,多少对婚姻都有那么期望的。 只是七阿哥也实在是让她失望,失望罢了,两人脾性还不和。要说七阿哥除了有些耳根子软,喜欢娇怯怯的小妖精之外,人品也算不上坏,至少没多少坏心,脾气也算是温和的。可诺娜郡主是草原上来的女儿,火一样的性格,脾气那是直率热烈,两人真是有些不很相合。 “我也不管他了,只要生出来嫡子,由他去吧。”诺娜郡主在淑慧面前很是直接的道,她在京城也没有相熟的同龄人,淑慧这算是头一份了。 淑慧见她虽然说得洒脱,神色间难免有那么一点黯然,倒是安抚了诺娜郡主两句,“你也别想太多了,横竖谁家都是这么过的。” 也不劝诺娜郡主放软身段,淑慧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如何能强求诺娜郡主像那些矫揉造作的白莲花一般呢? 两人换了话题,诺娜郡主叫人送了宫里精致的点心来,“要说嫁到宫里也有好处,这点心的味道可真是非常不错。” 淑慧尝了一块豌豆黄,果然十分细腻柔润,不似外面所做的那般甜腻粗糙。 “喜欢就多吃一点。”诺娜郡主把碟子往淑慧那边推了一下,又叫人去取别的来。 淑慧有些心疼这个蒙古姑娘局促在这个院子里,又有些歉疚,如果不是自己撂挑子,只怕这姑娘也不会进了七阿哥家的坑儿。虽然在外界看着做皇子福晋何等尊贵,可是这狗屁倒灶的事实在是不少。 因此两人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淑慧倒捡着外面有趣的事儿说给诺娜郡主解闷听,诺娜郡主也把进宫了后一些能往外说的事情透漏些,比如说宜妃德妃不合,大阿哥又敲打八阿哥什么的,许多事还真不是淑慧以前能知道的。 两人聊得开心,皆不知道七阿哥那二进小院后面也正演绎着爱恨情仇呢。 之前在前院摆出看花姿势的宫女紫萍是七阿哥后院张格格的伺候的宫女,张格格是跟着七阿哥的老人了,还算是聪明。自己又不是被七阿哥爱的不行,恃宠而骄的,怎么会在福晋新婚期间给福晋添堵? 因此这紫萍是个背着她勾引了阿哥,一面她觉得被背叛了,另一面还因此开罪了福晋,心里恨这紫萍恨得不行,此时看见紫萍眼睛里含着眼泪跑进后院,心里也颇为痛快,拦着她嘲笑道。 “怎么着?没撞见爷,倒被福晋给揭了那张画皮?”福晋不喜欢,张格格更不怕开罪这么个通房了,话也说的不好听,“今儿有客人过来,你这个上赶着爬爷的床的还是别过去丢脸了吧。” 紫萍却是个心高的,七福晋身份那般高贵,她还敢暗地里做出那副模样给七福晋上眼药,何况张格格?张格格跟了七阿哥以前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如今当了个有名分的格格倒是抖起来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七阿哥还为了自己和福晋冷战,紫萍自觉七阿哥如今心里最宠爱的是她,心里可不怎么服气。福晋她不敢顶撞,一个失宠的张格格,自己还怕她? 如今也没有男人在,白莲花也懒得去保持形象了,倒伸手推了张格格一把。宫里的女人,穿的都是花盆底儿,这走起路来虽然婀娜,但是还真是不怎么稳当。 张格格应推而倒,然后很俗套的,她见红了,她今儿穿了一件白底粉花旗装,如今晕开了,明显的不能更明显了。 这事寸的,淑慧简直是不想说什么了,连诺娜郡主都一脸的囧字,叫人去请太医过来,又对淑慧叹气,“紫萍不是个安分的,这张格格也是跟着七阿哥的老人了,也不是个省事的,如今自己有身子了怎么不知道?” 淑慧见这个情况,知道自己这倒是不好再留了,便起身告辞。七福晋诺娜郡主有点哀怨,“你回头入宫向太后请安,也记得来看我啊。” “晓得来。”淑慧笑道,拍了拍诺娜郡主的肩膀,“你好好处置这事吧,论理来说,我也有些不是呢,很不该刺那紫萍的。” “谁想到会这样?”诺娜郡主倒不以为意,冷笑了一下,“哪个阿哥后院没掉过几个孩子?前儿四阿哥院子里的那个李格格还让个宫女给撞了一下,虽然孩子保住了,可是说是生下来可能体弱呢。” 淑慧也是略吃了一惊,毕竟和四阿哥的关系不错,“这倒是没听说。” “自然不会往外说的。”诺娜郡主撇了撇嘴,“今儿的事,要是你不撞见了,只怕也不会与外人知道的,毕竟张格格这胎还没过明路。你回去也别乱说这事,放肚子里就是了。” “我知道了。”淑慧笑笑,站起身来,“总不会往外说的。” “我就不留你了,本来也不算早了,也不知道七阿哥什么时候回来。”说完又冷笑一下,“来了怕也没脸见你,干出来的好乌龙事。” 淑慧见诺娜郡主提起七阿哥这不知道是冷笑了多少次了,也知道七阿哥实在是不合她的心,这夫妻俩只怕日后顶多是相敬如宾了,到底多了些担心,却又不好多说。 待到出了阿哥所,正好又跟四阿哥院子里的佟格格打了个照面,因为彼此不熟悉,倒只是笑了笑,便错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大家都要平安健康,万事顺利哦 ☆、悔教夫婿觅封侯 如今跟淑慧领着路的是七福晋身边的大太监儿余九, 二十来岁,白面皮,细眼睛, 看着不起眼,然而能在宫里混到皇子福晋身边的大太监, 也是个有心的明白人。 “这位格格,这般匆匆惶惶的,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呢。”余九看佟格格过去了, 翘了翘嘴角,细声细气,慢悠悠的道。 淑慧倒也看出这位佟格格的眉眼间似乎带着点焦急的神色,也不知道这位佟格格行迹匆匆的要去哪儿。 然而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纵她和四阿哥有那么点交情,也还没到能搀和皇子内院事情的份上。更何况这是古代, 淑慧要是敢搀和人家内务, 还不知道传出来什么名声呢。 便是七福晋身边的余九也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也是心里有个数,好歹别牵扯上自己和自家主子, 谁会管这闲事? 此后倒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紫禁城极大, 淑慧的身份不够,很多地方也不能坐步舆轿子,只得步行,因此很是锻炼了一回脚力。 待出了宫来, 已经是沐浴落日余晖中了,回头看这紫禁城,依旧是这般庄严华美,可惜也是金玉其外罢了。 待回到家中,淑慧沐浴更衣过了,陪着那拉太太用了饭,那拉太太却提起了另一件事,舅舅富察家的表姐妹们约着淑慧二十那日去城外灵光寺爬山看花,那日淑慧也没有什么安排,便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淑慧倒是十分悠闲,日常看看帐,清点一下不断增加的嫁妆,算算账面上的钱还足够,便想着再添一座小庄子,便叫了中人过来,叫他留意着。好的田庄不是一日两日能买到手的,还得看些时机,横竖大军出征还没回来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待到三月十八那日,皇家大报恩寺还做了一场祈福的法事,好多人都去看热闹,淑慧是早就知道的,也不很感兴趣。她倒是有些担心青柠过的如何,安良虽然是个贝勒,身份很贵重了,可毕竟是个纨绔,又有诺娜郡主的例子,淑慧更添了担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过的好。 诺娜郡主这几日过的虽然还凑活,那日的事情,七阿哥虽然也觉得诺娜郡主有些过分了,不该教训紫萍的(这也是紫萍哭诉的功劳),但是更生气紫萍和张格格,这毕竟是他头一个子嗣,就在这后院的争风吃醋里面没了。 成嫔更不用说,她虽然更希望第一个孩子是诺娜郡主所出,最好是长子,可是张格格肚子里的毕竟是她的孙子,这么没有了,心里也很郁闷。她是个明理的,虽然说了七福晋两句,更多的火冲着七阿哥以及两个妾室去了。 张格格毕竟是苦主,而且对着个背主的奴才,不摆脸色那就是圣人了,成嫔态度倒还算是温和,而对着紫萍,成嫔也下了狠手,直接上了慎刑司,打死了了账。 七阿哥虽然觉得母亲这招狠毒了些,可是也明白成嫔怒气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自己心里都很不得劲儿呢。 成嫔说的也很明白,“你以后给我收敛着点,别又是个蛇蝎女抹点眼泪就当成了楚楚可怜,后院里争风吃醋也算寻常,可是容不下这等毒妇。你媳妇虽然脾气直,性子烈,但是没有坏心,日后你多亲近她些,少去看着这些个娇弱的妖精。” 第66节 要说这事确实是因为七阿哥记吃不记打,娇云的事才都过去多久?又招惹了一个这样的?结果这次除了太子和他之外,八阿哥往上的兄弟都跟着出征了,自己后院好容易有个格格坏了孕,也掉了。 到底还没脑子不清醒到底,七阿哥看着妻子,也有些愧疚,倒不似之前对着七福晋诺娜郡主总有些偏见。而因为紫萍直接被成嫔打死了,原本看着七阿哥蠢蠢欲动的宫女儿也小心了,竟有些噤若寒蝉的味道。 不过七福晋如今的日子倒是省心了不少,诺娜郡主虽然不喜欢七阿哥,但是她也不傻,嫁入皇家的女子安身立命的本钱,从来都不是丈夫,而是儿女,若能生下两个以上的嫡子,她的地位才算是稳固的。 七阿哥也看不出七福晋的虚与委蛇,他要是有那么个水平,就不会被娇云和紫萍接二连三的骗了。 淑慧虽然担心她,然而刻意打听了,还是见宫外宫里一点动静没有,便知道诺娜郡主也没吃亏,松了口气。 待到二十那天,天气晴朗明媚,推开窗一看,窗外子爵府后花园姹紫嫣红,映衬着背后的碧蓝天空,让人心旷神怡。 小梅捧了一身衣服来,笑道,“太太说了,正好新的衣服送来了,今儿让姑娘穿新衣服呢。” 如今家里条件也好了,淑慧也不是会苛刻自己的人,这穿的衣服也上档次了,摸着柔软的浅粉蓝色缎面旗装,让人心情就好了不少。 再配上珍珠耳坠,碧玉簪子,粉色绢花,淑慧也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美美哒,就是镜子还是铜镜,让人有点儿小失望。 如今玻璃镜都已经有了,不过是舶来品,除了宫里还有有数的权贵家里有大镜子,一般官宦人家家里也就是巴掌大的小镜子顶天了。 想想镜子的价格,淑慧这会儿倒是又有些意动,又按捺了下去,这行业不是自家能搀和的了的,还是老实些吧。 换好了衣服,她素日是不用脂粉的,只上了一点面脂,不过唇上倒是上了一点胭脂,图个气色好罢了。 淑慧和几位表姐妹约好见面的地方在城外翠微山脚下富察家的别院,因为除了淑慧,还请了别家姑娘,富察家的表姐妹大约昨天就已经提前过去准备了。 到了富察家的别院,果然除了富察的几个表姐妹,还有两位别家的姑娘到了。 四表姐南莲看淑慧一脸茫然就知道淑慧不认识对方,心里一想也就明白了。 自己这个表妹是去年年后才回来京城的,如今才一年,期间还有选秀,又因为七阿哥闹出来的流言事件,很是蛰伏了一段时间,京城里的人还真是认不清。 南莲便给淑慧介绍了下,那高挑个头的叫乐蕊,也是富察家的姑娘,是马齐大人家的姑娘。 矮个子的娇小些的姑娘叫紫薇,听着这个名字,淑慧很是囧了一下,幸亏这不是乾隆而是康熙时期,不然她还以为穿越到了还珠了呢。这位姑娘也不姓夏,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和四福晋是堂姐妹关系,其祖母是那拉太太的姑姑,因此和淑慧也算是表姐妹。 淑慧还真不知道自己和未来的雍正皇后也算是拐着弯的堂姐妹,不过满族人少,互相之间都有联姻,真是保不齐谁和谁就是亲戚了。 这两位姑娘倒不都不是难相处的,高挑个头的乐蕊性格稍微有些娇惯高傲,不过也不奇怪。乐蕊姑娘也有高傲的本钱,其父马齐为武英殿大学士,官居一品,极得皇帝宠信。乌拉那拉家的那个小姑娘,年纪只十二岁,倒是个娇俏可爱的,很讨人喜欢。 淑慧虽然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玲珑八面的,但也算脾气温和,因此和两位新认识的姑娘相处很是和睦。过了一会儿,又有三个姑娘来了,这三位淑慧是认识的,两位是隔房的表姐妹,一位是大舅母的侄女儿,虽然不算是熟悉,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因是春游,小姑娘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淑慧本以为自己装扮的算是细致了,比起别人来,似乎又差了一层,别看这些少女们年纪不大,各个都绫罗遍身,珠翠满头,妆容精致。 当然淑慧凭借着本人出挑的相貌,还是在这群姑娘中最吸引人注意的那一个,也幸亏这群姑娘都还算好相处,就算是心里有些酸味,也并没有谁出言得罪她。 一时众人都收拾停当了,便浩浩荡荡的朝京郊翠微山出发了,她们要去的灵光寺是唐朝就留下来的古寺名刹,且这一路上葱葱郁郁,杂花生树,景色十分优美。 灵光寺内还有一座画像千佛塔,辽代始建,经过历代信男信女捐赠修建,佛塔十分精美。淑慧虽然不是佛教徒,然而穿越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有些事也有些说不明白,因此也随着众人一道捐了些香油钱。 看着这群小姐大方,庙里知客僧颇为热情,又过来问是不是要抽签占卜一下,又道寺里签注十分灵验。 诸位姑娘中有抽签的也有不抽的,淑慧心里有些担心出征在外的大哥二哥和椿泰,亦抽了一签,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签文。 知客僧看了后解签,笑道,“这可是逢凶化吉的上上签,纵有些艰难,转眼就化解了。” 淑慧虽然也不寄希望于一支签文,然而抽个上上签总比抽个下签大凶之类的好多了,因此心里也松了口气,“但愿如此了,我亦不指望出征的人建功立业,能平安归来就好。” 知客僧笑道,“施主倒是知足平和之人,不过这福禄天注定,该是谁的那就是谁的。” 淑慧笑道,“那就借大师吉言了。” 抽完了签从大殿里出来,殿门外有两株古柳树迎风舒展枝条,淑慧原本正想着,迎头看着这盎然的绿意。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唐人的诗句: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如今这花红柳绿,□□明媚,也不知道出征的人如何了? 南莲见自己这个表妹略有些出神,推了淑慧一下,“想什么呢?” “没什么。”淑慧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没成亲就开始“闺怨”了,忙岔开话题,“表姐求了签,求的什么?如何?” 提起这签文,南莲的脸色却不太好,她求的是姻缘,却是个凶,好在那知客僧解签的时候说凶中带吉,若能过去这一关,自然能逢凶化吉,反而变了好事。 她知道说出来,淑慧难免担心,此时大家在外游玩,很没必要提起此事败了大家的游兴,便含糊道。 “不过是那些通常的话,中平而已。” 淑慧却有些不信,然而南莲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正好前面乐蕊说有些累了,喊她们过去,两人便携手往上走了。 “乐蕊姐姐累了?”淑慧看着乐蕊的脸色,似乎是有些疲倦,看来这姑娘平日里不太爱运动。 “不如再往上去龙泉庵休息吧,那边龙泉茶社十分有名呢,茶水极好,差点也不错,还有雅间。” 乐蕊点点头,这边人来人往,虽然带着丫环婆子,到底还是有些不清净,再往上走一两里的力气她还是有的。 南莲见她脸色有些勉强,便开起玩笑,“这龙泉庵也是个不错的地方,香火很旺,据说求子很有些效果。乐蕊姐姐现在去一趟,保管婚后一年有喜,三年抱俩。” 乐蕊是已经定了人家的,秋天里就出嫁,此时被南莲这么打趣,羞恼的伸手就去掐南莲,“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人闹起来,其他人连忙去拦着,也有开南莲玩笑的,气氛一时倒是欢快了起来。而这般玩笑打闹,人也来了精神,淑慧和南莲的体力好些,两人走在最前头,龙泉庵很快就到眼前了。 “咱们是先去龙泉茶社,还是去庵里上香?” 龙泉庵因为是庵堂,比起灵光寺来,香火要稍微逊一些,倒是旁边的茶楼依山傍水的,出入的人十分多。 “今儿都不是初一十五,还有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茶楼里面还有没有雅间呢。” “肯定有,这茶楼的雅间——” 淑慧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发觉原本挎着自己的胳膊的表姐南莲突然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没有声音,连忙转头一看。 四表姐南莲的雪白脸色变的通红,愤怒的盯着对面。 ☆、晋江独家发表 看着南莲的气的都快要发抖了, 淑慧也顺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就见个穿着绿衣锦衣的青年男子扶着个秀丽的年轻女人正从龙泉庵里走出来,那女子肚子微微凸起, 显而易见是有孕了。 淑慧不知道这男子是什么人,可是也看出自己这个表姐的脸色不太对, 扯了一下南莲的袖子,就见这个素来爽利果断的女子长出了一口气, 脸色竟恢复正常了。 “我们稍微避一避。”南莲轻声对淑慧说道, 说完便往路旁走了走,半转过来身,正好和那男人擦肩而过。 那对男女也没察觉出来什么,在几个丫环小厮的拥簇下顺着人流下了山。南莲转身看过着那对男女的背影,脸上就带了一丝冷笑。 “这人到底是谁?”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南莲也不遮掩, 冷道, “还能是谁?我那个未婚夫呗。” “那他身边那个女子是他的妾室”淑慧还真有些担心, 那男人对那秀丽女子还真是有些情意的,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表姐真嫁过去还真未必能讨得什么好。 “这倒是不知道了。”南莲这会儿虽然还很愤怒, 脑子却清醒多了, 她虽然对自己那个未婚夫只见过一面,并没什么情谊,“上回额娘和他家太太说起来的时候,他家太太还说没有妾呢。” 当然没有妾, 未必没有通房丫头。 两人说话间,落在后面的几个人也跟了上来,南莲便对淑慧说,“你暂时别对别人提起来这件事了,毕竟这事闹出来不好,我先让阿玛哥哥去查查再说。” 淑慧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富察三个舅舅关系不错,可之间难免有些大小摩擦,就是三舅舅自家,庶子庶女妾室通房的,上回淑慧就见着好一出大戏,未必人人对南莲都是善意。 而且如今满人入关颇久,对女子也渐渐苛刻了起来,若是南莲因为男方纳妾就闹起来,只怕对名声也不好。 因为这件事存在心里,难免担心,接下来的时间,淑慧也没有很高的兴致说笑玩乐了。 南莲看在眼里,感动之余还有些歉意,“这次算是因为那贱人扰了兴致了,下次咱们再出来玩,下个月荷花就要开了呢。” 淑慧笑道,“下个月只怕我是不会出来了,要劳动姐姐过来看我呢。” 南莲愣了一下,倒是想起来了,自家姑母那身孕已经有八个月了,待到下个月就有九个月了,法喀家人口少,淑慧现在还管着家,只怕是抽不出来空来了。 不过说起来身孕,她又想起来自己那个未婚夫来,顿时又跟吃了苍蝇一般,吐又吐不出来,碍于在外面,发泄都不好发泄,又郁闷了起来。也难怪之前抽签的是,她抽了个凶,如今看看可真不是一桩好婚事。 淑慧倒是想起来南莲的额娘,也就是自己的三舅母并不是很满意这桩婚事,只是碍于之前那家的家主帮过自己三舅,却不好背弃毁约。 “其实,这事操作好了,也未必不能和平退婚呢。”淑慧看其他几个姐妹都去龙泉庵了,便轻声跟四表姐南莲讨论起来这事。 “我也听说这家子如今过的寻常,而且这人也是个不成器的,如今又和别的女人有些首尾,婚前又有子,退婚理由也很正当呢。” 南莲也在想这事,又有担心,“只怕我阿玛额娘也未必同意,退了婚也未必能找到好的,像姑姑那般好运气的可不多。” 淑慧这才知道原来那拉太太原来退过婚啊,不过也难怪,按照自己二哥的生日来算,那拉太太生云林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一了,在古代绝对是大龄剩女,淑慧还奇怪呢。 不过眼下不是探讨这事的时候,淑慧想了想对表姐道, “再找个,总不会比现在更坏。抛开家世才能,你也看见了,那男人对那女子很有些情谊,只怕你嫁过去就很艰难。而且听说这家好像是太子一系的?咱们家也是靠着功绩踏踏实实办差立足的,很不必搅合进皇子们间的争斗呢。” 淑慧不知道□□会不会被清算,却知道□□是一定会倒台的,因此也不看好这一家。不过是表姐的婚事,别说她这个做表妹的插不太上话,就是那拉太太这个当姑姑的说话也不很管用。 被淑慧这么一说,南莲倒是若有所思起来了。虽然是她未婚夫,可是她对这个男人不是很感冒,抛开感情因素讲,这个未婚夫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家世不行,为人也不上进,而行事也不规矩,除了皇家,正经人家也不会在婚前弄出来个庶长子来。若是不介意这个庶长子的事情,她就算是退了婚,也能挑到家世更好的,横竖这年头,就算是佟家那个隆科多,宠妾灭妻如此,也不能把自己嫡子给打压下去。而且自己也不是那等窝囊废,还真不会怕那么一个妾室嚣张。 “我再想想……” 话还没说完,雅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南莲本来就不是好脾气,此时本来心里就有气,被人这么打扰,当时眼睛就立了起来。 “不是说了暂时不用送茶水上来的吗?” 淑慧也以为是小二过来打扰的,亦有些恼火,结果转过头来一看竟然是一群少年男女,都在十几岁不等,旁边一个掌柜点头哈腰的。 “小的说过了,这间雅间是有人的,您看着不是有客人吗?” 听了掌柜的话,淑慧如何不明白怎么回事?看来这样子,这一伙人竟然是来抢雅间的,其中一个红衣少年在掌柜的开口了之后,便昂着头嚣张的道。 “这个雅间我们要了,你们识相点就快点走。” “口气好大!”南莲这会儿本来就心情不好,怎么会被这三言两语的威胁给吓退了,“总有个先来后到的,还是说公子穿了红衣,就学了螃蟹,做事从来不讲道理了?” 螃蟹横行霸道嘛,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淑慧还好,对方那群人多,竟有两个忍不住拆台的笑了起来,惹得少年回头瞪了那两个笑的一眼。 南莲真是不怕,对方就算是身份高贵,她家也不是蓬门小户,富察家在皇子面前也不会卑微屈膝的,这是世家大族的底气。她们这一行中还有一品大臣二品武将之女,又占着理,如何会畏惧? 淑慧倒不怎么想闹起来,别的不说闹心,要说起来这群人中她还真有认识的熟人,安郡王府的韵雅格格,未来的八福晋,此时正站在一群少女的中间呢。 “韵雅格格数日不见,过的可好?”淑慧笑着招呼道,“横竖都是认识的人,何必争吵,掌柜的上两壶新茶几盘茶点,我请了大家喝茶吃点心如何?” 南莲有点不高兴淑慧和稀泥,淑慧却转头对她做了见好就收的口型。南莲一想自己刚刚也是吵赢了,韵雅是谁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确实很没必要和对方闹翻,便也不说话了。 掌柜的刚刚就担心这两边闹起来,一路追着上来,如今巴不得这群人能和平相处,得了淑慧的吩咐就利落的跑下去操持了。 韵雅其实心里有些不痛快,因当日外祖父极疼爱她,正经的孙子孙女还差着些,外祖父去了,舅舅也喜欢她,又被点了皇子福晋,因此养成了骄纵的性格。 不过此时淑慧都开了口了,她和淑慧也算有些交情。而且淑慧日后是亲王世子福晋,这个脸面还是要给的,因此便也略软和了态度,顺水推舟的接受了淑慧的好意。 韵雅是这群人中女孩中的领头羊,她顺着台阶下来了,别的小姑娘也不好意思唱对台戏。而看着淑慧明丽动人的模样,大方得体的举止,包括红衣少年在内的少年们觉得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一一坐下了。 第67节 其中有个模样文雅,看着稳重些的少年便开了口,对韵雅道,“表妹,你与这位格格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向我们介绍一下。” 韵雅这会儿倒是把自己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给暂时忘了,见表哥表姐表妹表弟都看过来了,觉得十分有面子,便笑道,“这位姐姐是那拉家的格格,她身边这位……” “是大舅舅家的我表姐,富察家的格格。”见韵雅看过来,淑慧忙把南莲也介绍了一下。 南莲其实心里还挺不高兴的,不过面上倒是不明显,笑了笑道,“叫我南莲就好。” 那红衣少年因为和南莲吵了两句,正觉得南莲牙尖嘴利,便小声嘀咕了一声,“白瞎了个文雅的好名字。” 众人也不理会他,连南莲都没再看他一眼,反而让红衣少年更郁闷了。 倒是那文雅端庄的少年看着淑慧的眼神很有点热切,待茶水上来,竟很是殷勤的帮疏淑慧倒了一杯。 “今儿相遇得逢格格热心帮忙,华玘在这里先谢过格格了。” ☆、晋江独家首发 华玘?淑慧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想了想,这个人好像是安郡王马尔珲的长子,在京中也有些名声, 和八福晋是表兄妹。他领头说话,想来这一行人中以他的身份为尊了。 果然, 片刻后淑慧就了解到这一行人都是安郡王府的格格阿哥,老安郡王岳乐光儿子就二十几个, 这孙子辈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这十来岁年纪的就有小二十个人,今儿能出来游春的都还是混的不错的。 南莲这会儿也平息了怒气,心里也有些后悔刚刚和那红衣少年呛声。安郡王府虽然如今不得皇上的喜欢,可到底是王府,往前数一二十年那是赫赫有名,连铁帽子亲王都比不得的首屈一指的宗室。如今虽然差了, 可皇上又点了安郡王马尔珲的外甥女为八福晋, 看着好像又多了些眷顾。 这家子还真不是她这种寻常满洲贵族家族的女孩儿好得罪的, 虽然也不怎么畏惧,也没必要结下这么个仇人。 想到这里, 南莲这会儿也收敛了怒色, 和安郡王府的少年少女们寒暄起来了。安郡王府的人也不算很难相处, 虽然有些倨傲,但是毕竟不是刺猬,自家又不占理,也没必要和别人结怨。 因此, 相较于之前的剑拔弩张,茶楼掌柜的把点心茶水端上来的时候,雅间里竟是一片和乐融融,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因为争抢雅间,两边都差不多打起来了。 下了楼,掌柜的还感慨呢,这大家子就是不一样,这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其实也就是应付罢了,安郡王府上文风甚盛,几个公子阿哥都是文质彬彬的,就连个红衣少年,看着脾气气躁,言谈的内容却很文雅,满口里都是什么画啊,笔啊,墨啊,从今儿景色好,又说某某大家的画如何如何珍贵等等。 谈完了这个,某几个人还即兴作诗一首,然后得了在座的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赞赏。 其实,和这群风雅的王府贵人不一样,淑慧本人倒是个实用主义者,对于这些看不着摸不着风花雪月并不是那么感冒,尤其这风花雪月十分花费银子的时候,听着便有些兴趣缺缺,注意力便集中在窗外景色上了。 “格格为何总是往窗外看?难道诗词书画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吗?”坐在淑慧对面的姑娘见淑慧总不插话,便忍不住开口道,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话里话外的酸意。 “不过看其他几个姐妹什么时候过来了罢了。”等其他人来了,淑慧便准备走了,很不耐烦和这群附庸风雅的一起。 “等待无聊,不如作诗作赋,也算是打发时间了。”坐在韵雅格格旁边一个秀丽的少女便带着几分深意的看向淑慧。 淑慧哪里会作诗啊,何况要她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般堆砌辞藻,爱用生僻字词的诗词她还真不欣赏,比起唐诗宋词是差远了。 不过倒也没必要和这群人争辩,因此淑慧便笑道,“我家寻常,满京城里都知道的,因此书画是没怎么见过真迹的。文字上就更是寻常了,天资愚钝,不过比文盲好些罢了。” 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她本是自谦,然而还真有人顺杆子往上爬。 不说一个小些的姑娘轻声的嘀咕,不过就这水平,怎么会给指给康亲王世子。 韵雅旁边坐着的好像是她表姐的秀丽少女便用帕子捂着嘴,轻笑了起来,“我可真是替妹妹担心,日后你真嫁给了康亲王世子,只怕很难跟他有什么共同语言呢。毕竟,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康亲王世子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能诗善画?” 淑慧看了她一眼,神色也淡了下来,“能不能相处得来,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倒是格格惯得这么宽,不似安郡王府上的文雅,却很有些三姑六婆的风范呢。” 噗—— 淑慧这话一落,就有人很给脸面的喷了茶,这么帮着淑慧的,自然是自家表姐南莲了。她本来就看着这群人不怎么顺眼,竟然还来指摘淑慧,以她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干看着。 “念两句诗词,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文雅的姑娘?酸的就跟陈年老醋似得,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好歹也是安王的外甥女,怎么就没点风范?” 其实南莲挺想开地图炮的,喷喷安郡王府这些附庸风雅的人。不过这一群坐着的都是安郡王府的人,她和淑慧只两个人,闹起来,还真怕两人吃了亏去。 然而未来的八福晋却不是个好脾气的,她和淑慧虽然有些交情,和自家表姐的感情更好,仗着刚指了婚,便瞪起眼睛,看着南莲,“好大胆子,你竟然敢指摘王府不成?” 就像韵雅更向着自家表姐一样,淑慧自然也一样站在自己表姐那边,何况自己这边还占着道理呢。因此她的脸色也真正沉了下来,眼神也冷了下来,韵雅本来气势颇盛,看近这双眼睛里,不知为何心里竟生了一点寒意。 “韵雅格格这话说的,难道是我们的错不成?也是,确实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好心请诸位进来雅间,怎么会有这般争执?” 这话说的就很有重了,这说不好,安郡王就要背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尤其是附庸风雅的人,更爱脸面。 华玘毕竟是安郡王之子,安郡王府名声坏了,他第一个受害。而且他人本来也稳重些,看着这事要闹大,忙过来劝解,又向淑慧赔礼道歉“这事是我表姐的不是,格格别生气了,我向你赔罪。” 韵雅和这个表哥关系极好,瞪了一眼南莲,也不说话了。 淑慧也无意和安郡王府闹大,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是王府宗室,便也缓和了脸色,“二阿哥倒是知礼的。” 话是这么说,眉眼间到底是冷淡了不少,南莲更是理都没理华玘,根本就没说话。 看着原本明丽爽朗的少女眉间冰冷的神色,华玘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说不出来苦涩。他刚刚和个堂兄说起来今人的诗词,因太过投入了,等回神注意到这边出了状况的时候,已经是淑慧和他那个表姐闹翻了。 虽然刚刚也知道了这位格格是已经订了亲的,按照汉人的礼节,应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便是他们满人,也要保持距离。 可是不知为何,即使自认君子的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对方几眼,此时淑慧神色冷漠,他更觉得心里有些难过,说不出来道不明白,就是有些钝钝的疼。 淑慧却不知道华玘这复杂的心情,她现在对安郡王府的这群人倒尽了胃口。说真的,还真有点后悔让这群人也进雅间呢。 因为出了争执,气氛一时有些冷淡,华玘虽然极力献殷勤,也有几个知道看眼色的活跃气氛,到底有几分尴尬。 好在这尴尬也没持续太长时间,不过一盏茶多点的时间,淑慧的几个表姐,马齐大人家的格格,以及四福晋的堂妹也都从龙泉庵回来了。淑慧和南莲便借机告辞,安郡王府众人虽然口头留了两句,实际上也松了口气,很快便各自作别了。 “刚刚那群人是什么人?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啊,出了什么事?”淑慧的另一个表姐紫烟看淑慧和南莲脸色都不好,出了这龙泉茶楼便忍不住问道。 南莲这会儿也没什么顾忌了,恼火的道,“安郡王府的,真是一群横行霸道的。” “真的?不都说安王府上文雅温和吗?怎么你说他们横行霸道?” “可不是横行霸道!”南莲冷笑道,“上来就来抢雅间儿,淑慧好意请他们也坐下来,过不片刻便开始挤兑淑慧,让淑慧作诗。淑慧说不会,那臭丫头就说淑慧不通文墨,日后只怕和康亲王世子说不来,肯定不得宠爱。” 乌拉那拉家的紫薇格格想了想,好像想起来什么,便开口问道,“安郡王府的亲眷?是不是其母是县主,嫁到瓜尔佳氏的那一家?” “那丫头好像是姓瓜尔佳氏。” “那就难怪了,她家的姑娘我好像是听说过,很喜欢康亲王世子,吵闹着想嫁给世子,因此还闹出过了事。” “原来如此。”淑慧本来心中就怀疑,这回得到证实了,感情是因为椿泰这个招花引蝶的。 “不过安郡王府上行事还真是有些问题,也怪道皇上不喜。” 听闻此事,另一个新朋友乐蕊也气得不行,“我回家就让我阿玛去参他们一本。” “也没必要如此,不过是小儿女间的争执罢了,如此倒小题大做了。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郡王毕竟曾经是一门三王,何等显赫,很没必要和他们对上的。” “那就这么吞了这口气不成?”因为出身极其显赫,父亲还是一品大臣,乐蕊脾气最大。 淑慧却不希望因此生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马齐何等人,也不会因为女儿新认识的朋友,一个拐弯的亲戚生事,便忙安抚乐蕊道。 “你有这个心,我就极欢喜了。” 甜言蜜语不光在男女之间惯用,在女孩儿之前也管用,淑慧这么说了,乐蕊果然高兴了,微微红了脸,“我家有个蔷薇玫瑰园,待到再过大半个月,花就盛开了,到时候我请你来看花。” 淑慧笑着点头答应着,心里盘算着半个月后自己有没有时间出来,倒把之前安郡王府惹来的闲气给忘在脑后了。 只是此时龙泉茶楼里,安郡王府自家人却起了内讧。却是因为淑慧一行人走了后,华玘忍不住说了刚刚挑事的自己的那个表姐。 谁知道他这个表姐却不是个善茬。也是,要是个好相与的,也不至于主动去挑衅奚落淑慧了。 “别自己说的冠冕堂皇的,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刚刚朝着那拉家的丫头使劲儿献殷勤?就差摇尾巴了。” 那丫头有什么好的?指婚给亲王世子不说,自己这个表弟也眼瘸看上了她! ☆、晋江独家首发 即使不知道安郡王府诸人事后的争执, 淑慧还觉得今天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先是撞见了南莲表姐的未婚夫领着个怀孕的女子,而后又差点和安郡王府的人闹起来。 回到家里,那拉太太问起来, 也幸亏她用了诙谐的语气,那拉太太不仅没担心, 笑的止不住,“可见你今儿就不该出门的。” “我也觉得, 以后还是好好儿守着额娘吧。”淑慧看着那拉太太的肚子, 笑眯眯的道,“也不知道小弟弟什么时候出生。” “总在这一两个月里。”那拉太太摸摸肚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对儿子女儿倒没有偏爱,只是世道如此,女子活的艰难些,还是希望是个儿子。不过丈夫法喀却更希望是个粉嫩嫩的小姑娘, 毕竟淑慧马上要出嫁了, 未免有些膝下空虚。 母女又闲话了一会儿, 淑慧看着天色不早了,便问道。 “额娘想吃什么?我去吩咐下晚膳。” “叫厨房额外做一道红烧小羊排, 昨儿你阿玛嚷嚷着想吃, 这会儿也该下衙回家了。” 淑慧答应着, 叫个丫环去厨房吩咐去了,她今儿去庙里,因事多,中午也没吃好, 额外又加了两道菜。 谁知道等到天色全黑下来,法喀也没回来。淑慧就有点担心,除了年前大阿哥算计法喀那事之外,自从那拉太太怀孕,法喀如无例外,几乎都是按时按点回家的,万一有什么情况晚归,也会派小厮回来说一声的。 怕是又有人出什么幺蛾子,淑慧便叫了几个小厮去衙门问问,不过半个时辰,小厮便回来了。 “没见着老爷,说是去兵部了,好像是前线军情紧急,不光是我们老爷,就是别的大人也没回来。” 淑慧如今也知道了这场战争对大清的意义,从康熙二十九年到如今康熙三十五年,已经是六年了,边疆战事不平。而噶尔丹那也不是什么易于的,如果不是碰上了康熙,也未必不能成为一个一统蒙古的大汗。 更更关键的是,自己两个哥哥并一个未婚夫都在前线,万一战事吃紧,出什么状况,怎么办? 淑慧心里紧张的要命,却不敢在那拉太太面前露出来,那拉太太其实也只是面上镇定,心里担忧的紧。 两人都怕露出来担心让对方担心,竟都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饭量泄露了两人的真正情绪,两个人都没吃多少饭,怎么端上来的,几乎是原样撤了下去。 淑慧看着那拉太太微微浮肿的脸上极力压制的担心,勉强笑着道。 “额娘这顿饭用的少,阿玛也不知道什么回来,我叫厨房备着点心,再备点鸡汤,到时候或煮个鸡汤面什么的也快的很。” “你吃的也不多。”那拉太太看淑慧垂着眼睛,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叮嘱了两句,“等会儿饿了也别撑着,早点休息,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淑慧点头应了,她今天爬了一天的山,还真是累了。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丫环抬了热水来,准备沐浴。 如今正是春季,百花盛开,淑慧如今也是有钱了,虽然没有弄个浴池,却很是奢侈的弄了个花瓣浴,泡在温热的水里,整个人都感觉轻松多了。 要说起来,两个哥哥在御前效力,只怕是没什么危险的,毕竟康熙可是活了好大岁数,废了太子之后才死的,太子如今还稳稳当当的做在东宫呢。 只是椿泰,淑慧有些担心,毕竟他是随着康亲王一道领的镶红旗兵卒,纵然是亲王世子,如果不是龟缩在军营后面,多半也不能十分安全。 偏偏椿泰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他本就英武,又年少慕英雄,就算不会轻易以身犯险,只怕也不会那般看着。 然而淑慧就算是担心,也没有用,洗完了澡,擦干了头发,法喀还没回来,总不能拖着不睡。她白天闹了一天,也是累极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法喀真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回来后脸色急匆匆的。 第68节 “你昨儿晚上到底怎么回事?”那拉太太是个直率的,直接就问道。“难不成前面打的不顺利?” “倒也不是,出了些小状况罢了,两边正在僵持,只是h后需那边管理不善,被噶尔丹的人给烧了不少粮草。” 如今法喀正在协调军需呢,可不要他加班干活? 那拉太太自觉知道了法喀晚归的原因,也不多问了,只道,“那今儿你能好好歇歇吗?” 不想法喀犹豫了一会儿,却开了口,“我只怕得亲自押送一趟粮草,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你生产前回来。” 听到法喀这么说,那拉太太一时愣了,然而她终究是个爽利的妇人,愣完了回神倒是笑起来,“你又不能替我生孩子,就算是你在,也帮不上忙,有你没你有什么要紧?” 可是话是这么说,那拉太太已经是好四十岁的人了,这一胎虽然看着还不错,可是年龄越大,生产风险越大,法喀如何不担心? 若不是为了这个缘故,他也不会在这次大战里主动请调后勤。需知不知道有多少将领申请领兵,毕竟天下将平定,兴许这是最后的一次立功机会。 不说立下封王拜相的绝世大功,就算是立下些寻常功劳,也是日后升迁的资本,后裔也能得些庇护。别的不说,之前为了争陕西提督的职位,□□和大阿哥党几乎都打破了头,还殃及了法喀这条池鱼,就可见一斑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情形,法喀虽然申请了在后方,却不得不往前线去了。一方面他是正经领兵的武将,比起户部那些文弱的文官,当然他更适合当压粮官,另一方面康熙亲自点了名,法喀也不可能不去。 听说阿玛要往前线去,淑慧心里也有些担心,一方面担心家里大小男人三个,另一方面便是那拉太太了。 素来妇人生孩子像是过鬼门关,何况是大龄产妇,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是素日管家井井有条,可是这关系着额娘的性命,也有些担心。 好在这批粮草器械筹备出来还有几日,法喀趁着这机会,把家里下人都敲打了一遍,又亲往本宗国公府那边和妻子娘家走了一趟,托对方好好照拂,两边都应了,才松了口气。 淑慧则是照样跟法喀收拾了一个大行军包,虽然法喀这一趟应该不会上战场,不过难保会不会遇到噶尔丹袭击粮草的人,也要谨慎才是。 过了三天,户部和兵部筹集了粮草,法喀亲带着一只一千人的押粮队伍便出发了。 淑慧亲自去送了他出门,回头心里也暗暗给自己鼓气,不管如何自己这个阿玛是为国效力的,自己也该好好看好家才是。 因此她现在如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那拉太太身上,以前还去巡店面,现在也不去了,而南莲表姐送了一回帖子,也让她给推了。 倒是南莲表姐亲自上门了一趟,原来她定亲的那家小子那日陪着女子还不是他的妾室或者是通房,竟是个外室。 听说原本是个卖唱的,卖身葬母什么的,这个家伙怜惜美人,就出了银子帮这女子埋葬了其母。这女子一报恩,就报恩到床上去了。如今母丧还未满一年,还在热孝,肚子里的孩子倒有六个月了。 (淑慧;这剧情好熟,好像从哪里听过?) 总之,淑慧的三舅舅和三舅母都极其恼火,上门理论了一回。三舅虽然后宅上渣了点,可是女儿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对方家主曾经帮过忙,也不能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啊。 他也是武将,脾气急,先把那小子找出来,当着外宅卖唱女的面给抽了一顿,那卖唱女吓得动了胎气。 只是定亲的那家不松口退婚,只说人也揍了,气也出了,不过一时行差踏错,还是个好孩子。 淑慧三舅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服的,当即就啐了一口,“屁个好孩子!照着这话,翻了杀千刀的罪过也是一时行差踏错,也是个好孩子了?” 只是对方家里扯着当年的一些帮助不放,说淑慧三舅退婚是忘恩负义,又说都教训过了,打也打了,还要怎样,也丝毫不肯松口。 一方面对方本来门第家世就不如富察家,另一方面,那家小子养外室养出来个庶长子,还嚷嚷着真爱。这样的脑袋糊涂的,谁能受得了?好人家自然是不会把女儿嫁过来的,真退了婚,还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如今不过是僵持着罢了,十分让人头疼。”南莲提起此事眉眼淡淡的,“其实父亲很顾着那家的恩情了,不然以他的脾气,只怕早把那家给砸了,那小子也必然是会被砸断腿的。” 淑慧想了想,问道,“那个外室呢?流产了吗?” “那倒是没有。”南莲带着点厌恶道,“那女子看着柔弱,实际上可比那家小子来的坚强多了。” “那当然了,她可是混欢场的。”淑慧摸了摸下巴,勾起了唇角,“其实,要是退婚,也不是没办法,我倒是有个主意。” ☆、晋江独家首发 南莲对自己的婚事确实有些犯愁, 别管如何,这退婚对女子的伤害本就更大一点儿,而且富察家也有不占理的地方。 ——那败家子他爷爷确实是间接的救过南莲他爹的命。 古人讲究恩义, 真是那种特别讲究的,怕被人说道的, 兴许就硬着头皮把女儿嫁过去了。 淑慧的三舅就这么一个嫡女,素日也爱若珍宝, 实在是狠不下心把女儿推火坑去, 再说欠下人恩情的是他,也不是他闺女啊。 可是对方不配合,坚持要退亲的话,就得背上见利忘义的名声,南莲也是有些踟蹰。要不为了全家的名声,不行就嫁过去?反正真嫁过去, 那家子也是拿捏不住她的。 只是嫁人终究不是小事, 若是那般, 到底意难平,南莲虽然爽快, 但还是有点看不开。见淑慧还在卖关子, 便推了淑慧一把。 “有什么法子快说!在我面前还卖关子不成?” “嘿嘿, 那小子不是有个真爱歌女吗?”淑慧摸了摸下巴,笑的有点儿坏。 “自古以来,枕头风都很有效果,找人, 最好是邻居大妈之类的过去劝劝那歌女,就说你要是嫁过去,绝对容不下她。她为了自己,自然要全力搅合这桩婚事。” “这倒是个法子,就是挫了点。”南莲也摸了摸下巴,眼睛亮了亮,“不过也不费事,而且我倒是另外有了些想法。” 淑慧和她也挺心有灵犀的,笑眯眯的道,“那家那里,也可以找人当说客说说嘛。” 大概十天后,淑慧就得了新消息,对方愿意退亲了。 三舅母带着南莲表姐以及礼物若干,十分兴冲冲的过来报喜。 “还是淑慧丫头想的法子好用啊,这不是顺利解决了?” 那拉太太还不知情,看着嫂子,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法子?什么法子?” “就是淑慧上回给南莲出了个主意啊,竟是十分好用呢。”三舅母笑道,“可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啊。” 那拉太太还不解,淑慧的三舅母兴奋之下却一通都说了出来。 原来上次淑慧给南莲出了这个主意,南莲回家和父母一商量觉得颇为可行。一方面找了对方相熟的一家亲友做说客,摆事实讲道理,如果真把人得罪了,就算娶进来这个儿媳妇,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另外,花了三两银子收买了那家小子外室的邻居,过去劝动了那歌女,极力搅合散这婚事。那歌女本来觉得自己这样的小猫小狗,对方是个大家小姐,估计是不会和自己太过计较。 但是架不住邻居大妈说的恐怖啊,什么一尸两命啊,什么磋磨孩子啊,什么卖到边塞挖矿啊,又说传闻中那家小姐就是悍妒的。 那歌女忧心自己和孩子的前程,就朝南莲未婚夫苦求,说不求个身份,但求日后有个温和良善的主母,容得下她这小猫小狗。 那小子本就一颗心系在歌女身上,哪里架得住心上人这般恳求?因此冲动之下,又找到了富察家三爷,也就是南莲父亲主动退婚。 淑慧的三舅自然没有不应的,然后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安抚对方别闹事,又许诺给这个家伙的庶出弟弟找了门路,补了个从七品小官儿。 那家的主母虽然不怎么愿意,可是儿子死活要退婚。而且当家老爷却挺高兴的,凭他家如今,他的庶子若不能考取个功名,只怕要在家里吃闲饭了。 两边用力气,加上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十天就把这事给解决了。淑慧的三舅母现在真是恨不得抱着淑慧亲几下,女怕嫁错人,南莲再能干,嫁到那样的人家里也要操心。 “还有事要麻烦你呢,这门亲事退了,好歹打听着帮你侄女儿找个好人家。”只是退了亲还只是开始,三舅母还有别的事要担心,便对那拉太太道。 “我也不求人家里怎么样,就算是穷些个,咱们多添补一点就好了。好歹人性格好,为人端正,知道些冷热就是了。” 淑慧的三舅母要求也不高,她本来也不是挑剔原本说亲的那家的家世。只是那家小子本就不成器,常在外面游戏不说,如今还发展了个真爱,谁家女儿嫁过去都是受气的。 那拉太太听着倒是觉得这要求也不过分,答应了下来。 “只是我如今精神不济,还要等等。其实,南莲丫头如今年纪也不大,待大军回来,多少好儿郎,必然能挑着个好的。” 淑慧的三舅母也不强求什么,笑道,“等也等得,不过也不好拖的太久了,八月里南莲就十六了。” 那拉太太的提议她还是很意动的,这次大军回来,必然有些小青年立些个功劳回来,到时候选个家世寻常的,倒也不错。 不管如何,南莲是退过亲的,高门大户只怕是难攀上了,然而家境寻常点的,还要倚着富察家提携,自然不敢怠慢了南莲。 “还要妹妹帮我留意一下。”要论人头熟,还是法喀家人头更熟稔一些。 那拉太太自然没有不应的,姑嫂俩说了一会儿闲话,也到了午饭时候。 淑慧在刚刚这两人说起来南莲婚事的时候就拉着表姐回自己屋了。此时看着到了饭点,就遣了丫环过来询问。 “姑娘叫我问三舅太太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如今看着到饭点儿,好吩咐厨下去做。” 淑慧的三舅母倒是个地道的满洲妇人,口味也是地道的满洲口味,因关系亲近,也不客气。 “忌口倒是没有,如今天热了,不好吃羊肉了,炖只鸡好了,家里的酥鲫鱼我记得做的也不错,也来点儿。” 那丫环应了,下去了,淑慧的三舅母转头笑着对那拉太太道。 “淑慧丫头如今是越发长进了,我还记得去年这会儿还是个小丫头样子呢。” “她再长进,嫁到王府去,开始的日子怕都有些头疼。”那拉太太有些担心的道。“你可听说了没,简亲王府郭侧福晋又流产了?” 皇宫里就不用说了,就说那王府中,简亲王府上,一年总要闹出来几件事来。 “康亲王世子虽然是个好的,谁知道日后怎么样?” 那拉太太难免有些忧虑,淑慧的三舅母却不这么看,“别管怎么说,既然是世子妃,那也是难得的身份荣耀,淑慧丫头又不是立不起来的,怕什么?没听说吗?宫里七阿哥被七福晋都压得抬不起来头。” “也是七阿哥做事不妥当。”那拉太太是听淑慧说起过些内情的,皱眉道,“好歹新婚期间,也得给福晋些脸面不是?更何况,那可是科尔沁的郡主,皇上正在蒙古用兵,一个不好可要惹大乱子的。” “七阿哥就那个样子了,做事就没妥当过。”淑慧三舅母十分不喜欢七阿哥,“当日淑慧的婚事不顺,还不是他造的孽,倒让外甥女被非议的不行?也幸亏当日没嫁给七阿哥,不然淑慧丫头可没有科尔沁郡主的底气。” “这倒是。”想到这里,那拉太太的气倒是顺了,相比康亲王世子椿泰,如果女儿真嫁了七阿哥,才是受罪了呢。 “要说起来,几个孩子的婚事都不怎么顺妥呢。”这个说的就是淑慧二哥云林了,也是个退了婚的。 想到这个外甥,淑慧三舅母心里有些意动,如果能亲上加亲就好了? 然而她也是个明白人,本来小姑子家世就更好些,云林日后还能继承爵位,虽然说是退了亲,其中□□她也隐约听说过。 以云林的身份样貌才能,就算是退过亲,想要找个更好的也不难,很没必要屈就自己女儿那用退过亲,相貌还略平凡的。 因此话都到了嘴边,还是被她给咽了回来,只管说起别家闲话,聊些八卦罢了。那拉太太因为怀孕在家里闷着,家里又没有电脑电视什么的打发时间,素日闷得很,因此很喜欢听这些。 “听说安郡王府上又闹了一出,现任的安郡王马尔珲性子温和,可是压不住兄弟,就算是姐妹——” 淑慧三舅母正说着呢,丫环就过来请两人用饭了,不过是闲话,两人都不在意,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然而对于安郡王府上,这事如今虽然平息下来了,淑慧却被安郡王老福晋给记了一笔——如果不是遇上了淑慧,怎么能惹起来争吵? 这般的霸道,推卸责任,完全不考虑到这些小辈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在她面前平和,私下早就斗起来了。 不过她也有霸道的资格,她出身可谓是不凡,是索尼之女,算来都是康熙的长辈,嫁给岳乐做继福晋又夫妻相得,生了许多儿女。 虽然不好明着出手对付一个小辈,然而给淑慧找个麻烦还是很容易的。她和康亲王太福晋关系也不错,转日去找康亲王太福晋说话,就给太福晋出了个主意,明着帮衬,实则折腾淑慧。 翌日,淑慧收到了来自康亲王府的大礼包——嬷嬷四名。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大家注意身体啊 ☆、王府的嬷嬷 是的, 四个嬷嬷,分别姓,张, 赵,孙, 魏。四人皆美其名曰被康亲王府太福晋送过来教导淑慧王府规矩的,年纪都在四十多岁, 从宫女转职, 内务府派遣,最后被康亲王的二管家派人送到了法喀家。 看着那举止严肃,相貌严肃,眉眼严肃的四位王府嬷嬷,那拉太太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而就算是淑慧本人, 对嬷嬷这种职业者印象也不太好。 第69节 且不说她唯一看过的清朝电视剧里面容嬷嬷的形象有多深入人心, 就算是她穿了之后接触的嬷嬷也足以让她对这一职业群体心里有些忌惮。 早在她刚刚穿越过来, 因为七阿哥传播的流言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那位教淑慧嬷嬷也跟着来了。 教规矩就罢了, 凭借不多的影视小说资料, 淑慧也知道在清朝混, 这规矩大似天,学还是要学的。可是那架势也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一个不好就冷嘲热讽不说,还打手板子, 动辄就二三十下。 淑慧一开始好奇,也是没放在心上,还挨了几下,结果五板子就打的手红肿了,三十板子还不得打的手骨折啊,和那嬷嬷争执下来,气的她当时把桌子都给掀了。 后来还是她用了点计谋,拿住了那个嬷嬷短处,方才压服住了那个嬷嬷的嚣张气焰,在京郊的庄子上实现了大一统。 但是对待王府的嬷嬷,却不得不慎重处理,至少之前的法子估计不太好用。 而且更糟糕的是,淑慧的规矩也还真是挺寻常。到现在她也没得着原主的记忆,就算是经过上个嬷嬷的强化训练,原主学的规矩她最多也就能继承五成。 五成,日常其实足够用了,但是在那些吹毛求疵的嬷嬷眼里,只怕是漏洞大了去了。淑慧其实不反对寻常有空时候学学规矩,就跟上个补习班似得。 但是想也知道,这些嬷嬷不可能让淑慧这么悠闲的——容嬷嬷虽然夸张了点,但是这群王府嬷嬷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 尤其在康亲王府派了这么一群嬷嬷的缘由未明的情况下——那拉太太试着打探过康亲王太福晋为何派人来指导淑慧王府规矩,结果这从管事到这群嬷嬷全都闭口不言,也不知道是不清楚,还是不愿意说。 看着群嬷嬷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淑慧也没办法,只好找了个院子先让这群嬷嬷安置下来。好在这群嬷嬷这点还算好,不算很挑剔,看了看环境表示还凑活,淑慧指了两个小丫环出来收拾东西,自己则去见那拉太太。 那拉太太刚刚面对王府来人的时候就憋坏了,此时王府来人走了,自然就忍不住脾气了。淑慧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丫环正在收拾碎茶杯。 “额娘今儿可真是有些恼火了啊——这套茶具可值好几两银子呢。”淑慧笑眯眯的道。 “你还笑呢!”那拉太太一抬头看见淑慧俏丽的脸上笑意盈盈,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纯净温和,不气却着急了。女儿这个脾气,还真怕会受那些王府嬷嬷的磋磨。 “不过是几个嬷嬷罢了。”淑慧其实也有些头疼,但是那拉太太都动了怒,她自然也不能在火上浇油了 “你当这些人是易于的不成?”那拉太太又气又担心,“这些嬷嬷都是内务府出来的,手段多着呢,别说你,宫里的格格都在这些人的手下受气的?” “真的假的啊?”淑慧有点不信,宫里的格格那可是公主了,虽然清朝的公主不值钱,也不能受手下奴才的气啊。 “自然是真的,去年年初去世的那位格格好像就受那些嬷嬷的欺负,体质一直都很差。别说格格了,就算是阿哥,如今的八阿哥,小时候也没少受气。”那拉太太见淑慧没怎么重视,有些气急败坏了。 那拉太太这肚子都马上九个月了,淑慧怕她动了胎气,忙安抚她道,“额娘也是过于忧虑了,我是要嫁过去当世子福晋的,好歹是他们的女主子,只怕这些人也会有些分寸的。” “但愿如此吧。”那拉太太感觉到腹中孩子的胎动,摸了摸肚皮,“我如今也不方便……不然无论如何也得去王府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慧其实也挺好奇的,康亲王太福晋淑慧是见过几次的,是个和太后能聊得来的老太太,挺好相处的。淑慧也没看出来她对自己有什么芥蒂,怎么突然会送几个嬷嬷来?就算是在外人眼里看着,只怕也会多有猜疑,毕竟嬷嬷是种复杂的职业。 “晚上设个小宴宴请一下那四位嬷嬷吧。”淑慧想了想道,“咱们先以礼相待,想来对方也要顾忌几分。” 那拉太太也赞同这个法子,实在是对方是王府,而且淑慧日后还要嫁过去,总不好一上来就撕破脸。 因此到了晚上,淑慧便让厨房备了些酒菜,请了那四位嬷嬷过来小花厅,亲自招待,别的不说姿态是做的很足的。 不想上来,那张嬷嬷就给了淑慧一个下马威。 “上午来的时候,老奴就想说了是,如今正好是个机会。格格上面有母亲,长嫂,怎么好操持家务?就算是贵府太太身子也不便,也有嫂子在前,不让长嫂管家,这可不合规矩。” 淑慧本来脸上带着笑,一口气憋在脸上,差点当时翻了脸。 那拉太太不管家,可叫给西林觉罗氏管。那拉太太加淑慧还真有些不放心,一方面对方是庶长子媳妇,多少有些忌惮,另一方面,西林觉罗氏实在不是管家的料,淑慧也试着请这位长嫂帮些忙,然而这位嫂子连今年春天家里人做春装这样的帐都理不清! 家里主子一共才几个?带上刚出生的大妞妞才七口人,七口人每人四套衣服,家里下人二十来个,那是有定例的,全是一样的,一人两套。就这样简单的账目,西林觉罗氏都理不清,淑慧还真不敢请她来帮忙。 更让淑慧恼怒的是,这群嬷嬷真是好大的架子,看着那几个嬷嬷高傲的眼神,她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了。 “我规矩是不如几位嬷嬷精通,只是也不知道,上门来第一日就管别人家务,合不合规矩!” “我等是王府来的……”一个圆脸的,看着温和些的嬷嬷看淑慧要恼,忙道,话里话外带着点威胁。 “王府来的就该更规矩点才是!” 说完,淑慧也撂下脸来,也不和那些嬷嬷辩论什么,径直走了。不是讲规矩吗?那按照规矩,自己是当主子的,就不该给这些人那么大脸才是! 淑慧的脾气其实外柔内刚,你好我好大家好自然好,对方要是给脸不要脸,她也不是什么易于的。 是以,当晚上她愤而离席后,自叫厨房做了一桌子菜,美美的吃了一顿,看了两叶书后睡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平日的作息习惯,淑慧起来用过了早餐后,去往那拉太太处请安。那拉太太本来带着一点担心,结果见淑慧几乎是一脸轻松的进来了,心里大为诧异。 “你怎么?王府那几个嬷嬷都是好相处的?” “恰恰相反。”淑慧笑的一脸灿烂,“都是带着点敌意的。” “那你还这么轻松?”那拉太太虽然有些担心,可是被淑慧这一脸笑意给影响了,也觉得放松了下来。 “反正吧,既然是怀着敌意来的,那我用什么手段,也都可以说情理之中了。” 淑慧思考方式确实和一般人有那么点差异,她并不大担心对方是怀着敌意过来的,“我其实最头痛的是这些人真是过来一板一眼来教我规矩的,至少行事方式上有差别。” 如果是那样,淑慧还真是不怎么好收拾人家,她前世今生都算是个好学生,规矩也算是一种知识,面对老师,她觉得还是要尊师重道一点的。如果只是行事方式上有差别,让淑慧不好接受,淑慧反而不好办了。 举个例子,对方是唐僧,啰嗦惹事没坏心,孙大圣也没辙,相反的是眼下这样子,面对妖魔鬼怪,好动手多了。 反正对方不怀好意,管你是用棍棒刀枪,还是挖陷阱呢,干掉就是了。反正婚事是康熙指下来,淑慧只要不是从肉体上彻底干掉了这四个嬷嬷,只怕这婚事都没什么变化的。 所以淑慧这会儿反而轻松了,找人看着那四个嬷嬷的小院,好吃好喝供着,对方如果出来小院,就叫人陪着,务必招待周全了,她人却是不露脸的——反正是自己的地盘,还怕几个嬷嬷造反不成?权当养了几个闲人呗。 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完全没受这事的影响,可几个嬷嬷被好吃好喝的养了几天就觉得不对味了。 ☆、晋江独家首发 虽然说是全心守着那拉太太, 淑慧其实也难免出门一两趟。家里人口少,西林觉罗氏也不是个能撑得起来的,所以淑慧偶尔也要出门巡视一下产业什么的。 巡店什么的还好说, 另有一样却是淑慧不能拒绝的,宫里太后的召唤。淑慧虽然隐晦的对太后说起来自己家里母亲生产, 事情繁多,但难保老太太一时给忘了。 这一天就是, 天气明媚, 内务府进了太后几十盆名贵花儿,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起了淑慧,便把淑慧给叫进宫里赏花了。 说实话,淑慧能得太后青眼,时常进宫陪伴说话,已经算是淑慧的荣耀了。别说她现在只是个亲王世子未婚妻, 就算是亲王世子妃, 甚至亲王福晋, 又有几个能这般得太后喜欢呢? 淑慧也很喜欢这个老太太,只是家里她也确实放心不下。然而太后召她进宫, 要是拒绝, 那必然会惹太后不喜, 要知道淑慧在太后面前这般有脸面,眼红嫉妒的人可不算少。 那拉太太却没觉得这是一回事,“你放心进宫就是了,家里素日一直服服帖帖的, 不论康姨娘还是你大嫂又都不是生事的。而且你娘我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这倒是真的,淑慧想了想,“家里如今还有四个王府嬷嬷呢……” “不过是嬷嬷罢了,这些嬷嬷难道还能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不成?”那拉太太笑道。 淑慧想想也是,那些嬷嬷至多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拿捏自己,还能拿捏那拉太太不成?便是王府出来的,那也太逾越了。 因此她便换了正式的衣服进宫了,进了宫才知道,太后这哪里是赏花,分明是分花儿。带着人赏玩了一回,便各个分了下去。 陪伴太后的除了淑慧,还有几家王府格格,未来的八福晋也在其中。都是一群不到十几岁的小姑娘,为了在太后面前出风头还明争暗斗了一番,最后韵雅郡主胜出,得了一盆牡丹。 淑慧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的,因此待这群小姑娘选完了之后,方捡了一盆青松盆景。太后本心是想把那盆牡丹给淑慧的,结果几个小姑娘因此还争了一回风头,倒不好把那盆最好的给淑慧了,心里还略有些过意不去。 淑慧笑道,“由她们争去吧,而且我知道太后真心疼我,又岂在一盆花儿上。”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太后果然高兴了,“前儿广东那边的官员女眷进上了几瓶子香精,我老了也用不上这个了,索性给了你吧。这花儿你没得着,花儿香露总得给你两瓶子。” 淑慧笑着对太后道,“那我可赚了,一盆花儿能开几朵,外面那胭脂水粉店里那一小瓶子香露,不过指甲大小,就要上百朵花儿才能提取出来呢。” “你老实不爱争,哀家自然偏疼你些了。”太后摩挲着淑慧的头发,笑道。 “我也真心孝敬太后呢。”淑慧笑道,“不过要等到六月以后,我才能进宫了,我额娘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淑慧这般提起,太后这才恍然想起来淑慧母亲好像是有身孕,快要生了的样子。 “那你快回去吧,听说你阿玛也不在家?” 淑慧笑道,“前些日子被皇上派去押送军中粮草了,估估计是不能在额娘生产前回来了。” 太后这会儿真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拉太太儿子丈夫都出去打仗了,自己还拘着人家女儿说话玩笑。 “既然如此……玉秀,你去取一支老参来。”太后转头吩咐完身边的大宫女,又回了头对淑慧道,“宫里人参总易得些,你额娘年纪也不小了,拿着参片含着生产的时候也添些气力。” 淑慧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关外采参人采了人参本来就是先送皇家,他们能在外面买来的人参要差许多了,而且自家的条件在那里,真好的天价的人参也买不起。 不过片刻,玉秀便拿了一只长条的锦盒来,太后亲自打开了给淑慧看,“这人参是老山参了,虽然不足百年,也差不多有几十年。” 淑慧伸头去看,果然那人参足有她大拇指粗细,这可是老山参,不是现代那养殖的人参,其年份可想而知。这一趟进宫,万想不到还有这般喜事的。 淑慧之前也叫家里备着人参来着,花了大价钱钱买,也只得一根二十年上下的。 除此之外,太后还命人去吩咐太医院,叫些做些宫中秘方保胎生产的珍贵成药,回头送过去。 淑慧自是千恩万谢,十分感激。她虽然和那拉太太严格来说不是亲母女,可是本就承了原主的恩情责任,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不可能没有感情。 因此她高高兴兴出了宫,又寻思着待太后寿辰,怎么送太后一件用心的礼物。 谁料到刚到宫门就见着家里二管家何大恩正焦急的等在宫门外头,一见淑慧就迎了上来。 “姑娘,您可出宫了。” 淑慧见他脸色不好,急的一头汗,也是心下一乱,“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不成?” “太太提前发动了。”二管事一头汗的道,“情况不太好。” 淑慧闻言也是晃了晃,方才站直了身体,“我这就回去,请大夫了吗?” “自然是请了的,姑娘您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二管事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大夫也说不太好。” 淑慧愣了愣,回头看一眼背后的紫禁城,犹豫了一下,转头朝回跑去。 一面跑,一面还吩咐二管事,“太后赏了支老参,你先带回去。” 淑慧这是到了古代,方才知道红楼梦里面很有点闲扯的部分,寻常官员虽然也能请的太医,太医署的太医跟着宫里太医差别可不小,这宫里太医的水平毋庸置疑更高一筹,尤其是产科,听说敏妃生十三阿哥时候命悬一线,就是孙太医救回来的。 也亏了淑慧严格来说还没正式没出皇宫的门,不然真出去了,怕是也不好再进宫了。只是从宫门处到慈宁宫路途不近,淑慧在宫里还要顾忌一下形象,有人的时候便不好小跑了。 而且这个点,实话说是太后午睡的时候了,淑慧虽然在太后面前有些脸面,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让太后帮忙,却也有些担心。 论地位,太后是尊,淑慧是卑,论年龄,太后也是长辈,淑慧是小辈。那拉太太虽然是难产,然人还没到生死一线,请的大夫也没说一定治不了,贸贸然的过去,只怕会被非议。 只是,这种事原本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淑慧还是想求个稳妥一些。 只是这一路上也不是那么顺畅的,淑慧本来是小跑呢,正好在路上碰见了太子妃的车舆。 太子妃的地位极高,低阶嫔妃也得给她行礼,淑慧也不得不停下来,给她让道行礼。 不想太子妃的车舆却停了下来,太子妃人也从车上下来了。 “这不是那拉家淑慧妹妹吗,怎么跑的这般急?有什么事吗?” 自家和太子的关系还真是挺寻常的,虽然不像和大阿哥那般差点撕破脸,可也不亲近。太子拉拢了法喀几次都没成功,中间淑慧的婚事等太子还有推波助澜,淑慧也知道如今太子的态度。 太子妃倒是个好的,淑慧和她接触过数次,也对她印象极好,可是她也不敢保证说出来实情后,太子妃会怎么做?是指责自己逾越?还是帮自己一把? 淑慧犹豫了一下,心里还是对太子妃人品比较信任的,便简略的把事情给说了。 第70节 “我额娘难产了,因此想求太后赏赐太医过去看看。” 太子妃闻言皱了下眉头,淑慧的心也随着她这举动紧了紧。 “这会儿,只怕皇祖母已经午睡了……我刚从皇祖母宫里出来,服侍皇祖母睡了才出来的。” 这话倒是不假,之前太后便对淑慧说,额外给太子妃留了四盆极好的,而且这条路也确实是从太后宫里到东宫的路。 只是,就这样放弃?淑慧却不甘心的。 张了张口,她刚要说话,却被太子妃打断了,太子妃看着淑慧着急的模样,笑笑,“这样吧,淑慧妹妹,我叫小张子传去太医院请孙太医走一趟,这面子我还是有的。这样既不耽误事,你也不用惊动皇祖母了。” 淑慧没想到太子妃这般大方的伸出了援手,心下也是又惊又喜。虽然也知道太子妃这是替太子拉拢人,却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忙行了大礼谢过了太子妃。 太子妃却笑笑道,眉宇间带了点黯然,“我是喜欢你孝心,谁没有父母呢?” 淑慧知道这位太子妃的父亲前年去世了,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千恩万谢的带了太子妃身边的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太子妃却没急着走,看着淑慧离开倒是自己叹了口气,半响方才上了车舆。 “走吧,也不知道咱们宫里那位梅格格,今儿闹腾不闹腾。” ☆、信还是不信? 如今康熙在外面御驾亲征, 太子监国,太子妃虽然年轻,本就是宫里有数的女主子, 如今作为太子之妻更添了一份隐隐的权柄。是以有了她的话,加上先前太后就吩咐过让御医准备些保胎保产药, 淑慧从太医院十分顺利的带走了孙御医。 只是这并没让淑慧的心情更好一点,上了马车, 淑慧就沉下了脸, 看着随着二管事来的女仆张家的。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脸阴沉沉的,眼睛极冷,好像浸在寒潭里一样,如果说素日里淑慧一向温和明丽,如同春日温暖阳光下盛放的明媚花朵, 此时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飙风巨浪卷起前的海面。 张家的以前也在淑慧面前听过差, 一向都觉得虽然精明能干,却也是个好相处的主子, 没想到此时只是被这位看着, 就忍不住打寒颤, 嘴都张不开了。 张家的畏惧没立时开口,淑慧却很是恼火。 “怎么太太好好的在家?我只进宫一趟,就突然生产了?”淑慧之前因为急着求御医强压着的火这会儿又生了上来,怒急道, “没照顾好太太,现在连个缘由都说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淑慧是生了真火,张家的生怕自己也被处置了——淑慧接管家务后,也处置了一批人,原先的二管事一家就都被卖出去了,便不敢再沉默了。 不过幸好的是,这事还真有人背黑锅,不然照着自家格格这会儿的怒火,把人发卖了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这事说来也是巧合,不过还真和康亲王府来的那四个嬷嬷有些关系。 前些日子康亲王府派了嬷嬷过来,淑慧本来看在康亲王府的面子上给那四个嬷嬷一个好脸。只可惜那四个嬷嬷拿大,很想凭着背后的王府拿捏淑慧一把。 淑慧脾气虽然好,却不是没有傲气的人,法喀家人口虽然少,管理的井井有条,自然也是有些手腕的。这又是淑慧自己的主场,怎么会被几个王府嬷嬷给拿捏住了?正好那几个嬷嬷说错了话,她指责那几个嬷嬷插手别家家务更是十分没规矩后,便没再见那四个人 因此那几个嬷嬷便被淑慧架起来晾着了。晾了几天之后,四个嬷嬷这才慢慢从服侍的小丫头耳朵里打听出来淑慧的作风来。 虽然脾气温和,家里下人都称赞,小丫头更是对她十分仰慕。可是这家里,现如今她说话比其母更抵用些,竟是一言九鼎,不论是庶兄长嫂还是庶出长姐都对她形不成一点挑战。下人里面从管事到丫环,竟没有不听话的。 混到现在,四个嬷嬷都是积年的老人了,其中一位唐嬷嬷还在宫里佟皇后跟前伺候过,觉得这位格格竟有些昔年佟皇后的品格。心中暗叹小瞧了这位格格,只是如今这样子,别说教规矩了,连话都说不上,也是难办。 四人商量了一下,听说淑慧今日入宫,便去见了那拉太太,毕竟这位是长辈,这位格格再怎么拿得定主意,也不可能不听母亲的话。 那拉太太本来不想见这四个人,她也听说这四个王府嬷嬷仗着背后康亲王府给淑慧下马威的事了。只是正如这四个嬷嬷依仗着康亲王府一般,那拉太太也不好真不给对方面子,便也见了。 只是也并不怎么愉快就是了。这回这四个嬷嬷虽然学的精明了,不似那般咄咄逼人,指手画脚了,可是到底是想通过那拉太太压服淑慧去跟着她们学规矩的。而且再怎么觉得自己放低了姿态,那四个人都是出身王府,自觉地有些倨傲。 那拉太太便不太高兴,她素来是个爽利直率性格,也并不是那种按着所谓规矩的。毕竟,要按照规矩,妻子怀孕,还要给丈夫张罗通房小妾呢,她如今这都快生了,家里也没多出来个女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四个嬷嬷觉得她姿态有些傲慢,说话也硬气,那拉太太也不喜欢几个拿腔拿调的王府嬷嬷,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过后,那拉太太越想越有些生气,自己好好的女儿,无一处不好的,康亲王府却派人教导,莫非是看不上自己女儿不成?虽然面上说着是帮助淑慧嫁过去后掌管中馈,这几个嬷嬷明明是来者不善,岂不是在打自家的脸? 她生了气,便有些动了胎气,觉得有些不舒服。因淑慧进宫了,家里下人便报给了西林觉罗氏。 也是西林觉罗氏倒霉,她自嫁过来后小心翼翼,也不生事。那拉太太也不是往庶长子房里赛丫鬟小妾或者没事找茬的,因此她和那拉太太这个嫡母处的虽然不算十分亲近,也还不错。 加上上次她生产,那拉太太并小姑子淑慧都十分看重她,因此心中感激,急急忙忙的便过来陪伴那拉太太。 她倒是个好的,还把独生女儿大妞妞抱来逗着玩,那拉太太看着孙女玉雪可爱的样子,也渐渐消气了。本来这事算是了结了,谁料到大妞妞的奶娘却是个莽撞的,过来抱大妞妞喂奶,却不慎滑了一下,正好撞在那拉太太的椅子上。 因这奶娘生的十分高壮,被这奶娘一撞,那拉太太便连人带椅子都翻了过去。虽然奶娘没撞到肚子,可她本来就九个月出头了,这一下还是破了羊水,免不了早产了。 本来接近四十岁的人了,就算是现代都是高龄高危产妇,何况在这古代,便是不被撞到,难产的概率都很高。不然法喀也不会放着立大功的机会不要,而留在京城,在他眼里,还是相伴二十年的妻子更重要些。 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法喀被康熙亲自调走了不说,淑慧这也是谨慎又谨慎的照料着额娘,万没想到这都九个多月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淑慧听了自然是恼火的,说实话真有恨不得把那四个嬷嬷并侄女那个奶娘剥了皮的心。 可是眼下的事情紧急,那拉太太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也不是算后账的时候。 淑慧带着孙太医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瞅见院子角落跪着个年轻壮实妇人,一脸畏惧,狠狠扫了一眼,还没说话,那边西林觉罗氏就迎了出来。 西林觉罗氏真是有些怕见自己这个小姑子,她本来是好意,也真没存坏心。可是淑慧这一个月都没出门,只这一日入宫了一趟,那拉太太就出了事,摔着后难产了,真是想要解释都解释不清——尤其那奶娘还是她娘家人送过来的。 淑慧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嫂肯定没做什么手脚。一则西林觉罗氏不是那样的人,她既没有那样的坏心,也没有那样的心机,二来,这家里上下不说被淑慧整治的跟铁桶一般,也差不多,西林觉罗氏也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没必要,她二哥是嫡子,原本就比大哥更出挑些,法喀也不可能把爵位和家业给云岩。 只是虽然知道西林觉罗氏无意,可是淑慧也难免迁怒她,真心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才出去大半日,就惹出来这样的事来。 淑慧进来的时候西林觉罗氏本来是喊了一声妹妹的,见淑慧只略点头,然后就转头去吩咐孙太医加入抢救,并不理会自己,心里便知道是恼上自己了。 她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委屈,可有心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沉默着看着淑慧去指挥众人做事了。 也幸亏西林觉罗氏没拦着淑慧去说什么,淑慧这会儿正忙着安排人手,也实在没心思和她计较,但如果西林觉罗氏耽误了事,淑慧却必然不会给她脸面的。 此时淑慧也没空理会西林觉罗氏了,她心里正跟油煎似得。那拉太太年纪大了,这一胎怀的还有些大,十分艰难,如今力气也快用尽了,饭也吃不下去。幸亏淑慧从宫里又带了上好的人参来,浓浓的熬了参汤,给那拉太太灌下去,又含了参片。 但是孙太医进去把了一回脉,又看了那拉太太的情况,也觉得不好,竟是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当然孙太医即然是国手,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先是开了药命人去熬药,而后又亲自进去扎针助产。 只是一会儿半会儿,却还是没什么效果,淑慧在外面等的焦急,是真恨不能把那拉太太带到现代去做剖腹手术,可是她也没有开时空大门的法子啊。 正急的满头汗,那边下人过来禀报,淑慧的几个舅母都来了,在门口和淑慧那位庶姐撞上了,似乎有些口角。 淑慧本来就急的不行,那拉太太还在生死关头,哪里管这些,只暴躁的道,“先请进来罢,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关心这些小事。” 西林觉罗氏正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便主动请缨,小声道,“妹妹,我去看看吧,如今额娘正在难关上,倒不好让她们吵嚷的。” 淑慧也知道自己那个便宜姐姐和那拉太太关系不好,这会儿来只怕是来看热闹的,只是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那拉太太难产的事。而舅母和额娘关系一向不错,怕是因为这个两边先对上了。 然而西林觉罗氏也没说错,如今这时候,还是先安抚下来好了,待她有了空闲,再去收拾那些惹事的。 因此她也点了点头,对西林觉罗氏道,“大嫂要是看着大姐不怀好意的话,就别领进来了。” 西林觉罗氏正怕淑慧恼她呢,见淑慧此时对她态度还算温和,忙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就是过去看着她,别让她惹事。” 过不片刻,过然只淑慧的三个舅母过来了,不过倒是有个出乎淑慧意料之外的人一并过来了。 孙玉琼?她怎么来了?淑慧心下猜测她的来意,脑子倒是清楚了不少,脸上面上扯出来个笑,先和三个舅母见了礼,又转头对孙玉琼道,“真没想到孙家姐姐今儿也亲自过来了,只是今天家中忙碌,怕是没法好好招待你了。” 淑慧对孙玉琼的印象还可以,因为这姑娘不仅生的十分美貌,也是个知情识趣,玲珑八面的姑娘。不过今儿这场合,自己那便宜姐姐过来还可以说是因为幸灾乐祸看热闹,她这个是拐了弯的亲戚,还是个未嫁的姑娘,跑过来做什么? 淑慧心里怀疑,却不好在面上说什么,不过淑慧的大舅母却看了一眼孙玉琼,用着一种微妙的语气道。 “她说她有法子帮你额娘顺利生产。” 大舅母说完了,淑慧的二舅母就有些不信道,“我倒是不信,她一个小丫头,太医院的太医都没好法子,她能有什么办法?” 三舅母却有些犹豫,“二嫂,不管如何,万一是真的也值得一试的。” 那拉太太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生死线上挣扎,太医也好,助产的嬷嬷也好,都是把能做的都做了。别说母子平安,就是那拉太太的生或死,都还得看那拉太太的运气。 淑慧看了一眼孙玉琼白玉似的面容,面前这姑娘只十六七岁,生的颇美,皮肤白皙,眉眼妩媚动人,如今天气热了,穿一件浅粉旗装,因为腰身上收了一下,衬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怎么看都只是个美貌的少女。 也不怪淑慧的二舅母不信孙玉琼能拿出来什么法子帮那拉太太顺利生产。便是淑慧自己,也没法相信孙玉琼这么个人能有什么好办法,尤其她嫂子和那拉太太这个嫡母关系十分差劲。 淑慧的二舅母也忍不住嘀咕道,“我知道我也是小人之心了,可是谁不知道这丫头的嫂子十分怨恨嫡母?万一她要是想借着这丫头使个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连淑慧的三舅母都又犹豫了。如今那拉太太也还没到必死无疑的情况,到底这丫头一家和那拉太太关系是极差的。 “要不,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吧,万一奏效,我们还能亏待了你不成?”淑慧的大舅母也有些动摇,不过她一直是□□脸的,便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温和的对孙玉琼道。 孙玉琼咬了咬下唇,看一眼淑慧轻声道,“我不能说,可是我真有办法。” 听见她这么说,淑慧的三个舅母都明显更加动摇了,淑慧的二舅母更是道,“都这时时候了,你还要保密?你说是真心要救人,我是没法子信的,到底为何不能说?” “淑慧,你信我吗?” 孙玉琼并不打算和淑慧的三个舅母纠缠,只是抬眼起眼睛看淑慧,一双桃花眼里,漆黑的眼瞳十分镇定,直直的看向对面焦急的少女。 淑慧心里也在动摇,自己能不能信孙玉琼,就凭孙玉琼一句话?她也察觉孙玉琼是似乎有些古怪的,那么她会不会真有法子?而孙玉琼也不是个易于的,只怕是必然有所求,还不小。 信还是不信? 她犹豫了,就像猜硬币一样,她竟是拿不定主意的。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了,那边孙太医和产婆一起过来,一脸担忧着急。 产婆先开了口,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淑慧,“三格格,太太情况真是不太好了。” “孙太医?”淑慧看向孙太医,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 孙太医也有些不敢看向淑慧,只垂下眼,不忍的轻声道,“我现在能用的招数都用完了,贵府上太太能不能顺利生产,只能看老天如何安排了。” 产婆也带着几分不忍,不过还是开了口,“太太想要和格格说几句话。” 这是交代遗言的意思了,淑慧本以为自己对那拉太太更多是继承了原主的责任义务,如今才发现并不全是这样。不论是原主留下的感情,还是这一年多来的相处,淑慧都无法等闲视之 听着产婆传达的这话,她几乎是心如刀绞,眼泪哗啦一下就落来下来,几乎是瞬间她就泪流满面了。 ☆、有福之人 西北广袤的野地里, 清军大营正在驻扎,前日刚刚击溃了一股噶尔丹骑兵的冲击,前面就是噶尔丹的一股大军了, 两边交锋下互有胜负,如今都正在修整, 也算是难得的安宁了。 单看军营里,倒是十分整肃, 可是因为粮草的缘故最近军营里的高级将领都十分焦灼, 御驾亲征的康熙嘴角上更起了好几个燎泡。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人和钱! 要论人数上,清军占有大优势的,可是噶尔丹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十分彪悍,这段时间的偷袭虽然没给清军造成大的损伤,却烧了不少粮草。如今军中粮草告急, 虽然是瞒着下面的士兵的, 可是高级将领并几个带兵的王爷都是心里有数。 虽然大半个月前那次他就下令调集粮草过来了, 可要按照日程,怎么也还要十余日, 而军中的粮草如今也仅能支撑二十日最多了……万一再被噶尔丹的逆贼偷袭得手一次, 康熙竟是有些不敢想。 眼看着日头偏西了, 到了饭点儿,便有侍卫送了饭进大帐。因粮草短缺故,军中将领和领兵的王公也缩减了饮食,便是康熙自己也只是一肉两菜。 肉是咸肉干切了片蒸熟, 菜是野地的小葱和腌咸菜,饭则是一大碗白米饭,看着也有些粗糙。这样的饭食,和宫中精美的饮食相差极大,倒是茶叶却还是好茶叶,就是这片草原上水不好,泡出来的茶水总带着一股味道。 康熙也是领兵出征吃过苦的,倒不怎么挑食。只是他心里担忧操心,十分烦躁,本来这饭菜也是粗糙简略,自然吃不下,略用了一点小葱,用了小半碗米饭,就觉得食不下咽了。 “皇上好歹多用些。”送饭进来,一直在旁边侍候的御前侍卫忍不住道。“皇上都不吃饱饭,我们就更不敢饮食,而且皇上万金之躯,日理万机,如果不多吃些,怎么灭了噶尔丹?” 第71节 “可是朕心里烦啊。”康熙心里确实十分焦躁,勉强吃了两口道,“下午的时候,探子来报,噶尔丹的探子似乎在往西边探路,似乎有西逃的意思。好不容易捉着了这帮逆贼,万一跑了,咱们是追还是不追啊。这草原是噶尔丹的主场,真让他跑了,便跟鱼儿进了大海,鸟儿进了天空似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卷土重来。” “嘿嘿,皇上只要好好吃饭,有了力气,噶尔丹还能跑了不成?”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康熙笑了,不过眉间很快就染上了一些担忧,“这事就看你阿玛的了,早知道就早点调他过来运粮了。唉,也不知道他押运粮食押运到哪里了。” 没错,跟在康熙眼前的侍卫就是淑慧的二哥云岩,跟出来的御前侍卫少,他也算是拔了个尖儿,虽然没有上阵杀敌的那些侍卫更容易立功,然而在皇上面前露脸也是个好事。有个亲王世子妹夫,二品的父亲,皇上也他性格明朗明快,便把他调到身边伺候。 云林也确实是手脚勤快,脑袋灵活,偶然提醒过康熙避开了噶尔丹的阴谋不说,还能做个饭煮个汤,给天子亲自下了几次厨房。 此时他便笑眯眯的道,“主子爷今儿先勉强用些,明儿我修整,回头去看看周围草地里有没有野鸡野兔没有。要是运气好能逮着只黄羊就好了。” 康熙和云林相处的久了,更吃了云林做的好几顿饭,此时便看云林如小辈般,语气颇为亲昵,“你小子就胡说吧,这十几万大军在,你还能在附近逮着黄羊?只怕是野鸡毛能见着就不错了。” “这可难说,万一我运气好呢。”云林笑道,“皇上岂不闻,天赐有福之人?主子爷是最最有福气的,我跟在您身边蹭些好运气,自然就能有所收获了。” 云林说的恭维又风趣,康熙心情好了不少,正准备再接再厉,把剩下的半碗饭吃完——军中粮食珍贵,可不能浪费了,就听见从大帐外传来喜悦的声音。 “皇上,皇上,大喜啊!” 进来的是一位一等御前侍卫,后面跟着今儿当值的大将费扬古,也是一脸的喜色。 “大喜?”康熙正觉得心烦呢,然而看着进来的人都是一脸喜色,也放下筷子,“什么喜事?” “粮食要运到了,咱们军中的探子已经和法喀将军接上头了!” “真的?”康熙惊喜的站起来,脸上的褶子一下子都展开了,“按照道理,法喀这会儿到不了啊。” “听探子传来的消息说,法喀将军本就尽快往这边运粮了,在太原听说了军中又丢了一些粮草,怕不足,便先压着一部分急行军来了,剩下的一半让副将押送的,也是应急的措施。” 费扬古和法喀关系不错,知道这是略有些违背了康熙先前的安排的,便帮着法喀说了好话。 不想康熙如今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他正担心粮草问题,连饭都吃不下,没想到这饭还没吃完,粮草就到了。一时喜之不尽,转头看见云林在旁边站着,大笑道。 “你小子说的没错,朕是有福之人,可你阿玛也是朕的福将啊。” 一语给这事定了性,费扬古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羡慕法喀,看这样子,法喀这次封赏是少不了了,确实是好运有福啊。 云林却在想,考虑到战局是一回事,自己阿玛只怕也是想早点回家陪额娘,额娘转年就四十岁的人了,如今生产,却是十分危险,自己兄弟都不在,父亲也不得不出征,只妹妹在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情况自然是极不好的,淑慧便是再没有见识,冒着血气进了产房,也看出那拉太太不太好了。那拉太太脸色灰败,眼睛也没有多少神采了,抓着淑慧的手,有透明液体顺着她眼角里流下来,滑落到床榻上。 那拉太太勉力张了张嘴,艰难的用沙哑的嗓子开了口。 “你和你哥哥一定要好好的,而你阿玛……” 说到一半,那拉太太也说不下去了,一则力竭,一则心中无限痛苦不舍难过犹豫,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淑慧忙叫人给那拉太太灌了参汤进去,又喊了孙太医来用药用针,方才没让那拉太太直接去了。 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淑慧犹豫不犹豫了,擦干眼泪,深吸了口气,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彩,看着倒比之前镇定许多。 而后,淑慧一边从那拉太太的产房走出来,一面也请了孙玉琼过来,孙玉琼之前支支吾吾不说,一方面因为保密的缘故,另一方面也必然是有所求的。然而相较于外物,还是那拉太太的命更重要些。 另一边,孙玉琼也在思考向淑慧提出什么条件,她又不是圣母,和法喀家也没有什么情谊,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要说起来,按照她的任务目标,最直接的要求就让淑慧帮她进入四阿哥的后院当格格。 也许对淑慧来说这难度不小,在她看来这其实不是什么难事。作为一个自带系统的,孙玉琼虽然没有呼风唤雨,飞檐走壁之能,也有许多额外的福利。比如说,能看到查看目标人物四阿哥的好感度——每次看完了,她都不奇怪,这位阿哥日后登基后会得个刻寡恩的名声。 因为,四阿哥对人的好感度奇低。 最高的是名字灰了,也就是已经挂掉的佟皇后,高达七十二。接下来是他未来的好兄弟,好基友十三,也只有三十。没错,不论日后四四和十三是如何的相亲相爱,如今的四阿哥和十三的好感度也只有三十,这还是第二高了。 其余人如康熙是二十八,四阿哥生母德妃比当爹的康熙更惨,只有四点五,排在四五十位上,甚至不如四阿哥的乳母。其他太子是十,后面还标着个下降趋势,大阿哥是六,剩下的兄弟姐妹们,一般在五到十之间晃悠,只有四阿哥同母的妹妹有个十四。 四阿哥的女人目前来看也没有在四阿哥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最高,十五,紧接着是佟格格,十二点五,李氏十一,宋格格只有八,还不如四阿哥相熟的一个和尚。 这么一群人在四阿哥心里的好感度都低的吓人,而淑慧和椿泰两个,二十几数字简直闪瞎人眼,尤其康亲王世子,竟然有二十五,排到了第五位,淑慧则是以高达二十三的好感度排在第六。 孙玉琼心里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概两人和四阿哥不形成竞争关系,所以好感度比较容易提升? 也正因为这两人过高的好感度,孙玉琼便十分怀疑这两人中必然有一个是穿越或者重生的。毕竟一个是京城有名的出身高贵,文武双全,相貌闪瞎人眼的翩翩美少年,另一个则是没有按照历史的轨迹嫁给皇子,而且开炸鸡卖奶茶,做生意管家风生水起的漂亮姑娘,这么看都很可疑。 四阿哥对这两人好感度都能排到第五第六,如果此刻她向淑慧提出要求,想要嫁给四阿哥,只怕还是有很大的可操作余地的。 对了,忘了说了,她的目标人物好感度是要求七十五,目前四阿哥对她的好感度是负三……大约是听过孙家的事情?顺带对她也产生了一点厌恶? 孙玉琼每次看到这个好感度要求,都觉得很头疼,除非她化身年妃,不然绝对难度极大。系统却觉得这要求不高,只是个良好的要求,满分一百分只要求七十五,要求高吗? 然而也正因为四阿哥的好感度这么难得到,孙玉琼却觉得她不能这么直接了当的提要求。 一方面,就这些日子和淑慧的接触来看,对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绝对是个正派人,脑子也很清醒。这样的人,自己向她提要求要做四阿哥的小妾,就算是答应了,日后也必然会和自己保持距离。就算不说这位那拉家的格格本身就颇有些手腕,又将嫁入亲王世子府上做世子福晋,非常值得拉拢,就算看在四阿哥心中排行第六的好感度上,也该维持个好关系。 另一方面,四阿哥是个多疑严肃且不容易对别人有好感的家伙,凭借她顺利完成这么多的任务经验来看,自己直接了当的进了四阿哥后院,只怕想提升好感度就更难了。也许是可以通过水滴石穿的法子,日久生情,可是别忘了,日后还有个年妃呢! 不管是看在年家的面子上,还是四阿哥真的喜欢年妃,对年妃的独宠不是虚的,孙玉琼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还是不要高估自己了。 她终究是个聪明人,待淑慧从那拉太太的产房红着眼眶出来,她也没急着提要求。 看着明显哭过的淑慧,带着信心的道,“我是有所求,但我也信你为人,如今救人要紧。” 淑慧淡淡的道,“只要你能做到保住我额娘的性命,只要我能做到,无有不应。” “不会太难为格格的。”孙玉琼笑笑,“如今,且让人都出来,我要和太太独处,还有门窗也都关好,窗帘也都拉上。” 淑慧的几个舅母并康姨娘都有些犹疑,“一个人都不留?” 淑慧看向孙玉琼,见孙玉琼点头,便下了命令,“按照孙姑娘说的做!” 命令完了,她看着孙玉琼娇美的面容,平声道,“我想你也知道,你要是出什么幺蛾子的话,也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自然,我敢应下,就是有把握的。”孙玉琼却不担心淑慧的威胁,笑笑道,“既然人都安排好了,我就进去了。” 孙玉琼进了那拉太太的产房,淑慧的心却觉得跳动的更厉害了,看着深夜的星空,心情怎么也没法子平静下来。孙玉琼信誓旦旦,可是这毕竟是古代,难道还能刨腹产不成? ☆、系统在手,平安我有 看着孙玉琼进去, 淑慧的二舅母忍不住对淑慧嘀咕道。 “你到底答应了她什么,不怕她狮子大开口啊。” 淑慧满心里都挂念那拉太太的生死,虽然觉得孙玉琼很没必要耍自己,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果那拉太太出了什么事, 淑慧是不会放过她的。可是听见二舅母这么说,淑慧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但是毕竟也是长辈, 而且多少也是关心,还是回了一句。 “比起我额娘,此间所有都不值一提。” 淑慧的大舅母看着淑慧有些不耐烦,忙道,“淑丫头是个孝顺的,何况就是妹夫在, 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夫妻俩的感情确实是好, 法喀这次为了妻子都不准备往前线去挣功劳了, 大家都知道的,淑慧的二舅母就不说什么了。 想当初那拉太太嫁给法喀的时候都二十了, 标准的大龄剩女, 法喀也二十露头了, 庶出儿子女儿都有了,两人就是凑合过日子罢了,不想倒日久生情了起来。 “这要感情不好,也不会再弄出个孩子吧。”淑慧的二舅母小声嘀咕了一下, 不过很快觉得不太好。幸好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在盯着产房,没人注意她,方才松了口气。 淑慧的二舅母和丈夫的感情并不那么和睦,虽然不像三房一般鸡飞狗跳的,但都到四十几岁了,爱情自是没多少了,她性子原比其他两个妯娌更刻薄一点,此时就有些酸溜溜。 京城之外的草原上,法喀亦是归心似箭,他从昨天开始就总觉得有些不安,却是想不起来不安什么。对家里妻女自然是有些担忧,不过他这紧赶慢赶的,自然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是早日赶回去。 只是因他这一日及时送来粮食,与下了一场救命及时雨也差不多,康熙大喜之下,特地开了口,留了他在大营继续安排,并亲赐了他从噶尔丹那里缴获的金爵两尊。 法喀自然是没法子违抗康熙,只是想想这一日也还耽误的起,自己还能叮嘱一下两个儿子,如果运气碰见女婿的话,也能多嘱咐两句话。 倒是云林私下跟康熙提了两句,康熙心里有数,算算法喀的年纪,他的发妻纵是小法喀几岁,也不年轻了,难怪法喀挂念。 康熙自己是个重感情的人,对法喀这样子重视妻子倒没有什么不满的,反而多了些嘉许看重。毕竟哪个当上司的都不会太喜欢太冷酷无情的人,那样的人就算用的时候,也得防备着,并不能让康熙放心。 更何况其中还有个隐藏的缘由,赫舍里皇后就是难产而亡,康熙和原配赫舍里皇后的感情也极佳,此时军营里的事情顺了,康熙也回忆起来了当年。 想了想,康熙吩咐道,“你今儿立了这样的大功,朕也不是会亏待功臣的。听说你妻子如今快要生产,朕今特许宫里妇科太医走一趟。” 法喀自然十分感激,谢恩的时候比领着那俩蒙古风金爵的时候真诚的多,他心里正担心,康熙可真是他瞌睡来了给了枕头。 ——完全不知道这恩典已经用不到了。 毕竟系统出手,平安我有,那拉太太还是顺利生产了。 虽然这事奇迹的让孙太医都啧啧称奇——孙太医从医多年,五岁的时候就跟在一位名医身边学习,如今都五十有九了,从事医药行业五十多年,救活过无数人,死人也见过不知多少,如何看不出那拉太太当时脸上已经带了死气? 不过好歹母子母女都平安,那就是万万幸了……没错,那拉太太生了一对双胞胎,还是罕见的龙凤胎,这也是她之所以差点送了这条命的原因。 如果只是寻常的难以生产,孙太医都出动了,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无策。 淑慧又请孙太医给那拉太太把了一回脉,看了一回孩子,看完了孙太医也松了口气。 “大人孩子都还好,虽然有些虚弱,好好休养就是了。” 听到孙太医这么说,淑慧也放松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个管家媳妇,那媳妇捧了一个金丝银绣红蓝缎面包着的百福如意匣子来上来。 淑慧亲手拿了匣子,奉于孙太医,朝对方行了个礼。 “今儿真是多亏了孙太医您了。” 孙太医却是摇了摇头,“今儿多亏的是那位和我同姓的姑娘,我可是无功不受禄。” 淑慧笑道,“若不是您,我额娘能不能撑下来还真难说,就别跟我客气了。今日之事,我实在是惊吓着了,若无您的帮助,事情还不知道到什么地步呢。” “而且……”淑慧顿了顿,“今儿关于孙家姑娘的事,还望您帮着不要往外说,我家里这情况,也怕生事。” 孙太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而且见她执意如此,便也没有拒绝谢礼。待接过匣子的时候他便觉得手里颇沉,里面怕是最少有二三十两银子,便觉得这姑娘出手颇大方。 要知道太医虽然说着光鲜,其实俸禄极少,一月不过二三两银子,尤其这种宫廷太医,主要靠的后宫主子们的打赏,可以算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偏康熙的后宫还算是太平,最近也没有谁怀孕生产,太医还真没有多少油水。 当然孙太医也不缺钱就是了,他三十多年前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如今名下也有好几处房产铺面,还有个生药铺子,他儿子管着。他入宫主要是为了接触那些宫廷才有的珍贵药材和宫廷秘方,倒不是为了钱。 除了孙太医之外,淑慧对其他人也谢赏,这回就没有那么郑重了,不过她出手大方,倒是都很高兴。 孙太医开了给那拉太太的调养方子后便离开了,他毕竟是宫廷太医还得回宫复命呢。其余稳婆等人,淑慧也连敲带打的恩威并施了一回,压服着这些人不要乱说话。 这也不很需要担心,一则就算是传出去,有神神叨叨名声的也是孙玉琼,另一方面,也就是更重要的,法喀如今是镶红旗副统领,旗下还有佐领人口,这些人都是法喀旗下的平民包衣,并不怕这些人作祟。 一时看着孙太医并稳婆等人都走了,淑慧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整个人都不想站起来了。她对面坐着的是孙玉琼,看来去倒是依旧光鲜的样子,眉眼照样妩媚动人。 “好了,其他人都走了,说说你的条件吧。”当时孙玉琼还没提出条件来,淑慧等于是开了个空头支票随便她填数字。 “我还没想好,后日我再来吧。” 不想孙玉琼倒是不急了起来,看了一眼淑慧,妩媚的眼波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到底多久没睡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孙玉琼就站起来离开了,倒是痛快的很,竟也不担心淑慧不兑现承诺。 倒是淑慧自己,虽然眼睛跟兔子也没差别了,还是先去看了生产完了力竭昏睡的那拉太太,敲打了一番伺候的人,要求务必有两人时刻醒着轮班。 敲打完了伺候那拉太太的下人,她又去隔壁厢房看了一眼双胞胎弟弟妹妹,小孩子刚出生还是早产,红红皱皱的跟猴子似得,眼睛也没睁开,实话说没什么看头。淑慧对孩子不感兴趣,倒是又提起精神敲打了一回奶娘,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然后躺在床上,大概不到五秒钟,连衣服都没换,被子都没盖,就那么睡着了。 也难怪,她足有四十八小时没闭眼了。 第72节 服侍她的下人都知道她今天是心力交瘁了,都极其小心翼翼的。小桃和小梅两人轻手轻脚的帮她脱了外衣,又抱了一床芙蓉面夹纱被帮她盖上,方才退出去。 杏儿也把淑慧的爱犬大黄给带出院子,大黄兴许也是知道主人实在是累坏了,竟连汪都没汪一声的跟着杏儿去了后面仆役住处玩去了。 淑慧这一觉睡了差不多有十几个小时,这还是她心里存着事呢,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了,看着像是下午了。 “什么时候了?” “还有大半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 小梅在她床边绣墩子上坐着做针线呢,闻言忙站起来,笑道,“不过厨房也备着饭呢,姑娘从前儿起就没吃什么东西,又睡了那么久,只怕是饿了吧。我先叫厨房做些饭菜端上来。” 小梅要是不说,淑慧还没感觉到,结果这丫环一提起后,好像唤醒了淑慧整个人的饥饿细胞一样,顿觉得饿的火烧火燎的,脑袋都晕乎了。 “叫厨房快点,不拘什么,赶快做点上来。” 小梅应了,叫了个小丫环去厨房跑腿,自己又端了几盘点心过来,“还有备着的点心呢,姑娘先用些吧。” 淑慧风卷残云一般吃了半盘子红豆饼又灌了一壶浓茶,才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了,问起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一直睡着,太太那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只睡了三个小时……这种状况下还记得更新,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不过状态不好,写的可能也有点不尽如人意,大家体谅点 ☆、醒来 那拉太太自然没什么问题, 系统好容易出来一回,自然也要表现一下。孙玉琼酝酿那么久,好容易发了一个大招, 也不能是个哑炮不是? 作为一个好丫鬟,小梅也很懂得淑慧的担心之处, 听见淑慧问起来就笑道 “我去看过两趟,太太很好, 之前已经醒过来了, 还问起来姑娘您呢。” 听见那拉太太醒过来,淑慧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孙玉琼来历有些古怪,此时出手,想来是把握的,又有孙太医事后验证, 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心里再清楚, 事关自己关心的人, 总是难免添了些担心。 正巧厨房那边送了个食盒过来,里面装着的是排骨青菜面, 配了四碟子小菜, 分别是酱牛肉, 花生拌菠菜,瓜仁金丝,香油拌酱黄瓜丝,都用小白瓷碟子盛着, 另外还有一碟子煎的金黄外焦里嫩的鸡蛋。 小梅一一把菜和面在桌上布好,笑道,“姑娘先安心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而且大舅太太也过来坐镇了。” 淑慧也知道这个道理,再说她差不多有两天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了,就算是刚刚吞了半盘子红豆饼,也不过是暂时解了饿的火急火燎的感觉,此时闻着排骨面浓郁的香气,淑慧顿时又被勾起了食欲。 一大碗排骨面被她吃的干干净净,四碟子小菜也只剩下了一小半,淑慧满足的打了个哈欠,招呼小梅。 “去拿身衣服来,我换上。” 小梅却有些犹豫,“姑娘,您不先沐浴一下吗?” 沐浴?淑慧愣了下,侧头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也皱了皱眉头。 这个,好像真有些酸腐了啊。 她之前光冷汗就出了三四次,衣服早就湿透了,现在又是农历四月末,她这身衣服穿了快三天,六十几个小时都没脱下来,有味道很正常。 “有热水吗?” “还得等一会儿。”小梅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早上的时候倒是备了热水,没想到淑慧这是一觉睡到了快到晚饭时候。 “那先叫他们烧着热水吧,你拿身衣服我先换一下。”淑慧倒没多想什么,比起等着热水来,她还是先打算去看看那拉太太,而且大舅母也过来了,不过去也不太好。 小梅也无奈,不过她也知道淑慧如今撑着这个家,自然不能像别家小姐那么轻松肆意,家里这一堆事都等着淑慧处置呢。 不过换了衣服还是有一点味道,淑慧抹了一点从太后那里得来的香精。那香精是太后赏的,南边供上的,桂花和玫瑰的复合香味,味道十分香甜馥郁,整个屋子都甜美了起来。 淑慧摸了摸下巴,倒想起来另一件事,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香水?都用的是熏香,熏香虽然好闻,可是使用起来可真是有些麻烦的。 一时淑慧有些动心,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创业发家致富,换了衣服,随便梳了两下头发,淑慧便带着小梅往那拉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那拉太太还睡着,脸色虽然苍白,倒不像之前那般带着青灰的死气了。两个丫环一个嬷嬷都在旁边尽职尽责的守着,见淑慧来了忙站起来。 “姑娘过来看太太了?这可真是不巧,太太刚刚睡着了。” 淑慧忙笑道,“不用惊动我额娘了,我来看看就走的。” 那拉太太生产耗费了精神,睡得多也正常,既然那拉太太气色极好,淑慧转头便往隔壁去了。 淑慧的大舅母正在隔壁,淑慧的一对双胞胎弟妹也在隔壁,见淑慧进来了,大舅母伊尔根觉罗氏笑道。 “你这可算是起来了,不过也难怪,你之前都多久没睡了。” 淑慧往她旁边坐了,笑道,“舅母没多歇息一下吗?舅母睡得也不多吧。” “我年纪大了的人,觉少,再说我可不像你一直守着的。”伊尔根觉罗氏笑道,她比那拉太太还大六七岁,大孙子都十岁了。 “而且我和你二舅母,三舅母也商量了,这几日轮换着过来,毕竟照顾月子办洗三什么的,你一个小姑娘怕是很难周到的。” 淑慧自是十分感激,这些事和寻常的家务处理还不一样,她还真不太知道该怎么办呢。 见淑慧郑重道谢,大舅母伊尔根觉罗氏慈爱的笑道,“你也太客气了,亲不亲,娘舅亲,你阿玛又没有兄弟,还能有比我们更亲近的长辈吗?” 淑慧也笑道,“那就多拜托舅母了,对了,我弟弟妹妹呢?” 因那两个孩子之前都睡着,便没抱过来,见淑慧问起来,奶妈子给抱了过来,新生儿嘛,还是早产,红红的跟猴子似得。 淑慧看了看,便让奶妈子抱下去,好好照料。说实话,她有些喜欢不起来这一对双胞胎,毕竟她和那拉太太有感情,一是因为亏欠,一是因为相处,和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实质上的亲缘关系。 那拉太太为这两个孩子九死一生,还是淑慧和孙玉琼做了交易,托孙玉琼未知的金手指的福——淑慧不相信孙玉琼真是个神仙拖生,自带治愈光环,考虑到孙玉琼表现出来的异常,多半不是重生就是穿越,还是带金手指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她所求的是什么了?淑慧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但是如果孙玉琼所求很麻烦的话,怕也很难办。 法喀家一家子男丁都在外征战,淑慧照看不好那拉太太,自觉很难向法喀交代,可是孙玉琼要是所求很过分的话,待法喀回来,淑慧只怕也不好回话。 可是谁让自家没有带金手指呢,淑慧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是看看人家孙玉琼救死扶伤,把那拉太太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心里也有点小郁闷。 不过郁闷也没法子,淑慧和大舅母伊尔根觉罗氏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说要回去洗澡。 伊尔根觉罗氏笑道,“感情你没沐浴就过来了?确实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快去了。还有你身上这香味倒是不错。” 淑慧抿唇笑了笑,“是太后赏的,舅母要是喜欢,我去叫小梅送一瓶子过来。” “是宫里赏出来的啊,难怪了。”伊尔根觉罗氏也不奇怪了。“那般贵重,你自己收着留着用吧。” “太后赏了好几瓶子呢,而且平日里我也不大用这些带味儿的东西。” 伊尔根觉罗氏的嫡出幼女淑慧的五表姐正预备着秋天里出嫁,若能陪嫁这么一瓶宫廷里赏出来香精,嫁到夫家,也更有脸面些,因此伊尔根觉罗氏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应了下来,又寻思找些什么回礼。 淑慧倒是没当一回事,带着小梅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原本打算着好好洗个热水澡,不想却还有客人在。 “大嫂,姨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没用膳吗?” 却是康姨娘和淑慧的大嫂西林觉罗氏都过来了,两人都有些拘束,康姨娘甚至不敢坐下,淑慧让了几让,才敢在下手斜签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 淑慧对这两人的来意心知肚明,但她连那拉太太的那对龙凤双胞胎都不喜欢了,对这两人更多少有些迁怒。不过理智上,她也知道西林觉罗氏其实是有些倒霉的,把这事怪到她头上,多少也有些委屈。 因此淑慧还是脸上带着笑,招呼两人道,“若没有用饭的,我叫厨房摆在这边好了。我好久没和姨娘大嫂一桌子吃饭了。” “不用,不用。”康姨娘忙道,“其实我和你大嫂过来,就是想问问,张家的,姑娘打算怎么处置?”会不会迁怒她和西林觉罗氏? 淑慧笑笑,“姨娘这是说笑呢,怎么会是我处置?张家的冲撞的是我额娘,如今我额娘生产完了,如何发落自然是她说的算了。” “那倒也是。”康姨娘稍微有些失望,要说起来,那拉太太可远不如淑慧通情达理。 “不过我想既然是无心之失,我额娘最终也转危为安了,想来张家的那命是保住了,当然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淑慧笑笑,“惹下来这么大的事,我总不能饶了她。” 这倒也在康姨娘和西林觉罗氏的心理预期之内,若不是张家的,两人也不会如此尴尬。 西林觉罗氏想了想道,“倒还有一件事,张家的是留不得了,大妞妞那里还得要个奶娘。 “这倒是好办。”淑慧不打算为难西林觉罗氏和她女儿,利落的答应了下来了。 西林觉罗氏见淑慧脸色虽然不那么喜欢,但也还算坦率,知道她不打算追求连带责任了,很是松了口气,至于那拉太太日后的为难不喜,横竖是免不了的,她也不多想了。 康姨娘则是稍微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这样的态度已经是不错了,要换了别家,为了防止,说不准就被打成刻意谋害主母婆婆了。 总之,情况倒也不算很糟糕,两人打探完淑慧的态度,也没多呆,告辞走了。小梅见人都走了,忙招呼其他丫环抬了热水来伺候淑慧沐浴。 不得不说,疲劳的时候泡个热水澡确实解乏,泡在橡木浴桶中,看着身边起伏的花瓣,淑慧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头脑也沉静下来,从西林觉罗氏身上想起来另一件事。 那拉太太难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四个王府嬷嬷不安分,趁着淑慧去宫里,跑到那拉太太面前指三说四,惹出来的。 孙玉琼虽然有些趁火打劫,但是还算帮了自己的忙,淑慧承情。西林觉罗氏等人毕竟是处于好心,背上这个锅,多少是有些委屈的,淑慧也不打算对自己这个大嫂做什么。 可是这四个王府来的嬷嬷,到现在都没露头过来道个歉什么的,淑慧也没听说那边院子里伺候的小丫头说这四人有一点歉意的举动。 因此这四人淑慧是不打算放过了,仗着背后的王府就在自己家指手画脚?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人,未免太嚣张了点! 只是毕竟是王府的人,淑慧也不好随便打杀了这四人,这四人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有恃无恐,自己该怎么处置更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喝凉水塞牙的运气,阿茶的电脑坏了后,第二天手机也坏了…… ☆、孙玉琼的要求 如何处置这四个王府来的嬷嬷着实很让淑慧头疼, 不过她这次也打定了主意,就算惹得康亲王府不悦,也绝对不会退让。有了这么个前提, 淑慧便把时间花在在想如何不违法而整治那四个嚣张嬷嬷上——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现代人,杀人放火的事, 不逼到份上,淑慧是干不出来的。 想了半日, 也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淑慧这会儿其实浑身都是酸的,早就想往床上躺着了,因此也不再多想,回去睡着了。 隔日就是洗三了,淑慧是见都没见过婴儿洗三的,便把这事全交给大舅母伊尔根觉罗氏来操办。 上午几个舅母舅舅都过来了, 那拉国公府嫡长媳妇喜塔腊氏也到了, 淑慧大嫂娘家西林觉罗氏也来了人。洗三不比满月, 来的人多是亲近的人家。除了以上几家,还有那拉家的近支亲友, 淑慧都不怎么熟悉, 只在过年时候见过两面, 不过按照常理招呼着罢了。 不过淑慧本以为孙玉琼是会来的,毕竟那拉太太生产,孙家要是想修复关系,这倒是个好时机。没想到她并没有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孙家的缘故。 不过虽然人不多,还是要好好招待的,淑慧早叫厨房的人准备了席面,这倒是寻常,不过洗三席上主食用的既不是米饭,也不是馒头饼,而是面条,也是取长寿如意的意思。 请了众人用了席面后,便到午后,伊尔根觉罗氏找人备好了洗三用的东西,那日给那拉太太接生的稳婆也来了。按照老规矩,是由这稳婆来主持洗三的礼仪的。 先往一大铜盆里倒了用艾叶槐枝煮的热水,而后众人往里面添盆,来的人都是官宦人家,添得都是金银锞子,这些惯例是由稳婆收着的。因此稳婆是一脸笑容,帮婴儿洗三的时候满嘴的好话,又是龙凤胎,十分稀罕少见,说的更是吉祥。 而淑慧的这一对弟妹,按排行该叫四姑娘和三少爷的俩小婴儿,也十分的配合。虽然还是不怎么白皙,俩孩子却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十分精神,该哭的时候哭的十分响亮,不该哭的则咧着嘴做个笑模样,一看就是聪明孩子。 不过一会儿洗三洗完了,稳婆收拾了东西,这边众亲友又给孩子送了一份礼物,方才告辞,各自归家。相较于刚才添盆的金银锞子,这份礼物却是贵重的多了,或是金或是玉,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就看关系远近家底厚薄了。 淑慧的三个舅母,大舅母送了镶嵌宝石的金项圈儿,就是有点过于沉重,婴儿估计是带不上了,二舅母送了,金制的手镯脚镯,做工细致,缀着可爱的小铃铛,三舅母送的是美玉制成的长命锁,玉质纯净细腻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其余人也有送长命锁玉佩的,也有送项圈手镯脚镯儿的,只有西林觉罗太太送的格外贵重些,虽然是一样的东西,但是是不是镶嵌珍珠宝石,玉质如何,差别还是很大的。 淑慧知道这是因为那拉太太生产和西林觉罗氏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缘故。西林觉罗太太大概是有些担心那拉太太迁怒为难西林觉罗氏。 其实她倒是觉得,西林觉罗太太应该是多虑了,那拉太太的脾气淑慧还是了解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脾气,多半是不会迁怒西林觉罗氏。 淑慧自己就做不到,如果一点都不迁怒西林觉罗氏,反正那拉太太都不会计较,她之前就该安安西林觉罗氏的心才是。 第73节 至于那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淑慧感觉倒是挺微妙的,作为承前启后,且有且仅有的独生子女一代,淑慧还真没有亲生的弟妹。如今那拉太太生的这俩小家伙,也算是她的亲生弟弟妹妹吧。 三天过去了,模样倒是比刚生下来可爱一点了,眼睛乌溜溜的,很机灵,淑慧的大舅母走的晚,此时也在旁边,见淑慧对这一对孩子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着道。 “到底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看着两个孩子的眉眼和你的还是很像的。” 淑慧又仔细看了看两孩子,说实话,在她看来,两孩子五官还没长开呢,完全看出来什么。不过想来以法喀夫妻俩都很不错的外貌,应该生不出来个丑娃娃来吧。 想象了一下,萌萌的小正太小萝莉,抱着自己大腿叫姐姐,似乎也不错? 可惜还没等到淑慧畅想完,这俩孩子就华丽丽的哭了起来,伴随着哭声,还有一股异味,没错,俩孩子中的某一个尿了,乳母忙抱起来给孩子换尿布,淑慧觉得有些待不下去,落荒而逃。 淑慧的大舅母还取笑呢,“你现在就头疼,日后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看你还怎么逃。” 自己的孩子?自己和椿泰生孩子?怎么感觉那么没真实感呢。 淑慧也察觉自己的这个问题,她对穿越后很多事情总是没有真实感,总是按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真正投入感情却很少。或许是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穿越,感情没那么浓厚,所以因为没法子融入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来到这清朝统共才一年,还应付了诸如选秀指婚,开了几家店做起了快餐生意,除了真心疼爱女儿的法喀夫妻,也确实没时间和这清朝的人建立起更深的感情。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淑慧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金手指的。和那些混的风生水起,或者准备混的风声水起的穿越者们,自己既没有玛丽苏万人迷魅力,也没有照谁谁弱智光环,一个不小心还要冒着穿帮的危险,能应付来法喀一家已经很好了。 在淑慧看来,这事还是挺无解的,想要融入这个社会,对她来说,依旧是个挑战,至于改造社会,这只能看运气了。 淑慧的大舅母还不知道自己一句玩笑惹起来淑慧这么多的感慨,此时正和那拉太太说淑慧。 “我看淑慧这孩子好像还没开窍的样子,若是今年大军回还,成亲的话可怎么办?” 那拉太太倒是不把这当成一回事,“我自己成亲的时候也还没开窍呢,横竖淑慧不会是个能吃亏的,过日子嘛,过就是了。” “我倒觉得淑丫头性格温和,怕嫁到王府去受气啊,也幸亏康亲王自继福晋去世后也没再续弦,上面没有正经婆婆了。” 那拉太太却不怎么赞同嫂子伊尔根觉罗氏的看法,她原先也为淑慧担心过,后来发现之前惹她生气的四个嬷嬷如今正被关着。虽然没挨揍,但是每日里清水干饼咸菜,有人监督着必要念两个时辰的经,砍两个时辰的柴,方才能躺在干床板子上睡下。 鸡鱼肉蛋,荤素搭配的美味,柔软温暖的床褥,轻松惬意尊重的生活……这一切跟四个嬷嬷毫无关系,都一去不复返了。 而且淑慧似乎是打定主意把这四个人关的久一点,今儿洗三,康亲王府太福晋也派人送了一份厚礼来,来人还问起这四个嬷嬷。 “哦,那四个啊,因为冲撞了我额娘,害的她早产,如今正在反省呢。请太福晋放心,看在王府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动她们一个指头的。” 对方提出要见见那四人的时候,淑慧却很坦然的拒绝了。 “当然不行啊,这反省就要要有个反省的态度。而且这四位嬷嬷既然是从王府出来的,想来也是懂规矩的,自己也想要有个好的反省态度吧。” 淑慧的表情随意的好像在说起来今天吃什么,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王府来人不好多问了,讪讪的回去复命了。 这让本以为还会起一场小冲突的那拉太太松了口气,她那个脾气,如果不是在坐月子,加上看在康亲王府的脸面上,就冲着这四人的态度,早就打算扇她们的脸了。如今淑慧这样,虽然不动手,可也十分解气呢。 康亲王府的人还说不出来什么,又没打又没骂,都犯了这么大的错了,你还要怎样? 其实淑慧就是打着劳动改造的盘算,放过那四个人,她心里不愿意,杀人放火的事,她也干不出来,康亲王府也不会善罢甘休,那就劳动改造吧。她是打算最少让这四位干满一年,不信磨不平这些养尊处优趾高气昂的嬷嬷。 那四个王府嬷嬷此时心里也十分后悔。当初康亲王太福晋是听了安亲王老福晋的鼓动,自以为出于好意送了四个嬷嬷过来。当然,由于府里几个庶福晋管家多年,都很有势力,自然想给淑慧添点乱,便在这人选上动了手脚,四个人背后有三位庶福晋,但是目标是一致的。 至于如今,虽然看起来目的达到了,好像在淑慧这位未来的亲王府女主人和如今的女主人太福晋之间制造了一点芥蒂,但这四位自己是不是在心里后悔,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但事实上,和四位进行劳动改造的嬷嬷相比,淑慧更担心的是孙玉琼,本来以为她会借着洗三这日的机会过来,然后提出要求。 没想到等到客人都散去的傍晚时分,孙玉琼还是没有露脸,这反而让淑慧更担心了起来。同类发现同类总是更容易些,就像自己对孙玉琼的来历隐隐有些猜测,只怕孙玉琼也会因为炸鸡对自己多些怀疑。 但是若说之前,彼此都没有证据,也没有必要拆穿对方,还算是能和平相处,如今的淑慧却因为那拉太太欠了孙玉琼一个要求,淑慧还真有些担心孙玉琼提出自己做不到,或者很为难的事情。 但是第二天,真见到孙玉琼后,淑慧反而松了口气。 孙玉琼的要求不高,当然也不低,从物质角度讲是开了高价的,但是和淑慧的心理预期相比还是能够接受的。 五千两银子,一间位置还不错的铺面,以及两个能够听命于她的人手。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修好了…… ☆、满月 这个要求, 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毕竟以古代的生产力,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淑慧这穿越来折腾了这么久也才折腾出来两万两不到。请孙太医这样的宫廷御医, 堪称国医大手的大夫来,封五十两谢银也足够体面大方了。 但是说高也不高, 毕竟比起一条命来, 这也确实不算的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别说是五千两,就是五万两,未来保得那拉太太一条命,淑慧也得掏啊。 当然,掏完钱后是不是痛快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五万两淑慧是出不起的, 只怕还得卖一些产业。 五千两银子外加一间铺子, 大概在七八千两银子左右,这个价钱, 可以说拿捏的十分准, 既不会让淑慧出不起肉疼, 也是淑慧能出的起最大范围内。倒也符合淑慧对孙玉琼的印象,那是个善于察觉人心,八面玲珑的姑娘。 至于两个人手,倒是不算什么事了, 古代人力不值钱,两个壮劳力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就能买回来。而且孙玉琼并不要求法喀家的下人,只是因为她不方便避开孙家买人,所以委托淑慧去做罢了。 只是不知道她既要铺子又要钱又要人手,打算是做什么生意。淑慧略有些好奇,但却不打算再问了。孙玉琼这人明显是目标明确的,自己和她还是保持点距离,敬而远之还了。 反正孙玉琼的条件提的很恰当,淑慧答应就很爽快。七八千两银子淑慧虽然拿出来也有些窘迫。可是能拿钱买回一条命,却也是值了。 她一直觉得那拉太太怀孕兴许是自己穿越后造成的蝴蝶效应,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不想嫁给七阿哥,也许不会有王府嬷嬷这件事,那拉太太也就不会难产了。 抛开感情因素,就算是出于良心,自己也得保得那拉太太的命啊。 而另一边,孙玉琼也是松了口气,虽然觉得对方是个聪明人,可是没兑现之前总是比有些担心。她当然可以提出更多要求,但是她毕竟对法喀家生活了一段时间,观察了法喀家的情况,虽然因为开铺子做了些生意经济有些改善,但是家底并不厚,再要求是的多了,很有可能会把淑慧给推开,甚至得罪死了。 人的道德都是有底线的,对方虽然算是君子,但是自己要强人所难的话,也难保淑慧翻脸不认账不是? 更何况,她还想着和淑慧拉好关系。说不准什么情况下,就会用到这条人脉,怎么肯得罪死了。 因此在座的两人都是言笑晏晏,一副放下包袱轻松的样子 “钱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你,毕竟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备嫁。” 孙玉琼要求的五千两,淑慧因为在操办自己的嫁妆,预备那拉太太生产等,手头就预备有足够的银票,直接命人取了给孙玉琼。 “那自然好。”孙玉琼红润的唇边绽放出微笑来,她的运起还真是不错呢。“不怕淑慧妹妹笑话,这钱我拿到手里后才更放心些呢。” “不过人之常情罢了。”淑慧笑笑,“五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要不是因为正在准备嫁妆,我也一时拿不出来的。” 说完了,她就喊了小梅过来,交给小梅一把黄铜钥匙。“这是钥匙,去取我床头柜子里红木箱子里那个黑酸枝匣子来。” 不过片刻,淑慧的丫头就去而复返,拿了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扁平的匣子进来,淑慧打开看了一眼,便推给孙玉琼看。 “这里面是三张一千两,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钱你点一下,没错漏的话就可以收好了。这是泰和银号通兑的银票,除了京城,在别的地方只要有泰和银号,都可以取出来。” 孙玉琼把银票取出来,细细点过了,方点头,“钱是无误的。” 淑慧看她收好了钱,笑笑继续道,“至于铺子,你倒是要稍等两天了,公中的钱我不好动,而且府里在好地段也没有铺子,我回头叫人买了把房契送给你,或者我补给你两千五百两,你自己看着买,还能更称心如意些。” “怕是还要麻烦你了。说实话,我家中人,我是有些信不过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帮我置办人手了。” 关于孙家,孙玉琼也有自己的烦恼,自己虽然能用一点小手段让孙家人在某些时候听自己的话,却不能让对方成为傀儡。不然的话,也不会生出来太子纳妾的事来了。 淑慧了解的点点头,她们这些人总有些自己的秘密,而且为了自己方便些,也多些安全感,肯定不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淑慧也就是占了那拉太太疼爱女儿,并且怀孕生产的机会,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自主权。 “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事就我来办好了。”淑慧点点头,“不过好些的铺子不好买,最迟半个月,我就给你信。” 孙玉琼点点头,“横竖也不在这半个月间。” “既然如此,咱们俩的帐算是清了。”淑慧松了口气,应下来孙玉琼的条件,对她来说也是有些压力的,说到底法喀家也不是自己的。 如今孙玉琼的要求不是很高,用自己私库的银子就够了,倒是一件好事,虽然把钱给孙玉琼之后,淑慧私库也没什么钱了。 孙玉琼也不在耽误时间,站起来告辞,不过临走之前却突然问了一句。“淑慧妹妹,就不好奇我打算做什么吗?” “说实话,还真不好奇。” 穿越女呗,还能干点什么,不过就是开铺子卖胭脂水粉衣服开作坊做肥皂玻璃镜子开酒楼卖各种现代的美味佳肴西式糕点。话说回来,那家卖神仙水的……该不会也是穿的的吧? 要是重生的就更不用说了,还不如穿越的能鼓捣呢。 总之,还能发个火箭上天不成?还是建立电网给家家户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现在的科技工业水平就这个德行,别说火箭了,就算是淑慧鼓捣个卫生棉都弄了那么久。 话说回来,淑慧倒是挺想借此插手军工产业的,这次给法喀椿泰等人准备的行军包里都有酒精棉球。 但是酒精棉球这东西,怎么说呢,只能起消毒作用,反正看着还不如金疮药效果大,如果不是大规模推广,大概也很难看出广泛效果吧。 说服皇帝给军部采购酒精棉,绷带,纱布……淑慧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也不好这么折腾。毕竟清朝这皇权在上,这比现代严苛多了,跳的越高死的越快。 综上所述,淑慧还是老老实实的搞搞珍珠养殖吧,如果嫁到康亲王府后,倒是可以弄个玻璃镜子作坊什么的。像法喀这样的二等人家,玻璃镜子这样的暴力行业,是压不住的,反而招祸。 至于来历穿帮,淑慧是不怕的,她现在满语都学的差不多了,说自己是外来户,证据呢?要是同穿,大家都是穿的,底细一样,谁怕谁啊。 所以淑慧也不担心孙玉琼对自己做什么。淑慧是个理智派,孙玉琼也是个精明的,彼此是不可能交心的,所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就算了。 但孙玉琼有本事从自己这里拿到钱,做什么生意,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大家都靠自己混,至于结果如何,也都自己担着吧。 不过应付完了孙玉琼,淑慧算是了结一件大事,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可以放松的休息一阵子。 当然,还是有些别的事情要做,淑慧先叫人备了一份厚礼送到了太子妃的娘家。直接给太子送礼,非常不合适,而且淑慧对太子的印象也不算好,倒是承太子妃的人情,因此这份礼便送到了太子妃娘家。 而后淑慧又在进宫后给太后报备后,给太子妃送了一座白玉观音,因为是送子观音像,那拉太太又刚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寓意是极好的。 看着东宫里怀着身子,恃宠而骄的瓜尔佳梅雪,太子妃最近也在想着,如何能尽快怀孕后生子,正子嫡孙,无论是对于她自己来说,还是对太子来说都十分重要。 因此对淑慧送的这份礼,她倒是极其喜欢的,拿回去后直接摆在东宫的小佛堂里。 当然,对于那拉太太生了龙凤胎这样的喜事,太后还是要掺一脚的,闻说难产的时候念了好几句佛,等淑慧说起来那对双胞胎的可爱可恨之处时候,又笑起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啊,讨人喜欢的时候,让人喜欢的不得了,淘气起来,又让人恨不得打他,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太后感慨完了,作为后宫最大的boss,母仪天下的帝国女主人,还不忘赏下些精致的玩意儿。 淑慧替自己那对双胞胎弟妹谢了恩,正好大阿哥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前来,淑慧便借此告辞了。 回到家里倒是还有另外一个惊喜,法喀回来了。 因为淑慧派人在张家口守着,所以法喀半路上就收到了那拉太太生产的消息。不过报信的人知道的也有限,毕竟不可能说的很详细。 所以只知道那拉太太难产,淑慧从宫里请来了孙太医才转危为安,这已经让法喀惊出一身冷汗了。当然添了一对儿女,一次添了个好,这样的消息还是很让他很高兴的。 在既高兴又担心的情况下,法喀便加紧赶路,缩短了两三天的路程就到了,到了自然也不会先去述职,而是先回了家。 淑慧回来的时候,法喀已经洗漱完了,陪着那拉太太在说话逗孩子呢。 另外说一句,由于想到平安就是福,在淑慧的提议下,这对双胞胎的名字就变成了平平和安安,虽然通俗的不行,但是寓意是好的,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快满月了,两个孩子倒是十分可爱,不像刚出生的时候皱的像是猴子一样,虽然皮肤还是还有点红,但是这会儿就是白里透红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像是宝石一样,四处乱看,虽然据说这个时候婴儿的视力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是已经不妨碍这两个小家伙去观察这个世界了。 说来这段时间,家里还真是一直添丁进口,加上淑慧大哥的女儿大妞妞,已经有三个婴幼儿了。 考虑到婴幼儿的抵抗力弱,再加上次大妞妞奶娘撞到那拉太太的事情,淑慧还给几个伺候三个小宝宝的人专门开了个会,又派了仆妇中最干净细致的一个专门天天检查。 第74节 那拉太太这会儿就在和法喀说这件事,“咱们女儿真是最细致不过的,还要嬷嬷教什么规矩?那康亲王府做事真是让人讨厌。” 法喀却有些疑问,“我这次在军中呆了两天,倒是见了康亲王和世子,两人看着都很热情,并没有什么异样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拉太太冷笑了一声,“误会的我差点命都丢了,再说这后宅的事你一个男人不懂。就算是康亲王太福晋是好心,康亲王那几个庶福晋难道是吃素的?” 这倒是,法喀也知道椿泰是幼子,上面几个庶兄年纪都大了,因康亲王府一向从武,成器些的身上多少有点功劳。康亲王虽然偏爱幼子,但也不可能因此打压自己其他的儿子,自然也是疼爱的。 椿泰虽然已经封了世子,但毕竟只有十四五,上面几个成了亲儿子都有了的兄弟有些额外的想法也再正常不过了。几个庶福晋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争一争,动些小手段也正常。 “对了,那几个嬷嬷呢?”法喀问那拉太太,他在考虑要不要亲自问一问。 “在劳动改造呢。”那拉太太想起来那四个嬷嬷就抿唇想笑。 “劳动改造?”法喀不解,“我怎么没听过?” “淑丫头创造出来的新词儿。毕竟是王府出来的,我也没真得出事,因此倒不好真对她们动板子用刑罚。因此淑慧就把那四个关着,只给清水干馒头咸菜,每日念经洗涤心灵,劈柴劳动改造——最近厨房可轻快了不少。” 法喀闻言也笑了起来,“倒是跟服劳役似得,这丫头倒是有办法,那些王府来的嬷嬷怕是吃不消吧。” “何止吃不消,我让珍珠走了一遭,那四个嬷嬷早就没有之前趾高气昂的德行了,一开始还闹,现在早就乖得不得了。”那拉太太笑道,“只恨我在坐月子,出不了房门,没法亲眼看啊,说真的,之前可把我气得不行。” 法喀也让那拉太太说的笑了,却又添了几分担忧,“但愿康亲王太福晋别对淑丫头生出来什么意见来。” 那拉太太对此很不以然,“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就是第一眼就能判定了。再说,往咱家送嬷嬷这事,摆明着太福晋就有些看不上淑慧,不会更坏了。” “唉,到底这门亲事是有些高攀了。”法喀却想到了另一回事,“本来淑慧想的也没错,选秀落选了,找个老实人家嫁了就是了,我人选都看好了,家里殷实,也不纳妾,没想到结果会这样。椿泰世子虽然好,可他毕竟是铁帽子亲王世子啊。” 毕竟是生来就要继承王府的人,还能指望对方守身如玉不成?如今京里哪家的王府里姬妾人数少了? 那拉太太这会儿却又充当了乐观派,“我倒是不担心,看淑丫头这样子,嫁到哪里都不会吃亏,横竖就是过日子罢了。你也别做唉声叹气的样子了,淑丫头今儿进宫了,只怕不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正说着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额娘,阿玛正再跟你说话吗?” “瞧瞧,说曹操,曹操到了吧。”那拉太太笑道,“快进来吧,你阿玛这回差事可辛苦,瘦了不少呢。” 淑慧进来,就见法喀已经坐在椅子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是那拉太太的床边却有了陷下去个窝儿,显然刚刚有人坐在那边,便抿唇一笑。 不过她也不拆穿法喀夫妻间的小亲密,只管问候法喀。法喀这次差事回来确实是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虽然洗漱沐浴过了,依旧难掩风尘仆仆的气色,便笑了。 “阿玛这次可真是瘦了不少,这回回来,可要好好补补,正好额娘坐月子,厨房里鸡鸭鱼肉都有,阿玛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我倒是想清淡点儿,在草原上不是烧就是烤的。”法喀想想道。 淑慧点头,“就清炖个排骨吧,放些山药枸杞,再清蒸一条鲈鱼如何?其余菜色叫厨房看着安排就是了。” 法喀并不挑食,因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淑慧叫了个丫环把这事吩咐下去,自己又问法喀这一路上差事如何,以及两个哥哥在军营里过的怎么样。 那拉太太也关切的看过来了,刚刚基本上夫妻俩都在说最近家里的事,还没来的及说到法喀这趟差事办的如何呢。而且她心里还有些不安,如果不是因为她临产,照理说,并不用那么急的把粮草押送过去。 “之前你走的急了些,皇上没说什么吧。” 法喀正要说这件事呢,闻言就笑道,“说来我还真托了夫人的福气呢。我因为挂心家里,走的快了许多,先押着部分粮草先行了。结果到的时候,主子爷正在担忧粮草的事,粮草不足,不能追击,说不准就放了噶尔丹跑了,到时候岂不是又为大患。” “那阿玛这次算是立了功了?”淑慧听了一圈,问道,“也算是急皇上之所急了。” 法喀摸了摸小胡子,“还真是,所以说你阿玛我运气不错啊。虽然比不上领军的主将们,不过我估摸着我就算是上阵厮杀,估计都未必有这次的功劳大。” “那可真是好事,提前恭喜阿玛了。”淑慧笑道,“那大哥二哥呢?过的辛苦不辛苦?” “你大哥还不错,当了小队长了,如今领着一队侍卫,例行的功劳是有的,回来我活动一下,估计能调到兵部做个五品,或者外放,这个等他回来再商量。你二哥更是活跃,已经混到御前了,我到的时候,他正嚷嚷着去帮主子爷抓兔子打野羊呢。” 淑慧想了一下那场面,也忍不住笑了,“二哥性格是活跃些,不过能在御前有些脸面也确实对他以后大有好处。” 法喀也笑道,“所以说这小子油滑啊,这样看,我是不担心他的前程了。” 问过了两个哥哥,淑慧犹豫了一下,又问起了另一个人,“阿玛,你这次,见到康亲王世子没有?” 法喀翘起了唇角,“还是忍不住问了不是?我刚刚就等着你问呢。” “阿玛!”刚刚自己都没笑话他和那拉太太,他这会儿笑话起来自己了,淑慧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了。 法喀倒是心宽,不过他也没打算卖关子,笑道,“好着呢,康亲王这次就是带他历练的,自然不会照顾不周到。而且他在宗室子弟之间也是数得着的,皇上也极喜欢他,虽然苦头吃了些,功劳也立了些。不过日后承袭爵位,也不担心不会因为没有功劳不稳固了。” “那就好。”淑慧听到椿泰平安之后就松了口气,也不再多问了。 其实法喀还想说自己把淑慧给自己的行军包也塞给椿泰了,结果看着淑慧一副已经可以换话题的脸,没好意思继续说——淑慧都不感兴趣了,自己一个老男人来什么劲儿。 不管如何,法喀的归来让淑慧轻松了不少,内外一把抓,关心家务之外还得关心京中动向,还是很累的。 法喀第二天则是向太子叙了一回职,结果回来后对太子的观感更复杂了。中肯的,太子其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二十来岁,就能稳定整个后方,调度粮草补给,虽然有康熙的安排,他自己也功不可没。 只是太子问起皇上来却更多的是关心康熙见了谁,倾向如何,大阿哥的人如何,顺带还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别的兄弟是不是得了康熙的亲睐,几乎没有问康熙的身体健康。 法喀都替他着急,自己出差,到了的时候,儿子把自己上下全看了一遍,平安回家,女儿也细心询问了一番。太子这个当儿子的,爹还在外面打仗,你当着大臣的面,就算是做戏也该做出来个孝顺儿子模样啊。 皇上对太子的宠爱众所周知,就算是法喀自己,也没法说自己比康熙这个当父亲更疼爱儿子。可以说,只要太子孝顺父亲,和兄弟关系差不多,就算是才能中庸点,康熙也一定会把这个儿子扶上皇位的。 可是,万一,太子不孝呢?如今康熙在外征战,御驾亲征再怎么样也是冒着危险的,而且法喀是亲眼见着康熙因为粮草急的上火,吃不下去饭,嘴上起来一圈燎泡。 太子竟也不问一问! 作为太子,胤礽做的其实很好了,监国时候执掌政事,调度中央,虽然有些拉拢大臣的小动作,也没耽误事。但作为儿子,太子做的是远远不够。 太子是嫡子,可不是独子啊,太子上面有大阿哥,下面有十几个兄弟,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中。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做不到的,别人可未必会做不到,而且可以预想,太子的那些兄弟会越来越让皇上觉得太子不贴心。 其实,面对太子的拉拢,法喀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毕竟那是太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帝国的继承者。虽然他不会当一个□□,但是稍微倾向一下太子,总比已经把自己得罪死了的大阿哥来的靠谱。 可是现在,他迟疑了。皇上还正在壮年,而且身体一向康健,日后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还是再看看吧,法喀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 淑慧不知道法喀所产生的动摇,知道的话,想必会极力打消法喀的念头。她虽然历史不精通,也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四阿哥胤禛,太子被废了。 可是不用想也知道太子被废这件事是件大风浪,足以把自家这条不大的船给打翻。 她没有很大的野心,能够生活在舒适的环境里,每天吃点自己喜欢吃的,自己重要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每次烧香拜佛,她都这么许愿。 不过眼下看来起来,似乎一切都如淑慧期望的那样,那拉太太虽然经过波折,但生下来了一对双胞胎,而且是非常可爱有趣的龙凤胎,连淑慧都多了许多欢笑。 而京城里的气氛也很欢快轻松,也许法喀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自他回京以后就捷报不断,可以想象,剿灭噶尔丹只是个势力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喀这对双胞胎的满月宴气氛更添了一层喜庆。 满月不像洗三那般,都是亲近的人家才来,这次来的人就多了,各家各府上和法喀家有些交往的都送了礼或者亲自过来。 因为那拉太太还在坐月子,收礼归档以及满月宴等事还要淑慧来做,当然人际交往上,西林觉罗氏也能帮上忙来。 所以淑慧又忙了起来,也幸亏法喀回来了,外面的男客还有法喀来应付,不然淑慧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又因为法喀是刚从前线回来,想来打探消息的人分外多,所以比淑慧和法喀预计的人还多了三成,幸亏是又从外面请了厨子掌勺帮忙,不然这一回还真的出丑了。 康亲王太福晋自是没来,但是王府上也派人来了一回,送了礼,又下了帖子二十日那天请淑慧去王府做客,说是海棠花开了,过去赏花。 淑慧其实有些不太想去,但还是勉强应了下来。这年头女子就是处于弱势,就冲康亲王府闹出来的事,若是搁在现代,分分钟就不跟你玩了,可是这是古代,还是被指婚的,想退亲是想也不要想。 一方面还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给康亲王太福晋出的馊主意,一方面淑慧也想见见康亲王府的那几个牛鬼蛇神,淑慧还是应下来了。 康亲王府的人见淑慧应下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送了礼后便回去了,倒没有掺和接下来的热闹。 淑慧也不以为意,只管招呼来客,好在那拉太太坐月子期满,那些夫人太太的便可以由那拉太太应付,她如今可算是清闲了不少。 那拉太太倒是觉得有些劳累,便找了个空脱身出来休息,又叫丫环给淑慧说一声,让她和西林觉罗氏去前面招待那些夫人。 正巧淑慧的二舅母有事去找那拉太太,方才知道那拉太太寻了个空去休息了。 因此待到她见了那拉太太就取笑道, “你倒是个惯会偷懒的,倒把事儿都推给淑慧。” 那拉太太得意的道,“谁让我有个好闺女呢。” “淑丫头确实是个好的。当日里那孙家姑娘说有法子救你,只是要条件交换,我还不信呢。不想淑慧还真应了孙家那丫头的条件,到底把你救了回来。不过我也不知道你家到底应了孙家那姑娘什么,看那样子就是要狮子大开口的。” 淑慧二舅母只顾自己说的高兴,等到说完了才发现那拉太太的脸色变了。 “你说淑慧应了什么条件?孙家?哪个孙家?” 面对那拉太太这一连串的问题,淑慧的二舅母方知道这事那拉太太竟是不知道的,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失言了。 “原来你竟然是不知道的?那是我多嘴了。” “二嫂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拉太太听自己二嫂这意思,自己难产后顺利生产,里面竟然还有别的缘故,淑慧似乎答应了别人什么事? 可是前几天淑慧拿来的账本子上,不论是金钱支出还是礼物支出都是正常的情况。自己二嫂既然说对方狮子大开口,想来要求不少。 不论是金银还是重礼,怎么可能没额外支出?还是说对方要求了别的为难的事情?那拉太太越想越多担心,自己那个庶长女一家可不怎么样啊。 ☆、西府海棠 想到这种种, 她就有些难安,尤其孙家姑娘虽然看着还好,孙家一家人都不是省事的, 那拉太太还真怕这些人跟着作乱。 谁知那拉太太本来还打算问问自己二嫂,谁料到淑慧的二舅母自知失言后, 之前要说的话也不打算说了。只说自己知道的不清楚,让那拉太太去问淑慧, 自己就溜之大吉了。 那拉太太无法, 只好让自己的丫头海棠去喊淑慧回来,不过等海棠那丫头走到了门口,她又改了主意。 “等等,海棠你回来。” “太太,那我不去喊姑娘过来了吗?”那丫头不解的问。 “算了,现在前头正在忙乱, 我就不跟淑慧添乱了。”那拉太太叹口气, “家里人口是太少了点, 西林觉罗氏也不是个能撑大梁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淑慧和孙家姑娘做了什么交易, 这都一个月整了, 该答应了什么, 也早就答应了。她只是担心孙家人跟着出什么乱要求。 何况如果根据二嫂的说法,对方确实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自己也只能帮着淑慧去满足对方的要求。 “总之, 你别过去了,过来给我捶捶腿吧。”那拉太太想了一回,觉得稍微安定了些,又觉得浑身酸起来了。 她年纪大了又意外怀了这一胎,虽然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女,但是生产真是把她累的够呛,不像年轻小姑娘一样,做完月子就活蹦乱跳了。 别说那拉太太,就是淑慧,满月这一日也真是累的够呛。待到客人散去,淑慧觉得自己脸都快笑的僵硬了。洗漱了一下,淑慧让丫环拿着美人拳给自己捶了一边,方才打起精神来,往那拉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要不是还要和那拉太太商量一下康亲王府的邀约,她还真不打算挪动了,随便吃点睡下多好。 等到了那拉太太的院子,却发现静悄悄的,都没什么声音,淑慧小声问廊下站着的那拉太太的贴身丫环,“太太休息着呢?” “太太原先倒是说累了,所以回来休息了。不过二舅太太过来找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太先头还说找姑娘呢,不过后来想想姑娘忙,就算了。” 淑慧倒没当一回事,自己那二舅母不是坏人,不过比起慈和大方的大舅母和精明强干的三舅母,二舅母是有些啰嗦嘴碎,甚至有点儿着三不着俩的。 不过既然那拉太太没当时就喊自己过来,肯定也不是大事,也不是什么急事。 第75节 因此丫头挑了帘子,淑慧进去后,还一脸放松——明天虽然还有客人来,但不像今天这样都是重量级的,忙活的是厨房,自己可就轻松多了。 却不想,那拉太太劈头就问,“我听说,我那日生产,其实不是孙太医保下的我,是孙家的丫头有什么秘方秘药?她还提了什么要求?” 淑慧本来想否认的,不过看那拉太太的神色几乎是肯定的,便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也知道了自己那位二舅母说了什么。想想也是,那日见着的虽然多是自己几个舅母,可还是有几个丫环婆子的。 “额娘知道了?”淑慧笑了下,眨了眨眼睛,“其实也没提什么要求。” 那拉太太见淑慧眨眼,便知道她说的有点言不由衷,有些恼怒,“你胆子可越发大了,当时做主就罢了,怎么事后也不跟我和你阿玛说,还把这事给瞒下来了。” 看着那拉太太要爆炸,淑慧果断把锅推到孙玉琼身上,“其实主要是孙玉琼的要求,她得了那灵药是意外之下得的,统共就两粒,她自己还留着一粒呢。而到时候这事传出去,你也来求,我也来求,咱们和她都没什么宁日了。” 淑慧这么解释看似挺有理的,那拉太太也听得点头,淑慧刚松了口气,不想那拉太太点完头后,却又回过神来。 “那你也不该瞒着我!” “嘿嘿,主要不是想让您操心啊,我可听嬷嬷说了,坐月子的人都要保持心情愉快。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跟您说的。” 当然,那拉太太要一直没听说,那就算了。 淑慧总觉得对这位母亲有些歉意,而且那拉太太难产追溯起来也有自己的缘故,用自己的私房出这个钱自觉更心安些。再说,也确实为了保密起见,淑慧不打算跟孙玉琼多亲近,也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人。 那拉太太怎么会被淑慧这拙劣的谎言给骗了,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她也不会再去追究淑慧什么,横竖淑慧还是为了自己。 “好了,我暂时不跟你计较这个了,我问你,孙玉琼提了什么要求,要你帮她做什么?”那拉太太最担心的是这个,听说孙家想要把孙玉琼送到东宫,但是好像没成功,别让淑慧帮忙这个啊。 “就要了钱,五千两,一间铺面。”都到了这个时候,淑慧也不打算瞒着那拉太太的,索性很坦率的说了,“老实说,我也担心了一回,不过听说这个要求也算松了口气。” “要钱倒是简单,不过这个价码,也不低啊。”那拉太太算了一回,虽然对淑慧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倒是真松了口气。“孙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孙家那丫头为自己赚些嫁妆钱也正常,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救了我的命,我也承情。” “就是如此呢,她也到了考虑这个问题了,不是人人都有我这样的好阿玛好额娘的。” 孙玉琼虽然不是为了赚嫁妆银子,但也是绕开孙家为自己做生意傍身的,淑慧倒也赞同那拉太太的看法,还顺便恭维了一下那拉太太。 可惜那拉太太没被淑慧的夸赞给冲晕头,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等等,账面上没这项支出,你私房钱出的?你现在岂不是没钱了。”因为店铺里分红生意账目都给那拉太太看过,淑慧有多少钱,那拉太太基本上是知道的,一想就觉得心疼了。 “这个么,铺子不是每天还在赚钱嘛。”淑慧吐了吐舌头,“再说,比起寻常人家的姑娘小姐,我还是有钱的嘛。” 淑慧现在身上就几百两了,都凑不够一千,不过比起寻常的官宦小姐,她还是比较富裕的,倒也不担心下一季度分红到手之前没钱花。 “你这丫头,为的什么。” “为我的心罢了。”淑慧微微正色说了一句,然后很快换了笑容,“再说,没把你照顾好,我怕阿玛回来打我。” 那拉太太让淑慧把这钱记在公中的账上,可惜如今管账的是淑慧自己,所以到底没拧过淑慧。不过她也打算了,到时候淑慧出嫁时候,嫁妆再加厚些,压箱银子给一万两,总不能让淑慧吃亏。 淑慧不知道那拉太太盘算什么,她还有另外的事要问那拉太太呢。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额娘的意见。” “什么事?” “康亲王府的人不是来送礼了吗?又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康亲王太福晋请我去赏花。” “赏花?什么花?” “西府海棠,康亲王有两株西府海棠,是海棠中的名贵品种。当然,这不是关键,我倒是想着要不去看看,太福晋到底是什么态度。” 想起来康亲王府,那拉太太虽然生气,但是脑子还在,而且女儿还是要嫁过去的,总不能撕破脸。 “也是,兴许太福晋也真没有坏心,王府送嬷嬷过来教导规矩什么的,也算是常见的事。”那拉太太细细想了一回,“兴许只是这几个嬷嬷不安分。” “是啊,指婚是没法子变了的。”淑慧叹了口气,“也是没法子。” “那去看看也好。”那拉太太点点头,神色转而又硬起气起来,“不过咱也不是受气的,要是太福晋的态度不好,你就回来,也没必要对他们奴颜屈膝的。” 淑慧笑道,“就算是想奴颜屈膝,我也没那本事啊” “这倒是。”淑慧虽然脾气温和,但是不是软弱无主见之人,确实是有脾气的。 两人商定了这事,回头又跟法喀说了一回,法喀本来就觉得康亲王父子对自己的态度不错,自然也是赞同的。 接下来几日倒是清闲了不少,而等到了二十日那天,那拉太太做完了月子,重出江湖,亲自带着人把淑慧给打扮的华丽非常,珠翠满头,淑慧反抗不能,一脸黑线。 “不必如此吧,我觉得吧,照往常正式些就好了。”她现在一头首饰沉得要死,欲哭无泪,要是带上手上两对镯子,耳朵上一耳三钳,六只耳环的话,淑慧保守估计自己身上首饰得有个三四斤。 那拉太太却一脸理所当然,“那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见你穿的朴素些,就说你是攀高枝占王府的便宜。没听说过输人不输阵嘛,当然,咱们人也不能输就是了。” 淑慧想想好像也是,再说也反抗不过那拉太太,便挂着一身珠宝首饰,身后带了两个俏丽的丫环,在一堆仆从的拥簇下,华丽丽的往王府去了。 康亲王府淑慧这还是第一次去,按照规矩来说,订了亲,她也不该登门的。不过康亲王太福晋相邀,康亲王父子又都不在嫁,倒也无所谓了,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得不说,王府确实跟寻常府邸不一样,大门围墙都比寻常的府邸高出许多,朱漆大门上用六十三金钉,阳光下是闪闪发光,一副尊贵庄重的样子。 不过寻常出入,倒是不开大门的,淑慧也是从西角门进入,马车一进去过了甬道,就能看到墙外正殿绿琉璃瓦如同翡翠一般,展现出摄人的光彩来。 下了马车,有小太监领着淑慧进了二门,方才换了女仆,也是穿着不凡,但凡丫环都着粉红粉蓝粉绿等浅色的绫罗衣服,梳着大鞭子,头上戴着绒花,举止有度,都是经过训练的。仆妇则是穿着深蓝深青等颜色,梳着两把头,首饰也略有些诧异。 淑慧一面跟着人走,一面细细观察着王府情况,她日后很有可能就要在这里生活的,除非椿泰得了康熙的喜欢,另外开府。待从二门进去,便被人引领着进了雕栏画栋的正堂,康亲王太福晋就在里面。 不过除了康亲王太福晋,正堂里面还有别人在,除了康亲王的几个女儿和儿媳,还有康亲王长子的长女,也就是康亲王的长孙女,太福晋的曾孙女,还有几个贵妇格格打扮的人。 在这群人中,淑慧倒是看见了个熟人,是当初在选秀时候认识,一直关系很好的他他拉氏的青柠,她被指给了安良贝勒。按照辈分,安良贝勒是康亲王太福晋的隔房曾孙子,也是长辈了,她出现这里倒是不奇怪。 看见了青柠也在,淑慧心里些许不安也散去了,好歹会有个说话的人不是?见了淑慧进来,青柠也笑了笑。不过因为淑慧还没给太福晋行礼,所以两人也没搭话。 她们两个没说话,却有别人说话了,站在离太福晋极近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贵妇人打扮,穿梅红色的女子看了一眼淑慧,然后就撒娇似得去跟太福晋道。 “淑慧妹妹可算来了,再不来,老祖宗,我可真等不及了。” 淑慧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根据站位,不是淑慧的大嫂,就是府里管家的庶福晋。她也知道自己这次来,肯定不是一帆风顺,可没想到,这一来了就有给自己上眼药的呢。 “你这丫头,最是个性子急的。”显然这位女子在康亲王太福晋面前是极有脸面的,此时康亲王太福晋也不恼,拍着她的手道,“你淑慧妹妹住的远,来的晚些也正常。淑慧,你也别跟这货生气,日后和就知道了,她是直脾气,最没心机的。” 淑慧心道,直脾气没心机上来就跟我上眼药?真当我没见过直脾气的不成?那拉太太就是直脾气,她可从来不拐着弯给谁上眼药。 可惜只能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还得温婉柔顺,“原是我来的晚了些,不过,可见太福晋您的魅力了,这些姐姐妹妹可都早到了半个时辰不止,实在是孝心可嘉。” 其实淑慧也来的不晚,事实上还早到了,可架不住别人来的更早,她住的地方离皇族聚居区还远,自然是相应的晚了些。 这时候有个中年穿绿绸子旗装的中年贵妇就笑着开口了,“听听这丫头多会说话,说话多动听,我可真是羡慕太福晋,我那儿媳妇,嘴笨的很呢。” 淑慧看了一眼对方,发现对方细眉细眼容长脸,也是个生脸儿,不过还是挺感谢这位给自己捧场的贵妇,也笑道,“您可真是太谦虚了,说的我真是汗颜啊。” 太福晋这会儿总算找了个空当插嘴了,“这是英国公夫人富察太太。” 淑慧一听姓就明白了,自己母亲有个堂姐就是嫁了个辅国公,和康亲王府是近亲,想来就是这位了。要说这位国公夫人和那拉太太关系据说一般,没很深交情,不过这亲戚关系嘛,还是在那里的,何况淑慧是日后的世子夫人,结个善缘又如何? 接下来太福晋又介绍了一圈,淑慧才知道刚刚上来就给自己上眼药,穿那个银红衣服的是康亲王长子尼塔哈媳妇那拉氏,和淑慧是同姓,不过不是同一支的,也并不是熟悉。 她身边那几个,妇人打扮的则是几个妯娌,也就是淑慧未来的妯娌,因椿泰的二哥燕泰早夭,另外只有老三扎尔图的妻子赫舍里氏和老四巴尔图的妻子鄂卓氏。这两人年纪都不大,鄂卓氏尤其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也挺清秀的。 太福晋身边几个姑娘打扮的则是几个王府格格,淑慧认识几个,和若锦县主关系不错,若锦有一阵子没见着淑慧了,此时见着,还调皮的眨了眨眼,惹得淑慧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站在太福晋右边的则是王府的几个庶福晋,这些人淑慧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不过年轻年纪大些的都有,相貌也不坏。 再往外一圈,就是跟太福晋有些关系,受到邀请的宗室贵妇或者其他府上的贵妇人以及格格了。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满头珠翠,打扮华丽,跟个珠宝展示台似得,淑慧这会儿才庆幸幸好那拉太太坚持,不然自己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格格不入了。 虽然,淑慧还是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些太沉了,简直是受罪。 另外,虽然淑慧被康亲王长子尼塔哈的媳妇那拉氏指责来的晚,可事实上,她不仅是早到了,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又有两位宗室贵妇到了后,人才算是来齐,然后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往后花园去看那两株久负盛名的西府海棠了。 ……虽然淑慧觉得,这么一大群人看那两株花儿,跟在人流高峰期去武汉大学看樱花一样……离赏花这种意境高远优雅的玩意差距有点大。 ☆、盛情款待 西府海棠, 为蔷薇科苹果属的植物,小乔木,高达2.5-5米, 在海棠花类中树态峭立,似亭亭少女。花红, 叶绿,果美, 不论孤植、列植、丛植均极美观。花色艳丽, 一般多栽培于庭园供绿化用。 以上摘自百度百科(放心,百科字数不收钱) 淑慧在清朝没法子拿起来手机搜索一下,不过也得承认,这些娇嫩鲜艳的花朵可爱动人,在碧蓝天空和浓绿叶树的映衬下,色彩明艳浓丽, 恍若胭脂明霞。 而且随着风吹花瓣, 隐约有香气浮动, 不过附近女子脂粉香也比较浓重,如果不是因为淑慧鼻子很灵, 还真闻不到那种天然的带着一点青涩的香气。 因为是宴请, 堂前早就排好了宴席, 淑慧正在想自己该坐在哪里呢。毕竟按照现在的身份来,淑慧是该敬陪末座的,但是自己也的确是皇帝指的世子未婚妻,她自己不尴尬, 只怕别人也会觉得尴尬吧。 不过也没让她想多久,康亲王太福晋就一脸慈爱的朝她招手了,“淑慧丫头过来陪我坐。” 于是,淑慧便在太福晋身边坐着了,顺带收获好几枚羡慕的眼神,椿泰大哥他媳妇的眼神尤其热烈。 也可以理解,毕竟以前那位子经常是属于她的嘛。沐浴在或是羡慕或者是嫉恨的眼光之下,淑慧的神情还是挺坦然的,太后身边她也坐过几次嘛。 而且,太福晋的位置高,视野也好啊,不仅能一览无余那娇艳如胭脂的西府海棠,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人造湖,景色好的不得了。 面前美食佳肴,茶香酒浓,淑慧喝了口茶就有些咂舌,这茶可是上百两一斤的,她平素可喝不起,只在太后那里喝到过。 王府里确实比寻常人家要富贵的多,也怪不得不少秀女进不了皇宫,王府的后院也愿意努力一把的。 正想着,上头康亲王太福晋说话了,“今儿这个德庆班是外头请来的,说是什么名班,倒是有不少新戏,你们想看什么戏叫他们演就是了?” 闻言下面的贵妇群里就多了不少喧闹,淑慧坐得高,看得远,就见着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些激动的神情。这可挺稀罕,刚刚这些人含沙射影的时候,言语间刀光剑影,脸上笑容都不带变一点的,现在倒是激动起来。 看来这个戏班子肯定是个名戏剧班了,才能让这些人更见了明星似得。 不过淑慧是不爱看戏的,她电视剧都不爱看,不然好歹看过两部清宫剧,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了。她就看过几集还珠格格,还是年少无知的时候跟小伙伴一起看的。 康亲王太福晋还专门问了一回淑慧想看什么剧目,然后淑慧就很从善如流的回答了大部分想看的戏,然后还收获了几枚善意的眼神——某些人还真挺担心淑慧回答的和大众意见相左的。 然后戏台上就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了,淑慧一脸兴趣缺缺,也懒的做出多感兴趣的样子,这戏唱的还不如那两株海棠花吸引她。 可惜下面唱戏的咿咿呀呀,想要好好看看花也难以静下来。淑慧便左右看了看,发现上座的康亲王太福晋也一脸兴趣缺缺。 这也不奇怪,康亲王太福晋是蒙古人,日常用汉语没什么问题,但是戏词这样复杂文雅的,就很成问题了,反正戏曲的意境她是体会不到的,也就看个热闹。 有了共同的话题,两人就顺理成章的聊起来了,康亲王太福晋有些奇怪的问淑慧,“我听说这戏班子在京城里很有名,你是不喜欢听这戏吗?” 淑慧笑笑道,“我不太爱看戏。” “不爱看戏的倒是少见,这戏班子在京里很有名字的,很有几个名角。” 台下戏班子的戏角的确是容貌娇艳,身段窈窕,扮小生的那个也是个俊秀的男子,不过相较于现代那些不论是真生的还是整的姿容精致,凹凸有致,穿着清凉的明星,还是不能吸引她的眼光。 因此淑慧只笑笑,“我倒是喜欢安静些的。” 康亲王太福晋亦是笑笑,“我听说你在管家?这般文静,能不能管得住家里那些下人。” 第76节 淑慧笑道,“我要说家里下人都很忠心听话,您肯定不信,只能说还应付的过来吧,不过我额娘如今也出了月子了,我也不用管那么多了。” 康亲王太福晋知道淑慧这话是谦虚了,实际上她的意思就是很应付的过来,想想也笑了起来,又问起来另外一件事。 “听说那几个嬷嬷在你家里惹出事来?那几个送礼的说的不清楚,如果真是如此,却是我好心办了坏事了。”康亲王太福晋带着些审视的看着淑慧,有些似笑非笑。 “我是承您的情的。”淑慧此时气早平了,提起这件事也心平气和,“可就像某人蒙别人盛情,请吃他吃饭,可是厨师不靠谱,上来的饭菜是馊的,就是看在盛情的份上,也吃不下去啊。” 大约是淑慧的表述太生动,康亲王太福晋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偏偏对面戏台上正在唱哭戏。如此违和的表现,连台上正在唱戏的旦角和青衣都顿了顿,还是康亲王太福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唱下去,戏台上方才继续。 “看来我们府上的厨师你不满意了?”康亲王太福晋眼神扫了一圈她下手坐着的那些庶福晋们,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看向淑慧。 淑慧也不怵,一双杏眼水光潋滟,里面带着笑意,“横竖是您府上的厨师呢,不过我是不能让我家的厨师这样懈怠的。” “你这丫头真是有趣。”康亲王太福晋招手让淑慧坐的近了些,方才轻声叹道,“你真嫁过来怕还有得磨呢,那些人管家都有十年了,我年纪已经大了,是没精力处置这些了。” “也都是长辈呢……”淑慧轻声,不过话里带着些试探。 “她们算什么长辈!”康亲王太福晋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厌恶之感一览无遗,“你放心,她们要是闹,我总是会为撑腰的。” 淑慧笑着谢了太福晋的好意,又轻声问了另一个问题,“太福晋说起来这这件事,想来,大军快回还了吧。” “你怎么知道?”太福晋一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后反应过来才笑起来,“你竟然敏锐如此。” “若大军还要一年半载回来,说管家之类的事情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呢。”淑慧笑道,“不过总是好事,出征在外虽然能挣功劳,可是难免让人悬心。” “正是这个理,他们爷俩都出征去了,我心里安生不来,睡觉都睡不安啊。”康亲王太福晋叹了口气道。 淑慧正要安慰她两句,谁知道刚刚戏台上戏暂时告以段落,其他人尤其淑慧那几个未来的妯娌,看见淑慧刚刚哭戏时候都把太福晋都给逗笑了,心急的不行,都上来跟太福晋说话撒娇邀宠。 淑慧也懒得跟她们争在太福晋面前的脸面,转过头来与青柠若锦县主等说话,也有几个见机的,觉得淑慧不管如何,日后总是会成为康亲王世子福晋的,现在拉拢一下也好,也来奉承着与她说话。 不过见淑慧言语温和,性情温柔,大家倒都松了口气,毕竟就算真碰上个难相处的,那还是要硬着头皮打交道。 接下来的时间,有戏的时候看戏,没戏的时候大家就在言语间交锋,极大的锻炼了淑慧的语言沟通能力,另外还听了一肚子八卦。 等到下午时候,戏也唱完了,大家也都累了,于是就准备各回各家了,淑慧回去的时候是和青柠一道走的。为了方便说话,两人甚至上了一辆马车。从选秀之后,两人一直保持这比较友好的联系,不过由于青柠要备嫁,淑慧要忙着管家做生意建立自己的一些安全感,来往并不是很密切。 这还是这阵子淑慧第一次见她,不过青柠气色很好,皮肤白里透红,眼神明亮,就知道她婚后过的应该还不错。 “看你这气色,倒比之前更好了些,我还担心安良贝勒对你不好呢,看来还不错。” 青柠笑起来,素日里有些寡淡的清秀容颜竟多了些妩媚,“这日子比我想的是要好一些。” “我看不是好一点的问题了,是很好很多啊。”淑慧笑起来,又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我日后能不能像你这样甜蜜。” “椿泰世子可比安良那家伙靠谱多了,放心就好了。”青柠笑道,“反正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没想到比我设想的好很多。” 淑慧还要继续问,青柠却突然住了声,指着车窗外。 “这个人,看着很眼熟啊。” 淑慧也看了出去,车窗外,刚刚在康亲王府唱小生的戏子上了一辆马车,而马车车窗是开的,里面坐着的那个年轻人淑慧确实见过两次。 “这好像是简亲王府的雅尔江阿啊。” 淑慧也听说过清朝有些人好男风,没想到今儿却是真的撞见了,雅尔江阿死简亲王嫡长子,和椿泰一样是生母早逝。不过他运气不好,因为后面继福晋生了三个嫡子,又十分得宠,他父王并不喜欢这个嫡长子,如今还没封世子。 ☆、坏消息 淑慧对雅尔江阿不熟悉, 青柠前世可是知道这位的,点头道。 “好像确实是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的老婆好像还在怀孕?”淑慧心道,这丫也太渣了, 老婆怀孕,他在外面泡小倌儿。 “他小老婆也怀了。”青柠消息比淑慧还灵通些, 小声告诉淑慧道。 淑慧一脸囧,难道是因为大小老婆都怀孕了, 才跑出来发展?可是男女通吃, 也太没节操了点。 青柠轻晒,“呵,你还指望这些人能多洁身自好?想当年……” “想当年什么啊?”淑慧见青柠突然停住了,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 青柠自己也愣了愣下,方才笑起来,“没什么。” 淑慧见她不想说的样子, 倒也没说什么, 自己叹了口气。 青柠猜到她大约是为未来的婚姻生活担心, 想了想,本来有些, 脸色却变得有些差, 犹豫了一下方才道, “康亲王世子听说倒是个不错的,我想总不会像雅尔江阿一样。不过听说他向来拼命,十分努力,要我说, 日后悠着些也罢了,横竖噶尔丹一除,以后也没有多大的阵仗要打了。” 淑慧想了想也点点头,她和椿泰接触过几次,都觉得他是绷得很紧,就像弦一样,想想以他的年龄,十四五岁就能文武双全,便是天资聪颖,后天的努力也少不了。 见淑慧点头,青柠脸色略轻快了些,也换了个话题,“如今时候还算早,不如上我家略坐一下,喝一杯茶。” 淑慧有些意动,不过最后还是拒绝了,“还是改日再叨扰吧,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 青柠也知道淑慧家中事情多,便也不再强求,只约了淑慧改日去她家拜访。淑慧也点头应了,这阵子那拉太太渐渐吧家中家务给接了过去,因此她的事情也少了许多,倒不像之前那般走不开了。青柠对她亲近,她也对青柠的印象极好,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沉稳,让她十分信服。 两人既然约了后头再一起说话喝茶,便在路口分开,回来的时候,淑慧还顺道在路上买了两只烧鸡,这家德富记的烧鸡是法喀的新宠,烧的骨脱肉烂,滋味香浓细腻,淑慧也颇为喜欢。 待回到家里,那拉太太正等着她呢,迎头就问道,“今儿在康亲王府过的如何?没难为你吧?” 淑慧点头,“康亲王太福晋还是挺温和的,也没难为我。等下我卸了妆,把这些钗环都拿下来再和额娘你细说。” 那拉太太一看淑慧满头的珠翠,想起淑慧早晨满心不情愿的样子,也笑了“的确,你先去洗漱了再过来吧。” 淑慧回去先把这些首饰给卸了下去,然后叫小梅等丫环打水洗脸,她今儿脸上是有些脂粉的,不过用的不是铅粉,而是珍珠粉和米粉做的,倒也不用担心重金属中毒。 外面见客的衣服虽然华丽,也十分累赘,淑慧也换了下来,穿了一身月白绸子面滚粉色缎子边的旗装,头发也打散了重新梳了一回。 “姑娘是梳个辫子还是梳个小两把头?”帮淑慧梳头发的小梅问淑慧。 淑慧想了下,“还是梳辫子吧,晚上可以直接睡了。” “也是,您又不会再出门了,倒也没必要再打扮了。” 小梅一边说,一边手脚非常利落的给淑慧梳了一条大辫子,用一条酒红色的缎子丝带给扎住了。 淑慧这辈子的头发极好,大约是因为身体健康,也没被烫过染过,原主也保养的很细致,所以黑亮真如缎子,摸着顺滑极了,扎成辫子也是非常黑亮,一直垂到腰际。 小梅也忍不住有些艳羡道,“姑娘的头发可真是好,比缎子也差不多了。” 淑慧心里却生出来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困扰她足足一年了,原主的身体明显健康,她也找过大夫诊脉,好几个大夫都没说出来自己有什么问题,都说自己十分健康。那既然如此,原主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若是被害,且不说淑慧这观察了一年多,都没见过想要害自己的人再出手,就算从动机上分析,原主也不具有被人杀害的动机。性格虽然不算很好,也不坏,不是喜欢跟人结仇的那一种,出身不高也不低,除了相貌好一点外,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除了被指婚给七阿哥当福晋这一点,但是说实话又不是太子妃,七阿哥这个皇子本来就是块鸡肋,除非康熙的儿子死干净,那是绝对跟大位无望的,竞争也没那么大。 唯一有疑点的只有那个娇云,不过娇云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淑慧也不会成为七福晋,想来也没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淑慧也松了口气,往那拉太太屋里去了,那拉太太正等着淑慧呢。 “你只说康亲王太福晋没有难为你,那她还说什么了没有?”那拉太太担心康亲王太福晋在人前是做样子,“表情呢?有没有异样?” 淑慧笑道,“太福晋是个温厚的老人,她还说了,日后总会帮着我的。” “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淑慧把今儿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又说了康亲王太福晋的表现。 那拉太太被淑慧那个大餐的表述给逗笑了,脸上的紧张也一散而净,“你这丫头,这般贪吃,弄了炸鸡店不说,还拿这个作比方。” 淑慧也不在意,本来嘛,她就是吃货,因笑道,“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食还在色前呢。对了,我还买了两只烧鸡呢,就是上次阿玛说的,赞不绝口的那家。” 提起了法喀,那拉太太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按照这个时间点儿,你阿玛该回来了啊,怎么还没回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按照往常的时间表,恋家好男人法喀早就回家了,怎么还没回来? 淑慧也有些担心,正准备叫个小厮去跑一趟问问呢,法喀就回来了。法喀回来了先换了衣服洗了手和脸,然后才抱了一对双胞胎小儿女进了屋。 那拉太太不是会宠爱孩子的那种,因此对于自己冒了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虽然也很疼爱,但是要论起来上心还不如法喀。法喀呢,虽然一开始有些小小的迁怒,但是自从平平和安安冲着他咧嘴的那一瞬间,心就彻底融化了,变成个孩奴。 今儿也跟往常一样,回家来先抱了孩子,才来跟老婆打招呼,也不知道那拉太太会不会有点吃醋。 淑慧特别留心了一下那拉太太的表情,发现她倒是一副处之坦然的样子,不过眉梢似乎有些上挑呢,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闺女专门给你买的烧鸡都有些凉了。” 法喀摸了摸自己闺女安安的小手,然后被安安抓住了就往嘴边放,连忙又把手指给拿来回来。不想安安的性格还有些小霸道,当时嘴一咧开就要哭,法喀又忙把她举了举,方才哄好。 “你刚刚说什么?”忙完了这一些动作,法喀才扭头问那拉太太。 那拉太太给了他一个白眼,“我问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总不会是外面有相好的了吧。” “你胡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嘛。”法喀被那拉太太那白眼看的一个激灵,忙把儿女放在榻上,然后冲着那拉太太笑道,“今儿衙门里有事。” “有事?真的假的?” “真的,又要调集一批粮草,数量还非常大,我约莫着皇上可能要跨过大漠去和噶尔丹决战了。”虽然这批粮草的用途没有明说,但是法喀还是有自己的猜测。 “大漠?可是真的?” “我觉得有几分真,先头那次虽然歼灭了噶尔丹的不少人马,但是西边大军被噶尔丹给撕裂了一道口子,倒是让噶尔丹跑了。”法喀说起来这事也十分惋惜。“噶尔丹带的一万五骑兵虽然只剩了五千,可是他后面大营地还有四五万人呢。” 淑慧在一边听着,倒是问了,“我怎么听康亲王太福晋说,可能大军快要回还了?” 法喀想了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按理说兵部的消息更灵敏些,但是康亲王太福晋说不准也另有消息渠道。” 淑慧想了想道,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了,便问法喀,“那阿玛你这次还要带队押送粮草吗?” 法喀闻言就笑了,“呵呵,就算是我想要去押送,他们也不会让我押送啊,上次我送粮草,他们都不愿意去,觉得是个苦差事。运送的及时没什么功劳,运送的晚了倒是有不是,皇上亲自点了我去,还各个心里庆幸呢,不想我却得了皇上的嘉奖,现在又眼热起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吗?” “为什么?” “这群人就在争这功劳呢。我可不想跟他们争,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带着罢了。” 淑慧笑道,“要我说,阿玛不去也好,上次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可是实在不敢安心的,而且上次回来,阿玛不仅是黑了不少,都瘦了,也太辛苦了些。” 那拉太太也笑道,“我也觉得,再说噶尔丹本来就是逃窜,能不能逃到大本营还难说呢,说不准等这群人到了,这场仗都打完了。” 法喀嘿嘿一笑,“反正由着他们去争罢了,我是不管的。对了,淑慧带了烧鸡回来,正好我喝两盅。” “还喝呢。”那拉太太白了他一眼,“喝了酒,小心平平和安安不喜欢你靠近。” 那拉太太本来只是一说,不想法喀却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道,“那算了吧,我就不喝酒了。” 那拉太太:…… 淑慧也忍不住笑起来,“阿玛这么疼爱弟弟妹妹,我可要吃醋的。” 法喀则笑起来,“其实我还是更疼爱你的,就是你弟弟妹妹实在太惹人喜爱了些。” 第77节 “我才不信呢。淑慧笑道,“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阿玛更喜欢谁,我还不怕,就是不知道哥哥们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地位都被弟弟妹妹抢走了,会不会伤心啊。” 说话的父女俩都不知道,淑慧的两个哥哥这会儿都正在伤心呢。 在之前噶尔丹对康熙右翼的突击中失踪,如今下落不明。云林和云岩兄弟俩打听过了,好像说是马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掉队了,好像人还中了一箭,受了伤。这样的情况下,说是下落不明,跟丢了性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康亲王杰书本来在跟在康熙跟前伴驾,椿泰跟着上阵几次,都表现的十分优异,还立了不大不小的功劳。因此他才放心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听说这个消息,他当晚上就病倒了。 康熙素来很喜欢这个侄子,而且难得的是,康亲王作为宗室之首,世子椿泰和皇子们的关系都不错,人也允文允武,说一句芝兰玉树一点都不为过,不像简亲王的嫡长子雅尔江阿,性格有些放荡不说,和年长几个皇子们关系也有些差。 本来心里就难过,加上右翼被噶尔丹骑兵突袭,战况又焦灼起来,康熙这一晚上也没吃饭,平常云林作为御前近卫,可是他比康熙还担心,自己连饭都吃不下,也力气搞怪逗笑了。 一方面是担心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椿泰要是被噶尔丹俘虏,还能有些机会生还,如果是已经死了,淑慧该怎么办?守节还是另嫁?事情都很难办。 另一方面,作为大舅哥和妹夫关系也非常不错,已经是挺好的朋友了,心里难过自不用说。 云岩找到他的时候,发现这个弟弟正在帐篷外喝闷酒,眼里还带着些泪光。 “来来,陪我喝酒。”云林拉着哥哥就不放了,“你说椿泰到底人去哪里了?如果他真回不来了,淑慧该怎么办?” 云岩却甩开他,正色道,“别喝酒了,我打听着了个消息,这事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卡文了,而且查了些昭莫多之战的资料,也没来得及些。 另天气降温,大家注意保暖啊! ☆、荒野求生 云岩抓住云林的胳膊就往外拽, 云林手里的酒壶都甩了出去。 “等等,你说什么?这里面有古怪?”不过这个消息足够重要,云林也顾不上那一壶酒了。 云岩把云林拉到背人处, 才小声道,“我觉得是真有古怪, 有人说,之前在椿泰世子的右后方, 好像看到了他大哥尼塔哈的亲兵。可是, 你也知道,尼塔哈是在左翼军的,他的亲兵不应该和他在一处吗?” “这可是真的?”云林一听也震住了,“大哥,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不像你在御前不挪窝,在外面四处跑, 自然也认识几个新朋友, 有个侍卫他兄弟正好就在右翼军, 就是他看跟我说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为何不去御前说,害了兄弟, 怎么能饶了尼塔哈?”云林一脸怒容道。 大家都不是傻的, 尼塔哈对付椿泰, 实在是太有动机了。他是康亲王的长子,而且是长兄,比椿泰大十几岁,在椿泰出生前, 一直都是以康亲王府的继承人自居的,结果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弟弟后,一下子就未来的康亲王变成了寻常宗室。 而且因为他是庶出,不像嫡出能封一开始就封国公,因此封的爵位也不可能很高。又因为他不停地找幼弟的小麻烦,让康亲王对这个儿子也颇为失望,也没请康熙额外加恩,如今只封了个辅国将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寻机对椿泰下手,也不是不可能,尤其,还有什么比在战场上战亡,更不让人怀疑呢?如果不是云岩从别处得了消息,云林自己都没想到。 云林想了下,还是坚持道,“这事如何能瞒下来,就算不为了椿泰讨回公道,也要找到他问问清楚,毕竟人只是失踪,并没有确定死亡啊。” “我当然不打算瞒下来这件事,不过我没有急着说,自然也有我的原因。”云岩没有马上说出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上阵都是要穿盔甲的,而我那个同僚的兄弟也没法肯定就是尼塔哈的亲兵,只是身形看着像,而且之后在左翼营地里匆匆一瞥好像是看到了对方。” “这样的证据,还是不足以指证尼塔哈的。而且如果椿泰真的没了,尼塔哈就是现成的康亲王继承人,康亲王杰书都五十多了,想来也来不及再娶个老婆,生个嫡子了。”云岩心里也恨得不行,牙齿也咬的咯吱响,“尼塔哈这个混蛋!” 云岩越说越来气,云林却冷静了不少,想了一下,道,“大哥,我觉得这事还是不能瞒着,别的不说,就为了妹妹,也不能瞒着。” 云岩被他这么一说,也是悚然而惊,“你说的也是,万一人真找不到,总不能让淑慧背上个克夫的名头。” “正是这个缘故。”云林叹了口气,“而且不管如何,人只是失踪,也不是没一点希望找到。” 云岩想了想,“要不就先不跟康亲王那边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就算是有些不喜欢尼塔哈,也未必会信尼塔哈会害弟弟。弟弟你去皇上那边看看,若是有空闲,索性就告诉皇上,说不准拿住了尼塔哈,还能早些找到线索。” 云林也是这么想的,兄弟俩便往康熙的大帐处去了,守在大帐门外的侍卫同僚和云林的关系素来不错,见云林来了,忙摆手低声道。 “你这会儿可别过去,皇上心情正不好呢。”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云林也轻声道,“如今大帐里没别人吧?” “这倒是没有,不过你真的要面圣?万一要是惹恼了皇上……好吧,我知道了,祝你好运吧。” 云林的同僚见云林一脸坚定,也知道他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也只好顺从他的意思禀报了。 “三等御前侍卫,云岩,云林求见。” “是法喀家的兄弟俩?让他们进来吧。” 大概过了一小会儿,云林才听到大帐里传来康熙疲惫的声音。 云林因就在御前近侍,和康熙十分熟稔,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康熙今天不仅是疲惫而且还心累,便是云岩,也看出在虎皮软榻上坐着的中年男人的憔悴。 “听说你有事要禀报,是什么事?”康熙的脸色不算好,不过语气还算是温和,一则是因为他素来很喜欢云林,也是因为椿泰出事的话,法喀家也算是受害者。 云林有些犹疑,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把云岩告诉他的事情禀报了康熙。 云岩则是补充了两句,“不是我们怀疑尼塔哈小王子,只是眼下的情况,还是以尽快找到康亲王世子的下落为重,这毕竟是一条线索。” 这话说的虽然光鲜,但是康熙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法喀家的兄弟俩实际上是在指证尼塔哈有谋害自己的幼弟,康亲王世子椿泰了。 而康熙对尼塔哈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得那小子能力有一点,但脾气并不怎么样,是有些阴险狭隘的。要说为了争夺康亲王世子的爵位,干出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 当然,也保不准冤枉了他,毕竟法喀家的兄弟俩也说了目睹此事的那个小军官也不敢肯定叫人看的准了。当务之急还是叫人查一查这事再做决定。 因此康熙想了一下后,便道,“此事,朕知道了,也会命人查的,你们也可以回去了,尤其云林,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明天就当值?” “主子爷的记性还是这么好。”云林恭维了康熙一句,笑着退下了。 虽然有些不满康熙没有把这事立刻安排下去,但也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剿灭葛尔丹,别说康亲王世子,就是康亲王出了事,也得往后靠靠。 何况这地方是荒漠地带,少说数百里都不见人烟的,康熙带着大队人马行军都要小心翼翼不要迷失方向,更何况一个人。真是丢了个把人也没法找,就算椿泰没有被害,或者被俘,也很难找到他。 连康亲王也只是派了自己的亲兵百人队外加康熙一个百户长带了人过去搜寻,只是这些人手虽然不少,可在这广饶的荒漠地带,怕是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如果椿泰侥幸生还,大概也只能凭自己来挣扎出一条活路,而事实上,椿泰就在进行着一场真实版的荒野求生。 ☆、椿泰的荒野求生 事情还要倒回到一天前, 在噶尔丹剽悍的骑兵突击中,椿泰长兄尼塔哈的亲兵,从后方给椿泰的马来了一下。在这样的激烈战斗中, 椿泰的马挨了一下后,立刻发起狂来, 把椿泰甩在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通俗电视剧剧情里一样,他兄长尼塔哈的亲兵必要置椿泰于死地, 椿泰虽然很勇武, 但是肩膀受了箭伤,尼塔哈的那个亲兵是尼塔哈费了大力气招来的江湖人士,也是个武功高手。 外加他还要逃开噶尔丹的军队,一直跑到了大漠里面,等到他终于杀了尼塔哈的亲兵,发现在大漠里迷路了。 这会儿椿泰有多恨对自己下死手的长兄, 就多感激淑慧。 ——最开始淑慧送他行军包的时候, 他还觉得淑慧有些多事, 一个连刀枪棍棒都没拿过的小丫头,还送什么行军包。 但是想想其中蕴藏的情谊, 他又觉得还是已经带在身上, 结果现在就派上了大用了。 从指南针到纱布金疮药, 从干粮清水到蒙汗药一应俱全。而这样的行军包,他身上还有俩,不过其中一个因为挡了尼塔哈的亲兵一刀已经被划坏了。 他收拢了里面的东西,还翻了一下淑慧在里面放的一本小册子, 参考了一下其中内容,拿出指南针,辨认了一下方向,修整了一下,朝前走了。 万幸的是,他的地位高,是看过这一大片的地图的,这片地方虽然大,但是还大到让人绝望的地步,如果他运气好,选对了方向,应该能找回原本的部队。 若是运气不太糟糕,细心坚持的话,应该也能在身上的干粮和饮水耗尽之前找到出路。而且现在大军那边应该也发现了自己失踪了,虽然碍于情况,不会派出大军寻找,应该也会派出人搜寻一下。 不管如何,他的活着回去,不能让险恶的尼塔哈得逞,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父亲和淑慧悲伤绝望。 父亲是康亲王,也还有别的孩子,可是淑慧怎么办?自己要是死了,她一辈子会怎么样? 他摸着自己身上结实的灰黄绿色包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命运让她送了自己这样的宝物,那么就更垂青自己一点吧。 不过,他选择方向的运气似乎并不是很好,在搜救队伍搜寻了一天多,依旧没有找到人后,只能无奈的按照大军的方向找过去了。 椿泰则倒霉的遇上了噶尔丹的探子骑兵,幸运的是对方只有两个人,在付出了左胳膊上的穿刺伤后,成功杀死了一人,重伤了另一个。 对方嘴很硬,但是椿泰通过和对方交谈,并搜身,倒是间接获得了个好消息,这个地方离草原和荒漠的边界不远了,附近还有水源。 在发现已经问不出来什么后,椿泰也很痛快的杀了对方,并且拿走了对方的水和干粮。 ——他已经不是在京城里那个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从来都没见过血的康亲王世子了。 除了干粮水这些之外,他还拿走了两个噶尔丹探子的外衣,甚至用空了的牛皮水囊装了一壶人血,虽然血会凝固,可是凝固后的血清也是可以喝的。 虽然他已经极力克制,甚至避免在有太阳的时候行走,可是对水的消耗依旧超过他的预计,虽然通过淑慧给他的小册子上的方法收集了一些水,依旧不能赶得上他消耗的水分。 虽然从刚刚那个探子说漏嘴的地方以及他们身上饱满的水壶,可以判断出附近有水源,可椿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找到水源。 除了这些,另外一样更重要的收获就是马,有了这两匹马,他有信心自己一定会走出荒漠。 事实上,也的确托了这两匹马的功劳,椿泰终于在两天多后走出了荒漠。而由于伤处用酒精棉球等药物及时处理消毒,撒上了金疮药,包扎好,身上的伤势也没有恶化,比较浅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 至于左臂的穿刺伤,椿泰则是没有很好的办法,他也做好了准备,以后左臂可能没有办法恢复如常,毕竟这样的情况,能保得一条命就不错了。 椿泰这边总算是暂时脱离的困境,大军那边似乎也把这个人给忘却了。 说实话,在战争中丢个把人实在是太正常了,那样的情况下,别说是康亲王的儿子,就是康熙他儿子,只要不是康熙的宝贝太子,康熙都要考虑了一下。 更何况康熙在突击抓了尼塔哈后,审问出来的结果也让人绝望,尼塔哈的那个亲兵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 椿泰虽然很勇武,武艺不错,可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怎么会是三十岁上下的精壮高手的对手? 大军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耽误行程,因此一路前行。不过因为西路军孙思克部过沙漠的时候连日遇大风雨,马畜踣毙,水草益乏,兵寒且饿,行军艰难,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好几日才和西路军主帅费扬古汇合。 费扬古见此情况,一面选了孙思克部中的精兵随行,而让大部队中病弱者在翁金看守粮草,余者疲惫的留后□□,同时命人飞马禀报了康熙。 在这样的情况下,康熙令中路大军缓行,免得中路突出,被噶尔丹两边夹击突袭。康亲王在这样的情况下,亦求了康熙,请允许他派亲兵搜寻椿泰的下落。 康熙又不是不近人情的君主,而且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他也能理解康亲王的心情。一个儿子杀害另一个儿子,而被害的那个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换了康熙自己,也很难承受。 看着康亲王几天就白了不少头发,康熙发现自己因为当年平三藩时候,康亲王畏敌怯战,瞻顾不前生出来的芥蒂也近消散干净,想想椿泰的优秀,更温言安慰了康亲王一番,又派了一小队人帮忙。 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找到椿泰的踪影,待到大军快到和西路大军会和的土喇,便是康亲王自己也绝望了。 康熙也悲叹了两句,觉得这大概就是天妒英才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桥段略老套,但是能把剧情和真实历史贴合很难的……我写的可是历史文,认真脸。 ☆、晋江独家首发 康亲王世子失踪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虽然没有通报京中,待到康亲王差不多失望的时候,法喀也从部里得知了消息。 和那拉太太商量过后, 法喀还是把这个令人的遗憾的消息告诉了淑慧,当然也不忘强调了, 椿泰只是失踪,而不是挂掉。 不过淑慧倒是比他预想的更平静, 更冷静, 别说哭天抢地的,就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法喀本来准备了许多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待到淑慧回去,法喀便忍不住跟那拉太太说。 第78节 “我看淑慧丫头和椿泰感情不错啊,怎么都看不出多难过来。” 想到女儿可能面临的,那拉太太也是心烦意乱的不行, 不过还是啐了他一口道, “不是说失踪嘛, 也没说人没了啊,大哭大闹算什么?多晦气啊!” “不过, 我还是有些不安心。”那拉太太叹口气, “你今儿自己吃饭吧, 我去小佛堂烧点香,求求菩萨保佑。” “我哪里有心思吃得下去饭。”法喀也叹气,“等回头我再去打听一下,还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 那拉太太点点头, 又叮嘱法喀稍微照顾一下一双小儿女,自己往小佛堂那边去了。 不想到了小佛堂门口,那拉太太就见淑慧的丫环杏儿正在门外守着呢。杏儿见那拉太太行了个礼,然后轻声道。 “姑娘在里面呢。” “你们姑娘在里面?” 那拉太太有点吃惊的道,淑慧虽然从来都不反对烧香拜佛,但是也很少会主动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转瞬一想,又觉得心疼了,淑慧从来都不热衷宗教活动的,都去拜佛求菩萨了,心里该多难过啊。 她犹豫了一下,也没再进去,只是叮嘱了杏儿多照看点,有什么事情过来禀报她,便回去了。 淑慧现在的确心绪翻滚,她又不是没什么见识的,养在深闺的少女,也知道如果在战场丢失个把人,这个战场还在大漠上,生还的概率有多低。别说是在清朝,就是在现代,真在大漠上走失个把人,也未必能救援回来。 椿泰还不是那种久经训练的特种兵战士或者救援人员,不过是个养在京中繁华地的,十四五岁的少年。 担心惊慌难过自不用说,淑慧心里还有歉疚,她不知道历史上的康亲王世子究竟活了多大,可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虽然自己玩笑一样送了椿泰一个自己准备的行军必备包,但是且不说自己只是凭借当年看过荒野求生的印象准备的,到底有多少用很难说。 就算是有用,椿泰会不会带在身上也是个问题啊。淑慧想到这一切,心里就绞痛不已。 如玉的少年,笑起来真诚又阳光,淑慧每次和他相处都很愉快,甚至会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这样的人,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人才是,如果真是因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而夭折,淑慧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法子脱离这个心理负担了。 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能求助于神,淑慧对眼前的局面也没有办法,即使知道很多时候求神拜佛只是求的心理安慰,还是虔诚的烧香拜佛,期盼那百分之一的幸运到来。 法喀和那拉太太两个难过完了,也在回归现实,考虑到这件事的现实影响了,不过想的是外界是不是会传淑慧命硬,克死未婚夫这样的问题。 那拉太太还有点迷信,虽然不觉得自己女儿有命硬的嫌疑,却问法喀,“你说,这婚事,是不是真的八字不和?” 法喀却对此嗤之以鼻,难得的对妻子带了几分不赞同,“你说什么呢,指婚之前都是合过八字的,能有什么不合的,不过是要防着别人说闲话罢了。” 那拉太太被法喀这么一说,倒是重新又鼓起劲儿了,“再说,世子本来就是只是失踪,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康亲王太福晋那边却真的对淑慧有些微妙的介意。一方面她很喜欢淑慧的明快爽朗,另一方面,比起最疼爱的孙子是个早夭像之类的,责任什么的还是要推到别人身上比较好,再加上康亲王的小妾们以及淑慧那群未来妯娌的添油加醋,她对淑慧的观感一下子就差了很多。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消息传播甚广,连淑慧那个庶姐的夫家,也就是孙玉琼她家都得了消息。孙玉琼他哥孙思远翘着二郎腿,十分高兴的开了一瓶酒。 “指婚指了个世子又有什么用?没有那么高的运道,想要攀高枝,怕也攀不上去吧。” 和兴高采烈的孙家众人不同,孙玉琼则是神色微妙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感度列表,又确定了一下,四四的好感度列表上,椿泰的名字还是亮的,而不像佟皇后一样是灰的。 比起这些传言来说,在这方面系统可要靠谱的多了。也就是说,康亲王世子椿泰也许境况不好,但是人是绝对还没死的。另外,考虑到新出现在四阿哥黑名单上的某个名字,康亲王世子这也不是普通的阵前伤亡,估计是被人给暗害了。 孙玉琼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提醒自己这个哥哥,幸灾乐祸不太好,不过一秒钟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让孙思远自己嗨去吧,让他不幸灾乐祸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呢。 她转瞬思考起了别的事来,不论是看现在的形势,还是看历史上的情况,没几个月后,噶尔丹就成了丧家之犬,康熙得胜归来。 她的目标人物四阿哥也会随着回来,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做好准备的。不过,幸运的是,从法喀家捞了一笔后,再加上系统的帮忙,起码这生意上的事情,她就已经准备就绪。 没两日,连心情抑郁,在家中不出门的淑慧都听到了消息,京中新开了一家铺子,专卖法兰西国来的玻璃镜子,照人清晰无比。价格相较于之前炒上天的玻璃镜子便宜了不少不说,还有各种尺寸的可以提供购买,连大的穿衣镜也不过一两千两,最小的镜子十两银子就能买到。 这一下购买的人是蜂拥而至,还有外地客商过来订货,当然眼红的也有,然而这家铺子的东家十分神秘,派人跟梢的,都不知道为何跟丢了。而想要强权打压的,对方也投靠了两家王府做靠山,并不好随便动手。 淑慧问清了地段,对于是谁开的铺子,心知肚明,她倒没想到孙玉琼野心可真是不小,看着好像是她把镜子的价格降下来了,但是镜子的暴利大家也都知道。孙玉琼这几日赚了少说也数万的银子。 淑慧因为这件事,倒从悲伤担忧的情绪里走出来了些,甚至是专门叫门上套了马车出去看看。那拉太太对这件事乐见其成,她最近是真的挺担心淑慧承受不住压力崩溃掉。虽然现在尼塔哈背后下黑手害了椿泰的流言已经传开了,说淑慧命硬的,倒是少了不少。 可是感情很好的未婚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淑慧能表现的如此,已经是足够坚强了。可是这就像是绷紧的弦,那拉太太反而更担心,如今出门,也是能散散心。 那拉太太知道自己那次生产后,淑慧身边没有多少现银了,还特地拿了一千两银子给淑慧,又叮嘱道。 “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别怕花钱,若是这钱不够,只管叫人回来取。”大方的简直不像是那拉太太了。 见素来节俭的那拉太太折磨大方,淑慧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也挺感动,她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倒也不至于多担心未来的路怎么走,心里更多的是对椿泰的担忧歉疚。 不管如何,今儿淑慧只是想去看看孙玉琼的生意做的如何,倒没打算买个大镜子回来,当然不会收那拉太太的银子,反而笑道,“我又不是出去败家的,不用那么多钱。” “拿着备用罢了,保不齐看上什么好东西,也不用回家拿钱了。” 那拉太太都这么说了,淑慧倒也不好拒绝了,反正钱花不完还是在自己口袋里的。 孙玉琼的铺面在前门大街上,还是淑慧叫人给买的铺面,自然是知道地址的。淑慧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要求,也不会在这方面克扣,因此选的地段面积都不错,此时门前人来人往,生意十分兴旺,而且不时有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就很有钱的客人被请上二楼。 淑慧也进去看了看,大约是因为她穿的衣服还是不错的,看着也有些购买力,因此介绍的十分热情。淑慧倒也有些意动,巴掌大的镜子平日用起来实在是有些小了,要不要买个化妆镜,反正也不算太贵,不要那些累赘装饰的那种,也就一百两。 正准备掏钱呢,那边铺面后面走出来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恭恭敬敬的走到淑慧面前,行了个礼道。 “我家主子请姑娘进去说话。” ☆、合作 即使有些心理准备, 孙玉琼见到淑慧的时候,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你瘦了不少。”都有种弱不胜衣的味道了。 “都这样的情况了,我不瘦才比较奇怪吧。”淑慧苦笑道, “吃不下,也是没法子的事。” 淑慧素来都很注重吃, 是个地道的吃货,因此脸颊一直都丰润饱满, 散发着健康的光彩。 可是此刻她面前的少女面色苍白, 脸颊明显消瘦下去了,越发显出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仿佛经过雨水打击花瓣都有些透明的花朵,格外的楚楚动人起来。 反正孙玉琼那历经任务的心都有些软了,何况她也十分明白这封建社会对女人更苛刻些, 在尼塔哈谋害椿泰的事情传过来之前, 很有些人说是淑慧的命不好。 就算是现在, 还有些人认为淑慧到底有些命硬呢。 孙玉琼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想要说的事情暂时押后了一下, 而是难得的同情心发作, 安慰了淑慧一下。 “其实我觉得, 如果康亲王世子如果人真的没了,不可能找不到一点痕迹。若是被俘,葛尔丹也不会不叫嚷,只怕是走迷了道了。” 淑慧并不知道孙玉琼是能通过四阿哥胤禛的好感度列表来判断出来椿泰是否平安与否, 但是也看得出来孙玉琼是真心的安慰自己。 她也不是那种觉得别人同情自己就伤自尊的,因此也很真诚的道了谢。说实话,能在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安慰自己的,足以让淑慧对她的观感变好了很多。 见她如此郑重的道谢,孙玉琼倒觉得自己的安慰有些空洞,明明自己知道椿泰尚且平安的。 因此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开了口,“淑慧,如果你信我的话,就放松心情好了,椿泰世子肯定没事的。” 淑慧见她娇媚的面容上神色郑重,竟是从没有过的认真表情,心里也生出一些疑惑。孙玉琼身上有些特异之处,她是知道的,难道她真能判断出来椿泰的生死? 孙玉琼见淑慧若有所思,自己也觉得有些莽撞了。淑慧的心性虽然是比较正直的,许诺的铺子是选了极好的地段和铺面,不因为是送给自己的而马虎。但这可不代表淑慧是傻子,该精明的时候,人家也还是很精明的。 “呵呵呵,其实是我爹去世前教过我一些相术,我还是很擅长相术的,你这个相貌是极好的,绝对不会有,额,守寡的危险。” 淑慧本来还等着孙玉琼说什么高见呢,结果被这个相术和守寡一下子给逗笑了。 孙玉琼也很无奈,系统的事情,绝对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被人意外发现了,也只能抵死不认账。 笑过后,淑慧倒觉得轻松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真的信了孙玉琼的话,脸上也带了些笑容,把话题转回正题。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特特的请我过来,不会是专门来安慰我的吧。” 孙玉琼当然不是专门来安慰淑慧的,她找淑慧正经有事情要做。 “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合伙做生意啊?” 孙玉琼说的信心满满,她和淑慧彼此间都对各人的来历都有所猜疑,只是淑慧的情况和自己又不同。淑慧现在要是弄出来什么玻璃镜子,只怕那拉太太再心宽,也不可能发现女儿的异常。 而卖卖炸鸡汉堡之类的东西才能赚多少钱,孙玉琼这几天就入账三四万两,这还不加后续的外地客商订货等等。 当然,后面生意应该不会这几天这么火爆,可也是十足十的暴利了。淑慧和她一样,应该不会愿意当个循规蹈矩的古代闺秀,不然也不会折腾着开店卖炸鸡,还做快餐生意了。 不想在孙玉琼信心满满的时候,淑慧却给泼了一头冷水。 “为什么要找我合作?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你有跟我合作生意的必要。”淑慧当然有些眼热孙玉琼的生意火爆,但是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孙玉琼根本没有必要找自己合作生意,镜子生意,孙玉琼自己已经铺开场面了。就算孙玉琼因为生意太过火爆而想要再寻找靠山,也找不到自家身上。 ——就自家这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地位,若能罩得住孙玉琼的话,她自己早就想法子开铺子了。 孙玉琼看着淑慧的表情,发现她是认真的,竟真不为这火爆的生意,丰厚的利润心动,心里额外高看了淑慧一些,可也生出来些无奈。 她看重的是淑慧和四阿哥良好的关系,以及未来的长线发展,无论是。 椿泰既然没有死,淑慧就是铁板钉钉的康亲王世子福晋,而且据说康亲王杰书的身体近年来都不算很好,那么不日就是康亲王福晋。 椿泰和淑慧与四阿哥的关系都不错,不论是透过这条路和四阿哥拉上关系,还是日后,总有用着着这两人的地方。 那么既然如此,有什么比共同的利益更可靠的联盟呢。何况对于孙玉琼来说,钱还真是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这东西很重要,可是总比不得任务重要。在完成任务的的前提下,她愿意分享一部分利润给淑慧。 更何况,反正她完成任务后就要离开,这钱总要便宜别人,那还不如便宜淑慧呢。 做了几十次任务,孙玉琼见过不少姑娘,淑慧是个难得心性正直坚定的人,这种人,就算是当不成至交好友,也很让人喜欢。 不过,这会儿淑慧清醒坚定的性格就开始起作用了,孙玉琼虽然做足了姿态,七窍玲珑心外加百灵鸟之舌都起作用,才说服原本不同意的淑慧,考虑看看。 等淑慧离开,孙玉琼难得的感到了疲惫,瘫软在椅子上。 “总算是让她意动了,这可是给她送钱呢,她倒是警惕。” 马车上,淑慧也在想这事,虽然孙玉琼信誓旦旦的说椿泰应该没事,连看相都扯出来了。可是一日没有准确消息,什么都没法作准。 万一椿泰真的死了,无论是现实情况还是感情状况,淑慧眼下都没有再找一个男人的打算。 阿玛额娘哥哥虽然好,日后的二嫂却不知道什么样。梁园虽好,未必能久待,那么为自己准备后路就很有必要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考虑,淑慧才在孙玉琼的轰炸下表示了考虑一下,不然以她的本意,是不会搀和到这些复杂的事情里的。(其实孙玉琼的隐藏技能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炸鸡铺子她是不打算一直捏在自己手里的,那么和孙玉琼合作别的生意,也是一条后路。 底牌这东西,毕竟是越多越好的。 淑慧想完这些,又想起来椿泰,心里难过之余也升起来些希望。孙玉琼明显和自己这样的不带金手指的不一样,说不准她真能知道椿泰的生死? 淑慧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和孙玉琼合作,毕竟是不是自己和她一起做生意,尽力打好关系,兴许她还能帮助自己找到椿泰? 她不知道的是,椿泰现在已经找到了大军的痕迹……可惜是葛尔丹家的。 ☆、椿泰的时来运转 第79节 椿泰自从沙漠里走出来, 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茫茫的草原,如何正确的寻找方向, 依旧是个大问题。 也许是坏运气还没有散尽,他是正确的找到了大部队, 可惜是个噶尔丹的——这还不如找不到呢。 按说能找到噶尔丹的部队准确所在的确是大功一件,可他得先能找到大清的部队报信才能领到这个功劳。在此之前, 他还得提防被噶尔丹的骑兵发现自己。 他虽然能在拼死一搏的情况下干掉个武林高手, 但是来一百个普通士兵,他现在的状况,估计也得歇菜。 而且在这样的一场战争里面,康亲王世子虽然不值钱,但也是有点分量的。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逃脱兄长的暗害,又从大漠这样的绝地里爬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还被俘虏的话, 椿泰觉得自己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过话说回来, 跟着噶尔丹的部队,倒是可以防止迷路, 但是噶尔丹为人阴险, 为了防止被人尾随追击, 以及断了清军补给,把大片的草原都给焚烧殆尽,水井河流都能填能断的都给断了。 椿泰犹豫了一回,决定还是暂时避开噶尔丹的锋芒比较好, 断定了自己所在的大概的地点,辨别了方向后,绕了个圈,朝着原定的土喇方向而去。 至于能不能顺利抵达土喇,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了,椿泰自己也没有多少的把握。 不过这会儿他的坏运气大概是真的散尽了,在草原了晃悠了两天后,他看见了清军的探子。 他不知道尼塔哈是不是漏了马脚,出于谨慎,椿泰也没有上去和那几个人上演老乡见老乡,而是远远的跟上去后,顺利的找到了西路大军。 但为什么是西路大军?椿泰自己都晕了,他可是在中路大军走散的啊。 西路大军的主帅费扬古见到椿泰的时候也是傻了眼,他早就知道康亲王世子在乱军中失踪了,比京中知道这消息还早。 他还知道无论是康亲王还是皇上都派人找了很久,依旧没有椿泰的下落,大部分人都默认他应该是折在这军中了。只是眼下大战在即,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其中还涉及到康亲王诸子之间的争锋,也就暂时没有处理,也没有下确认的圣旨。 没想到他竟然又回来了!而且自己找到了大军?虽然跑到自己这边来了。 不管如何这总是好事,足以让亲率中路大军,最近心情一直不好的皇上开怀,更不用说珍宝失而复得的康亲王了。 费扬古也是当父亲的人,椿泰生母康亲王继福晋和他还是族中兄妹,按照辈分,他还是椿泰的表舅。这也是椿泰这么放心投靠的他的缘故。 而看着面前穿着破烂,打扮跟蒙古牧民似得少年,再回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风华皎皎如月般清雅高贵,人人称道的世子殿下,费扬古也有些心疼这可怜的孩子。 “真是侥天之幸,佛菩萨保佑,皇上和你阿玛都担心你担心的要死,好几次派了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跑到了这里来了。” 椿泰也是放松了不少,“我从大漠里就迷了路了,能找到表舅处已经佛祖保佑了。” 费扬古也是十分感慨,要说椿泰运气好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自己这里,如果说他运气差,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这里。 费扬古还要细问,振武将军孙思克正好有事过来找费扬古相商,一见着屋里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首先打了个喷嚏,然后掩鼻道。 “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蒙古牧民?先领下去洗个澡吧,这个味道在军营里也首屈一指了。” 费扬古是个方脸络腮胡的精壮汉子,也有些不拘小节,孙思克却是个汉人血统的,白面微须,素日里颇有儒将风范,虽然军营里的苦也能吃得,但是条件允许的话,总把自己打理的很清爽。他老婆又是太宗敖汉公主的女儿,素日里也很注重这些仪表规矩,倒让孙思克更讲究了些。 此时见孙思克这种反应,费扬古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倒把孙思克给笑蒙了。 “这可不是蒙古牧民啊,老孙,你看看这是谁?” 孙思克定睛仔细看了一番,方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虽然穿着跟蒙古牧民无异,相貌却极为俊美,眉宇之间还有些清贵之气,不过此时脸上更多的表情是有些囧。 “这,这是哪家的公子?”孙思克看了一眼费扬古,依旧不解。 费扬古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笑道,“我倒是忘了,老孙镇守陇西多年,还真不认识康亲王世子。” “这是康亲王世子?”不是都说康亲王世子在乱军中死了吗?皇上和康亲王几次派人找都没找到。 不过眼前的景象也由不得孙思克不信,椿泰甚至主动执小辈礼表明了身份。 “椿泰见过孙将军。” “还真是世子殿下啊,是了,我也听说康亲王世子相貌俊美无俦,风姿过人,果然是如此。”孙思克这会儿可总算是信了,笑道,“这可是大喜事啊,咱们得赶紧快马报给皇上和康亲王殿下。” 费扬古笑道,“你来的正巧,世子殿下也是刚刚来的,我正在问他事情呢。” 孙思克心思细腻些,却道,“你这个人粗糙惯了,世子殿下这般奔波,听说世子还受了伤,如何不让世子先去休息更衣,还得找个军医过来。” 椿泰这会儿心情不错,开玩笑的道,“难道不是孙将军嫌弃我这一身味道。” 不想孙思克却正色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轻重,别的还罢了,你的伤可不是小事,现在不及时处理,以后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说完,他转头就吩咐帐篷外的亲兵,“去找沈军医过来。” 然后又对椿泰解释了一句,“沈军医是咱们军中最好的军医了,不仅善长治疗外伤,便是内科也颇有造诣。” 费扬古点头,又道,“到底老孙你是署理地方细务的,对细处也深思熟虑,确实是我疏忽了。椿泰,你先去后面帐篷里休息沐浴一下,等着沈军医过来给你诊治一下。” 椿泰也是急需休息了,他这段时间要不是胡乱靠着马睡,就是趴在马上休息,不知道多久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不过他还有另外的重要情报跟费扬古讲,此时便摇头道。 “稍等一下,我还有重要的话跟两位讲。” “说吧。”费扬古还细心的加了一句,“如果你说的是尼塔哈,尼塔哈谋害你的事被你两个大舅子给戳到御前了,此时已经被押下了,不过等着大军胜利后再做处置。” “不是这件事。”椿泰摇了摇头道,“我有噶尔丹的消息。” “你说什么?” 费扬古还没开口,孙思克倒先惊了一把,他镇守西部边疆多年,比费扬古这样的京中大将对噶尔丹更敏感,因此反应更强烈。 “我知道噶尔丹的大军在哪里。”椿泰又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如无意外,晚上还有一章。 ☆、好未婚妻 “这可是真的?”费扬古也忍不住惊呼道, “你知道如果你发现了噶尔丹大军所在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场战争,清军几乎是稳操胜券,一定会赢, 还会赢得很漂亮,意味着会少死不知道多少人, 保全不知多少家庭,节省不知多少粮草。 “自然没假。” 椿泰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也是郑重神色, 点头道,“我其实是碰见了噶尔丹的大军,怕被葛尔丹发现了,掉头往西南走的,想要到土喇回中路军,不想先碰见了西路军的探子, 方尾随过来。” 对于椿泰带来的消息, 费扬古和孙思克都十分重视。如果真能发现噶尔丹的大军踪迹, 椿泰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费扬古也顾不得和椿泰说话了,当机立断的派了探子过去探路。椿泰则是找军医治伤去了, 他身上新旧伤口不少, 还有左臂处一道贯穿伤, 当时就没法子很好的处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白胡子老军医看了他的伤处后,给了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夸他伤处处理的很及时,用的药不错, 也没有感染,不会给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坏消息则是他身上的伤口没长好,有了疤痕息肉,还和身上的衣服有些粘连,需要再用刀子割开处理。 当然留疤也基本上是注定的了,椿泰也对也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异议。不过本来已经长好的伤口再进行处理,受罪不小。 沈军医为了转移椿泰的注意力,便和椿泰不断说话,正好他也好奇椿泰左臂上这么严重的伤口,为什么几乎没有发炎溃烂的情况,毕竟椿泰当时的情况可不好。 椿泰却是不怎么懂医的,“说实话,我当时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哪里顾得这些,我还以为我左臂一定会报废呢。” 他这么一说,沈军医顿时对他的伤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当时怎么处理的?” 椿泰记性还不错,也是当时情况紧急,反而记得更清楚,因此不记得当时自己做了什么处理,还把顺序依次说了一遍。 沈军医也不愧是西路军里最牛的军医,很快就抓住了关键,指着椿泰掏出来的一个螺旋口瓷瓶子道,“你之前上药先用这个处理过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椿泰想到送瓷瓶子的人,眼睛亮了些,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过沈军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打开了瓷瓶子,自己闻了闻。 “我怎么闻着好像有酒的味道?” 椿泰拿过瓷瓶子倒了一颗酒精棉出来,然后拿给沈军医看,“就是泡在蒸馏烈酒的棉花球,倒比用烈酒方便些。” “不对,棉花不会这样吸水的。”沈军医从医三十年,因为军队军医不足,所以闲暇的时候一直致力于战争发生时候能够更快速的治疗,也是试过用棉花来做有些药物贴等,不过都失败了。 “这不是棉花吗?”椿泰一个王府世子,自然不会细分其中的区别的。 沈军医笑道,“世子亲自拿棉花试试就是了,绝对不是这样子的。既然世子不知道,送这东西给你的人肯定是知道的,世子从哪里得来的这瓶子浸了酒精的棉球?” 椿泰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是我未婚妻送的。” 沈军医一下子了然,摸着胡子笑的意味深长,“原来如此啊。” “我们这可不是私相授受。”椿泰看着沈军医脸上的笑意,急急的辩解道。 “我也没说世子私相授受啊,恰恰相反,如果不是世子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万一感染了,您的左臂还真有可能废了。虽然作为一个将军,像孙将军一样,胳膊受伤也不影响指挥军队,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的。”沈军医笑道。 椿泰心道,如果没有淑慧,自己这次何止是很有可能废了左臂,说不准直接连命丢掉。 “世子殿下有个好未婚妻。” 军中虽然不像京中那么八卦,但是关于康亲王世子出事的传言也不少,也有几个人说椿泰的未婚妻命肯定不好的,沈军医为人正直还驳斥过。 椿泰本来就积蓄了满心的感动感激,此时沈军医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了,倾诉的欲望爆发了出来。他一面让沈军医跟自己上药,一面说起来淑慧的好以及没有淑慧送的东西,自己这次肯定死定了云云。 沈军医看着椿泰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全是兴奋,一打开话匣子完全止不住的架势,颇有些无奈。 ——你跟我一个老头子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帮你在你未婚妻面前说好话。 不提化身话痨的椿泰和无奈的沈军医,也不说意外得到了重要情报的费扬古和孙思克的喜悦。 京中的局势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虽然法喀不喜欢太子的为人处事方式,但是太子的能力绝对是足够的。未来有那么一个小主子,倒也不错。 公事上没多少烦心的事,家里的事却让他担心,椿泰到现在下落不明,不管他多盼望椿泰能平安归来,也得面对现实——椿泰可能不能从战场上回来了。 法喀和椿泰相处过挺长时间,几乎把对方当半个儿子看,心里有多难过自然不用说。他虽然没有病倒,但也在几天内瘦了数斤,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除了难过担心椿泰,他还要担心女儿的情况。淑慧虽然不言不语,但是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可这次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虽然日常没太多异样,整个人却迅速消瘦起来,从健康明丽的样子,变得弱不胜衣起来。 这让法喀这个当爹的十分担心,连逗弄一对双胞胎小儿女都没精神了。这一日也是一样,一回家就先问那拉太太淑慧什么样。 那拉太太也是愁得不行,不过今天明显看着倒比寻常高兴一些。 “最近京城里不是新开了一家铺子卖镜子嘛,今儿淑慧出去了一趟,还带回了一个大穿衣镜,看着心情倒是比之前好不少。” 那拉太太示意法喀看自己后面,法喀一看果然是个三尺多高的大镜子,酸枝木的架子,放在上面的镜子晶莹明亮,照的人毫毛毕现。 “而且淑慧一起选秀认识的姐妹,安良贝勒夫人他他拉氏还送了帖子过来请她去玩,淑慧也答应了下来。”那拉太太脸上带了些喜意。 “这时候才看得出来谁是真心呢。” “那就好,我就怕她走不出来。” 法喀听说淑慧今天出门了,也答应了朋友出去玩,也松了口气。 那拉太太却是关心的问他,“今天没有人对你说什么酸话了吧。” 法喀的女儿被指给康亲王世子,当时眼热的可不少,加上前段时间法喀又出了一回大风头,御前也得了赞赏。 结果这次椿泰出了事,有些人就明里暗里的说些酸话,落井下石,法喀再怎么努力保持平静,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十分难过。 “现在倒是没有几个人说这事,事情也快过去了,大家也更关心太子新纳的那两个妾的背景。” 第80节 那拉太太长出了口气,“没有就好,那些人的心真是坏透了,黑透了。” “确实是如此,眼下这情况才看得出来人心险恶呢。”法喀同样感慨。 那拉太太想了想却道,“只是虽然事情暂时平息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别的不说,淑慧日后怎么办?椿泰若是一直找不到人,难道就一直守着不成?” 这是法喀家一直在回避谈的问题,这会儿却被那拉太太给提了出来。虽然汉人有守望门寡的,但是满人规矩没有那么大,再说椿泰出事和淑慧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淑慧干耗着? 法喀对此也没什么想法,不过还是疼闺女的心占了上风,想了想道,“这事还要看康亲王府那边的看法,不过说到底,也是康亲王长子尼塔哈做下的孽,事情平息下来,康亲王府那边未必会但对淑慧改嫁。” “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何况康亲王府反对难道我就看着淑慧耽误一辈子?我难道是那沽名钓誉的不成!” 那拉太太心里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康亲王世子出了事,淑慧总不好立时另许人,可是要等三五年,淑慧也要十八了,到时候还能找到什么人家?难道给人做填房不成?” “这倒真是挺让人犯愁的。”法喀被那拉太太提醒,也担心着急起来,“不过还是先等等吧,也不急在这一时那下决定。” “也是这个道理。” 那拉太太点了点头,其实还有话没说,她娘家兄弟三个,三哥家还有几个庶子,有安分的,也有不安分的。不行就捡个安分的把淑慧许给他,给那庶子胆子,对方也不敢做反。 只是那样就太委屈淑慧了,一辈子也只能窝窝囊囊的。如果椿泰能够平安回来多好。 椿泰不知道自己再不回来,自己岳父岳母就要把老婆另许他人了。 淑慧也不知道阿玛额娘正在商量自己改嫁的事。她自己对这事其实挺无所谓的,只是为了避免难过,也不去想这件事。而且从她本心上来说,如果椿泰真的死了,她也不想再嫁人了。 倒不是跟椿泰感情真的深到至死不渝的份上。感情自是一方面,就算是从现实考虑,椿泰如果真的死了,自己想要嫁人,也未必能嫁得好,过的好。 清朝对女子还是很严苛的,满人虽然好些,可是也在朝着汉人看齐,规矩越来越大。康亲王又势大,自己还是康熙亲自指婚的,想嫁人,康亲王府肯定是个阻碍。 就算是能嫁人,又能嫁个什么人呢,绝对不会很优秀。 曾经沧海难为水,淑慧虽然没有对椿泰情根深种,但对方最少也是个男神级别的。而且死的人永远是越不过去的,至少淑慧此时想起来全是对方明亮如阳光的笑容,坦率真诚的态度。 如果真像孙玉琼说的那样,椿泰平安无事,自然好,如果椿泰真的回不来的话,那就这样吧,凭自己,也能平安顺妥。 难过了一会儿,淑慧擦了擦眼泪,把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件事上。 “青柠送来的帖子?她怎么想着送帖子请我过去?” 如果想要安慰自己,那应该自己上门才是,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青柠素来做事周到,不会如此拿乔。 淑慧也不信是因为椿泰出了事,自己眼看着当不成世子福晋了,青柠这个贝勒夫人自恃身份,傲慢起来。因为青柠绝对不会这样的人,当日在自己选秀指婚眼看着要落空的时候,她都没这样做。 可她为何要请自己过去?还特特叮嘱自己一定要去。淑慧心中不解,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想要看看青柠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淑慧便换了一身衣服,叫人套了马车往安良贝勒府上去了。 ☆、好消息坏消息 这一日淑慧的运气却不是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没出门的缘故,马车君缺乏锻炼的缘故,路走到一半, 马车就中途罢工了。车夫检查了一下,说是车轴出了些问题, 能暂时修了应付一下。 这地方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 前后都是住家, 更处在一个贵族聚集区的附近,淑慧倒是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她二哥的前未婚妻家就在附近。可惜是闹翻了的,淑慧也不好意思去求助。 淑慧打算先修一下应付着往前走走,如果有车马行的话,或修一下马车, 马车要是不能很快修好的, 临时雇一辆车轿。只是如今天气也热了起来, 淑慧今儿穿了一件粉绿色薄绸子旗装,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依旧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便站在别人家的树荫下乘凉等待。 这地方属于高档社区, 偶尔也有两个骑马或者坐车的经过, 不过多看两眼就过去了,也没人朝淑慧伸出什么援手。淑慧也不以为意,虽然不能玩手机等待,但是靠着树看天上云卷云舒也挺有趣的。 杏儿却有些急躁, 跺着脚道,“也没有个人问一下要不要帮忙。要不,我还是往前面走走,看看能不能找人问问,不行找个轿夫,去叫一顶轿子来。” 小梅也帮腔,“我看这马车也不一定能修好,而且就算是修好了,半道上再坏了怎么办?倒不如叫一顶软轿稳妥些,至于我们这些人,跟在后面走就是了。 淑慧其实是不太爱坐轿子的,一方面嫌弃轿子虽然平稳些,但是速度慢,一方面叫人抬着总觉得自己变成骄奢淫逸的封建统治阶级了。不过两个丫环说的也是那么一回事,马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真不行就只能去叫一顶小轿了。这清朝的小轿倒跟出租车似得,因为人力比较便宜,反而比马车更普遍些。 就像跑车在现代也不常见一样,能养得起马车的都是大户人家了,反而是素帷小轿跟的士似的,寻常殷实人家的女眷出门也常叫一顶代替走路。 毕竟跟青柠约好了,爽约也不好,淑慧正在犹豫,前面却有个穿着深青色缎子素面袍子,眉目清秀的少年下了马,过来询问。 杏儿喜道,“这位公子应该是在这附近的,应该知道这边哪里有轿子行或者车马行,我去问问。” 不想那少年下了马后,却朝淑慧这边走了过来,不过看得出来这少年颇为知礼,走到离淑慧两米远处就不再往前走了,反而带着点期待和亲热的问答。 “可是法喀大人家的格格?” 淑慧愣了愣,迎头看见少年带着笑的眼睛,倒是有些眼熟的样子,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公子是?” 少年眼里隐约有些失望,却还是笑道,“格格应该是不记得了,先头在我家的花园里,我与您有一面之缘。先父是郎坦大人,排行第七。” “原来是郎坦大人家的公子,实在抱歉,我倒是没太注意。” 淑慧回忆了一下,倒是想起来自己好像被人给撞到过,不过当时的少年还一脸稚气,阳光但是天真烂漫,不像此时的沉稳有度。也难怪这少年穿着沉重的深青色,因为是身上还有重孝在身的缘故。 不过不管如何,碰见熟人了,淑慧也向对方打听了一下附近的车马行或者轿行在哪里。瓜尔佳郎坦家的那位七公子倒是挺热情的说家里有马车软轿,可以暂借给淑慧,却被淑慧给拒绝了。 毕竟自家和瓜尔佳家虽然算是和平退婚,但是最终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郎坦大人还因为梅雪闹出来的事生气加重了病情,突然去世了。这种尴尬的关系,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这位公子因为和那瓜尔佳梅雪是同胞姐弟,在府里也有些艰难,便是为了他好,也是少生事比较好。 何况清朝礼教严苛,自己和这位公子孤男寡女的,还是避避嫌比较好,淑慧问清楚最近的轿行并不远后,索性向对方道谢后,自己走过去了。 完全不知道背后少年公子看着自己略有些异样的表情。 看着自家主子盯着远去的少女半天还没回神,他的小厮小心的提醒道。 “七少爷,你不会还对那位格格有心思吧?那可是未来的康亲王世子妃。” 可少年是知道椿泰在战场上出了事的,据说康亲王府连棺材都备好了,就等着旨意下来后,立个衣冠冢了。若是如此,淑慧大概这辈子都当不了康亲王世子福晋了,自己也未必没有一点机会。 然而这终究是不能外道的心思,少年想起去年春日花树下,让他蓦然惊艳的明丽容颜,又和眼下眉眼清艳楚楚动人的少女重合在一起。可他也不是当初单纯无忧的他了,张了张口到底也没说什么。 淑慧却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感慨了瓜尔佳梅雪可算把自己亲人给坑死了。死了的郎坦不说,就算是活着的兄弟姐妹,因为梅雪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姐妹都大没脸,被人瞧低了不说。 便是梅雪的生母戴佳氏夫人,虽然是郎坦正室,可毕竟是继室,如今当家的又是郎坦原配出的长子,因为梅雪导致父亲郎坦之死,府里丢了大脸。对戴佳氏夫人难免也有些迁怒,虽然没有无礼的举动,但是真正的敬重。 而那位七少爷就更艰难了些,当家的不是父亲,而是是非同胞的兄长,自己亲姐姐又婚前有孕,闹出了那么丢脸的事情,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再也不复以往的单纯阳光。 淑慧虽然看不起梅雪,却有些同情被她连累的亲人,也忍不住对丫环叹气道,“这做人还是得把心思放正些,我听说太子纳了那位瓜尔佳氏的格格后,也不过宠爱了几日就罢了,如今好像更喜欢新进了东宫的李佳氏。” 杏儿也道,“谁说不是呢,我们村里原本有个长得怪俊的丫头,看着她好的小伙子不少,也有家境殷实的。结果她非跟着县城里的大户当小妾,最后没过两年,连命都丢了。” 淑慧笑道,“正是这个理,当小妾能有什么前途,碰上厉害的大房说打死就打死了。若有志气,日后你们想要放出去嫁人,我也陪送嫁妆,未必不能把日子过起来。” 小梅在府里有青梅竹马的小厮,杏儿却是有些意动,不过在府里生活安逸,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还是谢过了淑慧。 良贝勒府离法喀家并不近,淑慧早晨出发,中间马车坏了又租了轿子,待到了的时候,也不算很早了。不过府里门卫显然早就接到消息。淑慧的轿子还没到门口呢,就先把角门给打开了。 淑慧下了马车,便往西路走绕开了银安殿,进了二门后,便有侍女过来领路,带着淑慧往青柠住的正院去了。 相较于王府,良贝勒府的面积并不很大,不过布局还算精致。青柠素日也挺有生活情趣的,淑慧这回来,看到一路上比上次来的时候,花草树木繁茂了不少,景色清幽了些。 到了正院门口,一个丫环进屋禀报,另一个丫环则是给淑慧挑起来珠串帘子。淑慧进去就看见青柠穿着一件月白薄绸子粉红缎子边的宽松旗装,站起来迎接自己。 “你来的正好,我刚刚正在喝茶呢,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好了。”青柠的神态倒是挺轻松的。 看她一脸惬意,淑慧说实话心里有些不是那么舒服。自从椿泰出事消息传出来也有半个多月了,自己前阵子那么难过,同为选秀时候认识的朋友,佳玉跑了两趟,青柠作为朋友,不过去安慰就算了。 自己过来,她就算做样子,也得做出来个关心的样子吧,这样子也太让人心寒了。也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青柠还真是拿贝勒夫人的架子? 因此淑慧也没接话茬,不过看一眼她喝的茶,却略有些奇怪,“这个天气了,你怎么在喝红枣桂圆茶。” 青柠摸着肚子笑笑,“这就是我没有去看你的缘故了。” 淑慧又不傻,看她神态动作,如何还猜不出来? “你有喜了?这可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淑慧虽然有些不高兴青柠的态度,可是听见了她有喜怀孕了,还是很替她高兴。这年头女子成亲后压力大,都巴不得马上怀孕,而青柠不知为何,比寻常女子更紧张期盼这事,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也确实挺值得高兴的。 不过淑慧转念想到自己,却又有些难过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弄璋弄瓦之喜了,如果孙玉琼说的是真的多好? 青柠也看出来淑慧脸色有些异样,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过分喜悦。虽然可以说,自己期盼了几十年,才盼出来肚子里这个宝贝,可淑慧却是这个情况,难免让她触景伤情。 犹豫了一下,她也不和淑慧寒暄了,而是轻声道。 “其实,我今儿请你过来,就是说这事的。” “你难道有什么消息不成?”这根本不可能吧,不说法喀整日打听,安良贝勒从来又不当官不当将的。 “我前阵子去庄子上,碰见了个大师,十分灵验,能推断过去未来事。我也问了康亲王世子的事,据他说是无事的。” 说实话,淑慧听到青柠的话是有些不信的,孙玉琼拿相术忽悠自己就罢了,青柠这郑重的请了自己过来,就是告诉自己,她找算命的算的椿泰无事? 这也有些太胡闹了吧,孙玉琼好歹也是有个金手指的,青柠她这么说,又有什么依据…… 等等,淑慧突然想起来青柠的婚事了。当日里选秀指婚,青柠本来应该被指给五阿哥的,可是她出了些事故,结果也意外落选,因此被指给了安良贝勒。 历史上的五福晋他他拉氏如何,淑慧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记得好像那位福晋是没孩子的。一个连孩子都没有的福晋,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日子过得绝对不好。 淑慧也看过几本小说,知道重生流其实挺流行的,若是青柠是重生的呢?想到和家中风格有些格格不入,举止异常优雅有度的青柠,以及青柠那里各种秘方的糕点饮料。 淑慧几乎是一下子就茅塞顿开,青柠起码有七八成是重生的,那样的话,她必然是知道椿泰这次能不能幸还啊。 再想想孙玉琼蹩脚的相术解释,淑慧的心里一下子又重新燃起来,说不准椿泰真的能幸运归来。 看着淑慧消瘦清丽面容一下子明亮起来,青柠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说。 “淑慧,你也别先太高兴。” “怎么了?”淑慧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心诚则灵 出了良贝勒府, 淑慧坐在已经修好的马车上,心情却没有更好一点,好像身处万年寒冰窟, 冰冷刺骨,无法动弹, 唯有脑子里依旧想着刚刚青柠说的话。 “这次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我觉得椿泰就算是能幸运回来, 只怕多少身体上有碍。那位大师也说了, 根据卦象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你心里也得有点准备。” “这话是什么意思?椿泰他……” 看着淑慧脸色煞白似纸,青柠越发不忍了起来,闭上眼睛不看淑慧,却轻声道,“没什么, 只是那大师说了, 由于这次犯白虎青龙凶煞, 康亲王世子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可能有个坎儿。” 这个坎儿是什么意思,想也知道了。 如果淑慧不知道青柠是重生的, 可能只是一笑了之, 也能不太当一回事, 只是多注意点。 可是眼下,淑慧已经知道青柠极有可能是重生的,对她说的话,根本没法子等闲视之。 是, 她现在知道椿泰出事和自己真的没有关系了,可是这并不能让她的心情更好一点,她只觉得心疼椿泰。 第81节 如果人生在十几岁的金色年华出事,在最灿烂的二十五六岁这样的顶峰,戛然而止,命运对椿泰也太不公平了。 他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甚至没对不起什么人,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痛! 淑慧觉得自己难过压抑的几乎窒息,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却也渐渐鼓起劲儿来了。 自己都穿过来了,也未必不能扭转椿泰的命运,为了未知的事情太过悲观,可不是自己的作风。 再说,就算是椿泰真的只能活到二十五六岁,也比在十几岁夭折更好,比起自己设想的最坏的结果,已经好了太多。 淑慧做好了心理建设,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心态的平和,然而良贝勒府里,青柠却有些后悔。 前世里因为她第一次怀孕流产,接着大军回来的时候,五阿哥也受了伤,后院里为了争宠简直是各出法宝,青柠也是在那段时间彻底失宠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就没关注外边的消息,当日里淑慧指婚之后也没想起来,还是这次椿泰出事,先是有人说淑慧命硬,后头又传出来,其实是因为康亲王长子尼塔哈谋害嫡出弟弟。 整件事包含了悬念,阴谋,爱情,兄弟相争,就算是不考虑到康亲王府的地位,也足以让京城人关注了,更何况是铁帽子亲王府的事情,因此闹的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 青柠原本在西山也听说了这件事,总算是想起来前世偶然听过的一些事情来。这一联系,总算是推断出来事情的真相。 那都是康熙四十九年还是五十年的事,已经是椿泰去世后的事了。前世里尼塔哈并没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椿泰死前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兄长是谋害自己的真凶。 不过尼塔哈也没得逞,他没想到好容易熬到椿泰死了,结果爵位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袭了,椿泰独子崇安那时候才不到十岁。等了两年,崇安也没早夭,反而越长越壮实了尼塔哈心里不痛快极了,过年时候喝酒喝多了,一时说漏了嘴,被人私下告诉了崇安。 崇安一听,如何肯罢休,还去找了康熙做主,不过那会儿也找不到很多证据,而且椿泰毕竟也没在平噶尔丹的战争里去世,尼塔哈只是削爵了事。 那时候几个皇子争夺储位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康熙考虑到皇家颜面,此事也没宣扬出来。如果青柠不是皇子福晋,还真没法打听到这些□□消息。 只是想起来后,反而更添了心事,尤其见过淑慧后,更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能提醒一下淑慧就好了,哪怕是提醒淑慧劝阻椿泰出征也好啊。 淑慧却并不觉得如何,她并不是圣母,如果是圣母,她当时就不会千方百计的避免当七福晋了。如果她和椿泰素不相识,知道椿泰极有可能早逝,她也会有所顾忌,甚至想法子悔婚。 可是已经心动,她的感情和她的底线都不允许她做出来坚持之外的事情,既然如此,横竖现在是晴天,那么就不要为后头是不是阴天而担心了。 因此淑慧回到家里后,情绪倒是基本稳定了,那拉太太虽然没看出来她心情上的异样,却是十分关心淑慧,问的十分详细。 淑慧也一一细说了,当然青柠说的那些话,她自然瞒过了那拉太太,只说青柠请大师算了一卦,卦象不错,说椿泰肯定能平安归来。 那拉太太还是比较迷信的,听见这个脸上露出了笑意,又问淑慧没碰见别的事情吧。 淑慧想了想道,“倒是真有点事,我先头出门的时候,马车坏了,正好碰见了先郎坦大人七公子,得他帮了个忙,方换了轿子,才到了良贝勒府。” “郎坦家的小子?”那拉太太因为梅雪的事情十分恼火,因此闻言就皱起眉来。 淑慧倒没那么迁怒,只是笑道,“只梅雪一个人行差踏错罢了,毕竟和他也没关系,大概他也是觉得对不起我们家,态度极好,也颇为知礼。我想,要不要送一份礼物过去?” 那拉太太虽然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可是她实在不喜欢郎坦一家,细想了一下,道,“还是不妥,咱们家明面上虽然没跟他们家断了道,可是也实在相处尴尬,他家又在守孝。为此事送礼过去太兴师动众了些,也恐怕会引起人非议。” 说到这里,那拉太太突然心里一动,若椿泰真的回不来了,淑慧另嫁的话,郎坦家的小子还真不失为个好人选。 出身不错,人也有些才学,相貌堂堂,瓜尔佳氏也是世家名门,但是因为梅雪和太子的事情,作为同胞弟弟肯定大受影响,郎坦又已经去世,非同胞的哥哥当家,想要找个称心如意,地位相貌都不错的妻子是很难的。 关键的是他家如今正在守孝,不会急着定婚事,岂不是正好和淑慧相配? 因此想到这里,那拉太太也有些意动,她不像法喀和椿泰那样相处过,感情不错,所以不仅为女儿担心,也实打实的为椿泰难过。 那拉太太心里更多的是担心淑慧的情况,这样看来,若真是到了最坏的情况,这小子也是可以考虑的。她虽然厌恶郎坦家的人,却也愿意为了女儿,当个宽宏大量的人。 那拉太太心里百转千回,不过她也断不肯露了痕迹,送礼物是不行,想了想只道,“待到郎坦大人周年的时候,咱们再派人过去吧,也是个谅解的意思,外人看着也大方。” 淑慧自然没有异议,她今儿也累了,便要起身回去换一身衣服准备休息。 “额娘要没别的事情,我回去院子换衣服休息,晚饭也不过来吃了。” 那拉太太却道,“还真有件事情,你南莲表姐说明天过来,想要约你去京郊庄子去避暑。” 淑慧和四表姐南莲最近走的很近,南莲是个爽快利落的性格,但是为人并不强势,至少不会强势到让淑慧不舒服,淑慧也挺喜欢和她相处的。 前阵子淑慧心情不好,南莲来了好几趟,这次大概也是找淑慧来散心的,当然南莲也有自己的烦心事,自从上个未婚夫因为养外室退了亲后,这几个月了,也没有很合适的对象。南莲自己虽然不急,淑慧的三舅母却急的不行,整日念叨,给南莲添了挺大的压力。 淑慧想想,也应了下来,她最近的精神压力也不小,几乎是绷紧的弦一样,夜里睡不好,饭吃的也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而如今孙玉琼和青柠都说椿泰没事,她也能更抱有一些希望了。 第二天,南莲果然如约来了,她请淑慧去的是富察家的庄子,就在西山脚下。和淑慧住过的自家小庄不同,富察家这庄子其实更接近避暑别院一些。 花园池塘一应俱全,水磨青砖修的三进宅子笼罩在一片绿色树木中,不远处还有一道闪着银光的小河流过,远远看着,整个建筑仿佛山水田园画一般。 “这地方不错吧,我早就想过来住了。”南莲也有一点得意,“不过要不是和你一起,我还没法过来呢。” 1 淑慧笑道,“好啊,我原本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我,没想到你是拿我当挡箭牌!说吧,这事怎么办?” “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赔罪如何?我做鱼可是一绝。”南莲伸手捏了一把淑慧脸颊上的肉,笑道,“瘦了不少,得吃胖回来。” “指望你的手艺?我可听三舅母说了,你在厨房折腾了一个月,就学会蒸鱼了,还敢称一绝。” “哎呀,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就不要说出来了。” “不过……”淑慧摸了摸脸颊,感觉肉明显少了,也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像之前感觉好了,我得好好养养,我可不想当弱不禁风的病西施。“ 南莲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别的女孩子都想瘦,独你不在乎这些。” “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吃点喝点那是人的本性。”反正淑慧是不打算抑制自己的天性。 “就你振振有词。”南莲其实也是偏瘦的体型,因此说完了淑慧,也笑道,“记得吃点喝点的时候,算我一个。” “那是自然,咱们可是好姐妹嘛。”淑慧点头道,“不过,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蒸鱼呢。” “记着呢,这么斤斤计较好吗?” “你管我!” 南莲一边跟淑慧开玩笑,心里却很欣慰,不管如何自己这个表妹心情总算是开朗起来了,那一阵子看着淑慧日渐憔悴,她真是挺担心淑慧看不开,直接剃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不过就南莲这想法,淑慧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吐槽——她这么爱吃的人,顶多当个单身贵族,绝对不会出家当尼姑的。 且不说她连不虔诚的佛教徒都不算,就算因为吃,那也是不可能的。食谱范围要减掉一大半,简直是不能承受之痛。 在西山别院小住的日子还是很轻松的,淑慧因为心里存了很大的希望,人也开朗了起来。早晨睡到日上三竿,吃点别院附带庄子上送来的新鲜小青菜,煮两个放养的草鸡下的小鸡蛋,便去附近走走。 南莲更是叫庄子上备了马,换了骑装自去骑马奔驰,把淑慧给甩在后面,等淑慧赶上去的时候,更是拿弹弓打下了一只兔子。 “拿回去中午加菜好了。” 淑慧这才知道南莲表姐是懂武艺的,骑马射箭都溜。淑慧穿越后学了一阵子骑马,也就是能勉强小跑而已,射箭就更不用说了,是根本就没接触过。本来想跟着两个哥哥学点的,可惜云林云岩一直都没得空。 因此发现南莲表姐竟然是个高手后,淑慧便一直缠着南莲,要求南莲教自己射箭武艺。 南莲没想到淑慧竟然生出来这样的想法,有些无奈的道,“别的女孩子生怕练武练粗了胳膊腿,甚至碰伤了哪里,你倒是奇怪,吵着嚷着去学。你本就生的比一般姑娘标致,更不必冒着风险了。” “有事防身,无事健体嘛。”淑慧罕见的很想做一件事,因此拉着南莲的手摇晃,甚至罕见的卖起了惨,“表姐就答应我吧,虽然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都很难说。” 这也是淑慧的真心话,虽然青柠和孙玉琼都信誓旦旦的说椿泰应该没事,可是这一世毕竟不是上一世。那毕竟是战场和大漠,环境险恶至极的地方,一点疏忽变化,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椿泰人一日没有站在淑慧面前,淑慧就没法子真的安心并且相信他是平安无事的。 南莲听了淑慧这话,更是觉得恻然,拒绝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 何况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康亲王世子若是死了,淑慧还真未必能够再嫁,便是能够改嫁别人,又能嫁给谁呢? 若是一直守节不嫁,时长日久,便是娘家也未必能靠得住,淑慧要是学点武艺,多少也能多些底气,免得被人欺凌。 想到这些,南莲也松了口,“只是有一点麻烦处,你要学射箭,只怕需要的用的弓箭都是没有的,庄子上也没备着这些。” 淑慧听见南莲松口,非常高兴,至于所用的东西,这倒是小意思了。 “我这就叫人送信给孔七,让他买了派人送来。” 南莲知道淑慧自己折腾生意开铺子,在兄弟姐妹里面是首屈一指的有钱,便也点头道。“我倒忘了,你可是小富婆呢,不像我们这些人整日捉襟见肘的,钱紧。回头我就列了单子,你叫人去准备好了。” 淑慧心道自己最近可穷的很,孙玉琼那边的合作生意又把自己手上剩余的钱都给榨干净了,剩下的二期款项还得等到六月里,炸鸡铺子分红到了之后才能给她呢。 不过,真穷倒也算不上,真不行先让孔七记账就好了。 南莲是个精明人,见淑慧神色有些为难,纳闷的道,“你最近又没做什么,钱都花了不成?” 淑慧却不好说自己是因为那拉太太生产的事给了孙玉琼成了人家的事业起步资金,只好应付的笑笑,问道,“大概要多少钱啊。” 南莲见淑慧不想说,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心里盘算了一下,“具体价格我也不清楚,不过几十两少不了的,要不然说穷文富武呢,练武可是花钱的活计。你要是身上钱不够,问姑母要就是了,我估摸着姑母肯定会支持你练练武的。” 那拉太太的那性格爽利的很,南莲早就摸清楚了,要不然她要教淑慧射箭骑马等,总要先得到那拉太太的同意才行。 那边淑慧却松了口气,再穷,几十两银子她还是能掏出来的,很不用麻烦那拉太太。却不知道府里那拉太太正因为自己的事麻烦着呢。 太后派人送了些东西给淑慧,有宫中糕点,几样宫中玩器,也有几匹花样新鲜,薄软润滑的,供上来给宫中裁制夏衣的绸缎。 东西还在其次,可是很大的荣耀,有了太后的赏赐,别人也不会看轻了淑慧。送东西来的宫中内监还对法喀说,这是太后特意赏的,还说让淑慧不要理会别人怎么说,那些人就是生怕别人过好了云云。 把那拉太太都感动的一塌糊涂,感激的谢恩,又说让人送信给淑慧马上回来,然后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那内侍则是笑道,“太后老人家才听说有人说三道四,就是怕贵府上格格受气心里过不去,特地过来撑腰的,听到贵府上格格心情好转,出去散心,肯定也是赞同的,很不必这么麻烦。” 那拉太太这才作罢,又说让淑慧回来就去进宫谢恩,这回内侍倒没说什么,只笑着说太后见着淑慧肯定高兴。然后便接了法喀奉上的荷包金银,然后回宫复旨去了。 法喀夫妻俩松了口气,既然太后还愿意帮淑慧撑腰,淑慧以后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又感激了一回太后。毕竟连淑慧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得了太后如此青眼,要论争宠讨赏出风头,淑慧可真比不得那些会奉承的,可是太后却独独对她更真心。 “我叫人把糕点送到西山你娘家的别院吧。”法喀笑道,“也让淑慧知道太后还惦记着她呢。” “正好,把几本新书也捎过去,淑慧丫头爱看书。”那拉太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嗯,还得再给淑慧带些银子,她身边没银子可不行。” 说着又叫管家去支二百两去跟淑慧送去,大方的不行。家里是那拉太太如今管家,自然没人有什么异议。要说淑慧的大嫂西林觉罗氏前几天还嘀咕了两句,觉得那拉太太太疼女儿,这段时间给淑慧一千多两花用了。 可惜还没掀出来什么风波,就又先被康姨娘给说了一顿,过了两天,那拉太太还敲打了她几句。西林觉罗氏本就不是坏人,而且她心里也有些心虚,自然也就没二话了。 结果东西送过去的时候,淑慧正在跟着南莲学练剑呢,也没有真刀真剑,只先拿着竹枝比划。两人都不以为意,南莲是天性豁达,又怕淑慧上来用真的剑弄伤了自己,而淑慧横竖也不指望学成个绝世高手,能强身健体就很满足了。 接到太后赐下的点心,淑慧对太后的感激不比法喀和那拉太太差,眼泪都掉了下来,还是被南莲劝了一回。 “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太后赏赐你东西给你撑腰,难道是想要看你掉眼泪不成?不是说了下午跟我一起去附近逛逛吗?快快换了衣服,我带你去看山里长得兰花。” 南莲计划的挺好,可惜下午过的一点都不高兴,淑慧和南莲碰上了安郡王府的人。之前就有些不愉快了,这次淑慧又眼看着要守望门寡,铁帽子亲王世子福晋是想都别想。 那些人如何不抓着这个机会奚落淑慧,连这群人拥簇着的未来的八福晋,安郡王的外甥女韵雅格格,都冷嘲热讽了淑慧几句,说淑慧命薄担不起来福分什么的,把南莲给气的不行,几乎要打起来。 淑慧倒是平静,别人也就罢了,韵雅的前程她是知道的,如果照着历史发展,八阿哥好像是没什么好结局吧,八福晋她记不清了,但是夫唱妇随,能有什么好结果? 也正因为她还算是平静,这才算是没打起来,可是到底让人气愤,南莲怒道,“本来还以为她是个爽利性格,没想到心性竟如此差,你和她有什么仇,这么说你,几乎是狠毒了。” 淑慧淡淡的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想想,大概是嫉妒吧,我在太后面前比她得脸,我的未婚夫也比她的未婚夫更有前程,连相貌,她也不如我的。” 南莲细想了一下,也觉得淑慧说的没错,“她从小就是王府格格,生的好,又指给了皇子阿哥,宫中还有宜妃娘娘这样的同族长辈,在京里比公主郡主的风头也不差的,结果让你给比下去了,她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由她去吧。” 淑慧不想和韵雅计较,一方面对方背后毕竟是安王府,还有个八阿哥,另一方面淑慧记得雍正对兄弟们好像不怎么样,对于摆明车马和自己争得八阿哥……只怕以后还不如椿泰呢。 “你倒是宽宏大量。” 南莲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安王府再不得意,也是王府,而淑慧和韵雅的家世还是有差别的,而自己的家世还不如表妹淑慧呢,椿泰现在失踪几乎认定已经死了,淑慧连世子福晋的位子都没了,还怎么和人争? 第82节 如果椿泰能够平安归来就好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算什么呢? 就算是椿泰的死讯春来,至少淑慧的情况也不会那么尴尬。当然如果椿泰能活着回来,淑慧也就不用受这些人的奚落了,那韵雅格格也没那底气跟淑慧争了,毕竟八阿哥不过个辛者库罪人后生的,还能当上铁帽子亲王不成? 看着消瘦的几乎有些弱不胜衣的表妹,南莲心里难过的不行,第一次主动拉着淑慧往西山寺庙拜佛,拜佛的时候虔诚的不行。 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大家一个痛快吧。椿泰你这个混帐,淑慧可没对不起你,如果你的再没消息,不管生死,我南莲一天三遍香咒你。 大概是真的心诚则灵,正在西路大军军营里的椿泰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后,又接二连三的打了个六七个喷嚏。 “难道真得了风寒?”椿泰纳闷,“可是并没觉得难受啊。不过还是找沈军医看下吧,我千山万水都走过来,可不能这时候再病了。” 他正准备起身往军医大帐里去,却见费扬古的一个亲兵突然闯进来他的帐篷,满脸都是笑容。 “世子,大喜啊!” 大喜?什么大喜?椿泰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过来报喜的亲兵,“大喜,有什么喜事?” 自己还没成亲呢,还能大喜什么? 亲兵却硬生生把自己一张娃娃脸笑成了菊花脸,“将军叫小的过来报信,说前几天派过来的探子已经侦得葛尔丹大军的具体位置了,这不是大喜,是什么?” ☆、爆发 不用奇怪送信的亲兵为何这么高兴, 若是侦得了噶尔丹的大军所在,对整个清军都是极大的喜讯。战争中只要能够料敌于先机,只要主将不是太昏庸, 这仗怎么都不会打输了,更会减少不少伤亡。 而清朝西路军主将费扬古性格看似粗狂, 但是实际上为人做事稳妥,粗中有细, 大局观极好。针对侦得的情报以及自己军中的情况, 他和孙思克商量了一番后,便决定先派人紧盯了噶尔丹的动向,然后派人给康熙送信。 考虑到这毕竟是噶尔丹的主场,军中比较疲惫,西路军孙思克部还因为倒霉的遇上大风雨,更不比噶尔丹部的精悍, 费扬古不仅把情报送了过去, 还在信中建议康熙采用以逸待劳, 诱敌深入的计谋。 得知西路军要送信过去,修养了几天后的椿泰, 自觉身体已经不错了, 便主动找费扬古请缨前往送信。 虽然他到了西路大营的时候, 费扬古就派人送了信给中路大军,这会儿康亲王也差不多收到椿泰平安的信了。是椿泰也听说康亲王父亲病倒了,心里也是担心中军军营中的老父亲。 要知道康亲王年纪也上五十了,并不是年轻人了, 椿泰虽然有时候有些怨恨康亲王间接害死了母亲,可是他已经丧母,也只有父亲这个至亲了,康亲王又一向疼爱他,父子感情其实很浓厚。 费扬古却并不赞同他这样的行为,劝说道,“我知道你心急见到你父王,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现在逞强跑路,万一真病了,你父王岂不是更忧心。而且军务紧急,一路上都不停,连马都要带三匹,以备换马,你这也是豁出性命才立下的大功,因为这样的事情耽误了,岂不是不美?” 椿泰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费扬古语重心长的劝说让他打消了主意,只是还有些犹豫。 “不知道父王情况如何,总不能安下心来。” 孙思克也摸着胡须道,“其实世子也不用急着赶过去,横竖两路军是要在汇合的,如今也不远了,不过耽误几天而已。欲速则不达,这样的道理,您难道不明白?” 费扬古亦道,“我叫人送信的时候特意叮嘱,一定会把康亲王的消息给你带到,这总算行了吧。” “那就多谢表舅费心了。” 两人轮番劝说,椿泰也知道事情轻重,虽然担心老父的情况,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下来担心和思念,随着西路大军一同往土喇移动。 此时西路大军离中路大军已经不远了,送信的信使快马加鞭后,康熙三天后就收到费扬古送来的消息,当即大喜。 “真是天助朕也!” 在康熙大帐伺候的侍卫见康熙笑的灿烂,也忍不住凑趣道,“主子爷有什么喜事,不如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康熙大笑道,“之前康亲王世子椿泰在战中走失,朕还以为他回不来了,不想人回来了不说,还给朕带了这么大的好消息,灭噶尔丹,要记上他一记大功啊。” 见康熙这般高兴,御前侍卫自然也凑趣,“这还真是天佑咱们大清,让噶尔丹灭亡,茫茫草原,能正好找到了噶尔丹的大军所在,岂不是老天的安排?” “是老天的安排,也是椿泰的福气啊。”康熙笑容不止,“正好,你去康亲王大帐里走一遭,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过别的人,你就不要再对外说了。” 侍卫也知道此事关系到接下来清军的布局安排,虽然是噶尔丹就算在清军里有探子,也未必能把信送到,可机密就是机密,自然也保证会三缄其口,往康亲王大帐里去了。 路上正好碰见了淑慧的二哥云林,云林和这位侍卫关系不错,见他这样子匆匆出来,脸上还带着喜色,就打招呼问道。 “穆三哥,你这是去哪里?看着气色不错啊。” “有些事要办。”那人看见云林,想起来云林正是康亲王世子的大舅子,倒有心卖个好,又添了一句,“西路军那边有康亲王世子的消息送过来,皇上让我走一趟跟康亲王说一说。” 椿泰的消息?云林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椿泰有消息,穆老三笑的那么灿烂做什么?心思转了一圈,便往康亲王帐篷那边走去。 不想还没走到,半路上就碰见了四阿哥在调解下属士官之间的纠纷。这次康熙出征,为了培养训练儿子,除了因为被康熙认为脑子不清醒的七阿哥,从大阿哥到八阿哥一人都领了一军,原本是没有八阿哥胤禩的份来着。 因为七阿哥胤祐没去成,八阿哥也就当了原本该胤祐领着的镶黄旗领军。当然,除了早就立有战功的大阿哥,指望这些只有十几二十岁,从没上过战场的阿哥们率军打仗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个名头,跟着见习一下罢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不同的阿哥表现也大不一样。大阿哥领军已久,而且和索额图一起率八旗先锋先行了且不说。 剩下的几个阿哥里面,三阿哥不喜军事,更喜文学,根本就不感兴趣,因为懈怠还被康熙斥责了几句。五阿哥胤祺则是当了个完美的布景板,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点不做,严格奉行不做不错,少做少错的原则,如此知情识趣,让原本担心不懂事的过来指指点点的正黄旗主将松了口气。 年纪最小的八阿哥虽然还算年少,也充分体现了他的特质,初步展现了长袖善舞,七窍玲珑的本事,和镶黄旗主副将关系处的极好,还亲切慰问了镶黄旗的士兵,让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和善儒雅阿哥。 唯有四阿哥胤禛,虽然武艺极差,练武天赋不行,却十分勤谨,日日跟着巡逻,白日也常去巡查,又检查后勤军备等。这一下等于多了个镇山太岁,正红旗上下大小军官都有些大大小小的不满,而士兵虽然对他没多少意见,也觉得他不像领镶黄旗的八阿哥那边亲切温和。 云林见他又在那边忙活,人又黑瘦了一圈,也是叹道,“你这人也真是认真,可惜吃力不讨好,你看看人家八阿哥,多讨喜,镶黄旗上下都喜欢他。” 四阿哥闻言却微哂,“他是得人喜欢了,可是又跟大局何用?若真有本事和噶尔丹打成一片,我倒是服了他。可是噶尔丹那样的人,难道是一些好言好语,小恩小惠能收买的吗?若真是如此,倒真是好事,仗都不用打了。” 云林笑道,“别人可不这么觉得,只觉得他为人好,待人亲切,觉得你不近人情呢。” “那由人说去吧,反正我做事也不是为了别人夸我的。”四阿哥心里虽然有些看不上八阿哥,倒也不生气不平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他爱去拉拢人就去,我自做我自己的事。” “佩服,到底是皇子阿哥,不是我等凡人能做到的。”反正云林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过凭自己本心罢了。”四阿哥处理完了兵士之间的争执,突然想起来一事。 “对了,云林你今天怎么往这边来了?我记得你今天好像不当值?” 知道四阿哥一直很挂心椿泰的情况,云林也没瞒着四阿哥,笑道,“路上正好碰见了穆老三,他说西路军那边送了信过来,其中有椿泰的情况,皇上派他往康亲王处送个信,我便想着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云林的社交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和康亲王的侍卫混得很熟不说,在康亲王面前也混了个脸熟,他是椿泰未来的大舅子,为人做事又讨喜,康亲王也高看他。 不过再怎么样,云林和康亲王的身份地位差距是很大的,能不能见到康亲王还是个未知数。 四阿哥心思细腻,想了想道。“我和你一道过去吧,正好好久没看望康王叔了。” 云林如何不知道四阿哥是为了什么,因此也笑道,“多谢四阿哥你了。” “谢什么,难道我不担心椿泰的情况?”四阿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椿泰到底怎么样了。” “想来这次康亲王处应该有具体消息了,上次只匆匆送了信过来说是人平安回来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迎面正好碰上了从裕亲王福全处出来的八阿哥,云林和四阿哥虽然不是很喜欢八阿哥的做派,但是单看八阿哥这个人,也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要知道良贵人可是辛者库出身,要是不够美貌惊艳,怎么可能被康熙看上,八阿哥继承了良贵人动人的风姿,自从他少年模样初现,就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拥簇,连九阿哥十阿哥都整日跟着他厮混。 便是四阿哥自己,即使觉得其人略伪,但得承认其人风度翩翩,越大了越有些芝兰玉树的味道。八阿哥更是个笑脸相迎的,见到四阿哥还主动打招呼。 “四哥也去看望裕王叔吗?” 四阿哥犹豫了一下则是道,“我是有事想找康亲王问问。伯王身体如何?” 八阿哥没多想,毕竟康亲王就是封入正红旗的,四阿哥最近领正红旗军士,还闹的鸡飞狗跳的,去问康亲王事情也很正常,便只是笑道,“伯王还是老样子,康亲王处弟弟就不过去了。” 四阿哥当然也不会邀着八阿哥同去,抛开脾气性格上的不和。四阿哥和八阿哥也有阵营上的不同,四阿哥虽然和德妃不亲,但是大事上还是和德妃一个立场的,都是跟在太子后头,也不怎么争风头。 八阿哥就不同了,他母亲良贵人是跟着惠妃住的,小时候还被惠妃抚养过,偏惠妃所出的大阿哥又摆明了车马和太子争,他的处境也尴尬了,大阿哥一向把八阿哥当小弟看,八阿哥多少有些身不由己。当然,八阿哥也确实是个牛人,可比大阿哥有脑子多了。 裕亲王处,最早就是因为康熙二十九年,大阿哥和裕亲王不和,战争里拖后腿,导致福全军里无粮只能班师回朝,回去后又把错误全都推到福全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责福全罪过并作证。也就幸亏福全是个老实人,除的憋屈的掉了眼泪,说了一句,我,也没和大阿哥真闹起来。 也幸亏他没闹起来,康熙其实极其护犊子,上次大阿哥把锅推到福全常宁兄弟俩身上,常宁倒是跟康熙讲理争辩了,康熙虽然没说什么,此后待常宁明显冷了一层,这次出征噶尔丹,也没带常宁出来,认为他斤斤计较,不堪大用。 倒是裕亲王福全,因为上次的背锅事件,康熙对他总算是去了心底最后的那点疑心,越发亲厚,私下也令大阿哥胤褆去道歉。 偏大阿哥胤褆是个倔强高傲的,自觉地道歉失了颜面,除了第一回并不真诚的道歉之外,便也再不登门了,倒是派八阿哥胤禩去拉拢裕亲王。 ——胤禩自己心里还有小九九呢,这拉拢来拉拢去,裕亲王对大阿哥胤褆的印象没好多好少,却在傲慢无礼的胤褆衬托下,对温文尔雅的八阿哥的印象一个劲飙升,相处过来相处过去,简直快情同父子了。 胤褆还不觉得自己为八阿哥胤禩做了嫁衣裳,还以为觉得八阿哥成功的为自己拉拢了裕亲王呢,也是醉。当然,也从侧面印证了八阿哥多会拉拢人心,大阿哥胤褆虽然脾气暴躁,性格傲慢,可也不是傻瓜。 因此等八阿哥过去了,云林便笑道,“其实八阿哥也是有本事的。”不过就是更擅长揣摩人心罢了。 四阿哥也知其意,薄唇微微上翘,露出个淡薄的笑来,晒道,“他原本比其他兄弟艰难些,不想低着头,自然就得多揣摩人心了。” 满清素来子以母贵,辛者库出身的良贵人连外面的汉女都不如,四阿哥生母德妃虽然出身也不高,可毕竟是可以正经说的出口的,又因为聪敏得康熙喜欢,早早就进了主位,不比良贵人,如今儿子这么大了,还只是个贵人。 至于四阿哥的养母,那就更能说的出口了,就算是只当了皇后一天,也是戴着皇后桂冠死的,正正经经的母仪天下过。 所以他在内廷的地位并不低,因为养母佟皇后的缘故,康熙还亲自教导过四阿哥一阵子,几乎是享受了嫡子的待遇。 八阿哥就苦逼了,在阿哥所苦熬到成人能办差了,方才渐渐出头来。 正因为这些缘故,四阿哥虽然不喜欢八阿哥为人做事的风格,也不和他为难,反正储君早定,兄弟们也没什么好争的,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罢了。 “不说他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四阿哥虽然不打算和八阿哥为难,却也不喜欢他,便主动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家里添了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 云林比淑慧还喜欢小孩子些,也是因为没见过,十分向往,便和四阿哥说起来自己的弟弟妹妹来。其实吧,他也是瞎胡编,他又没见过,也幸亏他口才好,说的活灵活现的,倒让四阿哥也向往起来了。 这两个人不说八阿哥了,却不知道淑慧正在和八阿哥未来的福晋对上了。一次还能说偶然,两次就可以说是倒霉了。 淑慧跟着南莲表姐又学了几天骑马射箭,射箭且不说,骑马自觉算是合格了。这天天气极好,便约着南莲一道往西山脚下小跑玩耍。南莲还带了自己的弓箭,要是有点收获,也能加点菜嘛。 不想猎物还没抓到,却碰见了安郡王府的人,看那家什,也是来打猎的。说实话,淑慧不是爱生事的,看见是韵雅那红色的身影,便喊了南莲准备离开。 可惜她不是爱生事的,可不代表别人不爱生事,淑慧怕麻烦的一时忍让,在安郡王府的一干人眼里,反而是软弱可欺。 韵雅身边一个少女不知道跟她说什么,韵雅扬起明艳的脸,一面抽出箭来朝淑慧的马射了一箭,一面高声道,“怎么,见了本格格,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箭声尖啸,没地足有两寸,可见韵雅这力气也不小,饶是淑慧所骑的马是一匹性格非常温顺的母马,也受了惊,险些把淑慧给掀翻在地,还是南莲直接跳下马,帮着安抚马匹,淑慧才能安稳下来。 韵雅如此做事,淑慧再好的脾气,面对这样的折辱也受不了,这几乎是她第一次炸了脾气,当即高声道。 “郭络罗·韵雅,你疯了吗!想要疯,回家疯去!” “疯?我倒不觉得。”韵雅也不甘示弱,“倒是你福薄命苦,没成亲先丧夫,真是可怜啊,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弄疯了。” 韵雅这么一说,她身边有的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一个年长些的拉了拉她的衣服。可惜韵雅从小就受到外祖安亲王岳乐,舅舅安郡王马尔珲的疼爱,性格骄横,从来只有她说别人的,却没有别人骂她疯的,如何肯听。 韵雅连未成婚先丧夫这样的话都出来了,而淑慧也不打算像往常一样息事宁人,冷笑道,“疯?我竟不知道,椿泰什么时候死了。” “你还嘴硬什么?”淑慧强硬的回答显然出乎韵雅的意料之外,她认识的淑慧是温和得体,甚至在她看来有些懦弱的,上次碰见她,冷嘲热讽了她,她也没怎么争执。 “谁不知道椿泰早就死在大漠里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呢?” “都死在大漠里了,还能有什么完整的尸首?”韵雅梗着头皮,依旧强势的道,但是她也有些色厉内荏了,毕竟拿椿泰的死刺伤淑慧不是厚道人的做法。 “格格这话可真是冷血啊,就算不是至亲,椿泰也算是你表弟,也不知道安郡王听到这话会不会给你一个巴掌。” 见韵雅竟诅咒素无恩怨的椿泰死无葬身之地,淑慧也是出离的愤怒了,她一向心软不爱生事,本来不想戳韵雅的痛脚,此时也顾不得了。 第83节 “也是刚刚我说错了话,你便是想疯,怕也没地方疯去。安郡王府,只是你舅家,可不是你家。” “你,大胆!” 韵雅又要从箭囊里抽箭来射,被身边人给拦住了,毕竟这时候韵雅气急了,只怕不会朝着马射了,而是会冲着淑慧去,那可涉嫌谋杀了。韵雅气的一鞭子甩了过去,到底还是没有真的敢射杀淑慧,只得破口大骂淑慧。 “而且我并不觉得我命不好。” 淑慧真的恼了,深深的看了一眼韵雅,又冷笑着高声道,“我出身那拉氏,阿玛是三等男二品副都统,额娘出身富察氏,也是名门世家,你就是公主格格,也不能如此折辱我,何况你本来就只是罪人之后,如何跟我比?如果不是皇上看重安郡王府,你沾了你舅舅家的光,你又算什么?” 这话说到父母,安郡王府随从韵雅的人也忍不住怒道,“那拉淑慧,你说这话过分了。” 韵雅更是发疯要来砍人!还是好歹被清醒些的人给拦住了,被人把刀给夺下来,韵雅只能气的乱骂。 淑慧却丝毫都不惧,依旧高声冷笑道, “郭络罗韵雅你先无端折辱我,后诅咒椿泰世子死无葬身之地,难道就不过分!既然自己做了罪犯,就别怪别人对你喊打!我再怎么样,也不像你一样有个诈人钱财,被判了斩监候的父亲!” 韵雅其实一直都备受宠爱,唯一这一样是从出生就背着,也让人抬不起头来的,她有个被判了死刑的父亲。为了韵雅的颜面,安郡王府里从来都不许提起明尚额驸的事情。便是在外面,大家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久而久之,韵雅自己都已经忘却了这件事,一直高昂着她的头,可是几乎忘却,不代表她真的能接受,恰恰相反,正因为她不能接受,才潜意识里遗忘了。 淑慧如今被她的狠毒激怒,提起这件事,无疑让她觉得颜面扫地。 这样一件,韵雅一直自欺欺人的事情被人当众点破,她反而更觉得难堪和羞惭。 正如淑慧说的那样,韵雅是真的是要疯,气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而淑慧那也是纵横了现代和清朝几百年,她又站足了道理,直逼的韵雅几乎发疯,最后实在受不了,一鞭子抽在马身上,绝尘而去。 安郡王府的人虽然挺想和淑慧论论道理,可是都被淑慧刚刚给震住了,讲理讲不过人家,不讲理?安郡王府人不少,对方也都摸了刀了,构成不了碾压局势。 再说韵雅的情况也让人担心,便一个个跟败阵之军般,都急着跑了。 南莲讲理不如淑慧利落,更没见过淑慧这般挥斥方遒的样子,一直都没插上话,但是她可是做了武斗的准备,此时连刀都抽出来了,没想到是这些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帮孙子竟然就这么跑了,不过不用打架也好,咱们带的人可比他们少。”南莲笑道,“前几天那股气也算出了,料想以后郭络罗氏也不敢再在你面前嚣张了。。” 淑慧点了点头,却有些没精神了,南莲见她这样,似乎还是有些难过的样子,便提议道。 “咱们回去吧。” 淑慧点头,没说话也没什么异议。 因为和郭络罗氏大闹了这一场,几乎动了刀子,谁也没心情玩乐了,打猎也好,游玩也好,如何提得起精神来,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两人便调转了马头,往住的地方走去,因为都没什么精神,也不策马狂奔,只让马匹并肩小跑。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有些暗淡的日光照在路边的树木和草丛间,景色十分安静清冷,只偶尔有几声草虫的鸣叫。 虽然不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却也有些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味道。 南莲都有些被这样的景色给影响了心情,便更加担心淑慧虽然和郭络罗氏吵了一架,却也被郭络罗氏刺伤,心里抑郁。因此两人一直并肩骑行,一直盯着淑慧,见淑慧不说话,便笑着先开口的。 “别想郭络罗氏那个毒妇了,她真是被老安郡王给惯坏了,这样的人都当了八福晋,我以后是真同情八阿哥啊。” 这话没有得到淑慧的回应,这倒也不奇怪,南莲正准备再接再厉,突然听见淑慧有些低沉的开了口。 “其实我挺过分的吧。”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为什么这么说?” 南莲不解的扭头去看淑慧, 就见淑慧完全没有刚刚吵架时候的精气神了。 “就是刚刚我说郭络罗韵雅的话,其实挺狠毒的。” 淑慧有些怕表姐看不起自己,更因为自己从来不未曾说过这么狠毒的话。刚刚那股劲儿也过去了, 便有些不安的道,“毕竟打人不打脸, 骂人不揭短,指责别人父亲, 还是已经去世的父亲的不是, 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 南莲沉默了一下,大概花时间是组织了语言,放柔了声音道,“你一开始难道不是想息事宁人的吗?难道不是对方太过分?上次韵雅就挑衅,我气得不行,你还劝我别生气呢。这次她这样过分, 难道还要给她留脸吗?” “就跟你说的一样, 她先那么恶毒的诅咒你, 诅咒椿泰了,你难道还伸着脸让她打吗?”南莲说到这里, 笑起来,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从你缠着我学射箭我就知道了,不论你平日表现的多温柔,你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其实,好像也是。”淑慧自己想想, 也笑了,“我究竟不是别人来折辱我,只会哭的,等着别人来解救的,无能的人。” 即使本性温和,淑慧也心知肚明,她的温柔很多是伪装的,因为要在这讨厌的古代立足下去,所以不得不符合别人对自己的期许罢了。何况自己又不是圣母,韵雅欺人太甚,自己当然也不能就任人欺凌,就算是狠毒又如何?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更过分吗? 不得不说,得到了南莲的认同后,淑慧心里痛快多了,想了一会儿,她脸色却变了,。 “咱们还真不能先回别院,得回京城。我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恶人先告状,额,错了,应该是防着韵雅他们恶人先告状。”淑慧冷笑道,“韵雅或许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安郡王府可不一样。你还记得上次康亲王太福晋送来的那四个嬷嬷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四个嬷嬷惹出来那么大的事来。”那拉太太难产,南莲还记得当时淑慧都快急死了,连自己额娘都担忧的吃不下饭。“不过这跟康亲王府有什么关系? “我后来从康亲王太福晋那里套出来话了,那四个嬷嬷是安郡王太福晋提议送的。”淑慧冷笑道,“就在上次龙泉寺和他们府上的人争执之后,那次你也在的。” “这可是真的?也太小肚鸡肠了吧。”南莲惊呼,“多大的事啊,各府里大小摩擦多的去了,至于用这么阴损的招数跟人添堵的。” “康亲王太福晋亲口说的,如何不真?”淑慧冷笑道,“可见人人都称道,文风鼎盛,作风亲和的安郡王府是什么东西了。” “真是不敢相信。”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呢。”两次都如此,淑慧如今提起安郡王府的人也是咬牙切齿,“人家不明着来,人家来阴的,做了坏事,别人还当他好人。亏得因为太福晋说漏了嘴,不然我还不知道呢。” “那还真是得防着他们府上点了。” “所以咱们别先回别院,先进城,我得找阿玛商量商量。” “也好。”南莲被淑慧说服,也点头道,“不过还得先打发个人去别院,跟别院的管事说一声,免得那边担心。” 心里有事,马也骑的快多了,将将赶在城门落下之前从西山到了京城,等淑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门房的人被拍门声给吓了一跳,等看到淑慧回来,吓了一大跳。也怪他刚刚听了个鬼故事,说是人死后灵魂回来和家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与活人无异,此时就有些奇怪的联想。 “姑娘您不是去西山散心了吗?”怎么就这么突兀的回来了? 淑慧可不知道门房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回来还真是有事,只管把手里马匹塞给门房。 南莲也在淑慧身后道,“你快点开门,啰嗦什么!” “表小姐您也来了啊?” “废话,后面还有人呢。” 淑慧说话间,剩下的人这才赶到,这番惊动之下,淑慧到那拉太太的正院的时候,那拉太太和法喀都已经知道了消息,秉烛待之。 “怎么回事?不是说在西山的别院过的挺高兴的吗?”那拉太太先开了口,又看了一眼南莲。 如果说是淑慧一个人匆匆赶回来的,还有可能和南莲闹了不和,觉得在西山的别院待不下去了,可是连南莲都一道来了,两人神色间也没有龌龊,想来也没有吵架闹翻。 那这事就奇怪了,便是要回来了,明天也能回来啊,何至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当晚跑回来?怕是还有急事! 话到了嘴边,淑慧却有些犹豫了,自己这大概是又给家里添麻烦了,安王府上在不讨康熙喜欢,那也是王府,为了安抚安王府,还把儿子舍个了给安王府上。虽然八阿哥母亲出身低微,一向并不得康熙多少青眼,可这次也被带着去历练了。 康亲王府虽然比安郡王府上显赫,可是在椿泰失踪,几乎被判定为死亡的时候,康亲王府会不会因为椿泰和安郡王府翻脸都是个大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说啊。”那拉太太脾气见长,凤眼也挑起来了,“就算是惹了祸,你也要跟我们先说了,我们才知道如何处理? 南莲是知道事情始末的,也知道淑慧这丫头有点过分善良,本来就觉得自己过分,只怕是又觉得和家里添麻烦,便观淑慧神色,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好开口,便自己接过了话头。 “实在不怨淑慧,是安郡王府的韵雅格格欺人太甚。” “安郡王府的韵雅?指给八阿哥的郭络罗氏?”法喀有些诧异的道,“你们怎么和她闹起来了?” “哪里是我们想给她闹起来啊。”南莲提起此事,还是有些怒气难消,脸色都变了,“前几日,我们在西山偶然碰见了她,她就对着淑慧冷嘲热讽。淑慧不想和她闹起来,忍气吞声的避开了她,结果今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来堵我们,上来就朝着淑慧的马射了一箭,说是给淑慧打招呼,马受了惊,险些把淑慧掀翻落地。” “这可是真的?”那拉太太惊得站了起来,“淑慧没摔着吧。” “摔着倒是没摔着,有南莲姐姐帮着我呢。”淑慧也开了口,“我也知道,她正春风得意,不该和她闹的,可是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辱,她还骂我福小命薄,又诅咒椿泰死无葬身之地,我实在是受不了就和她吵了起来,吵得有些激烈。” 淑慧本来只是愤怒和不安,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也红了眼眶,等她真正察觉的时候,温热的眼泪都沿着瘦削的两腮滚落了下来。 “真的是太过分了,不然我也不爱和人口角……”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方才继续道,“额娘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的,实在是她太狠毒了。” “岂有此理!” 那拉太太的脾气原本更暴烈些,还没听淑慧说完就气的当时就拍了桌子,用力之大,桌上的茶盏都被她给拍的震落下去,发出了清脆碎裂声。 “淑慧你别担心,这事咱们占理,别说她只是寄居在安王府,便是安王府的格格,也不能不给们个交代。” “闺女你别担心,这事你爹我帮你处理,咱们也不是吃亏的。”法喀一看见宝贝闺女掉眼泪,也受不了啊,当即也保证的道。 他还真不是那么担心,皇子阿哥虽然尊贵,可是太子早定,像八阿哥这样母族出身低微的,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还真未必多买帐。七阿哥为什么被排除在外,康熙独独没带他出征?要说起来他还娶了个郡主老婆呢,便是为了安抚蒙古的缘故,也该给他个体面。 康熙的确是觉得七阿哥不堪大用,可那拉家在里面也没拉后腿,七阿哥敢败坏那拉家姑娘的名声,怎么不可能不还以颜色,现在七阿哥可就老实了。 淑慧却担心的道,“安郡王府也不是好惹的,而且他们府上做事阴损,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他们恶人先告状。毕竟当时吵得激烈,我言语中也有过失的地方。因为郭络罗氏说椿泰死在大漠,早就没有无葬身之地了,我气急了,便提起了郭络罗氏韵雅父亲的事情。” “你辱骂了她父亲?”法喀摸了摸小胡子,不急不慢的问道。 “这倒没有,我从来都不说脏话的。”淑慧虽然对提起别人去世的父亲不光彩之处,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中肯的说,也的确是痛快,此时就觉得心里舒畅的多了。 “她说我命不好,我说命再不好,也有三等子二品大员的父亲,皇上都夸过清正廉洁,可不像她有个斩监候的父亲。虽然是事实,可是毕竟涉及了故去的人不光彩之处,总是不妥。” “你不安个什么?难道说错了吗?”那拉太太性格强悍,此时便冷笑道,“她那爹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还怕人说不成?当年设赌局坑骗人家百姓的两千五百两银子,逼的人一家子上了吊,最后只剩下个七八岁的小孩,听说最后没法子当了个和尚。如此狠毒阴险,人皆哗然,影响极坏,就算是有个安王岳父,还是被判了斩监候,” 淑慧这一听,方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故,南莲也恍若大悟,“我说郭络罗氏的反应这么大呢,本来只听说是诈赌别人银子,怎么判的那么重。” “要是寻常的事,两千五百两银子,便是为了面子,安王府也会掏出来补上,若是因为涉及到人命,怎么会处置的这么重?” “所以,淑慧你没做错什么。她父亲做错了事情,又不是天王老子,难道就不许人提了吗?那古代那些昏庸帝王,还照旧被骂呢。”那拉太太下了总结语,又瞪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法喀一眼,“你说是吗?” 法喀其实正在思考怎么去处置这件事,自家更有利呢,闻言立刻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但凡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被别人指责的代价。你当着她的面提起她父亲的罪过,的确是没给郭络罗氏留脸面,可也是因为她出言狠毒,用心险恶的缘故。” 说到这里,他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因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抚淑慧道,“放心就是了,到底也不是大事,咱们家吃不了亏的。你和南莲两个今天也累坏了吧,快点回去休息吧。” 大概是因为法喀脸上表情实在是太有信心了,淑慧也信了他的话。她今天一天跑了半天马,跟人大吵了一架,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十分疲惫,完全的身心俱疲,因此也便没再坚持,回去沐浴休息了。 大概是太累了,心情也不好,晚饭都没吃,随便吃了半盘子点心,便上床去睡了,南莲虽然好些,但是也不想太麻烦了,和淑慧一起分享了一盘子点心,也另去隔壁的床上睡了。不得不说淑慧的丫环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虽然没人吩咐,在知道淑慧和南莲一起回来后,就把两个人的床铺一起收拾了出来。 而那拉太太的正院里,灯火还没熄灭,那拉太太有些担心的道,“如今安王府虽然不行了,可是他家兄弟多,也不是寻常人家,淑慧今儿也没真正吃亏,你做事的时候也多思量些。” 法喀却自己有主意,沉静的道,“上次就因为小儿女拌了几句嘴,安郡王太福晋就往咱们府伸手,就算是她一开始没想到会害你难产,也是不想让淑慧以后的日子好过。这样小肚鸡肠的人,这次淑慧当众戳破了郭络罗氏父亲明尚的罪过,只怕也不会忍气吞声。” “淑慧最近这些日子多难过啊,人瘦了一大圈,但凡是个人,有颗人心,又如何会往她伤口上撒盐。我那些同僚虽然酸几句,但是也不至于丧良心的在淑慧面前提,郭络罗氏这么做事,这可不是往淑慧的伤口上撒盐了,根本就是戳刀子”“更何况,上次的帐咱们还没算呢,正好统共在一起算总账。” “你就吹吧,还算总账,安郡王府那可是王府,咱们要有佟家钮祜禄家那势力,才能找安郡王府算总账吧。”那拉太太看的很明白,“但是这样的事,明知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能咽了这口气,不然谁都能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了不说,淑慧日后还何以自处?真的剪了头发做姑子不成?” 法喀闻言却狡猾一笑,“这可未必。” 第84节 “这话怎么说?” “若是如今还是皇上主事,我还有些担心皇上如何处置,毕竟皇上高深莫测,又一向圣心难测。可是别忘了如今是太子主事,大阿哥一向和太子别苗头,而郭络罗氏的未婚夫八阿哥又是大阿哥的生母惠妃收养的。” 那拉太太也是很有些政治敏感度的,法喀一说,她也明白过来了,“八阿哥一向是跟在大阿哥身后的,安郡王府和八阿哥又是亲家。打击了郭络罗氏,也就是打击了安郡王府和八阿哥,大阿哥自然也受影响,太子肯定会乐意偏向咱们的,何况本来就是咱们占理。” 当然,虽然定下了大方针,如何具体实施还需要商量,法喀也不睡了,和那拉太太商量了一回后,又喊了孔三过来找了自己两个幕僚商量了一夜。 这商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法喀找上了太子,痛哭流涕的请监国的太子做主。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更何况法喀还是有真感情在里面的,他新请的个幕僚文笔极好,折子里把郭络罗氏的恶形恶状描写的十分活灵活现,而巧妙的规避了淑慧略有些过分的言辞。再加上法喀在朝上的痛哭,让围观的人都恻然了起来。 本来嘛,人人都知道椿泰出了事,虽然有人幸灾乐祸,但是惋惜的更多些。法喀一向又是清正廉洁作派,康熙亲自点名表扬过的,他为人又不错,推崇他的人不少,同族的人也不少,大家都挺替他难过的,再想想淑慧小小年纪,就得背上望门寡的名声,也实在是可怜。 这样的可怜人,不去安慰就罢了,还去用如此狠毒的言语刺伤,也难怪人家说郭络罗氏父亲不好,有那样的父亲,家教不行也太正常了。 而且郭络罗氏还诅咒椿泰世子死无葬身之地,好歹也算是表兄妹,又没什么大仇大恨,这么做,心底如何,可想而知。 安郡王马尔珲这次也没随军出征,此时也在朝上,面对法喀的指责和众人鄙视的眼神,心里虽然郁闷的不行,可也还很镇定。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动摇不了他的筋骨,只是名声不好,他也还算有急智,当机立断出列对太子道。 “纵奴才有失察的错误,然而这毕竟是小姑娘之间的事,也不该在朝会上说。” 听到安郡王的话,法喀当即痛哭道,“安郡王自然觉得是小事,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小女已经被逼的要上吊自尽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郡王您的家眷是生生要逼死我女儿啊!我知道我位卑官小,可是当父亲的,无论如何也得给女儿想法讨个公道啊。” 说完,他又起身朝太子行礼三叩首,“臣知道自己不能被安郡王放在眼里,但恳求太子为臣做主,与安郡王商量一下,能约束一下他的家眷否?不要把我可怜的女儿逼到死路上。” 安郡王一听,也有些急了,“只是寻常拌嘴小事,如何被法喀大人说的这么严重?” 太子本来就看势大而且不买自己帐的安郡王一系不顺眼,觉得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此时便在上头开口道,“事关人生死,如何算是小事?” 安郡王这一听,就觉得不好,虽然太子不可能绕过康熙直接给自己判罪,但是先给自己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也够剥层皮的,毕竟约束不好家眷和意图逼死别人可是两个罪名。 在众人越发鄙视的眼光里,安郡王也急了,急急的辩解道,“我外甥女郭络罗氏虽然说得过分了些,可是椿泰世子的确是在大漠里人没了,也是法喀大人自己的女儿倒霉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下子就戳了蚂蜂窝了,椿泰虽然年少,但风姿绰约,为人十分厚道,与宗族里交好的人极多,还有厚道的宗族长辈都很喜欢他,再有就是康亲王一系的官员,也不可能对此事视若无睹啊。安郡王一句话就拉足了这些人的仇恨。 除了这些人,安郡王还成功激起来另外一些人的怒火。这年头人寿命短,谁没个守寡的姐姐妹妹甚至女儿,难道都成了命薄福小的?就算是自己心里这么觉得,也受不了别人这么说啊。 其中还有个御史,他闺女就是个安郡王嘴里的倒霉鬼,嫁过门去女婿就去世了,如今一直在家守寡,青灯古佛的,做父亲的如何不心疼? 此时一听安郡王的话,简直怒发冲冠,冷笑道。“可见是安郡王府的家教了,当年那位郭络罗氏格格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物,设计赌局诈骗人钱财,逼的人家一家子上了吊。如今明尚的女儿也要逼的人上吊了,安郡王竟然还说小事!” 眼见着是群情激奋了,太子又不是傻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抓住了这机会,简直会抱憾终身,便准备开口给法喀做主。 安郡王马尔珲看见太子看过来那一眼,就觉得不好,便准备出列跪下谢罪,可惜太子也足够精明,见他有动作,便抢先开了口。 ☆、父慈子孝 如果说这是一场抢答的话, 安郡王显然输给了太子,太子也是玲珑八面心,当即就抢在安郡王之前开口道。 “素日里不少人都称赞安郡王你文雅良善,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如今法喀大人的女儿还是二品官的嫡女,又指给康亲王世子做福晋的, 你都是如此,若是寻常百姓, 还不知道如何呢。” 安郡王一听这话头就不好, 忙跪下谢罪,不过还是没让太子改变主意,就听太子在上头冷笑道,“皇阿玛在外面御驾亲征,我是不好冒然处置你的,但是也不能真坐视不管, 不然岂不是尸位素餐, 即日起着有司彻查安郡王素日行事, 若有不法的事情,悉数报上来!” 安郡王马尔珲一听, 顿时如坠冰窟, 怕的就是这个彻查。 自己是宗室王爷, 太子虽然贵为储君,又在监国,的确不可能绕过康熙处置自己,可是调查自己这个主他是做得的。查不怕, 可是找谁查,怎么查就是个问题了,彻查的话,说句不好听的,谁家没点个不法僭越的事?想查你还有找不出来问题的吗? 安郡王马尔珲这回不像法喀一开始告状的时候那么淡定,他左右看看,想要人给自己说情,却没人站出来,他也不想想,刚刚他那话得罪了多少人,无论是宗室,还是亲贵大臣,都没人站出来的,心顿时更凉了。 太子见此情景,心里也是十分得意,他是知道自己皇阿玛早就想收拾安郡王府的,只是安郡王府势大,在宗室里面影响力也很深厚,若无充足的理由,是动不得的,就是想查安郡王也得寻个好理由才是。 自从当年康熙抹了自己兄弟的爵位,安郡王自己也知道康熙对自己虎视眈眈,所以一面加紧结交各路文人墨客,亲戚朋友,另外也比较约束自己以及家眷下人,所以在京中名声极好。 康熙见此,也不好不要脸的硬找茬抹了安郡王的爵位,便把八阿哥当和亲阿哥送给安郡王府当女婿,来借此减弱安郡王府的影响力。 如今这事却正好是个机会了,被闹的群情激奋,无论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还是站在康熙的大局立场上,太子于情于理也不会放过安郡王府。 想到这里,安郡王马尔珲心里便憋屈的难受,更多了不少惶然,下了朝他还被太子叫去斥责了一顿,方才憋屈的出了宫。 回王府后,他就气恼的找了安郡王福晋询问,“韵雅呢?把她给我叫过来。” 他福晋见他气恼非常,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爷忘了吗?韵雅和几个侄子子女往西山别院去了?” 说完了,见安郡王马尔珲一时没有说话,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朝上有什么事情涉及到韵雅了吗?” “我这辈子的名声都让她给败坏了。”安郡王马尔珲恼火的道,“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去折辱那拉家指给椿泰的那个丫头,又公然骂康亲王世子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心里称愿,这是能在口里说的吗?” 安郡王福晋也吃了一惊。“这可是真的?” “如何不真?法喀嚷嚷着自己闺女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要太子做主呢。太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如何不借此机会整我一把?” “那可真是给咱们府里招祸了”安郡王福晋也生气道,“本来张天师说她有凤命,如今看着虽然不可能当太子妃,也是个皇子妃,就算是阿玛去世后,对她也一向纵容,没想到竟把她惯坏了。” 安郡王这会儿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叹气道,“惯坏了也是阿玛当年惯坏的,韵雅她亲生外祖母就是阿玛最疼爱的侧室,不然姐姐也不会封了郡主。她又父母双亡,生的讨喜,他老人家喜欢不说,就是额娘也挺喜欢韵雅的。” “那如今怎么办?”安郡王福晋犯愁的道。 “先把这丫头弄回来,无论如何都得压着她上康亲王府和法喀家负荆请罪,不然臭的就是咱们家的名声了。”安郡王马尔珲想了一会儿道,“等这事平息下来,另找个嬷嬷来教导她规矩,也是为了她好。” 安郡王这个当舅舅的如果说对外甥女还是真心疼爱的话,安郡王福晋这个当舅母的就没那么真心了,尤其韵雅指婚之后越发气焰嚣张起来,连她亲生的女儿都给脸色看,安郡王福晋如何乐意? 她有些想借此机会报一箭之仇,不过想想韵雅日后毕竟是皇子福晋,还是稍微客气的好,又改了主意。 这边安郡王府上已经商量好了对韵雅的处置,安郡王马尔珲更是到处活动,找人说情,免得太子真的对自己下手。 而那边韵雅还不知道呢,回去砸了别院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哭了大半夜方才睡着,此时刚刚肿着眼皮爬起来,一面挑剔早饭不合口味,一面叫人套马车准备回安王府上告状,让舅舅安郡王去收拾淑慧一家呢。 另一边,法喀也动作了起来。他一面吩咐孔三收买人到处宣传安郡王府人欺凌臣女致人几乎要上吊,诅咒康亲王世子死无葬身之地,又把明尚额驸诈赌害人家破人亡全家上吊的事情给宣传了一边。 吩咐完了孔三,法喀还往康亲王府上走了一趟,中心意思就是安郡王府对你们都如此刻薄了,我们这当亲家的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还打算干看着? 康亲王不在家,府里外面事情有长史和几个阿哥,老三老四不像康亲王长子尼塔哈曾经王位触手可得,觉得椿泰是眼中钉肉中刺。这两个人和椿泰的感情其实挺不错的,本来就很难过,此时也都极其义愤填膺。 康亲王府里最大的太福晋更是几乎气炸了,她本来就最疼爱最小的这个小孙子,椿泰出事几乎没要了他半条命去,听长史说了这事后,几乎没疯,一面下令府里人传出话去任何人都不能给安郡王说情,自己则哭了一场后,换了衣服进宫找太后说道这事去了。 太后本来就有些担心椿泰出事后,淑慧受气,还专门赏了淑慧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有不长眼的,这不仅是心底狠毒了,还是挑衅她的权威了。 她虽然顺治时候不受宠,康熙时候也只做个布景板,并不起眼,可毕竟她是从嫁人开始就母仪天下的女人,董鄂妃再受宠,那也得给她跪下行大礼。 如此挑衅太后权威的事情太后如何能允许?因此,韵雅人还没到家,太后的斥责就先到家了,安郡王福晋也陪绑了一顿,被骂了后,勒令教育好韵雅。 这件事发酵了几天,安郡王到底是底蕴深厚,又送礼又道歉做足了功夫,外界的舆论也略微偏向了些,觉得安郡王有些无辜,毕竟惹事的只是他外孙女。而安郡王马尔珲这几年的谨小慎微也起到了作用,他动作的也快,太子到底也拿到大的把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考虑到前面康熙还打仗,安郡王在正蓝旗影响力根深蒂固,不管太子多咬牙切齿,还是没有给安郡王削爵,只是罚俸禄罚银。不过罚银罚的不轻,直接就是一万两,俸禄则是五年的,足以让安郡王府十分肉疼,而且在未来几年内,安郡王若不能想出来新的财源,想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广邀人心了。 做完了这一番处置,太子又把安郡王,法喀叫来,装了一回好人,左手拉着安郡王,右手拉着法喀,笑眯眯的道。 “不管如何,安郡王虽然有些失言,但是也主要是受了外甥女的牵连,法喀你就不要太计较了嘛。椿泰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但是俗话也说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椿泰能够幸还呢。” 安郡王心里虽然不忿极了,但是这次真是让法喀给咬掉了一块肉,心里虽然暗骂豺狗狠了也能咬伤狮子,面上也做出谦恭歉意万分的表情,对法喀道。 “实在是小孩子不懂事,韵雅又父母双亡,我这个当舅舅的素日里不忍苛责,把她惯坏了,法喀大人是个宽宏大量的,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毕竟令媛也没有真的出事。” 法喀还有些不依不饶的道,“我女儿不说,康亲王世子的事情怎么讲?” 安郡王马尔珲正要继续鼓动自己的舌头说服法喀不要太计较了,突然有个内侍走进来对太子道。 “太子殿下,有前线战报送到。” 前线的消息太子是第一时间收到毕竟看的,当即拆开信件看了起来,看完了一抬头,正好看见还在彼此虎视眈眈的安郡王马尔珲和法喀,顿时笑了。 “殿下心情不错,想来前线大捷?”法喀有两个儿子都在前线,到底关心些,当即问道。 太子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法喀和安郡王马尔珲,尤其是安郡王,被那眼神一看,便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妙的感觉,问道。 “难道这事和臣等有关系不成?” “椿泰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太子高兴的宣布,“所以法喀你就不要和安郡王计较了。”椿泰没事,等着康亲王府的人跟安郡王府的人计较吧。 而安郡王的脸色那一瞬间都没控制住,极其狰狞。 若说法喀在安郡王眼里看来是豺狗,一时运气好罢了,康亲王府可就不一样了。康亲王是宗室王爷之首,铁帽子亲王里面也是第一位的,安郡王虽然势比铁帽子亲王,可是也只是势比,并不是真的比不上。 举个例子大家就知道了,现任安郡王马尔珲他爹,原任安亲王岳乐和康亲王杰书是因为同样一件事得了康熙的厌恶猜忌,岳乐还是个细致精明人,比杰书还讨喜些 。 安亲王呢,就算是死后也因为一件小事被降为了郡王爵位,杰书呢,康熙当年只是斥责了一番,罚俸一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康亲王本来就最疼爱椿泰,若是椿泰真故去也就罢了,以后的继任康亲王肯定不会因此和安郡王府撕破脸。可是椿泰如今竟然还活着,听太子的意思,还立了大功,这下就是大事了。 安郡王是真的有些慌了,甚至有些失态,而在旁边看着的太子则是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法喀也把安郡王的表情给看在眼里,十分微妙的笑了笑。 他现在心情其实好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在太子面前,几乎恨不得跳起来。 女儿不要守寡了,也不要考虑低嫁了还要受气的事了,女婿立了功回来,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而且自己家还因为他的事情闹上了金銮殿,如此重情义,众人皆知。椿泰但凡有颗人心,也不能对淑慧差了,日后就算有个真爱的小妾,也不能宠妾灭妻了,不然光外人的舆论就能淹死他。 太子也知道法喀的心情很好,太子和椿泰关系也不错,主要是太子比较能把椿泰看在眼里。不说椿泰极为优秀,就看在大家都是嫡子,还都是没妈的份上,这其中的微妙认同感,就足以让太子高看椿泰一眼了。 因此太子此时便也笑逐颜开的道,“我知道法喀你肯定急着回去跟家里通报消息,就说我说的,今儿放你一天假吧。” 法喀也承情,便又卖了太子个人情,提醒太子邀买人心,“这样的好消息,还是要派人往康亲王府上走一趟的。” “是了,我这就派人去。”太子也反应过来,看着法喀更顺眼了,笑道,“如今现实也证明了,令媛其实是有福之人啊。” 法喀一下子想起安郡王说自己女儿倒霉的事了,顿时扬眉吐气,当即也笑道,“也借太子吉言了。” 安郡王被两人这话刮得脸上发红,也不想再继续呆着了,匆匆告辞离开了。法喀也不耽误时间,出了宫就飞马回去告状老婆女儿好消息了。 此时在那拉家里,孙玉琼一方面过来和淑慧商量生意,另一方面听说了流言过来安抚淑慧。 淑慧这会儿气也差不多平了,笑道,“我也没那么生气了,说完命薄福小就算了,诅咒椿泰死无葬身之地我实在是受不了。” 孙玉琼闻言,垂下睫毛,若有所指的淡淡的笑,“她还未必有你的好运气呢。” 淑慧也没多想,喝了口甘草茶道,“她自觉自己好歹是皇子福晋,位比亲王,我如今这样子是比不了的。” 孙玉琼却不再多说了,她看的很清楚,有些事情,她也好,淑慧也好,都无意搀和。她只想要四阿哥的好感度,而淑慧大约是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反正淑慧和未来的八福晋这是彻底闹翻了,日后绝对不会是个□□,自然也不会被雍正清算,那还怕什么? 按照历史上的时间算,再过个把月,大军就该得胜了,到时候四阿哥也会回朝,她也该为此做做准备了。想到这里,孙玉琼也收敛了心神,认真的和淑慧商讨起来商业布局起来。 两人正说着呢,一条白底黄斑点,学名中华田园犬,俗名土狗的半大小狗溜达了进来,冲着淑慧汪汪两声。 淑慧一看见着这小狗就笑起来了,拿一块米糕做的糕点喂它,还伸手摸摸它的头,而小狗则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淑慧的手,惹得淑慧笑的极灿烂。 “这是你养的狗?”孙玉琼并不喜欢狗,不过也不算讨厌,因此只是看着淑慧逗狗,自己也不动身。 “可不是,叫大黄,本来以为是条黄狗,结果长大了变成花狗了。”淑慧笑道,“早知道给它起名叫花花了。” 第85节 “你怎么想起来养土狗?”孙玉琼有点迟疑的道,“毕竟你也官宦人家的小姐,养条哈巴狗不是更好些?” 淑慧一面摸着大黄的脑袋,一面笑道,“那还是去年的事了,嗯,就是这时候,比现在略晚一点的时候,那会儿我还没指婚在庄子里小住呢。” “因为心里烦,去庙里烧香,避雨的时候在庵堂里遇见别人扔的小狗,看着实在可怜,我就捡回来了,这不,都养到这么大了。”淑慧笑道,“说起来,四阿哥也出征了,也不知道大黄的兄弟在宫里过的怎么样。” “大黄的兄弟?”孙玉琼也有点好奇的问道。“你当时捡到的不止一只小狗?” “嗯,是两只小狗,正好当时也遇见四阿哥过去烧香,也是避雨,他看见了后,十分喜欢,就要走了一只。”淑慧摸了摸下巴,“四阿哥现在在外面出征,也不知道那条狗如今在宫里过的怎么样。” 孙玉琼可算是知道是淑慧和四阿哥为什么认识并且保持了比较高的好感度了!原来淑慧和四阿哥是狗友,还是分别养着一对狗兄弟,某种程度上那都算是亲戚了,当然好感度高。 难道自己应该买两条狗,分给四阿哥养一只?还是说嫁给四阿哥之后,极力讨好他的狗? 孙玉琼为自己的想法先汗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觉得这也许是个好办法,当狗爸狗妈的人都是一样的,肯定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同样喜欢自己养的狗。 且不说孙玉琼在满心里盘算如何能讨得四阿哥好感,漠西蒙古大地上,四阿哥也碰到了个难题。 云林气的不行,都顾不得尊卑了,直接朝四阿哥抱怨道,“你说说,康亲王是不是老糊涂了!就因为尼塔哈往眼睛里点了点儿辣椒水,往他面前一跪,他竟然又心软了,亲自叫人把尼塔哈给放出来了。” “椿泰回来了,该怎么想!”云林简直是气急败坏了,抓着四阿哥摇晃,比起能够徒手抓黄羊的云林,四阿哥的小身板实在是不强健,几乎都被他给摇晃散了。 四阿哥其实也非常生气,他的性格严肃,一板一眼,面上虽然不如云林明显,实际上比云林还要气愤。可是这事还真是不好办,康亲王是椿泰和尼塔哈的老子,这事康亲王开了口,别人还真不好插手。 “你当我不生气?皇阿玛也气的不行,可是康亲王觉得椿泰既然平安回来了,尼塔哈的罪过就可以解除了,至少可以说轻了,正好这时候能立些功劳,好歹也能待罪立功。” “还是皇阿玛呛了康亲王几句才让康亲王打消了让尼塔哈戴罪立功的想法的。” 康熙拦着不让尼塔哈做事立功已经让康亲王觉得他强硬了,再非管着康亲王的家务事,也是不好。而且,康熙现在满心都这场战争的胜负,布局也到了关键的时候,他是没心思管这些小事的。 相较于云林,四阿哥到底更沉静些,“仗打完了后,皇阿玛多半是要处置尼塔哈的,再说且看日后吧,来日方长。” “这话倒事。”云林也没有那么气了,“椿泰还是康亲王世子,尼塔哈这次至少爵位是保不住了。” 四阿哥点头道,“正是这个理,等到椿泰回来了后,咱们一定得先跟他打个防御针,别让他太难受,就算闹也别闹的太过分。” 然而事情就这么凑巧的,等西路大军和中路大军汇合的那一天,四阿哥忙的团团转,根本没走开身,他性格认真负责,扔下事情不负责任的离开是不可能的,因此便派人去跟云林送信,让云林自己去。 云林作为御前侍卫,则是被康熙派去给费扬古朋春等送东西了,本以为正好能碰见椿泰,给他打个预防针。 本想到椿泰因为担心康亲王的情况,大军还没到的时候,便先向西路军的主帅费扬古讨了个送信的小差事,借此机会先到了中军大营。 对此费扬古也欣然同意,康亲王父子这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惨剧,险些还演绎成悲剧,没有拦着人家父子相见的惊喜。 毕竟椿泰本来就是个极孝顺的少年,又听西路军的人是说康亲王病了,心里早就担心的不行了。如果不是费扬古作为一个好表舅好主帅,十分负责的压住了椿泰没来,椿泰早就想法过来看康亲王了。 这次总算是熬到了西路大军和中路大军会和,除了左臂的贯穿伤,椿泰自己的身体也差不多好了,便想法尽快的见到康亲王,给他唯一的至亲一个惊喜。 然而和他所料想的父慈子孝的场景不同,康亲王大帐里面虽然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却不是他和父亲康亲王。 康亲王伸手摸着尼塔哈粗糙了的手,轻声问道,“被关的那几天,你也受苦了吧,想来也知道悔改了。等到你五弟回来了,你好好跟他道个歉,我再帮你说说,这事说不准就这样过了——” 声音温和,眼神温柔,表情慈爱,端的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可惜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椿泰再也听不下去,扭头就走,背过身去的瞬间,心痛如绞,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今非昔比 “你小子原来在这里。” 云林并不知道椿泰正好撞见了康亲王和尼塔哈父慈子孝的场景, 他跑了一打圈才找到椿泰,松了口气,上前拍了一下背对着他站着的椿泰道。 “你去见康亲王了没?” 椿泰回过身去, 看见云林一脸担心,勉强笑笑道, “我倒是没进大帐,横竖我阿玛有他长子陪着, 也不用我在。” 云林看他脸色如此, 又说这样的话,如何不明白,顿时震惊道,“你已经知道了?” “如果说我父王亲自命人把尼塔哈放出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椿泰貌似淡然的道,但眉眼之间依旧难掩伤心。 云林见他这样, 也替他难过, 可是人家父子兄弟之间的事情, 他也不好意思说的太深入,只好道, “你放心就是了, 就算是康亲王糊涂, 皇上可不糊涂,皇上也拒绝了尼塔哈上阵戴罪立功的请求。” “原来我父王还想让大哥戴罪立功?”椿泰还不知道这个呢,听见了后更觉得郁闷伤心。 云林这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忙改口道, “没那回事,不过皇上说就算是想戴罪立功也是不行的。这不是正在打仗嘛,不然皇上早处置尼塔哈了,还能轮着他嚣张。” 椿泰依旧有些黯然,云林正着急呢,四阿哥也处理完自己营里的事情赶了过来。他可比云林精明的多了,见到椿泰这表情,顿时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也不急着说什么,反而先催促椿泰去见康亲王。 “除非你以后真的想看到尼塔哈得意,不然你还是去看望你父王吧。” 云林也劝说他,椿泰也知道理智上如此,因此便半推半就的去见了康亲王的帐篷。 康亲王对椿泰的疼爱也是真的,看见椿泰回来,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只是椿泰心里总想着康亲王对尼塔哈那般周到宽恕,心里各种别扭,脸上神色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也幸亏康亲王心里高兴居多,又觉得椿泰是受苦回来的,心里不痛快很正常,也没多想。 不那么情真意切的表达了一番感情,椿泰看康亲王已经有些疲惫,便主动告辞出来,康亲王本来还不放他走,还是椿泰说应该去找康熙谢恩,康亲王才放椿泰走。 然而刚出了帐篷,就看见他大哥尼塔哈在帐篷外,冲他笑的得意,“不知道父王对你说了没有?我已经没罪,毕竟你也平安无事不是吗?” 椿泰却平静下来了,看着尼塔哈,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觉得?可惜你想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尼塔哈本能的觉得有些地方让他不安。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椿泰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给打倒在地。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尼塔哈你还在阿玛的膝下摇尾巴,祈求一点庇护,我早就能独挡一面了。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 尼塔哈气的不行,想要站起来,可是椿泰的武艺可比他更好,经历过这一场生死大劫也不像之前没有经验,他又恨极了尼塔哈,招招下手极狠。 在康亲王的亲兵反应过来阻止之前,尼塔哈根本就没有能站起来,被椿泰暴揍了一顿。椿泰现在也不指望父亲能帮自己讨回公道了,他倒是想知道,如果自己也杀了尼塔哈,康亲王是不是也会觉得自己无罪。 当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是不行的,但是在亲兵阻止成功之前,椿泰也抓紧时间打折了尼塔哈的左臂。 尼塔哈虽然也上过阵,但是也从来没碰破一点皮,此时被椿泰给打折了胳膊,疼的抱着胳膊在地上翻滚,各种破口大骂椿泰,气急了也没有理智了,嘴边便不断的诅咒椿泰为什么没死在追杀之下或者死在大漠里。 他这样子,反而让听到动静追出来的康亲王不知道说什么,看看表情冰冷肃穆的椿泰,原本斥责的话就在嘴边说不出来,张不开口了。 椿泰也不管这些,而是冷笑着高声宣布,也是说给围观的人听的。 “尼塔哈,你收买的人想要废了我的胳膊,也的确成功的在我左手臂上开了个窟窿,我如今不给你开窟窿,也不能饶过你!你就省事的,知足吧,至少我没把你扔在大漠里不是吗?” 闻讯而来的四阿哥和云林正好见到这个场景,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四阿哥更精明些,他的身份也高,便抢先给这件事定了性。 “你们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找两个人把尼塔哈送去找军医看看?这事难道很稀奇吗?被谋害的苦主找害人的算账,太正常了,尼塔哈你也最好把嘴给闭上,你当别人度是傻的不成?还以为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说完了,四阿哥板着他那张冷脸看了一眼康亲王,他对康亲王这几天的行为十分恼火,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康亲王也察觉了,张了张嘴,到底也只道。 “先把尼塔哈送去帐篷,把军医找来,你们轻点搬动大阿哥。”最后一句话还是没隐藏住关心。 椿泰听见他这话,神色更冷了一层,看了一眼康亲王,发现康亲王的眼睛几乎黏在正在的尼塔哈身上,顿时冷笑了起来。 云林见机的也不慢,拉着椿泰道,“不管你有多少苦衷,也该应该先禀明了皇上,才好动手,如今还不跟我一起去找皇上谢罪。你想想,你吃了这样的大苦头,皇上难道是不明是非的吗?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一边说着明着好像是替椿泰告罪,实则替椿泰抱不平的话,云林一边拉着椿泰远去了。 四阿哥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康亲王,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见过偏心的,可没见过王爷这么偏心的,胤禛也是佩服了。” 说完了,他也追着云林椿泰他们走了。 康熙大帐里,康熙看着跪在地上,憋屈的眼泪都出来的椿泰,叹了口气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也怪我没有拦住你阿玛,可是天下无不是的父亲,你父亲虽然糊涂,但是你失踪那阵子也是真的着急的病倒了,你好歹看在他这样担心你的份上,别和他生气了。” 椿泰抿了抿唇,忍不住擦了下眼泪,他本来不想哭的,不知道为何,皇上用宽和慈悲的声音问他的时候,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就跳了出来。 康熙见他这样,本来还想说两句他不该私自打尼塔哈的,也忍不住说了,十五岁的小孩子,连大婚都没大婚,好容易从生死一线里挣扎出来,就得面对康亲王的偏心。要康熙说,尼塔哈这样的应该重罚才是,在阵前陷害同僚本来就是大罪过,这同僚还是自己的亲兄弟,于情于理,也不能放过了。 只是儿子是康亲王的儿子,康亲王是非不分的极力求情,康熙也不好处罚重了,处罚的太重了,不是显着他这个当皇帝不希望宗室好,对别人的儿子苛刻嘛。 可这事也的确是委屈椿泰了,康熙也可怜这孩子,椿泰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别的什么都好,就算是不摸着自己的良心,他也得承认,论武艺相貌,太子还不如这孩子,可是椿泰的父母缘不好。 母亲早逝了,太子好歹还有自己这个阿玛心疼,康亲王却净干让椿泰寒心的事情。想到这里,康熙还特别体贴的给了椿泰一条手帕,这样温柔的举动,几乎没害的椿泰泪崩。 擦了半天,椿泰的眼泪好容易才没越擦越多,方才带着一点鼻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让汗阿玛见笑了,我……” “乖孩子,以后受了委屈就来找汗阿玛说。”康熙伸手摸了摸椿泰的脑袋,少年的身高还没长足,比起他来说还矮半个头。 “不过以后该孝顺你父王的还是要孝顺你父王,切勿记仇。” 椿泰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不生我阿玛的气,我只是有些伤心。不过尼塔哈他,我真是忍不住……下次看见他,我可能还是想揍他。” “这事你汗阿玛给你做主。”康熙想了想,做了许诺道,“他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罪大恶极,但是毕竟有你父亲的面子在,你也没出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爵位是绝对保不住了,日后恐怕也没机会见到你了。” 椿泰知道这也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毕竟还有康亲王在那里,而且自来宗室,除了谋反或是十不赦,也不会杀头。 “多谢汗阿玛为我做主。”椿泰又跪下来给康熙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康熙叹口气,“我不为你做主,谁为你做主,何况你这次还立了大功,还没赏你什么呢。” 椿泰笑道,“我已经亲王世子了,荣华富贵至极,倒也不想什么赏赐,只要大军能得胜,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康熙笑道,“爵位是没法子再给你了,赏你给双俸禄吧,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记得法喀那丫头指给你也一年了,等大军回去时候,也差不多该成亲了,到时候朕还有厚礼赏你。” 椿泰想起淑慧,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瞒汗阿玛,我这次能幸运的平安归来,还立下一点功劳,都亏了淑慧啊。” “淑慧?哦,朕想起来了,法喀那个丫头名字好像就叫淑慧。不过她一个小丫头,没上过战场不说,还在京里,怎么救了远在大漠的你的性命?” 椿泰这会儿心情好多了,便给康熙讲起来淑慧送给自己的行军包,以及老丈人法喀送粮回去前又给了自己一个,里面伤药纱布消毒的棉球水囊火折子等一应俱全。不然他在大漠上,就算是侥幸逃离了追杀,估计也很难走出大漠。 康熙是什么人啊,寻常人要是双核的处理器,康熙起码八核走起,椿泰一说,他就敏锐的发现了其中蕴藏的便利之处。虽然军中也发些军需设备,但是却不能这样系统,也不能装在一个足够小而方便的袋子里以便携带。 或许可以借此武装出一队精兵呢,康熙摸了摸下巴道,“那行军包你还带着吗?” 椿泰有些不舍的道,“带着倒是带着,不过破损了,云林那里也有呢。” 康熙脑子好使啊,当即就反应过来云林是法喀的儿子,也就是椿泰的大舅子,椿泰的未婚妻淑慧给自己哥哥准备一份也是自然之理。 于是他又召了云林进来,还特地要云林带上他的行军包。云林因为没上阵,所以行军包里的东西几乎没有用到,整整齐齐的带了过来。 康熙就看到云林把一个半臂长,比褡裢小一点的半月形的包裹,心里有些失望,“这小包裹能放多少东西?” 云林这会儿也知道康熙叫自己来做什么了,笑道,“皇上可别小看了这小包裹,装的东西可不少。” 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掏东西,结果康熙就见云林像是变魔术一样掏出了各种药物七八瓶,大概是为了防止破碎,用的圆形的木瓶子,跟后世的药瓶很像,瓶子上都是刻了里面装什么药物。 然后是指南针,干粮,火折子,纸张,炭笔,干净的纱布,可以折叠的小刀等零碎东西,康熙对云林拿出来的可以折叠,并且左右开刃,且刀刃不同的小刀很敢兴趣,拿起来把玩了一下又放下。 结果又见云林从左右的侧袋两边各掏出一个水囊和护指来,还有两个信号弹。 “里面本来还有干粮的,不过比军营里的好吃点,前段时间让我给吃了。”云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零零碎碎的摆了一桌子的东西,把康熙都给看直眼了,又挨个去看那些药瓶,发现里面除了常用的药物还有迷药,不由点头,“这般周全,倒真不似个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情。” 第86节 椿泰看一眼云林,犹豫了一下笑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朕?” “嘿嘿,其中涉及到法喀大人家的秘方。” “你还怕朕谋夺了他家的秘方不成?”康熙白了一眼椿泰道,“还不快说。” 椿泰便把在西路军和沈军医发现的酒精棉球的消毒作用说了一遍,康熙也吃了一惊,看向云林,“这可是真的假的?” 云林跟椿泰的反应一样,“啊,那棉球不是普通的棉花球吗?” 椿泰顿时笑了,“你也不知道啊。” 别说椿泰不知道,法喀也不知道的,毕竟古代人比较讲究,淑慧最早制造出来脱脂棉可是为了方便自己的大姨妈,制作出来酒精棉球只是灵机一动。 康熙想了想,笑道,“说不准连法喀都不知道呢,椿泰你那个未婚妻可不是一般人物。” 云林怕康熙多想,毕竟康熙可是立过铁牌,女子不得干政的,因此便笑道,“我妹妹脑袋是比寻常女孩子灵活点,家里铺子卖的炸鸡就是她想起来的。” 康熙还能不知道云林的想法,不过也不很在乎这些,一笑而过罢了。行军包再有用,酒精棉也很有推广的余地,但是眼下这场仗的胜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征西大元帅费扬古有事情过来找康熙商量,康熙也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不过椿泰和云林也没离开,椿泰是因为很多情报他亲身体会了,康熙正好找他问第一手消息。 加上椿泰他身份高贵,又刚刚吃了亏,康熙也想提携他,虽然小小年纪,也算是参赞军机。而云林就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了,继续做他侍卫的本职就是了,不过能听到费扬古和康熙之间探讨,关于大局的判断,也是能够增长见识的,云林乐在其中。 大家心情都还算不错,唯独康亲王的心情不太好。这也不奇怪,大儿子谋害小儿子,小儿子好容易九死一生的回来,没按照康亲王的剧本走,宽恕一时行差踏错的大儿子,上演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而是睚眦必报的打折了他大哥的一条胳膊,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他这个当父亲的心情能好才比较奇怪,尤其尼塔哈还在他耳边不断的抱怨椿泰心狠,下手重,他虽然心软糊涂,可是再心软糊涂,也知道椿泰就算是杀了尼塔哈,也算是有情可原的,可是—— “不省心啊,为什么就不能宽容点啊。” 和出征剿灭噶尔丹的清军营中,已经逐渐父子离心的椿泰和杰书不同,法喀从太子那里得知椿泰平安归来的消息,几乎激动的要掉眼泪,出了宫就飞快的去找那拉太太和淑慧报信去了。 他先飞奔到那拉太太的正房,那拉太太自然是在的,见他跑的不顾形象,满头是汗,便伸手要拿帕子,帮他擦擦汗,不过嘴上还是埋怨道。 “你跑的那么快做什么?” 法喀也没心思回应妻子的柔情了,欢喜的道,“淑慧呢,淑慧呢,没在你这里吗,我有好消息告诉她。” “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样失态?”那拉太太见他高兴的都快疯了,也隐隐有些猜测到了。 “当然是椿泰世子回来了,平安无事。”法喀欢喜的宣布道,“你说这不是好消息吗?” 那拉太太虽然有点猜到,可是听见真是这她日思夜想的好消息,也欢喜的不行,手一抖,原本要给法喀擦汗的帕子掉到了地上,伸手就要抓法喀的衣袖问。 “真的吗?这可是真的?” 可惜法喀在她这里宣布完消息,又十分兴奋的冲到淑慧的院子去宣布好消息了,倒把正在跟淑慧商量事情的孙玉琼给吓了一跳。 法喀也没心思注意她,甚至根本没注意到孙玉琼在,多了那么一个大活人,他也没看见,急急的对淑慧道。 “我刚刚在太子宫里说话,正好太子收到前线的消息,说是椿泰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好像还立了些功。” 淑慧虽然多有猜测,如今这样子才算是放下心来,想要说话,竟欢喜的反而张不开嘴了。 “没想到你还真会欢喜傻了。”孙玉琼在一边看着,虽然诧异,也觉得有些受这气氛的影响,脸上带了笑意,“我如何说的来着?康亲王世子平安无事吧。” 淑慧这才回神,顿时也是笑逐颜开,欢喜的合不拢嘴,“我要去酬神!京城的各大寺庙,我都要去上香还愿。” 孙玉琼见今儿淑慧是没心思和自己商议事情了,便也不再呆着了,起身告辞了,“今天有这样的喜事,我就不叨扰了,隔天再过来送礼贺喜。” 淑慧也没留客,本来嘛,这时候就要跟家里人一起庆祝才是。这实在是极大的好消息是,全家下人都额外发了三个月工资,今儿全部加了肉菜,淑慧一家人还抓紧时间开了个小宴,那拉太太心情极好,康姨娘西林觉罗氏等找淑慧道喜,而法喀罕见的没喝醉——最近因为担忧难过,法喀醉酒好几次了。 康亲王府处也得了太子送来的消息,也是喜不自禁,虽然老三扎尔图的老婆有点儿说不明白的微妙情绪——尼塔哈和椿泰都出事的话,论资排辈就轮到扎尔图了。但是她也不是什么狠心人,本来也没打算能当世子福晋,很快也面带笑容起来了。 太福晋就更不用说了,最疼爱的孙子平安无事,这简直救了她的命,欢喜的也给王府上下的人发钱加菜,也宣布去上香还愿。 京城里面心里阴暗的人虽然有些不爽,但是也是不爽而已,大部分觉得老天还是没那么冷酷无情的,也有人笑话安郡王府,说人家淑慧是倒霉鬼福气薄,事实上人家福气大着呢。 最难过的大概安郡王府,被人鄙视之后还成了个大笑话,恨不得化身乌龟把头缩起来躲进壳子。可惜大概是没那个功能的,只能硬着头皮装没事人,减少出入罢了,倒也变相的缩减了开支。 考虑到前几天安郡王府被罚银子罚俸禄以及各种送礼找关系花钱,家底薄了不少,这某种程度大概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希望安郡王也能这么认为。 京城里一片轻松欢乐,前线的局势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在得知了葛尔丹大军所在位置后,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和康熙商量过,正率西路军北进,在离噶尔丹足够近的距离停下,即令署前锋统领硕岱等且战且退,用起了诱敌深入的计策。 噶尔丹果然中计,以为硕岱是败军之将,急于扭转颓势,穷追不舍,硕岱带领五百骑兵成功的将噶尔丹诱至昭莫多,历史上有名的昭莫多之战即将在这里发生。 ☆、大胜归来 五月十三日, 征西大元帅费扬古将所率的兵队分为四队,东边一翼为京城及陕西的八旗骑兵,这一部屯营高处, 西翼为大同总兵康调元所率绿旗兵及右卫八旗兵、喀尔喀蒙古兵,这一翼沿河布阵;而振武将军孙思克则是率绿旗官兵居中占领山头, 扼守山顶,剩余兵力由费扬古自己统军列后。 噶尔丹果然中计, 被前锋统领硕岱率领的五百骑引到阵中, 然而噶尔丹纵横蒙古中亚几十年也是有真本事的,虽然其率2000余骑已被诱至阵前,发现中计后,指挥所部下马拒战,集中兵力猛攻山头。 不仅噶尔丹尽显勇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若不能突出重围, 噶尔丹整只军队只怕都要尽陷于此, 因此即使是面对的枪林箭雨,准噶尔蒙古士兵也毫不退缩, 其妻阿奴亦冒矢舍骑而战。 而振武将军孙思克也命所部坚守阵地, 用火器、弓箭猛烈还击。清军虽然占据地利, 但是噶尔丹殊死一搏,也是悍勇,这一战一直从中午打至黄昏,双方依旧难分胜负。 阵中宁夏总兵殷化行观察是噶尔丹阵列虽然严整, 但是后部辙重多,若遇到突袭,定会反应不及,便提出建议;出两路奇兵,分别进攻准噶尔军的侧方后方,加之正面一起合击,此战必胜。 殷化行这一建议被费扬古采纳,费扬古命沿河埋伏着的骑兵,一部横冲入阵,另一部袭其后辎重,山上占据地利的孙思克军也奋呼夹击,火器箭雨比起之前更猛烈。噶尔丹军面对这样的攻势,后军果然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立即大乱阵脚,直接溃散并蔓延到了全军。 噶尔丹倒是见机的快见势不妙,便转身突击夺路先逃,余众瓦解。费扬古在上面看到,便令号兵鸣角,号令骑兵上马追击,清军分路追至特勒尔济口,在月下追杀噶尔丹30余里。 然而噶尔丹毕竟是占据地理优势,其部下又舍身相救,虽然其身边只余下十几骑,其妻阿奴也在追击过程中中枪,被人击毙,噶尔丹到底还是走脱了。 不过这一战歼灭准噶尔精兵两千余,俘虏了上百人,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则已经占据了噶尔丹的老巢准噶尔卫拉特蒙古,并娶了噶尔丹的另一个妻子准噶尔第一美女阿海,噶尔丹是前后都退不得,只得在蒙古草原上流窜。 康熙到底有些懊恼,虽然嘉奖了费扬古孙思克等有功部将,到底不足,“虽然这一战大胜,到底没有活捉或者杀了噶尔丹,实在令人遗憾,还真怕其卷土重来。当年乌兰布通也是走脱了噶尔丹,结果没几年又成患。” 这会儿大阿哥也从前锋回来了,这一站大胜,他也自觉扬眉吐气了,俊美的脸上全是自信,闻言便表决心道,“汗阿玛不必担心,有儿臣在,其怕那噶尔丹?” 康熙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打仗岂是那么容易的。胤褆你只道是打,不明白战争会给民众带来多少负担啊,” 椿泰原本也和其他几个阿哥一道,正陪着康熙说话解闷,犹豫了一下,还是插嘴道,“汗阿玛,我在草原上游荡过一阵,草原虽然广,但是可食的东西毕竟不多,噶尔丹后路皆断,举目无亲,若无后勤补给,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只是需防着噶尔丹劫掠军粮,倒也不怕别的了。”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椿泰这话还真是提醒了康熙,康熙当即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费扬古商量。” 众人便知道康熙这是想要和费扬古商量预备噶尔丹偷袭劫掠军粮的事情了。别人倒还罢了,唯独胤褆心生不满,觉得自己已经颇有战功,也没有被康熙留下,定是因为这些人的拖累的缘故,便冲众弟弟冷笑道。 “若不是你们这些上不得阵的拖累,汗阿玛也不会让我也出去的,真是一群废物!” 要说这一群阿哥里面也的确没有几个勇武的,除了五阿哥骑射还算不错外,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都是文人做派,上阵打仗是不成的。 而椿泰虽然勇武不下于大阿哥,到底是外人,三阿哥气的对大阿哥怒目而视,对着大阿哥的背影吐口水,五阿哥倒是个好性格,八阿哥虽然温文尔雅,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愤懑的表情。 四阿哥看大阿哥走了,倒也摇了摇头,“白长了个精明样。”就这德行,还和太子摆明了车马争呢,也就亏了明珠是个牛人罢了。 感慨了,他也拉着椿泰走了。 “你今天还没去看望康亲王?”到了四阿哥自己的帐篷,四阿哥看了一眼椿泰,叹了口气道,“听说康亲王又病了。” 椿泰淡淡的道,“横竖有孝子贤孙伺候他,也不用我这个不得他心的在跟前。” 四阿哥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哪家兄弟不这样?我们几个兄弟间难道闹的少了?你阿玛就是你阿玛,你还是先服个软吧。” “我就不去。”椿泰难得的上了牛脾气,恼火的道,“难道他还能告我不孝不成?有本事夺了我的世子给尼塔哈呀!” “你胡说什么啊,康亲王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呢,再说还有皇阿玛在上面呢。”四阿哥拍了椿泰肩膀一下,“不过,你真不想去就算了吧,毕竟你也真是九死一生。” 听见四阿哥这么说,椿泰果然高兴多了,正要说话,外面亲兵道,“云林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云林倒是一脸单纯的高兴,他来找四阿哥和椿泰是讲八卦的,闲话了两句便开始八卦。 “对了,听说这次打扫战场的时候找到了噶尔丹老婆阿奴的尸体?听说阿奴是出了名的美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妹妹阿海好像也是个大美人来着,不然噶尔丹也不会跟侄子抢老婆……” 四阿哥板起脸道,别说他这样子,清俊的脸上还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威严,“你整天不好好办差,都想的是什么啊。” 云林也不生气,笑道,“你们就可怜可怜在御前的我吧,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战就打完了。” 云林是御前侍卫,其工作就是为了保护康熙,康熙一直在大后方督战,一直平安的很,云林几乎是打酱油一样把这一战给历练完了,要论起来,比之前行军布局等时候更悠闲。 其实四阿哥也差不多是打酱油的,他那武艺,就算是他想上阵,康熙也不放心啊。顶多他负责些战后往自己那边营地中多跑了几圈,但是椿泰虽然没有亲身上头阵,枪还是放了几下的,又跟着表舅费扬古追击了一回噶尔丹,阿奴的尸体是他前部发现的,他还去看过一眼。 因此便对云林笑道,“你还真是想错了,也不想想阿奴都多大年纪了,她儿子策妄阿拉布坦都当了汗王了,就是一胖妇人,不过穿着锁子甲,倒是挺勇悍的。” “这可太让人失望了。”云林略撅了撅嘴,道,“御前那些人还在传是一具美艳的尸体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那些人嘴里能说出花来,怎么可信。”椿泰笑道,“我可是亲眼见着了,也许年轻个一二十岁兴许是个大美人,现在么,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四阿哥虽然冷着个脸,其实也挺八卦的,此时便道,“听说阿奴给噶尔丹还生了个女儿,说是也非常美丽,能上阵骑马打仗的。” “这可就不知道了。”云林摸了摸下巴,“不过兴许也有机会见识一下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捉了她。” 四阿哥虽然是提起话头的人,此时见云林开始有点遐想了,便又冷下脸来了,“毕竟是噶尔丹的女儿,你还真想见识一下不成?” “喂喂,明明是四阿哥你先提起来的啊。”云林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椿泰,你来评评理。” 三人正嬉闹着,四阿哥亲兵又进来了,并开口禀报道,“云岩大人求见。” “大哥?他怎么来了?” “不管如何,先请进来说话吧。”四阿哥笑道,“你大哥这次也立了些功劳,想来升职就在眼前。” 四阿哥说了话,云岩才从帐篷外进来,还规矩的行了个礼,身上锁子甲哗啦作响,是和之前比,实是多了许多悍勇。 和椿泰云林这样的不同,云岩这次是正了八经的上了战场拼杀的,一方面因为职位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庶子的原因,总要靠自己挣出来个前程,因此更愿意冒险些。 如今云岩已经正五品了,这一仗大胜,他所率领的那队骁骑军士也作战颇为骁勇,想来论功行赏的时候,至少能升上四品。 然而云岩的脸色却不太好,四阿哥和他虽然不算是好友,但是因为云林的缘故,却也很熟悉的,此时见云岩的脸色不好,便开口问道。 “云岩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算是来通报消息的。”云岩虽然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因和四阿哥也颇为熟悉,倒也没太客气,坐下了便道。 “什么消息?” “不知道四阿哥听说了没有?都统彭春这次急于立战功,放着自己属下力竭战死的十八名骁骑卫不掩埋,噶尔丹逃跑,他事后回程的时候也没进行处理上报,等他属下一个千户觉得不对,带着兄弟们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狼咬的支离破碎了。” 云岩说到此事的时候,眼眶也微红起来,显然这事也让他颇为难受,“其中还有几个小兄弟,我还一道喝过酒。上阵拼杀的时候,大家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也不能这么对待牺牲的兄弟啊,而且这般处置,难道真的让兄弟们心寒吗?” “这可是真的?”四阿哥也惊讶的站起来,清军是有规定的,激战时候且不说,这种情况是一定要收敛战死的士兵的尸首的,如果真是来不及的话,也可以就地掩埋,事后收敛,防的就是被野兽毁坏了尸首。 椿泰也站起身来道,“朋春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如何不真,外面已经沸沸扬扬的闹开了,议论者众多。”云岩当着这些人也不说虚话了,“这事别说寻常士兵,就是我也觉得心寒,上阵拼杀死了就罢了,尸首还不全,咱们这还是打了胜仗的……” 第87节 其实云岩这次来找四阿哥,一方面是来通报军中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来看看四阿哥这边的态度,不知道上面有什么说法。 四阿哥有些犹豫,在屋里转了一圈,道,“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但是我也不好去与皇阿玛告状啊。” 椿泰其实和朋春是有亲的,要说起来他管费扬古叫表舅,但是事实上朋春和他的关系还要更近一层,是他地地道道的叔外公。但是朋春和椿泰的亲外公关系一般,所以比起来,还是血缘更远一层的费扬古和他关系更亲近些。 不过这个时候了,倒也不管那些细枝末节了,椿泰想了想,“这种事闹大了未免动摇军心,也是大罪。七叔外公上次乌兰布通之战因为疏忽走失了噶尔丹,这次还是戴罪立功,立功的心急切些,也是可以理解,我先去劝劝他,让他主动陪个罪,好生照料那十八名死者的下属,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 朋春的势大,而且三阿哥老婆的娘家长辈,四阿哥也不想做出首告诉康熙的事情,便也点头道,“若是如此,倒也是好。” 云岩虽然挺想让朋春受到惩罚的,但是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好些,而且看在椿泰和朋春的亲戚份上,便也没再说什么。 椿泰便起身离开去找朋春劝服了,谁知道朋春却并不认错,还自恃长辈道,“世子管的未免太宽了些,不过是十八名士兵,多大的事?我这次立的功可不小,皇上还会因为这些许小事罚我不成?” 这倒是真的,朋春这次立功立的确实不小,他因为乌兰布通之战,所带的大军陷入泥沼没能积极配合其他几翼,间接导致了噶尔丹的逃脱,战后论及功过坐失军机得了罪。这次被康熙派来戴罪立功在西路军参赞军机,在计谋策划布阵上出了大力气,而且在追击噶尔丹也出了大力,噶尔丹之妻阿奴就是他的人击毙的。 他自觉着虽然战功比不上费扬古孙思克,也不是一般寻常的将领能比的,寻常小事,康熙是不会降罪与他的。 椿泰和他说不拢,气的不行从帐篷里出来,四阿哥听说了朋春的态度也很恼火,他的性格也一板一眼些,便准备出头做个恶人。然而还没等他出头做恶人告朋春一状,便有人出头了。 大阿哥胤褆先出手了,他本来就和其他的兄弟不一样,是亲自带兵的,骁骑营的事情虽然一开始他是不知道,但素来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样的消息一向是传播最快的。 在乌兰布通之战中,朋春埋怨胤褆克扣军粮不给,胤褆还觉得朋春作战不英勇呢,不然早就毕其功于一役了。双方互有芥蒂,如今胤褆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如何会浪费,便想着趁机踩朋春一脚,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告了朋春一状,又说朋春此举如何如何的动摇军心。 康熙果然恼火至极,一方面亲自赏赐了十八位牺牲的士兵荣誉以及给予起家人照顾奖励,另一方面还没等着论功行赏,便直接抹了朋春的功劳赏赐。 处理完这些,他便布局防止噶尔丹的人偷袭多粮,果然六月,噶尔丹亲信部将丹济拉偷袭翁吉,企图劫夺军粮,被早已经有清军祖良璧部大败。从俘虏口中得知噶尔丹身边的人不足一千,几乎掘草根为食,内部也矛盾重重,总算是松了口气。 见噶尔丹这次是真的大势已去,康熙便命征西大元帅费扬古在科图镇守,自己则是率中路大军班师回朝。不论是几个阿哥,还是椿泰康亲王等宗室都悉数跟随回京,云林作为御前侍卫,自然也和康熙一路走。云岩倒是因为还有些打扫战场的任务,还会押后一两个月才会回京。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也还是取得了预期的战果,除了走脱噶尔丹,康熙也对这一战基本上是满意的,不过也有些遗憾没有活捉或者是杀死噶尔丹。 等到七月初,打头的康熙以及随行的人员也到了京城,椿泰也好,云林也好,都也在其中。大军等回了京郊军营,而康熙的侍卫以及骁骑营则是护送康熙到了京城外略修整了一下。 法喀夫妻和淑慧等都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的,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来到,直到大军真正到达前几天,方才收到了让太子和大臣们去城外郊迎的消息。法喀都混到了正二品副都统了,自然也在其中。 郊迎毕,太子和众大臣便随着康熙的御驾一道入城,淑慧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还专门凑热闹的在附近不远处的酒楼高层包了单间目睹康熙御驾进城的场景。不过虽然她这辈子不是近视眼,但因为距离的关系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便深刻的怀念起望远镜起来。 有点遗憾的看完了热闹,淑慧便回了家,准备了宴席等,不过法喀也好,云林也好都没有按时回来,等到往常午睡的时候,法喀和云林才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而淑慧的大嫂西林觉罗氏虽然知道丈夫这次没有回来,脸上还是带了一点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的就调整了过来,笑着问道。 “咱们先吃饭?妹妹早就叫人备好了宴席。” “叫他们摆上来吧,我们先说说话。”那拉太太说完就一把搂过了云林,摩挲他的面庞,眼泪都掉了下来了。“我的儿啊,受苦了吧。” 城外修整的时候,云林也是沐浴过的,因此现在看着还是很体面的,然而他原本白净的脸色也晒成了小麦色,人也精干精瘦了些,个头也往上长了一点。 淑慧看着二哥眼下倒是个阳光帅哥了,那拉太太却觉得自己儿子吃苦了,泪眼汪汪的,问个不停,云林也有些红了眼眶。 见此情景,最下手坐着的康姨娘也眼眶红红的,一方面她是容易感动的人,长久在一个锅里吃饭,看着云林长大,也是有些感情的,另一方面她也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云林这一直在御前没有怎么上阵都黑成这样,云岩这真正上阵打仗的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呢。 西林觉罗氏大概也是和康姨娘同样的心理,虽然觉得丈夫这次立了功,虽然说是平安无事,但是肯定也吃了大苦头,十分心疼,也是不停的用帕子擦眼泪。 除了法喀和淑慧,其他人都开始擦起眼泪,最后还是法喀喊了一声。 “你们这饭还吃不吃了,我可是饿坏了,你们娘几个说话,等吃完了饭再说行不?” 那拉太太这会儿感情也宣泄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瞪了一眼法喀,“你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话虽然如此,到底还是宣布开饭了,大胜得归,家里人还都立了功劳。法喀不用说,这次虽然没真正上阵,但是押粮运送,布置军需调动等也立了功劳,还救了康熙的急,得了皇帝的亲口嘉奖。 云林虽然没有立下多大的功劳,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的,而且起码的资历是有了,而且还在康熙面前混了个脸熟,又有个机灵的印象,日后前程也不用太担心。 至于云岩,功劳虽然不是很起眼,但是也是实打实的,法喀再帮他活动一下,说不准能顺利升上四品,以云岩的年纪来说,若能当上四品,就算是武官,这升迁也十分迅速了。 当然最大的惊喜还是针对于淑慧了,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守个望门寡了,结果椿泰平安归来,还立了功,不用当寡妇了,椿泰也没有真的出事,总算是虚惊一场。 法喀一家合家欢,人人都十分高兴,酒喝掉了四瓮,喝倒了好几个,可谓是欢喜无限。和他家一样的人家也不少,毕竟这次是大胜回来,大家都多多少少立了些功绩,封赏如何不说,总是件大喜事,这一年的辛劳也没有白费。 便是宫里,康熙这次也是放开了量,带着嫔妃儿子饮酒作乐,席上连在军营里表现的不好,被斥责过的三阿哥都得了赏。 对此,太子心里虽然酸溜溜的,还是很识趣的,使劲捧着康熙说话,连大阿哥都没跟他打擂台。下面九阿哥十阿哥则是缠着八阿哥说军营里的事情,十阿哥尤其感兴趣,十三十四则是在四阿哥身边挨挨擦擦的,也是忍不住问四阿哥行军打仗的事情,四阿哥也罕见的特别有些耐心。 连宫里都一片欢乐,但唯独康亲王府,完全没有这样的气氛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和别家府邸的欢庆不同, 康亲王府里气氛却很是尴尬。 椿泰还没到,康亲王下手,尼塔哈就冠冕堂皇的坐在那里, 满脸笑容。想到尼塔哈做过的事情,就算是扎尔图, 巴尔图兄弟俩看着坐在自己上座的尼塔哈,也是觉得有些难堪。 扎尔图的性格更叛逆一些, 忍了半天, 虽然不好发火,却把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冷声道,“觉得有些气闷,我出去走走。” 老四巴尔图见着三哥这个态度,便也道, “五弟怎么还没来呢?我也去看看。” 说完, 也溜了, 留下康亲王和尼塔哈父子两个在那里,尼塔哈横竖是破罐子破摔了, 便冲着康亲王开口道。 “三弟四弟, 这是看不起我这个哥哥呢。” 尼塔哈的老婆那拉氏在屏风之后见扎尔图和巴尔图都出去了, 便也冷笑道,“老三和老四如今可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 扎尔图的老婆还罢了,老四巴尔图的老婆鄂卓氏却是个有脾气的,冷笑道, “那也要先看看大哥做了什么事情,做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耻与之为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拉氏在府里一向以大嫂自居,在椿泰出生之前,他就嫁了过来,当初还有点世子福晋的姿态,此时哪里受得了鄂卓氏的冷言冷语,当即就站起来,“你说什么?” 鄂卓氏也不甘示弱,冷笑着道,“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反应那么大,不就是因为你们夫妻俩心虚吗?身为枕边人,我就不信大哥谋害五弟的事情,你不知道。” 这事那拉氏还真是有点心虚,然而色厉内荏就是说的她这样的,反应的反而更厉害了。 眼看着宴席上就要闹起来,然而素日里不爱管束这些孙子媳妇的康亲王太福晋却突然开口了。 “那拉氏,你给我坐下,难道还真以为我现在管不了你了不成?” 康亲王太福晋的脸色很严肃,那拉氏也是有些畏惧了,不由讪讪的坐下来了,解释道,“还不是因为四弟妹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知道!”鄂卓氏反正已经和那拉氏撕破脸了,也不管那些了,直接了当的道,“反正我不信大嫂就一点不知道大哥的盘算。” 其实巴尔图的老婆鄂卓氏的猜测也是康亲王太福晋的猜测,但是那拉氏口口声声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康亲王太福晋也没有证据尼塔哈的老婆也搀和了这件事。 当然,以前那拉氏在康亲王太福晋面前是孙子媳妇里面的第一得意人,如今是没有这个地位了,这次的宴席,康亲王太福晋都没让尼塔哈的老婆插手。 这事那拉氏也心知肚明,但是她也没法子辩白自己,也只好忍着罢了,至少眼下康亲王太福晋还没发话要把自己一家给赶出去。 康亲王太福晋虽然是个实诚人,但是当年老王爷的后院也不是没有姬妾的,她能顺利生下来三个嫡子,也是有手腕的。 看了一眼眼下几乎剑拔弩张的气氛,再想一下得意张扬的尼塔哈以及刚刚出去的扎尔图和巴尔图,她淡淡的叫了个丫环进来,“去跟世子说,他不想来就不要来了,他父王糊涂,我还没糊涂,做了丧良心的事情,有良知的人耻于与之同席而坐也太正常了。” 那拉氏一听见康亲王太福晋的话,脸色顿时煞白,喃喃的道,“太福晋……” “你就闭嘴吧,就算你真的不知情,但是尼塔哈做下这样的错误事情,你也没有能及时劝阻,相夫教子相夫教子,你比起你的族姐,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叫你进门。” 听到太福晋的话,那拉氏脸色就更白了,她是尼塔哈的继福晋,尼塔哈的原配福晋是轻车都尉巴尔音之女,也姓那拉氏,如今的小那拉氏是她的族妹。 后面的事情就很让人恶心了,尼塔哈原配福晋病重的时候,小那拉氏过来探望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和姐夫尼塔哈勾搭上了。尼塔哈的原配福晋本来就病的很重了,不知道怎么得就撞见了这两人幽会,一气之下没几天就病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 因为这事,尼塔哈原来的岳家现在还不跟康亲王来往,太福晋本来是不太愿意小那拉氏进门的,但是尼塔哈和他生母舒穆禄氏又哭又闹的,小那拉氏的父亲也是高官,乃是尚书郭四海,康亲王也觉得还算不错,太福晋也就勉强答应了。 小那拉氏进门后,其实也不错,生的漂亮伶俐不说,光儿子就生了四个,也算是精明能干,她又是最大的孙媳妇,老三扎尔图的媳妇三年前才进门。相处的久了,太福晋也慢慢的喜欢了小那拉氏。 当然,如果这个女人涉嫌谋害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的话,太福晋也不是吃素的。 今天她本来有两套方案的,作为长辈,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够和和睦睦的,如果尼塔哈真心悔过的话,她也希望能稍微化解一下尼塔哈和椿泰之间的仇怨。倒也不是天真的像康亲王一样觉得还能让椿泰帮尼塔哈说情,只是希望日后他和康亲王走了后,椿泰别太难为尼塔哈,至少别太难为尼塔哈的孩子。 然而看眼下这情况,尼塔哈那般得意的样子,太福晋觉得自己原本的想法是没法子实现了,尼塔哈自觉康亲王喜欢他,愿意帮他说情,就跟已经脱了罪一样。但是尼塔哈却忘了,这次可不仅仅是家务事了。 在军营里谋害椿泰,少说是个谋害同僚,椿泰是世子,他还是个以下犯上,当哥哥的谋害弟弟,也是不孝不悌,如何能脱罪?椿泰这是万幸没事,如果椿泰有事,尼塔哈的这条命都保不住。 康亲王太福晋其实本来是想说一说康亲王的,然而康亲王也许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太好的缘故,总是固执己见,根本就听不进去,康亲王太福晋也没法子。眼见着,不仅是椿泰,便是扎尔图,巴尔图都不愿意跟尼塔哈同席了,她便索性传话让椿泰不要来了。 康亲王等了一会,见不仅没有椿泰的踪影,余下两个儿子也没有露头,心里多少有些懊悔,懊悔完了又觉得有些生气——自己还在这里坐着的呢,两个臭小子都不把尼塔哈看在眼里了,等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 花园里,老四巴尔图追上了三哥扎尔图,扎尔图还是一脸怒气,巴尔图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便抱怨道。 “阿玛怎么就这么疼爱大哥,疼爱五弟就罢了,他是老小,又是嫡出,我们比不了。如今看来,阿玛疼爱大哥还胜过五弟。” 扎尔图恼火的道,“你不知道,巴尔图他生母才是阿玛的真爱呢。阿玛原配博尔济吉特氏就是被憋屈死的,不然咱们就这么几个兄弟?还都比尼塔哈小那么多?” “难道不是因为阿玛去打仗了?” “哼,打仗是一方面,咱们上面可还是有个二哥的,怎么就没了?”扎尔图年纪大不说,生母年纪也比较大,比巴尔图知道的多些,此时一生气便把自己知道的全给倒了出来了。 “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女人,说句心如蛇蝎一点都不假,可是阿玛就是喜欢她。当年那个连玉碟都被抹了的侧福晋,就是因为有七八分像尼塔哈的生母,阿玛多宠爱她你是知道的,连福晋都被她给陷害死了。” “原来如此,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事。”巴尔图这才恍然大悟,“也难怪阿玛这么护着尼塔哈,连是非都不分了。” 扎尔图冷笑道,“可惜大哥从来都不是个好的,当初为什么急急的把他封了辅国将军?还不是因为当年福晋刚怀孕,还不到三个月,他就想法子推福晋滑到想让福晋流传,可惜福晋命大,根本就没事。” “要不是为此,椿泰还未必能当上世子呢。” 巴尔图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五弟也很可怜了。” 当世子虽然好,可是椿泰的命却不算很好,至少巴尔图的生母现在还很健康,而且性情很平和,毕竟她有儿子傍身,而且巴尔图上下都数不着,爵位横竖都落不到他身上的。 “这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扎尔图显然也如此觉得,亦叹了口气,“看样子五弟是不会和尼塔哈同席了,也是,任谁都受不了这个憋屈劲儿。咱们俩也别去憋屈自己了,干脆找椿泰一道喝酒算了。” “好。” 不论是于情于理,还是为了以后的利益,和椿泰打好关系都没有坏处,巴尔图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两个人也不在花园里兜圈了,朝着椿泰所住的院子走过去,然而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椿泰从他们两个背后的一颗树后走了出来。 “原来如此,阿玛心里最疼的一直都不是我。” 椿泰本来以为康亲王虽然一直护着尼塔哈,但是素日里一直更关心的是自己,直到听到三哥和四哥的这一番话他才明白。 自始至终,他都是孑然一身。 康亲王府的事情没有闹出去,椿泰在和两个哥哥喝了一晚上酒后,隔日就提出要搬出去住。 康亲王和康亲王太福晋都不太同意,康亲王更是觉得椿泰有些多事,便道,“你搬出去作什么?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椿泰却淡淡的笑道,“没人照顾也没什么,至少没有害我的人。” 这话意有所指,如此明白,康亲王顿时哑口无言,要说起来,尼塔哈这会儿已经要去宗人府的大牢里蹲着了。康亲王如何舍得,便亲自出面疏通了关系让尼塔哈暂时住在府里。因为他这举动,外面也有些风声说康亲王更疼爱庶子的,外界对椿泰多有同情。 见孙子意志坚定,康亲王太福晋叹道,“要不你来和同住,我不信还有在眼皮底下使坏的。” “不用了,我额娘还有陪嫁的宅子,我去那里住着好了。”犹豫了一下,椿泰还是道,“反正也不会住太久的,这回大军也得胜回来了,我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康亲王太福晋,忙道,“正是如此,早把你们的亲事给办了,你岳家也安心。你媳妇和你岳家可都是好的,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因为安郡王府那个韵雅格格说你死了,淑慧那样温和的脾气,都和她大闹了一番,法喀还告上了安郡王府,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椿泰想起淑慧,想起来自己这一门婚事,脸上也露出笑容,“我也不是那么倒霉,总还是有人实心实意的为我的。” 第88节 一句话说的康亲王又觉得尴尬万分,康亲王太福晋也有些不自在,解释了一下道,“本来我说你让你大哥一家搬出去的,然而你阿玛有些不同意,而且你那些侄儿侄女也一时没地方去——” 康亲王太福晋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椿泰给打断了,椿泰也不想说什么了,却也不想听这些亲人的眼里,别人都比自己重要,便笑道,“正好我是一个人,去哪里都方便,也是无所谓的。” 椿泰到底还是搬到了自己母亲留下的宅子里,然而这宅子也有好几年都没人住了,只派了一房家人看守。椿泰去的也突然,身边也没带多少人,只带了几个亲兵亲信。 然而他到了一看这屋子瓦上都已经长了草,窗棂木头好多被虫蛀了,窗纸也都破了,唯有院子的树木郁郁葱葱,遮盖了半院子的光线,便觉得有些凄然之感。 “额娘去世已经这么久了,阿玛心里只有兄长,连弑弟的罪过在他眼里都可以轻轻放过,本以为这宅子也能暂时住一下,没想到多年不住人,已经破败的没法住人了。” “这四海之大,我究竟能以何处为家?” 椿泰正站着感慨呢,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一阵响亮的招呼声。 “可叫我好找,你竟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椿泰回头,就见是云林,脸上便带了笑。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其实就是找云林的四哥巴尔图打听的。 云林笑眯眯拍了一下椿泰的肩膀,看了一眼这破败的宅子,吃惊的道,“这宅子可住不得人了,你要真想住在这里,也得先找个泥瓦匠修整一下。” “我也没想到这里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想着前些年来过这里还没成这样子呢,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住。” 椿泰搬出来康亲王府是负气搬出来的,当然有些顾不得这么多了,结果就面临无处可去的尴尬了,本来去外公家也是个好选择,然而他外公春天里点了两广的缺,合家上任去了。 “还能真找不到地方住了吗?真不行住到我家里去。”云林是个乐观阳光的人,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事,当即就道。 “门外还有人等着你呢,这个人你见了一定惊喜。” 云林这么一说,椿泰的心跳便迅速上升去了,他本来准备今天在这里布置一下住下,就往法喀家拜访的,没想到淑慧兄妹竟先一步找过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过现在马车的车窗帘子已经被掀起来了,露出一张他朝思暮想的,清丽但消瘦的脸。 见椿泰欣喜的模样,好像眼睛里都带着星光,淑慧有些尴尬的笑笑,“其实我本来是要下来的,不过二哥非说要给你个惊喜……” “你就别逞能了,还不是因为你把脚给拐到了。”云林在后面不客气的拆台,“这丫头一点出息都没有,大军回来那天太高兴了,喝酒喝多了,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脚给拐到了,她还没穿花盆底呢。” 可惜云林这番吐槽大概是白费功夫了,椿泰已经冲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本来想看一下淑慧的伤处,手都伸出去了,但是一想男女授受不亲,便又缩回去了。 “你没事吧?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淑慧倒不是那种很在乎这个的,但是看椿泰这样挂心自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的性格温吞些,感情上也不是太伤心,自己主动找椿泰,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 “没事,本来说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我听说你从王府暂时搬出来了,有些不放心,便缠着哥哥陪着我一道过来了。” 椿泰本来心里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没想到淑慧这么挂心他,心里别提多感动了,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好歹想起来自己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还在媳妇,尤其还是未过门的媳妇面前掉眼泪呢,便又缩了回去。 淑慧虽然不知道很清楚康亲王府的事情,但是先听说了康亲王活动疏通把尼塔哈给带回王府了,后头又听说了椿泰搬出来,也猜出来个七八。想想自己的好运气,她心里对椿泰是同情又怜悯,要说起来她说自己有多爱椿泰是骗人的,但是椿泰这样子,却让她越来越放不下来,也许是女性所特有的母性? 但是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淑慧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毕竟是个对女性苛刻的年代,对女性来说,婚姻可以被合法插足的古代,自己对椿泰越来越放不下,日后椿泰如果让她伤心,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来。 不过看着对面俊美少年那双包含了担心紧张感动,深邃但清澈的双眼,淑慧觉得自己还是活在当下吧,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椿泰可不知道自己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的时候,淑慧有了那么多的心理波动,他从感动中清醒过来后,便发现淑慧另一个变化。 “你瘦了好多。”淑慧一向是明丽如阳光盛放的花朵的,而不像现在,完全是一朵雨中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清丽动人的让椿泰觉得心疼。 发现自己对这小子越来越上心之后,淑慧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不爽和不安的,也懒得柔情缠绵了,白了椿泰一眼。 “不瘦才比较奇怪吧,我差点当寡妇,你这么会吓唬人,我眼睛没哭瞎,那是我运气!” “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了。”见淑慧有些嗔怒,椿泰却觉得心跳的快了几分,比起娇弱的小白花,他还是喜欢淑慧这样真实明亮的样子,宜动宜静,喜怒都动人。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休了你。”淑慧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记住了,我是不会为你守寡的。” 椿泰没事,不论是孙玉琼还是青柠都跟自己说了一次,然而青柠说的另一件事让淑慧也不能不在意,椿泰在二十五六岁至三十岁之前还有一场大劫。 如今看椿泰的气色,似乎并不坏,听说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法喀也回来跟淑慧说,椿泰的生还多亏了淑慧准备齐全的行军包,至少因为里面的药物和酒精棉球,椿泰身体当时受的伤都得了比较及时的处置。 不过淑慧到底也不怎么放心,和椿泰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和二哥云林一起把椿泰连哄带骗的带到了一处原本老太医退下来后开的医馆里做了一回全身检查。 抵抗不了淑慧的要求,被剥光了检查了一番,椿泰脸红红的从后院走出来,云林也跟在后面,笑眯眯的意味深长的看了淑慧一眼道。 “我就说妹妹你担心太过了,椿泰这小子好的很,除了左臂那处,其他地方都不会留疤,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淑慧才不在乎疤痕呢,她担心的是后遗症,“我想问的是内伤,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内伤。” “真没有,当时我就受了外伤,而且吃喝虽然窘迫点,也没真缺着,怎么会有内伤?”椿泰有点尴尬,但是还是解释道,“绝对没事,就是累了点,然后在西路大军里还调养了一阵子了。” 跟着云林后面,老太医也摸着白胡子走出来了,朝着淑慧打包票,“绝对没问题,小伙子精壮的很。” 淑慧这才放了心,又有些奇怪,到底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间接改变了椿泰的命运,还是青柠所说的大劫难是另外的事? 淑慧若有所思,椿泰却急着离开医馆。毕竟刚刚真是太尴尬了,云林实在是太过分了,让大夫把自己身上都检查了一番,还问大夫自己会不会有隐疾什么的。 自己怎么会有隐疾,明明身体好的很! 云林则是笑的有些坏,又看了一眼妹妹,发现妹妹好像是在想事,便问道。 “妹妹,你在想什么?” 淑慧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想椿泰的命运,这事也不是一时能决断的,便借机换了个话题,没跟云林说话,而是转头向椿问道。 “椿泰,你打算好住在哪里了吗?” 椿泰摇头,“我一时没有什么想法。” “你要不要住到我那里?”淑慧笑眯眯的道,“我还有一处房子空着呢。” 椿泰完全没想到,淑慧会如此提议,不过这个提议确实让他心动了。 ☆、底气 “要不要来住?” 淑慧看着椿泰有些意动的样子, 诱惑他道,“你现在还在兵部历练吧,那处宅子在狮子桥, 离兵部衙门还很近,骑马半刻钟不到就能到了, 虽然不大,但是二进的小院却很清净整洁。” 看着笑眯眯的淑慧, 椿泰还真是意动了, 他手里是有钱的,他生母的嫁妆一直在他手里拿着,而且封了世子一年光俸禄银子就五千两,还不算额外的赏赐收益等,一年纯收益上万是有的。他又没成家,素日也不爱奢侈, 所以花销也小, 虽然没有做很大的经营, 买了田宅铺子,经营的就算是寻常, 也是利滚利一般, 十分不少了。 但是就像是淑慧诱惑他的那样, 合适的房子一时半会儿却不是那么好找的,他还没真没有什么好地方去。 而且椿泰也有些负气,虽然住在岳家的房子里说出去有点不好听,好像自己在吃软饭。但是也正好让外人看看康亲王的做派, 是如此是非不分的疼爱长子,把世子都给逼的住到岳家去了。 云林也劝他道,“你只管去住好了,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的,饮食住行,我家里还能亏着你不成?” 椿泰动心了,“不知道岳父知道了吗?” “我父亲还能有二话?”云林顿时笑道,“他一向极喜欢你的,前段时间传说你出了事,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瘦了一圈。” 听到云林这么说,椿泰感动之外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安顿下来之后,今日就上门看望岳父的……” “你就别磨蹭了,难道还是外人不成?”云林也不生气,揽着椿泰的肩膀,往马车边去了。“你先过去住下,要是觉得不自在,再找房子住,别人还能拦着你不成?” 椿泰也不再推辞了,云林和淑慧两个都这么诚心实意,再拒绝就矫情了,便上了马,叫车夫也赶上运送行礼的马车,打算和云林淑慧一道过去狮子桥那边的宅子看看。 这还没走几步呢,几人就见着巷子口几匹快马停了下来,为首的不管对淑慧还是安良,倒都是个熟人,椿泰有些吃惊的道。 “安良,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人是安良贝勒并几个狐朋狗友,见了椿泰,安良忙下了马,笑道,“我听说叔叔从王府里搬出来了,说是往先头福晋的宅子里去住,我今年正好在这边路过,知道这宅子是住不得了,便想请你往我的贝勒府里住去。” “你怎么听说我从王府里搬出来了?”椿泰有些诧异的道,不过也还是挺高兴安良能有这个心的。 “我今儿早上往太福晋处请安,本来准备找你说话玩乐的,太福晋告诉我的。”太福晋拗不过儿子,也狠不下心来把大孙子的儿女给赶出府来,但是也不放心不舍得椿泰自己在外面住,便也拜托了安良照料一下。 安良一听,这多大事啊,他那个贝勒府地方大着呢,他老婆虽然有孕了,但是还不到不管家的时候,素日家里井井有条的,照顾个椿泰还不是容易事,便满口答应下来,过来找椿泰了。 不过他这一说来意,椿泰还罢了,云林就有些不高兴了,因为当初和安良一系人还有些小芥蒂,他也看安良不太顺眼,便道,“好啊,原来安良贝勒你是来劫人的啊。世子已经答应往我们家的别院去住了,你就别搀和了。” 安良那是混混作风,嘴皮子顺溜的很,便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林道,“我可比你还名正言顺,世子虽然比我小,那可是长辈,小辈的接了长辈回去孝顺,你可拦不着。” 要说安良这样的人也挺难缠的,明明二十啷当岁的人了,比椿泰大七八岁,自认小辈自认的那般顺溜。这般的厚脸皮,云林也得承认,自己是甘拜下风的。 被双方争抢的椿泰也有些犹豫,毕竟麻烦岳家,这个,好像也是有些不客气的,安良府里人口少,只他夫妻两个主子,最多加上一两个侍妾。 正在犹豫间,旁边的马车突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椿泰,你自己说你去哪里住?” 椿泰一听这声音就是一个机灵,他和淑慧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淑慧的性格也有点了解,她素日里说话声音虽然也很好听,但主要是清澈动听,而不是这般轻柔娇嗔的味道——这样的轻柔其实是淑慧生气的前兆。 想到淑慧生气——椿泰顿时就拿定了主意,笑道,“安良你可来晚了,这事可有个先来后到的,谁让云林先来的?” 安良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个纨绔混混,如何不知道椿泰是为何这么快拿定主意的,顿时拿着椿泰开起来玩笑,“原来我未来的婶子也来了,不过我还不知道,椿泰你日后竟是个怕老婆的。” “我可不舍得她生气难过,”椿泰也不生气,学着淑慧素日的样子,笑眯眯的道,“我有这样好的未婚妻,难道不应该更护着些?” “甜言蜜语!你什么时候跟我学会了油嘴滑舌了。”安良被椿泰这么一招给逗笑了,指着椿泰道。 “我这可是真心话。”椿泰也是豁出去了,放话道,“大家都以为我这条命折在沙漠了,她都不离不弃,我日后也不能做个没良心的人。” 见椿泰这几乎表决心了,云林这个当大舅子的心里也挺高兴的。看来自己家做人厚道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淑慧日后是不用担心椿泰会宠妾灭妻了。 云林都这般高兴,马车里的淑慧自然更为开心,摸了摸发热发烫的皮肤,她自己清晰的感觉心好像是在沦陷。 云林心里高兴,也不觉的看安良不顺眼了,便也邀着安良等人往狮子桥宅子里去了。安良本来是受了太福晋的嘱托的,这次又没有把椿泰给接走,便也欣然前往。 因有外人,淑慧便没有下马车,而是把钥匙给了二哥云林,自己便准备折回家中。 见淑慧要离开,椿泰却喊了她暂时别走,淑慧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不想椿泰只是凑到她马车边,郑重其事的道。 “我刚刚那话不是说给外人听的,你对我不离不弃,情深意重,我也不会做个丧良心的人,日后我一定会一直对你好。” 淑慧却不是个天真的,日后如何,谁也不知道,然而她也知道椿泰此时是真心的,便也笑道,“好,我信你。” 虽然隔着车帘,但是淑慧清澈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一种异样的甜美,椿泰心里也像是喝了蜜一样的甜。 “好了,话还说不完了吗?”椿泰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安良贝勒却是等不及了,“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 云林则是捅了他一肘子,“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用这么大力气做什么?”安良是个纨绔,体质可真是挺一般的,被云林这一肘子捅了下,顿时叫起疼来。 “我没用多少力气啊。”云林有点委屈。 “你不知道我是纨绔啊!”安良确实是个厚脸皮,一点都不忌惮自己不成器的事实。 不过安良这么一闹,椿泰和淑慧也不好继续说话了,椿泰甚至有点埋怨起安良多事了,如果不是安良来,淑慧这次肯定会陪着他去狮子桥的宅子的,两人肯定有足够的时间说话。 看着淑慧的马车驶出胡同,椿泰方才走到安良云林这一堆人中间,安良还和云林就刚刚那一肘子进行协商呢,另一个和椿泰也挺熟悉的国公则是笑道。 “世子别看了,佳人都走远了。不过你这回打仗也回来了,也该准备成亲的事了。我哥就在礼部,等到明年又有八阿哥的婚礼,你的事还是早点办好。” 第89节 椿泰也笑道,“我也想早点娶老婆回家啊,还得看岳父大人舍不得不舍得呢。” 云林一听见这事,顿时就机灵起来了,转头道,“我阿玛那关可不好过,别看他心疼你,但是这事可是原则上的事情。” 眼看话题就要扯远了,还是安良把话题给扯了回来,“好了,暂时别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去看宅子吧。云林,我话可说在前头,你那宅子要是不好,我可把椿泰接到我府里去了。” “放心吧,那宅子可是我帮着挑选买的,多好不说,绝对能看的上眼。”云林打包票道。 狮子桥的宅子的离这里也不很远,大概一刻钟多些就到了。椿泰下了马车一看,果然是不很大的一处宅子,不过黑漆木门,青砖院墙,倒也算清爽。 进了大门,便是个院子,种着些花木,如今正是盛夏,十分繁茂,郁郁葱葱,也多了几分清凉,正院五间都是水磨石砖的屋子,左右两边都有厢房,右边还有个小跨院,是马厩和放马车的地方,左边的跨院则是客院,也能给师爷幕僚住。 从月门进了后院,首先是个大花园,虽然没有池塘,但却有一口井,吃水用水都很方便,花园里草木也十分繁茂,靠墙还种着好几丛玫瑰花儿,此时风一吹,香甜馥郁。 后面又是五间正房,左右还有三间厢房,采光很好,家具什么也都是齐全的,桌椅板凳床榻俱全,还有个小书房。 安良贝勒一看也得承认,“这地方不错啊” 云林笑道,“这宅子也是碰上巧头了,先头有个兵部的孙大人,不知道你认识不,他快十年都没调动了,本来以为也就在京里职位上当到老,结果就买了宅子重新返修了。结果也是时运来了,碰巧又高升了,还升了他老家本省的职位,这宅子便不不打算留着了。” “那真是碰巧了,这地方确实还住的。”安良点头道,又问椿泰,“世子你也没意见吧?” 椿泰自然更没有二话,这地方虽然不大,但足够他一个人住了,正好这群人都带了人,当即便带着人帮着布置了宅子住下。 毕竟是搬家,折腾了半天,就到了中午了,安良看见到了吃饭的时候,便非要请椿泰吃饭消遣,说是要接风给椿泰庆功,连地方都订好了。 椿泰本来还打算往法喀家去的,但是安良这样子,他实在是推辞不得,便也无可奈何的去了,云林怕椿泰被安良贝勒给带到什么不好的地方,也跟着去了。 安良贝勒和云林还是有些不合,白了一眼云林,“你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如今可是成了亲的人,怎么还会去不好的地方?” 云林也不甘示弱的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这么洁身自好。” 安良也不是很生气,只是笑道,“我从来都很洁身自好,好不好。” 别人不知道,椿泰难道还不知道他的,顿时笑道,“你也差不多一点,别酒还没喝,先醉了。” 椿泰云林这几个人去喝酒欢庆了,早已经离开的淑慧却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她这次正好经过了上次马车坏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又和先前那个郎坦府上的七少爷碰上了。 淑慧还记得上次亏了这个少年帮了她一把,便停下来马车打算向他道谢,不想这小子却说了一番让她吃惊的话。 愣了半天后,她才回神笑笑道,“当日人人都说康亲王世子没了,我也不曾为之动摇,如今这样子,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公子的境况我也略有耳闻,您还是好好的练武习文,日后也好给戴佳氏夫人做个依靠,不要费心在这种事情上了。” 少年其实自己也知道想要说的话根本就是无望之谈,可是当淑慧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也许,也正是因为在府里的境况不太好吧,反而让他越发想要得到哪些更美好的东西。 见少年不说话,淑慧也不打算跟他多说,叹了口气,便叫车夫调转马头,这条路她日后大概是不会走了。 她还真没想到,在康亲王世子已经回来了后,这小子还会告白。可惜的是,这是清朝,万一传出去,不论是对淑慧,还是对这个少年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是避嫌点的好。 淑慧回去后,除了下令车夫封口,只略向那拉太太说了一下,那拉太太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椿泰死了,她其实还真有些意动把淑慧嫁给那小子的,不过眼下看来不论是淑慧还是椿泰的运气都还不错,这样的想法自然也就得烂在肚子里。 “你做的对,日后就不要往那边去了。”那拉太太感慨了一句道,“郎坦大人倒倒是个好人,可他这一家子可真是不怎么省心的。” 淑慧倒是有些好奇的道,“也不知道那个瓜尔佳梅雪在太子宫里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个格格还想怎么样。”那拉太太极其厌恶梅雪,“这可是害人终害己的典范了。” 这点那拉太太倒是猜错了,瓜尔佳梅雪在太子宫里还真是挺嚣张的,太子妃至今没有身孕,她自觉出身高,生出来万一是个儿子的话,可比李佳氏的那俩儿子来的贵重些。 太子妃是个厚道人,再加上地位稳固,瓜尔佳氏梅雪那人又难缠,不愿意和她争执,李佳氏可不是吃素的,和梅雪斗得不亦乐乎,明明最得宠的是新进了太子宫中的陈氏和张氏,也不知道这两个斗个什么。 “不说这个了,椿泰,你看见他了吗?最近什么样?”那拉太太也不怎么关心瓜尔佳梅雪的事情,而是问起来椿泰的事情来,“可怜见的,康亲王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好好的嫡子,世子,都被逼的在家里住不得了。” 淑慧心道,严格说来,是椿泰逼着康亲王做个选择,到底是大儿子还是他,然而康亲王是真的是非不分,椿泰性命差点都葬送在沙漠里了,还想要椿泰宽恕他大哥?也不想想,杀人的大罪,就算是未遂,那也是严重的刑事案件,还以为是兄弟吵架打架啊? 等到傍晚,云林也回来了,带着几分酒气跟淑慧说了椿泰挺满意这宅子,又说椿泰明日就过来拜访。 等到第二天,椿泰果然是一早来了,淑慧这回来得及和椿泰说话,细细的问了椿泰如何在大漠里脱险,听到了椿泰吃的苦头,更觉心疼,可怜椿泰这个爹不疼娘去世早的。 那拉太太也心疼的抹眼泪,虽然按照道理说不该当着人家儿子面说当爹的不好,但是她那个脾气,还是忍不住说康亲王糊涂。 说了一上午的话,待到中午,椿泰便在法喀家吃了一顿饭,那拉太太还要留他,椿泰便道。 “岳母这般盛情,原本不该拒绝的,不过我这几日都没进宫,也该进宫请安了,再者也往四阿哥等处走一走。” 那拉太太想想也是,如今椿泰和康亲王等同闹翻,也是该和宫里皇上太后等更打好关系,也好给他主持公道。 待到椿泰走了,那拉太太便罕见的拉着淑慧道。 “你日后嫁了椿泰,也多心疼他些,这孩子虽然出身好,地位高,还是可怜。” 淑慧笑道是,“自然会如此,康亲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个儿子不喜欢,偏喜欢个心黑长得歪的歪脖子树。” “谁说不是呢。”那拉太太叹口气,“总之你对他好些,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椿泰这样的情况,你要对他好了,他也记你一辈子好。我和你阿玛,最早也就是因为这样。” 那拉太太正在循循教导淑慧要对椿泰好一点,衙门里法喀则正面对同僚的询问,笑的得意。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康亲王世子因为不忿康亲王的偏心糊涂,也是不愿意和害了自己的长兄住在一个屋檐下,搬到还没成亲的岳家去住了,这样的八卦,当然在官员里传递的快着呢。 法喀这一上衙门,便有同僚过来找他说话,“听说康亲王世子从王府里搬出来了,还搬到你家里去了?” “哪里啊,不是我家里,世子是暂时在我家的别院里先住着的。” “别院就不是你的宅子了?”便有些好事的同僚笑道,“康亲王做事糊涂,倒是便宜了你,你这可是等同召了个上门女婿。” 法喀也不生气,“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福分,世子住的宅子本来就是打算给淑慧陪嫁的,世子提早住过去,也没什么吧。” 见法喀脸上笑容都掩不住,便有人酸溜溜的道,“说起来,你闺女这可是嫁给康亲王世子,那可是铁帽子亲王家,你家嫁妆可不能预备的少了,少说也是一百六十八抬啊。” 另一个则是没等法喀说话就接上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三五万不多,十万也不少,你能拿得出来不?” 对此,法喀还真不是很底气,他不管细务,不过想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就一个闺女,怕什么,便也笑眯眯的反击酸他的同僚。 “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要出嫁,小女儿还得十来年呢,怎么也能给她预备个体面嫁妆的,倒是张兄你,听说你有四个庶女一个嫡女,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这下法喀的同僚可被问倒了,他女儿多,嫁的不如法喀女儿好不说,嫁妆也是个犯难事,家底虽然不少,可是儿子女儿一大把,就很成问题了。尤其因为四个庶女的嫁妆,他最近是愁得很,嫁妆太少了,拿不出手去,也找不到好人家,可是要多,多的钱往哪里要? 他倒是想让妻子用自己的嫁妆填补点,嫡女嫁妆少点,他妻子怎么肯干,有钱不给自己亲女儿,给小妖精们生的女儿?她还没疯呢,和丈夫闹了个不可开交! 被法喀这么一问,酸溜溜的同僚更觉得难受了,转头就走,也不说话了,法喀则是得意的哈哈笑。 几乎是同时,康亲王亲自去宗人府,在帮尼塔哈疏通关系的时候,也被人酸了,但是他可没有法喀这个底气了。 “听说王爷让椿泰世子搬出府去了?”简亲王长子雅尔江阿看这康亲王,似笑非笑的道,“这么一看,我阿玛对我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把我给赶出去啊。” 中肯的说,简亲王也不是个疼爱儿子的,雅尔江阿是嫡长子,到现在还没给他请封世子,在继福晋的挑拨下,总是挑雅尔江阿的毛病。本来雅尔江阿还挺羡慕椿泰的,现在发现椿泰还不如他呢,好歹他阿玛还分得清大是大非啊。 ☆、礼物 康亲王是真没想到自己这还没来得及说情呢, 雅尔江阿就先给了自己一个排头吃,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才道。 “你怎么会帮椿泰说话?” 康亲王有这样的疑问也不奇怪, 虽然某种程度上说,雅尔江阿和椿泰同病相怜, 也是个倒霉蛋,却不代表椿泰和雅尔江阿的关系就好了。 要说起来, 大概因为椿泰个努力学文练武, 尽力讨父亲的好少年,雅尔江阿就是个凡事跟父亲简亲王雅布对着干的叛逆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雅尔江阿当然觉得椿泰没什么骨气,又在心里隐约嫉妒椿泰能得众人称赞,关系自然好不了。 不过,就算是他素来看不惯椿泰, 也不代表他会看得上康亲王的作为, 恰恰相反, 他更觉得康亲王可恶非常。他性格又叛逆,颇有点放诞不羁, 在简亲王面前, 雅尔江阿还经常翻个白眼呢, 此时怎么会对康亲王好脸色。 便是此时,他也不在乎的冷笑道,“我怎么会为椿泰说话,但可不代表我能看的上王爷的作为。难道王爷还不知道, 您宠爱庶子,是非不分,包庇犯下大罪的长子,这样的事情已经传遍全京城了。” 康亲王被他气得吹胡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做了就做了呗,何必不承认?”雅尔江阿一脸鄙夷的道,“王爷不信就去问问别人去,看别人如何说。” 康亲王其实挺想打雅尔江阿一顿的,但是简亲王雅布的脾气也不咋样,虽然和雅尔江阿闹归闹,也不代表他愿意康亲王欺负雅尔江阿。再想想这次想要尼塔哈免罪,还得请宗人令简亲王帮忙说话,康亲王又摁下了脾气。 雅尔江阿在和他阿玛简亲王常年的战争中也积累的充分的经验,虽然呛了康亲王一顿,但是也看得出来自己再说多了,康亲王只怕会真的翻脸,便也见好就收,溜溜达达的出去了。 康亲王自去找人关说后日尼塔哈过堂的事情,然而正如雅尔江阿说的那样,碰见他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说他的。老实厚道的还好些,只管劝说他一碗水端平,别太过宠爱庶子,自古以来,嫡庶不分是祸家之源。 和康亲王关系不好的人,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反正克勤郡王就笑道,“真不知道康亲王你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儿子不心疼,还赶出去了,倒把一块狗屎当宝,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不就是隐喻康亲王是吃狗屎嘛,差点没把康亲王气的挥拳相向,好歹被众人给劝开了,不过到底这一日也没能达到他的目的,尼塔哈后日还得去过堂。 回到家后,康亲王唉声叹气个不停,康亲王太福晋倒是一脸的淡漠,看着儿子这样,她也有点忍不住脾气了。说真的,蒙古女子有几个是真温柔如水的?哪个不是性烈如火,如今不过是年纪大了罢了。 康亲王还看不清太福晋的脸色,犹自抱怨道,“额娘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后日尼塔哈就要过堂了,万一真判的重了……” “那也是他活该!” 康亲王太福晋终于忍不住了,一杯凉茶迎面浇到康亲王脸上。 “额娘!” 康亲王震惊的看着自己母亲,有多久母亲都没有动怒了?竟然还拿茶水泼了自己一脸。 “我看你该清醒清醒了。”康亲王太福晋也是憋急了,气道,“你就能不能不要胡闹了?” 胡闹?康亲王看着太福晋,竟是一时不解她的意思。 “尼塔哈自作孽,你当阿玛的不惩罚他,为什么还要委屈椿泰?难道椿泰吃了那样的苦头,就白吃了不成?” “怎么是白吃了苦头,尼塔哈也被关了一阵子,也哭着跪在我膝下认错了,这还要怎样?” 还要怎样?当然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难道杀了人后,跑到被杀的人的家门前跪跪,就能免罪了?天下从来没有这么样的道理。 而且谋害弑杀亲弟弟,这是罪加一等,灭绝人伦的大罪,怎么康亲王就觉得因为是亲兄弟,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是椿泰同意,难道宗人府那些人就会同意了?处罚的轻了,大家也怕自己家里子女有样学样呢。更何况,椿泰对于康亲王这样的作为已经不满到搬出去了,如何会善罢甘休? 这样的道理,康亲王都想不明白,几乎和当年一样是昏了头了,听见儿子说了这样的话,康亲王太福晋突然觉得自己再和康亲王说什么也白搭了,捂着额头道。 “算了,你下去吧,这段时间也不要来见我了,我看见你就头疼。” “额娘。”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康亲王太福晋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尼塔哈的家眷,我叫他们三日后搬出去,你有什么异议吗?” “额娘,你真的狠下心来?” “狠心?”康亲王太福晋冷笑道,“比不得你狠心,正子嫡孙,你都能这般委屈,我这当玛嬷的可狠不下心来。” 康亲王讪讪的道,“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委屈椿泰?都是一样的儿子,我难道不疼他?他在大漠里失踪,我难道难过痛苦,难道没派人找寻?” 康亲王太福晋根本就不想和康亲王废话了,只管道,“你就算是有异议,也不行,这个主我坐定了,老大不出府?你打算是让椿泰在他岳家成婚?当个倒插门?便是老三老四也不自在。” “额娘你这是拿定主意了?”康亲王没想到太福晋这竟是动真格的了,震惊的道。 太福晋显然是已经想好了,开口连方案都定下了,“我也不苛刻尼塔哈他媳妇和孩子,他媳妇的嫁妆带走就是了,府里分十顷地的一个庄子,一座宅子,两个铺子,再给他们两千两花用,就当是提前分家了,日后尼塔哈不能再分一份。” 第90节 对这个方案,康亲王当然不太愿意。如果说是一个寻常的王府庶子,这份产业虽然不多,也不算是太少。但是在康亲王看来,这就太少了,一方面尼塔哈是长子,在他心中和别的儿子不一样,当然财产也得多分一份,另一方面,康亲王儿子少啊,除了椿泰是继承爵位的世子,他只有三个庶出的儿子,分家业当然能比别的王府的庶子多分一点。 一般来说,当娘的扭不过儿子,可惜如果当娘的拿定了主意,当儿子的也拗不过娘,康亲王虽然不愿意,康亲王太福晋也冷道。 “就这些,要不然就一文钱没有,我直接让他们出府,你觉得如何?” 当然不如何了,康亲王也是拿母亲没法子,但是也生了气,“好歹尼塔哈也在额娘膝下承欢三十年,他媳妇子女也是您看着的,如何狠得下心来。” 看着拂袖而去的康亲王,康亲王太福晋也是叹了口气,她也不太狠得下心来,尤其孙子虽然不好,重孙子却十分讨喜,两个重孙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若不是因为狠不下心来,她也不会任由椿泰出去住,就凭尼塔哈干出来这样的事情,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也没什么错。 可是康亲王已经为了尼塔哈糊涂如此了,她却不能不做出来个姿态。不然不说康亲王会不会继续犯糊涂,不说在别人看来,他们康亲王府成了什么人家,椿泰怎么办?这孩子心里也太苦了。 不过她到底也不能狠下心来,比不得当初的孝庄太后,就算是顺治当初要死要活的,还能咬着牙不让董鄂妃当皇后,到底还是把尼塔哈一家给正常的分出去的。 康亲王太福晋的脾气虽然不错,但是拿定了主意却不是会更改的。由于尼塔哈抱着康亲王的大腿哭了,康亲王又亲自说了几次,尼塔哈的媳妇小那拉氏也跑到太福晋院子门口哭的眼泪都快干了,她还是坚持把尼塔哈给分出去了。 在康亲王太福晋的有意放纵下,这个消息果然很快传出去了,椿泰的亲兵也跟报喜讯一样给椿泰报告了这个消息。 “世子,太福晋把尼塔哈一家给赶出去了。” 椿泰此时正和淑慧下棋,听到这个消息倒是神色淡淡的,“不是说分出去了吗?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分些家产,府里对他已经算是厚道了。” 他对面,淑慧托着脸笑眯眯的道,“你还真是平静呢,不过你大哥一家被分出去的话,你可就有借口回府里住了。” 提到康亲王府,椿泰神情冷漠,“我已经对那些不感兴趣了。” 从小的时候,为了得到父亲的一句赞扬,为了父亲多关注自己一点,拼了命练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字背书,因为杰书喜欢书画,他还兼习书画。想当个文武双全,得众人赞誉的世子,让自己更能挺直腰背,就算是有天赋,背后下的苦工也一点不能含糊。 如今想来,竟如一场大梦。 “我倒不如雅尔江阿看的明白,白费这些功夫有什么用?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不喜欢这个儿子,不管是多好都不会喜欢。”心乱了,下棋竟输给了淑慧,椿泰扔下棋子,自嘲道。 雅尔江阿?淑慧第一反应就是那日看到雅尔江阿和戏子的暧昧,顿时紧张了起来,要是椿泰有样学样,自己可怎么办? “你可不能跟雅尔江阿学啊,你要放浪形骸了,我怎么办啊?”淑慧一紧张,有些失言,反应过来捂嘴,看向椿泰,就见椿泰一下子就笑了。 “放心吧,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年下了苦工练武学习,不然在大漠里我也逃不出来,逃不出来,我如何娶你?” 听到椿泰这么说,还朝着自己眨眼睛,淑慧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 卧槽,这小子怎么学会蜜语甜言?难道在沙漠里走了一趟,他开了窍不成? 淑慧印象里的椿泰还是个容易脸红的羞涩的阳光小少年,虽然有才华,容貌也精致华美,但是并不能算是成熟的,这让她一直有点儿姐弟恋的感觉。 但是这次大概是因为经历了生死大劫,不仅人沉稳多了,连甜言蜜语都会说了。淑慧这次本来只是来看看椿泰,顺便考察自己送来的厨子如何。 结果椿泰说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便多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结果说了几句后,又被椿泰给拐到围棋上了,结果两人又下起了围棋,这眼见着实在是不早了。 要知道淑慧本来是打算上午去铺子里看看,顺带去看看绸缎,买点东西,还约了下午去见孙玉琼,两人还有合作上的事情商榷。虽然椿泰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淑慧对孙玉琼的观感倒是好了不少,倒也不介意和她一起合作一下,反正不用自己出头。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真得走了。” “你连午饭都不吃吗?一起吃饭行吗?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吃饭。”椿泰带着一点寂寥的道。 人美就是占据优势啊,反正淑慧看着这忧郁的美少年,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如雪花一样的寂寥神情,原本坚定的心就像是落在火焰上的雪花一样融化了。 于是,淑慧便陪着他吃了一顿饭,吃完饭还一起赏鉴了一副画,淑慧才在拼命提醒自己还和别人有约的情况下艰难脱身了。 出了狮子桥宅子的门,淑慧是长出了一口气,椿泰实在是太粘人了,偏自己还抵挡不了美人的诱惑,总是心软。日后自己还是少往狮子桥这边跑好了,毕竟还没真正成婚呢,万一闹出来什么可不好。 宅子里的正准备去衙门的椿泰却是有点遗憾,心里盘算着还是得早点成婚,他算是看出来了,淑慧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脑子又很冷静,没有正经成婚,她是不会完全交心给自己的。 椿泰觉得犹有不足,而原本和淑慧约好的孙玉琼却等的有点急了,她和淑慧也认识了半年多了,某种程度上说,淑慧的性格是很严谨的,一般约了几点都会提前一刻钟左右到,这次别说提前,竟是迟到了。 “不会是有事爽约吧?还是碰上什么意外的事情?” 她正在盘算的时候,淑慧有些尴尬的上了楼,她素来守时,很少会迟到,看见孙玉琼便先道了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碰巧晚了一点。” “没事,我还有点担心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呢?”孙玉琼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事实上,淑慧虽然性格不怎么活泼,但是很明朗坦率,也很有礼貌,相处起来在她任务中认识的女子中是数得着的好相处了。 “并没什么事。”顶多是被椿泰给缠住了,淑慧心里有些烦恼的同时也有些甜蜜,不过她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和孙玉琼商量起了两人打算做的生意。 如今是康熙中期,和海外的商贸还远没有到最发达的时候,尤其满清贵族还沉浸在广阔灿烂的汉文化里,西洋玩意儿虽然也有些,却不如后世那么看重,两人商量后便瞄准了这个市场,准备先打通从广州港口到京城的商路,顺带或许还可以。 若说孙玉琼是纯粹为了任务,淑慧还是有点小心思的,若能借这个机会让清朝睁眼睛看世界,日后是不会有机会避免这个世界中国被外国侵略的那段屈辱历史?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门好生意,也不算很起眼,至少是家里能承担的起的生意。淑慧家现在虽然还寻常,但是整个那拉家也不是吃素的,日后她可是亲王世子福晋,康亲王福晋早逝,康亲王又是铁帽子亲王,淑慧能造成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大杀器,雍正,淑慧觉得四阿哥的性格虽然偏冷,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还蛮好说话的,自己要是和他打好关系,想来日后还是有足够的好处的。 两人商量了半天,淑慧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准备回家了,孙玉琼也忙着呢,她一面布局自己的生意网,一面还要想法子如何提高四阿哥好感度。 天知道这难度有多大,四阿哥虽然回了京,这段时间却还没出门呢,孙玉琼就算是有百般手段,也不能跨过宫墙,这身份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像日后乾隆的宠妃高氏好歹有个巡抚爹,就算是庶出,也能有机会和宝亲王先接触一下,哪怕是先当侍女,也能混到皇贵妃的位子上。 想到这里,孙玉琼就深深后悔当初为了报复某个渣男选择了一条艰难的系统之路,结果渣男报复完了,99个任务也开始了。如今这是第四十九个任务难度就高成了这样,自己也觉得有些身心疲惫,还不知道日后这99个任务能不能完成,如何完成。 现在看看,那渣男算是个屁啊,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可惜后悔也没用,系统这两个模式,选定了就没法子更改的,看在系统能提供的好处上,自己还是尽力继续下去吧。毕竟一旦完成了这个任务,第五十个任务她就可以选择真正的异能奖励了,而且在全部九十九个任务完成后,这些异能还能保留下来。 重新打起来精神来的孙玉琼又开始思考现在的局势了。她是个实在人,思考再三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转换一下思路。 说真的,就雍正那样的性格,历史上都说他刻薄寡恩,她还真不指望对方能爱自己要死要活的,但是之前去世的佟皇后却是个好榜样,谁都没说好感度就是爱情不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之处,孙玉琼如此,淑慧也不例外,她刚回家,就接到了另外一个让她有点震惊的消息。 “康亲王府上送信过来,想要在秋天里选日子大定,然后冬天,最迟明年春天成婚?”淑慧禁不住把那拉太太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的,康亲王太福晋亲自派人过来送的信。”那拉太太倒不觉得如何,她觉得这个安排也不错,“到时候你也满了十五岁了,也能嫁人了。” 但是淑慧完全不这么觉得,要是搁在现代,十五岁嫁人,那叫摧残未成年少女! 可是不嫁人?怎么说服那拉太太?全大清的少女都是十五六岁嫁人,就淑慧能有特殊待遇? 这事还不像选秀似得,搅合散了就散了,淑慧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的,看着那拉太太隐约的笑意,又说赶紧置办嫁妆,淑慧只觉得心里发苦,她虽然不那么排斥嫁给椿泰,但是却很排斥古代这么早就嫁人。 嫁人还好说,生孩子怎么办?太子他娘,康熙他原配怎么死的?那是难产死的,孙玉琼那里,万一自己日后生孩子难产,鬼知道还能不能救自己一把,万一她手里只有一枚或者两枚救命的丸药呢。 想到这些,淑慧几乎都快惶惶不可终日了,那拉太太犹自高高兴兴的说淑慧的嫁妆,“我想着啊,王府不是寻常的地方,你日后又要主持中馈,嫁妆少了压不住,一定要给你多陪嫁,炸鸡店的份子你也带着走,你首饰少了,趁着这段时间赶紧的多打些……” ——想的热闹,说的高兴,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几乎快得了婚前恐惧症的淑慧。 淑慧是回房自己坐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下大定这也得等到八月以后了,如今还是七月里,眼下好像还有另一件事要忙? 是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椿泰的生日是七月十五,传说中的鬼节,这也是当初康亲王不是那么喜欢这个儿子的缘故。去年这时候,淑慧还刚刚被指婚给椿泰,和椿泰也不熟,当然也就没当回事,家里倒是送了份不薄的礼物过去,但是淑慧并没有单独预备。 如果这次,淑慧还这么混过去,恐怕就行不通了,如果什么不送,她完全可以想象椿泰故作黯然的样子。 可是送什么合适?自己还真不是很擅长送东西,当初送太后的礼物还是孙玉琼指点的,这次还算是送男朋友礼物,椿泰的出身又高,见过的好多东西不知道多少,自己该怎么办? 淑慧真想连线上网发帖子,高富帅男朋友要过生日了,我该送什么? ☆、大争论 在思考了好几天后, 淑慧得承认,自己对于送礼物真的没有什么慧根。如果在前几个月,她手里有钱, 也还好一点,至少可以买个贵的, 毕竟贵的也许不是对的,但一般不是错的。 可惜她之前先给了孙玉琼五千后, 两人又合作生意, 又投了三千进去,手里还真没有几个钱了。椿泰的生日这回事也被她给忘了,毕竟当时椿泰人还不知道活着不活着呢,哪有心思想椿泰的生日礼物? 她又不怎么会女红,要是素日里常做些荷包香囊的,也能拿出来几个给椿泰做生日礼物应付一下。淑慧倒是做了两个小荷包, 可惜是给自己的一对弟妹做的, 完全没有椿泰的份, 配色也绝对不适合男孩子。 实在是没办法了,淑慧就很没出息的去问椿泰, 生日礼物想要什么了。 接到了这个皮球, 椿泰也是纠结了一会儿。说实话, 他还挺想要淑慧给自己做一套衣服的,但是淑慧的女红明摆着不好,好的话,也不至于现在纠结成这样了, 而且以前和淑慧一起说话的时候,淑慧言谈中也表示出自己的女红水平也就补个衣服。 贵重的东西,且不说他好歹也是亲王世子,早就不稀罕了,就算是稀罕,也不能朝未婚妻要啊,那样成了什么人了。 因此犹豫了一回,他便笑道,“本来想要你给我缝件衣服什么的,但是想想你的水平,还是暂时算了吧,不过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菜。” 这个倒是愁不到淑慧,身为一个吃货,做菜那是必备技能,厨艺不好的吃货不是一个合格的吃货。虽然古代的炉灶不是很好用,但是她也熟悉了不少,别的不说,整治出一桌子菜是没问题的。 因此她便满口答应下来,“这自然没问题,不过你有什么爱吃的?什么不爱吃的?口味咸淡如何?” 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椿泰笑道,“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也不喜欢吃太酸的,口味咸淡适中,鸡鱼肉蛋没有不吃的,但也没有很喜欢的。” “哎呀,这反而是难办了。”没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了,淑慧摸了摸下巴,“那我可得好好思量一下,毕竟现在是夏天,还得合时令节气。” 见淑慧小脸上满认真,椿泰又有点舍不得了,想想夏天天气热,便道,“其实,也不用怎么费心,你拌个凉菜给我吧。” 一句话说的淑慧笑的不行,“你还真是好打发啊,一个凉菜就够了。” “我本来就是最最好打发的。”椿泰笑眯眯的看着淑慧道,“所以嫁给我后,绝对不会让你犯难的,你给什么样的饭菜,我也就吃什么样的。你给什么样的衣服,我就穿什么样的。” “喂喂,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啊。”淑慧有些烦恼的道,“不是说你生日的事情的吗?” 椿泰笑道,“生日是小事,成婚是大事,早日成婚也免得那些惦记你的不死心,还跟着纠缠不休。” “我哪有被谁惦记啊。”淑慧有些小郁闷的道,说来她也是穿了一回,完全不像是别的穿越女,玛丽苏光环附体,能得到好多男人的倾心,什么四四八八,十三十四的,一群阿哥跟在后面追。 就和个瘸腿的七阿哥扯上关系的,还是个差点接了仇,到处诋毁自己狠毒的,还有个八阿哥,看着倒是不错,可惜他未来老婆的脾气太糟糕了,也不知道为何看着淑慧不顺眼,淑慧已经够隐忍了,还是没忍住,结果两人大闹了一场。 就这两个,让淑慧对康熙家的阿哥这一团体几乎是敬而远之,就算是对四阿哥也不像是之前那么热络。四阿哥大小老婆已经够开两桌麻将了,自己还是不要过去凑热闹了,还是让有志者去当未来雍正的真爱吧。 她这样小小的遗憾的样子并没有瞒过椿泰的眼睛,反而惹得椿泰很想笑,便半开玩笑的表白自己,“我哪点不好了,论出身,只比皇子阿哥差一点,论人物,大阿哥也不如我,我还对你情深意重,绝对不会有二心的,你竟然还想着墙外桃花!” “好啦,好啦,你最好了。” 淑慧看看对面的少年,剑眉星眸,五官精致又立体,俊逸又很英气,这一年来个头又长高了不少,往那里一站,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玉树临风,神采俊逸,人物风流。 反正就算是她对清朝的婚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和担忧,她也得承认,自己要是不穿越的话,还真是找不到这样的男神当未来老公的。想到这里,淑慧觉得嫁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纠结的事情了。 而对面的椿泰心情也不错,见淑慧一副完全没想起来的模样,倒也不打算再提那日见到瓜尔佳家的那小子跟在淑慧背影后黯然失神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人相对饮茶,心情都很不错,可安郡王府里,韵雅格格的心情就不好了,她已经有一整日没进一粒米。 服侍她的嬷嬷心里担忧的不行,捧着一盅燕窝轻声劝道,“格格,你吃点饭吧。” 韵雅却连头不转,看都不看,冷声道,“把这东西端出去,连血燕都不是,看来府里的人还真是小瞧我了。” 韵雅的奶嬷嬷叹道,“倒不是福晋有意为难格格,但是自从前两个月,府里一下被罚了那么多银子,就有些周转不开,如何还会再采购血燕?” “那之前买的难道都吃没了?”韵雅依旧不开脸,冷笑道,“还不是觉得我失势了,连八阿哥这次回京这么久了都没送东西来,又收用了两个格格,便觉得我日后也不会好了。” “不是因为七阿哥的福晋怀孕了,要去了吗?”奶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就算是这燕窝不如血燕,也是上好的血燕,格格不吃饭,真饿坏了身体,郡主在天上还不知道如何担心呢。” 这话却是说到韵雅的心口上了,她接过燕窝,几口喝完,把碗重重的一放,冷笑道。 “这倒是官燕,可也不是上好的。也罢了,毕竟是寄居在舅舅家。” “格格千万别这么说,王爷待您如亲女也差不多了。”奶嬷嬷听着这话头不好,忙岔开道。 第91节 韵雅却不管这些,只管冷笑道,“我话我只给奶嬷嬷你说,都说八阿哥出身低微前程有限,我却不信这个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出身低微的未必不能挣出个好前程来。” 这话说的就很大了,也就是奶嬷嬷不识字也没多少见识,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来,还一个劲赞同道。 “看裕亲王福全,何等的体面看重,格格日后嫁给了八阿哥,多督促八阿哥上进,也未必不能如此。” 韵雅却不再多说了,她心里有个看似疯狂的念头,但是却不是她现在能说的,还是压在心底里比较好。 她其实是个聪慧的,不然从前的外祖父老安郡王岳乐不会这么喜欢她,只是她原本有些暗恋椿泰,这也并不奇怪。 岳乐和杰书之间是袍泽,之前两边府里互相走动不少,她四五岁就认识椿泰了,两人的年纪悬殊不大,岳乐因为疼爱外孙女,是有想过跟杰书联姻的,不过因为孩子还小,就没有提,只暗示了一番,又让外孙女和康亲王嫡子多玩耍。 椿泰从小就生的玉雪可爱,玲珑剔透,年幼时候和韵雅还真的玩过一段时间,韵雅对他的印象又一直很好。 然而等岳乐一去世,眼看着康熙长成,开始翻前账,又在打压王府的势力,杰书虽然在家事上糊涂一点,在政事上并不糊涂,知道对于康熙这样的皇帝来说,王府之间的联姻可是大忌,便不再认账了。横竖双方只是戏言,杰书便只做没这回事。 要说连信物都没一个,却是只是戏言而以,并不能作准,大家都是小儿女,又没什么流言,各自嫁娶就是了。 偏韵雅的性格是有点极端的,加上本来以为能当个铁帽子亲王福晋,此时便有些隐约怨恨上椿泰了,觉得椿泰并不是很守信义,完全没想过椿泰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等到后来,选秀指婚等等,淑慧被指给了椿泰。韵雅本来就有些心里不舒服,然而听说淑慧是个狠毒厉害的,反而心里畅快了,有一次偶然见到椿泰,还不怀好意,但诚心诚意的恭喜了椿泰。 谁知道和淑慧的太后宫里认识后,发现淑慧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不是特别的贤良淑德,但是绝对算得上是温和,心里就很不痛快了。而且太后竟然更喜欢淑慧,而不是更活泼明丽,会说话的自己,这让韵雅更是不能忍了。 后来韵雅虽然成功的指婚给八阿哥,她却隐约发现第一次见到八阿哥时候,八阿哥却多看了当时也在场的淑慧几眼,更对淑慧由反感上升到了厌恶。 要说她虽然性格张扬跋扈,其实还是有些城府的,虽然看着淑慧和椿泰都有些厌恶,但是一个是铁帽子亲王世子,一个是铁帽子亲王世子福晋,日后以八阿哥的出身,还真未必能比的上这两个人,虽然心里不痛快,还是没有怎么闹腾。 在知道了椿泰出事后,她才爆发了自己心中的厌恶,她也是掂量过的,作为一个颇有头脑的王府格格,她知道的□□不少。淑慧的性格温和,未必和自己争执,就算是闹大了,法喀绝对不是安郡王的对手,康亲王虽然喜欢椿泰,但是更心疼的是真爱给他生的大儿子。 谁知道淑慧气急了,竟然翻出来她阿玛的事情,而其父法喀竟不怕事?椿泰更是平安归来? 韵雅总结了半天,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背是一方面,地位不够还是另一方面,若是地位够高,自己就算是打在她脸上,她也得受着。 可比铁帽子亲王福晋还高的,又有什么呢?至少八阿哥努力奋斗一辈子,只怕也未必能当上铁帽子亲王。 只有皇后了。要不说年轻心高,胆子也大呢,韵雅自己盘算一阵子,倒觉得也不是没有一点操作的余地,八阿哥虽然出身低,但是人是极其聪慧的,和九阿哥十阿哥关系极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总比单打独斗的太子来的强,再说作为一个皇子,出身低也有低的好处。 还有自己的母家安郡王府虽然不如之前外祖父在的时候败落了,却也还是王府里数得着的,自己若是能当上皇后,安郡王府自然也能受益,还有郭络罗家,虽然不是大族,也不是小族,而且正因为不是大族,凝聚力反而更强些,宫里还有宜妃也是郭络罗家的,未必不能成为臂膀。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自己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得到八阿哥的心,这才能让自己通过他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别到时候,八阿哥当了皇帝,皇后不是自己,那就悲剧了。 除此之外,韵雅并不担心八阿哥的野心,她其实和八阿哥是一样的人,大家眼睛里都燃烧着一样的火焰,谁都别想瞒过谁。 正在未来的八福晋在盘算着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的时候,未来皇帝四阿哥的后院里,为了争夺四阿哥的心,也展开了一场大战。 中肯的说,四福晋其实个挺不错的人,性格也很温和,但是男人这东西,还真就是贱骨头。四阿哥胤禛也不例外,虽然对妻子还算敬重,但也觉得妻子有点木,没多少情趣,在和四福晋保持着还算良好关系的同时,也经常光顾自己的后院。 加上在军营里呆了很长时间,俗话说从军三年,母猪赛貂蝉,他呆了五个月,也是憋得够呛,便比之前更频繁的光顾自己的大小老婆。 其中每月固定至少有两天去大老婆处,剩下的时间,就凭各人发挥争取了,宋格格性格还是稍微软弱些,还好说。 李佳氏就凭着自己娇艳的长相和撒娇卖乖的性格很得四阿哥的心了,几乎争取了剩下的大半时间,要是按照历史上的情况来说,这段时间最得宠的确实是未来的齐妃李佳氏,但是佟佳氏却插了一竿子进来。 佟云惠本来就是为了想要未来当个母仪天下的太后而来的,她甚至一直想要抢在四福晋之前生下四阿哥的长子,如何会甘心,便也卖足了力气争宠。 这两个人一争起来,就厉害了,今天你送一盏汤,明天我送双鞋,后天她精心排练了支舞,后天她练了一支歌。两人从献殷勤到练才艺,从勤奋护理皮肤到钻研床上功夫,闹了个不亦乐乎。 这两个人一这么做,还是很见成效的,不仅带动了原本软弱不爱争的宋格格,连四阿哥收用过的几个伺候宫女也渐渐的花枝招展起来了。四福晋觉得这苗头不对,倒是管了几次,可惜佟云惠和李佳氏两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倒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联手说四福晋是嫉妒。 四阿哥一个男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一个爱妾这么说他还不当回事,另一个爱妾也这么说,大概是四福晋真有些压着这些妾室不让出头了,倒说了四福晋两句。 说完了,四阿哥本来说要去书房住的,结果半路上被佟佳氏给劫走了,看着佟佳氏亮了半晚上的灯,想想四阿哥和佟佳氏被翻红浪,再想想李佳氏每日秀的恩爱,四福晋气的哭了半夜。 隔几天以后,四福晋总算是看开了,什么夫妻相敬如宾,什么真心敬爱,都是放屁,她也下场争宠了。不过争了几天后,她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郁闷的不行。 正在头疼的时候,因为觉得气闷,她请了太医开药调理,却发现有身孕了。对于四福晋来说,这倒是件好事,顿时也不管四阿哥的后院了,专心养胎。德妃虽然不喜欢四阿哥,和四福晋的关系却是极好的,欢喜的不行,倒赏赐了不少东西来,又劝四福晋别太费心。 四福晋这回也是想开了,便也不约束四阿哥的妾室,这些妾室见如此,更是变本加厉,争宠的越发厉害。 要不是说男人都贱骨头呢,四阿哥后院里人人都为了博取四阿哥关注,奋勇争先的时候,他反而觉得厌烦了,加上德妃也敲打他说别让嫡福晋太过难受,反而不爱在后院住了,常在书房住。 他这反常举动其实也没造成多少传闻,反正哪家后院里争得都挺厉害,就算是瘸腿的七阿哥,连个正式的格格都没有,七福晋的地位不可动摇,几个服侍他的通房还在哪里争风吃醋,整日里含沙射影里。 只有有志于攻略四阿哥的孙玉琼看着四阿哥的好感度列表纳闷的不行,怎么除了四福晋没有动之外,四阿哥后院的妾室都下降了二到三的好感度? 她是个精明人,历练过那么多任务,别人七窍玲珑,她得有九窍玲珑,便借机做生意的时候跟淑慧套话。 “说起来,淑慧妹妹你和四福晋也算是同族吧?不知道这次进宫见到她了没有?听说四阿哥后院的格格也不少呢。” 淑慧最近几日还真是进宫了,她和四福晋的关系虽然一般,和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关系却极好,正好听到七福晋向自己吐槽过这件事,也没多想就随口说了一句。 “四福晋我倒是没见,想来也还不错,那些格格还能如何,闹腾的厉害了,四阿哥自己还烦呢。” 孙玉琼听了心里有底了,立刻转换了话题。她是个聪明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还是不要让淑慧起疑心比较好。 反正淑慧的话一方面解释了为何四阿哥后院的妾室为何好感度下降,一方面正好她最近在策划和四阿哥的相遇。她是这么打算的,如果四阿哥后院最近死水一片,自己就以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形象出现,如果四阿哥后院闹腾的厉害,她便打算当个清新可人,秀美恬静的小白花。 淑慧根本没想到孙玉琼的推理能力那么强,已经在盘算如何和四阿哥有个美好的开始了。也是她以己度人了,她自觉嫁给那些皇子阿哥没什么意思,像是四四八八这样的热门人选还有正福晋了,十三十四都还很小,难道还恬不要脸的给人当小妾不成? 加上孙玉琼一直没表现出来对四阿哥或者别的阿哥的兴趣,反而一直都一心扑在事业上,淑慧前世母亲就是个事业型女强人,淑慧还以为孙玉琼也是这样的人呢。 虽然这几日背地里发生了这些对日后会造成深远影响的事情,眼下的朝廷上还是关注在西征噶尔丹上。 昭莫多一站,清朝大胜,几乎剿灭了噶尔丹的有生力量,虽然没有杀死或者活捉噶尔安,但是成功的把噶尔丹逼成了丧家狗。 如今大军已经回来,自然要开始嘉奖功臣,当然还要处罚犯了错了的。别说别人,便是淑慧也把很大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毕竟这意味着自己家以后数年甚至数十年是吃肉还是吃菜,还是吃山珍海味。 当然,也不算担心,毕竟法喀是实打实的立了功的,大哥云岩也是真正上阵拼杀过的,也有功劳,云林也是有点小小的功劳,不过还不如云岩,不过总不会是惩罚就是了。是 但是法喀这样的功劳还不算很显著,第一个得到嘉奖的就是征西大元帅费扬古,爵位直接提到了公爵上,如孙思克这样的,也是升了爵位,康熙一时高兴之下还许嫁了个女儿给孙思克的儿子孙承运,其余众人,也各得了嘉赏,不过一时还没统计出来。 封赏是一方面,康熙一向是自诩奖罚分明,有错的自然是跑不了的,第一个倒霉鬼就是都统朋春,但是他的事情反而好办,康熙金口玉言定下了如何处置了。 另一个显然的就是康亲王长子尼塔哈谋害世子椿泰的事情了,这事就比较复杂了,朝上甚至因此引起了一场大争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其实单论案情, 并不是很复杂,尼塔哈为了谋夺世子位,谋害身为世子的嫡出弟弟, 这案情是康熙亲自审查出来,定了的。 案情如何虽然一清二楚, 但难的如何定罪,清朝是没有谋害未遂的律法的, 谋杀就是谋杀, 纵椿泰未死,减等,但是作为兄长谋杀弟弟,又是不悌,灭绝人伦,罪加一等。但尼塔哈是宗室, 按照条律是减等的, 然而椿泰是世子, 尼塔哈是辅国将军,按律以下犯上, 还要加一等。 这还是比较清楚的可以依据的法律条例, 其中比较擦边球的如阵中谋害同僚之类的还没算进去。 其中的加加减减, 足以让不清楚法律条文的人绕晕了头,反正那拉太太听着法喀上朝回来说的时候,就几乎晕了头。 “得了,你别跟我说这些, 我只问你,那尼塔哈被判了什么?” 法喀也是无奈的一摆手,“还没判,从宗人府吵到刑部,然后吵到上朝上,皇上也是拿不定主意,便交给廷议,现在各方有各方的说法,现在还没个结果呢。” 条律已经够复杂了,这里面还涉及到各方势力搅混水,吵得不可开交。 首先康亲王自诩为父亲,这事也是他府里的事情,自觉地有发言权,他的亲信一部分也支持了他,又说尼塔哈谋害椿泰没有确实证据——尼塔哈的亲兵在沙漠里连尸体都找不到,也不能指认尼塔哈就是主谋,说不准还是那亲兵自作主张呢。 椿泰的亲外公舅舅虽然不在京,但是董鄂氏也不是小户,乃是满清八大姓之一,身居高位者数不胜数,椿泰的堂舅表舅一大堆,当即就冷笑着这没法取信于人。 除了这个争论点,法喀也鼓动了那拉氏一族的人和几个刑部长官站在椿泰这边说话,便说谋害兄弟之人若是轻判了,以后天下人看见这个案例,日后有样学样,岂不是道德败坏? 宗室那边,一般都是中立偏向是椿泰,毕竟康亲王的做法大家都看不下去了,唯独安郡王府独树一帜,反而支持康亲王。 原因也很简单,安郡王府因为韵雅的缘故是把椿泰给得罪死了,当然也不会在费力气和椿泰打好关系了,自然而支持康亲王和尼塔哈了。不管如何,眼下这情况,自己帮康亲王说话,康亲王肯定承情,康亲王才五十露头,也还算健康,椿泰要成为世子,至少还要十年,要是尼塔哈无什么大事的话,至少还能给椿泰添堵了。 朝臣和宗室的态度一片混乱,皇子们也是各持己见。 太子自己就是个嫡子,还不是长子,本来就觉得自己的庶出兄长大阿哥是心腹大患,自然大力赞同椿泰以及董鄂氏等,支持要将尼塔哈重判,至少应该判个绞监候。 而大阿哥也不敢示弱,一看太子都下场了,再加上他自己意图储位,多少也心虚,便着自己的爪牙宣扬,“法理之外,无非人情,椿泰世子既然没事,当然不用重判尼塔哈了,不然椿泰世子岂不是间接地背上了杀兄的罪名。” 四阿哥现在也是开始上朝了,照他的性格,本来是不会轻易发言的,但是他和椿泰关系好啊,加上他性格端正,也觉得大阿哥讲的那道理不对,便也出首发言。 康熙其实拿不太定主意,见难得出首的四阿哥也出首,便问四阿哥的看法。 四阿哥也是不慌不忙,朝康熙道,“尼塔哈纵被判了死罪,也是他自己犯下了大罪,依据的是我大清的律法,岂有因为害人的被判罪反而是被害的罪过的?难道偷盗的被判了罪不是因为他起了不该有的贪心,还是因为被盗的财物太过诱人不成?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康熙倒是挺赞同四阿哥的话,看了一眼其他的儿子,见八阿哥也是跃跃欲试,便也顺带点了他的名字,问八阿哥。 “你有什么看法?” 八阿哥笑道,“我倒是觉得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康亲王世子一向是有名的心底纯善,文武双全,就算问康亲王世子,康亲王世子也不能支持杀了自己的大哥吧。” 四阿哥一听就有些恼了,先夸椿泰心底纯善,然后又说椿泰不会支持杀了尼塔哈,这不是逼着椿泰做好人吗?他也没忍住,便侧目看八阿哥,就见八阿哥一脸平淡笑意,年纪虽然轻,面上虽然也还稚嫩,照样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升上来了。 “八弟,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尼塔哈被重判,就是椿泰世子心底不好吗?”四阿哥也是没忍住,冲着八阿哥道,“孔圣人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见四阿哥冲着自己来了,八阿哥也不甘示弱,冷笑道,“那是人家康亲王府的事,康亲王护着,康亲王世子做儿子的难道不该孝顺听从父亲的吗?” 八阿哥这话说的犀利,椿泰不原谅尼塔哈,还能说他不愿意以怨报德,然而不孝顺听从康亲王,单单被指摘出来,却多少有些让人诟病。 便是四阿哥也不好就这个问题多说,要说什么为父不慈,儿子也不必事事孝顺,然而四阿哥他爹,康熙他老人家还在上面坐着呢。 四阿哥一时没想出来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来反驳八阿哥,八阿哥心里正自鸣得意,不想太子出来说话了,太子也不说八阿哥如何,而是冲着四阿哥道。 “四弟别生气,谁不知道八弟未来的福晋和椿泰世子不睦啊,他帮着自己未来的岳家也是很正常的。” 这话却又是八阿哥没法反驳,婚事指了就不能变了,韵雅闹的最大的那段时间,康熙虽然不在京中,但是回来京中已经这么久了,康熙都没有吐口说自己这门婚事不算数了。八阿哥原本还有些希望另外给他选个高门大户的,此时也死了心了。 他虽然没有韵雅的野心大,已经瞄着皇后的位子去了,却也想做点什么,至少混个铁帽子亲王,让他娘良贵人扬眉吐气。需知宫里生了儿子的嫔妃,就良贵人的地位低了,就算是生了个瘸腿儿子的老七,虽然是贵人的正式位分,都已经是嫔的待遇了。 惠妃娘娘虽然很慈和,但是大阿哥却不是省油的灯,八阿哥经常听到大阿哥说一些让他不怎么放心的话,什么只要弟弟你听话,贵人在母妃宫里一定会过的好之类的。 不过某种程度上,八阿哥也挺希望大阿哥把太子给拉下马,到时候群雄逐鹿,好戏还在后头呢。他自认为聪慧并不弱于太子,为人处事更胜过太子大阿哥不止一筹,只吃亏在出身上了,然而这也并不是不能弥补的。 太子也不是傻的,潜意识里也察觉到了这个兄弟隐藏的威胁,因此对于四阿哥,还算是拉拢的话,对于八阿哥,那就是打压了。 八阿哥呢,也许是因为出身实在是比较低的缘故,倒比较像是强韧的野草,越被打压,越有向上的劲儿,也是卖着力气,在争风头的同时,也在努力扎根,说真的,不管是宗室里还是朝臣中,对他有个好印象的人还真是不少。 太子则是恰恰相反,法喀这样性格平和,回家都嘟囔着太子的架子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是以这段时间,太子和八阿哥之间也不像之前了,隐隐有些小摩擦的,康熙虽然标榜着一向是公平,但是太子才是他心中最疼爱的儿子,见此时八阿哥有些想要和太子争执,太子也有些按捺不住脾气,便开了口。 “这事容后再议,众爱卿有看法可以写折子明日奏上来。” 他其实是真的拿不定主意,要康熙说,庶长子谋害嫡出世子弟弟,跟叛逆也没两样了,且是不睦的大罪,直接杀了还能杀鸡儆猴。 然而他却不能不考虑宗室的影响,尼塔哈是康亲王最心爱的儿子,世子椿泰尚且靠后,尼塔哈犯了这样的大罪,都能宽容还想遮掩。康熙一旦是杀了尼塔哈,康亲王必然十分不满。 而别看宗室们大多是支持椿泰多一点,要是真杀了尼塔哈,这些人也多半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如果康亲王再挑头,未必不会惹出来什么事来。 虽然三藩已经平定了十几年,但是康熙心里明白,宗室是绝对不能乱的,一旦乱了,不论是外部的蒙古,还是南边的汉人,甚至满族自己,未必不能趁虚而入。 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第92节 康熙想到这里,总算是理清了思绪,尼塔哈不能轻判,但也不能判的太重了,至少要给尼塔哈保住一条命,不然只怕宗室中要生事。 然而等他把这想法给太子说起来的时候,却没想到得到了太子的反对,太子的反对还很激烈。 “尼塔哈这样犯下了十恶不赦的人还留着性命,天下人如何看我们满清皇族?而且有样学样,岂不是大乱?” 康熙看着激愤的太子,倒觉得有些微妙的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椿泰和太子因为年龄差距比较大,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太子这样的为他说话,到底是因为站在椿泰的角度上,还是为他自己说话? 太子还不知道康熙的微妙心情,犹自表达自己的看法,也是他和康熙一贯亲密惯了,从不担心康熙这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作为争论的另一个中心的椿泰却在笑眯眯的陪着四阿哥喝茶,“胤禛,你小时候就性格激烈,长大了我还以为你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现在又露出了痕迹了。” 四阿哥犹自愤愤,把青花瓷茶盏往桌子上一放,“我生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倒是悠然自在起来了。” 见四阿哥真有些恼火了,椿泰也正色起来,亦放下茶盏,“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前我还想着讨我阿玛欢心,当个孝顺友爱的人,如今我也不这么想了,我想要什么,我会去争取的。” “难得你想要明天上朝廷议?”四阿哥有些迟疑的看着椿泰,劝道,“还是算了吧,不管如何,你对上康亲王,总是要吃亏的。” 椿泰却满不在乎的笑答,“我会顺着我阿玛的心意的,也会顺着皇上的心意,也会顺着我自己的心意的。” “这可难了,你阿玛还巴不得尼塔哈无罪释放呢,我虽然不知道我皇阿玛怎么想的,但是听说太子好像是因为是否杀了尼塔哈和皇阿玛还争了两句,想来皇阿玛是不会想杀了他的。” “因为我也不想他死啊。”椿泰澄澈的眼眸中荡漾起笑意,“到底是亲兄长呢。” “我说,你不会真的想当个圣人吧?”他这样子,四阿哥反而觉得有些担心起来了,冷峻的脸反而显得有些鲜活起来,“孔圣人都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椿泰却大笑起来道,“我当然不会。” 他要尼塔哈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活着受罪,活着让康亲王痛苦。 四阿哥也隐约猜测出了椿泰的意思,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这群皇子,还有什么善男信女不成? 就尼塔哈那样的,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反而戳动康亲王使劲折腾椿泰,饶过了他,那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不能干啊。 第二天一早,椿泰没有上朝,倒是送了一本折子上去,康熙一看,顿时就笑了,他心里虽然已经为了宗室的稳定,为了大清的稳定,决定委屈椿泰一点,饶了尼塔哈的性命,到底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 万万没想到,椿泰竟然自己提出了这个方案,比他原本想的处置方法,更合他心意,而且饶了尼塔哈的性命,也足可见尼塔哈厚道。 因此康熙当即宣布道,“按照律法,尼塔哈陷害亲弟,是灭却人伦,十恶不赦的不睦大罪,辅国将军谋害亲王世子,也是以下犯上,纵是宗室,也该判绞监候。然而康亲王世子体恤父亲,不愿意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特意上书求情。” 他说到这里,话音故意停顿了一下,就见康亲王一脸的欣喜若狂,心里倒是叹了口子,椿泰虽然出身无可挑剔了,可是真是父母缘分浅,倒是个是苦瓜瓤子,日后还是多看顾他些,给他个好的实职,也免得受康亲王的气。 感慨了一回,康熙又继续宣布自己的决定,“然而这等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尼塔哈爵位职位全部革去,废为庶人,杖五十,着大理寺另行关押,等闲不许探视,永不释放,不许以银爵折罪,日后遇上大赦,也不许赦免。” 也就是说,尼塔哈被判了个无期,可是这无期的关押地点也有差别的。 宗人府的空房虽然也算是牢房,因为是关押宗室,都是干干净净,有窗户有阳光的单间,大理寺的那牢房,可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就算是尼塔哈有点特殊待遇,也绝对不会好过。 然而更让康亲王绝望的是,康熙御口定下的,尼塔哈十恶不赦大罪,不许以银爵折罪,更不许赦免。 这不是说尼塔哈一辈子就呆在牢房里出不来了?这岂不是活受罪,说不准还不如死了呢? 原本预备着再开辩论赛的朝臣还好说,反正都不是自家的事,康亲王一时傻了。 然而和康亲王一向不睦的简亲王此时却坏笑了一下,在他旁边幸灾乐祸的提醒他道,“康亲王你还不谢恩?你家的尼塔哈犯下了如此大罪,保住了性命,还多亏圣上隆恩,椿泰世子的好心肠啊。这样多好,去了这一个不好的,椿泰世子这个好的就回府了,也是大喜事啊。” 康亲王心知这个情况,也是没有办法更改了,咬着牙谢了恩。 等一下朝,他就朝着狮子桥的宅子奔去,找椿泰算账。 椿泰正在很悠闲的准备烹茶,淑慧说今天先去铺面生意处晃一圈,然后中午过来吃饭的。 而椿泰喜欢喝茶,淑慧也喜欢,尤其是他自己亲手煮的茶,上次淑慧赞不绝口。他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叫下人准备上了。上次四阿哥送来了好几种好茶叶,他准备和淑慧一起好好试试这几种茶。 结果预定的客人没有到,倒来个不速之客。 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椿泰俊美秀雅的脸上有一瞬间闪过不知道该说是痛苦迷茫还是愤恨的表情。 不过很快这情绪就转瞬而逝了,他只是笑,眉眼温润,神情平和,笑意真诚。 “阿玛怎么会来这里?真是稀客,我正准备煮茶呢,阿玛也来品一杯茶吧。” 康亲王正在气头上,别说喝茶了,扬手就把椿泰的茶桌掀翻了。 精美的景德镇牡丹莲花缠枝青花白瓷茶具砸在水磨青砖上,发出上好瓷器破碎所特有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可惜这悦耳清越的声音被康亲王的怒吼声给遮盖住了,丝毫不起眼,就像是某个人彻底破碎的心。 “你就这么恨我,恨你大哥吗?”康亲王朝着椿泰怒吼。 “阿玛就这么恨我吗?” 椿泰在一瞬间伤心后,却觉得有种异样的轻松,他丝毫不畏惧,甚至不在乎的看着康亲王,用一种奇妙的平和的声音问道。 “大哥明明就犯的是死罪,就算是我想要他无罪释放,难道皇上就会同意?朝臣也不会同意!外人难道就不会嘲笑?” “你!至少你应该宽恕你大哥的!”康亲王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了,“你明明知道我多希望你兄弟和睦。” “明明是大哥的错,难道真要怪罪在我身上吗?”椿泰有些伤心的看着康亲王,但是转瞬间就冷了神情。 “阿玛当日没能阻止大哥杀我,就不要想着还能兄弟和睦了,没有差点被杀的人还能和谋害自己的人还能当亲兄弟的。不管您多么希望,但也该明白,我和尼塔哈日后只是仇人的关系,阿玛心疼尼塔哈,可是我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心疼我的。” “所以不要责怪我不说原谅了,我没去复仇,已经是看在阿玛的面上了。” 椿泰说完了,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的茶具,“这可是淑慧心爱的。” 康亲王辩驳不过椿泰,总算是找到了可以发脾气的地方,“不过是一套茶具罢了,能值什么?你就是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的是我。”从门口传来一阵带着幽怨的轻柔女声。 椿泰抬头一看,就见着门口立着个穿着樱粉色旗装的少女,不是淑慧又是哪个? “见过康亲王。”淑慧意思意思的行了个礼,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康亲王,“你们总算是想起来,那茶具是我的。” “一千零八十两,王爷想来是看不上一套不值什么的茶具的,但是小女家中可穷,还请王爷把银子折现了给我。” 康亲王本来憋了一口气想要爆发出来,然而看着那俏生生,如雨后荷花格外清丽的少女,突然想起来,这该是自己外来的儿媳妇。 他还算是要些脸,到底也不好和淑慧计较,解下来一个荷包扔给了淑慧,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淑慧解开荷包一看,数了数,便朝着椿泰笑道,“看着挺大方,实际上钱根本就不够,才六百两,还差着一半呢,你记着日后碰见你阿玛,问你阿玛要啊。” 椿泰笑道,“你就财迷吧,这茶具,你不是说的是九十九两买的吗?转眼就翻了十倍了。” 淑慧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那是进价!店里卖的就是一千两!再说了,东西都碎了,有本事他给我拼起来啊。” “还有,我本来准备喝茶的,这下他都给我打碎了,我喝什么茶?” 椿泰如何不知道淑慧敲诈康亲王是为了出气,看着淑慧故作生气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我说,你这下子小发了一笔,难道不应该见者有份,请我吃一顿吗?” “嘿嘿,这倒是提醒了我了,我再去买一套茶具去,等会儿你还得给我煮茶!”淑慧摸着下巴道,“我这个人最执着了。” “好好,只要你先负责喂饱我。” 这一句话好耳熟啊,椿泰说者无意,淑慧却突然想起自己看过某些小说,顿时觉得自己污掉了。 面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俊秀里带着英气,穿着一身素面天青色袍子,依旧气度俊逸,宛如明月皎皎,芝兰玉树,这样的少年,若是在床上……啧啧,淑慧才不会承认自己想到了某些限制级的东西呢。 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小少年,被女王的自己吃掉的话好像也不算亏啊,淑慧又摸了摸下巴,想到了某些限制级的事情。她才不会承认,她想到了某些肥美可口的耽美文呢,但是说真的,椿泰似乎真的有点受呢。 不过成亲什么的,好像也不算很糟糕呢。 ☆、担忧(修) 椿泰不知道淑慧想的什么, 只是觉得淑慧罕见的耳朵尖有点红了,觉得心跳的速度快了不少,便鼓起了勇气去拉淑慧的手, 结果一激动用力气太大了,淑慧被拉得一头撞在他下巴上, 两人都疼的嗷呜的叫了一声,淑慧甚至咬到了舌头。 呜呜, 还是别想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这都受到惩罚了,淑慧揉了揉下巴,提议道,“咱们出去吃饭吧。” 椿泰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然而两个人都没想到,这顿饭倒还是在其次, 主要是是看了一场好戏。 “咱们去哪里吃?”椿泰笑道。 “难道还能亏了你不成?”淑慧早就想好了, 叫了人套了马车, 往自己常去的那家酒楼去了。 既然这六百两是从康亲王手里敲诈出来的,淑慧也不是太小气的人, 喊上了正好有空闲的二哥, 加上椿泰三个人, 往淑慧以前常去的那一家酒楼去了。这家酒楼的菜色是最符合淑慧口味的,又临近自己开的第一家铺子,因此即使自家已经有了很好的厨子,淑慧还是比较经常光顾这家酒楼。 酒楼掌柜的对淑慧已经很是熟识了, 见淑慧带着人来了,还有两个华服少年,便笑道,“格格来的正巧,今儿咱们有天津海边那边来的新鲜大虾,可要上一盘?” “自然要的。”淑慧前世里在离海不远的城市里生活,还是很喜欢吃海鲜的,虽然如今吃起来是贵了点,不过手里不是还有康亲王给的六百两银子嘛。 对掌柜的说完了,淑慧又问椿泰,“你喜欢什么做法?” 如果虾比较新鲜,淑慧自己是比较喜欢清淡的做法的,但是也得考虑别人的口味,至少法喀的口味就跟她不一样,法喀对于大部分的食材都是更喜欢红烧的做法。 不过椿泰显然并不是一个重口味的人,只略迟疑了一下就道,“白灼吧,不过如果你喜欢别的做法的话。” 旁边云林闻言笑道,“她其实口味很清淡,你这答案正合她的心意。” 见三人没有什么意见,掌柜的自然也不会多说,又推荐了一些招牌菜和现在正合时令的菜,淑慧难得大方了一回,基本都点头同意了,菜色都点的差不多了,便往三楼淑慧常去的雅间了。 这家酒楼的价格虽然略高,但是味道着实不错,服务也很的上,淑慧三人刚落座,小儿就送上了一壶茶。淑慧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哥哥和椿泰各倒了杯,喝了口,略皱眉道。“如今好茶喝惯了,倒有些喝不中这里的茶了。” 椿泰也喝了口笑道,“也是明前龙井,不过品级差了些,但是也难怪,好的茶也不是这开酒楼的能拿到的。” 云林却没那么挑剔,一口喝了半杯,笑道,“我倒是觉得这茶不错,足够清香了。” 淑慧心里也道自己这是从奢入俭难,以往这茶虽然不算是多好的茶,也很能入口了,最近被椿泰带来的茶叶给惯得,竟也开始挑剔起来了。 不过横竖她现在也觉得渴,也没多少兴致喝了,一时便把玩着茶杯,一边和椿泰云林等闲话,眼睛还随便往窗外瞄着。 不想楼下却是一阵喧闹,粗粗一眼看过去,貌似街口发生了点小故事,是个相貌清丽的少女和个少年公子之间似乎有什么纠葛。这种戏码并不少见,不论是喝醉酒的纨绔调戏少女,还是少女贪慕富贵,意图想要攀附权贵,还是前两者发生过后,姑娘找上纨绔要求负责——酒楼这地方都是高发地。 淑慧本来不在意,就算是纨绔调戏姑娘,也自有掌柜的过来劝阻,是闹不大的,是不过多看了两眼后,竟还发现了楼下那个少年公子,似乎是个熟人。 此时椿泰和云林正在商讨当下的朝廷局势,又在判断康熙会如何处置某些犯了错的官员,是否会空出来哪些职位,是否有可以操作的余地。 淑慧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喊着椿泰和二哥道。 “椿泰,二哥,你过来看看,街口那个人,是不是四阿哥?我看着像,不过穿着常服的,我也不敢认。” 云林和椿泰的视力都极好,而且前段时间在军营里,两人和四阿哥都是经常见面的,不像淑慧,起码得有大半年都没有碰见过了四阿哥了。 听到淑慧这么说,两人往窗户口一看,又辨认了一回,果然是四阿哥。 椿泰便对云林道,“二哥,我们过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四阿哥这是碰见了什么事了。” 云林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淑慧却没有准备下去,虽然如今满清的风气还不像清朝后期那么严苛,满族人也比较开放,但是她毕竟是订了亲的人,没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露脸的好。 第93节 因此看着椿泰和云林下去,淑慧就趴在窗户后,往外瞧,看事情如何发展。不想还没等椿泰和云林走过去,那边喧闹已经平静下来了。 淑慧隔得远,又有人头挡着,看不太清,但是也看的出来,似乎有个穿着浅浅樱草色姑娘走出来说了几句,那缠着四阿哥的少女就不说话了。倒是那穿樱草色旗装的姑娘朝着四阿哥行了个礼,远远看着都有种袅袅依依的样子,四阿哥似乎对其也挺有好感的,便也和那姑娘攀谈起来了。 只是那姑娘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淑慧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 “兴许是什么时候偶然碰见过的吧。” 只是没多久之后,椿泰和云林带来的消息就打破了淑慧原本的推断。 “你们没有请四阿哥过来吗?”淑慧看着只椿泰和云林上来,倒有些稀奇的道。 “四阿哥还有事情要到户部去,耽误不起,说不来了。”椿泰道,“他就是个上紧的,一办起差来,连吃饭睡觉都顾不得。” 这倒是符合四阿哥的性格,淑慧似乎也听说雍正是个勤劳的皇帝,便没多问,只是有些好奇。 “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四阿哥的话,应该不是四阿哥和妹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情吧。 云林早就想说这事了,此时便笑道,“四阿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姑娘的东西,人家姑娘刚买了一面玻璃镜子,直接被摔碎了,四阿哥身上还没带那么多银子,人家如何肯放他走?那姑娘便纠缠不休,还是路过的另一个姑娘给他解了围,用一面差不多,还大些的镜子抵给了那碎了镜子的姑娘。” 淑慧还没多想,闻言只笑道,“这姑娘倒是慧眼,懂得识人。” 云林笑道,“你知道那路过的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淑慧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奇怪,之前就看着眼熟,难道真是自己认识的人? 还没等淑慧把自己认识的姑娘滤一遍,云林便自己揭了谜底,“我就知道你猜不到,那姑娘是孙家姑娘,就是大姐的小姑子。” “真的是她?” 淑慧是真的吃惊了,她也不傻,如果是别人的话,她觉得还是很有可能是偶然,如果是孙玉琼,却也难说到底是偶然,还是孙玉琼设计的。 云林不知道淑慧的心理活动,还犹自笑道,“我看四阿哥对她印象挺好的,还约定了下次还她银子,听说孙家一直想要她攀附权贵?之前还想把她献给太子没成功?若是四阿哥,其实倒比太子靠谱点,只是日后怕没那么尊贵了。” 听这话也知道,云林对孙玉琼的印象也并不坏。 这也不奇怪,毕竟孙玉琼生的美,人也聪敏,玲珑八面的,只要她愿意,她能让任何人在和她说话的时候都赶到如沐春风。 淑慧心里却感慨了一回,没想到孙玉琼竟然也是冲着四阿哥去的,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也许,人家就是想要和四阿哥挂个勾,跟自己似得,日后好抱四阿哥的金大腿呢? 想到这里,淑慧觉得还是先便把孙玉琼想的太功利,当然,就算是孙玉琼想要朝着四阿哥的后院奔去,想要奋斗成为四阿哥的真爱,乾隆他娘,日后的太后,那也是孙玉琼自己的事情。 椿泰倒比云林细心些,看出淑慧的神色略微有一点异样,便贴心的问道,“怎么了?有些不好受吗?” “没什么,还是没想到会是孙家姑娘。”淑慧摸了摸下巴,想开了之后倒也不算什么,那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作为一个知道四阿哥是最终的胜利者的穿越者,想要奔着四阿哥去太正常了。 其实淑慧还忘了一个问题,别人又不像他这样,什么清宫剧穿越清朝的小说都没看过,如果是对清穿文中的四阿哥比较感兴趣,想要嫖自己心目中的四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淑慧很快就不再关心这件事了,主要是也是上来的一桌子美味佳肴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三人大快朵颐了一顿后,淑慧看着时间不早,便准备付账回家了。只是还没等她掏钱,椿泰就抢先付了钱。 “不是说我请你吃饭的吗?”淑慧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椿泰。 椿泰却是一脸温柔郑重,“我在,怎么能让你付账?” 这就是有个高富帅男朋友的好处吗?淑慧心里还是挺开心的,看了一眼椿泰,被温柔笑着的俊美容颜给闪瞎了眼,又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怎么这么幸运就找到了这么个未来丈夫啊。 别的不说,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这两个满身在冒着粉红泡泡,当着电灯泡的云林心里开始酸溜溜的,哼,装什么恩爱啊,还没成亲呢。 不过淑慧虽然被椿泰的美貌给诱惑了一把,接下来却没有和椿泰云林一道走,一方面她还想顺带去店里看看,一方面她也确实有些想知道,孙玉琼是不是设计了一把四阿哥。 还是说,那是穿越女和四阿哥命中注定的邂逅? 她是个聪明的,借口巡店离开了后,便直奔孙玉琼开的店附近那条路上,她知道,孙玉琼开了店后,就不常在家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忽悠的孙家人,让她整日在外面疯跑。 果然如她预测的那样,淑慧认识孙玉琼的马车,大概在她到了一会儿后,方才到了店铺,而且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孙玉琼一个,还是之前那个穿粉的摔碎镜子的少女。 淑慧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的,不过那毕竟是孙玉琼的选择。别说自己和孙玉琼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就算是亲近,淑慧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好事,该不该劝阻,毕竟人各有志。 她应该思考的是,要不要和孙玉琼继续合作? 看起来孙玉琼抱上了四阿哥这颗大树,似乎有利无害?但是短期来说,四阿哥不但并不是竞争的主力军,八阿哥更是老婆都没有娶,太子和大阿哥才是斗得厉害的那两个,四阿哥属于□□,也是大阿哥的间接打击对象。 日后四阿哥和八阿哥真的斗起来,也未必不会遭受池鱼之殃。而且更重要的是,抱上四阿哥大树的孙玉琼只怕也未必会真心想和自己合作。 淑慧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倒纠结了半夜。 和淑慧一样的,辗转反侧的还有康亲王,康亲王最近因为尼塔哈和椿泰两个儿子的事情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吃了椿泰一顿呛声,他现在脑子倒比之前清醒一些了,当时选择保尼塔哈,是觉得身为世子的椿泰毕竟没有出什么大事,还因此立功了。如今看来倒是失策了,尼塔哈没保住不说,椿泰也和自己离心了。 也是椿泰太过计较了,自己是他的亲老子,难道不望着他好吗?尼塔哈毕竟是他的兄长,虽然对他不利过,可是椿泰不是也打断了尼塔哈的胳膊了吗?还要怎样?要说起来,椿泰立的功劳里面还有尼塔哈的一份呢。 康亲王这脑子只清醒了没多久,又拐到歪道上去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确实真心偏疼尼塔哈。说来也奇怪,同为亲生子女,疼爱的那个,就算是错了也是对的,不疼爱的那个,就算是对的也是错的。 要不说,人的心总是偏着的呢? 其实对于尼塔哈的处置,除了康亲王之外,别人并没有觉得不满,就算是康亲王太福晋也觉得松了口气,没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对椿泰有个交代了。如今椿泰还在岳家的宅子里住着呢,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 亲祖母都没什么意见,更何况别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二话,毕竟尼塔哈犯下了如此大罪,能保下性命已经是不错了。 对于宗室们来说,尼塔哈毕竟没有丢了性命,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朝臣就更不用说了,除去椿泰母家亲戚和未来岳家那拉家,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同情椿泰的,还觉得判的轻了点了呢。 就算是一直帮着尼塔哈说话的安郡王嘟囔了两句,也并不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了。尼塔哈的死活,安郡王马尔珲才不在意呢。他在意的不过是康亲王的态度,帮尼塔哈一方面是为了给椿泰添堵,更重要的是卖好给康亲王,免得真和康亲王府翻了脸。 至于康熙家的阿哥们,就更不用说了,太子和大阿哥是一个心理,看出了康熙的态度后就没有再关注这个问题。昭莫多之战的功绩定夺赏罚如何,还没定下来了,为了给自己多争一块地方,早就彼此撕咬上了,一点都不关心尼塔哈的死活。 连朝廷上都很快就没人关心这件事了,毕竟马上要正式的对大家论功行赏了,当然还是自己碗里能分到的肉比较值得关心。 因七月里的日子不太好,康熙拟定在八月再公布消息的,也是内廷内务府和户部也有时间整理一下银库赏赐等,别到时候,赏赐旨意颁下来了,赏赐的东西还不到位,那就贻笑大方了。 不过这不妨碍大家提前知道些□□消息,至少七月十三日的上午,椿泰就得到了些消息。 首先是他自己的,他的爵位是没有办法继续封赏了。 亲王世子,比郡王还要尊贵,他又是铁帽子亲王的继承人,也是封无可封。而且因为立了功,还是嫡子,他这个世子爵位是稳当的不能再稳当了,康亲王就算是不满,也绝对不绕过康熙。 因此封赏的就多是物质上的东西,除了康熙手书的嘉奖额匾,还有两座皇庄,一座别院,另有一千两金子,绫罗绸缎,金珠宝玉等也不少。 另一个他比较关心的自然是法喀家的情况了,法喀这次也是立了大功的,如果不是他及时押送粮草到了,昭莫多之战未必不会出现前几年乌兰布通之战那样的情况,因为缺乏粮草而大军折回,中途折戟沉沙。 康熙大概是记着法喀的功劳了,也还算是大方的提了法喀的爵位,把其从三等男提到了三等子,已经是出乎法喀本人的意料之外了。毕竟法喀自己也觉得,自己根本就没上阵拼杀,就算是有些功绩,也不算是特别显眼,最多把自己爵位升到一等男就不错了。 对此,吏部礼部以及内大臣等也是有争论,定下来递给康熙决断的封赏也是爵位升到一等男。 不想康熙却是另有看法,“领兵打仗的将军自然重要,难道负责后勤运输保障的就没有功劳了吗?难得法喀有如此好的大局观,能够急朕之所急,几乎拯救了整个战局,且素其素日为官都很清廉,官声清正,给个三等子也不为过。” 康熙都这么发话了,内大臣们自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就算是大阿哥和□□都没打架,法喀是个中立的,至少没给别人添筹码不是? 不仅如此,还有些传言,康熙因为很是欣赏法喀,还预备着给法喀提一提官,比如说副都统成都统。只是如今镶红旗的都统正是倒霉的朋春,他这场仗打下来,力气没比别人少出,却一点功劳封赏都没捞着,正郁闷呢,康熙算是个厚道人,也不好这时候动他的职位。 因此这只是传言罢了,真正落到实处的还是三等子的爵位和不算少的物质封赏,不过这已经很让法喀一家欢喜了。至少椿泰告诉他的时候,法喀也是激动了一把。 法喀这算是意外之喜,云林和云岩的却都是情理之内,意料之中了,都是按照常例加了些功劳,升了点品级。就是物质上的赏赐也只是赏了百两银子,云林还有一对玉杯,云岩是一对银碗。 御赐之物不能变卖,这样的器物,寻常也没人敢使用,就算是接了伤也都是被供起来了。不过这样也是件荣耀事了,毕竟是御赐的啊,家里上下脸上都多了不少光彩。 而七月十三日众人欢喜了一天后,便是七月十四了,那拉太太一早就问淑慧。 “明儿就是十五了,听说康亲王世子不打算回府过生日了?”亲王世子的生日要是按照常例,就算是不大半,也要请请宾客,摆上两天戏酒的。 淑慧早就问过椿泰了,但是很显然,椿泰的心结还在,就算是太福晋打发了人来,也根本没打算回康亲王府。 淑慧也不知道他如何打算的,不过看这样子,椿泰只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康亲王不三顾茅庐,他是不打算回王府了。 但是不回王府的话,狮子桥的宅子,只怕是很难请亲友喝酒唱戏的,椿泰还向淑慧提要求想要吃淑慧亲手做的饭,看这样子,大约是真不打算大办了。 淑慧把自己的猜测和那拉太太说了一遍,那拉太太想了想也道,“这样也好,到底和父亲闹翻也不是好事,而且尼塔哈刚被送进大理寺地牢了,椿泰太高调了,怕也会惹人闲话。” 淑慧点头,叹气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椿泰一个人,到底太清冷了。” 那拉太太白了一眼淑慧,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去问问椿泰世子,今儿能不能屈尊在咱们这儿过一晚上?好歹明儿早上,你还能给他下碗长寿面吃——还当我真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怜惜煮面条?” 淑慧见那拉太太首肯,顿时欢喜的搂住那拉太太的脖子,“我就知道额娘最好了。” “哼,怎么不见平日你这么夸我啊,果然是女生外向。”那拉太太嘴上虽然厉害,却脸上带笑,显然很吃淑慧撒娇这一套。 淑慧现在和那拉太太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了,该撒娇就撒娇,她也发现了,那拉太太虽然素日是个爽利脾气,却一直都很吃小孩撒娇。不仅是淑慧,就算是淑慧那一对双胞胎小弟弟妹妹,冲着那拉太太咧个笑容,都够那拉太太偷着乐半天的。 “好了,你可别缠着我了。”那拉太太这会儿心里也乐完了,又开始嫌弃淑慧靠的太近了,念叨道,“你去狮子桥走一趟吧,请世子过来。” 淑慧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正准备出发,不想那拉太太又冒出来一句,“唉,也该早点给你大定成婚了,你们来往也太多了些,难免有人闲话。” “额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因前几日被椿泰诱惑了一把,淑慧对成亲没那么抵触了,却还是不太爱提起。 不想那拉太太却道,“我说的可是正事,康亲王太福晋派人来说,想要八月初六放大定,我本来觉得有点早,如今看来早点也不错。” 八月初六?这好像也没几天了啊。 淑慧突然想起来,之前那拉太太就给自己提起过,康亲王府那边想要八月放大定,最好等到年底成婚,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在六月里,那时候觉得八月还挺遥远。现在已经七月十四了,到八月初六,好像只有二十天了? “那,能来得及吗?”淑慧犹疑的看着那拉太太。 “怎么来得及,放大定咱们家又不费多少事。”那拉太太没察觉到淑慧微妙的心思,只管想自己的,“你放心吧,主要是王府那边费事,就算是年底嫁人也不用担心,你的嫁妆,也差不多齐备了,剩下的十月就能齐全了,绝对不会耽误事。” 淑慧是真不知道那拉太太如何看出来自己在担心嫁妆的事情。可是总不能公然说自己不太急着嫁人啊,那还不得被那拉太太打的满头包。 那拉太太自己念叨完了自己想说的事情,转头看见淑慧还在那里发愣,就又来了脾气。 “不是说去请椿泰世子的吗?怎么还没去?对了,喊上你二哥或者大哥。” “我知道,这就去。” 淑慧心里有事,去了狮子桥后,心里还是装着事,椿泰心几乎都在她身上,如何察觉不出来她有心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淑慧抬头看他白玉一样的脸上满是关心,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又觉得自己真是矫情。 椿泰这样的,不知道多少人都抢着嫁,自己到底还在担忧什么? 是啊,自己还在担心些什么? ☆、长寿面 第94节 面对淑慧的邀请, 椿泰当然没什么异议。淑慧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是也只是一闪而过。椿泰这样的少年,就算是抛开才华相貌品行, 就算单单考虑他是亲王世子的身份,也足以让不知道多少人蜂拥而至。 别的不说, 至少生下的儿子,长子几乎是肯定能给封世子, 也就是日后的亲王, 别的儿子也跟妾室的儿子不一样,最少是个辅国公。 自己再这样,未免有些太过矫情了,淑慧自己努力调整了半天心态,至少把自己的担忧给暂时忘却了。椿泰毕竟也不是情场高手,也没发现淑慧这些复杂的心思, 见淑慧说没什么, 便又高高兴兴起来了。 “也好, 明天我们一起吃一顿早饭,等到中午, 就要摆酒请客了。”椿泰显然是有打算的, “今年虽然不打算大半, 可也不好不办。” 淑慧自然也没什么异议,两人便一同回了男爵府。等到七月十五那天,倒是个好天气,虽然还是夏天, 天气却不怎么热,很是清爽。 椿泰倒是因为素日里习武,一贯的早起,然而人在老丈人家里,毕竟不似自己家里那般,而且他和淑慧还没正式成婚呢。因此便一直等着天亮后才起床,起来后自然是先更衣。 要说他今日生日,应该穿朝服的,但是想想若是穿了朝服,法喀家里人怕是也不太自在,毕竟按照规矩,法喀且不说,云林云岩等是要向他行大礼磕头的。因此,他犹豫了一下,便还是穿了一件云龙纹墨色底常服,只束了一条明黄腰带。 刚换完衣服,还没待椿泰喝完一盏茶,就从门口传过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云林就先蹦了进来,云岩在后头慢了两步也进来了。 云林性格活泼,和椿泰的关系也更好些,此时便笑道,“我还说,你不一定起来呢,没想到都穿着打扮好了。” 云岩性格细致一些,倒是先注意到椿泰的穿着,一想便知道椿泰为何穿了常服,自己欢喜的同时也替淑慧觉得高兴,毕竟能够尊重自家,日后成亲想来也会尊重妻子。 他们兄弟都说好了,不纳妾的,却不能保证妹妹嫁个也不纳妾的人,尤其椿泰是亲王世子,想要椿泰守身如玉只怕有些难,但是若能敬重妻子,淑慧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云林倒没有想那么多,也是因为椿泰当日几乎是当着他的面保证过对淑慧好,便没有像云岩一样担忧日后。 云岩却是成了亲的人,知道婚后夫妻的感情也是要靠经营的,谁都不能保证感情一如既往的热烈。说真的,一方面他在外面打仗大半年,一直没和西林觉罗氏相处,一方面因为西林觉罗氏没约束好身边人,害了那拉太太难产,他现在跟西林觉罗氏的感情就有些淡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云岩发愣出神的时间长了一点,椿泰也察觉了他的出神,便笑道,“大哥在想什么?” 瞧瞧这称呼,还没成亲大哥就叫上了,云岩也真不担心淑慧的日子了,至少在椿泰移情别恋前,淑慧应该是能把儿子给生出来的。 云岩的心情也轻松愉快了起来,便和云林一道恭贺了椿泰的生日,各自还送上了礼物。 椿泰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一个是一把精致的小型苗刀,抽出来一看,刀光如雪,另一个礼盒里则是一卷明人的书画,虽然不是多大的名家,但是此画精致,难得是寓意极好,乃是画的仙桃。 椿泰心里感动,道谢道,“真是太破费了,其实只要心意到了,不拘送什么都好。” 云岩是个端正的,还道,“世子不嫌弃就好。” 云林却更爱开玩笑,拍着椿泰的肩膀道,“我这是长线投资,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你好意思糊弄过去吗?” 椿泰正准备许诺自己绝对不会糊弄过去,谁知道三人中间却传来一阵肚子饿了才会发出的咕咕声。 椿泰自然不知道不是自己,便看法喀家的兄弟俩,没想到不是一向大咧的云林,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却是一贯严肃的云岩。 云岩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刚刚去练了会武……” 云林则是笑着帮兄长解围,“我也饿了,还以为刚是我的肚子叫呢。” 说完,他又一拉椿泰,“走,咱们去找淑慧丫头去,那丫头前段时间就一直在厨房折腾面条了,想来这会儿也把寿面给做好了。” 云岩也笑道,“妹妹的厨艺很不错,但是素日里也不怎么爱动手,我们这是沾了世子的光了。” 椿泰有点脸红,但也期待的跟着出去了。 淑慧确实已经把面条给准备好了,这段时间的练习也不是白给的。见椿泰三人进来,不过片刻,法喀夫妻俩也来了,淑慧便亲自去下寿面,反正都亲手做了,还是亲手做到底吧。 不多会儿,淑慧就亲自用大托盘端了六碗面条进来,面条一进来,就带了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别说本来已经饿了的云林云岩兄弟俩,就是一向有点挑食的椿泰也觉得自己瞬间饿了。 青花瓷大汤碗里面盛着乳白醇美的大骨汤底,细长面条在面碗里起起伏伏,面碗左边青翠的青菜和红白的肉片则是丰富了面条的色彩,旁边还卧了个荷包蛋。 淑慧显然也很得意自己的作品,一面把面条摆在个人面前,一面还带着宣扬,“当当当,吃寿面了,寿星公可要长寿福又长哦。” 椿泰看了一眼,就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在闪耀,也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眼睛显然更明亮更动人。 至少淑慧被他这么一看,心跳都快了那么几下,手一抖,差点把面汤给洒了,幸亏反应快,才把这最后一碗面条放好。 如今法喀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了,而且今儿还是给一位亲王世子祝寿,光吃面条当然也是不够。 淑慧亲自放好了面条后,后面的丫环又捧了三个大食盒进来,一个里面是个十样小菜的攒盒,摆好了恰是一朵粉白的莲花,中间绿色的莲蓬,这个攒盒里面盛的是都是凉菜,小菜一类,清淡的有拌海带,拌豆芽,麻酱果仁菠菜,肉食则是有凉拌牛肉,滑炒虾仁,酱香肘子肉,炸藕合,还有糟香鸭掌,胭脂鹅肉,香酥鲫鱼。 另一个食盒里面则是放着炒菜,一共是八碗热菜,烩三丁,韭黄炒鸡蛋,清炒芥蓝,回锅肉,鸡肉丝炒豆腐皮,腐竹炒青瓜,清炖鸽子蛋,蟹黄豆腐。 最后一个食盒里面则是点心面食,家里这伙人都是练武的,一碗面条还真未必够吃,当先的当然是两大盘子寿桃,一盘子实心的,也就是馒头,另一盘子则是有馅儿的,是豆沙馅子的,除此之外还有油炸圈儿,葱油烧饼,千层饼,驴蹄子烧饼等主食。这个食盒里面还有两个碗,里面是煮好的鸡蛋和煮好的咸鸭蛋——法喀很喜欢吃圆烧饼夹咸鸭蛋。 虽然是早餐,也是摆了满满一桌子,法喀家的厨子也是位高手,做的饭菜也是十分美味,可惜今天都败给淑慧的那一碗面了。 淑慧的那碗寿面,面条是一整根不带断的,不粗不细,不咸不淡,口感软又有一点韧性,麦香十足。面条还罢了,面汤更鲜美,却不是那种味精放多了的过分刺激的味道,喝在嘴里,鲜美而不轻浮,口感醇厚不腻人, 六碗面,竟没有一碗是有面汤剩下的。 法喀喝完,还品味的砸了砸嘴,仗着是父亲,便问淑慧道,“我说丫头,你这面条是怎么做的?” 淑慧笑道,“面条上还罢了,面条做的好的面案高手多得是,关键是这汤,可是下了功夫了。”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做的?” “先拿上好的大骨煮了清汤,然后再用这骨头熬的清汤不肥不瘦的母鸡煮了,内里加菌菇,春笋,淡菜,蛤蜊干,用大火煮,煮上半天,把一大锅的汤汁收到小半锅,加盐就好了。” 这汤底算是淑慧自己的秘诀了,前世里经常用这样的高汤煮青菜吃,也确实不辜负接近一天的时间和十几种材料,确实美味的不行,当然这里面还有些比例火候什么的,不同的人做起来还是有些差别的。 那拉太太也回味了一下刚刚的美味,然后看了一眼椿泰道,“我们这次可真是沾了世子的光了,素日里怎么没见你煮给我们吃?” 淑慧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之前在书上看过,之后没想起来嘛,而且这做法也太麻烦了。”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反正有厨子在,还要你平时炒菜做饭吗?”那拉太太显然有点酸了,又觉的自己养的那么好的女儿,又要便宜椿泰那个臭小子,连看着椿泰的眼光,都有点隐含的醋意。 法喀就更不用说,就像儿媳和婆婆在某种程度上是天敌一样,老丈人看着叼走自己乖女儿的坏小子,怎么也不会太顺眼的。 然而对于椿泰来说,虽然寿面是吃过的,但是从来都是和府里一样的,不过是大路货。被人这样认真的放在心上,更是从没有过,因此他脸上的笑意都抑制不住,眼睛里的幸福感几乎都满溢出来了。 所以椿泰竟没有看到法喀夫妻俩那酸溜溜的眼神,而是几乎是一路飘着出了门。他还要去一趟狮子桥那边的宅子,然后去永庆楼,他在那边定了席面,准备请几个好友一起喝几杯。 椿泰一走,法喀就跟那拉太太抱怨道,“康亲王世子只怕今儿一天都醒不过来了。” “你这话怎么说呢?” “你女红不好,然而当年给我做了第一个荷包的时候,我那一年都跟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 法喀一边说,一边轻轻往那拉太太身边靠了靠,眼神都温柔了不知道多少,淑慧看着这样子,便知道这两个又要秀恩爱了,赶紧的闪人了——前段时间光折腾这碗面,最近好多事都没有处理呢。 然而椿泰显然没有法喀的好运气,还没等到他到狮子桥的宅子的门口,就见门口围着一大圈人,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在看热闹。 椿泰连忙快马加鞭,往那边赶过去,云林云岩兄弟俩也跟了过去,待到人群处,几人方下了马。 云林抓了个在外圈看热闹的中年汉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就看着个妇人跪在门口,一直哭,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汉子因为在外围,知道的内情也不多,还只管凭着自己的心思猜测,“难不成是哪家的外室,想要跪着进门?” 别人不知道内情,椿泰如何不知道自家的情况,心下就有了一点猜测,结果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尼塔哈的老婆小那拉氏。 今儿是椿泰的生日,她早不来晚不来,单单今儿跑到椿泰暂住的狮子桥的宅子,想也知道是过来添堵,败坏椿泰的名声的。 然而椿泰对上她还真是有些吃亏,毕竟尼塔哈是有罪的,他老婆却没有定罪,从亲戚关系上,小那拉氏还是椿泰的大嫂,此时一装可怜,椿泰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竟是尴尬了。 云林想了想,便道,“要不,椿泰你别露脸了,我过去把她给赶走算了吧。” 椿泰却摇了摇头,“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今日赶走她,明日她要再来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倒不知道她和我大哥是这样的情深,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可是当娘的。”椿泰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了,便堂堂正正的走了过去。 “大嫂。” 小那拉氏今儿就是给椿泰添堵,败坏椿泰的名声的,当然要唱作俱佳,瞬间就提高声音道,“我可不敢认是世子爷的大嫂,毕竟你大哥都被你关进去了。只是求求你,看在王爷的面上,看在太福晋的面上,看在你几个侄子的面上,放过你大哥吧,你大哥都一惊知道错了啊。” 小那拉氏这么一说,外面围观的众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毕竟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内情的,只看着小那拉氏那么楚楚可怜的跪在那少年面前,哀苦恳求,便觉得小那拉氏可怜了。 椿泰也不在乎围观群众如何说,只是冷笑道,“且不说尼塔哈谋害我,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能保住性命就是圣上恩德。我只问大嫂,你让我看在我侄儿的面上,你自己是不是看看自己的孩子的面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那拉氏也是个玲珑人,不然也不会用不光彩的方式进了康亲王府后,还能讨得太福晋欢心,闻言顿时惊恐的看着椿泰。 椿泰则是俯下身来,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大嫂你还记得你还有孩子吧,现在这样往死里得罪我……”就不怕我对你的孩子下手吗? 小那拉氏再傻也该听明白椿泰的威胁了,然而她真没想到椿泰会说这样的话。她进门的时候,椿泰还几岁大,那时候康亲王继福晋还去世了,就像是野草一样的小子,谁知道能不能长大? 若不是因为觉得继福晋失宠,椿泰不得喜欢,尼塔哈有很大的机会袭爵,她纵是喜欢尼塔哈,也不会那么毅然决然的决定想方设法的嫁给尼塔哈。 当然其后发生的一切,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当时得宠的康亲王侧福晋阴谋败露死去,连其所生的老二燕泰都死了,椿泰又重新得了康亲王的喜欢。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看着椿泰长大的,很清楚这个小叔子的性格,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椿泰就是以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因此她算准了,就算是闹,椿泰也不会怎么着她。 就算是此刻,椿泰说了这样的话,她还是不怎么相信,她不认为椿泰敢下手,也不觉得椿泰能狠下心来。 “你不敢,而且王爷也不会饶了你的。”小那拉氏嚷嚷道,但是声音已经虚了。 椿泰也不跟她争辩,只是轻声道,“你可以试试,只要你承担的起代价。” 小那拉氏如何敢试一试?她只一个亲生的儿子,女儿倒是两个,前头尼塔哈原配生的那个,因为和尼塔哈夫妻俩关系都不好,一直是在太福晋身边养着的,就算是现在也没有搬出府里。 万一椿泰真的做了什么,她就算是哭死了,也没用!尼塔哈是皇上亲口定下的罪,想翻案,几乎是做梦!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儿子出了什么事…… 至少小那拉氏不敢想,她的脸白了又青了,到底也没坚持下去,自己站了起来,有些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没有热闹看了,围观的人也都逐渐散去了,云林云岩和椿泰三个人则是进了宅子。 云岩实在是很好奇椿泰是如何说动小那拉氏的,便罕见的开口说话,“世子到底和尼塔哈的老婆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快的走了?” 因为隔得远,椿泰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因此除了尼塔哈老婆小那拉氏和椿泰自己之外,别人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其实椿泰自己也在想,如果尼塔哈的老婆还是闹个不休的话,自己会不会拿她的儿子开刀吗?仔细想一想,好像也是会的,也许是不会杀了自己那小侄子,但是就算是这样,一辈子压着他是肯定的了。 只是这话不好明说,他也只是笑着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大概比起以前,更狠心了点吧。” 云林闻言却点头道,“你就该如此,太心软了,做不得大事,所谓顺了哥意,失了嫂意,哪里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云岩也点头道,“所以世子该用些雷霆手段的就用吧。” 和淑慧一样,椿泰性格其实也是有些过度善良的,此时听见云林云岩两个如此说,心里也安定了些。虽然某些事,他已经决定去做了,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如今也算是真正安定下心来了。 这一日除了这个插曲,倒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椿泰中午又请了几桌亲近朋友亲人吃酒,这一次可以说往来无白丁了,云林云岩这样的,几乎可以说出身最差的。而且他为人正派,口碑好,又是文武双全,素日里来往连纨绔都少,大多说都是各家里比较有前途的子弟。 当然,纨绔也有,至少安良贝勒总是要请的,他的朋友们出身也不低,椿泰也一样顺带请了,这也是一大群人。 而且期间四阿哥还亲自过来一趟了不说,连三阿哥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三阿哥的性格是有些偏文的,椿泰也文才不错,更精通绘画,三阿哥也想拉拢一下椿泰这个康亲王世子。 四阿哥其实挺烦三阿哥的,因为三阿哥有酸儒脾气,就算是冷脾气的他也和这位三哥处不太来。而且,本来他还想和椿泰说点私房话什么的,现在也说不成了,只好真心的恭贺椿泰生日。 椿泰也不会计较那些细节,道了谢后,又向三阿哥和四阿哥道,“刚刚在席上听人说起,听说皇上想要给年长的阿哥开府了,不知道是真的吗?” 三阿哥笑道,“椿泰你的消息还真是挺灵通的,因为咱们几个多少也立了些功劳,皇阿玛还真是想要嘉奖我们的。” 四阿哥心道,就你?还在营里立功劳?谁信! 不过能开府是好事,他也微笑着道,“如果是真的可是太好了,要是出宫开府,我们也能常来往些了。” “那是自然。”椿泰笑道,“我倒是想要跟你做邻居,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第95节 四阿哥还要再说什么,话头又被三阿哥给抢走了,到底是有三阿哥这个外人在,说话不那么方便。 四阿哥看着时间也不太早了,在宫里住,回宫晚了是很麻烦的,便拉着喋喋不休的,想要刷椿泰好感度的三阿哥硬是走了。 这一日到了傍晚,宴席也散了,椿泰今日生日,不给长辈请安,到底不好,因此早就送了信,今儿要往康亲王府去的,便也没回狮子桥的宅子,而是往康亲王府去了。 不想到了康亲王后,他方知道康亲王竟又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大定 因为儿子和大孙子不省心, 康亲王太福晋最近见老了不少,椿泰去给她请安的时候,看着明显憔悴了的祖母, 心里也有些难过。 因为没有拦住康亲王的行为,导致了椿泰搬出府去住, 康亲王太福晋心里还有些歉意,“你阿玛对不起你, 玛嬷也没能护住你。” 其实康亲王太福晋也没有对不住椿泰的地方, 从前椿泰生母康亲王继福晋去世后,康亲王太福晋从奉天还专门赶回来庇护照顾他。 就是上次的事情,椿泰也不觉得,康亲王太福晋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毕竟是自己选择离开康亲王府的,尼塔哈的一大家子也是太福晋的后辈, 总不能真让太福晋把人给直接赶出去吧。 想到往日里祖孙相处的美好时光, 椿泰真心实意的道, “不管如何,玛嬷待我如何, 我心里是知道的。” “唉, 我还是没有护住你啊, 你阿玛简直是晕了头,你是不知道啊,他现在嚷嚷着要回奉天。”康亲王太福晋见椿泰如此,心里更是难受, 便叹气道,“你说说,你阿玛是疯了不成?你八月初六下大定,他竟然嚷嚷着要回奉天。” “没想到阿玛对我成见已经这么深了吗?”椿泰听说的时候,便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对于阿玛,我虽然心里有怨,也没有恨。” 康亲王太福晋一听,就更心疼椿泰了,便打着包票道,“你也别担心,你阿玛也就是嚷嚷罢了,我还没死呢,不会让他这么胡作非为的。” “我知道玛嬷总是爱护我的。”椿泰感动的道。 “对了,你等会儿还去给你阿玛请安吗?”康亲王太福晋话虽然如此,却也不希望儿子和孙子真的一直心有芥蒂下去,便又叮嘱道,“你要是事情不多,就去看看你阿玛吧。” 椿泰也应了,横竖都回了王府,还是把场面上的事情都做好,别再惹人非议了。再说,就算是他给康亲王请安,康亲王愿不愿意见他还是个问题呢。 椿泰猜的一点也不错,他过去给康亲王请安,康亲王借口身上不爽利,并没有见他。椿泰自觉心已如死灰,也不怎么生出波澜了,倒在屋外磕了个头,全了礼数,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按照朝廷定下的规矩来说,亲王世子订婚,纳彩礼上出面的是王府的长史,王爷也不是一定会出面的,但是规矩之外不外乎人情,哪家的儿子成婚,当父亲的不会露脸? 椿泰自己叹了口气,隔日里便往宫里谢恩,一方面是因为昨日里他生辰,宫里照例赏下了礼物,还加厚了两成,另一方面则是说这事了。 康熙今儿倒是不忙,便也见了他,也不知道他哪里得了消息,见了椿泰便笑道,“你昨儿回府里了?和你阿玛和好了?” 椿泰却叹气道,“回汗阿玛的话,我阿玛对我却是误解深了,我昨儿回府,专门回去跟他磕头,他也不见我。” “你主动回去?”康熙有些吃惊的道,“朕还以为你得你阿玛三顾茅庐才会回府呢,没想到你竟主动回去了。” 椿泰闻言流泪道,“我虽然怨我阿玛,但是却还是我阿玛的儿子,受父王生养之恩,如何能割舍。只是父王却深误我,觉得是我害了大哥,全然不顾是大哥先谋害于我,与国与法,理当处死,皇上能留的大哥性命,已经是隆恩了。” “你倒是明事理的好孩子。”康熙也觉得椿泰很苦逼,康熙他爹顺治也是个偏心眼,比康亲王尤甚,康熙多多少少幼年也受到过一点刺激,此时便越发同情怜爱椿泰。 “只是我阿玛不会这么觉得。”椿泰看着铺垫的也差不多了,便道,“汗阿玛也知道我下个月大定了,可我阿玛还说要回奉天呢,显然是不会想要出席我订婚礼了。” 康熙记性好,略回想了一下,果然想起来之前礼部向他报上来说康亲王世子定于八月初六纳吉订婚,他还下谕旨让内务府备礼呢。如果这时候康亲王要是嚷嚷着回奉天,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是了,朕记得你是下月初六大定?你莫要担忧此事,待回头朕跟你阿玛说一说就是了。” 椿泰拿康亲王没办法,康熙却是能说一说康亲王的,自然也不会让康亲王再给椿泰难堪。 果然隔了两日,康亲王杰书向康熙请旨辞行,康熙便对康亲王道。 “朕怎么记得下月初六椿泰就要大定了,这时候,你这个当阿玛的要回奉天?” 康亲王心里也知道此事多少有些不妥,然而他自觉也是自己心里苦,便对康熙道,“臣也知道自己这略有不妥,只是想想尼塔哈,我心里就难受,怎么能摆出个笑脸出席椿泰的订婚礼呢。” 康熙听了反而更加生气,怒道,“尼塔哈是自己作孽,罪有应得,杰书你难道把这事都怪到了椿泰的头上不成?” 康亲王见康熙生气了,倒也没那么底气,只是叹气道,“臣也知道这事其实也不怪椿泰,只是想想尼塔哈这辈子可能都不见天日,看着椿泰,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康熙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呢,随即就道,“朕才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呢,但是皇家的脸面不能丢,椿泰是康亲王世子,你这个当爹不出席,丢的可不仅仅是康亲王府的脸。” “对了,椿泰的婚期定在年底,你若是想回奉天,等着椿泰婚礼结束,年后再走吧。” 康熙都这么说了,康亲王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康熙不批准他回奉天,王公宗室无旨不得出京六十里,他也没办法走不是。 是以,康亲王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打消了回奉天的主意。不过他的好处是虽然不怎么情愿,但也没想着跟椿泰再折腾出来什么事。 因此平安无事,时间一眨眼睛就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八月里。 这会眼看着到了八月,法喀家里就开始忙起来了。法喀家里面积不小了,不过请客只怕还是有些不足,还是要扎喜棚。又有定亲那天的宴席,按照清朝的规矩,女方家里也要承办,来客如何安排,菜色如何,还要先找好厨师,定好宴席的菜单和食材买办。 还有淑慧那日要穿的衣服,家里主子穿的衣服都要穿的喜庆些,前段时间都定了,送来后宽肥还,另有家下服侍的人等,也要准备一色的新衣服,起码看着整齐。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一直到了八月初四,方才把事情都准备妥当,八月初五又检查了一遍,方才稳妥。 等到八月初六那日,淑慧一早就被丫环给喊起来,先沐浴更衣了,便开始梳头,也不像之前那般梳小两把,而是梳了比较正式的大两把头,头上戴满了珠翠首饰,素日里不着脂粉的脸上,也略上了一些脂粉,更添了艳丽。 待梳洗完了,淑慧换上了颜色吉服,便略用了一点早点,等着康亲王府的人过来。她今日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和小定一样,也是当个样板。 那边康亲王府里,椿泰却是有任务的,一早上就醒了,精心的梳洗过了,换了正式的吉服,往康亲王太福晋和康亲王处各去请了一回安。 等到吉时到了,便和负责的王府长史和内务府的官员一道同行,送了聘礼往男爵府里去了。 亲王世子的聘礼是有规定的,亲王行纳币礼,珍珠金银花缀妆缎、蟒缎、缎袍褂裙共九袭,蟒缎、缎衾褥七床,金项圈一具,金大簪、小簪各三枝,金耳坠全副,金戒指十枚,以及金百两,银千两。 因椿泰是娶得朝臣之女,还要给女父蟒缎朝衣一领、帽带靴全。给女母蟒袍褂裙各一件、金耳坠全副、鞍马三匹。 除了按照聘礼规定的部分,康亲王府还另备了八匣贵重的金银首饰,还有大雁一对,双鹅双酒,全羊,全猪,肘子,以及各样的糕点,如龙凤饼,水晶糕,以及各样的喜庆的满族传统糕点,还有红枣,花生,桂圆,栗子等四样干果,以及苹果,葡萄等四样鲜果。 零零总总的也有六十四抬的礼物,吹吹打打的一路招摇着往法喀家去了。 法喀家里早就准备好了,欢欢喜喜的接了送来的聘礼,又打开了给来客看。 康亲王太福晋也随后亲自到了,见了淑慧又送了一对指环,一对手镯,一对簪子,全是金制的,镶嵌着精美的红宝石,然后又说了一大堆吉祥话。 淑慧心里也挺欢喜,也红着脸道了谢。这边淑慧的事情算是办好了,那边那拉太太陪着康亲王太福晋往前头去会众亲友了。 这一日淑慧大定,亲友宾客过来的自然也要添箱。宾客们送的东西有贵重些的,金银项圈珠翠簪钗,珍珠串子,珍珠簪子,也有送的小点的,如金银耳环指环,耳挖子,还有送贵重瓷器,玉器的,还有寻常点的衣料,胭脂珠花宫粉等。 淑慧的大嫂西林觉罗氏等陪着人,都道谢过了,那拉太太又叫人把送来的礼物摆在正堂上,给人看。 这一日里,到底忙碌了一整日,不过倒也没有生什么事,连康亲王都勉强笑着,出来晃了一圈。大家也都不是傻的,看着康亲王这样子,对于某些传言,也算是心里有数了。 等到八月初十,又有好消息传过来,康熙大约是想要百官过个好中秋,便在早朝上,把给百官的嘉奖全给发了。 椿泰这样的不说,额外加了五座皇庄,又赏金银珠宝等,法喀则是跟椿泰之前说的一样,从三等男升到了三等子,又赏了些金银,云林则是升了二等侍卫,云岩更好一点,放了从四品外任,不过地方不是特别好,在陕西武备司当指挥监事。 不过官职升上去就是好事,倒不拘束在哪里,横竖过几年就能转调了。而且葛尔丹也并没有伏诛,说不准云岩还有立功的机会,倒也是个好缺了。 云岩的老婆西林觉罗氏还有些担心那拉太太约束她,不令她跟随云岩上任。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那拉太太额外叮嘱了西林觉罗氏一些出京的事项,显然没打算把儿媳留下来,再给庶长子塞个小妾什么的。 云林则是比法喀所预计的更升了一等,法喀原本以为云林能按照常例升任个步军副校尉,或者步兵校,不想康熙对云林的印象极好,递到御前后,康熙亲笔又把云林提了一成,成了二等侍卫,还调到了御前。 二等侍卫是正四品,到是比云岩还高了半级,云林看见兄长,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功劳并不比大哥是实打实上阵拼杀过的,谁料到封赏竟越过了大哥。” 云岩倒是豁达,只管拍着云林的肩膀道,“且不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能得皇上的欣赏,越级提拔,难道不是好事?我当哥哥的也替你高兴。” 云岩说的是真心话,从许多年前就早已经看开了,嫡庶之别虽不若云泥之别,但是日后他的前程只怕也总不会越过云林去,毕竟云林才是正经的继承人,日后至少也是个男爵。 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天才纵横之辈,想要靠自己拼杀挣出来个爵位基本没戏,若是调整不好心态,也是自己受累罢了。尼塔哈那样的,亲王庶出长子,还很得康亲王喜欢,折腾了一回,没害死椿泰,倒把自己圈禁了,儿女亲人都受累,又何必如此? 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横竖自己也没受到亏待,何必盯着别人那一亩三分地不放? 就是云岩的老婆西林觉罗氏虽然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是也只是在心里酸溜溜的。且不说能讨得康熙的欢喜本来就是云林的本事,她虽然有点眼热,也知道素来有些沉默寡言的云岩是没那个本事的。 而且西林觉罗氏还担心那拉太太留着自己在身边伺候,然后送个小妖精给云岩呢,怎么肯表露出来什么不满,惹得那拉太太不高兴。 是以,法喀一家几乎皆大欢喜,高高兴兴的准备过中秋。 今年这个中秋节过的倒是比较隆重,一方面因为家里人升爵加官的升爵加官,定亲的定亲,都是大喜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节后云岩就要启程赴任了,而年底淑慧已经就会出嫁,大约是人最全的一年。 淑慧因为心情不过,倒也出了些主意,弄了些新鲜月饼样式,分送众人,得到各位亲戚家的赞许。就连康亲王府里太福晋看了法喀家送来的月饼,也觉得喜欢,她年纪大了,油重糖分重的月饼觉得有些难以克化了,十分喜欢山药糯米皮子豆沙馅子的月饼,反而觉得清淡合口味。 而法喀家也收到了康亲王府那边送来的节礼,其中衣料食物等俱全,淑慧尝过了后也觉得王府内的饽饽厨子做出来的月饼也格外有一番风味。 等到了中秋过了没几天,八月二十,云岩就携带家眷正式启程了,那拉太太有点心疼大妞妞,想要留大妞妞在自己身边养着。但是西林觉罗氏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虽然那拉太太性格爽利,但是大妞妞毕竟不是她的亲孙女,那拉太太自己身边还有一对小儿女,未必如亲娘尽心,另一方面,那拉太太身边养大了,日后未必跟自己亲近,还是自己带着吧。 那拉太太不过一说,西林觉罗氏不肯,便也不再管了,只帮着指点如何收拾行礼,给两人又带了些钱财,等八月二十日一早,送这夫妻俩往陕西去了。 要说只是少了三个人,但是宅子里也觉得空落了不少,毕竟法喀家本来人口就少,如今宅子里的主子,除开那一对还不到一岁的双胞胎,就是法喀夫妻和云林、淑慧兄妹俩。也就是说偌大的子爵府,只有主子四个,连仆人因为两家跟着云岩去上任,也少了不少。 因此那拉太太的日常任务又多了一项,一面在整备淑慧的嫁妆,另一方面则是忙着帮云林相亲找儿媳。 只是自从瓜尔佳梅雪的那事后,这次那拉太太虽然心里急,可是也依旧细致的多了,不仅打听这家家主的名声,还恨不得把人家的家庭情况摸个十分清楚,别像上次那样,那个瓜尔佳梅雪看着光鲜,实则性格品行都有问题。 只是这项工作有些复杂,那拉太太的进展并不好,云林自己也不急,是以淑慧也没有蹦出来个嫂子来。 如果说这段时间,那拉太太的生活是忙碌但是充实着的话,淑慧的生活就无聊而烦闷了。 因为过了大定,淑慧某日出去还被二舅母给撞见了,说到了那拉太太处。二舅母虽然是好意,但那拉太太也觉得不能太放纵淑慧了,便把淑慧给拘束在家里。 淑慧是松快惯了的,如何愿意在家里蹲着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朝大家闺秀?这清朝的宅女还不像现代的宅女一样,一网在手,天下我有,吃饭有外卖,买东西有淘宝,全球的东西任其选,快递送到家门口。 然而那拉太太也有自己的道理,对淑慧道,“你也该收收心了,这次是你二舅母看见了,倒是没什么事,若是别人看见了,只怕是会有些闲话。” 淑慧虽然有心说自己不怕闲话,但是也知道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也是人言可畏,也就没再说什么。那拉太太见淑慧没有没辩解,也满意的点头,继续道。 “而且别不说,你的女红这段时间没有练习,只怕是退步不少吧,不求你多好,好歹也有个样子,还有你的规矩,也有些松懈了,王府毕竟不是别处,你还是再补一补的好。” “而且天天往外面跑,小心晒的皮肤粗糙了,你这都快成婚了,还是好好保养一下为好。”那拉太太继续道,“我听说那个什么坊卖的神仙水非常好用,回头打发人买些来。” 那拉太太连淑慧的日程表都给拍出来了,淑慧也没什么办法,她还没有那个信心去挑战清朝的传统,也只好忍了。 因此这段时间淑慧就一直没有出门,其实她也不是在家里呆不住的人,只是她如今还和孙玉琼一起合作外贸生意呢,这一下不能出门,只怕就没心思管了。 不管她转瞬一想,孙玉琼和四阿哥搭上线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看上自己呢,自己做生意的水平也就那样,也不是多精明强干。横竖只投了几千两,还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呢,这生意若是能做成也好,若是不能,也不是承担不起的损失。 不想孙玉琼却是挺上心的,先是八月二十二来了一趟,给淑慧送了一面楠木框大穿衣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檀木妆奁,也是可以打开并带着大玻璃镜,三层的大妆奁,就算是放在陪嫁里面也是十分体面风光的。 要是按照市价,怕是要上千两,连那拉太太都有些吃惊,心道孙家什么时候这么富贵了,淑慧什么时候和孙玉琼这么好了。 便是按照成本,光是那紫檀木造价也是不菲,淑慧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孙玉琼却笑道,“我是打算长长久久的做些买卖的,你日后可是康亲王世子福晋,我要仰仗你的地方多呢。” 淑慧自然也不会太小气,笑道,“若是能大家一起赚些钱,自然也是好的。” 此后,孙玉琼隔三差五就往法喀家来一趟,除了她之外,南莲表姐也经常过来,算是解了淑慧的苦闷。 不过虽然不能出门有点憋闷,但是太平无事,日子过得还是很快的,转眼就到了农历十月中旬了。 第96节 ☆、晋江独家首发 京城的十月已经颇冷了, 先是下了几场雨,等到中旬便下了康熙三十五年的第一场雪,天气也骤然冷了下来, 屋檐下结了很长的冰凌子。幸好男爵府,不, 子爵府如今也不比往昔了。去年冬天里,淑慧还要靠点火盆取暖, 今年就有了地龙, 也就是地暖气,屋里虽然不能算是温暖如春,至少写写画画也不觉冻手了。 出外就更不用说,椿泰前阵子送了几张极好的皮子,淑慧一部分预备着做嫁妆,家里人也做了几件新的大毛衣服, 上好的狐裘, 穿在身上, 丝毫不透风,便是那细碎的雪珠儿, 也离衣服半尺就化, 可见温暖。 因淑慧准备去那拉太太住的住院, 那边丫环小桃就捧了这件狐裘出来,问淑慧。 “外面冷,可要穿这件出去?” 杏儿笑道,“我看你是想看小姐穿那件衣服罢了, 哪里用的着这件,取个中等薄厚的衣服就好。” 淑慧在屋里穿的少,只穿了一件红豆盘花扣子枣红窄袖对襟小袄,下面是一条鹅黄色的花草纹缎面棉裙,闻言也走过来道。 “确实不用穿这件,不是新做了一件小羊羔皮的斗篷吗,拿那个过来罢了。” 小桃应声去了,不过片刻,果然捧了一件杨妃色白桃花软缎面子的小羊皮的带帽斗篷,抖落开了,帮淑慧系上,因有风,淑慧自己伸手把帽子戴上,方才从屋里出来。 因为下雪,到底比寻常更冷一些,淑慧还好,小桃出去就打了个喷嚏,然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是在屋里呆的时间久了有点不习惯了。” 淑慧自打着罗伞,闻言笑道,“叫你穿的厚一点,就是不听,如今可知道错了?不过看今年这样子,只怕今年比以往也冷些,回头等过年前,我给额娘说,一人给你们做一件皮子的衣服。” 小桃喜不自胜,道了谢又道,“正好,有新的皮衣穿到王府里去,也不觉得丢脸了。” 淑慧出嫁,定了十一月底的日子,如今倒也不足两个月了,这四个丫环自然是要陪嫁的,除了这四个丫环,还有四房嫁人,孔三也说跟着淑慧出嫁,看来是朝着王府的大总管的位置努力的。 不过小桃这话倒是提醒了淑慧,自己的嫁妆不说,自己身边的丫环下人也要赏几套好衣服穿着,不然到了王府,只怕还是会被人轻看。不过这人人都要做几件好点的衣服,只怕又是一笔银子,自己手头又没有多少现银了,向那拉太太开口?淑慧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倒像是在跟家里要嫁妆似得了。 心里想着这事,淑慧进了那拉太太屋里的时候才换了笑脸,不想那拉太太却也是一脸为难的表情,手里拿着个小夹子,随便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淑慧心里有些奇怪,便问那拉太太,“额娘,怎么了?有什么犯难的事情吗?” 那拉太太叹气道,“我听说安郡王府给要嫁给八阿哥的韵雅格格准备了一百九十八抬的嫁妆,你虽然比不得皇子福晋,也不能太差了。而且韵雅那丫头,实在不是个好的,额娘也不想你比她差了。” 淑慧愣了愣,倒是笑了,“这话该如何说,原本咱们预备的嫁妆已经足够丰厚了,很没有必要更多了,安郡王府那是王府,又是跟皇上联姻,自然不能太小气了。” 淑慧因为是嫁的是亲王世子,嫁妆也不能太减薄了,便定下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也不算少了,毕竟前几年四福晋嫁进去的时候,也只是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罢了。 那拉太太本来觉得还算可以了,然而一听差不多要明年成亲的韵雅有一百九十八抬的嫁妆,心里就有些不甘了,便想给淑慧再加些东西。 淑慧又不是那种争着抢着要嫁妆的,如何原因,便劝那拉太太道,“额娘,且不说我下个月底就要成亲了,时间也来不及了,便是咱们家,向来是名声清正,我要跟安郡王府比,也弄上个一百九十八抬嫁妆,别人看着了,还不知道如何想我阿玛呢。” 这话倒是说服了那拉太太,而且自家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家底,不过是近年升官又发财,经济上才宽裕了许多,不然淑慧出嫁要凑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只怕还要动用那拉太太的嫁妆呢。 “可是也不好太减薄了,毕竟太少了,你在王府里立足不稳当。” 看那拉太太执意加嫁妆单子,淑慧闻言想了想也道,“若不然,再给我添个铺面好了,看着没那么显眼,可比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来的实惠。” 那拉太太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便也点头道,“也好,我回头让孔三寻摸一下,或是铺面,或者庄子,给你添一处就好了。” “你也别觉得有多大的压力,你弟弟妹妹还小呢,眼下就你兄妹两个,咱家的孩子少,就算是家底薄点,嫁妆也出得起。再说,要不是你操持着开铺子做生意,家里日子还没那么宽裕呢。” 淑慧抿唇笑道,“就是我能干,也得额娘许我去做啊,额娘要是不同意,拘束我在家里,我也没办法不是?” 那拉太太闻燕歌而知雅意,伸手拍了淑慧背上一下,“你这丫头,又想出去了不是?” “嘿嘿,额娘真是了解我。” “你趁早打消了这主意,上午那会儿太后派人赏出来一匣子点心,又说让你明儿进宫陪太后赏雪呢。”那拉太太看见淑慧一脸想要出去放风的表情,笑道,“你今儿趁早收拾一下,准备明儿进宫,不过看这样子,明儿雪还未必停呢。” 淑慧闻言能出去,即使是进宫,心情也好了不少,便笑道,“明儿就算是下雪也不怕,顶多让马跑慢点不就是了。” “雪还好,怕的是结冰。”那拉太太显然经验更丰富一点,“不过真不行的话,坐顶软轿进宫就是了。” 淑慧不太爱做轿子,但是别说古代的马车,就算是现代的汽车,也不太敢在有雪的时候开啊,倒也听了那拉太太的安排。 那拉太太说完了这件事,那边双胞胎却哭了起来,淑慧和那拉太太忙过去看,说来也奇怪,这对双胞胎都非常喜欢淑慧,淑慧一过去逗他们,两个小不得就很赏脸的露出两个天真无邪的笑颜,当然接下来从口角流出来得口水,破坏了那种仿佛天使一般的无邪感觉。 娘俩逗了一会儿小婴儿,法喀便回来了,云林今日当值,晚上不回来了,便是淑慧和法喀夫妻吃饭。 对于三个人来说,晚饭倒是丰盛,有黄焖羊肉,香菇炖鸡,羊蝎子锅子,配着些菌菇青菜白菜,豆腐鸭血等下菜,可惜如今辣椒还没广泛被清朝人食用,淑慧多多少少觉得少了点味道。 不过也只是有那么一点遗憾而已,因为她本人并不是很喜欢吃辣椒,更多时候,她的口味还是比较清淡的。 法喀和那拉太太更不用说,几乎是没有吃过辣椒菜,也不会觉得少了点味道,照样吃的很高兴。法喀一边吃饭,还跟妻女说起来朝上的事情。 “要说起来,如今椿泰世子自从任了领侍卫内大臣,在朝上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康亲王最近推说身上不爽快不理事,原本正红旗那些听从康亲王的人也在朝着他靠拢。” 那拉太太听了还是挺高兴的,未来女婿有地位,女儿自然能水涨船高,然而淑慧闻言却有些淡淡的心疼椿泰。 康亲王的所作所为,还是刺激到了椿泰,从七月里,椿泰生日请朋友吃饭,她就看出来一点苗头,如今看来,他已经不满足在康亲王之后,当个所谓的王世子了,而是在努力争取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这样的行为也不能说不好,毕竟康亲王也确实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父亲,而且靠山山倒,靠水水枯,靠爹娘本就不如靠自己,但是想到这件事的由来,淑慧还是觉得有些心疼康亲王。 然而康亲王却不会这么觉得,他虽然最近几个月十分心痛于长子尼塔哈的处境,也郁闷长子和幼子之间不能调和的矛盾。但他毕竟不是傻的,他见到的亲信们越来越多的夸赞世子的优秀,也让他有了些微妙的察觉。 连他的亲信都在夸赞椿泰,那么别人呢?别的不说旗下的佐领等人的看法呢?他试探着问了问,果然发现了某些改变,如果说以前别人对椿泰的看法,更接近于一个优秀的孩子,优异的少年,现在就不一样了,完全是欣赏的上司的那种感觉。 朝上就更不用说了,康熙因为椿泰立了大功,堪为宗室子弟的表率,又有些怜悯椿泰爹不疼,娘不在的处境,直接把椿泰给提起来当了当了领侍卫内大臣。 椿泰本来就是个有能力的,虽然算是直接当了正二品官儿,但凡事做的井井有条,并不出错,性格又好,御下以宽,加上他风姿卓然,宛如芝兰玉树,除了少数酸溜溜的,竟没有人说他不好的。 康亲王这下子感觉就很复杂了,他倒还不至于希望椿泰过的不好,毕竟也是亲父子,就算是心有芥蒂,如今不再亲近,也还不到仇人的地步。但是椿泰的优秀,一方面削减了他在正红旗的影响力,在朝上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则是更彰显了他是个睁眼瞎,不护着这样优秀的嫡出的儿子,而是偏爱个犯了大错的庶子。 想到这里,康亲王就更不太爱见椿泰了。但是椿泰如今也看开了,也不在乎这些,照例去晨昏定省,康亲王不见他,就在门口行礼,做足了姿态,也让康亲王又多了一层骂名。 在重阳宴上,康熙都说了康亲王两句,“有这样的好儿子,你到底不满足什么?” 更不用说和康亲王不和的简亲王雅布,更半是讽刺半是玩笑的道,“要是雅尔江阿有椿泰这样的本事,我早就不愁了,要不,我拿雅尔江阿和你换椿泰吧,反正是世子换世子,大家都不吃亏。” 因为在昭莫多之战中,雅尔江阿也随军出行,多少也有些功劳,今年九月间雅布在康熙的劝说下也给自己这个嫡长子请封了世子,是以才会如此说。 不过简亲王这么一说,康亲王杰书也觉得椿泰其实不错了,至少比起来雅尔江阿来说,椿泰可要强出来不止一筹。 其实椿泰和雅尔江阿因为之前雅尔江阿帮椿泰说话的事情,也还算是不错了。不过两个人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不合的,毕竟雅尔江阿的性格有些桀骜任性,还有些怠慢松懈,椿泰是多少年的性格了,做事不说务求尽善尽美吧,也差不多。 椿泰还是和四阿哥关系更好些,再加上个云林,相处的非常不错,可以说是知心朋友了。不过四阿哥最近略有些忙,□□月里,四阿哥随从圣驾去了北边承德,等到十月回来,这才没多久,天又冷了下来。加上四阿哥毕竟住在宫里,走动不方便,相聚的时间倒是不太多。 椿泰都没怎么见到四阿哥,孙玉琼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只在那日四阿哥送了一面一样的镜子后,再没有见面,反而从好感度列表上,看到四阿哥又多了两个妾,心里有些郁闷。 郁闷归郁闷,但是任务就是一趟不归路,当时没有选择看起来困难,但是实际上约束比较松的积分模式,如今也只能继续前进了。 如果说孙玉琼只是郁闷的话,已经成功打入四阿哥后院的佟云惠双眼几乎都要冒火了。 本来就是嘛,没能抢在四福晋先头怀孕就很让她郁闷了,好在四福晋的儿子弘晖是要夭折的,只要等着就是了。 四阿哥这还添了两个新宠,就让佟云惠受不了了。四阿哥这两个,一个是爽利的蒙古小贵族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公献上来的,倒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光看这姓氏,也知道日后多了个对手,另一个则是随行的一个宫女,姓张,叫莺歌,相貌甜美,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会说话,娇声言语的时候还真有点像黄莺儿呢。 新宠嘛,自然是比较得宠的,新鲜的东西总是比较惹得人品尝,至少在四阿哥随从行猎回来的这一个月里,有一大半时间都这两个新的小妾给笼了去。 四福晋还好些,一方面她自嫁进来就知道四阿哥会三妻四妾,一直也没得到过独宠,心里有些酸,还算承受得住,另一方面她已经怀孕了,反正要添新宠的,一个直肠子蒙古人,一个出身低微的宫女,总比佟云惠那种得宠让她更安心一些。 四福晋还能坐山观虎斗,佟云惠和李佳氏可就坐不住了,两人之前一直跟乌眼鸡似得互相争斗,如今倒是又联合起来了,那两个新宠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蒙古人就算是直肠子,也不是傻啊,又组成了个蒙汉联盟,和佟云惠李佳氏也斗起来了。 本来双方还算是旗鼓相当,互相都有输赢,但是李佳氏的心胸却有些太过狭窄了,看着佟云惠好像比她略占了一点上风,说话也不好听,加上之前两人就面不和心也不和,心里又不痛快了,干脆甩了袖子不干了。 佟云惠孤掌难鸣,倒是被渐渐压住了风头。 她可是冲着四阿哥的真爱来的,是想要当日后的圣母皇太后,眼看着爱宠的地位都要被夺走,心里就有些不安不满了。 尤其那姓张叫莺歌的汉军旗包衣女子,因为体贴小意,很得四阿哥喜欢,这丫头能从个寻常宫女爬上皇子的床,偏又很有手段的。四福晋面前,莺歌还不敢放肆,在李佳氏面前,宋格格面前,因为对方生育过子女,也还算是恭敬。 对于摆明了车马跟她争的佟云惠,她就不是很客气了。大家都是格格,也都没生过孩子,佟云惠说是出身佟家,也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是当初隆科多和四阿哥争执起来,佟家送进来缓和关系的,要说姓氏娜木钟还是姓博尔济吉特氏呢。 莺歌是在宫廷里混的,那手段多啊,绝对的白莲表,在四阿哥面前是一朵娇柔惹人怜爱的小白莲,等到佟云惠的面前,就含沙射影,冷嘲热讽。嘲讽完了,还没等到佟云惠告状,就又跑到四阿哥面前打预防针,说自己得爷的喜欢,有人泛酸欺负她云云。 等到佟云惠给四阿哥告状的时候,四阿哥便先入为主的觉得佟云惠是真的给莺歌难看了,反而说了佟云惠一顿,疏远了她不少。 佟云惠自从抢了她那族姐的机缘后,自觉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还不是四阿哥的真爱,万千独宠在一身,但是四阿哥也没对他说过什么重话。她心里一直觉得四阿哥的心就在眼前了,只要努力一把就能得到了。 没想到被个小贱人给离间了,四阿哥最近待她明显冷淡了不少。佟云惠心里就渐渐的起了歹毒的心思,她自得了那神奇的洞天福地,除了那神仙的泉水之外,还有一小瓶绿色的毒水,她试着用过,混在茶水里,一滴就足以毒死一匹马,更别说一个人了。 莺歌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堪忧,还在自鸣得意,觉得皇子阿哥的心也没有那么难得到呢。 事实上,在孙玉琼看到的四阿哥的好感度列表上,这几个人的好感度都差不多,当然佟云惠是低了一些,也还有个八,莺歌呢,也强不到哪里去,只有九,还不如她的好感度,都有十了,不过四阿哥后院里,还是四福晋的地位稳固啊。 当然,要论好感度高,还得论椿泰和淑慧俩,大约这两个人,一个是相处的多了,而且椿泰的爹不疼,也勾起来四阿哥的妈不疼心病来,哥俩好感度都有四十了,另一个,四阿哥对淑慧的好感度也有大幅度的上涨,过了三十五,也快到三十六了。 孙玉琼观察过上涨时间,大约是因为当时椿泰出事后,淑慧站起来和安郡王府撕了一场,四阿哥大约是很欣赏她的性格,觉得她信义厚道。 这么看,四阿哥的好感度也不是很难升起来啊,孙玉琼是知道四阿哥和淑慧没有一点暧昧关系的,两人见面的机会都不很多,纯粹是个性上欣赏。 淑慧不知道孙玉琼正在研究自己和四阿哥之间的关系,她这次进宫陪太后赏雪,还真是碰见了四阿哥。 四阿哥送四福晋过来的,虽然四阿哥四福晋的感情看来起来只蜜月了一阵子,但是这不妨碍四阿哥对妻子的敬重,以及对四福晋肚子里孩子的看重。 太后想要赏雪,虽然没有喊几个孙子媳妇,四福晋却觉得还是过来一趟比较好。四阿哥今儿正好没事,便送四福晋过来了。 淑慧和四福晋没有多少话说,主要是四福晋实在是个温婉的古代闺秀,两人三观还略不和,但是和四阿哥还是有话说的,两人是狗友嘛。 交流了一番冬天时候养狗的要点,淑慧还许诺回头叫人送四阿哥一身自己家丫环给大黄做的衣服,好让四阿哥院子里的人学着也给四阿哥养的狗做衣服,毕竟冬天也好有件御寒的衣服,才好在外面活动啊。 不过看着四阿哥是个孕妇,淑慧也不忘叮嘱四阿哥四福晋勤给狗狗洗澡,至少要避免狗狗和孕妇接触,避免寄生虫或者过敏等。 四福晋心道,自从知道我怀孕了,四阿哥就新宠不断,再不进屋了,还能有什么亲密接触,不过她也知道淑慧是好意,还是诚心谢过了。 两边并作一处往太后宫里走,不想半路上又碰见了熟人,韵雅格格也来了,淑慧看着她,真是想要转身就走的,然而想想是太后有诏,还是忍下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韵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不知道是碰见了什么事。 ☆、挖坑 因为是进宫陪伴太后, 韵雅今儿穿的倒是颇为华美,一袭白狐皮梅红金银丝刺绣花朵斗的大斗篷,斗篷边微微露出来的是灰鼠的石绿色缎面大毛衣裳, 带着点稚气的脸上也上了脂粉,加上头上光彩照人的珠宝首饰, 越发衬得粉面桃腮,富贵雍容, 明艳照人。 淑慧虽然也专门打扮过了, 相貌上不说,穿着上比起韵雅倒是真稍逊一筹。也不奇怪,毕竟法喀家里虽然爆发了一把,家底还是薄的,就算是安郡王暂时经济略紧张些,到底也是王府, 当年的老安亲王岳乐更是权倾一时, 家底厚的很。 四福晋就更不用说了, 她爹是正一品,当的是皇子福晋, 如何会短了吃穿, 她虽然不喜华美, 穿的是天青色袍子,然而质地颜色纯净度上都比韵雅又高出了一筹了。 看着韵雅的肩舆远远的过来了,淑慧自然不太想和韵雅打招呼,见旁边就有条巷道便道, “瞧着韵雅格格心情倒是不怎么好的样子,不若我们换条路走吧。” 四阿哥如今还是不个深沉的帝王,还是很爱憎分明的,更是扭头就走,横竖也快到太后所住的宁寿宫附近了,他这当好丈夫的,也当的差不多了。 四福晋却是个稳妥人,对淑慧道,“都看见彼此了,再绕弯离开,到底不好,我也不喜欢她那个性子,只是为了面上的平和,还是大面子上过得去些好点。” 淑慧看着四福晋端庄秀气的脸,心道这倒真是四福晋的性格,心里有些后悔没学着四阿哥那样潇洒的转身就走,如今四福晋都说了这样的话,自己再转身就走,倒是不给四福晋面子了。 而且她这个人还是有龟毛多事,虽然四福晋身边也有伺候的人,毕竟是个孕妇,四阿哥都走了,自己也甩下四福晋,未免不好,便冷着脸往前面走去。 对于淑慧,韵雅其实也挺想避而不见的,然而四福晋在那里呢,她现在还没当上八福晋,没有正式的品级,皇子福晋位比亲王,看见了还不行礼,可就有些不敬了。 第97节 因此她虽然不情愿,还是从肩舆上下来,对着四福晋行了个礼,又道,“四福晋怎么没乘肩舆过来?您又不是跟某些人似得,还没资格做肩舆。” 这个某些人自然指的是淑慧了,四福晋性格既然端正,和淑慧还算是远房亲戚,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就道,“格格还是慎言才是,安郡王想来也不想听到你如此说话。” 韵雅那性格,哪里受的了这个,而且四福晋正好说到了她的心病上了,上次她就是因为说话不慎,惹出了偌大风波,安郡王马尔珲第一次严厉斥责了她。 要是太子妃就罢了,四福晋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皇子福晋,明年她就会成婚了,背后还靠着安郡王府,岂不是比四福晋更尊贵些? 再加上看到淑慧也在旁边,可见四福晋和淑慧是一股的了,因此她便当即反口驳斥道,“总比不的内大臣的家教好,我可听说了,四福晋您可是贤良淑德很啊,由着院子里几个格格作妖也不敢说话的。” 四福晋父亲费扬古就是内大臣,这岂不是说四福晋的家教不好,性格懦弱?四福晋哪里听过这个,当即气的浑身发抖,“你嘴里说的什么?” 淑慧看着这要吵起来,四福晋也动了气,也不装沉默了,上前道,“韵雅,你亏还没吃够?还不向四福晋道歉?” 韵雅知道淑慧的嘴皮子也算是利落的,因此也不恋战,只冷笑道,“我可是夸四福晋您的,四福晋可别想歪了。” 说完,韵雅就上了肩舆走了,淑慧恨恨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也没办法追上。她身份不够,不能在宫里乘肩舆,四福晋则是本来就是散步活动的,也没带着肩舆随行,四福晋怀着孕,淑慧还穿着花盆底,想跑也跑不快。 “我就没见过这么骄纵的!”淑慧也是恼了,怒道,“宫里的公主们也比她性格好,所到之处没有不撩火的。” 按照常理,四福晋应该是附和一下淑慧的,没想到四福晋并没有说话。淑慧有些奇怪的看了四福晋一眼,发现四福晋脸色不太好看,秀丽端庄的脸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 这可是农历十月了,天气都冷到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夫人们穿狐裘的地步了,怎么会出汗? “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好。”淑慧经历过那拉太太的那一回,还是挺警惕的。 四福晋却觉得没什么大事,她也没觉得肚子疼,“是有些动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还是继续走吧。” 淑慧却不放心,继续劝道,“你这是第一胎,还是小心些好。”四福晋原本是黄面皮的人,如今看着倒是有些苍白了,实在让人不安。 四福晋的贴身宫女也看见了四福晋的脸色,也觉得有些不好,便也劝道,“还是小世子重要,太后那里,也会理解的。” 四福晋被这些人轮番劝了,也觉得有些动摇了,加上她还真的觉得有些心慌气短,便也点头应了。 淑慧见此情况,也不好离开,便先送了四福晋一道回了四阿哥的住处。 四阿哥的住处和七阿哥差不多是一个规格的,都不怎么大,四福晋一回来,就有几个美人围了上来,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打听情况。 四福晋性格温和宽厚,淑慧却略有些不耐烦,便对那群环肥燕瘦的美人道,“麻烦各位格格让一让。” 四福晋身边的大嬷嬷不像四福晋一样,倒是很有威严,淑慧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当即发了火,把一群莺莺燕燕给赶走了。 这时候四福晋已经觉得有些不妥了,她的腹部隐隐作疼,四阿哥也并不在院里,淑慧看着这情况,便又呆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宫中太医赶到,把了脉就肯定的道,“福晋是动了胎气,不过并不算严重,召微臣来的也很及时,并没有大碍,等会臣开一点方子,福晋按时吃个三四天就好了。不过,之后福晋就要多注意了,莫要动气,。” 四福晋这一胎怀到了五个月了,一直很好,连补药都没怎么吃过,不然四福晋也不会走路去太后处,这还是第一次动了胎气,因此不仅四福晋,就连太医和周遭人都十分小心。 淑慧叹了口气,“也是我的缘故,不是福晋帮我说话,韵雅未必会和福晋说那样的话。” 四福晋却不是个不明事理的,笑笑道,“这事还是要怪我自己太拿大,之前要是听你说的,暂时避开韵雅格格,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当然,主要还是韵雅格格的性格有些问题,也难怪当日里你和她闹成那样。今儿也多亏了你了,若不是你,今儿这事说不准就大了。” 今儿要不是淑慧坚持四福晋回来找太医,并叫人去附近宫室里借了个暖轿,若是还往太后那边走,四福晋这胎就真的危险了。 “对了,你赶紧往太后处去吧,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四福晋性格比较稳妥,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宫女,“你也陪着淑慧格格一道往太后宫里去,好帮着分说一下。” 淑慧也没拒绝,毕竟四福晋已经没事了,而自己这一下耽误的时间可真是不少了,若不是有四福晋身边的人帮着说一下,淑慧还真担心太后会怪罪。 看着淑慧走了,四福晋也没马上闲着休息,而是吩咐身边的管事大嬷嬷道,“劳烦嬷嬷一趟了。” “福晋有话,但凭吩咐。” “去打听一下,韵雅格格到底怎么回事?上次还没有这么大的脾气,而且她不是经安郡王福晋找人教导了一段时间后,性格温和了不少吗?” 四福晋虽然宽厚温和,也不是个包子性格,虽然没打算大闹,到底还是记了韵雅的仇了。 而这边四福晋心里有些揣测,那边佟云惠则是更阴谋论了,她是见过淑慧的,上次谁和四阿哥好像还相谈甚欢的样子,似乎有些情分。 而且印象中前世的七福晋那拉氏和如今的未来的康亲王世子福晋那拉淑慧,性格也并不一般。因此她以己度人,觉得对方也是个重生的了,而且是朝着四阿哥来的。这次淑慧和四福晋一起来了,四福晋就动了胎气,还不知道是淑慧动了什么手脚呢。 因此犹豫了一会儿后,她就借着过来请安的机会,打着关心四福晋的旗号给淑慧上眼药了。 “福晋还是小心一点那些来意不明的人比较好。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那拉氏和福晋虽然算是同宗,却一向不亲近,今儿一起走了一段路,福晋就动了胎气,您还是小心一点吧。” 四福晋本来还是有些生郭络罗氏韵雅的气,结果听到佟云惠的一席话,几乎是气笑了。佟云惠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动了胎气,她难道不知道吗? 当时淑慧就看着韵雅的神情略有些不对,劝自己避开一点,是她自己仗着自己已经是四福晋了,韵雅不过是个借住在安郡王的郡主之女,没有确切的品级,想着韵雅肯定不会对自己无礼。 没想到韵雅倒是真不走寻常路,简直跟吃了炮仗一样,便朝自己炸了过来,惹了这一口气。偏她因为经验不足,还觉得并没什么事。还是淑慧看自己脸色不对,坚持让自己回来,又命人请了太医来,才及时发现了自己动了胎气呢。 要说起来,淑慧若是有心谋害自己,只要在任何一方面装聋作哑,自己这一胎就危险了。 因此面对喋喋不休的佟云惠,四福晋也难得的没了好气的道,“要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竟不知道你过来,献的什么殷勤!今儿爷也没在我这里,可不值当佟格格你这么积极表现。” 佟云惠被四福晋这一席话给刮得脸上几乎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勉强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辩解,“奴婢是关心福晋……” “你当我是傻子糊弄呢。”四福晋当即就冷笑道,“我可不耐烦听你的假话,且出去好好打扮吧,什么时候爷回来了,好去争宠啊。” 四福晋对于佟云惠李氏等人争宠也不是一点看法都没有,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格生就的如此,已经改不过来了,四阿哥对自己也还算敬重,所以只好看着罢了。 要是往日里就罢了,她今儿动了胎气,正是又烦又燥又生气又担心的时候,佟云惠还过来说淑慧的不是。而今儿偏偏就是多亏了淑慧,四福晋当然不会再给佟氏脸,当即就给了佟云惠一个没脸。 四福晋都这么说了,几乎是等于赶她出去了,佟云惠也不敢再呆着了,虽然还是觉得今儿四福晋动了胎气肯定是那个那拉淑慧动了什么手脚,到底是讪讪的出了门。 结果出了门,就看见李佳氏看见她一脸挫败的出来,站在不远处就露出一脸嘲笑的表情,李氏生的容颜美艳,挑着凤眉,咬着粉色下唇冷笑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嘲讽。 佟云惠怕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却不怕李佳氏的,当即就道,“你笑什么笑!爷不在,也没人看你那浪样!” 李佳氏自然也不甘示弱,“我就算是浪样,那也比你强,福晋多温和的一个人啊,都不待见你了,可见你形貌多丑恶了。” 两个人本就有宿怨,面不和心也不和的,一言不合,大吵起来也是常事,只是今儿佟云惠觉得李佳氏实在可恶,而李佳氏也深恨佟云惠竟然跑到四福晋面前卖乖,比往日里吵得更激烈了一些。 吵到厉害了就想动手,李佳氏先动手给了佟云惠一巴掌,佟云惠也不甘示弱,推了一把李佳氏,把李佳氏给推到在地上。 李佳氏本来觉得还好,正要站起来,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宋格格,张氏等人却惊叫了起来。 “你的裙子,你的裙子上有血啊!” 四福晋刚刚动胎气在前,李佳氏一算,自己月信一向不太准,但是按照上月来算,也拖了三四天了,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这下好了,刚刚走的太医又让拎了回来,在太医的妙手诊治下,李佳氏的这胎算是保住了,但是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是免不了了的。四福晋那边动了胎气,还得管四阿哥的小妾们,十分恼火。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叫李佳氏好生歇着,佟格格这阵子先禁足吧!” 李佳氏和佟云惠算是都没有得到好处,都后悔刚刚莽撞,心下又暗恨对方。 这边四福晋的院子里十分热闹,那边太后宫里,事情也不少。 淑慧送了四福晋回去,毫无疑问的迟到了。当然,迟到的时间也不算很久,至少太后还没带着一群人去花园里,但是也是当之无愧的最后一名。 韵雅和淑慧已经是撕破脸的,当然不会放弃打击淑慧的机会,当即笑道,“不知道淑慧你做什么去了?晚了这么多不说,脸红心跳的,连头发都略有些散了。” 韵雅这话就有些恶毒,竟有些隐隐的说淑慧做了不能见人的事情。 太后闻言也有些不太高兴,毕竟淑慧在她心目里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而且一向是当自家孙女一般看待的,淑慧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打她的脸。当然,她更生韵雅的气,毕竟她还是比较信任淑慧的,觉得韵雅的性格实在是不太好。 太子妃倒是个厚道人,便帮淑慧打圆场。“想来淑慧妹妹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然以淑慧妹妹一贯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迟到了。”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知道自己丈夫和淑慧的父亲法喀关系处的并不好,便对淑慧小小的落井下石了一把,“不管怎么说,太后有诏,总不该迟到。” 四福晋身边的大宫女看着淑慧好像是要被苛责,就要上前说话,虽然眼下的场合不适合宫女说话,但是因为她是代表四福晋的,也算是有点发言权。 不想,淑慧竟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上前一步看着韵雅道,“我为什么迟了,可就要问韵雅格格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迟到,和我有什么关系,”韵雅挑着眉毛,不太痛快的道,“太后娘娘喊你来,你都敢迟到,还有理了不成?” 淑慧则是朝着太后行了个礼,“今儿太后娘娘下诏赏雪,我竟是迟了,确是我的错,还请太后宽恕。” 太后不是什么精明人,刚刚看到一群孙子媳妇和未来孙子媳妇说话含沙射影,都有点插不上嘴,此时倒是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便松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旁边韵雅听着太后一点都不苛责淑慧,脸色都有些扭曲的难看了。 要说起来,她从小就常进宫陪伴太后,比起来一群公主,跟太后相处的时间都不少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淑慧这个丫头却更讨太后喜欢。 毕竟论会说讨喜的话,淑慧远不及自己,一贯是温柔的笑,很多时候都说话的,论出身,自己身后还有王府,她不过是个二品官儿的女儿,太后竟还是喜欢她! 别人倒还罢了,就是大福晋,也不会直接对着淑慧开火,一方面双方虽然不和睦,但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另一方面,大福晋的为人还算可以,再说太后明显很喜欢淑慧,说多了,太后还不高兴呢。 太后虽然不是康熙的生母,但是康熙如今唯一仅剩的长辈了,康熙是真把她当母亲敬重的,儿子女儿都舍给太后养着,也不管养成什么样。太后要是喜欢某个阿哥,如五阿哥,康熙自然也多看顾一点,要是讨厌哪个,想来康熙对哪个阿哥的印象分就会下降。 大阿哥的野心,那是路人皆知,伊尔根觉罗氏虽然不指望太后能帮着大阿哥说好话,可也不想给太后留下个坏印象。 大福晋偃旗息鼓,韵雅可不这么觉得,依旧不依不饶,“那也得说出来个理由吧,谁知道你迟到了干什么去了?这可是内廷宫掖。” 韵雅这么说,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打探后宫动向那可是大罪过,便看向淑慧。 淑慧这回铺垫完了,朝着四福晋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能混到福晋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也不是个二百五,聪明伶俐的很。 见淑慧示意她上前,便上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宫女生的也不甚美,但是却是个忠厚老实相貌,她又说的很客观形象,大家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顿时,别说是太后这样的没多少城府的,就算是太子妃也忍不住看向了韵雅,你追问了半天,感情还是你的缘故啊。 淑慧还说呢,“本来四福晋说了不想要张扬,毕竟韵雅格格年轻气盛,也不是成心害她动了胎气的。我便想着,等下与太后娘娘私下解释一下好了,免得韵雅格格难做,只是韵雅格格老是追问不休,我也没办法。” 这话,除了太后,谁也不信,大福晋尤甚,心道,你当我刚刚没看到你给那宫女使眼神了不成?分明是挖了坑给韵雅跳的,韵雅也是傻,何必穷追不舍呢。 唯有太后是信了淑慧的说法,恼火的看着韵雅道,“我本来召你进宫,是想着你们日后都会嫁入皇家,也算是一家人了,便打算做个和事老,让你给淑慧道个歉,之前的事情抹去罢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死性不改!”太后这话说的就很重了。“也罢了,你先回家去吧,让你舅母好好教教你,若是不行,我宫里总还是有嬷嬷的。” 韵雅被太后这一下给吓着了,忙跪下给太后请罪。太后虽然性格单纯,那也是有脾气的,到底也没有留下韵雅,让她出宫去了。 等韵雅出了宫殿,太后就开始感慨了,“要说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聪明伶俐啊,怎么大了就成了这样啊。我本来觉得淑慧是个好丫头,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抹去了芥蒂,也还能好好相处,没想到韵雅竟不能体会我的心。” 大福晋心道,您就说吧,还把之前的事情给抹去,闹的那么大,怎么抹去!谁能信! 然而太子妃和淑慧知道这老太太的性格就是那么单纯,太子妃便笑道,“韵雅格格不能体会您的心,咱们淑慧妹妹可不是个好的?今儿若不是她,四弟妹那胎就危险了,太后您可得好好嘉奖一下淑慧妹妹啊。” 太后当然没什么意见,四福晋也是她很喜欢的好孩子,淑慧就更不用说,当即笑眯眯的道,“正好淑慧丫头这快要成婚了,我这回可得给好好她添一份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嫁妆 太后都这么说了, 几位福晋如何不赏脸?便纷纷表示要给淑慧添妆,倒让淑慧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如今家里要官有官,要爵位有爵位, 要钱也有钱了,太后还这么照顾自己, 倒让淑慧有些不好意思了。 待到陪着太后单独赏花的时候,就有点吞吞吐吐的, 想要说什么, 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论怎么说,太后都是好意,自己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些矫情不识好的嫌疑啊。 太后倒是难得的敏锐了一回,看着淑慧这么纠结的样子,笑道, “你别觉得有什么, 我这宫里, 多少珠宝首饰也不过摆着生灰罢了,你若是感动, 日后有空的多进宫看看我就好了。” 第98节 淑慧笑道, “太后娘娘身边有几位福晋伺候, 只怕日后还会嫌弃我烦呢。” “怎么会呢。”太后笑笑道,“她们是她们,你是你,说实话, 哀家在她们面前说话还是要斟酌一下的。” 对着淑慧说话,就不怎么需要考虑那么多了,难得的淑慧又有耐心,这也是太后对淑慧特别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太后从来都不聪明,但是有时候越是单纯的人,直觉越准。 淑慧自己想想也是,自己一开始若还是有些想从太后那里得到某些支持,但是如今,还真是单纯的乐意陪伴这位老人。不像几位皇子福晋,一方面想着不能得罪了太后,一方面还想着替自己替自己丈夫在太后面前刷刷好感度什么的。比起淑慧来说,这些福晋的社交手腕或许都不错,但是没有那么单纯的机心了。 看着淑慧一脸感慨的样子,太后拍了拍淑慧的手,慈爱的笑道。 “再说,你家里虽然如今好过了不少,康亲王府也不是小门小户,嫁妆多些,府里的人也不敢小瞧了你去。你婆婆去的早,太福晋年纪大了,必然是你主持中馈,必须得压得住阵。” 太后这说的是真心话,太福晋因为之前淑慧替椿泰出头的事情,对淑慧的印象极好,想来是不会难为淑慧的,但是也不代表淑慧进了王府里日子就好过了。 毕竟康亲王还有一大堆的姬妾,儿女也不少,王府里的那些积年的下人,一个两个的也十分难缠,淑慧要是嫁妆浅薄了,只怕还真是有些难以压服众人。 今儿这样,不仅是太后给添妆,几个福晋也都出了一份不算薄的添妆,就冲着这一点,王府的人也不能小瞧了淑慧去。 淑慧想明白太后的用意,心里十分感动,便立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太后,把太后当自己亲奶奶来对待。 太后笑了笑,也没再很特意说什么,而是专心赏雪起来,不得不说宫里的御花园面积虽然不大,但是赏雪的时候看着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这里的景色不如园子里好。”太后还犹有不足,“你还没去过园子里吧,回头我带你去逛逛。” 严格来说,淑慧倒是去过那几个皇家园林的,但是看到的当然不是原汁原味的景色,被火烧了的圆明园不说,就算是颐和园北海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原本的风貌了,因此还真有些向往。 “那我就等着了,太后可不能忘了啊。” 淑慧一脸向往的样子引得太后笑起来,“忘不了你的。” 等几位福晋走后,太后和淑慧两人又玩笑了好一阵子。等淑慧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淑慧出了宫门上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八阿哥九阿哥兄弟俩一起从宫外回来。 九阿哥继承了宜妃的美貌,俊眼修眉,瓜子脸,略带一点女相,但是也是尊贵模样,只是身量还有些没长足。八阿哥倒还是原本的模样,温文尔雅,长身玉立,让人很难不对他产生好印象。 淑慧看着他这般儒雅的样子,心里又想起来韵雅那不依不饶的泼辣性格,心下也替这位皇子稍稍的担心了那么一下。 就凭八皇子温文尔雅的小身板,能架得住鞭子使得备溜,性格泼辣的韵雅吗? 她在想这一对未婚夫妻,却不知道宫里四福晋也在想着一对未婚夫妻。 四福晋这会儿已经知道了韵雅如何有这么一副脾气了——八阿哥现在身边伺候的那几个贴身宫女,跑到韵雅面前卖好去了。 当然,与其说是卖好,还不如说是撩拨,韵雅是个什么脾气,哪里受的了八阿哥的通房跑到自己面前卖弄?因此一人给了一鞭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四福晋这也算是受到了池鱼之殃。 四福晋吃了这样的胎气,很是幸灾乐祸了一把,她是知道男人心里总是先入为主的,别的不说,看四阿哥身边的李格格就知道了,别管是佟佳氏的东风,还是张莺歌的西风,总还有李佳氏的北风。 正想着,四阿哥回来了,他倒是个比较讲规矩的正派的人,虽然也担心李佳氏,但是听说了四福晋也动了胎气,便先往四福晋这里来了。 “福晋怎么动了胎气了?我之前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四阿哥还不是很清楚情况,因此问候完四福晋后,就问起来四福晋动胎气的原因。 四福晋叹了口气,“还是安郡王府的那个韵雅格格!上来就找麻烦,我略说了两句,她就说我家教不好,倒是惹得我动了气,本来还没觉得是什么事,幸亏淑慧妹妹察觉不对,硬做主送我回来,不然今儿就麻烦大了。” 四阿哥本来就非常厌恶韵雅,闻言当即皱着眉头,“性格如此狠毒霸道,怎么当得了皇子福晋?只是这门婚事因为为了安抚安郡王府定下来的,轻易不能退掉,八弟日后只怕后院不会太稳当了。” 四福晋却道,“这倒是极有可能,不过到底也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事情,横竖我没什么事,爷就别说了。” 四阿哥心里有些不忿,“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八弟那里……” “还是算了,爷为我做主,我心里高兴,可是如今韵雅还没嫁给八弟呢,为了这事专门找上安郡王府,到底也不好。” 四阿哥想了想,也是那么一回事,便不再坚持了,正要再安慰四阿哥几句,那边门口句跑过来个小丫环。 “李格格说她肚子疼,想问爷得空吗?能不能过去看看她?” 四阿哥心里也有些担心李佳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闻言便站起来道,“也不知道李佳氏怎么样了,我过去看看?” 四阿哥都这么说了,四福晋还能说什么,原本要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你过去看看吧,今儿她那一下是佟氏推的,都见红了,幸亏太医医术高。” 四阿哥潦草的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小丫环一道出去看李佳氏了。 四福晋原本心情还算是不错的,一下子低落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都说皇子福晋尊荣尊贵——”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却尽在不言中了。 “福晋何必想那么多,只要您肚子里的这一胎是个儿子,别人如何得宠也是没用的。”四福晋身边的宫女安慰她道,“别的不说,就看康亲王府,康亲王那般宠爱长子尼塔哈,也不少白搭,还是嫡子椿泰的地位来的稳固。” 四福晋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起来另一件事,她在宫里都听说了,康亲王世子对未婚妻可以说是情深意重,公开说了不会当个没良心的人,不会对不起她。 然而四阿哥成婚的时候还对自己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男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男人的对不起妻子,只怕和女人的对不起,也不同吧。 她何尝不羡慕别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而她从还没选秀就被指婚做配皇子,还没嫁进来,四阿哥女儿都生出来了俩,现实早就教会了她不要再幻想。 闭上了眼睛,她慢慢的不再想这些虚妄的事情,人不管多不情愿,还是要活在现实里。 第二天倒是个大晴天,如今还不算是正经的冬季,一旦天晴,只要一上午的时间,雪差不多就化净了。 淑慧这一上午也没忙别的,竟接赏赐了,先是太后送来的,太后是一贯大方,一座青玉玉山摆件,足有半人高,一对玉玲珑薰球,也有两个拳头大,一副金镶银嵌的红宝石头面,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又有金子百两,一匣子珠宝,一匣子珍珠,说给淑慧打首饰。 除了首饰玉器摆设,还有貂皮两张,狐狸皮两张,灰鼠皮两张,彩色绫罗十二卷,闪缎四卷,洋绒两卷,光送过来的太监就来了十二人。 相较于大方的太后,其他的福晋送的礼就有些寻常了,先是太子妃送了一套金镶八宝头面首饰,还有一对缠枝莲花粉彩大花瓶摆件。大福晋则是又次了一等,只送了一套上好的宫造的头面首饰,三福晋和淑慧更是寻常,不过和椿泰算是远亲,因此也随着送了一套,不过论成色,倒不如大福晋的了。 唯有四福晋派人送来的东西最多,要说明着的添妆,倒是只一套头面,外加一对玉镯但是成色极好,比起太子妃送来的也不遑多让。除此之外,四福晋还派人送来了谢礼,一套水晶茶具,一对金莲花盆景,都是十分贵重的东西,而且摆明了是给淑慧添妆的。 那拉太太原本还觉得女儿的嫁妆略微减薄了一点,比起韵雅的少了不少,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这么一算,你的嫁妆就算是比不上韵雅格格的两百多抬,一百六十八抬总是有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那拉太太觉得高兴,便去拉着淑慧清点淑慧的嫁妆了。 首先是庄子铺面,庄子那拉太太陪嫁了两个,一个是家里本来就有的那个庄子,也就是淑慧住过的那个小庄子。这个庄子比较小,只有三四顷地带着个小院。 另一个则是新置办的,二十顷地的一个大庄子,不仅有田地,还有林地果园,还有池塘可以养鱼养藕,不仅地方大,连庄子上的宅子也是三进的四合院,十分齐整。这个庄子原本是个大财主的家产,因为儿子犯了事,急着卖钱疏通,倒是让家里人捡了个便宜头,花了不到一万两。 铺面则是四间,但是其中三间是淑慧自己的私房钱陪嫁的,只有一间铺面是后面又买的,地位和面积都不算很好,也只价值一千两左右。 接着是大件的家具等,淑慧在这方面要求不高,要她说,要不是因为考虑到脸面和结实程度,除了床要结实的,用竹子的更好,便宜还环保。 当然,那拉太太是不会允许淑慧这么做的,不过因为开始打家具的时候,法喀家里还不现在显赫,因此大件的家具用的不是什么檀木黄花梨之类的,不是用的楠木就是水曲柳,还有些小件的用的是核桃木。后来又还添了几个小件的紫檀的匣子小插屏之类的,那个就比较少了。 所以按理说大头的家具,淑慧家这一方面花钱倒是少了些,木材什么的只用了一千五百两不到,请了一伙那边工匠,给了不到两百两的工钱,做的倒是很细致。那拉太太很喜欢南边工匠做的拔步床,说是方便的很,自己也跟着打了一张。 便是淑慧自己,也觉得这拔步床很是不错,床上面有顶,方便挂帐子不说,还能起到一定程度上的防震床的功能。 而且床架子的平台长出床的前沿二三尺,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还在两边安上窗户,使床前形成一个回廊,虽小但人可进入,人跨步入回廊犹如跨入室内,回廊中间置一脚踏,两侧可以安放桌、凳类小型家具,用以放置杂物。 床围及床牙上还有浮雕卷云纹,床前门围子浮雕了浮于水面的莲花花卉纹,可以说是兼具了美观和实用。 因为工钱给的比较足,主家饭菜衣服什么也不苛刻,加上时间也充裕,其他的桌椅板凳,淑慧家请的这群木匠也很尽心尽力,各个形状优美,雕花刻字的。 淑慧这么随意的一个人,看着那一屋子华美的古代家具,也顿时觉得自己有种土豪的感觉了——若是在现代,这一屋子仿古家具,不知道看着有多豪呢。 若说嫁妆中的家具只是看着豪的话,淑慧的珠宝首饰,可真是不少了,别的不说,光是太后赏赐的那些东西,就足够一个贵族姑娘出嫁而非常体面了。除了还不会爬的那两个,那拉太太只此一女,也怕淑慧受到委屈,加上家里经济也宽裕些了,便使劲的给淑慧添首饰,还有人众人过来田庄。 因此淑慧算了算,光成套的头面首饰,就足足有二十多匣子,也就是二十多套,玉镯也有十余对,项圈也有九个,这还不算零碎的如簪子,钗子,玉佩,手串,戒指,耳坠子等小物件,也没有把太后刚刚赏赐下来的那些还没镶嵌的珠宝等算在内。 淑慧自己原本不在意,如今一看,倒觉得有些咂舌了。想想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家里还常穿布衣,戴银首饰或者素面的金首饰呢,如今一年多后,就有了这么嫁妆,简直是不敢想。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就道,“这可真是有些多了,要不留下来给娘和未来的二嫂一部分吧。” 那拉太太闻言有点恼火的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还和女儿抢首饰不成?再说,我还少了你首饰了吗?至于你二嫂,你二嫂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二哥就是三分钟热度,之前还催着我帮他相看,最近对找老婆又不怎么热情了。” 那拉太太想到儿子的婚事,还是一头包,烦恼的道,“我真是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淑慧也觉得云林最近的态度有点怪,想了想道,“难不成我二哥有了心上人不成?” “心上人?有心上人才怪!”那拉太太却不信,“他又不往外跑,得了空,除了偶尔和同僚朋友喝两杯,就是在家里蹲着,能有什么心上人?” 这话倒也是,如果真有心上人,云林肯定不会整天在家里蹲着,也不会不跟那拉太太说。淑慧看着那拉太太又有开始嘟囔云林的婚事的趋势,怕她跟之前似得念叨个没完,便忙转换了话题。 “要说我的嫁妆,别的都罢了,也算是准备的妥当了,唯独针线上的活儿还没送过来,想来如今也不早了,要不要咱们再使人催一催?” 女子陪嫁,照眼下例最多的是家具和衣服等,便是最穷的人家,也要陪嫁女儿两身新衣服,两套新被褥。 因为淑慧陪嫁的家具,那拉太太觉得有些差强人意,便打算在衣服上更光鲜一些,因此便定下来陪嫁八套春装,八套夏装,八套秋装,八套冬装,都是从内到外,连带冬季的大毛斗篷都陪嫁着的。 这样的齐全,也是表明给夫家看,我们家的女儿是不用穿你们婆家的衣服的,自己娘家便给齐备了。而且因为陪嫁的衣服,这衣服和寻常穿的衣服还不太一样,要是淑慧自己,不是很挑剔衣服绣纹什么的,只要料子好,裁剪合身就好,但是这陪嫁的衣服却要十分华美最好。 因此那拉太太便叫人送到了外面最好的绣房里给做去了,这如今都有一个多月快两个了,还没把成品送过来,淑慧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不过淑慧这话倒是提醒了那拉太太,回头便叫人去问绣坊那边,不想得回来的消息却让那拉太太差点气了个仰倒。 原来安郡王府给韵雅备嫁妆,也把绣活等托付给了这家绣坊,这家绣坊有些看人下菜,虽然传言里韵雅的婚事要等到明年春天,还是先忙活了安郡王府送来的绣活。 那拉太太气的不行,便打算让绣坊那边给个交代,淑慧却拦住了她,“不管怎么说,下月就要成婚了,现在闹起来也不好,先给他们说一下。若十天内送不来,就别想继续开了。” 安郡王府不是好得罪的,法喀好歹也是从一品了,难道就是个好得罪的?连安郡王府都让法喀给撕下来一块肉,难道这小小的绣坊,就能有这么硬的后台? 那拉太太心想也是,不过还是有个疑问,“只怕十天,他们拿不出来成果吧。” 淑慧笑道,“便是先忙活了安郡王府的,我的嫁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做,再说那绣坊养了最少几十个绣娘,要是全力去做我的嫁妆,十天也是绝对来得及的。” 那拉太太果然觉得有理,便派人去那家绣坊传话,那家绣坊也是欺软怕硬的,再说法喀家也不像之前了,显赫了不少,在朝上也有一席之地了,那家的掌柜的也后悔,不该得罪这位贵客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促使这家绣坊的掌柜的做出了选择——韵雅和八阿哥的婚事推迟了。 虽然四福晋说不要声张,但是不代表康熙听说不到风声,某日早晨,太子在康熙面前以一种关心的态度问候了一下他四弟的子嗣是真的没出什么问题吗? 康熙是什么人啊,一听就知道里面有门道,便多问了两句,太子就是想借此打击安郡王府的,四阿哥也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妻妾都动了胎气,韵雅绝对要背上这个责任,也没隐瞒。 康熙本来就对韵雅的印象不好,还记得韵雅口出不逊,如何恶毒的说椿泰了,虽然碍着安抚安郡王,没有解除婚约,却金口玉言,让韵雅多学一段时间规矩。 这多学一段时间的规矩,原本约定的成婚时间自然就不成了,绣坊掌柜的听说了这个消息,顿时对准备淑慧的嫁妆更积极了,不仅按时送了来,还保质保量,并没有因为赶工降低质量。 但是这位掌柜的其实还是得罪了那拉太太,那拉太太咬牙切齿的要给宣扬一下这家绣坊不厚道的地方。就是淑慧其实也很恼火,毕竟还有一个多月成婚,万一嫁妆上出了问题,岂不是麻烦大了,正好孙玉琼想要投资服装行业,淑慧也难免搀和了一把,成功不成功的,至少先给这位店大欺客的掌柜的一个教训。 ☆、大婚(上) 淑慧和椿泰的婚期最终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六, 到了十一月,嫁妆便已经齐备了,那拉太太带着人全部清点了一遍, 便开始列单子,准备装箱。 因十月里, 太后福晋赏赐,以及众亲友送来的添妆不少, 家里又添购买了不少东西。那拉太太算了算, 这些嫁妆算算,也差不多能装个二百抬。因当初的事,那拉太太十分厌恶韵雅格格,便准备让人再置办些盆景古董之类的东西,就算不压过韵雅,也不能比她差了。 还是淑慧劝住了她, “那到底是王府, 我们要强和王府争个上下, 纵是争得赢了,外人看在眼里, 也是我们的不好。而且阿玛为官一向清廉, 我的嫁妆太显眼, 也容易招惹闲话。” 到底还是打消了那拉太太的主意,只是那拉太太还是觉得委屈淑慧了,“咱家那四家卖炸鸡的铺子,其中份子上的红利你一向是拿着一半的, 你真的不带在嫁妆里?那几个铺子是你自己折腾出来的,按理说你全带走都不为过。” 第99节 淑慧笑道,“我拿了一年多的红利已经是过分了,毕竟按理说,子女没有置私产的道理。” “可那毕竟你开起来的啊。”那拉太太心下不安,“说起来,是我和你阿玛沾了你的光,给你带过去才是正理。” “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毕竟我是姓那拉氏的,额娘把我当外人了不成?”淑慧浅笑道,“而且也不知道额娘担心的是什么,我嫁过去可是铁帽子亲王世子福晋,还能缺着我的钱花不成?要我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就足以,四福晋的嫁妆就是一百二十八抬。” “哪里能一百二十八抬,那都是前年的事情了,如今嫁给贝勒,也要一百抬往上的嫁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你到王府去虽然也不算丢脸,腰板也绝对不算硬,康亲王和世子关系又不好,保不齐也会说什么闲话。” 淑慧却叹道,“如今的风气也越来越奢靡了。” “你别管奢靡不奢靡,总之不能让你丢脸。对了,要不然,铺子的红利,你照旧提一半,或者四间铺子你带两间走。” “额娘说的是什么话,真把我当外人了吗?别说本就该算是公中的生意,就是我私人的,我乐意孝敬父母,别人能有什么话?” 那拉太太原本是准备那四间铺子给淑慧带走两间的,见淑慧执意不从,便打定主意给淑慧的压箱钱更丰厚一些。 因此等到淑慧的嫁妆单子那拉太太真的拟出来,送给淑慧看的时候,连淑慧自己都吓了一小跳,家具首饰布料什么的且不说,光是淑慧的压箱钱,便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白银,六百六十六两黄金,这就是一万六七千两的数。这是明面上的整数,还不包括钱柜匣子里赛的那些小金银锞子等,也不包括淑慧自己手里的暗钱。 “额娘这是做什么?”淑慧看了这份嫁妆单子,又去找了那拉太太,“这压箱银子也太多了,我陪嫁的田庄铺面已经足够多了。” “也不是我舍得,你不懂。”那拉太太却语重心长的道,“嫁妆多寡关系着你日后的生活,如今椿泰世子看着是好,但是人心总是容易变的,谁也不知道日后如何,这嫁妆便是你日后的保障。而且康亲王和椿泰父子不和,若是日后叫你掌管中馈还好,若是压着你不让你管府里的事务,你的日子也就未必宽裕了。” 那拉太太说完了又叹了口气,开始教导淑慧为妻之道,“我和你阿玛刚成婚的时候,也是艰难过的,额娘的陪嫁不少,靠着陪嫁很是过了一段日子,不然你阿玛也未必像如今敬重我。日后椿泰若是手头紧了,当妻子的该支持的要支持,别握着嫁妆一点不松手,花了钱也别经常念叨,但也要有底线,那毕竟是你的钱。” 见那拉太太循循教导,担忧的样子,淑慧眼眶红了。 “额娘。” “好了,你又掉什么泪珠子,快擦擦眼泪,我还有别的事情跟你商量呢。”那拉太太拿帕子帮淑慧擦干净脸上的泪,侧脸也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方才道。 “额娘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 “你的嫁妆银子就这样定了,我知道你在经营方面也是有点手腕的,因此日后该买田地做生意的都随你。田庄铺子,你就不要轻易动了,田庄利润虽然不算丰厚,胜在稳定。”那拉太太继续吩咐道,“倒是其他的东西,虽然算算抬数多了些,我是不打算拿下来的,然而你说的也是,太过招摇了,只怕对你阿玛的官声不熬。便叫她们收拾的时候,放的紧密些,原本两匣子两幅头面首饰是一抬的,叫她们装成八个一抬,什么项圈都放在一起,或是放在妆奁妆箱里,衣服被褥都塞到衣柜里好了。” 淑慧对此没什么主意的,事实上古人的嫁妆如何准备她也不是很清楚,还是现去问了青柠一回,参考的。此时那拉太太这么说,淑慧便道,“额娘看着安排就好了。” 嫁妆算是安排好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又过来走了一趟,如青柠还挺着大肚子来了一回。她仗着安良贝勒和康亲王府的关系密切,知道的内情不少,主要跟淑慧说了一些康亲王府的情况,尤其那些庶福晋以及他们的子女性情如何等等。 而表姐南莲也过来了好几遭,淑慧都出嫁了,她自退了婚后还没再定亲,淑慧的三舅母有些急了,那拉太太也帮着打听着,但是南莲表姐依旧还是不着急,似乎有点看开的样子。 除此之外,孙玉琼也来了几趟,虽然怀疑孙玉琼可能目标是四阿哥,但是淑慧也不得不承认,孙玉琼做事干脆不说,也很光明正大,走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这让淑慧对她的为人很难厌恶起来,便隐约的劝了一回孙玉琼,四阿哥也未必是什么良人——四阿哥后院的事情,淑慧事后从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口中得知了,单纯从女性的角度看,很难觉得四阿哥是个好丈夫。 然而孙玉琼显然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只是笑笑便拿话岔了过去,淑慧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了。 她们二人如今合作着的生意主要是三种,一方面是海外贸易生意,如今是康熙中期,海外贸易生意虽然十分兴盛,但是还没有那么有名声,正是方兴未艾的时候,另一方面则是一些女性用的东西,如肥皂,服装,这方面淑慧只是稍微投了一些钱,也不管经营,只占两成的分子,还有就是个酒楼,淑慧因为是出了铺面银子,不怎么管经营,也只占了四成的份子。 当然,不管是淑慧还是孙玉琼,个人手里都还有自己的生意,如今这几样生意,除了外贸生意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加深合作,进行互利共惠。 淑慧算了算手里的帐,倒也觉得心安,除开那份实在是不薄的嫁妆,还有和孙玉琼合作的生意,手里私下里掌握着的几千两银子,一个小庄子两间铺面,也足够她能活的有底气的。 至少日后若是椿泰真的对不起自己,踢了他后,自己还是可以很活的很舒服的。 其实椿泰还真没打算纳个妾什么的。 因为他身边从来都没有伺候的通房或者妾室,康亲王太福晋还有点担心椿泰是不是懂人事,便想给椿泰两个丫头,还道。 “你媳妇日后要是不喜欢,再打发了就是了。而且淑慧丫头性情温和,想来也不是不能容人的。” 被椿泰一口给回绝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日既然说了会对她好,也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康亲王太福晋也不是很想当恶人,毕竟婚前长辈赐下来两个通房,日后淑慧进门来,多半是心里发堵的是。 “可是,你知道如何……” 椿泰有点怕太福晋继续生事,便道,“怎么不知道,难道还是什么难事不成?” 太福晋一听,倒也松了口气,想了想道,“还有你三哥四哥呢,我回头让他们去教你。” 椿泰本来就有些窘迫了,听到太福晋这么说,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哪里还用劳烦着哥哥们。” 说完了,他就跑了,也不管太福晋心里打着什么盘算了。 太福晋见孙子这样子,也不好多管了,便忙活起来别的事情。按照常例,在成婚前,王府一般都派几个嬷嬷过去教导未来福晋王府具体的事务规矩等。想想之前派去的那个四个惹事的嬷嬷,康亲王太福晋有些犹豫,再派人过去只怕对方生芥蒂。 而如果不派人过去的话,很多事情还真没人教导,也不合适,到底亲自选了两个老实稳重的嬷嬷,派过去前还叮嘱了一翻,方才让这两个嬷嬷去了法喀家。虽然她有点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事实证明淑慧还是很好相处的人,等成婚前几日回来,两个嬷嬷对淑慧是赞不绝口,人也胖了一圈,气色也不错。 至此,准备工作也差不多都准备好了,毕竟成婚是一件大事,不论是法喀家还是康亲王府都准备了许久,也出不了什么纰漏。 时间也很快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二十五,也就是送嫁的日子。 那拉太太早就让人把嫁妆给准备好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统筹安排的,竟把差不多有两百抬的嫁妆硬生生的压缩到一百二十八抬里面,要知道,光是压箱的银钱,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的银子,那就是多少斤了? 为了压秤好看,那拉太太没给淑慧银票,而是给了现银,也是告诉康亲王府,她们家的姑娘那也是千金之躯,不能怠慢了。 诸般都准备好了,等到十一月二十五日一早吉时一到,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便从子爵府启程,吹吹打打的一路往康亲王府去了。 打头的第一抬嫁妆是嫁妆本子,厚厚的放在用大红缎子铺着的盘子里,看着就很是丰厚,第二抬则是田宅铺面,也是一张单子,另用红绸包着土坯三十,彩绸包着新琉璃瓦六块,三十块土坯则是说明陪嫁的三十顷地,瓦片则是指陪嫁了六间宅邸铺面。 接着,按着规矩是家具,相较于前面陪嫁土地田宅的大方,家具就显得有些暗淡了,不少旁观的人就指指点点的说,陪嫁的起三十顷地,至少也应该陪嫁红酸枝黄花梨等木头的家具才是。不过也有人被家具上精细的花纹给吸引,觉得木材虽然不是顶尖的,做工却是不错。 大件小件的家具过去,就是大件的摆设,打头是太后赐的山水玉山,然后是太子妃送的粉彩官窑大瓷瓶,然后才是盆景等物,一抬抬过去,都精美异常显示着价值不菲,然后这些摆设里面压后阵的是一人还高的穿衣镜,这个是孙玉琼送的。 托孙玉琼的福,城里百姓很少又不知道这玻璃穿衣镜的价格的,便是不知道的看着那镜架精美的雕饰,明晃晃反光那么远的镜子,也知道那是个稀罕物件,便都咂舌不已。 摆设后面跟着的是家伙什儿,那拉太太主要把这些东西压缩了一下,连铺盖衣服等都能塞到柜子里的都塞到柜子里,倒不显得有多少,胭脂水粉什么也塞到妆奁里。因此这几抬主要是各样的布料皮子药材,也都放在匣子箱子里,看着不怎么显眼。 首饰什么,更是用了专门的多层的匣子箱子专门用来装的,因此看着似乎只有八抬,其实比别人家三十六抬的内容还多,也沉得多。外人看来也不觉得奇怪,听说这位子爵是新贵,像是之前那种摆设什么多上面赏赐下来,或是来往同僚下属送来添妆,真正的金银首饰烧点也很正常。 不过也有几个精明的,发现这几抬的抬夫都是六人一抬,因为寻常的抬夫都是两人一抬,只有很重的才用六个人,很觉得有些蹊跷,不过提出异议后,很快就被人给打消了疑问。 “这位子爵府里格格家里若是真是非常有钱,家具还用那等中等偏上的木头做什么?当然要用最好的那几种木头。” 因此后面十抬也是六人一抬的硬木箱子,也没人说什么了,还有人比较阴险的说,看着这么多,肯定一部分是铜钱,不然不能这么压秤。 再往后的就是酒啊,点心之类的东西了,这个东西就是寻常了,不过也占了四担嫁妆。 椿泰大哥尼塔哈的老婆小那拉氏因为被太福晋给分了出来,此时也混在人群中观看淑慧的嫁妆。 看了后,便觉得有些安慰了,不过是如此罢了!淑慧的嫁妆就摆设什么的好些,听闻这位格格很得太后的喜欢,多次赏下嫁妆来,几位福晋也给添了添妆,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凑足这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呢。 然而康亲王府的人就不这么觉得了,先头嫁妆送到了,便一一打开,一开始还好,等到开始开首饰匣子,整个王府的人就震惊了。 但见那一套的头面一层一层的放着,一抬嫁妆里放着十余套,朝珠,项圈,都互相堆叠着放着,饶是如此,也足足装了十二匣子。那些玉镯子,金镯子,银镯子,珍珠翡翠宝石珊瑚沉香的手串,都用檀木小匣子装着,一层就十对,又是三层,成套成对的簪子都用长条形的细长匣子装着,也有二十对,不成套的簪子花钗金钿干脆分类别都放在几个匣子里,又是六匣子。 还有玉佩,指环,耳环都小件,都是用小小的匣子盒子装着,然后放在大箱子里的,看着不显眼,此时一打开,说文雅点流光溢彩,说通俗点,差点闪瞎了人的眼。 另还有没镶嵌的宝石,珍珠也是两大匣子,还有素面的金银簪子,玉钗等又是四盒。 珠宝首饰已经足以让康亲王府的人震惊了,等到后面那十抬不知道装的什么的硬木箱子一打开,黄的白的一下子全放光,金银诱人的色彩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连康亲王太福晋都没招架住,喃喃道。 “这到底是多少金银啊。” 椿泰的三嫂和四嫂也觉得自行惭愧了,她们家里出身也不坏,能准备一百多抬的嫁妆,但是绝对是不会陪嫁给她们整整十箱子金银的。 那拉太太这会儿正在家里得意,给淑慧的舅母道,“我就打算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我的女儿也是千金之躯,别想欺负她。” 淑慧的舅母也不得不承认那拉太太实在舍得,“你给淑慧备嫁,到底用了多少银子?” 那拉太太笑笑道,“我给我自己唯一的女儿备嫁,自然尽了全力,实话给嫂子说吧,家里现在帐面上可真没有多少银子,不过好在铺子日日都进银子,也不愁花销就是了。” 淑慧正好走在窗外,闻言又红了眼眶,暗自下决定,一定要把那拉太太和法喀当亲生父母对待,又遗憾嫁了人不能侍奉在两人膝下,眼眶又红了一回,调整了一下才进屋。 待进了屋,那拉太太便笑道,“也不知道康亲王府的人现在如何了,反正日后你嫁过去也不要怕他们,有什么不好的,拿钱砸过去。” 那边康亲王府的人还真是被那拉太太的大手笔给震住了,从上到下,没有不议论的。毕竟当日里都传说,这位未来的世子福晋家里贫寒,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康亲王还因为这件事,不太情愿这桩指婚,还是几个庶福晋跟他劝说的。 那几个庶福晋本来劝说康亲王接受这桩婚事的时候本来是不怀好意,并不希望世子娶个家世过好的妻子,当时的淑慧,家庭条件比较中庸,论家境就更寻常了。 谁知道指了婚,法喀竟是官运亨通,没两年就升了从一品,爵位也从轻车都尉升到了子爵?而且家里还卖吃食做生意,又得了好几回赏赐,还发了几回横财,虽然是爆发,到底是发了家。 而且这法喀给女儿陪嫁也极舍得,光真金白银就陪嫁了一万多两,日后这王府里,谁还能小看了她?而且就冲着这郑重的陪嫁,太福晋也不可能不把日后府中中馈交给新进门的世子福晋啊。 几个听着嫁妆唱名的庶福晋十分后悔,过来的看着的淑慧的三舅母,也是心里得意,她和那拉太太性格挺像,都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 等到念完了嫁妆单子,时候便也不早了,又停放了一回让来观看的亲友看的清楚后,便把家具等物摆放到椿泰住的院子——长青堂。 等嫁妆里的家具等物摆放完了,金银等也收到专门腾出来的库里,康亲王府的大总管便照例给送假装来的抬夫放了赏钱,康亲王府长史和内务府的官员也跟着去了子爵府谢妆。 法喀这时候也回来了,和是体面的接待了康亲王府长史等人,沐浴在这些人敬佩惊讶的眼光里,法喀感觉到了空前的得意。 然而等到晚上,淑慧和法喀那拉太太以及二哥云林说话的时候,法喀第一个先破了功,哭的稀里哗啦的,引得淑慧也泣不成声了。 她感谢那拉家给予自己的温暖和厚待,也想念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的前世的亲生父母,心里不知道多少情绪引上来,根本抑制不住眼泪。 那拉太太本来还好些,还说这是大喜事,法喀掉眼泪扫兴,见淑慧哭的泣不成声,她后来也撑不住了,也落了泪。 云林想起来和妹妹相处的时光,又被家里人的情绪感慨,也红了眼眶。 家里人抱头痛哭了一回,到了快半夜才止住。那拉太太本来还想当晚上给淑慧好好说说夫妻房中之事,然而实在是没那个情绪,便简单的说了一下,横竖康亲王府的人肯定会教导椿泰,只要打消淑慧的顾虑就好,她也不用太上心了。 那拉太太完全不知道,因为椿泰伪称自己什么都知道,康亲王府压根没人真正教导过他。 幸亏,淑慧前世看过日本爱情动作片! ☆、大婚(下) 因为清朝宗室贵族的婚礼都是晚上举行的, 十一月二十六早上,淑慧睡足了才起来的,先吃了个饭, 然后洗了个花瓣澡,又进行了一次全身spa保养, 方慢悠悠的准备吃午饭,然而这次的午饭只送来了一点点。 淑慧虽然不是关心穿着, 但素来在吃食上很在意, 每顿饭最少是四菜一汤,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小梅见淑慧不悦,解释道,“是夫人吩咐的,到了晚上成婚时候,吃的多了不方便, 而且那子孙饽饽, 若不是趁着饿劲儿, 还真咽不下去。” 淑慧听了后,虽然有点郁闷, 倒也没有坚持——结婚这档子事, 淑慧自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 大家都这么说,就这么做好了。 “不过,也备着点莲子糖,免得我倒是饿了。”关键是免得低血糖, 万一闹个大婚时候新娘晕倒的事故就不好了。 等到淑慧半饥半饱的吃了一顿饭,小憩了一回后,便要正式给婚礼做准备了。 因为是冬天,亲王世子福晋的吉服用的料子十分厚实,石青色的吉服穿在身上就有几分沉重感了,加上吉服上织绣五爪金龙四团,前胸后背正龙各一团,两肩行龙各一团,看着虽然庄重,穿在身上可未必舒服。 这还罢了,头上顶着那帽子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冠顶上衔红宝石,朱纬。上面一圈缀金孔雀五只,饰东珠七个,小珍珠三十九,后面是装饰着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帽子中间一层是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帽子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 金约,也就是清装剧里的大领子,用的镂金云九,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四,末缀珊瑚。 脖子上还要挂着一串大朝珠,上面还装饰着珠宝美玉琥珀珊瑚一类的东西,淑慧戴上帽子,再戴上朝珠的话,几乎是抬不起头来。 第100节 光这一身披挂上身,就足有十几斤,饶是淑慧常锻炼身体,算是健康的,也有点承受不住,暗暗腹诽,难怪新娘子要别人搀扶着走呢。 穿着这么起码二十斤的装备,脚下还踩着跟高跷似得花盆底能走的稳才怪。 因此淑慧试戴了一下,就忙道,“先拿下来吧,临出门前再戴也不迟。” 负责梳洗的全福嬷嬷也道,“姑娘还没梳妆,还是应该先梳妆后再戴这些。” 淑慧平时都是淡扫蛾眉,素颜朝天,今儿是不行了,妆还是要画的,而且因为要压得住石青色的吉服,妆画得还挺浓,胭脂脂粉都上了,嘴上也上了大红色的胭脂,看着美艳成熟了不少。 看着镜子里陡然美艳起来的自己,淑慧自己也有点陌生,拿着镜子上看下看,看来自己还是挺有御姐的潜质的。 看着女儿准备出嫁的样子,那拉太太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原本想摸着淑慧的头发,便摸了摸淑慧的脸。 “你一眨眼也就大了,也该出嫁了。” 淑慧忙笑道,“额娘小心别抹了一手脂粉。” 那拉太太本来还在感伤呢,结果被淑慧一句话给逗笑了,“你这丫头,我看你嫁过去后,还能什么脂粉都不用不?” “能博取额娘一笑,也是闺女我的孝心了。”淑慧笑眯眯的道,“额娘放心,横竖你闺女我是不会吃苦的。” “这倒是,你能当世子福晋,也是荣耀,嫁去王府,切记着要孝敬长辈,照顾好世子,友爱亲友,但是也别当软柿子,要是有什么不妥,就派人来给阿玛额娘说,阿玛额娘总是能给你撑腰的。” 其实这些话,那拉太太昨晚上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了,此时又说,也不过是担心女儿的一片慈爱之心,淑慧也认真的听着,又有劝慰法喀夫妻多保重身体的话。 那拉太太先是绷不住了,又哭了一场,淑慧想起来自穿越以来,那拉太太和法喀夫妻俩对自己的维护,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还是旁边的全福嬷嬷提醒淑慧不能哭,不然要重新梳妆,才勉强压抑住眼泪,母女俩又说了一些。过不一会儿,法喀和云林也过来了,一家人又含泪说了半天互相珍重的话,时间便不早了。 康亲王府的人是早就来了,看着吉时快到了,便派人过来提醒,淑慧方才戴上沉得不行的帽子,挂上朝珠,金约领,盖上盖头,由二哥云林背起来,陪嫁丫鬟和内务府和王府的嬷嬷虚扶着,一众亲人们簇拥着往前去。 轿子是早已经在前院等着的淑慧,淑慧被二哥送上花轿,差不多也快到了吉时了,只略等了一下,便听到礼仪嬷嬷喊了一声,“升舆。” 轿子便被抬起来了,迎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往康亲王府去了,按照规矩,法喀是不去的,而是淑慧二哥云林则是送嫁,淑慧的大哥云岩因为放了外任,并没有在京里,所以另一边是那拉国公府的一位叫明翰的堂兄,淑慧和他并不很熟悉,不过也见过两面,知道是个和气的人,为人也很稳妥。 从子爵府到康亲王的路程也不算很近,等到了康亲王府,也就是将将赶上吉时。 因是世子娶亲,康亲王府五间正门都打开,9纵7横63枚门钉的正大门也彻底敞开,整个王府张灯结彩,从大门开始,到七间正殿,两侧九间翼楼也都挂着大红的彩锻。 大红灯笼从府门口一路延伸到后院,整个康亲王府灯火通明。花轿在前院停下,椿泰也是一身吉服,早已经等待多时了。按照规矩,应该先朝花轿射三箭,他一向是神射手,然而此时因为激动,差点没拉开弓,惹得兄弟们善意的嘲笑。 淑慧这会儿心里还挺平静的,心道这以前的汉民族王朝都是念什么却扇诗,等到清朝,还得射箭,可见是游猎民族的遗留了。 然而等她被人搀扶着走下花轿,抱着宝瓶,沿着红毡毯上一步步的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也心绪激动了起来。等到手牵着红绫,隐约从盖头下面看到另一面也站了个人的时候,心跳的也快速了起来。 康亲王府的正殿是坐北朝南的,因此淑慧和椿泰一起走了几步后,便按照礼仪喜庆嬷嬷的指导,和椿泰分东西站好,开始行拜礼。 按照规定,,椿泰站西边,淑慧站在东边,行了两次拜礼。然后众人包括新郎新娘都坐吓,内务府嬷嬷用婚礼上专用的白玉合卺杯酌满酒后,口中说着吉祥话,送上来给新郎新娘,淑慧和椿泰皆饮,饮了三杯后,两人又站起来起,仍行两拜礼。 这拜礼是进行完了,便有礼仪官宣布宴席开始,而淑慧和椿泰两人还有揭盖头这事还没完成呢。 淑慧依旧手里拿着绣球红绫,被人搀扶一路上往新房走去,也幸亏椿泰的院子也不很远,路上还铺着红毡毯,不然淑慧还是得受一回罪。 好容易到了新房,淑慧从盖头底下看见了床榻,算是松了口气,可算是能坐下了。 事实上,淑慧想的太美好了,还得等内务府的嬷嬷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方才能正式坐在床上。 终于能和椿泰一起肩并肩坐在床上后,淑慧心跳也有些加快了,椿泰就更不用说,论起来用情,他原本就比淑慧更深些。 两个人都心情喜悦激动,洒在身边的什么花生栗子桂圆红桃核桃什么的,就不算是什么事了。 撒完了这些喜果,便有内务府的嬷嬷送上了一柄金镶玉的秤杆来,椿泰拿起来秤杆,深吸了一口气,挑开了盖头,就露出来一张明丽非常的脸庞来,他的心一下子就差点从心口跳出来。 淑慧原本是闭着眼睛的,此时有了光线,也看了过去,就见面前俊美非常的少年专注的看着自己,满脸满眼都是喜悦和激动,不知道为何,也被感染了,心跳脸红,却还是朝着椿泰笑了起来。 她不笑,椿泰都快激动的不行了,何况淑慧还朝椿泰笑了起来,整个人都快飞起来,满脸的幸福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下去,在淑慧的脸庞边轻轻的亲了一下,又在淑慧的耳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承蒙不弃,必将不离。” 前面还好,后面说的自然是当日椿泰在沙漠里出事,人人都说他死定了,淑慧依旧不曾说什么,更因为他的事和安郡王府翻脸。 想起当日的场景,想起来自己都准备去当个在家的居士了,椿泰这一句话说的淑慧的眼眶也红了,亦开口轻轻的道。 “恩爱不疑,自当不离不弃。” 两人说了两句,便有亲友走过来提醒道,“你们还是先把子孙饽饽吃了再说话吧。” 嬷嬷也过来道,“两位新人该吃子孙饽饽了。” 说完,便要拿筷子喂淑慧子孙饽饽,不想却被椿泰给拿了过来,自己咬了一口,然后送到淑慧嘴边。 淑慧有点羞,这可是公然喂饭啊,不过也吃了进去,然后脸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囧字。 怪不得说是难吃呢,根本就是生的,不难吃才怪呢! 幸亏不要淑慧把那一碗都给吃进去,只浅尝辄止就好了。 吃完了子孙饽饽,就要开脸了,淑慧也要重新梳妆。椿泰也没有机会继续公然秀恩爱,外面还有客人呢,除了太子,几位年纪大些的皇子都来了,他还得去招待。 椿泰素日里与人为善,性格也好,他的人缘也是极好的,因此就算是大阿哥,在这样的好日子,也是很诚心诚意的祝福了他。 四阿哥更不用说,早就送了很贵重的贺礼不说,又拉着椿泰喝酒,还道,“你是个好的,淑慧也是个好姑娘,人品贵重,对你也不离不弃,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过。” 椿泰重重点头道,“我会的。” 别说四阿哥,就是安良贝勒这样的浑人也道,“你和你福晋都是金童玉女,可是珠联璧合,天作之合,日后可得好好过啊。” 椿泰敬完了皇子和宗室长辈,便往女方亲眷桌上去了,云林是淑慧的亲哥,这时候就看出来了,别看椿泰是亲王世子,照旧道,“你要是日后对我妹妹不好,我一定饶不了你。” 椿泰微笑道,“我要是对淑慧不好,日后任杀任剐。” 他这样的许诺,淑慧这边的亲友自然听了十分高兴,顿时起哄了起来,然而另一边高坐的康亲王就很不痛快了。 自己儿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因为一个女人,就任杀任剐的! 然而看看周围都是一副喜庆的气氛,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是夜,康亲王府是一片欢腾,闹到了小半夜才散去,五十桌客人,几乎是人人高兴回去,也幸亏椿泰的酒量不错,后面一些桌也不用他按桌敬酒了,不然就算是一桌一杯,也非得喝醉不可。 这边椿泰勉强算是没有醉,然而新房里的淑慧却没有那么好的运道了。 首先开脸就是个痛苦的活,用细棉线绞脸上的汗毛,修鬓角,就算是内务府嬷嬷手法好,也得受点罪。 开完脸,重新梳妆后,那大礼帽还是要戴着,沉得要死,压得淑慧脖子酸死了。 沉就沉吧,椿泰的那些庶母,也就是康亲王的那些姬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淑慧呢,也不想当什么软柿子,很是和那几个家伙含沙射影了一番。 幸亏淑慧的嘴皮子利索,嫁妆丰厚,到底还算是占了那么一点上风。 除了一堆庶福晋和格格,淑慧的两个妯娌也有些泛酸的话,毕竟大家都是女人,淑慧出嫁的嫁妆丰厚,嫁的还是王府世子,有点酸意还算正常。 不过这两位妯娌倒都不是坏心人,也幸亏淑慧大哥尼塔哈的老婆那拉氏不在府里,不然的话,想来是没那么和睦的。而且椿泰四哥的老婆鄂卓氏,淑慧的四嫂更是脾气好,还主动给淑慧介绍了一圈。 说实话,除了那些半大不小的小孩子,康亲王的小老婆们,淑慧还是有些稍微的对不上号,毕竟康亲王的姬妾虽然不如简亲王多,那也是一个连的编制,莺莺燕燕的,一时就能把人对上号,也太难为淑慧了。 好容易前面传话说宴席散了,这群女人才散了,淑慧总算是松了口气,喊了陪嫁过来的丫环赶紧的帮着自己梳洗,赶快的把那大礼冠给拿了下来。 因此等椿泰回到新房的时候,淑慧已经另外梳了头发,也把脸上的妆给洗的干干净净的,正准备换衣服。 淑慧看着椿泰一身酒气的进来,便暂时停了手中的动作,问椿泰道,“喝了不少吧?” “没有办法啊,那些家伙都使劲灌酒。”椿泰自己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有点歉意的道,“酒味是挺重的,难道熏到你了?” 淑慧笑道,“没事,这算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先去喝完解酒汤吧,那边有准备的。” 椿泰闻言就笑了,“我日后也是有人照顾的了。” 一句话说的淑慧又有些心疼了,微红眼眶,“只要你不对不起我,我会尽力对你好的。” “我是那没有信用的人吗?我屋子里通房丫环是一个没有的。”椿泰笑道,“说实话,一开始岳父说起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不太甘愿,如今,我是心甘情愿的不能再心甘情愿了。” 淑慧脸红了,然而让她说再多的甜言蜜语,还真是说不出来,只好起身推着椿泰,“你去喝完解酒汤再说吧。” 椿泰也点着头,笑嘻嘻的走了,“我也去外间换一下衣服,你也换了身上的大衣服吧。” 淑慧早就嫌弃身上这套大礼服了,因此趁着椿泰出去的空儿,换了一身大红缂丝金银丝刺绣的缎子中衣,换完了又觉得有些羞窘——和除了亲爹之外的男人睡在一个屋子里,这个还是头一回。 椿泰不多一会儿也回来了,看见的就是雪肤花貌,大红缎子衣衫更衬得肌肤晶莹如雪的妻子,不由也有些羞窘。 两人正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面,屋里的温度却在升高,屋外的丫环却送了两盘子点心进来,“张嬷嬷说了,福晋之前都没吃多少东西,此时肯定饿了,叫奴婢送了点心过来,请福晋用些。” 淑慧本来心情激动,还真没有觉得饿这回事,然而闻到了点心的香气,顿时觉得自己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椿泰看着她看着点心眼睛放光,不再看自己,有些沮丧又有些甜,“没想到在你眼睛里,点心都比我好看啊。” 淑慧给了他一个白眼,“点心能吃,你能吗?” 淑慧本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然而椿泰想到他三哥给他讲的某些房中术,脸瞬间爆红。 淑慧不知道椿泰已经开始污了,有些纳闷的道,“你脸红什么?难道是刚刚喝的酒上头了?快过来吃点东西。” 椿泰:“……” 不过他还是红着脸过来吃完了点心,不用怀疑,虽然是咸点心,这点心还是让两人吃出来了甜腻腻的味道。 等吃完了点心,喝了茶,又洗过手,便有嬷嬷提示两人,“该安寝了……” 这么具有暗示性的话,这回脸红的不仅是椿泰了,还有淑慧。 淑慧上辈子也是个纯情的姑娘,除了大学时候谈了场为期一个月的恋爱,现在连前男友的脸都记不清了,基本上可以说除了椿泰,连男孩的手都没牵过。 这辈子就更别说了,别人穿越女,哪个不谈几场恋爱,虽然没看过某部大火的清穿电视剧,但是也还是有点印象的,那位女主角可以说是追求者甚众,光阿哥就好几个。 唯独她这个穿越不读档的,魅力实在是一般,就被人正式告白了一次,还不是自己要嫁的。 淑慧是这个情况,那边椿泰也是个纯情的好少年,他身边别说通房丫头,连寻常的大丫头都没几个,一方面是因为他讲究,另一方面之前某几位庶福晋很想通过女色拉拢腐化他,还有主动爬床的,让他直接给赶出去了,之后就不怎么用丫环了。 除了龙凤红烛之外的烛火都给熄灭了,淑慧和椿泰两个也带着紧张激动还有一点小期待躺在床上了。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躺了,淑慧心道,总不能让我主动吧,椿泰也心道,自己不是很清楚,还是等等吧。 大眼对大眼有那么一刻钟,淑慧觉得不能这么着继续下去,便轻轻的附在椿泰耳边道,“你是不是不会……” “你难道会不成?”椿泰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淑慧。 淑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突然想起来眼下的昏暗情况,椿泰是看不见自己的怒视,索性上了牙口,咬了他肩膀一下。 “我额娘好歹要讲一点吧。” 当然,主要是当年某位室友的教导,生活在某个时代,没见过猪跑,总是见过猪肉的,虽然日本的爱情动作片一点都不好看,但是人都有好奇心很重的时候嘛。 因此淑慧想了想,还是自己来当老师吧,好歹是见过猪肉的啊。 ……洞房花烛夜,大家懂得。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淑慧是真的真的不想起床了,腰酸背痛腿抽筋,两眼泪汪汪。 第101节 别人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自己是教会徒弟累死师父!自己充什么能啊,新婚之夜没圆房又如何?这不是反而折腾自己呢! 几乎一夜没睡,椿泰的心情却是极好的,一面亲亲摸摸自己的妻子,一面道。 “淑慧别赖床了,起来了,还要給父王和太福晋请安呢,也还要给哥哥嫂子敬茶。” “我起不来!”这句话可不是赌气,淑慧是真的起不来床了。 然后下一刻,她就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椿泰不辜负了一身勇武,把她抱了起来。 “乖乖的哦,去沐浴,回来咱们再睡。” 淑慧对椿泰怒目而视,“你叫谁乖乖的啊!”姐心理年龄可比你大多了! “好好,不叫乖乖,叫娇娇?” 我去!淑慧抓过枕头打在椿泰背上,“说,甜言蜜语跟谁学的!” ☆、敬茶 对于进行了一晚上辛苦劳动的人来说, 早起绝对是个痛苦的活,至少淑慧是一点都不想动。但是今天还真不能不早起,首先得先给康亲王和太福晋敬茶行礼, 然后还要进宫给太后皇帝以及各宫主位请安。 淑慧一方面说服自己过了今天就好,另一方面则是用大无畏的勇气爬了起来, 沐浴更衣后,便准备梳洗, 椿泰本来还想效仿古人一回学着画眉, 然而淑慧的美貌生的很是秀美,素日里根本就不画眉毛,只好作罢。 淑慧倒是懒的动,只管叫了小梅给自己梳头,吩咐道,“只略上一点胭脂就罢了, 脂粉都不用了。” 这还没吃早饭呢, 用了脂粉太影响吃饭了, 不过她皮肤好,略用一点胭脂就足以提气色了。 椿泰那边收拾的倒是快, 他又是在军营里呆过许久的, 动作什么利落, 换了衣服过来看到淑慧的头发还没梳完,便帮着挑簪子,眼光竟然还不错,不愧是擅长画画的。 淑慧本来就懒得挑佩饰, 既然椿泰挑的极好,自然就从善如流了,椿泰还没想到淑慧这么赏脸,顿时笑逐颜开,一脸甜蜜的模样。 看淑慧梳完了头发,椿泰便又十分殷勤的叫小太监送点心过来,不过片刻,便有个小太监捧了四碟子点心过来。 椿泰看着淑慧直打哈欠的样子,有点心疼的道,“今天时间紧,早上看你睡得香,我也没舍得喊你,早膳是来不及用了,先吃一点点心垫一下吧。” 淑慧实在是困得不行,根本不关心吃的是什么,打着哈欠和椿泰一起略用了一点点心,便准备往康亲王太福晋所住的院子去。 太福晋那倒是早已经起了,不仅太福晋,就连淑慧的两个嫂子,并康亲王的一大堆小妾都已经到了。 淑慧刚到了,便有个容长脸的美貌年轻妇人笑着道,“可算是来了,我和姐妹们还说世子福晋是不是今儿早上起不来床了。” 这话说的是爽朗,但是实则是明褒暗贬,指责淑慧不讲规矩,又说淑慧和椿泰昨夜里不节制的。 淑慧本来困得不行,准备给太福晋行个礼,拿点见面礼什么的就走的,然而听着这女子的声音,顿时醒了困,切换到战斗模式。 她倒是忘了,康亲王府可不是自己家,就算是椿泰没小妾,康亲王后院可是一大群莺莺燕燕,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刚刚说话的容长脸粉衣服妇人淑慧还记得好像是钮祜禄氏,出身虽然不高,但是和康熙的第二任皇后是本家,加上生的美会来事,极得宠,又生了个阿哥,因此在府里十分得宠,在太福晋面前也有些脸面的。 不过淑慧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不好冷下脸,却只瞄了钮祜禄氏一眼,顺带在背后拉了一下要说话的椿泰,便转身给太福晋请安了。 康亲王太福晋知道淑慧虽然性格还不错,却还是有些个脾气的,不然也不会和安郡王府的韵雅格格闹的那么厉害,正担心淑慧翻脸不认人,没想到淑慧却无视了钮祜禄氏,顿时松了口气。 见淑慧过来请安,椿泰也和她一道跪在自己面前,顿时也把钮祜禄氏给忘到一边了,看着面前的一对金童玉女,激动的道。 “看到椿泰你娶了这么好的媳妇,我纵是死了,见到你额娘,也有的交代了。” 椿泰忙道,“玛嬷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日后我和淑慧给你添了曾孙,到时候还有的欢乐呢。” 淑慧听到椿泰这么说,有点羞涩,但是看着太福晋喜欢的样子,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说了几句喜庆的话,淑慧又奉上了针线等物,太福晋收了,便有嬷嬷提醒太福晋,要喝新媳妇敬茶了。 淑慧也按照规矩,从茶盘里接过茶碗,跪下,奉给太福晋,太福晋自然也不会为难淑慧,马上就接了,喝了两口,又给了淑慧丰厚的见面礼。 看着太福晋身边的贴身嬷嬷捧出来的一盘子珠光宝气的首饰,淑慧的两个嫂子,四嫂还好,三嫂的脸色就有点微微的变化了,毕竟当日里她进门,太福晋可没有那么大方,不过她也是精明人,很快就把这情绪给掩饰过去了。 淑慧给太福晋敬完茶了,又叫丫环收了太福晋的见面礼,便又从给两个嫂子敬茶,这回就不下跪了,只略欠了欠身,两个嫂子又忙回了个礼,方接过淑慧手中的茶。 毕竟按照排行,两个嫂子是长,但是淑慧可是亲王世子福晋,两人都是辅国将军夫人,差着好几级呢,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因此互相行了礼,两个嫂子的礼还要略重一些。 等到那些庶福晋,淑慧连亲手奉茶都没有,只让丫环捧了茶碗送到那群庶福晋的面前,然后淑慧对着这群人略欠了欠身,因为是尊重康亲王身边伺候的人的意思。然而淑慧是亲王世子福晋,庶福晋们则是跪下行礼道谢,淑慧请这些庶福晋起来后方站起来,又接过丫环捧过来的茶。 这茶也不是敬茶了,而是赐茶,因为淑慧的品级高,对方也不是正经长辈。要是侧福晋的话,还算是个长辈,还能得淑慧的一杯茶,庶福晋的品级就不太够了。 看着这样的规矩,淑慧的也有点理解这些当妾室的奋斗不息的缘故了,别的不说,看刚刚还含沙射影的康亲王庶福晋钮祜禄氏跪在自己面前,一脸扭曲,淑慧也有那么点畅快。 不管怎么说,淑慧仗着品级的优势,还是没吃什么亏,那些庶福晋心里虽然有些不太痛快,但是明面上还真不敢冲撞淑慧,再说还有太福晋在上面看着呢。 如果说在太福晋这里的请安,十分顺利的话,在康亲王处,就受到难为了。 康亲王和椿泰的关系是已经降到冰点了,康亲王虽然也也不能说不疼爱椿泰,但是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大儿子尼塔哈,便总觉得是椿泰的不依不饶。 而且因为法喀在朝上,也是坚持重罚尼塔哈的,等到淑慧敬茶的时候,他便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心的,没有立刻接茶,而是做了一副沉思者状。 淑慧哪里跪过几次啊,跪了没三分钟就觉得膝盖疼起来,心里恨的不行,偏心眼就罢了,竟然还折腾起儿媳妇了,还要不要点脸啊。 椿泰本来对康亲王就很有怨气,此时见了这样的情景,脸色也沉了下来,正要发火,反正世人都知道自己和父亲撕破了脸,也无所谓多这么一桩事,少这么一桩事了。 然而等到他往前走了一步后,淑慧却突然自己站了起来。 给你脸不要脸,老娘不伺候了! 淑慧是真想这么大骂,但是且不说清朝封建道德看这是何等的不孝,康亲王好歹也还是椿泰的亲生父亲,淑慧也不能这么做。 因此不管她心里多生气,到底站起来还是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然后道。 “想来阿玛是不爱喝茶?我去倒□□去。” 康亲王也还是有些眼色,看着淑慧虽然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已经快杀气凛然了,后面的椿泰就更不用说,脸上是连笑意都没有,完全就是杀气凛然,好像下一刻就要掀桌子。 他是想拿捏一下淑慧和椿泰,还没打算椿泰新婚第二天就让外面传说自己和儿子大打出手,便忙道,“茶就好,不用麻烦去倒牛乳。” 然后自己给自己台阶,端起来茶碗喝了口放下。 “阿玛既然喝了茶,我和淑慧就不多呆了,想也知道,阿玛不会想看见我。”椿泰压着火气道,“我和淑慧还要进宫给皇上太后请安,下午还要去各位长辈府里走一走呢。” 淑慧当然从善如流,康亲王有心说什么,也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小两口人都走了。 椿泰自是恼火非常,淑慧对康亲王的为难略微有一点心理准备,倒没那么大的火气,只是心道,这康亲王真是没事找事,这样做,他自己有脸了不成? 康亲王本来倒是没打算难为淑慧的,但架不住小老婆们给吹枕头风啊,什么新来的福晋,如果不敲打一下,还不知道如何呢,什么气焰肯定嚣张,日后主持中馈,肯定会苛刻她们什么的。 本来康亲王还没那么面糊耳朵,然而昨儿大婚宴席上,当着众位亲友,椿泰对淑慧的哥哥许诺,一定会照顾好淑慧,反而让他担心起日后椿泰夫纲不振。 是的,在康亲王看来,他是为了椿泰担心呢,担心椿泰被淑慧给拿捏住了,先敲打一下淑慧,再训训话,让淑慧日后知道些为妻之道,别当个妒妇悍妇。 当然,他这么做,结果是很喜人的,不仅是深深的得罪了淑慧,连椿泰对康亲王这个当爹的芥蒂也更深了一层。 在马车上,椿泰一边轻轻拍着已经从战斗模式切换过来,困得直打哈欠的淑慧,一边带着歉意的轻声道。 “阿玛为难你,都是因为他看我不顺眼,对不起,让你受了池鱼之殃了。” “夫妻是一体,说什么对不起啊”淑慧眼皮一边打架,一边含糊的道,“毕竟是阿玛嘛,再说我也不是受气的人。” 椿泰想到淑慧刚刚的反应,也忍不住笑了,正要说话,肩头却传来细细的呼吸声,原来淑慧因为太困了,已经睡着了。 看着新婚妻子纯净秀美的脸庞,椿泰心里酸涩却又转瞬甜蜜起来,轻轻的俯下身,在她眼睑上落下一个吻,也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淑慧现在是亲王世子福晋了,终于在宫里也有暖轿可以坐了,不过她第一次在宫中乘坐暖轿的体验完全是睡过去的——椿泰舍不得喊醒她,直接抱了她把她放上暖轿,自己也上了另一顶暖轿。 淑慧是到了太后宫门前,方才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到了宁寿宫,顿时吃了一惊。 “我怎么就到了宁寿宫了。” 小宫女看着淑慧一脸迷茫,漆黑的大眼睛都带着不解,吃吃的笑,眼里带着羡慕的道,“这可要问世子殿下了。” 那边椿泰也下了暖轿,过来搀扶淑慧,淑慧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也一瞬间甜的也好像融化了,趁人不注意,踮了下脚,在椿泰腮边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轻声道。 “我很喜欢呢。” 和淑慧微红如同微醺的脸庞不一样,椿泰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耳朵尖都红了,有些无措,想说这是外面,然而想想刚刚淑慧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毕竟,就算是心里羞涩,却如此的幸福啊。 两人保守着这个小小的秘密,经过禀报,进了太后宫里。 太后昨儿就等着了,她素来都很喜欢淑慧,也很喜欢椿泰,对这两个人成婚,简直欢喜的不行,昨儿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今儿一早就等着淑慧和椿泰过来请安了不说,太后还不停的朝着身边人念叨,这两个人是多么的相配,完全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至少儿子最近两年刚成亲的德妃和宜妃都有点泛酸了,当日里四阿哥,五阿哥成亲的时候,可没见太后这么喜欢。 酸归酸,都在宫里混成主位了,这两位还是能够不动声色的符合太后的话,极力捧着太后高兴。 对给太后敬茶,淑慧是心甘情愿极了,说真的,除了法喀一家,椿泰,就这位老太太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了。这不,给玩了见面礼,太后还拉着淑慧细瞧了一回,又敲打了椿泰两句。 “淑慧丫头是个最最好的,你可不准对她不好。” 椿泰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对太后道,“孙儿晓得,若是我对淑慧不好,太后只管发落我。” 淑慧就笑道,“你就仗着太后喜欢你,舍不得发落你,说大话罢了。” 一句话说的太后哈哈笑起来,几个嫔妃又过来凑趣,气氛极好。 等从太后宫里,淑慧也收获了不少东西。太后给的礼物不说,毕竟太后喜欢,几个主位娘娘也不好小气了,何况都是宫里屹立多年不倒的长春树,做事都周到的很,因此各个出手大方。 等从太后宫里出来,淑慧和椿泰便往乾清宫里拜见康熙去了。不过很是不巧,康熙还在接见大臣,便有小太监请淑慧和椿泰两个在偏殿的小暖阁里略等一下。 椿泰看淑慧实在有些困,心里后悔昨儿初尝贪欢,便把淑慧揽在自己肩头,轻声道,“你若是还困,便靠在我身上闭目养神一会。” 淑慧摇头,反而坐直了身体,轻声对椿泰道,“我刚刚睡着了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困了,这里毕竟是乾清宫呢,还是注意点。” 椿泰也没坚持,就像淑慧说的,毕竟是乾清宫,还是要稍微注意点的。不过两人的运气还不错,并没有等多久,康熙就有空了,接见了淑慧和椿泰两个人。 康熙淑慧是见过两次的,不过都是选秀时候见得,只记得是个容长脸的精干中年人,很有些帝王的威仪,此时倒是十分慈爱的和椿泰说话,也垂问淑慧两句,语气也非常温和。 要淑慧说,看起来,至少比康亲王更像亲爹一点,想想之前的几件事,康熙都是站在椿泰的立场上,心下有些感激康熙。又有些庆幸,看来椿泰和康熙的关系是很不错的,日后日子估计也不会太难过。 对于椿泰,康熙也很大方,不仅是给了玉佩如意之类的见面礼,还大方的给了椿泰一座庄子。 “你成亲以后,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添个庄子给你养家养老婆,日后再赶紧的添几个胖小子,朕看着也高兴。” 椿泰知道康熙这是担心康亲王对自己不好,手头拘束,心下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眼眶便也红了,连淑慧都很有些感动。 康熙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酸,又有些欣慰,道“你这小子,哭什么,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汗阿玛!”椿泰哽咽了一下,擦了擦眼泪,又道,“侄儿日后一定好好办差,给汗阿玛孝犬马之劳。” “你好好过日子就好,也别想太多。”康熙叹了口气,又对淑慧道,“是叫淑慧吧,我记得你阿玛提起过你的名字。椿泰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好好照顾他。” 淑慧重重的点头,“自当如此,不用皇上吩咐,我也会尽力对他好的。” 第102节 康熙看她神色郑重,眼神坚定,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便也没再说什么。做皇帝的事情多,外面还有一群大臣在等着呢,便让椿泰和淑慧退下了。 等到淑慧和椿泰走了,他连着见了两个大臣,觉得有点累了,便准备休息一下,正准备叫贴身太监送上茶来,就见梁九功正和另一个太监说话,脸上带着笑,竟罕见的有些温和的样子,便问道。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梁九功忙回神,朝着康熙叩拜对答道,“回皇上的话,说的是先前康亲王世子和福晋在暖阁里等待的时候,世子心疼福晋,让其头枕在自己肩上休息。我们这当太监的虽然是这辈子取不了妻了,可是看着这样的金童玉女,鹣鲽情深,也觉得欢喜啊。” 梁九功向来是个伶俐人,这事说的这样细,也是知道康熙肯定喜欢听这样的话,毕竟谁也不希望小辈夫妻不和不是? 他素日里很会揣测上意,然而这次他还真是想错了,康熙欢喜了一下,心里就有些难过,轻声叹道,“那时候鳌拜还在,朕日夜苦读,努力学习,夜里时候也手不释卷,仁孝皇后每每过来看,便让朕靠在她肩上休息。” 如今佳人已逝二十几年,音容笑貌却犹如还在眼前,总在不经意时候还能想起来,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情深不寿啊。”康熙自己感慨了一句,突然又觉得这句话不是那么吉利,忙又笑道,“这一对可是爱新觉罗家的金童玉女了,可真是天作之合。” “对了,太子呢?”康熙这是想念起亡妻,又想来儿子了,便想见太子了。 听到皇上缅怀仁孝皇后,梁九功哪里敢说话,此时见康熙想见太子,倒是忙积极地去找太子了。 然而今儿他运气还真是不太好,太子还正在因为一件琐事发脾气呢,虽然因为顾忌他是康熙身边的人,没有说什么,却把素日贴身伺候的一个小太监给打死了。 康熙家的事情自有康熙处理,这边椿泰和淑慧拿了一堆赏赐礼物后,便出宫了,宫外还有一堆宗室长辈要见的。 别人不说,其他的几个铁帽子亲王,在京城的那几位,总是要拜见一下的吧,康熙的哥哥裕亲王福全处,也要去走一趟吧。 淑慧和椿泰这一天,就在不停的拜见长辈中度过了,一点都不甜蜜,要不是淑慧从康亲王难为自己中吸取了教训,还准备了个还珠格格里面的“跪的容易”,估计还要收获一对青紫的膝盖。 当然,收获一点都不少,至少等淑慧和椿泰天色快黑的时候,回到康亲王府的时候,马车上不仅是他们两个人,至少还有大半车礼物,都是各位长辈的见面礼。椿泰生的好,为人性格也温和,喜欢他的长辈不少,因此出手都很大方。 连和康亲王杰书一向不和的简亲王雅布,也大出血了一回,当然也不排除,雅布就是要和杰书别苗头。毕竟在简亲王做客的那一会儿,简亲王雅布是不停的说康亲王的各种不是,拉拢椿泰跟他一个战线。 椿泰到底还是有那么底线的,也没看在厚厚的见面礼的份上,帮着别人诋毁自己亲爹,虽然他也看着亲爹康亲王十分厌恶。 不管如何,这一天总还是比较成功,也比较劳累的一天,淑慧回去后,略吃了一点东西,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请安 新婚第二天就没有那么忙碌了, 不过也不代表淑慧就可以闲下来了,首先一早还要给太福晋请安,嫁了人跟在家当姑奶奶, 区别还是很大的。 淑慧因为穿越前的习惯,起的一向不是很早, 那拉太太在这方面上要求也不是很严,淑慧一般是用过早饭后, 再给那拉太太请安, 同时帮着处理一下家里事务。 但是在康亲王府就不行了,别的不说,两个嫂子,椿泰三哥扎尔图的老婆富察氏,椿泰四哥巴尔图的老婆鄂卓氏都早起去请安了,淑慧能不去。 因此即使因为昨天一天各家各府走了一天, 淑慧全身酸痛, 还是努力挣扎着爬了起来, 闭着眼睛去等着小梅给梳头。 这时候就看出来封建贵族阶级的好处了,至少当上班狗的时候, 就算困得睁不开眼, 也得自己亲手扎个马尾啊。 交给丫环们搓扁搓圆折腾了一刻钟后, 康亲王府的一个丫环捧了一碗羹汤来,声音清脆脆的。 “福晋,请用燕窝羹。” 淑慧不认识这姑娘,不过因这姑娘长的不错, 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瓜子脸,说起来和淑慧的相貌有两三分相似,因此淑慧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新婚夜出现过似得。 “这是你贴身的丫鬟?” 淑慧似笑非笑的看向椿泰,她倒是不怀疑椿泰和这丫头有什么关系,但是挺好奇这丫头为何出现在这里,椿泰可没对自己说,他房里有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丫环伺候。 椿泰和淑慧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淑慧这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就有些胆寒,一开始他还略不解,毕竟在他眼里,这丫头和淑慧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但是看着那丫头心虚的模样,椿泰倒是福至心灵的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表明关系, “我素日里房里是不用丫环的,梳头用的是嬷嬷,不过因为大婚,几个庶福晋说要给院子暂时添些人帮忙,太福晋觉得也答应了,想来是前几日进来的,应该负责洒扫院子的。” “既然是负责洒扫院子的,怎么又做起来端茶倒水的细活了?” 淑慧眯着眼睛看那丫头,心下暗道,自己没看过清穿剧,还当自己没看过红楼梦吗!当初就因为小红给宝玉倒了一杯茶,挨了好几个丫环的挤兑,那荣国府还不如康亲王府呢,怎么就这么没规矩了? 那丫头果然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说看厨房送来了燕窝羹,没人过来接应,她便接了过来。然而这屋里光淑慧陪嫁来的丫环就三个,哪里会没有人? 淑慧新嫁过去来,也不好小题大做,只叫那丫头下去了,当然燕窝羹也没喝,经过了不可信的人的手,谁知道是不是加了什么佐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点儿。 当然自家丫环,还是能说两句的,淑慧看了一眼小梅,“回头叫杏儿小桃警醒点儿,别再出这样的纰漏了。” 小梅连连点头,又道,“这院子里可信的人也不知道多少,奴婢日后必定谨慎些。” 淑慧看了一眼椿泰,道,“你既然娶了我,那日后这院子,我就做主了,回头你把你信得过人的名字给我,其余人,既要细细查查了。” 椿泰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本来昨儿就该跟你说的,这不是你累坏了,躺下就睡了嘛。” 淑慧看他这样子,反而笑了,“横竖也不是一日之事,不过到底小心些,几个庶福晋亦有生的弟弟,且阿玛也因为大哥尼塔哈之事误你甚深,那几个庶福晋也未必没有尼塔哈之心。” “你别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想想当初若是你真的在大漠里出了事,便是后悔也晚了,便是为了我,还望谨慎些。” 淑慧为怕椿泰误解自己小人之心,说的明白,椿泰如何不知道她的心。纵是原本的他还有些天真,在大漠里生死挣扎了那么些天,心也早就是不复以往的天真了。 他执起淑慧的手,轻轻吻在淑慧的手面上,“再不会让你为我的生死安危担心了。” 淑慧脸红了一下,椿泰这小子婚前还算是守礼,怎么婚后这才两天就变成这样了? 椿泰看出她的心思,轻轻附在她耳边道,“婚前当然要守礼,这婚后,你都是我的了,自然就肆意了,再说,你不喜欢吗。” 淑慧本来脸只是微红,此时脸一下子爆红了,恨恨的道。“真没想到你婚后一下子衣冠禽兽起来了。” “那也比禽兽不如的好啊。”椿泰笑眯眯的道,“只可惜,要去请安,不然真想把你摁在床上……” 卧槽!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污了!淑慧本以为婚后自己是个女王来着,椿泰俊俏纯情小少年,肯定受的很,任自己调戏。 没想到这小子婚后化身为狼,耍流氓,自己竟然耍不过他!不行,自己一定不能输了阵脚。 不过可惜时间是来不及让淑慧进行一番反调戏了,因为出了先头那丫头的事,两人又嬉闹了几句,时间也不早了。淑慧横了一眼椿泰,方才道。 “要不是给太福晋请安,我才不罢休呢。” 椿泰这回也不回嘴了,笑眯眯的跟着淑慧后面,还真别说,这俩人笑眯眯的样子是越来越像了。 不过刚出了院门,淑慧的脸色就不如刚刚的脸色,也没什么别的原因,院子里可不仅仅是刚刚的那个美貌丫环,还有五六个莺莺燕燕,最差的也是个清秀佳人,最美的那个,倒有孙玉琼的几分品格,丰胸细腰,红唇琼鼻,一双媚眼水灵灵,比孙玉琼还勾人呢。 椿泰见淑慧脸色不好,也不笑了,也不像刚刚那么怡然自得了,忙跟着解释。 “我那几日成亲忙的晕头了,都不知道这些丫头叫什么名字呢。原本只是说暂时帮忙洒扫布置的,我回头就撵她们出去。” 淑慧心里的确恼火,她虽然不怀疑椿泰的心,毕竟如今新婚情热,而且椿泰要真是想纳妾纳通房,也没有必要在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许诺。 她更生气的是康亲王的那几个庶福晋,这摆明着不是给椿泰送小妾,给自己脸色瞧?这是亡自己之心不死啊。 淑慧想着这些个貌美的王府丫头,心下也有些恼怒,恨不得和那几个庶福晋翻脸,但是恼怒归恼怒,她刚刚嫁过来,就和公公的妾室翻脸,别人笑话不说,就是太福晋也会不满。 只是那些人还是真是要想个方法清出永青堂去,不然看着碍眼不说,万一使点什么阴谋,别的不说,万一给椿泰下点药,然后把椿泰给睡了,淑慧找谁哭去? 总而言之,这不是件小事,所谓防微杜渐,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都倒在身边人的阴谋或者坏事上,何况自己这两把刷子的。 淑慧因想着这事,脸色便不是很好,椿泰还以为她一直在生气,最后忍不住把人抱住亲了一把。 亲完了又郑重的看着淑慧道,“我知道你的心,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能做到,你看着就是了。” 见他如此,淑慧的不感动是假的,眼眶微红,鼻子也酸了酸,抑制不住情绪,也踮起脚轻轻亲吻了他一下,方才道,“我自然是信你,但是情花脆弱,严寒凛冽,还需好好呵护啊。就是为了你的心,我也不许人来破坏们的家。” 淑慧其实之前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今儿却如此说,椿泰虽然不至于微红眼眶,鼻头却微微酸了一下。 他正要说话,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世子和福晋感情可真是甜腻啊,也是,婚前常见面的,毕竟不同寻常。” 淑慧和椿泰两人同时回头,却见识是康亲王的庶福晋苏氏,因为自己生的娇美,又有一对小儿女,是康亲王最喜欢的妾室之一。 之前因为理事的时候,对椿泰怠慢,已经被康亲王罚过一次了,不过此女功力了得,加上椿泰和康亲王最近父子关系紧张,如今又得宠了。 椿泰见是苏氏,脸色便是阴沉了下来,刚要说话,且被淑慧给抢了话头。别忘了那四个被淑慧个打压的服服帖帖的王府嬷嬷,淑慧可是打听过不少庶福晋的秘闻,这位苏氏的也在里面。 “苏格格你真会开玩笑,我和世子是皇上指婚的,在太后宫里见过面也是正常。倒是我听人说,苏格格进府的时候好像已经挺了个肚子?” 在姐面前装蒜,你自己立身正,装什么装啊!何况一个庶福晋,好听点叫声庶福晋,不好听,也就是个格格,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不成? 被淑慧给揭了老底,苏庶福晋气的脸涨红,然而也真敢继续说什么,她的老底可不仅是这一件而已,到底忍下这口气,绕开淑慧走了。 “会不会觉得我悍妇啊?”已经旗开得胜了,淑慧突然想起来一事,好像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因此便看向椿泰,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椿泰却笑的灿烂极了,“我如何不知道淑慧你是护着我的?何况我最厌恶那种哭哭啼啼的告状女人了。” 他生母继福晋就是被这样的女人给告倒失宠的,因此看着那样的女人,椿泰就条件发射的厌恶。 这边淑慧听了他这么说,总算是松儿口气,加上赢了一场,心里正高兴,却不知道太福晋处还有事在等着她呢。 ☆、晋江独家首发 康亲王太福晋之前对淑慧的印象就很好, 而且因为之前韵雅侮辱诅咒椿泰的事,康亲王太福晋对淑慧的印象更好了许多。而且淑慧生的貌美,人也大方, 出身也不坏,又是她最喜欢的孙子的妻子, 所以为难淑慧和椿泰的当然不是太福晋。 给淑慧和椿泰出难题的还是康亲王,太福晋在接受了一众女眷的请安后, 单独留下来了淑慧和椿泰, 说了康亲王要去奉天的事。 大概是因为康亲王昨天觉得没了脸,想了半夜,便觉得自己还是早走为妙。 一方面,他年纪也大了,虽然入关也颇久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奉天的环境, 更重要的是, 他看见椿泰便想起尼塔哈, 然而虽然心里恼怒,但是他也清楚知道, 尼塔哈之事还真怪不得椿泰。 只是迁怒的心, 却总是有些难免, 偏偏椿泰也是他真心疼过的儿子,又是嫡子,说一点不疼爱也是假的,又矛盾了起来。 这样反复的心情拉锯, 让康亲王心里备受煎熬,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多岁的人了,思来想去,如今朝廷也用不着他了,倒不如落叶归根一把。 再说,和椿泰隔开一段时间,兴许两人之间的芥蒂也会缓和一下,毕竟尼塔哈已经不中用了。康熙皇帝金口玉言不许赦免,尼塔哈有生之年只怕都出不来了。 尼塔哈已经如此,椿泰对他也有怨念,康亲王心里也不好受,便觉得兴许隔开年把,椿泰就能理解他的苦心了,毕竟尼塔哈也是他的长兄啊。 不管康亲王怎么想,可在外界看来,康亲王等儿子刚刚大婚就急不可耐的离开,对于椿泰和淑慧来说,这事就有些尴尬了。 淑慧听了太福晋无奈转述的话后,便忍不住道,“且不说阿玛对世子是不是真的芥蒂如此深了,素闻奉天苦寒,如今正是冬天,何必往奉天去过年?若真想去,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去也不迟啊。” 淑慧不知道康亲王在椿泰婚前就要嚷嚷着往奉天去,椿泰却是知道的,他还专门绕着弯子请康熙出门,才没让自己的婚事个尴尬半成品,惹人笑话。 横竖成婚也成完了,康亲王也不是没出面,此时还执意要去奉天,椿泰就不怎么想拦着了。更何况,就从成婚第一日敬茶时候,就能看出来,阿玛康亲王对淑慧并不那么满意,想想自己院子里那一群美人丫环,只怕也有庶福晋朝着康亲王吹枕边风的功劳。 因此他也犹豫了,觉得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孝,康亲王若是真去奉天了,自己倒利索。 太福晋也是同样的心理,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是真真有点受不了康亲王这般,昨儿康亲王为难淑慧的事,她也听说了,心里暗道康亲王糊涂,哪里有公公为难儿媳妇的呢,又不是婆婆! 第103节 因此她也觉得把椿泰和康亲王已经心生芥蒂分开倒是好,起码不再生龌龊了,便也道。 “你阿玛若是执意要去,我也不想劝了,说起来,这些年也没回过奉天了,也着实想念。” 椿泰有些惊讶的道,“玛嬷也要回奉天?” 太福晋叹口气道,看着椿泰惊讶的瞪大的眼睛,慈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啊,一方面我也有些想念了,一方面” “可是这天气也太冷了,奉天的王府也没有主子住在那里,难免疏漏。”这次椿泰的劝阻可就真心实意多了。 “不若等到过年开春,我向皇上请假,奉玛嬷一道往奉天去吧,我一共只去过奉天一次,那时候还小,也没什么记忆,正好去看看咱们大清的龙兴之地。” 淑慧虽然对大清的发家史不感兴趣,也没有大冬天去东北看冰天雪地的兴致,但是太福晋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万一真受了风寒,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撂倒在路上也是说不准的事。 因此淑慧也极力劝阻太福晋不要出行。见淑慧和椿泰两个人都这般劝说,太福晋也犹豫了。说到底,大冬天的往奉天去,就算是亲王太福晋,物质生活极其宽裕,也少不了一番折腾。 见太福晋表示要考虑一番,淑慧和椿泰也没再继续打扰太福晋,两人便从太福晋的院子里出来了。 出来后,淑慧便有些不解的问,“阿玛若是在咱们婚后就去奉天,在外人看来岂不是极不待见你,让王府贻笑大方了?” 椿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原先父王连我的婚礼都不打算参加的,还是被皇上说了后,方才勉强参加的。既然咱们也已经成婚了,勉强也无意义了。” 淑慧闻言想想倒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别的不说,若是康亲王把他身边的姬妾多带点走,自己也省心点不是。 想到这里,淑慧也不再劝了,康亲王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就康亲王的所作所为,想让淑慧对他抱有多少善意也有点难度。 两人回去后,便把康亲王的事情给放在一边,开始互相交代家底了。 因为淑慧的家底基本上就是嫁妆了,这是大家都能看得着的,因此严格来说,交代家底的就是椿泰了。不过他不说,淑慧还不知道,一说,淑慧才知道,椿泰竟然家底如此不菲。 康亲王继福晋是名门出身,嫁妆非常丰厚,椿泰又早封世子,每年俸禄赏赐极多,他花销又小,这些年利滚利,十分可观,除开现银和东西,光京城里铺面就有十二间,还有京郊的庄子两座,江南的庄子两个,北边的庄子一个。 而且因椿泰立功,康熙又额外赏了双俸,又给他赏了总共六座皇庄,如今年底了交账,也有一万多两银子,还不算庄子上送来的米粮肉类等农副产品。 椿泰对这份家业还是有点自得的,至少,养得起老婆不是? “不过,咱们的花销也大了。”淑慧看了一眼神情满足的椿泰,小小的打击了他一下,“成了亲后,送礼可不比之前能够应付过去,光进上的礼物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早知道婚期该订到明年春天的。”淑慧打击完了椿泰,靠在他的肩头,有点懊悔的道,“还能省下来一年的年礼呢。” “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小财迷啊。”椿泰倒没觉得如何,反正这年礼早晚都是要送的,媳妇早点娶进来,还能早点抱着呢。 “你敢说你没发现?我开铺子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吧。”淑慧白了他一眼,觉得靠在他身上挺舒服,有点懒洋洋的道。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别的不说,我嫁妆少了,你两个嫂子未必不会有闲话。” 外国人也说了,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嘛。 淑慧之所以说这些,也是跟椿泰打个心理预防针,她自己是不可能真的安安分分的当个循规蹈矩的世子福晋的,虽然升官是不可能了,但是经营个生意,改善下自己的生活倒是免不了的。 其实也是淑慧多想了,椿泰还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也是他已经是世子,到底顾虑少些,闻言便笑道。 “你便是没有那么多嫁妆,两个嫂子也最多背后嘀咕罢了,且三嫂人虽然嘴碎一点,倒是不坏,四嫂性格比三嫂更好相处些。” 这倒是真的,这两位妯娌都不是难缠的,难缠的那个已经分出去了。 椿泰交代完了家底,便告诉起淑慧这院子里他信得过下人。按照规矩,椿泰是世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环就要八个,太监四个,小厮八个,嬷嬷四个。 不过正像淑慧所说的那般,因为一直以来,几个庶福晋侧福晋的一直致力于腐化椿泰,从他十岁不到,美貌丫环就不知道送了多少。 也得亏当时康亲王还是很疼爱椿泰的,康亲王太福晋也拿的定主意,不令再加上椿泰自己从小也并不喜欢丫环莺莺燕燕的围着,不然淑慧这会儿嫁的就是清朝版的贾宝玉了。 总之,椿泰身边丫环是不足额的,只有两个人,年纪已经都不小了,都是稳重端庄的,别的人倒是足额的,毕竟是亲王世子,到底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 这些人跟着椿泰时间也都久了,倒不会随便生出来什么背主之心,淑慧和椿泰商量过,便先把这些原本伺候椿泰的人召了来。 这里面领头的两个,分别是一个八品的首领太监张墨公公管着外物,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的一个嬷嬷管着内务,虽然不是椿泰的奶嬷嬷,但是也是伺候过继福晋的大嬷嬷。 两人从面相上看都是稳重的人,张公公还道,“若不是世子和福晋昨儿要进宫,奴才们本来就该昨日就来拜见福晋的。” 这两人带着一众男女下人拜见了淑慧,淑慧也早就命人准备好了荷包,发了赏赐,她有钱,手里也大方,自然是人人高兴。 淑慧又问过这些人所做的事情,暂时也没做安排,只勉力了一句,便让这些人下去了。想了想,也给那群庶福晋们安□□来的莺莺燕燕发了一点红包,但是人却是没见的。 忙活了这半日,淑慧和椿泰倒也差不多该休息了,明日还要三朝回门呢。 ☆、回门和出门 淑慧回门的那天来的并不算早, 法喀夫妻早就等着了。那拉太太见着淑慧,先看女儿的脸色不错,白里透红, 带着以前没有的娇美,便知道她过的不错, 先松了口气。 照规矩是新婚夫妻尤其是椿泰还要正式拜见一回岳父岳母的,那拉太太和法喀也按照流程走了一回, 然后那拉太太就开始嫌弃淑慧的来的晚了。 “怎么这个点才到, 你阿玛都等了半个时辰了。”那拉太太看了一眼丈夫,带着点埋怨的口气继续道,“一早儿就起来,就等着你回来了,结果你就是不到。” 淑慧二哥云林看着母亲这样子,心道, 说的好像只有阿玛着急, 您不着急似得?早上您二位可起的一般早。 然而那拉太太积威甚重, 云林是不敢拆台的,就看着自家妹妹淑慧横了一眼新上任的妹夫后, 带着歉意的解释了起来。 “是我这两日有点忙, 睡得晚了, 今儿早上没起来。” 其实是椿泰昨晚上看着时间还早,缠了淑慧一回,他是练武的人,体力不是文弱公子能比的上的, 早上他倒是醒的早,却不舍得喊淑慧起来。等到子爵府那边派来的人都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了,淑慧才刚刚被看着实在不能拖延的小梅给叫醒。 结果就是今儿淑慧早上一方面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梳洗打扮,一面暗恨自己锻炼不足,发誓以后一定要勤加锻炼。 那拉太太却不以为意,她知道淑慧嫁到王府去事情多也是有的,因此说完了淑慧来晚的这件事,便给法喀使了个脸色。 果然法喀和云林便请椿泰过去书房说话了,留着那拉太太过来自己和淑慧的说私房话。 “看你气色还不错,我倒是放心了。”那拉太太便先问淑慧,“虽然听说世子洁身自好,他房里到底有没有人?若是有人,趁着你们现在感情好趁早打发了。” “这倒是没有,椿泰还是好的。”淑慧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那拉太太道,“不过康亲王的那群庶福晋大概也不想我好过,借着新婚要人帮忙,一气塞了六个美貌丫环过来。有个还在我们新婚第一天就跑到我面前卖乖了。” 那拉太太的脾气从来都不小,闻言登时就恼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妇就会用这种阴损的招数。” 淑慧其实倒不是来找那拉太太一起骂那些庶福晋,而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我如今正犹豫呢,要照我的主意,过两日直接都给撵出去就好了。只是虽然是庶福晋安插,没太福晋点头也是不成的,毕竟也算是长辈安排下来的,直接撵出去似乎不太好。” “而且,刚刚嫁出去,这么做,似乎有点强硬了。”淑慧是没嫁过人,更没处理过这样的古代才有的家务事,因此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向那拉太太取经了,“额娘怎么看?” 不想那拉太太一晒,道,“新婚不立下来个规矩,你想什么时候立下来?” “康姨娘还是好的,当初你阿玛成亲前也还个妾室,那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到底你二姐夭折的早,虽然跟生下来弱有关系,跟那贱人也脱不了关系。”那拉太太说起来就深恨,“我那时候也是刚刚嫁过来,年纪也不小了,只想着生儿育女,没把那贱人放在眼里,如今深深后悔。” 淑慧这才知道为何那拉太太上来别的什么不问,就问椿泰房里有没有人,然后叫淑慧趁着两人新婚情热把人给打发了。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那王府那边,早晚是你和世子的,你也不用顾虑太多。”那拉太太不知道淑慧在思索什么,还是径直说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王爷和世子的关系已经不好,怕生芥蒂而已。”淑慧一方面担心显得自己太过厉害,一方面也担心庶福晋去吹枕旁风,惹得康亲王更对椿泰不满。 那拉太太却不管这些,“那是它们父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康亲王想废世子难!上头还有皇上看着呢。” 淑慧想想也是,本来她就倾向于把那群妖妖娆娆的莺莺燕燕给扫地出门,此时便更拿定了主意。 “何况康亲王最近说要往奉天去住一阵子,若是如此,倒是更清净了。” 那拉太太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毕竟淑慧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闻言想了想道,“虽然我这么说不好,但是康亲王准备回奉天的话,你也别孝顺的拦着了,到底对你们也算是有好处的事情。” “拦也得拦得住啊。”淑慧对康亲王所作所为本也不满,对那拉太太自然也不避讳,冷笑道,“婚前康亲王可就是想往奉天去的,连我和椿泰的婚事都不打算露脸的。” 那拉太太闻言更是恼火,一句老匹夫差点骂出口,想想毕竟是淑慧现在的公公,还是咽了回去,只道,“那就更别拦着了,人想作死,由他去!” 淑慧还要说话,那边丫环过来报,“几位舅太太并几位奶奶都来了,国公府那边世子夫人并大奶奶二奶奶也都来了,还有几位太太夫人也来了,连嫁到孙家的大姑娘也来了。” 别的亲戚倒罢了,听到庶长女也来了,那拉太太顿时拧起了眉毛,“她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闹场的?” “奴婢看着倒像是来奉承的。”那丫环显然也存了这个心,格外看过,“连对几个舅太太都格外亲热呢。” “这倒是还好。”那拉太太松了口气,再怎么不喜欢庶长女,从血缘上,庶长女和淑慧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自己不来就罢了,来了再赶出去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想想,如今淑慧已经是康亲王世子福晋,想来孙家也不敢得罪王府,兴许还想攀一下高枝,也不会随便闹事,松了口气便让丫环请众位亲戚往小花厅里去。 今儿来的亲戚不少,一方面子爵府如今也算显赫向荣,一方面淑慧嫁的也好,只管奉承的,一时半会儿倒没有人说什么难听话,连淑慧那个庶长姐,都是捧着淑慧说话的,不过她性格略别扭,说话不算讨喜,很快就被人淹没了。 淑慧的舅母表姐妹等毕竟亲近些,便问淑慧和王府里人相处的如何。 淑慧笑道,“太福晋自然慈和,两位嫂子也是好相处的,只是庶福晋们人多,人人脾性不同,有些不知道如何相处了。” 淑慧的大舅母和椿泰三哥扎尔图的老婆富察氏她娘家有点来往,正要说话,不想人群中却多了一个年轻女子的笑声。 “妹妹现在不知道和康亲王的庶福晋们相处,日后只怕也不能压服的住世子的姬妾吧,可得小心了。” 这话可不怎么好听,哪有人新婚说这些的,淑慧便皱着眉,往说话的那人看过去,是个穿着青莲色旗装的年轻夫人,看站的位置是那拉家嫡支的国公府的奶奶,具体是哪一支的,还真是弄不清。 那生的还算艳丽的女子还觉得得意,觉得总算是打压了淑慧的风头,她就是看不惯别人都捧着那丫头说话,然而她婆婆国公府的二夫人却当即恼火的道,“还不给世子福晋请罪!” “额娘!”怎么能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个丫头行礼赔罪? 这女子的婆婆说话后,淑慧倒是知道为何这女子这时候没脑子的要强了,这女子姓钮祜禄氏,出身还真是不错。 她因生的不错,出身也高,是阿灵阿的亲侄女儿,父亲也是从二品大员,虽然是庶出,但是比嫡姐还受宠爱,不然也不会嫁到国公府里。那拉家老国公如今差不多退出朝堂了,子嗣虽然不少,职位却不高,连世子的职位也不高,因此在府里她还是很风头的,连婆婆都让着她三分。 见钮祜禄氏不动,她婆婆十分恼火的道,“快给世子福晋赔罪。” 说完了,她自己也朝淑慧行礼赔罪道,“素日里是我宽和,倒是纵坏了她脾气,让她在福晋面前无礼了。” 淑慧倒没打算小题大做,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国公府和自家也一向友爱互助。然而她还没说话,陪同的嬷嬷却先开口了,“夫人既然知道无礼了,日后可得好好管教,今儿是回门,福晋宽和,方才绕过了她。日后若再如此冲撞了福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国公府的二夫人忙道,“这是自然的。” 淑慧也怕国公府来的亲戚不自在,也道,“二婶婶不要在意,不过是一时言语之失的小事。” 二夫人见淑慧没有记仇的意思,方才松口气,又横了自己儿媳一眼,低声道。“我看你是嫌府里自己房里姬妾少了!” 她心里也知道,这事还真是多亏了淑慧的排场架子不大,又和国公府关系素来好。世子福晋位比郡王福晋还要高一点,自己家的不争气的儿子才六品官儿,那等架子大的只怕嘴巴子都赏了。 出了这事,还真没有人再说什么不好听的,本来淑慧的那个庶出的长姐还蠢蠢欲动想说两句酸话的,也给吓回去了。她虽然心性不好,但是还是能看懂点局势的,心里虽然十分嫉恨淑慧能够麻雀变凤凰,然而知道淑慧这已经是成了世子福晋了,不是能够轻易冒犯的。 因此,女眷里此时便都说些喜庆话,连更深的都不问了,不过是谁家添了丁,谁家新成婚等等。 然而男人堆里,椿泰的脸色却不好看,刚刚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跟他说了一件让他气恼非常的事。 见椿泰脸色气的煞白,唇紧抿着,别人都不敢说话,毕竟如果淑慧的福晋身份,这些人还没有多少真实感的话,椿泰这个世子就不一样了。 而且他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刀真枪拼杀过,此时动了怒,纵是年少美貌,亦有煞气。 然而大家都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啊,那小太监就战战兢兢的问道。 “世子,怎么办啊?王爷都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难道真不管?” “让他去!”椿泰终于忍不住脾气了,爆发了。 “当爹的随便去哪儿,当儿子管不着!” 第104节 ☆、宅斗 椿泰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好少年, 口碑甚好,仰慕者也不少,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发脾气。 因此一众人都惊到了, 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康亲王父子之间的矛盾都已经延伸到朝堂上了, 几乎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也不算是新闻了。 今儿康亲王趁着椿泰成婚后陪着福晋回门急急忙忙的往奉天跑, 说句不好听的, 不仅是不给世子椿泰天面,自己也不怎么光彩,这举动不知道的倒有些像是做贼! 回门宴上来的亲戚都是淑慧那边的亲戚,因此也没人说什么,反而劝椿泰不要生气,又说既然是王爷的想法, 做儿子的也的确不好阻拦。 椿泰冷静下来的倒是挺快, 毕竟他和父亲康亲王之间有芥蒂, 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从传统的孝道上来说,康亲王想要做什么, 也确实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能管着的。 他都冷静下来了, 淑慧冷静下来就更快了, 严格说来,淑慧根本就没有多激动,听了丫环传过来的消息,只是眉毛皱了皱, 心里有些好笑。 康亲王这么偷偷摸摸的,还真以为自己多重要不成?想要去奉天就去呗,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了。 不过有康亲王闹出来的这件事,这一日回门,多少有些扫了大伙兴致。淑慧还好,那拉太太心里不知道骂了康亲王多少句了,毕竟康亲王这举动不是给她闺女添晦气的吗? 不过她还算理智,加上椿泰毕竟是康亲王世子,倒也没怎么给椿泰脸色看,到是还安抚了椿泰两句。 法喀性情比她温和些,然而也担心淑慧日后过的如何,毕竟女儿嫁过去的不是寻常小门小户人家。 等到晚上,法喀便忍不住和那拉太太道,“椿泰世子虽然好,然而康亲王那些妾室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往世子院子里塞了不少美人,淑慧又是个性格软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压服的住呢。” 不想那拉太太却不担心这个,笑道,“淑慧大了后倒比原先稳重了,倒是有些谋定而后动的味道。我看她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也早就拿定了主意,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再问问我的意见罢了。” 那拉太太说的没错,淑慧回门回了王府后,当晚休息了一日,第二天给太福晋请安的时候便道。 “父王匆忙离京,身边带的人肯定不足。从来没有父亲在外受苦,当儿子的在家享福的道理。” 其实太福晋正在生气康亲王的所作所为呢,又对淑慧略有些愧疚,没想到淑慧这般大量,不仅面上没有恼火的颜色,还主动关心康亲王的生活起居,顿时对淑慧好感大增。 “你阿玛是自己想出去的,你们安心在家里就是了,何况明儿就进了腊月里了,年底里事情多,你阿玛撂了挑子,你和椿泰两个怕是走不开了。” 太福晋这话基本上就是要把管家的大权交给淑慧的意思,旁边的几个原本管着些家务的庶福晋脸色就不好看了。 淑慧也不管这些人的心情,反正都快撕破脸了,抢在那几人之前开口道。 “孙儿媳妇倒不是想说这些,横竖还没到腊月呢。”淑慧先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并不是想要争夺府里的权力,然后才道。 “我想着阿玛去奉天虽然也是筹划了颇久的,然而毕竟走的匆匆,身边照顾人手不足。正好前段时间,几位庶福晋怕大婚时候人手不够安排了过来几个丫头,各个都是好的,如今大婚已经过了,我们院子里人手也充足,不如就派这几个丫环去照顾父王如何?” 太福晋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闻言倒觉得也还好,正要答应,那边几个庶福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钮祜禄氏便先道了。 “那几个丫环都是粗使的丫环,只怕不合适吧。” 淑慧早就在这儿等着呢,闻言顿时似笑非笑的道,“那可是庶福晋精心挑了过来的说是粗使的,未免太谦虚了,不信领了往老祖宗面前瞧一瞧,就知道了。” 那几个丫头可长得水灵着呢,要是太福晋能看出来那几个庶福晋的险恶用心,只怕安排此事的庶福晋是免不了责罚的。若是看不出来,要单看那几个丫头外表,那可真真都是好的。 淑慧还真不信这几个庶福晋敢冒险领了到太福晋面前去。果然淑慧这话一说,钮祜禄氏就转了话锋,而是挑着一双细细的眉毛看着淑慧。 “世子福晋孝心可嘉啊,这么倒是显着我们思虑不足了。” “哪里,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孝心了。”淑慧笑眯眯的道。 她还压着大招没放呢,和钮祜禄氏交锋完了,淑慧便同样笑眯眯的对太福晋道,“说起来丫环年轻,总有不周到的地方,不若请几位庶福晋也前去陪伴父王,这样也不枉费了福晋们对父王的一番拳拳心意。” “老祖宗您觉得如何?” 康亲王太福晋当然不会觉得不好了,照理说,康亲王去奉天,这些姬妾当然要跟过去伺候,尤其太福晋还记得,康亲王说是想要在奉天住几年的,身边没有伺候的姬妾可不行。 因此康亲王太福晋想了想道,“你想的很周到,是该让她们过去陪伴你父王。” 这冰天雪地的,谁想在路上奔波,在奉天受冻啊,因此太福晋这一句话说下来,那几个庶福晋虽然不敢顶嘴,却朝着淑慧发眼刀。如果眼神能杀人,淑慧估计都被千刀万剐了。 淑慧哪里怕这些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着几个庶福晋飞了个眼刀,笑道,“说起来,我和世子也该陪同的,然而老祖宗也说了,如今马上就是腊月年关了,府里离不开人,要不然请几位庶福晋带着弟妹一同去陪伴父王吧,也好让父王在过年时候能享天伦之乐,不至于太孤单。” 这话却正正好说到了太福晋的心里去了,再生气,儿子也还是儿子,康亲王这么孤零零的往奉天去了,固然是因为想要离开这伤心地,可是她当娘的也不会放心。 淑慧这个提议,正合了她的心意,姬妾围绕,儿孙绕膝,康亲王只怕也没有那种孤零零的心情了吧。 因此,太福晋笑道,“果然是大家出身,高门显宦,做事就是周全周到,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就这么办吧。” 那几个庶福晋能够掌权都是因为得宠且生下来儿女,此时都在被清扫的范围内,心里暗骂太福晋糊涂。 明明是想要把我们扫地出门,你竟然还说她孝心!她有个屁的孝心。 然而淑慧却是世子福晋,她们却连个侧福晋都没混上,要是侧福晋的话,在府里地位颇高,清朝的规矩,倒也算是半个正经长辈。几个庶福晋还真没那底气直接说淑慧其实是狼子野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说,淑慧说的也确实是那个道理,康亲王回奉天,姬妾儿女难道不应该随从?太福晋虽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也不是傻的,不管淑慧是真孝心也吧,假孝心也罢,这事对康亲王好,也合她心意,自然要赞同。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太福晋便表示让那群庶福晋散了,然后问淑慧到底让谁陪同好。 淑慧到底也没狠到家,把那几个跳的欢塞到奉天去陪伴康亲王之外,年纪小的九弟十妹,以及年纪比较大的,安份守己的康亲王的姬妾都没有让去奉天,然后又安排了几个年轻得宠的,毕竟是康亲王喜欢的。 太福晋对淑慧的安排十分满意,等商量完,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拍了拍淑慧的手,慈和的笑道。 “明儿就进了正月了,王府事情多,光说是送礼,各处送的礼,进上的东西,下面进上来的,一样样的事情多着呢。好孩子,你明儿过来就学起来,等到明年,我就能彻底放手了。” 淑慧虽然有些头疼王府这摊子家务,但是已经嫁过来了,也不得不接着,再说也是管过许久家务的,因此也利落的应了,“孙儿媳妇明儿一早准过来,不过若是我愚钝,老祖宗可不许嫌弃啊。” “怎么会呢?你是最伶俐不过的。”康亲王太福晋笑道,“我也不留你了,椿泰这会儿也该下朝了,你们新婚定是想多相处的。” “太福晋就会取笑我们。”淑慧有些小小的羞恼,不过也没拒绝,也不知道椿泰回来了没,早上他没吃多少饭就走了。 淑慧回了永青苑,椿泰并没回来,倒是又人送来拜帖,淑慧看了一下,有陌生的之前只见过几次的宗室贵妇如简亲王长子福晋,克勤郡王世子福晋,也有淑慧熟悉的如贝勒夫人青柠,贝子夫人佳玉,还有孙玉琼的拜帖。 别人倒是罢了,淑慧单把孙玉琼的拜帖捡了出来,有些迟疑,孙玉琼行事向来周全妥帖,在自己新婚就急急的送了拜帖过来,似乎和她一向作风有些不同。 因此淑慧犹豫了下来,还是准备抽出空来见一下孙玉琼,想想她似乎把四阿哥当目标,别闹出来什么幺蛾子了吧。 ☆、王府的日常 第二天淑慧起的比之前都略早一些, 因为昨儿太福晋吩咐了淑慧早点过来。不过,比起来淑慧,椿泰因为已经领了实职, 五更天就要上朝,起的则是更早些, 倒是先起来洗漱过了方才把淑慧喊起来。 看淑慧睡得香,粉白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 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落在脸上, 他心里其实有些不太舍得喊淑慧起来。然而昨儿太福晋都说了,让淑慧早点过来好交接一些府中事务,他也是知道的。 因此犹豫了一下,就去轻轻拍淑慧,结果淑慧压根就没醒,反而翻了个身, 睡得更香了。椿泰看她腮边肉嫩嫩滑滑的, 好像是琼脂糕一般, 便忍不住去戳了戳。 然后淑慧就被戳醒了。 被椿泰用手指给戳醒了后,淑慧先是非常恼火的看了吵醒她的人一眼——她有一点起床低血压, 睡不醒的话, 会有点生气。 见她生气了, 椿泰有点讪讪的解释道,“也不早了,昨儿太福晋不是说让你早点过去的吗?” 淑慧见椿泰已经穿戴好了,也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古代毕竟是以夫为天,按照传统的封建主义道德观,妻子应该比丈夫早起来,服侍丈夫起床才是。 当然,让淑慧四点多点就爬起来伺候椿泰起床,淑慧也只能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椿泰显然也不会介意这一点,他仍带着少年的俊美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淑慧的肩膀,“你也早点起来吧,我要去上朝了,今儿是初一,大朝会,一定要到的。” 想想还有一大堆官员包括康熙在内也得早起,这些人的老婆起的还要早一点,看着椿泰越来越顺眼,淑慧也心里平衡了,从床上坐起来,在坐在床边的椿泰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椿泰脸一下子爆红,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你,你,我要上朝了啊……” “早上好。”淑慧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呢,自顾自的笑眯眯的道。 “我……”椿泰这会儿才明白什么□□宵苦短日高起了,他也不想去上朝啊。 淑慧的心情却很好,欣赏着面前俊美少年羞涩的小模样,“说完了早安,去上朝吧。” “你是在说晨安?” “是啊。”淑慧的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看着他,笑意满满,“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椿泰鼓起了勇气也在淑慧脸上吧唧了一口,这可是他最最喜欢的姑娘啊。 淑慧没想到椿泰这么会举一反三,瞬间也脸红了。 “你,你,还不去上朝啊。” 调戏小少年,结果被人调戏了,这年头,真是不能随便当师父啊,徒弟学的太快了。 看着淑慧白净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椿泰也心满意足了,高高兴兴上朝去了。 淑慧则是郁闷的捶了两下枕头,然后叫小梅过来服侍她起床,本来她还能自己梳头发的,然而嫁了人,当了世子福晋,那复杂的发髻,她就应付不来了。 小梅,小桃两个丫环之所以被淑慧带过来,自是手脚勤快,早就准备好热水了,淑慧先用鬃毛牙刷沾了青盐刷了牙,又在铜盆里洗了脸,方用了一点玫瑰面脂,便算是洗过脸了。 梳头却是件麻烦事,又是新婚,虽然今儿不出门,也不好太俭省,叫丫环梳了个两把头后,两边簪花玉钗流苏一样不少,让淑慧很有些不习惯。 再想想,日后可能都要顶着这么一头珠宝招摇过市了,淑慧便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秀丽的脸庞也不觉得欢喜了。 不觉得欢喜也没有办法,至少在淑慧还不能彻底当家做主的时候,是没办法的。这算是梳洗过了,便有杏儿奉上一盏燕窝羹,这是王府的规矩,淑慧对此倒还是挺能接受的,倒也欣然受之。 这算是早上的流程走完了,该去给太福晋请安了,太福晋住了正院荣庆堂,离淑慧和椿泰住的永青苑倒是挺近的。 淑慧到的时候,太福晋也已经起来了,刚刚梳洗完了,见淑慧来了,便叫丫环送上茶来。 淑慧双手接了,喝了两口茶,太福晋自己也用了半盏茶,方才开始给淑慧介绍今儿的事。 也没什么,简单的说,就两件事,点库房,然后拟礼单,只是细分起来事情就多了。 太福晋略说了几句,淑慧的两个妯娌,富察氏和鄂卓氏也都前后脚的来了,富察氏略丰腴,个头也不高,鄂卓氏倒是个细眉细眼的瘦弱美人,比起淑慧当初闻言椿泰出事暴瘦之后还要瘦。 两人一人穿着梅红滚灰鼠边的旗袍,一人穿着白狐边杏色旗装,各个也是盛装,富察氏性格直接些,见着淑慧已经到了,便笑道,“世子福晋今儿来的倒是早,我本来以为今儿我兴许是第一个到的,不想两位妹妹都来的挺早。” 淑慧笑道,“那日来的略晚了一些,还被庶福晋们挑理了,我可不敢了。” 富察氏便道,“日后他们可没法子挑理了,我们也能松快些。” 今儿那群庶福晋都没来,一则太福晋说让她们赶紧收拾了行礼,明儿一早就送她们去给康亲王汇合,再者,太福晋也不是很耐烦见这些莺莺燕燕的。 因此便只有淑慧和两个妯娌过来,太福晋心疼小辈,不令他们太早过来请安,而且富察氏的长子已经开蒙上学了,鄂卓氏的儿子还小呢。 三人并太福晋又说了几句话,谈了些家务,府里的那些小阿哥格格才过来,其中领头的是杰书的八女淑慎,这位眉眼秀丽,气质清高的格格,看见淑慧和两位嫂子谈笑风生,脸色便是一沉。 这也并不奇怪,这位格格是害了椿泰生母继福晋董鄂氏的那位继福晋所生。因为自己做恶,被从玉碟上抹去。但是这位格格因为是侧福晋所生,清朝早期典制不健全,侧福晋所生的女儿也能封郡主,且杰书当时喜欢她生母喜欢的跟什么似得,早就封了郡主。 等到侧福晋所做的事情败露,这位郡主倒也没受到牵连,照旧是个郡主,因生的比生母更像康亲王当年那位真爱,康亲王照样疼爱非常。不仅没被派去嫁蒙古和亲,康亲王已经给她定下来权倾一时的明相明珠的嫡出三子,有名的纳兰性德的亲弟弟,过两年就出嫁。 这样的情况,想要这位和淑慧的名字很像的格格和淑慧感情很好,也是挺有难度的。 不过淑慧也不对此当一回事,首先淑慎虽然得康亲王宠爱,太福晋可不喜欢那个狠毒的狐狸精生下来的女儿。其次,府里其他的格格也和淑慎关系不好,明明是个罪人生的女儿,还是堂而皇之的被封了郡主,被父亲最宠爱,还不用嫁去蒙古,反而嫁给赫赫有名的明珠家的公子。 这让其他姐妹怎么想?就冲着康亲王对淑慎这独一份的宠爱,其他人想和这个八姐亲近起来也难。 第105节 而且八格格淑慎的性子也不好,别的不说,就冲着她朝着淑慧冷脸,就算淑慧有像和她打好关系的心也冷了下来不是? 当然,淑慧也不打算难为这位,日后她嫁过去明珠家,明珠可是铁杆的大阿哥党,自己正好保持点距离,不用太亲近了。 然而淑慧不打算难为这位,这位可不打算放过淑慧,看了一眼淑慧,便开口说话了,一开口说话就是替那群被淑慧给打发去奉天的庶福晋打抱不平了。 “世子福晋昨儿说如何忧心父王,今儿就言笑晏晏,可见巧言令色,并不是诚心担忧父王啊。” 富察氏一听这话头就觉得不好,因为年纪长些,看着八格格长大,多少有些香火情分,便忙道。“淑慎你说的是什么话,快向世子福晋道歉。”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还当她贤良人不成?一进门就排除异己。”这位郡主的文学素养大概是不差的,虽然脸上愤愤不平,两句话却用了好几个成语了。“三嫂这般帮着世子福晋说话,想来是要讨好世子福晋了?” 富察氏闻言气得不行,她可是为了这个小姑子好,对方竟然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顿时就不说话了。反正对这个小姑子也只是略有一点情分而已,就淑慎那谁都欠她八万两的样子,想要培养起来多好的感情也难。 淑慧看了一眼淑慎,发现她还在自鸣得意,给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自鸣得意个什么劲儿。 因此她便笑道。“看郡主说的,这可是太福晋面前,我愁眉苦脸算是什么呢?” 太福晋自然是向着淑慧的,忙道,“正是这个道理呢,你们人人都愁眉苦脸的,岂不是让我心里不痛快的。” 正在用高傲脸做出愁眉苦脸的八格格闻言:…… “我是儿媳,自是外人,郡主是亲女儿,自然要比我更孝顺的。”淑慧也不生气,笑道,“不若郡主去父王膝下尽孝吧,素来听说父王最疼爱你和大哥尼塔哈,尼塔哈是去不了了,你去父王想来肯定十分欢喜的。” 淑慧本来是没安排淑慎去奉天的,原因也很简单,淑慎只比椿泰小四个月,最早明年就差不多要成亲了,跑到奉天去再跑回来大定备嫁,这不是没事折腾事嘛。 然而既然这位这么强烈的要求去陪伴康亲王,淑慧也不会不理会她的请求的。 “而且郡主既然能来帮庶福晋们打抱不平,想来感情甚是和睦啊,有庶福晋们作伴,想来是不会寂寞的。既能孝顺父王,又能和庶福晋们作伴,我昨儿是思虑不周全了,没想到妹妹这么有孝心,真是对不住啊。” 淑慎郡主傻眼了,看着淑慧,嘴一张张的说不出话来,淑慧则是抿着唇笑眯眯的看着她,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 “等下饭后,八妹妹就去收拾行礼吧,我等下会吩咐下人多备一辆马车的。” 说我不孝顺?你这么孝顺,你就去孝顺啊,我这个当嫂子的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 看着目瞪口呆的八格格淑慎,淑慧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了,昨儿明明就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才能顺利的把那群庶福晋给送走的,你还提这个。 看着傻子犯傻,真是娱乐啊。 ☆、孙玉琼的请求 奉天苦寒, 如今还在府里的阿哥格格们都在在京中出生的,谁没事想往奉天去?因此有了淑慎郡主这个反面例子后,个个儿老实了。 淑慎郡主拧着秀丽的眉, 心下也十分不愿往奉天去,然而她性格高傲, 从来没朝别人低过头,到底也开不了口求饶, 便也只硬着头皮, 吃完了这一顿饭。 要说她生的确实颇为美貌,拧着眉头的样子我见犹怜,可惜淑慧不是男的,也就看看好了。 淑慧这一手实在厉害,没人敢拿自己做尝试,那几位庶福晋到底也没翻出来什么水花。第二天早上, 便都收拾了行礼, 委委屈屈的往奉天去了。 淑慧倒是没在物质条件上克扣那几位, 一方面她没那么狠的心,一方面东北毕竟苦寒, 克扣了什么, 万一闹出来个生病甚至病死的, 岂不是她的缘故? 因此淑慧不管是马车,还是拨的人手衣物,粮草炭火等都十分充足,还意外的得了太福晋的一句赞, 又给了淑慧一对碧玉镯子,惹得富察氏和鄂卓氏都有些眼热。 太福晋也不傻,淑慧的用意她多少也是看的出来的,然而作为王府未来的掌家人,无论是性格懦弱还是太过直接剽悍,都不是那么合适。 淑慧既然能用合理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又过于狠毒的赶尽杀绝,可见仁厚,她也开始放心下来,把府里的大权渐渐交给淑慧。 是以,这一上午,淑慧并没跟随太福晋整理年礼,太福晋却是给淑慧交代了一下王府的几样产业。 淑慧本来以为自己和椿泰都已经是颇有资产了,然而还是让王府的资产给吓到了。据康熙六年所定则例,亲王有粮、银庄和瓜果菜园四十二座,约合田地六、七、八万亩;这还不包括同时赐拨的所属佐领下户人和炭军、煤军、灰军、薪丁等按丁配有的田土,以及带地投充人,给官地投充人的田土。除此而外,各王府在关外均有此滋生牧场,以及“采捕山场”。 这些尚是封了亲王照例给的,除此之外,康亲王杰书从顺治六年就承袭为郡王,康熙八年加号康郡王,十三年领兵出浙江,十六年因伯父满达海被论罪,承袭代善传下来的铁帽子亲王,二十年大胜回来。到如今康熙三十五年,已经是几十年过去了。 其中除了康熙额外又加赏的几座皇庄,还涉及到满清贵族圈地,又有杰书当年到处南征北战的战利品等,加上这些年的经营,民间地主的投靠等等,光田地数目就是个极大的数额。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康熙二十多年,因为康亲王府门下和民争矿山土地,杰书被康熙给斥责了,这十年下来,巧取豪夺的事少了不少,想来还会更多一些。 饶是如此,太福晋把那本厚厚的地册给淑慧的时候,还道,“咱们府上田地比别家还是少些的,倒是铺子不少,你先看这地册,看完了再看铺子的事。” 淑慧一面答应着,一面心下暗道,怪不得说是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呢,这些固然也是椿泰的父祖们打拼来的,里面也少不了民脂民膏。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无私,如今既然是既得利益者,便也不说啥了。 太福晋不知道淑慧心里想的什么,见淑慧不说话,还以为淑慧犯难呢,便道,“我记得你是识字的?真不行叫个管事的过来念给你听。” 淑慧摸着这少说有一指厚的地册,心道,要是叫人念给自己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尤其现在念书又讲究个抑扬顿挫,忙道。 “不妨事,我虽然不是才女,字还是认识的。” 不仅字认识,帐也是会算的,好歹咱也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教育,四年大学教育的人,再渣盘算盘算账目也是能行的,不过是快慢的问题。 太福晋中午饭倒是不让人伺候的,下午也并不理事,淑慧看时候不早了,便回了永青苑。 椿泰今天当值,没有那么早回来,早上皇帝也会管饭,中午当差的还有工作餐,椿泰好歹是亲王世子,淑慧也不担心他吃不上饭。因此自己回了院子里,淑慧便叫人把午饭给摆上来。 康亲王的惯例,世子福晋是六碟四碗,大厨房送过来,是用七寸盘,四中碗菜,两碟子是熟食,如切酱肉卤小肚什么的,两碟子热炒青菜,今儿送来的是椒盐炒豆芽,葱末炒菠菜,两碟子是热炒的肉菜,一碟子孜然羊肉,一碟子鸭肉丝炒酸菜。 菜色寻常不说,还不如淑慧在法喀家吃的好,味道虽然不坏,也称不上是美味,用的瓷器倒是都美轮美奂,全是粉彩绘金碟子,十分精致。 然而,淑慧看着这碟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据说这种彩绘瓷器碟子,重金属含量超标? 想到这里,她是一点都不想吃了,略吃了两个饽饽就叫人撤下去,椿泰院子里伺候的陈大家媳妇一向是管着饮食的,因是椿泰的亲信,淑慧也没动。 陈大家媳妇倒确实是个忠心的。见淑慧食欲不振的样子,便道,“福晋不喜欢大厨房送来的菜?也难怪,那边送过来的菜色都是一成不变,略要换样,就喊着这贵那贵的,各房奶奶都是吃的自己小厨房的菜。” “三奶奶和四奶奶也是?”淑慧还真没注意这事,毕竟法喀家里就那几个人,根本没有必要额外开小厨房的必要。 “自然是的,毕竟也都是太太奶奶的,吃这些难免是委屈了些,又不好调换。只是福晋刚刚嫁过来,这小厨房还没准备好呢。世子以前是常跟着太福晋吃饭的,也没安置小厨房。” “庶福晋们呢?”淑慧又问。 “这个就要看庶福晋是否生有子女了。”陈大家的解释道,“若是得宠自己有个院子或是生了子女,自然能借着阿哥格格的光开个小厨房,不然就只能吃大厨房的菜了。” “再说,之前管着家的那几位庶福晋都是生育过的,自然自己院子里有小厨房。”陈大犹豫了一下,又提醒了一下淑慧道。 淑慧笑道,“我知道了,你倒确实是个好的。此间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对了,传我的话到大厨房那边,日后永青苑送来的饭菜,日常的话,统统用素色瓷碟子。” 陈大家的虽然不知道淑慧为什么这么吩咐,倒也不觉得什么,大约这位主子可能就是喜欢素雅吧。 淑慧见陈大家的下去了,自己往榻上一躺,叫小梅过来,“那边有前儿回门带回来的点心,你端过来我吃点。” 小梅忙过去了,淑慧略吃了几块点心,深感还是自家的厨子手艺好,深刻的怀念起法喀家的饭菜了。要说这王府的日常饭菜吃的还不如寻常官宦家,还真是难以置信,淑慧敢肯定,这里面百分百有猫腻。 然而她刚嫁过来没几天,还不宜大刀阔斧的动手,还是摸清情况再说吧。何况,今儿下午她还打算见一见孙玉琼呢。 孙玉琼是下午来的,因为和孙玉琼也熟了,淑慧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后正叫丫环梳个家常的发式,也只戴了几朵鲜花。 孙玉琼倒还是老样子,进了屋先脱了一斗珠的粉色缎面大斗篷,里面穿了一件竹青色缎面的旗装,外面穿着一件雪青色段面刺绣莲花白狐狸毛边褂子,衬得皮肤莹白如雪,一双眼睛清凌凌的跟寒潭似得。 “看福晋气色,便知道您过的极好了。”大约是摸不准淑慧的态度,因此孙玉琼进门行了礼后,也不似往常那边,而是用了敬语。 见她如此,淑慧心里略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大约是因为大家都来自一个地方的缘故,到底有些难以接受这所谓的尊卑,便道,“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嫁了人,便不是我了不成?直接叫我名字吧,福晋福晋的,别人叫着倒罢了,你叫了,我听了难受。” 孙玉琼闻言就笑了,“我到底没看错人,你果然和别人不同。” 淑慧没好气的道,“我要是和别人一样,就不和你做生意了。” 孙玉琼也知道淑慧的意思,笑容更真诚了,对着淑慧道,“我正是想过来说这生意的事的。” “什么事?” “我想要投到康亲王府处,世子处就极好。”孙玉琼道,“我信得过你,不至于拿王府当靠山,靠半天,身家都成了别人的。”当然,成了别人的也不要紧,但是至少也要让给她完成任务。 按理说这是大好事,孙玉琼要投过来,不仅是两人合作的生意,就算是孙玉琼之前经营的镜子什么的,最少也要给王府二成干股的。淑慧这都成了世子福晋,也就是说变相的进了自己的口袋。 然而淑慧还是有些犹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听说,你好像和四阿哥搭上了线。” 因淑慧的庶姐嘚瑟过小姑子又攀上了皇子,还专门跑到那拉太太跟前提过,淑慧在回门那天也听那拉太太说了,孙玉琼已经和四阿哥有了来往。 ☆、为你 没有三分三, 怎敢上梁山,孙玉琼这样的精明人,提出这样的提议, 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上赶着的不是菜,虽然不是能说所有男人, 但是大多数男人都是贱的。 是的,四阿哥现在对她是有一点感兴趣, 也觉得新鲜, 但是不代表他对自己真的多喜欢。孙玉琼做了四十九次任务,经历过的实在太多了,矢志不渝的感情当然有,但是雍正这种出了名的薄情帝王,还是不要指望对方真的对自己情深似海比较好。 幸好,已故的佟皇后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刷好感度, 可不仅仅是爱情这一条路! 如果她直接嫁给四阿哥, 四阿哥胤禛是会因为自己带的钱财另眼相看,也会觉得自己是经营高手, 但是也就这样了。甚至, 在某些情况下, 为了彻底掌控这个钱财,四阿哥不是干不出来杀人灭口的事。 但是和康亲王府先合伙就不一样了,首先四阿哥和康亲王世子椿泰的关系极好,好感度一直在缓慢上涨中, 已经超过了现在的十三,逼近五十大关。 就连四阿哥对淑慧的好感度都也在缓慢上升,刚刚迈过了四十,四福晋现在才只有二十几。孙玉琼要不是敢肯定淑慧和康亲王世子感情很融洽,跟四阿哥也没多少来往,单看这好感度,还真要怀疑一下淑慧和四阿哥之间有点什么了。 就算是不管好感度的事,能够通过一份非常有分量的利益关系和铁帽子亲王之首的康亲王府拉上关系,对于在将来要面对能拉动半个朝廷的八贤王八阿哥的四阿哥胤禛,绝对是非常有价值的一件事,远超过经济的作用。 而在这其中起到桥接作用的自己,无论是地位上,还是安全上,都能有更多的提升。 孙玉琼是干脆的人,她的目标只是完成任务,金钱上的利益也是可以牺牲的,何况牺牲给淑慧这样的人,显然也比别人更让她觉得心甘情愿。 淑慧然而也不是傻的,一盏茶喝完,她把事情从头到尾滤了一遍,倒也差不多猜出来孙玉琼的心思了。心里也佩服孙玉琼的七窍玲珑心,生意爆发的快不说,实在是精于算计是。 然而作为一个对四四没有爱的穿越女,淑慧对于硬着头皮挤到四阿哥后院和一堆女人争宠这种事,实在没有爱。 本着同乡的情谊,以及实在是觉得,就算是古人给人当妾这种事,也有点掉价,淑慧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下。 “你真的想好了?给人当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是皇子也一样。” 就算是四阿哥和他大老婆感情不睦,只要对方一日在,孙玉琼就得朝别人低头弯腰行大礼,这可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而且当妾的地位毕竟不高,别的不说,就是淑慧,算是晚辈了,照样仗着世子嫡福晋的身份把一堆跟在后面找茬的康亲王庶福晋送到奉天去了。这要是康亲王的正室,淑慧就只能端端正正的伺候婆婆了。 孙玉琼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她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即便后悔她也没有机会再回头了。 因此她垂下头,轻叹了口气道,“淑慧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横竖,这事你也有好处,你只说,应不应了我吧。” 淑慧看着因孙玉琼低头而越发明显的头上璀璨的珠花,明显是宫造精品,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究竟人各有志,不是别人能强求,要说孙玉琼万一真能熬出来也说不准,因此也只叹息,“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多什么了,不过此事,我也不能做主,还要和世子商量一下。” 孙玉琼知道淑慧刚嫁过来,是不会做主的,而且康亲王府有康亲王府的立场,也不是淑慧能做主的。但是既然这么说,在她这一关,已经算是同意了,便也松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外贸货生意因为临近年关,加上孙玉琼的经营,呈现了井喷式的发展,光这个月的利益就过五万两银子。因这生意淑慧是出了不少本钱的,如果分红利,也能分得四成,也是两万两。虽然康亲王府十分富裕,但那又不是淑慧的钱,光康亲王和他的小老婆们就会占据不少,哪里有装到自己兜里的钱来的实在。 孙玉琼又提议道,“如今才进腊月,送年礼才开始呢,不若先把这钱再用来进货。等到来年,别的府里也未必不会搀和,咱们抢先把牌子打出去,明年也不担心生意被人抢了。” “也好,你做生意的水平是极高的,我如今还是得先适应王府的生活,也腾不出手去,若有寻常的事项,你派人跟孔三商量就好,他是我陪嫁的大管家。”淑慧想了想道。 淑慧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本钱还不到一万两,如今已经挣了不少了,也不会折了本去,她最近还是先考虑理顺王府的这一摊子事比较好。 第106节 这事商量完了,孙玉琼也就告辞了,淑慧也没留她,孙姑娘可是大忙人,等下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何况,这个点儿椿泰也快回来了,孙玉琼留在这里也多有不便。 其实这会儿椿泰还在宫里呢,今□□上的事情不少,还与噶尔丹有些关联,噶尔丹一日不死,康熙总是心里难安,因此散朝的时间晚些。椿泰倒是心情不错,事实上从成婚到现在这几天,他心情都一直很好,本来人就生的俊美,又欢喜喜悦,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这一路与四阿哥从乾清宫里出来,脸上都带着笑,四阿哥见他如此,心下虽然理解椿泰新婚,然而也觉得有些夸张了,“你这成婚也好几日了,都开始正式当差了,怎么还调整不过来?” “调整什么?”椿泰不解的看着好友,“我觉得我很正常啊。” “你自己拿镜子看看就知道了,眉眼都带着笑容,任谁看着都知道你这是新婚不久。”四阿哥有点酸溜溜的道,“知道你和淑慧两个情投意合,也不至于欢喜成这样吧。” “四哥,你不懂。”椿泰微微红了一下脸,“我原本以为能娶到淑慧这的妻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才知道三生有幸,十世积德,每一天每一刻都觉得很欢喜。” “想到她,我这里都觉得甜。”椿泰指了指心口,一脸幸福的道,“到底老天也没太厌弃我,照顾了我一回。” 得亏四阿哥生在清朝,没看过广告,不然肯定要说,兄弟,甜的都快掉牙了。饶是如此,他心里也有些泛酸了,“你这小子妻子运确实是不错了,我就没那么好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了,四嫂难道不好不周到?你院子里听说又添了几个美人,难道还不满足?” “也就那么回事罢了。”四阿哥对自己的姬妾显然不是那么感兴趣,闻言淡淡的道,“总不能心意相通。” 椿泰见四阿哥素来清俊的脸上略带一点疲惫,心下也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倒是旁边经过的三阿哥却听见了他这话,笑道,“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和宫外一个女子打个火热?” “三阿哥慎言。”椿泰忙道,“四阿哥不是这样的人。” 康熙还是比较正经的,而且之前还有七阿哥闹了一出,不论真假,若要听说四阿哥和宫外女子有情,多半会斥责四阿哥,因此椿泰忙打岔道。而且此地虽然不算热闹,也不偏僻,自然不是说这话的地方。 四阿哥却不是很避讳,“不过是个略有些趣味的女子罢了,什么火热倒是没有的事。” 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关系还可以,闻言也就不再说话了。倒是三阿哥走后,椿泰提醒了四阿哥一句,“大阿哥总觉得你和太子是一路,和他不和,你也谨慎点言行,若真心喜欢,抬进宫里也可,若不是真心,还是少来往些,到底不好叫人说私相授受。” 四阿哥知道椿泰是真心为他考虑,自然不会生气。只是他虽然是已婚的人,四福晋又正好怀孕,收房几个也是正常,然而他也还没对那姑娘那般心动,到底有些犹豫了。 孙玉琼还不知道,这边她还在打算给康亲王府送钱,那边椿泰便给她拉了倒车,也幸亏不知道,不然心里还不知道啥感觉呢。 等到椿泰下朝后,便给淑慧说起来四阿哥抱怨自家妻妾不和他心意相通,同时感谢命运给了自己一个心意相通的妻子。 淑慧闻言却笑了,“四阿哥这个可怪不得别人,真心都是拿真心换的。女子是最容易讨好的,你若真心对她,她就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你若是伤了她的心,她就是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和你心意相通了。” “别的不说,你此时要是房里也还有几个,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说的。” 淑慧靠在椿泰肩头,把玩着椿泰的辫子,叹了口气,方轻声的道,“能遇到你,也是我的运气,能能真心托明月,盛却繁花无数。” 只是日后如何,谁也不知道。淑慧心里还记得青柠当初含含糊糊的话,然而一万年太久,终究也只能争个朝夕。 椿泰见她情绪突然低沉下来,便转过头来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俗话说盖棺定论,到时候咱们都老了,儿女绕膝了,你就知道我的心了。” 心里有所真爱,但是姬妾无数的父亲,因为父亲抑郁而死的母亲,其实并没有谁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不管当日的淑慧是出于情谊,还是出于道义,她终究是没有放弃他。 便为了这份心,他此生也不会负她,何况,他的心已经全在她身上,见她欢喜就欢喜,见她忧伤就难过,被她亲近就觉得幸福。 便如此刻,她靠在他的肩头,他就好像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晋江独家首发 对于孙玉琼想要投靠康亲王府的事情, 椿泰并没有拒绝,此事对他并没有坏处。如果孙玉琼和四阿哥最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多了一份入账, 若孙玉琼最终跟了四阿哥,倒也能加深和四阿哥的联系。 淑慧对此无可无不可的, 虽然她不觉得给皇子当小妾,除非当了太后, 一辈子在别人鼻息下生活是什么好出路, 但是孙玉琼打定了主意,那也就只能祝她好运了。毕竟自己也不是她妈,就算是亲爹妈,还有儿大不由娘的说法呢。 因为她的事情多的很,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首先一进腊月就是年,事情可是一点都不是少, 她还要帮着太福晋管家, 又要学习王府的事情, 因此倒比椿泰还忙一些。椿泰虽然年纪轻,倒是个好丈夫, 回来后若是无事就帮着淑慧理账。 他倒不像是寻常的王府阿哥一样, 认为钱是什么脏东西, 也不怎么了解家务,大概是继福晋去世的早,没娘的儿子早当家吧,算盘用的可比淑慧顺多了。 椿泰这会儿也发现府里的弊端了, 以前吃饭随意,如今有了老婆后天天回家吃饭,便知道大厨房的水平了。首先大厨房的菜就不怎么中吃,看账目,花的价钱比法喀家的菜钱贵一倍不止的,吃的还不如淑慧家里。衣食住行,这可是大事,虽然淑慧已经叫人准备个小厨房出来,也准备来年就拿大厨房开刀。 不过当下,还有另外一件事,还要当成大事来办,因为康亲王溜回了奉天,淑慧把他的一堆妾室并几个娃也塞过去陪伴了,太福晋却说,她今年不回去过年了,淑慧和椿泰也实在是不想看康亲王那张脸。横竖康亲王回奉天也是康熙允许的,宗室无旨不得出京六十里,椿泰也有充足的理由不回去陪康亲王这个爹过年。 那么这一家子必然是分两处过了,既然如此,那边康亲王和他的小老婆们所需要的年货可不能少了。淑慧在这方面还是挺大方的,因此便叫人好生准备。再说不管康亲王再怎么样,也是太福晋他儿子,委屈了太福晋他儿子,太福晋也能让淑慧难受。 别的不说,赐下来两个美貌丫环,就算是椿泰没有外心,看着也添堵不是?因此哪里有一团和气的好? 除此之外,淑慧还要安排家里众人的用度,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也吓了一跳,饶是按例而做,银子也如流水一般,除了拨到奉天去的共计近两万两的用度,府里也花销了接近两万两,除此之外,还要来往送礼,虽然其他府里来往送礼,大体是个不亏不赚,是然而皇帝太后处进上的礼物总是要精心准备的,还有宫里各处主位也要送礼。 因此从账面上看康亲王府年底进账了接近十万两,转眼就花去了七万多,铺子是半年交一次租,田租可是一年收一次,这个花销法子,怕是一年也剩不下多少钱。 淑慧看着账面,心里就有些担忧,虽然不像是红楼梦里闹亏空,但是结余也并不多,要是主子们再有些额外的奢侈花销,只怕是闹赤字。她这还不知道,康亲王府这还是还是好的,如简亲王府,光儿子就生了十几个,女儿也不老少,简亲王正妻妾室都有,儿子也是正妻妾室都有,花销比康亲王府还要多上一倍,一年的地租房租还不够花销。 然而她如今还没正式掌管家务,世子福晋毕竟不是王爷福晋,其中弊端虽然多,却不是她现在能动手的,且先看着罢了。 除了家务上的烦恼事之外,淑慧的外务也一点都不少。首先是要进宫请安说话,这对淑慧倒不是为难事,太后很喜欢淑慧,成亲之后,更是觉得淑慧成了自家的媳妇,更添了几分亲近,隔三差五的就叫淑慧进宫说话。也幸亏淑慧现在当了世子福晋,能在宫中乘坐软轿,不然光走路,只怕都要瘦个三五斤。 其次的便是宗室命妇之间的来往了,有人来拜见她,亦有她去拜见别人的,年节下腊月里,来往十分频繁。这一日淑慧便是往裕亲王府里拜见裕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姓西鲁特氏,并非出身满洲,而是蒙古人,其父明安图是有名的才子。不过这位福晋的运气并不好,生下了三子一女,却全都早夭了,还没等到她生下儿子,侧福晋瓜尔佳氏就进了门,极得宠爱。 如今裕亲王长子保泰便是侧福晋是瓜尔佳氏所生,椿泰和这位王府阿哥的关系比较一般。原因倒是也很简单,椿泰无论是才华天赋,还是相貌风度都十分耀眼,但是保泰却才能平庸不说,也没能继承母亲的美貌。大家出身也算是相仿,多少有些比较,因此保泰便不爱亲近椿泰,却和温文尔雅但没有那么耀眼的八阿哥走的比较近。 大概也是因为走的比较近的缘故,淑慧便在他家见到了久违的老熟人,未来的八福晋,安郡王府的韵雅格格。 韵雅看着倒是比之前消瘦了些,以往明艳的容颜也是有些暗淡,但是眼睛依旧明亮,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淑慧见到这样的韵雅,倒是也有些佩服她了,要说起来,一个父母双亡依附舅舅家的王府孤女,能活出来这样的劲儿,也确实不似寻常女子。 不过,这不代表淑慧会和韵雅和解,两人之间的梁子,也不是寻常能和解下来的,因此倒也无视了韵雅的存在。 饶是如此,淑慧身边的嬷嬷还道,“虽然这位格格被指为八福晋,然而这婚事还没成,您是世子福晋,她也该朝福晋行礼的。” “也罢了,毕竟是已经指婚了。” 淑慧倒没打算仗着身份欺负人,一方面不是很喜欢生事,另一方面虽然不是很清楚未来八阿哥怎么折腾的,但是好像也隐约记得起来,八阿哥似乎是很有权势的样子。虽然如今这样子,大家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到底还有一层遮羞布,淑慧并不打算去搀和康熙的儿子们的争夺,自然也就不会无端生事立仇。 再说现在的韵雅的确地位不如自己,但是日后成了皇子福晋,位比亲王,淑慧还是要让她半礼的。之前韵雅闹的那么大,康熙都没松口说婚事不成,可见韵雅这八福晋是当定了。既然如此,淑慧何必给自己日后找不自在? 她这番作为纯粹是,不想隔着走廊,却被人看见。 保泰跟八阿哥素日相好,今儿也都在,此时看见了,便道,“要我说,韵雅表妹性格也确实是不太好。椿泰福晋的性格算是很温和了,韵雅还能和她闹的人尽皆知。” 八阿哥胤禩挑了挑凤眼,看着保泰道,“你今儿叫我来到底是想要说什么?说是想要调和我和韵雅的关系,一会儿又说韵雅的脾气不好。” 保泰其实也有些后悔失言了,就算是真的觉得韵雅脾气不好,也不该说出口的啊。不过他素来都不是很精明,因此这样的失言事情也算是常有发生,是因此他此时就有些讪讪,“韵雅脾气不好是真的,但是你和她既然是已经订了亲的,也不能更改了,我觉得还是多接触一下比较好。” 八阿哥闻言笑道,“我知道你心里都是为了我好,不必多解释了。何况八旗贵女,有几个没有脾气的,七嫂还差点把七哥给打破头呢。”因为七阿哥想要打七福晋陪嫁进宫的丫头的主意,被七福晋劈头盖脸的砸了一通,险些破了相。 只是话是这么说,八阿哥心里也不是不犯嘀咕的,虽然联姻安郡王府,对于他这个出身低微的阿哥来说,是添了有力的臂助。然而韵雅的性格也确实让他喜欢不起来,没有几个人希望娶个泼妇媳妇。虽然他和保泰一样,对于太过优秀的椿泰,多少有那么点心结(不过现在感觉好多了,因为发现椿泰也是个爹不疼。),但是对于能在那样情况下站出来帮椿泰说话的妻子和岳家,八阿哥还是很羡慕的。 他心里明白,他娶得只是安郡王马尔珲的外甥女,还不是同母所出的姐妹所生的外甥女,日后和安郡王府关系如何,还需要经营。说起来,今儿年前,等和韵雅好好相处后,还是要往安郡王府走一走的…… 心里有这样的盘算,八阿哥自然和韵雅接下来的会面相处愉快。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个有本事让人如沐春风,长袖善舞的人,韵雅也不是蠢货,她生的美丽明艳,性格虽然争强好胜,但反应很快,甚至她的野心隐约合了八阿哥的胃口。 总之,两个人皆大欢喜,互相十分满意。 淑慧不知道裕亲王府里八阿哥也在,她今儿不过是按例拜访,又叫人送年礼过来,因裕亲王福晋身体一向不好,很快就告辞了。 看着时间还早,她想了想,自己自嫁人,也有许久没有去铺子等处看看了,又有孙玉琼处的生意,虽然不是很在意,也该去瞧瞧。淑慧便没让车夫回王府,而是往前门大街去了。 然后看了一场意料外的好戏。 ☆、龙种 淑慧既然是来了前门大街, 自然是要去见一下孙玉琼,也是给那日孙玉琼的提议回个话。椿泰虽然同意了孙玉琼挂在自己府下,可不代表他会多关注个商人, 如果孙玉琼不是有和淑慧还算是不错的关系,也算是亲戚, 想要攀上康亲王世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即使淑慧犹豫之后, 没有提起孙玉琼的真正目标, 椿泰也没对过于精明的孙玉琼有多少好感,还提醒了一回淑慧,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淑慧嘴上应着,心下却道,孙玉琼的目标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说来她真是个聪明人, 一个商人,椿泰都看不在眼里, 更别说四阿哥了。如果不是四阿哥自己也是个花心萝卜, 后院子里也不干净, 淑慧还真未必会顺水推舟。毕竟虽然这事自己也能得些利益,但是毕竟和四阿哥是狗友嘛。 说起来,也不知道大黄兄弟在四阿哥后院里怎么样了。淑慧成亲时候没把大黄带回去,毕竟王府的规矩大, 带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丫环仆役当陪嫁都是寻常,带着狗当陪嫁的可没有,还是一只土狗。在嬷嬷苦劝之下,淑慧也想着去了王府不一定能照顾好大黄,便把大黄留在子爵府。 然而等淑慧回门一看大黄都瘦了那么一圈,那拉太太也很无奈的道,“素日里都是你的丫环照顾它,咋咋换了人不习惯,饭都不怎么吃了。” 淑慧心里就犹豫了,等到大黄伸出舌头舔着淑慧的手心的时候,淑慧的心就彻底软了。椿泰又是个爱妻如命的,见淑慧求助的看着自己,哪里还有二话。因此大黄如今换了撒欢的地方,不过看起来还算是适应,除了有些祸害花花草草。 倒是大黄它兄弟,上次四阿哥说起来时候就好像有点拉肚子,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淑慧心里翻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走进了孙玉琼的铺子,本来预期是一段足够轻松的时光。即使对于孙玉琼想要给四阿哥当小妾这样的事情有些不感冒,淑慧也得承认,孙玉琼是个好的聊天对象,不仅有现代人的思维,而且古代的事情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每次聊天都很愉快。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却被拦住了,店里的掌柜的自然也是认识淑慧的,虽然好奇淑慧这个新任的康亲王福晋怎么会跑来,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 “给福晋请安,福晋今儿来的不巧了,我家主子正好有位贵客,不甚方便呢。”掌柜的知道淑慧和孙玉琼生意是有合伙的,何况淑慧的身份在那里,也不敢硬拦,正好含含糊糊的道。 “贵客?” 淑慧挑了挑眉,难道是四阿哥?还是别的阿哥王爷? “是的,真是有些不方便,福晋是略等一下,我去回报一下?还是?”掌柜的是知道淑慧的身份的,说句实在的,真是天壤之别,然而楼上那位,显然他也开罪不起,因此心里是捏了一把汗,希望这位主可别闹起来。 淑慧倒素来不爱为难人,看着掌柜的头上汗珠都快有珍珠大了,便笑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叨扰了,你回头给你家主子说,先头她求我的事情,我应下来了。” 掌柜的不知道孙玉琼是求了淑慧什么,然而看淑慧的脸色,虽然没有多生气,也没多高兴,心下也有些担忧,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主子解释,却觉得很难解释什么,只好躬身弯腰行礼。 “恭送福晋。” 淑慧倒是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了个道去铺子不远处的酒楼找了个三楼靠窗的雅间坐着。她这辈子唯一的好处是摆脱了近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祖辈遗传,视力十分好,从这里也能大约看见孙玉琼铺子前后的情况,只是不很清晰罢了。 早知道,应该先鼓捣个望远镜出来的……反正望远镜的做法也不难。 淑慧一面后悔没早点弄个望远镜出来,另一方面则是熟练的报了一堆菜名——作为一个吃货,还是在成亲前隔三差五的跑来前门大街的吃货,怎么会不知道这边的这几家的酒楼的招牌菜呢。 她身边的王府孙嬷嬷倒是劝了两句,“福晋,这有些不妥吧,首先这还不到用膳的点儿,其次府里肯定会预备下膳食,到时候您是吃还是不吃?” 淑慧心道,就那跟学校食堂差不多水平的饭菜,自己已经忍了很久了好不好,然而这嬷嬷毕竟是积年的老嬷嬷,当年伺候过太福晋的,淑慧也不好对她如何。 想了想,她便笑道,“孙嬷嬷肯定甚少出来吃饭吧,不如跟我一道用些。” “身为下人,怎么能跟主子一个桌吃饭?”孙嬷嬷倒是很有职业操守,忙拒绝道。 淑慧就等着她这句话呢,闻言便朝着自己的丫环使了个颜色,笑着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小梅,你去跟掌柜的说,再要两桌酒菜,上面一桌你们几个陪着嬷嬷坐,下面一桌也让几位车夫仆役吃些。” “唉,老奴当不起。”孙嬷嬷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还挺高兴的,谁不喜欢被上司重视呢,“何况,我们都吃饭了,谁伺候主子呢。” “叫杏儿来吧,你们在外面等着就是了。”淑慧看着杏儿,道,“杏儿,你不会不愿意陪着我吧。” “主子说的什么话,杏儿自然一千个一百个愿意。”就算是要饱口福,也是跟着淑慧跟有口福啊,淑慧点了六个菜,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到时候还不便宜了她。 而小梅虽然生的不怎么美丽,圆脸盘小眼睛,倒确实是个伶俐又稳重的人,见淑慧都这么说了,便给小桃使了个颜色,两人左右一只胳膊搀着孙嬷嬷出去了。 留下杏儿笑嘻嘻的道,“福晋,你把孙嬷嬷弄出去,到底想做什么啊。” 淑慧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她虽然好心,但是张口规矩,闭口习惯的,我也有些不习惯,松快松快罢了。” 其实淑慧叫杏儿陪着自己的原因倒是很简单,杏儿的视力并不是很好。大概是因为她小时候当年生活太苦了,见不到油水,所以以前是有些夜盲的,饶是进了法喀家当丫鬟,生活好了些,视力还是差一点,虽然不影响正常伺候主子,但是绣花是不行的。因此她从来都不做很精细的针线,倒是很精研厨艺,在这方面和淑慧很有些共同语言。 淑慧是想要看看孙玉琼到底是想要只打算攻略四阿哥,还是当个兼容并蓄,爱慕者众多的穿越女。虽然这也碍不着淑慧,但是淑慧还是也有些氦气的,而且看清孙玉琼的秉性,也好让她拿定主意,跟孙玉琼是保持礼尚往来,还是敬而远之。 第107节 淑慧实在是拿不准孙玉琼的想法,毕竟像是自己这样的没金手指也没啥魅力的穿越女还是很少的。要说起来,自己和四阿哥相识在前,比跟椿泰熟悉的还早,然而也没见到四阿哥对自己有啥喜欢,倒是孙玉琼才来了京城多久,已经差不多半只脚踩进了四阿哥的后院了。 有四阿哥,未必没有什么八阿哥,太子之类的,大阿哥的可能性倒是不错,淑慧得说,大阿哥在这群皇子阿哥里面还是比较讲究节操的,跟嫡福晋努力生了四个闺女了,还是没去跟妾室努力生个儿子什么的。 就是大阿哥有点一根筋,自己在身份上本来就差了一层,太子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大儿子今年九月才刚出生。要说起来,倒真是个痴情的种子,便是淑慧也难免有点羡慕大阿哥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大阿哥能顶住压力,一直想要和她一起生个孩子。 太子妃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虽然自己也怀了身孕。然而差点成了淑慧二嫂的那位瓜尔佳氏格格也在九月里生了个儿子,虽然对外说是早产。但是也有些流言说其实这孩子是足月生产的,这位和太子妃同族的妾室是早就和太子勾搭上了。因为生了个儿子,且瓜尔佳氏虽然如今位分是个格格,但毕竟是世家显宦出来的,康熙当日里虽然生气,但是郎坦死了,气也消了,郎坦的爵位也还稳稳当当的在他儿子头上…… 正当淑慧一面无聊的等着饭菜上来,一面喝着茶,随便天马行空的想着的时候,孙玉琼那座铺子的后门开了,孙玉琼和一个男子轻轻抱了一下,然后很快分开。只是走出来的那个人淑慧虽然看不甚清面孔,但是身形确实很像四阿哥,关键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个子极其高挑,少说也有一米八七。 淑慧和四阿哥打过的交道虽然不很多,但是也不算少,如何不记得四阿哥身边有个姓林的侍卫,个头十分高挑呢。 “看来真是四阿哥了。”淑慧转了转杯子,收回视线,轻声道,“真是有趣。” “什么有趣啊。”杏儿不解的道。 “我瞧下面走过的人,很有趣味呢。”白云苍狗,世事变幻,真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上次进宫还听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说起来四阿哥后院里斗得挺厉害的,四福晋有了身孕,便不再管事,佟格格,李格格,宋格格,还有新上任的张氏和博尔济吉特氏,斗得欢着呢。 淑慧心里暗自盘算,却很不打算去搀和这些浑水,虽然她实在不看好孙玉琼跟着四阿哥能混出来什么,可是这样的事情,只要当事人愿意,别人也拦不住的。更何况,她和孙玉琼也没那么深的交情。 看完了孙玉琼的戏,她自己还有戏要唱呢。 在酒楼吃了一顿美味大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了,淑慧又打包了两份,一份是给椿泰的,可怜的娃,自从成婚后,就整天跟淑慧一起吃大厨房送来的食堂水准的饭菜,另一份当然是孝敬太福晋的了,太福晋处的饭菜是比较好的,然而比起这样的知名酒楼还是差远了。 只要能拿到太福晋的支持,淑慧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道。“王府里一年上万的银子,交给你们,不是做这些猪食的!” 想想,就很爽啊。康亲王府一年好有三十万两的年收入,吃的跟学校食堂似得,淑慧真心觉得不爽。她是宁可少穿两件衣服,也要吃的好一点的。 可惜还没等她心里爽完,就发现个问题,还没走多远,前面堵路了。她手里可带着外卖呢,这年头本来速度就慢,堵路堵上一个小时,带回去菜都凉了,还吃什么吃! 她这次出来,倒是没有带全套仪从,不过身边侍卫嬷嬷丫环媳妇一样不少,再说她这身份也算是可以了。清朝还没有车辆过多这个问题呢,多半是有什么事情,淑慧的身份压得住,便派过去两个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若是什么争执,能调解一下就调解一下。 然而被派过去的两个下人却是一脸古怪尴尬甚至有些畏惧的回来了。 “怎么了?”淑慧看着这两个人神色有异,便主动问道,“之前的事情很难办吗?是闹的很厉害?” “闹的厉害是一方面,主要是……”那下人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主要是什么,你说啊?”小梅忙催促道,“哪有说话说一般的。” 被小梅这么一催促,横竖这事也是已经闹开了的事,那小子便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前头有个青楼,里面有个花魁有孕了,当妈妈的要落了这胎,然后花魁不肯……” “若真是如此,不至于闹成这样吧。”淑慧也有些不解。 “关键是,那花魁说,说她是怀了太子的龙种!”虽然豁出去了,但是这毕竟是封建社会,说这样的闲话,还是很考验人胆量的。 “我的天!”饶是小梅一向镇定,此时也惊讶的喊了出来,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嘴,然后看向淑慧。 “福晋,这事怎么办?” ☆、晋江独家首发 怎么办?看着仆役的期待的双眼, 淑慧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不过这事还真不是自己能搀和的事,若是别的事情, 叫人驱散了,还能卖个好给太子甚至康熙。可是这样的男女之事, 淑慧觉得,以古代的男女大防, 还是绕远着点儿比较好。 “要不绕路走。”淑慧想了想又道, “略等一等也行,青楼只怕也不会许这花魁叫嚣太久的,估计等下人就散了。” 其实这只是借口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淑慧自己也想看戏,多热闹啊,太子和花魁, 换个剧本, 就是言情大剧了。不过就眼下来看, 淑慧一点都不怀疑会走向朝斗剧。 小梅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也有点好奇, 问淑慧, “福晋, 你说……这事会不会不是真的?” “胡说什么呢,太子在宫里呢,怎么会跟个花魁扯上关系?”这是公众场合,淑慧说话还是很注意的, 忙斥责了小梅的猜疑。 然而话虽这么说,其实淑慧对这件事也是比较怀疑的。太子年少好色,也是正常,而且太子这人在这方面也不是很正派。当日里淑慧在太后宫里住过几日,碰见过太子,那时候他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对头,还有瓜尔佳梅雪的事情,也足以让淑慧对太子的品行有所怀疑。 要说起来,素日里太子是没什么机会和花魁有所联系的,但是别忘了,有一段时间太子监国,那时候太子想要做些什么,还是比较容易的。 当然,淑慧还是不觉得花魁肚子里真会有太子的孩子,很多谎言,本就半真半假才更可信,不是吗? 她猜的没错,热闹很快就散了。淑慧也顺顺利利的回了王府,成功的朝着太福晋提起了话头,太福晋的态度果然有些松动,不过还是道,“话虽然如此,然而过于奢侈不好。且大厨房那边素日里都是那么做的,也不好随便挪动,你便有什么想法,便也要等到开春再说。” 淑慧心道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真的,便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做事情还不得讲个天时地利人和。” 太福晋笑道,“你是个聪明的,自然懂得分寸,好歹也得等到你对府中事务完全熟悉了再说。” 淑慧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此时却不好接这话了,幸好太福晋也没有打算淑慧对她表什么决心,而是道,“我就不拘着你了,椿泰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椿泰今儿回来的比昨天还晚,说是昨日夜里有情报说,有噶尔丹的军报送过来,康熙想要过去亲自督战,朝上正商量这事呢。便是淑慧回了永青苑,椿泰还没回来。 淑慧因是用过饭了,对于大厨房所生产的食堂水准晚饭是看都不看,就叫人撤下去了,趁着天色还没黑,便在窗户边坐着翻着田宅地册。 椿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落日的余晖洒了淑慧一身,她是垂着眼睛看书的模样,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塑,十分动人。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诱人,女人认真工作的时候也是一样,至少椿泰就有点被迷住了。 淑慧确实看的很认真,等到椿泰进屋才知道他回来了,见他神色和悦,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便问道,“看你这样,难道朝上有什么喜事不成?” “能有什么喜事?”椿泰叹口气道,“皇上执意要亲自往西北督战,朝上还吵着呢。” 淑慧对政治不怎么懂,对这样的事情就不发言了,然而她还有另外的事情要跟椿泰说,因此想了想,便笑道。 “我今儿出门倒是碰见了一件有些意思的事呢。” “什么事?” “我从裕亲王府回来,正好碰上了有人堵路闹事,叫下人去问了才知道,有个青楼花魁嚷嚷着说是怀了太子的孩子。你说这事稀奇不稀奇?太子在宫里,寻常是不会出来的,怎么会和外面的女子来往,更何况是青楼女子呢?”淑慧话虽然这么说,好像根本不信,但是语气就有些微妙了。 椿泰其实也明白淑慧的意思,他如今在宫里当值,知道的消息更多些,也听说太子似乎在女色方面不算很检点,借着太子妃怀孕很是收用了几个宫女。宫女倒还好说,听说太子和几个相貌俊俏的太监哈哈珠子等来往也很密切,这事就有些微妙了。 椿泰不打算把这事给淑慧说,免得脏了淑慧的耳朵,便叹了口气道,“看来明儿早朝又过不好了,大阿哥既然和太子相争,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多半,这事就是大阿哥那边的人策划的,但是肯定也有点基础,只少太子和那花魁绝对是接触过。 椿泰推断的没错,第二天早上,这件事就被大阿哥一边的一个御史给推到朝廷上,掀起来轩然大波。大概是因为有明珠在后面出谋划策的缘故,这位御史很聪明的没有参太子私德不修,和花魁有一腿,而是参九门提督和顺天府治安没管理好,竟让一个花魁污蔑太子的名声。这九门提督管着京城的治安,是康熙的人自不用说,顺天府尹可是太子的手下。 这么一告,若是九门提督处彻查,自然能发现太子以储君之尊,竟然还和花魁有过亲密接触,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就算是不彻查,也能让康熙对太子的行为起疑心,再不然也能让九门提督尤其顺天府尹受些处罚。 可以说是一箭三雕的事情,这样的筹划也绝对不是略有点一根筋的大阿哥能想的出来的。椿泰因为之前就知道了一些情况,所以不算很吃惊,反而有心思看了看明珠的表情,就见明珠老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下也是佩服。不过让他针对此事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先前的康亲王杰书倒是搀和了一脚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争夺,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明珠的儿子。然而康亲王杰书接受不了最喜欢的儿子终身□□的下场,黯然回奉天修养,康亲王府便是椿泰拿主意了。 椿泰对大阿哥的观感可不怎么样,一方面大阿哥实在是个有些鲁莽直接的人,和他脾性不合,另一方面,太子帮过他的一点忙,而且他也是当嫡子的,和康亲王的庶长子尼塔哈也是翻了脸的,怎么也不会支持大阿哥这个同样的庶长子。因此相较于大阿哥,他还是隐隐站在太子这边的,不过也不明显,只要他不行差踏错,这辈子总是能安安稳稳的当他的铁帽子亲王的。 椿泰能稳得住,别人可就未必了,三阿哥和四阿哥和太子还是有那么一点情分的,毕竟年纪也比较相仿,且四阿哥也是康熙亲自教养过一段时间的,虽然当时也有些嫉妒太子的得宠,但是多少有些感情,如今也算是□□。 于是四阿哥便出列说话道,“乡野村夫之言,只怕是污蔑,太子素日总在东宫中,并不会轻易出宫,怎么会和一个花魁有所来往?” 三阿哥亦道,“此事必是污蔑,胆敢污蔑当朝太子,当予以重罚。” 大阿哥见三阿哥和四阿哥都为太子说话,便给他自以为的小弟八阿哥使眼色,让八阿哥来帮自己说话。然并卵,八阿哥何等的精明,怎么会搀和这样的浑水,因此便仗着大阿哥不能直接说,一面震惊表情,装糊涂。 大阿哥见八阿哥不为所动,其他的如九阿哥,十阿哥,他是更使唤不动了,索性撸撸袖子自己上了,上前一步就准备发言。 椿泰本来就正在观察着明珠的表情,没想到大阿哥竟然会自己冲锋陷阵,忙看明珠,明珠当时脸上就是一个大写的郁闷,不过很快就闪过去了。椿泰还真是有点同情明珠,饶是明珠精似鬼,道行快赶上千年老狐狸,碰上大阿哥这样的猪队友,也是没办法啊。 椿泰一面看大阿哥慷慨陈词,一面心里也奇怪,大阿哥领兵打仗也颇有一套,小时候也还聪明伶俐,惠妃也是个稳妥精明的,康熙就更不用说了,他怎么就一根筋了? 康熙自然不是傻子,看大阿哥这样子,恨不得直接给太子扣上帽子,火气倒是有一大半朝着大阿哥去了,当即怒道。 “不说太子是国之储君,便是你是个当大哥的,怎么能帮着旁人污蔑你弟弟!简直是毫无孝悌之心!” 骂完了,当即也给了大阿哥处罚,罚俸禄一年,大阿哥再傻也不至于多说什么,灰溜溜的不说话了, 然而这件事也确实让他很震怒,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戳事,只怕最少也是个捕风捉影。等下了朝,康熙便叫暗卫去彻查这事。 无独有偶,四阿哥后院里,见四阿哥下朝后还是没有马上回宫,佟云惠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叫她宫外的人手去查查四阿哥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敢进宫来博那滔天的富贵,她自然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从小儿她就比别人有智谋,如何察觉不到四阿哥最近心已经并不在后院里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狐狸精迷了四阿哥的心? 佟云惠看着窗外,心里恨得不行,正房嫡福晋乌那拉氏怀孕,李佳氏也怀了孕,独独她还没有动静,这让她如何容忍外面再有个狐狸精吸引了四阿哥的注意? ☆、晋江独家首发 要说起来, 佟云惠的野心比孙玉琼还要大一点,孙玉琼只求刷够了好感度完成任务,佟云惠除了想要得到四阿哥的心外, 还想要抢先未来的钮祜禄氏生出来弘历。 然而,兴许是野心越大, 难度越大,目前看来, 孙玉琼的进展不错, 佟云惠却是进展平平,别说独得四阿哥的心了,连在后院的争宠中都没能独占鳌头。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说,反正日后是要失宠,生了嫡长子还是个早夭的,就连李佳氏都抢在她前头。 新来的两个格格, 博尔济吉特氏倒还罢了, 那个张莺歌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包衣宫女出身,竟然也争宠卖俏, 抢在她前头。佟云惠因深恨张莺歌前段时间得了四阿哥大半宠爱, 拦着她怀孕的路, 便暗暗给张莺歌下了点药。 要说皇宫大内,以佟云惠的身份,弄点药什么是很难的,可是别忘了她可是有空间的人, 进宫之前,早就把各种可能用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任谁都查不出来。更何况,空间里的某些东西,虽然大部分是有益身体的,但是也不代表不可以种某种有毒的东西。 得了空间灵气的蔬菜水果什么的有益身体,得了空间灵气的□□也毒性加倍,孙玉琼这是不想要张莺歌的命,不然张莺歌如今也不仅仅是病着了。不过佟云惠却是漏算了一点,张莺歌病了,博尔济吉特氏不是自己的对手,两个宫女通房就更不用说,然而这不代表四阿哥只能在自己后院发展。 这不,四阿哥便朝外面发展去了。 得了自己宫外的人手悄悄传递进来的消息后,佟云惠心里很愤怒,恨不得手撕了那狐狸精,然而她手还伸不到那么长,也只能按捺下脾气,暗道来日方长。 虽然佟云惠对这件事看的很重,但实话,四阿哥和宫外一女子有所来往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 当下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边关烽火又起,噶尔丹虽然是快要瘦死的骆驼,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真给了他机会东山再起,只怕又成祸患,因此康熙便准备亲自督战。 另一件事,则是太子和花魁不得不说的事件了。太子当日里虽然做的隐秘,但是这紫禁城的主人毕竟是康熙,太子也太稚嫩了,连大阿哥那边都能得到些消息,更何况是康熙。 结果康熙大怒,虽然在明面上按下来这件事,却在私下把太子给臭骂了一顿,连正在怀孕的太子妃都得了一些不是。太子一向是被康熙乖宝宝,好宝宝的捧着的,这还是头一次被骂的那么厉害,心里自然委屈,有些接受不了,对大阿哥等人也是更加怨恨了。 太子吃了个大亏,大阿哥同样没讨着好,他对太子的怨恨是逐年加深的,如今更是加深一层。不过这还真怪不得太子,本来这事他只要不说话,倒也牵扯不到他身上,然而谁让他出头冲锋陷阵的。所以他不仅事后又被康熙臭骂了一顿,还丢掉了一年的俸禄。 明珠则是暗恨自己扶持了个猪队友,本来觉得自己比索额图更有水平一点,两人素来不对付,大阿哥毕竟居长,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然而太子固然是犯了糊涂,大阿哥更是个猪队友,没事你自己出什么头啊,就是打仗,主帅也不能随便冲锋陷阵啊。 看着事后过来问好的八阿哥一副谦卑文雅的样子,再想想还在宫里生闷气的大阿哥,明珠却眯起了眼睛,八阿哥这心是大了啊。 明珠老狐狸,自然不会轻举妄动,然而他二儿子揆叙却似对八阿哥印象极好,加上今儿朝中之事,对大阿哥也深感失望,等八阿哥走了,便对明珠道。 “大阿哥这性格,似乎不是那位子的料子,倒是八阿哥,谦逊文雅,实为良才美玉,只是生母出身低了点。”如今只是个贵人,连待遇也是贵人的待遇。 明珠却另有看法,摇头道,“有些话别急着说,太子虽然不好,八阿哥似乎缺了些魄力,礼贤下士固然是做足了功夫,只是想到皇上当年,还差的远。再说,你自己也说了,她生母出身太低了,咱们满洲人,讲究个子以母贵,这满宫里的阿哥,就数着八阿哥出身低了,生母位分低不说,身后一点母家势力都没有。” “八阿哥未来的妻族可是安郡王府。”揆叙有点不满明珠这么说,便道,“安郡王府虽然比不得那几个铁帽子亲王稳固,可是当年可是一门出了三个亲王的宗室人家,在正蓝旗也是根深蒂固。何况别家亲王府,除了椿泰因为和安郡王府不睦,和八阿哥也拉远了关系,倒是和四阿哥关系不错,隐隐站在太子这边。别的王府对八阿哥也是赞许有嘉,裕亲王福全更是十分喜欢八阿哥。” 明珠却瞪了一眼自己儿子,道,“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道?可是,这天下的主子毕竟是皇上,怎么做还要看皇上的心!” 见明珠有些恼火,揆叙不说话了,心里却觉得自己阿玛年纪大了,越发瞻前顾后,不像当年支持皇上力主撤藩的时候了。如今八阿哥既然得宗室大臣的喜欢,自己也颇有能力,就算是日后大位无望,也未必会混差了,自己和八阿哥交好些也正常,何况八阿哥实在是如同明月清辉,让人忍不住接近啊。 明珠倒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正在打着小盘算,他心里正在伤心大儿子纳兰性德,要说起来容若不仅是兄弟中文才第一的,看事情也是最明白的,老二虽然也有些本事,不能算是不成材,比起来容若,却又差的远了。 这么多人都在盘算,椿泰和淑慧倒是心情很轻松,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争锋他是不打算是搀和进去的,说是隐隐站在太子那边,不若说是站在康熙那边。椿泰是真心感激康熙,在康亲王那么不靠谱的时候,康熙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视自己为自家子侄。因此今儿康熙心情不好,他虽然没当值也没回去,陪着康熙吟诗作词,赏梅花呢。 第108节 淑慧也很愉快,她今儿又精兵简政的回了一趟子爵府,被一对双胞胎弟妹给逗得哈哈大笑。两个孩子都在六七个月时候,正是萌的不得了,朝着人笑完了吐泡泡的时候。 那拉太太看着女儿逗着一对双胞胎,喜欢的不行,便借机开了话题,“你如今也嫁了人了,子嗣上的事情也要上心了。虽然世子为人甚好,但是你若是能早日生下儿子,地位才算是稳固。” 淑慧听到这话,其实是有点不赞同的,她如何和椿泰的感情升温,倒不是不愿意生下两人爱情的结晶,而是自己的年纪也实在是太小了。按实岁,还不到十五,虚岁也只有十六,搁在现代还是个未成年,滚床单这种事淑慧都不太赞同,何况是生孩子了。十五六岁怀孕生娃,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产呢,生下来的孩子也很有可能因为气血不足,容易早夭,反正不说康熙早夭的那一串孩子了,便是其他的阿哥后院里,早生的几个都没保住,四阿哥也死了好几个娃了。 然而那拉太太的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王府毕竟不比别家,大环境如此,想要例外,难度也不小。别的不说,若是自己三五年都不打算生孩子,就算是太福晋也坐不住,别说是一向爱找茬的康亲王。 不过这是亲额娘,也得交点底,淑慧犹豫了一下道,“我总觉得,太早生孩子也不好。” 听见淑慧这么说,那拉太太当时就瞪起眼睛来了,“别人都巴不得一进门就怀上,你倒好,还觉得早生不好?” 淑慧也不生气,缓缓的道,“这不是前日初六三阿哥嫡长子满月,想起来的嘛。他那个孩子长得好,倒是说起来四阿哥家的,早夭了好几个,就是太子家的,也早夭了俩闺女,长子也病怏怏的。” 三阿哥因为是弟弟,太子婚事拖着,成亲便晚一点,三阿哥还是比较值得称道的,大婚前也没弄出来个娃,所以嫡福晋董鄂氏所生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和你不想太早有孩子有什么关系?”那拉太太还是没明白。 淑慧一摊手,“额娘自己算算就知道了,这当爹娘的年纪太小,生下来孩子也容易早夭啊。” 那拉太太果然算了一算,然后脸色就变了,“你说的倒真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事,你还得说通王府啊,我这么想,也没多少用啊,关键是太福晋那边怎么想?椿泰世子怎么想?” “且缓缓再说吧,尤其是太福晋那边。”淑慧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说了还真是不算,“等过了年再说,好歹先把府里事务理顺了才是。” 那拉太太见淑慧提起此事,便也叮嘱了两句,“你也别太心急了,另外王府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随便你怎么折腾。如果你弄出来乱子,女婿未必不会对你生出来什么意见。” 淑慧也点头称是,椿泰对自己虽然好,然而她也不想去做挑衅感情的事情,婚姻嘛,还是要好好经营的,尤其在这离婚都很困难的清朝。 “不提这些了,听说王府的饭菜一般?今儿中午,你在家里吃呗。”那拉太太见淑慧把话听进去了,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废话了。 “自然好了,我可受够王府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奴才了。”淑慧欣然同意,然后点了一队菜色。 中午在子爵府用了一顿饭,又休息了一会,等到淑慧下午回府,椿泰早已经下朝了,淑慧没着见他人,问了丫环,才知道椿泰练武去了。淑慧闻言倒是灵机一动,她一直觉得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运动量太小,对身体不好。若是学点武,岂不是妙哉? 更何况淑慧她以前可是看过不少武侠,少女时代还梦想成为侠女,不过很不幸穿错了副本罢了。如今倒是有个机会可以练武, 想到这里,淑慧便兴致勃勃的往练武场那边去了。 ☆、学费 淑慧越想, 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跟着椿泰学点武艺,一方面,加强体育锻炼, 增强素质,不求当什么高手, 但求能够强身健体,别当风吹吹就倒的林妹妹, 一方面, 还能增加夫妻相处时间,增进夫妻感情,在这个小三是合法,离婚却不自由的年代,淑慧也不得多想点法子来经营自己的婚姻。 只是本来是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到了练武场,淑慧的想法却都飞了。 一身玄色劲装, 一杆银枪, 枪如流星, 划破空气,枪尖如梨花绽开, 点点飞舞。大约椿泰是注意到淑慧来了, 枪尖一收, 矫健的身影轻盈起落,站在淑慧面前。 “怎么过来了?外面天冷,怎么不回屋去歇着,我练完枪法就回去了。” 淑慧还没回神呢, 她两辈子都是个比较理智的人,虽然很喜欢椿泰了,却从来没觉得痴迷过,然而此刻,她的神魂都快丢了,回过神来,脸一下子红的不行,从来都没有这么跟丢了魂似得…… 椿泰见淑慧脸红,一开始还不解,片刻后,突然明白过了,顿时心情大好,他一直以为淑慧更喜欢温文尔雅的,日后一定要多往淑慧面前展现自己的勇武啊。 淑慧不懂武功,却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水平,心下倒是犹豫了起来。椿泰的水平这么高,让他教自己,大概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也不知道耐烦不耐烦教自己这个新手小白。 别说练武了,就是玩游戏,自己表哥还不愿意带自己这个小号呢。 “怎么了?”椿泰本来心里挺高兴的,见淑慧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口似得,便伸手拉住淑慧的手,另一只手把淑慧斗篷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咱们回屋再说吧,外面冷。” 淑慧笑道,“我不冷,而且现在就想告诉你,我想跟着你学武。” “学武?”椿泰有点吃惊的看着淑慧,“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还不是因为你练武时候让我移不开眼啊。” 淑慧微微偏了偏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却不看椿泰,而是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轻声道。 椿泰看着她纯净的侧颜,心砰砰跳了一下,心情顿时好的无以复加,淑慧说她看着自己移不开眼呢。 他脑子也转的挺快的,练武好啊,淑慧穿着劲装,身材一览无遗,自己手把手的教……想想就…… “怎么,你不喜欢?”淑慧见椿泰没反应,轻轻的靠近了椿泰一点,柔声道,“可是我很想学啊。” 也不知道触动了那根神经,椿泰脸一下子红了,不过还是笑眯眯的道,“那可要交学费啊,我可是高手,学费不便宜。” “你想要什么学费啊?”淑慧危险的眯起眼,要是敢狮子大开口,哼哼! “现在不告诉你,回屋再告诉你。”椿泰笑眯眯的道,“绝对是你交得起的。” 然后小两口手拉手,甜蜜蜜的走了,留下来一群各处藏着的偷看世子风采的丫环小厮,在两人被后对世子呆福晋体贴温柔的举动暗自尖叫。 “福晋真是好福气,能嫁给世子这样的好男人。”小丫环们当然对椿泰赞不绝口, 然而小厮却自有看法,“福晋难道不是好的?人人都说世子死了,福晋那么温和的人还和安郡王府的格格闹翻呢。何况福晋的相貌也是数得着了,性格还好,从来都没大言语说过话,当初大奶奶,可没那么好性儿。” 到底同性相吸异性相斥,不论是男女都更欣赏异性一点,不过小厮说的也没错,淑慧的脾性算是好的了,嫁过来也有一个月了,还没见她发过脾气呢,连大厨房应付的饭菜都没说过什么。 京城的康亲王府里的下人对眼下的生活还挺满意,世子大婚,家里下人得了一回新衣服赏钱,到了新年又发了一回新衣服赏钱,新主子又很温和,想来是个容易伺候的。 奉天的康亲王府的下人可就没这好运气,抱怨连连了。原本这些人的工作就是看看房子,虽然福利少了点,但是十分轻松,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混下去了,没想到康亲王想不开跑回奉天了。 这下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这群王爷福晋哪个是好伺候的?尤其那群庶福晋一向是当家做主作威作福惯了,本来想那捏住淑慧,结果被淑慧反而将计就计给送到奉天去了,本就一肚子怨气,怎么会对那些下人好气。到了没几日,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责罚了好几人,闹的在奉天府伺候的下人人心惶惶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淑慧来说这个年过的还算安生,她好歹也还是有些管家才能的,在太福晋的指点下,顺利完成了送礼,置办年货,给下人发放福利等事情。 等过了小年,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六了,这一日当皇帝的都封笔,并且赐福字给诸位王公大臣,椿泰的级别高,又得康熙喜欢,因此很欢喜的捧了福字跑回来供起来,等到过年张贴。这一日皇帝封笔,百官也算是放假了,不过椿泰现在任着领侍卫大臣,还是要轮值的,腊月二十八还要去当一回班,不过也算是轻松起来了。 淑慧却忙碌不休,太福晋本来就年纪大了,不过硬撑着掌管家务,此时有了孙儿媳妇,瞧着也是稳妥能干的,便把事情都渐渐交给淑慧。偌大的王府,她又是刚刚嫁进来,可信的人手少,便是有两个嫂子帮衬,淑慧也觉得有点□□乏术。尤其富察氏还好,鄂卓氏却是个文雅秀气人儿,实在不是个管家的料子,淑慧便只请她帮忙看看送进府里的布匹绸缎等是否对账,既是个轻省体面活,也不会出错,总不好把她撇在外头。 先头尼塔哈的老婆就没有那么周到了,恨不得大权独揽,两个弟妹是一概不许沾手的,别说富察氏是个直脾气,就是鄂卓氏也有点怨言。她生母早逝,当家的是继母,在家里本来就学管家学的不多,在王府里也没能练练手,日后真分出去了,还不知道怎么忙乱呢。 别说两个嫂子,连七格格东果,九格格雅图,十格格若锦,淑慧也都给分了些小事务练手,太福晋问起来,淑慧笑道,“几个妹妹渐渐也大了,七妹妹十五,估计隔年就要指婚,八妹妹不说,九妹妹也十三了,十妹妹转年也十一,也是时候练练手,学这些事务了。七妹妹已经定了往蒙古去了,而且说句不太妥当的话,八妹妹父王求了恩典留在京里,九妹妹十妹妹怕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蒙古虽然也好,到底是人生地不熟的,多学点事务,在婆家也更得尊敬些,且先培养几个忠心的下人,也是有个臂膀的意思。” 康亲王太福晋姓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人,倒不觉得蒙古不好。然而既然嫁了人,自然也要为子孙考虑,七格格文雅,九格格乖巧,十格格活泼,不比八格格淑慎性格有点清高乖张,都很得太福晋喜欢。因为当年还是皇太极时候闹过一场,所以宗室女嫁过去,若是无旨,十年内是不能回京的,多有到了那里水土不适应,早早去世的,太福晋自然有些担心。 再说淑慧也没说蒙古不好,只说是背井离乡有些难以适应,她反而也有些体会,她那长子是为什么夭折的?还不是那些狐狸精!要是搁在蒙古,她早就提了鞭子收拾了,怎么会一直挨到了老二袭爵之后才跟那狐狸精算账? “你想的很周到呢。”太福晋看着淑慧越发顺眼,果然大家出身,还是康熙准备给自己儿子挑的儿媳,结果便宜了自己,细微之处果然见周到。“几个丫头渐渐大了,果然该学些个管家什么的了,女红针线之类的倒是用不着,咱们王府的格格,还用得着自己做衣服不成?” 淑慧看太福晋高兴,更有一个提议,“我倒是想着另一件事,蒙古那边总是医药不便,妹妹们若是嫁过去,只怕难以适应。”蒙古大夫那不是吹牛的,确实水平不行,京城里那些娇花可真是挺难适应的。 “你的意思?” “我是想着,不行府里请个医女过来教几个妹妹一点浅显的医药知识?或者干脆,咱们府里就养着几个医女,倒时候也可做陪嫁。”淑慧说的很小心谨慎,“只是个想法,不过不太和规矩。” “你倒是真是心善的孩子。”康亲王太福晋看了一眼淑慧,笑道,“怪不得太后这样喜欢你,原本她虽然看着不精明,却比别人眼睛看得更明白些。” 被夸赞了当然很高兴,不过淑慧还是拿不准太福晋的意思,便问太福晋,“那这事?” 淑慧期盼的看着太福晋,她其实有点公器私用,自己也想学点中医来着。 ☆、过年 “我再想想看吧, 这提议倒是好,然而能够可信的人还是少。你是个聪明孩子,也知道若是找来不可信的人, 只怕会生事,这后宅的争斗, 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太福晋道。 淑慧其实也顾虑过这些的,所以提议府里直接养着, 或者培养几个, 拿捏着这些人一家子,想要敢动手的,先掂量一下一家子的脑袋比较好。不过太福晋的顾虑也太正常,因此她也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自己的心已经尽到了,要说起来,这么做是给自己加了点危险, 毕竟站得高才最危险, 自己和椿泰两个才是最危险的呢。 就算是不知道淑慧还有这样的提议, 府里主子依旧都很高兴,都说淑慧是个周到细致的好人。除了若锦县主, 椿泰的几个兄弟姐妹原本对淑慧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如今也都亲近了起来。 腊月二十八那天, 淑慧还收到了七格格东果送的一个很精美的刺绣荷包,这个姑娘因为生母早逝,和八格格的生日还近,一直是活在八格格的阴影下的, 在府里跟隐形人似得,除了太福晋偶尔会想起来她,别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淑慧能想着也让她学着管管家,培养一下身边丫环,她简直是感激不尽,等到给太福晋请安后,就对淑慧道。 “五嫂,我没有别的手艺,就女红还能看的过去,做了仓促了点,你别嫌弃。” 那荷包做的极好,粉色缎面上刺绣着翠绿的荷叶,水红的荷花,几乎是活灵活现的,淑慧可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别说她没有,就那次宫中选秀考女红,也没人有这样鲜亮的活计,何况一个王府格格,因此笑道,“我还不知道七妹妹这样的心灵手巧呢,不过这几日忙,你也别累着了,等到了闲暇有空的时候,玩玩也好。” 七格格性格有点羞涩,闻言脸上就微红,“五嫂夸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实话嘛,王府格格里面,有你这么的手巧的可不多。”淑慧见她粉面上带笑,也很喜欢,多鼓励了两句。这孩子虽然也是正经的格格,因为生母是个丫环,被喝醉酒的康亲王拽上床,当年八格格生母侧福晋还在的时候,可受了不少罪,早早就去了,因此性格有些腼腆。 十格格若锦和淑慧关系好,见淑慧如此说,就有点发酸了,“我也会做荷包了,回头我给五嫂也做个。” “那就谢谢你了。” 淑慧笑道,摸了摸十格格的粉嫩小脸蛋,手感真好,正打算再说两句,外边管事的却进来禀报事情了。 “奉天那边送了东西过来了,我过去看看,几个妹妹自去松快一下吧。” 几个格格自然就没有说什么,淑慧自带了人过去见奉天来的人。 “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领头的女人是奉天那边的一个女管事,因事关康亲王,处于孝道,男管事自有椿泰去见。 淑慧也不会给她脸色,叫那女人起来,问了姓名称呼,便笑道,“听说你和你男人这次送了些祭祖过年之物过来?” “是的,是王爷亲手打猎的一些猎物,又有关外庄子上奉送的野味若干。”说完,陈大家的就送上了个帖子。 淑慧看了,上面不过是些野猪野兔风羊之类的东西,都是寻常植物,府里也都有,虽然觉得康亲王这不是没事折腾事嘛,但也没说什么,横竖王府也算是折腾的起。 倒是康亲王在那边的生活,淑慧还是有些好奇的,便问那女人,“王爷在那边可安?” 那女人便有些犹豫,“王爷倒是极好的。” 淑慧如何为看不出她脸上的犹豫,便笑道,“你说就是了,在我面前,无需隐瞒。” 那女人便略压低了一下声音道,“倒也没什么,不过王爷又收了四五个新宠,也有府里丫环,也有奉天的官员送的,倒是府里的几位庶福晋对顺天府的生活不是很满意。” 淑慧心道,就知道她们不太满意,新婚就朝着自己动手,也要承担点后果,因此便微微抿唇一笑。 “就是不去奉天,去苏杭,刚去到也未必适应呢,看父王心情还不错,可见几位庶福晋对父王照顾的很好啊。” 陈大家的其实颇得了几句康亲王庶福晋们的吩咐,要求她帮着说项,好早日回京城来,此时见淑慧如此说,就知道淑慧没那个意思,便也不提什么了。横竖她要等到年后才回奉天,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 淑慧见陈大家的也没别的事了,便叫她退下,自己亲自带了人又去检查了一下各处的打扫情况,尤其祠堂等处。 王府早就开始大扫除,尤其祠堂家庙等处都已经清扫的一干二净,开始准备过年祭祀。淑慧今年新嫁过来,头次管事,知道祭祀是大事,因此格外上心。这又检查了一边,见下人们还算是尽职尽责,倒是没有什么纰漏,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检查完了,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这日椿泰在宫中当值,淑慧回屋自己用了些小菜,便早早睡了。 明儿是腊月二十九,诸事都准备好了,淑慧倒是可以睡了个懒觉了。她也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一直睡到了腊月二十九中午,方才起来。 中午醒来,先洗脸梳洗沐浴了,用了些点心,便要开始准备过年祭祀的事了。府里这会子也都换了门神对联挂牌,整个王府也是张灯结彩,从大门到内院,一律张灯结彩。淑慧也在法喀家过了这古代的新年,要论隆重,便差的远了。 淑慧安排人再各处检查一遍,便往上房里去,明日淑慧要进宫朝贺领宴,还有事情要和康亲王太福晋商量一下。 见了康亲王太福晋,说了来意,太福晋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归都是有些礼仪的,都是按着规矩死卡,别人怎么做你怎么做就是了。” “正是这个缘故呢,别家亲王府并没有封世子,我这个……” 第109节 这才是淑慧悲剧的地方,首先淑慧就是铁帽子亲王,而且康亲王府是继承了当年大贝勒代善礼亲王一脉,轮班排辈的时候,亲王里面是头一个,亲王世子自然也是亲王世子的头一个。 然而椿泰封世子比别人都早,同为铁帽子亲王的简亲王府的嫡长子雅尔江阿如今还没封世子,他福晋也不能称世子福晋。而别家的要不是年纪小还没娶亲,要不然还没封,因此淑慧盘算了一下,这亲王世子福晋还真就她一个。 亲王世子的位置在亲王之下,郡王之上,福晋也是一样,淑慧上下都是不一样,还只她一个,如何不忐忑。 康亲王太福晋还没想到这事呢,要是早点的话,倒是可以进宫和太后说一下,叫太后安排两个宫女太监,然而这都是二十九了。 不过,想想她也不担心了,淑慧性格温和,素来与人为善,只和安郡王的韵雅产生过矛盾,还是因为椿泰,也不是那等爱生事的人,还怕生出来什么麻烦不成? 因此她便笑道,“你去太后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里还怕这些?不过是应付一下罢了,别乱说话乱跑就是了,再说明日原本也不能和元旦大宴比。” 淑慧听了也算是半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淑慧一早就起来,换上了正式的世子福晋礼服,大妆毕,和康亲王太福晋一前一后乘坐大轿往宫中去了。 这一日果然只是按照规定举行些礼仪罢了,除了朝贺,淑慧都没能和太后说一句话,只和四福晋和七福晋两个熟人聊了几句,三福晋董鄂氏因为和椿泰算是远方表姐弟,也和淑慧说了两句话。 这种宫中的大宴更是不用说,比起康亲王府大厨房所做的食堂级别的饭菜是强些,却都是些传统的满族菜肴,并不是很对淑慧的胃口。不过本来就是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饭菜,大家略用一些,填填肚子别饿着罢了。 等到领宴毕,康亲王太福晋和淑慧便都回去了。回去也不得闲,淑慧略喝了一杯茶,衣服都没换,只洗掉残妆,重新上了些胭脂,那边管事就来说,已经准备好了,要去祠堂祭祀。 因为康亲王继福晋早就不在了,淑慧是世子福晋,便算是宗妇了,在两个嫂子的协助下,和康亲王太福晋一道把祭祀的东西一一布置完。 然而王府里行礼却是男女有别的,因康亲王在奉天,便由椿泰领头上香,下面是他其他的兄弟等,先拜过祖宗,而后才由康亲王太福晋领着淑慧等小辈叩拜过。 等一时礼毕,大家也没散去,都往太福晋所在的正院里去了,正院里早就铺就了红毡毯,当地摆放着大火盆,正面上头软榻铺着新的大红色厚真丝软毯,设着金黄色缎面绣云龙引枕,又铺着红狐狸皮的软和坐褥,康亲王太福晋上座了。 众多小辈便往下手都有给太福晋请了一回安,太福晋看着满堂儿孙,也是道,“都起来坐下吧。” 这之前的祭祀等算是完成了,也正式开始过年了。 ☆、过年的意外 王府的新年可比法喀家规矩大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坐,就非常有规矩。男女有别, 椿泰和几个兄弟行过礼后就退了出去,便留下淑慧和一干女眷陪着太福晋说话。 淑慧因为是有正式品阶的世子福晋, 便也有单独软榻可做,上面亦是铺着红软毡毯, 狐皮褥子, 明黄引枕,大红靠背。淑慧的三嫂四嫂因为只是辅国将军品阶,所以两人公用了一个软榻,引枕也不用明黄,而是大红,上面也没绣着云龙, 而是用的双凤。 其他人, 便只有软椅坐了, 排位也按照年龄从高到低,几个庶福晋, 说是说得上话, 然而因为没有正式的品阶, 便只能在几个格格下手坐着,比椿泰三哥的女儿坐的都靠后。 不过能惹事爱闹腾的那几个庶福晋都被淑慧打发到奉天去了,剩下的几个庶福晋按照年纪坐着,倒也没人有什么意见。其余的如康亲王的妾室, 椿泰两个哥哥的妾室等就更不用说了,都在地下站着罢了。 等到大概用了一盏茶,椿泰那边便带了男人来了。康亲王人口虽然少,然而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七八个阿哥,又有三四个孙子辈的,都按着身份地位站好。 便有一鞭子都花白了的大太监道,“世子阿哥们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淑慧见此也也领着女眷排班站好,男左右女,在椿泰这一行人的右边又排了一行,如康亲王的妾室等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都出去在二堂过道里跪着。再往院子外,则还有顽固的官员。 等众人都排班站好,那首领太监便高声道,“给太福晋请安了,祝太福晋福寿绵长,长寿金安。” 然后从屋内到屋外,院外都磕头行礼,二扣首六拜,也道,“给太福晋请安,奉上美玉如意,祝太福晋万事如意,福寿绵长,长寿金安。” 一时行礼必,世子椿泰便带头送上一柄镶着美玉宝石的檀木如意,又行礼,大太监亦道,“世子给太福晋请安了。” 这时候,椿泰之下的男眷又行了一轮礼。 待这些人行过礼后,便是淑慧打头,送上一个美玉制成的净水宝瓶,里面装着五谷金银小锞子等物,寓意则是长保平安,五谷丰登,金银满仓的意思。 首领太监也道,“世子福晋给太福晋请安了,奉上如意宝瓶,祝太福晋平安喜乐,福寿绵长,长寿金安。” 然后淑慧又行礼,也是二扣六拜,她之下的女眷自然也是又跟着行了一遍礼。 太福晋见府里这满堂的人,尤其一对孙子媳妇,心里欢喜无限,喜欢的不行,笑道,“新一年我们府里必能万事如意,平安喜乐。” 此时院外的太监又送上来一个极大的苹果,上面插着金银的小如意,道,“王府官员来恭贺太福晋平安如意啦。” 太福晋叫身边的大嬷嬷接了,也道,“你传我的话,去年一年各位辛苦了,明年还望继续努力。” 说完了,她便道,“散压岁钱吧。” 便有几个嬷嬷各捧出几个大托盘,里面有放着的装着金银如意的荷包,也有放着金银锞子的荷包,也有单纯的金银锞子,碎银子。 椿泰和淑慧自然是头一份的,用杏黄的荷包,里面装的是一对金如意,是余者椿泰的三哥四哥夫妻俩也得的是荷包,则是金银如意,不过用的是大红封。没成婚的小阿哥小格格则是一对金锞子,也是在大红的荷包里面,妾室们便只有一对银锞子了。 身份等级便是如此分明,从世子到寻常的阿哥格格,到妾室们,一样样的都有差别。 倒是外院子的官员们则是一对金银锞子,都是一两重的,都用大红丝缎荷包装着,对于某些家里比较贫寒的也算是不无小补,因此各自欢喜。 此时礼行完了,众人便往正厅那边去,独独淑慧和椿泰留下来,给家里太监下人丫环等发放压岁钱,这些人除了有品级的首领太监能得一对金银锞子,伺候主子的嬷嬷大丫鬟能得一对银锞子,管事和管事娘子能得一个银锞子,别人便都只是散碎银子了。 不过一年辛苦下来,能够有些小补,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因此领了赏后,便都十分真心实意的给椿泰和淑慧行了礼。 淑慧又命几个管事的大丫鬟大嬷嬷,给没来值守的丫环太监媳妇等把压岁钱送去,方和椿泰一道往前厅里走。 椿泰见淑慧脸上有疲劳的样子,便轻声道,“可累不累,王府里过年规矩大,实在不比寻常人家。” 淑慧见他这时候还能见空插针的关心自己,心里自是欢喜无限,也轻声道。“累自然是有点累的,不过还算是能撑得住,只是穿着花盆底,脚下酸。” 椿泰道,“等晚上回去用热水烫烫脚,能解解乏。” 淑慧笑道,“你今儿也辛苦了呢,要说起来温泉是最解乏的,可惜如今王府事情多,不得空闲,不然等到春天里咱们往温泉庄子上小住一下罢了。” 椿泰心里想起来温泉水滑洗凝脂什么的,心下荡漾了一回,深恨现在还是过年,王府事情多。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环小跑了过来,在淑慧面前停下来,这个丫环叫绿竹,是淑慧的四嫂鄂卓氏的丫环,淑慧还是记得的。 此时见这丫环脸上有着急之色,因此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丫环显然是急了,声音里都带了一点哭腔,对淑慧道,“刚刚我们夫人摔倒了,好像有点见红。” 这可不是小事,淑慧闻言也吃了一惊,“去叫人请太医了吗?” “去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太医也到不了啊。” “我记得府里有成药呢?而且好像有几个嬷嬷对产育有些经验,都叫过来”淑慧说完,便转头对椿泰道,“你先去正厅主持宴会,我去看看四嫂。” 椿泰却道,“我先过去看看吧。” “也好。”淑慧知道这事是大事,开宴什么的,出了这事,稍微晚一点也是正常,便转头问那丫环 “绿竹,你们主子现在在那里?” 那丫头忙道,“正厅旁边有个小跨院,太福晋吩咐,就近挪到那边跨院里了。” 椿泰和淑慧忙赶过去,鄂卓氏已经躺在床上了,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疼痛,她的脸白的像是金纸,见着淑慧就抓着淑慧的手,“弟妹,我这一胎是不是保不住了。” 倒是十分信任淑慧。 “不过是略见红而已。”其实淑慧也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保住,然而鄂卓氏性子柔弱,素日里就见不得血,此时再说危险还不得吓死她自己啊,便轻轻安抚道。 “我额娘那回难产,都八个月了,直接摔在地上,还是双胞胎,不也保住了。” 能保住那是因为孙玉琼的某些金手指,淑慧虽然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是什么金手指,但是看她要价就知道,那也不是能轻易能动用的。 这话却不是能给是鄂卓氏说的了,不过鄂卓氏这胜在月份小,就算是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是没事的。 听到淑慧这么说,鄂卓氏果然觉得放松了不少,脸色瞬间好看了不少。淑慧则是问鄂卓氏的大丫鬟红缨。 “你们是怎么照看你们奶奶的,怎么就摔着了。” 红缨脸上还带着点泪痕,见淑慧责问,立时就跪下了,“还望世子福晋明鉴,实在不干奴才们的事,都是吴姨娘那小贱人。” 吴姨娘?淑慧知道这个好像是椿泰四哥巴尔图的姨娘,因为是从小儿陪伴大的,也很有脸面,虽然巴尔图和鄂卓氏的感情不错,吴姨娘也很有脸面,算是很得宠的姨娘了。 “怎么又和吴姨娘扯上了?”淑慧不解的问。 椿泰的四哥巴尔图刚刚一直都坐在那里没说话,此时便叹了口气,还是红缨给淑慧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穿着花盆底又行礼又走路的,累了的不仅仅是淑慧一个,鄂卓氏素来体质柔弱,今儿过大厅门栏的时候,就绊了一下,本来吴姨娘作为妾室正好走在她右后方,扶她一把就是了。 也不是吴姨娘是故意还是无意,多半是想要看鄂卓氏出丑,毕竟这可是新年大宴,出个丑,能被人记住一年。然而她往旁边这一躲,鄂卓氏便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了,穿着花盆底摔一下可非彼小可,崴伤了脚不说,身上也见红了,也不知道鄂卓氏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也没察觉自己身上有了喜。 淑慧闻言也是十分恼火,同为正室,自然很能感同身受,狠瞪了椿泰的四哥巴尔图一眼,厉声道,“吴姨娘呢?” “在屋外跪着呢。”红缨道,“福晋刚刚看见吗?” 淑慧来得匆忙,还真没有看见,然而事已至此,大过年的,也不好动板子,要发落吴姨娘,还要看鄂卓氏的情况。 不过这毕竟是古代,淑慧也真不看好鄂卓氏的情况,强忍着罢了,转头看了一眼椿泰,看他脸色也有点凝重,便知道他也有些担忧。 偏那边大厅里,小丫环还过来催淑慧,“太福晋说,大宴吉时到了,问福晋您要不要再推一推?” ☆、薄情 “太医还没来吗?再叫人催催去。”淑慧便道。 鄂卓氏倒是善解人意, 对淑慧道,“我觉得此时好点了,世子和弟妹, 你先去主持大宴吧,有你四哥陪着呢。” 巴尔图也道, “我看着就好,总不好扰了大家一年的兴致。” 淑慧想想也是, 自己又不能当医生, 大宴那边也不能耽误了,便起身道,“那四嫂先歇着吧,我等会再来。” 出了门,淑慧这回就看着在院子里跪着的吴姨娘了,因为是新春, 吴姨娘也穿着鲜艳的装束, 头上珠翠一样不少, 然而是此时就很可怜了。 毕竟还是寒冬腊月,跪了这一刻钟, 吴姨娘娇艳的脸庞就不比屋里的鄂卓氏强了, 淑慧看着她如此, 心下也是叹息,然而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 出了跨院的门,椿泰便轻声道, “四哥之前还朝我说,家里有妾室,也未必不能和正室相处和谐,他院子的妾室对四嫂都恭敬着呢……” 当时椿泰四哥巴尔图对椿泰这么说,不过是想劝椿泰,如今看看,不过是笑话罢了。 淑慧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争呢……夫君就一个呢,朝上男人斗得你死我活,后院女人也是一样。你不会让我陷入那么可悲可怜的境地吧。” “永远不会的。” 可是永远有多远呢,淑慧心里并不敢保证此时椿泰的情真意切就能持续到未来,毕竟他是康亲王世子,日后还是铁帽子亲王,所面对的诱惑不是一点半点。 然而此时能够情真意切,也比左拥右抱的强太多,淑慧想想,还是强自打起精神,伸手握住椿泰的手,他的手很美,修长优美,也比自己的温暖。 椿泰看她不安的样子,轻轻的侧头在淑慧的额头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淑慧看着他真挚的脸,垂下眼睑,又慢慢睁开,微笑起来,“拭目以待。” 出了这样的事情,除夕大宴就少了不少欢庆气氛,巴尔图成婚晚,还没有儿子,太福晋也很关心鄂卓氏,难免也提不起精神来。 不过万幸的是太医还算及时赶到,用针用药后,鄂卓氏的孩子算是保住了。鄂卓氏总算是放下心来,加上服了药,便沉沉睡去。 第110节 淑慧见太医似乎还欲言又止,便道,“你有什么话就说,不然等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王府能饶过你?” 椿泰也知道这些太医一向是说话只说一半的,怕承担责任,便也道,“你直说就是了,若不然,真出了什么问题,你也跑不了。” 太医便道,“到外间说吧,病人睡了,惊醒了就不好了。” 淑慧和椿泰以及巴尔图都往外间走了,巴尔图便问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斟酌着语气道,“孕妇身为女子,素来体弱,性情大概也有些温柔内敛,似乎平日就有些郁结,又摔了这一下,这一胎虽然是暂时保住了,之后却是难说,要万分小心。只是就算是保住了,生产的时候,怕也有些危险……” 巴尔图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问太医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太医叹气道,“下官自然不敢说谎言,且不说孕妇素来柔弱,又有郁结在心,若说女子若有力气生产,孕后也要适当的走动,然而孕妇这情况,只怕要一直卧床休息保胎……” “若胎儿保住了,也不能活动吗?”淑慧忍不住问道。 “也要慎重。”太医犹豫了半天,本着医者心,还是额外多说了一句,“其实,这一胎要是不留,对母体更好些,趁着还不到一个月,若是早些调理,反而对日后更好。” “四哥,这事……”这种事情不是淑慧和椿泰能做主的,椿泰便看向巴尔图。 “我……”巴尔图怎么能拿定主意,一方面是他盼望颇久的子嗣,一方面是感情不错,还因为小妾受伤的妻子,心里有愧。 太医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觉得有点多了,正后悔呢,忙岔开话题,“我开了药方,务必请夫人按时服用,若无事,我便告辞了。” 椿泰也知道这大过年的把人给抓过来,十分不好意思,送上的恩赏也格外厚重些,太医也还算是满意的走了,留下个大难题给康亲王府。 不过这事还真不是淑慧和椿泰能拿主意的事,要说当然还是母亲更重要,法喀家也是一贯这个惯例,当时大哥云岩妻子西林觉罗氏难产,那拉太太便做主保大人。然而古人更重子嗣,便是女子,有时候也挣命一样生孩子。 淑慧看了一眼椿泰,正想问他怎么看,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嚎。 “怎么回事?”淑慧吓了一跳,椿泰也站起来走到门口看情况。 原来巴尔图送了太医,吴姨娘似乎也听说了鄂卓氏的孩子保住了,便抱着巴尔图的大腿求饶。一方面她之前就伺候了巴尔图几年,素来得宠,很有些脸面,一方面也是她在外面冻得实在受不住的缘故。 然而巴尔图心中正愤怒担忧,看着吴姨娘就来气,抬脚就把吴姨娘踹倒在地。吴姨娘一个弱女子,又在外面寒冬腊月的跪了好一个时辰,吐了口血,当即就晕了过去。 巴尔图还道,“装什么装,还不赶紧的跪好。” 淑慧虽然也厌恶吴姨娘,然而巴尔图这样的做派她也很厌恶,薄情如此,怪不得鄂卓氏郁结于心呢,平日后院子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淑慧却不好说他,便吩咐下人,“还不敢赶快把太医给追回来,把吴姨娘也给抬到偏房去,大过年的总不好死了人。” 巴尔图心里有气,便口气不善的朝着淑慧道,“弟妹好善的心,倒往这样的毒妇身上使!” 淑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过好歹也是椿泰的哥哥,不好直接斥责他罢了,没想到自己给巴尔图颜面,巴尔图却不要脸。 既然如此,淑慧怎么还会给他脸面,当即便冷笑道,“自然是比不上四哥好大的威风,倒只会往女子身上使,不是说的妻妾和睦,尽享齐人之福吗?不是说好的管家有方吗?不说吴姨娘不知道四嫂怀孕,罪不至死,就说说四嫂怎么郁结于心的?” 巴尔图哪有淑慧这样的嘴皮子,他其实也算是个老实人,起码不擅长言辞,顿时被淑慧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甩甩手也不进屋看鄂卓氏了,看了一眼椿泰,转头道,“我去看太福晋。” 淑慧见此,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后悔,自己到不怎么怕得罪巴尔图,然而四嫂鄂卓氏这样子,巴尔图也不进去看,鄂卓氏岂不是更伤心。 “我进屋看看四嫂去,椿泰你去太福晋那边跟她说一下,这边并没什么事。” 椿泰也应了,小叔子和嫂子之间也要稍微避嫌,如今鄂卓氏暂时也没事了,他自然也就不进屋去看鄂卓氏。 是以,进了屋见鄂卓氏醒了,淑慧便对鄂卓氏表示了歉意,“四嫂,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我没忍住呛了四哥一句,惹得他生气走了。” 鄂卓氏虽然此时已经醒了,气色也实在不怎么好,她到底秉性柔弱,性格温和,虽然觉得也有点伤心,却并不迁怒到淑慧身上,只是含着泪道。 “我知道弟妹你其实是为我说话,吴姨娘素日里仗着得宠,没少含沙射影,每次给你四哥提起,他就说,吴姨娘从小儿就服侍他,素行忠良,一贯温厚,我还能说什么?如今瞧瞧,也不过如此罢了。” 淑慧见鄂卓氏要流泪,忙安抚道,“四哥如今已经厌了鄂卓氏了,刚刚还踢了她一脚。” 鄂卓氏却没那么乐观,含泪叹息道,“不过是为了子嗣故,可见薄情,是吴姨娘素日得宠嚣张,如今这样,我竟也欢喜不起来。” “四嫂,心也太善了。”淑慧自己觉得相较于别家主妇,已经算是个温和派了,没想到鄂卓氏的性格还要良善,一时也是十分感慨,“日后,四嫂还要拿起精气神来才是。” “这话我爱听。”淑慧刚说完,便听到一个女声从屋外传来,却是三嫂富察氏。 “你也是满洲大家姑娘,怎么跟个江南来的似得?” 富察氏是地道的满洲姑奶奶,性格还不脱泼辣,当即便对鄂卓氏道,“当时我就说,吴姨娘这样的,纵不拉出去打死,也得给她灌碗药下去。你还说不妥,当时要是这么利落,现在哪有这样的麻烦!” 淑慧虽然对富察氏的行为不置可否,然而也觉得鄂卓氏顶好是硬气起来,“四嫂日后也慢慢的立起来些,且学着些管家,不说当个厉害人,好歹也不能让那起子小妾爬到头上。” “正是这个道理。”富察氏冷笑道,“我管不得你三哥纳不纳妾,但是想要爬到我头上,那是绝对不行的。” “我只怕是硬气不起来了。”鄂卓氏却很有些悲观。 ☆、小脚 鄂卓氏这话一出口, 连淑慧都没法子了,她自觉地性格也算是好的了,然而谁要跟自己抢丈夫, 抢夺自己孩子的资源,也不是真狠不下心来的人。 当然鄂卓氏这么说也是有缘故的, 富察氏确实是个厉害的。当初,椿泰三哥扎尔图有个妾一开始还挺得宠, 朝着富察氏说酸话。哪里想到富察氏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妾嚣张的第一次, 当即被富察氏一耳刮子扇到地上,而后又被嬷嬷扇了三十巴掌,打掉了两颗牙。 扎尔图虽然生气,却也拿富察氏没法子,富察氏就敢直接说,你难道为个不守规矩的妾跟我翻脸不成?你要敢翻脸, 我就告你宠妾灭妻。 淑慧三哥扎尔图还能怎么说, 宠妾灭妻, 且不说宗人府和舆论那边怎么说,富察氏的娘家可不是吃素的。虽然同为富察氏, 因为世有佐领, 可比淑慧的舅家更显赫。 扎尔图没给那宠妾出头, 其他的侍妾也都看在眼里,自那日后富察氏院子的妾都规矩的不得了,在富察氏面前一个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富察氏也不是个会残害妾室的,因此虽然扎尔图妾和通房比巴尔图还多, 后院也算是和平。 淑慧不知道这些内情,不过鄂卓氏却是知道的,她生母早逝,继母当家,也没有那么硬气的娘家。富察氏也知道这点,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也不是一时能改过来的,便叹气道。 “你好歹也硬气些,今儿的亏你还没吃够不是?” 鄂卓氏知道不论富察氏还是淑慧都是为了她好,便点头应了,又道,“时候不早了,三嫂和弟妹也回去休息吧,尤其淑慧妹妹你明儿还要进宫朝贺。” 淑慧确实也累的不行了,便也点头,“四嫂好生休息,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和鄂卓氏说完了话,淑慧又额外嘱咐了鄂卓氏的贴身丫鬟嬷嬷,“好生伺候着你们主子,若是有什么不尽心的,我可饶不了你们。还有院子里的那些姨娘通房,要有不听话的,直接来回我。” 一屋子丫环婆子齐齐应了,淑慧方才出去,等出了屋,却还有个小丫头在等着回话,问淑慧:“福晋,那屋子里的吴姨娘怎么办……” 淑慧还没说话,富察氏就拉下脸来,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怎么办,大过年的,别让死了人就是了。” 淑慧虽然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有点想要想要张口说点什么,然而想想这毕竟是古代。且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吴姨娘虽然不知道鄂卓氏怀孕,然而当时绝对是想看鄂卓氏出丑,到底也是咎由自取,失手杀人也是杀人。 淑慧尚且还有点纠结,富察氏却不把这些当回事,各家各府里哪年不死几个通房妾室?别死在大过年的招惹晦气就是了。 淑慧却觉得这古代的女子日子还真是难过,心下有事,睡得就不好。偏第二天一大早还要进宫朝贺,气色就不太好,眼底有点青黑。 然而元旦新年进宫朝贺,却是缺席不了的,淑慧便一面闭着眼养神,一面让丫环给自己上了点脂粉遮盖。 椿泰在旁边看着她困得不行,也是心疼不已,加之他自己都累得不行,抱怨道,“都怪四哥,若不是他的妾室惹出来这么一出事来,你何至于这么辛苦。等从宫里请安回来,咱们好好休息一下。” 淑慧苦笑道,“这大年初一的,想要休息只怕也难。” 到底两人都喝了一碗参汤,方才打起精神来,进宫朝贺领宴。 宫里倒是一切按部就班,毕竟没谁没眼色到大过年的闹出事来惹康熙不高兴。只是走完一趟流程也实在累的慌,两人又回来主持王府的事情。等到王府宴毕,淑慧觉得自己的脚都不是自己脚了,每走一步就跟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走路似得,实在痛苦,还是扶着小丫头回来的。 没想到上辈子没有受过高跟鞋的苦,这辈子倒是跟花盆底奋斗上了,当然,万幸的是,自己虽然上辈子是汉族,没穿成汉女,不说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光是裹小脚…… 淑慧真心不知道小脚有什么好的,又难看,又畸形,还受罪,虽然她挺腹诽甚至厌恶满清的灭城政策的。 但是不代表她就能看上汉族男人的某些行为了!什么男降女不降的,自己惨败给了关外的满清,低头了,竟然逼迫没有抵抗力的女人去受罪,来表达所谓的节操。 有本事,把满清赶回去关外啊!当了□□还立什么贞节牌坊啊,还是逼着女人立。 正在淑慧心里疯狂吐槽汉族小脚的时候,椿泰倒是缓过劲儿来,察觉了淑慧的出神,便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 淑慧对椿泰还是比较信任的,便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在想,我穿个花盆底都这般受罪,那汉族女人裹小脚的该有多不便。那些男人说什么,男降女不降的,怎么自己不去裹小脚,都是说小脚一双,眼泪一缸,该多痛苦啊。我要是能做主,便叫那些鼓吹小脚好的男人也去裹裹试试,省的说起来容易,立牌坊的反正不是他们。“ 这个时节的满汉之间还是有点的分歧的,淑慧这一番话,椿泰倒是听到了心里,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皇上不能下这样的旨意,不过拿话呛他们倒是个好的。” 原本清朝入关后是下了这个旨意不许女子裹脚的,淑慧私以为,这算是满清最英明的政策了。然而民间里禁止不了,现在也不管这事了。 淑慧倒是很想推行妇女解放运动,然而她没有武则天的本事,便是武则天之后,女官什么也渐渐消失了,说来不能不算是一大损失。因此椿泰这么说过了,她便也只是听着罢了。 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昨儿说过了,她强撑着精神去看了一回鄂卓氏,回头便是初二了。 初二嘛,回娘家,若搁在别的年头,嫁到王府里,未必能有机会回去,然而毕竟是第一年新亲,还是要回去的。 是以,淑慧便把事情暂时交给富察氏,又请太福晋照管,自己和椿泰回了子爵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外出取材中(今天准备去雍和宫看看 ),最近更新不稳定 ☆、回门 子爵府倒是一如既往, 那拉太太素日里的管家水平还是很不错的,何况家里人口还少,连白姨娘都跟着云岩夫妻俩上任去了, 只法喀夫妻两个并两个还没周岁的小孩子。 淑慧对这一双弟妹还是很有些感情,因此到了子爵府见过法喀夫妻, 就要见这俩孩子,那拉太太便道。 “既然这样, 法喀你陪着世子说话吧, 我和淑慧两个看孩子去,这会儿还没起呢,早上我看过的时候,俩小的正在吐泡泡。” 一句话说的淑慧笑起来,拉着那拉太太去了,倒是法喀和椿泰在堂上喝茶, 两个大男人嘛, 一个也算官居一品了, 一个则是亲王世子,免不了要谈起来朝事。 法喀正好也有事情要问椿泰打探一下消息, 喝了口茶, 便问道, “我听皇上那意思,似乎有打算亲往甘肃督战?” 椿泰对着法喀也不隐瞒,点头道,“正是如此, 皇上对于西边的战况不算很满意,正好开春之后,朝廷无大事,便想亲往西边。” “若是如此,你可随从不随从?”法喀想了想道,“若说起来,若能随从自然是好的。当人子的虽然不该言父亲的过错,我也不该多说什么,然而康亲王殿下如今却是越发有些糊涂了,倒是皇上春秋鼎盛,你在皇上面前多用些心,也防备些小人生事。” 法喀这话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椿泰也知道,法喀是提醒自己还是要小心不要被康亲王找茬给免了世子的位子。其实他此时早就做了一些安排了,只是有些暗地里的事情,连淑慧都不知道,就更没必要跟岳父说起来是了。 “谢谢岳父关心,我心里明白,这次若皇上出行,我自然是随从的。”椿泰苦笑一下,“要说起来,皇上待我甚至都更真心些吧。” 法喀笑笑,喝了口茶,却道,“皇上圣明,然而诸皇子年长,世子也莫要和他们争锋,老老实实做事,皇上自然会看在眼里。” 椿泰应了,又道,“我只和四阿哥略亲厚些,四阿哥素日里也只略倾向太子些,毕竟德妃娘娘昔年也是太子处的宫女,然而四阿哥却也不站队,应该是无碍的。” 法喀想想道,“也是,不过你也警醒点儿,有些话我不好说明白,然而你是我女婿,却也不说开些,皇上自然是年富力壮,太子却是年纪渐长,且性格也是骄横些……只怕总是父慈子孝,也难免有摩擦处,你自己也是该有些体会的。” 椿泰如何不体会,毕竟当日里自己和康亲王也是父慈子孝的,不过是碰上了更心疼的那一个,自己就成了不重要的了。然而太子自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为何岳父会这么说? 椿泰不很解其中三味,然而也知道面前这位总不会空穴来风,若要再问明白,法喀却已经换了话题。 他知道法喀这是不打算再多说那有些犯忌讳的话题了,便也顺着法喀换了话题,依旧是朝中事,不过是些西边粮草调动,又有黄河堤防之事。 椿泰消息灵通,便跟岳父道,“我看皇上的意思,若是西边事平,似乎是有好生整治黄河水患的意思。” 法喀消息自然是没有那么灵通,却是能从朝上风向生出来些判断来,何况他昔日一个同僚就在河务上,素日里有些通信,也知道些地方情况。 正说着呢,却有个管事过来回话,脸上带着些为难。 第111节 法喀见了这脸色,便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没见世子在这里吗?” 管事有些犯愁的道,“奴才也不想打扰世子和老爷,然而大姑爷来了……您看这事……” 大姑爷?法喀听着的时候都愣了一愣,他当初对大女儿一家还是抱了些幻想的,不然也不会让人住在家里了,然而事实证明,不仅自己庶长女随了其生母的脾性,连女婿一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不得不说孙思远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骨气的,除了淑慧回门的时候,那边过来了一趟,其主因还是因为孙玉琼促成。这次过年,孙家都没往老丈人家送年礼,法喀还为此生了一回气,倒是那拉太□□之若素,横竖庶长女又不是她亲生的,反而更能够看开些。 不过,年礼都没送,怎么回来回娘家拜年?法喀心里奇怪,看了一眼身边的椿泰,觉得的自己找着答案了,孙思远看不上自己这个老丈人不假,对椿泰这个亲王世子可不能视之无物了。 然而人都来了,也不能不让进来,法喀一面吩咐把人领进来,一方面给椿泰打预防针,“孙家这小子做事不怎么靠谱,其父还算是忠厚平和,没想到儿子却不成器。” 椿泰也知道点淑慧和庶长姐夫妻关系不好,却和孙思远的妹子孙玉琼关系不错,孙玉琼还往王府去了两趟,淑慧都见了。不过他本人和孙玉琼并没打过照面,也不了解其中内情。 不过,淑慧并不是个喜欢和人亲近的,既然和孙家的姑娘关系还不错,孙家的这位自己的连襟也未必太过不靠谱吧……椿泰心下暗自思量。 靠谱才怪呢!见过孙思远没几分钟,椿泰就十分后悔之前的判断,他之前不喜欢安亲王府那种妆模作样的做派,没想到这酸儒还不如人家那装模作样的呢。 孙思远还不是个真酸儒,他这回上门来,隐隐有些炫耀的意思,不然照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登这个看不起自己的岳父的家门的。 至于炫耀的内容么——自然和他那如花似玉的妹子有关了。 孙玉琼的年纪比淑慧还要大上一岁多,如今也算是适婚年龄偏晚了,孙家既然没能攀上太子,也还得给这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妹子找个归宿,当然能攀上个贵人就更好了。 对此,孙玉琼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她只是能在某个时刻暂时影响一下对方的思维,却不能真的控制住别人。加上她最近和四阿哥进展的不错,索性就透漏了点。 这不,孙思远就开始得意洋洋的跑来炫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大礼 对孙思远的做派, 法喀是有点哭笑不得的,便是真攀上皇子为妾,那也不是正经的小舅子, 何况孙思远的妹子还没有攀上呢。 椿泰就更不用说了,他是铁帽子亲王世子, 别说一个皇子的妾,就是皇子也在他面前兄弟相交。 然而大家倒是没有人打扰孙思远的自我感觉过好, 横竖当笑话看吧。甚至同为女婿, 椿泰还略微有那么一点理解,毕竟谁愿意被岳家看不起呢。 如果说孙思远虽然得意,但还算是在得体和文雅的范围内的话,淑慧的那位庶长姐,就没那么好的修养了。 “我家丈夫的妹子如今也是要攀上贵人的人了,也没白瞎了她的相貌。”年轻的妇人瞥了一眼淑慧, “可见不独独我这亲妹妹有福气, 我这小姑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若说这一句话还算是得体, 下一句话就很不着调了,淑慧的这个庶姐看了一眼淑慧, 就咧着嘴哈哈笑, “可惜, 我是没这个福气了,谁让我生的不好呢,又不得父母喜欢呢,嫁了个废物点心。” 其实淑慧这个庶姐生的不坏, 相貌也不错,她出嫁的时候,法喀只是个四品,把她嫁给个五品官儿的嫡长子,又是有了功名的,也勉强算是高嫁了。 然而法喀眼下升到了从一品,孙思远因为得罪了自己的岳父,如今补缺还没补上,她心里就不平衡了,话里话外就有指责法喀夫妻苛刻她,指责淑慧是靠脸才能攀上康亲王世子这门亲的。 那拉太太那脾气,要是听不出来还好说,听出来了,如何能不发作,当即就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怎么,你是说我苛待了你?!我要是苛待你,现在你还能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那拉太太一说话,淑慧的庶长姐就不敢说了,她怕那拉太太可比怕法喀厉害多了。 见她不说话了,那拉太太淡淡的道,“你今儿的来意,我也知道了,等你小姑子真攀上贵人的时候,我自然会送份添妆。至于饭,我就不留了,横竖我都不是什么贤良的嫡母,也不在乎这点名声了。” 那拉太太都这般说了,淑慧的庶姐也没脸继续留着了,出了院门,就叫小丫环去喊了丈夫孙思远一起走。孙思远本来正在畅想自己妹子攀上贵人后的美好生活,说的高兴的来着,又见法喀和椿泰偶尔点头,更觉得鼓励,如何肯走? “你们奶奶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说要走?” “奶奶说错了话,惹了夫人不高兴……”小丫头怯怯的道,“这不,坐不住了嘛。” “说了什么,惹得夫人生气?”法喀就问。 小丫头看了一眼法喀,再看一眼椿泰,小声道,“我不敢说。” 法喀这样的精明人,一看这丫头的表现就知道肯定事涉淑慧了,说不准还挂带着康亲王世子,脸色就有些沉下来。 孙思远倒不是这样的精明人,不过他是知道自己岳母的性子的,对此心中颇有微词。然而他也知道法喀夫妻感情极好,若是岳母生了气,只怕岳父也不会对自己好脸色。 果然法喀看一眼孙思远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你妻子的性子不好,平日里也多管束一点。” 孙思远的性子那是很高傲的,素日里仗着是个读书人,很有点傲气,如今妹子又攀上了贵人,自觉地自己也有依仗了,更添了些骄傲。 “岳父既然这么说,我也不敢再登门了,只盼望着日后别有一日,岳父求到我面前。” 说完孙思远就走了,别看他没官没职的,倒比官居一品的法喀说话直接多了。 看他走了,法喀就叹气道,“真是个糊涂人,这样的人,我想要给他谋个缺都怕他掉别人坑里。” 掉别人坑里不算什么,关键是别牵连着自己,法喀再不喜欢孙思远,孙思远也是他女婿。 椿泰道,“就放在京里,也未必不惹事啊?我先前怎么听说孙家当时还想攀附东宫的?如今到底仗着妹子,也攀上了贵人。”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法喀,“你说的很是,还是得让他外放。” 椿泰显然刚刚坐在那里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此时便提议道,“孙姐夫这样的,给他找个清正廉洁而且强势的上司做署官,虽然提升无望,然而倒也不担心出事。” 法喀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孙思远虽然有点假道学,但是还算是爱惜羽毛,还有点傲气,这不刚刚就高傲的走了? 不过孙家人走了也好,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吃了饭,淑慧还顺带拐带了个厨子回家,高高兴兴的回了康亲王府。 ——完全不知道康亲王府里还有个大礼在等着自己呢。 “这是什么意思?” 淑慧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饶是她好性情,也气的面色发红。 椿泰更是傻眼了,自己和老婆回门一趟,家里就蹦出来四个美人儿,“顺天那边派人送过来的?” 康亲王太福晋也是脸色不好,且不说淑慧和椿泰还算是新婚,就算不是,这当婆婆的往儿子房里赛人还好说,这当公公的干这事,未免太不讲究了。 “淑慧丫头别想太多,这几个丫头我看着倒是水灵,自己留着使唤了。”安抚完了淑慧,康亲王太福晋又转头对着椿泰道,“你阿玛是越来越糊涂了,想来必是那几个庶福晋撺掇的,等回头我写信斥责他。” 椿泰还能怎么说,点头应是罢了。 然而两人原本很欢喜的心情也彻底没有了,无精打采的回了永青苑。 淑慧作为儿媳妇,虽然觉得康亲王做事十分不靠谱,一直是克制着没说过康亲王的坏话,此时往床上一趴,也忍不住了,冲着椿泰道,“你阿玛这到底是怎么想的,生怕咱们过的好吗?” 哪里能这么巧就自己回门的那天,这几个美人就到了,而且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扬州瘦马,江南美人。分明是康亲王吩咐人寻的,趁着自己回门,赶紧送进府,大约量仗着自己不敢赶人? 看着淑慧趴在床上生闷气,椿泰心情就更差了,难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这么不希望自己过得幸福? ☆、醋意 心情不好的不仅是淑慧这小两口, 看着愤愤归来的兄嫂,孙家的孙玉琼也是一头包。要说起来,她最初的确有点想要扶持孙思远, 到时候真进了四阿哥府,也给自己添些助力, 如今也算是彻底死心了。 好好的回门,不说能和法喀并康亲王世子打好关系, 混个脸熟总是可以的吧, 结果又闹了一番回来。就这个为人处事,真真争斗起来,不被人生吃了拖自己后腿就是好的。 她这一打消了把孙思远引为助力的盘算,就开始另做打算。或许干脆点儿,先给自己这个兄长某个缺,远远的打发出京? 这倒是和法喀并椿泰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可见大家也算是心有灵犀。 不过椿泰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这个问题了。淑慧的心情不太好, 理智上知道这事跟椿泰没关系, 然而那么活色生香的四个美人儿站在面前,还娇滴滴的给自己请安, 心里也不怎么痛快。 她心情不好, 虽然不欲和椿泰吵, 却也提不起来兴致。俩人用了一点饭,下人撤了饭菜,淑慧便靠在椿泰的肩膀上,抓着他的手轻轻的咬了一口。 “我心情不好呢。明明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太福晋也站在我这边,可是看着那么四个美人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我的醋意还是上来了。” “我比我以为的还要在意你。”轻轻啃了一下那修长秀美的手指,淑慧垂下眼帘,秀丽的脸上露出浅淡的苦笑。 “大概你太好了,我还是会觉得不安呢。” 椿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另一只手因为被淑慧轻轻啃了两下,心里有一些痒,然而心里却更多的是说不清的温柔沉静。 看着靠着他的,罕见的显得脆弱的妻子,他轻轻的吻了上去,本来只是不带□□的单纯的亲吻,然而年少男女,更是钟情之人,这亲吻也渐渐火热起来。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四更时分,淑慧便已经累得不行,睡着了,也没精力去想什么安或者不安了。倒是椿泰还有几分犹有未足,然而听着淑慧细微的呼吸声,他也不舍得再把她给折腾醒了,便叫了热水,帮淑慧擦拭了一回,自己也沐浴更衣,方在淑慧身旁躺下。 饶是椿泰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隔日起来,淑慧还是有点腰酸背痛,椿泰早出去在练武场上锻炼一会回来了,见淑慧还在那里捶腰,便笑道,“不若跟着我练点拳法套路的?也能强身健体?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手,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淑慧白了他一眼心道,若是你稍微节制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累吧。不过学点拳脚倒是她一直向往的,之前也提起过这件事,因此拿了下架子还是点头应了。 “不过,你不是说二月里还要随着皇上出行的吗?” “只是安排着这么个计划罢了。”椿泰看了一眼淑慧的小身板,“这寒冬腊月的,你舍得委屈自己,我也舍不得你受冻啊。” 看他甜言蜜语随手拈来,淑慧很纳闷,明明之前是个羞涩的小正太,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不过没人不喜欢听从心爱之人的嘴里吐出来的情话,她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这一日还是很忙,毕竟是王府宗室家,虽然按照清朝皇室的规矩,初七之前女眷都不走动,然而光是准备年酒,已经应付来往不觉的宗室客人的接待,也足够淑慧忙的了。 当然更忙的是椿泰,宗室中比他位高的那几个倒不是很多,但是年长的长辈倒是不少,一早儿用了饭后,便往几位宗室长辈家走了一圈,回府后又接待来客,便是他地位高,酒也喝了不少。 淑慧有些不放心,闻说椿泰喝多了暂时在书房休息,便叫丫环准备了解酒汤,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走到跨院处,还没来得及敲门,就隐约传来说话声。淑慧这辈子倒是耳聪目明的,加上说话声音颇大,便定耳听了听。 “你不要劝我了,顺天那边,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是毕竟王爷是您的父亲……” 淑慧心下一转,便觉得是椿泰想要跟康亲王添点堵了,就冲康亲王办的那一出出的事,淑慧没指着他鼻子发作,不是她修养好,脾气好,那是因为现实不允许。 想到这里,她也生了点小心思,那人把椿泰劝服了,岂不是便宜了康亲王,因此便也不再犹豫,示意丫环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太监出声问道。 “福晋听说世子爷喝的有点多,特地过来送醒酒汤的。”丫环也扬声道。 跨院的门开了,只一个小太监,淑慧倒没见着刚刚和椿泰说话的人,也不知道暂时避哪里了。也幸亏说话的是个男的,淑慧也不是爱起疑心的人,不然换了别人,指不定怎么想呢。 对于淑慧送解酒汤过来,椿泰倒是很高兴,他今儿喝的是稍微有点多了。主要是因为简亲王长子雅尔江阿过来的时候,那是个浑人,勉强他多喝了两杯,之后过来的又是年纪长些的长辈,又有他想要拉拢的人,也不好不喝酒。 淑慧看他脸色略白,也有些心疼,“喝了不少吧。” “可不是,现在还有点头晕呢。”椿泰眼巴巴的看着淑慧。“幸亏你过来了。” 淑慧可不信就没人照顾他了,然而对于椿泰这状似撒娇的模样,也抵挡不了,实在是美人颜如玉,魅力不小。 她一面把醒酒汤端过来,一面叹道,“先喝了这醒酒汤,等下我给你按按太阳穴,酒这东西,稍微喝点就罢了,喝多了可不好。” 椿泰连连点头,一口喝完了醒酒汤,冲着淑慧笑道,“我以后不会了,你来给我按按吧。” 淑慧其实也不是很精通按摩什么的,不过按按太阳穴,总是好受很多,尤其这种夫妻间的体贴,也很增加感情。 是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两人都过的不说蜜里调油,也十分温馨,不过忙碌也不少,从初七开始,淑慧也要走亲访友,光是年酒就吃了好几家,一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是喘了口气。 第112节 然而宫里却是发生了一件略有些晦气的事,十五早上一大早,四阿哥后院的张格格因病殁了,虽然张格格地位低,出身也低,然而还是略有些晦气的味道。 ☆、后院 一个格格的死, 虽然死在宫中的,多少是添了些晦气,然而终究不是多大的事。便是淑慧听说后, 也只阴谋论了那么一下,别是孙玉琼出手干掉情敌吧, 便丢开不管了。 一方面这事跟她没啥关系,另一方面, 孙玉琼这还没能进四阿哥后院呢, 便是进了,也未必愿意出手去干掉个名不见经传,出身低微的格格。 因此淑慧也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别说淑慧这样的围观群众,就连四阿哥自己,也没多少在意。虽然有点惋惜张莺歌早早的死了, 然而张氏自年前受了风寒, 早就病了好一阵子了, 他本不甚好女色,在张氏身上的心更是淡了。 如今张氏又死在正月里, 他便也只是让人按照惯例安葬罢了, 出席宴席的时候脸上也并无哀色。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不过是一个妾室,且只刚进门每一年,又没有儿女,四阿哥要是为她哀戚才不正常呢。 这不是一个温情的时代, 尤其对于女性来说,更何况与人做妾,妾室的命终究是不值钱的。 孙玉琼虽然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但是她早就习惯了每日里刷一刷四阿哥的好感度,结果发现张莺歌的名字灰了不说,好感度甚至降到了五。 “难不成张氏做了什么惹四阿哥不高兴的事情?”孙玉琼心中暗中思度,然而却没法子求证。 相较于孙玉琼的疑惑,宫中四阿哥后院的佟云惠却是暗暗称愿,福晋乌拉那拉氏怀孕,李佳氏也怀孕,这两处都不方便,博尔济吉特氏相貌只是清秀,加上是蒙古女子,语言不很通,也不很得宠,张氏和她是最得宠的了,如今张氏死了,最得宠的可不就是她了。 宠爱自是非常重要,更重要的是子嗣,若不趁着独宠的这时候赶快怀孕,岂不是差的更远了。毕竟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就算是能活下来,佟云惠如今已经不声不响的杀了一个人了,自然不介意干掉第二个。 至于李佳氏所生的这次应该是个格格,纵不是格格,三阿哥弘时最后也是得了雍正皇帝厌恶,竟被过继给了八阿哥胤禩。 若是此时能怀上儿子,自然是最好的,若不是,谁不知道四阿哥胤禛后院子嗣少,便是女儿,也是稀罕的,自然不怕失宠生不出儿子来。 佟云惠暗自盘算着,她的打算也很顺利,当晚上,四阿哥从宴席上喝醉了回来,直接就进了她的院子,折腾了小半夜。 第二天一早,看着眼儿带媚,两腮带着□□的佟云惠,乌拉那拉氏还好,李佳氏却是酸的不行,对着乌拉那拉氏道,“福晋瞧瞧,这某人得了爷的宠爱在我们面前炫耀呢。” 乌拉那拉氏月份不小了,她性格沉稳,又对四阿哥已经有些灰心,虽然也看着佟云惠这般嘚瑟有点不悦,到不至于像是李佳氏那样明晃晃的都挂在脸上。 然而她也自己的办法,等到傍晚时候,四阿哥过来陪她吃饭,她便道,“张格格去了固然可惜,可是爷后院里人本就少了些,我和李妹妹又不方便,宋妹妹又体弱,岂不是只有博尔济吉特氏和佟妹妹方便,不若在宫女里提上两个伺候爷?” 博尔济吉特氏确实不是很得他的心,佟云惠他总觉得性情有些作伪,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然而同为温和亲切的性格,相较于椿泰的福晋,确实不是个坦荡荡的。四阿哥心里更喜欢李佳氏,虽然娇嗔有点小脾气,但是还算是真实,不过刚刚死了张氏,就多两个伺候的,未免显得薄情。 而且想起来宫外遇见的那个孙家姑娘,四阿哥自己也承认,确实是有点心动了,美貌又有才情,还和自己聊得来,举止说话也很文雅有进退。 想了想,他便对四福晋道,“宫女就不用了,不过过段时间可能抬个宫外女子进来。” 宫外女子?难道爷和哪个女子生了情谊?四福晋闻言脸色就黯淡了一点,不过灯火昏暗,倒也不甚明显,至少四阿哥就没有注意到妻子脸色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我先跟你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底。” 四福晋心里有些酸,然而她受的教育也好,她的心情也好,也不允许她现在掉眼泪,只是强忍着道,“不知道这位妹妹是个什么出身?若是汉人,母妃那里可不是很好交代。” “倒是汉军旗的,不过家里并不显赫,据她说,父亲早早去了,只剩个哥哥,也不是有大出息的。”雍正想了想道,“你不用担心,她性情温和,倒是个好相处的,不会让放心的。” 四福晋心道,你还说李佳氏佟佳氏性情温和呢,背后还不是捣鬼争宠?因此对四阿哥的话并不敢信,只是四阿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四阿哥见四福晋什么都没有说,倒也觉得满意,便笑道,“等回头你给母妃请安的时候,也提一提此事,不过也不急着办这事,至少也等到张氏七七后吧。” 见四阿哥这般说,四福晋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四阿哥这么说一方面说明四阿哥还是很重视感情的,重视面子的,另一方面也是对那女子多痴迷,想来不至于闹个四阿哥后院版本的董鄂妃。 四福晋心下安定了些,脸色也好看了些,等到和四阿哥一起用过饭,便道,“博尔济吉特氏毕竟出身贵重,爷昨儿去了佟妹妹那里,今儿不若去看看她,等到新妹妹进了门,只怕就更不会得空了吧。” 话说到最后,也微微露出酸意,四阿哥也察觉妻子有点吃醋了,笑道,“你又吃得哪门子的醋,且不说人还没进来,便是进来了,你也是我的嫡福晋,别人难道能跟你比不成?” 一句话说的四福晋脸色光彩了起来,亦道,“我只怕爷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把我忘在脑后呢。” “怎么会呢。” 四阿哥笑着道,站起来道,“你说的是,好有几日没见博尔济吉特氏了,我去看看博尔济吉特氏。” 四福晋起身送了四阿哥,回屋坐下,身边嬷嬷抱不平道,“福晋也太大度了些,不把爷留在身边,倒想把他送到别人院子里。” 四福晋脸上早就没有笑意,神色淡淡的看着随着风影摇曳的昏黄烛火。 “我不说,他就不想了吗?这才新婚多久,这院子里已经多了好几个美人了,宫外还有个小情人,横竖博尔济吉特氏是个直肠子没坏心眼,可比佟佳氏来的可靠多了。” “福晋……”身边嬷嬷叹息道,“爷对福晋还真是不够上心。” 四福晋倒是想的开,“爷倒是有一句话说的对,我是嫡福晋,只要我活着,别人是绝不能与我并肩的。何况我如今还怀了孩子,若这一胎是儿子,这后院里凭谁生的孩子都要靠后。” 这倒是实话,若是儿子,这一胎就是嫡长子,只要不做谋反作乱的事,凭谁都不能争夺的。 看康亲王那样的偏心眼儿,世子还得是嫡子,简亲王府里嫡子倒是好几个,继福晋又得宠,还是争不过嫡长子雅尔江阿,到底让雅尔江阿当了世子。 “说起来,明儿康亲王世子福晋说是进宫请安的?倒是有一阵子没见她了,不知道她过的如何。” 四福晋自从上次事后,和淑慧的关系有了不错的发展,虽然不算是什么密友,也算是朋友了,至少四福晋觉得多亏了淑慧,这一胎才能保住,所以颇为关注淑慧的消息。倒是淑慧,因为孙玉琼的存在,心下有些犹豫,反而没有那么热切。 “想来是不错的,毕竟当日里世子都那般说了,自然会” 四福晋的心情还算是平和的话,佟云惠的心情就非常纠结,非常郁闷了,本以为张氏死了,宋格格病着,李佳氏怀孕,这后院里该是自己的独宠了,没想到是四阿哥竟然往博尔济吉特氏屋里去了。 见她气急败坏,她身边的丫环倒是个精明的,悄声提醒佟云惠,“爷之前好有一个多月没有去博尔济吉特氏屋里吧?这从福晋屋里出来,怎么就往博尔济吉特氏屋里去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佟云惠,倒是对四福晋恨上了一层,“难怪,明明昨晚上爷是爱极了我的,怎么今儿就变了?” 丫环本来是想要提醒佟云惠别和四福晋弄差了关系,然而见佟云惠这般,便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又上了性子,却是不好劝了的。 佟云惠心里生气,夜里便没睡好,隔日里起来给四福晋请安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眼底还一片青黑。李佳氏和佟云惠是接下梁子了,便取笑她道。 “佟妹妹昨儿爷没在你那里休息,你怎么也没睡好?” 佟云惠哪里吃的这个排头,她心里本来就有郁气,当即就要发作。 ☆、理想主义者四阿哥 “你嘴里说的是什么话!敢情是爷没来你屋里, 你醋了?”佟云惠挑着眉李佳氏,顺带瞟了博尔济吉特氏一眼。 博尔济吉特氏装没听到,李佳氏却不让她, 捂着肚子,仰着头对佟云惠道, “你有本事,有本事再推我一下啊。” 四福晋到底端庄些, 听着这话不像样, 皱眉道,“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今儿兴许有客人来,闹出来不好看。” “不知道福晋请了什么客人?”博尔济吉特氏昨儿得了四阿哥滋润,自觉有脸面,脸色便好看不少, 她心里也知道多半是昨儿四福晋帮自己说了话, 此时便捧着四福晋说话。 “康亲王世子福晋今儿进宫请安, 我可能会请她过来说说话。”四福晋笑道,“总在屋里闷着, 倒想和人聊天解乏。” 然而今儿淑慧却不得空, 康熙定下来了的要亲往甘肃督战, 椿泰也要随行,此次虽然不如上次那边惊险,然而天气更冷,行李更得好好收拾。而且时间紧, 过几日就走,淑慧确实不得空。 四阿哥这次就留在京里了,毕竟四阿哥不善武大家都知道,上次见识也见识了,这次就不折腾了,还是好好在户部办差吧。 四福晋也能理解淑慧的态度,因此便约了等椿泰出发后,淑慧再进宫时候陪她说话,倒也没有多失望。 因为这次只是督战,因此还没出正月,康熙便出行了,除了椿泰随行,还有好几位亲贵大臣随行,淑慧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支持。 一方面,不多在康熙面前刷刷存在感,日后康亲王真兴起来废世子的盘算来,椿泰就被动了。另一方面,椿泰还年轻,纵然说是铁帽子亲王世子,富二代里面的富二代,也不能混吃等死的过日子啊,总要奋斗一下的。 因此淑慧还是比较支持椿泰四处跑着办差的,不过担心也是有的,毕竟如今的医疗条件并不好,是以准备了不少药材之类的东西。 椿泰素日里虽然也有嬷嬷和照顾他的下人帮着准备些东西,哪里会有淑慧来的细致,而且有些贵重些药材成药等,之前府里是庶福晋掌管家务的时候,椿泰其实是拿不到手的。 因此,椿泰觉得十分感动,淑慧却笑道,“你我既然为夫妻,自然是要互相照料扶持,至亲至疏夫妻,你也不必把这当什么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椿泰却道,“当父亲的理应照顾子女,当母亲应该抚育孩子,然而做不到的人却多了。” 淑慧知道这还是因为康亲王给椿泰造成的阴影。这也不奇怪,椿泰今年也才十六,且生母早逝,本来以为父亲一直疼爱他,结果证明了他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再疏朗豁达的人怕也会耿耿于怀。 “好了,不说这个了,太福晋允许了府里格格也跟着学点儿医术,至少知道些相克的东西,我也跟着学点。你在外面好好办差,等到你回来了,说不准我就能学点皮毛了。” 淑慧年前就提议给府里的格格们开点特长技艺课,诸如学点医术什么的,如今年也过完了,此事便被淑慧给提上日程。 正巧府里七格格婚期也定了下来,定在秋天,现在学点儿医术,也免得真到了草原上吃苦受罪的。 太福晋应许了下来,淑慧自然也就跟着蹭个课,别说淑慧,便是鄂卓氏也很感兴趣,富察氏却是把自己女儿给塞了进来。 倒也凑了六七个人,并丫环医女等,倒也颇为热闹。因此等椿泰伴驾离京后,淑慧虽然有些想念他,一方面要管家,一方面还继续学习,倒过的还算是充实。 不过中医课程并不如淑慧想的那么有趣,先是学习辨识常见药材,记住常用药材的药性。考虑到日后这些姑娘们可能会面对后宅的争斗,在淑慧的要求下,那位老中医把一些比较常见的有毒的药材甚至食材都讲了一遍,并提供了解毒的方法。 光这些就花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淑慧这辈子的记性其实挺不错了,然而不声不响的七格格学习进度却是最快。也不知道是她面对着即将嫁人的压力的缘故,还是平日事情少,下的功夫也多。 淑慧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毕竟嫁了人的,又掌管一个王府,一日里能抽出一个多时辰的空闲时间已经非常不错了。除了管理日常的庶务,还要进宫请安,又和四阿哥福晋以及七福晋关系好,有时候也过去说话玩笑一回。 尤其四福晋怀孕都已经八个多月了,行动不便,出不得门,连请安都不去了,更是憋闷,淑慧去了两趟,她都欢迎非常。 见四福晋真心待自己,淑慧却是心里有些歉疚,虽然严格来讲,按照封建道德,孙玉琼不算小三,然而到底是有撬了四福晋丈夫的嫌疑。 偏孙玉琼和淑慧的关系也不错,还是个同乡,四福晋更是怀孕月份大了,怕是受不得刺激,只怕不好说什么,因此左右为难。 这是到最后,还是四福晋自己说出来的,“我们院子里如今加上我两个孕妇了,博尔济吉特氏不得宠,倒是显出来佟佳氏了,偏佟佳氏不是个易于的。” 淑慧对佟云惠还是有些印象的,怎么说呢,在四福晋进门之前,这位架子拿的就很大,很有点正室的味道呢,因此虽然也不爱说别人不好之处,却也对四福晋的话略表了赞同。 “佟格格我也见过几次,看着倒是比你们院子里别的格格心大。” “可不正是这样,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的,可是总觉得她有些仗着出身佟氏旁支,很有点傲气呢。”四福晋叹气,然后很是随意的道,“说起来我们爷在外面据说倒是看上了个姑娘,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脾气。” 四福晋竟然是知道的?淑慧吃了一惊,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四福晋猜错了淑慧惊讶的对象,还以为她吃惊四阿哥看上了个宫外女子呢,便道,“也是正常的事情,我不得我们爷的心,何况男人哪有不贪图新鲜的,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的。” “你就不生气?”淑慧想了想,还是问道。 四福晋很是淡然,清秀的眉毛甚至微微上挑了一下,“横竖我是嫡福晋,我也不能像是李佳氏那般撒娇撒痴的让他欢喜,便由他去吧。反正我们爷也不是会为了情爱冲昏头脑的,我看着他心虽然最近在宫外,却很看重我腹中的孩子,连那位入宫都拖了。” 淑慧闻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四福晋叹气,还是为孙玉琼叹气,雍正这样的未来帝王,只怕还是很难在一个女人身上用心的。别说是历史上有刻薄寡恩名声的雍正皇帝,就算是淑慧认识的四阿哥,也是有些冷情的人啊。 所以淑慧越发不明白孙玉琼为什么要死活嫁给四阿哥,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难道不好吗?非得当妾,然后每天早上早起给正房请安? 等到出四阿哥家院门的时候,淑慧还正好和四阿哥打了个照面,两人是狗友,还略聊了两句,然而毕竟男女有别,而且都已经婚娶,还是稍微避嫌了些,并没说多长时间。 淑慧和四阿哥分开后,心里还是不解,要说德妃能从个宫女当了四妃之一,还生了好几个孩子,自然是个大美人。康熙虽然不算是帅哥,年轻时候也是眉目清秀,因此四阿哥相貌生的是不错,可是离椿泰这种级别,少说还得差几条街,怎么就这么有魅力?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横竖要嫁给四阿哥的也不是她自己,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好,足够幸福了。 不仅淑慧觉得自己过得幸福,就是四阿哥也觉得椿泰和淑慧这一对儿过得幸福。两人出身堪堪般配,相貌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更更难得的是,两人能心意相通。 他自己的正妻乌拉那拉氏虽然是个沉稳的淑女,然而情趣不足,相貌也只是清秀而已。李佳氏生的倒是美貌,性格也爱娇,然而毕竟是妾,而且是小心眼,佟佳氏固然是皮肤冰雪晶莹,一双眼睛颇有灵气,可是总有些伪装的味道,并非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善良。博尔济吉特氏和宋格格等就更不用说了,并不得四阿哥的心。 想到这里,四阿哥不免想起来那年雨后在山上庙里遇见淑慧的时候,那一瞬间自是惊艳难忘,而且那时候彼此还不知道身份,那时候淑慧虽然自己处境都很艰难,就能很和善的照顾被抛弃的土狗了。 为什么皇阿玛不给自己指个这样的妻子呢?七弟也实在是糊涂,这样好的女子,都看不上眼,还被人糊弄了。 想到这里四阿哥心里略有些烦躁,本来准备去看看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脚下一转,往书房去了。偏偏书房里看见那把伞还是那年下雨打的,更添了几分惆怅,椿泰这小子虽然不得父亲疼爱,在妻子缘上却比别人都幸运许多呢。 第113节 是的,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是淑慧运气好,嫁了个才貌家世全占的夫婿,椿泰还公然表示,会一生对他好。但其实在四阿哥这样的人眼里,得便宜的反而是椿泰呢。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相较于那些纵横花丛的男子,反而期望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诗歌小说中传颂的那样的爱情。 可是现实中,哪有没有缺点的女孩子?别的不说,就算是现在,淑慧对椿泰的誓言还七分相信,三分不信呢,偶尔有试探之言,处理家务累了的时候也使点小性子,换了四阿哥哪里能包容的了?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别的,四阿哥却更比别人理想化了一点,反倒是淑慧和椿泰这样的,相较起来更受过挫折,反而知道包容和珍惜,所以过的颇为幸福。 当然,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烦恼还是有点的,比如说康亲王在顺天收了几个爱宠,听说那几个爱宠和以前受宠的庶福晋们之间争得很厉害,康亲王为了安抚众多妾室,那礼物珠宝是流水一样送出去了。 光二月里奉天送来的账单就足足有三万两,王府再是收益丰厚,家底不薄,也经不起这样花销。毕竟日常里花销不说,其实王府里一年到头最大的花销其实是送礼,进上的礼物,红白喜事,亲戚间四时节礼等等,占了花销的一大半。 要知道,便是正月里办席办酒的,正常的花销也不过五六千两,平日里三四千两就差不多了。这一下子翻了十倍,让淑慧看着不头大才怪呢。 小梅心思细密点,还阴谋论了一把,“是不是王爷故意不让咱们好过的?”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或者说以康亲王如今的做派,可能性极大。 因此看着这账单,淑慧也有些恼火了,然而她这当儿媳妇的不好说,也只好把此事隐晦的报给太福晋,太福晋一听,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我就说我也该往奉天去的,不然你公公不至于被那些妾室给糊弄了。” 淑慧心道,就算是那些妾室糊弄,那也得康亲王乐意,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只好笑道,“说实话,这个花销法,这一月两月的,咱们府里还算是承受的起,要是月月如此,今年怕是要打饥荒了。” “怎么能月月如此呢。”康亲王太福晋恼火的道,“我这就写信去奉天。” 这本就是淑慧的目的,康亲王杰书再怎么样,太福晋说的话,他还是要听得,因此叫人伺候太福晋纸笔后,怕太福晋不便,自己便指了个借口走了。 然而淑慧没想到的是,隔了一夜后,太福晋却改了主意,嚷嚷着要去奉天。 这下可把淑慧给难住了,太福晋明年就是七十了,便是在现代,也不会随便到处乱跑,何况这是古代。椿泰还不在家,万一真出个什么事情,自己可但不起这个责任。 ☆、中二 只是虽然淑慧劝道, “太福晋您已经是七十的人了,自然是要细心保养,这舟车劳顿的……” 太福晋却执意不许, 只道,“我昨儿做了个梦, 极不好,非得亲眼去看看, 才能放心。” 然后就详细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噩梦, 说是康亲王被一群蛇给咬死了云云。 淑慧见太福晋都这么说了,倒不好再深劝,便道,“太福晋就算想要往奉天去,也还要往太后处请旨的。” 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想着过一两日, 往太后宫里说一下, 请太后出面阻拦太福晋好了。 然而隔日一早安良贝勒府却送了信过去, 说昨日是福晋生产了,生了个小格格, 不过还算顺利, 母女俱安。 淑慧和青柠一直关系不错, 安良贝勒府离得又很近,想想没等到洗三,便往贝勒府里走了一遭,看看她们母女。刚出生的小孩五官还没有张开, 而且青柠这还是早产了半个月,因此红红的跟个猴子似得,倒是看不出日后五官如何。 不过青柠的心情却是极好,这年头重男轻女,尤其头一个,几乎所有女子都期望能生个儿子稳固地位,淑慧还有些担心青柠失望,没想到她倒是看的开。 “你看得开就好,姐姐带着弟弟来,等日后还能帮你照顾下面小的。”淑慧见此,便意思意思的安慰一下青柠,又问,“贝勒欢喜不?” 青柠轻轻笑道,“他是个万事不管的,倒也不很在乎,只说能生女儿就能生儿子,女孩儿还省心点呢。” 淑慧见青柠虽然不是咧嘴大笑,却是笑的很轻快,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光是青柠自己,安良贝勒也没多重男轻女,倒是对他高看了一眼。要知道安良纨绔时候和淑慧之间还闹过一场呢,安良那边不说,淑慧对他一直都有些看法的。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万事如意的。”大概是当了母亲的缘故,青柠并不美艳的脸上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反而更动人了起来,“你呢,这个年过的辛苦吧。” 何止是辛苦,淑慧便是在娘家也管了年把家,也没有管过王府这么大的事啊,更何况王府不仅是事情多,还有规矩多,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的,简直烦死个人。淑慧发誓自己要是真当权了,日后一定要精简章程。 都按着那规矩来,那人给模子里印出来的没啥两样,还有什么趣味。 青柠上辈子当了皇子福晋,后头又是亲王福晋,而且当了几十年,深知其中滋味,便笑道,“你日后还有的磨呢,王府规矩大,倒不像我们府里,事情少多了。” 淑慧笑道,“想到日后,真真是犯愁,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人总是活在当下的。” 这话青柠倒是觉得说的不错,暗自把活在当下这四个念了两遍,再看看悠车里的女儿,顿觉得整个人生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这一生,早已不奢望真心爱人,也不奢望富贵荣华,只是想有个家,能搭伙过日子的,生一群儿女,在死的时候,能有儿孙绕膝,而不是孤零零的守着个屋子。 淑慧见她出神,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过那边青柠的丫头却过来禀报,说是他他拉氏夫人也就是青柠的母亲来了。淑慧正好还有点别的事情,便起身告辞。 “你好生休息,我等到洗三那天再过来。” 因自己不方便,青柠也没留淑慧,只道,“我知道你那边忙,洗三若是没空,不来也罢。” “怎么能不来呢。”淑慧笑道,“最近年也过完了,不过是些日常的事情罢了,这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没想到洗三时候,淑慧还真能没来成,只好遣人送了礼物过来。原来前脚出门后,太福晋寻思着无聊,便去宫里打申请了。 太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体恤太福晋心疼儿子吧,便同意了。淑慧从青柠府里回来的时候,太福晋那边已经开始收拾行礼了。 淑慧对此无可奈何,她要是孙女或许还能硬拦着,当孙子媳妇的,还真很难阻拦太婆婆做什么,尤其椿泰不在家,而顶顶头上司太后已经允了。 然而淑慧对此还是不放心,便请了老三扎尔图夫妻过来商量这事。老三扎尔图并没有领差事,淑慧便请他和三嫂能不能陪同太福晋一同回奉天一趟。 要说老四巴尔图那边也是闲职,然而四嫂鄂卓氏自上次生产后一直病着,淑慧也只能请托这两位。 等人来了,丫环上了茶,淑慧便很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实在是没办法了,太福晋这个年纪了,怎么能放心她冒然上路,总得有小辈陪同吧,我走不开,四嫂又病着……总不能让四哥这时候离开。” 三嫂富察氏有点不放心儿女,便道,“我们倒是无所谓的,只是你侄儿侄女无人照料。” 扎尔图倒是更孝顺些,当然也是怕别人指摘自己不孝,毕竟世子椿泰随同康熙出京了,老四老婆又病着,就自己一个孙子,总不能干看着吧。 因此扎尔图便道,“四弟妹病着且不说,四弟和世子福晋都在家里,还有一大堆嬷嬷丫环小厮的,两小子还能照顾不好吗?” 富察氏虽然有些顾虑,但是也知道若是太福晋执意往奉天去的话,自己夫妻不陪同,不仅府里会被人指摘,自己两口子也得被人戳脊梁骨。因此虽然暗地里抱怨太福晋多事,却也还是应了下来。 “既然我们爷都发话了,我也没有别的话说了,不过还是请弟妹你多多照顾几个孩子。” “这是自然的。”淑慧把人家父母给支走了,当然得应承下来帮着照看孩子,因此答应的很爽快。 但是富察氏自己知道自家事,她生了两子一女,长子长女都很好,唯独次子却是个淘气包,刺儿头,在宗学里总是惹事生非的,不免又多叮嘱淑慧一回。 淑慧一一应了,心道这王府的规矩这么大,便是调皮一点,还能怎样,她嫁过来也有几个月了,可没听说下一代里面有个混世魔王。 总之,三哥三嫂这边说通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太福晋本来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过去的,便急着启程。 淑慧既然拦不住,倒是尽量让太福晋遂意,便也尽快送了太福晋出京,回京后倒是发现个问题,或者个好处。 现在,整个康亲王府,就属着她最大了,别的不说,至少不要早早起来,给太福晋请安了。还有府里的府务,也少了许多掣肘,想来可以借机好好清理一下的。 然而淑慧享受了两天睡懒觉的美好生活之后,却发现生活还真没像自己想的那样单纯美好。 比如说,她总算是明白富察氏为什么临走之前,对自己叮嘱了又叮嘱,啰嗦了又啰嗦她那个二儿子。 那小子虽然才八岁不到九岁,却提早进入了中二叛逆期,爹娘又不在家,可算是放了门子了,就三天,就被宗学给处罚了三次。富察氏把孩子交给淑慧,可不是让孩子被天天告家长的。 更何况这小子在家里也不是个易于的,这不,又把他姐姐房里的丫环给绊倒了,小丫头手里捧着的食盒给甩出去好几米,虽然这丫头万幸没有摔掉两颗牙,却撞破了头,还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破相。 淑慧听了丫环的报告,也是气的不行,寻常恶作剧就罢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过分,便叫人把这小子给拎了过来。 不想着小子还挺精明,一双凤眼上挑,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挑衅,有恃无恐的看着淑慧,“怎么,我额娘不在家,五婶还能打我板子不成?” ☆、撑腰 这小子说的其实也没错, 淑慧还真不好打他,若是椿泰在,代哥哥管侄子还能说的过去, 自己这个当婶娘的,还是刚嫁过来, 还真不好动手。 ——虽然淑慧还是觉得这小子其实挺欠揍的。 正在犹豫呢,富察氏的长女青瑛也得了消息赶过来了, 看见弟弟这般挑衅婶子, 加上摔伤的丫环也是她心爱的,便怒道。 “崇湖你就是欠揍,我看额娘打你打的还是太少了。” 淑慧一听,便问道,“青瑛你五弟还挨过打?” 青瑛也没多想,点头道, “额娘脾气暴, 弟弟又淘气, 挨打的时候可不少。” 经常挨打,还是这么个性子, 只怕打这样的法子是不管用了, 这样的孩子怕是挨打都习惯了。淑慧想了想, 先让崇湖去抄书,先把论语抄一遍在说。 崇湖虽然顶撞了淑慧,然而也知道再顶撞,可不仅仅是板子的问题, 翻了个白眼,还算乖的去了书房。 青瑛这会儿余怒未消,看着弟弟去了书房,对淑慧道,“婶娘,弟弟不仅不怕打,也不怕抄书,阿玛罚过他抄书练大字的次数可不少了。” 淑慧心下倒是觉得,大概还是罚的太轻,像这种熊孩子,罚一次,就该让他觉得痛,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倒也不好下狠手。不过她也有别的想法,因此一面吩咐丫环去给摔伤的那丫环送了药过去,一方面则是拉着青瑛问崇湖的喜好。 得知这小子素来喜好武学,不好文学,还想当个英雄,淑慧倒是有了主意。想了想,一方面给崇湖那小子加了点功课,一方面却派人给宗学说了,把崇湖的武学课暂时给停了。 崇湖果然忍不住来找淑慧理论,淑慧淡淡的道,“领五阿哥往街上看看去。” 崇湖还要说什么,被淑慧给打断了,“你等从街上回来,再跟我说话。” 淑慧早就吩咐了人,此时得了淑慧的命令,俩侍卫便带着崇湖去看了一回街上的地痞流氓,收保护费,欺负弱小,还没事找人麻烦。 崇湖还想张义勇为一回,不想人小个子矮,力气也不大,结果被侍卫给拽走了,当然,另一个侍卫也是当了一回英雄,把几个地痞逮到衙门去了。 而中二少年崇湖则是被侍卫又送到淑慧面前了,看着气鼓鼓的包子脸,淑慧淡淡的笑道。 “怎么生气了?街上那些地痞的行径你也看见了?” “自是看见了,可是五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崇湖气鼓鼓的道,很有点淑慧不给他个说法,他就会大闹特闹的意思。 但是淑慧却严肃了脸色,看着崇湖正色道,“有些话,我不是你亲娘,并不好说。,但是你做事也太过分了。就说前儿那事,丫环没碍着你,也没得罪你,你害人家摔伤了,还不反悔,你和街上逞凶斗狠的地痞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 “那怎么能不一样?”淑慧微微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鄙夷姿态,“你也欺负无辜弱小,仗势欺人,差别不过是生在王府,仗了你阿玛额娘的势罢了。人家丫环也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就被你欺负了?” 崇湖还想辩白什么,然而这事他本来就理亏,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廉耻的,再说在自己爹娘面前混闹就罢了,在婶娘面前胡闹,婶娘固然不好收拾自己,可是闹大了,却也不是父母那般那么容易能混过去的。 淑慧也不想和崇湖多说什么了,她对于教育熊孩子也没有多少热情,只是淡淡的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想要当个恶霸,也得想想你阿玛额娘。” 不知道崇湖之后到底想了什么,不过倒是也消停了不少,倒也没惹出事来,每天上学放学,安安稳稳的呆到了三月里。 三月里事情倒是不少,先是三月初二宫里贵人陈氏生了个小阿哥,是康熙的十七皇子。淑慧要还是子爵府里的小姐,这事自然是不用理会的,可是既然荣升康亲王世子福晋,康亲王嫡福晋还早就去世了,太福晋又去了奉天,这事就不能不理会了。 好在这样的事情都是有例可循的,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也是汉人嫔妃王氏所生,正式品级也是贵人,所以照着备礼就是了。 当然,洗三什么的还是要进宫跑一趟的。淑慧上午进了宫,先叨扰太后吃了一顿午饭,便在七福晋邀请下,往七福晋处小坐一下。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气色甚好,不过淑慧却有点替博尔济吉特氏担心,因为七阿哥的一个小妾怀孕了,七福晋却还没动静。 不过七福晋自己倒是很淡定,等宫女上了茶,一面喝着茶,一面笑道,“你操心个什么劲儿,就算是生了,是个阿哥,也得叫我额娘,而且我要是生了阿哥,别人别管是长幼,都是白搭。” 这倒是,淑慧想想也淡定了,主要是七福晋自己就很淡定,淑慧也被传染了。 “我院子里还是省心的。”七福晋喝了半杯子茶,便跟淑慧闲话八卦起来别人来了,“四嫂可辛苦,这都快生了,还要弹压四哥院子里的妾。” 第114节 “没听说四阿哥院子里出什么事啊。” “这自是四嫂手段高了,不过也太不痛快了,横竖我是做不到的。”七福晋淡淡的笑答,“听说过段时间,还要从外面抬进来个,还不知道会不会又闹起来。” 抬进来的这个想来就是孙玉琼了。淑慧心知孙玉琼既然混的风生水起,还想往四阿哥后院里挤,想来肯定不是甘心做个小透明的,想来必然还有一番混战,便不太想提这个问题。 因而说起来西边的事,问七福晋是否知道康熙什么时候能回来。说实话,淑慧还真是有点想念椿泰了。 七福晋则是笑道,“你是让我尴尬的不是?你难道忘了我们爷没上朝领差事?” “这不是想着你在宫里消息灵通些嘛。”淑慧也有点尴尬,“我们府里如今人少,消息更不灵通。” 七福晋笑道,“你便是直说你想椿泰世子不就是了。” 淑慧脸有点红,倒也没否认,只是笑道,“你就说你有没有消息就是了。” 见淑慧默认,博尔济吉特氏也不笑话淑慧了,“确切消息我也没有,不过既然是督战,想来也不会太久,今年不是闰三月嘛,我估计闰三月月底总是能回来的。” 那还得小两个月,还早呢,淑慧想着回头便叫人收拾点薄衣服送过去。七阿哥如今当起来家里蹲啃老一族,七福晋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因此照旧悠闲自在的跟淑慧喝茶说话。 屋外的七阿哥却是有些尴尬,人嘛,不中二枉少年,这一年多来被康熙的冷待,也足以让他的头脑清醒不少。 人一清醒,想起来过往的事情,难免就又愧又尴尬又觉得丢脸,要按照七阿哥的心思,最好是和淑慧老死不相往来的,免得看见了淑慧就想起来自己干的蠢事。 然而偏偏自己老婆和那拉淑慧关系极好,对方若是不入宫倒好说,若是入宫便经常过来拜访说话。想要阻拦吧,他可不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对手,因此纠结十分。 这赶不走淑慧,自然就只能七阿哥自己让让了,因此虽然心里不情愿,七阿哥还是勉强的道,“既然福晋在会客,爷还是往书房里去吧。” 结果他的话刚说完,正院里就出来个容貌明艳的少女,不是淑慧还是哪个? 看见淑慧看过来,七阿哥紧张了,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呢,是该道歉还是问好?还是应该装作淡然,相逢一笑泯恩仇? 想了想,还是相逢一笑泯恩仇比较好,毕竟自己可是皇子,道歉什么的有失身份啊。不过若是对方不依不饶,自己还是要大度点好…… 然而等七阿哥想完了,回过神来,却是诧异的发现,自己面前早就没有了淑慧的身影,不由诧异的道。 “人呢?” 七福晋正站在门口,冷笑着看着七阿哥在那边当脑补帝,此时便转冷笑为大笑,“七爷不会认为别人还会和你搭话吧?你和那拉氏之间的仇怨满京城里都知道的,您到底是想什么呢!” 怪不得能被个娇云迷得头晕脑胀,脑子根本就进水了吧。 刚刚淑慧根本就没和七阿哥搭话,也没有想要和他说话的意思。在七阿哥积极的当脑补帝的时候,淑慧是很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 是的,就这么走了过去,出了门先上了肩舆参加十七阿哥的洗三去了,因此七阿哥怎么会看到淑慧?人家早就走了。 十七阿哥的洗三倒是中规中矩,陈贵人出身不高,只是个包衣宫女,又没有德妃的本事,迷得康熙一升再升她的位分,因此倒是谦逊,何况她月子里也没露脸。 反倒是主持这事的佟贵妃却不轻不重的敲打了挺着大肚子过来的四福晋两句,“你如今怀着孩子,倒也不用太淘神了,府里一些不要紧的事情,不是还有几个格格吗?” 在场的谁都知道四阿哥后院有个佟格格,便是淑慧也替四福晋提起了一点心,这话说的挺明显的,想来佟贵妃是想要给佟格格撑腰了? ☆、良配 佟贵妃给佟格格撑腰倒也不奇怪, 虽然佟云惠并不是佟贵妃的直系族人,然而毕竟是同族,又都在宫里, 想来联络也不算少。连淑慧也从七福晋那里听说了,四福晋最近一直在弹压院子里的妾室, 佟贵妃自然也不会没有一点听闻。 然而佟贵妃这么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又不是亲生的母妃, 管到四阿哥后院里,未免有些过了。 德妃脸色就更差了,她本就是极喜欢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说实话,她和四阿哥母子之间有芥蒂,感情倒是淡淡的,和四福晋感情却是培养的不错。 更何况, 大家都是宫里混的人, 难道还不知道后院里的争斗有多激烈?四福晋这怀孕都快生产了, 若是儿子,便是嫡长子, 自然是要万千小心的, 这时候放任了妾室, 万一惹出来什么乱子,谁能担当的起? 瞬间冷场了一回,然而德妃反应也颇快,当即便笑道, “佟贵妃说的是,你这个月份,确实要小心了,不过四阿哥院子里的格格也没管过家,上手怕是不会顺利的。” “哦?”佟贵妃看了一眼,带着一点挑衅,倒也没说什么。 德妃则是不紧不慢的道,“我指两个我宫里的嬷嬷帮你照管一下吧,都是熟手,不担心出乱子。” 四福晋本来还以为德妃未必会对佟贵妃说什么,没想到德妃竟然不仅驳回了佟贵妃,还指了两个人,帮她管家,自然心里千恩万谢,感激到了十分。她本来就正在担心后院的小妾使坏,眼下她马上就要生产了,自是精力不济。 四福晋千恩万谢,佟贵妃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德妃本就是佟皇后身边的宫女,生下来长子四阿哥也在佟皇后处养着。为着这个缘故,加上自己虽然没得正式的位分,却是享受的贵妃待遇,比妃还要高一级,因此德妃寻常时候十分给自己的面子。 若不是如此,佟贵妃这样的精明人,也不至于会说到四阿哥后院的事情,因此颇为诧异的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却淡淡的道,“今儿可是十七阿哥的洗三,咱们光聊老四的事情,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这倒是,十七阿哥虽然生母不显,陈贵人也不如王嫔得宠,可是毕竟是小儿子,康熙对这些小儿子还是很关注的。佟贵妃可不愿意背上怠慢康熙儿子的罪名,因此闭口不言四阿哥后院的事情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后面的事情却很是顺利。淑慧看了一场热闹,倒也心里有数,等到散了场,见四福晋怀孕不便,便和七福晋先送了她回去。 路上四福晋对着淑慧叹息道,“母妃的心情其实并不算很好,七妹妹都十二岁了,上月却是没了,实在是让人心痛。“ 淑慧也知道这事,因为俗称七公主的皇十二女还没得正式册封,又属于早夭,所以也没大半,王府只按照礼节上表送一份并不厚的丧仪,淑慧也不用去参加葬礼,所以也不是很上心这事。 四福晋却觉得有些伤心,她虽然之前没有嫁进皇家,却因为家庭关系,常在内廷行走,和七公主关系非常好,如今七公主将将成人,一朝去世,自是感觉十分难过。 淑慧也知道今儿德妃为何反应这么大了,毕竟女儿刚刚去世,这未出世的长孙可得看好了。素日里淑慧也见过德妃几次,虽然不说很亲近,也知道德妃虽然面容亲切温柔,其实是个绝不肯多说一句话的人。 七福晋却没说什么,她和德妃也只是在太后宫里请安的时候有些来往,和四福晋的关系,还是因为和淑慧关系好,所以间接的和四福晋走的近了些,也只是走的近了些。 要说性格,两人却是有点大相径庭的,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草原上的女子,性子不说烈如火,也甚是英气。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本就出身大族,又因为常在内廷行走,谨慎小心惯了,也很是贤良淑德,虽然也压制一下妾室,却没怎么说过厉害话。 而七福晋嘛,光看她对七阿哥冷嘲热讽就知道了,那是家里霸主,别说七阿哥几个通房小妾,就是七阿哥,也隐隐有些怕了她了。 淑慧其实还是和七福晋更说得来些,毕竟要说起来,她可比七福晋还要妒妇呢。是以,等到送了四福晋回了她住处,淑慧便上了七福晋的肩舆,两人并做。 “我真是替四嫂难受。”博尔济吉特氏性子毕竟直爽,加上和淑慧关系也好,也不避讳她,叹气道,“那般小心谨慎,活的可真是累。” 淑慧也叹气,“嫁给皇子,自是荣耀,然而日子却未必好过。便是你,七阿哥想要纳人,你还能拦着不成?你也拦不住啊。” 言下之意,嫁给别人,自是好说话好办事的多。淑慧本来就是做的这个打算,仗着那拉家的势,低嫁了自然好拿捏。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是笨人,自是知道淑慧的言外之意,然而叹了口气。 “我到底不能如你这般肆意的。” 淑慧知道她身为蒙古王公之女,进京选秀,也属于无奈之举,七福晋这样的性格,也不是很适合宫廷,还是广饶的草原更适合她。 淑慧也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道,“相比起来四福晋,你的日子总是要舒服一点的。” “这倒是。”七福晋也不低沉了,笑笑道,“她那日子,我看着都觉得累,听说过段时间四阿哥还要从外面抬个进来。” 淑慧叹气,“自古男子多薄幸,四阿哥成婚才多久?这便又有了新欢。” 七福晋则是冷笑,“看着清冷,其实上也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嘛。” 淑慧笑笑,“毕竟是皇子,基本上也没哪个皇子是良配的。” 两人聊得热闹,却不知道不远处拐弯的巷子四阿哥正好走过。 当晚,孙玉琼就心塞的发现,四阿哥对自己的好感度降了2,而且对所有小妾的好感度降了2,对淑慧的好感度降了1。 淑慧这是得罪他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好感度也降了?孙玉琼想不明白。 ☆、馊主意 想不明白也没办法, 爱情中先陷入的那一方更被动,而孙玉琼虽然不是陷入了爱情,却是陷入了任务, 也是被动的一方。 不过她毕竟还是有些手段的人,在大半个月后, 到底套了四阿哥的话,隐约猜到了好感度降低的原因。对此, 孙玉琼心里哭笑不得, 原来自己是误中副车了,不过她倒是能理解淑慧的心态,没有谁傻逼的喜欢的被人分丈夫好不好。 因此当四阿哥隐约的抱怨女子都是嫉妒的时候,她便笑着给四阿哥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也倒了一杯,方才坐下, 浅笑潋滟。 “若是心里有这个人, 自然是希望意中人全心全意的看着自己的。”她看着四阿哥清俊的面容, 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也起了一点微妙的涟漪。 “所以说,如康亲王世子福晋, 她这样的不容人, 也是因为心里喜欢那个人?”四阿哥因为和椿泰的感情日渐深厚, 虽然羡慕椿泰和淑慧心意相通,却也觉得淑慧相较于寻常的女子不能容人,却也有了那么一点微词。 孙玉琼倒是个现实的人,自己知道自己这次任务想在四阿哥处混个独宠, 一时半会儿是很难了,但是她可不希望四阿哥去打扰淑慧的生活。 因此,她便握着茶杯,低下头道,“没有女子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看看能不能有这个福气罢了。四爷,女子生活本就不易的,您便是看不惯,也别去破坏啊。” 四阿哥看着她娇媚脸上露出的伤感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顿了顿方道,“我倒没想到你会帮她说话。毕竟,你也能看出来,我其实很欣赏她的性格。” “四爷未免太看轻了我,一方面我们还算说的来,也算是朋友。”孙玉琼淡淡的叹口气,“另一方面,我一直觉得,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因此若是真跟了四爷,我也不会对福晋不敬的。” 四阿哥倒是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难免高看了她一眼,心下暗道,玉琼除了玲珑解意,做事干练,还没想到比寻常的女子更有些原则呢。 如果说孙玉琼还是有些做人的底线的话,身带比孙玉琼的金手指更粗大的金大腿空间的佟云惠可没有这样的好心了。 说实话,人要是杀了第一个人,对杀第二个人也没有多少心理负担的。加上四福晋为了确保自己的顺利生产,打压了一下不安分的佟云惠,因此她是准备在四福晋生产时候做点手脚的,最好能让四福晋难产变成病秧子,孩子也早夭。 然而虽然她连药都准备好了,却因为那日她找了佟妃做主后,德妃反而借机指了两个嬷嬷过来照顾四福晋。这两个嬷嬷都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十分干练,佟云惠竟然找不到地方做手脚。 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佟云惠砸了俩茶杯后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蛰伏了下来。 数日无事,淑慧因为当家做主,很是下了力气梳理了一遍府里的下人,而那边康亲王太福晋也早到了奉天,安顿了下来。太福晋的来信里倒没说什么,只说一切平安尚好 不过三嫂富察氏的信可就详尽多了,很是吐槽了一下康亲王。 原来康亲王到了奉天后,天高皇帝远,小日子过得可真是不错,别的不说,光小妾通房就收了十二个,其中美人不少。新人得宠,原本得宠的庶福晋们自是失宠了。 然而那些庶福晋也不会轻易狗带,便三两合纵连横的,互相争起宠来,今儿我来个偶遇,明天我跳舞,后天姐妹俩连唱带跳,再后来,脱衣舞都快整出来了。 简而言之,整个奉天王府闹的是乌烟瘴气,富察氏十分担心丈夫学坏了,紧张的不行。万幸的是扎尔图自己对他阿玛的作为也不是很看在眼里,还劝了康亲王杰书两句,结果被杰书拿着茶杯砸在头上,虽然没砸破,却也碰了好大一块青紫。 康亲王太福晋说的话倒是更管用一些,然而却架不住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各出手段的争宠。康亲王是新欢也爱,旧爱也舍不下,抵挡不住诱惑是,虽然年轻时候也是马上将军,现在也是五十的人了,精力便渐渐不足。 然而美人儿索求无度,他也拒绝不了,便叫人寻摸点补药来吃,方才支撑的住。太福晋却并不知道此事,尚还瞒在骨子里。扎尔图夫妻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康亲王杰书打了扎尔图,两人便不管康亲王怎么胡作非为,只管每日里给太福晋请安,便安定下来。 不过也还算是欣慰的是,自家那个叛逆的儿子似乎被弟妹给治住了,别的不说,上次写的家信可比之前写过的信语气正常多了。 淑慧虽然不知道太多内情,但是对于康亲王的私生活也不怎么感冒,听三嫂说康亲王新得了几个绝色,乐在其中,也算是乐见其成。至少这样的话,康亲王就没多少精力找椿泰的麻烦了。 等到过两日,给椿泰写信的时候,淑慧便把这些事略提了提,也没很当重点,反正她收到的来信也语焉不详的。更何况她在府里事情也不少,天气渐渐热了,是裁制夏装的时候了,而且王府里时令不同,按照规矩,吃食也不同,淑慧又本就准备下大力气好生整治厨房的,便对此分外上心。 然而等这事将将弄好,她还没顺心几日,等到三月二十六日,三嫂家的中二少年崇湖却又惹事了,说是和宗学的同学打群架。崇湖的姐姐青瑛觉得母亲不在,自己很该负责长嫂如母的责任,打了崇湖一巴掌。 这事本来崇湖就不是先惹事的,正觉得有点委屈呢,又被姐姐打了,照他那脾气,如何忍得住?和青瑛大吵起来,姐弟俩险些动手打起架来,还是被两人身边伺候的下人给拦住了。 淑慧得了消息,急急的过去压住了两人,崇湖先罚了写大字,青瑛淑慧本来准备细细教导一下她的,正准备处理,那边却又有人过来禀报消息。 “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四福晋生了,生了个男孩儿。” 淑慧诧异的道,“怎么现在就生了,不是说还得有半个多月吗?” 来禀报此事的太监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是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就好,淑慧原本是早就备了礼物的,不过因为有几样拿不定主意,所以还没定下来,现在倒是要定下来了。 因此她也没时间仔细教导青瑛了,只先让她抄两遍心经去,自去带人备礼。若是别的阿哥生子就罢了,四阿哥处却不能不仔细的。 第115节 首先四阿哥是日后的大boss,总不能得罪了,其次椿泰也好,淑慧也好,和四阿哥关系都非常不错,而且淑慧和四福晋虽然不像和七福晋之间关系那样好,关系也比寻常夫人福晋亲近不少。 明面上送的礼物自然都差不多,然而私下还要准备的东西就要花些心思的,兼顾四阿哥和四福晋的爱好可是有点难的。 淑慧在烦恼送什么礼物,孙玉琼消息却没那么灵通,则是日常观察四阿哥好感度发现的,突然蹦出来个有二十几好感度的无姓名空白。 她略想了想,便知道四福晋这是生了,心里也有点奇怪,“不是还有半个月呢,怎么现在就生了?” “姑娘,您说什么呢?”原来孙玉琼因为有些吃惊,不小心念叨出声来,被丫环听见了,因此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事情,你先下去吧。” 保不齐四福晋只是意外早生了半个月而已,反正半个月也算是正常范围,算不得早产,可是若是有人动了手,自己日后也得多小心些了。 好歹是做了那么多次任务的人了,不是没在任务途中碰见重生者或者穿越的,别的不说,这穿越的还有个淑慧呢。 淑慧是对四阿哥不感兴趣,她可不敢保证,人人都对四阿哥不感兴趣呢,万一有那么一两个,自己的任务难度怕是要更大。 想到这里,孙玉琼的心情就有些低沉。 同样低沉的还有远在西宁的椿泰,虽然康熙准备御驾回京,这时候都快到京城了,但是给他派了个差事往西宁去,因此他现在才收到家中寄来的信件。 拆了信件,见京城王府安好,先是松了口气,又见淑慧提到顺天府里康亲王的荒唐,却有些心情低沉了。康亲王身边的姬妾有几个是他想法子送过去的,他素来为人坦荡,以前从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用起来这样的阴暗法子。 然而不这样办,还能怎么办?父子大义在那里,他到底不能和康亲王明着翻脸的,只好用些法子缠住康亲王。 想想数年前,自己还以为父慈子孝,不想今日,父子至亲之间都玩起了这样的手段,到底让人有几分伤感。 看着西宁空旷的景色,椿泰的心里虽然不觉得后悔,却还是觉得有些许感伤。 好在信的最后,淑慧写满了对他的关心,倒让他心里甜了许多,定了定神,开始写回信。他先是回答了淑慧什么时候能回京,又写了路上的许多见闻趣事,又描绘了一番西宁的景色,说完自己的生活,又密密嘱咐淑慧的照顾好自己。 足足写了七八页,他方才写完,把信件用信封装起来后,仔细封好,椿泰交了个亲兵进来往京城里送信,同时还有些西边的皮毛以及土特产什么的。 从京城到西宁甚远,淑慧一时半会儿是收不到信的,她现在忙得很,一方面作为宗室贵妇,还是要参加四福晋儿子的洗三,另一方面十七阿哥要满月了,还要再备一份满月礼,等回头还得去吃酒。 家里事情也不少,全家上下的夏装,夏天要采购的东西,等等。还有太后赏下来的荔枝,别看只有一小盘子,也是厚赏了,寻常低级的嫔妃都未必能吃的上呢。淑慧自己也是好几年没见着了,这不,还得进宫谢恩不是? 这古代的生活条件还是差一点,北方的荔枝虽然比南边便宜,却也没稀罕到这个地步不是? 一番忙乱后,便到了闰三月了,这一年闰三月,有两个三月。 “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淑慧从宫里回来,往自己特别定制的软榻上一躺,就彻底的不想动了,“明儿睡一觉,后日回趟娘家吧,也不知道弟弟妹妹长大多少了。” 她想的倒是挺美好,然而世事可真不如她预料的那样。 盛京城里康亲王府,康亲王因为昨儿被几个美人痴缠,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吃了晚饭后,就叫了小太监倒了一杯黄酒,化开了找人专门配的增强哪方面的药丸,吃了下去。 然而他的身边原本最得宠的庶福晋却也想法子争宠,便鼓捣了点迷香□□的,准备晚上用上。 待到傍晚,红纱帐中,美人肌肤莹白如玉,康亲王杰书闻着淡淡的清香,摸着美人的脊背,心情激动的难以抑制。 和那庶福晋很是尽兴的来了两回后,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激情,便要继续,那庶福晋本来就想拼命缠着他争宠,怎么会不奉承。 两人又来了一回,还没满足,还想再来的时候,康亲王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身子发软,十分不适,一连声的叫贴身太监进来。 只是还没等太监走到他跟前,康亲王就直接昏厥了过去。那小太监一看康亲王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吓得尖叫起来。他一叫出声,那庶福晋也吓得尖叫起来。 毕竟这下事情可大条了,万一康亲王出了什么问题,别的不说,太福晋能饶过谁?小太监六神无主的看向庶福晋,声音都颤抖了。 “怎么办?” 庶福晋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她比小太监更怕,毕竟这明显是她狐媚子,太福晋绝对不会饶了自己的。 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那庶福晋本就是康亲王最喜欢的妾室之一,然而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想的,竟出了个馊主意。 ☆、第 194 章 京城的三月若已经是阳春, 奉天的三月夜晚却还有几分料峭。虽然盖着厚丝绒被,太福晋却还是觉得有些冷。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 心口微微的疼,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便起身叫值夜的丫环金秋。 “金秋,金秋, 给我倒杯茶来。” 金秋原本半靠在旁边小榻上打瞌睡呢, 听到太福晋喊她,忙一个激灵坐起来,“茶水凉了,我去叫外面婆子拿茶吊子过来。” 太福晋点点头,金秋便往外间去了,外间还有值夜的婆子, 专门负责打更守夜伺候茶水等粗活。 不过长夜漫漫, 粗使婆子也熬不太住, 虽然守在茶吊子边,倒是头跟点蒜似得, 金秋自己虽然也困得打盹, 但是被喊醒, 本就脾气烦躁,看见婆子打瞌睡却来气了,张口就骂道。 “你胆子倒是不小,叫你看太福晋的茶水, 你竟然敢睡觉。” 那婆子虽然生气,然而太福晋身边的丫环地位高,她并不敢争辩,不敢争辩不说,还要陪着笑脸,“金秋姑娘是来拿热水的?一直烧着呢,我就是眯眯眼,并不敢睡。” “糊弄谁呢?当我是傻的吗?”金秋翻了个白眼,看了一下茶水是滚的,便直接提了茶吊子走了。 那婆子气不过,看着金秋的背影悄悄吐了口唾沫,心里暗自骂道,这小蹄子拿失手了,烫着了才好呢。 谁知道她刚刚在心里骂完,院子大门就被人砰砰砰的敲起来了,还伴随着惊慌的高声喊门声。“开门啊,开门啊。” 金秋被这声响一吓,手一抖,真个把壶碰到门框上了,洒了不少在她脚上,顿时烫的尖叫起来,要不是她自己反应的还算是快,抓紧了壶,若是松了手,全洒出来,怕是一双脚要废了。 饶是如此,她脚上怕也得烫个大泡,想想自己是被拍门声给吓得,金秋的脾气顿时上来了,“太福晋还休息着,谁过来拍门!号丧啊!” 拍门声本来就响,金秋还这样闹,太福晋便是不醒,也得被吵醒了,何况太福晋本来就醒着,便亲自走出来了,训斥金秋。 “你浑说什么呢?还不去开门。” 金秋虽然在粗使婆子面前各种跋扈,然而在太福晋面前就没有那样的威风了,虽然脚上让烫了一下,还是和粗使婆子一道去开门。此时太福晋身边其他几个丫环如冬青,喜春等也听见动静披衣服出来看了。 冬青和金秋关系一向不太好,见金秋被太福晋训斥了,脸上还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来。 不过很快的,她就笑不出来了,就见来人开了门就直冲到太福晋面前跪下。 “老祖宗,老祖宗,不好了,王爷厥过去了,看着不太好。” 金秋那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来人还真是号丧的。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太好?” 太福晋一下子就蒙了,站都站不稳,踉跄了一步,方才定了定神继续道,“去请太医过来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 太福晋看着跪在地上如丧考妣的小丫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暗自安抚自己,这些下人往往是朝厉害里说,未必会如何。 不过着急自是难免的,太福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康亲王院子里走,还是喜春小跑进屋拿了一件大披风,然后在康亲王所住的正院门口方才追上众人,给康亲王太福晋披上。 太福晋哪里理会这个,还没进院子门就听到年轻女子呜呜的哭声,心中更是慌乱了。 进了院子,正屋里灯火辉煌,庶福晋张佳氏哭成了个泪人儿,一双娇媚的大眼睛肿的个核桃似得,一见太福晋进来,就跪下了,依旧呜呜的哭着。 太福晋虽然年纪大了,然而年轻时候毕竟也是经过人事的,闻着味道就觉得不对,虽然窗户都打开着,地下香炉里还焚着香,然而男女欢爱之后的味道却还是遮掩不掉的。 再看迎出来的太医脸上恐惧焦急里带着尴尬的神情,太福晋还有什么不懂得,还没等张佳氏说话,抬脚就把庶福晋张佳氏给踹到在地。 “你这个狐媚子做了什么!” 太福晋是蒙古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能骑马打猎的,如今虽然年纪大了,盛怒之下一脚还是踢得张佳氏险些闭了气。 然而张佳氏心知,自己这次能不能保住命就看接下来的发挥了,丝毫不敢松懈,反而借势抱住了太福晋的大腿,哭了起来。 “奴婢真的冤枉啊?” “你冤枉,你冤枉什么?”太福晋又不是男人,自然不会因为张佳氏的梨花带雨而心软,反而越发愤怒,“若不是你们这起狐媚子,王爷岂能这样。” 张佳氏哽咽道,“本来这夜里是我陪王爷的,只是我肚子不好,半夜里起夜,小丫头坠儿趁着我不备,爬到王爷的床上,勾搭了王爷,也不知道这贱人用了什么坏招,把王爷害成这样。” “你说是坠儿就是坠儿的错了?”太福晋并不是很信张佳氏的话,扬眉看着张佳氏,伸手就给了她个大耳刮,“我看就是你在推卸。” 张佳氏脸上瞬间红肿,不过仍旧解释,“并不敢骗太福晋,坠儿在王爷的床上,不仅我一个人看见。” “坠儿呢?”太福晋立刻扬声叫道,看起来恨不得立刻拿住坠儿打死。 “叫我捆了关在柴房里了。”张佳氏见太福晋的仇恨转移了,忙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王爷的病,太医正在里间急救,也不知道如何了。” 太福晋忙往里间去,太医见着她,便有些躲闪的低了头跪下。 太福晋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管问,“王爷怎么样了?要紧不要紧?” 太医艰难的开口道,“若是今儿晚上王爷不醒,小官是无能为力了。” 太福晋听了这话,再看一眼床上康亲王灰败的脸色,心下一急,眼前一黑,仰头往后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真的很忙,这一两星期内更新都不会很稳定 ☆、至亲至疏 且不说奉天府里, 匆匆赶来的扎尔图夫妻俩眼看着这样的情况有多么抓狂,深深地后悔跑来京城装什么孝子贤孙。 京城里,四福晋却是一边看着摇车里的婴儿, 一边来和前来探望的淑慧说着话,神情平静。 淑慧反而是有点愤愤不平, “你倒是好性儿,可是也太容忍了些, 四阿哥怎么能这样宽恕了那些妾室?” 四福晋倒是淡然, 神情和婉的道,“我不好性儿又能怎样,我们爷的心横竖也不再我身上。反正我也平安生产了,李氏素日就得我们爷的意,如今还怀着孩子,还能打杀了她不成。” “可是毕竟她拉了你一把, 才害你摔了一跤。”淑慧心下不很喜欢过于妖娆张扬的李氏, 心下也暗自腹诽四阿哥看着清冷, 其实上和其他男人也是一样一样的。 “她也是不小心罢了。”四福晋看着儿子的小脸,心中安定, 与淑慧也说了实话, “横竖我儿是嫡长子, 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淑慧却是有些印象,好像乾隆他娘原本并不是皇后,那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孩子呢?皇家小孩子夭折率高,恐怕可不仅是单纯的医疗条件不足吧, 有心提醒下四福晋多注意点四阿哥的小妾们,然而这话却是不好开口,只好暂时按捺住了。 四福晋却是另外有话想要问淑慧的,喝了口水后,便问淑慧,“我们爷说孩子满月后,再抬进来一个,恍惚听说,那个女子是你庶出长姐的小姑子,与你有些亲戚,你可知道她性情如何?” 因四阿哥对那女子格外上心些,四福晋传了话回娘家,她娘家哥哥嫂子自然是帮四福晋打听过的。只是也只能打听到这家子是汉军旗的,家里男子和康亲王世子是连襟,然而关系似乎不好,并不走动。 而那女子,远远的看过,倒是个美貌妩媚的,听说也颇有些气质,但是性情如何,就不好说了。 因此四福晋才想朝着淑慧打听打听,虽然是拐着弯的亲戚,到底是亲戚,总比外人知道的多些。而且听说淑慧和她那庶长姐一家子关系不好,且她素日里为人厚道,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来哄骗自己。 四福晋若是不提,淑慧原本是打算装作不知道此事的,如今却有点为难了。她和自己那个庶长姐关系是不好,可是和孙玉琼的关系却还是可以的,但是她和四福晋的关系也不错,一个正妻,一个未来的妾,这天然的敌人,自己站哪边? 要说起来,自己和孙玉琼的关系更密切一点,还是同乡,然而事实上对于孙玉琼和四阿哥的事情,她却不怎么赞同,好好的跟人当什么妾啊! 就算是皇家的妾,就算是四阿哥日后能够登上那个位子,自己生的儿子也登上皇位,之前的几十年,那也得仰人鼻息啊。 四福晋其实也是个伶俐人,见淑慧面上犹疑,便笑道。 “你有什么,但说就是了,横竖我们爷想要怎么着,我也拦不住。何况抬举这一个,倒也能打压一下我们院子里那两个不安分的。” 第116节 这话倒是四福晋的心里话,反正四阿哥的心总不在自己处,那么最好不在那几个不安分的人心上。当然她也担心,若是抬进来个不安分的,怕是又要生事。 淑慧见四福晋都这么对自己说了,自己倒也不好什么都不说,斟酌了一下道,“我和孙家姑娘确实是见过几次,没想到她竟然和四阿哥有些情分。要看其平日为人,倒是比她父母兄嫂都知道进退分寸,人也聪明伶俐。” “是个聪明的?” 淑慧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性情还算是温和,也知道道理,不过,四福晋你也要想好了,她既然生的美,又很聪明知礼,只怕四阿哥……” 四福晋见淑慧这么说,显然是为自己考虑,心下也感动,看一眼儿子,叹道,“有了这个孩子,我也不期望能得到别的了。” 这话显然是不期望得到四阿哥的心了,再是贤良淑德,宽厚,四福晋清秀的眉眼间还是有了几分寂寥,让人看着就心疼。 淑慧还记得乾隆他娘好像不是正室,想了想,还是道,“不管怎么说,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些,若有个兄弟,大阿哥也好有个臂膀。” 淑慧这般说,显然是全然为自己考虑,四福晋心下感激到了十分,然而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何心中一酸,话没说出来,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淑慧见她这样,自己先慌了,“都是我的不好,瞧我乱说什么,你正在月子里,可别哭了,小心伤眼睛。” 四福晋伸手擦去眼泪,见淑慧慌乱,却笑了,“我只是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淑慧和自己不过是外人,都这样照顾自己的心情,纵容这一切伤透了自己的心的那个人,却是自己的夫君呢。夫妻如此,早把她少女时代的那些期盼给打的粉碎,连渣都不剩。 夫妻,夫妻,至亲至疏夫妻啊。 看着时候不早了,四福晋似乎有很些感慨,淑慧也没再坐多久,还没出阿哥所,便见着正好碰见了四阿哥。也是,这个点儿正好是上完朝,处理完寻常的事务, 看着四阿哥清冷冲淡,但俊秀的容颜,再想想素来端重的四福晋,在自己面前没控制的眼泪,淑慧心情很是复杂。 四福晋是个好女人,四阿哥也不是坏人,然而两人显然不是多亲密的夫妻,四阿哥还能在外面发展点爱情,娶几个小妾,四福晋还能怎么办呢? 因此,这次见着了四阿哥,淑慧虽然还是按照规矩停了轿子,行了礼,神色却很是有点过于端正了。 四阿哥却不知道淑慧的心理,见淑慧似乎有些心情不佳,倒是有些诧异的道,“你怎么这样,难道这宫里谁给你脸色瞧了不成?” “怎么会呢?”淑慧勉强笑笑,“只是有些心绪低沉罢了。” 四阿哥印象里的淑慧一向明朗俏丽,仿佛春日盛开的花,竟从没见过她这般,心下自是不信,“若是有宫里太监宫女不长眼,你也不必让着的。” “并没有。”淑慧其实并不想和四阿哥交谈,因为一看见四阿哥的眼睛,她就忍不住想起来刚刚四福晋含泪的眼。 “那是想起来椿泰了?”四阿哥不知道淑慧的心情,自己想了想道,“我刚刚在前朝得了消息,椿泰已经回来了,想来最迟再有七八日就能到京城。” 淑慧没想到四阿哥会冠冕堂皇的说起来这个,脸上也有些微红,然而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椿泰出门都差不多快三个月了。两人又新婚,说不想念,到底是假的,虽然有书信,到底不便。 不过不管怎么说,听说椿泰要回来了,她的心情也好多了,便又给四阿哥行了礼,笑道,“多谢四爷费心了。” 四阿哥倒是微微一笑,看着淑慧道,“不说我和椿泰也是好兄弟,便是我们也是旧相识了,你怎么多礼了起来。” 淑慧笑笑,“这可是宫里,我可不敢疏忽了礼节,何况不是说礼多人不怪嘛。” 说完,她还顺道瞄了一眼四阿哥身上系着的玉佩,那是淑慧和孙玉琼一起选的铺子里的货尖儿,淑慧留了一个碧玉薰球,孙玉琼留了一块羊脂暖玉佩。 如今那碧玉薰球在自己身上系着,孙玉琼留的那块玉佩却跑到四阿哥身上了。 四阿哥这样的清冷性格能把孙玉琼送的东西堂皇带在身上,怕是真心记挂孙玉琼了。然而四阿哥的后院可不是易于的地方。四福晋为人厚道且已经灰心,暂且不说她,李佳氏生了女儿,一向很得四阿哥的心,佟云惠也不是个安分的,颇为得宠不说,还挺得后宫佟贵妃的青眼,还有其他的姬妾通房,怕都不是吃素的。 不提九龙夺嫡的残酷,便是未来四阿哥后院的混乱,淑慧想想都头疼,到底还是决定远着四阿哥一家些。 四阿哥还不知道淑慧已经决定和四阿哥保持点距离了,他素日里对淑慧都有点另眼相看。一方面两人是狗友,一方面淑慧心性善良,他是早知道的,又能在椿泰出事的时候站出来,足见刚烈,素日里性格更是明朗爽快,与别的女子不同。 加上她和椿泰两人虽然被人非议,但是两人感情是真的好,四阿哥自己心里未尝不期盼一个真心爱人,到底有些艳羡椿泰好运气,有个好妻子。 待回了自己院子里,看见四福晋平淡端庄的脸,想想刚刚听说椿泰快回来的时候,淑慧明亮的双眼,四阿哥心里就有些烦躁。 看了下刚出身没多久的儿子,四阿哥犹豫了一会儿,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便出宫去了。 四福晋听得嬷嬷来说四爷出宫去了,也是眉眼都不抬,竟比之前还要冷淡些。 不提四阿哥家看似平和,但事实上冷淡的家庭关系,淑慧没想到康亲王府也有麻烦了。 刚出了宫门,就有府里下人在等着,一脸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淑慧把人喊过来问道。 “奉天那边刚刚送了信来,说是王爷病重。”那人跑的一头汗,还是努力平复呼吸道。“太福晋也病倒了。” ☆、难兄难弟 淑慧听到那来报信的亲兵说康亲王中风昏迷不醒, 很是吃了一惊。 “你确定说的是我们王爷?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虽然说康亲王年纪确实不算小了,已经五十露头了。然而问题是康亲王是马上打下来的王位,去年还跟着康熙一同出征, 身体倍棒,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中风的倾向啊。 就是年前康亲王闹着要回奉天时候, 那也是身体倍棒,中气十足的, 怎么突然就中风到快要死了呢? 因为康亲王闹出来的那一系列事情, 淑慧对康亲王早就失望到绝望了,因此倒是没多少担心,只是十分奇怪。 想要问送信的亲卫,这个亲卫却也不知道内情,只是让椿泰四哥巴尔图派来送信的。 不管心里是不是真的担心,这都不是一件小事, 淑慧也不再耽误, 急急的上了马车, 赶回王府。 回了王府,椿泰四哥巴尔图是已经在等着了,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避讳之类的, 巴尔图见了淑慧,就急忙问道。 “弟妹,这事怎么办?” 淑慧在车上已经想了一回了,此时也拿定了主意, 便道,“先递折子报到宫里,请皇上派太医过去吧,到时候怕是要再麻烦四哥跑一趟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巴尔图自是不能推辞,不然就是不孝了,便也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又对淑慧道,“你四嫂处,还要多托付弟妹帮忙照顾了。” 淑慧自是不会不应,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只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虽然有些忌讳,却觉得还是要四哥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巴尔图本来心里一片慌乱,被淑慧这么一安排,觉得已经非常周到妥帖了,已经镇定下来,没想到淑慧还有别的事情。 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父王病重,都要千里迢迢的送太医过去,怕是也未必能保证如何。既是如此,要不要预备下寿材等物,一则冲喜,一则有个万一,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巴尔图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件事,此时被淑慧提起,也是一愣,想了想之前听到送信的人隐约的传言,也点了头,“冲喜一下,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四哥和我就分头行事罢。” 巴尔图对淑慧的安排没什么疑问,自去递折子请见康熙赐太医等不提。 淑慧则是一面叫人去把账本拿来,预备她等下看看账目。万一康亲王薨了,办丧事自是一大笔银子,如今这时候正是一年中手头最紧的时候,刚刚预备了年节,万寿节,又有几处红白喜事,田庄的租子和铺子的租银都要等到六七月里才能收上来。 若是按照往常,银钱自然是充足的,可是若是要办丧事,恐怕就没有那么凑手了。虽然不知道康亲王什么情况,但是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 账本没那么快送来,淑慧眼下也不闲着,趁着这会儿把奉天来送信的人喊了过来,问问康亲王的具体情况。刚刚还来得及坐下,四哥巴尔图就跑过来和她商量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问康亲王的具体状况呢。 因为事情紧急,来送信的人都是年轻的亲兵侍卫,沿途换马,快马两天不到就到了京城。侍卫是有正式品级的,不怎么方便,亲兵倒还方便些,淑慧便叫了亲兵过来二门的小厅,过来问话。 亲兵进来,见上面坐着的是个年少的明丽的女子,一双眼睛尤其明亮,虽然美貌,然而一身正式的朝服,很有些威严,让人略有些畏惧。因此匆匆看了一眼后,忙低下头,行礼请安。 “小的史大给福晋请安了,祝福晋万福金安。” “起来说话吧,眼下不是行这些虚礼的时候。”淑慧看这亲兵,见是个三十岁上下,颇有些稳妥样子的,倒也略微松了口气,问道,“王爷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详细说说?再有,怎么就突然就中风了,前几日里收着信,不是说还好好的吗?” “回福晋的话,王爷情况不甚好,反正奉天的大夫是没法子了,如今不过是用参汤吊着罢了。”史大低声道,“太福晋一听说,王爷可能好不了了,一下子晕过去,也病倒了,三爷没法子,只好递折子往京中求助,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了。” 淑慧点了点头,见史大没说康亲王如何病的,便又问了一遍,“那王爷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康亲王是怎么病了的,史大其实有所听闻,正是因为有所听闻,方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不能对人说不成?”淑慧挑了挑眉,有些恼火,“若是因为你隐瞒什么耽误了事,难道我会饶了你不成?” 淑慧都这么说了,史大也无可奈何了,何况这事本来就是瞒不住的,因此比之前声音还低了些,小小声的道,“小的也不很了解情况,不过恍惚有些传闻,好像和女色有关系……” 再问他就说不出来什么了,见他一脸困窘,淑慧也不难为人家,赏了些银子,叫他下去了,横竖她现在心下也有些谱了。 因为女色?难不成是马上风,还是□□吃多了?淑慧对康亲王的印象极差,心里暗骂康亲王活该,年纪一大把了,小儿子都成亲了,做什么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之前三嫂富察氏写信来说在奉天还又收了好些个美人,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就是年轻也受不住啊。 不说糟蹋小姑娘,这样不知道爱惜身体,掏空身体,闹个大病也太正常了。淑慧心下鄙视了一回康亲王,又叫杏儿拿了纸笔进来,这事不是寻常小事,还得写信给椿泰呢。 也不知道椿泰知道康亲王把自己给作病了,心里解恨快意还是担心难过?亦或者两者都有之? 写了封短信,淑慧叫人封好口送走,这会儿账本也送过来了。淑慧粗略的看了一下,账面上的银子倒也还有不少,两万多不到三万两,要是应付接下来数月的花销,倒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若是康亲王薨了,一个铁帽子亲王的丧事,这些钱怕是拿不下来,还有眼下,让椿泰四哥巴尔图去奉天,不能不给银子吧。 还有丧事上种种复杂的事项,淑慧心里也是打鼓,心里倒是期望康亲王千万别现在挂了。 她身边的丫环想的比她更多些,小梅就小声嘀咕道,“但愿王爷没什么事,若是出了事,世子和福晋都要守孝呢。” 守孝倒也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淑慧还没有娃呢。说真的,古代的女子一般来说,靠丈夫是靠不住的,都是靠孩子才能立住脚。没看到四福晋自从生了嫡长子,把四阿哥整个人都给看淡了嘛。 淑慧自己惯性思维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丫环却替淑慧担心了起来。然而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看阎王爷收不收康亲王这条命了。 要说其他的事情倒是还算顺利,康亲王杰书一向是铁帽子亲王里的头一个,又是立过大功的,虽然康熙在某些事情上是有些看不惯康亲王,但是几个太医,他还是舍得的。 巴尔图领了旨意,怕耽误事,当天下午便带着太医出发了,连行李都是淑慧叫人早就准备好的。让巴尔图十分感动,觉得淑慧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很周到,赞叹不已。 京城这边若说还算是井井有条,奉天城的老王府里,那是一片混乱。 康亲王倒下来了,康亲王太福晋也倒下来了,主事的按说是扎尔图夫妻俩了。然而问题来了,康亲王的那些庶福晋都是得宠的,素日里都不把扎尔图这个庶出的,排行中间,且不怎么得康亲王喜欢的阿哥看在眼里。 若是有太福晋弹压着就罢了,太福晋自己都病的昏昏沉沉的,康亲王也是就剩两口气,扎尔图和富察氏都不怎么敢离开。 这便给了那些庶福晋们充分发挥的空间,有仗着自己是康亲王的妾,觉得自己是长辈了的,指手画脚,也有要三要四,要东要西的,另有彼此间争宠,早已经矛盾重重,互相争吵,一样是不省心。 这三种还算是好点的,还出了两件让富察氏很是无语的事件。 一个是觉得眼下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趁人不注意把素日里和她争宠最厉害的一个新进的美人给推水里去了。没想到美人儿是水乡来的,从小儿水性就好,到把她拉下了水,新进的美人儿没事,这害人的老牌庶福晋差点淹死,如今还在高烧。 另一宗就更窘了,一个素日里还有些颜面,且生了儿子的庶福晋和人私通。她大约是觉得如今康亲王和康亲王太福晋都病倒在床,便和旧情人旧情复燃,燃起来了爱的火花。 本来也确实没人顾得上她,并没人注意,谁料到因为落水事件,富察氏想要把这些庶福晋啊小妾啊,叫过来敲打一下,派了人去请这些人。 那庶福晋正和旧情人抱在一起啃呢,被富察氏派去的丫环和另一外庶福晋抓了个正着,是遮掩都遮掩不下去。 要是按说,这样不守妇道的事情,又被捉奸正好捉到,就算是不暴毙,也要送到庵里青灯古佛,娘家都没法子出来讨个说法的。 然而问题却在于,这位庶福晋是有所出的,偏根据她身边贴身嬷嬷供出来的话来看,她和自己这位旧情人来往不是一日两日了,其所生的儿女血脉就是个问题了。 面对这样复杂的问题,饶是富察氏这样精明能干的也快崩溃了。 “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阿玛才病倒了没几天,这些子人都跳出来了。”等到晚上,富察氏就忍不住朝着扎尔图抱怨,“要我说,这些妾室娶多了就是个麻烦,以前就是整日里争风吃醋,弄得府里乌烟瘴气,如今更是一刻都不消停。” 扎尔图平日里要是和富察氏说起来小妾的问题,总是要争执一下的,然而他最近也是见识着那些平日里或温婉,或妩媚,或清雅,或妖艳的小妾们的真实面目了,竟也不反驳。 不仅不反驳,还表示了一点赞同,“真真是人不可貌相,素日里我还以为她们都很恭谨呢。” 第117节 富察氏嗤笑,“那可不是,像我这样不会伪装的傻子有几个呢?你的那些小妾,可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事涉自己,扎尔图不说话了,他多少也有些愧对富察氏的感觉,夹了筷子肉放到妻子碗里,对富察氏道,“多吃点,最近太累了,吃不饱可不行。” 富察氏也这么觉得,最近自己简直是体力脑力心力全在消耗,不多吃点,还真是撑不住呢,于是很痛快的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夹到自己饭碗里。 扎尔图本来也在打那块红烧肉的主意,没想到被妻子给捷足先登,只好有些郁闷的把筷子伸向了鱼肉。 可惜他这顿饭大概就是不怎么顺心,这鱼肉还刚放进嘴里,那边就有个嬷嬷过来禀报。 富察氏认得这个是八妹妹淑慎郡主身边的嬷嬷,略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了?你们主子又有什么事?” 若说那些庶福晋闹腾,富察氏还能理解的话,对这个八妹妹,富察氏真是服了,简直是没事找事的麻烦精儿,若是她亲闺女,肯定要吊起来打的。 这不,淑慎的嬷嬷说,淑慎因为担心太福晋和王爷,饭也吃不下去,整体啼哭,人晕了过去,还请富察氏帮忙请个大夫。 富察氏心里恨这个添麻烦的小姑子恨得想要骂娘,却还是得脸上带笑,答应下来,别提多郁闷了。 等嬷嬷走了,她转头就对扎尔图吐槽道,“感情这不是个妹妹,竟是个事儿精,真要她过去伺候汤药,她就又这儿疼,哪儿病的了。” 扎尔图对这个妹妹的印象也不好,大概是淑慎从小儿就特别喜欢争风头争东西,作为被抢夺走东西的那一方,很难对她有个好印象。 看着富察氏一脸神烦的表情,他也忍不住道,“我看她与其说是担心阿玛和玛嬷,还不如说是担心自己日后的前程。五弟和五弟妹,她都是得罪死了的,若是阿玛真是一病不起,日后主事的可是五弟夫妻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富察氏冷笑道,“到是连累了我,还得去看她一回,事情已经这么多了,她就不能省事一回吗?” 必须不能啊,淑慎还指望着自己能混个纯孝之名,让椿泰夫妻俩对她有些忌惮,想下手就下手。当然,最最好的是,她阿玛还是平安无事,这样的话,靠山还是有的,也不耽误她嫁人。 是的,淑慎现在除了担心椿泰夫妻俩对她不好,更担心万一康亲王挂了,她要守三年的孝。便是因为自家的门第,明珠不会悔婚,然而想也知道揆叙不会守三年的,到时候先生出来个庶子庶女,岂不是碍眼? 说到底,也没几个人真心关心康亲王的生死。 淑慎更担心自己日后的前程。而扎尔图夫妻在府里素日很不得康亲王青眼,一家子都是小透明,加上康亲王素日做事很有些不妥,因此感情真是泛泛。 康亲王的小妾们就更不用说了,别看以前康亲王健康的还是各个喊着是真爱。等到康亲王病了,一个个忙着铲除素日里结怨颇深的情敌,争夺风头,索要财物,甚至会个老情人,忙着呢,哪有心思真的关心康亲王啊。 京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要说大概最关心康亲王的还是太福晋,毕竟是亲妈。可惜康亲王太福晋自己都病了。 扎尔图夫妻照顾康亲王虽然不至于怠慢,然而夫妻俩实在太忙了,□□乏术,还有太福晋也得照顾,到底有些不周到之处了。 再加上奉天城里的大夫水平相较于京城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还是差着点儿,因此康亲王的身体不但没见到恢复,反而越发糟糕了,半夜里差点去见了阎王。 大夫并伺候的下人忙碌了大半夜,巴尔图夫妻也撑了大半夜,好容易康亲王转危为安,两口子刚在床上躺下,还没来得及合眼,门板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富察氏又累又气,真是不想起来,却又担心康亲王的身体有什么反复,到底还是坐了起来。 扎尔图心疼老婆,伸手把富察氏按在床上,自己披了衣服起来,“你躺着吧,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富察氏也实在是困极了,略点了下头,一合眼就睡了过去,扎尔图则是打着哈欠过去看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闹起来了?” 看着扎尔图一脸的不耐烦,禀报消息的下人脸色也有点紧张,轻声道。“回爷的话,先头不是说小丫环允儿害了王爷吗?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处置她,只是关着,结果刚刚传过来的消息,说是那允儿大概是畏罪,把自己给撞死了。” “死了?”扎尔图一脸的不信,又有些恼火,“你们是怎么看的人,怎么叫人碰死了?” “三爷,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那允儿到底怎么处置?” 其实扎尔图是有些怀疑允儿是替人背了黑锅,毕竟那丫头是康亲王院子的伺候丫头,想要爬床,怕是早就爬了。 然而怀疑,他也没什么证据,如今人已经死了,倒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何况眼下事情太多,扎尔图也实在是分不出什么精力来断案子。因此想了想,他便吩咐那人道。 “且找个薄皮棺材装着,我回头再叫人查下。”他性格还是谨慎些,想了想又道,“这事你亲自带人去办,别声张,对外也只说扔到乱葬岗上去了。” “爷的意思是?允儿不是自杀?” “你管我怎么想?”扎尔图脸色一沉,“总之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好了。” 那下人应声去了,扎尔图却实在是困得不行,回到屋里床上,倒头就睡了。 扎尔图夫妻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后院里张佳氏却是十分兴奋,低声的问刚刚帮她办事回来的嬷嬷,“确定允儿那丫头是死了?” “脑子都流出来了,还能活不成?”那嬷嬷一撇嘴,根本不把一个小丫头的命当回事。 张佳氏也根本没觉得自己把个小丫头推到火坑里害死是个什么事,而是只管问那嬷嬷,“稳妥不?不会被人看出来纰漏吧。” 嬷嬷很有信心的道,“且不说这会儿兵荒马乱的,没人注意到,便是此事,都是咱们亲信,且一起做了这事,日后还能脱身不成?” 张佳氏这才是松了口气,不过到底还是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睁眼到天亮。 若说张佳氏是睡不着,那巴尔图就是睡不成了,他带着太医不比自己能快马行走,然而他心中也急,自是催着那些太医日夜都行路。 因走路走的急,一日里也有个三百里,因此只花了三天半不到四天,他们一行人就从京城到了奉天城外。 不过时间还算是后半夜,看看还不到天亮,大家也确实都累坏了,巴尔图便叫大家就地休息一回,等天亮城门开了再入城。几个太医都养尊处优的,哪里吃过这些苦头,好容易休息一回,都是倒头就睡,唯独巴尔图在马车里横躺着竖躺着都睡不着。 他和康亲王的感情其实不错,至少比他三哥对康亲王的感情深,心里担心康亲王的情况,又有些担心这些太医到底能不能治疗康亲王的病,结果好容易休息一回,竟然还失眠了,心中别提多沮丧了。 而作为难兄难弟,彻夜难眠的不仅他一个,还有在石家庄收到了淑慧信件的椿泰。 ☆、濒危 说起来康亲王虽然贵为铁帽子亲王, 而且其病重之事,王府并没有掩饰隐瞒,但是满京里上下都没有几个关心这事的。因为御驾还没回京, 所以做主的还是太子,太子不喜欢倾向大阿哥的康亲王, 因此心里恨不得康亲王早点挂了,让中立并且比较偏向自己的康亲王世子袭爵。 然而满朝上下看着, 当太子的却不能很小气了, 还是挺大方的赐了几个好太医,这会儿太医都快到奉天城了。 除此之外,连太子都很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概因西北噶尔丹之乱眼看就要平息了,从上到下,都十分挂心这事。 之前昭莫多之战虽然也有封赏, 但是西北战事没平, 加上之前许多官员争功, 康熙便把不少功劳不大或者闹腾的很厉害的给压下来了。 当官的自然是关心自己的封赏,而皇子们之间的斗争则是更激烈。太子和大阿哥关系早已经恶化, 自是担心势力多在军中的大阿哥实力大增。 而除了这两个, 其他的皇子也都没闲着, 三阿哥且不说他,他上次在昭莫多之战里的表现连五阿哥都不如,在军中发展势力有些困难。然而三福晋的娘家董鄂氏却是高官显宦不少,自然是十分关注。 四阿哥也是文弱的, 不过凭借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倒也混了几个人的好感,也有几个门客下人在军中。四福晋娘家乌拉那拉氏的兄弟倒是没有什么大功劳。不过他虽然不很关心自己能获得的利益,最近却新添了嫡子,又和孙玉琼正在恋爱中,也很忙。 五阿哥那就不说了,因为太后教养大的,蒙语好过满语汉语,而且随了太后的性格,一贯是个从来都不冒头的老实人,且正妻侧室最近都诊出来有喜了,正在即将当爸爸的兴奋中。 七阿哥自从那年被康熙认为脑子进水,则是一贯的不得重用,加上身有残疾,存在感比五阿哥还弱。倒是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因为是蒙古女子,对发生在蒙古草原上的战事反而更关心些。 相较于这些存在感不强的哥哥们,时年十六的八阿哥就很忙了。康熙出京前,命他协理内务府。康熙不在京中,内务府除了宫里日常用的东西之外,反而要预备康熙以及其近侍在宫外的用度。 八阿哥年纪虽然轻,但是竟能监督下面人做的诸事周全,准备整齐,不得不说是才能了。连淑慧这样在王府内院生活的女子都听说过好几次八阿哥的名头,说八阿哥为人温和有礼,做事又周全,实在是良才。 别人不说,便是淑慧见那拉太太的时候,都她说过,“八阿哥样样都不错,可惜出身低了些呢。” 这倒是把淑慧给吓坏了,八阿哥绝对不是最后的那个胜利者,而且好像历史上还被收拾的很惨,自己娘家是可别靠到八阿哥那里去当个八爷党啊。 “额娘说的是什么话,哪个皇子差了不成?而且他这样的出风头,也未必是好事。” 那拉太太见女儿吓坏了,反而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心里明白着呢,若不是八阿哥母族出身低微,只怕皇上也不会捧着他。” 见那拉太太说的通透,淑慧也松了口气,“我想也是,何况我和安郡王府的那个格格不睦,那毕竟是未来的八福晋。” 那拉太太笑道,“我只不过平白感慨一句罢了。” “这皇家的事,能少说还是少说。”淑慧不仅笑的淡淡的,声音也清淡了些,“我看未来也不是好的,如今太子是嫡长,八阿哥毕竟是庶弟,他这样出风头收买人心,日后如何,还真未必。咱们家很没有必要搀和他们的事。” 那拉太太没想到淑慧会这么郑重,愣了愣神,想想女儿毕竟是亲王世子福晋,椿泰和是几位皇子走的又很近,便悄声问,“你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不过是常理推断罢了。别说是皇家,便是咱们这寻常勋贵家,这样的事情也未必少了。”淑慧轻声道,“所以别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家到底是离这些远着点吧。” 一句话把那拉太太给说的警醒起来,什么庶子自觉更出色争夺爵位之类的,听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别的不说,皇太极是怎么登上大位的? 见那拉太太注意了此事,淑慧也松了口气,则是换了个话题,那拉太太也问起来她更关心的事情。 “听说康亲王病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往日里看康亲王还是健康的啊。” 淑慧对着那拉太太,也不十分隐瞒,冷笑道,“自己作的呗。” “毕竟是你公公,你这么说可不好,何况世子和王爷不和,外面人都知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怕要是被人诟病的。” “额娘你不知道其中缘故。”淑慧想起来康亲王生病的原因就一阵恶寒,不过到底还是跟那拉太太略透漏了一点。 那拉太太听得也是十分无语,愣了半响,方道,“难怪你说他是自己作孽呢……”确实是自己作孽来着。 说完,那拉太太忽然又想起来一事,“这事终究不是好事,你们可得压住了,别被人弹劾了才是。” 淑慧愣了愣,“不能够吧,康亲王虽然生病是和女人有关,然而又没弄个强抢民女什么的。” 那拉太太正色道,“但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更是说不清,这样的事又不是什么体面事,若让皇上知道了,未必不对椿泰迁怒。好在眼下满朝里上下都关注西北的局势,你们尽量压下去。” 淑慧之前倒是没有考虑政治上的影响,不过却觉得这事不是什么好事,实在是丢脸,因此也尽力压制流言了。 “只是奉天那边我并没有强调压制流言啊,何况这事事出突然,只怕奉天那边已经传开了。” “现在就去信。”那拉太太能混到今天这个位子,还是很有些手腕的,别的不说至少够果断。 淑慧也觉得有理,等那拉太太走了后,便派人去信,尽量把事情低调处理。哪里知道奉天的康亲王府如今正热闹着。 不得不说,太医的水平还是有的,硬生生的把康亲王死亡线上拉回来,中间还张口要过几次水。太医说要是这一两日内能彻底醒过来,康亲王这性命就保住了。 康亲王太福晋本来病怏怏的,听说了这好消息,病当即就好了一半儿,老三扎尔图并老四巴尔图也是谢天谢地。虽然康亲王年纪大了,行事有些糊涂,但毕竟是亲爹,谁希望自己亲爹挂掉呢。 就是椿泰和康亲王关系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对康亲王重病还感觉挺纠结呢。 在府内一片欢喜的时候,某位庶福晋就很郁闷纠结痛苦了。 小丫头坠儿已经死了,除了和她一条战线的某小太监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坠儿其实是帮她背了黑锅。然而若是康亲王自己醒了,自己的计策不就是露馅了吗? 因此张佳氏倒跟热炕上的蚂蚁一般,想了想,还是狠下心来决定,康亲王必须死。 但是很不幸的是,这次没有害死小丫头坠儿那般的好运气了,康亲王身边人伺候的人多的很,张佳氏虽然是个得宠的庶福晋,然而也只是个庶福晋而已。 她是打的主意把康亲王给闷死,然而很不幸,康亲王还没死,她就被人给发现了。但是康亲王本来就病重,这么一窒息,又一次陷入濒危状态。 后院里太医正在抢救康亲王,正厅里太福晋气的快发疯,她真没想到张佳氏和那个小太监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谋害康亲王,真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这两个人。 “叫宅子里所有庶福晋和侍妾过来。”太福晋声音都是颤抖的,“好好来看这两个人的下场。” 太福晋那也是心狠手辣过的,叫了太监来,也不用木棍木板,用的是钉棍,一棍子下去钉勾深深扎入肉里,抬起棍子的时候,连血带肉都拔起来。 几棍子下来就让两个人血肉模糊,叫声凄厉的连富察氏这样的强悍女子都不敢听,康亲王那些娇花一样的妾室更不用说,吓软吓哭了好几个。 太福晋是立意杀鸡给猴看,而且也算是变相是教训那些争宠的女子,竟不许任何人回去,吓晕的两个被凉水泼醒了又叫继续看。 直折腾了下午,才给已经不成人形,浑身血肉骨骼稀烂的两人一个痛快。 就这样,太福晋犹自还有恨意,扬声道,“扔出去喂狗。” 第118节 富察氏也不忍看,一直掩面捂耳,不过到底还是撑下来了,此时见太福晋叫人把两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拖出去喂狗,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便开了口。 “太福晋,这不太妥当吧,这事咱们在自己家里处置就是了,若是公然让外面看到了,怕是会惹来非议。” 巴尔图和扎尔图也道,“恐怕被御史知道了,也说咱们暴戾呢,若是被参一本就不好了。” 太福晋一扬眉,“怕什么,咱们王爷可是苦主。这两个贱人敢谋害王爷,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不过话音里到底是犹豫了,正在踟蹰间,那边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哭道。 “王爷这次恐怕真的不好了,太福晋和两位爷快过去看看吧。“ 太福晋虽然已经吃过一吓,也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再次晕倒,还是晃了晃,巴尔图忙伸手扶住太福晋,和三哥扎尔图一道往后院快步走去。 富察氏也要跟上,却被个大太监给拦住了,问她道。 “这两人的尸体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还要我教你们吗?不要留下痕迹叫人知道就了,至于其他的庶福晋和妾室,统统的不许出来。”富察氏心里急,说话里也带了两分杀气,“太福晋杖毙了两个,大概也不介意杖毙第三个。” 一句话让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那些妾室们都瞬间安静了,就算是不怕死,也不想那样受尽痛苦的死啊。 富察氏见这些人安静了,方往后院里看康亲王的情况,也顾不得形象了,一路小跑着进了后院。 还没进康亲王修养的院子,就听到太福晋冲着太医发火的声音,“王爷要是有事,我可饶不了你们!” 然而饶是这样的威胁之下,康亲王还是没撑多久。也是,本来就是从死亡线上好容易拉回来,一只脚还踩在死神的地界,被张佳氏那么一推,可不就又彻底的进了死神的范围。 京城里,椿泰得了康熙的特许回京。回京后就听说康亲王醒了,正心绪略有几分复杂,郁闷吧,说不上,欢喜吧,也有点复杂,绝对没有那么纯粹。 淑慧见他瘦削了不少的脸上满是复杂,还止不住叹息,忍不住心疼的道,“你又何必和自己的心里过不去呢。” 椿泰有心说,康亲王后院的那几个扬州瘦马就是他使人转弯送进去的,康亲王如今重病,自己也有些责任,然而到底张不开口。 淑慧却猜错了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在纠结要不要去看看康亲王,便道,“你若想去,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亲生父子,阿玛做事虽然有些糊涂,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若不去,怕是日后留憾。” 椿泰张了张口,还是叹气道,“我先休息一日吧,明儿再出发。” 淑慧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意的,便道,“既然是如此,我吩咐人烧水,你先沐浴一下,好好的睡一觉,既然父王已经醒了,想来是会好起来的。” 椿泰点头道,“你去吧,我先静一静,说实话,这会儿我的心里还有些乱。” 淑慧也明白他这会儿必然心情复杂,康亲王和椿泰矛盾再深也是父子,便点头道,“等会儿我来喊你吃饭。” 椿泰点点头,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淑慧关上门出去,看见从窗棂夕光勾勒出来的他的模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即日起恢复日更哦 ☆、丧事 很多时候,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或者用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说话,那就是命运不是人类能够掌控的。 椿泰本以为自己能够休息一日的, 沐浴更衣过,虽然没有美酒佳肴, 然而也是热汤热饭端了上来,没想到正准备端碗开吃, 一个太监就急急的跑进来。 “世子, 福晋,奉天那边又送了信来了,说是王爷不好了。” 淑慧也是刚坐下,闻言吃惊的道,“怎么说不好了?不是说王爷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吗?” “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听送信来的侍卫这么说的。” 椿泰此时倒是正色了, 一面接过信, 一面吩咐道, “你叫那侍卫先去前面偏厅里等着,我看完了信要见他。” 说完了, 他便拆开信看了一回, 信很短, 只有一页,看完了后,他便递给了淑慧,语气也说不上痛苦还是郁闷还是嘲讽。 “你看看吧, 真是不作不死。” 信写的很言简意赅,然而该有的都有了,淑慧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迟疑了一下道,“既是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办?” 椿泰想了想道,“我等下就启程去奉天吧,万一阿玛这会儿撑不过来,我若不去,怕是会被人指责不孝。” 淑慧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瘦削了不少的脸,椿泰这从西北奔波刚回来连口热饭都没吃,又要往奉天去。孝道在上,阻止的话虽然说不出来,到底还是开口道。 “总要吃完饭吧。”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话,椿泰心里不知为何一酸,扭过头去掩饰了自己的心情,沉淀了一下方才道。 “嗯。” 事情多,椿泰饭吃的也很快,就着炒鸡瓜子匆匆的吃了一碗饭,便起身去见那侍卫。淑慧也没心情吃饭,只喝了一碗汤,便去帮椿泰收拾行礼。 她是不会去奉天的,因康亲王府的祖坟已经在京城了,若是康亲王真的去世,也要扶棺回来安葬,京城里不得不做些准备。 而就康亲王的情况来看,淑慧也不觉得他能坚持很久,连近支的的宗室也都派人过来询问问安等。连近支的的宗室也都派人过来询问问安等。因此淑慧也没拦着椿泰星夜往奉天去,只是准备好行李,离别前,淑慧还是忍不住亲吻了一下椿泰,“保重好自己。” “我会的。” 不管如何,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如此的关心他啊。 康亲王也确实没有坚持下去,本来就是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又被张佳氏一下子推下去,太医也没本事把他再次拉回来。 纵然椿泰连夜出京,飞马往奉天赶,却也还没赶上见康亲王最后一面。当然,其实康亲王最后一面谁都没见,他是在昏迷中消失呼吸的。如果说严格说来,康亲王见了最后一面的大概是意图闷死他的是庶福晋张佳氏。 椿泰到的时候,巴尔图和扎尔图都已经帮康亲王装殓完了,见到椿泰的到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椿泰你不是在西宁吗?怎么回来了?” 椿泰没有回答,而是进去先跟康亲王遗体磕了三个头,然后方才站起来沉痛的道, “皇上给了特旨让我回来照顾阿玛,没想到竟然还是没赶上见阿玛最后一面。” 扎尔图拍了拍椿泰的肩膀,叹道,“也是命数使然,阿玛被那张佳氏谋害,之后直到逝世并没睁眼。眼下最要紧也最头疼的是丧事怎么办,我和四弟都拿不定,你是世子,你看如何?” 康亲王的丧事很是麻烦,因为他在奉天薨了,却要到北京安葬,京城和奉天两边又都有王府,竟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尤其灵堂如何设,都拿不定主意。 椿泰自己倒是果断些,“还是回京吧,毕竟父王也要安葬到京城陵园。” “若是如此,便要赶回京城了,可是太福晋的身体……” 太福晋本来伤心生病就没好,这自然是又一番伤心,自是又病倒了。 这事椿泰也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是等等吧,或问问太福晋的意见?” 太福晋却不想在这伤心地呆着了,急着回京城。因此一行人略做休息,一面使人往还在西北的康熙处报信,亲王薨逝这样的大事,便是西北还在用兵,也要报到御前的。 待到了京城,淑慧已经把京城里的王府都安排好了,从灯笼到窗帘全换了素色,她虽然没有多少经验,不过好在善于学习,何况这样的事情自有规章制度也有内务府过来帮忙。 又有府中银钱等,淑慧清点了一回也是充足的。还有下人安排等,淑慧虽然没看过几本清穿文,却是看过红楼梦的,对王熙凤的手腕还是记着的。 因此灵堂设起来后,来往吊丧人不绝,都是高官显宦,竟没有什么疏漏。不过饶是如此,淑慧也累的够呛,每日里行礼吊丧烧纸跪拜不说,光是接待客人就让她十分头大,太福晋病着,四嫂鄂卓氏也病着,一应来往女客都得淑慧和三嫂富察氏来接待。 若是寻常的女眷倒也罢了,左右还有富察氏帮衬还有族中女眷陪客,然而还有些如亲王福晋,郡王福晋,甚至太福晋过来,淑慧不得不硬撑着罢了。 每一日晚上客人散了歇下来的时候,淑慧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烟,腿也不是自己的腿了。往日里她倒是没有让人帮她捶腿,觉得太那啥,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万幸的是还没要求她晚上睡个草席啥的,但是下葬之前还是得用素食。淑慧本累的不行,哪里还吃的下那些青菜豆腐?还是小梅细心些,虽然叫人准备些细点,虽然也是素食,但是甜食总比寻常的补充些力气。 只是到底劳累,淑慧虽然素日里体质不错,也挺注意锻炼身体,然而又要主持丧礼的内务,还要作为儿媳妇尽孝灵前,还得接待来往的宾客女眷,实在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等到先康亲王五七那日,淑慧一早就觉得体力不支,撑着送完了吊唁的王公贵族,便觉得头晕,只是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便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伸手去扶墙也没扶住,最终还是晕倒在地上。 这一下可吓坏了淑慧身边伺候的丫环媳妇,忙把淑慧送回院子里,并请了太医过来给淑慧诊治,又派人给前头送信,让康亲王世子赶紧回来。 ☆、袭爵 “阿慧。” 淑慧是被身边人低沉的轻声细语给唤醒的。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 微弱的夕光从雕花窗棂里透射进来,正是笙歌散尽的黄昏时分。坐在她身边的人声音低沉,仿佛带着繁华散尽的荒凉。 “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不好。” “又什么事,不过是太累了罢了。” 淑慧看着他这样消沉, 自己心里反而受不了了,何况自己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太累了加上最近吃的一直不好, 大概是有点低血糖罢了。 椿泰心里却觉得难过,然而看着淑慧脸上的笑容,无法说出口,只叹气了一回,“实在是辛苦你了。” 淑慧却不以为意,“不过一时罢了。” “然而你今儿既然晕倒, 却还是要好好保养的。”椿泰说完这句话, 莫名的怔了怔, 淑慧看见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如深海一般的深沉,转瞬又消散了。 “毕竟日后的路还长, 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他垂下眼眸, 在淑慧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只有你。” 淑慧被他这一句话给彻底打乱了心扉。 椿泰母亲早逝,康亲王再不好也是他亲生父亲,如今一朝去世,他又没有个同胞兄弟, 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并无至亲了。兄弟姐妹都是异母,到底是隔了一层。 想到这里,淑慧也觉得自己也还是得好好保养,康亲王这为人,还真不值当为了他糟蹋自己的身体。淑慧都这般想了,椿泰自是更加在意,接下来的时间,椿泰还真没有让淑慧再怎么操劳,每天只是必须亲自露脸的时候出来一下,长辈处托了一位宗室长辈,晚辈处则是请安良贝勒夫人,也就是淑慧的朋友他他拉氏青柠帮忙出面招待。 椿泰甚至去宫中太后处请了一位嬷嬷帮着监督管家,自己则是每日监督淑慧喝补药,虽然觉得他实在太过郑重,却也很感动他这样的心意。 如此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正式下葬。亲王丧仪极其郑重,淑慧不得不又忙了一回。康熙此时还在回京路上,太子坐镇京城不好出宫,康熙派遣在京城的诸位成年阿哥都过来上香吊唁,太子也命索额图替自己上香吊唁,自是十分重视。 三阿哥和椿泰交情平平,自不用说,但是四阿哥和椿泰可是至交好友,这段时间公里私里来了好几趟,见椿泰原本尚还有几分丰润的脸都瘦削的不行,知道他心理压力极大,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椿泰没说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四阿哥还能怎么说,叮嘱了一回椿泰注意身体,又叮嘱了椿泰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两句,方才不放心的走了。 不过虽然诸人不放心,康亲王的丧事还是没啥问题的办完了。这时候都已经到了农历六月了,虽然已经是盛夏,全家上下却都喘了口气,外面对淑慧和椿泰的评价也高了不少,觉得两个小年轻难得主持这样的大事,并没有什么纰漏,也算是难得了。 不顾对于椿泰来说,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承袭的爵位,目前却还没有正式的圣旨下来。要说也不急,毕竟他是正是册封的世子,而康熙还没回京呢。然而京中此时也不知道是谁起了流言,说是康亲王行为有些不妥,兴许康熙会绕过椿泰,而把爵位赏给旁支。 毕竟老康亲王杰书的爵位就是从满达海那一支得来的,兴许皇帝还会伤还给满达海那一支呢。 椿泰虽然觉得这一说法是有点无稽之谈,然而难免还是多了些烦恼压力。心中也颇为恼火,便叫人去查查到底是谁在外面放流言。满达海那一支的直系是安良贝勒,安良贝勒和他关系极好,且安良的志向也不是当个什么亲王。 然而还没等到他查出来,四阿哥却在过来探望的时候给椿泰带了个消息。 “你知不知道,八弟叫人在御前给你进谗言了?” 椿泰还真不知道,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听说的?他说了什么?” 第119节 四阿哥撇了撇嘴,“说来真是巧,他拉拢了明珠的儿子,可是那笔试贴可是我的人。” 椿泰吃了一惊,“明珠不是支持大阿哥的吗?” 四阿哥冷笑道,“明珠是支持大哥,可是明珠他儿子可未必了,说起来大哥还把八弟当亲信?他还在做梦呢,人家早就开始挖墙脚了。” “八阿哥野心不小啊。”椿泰眼神也冷了下来,“也是,我和他关系本来就寻常,他未来福晋岳家和我更是早就撕破脸了。若他没有大志就罢了,若是有,能把我从亲王爵位上拉下来,少了敌手,多了个帮衬,若是不能,也能恶心恶心我,他也没损失。” “正是如此,他为人善伪狡诈,现在朝上京里说他好的人不少,你自己也注意点。”四阿哥其实颇为看不上八阿哥的做派,一方面是他给椿泰下绊子,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气场不和,不兼容吧。 待什么人都温和的不行,让人如沐春风的八阿哥和严肃认真,冰块酷哥四阿哥,两个人根本就是相反的性格。 “不过,眼下你还是别闹腾什么事出来,皇阿玛如今在西北大胜而归,肯定不喜欢别人影响这心情。”四阿哥对康熙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复又叮嘱道。 椿泰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何况皇上圣明,我也并不担心。” “那就好,我户部还有事,就先走了。” 椿泰点头,送四阿哥出去,想起一件事来,又笑道,“还没恭喜四哥又得了一佳人呢。” 四阿哥却摇头笑道,“不过是个格格罢了,不过比起别人是更得我心意些倒是真的。” 说完,倒也不怎么在意的,上马走了。 椿泰本来还想说两句别冷落了正室的,见四阿哥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摇头回去了。等回了内院,淑慧正在榻上打瞌睡,大概是前端时间累的很了,她最近睡得倒是多。 椿泰看她睡得香,也不忍心打扰她,往书房里去了。他如今守孝,身上职位都因丁忧去了,虽然可惜,然而这是规矩,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夫妻间亲近,却是让人郁闷。 人一忙惯了,乍一闲下来就有些承受不了,幸好他还有些爱好,倒也不难打发时间。且原本府里账目等,原本也不在他手里,如今也移交到他手里。虽然具体细务不用他过问,然而到底也不能当个甩手掌柜,总要有个数。 而且前段时间康亲王丧仪的花费,以及来往礼金等,都也要看一下,心中好有个数。 因此椿泰一下午倒是一直都挺忙的。王府的排行来往大,办了个丧礼花了四五万,虽然有一部分是内务府出的,王府也出了四万两,又有京城里宗室王府权贵,并分支下属旗人官员所送丧仪等,统计了一下,也有三万多两。 说来办了个丧事,王府倒也没有亏多少本就是了,加上守孝人情来往少,又不用宴饮,日用也可以缩减些,办丧事虽然花了不少,但这一年下来想是可以有多些结余。 椿泰算完了这些帐,就已经是傍晚了,正准备去看看媳妇,然后与康亲王老太福晋一道用饭,就有个小太监过来禀报最新消息。 “皇上到了京郊了,怕是后日里就会进京。” 椿泰闻言倒是笑了笑,“是时候把准备的折子递上去了,你叫外面继续留心消息。” 那小太监应声然后去了,椿泰则是往常青苑去了,淑慧这会儿早就醒了,正在翻着本唐人诗集。 见他来了,也不站起来迎接,而是笑道,“今儿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我倒是不挑食,不过夏日里吃些清爽的倒好。” “正是如此。”淑慧笑答,“我正在看唐人的田园诗,不若等袭爵的旨意下来后,咱们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还能避暑,还能玩耍。” “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皇上什么时候才会下旨让你袭爵啊。”淑慧想到这事,略有些烦躁的道,“八阿哥看着好,背地下竟是个小人。” 淑慧本来虽然很讨厌未来的八福晋韵雅,对八阿哥的观感倒是没有太差,此时却不同了,再加上她为人还算是光明磊落,所以对这面上春风拂面,背后下绊子的做派更是不喜。 椿泰倒不觉得有什么,早年从康亲王的后院里他就见多了面善心毒的人,因此只是笑道,“你和四阿哥倒是看法相似呢,不过说实话,他这么做也不是不能理解,说到底我和安郡王府不和,与他也好不了,他若是真心有大志,自然不希望我能袭爵的。” “我倒是也不担心你袭爵的事,毕竟皇上一向圣明。” 历史上的康熙如何淑慧不知道,不过淑慧知道的康熙还是个比较英明的皇帝,倒不至于因为康亲王私生活不很检点,并且把自己作死了,就夺了椿泰的爵位。 “只是我还是不喜欢八阿哥的做派,总觉得有点伪君子的味道呢。”淑慧轻声抱怨道,“倒不如四阿哥虽然严肃了些,但还算堂堂正正。” 椿泰笑道,“因此我现在和四阿哥交好,和八阿哥关系平平啊,要说起来,我和八阿哥的年纪更仿佛些呢。好了不说这个了,等回头皇上进京后,上了折子,再有四阿哥帮着敲边鼓,袭爵的事估计很快就能下来,到时候咱们就往京郊庄子上住段时间如何?” “自然是好的,最近真的很累,好想休息一下呢。”淑慧靠在椿泰的肩上,闭上了眼睛,缓慢的说,“还是很想睡呢。” 椿泰预计的果然没错,后日里康熙进京,椿泰虽然身上有孝没有去京郊迎接康熙,却也上了恭贺康熙西北得胜,噶尔丹终于自取灭亡的折子。 康熙本来就对他印象极好,只是因为康亲王死的原因不体面,康亲王府被人进谗言后多少有点意见,加上当时西北用兵,一则没有那心思,二则来往消息传旨册封不便,便暂时耽搁下来。 如今一朝得胜,噶尔丹彻底覆灭,康熙心情正好,加上四阿哥敲个边鼓,太子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很快便下了让椿泰正式袭爵的旨意。 因此,等到八月里,椿泰便正式升职为康亲王,淑慧也水涨船高的当了亲王福晋啦。 不过两人地位虽然水涨船高,但是日子好像也没有多少变化。不过因为要守孝,椿泰身上的职位都去了,反而在家里悠闲下来,不用东奔西走了。 两人本来就算是新婚甜蜜期,加上都还有些文化素养,因此很有共同话题。虽然因为太福晋病了,两人没有按照原计划去京郊度假,但是小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上面连个婆婆都没有,太福晋又病着,淑慧早上也不用天不亮就爬起来给婆婆请安,睡足了起来吃个早饭,然后管理下家里大小事项,因如今守孝,事情也少,一般也不用一上午,都不妨碍淑慧念念书,画个画什么的。 而椿泰则是一早起来练武,练过武后冲个澡,正好陪着淑慧吃早饭,吃过早饭若是有事就处理些府里以及旗下人丁事情,若是无事便读两卷书,画个画,很是惬意。 等到中午夫妻俩一起吃饭午休起床,淑慧有午睡的习惯,椿泰其实没有这习惯,但是他很乐意陪着淑慧,等到淑慧午睡醒了起来,两人便根据前天商定的计划,或是一道读书下棋,或是椿泰教淑慧国画练字。 淑慧本人没正经练过字,原主水平更是不行,因此悬腕书写时间久了总是有些手抖,这一日椿泰便笑道。 “你这个体质还是略差啊,等到天冷些了,我教你点粗浅功夫,也锻炼下身体。” 淑慧早就有这打算了,自是求之不得,因此也笑道,“你只要不嫌弃我笨就好。” 自己怎么会嫌弃她笨呢,椿泰正准备蜜语甜言一下的,不想话还没出口,有个小太监便过来禀报道。 “福晋,八格格又闹起来了。” 这八格格就是淑慎郡主了,比椿泰小几个月的妹妹,本来按照原定计划,今年年底她就要嫁给明珠的儿子揆叙,然而康亲王一死,这亲生女儿的,孝还是要守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本是无可奈何之事,然而淑慎却觉得各种不遂意。加上老康亲王已去世,没有人那般惯着她了,享受的是和其他的姐妹同等的待遇,淑慎便觉得是哥哥嫂子亏待了她,总是闹腾。 说实话,淑慧还真没有亏待她,即便是淑慎郡主曾经得罪过自己,毕竟她总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比淑慎大好几岁,很没有必要和她计较的。当然,淑慎也不是椿泰的同胞亲生姐妹,和自己和椿泰的关系都不好,也很没有必要捧着她就是了。 淑慧自己觉得自己已经是一碗水端平了,然而淑慎郡主不这么觉得啊。她一向是在府里女孩儿里面头一份的。惯例的,别人要都是一对玉镯子吧,她就是一对玉镯子还要加块玉佩,因此这一看,哥嫂待自己竟跟其他的姐妹一样,便觉得自己委屈了,被亏待了。 淑慧性格虽然温和,却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再加上她行事本来就自有原则,便很不纵容淑慎,再说也没有纵容的理由么。因此她便置之不理,随便八格格淑慎怎么闹。 这一段时间,八格格淑慎闹的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淑慧还没恼火,椿泰却是生了气。 “可一可二不可三,她好好的日子不过就罢了,如今守着孝呢,也没少她吃,也没少她穿的,闹腾个什么?” 连那群庶福晋们都不闹腾了好不?庶福晋们也不傻,一则被康亲王太福晋给杀鸡给猴看了一回,另一则是老康亲王杰书已经死了,太福晋又很厌恶他们,若要不想在守孝期过后送到庙里清修,那是绝对不能得罪椿泰的。 有子女的就更不用说了,日后的前程如何,总还是要指望椿泰的,如何肯得罪狠了他?是以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 唯独八格格淑慎,本来就被康亲王杰书给宠坏了,又觉得自己一向是姐妹里面头一份的,又是被封了郡主,还会嫁给权臣明珠之子,底气很足,因此总是闹腾。 这不,今儿又闹腾的厉害,一直闹到淑慧面前了,不过只是因为人人都是四套夏装,她也只得了四套,送来的绢花银首饰她也没能第一个挑,而是按着年龄顺序先给了六格格。 就这破理由,淑慧还真是懒得理她,便淡淡的道,“由她闹去,我也懒得管她,说多了她倒觉得我苛刻她。” 椿泰却觉得有些气不过,皱了皱眉头道,“你就说我的话,她这个当女儿的,父亲去世了还这般闹腾,竟是一点仁孝之心都没有。” 那小太监应声去了,淑慧见椿泰有些生气,则是笑着扯开了话题,“说来还真是如此,先时父王宠爱大哥和八妹妹,结果如今看着最不孝顺的就是这两个了。大哥且不说他,八妹妹可真是有些对不住父王,要知道连六妹妹都抄了好几卷经书了,竟然也没见她的经书在哪里。可见这孩子,纵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惯得太厉害。” 椿泰也觉得深以为然,却又想起来了太子,太子是康熙最喜欢最宠爱的儿子,这个谁都没法子否认。不过说真的,就椿泰看太子素日行径,还真未必有四阿哥等人更孝敬康熙,便是八阿哥那样的奋力上进的主儿都更恭顺些,实在是太子被惯坏了,养成了个唯我独尊的霸王脾气。 最近朝上虽然无人弹劾,私下里却流传着说太子最近和几个哈哈珠子走的很近,很有点桃色新闻的味道。 本来四阿哥在宫外抬进来个女子当了格格,还很宠爱也是一则新闻来着。然而一则四阿哥素日低调,那女子家也没张扬,而且四阿哥地位总不如太子,男女之间的事儿也不如男男之间的事情更吸引人私下传播。 连还在守孝的椿泰都听说了,这京里权贵知道这事的也不少了,只是无人敢往康熙处提罢了。倒是四阿哥家的事还蛮有几个人敢在比较公开的场合八卦一下。 比如说孙玉琼进了四阿哥后院才一个月,李格格就早产了生下个小阿哥,听说是因为新进来的孙格格独宠,李格格争风吃醋,心里憋闷的。 淑慧虽然不怎么关心外部新闻,对此也有所听闻,心里倒也有些担心孙玉琼的生活,然而路是孙姑娘自己选的,她也不过是看着罢了。 然而,对于孙玉琼来说,若不是好感度上不去,她眼下的生活看着好像还真有点像是所谓真爱呢。 ☆、四爷的后院 孙玉琼成功进入四爷后院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因她是汉军旗出身,父兄虽然只是个小官儿,但也是有出身的, 因此一进了后院就当了格格,大家都称她为孙格格。 要论相貌, 李佳氏虽然比不得孙玉琼气质出众,却是更娇艳一些, 不过李氏娃都生过两个, 自不比孙玉琼年轻水灵。而且李格格肚子里还有个呢,月份也大了,也不方便争宠了。 四福晋和四阿哥之间的感情也淡了不少,加上四福晋产后还没彻底恢复好,也不怎么管四阿哥宠爱哪个。 因此要说起来,孙玉琼的竞争对手主要是佟云惠, 博尔济吉特氏相貌只是清秀, 又是蒙古人, 与四阿哥没有多少话题,因此也不甚得宠。 佟云惠相貌却比孙玉琼是差一层的, 但是她皮肤好啊, 浑身上下水嫩光华白皙如雪, 孙玉琼却胜在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让人见之忘俗。 论才华,孙玉琼那四十九次任务也不是白做的,虽然没有混成个艺术大师, 但是琴棋书画还都是懂一些的,品味也很高雅,和四阿哥很有些共同语言。 然而佟云惠也不是白给的,人家既然想当皇帝的女人甚至图谋日后皇后皇太后的位子,那也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她又出身佟家,虽然是旁支,也是富贵人家,从小儿也是琴棋书画学起来的,礼仪规矩什么更是一点不错,比起孙玉琼更甚。孙玉琼毕竟也是个穿越者,在某些地方是不如那些土著们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的。 这样比较起来,孙玉琼唯一胜过佟云惠的,大概就是性格了,一方面孙玉琼交际上面是点满了技能树的,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察言观色,玲珑八面等等都是上上等的,另一方面孙玉琼心地上比佟云惠还是强一点,至少她做了四十九次任务,并没有真正的害死过一个无辜的人。 佟云惠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害了张莺歌不说,还想对四福晋下手,不过没成功罢了。不过面上如何,她背地里是真恨不得四阿哥的姬妾们都滚去死的。 这一点心性上的差别就让孙玉琼比佟云惠更坦荡磊落一些,而眼下的四阿哥还不是日后史书上那个刻薄寡恩的雍正皇帝,当然会更欣赏孙玉琼一些。 因此最近四阿哥后院里,孙玉琼可以说差不多是独宠,因孙玉琼对四福晋也十分谦卑有礼,四福晋也看她顺眼不少,至少比佟云惠顺眼,也就懒得劝四阿哥雨露均沾什么的。 这样的好处也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孙玉琼发现自己在四阿哥心中的好感度虽然不是刷刷的往上涨,却是稳步上升,已经到了十九,和四福晋齐平了,即将突破二十大关。 孙玉琼也不很心急,她最近对四阿哥也多了不少了解,知道他这样的性格,若不是能让他对自己一见钟情,那就是水磨功夫了。至于一见钟情什么的,孙玉琼不觉得四阿哥会做那样的事情,一方面四阿哥已经过了那种青春萌动的年纪,一方面四阿哥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四阿哥真要一见钟情,那应该先对淑慧一见钟情好不好。孙玉琼已经从淑慧的话里话外打探出来,四阿哥和淑慧认识的比淑慧和椿泰认识的还早一点。两人在京郊寺庙遇雨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交集,还各养了一只同胞小狗。 要论相貌,淑慧可比四阿哥后院里的人都好看呢,为人也好,坦荡明朗,连自己是女子,都很难对她产生恶感。在那种那么容易产生暧昧情怀的境况下,两人竟然只做了一对狗友,简直浪费精力。 不过四阿哥爱养狗倒也给孙玉琼一个表现的机会,她遇上这个鬼系统之前,家里养了一只金毛,虽然是她哥养的,但是她也不是没有照顾过狗狗。因此,她和四阿哥的爱犬百龄关系也处好了关系。 好处也是很显然的,凭借和四阿哥一起遛狗,成功的让自己在四阿哥心里的好感度跨过了二十大关。 不过相较于好感度双双超过四十的椿泰夫妻俩,这个数字却让人有点儿小沮丧。孙玉琼甚至有些后悔,四阿哥明显更容易对朋友增加好感,而不是女人,或许自己做错了,一开始应该定位到朋友上的? 可是自己又不是淑慧这么好运气,能够嫁给亲王世子,如今还当了亲王福晋,能和四阿哥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交往。再说了,自己完成任务的好感度要求可是七十,做朋友,突破七十的难度也太高了,古代男女大防重,当朋友更难接触好不好。 想到这里,孙玉琼也镇定了下来,自己在心里划拉了一回,也觉得自己走的路线也没什么错误。自己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小心陪伴,等待时机。 她划拉完了,四阿哥也下朝回来了。四阿哥还是个比较讲规矩的人,回来了先去四福晋屋里和四福晋闲话几句,又看了看嫡长子,方才起身往妾室的院子里来。 没错,四阿哥的小妾们住在一个院子里,阿哥所房舍紧张,每个阿哥都是二进小院,前头还得供四阿哥办公,后院才是女眷住的。其中四福晋住的正院不用说,左边侧院是划归给孩子的,如今四阿哥的儿女还不成气候,只住着下人,还有个四阿哥专门开辟出来的小佛堂,而右边侧院里便住着四阿哥的小妾们。 虽然这院子很大,每个人都能分几间房舍,但毕竟只有一个院子不是,四阿哥来了后,上哪个人屋子里大家都能盯着看着。便是心里再不起波澜的人,天天看到四阿哥进别的女人的屋子,只怕也很难平静。 孙玉琼对此挺诟病的,即使四阿哥如今进的是自己的屋子。 她都有些不自在,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至少佟云惠心里就跟被毒蛇咬了一样,别提多郁闷了。更让她郁闷的是,她这个月月事又来了,她还是没有怀上。 贱人,biao子,混帐,佟云惠混骂了一通后,大概因为生气,本来不疼的,肚子也疼起来,只好愤恨的吩咐伺候的丫环说自己要休息,拉上帘子进了空间,她空间里种了几种中药,灵泉也能起到镇痛的作用。 第120节 不过看着在灵泉浇灌的土壤的一角生长的毒物,她的心有点摇摆起来了。 这个孙玉琼一进了四阿哥的后院就这样的得宠,便是四阿哥一时新鲜,那也是自己日后的劲敌,自己要不要动点手脚? ☆、有喜 这一年事多, 时间似乎过的也快些,自转眼便是八月里了,眼看着便是八月十五。满人最重节礼规矩, 是以老康亲王杰书去世虽然已经过了百日,倒也不摆宴酒, 只往至亲几处送了节礼,也不过是些应节之物, 更是不高调声张。 因此相较往年府里倒是少了许多事, 淑慧也得空闲些。因进了农历八月里,天气清爽,别家忙着过节的时候,她便跟着椿泰练点拳脚,一方面强身健体,一方面打发时间。 除此之外, 她更多的时候, 便是思考如何改善生活, 比如改良马车什么的,这事从她刚穿越过来时候就在鼓捣, 现在才刚刚把弹簧给鼓捣出来, 想来还要有一阵子才能坐上新式的马车呢。除此之外的如抽水马桶, 淋浴什么的,就不必说了,不过为了不招眼,淑慧只是大约的画了个图纸, 等回头慢慢的一样样做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先头和孙玉琼合伙做的生意了。孙玉琼的镜子生意还在她自己手里,倒是两人合伙做的外贸生意因为孙玉琼入宫打理不便,便移交到淑慧手里。这生意原本是康亲王府吃二成干股,淑慧自己和孙玉琼各占四成的,规模虽然不很大,利润却很丰厚。 这临近过节,生意尤其好,过是七月末八月里下来,就有五千两的纯利,除去走康亲王府上公账的那部分,淑慧自己也有两千两入私房,可是余下来那两千两孙玉琼的分红,淑慧却不方便与她了。 孙家人本来就和孙玉琼不是一路人,而且孙玉琼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她那便宜哥哥孙思远不堪大用,等到和四阿哥有了情分,便走了四阿哥的路子把孙思远鼓捣出去当个小官儿,也算是四阿哥的门人了。 对于四阿哥来说,孙思远的性格虽然迂腐不堪大用,却有一点文人的傲气在里面,想要有什么大出息挺难,但是想要惹出来什么麻烦却是不能够的,多个门人也没什么坏处,因此也乐的成全孙家人。 孙玉琼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虽然说是走了四阿哥的门路,但是该掏钱办事的时候也不含糊,是以也没怎么麻烦到四阿哥,不至于惹四阿哥厌烦。 李佳氏虽然觉得眼热嫉妒,然而她刚刚生了个儿子,虽然不是长子,比四福晋的儿子小了几个月,可自觉日后也是终生有靠,还算顺气。佟佳氏就没有那么心平气和了,她入宫伺候也有一年多了,比四福晋还早一些,素日里也还挺得宠,竟只有她没有怀孕。 心里憋闷,她便越发服用灵泉灵药,不得不说,这灵泉别的效果不讲,美容效果是真不错,佟云惠整日里用灵泉泡茶,吃空间里面的水果蔬菜,皮肤养的水当当的,整个人白莹莹的,皮肤跟羊脂白玉一般。她脸长得怎么样且不说,但整个人阳光下一站,皮肤白的发光啊。 这空间还是蛮有效果的,别看四阿哥和孙玉琼打得火热,但是由于佟云惠的冰肌玉骨,又是夏天嘛,摸着也凉爽,便比之前多跟佟云惠睡了几次。 不过很可惜的是,虽然睡了好几次,却也没能成功让佟云惠肚子里多出个娃来,四阿哥现在儿子一下子多了俩,当然不会关心佟云惠是不是会怀孕。他倒是觉得有些冷落了孙玉琼,心里过意不去,还额外给了孙玉琼几支精美的宝石簪子。 佟云惠卖化妆品,纵比不上孙玉琼,也是个有钱的主儿,倒不缺几支簪子,可是她心里不平气,便私下有些怨言。 孙玉琼那是混出来的,宅斗技术不说顶级,也是个大高手,比起佟云惠压不住心中想法,总能在面上带出来些,那是厉害的多了。 她心里明白,像是四阿哥这样的人,你对他装真情实意是没有用的,这种人沉默寡言,但疑心病重,因此每每做事的便把自己代入四阿哥的亲人角色——爱情是排他的,在这样三妻四妾的情况下,反而不利于刷好感度。 佟云惠每每闹事一回,她宽宏大量为四阿哥考虑一回,四阿哥对她的好感度就增加一点,倒是让她发现了个刷好感度的好法子,眼看着好感度过了三十五,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而四阿哥后院的另外一boss四福晋则是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更多装的是自己的儿子,她是嫡妻,地位稳固,又得德妃喜欢,又生了儿子,反而乐的看四阿哥后院里妾室之间互相打擂台。 到了中秋时候,宫里有宴会,皇子阿哥都还在宫里,自然要和老婆一起参加宴会。照例是没有那些小妾出场的机会的,四阿哥后院里的女人们自己坐了一桌,其中主子不在,各自含沙射影自不必说。 李佳氏因为生了儿子,自是骄傲,宋氏想起早夭的女儿,看见李佳氏炫耀,心里很是难过,而佟云惠更是心里嫉恨,她是想要生个儿子好让自己当太后的。结果现在儿子还没生出来,竟看着李佳氏炫耀儿子了,心中一时对李佳氏的愤恨压过了对孙玉琼的嫉妒。 毕竟说起来李佳氏才是和佟云惠新仇旧恨呢,孙玉琼不过是一时风光,还不知道日后如何呢。 孙玉琼则是默默的不说话,看着这群人明争暗斗,含沙射影,她的目标只是四阿哥的好感度,又不期望当太后当四阿哥的真爱什么的,自然是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何况四阿哥也不是傻子,自己既然走的是温柔体贴路线,那还是走到底算了,横竖真要动手也不再嘴上用真章。 四阿哥的后院明争暗斗,康亲王府却是十分安静。这年头孝道大似天,虽然过了热孝期了,但是守孝期间也没有大摆筵席的道理。不过是各人点了些喜欢的菜色并应节的月饼等送到各房里吃罢了。 椿泰和淑慧两个人也点了些喜欢的菜色,月饼淑慧还是很喜欢传统口味的,椿泰更不用说,不爱吃甜的。不过几样菜色,几样点心,摆在院子里,孝中不宜饮酒,便赏月喝茶,倒也诗意。 淑慧和椿泰感情很好,不过守孝期间,俩人感情好就比较受折磨了,不能吃肉啊。椿泰对康亲王的感情也没那么深,他推了康亲王一把,然而康亲王主要是自己作死,可是他既然身在这个位子上了,有些事情却还是不能不做。 别的不说,万一真弄出来个孝期生子什么的,被人参一本的话,纵不夺爵,也得被申斥,至少名声不好。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是没鼓捣出来什么,可不代表别人没鼓捣出来什么。隔日里淑慧并几个妯娌去陪伴伺候太福晋。四嫂鄂卓氏身体自上次流产后一向不好,许是站的久了,竟晕倒了。 太医一时到不了,淑慧便叫了几个学了些医的小姑子并教授的医女过来先看看,谁料到那医女只切了一下子脉,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淑慧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鄂卓氏身体不好呢,便道,“怎么了,难道是身体不好了?” 那医女看一眼淑慧,又看看左右,小声道,“福晋,这事不好在人前……” 淑慧不傻,见此情况,便猜到事情不好。果然,等淑慧带了医女去别的屋后,那医女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到底怎么了,你说吧。”淑慧心下隐约有些猜测,却还是不太敢确认。 然而那医女的话打消了她最后的一点期望。 “四夫人这是有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的来更新一下 ☆、晋江独家首发 听到医女这么说, 饶是淑慧有了心理准备,也是一个倒噎,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古代的孝道大似天, 别看之前老康亲王那样对椿泰,若是椿泰真敢和他爹翻脸, 被指责的还是椿泰。 而如今还是八月里,老康亲王杰书是闰三月去世的, 到现在才五个月, 要诊出来有喜,这起码有一个多月身孕来着,也就是说,巴尔图和老婆很有可能不满一白天就滚了床单。 这一个不小心,别说巴尔图夫妻俩要吃挂落,便是淑慧和椿泰也可能受牵连, 毕竟椿泰兄弟并没有分家, 都住在老康亲王府里。 她心中虽然都快愁死了, 到底理智还在,先派人把去请太医的人追回来, 又另人把这医女看管起来, 自己往巴尔图老婆鄂卓氏那里把围观众人也给驱散了, 只说要静养。 众人虽然不解,然而淑慧在府里也颇有威仪了,加上地位在那里,所以没有人有什么异议。 见这边安抚好了, 淑慧想想此事毕竟事关重大,留了个贴身丫环在这里盯着,自己则往前面书房里去。 椿泰虽然没有上朝,但是还是忙着呢,毕竟清朝与别的朝代不同。各王府下面有佐领,其名下佐领下面的满人都称康亲王为主子,旗下佐领年节之时都有所供奉。既然承担了权力,这其中义务也少不了,从收税到满人所领的福利,并人丁增减等等一系列事情都有要有所监管或者直接管理。 除此之外,府里亲兵挑选训练,作为一个王府,背地里还得养些人,暗卫探子什么的,虽然不很多,也要有些。还有说是王府不得来外臣来往过密,事实上哪家王府都有几个门人做官,自然也得关注一二。至于府里经济,反而不是椿泰关注的重点,只要大体上收支平衡,有点结余就是了。 其实相较于其他朝代的王爷,清朝的王爷权力已经收缩了不少,不过如果不想当个纯混日子昏庸亲王,总要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足够了解,是以椿泰虽然在家守孝,但也不是一点事情没有。 这一日椿泰便是在外院大书房处理事务,在门外守着的太监见淑慧过来,十分吃惊,小声提醒道。 “福晋,王爷正在处理事情呢,您这是有事?” 淑慧知道这太监是提醒自己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不过说的委婉些罢了,这世道对女人就是有歧视,这太监也算是人之常情。淑慧心里虽然略不高兴,可是她这次过来可是有正事的,因此也没有太计较。 “你去禀报王爷,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淑慧毕竟是嫡福晋,又是独宠后院,这太监也知道在自家王爷心中这位福晋的地位,见淑慧如此正色的道,便也不再废话什么,而是急急的往书房里去报信了。 不过片刻,就见椿泰迎了出来,先是瞪了一眼那太监,方才朝淑慧笑道。“你若是有事,直接进去就是了,还要通报做什么?” 淑慧见他这样,心情也好了不少,虽然家里人有些糟心,可是老公是个老公嘛,因此脸上也带了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觉得我莽撞生气嘛。” “我怎么会对你生气?何况是这样的小事。”椿泰现在也进步了,甜言蜜语随手拈来,又笑道,“日后你要过来,直接过来就是了。” 淑慧也不推辞这项特权,便不客气的道,“那我可当真了,日后我要过来借书或是找你,你可不许嫌我烦。” “我现在后悔了。”椿泰见淑慧这样不见外的样子,不免玩笑道。 “后悔也晚了。”淑慧挑了挑眉道。 两人一边说了几句玩笑,一边走进了内室,屋里没人,椿泰也不是傻的,淑慧这急急的过来,想来是真的有事,出去前就清空了室内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劳动你亲自跑一趟?” 淑慧此时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四嫂有喜了。” “你说什么?”椿泰吃了一惊,“你说谁有喜了?四嫂?” “是四嫂。”淑慧叹气道,“将将两个月不到,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这事是真的很难办,孝期生子是大忌,若是一年两年以后,大家还能理解理解,男人嘛,憋得久了,忍不住了。这老康亲王死了有没有一百天都是个问题,你就迫不及待的和老婆滚了床单,还弄出个娃来。 ……这么有效率,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做违禁的事吧。 别说别人,便是淑慧都会这么想,更何况府外的人了,想也知道攻击弹劾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一点。 要是怀孕的是个妾侍通房丫头什么的,也就罢了,眼下淑慧控制的还算是得法,一碗药灌下去,倒也省事。这次怀孕的偏偏是四嫂鄂卓氏,鄂卓氏年前还流产了一回,此时要是再打胎,不说她舍不舍得,淑慧也很怀疑她日后能不能生。 椿泰考虑的还要深一层,对此更是十分恼怒,他刚刚继承了王位,虽然是世子,名正言顺,可是承袭爵位的旨意下来之前,也不是没有波澜流言的。如今四哥巴尔图鼓捣了那么一出,虽然不是他孝期弄出来事,可是都在康亲王府里,他也要担些干系。 夫妻俩个相对无言了半响,淑慧想想还是先开口道, “这事,到底怎么办?” 椿泰显然也是想过此事的,提起巴尔图神色就有些冷淡,“那要看四哥夫妻怎么想了,要是一碗药下去,眼下你已经控制住消息了,倒也省事。若是想要留着孩子,那就自己上报宗人府,不过爵位别想要了,人也得从康亲王府搬出去。” 倒不是椿泰对这个四哥多冷酷无情,非要把人赶出府,基本上来说巴尔图和椿泰的关系还算是可以,只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康亲王府要是不做点惩罚措施,岂不是显得自己和巴尔图同流合污了? 淑慧想了想道,“若是他不上报呢?”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要是妾室怀孕就罢了,还能藏着,嫡夫人怀孕,难道还能瞒住不成?而他若是不自首出来的话,被人弹劾,爵位保不住不说,按律,杖四十,流放三年。” “……”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择好不好,淑慧叹了口气,倒不对巴尔图的选择报什么期望,撇了撇嘴,见椿泰已经有了决断,她觉得此事已经无趣,也没什么要自己做的。 “后院里我还是得盯着点,先回去了。”淑慧想了想道,“你也别太着急,横竖也不是你做错了事。” 椿泰点点头,他和四哥巴尔图的关系不算坏,也不算特别好,为巴尔图担心是有一点,不过更多是恼怒对方给自己,给康亲王府带来的麻烦。 “我晓得,晚上我未必回后院去吃饭,毕竟这事还是要安排一下的。”椿泰顿了顿,“不管四哥选择怎么做。” 淑慧点头,正准备回去,那边小太监过来禀报,“四爷已经过来了。” 椿泰刚刚已经使人去找巴尔图过来了,巴尔图原本只领了个闲职,此时因为守孝也在家里蹲着,他事情素日里无事,就去西院看书练武射箭,此时大概就是在练习骑射,来的倒是挺快。 因为巴尔图正在门外,所以淑慧出门正好和巴尔图撞个正着。巴尔图看着自己这个弟媳出来,略吃了一惊。 淑慧本就生的美,女要俏一身孝,如今一身蓝衣白裙更添了几分清冷秀美,巴尔图倒不是为了美色所迷,却觉得淑慧仗着美色和得宠十分嚣张,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弟妹怎么在这前院书房?这不是女眷该来的地方。” 淑慧挑了挑眉毛,自己这个大伯子还真是有趣,这个时候还来挑自己的毛病,对巴尔图就有些厌恶。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也没有父亲刚去世了就忙不迭滚床单的,如今还来挑自己的错处? 因此她也冷淡了不少,冷下脸来对巴尔图道,“我为什么来前院,四哥进去就知道了。” 要不是你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当我乐意跑过来?这么老远的,乘坐肩舆太兴师动众,走过来就算不穿花盆底也累得很呢。 巴尔图还不知道淑慧话中有话,反而觉得淑慧对自己不太敬重,进了屋见了椿泰,就开始指摘淑慧的不是。 “五弟,你怎么能让弟妹过来前院?从来男女大别,女子不干政的,刚刚我说了她两句,她还朝我甩脸色。” 别说因为巴尔图办出来的那事,椿泰就很不爽他了,便是没有事,他的妻子,素日里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又是亲王福晋的位分还,也容不得自己这个庶出四哥来说三道四。 因此他当机立断的打断了巴尔图,正色并且很不给巴尔图面子的道,“她给你甩脸色看太正常了,四哥你自己做的污糟事,你心里该不会一点数没有吧?” “污糟事?”巴尔图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五弟你怎么这样说我?就算我说了弟妹两句,我说错了吗?哪家女眷没事往二门外蹿的?” 椿泰这时候反而平静了,往檀木太师椅上一靠,一张白玉一样的脸上露出了冷漠的笑容,漆黑的瞳子里也带了一丝嘲讽,“是我的错,忘了先恭喜四哥,四嫂有孕了,将将两个月了呢。淑慧过来,就是来跟我说着喜事的。” 一句话没完,巴尔图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看着自己这个四哥这样,椿泰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畅快极了,不过很快就回神了。康亲王府没有分家,这孝期生子的事情虽然不是自己做出来的,自己却还是要多少担干系的。 何况毕竟也是兄弟,也算是一起长大,情分总还有些的,他给了巴尔图一点缓冲时间,便开口问道。 第121节 “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王才去世多久,你怎么就和嫂子闹出来这样的事情来!“ 巴尔图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有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又觉得羞愧,半响顿了顿才道,“我那天心情不好,偷偷喝了点酒,喝醉了……你嫂子的身体不好,据说一时半会儿是怀不上孩子的,我没想到就那么一次……” 椿泰其实不太想听巴尔图说这些不得已不小心,论感情自己和淑慧的感情岂不是更好,都没做这样的事情,何况巴尔图这么说,是真的假的都很难说。 ——好几年都没怀上,这次只滚了一回床单就怀上了,这话哄谁呢! 因此他脸色更阴沉了些,虽然没打断巴尔图的叙述,但是也很是冷然,“现在说这话也没意思,还是看看怎么处理吧。” “孝期生子,怀孕的还是嫡福晋,是瞒不住的,按照律法,若是被人举报,夺爵罢官免不了,还有杖刑,流放。若是自己自首,只是夺爵罢官,但这样,人人都知道你孝期生子之事,日后四哥你的前程怕是难有什么起色,而且事情闹出来,四哥你怕得提前分出去了。” “我……”巴尔图才是二十露头,一想到前程尽毁,如何愿意?顿时犹豫了起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若是不愿意,自然也有别的办法。淑慧发现的早,已经把相关的人给控制住了,你要是舍得话,把孩子打了,估计应该是能瞒住的。”椿泰淡淡的道。“不过,以四嫂的身子骨,若是再度小产,只怕……” 巴尔图一时为难了,他和妻子感情还好,不为鄂卓氏考虑一点是假的。而且他成婚几年,鄂卓氏只怀孕一次都流产了,房里也有通房妾室,却都没有生子,如今才得这一胎,真打了,打心底里还是舍不得。 可是女人可以再有,老婆不能生了,多纳几个小妾总是能生的,到时候抱给鄂卓氏养就是了。 犹豫摇摆了一番,巴尔图便艰难的道,“那要不还是瞒下来吧。” “好,只要四哥你舍得。”椿泰看着巴尔图的眼神带了点深意,素日里总说无毒不丈夫,巴尔图这可真是挺狠得下心啊。“不过这事,我们是只好装作不知道的,还得四哥你给四嫂说去。” 谁料到椿泰这话一出口,巴尔图自己却犹豫了,他还记得鄂卓氏小产后的伤心,心中又不忍心起来,何况他也真想要个儿子。 “我能不能再想想。”巴尔图很是纠结,恳求椿泰道,“五弟,能不能先压着这消息。” 椿泰对此倒没有什么看法,这事毕竟不是小事,是很难抉择的,于是点了点头,不过也把话说在前头,“压是压得,不过时间越长,越容易走漏风声,到时候如何,就不是四哥你做主的了。便是我,在这样的事情上,也无可奈何的。” 巴尔图还算是讲点道理,站起身冲着椿泰拱了拱手,“我晓得,五弟今儿是我对不住你,给府里也添麻烦了。” 椿泰见他这样,气倒是消了一半,叹了口气道,“四哥,你让我怎么说你?你闹出来什么事不好,闹出来这样的事情?” 巴尔图还能说什么,现成的证据都有了,根本没有法子辩驳。 前程还是家庭,谁又能轻易拿得定主意呢,便是椿泰也不知道哪样更重要些,要单纯为了利害关系,自然是掩下来此事最后。毕竟巴尔图如今还在王府,闹出来这样孝期生子的事情,他还得上个请罪折子辩驳一下呢。 可是四嫂鄂卓氏数年方才养下这个孩子,到底是舍不得的,何况四哥巴尔图也还没有一儿半女的,怕也未必能够狠下心来,他虽然置身事外,也觉得很是不近人情。 且不提巴尔图和椿泰这边纠结着,那边淑慧也碰上个麻烦事,某种程度上算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府里还有几个未婚的格格,淑慧当时提议要这些小姑娘学点医学常识,这七格格,八格格,九格格,十格格便都学了些。 其中和淑慧关系最好的十格格若锦县主学的最好,因淑慧回了内院安排事情,若锦还没走,见屋里没人她便悄声的来问淑慧。 “四嫂是不是有喜了啊。” 淑慧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这么说?没有这回事。” 若锦愁眉苦脸的道,“五嫂你就别瞒着我了,我之前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了一下四嫂的脉,若这都看不出来,我就白学了这一阵子的医了。” 淑慧闻言也黑线了一下,“你是真会给我添麻烦啊。知道就知道了吧,此事不是什么好事,在肚子里别说出来就了。” “可是,我刚刚已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啊。”若锦是为这这事来找淑慧的,一脸犯愁的道,“我回了屋,自己越思度越不对,便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嫂子这脉象好像有喜了啊。然后正巧儿,八姐姐从窗户外面走过,我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您知道她那个性子的……” 淑慧:“……” 你们这些人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晋江独家首发 要说淑慧这一群大姑子小姑子里面, 大部分都是好相处的,唯独这八格格淑慎郡主,兴许是生母就人品不好, 之后康亲王又把她惯坏了,没有教育好, 为人甚是难缠。 淑慧还没嫁过来,她就鼻子朝天长, 等刚嫁过来, 又在几个不安分的庶福晋的撺掇下想给淑慧排头,不想被淑慧接着机会给送到了奉天去,再之后生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淑慧虽然不至于对着她下死手,可是心里的忍耐度,也是不停的被消磨掉了。此时听见十格格若锦说此事可能被老八淑慎郡主听去了,心里就是一阵叹息。 以八格格淑慎的性格, 那是绝对不可能不生事的啊, 这一来, 压下去此事的难度就大了不少。 而正如淑慧所预料,八格格淑慎现在是又兴奋又激动, 她老早就看自己这五哥五嫂不顺眼, 尤其五嫂那拉氏, 不过相貌还凑合,要论年龄比自己还小点儿,每日里拿出来一副当家人的表情给谁看的? 真是嚣张的紧! 她的年纪还不大,又被宠坏了, 先头老康亲王在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头一份的,如今和姐妹们并没什么区别,闹了几次也被压了下来,心里就对椿泰和淑慧生了恨意。因此想着顶好能凭借此事把自己这个五哥五嫂给拉下马来。 要说凭她一个小姑娘,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已经订了亲的,是明相爷的儿子揆叙,先头老康亲王杰书在的时候,她和揆叙也不是没来往,便是眼下,她也有法子递个消息给揆叙。 淑慎也不是一点世情都不知道的,至少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五哥和明珠大阿哥等人并不亲近不说,还略有些仇怨。想来明珠等人肯定会乐意借着这个把柄把自己五哥椿泰从康亲王这个爵位上拉下来的。 就算不能换成大哥(尼塔哈还在蹲局子呢),三哥也不错啊。 她性格冲动,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动作还是很快的,当即就吩咐了自己的奶嬷嬷,奶嬷嬷也深以为然,单纯从淑慎自身考虑,老三总比已经结了仇的老五更适合当依仗不是? 因此她也迅速的通过自己的儿子,再转到一个采买的买办,和明珠那边搭上了线,也不费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根本就不起眼。 淑慧虽然也还算能干,但是毕竟刚刚掌握康亲王府没几个月,里面的钉子并个人的关系也没摸清,便是掌权管家久了,也很难把所有人的钉子都给拔走。而且泄露给八格格这消息也知道的略迟了些,到底还是让明珠那边知道了这消息。 不过这话传来传去还是有那么一点变化的,八格格淑慎本来传的话是我四哥孝期生子,奶嬷嬷就变成四爷孝期生子,他儿子因为那会儿淑慧已经开始查了,传话传的很是匆匆忙忙,虽然说得是四爷孝期生子,那买办却听成了王爷孝期生子。 这也不奇怪嘛,若不是椿泰孝期生子,在买办看来,不会让椿泰伤筋动骨的,也就没有传话的必要了不是? 于是明珠和大阿哥得到的消息就是王爷孝期生子了,这可是个大好消息啊。大阿哥早就看椿泰不顺眼了,当即就要安排人去弹劾椿泰。 明珠毕竟老奸巨猾些,拦住了大阿哥,“只凭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证据可不够,咱们还得再查证下。不过若是真的,扶持康亲王府的老三倒也不错。” 要说起来椿泰的三哥扎尔图确实和椿泰有一点观点上的对立。扎尔图年纪比椿泰大十岁以上,受到老康亲王的影响非常大,而老康亲王杰书却是支持大阿哥的,把最喜欢的女儿都定给了明珠儿子。 而大阿哥也确实勇武,扎尔图和大阿哥年纪相仿,还略大一些,对大阿哥胤褆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颇有点当年偶像的感觉。在这种影响下,椿泰三哥扎尔图是支持大阿哥的,当然,也不怎么积极,毕竟他一没有那个实力,二没有那个必要。 椿泰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大阿哥仗着自己是皇长子,老康亲王也支持他,觉得椿泰是自己小弟,对椿泰鼻孔朝天过,也不说尼塔哈谋害椿泰时候,大阿哥竟然还帮着尼塔哈,也不提大阿哥和淑慧娘家法喀一家关系极其糟糕,法喀是支持谁都不可能支持大阿哥。 就算是没有这些个过节,椿泰作为一个嫡子,还是被个庶兄谋害过的世子,天然的就对太子这个嫡次子,被大阿哥算计的太子更有好感。何况太子虽然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人,对椿泰倒一向还算是和气。 椿泰当然会更倾向太子一点,不过他也不是□□。和从皇太极顺治年代走过来的老康亲王杰书不同,椿泰并不热衷搀和康熙儿子们之间的争斗,也并不想当个权倾一时的摄政王什么的——多尔衮的下场大家都看的挺清楚的。 反正自家都是铁帽子亲王了,若是不做错什么,这亲王爵是稳稳当当的。椿泰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反正都是亲王了,想要再努力也没法上进了——除非谋朝篡位当皇帝,不过难度和成功率大家懂得。 椿泰父母缘浅,难免缺憾,因此他现在的生活目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因此他只和四阿哥的关系好些,和其他的皇子阿哥关系都很寻常。原本他因为和八阿哥年纪相仿,还能说几句话,如今八阿哥不仅野心渐渐上来了,行事也看出来狡诈奸猾来,再加上未来八福晋把康亲王一家子都得罪的死死的,如今也就冷淡下来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椿泰是绝对不会支持大阿哥的,便是太子,那主要也是因为对方是太子。 明珠大阿哥等也不是傻子,若是换了扎尔图,只怕对自己这边不是鼎力相助,也会站的近些,到底是个助力,宗室亲王,尤其是铁帽子亲王的分量可不是那么轻的。 因此明珠虽然嘴上说着要再好好探查一番,心里却觉得这真是大好的机会,要好好利用一番。而大阿哥党的实力也还是有的,没两天就查到了那天康亲王府本来说请太医,结果半道上又让太医回去了。 “肯定是有问题,都要请太医过来看诊了,肯定是有病人,既是如此,怎么就半路上让太医回去呢?”大阿哥兴奋的搓着手,“真是天助我也,太子那边也是,虽然说是咱们故意安□□的那样的人,可是太子自己作死,也可怪不得我们。” 明珠见大阿哥喜形于色,反而皱了眉头,“大阿哥慎言,太子如今还是储君。且这样的事情,若是拿不到确切的证据,是绝对不会让皇上对太子生出不满的,这事还需要静待时机。” “好,咱们暂时不说这事。”大阿哥还是能听进去明珠的话的,便换了个话题,“椿泰这事呢,他要是真孝期生子,怕是很难翻身了吧。” 明珠提起此事,脸上也带了笑,摸着胡子道,“他和老康亲王关系不好,人人都知道,怕是没有多少哀伤心情。又是年少忍不住也是有的,不过从来父子孝道不可违背,若真能拿住了证据,兴许真能换位康亲王呢。” 大阿哥也笑道,“叫他狂,如今可犯在我们手里吧。” 不提因为一字之差,注定要空欢喜一场的明珠大阿哥等人,康亲王府里如今也不安生。 要按照老四巴尔图的想法,自然还是前途更重要那么一点儿,可对于鄂卓氏来说,这个孩子就跟她的命一样,如何舍得?便是日后妾室生了按在她名下,那也不是她的亲生孩儿。 因此鄂卓氏虽然性情温柔,此事却和巴尔图闹了,直说不用打胎,只需给她一条白绫,母子到了地下还能一起相伴呢,又哭自己之前小产的那个孩子。 巴尔图本来心中有愧,见鄂卓氏坚决,到底又摇摆不定了,便想去找三哥扎尔图讨个主意,没想到正好碰到扎尔图和富察氏两个人在那边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呢。 看着那样的场景,他原本想要讨个主意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回了自己的院子,鄂卓氏已经哭累了睡着了,看着苍白瘦弱的妻子依旧满脸泪痕,巴尔图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再细细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个辅国将军,每年三百两银子俸禄,真丢了就丢了,前程上,本来就不是允文允武的,不过是靠着王府得个闲职罢了,能有什么前程。 狠下心来,心里反而豁达了,他便静静坐着,等到鄂卓氏醒来,他便轻声道,“我想好了,做错事的本就是我,既然这个孩子跟咱们这么有缘分,还是生下来吧。” 鄂卓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向丈夫,“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事,并不该孩子承受。”巴尔图冷静下来轻声道,“不过这样的话,咱们日后可能就是个闲散宗室了,五弟纵然不会亏待咱们,但是肯定也比不得正式分家能分的产业多。” 鄂卓氏已经喜极而泣了,抱着巴尔图道,哽咽着道,“我还有嫁妆呢,总不会饿着咱们的。” 夫妻俩不说抱头痛哭了一回,也是哽咽无言了半天,鄂卓氏哭的尤其厉害,她心里对巴尔图不是没有怨言的,可是眼下什么怨言都消散的差不多了。最后还是巴尔图以孩子的健康来安抚她,才让她止住眼泪,又复睡去。 巴尔图看着鄂卓氏又睡下了,自己心里叹了口气,在床沿边上又呆坐了一会儿,方才起来去找椿泰。 椿泰对他选择放弃爵位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事情明面上认了也就认了,反而少了许多事情。兄弟俩并两个幕僚商量了一上午如何写请罪折子,等到中午的时候,也差不多写完了,等到下午写个正式版的就是了。 椿泰便依旧去回自己院子和老婆一起吃饭。淑慧也很关心巴尔图的选择,便问道,“四哥到底怎么打算的?” 椿泰叹了口气道,“自己去宗人府上报,夺爵也就认了,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淑慧对巴尔图的观感也好了不少,不过也没多少好气,“好歹不是自己做错事让女子背锅承担后果。” 淑慧其实很讨厌大部分古代男人,整日里让女子背锅,汉人男子剃了头发却逼的汉族女子裹小脚,说是什么男降女不降,有本事自己就别投降啊,欺压女子算什么本事。 满族大部分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宠妾灭妻的不少,拿着正妻当摆设的也不少,却都责怪妻子不够美艳妖娆温婉多情清纯动人…… 椿泰也隐约察觉淑慧似乎有些看不起寻常男子,不过心里到不以为意,反而拍了拍她,“别生气了,四哥这么选择了,我就帮他一把就是了。” “还是他行事不检点,不然怎么会牵连到你。”淑慧还是有些心疼椿泰。 “我知道你最心疼我啊,不过生而为兄弟,到底也是同气连枝。”椿泰笑道,正好丫环送了饭菜来了,他便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吃饭,说起来,自从你开始管家,家里的菜色可是好了不少。” 府里的大厨房原本做的饭菜水平可真是相当一般,花的钱却一点都不少,淑慧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整治,如今府里的菜色不说美味珍馐,也是色香味俱全,椿泰前段时间瘦削的脸最近都长了不少肉。 对此,淑慧还是很得意的,笑眯眯的道,“那是,你也不看我娘家是如何起家的。” 虽然最近卖炸鸡的各地开花,法喀家的炸鸡店作为老字号头一家,生意一直都不错,法喀家也凭借此能够不贪不腐,还能过的很富裕。 椿泰也想起来自己那时候经常往炸鸡店跑的事情了,倒也笑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经常往店里跑呢,十分上心。说起来,如今你要是有空,也可以鼓捣点什么产业,我是不在乎你做什么的。” 淑慧手里如今还有外贸生意呢,除此之外还鼓捣了几个养珠场,还准备卖点肥皂什么的,反正炸鸡都卖了,再绷着也不好。她的性格,其实外柔内刚的,打定了主意,别人很难拦住,椿泰就算说不许她做,她也未必会听,不过椿泰这样支持她,她还是很感动。 “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对着椿泰,淑慧也并不吝啬蜜语甜言,反正是真心实意的话,为什么不能说?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你好呢?”椿泰更是青出于蓝的,甜言蜜语技能比淑慧更擅长呢。 只要心意是真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明明这样的话,大家都会觉得很幸福的,淑慧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这么直白的情话,还是有点不符合封建社会含蓄的规范,淑慧也没打算在公共场合秀恩爱,可在自己家里难道还要装什么高冷吗? 小夫妻两个甜甜蜜蜜的吃完了饭,椿泰要去书房继续斟酌请罪折子,如何恰到好处的表示了自己的愧疚又不至于让康熙真的惩罚自己那是个技术活呢。 淑慧午睡过后,则是叫管事的取了折子过来她要细看一下。如果老四巴尔图夫妻俩要分出去,便是因为有罪,接近逐出府里,也不能不给人点钱财不是?就算是把丫头下人发卖,还容许收拾个小包裹装两件衣服呢。 而且椿泰兄弟少,除了被幽禁的老大尼塔哈和早就去世的老二燕泰,只兄弟三个,到底还是大方些比较好。 康亲王府的家底还是比较厚的,杰书东征西站,说句不好听的,真发了不少战争财,淑慧当了亲王福晋,正式管家之后才发现府里还有不少是暗财,如真金白银以及一些珍宝古玩之类的东西,每样都价值千金。 第122节 但是淑慧前段时间在老康亲王坟边置了挺大一块地,收益专门拨出来留作祭祀等用途,论及缘由,不过是想起来红楼梦里秦可卿叮嘱王熙凤的话,拿来用用罢了。 椿泰并不知道这个缘故,但是横竖有闲钱还是要买些土地的,每年也都要祭祀上供,如此做并不妨碍正事,自然就随着淑慧了。 就这样,他和淑慧两个还得了个美名,说他虽然和老康亲王有所纷争,还是个孝顺的儿子,竟然还想到专门置办田地来用以祭祀。连康熙在宫里都听闻了此事,还夸赞了椿泰两句,中秋节的时候还赏下来些好东西。 不过这一买就是两千多亩田地,算算可是接近两万两的投资,府里账面上虽然还有不少银钱,但是也只是够用而已。若是分家,最少最少也得给巴尔图夫妻二千两的银子吧。 庄子铺子什么的反而好办了,府里现成有产业分给巴尔图夫妻点就是了。淑慧看了一回地册,画了河北的一个二十多顷接近三十顷的庄子出来,都是不错的良田,铺子则是给一间大的两间小的,宅子则是给了什刹海附近的一座三进带花园的宅子。 这些加起来一年也有差不多两千两的入息,房子也很新,几乎不用修缮,搬进去就能住,只要不是骄奢淫逸的败家子,那绝对是够用了。 等傍晚椿泰回来,淑慧便把这单子给他看了一回,又道,“现银的话,府里先支出来吧,不够我回头先拿我私库的银子补上。” 椿泰笑道,“我私库就有银子,难道还要动用你的嫁妆不成?” 淑慧翻了个白眼,瞟了他一眼,“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吗?你还有什么私库啊?” 椿泰哈哈大笑起来,“是了,我日后可不敢得罪福晋了,不然怕是饭都没得吃了呢。” 这边椿泰夫妻俩人心情都不错,那边大阿哥和明珠两人也是心情愉快,明天上朝把折子一递,这新任的康亲王椿泰只怕亲王宝座还没做热乎就要换人了呢。 ☆、晋江独家首发 孝期生子这事终究不是小事, 椿泰和两个兄长并几个幕僚商量好了后,又请了四阿哥探问,方才定下来接下来的行事策略。 一方面是巴尔图自己要去宗人府那边自首, 争取宽大处理,不过如今主管宗人府的是简亲王雅布, 雅布和死了老康亲王杰书关系并不好,若是他那边为难, 事情还是很不好办的。好在因为椿泰和杰书父子关系也不好, 父子俩在金銮殿撕的时候,简亲王雅布之前还支持过椿泰,对椿泰观感还好。 椿泰也准备了一些贵重但不很打眼的礼物,到时候送给雅布,想来关系应该还是能处理好的,毕竟大家都是铁帽子亲王,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另一边就是椿泰自己要做的了, 作为新任康亲王, 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至少还要担个连带责任。要说起来, 他自己入宫请罪是最好的, 但是他现在身上有重孝, 满人还是满忌讳这点的,无旨定好不好入宫,反而显得小题大做。 因此椿泰则是请四阿哥帮忙递上请罪折子,四阿哥和椿泰关系自是很好, 这事说来还是他主动请缨的,说是自己帮忙递这个折子总比外人好,且为康亲王府名声忌讳,若皇上不太怪罪,顶好不要宣扬出去。 椿泰自是感激四阿哥,四阿哥却笑着说道,“咱们兄弟之间,何必讲究这些。” 总之,事情就这么办了,简亲王那边还算是配合,当然也是看在那一尊价值千金的白玉弥勒佛像的份上。 康熙则是发了一通火,不过他还算是个英明帝王,虽然生气巴尔图,但也知道此事跟椿泰关系不大,没有当弟弟的管到哥哥的房里事的,而且他素日里就颇为喜欢椿泰,四阿哥又劝说椿泰刚刚袭爵,又年轻,这时候发作,怕是旗下不稳当,生了乱子就不好了。 康熙被四阿哥提醒,倒又想起来当年椿泰要袭爵的时候,似乎也有流言流传出来,也警觉了些。要说起来他对椿泰袭爵乐见其成,一方面自是因为对椿泰的印象极好,一方面也是因为年轻的旗主王爷更好掌控,比起年轻时候蹦跶过的老康亲王杰书,当然是椿泰这样的毛头小子更好约束管理了。 巴尔图本来就不是什么起眼的人,康熙便把此事压下来了,并没有什么流言在外面流传,宗人府那边简亲王见大老板康熙都是那个态度了,自然也没有多少异议,按下来走流程就是了。 这事低调处理了,别人顶多就是不知情罢了,可坑了大阿哥了。 大阿哥和明珠得了椿泰八妹淑慎的消息,因为传递有误,只传了个爷孝期生子,这个爷嘛,谁能想到是康亲王府不起眼的巴尔图巴四爷呢。 因此明珠和大阿哥都被带到沟里去了,明珠是官场老人,总是谨慎些,叫人调查,康亲王府的确有些蛛丝马迹,还想再调查一下。大阿哥却等不得了,毕竟若是椿泰心狠,一碗药下去,岂不是一了百了? 到时候椿泰若是抵死不承认,自己也拿不住确实的证据不是?椿泰已经是康亲王了,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拉下去可也没有那么难。 因此还没等明珠拍板,大阿哥便等不及的叫他一个门人御史上折子告了现任康亲王椿泰孝期生子。 这折子一出,舆论一片哗然。 大部分上朝的官员都觉得确有其事,一则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拿捏到了些证据,怕是不能够上折子的。另一方面,现任康亲王椿泰和他爹老康亲王的关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两人都闹上了金銮殿,劳累康熙做了一回分解。 想来,若是父子关系差到这个地步,椿泰心中厌恶自己父亲,不愿意为他严格守孝也是有的。说实话,上朝的男人,守孝三年憋不住的也大有人在呢,不过这样的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弄出娃来,谁管你是不是私下里跟小妾滚床单? 因此大家心下都觉得,这一准是现任康亲王椿泰年轻气盛,一时忍不住闹出来了事,但是面上都还是一副严肃状态,支持彻查此事。 毕竟装人在朝堂上混,顶顶重要的就是会装了,装也得装出个孝子样子来不是? 见朝上人一面倒的支持彻查此事,大阿哥自是开始得意了,便是连老谋深算的明珠也觉得,大阿哥这回虽然略有些莽撞些,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呢。 见朝堂上如此趋势,除了已经知道内情的康熙,另一个心情复杂的就是法喀了。 法喀是知道自己女儿是绝对绝对没有怀孕的,前两日家里送了月饼过去王府,可没见淑慧有身孕,那么康亲王是不是真的孝期有子?若真是孝期有子的话,怀孕的到底是谁? 这年头,当爹就算是三妻四妾,还盼望着女儿能得女婿独宠呢,别说法喀自己就是个正人君子,椿泰婚前也是保证过的,怎么能现在就翻脸? 因此他一时也没说话,想要看看还有什么证据出来,然而看着朝堂上这一面倒的样子,他也有些呆了。 女儿已经嫁人了,便是和夫婿宠辱与共,想要离婚都难,若是椿泰被夺爵,淑慧怎么办,以后的小外孙如何是好?何况便是椿泰,也是自己一向很喜欢的,便是真有些对不起淑慧,他也不希望椿泰夺爵啊。 是以,他也有些急了。 另一个着急的则是四阿哥,他是知道内情的,椿泰的请罪折子还是自己帮忙递上去的呢。然而看着康熙没有动作,他也着急了,难道父王还是想借机打压一下椿泰?可是椿泰刚刚袭爵,本来就立的不怎么稳啊。 其实四阿哥还真是想多了,康熙自认大丈夫,怎么会随便做出尔反尔的事情,既然已经压下来这件事,自然也不会轻易再给椿泰扣帽子。而且他对椿泰印象确实好,也着实把椿泰当子侄看待,说真的一些年纪小,生母不得宠的阿哥还真不一定有椿泰在他眼中地位重呢。 让他心情不爽的是大阿哥——跳出来的那个御史是谁的人,他一清二楚。 康熙眯着眼看了一眼朝堂上,便是很多人都支持彻查,然而表现却是不同的,有的人激情迸发,慷慨陈词,恨不得现在就给椿泰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有的人则是只是支持了一句,便不再多说,还有人两眼转来转去,左看看右看看。 再眯着眼看了一眼大阿哥,康熙眉头就皱的更深了,再瞅瞅明珠,康熙对明珠也多了不少不满。然后看太子,太子好像正在看戏,甚至略有点幸灾乐祸?他心里顿时失望了不少。 康熙是希望太子能够站出来帮椿泰说两句公道话的,椿泰毕竟已经康亲王了,便是真有孝期有子的事情,都未必会夺爵。而且椿泰的年纪虽然比康熙略小两岁,但和太子也是同龄人,到日后太子登基,岂不是个好助力,别不能当中流砥柱,起码也能得到宗室的支持不是? 他在御座上左看右看,心中权衡,下面的人可就纠结多了。四阿哥心一横,虽然康熙没有发话,他摸不清康熙的意图,到底还是下定决心,把真相给说出来。 于是,他便出列道,“关于孙大人弹劾康亲王孝期有子一事,儿臣有话要讲。” 四阿哥这一出列,众人的眼光立刻就关注到他身上,大家也都知道四阿哥和新任康亲王关系不错,想来是知道些内情了,那他该怎么帮康亲王开脱呢?还是说,他也要踩椿泰一脚。 因此众人都十分纠结,法喀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四阿哥自己之前也有些犹豫,不过人都站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再退缩,因此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觉得他好像没有对自己这种行为生气,便也松了一口气,照着自己打的腹稿说了下去。 他和椿泰是好友,和巴尔图又没有多少关系,自然是把这事推到巴尔图头上去,然后说椿泰一知道了就劝服了巴尔图自己自首,实在和不忠不孝不搭边。对此,他也没有多少负罪感,本来嘛,就是因为巴尔图自己不检点,方才惹出来麻烦,害的椿泰跟他擦屁股啊。 他这一出首帮忙,毕竟是皇子阿哥,又在朝堂上,想来是不会随便信口雌黄的。朝堂上的舆论就一下子偏转过去了。法喀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自己女婿既没有对不起自家闺女,也没有做出不得体的事情,真是万幸啊。 别人还罢了,大阿哥并明珠就傻眼了,尤其大阿哥,他本来就是更直肠子一根筋些,反应也慢点,更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康熙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副反应不过来的神情,心下也暗叹,明珠是个聪明人,就大阿哥这性格,难道真的能扶起来吗? 再看太子,这会儿倒是出列帮椿泰说话了,可是从来雪中送炭被人记恩情,这锦上添花,别人怕是记不得的。椿泰是铁帽子亲王,且康亲王一向为宗室之首,便是为了卖个好,当时太子也该出列帮他说两句的。 再看看朝上用眼神指挥太子门人攻击大阿哥的索额图,康熙眼中更是添了些厌恶。比起精明狡猾,但是做事从不过线的明珠,康熙是更讨厌索额图一些的。 然而太子眼下还算是年轻,也少不得他的支持,康熙不得不容忍些个,何况这次大阿哥做事也实在是让人诟病。康熙做的高,看的也清楚,就是素日里和康亲王府不甚和睦的简亲王雅布也有点斜眼看太子。 说句不好听的,宗室人家谁家没点儿破事,康亲王既然已经被压下来,也上报了,那大阿哥的消息从哪儿得来的?简亲王可是管着宗人府,他敢肯定这消息不是从自己这儿泄露的,可是康亲王椿泰信吗? 康亲王虽然是小辈,可是也是铁帽子亲王了,地位在那里,好不容易卖了个好,简亲王也不愿意得罪了他。想想大阿哥累及自己还得朝椿泰解释,简亲王对大阿哥更是不痛快了,又决定等回头朝椿泰解释的时候,一定要狠踩大阿哥几脚。 朝上众人心思各异,康熙也不再磨蹭了,下了旨意,巴尔图夺爵,但是又嘉奖了椿泰两句,随手赏了椿泰几本新书,几样玩器。 众朝臣也没有什么异议,孝期不规矩的已经罚了,现任的康亲王椿泰也确实没有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来,康熙也没重赏他,不过是惯例性的安抚而已。 至于那个倒霉的御史,因为诬告王爵,加上康熙也想要敲打一下大阿哥,夺爵罢官抄家本人流放,大阿哥见康熙暴怒,都没敢帮他说句话。 倒是一直对康亲王孝期有子一事不发一言的八阿哥出列来帮那倒霉御史说了一句话。 “皇阿玛,从来言官不因言获罪,而且康亲王府也不是一点不规矩的事情没有,也不算是完全捕风捉影。” 他这一句话,虽然略得罪了康亲王,但是可得了一堆御史的青眼了,毕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样的心思大家都是有的。而康亲王椿泰和八阿哥早就关系不和了,得罪了也得罪了,不甚可惜,再说还有大阿哥在前面顶着呢,这事可纯粹是大阿哥惹出来的。 四阿哥性格耿直,素日就有不喜欢八阿哥做派,此时看见八阿哥收买人心不说,明里暗里还在踩椿泰,心里就更不爽了,也出列道。 “照八弟所说,谁都可以诽谤宗室王爷了不成?到时候一句言官不因言获罪,岂不是个无本买卖?” “四哥难道说御史们都是品德不堪之人不成?想来吏部选择御史,都是有所考量的的。”八阿哥也不是省油的灯,隐隐把火往吏部上烧。 四阿哥白了八阿哥一眼,想想还是不能得罪御史们太厉害了,便道,“便是不因言获罪,那也得说的真话啊,若是今日康亲王真的孝期有子,我自然没话说。可是今儿证明了是污蔑,不过是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拿到朝堂里告了一位铁帽子亲王,若不做出处罚,岂不是人人学样,这可不能成了规矩。” 众位宗室王爷本来就对这事挺敏感,要是碰着个御史逮着点谣言就来上告,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难不成还天天上朝自辩还是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 因此都纷纷附议四阿哥,支持重判该御史。在康熙眼里,本来就是宗室王爷更最重要,天下承平才二十年不到,万一真生了内乱,大家都要一起滚回关外了,而御史们本来就草一样,这一批去了,还有另一批呢。 再说,那御史又不是听自己指示去做事的,竟然敢党附大阿哥,那真真是罪不可赦。 康熙从善如流了,结果是,八阿哥说了这一通话后,那御史从一个人流放变成了全家流放,罪加一等。 看着一脸惋惜的八阿哥,康熙眯了眯眼,有野心不是坏事,当他的儿子没有一点野心,他也看不上,可是野心太大也是个麻烦,而且八阿哥这野心还被自己看出来了。他现在有点后悔让八阿哥和安亲王府联姻了,安王虽然如今败落了,可到底是个王府,宗室里朝堂里影响力都不笑…… 且不说康熙对八阿哥起了一点微妙的戒心,单说因为莽撞而倒霉的大阿哥,下朝后被康熙叫过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阿哥回到自己阿哥所的院子,气的不行,把书房险些给砸干净。 “这是什么事?康亲王没约束好他四哥,怎么还得了赏了?父皇还这般骂我,我做错了吗?” 和愤怒的大阿哥不同,东宫里太子则是欢喜不得了,他和大阿哥早就势成水火,眼见着大阿哥吃了个大瘪,被皇阿玛臭骂心中欢喜的不行。正好他的哈哈珠子德柱过来谄媚,两人本来就有些首尾,碰上太子心情好,那德柱又有意勾搭,便在书房里胡天胡地的乱来了一回。 八阿哥却是心情有些低沉,他今儿本来想要表现一番的,被四阿哥给挡住了,反而四阿哥踩着自己,在宗室王爷处刷了一回好感度。 而四爷这会儿则是出了紫禁城,找椿泰去了,今儿朝廷上的局势很有点混乱,他觉得还是先跟椿泰通下气比较好。 而这会儿椿泰也得了消息了,法喀也派人送了消息,来人把今日朝上的波澜起伏的事情都说了一回。 如此一来,椿泰对大阿哥的恼怒不用说,对四阿哥的感激也不用说。连淑慧也略吃了一惊,从来没听说四阿哥是个如此厚道善良的人啊。她还有那么一点,四阿哥好像历史上名声不好?刻薄寡恩什么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四阿哥这次可是帮了自家大忙了,淑慧也挺感谢他的,亲自下厨安排菜肴去了。这次四阿哥过来,自家在守孝,摆个正式宴席是不可能的,不过还得准备些精致菜肴啊。 ☆、晋江独家首发 按照常理说, 自己在自己家里用膳,就是摆桌宴席,其实也没人知道不是, 然而淑慧倒觉得,守孝就是守孝, 既然规矩如此,那许多规矩该守的还是要守的。譬如巴尔图闹了这一处, 整个王府上下都不利索, 要不是康熙素来喜欢椿泰,椿泰应对也很及时,还真未必会这么轻轻放下。 是以虽然四阿哥来了,淑慧也没有打算弄个什么大宴,想了想,为表诚意, 便亲手下厨做了两道菜。她素日好吃, 下厨的时候却不多, 但也有几样拿手的。 等到端到四阿哥的便是六菜一汤配两个点心,考虑到四阿哥的口味, 而且又是居丧之家, 菜色也并不奢华, 反而偏清淡。分别是浇了酱汁的金银如意卷,清蒸鲈鱼洒了翠绿浅白的葱丝,果仁粉丝菠菜,清炒山药, 又有两碗炖菜,一碗是四喜丸子,一碗是红烧牛肉炖土豆。除此之外,除了六道正菜,另配了两中碟凉菜,凉拌猪舌,胭脂萝卜。 汤则是茉莉竹荪汤,椿泰一看这汤端上来,便对着端菜上来的丫环笑道,“你们福晋亲自下厨了?” 四阿哥也有点吃惊的看了一眼那丫环,那丫环被两个俊美且年轻的王公皇子看着,略有些脸红,不过声音倒是很清脆好听,“我们福晋说了,四爷来了,不能碍于守孝不能摆宴设席,但是总要表示下心意。” 四阿哥听了也觉得心里熨帖,略带点羡慕的看向椿泰,“椿泰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椿泰闻言笑的很开心,他生的本就俊美,眉眼带笑,简直是脉脉含情,美的惊心动魄 连送菜的丫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心口,和四阿哥不一样,她心里暗道福晋好福气,不 说椿泰是亲王,身份高贵,竟能嫁的这样一个美男子,已经足以让人羡慕。 椿泰也觉得自己运气好,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因此便道,“你不是新纳了个格格嘛,听说甚得你喜欢。” 第123节 四阿哥原本正喝茶,闻言端着茶杯的手略怔了怔,而后方才淡淡的笑,“是舒心些罢了,然而终究不是弱水三千里的独属于我的那一瓢。” 椿泰对四阿哥态度其实稍微有点为微词,真心都是真心换的,不过从来皇子阿哥都是那般,自己这样的倒是异类了,便也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 兄弟契合,且如今也算是多事之秋,个人心里都有许多迷茫,是以虽然无酒有茶,但总许多话要说,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 一直到了三更时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外面人来报说问椿泰是否回去,还是在书房歇下。椿泰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有些犹豫,知道他和淑慧感情好,四阿哥自是体贴,便道。 “你回去吧,别让弟妹等急了,且咱们两个大男人,难不成睡一处?” 椿泰脸上微红,“其实也无所谓,我们还守孝着呢。” “走吧走吧,明明舍不得,装什么呢。” 椿泰也确实想回去,今儿一天他还没跟淑慧说几句话呢,且朝上事情发生的不少,淑慧肯定听了下人转达,但估计还难免担心。 四阿哥见他走的还挺急,不由一笑,只是雕花窗棂隐约望去,见窗外对面屋檐下站着个素衣女子身影,撑伞独立,依稀清丽模样,椿泰走过去,两人站在一处说不出般配,依稀又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来的的确是淑慧,她因吃不准椿泰是不是回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亲自过来了,原想着椿泰要是在书房住,便略叮嘱询问几句的,不想椿泰倒没怎么就犹豫,只是见了她,心里虽然欢喜,却有些责备的道。 “你怎么出来了,夜雨寒凉,若是受凉了怎么办?” “不碍事,我穿的厚,且也不用多久。”淑慧正说着,手却被椿泰给握住了,不由一怔。 “手明明很凉。”椿泰捂住妻子双手放在胸前,叹气道。“日后别如此了,万一真冷着了,岂不是我心疼。” 淑慧笑道,“大概我真是想要你心疼吧,不然你和四阿哥聊天都聊得忘了我了。” “以后不会了。”椿泰也觉得自己应该先和淑慧见一面的。 “这倒是很不必呢,没听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淑慧扬眉。“很多男人奉为至理名言呢。” “你知道我的。”没你活不下去,椿泰咽下了后半句话,只是低头在淑慧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两人情话喁喁,后面跟着小丫环太监都远远的跟着,知道两人并肩回到院子里,方才上来伺候。 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也只简单洗漱后便都歇下来了,那边四阿哥明儿也要上朝,也是早早歇下来了。 第二天早朝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大阿哥闹了个灰头土脸,八阿哥也有些失面子,都有那么点不太精神,太子倒是挺兴奋的,不过除了昨儿扫兴的事情,倒都是些比较让人高兴的事。 不过这是朝上事,各人家事又有不同了,大阿哥虽然朝上烦躁,但是夫妻感情极好,虽然也有几个妾室,但是如今他府里的阿哥格格都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所出,可见一斑。下朝回家后逗了回还差一个月满周岁的儿子,又看有些病弱的妻子自入秋以来身体好多了,心情也非常不错。 太子的心情倒也不错,不过他和太子妃的感情非常平淡,反而最近和几个俊俏的同性小情人打的火热,是以只让人传了句话给太子妃石氏,自己就往书房去了。 四阿哥后院就比较有看头了,四福晋也算是心灰意冷,且不说她。李佳氏和佟云惠本来就对最近孙玉琼的得宠十分不满,昨儿四阿哥没回后院,几个小妾又不像四福晋那般消息灵通,还以为四阿哥在外面又流连了什么桃花。 等到给四福晋请过安,出了门,佟云惠就斜瞥了孙玉琼一眼,“你还以为爷对你是真心的?眼下看来不过是一时贪新鲜罢了。” 孙玉琼还不至于被这样的段数给击倒,因此反倒是淡淡的,看都不看佟云惠,“爷对我是否真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心跟着爷的。” 佟云惠被她一句话给憋得跳脚,气的不行,正要说话,抬头一看,四阿哥被几个太监亲兵拥簇着进来了,忙收敛了脸上狠辣的神色,做出一份温柔期待的表情,声音娇滴滴的给四阿哥请安。 “给爷请安。” 孙玉琼倒是没有那么矫揉造作,她可没忽略四阿哥听到佟云惠娇滴滴甜腻腻的声音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下暗笑佟云惠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等四阿哥和四福晋例行说话完,便到了孙玉琼院子里,佟云惠恨得咬牙切齿的,却也拿孙玉琼没办法,要论宅斗的手腕,孙玉琼可比她高出不止一筹。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对不起大家,我本来以为我毕业论文草稿鼓捣的差不多了,但是还要修改,而且我五一过后就重感冒了,今天还要打吊瓶…… ☆、乌鸦嘴 秋雨淅淅沥沥, 俗话说的一层秋雨一层凉,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前日里下了一场夜雨, 这几日便明显觉得冷了一层。椿泰因为守孝不用上朝,倒不像四阿哥那般还得早起, 倒是陪着淑慧睡了懒觉,两人起来了一道用了早餐。 早饭倒也简单, 杂粮粥, 葱油花卷,栗子面甜窝头以及淑慧特别点的鸡蛋灌饼,配菜是一碟醇香味浓的卤牛肉,一碟裹着面的酥脆的炸花生米,一碟芝麻香油拌的咸菜丝儿,一碟清炒时蔬, 并不怎高大上, 都是家常小菜, 胜在适口。 夫妻两个对坐用完饭,便有丫环上了茶, 并非绿茶, 而是花茶, 略饮用了两口,椿泰看了看窗外,虽然昨夜有雨,但是白天的天气不坏, 正准备提议带淑慧出门逛逛,那边便有人来报。 “四夫人那边来人请福晋过去。” 碍于巴尔图夫妻刚刚闹出的那一出,椿泰对鄂卓氏的观感并不好,而且素日里鄂卓氏就比三嫂富察氏事情更多,因此皱皱眉道,“鄂卓氏找你又有什么事?” 淑慧倒是淡然,笑笑道,“横竖没什么事,我过去看看吧。” “我本来打算,今儿教你骑马的,过几日天气又凉了,可不适合练习骑术了。”椿泰有点小不甘心的道,“再说本来嘛,每次找你过去不是因为心情不好哭了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 淑慧见他似乎还有点孩子气的抱怨,心里倒是觉得有趣,横竖无外人,便俯身在他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好啦,反正没什么大事,我去去就来,你先去小书房好不好,我等会儿去找你。” 椿泰略带一点不满意,但是也知道,淑慧做事也不能太任性,不然她纵身为亲王福晋,怕也得被非议。淑慧则是换了一件浅青色的棉布旗装,往巴尔图那边去了,按理说鄂卓氏该过来见淑慧的,不过鄂卓氏身体不好,一向病着,淑慧便索性当锻炼身体了。 不过今儿鄂卓氏的气色倒是还可以,虽然还有些白,但是上了点脂粉胭脂,淑慧见她这样,倒是略劝了一句,“四嫂如今怀着孩子,顶好还是别用这些脂粉了。” 淑慧本是好意,古代的不少脂粉都是重金属超标的,然而鄂卓氏皱了皱眉,看着淑慧虽然素衣但是依旧清丽明媚的容颜,便口气有些不甚好。 “五弟妹容光照人,自然不像我们这些俗物这般要用脂粉了。” 淑慧被她这一句话给呛着了,她自问很对的起这个四嫂了,这句话也是好意,没想到对方还这么说,不由也有些恼火,虽然看在鄂卓氏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没说什么,但是她也不是来受气,便站起身来道,“既然四嫂无事,那我便回去了。” “五弟妹,略等下。”鄂卓氏呛声完了,方才记起来自己今儿请淑慧来真是有事的,便又软化了声音,问淑慧,“我听说我们爷跟王爷商量着要搬出府去,这分家的家产?” 原来是要自己分家的家产的,淑慧本来要是心情好,兴许还会说点什么,但是今儿本来好心好意的,却被人呛声了一回,便也不说什么,只道,“这事自有四哥和我们王爷商量,并不是我们女眷管得的事情。” 其实这事淑慧还真是能说的上话的,王府家大业大,她私产也丰厚,也不是在乎那一个两个庄子的人。然而淑慧实在是厌烦鄂卓氏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冲这夫妻俩干的这没脑子的事情,直接把这两个赶出去,外人还得叫声好呢——古代孝道大似天,孝期不满百天就有子,你是多憋不住啊。 说完了,她也没继续留在鄂卓氏这里,自去找椿泰了。椿泰原本正在画画,爱新觉罗家的贵族少爷们大概因为太无聊,大多都有那么一两样文艺点的爱好,有喜欢诗词歌赋的,有喜欢骑射打猎的,还有喜欢唱戏的,椿泰这里就是喜欢绘画了,他在书画一道上虽然不算特别有天分,但也有点天赋,不过年纪尚轻,而且之前所学颇杂,事务也颇多,水平倒是一般。 不过最近守孝,倒是把这爱好重新拾掇起来了,最近正好在练肖像画,淑慧当了好几次模特了。不过,这大概对椿泰的画技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反正淑慧是欣赏不了明清流行的没肩膀抽象派仕女,感觉上比唐宋时期的仕女仙女的差远了。 受到淑慧建议的影响,椿泰是一路往着写实方向发展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淑慧的引导下发展出来个素描什么的…… 好吧,废话少说,至少椿泰现在是挺吃惊的,看看自己画上笑颜如花的女子,再看看淑慧脸上还没散去的怒气,便关心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还有谁惹你生气不成?”如今的康亲王府,椿泰最大,然而他心里,淑慧却是最重要的,因此淑慧现在实际上是王府的老大了,还有谁敢给她面子看不成? 淑慧虽然觉得不过是小事,但是见椿泰关心,也忍不住倾诉道,“还能有谁,又是四嫂生事,也是我,素日里太好说话。” 椿泰听了也道,“你就是心太软,如今你是亲王福晋,就该拿出来亲王福晋的派头来。” 淑慧叹息,“都是妯娌呢,而且她多病,总要多体谅些,只是没想到她得寸进尺,说到底,除了自个儿阿玛额娘,谁能又能一直纵着谁呢。” 结果话还没说完,却被椿泰给打断了,他一双黑琉璃般的眸子郁闷的看着淑慧,酸溜溜的道,“感情你心里,我还不如岳父岳母呢。” 淑慧怔了怔,却是突生伤感,法喀和那拉太太对自己固然自然是极好的,然而,真的能够一直纵容自己的父母却大概此生再不能相见了,想及此,鼻尖便是一酸,好容易才忍下来,勉强笑道。 “你要是真的纵容我,不如明天我们去西山吧,正好初一,既能上香,还能骑马玩耍,泉水庵的素斋也是极好的,上次运气不好没吃尽兴,这次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椿泰虽然差距她心情有异样,然而淑慧若是不像说,必然是问不出来的,至于去西山游玩,他更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当即就吩咐下去了叫人做准备。 淑慧心情也恢复了过来,见椿泰忙碌,笑道,“我可要好好逛一逛,这次总不会像是上次那般运气不好了吧。” 什么叫乌鸦嘴,这就叫乌鸦嘴,第二天淑慧是没再次碰见未来的八福晋,却撞上了四阿哥和他的小妾们。 ☆、晋江独家首发 秋天算是京城一年四季里最美的季节了, 既没有短促春天的冷风沙尘,也没有夏天的酷热,更没有冬天的寒冷。天高云淡, 此时没有那么多的污染,天蓝的好像是被洗过, 只是瞅着就让人心情很好,更别说骑在马上小跑了。 淑慧骑的马是椿泰专门挑出来送给她献宝的, 说是照夜玉狮子那一种, 据说还是三国曹家白鹤马的后裔,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纯白的马儿一点儿杂毛都没有,通体如雪,因为是小马,个头虽然不高,但是十分秀美, 眼睛大大的很可爱, 还喜欢吃胡萝卜和苹果, 淑慧因此给它起了个苹果的小名。 淑慧和椿泰两人骑到了西山脚下,在茶亭喝完了茶, 淑慧问随行的侍卫要了两个苹果喂了一回马, 吃完了拱一拱淑慧的手心, 把淑慧逗得直笑。见淑慧这么高兴,椿泰心里也欢喜,他今天的坐骑是一匹黑马,俗称黑麒麟的骏马, 也伸头过来蹭蹭淑慧,讨苹果吃。 黑麒麟脾气其实不是很好,伺候这匹马的马夫一向都是小心翼翼。不过淑慧也不知道为何,一向很讨动物喜欢,连黑麒麟都特别乐意亲近她,椿泰见此,还有点小吃醋。 “黑麒麟都没这么亲近我。”你最近对我也没那么温柔。 “乖啊。”淑慧看着他有点小幽怨的眼神,翘起唇角,拍拍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难道要我喂你不成?” 椿泰脸上微红,想象一下淑慧亲手喂他的场景,不仅脸上红了,连耳朵尖都红了,他本来就生的俊美非常,这下一羞涩,反而更加动人,淑慧本来是逗他玩,结果看着他,不自觉也脸红了起来,微微侧过脸去。 这一侧脸,就让她看见浩浩荡荡的上来的四阿哥一群人了。 四阿哥其实早就看到椿泰和淑慧两个人了,自然也看见这两人在那里闪瞎眼的秀恩爱,按理说以他性格应该避开眼的,只是心下又觉得羡慕,便忍不住看了又看。也是淑慧和椿泰两个眼里只有彼此,这要不是刚刚淑慧转头,还没看到四阿哥那群人呢。 不过既然是见着了,自然就要过来打招呼了。四阿哥今儿是过来上香的,孙玉琼求了他出门,佟云惠也不甘落后,嚷嚷着也要去,连博尔济吉特氏也说想出来看看,她在草原上长大,又是在热河跟的四阿哥,之后直接进了宫,还没见识过京城呢。 四阿哥不好太偏心,四福晋也怕有人去有人不去,不去的人跑到她耳旁聒噪,便也劝说要一碗水端平。因此四阿哥这次出来是带了三个小妾出来的,三人都卯足了劲打扮收拾,各个不说绝色,也是美人儿,环肥燕瘦,风情各异,加上三人跟着伺候的宫女太监,好不热闹。 反观淑慧这边,只带了个会骑马的小梅,其他的都是侍卫亲兵,加上淑慧椿泰两个人,统共也只七八人,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前拥后簇的有什么趣味。 不过相较于四阿哥的排场这一下倒是显的人少了,四阿哥和淑慧夫妻俩见过礼,四阿哥三个小妾也给淑慧夫妻俩行过礼,四阿哥便和他们俩寒暄起来。 “你们今儿出门怎么就带了这几个人,好歹也是亲王了。” 椿泰笑道,“只是出来散散心么,淑慧最近心情都不算很好,之前也累坏了。” “也没什么,不过天天在府里呆着,总觉得有点闷,而且最近天气很好,不辜负了好风景么。”淑慧说完,看一眼椿泰,椿泰回了她一个微笑。 四阿哥心下有点羡慕还有点酸,便换了话题,关切的问道,“听说淑慧丫头前几日得了风寒?前儿母妃赏下来些好补药,回头我送些过去。” 椿泰笑道,“我也不缺这些吧。” “肯定不如我手里那些品质好的,是父皇特意赏给我母妃的,母妃又给了我一些。” “这倒是。”椿泰想想,还是点头应下了,宫里的向来是最好的,德妃又一向屹立不倒,十分体面,得的也是其中的尖儿。 淑慧倒是觉得不太好,“到底是德妃娘娘的心意,你这般给了我们,不太好吧。” 四阿哥闻言笑的爽朗,“这难道就不是我的心意了?何况本来除了你四嫂外,别人也不够格用。”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这不远不近处站着的三个不够格的可都听见了,淑慧下意识的看了那三人一眼,就见佟云惠白皙的脸上嫉恨掩饰不住,博尔济吉特氏却略有些黯淡,孙玉琼倒是真好涵养,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没带出来一点半点儿,眉眼间依旧淡雅如兰。 淑慧隐约是知道这几位中,最少佟云惠和孙玉琼是有那么点大志向的,心下暗叹这些人还任重道远呢。 不过到底是四阿哥后院的事,淑慧也不太感兴趣,便和四阿哥椿泰两个品评了一回茶。四阿哥好茶,椿泰倒是平平,因此四阿哥和淑慧说的挺高兴的,便又许诺送淑慧些茶叶。 喝了一回茶,四阿哥问清了椿泰和淑慧并没有目的,便邀着两人一起同行,先去上香,也去骑马玩乐。 四阿哥还转头问了一回他那三个妾,“你们三个都会骑马吧?博尔济吉特氏肯定是会的,你们俩呢?” 佟云惠知道四阿哥素来喜欢文雅秀美的女子,便道,“我从小儿管束严,不怎么会骑马。” 孙玉琼却浅浅的笑道,“我虽然骑术不好,倒还是学过的,毕竟我也是满洲女儿么。” 佟云惠觉得孙玉琼暗指自己不是地道满洲女儿,便有些不忿的道,“妹妹在京外长大不知道,京中满洲女儿不会骑马的多了去了。” 孙玉琼挑挑眉,没看佟云惠一眼,倒是瞄了一眼淑慧夫妻,没说话,又看了四阿哥一眼,果见四阿哥不耐烦了,大约觉得佟云惠丢面子,便道。 “这会儿是你说废话的时候吗?既然你不会骑马,要不就早点回去吧。” 第124节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这话一说出来, 佟云惠可以说是傻了眼了。且不说丢脸的问题,也不提好不容易跟着出宫一趟也没和四阿哥之间培养出什么感情,简直是浪费。真自己一个回去了, 别人不说,李佳氏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李佳氏因为要照顾孩子没来, 可不代表她不想来。 因此她反应过来便跪在地上,眼睛含泪的看着四阿哥, 情深深意重重的叫了一声四爷, 然后便恳求四阿哥说她知道错了,不要送她回去。 四阿哥对送她回去这件事也无可无不可的,见佟云惠恳求低头,也就让她一并同行了。 也就是淑慧不爱看人家的闲事,尤其又是所谓别人家后院的事。而孙玉琼和博尔济吉特氏都不是嘴碎的,佟云惠虽然丢了一回脸, 倒没得什么嘲笑。 接下来佟云惠就乖顺的很了, 一双眼睛钉在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怎么说,她怎么做, 没出什么幺蛾子。四阿哥是过来上香的, 她也都乖乖的跟在后面上香, 当然许的什么愿就不好说了。 淑慧和椿泰两个倒是舍了些香油钱,让庙里给老康亲王点一盏长明灯。倒不是这夫妻俩对出尽了幺蛾子的老康亲王有多少孝敬之心,只是都进了庙里了,又在孝期, 还是得表示一下的,毕竟人活在世上,有些面子活还是做足比较好。 等到了中午,众人在庙里上香完毕,用了一顿素斋,便准备往京郊猎场跑马玩乐。不过说实话,虽然其他几位阿哥,包括京城王府的阿哥们都颇喜欢这活动,四阿哥倒是从来不热衷的,他才用三力半的弓,比淑慧现在多半力,这辈子都很难戎马战场了。 椿泰倒是体贴,对四阿哥道,“四哥你还要回宫,不比我住在宫外自由,还是不要往京郊去了吧。” 四阿哥却不在意,只道,“也是顺路,我只略玩一会儿就走的,再说,真晚了,就住一宿得了。” 见他坚持,椿泰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不像四阿哥,文武双全,武艺很好,跑马打猎对他还是颇具有吸引力。因此,一群人便往京郊猎场那边走,猎场并不在西山,不过离西山不远处倒有个猎场。 淑慧和椿泰原本商量的时候倒也没打算去猎场,因此带的东西并不足,四阿哥等人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上香拜佛途中正好碰到淑慧夫妻俩,更不会去猎场。因此两边人倒都没有准备什么打猎的东西,就椿泰还带了把自己的弓。 好在猎场这种地方总是备着打猎用的弓箭刀枪的,以四阿哥和椿泰的身份,足以让皇家猎场管理人把最好的送上来。椿泰自己带了常用的一把硬弓,便过来帮淑慧选择合用的弓箭。 淑慧自穿越以来倒是勤于锻炼身体,不过毕竟时间短,也没点亮什么大力士天赋。不过最近勤于锻炼力气比起之前貌似还大了那么一点儿,之前用三力的弓,如今试了试,用四力的倒是更合手些。 高兴之余,淑慧还有点得陇望蜀,摸着弓,畅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一石的弓呢。” 椿泰失笑,“你倒是野心不小。” “还不许人有点野心了么?”淑慧也笑,仰头看椿泰,被他俊美的颜给晃得眼花,竟愣了愣方才回神,“明明我进步很大么。” “是是,你进步最大了。” 这边郎情妾意,那边四阿哥就有些小尴尬了,人家淑慧一软妹子都能用四力的弓了——自己还用三力半的,着实有点丢脸啊。他转头看了一眼椿泰淑慧那边,那边两人正在甜蜜蜜说话,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心中不知为何更觉得不自在了。 正心里有些不痛快,四阿哥耳边突然响起了轻声曼语,“爷何必以己之短度人之长?” 说话的正是孙玉琼,她想来擅长察言观色,此时察觉四阿哥神色有些异样,自然要上来刷一波好感度的。也亏她这样七窍玲珑的人才能把这话说的熨帖,一双明亮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仰慕,轻声细语又语气温和,安慰了四阿哥的同时还能让四阿哥觉得挂得住面子,一时看向孙玉琼的眼神都温和了两分。 孙玉琼努力刷四阿哥好感度,看在另一个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佟云惠本来觉得自己惹了四阿哥,正在夹着尾巴做人,不欲出什么风头。然而看着四阿哥看孙玉琼的眼神都温柔了,她觉得自己忍不住了。 想了想,她也走上来凑趣道,“爷何必把这样的事放在心里,俗话说的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那些武夫有什么出息……”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孙玉琼给打断了,“佟姐姐这话可不要随便说,你的意思是康亲王是没什么大出息的武夫?可别忘了咱们满人的老祖宗可是以骑射弓马打天下的,如今也。” 且不说康亲王椿泰虽然年轻,可也是铁帽子亲王,论起来和皇子也不差什么,甚至更尊贵,说人是没出息的武夫,怕是把人给得罪了。就说清朝满族人其实虽然是蛮子出身,自己还挺忌讳被人说蛮子武夫的,四阿哥自然也有这样的心理。 佟云惠说错话,脸一下子刷白,看看四阿哥铁青了脸,再看那边孙玉琼神情温柔和顺,但绝对绝对不会帮自己再说好话的,转头看向博尔济吉特氏,没想到一向还挺爱和稀泥的博尔济吉特氏脸色也不佳。 这也难怪么,满族人入主中原,蒙古人还在草原上打猎放牧过活呢,博尔济吉特氏是地地道道的蒙古人,听到这话心里能高兴才奇怪呢。 那边椿泰和淑慧也察觉了这边的不对头,佟云惠说话又不像孙玉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便是淑慧听不见,椿泰总是能听见的,不免也皱了皱眉头。 四阿哥就更不用说了,他素来就是冷面王,那眉头几乎能夹死蚊子了,佟云惠还是有点怕她的,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发生了好多件一言难尽的事情,阿茶的心情非常非常糟糕,非常抱歉。 暂时也没法子保证日更了 ☆、晋江独家首发 在佟云惠的恳求下, 四阿哥最终也没把佟云惠怎么着,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佟云惠,而是难得出来玩一次, 又和康亲王夫妻一道,很没有必要为了佟云惠败坏兴致, 至于回去后的责罚那是回去之后的事了。 四阿哥都这样,别人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椿泰还略皱了皱眉, 淑慧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和椿泰并肩打猎去了。 其实淑慧对打猎倒没有多少兴致,但是难得天气晴朗,空气清新,绿草丰美,骑在马上小跑几圈,感觉非常不错。椿泰虽然热衷于打猎, 却更热衷于陪着淑慧。当然, 也免不了耍个帅, 射点猎物什么的。 椿泰箭法非常好,虽然称不上神射手, 但是射个野兔野鸡什么的, 十有八九是能中的。虽然主要是陪着淑慧玩, 不用多久也得了三只野鸡两只兔子。淑慧看着他这么英武,心里觉得自己实在是运气太好了,椿泰可不仅是偶像派,也是妥妥的实力派啊。 椿泰策马捡了猎物, 回头来看见淑慧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也得意起来,笑道,“都是小猎物,等会儿要是碰到了黄羊,咱们猎一只来烤着吃,我上次随军出征,跟克勤郡王学会了烤羊腿。” “真的么?”淑慧摸了摸下巴,瞪大眼睛,有点犹豫道,“椿泰,你会烤全羊吗?除了烤羊腿,我还想尝试一下烤全羊呢。” “我虽然不会,但是安良那里正好招了几个蒙古来的厨子,我回头借来。”椿泰笑道,“你要是吃着喜欢,我们也招个蒙古厨子来府里。” 这倒是也可以,不过淑慧更垂涎的是蒙古本地的羊,“我听说蒙古那边的羊肉膻味小,是不是?” 椿泰本身不是很在乎吃什么,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更好点,不过还是要看地域,有的地方水草好,羊肉就没什么膻味。” “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蒙古买几只羊……”淑慧随口嘀咕了一声,倒也没再多想,拉着椿泰的衣袖道,“我们往里面走走,说不准能猎到一只羊或者一只鹿呢。” 虽然淑慧运气不错,也算是站在封建社会的食物链上层了,但是古代的不方便也在那里,蒙古的羊还好说,沿海的海鲜就很难吃到很新鲜的,运点荔枝过来要日夜兼程。哪里比得上现代,别说内蒙的羊,新鲜的海鲜,南方的水果,就算是要南极点的雪,只要有钱,都能做到。 椿泰倒是把她这话记在心里,不过嘴上也没说什么,拉着淑慧往里走了。 这边淑慧夫妻俩甜甜蜜蜜,那边四阿哥处就热闹多了。他家三个小妾争着抢着出来,可不是为了真出来放风的,宠爱么,还是要争一争的,连一向比较低调的博尔济吉特氏都在四阿哥身边凑趣。 倒是孙玉琼看了看情况,反而笑道,“都凑在一处,也未必能打到什么猎物,到时候康亲王夫妇回来,咱们什么猎物都没打到,可就丢脸啦。” “你的意思?”四阿哥转头看她,见她一身骑装,手持弓箭,和平常平淡如兰的模样不同,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我们分开吧,我去那边看看。”孙玉琼指了个方向,笑了笑,然后眨了眨眼睛,“也给几个姐妹腾点空儿。” 这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四阿哥还是很少见她这样坦率的样子,不由也是一愣,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两个女子,和孙玉琼娇媚但明亮的眼睛对上,心神也被颤动了。 孙玉琼则是笑着摆摆手,带着几个人骑马往林子里走了,身姿说真的确实是寻常女子难得的飒爽。 她走的痛快,留下两个人就不那么痛快了,佟云惠看着四阿哥望着孙玉琼离开的方向,心里更是暗暗发狠,要不是孙玉琼刚刚进了四阿哥后院不久,出事容易引人怀疑,惹出来什么麻烦,她可真恨不得对孙玉琼下狠手。 看着孙玉琼虽然走了,却也带走四阿哥的心,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心里也有些愤懑,不过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倒也没有那么怨恨。说真的,以她的出身身份,四阿哥日后封王,看在她姓氏的份上,多半还是能混个侧福晋的,不过女人么,还是要生个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日后才有保障不是? 而孙玉琼才不会在乎这两个人的看法,那边走开了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感度列表,果然四阿哥的好感度上升了一。四阿哥的好感度可不好升,她这小半个月都没有刷到四阿哥好感度了,没想到今儿是意外之喜。 其实孙玉琼离开四阿哥,是想要和四阿哥分开,然后找淑慧聊点事,她和淑慧之间在金钱上有合作,在某些事情上也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之前她进了宫,那地方好多话都不好说,如今正好难得在外面,当然要找点机会说说私房话。 淑慧其实也是有同样的想法,虽然略有些不解并且看不太惯孙玉琼往四阿哥后院凑个什么劲儿,但是两人之间毕竟是有合作的,孙玉琼还救过那拉太太一次,这里面关系也不是那么理清的。 是以,孙玉琼虽然其实颇善骑射(拜某次任务所得),却略射了两只野鸡兔子就说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等她到了猎场建的供人休息的院子,淑慧果然已经在厅里坐着,姿态娴雅的端着茶碗喝茶了。 孙玉琼先行了礼,方才笑道,“没想到福晋回来的也早。” 淑慧扯了扯唇角,看着孙玉琼翻了白眼,“你猜不到?我可不信。” 孙玉琼则是笑眯眯的往淑慧下手坐了,方才道,“反正我话是这么说的,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可不管。” “好了,少废话。”能独处的时间毕竟有限,淑慧也懒得和孙玉琼打马虎眼,收敛了笑,便问孙玉琼自己关心的问题,“我托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晋江独家首发 见淑慧提到之前拜托她调查的事情, 孙玉琼收敛了笑容,正色起来,“说起来, 还真是查到了一点东西。” “查到了东西?”淑慧放下茶碗,脸色更是郑重, “你真的查到了?” 淑慧虽然眼下日子过的不错,但是之前的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事对她来说一直是个心病, 实在是放不下。然而淑慧并没打算入宫, 很多事情也是鞭长莫及,正好孙玉琼混到四阿哥后院去了,她又是个能干的,淑慧干脆的托给孙玉琼去查了。 孙玉琼点头,“我自己都不相信呢,你猜猜, 当时伺候你那宫女现在调到哪里去了?” “敏妃娘娘处。”孙玉琼微微翘起一边唇角, 冷笑道。“想不到吧?我自己都想不到!” “敏妃?”淑慧略想了想, 然后很是吃了一惊,“你是说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 “我倒是忘了, 敏妃是她后头正式的封号, 如今还是庶妃。”孙玉琼不是淑慧, 自然对清朝历史还是很了解的。 淑慧略想了想,也是不解,“可是我和十三阿哥生母并无任何关系啊?” 无论是从其出身还是入宫之后,淑慧和敏妃之间都没有任何关系, 矛盾也好,亲近也好,都是没有的。至于十三阿哥,那岁数比淑慧小好几岁呢,也没什么干系,而且十三阿哥还小,虽然挺得康熙喜欢的,可就眼下太子还是无人能够争锋,十三阿哥的生母野心也不会太大。 就算是野心大的想要把十三阿哥的生母拉下马来,那也和淑慧没什么关系啊。 因此淑慧实在是不明白,又看孙玉琼,“你有什么看法?” 孙玉琼耸耸肩,“别问我,我只是帮你查,不过,也说不准,那个宫女是别人安在敏妃处的钉子也说不准呢。”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淑慧想了想,也只好按捺下急切的心情,对孙玉琼道,“既然如此,还是麻烦你再帮我留意点。” “这倒是没问题。”淑慧的要求不高,并不让她去查清楚真相,报个仇什么的,只是要求帮忙打听线索,孙玉琼还是能够接受的。 “对了,那边外贸生意的分红如何了?”孙玉琼还另外有事情拜托淑慧呢,此时便提起来,“我如今正好要用银子,你催着点那边。” “那么费银子啊?”上次淑慧还给了孙玉琼一万两,这个花销速度可比她一个王府福晋恐怖多了。当然,也是淑慧不爱买什么首饰华服的缘故,不过就眼下来说,守孝期间,也不能盛装打扮。 “宫里那地方,有背景没钱都好过,何况我这样的了。”孙玉琼神色嘲讽,“何况还有个大财主呢。” “大财主?谁啊?”四阿哥后院里的别人也没很深背景吧,淑慧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不知道?” 四阿哥福晋出身也不比淑慧好啊,而且经济条件也比较一般。佟云惠淑慧是见过的,一届选秀的秀女,是佟家旁支,家里就是小康水平,博尔济吉特氏就更不用说了,王府旁支的庶出,就是胜在姓氏,李氏是包衣,家里比上面三个更差。 “你不知道,这里面水可比我想的深……” “水深?”淑慧觉得眼下应该还好吧,别的不说,传说中的宠冠一时的年妃还没出现,最后的赢家钮祜禄氏也没出现,耿氏这个稳当混了个长寿的也没出来,现在算是easy模式了。 孙玉琼见淑慧不信,正继续要说话,突然好像察觉了什么似得,嘴都张开了又闭上了。 淑慧正奇怪呢,接着小花厅大门就被人撞开了,一个华服醉酒的年轻男子半低头踉跄撞了进来,淑慧眼睛挺尖,注意到了这个男子身上还束着黄腰带,看样子至少是皇族宗室子弟无疑了。 不过她倒是还算镇定,孙玉琼就更不用说了,好歹是完成了那么多任务的人,冲进来个哥斯拉,她兴许还会吃惊一下,只要是个人,嗯,也就那么回事了。 倒是后面跟着进来的人十分惊慌,一个两个拦着那男子口里称呼大阿哥,另有几个淑慧和孙玉琼身边伺候的冲过来问淑慧和孙玉琼有没有吓到什么的。 这两人自然没有吓到,淑慧也是现代社会混过的人,春节千军万马挤过火车的,人类历史上最大迁徙都见识过的,这点事还能吓到?孙玉琼就更不用说了,这冲进来的毕竟不是个哥斯拉嘛。 不过这样的场合,身份的差别就显出来了,清朝规矩大,对方是个黄带子,至少身份不会很低,孙玉琼不好在淑慧前面说话,便给淑慧使了个眼色。 淑慧也正准备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醉酒的年轻男子也在别人搀扶下站直了身子,嘴里还嘟囔着道,“爷要进来,你们这些混帐东西还拦着!这普天下,除了皇阿玛,还有谁能拦着我不成?” 这话说的可不对头,皇阿玛什么的,足以昭示这位主的身份了。更何况淑慧是见过大阿哥的,便是不听这话,单看脸也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毕竟大阿哥相貌俊美,因为年纪正好在盛年,比椿泰多几分成年男子的魅力,自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美男子。 此时孙玉琼也吃了一惊,看向那男子,“大阿哥?” 第125节 她本来还真没想到此大阿哥是彼大阿哥,毕竟大阿哥是俗称,京城里王府贝勒府那么多,只要是老大,都可以称呼大阿哥,她还没想到这位是康熙家的大阿哥。 淑慧也吃惊,不过还是拉了下孙玉琼,然后行了个福礼,“大千岁。” 孙玉琼也察觉自己的称呼有些失礼,忙也跟着行了个礼,然后感激的看了一眼淑慧。都知道大阿哥性格暴躁,他又喝醉了,万一真挑毛病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淑慧虽然有意退让,那边大阿哥的人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淑慧只是欠了欠身行了个福礼,大阿哥身边一个也是喝了酒的太监就斥责道。 “你们是什么人?明知道是大千岁,怎么还这么无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那么早,感觉自己萌萌哒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虽然有心息事宁人, 然而大阿哥这身边伺候的人也太嚣张了,闻言顿时皱眉,她身边的人也不是纯吃干饭的, 大阿哥是皇子,自家还是铁帽子亲王呢, 说句不好听的,大阿哥只怕这辈子都混不上个铁帽子亲王。 “你们还有理了不成?明明是我们先租了院子, 是皇子阿哥就能擅闯了不成?”见淑慧神色不悦, 也无意阻拦,她身边的侍女也上前道。 “那也要看尊卑上下,我们主子是什么人?我们主子可是大千岁!” “别在那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孙玉琼想了想,也下了场,“要论失礼也是你们失礼!这位可是康亲王福晋, 难道你们不该行大礼吗?” 当特权阶级也就这时候有点好处, 淑慧就见着对方的脸色瞬间变了。也是, 淑慧今儿出门没带什么人,孙玉琼身份不够, 身边人也不多, 大阿哥那边的下人本来以为只是寻常旗人贵族, 以势压人也压了,没想到竟然碰上个硬茬子。 且不说康亲王虽然年轻,但一向很得康熙喜欢,便是他被康熙厌恶, 身为一个铁帽子亲王,想要收拾他们几个下人还是妥妥的。何况这事本就是他们先理亏的。 淑慧见对方先胆怯了,犹豫了一下,要照旗人的性子,那是饶不了这几个的人的。不过既然是大阿哥,很多事就要斟酌着办了,尤其大阿哥扯了一票人正和太子闹的欢腾的时候,淑慧可不喜欢搀和这些,便冷笑着,对大阿哥身边伺候的道。 “大千岁喝醉了,你们也喝醉了么?真是好风范!” 要说那几个伺候的还是有点眼力见的,除了两个扶着大阿哥的,都跪下来磕头求饶。他们心里也明白,若是康亲王府追究起来,大阿哥肯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推出去让康亲王消气。 淑慧见此,气也消了大半,说到底这毕竟是封建社会,自己还是已婚的,自己在此,结果院子让大阿哥擅闯了进来,虽然还有个孙玉琼陪着,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 “你们主子无礼,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 那几个人呐呐无语,要是能拦着大阿哥,他们也不愿意惹事啊,最后受气的还不是他们? “还不滚去煮点醒酒汤让你们主子喝?还等着我们的人伺候不成” “是,是,我们这就去。”有机灵的忙道,“真是对不住福晋,惊扰您。” “知道就好!” 淑慧虽然不愿意真闹大,但也不想和这些人呆一处了,说完了便拉着孙玉琼道,“我们干脆出去跑一会马得了,难得出来一趟。” 孙玉琼也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日后康熙虽然厌弃了大阿哥,可眼下大阿哥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都是炙手可热呢。而且她不比淑慧,更怕被人传出点什么,四阿哥那性格可不怎么样…… 不过她们两个不愿意惹事,可不代表大阿哥愿意平息此事。他今儿心里有事因此多喝了酒,此时又是心烦,又是醉酒,便嘴里不干不净的喝骂道。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占最好的院子?我可是皇子,大皇子,日后的——” 后面半句,大阿哥身边伺候的见机的快,也顾不得尊卑上下捂住了大阿哥的嘴,然而周围人包括淑慧在内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很是微妙。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阿哥垂涎太子之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后半句的内容,便是猜也猜的到啊。此时人多口杂,只怕难以压下来这消息,这话传出去,只怕日后又是一场风波。 淑慧想到此,便觉得头疼,看一眼孙玉琼,孙玉琼也在皱眉头,两人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更好的时候,门外却有人马喧闹,接着涌进来不少人,正是四阿哥也回来了。 四阿哥身边人多,不像淑慧和椿泰今儿精兵简政,只带了几个随从,孙玉琼身份不够,也只带了几个伺候的,拦不住大阿哥身边的人。四阿哥就不一样了,他带回来的人多,一下子就占据了半边屋子,把大阿哥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你们没事吧?” 四阿哥先看了一下站在对面的淑慧和孙玉琼,见淑慧衣着齐整,神色间也没有惊吓,松了口气,又看孙玉琼,孙玉琼更是平静,便知道大阿哥还没来及闯出什么大祸来。完全没想到他家大哥已经很好的诠释了什么酒后吐真言,祸从口出。 “没什么事,我们正准备腾地方给大千岁呢!”淑慧重音了一下千岁,嘲讽的瞥了大阿哥一眼,白长了个好相貌,说真的,如果他精明些,只怕皇位还真未必落到雍正手里。 四阿哥听淑慧这口气,便知道这已经是产生了些不愉快了。 也是,老康亲王杰书支持大阿哥,把自己最喜欢的女儿淑慎郡主都定给了明珠的儿子。然而椿泰和父亲关系不好,和大阿哥关系也平平,大阿哥还想要制造流言把椿泰拉下来。不过很可惜的是孕期有子的巴尔图而不是椿泰,白费了一番功夫罢了。 想到这里,四阿哥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太子固然有许多不靠谱的地方,自己这个大哥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大哥。”四阿哥本来就是冷面阿哥,此时有些恼火,说话间口气也不佳,“你应该朝康亲王福晋道歉的,这事可是你不对,真让皇阿玛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说……” “你也拿皇阿玛压我?”大阿哥看了一眼四阿哥,想起四阿哥生母夺了自己母妃的宠,风头比惠妃还大,一时没压住脾气,借着醉意道,“装什么装,要不是佟皇后当年收养你,你觉得皇阿玛会把一个包衣生的孩子看在眼里吗?” 这话可就得罪人厉害了,一下子涉及到四阿哥的生母和养母,四阿哥再是好性子也忍不住,何况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性格的人。 “你说什么!”四阿哥的脸气的通红,实在是罕见。 “一个包衣生的……” 大阿哥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四阿哥一拳头打在脸上。 ☆、晋江独家首发 虽然是四阿哥先动的手, 但是他只抢了一瞬间的上风,很快就被大阿哥给打翻在地。在武力值方面,相较于十几岁就领兵打仗, 勇武非常的大阿哥,四阿哥绝对是个弱鸡, 不比淑慧强到哪里去。 这不,被大阿哥一拳打的踉跄了两步, 朝正好冲着淑慧跌过来, 淑慧下意识扶住了四阿哥。结果四阿哥站直了身体还想往上冲,被淑慧给拦住。 “四阿哥!大阿哥喝醉了酒,何必和他计较。”关键是计较不过,单论武力,十个四阿哥绑在一起都未必是大阿哥的对手。 大阿哥此时其实也有些酒醒了,虽然心中还有怒气, 到底是有所顾忌了, 也没冲上来继续打四阿哥。倒是四阿哥还想往上冲, 不过淑慧怕她吃亏,忙招呼四阿哥的侍卫道。 “你们还不拉开四阿哥, 真闹起来, 皇上哪里, 两位阿哥怕都不会讨好吧。” 这倒是真的,康熙还挺沉溺于美好团结的大家庭的幻想的,再说就是单纯的当父亲的,也希望看到自己儿子们兄友弟恭。不过, 这也注定只能是幻想了,那么多个儿子一个妈生的都未必齐心,何况还是不同的妈,彼此之间还有情敌竞争关系。 康熙后期九龙夺嫡,连淑慧这样对清朝历史不怎么了解的都知道,可知有多闹腾了。不过眼下太子位子看起来还很稳定,还没到夺嫡白热化的时候,除了太子和大阿哥之间,其他的阿哥们表面关系看起来倒是很不错。 大家都还想挣点表现,混个好爵位,领个好差事,因此淑慧提起的问题倒是个大问题,连四阿哥都平静了不少,不过一双眼睛冷冷的吃人一样,盯着大阿哥不放。 大阿哥也不甘示弱,瞪着四阿哥,德妃的出身也不是什么秘密,明明就是包衣出身,家里在御膳房当差的,装什么装,要不是把儿子给了当时的佟贵妃,日后的佟皇后收养,只怕也很难混上主位。反正大阿哥认定了德妃阴险,是绝不会承认,当时的德妃确实盛宠,夺了惠妃宠爱。 那边淑慧忙着拉架,孙玉琼倒是很悠闲的看了一场兄弟打架的好戏,还顺带看了一眼四阿哥心目中众人的好感度。结果是大阿哥掉到了0以下,上了四四内心的黑名单,淑慧大概是因为劝架?好感度小升了3点,马上就要逼近五十大关。 说真的,四阿哥对淑慧夫妻俩的好感度高的真是让孙玉琼无法想象,别看五十不高,以四阿哥那记仇多疑的性格,能有这样的好感度真是难得了。日后和四阿哥好的简直跟一个人的十三好感度还没四十呢。 她心里转悠着念头,又看了一眼淑慧,就见淑慧正在劝说四阿哥消气,四阿哥似乎还听进去了——这可稀奇。 四阿哥的性格说实话真不算很好,冷面就不说了,性格还有点喜怒无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孙玉琼现在混了这么久了还没摸清四阿哥的脉,不过她见机的快,也不会惹四阿哥生气了,倒霉催的佟云惠就不说了,光今儿一天,就惹恼四阿哥数次。 孙玉琼一边想,一边看那边两人互动,见四阿哥还真被淑慧给劝了下来,心里诧异不用提了,要是淑慧巧舌如簧,舌绽莲花倒也罢了,不过是寻常的话,竟然也能劝的住都快气红眼的四阿哥。 这边四阿哥被淑慧劝住,那边大阿哥酒醒了一半,掂量了一下眼下的情况也觉得不太妙,他一贯是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上次乌兰布通之战时候,明明是他的错处,倒把错误都推到了裕亲王福全身上去。 此时酒醒大半,他的小聪明又回来了,一面对四阿哥和淑慧道歉,说自己酒后无德,冲撞了两人,一面拍拍屁股下去了,一溜烟回京抢先告状去了。 淑慧和四阿哥两人都年轻,而且这样的老实人哪里想到大阿哥这么快就开始耍阴招,而且这事原本就是自己这边占理,想来大阿哥也不会宣扬。加上椿泰正好又回来,见这边一片乱麻,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淑慧自己都还有点迷糊呢,至少她不知道当时大阿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闯了进来。叫门口守着的人问了几人才知道,原来大阿哥寻常喜欢打猎,京中阿哥无旨不能出京,便常来这边猎场过瘾。淑慧几人占得这院子素日里是大阿哥常住的,今儿大阿哥本来没来,猎场自然便要奉承四阿哥的,不想大阿哥今儿上午和人喝了些酒,有些酒意便直接往猎场来了,来了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 照顾猎场的人虽然有心想拦着,哪里是大阿哥身边侍卫亲兵的对手,还没说里面是谁,就被推到在地,大阿哥和他的人就呼啦一下子进去了。反正在大阿哥看来,这皇城里,除了他皇阿玛,也就太子他还要让两分,那两个人都在皇城里坐着呢,还有谁能拦着他不成? 然后他们就冲进来了。 这理由搞得淑慧挺无语的,感情是一个院子惹来的麻烦。但是也不是很难理解,据说国民老公和上海某超级富二代还抢包厢呢…… 搞清了前因后果,椿泰到底心细些,问四阿哥,“四哥,大阿哥这么走了,要是去了别的地方就罢了,要是回了京城,未必不会告状,咱们要不要也回京?” 四阿哥却不很放在心上,只带了怒气道,“这事他明摆着理亏,难道还会找皇阿玛告状不成?我就不信,他敢把他之前说的话在皇阿玛再说一遍,便是惠妃娘娘也饶不了他。” 椿泰见他如此,也道,“也是,想来大阿哥不至于太短视的,便是告了状,岂不是和咱们俩都彻底结了仇?” “正是这个道理。”四阿哥深吸了两口气,觉得怒气渐渐平息了,便对椿泰道,“今儿幸亏淑慧帮着劝架,不然就闹大了,那可真不好收拾了。” 淑慧本来只在一边含笑听着,听见提起自己,倒是露了个明媚的笑容来,“那可是,我可费了不少口水呢,四阿哥准备怎么谢我?” “哦,你可是大财主,我向我要什么谢礼!” “这可不是一回事,我有钱,和你该给我谢礼是两回事。” 四阿哥被她这幅财迷的模样给逗笑了,转头对椿泰道,“椿泰,你还不管管你家媳妇。” 椿泰也笑,“我才不管呢,再说我们夫妻一体,她的就是我的,她财迷,我也得好处不是?” “好啊,我还说淑慧嫁给你前,是个何等善良的女孩儿,如今竟然财迷起来,原来都是你教唆的。”四阿哥朝着椿泰翻了个白眼。 椿泰才不在乎这个呢,理都没理四阿哥,而是笑着看着淑慧,眼睛明亮的好像是有星星,“我打了一只黄羊,你不是说想吃烤羊腿吗?” 淑慧瞬间被椿泰的美色所迷,也笑的灿烂,回应道,“我还会做黄焖羊肉呢,今儿要不要露一手?还是清炖羊汤?难得这么新鲜的羊肉,清炖了肯定好。” “我怎么舍得你洗手作羹汤呢,今儿我来操持,你只管吃就好了。我学会烤羊腿那么久,还没做过给你吃呢”椿泰握着淑慧的手,温柔的道,“而且今天的事,说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离开你的,让你受到了惊吓。”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怪大阿哥才是,而且我告诉你,其实四阿哥受惊比我厉害呢。”淑慧靠近了椿泰,小声道。 “真的吗?四哥,等会烤羊腿我会多分你一块的,给你压压惊。”椿泰听了淑慧的爆料,立刻转头对四阿哥道。 “喂喂,你们俩说什么呢!”四阿哥本感觉被这甜蜜蜜的夫妻俩给无视了,心里酸溜溜的不行,此时被,简直要爆炸。 “还有,我没有受到惊吓!没有!” “呵呵,四阿哥,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哦!”淑慧看着炸毛的四阿哥,笑眯眯的拆台道。 他们三个人玩笑,气氛好的一塌糊涂,那边四阿哥的小妾们气氛就不那么好了。 佟云惠本以为跟着四阿哥一道去打猎,能够博取四阿哥的好感的,没想到四阿哥竟然更关心博尔济吉特氏!博尔济吉特氏有什么好?论出身,大家半斤八两,自己家在京城,又是佟家,好歹比只有个好姓氏的博尔济吉特氏强,论相貌,自己有空间灵泉的加成,可比微微有些黑的博尔济吉特氏好得多,论才艺,博尔济吉特氏连汉话说的都不是那么顺溜,自己可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可是四阿哥竟然更关心博尔济吉特氏,肯定是因为今儿白天的事情的迁怒。博尔济吉特氏也是个小婊砸,看着不争不抢的,没有孙玉琼压着,还不是在那里抢四阿哥的宠爱! 说到孙玉琼,佟云惠恨恨地看了一眼正含笑看着四阿哥的孙玉琼,都怪她!要不是孙玉琼,自己今儿怎么会出门,又怎么会惹四阿哥不高兴?四阿哥还因为她和大阿哥争执,红颜祸水,说的就这样的贱人!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边三人气氛微妙,京城里康熙处,大阿哥陈述完自己想法编的话,殿中气氛就更微妙了。 ☆、晋江独家首发 秋天的京城真真应了那句秋高气爽, 夜晚深蓝色天空高远,星辰闪亮,坐在院子里, 桂花的香气隐约浮动,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四阿哥原本虽然还在生气, 然而淑慧夫妻俩拼命逗他笑了一阵子,心里也感念, 又到底想着自己几人毕竟是过来打猎玩笑的。出宫一次不容易, 很没有必要因为大阿哥所做所为败坏兴致,便也放下心绪来享受清风明月,自在盛景。 晚上的宴席上椿泰果然叫人把自己打到的那只黄杨收拾了,露了一手,最好的肉当然是属于淑慧的,不过四阿哥也分了一大块肉。地道的烤羊肉是自己拿着小刀自己削着吃的, 淑慧自然有椿泰代劳, 再说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贵族, 也没那么多讲究。便是贵族,外国的那些贵族还不是用刀叉吃饭?也没见着贵族哪里去。 第126节 四阿哥就不一样了, 要说他们兄弟几个, 他是最推崇汉族文化的, 文弱文雅,十分不习惯。 椿泰见了笑道,“幸亏咱们现在是不用上战场了,不然四哥在行军时候未必能适应。” 淑慧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倒觉得不是适应不适应的问题,只是四阿哥放不开,其实,绷得太紧了也不好,适当放下架子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四阿哥想了想也是那么一回事,便也学着椿泰的样子,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烧饼,用在火上烤的金黄的烧饼夹烧羊肉吃,别说,还真是挺有些点野趣,配上烧刀子,便是四阿哥也有种自己好像已经回到西北草原上的错觉。 余下众人,倒是没有人没啥眼色,找不痛快的,顶多是佟云惠觉得不够高大上,桌上切好的烤羊腿肉一筷子也没有吃。不过她们三人面前的小几上摆的烤羊腿也不是椿泰做的,椿泰再年轻没架子也是铁帽子亲王,更没有给四阿哥的小妾洗手作羹汤的道理。因此淑慧虽然瞄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至于孙玉琼,她用餐礼仪非常不错,吃什么姿态都很好看,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人,不仅能接受烤羊腿更是有些怀念。四阿哥见她这样,倒是有些可怜她年纪轻轻背井离乡,在外面混,便多关心了她一些。 孙玉琼道行深,自然不会对四阿哥表现出来的偏爱有什么意见,佟云惠就不一样了,偷偷给了博尔济吉特氏好几个白眼。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是没脾气的,大家都是小妾,自己姓氏也尊贵,凭啥吃气,要论宠爱,佟云惠今儿被四阿哥怪罪几次,日后会不会得宠还是两说着呢。 因此她也给了佟云惠好几个白眼, 把佟云惠恨得不行,额外又多瞪了博尔济吉特氏几眼,博尔济吉特氏也不甘示弱,唯有孙玉琼托着腮看两人白眼来白眼去的,颇觉得有趣。 那边淑慧和椿泰与四阿哥对坐,四阿哥瞄了一眼又争起来的妾室,颇有点心烦,看着椿泰道,“我还真是羡慕你们俩,整日里闹腾的心烦,就知道争争争。” 淑慧虽然看不上上赶着当妾的女人,也知道这里面其实有的女子也是无可奈何,譬如博尔济吉特氏,被家人送给四阿哥,自己也没什么选择权,便难得的动了些恻隐之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了岂有不争的。”叹口气,淑慧看了一眼椿泰,“我也是运气好。” 当然,也是眼下感情好,日后如何,淑慧也没太多信心,不过走一步看一步,不要无事生疑,不辜负此时感情就是了。 四阿哥却会错了意,看了淑慧一眼,又看一眼俊美非凡,月下风姿俊秀宛如神仙的康亲王椿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其实我觉得倒是椿泰的运气更好些,若是我能有他这样的好运气,娶得一位不离不弃重情重义的妻子,也会……” 也会怎么样呢?他犹豫了一下,总觉得不妥,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出口。 倒是椿泰看了四阿哥一眼,笑道,“还是四哥了解我,我也觉得我运气好呢。” 不是人人都会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相逢相遇相识之时,你未嫁我未娶,彼此情投意合,家世相当,两人之间也没有别的阻碍,椿泰是真的觉得运气好到简直爆棚。 两人成婚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彼此的了解更深了许多,椿泰深切的知道在淑慧温和的外表之下,内心其实是很有原则的。别的不说,若是他婚前有了几个通房妾室,此时她多半是不会依靠在他的肩头,与她交心,两人大约也只是能做对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想要更进一步只怕难上加难。 他们夫妻感情好,然而对面四阿哥看着他们相视而笑,心有灵犀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却更烦躁,便多灌了自己几杯酒。这酒是烧刀子,烈的很,不比黄酒,不过一会儿,四阿哥便把自己灌醉了,一醉解千愁了。 四阿哥喝醉了就睡,然而四阿哥的小妾们自然也坐不住,也陪着四阿哥去休息了。倒是椿泰不太愿意走,难得出来一趟,这么快就去睡,岂不是浪费。 “你们把残羹收拾收拾,再摆些新的小菜上来,摆到我们住的院子里。”椿泰吩咐下人道。“再上一壶新酒,要桂花酒。” 淑慧笑道,“别要酒了,四阿哥都喝醉了,还有人陪着你饮酒不成?” “这不是还有你嘛。”椿泰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的妻子,心里暗道,果然月下看美人,格外让人心动,嘴上却道,“难得清风明月,四阿哥不懂欣赏,咱们俩可不能错过了。而且府里那么多事,难得闲下来,好久都没和你单独一处小酌赏景了呢。” 这倒是,淑慧还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两人在一处,总有许多可以分享的快乐,两人的夫妻生活非常的愉快幸福。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先是老康亲王去世,办丧事守孝等等都是繁琐的大事,好容易喘了口气,接着四哥巴尔图又闹了一出孝期生子的事情,险些把椿泰也给拉下水。这段时间,还真是没怎么消停呢。 横竖没人,淑慧也不再矫情,靠在椿泰的肩头,听着他轻声的说着回头在西山也建个庄子的打算,她自己也应和几句。 只是也许是累了,她渐渐的觉得困倦,声音也小了下来,靠在他的肩头,竟不知不觉睡去。 椿泰察觉了她已然睡去,不由轻轻笑了笑,侧脸在淑慧脸颊上轻轻吻了下,抱了她起来,回房休息。 夜色深沉,群星璀璨,相依相伴,自是岁月静好。 ☆、晋江独家首发 在京郊打猎烧烤自然是很有趣, 然而众人毕竟不能渡个长假。椿泰夫妻俩不说,四阿哥是没法在宫外久待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京。淑慧和椿泰反倒是悠闲许多, 先用了早膳,椿泰还一大早出去打了几只野兔野鸡的, 方才慢悠悠的回了京。 待回了京,府里也没有什么大事, 也是, 只一天,还能发生什么大事,那才是奇怪呢。夫妻两个先沐浴更衣,便先去见过太福晋。 太福晋自老康亲王去后大病了一场,精神越发短了,人也苍老也不少, 她这一辈子, 虽然身为亲王太妃, 不能说荣华富贵非常了,然而先是长子早夭, 而后青年丧夫, 好容易儿子长大了成器了, 却又老年丧子,自有许多心酸悲苦在心里面。 虽然椿泰和这位祖母的感情也不错,然而也只能说是不错,老康亲王去后, 太福晋对椿泰还隐约有几分迁怒的意思——若不是父子不和,老康亲王也不至于闹到要去奉天,也不会那么早早的去了。好在老太太还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心里有些迁怒,也知道许多事是当父亲的做错了,怪不得儿子,因此也只略冷淡了几分,倒也没有给椿泰个没脸什么的。 不过此时太福晋听椿泰和淑慧说起上香时候还给老康亲王和椿泰的生母舍了香油钱点了长明灯,心下安慰,语气也软和了许多,“我就知道你们夫妻俩是个好的,你阿玛虽然做错了许多事,然而人死如灯灭,父子之间还记什么仇恨?” 椿泰浅浅一笑,“玛嬷教训的是呢。” 他生的秀美俊逸,譬如芝兰玉树,人人都爱的,太福晋原本就喜欢这个孙子,此时看见他只浅笑,整个屋子仿佛就明亮了许多,便也觉得心里明亮了不少。暗自感叹,到底是自己那死鬼儿子眼瞎,这样的好儿子都看不上,偏宠那上不了台面的。 这么一想,太福晋对椿泰剩下那点迁怒便尽去了,而淑慧见太福晋神色缓和,便也笑道,“正巧昨儿王爷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叫他们收拾了奉上来,我们也跟着太福晋蹭个饭。” 淑慧知道椿泰对这位祖母还是有些感情的,且椿泰父母都已经故去,上面直系长辈只剩这个祖母,不说祖孙情深,也还是希望能够处好的。且太福晋身份在那里,在讲究孝道大似天的清朝,想要挑毛病找麻烦,还是很容易的。因此她便帮着打个圆场,缓和一下祖孙关系,解决一下祖孙间的芥蒂。 太福晋听了这话果然欢喜,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儿孙环绕身边的,抬眼看看淑慧,也是秀美明丽,眉宇间疏朗大气,与椿泰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让人看着就喜欢,自然不会拒绝椿泰淑慧夫妻俩的陪伴。 不仅如此,淑慧离开太福晋院子的时候还额外得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镯子,金子倒是不说,难得的是那红宝石有拇指大小,颜色也是上品的鸽血红。 “可算是把太福晋处圆过来了。”淑慧回了自己屋里,看着这对镯子,对椿泰道,“过阵子,就拿住八格格,想来太福晋也能谅解了。” 椿泰体谅她在太福晋面前辛苦,叹道,“你对我的心,我明了,辛苦你了。” 淑慧看着他微笑,“这有什么辛苦的,又不用立规矩,又不用我端茶倒水站着守门打扇,何况老人家也寂寞,我从心里也希望你们抹去那些芥蒂。再说咱们府里人事算是简单的了,还不知道昨儿那事,大阿哥和四阿哥之间会不会生出芥蒂来。” “芥蒂肯定是有些的,不过大阿哥这回理亏,想来也不会宣扬此事,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风波。”椿泰想了想道。“他便是想要撒谎,汗阿玛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大阿哥虽然脾气直了点,应该没有那么傻的。” 没有那么傻?才怪!这夫妻俩可没想到那天大阿哥走了回了京便告了四阿哥一状,顺带还挂上了他们两个。 很可惜康熙是什么人?大阿哥说的闪烁其词,几乎是当时就引起了康熙的疑心,过后叫人一查,第二天一早,大部分的真相就在康熙的案头了。 不过在康熙看来,大阿哥固然可恼,四阿哥的态度也不怎么样。当时椿泰媳妇已经息事宁人了,若不是四阿哥后面和大阿哥争执起来,大阿哥也不会酒后失言,惹出后面的事情来。大阿哥固然该罚,四阿哥性格也不够稳重,何况自家兄弟,竟不能大事化小,也是个惹祸的。因此康熙在下达禁足了大阿哥一个月,罚抄经书十卷旨意的同时,四阿哥也被骂了一顿,被康熙罚了禁足了三天,抄一卷经书。 康亲王府里正在守孝,消息不算灵通,淑慧若不是送了打猎的几只野鸡野鸭往法喀家,过后那拉太太隔日送了些秋日里的新鲜果子来,顺带带了这两句话,竟还不知道这事呢。 到了晚上,淑慧与椿泰提起,倒是叹气,“不知道你知道了吗?大阿哥告了一状,四阿哥好像被禁足了几天。” 椿泰消息还是比淑慧灵通些的,而且大阿哥提到了他,自有人把这事传给他。听淑慧提起来,他也有些叹息,“四阿哥倒真是无妄之灾了,本来这事他就吃亏么。大阿哥也是个蠢得,这不是杀敌五百,自损三千嘛。听说宫里头惠妃娘娘可是气急了,把大阿哥又给骂了一顿。” 宫里惠妃是真的气急了,若不是儿子大了,还恨不得拉倒了用板子抽一顿的,哪里有这样的蠢货,自己拌块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是猪吗这是什么好事吗?你还巴巴的跑到你皇阿玛处去提起!” “这不是怕老四先告状嘛。”大阿哥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惠妃气急,“且不说他还有可能不提,便是提起,你只诚恳道歉,说喝多了就是了,你皇阿玛绝对不会那么生气!皇上喜欢看兄友弟恭,你便要跟他看兄友弟恭,巴巴的跑去告状,你觉得你能瞒住皇上吗?” 康熙是什么人?他经历过的那些,换个人只怕就要下台滚回关外了,哪里还有蒸蒸日上的大清帝国,想要瞒过他太难了。 大阿哥被惠妃骂了这么一通,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不由着急道,“这可怎么办?” “说不得我和你叔祖继续帮你擦屁股,呸,不成器的东西!”惠妃骂了大阿哥一顿,平息了些怒气,“日后你做什么先动动脑子,拿不定主意的或问你叔祖或来问我,真不行你问问你福晋也行!” 伊尔根觉罗氏不仅和大阿哥感情好,脑子也够用,至少比大阿哥够用,惠妃信任她,可比大阿哥做事周到多了。 “那儿子……” “滚去禁足吧!”惠妃翻了个白眼。“我这两天也不想看见你了。”更不想看见你犯蠢! 大阿哥退出了宫殿,抹了抹脸上莫须有的唾沫,老老实实的回去关禁闭了。留下个惠妃头疼,德妃那里要道歉,康亲王处要安抚,四阿哥处也要有些表示,又要大出血一回。 四阿哥处也是不得安静,四福晋虽然算是宽和性子,对这莫名其妙的禁足也有些不满,这不满不仅对大阿哥,也延伸到康亲王夫妻身上。 “爷本来说的是上香就回来,怎么跑去打猎了?”四福晋抱怨道,“爷又不爱打猎,必是康亲王拉着爷去的,若是不去打猎,也不会惹出来这么多麻烦!” 四阿哥本来就有些心烦,听见四福晋抱怨就更不高兴了,“我说了不关椿泰夫妻俩的事,是我见他们要打猎,硬要搀和一脚的。” 四福晋却不信,见四阿哥语气不好,她自己的语气也有些不满,“我知道四爷你和康亲王关系好,可是他也该为咱们考虑下,咱们住在宫里,难道不该小心谨慎点吗?大阿哥势大,背后又有明相爷跟着出主意,咱们可得罪不得。” 这话说的四阿哥更不爱听了,顿时皱眉道,“我说了不干椿泰的事,你没听到吗?而且大哥是皇子,我难道不是皇子吗?惠妃娘娘和我妃母也同是妃,谁也不比谁高贵。” 要论起来,自己养母是皇后,子以母贵,比大阿哥出身还要好那么一点呢,便是看在大阿哥一党的份上有些退让,可自己一个阿哥,难道就该忍气吞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四阿哥和四福晋俩某种程度上都没错,然而两人三观确实不是那么相合,说了一会儿,越说越不对付,四阿哥生气拂袖而去,四福晋也是猛灌了两杯凉茶,气的不行。 四福晋的丫环倒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回头有些不忿的来禀报,“爷往几个格格的院子里去了。实在是不识好人心,明明福晋是为了爷着想。” 四福晋听了反而平和了,叫人抱了儿子来逗弄一回,方才淡淡的道,“罢了,别在那儿义愤填膺了,横竖我儿子也有了,由他们去吧。” 而格格们所住的院子里,佟云惠装扮的秀美精致,站在自己住的厢房窗户边,却看着四阿哥气冲冲的走进了自己几人住的院子,直接往孙玉琼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模糊的笑语声,几乎把帕子扯碎,心下恨得吃了孙玉琼。 昨儿那事本来就是她引起的,如今四阿哥不仅不怪罪孙玉琼,竟还去找孙玉琼排解说话,自己就站在窗户边,他也没有转脸看自己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高考的孩子们成功解放! ☆、晋江独家首发 一个人期望越高, 就越容易失望,想要的越多,就越容易失衡。现在的佟云惠就是这样的情况。她是抱着得到四阿哥真爱, 生下未来乾隆,扶持四阿哥登上皇位, 然后最后自己成为太后的心思进的四阿哥后院。 事实上,这任务难度貌似也不是很大, 她是虽然原本相貌中上, 得了空间里的灵液洗礼,皮肤如白玉,也称得上是清秀佳人。四阿哥后院里人也不多,做主的四福晋人虽然不算非常温柔,但是绝对是个端庄贤良的。 四福晋虽然生了大阿哥,但是那孩子是必死的, 李佳氏更是不足为虑, 钮祜禄氏年妃等等要等到康熙四十几年才会进宫, 只要他这时候生下孩子,凭着佟家的势力, 这孩子必然日后是妥妥的太子。 一开始事情好像发展的也很顺利, 四阿哥和四福晋本来性格就有一点不合, 两人婚后感情一直毕竟平淡,李佳氏虽然貌美,但是出身低,性格也不很好, 她入了四阿哥后院后就夺了李佳氏一半的宠爱。唯一生出的岔子是四阿哥后来收的两个格格,博尔济吉特氏不提,那个莺歌却是个下贱坯子,惯会夺宠的。 不过佟云惠手里可有空间种出的加强版□□,毒死一个宫女出身的小妾实在是轻而易举,因此这事很快就揭过去了。无论是四福晋还是四阿哥都没有对一个宫女出身的小妾的死多加关注。 佟云惠本来以为事情会按照自己计划的走,却万万没想到横空里冒出来个孙玉琼。说真的,旗人女子里面能琴棋书画皆通的还是少的,孙玉琼生的美,性情也温柔,人还多才,若不是因为守孝耽误了选秀,说不准还能在宫里博个大前程呢。当然,现在也是个大前程,不说四阿哥是日后的皇帝,只要混到四阿哥登基,总能混个嫔妃当当。孙家是汉军旗,也是旗人,孙玉琼那哥哥还是个进士,背后又牵连着那拉家等大家族,真要再生下几个儿子,还有佟云惠混的吗? “我不能让她这么嚣张下去了。”佟云惠拧着帕子,心下狠狠,清秀的面容都扭曲了。 她贴身丫环见她恨不得杀人,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可是,格格,孙格格行事谨慎,从来不说一句不妥当的话的。”想要抓人家错处也挺难啊。 丫环本来倒是忠心的,想要劝佟云惠从长计议,然而佟云惠本来正恼火呢,又觉得这丫头是指摘自己不谨慎,不温柔,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把人打到在地。 “小贱人,你难道也向着那贱人了吗?” 那丫环十六七岁,皮肤娇嫩,佟云惠现在可是经过空间洗礼的,力气十足一巴掌打下去,当时就红肿破皮,肿了老高,后槽牙还摇晃了。佟云惠见那丫环哭哭啼啼的还要再打,却听着窗外女子一声娇笑。 “佟妹妹好大脾气!便是这丫头说错了一句半句的,说打就打,还打的这么狠。” 佟云惠抬眼往外面一看,却是李佳氏那张娇艳的脸,挑着细细的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佟云惠心里正烦躁,见着李佳氏就更是恼火了。要按照她前世知道的,眼下李佳氏才是最得宠的。而且孙玉琼其实插了李佳氏怀孕生子的空子,如今李佳氏所生的二阿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李佳氏做完月子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自然是要出来继续争宠了。 佟云惠没压住脾气,怒道,“我打我的丫环,你管的着吗?” 李佳氏可不是个好性儿,不比孙玉琼走温婉柔顺端庄大气风格,她一直都是掐尖娇嗔做作但是讨男人喜欢的妖精作风,顿时冷笑,“你在这院子里打人骂狗的,是对谁有怨气呢?难道不是看孙妹妹讨爷喜欢,心里不平气儿?” “你!” 然后两人就掐了起来,李佳氏掐的水平可不是一般人,佟云惠虽然不如她,却不会甘拜下风,不一会儿就闹到惊动了四阿哥——某种程度上也达到佟云惠最初的目的,成功打断了孙玉琼争宠刷好感度的行动。 当然结果不会太好,在孙玉琼温婉柔和的劝说和四福晋端庄大气的处置下,李佳氏和佟云惠都又挨了一顿。李佳氏本来就爱掐尖,又刚生了孩子,这次也算是打抱不平,四福晋只说了她几句,佟云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罚了三个月月钱。 当然,佟云惠不缺钱,可是丢脸啊,四阿哥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冷,这让她心生慌乱,别儿子没生出来,彻底失了宠爱。想起空间里的灵泉灵药,她心里总算多了些底气,暗暗下定决心,都混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没了退路,怎么能放弃?真不行,就送这些小妖精全部去死! 第127节 四阿哥后院里,孙玉琼也接到了系统的提示,尊敬的宿主,你的周围一千米的某人对你隐藏着杀意,请注意防范。联系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孙玉琼倒也猜得出来谁对自己有杀意,不过付之一笑,这种提示她接的多了去了,不是也混到现在了? 四阿哥被闹了一场,心情不爽,也没有心思让解语花陪着红袖添香了,而是去书房读书了。孙玉琼也不是很在意,反而回了屋吩咐自己心腹太监道。 “去给康亲王府送个信儿,请康亲王福晋把这季的分红送过来,我要用。”上次就说到这事了,不过却被大阿哥给闹了一场,孙玉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请她务必快一点。” 她的花销挺大的,且不说宫里四处要打点,系统开通了金银兑换功能,虽然比例坑了点,但是佟云惠杀意都让自己察觉了,孙玉琼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先做点防备好。 宫里四阿哥后院不消停,宫外康亲王府里也不是一团和气。椿泰他兄弟虽然不是很多,姐妹却是不少的,因着守孝,还有好几位格格都没嫁人,再加上那些庶福晋们,足以每天演绎出些爱恨情仇来了。 又有一个八格格淑慎郡主,胳膊肘往外拐,往外传递消息,险些给康亲王府招来大祸,淑慧顾忌不要惊动大阿哥那边,加上怕太福晋不谅解,还没正式处置她。 要说八格格毕竟是个郡主,家中女孩儿也多,淑慧还有些投鼠忌器,如果她消停,并不打算怎么处置她的,到年纪发嫁出去就好了。可惜位这不领情啊,这不,又闹了起来了,与还没搬出康亲王府的老四两口子吵闹了起来,其中又涉及到七格格十格格,一直闹到了淑慧面前。 淑慧虽然好性子,见到这情况,也有些恼火了,虽说淑慎是有了爵位,没有大错,总不能夺了爵位,她婚事也定了,不要往蒙古去,可是做事也不能太过分了,难道这位一辈子就不依靠康亲王府了?非要把事情做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昨天的,晚上应该还会有一章 ☆、晋江独家首发 大宅门里人多, 要说康亲王府在诸多王府里算是人口较少的了,可光椿泰一辈儿,就有兄弟四个, 姐妹十二个。老大被关了不算,姐妹们里面六格格以上都嫁出去了也不算, 就这样也有兄弟姐妹十个,再加上爷们都娶了媳妇, 这一辈子的主子也有十三个了。 下面小辈也不算少, 单在王府里的就有椿泰大哥的长子,老三扎尔图又有六个儿女,加上老太太,光主子就是二十一个。除此之外还有老康亲王的那些庶福晋们,虽然庶福晋地位不高,一般上不了玉碟, 到底也不能算是奴才。 算下来, 这王府里要人伺候的就有四五十口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事情也多。这四五十口子大主子小主子, 再加上伺候的体面丫环下人, 每天都能自行演绎出各种爱恨情仇。说实话, 这些乱七八糟的,淑慧是不太爱管的,如果老康亲王的两个庶福晋之间拌几句嘴她都过问的话,一天也不用做别的事情了。 偌大个王府, 淑慧要处置的事情多了去了,加上其他的兄弟姐妹毕竟与椿泰不是同母,说有多深的感情也是假的。因此格格们淑慧都交给了三嫂富察氏照管,老太福晋处因是长辈,淑慧倒是亲自关照的。四嫂鄂卓氏因是要分家出府的,且身体柔弱,怀着孕,并没有管家。 素日里虽然这些人彼此间总有点小摩擦,但是真要劳动淑慧出马的时候还是少的,今儿丫环仆役急急的找了淑慧过来,实在是因为闹的厉害。老四巴尔图媳妇鄂卓氏本来就怀着孕,因八格格淑慎这么一闹,又动了胎气,饶是如此,淑慎还不愿意罢休,依旧闹个不停,富察氏过去都没有拦下来。 “理由呢?”淑慧过来的急,听说鄂卓氏动了胎气就起身过来了,此时一边走一边问那来报信的丫环,“八格格怎么和四太太闹起来的?总有个缘由吧。” 那丫头说的小心翼翼,“说是因为四爷孝期生子的事情,不知道是谁说跟四太太鄂卓氏说的是八格格泄露出去的,八格格不认,反说四太太不检点,又说四太太不要脸,赖在府里不走,因此才闹大了。八格格又说自己是郡主,哥哥嫂子都不如她爵位高,自己做得了主。” 淑慧皱眉,“怎么让四嫂知道了?”她原本下令不许别人传薄消息的,必是有人嘴不严。 “这个就要问四太太了。” 心里盘算着过后细查,淑慧一路到了老四巴尔图院子里的时候,众人偃旗息鼓了,并没听到吵嚷声,也不知道是熄火了,还是吵累了休息暂时休息。 走进院子,只有四房伺候的下人行礼,淑慧便知道这暂时是散场了。 “八格格他们都走了?” “三太太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大骂了一顿八格格,八格格面上挂不住,就跑了。” “跑了就跑了,暂时且不管她。” 丫环抬头看这位年轻的王府女主人,见她虽然语气平淡,眼瞳里目光却极冷的,便知道这位并不打算和稀泥。 淑慧懒得理会一个小丫环的心思,径直走进屋子,问四嫂鄂卓氏的贴身丫鬟,“你们太太怎么样了?” “太医正在里面施诊呢,瞧着不太好。”丫环担忧的道,“还望福晋给我们太太做主。” 鄂卓氏本来就柔弱,这一胎怀了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少,淑慧想了想,叹气道,“且请四嫂的母亲过来看看吧,若是亲家太太乐意,可以过来住些日子照料四嫂。” 那丫环欢喜的应了,王府规矩其实也不小,尤其鄂卓氏这样的情况,淑慧还能让她母亲过来照料,不得不说是十分的厚道善良了。 这时另一个丫环奉上了茶来,淑慧一边喝茶,一边问,“到底是谁告诉你们太太,那事和八格格有关系的?” “这我倒是不很清楚。”那丫头想了想道,“不过昨儿,钮祜禄氏庶福晋过来了一趟,似乎说了些什么,之后我们太太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原来如此。”淑慧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全信,心下却寻思着,难道那些个庶福晋又开始不安分了? 过不片刻,太医出来了,抬头看见个穿着竹色旗装,柳眉杏眼,明艳动人的美人端坐在那里,只是这女子虽然年轻,但是坐在那里很有威严,周围人也有些畏惧,便知道是这王府年轻的女主子了,忙低下头下行了个大礼。 “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 “你且先别行礼,我四嫂怎么样了?” “胎儿是保住了,不过母体本来柔弱,又接连动了胎气,若想要顺利生产,此后要精心照料,一点气恼都不能动的。方子我已经开了,按时吃就是了。” 淑慧点头,“劳累太医了,送太医出去。” 自有人送太医出去奉上赏钱等不提,淑慧则是进去看了看四嫂鄂卓氏,鄂卓氏苍白着一张脸,唇色极淡,显然已经睡了。 淑慧也没喊醒她,只训了鄂卓氏的丫环几句,“好好伺候着,再生出什么乱子,我是饶不了你们的。” 嘱咐完鄂卓氏的丫环,淑慧出了门就准备回去了,当然八格格她是不打算放过的,便吩咐人道,“把八格格给我找来。” 结果还没等到淑慧回了自己院子,就有个太福晋处的丫环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找到淑慧。 “怎么回事,怎么跑的这么急?” “福晋,福晋,八格格闹到太福晋处了,说人人都欺负她,她不活了。” 听到这消息,淑慧脸色一下子就难看的不行,“她还有脸闹?” 太福晋的院子离得不算远,淑慧匆匆走过去,八格格正闹的欢,淑慧还在院子门口就听到八格格淑慎闹腾的厉害。 “我阿玛死了,人人都作践我到泥里了!阿玛啊,你为什么走的那么早。玛嬷,我只有你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真是不孝极了。”见淑慎这么闹腾,淑慧原本愤怒像火烧的情绪反而冷下来了,冷笑道,“谁不知道老王爷去了,太福晋心里最难过,还大病了一场,她还这样在太福晋面前闹腾。” “福晋。” “进去吧,也该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人了,真当我好性儿不成?”淑慧闭了闭眼,又睁开,显然已经下定了主意。 进门一看,八格格正抱着太福晋的大腿哭呢,那些下人丫环拉开也不是,不拉开也不是,进退为难。 “五嫂,你也是来作践我的吗?”八格格见了淑慧脸色极冷,忙扑过来抱着淑慧大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实则恶人先告状道。 “作践?你当我那么闲?”淑慧伸手抬起她下巴,突然冷笑,“生的倒是挺好看,心怎么就那么毒呢!” 说完,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累了,写着写着睡着了 ☆、晋江独家首发 “你打我?”淑慎瞪大了眼睛, 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淑慧。 在老康亲王在的时候,那是谁都没说过她半句重话的, 在老康亲王去后,仗着郡主的品级, 也并没有人敢欺凌她。 也是,堂堂铁帽子王府的郡主, 在宫外, 除了王福晋,也没有谁比她地位更高了。便是在府里,虽然淑慧没有特别青眼照顾她,一碗水端平,但是每年宫里节庆的赏赐她也与众姐妹不同,是独一份的。 “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郡主!” 淑慧看她这样子拎不清, 倒也笑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可是长嫂,又是亲王福晋。” 我可是郡主, 本是淑慎的口头禅, 此时没反应过来, 照旧把这句话拿来当万金油,结果被一口气堵着了,气的眼眶通红。她本来脾气就不好,挨了淑慧一巴掌, 便也张牙舞爪上来动手。 可是也不想想,淑慧虽然看着柔弱,但是从穿越过来就很注意锻炼身体,嫁人后还向椿泰拜师学艺了一段时间,收拾别人不好说,收拾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一抬手淑慧就把这丫头给推开了,这会儿周围伺候的下人也反应过来,忙把八格格淑慎拉开。 淑慧也不管她,先给太福晋行了个礼,“都是孙儿媳妇不是,惊扰了老祖宗。” 太福晋皱着眉看淑慧,然后看着依旧闹个不停的八格格,眉头皱的更紧了,想要说淑慧几句,到底还是犹豫了,语气和缓了一点。 “八丫头到底闹了什么事?你怎么上来就动手了。” 别怪太福晋不清楚,她刚刚午睡起来,还没太清醒,八格格就跑过来哭,还没等她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淑慧就来了,上来就给八格格一巴掌。 八格格是孙女,淑慧是孙子媳妇,毕竟是外人,而且上来就打着做派,也不怎么贤淑,太福晋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的。不过考虑到淑慧素日里为人还算温柔,加上八格格的脾气,太福晋也知道些,语气还算是柔和。 淑慧被太福晋这般询问,脸上神色不变,依旧微笑,“老祖宗有所不知,八妹妹刚刚在四嫂处大骂,闹的四嫂动了胎气,虽然这一胎许多不合规矩处,然而四哥四嫂成亲许久方才有这么一胎,殊为不易,八妹妹就算是仗着自己是郡主,这也太过分了些。何况便是怕被罚,也不该闹到老祖宗您这里啊。” 太福晋听着淑慧这话倒是熨帖,以她的年龄和经历,是真心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何况她素日里对八格格也算不上宠爱,想了想道。 “你说的也是,八丫头的性格素日里也不甚稳重。” “那老祖宗您看这事怎么处置?便是四嫂先头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也轮不着八格格去大骂嫂子,何况那事也早就过去了,起因也不是这个。打扰了老祖宗,那是更不该了。”淑慧说完顿了顿,“要说我当嫂子的也不该管得严了,只是下面有好些个妹妹呢……” 一句话说的太福晋改了主意,府里未婚的格格还有七个,要是都学着八格格的样子,府里怕是没有宁日了,“八格格禁足吧,先禁足斋戒一月,把金刚经抄一遍,若是改好了也就罢了,还不能改好了就去佛前跪着些。” 淑慧自己处罚八格格淑慎其实是有点棘手的,当嫂子的,还不是长嫂,八格格又是郡主,公主们不在蒙古就在宫里,外面除了王福晋,就数着郡主地位高了,不是那么好处置的。真学着那些宅斗文来个狠的,被人一告,淑慧自己也得下岗。 如今太福晋出手处置,虽然是手软了些,却名正言顺许多,淑慧心里又打算着过两天,把八格格和明珠府上人私通的消息告诉太福晋,到时候火上浇油,虽不至于这丫头弄个暴毙,但是关到她出嫁是没啥问题的。 不过淑慧觉得太福晋手软,八格格可不这么觉得,又要禁闭又要斋戒,又要抄经的,她这种人的逻辑是自己永远是没有什么错的,顿时气得大声喊道。 “那我被打了就白打了吗?老祖宗难道不处置福晋吗?” 太福晋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处罚的有点重了,毕竟她也只是口角,又已经被淑慧打了一巴掌了,听到八格格吵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禁闭处罚从一个月变成了三个月。 看着八格格那表情,淑慧心里都快笑死了,到底还是叫人拖着吵吵嚷嚷不停地八格格回了自己院子,自己又安排了一下事情,方回了自己院子,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置呢。 要说这府里事情也真是多,这眼看着要到九月了,又有重阳节礼要送。如今府里守孝,如往宫里处送节礼,就要花费些心思了,既不能大红大绿,又不能丧气。还有秋季里要准备冬天的换季衣服,诸如此类,虽然不需要淑慧事必躬亲,还是要审查过关的。除此之外,淑慧自己的私产生意等等也得多花些心思。 忙到傍晚,才算把事情收拾完,椿泰却还没回来,丫环过了请示,“已经过了饭点了,福晋要不还是先用膳吧。” 淑慧想了想道,“今儿王爷说是去找四阿哥了?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 四阿哥上次留宿在外,生出了一场波澜,想是短期内不会在宫外留宿了,这会儿城门都关了,宫门就更不用说,椿泰要是和四阿哥一道儿,早该回来才是? “叫人去找找吧。”淑慧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来,吩咐道。“” “那饭呢?福晋要不要先用膳?” 淑慧倒没觉得饿,不过想了想还是道,“先上点粥垫垫肚子吧,或者煮点面也行。” 说到面,淑慧突然想吃排骨面了,醇香诱人的汤底,劲道爽滑的面条,香嫩的排骨,鲜绿的蔬菜,再配上个卤蛋或者荷包蛋,慢慢的幸福感啊。 “别煮粥了,叫厨房做个排骨面来吧,再配上两碟凉菜。” 这排骨面是淑慧从那拉家带来的秘方,椿泰也很喜欢吃,淑慧想起来椿泰,也有点抱怨。 “忒不靠谱了,这才新婚多久?就学着不归家了。” 到底,椿泰在哪里呢?椿泰在大阿哥处呢。 ☆、晋江独家首发 第128节 美景, 美酒,美食,美人, 呃,最后这一个没有, 大阿哥虽然准备了几个窈窕的美人,但是被椿泰给坚决的婉拒了。不过虽说美景美酒美食已经足够构成美好的气氛, 大阿哥和椿泰之间的气氛还是有那么点尴尬。 没办法啊, 两人早早的关系就很寻常,大阿哥还是爱新觉罗氏第一美男子时候就看着过分精致秀美的椿泰不顺眼,而椿泰也不是个抖m,对大阿哥的冷待,自然也不会报以好脸。等到大阿哥开始和太子争夺储位,老康亲王因和明珠的交情好支持大阿哥的时候, 椿泰自然不会同意, 在他看来, 大阿哥也不是那个料。 在此之后,两人的关系更是差了, 大阿哥是皇长子, 的确尊贵, 但是椿泰是康亲王世子,日后的铁帽子亲王,那也不是白给的,零零总总的矛盾也不小。等到老康亲王去世, 八格格那个蠢货递了把柄给明珠府上,大阿哥哪有不利用的? 因此两人间早就撕破脸,要依着大阿哥本心,他才不会找椿泰缓和关系呢。但是明珠和惠妃不同意啊,惠妃本来就恼火大阿哥不能和康亲王这个铁帽子亲王里的头头搞好关系,结果猎场事件,大阿哥又送了个把柄给椿泰,简直没把她气疯。 明珠就更不用说,那是个官场老油子,认为就算是真的关系不好,恨不得互相捅刀子,面上也不能撕破了脸,也极力支持大阿哥来缓和关系。且他看来,康亲王福晋听见了大阿哥的醉后透漏出对太子储位的觊觎,也没说什么,也没掀起来什么风浪,还是有缓和关系的心的。 在这两人的撺掇或者说筹谋下,大阿哥就跑来找椿泰缓和关系了。当然,按说椿泰又不是闲的蛋疼,怎么陪着大阿哥在这里面面相觑,十分无语?有那个闲空还不如回家抱老婆呢。 很可惜,大阿哥没那个魅力,康熙有啊。大阿哥有时候无脑冲动,惠妃和明珠两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明珠让大阿哥去找了康熙,让大阿哥去说那日喝醉了酒冲动,冲撞了康亲王福晋,总要和椿泰道个歉,但是和椿泰已经生了芥蒂,请康熙做个和事老。 这会儿大阿哥在康熙眼里还是有点任性冲动,但是也很英俊勇武的长子呢,虽然对大阿哥那日里喝酒闹事很是恼火,不过看他事后还知道找椿泰道歉,倒觉得比之前谦逊了,还夸了大阿哥两句,又派了个太监把椿泰叫了过来,很高兴的当了一回和事老。 椿泰还能怎么说?皇上,我不谅解,不接受道歉?没看到裕亲王吃了大阿哥那么大的亏也硬吞了下去了吗?那是皇帝他哥,大阿哥亲大伯呢。真要拒绝,康熙不觉得被打脸了才怪呢。 因此,虽然心里烦的不行,面上椿泰还是维持了礼貌,大阿哥也未必是多真心。讲真,他虽然某些时候冲动莽撞,倒不是真蠢的人。椿泰这样的,铁帽子亲王,想往上也没上升空间了,只要不犯大错,换了谁当皇帝,顶多不重用,也不好轻易夺爵的。 权力给不了?利益?不客气的说,康亲王几代积累,可比大阿哥有钱多了,康亲王福晋据说在管家理财方面还很有一手,再说堂堂亲王,想要捞钱,法子多得是。 老康亲王搀和这趟浑水,还有点想为了自己庶子打算的意思,椿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正在守孝中,美人计也不能用,想要打动他太难。 因此两人之间大概就是明珠一开始预计的那样,维持个表面的和平,没有撕破脸。找了很多彼此不感兴趣的风花雪月的话题,好容易熬到了黑天,椿泰便迫不及待的要走,大阿哥倒是想多和椿泰废话,最好做出个秉烛夜谈的姿态给康熙看。 可惜,椿泰不配合啊,他又没病,干嘛配合大阿哥演戏,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淑慧在家还不知道会不会着急担心呢。 其实这会儿淑慧刚刚吃了一大碗排骨面,正在院子里溜圈儿呢,她住的是主院,后面自带小花园,如今秋天,桂花虽然快落尽了,花香犹在,又有三五簇菊花开在墙角路边,虽然不是什么名品,不过如此秋夜,风送花香,十分幽静。 淑慧本来今天心情挺不好的,此时也安静下来,暗自安慰自己,生活嘛,总有些烦心事,但是不妨碍自己享受人生啊。良辰美景,来一碗排骨面什么的,也很幸福呀。 她真是乐观的太早了,还没等她遛弯遛十分钟,就有个丫环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小梅忙拦着这丫头,没让她冲撞了淑慧,“你有什么事情这般慌忙?都来不及通报一声?” 淑慧这会儿心情也被打搅了,不过她向来性格温和,不甚在意的道,“有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就要跑来?” 小梅这会儿也认出来这丫头是八格格淑慎身边的,不由皱眉提醒淑慧道,“福晋,这丫头是郡主身边的。” “哦?”淑慧一听也收敛了神色,“你们格格又闹什么事呢?” 她才不信这才半下午,淑慎就知道反省了,果然那丫头也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我们格格不吃饭,说是要绝食,福晋快过去看看吧,安慰一下我们郡主。” “啧啧?我去安慰她?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就来吵嚷。”淑慧一想到八格格这么闹,也恼了,冷道,“一顿饭饿不死,饿极了就知道吃了。” 还以为她没见过中二病闹绝食的不成,她初中有个同学因为谈恋爱闹绝食,绝了两天都不到就乖乖吃饭了。要说人想要死,一瞬间的想不开是有的,绝食这种受罪的自杀法子,一百个里面能有一个真心的就不错了。 小梅也觉得很扯,闹绝食?吓唬谁呢?见淑慧恼了,便喊人把那丫头拉出去,转头对淑慧道,“福晋,我觉得八格格其实就是矫情。” 淑慧想了想,还是略有点不放心,“纵是如此,我也不好一点不关心,也罢了,去叫苏嬷嬷过去盯着,别真闹出事来。” 要淑慧说八格格是有点脑残的,虽然说新时代女性能顶半边天了,可是这不是还在清朝吗?就算是婚事已经定了,明珠家也是大家族,明珠家的二公子虽然没弄出来个庶子,听说也是有几房姬妾的,婚后想要过的硬气,多少还是要依仗王府的。她也好,椿泰也好,都算是好脾气好相处的,八格格老老实实不生事,难道不好吗?非得干着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反正她有点不太理解八格格的脑回路,万一她真脑子不清醒呢?虽然这位真自己寻死了,对淑慧也是不痛不痒还少了不少麻烦,可到底还是一条性命不是? 小梅急急忙忙的去找苏嬷嬷了,淑慧在后院小花园凉亭里坐了一会儿,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准备继续欣赏清风明月,杏儿又跑过来了。 “王爷回来了。” 得,清风明月欣赏不成了,淑慧虽然知道大阿哥不至于把椿泰给卖了,但还是很担心的,自己也两步并作三步走回屋了。 椿泰正半靠在雕花窗棂下,大约是喝了酒,雪白的脸上带着微红的薄晕,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看见淑慧来了亮了一下,微微笑起来。 淑慧虽然自觉对椿泰的美色已经有些免疫力了,却依旧心跳的快了好几拍。 “过来,阿慧。” 他轻声笑道,声线微低,带着一点笑意,淑慧等到走到他面前,才刚刚从那一瞬间的空白里走出来,顿时羞赧,她素日里冷静理智,从没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 后面丫环看见如此情况,早就关了门,出了院门,杏儿方才长舒了一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另一个丫环道,“不行了,我得找个男人嫁了,不然早晚得对王爷生出觊觎之心不行。” 那丫环轻笑,“我倒是心平气和,不提身份,那样的美貌,也就是福晋能配的起了。别的不说,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心爱王爷无法自拔,我看福晋素日里竟还能自持,也是独一份了。” 杏儿心道,你是不知道,原本还是福晋占着上风呢,不过今儿这样子,到底自家主子看起来还是沦陷了啊。 灯下观美人,这点是一点不假,椿泰原本十分的容貌,灯下变成了十二分,薄酒微醉又加三分,夫妻俩没滚床单,那还是淑慧最后的理智在坚持。 他们夫妻俩在挣扎,宫里的四阿哥就没有那么忌讳了。孙玉琼靠在四阿哥身边,听着四阿哥睡着后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却有些隐约不安,她好像发现了四阿哥一个他自己兴许都没有注意到的隐秘。 他心里似乎是有人了。 为了验证这个,她在第二天早上特意的模仿了她怀疑的那个人穿着打扮,表情举止,果然四阿哥的表情热烈不少,眼神更是亲近不少。四阿哥这样的人,其实挺冷心冷肺的,他就算是笑着的,其实心里怎么想倒是很难说的。 等到四阿哥走了,孙玉琼看了一下好感度条列,竟然小涨了两个好感度。别小看两点,孙玉琼刷好几天都未必能涨一点。 要按照往常,能涨个两点好感度,孙玉琼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是此刻,她心里却是一片冰冷,一直往下沉。 “我就说,太奇怪了,四阿哥对她的好感度为什么那么高。”明明两个人并没有多少交往的。“连今天,四阿哥对她的好感度都上涨了三点。” “上次上香时候碰到,四阿哥为什么坚持要跟着康亲王夫妻俩去猎场,明明他对狩猎不感兴趣的。” 回忆起来,许许多多的小细节都浮现在孙玉琼脑海里,那次大阿哥闹事,四阿哥进来后也是先问的淑慧是否安好啊。 还有,他总是羡慕康亲王的婚姻生活。 孙玉琼看了一眼窗外,精致的雕花木窗外四角天空,澄静又局限,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四阿哥大约自己都还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毕竟那是兄弟妻,又是朋友,可是许多东西,自己看不到,也不代表不存在。自己早该想到的,好感度列表上那么高的好感度,朋友,到底是太牵强了点。 不提四阿哥的心思,淑慧那边?孙玉琼对淑慧了解不少,那是个温柔冷静有原则的人,一直很有自己的看法,对四阿哥的态度一直是很恰如其分的寻常朋友和未来的金大腿,或许还要加上老公的兄弟? 康亲王椿泰对淑慧也极好,孙玉琼见过几次两人相处,看的明白,这段姻缘里面,先陷进去的并不是淑慧,而是椿泰,他已经爱的不能自拔,淑慧还一脚在外面呢。 倒不是说椿泰不好,而是淑慧的性格使然,孙玉琼能够理解她的犹疑。若说新婚姻法不能保障女性权益,清朝的法律更没有女性的容身之地。淑慧虽然也出身权贵,但是若椿泰要翻脸,她也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连抽身离开及时止损都做不到。 清朝女子或许能够习以为常,但是对她们这些现代的来客来说,谁能真处之泰然呢?人心本就最深不可测的东西。 连对椿泰的深情,她还能保持清醒,对四阿哥,想也知道淑慧的观感如何了,以她的骄傲,也根本不屑与人做小。想到淑慧委婉的劝自己的那些话,孙玉琼心情也有些低沉,她其实也不是迷阿哥迷得神魂颠倒的,能在与人做小的时候还发展个什么真爱,不过无可奈何罢了。 窗外,李格格李佳氏与佟格格佟云惠又因为一块衣料拌起嘴来,环肥燕瘦,美艳清纯,四阿哥这艳福不浅,孙玉琼从窗棂里看了二者一眼,想到淑慧温柔但是实则有原则的,明净透彻的双眼,突然冷笑起来。 为了彼此好,但愿他永远注意不到那点心思,直到红颜老去,往事化成灰。 四阿哥都没注意到的心思,孙玉琼若不是因为有好感度列表,也挺难猜测到的,淑慧就更不用说了。在她心里,四阿哥也就是狗友,未来的金大腿,椿泰的好兄弟,见过说过几次话的朋友。 她这样的感情洁癖的人,根本就不会把四阿哥看在眼里,即使四阿哥日后是皇帝,她对当皇后当太后,困在紫禁城的荣华富贵里也没兴趣。 她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大阿哥,昨晚上和椿泰两个胡闹了一阵,第二天椿泰才把头天大阿哥找自己何事告诉了淑慧。 大阿哥这一招其实挺恶心人的,虽然说现代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可是在封建传统道德里,人家真心实意的道歉了,你不接受就是你的错。 大阿哥当然不会真心实意的对椿泰道歉,但是这不重要,在外人眼里,他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了,椿泰还计较那就是椿泰不依不饶了。别人不说,至少眼下,康熙面前,椿泰是不得不对大阿哥做出一副好脸色来。 当然,恶心人法子,椿泰也不是没有,不过眼下却不好行动,毕竟康熙也不是傻的,以椿泰的手腕道行,想要在康熙面前翻出花儿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淑慧倒是不很在意,对椿泰笑道,“大阿哥这一招看着是好,到底不是正路子,装的就是装的,难道能变成真的不成?要我说,为帝王者,到底还是能往直中去,不往弯中行,怕不能压服众人。” 椿泰想了想康熙的手腕,倒也是如此,帝王心术自然是不少的,但是大体上还是正大光明的,好皇帝肯定不能是个君子,但是一个小人皇帝?也是个祸国的昏君。 “不说这些了,咱们又不蹚那浑水,管那些人怎么做呢?”淑慧觉得椿泰很不必太关心这些皇子之间的夺嫡,横竖大阿哥是成不了事的,太子要被废,那也还早着呢。 “你倒是一直心宽。”椿泰看着她,笑道,“对了,我听说八妹妹又闹起来了?” “可不是。”淑慧想了想道,“要不,你就把事情与太福晋全盘托出来吧,看看太福晋是个什么意思,留着这丫头在,到底是个炸弹。” 椿泰自然没有多少异议,“我用过早饭就去。” “说的和缓些,别气着了老祖宗。” “我晓得。”椿泰点头道。 两人用过早膳,椿泰便往太福晋处去了,淑慧倒是没处理家务,而是先去看了一下四嫂鄂卓氏。鄂卓氏也醒过来了,正靠在床边吃药,见淑慧来了,脸上露出七分感动三分羞愧来。 “这一大早的,劳累妹妹过来看我。” 淑慧笑道,“好生安歇吧,我已经派人往四嫂娘家送了信,想来亲家太太今儿不来,明日也要来的。” 鄂卓氏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淑慧的丫环小梅却从门口急急忙忙走进来,见了淑慧就禀报道。 “福晋,前头宫里来人了,说是惠妃娘娘赏下了东西,您看要不要亲往接待一下?” 惠妃?淑慧一听,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了,必然是因为大阿哥做戏那事,做戏做全套,大阿哥向椿泰赔礼,惠妃也要有所表示。 果然,在宫里混了那么久,还抢在康熙原配皇后之前生下皇长子的,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 按理说,惠妃做戏做全套,赏下的东西必然珍贵,不过淑慧也有些恼了,这算是做什么?拿着自己家刷形象吗? 真当康亲王府是软柿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很累,又卡文了,没写完 ☆、晋江独家首发 要说起来惠妃做事还是比较周到的, 既然是有意示好,送来的礼物诚意十足。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都是内造上供的精品, 还顾及到康亲王府正在守孝,又有金银挂表各一块, 除此之外还有两幅明代大师徐渭的书画,一个青玉镂空博山薰炉, 一块宋朝流传下来据说是苏轼用过的砚台, 一对黄玉狮子镇纸,两方前朝宝墨,饶是淑慧气恼,看着这些礼物也稍微消了些气。 惠妃只是妃位,比淑慧地位略高一点,虽说是赏, 也并不硬需要淑慧磕头行大礼, 送礼物来的太监更是嘴甜, 只赔笑道。 “福晋在家里闷,我们娘娘特特送来与福晋解闷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淑慧更不是个跋扈霸道的, 还能怎么着?大阿哥虽然冲动莽撞, 但是势力还是在那里的,惠妃也是四妃之一,温僖贵妃已经没了,佟妃虽然据说要封妃, 还没封呢,如今正是四大天王之一,淑慧也不好得罪她的。 长出了一口气,淑慧想了想还是算了,正准备也扯两句场面话圆过去,不想后面小梅突然急忙忙的跑过来,淑慧见此,往后走了几步,对惠妃处的太监露了个歉意的笑容。 “看来有些事要我先处理,谙达先喝茶。” 那太监既然是个玲珑剔透的,见康亲王府上似乎有事,便笑道,“还要回宫复命呢,就不叨扰福晋的好茶了。” 淑慧也不甚留他,命人赏了金银荷包等物,就往后头去了,小梅性格稳重,这样跑过来,必然是有急事,果然看那太监一行人,小梅小声附在淑慧耳边道,“八格格闹着要上吊呢,您看是不是过去处置一下?” 淑慧一听也来气,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就冲八格格干的那些事,若不是身上有郡主的爵位,直接暴毙了都不可惜的。 “不过说是要上吊,我看着倒像是吓唬人的。”小梅看着淑慧沉下来的脸,小声道,“真想寻死,哪有大白天闹的,今儿宫里又来了人,还是惠妃娘娘处的。” “你倒是提醒了我,多半如此了。”淑慧扫视了一下周围,“看来府里还是要再来一轮大清洗了。” 四周的人被她眼神一看,都低下来头,淑慧还待要说话,那边又过来个丫头,淑慧记得叫琥珀,是太福晋身边的贴身一等大丫头。 果然琥珀过来就笑道,“给福晋请安,没想到福晋正忙着呢?” 第129节 “你这会儿过来,太福晋处有事?” “太福晋找福晋说话呢。” 淑慧虽然觉得是来添乱的,到底是太福晋,便只吩咐小梅道,“那我过去看,你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个泄露消息?” 吩咐完了小梅,淑慧方换了个笑脸,“太福晋处有什么事情劳动琥珀姑娘走一趟?” 琥珀倒是不敢在淑慧面前拿大,陪笑道,“还是八格格的事。” 老太太都是疼孙子孙女的,八格格生的好,虽然生母太福晋不喜欢,但是对八格格倒没有多少厌恶,八格格闹了一回上吊,老太太心软了。 果然淑慧一过去,太福晋就有点犹豫的道,“淑慧,你说我是不是罚的太重了,这孩子一向被她父王捧在手心里,怕是接受不了。” 淑慧早就想好怎么说了,因此笑道,“父母爱子女,当为之计长远,八妹妹这性子,在家里倒也罢了,日后出嫁,虽然说不用嫁到蒙古去,可明珠家也是著姓大族,规矩众多,八妹妹这般任性,便是明珠府上看在咱们王府的面子,明上不给八妹妹吃亏,暗地里下绊子,八妹妹怕也受不了。” 一席话说得太福晋连连点头,“还是你这考虑周到,这孩子性情刁蛮,是要改过来。” 淑慧想了想,觉得这也算是个好时机,把八格格做的事情和盘托出,便正色道,“何况,八格格做事也太过了。” “还有什么事?”太福晋觉得这话头不对。 “前段时间四哥和四嫂那事,是八妹妹捅出去的。”淑慧轻轻叹了口气。“这事有多险,您是知道的,差点儿咱们府都翻不了身了,就算是现在,别人也笑话着呢,也亏皇上喜欢椿泰,还没牵连到府上?” 太福晋惊得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大阿哥那边既然是想要把椿泰拉下来,那出手自然动静不小,太福晋担心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压下去这事,饶是如此,老四巴尔图被夺爵,府里也被人看了一回笑话,影响了名声。 “自然是真的。”淑慧叹口气,“我不知道八妹妹之前怎么和明珠府上的人勾搭上的,不过确定的是,的确是她传递的消息。” 太福晋气的拍了桌子,“她怎么能这么做!” “我不知道。”淑慧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八格格的思路,“难道康亲王府不是她的家,四哥和王爷不是他亲哥哥?” 太福晋想了想,沉默了半响方才叹了口气,“她是心生怨怼了,也是,她那个娘也不是个省事的,性子也被娇惯坏了。” “那这事怎么处置?”淑慧最棘手的就是这事了。 要说太福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也是她经历过太多事情,震惊愤怒了一回,还没等淑慧安抚,便镇定下来,“既然这么心不放在家里,那就不要留在家里了,送到通州那边,叫人看管着,等到守孝期过了,嫁出去就得了。” 若是再闹,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淑慧倒是不知道太福晋没说出口的话,不过也赞同她的处置办法,点点头道,“我叫人去安排。” “叫人把八格格喊过来吧。”太福晋长出了一口气,“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淑慧点点头,“好的,这样吧,我亲自过去一趟吧。” “府里事情多,劳累你了。” 淑慧笑笑,“这难道不是我的家。” 太福晋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淑慧也没在意,直接往八格格院子里去了,那边正在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累了,抱歉,这章是昨天的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到了八格格住的院子里时候, 这位还在闹腾,就是天仙,又自杀又绝食又砸东西, 这般胡闹也很难保持个美好的形象,更别说八格格还不是什么绝食大美女了。 淑慧看她一头乱发, 目光散乱,身上青色旗袍也弄脏了, 想起之前见过的趾高气昂的高傲小美女, 倒也有些叹息,何必呢? 八格格淑慎看见她眼光带着叹息,可不觉得心里痛快,而是梗着头皮对着淑慧冷嘲热讽。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淑慧扯了扯嘴角,“我还没那么闲。” “那你跑来做什么?”八格格看着淑慧亭亭玉立的站着,察觉了自己的狼狈, 更恨淑慧了。 “我只是很奇怪, 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怨?府里哪里对不起你了, 让你这么想把这一府的人都拉下水。”淑慧是真不明白,就算是椿泰和八格格关系一般, 可是毕竟是兄妹, 椿泰的人品在那里, 就算事有些冷待,总不会太过分。 “你们一个个的对不起我,竟然还来问我为什么?”八格格显然看不清,这时候依旧一脸怨怼。 淑慧又不是她爹娘, 也不是她老师心理医生,见她如此,也没有心思继续劝解了。 淑慧身边的丫环也道,“福晋何必废话,有些人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您劝解她又有什么用。” 淑慧也觉得自己有点同情心泛滥了,只是想着八格格毕竟还年少,多少有些怜惜罢了,不过八格格这个人的做派也很难让人怜惜就是了,真心被惯坏了不说,心底也很狠毒。 “也罢了,你不爱听,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太福晋那里有话要与你说,你去吧。” 听到淑慧这话,八格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老祖宗要见我?果然老祖宗还是心疼我的,毕竟我是她亲孙女。” 八格格在亲孙女上加了重音,说完了,她还瞥了一眼淑慧,“某些人毕竟是外人,就算是会煽风点火又怎么样?老祖宗终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淑慧身边的丫头见她如此嚣张,气的不行,要站出来与八格格理论,被淑慧给拦住了。淑慧实在不想跟这位说什么废话了,吩咐了人看紧了八格格,送她过去太福晋那边,便走了,留着八格格还在那边得意洋洋。 “福晋您怎么就不说出真相来?您看八格格那个嚣张劲儿,还以为自己赢了呢。”淑慧身边新换的这个丫头叫彩蝶,长得清秀,性格却挺火爆。 淑慧笑道,“我和她较什么劲儿,她都要去京外庄子上常住了,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好了。” “原来还可以这么想,不过八格格本来那么高兴,以为太福晋是她的救星,知道真相后肯定很崩溃啊。”彩蝶想了想,突然对着淑慧开口道,“我发现福晋您其实也不是那么温柔善良嘛。” 淑慧的名声在康亲王府好得不得了,又是王府的女主子,不知道多少丫环想要凑到淑慧身边的,彩蝶能够胜出,那是千辛万苦啊,一方面背景过关,父母都是淑慧从法喀府上带过来的,另一方面这孩子还有个特殊技能,擅长梳头,手特别巧,淑慧自己是不擅长梳洗打扮的,正好交给这丫头。 彩蝶也一直很崇拜淑慧,简直把淑慧当仙女看,此时发现了偶像其实性格也没有那么好,倒没有失望,而是跟发现了新大陆似得,“我就说呢,主子能当上亲王福晋,还能坐的稳稳的,哪能没有两把刷子?” 淑慧笑笑,“你胆子可真是不小,竟敢诽谤我,不怕我打你板子啊。” 彩蝶笑咪咪的道,“我才不怕呢,福晋平日里最爱惜丫头呢,您不知道我以前多羡慕小梅姐姐他们呢。” 说话间,便到了淑慧住的院子,正有人等着呢。杏儿正在垂手侍立,显然是有事情要回淑慧。 “什么事情?”把八格格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太福晋,淑慧心情显然不错,说话间都带着笑。 “四太太的娘家来人了,说是要先给福晋请安,因此等着呢。” 这就说的是四太太鄂卓氏的娘家人了,因为鄂卓氏情况不好,淑慧便叫人与鄂卓氏娘家送了信过来,让她们过来探望一下鄂卓氏,若是鄂卓氏太太想要照顾一下女儿也随她便。 鄂卓氏出身不算高,其母不过是四品诰命,淑慧如今是超品的亲王福晋,见不见都挺无所谓的,不过想了想,鄂卓氏母亲是第一次上门,还是要给对方一个面子。 因此她便略换了装束,请鄂卓氏母亲去待女客的小花厅等着了。 鄂卓氏不是著姓大族,鄂卓氏母亲也不是大族出身,不过之前四太太的父亲在老康亲王杰书手下,巴尔图又见过鄂卓氏,颇有些好感,杰书考虑过,觉得这婚事也还行,便往宫里说了一回,宫里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便顺势指了婚,给了杰书个面子罢了。 因此鄂卓氏母亲穿着打扮就比较寻常了,比淑慧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拉家还寻常些,考虑到对方来王府,穿着打扮肯定郑重,自是差了不止一筹了。也是,淑慧当日差点指个皇子,最后也指给了亲王世子,而鄂卓氏则是嫁给了王府一个庶子,这家世差距还是有些的。 除了穿着打扮,看着周围那些肃穆安静的丫环,鄂卓氏太太也是心里略有些心虚,倒不是说家境,毕竟除了皇帝,也没几个能跟王府比的。而是鄂卓氏孝期生子,俗话说,养女不教母之过,鄂卓氏太太也不是没责任。加上这又是第一次见淑慧,对方虽然年轻,也是亲王福晋,一个不尊重,那也不是小事。 她心里心虚紧张,捧着茶碗便没喝几口,心里揣度着如何说话才合适。她身边的少女倒是觉得有些兴奋,几乎有些坐不住。 听说康亲王本人生的俊美如神祗,康亲王福晋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机会见一面。还有这府里的四阿哥,自己的大姐夫,也是好痴情的男子,宁可舍了爵位不要,也要保住姐姐,不知道自己日后能不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少女坐不住,到底惊动了鄂卓氏太太,鄂卓氏太太瞪了一眼小女儿,小声斥责道,“香宜,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香宜正想顶嘴,就听到门外一阵请安声,接着有人打起帘子,走进来个年少的美人来。这美人穿着一身玉竹色旗装,头发墨缎一般,头上只梳着小两把,两边各戴着一朵玉花银叶流苏,虽然素净,却越发衬得她花容玉貌,更何况一双眸子如星子般闪亮,樱唇微微翘起,说不尽温柔清丽。 “我的天,我还以为外界传的都是谎话呢,没想到福晋果然生的美极了,五官我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的。” 说话的是鄂卓氏太太的小女儿香宜,淑慧虽然不认识她,但是看她年纪,再看鄂卓氏打扮,便也猜出几分了,不由笑了笑。 鄂卓氏太太可没有那么轻松,忙上前给淑慧行礼,又拽了一下女儿。 “还不快给福晋行礼。” 说完鄂卓氏太太又像淑慧赔罪,“我这个女儿在家里最小,素日里被我惯坏了,福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淑慧倒是不怎么讨厌这小姑娘,这小姑娘生的挺清秀可爱的,性格看着也挺直接,便是有些莽撞,和刚刚闹了淑慧好几天的八格格相比,那也无处不可爱了。 “不过是小孩子性格罢了,倒也讨喜。”淑慧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位妹妹呢,叫什么名字?” “香宜,香气宜人的那个香宜。”还没等鄂卓氏太太开口,香宜自己倒是抢着回答了。 淑慧笑笑,“是讨人喜欢啊,小梅,你去取一套头面来,与这妹妹,也是我给香宜妹妹的见面礼了。” 其实东西早就备好了,赏什么人,送什么人,大致是什么档次,直接取过来就好。小梅捧了一套金首饰过来,梅花金簪,一对镶嵌珠子的金耳环,一对雕梅花缠枝金手镯,一共五件,耳环上用的珠子虽然不是上上等的,也是上等的,一套五件下来,也要上百两银子的。 鄂卓氏太太没想到能有这意外之喜,忙拉着女儿谢过淑慧,淑慧笑道,“不用太客气了,一方面是见面礼,一方面香宜妹妹好好陪陪四嫂,也是替我尽心了。” 香宜忙拍着胸脯保证陪着自家姐姐,让她开心,淑慧一套金首饰还是很顺利的把她收买了。鄂卓氏家里倒不算穷,但也不算富,香宜在她家里最小,金银首饰虽然不缺,但是年纪小,只有十三,整套的可没见过,而且淑慧处的东西那是王府监造,比外面的可精美多了。 淑慧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就放心交给你了。” 鄂卓氏太太本来还担心淑慧借着鄂卓氏的事情刺自己两句的,没想到淑慧不但语气温和,还赏了自家女儿一份颇厚的见面礼,不由也松了口气,一方面暗自佩服对方年纪小,气度佳,一方面也十分感念,陪着笑道。 “福晋放心就是,我自然尽力。” “我不过是白嘱咐两句罢了,亲家太太和四嫂是亲母女,哪有不尽心的?既如此,我也就先告辞了,恕我不能招待亲家太太和香宜妹妹了,府里事情多,也实在是很难抽身出来。小梅,你送亲家太太去四嫂那里吧。” 鄂卓氏太太知道虽然说自己也算是拐着弯的长辈,但是身份差距巨大,对方能抽出空来见一面已经非常给脸面了,忙笑着应了。 香宜就更不以为意了,等淑慧走了,还在小声嘀咕,“真有气度啊,明明也不比我大几岁啊,生的那么好看,笑起来如沐春风,说话举止又威仪,人和人差距可真大啊。” 小梅听着笑笑,鄂卓氏太太却轻声训斥女儿道,“知道人家气度不凡,你还不好好学规矩,明年选秀我看你怎么办。” “大不了就落选了呗,我也没想当什么人上人,何况家世相貌性格都没有,还是脚踏实地点儿。” “你这丫头!”这毕竟是王府,这么口无遮拦的,鄂卓氏太太也很无奈。 香宜见母亲生气了,小小的吐了吐舌头,“我可吃不了那个苦……,等等,前面那个人是谁?” 在她面前,刚刚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走了过去,要说男子的相貌是英武的,鼻梁高挺,剑眉薄唇,偏偏眉宇间带了一点忧郁,让人难免多注意几眼。 而对香宜来说,不知怎么的,只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飞走了,再不属于自己。 ☆、晋江独家首发 鄂卓氏母女并没有占据淑慧多少精力, 等那二人走了,她先往软榻上卧着睡了一会儿,从昨天起到今天, 被八格格闹的不得安宁,她还没好生休息呢。 等醒来, 小梅已经在旁边守着了,见淑慧醒了, 捧着一盏茶过来。 “福晋喝口茶吧。” 淑慧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 觉得清醒了不少,便问,“先头四嫂母亲和妹妹那边怎么样?” 小梅笑道,“自是一片和睦,正好碰上四爷,四爷带着四太太母亲和妹妹一道过去了, 亲家太太还朝四爷道了一回情, 四爷说是他该做的, 待四太太的妹子也十分温和和气呢。” 第130节 既然没有生出多少事情来,淑慧倒也松了口气, 便问小梅, “鄂卓氏太太说是今天走还是照顾几天四嫂再回去?” “鄂卓氏太太本来倒有些犹豫, 不过四太太的妹子倒说应该多住几天照顾姐姐。” 淑慧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叫人去季芳园收拾个院子出来,四嫂那边狭窄, 而且四哥四嫂都在,鄂卓氏太太倒罢了,四嫂那妹子处怕是不方便。” 小梅笑道,“到底是福晋考虑的周到,我叫人吩咐去。” 王府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一会儿,鄂卓氏处便有两个丫环带着笑去请鄂卓氏太太母女过去看看房子。 “福晋特特收拾了院子出来,若有些不合心意之处,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好收拾。” 鄂卓氏太太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连鄂卓氏都觉得淑慧高看她一眼,给自己的母亲妹妹安排专门的住处,十分给她脸面。 唯独香宜心里郁闷,她一眼看上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夫,因王府规矩大,鄂卓氏娘家以前也在京外任职,今年才调进京里,她与鄂卓氏年纪又相差八岁,并没见过巴尔图。一见倾心之后,又见着巴尔图对自己姐姐温柔体贴安慰嘱咐的样子,更觉得心动。 到底也是大家小姐,她倒也没打算不知廉耻的去纠缠自己的姐夫,但是总觉得想要靠的离喜欢的人近一点,也算是人之常情。因此在鄂卓氏太太犹豫的时候,她撺掇鄂卓氏太太留下了照顾姐姐,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姐姐,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私心。 没想到淑慧专门叫人收拾了院子出来给鄂卓氏母女住。香宜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苦闷,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岂不是不识抬举?只得闷闷的去了,不过好在宅舍大气华贵,虽然是客院,比她在家里的卧房还是要好上许多,又开心了起来。 淑慧安排下这事后,便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王府这种大企业的ceo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虽然有管家打理,但是淑慧要是撂挑子不管,保准儿那些人能自己吃个大头,且又有八格格处泄露传递消息的人,也要对下面仆役丫环媳妇婆子清理一回,把拿着王府月钱,心向外偏的赶出去,忙碌自不用提。 相较于淑慧,椿泰这两日还算是悠闲,他这个新晋康亲王其实是很炙手可热的,连一向不甚和睦的安王府都伸出了橄榄枝,邀椿泰过去喝酒。椿泰当然不乐意去,只说要守孝,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反倒是朝上,如今倒是挺热闹的,原因也很简单,康熙准备分封自己儿子了,太子自不用说,钦定的储君,东宫住着,大阿哥早就说是封王的,还说是封亲王,三阿哥估计也是个王爷命,唯有四阿哥,据说是贝勒,朝上也有大臣认为这不合规矩,请康熙照例尽皆封王。 康熙却说,四阿哥为人轻率,性情不定,异日视伊等奋勉再为加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因为前段时间和大阿哥打架的事对康熙造成了不良印象,大阿哥明珠惠妃等多半也在背后落井下石了。 这会儿的四爷还不是康熙后期的四爷,门下没势力,背后没依靠,德妃出身包衣,四阿哥母家不行,德妃本来也不甚喜欢这个儿子,也没有帮四阿哥怎么说话。佟家倒是看在佟皇后面上,稍微说了两句,见康熙拿定了主意,便也再不提了。 这事给四阿哥打击还是挺大的,兄弟几个人人封王,只他没有,不仅如此,康熙对他的评语还不好,小时候就说他性情暴躁,如今又说他为人轻率,性情不定。 不过几日,椿泰便约着他好基友四阿哥又过来散心,淑慧和四阿哥一方面是狗友,一方面四阿哥之前也颇为维护她,便尽心招待。 两人对饮,四阿哥喝的大醉,椿泰也喝的不少,淑慧亲自过去送了解酒汤,见四阿哥这么个清俊青年虽然醉倒了一脸痛苦,也是叹气,递了解酒汤与椿泰,忍不住说道。 “你与四阿哥两个倒真是难兄难弟了,爹不疼娘不爱的。” 椿泰和四阿哥能这么快的走到一起去,也的确有这方面的缘故,闻言也是叹气,“皇上也是,便是不愿加封四哥为王,也不该说他为人轻率的评语啊。” “你多开解开解四阿哥吧。”淑慧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皇上多多少少也是有意打压四阿哥。” “你这话怎么说?”椿泰到底还是年轻,多少有些看不明白。 “你想啊,咱们满人一般都讲究个子以母贵,除了太子是原配正室嫡出,别个阿哥,只十阿哥是贵妃所出。按理说温僖贵妃生前已经那个位分,死后加封个皇贵妃也不为过,只是皇上宁愿多加封谥号,也不愿意,为什么?” “这倒也是,皇贵妃位同副后,若是加封了皇贵妃,十阿哥出身就太高了,钮祜禄氏又强势。”椿泰这回也反应过来了。 “你看,十阿哥年纪还小呢。四阿哥排行靠前,人也聪明,生母德妃娘娘是四位妃位之一,养母佟皇后已经是皇后了,原本就比别的阿哥高出一层来。”淑慧想了想道,“其实也未必是皇上不喜欢四阿哥,但是总在太子之后的。” 康熙对太子这个儿子是真的很疼爱了,其他的儿子统统都要往后站的。 椿泰自己也有些感慨,他爹康亲王以前对他也不算坏,但是比起他大哥来,又差着许多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淑慧,还是你看的明白啊。” 淑慧笑道,“我哪里是看的明白,是你们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你也好,四阿哥也好,得找几个好幕僚了,太年轻,总是有些不明白的。” “说的你年纪好大似得。”椿泰眯着眼睛看淑慧,灯下酒后,淑慧肌肤宛如美玉一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嘴唇如花瓣一般,怎么看怎么可爱,他便有些心猿意马,想着四阿哥已经醉倒,揽着妻子就想轻吻下去。 淑慧还是不好意思的,推了一下椿泰,低声道,“四阿哥万一醒了呢。”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四阿哥,正好看见四阿哥睁眼…… 然后,尴尬了。 要是在现代社会就罢了,这可是古代,再看一眼四阿哥透彻清亮的眼睛,淑慧脸刷一下子爆红,一句话没说就跑掉了。 椿泰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四哥你既然醒了,我就不管了,你把我媳妇儿给吓跑了,我得赶紧追回来。” 说完椿泰也跑了。 “……”这是无语的四阿哥。 天天吃狗粮,四阿哥表示心好痛。 不过说真的,淑慧刚刚说的话,他也听到了,的确,自己应该找个好幕僚好老师了。大阿哥背后有明珠,太子背后有索额图,三阿哥虽然不济,也有马佳氏一族,妻子董鄂氏那是大族中的大族,岳父是公爵,董鄂氏族中公爵侯伯一抓一大把,又有陈梦雷在背后指点,自己呢? 养母佟皇后已经去世,生母德妃对自己冷淡,妻族乌拉那拉氏也已经有些败落,人才匮乏,自己不想点法子,只怕日后真要艰难。只是合适的幕僚门人哪里去找?他不比椿泰已经是铁帽子亲王,升无可升,不说博个亲王爵,总要混个郡王吧。 或者还是该去问问淑慧有什么意见?毕竟她比自己和椿泰两个看的都明白点。 四阿哥满腹心思,他后院里倒是挺欢腾的,博尔济吉特氏晚上吃了一碗鹿肉,觉得不受用,吐了,想着小日子好像延后了,便上报了四福晋,说不舒服。 四福晋也请了太医过来,结果一把脉竟是个喜脉。四阿哥的小妾怀孕了,四福晋心情有点复杂,但是博尔济吉特氏素日不得宠,也不怎么张扬,她怀孕总比得宠的孙玉琼,张扬刻薄的佟云惠以及得宠又张扬的李佳氏好。 因此四福晋很快释然了,请太医开了安胎药等,又取了些东西赏给博尔济吉特氏。李佳氏和佟云惠不用说,心里各种恨,尤其佟云惠,想要孩子想了很久了,结果她没怀上,让博尔济吉特氏拔了个头筹,气的不行。 孙玉琼虽然心里有些酸,但是更挂心自己的任务,忙看了一回四阿哥好感度列表,准备等四阿哥回来知道这消息后,看看博尔济吉特氏好感度上升情况,来判断要不要怀个孕,或者假怀孕什么的。 不想她却看到四阿哥对淑慧的好感度又飙升了五点,康亲王椿泰的好感度升了两点,这是又发生什么不知道的吗? 心情不爽的不仅是这些人,乾清宫里,康熙对着跪在地上的大阿哥淡淡的道,“我没有公开训斥你,不代表和你四弟相比,你做的对,如今封了郡王,日后要更勤勉小心,不要莽撞任性了。别人不说,康亲王虽然年轻,那也是铁帽子亲王,椿泰为人温和,又文武双全,无事你去招惹他做什么?又累的我帮你善后,让你母妃也操心!” 大阿哥根本没听到后面康熙的训话,他满脑子都是两个字,郡王! 不是说封亲王的吗?明明,上次皇阿玛亲口说要封他为亲王的啊! ☆、晋江首发 听着康熙的话, 大阿哥傻眼了,可他也不想想,康熙又不傻, 处罚了四阿哥,怎么会放过搅事的他, 不过是因为他是老大,又立过战功, 不然连个王也不想封给这个儿子的。 康熙见他这样子, 就厌烦,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就这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真给个亲王,也未必能混出个好来。 大阿哥心里抑郁,又不敢跟康熙顶嘴, 郁闷的退出去了, 刚出了乾清宫, 就迎面碰上似笑非笑的太子。 没错,就是太子, 你以为太子是吃干饭的不成?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太子在背后煽风点火了。老大就不说了, 老四在太子眼里也不是多顺眼, 别忘了,四阿哥是佟皇后养的,也算是康熙亲自教养的,当时太子可看四阿哥很不顺眼, 没少给四阿哥白眼。 现在年纪大了,太子的心态平和了一点,不至于多针对四阿哥,主要劲敌是大阿哥,但是打击大阿哥的时候顺带落井下石一下还是没啥心理障碍的。 当初四阿哥和椿泰本来以为大阿哥不会大肆宣扬就是因为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子还在背后盯着呢,大阿哥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太子会放过吗? 大阿哥本来还没想到这一点,如今看着太子似笑非笑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会儿这个点了,太子出现在这里,什么意思很明白了,明摆着来示威的。 “你,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大阿哥看着太子嘲讽的笑,英俊的脸都快气的变形了,这要不是乾清宫外,太子也不是太子,大阿哥的拳头肯定挥上去了。 “谨言慎行啊,大哥。”太子也不怕他,兄弟俩互相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还是太子,身份比别的兄弟高出一大截,笑眯眯的道,“我就不与大哥废话了,我还有要事与汗阿玛禀报呢。” 大阿哥气的不行,还是得行礼,“太子走好。” 这太子俩字说的是那个艰难,牙齿都咬的咯吱咯吱响了。太子心里乐的不行,还笑道,“大哥太多礼了,啊,还没有恭贺大哥即将封王呢。” 恭贺个屁啊,大阿哥气的脸都快扭曲了,到底场面话还是没说出口,瞪着太子的背影,一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太子这么一闹,仇恨拉的稳稳的,大阿哥本来还以为是四阿哥在后面阴他呢,这会儿全部仇恨都移到太子身上去了。 大阿哥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偶尔莽撞冲动,但是他毕竟是康熙的儿子,又是老大,是被细心照顾仔细教导的。回了家先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就镇定了下来。 “哼,我固然性格冲动,你也不是没有错处,当日郎坦家那丫头汗阿玛帮你掩下来了,可以后就未必这么帮你了,横竖大家走着瞧。” 大阿哥竟是一心想要寻出太子的错处,把太子给拉下水来。 大阿哥自己在宫中势力不够,可惠妃在宫中日久,经营的势力也不小,大阿哥回头一求她,惠妃也上了心,母子俩与明珠商量了一回,便觉得此法可行,便安排了人专门盯着太子处。明珠更损一点,再暗地寻机安排几个不知情的与太子亲信结交,总能慢慢带坏了太子。 这两人掐起来,别人倒是轻松了,连四阿哥自己回头想了想,也释然许多,又听说博尔济吉特氏怀孕,儿女嘛,总是越多越好的,四阿哥之前也夭折过几个孩子,心里总还是很欢喜的,对博尔济吉特氏多了不少关注。 博尔济吉特氏也抓住了机会,表现了一把,趁着四阿哥正在心情低落时候,很是体贴深情,算是在四阿哥心里刷了一把存在感。孙玉琼看着博尔济吉特氏的好感度飙升了九个点,心里有点着急。一个人的关注度总是有限的,尤其大家都在四阿哥后院里,四阿哥对一个人的好感度多了,对另一个人的关注就会下降,她的任务虽然是个长线任务,可要真被博尔济吉特氏夺了宠爱,那她也不用混了。或者,自己真的应该去模仿一下淑慧,要说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准山寨干掉正版也是有的。 这边孙玉琼开动脑筋如何刷四阿哥的好感,另有一个比她更着急。这个自然是佟云惠了,她的人生目标本来就生下自己的儿子,获得雍正的宠爱,占据原本钮祜禄氏和年氏的位置,当上贵妃,然后荣升皇太后。 结果呢,宠爱越混越少,儿子还没蹦出来,连一向不如她得宠,并且后进门的博尔济吉特氏都怀了孕。 说实话,这让她挺惶恐的,她记得很清楚,雍正并没有一个蒙古妃子生下孩子,甚至她也记不清是不是有蒙古嫔妃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活一世,并抢了表姐的机缘,所以一切都发生改变了不成? 她心里不安,又进入了空间,取了灵泉饮用不说,又奢侈的用灵泉沐浴。不得不说,灵泉效果确实非凡,她的肌肤本来就如玉一般,如今几乎是莹莹的发光,一白遮百丑,她这样的肌肤,只要不是丑的天绝人寰,绝对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的。 出来了换了一身,佟云惠又提起精神了,博尔济吉特氏怀孕了要养胎,其实也少了个竞争对手不是?孙玉琼性格软糯家世不行,李佳氏性格张扬,若不是仗着那张脸,怕是难得宠的,自己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然并卵的是,佟云惠的敌手又多了两个,听说博尔济吉特氏有喜,德妃心里也高兴,加上怕四阿哥最近郁闷,在征得四福晋同意后,德妃又赏了两个宫女给四阿哥。两宫女虽然出身不高,但一个五官甜美,一笑一双眼睛如月牙,是个可爱甜美的姑娘,另一个则清纯秀美,一双眼睛小鹿一样,带着一层水雾,楚楚动人。 四福晋带着两人回来,笑眯眯的介绍这两人日后也是四阿哥的小妾了,后院里一片哗然,不提多了竞争对手的几个格格的心情,就连四福晋的丫头都替她打抱不平。 “德妃娘娘也是,博尔济吉特氏怀孕了,也不怜惜一下福晋,反而又赏下人来。” 四福晋倒是看开了,笑的淡漠,“再不喜欢的儿子,那也是儿子,总比儿媳要重要,更何况,这些人生的儿子难道不是我的儿子,总要叫我一声母亲的。” “你也别说这些话了,带着人去看看有什么疏漏的,别让人诟病我待母妃赏下来的宫女不好。” “福晋!” “去吧!” 那丫头眼眶都快红了,看着四福晋脸上依旧带笑,到底忍住了,出去了,留着四福晋坐在窗边品茶,夕阳打在她身上,倒跟镀了一层金边似得。 她是真的不在意,横竖四阿哥的心也不在她自己身上,那就不要让他的心在后院任何一个人身上。 便是德妃不赏人下来,她也要寻摸着再找一个人来,博尔济吉特氏这架势,让四福晋是有些不安的。那些宫女,都是包衣出身,出宫也要三十岁了,最多只能嫁人做继室填房,很多终身不嫁,若能跟着个阿哥,那是天大的福气,若生下子嗣,更是终身有靠,不回不拼命争宠的。 四阿哥的后院又即将陷入一片乱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家没这些破事儿?像是四福晋这样的,已经算是非常厚道的了,三福晋那边可比这边更厉害,太子后院那也不消停。 当然,康亲王府不在此列。淑慧忙了几日,安安稳稳的过了重阳吃了一回大闸蟹,本来还以为接下来日子能安生些,没想到节日没过两天,又出事了——有御史弹劾康亲王府。 倒不是说椿泰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而是因为巴尔图。巴尔图先头因为孝期有子被夺爵,按照之前的安排是要分出王府的。不过椿泰心疼他四哥,淑慧也觉得鄂卓氏本来就病病弱弱的,这一胎怀像也不好,倒不如生下孩子再搬,横竖王府也不差那点钱。 然而这一弹劾,事情就有点难办了。椿泰不能上朝,但要上折子自辩,巴尔图心怀愧疚,便说要搬出去,鄂卓氏也是心下不安。 淑慧过去的时候,鄂卓氏便朝淑慧垂泪道歉,淑慧见此,心下不忍,便出言安慰她道“四嫂别把这当一回事,都是咱们自家的事情,何必那么在意?” 鄂卓氏叹息,“我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康亲王府的人,本来闹出来这样的事,原本就……只是我数年无孕,总还是舍不得。” “既然如此,外面的事你就别管,总有他们爷们呢,好生安胎才是。”淑慧沉默了一下,还是道,“或者请四嫂母亲过来陪伴一阵子?” 鄂卓氏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或者请亲家太太过来开解一下四太太如何?”小梅插嘴道,“也是怕亲家太太担心。” 鄂卓氏对这个提议倒是赞同的,便对淑慧道,“劳烦弟妹安排了。” 淑慧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又安抚了鄂卓氏几句,方起身离开。出了屋门,淑慧突然想起一事来,转身问送出来的鄂卓氏的贴身丫鬟。 第131节 “我怎么瞧着四嫂的肚子比寻常孕妇的大?回头叫太医注意点。” 这年头生孩子跟过鬼门关没什么两样,那拉太太那一向身体还很好,差点都没救过来,何况鄂卓氏这样的情况。 鄂卓氏的丫环答应着,淑慧又叮嘱了两声,自去了。刚回了自己院子,就有个小太监过来找。 “王爷请福晋去小书房,有事情要商量。” 淑慧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结果过去一看,四阿哥也在那里坐着,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不过福了福。 “见过四阿哥。”行过礼,淑慧便转头对着椿泰道,“你身边的小太监是不是传错了话?” 古代男女有别,自己还是个已婚人士,一般来说,还是要和四阿哥这种已婚男保持点距离的,所以淑慧看屋内只有椿泰和四阿哥两个,还以为小太监传错话了呢。 椿泰见她因为吃惊,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由笑了,“没传错话,是四哥说请你过来的。” “请我?”淑慧很吃惊,“总不是因为养狗的事情吧?” 淑慧还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的,反正她是没有别的穿越女指点江山的本事,四阿哥也好,椿泰朝廷的事,她基本上是不管的,当然四阿哥的事也轮不着她来管。 不过显然四阿哥不这么看她,微笑着道,“是请幕僚的事情,我觉得淑慧其实挺有看法的。” “呃,我吗?”被日后的皇帝这么夸,淑慧表示自己还真有点压力,可是自己又没有当过官,在现代就是个吃不饱饿不死靠技术吃饭的宅,哪里有什么看法啊。 “四阿哥真会开玩笑。”淑慧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椿泰,“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不想椿泰一脸为淑慧骄傲的道,“我觉得你一直跟一般女子不一样。” 这倒也没错,淑慧也知道自己跟一般清朝女子不一样,别的不说,又婚前就说一定不许王爷老公纳妾的清朝贵女吗? 可是这不是挖坑把她给埋了的理由呀。 四阿哥还以为淑慧为难,亲自起身给淑慧倒了一杯茶,“我知道淑慧你心里有些顾虑,但是咱们清朝不讲究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孝庄文皇后难道不是难得的巾帼英雄?” 淑慧心道,拿孝庄来比,也太高看自己了,自己就是个智商中上,情商中下的普通人,可没有那么纵横捭阖的水平。不过未来皇帝亲自起身给自己伺候茶水,还是在小姑娘们电视剧中十分活跃的四爷,能回到现代的话,倒是挺值得吹嘘了。 不过四阿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姿态也如此低,淑慧也不至于拿架子拿的那么大。何况她对四阿哥的印象其实也不错,就她穿越来接触的几位阿哥来说,四阿哥算是不错的了。 大阿哥人长得帅,也很勇武,但性格莽撞冲动,太子人倒是聪明,但是心性不正,淑慧之前在太后宫里见到太子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不太对,还有差点成了自己嫂子的郎坦家的姑娘的事。三阿哥那性格软,不务实,还喜欢装逼,四阿哥算是个能干的了,人品也还过得去,就是性子不算很讨喜。 只是她真没有什么朝斗权谋的技能点啊,孙玉琼兴许还更牛些,不过四阿哥姿态都这样了,淑慧也不好说什么了,便接了茶,笑道,“我自己觉得自己是没什么想法的人,不过四阿哥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但凡我能知道的,我都会说的。” 四阿哥见淑慧虽然迟疑,但是最后答应的很痛快,心里也松了口气,又笑道,“果然你是与寻常女子不同,更爽快利落些。” “可别夸我了,我真是不太好意思。”淑慧做捂脸状,不过转瞬就笑了起来,“好了不废话了,四阿哥你真要咨询我什么?” “这个上次醉酒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你们俩的谈话。”四阿哥羞愧了那么一秒,说起来他一个阿哥装醉听人家夫妻说话,可真是有点low了。 听到四阿哥这么说,淑慧也有点尴尬,那天还是白天,自己和椿泰……还是脸皮太薄啊。 “总之,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挺对的。”四阿哥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觉得,我的确是应该请几个好幕僚了,只是总找不到合适的,想问问你的意见。” “合适的幕僚?这个不应该去问当官的吗?再不行,问椿泰也比我好啊。” “椿泰倒是推荐了几个,也算是人才,可是还不够。” 这个倒是,人才和人杰还是有点区别的,四阿哥面对的那条路,不是一般的路。淑慧想了一会,倒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多看两本跟清朝相关的小说,或者跟清朝有关的电视剧呢? 不过四阿哥都那么热情的端茶倒水了,而且被他那双素日有些冷清的眼睛用热切的目光,淑慧也觉得有点hold不住,也开始开动脑筋了。 “若说寻常的幕僚,倒是好找,若说不寻常的,倒是不好说了,譬如诸葛亮,隐居山间,武的如卫青,原本是为奴为婢的,刘伯温,原本是个道士?”淑慧想了想,清朝的人才,就记着在历史书上露脸的如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了,尤其后者好像并没有考中进士,便又加了一句,“譬如那落第的学子,也未必不如那中了状元的,这些人可能天纵英才,但是有短板。” “当然,这些也算是老生常谈了。”淑慧想了想,倒觉得另外有点想法,便继续道。 “你让我现在帮你找个好幕僚来,我是做不到的。”淑慧正色道,“我倒是觉得,要紧的第一条,倒也不是幕僚,而是四阿哥你想要什么,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你终究是主,你的幕僚为副,譬如江东项羽,范增的计谋难道错了吗?可是项羽不爱听,又有什么用?” 淑慧这几句话把四阿哥说的真正肃然起来了。 “你说的对,我得好好想想。” 是的,再好的幕僚也还是辅助自己的,最关键的还是自己的心。 “好幕僚,好参谋是可遇不可求的。”淑慧笑道,“所以我觉得四阿哥你倒别想着一步登天,人才也是可以培养的,先用着吧。说起来天下之大,自是有那人杰地灵,咱们都困在京里,外面的消息知道的少,或许四阿哥可以问问亲近中有从外地回来的人,也可以叫人出京找寻。” 淑慧这句话是帮了孙玉琼一把,孙玉琼不比自己对清朝不了解,多半知道四阿哥日后的幕僚是哪几个的,看在同乡的份上,留个话头,给个机会,也拉孙玉琼一把。 四阿哥对淑慧的看法还是很赞同的,“你说的是,我也不该一开始要求太高了。” “其实也别太局限满汉之分,毕竟天下汉人还是多,只要人没问题,也可以用啊。”淑慧还没说完,继续道,“另外还有,皇上给阿哥配的老师,都是人中英才,四阿哥也可多询问。” 不过那些人基本都是康熙的人,如今康熙对四阿哥已经起了些戒心,只怕四阿哥也很难收服那些人了。 要说起来和老师关系搞得最好的还是三阿哥,听说和他的试讲学士陈梦雷关系十分密切,陈梦雷也是个大才子啊,不过就是跟李光地关系不好,李光地如今更得势些罢了。 椿泰这半天没说话,倒是见淑慧没费多少口舌就让四阿哥一脸沉思,起身给淑慧倒了杯水,笑道,“我竟不知道你深思远虑如此。” 淑慧接过茶,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多深思远虑啊,不过话赶话说到那里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历史政治也不是白学的,虽然比起某些古代人来,她差得远,但是眼界开阔,视野广,那是没的说,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和现在知识匮乏并且僵化的年代相比,人能获得的知识量差距不小,这也的确是优势了。 淑慧还想着要说点什么社科知识,只是理工科出身的嘛,你知道的,上了大学政治课睡觉的时候多,听课的时候少,早就把自己学过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点辩证法啊,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零碎的了。既然不成系统,淑慧觉得还是别祸国殃民了,自己也不是四阿哥的老师,还是老实点别作妖吧。 “别管怎么说,你可比寻常的那些才女言之有物多了。”椿泰看着淑慧,心里总是觉得欢喜,“想当初,人人都说我死了,独独你捍卫我的名誉。” “我说这是两回事吧。”淑慧其实不太爱提这件事,回忆起来,那时候简直不顾一切的架势,还真有点小羞耻呢。 “我知道你心里多看重我。”椿泰一双眼睛脉脉含情,他生的本来就好的不得了,此时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淑慧也得承认,自己是个颜狗,是抵抗不了椿泰的美貌的。 看着人家夫妻又秀恩爱,四阿哥郁闷了,还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委屈在心里头。然后当机立断的打断了椿泰夫妻俩的对视。 “咳咳,椿泰你别忘了,我还在这里呢。知道你娶了个好媳妇,用得着无时无刻的秀吗?” 淑慧还是有点小小的面皮薄的,闻言有些小尴尬的站起身来,起身离开“这边没有我的事情了吧,我回去休息了。” “也没有我的事情了吧,四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啊,反正要我帮忙的时候,只管吩咐。” 说完,椿泰也追着老婆跑了,扔下四阿哥一个人在那里吹冷口气。 “真是见色忘友,没兄弟义气。”四阿哥叹了口气,突然心口又有些隐隐的痛。 不过,可真让人羡慕啊。 四阿哥在这边羡慕人家神仙眷侣,完全不知道他后院那一群正在摩拳擦掌,准备把他这块唐僧肉一口吃下呢,这不,李佳氏和佟云惠又开撕了。 ☆、太子是个好人 四阿哥在为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存在感努力, 淑慧和椿泰府里也不算消停。淑慧三嫂鄂卓氏的母亲来了一趟后,反而坚定了巴尔图夫妻搬出府里的决心。 淑慧亲自问了一回,鄂卓氏感念淑慧对她一直照顾, 倒也说了实话。 “我额娘劝我,府里人事繁多, 人多口杂,不比搬出去人口简省, 自己好拿捏, 也安心。而且搬出去后,我额娘也能常去我看我。” “如今四嫂的母亲也可以常来啊。” “到底有些不方便之处,咱们王府规矩大,岂能随便坏了规矩?”鄂卓氏叹气,“何况,我在府里, 也总觉得不安。我知道弟妹你是真心实意留我在府里的, 只是我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住在府里?” 淑慧见她一脸坚决, 倒也不好再劝了,只道, “四嫂你再好好想想。” “我心意已决, 你与王爷说吧。我估摸着, 我们爷也已经与王爷说了这事。” 果然今天巴尔图又去找椿泰说了一回这事,夫妻俩商量了一回,倒也觉得鄂卓氏太太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巴尔图夫妻因为孝期不规矩, 不仅在外面抬不起头来,在府里也不怎么能抬起头来,尤其原来跟着老康亲王杰书的一些仆人,本来就比别人有体面,又与老康亲王有主仆之义,对巴尔图尤其看不上。这些人还是很有势力的,很多又忠心,总是背地里说些什么,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淑慧也不能做出处罚 若是巴尔图夫妻搬出去,倒是可以避免这些问题,不过府外条件只怕没有府里好,淑慧多少有些担忧鄂卓氏的身体状况。 椿泰却秉持不同看法,“在府里总是忧心忡忡,怕是也影响四嫂的身体,何况府里又不是不管不问了。你也说了,四嫂的母亲也能勤往探望。而且,为了咱们府里名声声誉着想,也是利大于弊的。” “这倒也是。”淑慧还是很被椿泰说动了。 主要是巴尔图夫妻自己也愿意搬出去,虽然淑慧觉得孕妇顶好不要搬家挪动,但是架不住人家乐意,再阻拦着倒显的淑慧不好了。 因此淑慧也没再劝说,倒是给巴尔图夫妻俩提供了些帮助,想要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只要不过分的都满足了。十天后,那夫妻俩就顺顺利利的搬出府,搬到之前已经收拾好的三进宅子里,淑慧和椿泰还亲自过去看了一回,见收拾的齐整,房子也清净,倒安下心来,便渐渐的把这事给放下。 除此之外,府里便无甚事端,淑慧便把心思转到自己的产业上,说起来自嫁入王府后,她还没抽出精力来鼓捣点什么新东西呢。 和孙玉琼合作的外贸生意不用说,生意红红火火,赚的非常不错,另一方面,淑慧自己的珍珠养殖场最近也开始出产一些小珍珠,按照常理养殖珍珠生长期大概在两年到三年,不过新手养殖,珍珠母贝的死亡率挺高,最近提前收获的这些珍珠也算是成型了,不过珍珠颗粒小,但是穿些珠串珠花还是可以的,光泽度也非常不错。 淑慧看了也觉得挺可爱的,便找人串了许多珠花或者珍珠摆件,送了府里几个格格并三嫂富察氏一些,又着人送给搬出府的四嫂鄂卓氏。来人回来的倒是挺快,在淑慧午饭前就慈宁宫巴尔图那边回来了,说是四爷那边回了些点心和秋天时鲜的水果。 淑慧有些担心鄂卓氏的状况,便把人叫过来询问。 “你见到四太太了没有?” “回福晋的话,四太太见了小的,还让小的给府里各位主子带好。”回话的是府里一个管家媳妇,“还说十分喜欢福晋送过去的珠花。” “四太太气色如何?” “气色倒是不错,人看着比之前精神,皮肤也白里透红的。”那媳妇笑道,“我去的时候,四太太母亲和娘家妹子都在,想是娘家人陪着,倒也宽心。” “如此我就放心了。”淑慧笑道,“今儿也辛苦你了。” “福晋吩咐办差事,原本就是应该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那媳妇笑道。 淑慧笑道,“总不能亏了你。” 淑慧这正好一桌子的珠花,有那上等的送了人,这剩下的赏了这媳妇一支,这媳妇自是欢喜,正朝淑慧谢恩,又有个媳妇过来禀报事情了,淑慧让这媳妇出去,让另外那人进来,来的是管着外贸生意的管事。 “你今儿这个点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是那边小主遣人给你送了东西过来。”那媳妇招呼身后的丫头把她手里的匣子捧上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 淑慧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里面是块青玉浮雕山水摆件,倒是件好东西,怎么也得值个两三千两的样子。 合上匣子,淑慧笑道,“她让人带了什么话?” “多谢福晋帮忙了。” “哦,帮忙?” “是,那边就是那么传的话,不过听说那位小主最近很得意,四阿哥喜欢她的很,白日也常寻她去说话。” 淑慧便知道孙玉琼是猜到自己帮她说了一句话,不过能抓住机会也是不错了,不由也笑道,“倒是个精明人。” 如果这机会把握的好,说不准孙玉琼真能如愿以偿呢。淑慧对四阿哥的感情问题不感兴趣,孙玉琼为人还算不错,四阿哥若真看上她,倒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比淑慧见过的那几个强些。就算是对四福晋来说,其实也是如此,毕竟孙玉琼并无意害人,四阿哥和四福晋感情不和,淑慧也看出来了,说到底是人心多少都是偏的,虽然也同情四福晋,但是夫妻感情不和,也不是一方面的问题,四阿哥对此不是不郁闷的。 淑慧也并无意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也管不着。说句不好听的,她如今和椿泰感情好,可是她也没有充足的信心能够保证他们两个人就能真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叹息感慨了一回四阿哥的事情,淑慧很快就把这些事情给抛在脑后了,正巧她派人送了些珠花给法喀府上,那拉太太回了十只野鸡说是自家山庄上逮的,与淑慧煮汤,最是滋补,又有别人送给法喀的茯苓霜,又送了些给淑慧。 淑慧叫人收了,问那管事道,“若只是,只怕我额娘不会让你过来,还有什么事?” 那管事是那拉太太的心腹,见淑慧猜到,笑道,“福晋果然聪慧过人,确实是有些事情。不过……” 第132节 那管事看了看四周,淑慧会意,示意左右退下,方才问道。 “说吧。” “是这样的,福晋也知道,二少爷在宫里当侍卫,说是皇上最近对大阿哥甚是不满,大阿哥之前的事情就做的过分,与咱们府上也有些芥蒂,太子本是正统,最近又对老爷十分礼遇,想着日后少爷的前程,太太有些心动,想要问问福晋的意思。” 淑慧一听就急了,“快打回去,这事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搀和的吗?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了?他们皇帝家的事情,咱们这样的人家搀和的起的吗?老老实实的做事就是了,总亏不到咱们的。” 那管事也点头道,“太太其实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太子如今地位稳固……” 淑慧心道,地位稳固?也是,太子备受康熙宠爱,日后的大赢家四阿哥还被康熙打压,八阿哥更不用说,还在拼命争着出头呢,谁能想到太子出局的那么早呢? “能从直中取,莫从弯中行,咱们家本来就只是中等人际,阿玛额娘哥哥哪个是人精?这样的事情避之不及呢,还主动去搀和,只怕不知道日后怎么死的!” “这,福晋这话太严厉了吧。” “严厉?”淑慧冷笑,“你把这原话给我额娘说,就说我说的,不想死就离这些事远些个,别的不说,你们知道最近这些皇子阿哥闹了多少了?这热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管事被淑慧唬住了,讪讪的出去了,淑慧也直接灌了一杯茶,方才喘了口气,幸亏这回送了珠花,不然法喀家真上了□□这一准要翻的船,淑慧可就郁闷死了。 不过也不怪一向谨小慎微的法喀这么考虑,毕竟如今看来太子如日中天,康熙爱这个儿子爱的像眼珠子一样,只要不使劲的作死,太子肯定是稳稳当当的。而且太子卖相不错,治国的才华也是有些的,大阿哥挖坑坑法喀不是一回两回了,法喀有些摇摆倾向很正常。 谁能想到太子就是那么能作死呢? 淑慧叹了口气,“但愿我说的话能奏效吧。我希望太子赶紧干件混事来验证一下我的话。” 然后,她如愿了。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十五日,康熙谕内务府处死曾于太子处行径“甚属悖乱”的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雅头,膳房人额楚圈禁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最近搬家中,太累了 ☆、晋江独家首发 太子爷是个好人, 淑慧从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太子的善良。眼见着自己担心娘家成为□□,马上就新鲜惹出来个大祸来。 淑慧敢保证,这事一出, 法喀这样的正人君子,绝对会跟太子保持距离。高兴完了, 淑慧也像广大吃瓜群众一样打听这事内情了。 甚属悖乱?什么叫悖乱?一为惑乱;昏乱,二位违逆;叛乱:伤化败俗, 这事一出, 大家针对这两个字联想一下,就足以让吃瓜群众猜出很多真相了。 像是有些关系的人家,能够知道的消息更多——自然有人会放出消息的,不然康熙怎么知道的呢? 康亲王府这样的人家,知道的真相就更多了,基本上是接近事实真相了。 事情也很简单, 太子爷玩腻了女人, 对男人感起兴趣了, 那个花喇和德柱都是生的白皙秀美,花喇更是个太监。这一日是十五, 康熙在某人撺掇下, 去看望太子, 准备跟儿子共进晚餐什么的,结果正好撞见了太子和俩男的大白天的胡天胡地,结果么,大家都知道了。 连椿泰这样算是有点倾向于太子的都对淑慧感慨, “太子也是作死,寻常的王公里喜欢小倌儿娈童的也是有的,但是他是太子啊,是不能有丑闻的。” 淑慧也深表赞同,“谁说不是呢?这样的事情一出,又传出来了,不说天下人如何看待太子,百官如何看待太子?岂不是威信威严扫地?” 这一招确实挺毒的,一个跌份成这样的太子,私德不修的储君,是很难得正人君子喜欢的,而支持太子的最重要的正是这些支持正统的正人君子。 “连隋炀帝那样的昏君,在当上皇帝之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啊,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椿泰叹了口气,“听说皇上震怒,太子还在乾清宫里跪着呢,连太子妃了也得了好大的不是,这事闹的,别说天下臣民了,皇上什么时候消气都很难说呢。” 太子真是实力作死,本来好好的太子。 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太子若是能吸取教训还好,若不是……只怕日后……” 椿泰也是为此忧心,“谁说不是呢?可是大阿哥?不说和咱们关系素来不好,可大阿哥也是个蠢的。” 自来储位之争十分残酷,别说寻常臣子,就是王公贵族之家也很难独善起身,椿泰叹了口气,康熙有十几个儿子呢,这日后……还真难说…… 淑慧见他担忧,安慰他道,“横竖咱们是铁帽子王府了,也不用蹚浑水了,安生呆着,也少不老我们的吃穿。” 椿泰笑笑,“你说的是,我们也没必要担心太多了。” 怕只怕,树欲止而风不定。不过他不想把这些事情跟淑慧说,说了也不过平添淑慧的担心罢了。 康亲王府里夫妻正在商议此事,法喀府上也正在商议此事。 那拉太太抚着胸口对法喀道,“幸亏咱们女儿聪明,你看看太子做出来的这事,简直让人都没脸说。” “你轻声点,那是太子。”法喀话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庆幸,他其实也有些摇摆。“也是咱们运道高,这事,咱们还是再看看吧。” 法喀原因倒不是别的,而是嫡子云林的婚事,云林都二十了,在古代妥妥的大龄青年了,淑慧这成亲都小一年了,他还没给媳妇。 云林不急,法喀夫妻倒是急了,这不是耽误抱孙子嘛,也是凑巧,某□□家里有一个姑娘,相貌人才性格,什么都好,法喀夫妻都很满意。但对方是铁杆□□,娶了这家的闺女,不管法喀怎么想,怕是要被打上□□的印迹。 “这事,还是得合计一下,再找别人家相看一下吧。”那拉太太叹气,“这两个孩子的姻缘都不怎么顺利呢。” “我总觉得云林对这事也不怎么上心。”法喀想了想道,有点紧张的道,“你回头问问他,可别跟太子有一样的毛病。” 那拉太太也紧张了起来,“不会吧,也没见到云林跟什么小厮关系很亲近啊。” “这个,还是问问吧,咱们心里也有点数啊。”法喀也有点小紧张。“你不觉得最近他经常去舅家吗?他那几个表哥各个相貌出色……” “你可别吓唬我。”那拉太太被惊得大喘气,“那万一,还不如小厮呢。” 云林完全不知道自己阿玛额娘已经给自己打上了个疑似短袖的标签,这小子正在给妹子表忠心呢。 “你放心,我回家就跟额娘提,咱们表兄表妹,知根知底,我额娘怎么会不愿意?” 南莲却不这么想,看着云林亮晶晶的眼睛,觉得不可承受的低下头,“你相貌好,家世好,又是嫡子,能继承爵位,我有什么,相貌一般,家世寻常,性格温顺,连女红针线都不擅长,还退过婚,不许夫婿纳妾,姑母怎么会同意?我不想再生什么波折了。” 云林为了追妹子,把自己额娘都给卖了,安慰南莲道,“你看我额娘,性格也不温和,女红针线也不擅长啊,也不许我爹纳妾。” “那怎么能一样?”南莲还是觉得不自信。 云林再接再厉的把妹妹淑慧也给卖了,“你看我妹妹淑慧,嫁的还是康亲王呢,我妹子虽然也不错,可是比起康亲王如何,照样不纳妾的。” 你这么卖爹娘妹子妹夫好吗?南莲看着云林,满满的都是疑问。 云林还以为南莲抬头看他,是被他说动了呢,忙笑道,“你放心就是了,肯定没问题的。” 然后这小子就跑了,南莲看着他的背影,失笑,片刻后又有些黯然,真的可能那么顺利吗?自己什么都不好,真的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心动吗? 但是扪心自问,她也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了。 云林不知道南莲的心情,反而挺雀跃的回了家,回了家,法喀和那拉太太都在等着他。 他还挺吃惊,“阿玛额娘都在啊?” “你刚从你舅舅家回来?”那拉太太有点紧张的盯着儿子兴奋的脸,“有什么好事吗?” “也算是有吧。”云林还没察觉父母之间诡异的氛围,笑眯眯的道。 “不会是真的吧?”那拉太太觉得儿子越看越像短袖,简直要晕倒。 云林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心思已经歪到那里了,还在那里道,“当然是真的。” 法喀倒是坚强些,这会儿捡起来担子,问云林,“你看上了你哪个表兄弟?” “表兄弟?”云林也呆了,“我和表兄表弟他们相处的都挺好,可是要说看上就太奇怪了吧。” “你不是跟你额娘说是真的吗?” “我是真的看上了表妹啊。”云林这会儿也大约猜出了父母的思路,不由一阵黑线,“你们不会猜测我是短袖吧?” “这不是因为太子……”闹的那么一出,结果大家发散思维了嘛。 法喀这会儿也觉得讪讪的,也怪他们夫妻俩太过紧张乱想了。这会儿那拉太太倒是回过神来了,问道。 “等等,你说你看上了表妹?哪个表妹?” “还能哪个啊,肯定是南莲啊。”云林这会儿回过神来,忙开始推销心上人了,“也就南莲表妹跟我年纪相仿,性情也稳重成熟,又是嫡出。” 那拉太太有些犹豫,“说起来南莲丫头退过婚啊,相貌也寻常,性子虽然撑得住,但是也有些凌厉了。” 法喀看着儿子,就见儿子听到他额娘的话眼睛一瞬间就黯淡下来,反而心中更有数些,劝那拉太太道,“到底是你侄女儿,南莲丫头我见过两次,倒也是个心中有数的姑娘。要说退婚的事,咱们云林也退过一回婚不是?” 那拉太太其实是有些动摇的,不然以她的性格,自是会直截了当的说不行,听了法喀也帮着敲边鼓,她想了想,便对云林说。 “我先想想,没结论前,你不许去打扰你表妹。南莲丫头上次定亲那个就够糟心了,你要是说了什么又不成,岂不是让她更难堪。” 云林听了这话,脸上有点犹疑,那拉太太那是做什么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一挑眉,问道。 “你说了?” “我……我总要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吧……” “好一个混帐小子!”那拉太太顿时横眉立目了,“万一不成呢?就算不是你表妹,是别家姑娘,也不是让人心里难过。” 说着,拿着旁边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给了云林一顿。云林上蹿下跳了一回,法喀还在旁边帮那拉太太的忙。 这事到底也是成了,那拉太太虽然觉得南莲家里品阶差了些,但是毕竟也是著姓大族,又是亲侄女,至于性格,那拉太太反而不是那么介意,当家主母,没点儿脾气可不行。 淑慧还是等着婚事定下来之后才知道这些细节的,送消息过来的人描述的活灵活现的,淑慧被逗得哈哈笑,但也乐见其成。南莲表姐待她一向不错,淑慧原本闲下来,想着看看宗室中有那品阶不高,但老成稳重,家里富裕的,介绍一个给南莲的,如今倒是省事了。 淑慧得了这好消息,正打算跟椿泰分享,到了椿泰的小书房,却见椿泰的贴身大太监正在门口守着,见淑慧来了,用眼神示意里面有人。 淑慧还能有什么看不懂的,虽然不知道椿泰在和什么人见面,但是肯定不甚方便,便笑笑,自往后去检点库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充作给二哥成亲的贺礼了。 而书房里椿泰面色凝重,看着明珠派来的人,十分犹豫。 ☆、晋江独家首发 老康亲王杰书和明珠是一党的, 这两位都活跃顺治末期和康熙前期,关系非常不错,不然也不会成为儿女亲家。 因此都很知道彼此的底细, 也都清楚大家的屁股都不算干净,尤其康亲王在顺治时期, 那可是风光无限啊,手里颇有些不干净的事情。 本来杰书早已经死了, 往事也如过眼云烟, 可如今太子明显失德,明珠算计了一回,倒觉得应该帮大阿哥拉拉人,造造势。康亲王素来是宗室里的领头羊,之前也对大阿哥很是亲近,因此明珠并不想放弃这个助力。 利诱说实话是很难的, 康亲王是铁帽子亲王, 经营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不缺钱,地位也不能更高了。美人计?且不说康亲王夫妻俩伉俪情深, 都公然说不纳妾的了, 如今正在守孝, 康亲王只要脑子没进水,绝对不可能近女色的。 那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别说大阿哥先得罪过康亲王福晋的娘家,又闹了一回康亲王福晋, 早的时候大阿哥对现任的康亲王当时的康亲王世子也不咋样啊,还挖坑想要把刚当上康亲王的椿泰拉下水。 还是那句话,只要椿泰的脑子没有进水,那就绝对不可能支持大阿哥。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珠出了什么招呢?威逼利诱,既然利诱不行,就只能威逼了。 论地位,自然是康亲王高一些,可是再高也高不过皇帝,明珠不巧手里还真有些老康亲王把柄的证据,足以引起康熙震怒的那种。 来人说的虽然客气恭敬,但也很明白,“如今太子失德,王爷也要细细想想,万一日后大殿下前程有望,难道不怕日后清算?俗话说的好,雪里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殿下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抉择的。” 椿泰从小到大,说句不好听的,只在西征葛尔丹的时候受了苦,在他爹老康亲王那里吃过苦,那里被这样威胁后,脸都气白了。 然而这事还真不是小事,就明珠展示出来的部分证据,老康亲王要活着的话,纵不要命,至少也要夺爵或者降爵。虽说人死为大,可死了后进行清算的可多了去了,多尔衮活着的时候多风光,死了呢? 第133节 到底是件为难事,明珠自己虽然不好行动,派来的人却是他的心腹,也是个老狐狸,也不欲逼的太紧了,见椿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便告辞了。 剩下椿泰在书房里拿不定主意,支持大阿哥?大阿哥并不是个能成事的样子,可是不支持,就目前来看,明珠手里掌握的老康亲王的违法证据,也是个□□。 淑慧不知道椿泰上午跟人谈了什么,然而见午饭时候,椿泰还没来,便知道事情有些棘手。她横竖无事,便去小书房探望一下椿泰。 椿泰正坐在窗边发呆呢,他人生的俊美非常,阳光从窗棂射进来,真如美玉芝兰,淑慧在窗外看着摇头。 “美人蹙眉,到底动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让他这样烦恼。” 椿泰显然是在想事情想的很入神,淑慧走到他面前,他才察觉,冲着淑慧微笑道,“你来了?” “再不来,你怕把我给忘了。”淑慧也笑起来。“忘了我倒不算什么,可不能忘了吃饭。” “你过来,只是催我吃饭?”椿泰有点感动,“叫丫环过来提醒就好了,你先吃着就是了。” 淑慧笑,“我要是先吃了,你肯定是想不着吃的,所以一定要拖着你和我一道的。” “你真是……” “好了,不说废话了,我叫小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牛腩,不如陪我用一点?”淑慧装作没看到椿泰的表情,笑眯眯的道。 “纵是有天大的事呢,饭也是要吃的,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你还想干什么?” “好吧好吧,你都说了那么多了,我自然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椿泰也笑,伸手牵起了淑慧的手,“就只做了我喜欢吃的红烧牛腩,没做你喜欢吃的菜。” “呵呵,你说呢?我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 桌面上的菜丰富诱人,从南边儿的大煮干丝到北边的炖鹿肉在到西边的烤羊肉东边的大对虾,虽然多是家常做法,但是菜色可比之前丰富多了。 椿泰一面看着淑慧微微笑着的脸,明亮的双眼,一面感慨自己的幸福——要是娶了别人,都按照规矩来,自己还在吃那些每日定式定量,连着好几个月都一样的菜色呢。 一顿饭吃完,椿泰的心情也好很多了,虽然他爹不靠谱,给自己留下了不少烂摊子,可是老婆娶得好啊,怪不得四阿哥各种羡慕。 四阿哥虽然不至于对椿泰抱怨自己老婆不好,但是话里话外总是透漏出一点对椿泰幸福生活的向往来,觉得宫里憋闷什么的。 “好了,饭吃完了,说说怎么回事吧。”椿泰心里放下了,淑慧心里还装着事呢,“少见你这么犯愁的时候。” 夫妻既然为一体,这事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对淑慧说的,何况素来淑慧嘴严不说,脑子也活络,椿泰也想听听她的看法,便把这事从头到尾给淑慧说了一遍。 淑慧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挺棘手,别看康熙对椿泰一向很是照顾,但是康熙难道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儿子也圈了俩,其中大阿哥是长子,太子还是他的心头肉。 可是帮助大阿哥?那不是开玩笑吗?连淑慧这样的历史小白都知道大阿哥是成不了气候的,继承了他政治势力的八阿哥被打击的超级惨,日后真被清算起来,恐怕连王爵都保不住。 淑慧想了一回,道,“说到底,还是要搞清楚明珠手里到底有多少把柄。府里总有跟着阿玛的老人,你不如问问再做决定。说起来,也是阿玛糊涂,明珠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把把柄留在明珠手里?” 淑慧这话倒是提醒了椿泰,“我阿玛虽然不算是十分的精明,但也不是蠢人,说起来他手里未必没有明珠的把柄。” “这倒是,可惜阿玛是在奉天去世的……” 老康亲王是在奉天去世的,去世的原因虽然是因病去世,但是事实上真正原因可不怎么体面,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暴毙身亡。他手里肯定有某些秘密,可惜死的太突然,并没有告诉椿泰的机会。 椿泰倒是看的开,“他之前厌恶我厌恶的厉害,就算是有明珠的把柄,也未必会告诉我,还是细细查一下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淑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太子做的这一出,把自己的威信都给丢的一干二净,大阿哥本就有心,只怕日后要起乱子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下面还有十几个阿哥呢,我看八阿哥就挺有点野心。” “谁说不是呢?”椿泰也有同样的忧虑,“其实这事皇上也有些莽撞了,不该这么兴师动众的闹的大家都知道,真要处死了那几个奴才,怎么悄无声息的不行?便是额楚出身高些,寻个由头处理了也不是难事。” 康熙确实是在后悔,倒不是后悔臭骂责罚太子,而是后悔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太子虽然让他十分失望,可还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也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可是这事一出来,太子脸就丢的太厉害了。 朝上朝后总有人隐约提起太子如此德行不堪为储君的事情,意思是什么,康熙心知肚明。本来,康熙自二十七年后就一直打压明珠,如今想着兴许也能用一用,压一压太子的锋芒,却又后悔了。 明珠是什么样的老狐狸,康熙一清二楚,真要让明珠再起来,太子是压不住的。可别人呢? 大臣中索额图一直支持太子的自不用说,汉臣更不用说,宗室?那也不行,一方面容易养虎为患,他可不希望再蹦出个多尔衮,另一方面,真扶持哪个和太子对上了,也是害了人家,这些宗室也没那么傻,当枪使。 那么皇子? 大阿哥先略过不提,最近他也太嚣张了些,康熙可不希望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三阿哥?康熙实在不是喜欢三阿哥的性格,说好听点温文尔雅,说难听点,优柔寡断,纵自己有心抬举,只怕大阿哥也未必能做的好了。 四阿哥?也不好,德妃位分本来就挺高了,四阿哥又是佟皇后养大的,算是半个嫡出,而且四阿哥虽然性格也有些冲动,但是做事认真,说不准真能拉拢到不少人。 五阿哥?五阿哥是个老实头,太后养大的倒是尊贵,可是汉话都说不好,扶持也没用的。七阿哥?那就更不靠谱了,七阿哥腿脚有些问题,那脑子还不如五阿哥呢,好歹人家五阿哥拎得清。 那么八阿哥?生母出身低微,辛者库出身,比宫女包衣还要低,如今也只是个贵人,不怕母家借机兴风作浪。八阿哥人倒是聪明伶俐,看着卖相也不错,说话虽然温和,有点野心,且又是惠妃养大的,还能借机分裂一下大阿哥的势力,倒是个好人选。 而且八阿哥未来福晋出身安郡王府,倒是现成的助力,正好能利用一下,康熙想要斩断这两边联系也简单,让他们夫妻不和就是了。 剩下的九阿哥十阿哥等未免太小了,还要几年才能长成呢,性格也各有缺陷,康熙便不怎么考虑了。 乾清宫里,康熙正在为太子费尽心思的找磨刀石,生怕一个不小心玩脱了,东宫里被禁足的太子却满怀怨言。 ☆、晋江独家首发 东宫里太子正在打人骂狗, 他在乾清宫跪了两天后,被康熙勒令禁足反省了,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那么认真的在反省。 “不就是玩了几个小倌儿吗?宫外好这口的多了去了, 怎么就这样训斥我!”太子踢开了一个劝阻的小太监,又抬手把桌上的笔洗扫在地上。 太子妃站在门口看了一好一会儿太子的摔摔打打了, 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太子, “殿下!” “你又来做什么?要说起来, 这事也是你的过错,怎么就让汗阿玛直接进来了,摸着了底细?” 太子俊美的脸上表情扭曲,太子妃石氏可以清楚看见他眼里的怨怼,他是真的怪自己没管好家,却没有一丝一毫反省自己的行为。 准确的把握住太子的心情后, 她的心里一片绝望。 闹出这样大的事情, 太子竟然还只怪别人?怪汗阿玛过来看他, 怪自己没组拦住汗阿玛的脚步?就没有一点反省自己的行为? 他可是储君啊!日后的天子啊! 这样的人,登上皇位真的是天下之幸吗?或者说, 他真的能顺利登上皇位吗? 石氏的心里总没有这么凄凉过。 之前虽然也觉得太子行事不甚检点, 觉得有时候太子脾气暴躁, 可是她从来没那么清晰的发现太子的性格缺陷。 是,太子很聪明,太子是嫡出,康熙也爱极了这个儿子。 可是, 不提虎视眈眈的大阿哥和明珠一党,还有十几个皇子啊!如今太子威信扫地,这些人会不会生出异心? 康熙如今龙体康健,最少还能活个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太子妃满心苦涩,可是她已经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若仅仅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她家上上下下,族里上百口人怎么办? 因此虽然太子妃气氛郁闷苦涩,却依旧收拾了心情,略侧脸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收起泪来,朝着太子赔笑劝说。 就算是拼上这条命,她也得想法把太子给拉回来。 太子这边愁云惨淡,大阿哥那边可就春风得意,成功的把太子的威望给打掉大半,若不是康熙一直都极爱这个儿子,这次事项就能让康熙生出废太子的念头。 连明珠都觉得松了口气,他一直觉得大阿哥的行事太过莽撞,如今看来大阿哥聪明还是有一些的,不至于到没救的地步。 至于明君什么的?天下庸碌的皇帝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大阿哥更是欢喜,在他看来,太子威信大跌,接下来就是自己上位的机会了。 明珠到底老辣,劝道,“大殿下别先轻举妄动,明年您就能开府了,许多事到时候能自由许多,太子本就局限在宫里,出了这事后更是举动受限,便是咱们的机会了。” 大阿哥倒是听明珠的劝的,想了想道,“您说的也是,不过外面那些人,拉拢的怎么样了?” 明珠是个笑面虎,和老对手索额图若是不喜欢某人,直接斥之不同,明珠面上待人那可是如沐春风,很有点个人魅力,若有和他政见不和的,背地里下绊子阴人,却是个好手。 而且明珠拉拢人很有一套,这段时间太子威信大跌,很让人明珠拉拢着不少人,连安王府上都被明珠拉拢了去,虽然说安王如今不复当初辉煌了,在宗室中也不容小觑。 要不是大阿哥的脾气不好,爱得罪人,只怕这战果还会更惊人些。 想到这里,明珠还是劝了大阿哥两句,“殿下也要收敛些脾气,做出些礼贤下士的样子来,看看八阿哥,出身低微,架子小,喜欢他夸赞的他的人反而因此多不少。” 大阿哥略有些不屑,“我和他能一样?我母妃什么出身,他额娘是什么出身?毛没长好的小兔崽子罢了。好好一个皇子,倒给人赔笑脸。” 明珠一听这话又有些恼火,然而对面的到底是皇子,还是不能发火,因此还是苦口婆心的道。 “殿下,岂不闻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这话虽然不是说这意思的,可是你想想王莽,事情还没成,便是装也要装出些礼贤下士的模样来,别在轻易得罪了人。” 大阿哥不太耐烦的道,“知道了。” “要记在心里才是。”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康亲王那里,若不是大阿哥您先头得罪了人,如今怎么会这般态度?康亲王是铁帽子亲王里领头的,虽然正守着孝,可是他年轻,若能支持您,想想该是多大的助力。” 大阿哥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抱怨道,“我也明白,可是那小子一副样样都好的德行,实在是让人厌恶。” 说白了,还是有点嫉妒。 “大事要紧,我的殿下!”明珠见大阿哥松动,便道,“若有机会,殿下还是要向康亲王示好才是,至少把之前的事情给抹平了。” “知道了。”大阿哥不怎么想听了,站起身来,“我去外面转两圈,军营里有两日没去了,也要去看看。” 明珠知道大阿哥坐不下去了,倒也没拦着。 等大阿哥走了,明珠儿子揆叙走过来道,“阿玛,八阿哥请儿子明儿去喝茶……” “他倒是个精明的,不过想要长成羽翼还是要时间的。”明珠感慨了一句,又叹息,“要是大阿哥是八阿哥这个脾性,如何担忧事不成?” 大阿哥的优势其实很大的,太子是嫡,大阿哥是长,太子聪明,大阿哥其实也不差,还比太子勇武,又有军□□劳在身,出身大族,母亲也还在宫中。只是大阿哥的性格,也就比太子强在还算是端正了,至少不闹出来和小倌儿混闹的幺蛾子。 说实话,明珠当了多少年内务府总管,安插那么几个不学好的在太子身边还是很轻松的,但是他也没想到太子怎么就这么配合。 玩女人打人骂狗的不说,竟然好起了男风,为了避开太子妃的耳目,还跑到膳房那边去胡闹,明珠也是醉了。 明珠这样下死力气想把太子拉下马的都觉得醉的不行,更别说康熙了,之前那般震怒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明珠是不会替太子惋惜的,他想了一回眼下的局势,又还是盘算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大臣里,武将偏向大阿哥的不少,勋贵里,也有不少表明了自己的倾向,文臣倒是有些难度,毕竟不少是汉臣,这些人谨小慎微,只怕不会那么轻易下场,而且那些正直的只怕还是更倾向正统的太子。 宗室这边,安王府已经拿下来了,简亲王府的雅尔江阿和太子素来不对付,倒是个好机会。雅尔江阿虽然是嫡长子,简亲王雅布却更喜欢继福晋所生的嫡子,雅尔江阿孤家寡人,同胞兄弟姐妹都没有,没人帮扶,若能帮他获得世子之位,必然能得道他日后的支持。 康亲王府……明珠还是有些犹豫,他也不知道现任的康亲王是怎么想的。他手里的证据并没有那么多,而且老康亲王手里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把柄,只是多半没有交给现任康亲王椿泰。 至于其他几个亲王,都是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好在,想要那些人摆明旗帜支持太子也是有些难度的。 明珠筹划了半日,觉得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圣心,便决定最近一定要叮嘱大阿哥收敛,千万别太张扬得意了。 大阿哥这边在行动,椿泰那边也没闲着。他爹老康亲王椿泰是很有几个心腹的,杰书暴毙,这些人自然不会跟着暴毙。说实话,椿泰对这些人的观感不算很好,杰书看重自己的时候,这些人都捧着他自不用说,椿泰他爹和他闹崩,这些人也没少跟着在背后挑拨离间,火上浇油,只有两个人帮着劝了一回。 不过椿泰毕竟不是年轻气盛,不顾及大局的莽撞少年,等他继承了王位后,虽然没有重用这些人,但也予以厚养优待,而那两个比较倾向椿泰的,椿泰倒是留下来帮自己安定人心了。 此时椿泰就把这二人叫道书房,询问此事,这二人中一人是五六年前才跟着杰书的,几乎不知道什么,另一人名泽荣,跟了杰书最少有二十年了,被椿泰一询问,却回忆起些事情来。 “在南边征战时候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关于买卖官职的事情,我想明相肯定有所涉及的,康熙二十七年,皇上便因为此事处罚了明珠一回的。”泽荣想了想道,“当时管着财务的是秦总管,但是这事未必会入公账,管着王爷内库的是夏公公,主子不妨好好查查。” 第134节 椿泰应了,正要和泽荣细细商量下,再问问细节,外面守着的下人禀报道,“王爷,四阿哥来了。” 既然四阿哥来了,椿泰自然还是要接待的,便吩咐泽荣好好想一想,便起身去迎接四阿哥了。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和椿泰关系极好, 常来常往的,不仅康亲王府上的人习以为常,连四阿哥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听说椿泰有事,便悠闲的喝着茶, 等椿泰过来。 不过他毕竟是皇子,椿泰虽然是亲王, 也不能把人晾着不管, 因此虽然心中有事,还是收敛了神色,赶了过来。 不想四阿哥确实精明,和椿泰闲话了几句,便看出椿泰似乎心中有事,吹了吹茶盏。 “你今天怎么了?心里有事?怎么总是提不起兴致来?” 椿泰笑道, “你怎么会觉得我心里有事?” 四阿哥也笑, “你素日里豁达开朗, 娶了个媳妇更是喜欢的,日日都很阳光, 今儿你连眉头都没怎么展开过, 岂不是心里有事?” “你是最近心情好吧, 反而衬得我心情低沉了。”椿泰笑道,“我怎么隐约听说你最近很是宠爱孙格格,而且府里还有个格格怀孕了,想来又要添丁进口?” 四阿哥翘了翘唇, “不过是发现她也是个有些思想的,与寻常女子不同罢了,总能说得几分话。” “那要恭喜你了,日后不要冲我抱怨你生活不舒心了。”椿泰夸张的瘪嘴,“我可是听得不能再厌烦了。” “这可难说。”四阿哥笑了笑,“别打马虎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至交好友,如何说不得了?还是你不把我当朋友?” 椿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四阿哥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逼问了,便寻椿泰去茶楼喝茶,“听风茶楼新来了个弹琵琶的琴娘,弹得真是好极了,我听三哥说了,一直很想去一趟。” 椿泰忙推辞道,“淑慧是什么性格你知道的,若我单身去听琵琶,她怕是要生气的。” 四阿哥笑道,“那边请淑慧一道去就是了,这总行了吧。” “她未必有空呢。”椿泰有点犹豫,“不过整日在府里也无聊,我叫人去喊她一声。” 说完喊了个小太监进来,“你去问问福晋,有没有空,四阿哥请我们去喝茶听琵琶吃点心。” 那小太监闻声去了,淑慧正在盘账呢,刚刚算完田庄的,又在看花名册,正觉得心烦,闻言一扔笔, “当然去了。你叫他们稍等一刻钟,我马上就出来。” 因为出门,淑慧换了件素色但是料子上档次点的旗装,头上倒是小两把,带两个银钗,有点素,不过更显淡雅秀美。 俗话也说了,女要俏,一身素,四阿哥也是罕见淑慧这般精致又素雅的打扮,不由怔了一怔,不过还是比旁边椿泰先回过神来,捅了椿泰一下。 “人来了,都是你自己媳妇了,还看呆了?” 椿泰耳尖有点红,不过还是笑了笑,也没对四阿哥说什么,只是对淑慧说,“外面到底天冷了,多穿点。” 如今已经是农历十月了,京城地处北方,天气寒冷,过阵子怕要下雪了,淑慧早就换了厚衣裳了。闻言还是觉得心里熨帖,点头笑道,“我晓得,也让人准备了厚斗篷,倒是你,别仗着身体好乱来,去年病成那样,还是要好好休养的。” “不是有你吗?”椿泰抬眼看一下淑慧,微笑,他本就生的不凡,一笑简直璀璨如星辰。 闪瞎了眼兼吃狗粮的四阿哥:我为什么要提议请淑慧一起?人家夫妻恩爱,就我一个孤家寡人,尴尬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四阿哥到底也没有说要走,三人微服出去的,只带了几个人,各自登上了马车,便往四阿哥说的听风茶楼去了。 听风茶楼足足有四层,在这古代也算是高楼了,几人进了茶楼,要了个包厢,正要叫那弹琵琶的琴娘,掌柜的就道。 “几位客官也是来听莲娘弹琵琶的?”那掌柜的陪着小心道,“可是不巧了,先头来了一位贵人,” “贵人?” 在皇子面前,还有什么人叫贵人?四阿哥不甚高兴,“我不是叫人先定了吗?你们也要讲点道理。” “来头太大得罪不起啊。” “来头太大?”连椿泰都皱了皱眉。“什么来头?” 掌柜的小声道,“告诉几位客官也无妨,免得几位招惹了人。来的贵人是户部尚书福伦的二公子,我可真开罪不起。” “福伦?”四阿哥闻言皱了皱眉,低声道,“又是他。” 椿泰夫妻是知道四阿哥如今是在户部办差的,想来打交道不少,不过眼下这情况,大家都是微服出来,四阿哥又是皇子,闹大了又要吃亏。 淑慧想到这里,便要给四阿哥圆场,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喝茶吃点心吧,那莲娘若是得空,便听听琵琶,若是不得空,品茶清谈也是好的。” 四阿哥还要说话,被椿泰拉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问题,到底还是忍下来气,上了四楼雅间。 掌柜的本怕这几人闹腾起来,倒是十分殷勤,茶上了最好的,又送了两盘点心,亲自送上来,又道。 “等会儿莲娘该是有空的,必让她弹几首拿手的。” 椿泰性格温和,也不欲难为掌柜,便笑道,“那就好。” 等掌柜的出去,四阿哥便忍不住动气道,“那福伦是个什么东西,他儿子就这般嚣张,部里那些事,我都不好说。” 椿泰笑道,“我也听说了福伦家豪富,这豪富哪里来的,就不好说了。不过,咱们虽然不怕他,到底能不闹还是不要闹好了。” 淑慧也白了四阿哥一眼,不过还是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看着四阿哥您冷淡,到底是个火爆性子,也不想想,您可是皇子,不比我们自由。” 椿泰也笑,“这福伦正是大阿哥党人,别的不说,大阿哥告状可是一流的,咱们可不能再吃亏了。” “我就是不平气。” “别不平气了。”淑慧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开心点儿,过会儿咱们去看书画?” “这倒是不错。”椿泰最近颇爱书画。“四哥眼光好,帮我挑挑。” “这倒是没事。” 几人说起闲话,气氛倒是很快扭转过来了,四阿哥本也不是为了听琵琶来的。 不过那掌柜的说的倒也没错,几人喝了半壶茶,便有人敲响了雅间的门。 “几位客人,莲娘来了。”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虽然相较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 算是经常往外跑的,但是性别身份在那里,倒也没见过这些外面的歌姬优伶。此时那名唤莲娘的琴娘进来, 淑慧便额外多注意了对方两眼。 只见一名粉衣女子从门口进来,大约十□□岁, 生的鹅蛋脸,细眉微弯, 桃花眼里脉脉含情, 鼻子略塌,但嘴唇丰润动人,嘴角微微上翘,皮肤也很是白皙,虽然不是绝色佳人,也是清秀动人。 这莲娘大约是裹了脚, 因此行走间有些不稳, 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弱柳扶风, 她身后还跟着个大脚绿衣丫环,抱着琵琶。 掌柜的跟在最后, 进来赔笑道, “这就是莲娘了, 莲娘还不向几位客人问好。” 这莲娘声音娇滴滴的,眼波流转处看到淑慧有些诧异,她在这样的地方讨生活,还没见到公子哥儿带着妻子来的呢, 不由心里对淑慧多了几分羡慕,又佩服对方人品,倒没有素日里卖弄风情的举动。 掌柜的本也提着心,怕惹恼了同行的女客,见莲娘识趣,也松了口气,便也笑道,“几位客人尽管吩咐莲娘,小的就不碍眼了。” 莲娘也笑道,“若是莲娘能弹奏的曲子,自然无有不应。” 四阿哥做的东道,自是对莲娘的手艺了解的多些,便道,“先弹个春江花月夜吧,我听说你这首曲子十分拿手。” 莲娘应了声是,抱起琵琶神情先是严肃了些,调了调弦,方才沉静了神情,调整情绪开始弹奏,她如此这般,倒比之前故作娇艳反而动人些。 而她的琵琶也是弹得极好的,淑慧对琵琶了解甚少,却也觉得这位姑娘的技艺绝对是难得的好,听了一小会儿,便沉浸入了春江花月夜的静雅气氛中,待这首曲子弹完,更是有一小会儿颇觉回味悠长。 四阿哥颇有些得意,转头对淑慧椿泰夫妻俩道,“不错吧,我今儿拉你们出来可见是对的。” 椿泰艺术素养比淑慧高些,也笑道,“这位姑娘的记忆自是极好的,更难得内涵情感,这就更上一层啦。” 淑慧笑,“我是个大俗人,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这曲子弹得确实是好。” “就你促狭。”淑慧一句话把四阿哥给逗笑了,便对莲娘道,“你还有什么拿手的曲子,再来一首,弹得好了,爷重重有赏。” 莲娘笑道,“拿手的倒是不少,说起来,最近新谱了一首,名为长安初雪,如今也算应景,几位客人不如听一听?” “倒也行,你弹吧。”四阿哥道。 那莲娘轻拨琵琶弦,正在调整心绪,准备开始弹奏,只是还没等她正是弹奏,包厢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我听说莲娘在这里?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小爷我抢人!”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哥儿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帮闲仆役。公子哥儿也不看人,进来之后先去扯莲娘的衣袖,然后扫视了一眼,发现对面席上竟还坐了个眉目如画的大美人,比莲娘美多了,又兴奋起来了。 “呦,这里还有个美人儿,跟着小爷走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语未了,一个茶杯砸在他头上,茶水并茶叶从他醉醺醺的脸上流下来,别提多可笑了。 “你!” “你什么你!”动手的是椿泰,他素日里性格温和,可是要是动了淑慧,那是绝对不能轻饶的,“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这会儿随身保护四阿哥和椿泰的侍卫也冲了进来,把福伦家二公子并他的狗腿子都给打翻在地,捆了起来。这些人虽然人数少,可是水平不是盖的,以一敌十不好说,以一敌五绝对没问题。 那醉鬼公子还在骂骂咧咧,被一个侍卫用抹布堵住了嘴,也说不出话来了。 为首的侍卫头子,跪在地上谢罪道,“都是奴才们不好,惊扰到了主子们。” “是你们的过错,让你们守在门口的,怎么着,都去做什么了?”椿泰十分恼火,“如今看来,你们竟都是吃白饭的!” “奴才不敢!” “哼!我看不是不敢,是太敢了吧,一人四十板子,回去领吧。”椿泰鲜少发这样的脾气,连淑慧和四阿哥都看呆了。 回过神来,淑慧还是帮亲兵侍卫们求了下情,“四十板子也太多了,我也没真的受到惊吓。” “这次没有,下次可未必了。”说话的是四阿哥,今儿事,他感觉最丢脸的是他,堂堂一个皇子,被一个尚书公子给抢了人去。这就罢了,还让人过来打了脸,他这样好面子的人,简直不能忍。 “这几个人也捆着吧,等福伦自己亲自过来要人,我要看看他要怎么说!” 早有报给福伦的,福伦今日当班,听说自己的儿子闹事被人捆起来了,当即气的站起来。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你们没有报咱们府上的名头吗?”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倒是不知道,只是几个年轻公子哥儿,其中有个女的,生的挺美,但是打扮的很素气,看着有些气质,但是穿着又寻常。”报信的长随小声道,“也说了咱是尚书府上,只是对方没有给面子。” 福伦闻言更是生气,“什么样的人家,连我福伦的面子都不给。” 说完,又对部内同僚下属说了一句,“我出去办点事,去去就回来。” 待福伦出去,户部内都开始议论开了,福伦一个素日不怎么对头的同僚撇了撇嘴道,“又给他那宝贝儿子收拾烂摊子去了,小娘养的儿子,到底不上台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宠爱了。” 另一个也笑笑道,“对方这么硬气,只怕福伦这回要踢到铁板喽。” 第135节 往日里福伦仗着自己出身大族,背后又有明珠大阿哥惠妃等人,没少在部里指手画脚踢皮球占便宜,这些人里面看他不顺眼的可不在少数。 福伦不知道背后这些人素日里多有怨言,还以为自己很得人心呢。不过同僚说的也没错,他这回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本来福伦是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嚣张出场,不过他可比他儿子有眼色多了,抬眼看见那边端坐的是四阿哥和康亲王,脚下一软就跪下了。 “阿哥金安,王爷金安。” “呵呵,福伦大人很闲啊,这不当班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收拾儿子的烂摊子?本阿哥可算是知道令公子踹门这一招跟谁学的了。”四阿哥拿出阿哥的架势,似笑非笑的道。 椿泰也不遑多让,冷笑道,“本王虽然年轻,可一日不敢心忘朝廷,必让皇上知道咱们的户部尚书福伦大人又多尽职尽责啊。” 福伦吓得汗如浆涌,他虽然出身大族,背靠皇子,可是比起一个铁帽子亲王,一个皇阿哥,他是真真得罪不起的,偏偏还让对方拿捏了把柄,如果这两位真追究起来,官位不保啊。 因此福伦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还请阿哥和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四阿哥欲要说话,他的性格是有些严苛的,多少有些不依不饶,不想椿泰却在背后拉了一把。 “既然你认了错,这事暂且记下吧,日后谨修自身,再让本王听到你和你家人惹事,绝不放过。” 说话的是椿泰,虽然语气严肃,但是明显是放了是福伦一马。福伦反应也颇快,忙磕头道谢,下了楼去,方才抬眼看了一下楼上。 之前明明四阿哥有严加追究的意思,不想康亲王却帮忙圆了场,想着明相似乎有在拉拢康亲王,这是康亲王在示好? 他正想着,身边一个长随上来问道,“还有少爷呢,少爷怎么办?” “直接扔马车里,还怎么办呢?差点连他老子我都快害死了,还管儿子怎么办?”福伦没好气的道。 他素日喜欢这个宠妾生的儿子,也知道这小子爱惹是生非,倒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连皇子王爷都敢惹,之前的喜欢一下子就转为厌恶了。现在想想,还是嫡妻生的长子靠谱啊。 这楼下,福伦心里盘算。是楼上,四阿哥正在追问椿泰。 “你怎么也对福伦心慈手软了?你又不是淑慧那丫头,嘴上硬气,胆心里软,何况这事本也是那小子对淑慧无礼,又冲撞了我们两个,我不信你就这么放过了。” 这小夫妻俩感情有多好,四阿哥是知道的,一直对羡慕的不行,因此就更加奇怪的举动了。正好淑慧之前感觉无聊,加上四阿哥椿泰收拾人,她在此也不方便,先走了,四阿哥也没什么忌讳,便追问椿泰道。 “这事确实是有些内情的,如今对上大阿哥也殊为不智。” 四阿哥不信,“别人怕他,你未必怕他,还有今儿的情绪,也不对头,是不是因为和这事有关?” 椿泰犹豫了一回,到底还是说了些,“你也知道最近太子做了一件大蠢事,跌份的厉害,再有是大阿哥上蹿下跳的,四处拉拢人,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四阿哥撇了撇嘴,“难道你还想支持大阿哥不成?上蹿下跳的跟个猴子似得。” “我当然不想管这些闲事,可是有人逼着我搀和啊。”椿泰叹了口气,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你今儿过来时候,我正烦恼呢。” “逼着?”四阿哥皱起眉头,“他们怎么逼的你?胆子倒是不小!” ☆、晋江首发 四阿哥见椿泰为难, 叹道,“这浑水不好搀和啊,不过最近大阿哥正在拉人我也是知道的。说起来, 大阿哥最近待我说话都亲近了不少呢。” 四阿哥叹道,“只是素日里, 他待我虽然不像太子那边严苛,也绝对算不上亲和的, 这般亲近, 看着可太假了。” 椿泰叹气道,“正是这个缘故,太子也好,大阿哥也好,我倒是不打算蹚浑水的,何况太子本就是储君, 也不是我能指摘的。可是大阿哥那边, 明珠派人来说, 先头我阿玛不是误了军机,救援不及, 夺了军功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这事, 好有二十年了吧?”四阿哥回想了下才想起来,“康熙二十一年的事?也有十五年了。” “明珠说我阿玛当日还有些别的罪责,他手里有证据。”椿泰叹气道,“以此来威胁我支持大阿哥, 可是且不说我和大阿哥之间素来也不算和睦,便是和睦,只要皇上没有废太子,太子一日便是储君,这也不是我能管着的事啊。可是若是不从,我也真担心我父王是不是做错过什么?” “明珠未必手里真有证据,兴许只是诈称。”四阿哥想了一会,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不过,也得防着这老家伙弄出点假证据来。”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椿泰,证据这东西,尤其是十几年前的事,当事人已经故去,真假还真是难说。何况,假作真来真亦假,真作假来假亦真,自己未必不能操作此事。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四阿哥听了椿泰的话也是十分吃惊 “而且,我觉得这事你最好还是向汗阿玛报备一下。”四阿哥想了一回,道,“我看汗阿玛的意思,这两日话里话外对于冒然发作太子还是很有些后悔的,又说太子是被奸人引诱。想来这个态度,汗阿玛也不希望太子的储位动摇。” “这倒是,储君不可妄动,皇上也不希望大阿哥跳的太高了。”椿泰想了想道,“只一条,我如今守孝,等闲不得入宫,且上次的事情,也多亏皇上帮忙,宽宏大量,如今这次皇上未必会放过呢。” 四阿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到底是天真了,汗阿玛想要捧着你,若是有错,也没人敢提,汗阿玛想要收拾你,便是无错,也能整治你。何况这事本来和你也不相关,你若想好了,我便帮你带个话,这个我还是能做到的。” 椿泰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把柄就像是刀子,真递上去了,只怕事情由不得他做主了,便有些犹豫。 四阿哥也知道此事不是小事,椿泰还是要好好思量一番的,便也换了话题,他今儿来还是有正事的,原也有事情与椿泰商量。 这两个人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父族母族都没什么扶助的,又年轻,互相之间交流起来,也是有些个商量。 提起自己办差的事,四阿哥也是十分愤愤然,“那些官员说是什么中流砥柱,不如说是国之蛀虫,你不知道那些官儿亏空的多厉害,一年的赋税收成,一进了仓填了亏空,能剩下三分之一就是好的了,那福伦就是头儿,不然你以为他家豪富哪里来的?” 椿泰也稍微有所听闻亏空的事,然而没想到这么厉害,“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些人也太大胆了吧?” “汗阿玛宽和,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四阿哥提起大阿哥党人很是愤愤,“要我说,也该告明珠一党一状,你说那些人拉拢人都是哪里来的钱?还不是拿钱砸!拿的都是国库的钱。” 椿泰听了这事后,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笑了,“倒也是个办法呢,你先去告大阿哥党人敛财,我再去说明珠威胁我,想来大阿哥这回肯定是要跌一跤的。” 四阿哥闻言很是心动,但是也有些担心,“可是大阿哥势大,明珠也不是好惹的,咱们对上了怕是不方便吧。” “这不是还有太子嘛。”椿泰倒比四阿哥反应的更快些,“借机还能拿此事给太子卖个好。” “对了,咱们干脆不用自己告状了,把这事捅给太子和索额图,自然有人替咱们出手。”椿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子和索额图正担心没有把柄对付大阿哥呢。” 明珠是老狐狸,索额图权倾多年,那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是老仇家了,只要有机会对付另一个,肯定不会干看着不动手。 “四哥,你把收集到的大阿哥党人的违法证据给我,我回头给索额图送去,再说下明珠威胁我。”椿泰显然想好了,“你呢,则去看望一下太子,卖个忠心,我觉得皇上也乐见你这样的。” 四阿哥想了一回,也觉得这招竟然十分的不错,既能借刀杀人,又能卖个好给太子,还能在康熙面前刷个好印象,简直是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鸟的计策。 索额图会如何对付明珠?四阿哥觉得自己可以看戏了。 太子正在焦头烂额,果然接受了四阿哥的示好,还对以前对四阿哥的严苛表示了歉意。 “以前是我对你要求太严格了,希望四弟不要记恨我。” 四阿哥心道那根本不是严格好不好,完全是严苛,不过还是对太子也会表示歉意这事有点吃惊,完全不知道这背后有太子妃的多少苦功。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既然示好,四阿哥也不会不接着,因此也笑道,“太子是兄长嘛,对我这个弟弟要求严格也是正常。” 索额图那边,椿泰也是进展顺利,索额图自是骄横,椿泰又年轻,他未免小看了椿泰,他还以为自己从椿泰那里套了话,根本没想到这话是椿泰故意透漏给他听的。 大家很顺利的就达成了统一联盟。 朝上,太子指示御史拿着四阿哥给的证据,参了大阿哥党人福伦。大阿哥记得四阿哥是在户部办差的,悄悄的怀疑的看了四阿哥一眼,结果四阿哥一脸正经,冷若冰霜。福伦倒是记得自己的罪过四阿哥,但他得罪过的又不仅是四阿哥,部里几个同僚还有外地官儿,想要把他挤下去的人不止一个。 不管背后下手的是谁,福伦是大阿哥党的干将,大阿哥党总要保住他,一时朝上开始了大辩论,而康熙在龙椅上看见朝上的热闹,虽然没有直接处置福伦,却不悦的眯起眼睛。 另一边,索额图性格直接,下朝后直接找上康熙直接就告了明珠一状,说明珠阴谋结党,拉拢大阿哥,还威胁亲王阴从之,完全是非臣之心。 康熙闻之果然是暴怒,他最近其实准备重新启用明珠,一方面明珠确实是精明绝顶,深能体会康熙的心思,另一方面他觉得太子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太子和索额图太过骄横的缘故,把明珠捧起来,也能打压一下索额图的气焰,让太子知道什么是收敛。 可是这事康熙是绝对容忍不了的,结党不说,朝上热闹也看出来了,竟然把手伸到宗室亲王里面,这是要做什么! 索额图看见康熙一副暴风雨马上要到来的脸,麻溜的退下去了,他虽然骄横,但是康熙面前还是很能看脸色的。 索额图一退出大殿,就听到大殿内传来器皿砸地的声音,隐约还有大骂声,顿时乐了。 明珠,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康熙如何发的脾气别人不知道,但是当日下午,康熙召了椿泰进宫。 这事本就是椿泰和四阿哥在背后操纵的,因此早就打好腹稿了,见了康熙就主动承认,主动道歉。 “汗阿玛,明相说,手里有我父王年轻时候领军在外不作为的证据,以此胁令侄儿污蔑太子,可太子虽然做错了事,终是一国储君,便不是储君,我也不能随便污蔑人。但是若是不从,又怕污及父王清明,累及王府,侄儿年轻,实在是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遇上了索相,索相问及,便说了,也是想讨个法子,不想索相竟上告了,我,我……” “汗阿玛,侄儿不知道我父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侄儿真是不知情的,还望汗阿玛怜悯宽恕。” 康熙听他这么说,倒是十分的合情合理,椿泰今年才十六,被明珠这老狐狸威胁自然是惶恐,再被索额图一套话,一时没在意说出去了也是正常。如今被索额图上告,担心去世的父亲清明,王府的安危,肯定担心。 至于知情不知情,康熙又不是傻子,椿泰是肯定不知情的,杰书犯事的时候,椿泰还没出生呢,这父子俩也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差点就闹崩了。何况杰书所做的事情,康熙不是不知道,不然杰书那样的大功,最后连军功都抹了,为了什么? 因此康熙笑道,“椿泰你放心就是了,这事过去也过去了,当日里朕也对这事做过处理,早就了结了,你放心就是了。不过,你有事情怎么不来找汗阿玛啊,白担心这么久?” 椿泰也收敛了脸上不安,微笑道,“这不是正在守孝嘛,怎么好到处乱跑。” “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康熙见他姿容如玉,微笑着几乎夺人心魄的样子,心里也欢喜,美人嘛,人人都爱。 “以后有事情直接进宫来找汗阿玛就好。” 椿泰正求之不得,这事若是能自如进宫,直接找康熙就很好说清楚了,如何不从,因此谢恩道,“多谢汗阿玛心疼侄儿。”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 见椿泰依旧少年模样,又是铁帽子亲王,康熙还要叮嘱椿泰几句,那边太监却过来禀报。 “皇上,八阿哥来了,您宣不宣。” “宣他进来吧。” 康熙想想,想要教导叮嘱椿泰什么时候都行,今儿他找八阿哥是有事的。 ☆、晋江独家首发 人嘛, 最怕对比。 要说起来八阿哥也是个美男子,他娘良贵人要是生的丑,也不至于从辛者库混成了嫔妃, 八阿哥继承了他娘良贵人清雅秀美的五官,加上气质温文尔雅, 身为皇子,自有高贵, 又加两分, 那也是满分帅哥。 但是椿泰单纯相貌就达到了巅峰,本身是王爷加一分,气度宽和,文武双全又加一分,那就是超越十分了,一举一动不仅自己发光, 也很顺利的遮掩了别人的光辉, 比如说八阿哥。 康熙本来最近正打算扶持八阿哥来分化大阿哥刺激太子, 对八阿哥也多了不少关注。八阿哥自身素质还是不错的,生得好, 气质也好, 又有才华, 温文尔雅,举止带笑,除了字写得不好,简直没有什么不好的。 本来以为八阿哥是块璞玉, 没想到已经是块美玉了,康熙对待八阿哥自然多了不少惊喜,未免高看了八阿哥两眼。八阿哥是什么样的人啊,他生母出身低微,从小儿即使是皇子也是看着别人眼色行事的,自然在卖力表现,康熙对八阿哥也是愈发满意,觉得这个儿子除了生母身份低微,也没什么不好了。 然而今儿椿泰和八阿哥站在一处,康熙突然不这么觉得了。论相貌气度,椿泰对八阿哥那是碾压的,更何况,椿泰眉宇间坦荡,眼神明亮温和,八阿哥眉眼虽然秀美,难免失于大气,虽然也温和,但是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算计。 为君为王,固然不能过于单纯,但是过于算计阴险,也不是正道。 不论心性,只论资质,八阿哥固然擅文,可是椿泰与他年纪相仿,更是文武双全,更能从容的面对危机。康熙作为一代君王,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椿泰多少是通过索额图打击了明珠的。不过明珠先以老康亲王杰书要挟椿泰,倒也不怪椿泰反击,更何况明珠和大阿哥最近上蹿下跳的想要把太子拉下马,康熙早就想找个机会敲打二人,椿泰也是在奉承自己的意思。 康熙看了一眼椿泰,又看了一眼八阿哥,眼睛里有一丝惋惜,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不是自己家的。不过转瞬间,他又觉得也幸好不是自己家的,不然太子怎么办呢? 太子的资质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性子是有些不好,如今看来也受了奸人的影响,若真有个样样都好的兄弟,太子只怕就尴尬了。 不过到底也有些遗憾,椿泰出去后,康熙与八阿哥说话的时候,难免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两句。 “要说咱们爱新觉罗的孩子,你们这一辈儿,也没谁比椿泰更出色了。” 没谁?自己自然也包括在内了。康熙纯粹是感慨邻居家的小孩,然而八阿哥听了气急,却也不敢露出来。 第136节 他不是自夸,也觉得兄弟中,除了出身,他真是堪为翘楚了。 论才华资质,自己不比太子差,论脾气性格,无论是暴躁冲动的大阿哥,心胸狭窄的太子,懦弱的三阿哥五阿哥,清冷的四阿哥,拎不清的七阿哥,哪个能比自己强。论相貌,自己只比大阿哥差点,问题大阿哥那脾气,一手好牌打成这样,和太子一个德行的,兄弟俩谁都别嫌弃谁。 但是康熙说的也没错,自己……终究是比不上椿泰的,别的不说,人家一出生,就是铁帽子亲王嫡子,虽然有点波折,但是铁帽子亲王还是顺利当上了,娶了个老婆,不仅出身名门,出了名的美人,两口子还感情和睦。 自己呢?就算这么奋斗着,能混上个铁帽子亲王不?能混上个亲王就不错了吧。 八阿哥迷茫了,对着康熙应答的时候,也微微有点出神。 康熙还挺细心的注意到八阿哥的情绪,回想了一下八阿哥从什么时候情绪不对的,再想想八阿哥的出身,便挺理解八阿哥的敏感和自尊心了。 “胤禩你也别想太多了,椿泰那也是老天钟爱之子了,不是人人都有椿泰那样的资质的。” 实力捅刀啊,康熙! 不过康熙也真是这么觉得,安安稳稳就有个铁帽子亲王当,自己生的简直芝兰玉树,不是凡人,娶个媳妇也是有名的美人,性格还好,两口子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得,康熙自己都羡慕好不? 然而八阿哥顿时觉得更心塞了,还不敢露出来,嘴上还道,“儿子觉得能当汗阿玛的儿子,比椿泰更让人艳羡啊。” 康熙笑了笑没说话,什么是真话,什么是恭维话他还是分的明白的。这个儿子,到底还是个皇子啊。 接下来朝上的事情就很热闹了,索额图先挑起战争,明珠也不是吃素的,要论段数,明珠还高一筹呢,太子禁足中不说,大阿哥也少不了上蹿下跳。 这会儿椿泰和四阿哥倒是安稳了,椿泰是本来就是一动不如一静,他已经是铁帽子亲王了,再上一步,除了当皇帝,也没别的上升空间了。明珠虽然气闷,自己小看了椿泰,没想到椿泰手腕颇高,竟也不怕事,捅到御前了。 虽然很想报仇,但是康亲王府可不是吃素的,大阿哥连裕亲王都扳不倒,别说铁帽子亲王了,还是省省事吧,到底和椿泰接触了一回,椿泰很高冷的表示自己懒得管这些破事。 闻言明珠倒是觉得松了口气,自己拉拢不了不要紧,别让太子拉拢去就好,至于康亲王日后会不会落井下石,那还是等日后再说吧,反正自己争取别落井最重要,真落了井,也不用在乎别人是不会下石头了。 四阿哥那头,说实话看着最近八阿哥出风头,还是有那么点小躁动的。就像八阿哥不服气自己的兄弟们,四阿哥多少也有点不服气,要论资质,其实四阿哥也不比太子差,论出身,养母是皇后,生母是妃位,可比八阿哥强多了。 但是当日里康熙对太子的宠爱有目共睹,佟皇后养着四阿哥,也难免叮嘱四阿哥不要跟太子争风头,甚至会故意把四阿哥脾气喜怒无常的消息往外传。 但是孙玉琼在啊,孙玉琼一带系统的穿越者,对历史的了解可不是淑慧这样的小白,何况她混了几十个任务了,总有那么几个任务跟宫廷夺嫡有关,混也混出来经验智商了。 这一日,四阿哥听闻康熙召见了八阿哥,又赏赐嘉奖不少,难免急躁,本说是练字的,接连写坏了好几张。 孙玉琼本是在一旁磨墨,红袖添香的,见四阿哥急躁,也放下宝墨,轻声笑道,“爷心里急躁,还是别练字了,练字要静心,静不下心来不过是浪费笔墨而已。” “我,唉。”四阿哥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无聊了,放下笔,靠在太师椅上叹道,“今儿皇阿玛又召见八弟了,这眼下看着,是想要捧着八弟啊。”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爷急什么?”孙玉琼捧了一杯茶到四阿哥面前,素手纤纤,美眸善睐,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喝茶吧。” 四阿哥接过来茶,见对面佳人如玉,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喝了口茶,不温不热,正好适口,茶香清雅,沁人心扉,不由对孙玉琼说了心里话,“你是不知道,太子不好比,其他的兄弟里,谁愿意低谁一头。而且我素日就不喜欢老八,看着温文尔雅,实在内蓄奸毒,不是个好东西。椿泰那回失踪,他的表现我还记得清楚呢。” 孙玉琼自己也端了杯茶,坐下,叹道,“爷还没看清楚吗?说是争出头,到底还是圣心背向。” “你这话倒是有意思。”四阿哥放下茶盏,扬了扬眉。 孙玉琼自是心中有数,侃侃而谈,“如今太子虽然犯了错,听说皇上心里还是放不下,何况这事虽然影响太子威信,但终究还只是私人问题,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是太子如今这般放纵,也是素日里唯我独尊惯了,皇上怕是也考虑到这问题,怕要扶持个皇子给太子压力,好锻炼他。我仔细想想,这竟是个磨刀石,未必能得什么好下场的,爷,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四阿哥仔细想一会,也觉得悚然,“确实是这个道理,我竟然没看透。” “奴婢也是见爷忧心,日夜难安,想了数日才想明白的。” 孙玉琼也不忘刷下四阿哥好感度,四阿哥果然觉得感动,“玉琼你一直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嫁予爷,此生唯系于爷身上,如何敢不尽心。”孙玉琼垂下眼帘,微微一笑,“何况爷待我如何,我也是知道的。” “我不会辜负你的。”四阿哥感动的道。 不过他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说了一回,倒也没有别的甜言蜜语了,孙玉琼倒还想表白一下,四阿哥却道。 “你先别说话,我再想想这事。” 孙玉琼顿时被哽住了,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自己这完全是浪费感情,这要不是自己的任务对象,真想吊起来打啊。 四阿哥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孙玉琼眼里那是寒光闪闪啊,不过他想了一回,却突然想起来一事,转头问孙玉琼道。 “你说,八弟知道汗阿玛的真正用意吗?” ☆、晋江独家首发 八阿哥能不能看透康熙的用意?这真是个好问题。 孙玉琼不是八阿哥肚子里的蛔虫, 如何知道八阿哥的想法。但是若八阿哥不知道康熙的用意就罢了,若是知道,依旧选择去咬这个饵, 八阿哥所图怕是不一般了。 孙玉琼半响没说话,四阿哥自己却突然笑了, “就算是眼下不知道,总会知道的, 那么现在知道不知道, 有那么重要吗?” “这事就此为止了,不要再提了。” “妾身知道了。” 这事似乎就这么落幕了,但是对日后的影响似乎并不是那么轻易消失的。 十月似乎很快就过去了,福伦没有讨到好,被一捋到底,明珠本来有起复的迹象, 也被康熙又压下去了。太子向康熙道歉, 不知道说了什么, 太子哭成一团,康熙也掉了泪, 父子和好, 但是有很多事情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这个月里还有一件事, 在朝上朝下争执了一年多后,康熙终于下了决定,始令宗室及满洲诸生应乡试、会试,素来满洲子弟等靠的是荫封, 只是人越来越多,这荫封也封不过来了,且康熙也觉得满族子弟素质下滑的厉害,心里也有些忧虑。 十一月倒是安生,月初和硕恪靖公主下嫁喀尔喀郡王敦布多尔济,不过到了月末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案子,这案子说来也是明珠的不幸了,因为死者是明珠的妻子。 明珠和其夫人起于微末,一路相伴,感情一向好。明珠的夫人是多尔衮的同母兄已经削爵的英亲王阿济格的第五女,阿济格就是以脾气暴躁著称,这位夫人也是个暴躁脾气。那一日明珠喝了点酒,夸赞了一个侍女眼睛生的特别好看。 其实明珠和其夫人都是马上六十岁的人了,明珠也就是说说而已,他也没什么想法。不想第二天,明珠夫人叫个侍者捧着个匣子送到明珠面前,说是那侍女的双眼。明珠虽然生气夫人做的酷烈,但是也不至于为家下一个丫环讨公道,也就没当回事。 然而人家丫环的父亲可受不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受到这样的摧残,隔了几日后,见明珠夫人一个人在屋里,伺机带刀捅了明珠夫人数刀。明珠的夫人爱新觉罗氏也不是年轻人了,就是年轻人,心窝子上扎两刀也受不住啊,没等到大夫赶到就一命呜呼了。 这事闹出来,自然又是一番拉锯,大阿哥党自然要极力维护明珠,而□□那边的人则极力渲染明珠夫人挖人眼珠子的残酷狠毒,又说明珠包庇夫人,这婢女父亲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吵到了腊月里,康熙发了话,方才有了定论,而另一个当事人明珠则是伤心妻子的逝去,大病了一场。 而进了腊月就是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看了一场热闹,最要紧的还是筹备过年。淑慧今年比较悠闲,倒有时间筹备年礼的事项。还因康熙元月里巡幸五台山,诸王府也要准备一下,表表心意。 说到这里,就牵扯到清朝一大谜团了,顺治到底死没死?不怪淑慧怀疑,这刚刚打完了噶尔丹,康熙就要跑去五台山?难道不是给他爹顺治报喜讯顺便显摆功劳去了? 淑慧挺好奇的问了一下椿泰,不想椿泰也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要说皇上数次去五台山也确实奇怪,但是先头大学士王熙的《自撰年谱》说起来过,当时他奉诏入养心殿,顺治帝亲口对他讲:‘朕患痘,势将不起。’”椿泰犹疑的道,“我小时候也问过阿玛这个问题,他也没正面回答过我,只推说他那时候年少,并不清楚。” “看来这只能是个千古之谜了。”淑慧托着腮想到,“如果你这次要能随驾,” 椿泰见他似乎有些失望,便轻声道,“要不,我派人打探一回?” “别别别。”淑慧忙阻拦道,“多大的事,知道也不能多二两银子,不知道也不能少二两,真要被发现了,麻烦就大了。” 椿泰倒也不很关心,毕竟正如淑慧说的,知道不知道也没多大的影响,便借机换了话题。 “年礼都备好了没?今年虽然说是守孝,礼数总不可少的。” “当然了,倒是你帐算清了没?” 淑慧瞥了椿泰一眼,椿泰顿时一脸苦恼。 “太多了吧,怎么可能算得清!” “你可是当家人啊。”淑慧笑眯眯的喝完了茶,“都是当王爷的人,不能对自己的家底都不清楚嘛,对了,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啦,你慢慢算哦。” “喂喂。”椿泰尔康手。 “加油早点完成哦!” 离开的人头都没回,只是摆了摆手。 椿泰一头磕在桌上,“怎么可以对当丈夫的这么狠心啊。” 王府家大业大,每年节礼年礼都特别麻烦,要送的人家很多,收礼也要收很多,又有每年的田宅铺子收益等,淑慧最近忙的要死,把椿泰也抓来壮丁,当然,她也是有正当理由的,一个王爷,当然要对自己的王府有点了解了。 “丢下王爷,不太好吧?” “难道我一个忙的要死,他很悠闲,就很好?”淑慧往软榻上一躺,脑海里浮起一开始椿泰理直气壮的拒绝。 “可是家家都是这样啊。” “可我讨厌那样。”淑慧闭上眼睛,“很讨厌。” 说起来结婚真是挺没意思的呢,不过看在椿泰的那张脸上,好像也还是可以忍受的。 椿泰一直忙到了半夜,方才回到屋里,淑慧睡得很熟,并没有醒,不过眉头皱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叹了口气,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方才换了衣服在她身边睡下。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淑慧似乎有些隐藏的怒气,但是为什么呢?他也不明白,不过他还是希望她能开心,不管如何。 椿泰很快熟睡,淑慧却睁开了眼睛,一直到天明。 也许对古代有很多不满,但是又有几个人能有自己这样的运气,能被人温柔以待? 淑慧一向是个坦率的人。第二天一早椿泰醒来,就看见妻子靠在床上,托着腮看着自己,脸上有些疲惫,眼神却很温柔,跟昨天简直大相径庭。 “怎么了?”他看着她,不解,但是春睡未醒的姿容,便是男子,也平添几分诱惑。 “我要向你道歉,昨天对你太残酷了。”淑慧笑,“你这样的人,我怎么舍得不温柔以待呢。” “对不起——你!” 淑慧的话没说完,就被椿泰伸手拉到怀里,缠绵亲吻。 “不用说对不起。” 半响,椿泰松开淑慧,在她耳边低低的笑道。 “如果我让你生气,伤心,那肯定是我的错。” 淑慧心中感动,自然不用说,却也有些隐忧。 “这样的蜜语甜言,我真的有点怕,丢失我自己。” 这话在嘴边徘徊了一回,到底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此时良辰美景,何必想太多。 椿泰没有察觉她细微的担心,反而低声叹息,“真希望守孝期早点过去啊。” 其实守孝三年,能严格坚守三年的也少,不过一方面椿泰位高权重,不比寻常老百姓,另一方面,因为出了巴尔图的事情,康亲王府也是在风口浪尖上,椿泰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怕是千夫所指了。 府内也有避孕的汤药,但是椿泰顾忌淑慧的身体,觉得喝药,终究是不好,也不用。淑慧也担心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自然也没打算服用。 因此两人虽然情到浓时,到底没有擦枪走火,挨挨擦擦了一回,各自起来。淑慧也收回来让椿泰帮忙的账目。 “你还有正事要忙,这些事还是我来处理吧,何况还有管家呢。” 这一日倒是没多少大事,上午四哥巴尔图府里送了回礼来,淑慧叫了人进来,问了问鄂卓氏的近况,听说胎像安稳,鄂卓氏情绪也不错,倒也放下心来。 第137节 下午无事,淑慧便睡了一下午,等到睡醒,椿泰出门回来了,还带了几包点心还有一家据说很有名的荷叶糯米鸡。 淑慧有很久没吃过荷叶糯米鸡了,看着倒是欢喜,尝尝味儿也非常好,便问椿泰在哪里买的。 椿泰递了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手,方笑道,“今儿说起来巧了,本来和四阿哥一道逛逛的,碰上了安良。安良你是知道的,最精通吃喝玩乐的,便带着我们吃了一圈儿,这不我就带了些给你尝鲜了,连四阿哥都没忍住带了些回宫。” 淑慧回忆起四阿哥那张一贯有些冷淡的脸,不由失笑,“还真没想到四阿哥也会喜欢呢。” “说是拿给德妃和十四阿哥尝鲜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此时宫里,德妃尝都没尝四阿哥带来的东西,直接仍在地上发怒道。 “你弟弟是阿哥,何等金贵,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给你弟弟吃!你是想要毒死他吧!” “儿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很。” 四阿哥没回话,沉默着收拾了被德妃扔在地上的油纸包,跪下道。 “是儿子的疏忽,母妃息怒,儿子这就告退。” 四阿哥虽然示弱,德妃犹自愤愤,骂了四阿哥一通不谨慎,“日后这些东西,你不要拿到我面前来。” “是。” 出了德妃的宫门,四阿哥眼眶一酸,不知道为何差点落了泪下来。 正在心酸难忍,他突然听到背后一个有些弱弱的声音响起,“四哥,你身上什么东西好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有点心疼四爷了…… ☆、晋江首发 “原来是十三弟啊。” 四阿哥原本正心中难过, 却被人打断了忧愤的心绪,抬头一看却是十三阿哥,便换了个笑容。 十三阿哥胤祥康熙二十五年出生, 如今也不过十一岁,说是孩童, 对于皇子们来说,这个年龄也失去了许多天真, 说是成人, 如今其实也只是个半大孩童。 而且十三因为生母敏嫔生的美,极得宠,自己也生的五官秀美,聪敏伶俐,一向极得康熙喜欢,反而比其他人, 比如说四阿哥八阿哥那样的更多了些天真。也是, 被父母娇宠的人总是能多许多天真的机会。 四阿哥看着十三无忧的眼神, 心里羡慕,但是心情却好了很多, 从袖中取出油纸包来, 笑道, “我身上带着一份荷叶糯米鸡。” “咦?荷叶糯米鸡?是用荷叶做的鸡肉吗?”十三眼睛极大,此时亮晶晶的看着四阿哥,“四哥,我, 我……” 到底是皇子阿哥,虽然嘴馋,但是想要要来吃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四阿哥脸上的冰霜却被十三的小纠结小尴尬给融化了,晃了晃油纸包,笑道,“想尝尝吗?可惜刚刚油纸包掉在地上了。” “不要紧啊,反正我又不吃包着的油纸。”十三阿哥眼睛盯着四阿哥手上的油纸包,克制的道。 见此,四阿哥哈哈笑起来,“你这小子,跟我一起来吧。” 十三阿哥跟在四阿哥后面去了四阿哥阿哥所的住处,兄弟俩分吃了一份荷叶糯米鸡。当然,一份其实不够吃的,四阿哥看着十三犹有未尽,恨不得舔手指的表情笑道。 “下次我请旨带你出宫玩,宫外好吃的多得是,或者去康亲王府上,他家菜色新颖,他们夫妻俩都是很好很有趣的人。” 十三自然连连点头,四阿哥摸了摸他的头,笑的很开心。 一番折腾,天色也不算早了,十三还要回自己的住处,不然嬷嬷必然要上报的,便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四阿哥先去四福晋那里看了一下嫡子,又和四福晋一道喝了一杯茶,四福晋听说四阿哥往德妃处去了,便劝四阿哥对德妃多孝敬恭顺些。 “毕竟母妃也辛苦呢,爷也多体贴些。” 四阿哥听了四福晋的话,原本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也懒得解释自己丢脸的事,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盏茶都没喝完,便往孙玉琼院子里来了。 孙玉琼多擅长察言观色啊,见四阿哥神色不悦,便也不多说话,只捧了盏茶上来,笑道,“爷喝茶,刚刚沏的二道茶,正出味儿。” 四阿哥接过茶盏喝了口,茶水热而不烫,茶香四溢,别提多熨帖了,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还是你体贴人。” 孙玉琼一听这话,便知道四阿哥刚从某个不体贴人的地方回来,便笑道,“体贴说不上,不过心里有爷,自然上心。” 四阿哥听见她这么说,怎么可能不感动,人人都希望自己被别人放在心上。孙玉琼抽空儿看了一眼好感度列表,果然见四阿哥对自己好感度上升了两个点,颇觉满意。 正准备继续再接再厉,她突然注意到另外一个人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四阿哥对十三阿哥的好感度原本只是路人级别,虽然比□□十那些好点,但还比不上十四阿哥。 结果这一看,十三阿哥的好感度上升了六,十四阿哥好感度下降了四,降的最低的是德妃,下降了十,竟都不如康亲王夫妻俩的好感度高了。 四阿哥的好感度可是个稀罕物,看孙玉琼刷了那么久,别说七十,连四十都没刷到就可以看出多难得了。 孙玉琼也是个七窍玲珑的,转念一想,八成今儿在德妃处发生了什么,不然好感度大降不说,四阿哥也不会一进来就感慨自己体贴人。 别人的错误就是自己的机会,孙玉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抓住这个机会,便卯足了精神,温柔体贴打动四阿哥。四阿哥心里这会儿也确实比较脆弱点,也让孙玉琼给撬开了一条缝,说了下事情原委。 孙玉琼听了也对德妃有些无语。作为女人,她也多少能理解儿子被情敌抱去养,然后更亲近情敌后德妃对四阿哥的不喜,但是佟皇后的养恩也不是假的,再者那时候的四阿哥又没有选择权,何必迁怒到他身上? 沉默了一小会儿,孙玉琼轻声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讲,便是该我讲,有些话也不该出口,只是爷也别太伤心,虽然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是这人与人之间也要讲个缘分,先头我家前头有户人家,为了给儿子捐官儿,倒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声名狼藉年过五十的大官做侍妾,那女孩儿不过一年就没了,说是父母,怕也亏心的,便是好些的,到底,有个轻重之分。” 这话多少有点挑拨德妃和四阿哥的母子关系的意思,但是可比四福晋那一味儿要四阿哥对德妃恭顺谦让的话中听多了。 四阿哥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这忧愤有些无趣了,不过到底还是自己心中拿定主意才是。别个不说,就拿椿泰讲,如果椿泰也一味儿恭顺老康亲王,只怕不仅是王爵,连性命都丢了去了。 孙玉琼见他渐渐展颜,也不再提这些事,而是笑道,“虽然说是寒天里多吃肉类进补,但是也要多进些蔬果,我叫人备了些小菜,是南边的做法,爷尝尝?” 四阿哥自然无有不应的,两人一道吃了饭,又品鉴一副书画,方才休息。 这边两人一双两好,睡得安稳,那边佟云惠可要气死了。这院子里的女子,四福晋不必说,那是正室嫡妻,又有了嫡长子,李佳氏素日颇得宠,又有儿子,终生有靠,那博尔济吉特氏竟也抢在自己先头怀孕,孙玉琼更不必说,竟把四阿哥勾的天天往她屋里跑。 要说起来,佟云惠觉得自己也就比宋格格那个病秧子强点了,这她怎么能忍受的了?不过自己的肚皮也着实有点不争气,佟云惠在孙玉琼进宫前很得宠了一阵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后也没完全失宠,连博尔济吉特氏都有了孩子,她却没消息,实在是让她不安。 想到这里,佟云惠便又进了空间,逮着灵泉喝了一通,要说这灵泉洗精伐髓的本事不错啊,怎么就生不出孩子来呢? 第二天天色却有些阴沉,孙玉琼先起身了,看了看天色,方才把四阿哥喊醒。 “今儿天气不好,看着要下雪的样子,爷多穿点儿,带上斗篷。” 四阿哥不以为意,“哪里那么巧了啊。” 不过他也挺享受别人关心自己的感觉,还是从善如流带了件厚斗篷。 谁料到早朝还没上完,外面就下起了雪珠儿,下了朝,四阿哥看着头疼的众大臣,想起来孙玉琼,微微一笑。 那边八阿哥看见他微笑,走了过来,挑着眉笑道,“四哥心情不错啊,看来户部的差事很是轻省了?我也该向汗阿玛请求往户部去了。” 今儿朝上,康熙点了八阿哥在吏部学习办差,吏部是六部里面的重中之重,但凡官员甄选,升降都由吏部来定,八阿哥正在志得意满,不然也不会跑到四阿哥面前炫耀。 四阿哥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我与八弟不一样,不怕差事累,只怕差事庆生。” 八阿哥虽然素来温文尔雅,也被这一句话给气的脸变了色,正要辩解,四阿哥哪里还会奉陪,早施施然的走了。 不过说真的,下雪了办差走路到底麻烦些,好在部里都有烧的暖炉火盆,不然墨都化不开。户部差事繁琐,这一下雪,还要安排些银子赈灾,又有外地报上来的严寒暴雪的折子,也要按例整理了给赈灾银子。 不过这银子里又有多少能用到受灾的百姓身上?四阿哥心里也没有个数。 待过了两日,四阿哥得空去找椿泰喝酒的时候,便提起这事来,椿泰笑道,“前几日淑慧叫我算账,说我这个一家之主要知道王府一年的花销收益的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四哥你要关心这事,在京城里是查不清的,自然要往地方上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等到开了春,我向皇阿玛提出往地方去调查好了。”四阿哥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到时候微服私访,总能知道些真相。” “你倒是想的美呢,我估摸着开年你们就要开府了,到时候一则封爵,二则搬家的,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 四阿哥笑道,“我倒觉得未必,连宅邸都没预备好呢,便是封爵了,怕是也不会马上开府,不管怎么着,等过了年向皇阿玛提一提,成自然好,不成也是提醒了一下皇阿玛啊。” “随你吧,要说你一皇子阿哥了,还这么积极的办差,我心里惭愧啊。”椿泰笑道。 四阿哥毫不客气的顶回来,“不过身在其位谋其职罢了,比不得你,一个亲王世子,都能不要命的上阵打仗。” 这差不多到饭点了,淑慧见两人都没有吃饭的意思,便过来催促,正见着两人疑似互相揭短,便笑道。 “你们兄弟两个又在说什么呢?” ☆、晋江首发 因最近常见了, 彼此熟悉,四阿哥见淑慧进来,也不局促, 只笑道,“没想到劳烦弟妹过来一趟。” 淑慧也笑道, “你们一个两个连饭都不吃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备了羊肉暖锅, 你们两位是吃不吃啊?” 椿泰笑道, “自是要吃的,四哥,你呢,我记得你似乎不是很喜欢吃羊肉?” “也无碍的。”四阿哥忍不住吐槽自己在宫中的伙食,“那是宫里做的,羊肉本来就有些膻味, 宫里那菜你也是知道的, 端到你面前也就还剩下点温活气儿, 如何不膻?别说是暖锅,便是别的做法, 若是热的, 我也不讨厌吃羊肉。” “也是你们生为天潢贵胄, 不缺吃穿。”淑慧和四阿哥熟了,也忍不住吐槽他道,“若是外面贫民百姓,还容你这样的挑三拣四?能有点荤腥吃就不错了。” 别看她上辈子过的惬意, 可是真吃过苦的,不比这些皇子阿哥们,从小儿锦衣玉食,没见过苦日子。 四阿哥被她这么一吐槽,也有些讪讪的,“这不是有得选嘛。” 淑慧见他这样,倒觉得自己有点上纲上线了,笑道,“我就是直爽脾气,再者,前儿府里几个阿哥浪费粮食,正生气呢。” 淑慧自己还没孩子,说的就是三嫂富察氏的几个孩子,因为用馒头包子打架,被淑慧瞅见了,说了一通,到底感慨这些王府少爷阿哥们养尊处优,不知道珍惜东西。 “可惜是隔房的孩子不好管,要是我自己的孩子,先吊起来打一顿,一人给块地儿种种才知道这其中辛苦呢。”淑慧半开玩笑的道。 四阿哥却感慨上了,“如今八旗子弟,竟是奢靡浪费的多,别说珍惜粮食了,连弓马都不甚娴熟了。” “天天圈着没事干,都是闲的。”淑慧则是吐槽道,“我听说连安良贝勒那样的弓马都算好的?” “可不是?” 椿泰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吐槽,简直是一头黑线,“你们俩差不多一点,还吃不吃饭了?” 淑慧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去叫人准备,再备点好酒,如今天气冷,你们哥俩喝两盅。” 四阿哥却突然想起了一事,叫住了淑慧,“弟妹等等,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呢。” 淑慧转头,笑,“什么事啊,只管吩咐就是。” 四阿哥道,“先头和十三弟说起来,你们府里点心菜色好,过两日就要过小年了,到时会学里也松快些,我可能带十三弟过来玩。” “十三阿哥?”淑慧想了想道,“上次恍惚见过,好像就是十岁上下吧。” “是的,十三的生母敏嫔最近两年身体弱,早就没什么宠爱了,他现在虽然在御前还有些脸面,但是日子也不算好过。”四阿哥叹了口气,“看着多少有点不落忍。” 四阿哥这口气差点惊着了淑慧,大家彼此都熟悉了,她还是很清楚四阿哥对他那一群兄弟们的感情的。 第138节 连椿泰都开玩笑道,“十三阿哥这是打动你了,怎么突然这么心软了?” “不过物伤其类罢了。”四阿哥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你是我好兄弟,这点小事不会不帮我吧。” 椿泰笑道,“我都是你好兄弟了,能不帮你吗?” 淑慧倒是有点苦恼,“我不怎么会带孩子呢。” “也不用你带。”椿泰撇了撇嘴,瞅一眼四阿哥,“他们这些皇子十岁可半成人了,不用当孩子哄了。” 四阿哥笑道,“十三弟很是知礼乖巧,你会喜欢的。” 淑慧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也不用顾虑太多,男孩子嘛,让椿泰去烦恼好了。 过了几日,就是小年了,小年王府自然还要过一下的,麻烦了两日自不用说。等到腊月二十六那日,四阿哥果然向康熙请旨,说想要领着十三阿哥出去逛逛。 “十三弟一直都没出宫过,嫔母又病弱,难免寂寞。” 康熙也听说过四阿哥和同母弟弟十四的关系寻常,此时见他提起十三,没有提十四,心中便有了数。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同母兄弟最好打好关系,便笑着允许了,但是还是道,“把你十四弟也带上了吧。” “十四弟那里,母妃未必同意啊。”四阿哥一想到那日发火的德妃还是有些恼火忧愤,想到独得德妃宠爱,还添油加醋的十四,心里也有些芥蒂。 “就说我说的。”康熙顿了顿,道,“你光带着十三出去,不带十四出去,只怕你母妃又要生气。” 康熙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四阿哥抿了抿唇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边康熙也叫了个小太监去往德妃和敏嫔处分别宣了旨意。德妃自不用说,一方面觉得能跟宗室王爷打好关系也不错,另一方面又担心十四她的心头肉在外面吃了亏。 敏嫔却是欢喜无限,她虽然病弱,但是还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对过来探望的十三道。 “我身体已经是这样了,能活几年,也是未知,运气好了,兴许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若是运气不好……” 敏嫔一说这个,十三眼眶就红了,大眼睛里一下满是泪水,“母妃你别说了。” “不,听我说。”敏嫔秀美消瘦的脸上却满是坚定,她摁住了十三阿哥的手,“额娘也舍不得,可是已经是这个情况了,我不得不说,不然以后我吃亏的还是你。” “你那日里也说过四阿哥说要带你出去玩,我并没当回事,毕竟四阿哥一向冷面,和德妃处的也不好,德妃也抱怨过多次。” 敏嫔咳嗽了两声,方才轻声道,“然而皇上今儿突然过来宣旨,这肯定是四阿哥进的言。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便是能靠得住。” “四哥人挺好的。”十三也轻声道。“比别的哥哥好。” 人人都说八阿哥好,可是对于十三来说,八阿哥虽然面上说话温和,且从没有真的帮助过他。也是,十三生母已经无宠,虽然享受着嫔的待遇,实际上不过个包衣出身的庶妃,十三年纪小,母家又不给力,还和八阿哥之间有竞争关系,八阿哥怎么会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这里面的门道,敏嫔也不是不知道,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残酷。十三,你是没有依仗的,我是包衣出身,你母家不比别人,等我死了,皇上怕是更记不起,你还好说,毕竟是个阿哥,可你后面还有两个妹妹呢。” “四阿哥人既然能靠得住,他又已经成人,马上要封爵开府,你日后和他处好些,多少也是个依仗,多个哥哥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些。”说完,敏嫔咳嗽了好一阵子,方才轻声道“便是康亲王府,你也和他好好相处,那可是铁帽子亲王,关键时候帮你说句话,可比一般的人顶用多了。” “好。”十三听了,轻声道。他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的,虽然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可是四阿哥是真的待他不错,这么算计着好吗? “你真明白了才好。”敏嫔叹气,“我再叮嘱你一句,人要真心,那是要真心换的,你要想要个哥哥,就要真心把对方当哥哥。” “好。”这个好字可比之前的真心多了。 敏嫔叮嘱了十三一大篇话,躺在榻上回复了一回精神,到底还是强打着精神,帮着十三收拾了一下明日的东西,又叮嘱了些细节,方才放下心来。 德妃处,虽然也有叮嘱十四几句,别让十四惹出事来,到底也没很当回事,毕竟有依仗的阿哥和没依仗的,那是两回事。 不过第二天,出现在康亲王府的就是两个熊孩子了,淑慧并椿泰都吃了一惊。 十三阿哥康熙三十五年出生,十四阿哥康熙三十七年出生,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倒是同龄人,不过两人因为在年纪相仿,又都聪明伶俐,倒是在康熙面前别苗头的时候多。康熙也确实十分喜欢这两个儿子,十岁上下的男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走到哪里都带到哪里。 淑慧见了也觉得康熙喜欢这两个阿哥是挺正常的,十岁上下的小正太,长得粉雕玉琢的,举止之间还有皇家精心教导出来的规矩气度,这种反差萌连淑慧都打动了啊。 因此她的语气比起一开始时候柔和了不少,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讨喜,一口一个嫂子的喊着。十四尤其嘴甜,淑慧可算知道四阿哥为什么在德妃面前不讨喜了,四阿哥本来就是个冷面阿哥,和淑慧这样熟悉了也是互相吐槽的时候多。他又和德妃之间有心结,再碰上个嘴甜的十四阿哥做对照组,能处的好了才怪。 至于十三,虽然没有十四嘴甜,可是十三有一对能融化人心的大眼睛啊,又黑又亮,真跟星子一样,而且他乖巧啊,加上四阿哥之前说的话,淑慧反而更喜欢心疼喜欢他一点,不住的询问他想吃什么,又叫人端上各色荤素咸甜点心来。 当然,她也不至于疏忽了十四阿哥,不过兴许是德妃叮嘱过,十四似乎是很克制的吃了点东西,比不十三十分实在,吃的欢喜。 因十三吃的香甜,淑慧便愿意逗他,显得更热切些。十四对于淑慧这个漂亮的大姐姐的关注也很想要啊,便有些泛酸,小孩子嘛,到底还是,便低声撇嘴道。 “吃吃吃,吃那么多,饿死鬼投胎似得,一点皇家教养都没有。” ☆、晋江独家首发 小孩子之间赌气也是常有的事, 尤其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之间别苗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因此十四阿哥小孩子赌气般的鄙视并没有对十三造成什么影响,十□□而无师自通的睁着大眼睛看了一眼淑慧, 嘴边还带着一点点心渣儿,顺便把淑慧给萌到了。 倒是四阿哥忍不住斥责了同母弟弟十四,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你不爱吃,那是你自己的事, 和十三弟有什么关系?” 十四顿时鼓起了包子脸, “我就知道四哥要训斥我。” 淑慧其实并没生气,见兄弟俩又要杠起来,忙打圆场,笑道,“十三阿哥喜欢吃我们府里的点心,我自是欢喜的, 十四阿哥若是不喜欢, 回头咱们再吃别的。” 说完, 她略低了低头,看着十四笑道, “小十四, 你喜欢吃什么?” 被淑慧这样漂亮的大姐姐笑眯眯的看着, 十四阿哥的雪白的小脸微红了一下,方轻声道,“我不喜欢吃甜的,我喜欢吃肉……”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淑慧倒是不觉什么,反而觉得很有趣,瞥了一眼旁边的椿泰,笑眯眯的道,“你椿泰哥哥也喜欢吃肉呢。” 椿泰本来乐的看热闹,没想到扯到自己身上,顿时囧了,“喂喂,不要拆我台啊。” “我说的是实话啊。”淑慧眯眼,笑。 “椿泰哥哥生的这么美,也喜欢吃肉?”十四瞪大了眼睛,看椿泰,“我看宫里那些娘娘为了保持美貌都不爱吃肉呢。” 椿泰:…… 四阿哥却被逗的笑起来,一面摸着十三的头,一面笑道,“椿泰你可真是貌美如花了,连小孩子都拿你作比方。” 椿泰瞪着四阿哥,“哼,我貌美如花?不服气咱们出去比一比武?” 四阿哥是个战五渣,现在淑慧的弓力都比他强了,椿泰就更不用说了,十几个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俩人真打起来,椿泰一只手能收拾三四个四阿哥的。 四阿哥忙机灵的换了话题,笑着对淑慧道,“你们府里不是很擅长做炸鸡炸肉什么的小零食,弄点儿来?” 淑慧笑道,“还用你吩咐,早就备着了,不过那东西要现炸的才好吃,你们进府了后那边厨下才开始动手。小梅,过去催一催。” 小梅果然领令去了,不过片刻便和一个丫环端着两大盒子炸食,有过年满洲传统的萨其马馓子堂食,也有炸鸡排炸鸡翅炸肉条炸排骨之类的炸食,还碰了蘸酱和椒盐等配料。 别看十三十四是阿哥,生活在宫廷里,但是清朝养育皇子一向以克简惜福为要,吃的可不怎么样,跟椿泰以前在王府的饭是一个德行的,要不这些皇子阿哥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瘦呢。十四还好些,时不时的在德妃那里还能开点小灶,十三就惨了,每日送来的饭菜虽然不能说是冰冷,但是也不是热饭热菜。 万一要是再生个病就更惨了,奴才还能有碗肉菜,当主子的稀粥都不给喝饱,也不是奴才欺主,而是清廷规矩就是这样。 若不是如此,十三也不会因为闻到四阿哥身上的香气,忍不住询问四阿哥了。 眼看两个小阿哥吃了几口后,眼睛一亮,简直是把头埋进炸鸡翅炸鸡腿里面,淑慧也有点吃惊,一面叫人端了奶茶过来,叮嘱这两个,“你们两个少吃一点,喝点水再吃。” 淑慧今儿专门叫人煮了奶茶,也是觉得这样香甜的东西,小孩子应该会喜欢,不过眼下这情况,还是得叫人去准备点消食茶来。 椿泰看着淑慧苦恼的样子,笑道,“我以前还能出府来逛逛吃点东西,他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自然是逮着一次机会大吃一顿了。不过也不能再让他们吃了,真吃撑了又是事。” 四阿哥也点头道,“敏嫔娘娘倒是好说话些,德母妃那里,十四弟要吃多了,怕是又和我不依不饶了。” 淑慧也听说四阿哥和德妃的关系不佳,没想到已经不好到四阿哥公然说出来的地步了,椿泰倒是不以为意。他和四阿哥亲近,这些家常烦恼的事,四阿哥也没人诉说,便经常跟椿泰诉诉苦。 四阿哥也不以为意,事实就是那般,刻意讨好都未必能得个好,若是真让十四吃撑了,德妃还不得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啊,便是十三,若是真吃撑了,也挺不好交代的。因此,他便利落了制止了两个弟弟化身饕餮。 “你们两个不能再吃了。” 十三乖巧,没说话,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四阿哥,十四倒是一向被宠坏了,有些不太高兴的抗议道,“四哥,让我再吃点啊。” 四阿哥面对两个弟弟的撒娇,还是有点无措的,看着淑慧夫妻,开始求助了。 淑慧则是笑道,“你们吃多了,不说涨了肚子不说服,日后皇上和娘娘怕是不会让你们再出宫了,岂不是一锤子买卖。再者,让你们四哥领你们出去逛逛玩玩,真消食了,再吃东西不是更好?” 十四眼珠子一转,顿时笑了,“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十三也眨了眨眼睛,“还是嫂子说的有道理。” 倒是四阿哥有些不满,看着淑慧道,“你这是赶我走啊。” 淑慧笑道,“我可没那个胆量,不过两位阿哥好容易出来,你不带着逛逛京城?何况我还把椿泰借给你当护卫呢。” 十三十四也没真正逛过京城,此时闻言几乎是欢呼雀跃了,都围着四阿哥请求道,“四哥,四哥,带我们出去玩吧,求你了。” 四阿哥本有点犹豫的,毕竟带着俩熊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也扛不住两个弟弟的撒娇,到底还是答应了。椿泰也带着人一道出去,毕竟这一行人身份贵重,十三十四年纪又小,还额外多带了人。 淑慧这回倒是没有跟着一道出去,不过等到下午几个人回来的时候,见十三十四都十分高兴,眼睛都亮晶晶的,后头跟着的人手上还有大包小包的,便知道至少两个孩子逛得挺高兴的。 椿泰倒是一脸的疲惫,对着淑慧抱怨道,“我可真是快累死了,这两个小子几乎转遍了整个城区。” “你要是快累死了,四阿哥呢?”四阿哥可比椿泰的体质差多了。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椿泰略偏了偏头,用下巴点了点谁右后边。 淑慧回头一看,结果没忍住喷笑了,四阿哥一向个严肃认真的人,不然也不会得了个冷面阿哥的称号。素日里四阿哥也一向是十分的在乎形象,几乎任何时候都衣着板正,衣冠楚楚。 此刻四阿哥却瘫在后面的太师椅上,十分没形象,好像被人榨干了似得趴在桌上,别提多狼狈了。 倒是十三十四兄弟两个在那边说着今天上街的见闻,又互相对比自己买的东西,吃的东西,叽叽喳喳的别提多精神了。 淑慧看着这两个小子,再看看两个大人,忍不住笑道,“你们俩出息的,都不如小孩子了。” 椿泰还有些余力,加上他身体好,恢复的快,此时便由他来解释,“你是不知道我们一下午去了多少地方,从城南到城北,从东城到西城,就没有我们没去的地方。” 淑慧本来觉得有点不信,不过看看椿泰和四阿哥都累成这样,四阿哥不提,椿泰的体能她是深知的,都能累成这样,便转为半信半疑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安排厨房准备好了,差不多也能上菜了。”淑慧笑道,“好歹吃顿饭再回去吧,这会儿回去纵赶上宫门下锁,怕是吃饭也赶不上了。” 四阿哥算了算时间,倒也来得及,何况他现在累的跟狗一样,早想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了。他又一向注意形象,不比椿泰还能抓个包子在路上啃呢。 这顿晚饭,四阿哥的饭量也达到了新高度,破天荒的吃了四碗饭,一方面饭菜好吃,淑慧不是自夸,大宴不好说,康亲王的家常菜绝对算的上美味又菜色新颖了,另一方面就是真累了。 四阿哥都吃了四碗饭,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淑慧叫人加了两次饭,才够这些人吃。 “我本来还以为你们只是夸张呢,看着这个饭量,我可彻底相信你们围着京城跑了一个大圈了。”淑慧笑着给两个小阿哥亲自添了饭。 “震到你了吧。”四阿哥笑道,“不过也吃的差不多了,再晚怕要赶不上了,万一宫门关了就麻烦了。” 十三恋恋不舍的道,“真的要回去了吗?” “不然赶上宫门下锁了哦。”淑慧看着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道,“下次有机会再来嫂子这里玩就是了。” 十三还要说话,四阿哥也点头,“是的,不能再耽误了。” 知道自己这个四哥说话就不会更改的,十四没说话,而是加紧把碗里的饭扒拉进了嘴里,嘴边还带了几粒米。 看的淑慧又好笑又有些心疼,这些皇子阿哥们说是尊贵,还没成人前日子过得还真未必有街口王富户家的胖儿子好呢,好歹王富户家的儿子不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都吃不饱。 第139节 不过到底这皇家教育也不是淑慧能管的着的,几人吃过饭,四阿哥急急地带着两个弟弟回宫。 淑慧看他那样子,对着椿泰叹息,“这孩子生在皇家是尊贵,也受罪呢。” 椿泰却笑道,“看你这样子,很喜欢孩子?” 淑慧摇了摇头,“喜欢倒是说不上,不过有些心疼罢了。” 这一个个的小皇子,小王子,还真不如后世的那些“小王子小公主”们日子过得好呢。 两人说着话,窗外却飘起雪花来,淑慧看见外面飘雪,笑起来,“看来今年是要瑞雪兆丰年了。” “是啊,这马上就快过年了。” 这夫妻俩温馨甜蜜,宫里德妃却对于十四在外面吃的多了,有些不满,又说了四阿哥一顿。四阿哥大约是习惯了,竟也不再觉得难受。 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过不几日便是除夕的正日子了。 ☆、晋江独家首发 虽是除夕过年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整个康亲王府因为守孝,都不必入宫朝贺,便是府里也没怎么很隆重的庆贺过年, 连戏都没请,不过是吃了顿团年饭罢了, 并不十分热闹。 第二天元旦,给府里阿哥格格们以及家里下人发了压岁钱, 也就罢了, 四哥巴尔图和四嫂鄂卓氏都来了一趟,淑慧见鄂卓氏气色不错,巴尔图也精神,便也放下心来。这一日都围在太福晋面前承欢膝下,康亲王府人口虽然相较于别家少些个,也有几十个, 倒比除夕显得热闹些。 初二都是出嫁姑奶奶回娘家的, 王府格格基本上都嫁到王府了, 清朝规矩没旨意,十年内是回不来的。因此淑慧倒是回了一趟娘家, 和乐融融的过了一天, 那拉太太又提起来开春便给二哥办婚事, 淑慧自然没有不赞同的,过了年云林都二十一了,绝对的大龄青年。 接下来几日,倒是安生, 毕竟守孝,除非十分亲近的,其余人等都不好亲自往来,结果淑慧和椿泰反而比之前觉得清闲。 一眨眼到了初六,这一日天色不好,从一早儿就乌云密布的,等到淑慧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外面也开始落起雪珠儿。 椿泰看了看外面天色,转头对淑慧笑道,“今儿天气不好,来的人只怕更少,现在叫人把王府花园里暖阁收拾出来,中午架上暖锅,我们俩赏雪喝酒,岂不是快哉?” 淑慧笑道,“要我说,索性把梅雪阁收拾出来,那里景色好,中午咱们先赏玩一回儿,待到晚上,把太福晋三嫂三哥妹妹们还有侄儿侄女们也请过来,赏雪聊天的,岂不是更好?” 那梅雪阁是王府花园里一座暖阁,靠着小湖,推窗就能见湖景,窗外又有几株好梅花,景色没的说,不过素日里没人住。椿泰想了想,这主意不错,既不打扰中午他们俩二人世界,如今正是过年也要合家团聚一下,便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既如此,我叫人去收拾了。” 淑慧转头吩咐人去收拾梅雪阁了,又对椿泰道,“等等再去请太福晋他们吧,收拾好了再说,要是今儿收拾不整齐,请了人过去倒是不好。” 也幸亏还没请,半个时辰后,夫妻俩的老朋友四阿哥来了,不过今天的四阿哥显然不同,他是带着酒气,喝的半醉来的。 之前也说过了,四阿哥是个十分十分严肃认真的人,穿衣戴帽举止说话都挺严肃刻板的,简直跟标准似得。虽然在康亲王府,四阿哥比在宫里或者别处更轻松些,也会随意一点,但是这么一大早,还是半醉的模样来的,倒还是第一次。 不仅得到通报的淑慧吃惊,见着四阿哥真人的椿泰几乎都震惊了,四阿哥一向极其注意形象,怎么会喝那么多酒? “四哥,你怎么喝成这样?” 心里虽然奇怪,椿泰还是上前扶住了四阿哥,又吩咐人道,“快去打热水来给四阿哥洗漱,然后赶快去煮解酒汤来。” “不,不用。”四阿哥却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拿酒来,椿泰你陪我喝两盅是真的。” “四哥,你这没毛病吧,一早儿喝那么多酒?” “别废话,是兄弟就陪我喝酒。”四阿哥眼睛都瞪起来了,“难道你也要伤我心吗?” 四阿哥话都说到这样了,椿泰招架不住,到底叫人拿了酒来。看这状态以及话里话外的意思,四阿哥是心情极不好,他以前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一醉解千愁这招不说有多高明,但也确实是个解忧的办法。 好在四阿哥的酒量并不算太高,又已经喝了半醉,椿泰只喝的微醺,四阿哥便已经醉倒了,趴在桌上,清俊的脸上也不见展颜,眉间倒是笼着一些愁绪。。 椿泰见此,也叹了口气,四阿哥这样子,多半是在宫里又受了什么气了,正欲叫人扶起来,门外却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雪花打在窗棂上的细碎声音里,别提多让人安心了。 “你怎么过来了?冷不冷?” 淑慧自掀了帘子进来,因为冷风吹的略有些红的脸上,看着椿泰关心的眼神,露出一丝笑来,“还是不放心啊,便亲自过来看看。” 进了屋来,淑慧也没急着脱掉斗篷,而是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和趴在桌上结实醉倒的四阿哥,叹了口气,“这是喝了不少啊,难道从昨晚儿就开始喝了?” 椿泰摇头道,“不知道,什么也不说,但是看着情绪是不怎么好的样子,做兄弟的,也不好追问,也就是陪着他喝罢了。” 就如同椿泰有所猜测一样,淑慧心里也估摸着多半是又是宫里受了些闲气,到底叹息,“四哥虽然性子冷,为人其实不错,那些人也真是,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椿泰知道淑慧说的某些人大约是谁,心中也觉得是四阿哥挺惨的,自己那死鬼爹虽然偏心眼,但是自己和自己那大哥没翻脸钱,对自己还挺好的。娘呢,早死了,也就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了。 四阿哥呢,就比较惨了,康熙最喜欢的是太子无疑,接下来应该是大阿哥,三阿哥,十三十四等小阿哥,四阿哥是绝对绝对排不到前五的,儿子多嘛,光活下来的就十来个。德妃按说儿子活下来就俩,可是看四阿哥那绝对不是亲生儿子的待遇,有什么错处或者不顺心的地方都往四阿哥头上戴帽子,发脾气。 四阿哥养母佟皇后倒是对四阿哥真的关心,可惜人又早死了。家庭生活,四阿哥虽然说得不很多,但是也确实不很和睦,四福晋倒不是个坏人,只是夫妻俩性子不和,总有点意见相左。 叹息了两句,椿泰也觉得无奈,只道,“且不说这些了,正好你过来,叫人去客房收拾个屋子,四阿哥这样的总要睡一觉起来。” 淑慧却摇头道,“醉了的人怕冷,一路扶着四阿哥过去,怕他受风寒,这院子里也有卧室,着人收拾下,且睡下好了。” “到底是你想的周到。”椿泰点头,“既如此,小英子,你和我一道扶着四阿哥到厢房里。” 折腾了一番,方才把四阿哥安置下,四阿哥睡相倒是不错很是安生。淑慧见如此,便也不好多留,出了门方才对椿泰叮嘱道,“我已经叫人煮了醒酒汤了,你记得喝一碗,四阿哥那里醒来了,小英子也记得端了来。” “中午我就不去梅雪阁了,下午看着这样子,也是不成了。”椿泰说完,顿了顿,伸手帮淑慧笼了笼衣领,转了柔情,“你自己想吃什么,弄点什么就好了,路上别淋了雪,回去喝一碗姜茶,可别受凉了。” “我晓得,你也是。” 夫妻俩互相细细叮嘱了一回,方才各自回了屋,屋里掀起帘子偷看的小太监早就看呆了。他是新调过来这边伺候的,这暖阁素日里椿泰夫妻俩不大来,因此这样柔情万种美如画的场景,他还真没见到过。 也不怪这小太监看的呆住。 淑慧眉眼明丽,明眸皓齿,肌肤如雪,唇红齿白,椿泰因喝了些酒脸上微醺,白玉般的面容上泛着浅浅的红晕,面如桃花,更是明艳,在雕梁画栋,满天飞雪的映衬下,竟有些不似人间的缥缈。 “这样的人,可真是,连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回了屋子,小英子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着,忍不住轻声自言自语道。 四阿哥醉了挺久,等到下午才醒过来。醒过来后,喝了一碗醒酒汤,还是觉得有点头疼,小英子陪笑道。 “福晋王爷命人准备了些清淡的粥汤,殿下先用些儿?” 四阿哥点点头,小英子忙叫人去端了粥来,四阿哥正喝着一碗红枣粳米粥的时候,椿泰得了消息来了,一进来就笑道。 “这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就得用凉水把你泼醒了。” “让你操心了。”四阿哥自己醒来,也觉得宿醉的挺没意思的,讪讪的道,“可是我也没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当兄弟的这点事都做不到,叫什么兄弟?”椿泰笑道,笑完了又问道,“今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喝了那么多酒?” “也就是些事积累了起来。”四阿哥叹息道,“说起来还是从年前的事引起来的。” 四阿哥上次带着十三和十四两个弟弟出来玩,玩了一圈儿后,一方面十三十四兄弟两个感情好了些,另一方面十四本来性情就活泼,这下更有点玩野了。 结果初四晚上,十四阿哥因为街上见着人堆雪人了,自己也偷偷跑去堆雪人了,玩过头了,受了点风寒。初五下午,德妃便把四阿哥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说是四阿哥带坏了十四,又害的十四得风寒,简直其心不正。 四阿哥虽然觉得对德妃的母爱已经灰心,到底还是心情郁闷,回到阿哥所住处,和四福晋说起来后,四福晋也说四阿哥做的不对,多事,带野了十四什么的。 四阿哥对着德妃不好发火,对着四福晋之前虽然也是忍着些,但到底老婆和娘是不一样的,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半夜醒来,四阿哥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爹不疼娘不爱老婆也不贴心,爬起来喝了半夜闷酒,越想越憋得很,开了宫门便找椿泰喝酒了。 椿泰见他如此沮丧,正准备安慰几句,门口太监却突然通报,“王爷,八阿哥来了。” “八阿哥?”椿泰十分吃惊,“他来做什么?” ☆、晋江独家首发 八阿哥无论是与椿泰夫妻关系, 还是和四阿哥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虽然之前得罪淑慧和椿泰的是未来八福晋,但是既然是未婚夫妻,自然是没法分割。而且八阿哥一贯是大阿哥小弟, 唯大阿哥马首是瞻,大阿哥党可是把椿泰给得罪惨了, 椿泰就算因为大阿哥的缘故,也很难对八阿哥有什么好感。 不过对方毕竟是皇子, 亲自登门, 椿泰若是在家,也不能闭门不见。因此椿泰站起身来对四阿哥道。 “我去见见八阿哥吧,四哥你倒是不必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四阿哥当然不想见八阿哥,因此也没什么异议,喝了碗粥, 又喝了两杯茶, 椿泰就回来了。 见他这么快回来, 四阿哥稍微有点吃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椿泰耸了耸肩, 这个动作还是淑慧的习惯, 被他学走了, 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的表情挺随意的,看来谈话还算是愉快。 “八阿哥来说是过年来拜年,不过是为了博取好感,然后隐晦的和大阿哥撇清关系。”椿泰对大阿哥没有多少好感, 带着一点嘲讽的道,“只怕日后是有好戏看了。” 四阿哥顿了顿,突然想起来那日孙玉琼的分析来,更觉得孙玉琼说的靠谱,只怕日后真要乱了。 那自己呢?四阿哥看了一眼窗外,多少有点迷茫。 椿泰倒是对八阿哥的好感度多少上升了一点,“他倒是个聪明的,可惜野心太大。” 四阿哥摇头没说话,椿泰也没把八阿哥到访放在心上,八阿哥他是信不过的,八阿哥再努力也不过是从非常厌恶转到一般厌恶。 不过这两日八阿哥去了不止一个地方,不少人对八阿哥的观感都很不错的,相比脾气暴躁的大阿哥和同样性格暴躁倨傲还行事不检的太子,容止俊秀,温文尔雅的八阿哥可不是一般的讨人喜欢。 连明珠都他蒙混了过去,心里叹息,若是大阿哥有八阿哥这样的材质,何愁大事不成? 但也不是人人都八阿哥这么作为都那么满意的。过了几日,八阿哥往安王府上二刷好感的时候,他的未婚妻韵雅格格就对他亲自往康亲王府拜年的事情表达了不满。 一年过去,韵雅也不似之前还带着点小女孩的稚气,倒渐渐显出了她从她外祖母那里继承来的艳丽的五官,一双凤眼生气时候更是明亮。 “你也是皇子阿哥,怎么就能朝康亲王府低头了?那康亲王和你是平辈儿,你们还是一年人,朝他低头,你脾气太软了。”也忒没骨气了些。 八阿哥倒是一如既往的浅浅微笑,也不生气,只是解释道,“虽说是皇子阿哥,除了太子是日后的储君,还有谁能封个铁帽子亲王不成?能混成个亲王就阿弥陀佛了。我不如他命好,低头也无妨的。” “你哪里不如他命好了。”韵雅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护短,当即瞪起眼睛就要说话。 不想八阿哥却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的抵在她唇上,韵雅粉白的脸瞬间爆红,不过八阿哥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她,轻声道。 “韵雅,正好周围没人,有些话我就对你说了,也许这些话,我也只会说一次,你还是听好了,记好了。” “我不如椿泰命好,他天生就是铁帽子亲王嫡子,当着铁帽子亲王,你,也不如他福晋的好运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也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我也这么觉得,但是这是命!” “什么命不命的!”韵雅忍不住道,“我才不信这些个。” “我也不信,所以我们更要拼命努力,才能日后真的有底气说我不信命。”八阿哥定定的看和对面女孩子的粉红色苹果脸,叹了口气,“所以低头也好,讨好也好,赔笑也好,你我夫妻一体,为的是我,为的也是你,我希望你能明白。” 八阿哥这句话说的韵雅突然落了泪,她虽然舅舅舅母都很疼爱,但是毕竟是寄人篱下,平日再怎么表现的霸道难缠,毕竟底气是不足的,或者说,她之所以脾气那么坏,正是因为没什么底气。 她这样的身份,寄居在王府,表现的软绵绵的,还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骑在她头上呢。 “别哭了。”八阿哥伸手拭去对面少女脸上的泪,“不管怎么说,我们日后夫妻一体,总是能互相依靠的。” “我会的。”看着八阿哥温柔的举止,韵雅觉得自己心融化成一片湖泊,软的不可思议,“我会站在你身后,帮你一直向前的。” “我此生也不会负你。”八阿哥也动了情,真挚的道。 第140节 韵雅笑起来,连眼睛都弯了起来,“我会记住的,永永远远。” 这边未婚小夫妻互诉衷肠,那边安郡王和福晋正在商量韵雅的婚事,过年进宫朝贺的时候,康熙已经透了口风,今春就让八阿哥和韵雅完婚,更有透出了一点意思,准备让安郡王府准备婚宴。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安郡王一方面觉得也算是荣耀,一方面也觉得惶恐,毕竟从来只有女子嫁到皇家的,没有皇子在女家办婚宴的,倒跟上门女婿差不多了。不过康熙的理由也挺正当的,若是春天里,诸位皇子封爵开府,只怕忙乱。 而且到时候八阿哥也已经封爵,新府邸里面收拾不好,怕是办不好,倒不如在安王府上办了。 安郡王福晋倒是稍微想的过去些,“皇上只怕多少也有点要补偿我们的意思,毕竟当初韵雅阿玛那事,处死的也太亏了,那事又累的妹妹也去世了。不然,好好的跟个阿哥指了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便是八阿哥出身低微些,也太不讲究了。” 安郡王点头道,“如今看着皇上倒是抬举八阿哥,咱们再帮着使使劲儿,扶持起来八阿哥,咱们府里也有个臂膀,毕竟咱们比不得铁帽子王家,又连着丢了两个王爵,再不努把力,只怕真泯然众人了。” 安郡王福晋道,“我听说八阿哥还亲自往康亲王府走了一趟,要说之前的事,咱们王府开罪康亲王府也是因为韵雅,如今事情也过去许久,不如借机软下来腰杆陪个不是。” 安郡王马尔珲想了想,“也不求多好,至少能面上和平也不错了,我记得我那里还收着一尊白玉南海观音,那是前朝旧物,名家雕刻,你再配几样礼物,要拿得出手的,送过去吧。椿泰的性子极好,他福晋也是个软心肠,多半能圆过去,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安郡王福晋应了,果然过两日收拾了几样贵重礼物并白玉南海观音送到康亲王府,康亲王府也收下了,夫妻俩安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便是元宵了,康亲王府里照旧没有大肆庆祝,反倒是椿泰和淑慧两个偷偷溜出去逛了一回京城。 京城元宵节十分热闹,又有古代风情,吃喝玩乐,赏灯看烟花猜灯谜等活动一样不少,淑慧自然玩的很开心,而椿泰,只要淑慧很开心,他就很高兴了,何况他毕竟也是少年,也觉得玩的很是开心。 回程中,椿泰一边忍不住道,“我以前也往宫中赴宴,虽然奢华,可总不比市井民间热闹有趣。” “自是如此,要不然说天上仙子也思凡嘛。”淑慧笑道,又看自己手中走马灯,“这可真精巧。” 他们两个人过的愉快,宫中却气氛有些紧张,大阿哥和太子多喝了几杯酒,差点吵起来,两人都得了康熙的训斥,整场宫宴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而四阿哥也过的不怎么愉快,虽然他很郁闷于和妻子之间的感情不那么好,但是四阿哥那日大发雷霆后又一天没回来,四福晋也惊着了,倒先软下身段赔不是。四阿哥还是想和妻子搞好关系,总不能像椿泰夫妻俩亲密无间,但是也绝不能相敬如冰吧,便借这个梯子下了台阶。 不想夫妻俩和好没几日,两人差点又吵起来,原因倒是挺简单的。四阿哥本来准备年后微服私访,看看各地到底什么状况,不过还没有朝康熙提起,对着四福晋说的时候漏了些口风,四福晋坚决表达了反对,觉得四阿哥就是没事找事。 四阿哥是有点儿拧脾气的,越被反对就越坚定,四福晋呢,其实也有点牛脾气,她又是家中小女儿,那也是娇惯的,之前虽然自己先低了头,心里还是有些气的。 两人一言不合,虽然没吵起来,气氛也不怎么样了,四阿哥拂袖而去,索性去找小妾说话了。 孙玉琼对于四阿哥的举动还是支持的,一方面刷刷好感度当然要善解人意,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四阿哥这是为了公心,挺值得提倡的。 四阿哥果然觉得她善解人意,与自己也算是志同道合,第二天一早,孙玉琼惯例查看好感度的时候,发现好感度竟然上升了四个点,简直是前所未有。 “原来,四阿哥喜欢和他志同道合的?”孙玉琼思考了一回,“也是,他是个改革派,受到的支持本来就少,或许,我应该在这里多下点功夫。” 孙玉琼的确找到了条捷径,一直到四阿哥向康熙申请成功出京微服私访查亏空贪污以及各地民生,她竟刷到了十点好感度,不到一个月抵得上之前小一年了。 进了二月中旬,四阿哥就收拾行囊出发了,康熙虽然允许四阿哥微服出行,但是也给限定了时间,一方面三月里康熙就要下旨意给皇子们封爵开府,另一方面他也不放心放一个儿子在外面乱跑,还是搁在眼皮底下更让他心安,嗯,各种意义上的心安。 四阿哥也确实没有跑多远,三月初,他就风尘仆仆的回京了,同时带回来了满腹的感慨和抱负。 ☆、晋江独家首发 乾清宫里, 康熙的脸色并不算好,概因四阿哥并没有给他带来多么让人高兴的消息。康熙当皇帝兢兢战战三十余年,每天早起晚睡, 天天操心国家大事,自然希望国泰民安, 黎民生活安居乐业,人人有衣穿, 有饭吃, 使盛世百姓无饥荒。 但是四阿哥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去岁山东有几个州大旱,粮食歉收,山东巡抚李炜为了政绩,隐匿不报。 康熙闻之当然恼怒,叫来了大学士马齐等过来拟旨道, 山东巡抚李炜、居官不善地方饥馑、百姓乏食竟不奏闻。及至言官参奏、始行具疏朕为人君、于国计民生、日切存心、详加审虑。李炜身任巡抚、不知抚恤百姓、著革职。 只是这李炜是太子的人, 四阿哥虽然得了康熙的夸赞, 还被赏了个皇庄,刚出了乾清宫的门他就被太子堵住了。 乾清宫前, 太子也不好动手, 虽然他恨不得抽四阿哥两耳光, 只好似笑非笑的看着四阿哥道,“这出去一趟,四弟的心也大了,大哥正月里出了一回头, 想来四弟也想争个上游吧。 ” 大阿哥正月里替康熙去祭祖上香,太子对此耿耿于怀,这不两个月过去了,还拿那事说道。 四阿哥不是不知道这事肯定会得罪太子,心里其实也犹豫过,但是他总过不去自己的心,也忘不了饥荒的百姓悲惨的遭遇。他微服出巡前身上带了五千两银子,在山东为了救人花得一干二净,连回城的路费都是到了河北后找到地方官员表明了身份暂借的。 想到山东的百姓,四阿哥心硬了起来,脸上也收了怯色,反而正色的劝慰太子道,“太子,臣弟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太子没见到山东的境况,都说朝鲜饥荒,城内饿殍遍地,山东竟也不强到哪里去,这山东巡抚李炜也是罪有应得,只革职查办已经是汗阿玛宽宏大量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太子也不是听不明白,无非是说山东巡抚李炜不体恤百姓,罪有应得,自己还是离这样的人远点儿,然而那姓李的毕竟是自己这边的人,四阿哥要动他,本也该先和自己商量下。 如今四阿哥倒好,先上报了皇阿玛,难道不还是打了自己的脸,自己力争上游? 四阿哥见太子的神色,也知道他并不谅解,然而四阿哥也有点牛脾气,也不再费力解释,梗着头皮便走了,太子看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来气了。 四阿哥也不理会,径直出了宫。 太子本来还想喊他来让他解释一二,一听他出了宫,拿手中折子敲着桌子道,“不用问,一准去了康亲王府,也不知道那康亲王椿泰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个人竟比亲兄弟还好。” 此时太子妃正好进来,接话道,“年纪相仿,感情好也是正常,倒是太子爷今儿,听说因为四弟生了一回气,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妃最近怒刷太子的好感度,主要是在某些事情上说服了太子,太子也乐意跟自己这位贤良淑德的正妻商量些朝上的事情。 “还不是因为前阵子四弟微服私访的事情,我本以为四阿哥出去微服一回,肯定会逮着些大阿哥那边人的错处,还大力支持。”说到这事,太子还是气氛难平,“没想到这小子可好,竟直接把山东巡抚李炜给掀翻了,难道不知道李炜是我的人?” 太子妃略顿了顿,问太子道,“难道爷知道李炜的所作所为?” 太子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可能,兴许叔祖会有所耳闻?” 太子妃松了口气,若是太子听说了山东闹饥荒还不上报,自己也要审视一下这个太子丈夫当地能当太子多久了。 当然,眼下太子的表现也挺让她失望的,太子妃看着太子气愤的脸,到底还是想着自己已经已经和太子一条船了,还是努力拯救一下太子,尽量把他掰过来。 “既然太子不知情,那这个奴才就更不能用了。”太子妃镇定的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很懂朝廷上的事情,却也知道背主的奴才不能用!” “你这话有点重了吧,他也没投向大阿哥。” “一点儿都不重。”太子妃见太子迟疑,继续努力给太子解释,“寻常家下仆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在家里欺上瞒下,挖主家的墙角,难道不是给主子找麻烦?且不说殿下是储君,这天下日后也是爷的天下,便是眼下……” 太子妃加重了语气,“皇上对爷多少有了不满,这些奴才不体谅爷的处境,说是向着爷,还做下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给爷添麻烦?但凡是争气点的,难道不是该好好争光吗?如今欺上瞒下,使百姓饿殍遍地,不是背主是什么?” 太子被太子妃这一番话到底给说服了,想了想道,“你说的是,我如今这样的处境,这些人竟还给我找麻烦!” 太子妃见太子转过来心思,好悬松了口气,这位爷大概是从小儿被捧着惯了,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不遂意,那就是错的。 “要说咱们还得谢四弟帮爷找出来个大蛀虫来,回头见了四弟,爷别再摆脸色了。” 太子妃知道以太子的性格,低头弯腰,笑脸迎人,收买人心是做不到的,便也不费话让太子怎么拉拢四阿哥了。 太子有点不耐烦的应了,便起身道,“既如此,也没什么事了,我去后头李氏那边歇着了,我的晚饭也摆在李氏那里。” 太子妃怔了怔,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看着太子出了书房,自己也慢慢的出了书房。 太子寝宫内小书房门外有太子妃的嬷嬷守着呢,见太子妃一个人出来,轻声道,“太子爷怎么一个人先走了?您也没留他一道用个饭?” 太子妃垂下睫毛,看着自己杏黄色的旗装下摆,淡淡的道,“他说要去李氏那里,我还能让他不去吗?走吧,外面也不是说的地方。” 回了屋里,嬷嬷还是忍不住劝太子妃道,“娘娘也要多为小格格着想啊,若早生下小阿哥,岂不是又要便宜那些个贱人的儿子?” 太子妃去岁八月生了个女儿,接着十月里太子就闹出了那件事来,太子妃对太子心中的失望简直无法言喻,还得费力给太子擦屁股。 而且当时劳心劳力的后遗症其实也挺明显的,太子妃的身材恢复的并不算很好,略显丰腴,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只是清秀而已,人一胖,又当了娘,连原本清秀都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温文端庄罢了。 “抱大格格过来吧。”太子妃没有回应嬷嬷的话,反而命人把女儿抱过来,看着尚不知世事的女儿可爱的小脸,她的眼泪滑落下来。 亲吻着女儿的小脸,太子妃喃喃低语,“不是为了你,为了辛苦在外奔波的阿玛兄长族人,我何至于如此辛苦啊。” 眼泪滑落到婴儿的小脸上,又滚落下来,在她杏黄衣上慢慢的晕开一朵花。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啊。” 便是身为太子妃又如何,她的荣辱苦乐,家族兴亡盛衰,竟只能全靠着太子。 太子妃的感慨无人知道,不过宫外的四阿哥的苦乐倒是有分享的对象。 四阿哥前日回京,椿泰便早已经猜测四阿哥多半要来府里一趟,不过他也没想到四阿哥这第二天就会来康亲王府。 椿泰本来正在画画儿,画的前段时间淑慧凭栏看柳的模样。画虽然还没完成,但是椿泰觉得画的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正准备作为礼物过几日送给淑慧的,听说四阿哥来了,他忙拿东西遮盖了画,方起身去前面小花厅迎接四阿哥。 虽然在京城里策马狂奔了半天,四阿哥脸上犹有怒气,连素日里冷淡的脸色都变了,椿泰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又有什么事发生了,忙拉了四阿哥坐下,又亲自倒一杯茶给他。 “到底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样?” 四阿哥早就憋得不行了,他原是个无人倾诉的,康熙那是皇帝,亲娘素日不和,没事还要挑刺儿,兄弟就不说了,越多越不济事。夫妻?四福晋多半又要埋怨自己多管闲事,天下跟自己没关系,何必操那个闲心,还得罪太子? 只有椿泰,两人本就是堂兄弟,年纪相仿,兴趣也相似,一个急脾气待人严苛,另一个遇下以宽,脾气还挺互补,比亲兄弟亲多了,倒还能说说心里话。 听见椿泰询问,四阿哥也不隐瞒,正欲跟他倾诉,门口一个小太监却敲门通报道。 “王爷,表姑娘又送汤来了!” 四阿哥正欲询问这表姑娘是哪个,就见椿泰脸色一下子变得差极了。 “还没玩没了?让她带着她的破汤给我滚!这也是她能来的地儿?” ☆、晋江独家首发 见椿泰发了火, 那太监自然不会不听从,不过能守在门口,这太监自是椿泰的亲信, 在椿泰面前也说的上话的,听了椿泰的话, 那太监深深叹了口气。 四阿哥见他这样有些奇怪,道, “你这奴才, 叹什么气?” “我倒是不怕别的,只怕表姑娘又跑到太福晋那里嘤嘤嘤了。” 一句话说的椿泰都又气又笑的,“你去说你的话,太福晋那里我亲自去说。” 那太监领命去了,四阿哥心中好奇,“我也是常来你府中了, 怎么从来没听说有什么表姑娘?” 椿泰叹了口气, “你自然不知道, 那什么劳什子表姑娘是你离京后才来的,是太福晋的亲戚, 进京备选的。” 今年是康熙三十七年, 距离上次选秀又三年了, 又该选秀了。太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娘家妹妹的外孙女姓张佳的,也该选秀,这秀女父亲在京外任职,家里有些小盘算, 便请这姑娘的外祖母修书一封,把张佳氏送到了康亲王府暂住备选。 太福晋看在自己妹妹的份上,倒也不好拒绝,何况王府的嬷嬷规矩好,也能教教这姑娘的规矩,选秀能通过的机会自然大些,偌大王府也不差个小姑娘的吃喝。 不过大家都忘了一件事,椿泰那相貌气质身份在那里,那是很有魅力的。 那小姑娘只见了椿泰一面,也是她倒霉,那天想去王府花园见识一下,正好碰上椿泰摘了春日里几支最好的桃花,去找淑慧献宝,心情好,脸上还带着微笑。 碧蓝天空下,容貌俊美非凡,不似凡人的年轻王爷,几乎一下子击中了那姑娘懵懂的心,这下子好,也不思考选秀能嫁个什么样的人,一头心思冲着椿泰去了,让椿泰不堪其扰。 也是,椿泰容貌俊美非凡,光这一条就能打动不知道多少人了。更何况椿泰的身份也足够高贵,这姑娘出身差了点儿,就算是选秀过了,也多半当不了正室,能捞个亲王侧福晋的位置还是她高攀了好不? 因此她这一门心思还挺得陪她来的嬷嬷支持的,当然若只是这姑娘有点想法,倒也罢了,偏太福晋的态度有点暧昧。虽然她也觉得淑慧不错,但是椿泰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男的,自己这个孙媳妇也未免把椿泰看的太紧了些,若有人能吸引椿泰的眼球,似乎也不是坏事。 虽然椿泰正守着孝,但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要留了牌子,以后再指婚就是了。 太福晋这隐隐的支持,可鼓励了这姑娘了,又仗着是亲戚,府里总不能关了打了她,这几天天天过来骚扰椿泰,这不就让四阿哥撞见了嘛。 听了原委,四阿哥有些不满的道,“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真要让淑慧伤了心,有你后悔的。你是觉得你四哥我日子好过吗?我和你嫂子好歹还能相敬如宾,你们要真翻了脸,只怕动如参与商啦。” 椿泰叹道,“我可不敢,本来我说赶出去得了。淑慧还是说,小女孩还小,一时糊涂也是有的,何况也得给太福晋点面子,横竖选秀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往宫里走一通,随便指个人家就是了。要不你领了走,反正你府里也不缺一口人的饭。” 四阿哥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捡破烂的啊!什么样的人都要!” 第141节 “知道你品味高,看不上。不过四哥你也不用担心,反正这丫头识相还好,不识相,王府里收拾个丫头,招数多的去了,我又不是淑慧那样的心慈手软。” 椿泰笑笑,“不提那丧气丫头了,四哥你还是说说你差事办的如何了?山东到底是什么情况,惹得你一进宫就见了皇上?” 四阿哥被那劳什子表妹的事情给搅合的忘了些怒气,然而椿泰一问起,他还是禁不住攥起了拳头,脸色也变得极差。 “山东虽然不至于饿殍遍地,可也是受灾深重,饿死了不少人,我身上带的五千两银票全花了都不过是杯水车薪,那山东巡抚如此大胆,这样的灾情还敢瞒报,太子竟然还责怪我!” “太子性情确实有点不靠谱。”椿泰叹口气,“且不说这些,这次皇上派谁去赈灾?别再派个不靠谱的。” 四阿哥这倒是不知道,想了想道,“顶好我还能再走一趟。” “我看有难度,毕竟要下旨封爵了,赈灾的事也等不得。”椿泰也叹道,“可惜我守孝,走不开。” “那一走可是好几个月,淑慧舍得?”四阿哥倾诉了一回,心情倒是好多了,笑道,“我看弟妹可不愿意。” “你可别小看了淑慧。”椿泰不服气的道,“拿这事去问她,她一定鼎力支持。” “我可不信,淑慧素日里还是很节俭的,只怕舍不得。” “不信,咱们去问问去?”椿泰笑道,喊人去通知淑慧,“去请福晋过来,我有话要说。” 淑慧在那里呢?淑慧正带着一群妹妹们游花园呢。 椿泰容貌俊美非常,他的妹妹们虽然没有到达他国色天香的级别,但是个个都是美人儿。而且自从八格格被太福晋送到庄子上后,这些姑娘们相处的别提多和睦了,淑慧又喜欢女孩子,有空便每每带着她们玩。 今天天气很好,淑慧也无事,便叫人在花园里摆了桌水果点心茶水,带着这群大小格格们赏花聚会,人多嘛,加上丫环人数就更多了,各自玩开了,有下棋的,有说话的,有钓鱼的,还有凑在一处玩游戏的,淑慧瞅了一眼,好像是类似抽签对对子的游戏。 她虽然也不能算是文盲,但是相较于这些从小儿耳濡目染的姑娘们,诗词歌赋什么的是真不通,看了一会儿,便不感兴趣了。 在她身后十格格倒是亦步亦趋的,她和淑慧从淑慧还没嫁入康亲王府的时候就认识了,之后感情一直相处的不错。 十格格生母没的早,对着淑慧倒有点长嫂如母的味道,十分恭敬濡慕,淑慧也喜欢她多些,有时候也会亲自指导她一些家务上的事情,多关照一点。不过也不会过分,毕竟她上面还有七格格九格格,淑慧明面上一般待着的。 七格格年纪大,说是妹妹,比淑慧还大几个月,见淑慧和十格格在那里晃悠,怕淑慧无聊,忙招呼淑慧过来下棋,嗯,五子棋。 淑慧瞅了一眼,九格格和富察氏的长女两个人相持不下,战况激烈,两个十二三的小姑娘都鼓着包子脸,两眼动也不动的盯着棋盘。 淑慧看的有趣,想起来年少时候和同桌也偷偷画个棋盘,下五子棋玩,心情就更好了。 没想到大家都其乐融融的时候,从淑慧背后突然冲出来个少女,跑到淑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着淑慧大骂。 “都是你对不对?都是你在背后说了什么?表哥才叫人骂我的吧!” 淑慧被这姑娘做派惊呆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过还没等淑慧说话,淑慧身边十格格上去就给了那位表姑娘一巴掌。 也不知道十格格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把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巴掌给打翻在地。把这张佳氏打翻在地不说,十格格还上去就踢她,口中也没闲着。 “你个贱人,勾搭我哥不成,还敢到嫂子面前现!真是不要脸!” 九格格见了这情况,反应也极快,棋也不下了,扔下棋子,几乎是跳出来的,也上来助威,帮着十格格踢打那张佳氏。 “好个贱人,耍贱耍到咱们面前了,吃咱们的,住咱们的,还耍疯卖痴,想要攀高枝?做梦去吧,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只配给乞丐提鞋!” 那张佳氏吃痛,不过嘴上倒是挺硬气,“明明就是她善妒!让王爷表哥都不看我一眼!” 十格格闻言更怒,“呸!你算是那根葱,我哥看你一眼都脏了你的眼!破落户攀亲戚来的,这还没呆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了?还没出嫁就知道勾搭男人上赶着做小?我们家可容不下这样的腌脏玩意,还不拖出去!” 九格格嘴脾气不如十格格利索,便跟着后面道,“就是,拖出去打死得了,什么东西!” 七格格年纪大些,倒劝了两句,“这是太福晋的亲戚,倒让太福晋发落好些,免得嫂子被埋怨。你们先站开点,让丫环扶她站起来吧。” 九格格十格格一听,忙表赞同,“正是,还是七姐姐你想的周到。嫂子,您看呢?” 淑慧?淑慧早就震惊的魂儿都快丢了!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从来都听说眼下的满洲女儿剽悍,皇家的格格更是脾气大,但是淑慧接触下来,倒觉得这些姑娘们虽然也有点脾气,但是个个都很可爱。 淑慧又心疼她们中大多数日后要嫁到蒙古去,到时候孤身一人,又十年都不能回京,因此对她们十分照顾。 她不仅在府里开展了诸如医药,武术,算账管家等实用课程,还有空便带着她们玩,想了许多现在没有的游戏,争取不管日后日子过得如何,这些姑娘眼下的生活可以快乐幸福。 因此这府里女孩子的关系那是好的不得了,虽然偶然也有生气拌嘴的时候,但是几乎当天就好,更别提在淑慧面前,那一个个温柔都跟小白兔似得了。 现在小白兔突然露出牙来,表明自己是吃肉的,淑慧那不是吃惊了,简直是震惊,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倒不是如何处置这事,而是—— “十妹妹,你哪里学来的这些骂人的话?” 十格格对手指,鼓着包子脸,眼巴巴的看着淑慧,“嫂子你不是说,作为女孩子,本来就弱势,脾气不能太软了吗?” 淑慧:…… 她是真拿这些小姑娘没办法的。 ☆、晋江独家首发 十格格说的没错, 这确实是淑慧教的,这些小姑娘日后大多要嫁到蒙古去,蒙古天高云淡, 草原辽阔,造成了蒙古人性格也直爽热烈。 不过蒙古人虽然淳朴, 这脾气暴躁的也不少。到了那地界儿,过的怎么样, 可就是看自己水平的了。反正淑慧听说贵人郭络罗氏所出的和硕恪靖公主可比荣妃生的和硕荣宪公主过的好多了。而这两个, 都比和硕端静公主过的舒心,端静公主脾气太好,据说有点受气。 这还是公主呢,能开府的,宗室格格们没那个资格,过的如何, 更要看自己, 据淑慧知道的普遍也是性格强悍些的过的比性格软弱的好, 也更对蒙古人的脾气。 因此淑慧不仅找了会些武功的女子来教这些格格些拳脚,锻炼身体, 也鼓励这些姑娘挺起胸脯来, 别怕事别怕人。 当然, 成果也是挺斐然的,十格格才十二,一巴掌就能把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打倒,淑慧觉得自己教育有方, 康亲王家的基因也功不可没。 更牛的是,这些小姑娘武力高不说,还精通卖萌,反正被淑慧见十格格眨着大眼睛看自己,心马上就软下来了。 更何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女孩子这样维护她,淑慧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会为了她打人,她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就连素日性格温顺的七格格,说是劝了,刚刚也借机狠狠的踩了一下张佳氏的手指,又狠狠的掐了对方好几下,非常好的演绎了什么叫心口不一,嘴甜心毒。 淑慧很感动于这些没血缘的妹妹的维护,太福晋可就差点气歪了嘴。 是的,自己那个妹妹的外孙女的确是有点不靠谱,没本事拢住椿泰的心,倒跑到淑慧面前撒野,被揍了也是活该。论血缘这个表姑娘离她也有点远了,太福晋其实也不怎么关心那姑娘的死活。 但是那几个丫头把人打成那样,那是踩了她的脸!何况王府的格格,传出去个刁蛮的名声难道很好听? 再加上那表姑娘嘤嘤嘤了一回,看着她犹带青紫的脸,太福晋气的拍桌子,一叠声的叫淑慧过来。 不想她派去的人却碰了个软钉子。 “回太福晋的话,福晋往前面书房去了,说是王爷有事请过去商量,奴才根本没有见着福晋的面。” 太福晋闻言更是恼火,“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过去商量?还不是椿泰这个耳根子软的想法子护着老婆!没出息!” 嘤嘤嘤的表姑娘竖着耳朵听呢,眼睛一转,便插嘴道,“太福晋,这事也不赖福晋的,主要是几位格格……” 她这句话提醒了太福晋了,太福晋怒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孙子管不了,孙媳妇管不着,孙女我还管的了的。” “把几个格格叫过来!” 奴才们领命而去,几个格格没有淑慧有借口,倒是一个个都来了。七格格面上有些担心,使了个眼色,叫人通知淑慧去了,自己倒是跟着主犯九格格十格格一道过来了。 到了太福晋所住的荣景堂,九格格十格格先狠狠的瞪了一眼告状的表姑娘,方才上前来给太福晋行礼。太福晋看的直皱眉头,不过看着她自己这些孙女,也有点陌生感,本来她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小妾生的孙女,而且这两年她总病着,更没心思管了。 单看这个几个孙女生的倒是极好,年纪大点的七格格眉眼清秀,皮肤白皙,眼睛虽然不十分大,但是小脸细眉,看着就心生温婉。年纪小点的九格格十格格虽然还有些女童的稚气,也有些要抽条的样子了,十格格圆脸大眼,粉嫩可爱,九格格生的更好,皮肤比七格格还白,唇红齿白,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带着一点天生的风流气度。 三个格格穿的也都极好,虽然都是素色的料子,但是滚着的皮子都是上好的银鼠毛皮,不带一点杂色的,看着好不整齐。 然而太福晋见着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对淑慧的不满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重了。在她看来相貌是天生的,王府的格格气度也是天生的,都跟淑慧没关,反倒是这么如花似玉的孙女都被教坏了性格,那都是淑慧的错了。 可惜淑慧眼下不在眼前,太福晋没法朝她发火,便把怒气发作到这三个孙女身上来了。 “瞧瞧你们今天做的事,还有点王府格格的样子吗?”太福晋苍老的手重重拍在桌上,“也是我平日精神短,没时间管教你们,倒叫你们五嫂给教坏了!” “这跟我嫂子有什么关系?”九格格忍不住回嘴道,指着跪在一边做柔弱状,还在嘤嘤嘤哭泣的表姑娘张佳氏,“明明就是这个贱人不要脸去闹嫂子,我们气不过罢了。” “你还敢回嘴!”太福晋怒道。 表姑娘张佳氏觉得太福晋好像跑题了,便假哭的提醒太福晋,“呜呜呜,格格说我是贱人,实在是误我太深!” 果然,太福晋被她给提醒了,指着九格格道,“你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给你表姐道歉!” “表姐?”十格格也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道,“就这样的货色,寄居别人家里,上赶着当妾就不说了,咱们府里还守着孝呢,也想让我们叫她表姐?” 要不怎么说十格格的嘴皮子比九格格更利索呢,太福晋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 没错,府还守孝呢,若是平日里,张佳氏这么做,可以指责淑慧容不下人,善妒,眼下这几个格格抓住了这个点,自己也不好辩驳。 “毕竟来者是客,你们对客人这么做,也太失礼了,何况你们作为王府格格,也实在是不成体统。” 听了太福晋这话,七格格开口了,她年长几岁,说话方式自也有不同。 “太福晋,这事虽然是我们鲁莽了,可是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咱们府里已经出了四哥那一回事了,再闹出什么事来,外面如何看我们府里?五哥又该怎么做人?到时候,我们姐妹就真没脸见人了。” 太福晋也情知七格格说的是那个道理,她恼火的是张佳氏是她娘家亲戚,被这么对待是下了她的脸,因此依旧不息怒。 “那也不能这么对待客人!” “也要看是什么客人啊。”七格格看了一眼还在旁边嘤嘤嘤的表姑娘张佳氏,声色表情都严肃起来,“难道那要谋害咱们全家的恶客,还要以礼相待不成?” 一句话说的太福晋脸色也变得不好,七格格说的其实没错,自己是被张佳氏那丫头忽悠晕了,也是自己本就对淑慧这个妒忌的孙媳妇有所不满,让对方找到了可乘之机。 要说当祖母的给孙子几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时间不对,他们全家正在守孝,沾染不得这样的绯色新闻。 想到这里,太福晋看表姑娘张佳氏的眼神就没那么柔和了。 张佳氏本能的觉得不妙,忙解释道,“太福晋,我没有坏心的。” 太福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倒是个伶俐人儿,可惜了,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倒也不拖泥带水,一字一句的道。 “七丫头说的没错,若是小打小闹的,咱们府里也容得下你,可是你心也太野了,你们府里在京里也有宅子,你大伯也是在户部当郎中的,过两日你养好了,就出府去吧,待你出嫁时候,我也不会小气的。” 张佳氏听了几乎是欲哭无泪,她也是个心狠的,心里虽然最恨太福晋,却指着几个王府格格道,“太福晋发话我自然没法不从,但是我就白挨了这一顿了吗?” 太福晋看了一眼三个孙女,也觉得张佳氏说的没错,自己这三个孙女也不能轻饶了。 “你们去佛堂跪着去!好好改改性子,我不发话,不许起来。” 九格格还欲争辩,却被七格格在背后拽了一把,只要把那搅事精表姑娘给赶出去府去,跪就跪呗,免得再和太福晋争辩了,横生枝节。 十格格也轻声道,“九姐姐,别赌气。” 张佳氏还是挺期盼这姐妹三个大闹一场,没想到这三人竟也有点头脑,竟再没分辨,乖乖的往后面佛堂去了。 她想了想,既然没法嫁给椿泰,日后指婚,还得多靠太福晋,便也强自忍着对太福晋的恨意和怒气,忍着身上痛处躬身道。 “太福晋,我也回去休息了。” 太福晋这会儿才注意到张佳氏身上的伤处,有些并不轻,便做关怀状,“叫个女医过来给表姑娘看看。” 第142节 张佳氏心里早就恨极了太福晋,见太福晋这虚情假意的,心中更是冷笑,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感恩状道了谢。 她是个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脸都不要的盯着椿泰去了,今儿又吃了这一亏,心下早把从太福晋到几个格格恨上了,心下暗道,过段时间选秀,自己未必就不能飞上枝头,到时候走着瞧就是了。 ☆、晋江独家首发 太福晋院子里, 事情算是暂时了结,前院书房里,淑慧却有些心生不宁的, 然而四阿哥在,又刚刚微服出京回来, 嘴里说的也是大事,到底不好走就走。 四阿哥见她这样子, 便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淑慧你是怎么了?难道就这么不耐烦和我呆一处吗?” “也不是,是府里有些琐事。”淑慧犹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道,“不行,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她怕太福晋找不到她,为难七格格她们。 椿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安的, 还道, “没什么大事, 就别急着走了,四哥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淑慧苦笑, “不是我拿乔, 实在是刚刚后面闹了一场, 我确实不放心。” 椿泰道,“咱们府里素日里和睦,怎么闹起来了?” “还不是那个表姑娘!”淑慧说起来的时候,脸上怒气也掩饰不住, “简直是疯狗,哪里是个知道廉耻的姑娘家?”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到了表姑娘身上?”四阿哥也好奇了起来,“就是刚刚过来献殷勤送汤的那个?” “就那一个表姑娘,不是她是谁?”淑慧恼火的道,“我是忍不得了,过两日就把人送走吧。” 椿泰见她生气,心疼的道,“别生气了,她到底是怎么闹得你?” 不想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到淑慧说发生了什么,门口的小太监就敲门过来禀报,“福晋,有人找您。” “你有什么事就只管说吧。”椿泰道。 “七格格那边的人来找福晋,说太福晋派人把几个格格叫走了,来人说太福晋发了怒。” 淑慧听了这人的话,哪里还坐得住,忙起身道,“我还是去后头看看吧。” 椿泰也站起来,“我陪你过去。” 淑慧摆手,“还是算了,你在的话,怕不方便。” 顿了顿,她也不在乎四阿哥在此了,轻声道,“若是太福晋不讲理罚了七格格她们,我怕是要和她争执起来的。” 当然争执是比较美化的词语,淑慧估计是要和太福晋大吵一架的,椿泰去了,拦着当然违背淑慧的心意,也纵容了太福晋的气焰,不拦着,又要被指摘不孝了。 淑慧见他为难,倒也笑了,也不顾及四阿哥在,伸手指点了他一下额头,“所以你先陪着四阿哥说话吧,等会儿约莫着我和太福晋闹完了,去收拾烂摊子就好。” 说完了,她又瞅着四阿哥笑道,“还请四哥别介意,若不是椿泰和四阿哥亲近,也不敢让你担待我们家里这些犯难事。” “你只管去吧,你都说了我和椿泰关系好,我还能不给面子?”四阿哥也理解这家家都有的烦难,便笑道,“也不用椿泰陪我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心情也好多了,眼下也该回宫了。” 说完,他倒是和淑慧一道出去了,走在院子里,忍不住问淑慧道,“你不怕别人说你顶撞长辈?” 这世上女子活的艰难,对女子要求也苛刻,倒是极少有淑慧这般洒脱或者肆意的。四阿哥与淑慧相识也不是一日了,难免为她担心。 不想淑慧漫不经心的嗤笑,“人活一世,不能不要脸,也不能太要脸,名声这东西,不能不要,也不能太在乎,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心活着痛快些。几个妹妹这般维护我,我倒是装傻充愣的,成了什么人了?” “这人呢,是为了对自己好的人而活?还是要受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的嘴舌所累?” 四阿哥转脸看淑慧,春天温暖的阳光从西边照过来,勾勒出一个弥足精致的倩影,那人唇角微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笑,素日明亮温和的眼睛也带着几分恼怒,明明不是巧笑倩兮的样子,他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乱。 只楞了一下,四阿哥才道,“你这嘴皮子,你们府上的太福晋怕不是你对手。” 淑慧没想到冷面四阿哥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差点喷了。不过,四阿哥说的也没错就是了。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四哥?” 四阿哥看着她笑起来,眼睛里有细碎的光浮动,“我是羡慕你。” 他要是有这样的嘴皮子,只怕不会每每在德妃面前受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淑慧本还要说话,见到了院子门口,便顺势道了别,毕竟两人一个出去,一个往后院走,并不顺路。 而剩下个椿泰果真坐立不安了小半个时辰,去太福晋院子里收拾残局了。 看太福晋院子里的下人脸色,椿泰便知道阵仗闹的不小,太福晋只怕是吃了大亏了。 等进了屋内一看,好家伙,茶杯茶盏茶壶花瓶一色全无,地面打扫的虽然干净,椿泰凭借他百步穿杨的眼力还观察到了檀木桌子腿儿旁边的花瓶碎渣渣,不免有些心疼,太福晋屋里的花瓶,那可是前明古董啊。 心疼归心疼,太福晋毕竟也是椿泰的亲祖母,椿泰生母失宠时候,太福晋也曾庇护他,若不是如此,椿泰也不会容忍太福晋煽动个表姑娘给淑慧找事。虽然知道淑慧做事一向是比较讲究分寸的,到底还是有些担心闹大了不好收拾。 不过出乎椿泰的意料,太福晋的脸色竟然还好,脸上恼怒虽然没去,眼神倒是平和多了,不过见了椿泰,显然她又记起来淑慧的顶撞了,对着椿泰冷笑道。 “你可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对着太福晋的眼,椿泰无奈的笑,“淑慧是个好姑娘,蒙太后钦点给我,自是个好媳妇。” “哼,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太福晋冷哼道,“我如今也知道你媳妇的脾气了,倒是说不得惹不得的。” “她心地好,比一般的女孩子心都好。”椿泰顿了顿,“我知道太福晋您的想法,不过有些事情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也不会反悔。何况如今正在守孝,您也太心急了些,我父王难道不是您的儿子?” 说到这个问题,太福晋难免有些心虚,沉默了一下,也不接椿泰的话头,只淡淡的道,“如今你媳妇也掌握了府里大权,又会笼络人心,你那些妹妹们也都向着她,我也犯不着去戳她的心窝子。不过,她那脾气也太大了些!” 这话已经是示弱的意思了,椿泰上面已经没有长辈了,多少对这位祖母还事有些濡慕之情,忙给她搭了个台阶。 “这偌大的王府,里里外外那么多人,若无脾气,岂不是让人欺负到头上去了?这倒也算是好事。” 太福晋觉得椿泰有隐约指摘自己指使表姑娘欺负淑慧的意思,本想发作,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宁可少生一事更好些,话在嘴边又吞了回去。 椿泰则是陪笑道,“晚上我陪老祖宗吃饭?” “不用了,看了你我也来气,去好好说说你媳妇去吧。” “嘿嘿,那我就听从老祖宗的话啦。”椿泰行了个礼,甩甩袖子,准备走了。 “去吧去吧,看着你们就心烦。” 到底是嫡亲孙子,又生的极好,承袭了王爵,讨巧卖乖了半天,太福晋剩余的怒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正跟淑慧说的似得,都是一家人,平白惹出风波,何苦来哉?何况老的老,小的小的,再不拧成一股绳的过日子,只怕是铁帽子王府也要受气的。 椿泰不知道太福晋对椿泰复杂的心情,自觉安抚好了太福晋,心情还不错,哪知道到了自己院子里,还没进门,从窗棂里一看,好家伙,淑慧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呢。 更过分的是,他粉雕玉琢的十妹妹正吧唧一口亲在他媳妇脸上,然后朝着淑慧眨巴大眼睛,果然是精通卖萌技能啊。淑慧虽然没有回她一个亲吻,却伸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椿泰觉得不爽极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里,便开始赶自己这群妹妹走,“都该用晚膳的点儿了,都回去用晚膳去。” 九格格十格格自觉如今有嫂子撑腰,朝着椿泰做鬼脸。 “就不!嫂子说了留我们吃饭了。” “说什么该吃饭了啊。”十格格还跟在后面在椿泰心窝捅刀子,“明明五哥就是嫉妒嫂子待我们好!” 淑慧看着椿泰恼火又不好发火的样子,失笑道,“我本以为你会陪着太福晋吃饭呢。” 十格格一听淑慧这是要动摇啊,忙发动卖萌技能,抱着淑慧的胳膊,可怜巴巴的看着淑慧,用小女孩儿特有的可爱的声音委屈的道。 “嫂子不陪我们吃饭了?” “怎么会呢?”淑慧温柔的看着十格格,甜言蜜语随口拈来,“我可舍不得伤了你的心。” 椿泰:…… 我觉得我好像要失宠啊! 康亲王府眼看着就要掀起一场争宠大战,而皇宫中,四阿哥后院里,那是早已经开战了。 四福晋虽然和四阿哥有点脾气不和,但是毕竟是夫妻,四阿哥在外面摸爬滚打,山东又饥荒,四阿哥不到一个月,就瘦了十斤,本就瘦削的脸更显得清瘦了,四福晋看着也心疼,正要说点软和话。 门外一个小宫女探头探脑的,四福晋瞅见了,犹豫了下,还是让人进来,“到底是有怎么事?” “博尔济吉特氏说她肚子疼,实在忍不住,叫奴婢禀了福晋好请大夫过来瞧。”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也不是傻到不知道后院妻妾争宠招数的男人, 听那丫头说博尔济吉特氏说自己肚子疼,就觉得不太痛快,皱着眉头道。 “素日里看着博尔济吉特氏还好, 没想到也是个不省事的。” 听见四阿哥这么说,四福晋心下安定了些, 她素日里也是个贤良淑德的,博尔济吉特氏这肚子也有八个多月了, 虽然很有可能是借机邀宠, 但是也保不齐是真有些问题。 “爷还是过去看看吧,博尔济吉特氏这月份也不小了。”四福晋顿了顿,轻声道,“咱们是夫妻,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是朝朝暮暮, 我也陪爷一道过去吧。” 两人都觉得博尔济吉特氏是借着肚子邀宠闹事, 并不曾想博尔济吉特氏真的是疼的要死要活。皇宫内院虽然大, 主子也多,其实皇子伺候的人也不是那么多, 何况博尔济吉特氏一个小妾了, 她素日里也不得宠, 只得两个半大的小宫女伺候。 博尔济吉特氏处的人手不够,佟云惠正带着人照顾她,似是也十分担心心急,四阿哥进来的时候, 她仰起头来,一滴汗珠儿从她额上顺着脸颊滑落,又从尖尖的下巴落入雪白细嫩的脖颈里。 四阿哥的眼神很明显的顿了一顿,佟云惠本就小心的看着四阿哥的眼色,心中一喜,脸上却还是担忧的样子。 “娜仁妹妹下午就叫着不舒服,不过怕扰了福晋,忍一忍就好了。”佟云惠怯怯的看了一眼四福晋,又轻声道,“只是妹妹晚上疼的越发厉害了,我怕出事,便叫人去请了福晋过来,福晋要是恼火,只管冲着我来。” 她这两句话句句实在挑拨四阿哥和四福晋之间的关系,不过四阿哥虽然和四福晋性格不合,对四福晋人品还是有些信任的,虽然听了入耳,倒没入心,只管转头对四福晋道。 “看这样子,博尔济吉特氏是真的要不适,许是要生了?请太医过来吧。” 四福晋强压着狠狠瞪佟云惠一眼的冲动——佟云惠刚刚指摘自己,自己不能把这话做事了,脸上也带着担心,吩咐人去找太医过来,又把宫里养着的有经验的婆子叫来。 那婆子倒是极有经验的,一看博尔济吉特氏的情况就道,“格格这是要生了,只是情况不好,也要做好准备。” 佟云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如软倒在地“难道,难道,娜仁妹妹是要难产吗?” 四福晋这会儿倒是拿出来些威严,“人还没事呢,就嚷嚷什么?难不成是咒她的不成?” 四阿哥倒是帮佟云惠说了句话,“她也是担心,才说错了话。” 而不远处,安静站着的孙玉琼,看着佟云惠忙碌的身影,突地笑了,“你说,这佟格格是真的待博尔济吉特氏好?还是算的实在精明?算的准?” 太医匆匆赶来,稳婆也忙上阵,然而博尔济吉特氏到底也没熬过来。生下个病弱的女儿后,没过两个时辰后她就,也不知道能不能魂归故里。 关于她的死,宫里也不过传了条信儿出来,虽然博尔济吉特氏是贵姓儿,可是一个漠南蒙古台吉的堂弟的庶出儿子的庶出女儿,实在是不算什么事儿。 淑慧因为和四阿哥一家关系密切,又和博尔济吉特氏有过一面之缘,心中倒是有些感慨,对椿泰道。 “这女人生产,还真是跟过鬼门关似得,宫里的人命更是不值钱。” 若是寻常内院,碰上个那拉太太那样讲良心的婆婆,兴许还能保大人,皇宫内院里,一个非嫡非长的阿哥的格格,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43节 椿泰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题,淑慧却笑起来,换了话题。 “对了,我哥那边已经订婚了,咱们守着孝,虽然婚礼那日不好过去,总要去看看吧,还有表姐那里,还要送添妆呢。” 这个话题倒是很好讨论,椿泰和云林关系也很好,很为自己这个大舅哥开心,因此极大方的送了厚礼。南表姐那边,淑慧也自去库房选了两套镶嵌宝石的头面,配上一件玉雕,一座紫水晶葡萄盆景,足以让淑慧的舅家觉得十分有脸面了。 淑慧和那拉太太又约好了在二哥云林成婚前过来,不过真到了那日,淑慧并没能成行。天还没亮,就有人把淑慧和椿泰从睡梦中喊醒。 四嫂鄂卓氏难产了,巴尔图派人央求椿泰请太医过来,他如今是白身,好太医还真未必请的动。 椿泰听说了这事,忙叫人拿了府里令牌去请太医,自己和淑慧两个匆匆披了衣服,往巴尔图的宅子里赶。 四月末的晨曦还是有几分凉意的,椿泰和淑慧两个匆匆赶到后,椿泰还好,淑慧却打了个喷嚏。 椿泰叹道,“出来的急,该带件斗篷的。” “眼下也不是说这个时候。”淑慧倒是不怎么在意,问那领路的奴才,“你们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奴才小声的道,“不好说,太太在产房难产,老爷不知道如何,竟是一团乱。” 淑慧听到这话,一边对椿泰道,“你安抚下四哥,别让他太慌乱了,我去后院里看看。” 说完,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后院去了,等淑慧进了后院,饶是有些心理准备,也是气的倒噎。 鄂卓氏素日里软弱,几个妾也没怎么压服的住,要不是巴尔图的心还在她身上,只怕日子早就不好过了。眼下她难产了,那几个妾也不知道是巴尔图喊来的,还是不喊自来的,也不帮忙,只在旁边嗑瓜子说闲话,那个长的最美的脸色尤其轻松。 就这德行,鄂卓氏没有难产倒是挺奇怪的。 淑慧气的不行,狠狠的瞪了那几个人,“你们主子在里面生死未知,你们倒是轻松,保不齐四嫂就是你们这些奴才害的。” 淑慧素日里虽然温和,但是她毕竟亲王福晋,也不是真没动过怒的,巴尔图那几个妾见淑慧动了怒,忙跪下道。 “奴婢等不敢,还望福晋明察。” 淑慧没空跟她们算账,只冷哼了一声,“且先跪着吧。” 说完了,转头她便去问稳婆鄂卓氏的情况,稳婆见淑慧发怒,知道这位是亲王福晋,也怕里面人出事,自己小命不保,十分诚惶诚恐,把鄂卓氏的情况说的凶险非常。 淑慧瞪了她一眼,“你别跟我这些马虎眼,我只问你人到底如何,若是出事,这后果,不用我说。” 那稳婆吓得冷汗直冒,也顾不得尊卑了,“福晋也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宛如过鬼门关,谁能保证无事,何况这位太太素日里多虑体弱,这……” 淑慧如何不知道鄂卓氏的情况,不过鄂卓氏也是倒霉,哪里想到她自己就跌了一跤呢。 “你只管尽力,哼,若是不尽力,我想你也会知道我的手段。” 到底把那稳婆威逼利诱了一回,淑慧又进去跟鄂卓氏说话,只是一见着鄂卓氏的脸,淑慧便觉得鄂卓氏只怕要不好。 上次那拉太太生产,淑慧也是见识过的,虽然也凶险无比,淑慧还拿条件换了孙玉琼的出手,然而便是那时那拉太太脸上也没有死气。 如今鄂卓氏这样灰白的脸色,竟是没有生气的样子,淑慧怕她丧了求生的意识,便在她耳边大声道。 “四嫂也要想想四哥,四哥舍了爵位不要,为了嫂子和小侄儿,嫂子总要坚持住!” 稳婆也在旁边鼓劲儿,道,“太太,小阿哥已经可以看到头了,再用点劲儿,就能生出来了,生出来就好了。” 鄂卓氏看了一眼淑慧着急的脸,又想想自己的丈夫,到底还是鼓起了劲,又用起了力气。 淑慧见她因为用力,脸上的灰白气色褪去了些,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开始安排周围的人。 过不一刻钟,三嫂富察氏也赶过来了,她不会骑马,是坐车过来的,她有生产经验,也有管家经验,脾气更是比淑慧更硬朗,不一会儿就把人手都安排的整整齐齐的了。 等到又一刻钟,太医赶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井井有条了,鄂卓氏也重新拾起了求生的意识,看着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扭转。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乐观,太医的诊断却不怎么好,鄂卓氏素日体弱,怀孕中又有许多思虑事故,还差点流产不说。 更有一项棘手的,鄂卓氏怀的是双胞胎,鄂卓氏一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接近力竭,再有一个……这结果基本上是注定的。 太医做出诊断后,也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要说保大人或者保孩子,我都能有些把握,只是两者都要保住的话,却是很难。” 顿了顿,太医还是说了一句,“而且若是保大人,只怕大人日后也很难产育了。” 太医两句话说的周围人如坠冰窟,这难道就是命? ☆、晋江独家首发 鄂卓氏的命到底也没保住, 倒也不是巴尔图选择了孩子,而是从来软弱的鄂卓氏却自己拿定了主意。双方正在争执的时候,鄂卓氏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太医本就倾向于保住孩子的命,便在鄂卓氏的坚持, 巴尔图的默许下,选择了保住孩子。 鄂卓氏也没来的及看一眼刚刚生下的双胞胎儿子, 就昏厥了过去, 再也没睁开眼睛。 巴尔图几乎是悲恸欲绝,虽然当时做出选择是他默许的,然而当平日里朝夕与共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后,生活一下子就空荡起来。 他大病了一场,整场丧事几乎都错过了,好在王府别的不说, 人手总还是不少的, 而且看在康亲王府的面上, 来的人也不算少,鄂卓氏走的也不算多凄凉。 不过丧事办完了, 遗留下的事情倒是不少, 比如说巴尔图那几个不安分的妾, 淑慧并不放心还沉浸在悲恸情绪里的巴尔图能照顾好孩子,特意挑了几个王府里又经验压得住阵,又性格稳重的嬷嬷过去盯着,三嫂富察氏也费了半天心思挑了两个奶娘。 当然, 出了这样的事情,淑慧也错过了二哥的婚礼,何况时人讲究,这边有丧事也不好出席别人家喜事,怕给喜事带来晦气。 康亲王府里气氛低沉,京城里气氛却热闹。无他,三年一度的选秀又开始了。 淑慧自己穿越的时候,正好是选秀时节,转眼也是三年了,想想时间也确实过的快,刚来的时候,什么人都不认识,如今婚都结了,全是托这命为选秀,实为婚姻介绍的福气。 不管怎么说,对于广大旗人中家境普通的女子来说,这确实是个翻身的机会,如果有幸嫁给宗室做正妻,生出来孩子就有爵位,若能指给皇子王爷,哪怕是做格格侍妾,生出来的也是皇子王孙。 就算是落选,若是在第二关不幸落选的,嫁人的时候也能多些说头,抬高些身价。不过,皇子王爷贝勒的正妻,那是要大家族里的出来的,父兄高官的,淑慧这样的都算是捡了便宜的。 不过这一届选秀,皇子福晋却不会太多了,虽然适龄的皇子有三个,□□十,不过八阿哥已经定了安郡王的外甥女郭络罗氏韵雅,十阿哥则是年前康熙直接给指了个蒙古王爷的女儿,是位郡主,唯有九阿哥估计要多个嫡福晋。 不过这位也是大热门,九阿哥生母宜妃地位高有宠爱,九阿哥据说也聪明伶俐,人也长得挺好。淑慧和九阿哥有一面之缘,倒也记得是个挺俊美的半大少年。 没错,半大少年,淑慧其实觉得自己和椿泰结婚都有点早了,虽然椿泰个子高。说来惭愧,两人在婚后还各自长了几厘米呢,闹的最初淑慧偶尔还有点那啥未成年人的感觉。 不过这也不是淑慧能管的了的问题,也不影响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热热闹闹的结婚。这一届选秀,淑慧只两个舅家的表妹参选,淑慧的舅舅虽然是富察氏大族,但是官位不高,皇子福晋,世子岳父是不敢想的。 何况这两个表妹中有一个还是庶出,前程就更有限了,淑慧的二舅母倒是托人请淑慧递个话,意思倒是挺简单的,若是有合适的,为人好的宗室子弟自然好,若是没有,二选撂牌子自行聘嫁就是。 这也不是难事,至于另一个表妹,是三舅家的,三舅母对自己的庶女并不关心,而淑慧也并不怎么喜欢那个因为生母得宠素日张扬的表妹,干脆提也没提。 倒是太福晋的那位远房亲戚,淑慧因为实在是不喜欢,递条子时候还额外说一句了,生的虽然不坏,性情却有点不怎么好,府里也怕惹事,所以让出去住的,并不需特别照顾。 这宫里都是人精,太后虽然素日性格淳朴直肠子,可是她也是在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人了,硬熏也能熏黑了点,如何不知道其中深意。便是太后想不明白,太后身边的嬷嬷也不是吃素的。 反正太后看了条子,便对身边人笑道,“淑慧丫头素日性格很温和大方了,都忍不了的,脾气一定不怎么好。” 太后这么说,她身边的人难道还有说不是的? 不过等初选结果出来后,结果倒是让淑慧稍微有点吃惊,虽然打了招呼,椿泰那个表的不能再表的表妹却是过了初选。 淑慧心里有点不痛快,虽然素日里她对女孩子怜惜些,也一向照顾府里的姑娘们,但是就冲着那张佳氏挑拨太福晋处罚几个格格,这仇也不能不报啊,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椿泰见她不痛快,便问怎么回事,淑慧素日里虽然不说是开心果,但是一直都挺温和轻快的。 不像淑慧对椿泰说了后,椿泰却道,“这事啊,四哥说得给个教训,他去安排了。” “四阿哥?”淑慧有点吃惊,问椿泰道。“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你忘了?那日四哥也在的,事情原委他虽然不尽知,也猜个七八。”椿泰道,“便是你不跟太后递话,我本来就准备收拾下那丫头的,今儿这届选秀是德妃娘娘主持,便请四阿哥传个信儿。” “四阿哥怎么说的?”怎么收拾到初选都过了?淑慧虽然不喜欢张佳氏,但是也得承认张佳氏的外貌其实挺不错的,非常的具有欺骗性。万一真让太子或者康熙看上了,淑慧哭都来不及好吧? “四阿哥倒是没说怎么处置,只说不用我们管,保准给我们出气。”椿泰对四阿哥是极其信任的,笑道,“然后我就没管,不过也是最近事情多。” 最近事情是挺多的,单鄂卓氏那事,便足以让人伤感忙乱一阵,要不是淑慧舅家送了信关照淑慧四表妹,淑慧也几乎忘了这一茬了。 不过她对四阿哥办事也还是比较放心的,何况让一个出身一般的秀女落选,这原也不是一件大事,便也笑道,“四阿哥答应帮忙,我自然放心,不过也太给四阿哥添麻烦了。” “嘿嘿,改日里,我淘换几套好茶具送他好了。”椿泰笑道,“他最近是迷上喝茶了,偏还嫌弃宫里的茶具样式太过富丽,不符合茶清幽的品格呢。” “也是他品位高。”淑慧笑,“我虽然也好喝个茶,也就是喝罢了。” “他那个性格,说好听点儿叫严谨,说难听点儿叫吹毛求疵呢。”椿泰毫不客气的鄙视了一下四阿哥。 椿泰和淑慧两个人性格宽和,到底也并没有觉得这一件事是大事,然而严谨的四阿哥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再加上那日他又在,还记得淑慧气成那样子,便决意杀鸡儆猴,给那些意图险恶的贱人一个颜色看看。 等到真复选那日,张佳氏换了一身粉红的衣服,精心打扮了,自觉虽然美貌在这届中数不着第一,也能数着前十,总有个好前程的,兴许能进了太子东宫,日后生下未来的太子呢。 她也的确是瞄准太子东宫去的,当然,若是皇子的妾或者王爷的侧福晋,她也是能接受的。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她还没正式踏入宫门,这美梦就彻底破碎了。 进了再次检查身体的小黑屋,两个嬷嬷就捂住了她的嘴,她惊恐之下,拼命挣扎,然而一个能被十二岁小姑娘一巴掌打倒在地的瘦弱少女如何抵挡的了两个精壮嬷嬷的手? 拼命挣扎中,张佳氏听到一个嬷嬷对另一个道。 “就是这个?上面吩咐下来的?” “没错了,张佳氏,镶红旗汉军旗,十六,就是她。” 这也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就被嬷嬷打晕了拖出去,用板子活活打死了。 对外的名头是说张佳氏身子不洁了,初选时候还好好的,复选时候就身子不洁了,张佳氏小命丢了,前程更是泡影,那名声,简直是从天堂掉到地狱了。 有知道张佳氏事情的,便轻声对周围人说,“听说这位是康亲王府太福晋的亲戚,本来也借住在王府,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被王府容不得客气的请出来了,事实上也就赶出来了。张佳氏还颇有怨言,初选时候还跟我抱怨过呢,现下看看,原来康亲王府也是怕粘上腥呢。” 流言便渐渐传播开来了,到后来,倒是传的有鼻有眼的,说张佳氏在之前王府的时候就与人有私情,被王府的人发现,才赶出来的,这复选之前,张佳氏和人干柴烈火的没忍住就…… 不过饶是秀女间有些流言,这消息并没什么人关注,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常见。连太福晋听说了,也就念了两句阿弥陀佛,看淑慧的眼神更有深意了一点——她以为这事是淑慧安排的。 淑慧倒是吃了一惊,然而想想对方是四阿哥,传说中刻薄狠毒的雍正,倒也不会觉得很奇怪了。 椿泰?椿泰就更不奇怪了好不?四阿哥再怎么也要跟他通个气的。不过他倒是有点担心淑慧,淑慧素日里心善,兴许会觉得他们做事有点狠毒了,还小心翼翼的问淑慧的看法。 “要说这事,也是做得有点过了点?你不会觉得我和四阿哥太狠毒了吧?” ☆、晋江独家首发 椿泰也是太在在乎淑慧了, 觉得淑慧素日温柔,怕她接受不了。 不过淑慧确实不是什么圣母,很是坦率的道, “做事做绝虽然有些不好,但是也有好处, 要说就凭她想方设法拼了命的勾引你,我要是那行事狠毒的, 就直接打死她了。后头她挑拨太福晋和我之间的关系就罢了, 还挑拨太福晋罚几个妹妹,这样的人品,死了我虽然叹息一声,倒也觉得轻松呢。” 椿泰听见淑慧这么说了,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说真的, 当王爷的, 那手腕也还是有的, 便是椿泰素日里以性格温和,遇下以宽出名, 也有下狠手的, 他还真有点担心淑慧接受不了四阿哥草菅人命。 这夫妻俩如果还有点忐忑不安的, 四阿哥却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宫里混的,谁手里是没沾过人命的?别说四阿哥,德妃, 便是素日以温文尔雅的八阿哥,翻身后还叫人打死过太监呢。 而关于张佳氏的事情,大部分人不知道内情的都说是张佳氏的不检点,知道内情的也没人怪康亲王府心狠手辣,反而羡慕淑慧的命好,嫁了个好丈夫。 毕竟那张佳氏不说是国色天香,也是如花似玉好不好,若是个寻常的男子,被这么个美女疯狂倒追,有几个把持的住?椿泰这样的,凤毛麟角也不止了好不? 第144节 至少未来的八福晋郭络罗氏就对淑慧十分羡慕嫉妒恨,在安郡王府和宫里的两边纵容下,即将大婚的她和八阿哥见了不少,倒也处了不浅的感情,郭络罗氏韵雅也对八阿哥芳心暗许,动了心。 然而按照宫里规矩,八阿哥成婚前不仅已经有了侍妾,还给了几个试婚格格,郭络罗氏那脾气,自然是不痛快的。不过她虽说是不痛快,但毕竟是宫里规矩,郭络罗氏虽然摔了一整套茶具,倒也把这事忍下去了。 若是没有张佳氏的事,郭络罗氏再怎么不痛快,过阵子估计也渐渐淡忘了。她自觉以她的身份,美貌,才能,还是能够压住阵脚,独得八阿哥宠爱的。 然并卵,张佳氏的事一出,安郡王府这样的人家多少也是知道消息的。虽然不怎么在意,但是安郡王福晋也还是带着羡慕的感慨了几句。 “要说起来,竟没有比康亲王福晋过的更好的了,上面没有婆婆不说,丈夫还这般体贴,那张佳氏虽然出身不好,毕竟是太福晋的远方亲戚,听说也是个美女,说不要就是不要,咱们这些女子,统共也没比她运气更好的了。” 郭络罗氏韵雅本来就为八阿哥纳了好几个小妾心里不自在,听见张佳氏这事,心里羡慕嫉妒恨自不用提。偏安郡王福晋又说起来运气这事,让她一下子又想起来之前八阿哥说自己的运气不能跟淑慧比的话来了。 她心里有气,嘴上也不服输,道,“这才到哪里!我看那康亲王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守孝,不好意思纳妾罢了,也未必是真对他福晋好。” 安郡王福晋并没有能理解自己这个外甥女的心思,反而指着韵雅笑道,“日后是日后,反正眼下,我看没哪个女眷能比的上她。便是太子妃,自是尊贵,听说太子也更偏爱妾室。”和娈童。 韵雅抿着唇不说话了,安郡王福晋见她不乐意,笑着安抚她道,“你倒也别嫉妒人家,之前人人都说康亲王椿泰没了的时候,独她还能坚持呢,她娘家也确实忠厚讲信义。你日后的日子,若能跟大阿哥福晋似得,我也就满足了。” 大阿哥在这方面也是个好样的了,至少比他二弟太子有节操多了,大阿哥福晋生了四个女儿,才拼出个嫡子来,就这么大的压力,大阿哥硬顶着没让侍妾生子。便是因为自己是庶出的身份,所以格外对嫡出伤心的缘故,不得不说也是对他福晋有心了。 八福晋心里不痛快,对着安郡王福晋斩钉截铁的道,“我日后未必比她过的差了!” 安郡王福晋虽然不觉得八福晋日子会有那么好过,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素日里都很要强,便笑道,“八阿哥也是个温和会疼人的,你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郭络罗氏韵雅倒觉得自己舅母这话说的不错,天下有没有像八阿哥那么温和的不好说,皇族中大概没有谁比八阿哥那么温和有礼了。 被别人羡慕嫉妒的淑慧倒是没有什么感恩的感觉,因为不是那么关注,感觉这一次的选秀很快就过去,淑慧四表妹指了个国公世子,据说是有名的老实人,才貌倒是寻常,四表妹性格也挺温柔,家里人都挺满意。五表妹落选,自行聘嫁,她亲爹都觉得意料之中,除了淑慧那个五表妹自己,别人也不会有别的意见了。 倒是九阿哥的福晋这次花落董鄂氏一个姑娘,父亲是从一品武将齐世,和一等公朋春是亲兄弟,因此这位新任的九福晋和三福晋是堂姐妹,据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另外因为椿泰的生母也是姓董鄂的,这位九福晋算来还是椿泰母亲的娘家人,算是椿泰的隔房表妹。椿泰虽然之前跟董鄂氏走的不算近,但是先头打噶尔丹的时候,椿泰却得了,之后的走近了不少,便也专门叮嘱淑慧送一份添妆过去。 淑慧笑道,“花花轿子人抬人,我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早叫人准备好了添妆,横竖咱们也不差那点儿钱。” “我知道你行事周到。”椿泰顿了顿道,“不过八阿哥这眼下就要出宫大婚了……” 皇子们的宅子都已经装饰的差不多了,康熙下了旨意让这些已经封爵的儿子都搬出宫里住,顺便还能在宫外的新宅子里成个婚。 八阿哥也不例外,干脆酒都摆在安郡王府了,也不知道康熙是个啥意思,难道是要把这个儿子当上门女婿送给安郡王府的? 不过不管康熙怎么想的,这皇子大婚,康亲王府不表示一下心意,似乎有些过不去。然而表示心意? 无论是八阿哥,还是未来八福晋,不说是有仇也差不多了,椿泰心里还真有点不痛快。他毕竟也只是不到二十的人,总还是有点少年意气。 淑慧其实心里也挺不痛快的,谁愿意出礼钱给仇人呢?还不能太少了,不过这事吧,还真不能不做,她到底心理年龄也大几岁,而且素日里就是心胸宽阔的,倒更理智些,便劝椿泰道。 “不管怎么说八阿哥也是皇子,看在皇上的面上也要送份礼的。” 这话一说,椿泰心情顿时舒畅多了,“也是,皇上素来都很照拂我。” “横竖我们也不缺这个钱,大方点儿得了。”淑慧笑道,“这事吧,也就是面上的事,倒是四阿哥要搬出来,只怕到时候人手事情不凑手的时候有,你记挂着多帮着点忙。” 四阿哥也要搬出府了,这倒是好事,日后来往说话可比之前方便多了。不过只一条,淑慧叫孙玉琼帮忙查当初原主的死,虽然当日里原主极有可能是意外猝死,但是也未免太凑巧了些,淑慧也是想着,万一原主是被人害的,自己查出真凶报了仇,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上次孙玉琼说隐约查出来些痕迹来了,然而若是孙玉琼真从宫里搬出来,这线怕是就要断了。不过,说真的,淑慧也觉得,原主可能真的是猝死,不然自己这生活了许久了,怎么也没见个幕后黑手跳出来的? 虽说是有点儿不甘心,淑慧到底还是把这事暂时压在心底了。 等到六月里选秀指婚的也指完了,几个阿哥也搬出来开府,大阿哥,三阿哥封了郡王,其他几位阿哥都是贝勒。 这月里光喝酒送礼就是一摊子事,又有八阿哥成婚的喜事,淑慧便准备了一份不薄不厚的贺礼送过去了,全了礼数罢了。 至于人,一家人都在守孝,就不去冲撞人家大喜事了,倒是除了太子,几个阿哥都在,安郡王和礼部一起举办的十分热闹,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嫁妆也是十分耀眼,不比太子妃差什么,有些甚至还贵重几分,很博了好几日的京城头版新闻。 除了这些外事之外,还有老康亲王的周年,虽然椿泰对他爹诸多怨言,父子也几乎反目,便是为了面子名声,这事也是要好好的办一场的。更何况,人都死了,往往人都会记着去世之人的好处,想起亡父,椿泰的心情倒是比一年前更加复杂了。 六月里忙乱了整整一个月,七月里倒是空闲了下来,椿泰生日也是这个月,不过他出生的日子却是有点让人说道,七月半,正是鬼节,老康亲王杰书之前因为这个生日,还有一阵子很不喜欢椿泰。 淑慧倒是没啥感觉,反正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面的一天而已,她倒是心疼去岁府里正忙着办丧事,便准备今年怎么也要给椿泰过个生日。 便是因为守孝故,不好大动干戈,也要热闹温馨一下不是?何况,她还挺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当然,作为好兄弟的四阿哥也没有忘了椿泰的生日,那日他不仅准备亲自过来贺寿,也同样准备了一份大礼。他如今开府有了二十三万两银子,也是有钱人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礼物,到底谁更出挑一点。 ☆、晋江独家首发 椿泰生日, 阖家管事的都有礼物送上,外面田庄铺子管事也孝敬了不少精巧玩意儿,亲近亲友也有寿礼送上。椿泰这个康亲王又是正红旗旗主, 虽然在康熙的不懈努力下,旗主王爷们的易经理已经降到最低, 到底名头还在那里,正红旗下从都统到佐领都要稍微表示, 还有又有外面的小官儿想要攀上康亲王府的, 做生意的想要找个大树孝敬等等。 是以,康亲王府光礼物就收了接近一个库房。而因为守孝的缘故,王府也不能摆酒做生日,支出降到最低,倒是大赚了一笔。 因此待到正日子时候,府里反而相较于之前更冷清安静些, 好在椿泰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 反而觉得十分清净。 这一早晨起来, 淑慧就亲手下了一碗寿面,送到椿泰面前。要说淑慧虽然在做菜上奇思妙想的好点子不少, 真做菜的水平还是比不上厨房的大师傅的。 但是, 爱人亲手做的饭, 总是美味的。 椿泰心里暖暖的,吃完了寿面,淑慧刚要询问他感觉味道如何,门口就来了一大群人。 原来从三哥三嫂一群妹妹到侄儿侄女们, 都过来贺寿了,拥拥簇簇的也有好几十口子,淑慧和椿泰住的正院虽然大,但也一下子拥挤起来。 淑慧也忙招呼人,一面叫人上茶,一面笑着问这些人可曾用过饭了,要不要吃些寿面。 富察氏性格活泼,看了一眼一脸幸福,整个人好像在发光的椿泰,笑道,“看来我们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你们说话。弟妹你说了什么,也跟我们说说,看看五弟这样子,我可算知道什么是蓬荜生辉了。” 被富察氏在那么多人前打趣,淑慧也有点羞涩,不过看一眼面若美玉晶莹,眼若秋水盈盈,整个人宛如发光的椿泰,竟也觉得富察氏说的很有道理。 倒是几个格格一向向着淑慧,七格格怕淑慧不好意思,忙笑道,“看三嫂说的,五哥哥宛若昊日放光,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九格格也道,“说起来咱们爱新觉罗氏的,也没见着谁比五哥哥更俊美了。” 富察氏如何察觉不了这几个小姑子的意思,便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几个丫头就护上了,感情是上瘾了啊。我也不说那讨人嫌的话了,赶紧儿的把我的寿礼拿出来,看在寿礼的份上,担待我嘴上没把门的吧。” “看嫂子说的。”淑慧笑道,“这么伶牙俐齿的,便是送根针儿来,我也不敢说不好的。” “我怎么敢送根针儿呢。”富察氏笑道,“可是你三哥好生挑选的,保准五弟满意。” 眼下椿泰的三哥扎尔图并没过来凑热闹,主要是为了避嫌,一方面大姑娘小姑娘的太多,另一方面淑慧年纪轻,大伯子小婶子的,还是要避一避的。 倒是富察氏年纪比椿泰长了十岁有余,说是嫂子,也有点长嫂如母的味道,对着椿泰反而不要那么讲究了。 椿泰对富察氏也十分尊敬,双手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原来是明代画家仇英的一副莲溪渔隐图。这位画家连对书画了解不深的淑慧都听过,隐约记得是极为有名气的大画家。 眼下还是清初,仇英的名气虽然还不如后世大,那也是十分有名气了,这一副画又是重绢大幅画作,长有一米多,宽也有半米多,展开了瞬间就占了挺大的地方。 椿泰特意展开了给大家看,就见画上田庄围墙上前一方士与一小童徐行,纵目观赏四野景色,宅前渡头胖,大树环绕,绿荫浓密,树下又有一小舟停泊着,正待主欲发。画上庄子房屋庭轩都布置清明,一水之隔,则是有几幢茅舍在密林拥簇,近处则有岩石坡案,柳树沿溪,中景有田亩水畔,荷叶田田,小桥相通村舍,一片江南夏日情景。 用色也极为清雅,溪岸田宅用赭墨分染,用草绿作树,近景榴叶间用石绿色点染提醒,,远山坡岸则用石青石绿淡淡分起,山头小树用的是苦绿色攒点。细细观赏下来,实在是一副兼具工细和潇洒随性的佳作,椿泰也是赞不绝口,忙对富察氏道谢。 “三哥三嫂费心了,我虽有收藏了仇英的一副仕女图,比这幅画却又差的远了。” 富察氏也十分得意这幅画作,见椿泰喜欢的连声道谢,更觉得得意了,嘴上还笑道,“五弟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你三哥费了不少功夫淘换。” 大家又细细观赏了一回,椿泰忙叫人收好了。其余人也都奉上礼物,格格们小阿哥小格格们手头都紧,送的礼物就没有那么惊艳了。女孩子送的多是些自己做的针线之类的,男孩子就多了,有抄写的经书,也有亲手雕刻的木雕老虎,别说雕的还真不错,也有淘换来的古本善本之类。 这些礼物,虽然不怎么值钱,却也都是心意,椿泰也十分欣喜的叫人收下了,又夸奖了几个小阿哥格格几句。 这些人送了礼物,又重新拜了一回寿,便又拥簇着椿泰往太福晋那里去。 太福晋也是一早儿就备好了生辰礼物,见着满堂子孙后代,心中也欢喜。再看一眼淑慧,虽然心里依旧有些芥蒂,但也得承认,淑慧不是那等小心眼的。 毕竟淑慧的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待哥哥嫂子都十分尊敬,也十分照顾,对妹妹们侄子侄女们都十分照拂,连对老康亲王杰书的那些妾也十分厚道,并不是那等在府里掐尖要强,踩这个贬低那个的主儿。 尤其巴尔图和他媳妇那事儿,也是幸亏了淑慧出头帮忙料理,安排嬷嬷奶娘什么的,平日里也常去遣人问询。太福晋便是再挑剔,也只能说淑慧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却不能说是她心不好了。 想到这里,太福晋也难得的给了淑慧一个笑脸,又招呼椿泰过来,叫人抬了个大匣子过来,里面是一个白玉雕刻的寿山仙桃树。 东西值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寓意极好,椿泰也是十分高兴的收了。 见太福晋喜欢,家里众人便在太福晋屋里说了半上午的话,等到中午饭便摆在府里花园湖畔凉亭蔷薇园子里,吹着带着水汽的风,虽然没有习酒,心里倒也欢喜。 饭毕,众人也热闹了半天,都觉的累了,方散了。 椿泰对淑慧笑道,“别人能散了,我还不得闲呢,四阿哥说下午过来的,估摸着也就是这会儿了。” 淑慧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就显摆吧,能有个人这么记挂你生日,你心里怕是得意都来不及呢。何况,你今儿本来就闲不得,我要送你的礼物还没送呢。” 椿泰倒不以为意,他觉得今儿那副仇十洲的画已经是大大大的惊喜了,淑慧便是送,还能送什么? “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了,毕竟今儿三哥三嫂是大出血了一回,那仇十洲的画,又是这样的精品大幅,只怕要两三千两银子都不止呢,还是有价无市,不一定能碰到的。” 淑慧笑道,“你也别小看了人,我既然说是大礼,自然是大礼了。” 椿泰被她吊起来好奇心,便要追问,偏淑慧说时候不到,不给他看。两人正说着呢,小太监便过来禀报说,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今儿穿了一件石青色的薄绸子夏衣,身上配着一块白玉佩,头发也梳得十分整齐,显得十分清爽。走进来的时候,大约是因为兴奋,他两个眼睛都显得亮晶晶的,倒缩减了他素日里因为寡淡的容貌所造成的冷清孤僻。 “我还以为四哥你不来了呢。”椿泰笑道,“这么欢喜,带了什么好礼物来?若是空手来的我可不许。” 见了椿泰,四阿哥也露出笑容来,先上来拍了拍椿泰的肩膀,方道,“今儿这个日子,我便是有事,也要赶过来的。” 淑慧在旁边见这兄弟俩亲亲热热的说话,也笑起来,“知道的晓得你们兄弟俩是常见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兄弟俩数年不见呢,欢喜成这样。” “算来也有大半月没见了。”四阿哥三句话不离朝政,接着便拐到朝上的事了,对淑慧道,“说来,我也要替山东的受灾的难民谢谢你了。” 说着,四阿哥还弯腰朝淑慧行了个礼,倒把淑慧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起来四阿哥,“四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你可帮山东筹集了近两万两银子的粮食啊,可顶了大用了。”四阿哥认真的道,看着淑慧的眼睛也比之前多了更多尊重,“椿泰先头说你肯定舍得,我还觉得不信,如今看来,真是我小人之心了。如今事情也了结,灾荒也过去,该处罚的官员也被处罚了,我也得谢谢你。” 淑慧被他这般郑重弄得有点不自在了,半开玩笑的道,“实在是言重了,我也是尽点心意而已,四阿哥你这么说,倒是折煞我了。” 四阿哥却摇头道,“不管如何,我承你的情,当时户部里都不肯拨银粮,一直拖着不给,若不是你和椿泰伸出援手,还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事,饿死多少人命。” “我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了。”四阿哥对淑慧的评价那叫一个高,转头对椿泰道,“椿泰你实在是好福气啊,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椿泰一脸的与有荣焉,“那是,那是,我也觉得我很有福气啊。” 淑慧:真言重了,其实我就是习惯性的捐款而已。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说的是年初四阿哥本想微服出访看看各地民生, 了解下亏空情况,不想发现了山东巡抚瞒报受灾的事情。因那已经被免职的山东巡抚是太子的人,太子还因此对他生出不满来, 便在赈灾上做出了一点手脚,有意拖延。 而大阿哥呢?也难得和太子统一战线, 怎么能让四阿哥立了功去?便也授意给太子的人大开绿灯,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 赈灾受到阻拦, 四阿哥对此十分上心, 正急的无法,有心自己掏钱先买些粮食,然而他当时还没开府,哪里有那么现钱?正着急,椿泰亲自送了一万多两银子来,说是淑慧并府里人及亲近人捐的。 椿泰本是之前就和四阿哥打赌, 说淑慧绝对不会小气的, 没想到淑慧的大方也出乎他意料, 一把就拿了七千两银子,又问家里格格们并太福晋募捐了一回, 还去问了下安良的福晋他他拉氏, 他他拉氏也颇为大方, 出了一千两。 这三凑四凑的,便有接近一万三千两,一斤米不过七八文,一两银子能买一百多斤粮食, 一万两银子,便能买一百多万斤,受灾饭都吃不起的群众有数万,平均下来一人也能得个几十斤粮食,足以暂时渡过难关了。 第145节 四阿哥也留了个心眼,也不说是捐赠,只说是暂借。倒不是他替椿泰心疼银子,或者看不上椿泰的好心,而是不想用这好心捐来的银子平了灾荒后,户部拨下来赈灾的银子又进了某些人的腰包。 等到户部赈灾银钱粮食下来后,果然有人觉得反正这灾也差不多过去了,便想做点手脚,四阿哥盯得紧,手脚自然是没做成。不过那些人也是个个都是老狐狸,虽然没有贪到这笔钱,四阿哥也没有抓住大鱼,只逮着几个小喽啰。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笔捐款也没真正用掉,还剩下接近一万两,四阿哥原本想返还给淑慧等出资人。淑慧却拒绝了,咨询了众人的意见后,淑慧把这笔钱作为基础,成立了个基金会,然后交给了四阿哥管理,不过账本子她定期还是要看的。 作为历史上有名的清正廉明兼刻薄寡恩的雍正,淑慧觉得对方应该也不至于去贪这笔款子,至于经营,淑慧则是友情建议给了孙玉琼。 孙玉琼经商水平其实是比淑慧还要高一点的,淑慧心知肚明,横竖如今孙玉琼也不在宫里了,倒不如交给她,有什么问题,雍正去找孙玉琼也方便,同时也算是帮孙玉琼在四阿哥那里刷了点好感度。 孙玉琼之前就已经捐了三千两,得了这个好差事,自己又出了两千,凑了五千,四阿哥得了开府的二十三万两银子,正觉得翻身做地主了,又问四福晋要了一万两。 四福晋虽然心疼这银子,但也不欲被小妾比下去了,答应的很痛快不说,自己也从私房银子里出了两千五百两。 偏偏佟云惠得知了这事,想要争风头,作为一个有空间的大财主,一把掏了八千出来,把孙玉琼比下去了不说,把四福晋也压得死死的。 李佳氏也怕一点不表示,被四阿哥挑刺,和自己那群姐妹说话的时候也抬不起头来,心痛的掏了一千五百两,还要含酸的表明自己不比别人有钱。 所以托四阿哥后院妻妾争锋的福,这基金会已成立,资金便从一万两,一下子飙升到三万四千两带点零头,淑慧看了看账本子,干脆给凑了个整,凑够了三万五千两。 这四贝勒府并康亲王府联合慈善基金会就这么成立了,会长是四阿哥,监督是椿泰和淑慧,运营是孙玉琼,工作人员两边各自从府里抽调了几个老实忠厚的,也就这么着了。 因为上面有康熙太子,闹的太大未免有争夺风头的嫌疑,因此连剪彩宣传都没有,便这么悄悄地进村了,打枪的不要。 不过虽说四阿哥后院里那些妾的大方让淑慧很咂舌,连四阿哥自己都吃了一惊,但是四阿哥还是把这份情和功劳记在淑慧头上了。 也是,从来就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的淑慧自然在四阿哥眼中更值得尊重些。尤其佟云惠,虽说之前是不知道有捐款的事,但是佟云惠也不是没听说自己为赈灾的事着急上火啊,孙玉琼还偷偷塞了三千两给四阿哥呢。 其实四阿哥真把淑慧给高看了,作为一个深受社会主义教育,生活在红旗下的好学生,一直被学校老师家长培养同情心公德心,碰到大灾大难捐点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当然,她现在的身份是亲王福晋,而且是手下有田宅有铺子有商队的亲王福晋,要论地位,除了混成皇妃皇后,也没哪个女的比她高了,要论钱,不是她吹嘘,绝对是亲王福晋中首屈一指的。 毕竟,娘家给的再多,也不如自己挣得多呀! 何况,淑慧也得承认,除了公德心,她也是有一点私心的。 她虽然不需要刷四阿哥好感度了,但是府里格格们日后多半是要嫁到蒙古去的,若能在四阿哥面前露个脸,刷点印象分。就算是眼下日子艰难些,真到了雍正登基的时候,以雍正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日子也会好过些的。 她倒是没想到府里格格们好感度刷了一波不假,四阿哥对她的印象也更好了些,以前觉得淑慧心地善良,性格明朗,待人大方,和椿泰心意相通,让人羡慕,如今更觉得淑慧让他尊敬,毕竟心地善良的女子多了去了,可是一把舍得掏出一万两银子的可不多。 更何况,淑慧还不是那等悲花伤秋的圣母白莲花,该舍得时候舍得,该洒脱时候洒脱,该狠下心来时候也能狠得下心。 四阿哥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有点记仇的,反而更欣赏淑慧这样坦荡荡的的性情,倒是更羡慕了淑椿泰几分。 四阿哥都这样羡慕,椿泰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好,谁不想有个心意相通,让人尊敬的爱人呢? 虽然在淑慧看来,这完全是社会主义教育的好啊。 便是康熙,不要小看这位大老板的能量,虽然四阿哥和椿泰淑慧等人是悄悄的进村,一点没声张,对外甚至说是合伙做点生意,可康熙也很快知道了这事。调查之下,便发现之前,太子和大阿哥在赈灾事情上竟然给四阿哥使绊子。 若是寻常事情就罢了,可那是关系民生的大事啊,不用说太子挨了一顿训斥,大阿哥也被臭骂了一顿,几个官员也被贬了职。 康熙甚至有点后悔只给四阿哥这个儿子一个贝勒衔,借口嘉奖四阿哥办差办的好,又赏了个皇庄。而椿泰也被康熙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赏了些好东西。 太子和大阿哥刚被骂了一顿,四阿哥和椿泰便都得了赏,这不少人都把这事看在眼里。不得不说,最近过来攀关系送礼的不少人,也是看在康熙的面上。 别人不提,权倾朝野的大官里面,连明珠都命人送了一座金佛,索额图一看,也不甘示弱,送了一座青玉菩萨。 “所以,四阿哥你也别太夸了,这事我们还真没亏本呢。”淑慧自觉也不是什么好人,被这俩人夸得都快尴尬了,忙转了话题,笑道,“四阿哥你之前就说,你准备了一份好礼物,到底是什么礼物?” “就是,我可是期待已久了。”椿泰也忙帮着搭话,虽然他作为淑慧的夫君,觉得挺荣耀的,但是看淑慧脸虽然没红,耳朵却红了,又心疼了,忙帮着淑慧转移话题。 四阿哥那小眼神也很犀利的,看了一眼淑慧微红的脸和通红的耳朵,也顺势换了话题道,“我虽然没那么豪富,但是这礼物椿泰你一定喜欢,我找了好师傅,专门给你弄了把好弓,你上次不是说你那弓不是很趁手吗?” 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外守着的人叫进来,抬进来个长方形的扁平大盒子,打开了一看里面是一把一看就很精良的好弓。便是有好材料,一把弓做成怎么也要好几个月时间,可见四阿哥这礼物也是早已经在准备了。 椿泰也是确实十分喜欢,他文武双全,能诗善画不说,又善使六合枪,射箭不说百发百中箭无虚发吧,也能百步穿杨,百发九十九中。四阿哥这弓送的他的确是欣喜无比,试了试手,也觉得很是趁手。 四阿哥挺得意,便看了一眼淑慧道,“就你的礼物还没拿出来了吧,怎么样,也让我们开开眼?” 淑慧摸了摸下巴道,“说起来,我和四哥您的礼物撞了呢,也是件武器。” ☆、双俸 椿泰和四阿哥以为淑慧拿出来的多半是书画或者亲手做的衣服什么的, 倒没想到她也会准备刀枪棍棒什么的,都很是吃惊。 “不会也是弓吧?”四阿哥有点担心淑慧和自己准备的礼物撞了车,问道。 淑慧摇头道, “那倒不是。” “你也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椿泰好奇的问道, 还学会了淑慧吐槽,“卖了一天关子了, 不累吗?” “不累!” 不过淑慧也不打算再拖了, 正准备把东西拿过来,不想椿泰贴身大太监急急忙忙的过来了,连礼都来不及行,就禀报道。 “王爷,有圣旨到了。” 圣旨可不是小事,便是王爷, 也要收拾穿戴整齐, 全家人出动去领旨。 不过这旨意, 椿泰也确实摸不着头脑,一方面觉得自己这过生日, 最近也没干过什么坏事, 还被嘉奖过, 想来应该不是坏事,多半是颁点赏赐,另一方面还是难免有点担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谁知道康熙到底在想什么呢? 全家收拾穿戴了正装,淑慧也换了礼服,去接了旨,方才心都安定下来。 确实是件好事儿,康熙的旨意上说椿泰之前在噶尔丹立了功,又对亡父孝敬,还忠诚良善,反正各种优秀品质,赏了椿泰双俸。 钱还在其次,亲王俸禄一年一万两,禄米一万斛,双俸就是两万两银子,两万斛禄米。要说一年一万两万的银子,偌大的王府也不至于看在眼里,但这双俸的荣耀可是难得的很。 对康亲王府,这荣耀尤其重要,虽然康亲王府素日里就是铁帽子亲王的翘首,可是椿泰毕竟年轻,难免被人倚老卖老的看轻挤兑些,眼下又在守孝,难免被人夺了些风头。椿泰虽然不爱计较,但是也有些不爽那些人的态度,背地里也被人议论过。 如今康熙赏了双俸,谁还能说康熙不看重康亲王府?便有些说闲话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顶多说椿泰生的好,康熙一向把他当子侄看,十分照顾。 连淑慧都是一脸高兴,毕竟荣耀谁不喜欢,银子倒更是人人爱了,便是府里主要靠田宅铺子出息吃饭,领双分的工资,谁不喜欢?大方的给了颁旨的太监内臣赏银,还给府里下人多发了一个月月钱。 相较于淑慧的欢喜,椿泰倒是理智,对四阿哥道,“多半儿还是褒奖之前的事的,加上皇上也怜惜我年幼失怙,怕我捐了银子家计艰难,我也不能擎受了这恩典。这样吧,咱们那个基金会,这双俸里面禄米一万斛,便入到里面好了,或是贩卖得了银子,或是有灾荒需要赈灾,都可以用上。每年多一万斛的米,也宽裕些。” 四阿哥却不同意,“有那三万五也足够了,皇阿玛赏你这双俸,一面是给你荣耀,一面也是让你补贴家用,你倒好,不花这钱,花你媳妇的钱不成?真有需要的时候,再往里面投钱就是了。” 椿泰被这话给说的有点动摇了,也是,媳妇送个礼物什么的,自然是很开心了,但是花媳妇的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夫妻俩互相体谅,椿泰觉得花老婆的钱不好,淑慧也怕他有点尴尬,开玩笑道,“我倒是乐意,花我的钱,以后椿泰可得听我的了,让他往东他就得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得往西,那多美啊。” “说的跟他现在不听你的一样。” 四阿哥白了淑慧一眼,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幸福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心口泛酸。 凭什么椿泰就能娶个那么好的老婆,自己掏那一万两银子的时候,四福晋可没那么痛快。 “好了不说这个了,淑慧,你的礼物呢?”椿泰也怕四阿哥说多了,说淑慧管的多之类的,忙岔开话题,开始讨要他的生日礼物。 “你从一早儿就说要送我一份大礼,这都这个点儿了,你的大礼都还没拿出来呢。” “这不是事情多嘛。”淑慧笑道,“这就拿来。” 说完,她便亲自去取了去了,留着四阿哥和椿泰在书房猜淑慧要送的是什么东西。 四阿哥喝了口茶,推断道,“说是武器了,那肯定是刀枪棍棒一类的,她既然要亲自拿,想来是小件儿的东西,□□和棍棒肯定不是了。” 椿泰也猜测,“难道是匕首?也说不准是□□之类的东西呢,以淑慧的性子,若是送的匕首,肯定不会说是个惊喜了。” 要不说,这俩是夫妻呢,椿泰对淑慧还是更了解些,猜测的虽不中,也不远也。 两人喝了半盏茶,淑慧便抱了个不到一尺长,半尺宽的木匣子进来了。 “看着也挺重,你怎么不叫人拿过来?” 看着淑慧把匣子放在桌上,还甩了甩手,看着她手有点发红,椿泰有点心疼的道。 “这东西一则金贵,二则危险,别人我可不放心让碰。” 淑慧笑道,“总之,就是这东西了,可费了我不少精力。” 一边说,她一边打开了楠木匣子,椿泰和四阿哥都围了上来,一看果真是吃了一惊。 “这,这是火铣?”四阿哥看了一眼就道,“怎么这么小?” 火铣四阿哥也见过的,都是挺长一个枪管子,倒好似个□□。不比这个,也就是两个巴掌大小。 椿泰也十分吃惊,拿起来看了看,“这好像是火铣啊,不过真没见过这么小的。” “那要和原来的一样,还叫什么惊喜啊。”淑慧笑眯眯的道。“我试用给你们看看,不过此处不方便,还的得去练武场。” 不想这一试之下,可不得了了, 这火铣看着不厉害,精致又小巧,但能击穿一百米外的靶子。四阿哥是见过军营里配备的火铣射击距离的,能有三十步就不错了,也正因为此,康熙一直觉得这东西用处不大,射击距离短,造价贵,比□□差远了。 “竟能射击那么远,这真是火铣吗?”椿泰也是吃惊非常。 “还不止如此呢。”淑慧扣动扳机。 就听几声枪声,椿泰和四阿哥就见到,淑慧竟连发了几弹,枪枪还能射穿百米开外的靶子。 “竟还是连珠火铣?” 椿泰更震惊一点,当年戴梓就是把连珠火铣献给了他爹康亲王杰书,康亲王府里还藏着一把连珠火铣,椿泰一直都很喜欢那东西,如今就收藏在他书房里。 他现在知道淑慧为什么说是惊喜了,一个更精巧便携,可以击穿百米开外靶子的连珠火铣,对任何一个枪械武器爱好者都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其实淑慧拿出来的礼物就是原始版的左轮,她自己原本是搞理工的不说,关键是个有个枪械爱好者表哥,叨叨过不少枪械知识给她。当然,要是单凭淑慧,便是有钱,只怕也鼓捣不出来这个玩意。 但是淑慧的历史学的不咋地,对康熙家的皇子们更不怎么了解,对康熙的小妾和阿哥们的小妾更加不怎么了解。不过倒还隐约记得历史书有个小框框提到过康熙时候有个武器家,制作出了子母炮和连珠火铣? 真到了清朝,淑慧着人打听一下,便知道这位戴梓这位倒霉蛋了,被南怀仁诬陷里通日本,实际上因为发展了先进武器被康熙忌惮发配东北的武器专家。 淑慧派人找到了戴梓,不过戴梓显然因为此事吃过亏,一开始不肯答应帮忙。 淑慧派人三求四肯,给足了戴梓面子。而戴梓也实在是生活困顿,一方面淑慧银钱给够,出手就是一千两,造好后还有一千两谢礼,足以让穷的“常冬夜拥败絮卧冷炕,凌晨蹋冰入山拾榛子以疗饥”的戴梓心动。 另一方面戴梓也确实对机械制造这方面有天分感兴趣,还憋着一口气,他也确实有本事,在淑慧提供思路的情况下,不到两月就造出了个清朝版本的□□来。 然后就被淑慧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椿泰,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椿泰和四阿哥都震惊了。 淑慧演示完了,也是有些得意,“怎么样,这东西不错吧?” 椿泰早爱不释手的摸上了,倒是四阿哥略有些担心,“朝廷命令禁止火器,咱们满人虽然不在限制范围内,只怕也会被人说道。” 淑慧很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我这可是寿礼,我爱送我夫君些什么东西,别人可管不着。” 四阿哥觉得淑慧有点指摘自己多管闲事的意思,便解释道,“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然而传出去了,怕有人抨击你们” 淑慧看着四阿哥有些急切的神色,也正色道,“四阿哥,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你待椿泰和我们夫妇什么新,我也懂。我也不是不知道朝廷的意思,只是你想,便是如今噶尔丹也被剿灭,三藩也平了,台湾也回归了,可是天下之大,可不仅是只有我大清啊。” 第146节 ☆、生辰 说实话, 淑慧对于一手导演了扬州三日,嘉定十屠的满清入关还是十分反感的,而且什么留发不留头, 留头不留发的强制改换汉族穿衣打扮。但是稍微客观点的说,便是李自成起义, 造成的人员死亡也未必比满清少了,而汉族真的殉节的义士不说, 自己改换了装束打扮, 逼着老婆裹小脚的那群货,淑慧也实在是看不上。 但是一方面自己也托穿越的福,混成满清贵族特权阶级,还没圣母到去搞什么反清复明,另一方面,康熙这皇帝当的其实也挺不错的, 勤勤恳恳的, 天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可是到底也算是安生。 既然如此,淑慧也就挺认真的考虑一下, 要不要为了避免中华民族的百年沉沦耻辱史做点什么。可惜她也没穿成个男儿, 也没有带一本百科全书来, 记得东西实在是太零碎,点科技树的本事也没有。 当然,这也不妨碍她去做点什么推动一下,比如说火器。 康熙朝的火器虽然比外国人略差一点, 但也不至于差的太多,不过裹足不前的话,肯定日后还会落后就会挨打。 淑慧手中又还握着大杀器——四阿哥。影响康熙,淑慧是没那个本事的,可是影响下未来的雍正,眼下的四阿哥,淑慧还是有点把握的。 淑慧这一番话,果然是对四阿哥造成了影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仅是满人对汉人的心结,中华对外国人也是一样的。托康熙素质教育的福,四阿哥对那些西洋人也是有点了解的,不由也深思起来。 淑慧也不再多说什么,影响什么的,毕竟是潜移默化的,今儿是椿泰的生日,她可是记得真真的。 那边椿泰也试完了枪,高高兴兴的走过来,看着淑慧,眼神明亮,笑容更是灿烂的晃人。 “淑慧,我真的很喜欢这礼物。” “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废了这么多心思。”淑慧笑道,看一眼日头,“其实还有礼物呢,今儿接了一份旨,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出城。” “出城?”椿泰有些奇怪的道,“还要出城做什么?” 淑慧笑道,“我也不卖关子了,本来还想搞个惊喜的。五月里,皇上不是把上林苑给裁了吗?我就弄了个小园子,也没什么亭台楼阁,就是跑马打打兔子,耍耍得了。” 满人一向爱打猎,椿泰这个文武双全的。不过康熙为了拉拢蒙古,也为了保持满洲尚武的风气,专门设置了木兰围场,每年都去木兰围猎,这上林苑就重复了。 上林苑每年花销不少还在其次,这些王公贵族经常去,赛马喝酒打猎的,也是闹出事来,上次四阿哥和大阿哥的事情是一回。光这半年里,便闹出来二三十件大小事情,正月里还闹出来一场人命案子,康熙一瞅,又花钱又惹事的,索性把上林苑给裁了。 裁了倒是省事,不过这京城里的老少爷们倒是少了个去处,椿泰也觉得有些遗憾。淑慧看在眼里,也有些心疼,打听到上林苑在京郊范围内一部分附属山林内务府是要拍卖的。这部分山林山头又不出产什么东西,树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垦荒都没法垦,要价也不贵,上千亩,两个山头只作价一千两,淑慧使人说了说,打了个折扣,只出了八百两,就买了一千二百两的山地连带附属的水利和已经修好的路,以及山脚下靠近皇庄的三十几间房子。 饶是如此,别人还觉得淑慧犯傻呢,这山地里连果树都没几棵,实在是个赔本的买卖。 其实淑慧早就打算好了,买了后便打发人去收拾了房子道路,又叫人去买了鸡鸭兔子山羊准备放养,花了不到五百两,一个简易版的猎场就搞好了。 淑慧本来是准备下午送上自制左轮后,再带着椿泰他们去猎场的,到时候也能展示一下枪械的威力。没想到的是,康熙来施恩了一把,给椿泰赏了双俸。接旨谢恩再送走颁旨的太监等,时间就过去了,眼下虽然还不到傍晚,但也日头偏西,来不及出城了。 见此四阿哥也有点遗憾,椿泰就更不用说了,见这两人都有点沮丧,淑慧反而笑道。 “在府里也有在府里的好处,别的不说,那边吃的住的可都比不上这边。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整治桌好席面去,四阿哥有什么喜欢的,不吃的没?” “我倒是没有什么不吃的。”四阿哥顿了顿道,“不过上次你们府里做的那个茉莉竹荪汤倒是不错。” “这事容易,我马上吩咐去。” 四阿哥的口味倒是一向是清淡,淑慧也知道些,照样吩咐下去,又添了些个自己和椿泰喜欢吃的。 等到了傍晚时分,一桌整齐的席面就摆在花园水畔冷轩里。 这冷轩是专门用来夏季消暑的,三边环水,一边靠着两株极高极大已经长成棚子的木香架,推开窗可以钓鱼,四五月里也可以赏花。 冷轩里也是水磨大理石的地板,用的桌椅也是石桌藤椅,四个角有石制的用来放冰山的大托盘,早就布置上了大块的用来乘凉的冰山,上面还有放的鲜花。 天气热,冰山散发着冷气的也夹杂着鲜花的香气,另一面,花香也带了冰雪的高冷味道,格外的让人沁人心扉。 四阿哥看了这想法也赞一声,“这倒比用香炉烧香来的清爽了。” 椿泰笑道,“原本就是淑慧的想法,若不是我们是居丧之家,不好动用声乐管弦,用笛子远远的吹过来的,岂不是更添了清幽?” 淑慧笑道,“这也是无法的事情,如今也算是享受着清风明月了。” 男女不同席,满族虽然开放,如今也讲究多了,淑慧本来准备离开的,四阿哥倒是觉得无所谓,当然主要是椿泰觉得无所谓,他也舍不得今儿生辰陪兄弟不陪老婆。 淑慧倒也不是很在意,横竖这种场合也不会喝多少酒,不过喝一点意思意思罢了,她和四阿哥也算是熟悉了。 三人倒是比较有话题的,主要是淑慧也确实不比在深闺中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绣花。而且淑慧性格爽快坦率,也不妆模作样,就算是想说什么,也藏着掖着,旁敲侧击的。 淑慧这一晚上和四阿哥讨论了河务水利的事情,她前世选过相关的选修课,多少知道一点,又推荐了戴梓,说戴梓确实很有能为,能制造火器,还对治河很有看法。 另外还就基金会的运营,淑慧也跟四阿哥和椿泰讨论了一回,然后还建议四阿哥也别把开府的银子太快花销了,多置办点田地铺子什么的,要把眼光放长远点,又说了一回海贸的利弊。 几乎到了月头偏东,守着伺候的丫环太监都靠着柱子直打哈欠了,三人才散了场。 四阿哥自去住客房不用说,椿泰和淑慧则是并肩回自己住的正院。 看了看天上明月,再看看身边人温柔的侧颜,椿泰忍不住道,“我总觉得,你好像在对四阿哥灌输某种想法,好多话你之前都没对我说过。” 淑慧着好像有点小失落的椿泰,心却很柔软,伸手搂住了他,在他侧脸边亲吻了一下,方才轻声道。 “你确实了解我呢,所以不要吃醋啊。” “你确实是在有目的的影响四阿哥?”椿泰是有某些猜测,但是没想到淑慧真的承认了。至于吃醋什么的,想到自己连四阿哥的醋都吃,再想想淑慧素日里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率,椿泰觉得自己有点心胸狭窄,脸红了红。 不过夜晚天暗,淑慧也看不见,她反而继续的道,“咱们是铁帽子亲王,要论尊贵,也算是到顶了,如今这情形,你也得看的清楚,想要大有作为,跟顺治爷那会儿是不用想了。倒是四阿哥,毕竟是皇子,还好出挑些。” 椿泰也不是真正单纯的少年,何况这亲王爵位也顶着一年了,如何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我知道你的意思,何况眼下大阿哥和太子也闹的厉害,也不是出头的好时候。” 淑慧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道,“我看着,太子和大阿哥,只怕两个都不能成事,大阿哥不提,太子也实在闹的不像,很没有储君的样子,皇上春秋鼎盛,下面还有十几个皇子呢。” “你不会看好四阿哥吧?”椿泰道,“我觉得四阿哥好像也没有那个野心,而且他也没什么势力啊。” “这才在哪里啊。”淑慧忙圆过来,“不过是觉得皇子们插手朝政也好,对皇上进言也好,都方便许多。” 椿泰有点儿半信半疑,不过想想也是。四阿哥生母德妃虽然身居妃位,但是出身在那里,比起其他几位娘娘都差不少,四阿哥除了被佟皇后养过几年,也非嫡非长的,自身看着也不算很有野心,自己大概真是想太多了。 这边夫妻两个正在想三想四的,四阿哥后院里,孙玉琼看着四阿哥对淑慧又飙升了一回的好感度,心里也是在那里掂量。 ☆、偏见 不怪孙玉琼在那里掂量过来掂量过去的, 毕竟今天她一刷好感度,淑慧的好感度竟然达到了六十三,除开已经死去的佟皇后, 这可是目前活着的人里面好感度最高的。 四阿哥对淑慧夫妻俩的好感度一向高,孙玉琼也是知道, 她在那边费力刷好感度的时候,别人的好感度早就在刷刷上涨了, 她也嫉妒不来, 毕竟有些人毕竟投缘,以前做过的任务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何况她也察觉了四阿哥自己兴许都没发现的隐藏的情愫,也就能理解了。 不过虽说四阿哥对康亲王夫妻俩好感度一向都高,但是四阿哥一直是对康亲王椿泰的好感度更高一点。 孙玉琼对此也很能理解,四阿哥胤禛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情种, 你指望他把爱情看的更重, 那根本是做梦。而相较于已经是别人老婆的淑慧, 肯定还是和好兄弟椿泰接触更多一点,感情也更深厚一点。前天晚上孙玉琼日常刷新好感度的时候, 四阿哥对椿泰的好感度还是五十七, 对淑慧的好感度五十四, 这一天过去,好感度飙升了九。 而且还不是从一点两点升到十几,而四阿哥对椿泰的好感度则只上升了一。 这变化让孙玉琼不免有点心惊肉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心里自有算盘, 若是四阿哥若是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对淑慧的情愫还好,若是注意到还戳破了,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不说对自己任务的影响有多大,便是淑慧素日里对自己也不错,康亲王椿泰更是个好人,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来,怕是日后都不好相见的。 然而孙玉琼又没本事瞬间移动到四阿哥面前问个清楚,只好暂且摁下来,到底是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四阿哥竟然也没回来,只派人回府传了个信说去打猎了。 四福晋根本不怎么在意,四阿哥和康亲王好的就快穿一个裤子,出去一起打个猎游山玩水的太正常了,倒是孙玉琼给四阿哥请安后知道四阿哥没回来,反而捏了一把汗。 一直到了四阿哥累的半死,但是十分尽兴的回来,孙玉琼想了个法子把四阿哥拉到自己屋里,连套话带猜测的问清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方才稍微了松了口气。 淑慧竟然弄了左轮出来! 孙玉琼万万没想到,四阿哥对淑慧的好感度上升是因为这个原因。 仔细想想,也是不能不理解,自己完成任务后转身就走了,淑慧却不能走。她知道淑慧的性子,不是那种能去让自己屈从世俗,或者觉得嫁了个王爷老公就万事大吉的“传统女性”。 淑慧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很有一些爱国心,便是因为在这大清朝身为女子诸多不便,总也还想挣扎出一点存在感。 孙玉琼突然明白,四阿哥为什么对淑慧的好感度为何这么容易升高了。 都不是情情爱爱的人,或许也真的有点隐藏的情愫,可是绝对抵不过这锦绣天下。 说到底,此情不关风和月,不过是两人真的志趣相投。 看着累着瘫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四阿哥,孙玉琼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也小瞧了四阿哥。 是的,雍正有野心,雍正刻薄寡恩,雍正阴险狡诈,雍正打败了太子,大阿哥,八阿哥,十四,干掉了好几个哥哥弟弟,还有弑父弑君的嫌疑。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历史上的雍正也得算是个好皇帝了,理清吏治,追查亏空,平西北,也没留下个权臣祸国一下,不管是年羹尧还是隆科多,都让他干掉了,除了儿子乾隆是个败家子,但乾隆继任者也不算昏君。 何况现在的四阿哥还是四阿哥,不是雍正,现在甚至不是九龙夺嫡的康熙末年,只是康熙中期,太子虽然有些过错,看起来地位还算稳固。四阿哥连个郡王都没混上,还是个小贝勒,眼下的四阿哥也确实对那皇位没有多少觊觎之心。 孙玉琼自己细细想了一回,觉得自己其实也受到了历史上对雍正的影响。 不管日后四阿哥是不是个阴险的野心家,其实这个时候的四阿哥,还是个一心为国的热血青年啊。 她坐再床边,看着四阿哥沉静的睡颜,沉沉的叹了口气。 “是我错了啊。” 难怪四阿哥对自己的分析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了,因为自己对四阿哥的既定看法,按照的路子,完全是野心上位的道路,而眼下的四阿哥似乎更关心天下太平,民生强国。 自这以后,孙玉琼也收拾起对四阿哥的偏见。等康亲王府送来淑慧版左轮的设计图纸等,她还帮着出谋划策,制造出了成品。四阿哥贡上后,康熙虽然没有特别的重视,不过还是特赦了戴梓,许他从东北回来。 在孙玉琼的提议下,四阿哥把戴梓请了来,戴梓是个大才子,不仅能能诗善画,制造武器是个专家,对于治河也颇有研究。四阿哥本就对河务事项十分上心,自然和戴梓接触不少,和戴梓接触多了,对此人才华十分景仰佩。 另一边,孙玉琼对慈善基金会的事情也多了许多上心,她的能力又强,没多久慈善基金会就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等到了年底腊月,资金便翻到了五万多,这还除开寒冬腊月施粥施衣物等的花销。 这确实让四阿哥对孙玉琼的好感度上升不少,看完了慈善基金会账目后,好感度终于爬到了四十,让孙玉琼觉得自己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简直差点喜极而泣。 康熙三十七年的冬天,倒是没什么大事,西北边噶尔丹造成的十几年的动乱总算是彻底平定。康熙在这一年第一次分封诸子,也算是揭开了九龙夺嫡的序幕。 而对于淑慧和椿泰来说,小两口除了这几件事,也只是安分守孝罢了,淑慧把很大的精力放在发展府里经济上面,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等到腊月里盘账的时候,净收入同比增加了二成,可别小看这百分之二十。一方面王府里家大业大,净收入能增加二成,那也不是个小数目,另一方面,今年事情不少,淑慧也趁着无事,置办了不少田地宅子,又弄了几样新营生,还划出去一部分给四哥鄂卓氏分家,花销不小。 另外除了左轮,还有一个让淑慧非常满意的成果——四轮马车。 在将近年关的时候,淑慧终于坐上了不那么颠簸的马车,然后很高兴的去娘家炫耀了。 想也知道,那拉太太也不会跟自己闺女客气,当即就笑道,“你既然来炫耀,可就别想这么轻易走了,把马车留下来,你走吧。” 淑慧的小妹妹却走过来摇摇晃晃的保住了淑慧的腿,朝着那拉太太卖萌,“额娘,额娘,我喜欢姐姐,不要姐姐走。” 淑慧被这孩子逗笑了,一把把她抱起来,朝着那拉太太笑道,“您瞧,连妹妹都不让我走呢。” 那拉太太叹气道,“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竟是个小魔星,她兄弟倒还好,她一个小丫头简直淘气的不行,比你小时候还皮呢。” “哎,我小时候不是很乖巧吗?”淑慧睁大了眼睛。 “你就装吧,你小时候可比你哥哥皮多了,不过她倒是跟你小时候一样脸,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长得像你这样的美貌。” “额娘夸得我都脸红了。”淑慧举起来小妹妹,想要看一下自己小时候什么样,和小妹妹对视了一下,看着小妹妹亮晶晶的大眼睛,又忍不住笑了。 那边那拉太太看大女儿小女儿一道玩闹,心里也欢喜,笑道。 “等到明年过年,你们也该出孝了,到时候你也得抓紧生个孩子了。” 第147节 守孝说是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月,老康亲王杰书是康熙三十六年六月去的,守孝守到康熙三十八年十月里就能出孝了。 淑慧应了,“也是有这个考虑。” 到了康熙三十八年,淑慧这个身体也满了十八周岁,虽然淑慧觉得还太早了些,眼下毕竟是清朝,也不可能给她机会让她等到二十多岁再生孩子。 那拉太太却有些未足,叹气道,“要不是你们府里闹过这一场事,又怕大阿哥那些人找麻烦,也不一定非要守的那么严格的。” 淑慧脸红了红,“也就不到一年了。” 那拉太太叹气道,“我也就是说说,正生了也未必是好事。椿泰四哥那两孩子,还是给你照顾着的?” 这说的是鄂卓氏和巴尔图的那一对双胞胎了,如今那两个孩子在康亲王府里住着,淑慧帮着照看着。那拉太太问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她有点担心,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又是没了娘的,怕淑慧照顾不好。 “你能照顾好吗?你自己还带着稚气呢,还照顾小孩子?” ☆、晋江独家首发 提起这事, 淑慧也是满口叹息,她也不是不知道那拉太太的担心。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歹是他们额娘挣命生出来的, 他们阿玛跟丢了魂似得,真留在那边, 还不得被那几个妾作践死。何况求到我们门上,都要跪下了, 也没法子说个不。” 淑慧还不好说的是, 巴尔图因为觉得自己妻子其实也是这两个小东西克死的,对亲生儿子都冷淡的不行,根本不上心。两个小东西差点感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 巴尔图又求上门来,淑慧看着没办法,和椿泰商量过了,禀明了太福晋, 把两个孩子接过来照顾。不过说是淑慧照顾, 倒也不那么费心, 不过是安排好人手院子,放在太福晋附近的院子, 天天过去看看, 又给两个孩子起了小命, 平平和安安,府里上下都称平哥儿,安哥儿。 这事传出去了,都说一声淑慧贤惠, 其实淑慧也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孩子可怜,如今条件又好,奶妈子嬷嬷丫环那么多,还能劳累着自己不成? “说到底也无可奈何之事,没娘的孩子可怜,我还能看着孩子死不成?” 那拉太太也是嘴硬心软的,闻言也叹息道,“既然如此,你便多上心点,挑选奴才时候也选那等忠厚老实细心的。” “我晓得。”淑慧点头道,“阿玛那边,差事顺利吗?” “你阿玛倒是顺风顺水的。”那拉太太也是有话跟女儿说的,“不过我听说,圣上明年准备南巡,你可听说了这事不成?” “我倒是从四阿哥那边听说过,说是黄河水患厉害,皇上想着如今西北承平,也能腾出手来好好整治了。”四阿哥念叨这事很多次了,“皇上也打算亲自去看看情况,因此才打算着南巡。” 治河和那拉太太没很大的关系,法喀也干的不是这个,那拉太太对这些也不算很关心,她关心的是云林的差事,“你二哥如今做的是御前侍卫,要是能随同南巡就好了。” “上个月不是递了信说嫂子怀孕了吗?这时候要把哥哥打发走?”淑慧有点犹疑的道。 “打发走了正好,免得在家里跟香饽饽似得,招苍蝇。”那拉太太不客气的道,“而且他年纪也不算小了,多锻炼锻炼,见见世面,也该转个实职了。” 淑慧听她这话不像,“哥哥自己求取的表姐,难道还作怪不成?” 那拉太太淑慧是知道的,绝对不是儿媳怀孕了给儿子塞小妾那种,何况娶得儿媳妇还是自己亲侄女呢。 果然那拉太太叹气道,“你哥哥是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可是他是好的,保不齐有那作妖的,不瞒你说,前天我还打发了两个妖里妖气的。我也愿意他们小夫妻齐心协力的,可是年少血气旺,打发你哥出去,天天办差随同南巡累的跟狗似得,也免得生出事来。” 这倒也是,云林可是个香饽饽,生的俊美,前程不错,又是府里嫡世子,有点野心的丫环还不得使劲往上扑啊,三表姐又怀孕了,总要有人伺候吧,连理由都光明正大的吧。 如此想来,那拉太太的考虑也是十分周详的,淑慧便答应了回头向椿泰提提。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则自家也有这个体面,云林也随从康熙西征噶尔丹过。若为稳妥,到时候向领侍卫内大臣提一下便是了,对方自会卖这个面子的。 淑慧和那拉太太以及一对弟妹玩了一会,又去看了一下南莲表姐。她这位表姐兼嫂子看着倒是比之前来的丰腴了一些,气色倒是极好的,皮肤白里透红,倒比以前多了几分娇嫩。 淑慧和南莲关系一向不错,见此倒是笑道,“表姐也别总呆在屋里,多出去走走。” 南莲笑道,“你当我不想,我素日里是最爽利的,你也知道的,可惜肚子里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爱闹腾,这两天才不吐那么厉害了,且让我缓缓劲儿。” 淑慧笑道,“怪不得看着都娇弱了,原来是我小侄儿太淘气了啊。” “你这丫头,嘴上不饶人!”南莲笑道,“你且别笑得太早,日后也有这一天的。” “到时候再说呗,我这个人,最会得过且过了。” 淑慧和南莲玩笑了一回,方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南莲笑道,“我如今吃饭闹腾,就不留你了,不过前儿我娘那边送来的南边来的绢花,你拿匣子走。我知道你们王府最不缺这个,不过那可是南边来的新鲜花样,我也看着精巧,你拿去了,或者自己戴,或者赏人,也随你。” “我如今守着孝呢,太鲜亮的戴不得。” “明年就出孝,明年戴!”南莲道,“何况,我叫人选出了颜色,大红二紫的,我也不送你!” 淑慧也没再说什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可是空手来看你,倒得了你的好东西。” 南莲笑道,“我可听说了,你今儿是来显摆马车的,得了我的好绢花好珠花戴,赶明儿还不得送我辆车,说起来我还是赚了呢?” 淑慧笑道,“你等着吧,不过送了你车,你这几个月也不方便出门啊。” “你就促狭吧!”南莲做了个鬼脸,“咱们几个月后再算总账!”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几个月后再说吧。”淑慧也笑道,“我走了,可别太想念我!” “我想念你才怪!”南莲一边笑,一边道。“不过有空,还是要记得过来看额娘。” “你就嘴硬吧!还说不想我?”淑慧哈哈笑道。 南莲气的扔了个苹果过来,淑慧顺手接了,见是个又红又圆香香甜甜的苹果,马上咬了口,一边摆手,一边笑道,“谢了。” 淑慧和南莲的关系一向好,两人闹腾了一回出门后,淑慧的心情还挺好的,不过出了法喀府,走了一段路后,淑慧的马车便停下了。 “怎么回事?” 小梅下了马车去看了一回后,方过来解释道,“回福晋的话,前面正在闹什么呢,我叫侍卫过去看看了。” “嗯,跟侍卫说,若是有什么矛盾,给开解下,别老堵着路。” 谁想不过片刻,侍卫来回话说,安郡王府的人正在揍人呢。 “怎么又是安郡王府?” 淑慧光和安郡王府的阿哥格格外甥女矛盾就闹过好几次了,闻说又是安郡王府的人,不由皱眉。 小梅小声道,“听说被打的人是八阿哥的侍妾的爹呢,听说那妾在府里挺嚣张的,敢和八福晋顶嘴。安郡王府的人帮八福晋出气,来收拾她家人了。” 淑慧皱了皱眉,“这八福晋也是的,她爱怎么收拾小妾,那是她的事,收拾小妾的爹做什么?还扯上安郡王府的人。” “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叫人拦下来,到底也不是个事儿。” 淑慧也不是爱管闲事的,然而一方面自己要绕路,回家后怕要天黑了,另一方面那小妾的爹略显无辜,被一群人围着暴打,也不是个事儿。 再者,这也是个把柄,无论是打击安郡王府,还是打击八阿哥夫妻都能用的着。淑慧也腹黑了一把,叫人不要露出王府的旗帜,只说已经去报告步兵衙门了,那安郡王府的人果然是一哄而散了。 淑慧见此,倒叫人给了被打的人点银子,叫人散了。 回到家后,淑慧把这事跟椿泰一说,椿泰果道,“这事确实也是个把柄,我回头跟四阿哥说一生得了,让他掂量着办。” 如今的八阿哥还没有走到前台,不过也已经在努力经营自己影响力了,如今他又新娶了出身安郡王府的八福晋,这几个月来势力大增。 眼下明摆着康熙要治河,大家都在争这差事,当然太子是不可能出宫办差的。剩下竞争的就是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还有几位宗室都在争这事。 淑慧知道的,同为铁帽子亲王的简亲王家的世子雅尔江阿也在争这差事,不过总不好跟皇子硬争,便谋求副手的位置。 其实椿泰对这差事也挺垂涎的,而且四阿哥和椿泰夫妻俩以及戴梓关于河务讨论过很多次了,椿泰觉得自己肯定比雅尔江阿懂得更多些。 懂得多也没用,自家还在守孝呢,只能干看着罢了。淑慧更不用想了,就是现代,女生在体能上先天就弱势,搞工程的也少,何况这大清呢,也就只能背后出点主意,和戴梓讨论下水利。 倒是四阿哥那边也是对这个差事很感兴趣,又有太子在背后支持——倒不是说现在的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有多亲不可间,不过不支持四阿哥,难道去支持大阿哥或者八阿哥不成? ☆、四轮马车 椿泰派人把安郡王府惹事的事情告知了四阿哥后, 四阿哥果然向太子提起这件事。太子也没放过这个机会打击大阿哥和八阿哥,隔日上朝安郡王就被参了一本,八阿哥也被牵连。而惹事的八福晋自不用说, 还被太后叫进宫来训斥了一回。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康熙权衡利弊后, 河务这差事还是没落到四阿哥身上,康熙最终点了大阿哥去办了这差事, 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做副手。 四阿哥的沮丧自不用说, 康熙看四阿哥好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想到四阿哥的进言颇有见地,可见对河务研究了挺久了,倒是对四阿哥观感好了点。正好也算是有空,便把这个儿子喊来,亲自安抚了一回四阿哥。 “朕知道你想去办这个差事, 只是河务工程素来繁琐劳累, 胤禛你身体素来文弱点, 怕是做不来,万一累病了就划不来了。” 四阿哥是兄弟们最文弱的, 弓力还比不上淑慧, 概因当日里德妃怀他的时候和佟皇后的孩子一道儿遭了别人道, 生来就病弱些。 而大阿哥则是兄弟中最勇武的,这差距确实有点大,四阿哥也知道河务事项辛苦,也知道康熙考虑的不能算是不周到了。 不过虽然心里理解康熙的安排, 四阿哥还是觉得很郁闷,出了宫就来找椿泰喝酒,他酒量又不怎么好,喝了几杯就开始忍不住抱怨康熙的安排。 椿泰其实也觉得这事挺可惜的,不过见四阿哥都郁闷成这样了,便安慰他道,“皇上考虑的也是这个道理,实在是辛苦,你要是能吞银子享受的就罢了,只怕到时候以你的认真,先把身体累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何况,我这也不是没有机会出去办差嘛。” 椿泰对四阿哥一通说,倒是说动了四阿哥的心,何况素日里椿泰性格又宽和,倒让性格上有些计较的四阿哥受了他情绪的感染。 他们兄弟算是高兴了,可是宫里太子差点气炸了肺。他也是想推四阿哥的,真不行,三阿哥或者福全的儿子裕亲王世子保泰也行。没想到把八阿哥给扯下来,康熙还是点了大阿哥去办差,素来都知道河务上肥,又关系重大。 大阿哥得了这个差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填饱自己的腰包,拉拢重臣呢,而那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也是个鼻子朝天长的主儿,对自己一向恭敬不足,和八阿哥又亲厚,这两人在一起,可给自己造成了□□烦了。 想到这里,太子气不过又把杯子摔了,发泄了一通怒火后,太子妃听说了太子又在发怒,郁闷了几分钟后,还是过来劝了一回。 “太子爷,这眼瞅着过年了,真要闹出来,岂不是大家都不痛快。何况那些子小人,您还不知道?若是让他们探知了您动了怒,传出去又不知道有什么人跑到皇阿玛那里进谗言了。” “横竖您是太子,大阿哥不过是郡王,何必和他置气。” 费了半天口舌,太子妃到底把太子给劝了下来,太子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也不是傻子,便把这口气咽了下来。 而另一边,大阿哥和八阿哥都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便也没有生事。 大家都心平气和,这个腊月就过的十分喜庆平和。 对于康亲王府来说,腊月里也十分祥和。淑慧和椿泰商量过后,赶在年前把新式四轮马车贡了上去,康熙试坐后,觉得倒是比之前的二轮马车稍微稳一点。椿泰也是实在人,如是禀报了康熙这四轮马车的优缺点,指出四轮虽然平稳些,但是在灵活转向上比不上二轮马车。 康熙也确实喜欢他的诚实,又特特嘉奖了一回椿泰。何况这四轮马车来的正是时候,康熙本就有明年南巡的打算,置办几辆新型马车,在路好的地方跑,并不费多少事,还能舒服不少,自然十分欢喜。 当皇帝的一高兴,赏赐是不能少的,就算康熙是个挺吝啬的皇帝,但是架不住过年啊,外地贡上来的东西又多,珍珠珊瑚宝石什么的赏了两匣子,又赏了些应景的节庆东西。 除此之外,康熙还问了问椿泰有什么想要的,椿泰又实在了一把,说想弄个车马行卖卖这种马车,希望内务府别泄了密。 康熙倒也能理解椿泰,而且椿泰一心致富总比野心勃勃强,应了后又笑道,“若是要保密,你就不该献上马车来啊。” 椿泰笑道,“回汗阿玛的话,这有了好东西,总是想献给君亲长辈,而我父辈里,再也没有比汗阿玛更亲得了。” 一句话说的康熙倒是有点心疼椿泰了,这孩子倒霉啊,没爹没娘的,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还是要多照顾啊,而且椿泰这样譬如芝兰玉树的好孩子,多让人心疼啊,又对椿泰说了不少贴心话。 椿泰也是很感动,康熙虽然是帝王,但是对他可比他那亲爹康亲王还要好些,叔侄两个说了半天掏心话,直到有大臣过来有事禀报,椿泰方才告退。 不过椿泰告退的时候,倒是瞄了一眼来的人,似乎是李光地和索额图,这两人可不算是一路的,而且一个满一个汉,两人都是权臣,这么一道过来,必然是有要事了。 不过要事不要事的,跟他也没关系,自己一个守孝的,还是可以万事不掺和的铁帽子王爷,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年吧。 第148节 领了康熙的恩赏,椿泰回了家后便跟淑慧显摆去了,要说起来能作为贡品的东西确实好些,康熙赏的两匣子珠宝都是好东西。可惜如今正守孝,用不着,淑慧便命人守好了,准备出了孝或做些首饰,或者给几个妹妹做陪嫁。 椿泰也不怎么在意,他从小儿在王府长大,好东西见多了不说,他也不是那等喜欢奇珍异宝的,倒是记挂着肚子,问淑慧。 “今儿吃什么?我可饿坏了。” 淑慧笑道,“如今正是腊月里,各地庄子上送来的野味肉食可不少,我想着叫人准备个酸菜锅子炖些野猪肉腊肉的,咱们也庄户人家一回。” 椿泰笑道,“等到春来,咱们往庄子上过阵子好了,或者去园子里玩去,要不打猎也好。” 淑慧却摇头道,“打猎可不好,春天里万物繁衍生长,还是等到秋天里吧。” “你倒是遵循古法,不过说的也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比猎人家需要打猎养家糊口,还是讲究些好了。”椿泰看着淑慧,就见灯下美人如玉,又觉得心里有些萌动,可惜守着孝呢,便催着喊饿了。 淑慧起身笑道,“我去喊人催一下。” 不想她走到门口,一看,呵,外面下雪了,顿时惊喜的转头朝椿泰道。 “看来今年又能瑞雪兆丰年了。” 椿泰看她眼睛漆黑如宝石,亮晶晶的好像有星光在闪,眉眼秀美,肌肤如玉,欢喜的神色仿佛孩子,不由也笑起来。 “是啊,而且今儿晚上吃酸菜锅子也确实很应景呢,再叫人热一壶酒来喝吧。” “看起来,你是真的饿了啊。” “嘿嘿,所以催饭吧。”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窗下夫妻俩红泥小火炉,酸菜热锅子,虽然没那么诗情画意,但是这红尘中的普通人过日子,如此也不能说不幸福了。 这场雪第二天就停了,不过康熙三十七年腊月除夕却又飘起雪花来,康熙三十八年的春节就这么在满天白雪中到来了。 府里没有八格格,太福晋也不再生事后,倒是一片和睦,除夕宴席上倒是一片欢乐。淑慧对兄嫂妹妹们都很照顾,扎尔图富察氏夫妻俩专心的教育儿孙,巴尔图今儿也来了,神情里虽然还有点郁郁寡欢,但是也被节庆的气氛所感染。 唯一有点不和睦的,大概就只有富察氏小儿子闹着要放烟花了。 众人一直玩到了半夜才散,结果第二天早上,没起来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幸亏现在守孝不用进宫去朝贺了。 初一发了发压岁钱,大家又玩了一天,椿泰和淑慧亲自下场带着人堆雪人打雪仗,玩的好不热闹。初二淑慧和椿泰回娘家,初三走了走亲戚,初四便往四阿哥府里去了一趟。 要不是因为和四阿哥亲近,这一趟都不好走的,不过四阿哥极力邀请,椿泰和淑慧也不好拒绝。而四福晋不用说,帮着四福晋管家的孙玉琼也是极力支持,因此府里上下都及其热情。 要说四阿哥的新宅子,淑慧其实是没来过的,她只去过四阿哥宫里阿哥所的住处。四阿哥刚搬出府吃酒那会儿,因为府里守孝,并不好过来正大光明的吃酒。椿泰倒是过去了几趟,但是淑慧并没去过,这回算来还是第一次来四阿哥府上。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封爵只是贝勒, 因此府邸比起康亲王府还是要小一点的,不过因为是新修缮修建过的府邸,倒是显得簇新。正巧年前下的雪还没化掉, 覆盖在屋顶上,白雪琉璃, 红墙碧瓦,雕梁画栋, 阳光一照, 竟是十分的晶莹精致。 椿泰跟四阿哥去了前面正厅,淑慧则是被人引着进了后面内宅的正厅正院。就见四阿哥府邸正院收拾的也是十分精心,看人家样样儿井井有条,有规律有规矩的,十分讲究。淑慧倒是觉得有些惭愧了,自己收拾东西, 舒服就行, 大小客厅花厅不提, 常活动的卧房大小书房也都有些随性。 四福晋则更是个十分合格十分标准的福晋,那穿着打扮, 那言谈举止, 那举手投足, 没一处不符合规矩的,端着喝杯茶都带着皇家的规矩贵气。 淑慧也学过规矩,现在也知道那些规矩举止,偶尔还拿出来吓唬人。不过毕竟她不是四福晋那样从小儿训练出来的, 成婚后慢慢就全丢了,照着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说好听点,叫随性洒脱,有林下风度,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没个姿态,举止不够有仪态,不够贵气。 如今看四福晋端茶喝水都端庄的不行,淑慧都有点感觉惭愧了,羡慕的道,“嫂子确实是端庄大方啊,不愧从小儿就出入宫中的。” 四福晋回答的也很端庄,“是蒙过世太皇太后恩典,德妃娘娘喜欢,我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淑慧本来还想听四福晋说两句她小时候见闻什么的,不想四福晋说完这一句,就停住了。 淑慧愣了下,方有些干巴巴的笑道,“我从小儿生活在京城外,到底是没有嫂子这样的福气。” 四福晋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淑慧妹妹,你还说没福气,这京城里的女眷,还真没有几个敢说有福气的了。” “咦,这话怎么说?”淑慧有点奇怪的问道。 四福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慢条斯理的道,“俗话说,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你这样的福气别人可真没有。” 何况嫁人就嫁了铁帽子亲王,嫁过去没多久,就从世子福晋变成亲王福晋,上面没婆婆,夫婿体贴又俊美又有才华,娘家也是世家大族,也没有不省心的兄弟什么的。 如今外面私下里说起来,没有比淑慧运气更好的了,本以为皇子福晋落了空,转眼就嫁了个宗室子弟里的翘楚,还是铁帽子亲王世子,日子又过的那么好。 便是四福晋这样的传统贤惠的,又有了嫡子,也觉得淑慧让人嫉妒呢。 淑慧也不傻,隐约听出了四福晋话里话外的酸意,笑道,“如今最得人羡慕不是八福晋嘛,八阿哥婚前虽然有那么几个侍妾,安郡王府为了她出头逮着小妾的爹一顿揍,八阿哥也护着她,都得了皇上的训斥了。他们府里人口又简单,听说是说一不二的。” 这说的是前段时间,淑慧撞见八福晋指使人逮着府里小妾的爹当街一顿打的事情的后续了,这事被太子令人捅出来之后,八阿哥为着种种原因,也是十分维护八福晋,倒得了康熙的一顿骂。 不过康熙也不会把自己一个庶子的一个小妾看在眼里,不过是借机敲打一下八阿哥和安郡王府罢了。不过消息传出去,八阿哥对八福晋那也是真爱了。 对此,淑慧倒是有点半信半疑的,要说起来韵雅那外貌,倒是没的说,不过性子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八阿哥看着温文尔雅的,兴许人家就喜欢和自己性格相反的? 不过不论这份真爱是真是假,不妨碍淑慧在嘴上夸赞她,不过四福晋显然不那么买账,笑道,“我可不羡慕她,也不想成为她那样的。” 潜意思也很明白了,她羡慕淑慧,想要成为淑慧这样的人。 话说的这么明白,淑慧反而觉得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不过四福晋也不是那种让人尴尬的,转眼就换了话题,说起来过年时候进宫拜年,宫里的动向。 淑慧也问道,“听说敏嫔娘娘身体不是很好?如今好些了没?” 她和十三不是很熟,但是也很喜欢十三这样懂礼貌的好正太,又很乖巧惹人疼,听说十三的生母敏嫔得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便问道。 敏嫔住在德妃寝宫的侧殿,而且和德妃的关系不错,四福晋倒是专门去看过敏嫔,闻言叹息道,“看着不甚好,人瘦的都有点脱像了,十三弟年纪大了还好,可是她膝下还有两个格格呢。” 淑慧闻言叹息了一回,这古代的生老病死,还真是残酷无情,十三还不到十三,敏嫔也就是三十上下,搁在现代,人生正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呢。 不过到底也不是淑慧能管得着的事情,和四福晋感慨了一回,又说了点闲话,便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这饭一吃,淑慧就知道四阿哥为什么喜欢往他们府上跑了,四福晋是个稳妥人,这毋庸置疑。但是连这饭菜都稳妥的跟宫里大宴以及淑慧嫁过来前王府那些定例菜式一个样,未免有点太过稳妥了。 尤其淑慧这种看重口腹之欲的人,看着用粉彩磁盘盛着的那些看着就很标准的菜式,感觉实在有点没食欲。 当然再没食欲,基本的礼貌也还是要做到的,而且饭菜虽然算不上美味佳肴,其实也还蛮可口的,淑慧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一碗饭,不过全程端着仪态,再美味的菜色,也算不上好吃了。 然后饭后去看了看四阿哥家的小妾和儿女们,便撤了。 回到家里,淑慧往自己叫人做的懒骨头沙发上一躺,顿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朝着椿泰抱怨道。 “今儿可累死了,一天都端着仪态,四福晋的规矩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随性些。” “你先起来换了衣服,穿着这样的大衣服不舒服。”椿泰笑道,“不过他们府里是规矩大些。” 淑慧在沙发上滚了滚,方爬起来脱掉了出门衣服,换了家常穿着,又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椿泰也往旁边的沙发一坐,虽然没那么端庄,但是确实舒服啊,而旁边的淑慧也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我可算是知道四阿哥为什么总端着了,他们夫妻俩都是端着,倒也般配。” 椿泰却摇头笑道,“看着般配,可是这过日子过成那样,也没什么滋味了。怪不得四阿哥总是抱怨,还喜欢往咱们府里跑。” 淑慧想想也是,天天活的跟样板唱戏的似得,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她又笑起来,转头看着椿泰笑道,“说起来,今天四福晋说我福气好,想想,能嫁给你,确实是好福气呢,只有你这样纵容包容我。若是嫁给四阿哥那样的人,我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 椿泰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诚恳的看着自己,心下软的一塌糊涂,却摇头道,“其实是我好福气娶到你,我以前也是四阿哥那样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好好过日子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不如你活的明白的,你从一开头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 淑慧见他说话间似乎有些惆怅的样子,便靠了过去,靠在椿泰肩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方轻声道,“也不是,不过我知道我不想要什么。能嫁给你,有眼下的日子,也是我从没想到的。” 一开始,大概就只是想着不要嫁给皇子,当个悲催的皇子福晋,当时其实淑慧本以为自己最有可能的是嫁个家世低点,然后人老实的,凭借着娘家的势力作威作福…… “嫁给你是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是我最幸运的意料之外。” 淑慧轻声低语,然后主动亲吻上椿泰的唇,心满满的都是柔情。 说实话,她穿越到清朝之后,已经做好竖起刺猬的刺,保护自己的心的准备,真没想到这大清朝会有一个人让自己的心如此柔软。 接下来几天并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正月里过节日常而已,等过了元宵,过年的气氛渐渐散去。正月二十一,康熙下旨命在京诸官诸衙门准备南巡事宜,椿泰在守孝,是没那个福分随着康熙南巡的,便也不操心了。倒是四阿哥争取了一回,康熙也想着之前四阿哥争取治河差事没成功,也有心安抚他,本准备把他带上。 只可惜不凑巧的是四阿哥得了风寒,虽然不重,但是稳妥起见,还是没能出行。 除了四阿哥,还有十三,因他亲生额娘生病,要侍疾走不开,康熙这次带了好几个个阿哥走,四阿哥郁闷的不行,可是也没办法。太子倒是依旧监国,不过康熙这次对太子不如之前信任了,又点了裕亲王福全,简亲王雅布等帮着襄助太子。 等到二月初三,这些权贵们便浩浩荡荡的出京了,整个京城的权贵们倒是空了一半儿,淑慧她爹和二哥都跟随圣驾出行了。 ☆、晋江独家首发 康熙这次南巡主要是视察黄河堤坝状况, 一路上没闲着,亲自沿着黄河沿线走,又乘坐小舟亲自去看堤坝情况, 针对黄河治理水利情况提出了不少建议,可谓是殚精竭虑。而其他的权贵阿哥们, 便是对河务不关心,京外的风景, 尤其是南边的景色也是很稀罕的, 因此各个都很高兴。 京城里,少了这么多权贵,人少了事就少,淑慧和椿泰的日子也很悠闲,两口子跑到园子里住了小一个月,又去淑慧整治的猎场玩了半个月, 没怎么打猎, 不过玩了几天钓鱼烧烤。 别说, 淑慧弄得这个小猎场还真没赔本,一方面淑慧大力开展野生养殖, 另一方面养蘑菇种木耳之类的菌类, 还叫人种些山葡萄, 桃李果树什么的。过年期间,野味养殖的鸡鸭出产的腊鸡腊肉,松木熏肉熏鸡熏兔子都很有名,卖的是不亦乐乎。 等到年终盘账的时候, 除开买以及改造的一千两成本,这个小林场还有三百两的净利润,倒是大大出乎淑慧的意料了。 等到今年上半年盘账的时候,这小林场还能有一千多两的利润就不奇怪了。不过相较于别的生意,这实在不被淑慧看在眼里。 今儿上半年生意最好的是马车了,京城人有钱啊,四轮马车多新颖,便宜的几百两,贵的几千两,卖出去了几百辆。马车的成本虽然有,但是和卖价相比,那就差远了,卖的主要是技术,淑慧半年就赚了几十万两,还有外地客商洽谈过来买了,去外地贩卖。 淑慧也适当的发展了些经销商,估摸着下半年应该还有个销售高峰,不过这马车毕竟耐用的物件,不是消耗品,估计这高峰两三年内就会消失,然后会细水长流一些,兴许还有人能破解了技术,也开马车行来竞争。 对此,淑慧倒也看得开,一方面自己不缺钱,也已经赚了不少钱了,另一方面,从长远考虑,要是能进行点技术创新也挺好的。 除了马车行的生意不错,养珠场的生意也非常不错,今年上半年开始大量出产珍珠,两个珍珠场一共给淑慧提供了接近三万两银子。 中肯的说,养珠场的珍珠自然是比不上天然的东珠和南珠,但是东珠都快灭绝了,有替代的珍珠也算是功德无量,至少在保护濒危物种方面,淑慧做出了挺大的贡献。 而对于广大需要珍珠做首饰做美容的人群来说,价格相对低廉的养殖珍珠也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在外面卖的供不应求不说,今年内务府就收购了不少珍珠去。 因此这康熙三十八年的上半年,是丰收的上半年,收获的上半年,淑慧光这两处生意就收获了三十万两,看的不少人眼热的不行。 而对孙玉琼来说,这上半年也是收获的上半年,一方面生意做的不错,收益也非常高,另一方面,自从调整策略后,四阿哥对她好感度大增,上升到四十一,四阿哥心中,她的分量也重了不少,在四阿哥后院不说独宠,但是也压下了别人风头。 只有四阿哥日子因为没能南巡,心里很是郁闷,不过郁闷归郁闷,在京里也有在京里的好处,尤其康熙不在,无论是有没有觊觎大位的野心,也非常便于做点小动作。 不过顺妥了上半年,等到了农历七月里,淑慧刚帮椿泰庆祝完了生日,宫里就出了一件事。 敏嫔死了。 敏嫔虽然一般称呼为嫔,但是她实际上的位分只是贵人,享受着嫔妃的待遇,没有正式嫔的品级。若是寻常的嫔妃,倒也罢了,可敏嫔膝下有三个孩子呢,一个阿哥两个格格。 看她孩子生出来的数量也知道敏嫔其实挺得宠的,总不能真按着贵人的品级办吧,人都死了,康熙多半要施恩的。然而等着康熙回来,虽说康熙已经在回程路上,也不是一天两天都能够到的,所以最终还是德妃发了话,一面叫人快马加急把消息送到御前,一面先准备着通用的东西,一面安排德嫔的三个孩子穿孝。 而对敏嫔的死,太子倒也难得周到了一回,在太子妃的劝说下,亲自去上了三天的香,又去安抚了十三一回,又教训了一回十三和几个格格处的太监总管,叫他们小心点伺候,不能怠慢了,看好了阿哥格格吃饭作息。四阿哥更不用说,尽礼不说,对十三也是十分照拂,还亲自去阿哥所敲打了一回十三处的嬷嬷太监。 第149节 不过到底半拉子京城权贵,一半皇子都跟着康熙出门了,敏嫔的丧事怎么也有些不够热闹,连四福晋都进宫帮忙了。淑慧因和十三有一面之缘,也十分担心十三的情况,倒也亲自进宫了一回。 十三的两个妹妹还小,都还带着稚气,不过脸上已经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了,十三则是瘦了不少,淑慧上次见着的还是个包子脸小正太,如今倒成了个清瘦的小少年,悲恸哀伤里又有些坚毅的样子。 淑慧见他们兄妹这样,也是叹息了一回,又安慰了他们一回。十三倒是懂事,还特特的过来向淑慧道谢。 淑慧看着在廊下眼眶通红,还努力做出镇定大人状的小少年,本来有点犹豫的,见此倒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素色绿缎子面荷包。 十三不解的看着淑慧,“嫂子,你这是?” “是小额银票。”淑慧解开荷包系带,打开了给十三看,里面鼓鼓囊囊的,看着不起眼,倒是有不少张的样子。 “我,我不能收。”十三吃惊,或者说震惊的看着淑慧,“嫂子……你这是。” 淑慧看着十三的眼眶都有点红了,叹息了一下,“收着吧,我知道我给你这个,其实有些鲁莽了,倒显着小瞧埋汰了你。只是你额娘去了,宫里娘娘虽然肯定会很照顾你,但是难保小鬼难缠。若只你一个半大少年,倒也罢了,可你还有两个妹妹呢。银子这东西,不需要的时候,什么都不是,需要的时候,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想到拉着自己衣袖,强忍着什么都不说的两个妹妹,十三再也忍不住,泪珠儿瞬间从他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忙拿袖子去擦,可是越擦眼泪越多,淑慧叹了口气,到底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递了个帕子道,“你这样,倒是我的不是了。” 十三哭了半刻钟方才停下来,看着淑慧温柔的眼眸,到底还是接了这银子,又对淑慧郑重道谢。 “嫂子待我的情谊,我一辈子不会忘的。” 淑慧微微笑了笑,“傻小子,这算是什么情谊啊,这样的小事,都不必对人提起的。何况你难道没听说,我可是狗大户。” 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十三也听说了今儿上半年康亲王府赚的盆满钵满的,羡煞了不知道多少人。不过听淑慧说自己家是狗大户,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 淑慧伸手摸了摸十三的头,小男孩发育的晚,十三虽然有点少年模样了,还是个半大孩子。 “所以好好的吃饭睡觉,照顾好妹妹,嫂子等着你回头出宫去我们王府吃大户啊。” 十三抬起头来,想着好好看看淑慧的样子,不想淑慧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只看着个阳光勾勒出的白玉般的秀美侧颜,虽然阳光太烈,模样甚至有些模糊,在十三心里却依旧美的颤动心弦。 “我要是有这么个姐姐就好了。”十三轻声自语了一句,然后转瞬又苦笑,他是皇子,他的亲生姐姐,也多半是要去抚蒙古的。 等淑慧走远了,十三阿哥方才回屋,打开荷包数了数,这看着倒是不起眼,可也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想起淑慧说的话,又想起来临死前还在为自己打算的自己额娘,再想想还没长大的两个妹妹,又哭的稀里哗啦的。 淑慧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感慨十三命苦。不够她今儿的作为其实不算太妥当,一个远房的堂嫂,给银子未免显得太不客气了些,倒显着其他人考虑不周了似得。 不过,看着十三,淑慧倒是想起来椿泰当年了,若是当年有人帮他打点些,护着些,甚至塞点银票给他,会不会过得没那么辛苦? 不过康熙这个当爹的可比老康亲王杰书那个当爹的来的靠谱多了,康熙虽然更重视更宠爱太子,对其他的儿子倒是也没有忽视,十三应该会被好好照顾的。 想到这里,淑慧又算了一回康熙的回程日期,大约也就这几日了,也不知道敏嫔最后是个什么位分,留下的两个格格怎么安排。德妃与敏嫔交好,兴许这两个格格会让她帮忙照顾? 淑慧在那里替十三操心,旁边的椿泰有点泛酸了,搂住她道,“十三阿哥怎么样,自有皇上和宫里娘娘操心,再不济还有四哥,你这样担心做什么,毕竟是皇阿哥,还真能吃了亏去?” 淑慧见椿泰泛酸的小脸,也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道,“好了好了,我不替别人操心了,直关心你好不好?” 椿泰脸有点红,顿了顿才小声道,“你记得就好。十三那小子转眼就是大人了,保持点距离啊。” 他这样的表现惹得淑慧哈哈大笑起来,“我没想到你还是个醋坛子啊,那孩子才多大啊,懂个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 害狼之心不必有,但是防狼之心不可无嘛,十二岁也不是不懂事了,宫里那地方十三岁就给皇子安排宫女了。当然,这样的话就不必说给淑慧听了。 椿泰算算日子,离出孝也不远了,到时候,嘿嘿。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虽然从十三身上看到了椿泰年少时候的影子, 对十三格外多了些关注。 不过事实上,康熙这个当爹的可比老康亲王杰书那个当爹的来的靠谱多了,康熙虽然更重视更宠爱太子, 对其他的儿子倒是也没有忽视,十三应该会被好好照顾的。 想到这里, 淑慧又算了一回康熙的回程日期,大约也就这几日了, 也不知道敏嫔最后是个什么位分, 留下的两个格格怎么安排。德妃与敏嫔交好,兴许这两个格格会让她帮忙照顾?等过了几日,康熙回了京,敏嫔灵堂都撤了,就等着康熙下旨最后用什么位分葬入妃陵了。 不过康熙虽然还算是个负责任的爹,却的确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 第一天并没有忙着办这事, 先处置了累积的紧急公务, 看了一天奏折简报,然后第二天大朝会上把群臣该夸的夸, 该骂的骂。 等到下午空闲下来, 康熙方才召见了十三和他两个妹妹。 敏嫔生的美, 她生的三个孩子也都容貌俊美,除了十三一向在康熙面前颇有风头,十三的妹妹也玉雪可爱,一向挺得康熙喜欢。康熙看着三个媚娘的孩子, 想想敏嫔素日里也很温柔和顺,人也聪明,又生育有功,再加上自己连敏嫔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再加上敏嫔留下三个孩子也小,若是位分太低了,怕孩子受气,还是给个高点的位分比较好。 康熙一方面考虑到三个孩子,另一方面难得的恻隐心发作,感性了一回,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敏嫔死后哀荣,大笔一挥,敏嫔成了敏妃。 惠宜德荣四大天王听说了敏嫔这回竟成了妃,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泛酸的,不过跟个死人争什么呢。何况敏嫔年轻点,和她们不是一辈儿的,宫里地位相差也大,素日里相处的也还凑合,倒也只在心里泛酸了一回。 不仅如此,德妃还要向康熙说自己考虑的不周,按着嫔的品级办的灵堂,慢待了敏妃妹妹。康熙倒是明眼人,倒是宽慰了德妃,说她已经很照顾敏嫔和她的三个孩子了,又赏了德妃些东西,倒让德妃觉得自己颇有颜面。本来德妃就还算蛮照顾十三和他两个妹妹的,如今就更上心一层,尤其对两个格格更是时常询问。 要说德妃虽然对四阿哥不好,但是其实她为人不坏,还算是比较正直的,只是有点拗脾气。四阿哥这点性格其实有点随了她,虽然母子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只是得了康熙的吩咐,德妃对半大的十三插手的还少些个,对两个格格照顾的都很周全,倒是得了康熙的赞,却让四阿哥心里又有点不痛快了一回,闹了点小脾气。 四阿哥觉得自己亲生额娘连别人的孩子都能照顾好,唯独对自己挑三拣四。 而德妃觉得四阿哥随同康熙南巡那么久,见了自己说话竟然还不冷不热的,看不出一点濡慕思念的样子来,实在是不孝,更对四阿哥多了芥蒂。 这母子俩的关系倒是成了个死结。 其实德妃自己兴许也搞不明白,自己记恨的是当年夺走自己儿子的佟皇后,还是对佟皇后温柔念念不忘的儿子,还是对当年的情形无能为力,只能跪下说奴婢谢恩的自己。 四阿哥记得佟皇后对自己好,佟皇后也确实对四阿哥真心好,这自然人之常情。 德妃觉得儿子把情敌认作亲娘,对自己这个亲娘冷冷淡淡,觉得儿子背叛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每个人看着都挺有道理的,只是这母子关系倒是拧了起来。 说到底,人心这事也实在是难以分辨明白。 不过出现在康亲王的四阿哥神情间难免又有点郁郁的。他总觉得自己倒霉,爹不疼,娘不爱,娶了个老婆也不是心意相通的,椿泰安慰了他一回,反而让四阿哥私下觉得更郁闷了,像椿泰一样娶个淑慧那样的老婆也好啊。 不过这都是小事,转眼就到了农历九月了,规矩守孝守27个月,老康亲王杰书是康熙三十六年六月去世的,眼下算马上就出孝了。 淑慧和椿泰商量了,又问了太福晋的意见,先从九月末大祭七天,上坟烧香一样不能少,又请了道士和尚做七天道场,然后府里众人把孝服除了,又选了十月初六,办一场酒。 按照规矩,出孝除了孝服要办酒宴请亲朋答谢照顾的。康亲王府既然是王府,那可是往来无白丁了,几乎都是达官贵人,淑慧都拿不准哪些人会来,哪些人不会来,便都早下了帖子邀请,人来或者不来都要有个数。 除此之外,家里上下的摆设装饰也要全换了,还有家里人的衣服,也要换了鲜亮颜色,家里仆从仆妇也要给做身新衣服。 这些都要一一张罗,虽然有富察氏帮忙,还有几个格格帮着打下手,淑慧还是累的像狗一样,天天回到屋里就往床上一躺,第二天天亮前是别想她睁眼了。 椿泰也忙的不行,因此虽然掰着手指在算出孝的日子,到底也没精力和淑慧胡闹什么的,他的事情也不比淑慧少。 王府守孝三年,就算是私下里有点小动作,但是守孝就是守孝,全家上下都从朝堂上退下来,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王府的影响力降到最低,也是自然之理,老康亲王虽然当爹当的不是东西,但是能力还是很强的,和某些老东西的关系也非常不错,椿泰还要重拾这些关系。 除此外,虽然旗务管理权大部分让康熙收走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椿泰也得收拢了,还有府里养的某些不能见光的探子暗探以及门人等也要重新安排。 因此虽然椿泰看着淑慧,跟那孙悟空看着王母蟠桃似得,还是只能闻闻味儿,吃不得。 而淑慧还比椿泰又多一层烦恼。 惹是生非,吃里扒外的八格格淑慎要回来了,淑慧对这丫头的破坏力也是挺心惊的,之前太福晋出手关了八格格淑慎差不多两年。 如今守孝期满,总不能继续关着人不放,之前是以她行事不端,对亡父不敬重关得,可出孝这样的大事,八格格也是要出席的。 淑慧已经叫人把八格格接回来,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八格格惹事,晚上在床上就有点辗转反侧的。 她一辗转反侧,自然就惊动了椿泰,椿泰见她心烦,便问道,“又有什么事让你烦心了?之前宾客名单不是已经定了下来了嘛。” “还不是八格格。”淑慧靠在椿泰肩头,有点烦躁的道,“我还真怕她惹事。” 椿泰倒是淡淡的,他对这个小自己几个月,但是当年仗着得宠总欺负自己的妹妹满是厌恶,连他这样的性格温和宽厚的人,都很难有什么好感。 “她要识相就罢了,不识相到时候生个小病什么的也正常,再之后,反正她年纪也不小了,嫁出去得了。” 淑慧叹道,“说到嫁人,七格格也是到岁数了。” 七格格早就指婚了,她可没有八格格那样的好运气,不仅指婚指在京里,还是顶级满清贵族,康熙给七格格指婚指的是扎鲁特的扎萨克多罗贝勒的嫡子,那小子什么样淑慧没见过,不过庶子都有两个了…… 七格格是个精细人,生的也秀美可人,若是搁在现在,淑慧一点都不怀疑七格格能混的不错,嫁个如意郎君,可是这身不由己的时代,便是淑慧也无可奈何。 椿泰对妹妹们的感情并没有淑慧深,毕竟淑慧和自己那群小姑子们朝夕相伴,不过见淑慧烦恼,也是叹了口气。 “别说咱们王府的格格,就是公主们,又有几个不需要抚蒙古的?你专门派人教她们骑射功夫,又教授医药管家,这样的话,日子还过不下去,也是自己的缘故了。七格格从来聪明,也不用那么担心,到时候陪嫁的厚点,多陪嫁点人就是了。” 淑慧也是把能做的做了,其他的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叹口气,“要说八格格也是有福气的了,可惜她到不知道惜福。”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椿泰拍了拍淑慧,轻声道,“睡吧,明天还一堆事呢。” 第二天八格格果然回了京,回京后先去给太福晋请了安,又来给淑慧请安。 淑慧本来正在处理事项,听说八格格来请安,想了想还是停了手上事情,叫人请八格格进来。 八格格原本是个相貌明艳甚至有些妖艳的姑娘,两年吃斋念佛的生活,倒是看着清瘦了些,眼睛里也没那跋扈的样子了,走路举止也看着挺文静的,进来请安后就半低着头垂着眼睑看着她身上青色缎面的旗装下摆,倒是多了不少娴雅明净。 淑慧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倒是有点出乎意料的,若是八格格真能改了性子,倒是件好事了。 ☆、晋江独家首发 八格格的表现挺好, 只是八格格过往的战绩太过辉煌,淑慧心里虽然有点犹疑,也不敢放松警惕, 面上依旧淡淡的,倒是罕见的端足了架子, 对八格格不咸不淡的道。 “回来了就好,以后行事也要对的自己的良心, 府里养你这么大, 也不是让你反咬一口的,贤良淑德什么的不说,做人好歹也得有点良心。若再做出来什么,我不罚你,老天也容不了你。” 淑慧这番话说的可不算客气,甚至非常严厉了, 她也是故意说这个话的, 好激一激八格格, 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要是搁在以前八格格早跳起来了,不过眼下出乎淑慧意料, 八格格不仅没有跳起来和淑慧争辩, 也没有横眉立目, 甚至没有目露怨怼,只是半低下头,轻声应道。 “是,我知道错了。” 淑慧仔细看八格格的神情举止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也不知道这八格格是真改了性子,还是自己道行太浅,看不出来端倪。 不过八格格都示软了,淑慧也不好再严词厉色,便软了口气道。 “你的屋子一直叫人打扫着,若有什么需要叫人去告诉小梅一声就是了。” 八格格则是又蹲身行了个礼,向淑慧道谢,“谢过嫂子了。” 这么有礼貌搞得淑慧都不怎么适应了,愣了一愣,才露出个微笑。 “我这里还有事情,就不留你了,你也回去好好歇歇吧,对了明儿早上,别忘了去跟太福晋请安。” 八格格轻声应了是,又行过礼方才告辞出去。 淑慧看着八格格出去的背影消失了,方才靠在软枕上,想了一小会儿也看不出八格格这是改了性子还是学会隐藏,从猛兽变毒蛇了。 虽说八格格日后嫁出去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可是王府高门之间联姻,便是两边都快翻脸了,这基本上的排场也是要的,而且八格格到底是郡主,从开始准备到成婚最少也要小半年的功夫。 第150节 这小半年,足够八格格闹出点什么了。 想了想,淑慧便安排人盯紧了八格格,“八格格刚回来,难免不熟悉,你们多照顾多看顾些,别闹出什么来。” 安排完了,淑慧才暂时放下心来,开始处理府里事务。 第二天一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大早过去给太福晋请安了。她如今是当家福晋,又是亲王嫡福晋,倒不是苛刻的非跑到太福晋这个祖母那里立规矩请安什么的。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八格格闹出什么幺蛾子或者和其他几个格格闹出来什么,索性便早起去请了个安。 太福晋对八格格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还有些不喜,八格格行了礼后,也没顾忌别人在场,照旧教训了一顿八格格,比昨儿淑慧说的还要严厉的多。 而几个格格虽然不至于对八格格冷嘲热讽,也是视若无物,对这样吃里扒外,生在王府反而害王府的人。就算是再好脾气,也很难对这种人有什么好感的。 八格格则也没爆发,一直沉默寡言,一句话不说,一步不多走,神情也十分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预计。 不过太福晋对淑慧可没有多少好脸色,上次选秀自己娘家那个远方亲戚的姑娘的事,她可没忘呢。不过淑慧的性格也出乎她预料,太福晋也不想和淑慧翻脸,免得到时候真玩脱了。 何况还有椿泰作为二者的纽带,太福晋虽然冷淡,倒也没难为淑慧。 于是这一早儿,众人沉默寡言的用完了早餐,然后沉默寡言的散了。 因为做好了准备,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是忙而不乱,先去京郊老康亲王杰书的墓前上坟祭祀,而后在府里牌位前日日上香祭祀,又做了好几日道场。 等到十月初一,阖府主子斋戒沐浴更衣后,初二后便都换了鲜亮衣服,府里装饰也换了一回,之前不能用红色,眼下倒是没有着忌讳了,除此之外又给家里上下各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 这一日也是忙了过去,不过初三这日,淑慧倒是睡到了中午,方才软的跟面条一样的挣扎着起床。 椿泰正在卧房里窗下坐着看书呢,见淑慧起来,忙伸手去扶她,还温柔体贴的道,“怎么醒了,横竖没事,多睡会儿不好吗?” 淑慧见他那副皎然如明月,仙人般不染尘埃的样子,想到昨晚上他折腾自己那魔王的模样,恨得牙痒痒,抓着他的手臂就来了一口,“你就装吧!” 淑慧这一口用了不小的力气,虽然没有咬破皮,到底也留下了一圈牙印字,椿泰虽然觉得有点疼,但也没在意,自己往床边一坐,伸手把还有点软趴趴的淑慧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在淑慧耳边轻笑。 “怎么,昨晚上还没吃够?” 淑慧白玉般的脸一下子涨红,感觉到椿泰热气的耳朵更不用说,烫的都快烧起来,不过她到底不是小娇羞的小媳妇,定了定神,便伸手拉住椿泰的耳朵。 “竟然学坏了啊,你说从哪里学坏的。” 椿泰也不生气,捉着淑慧的手亲吻了一下,笑,“自然是憋坏的啊。” 淑慧:…… 这人是谁啊,宽厚单纯,温柔善良,随便调戏的美少年椿泰跑到哪里去了! 见淑慧有点羞恼,椿泰心又软的一塌糊涂,轻声讨饶。 “我也是憋得久了,没节制了点,别生气了好不好。” 守孝守了那么久,淑慧其实也垂涎过椿泰的美色,说因为这个生气倒是真有点夸张了点,不过…… “我一上午都没露面,谁知道别人怎么说啊。” 椿泰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个,问题是你又不是每天都到太福晋那里请安,别人本来就爱见不见的,再说了,你这几天累了,想要睡一个懒觉,谁能说个不字?” 淑慧见他说了这么多话,也笑了,“好了好了,难得见你这么啰嗦,放你一马得了。” 椿泰见淑慧说不追究了,顿时喜笑颜开,道,“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准备了些点心,正餐也差不多该上了。” 淑慧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她昨晚上体力消耗的极其厉害,刚刚也差不多是饿醒的,便问椿泰有什么点心。 椿泰笑道,“有你喜欢吃的虾肉蒸饺,也有小笼包酥饼甜点心什么的,我叫人去端来。” 说完招呼外面的小太监,叫对方拿点心进来,小太监大概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路小跑的提了两个食盒过来。 里面不仅有包子蒸饺这样的点心,还有小笼粉蒸排骨粉蒸肉之类的小菜。 淑慧也是饿坏了,一气儿吃了一笼虾肉蒸饺一笼小笼包,又吃了一碟粉蒸排骨,还要再吃时被椿泰给制止住了,含笑着对淑慧道。 “过不一会儿便吃饭了,还是留点肚子陪我吃饭吧。” 淑慧抵挡不住椿泰脉脉含情的眼睛,到底还是停了筷子。 “叫人收拾了吧。” 淑慧喝了口茶,觉得肚子里有些东西垫着,总算是活过来了,方才瞪了对面那个人一眼。要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节制,自己怎么会累的那么惨。 然而椿泰眼里的淑慧眉眼带着妩媚,娇嗔的看了自己一眼,一张樱桃小嘴被水润泽显得红嫩可爱,他心一下子就蠢蠢欲动了。 要不是因为昨晚上把淑慧累坏了,眼下淑慧体能还没有恢复过来,他还是想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为了以后的长长久久,现在还是克制住了比较好。 椿泰在打什么主意,淑慧并不知道,不过看见他眼带着□□,便也猜到点,恨恨地瞪了椿泰一眼,淑慧道。 “你今儿没事了?” “我今天可是专门把时间给腾出来了。” 椿泰果然是预谋已久,不过淑慧却没那个觉悟,“我还得安排点事呢,今天初三了,初六就要宴客,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了。” “还有三天呢……”椿泰有点意犹未尽,看着淑慧的眼神满是不舍,不过是吃饱了的狼看着肉的那种不舍。 淑慧看着这小子浑身都散发的春天的味道,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想累的明天一整天都起不来,还是避开点比较好,便起身道。 “你就再忍三天吧,反正就三天了,何况这两天都没看平平和安安,我去瞅一眼,至于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说完,淑慧便准备起身,不想一挺腰,腰酸脚软,差点没站起来。 椿泰看她这样,心疼的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书房总成了吧。” 说完,一把抱起来淑慧,亲了亲她,把她放在床上,自己起身出去了,再呆着,他还真怕忍不住,擦枪走火。 不过走了两步,还没出门,椿泰便转身道,“我等会儿还会回来吃饭的,你等着我啊。” 淑慧确实觉得身上跟散架了似得,也不再挣扎了,正摊平躺在床上,见椿泰还不忘吃饭的事,又情不自禁的弯了眼睛笑道。 “知道了。” ☆、晋江独家首发 椿泰到了书房, 便庆幸自己幸亏往书房来了,原来四阿哥正在书房转圈,见椿泰来了, 便道,“你再不来, 我就准备去永青院找你了。” 四阿哥要是真过去的话,只怕正好要撞上自己和淑慧嬉闹, 那可就尴尬了。不过想到淑慧, 就想到昨晚上,椿泰脸上就是一红,不过这羞涩很快就闪过去了。 四阿哥因为自己心里事情,也没有注意到椿泰一闪而过的小情绪。 “四哥,你今儿过来是?看你这神色,似乎有些急事?” 自从搬出宫后, 椿泰和四阿哥的来往更多了, 最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两人就会见一次, 其中三分之二以上是四阿哥来康亲王府,剩下基本上是在外面见面。 椿泰很少去四阿哥府, 一方面自己是守孝, 另一方面四福晋领导下的四阿哥府虽然规矩森严, 招待也很周到,可是总不是让人那么自在。椿泰跟了淑慧后,那是活的畅快肆意的多了,自然不适应四福晋严格按照祖宗家法的套路管束的四阿哥府邸。 不过素日里四阿哥以冷面著称, 在椿泰夫妻俩面前虽然不像在外人面前那么冷淡,也是一副镇定沉稳的样子,这么着急的样子倒是少见。因此椿泰很快就收起了之前的小心思,专心的关心起来四阿哥。 四阿哥也确实是有急事,对椿泰道,“我今儿来有两件事,一是皇阿玛派了一件急差给我,怕是今儿下午就要离京,只怕宴席我来不了了。” 椿泰听说四阿哥来不了,有点遗憾,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便理解的道,“还是差事要紧,不过皇上派了你什么差事,这么急?” 四阿哥摇头,“这差事虽然急,也还好,走的快些,是怕那些人欺上瞒下,把证据都抹平了,也幸亏大阿哥他们跟着皇阿玛去木兰还回到京城。我今儿找你是另外一件事,八阿哥八福晋不是说不来参加你们的宴席吗?” “是啊。” 虽然出于礼貌,康亲王府也给八阿哥府邸发了一张请柬,不过就两家的关系来说,八阿哥府不准备过来太正常不过了,而康亲王府也不觉得八阿哥夫妻俩有谁会过来。 “我听说八福晋改了主意要来,那郭络罗氏和弟妹关系一向不和,你也是知道的,我怕她是要来找茬的。虽说淑慧是亲王福晋,八福晋是贝子福晋,不过她也是皇子福晋,淑慧性格好,万一来者不善,她怕是要吃亏的。” 椿泰看着四阿哥担心的样子,有些感动,不过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不过他还是谢过了四阿哥。 “多谢四哥通知我们了,我等下就去跟淑慧说。”道完谢,椿泰又笑道,“不过这事,四哥你何必亲自过来,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就好啊,你今儿就要出京,时间那么紧。” 四阿哥笑道,“一方面是担心八阿哥八福晋砸场子,你可知道他们上回可砸了别家的场子,八福晋先闹场,八阿哥再圆场,别人家也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更重要的是,初六你们家的宴席,我本来说要来的,我若是不来的话,总要亲自过来说一声的。” 椿泰见他笑的真挚,心下也是暖暖的,他是没爹没娘的人,能有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兄长,夫复何求。因四阿哥要出京办差,椿泰又叮嘱了几句,四阿哥也和椿泰说了几句当下局势。 不过因为有事,四阿哥来的快,走的也快,椿泰送了他出了二门,见四阿哥上马离开,方才回了永青苑。 淑慧正在有点生气呢,看见椿泰进来,伪作生气的扭头,“不是说中午回来吃饭的?怎么回来这么晚?” 淑慧平日里性格坦率明朗,倒是很少有发小脾气的时候,这么着,多半还是生昨儿晚上的气呢,椿泰也无师自通哄老婆技能,笑眯眯的道。 “回来了晚是我不是,要不我等会儿伺候你吃饭?” “你可拉倒吧。”淑慧瞪了他一眼,“你见我什么时候吃饭要人伺候了。” 椿泰笑道,“刚刚是四阿哥过来了。” “四阿哥过来?这是有事?”淑慧也坐起来了,拢了拢头发,她今儿没起来,索性没梳头发,一头黑发都垂在胸口。 椿泰点头道,“是有事,一是四阿哥今儿领了个差事,另一件事是四阿哥探听着说八福晋要过来搅局。” “八福晋?他们府上人不是不来吗?”淑慧有点吃惊的道,“之前也派人送了请帖去,不是说人不过来吗?” “我也不知道真假。”椿泰道,“不过四阿哥巴巴的跑过来,想来也不会假的。” “我倒是好奇她来搅局干什么。”淑慧偏了偏头,“我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怨吗?” 是,康亲王府和八阿哥和安郡王府关系都不好,淑慧和八福晋韵雅那更是早就已经撕破脸了。 可是撕破脸归撕破脸,这种事大家也是心照不宣,然后私下里捅刀子,表面上闹翻的倒是没有,该打招呼的打招呼。 唯一一个混不吝是钮祜禄氏的国公阿灵阿,十阿哥的亲舅舅,能在他爹的葬礼上污蔑他哥跟另一个嫂子有私情……没听说八福晋和阿灵阿有亲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八阿哥人挺聪明的,应该也不会让八福晋这么做的吧。”椿泰其实也挺奇怪的,“不过八阿哥也跟着巡堤去了,也是鞭长莫及了。” “我倒是奇怪她想怎么找我麻烦。”淑慧摸了摸头发,头发长了还是有点碍事的,“我行事虽然不能说多么光明正大,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就独宠这一点,她也不比我强。” 八福晋据说这个月找了个借口把八阿哥原本的小妾都赶到庄子上去了,虽然还没下杀手,但是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淑慧虽然也是独宠,一方面淑慧在都说椿泰死了的时候,表明守节的态度,还因为椿泰的名声直接和安郡王府八福晋等人开撕。 你若不离不弃,我岂能三心二意,椿泰酬之以一心一意,虽然也有人背后嘀咕两句,但是这里面还牵扯着恩情忠义的事,古人是还是很讲这些的,也没人会挑刺。 而且椿泰原本也没有妾室,淑慧也没“迫害”无辜的妾室就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这自然受到的非议就少了不少。 八福晋这点就不一样了,她嫁过来这一年府里人都没了俩了,这些女眷虽然面上不怎么说,背地里没有不嘀咕说八福晋心狠手辣的。 当然,面上大家还是要恭维八福晋两句伉俪情深啊,八阿哥对她一心一意什么的。私下里大家却都说,若是八阿哥真一心一意,跟康亲王似得,真伉俪情深跟康亲王夫妻似得,八福晋还用的着下杀手? 这不连八福晋的舅母,说让她别那么心狠手辣。当然八福晋舅母安郡王福晋,说话也没那么直,过来了便劝八福晋。 第151节 “我知道外甥女你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是那些小妾什么的不过是奴才下人,便是有一点儿半点儿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过去了。” 八福晋哪里听得进去,皱眉头道,“怎么舅母你也这么说?就凭那些人竟然敢跟我顶嘴,我就容不下她们,何况她们算是什么,我处置了就处置了,多大的事。” “这不是怕别人非议你嘛,这后宅女子,最忌讳独宠,你要是厌恶她们,灌了汤药不令有子也就是了。” 八福晋却冷笑道,“非议?现成的康亲王府不是有个独宠的,怎么就不怕人非议了?我这算是什么?” 安郡王福晋见八福晋和淑慧较起劲来,也是头疼起来,“她那个是特例,当初待康亲王也是有情有义的,康亲王那么做也不算是过分。” 八福晋韵雅听了就更生气了,“舅母这话我可不爱听,难道我对八阿哥就没情谊了?咱们安郡王府帮了他多少!我帮了他多少!难道就比不得就动了动嘴脾气的康亲王福晋?” 安郡王福晋心道,那人家可是财神爷呢,谁不知道康亲王福晋管家有方,弄得几样生意都好的不得了?那银子赚的海里去了,别说别人家了,就是其他几个铁帽子亲王家都眼红的不行了。 不过再说这些八福晋也听不进去了,安郡王福晋便换了个思路,劝韵雅道。 “可是她上头没婆婆啊,又是铁帽子亲王家,皇上都不好管的,你这样下去,我怕宫里会训斥你。” “训斥就训斥呗。”韵雅更是冷笑,“又不是没被训斥过,我也没康亲王福晋那本事,就算是独宠一人,太后还喜欢的跟什么似得,横竖都这样了,我还不如自己过得痛快点呢。” 话都说到这样了,安郡王福晋也不好再劝了,只道,“你还是收敛点儿吧,横竖低调些没错处的。那康亲王府可是铁帽子亲王府,康亲王看他福晋跟眼珠似得,你也别跟她较劲儿对上了。” “我就看不惯她那德行!凭什么她就别人过得好?” 安郡王福晋见她这又要上了牛劲儿,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便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八阿哥着想,他对你真是不错了,好好地过日子,别把这福气都给折腾没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我走了,你收敛点性子,可别再生事了啊。” 八福晋满口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等到安郡王福晋走了,便叫人收拾自己的衣服首饰,搭配过来搭配过去,安心等到初六那日,不仅要给淑慧个没脸,也要在外貌风头上死死地压住淑慧。 ☆、晋江独家首发 一转眼就到了初六那日, 这一日康亲王府虽然不算是张灯结彩,也算是洒扫一新,开门迎客。从一早儿开始, 来宾就络绎不绝,早到的人都是康亲王府近支亲友, 如安良贝勒夫妻,也算是过来帮忙的。 淑慧有一阵子没见着青柠了, 此时见青柠气色极好, 面色白里透粉,眼睛里带了点喜气,还有不由自主的微微挺腹或者扶后腰的动作,心里便有猜测。 “你这是又有喜了?” 青柠点头笑道,“正是前两日的事情。” “既然有喜了,那快点去歇着吧。”淑慧一边替青柠高兴, 一面也有点犯愁, 本来是请青柠帮着招呼下女眷来客的。 “珍珠, 去带人收拾出来个屋子好让贝勒福晋休息。” “哪里那么娇贵了。”青柠如何猜不到,笑道, “不碍事, 我又不去迎宾, 只管坐在那里陪人喝茶说话,累到哪里去了。” 淑慧这会儿才觉得松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府里人口少, 几个格格都没成婚,不好招呼贵妇,正经的成年女主子只三个,太福晋老且病,而且老人家身份高,辈分也高,自是不会亲自招待客人。 只淑慧和富察氏妯娌两个正主儿,且淑慧身份也高,总不能去门口迎客吧,还要管着府里上下事情,甚是□□乏术。 实在是没办法,淑慧也只能请近支的关系好的宗室女眷帮忙招呼客人,又请了两位年纪大些,出身大姓儿的老康亲王的庶福晋帮忙招呼些地位低的客人。 淑慧和这些庶福晋的关系还凑合,一方面她不是苛刻的人,只要不是上赶着找麻烦的,淑慧也乐意给她们一些体面,另一方面这些庶福晋又没法子再嫁了,日后生活如何,还要看淑慧这个当家人的眼色,自然不会找麻烦。 有女儿的更不用说了,为了孩子也要对淑慧尊重些,不说淑慧对几个格格都很厚道,便是嫁去蒙古,有没有娘家撑腰,还是完全不闻不问,那可是两回事。 因此两位老庶福晋都是满口答应了帮忙待客,说不用淑慧担心。 饶是如此,淑慧也闲不住,要她招待的多了去了。 皇子福晋里面,除了怀孕的大福晋外,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说了要来,八福晋说了不来,不过四阿哥竟然说要来,怕是也会来搅合。 宗室贵妇里面,庄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显谨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克勤郡王福晋等都过来了,这些王福晋身份尊贵,辈分比起淑慧还要高,淑慧自然要好好招待。 除此之外过来的贝勒贝子福晋等人,尤其满族大姓里的公爵夫人一品夫人等也不是好惹的,淑慧便是不一直陪客,也要笑脸相迎。 好在这些人多是重量级人物,来的都不早,不然光是陪笑脸都够把淑慧脸笑僵的。不过她和这些王福晋虽然不甚熟悉,素日作为给人印象颇好,也没人去难为她。何况今儿愿意过来的都是捧场的,谁是来砸场子的? 眼看着午宴快要开了,八福晋都没出现,气氛一片和睦,淑慧也松了口气,八福晋再怎么样,终不能等到人都开始吃饭了才砸场子吧。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淑慧也不打算拖了,便准备喊人通知下椿泰,准备开宴。 不想还没等她张嘴,小梅就有点紧张的快步走到门口,进了门才放慢了步调,淑慧对着正在说话的客人露了个歉意的笑容,往门口走了两步。 小梅也会意,轻声在淑慧耳边道,“八阿哥福晋到了。” 淑慧皱了皱眉头,心下也有点烦八福晋郭络罗氏没事找事,不过人家都来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不是真的就怕了她了。 因此略顿了顿,便转头对各位宾客笑道,“今儿还有一位贵客倒是出乎我意料,不过她可是姗姗来迟了,等会酒席上大家可不要放过她。”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便很应景的问道,“是哪位贵客?” 七福晋自从出宫后和淑慧的来往也不少,两人不说是多么贴心的闺蜜,也是关系非常不错的手帕交,看着淑慧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便十分给面子的捧了个场。 那边四福晋因为四阿哥和椿泰康亲王私交甚笃,自己和淑慧也算是熟人了,便也笑了笑道,“这个点儿过来,可真是有点晚了,看来今儿酒宴上可要多灌了两杯酒了,不过,到底是哪位贵客来了。” 淑慧笑了笑没说话,门口的丫环便高声报名道,“八福晋到。” 八福晋郭络罗氏韵雅十分应景的出现在门口。 她是今儿是格外认真打扮的过的,出场就格外惊艳,一身海棠红绣金丝牡丹的旗袍,衬托着她雪白的皮肤白里透粉,头上金玉首饰闪耀非常,一双上挑的凤眼瞥了一眼堂上众人,红唇就微微翘起来,似笑非笑的对淑慧道。 “今儿来的人可真多,我来迟了,可不要罚我呢。” 淑慧则是温柔的笑答,“我便是不罚你,大家伙儿也不会放过你呢。” 说完这句似乎有隐喻的话,淑慧又笑道,“刚刚我们还说呢,等到了酒宴上,怎么也要多灌你几杯酒。” 眼看着两人已经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三福晋董鄂氏觉得自己还是得圆个场,椿泰生母也是董鄂氏,旗人就那么几家,椿泰还得管她叫表姐的。看在亲戚份上,加上毕竟和八福晋是妯娌,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是更好,因此董鄂氏便笑道。 “八弟妹,你还在那边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 淑慧见董鄂氏有意打圆场,也不欲和八福晋真的对上,便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了,没招待好客人,也是我许久都没见过八福晋了,难免多说了两句。” 说完了这话,便笑着对八福晋郭络罗氏道,“还请海涵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周围还那么皇子福晋王公贵妇看着,八福晋虽然说是被将了一军,心里恨得不行,到底还是从善如流的坐了。 淑慧看她坐下,心里却没松懈下来,八福晋这明白着是来找茬的,不过淑慧倒是奇怪,八福晋怎么就稳稳捏住了自己有什么错处? 淑慧自觉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也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除了穿越这个秘密,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说的。 八福晋显然不那么觉得,她也就是刚刚坐稳了屁股,喝了口茶,便放下茶盏道,“说起来,几位格格怎么没见着?尤其府上八格格,我可是好久都没见了。” 淑慧心里咯噔一下,可算是知道八福晋打了什么主意了。别人不好说,八格格那性子,淑慧可拿不准,之前能送信去明珠府上,这次难说是不是会送信给八福晋,万一真闹出来什么,今儿怕是要出笑话了。 淑慧心里虽然有点紧张,不过面上还是笑道,“几个格格都在后面陪今儿过来的格格们玩呢,只怕未必会大力我们。” 八福晋没说话,在座的一个老年贵妇却道,“不碍事,我也好久没见过你们府上的丫头们了,叫过来见见吧。” 这位开了口,淑慧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给面子的,毕竟说话的这位不仅是公主,还是孝庄太后硕果仅存的女儿,如今年纪大了,常住京城里,康熙也对这位姑姑十分的尊重。要说起来,和淑慧还是有那么一点缘分的,因为这位公主虽然名阿图,封号却是淑慧长公主。 淑慧虽然按例送了帖子过去,却没想到这位会亲自过来,今儿一直小心陪着说话,眼下看着来者不善啊。 不善归不善,淑慧也不是真怕事的,虽然沉了一下脸色,到底还是笑道。 “既然公主发话了,那便叫妹妹们过来吧,小梅,去请格格们过来。” 八福晋不知道怎么挑动了淑慧长公主帮她站台,刚刚一直都没说话,此时方才开了口补充了句,“八格格许久没见了,务必请过来啊。” 淑慧见她挑衅的看了自己一眼,突然就笑了,也似笑非笑的看过去,“自然,八福晋这么记挂着八妹妹,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小梅应声出去后没多久,没多久几个格格便过来了,打头的七格格,她生的清秀,便穿了一身桃花粉的旗装,十分温婉可人,后面八格格倒是一改素日耀眼且妖艳的做派,穿了一件烟紫色旗装,虽然清雅,倒也衬托出来她妩媚的气质,剩下九格格十格格她们年纪小,穿着一样的银红色,看着跟双胞胎一样,看着十分喜人。 小梅大约是把事情跟这几位说过了,七格格打头,便带着妹妹们先行了一圈礼,淑慧见八格格神色安静,也跟着行礼,心里倒是有点摸不准了,这事到底是八福晋的主意,还是八格格和八福晋商量好的。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揣度,淑慧面上还是笑道,“人我可请过来了,见面礼可不能少。” 庄亲王福晋辈分也高,似乎和淑慧长公主关系不算很好的样子,率先开了口道,“见面礼那可是少不了的,樱桃,去把我已经备好的礼物拿过来。” ☆、晋江独家首发 见庄亲王福晋率先开口捧场, 淑慧长公主很不痛快瞟了庄亲王福晋一眼,庄亲王福晋则是回了个端庄慈和的微笑。 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是五六十人了。按理说人老了性情平和, 淑慧竟从这两人眼中看出硝烟来。 这不,淑慧长公主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冷笑,“庄王福晋倒是大方。” 庄亲王福晋则是瞟一眼八福晋, 也意有所指的道, “好说好说,总比不得长公主心疼小辈儿。” 淑慧长公主被庄亲王福晋一句话堵住,脸色显得有些不好了,不过她毕竟是孝庄的亲生女儿,就算不能像其母一样精明,也不至于是个喜怒形于色, 一点小事都表现在脸上的蠢货。 “琥珀, 去取我前儿得的绿松石金戒指儿来。”淑慧长公主略挑衅的看一眼庄亲王福晋方才对淑慧道, “别嫌弃我小气,小东西小姑娘们拿去玩吧。” 淑慧虽然极不喜欢这位帮八福晋站台的长公主, 脸上倒是笑道, “您就是给一根草, 自也是好的,礼轻情意重嘛。” 长公主被这礼轻情意重呛了下,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兴许是小看了这位最年轻的亲王福晋,看别人脸色都有些异样, 庄亲王福晋则是招呼刚刚道谢完的府里几个格格们,笑道。 “我比不得长公主那么能言会道,不过好久没见了,出手也不能薄了。” 而庄亲王福晋也确实出手大方,一人送了一串儿碧玉珠子手串,那碧玉是上好的碧玉,跟一汪水一样青翠可人,虽然比不上同等的玉镯子金贵,但是也确实是好东西。 这一下可就把淑慧长公主的绿松石金戒指儿比下去了,长公主不太高兴的看了庄亲王福晋一眼,庄亲王福晋则是回了个标准的微笑,两人眼里又是噼里啪啦了一回。 不过这两人虽然在那里别苗头,倒也没吵起来。剩下其他人见长公主庄亲王福晋都送了一份不薄的礼,也都纷纷送上见面礼。 虽然今天这事算是出乎意料之外,好在大家都常出门做客的,多少也出门会备点装着金银锞子或者小首饰的荷包。不过送的见面礼如何如何就不好说了,但是就算是金银锞子,今儿人多,积少成多的,几个格格也是小发了一笔。 淑慧见这事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都给岔开了,倒是松了口气,八福晋要是识相,借此台阶下了,不再提之前的事,也算是大家混个面上光。 不想那边八福晋郭络罗氏本就是来压淑慧风头的,说俗点,就是来打脸的,眼看着淑慧三言两语把事情给转过去了,大部分人都觉得淑慧处理的很得当,对淑慧多了不少赞许,她如何乐意? 眼见着淑慧带着康亲王府几个格格和众人谈笑风生,长公主也偃旗息鼓,八格格更不用说,低眉顺眼的,一句话不多说,八福晋心一横,觉得自己还是得出大招了。 她今儿敢过来找茬,也不是平白无故,没点底牌就出手的。 看着淑慧准备开口请人入席,八福晋觉得不能再拖了,她抬高了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方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我今儿来,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康亲王福晋你,眼下还请大家伙儿做个见证。” 淑慧见八福晋郭络罗氏终于开了口,心里反而不紧张了,虽然也有些吃惊,不过也想看看八福晋这是要卖什么狗皮膏药。既然八福晋还要请周围的人做个见证,想来绝对不是寻常小招数,她还得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敢这么做。 淑慧心里一面盘算着,面上倒是看不出来,见八福晋来者不善,倒也不笑了,只管往主人座上一坐,正色道, “八福晋,你问吧,只是我倒是不知道我有什么事竟和八福晋你相干。” 第152节 她本就生的明艳端庄,笑的时候自是如春光灿烂,如今冷下脸却自有一股冷凝的艳色,今儿又穿着亲王妃礼服,说不出的端庄威严。 八福晋虽然也是皇子福晋,又在王府长大,然而被淑慧那双寒意泠泠,不带感情的眼眸一看,不知道怎的,竟也生了些怯出来。不过她生性要强,从小儿安郡王府的格格,她那些表姐妹们都没有谁能压过她的,便也立起了眼睛瞪了过去。 不过瞧在围观的明眼人的眼里,八福晋这样,到底显出了点色厉内荏来,落了下成,便是连淑慧长公主,见此也微微叹了口气,这康亲王福晋虽然年轻,倒是有一二分她皇额娘的品格呢。 八福晋被淑慧这气势一呀,真有那么一两秒钟打了退堂鼓,不过摸摸自己袖子里的信,又想着自己这边有长公主,安郡王福晋,大阿哥系的女眷们帮着说话,怎么也能把那康亲王福晋的嚣张气质打下来,必能让她身败名裂,便又提起气势,冷笑起来。 “你倒是惯会装模作样,可你做的事,可实在是太亏心!” 淑慧闻言冷笑,“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你跟我明明白白说出来。” 她不敢说是什么好人,但是别说她穿越后,便是穿越前,她也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者,从来便是坦坦荡荡的,她便是要求独宠,也是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不比某些人,不去找正主儿,倒去残害女人! 见淑慧一脸正色,且看向自己的眼神带些洞察是和鄙夷,八福晋许是有点色厉内荏的,反而更觉得羞恼,高声道。 “你还不认!你残害八格格,我手里可是有证据的!” 说着她把袖中的信抽出来,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一双凤眼瞪圆了看向淑慧。 “你怎么解释这封信,这可是八格格写给我求援的信!” 八格格?原来还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啊,淑慧深深的看了一眼八格格,也是她大意了,本来还以为八格格已经收敛了性格,不说变成个好姑娘,好歹知道什么是利弊大局,没想到这次没有和明珠府上通信,倒是找上了八福晋! 自己太大意了,把八格格送出府去后,也没有太过关注,那边也一直是太福晋的人管着的。 想到这里,淑慧心中一惊,自己和太福晋因为那个表姑娘的事情翻过脸,眼下虽然和缓了,也还是非常冷淡,若是太福晋故意放纵了八格格对付自己,也不是没可能啊。 想到这里,淑慧的眼睛更显得深邃,不过,不管是不是太福晋在背后出手,自己眼下一关也还是要过的。嫂子和小姑子之间关系不好的多得是,可是真出手对付,被人指出来了,也难免被人诟病。不仅是自己,便是椿泰,若是被指责苛待妹妹,眼下刚出孝,可正是起复任职的关键时期…… 淑慧这一想便有些想多了,八福晋见淑慧没马上说话,便觉得自己可算是抓着淑慧的把柄了,便又抬高了声音。 “怎么,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见八福晋这算是得理不饶人了,又见淑慧不说话,还以为这里面真有什么缘故,不过她也深知淑慧为人,便忙道,“八弟妹,你只凭一封信也不能证明什么,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三福晋董鄂氏算是椿泰表姐,何况她素来文雅,也不喜欢八福晋这因为一点小仇怨就大闹人家场子,不折不休的非要找茬的德行,便也冷笑道。 “八弟妹,别说不知道这信真假,便是康亲王福晋真关了八格格,也是康亲王府的事情,你掺合个什么劲儿?” 便是和八福晋关系素来不好的五福晋也笑着圆了个场,同时暗暗贬低了一下八福晋,“八弟妹也未免太莽撞,听风就是雨了。” 几个皇子福晋都帮淑慧说了话,八福晋被这几个妯娌气的差点倒噎,倒是四阿哥素来和椿泰交好,淑慧和四福晋也算是熟人的情况下,四福晋倒是沉默不语了。 王福晋里面安郡王福晋是八福晋的舅母,自是会帮八福晋站台,尽管她心里不情愿,倒是也开了口道,“八福晋虽然莽撞点,到底也是嫉恶如仇的心。” 庄亲王福晋可不用给安郡王福晋面子,开口便是冷笑着嘲讽道,“我看,说什么嫉恶如仇,倒不如说嫉恨满心呢。” 这话说的不少人深以为然,在座的身份地位上都不差了,但是不羡慕淑慧的人倒是没几个,便是日后康亲王违背誓言纳妾,至少眼下人家享受独宠了啊。 唯有长公主和庄亲王福晋素来不和睦,见庄亲王福晋开口,也开了口,同样是冷笑着说话,不过说话的对象换成了淑慧。 “那封信我也看过,别的事情暂且不说,关于这封信上的事康亲王福晋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晋江独家首发 质问完了, 长公主一双凤眼瞪向淑慧,然而淑慧也并不怕她,唇角上翘了一下, 露出了个带点嘲讽的冷笑。 横竖对方来者不善,那就是敌人了, 她自然不会对敌人有什么善意。要知道长公主固然尊贵,康亲王府也不是好惹的! 因此她便一面微笑, 一面招呼了八格格过来, “解释?我需要解释什么?倒是八格格,你来解释解释这封信吧。” 几个格格之前看呆了,她们也没想到单单是福晋命妇之间的勾心斗角,唇枪舌战都这么残酷直接,便从来慧敏的七格格也被震住了。 此时淑慧让八格格解释,七格格倒是率先回神了, 她怕淑慧吃了亏, 便抢在八格格前, 率先道,“八妹妹, 你做人要讲点良心, 嫂子对我们如何, 你也该知道的,便是不摸着良心说话,想想生你养你的王府,也莫要污蔑府里!” 这话前半句还算是含糊, 后半句就提点的很明显了,她这么一说,九格格也反应了过来,拽着十格格,冲着八格格道, “八姐姐你竟然污蔑嫂子!我日后再不理你了!” 这几个人都这般说,在座的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至少淑慧对待这几个小姑子是非常不错的,至于苛待了八格格的事情,且不说是真的苛待了还是被污蔑,肯定有缘由。 庄亲王福晋本就打算和长公主对着干,此时便开口对着七格格等人笑道,“都是知恩图报的好丫头,不枉我看你们喜欢。” 七福晋也笑道,“别人不好说,但是淑慧对她那几个妹子如何,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真没的说。” 眼见着局势要被扭转过去,八福晋实在是不甘愿,指着八格格道,“怎么,你敢朝我写信求救,怎么就不敢说了?这府里怎么对待你的,你自己信里写的分明,怎么,怕了?不敢站出来给自己争取了?” 长公主也垂着有点凌厉的凤眼,慢悠悠的道,“八格格,你放心说就是,横竖还有你姑母我跟你做主呢,便是我不能替你做主,还有太后呢。” 长公主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八格格身上。 然而八格格心里却暗暗叫苦! 她这命是真苦,前世过的辛苦,谨小慎微的活着,结果还倒霉的病死了,好容易穿越了一回,成了个郡主,偏穿越到个犯错了被发配去充军发配的郡主身上。 这就罢了,这家王府好歹没打算把自己关到死,这家掌家的王妃也还算是慈和,日子总算还是有点奔头的。 可是她还真不知道原主还做了什么!又写了什么信啊! 害眼下她成了被当枪使的那个枪,横着走竖着走都有些走不通! 眼下这情形,她便是看不明白,七格格说的也很明白了。 若是指认了康亲王福晋,自己以后的日子,不用说,好过不了,而且康亲王福晋这个嫂子虽然年轻,还是挺称职的,自己指认了她,良心过不去不说,那几个姐妹也饶不了自己! 眼下,那个素来柔弱的七格格眼神里就隐约有杀气了。 可是不指认吧,那封信十有□□真是原主写的,而且这又是八福晋又是长公主的,自己也开罪不起! 被这么众目睽睽的看着,八格格真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算了。 可惜眼下明摆着,八福晋和长公主对付康亲王福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晕过去了,说不准还得被泼凉水呢。 她前世里在底层爬起来,勉强混成个人样,倒也真不是蠢人,想了想倒也想出个解决办法来,便松了口气,在长公主又一次诱哄下开了口。 “这封信,确实是我写的。” 她这一句话出口,八福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连长公主阿图脸上也露出喜色。 心向着淑慧的人则是顿时捏了一把汗,若是八格格出首指认淑慧,那可是另一回事了,且不说嫂子苛待小姑子被人诟病,八格格可是封了郡主的,身份不比寻常王府格格,八福晋要是拿着这事做文章,淑慧可真要吃一壶!就算是不被休了,指个侧福晋帮着管家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唯有淑慧倒是安之若素,仿佛稳坐钓鱼台。 七格格看一眼淑慧,虽然觉得淑慧似乎有些打算,到底还是放下心来,急的不行,见这样子不好,便抢先道。 “八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我知道你一直没什么心眼,容易被人哄骗,可是污蔑嫂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长公主却狠狠瞪了一眼七格格,“七丫头,你作为姐妹,却不帮你妹妹说话,只攀着当王府福晋的嫂子,心也太毒了些!” 七格格被堵得脸涨红,到底不好跟长辈顶嘴,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淑慧,见此却笑了起来,笑完了,对着长公主开了口。 “我这小姑子可没那么多心眼子,要有那个心眼子,知道攀附的话,也不会攀附我这个小小的王福晋,自然是要去攀附长公主您这枝蔓都能伸到别家的大树了。” 长公主因为孝庄太后所生,从来没有人折她的脸,除了一向和她不和的庄亲王福晋,其他的公主王福晋都让着她几分,便是康熙也对她敬重有加。 她看着端丽明艳的淑慧,心里暗恨自己看错了人,之前虽然觉得淑慧有点气势,但是不言不语的,她还以为淑慧不善言辞呢,没想到嘴皮子那么利索! 可这话本来是自己说的,康亲王福晋这等于拿自己的话堵自己的嘴。要堵回去,淑慧长公主深知自己没有那么利索的嘴皮子,便索性不接这茬,转头催促八格格。 “你把事情都说出来吧,自有本公主帮你做主!” 八格格偷偷看了一样这穿着华贵但眉眼显得有些厉害的老太太,应了声是,开始讲述这信的由来了。不过她的叙述,可不怎么合八福晋和长公主。 因为八格格轻声细语的道,“回公主的话,这信的确是我写的不假,但是信上的内容是假的!” “你在胡说什么!”八福晋气的拍桌子,如果她离八格格近的话,八格格不怀疑那一巴掌估计不会朝着桌子来,而是朝着自己脸上来的。 “我来帮你出头,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八格格也不是被人捏的软柿子,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知道自己这是在清朝了,她可不是淑慧连部电视剧都没看过的清朝小白。便是淑慧这样的小白,也知道阿哥们和阿哥们的大老婆们貌似没什么好下场呢。 眼下八格格就更不用说了,她虽然不知道康亲王府在清朝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深知八福晋的下场!以前还觉得八福晋挺惨的,眼下真被八福晋当枪使,那点惋惜也成了痛恨。 当然,对八福晋就没多少畏惧了,当下她就昂头道。 “您若是真要帮我出头的话,我当然感谢!然而我那封信写了多久了?怎么一直没消息?您早不来,晚不来,我们王府办宴席的时候来找福晋的麻烦,我还没傻到看不出这里面的缘故!” 她生的本就凤眼修眉,十分美艳,此时上挑着眉毛,毫不示弱的看着八福晋说话,竟也有一股气势在里面! 她是真的挺恨八福晋的,不管她和康亲王福晋,自己那个嫂子有什么仇怨,拿着自己当枪使,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了没有? 若是真惹恼了康亲王福晋,心软点送自己继续清修,心狠的下个杀手,报个暴病,谁能说出来什么! 原本的八格格兴许蠢到被人当枪使,自己可没那么蠢! 想要动自己,便是什么八福晋,也要剥层皮去! 八福晋被八格格这一席话气的脸色由红转白,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说不太出话来。 “你!” 八格格这会儿横竖也把八福晋给得罪狠了,反而豁出去了,转身对淑慧行礼道,“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做错了事儿。嫂子待我已经够宽容了,我还这样误解你,写了一封信污蔑了您,给嫂子你添了麻烦了,我给嫂子赔不是!” 她也真是舍得豁出去,行了大礼,朝淑慧磕了个头,“嫂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宽恕了我吧。” 她是从小儿最底层爬起来的,好不容易活出个人样了,深知这世情艰难。虽然不知道原主做了什么,但是能惹得家里姐妹都不跟她说话来往,从太福晋到福晋到三嫂子全敲打自己要知恩图报,想来是非常不可饶恕的一件事。 如今自己原主写了个什么狗屁不如的信件还被八福晋拿来当枪使了,自己要是处理不好这事,府里从上大到下,对自己的芥蒂只怕会进一步加深!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嫁什么人家,但是从陪着自己的人话里话外也能听出来,自己马上要嫁人了。 这古代社会,若是没有人撑腰,嫁出去了日子也未必好过,何况嫁妆陪嫁什么都在别人手里,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前她是穷怕了的人,深知这里面的门道。总是别的地方不难为自己,在嫁妆手紧一下,自己的日子就别想太好过! 因此她心里也对个陌生人,还是个年轻的陌生人磕头有点心理障碍,还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淑慧其实心里也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有点怀疑,但是八格格这次好歹站对了队,淑慧也不能太过难为她,便也起身伸手扶起她,温和的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可是圣人说的话,咱们姑嫂如今能尽释前嫌,说来也是一段佳话,不是吗?” 这姑嫂两个在那里尽释前嫌,八福晋可受不了了! ☆、晋江独家首发 “这事就这么算了?”八福晋看着康亲王府姑嫂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 毫不夸张的说,脸都气歪了! 淑慧也不让着她,虽然笑意盈盈, 但是眼神极冷的看着八福晋郭络罗氏,倒让郭络罗氏的怒火冰冷了下去。 第153节 “八福晋, 您要是不想借着这个台阶下的话,要不咱们去太后面前辩个分明?” “您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也不是不知道!是, 你是皇子福晋,为着圣上的缘故,尊贵些!可是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宗室也不是任你捏的软柿子,能随便污蔑的!” 淑慧这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砸地有声, 在场的宗室贵妇, 包括高门大姓的女眷都深以为然, 要是皇子福晋都像八福晋这样肆意妄为,大家难道就这么受着气不成! 连几个皇子福晋都深以为然, 除了太子妃和大阿哥福晋硬气些, 别人对上宗室还真没那么硬气。更何况, 这什么场合都有玩的规则,八福晋这是破坏规则的玩法。 大家都不傻,虽然眼下是皇子福晋,可是终究有一日会变成宗室, 要是都仗着皇子的身份对宗室不敬,那不是乱了套了。 八福晋一见着连几个妯娌都没说话,便知道不好,淑慧长公主更是精明,直接对八福晋斥责道。 “你还不向康亲王福晋道歉!” 别人说什么还罢了,淑慧长公主也翻脸不认人,斥责自己,八福晋到底年轻,眼眶一红,依旧硬着头皮道,“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你没弄明白事情究竟如何就帮人出头,难道不该道歉吗!”长公主恨恨地瞪了八福晋郭络罗氏一眼。 长公主这次可算是被八福晋给带沟里去了,长公主之前也看过那封信,一方面是看在八福晋八阿哥的份上,一方面她与椿泰的生母不睦,便答应帮八福晋站台!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八格格竟然不认!不认就罢了,还戳破了窗户纸! 她们又不好和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计较,就跟淑慧说的,借此台阶下了就是啦,八福晋这个不懂事的竟然还要闹! 长公主本来就是不是什么好脾气,对淑慧和康亲王府固然是升了恼恨,对八福晋也有不少埋怨! 八福晋呢,觉得自己受了背叛了,更觉得难受,也忍不住顶撞了长公主几句,气的长公主脸色发白。 淑慧在主座上看着这两人先狗咬狗咬起来,心里差点乐坏了。 八福晋虽然胜在脾气硬,淑慧长公主还是更老奸巨猾一点,八福晋顶了长公主两句,长公主也不是吃气的,当即就指责如果不是八福晋拿着错误信息来找自己帮忙,自己也不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八福晋眼见着这是待不住了,也顾不得中途离开多难看,还是红眼眶跑出去了。 长公主则是圆滑多了,还朝淑慧道了句歉。 “今儿是我听了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谗言,没分辨清楚是非,给你们府上添了麻烦。人啊,果然是老糊涂了。” 淑慧笑眯眯的送走了八福晋的背影,笑眯眯的看着长公主道,“好说,好说,我怎么能跟公主您这样明事理的计较呢。” 长公主面上神色有点不自然,不过嘛,人活着,有时候就不能太要面子了,自己和八福晋这样搅合了康亲王府的宴席,对方也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 愚蠢的是八福晋,本来借坡下驴就是了,眼见着事情那样水落石出了还要闹! 不过淑慧也差点乐极生悲,太福晋对淑慧一向不满,且这两日身体有些不妥,所以只露了个脸就回去休息了。这会儿事情都解决了,太福晋倒是姗姗来迟。 扶着两个小丫环,太福晋先给在场看了场好戏的观众们道了个歉,说是惊扰了来宾,又斥责淑慧怎么还不请宾客入席,怎么办的事。 看着太福晋横眉立目的脸,淑慧心下冷笑,之前把八格格送到庄子上家庙里,可是太福晋拍的板,今儿这半天都不来处理,务必是没有让自己背这个黑锅的意思。 只是太福晋多半也没想到八格格竟然自己认了这事,把两边人尤其自己这边摘了出去,反而让自己出了风头。眼下太福晋心里不甘,大约是来找场子,压压自己的威风的。 不过戏还要唱下去,毕竟还是要顾忌全府的颜面,淑慧想了想,便笑道。 “是我的不是,毕竟年纪轻,见着那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如何处理了。回头我得好好责罚派去请太福晋的丫环,怎么眼下才把老祖宗您请来镇场呢?” 大家如何听不懂淑慧这话?看着太福晋的眼神都有那么点意味深长了。 太福晋被淑慧这一句话给堵着了,再感觉别人看自己眼神不对,想要发作,想想眼下自己发作,又落了把柄了,让外人看笑话,到底还是忍下这口气来,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还不请各位客人入席。” 淑慧见太福晋也偃旗息鼓了,松了口气,转身笑着请各位客人入席了。 席面菜单都是费了很一番功夫定下来的,自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而且还很有些新颖菜式,十分出彩,吃的众人赞不绝口。 等淑慧过来敬酒的时候,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特特问淑慧要了两道菜的菜单,七福晋下手坐着的青柠也笑道,“你倒是会藏私,这席面上好几道菜我都没见过,我们家爷来蹭饭的次数可不少。” 淑慧笑道,“也有几道是厨子新做出来的新菜。” 七福晋笑道,“看来还是有藏私了啊。” 上头三福晋闻言笑道,“她这丫头,不仅是藏私,还会藏拙呢。之前老八媳妇闹了那么一场,我还以为她应付不来,替她捏了好大一把汗,没想到她这看着文文弱弱的,倒是生了好伶俐的口舌!” 淑慧也不生气,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笑道,“我倒是觉得自己粗嘴笨舌的,这里可借您吉言了。” 青柠便笑,“你这还叫粗嘴笨舌的,我们这也不用混了!你还不快再罚一杯。” 淑慧笑道,“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怕就要醉了。” 她正推辞,偏有个小太监过来找淑慧,淑慧认得是椿泰身边的,便叫过来问话,没想到那小太监对淑慧说,“王爷派小的过来叮嘱福晋两句,别高兴喝多了伤身体。” 淑慧还没说话,旁边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就笑道,“真是体贴入微,好不让人羡慕!也难怪郭络罗氏嫉妒呢!” 八福晋是郡主的闺女,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可是实打实的郡主,才不怕八福晋呢,因此说起八福晋也毫不客气。 被打趣了一回,淑慧脸上有些发红,到底心里还是甜的,笑着对那小太监道,“我知道了,你去回话的时候,也劝王爷少喝点,别喝多了。” 见这两人好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几个福晋都捂着嘴笑,唯独四福晋笑容有些涩,不过也没人注意。 这边康亲王府上小夫妻俩柔情蜜意,此时的八贝勒府上,八阿哥八福晋夫妻俩则是大吵一架。 八福晋本来信心满满找康亲王府麻烦的,没想到被淑慧和八格格联手化解了,自己是丢了面子跑回来的。这回来她跟八阿哥一说,本来是想找八阿哥安慰自己的。 不想八阿哥一听这把康亲王福晋得罪狠了不说,还让在场的宗室大臣家的女眷看了笑话,那是十分的着急上火,便埋怨八福晋办事不利! 八福晋也不是吃气的人,见八阿哥埋怨自己,本来就委屈,便发了火,怒道。 “是,是我出头得罪了人,可是胤禩,你摸着你良心说,这事难道不是你支持的?你难道不是怕康亲王椿泰一出来跟你争风头,争差事!” “我脾气是不好,我也确实看不惯康亲王福晋那个女人,可是我也不是傻子!” “你根本就是想借着我的手打击康亲王府,如今事情没成,你倒是王八脖子一缩,不认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八阿哥的确对八福晋此不置可否,没有明确支持。 “没这个意思,胤禩你想糊弄谁呢!”八福晋气的把桌子都掀了,“我告诉你!想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没那么便宜的事!” 八福晋闹的厉害,八阿哥虽然有些心虚,也忍不住脾气了,怒道,“我真是命瞎,娶了你这样的老婆,你千般万般看不上康亲王福晋,你比得上她了吗?还说帮着我争个前程,你争出来什么了!” “你!”八福晋被八阿哥一句话气的脸色煞白。 八阿哥犹自觉得自己气还没发出来,怒道,“人家康亲王福晋帮着康亲王椿泰在皇上太后面前挣了多少面子了,你挣出来什么?我倒是因为你挨了好几遭骂了!” 八福晋最受不了人说自己不如别人了,更何况还是不如她的死对头,欲要回嘴,又不知道如何回嘴,也是气急了,伸手就给八阿哥一巴掌! 八阿哥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晋江独家首发 八阿哥被八福晋这一巴掌打蒙了! 他可从来没被人打过脸! 他是皇子, 就算是生母地位再低微,那也是皇子! 就算是小时候吃了无数的暗亏,可从来, 从来都没有人打过他的脸! 八阿哥气的要一巴掌扇了回去,然而手都审出来, 看着八福晋一双含泪的凤眼,到底还是没忍下心来, 转身甩上门走了。 伴随着八福晋的哭声, 门咣当一声关上。 八福晋是心里真的觉得委屈。 她从最初时候在太后宫里暂住时就对淑慧有了芥蒂。明明经常进宫陪伴太后的是自己,太后却更喜欢从京外回来,没见过两次太后的淑慧。而且她自认为自己是这一辈儿里贵女相貌最好的,没想到单单是淑慧一个就略压她一头,心里更不痛快。 从小儿就喜欢争强好胜,掐风头, 八福晋那时候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了。不痛快归不痛快, 在宫里总要收敛着, 淑慧又总一副大姐姐做派让着自己,总不能让太后看着自己小肚鸡肠。 等到出了宫, 郭络罗氏到底是借着机会和淑慧闹了两场, 没想到淑慧看着温柔和顺, 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椿泰那事,被戳到了朝堂上,连安郡王府都有了不是, 她还得专门去康亲王府去给太福晋磕头道歉。 八福晋郭络罗氏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是这个难为,心里便把淑慧给记恨上了。 偏偏淑慧的日子又过的极好,让八福晋这恨里多了许多嫉妒。 虽然自己嫁的八阿哥也是温柔体贴的良人,但是婚前毕竟是有妾室的,自己处置死了几个小妾,良嫔位分低没说什么,惠妃和太后却敲打了几句。比不得淑慧嫁的康亲王椿泰,相貌俊美,洁身自好,还放出话来不纳妾,淑慧上面也没有管闲事的婆婆,当家做主,何等逍遥。 虽然自己是皇子福晋位比亲王福晋,可是实际上也只是个贝勒福晋,比不得康亲王人家直接是铁帽子亲王。 眼见着康亲王府这出孝的宴席请了大半京城贵族,本来觉得自己最近风头正劲的八福晋如何受得了?她原本在家里生闷气,还是自己的贴身丫环提醒了自己,康亲王府八格格曾经给自己写过所谓的求救信。 有这么个把柄,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让康亲王福晋好过不是?而且这事明明是八阿哥的同意的。 八阿哥如今得了康熙的扶持,风头正劲,可是他也知道,单论才华,他也未必比椿泰强到哪里去,而武艺练兵,他更是远不如椿泰了。康熙又一向视椿泰如子侄,十分照顾,八阿哥又早已经和康亲王不睦,自然想趁机打压下康亲王府的威风。 谁能想到那八格格自己又反口不认了呢? 自己明明也是为了八阿哥,没想到八阿哥反而来怪自己,还说自己比不得康亲王福晋。 想到这里,八福晋越发觉得自己委屈,自己比不得康亲王福晋,难道八阿哥又比得上康亲王了? 而另一头的八阿哥心里也十分烦恼,被打了一巴掌自然恼怒,可是八阿哥更犯愁的是怎么收拾这事的影响。康亲王那边肯定是要翻脸的,不过康亲王府和明珠毕竟也是姻亲,婚都指了,也无法更改。 本来准备舆论造势抹黑康亲王的自然要停下来,不过传些个谣言也不是不可以,这事肯定会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自己还得应付皇阿玛那头,还有太后那边,也要准备一套说辞…… 八阿哥头大如许,一方面对八福晋余怒未消,一方面也要处理这事,这一夜便宿在了书房里。 而等到了半夜,八阿哥也没回房里睡觉,八福晋是一直哭到了天明。 康亲王府里,淑慧夫妻俩睡得也不算早,毕竟举办了那么大的宴席,光是送走客人,收拾家什就要费好大的力气。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还要早起进宫给皇帝太后请安谢恩,起的也不晚,略用了些早饭,便都换了正式的朝服进宫。 康熙那头,朝廷上这两日并没有什么大事,早朝后略处理了几件比较要紧的事,康熙便接见了小夫妻俩。 淑慧和康熙是没有什么交流的,不过是按例请安谢恩罢了。 康熙这个麻子脸大叔对待淑慧这个侄子媳妇倒是挺慈和的,问了几句家常话,便笑着对淑慧道,“朕对椿泰还有些话说,你先去跟太后请安吧。” 淑慧自然也不想在康熙面前多待,毕竟伴君如伴虎,自己万一说错句什么,麻烦可不小。 因此她倒是挺利索的就跪安告退了,挺无情的留下椿泰一个人面对康熙。 康熙留下椿泰自然也是有话要说的,椿泰如今出了孝,总要是安排个职位的。椿泰身份太高,年纪也轻,太过位高权重的不行,可是太低的也说不过去,康熙也有意想要给椿泰锻炼的机会,因此筹划了一番,倒是有两个职位预备给椿泰。 一个是去主管理藩院,椿泰身份够高,压得住,康亲王太福晋又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的,蒙古人也会给面子。如今噶尔丹也打完了,事情清闲,下面还有理藩院的尚书侍郎做事,椿泰要当甩手掌柜也容易,若想要做点事,也是不至于闲着。 而且主理理藩院说着也尊贵,康熙绝对是对椿泰额外照料了,毕竟椿泰虽然身份高,但是年轻。 另一个就没有理藩院那么尊贵了,不过倒是个实职。 康熙直到开口都还有些犹豫,因为这第二个职位是个军职。康熙从继位一直在压制诸王贝勒的权力,从康熙十六年开始设立南书房,慢慢的把权力从议政王大臣会议里收回来。 议事权都是如此,别说军权了。宗室亲王贝勒们自不用说,就是亲儿子,也就只有大阿哥摸到了点军权。 第154节 只是康熙毕竟还是个心胸比较开阔的帝王,一方面他确实对椿泰别样看待,且椿泰性情温厚,又是宗室,不至于觊觎自己屁股下的那把龙椅,另一方面那事本来也是椿泰先提起的,必然比别人更能深入些去做,不会流于形式。 因此虽然迟疑了一下,康熙还是开口对椿泰道,“另一处,是京郊西山火器营,还有个总统大臣的位子空着。先头你献上的连珠火铣十分精妙,虽然如今看不出大用处来,但是朕琢磨着,日后这火铣未必不能顶大用,也不能疏忽了。不过西山火器营虽然离京近,毕竟是军营,只怕你要住在那边,而且事情也繁琐的多了,你媳妇处置府里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来。” 康熙这话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椿泰倒是听懂了。哪里是怕淑慧管理不好府里事务,而是小两口好不容易出孝,也得准备添丁进口了,真要去军营,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这…… 康熙说这话也是为椿泰考虑了,椿泰也确实考虑进去了,他从本心来考虑自然是想去京郊的西山火器营的,谁想去理藩院养老啊。但是康熙这话说的也是,他和淑慧成婚每一年,他爹就去地府报道了,光守孝就守了三年,这三年过去,还不得赶紧的抓紧时间添丁进口啊。 可是西山火器营掌印大臣的位子错过了也实在是可惜,虽然上头还有总统掌印大臣,但是也是十分重要的实职,康熙能让他去担任这个位子也是信任他了。 椿泰不想辜负这份信任,而且哪个少年不想策马奔驰,征战疆场?何况康亲王府又是行伍里起家的,府里的关系也多在军营,椿泰继承了爵位,若是一直不从武,这些关系也会慢慢断掉。 于情于理于理想,椿泰也会选择去西山火器营,可是这守孝三年刚刚出孝,又整日在军营混着,淑慧怕是也有些不满吧。 康熙看着椿泰纠结,倒是笑了,道,“你回去跟你媳妇好好商量再来把你的选择告诉,横竖也不是一日就定下来的。你先去跟太后请安了,太后许久没见你,念叨好几次了,如今出孝了,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总赖在家里了。” 椿泰笑着应道,“会的,只是汗阿玛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烦。” “哈哈,怎么会呢,你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芝兰玉树,朕看着就心里欢喜。”康熙笑道,“好了,不留你了,再留你,太后只怕要念叨朕拉着你不放了。” 其实太后这会儿才没想起来椿泰呢。 太后现在很纠结,她已经知道昨天八福晋忽悠了淑慧长公主去康亲王府上大闹的事情了,也预备好了淑慧来告状。 然而淑慧跟太后请过安问过好后,一直说的府里京里的一些趣事,并没有提起昨天被闹了一场的事情,好像这事根本不存在似得。 太后这位老太太心思简单啊,她从昨儿晚上就开始思量这件事,怎么向淑慧保证会训斥八福晋,同时还要劝淑慧主动和淑慧长公主这位康熙的亲姑姑缓和关系,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准备的这么充分,眼看着要用不上? 老太太忍了半天,总觉得有话在心里不说不是个事,于是犹豫了一下,她看着淑慧还是没有提起那事的意思,干脆化被动为主动,抢先开口了。 “淑慧丫头,听说昨天八阿哥媳妇跑到你们府上闹了一场?”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把太后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看进眼里, 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眼睛也笑的弯弯的。 “原来老祖宗这么关心我和椿泰啊。” 老太太还是有点傲娇的,本来听着淑慧的话, 眉眼都在笑,等到说话的时候, 又收敛了起神情,做出太后庄严的模样, 一本正经的道。 “也是八福晋闹的太过分了, 你们刚出孝,怎么就过去闹事?那丫头从小儿脾气就不好,不过是圣上指的婚,不好反悔罢了。” 淑慧笑道,“其实我们也没吃亏就是了,她虽然来混闹, 最后倒是自己丢了老大的面子走了。” 太后点头, 笑道, “我知道你就是个省事的好孩子,没事, 不用怕事, 太后虽然老了, 还是能帮你撑腰的。” 淑慧闻言笑道,“那太后可要长命百岁,我才有依仗作威作福呀!” 一句话哄得太后眉开眼笑,指着淑慧额头道, “你这丫头嘴就是甜。” “那也是因为对着太后您呀。” 淑慧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老太太,让她想起前世的奶奶,实在是位可爱的老太太。 这一老一少正在玩笑时候,椿泰进来了。 椿泰也是太后极喜欢的一位小辈,没办法,这年头毕竟是看脸的世界,而且椿泰性格温和宽厚,太后也喜欢他喜欢的不行。 一面拉着椿泰和淑慧一道儿坐着,一面又问了些家常事儿,淑慧和椿泰也一一答了。太后见两人不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算是十分镇定,便知道小两口还应付过来,便松了口气,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听说淑慧长公主昨天也去你们王府了?还帮着八阿哥媳妇说话?” 椿泰想起昨天长公主那等身份跑到他们王府难为淑慧,脸上就有些难看,张口欲言,却被淑慧拉了一下。 “长公主性情直接刚烈,被八福晋煽动误导了,也是有的。” 淑慧这算是帮长公主说了句好话,倒不是因为她对借着自己身份地位辈分来闹场,压制自己的淑慧长公主有多少好感。 而是淑慧看到了太后脸上的纠结,太后对自己确实不错,淑慧不愿意看她为难。何况自己已经是赢家了,何必穷追猛打呢。 再说,淑慧长公主那可是孝庄的亲女儿,康熙的亲姑姑,跟太后一个辈儿,别说是因为有八福晋的撺掇去给淑慧没脸,就是直接给了淑慧没脸,淑慧也很难怎么着她,辈分在那儿呢。 淑慧长公主也是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人,当时虽然说得含糊,也算是跟淑慧道了个歉,淑慧也不打算跟长公主翻脸。 太后见淑慧通情达理,也是松了口气,她和淑慧长公主的关系倒是一般,可是她得孝庄太后庇护多年,两人感情极深,作为孝庄硕果仅存的一个孩子,太后不得不保着她。 毕竟虽然说是辈分高,但淑慧长公主年纪已经大了,寡居北京,没有亲儿子继承科尔沁王爵,除非康熙出手,还不真是实力雄厚的康亲王的对手。 而康熙对自己这个亲姑姑虽然敬重,但基本上是看在孝庄的面上,亲近是没多少的。 眼见着淑慧并无怨怼之意,太后便决定当个和事老,劝道,“淑慧长公主毕竟是长辈,且年老寡居寂寞,你若是有空,也可递帖子拜访下。” 椿泰闻言就更不太高兴了,皱眉头要开口,还是淑慧先开了口。 “太后说的是,待日后闲下来,我自会去拜访。” 太后大约是觉得让淑慧主动登门有点不好意思,又表白了一通,诸如淑慧长公主是长辈,淑慧显得大度些,不仅在宗室贵族里面能刷个好印象,也能让康熙对他们有个好印象云云。 淑慧笑道,“太后为我考虑,我不是不懂事的人,虽然心里不能说是不生气的,可是世情如此,我也不至于不明白。” 太后拍了拍淑慧的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罕见的叹了口气,“难得糊涂罢了。” 眼看着时间也接近中午了,淑慧和椿泰便准备告退,不想太后又留着淑慧和椿泰小两口吃了一顿饭,赏了不少宫中珍宝绸缎, 方才放两个人离开。 不过吃过饭,太后不如往常一般马上午休,而是犹豫了一下,叫了太监总管和自己的贴身嬷嬷来,吩咐道,“我有事让你们出宫办一下,钱嬷嬷去趟淑慧长公主府上,传点话。赵富德你去八贝勒府上,传我的懿旨,让八福晋抄一百遍金刚经,静心思过,经书没抄完暂时就不要出门了。” 两个人都领了命令去了,太后自己往软榻上一歪,叹道,“淑慧丫头虽然省事,我也不能做事太差池了。” 另一边椿泰夫妻俩出了宫,椿泰就问淑慧道,“何必对长公主那么容忍?她跑到我们府上耀武扬威,纵然是长辈,我们做些反击,别人也就顶多废话几句不敬老罢了。” 淑慧叹口气,“我哪里是容忍长公主,是不想让太后忧心罢了。何况这事,咱们到底也是赢家,长公主是被牵扯进来的,倒不如做出个宽大的样子来。倒是八阿哥处,我看着说是冲着我来的,还不如说冲我们府上来,冲着你来的。” 椿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若是八阿哥不支持,八福晋也没法来咱们府上大闹。要是我没猜错,若是如他们愿,指证了咱们虐待八格格后,多半要把污水继续往我身上泼的。虐待苛待亲姊妹,纵然不削爵夺爵,只怕我是领不到什么实职了。这事幸亏你应付得当,八格格的脑子也难得清醒了一回。” 提及此,淑慧也是松了口气,“虽然当日里,八格格私通外人,把四嫂有孕的事情传出去的证人我还留着两个,但是这事戳出去,一方面咱们和明珠那边可是彻底撕破脸了,另一方面这事到底传出去不好听,只怕传着传着,几个格格名节上都会有些传言,那可是大事。” 椿泰点头,“确实万幸。” “对了,说起来实职,这次皇上见你时候有没有提到这事?”淑慧想起来这事,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简亲王世子安排去帮大阿哥治河修堤坝,你好歹也有个职位吧。” 淑慧和椿泰以及四阿哥商量过这个问题,算了一回,觉得椿泰若不是去内务府领事,便极有可能去礼部,四阿哥呆的户部是不可能的,毕竟兄弟俩太好,康熙估计还是怕兄弟俩联合起来兴风作浪。 椿泰个人还是想去礼部的,内务府虽然油水大,但是他又不缺钱,很没必要去挖康熙的墙角,礼部胜在清闲,倒是个好差事。 淑慧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内务府离王府更近些个,但是礼部清闲啊,就年节以及三年一度的选秀忙碌,而椿泰这身份,也不怎么能忙碌着。 因此她想了想,问椿泰道,“是礼部吗?” 不想椿泰却摇头道,“不是,皇上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理藩院当头儿,署理理藩院,如今噶尔丹都打完了,蒙古也挺安生的,倒是体面又清闲,另一个则是京郊西山火器营的掌印大臣,上面还有总统掌印大臣,是副手。” “火器营掌印大臣?”淑慧敏锐的抓到了某些词汇。“火器营一向关键,非皇上亲信不能任职的,大阿哥想插人进去很久了,如今也没听说安□□去,皇上直接安排你过去?” “是啊,我也很吃惊。”椿泰点头道,“这事还是因为去年你送的那只连珠火铣引起来,皇上看了后,虽然觉得眼下用不太着,未必日后没大用场,且近年来火炮武器也裹足不前了,兴许是希望我能做些改变吧。” “听你的意思,其实还是倾向火器营掌印大臣的吧。”毕竟是做了三年多的夫妻,淑慧从椿泰的口气里就听出椿泰的倾向来,“难道因为是副手,你才犹豫的?掌印总统大臣是谁?” 椿泰有点不痛快的看了淑慧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嘛?还不是因为你!” “我?” 淑慧指了指自己,笑道,“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 恰恰相反,淑慧还是挺想借着椿泰的手,发展一下军功的,不说让全球插满红旗,至少不能让日不落家的旗帜插到自己家门口吧。 椿泰发现淑慧是真没反应过来,只好说的明白点了,“我要去西山火器营当掌印大臣的话,那边离府里比较远,只怕要常住在那边军营里,一旬或者至少五天才能回家。” 淑慧本来还没多想,然而看着椿泰虽然面上没什么异样,耳尖却红了,突然猜到了椿泰在想什么。 ……这羞涩的小模样,怎么就想那么污的事情来着?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呀。 好不容易出孝……这个…… 淑慧不说话了,椿泰也不说了,两人都在掂量这事利弊,两人纠结了一路,回到府里,椿泰还没来得及下马,就有太监过来禀报。 “王爷,四阿哥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您呢。”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也是府里常客了, 常来常往的,并没有人多在意。 淑慧听见小太监禀报四阿哥来了,便对椿泰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你与四阿哥商量下。” 椿泰点头,温柔的叮嘱了几句, 在进入二门前和淑慧分开了。 书房里的四阿哥倒是来了好一会儿了, 他今儿早上才回京,先回去府里一趟,然后来了康亲王府。来了康亲王府正好赶上午饭,还在康亲王府吃了个六菜一汤的午饭,虽然是家常菜,康亲王府的家常菜总是比四贝勒府的家常菜好吃的多。 用过了餐, 他还在客院小睡了一会儿, 完全是一种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架势。 而椿泰进来的时候, 四阿哥正在非常悠闲看一本游记,见椿泰来了, 方才放下书, 看一眼椿泰脸色不坏, 便笑道,“看来这次进宫,皇阿玛给你安排了个好差事?” 椿泰摇头,“也不能说不是好差事, 不过我现在拿不定主意。” “拿不定主意?拿不定什么主意?”四阿哥有些奇怪的问,“皇阿玛给了你几个选择?” “一个是去理藩院署理,眼下噶尔丹都打完了,倒也清闲。”椿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完了第一个选择喝了口茶。 “恩,是个不错的位子。”四阿哥稍微有点羡慕椿泰了,康熙对椿泰实在是太好了,“那第二个位子呢。” 椿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西山火器营的掌印大臣,虽然是副手,但是也是实权位子了,皇上的意思是先头我们进上的那火铣,虽然眼下看着用处不大,但是威力确实不错,火器这上面多花些精力,许能有惊喜。” 四阿哥一听西山火器营,瞬间就嫉妒了,他虽然是个文弱书生,真打起架来都未必能打过淑慧,但是热血男儿,有几个没有从军的心的? 而且火器营一向是非亲信的亲信,康熙不安排过去任职的,大阿哥和太子两个汲汲营营一年多了,都安□□去个位置高点的将领,都是些小头目。 椿泰这虽然占了点出身的便宜,但是康熙能允许他去西山火器营,简直是荣宠啊,四阿哥自己这些兄弟们,可没人能碰到那块儿。 羡慕完了,他便当机立断的建议椿泰,“当然要去西山火器营了,虽然理藩院说着清贵,但是那里有这个有实权。” “我也也是这么想的,我总还不到去养老的年纪。”椿泰笑了笑,“何况咱们也商讨过的,这日后火器不知道如何发展,只瞅着咱们大清这一亩三分地,不说别处,北边那些老毛子也不是好对付的,也该多花些心力。” “我倒是觉得治河这事更要紧些,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四阿哥说完了,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你也觉得还是火器营掌印大臣的位子更好,为何没当时答应,毕竟过了这个村,就不一定有这个店了,我可是知道的,大阿哥早就心心念念的想去了。” 第155节 “还是因为我放不下府里啊。” “你又不是出京办差,每四五日总能回来一趟,是还有什么放不下府里的?”四阿哥笑道,“何况我还在京里,难道不能帮着照应下?” “我在府里都未必能保证不出幺蛾子呢”椿泰叹了口气,“昨天的事,你也听四福晋说了吧,倒真的让你说准了,八福晋逮着一个由头过来闹了一场,还请动了长公主,幸亏淑慧应对得当,我那个妹妹脑子也没完全坏掉,方才晴天打了个雷,惊吓一场过去了。” 四阿哥闻言很是震惊,“我昨天听你四嫂说,没有多大事啊,她还说我白担心一场。” 四阿哥提到四福晋这么说,椿泰是有点不太痛快的,自己和四阿哥关系好到差不多能穿一条裤子,淑慧和四福晋关系虽然没那么亲近,但是十分敬重亲热的。为了考虑四福晋的感受,淑慧虽然和孙玉琼算是亲戚,关系又不错,也没有单独拜访过她。 昨天的事情,椿泰虽然不好露面,却叫人替他听了个全场,那群皇子福晋里面,连素日里跟淑慧不熟的五福晋都帮淑慧说话,唯独四福晋一句话不说。 虽然四福晋一向慎言稳重,但是这么做未免是太无情了些,别说椿泰了,就是淑慧对此也略有抱怨。 她自认对四福晋非常不错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新鲜东西,每每也记得往四阿哥府里送一回。 虽然不能说是知交密友,但是就算是普通朋友,昨天连素日都和自己没什么来往的五福晋都帮忙说话的情况下,四福晋都不发一言,淑慧真的不太高兴。 当然,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淑慧觉得,自己还是维持个面上情好了。 但是椿泰毕竟还是年轻些,没淑慧那么拿得起放得下,很有点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感觉。现在听说四阿哥提起四福晋嘴里昨天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顿时忍不住怒火了。 “那是,四嫂嘴里哪里有她值得开口的大事,昨儿那情况,那素日里和我们没什么来往的五福晋都开口了,四嫂还能稳如泰山。”椿泰没忍住脾气抱怨道,“是,昨天最后顺利收场了,可是那不代表事情小,今儿早上太后都亲自过问了,四哥你说呢?” 四阿哥闻言也很震惊,“你说的是真的?” “没半句虚言。”椿泰顿了顿,看四阿哥的神色看来是真不知情,脸色倒是缓和了些,“四哥你还说你会帮着照应下,我看着以四嫂的性格,真有什么事,怕是不会帮忙的吧。而且男女终有别,许多事你总不好直接插手不是?” 四阿哥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道,“我还是有些不信你四嫂这么做。” 椿泰看四阿哥素日里冷峻的脸震得有些瓜了,倒是消了些气,倒了杯茶,一口饮尽了,又倒了一杯茶,两口喝完,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才开口道。 “反正当日在场的人是不少,见着的人也不少,安良媳妇还问淑慧是不是得罪四嫂了呢。” 四阿哥想想也是,当日在场的人不少,椿泰也不至于在这个事上说谎,多半还是乌拉那拉氏的问题。 想了想,他也不跟椿泰商量事了,站起身来道,“不行,我还是得回去问个清楚。” 说完了,还没等椿泰拦着他,他就撒腿跑了,倒是完全看不出素日里文弱的秉性来。 当然四阿哥能像兔子一样跑掉,也是因为椿泰并不是那么想要拦住他。其实椿泰也很想弄明白四福晋是对他们有什么不满,就算是性情稳重内敛,当个和事老,打个圆场,总行吧。 素日里淑慧对四福晋不说像是亲大嫂一样,但是也非常敬重,到底四福晋是哪点儿不满? 而四阿哥府里,四福晋正在逗着自己的儿子,也是四阿哥的嫡长子玩笑不提。孙玉琼住的观雨斋里,孙玉琼十分震惊的看到了四阿哥对四福晋好感度的大幅度下滑。 要知道四阿哥和四福晋毕竟是夫妻,虽然四阿哥对四福晋真说不上是爱情,而且以孙玉琼的判断来讲,四阿哥对如今的康亲王福晋还是隐隐约约有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情愫。 但是夫妻就是夫妻,两人之间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是四阿哥的嫡长子,又很聪明,四阿哥对这个嫡长子的关注也同样分到了儿子的母亲上了。 所以四福晋在四阿哥心中无论是好感度,还是重要程度都不低,随着时间流逝,日积月累,好感度不仅不低,还非常高,足足有三十几快四十。 四阿哥好感度刷到四十的难度可是相当的大,孙玉琼这样绞尽脑汁才把好感度刷到五十,四福晋还没那么费力,就能刷到快四十,可见四阿哥对正妻的敬重。 孙玉琼心里透亮的很,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是四福晋别太作死,老老实实的当好她的正妻,四阿哥这样要脸而且看重嫡庶的人,肯定对四福晋还是不会太差的。 因此,她也从来不去挑战四福晋的权威,而四福晋实话说也不算是个很苛刻的正妻,虽然对这些小妾们多有不满,但是也没怎么下狠手折腾。大约是嫡子都有了,还是嫡长子,又很得四阿哥喜欢,她还是能稳坐钓鱼台,不去参合小妾们之间的战斗的。 可是,今天,她睡了个午觉起来,惯例的刷了一回四阿哥的好感度列表,瞬间震惊了。 四福晋的名字没有了。 她一直拉到了四阿哥小妾宋氏的名字后面,才看到四福晋的名字,而四阿哥对宋氏的好感度是十六。 一个午觉的时间,掉了二十,孙玉琼觉得自己还是得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想了想,她叫了个小丫头过来,给了她一个银锞子,吩咐道,“去前面打听打听,爷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头还以为自己这个主子是要打听四阿哥行迹,好争宠,没多想就出去了。 而与此同时,四阿哥怒气冲冲的回了府,铁青着脸直接往四福晋所住的正院去了。 ☆、晋江独家首发 自从搬出宫后, 四福晋的生活一直是比较舒服的。除了隔些日子进宫请个安,剩下的时间里,就是管理下家务, 逗逗孩子,启蒙一下, 调解下小妾的纠纷。 而四阿哥是个严守规矩的人,因此除了初一十五之外, 也隔三差五的在四福晋那里住。他也没有什么奢侈的爱好, 比起喜欢搞花园装修买文物书画的三阿哥,为了讨好康熙修庙的大阿哥,奢侈早就出了名的太子以及想尽办法拉拢一切同伴花费不訾的八阿哥,四阿哥的花销是最小的,府里收入虽然不是那么多,但是离捉襟见底还差了老远。 在这样的情况下, 四福晋的心情一直都保持在比较轻松的状态。所以当四阿哥气冲冲的走进来的时候, 正在逗儿子弘晖的四福晋很是诧异的抬起头看了四阿哥一眼。 她是知道四阿哥从府里出来后就直往康亲王府去的, 见四阿哥这么愤怒的冲进来,还以为四阿哥在康亲王府闹了什么不愉快, 便顺势站起身来询问道。 “这是和康亲王闹了什么不痛快?我就说爷也不要去康亲王府太勤了, 再怎么好, 毕竟也不是自己家。” 四福晋这话本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远香近臭,接触多了感情深不假,矛盾也许也会加深。 但是四阿哥本来就因为四福晋的冷血生气, 闻言更是愤怒,指着四福晋就质问道,“这就是你昨天不帮忙康亲王福晋说话的原因?别的皇子福晋都能帮康亲王福晋说两句公道话,唯独你不开口,难道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两家关系太近了?” 四福晋闻言愣了,再看了一眼眼里喷火的四阿哥之后才确认了四阿哥怒火是冲她来的。 不过她觉得这事她也挺委屈的。 “当日里是什么情况,爷没看到,八弟妹都拿出来信了,你让我怎么帮她说话?我当时还觉得确有其事呢。”四福晋顿了顿,“我又不像别的嫂子弟妹那么会说,爷这么说我,太苛责了。” 四福晋虽然也是着急解释,但是还是稳重如山的样子,四阿哥看了看她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不可能说服四福晋,因为四福晋也是真的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他心里堵着什么,又发作不出来,直直的站着,看着四福晋冷笑道,“只是看你这么会说话,可不像你说的那样笨嘴笨舌的。” 四福晋没想到四阿哥会冒出来这么一句,正要解释,四阿哥却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转身离开。 四福晋身边的嬷嬷忍不住提醒她,“爷这么走了?福晋不追一下吗?” 四福晋倒是老成持重,稳坐钓鱼台,端了杯茶慢慢喝着。 “我是嫡妻,他便是再怎么不满,还能怎么着我?何况,之前的事,你也知道的,难道该怪我?” 她这个嬷嬷倒是抱有不同意见,不过四福晋的脾气也不咋的好,她其实有点钻牛角尖。 至于等到听说四阿哥又出门了后,她更是冷笑了两声,“多半又是去康亲王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关系好,我看着这俩人可不仅仅是兄弟关系。” 她一句话把她身边的嬷嬷吓得脸都白了,忙对四福晋说,“这无凭无据的事,福晋您要慎言啊,何况哪有把脏水往自己兄弟上泼的。” 四福晋仗着周围没人在,横竖都说漏嘴了,索性大倒苦水。 “嬷嬷,我觉得这两人之间是真的有鬼。不说从前古代就有什么分桃断袖的,楔兄弟什么的,便是当朝太子那事可不是假的吧,还有简亲王世子虽然说是娶了妻了,听说在外面也有养着的戏子小倌儿。” “可是咱们爷不是那种人啊,康亲王世子也是出了名了和福晋鹣鲽情深。” 四福晋却对此不屑一顾,“男人但凡是好女子的,哪有不想三妻四妾的,八弟妹管得紧,听说八阿哥还常在外面和瘦马喝个小酒呢。那康亲王世子椿泰,不是我说,生的那般美,女子都比不上,我们爷丢了心也难说。他们兄弟里,好这口的也不是一个了。” “可是,这也不代表咱们爷和康亲王有什么啊,兴许就是投缘。” 四福晋冷笑,“从前儿,他们也不是不认识,怎么现在倒是投缘了起来,要投缘早就投缘了吧。” “何况,你看着四阿哥对我不亲热,对后院姬妾哪个投入真心了?也就是孙格格,多得他眷顾些,可是我也不傻,他看着孙格格的眼神,虽然温柔可不够炙热。” 一席话说得本来准备劝劝四福晋的嬷嬷都觉得深以为然。 也是,四阿哥常在康亲王府留宿,对府里姬妾也不热切,如今好男风甚是成风气,喜欢和小倌儿戏子闹到一处的爱新觉罗氏的爷们也不是一个两个。 而康亲王椿泰又是个出名的美男子,四阿哥看重这个兄弟看重到会因为四福晋没有帮康亲王福晋说话而跑到四福晋屋里不要形象的大吼大叫。 四福晋怀疑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说实话,这也只是怀疑而已,四福晋因为这样的怀疑就和四阿哥闹翻,未免有些莽撞了。 四福晋听到嬷嬷这么劝自己,倒是不以为意,指着内室儿子弘晖睡得地方,笑道,“我已经有嫡子了,他还能怎么着?” 挟天子以令诸侯,大约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另一头的四阿哥却没有像四福晋猜测的那样直奔康亲王府。 四阿哥本来是预计批评一下妻子,然后带着妻子来道歉缓和关系的,可惜明摆着四福晋是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因此,四阿哥如何好意再登门,索性自己找了处酒楼,找了个雅间,自喝酒去了。 也是凑巧了,这一日八阿哥宴请了阿灵阿以及几个新近拉拢的权贵喝酒,又叫了几个瘦马花魁陪酒,也是在这家酒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事情有点多,暂时隔日更新 ☆、晋江独家首发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 满人入关也有几十年了,虽然当权的是满人,但是着实受到汉人文化审美的影响不小。京城里各家各户虽然也还是性格爽朗直接的满洲女子当家, 但是钟鸣鼎食,高门勋贵哪家没几个婉约可人的江南瘦马? 而那些秦楼楚馆就更别说了, 从江南来的扬州瘦马们以其楚楚动人的外貌,琴棋书画皆通的才艺, 婉约绰约的举止很是风靡全城。 食色性也, 这八阿哥要拉拢人,自是要把功夫做足了,因此不光是叫人定好了上好的酒菜,也叫人请了几个最近很是有名头的花魁。 本来八阿哥用糖衣炮弹拉拢人,四阿哥跟老婆吵架跑出来喝闷酒,虽然都在一座酒楼里, 但是互相也不知道, 这二者之间是没啥关系的。 谁知道四阿哥这边光喝闷酒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不舒服, 便叫自己的侍卫去叫几个菜来下酒。 这侍卫出去一看,好家伙, 这不是八阿哥和当那啥官的谁谁吗。 人都有八卦心, 何况作为皇子侍卫, 虽然官位不高,也是身处政治中心了,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的,他便把头一缩, 躲在拐角处偷看。 看清了八阿哥同行的人后,这侍卫是直咂舌,明珠家的二爷揆叙,马齐家的三少爷,佟国维的侄子,净是高门大户。 不过也不奇怪,八阿哥他生母卫氏就是个美人,八阿哥生的是玉树临风,虽然大阿哥也是出名的美男子,但是大阿哥脾气坏啊,哪有八阿哥这么礼贤下士的皇子? 咂舌归咂舌,侍卫见八阿哥这些人进了包厢,也不磨蹭了,正准备下去叫掌柜的送几样招牌菜来,就见几个婀娜多姿,姿容绰约的女子从楼梯上走上来。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虽然不至于看到美女走不动路,但是看见这么几个无论是姿容举止都属于上上的美人,侍卫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多看了几眼不要紧,结果这几个美人都摇曳生姿的进了八阿哥所在雅间。 这侍卫其实还挺八卦的,早就听说了八阿哥和八福晋据说是真爱,八福晋怎么折腾府里小妾,八阿哥都没说个不字,还帮着善后。他没想到这真爱是灌了水的,八阿哥这在外面也没少抱美人啊。 再想想自己那个借酒浇愁的主子四阿哥,这侍卫生出来个馊主意,点完了菜,跑回来跟四阿哥说道。 “爷,你要不也叫几个歌姬舞姬的来放松下心情吧,这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啊。” 关键是一个人喝酒不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了嘛! 这侍卫真是好心,他是知道四阿哥和老婆关系不算特别和睦,两人因为此生出来很多矛盾了。在他看来,这和老婆关系不好,弄几个解语花来解闷,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四阿哥这人要求高啊,他可看不上那些风尘女子,觉得简直是侮辱自己个儿。他又喝醉了酒,情绪更坏,听到这么个馊主意,四阿哥没上去抽这侍卫,不是因为过往两人关系好,而是因为四阿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 第156节 好在另一个老成些的侍卫,姓钮祜禄的见四阿哥脸色不好,忙拦住还在吧唧吧唧说话的同伴。 “快别说了,咱们四阿哥是什么样的人,金尊玉贵的,怎么能和那些风尘女子有所瓜葛?” 那侍卫也慢半拍的发现了四阿哥阴沉沉的脸,被四阿哥带着怒火的双眼一瞪,有些讪讪的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你怎么想起来这么个馊主意了?” 这侍卫这会儿想起来说自己的见闻了,刚刚光想着去让四阿哥散心了,此时被同僚一问,顿时反应过来,忙开口道。 “四爷,你猜我刚刚看见了谁?” “八阿哥,就是他叫了一群莺莺燕燕的,我才想起来这个馊主意的。”还没等四阿哥说话,那侍卫又自顾自的说起来,“还有明相家的老二,尚书马齐家的老三,还有佟家的少爷,那个叫法海的。您说,八阿哥是怎么跟佟家搭上的?” 四阿哥闻言皱起眉来,“佟家人?” “可不是,我一开始也有点不太敢相信呢,毕竟法海虽然是婢生子,但如今也熬出头来了,去年皇上不还点了这位主儿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讲课吗?” 姓钮祜禄的那个侍卫闻言也是皱眉头,“你可看真了?” “如何没看真?素日里听说法海这个人挺严肃的,又有才华,没想到私下也是个风流种。” 四阿哥抿了抿薄薄的唇,到底没说话,他本来因为是被佟皇后抚养了好几年,和佟家还是比较亲近的。可是之前因为隆科多的事情,佟国维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冷淡就冷淡吧,他也没有多大野心,可是八阿哥这样子,似乎是心大了啊。 心中有事情,他反而清醒了不少。 不过他的侍卫反而有点担心,对四阿哥道,“要不我们陪您喝几杯?” 侍卫这么提议这也不奇怪,别人都是拉帮结伙,成群结队不说,还个个拥着妖娆的美人,唯独四阿哥一个在那里喝闷酒,太惨了。 侍卫知道四阿哥气闷自然上心,不然之前也不会出这么个馊主意。且虽说是主仆,但是素日里但凡出门就形影不离的,也是朋友了,便也陪着四阿哥说话解闷。 四阿哥也确实是心里烦闷,酒一杯一杯的喝了不少,虽然喝的是黄酒,也喝的杯盘狼藉,有七八分醉了。 那头八阿哥等人倒是散早场,各有先后陆陆续续走了,四阿哥这边一方面不希望和八阿哥碰上,一方面借酒浇愁,这酒喝到了后半夜,一直喝到了走道东厢闹起来。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又是尖叫又是哭的,四阿哥虽然在雅间里也听见了。 “这么大的动静,吴英你去瞧瞧怎么回事” 四阿哥那会儿醉意有□□分了,自己也懒得动弹,便叫一个侍卫吴英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想那侍卫不过片刻就白了一张脸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个脸色?” “死人了!”吴英白着一张脸道,“看着死人我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晋江独家首发 见侍卫吴英白着一张脸, 另一个侍卫钮祜禄多伦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你也是跟着主子爷上过战场的人,不至于没见过血吧, 难不成你还被个死人吓到了。” “吓着倒是不至于,不过惊着了也是真的。”侍卫吴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口饮下,压了压惊, 方才道, “死的是个女人,身上没穿衣服,小二过去收拾时候吓到了,我过去瞅了一眼也实在是惨,没穿衣服不说,身上还满是青紫色伤痕, 是被掐死的。” 顿了顿, 吴英方小声道, “我之前看见过这女人进了八阿哥的雅间,是个歌姬, 因为她个子娇小, 走在排头, 我还多瞅了两眼,生的挺玲珑可爱的,也就是十□□岁,没想到这才多大会儿啊, 人就没了。” 虽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对方还是个窑姐,可是生命的流逝总让人感慨。吴英也不例外,死的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纵然是花魁,也让人多少有点怜香惜玉的感觉。 钮祜禄多伦就没有他这样的心绪了,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女子死亡的地点。“既然是八阿哥雅间里死的人,这事肯定跟八阿哥有关系了,至少跟八阿哥一道吃饭的那人是跑不脱的。” 一边说,钮祜禄多伦还瞅了四阿哥两眼。 这显然是个可以抓住的机会,虽然说是储位早定,但是诸位皇子之间也是有竞争关系的。别的不说,一个实权王爷和闲散宗室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四阿哥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我想去看一看情况。” 不想他酒喝得有点多了,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摇摇晃晃的有些眩晕,只好一手撑在桌上定了定身子。 他的两个侍卫忙伸手扶住他,吴英劝道。“爷何必亲自过去呢。” 钮祜禄多伦也深表赞同,“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万一真被人撞见了四阿哥您也在场,保不齐那些人会把脏水泼您头上呢。” 四阿哥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便也没再继续搀和这件事。 不过虽然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之后对这件事倒是额外关注了些。 然而这事却没有掀起来什么波澜。 也是,虽然死了人是件大事,可是这里面既然还有皇子权贵的缘故,死个人好像又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死的还是个花魁歌姬,虽然是有些名气,可毕竟也是个卑贱之人,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唯一有点流言,说是八福晋看不惯那些女子亲近了八阿哥,派人弄死了她。 不过四阿哥倒是知道这事,八福晋其实真是背锅了,八福晋根本就不知道八阿哥跟外面那些瘦马花魁有所勾搭,自然不会下什么毒手了。 但是他也拿不准到底是谁下的手,只能确定八阿哥不是那个禽兽。查来查去,四阿哥也查不出来究竟来,索性暗自指使了个人,去暗暗报给太子了。 说真的,这样的事,也只有政敌互相攻击的时候用得上,就算是传到康熙眼里,康熙也不会太在意。 便是四阿哥自己,虽然也觉得那女子可怜,但是动机也没那么纯粹。 椿泰虽然性情忠厚宽大,但是也不是什么真怜香惜玉的人,对一个花魁的死并不感冒,不过他对八阿哥黑料倒是很感冒。听四阿哥说了这件事后,也派了几个人去追查去了。 唯有知道了此事的淑慧颇觉得那女子挺可怜的,不过椿泰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倒也不需要她再派人去查案子,所以想了想,干脆派人伪作这个花魁以前的一个相好,义助了这个倒霉的花魁一副好棺材——花魁对于青楼不过是商品,死了一卷破席卷出去是常事,有良心些的老鸨顶多也就是一副薄皮棺材了。 不想她这举动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椿泰已经去西山火器营走马上任了,寻常每五天回来一次。不过这一日正好他要去宫里禀报一件要事,从宫里回来后,便回了王府。 不想回了王府后发现老婆一没有在看书,二没有管理家务,三没有去逗弄两个小侄儿,反而坐在窗边发呆,一脸说不出的感慨伤感,吃了一大惊。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情不好的样子?难道谁惹你生气了?” 椿泰一边问,一边寻思谁可能让淑慧心情不好,难不成是太福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淑慧勉为其难的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有个人会记得的她啊。” “你怎么突然感慨起这个了?”椿泰有些奇怪的问道。 淑慧笑笑,倒是打起精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不还是得有两天吗?” “正好有个款子要批,我索性亲自走一趟了。”椿泰还记挂着淑慧之前的感慨,并没被打断思路,反而问道“你今儿到底怎么了?” “就是那个柳儿的事,我不知道你查出死因了没有?”淑慧正色起来,“我这里有个新线索。” 新线索?椿泰这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什么,淑慧那里怎么会有新的线索呢? 淑慧笑笑,“也是因为我一时好心吧,这事也正是淑慧感慨的由来之一。” 那个死了的花魁,现在已经知道叫柳儿的那个,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的女子。虽然沦落风尘,也是她身不由己的事情。但是自从成名之后,这个叫柳儿的花魁架子也不小,脾气更是大。 虽然不敢跟老鸨顶嘴,柳儿跟她同等级的花魁撕的很欢快,争风吃醋,指桑骂槐,抢恩客什么的,不在少数。害她丢了性命的这次外场,也是她跟别人抢过来的。 至于对下面的小丫环低等歌姬舞姬,更是十分傲慢,动辄打骂,十分不得人心。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个人深深的记着她,关注着她,恋慕着她。 也在她死后,为追查杀死她的凶手提供最重要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睁不开眼,时速降到五百了……所以有点少,抱歉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说的那个人是柳儿所在的青楼附近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小摊儿的摊主。 五年前某一次下雨的时候, 柳儿正好和他走了个对面,对他笑了笑,这个小摊主就再也忘不了了对方, 每日里在附近摆摊,正好也能观察着柳儿的行踪, 知道柳儿的死,更是痛苦万分。 淑慧因生了一点怜悯, 派人装作柳儿以前的一个相好, 给柳儿买了副好棺材,那位摊主十分感激,上来感谢攀谈,结果无意中吐露了一个淑慧也没想到的线索。 柳儿在死前一个月相较于之前,频繁的出门,她的丫环更是天天出去, 而且柳儿虽然以前也是头牌, 穿着打扮也还是没有近期的华贵。 还有, 柳儿死后第二天一早更有个陌生人过来打探有没有什么异样。不过这个人之后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位摊主也没多想, 而不论是四阿哥和椿泰动作都有点慢了, 没见到这个人。 “打探的人的相貌那个摊主还记着的吗?” “记得, 说是驴脸,黄面皮,小眼睛,矮鼻子薄唇, 脸上有几点麻子,中等个头,头发有点黄。”淑慧自然也是叫人详细询问了,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那摊主说,柳儿和她的丫环出门的话,都是往西边去的。” 椿泰点头记下了,当即就喊了人来去查这件事。本来他和四阿哥都倾向于那个叫柳儿的花魁的死其实是个意外,哪个禽兽的权贵□□不从,或者有变态的嗜好,杀了柳儿。 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柳儿的死绝对不是意外那么简单。椿泰自己寻思了一下当日出现的众人。 佟法海暂且不说,他素日是以勤谨严肃闻名的,而且他手里并没实权,当然作为佟家弟子,也可以联络许多有实权的佟家人。虽然其嫡兄鄂伦岱对他十分厌恶,但是佟国维对这个侄子还是一向很照料的,兴许是个带言人也说不定。 明珠的儿子揆叙就更不用说了,明珠本身就是权相贪官,纳兰容若死了后,这就是他的长子了。另一方面,揆叙生的俊美,人也有才华,还有死去的纳兰容若的面子在里面,康熙也很喜欢他,前两年把他从侍卫提拔到御前做侍读,这官职虽然没有什么权利,却是天子近臣,能接触到的东西,比首相兴许都要多一些。 马齐家的老三倒不是什么高位,就是当侍卫的,但是马齐可是户部尚书啊! 户部尚书管什么?天下钱粮都从户部走,不管是用兵还是修水利,没有钱,还能做什么?这可是顶顶实权有油水的位子了,也就是四阿哥这种固执的清廉的皇子还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朝那油水里插一把手。 八阿哥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他可真是不容小觑。 而且这些人聚在一起,到底能做什么?到底是想做什么? 别说椿泰了,就连淑慧都有了一些什么不太好的联想。 她不比椿泰他们还不知情,多多少少的知道些日后的事情。八阿哥似乎挺能忽悠的,拉拢起来一大批八爷党,在日后掀起来挺大的风浪的。 要说以八阿哥的情况,有野心也正常,然而淑慧毕竟和他不是一路人,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不管淑慧怎么看八阿哥,八阿哥这野心之路刚刚开头,万事开头,都少不了金钱的支持。 淑慧就算是不动用大脑,用手指头想想这事,也觉得八阿哥这不是什么好盘算,多半是在打户部银钱的主意。 犹豫了一下,淑慧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椿泰,或者说提醒一下四阿哥。 “我怎么记得四阿哥好像是管着户部的银钱?别出什么乱子?” 椿泰其实和淑慧也想到一处去,“我今儿正好在家里住,请四阿哥过来小聚一下吧。” “好,我去叫人备几个小菜。”顿了顿,淑慧笑道,“你也去看看两个侄儿,安安和平平两个都想你了。” 淑慧说的是四哥巴尔图的两个儿子,巴尔图的这两个儿子。巴尔图心里总是忘不了亡妻,对某种程度害了儿子也不怎么上心,虽然出孝了,孩子还是交给淑慧两口子养着呢。 第157节 淑慧膝下又没有孩子,而且她也怜惜这两个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十分疼爱,是以这两个小子和淑慧是亲近的不得了。 椿泰见淑慧这么上心,都略有些吃醋了,“这是侄子,你都这么上心,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还不知道把我忘到哪里去了。” 淑慧听他这么说,觉得有趣,笑的险些瘫倒在软榻上,“你这个人也真是的,这是谁的侄子?我是因为谁上心啊。” 被淑慧一哄,椿泰顿觉得回血了,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那我去看看了,你别忘了备几个小菜。” “忘不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有点想吃蒸酥肉。”椿泰笑道,“倒是四阿哥喜欢的菜多做几个,请人过来,总要预备点好吃的,他之前就说咱们这里的饭菜好吃。” 淑慧点头道,“放心,他来的次数那么多,我早就知道他口味了,只怕吩咐下去,不用多说,厨下都知道该做什么菜了。” “那就好,你派个人去请下四阿哥,我去看看平平和安安,是有好几日没见过了。” 其实,四阿哥哪里用人请啊! 这小两口刚商量了请四阿哥过来,派的人还没出府呢,四阿哥人都到了大门口了。 四阿哥这几日显得有些憔悴,上挑的凤眼少了些精神不说,连素日里紧抿的薄唇都松懈了不少。 一方面是家里不安生,四福晋也有点倔脾气,加之她总怀疑四阿哥和椿泰之间有点什么问题,自己心里还觉得委屈呢,并不主动朝四阿哥低头。而四阿哥本来就对四福晋十分不满,如此更是失望,夫妻俩这回倒是真相敬如冰了。 佟云惠孙玉琼等人虽然借机去刷四阿哥的好感度,但是也许是椿泰这个标杆在前面,四阿哥虽然也对姬妾多了不少注意力,但是终究还有点意难平。 另一方面则是公事上的事情了,之前那个花魁的死只能算是插曲,主要是户部上的事情。大阿哥如今负责治河修堤,花钱如流水,这都是年底了,眼看着着户部的存银捉襟见底。 虽然这些银子不是四阿哥的银子,可是每年年底都有冻灾雪灾,开春还有可能发生旱灾或者饥荒的,到时没有银子怎么去做事情? 四阿哥前日打了个报告给康熙,觉得就治河一事上,要稍微悠着些来,毕竟治河也不是一日之功,而户部许多日常开销也是避免不了的。 不想这个报告打上去,不单是明珠大阿哥一党的人,就算连佟国维这样不相干的人,马齐这样的户部尚书都站出来反对。 这些人显然也是想好了如何应对的,统一了口径,说如果不提前修好河堤,只怕明年还是会发生涝灾,何况修河这样的事情,一旦中途停止了,就前功尽弃了,倒把康熙给说服了。 大老板拍板了,四阿哥虽然心里烦躁,但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听说椿泰也回京了,便来找椿泰这个好基友来喝酒了。 不想这边椿泰也找他有事呢,关于花魁柳儿的死,椿泰或许不需要对四阿哥说一下,但是对于户部可能出现的乱子,椿泰觉得还是要通知一下四阿哥的。 两人见了面,四阿哥先问了下椿泰的差事办的如何,西山火器营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椿泰笑笑,简单的说了两句,“我刚过去,还在摸情况呢,就目前看,别的军营有的毛病,这边也是少不了的。不过今儿咱们暂时不先说这些,另有一件事,我正要找你商量呢。” 四阿哥端着茶盏喝了口茶,闻言放下了茶盏,看着椿泰认真的道,“你想要找我商量什么?” 椿泰也不隐瞒,直接了当的跟四阿哥说了情况。 “淑慧之前不是动了些恻隐之心,叫人给那花魁柳儿买了副好棺材吗?不想这个举动倒是意外得了些线索。” “淑慧倒是一向心底良善。”四阿哥先夸赞了一下淑慧,然后又正色起来问椿泰,“到底是什么线索?” “那花魁柳儿之前一段时间应该在跟某个达官贵人来往,在柳儿死的第二天的一早,有人过来打探情况,不过那人之后都没有再出现过。另外,柳儿所交往的达官贵人应该住在她所在的青楼的西边。” 说完了这些线索后,椿泰又说了自己的推断,“咱们本来还以为这花魁柳儿的死是个意外,如今看来,还真不是什么意外。这些人集合在一处所谋只怕不小,你又管着户部,警醒着些,别出来什么岔子。” 椿泰不知道四阿哥最近正因为治河银钱的事犯愁,可是四阿哥自己心知肚明,听了椿泰这一席话,他顿时深思了起来。 如果是大阿哥,其实不奇怪,可是如果是八阿哥,他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晋江独家首发 眼下只是康熙三十八年年末, 距离康熙六十年,四阿哥最终定鼎天下,九龙夺嫡结束还有二十多年。 大阿哥虽然垂涎太子之位, 但是也就刚刚开始动作,未来掀起偌大风浪的八阿哥更是刚刚大婚完, 开始了他的征程的第一步。日后的大赢家四阿哥更是还没有对皇位产生什么心思,每天兢兢战战的就是想弄好自己分管的那一亩三分地, 日后当个贤王贤臣, 也不辜负自己出身皇家,上对得起康熙信任,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不过一切的一切,现在已经有了某些苗头或者预兆。 比如说眼下这件事,要说八阿哥以前都是跟着大阿哥后面的小尾巴,永定河工程又是大阿哥督管着的, 貌似是八阿哥帮大阿哥跑腿, 从里面捞银子? 四阿哥直觉似乎不是, 大阿哥这一心想要挣表现,只怕不会这么做, 何况, 明珠家不说, 佟家那边,马齐那边,跟大阿哥的关系都不算好,钮祜禄氏也是一样, 大阿哥是没本事把那些人聚在一处的。 椿泰看四阿哥在那边绞尽脑汁的想,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里,也不往上,也不往下,不由也有些心疼他这个四哥,便打断了四阿哥,笑道。 “这个点可不早了,先吃点饭吧,便是四哥你不吃,我这从京郊跑回来,可早就饿坏了。” 四阿哥也察觉自己似乎有点失态了,忙笑道,“是我疏忽了。” 椿泰笑道,“那咱们就用饭吧,淑慧可早就把这事吩咐下去了,很有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四阿哥闻言有些羡慕的道,“家有贤妻,如有一宝啊,你娶了弟妹,真是好运道。” 椿泰笑笑,“四嫂也挺贤惠的吧,我怎么听说家里也是井井有条的。何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淑慧可没四嫂那么宽容大度。” 四阿哥和四福晋大吵了一架的事情并没跟椿泰和淑慧夫妻俩说,毕竟一方面说了,让这小两口有些心理负担,另一方面也是家丑,四阿哥不知为何,并不想对人,尤其对椿泰和淑慧两个人说。 此时听到椿泰话的,四阿哥就有些五味陈杂了,到底还是勉强笑笑,“我终究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啊。” 他这还是不知道四福晋怀疑他是断袖,并且跟椿泰有那么一腿,如果知道了,只怕是要气炸了。 椿泰呢,看四阿哥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连声招呼人摆上饭来。 等饭菜一上来,果然菜色丰富而不奢侈,既有家常菜,也有几样火候功夫菜,还有几样特色菜,看着便是格外用了心的,其中有四阿哥极喜欢的几样菜。 四阿哥看在眼里,心里先是一暖,然后就有些郁郁,眼神都有些黯然了。 椿泰看在眼里,也微微觉得诧异,他虽然不是特别细致的人,但是既然是把四阿哥当亲兄长看的,到底是十分关心,亲自给四阿哥倒了一杯酒,然后问道。 “四哥,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本来就憋在心里挺久了,此时被椿泰一问,到底有些忍不住倾诉的欲望,便把事情都跟椿泰说了一遍。 椿泰听了也是有点瓜,说实话,就不说自己和四阿哥感情深厚的问题,便是自己一个铁帽子亲王,四阿哥一个皇子,交好互为臂助,难道是一件坏事? 四福晋这是明面上算的精明,实际上还是落了下成了,怪不得四阿哥总在羡慕自己,自己娶了淑慧,确实是好运道了。 不过四阿哥这老婆娶都娶了,除非人死了,也不能换,何况还有嫡子呢,椿泰也替四阿哥犯愁,要说解语花什么,四阿哥那里也不会少,可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那是不一样的,椿泰也替四阿哥郁闷了。 郁闷归郁闷,椿泰还是安慰了一下四阿哥,“四嫂这就是太精明了点,也不能完全算坏事,真要是处不好,也要给足她里面,毕竟还有小侄儿呢。” 四阿哥叹息,“这谁说不是呢。” 说完,自己喝干了杯中酒,又倒了一杯,自己一口饮尽了,椿泰见他这样,也知道他不能释怀,也陪着他喝了不少。 等到了晚上,喝多了酒的,对家里老婆有些顾虑的四阿哥当然也就没有再回府,他在康亲王府算是有个常住小院了,布置的十分舒服,也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而另一边,椿泰回了正院。 从院子里隔着窗子他就可以看见,淑慧正在灯下看书,有些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了一个秀美的剪影,不由心里一暖。 比起四阿哥,他可真是幸运的多得多了。 幸运儿椿泰推开门掀起来帘子惊动了淑慧,淑慧抬头见他喝多了酒,脸颊微红,眼睛里似乎也水汪汪含着些许醉意,倒不由想起来古人描写美人宿醉的诗句,站起来迎接他。 “你喝了不少啊?难不成想来演个醉美人?” 椿泰看着妻子明亮里面带着柔情的眼睛,心好像被化掉,伸手抱住了淑慧。 淑慧本来是有点小调戏椿泰的,没想到椿泰会这么主动,当时有点愣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别动。”椿泰把头搁在淑慧肩膀上,轻声叹息道,“让我抱抱你。” 淑慧一方面觉得这动作挺文艺挺酸的,另一方面这样的拥抱也确实温暖。 靠近着一个人,可以听到他心脏的跳动,熟悉的气息在鼻尖流动,便是淑慧这样其实有些冷血的人,也难以抵挡这份温暖。 好半响,淑慧才开了口,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椿泰笑笑,“其实就是觉得我很幸运。” 他不打算对淑慧说四阿哥的不幸的家庭生活,那并不是多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想淑慧却很敏锐的察觉了原因,“是因为四阿哥?四阿哥夫妻俩又闹了?” 今儿除了四阿哥,也没有别的访客了,而四阿哥夫妻关系一向平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淑慧也不是不知道这事,今儿椿泰喝了那么多酒,回来又这样的感慨,多半是四阿哥跟四福晋又闹了不愉快了。 不过这事也确实没办法,四阿哥虽然外表有些冷,但是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热血的,从他之前辛苦的为灾民讨公道,做慈善什么的都大力支持也可以看出来。而四福晋看着稳重大方,实际上是面和心冷,那日里八福晋过来闹事,连素日和淑慧没什么关系的五福晋都帮着淑慧说话,四福晋竟然还能稳坐钓鱼台,一句话不说。 这两个人一个面冷心热,一个面热心冷,在一起过日子观念不和,整日闹一点矛盾也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要是搁在现代,倒也好办,离了婚各自找第二春就是了。可是这古代,尤其是皇子们,想离婚?没戏。 皇子想要换老婆,就只能等着死老婆了。 福晋们就更惨了,死了老公也不可能换老公。 按理说,四阿哥其实也可以跟小妾打的火热,反正四福晋嫡子已经生了,四阿哥就算冷落四福晋,也不算是宠妾灭妻。 可是四阿哥这个人,淑慧还是比较了解的,一方面他有一点完美主义倾向,想要的一直是完美的爱情,和小妾情深意切?这个说着怎么都有那么点不对头啊。 另一方面,他对自己也要求挺高,并不希望自己是个宠妾灭妻的人。可是和四福晋亲近?两人实在不是一路人。 这样矛盾让四阿哥的家庭生活分外的不舒心,淑慧敢肯定,若不是椿泰不在家时候他不好过来,四阿哥只怕天天蹲在自己府里也没够。 淑慧其实也挺同情四阿哥的,这丫家庭也确实不幸福。康熙的真爱儿子是太子,德妃最喜欢的是十四,对四阿哥总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爹不疼娘不爱的,老婆也不是一路人,虽然贵为皇子,淑慧还是觉得四阿哥是个挺悲催的人,同情心发作了一回,劝椿泰对四阿哥好点,好歹让四阿哥体会一下兄弟间的温暖不是? “也是没办法的事。”淑慧作为一个正妻,一个现代人,也做不出鼓励四阿哥去亲近小妾的事儿来,只好叹息,“椿泰你有功夫时候,也多陪陪四阿哥吧,他对你确实是当兄弟的。” “谁说不是呢?回头咱们去钓鱼骑马的,也把四阿哥喊上吧。”椿泰也是这么想的,“过几日喊他去散心吧,不然再过些日子,就要封山了。” 如今已经是农历十月里,再冷下下去,只怕就要下雪了。 这边椿泰夫妻俩商量着尽量让四阿哥体会到兄弟间的温暖,那边四贝勒府里,四福晋听说椿泰回来后,四阿哥又留宿在康亲王府里,脸色顿时铁青的无以复加,摔了杯子骂道。 “贱人!” ☆、晋江独家首发 别怀疑, 四福晋这句贱人骂的既不是四阿哥,也不是康亲王椿泰,而是无辜躺枪的康亲王福晋淑慧。 “明明知道这两个人有不轨的关系, 竟然也不拦着!真是不嫌弃!” 四福晋身边的嬷嬷在一旁侍立,一句话没说, 心里却暗暗吐槽。 第158节 这话说的,您不也是没拦着吗, 何况就算是不怪四阿哥, 您也该怪康亲王,怎么怪起来康亲王福晋来了? 作为一个好人,嬷嬷还是帮淑慧说了一句好话的,“兴许康亲王福晋也不知道这事呢。” 嬷嬷本来觉得四福晋其实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过今儿康亲王椿泰是临时回京,四阿哥也跑到康亲王府住下了, 嬷嬷也觉得心里有点打鼓, 这个, 也说不准是真的啊? 康亲王椿泰,嬷嬷也是见过的, 真的是美的不似凡人, 如果说四阿哥在寻常相处中爱上了自己这个美貌的兄弟,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呀。 不过虽然嬷嬷帮淑慧说了句话,可惜四福晋对淑慧的仇恨依旧牢不可破,不是轻易可以被拉走的。 听了嬷嬷的话后,四福晋虽然没摔第二个杯子, 却是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康亲王福晋是瞎了眼吗?不是说康亲王对她情深意重,怎么也被蒙在鼓里?看着精明,也是个蠢的!” 听着四福晋从抱怨淑慧贱人到抱怨淑慧眼瞎,嬷嬷也没办法了,抱怨就抱怨吧,只要四福晋不找四阿哥去对峙这样的狗血事情,夫妻俩彻底撕破脸就行。 不想四福晋想了想后,却觉得自己应该跟康亲王福晋暗示一下,听说康亲王福晋对康亲王是有恩的,康亲王福晋如果说什么,康亲王多半会听的。 因此她犹豫了一会儿后,便叫人吩咐道,“明儿叫人下张帖子,请康亲王福晋过府来说话。” 嬷嬷看着四福晋这明显是已经打定主意了,便不再劝,再说,若康亲王福晋真能劝动了康亲王,也是好事,只补充道,“请人过来,总有点个理由吧。” 四福晋想了想道,“这时节菊花谢了,梅花还没开,倒是庄子上的野味上来了些,康亲王福晋不是有名的擅长厨艺么,叫她来品尝野味好了。” 说完了,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生硬了,犹豫了一下,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暂时还不要请她过来了,太刻意了。等到第一场雪下的时候,请她来赏雪好了。” 四福晋这么说了,她身边的嬷嬷自然也没有其他的意见,点头道,“还是这样好些,到时候看看情况,或许也不许要我们暗示她什么了。” 四福晋却没那么乐观,冷笑了两声道,“我可不敢做这样的奢望。哦,对了,八福晋递了帖子,说过几日请我过去?” “是的,福晋要去吗?”嬷嬷问完了,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提醒了一下四福晋,“咱们爷和八爷的关系可不算好。” 四福晋扯了扯嘴角,“他是他,我是我,何况八阿哥和八福晋也不一样。” 嬷嬷见她打定了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点头应下来,“回头我吩咐下去。” 其实现在的八福晋也过的不安生。 花魁柳儿毕竟在京城也是有点名头的,恩客呢,也有几个很有些名头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声,传出来花魁柳儿的死跟八福晋有关系,是八福晋争风吃醋,让人弄死了柳儿。 八福晋虽然比寻常的女子更厉害外向些,毕竟也还是个内宅女子,知道这个传言的时候,这传言也传了很有一阵子了。 这传言让八福晋差点气炸了肺! 一方面是她一个堂堂的郡主之女,王爷外孙,皇子福晋,竟然在传言中跟一个花魁歌姬争风吃醋,另一方面八阿哥在府里老实,没想到在外面竟然也是沾花惹草的,她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所以等这一日八阿哥又跟别人一同喝了一场酒回府后,整个正院灯火通明,倒唬了他一跳。 “这是怎么了?”八阿哥惊着了,“福晋有什么事吗?” 哪里知道八福晋郭络罗氏韵雅也不是凡人,叫人在屋里点了不下十支蜡烛,屋外灯笼全都点亮了,摆出来叫一副大阵仗。 她自己则严妆正服装扮好了,听了八阿哥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走到门口处停住,上挑着一双凤眼道,寒着一副艳丽的脸,冷冷的看着八阿哥。 “没想到八爷还知道回家啊?今儿的花魁不让八爷您满意?” 八阿哥万万没想到八福晋说的是这件事,也被八福晋这么大手笔给惊住了,顿时有些瞠目结舌,“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爷不知道?”八福晋郭络罗氏韵雅看着八阿哥冷笑,“我怎么成了个跟外面一个低贱的风尘花魁争风吃醋,还杀了人的毒妇?爷竟然不知道?” “你说的是柳儿的事情?”八阿哥闻言皱眉,“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八福晋一听八阿哥直接称呼那花魁叫柳儿,显然是有一腿的,更是醋意大发,也不冷笑了,而是哈哈大笑,“我怎么想的?爷不如解释解释?称呼的倒是挺亲热啊,什么花儿柳儿的,不知道还有叫桃儿的吗?这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我竟成了个大傻子,最后一个才知道!” 八阿哥有些受不了八福晋这冷嘲热讽的,气的跺脚,“我说了,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八福晋怎么肯信,虽然不至于谩骂,却也冷嘲热讽不断。 八阿哥最近为这个柳儿的死正十分头疼,也不知道风声怎么传出去的,最近有好几拨人明里暗里的在查这件事。若只是寻常的花魁歌姬也就罢了,这个柳儿可是线索人物,她死的原因也不是单纯的因为某人酒后乱性,□□不成杀了人。 至于八福晋争风吃醋杀了人的消息,其实八阿哥发现这事跟自己牵扯上后,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京城人都知道八福晋悍妒,折磨府里姬妾,对付个花魁也不算奇怪。而且杀个花魁也不算事,虽然康熙如果听说这事会对自己尤其八福晋有点微词,但是相较于自己正在筹划的事情来说,这样的损失也不是不能承受的。 当然,八福晋这么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架势,八阿哥也是没想到的,不由也惊愕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脑子好使,把盛怒中的八福晋往里间一拽,又吩咐人把灯笼蜡烛什么的都熄灭了,方才给八福晋做思想工作了。 不得不说,八阿哥拉拢人洗脑是把好手,用了一刻钟,就把恼火的要吃人的八福晋给安抚住了。 八福晋被他劝说了后,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便消了气。 据八阿哥的说法,一方面八阿哥说自己只是逢场作戏一下,绝对跟花魁们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府里府外日后还是八福晋最大。另一方面,八阿哥也稍稍给八福晋交了点底,他为了两人美好的未来,正在拉拢佟家人,而佟法海喝醉了做了某些事情,杀了那个叫花魁的柳儿。 八阿哥劝说八福晋郭络罗氏,反正只是个传言,不是事实,花魁的命又不值钱,过段时间流言就消下去了,也不会对八福晋有什么影响。 而且佟家势大,佟法海虽然不是嫡系子弟,也是很有出息的未来之星,帮助佟法海掩盖下这件事,也很能刷佟家以及佟法海的好感度,为了两人以后光明灿烂的未来,为了以后的大计,这个牺牲是很值的。 八阿哥的话好像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八阿哥本身也非常的擅长劝说别人,八福晋虽然脾气大,有些刁蛮,很有野心,也还算精明,但是比起八阿哥还是差远了,被八阿哥说的不仅是深以为然,还十分感动,觉得应该为八阿哥这样的好夫婿多牺牲一点。 八阿哥看着自己算是达到目的了,把八福晋忽悠住了,也赶忙用夫妻之间的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缠住了八福晋,消耗了八福晋的精力。 夫妻俩很有兴致了一回,貌似是和好了。八福晋在事后很快睡着,八阿哥却是没睡着,很是松了一口气。 八福晋还是太年轻! 八阿哥说的话全是半真半假! 逢场作戏是真,没有实质上关系是假,八福晋虽然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挺美丽动人,可是偶尔八阿哥也想采一朵楚楚动人的江南白莲花。 他为了两人光明美好的未来拉拢佟家人是真,可是人可不是佟法海杀的。 那个柳儿跟了钮祜禄氏家阿灵阿的一个侄子,而他这个侄子可是阿灵阿的代言人。 从来都知道治河是肥差,大阿哥这一治河,明珠,阿灵阿,马齐,以及贝勒苏努这些人对治河的银子下了手,佟国维虽然没有主动动手,也的了一份分润的好处。八阿哥就更不用说了,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拉起来自己的人马,没有钱怎么行? 这几人对这银子动了手是后,各自都留了些把柄,阿灵阿这个侄子手里就有他们这些人分账分钱的一本账目。 也不知道这个柳儿是想要敲诈还是怎么想的,偷偷的去拿了这册子藏了起来。这阿灵阿的侄子在与会的时候拿不出来,怀疑这个柳儿给拿走了,两人争执起来,最后闹成这样。 这事跟佟法海没什么关系,却跟钮祜禄氏阿灵阿有关系。 若是账目公布出来,八阿哥更要倒大霉,康熙绝对饶不了他!他把这件事推在八福晋头上,可不是为了拉拢佟家,向佟家示好,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八福晋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枕边人忽悠个彻底,背了这个锅! 她还在想着在妯娌们拉回好感度,争取帮上八阿哥的忙呢。 不过她这个进展显然不算很顺利,因为之前她去大闹康亲王府的时候,太败人品,妯娌们没几个原因理会她的,唯有四福晋答应了她的赴约。 八福晋倒是也挺能理解四福晋的想法,换了你,你家男人小妾爱宠不少,你家隔壁人家夫妻和睦,就算是不嫉恨烧心,也得有点泛酸不是? 尤其四阿哥跟康亲王椿泰关系那么好,竟然也没有学到康亲王椿泰对正妻的那般忠心不二,十分尊重,四福晋肯定心里不满。 八福晋想的没错,其实八福晋自己对淑慧也是又嫉妒又眼红,两人在某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竟然也很能说的来。 这边四福晋和八福晋关系慢慢的变好,虽然不至于是无话不谈,却也比之前亲热不少。 另一边,四阿哥对八阿哥的观感几乎降到了最低。 淑慧提供的资料其实挺详尽的,四阿哥和椿泰手下的探子人手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费了些波折,最终也调查清楚。 之前柳儿经常来往的那个人是阿灵阿的一个侄子,他这个侄子父亲是庶出,又早亡,基本上是依附自己这个袭爵的叔父过活。 而另外派来打探消息的人似乎是八阿哥府上的,虽然没见到此人出入过八阿哥府,康亲王府上的探子盯了十几天后,终于发现那人跟八阿哥府上的人有所接触。 这件事跟钮祜禄氏的公爵阿灵阿以及八阿哥都少不了关系。 四阿哥更不用说,回去查户部银子,虽然明面上看不出多大地纰漏来,但是四阿哥找的人可以看出来这账目绝对不对头。 但是真要清算,四阿哥没有足够证据,还真动不了这些人。 “那也没办法了,这证据可不好找。” 四阿哥面上表现的只是有点失望,其实他心里又惊又怒。 这些人忝居高位,身为权贵官员,只知道填饱自己的肚皮,往自己口袋里搂钱,哪管百姓的死活? 四阿哥是亲自见识过灾荒的可怕之处的,若是这银子都花在修堤坝上,整修河道上,虽然户部银子紧些,也算是长久之计,花的不冤枉。 这些人都填到自己口袋里,这堤坝水利还能怎么办? 可这件事,自己又能做什么?自己虽然是个皇子,可是搀和这些事的,光国舅就有两个,还有一个皇子,就算是有十足的证据,康熙都不一定发作,何况自己这只是推断呢? 可是不管?就看着这些人中饱私囊,百姓遭殃? 他要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发生,他就不是四阿哥了。 不过眼下的四阿哥也不是日后老奸巨猾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的四阿哥,他这会儿还有点急躁,有点儿急公好义,他在努力去做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的同时还没那么多谋略。 这不,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四阿哥便开始寻求别人的意见了。 椿泰那边,他派了亲信专门跑了一趟去送信。连淑慧这边,他都送了一封信去寻求意见,在他的印象里,淑慧一向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惜错生为男儿,实则比许多男子强许多。 淑慧本来还奇怪四阿哥给自己送的哪门子密信。等到拆开了四阿哥信,她的心里反而对四阿哥多了许多敬佩。 “真没想到,他这个人看着是冷的,血却如此的热。” 她自认不是个坏人了,也算是一个比较有同情心的人。 可是如果换了自己在四阿哥位置上,淑慧觉得自己还真的做不到四阿哥这个地步,执着的追查真相,执着的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执着的去追寻所谓的正义。 她的心已经沧桑掉了,没有那份单纯。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傻叉,自己不是白的,不是真善美的,就去嘲讽真善美是傻叉。事实上,淑慧有点被四阿哥感动了,决心也出手帮四阿哥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至少看在这份热血的份上,也得努力帮他一把呀。” 淑慧自言自语的笑了笑,然后开始寻思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 淑慧还记得日后八阿哥挺能拉票的,拉了挺多的支持者,这些人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理想梦想就能打动的,没有高官厚禄,也要真金白银。 高官厚禄呢,八阿哥眼下给不了的,所能给的只是许诺,那么暂时能打动这些人,或者说让这些人形成暂时的利益联盟的只有真金白银了。 莎士比亚戏剧里说的好,金子,只要一点点,就能让真的变成假的,黑的变成白的。 何况,这不是一点点金子! 治河修水利,动辄就是几百万两银子起,以这些人的贪婪,贪污一半还是小看这些人了。 就算是按照两百万算,贪污一半也有一百万两了。 淑慧这折腾了几年,一方面在搞科技创新,一方面提供新产品新概念新服务,也就混了个百万身家。 这些人贪这一笔就是一百万两以上啊! 不过,这事还真是挺难办的。关键是证据不足,别说自己这些人了,康熙这个当皇帝的,拿不到十足的证据都不好对这些人动手的。 证据?连四阿哥都查不到,自己也不可能从户部下手查到……不对,肯定还是有些线索的。 第159节 淑慧想起来那个柳儿了。现在基本上可以证明柳儿的死不算是意外了,那个花魁柳儿多半是知道了某些事情,才被灭口的。 虽然目前看来,柳儿死了,这条线好像是断了,可是人死了必然会留下痕迹。 且不说柳儿是不是跟他关系亲近的人留下什么讯息没有。单说柳儿死前不是新添不少首饰衣服吗?那些首饰在那里来的?或者说买首饰的钱从哪里来的? 朝廷的官银都有专门的印字,而就算是这些人转移了官银后,私自融化了重新铸造,那总要个地方吧。 一百万两的银子,按照现在的度量衡,算是十万斤的银子,五十吨。别说这么多银子重新铸造,就是五吨的印字重新铸造,也多半会有些痕迹。 淑慧自己想了一回,觉得这个思路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不过需要的工程量挺大,毕竟要排查,还要担心被打草惊蛇。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办法么,因此淑慧便细细写乐一封信,叫人传信给四阿哥。四阿哥收到了这封信,也觉得这兴许是个办法,只是他的人手恐怕不足,也没有那么大的行动力。 如此说来,还是十分棘手,他回了后院后还在想这件事。 四福晋那里,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去的了,佟云惠的佟家貌似跟这件事也有所牵扯,四阿哥也不想跟她有所接触。 李佳氏平日里性格活泼,过去散心还行,想事情就算了吧,还不够吵嚷的呢,因此四阿哥便径直进了孙玉琼的院子,找孙玉琼商量商量。 孙玉琼素日里和这些人都没有多少牵扯,不怕她泄密,而且孙玉琼性格温婉大方,也颇有些谋略,四阿哥觉得孙玉琼兴许也有些看法呢。 孙玉琼最近见四阿哥的次数也不多,倒不是她失宠了,而是四阿哥最近心烦,没多少工夫逛后院。见四阿哥来了,忙欢喜的叫人上了四阿哥喜欢的茶和点心,又柔声问四阿哥要不要捶背按摩什么的。 “你先别忙这些。”四阿哥哪里顾得上这些,喝了口茶就把茶盅放在桌上,问孙玉琼道,“你叫下人出去守着,我跟你说个事,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吗?” 孙玉琼一听,顿时很高兴,忙应下了。 她混过了四十九个任务,见识的事情可不少了,自认为还是很有些见地了。关键是四阿哥对自己好感度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升了。 严格的来说,自从那回四阿哥和四福晋不知道为什么原因闹翻了后,四福晋的好感度跌落到不到十,自己这些人貌似也受了影响。自己竟然也掉了五个点,后院其他女人也跌了三到五个点不止,孙玉琼怀疑四福晋做了什么让四阿哥讨厌女人的事情。 但是,高据四阿哥好感度排行榜第二的淑慧的好感度并没有降啊,反而上升了三个点,这让孙玉琼很是不解。 不解归不解,好感度任务还是要做的,孙玉琼好不容易又刷回三点,便又卡住不动了。若是能帮四阿哥想出来个好主意,肯定能捞到不少好感度。 孙玉琼有这个压力在,听了四阿哥的烦恼开动脑筋使劲思考,还真想出来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爷没有足够的人手,太子有啊。这些人,跟太子都不是一路的,咱们完全可以让太子帮咱们来查这个案子啊。” 这一句话提醒了四阿哥。 确实,他这个小小的贝勒没有足够的人手,加上椿泰那边也够呛。但太子可不一样啊,太子有索额图支持啊,有□□那些人,完全可以去追查。 太子十分厌恶大阿哥明珠阿灵阿等人,对八阿哥也一直看不起,觉得八阿哥没有皇子的架子不说,还一直跟在大阿哥后面做小尾巴。 如果有机会狠狠的打击这些人,别说太子,就算是索额图也绝对不会放过的。 想了想,四阿哥还从淑慧给柳儿买棺材的事情上得了灵感,没自己出面。他找了个人伪作柳儿的相好,找到索额图门下一个人,把这件事给透漏了出去,连淑慧想的法子也说了出去。 办完了这一切,他又写了信给椿泰,让椿泰不用担心。第二天,想了想,又给淑慧写了一封信,淑慧为自己掏心掏肺的想法子,有好办法好举措也得回报一声。 不想第二天,椿泰和淑慧两人都很快的给了四阿哥回信。 四阿哥拆开椿泰的回信后,心就凉了半个。 椿泰的回信上写的是:不妥,太子为人不甚靠谱,索额图甚贪,只怕查到了银子,又进了索额图腰包里了。 淑慧的回信上写的细点:我思考了半夜后,还是觉得慎重些,并非人人都如四阿哥您这么清廉的。八阿哥需要钱,明珠需要钱,□□肯定要需要钱,百万两银子,我都有些心动。四阿哥你要防着太子和索额图查到了这批赃银后,说没查到,实际上私吞了。 ——这两口子的看法倒是惊人的一致。 四阿哥看完这两个人的信后,也觉得自己莽撞了,可是他动作太快,已经派人通知了索额图那边,只怕是来不及反悔了。 但愿太子和索额图不会让人失望吧?他自己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尤其太子,身为储君,那是他日后的江山,总要比较上心一些吧。 四阿哥实在太甜了! 日后虚无缥缈的江山社稷和眼下实打实的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太子选择哪个,简直显而易见。 太子倒是还要点脸,借机整治了户部尚书马齐手下的几个亲信,追回了几万两银子,又刷了一波面子,又得了接近百万银子的里子。 四阿哥被太子所为气的心肝肺都疼,在康亲王府的时候,气的直锤桌子,就差以头抢地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莽撞了!” 四阿哥虽然对太子失望无比,更气的却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自己那么急躁莽撞,在椿泰和淑慧两人意见到来之前就行动了,这个损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四阿哥懊悔的是自己的不成熟,愤恨的是这些人的无耻贪婪,脸色都有些灰败。 今儿因为商量的是大事,淑慧也在场,见四阿哥憋闷懊悔的都快自杀了,淑慧忙使眼色给椿泰,要椿泰安慰一下四阿哥。 而椿泰接收到淑慧的信号,拉住了郁闷自责的快自杀的四阿哥,劝道,“四哥你何必责怪自己,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考虑的一直都很周全的。” 淑慧也叹息道,“其实就算是你自己查,这钱能追回来的难度其实也挺大的,太子和索额图总比八阿哥那些人要点脸。” 虽然这脸皮绝对不够遮住遮住整个脸盘就是了。 四阿哥还是郁闷,“这毕竟关系着上百万两的银子啊,关系着几十万上百万的黎民百姓啊,因为我的莽撞急躁冲动,给弄成这样。” “吸取教训吧。”淑慧想了想,还是道,“不过四阿哥你这回确实有些急躁了。” 淑慧这一句话说的可不怎么客气,换成椿泰给淑慧使眼色了。这话也太直了,四阿哥本来就郁闷自责的厉害,淑慧还这么说,不怕把四阿哥给打击惨了? 淑慧却不这么觉得,有些话,早说比晚说好,说实话比说假话好。 日后的雍正或许有千般手段,万样筹谋,眼下的四阿哥其实还是非常青涩而且有些冲动的。 四阿哥自己其实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其实小时候脾气有些暴躁,不算很好,眼下这算是修身养性的好几年了,但是真碰到事,还是没忍住急躁了。 见椿泰一个劲儿给淑慧使眼色,一双好看的凤眼都有些痉挛了,倒也有些好笑。 “你让弟妹说就是了,我还不至于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四阿哥倒是个越挫越勇的人,一面虽然懊悔,一面也开始重振旗鼓了,“眼下才到哪里,我们吸取了教训,日后走着瞧。” “我也没打算打击你啊,四哥。”淑慧见四阿哥已经又鼓起劲儿来了,倒也笑了,“我只是针对这个事,单纯的说说我的看法。” “什么看法?” “这事你捅给大阿哥都比给太子强。一方面大阿哥如今管着这事,他想挣个表现,自然要管好银子,而且被八阿哥等人背后捅一刀,以大阿哥的性子,他肯定要闹出来的,闹大了自有皇上收拾这摊子事,还用我们管吗?” 淑慧这么一说,四阿哥也觉得很是那么一回事,自己确实是应该透漏给大阿哥的啊,以大阿哥的性子,知道这些人背着他勾搭到一处,扯他后腿,挖他墙角,肯定忍不了。 “其实,我觉得四哥您最好找个好幕僚。”淑慧想了想道,“戴梓戴先生现在一方面在火器营做事,另一方面这位实在是有点耿直。” 椿泰听了淑慧的提议,也觉得很是那么一回事,“四哥,你该找个更精于谋略些的。” 四阿哥如何不知道,叹息道,“好幕僚难找啊。” 淑慧笑道,“且慢慢找着吧,毕竟不在一时。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算是有个了结了,我叫人备几个菜吃酒?” 椿泰也笑道,“四哥别想这件事了,日后日子长着呢,大家走着瞧。” 四阿哥虽然心里也还是很郁闷,但是淑慧和椿泰两个都这么说了,倒也不好再表示出来什么郁闷的情绪了。 也是凑巧,过不很久,天色就渐渐昏暗了起来,风也大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雪,天上开始搓絮一般下雪,过不一会儿地上树上屋檐上就积了一层薄雪。 “这是好兆头啊。”椿泰靠在窗口,浅浅的笑道,他身形修长,姿容如玉,在窗外雪光映衬下,更是如同仙人一般,唯有他温暖的眼神,带了红尘的温暖。 淑慧看着他,和他对视了一眼,垂下眼帘,也微笑起来,“今儿天气正好,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日晚天已雪,能引一杯无?” 看着这一对璧人眼波流转,情谊浮动,四阿哥有点酸啊,这小两口没啥预兆就开始虐狗,自己夫妻还在失和呢。关键是人家小夫妻俩这只是眉目传传情,自己还能说什么? 好在淑慧和椿泰两人没大撒狗粮,椿泰转头就去问四阿哥,“赏雪品酒,也是诗意之事,咱们去花园雨轩里吧,那边景色好。” 这让四阿哥心情好了不少,好歹椿泰还是很照顾自己这个兄弟的。 淑慧则是笑道,“我去叫人把地炉点,你们先别急着过去。” 椿泰见淑慧起身要走,有些不舍的,“你晚饭不跟我一道吃了?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咱们今儿不过是小酌几杯罢了,谈古论今,品鉴点诗词,也清雅。” 淑慧其实也是有点不舍,椿泰如今在西山火器营那边,虽然是实权部门,工作干得也十分愉快,可是确实不能天天回家,五六天左右才能回家一次,第二天一般就要回去了,淑慧也想和他一道用饭。 不过毕竟四阿哥在呢,再是通家之好,和四阿哥也是朋友,可是古代毕竟男女大防重,淑慧也没勇气去做个时代先锋挑战一下。 椿泰见淑慧眼露犹豫,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利索起来,咱们夫妻也不是没跟四哥一起吃过饭。” 四阿哥也劝道,“在自己家里,难道还有谁能指摘你不成,何况又不是孤男寡女。” 这倒也是,何况毕竟还有椿泰在呢,淑慧也不再犹豫了,笑道,“那我也就不再矫情了,说实话一个人吃饭确实寂寞,晚上吃锅子行吗?” “如何不好,下雪天吃暖锅,再没有比更好的了。”四阿哥笑道。 椿泰也点头,“你上次叫人弄的那个辣锅也不错,也叫人备一份。” 淑慧点头,很快就吩咐下去了,康王府里人虽然不多,但是厨子可是一等一的好。 那边花园里轩阁的地炉也很快烧好了,三人移驾花园,吃火锅隔窗赏雪,谈古论今,连本来心情郁郁的四阿哥也渐渐放松了心情。 不过他这个人是个越挫越勇的人,虽然这次在太子处吃了个亏,也没能揪出来这些人的不法不轨事迹,但是他管着户部,日后总有机会的,早晚一天要让这些人因为自己做过的事受到处罚。 这边三人晚饭吃的十分愉快,四阿哥府上四福晋的脸色在听说四阿哥准备又在康亲王府留宿后,变得简直是铁青。 “这,这真是,竟一点都不顾及了?情热如此,只要康亲王从京郊回来,就一定要去康亲王府?”四福晋气的拍了桌子。 发了一会儿火,四福晋看着窗外一直在飘着的大雪,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没有说话的嬷嬷道。 “嬷嬷,你去叫人准备帖子,若是明日雪停了,请康亲王福晋过府赏雪。” “嗯,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嬷嬷也不再废话什么了,她一开始觉得四福晋这是有点想歪了,可是看这段时间,只要康亲王回王府,四阿哥就往那边跑,连她也看越觉得四阿哥像断袖,说不准四福晋才是那个真相帝呢。 “四阿哥横竖心里不是我,可是康亲王福晋不一样,她可是一直受的独宠,我就不信康亲王福晋知道了康亲王和四阿哥有那种关系,还能忍得住。” 四福晋这一激动,说话声音就高了点。 也是凑巧,孙玉琼正在附近打着伞赏雪遛弯儿,她是系统加成的耳聪目明,这个,隐隐约约听到了点,顿时瀑布汗! 四阿哥心里的人应该是康亲王福晋吧?四福晋这脑洞开的可真不是一般大啊。 不,不对,这事还真难说。 孙玉琼自己思量了一回,突然也觉得有点细思极恐。 首先,已知的太子的取向疑似是同,至少是个双,爱新觉罗氏也有几个有名的好男风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爱新觉罗氏有这个基因啊。 四阿哥本人呢,好感度最高的是佟皇后,他这个人不是把爱情看得非常重的人,所以淑慧的好感度高,也许真是因为惺惺相惜的友情? 最关键的是,在之前挺长的一段时间里,四阿哥对康亲王椿泰的好感度增长幅度,是高过淑慧的,这个就很成问题了…… 康亲王椿泰年纪秀美,以孙玉琼经历的四十九次任务里碰见了那么多男人,也能算上容止姿容前十之列了,在考虑一下清朝发型对男子相貌的摧残,稳进前五。 这么一个大帅哥,让个男人倾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理解的啊。 四阿哥对□□也确实不算很热衷,以他的年纪来说,确实是个问题了。 孙玉琼也是越想,脑洞越大,万一四阿哥丫是个同,自己这任务难度简直高出天际了好不! 第160节 越想越多,孙玉琼也是细思极恐,她唯一敢肯定的是,四阿哥就算是心里有人,自己也没察觉,而且绝对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可是四阿哥心里装的到底是谁?康亲王椿泰?康亲王福晋淑慧?要说四阿哥看淑慧的眼神确实不太对,可是对康亲王也是实在情深义厚没边了,简直不像是冷面的四阿哥。 四阿哥还真不知道自己被猜测成个断袖,自己和椿泰之间纯洁的兄弟情被想成这样,不然以他现在的心性,只怕是要被气炸。 不过这个雪夜,三人也没有真的过得很惬意。 四阿哥看着面前桌上被火烧过的半本账本,心情复又沉重起来。 “我真的太急躁了。” ☆、晋江独家首发 放在三人面前的这半本账本很薄, 大概也只有几十页,被烧焦的边缘还有些字迹的痕迹,如果仍在街上可能一个看的人都没有, 直接被当做垃圾。 可是现在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这么一本薄薄的烧了一半的账本, 却付出了两条人命的代价。 淑慧有些自责,“是我的疏忽, 当日里, 我该让管七再多询问一下的,我没想到和柳儿关系不好的丫环手里竟然还有账本。” 四阿哥更感到自责,“这件事,其实是我处理的莽撞了。” 如果当时四阿哥没有直接找上太子,以淑慧或者椿泰的建议是希望再追查一下的,正因为直接找了太子, 被太子接手这件事后, 三人都没怎么上心, 结果钱是追回来了,却进了太子和索额图的腰包, 而被花魁柳儿所藏起来的账本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但账本被太子和四阿哥这边忽略了, 不代表八阿哥那边会放过这个明确的把柄, 在事情尘埃落定后,反而迅速出手销毁证据。要不是淑慧派的人还在关注着,这把火烧掉的可不仅仅是半本账本。 这本账本的存在也确确实实给四阿哥以及淑慧夫妻提了个醒。 很多事情真的不能看表面,或者说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单纯。 花魁柳儿不是个好女人, 可是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这个坏人,虽然不知道她因为什么原因藏起来账本,但是绝对不是为了她自己。她对她的小丫头好像不好,可是不代表二者之间并不信任,这本账本就是被烧伤的小丫头叫出来的。 三人自责了半日,淑慧又亲自安排了人照顾柳儿的丫环,这一晚上也就过去了,没谁睡得好。 等第二天一早起来,雪下得小了,天还没晴,整个王府倒是银装素裹,亭台楼阁都好似在。 倒霉的四阿哥还得去上早朝,因此没用早饭就麻溜的滚了,剩下椿泰和淑慧两个享受起了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光。 说真的,因为四阿哥夫妻不和之后,来的特别勤,还真有点打扰淑慧夫妻俩相处呢——本来椿泰就五天才能回一次家,只能呆一天,四阿哥十次里面得有八次跑过来,别说淑慧,就是椿泰都有点觉得自己这个好兄弟有点碍眼了。 淑慧反而看的开些,一面喝着燕窝粥,一面叹息道,“说起来四阿哥也是个可怜人,德妃对他素日都不亲近,皇上儿子多不说,四阿哥也排不上号,不然之前连个郡王都没封上,妻子也不合拍,如今又不流行和离了,也是无可奈何。你这个当兄弟的也别太小心眼了。” 椿泰瘪了瘪嘴,精致的外表竟然显得很是可爱,“我要是小心眼,早就关上大门不让他来了。” “你啊。”淑慧失笑,笑完了给椿泰盛了一碗粥,自己也盛了一碗,叹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四福晋,好好的闹什么。” 四阿哥虽然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但是在古代也确实算不上渣男了。虽然有姬妾,但是也不乱搞,四福晋儿子也生了,还是个嫡长子,夫妻俩不说多好,四阿哥也不算是对不起四福晋了。 最关键的是两人儿子都有了,还是嫡长子,也是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了,不管怎么说,大面事儿总要过的去。 椿泰倒是不那么在乎这个,一面给淑慧夹蒸饺一面随意的道,“总有人脑子不够清楚,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的好对,淑慧觉得有点无言以对。 等两人用过了餐,椿泰便要回西山火器营了,虽然说是下雪,但是军营规矩就是如此,椿泰又不是那种吊儿郎当混日子的王爷贝勒。 淑慧有些心疼,但是也理解他对工作理想的这份认真,亲自去取了大氅给椿泰披上,又叮嘱道,“路上叫马车行的慢些。” 椿泰伸手捂着淑慧的手,笑了笑,“不妨碍,如今这新式马车稳当的很,只要速度不太快,也没不需担忧。” “不过外面还在下雪,天气也冷。”淑慧看着窗外还在飘着的雪,舍不得的道,“不能等到雪停了再走吗?” “还是算了吧,万一要是一天都不停呢。”椿泰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如今也是有福晋照顾的人了,不像以前连件比较厚些的冬衣都要额外自己取要。” 椿泰这说的还是两人成婚前的事,那年冬天极冷,椿泰在军营里历练,王府送过来的棉衣竟然也不知道额外加厚些,虽然用料都是极好的,但上不上心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反正椿泰觉得婚后一直都很幸福,有个人能对你知冷知热,体贴关心,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被爱着的感觉。 淑慧想起那会儿,心里也有些感慨,再看看如今的椿泰,不免也笑起来。 两人又温情脉脉了一会儿,椿泰又叮嘱了淑慧几句,诸如下雪不要乱出门,要注意保暖不要受寒之类的,淑慧也叫人把椿泰的斗篷大氅厚棉衣装了好几件儿,防止身上衣服被雪打湿没那么防冻了。 又磨叽了小半个时辰,椿泰才出了门。淑慧稍微有点无聊,也算是理解什么叫悔教夫婿觅封侯了。 想了想,她决定去看下之前被救下的花魁柳儿的丫环,虽然账本已经被烧掉一半了,作为证据不十分充分,但是兴许那丫环还有别的证据或者线索。 淑慧正打算过去呢,四福晋派人送的帖子到了。 “你说你们福晋想要请我去赏雪?”当着四福晋派来的人,淑慧有点不敢质疑的又重复了一遍,四福晋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别的不说,淑慧和四福晋关系因为上次的八格格事件,虽然没有翻脸,也差不多降到冰点了。就是在两人没有翻脸之前,四福晋和淑慧也不是一对关系十分密切的好手帕交啊。 这么突然要请自己过去赏雪,未免太突兀了些吧。 不过突兀归突兀,四福晋请自己过去,肯定是有事相商,淑慧犹豫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你们福晋那么盛情,我倒是难以推辞了。你先回去禀报你们福晋吧,就说我中午一定准时到。” ☆、晋江独家首发 淑慧答应的那么痛快, 倒不是说她有多想见四福晋,而是她好奇四福晋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之前八福晋来闹场那件事,四福晋的表现大家都心里有数。四福晋这巴巴的请自己过去赏雪, 怎么看也不是诗情画意琉璃世界邀佳友共赏。 另一方面,淑慧也想劝劝四福晋。 淑慧和四阿哥如今也是朋友了, 四阿哥这个人,不管日后历史是怎么评价他登基后的所作所为, 如今看来, 其实还是个挺不错的青年,人也挺正直。 看四阿哥天天抑郁的这样那样的,老往自家跑,淑慧也打算劝劝四福晋。 就算是两人成不了一对爱人,作为工作伙伴和朋友,互相合作起来也要保证对方的心情愉快啊。 淑慧虽然没看过几本清穿小说电视剧, 但是貌似还有点印象, 雍正后来好像有个年妃, 宠冠后宫?继承皇位的弘历他妈还是姓钮祜禄氏的? 且不说雍正宠爱的问题。 弘历是老四,不是嫡长子, 这么算来, 四福晋的儿子弘晖可能保不住? 淑慧觉得于情于理, 还是要提醒一下四福晋以及四阿哥的。毕竟稚子无辜,四阿哥也确实很喜欢自己这个嫡长子,很多时候说是给四福晋面子,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儿子面子。 淑慧以前也见过那孩子几次, 确实聪明可爱,何况又是四阿哥的心头肉。 若是以前,还只是想着抱四阿哥大腿,淑慧兴许是不会管那些的。可如今虽然不算是挚友,也算是知交好友,淑慧是没法坐视不理的。 因此,淑慧还是希望能和四福晋好好沟通一回的。 答应了四福晋的邀约后,淑慧便叫人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衣服,她自己则又去看了一回在她膝下养着的两个小侄儿。 两个孩子也一岁多了,粉嫩可爱,肉呼呼的小脸上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啊眨的,正是十分可爱的时候。而且这两个孩子都醒了,刚刚洗漱穿好了衣服,奶娘正在喂饭。见淑慧过来了,一个两个也不吃饭了,围着淑慧上来抱着大腿叫婶娘。 淑慧抱起来一个,另一个则吃醋了,直嚷着也让淑慧抱。 淑慧无法,便坐到炕上去,左边抱着一个右边抱着一个,两个小子也不老实,左右各吧唧了一口,在淑慧脸上亲了一脸的口水。 淑慧又是无奈又是温馨,心里还是稍微有点遗憾,她和椿泰这出孝也数个月了,年龄在古代也不算小了,可惜还没有身孕。 淑慧虽然还算泰然,椿泰更是不怎么在乎,可是太福晋却是有点急了,而且三嫂富察氏等人也在旁敲侧击让淑慧要不要服一点调理汤药什么的。 想到这里,淑慧也有点心烦,不想左边的安安,见淑慧皱眉头,伸手去摸她的眉心,还用不怎么利索的话道。 “婶娘不要皱眉毛,皱眉毛不好看。” 淑慧本来有三分郁闷,也被这软绵绵的童音给给吹飞了,笑道,“婶娘不好看,你就不喜欢婶娘了吗?” 不想被小小的孩童抱住,认真的告白了。 “最喜欢婶娘了” “我也最喜欢婶娘了。”安安说完了,平平也开始跟着说。 淑慧心都被融化了,正要说话,那边淑慧的丫环小梅却进来了,脸色不算很好看。 淑慧见她这样子,就知道有事,没有时间陪着两个名为小侄儿实际上的养子玩了,便在两个孩子两腮边轻轻的亲了一下后,起身嘱咐奶娘道。 “照顾好两个小阿哥,不然你是知道的。” 四个奶娘都肃然起立,然后行礼道,“奴婢知道。” 淑慧执掌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小瞧她的人不少,觉得她年轻面软心慈,不想淑慧虽然温和大方,却不是下不得手的人。 她虽然不随便打杀人,但是自有收拾人的法子,到了如今,也是积威甚重。就算是有新进王府的也会被前辈告知,如果主子有什么吩咐,最好老老实实去做,主子亏不了你,如果乱来,兴许日子不比死好受。 这四个奶娘也是知道淑慧的厉害的,十分恭谨,并不敢懈怠。 目送淑慧出去了,四人依旧各司其职,十分尽心的照顾两位小阿哥。 倒是两个小阿哥本来以为会跟温柔亲切聪明美丽的婶娘一起呆一个上午,结果淑慧有事离开了,有些闹脾气,尤其平平,虽然小名叫平,脾气可一点都不好,费了奶娘好大功夫才哄好。 那边淑慧却是跟着小梅到了院门外,问道,“怎么回事,你脸色这么不好。” 小梅叹道,“之前福晋叫我安置的那个花魁柳儿的丫环,眼见着活不成了,她说有事想要告诉福晋,这事我想着还是得禀福晋一声的。” 淑慧点头道,“是该告诉我,那人还说什么了没有?” “那倒是没有。”小梅道,“其实人烧的也有些迷糊了。” 之前花魁柳儿的丫环虽然被淑慧派去的人救了回来,却已经被大面积烧伤。古代的医疗条件水平毕竟不行,淑慧本来觉得如今虽然不说天寒地冻,也是十分寒冷,自己也是用了好医好药的,这丫头的命应该能保住,没想到还是白费了功夫。 淑慧心下感叹一回,脚下倒是没停步,过不片刻到了安置那丫头的屋子。 淑慧才进了屋子,便觉得一阵热风扑进来,然后抬头就看着靠西边炕上躺着个丫头,露出的半边脸烧的通红,另一半被烧伤了,正被包着,淑慧略一迟疑,还是凭着记忆问了大夫两句。 “烧伤不比别的伤口,你包的这么紧,会不会不透气啊。还有,这屋子是不是烧的略热了。” 那大夫有些迟疑,淑慧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却看了小梅一眼,小梅自是机灵的,对那大夫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说完小梅自己也下去了,留着淑慧一个人在屋里。 那大夫也不是完全的蠢货,便知道这是主子有事要问了,也在门外静候着。 过不片刻,淑慧出来了,对那大夫道,“好好照顾病人。” 说完了,她又转头吩咐小梅,“去找个治疗烫伤经验丰富些的大夫,一起治疗。” 说完了,淑慧也没怎么停留,便要离开。 小梅看淑慧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福晋是怎么了那丫头说了什么你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第161节 淑慧叹了口子,道“也没有,只是……唉。” 淑慧到底还是没说,不过一会儿,因为答应了去四福晋那里赏雪,便也收拾了东西,收拾了心情,换了装束,上了马车往四阿哥府上去了。 四阿哥府离康亲王府略远,今儿又下了雪,路并不好走。 淑慧之前又处理了一点事,过去的时候,时间就稍微有点晚了。 四福晋本来就在那里等的急切,眼看着算算时间,人该到了,还是没有来,便有些急躁起来。 “康亲王福晋该不会不来了吧。” 她身边的嬷嬷倒是稳重些,劝道,“既然答应了来了,康亲王福晋估计是不会食言的。再说今儿天气不好,如今虽然不再飘雪了,路上还有些积雪,想是走的慢些,福晋还是稍安勿躁,别太急切了。” 顿了顿,她又劝道,“福晋还是想想,这话如何开口才好。毕竟这红口白牙说那种猜测,又没捉奸在床,也要斟酌含蓄些个。” “嬷嬷说的也是。”四福晋自己其实也是疑心生暗鬼,证据除了只要康亲王一回京,四阿哥就跑到康亲王府上留宿,除此之外一点都没有的。 “我再想想如何说这事。” 四福晋心里压着事,素日里稳重都丢了大半,一时想着怎么开口,有些烦躁,一时想着淑慧听说那两人有一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有些畅快。 两刻钟时间转瞬而过,淑慧也依约到了四贝勒府门口。 四阿哥的贝勒府淑慧来的不多,上次来似乎也是下了雪后,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虽然有时候看不上四福晋的行事,不过四福晋管家还是有一套的,淑慧来了,自有人接待通传,等淑慧进了后院,四福晋早在院门口等着了。 淑慧瞄了四福晋一眼,心下稍微有那么点诧异,四福晋和自己关系是一向平平,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点焦躁炙热? 难道是有事要求自己?淑慧略一寻思,想想若是四福晋请自己这边做中人与四阿哥和好的话,自己还是答应下来吧,毕竟四阿哥这爹不疼娘不爱,老婆也不贴心的确实有点可怜。 淑慧这边自己觉得找到了四福晋请自己过来的原因,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想错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也是,平白无故的淑慧要是能跟四福晋似得脑洞开那么大,那才是奇怪呢。 而另一边,四福晋看淑慧脸色温和,也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有望。 二人分了宾主坐下,便开始闲话了。 ☆、赏雪 既然说了是赏雪, 不管真实目的如何,这架势还是要摆一摆的,至少看起来像是个赏雪的样子。 淑慧和四福晋两人各喝了半盏茶, 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四福晋就开口笑道, “我们府里虽不比你们王府大,但也有两处斋轩, 是我们爷亲自监造的, 也算是清雅,赏雪赏雨赏花都是不错的。” 淑慧笑着应道,“四阿哥一向品味不俗,京里都是知道的。” “既然淑慧你也这么觉得,咱们还是去那边吧,景色确实不错。” 淑慧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四阿哥的品味也确实不俗, 花园虽然不大, 但是三面开窗的斋轩处处有景,淑慧与四福晋选了窗外有梅花的一处坐着, 白雪红梅, 好不鲜艳精神。 此时天上又开始飘雪, 落在梅花窗轩上,确实清幽,淑慧虽然知道四福晋请自己过来,必然是有什么话说, 还是赞了一句。 “四阿哥的品味确实是不错,看这斋轩修的,这景色都能入画了。” 窗外的景色确实是极好的,四福晋却不像淑慧那么有闲情逸致,她心里还装着事呢。如何不动声色的说明白这件事,可是很有难度的。 正好淑慧提起来了四阿哥,四福晋便顺着这句话,提起来了康亲王椿泰,她还是很懂得策略的,知道欲扬先抑,欲抑先扬,便先夸赞了椿泰两句。 “康亲王也是京里有名的文武双全,又是罕见的好相貌,京城里有名美男子。”顿了顿,四福晋又继续道,“所以难怪我们爷和康亲王走的那般近倒好似一个人似得。” 淑慧还真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对这交友观点还是略有些不赞同的,因此笑道,“我倒是觉得,朋友贵在知交,两人也是性格投缘。” 四福晋见淑慧还这么天真幼稚,心里冷笑,你这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说的这么轻巧。 心里虽然觉得淑慧天真,四福晋嘴上倒是笑道,“也是,如只是外貌的吸引,未必能相处的那么好。” 可是,看脸毕竟是一时的,灵魂契合才是长久的。 淑慧可不知道四福晋嘴里的深意,兀自笑道,“可不是。” 四福晋见淑慧似乎上了套,便在继续煽风点火,喝了口茶道,“别说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是男子和女子之间也不能纯看外貌的。” 淑慧对这话倒是表示赞同,别管什么世道,刷脸卡都很有用,但是光凭着刷脸卡,其实没法子长久。人和人相处,一开始可能看的是外在,但是真正支撑下还是需要内在的。 四福晋见淑慧对此表示赞同,便笑道,“要说起来,我们爷和康亲王的感情是真好,如今你们府上王爷在京郊火器营练兵,过几天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我们爷都会去看望。” 她这话说的有点隐晦,淑慧并没听出来,反而点头赞同,还一脸高兴,“我也觉得四阿哥和我们王爷的关系确实好,比起来亲兄弟也不差什么了。” 四福晋眼见着淑慧并没有领悟自己话里面的深意,有点气闷,索性便说的再明白一点,“我倒是觉得,两个爷们很有点心灵相通的意思呢。” 她额外加重了心灵相通四个字,这不是一般男的和女子才心灵相通么。 不想淑慧还是没有听出来,笑的很是无辜,“可不是,我们爷和四阿哥那可是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啊。” 四福晋被淑慧这一句话给堵了回来,更加气闷,想了想,自己还是要旁敲侧击一下,便说起来简亲王府上的八卦。 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喜欢男风也不是一个秘密了,淑慧老早就撞见过,事实上,在这清朝好男风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太子因为什么被康熙训斥?还不是因为好男风? 所以虽然四福晋说了半天这各家好男风的爷们,淑慧也只把此当个八卦来听。 当四福晋说起,“这男子和女子,一阴一阳,方才调和,男子和男子之间并非正道,实在是秽乱。” 淑慧作为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还帮这些同性恋说了两句好话,“秽乱不秽乱的不好说,分桃断袖的,也不能说不是真情了。” 淑慧这一句话说的四福晋脸都涨紫了,正要忍不住揭露康亲王和四阿哥之间的不伦之情,不想淑慧又接了一句。 “不过有妻子的人,这样做就不妥了。” 淑慧倒是不反对同性恋,毕竟对方也没做错什么事,只是爱的是同性别的人。但是她十分厌恶同性恋骗婚,同情骗女孩子做同妻的那些人渣。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伤害别人那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四福晋没想到淑慧说了这么一个转折,倒是一愣,把自己要说的话暂时都给忘了。 淑慧虽然狐疑四福晋今儿喊自己来,就是为了说清朝的同性恋的事情?嘴上她倒是也没停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四福晋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可没有淑慧那么开放的思想。她就是觉得那些搞小倌儿的很脏,是病,男子和男子相恋更是让人恶心,天理不容,万没想到淑慧的态度倒是平和。 不过幸好,淑慧还是很厌恶有妻子的人这么做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觉得找了个点,斟酌了一下,开口笑道,“说起来,也就是你们府里最清净了,既没有小妾,也没有小倌儿。” 淑慧提起这个,心情还是很愉快的,也不隐晦装什么,笑的很甜蜜,“是啊,我是顶顶好运的了。” 她本来就生的美,柳眉杏眼,粉腮红唇,如今心里装着幸福,笑容甜美的四福晋心里泛酸。 四福晋看着淑慧,心下暗道,你现在笑的开心,不知道你知道了真相后还能笑的出来不? 心里怀了些嫉妒的恶意,四福晋说的就没那么宛转了,而是半真半假的道,“不过,男人这东西,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弟妹也别高兴的太早,也要多几个心眼。” “哦,四嫂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深意?”淑慧看了四福晋一眼,看见四福晋眼里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了。 四福晋却含笑不语,端起青花瓷茶盏,喝了一口茶,也不放下杯子,而是慢慢用盖子撇着茶叶,方才轻声细语道。 “我听说其实军营里好男风的不少,王爷如今不在王府常住,反而在军营里呆的时间多些,弟妹也要多警醒啊。” 淑慧一听,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是怀疑椿泰是同性恋了?不过说真的,淑慧还真不怀疑这个,性向这东西,虽然不至于说完全就是天生的,但是很大程度上也是青少年时期形成的。 举个例子,太子,因为生母早逝,他的生长过程,缺少女性的身影,除了康熙这个慈父,多半都是些太监,而且多是些相貌清俊的,这个被掰弯的概率就挺大的。 椿泰呢,眼下也有二十了,性向基本上就是定型了,淑慧虽然不敢保证椿泰以后的日子里,一定会对自己忠贞不二,一心一意,但是就眼下来看,绝对不是个同。 别的不说,每次椿泰来了,第二天早上,淑慧起床起的都很挣扎,累的啊。就这样,椿泰还有点抱怨四阿哥经常过来占用了他们夫妻共同相处的时间呢。 这个时间是干啥的,自行想象吧。 所以四福晋说椿泰可能在军营里发展了几个小鲜肉,淑慧是绝对不信的。 淑慧怀疑的是四福晋说这话的动机,她是真的从别处听来这事?有人要黑椿泰?毕竟京郊火器营掌印大臣那可是个实权部门,想要这个位子的权贵不是一个两个。 康亲王府虽然不是吃素的,但是椿泰年轻,别家也不是没有家底的人家。 别人不说,简亲王雅布还觉得自己儿子世子雅尔江阿治河的副手不如这京郊火器营的掌印大臣,想要做做小动作呢。 亦或者,四福晋在暗示什么? 淑慧心里奇怪的不行,嘴上倒是笑道,“不管如何,多谢四福晋您提醒了。不过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好去打听打听。” 四福晋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她哪有可以打听的地方给淑慧?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的意思,一方面点名康亲王椿泰有很大的可能好男风,另一方面再说两句四阿哥和椿泰兄弟情深,好的跟一个人似得,这多想的人,自然会思考一下这二人之间的真正干系。 哪里想到,淑慧这倒是直接,不仅不怀疑,反而追问起自己从哪里听来的流言了。 四福晋可没想到淑慧是这样的康亲王福晋! 能拿捏得康亲王一个妾室都不纳,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直肠子呢? ☆、夏虫不可以语冰 淑慧虽然是真的没听懂四福晋话里的话, 但是四福晋可不觉得淑慧是直肠子没听懂,她觉得淑慧根本就是在装傻,知道了自己的意思, 但是不想戳破而已。 想到素日里康亲王和康亲王福晋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伉俪情深,此时康亲王福晋仿佛置若罔闻一样装傻, 四福晋就想笑。 果然,再好的夫妻, 也不过是华美锦绣遮盖下的丑陋呢, 谁知道这夫妻俩之间到底有什么龌龊? 只是对方既然选择装傻,这话却是不好再说了,四福晋看一眼淑慧,觉得康亲王福晋演技真是不错,心里也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以观后效吧, 说不准康亲王福晋回去就跟康亲王闹呢? 如果淑慧这次真没听懂, 大不了下次再约来说这件事就是了。 四福晋偃旗息鼓了, 淑慧内心里还在阴谋论呢。 她不是四福晋这心思几乎都在内宅的女人,椿泰外面的事情她也知道个十有□□。 眼下盯着康亲王府的可不是一拨两拨的人, 也还真容不得淑慧不小心。 一方面西山火器营的掌印大臣是个香饽饽, 光淑慧知道的, 惦记这位子的就不是一个两个,兴许谁想了招放出风声来想把椿泰拉下来,自己好争这个位子。 另一方面,之前治河银子上亏空事项, 因为四阿哥的缘故,康亲王府是实打实的搀和了一回,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事是八阿哥干的,却归在大阿哥一方,得利的最后却是太子,这三边的人都看椿泰不会太顺眼,想来放出风声来污蔑椿泰的名声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淑慧这边想着这事,心下在盘算是哪边出的问题。那边四福晋觉得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便也换了个话题,对淑慧说起来今儿的第二件事情来,也算是抱怨。 “说起来,我们爷前阵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跟大阿哥八阿哥不对付不说,把太子都给得罪了。上次我进宫的时候,德母妃还说让他去给太子道个歉,兄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偏他不愿意。” 不管四福晋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淑慧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 第162节 别说四阿哥这种本来就有点执拗的性格了,便是淑慧,也绝对不会在这个事情上低头的。 且不说治河银子这么重要的银子,太子竟然也能伸手贪污。就说四阿哥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子,自然也会陈述利弊以及治河的重要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还一声不吭的把银子都拿走了,也实在是太辜负了四阿哥的信任。 淑慧本来还没怎么觉得,如今也实在是觉得这位太子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坐天下当皇帝的主儿。 当太子的时候就能朝着治河银子伸手,当了皇帝后,说不准就会贪污救济款了。这么大的国家,哪年没有点灾祸?就这么掉钱眼里,日后怎么治理国家? 是,大阿哥结党,太子想要聚集自己的势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是什么银子不好,贪这个银子?哪怕是朝盐税上伸手收受孝敬呢,都比这些好百倍。 还有八阿哥,淑慧知道这哥们最后是不成事的,不过在淑慧看来,这哥们不成事也是活该。 现在刚刚开始聚集自己的势力,就开始拉拢这些大家族朝着治河银子伸手,日后还不知道干出来什么呢。 眼下看来,康熙家的儿子能力是有的,品行还有点问题啊,四阿哥这样的急公好义的,也算是稀有品种了。 康熙的眼睛果然也不是瞎的,日后选择让四阿哥当皇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么。 因淑慧对此十分深恶痛绝,这贪污工程款也就比贪污救济款强一点儿有限,所以淑慧其实是支持四阿哥的。 而且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从一开始的表面抱大腿,但是实际上敬而远之,转变成了真的支持四阿哥的所作所为。 这种支持,不是因为和四阿哥关系好,是朋友,是因为她真的认同了四阿哥这个人,认同他做的事情,就像四阿哥认同她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淑慧自然也不可能附和四福晋的话。 想想四阿哥和四福晋的矛盾主要在与两人的观念不同,再想想总是有点抑郁的四阿哥,淑慧倒是难得的多管了一回闲事,劝四福晋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四福晋你也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四阿哥并没有过错,就让他去跟太子道歉,他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淑慧本来以为四福晋对这件事是不怎么清楚的,万万没想到四福晋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 就见四福晋眉头一皱,端庄秀美的脸也有些阴沉,显然不论是对四阿哥的所作所为,还是对淑慧的话都很不在同。 “横竖又不是我们爷管的事,那治河是大阿哥的事,我们爷这么做,不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嘛。” 淑慧其实还是满认同四阿哥这样的行为的,听见四福晋这么说,觉得很刺耳朵,便忍不住开口道,“毕竟四阿哥做的是为国为民好的事情,怎么能算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啊。” 四福晋有点没察觉淑慧的情绪,扯了扯嘴角,带着轻蔑的晒道,“我们爷也是,管闲事就罢了,还把太子爷给得罪了,也是太得不偿失。” 淑慧见她这神情,是真有点恼了,追问道,“你觉得四阿哥做的事情没一点意义?” 四福晋觉得淑慧的语气不太好,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也有些烦了,便懒得维持端庄大度的表情,撇了撇嘴角。 “得罪太子?” “除此之外,我可想不到别的意义了。” 淑慧被四福晋这一句话给气到了,总算是明白四阿哥跟她老婆总是关系不好了,两口子不管三观如何,脾气还真是像啊。 想到四福晋兴许是深宅女子,对外面的世界可能不了解,淑慧还是按捺住了脾气,跟四福晋解释了一下,这治河的银子有多重要。万一真是堤坝河道修不好,发生洪水,会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家破人亡。 不想四福晋对此表现的却很冷漠,“我知道弟妹你的意思,可是洪水会冲到京城吗?” “不会吧,洪水滔天也冲不到京城里来。”四福晋看着淑慧,笑容里隐约有些轻蔑,“可是太子就在京城里坐着。” 从某种程度上说,四福晋所说的也没有错,人都是利己的,相较于虚无缥缈的洪水和治河,在四福晋看来,得罪太子这未来的储君更让她关心,并对四阿哥的行为感到愤怒。 可是淑慧还是很憋闷,倒不是因为四福晋,而是因为四阿哥。 淑慧今儿过来四贝勒府一方面是为了看看四福晋要说什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四阿哥。 四阿哥夫妻失和,在如淑慧这样的外人看来,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着四阿哥偶尔的郁郁,淑慧觉得自己这个当弟妹的,还是有点责任帮忙劝和的。 因此她才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来,然后冒着雪来了四贝勒府。 结果是两个目标都没完成。 因为她没想到四福晋是这样的女人。 即使早就知道四福晋是个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女人,但是淑慧没想到在这样的家国大事上,她依旧是无动于衷。 功利,现实,自我,甚至自私,算错吗?也不算是错,可是这样的四福晋,淑慧觉得是配不上四阿哥的。 可是这也不是一个能和离再婚的世界,除非大老婆死了,四阿哥是没办法换大老婆的,顶多找几个小老婆。 淑慧对此不支持不说,四阿哥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色的人,是以淑慧本来希望还是能劝一劝四福晋的。 至于现在,淑慧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她对四福晋甚至有些厌恶。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却并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她甚至觉得淑慧有点愚蠢,怪不得看不出四阿哥和康亲王之间的私情。 不过她虽然轻视淑慧,却不妨碍她请淑慧让康亲王劝说四阿哥对太子低头,说完了,她还在那里感慨。 “不过是些卑贱平民的事儿,何必那么上心呢?” 淑慧本来就有些忍不了四福晋了,此时听了这话实在是扎耳朵,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四福晋这话我可不爱听,且不说人不分贵贱,便是没有平民百姓,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哪里来的?” 见淑慧似乎动了怒,四福晋哂笑,“妹妹何必这么认真,有些事情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谁还真忘心里去不成?” 淑慧却是真恼了,也不想再跟四福晋废话什么了,直接站起身来,盯着四福晋道,“我倒是就从来就是个认真的人呢。” ☆、荆棘之路 见淑慧动了震怒, 四福晋反而软了下来。 她虽然刚刚的话也半含嘲讽,然而她是万万没想到淑慧会直接翻脸,此时看着淑慧一双明亮眼瞳里的认真, 她后悔,便放低了姿态。 “便是我说错了话, 飞雪满天,红梅清酒, 看在这样的美景份上, 又何必生气呢?” 然而四福晋虽然低头,淑慧却不打算停留了,有些人真的是无法投缘的。她虽然不至于指着四福晋破口大骂,却也冷下脸来,一双素日里温和的眼睛也带着冷意,盯着四福晋道。 “呵呵, 赏雪赏花当合兴趣相投的人, 我与四福晋看来是没这个缘分了。” 说完这话, 淑慧也想不理会四福晋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她走的利索, 留下个四福晋气的脸都红了。这素日里权贵女眷直接撕破脸的极少, 再怎么含沙射影, 唇枪舌战,这么一言不合离席而去的可不多,她也万万没想到,之前的事情淑慧都没翻脸, 在这个事情上反而翻脸了。 倒是她身边的嬷嬷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位从小照顾到大的主子别的都好,只一点,拗脾气认死理。这二人看法谁对谁错不说,眼见着康亲王福晋的脸色已经不好了,又何必多说什么呢。 另一边,淑慧出了门,她的丫环小梅就跟了上来,并且小声提醒淑慧,“福晋,您这样不给四福晋面子,只怕她日后与您为敌呢。” 淑慧却浑不在意这点,皱着眉头道,“道不相同不相为谋,我真是后悔来这一趟,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堂堂一个皇子福晋,连风尘女子都不如!为敌?她这样的小家子气,还能做什么大事不成?何况还有四阿哥呢。” 淑慧是真的非常的恼火。 如今看来,人啊,跟出身这没什么关系,有的人出身高贵,但是内心卑贱,有的人命运不济,沦落风尘,却内心高贵啊。 淑慧在这般恼火的抱怨着,听了嬷嬷的劝,屋里四福晋的脸色也极阴沉,虽然没拍桌子扔茶杯,却比发泄出来的怒火更加隐忍。 “嬷嬷倒是只指责我,也不看看那康亲王福晋的样子!装什么装呢?倒是做出好高贵善良样子!我就不信,人人都知道了康亲王是个断袖,你还能笑得出来!” “福晋!”四福晋的贴身嬷嬷眼见着四福晋似乎钻了牛角尖了,忍不住提醒道,“且不说这事,我们没证据,就是有,那也牵扯着我们爷!我知道您为何对短袖如此厌恶,也能理解,可是您已经嫁给四阿哥了!” 四福晋没理会后面一句,反而抓到了前面一句,“嬷嬷知道我为何如此厌恶男子与男子那样?” 嬷嬷犹豫了一下,抿了抿春,定定的看向四福晋,“是。” 听到嬷嬷肯定的回答,是四福晋脸色发白,本来鼓起的怒火突然一下子好像都泄了劲儿。 她瘫坐在椅子上,本就不明艳的脸暗淡悲哀,也就是窗外的雪光映射进来,方才给她添了些光彩。 她长而低的叹息了起来,“也是,当年还是孩童的我都能撞见了,又如何瞒得过嬷嬷这样的明眼人。” 嬷嬷见她这样子,反而又心疼起来,连称呼都从福建换成了格格。 “我知道格格心里难过,只是您也要想想大阿哥。不管怎么说,便是为了大阿哥,这事也万不能戳破的。” 四福晋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不然她就跟淑慧点明了,不会这么旁敲侧击,然而年幼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却在眼前总也忘不掉。 其实,若是四阿哥真好男风,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从来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别说宫里妃嫔,便是这小小的四贝勒府后院,也不例外。 虽说都是没名分的格格,李氏仗着生了儿子,明明出身比起孙玉琼,尤其佟云惠佟格格还低了些,却更骄傲些个,连对四福晋都没那么恭敬。 若四阿哥心里那个人是男的,只怕后院妾室生孩子的机会要小的多,四阿哥后院的妾室出身并不低,佟云惠那可是佟家女,孙玉琼其兄是进士,又和康亲王府有亲,生下来孩子未必安分。 四福晋也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弊关系,只是她总是打心里厌恶男子与男子之间的行为,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如今康亲王福晋是恼怒而去,四福晋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淑慧会对康亲王和四阿哥之间的禁忌之恋是不是采取措施。如果淑慧真的什么都不做,自己还有必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吗? 如今嬷嬷又下了功夫死劝,再看看玉雪可爱的儿子,四福晋终于明白了自己额娘当日里的心情。 终究,叹了口气,“罢了,就这样吧,嬷嬷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如何忍的。” 说到底,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啊。 四福晋终于偃旗息鼓,不过她今儿也是把淑慧给得罪了,又觉得有些后悔,早知最后自己不准备去戳破那张纸,又何必请康亲王福晋过来?不过话说回来,若康亲王福晋能把康亲王扳回来,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就算自己迈过去心里那道坎儿,不再计较。世人也容不得的,若是真泄露了什么,这两人的前程只怕就尽毁了。 淑慧那边还真不知道四福晋的脑补,她如今坐在马车上,心情犹自有些激愤。 小梅仗着跟着淑慧时间久了,是淑慧的心腹,便忍不住问道,“福晋今儿为何这么不给四福晋面子?虽说咱们也不怕她,不过她到底也是皇子福晋。” 顿了顿,小梅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继续说道,“要说她那想法虽说不对,但是王公贵族里这么想的也不少,福晋便是厌恶,也没必要这么不给她面子。” 小梅是真的挺吃惊的,淑慧从来就是个温和大度的人,虽说素日里管家也很有一套,令行禁止,十分威严,但是极少会跟人争长短言辞不睦。 四福晋虽然做事自私冷血,但是毕竟有四阿哥的面子在。小梅知道四阿哥跟自己主子夫妻俩的感情都很不错,以淑慧素日的性格,只怕是不会跟四福晋翻脸的。 见小梅问了,淑慧倒也无意隐瞒,叹口气道,“我这般生气,一方面是为了四阿哥不值,四阿哥都已经是皇子了,关心河务上的事不能说不是为国为民,已经称得上是高义了。他被太子误解不提,连四福晋对他这样的举动都表示轻蔑,岂不是让人愤懑恼火啊。”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我替那花魁柳儿不值。” 小梅没想到淑慧画风一转,转到那个花魁柳儿身上去了,感到有些惊讶,问道,“这事怎么和那柳儿又扯上关系了?” 淑慧叹息道,“你以为今儿一早上,那柳儿的丫环对我说了什么?” 其中自然有柳儿以及其贴身丫环掌握的线索,却也有柳儿的身世,以及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要说这柳儿不管生平性格如何,也确实是个苦命之人。 康熙二十年永定河大水,时年不到一岁的柳儿在洪灾中失去了生父,其母也因为这场洪灾失去家园丈夫,自己重病元气大伤,养育柳儿到四岁时候,也撒手西去。 爹娘都没了,按照村里惯例柳儿的叔父收养了柳儿,只是他只养了柳儿四年,便把出落的越发水灵的侄女送到人牙子那里卖了20两银子。 窑子里的生活可不好过,老鸨对手下姑娘是非打即骂,柳儿生的美,挨打倒是少了些,但是挨骂是从来没少过。在这样的一大染缸里,十三岁就接了客的柳儿,在康熙三十八年,也就是她十八那年,早就是混迹欢场的老油条了。 第163节 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那颗良心,早就在哪次挨饿的时候,嚼吧嚼吧吃了。 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在已经扒上某个权贵子弟,并且很受宠爱的情况下,明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依旧偷了账本,暗自藏下证据。 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这也是淑慧分外看不起四福晋的原因。 如今看来,从来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一点没错! 淑慧的性格其实是有些理智过头,可是四福晋这样的轻蔑也让她的热血冲到头上,也顾不得给四福晋面子这种小事了。 “我不如柳儿,没有舍生取义的勇气。”淑慧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了的街道,想起柳儿小小的孤坟,垂下眼睑,苦笑,“可是不妨碍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一个人活着,可以不伟大,但是总要做点什么。 小梅听完淑慧讲述的柳儿的故事,也沉默了。 淑慧其实并不擅长讲故事,她讲的很平铺直叙,很直白,但是正因为这直白,反而更震撼人心。 沉默了好久,她才轻声开口,带着无奈的叹息。 “可是,那是太子啊!” “是啊。”淑慧微微的笑,勾起唇来,“是啊,是太子呢。” ☆、野心与良心 太子虽然如今看着越发显出不堪了, 但毕竟是太子,而且当了二十几年太子,虽说按照历史, 太子最后也登不上皇位,但是就眼下来说, 太子的地位还是极稳并且势力极大的。 至少小梅想起来这钱是进了太子的口袋后,好几次想要张口劝淑慧算了, 可是想想柳儿的死, 柳儿贴身丫鬟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又开不了口了。 而坐在温暖的马车里,看着车窗外纷飞的的白雪,淑慧心情也同样不能释然。 想了想后,她问小梅,“你去问问有谁知道柳儿的墓地在哪儿?” 小梅不愧为淑慧的心腹, 当即就明白了淑慧的想法, 劝道, “福晋您要去给柳儿上坟?还是算了吧,且不说估计是没人知道, 就是眼下, 人都死了, 也何必拘泥一时呢,今儿满天飞雪的,若是主子您受了风寒,只怕王爷要心疼了, 也饶不了我们。” 淑慧被她这一通劝,倒也冷静了下来,说到底,她也不是冲动任性之人,就算是觉得应该做些事情,也不是非要冒着大雪去上坟。 这事其实没多少意义,都不如回家去想想怎么从太子那一系人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上百万的治河银子,淑慧虽然不至于掏不出来,但是也足够把她所有钱榨干的。 最关键的是明明太子贪污,淑慧干嘛要给太子擦屁股?柳儿藏了账本,也不是希望淑慧去自掏腰包补这个亏空啊? 只是太子毕竟是太子,且不说太子势力极大,背后还有□□的支撑以及康熙对他的宠信。身为储君,一人之上的地位,就让这件事变得无比棘手了。 说句不好听的,八阿哥这样的,明摆着地位还没椿泰高呢,无论是生母位分还是自己地位也没四阿哥高,便是勾搭上了几个满洲世家,也还好拿捏些个。 太子这样的,除了康熙能拿捏他,谁能明面上怎么着他?康熙不活剥了那人的皮才怪? 马车上行了一路,淑慧也没想出来什么好招儿,只好犯愁的回了府里。 不想回了府里,还有事情等着她呢。 “福晋,您娘家派人来了。” “我额娘派人来了?什么事啊?”淑慧前两日刚送了些应季的果蔬食物过去,若有事,也该早就说了,若是急事,怕是人亲自都来了。 “老夫人写了封信,带话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淑慧点点头,进了正院,把人喊了进来一看,来人是那拉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便知道这事也不算是小事。 淑慧笑着问过了那嬷嬷家里诸人都好不,嬷嬷笑道。 “别的都好,只是一点,家里小公子小格格都想福晋这个长姐想的不得了呢。” 淑慧嗤笑,“那俩小家伙,想我还是想椿泰啊?多半是喜欢长得好看又大方的姐夫吧。” “哪能啊,天天都念叨大格格您呢。”嬷嬷笑道,“不过要说大方,倒也确实是王爷更大方了。” “嬷嬷越老越圆滑了。”淑慧也不把这话当真,笑笑,“到底我额娘让你带什么信儿过来?” 嬷嬷从身上掏出封信来,恭敬递上去,“这奴婢倒是不清楚了,不过福晋看了信就知道了。” 淑慧也不废话,拆了信一看,发现却是件让淑慧有点为难的事。 淑慧自己是只两个兄弟,一个庶出兄长,一个嫡出二哥,都已经入仕为官了,而且两人都混的不错,大哥云岩已经是五品知府,二哥云林也是二等侍卫。 两人走的都是恩封的路子,但是她舅家的表哥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富察家虽然是大族,但是淑慧的舅家并非是主支,并不算显赫,只淑慧的三舅官儿混到了四品,淑慧的表哥们就不是人人都能从荫封的路子走了。 不过淑慧的表哥也不是不争气的人,这次淑慧的三舅的嫡子就参加了顺天府乡试,虽然还没放榜,感觉上是考的不错,之前的老师也说他这次没什么大问题应该能中。 淑慧虽然和这位表哥关系不密切,上回回娘家的时候听那拉太太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高兴的。 然而这次那拉太太来信却说了一件事,也是来咨询淑慧的意见的。 淑慧的表哥虽然文才才华是有的,但是天下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也只是混个中上而已,这次中不中举,还尚在两可之间。 然而太子那边的人却朝富察氏那边示意,只要掏了银子,保证乡试没问题,而且名次也会不错。 这次的两个主考官,李蟠是康熙三十六年才点的状元,其父是南明小朝廷的拔供,副主考姜宸英更是三十六年年过七十方才中的进士,二人都是汉人,且没什么背景。 淑慧的三舅觉得太子拿捏着两人是水到渠成的事,便是绕过这两人做点手脚,也很容易,便有些心动。毕竟自家官位虽然不高,家底还是有些的,若只求个稳妥中举,价位也不是不能承受。 不过淑慧的表哥却觉得无此必要,父子两个争执起来,又惊动了淑慧三舅的嫡女,也就是淑慧的嫂子南莲。南莲知道了这事,和那拉太太法喀商量后,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又问到淑慧这里来了。 淑慧看到这消息是又惊又怒,太子这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她如今混的也久了,眼光也长远了。 且不说,这次若是信了,太子那边能敛财敛多少。这些人若是真走了太子的门路,日后这把柄可就牢牢握在太子手里了。 富察氏脱不了身不说,连法喀家和淑慧都不会多自在。旗人间互相联姻,从来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何况,这次顺天府乡试,参加的权贵子弟可不少,淑慧表哥这样的算是背景浅的,后世极有名气的年羹尧,鄂尔泰等人都是这场里出来的,光是中堂级别的子弟就有六七家子,家里京官背景的更有几十口子,这还不算那些外地官员以及豪富大贾之子。 淑慧越想越深,差点惊出汗来。隐隐的,她也觉得这以后的日子只怕是很难安生下来了。 八阿哥纠合一群满洲权贵所图不小,大阿哥一直垂涎太子之位,自不用说,太子先是吞了治理河务的百万两银子,又插手科举,更是做的过分。 那头四阿哥那个拧种,还想一门心思查个清楚,淑慧敢肯定,就算是没有柳儿的事,自己这边不插手,以四阿哥的性格,只怕也不会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如此看来,这接下来,只怕又要起波澜了。 淑慧叹息了一回,自写了一封信,千叮嘱万嘱咐的让那拉太太和富察家千万别搀和浑水,若真过不了,淑慧这边帮忙弄个荫封,好歹也是正路子。写完了,淑慧便急急的让人送给那拉太太了,为表郑重,她还专门派了小梅过去。 处理完了此事,淑慧叹了口气,站在窗口边往外看,只见满天飞雪,浓云密布,竟有些寒意。 丫环见她沉默站在窗口许久,只雪光从窗外映照到她脸上,勾勒出个冷凝但秀美的侧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都不敢打扰。 可是眼见着到了饭点儿,福晋都还不叫开饭,这些丫环还是有些担心的,踌躇之后,便轻声提醒道。 “福晋,到了用饭的点儿了,您看饭摆在哪里?” 淑慧这时候方才从沉浸的思绪里醒过来,看看时间确实过了挺久了,自己在窗口站了接近一个时辰了,也是略有些吃惊。 “饭就摆在这边好了,另外送一小壶酒来。” “福晋要什么酒?前儿外面送了西洋葡萄酒来,那个鲜红好看,要不来一壶那个酒?” “不要,来点竹叶青就行。” 淑慧素日不是善饮酒好饮酒之人,不过既然吩咐了,那丫头虽然诧异,但是还是领命而去了。 淑慧却是真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虽然不至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有时候还真需要点酒精的刺激。 今儿一天确实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从一早儿四阿哥走了,椿泰回了军营,先是知道了柳儿的死还有那样慷慨悲歌的义壮,又和四福晋实在是三观不合,差点翻脸,回来又有科举舞弊的事情。 若这些事还不算什么的话,背后那即将要到来的风雨,也让淑慧有些紧张了,虽然说就算是眼下,淑慧也没打算站队。 可是夺嫡之事,却也是个大漩涡,想置身事外,脱身,难! 大雪纷飞,康亲王府里,淑慧在借酒浇愁,八阿哥府里,八阿哥也是愁得不行。 他是个没背景的阿哥,生母出身辛者库,连包衣都不如,地位还极低,人家四阿哥生母都混成妃了,他妈还是个贵人。 在什么都看出身看身份的宫廷里,他们母子的生活过的如何,可想而知。 就像四阿哥不想浑浑噩噩一辈子,想要做些实事,八阿哥也有自己的野心。 不说夺嫡什么的,至少得混出个样子吧,还能当一辈子低头看人的阿哥不成? 可是想要混出点样子,至少得有钱吧,没钱连人都招揽不到,偏偏因为四阿哥搅合一回,本来到手的鸭子进了太子的口袋。 想到这里,八阿哥就心头滴血。 喝了两壶烈酒,八阿哥暗自下了决心,这钱还是要想法夺回来,他能从大阿哥手底下弄到这笔钱,未必不能让太子把这钱吐出来。 他倒是和淑慧在某种程度上心有灵犀了,都想让太子把这钱吐出来,可惜的是两人的目的完全不同。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一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请君入瓮 雪下了两天, 京城笼罩在一片白雪中,柳儿的丫环小桃到底也没撑过来,在这样缺医少药, 连无菌室都没有的古代,烧伤后的感染高烧几乎是致命的。 即使是淑慧尽了全力, 也没用挽留住这个只有十五岁的生命。这让淑慧说不出的抑郁。 在这样的时代,生与死, 总是发生的很轻易。 淑慧自从来到清朝以来, 其实过得一直还算是顺心。穿越的人家地位不错,家庭简单,不想嫁给皇子,虽然费了些心思,还是成功了。 之后最大的挫折大概便是那时候椿泰在荒漠上出事时候的煎熬,可是便是煎熬的等待, 毕竟还是有希望的。 生是平等至少相对平等的现代人, 穿越后又是贵族, 还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嫡女,嫁人了又嫁了铁帽子亲王福晋, 丈夫不仅出身极高, 容貌出众, 更是性格宽和温柔,对自己一直体贴关心。 这样的运气,其实比所谓的清穿女嫁给皇子们的日子要好过的多了,别人不说, 孙玉琼如今还在四阿哥后院里熬着呢。 再看柳儿和她的丫环桃儿,出身命运如何不说,名字全都是这般潦草的,淑慧甚至都不知道二人的真实姓氏,柳儿那里兴许还能追查,桃儿处,淑慧叫人查过,说是两三岁便被人卖了,早不记得了。 人命如荒草,何其可怜。 这份哀哀悲闵在淑慧与椿泰和四阿哥二人的信中毫不掩饰的流露了。 椿泰心里更心疼淑慧,人虽然一时走不开,积雪过深,道路也难走,却写了信来劝慰淑慧,温柔细语宛如耳边。 第164节 四阿哥却更是义愤,很想跟淑慧探讨一下这些问题,不过也只是冲动罢了。 他知道眼下这风气,两人之间便是光风霁月,孤男寡女私下见面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便是他头脑冲动,淑慧这样,并非寻常感性的女子也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只是孙玉琼看着四阿哥好感度列表上淑慧的好感度又涨了五个点,眼见着要逼近已故佟皇后,自叹了口气。 如果她不是和淑慧相熟,淑慧又是个素来坦荡明朗的女子,她还真会怀疑两人之间真有什么龌龊呢。便是如此,她自觉心里渐渐也有些微妙的失衡了。 自己固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淑慧也不是天仙玉美人,倾城倾国之色,若论才华,淑慧更是远不如自己。 且淑慧已经是康亲王福晋了,是绝对不会全心全意的替四阿哥争位夺嫡,更别说心里装了四阿哥了,四阿哥怎么就看上了淑慧了?还这么念念不忘?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来,就消不下去了,若不是系统不会骗自己,孙玉琼真有点想要怀疑一下四福晋的那个脑洞了——四阿哥心里装的是康亲王? 此时的四福晋却是在冷笑,果然康亲王椿泰没从京郊火器营回来,四阿哥就老老实实的不乱跑了,从康亲王府送来的信,大抵就是两人传递消息的信? 不过上次康亲王福晋那拉淑慧虽然是负气而去,自己的话,她大约也是听明白的。 这次康亲王椿泰就没回来,是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若是如此,那倒是让人松了口气呢。 多疑症的四福晋完全没想到这两日京城大雪,积雪足有膝盖深,来往不便,只想着许是淑慧出了什么招儿。不过她心情好了,倒是有心思鼓捣些别的了。 比如说应八福晋之邀去赏雪。 这边八福晋和四福晋之间姐俩好,那边四阿哥和八阿哥之间都差不多是已经翻脸了。 虽然八阿哥一开始不知道是四阿哥搅合事,让自己这边丢了好不容易从河道上捞的银子,只是深恨太子。可是四阿哥把这件事追查到底的姿态让八阿哥心生怀疑,以及八阿哥在宫里的眼线也不是吃干饭的。 得了眼线的密报,八阿哥十分怀疑四阿哥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因此深恨四阿哥。 偏太子也不领情,对四阿哥不依不饶还要搞事的姿态,也是十分厌恶,对四阿哥十分严苛,甚至在朝上公然指责四阿哥。 一起得罪了八阿哥和太子,四阿哥的日子陡然有些难过起来。 偏四阿哥是个拧脾气,只好顺毛捋,这两人越是这样,他却硬是顶上了。 不过隔日等到他下了朝回家听说四福晋应了八福晋的帖子去赏雪去了,也是气的摔了杯子。 等到四福晋回来,却说四阿哥既然在朝上跟八阿哥不对付,她这个当妻子的自然要帮四阿哥和八阿哥修复关系了,自然要去赶赴八福晋的赏雪宴了。 听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可惜四阿哥和八阿哥并不想修复关系好不? 夫妻俩又是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椿泰不在家,不好往康亲王府去,四阿哥自去后院找自己的解语花孙玉琼,四福晋乌兰那拉氏则是去看儿子了。 她不知道四阿哥到底是上什么神经了,非要去追查那银子的去处,别的不说,谁当官儿管着银子自己不捞点儿。想想之前八福晋的话,四福晋倒是觉得深以为然,说到底还是康亲王夫妻俩挑拨的,康亲王夫妻和八阿哥夫妻关系不和,自然要挑拨四阿哥和八阿哥不和了,不然何必呢? 她隔日把这话一说,可想而知,过来看孩子的四阿哥是个什么脸色。 “你别满嘴胡扯了,椿泰夫妻都不是那样的人!” “难道我说的有错?”四福晋冷笑,“八弟妹之前何等给康亲王福晋没脸,康亲王府想要报复也正常,挑拨爷跟八弟的关系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爷自己个儿也上点心,可别给人当枪使了。” 四阿哥皱着眉头,看着儿子弘晖,到底压低了声音,“你别整日里怀疑这个那个,怀疑这个用心的,人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明明都是为自己的私心。” 四阿哥终于忍不住了,“别用你自己龌龊的心思猜测别人,我可算是知道燕雀安知鸿鹄志了,你自己个儿私心重,可不是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无知妇人。” “爷!” 四阿哥真的暂时不想看见四福晋,连带着连后院都不想进,虽说是康亲王府去不得,还是出了四阿哥府,在京城里游荡。 不想无意走到了一个小小的庙前,庙里甚至没有和尚道士,只有个非僧非道的年轻的庙祝,见四阿哥一行人衣饰华贵,看着出身不菲,脸色倒是依旧淡然,不过依旧招呼了四阿哥等人。 “这位施主要不要在佛前抽一签?” “抽签多少钱?”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庙祝的淡然倒是吸引了四阿哥的注意,饶有兴趣的看了对方一眼,问道。 “抽签不要钱,解签十文。”庙祝淡然的道,一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的姿态。 十文……倒没有要价。 四阿哥心里烦,倒也真去佛前摆了摆,然后抽了一支签。然而他看了一眼那签儿,脸色却是大变,问道。 “若是不解签呢?” 四阿哥是真的希望别人不要看到这个签文的,不然只怕要生出事端来。 “自是不要钱的。”小庙祝脸色淡淡的道,“施主随意吧。” 小庙祝这样的表现,四阿哥倒是不好意思了,随身上掏出个荷包,递了过去,“这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子……” 小庙祝接了荷包,倒也不露欢喜之色,只劝道,“我看施主似乎心里有事,不过这天下的事,你若是不当事儿,也就不是事了,毕竟除死无大事。” 年轻的庙祝这话说的沧桑而淡然,倒让四阿哥多了些兴趣,问道,“你这样的年纪,竟有这样的悟性,实在难得,之前可曾拜谁为师?” 那庙祝垂了垂眼,叹一句,方才道,“不过是命罢了。” “你这话有趣,你才多大,就张口命闭口天注定了?”四阿哥笑道。 “我自是家破人亡之人,权贵夺了我家糊口之地,其下人还侮辱了我姐姐,我父母自缢了,全家都只剩了我一个。” 这话说的四阿哥是悚然而惊,“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难道那人没有被处置?” “处置了又怎样?权贵的亲友又是权贵,我不如此,怕是连条命都保不住。”那庙祝淡道,“我观施主神色,似乎十分忧心烦恼,可这世上的事儿,到底也不是烦恼能解决的。” 四阿哥觉得此人甚是有意思,便问他,“我有一事很是烦恼,你看看怎么办?” “何事?”那小庙祝笑笑,“施主出手如此大方,何况天寒无聊,说来听听吧。” “我家境还算殷实,家中兄弟不少,我父亲让一个兄弟管了个买卖,不想一个弟弟觊觎这买卖的钱,偷偷转走了一部分钱,却被另一兄弟知道要挟走了。”四阿哥想了想,简单掩饰了一下情况,问道,“可是这买卖没有这笔钱做不好,影响家里地位,我心里也忧心,却无计可施,你看怎么办好?” 那小庙祝想了一会儿,笑了,“要我说,你干脆跟你父亲进言让最后得了银子的那个人去做这买卖得了。横竖做好了是他本事,做不好,呵呵,他怎么交代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四阿哥,要说起来,椿泰也提出过这个建议,但是很快被否决了,毕竟太子稳坐东宫,不会出门的。但是太子不出门,索额图倒是可以出门的,或许,自己应该让人提议让索额图当监工? “我那兄弟常年坐镇家中,您看怎么办?” 庙祝想了想道,“既然是贪了那人的银子,只怕兄弟不和吧,让那坐镇家中的先去攻击在外面做生意的,到时候岂不是更有说头?” 这思路倒是不错,以太子的性格,如果大阿哥工程进展不利,便是那银子是从工程里得来的,该攻击大阿哥的还是要攻击大阿哥的。 到时候诱导一下局势,既然大阿哥一边没有做好,太子你上啊?岂不是一招很是不错的请君入瓮? 四阿哥得了新想法,看一眼小庙祝,也觉得他是个人才,起了爱才拉拢之心。 便问他名姓,那庙祝笑笑道,“从前儿名字也过眼云烟了,后来已经去世的觅心大师给我起了个命,我如今便叫邬思道了。” “邬思道?”四阿哥念了一遍,默默又念了一遍,“吾思道?这个名字有意思” “呵呵。”邬思道,也就是这个年轻的庙祝微微一笑,“我虽然是穷庙祝,好茶还是有二两的,看施主也是学佛向道之人,不如我们喝茶品茗深聊一番?” 四阿哥自然没什么意见,进了后院,只见茅舍竹篱,石子儿小路,虽然简陋,倒也干净清雅。邬思道用小火炉烧了泉水,二人品茶深聊了一番。 等到了傍晚,四阿哥和这个名叫邬思道的庙祝虽然不说一见如故,也是君子之交了。他发现这邬思道虽然年轻,但是许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又被高僧隐士教导过,虽然有时候带着些稚嫩和淡然,看问题却甚是一针见血。 而对于邬思道来说,一个聪明人,一个绝顶聪明之人,一开始猜不出来四阿哥身份那是有可能,等到聊半天,还猜不到四阿哥身份,那就是假的了。 一方面他也欣赏四阿哥正直到有些耿直的心性,别说皇子,便是那些素日总称自己高义的人都做不到。另一方面,他也隐约有些想借力。 当年他一家人惨死,是八福晋的父亲,老安郡王的女婿做的。虽然当时是判了斩监候,那人更是病死狱中,但是安郡王难道是吃素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邬思道。 尤其郡主死了后,邬思道就发现安郡王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无奈下准备遁入空门,不想觅心大师却说他尘缘未了,只收他为徒,却不许他遁入空门,他这便做了个小庙祝。 一晃也是许多年过去了,老安郡王已经死了,自己仇人之女也做了皇子福晋。邬思道虽然也知道往事如过眼云烟,却也是不甘的。 更何况,当日里他是受害人,那老安郡王还那样折腾他,还想要自己的命,搁谁碰上这事,心里也是深恨,邬思道也不例外。 四阿哥是皇子,出身极好,心性正直,人也算是聪明,无论是想复仇还是想要赌一口气,都是个好选择。 而且签筒里的签,哪个他不知道呢,看四阿哥脸色,邬思道当时就知道他抽了什么签儿,心下也是诧异。 这小庙香火虽然不鼎盛,却也不是荒僻无人,尤其抽签很是灵验。如果碰上初一十五,来抽签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说来奇怪,从来都没人抽到这一签。 邬思道其实是个不怎么信命的人,此时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 邬思道越想越多,倒是四阿哥挺高兴,回到府邸,和四福晋还在冷战中,孩子也不看了。 不过他还是很有倾诉欲望的,随便进了个庙抽了一支签,结果碰上了个极有才华韬略的人,这不是撞大运么。 倾诉这些的对象,一般也都是知情达理,颇有才华的孙玉琼。只是若是别人,倒是罢了,便是佟云惠也未必听过四阿哥的谋士是谁,可孙玉琼听说过啊。 之前都以为邬思道是田文镜推荐给四阿哥的,没想到的是邬思道这时候和四阿哥就认识了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姓的关键人物,孙玉琼顿时决定一定要煽风点火让四阿哥拉龙珠此人。 这倒是合了四阿哥的心意,笑道,“玉琼你在后院里与我最心意相通,确实是如此,人才难得,何况我手下并无特别擅长谋略之人。” “那爷更要抓住机会了。”孙玉琼给四阿哥倒了杯茶,“我听说刘备三顾茅庐,爱才惜士方是正道儿。” “不过这会儿想要直接拉拢人还是有些困难的,直接摆出车马家世,我怕把吓跑,隐士高人从来不爱红尘啊。” 孙玉琼本来想说,如果是邬思道的话,肯定会同意,可是话都快出口了,细想一下,还真未必。虽然说历史上邬思道出山了不假,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孙玉琼不知道。 其次,邬思道上辈子就没有当什么官儿啊,以他出京了后,雍正还要专门问田文镜邬先生好吗的情况,想要捞个官儿做还不容易?雍正做事也不怕别人指责的。 是以,孙玉琼想了想,还是笑道,“还是爷顾虑的周全,还当以交心为上。” 四阿哥果然极高兴,笑道,“河务的事情我有头绪了,又遇见了这么一个高才,今儿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孙玉琼笑,没说话,白玉般的脸上一双眼睛脉脉含情。 四阿哥看着灯下美人如玉,也有些心动,笑道,“即如此,我们安歇吧。” 顿了顿,看着孙玉琼温柔沉静的面庞,他轻声叹息,“这些年你不容易,我们之间也该有个孩子了。” 孙玉琼本是做的系统任务,对孩子没啥要求,可是听了四阿哥这话,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眼眶一红,竟有一点说不出来的酸涩。 不过这话幸亏佟云惠没听见,不然光酸就酸死了。佟云惠倒是一直想要生孩子,尤其生下个儿子,好夺了日后乾隆气运,自己来当那享福的皇太后。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她虽然不是最得宠的那个,但是和李氏也仿佛,四阿哥一个月总在她屋子里睡个三四五次的。这数年下去了,李氏娃都生了好几个了,她的肚皮还没动静。 如果不是最得宠的孙玉琼的肚皮也是没动静,佟云惠是万万忍不住了的。她也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可是她是天天灵药灵泉的喝着,肌肤莹白如雪,身体也是轻灵矫健,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偏偏之前的博尔济吉特氏太医说是儿子,结果生下来是个格格! 如今已经康熙三十八年年底了,康熙四十年又是一波选秀,那钮祜禄氏好像就是这一年进来的?至多是康熙四十三年? 那也只有四年了,留给佟云惠的时间不多了。 佟云惠心里挺恨孙玉琼存在的,这女人总是装出一副贤良淑德,体贴入微的样子,倒是衬得别人刁蛮了。得亏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四阿哥更不对付,李氏虽然会撒娇,性格也有点刁蛮,不然佟云惠还真是忍不住想要干掉孙玉琼。 其实也不是没尝试过,只是孙玉琼虽然面上看着云淡风轻,防的倒是很紧,几次她都没得手,不像收拾之前那个莺歌和博尔济吉特氏一般容易,也只能作罢了。 为孩子烦恼的不仅是四阿哥的女人们,现在的淑慧也为这事有些头疼。 出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有数个月了,夫妻两人自然不会做什么避孕措施,可是还是没有怀上孩子。淑慧虽然心里不是那么急切,但也知道不管从什么角度考虑,有了孩子,不管是婚姻还是爱情都会稳定很多。 第165节 倒是椿泰不急,有一次还对淑慧说,不生孩子也挺好,横竖现在养着两个侄儿,跟养孩子也没俩样了,四嫂生了这一对双胞胎,真不行抱一个在膝下就是了。 另一方面,太福晋可是急了,本来她就看淑慧独宠不顺眼,之前在老康亲王孝中就闹过一波的了,只是椿泰坚定,淑慧那脾气也不是好惹的,只得作罢了。 这一看也出孝了几个月了,淑慧还没怀上孩子,她便又蠢蠢欲动了,今儿一早便隐晦的敲打淑慧,自己不能开枝散叶,可不能拦着椿泰另找女人开枝散叶。 淑慧虽然拿话堵回去了,却也心生烦闷,正在花园里散步散心呢,背后突然伸了一双手捂住了淑慧的眼睛。 接着一个熟悉的温柔低沉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带着无法掩饰的低低的笑意,“在想什么呢?想我了没?” “你回来了?”淑慧顿时惊喜的转过头,果然是椿泰回来了。 ☆、晋江独家首发 椿泰是收了淑慧的信回来了, 之前因为大雪封路,该沐休的时候也道路不通,便没有回府, 如今天气晴了,雪也化了, 便回来了。 他是一早儿从京郊火器营赶回来的,骑得是上等宝马, 到府里正好是上午, 听说淑慧去了花园,便直奔花园去 。 而淑慧在太福晋那里听了几句话,虽然心里立定了主意,心里也确实烦闷,在花园里闲逛,万没想到椿泰会这会儿回来。 心里惊喜自不用说, 本有心说点自己的烦心事, 可是看椿泰惊喜里带着些疲惫的样子, 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虽然说路上雪化了,还是泥泞不好走的, 何必这么急着回来。” “为什么, 你不明白吗?”椿泰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微嗔的娇颜, 微微笑起来,“因为你啊。” 好吧,淑慧承认,看着低头对自己微笑额那个人, 自己所有的烦恼郁闷愤怒最近积累的种种的负面情绪都一下子消散了。 因为这个人。 因为这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自己爱着的人。 如果最初结婚的时候,只是喜欢,到了现在,大概就是爱了。 不为外貌,不为家世,不为别的,只为眼前的这个人,心动,欢喜,忘却烦恼。 她是从来不吝啬告诉自己所爱之人心中爱意的,因此虽然身处花园,让她犹豫了一秒,下一秒,她还是踮起脚来轻轻的在椿泰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展露出明媚的笑容。 “我很开心呢,毕竟你是我的无忧草。” 一见忘忧。 被自己心上人这样的甜蜜的告白,椿泰的脸微妙的红了起来,可是——都是一样的啊。 见到你就心里欢喜,不见你就心里挂念,不管身在何处,心都在你身边啊。 他是其实明白淑慧是理智高过感情的人,也知道两人之间,自己其实比淑慧陷得更深。 可正因为深爱,所求的反而没有那么多,没有办法计较谁爱的更深,谁爱的更多。 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因为自己被爱着感到幸福。 毕竟爱和被爱,是人人都渴望的东西。 小夫妻俩在花园里携手走了一段儿,淑慧也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然后一起共进了甜蜜的午餐。 午休时间,这个,就略长了点。 反正四阿哥到访的时候,淑慧精疲力尽还没醒,椿泰倒是洗过了澡,神清气爽的出来迎接了。 四阿哥是何等的敏锐之人,闻到椿泰身上淡淡的香味,又见他一身簇新常服洁净无尘,便知道他这是沐浴更衣过了,心下也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不过这异样一闪而过,四阿哥自己或许都没察觉,他今儿过来也不是跟好兄弟探讨感情问题,而是有正事。 “淑慧跟你说了没有?那治河银子,咱们就真不管了不成?” 椿泰自然是听淑慧说了这事,心里也权衡了一回,也觉得为难,“管自是要管,可这事怎么管,毕竟这治河差事是大阿哥领着,八阿哥弄得手腕,钱最后却还进了太子那一伙人的手里。且不说太子和大阿哥身后各有一大派支持者,八阿哥也糊弄了好几个世家,都不是好惹的,便是没这些,这里面单纯牵扯着三位皇子,就很是棘手。” 四阿哥却不甚赞同,“要说什么从长计议,只怕又要拖,可是这治河的银子,拖得久了,等到明年开春,修不好河堤怕又是事情。” 椿泰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叹息道,“到底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 四阿哥自己回去后,正觉得邬思道的主意可行,今儿过来主要还是来问椿泰的看法的,“我昨儿倒是听人说了个法子,觉得还算是可行。” “什么法子?” “请君入瓮。”四阿哥显然是有些成算了,对这个主意还算是满意,微笑道。 “这话怎么解?”椿泰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河总是要治理的,这也是皇阿玛的意思,说到底,咱们也不是贪图那银子的,淑慧许诺的也是好好修堤坝,既然如此,是大阿哥那边的人来修,还是太子那边的人来修,有区别吗?” 椿泰又不是笨人,一瞬间领会了四阿哥的意思,还延伸了出来别的建议,“其实,就算是大阿哥来修,也不要紧啊,只要他修好,管他是不是自掏腰包呢?” “眼下来看,咱们只要能抓住点儿,让皇阿玛知道这河堤没修好,他们为了挣表现,也会想法子补上去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可不信大阿哥会那么轻易的让我们抓住错处,太子那边也能配合。”椿泰给有点兴奋的四阿哥泼了盆冷水,“还有太子那边,你最近也收敛些个,别露出来什么马脚。毕竟是太子,真要和他对上了,还是你吃亏。” 四阿哥并不以为然,开始和椿泰讨论起来如何实施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两人在朝上势力都不算很多,康亲王府的根基还在行伍里,朝政上的事不好插手太多。 四阿哥更是开始办差后才积累的人脉,他母族又不给力,不拖后腿就是极好,佟皇后虽然极好,但是他毕竟不是佟皇后亲生之子,佟国维也不可能真待四阿哥如外孙。不然,八阿哥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拉拢了佟家上他的贼船,四阿哥连点风声都不知道。 只是邬思道给的这法子虽然是个好法子,具体实施起来,其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更何况,别人且不说,太子绝对不能忍得四阿哥动那笔银子的主意,在这个事上,其实还是椿泰相对的看的清楚些。 这一日,兄弟两个讨论了半天总算是讨论出个大概办法,然而还没等到开始实施,太子那边已经坐不住了,准备对四阿哥出手。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钱。 毕竟,从来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晋江独家首发 虽说太子从小儿就是太子, 康熙爱之如珍宝,锦衣玉食自不用说,用的东西可能比康熙处都奢华。但是吃穿用度的高标准, 可不代表太子有钱。 事实上,太子在兄弟们中可能是最穷的一个, 因为他一花销大,二没法开府, 没有开府银子和田地铺子的固定收入。 更何况, 上百万的银子,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别看淑慧之前折腾了那么,也就混了那么多身家。四阿哥想要把这银子从太子手里弄出来,跟去割太子肉也没区别了。 这么大数额的巨款,进了自己口袋, 四阿哥还惦记着, 太子如何能忍? 如果不拉拢人, 不简历自己的关系就罢了,康熙给太子发的零花钱还算是绰绰有余。 等到眼看着大阿哥有素来豪富的明珠支持, 撒钱拉拢人心, 自己又没有什么私房, 太子如何不急,便是索额图那里有些供上来的银子,可是太子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动作大了。 索额图本又不如明珠生财有道, 因此太子十分缺钱。眼见着这百万两银子好容易进了兜里,四阿哥偏咬着不放,太子心急了,欲要找四阿哥好好谈谈,打压一下四阿哥。 索额图到底老奸巨猾些,劝太子道,“四阿哥也是刚分出府去,只怕手头也紧,他素日里对您还算是恭谨,不如分润出去些钱,拉他进来算了。” 太子虽然舍不得银子,且恼火四阿哥,却也知道索额图说的没错,点点头,到底应下来了。 “等下了朝,我去请四阿哥先去我那边说下,具体的只怕还要叔祖你来了。” “我自然晓得。”索额图拍着胸脯保证,“依我看,四阿哥不过是缺钱罢了,眼下与他些,也是为长久考虑。” 太子却不甚喜欢四阿哥,皱眉头道,“且容忍他一时吧。” “呵呵,翌日殿下登基,咱们有的是时间算总账的。”索额图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所以还望太子忍耐。” “知道了,知道了,外叔祖你实在是太啰嗦了。”太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等明日下朝,我就找四阿哥说去。” 索额图见太子拂袖而去,心下还是有点担心。太子脾气暴躁任性,说好听点儿是脾气大,说坏点心胸狭窄脾气极坏,四阿哥偏又是个有名的牛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这两人能谈好吗? 当然没谈好,具体说了什么外界不知道,但是外界却流传出来,太子无缘无故打了四阿哥一巴掌。 一开始还是太子无缘无故,接着过两天,便变成了四阿哥顶撞太子,被打了一巴掌,而从大阿哥八阿哥那边传出来了的消息则是太子欺压弟弟,打了四阿哥一巴掌。 还有些更不靠谱的传言,就不用赘言了。 淑慧虽然不常在外行走,但是耳目总是有的,自然知道这些流言。她心下奇怪上次椿泰劝过四阿哥别跟太子明面上对上,怎么四阿哥这边答应了,转头又跟太子闹翻了? 心里到底挂念,然而男女有别,不好过去探望,淑慧便写了封信送了过去。 四阿哥接到信的时候,正在书房里烦恼,然而看着信,心情却一下子好了不少。 四福晋本就和他不睦,且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有分歧,见四阿哥吃了憋,四福晋虽然有些担心影响府里,却还有些隐隐的畅快。因此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夫妻大吵,四福晋也还是说了几句不冷不淡的闲话,又让四阿哥想法子去弥补影响。 四福晋说的四阿哥当然不爱听,至于那些姬妾们,如李氏佟云惠等,在四阿哥看来完全就是没脑子,而孙玉琼虽然有脑子,说话又太捧着自己了,四阿哥虽然心烦,听她说话心情也好许多,却也觉得并不那么靠谱。 要不说四阿哥这龟毛性格难伺候呢,四福晋那种他嫌弃和他不对付,孙玉琼他又觉得太对付了。 淑慧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显得坦然自在多了,朋友嘛,关心一下,她也觉得四阿哥对上太子太鲁莽,还是要问问情况,劝一下四阿哥。 四阿哥接到信,心里顿时敞快多了,写了长长的大概有□□页的回信,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淑慧受到了厚厚的一封回信,先是黑线了一回,看了信又觉得四阿哥可敬又可怜。 大家都是黑的,就他是白的,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做派,只怕不会让他的日子太好过。 他性情又耿直,还不似椿泰这样横竖都是个铁帽子亲王了,皇子这东西,说着尊贵,是真尊贵,可是说不值钱,也真不值钱。 太子因为四阿哥不愿意同流合污打了四阿哥一巴掌,如今风言风语里多是说四阿哥不是的多。康熙也不至于没有耳闻,却没有任何表示。 可见他也是默许的,默许太子对四阿哥的作为。 接下来的日子,四阿哥只怕不会太好过,太子肯定不会让四阿哥这么轻易过关。偏四阿哥又把大阿哥和八阿哥都一并得罪了。 宫里德妃是绝不会支持四阿哥的,除非四阿哥要死了,估计是不会管四阿哥的,康熙的态度很明确了,绝对是支持太子。 淑慧未免为四阿哥担心起来,有心让四阿哥最近收敛锋芒,这事不行就放过去,然而一则四阿哥的性格在那里,不是淑慧说了,他就会听得。另一方面,淑慧还记得柳儿和她丫环的死,心里也过意不去。 犹豫了一回,到底还是四阿哥占了上风,大不了,自己掏腰包!横竖不缺钱,再不行去忽悠一下贵妇们,四阿哥已经很可怜了。 虽说是生而尊贵的皇子,但是四阿哥是爹不疼娘不爱,老婆三观不合,还不能离婚,兄弟更是对他挺严苛的,虽说是锦衣玉食,但是幸福指数绝对不会很高。 而且想要为柳儿做些事的本就是自己,也没必要拉四阿哥下水。 因此淑慧犹豫了一回,还是写了一封同样很长的回信,劝四阿哥收敛锋芒,便是不附庸太子,也不要同太子为敌了。 至于治河银子的事情,再想办法,横竖她手里又是卖珍珠又是卖马车的,进项不少,之前刚推出的时候还大赚了一笔,不缺钱。 收到了淑慧回信的四阿哥自然感动的不行,他知道四福晋和淑慧不对付,倒是孙玉琼和淑慧关系挺好,便跑到孙玉琼处去。 “淑慧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有友如此,真是幸事!” 看着四阿哥明亮的眼睛,闪耀着欢喜的清俊面庞,孙玉琼面上微笑,内心却苦笑。 第166节 淑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为什么要对四阿哥这么好? 你这样,如果四阿哥真的有一日明了自己的心意了,该怎么收场? 她转过头去,微微调整了神色,也掩盖住了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或许自己都不知道的些许嫉妒,方转过头来对四阿哥微笑。 “妾身一直经营着慈善会,如今资金也颇充裕,也能在这件事上出一臂之力,帮爷分忧的。” 四阿哥看着孙玉琼娇媚眼睛里的郑重,心里也是一暖,握住孙玉琼的手,“我知道你也是与众不同的。” 孙玉琼听到那个也,心口梗了一下,这种被比较,而且还不如别人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不过她到底也是经历了四十八次任务的人,虽然心里郁闷,却依旧是脸上带笑,不露分毫。 想到任务,她准备抓紧时间刷一波四阿哥好感度,虽说不可能像是淑慧那样一下子又涨了七个点,刷出来三四个点也不错啊。 然而还没等到她说什么,一个嬷嬷求见了,孙玉琼认得是四福晋处的嬷嬷,虽然有些郁闷,还是请了进来。不料嬷嬷并不是来找孙玉琼的,而是来找四阿哥的。 一进门来,嬷嬷就满脸堆笑的对四阿哥贺喜,“恭喜爷,福晋打发我来是给爷报喜的。” “报喜?”四阿哥很是诧异,他最近衰运连连,还没想起来有什么喜事呢。 倒是孙玉琼略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眼下这报喜,除了有喜事,当然是有喜了。 四福晋是不可能的,最近两三个月,四福晋和四阿哥一直在冷战,后院里就自己最得宠,其次是李佳氏和佟云惠,除此之外,还有通房侍妾什么的,就更不算什么了。 四阿哥也不是什么重欲的人,算算不是李佳氏就是佟云惠,孙玉琼还是希望是李佳氏的。李佳氏虽然性格骄横些个,但是心机相对没那么多,倒是佟云惠,面上装的小白花似得,实际上四阿哥后院这些女人,就属她心狠手黑。 而且佟云惠一直跟自己争宠夺风头,还暗地里下了不少次黑手了,若是她怀孕了,只怕又是一番风波。 孙玉琼心里掂量着这事的影响,面上倒是没显出来什么。 四阿哥脸上却是露出了微微的喜色,他的儿子少,还夭折了一个,如今只两个儿子还活着。便是他素日里性格冷峻,听说自己又要添丁进口了,脸上也难免露出笑容。 “到底是谁有孕了?” “是佟格格,今儿用了早膳,觉得不舒服吐了,叫了大夫来一看,竟是有喜了。”那嬷嬷笑着道,“福晋就叫小的来报喜了。” 孙玉琼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怀孕的那个人的确是佟云惠。然而在四阿哥看来,这倒真是一件喜事了。 四阿哥虽然也觉得佟云惠有些小性儿厉害,不过睡多了心里多少也是有感情的。此时他脸上便露出笑容,吩咐人道。 “上次宫里赏下来的百年人参拿一盒给佟格格送去,云锦也赏一匹给她,彩锻十端,送子玉观音一尊。” 以四阿哥的脾气,这算是他难得大方的一次了。上次李佳氏怀孕,也不过是赏了些银子彩锻,一盒子首饰。 赏玩了佟云惠,四阿哥转头瞅见孙玉琼,怕她心里不舒服,拍了拍孙玉琼的手,温声笑道,“这也是喜事,见者有份,我回头叫人也送匹云锦与你裁衣服穿。日后你若是有孕,我只怕会更欢喜的。” 孙玉琼张了张口,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苦涩,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谢了四阿哥的东西。 那边四阿哥起身要去看看佟云惠,想了想,孙玉琼也开了口道。 “爷也带着我一道去吧,一则是给佟姐姐贺喜,一则我也去沾沾喜气儿。” “你倒是贤惠大方。”四阿哥伸手握着了佳人玉手,笑道,“既然如此,便一道去吧,等会儿还去你那里用午膳。” 孙玉琼知道按例说,佟云惠怀孕了,四阿哥该陪陪她,会这么说,也是把自己放心里了。也是,自己都刷到了五十五点好感度,若是还不把自己放在心里,总不会把好感度才二十三的佟云惠放在心里。 可是她想要的也不是这些,说不出的苦涩和隐约的欢喜在她心里混杂在一起,真是难言是什么滋味。 那边孙玉琼心情复杂,苦甜难分,这边佟云惠却心情极好。 她这也奋斗了好些年了,眼看着新一批小妖精又要进府,终于赶在未来的乾隆他妈钮祜禄氏以及年氏进门之前怀了孩子,心里欣喜自然非同一般。 她自己冲着别人下过黑手,自然也怕别人下黑手,早就吩咐了众人,若是有谁过来献殷勤,送的礼物一样都不要拿到自己面前。 然而便开始精心打扮起来,她心里也知道,得知自己怀孕,四阿哥肯定会来看自己,一定要好好收拾了,好给四阿哥一个美好的印象。到时候日后回忆起这个孩子的出生,也满满的都是好印象。这样的话,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孩子的未来都好。 不想等佟云惠换了滚着白狐狸毛的梅红缂丝修兰草旗装,耳朵上带了玉兔明珠耳坠儿,正在犹豫间是带石榴百子红宝石簪子还是双凤衔珠钗子,就等听到四阿哥来,便忙随便选了一直,然后唇上还点了淡淡的胭脂,站起来迎接。 结果她一看到四阿哥身后跟着的那个人,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孙玉琼过来搀和个什么鬼?还是在自己面前显摆自己在四阿哥心里的地位的? ☆、晋江独家首发 “你来干什么?” 佟云惠看着孙玉琼微微笑着的脸庞, 险些变了脸。在她看来,孙玉琼就是来示威的,是来告诉自己—— 你怀了孩子又怎么样, 爷心里的人还是我! 然而四阿哥在旁边看着,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后, 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佟云惠想着自己原本的打算, 便摁下了这口气, 不打算和孙玉琼闹起来。 换了欣喜的笑容,用手轻轻抚着肚子,佟云惠垂下眼帘,而后又慢慢抬起来,看了一眼四阿哥,方才微微笑道, “爷, 这里咱们的孩子呢。只要想到他, 我心里就好生欢喜。” 说完,佟云惠含情脉脉看了一眼四阿哥, 然后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孙玉琼。 你就算得宠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没有? 看着佟云惠邀宠加炫耀, 孙玉琼心里其实是有点好笑的, 佟云惠这跟了四阿哥也好几年了,如今才有身孕,历史上的四阿哥也没有一个姓佟的嫔妃生过孩子。佟云惠这孩子生得出来,生不出来还是两说呢。 想到这里, 她便也微笑,“佟姐姐好福气,能为爷孕育子嗣,我好生羡慕呢。” 两个人含沙射影的,四阿哥却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了,明明也是环肥燕瘦,美人环绕,却有些。 孙玉琼到底敏锐些,闭口不说了,佟云惠那是忍不住嘴的人,见孙玉琼不开口了,还以为她软了呢,登时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有些喋喋不休起来。 四阿哥素日性格清冷些,便觉得有些厌烦,不过瞅一眼佟云惠的肚子,想了想,还是把斥责的话咽了回去,只淡淡的道。 “好生养胎,有什么想要的去找福晋说,爷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孙玉琼看了一眼几乎是傻了的佟云惠,抿着唇轻笑道,“爷都发话了,佟姐姐好生休息啊,我也不好打扰姐姐休息了。” 见孙玉琼略带挑衅和嘲笑的眼神,佟云惠差点儿气炸了肺,然而又不敢在四阿哥表现,等四阿哥走了,倒是气鼓鼓的跟个青蛙似得。 她身边的宫女无法,便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格格若是生气,动了胎气,岂不是更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了?” 佟云惠倒被这句话给劝住了,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千辛万苦的求来的,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出了院子,四阿哥自己倒是轻叹了口气,“佟格格从来都不是什么有眼色的,你也别太与她计较。” 孙玉琼心道,她不与我计较就是好事了,我哪里主动跑去招惹她?不过嘴上也不说什么,只温柔的应了声是。 四阿哥听着这话,却自己苦笑了下,“要说起来,我也是贤妻美妾,齐人之福了,可是这日子说是多有味儿,也真说不上,总比不得那心意相通,比翼□□。” 孙玉琼和四阿哥倒是也谈得来,四阿哥也很欣赏孙玉琼的心思才华,不过离心意相通,似乎又差了点东西。 孙玉琼听着这话,心里觉得有些苦涩,但是如今的她与四阿哥的确也算不上是什么心意相通,而且不管是她心里怎么看,两人的地位还是有差距,总是要小心翼翼陪着小心。 不过,她也不至于放任四阿哥把这种心思继续放大,笑着对四阿哥道,“今儿倒是有喜事,也不知道宫里知道了没,许皇上会正好对爷安抚一下呢。” 孙玉琼也是知道四阿哥爹不疼娘不爱的现状,也摸得准四阿哥还是虽然心里已经汇了,还是隐约抱点希望的心态的。 果真四阿哥从之前的感慨中醒过来了,微微笑道,“若是如此,自然好。” 康熙素日里日理万机,多半不会管这事,不过德妃许会说两句,毕竟也是亲母子,之前她也念叨过四阿哥儿子太少,一方面让四阿哥多亲近四福晋,多生几个嫡子嫡女,一方面也在考虑着要不要给四阿哥找几个看着好生养的小妾。 孙玉琼见这话碰到了四阿哥的心里,也微微翘起唇角,笑道,“也到用膳的时候了,爷想吃什么?我小厨房倒是有几样做法是从康亲王府要过来,味儿比咱们本府的厨子好些。” 四阿哥果然觉得很感兴趣,他不喜欢是府里一成不变的饭菜,比不得康亲王府总有些新菜,比起外面的酒楼推陈出新的次数更多。而且淑慧很少在取材上特别讲究或者特别奢侈,多是家常菜,做些新做法,上次做的那个罐罐香就不错…… 食色性也,食还色前,四阿哥虽然偶尔念佛吃斋,不过也还是个凡人,对美食的抵抗力虽然有,也未必有多高。 孙玉琼在四阿哥右后方,观察了他的神情,心下有了数。看来四阿哥虽然在吃食上不甚讲究,不代表他对美食不感兴趣。自己许能开掘出了个新路子,刷刷四阿哥的好感度呢。 要论食谱的积累数,经历了四十八次任务的孙玉琼,就算不是吃货,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这个中午,两个人吃了过桥米线。 浓郁醇厚的鸡汤,顺滑爽嫩的米线,烫的刚刚好,不会夹生同时带着蔬菜鲜嫩口感的菜丝,嫩而纤维明显的牛肉片,微微一点辣椒油花椒油的提鲜,与鸡汤米线的味道融合的刚刚好。 四阿哥中午吃了两碗米线,孙玉琼刷到了两点好感度。 淑慧下午收到了四阿哥府上送来的方子,倒也对身边丫环笑道,“素日里都是我们府里往四阿哥府里送食谱,今儿特别,竟是四阿哥府上往咱们府上送的食谱。” “福晋晚上要吃吗?” 淑慧倒是真有些想吃过桥米线了,吩咐了下去,“晚上照着单子准备一份吧。另外,再送一份食谱材料给王爷那边,在军营里只怕是吃不好。” 小梅答应了,下去安排了,留下淑慧托着腮看着窗外。她生的颇美,如今养尊处优,更是肤白如雪,此时安静看着窗外,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小梅安排了人,走回屋里,就看着自家主子那恍如凝结在红梅的冰霜一般,冷凝的丽色。 犹豫了一下,小梅还是上前轻声打碎了这片寂静。 “福晋,事情都吩咐下去了。” “那就好。” “您,在想什么?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小梅跟着淑慧也好几年了,早就能察觉淑慧的心情了,此时便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淑慧却只是微笑了下,“我只是看着天色不好,好像要下雪,也不知道后天王爷能不能回来。” 小梅却本能的觉得淑慧不会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心情低沉的。 她最近似乎听到些谣言,说是王爷总在外面,谁知道是不是在军营附近弄个外宅,养个小妖精什么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相信的人还是不少的。 毕竟福晋与王爷成婚也有三年了,虽然这三年多里光守孝就守了二十七个月,但是对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便是天仙,那也不够新鲜了。 何况就算是小梅一向崇拜淑慧,也得承认,自己这位主子,其实也没那么完美。 虽然很美丽,但是绝对没美到惊世骇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地步,管家很有一套,可是性格也原本一般的福晋夫人来的强硬,出身也只是中上,娘家也说不上特别强势。 除了康亲王府,哪家府里没有姬妾?也就是有康亲王椿泰撑腰,太福晋一则碍着孙子态度,又隔了辈儿,不好管罢了。 若是福晋生了几个孩子也就罢了,这出孝也大半年了,竟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怕太福晋过了年后就坐不住了,王爷呢?便是此时,外界也有些指指点点的,说自家福晋自己没有怀孕,还霸着王爷不让亲近别人,实在是悍妒。 小梅自己越想越多,替淑慧担心起来了,反比淑慧心情低沉多了。 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没有烦恼? 至少吃了一顿正宗非常的过桥米线,淑慧的心情感觉好多了。其实小梅也是多想了,淑慧倒不是对椿泰有信心到认为对方无论如何都会爱自己到永远。 不过就眼下来说,淑慧还是很肯定椿泰的心在自己身上的。 她所烦恼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如今孝也守完了,府里这些格格,没指婚的不说,指了婚的七格格九格格只怕都要嫁过去了。 此去真正是山高路远,许是终生不能再见面,只能靠书信联系。淑慧一想起来这些事,心里就烦躁的很,且如今也到了农历十一月里,马上就要过年了。按照惯例,一般是过了年开春后,礼部开始安排这些王府宗女嫁到蒙古的事情,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七格格,九格格他们在府里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 淑慧心里有些焦躁,连治河的事情也没那么上心了,当然也是因为这事现在实在是棘手,以淑慧的能力,还没法子把太子去拉下马去。 皇子们之间的事情,别说是淑慧这样的内宅女子,就是椿泰这个亲王都不好搀和深了,尤其还涉及到太子。 第167节 淑慧倒是先备了些钱,做了准备,准备借着过年从太子大阿哥那一派人里多赚些钱来——眼看着腊月将至,年节年礼,难道不要准备? 既然要准备,就要花钱买,想要面子,还要买的贵,买的新颖,买的超前。 淑慧好歹内壳里也是个现代人,新思路炒热个概念,赚钱的法子还是有的。她也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真不行就用从这些人手里赚来的钱去修河,也不算亏了。 淑慧这是准备曲线救国了,四阿哥却是个耿直的人。 隔一日朝上,四阿哥重提河工钱款之事。下了朝,太子便皮笑肉不笑的请了四阿哥往他院子里去。 “四弟若是无事,往我那边去喝杯茶?” 四阿哥哪里会感兴趣,谁知道太子请自己喝茶是要干什么的,因此也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算了,谢过太子好意,弟弟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太子竟也不勉强,只是笑道,“我也听说了,四弟府上有喜事?还要去德妃母那里去报个喜啊。” 说完,太子并没再做什么事,很是平和的走了,简直不像是太子所做的事情了。 留下个四阿哥心里有些踌躇,太子大概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德妃的,那么德妃那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或者太子只是表现面上的兄弟亲热? 犹豫了一下,四阿哥本准备出宫的,还是往德妃处去请安了。他到的时候,德妃正吩咐人给十四增添衣服。 “昨儿晚上下了点小雪,虽然很快就化掉了,天气也冷了,你们这记得十四阿哥的衣服备厚点,厚斗篷也备好了,若是着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吩咐完了,德妃犹豫了一下,又道,“十三阿哥处敏妃已经没了,你们也记得提醒他们那边的人一声。” 正说着呢,四阿哥进来了,德妃见自己这个长子,眉头微微皱了皱,方才换了淡淡的笑容,吩咐众人,“四阿哥来了,你们先回去吧。” 而另一边四阿哥则也是淡淡的,要说这母子这么看着还是很像的,相似的五官,连表情都有些相似。 等十四处的大宫女和太监总管走了,四阿哥才上前一步,请安道。 “给母妃问安,母妃身体可好。” 德妃依旧是淡淡的,皇妃式的雍容的笑道,“自是好的,你今儿过来是有事?” “我府里一个格格怀孕了,跟母妃报个喜。”四阿哥顿了顿后,笑道。 “这倒是喜事。”德妃听了这个消息,倒也有几分高兴,“是哪个格格?” “佟格格。” “佟格格啊……”德妃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一方面她以前跟着佟皇后当宫女的时候,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儿子还被抱走了。另一方面,佟家的族女只能跟自己儿子当格格,这又让她有种微妙的爽感。 心里复杂了那么一下,德妃还是觉得这其实都是小事,便很矜持的道。 “能为你孕育子嗣,本宫还是要赏她的,想想她毕竟是先皇后的族中晚辈,珍珠,把赏赐加厚些。” 说完了这事,德妃深深的看了一眼四阿哥,然后看向周围伺候的人。周围伺候的人也都会意退下。 她今儿,还真有事要找四阿哥说。四阿哥便是不主动过来请安,她也得打发人把四阿哥喊来。 四阿哥见此,也心中有数,太子那话不是白说的,德妃这只怕是真有事找自己,而且绝对不会是好事。 ☆、晋江独家首发 四阿哥猜的没错, 德妃的确是有事要找四阿哥。前儿宫外她娘家递了信儿进来请安,跟德妃求了一件事,德妃虽然有些踌躇, 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众所周知,德妃出身的乌雅氏, 原本只是包衣出身,是德妃一人得道后, 整个乌雅氏才鸡犬升天了。德妃她爷爷也就是混了个御膳房总管, 她爹是混了个小官儿,还靠的是女儿得宠。 不过想想也是包衣而且之后一直是包衣的曹家,便知道这包衣里面其实也是有些高官的。这乌雅氏虽然小,也不起眼,也有几个混的还不错的。 德妃的一个叔叔萨穆哈,顺治十二年的进士, 在京城里混了十二年, 都还是个员外郎小官儿, 连郎中都不是。一直等到了康熙十二年闹三藩的时候,萨穆哈正好去颁旨, 半路得知得知吴三桂骑兵, 和一个同僚两人找了两匹马, 几乎没休息,从云南到京城,外加逃脱追兵,十一昼夜就跑回了京城。 有着功劳, 萨穆哈很快就提了正五品郎中,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又升了大理寺卿,这可是从三品的官儿,一下从中低级官员升到了高级官员,像似跨了龙门。 等到康熙十六年,德妃那年也怀上了四阿哥,她这位叔叔也是飞黄腾达了一把,十分得康熙宠信,升了户部侍郎,这可是正三品。虽说被派去监赈山东是个苦差事,但是办好了回来,也是大功一件,更得康熙宠信。 康熙十七年回来京城的时候,因报了下面官员贪污救济款的情况,帮着定了贪吏治罪的标准,然后调去了吏部。 等到康熙二十年的时候,萨穆哈就升了工部尚书。 从十四年到二十年,六年时间,萨穆哈从从个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一路升到了从一品的工部尚书,一路跳了四品八级,便是有平三藩的背景在里面,又有德妃在宫里互为臂膀,也不得不说,这升级速度让人咂舌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萨穆哈的官途就没有那么顺畅了,也是已经算是升无可升了,那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只有被追责的份儿了。 康熙二十五年二十六年,因为于成龙治河的事情,萨穆哈一开始附议于成龙,等到于成龙治河,花费不小,萨穆哈又从别人的提议,责问于成龙花费大。 等到康熙最后调查后,还是决定用于成龙治河的法子,萨穆哈可就倒霉了。于成龙既然得康熙宠信,自然要踩一脚这个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同僚,很快萨穆哈就被免了工部尚书的职位。 不过因为德妃在宫里,且很有颜面,萨穆哈以前也确实有功绩,没多久,康熙又给了萨穆哈一个步军翼尉的官儿做。不过这个官儿比起萨穆哈之前任职的从一品的工部尚书可就差远了,是个正三品的官,而且萨穆哈年纪也不小了,算不上什么武将,这个官大概也就相当于一个闲职罢了。 萨穆哈在步兵翼尉上一呆就是六年,等到康熙三十二年,河堤崩坏,康熙想着萨穆哈好歹也是参与过当年治河的人才,又把萨穆哈给提了出来,让他当工部尚书。 这一当又是七年,如今康熙三十九年了,萨穆哈还坐在工部尚书的位子上,对于包衣抬旗的乌雅氏一族来说,绝对是领军人物了。 四阿哥这闹着要查修河银子亏空,如何绕的过去工部尚书萨穆哈?且虽然当年萨穆哈是难得的清廉贤吏,可那也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八天养成一个习惯,二十一天改掉一个习惯,何况是二十年! 没有工部尚书萨穆哈的配合,八阿哥想要弄出那么多银子来,那是做梦! 眼见着四阿哥天天追问此事,毕竟是皇子,康熙这个当爹的也不可能真的不关注。虽然康熙不喜欢动摇太子的地位,可是他更不喜欢看到那些官儿动摇他的江山。 因此这几日里,宫里宫外,朝里朝外,就有风声说,皇上要查工部和户部的积弊。萨穆哈这一听,可着了忙,赶紧往宫里德妃处送了信。 ——八阿哥那一百万两银子最少有十万两在萨穆哈的口袋里呢。 德妃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德妃又不是四阿哥这样的愣头青,听她娘家派来的人的口气便知道事情不好,心里气愤难平。 一方面气自己娘家这些人不安分守己,惹出事来找自己解决。 另一方面气的是四阿哥没事找事。便是不知道萨穆哈搀和其中,可是萨穆哈是四阿哥的外叔祖父,又是工部尚书,肯定不能避免要牵扯其中,这河工之事又不是四阿哥领着的,何必给自己母族找麻烦? 可是气归气,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因此德妃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开口朝四阿哥说了软话。 “我听说你还在追着河工银子的事不放?得饶人处且饶人,事情也算是了结了,眼下马上就要腊月过年了,别在因为这些事让你皇阿玛操心了。” “额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四阿哥却似乎没听懂德妃的话一样,道,“好好办差才是不让皇阿玛操心,那些官儿和稀泥,儿臣也跟着和稀泥,皇阿玛岂不是被蒙蔽了?” 德妃被四阿哥一句话堵得脸都白了,四阿哥这话难道是指自己蒙蔽皇上?当机立断的打断了四阿哥,脸色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和颜悦色了。 “让你别闹了,你就别闹了。我也不跟你说什么虚话了,你外叔祖父眼下还当着工部尚书,你现在闹的厉害了,他的处境怎么办?” 四阿哥的脸色也一下子有些难看了,他这会儿知道为什么太子会让自己来找德妃了。 萨穆哈,这个工部尚书,自己的外叔祖父,只怕搀和的不是一点两点。自己拿到的那半本账册上没有出现萨穆哈的名字,一方面有可能是名字被烧掉了,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萨穆哈本身就是主谋里的主谋。 四阿哥先入为主,且以前萨穆哈是以清廉著称的,萨穆哈的宅邸如今也不过是二进的小宅,觉得自己这个外叔祖父就算是有所牵扯,想来牵扯的也不深。 可是眼下这情形,便看德妃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四阿哥也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说不准萨穆哈还是个主谋呢,真要开始察,拔出萝卜带出泥,萨穆哈只怕是跑不了的。 那么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要放弃吗? 毕竟是自己的母族,皇子能不能硬气,一看母妃是否得宠,二看母族如何,尤其母族如何,更是重中之重。 看八阿哥和十阿哥就知道了,八阿哥什么都不错,无论是长相才能性格在兄弟里面都是数得着的,他母妃还健在,可还是受气。 十阿哥呢,不学无术,性格也没有八阿哥那么讨喜待人亲切,母妃温僖贵妃更是已经去世,可是谁敢给他脸色?自然是因为温僖贵妃出身钮祜禄氏,十阿哥还有个当国公的舅舅。 四阿哥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些年过的不错,一方面有佟皇后的遗泽,若不是因为被佟皇后抱养,自己也不会被康熙从小儿指点功课,佟家也不会额外高看自己一眼。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德妃在康熙心里明显很有地位,当年也是盛宠一时,又混上了妃位。乌雅氏虽然是包衣出身,也有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像良妃卫氏那样,整个家族都没有一个说得出去的人在。 这么算来,其实自己也不是没得过这位书外叔祖父的恩惠。 可是若是放弃,四阿哥想想当日死了都没瞑目的花魁柳儿和她被烧死的丫环小桃,也觉得说不出口。 心里梗的难受,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自古忠孝难两全了,难两全的何止是忠孝? 说到底,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别的。 四阿哥低头不语,德妃还以为他算是默认了,也松了口气。四阿哥从小儿就是个拗脾气,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德妃其实也有些无奈。 小时候四阿哥养过一条狗,那时候自己正好刚生了十四,怕伤了十四,便叫人把那狗弄死了丢了,四阿哥因为这事和自己现在都不对付。不过是条狗,之后自己叫人又给四阿哥一只,他竟也不欢喜,只记得那只。 如今四阿哥如果要是咬定了不松口,德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眼下四阿哥沉默不语了,德妃以为他是默认了,松了口气,看四阿哥也顺眼了许多。想想一开始四阿哥来的试试还提起他府上有人怀孕,便笑道。 “如今佟格格怀孕了,你身边少人伺候不?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宫女——” 四阿哥听着这话,倒是回过神来了,忙不迭的拒绝了,“儿子府里还有几个姬妾,不缺人伺候,还是算了吧。” 德妃听了也不以为意,微微颔首道,“也罢了,你福晋是个贤惠的,你也别太冷落她了。” 四阿哥心下不以为然,面上还是应了,德妃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看看时候不早了,便让四阿哥回去了。 “我也不留你了,之前提起的事,你记得就好。” 四阿哥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他的心里矛盾极了,一边是母族,一边是自己的信念,怎么做? 出了宫,他也不想回府,随便打马在外面闲逛。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康亲王府门前了。 淑慧得了四阿哥来了的信,心里十分奇怪。虽说四阿哥经常来府上,但是四阿哥本身也是个比较讲究的人,一般来的时候都是椿泰在的时候。 “四阿哥有什么异样没有?” 淑慧有点犹疑,难不成四阿哥这是又和老婆吵架了没地方去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看着好像有点低沉。”禀报淑慧的人自然还是要稍微观察一下四阿哥的,“反正奴才瞅着,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淑慧心下奇怪,想了想,还是带了人,亲自去见四阿哥了。 不过两人一个罗敷有夫,一个使君有妇,都不是单身,更要避讳些个。淑慧虽然觉得古代的这些规矩流于形式,事实上想偷情的人,照样偷情,但是也无意去坐下把柄,落人口舌。 虽然没叫人在周围围着,却把地点设在凉亭里,隔着窗户可以看见两人举止,当然,话是听不见的。 人多口杂,且四阿哥这明显是有心事,绝对不会想对一些无关的外人说的。 四阿哥也没有异议,一方面是他这样内敛的人,当然不想对着别人剖解心迹,另一方面,萨穆哈可能涉及河工银案的事情,他也不想对别人说。 “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心事重重的?” 淑慧一边说,一边亲自倒了茶,不过没有奉于四阿哥,四阿哥也没介意这些,自己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对淑慧道。 “如今椿泰不在,我也没别人可以说。可是这事我也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放在心里,又憋得不行。” 第168节 “到底怎么回事?”淑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茶是上等的云雾,一口茶水进去,整个人的思绪好像都清晰了不少。 “今儿我下了朝,太子似笑非笑的请我去喝茶,我没去,他就暗示我去见我母妃。”顿了顿后,四阿哥方才艰难的道,“我到了母妃处,母妃叫我别继续查了,又提起了外叔祖父。” 太子的外叔祖父是索额图,这个大家都知道,四阿哥的叔外公,淑慧还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的,想起来后,她的脸色也变了。 四阿哥的外叔祖父萨穆哈,他是工部尚书啊! 但凡治河修堤坝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绕过工部尚书的,而太子既然敢信心满满的让四阿哥去找德妃,德妃又难得的对四阿哥温和以待,萨穆哈肯定不会是清白的。 或者说,很不清白,不清白的德妃这位主都坐不住了,太子很肯定能凭借萨穆哈来威胁四阿哥收敛! 淑慧是知道四阿哥的决心的,可是这大义灭亲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干的。 ☆、专业背锅 古代与人情淡薄的现代不同, 尤其政治圈里,大家都是大家族,一荣皆荣, 一损皆损,同气连枝。别看乌雅氏在满人里算不得大姓贵族, 可是也不是寒门赤户。 德妃乌雅氏当上嫔妃的时候,她这个叔叔萨穆哈就开始发迹了, 便没有, 她爷爷还是内务府管御膳房那块儿的呢,别小看这个职位,那可是亲信可靠之人才能干的。 大家互为臂膀,才好相互扶持着往上爬,德妃能被封为妃,是因为她得宠, 但是她娘家也不是没有人的。 四阿哥再和德妃关系不好, 他也是德妃乌雅氏生的, 血缘的事是永远没法子抹去的。他要是再继续查下去,太子肯定会把萨穆哈拉出来, 且不说四阿哥相当于自断臂膀, 乌雅氏一族肯定对四阿哥都十分恼火。 只怕外界风言风语也会认为四阿哥是刻薄, 都说大义灭亲,又有几个真能做到的? 因此,淑慧也不好给四阿哥建议。 若要放弃查河工银两的事,自己又违心, 可要是继续追查下去,乌雅氏那边,四阿哥肯定又要得罪透了,还得背上个刻薄之名。 淑慧也犹豫了起来。若是她自己,她是知道自己做什么的人,倒是好说,若是椿泰,那是她丈夫,她可以随意的给予建议。 可四阿哥和自己毕竟没有那么亲近,他既是皇子,又是未来的皇帝,淑慧还真不知道他现在该怎么做是对的。 是为了乌雅氏的支持和太子的不敌对,退缩,还是秉持自己的内心,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是如此,自己会不会间接改变了历史,让四阿哥当不上皇帝啊? 四阿哥见淑慧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苦笑起来,“看来还是我们太天真了啊。” 淑慧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倒是觉得,人还是要做让自己不后悔的选择。” 她看着四阿哥,一字一句的问道,“四哥,你觉得,怎么做你会不后悔呢?” 是啊,自己怎么做才会不后悔?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渐渐拿定主意了。 “你说的是,人总要不后悔。”苦笑了一下,四阿哥叹道,“再怎么着,我也是个皇子。” 就算是没有乌雅氏的支持,自己还能饿着不成?八阿哥也不照样能混开,良妃卫氏还是辛者库出身呢。 “既然我拿定了主意,就不叨扰了。”四阿哥站起身来,对淑慧拱了拱手,“还要多谢淑慧你的开解。” “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劝你,是对还是错。”淑慧站起身来送四阿哥出去,一面也微微苦笑,“毕竟,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四哥上次不是说找到了个谋士吗?或许可以去找他商量一下。” “我会的。” 四阿哥看一眼天空,笑道,“好像要下雪了,你先回去吧,莫要受了风寒。” “不碍事,我这还是在自己府里呢。”淑慧看着四阿哥清俊的面庞上分外明亮的凤眼,怔了怔,方微微笑道,“倒是四哥整日在外面跑,要注意些个。” 四阿哥点点头,淑慧送了他出了花园,命人取了椿泰不常穿的一件银灰锦面灰鼠皮斗篷叫人送给四阿哥,方回了自己院子。 天上又开始飘雪,淑慧看一眼从天而降纷飞的雪花,心情也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间接改变历史。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明知道做了可能也没好处,可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自己是这样,四阿哥是这样,死了的花魁柳儿多半也是如此。 而相较于他们这些人,柳儿放弃的更多,触手可及的锦衣玉食不要,命都丢了要去做的事情。 淑慧神色也渐渐坚定了起来,人活在世,说到底还是活一个自在,这一世锦衣玉食,若是不快活,也没什么用。 因此犹豫过后,她便叫了丫环过来,“叫管事的备一份香烛火纸,明儿我想去给柳儿上坟。” “算算日子,明日王爷该回来了吧。” 淑慧看看天色,微微抿起红的唇,笑道,“今天下了雪,路不好,只怕是不会回来了,且我们一早儿出城,中午大概也就能回来了。” 椿泰不在,这府里便是淑慧一家独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丫环虽然有些异议,且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等第二天一早,见雪停了,淑慧便出门了。 柳儿的坟在城外京郊,与她贴身丫环的坟桃儿的坟相依为命,至少看着并没有那么孤独,但是跟那些比邻的墓地相比,还是孤单了些。雪落了满地,也给孤单的这两座坟墓盖了两层白衣。 淑慧叫人烧了纸钱,贡上贡品,心里一片宁静。 她也没停留多久,看着远远的好似有个男人走过来了,淑慧便带着人离开了。 回城路上,却被人堵住了,淑慧不知道椿泰是不是回家,便叫人去面前疏通,不想派过去的人回去后,却朝淑慧回报道。 “福晋,前面闹起来了,怕是走不了了,不行的话,咱们还是绕道吧。” 淑慧却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闹起来的。” “回福晋的话,顺天府乡试的榜单出来,大家一看,登上榜单的都是达官贵人,豪富巨商子弟,都说有问题呢。” 淑慧本来还有点没想起来,不想身边的小梅却提醒淑慧道,“富察府上三舅老爷家的表少爷是不是就过了这一科?” 淑慧也想起来了,忙叫人再去打探一下。 “你去看看富察氏有没有人在榜?名叫南云的。” 不过一会儿,那人回来禀报道,“表少爷在列倒是在列,确实在最后面了。” “过了就好。” 淑慧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暗暗的想起来之前那拉太太叫人问自己的事情。当日既然有人这么做,自己表哥的排名那么低,而上榜的多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还真是难说呢。 不过这事,南云毕竟是过了乡试的,到底也是喜事,淑慧派了个人往富察氏顺道恭喜一下,便没再管了。 且不说府里那些日常事务,眼下又要腊月过年了,光送年礼就是个大难题大任务,还有治河那事,如今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淑慧也是头疼,不过回到府里,头疼就变成惊喜了。 “我还以为你今儿不会回府了呢。” “虽然下了点小雪,不过路上积雪倒是不厚”椿泰说完了,看着从外面,冻得脸有些发红的淑慧,却有点小不满,“我还以为你在家里,结果一腔欢喜差点变成失望。” “你竟然没在府里等我。” “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了,怎么能不在府里恭候大驾呢?”淑慧见椿泰有点酸溜溜的,很是欢快的笑起来,“不过我是真的以为你不会回京了呢。” 椿泰却道,“我今儿不仅回来了,还会住几天呢。” “真的?”淑慧是真的惊喜到了。 椿泰公事上很是认真,跟那些领个虚名,然后混日子的王公贵族完全不同,所以从领了西山火器营掌印大臣的事来,虽然不说是事必躬亲,但也十分的认真。 见淑慧笑的眼睛都有点弯弯,椿泰又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她了,忙拉着她细细说道。 “自然是真的。这阵子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火炮还有两种新的火铣,如今也到了腊月了,自然要来汇报一下工作的,所以最少也有三四天的时间能在家里。” 淑慧顿时高兴了起来,见淑慧高兴,椿泰更是心情愉快,小夫妻俩几天不见,自有许多话要说。 紫禁城永和宫,德妃看着康熙,脸上带着欢喜,然而康熙的神色却有些淡淡的,说了几句闲话后,康熙就道, “听说你娘家人经常入宫请安?”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德妃听了就是心里一惊,她跟了康熙二十几年,光儿子就生过三个,可见得宠。若不能揣摩出康熙的心思,便是凭着美貌,想要如此得宠,根本不可能。 虽然帝心深似海,但是德妃觉得自己还是能揣测出来个七八分的,康熙这明摆着是不高兴了。 德妃脑子极快,转念一回想,心下便暗叫不好,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四阿哥因为河工银子上窜下跳,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而自己娘家这么频繁的入宫后,自己压着四阿哥不让他再因为这件事闹腾,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内宫干涉外宫这本就是康熙忌讳了,乌雅氏频繁的出入后宫还引来的康熙的主意,这事怕是不好办。 德妃到底是在宫里混了二十几年,从个包衣宫女开始,一路混到四妃之一的女人。心下再怎么暗叫不好,面上她是一点都没有露出异样的。 一面亲手倒了茶端给康熙,一面状似无意的道,“可不是,说这说那的,还说老四那小子,闹腾的萨穆哈十分尴尬,让我说说他。” 顿了顿,德妃继续道,“皇上也是知道的,四阿哥那孩子,那脾气真是,从小儿就喜怒无常的,我可真管不了他。倒是十四,最近几日听说骑射又有进步?他这点,倒跟他四哥不一样,他四哥怎么就那么文弱呢?” 反正,拉四阿哥来背锅准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从小黑屋解放了!!!!! 托中秋放假的福!虽然拒绝了朋友出去玩的提议,但我现在也是有存稿的人了! 哇卡卡卡卡卡卡卡! 中秋节快乐!大家多吃月饼啊,下次再过月饼节就明年啦! ☆、晋江独家首发 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的, 或者说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到处都是。 也不能说德妃不关心四阿哥,但是在她自己和孩子之间,尤其她自己和四阿哥自己这个长子之间, 她爱的永远是自己。 把锅往四阿哥身上一推,康熙听了她的话后, 果然脸色稍霁,不过还是对德妃道, “你娘家的人也要准备过年了, 若有什么事年后再见吧。” 德妃心下知道康熙这个疑心病,心里还怀疑着萨穆哈等人,不过心里有些顾忌,不太想动手。不过她面上还是应了,又邀请康熙在永和宫用膳。 康熙倒是给了德妃面子,在永和宫用了顿饭, 晚上却招了王贵人侍寝。王贵人是康熙南巡时候从宫外带回来的, 织造李煦的外甥女, 生的那真是花容月貌,人也温顺乖巧, 自是十分得宠。 德妃虽然心里气愤王贵人的得宠, 面上却是不显, 很快心里便开始揣测康熙的来意了。 太子宫中,小瓜尔佳氏也就是之前差点嫁给淑慧二哥的,郎坦的女儿梅雪正在给太子捶背。 太子素日骄横,此时觉得小瓜尔佳氏手上动作轻了慢了, 拿着杯子就把茶水泼了过去,“你这是要偷懒?用点劲儿!” 梅雪垂下头来,脸上露出怒色,却还是应道,“是。” 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被全家捧着的时候的刁蛮任性? 第169节 她当年想着嫁给太子,日后混个嫔妃,生下儿子来,许还能当太后,总比嫁个寻常门第的寻常嫡子强。 哪里想到太子这些年脾气越发乖张了,对着太子妃的时候,还能稍微顾忌点儿,对她这样的,那根本就是非打即骂。别看梅雪给太子生了个儿子,在太子面前,梅雪跟丫环没两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更别说什么争宠得宠,当太子妃之下第一人,甚至比太子妃还得宠了。 梅雪现如今是后悔不叠,早知道,还是嫁给那家的嫡子了,闻说哪家的嫡子相貌好,性子好,人也有些才华,前程极佳的,还有点爵位。 不过太子可不会关心她的想法,让梅雪锤了一会儿背,太子便起身道,“你下去吧,我去太子妃那里坐坐。” 完全把梅雪当丫鬟使了! 梅雪气的回去后哭了半夜。 太子和太子妃商量事情却商量了半夜。 要说太子妃是不希望太子去中途截留河工银子的,可是拦不住太子。事已至此,本来如果四阿哥不是不依不饶的话,这事也算是了结了,然而四阿哥这么一闹,太子就有些尴尬了。 关键大阿哥和八阿哥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不推波助澜,尤其八阿哥心知肚明太子贪了多少,心下怎么会平衡! 他费了那么大劲儿,拉拢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捞了一笔大的!却被四阿哥横插一杠子,然后被太子给弄走了。 八阿哥心中的郁卒可想而知,这大晚上,也没睡觉,幸亏何淖安慰他。 “八阿哥何必多担心呢,太子这次其实十分不智。”何淖是八阿哥的老师,也是八阿哥的谋士,倒是个看的挺清楚的人,“这钱,可不是您一个的,太子这次得罪的可是好几个大家族的人。” 八阿哥被这句话给安慰了,细细思考一回,竟也笑了,“是了,太子这么做,心里第一个不舒服的是老四。老四以前虽然不说是以太子马首是瞻,也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如今,这兄弟俩就差翻脸了。”想到最近朝上朝下,四阿哥和太子之间闹的事情,“老四是个拗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太子更是蛮横,还打了四阿哥,失了兄弟心,传出去也非常不好听,会让觉得太子欺压兄弟。” “而这治河银两,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几大家都有人搀和,若是四阿哥追查下去,追回来被用于治河倒也罢了,反正大家理亏。可是太子这横插一杠子算什么?竟是虎口里夺食,得罪这些人得罪狠了。” 何淖点头赞同道,“所以说,最近的事情,明面上看着太子似乎是赢了,实际上,太子才是输家,想要得天下也好,想要坐稳储君之位也罢,钱虽然需要,但是更需要的是口碑和支持。” 四阿哥府里,邬思道也在说这事,“殿下不必心忧。其实我觉得您秉持本心,便是在前程上,也未必是坏事。” “你这话怎么说?” 邬思道显然是已经想好了的,胸有成竹的道,“您想想,这天下还是谁的天下?自然是皇上说的算。” “大阿哥向着明珠,太子靠着索额图,八阿哥更是有本事,拉拢了一群人,皇上不发作,未必就不知道。” “这倒是。”四阿哥不认为自己那精明的不行的皇阿玛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不了解。 “若是您能一心为公,我想皇上也会看在眼里的。”邬思道劝四阿哥道,“您想想,自从您一直坚持追查河工银两去向,皇上对您的态度是不是有变化?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其他的皇子或是向着母族,或是向着自己,只有您为了天下,为了大清考虑,皇上会看在眼里的。” 四阿哥自己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那位皇阿玛的态度还真是有了变化,某些细微的变化。 难道这真是好事? 四阿哥心中也迷茫了。 康亲王府里,淑慧椿泰夫妻俩也在说起来四阿哥,淑慧把昨日里四阿哥过来,并且可能涉及到工部尚书萨穆哈的事情告诉了椿泰。 椿泰对萨穆哈的评价却是非常低,不过也不奇怪,椿泰管的是火器研发,和工部之间只是有往来的,更知道萨穆哈以及其下属的做派。 “不用怀疑,十成十萨穆哈有问题。”椿泰是男子,看事情和淑慧又不同,“光这次就是上百万两的,萨穆哈只怕之前胃口就不小。乌雅氏不像别的世家大族,就那点积累,日后总要事发的,现在把这事揭露出来,萨穆哈还能保住一条命,反而是好事了。” “你竟也是支持的?”淑慧还以为椿泰这种纯种古代人,对母族的看重还要高过自己的。 椿泰笑了笑,有些晦涩难明,“呵呵,母族这东西,真到你需要的时候,也未必用的到。” 淑慧一下子想起来他那段辛苦的童年了,再想到椿泰生母虽然是出身董鄂氏,来往却不多,和直系的更是没什么来往,只和国公那一系来往多些。 看着灯光下,青年俊美无俦的面庞上隐约因为过往浮现的阴影,淑慧轻轻吻了上去,“总还有我的。” 温热的唇,炽热纠缠的呼吸,淑慧本来打算一吻即止的,不想却被紧紧的抱住。 “是的,我总还有你。”他在淑慧耳边低语,“我的,只属于我的你。” 低沉的嗓音好像拨动着淑慧的心弦,随着往下移动的轻吻,淑慧也觉得软了下来,却依旧笑道。 “只要你还是我的,我就还是你的。” 一夜无话,窗外北风,窗内春日暖阳。 第二天一早,椿泰是要上早朝的,起来先亲吻了一下还在沉睡的妻子,方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换了衣服洗漱过了,去上朝。 不过今儿朝上气氛却不怎么好,昨儿顺天府乡试放榜,闹的十分厉害,巡街御史早把这事给报上来了,自有人利用此事开始弹劾政敌。 康熙心里也很不痛快,虽然说是无稽之谈,着人调查一下,但是科考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看着名单,康熙自己也有点犯嘀咕,都是些大家公子,很有几个眼熟的名字,该不会真有问题吧。 这时候椿泰在火器上有所进展的的喜报倒是让康熙心里高兴多了。 新的轻型火炮,新的火铣,康熙都很感兴趣,当即表示要去看看效果,又赏了椿泰些东西,朝上这么做,椿泰很得了些颜面。大阿哥尤其眼红,他根基在行伍里,若是领了这个差事可比治个劳什子河来的出彩多了。 康熙自不会理会这些,下了朝后又把椿泰叫来乾清宫细问了一回。 椿泰虽然不说亲自去搞科研,但是也是一直盯着的,绝对不是光领个功劳,什么都不知道,一问摇头三不知的那种。 康熙见此,更是欢喜,“你果然是办事可靠的。朕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回府时候不多,这眼下就到腊月了,也要过年了,你这段时间也不用在火器营蹲着了,过几日去看看就好,也好好陪陪你媳妇。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孩子,也不是事。” 犹豫了一下,康熙问道,“之前还有留牌子的秀女,朕要不指两个去你府上帮你媳妇分忧?” 当然,这分忧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的。 ☆、晋江独家首发 康熙日理万机, 如果不是关心椿泰,还真的懒得理会这样的小事。 不过椿泰可不想有人搀和到自己和淑慧之间,吓得忙不迭拒绝了, “这个还是算了,侄儿本来回府时候就不多, 就不好耽误别人家闺女了。” 康熙见他面色慌乱,眼神都有点乱了, 倒笑道, “朕也知道你和你媳妇有约定,不过你媳妇也是大家出身,想来也不是不能通情达理的。而且朕也见过,瞧着脾气倒是不坏,你何至于此?” 椿泰见康熙也没生气,收敛了慌乱, 正色道, “我知道汗阿玛好意, 只是一则我答应过她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且侄儿与侄媳妇心意相通, 倒也没别的想头了。” “你倒是个情种。”康熙其实挺不喜欢太过痴情的男人的, 主要是顺治当年留下来的阴影。 不过淑慧和椿泰小夫妻俩都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小两口夫妻两个,男的好好办差,女的在家里也是管家经营产业, 好好过日子的,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尤其,淑慧嫁过去前就一直维护椿泰,嫁过来后家里也管的井井有条的,对椿泰的非同母姐妹们十分照顾,康熙也听说过,对淑慧的印象非常不错。 “情种也说不上,不过合乎规矩,又正好情投意合。”椿泰知道康熙那点心结,此时便笑着道,“还是皇上指婚指的好啊。” “好了,你就别耍花腔了。”康熙笑道,“腊月好好歇歇,等过了年,我还有差事要派你去做。” 椿泰笑着应了,又领了些腊月过节福利赏赐等回府,他本来想去找四阿哥的,不想四阿哥今儿回府回去的早。 他不太爱去四阿哥府上,总觉得还是不自在,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说好,犹豫了一下,叫人把赏赐送回家,自己打马往四阿哥府上去了。 四阿哥府上,四福晋的表妹正过来做客,这位表妹倒不是满洲大姓的,乃是汉军旗的,姓关,关佳氏,今年十五,生的剔透玲珑,虽然不是十分的美貌,也有七八分的动人。 也正因为此,四福晋的姨妈一家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若是能嫁入宫中为嫔妃或者嫁入高门,也能提携一下家中父兄不是?这不,明年选秀,如今还没过年,就把人送进京里了,又让关佳氏常来拜访四福晋,打好了关系,四福晋一方面能指点下关佳氏皇家规矩,另一方面,若四福晋与德妃提一提关佳氏,岂不是前程可期? 也是凑巧了,椿泰进门,她也进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椿泰相貌如何,也是不用说的,姿容之美,难以描述,风姿近神,又因为上朝了刚下朝,一身正服,朝珠宝石顶帽子,看着就是显贵之人。 关佳氏也是准备选秀的人,如何认不住那是王爷的五爪团龙袍,被椿泰瞄了一眼,少女心萌动,心砰砰跳,几乎要跳出胸口来。 一面极尽自己所能的优美姿态行礼,用娇柔但不至于娇滴滴的声音请安,另一方面,还是忍不住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偷瞄那青年王爷。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皇子王爷呢?多半是皇子,这么丰神俊朗,竟是从没见过的。 不过带路的丫环,显然不能体会关佳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男神嘛,是大家的,真要是会被某个人睡到了,还叫男神吗? “表小姐就收起来表情吧,人早走了。” 没错,就关佳氏在心中猜测到底是哪位皇子的时候,人家椿泰早就起身离开了。 椿泰又不是傻的,眼瞅着那女的跟开屏的孔雀似得,哪里还会给自己找麻烦跟这姑娘搭话?他又不是九阿哥爱勾三搭四! 关佳氏抬头一看,连背影都不见了,心中十分失望,便问那丫环。 “刚刚过来的那位贵人是?” 丫环略有些没好气,但是还是顾忌这毕竟是四福晋的亲戚,回答道,“看这风姿,表姑娘也该猜到了,这位可是康亲王,出了名的美男子。” 不过有主儿了,而起估计也不会纳妾,不然还轮着你在那里流口水,府里那些丫环早就扑上去了。 关佳氏虽然之前不再京里,也是知道些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些失望黯然的样子。 毕竟谁不羡慕康亲王福晋呢,嫁了年轻俊美的王爷,还没人分老公,这简直比当皇后还要让人羡慕好不。就是在京外,不少贵妇人说起来的时候对康亲王福晋的运气羡慕嫉妒恨。 至少关佳氏的母亲就在家里感慨过,“便是日后康亲王变心,康亲王福晋这辈子都值了。” 心里存着心事,关佳氏与四福晋说话的时候,反应稍微就有点慢。 四福晋见此,便猜到她有心事,便问道,“表妹你今儿是怎么了?” 关佳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樱唇,轻声对四福晋道,“我今儿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康亲王。” 康亲王是什么人,四福晋更加清楚好不,如果不是她是个已婚已育妇女,而且是理智胜过感情的人,见过康亲王那么多次,说不准都会在心里偷偷爬墙。对于康亲王福晋那拉淑慧,两人不和,固然有价值观不同的问题,自然也有四福晋隐隐的羡慕嫉恨在里面。 四福晋都如此,更何况一个本来就准备选秀嫁入王公府邸的少女?见着这么个人,简直是误终身。 想到淑慧,再看看自己面前娇滴滴的表妹,四福晋垂下眼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表姐!”关佳氏还以为四福晋是隐隐取笑她呢,虽然有些羞涩,但是还是不甘的道,“我知道他有嫡福晋了,可是可是……” 想要说自己其实不感兴趣,可是根本就说不出口。明明就想嫁过去,违背自己的心说谎还是很难的,何况一个七品县令的小官的女儿嫁给王爷当侧福晋也算是高攀了,也能满足家里目标了。 “你看上了他?”四福晋如何不知道关佳氏的心思,上下一扫关佳氏,十五六的少女,豆蔻年华,清纯可人,心思一转,微微笑道。 “那可是铁帽子亲王,又年轻俊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晋江独家首发 四福晋品茗微笑, 虽然不多言,表情却是有些含糊的暧昧。 关佳氏也不傻,上去拉着四福晋的胳膊, 娇嗔道,“表姐帮我!” “而且表姐如果我要能嫁过去的话, 两边府里的关系岂不是更亲近,那可是铁帽子亲王家, 日后我外甥有康亲王府帮衬着, 日子也好过,也不怕别的小妖精生下来孩子跟弘晖抢夺。” 而且,对于关佳氏来说,最关键的是,她听说康亲王福晋虽然嫁过去几年了,并没有什么喜讯, 若是自己能抢先生下儿子, 那可是庶长子, 很有可能继承爵位。 若是康亲王福晋一直生不儿子出来的话,她的儿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任亲王。 关佳氏的算盘打得很精, 四福晋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这事跟她还真没有什么坏处。相反, 自己和淑慧关系不好,若是自己这个表妹能在康亲王府里站住脚,甚至夺了淑慧的宠爱,康亲王肯定也会对自己对自己的儿子更倾向一些。 第170节 而且, 大家都是皇子王爷福晋,凭什么她就能过的那么幸福? 四福晋心下想着淑慧明年选秀后的日子,心里就是一阵子畅快。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等着你哭的时候! 现在觉得自己独得丈夫宠爱,有恃无恐,日后呢? 要知道盯着康亲王府后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这个表妹关佳氏,别家府里,不论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康亲王的美貌,蠢蠢欲动的家族和少女们可不少。 反正四福晋听说董鄂氏旁支的嫡女,佟家嫡支的一个庶女,都是有名的美人儿,两家都有打算塞进康亲王府里。大阿哥,太子,八阿哥这几边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康亲王府的势力和财势,也要想法子赛人进去啊。 之前也就是因为康亲王一直在军营里,女子不能进入,这些人找不到办法接近康亲王罢了。 如今听说康亲王整个腊月都在京城里,那些人神通广大着呢,自有办法能把自己的人推到康亲王面前。 一个美人儿不动心,两个呢?五个呢?十个呢?五十个呢? 走夜路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除了那些秀女,还有各家养的瘦马歌姬舞姬呢,这些女子加起来都有小一百了,若是一百个美人能拉拢个王爷的全力支持,那也是值得的。 毕竟美人儿总是在不断源源产出,铁帽子亲王才几个?几十个环肥燕瘦,性格各异的美人,康亲王真能招架的来?康亲王福晋真能逃过一劫? 四福晋心里存着看好戏的心,答应下来帮关佳氏一把。横竖关佳氏相貌也是上佳的,万一真能成事,那也是两得利的事。 四福晋院子里的对话,别人是打听不来的,但是关佳氏在门口遇到了康亲王椿泰,这事孙玉琼可是早就知道了。孙玉琼再看了四福晋叫人准备,说过几日要带关佳氏进宫,孙玉琼这样的七窍玲珑心,还能猜不到四福晋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虽然也有那么点儿嫉恨淑慧,不过对淑慧也并没什么恶意,是以还专门派人通知了一下淑慧。 “你有麻烦了。” 正在安排送各家年礼的淑慧:…… 她知道,明年选秀肯定有热闹,但没想到年前就开始闹了啊。 而椿泰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唐僧肉,香窝窝,各家都安排了妖精想要咬他一口呢。他和四阿哥还是针对河工银两案商量,开了个补充会议,邬思道也在席间,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等散了,椿泰对邬思道这个年轻和尚赞不绝口,对四阿哥说道,“若不是邬思道邬先生是你先认识的,我真想请来与我参谋啊。” 四阿哥毫不客气的给顶回来了,“你府里不是有幕僚么,我好容易找这么个谋士,你还想跟我抢。” “好好,不会跟你抢的。”说完了,椿泰又道,“不过说真的,你还是有必要好好培养些人手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椿泰见四周无人,方才压低声音对四阿哥道,“以前就罢了,眼下你和太子也算是闹翻了,可不能不做长久之计了。” “你的意思?”四阿哥也不能说一点野心没有,但是太子从一岁时候就开始当太子,在这些兄弟们中,尤其在四阿哥这个相对比较老实的皇子心中,还真是有些不可动摇的。 “坐山观虎斗,你还不懂?也不是说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万一呢,有那天上掉馅饼的事,你也接得住。”椿泰轻声道,“广积粮,缓称王,这话你总是听过的吧。” 如今这架势,太子行事确实有些不靠谱,大阿哥那个蠢货都已经被八阿哥挖墙脚了,八阿哥……出身太差,而且四阿哥从小儿跟着康熙,也知道康熙的喜好…… 四阿哥这么深思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我已经是铁帽子亲王,升无可升了,你可不一样。”椿泰笑道,“说句别的话,也不用你去做什么,可是万一真有机会,你也不至于接不住。便是想弄个铁帽子王,当当,也得手下有人啊。” 四阿哥听得点头,“这事你倒是比我想的深了。” “是你比我正直。”椿泰笑道,“不过你不像我一样,安享富贵,若要做多了,难免惹人忌讳。当皇子么,总还要争一把的,不过也不过是个说法而已,皇上可不糊涂,太子又是他极心爱的。” 四阿哥上头太子大阿哥三阿哥,不论是嫡出,年长,还是贵重,都不占,似乎是有些缥缈的样子。 四阿哥也笑道,“不多说了,横竖老老实实好好办差,我也不图什么,日后能混个贤王就行。不过你说的也对,手上没人,这差事怎么办?” 绕到差事上面,两人又有些犯愁,河工银子的事,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除了康熙的态度有些暧昧,别的地方都处处是阻力。 于四阿哥来说,他从小儿就是个拧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是打定主意查到底了。 对椿泰来说,这事他虽然没那么强硬,可也着实上火,而且他心疼淑慧的银子。 ——先头淑慧说了若是不成就不查了,她掏私房补上,总保得住这河堤。 可是淑慧的银子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费了好些心血想了不少主意赚来的,凭什么给那些贪官污吏擦屁股! 只是眼下牵扯到德妃的娘家,却又不好动弹了,椿泰考虑到四阿哥的境况,到底劝道, “这事暂且缓缓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先过年吧。” 确实,眼下到了腊月,亲戚来往不绝,各家送年礼年酒,或如椿泰四阿哥这种王府皇子,还有外地官儿来拜,事情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发表了,结果晋江抽进了存稿箱…… ☆、晋江独家首发 腊月里事情多, 椿泰还好些,淑慧就更忙起来了,各家年礼来往, 虽然多是过来王府送年礼的,总还要清点, 有的人家要回礼,还有的人家是宗室长辈, 就更要亲自上门了。 康熙他二哥裕亲王就是那么一家, 裕亲王性格温和厚道,当年椿泰不得意的时候,裕亲王还帮椿泰说过话,也关照过几次。 因此,即使是裕亲王对八阿哥更亲厚些,而康亲王府和八阿哥并不对付, 椿泰这头和裕亲王府也没断了联系, 依旧走都颇为频繁。 这两日闻说裕亲王福晋有些风寒, 于情于理的,淑慧总要亲自过去探望一回, 因此年礼送到了, 淑慧也下了帖子过去探望一回。 裕亲王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淑慧性格温和大方,来过几次也不挑事儿,裕亲王世子福晋对淑慧的印象极好,至少比常来常往的八福晋印象好。 要说八福晋倒也没对裕亲王世子福晋怎么样, 不过八福晋一来,倒好反客为主,经常说这事这么更好点,这个安排那么这更好,这让管着事的裕亲王世子福晋心里不太舒服了。 而且裕亲王福晋也算是看着八福晋长大的,小时候心疼她父母双亡,对她一向温和纵容,倒趁着裕亲王世子福晋这个儿媳妇像是个外人了。 偏生裕亲王世子保泰并不是裕亲王福晋所生,是侧福晋瓜尔佳氏生的,嫡妻侧室,这里面自有些门道,这嫡婆婆和亲婆婆,难免有些芥蒂。 裕亲王世子福晋孟佳氏出身又差,她爹只是从七品的中书,胜在生的美貌,性格温顺,被裕亲王世子保泰一眼瞧中了,求了太后,指婚进来,不论是裕亲王福晋西鲁特氏还是裕亲王侧福晋瓜尔佳氏都不太满意。 出身差,府里光婆婆就两个,孟佳氏这个当儿媳妇的难免受点儿夹心子气。淑慧之前就撞见过一次,还帮着裕亲王世子福晋解了一回围,孟佳氏也不是不知恩的,投桃报李之下,淑慧和裕亲王世子福晋孟佳氏关系不差。 此时淑慧见孟佳氏迎出来,虽然脸上涂了脂粉,却依旧脸色有些黄病,素日里娇美的容颜十分憔悴,便劝道,“最近过年辛苦不假,你也抽空歇着点儿。” 孟佳氏叹道,“我倒是想休息,可是这府里大小事儿,虽然大事不归我管,小事却是要忙碌,如何休息得?如今福晋又病了,我这当儿媳妇的难道不要去侍疾?” 若不去,必然又要被人挑刺儿了。这话她咽下了不说,淑慧倒是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 别看裕亲王福全如今更爱年轻娇美的容颜,对嫡妻的敬重不减。说到底保泰这世子位子,不过是因为嫡福晋西鲁特氏连生了数个女儿,唯一的儿子三岁就没了,便宜了保泰这个实际上的长子罢了。 侧福晋瓜尔佳氏年纪也不轻了,更拢不住福全的心,便是早些年,因为生了儿子嚣张对嫡福晋不敬,还被裕亲王福全罚过。 就这么个情况,孟佳氏本来就出身差,七品官之女,便是进了亲王府当世子福晋,说不得更是要小心伺候着。 如今孟佳氏勉强混得开,也是因为她心细,此时便对淑慧道,“前儿八福晋又来了,不知道对福晋说了什么,好像提起你来了,虽说福晋为人亲和,但也保不齐说点什么,你心里有个数。” 淑慧道了谢,见孟佳氏神色疲惫,又忍不住道,“你还是歇歇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不碍事,便是回去了也有别的事要忙。”孟佳氏笑道,“与你一道,我好歹心不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淑慧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孟佳氏看着淑慧气色极好,羡慕的道,“这京城里的女子,你可是顶顶让人羡慕的了。” 淑慧笑道,“你也不赖啊,我也听说你们世子爷对你很是体贴。” 不想,孟佳氏却略有几分黯淡,“是体贴,我也知道他对我好,不过我们房里何尝没别人?这世上如康亲王般痴情也并不多。” 淑慧却是有些尴尬了,上次来的时候,孟佳氏还不是这个神色,也是她没打听清楚,并不知道保泰什么时候收房了丫头。 不过孟佳氏自己倒是没黯淡多久,转瞬儿笑道,“我生孩子坐月子,他收用个把丫头也是常事,我那小子也有周岁了,再提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倒是你,虽说是出孝也就年把,还是要抓紧时间了。” 淑慧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急了。 她算周岁也快20了,虽说里面守了三年孝,可这世道可不管你实际上到底成婚几年,在外界看来,淑慧这成婚都有小五年了,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还霸着丈夫,实在是妒妇。 不过是女人多半是羡慕嫉妒恨,男人非议的就多些了,若不是椿泰之前有言在先,只怕这会儿给椿泰送妾的早就排着队了。 淑慧想起这事,心里也有点不太舒服,不过面上倒是还平静。等见了裕亲王福晋,许是之前八福晋说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亲戚朋友想要进康亲王府,也对淑慧略提了一句。 不过人老成精,见淑慧不松口,西鲁特氏便不再多说了,只说些闲话便吧。 也是凑巧了,淑慧还没走,八福晋郭络罗氏就来了。 八福晋和淑慧早就是差不多撕破脸了,郭络罗氏见了淑慧,也不行礼,便冷笑一声,对裕亲王福晋道,“伯母,今儿可是我来的不巧了。” 西鲁特氏却是个圆滑的,笑笑,道,“确实是不巧了,今儿有贵客上门,我可没精力再被你歪缠了。” 八福晋却有点受不住淑慧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想着从四福晋那里得来的消息,挑了挑细长的眉,看了过去,“我还以为康亲王福晋你在家里犯愁呢,没想到你还有精神出来走亲访友。” 淑慧喝一口龙井,放下青花瓷茶盏,方才轻笑道,“我有什么好愁的?” “呵呵,装什么装?谁不知道明年选秀,你们府上必要进人的,人人都说你嫁的好,值得羡慕,我看你日后怕是没得羡慕,有的哭了。” ☆、丈八烛台照不见自己 八福晋这话一出, 别说淑慧了,就连一向待八福晋十分亲和的裕亲王福晋脸色都变了。她素日里是听说,八福晋和康亲王福晋素日里不对付, 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让八福晋这样不顾颜面的撕破脸的地步。 “你嘴里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向康亲王福晋道歉。”仗着是伯娘且和八阿哥夫妻十分亲近, 裕亲王福晋忙打圆场,又另八福晋向淑慧赔罪。 可惜八福晋哪里会低头, 她要是肯低头, 她也不是八福晋了。 淑慧就见着八福晋头一昂,用青黛细细描过眉毛一皱,眼里带着挑衅的道,“我也没说错什么,凭什么要道歉?” 倒是一副十分硬气的样子。 淑慧却也不在乎,只看着八福晋, 轻笑道, “若论没生育, 郭络罗氏你也不比我强,皇上再怎么关心我们王爷, 总要更心疼自己儿子几分不是?不知道贤良淑德的八福晋你给八阿哥打算找几个能生养的?” 八福晋的脸白了, 本来娇美的容颜失了水灵——淑慧也并不怜香惜玉。 丈八烛台照不见自己, 别人也罢了,八福晋严格来说跟淑慧是同病相怜,两人都还没生出个孩子来,淑慧本来也不想拿着话题攻讦她, 可惜八福晋自己作死啊? 淑慧上面没有婆婆,椿泰和太后还都十分维护淑慧,康熙便是想要管,到底不好硬管到隔房侄儿的头上。 八福晋可就没有那个福分了,良妃在,惠妃在,太后因为八福晋心胸狭窄也不怎么爱维护她了,康熙关心自己儿子,那更是理所当然。 更重要的八阿哥,虽然也算是给足了八福晋面子,可也不是完全不沾荤腥了,至少某次四阿哥不久撞见了八阿哥和一群权贵抱着花娘取乐了不是? “有那功夫操心别人,还是先操心下自己吧。” 淑慧看着咬着下唇的八福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站起身来向裕亲王福晋告辞。 “今儿真是不好意思了,倒扰了您雅兴,改日再来赔罪吧。” 第171节 裕亲王福晋本来还想挽留下,然而看着八福晋那眼眶微红,以前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也知道八福晋的性格如何,这眼看着是要爆发了。 万一八福晋和康亲王福晋闹起来,且不说谁输谁赢,自己岂不是尴尬? 既然淑慧主动告辞,裕亲王福晋便也借坡下驴,笑道,“哪里的事,不过也不好耽误你正事了,孟佳氏,你去送送康亲王福晋。” 裕亲王世子福晋孟佳氏忙起身笑道,“我去了,额娘且与八福晋说说话吧。” 说着使了个眼色,裕亲王福晋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倒是难得的伶俐了一回,也微微扯了下唇角。 淑慧看着这一切,只装作没看到,到底出了院门,都快出了二门,孟佳氏才笑着朝她道,“到底还是你口舌伶俐,你看八福晋那脸色,好悬才控制住。” 孟佳氏和八福晋素日里有些暗地里的芥蒂,此时说起来就有点幸灾乐祸了。 淑慧笑道,“她也是,素日里不是挺伶俐的么,怎么突然提这个?这事,我固然犯愁,她难道不担心?”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孟佳氏抿唇轻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许是人出身王府,总是底气足的。” 八福晋没明嘲暗讽孟佳氏的出身,此时她倒是觉得称愿了。 裕亲王福晋的正房里,裕亲王福晋也在劝八福晋,说的话,倒是跟淑慧颇为相似。 “你素日不是极伶俐聪敏的么?怎么跟康亲王福晋提这个?她从来就是宗室贵妇里的独一份儿,你倒与她计较?说的那话我都听着刺耳,亏你还是王府出来的格格。” 裕亲王福晋说着说着也有些上火,“亏着康亲王福晋不是那等爱计较的,不然连我也得个不是。” “我就是看着她不顺眼,凭什么她就能与别人不同?” 裕亲王福晋冷笑了下,到底还是忍不住道,“我是你伯娘,又是看着你长大的,还是得说你两句。你跟她计较重要,还是过自己的日子重要?” “康亲王福晋说的也没错你有那功夫操心别人,不如先操心下自己,你这也有小三年了,这次只怕是太后也坐不住了。” 吃了裕亲王福晋的重话,八福晋脸色白了白,到底还是轻声道,“我们爷说他进宫去说的。” 裕亲王福晋闻言松了口气,又道,“要是八阿哥体贴了,你自己也要抓紧了。” 八福晋本来心里有些欢喜的,闻言又有些气闷,若是自己马上能生个,不早生了? 她寻思了一下,听说宫外有的大夫也不错,许得找着个民间大夫调理一下? 另一边淑慧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虽说八福晋实在是找打脸,可是这也确实是个隐患。自己身体绝对比大多数的内宅女子都健康,椿泰就更不用说了,这出孝也挺久了,竟没见有孕,或许等开了年,还是要找个好大夫调理一下。 回了府里,椿泰却正好也在屋里,见她神色不悦,忙丢了手上册子过来询问。 “怎么了?难道裕亲王府还有人给你脸色不成?” 淑慧见这么个俊美青年神色关切的凑过来,心里郁闷之气倒是消了不少,笑了笑,突然伸手捏住椿泰的下巴。 “倒是没人给我脸色,可是我听说有人给你抛媚眼啊,真的假的?美人儿,你给我从实招来!” 椿泰脸上微红,看着淑慧晶亮漆黑的眼睛,声音也软了下来,“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呵呵,心里只有我可不够,你整个人也都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话还没说完,温热的唇靠近来上来,整个人也没紧紧的抱住。 ——太狡猾了,竟然知道先示弱再趁机推倒……淑慧在脑袋变成浆糊之前,模糊的想到。 王府正房内春暖意浓,紫禁城正殿里,康熙正在大发雷劈! “你们干的好事!” 也不怪康熙这眼看着过年大发脾气,大阿哥负责修的河堤,还没等到春汛河水暴涨,它就先塌了一段儿了! ☆、国庆节快乐!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若是寻常事情,是不会闹到御前的,毕竟要过年了么, 大家都想过个好年,若是寻常事体, 一般是默契的从上到下抹平了。 然而河务之事却不是小事,康熙十几年前就说了几个心腹大患, 如今三藩也平了, 噶尔丹自杀了,统共只剩下治河了。 虽然塌了堤坝的只是两三处,可是盯着这事的不是一拨儿人,虽然大阿哥极力掩盖了,哪里瞒得住? 河工银子上八阿哥虽动了手脚,钱却被太子得了去, 自然要让太子背这个锅。 而太子呢, 那钱可不是他从河工上克扣来的, 锅自然要大阿哥这个觊觎自己储君之位的来背。 四阿哥更不用说,他是真心希望能够治理水患了, 如今还是冬天枯水期, 就发生垮塌, 等到丰水期,这堤坝只怕要一溃千里了,更是上表要求严查。 康熙更不用说,一方面打脸啊, 本来花了大笔的银子治河,不说被夸赞个千古一帝,也要得个贤君名头不是?结果赶着要过年了,河堤塌了,这脸简直打的啪啪的。 另一方面就是康熙作为一个皇帝的素养了,这堤坝眼看着修好了,还没正式排上用场就先塌了一截儿,万一明年春夏发生水灾,到时候要怎么办? 大阿哥这个项目总负责人自不用说,被康熙叫回来骂了个狗血喷头,副手简亲王雅尔江阿也被骂了几乎无地自容。 不过如果说大阿哥还有点冤枉的话,雅尔江阿可一点儿都不冤。 八阿哥和雅尔江阿交好,如果没有雅尔江阿提供方便,八阿哥和那些权贵想在河工银子上动手脚可没那么容易。 骂完了负责人,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子,而且大阿哥,康熙多少也知道其实他也是受人蒙蔽了。至于雅尔江阿,从来也不是什么精明强干人,康熙还以为他也是一样被蒙蔽了呢。 接下来就是调查了,一方面是派人去查堤坝到底修成什么样了,另派了工部的官员去查到底是因何,另一方面是追责了。 不过总要先调查之后才好做处置,康熙便暂且按捺下怒火,听了回朝上众人互相攻讦,便先派人去调查了。 出了这样的事,这一日朝上气氛倒是十分的紧张。 椿泰这几日在京里,若无大事,便也按时上朝,等下了朝,四阿哥便约着椿泰一起去喝一杯,当然,是去康亲王府。 ——去四贝勒府,那不是给大家伙找不自在的么? 淑慧听说四阿哥来了,也不以为意,本来么四阿哥那是常来常往的,淑慧根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如今马上过年,府里事情多,人情来往,账目清点,恨不得分出三四个自己来处理事情,哪里关心四阿哥过来喝杯小酒的事。 不想椿泰派来的小太监却道,“王爷请福晋过去,说是有事相商呢。” 淑慧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见那小太监的神色正常,便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换了一件稍微正式的衣服出来了。 待她去了书房,四阿哥和椿泰正说话,见淑慧进来,都抬起头来。 倒是淑慧进了门,被屋内暖气一熏,话还没说,倒先打了个大喷嚏来。若只椿泰,倒也罢了,还有四阿哥在,淑慧就有些尴尬了,自顾自开口解释道。 “大约是外面冷,咋咋的一接触暖气,有些个被刺激了。” 椿泰却站起来,伸手去摸了摸淑慧斗篷下的手,觉得略有些寒凉,带着些嗔色道,“到底穿厚些,要是伤风了可不是小事。” “哪里那么要紧了,我又不是温室的花儿。”说完了,淑慧便微微笑起来,甩开椿泰的手,自己脱了外面的白狐狸皮斗篷,露出里面樱草色红旗装锦袍来。 椿泰便自然而然的接了淑慧的斗篷,放到一边衣架上。 这边小夫妻俩情深默契之处随手可见,四阿哥只起身了一下,然后看着淑慧微微发红的鼻尖,白玉面庞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他想说的话已经被椿泰给抢先了,也只好沉默了。 还是淑慧先开了口,问椿泰和四阿哥,因着二人都是修长个头,倒是抬着头笑道,“到底有什么事儿,叫我来?我那头光账目都算不清呢,如今年关了……” 椿泰笑道,“若不是有事,我哪里敢劳动你啊?这事还真要告诉你一声……大阿哥修的河堤,塌了一截儿……” 淑慧:……果然豆腐渣工程那是古今中外都有啊。 四阿哥却没有椿泰那般神情轻松,清俊的脸上一脸的凝重,对淑慧说道,“这事实在让人担忧,如今还没到河流汛期,这堤坝便如此,真要碰上了水患水灾的,可怎么办好?” 淑慧倒比他乐观些个,“若是没塌,那才是□□烦呢!” 豆腐渣工程没投入使用之前就被发现有质量问题,不过是劳民伤财,真要投入使用后发现是豆腐渣工程,那可不仅是劳民伤财了,那是谋财害命啊。 前世里,以前国家监管不严的时候,很出过一次因为豆腐渣工程造成的大事故,淑慧之前坚持要查这事,一方面有被花魁柳儿感动,一方面也是出于本身的公德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堤坝质量不合格,真要水灾来了,受影响的人可就多了去了。从来水火无情,大水来了,尤其古代这条件,那也是要命的事。 结果,还没万一呢,顶多十一,这堤坝就tm的塌了! 不过面对四阿哥的忧心忡忡,她还是乐观点的。 “若是皇上还不知道,倒是问题,如今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必然会派妥帖人去调查的,到时候咱们再看看怎么说,或许,不行就把这差事给领过来吧。” 这话倒是安抚了四阿哥,连椿泰也深以为然,康熙的能力,大家都是很信任的,既然康熙去查了,大家似乎也不用太操心了。 然并卵,淑慧也好,椿泰也好,四阿哥也好,大概都高估了大清官员的节操值…… 调查结果如下: 堤坝塌方是因为外力所致,和工程质量无关哦。 亲,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1号的更新,本来是准备新的一个月我要捡起来节操,争取这个月不断更,然并卵,第一天就…… ☆、扯皮 从来当官的都擅长扯皮。 这一调查下来, 提供工程用料的自然说材料没问题,负责采买的也敢拍着胸脯保证,都是货真价实的货。 那监工的更要说自己可是卖了力气的, 绝对没有偷工减料,至于图纸设计, 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那可是工部的官儿亲手画的。 ——既然东西都没有问题, 那么为什么塌方, 必然是因为外力啊? 比如说,某个品牌手机为什么爆炸,那是因为外部加热啊…… ——这结论,淑慧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别人,不过肯定说服不了她的。 至于大头头康熙——听说康熙当朝发了火,差点把负责调查的两个人都推出午门砍了, 到底因为快过年了, 留着这两个官儿一条命, 让他们回家吃自己的去了。 也的确快过年了,这都腊月二十七了, 小年都过了。 淑慧忙到这个时候, 只安排好了除夕的安排, 倒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椿泰倒忙,一则年前年后人情来往多,宗亲之间吃年酒,过来拜访等, 另一方面,这河务事闹的这般大,不少人都盯上了椿泰,对他寄予厚望,希望颇得康熙重新的他帮着说点什么。 这一日,便是简亲王亲下了帖子请椿泰过去吃酒。 简亲王虽然不喜欢长子,但是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雅尔江阿这个当副手的,自然脱不开干系的,且某些事情,简亲王雅布其实也是默许的。 椿泰本意倒是不想管这些事,但是简亲王雅布处,一方面是宗室长辈,一方面当日里自己那个死鬼父王嚷着自己不孝的时候,简亲王可是帮自己说过话的。 不管是否答应帮忙说话,这个面子总要给简亲王的。 是以,椿泰中午饭便没在家里吃,淑慧也不怕缺人陪自己吃饭,先去看了一下两个侄儿——椿泰四哥巴尔图的那一对双生子。 巴尔图自己搬出府里,妻子鄂卓氏难产而亡,他总有点缓不过来,虽然房里也有几个姬妾,然到了如今还没续娶,这对双胞胎便一直在府里生活,淑慧也没孩子,倒有些把这对侄子当半个儿子看。 而这一对双胞胎,自幼生母早亡,便在府里生活,由淑慧照看,如今也接近三岁了,也渐渐晓事,对淑慧多了许多濡慕之情。 第172节 淑慧去了,便抱着淑慧不放,抱起来便吧唧一下啃一口淑慧,亲密非常,淑慧一方面心里喜欢,另一方面也有些烦恼。 她与椿泰年纪也不算小了,在古代这个年纪还没生育子女绝对是晚婚晚育了。若是之前守孝就罢了,如今出孝时间也不短了,也没什么动静,她心里也有点隐约的担心。 或许,等过了年后还是请个太医来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吧。 不过她素日里是个心宽的,过了一会儿便把这事暂时给忘了,倒是陪着一对双胞胎侄儿吃了顿饭,被两个萌正太逗得哈哈笑,心都酥软了。 正准备左拥右抱一对萌宝睡个午觉,前面却有小丫头来禀报。 “福晋,王爷回来了,瞧着脸色不怎么好?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椿泰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性格也的确是非常的温和,除了当初因为他爹杰书偏心,难过过几次,淑慧也没确实没见过他怎么生气。 淑慧听说了椿泰生气了,难免担心,便要起身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想一只小手抓住淑慧的袖子,淑慧吃惊之下回头去看。 却是双胞胎中那个大点儿的叫崇安的拉住了淑慧,眼巴巴的看着淑慧,十分不舍的道。 “婶娘不要我们了吗?” 淑慧见此,倒是有些犹豫了,不过想想椿泰素日里性格宽厚,且简亲王当日也是帮过椿泰一把的,想来若是小事,总不至于让他动怒的。 便俯身在小正太脸上亲了两下,拍了拍他的背,“听奶娘的话,婶娘晚上再来看你啊。” “拉钩。”小崇安伸出个肉呼呼的小手,小小声的道。 淑慧有些诧异这小家伙在哪里学来的拉钩,不过倒也笑着跟他拉一拉小手,方起身离开了。 到了正院,椿泰见她回来,怒气犹未消去。 淑慧倒了杯茶给他,劝道“喝杯茶吧,生气伤身,为了这些人生气可不怎么值得。” 椿泰看着妻子的容颜,再有许多怒气也消散了,果真就着淑慧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方才道,“简王叔也太不靠谱了些。” “到底是因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椿泰看了一眼淑慧,道,“还不是,简王叔弄了两个美人儿非要塞给我,说是江南来的瘦马,最是妩媚的。” 若只是如此,椿泰还不至于怒成这样,拒了就是了,关键是简亲王言辞中对淑慧多有诋毁,这就让椿泰受不了了。 而且喝了点酒又说说淑慧不能生,又霸着,这样的福晋早该休了去,椿泰到底没忍住,席间便中途拂袖而去了。 淑慧也知道如今自己在外面名声也不是那么好。 男人就不用说了,大多数对淑慧的评价可不怎么高。虽然自己也没嫁给那些人,可给那些人的老婆,尤其是正室立了个不好的榜样。寻常拌起嘴来,多有说康亲王何等人物身份何等贵重,都守着一个老婆不纳妾的。 便是女子中,有那等下贱的贱人,作践起同类比男人还厉害呢。淑慧这样的,她们是一边羡慕,另一边心里更是十分嫉妒。 有那等的便把淑慧拿出来说嘴,来标榜自己的贤良淑德,实际上,哪个女人想要跟人分丈夫? 偏淑慧这成亲数年了,还没个孩子,虽然有守孝的缘故,前面还有个八福晋在先头顶着,也有不少人私下说话不好听了。 椿泰虽然没有细说,想来简亲王父子对自己的评价不会多好。 这清朝的男人,能这么护着妻子的可不多,更别说椿泰这样的相貌品格,身份地位,淑慧心里感动,主动伸手抱住了椿泰。 椿泰脸上一红,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一方面回身搂住了淑慧,正欲轻声说话,却被丫头敲门声打断了。 “福晋,四贝勒府派人送了些东西来。” ☆、退意 若只是四阿哥府上送了东西来, 倒不至于让管事的亲自过来禀报淑慧,还这么不长眼的打扰了主子的好事。 关键是四福晋这会儿可送了人过来,管事的看着自家的王爷脸色不善, 声音就更轻了。 “四福晋娘家一个表妹也过来请安了,说是拜见一下福晋和府上格格, 如今正在小花厅等着呢。” 这话一出,椿泰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淑慧也微微蹙了蹙眉头, 四福晋虽然看着素日里还好,实际上是有点小心眼的,和淑慧也差不多撕破脸。 虽说是过年,可是弄个表妹过来请安,不由得淑慧不想多。更何况,孙玉琼可是递了消息过来的, 淑慧也知道四福晋大约是要生点事。 想及此, 饶是淑慧素日好性子, 也不由恼怒起来。不过瞅了一眼身边堪称玉树临风风华绝代的丈夫,淑慧又泛起了酸意, 白了椿泰一眼道。 “你在这里还呆着做什么?等着看美人?” 椿泰可没怎么见过淑慧吃醋的样子, 此时见她粉面上带着些薄薄的红晕, 一双杏眼因为怒气,更显得明亮了些,反倒是心里有些酥软。 不过他素日里也不会驳了淑慧的话,且也对个丫头没什么兴趣, 顶着淑慧的小白眼,微微一笑,自往后面小书房去了。 淑慧略换了一件见客的衣服,一面与小梅抱怨道。 “四福晋这是做什么,从来没有手伸这么长的。” 亲哥哥都管不着,一个皇子福晋倒想伸手伸到铁帽子亲王后院里,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若不是看在四阿哥颜面上,我真不想给她留脸了。” 四阿哥也是真可怜,淑慧本来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也忍不住同情起来四阿哥了。 爹不疼娘不爱就不说了,妻子还是这样的,四阿哥素日里又极要脸,淑慧还不想让他难做。 小梅一边给淑慧递了一支珠钗,一边轻声道,“我觉得四福晋也是拿准了福晋不想因为她伤了四阿哥的颜面。” 这倒是有可能,淑慧若不是怕打老鼠带倒了玉瓶儿,早和四福晋彻底翻脸了。 要说八福晋出身可比四福晋好,八阿哥如今看着也比四阿哥在御前得脸,淑慧何曾让过她一分? 小梅也忍不住小声道,“也没见过四福晋这样的,仗着四阿哥的面子,主子性子宽和,竟一点都不消停了。” 淑慧倒是看着镜子里自己,冷笑了下,“说不得总有翻脸的时候。” 小梅见自己主子心里有些成算,也不再说话了,只道,“用珠钗是不是有些寡淡了?对方毕竟来意不善。” 淑慧笑道,“若是如此就如临大敌,我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到底只重新换了件衣服,小梅虽然有点不赞同,还是劝不动淑慧。见淑慧收拾好了,便叫人把关佳氏领到前面淑慧待客的小暖厅。 四福晋表妹关佳氏也是第一次来康亲王府。在她眼里,四贝勒府就已经大的很了,康亲王府这铁帽子亲王府更是雕梁画栋,庭院深深。 这一路走过来,她心里已经存了怯意,等被晾了小半个时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小花厅里的精美摆设,关佳氏心里一面羡慕王府富贵,一面却也有些退缩。 她本来也不想来的,毕竟这上门来,康亲王福晋的态度可不好说。 只是在府里,四福晋虽然也想了点招儿,比如说让关佳氏去端茶倒水一下,然而椿泰是个目不斜视的君子,还真就把关佳氏当成了丫环。 且寻常说话,四阿哥和椿泰两人在书房是不用丫环的,只用贴身太监伺候。四福晋那次还是瞅了空子,四阿哥没回来,椿泰在等着的时候,让关佳氏去露脸的。 结果么,就不用说了,关佳氏根本就没进了椿泰的眼里。 椿泰这边走不通,关佳氏也不愿意放弃,便想着许能走走康亲王福晋的路子。 毕竟康亲王福晋这成亲数年也没有孕,明年就是康熙四十年,又要选秀了。自己若是生下子嗣,送到康亲王福晋屋里养着,未必康亲王福晋不动心。 毕竟这次康亲王府肯定要进人的,进个乖顺的,对于康亲王福晋来说,岂不是也省心? 四福晋明知道淑慧不同意,却依旧乐见自己这个表妹碰一鼻子灰,然后恶心一下淑慧。 她心里倒是另有盘算,椿泰这里走不通,还有德妃呢。虽然作为嫔妃,不好越过太后插手王府的后宅。 但是淑慧既然无所出,德妃管着明年选秀,若是说服了太后或者康熙,安排个人,那也是师出有名。若是自己这个表妹再殷勤点儿,自己倒好往德妃出说表妹对康亲王福晋恭顺了。 德妃再给太后说一句,岂不是刷了印象分?康熙处,德妃再吹吹枕头风,事成的概率就大了。毕竟盯着康亲王府的人可不仅是自己这一家。 关佳氏都不知道四福晋心里的盘算,淑慧就更不用说了。 走进了小暖阁,关佳氏就见着个双十年华的美人儿,五官明艳,气度端庄高贵,穿着打扮虽然不是很招摇,却处处见低调的奢华,便知道这位就是正主了。 她本来自恃青春年少,正是楚楚动人的时候,本来还有点看不上淑慧呢,觉得自己年轻貌美,总是更胜一筹。 然而此时见了真人,关佳氏若说原本退了三分,此时便退了七分。 怎么说呢,若说自己是路边春雨过后娇嫩预定的白杏花儿。 对方就是国色天香的牡丹,或者灿如云霞的芍药,虽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些漫不经心,也没怎么用心打扮,眉眼间气度清华,到底不是那寡淡的小花能比的。 这般相貌品格,怪不得康亲王心里只装着她一个呢。更何况,她这样的表现,如何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和这般人物争宠?关佳氏本来原本五六分的把握,如今倒是几乎一点儿不剩了。 她心里自己先退却了,说话就注意分寸多了,原本有点唐突的话也没再出口。 倒是淑慧有些诧异,却也没再说什么。 只说了些闲话,关佳氏便顺着心里早已经升起来的退意,告辞了。 淑慧虽然奇怪关佳氏放了个哑炮,但也不准备自己跟自己找麻烦,跟个觊觎自己老公的小丫头扯皮,便麻溜的便应了,还笑道。 “如今年下忙,我就不去拜访你表姐了,你记得替我跟四福晋问个好啊。” 淑慧虽然克制,到底是带了些似笑非笑出来,关佳氏一抬眼瞅见她脸上表情,心下就是打鼓,更觉得自己退的正确了。 这女人,便是美若天仙,若是没点手腕,如何拢得住个王爷? 关佳氏别看出身不算高,在后宅那也经过见过的,比起她那表姐四福晋,更知道后宅里女人的手腕阴险。当下更觉得自己还是谨慎点儿好了,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为色所迷,为王府高门吸引,还不至于真的爱的奋不顾身。 ——这京城里皇族权贵,高官显宦多了去了,很不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吊死在一棵树上。 哪怕是一棵好看的不行,又金贵的不行的树。 淑慧还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替自己消灭了一个情敌。 等关佳氏出了门,她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关佳氏的背影,这眼瞅着关佳氏话里话外不像是想来跟自己分老公的啊。 是她隐藏的太好? 淑慧可不相信四福晋打发个人过来就是单纯的拜见自己。毕竟两人面上虽然还没撕破脸,但是实际上早就是芥蒂很深了。 正迟疑着,那边淑慧的贴身丫头进来了,见淑慧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笑了,“福晋在这里想事情,王爷可是等急了,听说客人走了,打发了我请福晋过来去花园暖阁说话,说晚上要在那边吃火锅。” 淑慧想起椿泰,脸上也带了笑意,“这人也是,自己走两步就是了,还巴巴的打发你过来?” “嘿嘿,我还真问王爷了。”这个叫白芍的丫环笑道,“王爷说,再要撞上个乱抛媚眼的可不败坏心情?” 淑慧被这话逗笑了,“就你这丫头促狭。” 这边淑慧暂时放松了心情,那边关佳氏虽然是心里放弃了,难免还是觉得有些低沉。这心里有事,在出王府角门的时候就磕绊了一下。 “姑娘小心。” 正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关佳氏被人扶住了,抬头看去,却是个青年贵族公子哥儿,生的虽然远比不上康亲王的俊美无俦,也称得上英俊了,不由得脸红了红。 “多谢这位贵人。” 第173节 她如今也不是刚来京城的小白了,宰相门前七品官儿,这亲王府门口出没的,当然不是什么寻常百姓。更何况,对方虽然穿着一身看着很贵的常服,却是系着黄腰带的,明摆着是一位皇族宗室。 被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看着,那青年公子也微微一笑,柔声道,“不用谢,姑娘以后小心点儿。” 关佳氏脸红了红,那公子一笑,倒是带了些兴趣,不过他也没停留,在几个仆从拥簇下进门了。 关佳氏心里灵动,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丫环,那丫环便塞了个小银锞子给门房,然后询问道。 “那公子是什么来路?” ☆、绝技 关佳氏是个精明的, 虽然心系了康亲王椿泰一段时间,但是眼见着康亲王福晋并不如外界传闻的,是一朵心善好相处的白莲花, 心思便退却了。 但是选秀还是要选的,她既然立志嫁个王孙公子, 自然要多留意些个。 比如刚刚过去的那位公子,最少黄带子宗室, 生的俊美不说, 还挺和善温柔,岂不是个好人选? 她自己这个身份地位,如果对方身份够高,便是做妾,也不算是委屈了。 想到这里,关佳氏眼神便有些闪烁, 虽然面上一副我只是想知道恩公姓名的样子, 心里早打起来盘算了。 得了银子, 康亲王府的门房倒是上道,掂了掂重量, 笑道, “姑娘确实有眼光, 那位可是八皇子,可不是位大贵人!” 皇子?关佳氏心里一跳,万没想到竟是位皇子,她还以为最多就是位贝勒贝子的。 八皇子在京里名声不错, 关佳氏也听过他的名头,而且八皇子也是没子嗣啊…… 关佳氏这边想着八阿哥,那边淑慧听说八阿哥来了,心里也是很感慨。 两家还不像淑慧和四福晋之间维持面上的平和,那是真撕破脸了。饶是如此,八阿哥还能主动登门,他这么个姿态,还能把人赶出去?毕竟人家也是个皇子,上面还有康熙看着呢。 淑慧这会儿终于发现八阿哥混的如鱼得水靠的是什么了,不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也不是礼贤下士的姿态,而是厚脸皮啊! 这人啊,脸皮厚果然是个绝技,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 八阿哥还是个皇子,皇子厚起脸皮来,你还更没发怎么着他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关键是上面还有康熙看着呢。 别看八阿哥不得宠,毕竟是皇子,若是打了他的脸,那就是打了康熙的脸,康熙才饶不了这些人呢。 淑慧感慨了一回,小梅却有点忧心忡忡,与淑慧道,“这八阿哥来做什么,不会又要使什么坏吧?” “我倒是觉得不是。”淑慧想了一回,椿泰上午和简亲王父子闹了个不愉快,八阿哥和简亲王父子关系不错,和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关系尤其好,“多半是来说和的,毕竟八阿哥和简亲王世子可是好兄弟。” 剩下一句话,淑慧没有说出来——简亲王请椿泰本就是因为河务银子的事,那事八阿哥可是挑头的,他可脱不开身去。 果然,等到椿泰回来,与淑慧说了八阿哥的来意,过是与椿泰和简亲王父子说和的。 淑慧倒是没在意他说的话,而是看他神情,之前余怒未消,此时眉头就舒展了不少,很是心惊八阿哥这个人说服人的本事。 椿泰待八阿哥可一向很是戒备了,他还能说的椿泰消了怒气,这样说服人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想到这,淑慧瞥了椿泰一眼,“我看八阿哥必是个天仙,你这见了人,气也不生了,火也消了,可见魅力了。” 椿泰被淑慧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讪讪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淑慧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我可算是知道他是哪里来拉拢这么些个人了,你还是知道他做了什么的,都能被他劝的消了火,何况别人了。” 椿泰自己寻思一回,也觉得心惊,八阿哥这本事,说是让人如沐春风,舌绽莲花也差不多了。 “确实是我小瞧了他了。” “确实是小瞧了,毕竟你们这些人统共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的。”淑慧给椿泰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方才道,“也只有八阿哥生母出身低微,在宫里活的艰难,才能这般呢。” 椿泰这算是不得宠的,可也是亲王嫡子,世子爵位也早早顶到头上了。府里下人顶多是不上心,还不至于敢给他难堪,欺压他。 八阿哥生母的出身,说句不好听的,连外面的平民百姓不如。 在宫里那等最看出身的地方,如果不是和九阿哥十阿哥这两个生母都是高位嫔妃的阿哥帮衬,惠妃也算照顾,他能不能混到成年开府都是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挣出头来,嘴不甜不会说如何行? 椿泰听了淑慧这话,倒也点头,然后冷笑了一下,“不过他这挣出头的法子也损了些,且不说惠妃素日里对他和良贵人都很照顾,这样挖大阿哥的墙角可好?就说他想在银子上动手脚,做什么不好,非要动河工银子?难道不知道这关系民生甚重。” “正是如此。”淑慧叹口气,“要说八阿哥也确实身世弱些,但是总也是皇子,宫外面过的贫苦的人多了去了,没见着几个这么没良知的。” “可不就是没良知。”椿泰顿了顿,“我还是与四哥传个消息吧,明儿虽然不怎么理事了,他这当儿子总要进宫陪汗阿玛的,别掉八阿哥坑里。” 这边淑慧和椿泰谈论着八阿哥,那边四阿哥府里,也在讨论着八阿哥。 关佳氏进来的时候,便听说四阿哥往孙玉琼屋里歇着了,四福晋脸色不是很好。如今四阿哥也只按照规矩初一十五过来住着,平日里最多过来看看大阿哥弘晖。 便是初一十五,四阿哥若是不想做那等夫妻之事,四福晋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把四阿哥强了不是? 因此夫妻俩也是许久没怎么亲近过了,四福晋虽然后悔自己强硬,却更记恨上了淑慧,也是那日里淑慧和自己吵起来后,四阿哥才彻底不理会自己的。 不过,四阿哥毕竟是个规矩人,虽然和四福晋离了心,管家权还是给四福晋的,也没让孙玉琼协助管个家什么的。 只是,到底女子,尤其这样的后宅女子,难免指着男人的欢心过活,四福晋虽然是正室,被冷落还是有些意难平。 关佳氏见四福晋脸色略黯淡,心下虽然有些瞧不上自己这个表姐连夫婿都拢不住,还弄成这样,但是她自己的事情还指望这位表姐出力。 因此关佳氏亲自倒了茶,奉于四福晋,又温柔出言劝解,“姐姐有大阿哥在,又管着家,何必在乎那些小节?说到底姐姐才是嫡福晋,又有子,别人就是有点什么想头,也是白想!” 四福晋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是,倒是你,去康亲王府怎么样了?” 四福晋自己这日子过的不舒服,可就更想看见淑慧这样让她嫉妒的女子,过的不舒服了。 ☆、张鹏翮 关佳氏是个伶俐人, 不然也不能见了一次淑慧,便即使改变目标了。 察觉着自己这个表姐神色微妙,她便笑道, “还能怎么着,自是不太痛快了。不过, 横竖也没明说的事。” 四福晋果然心里觉得痛快了那么一点,端着杯子也不喝茶, 只抿唇轻笑, “如今可算是轮着她了。” 关佳氏却不想讨论康亲王福晋的心情问题,她如今既然改换了目标,自然要引着四福晋把话题转到八阿哥身上。 因此想了想,她便开口笑道,“听说八阿哥府上也是没妾的?不知道这次宫里会不会给八阿哥指个侧福晋?毕竟听说八福晋也没有生育。” 四福晋瞥了一眼自己这个表妹,略有些诧异, “你怎么突然提到了八阿哥?” 关佳氏脸微红了一下, 略带着羞怯看了一眼四福晋, “我今儿从康亲王府出来正好遇见了八阿哥。也是我不小心,差点儿被门槛儿绊倒, 正好八阿哥扶了我起来。” 顿了顿, 关佳氏声音轻柔的道, “八阿哥好生温柔啊,之前也见过些王孙公子,如康亲王,都是冷冰冰的。” 四福晋不是傻子, 关佳氏的意思,她隐约有些明了了。要说康亲王府固然不错,可是康亲王当日里是发了话的,里面的缘故康熙也知道,并未说什么。 他要是咬死了不纳妾,太后又一向护着康亲王福晋那拉氏,德妃也不好说什么。上次进宫,德妃就有点不怎么热衷这事,好处不多,还惹麻烦。 倒是八阿哥——四福晋还真有点心动。 想了想,她看一眼眼带期待的表妹关佳氏,慢悠悠的道。 “这事,我之前都递了牌子进宫透了点口风了,还要看娘娘的意思。” 关佳氏听四福晋的口风,竟是有七八分的意思了,忙跟四福晋道谢。 四福晋被她奉承的开心了不少,那边四阿哥后院里佟云惠又嚷嚷着不舒服了,她院子里的丫环来报。 四福晋闻言皱眉,关佳氏这来了没多久,见着佟云惠嚷嚷着不舒服好几次了,便有些替四福晋打抱不平。 “这佟格格也太不晓事了,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这样恃宠而骄,真要生个哥儿,还不知道是不是把表姐您也不放在眼里了。” 四福晋对佟云惠的观感可比孙玉琼更差,毕竟孙玉琼虽然得宠,好歹对自己还算是恭谨,更重要的是孙玉琼可没孩子。 关佳氏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倒确实进了四福晋的心了。 这佟格格如今孩子没生下来就这样嚣张了,真要生下个哥儿,岂不是肖想的更多? 李氏虽然貌美多子,但是四阿哥在她身上的心早就淡了,且李氏所出长子也因为风寒早早夭折了,老二还不满周岁,李氏一则伤心,一则修养身子,如今也不怎么出头了。 何况李氏的出身,也太差了些,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四福晋并不觉得她是个威胁。 孙玉琼出身虽然还算是过得去,也美貌有宠,却无子,至少眼下看来不足为虑。 唯独佟云惠,虽然不是很得宠,却也不是宋氏那等彻底失宠的,如今又怀着孩子,她虽然是佟家旁系之女,可毕竟也是佟家人,佟家若是想要做点什么……还真是难办。 到了这儿,四福晋却真个后悔起来,不该和四阿哥闹的那么僵的。 不过到底四阿哥还是个重规矩的,如今夫妻也过了七八年了,四福晋还是了解四阿哥性格的,只要她的弘晖行事端正,这世子之位还是跑不了的。 男人毕竟还是重视儿子的。 想想,关佳氏看上了八阿哥,也不是个坏事。八福晋成婚了这些年都没有孩子,连闺女都没有一个,她又没守孝,想来还是不能生。 如今八阿哥正风光,虽然生母是辛者库出来的,比起四阿哥这个德妃所生,皇后所养的半个嫡子更得势些。 若是自己表妹能给八阿哥生个儿子,两府的关系肯定改善不说,许还能帮衬四阿哥的前程……自己儿子日后,也不是单打独斗的。 想到这里,四福晋心就热了起来。且德妃对于皇子娶个什么样的小老婆可比宗室好插手多了…… 四福晋在算计八阿哥的后院,四阿哥却在前朝算计着八阿哥。 之前那样的情况,四阿哥都没低头认输,这回老天长眼,堤坝自己先塌了,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椿泰与他关系既然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今儿的事情自不会瞒着他,详详细细的与四阿哥说了一回。 四阿哥也为八阿哥的厚脸皮心惊,太子那高傲的鼻子都快上天的不说,余下的兄弟里,便是闷不吭声的五阿哥,那也是有点拧脾气的。 他倒是和淑慧心有灵犀,很觉得八阿哥这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不过他心里多少也看不上八阿哥,堂堂皇子,连点儿傲气都没有,礼贤下士到什么人都能跟混成一片,也实在让四阿哥多少有点鄙视。 鄙视归鄙视,四阿哥也承认这是本事,正准备收了信,却突然发现信封里竟还有一页信纸。 原来这一页信纸是椿泰写完信后临时加的一页纸,倒也没有别的,只是提到了一个人,张鹏翮,说是据说有治河之能,让四阿哥去拉拢接触一下。 张鹏翮?四阿哥对这位大臣其实很有印象,这位是有名的清官,政绩极好,当地方巡抚的时候,十分得爱戴,眼下任着刑部尚书,也是出名的耿直正派之人。 当年张鹏翮还随从索额图前往沙俄,很以镇定勇敢出名。三十八年,陕西巡抚布喀劾四川陕西总督吴赫等侵蚀贫民籽粒银两,康熙命鹏翮与傅腊塔往按。还奏未称旨,命鹏翮与傅腊塔复往陕西详审。三十九年春,还奏布喀、吴赫及知州蔺佳选、知县张鸣远等侵蚀挪用,各拟罪如律。 去查籽粒银案时候,康熙的探子报张鹏翮在陕西一介不取,康熙还夸赞他天下廉吏无出其右。的确是个为民着想清官,可是没听说这位擅长治河啊。 合了信,他便思索起来,不过以张鹏翮之能力操守,倒还真是个好人选。 旁边孙玉琼端了参汤过来,见四阿哥皱着眉头,也是有些心疼。 第174节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是少操点心吧。” 是的,还有两天就过年了,马上就是康熙四十年了。 ☆、骂人不揭短 康熙四十年, 算算也是淑慧在清朝过的第六个年了,对于古代过年的新鲜感也早已经褪去,倒是有些怀念前世里的种种便利娱乐了。 当然, 是绝对不会怀念人挤人的春运大军的。 王府的年,每年都差不多的规矩, 实际上由于要进宫朝贺领宴,除夕和正月初一是绝对过不好的, 而且新年大宴, 没谁敢惹事扫兴,就算是素日里最脾气乖张的也不敢生事。 所以,淑慧素日里还能看那些女人互相唇枪舌战,当日里也没法子看了。 然后初二便要回娘家了,淑慧照例回了那拉家。那拉太太对于淑慧的日子过得咋样还是一清二楚的,对椿泰这个女婿自然没什么不满, 倒是老生常谈赶紧生个孩子。 淑慧抱了抱二哥云林的儿子, 又被一对豆丁弟妹缠着不放, 也是觉得有点心烦。 倒是二嫂同时也是表姐的南珠笑道,“妹妹也不必太心焦, 说不准出了正月就有了呢。” “那就借嫂子吉言了。”淑慧笑道, “不过嫂子怎么没回娘家?” 南珠笑道, “我常回去的,倒不在乎这一日了,明日再回去也是一样的,倒是你, 到底是嫁到王府,总不比我自在。” 淑慧知道这其实是为了招呼自己了,毕竟大哥大嫂都不在家,二嫂要回娘家,二哥也是要陪着去的。 因此淑慧便笑道,“我稀罕松哥儿,平日见得也少,和弟弟妹妹一道,回头去王府住一阵子可好?府里还有两个小阿哥呢,正好一道玩儿。” 那拉太太倒是想起来淑慧还养着两个侄子呢,心下倒是一叹,“你们府上四爷,如今还没娶妻呢?” “大概还是有些难以忘情吧。”便是现代,老婆死了没几个月又娶新的,也多了去了。 淑慧叹一句,“也是长情之人了,不过上次鄂卓氏太太来拜访说话,听她话里意思鄂卓氏有意再嫁一个姑娘来,也不知道四哥是个什么想法。” 这种事也是有的,一则是为了继续稳固联姻,只是如今巴尔图爵位丢了,只得微末小官,虽然有康亲王府的缘故,实际上也不值得再次联姻了。 也有因为心疼先妻的孩子,怕男方续娶了对孩子不好,这个也不成立。一则孩子现在在王府养着,便是巴尔图便是把孩子接回去,但是看在去世的妻子份上,也不会对孩子差了。 何况这种情况,再嫁也很少有嫁嫡女过来的,多半是性格温顺的庶女。 淑慧是隐隐约约听说过,实际上不是鄂卓氏想再嫁个女儿过来,是鄂卓氏过世的妹妹瞧上巴尔图了,在家里还闹了一场。当父母的总是拗不过孩子,鄂卓氏太太心疼女儿,鄂卓氏之父则是觉得巴尔图还算是长情,而且康亲王府显然是多有照拂是,最后还是应了。 不过是因为鄂卓氏家姑娘还没选秀,听鄂卓氏太太的意思,是让淑慧去求个指婚,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巴尔图本身没有什么意见的话。 听淑慧这么说了,那拉太太倒是笑了,“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要再当一回媒人的,如今看来是免了。” 淑慧也不以为意,横竖这满清大族里面关系错综复杂,也不知道提的是哪家姑娘。 这一日从法喀府上回去,接下来几日就是走亲访友,宴饮会客了。 淑慧和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塔娜,安良贝勒夫人他他拉氏青柠关系好,走得便勤些,这日初十,七福晋来了她府上,两人闲话了一回最近京里见闻。 淑慧事情多,对这些八卦什么不怎么敏感,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却是消息灵通的多了,此时便一边吃着蜜桔,一边饶有兴趣的对淑慧道。 “你听说了没有?昨儿四福晋和八福晋翻脸了。” “她们俩不是关系一直不错吗?”淑慧也有些奇怪。 别看着四福晋稳重大方,八福晋风风火火性格有差,四阿哥和八阿哥关系极差,就差打起来了,这四福晋和八福晋的关系却一直都不错。 没想到这大过年的竟然撕破脸? “到底是为何?”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冷笑了两声道,“这事说来,还真错不在八福晋身上,虽然我素日多看她不上。你是不知道,四福晋弄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表妹想要给八阿哥做妾呢,八福晋哪里接受的来这个!” 这不就吵起来了么? 淑慧倒是一下子想到了那天登门的关佳氏,不由一怔,“是不是姓关佳的?” “可不是!”七福晋兴致勃勃的道,“这事也是四福晋过分了,素日里两人关系这么好,明知道八福晋不想八阿哥纳妾娶侧室,这不是火上浇油,往八福晋心里捅刀子么!也难怪八福晋闹的厉害。” 淑慧听了,因这两人,她都极其厌恶的,心里也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四福晋这也是手太长了些,哪有当嫂子的往小叔子屋里赛人的?你们还是皇子呢。”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博尔济吉特氏冷笑两声道,“若是来找我,也就罢了——八福晋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 实情比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说的更火爆! 八福晋那是什么脾气?当日里都敢带着人来康亲王府打脸的,自然不忌惮再得罪个四贝勒! 何况本来八阿哥和四阿哥之间的关系极差,剑拔弩张的!她又一直忌讳这个,四福晋此举简直往她心里捅刀子! 当日里,她可是直接掀了桌子,任由茶盏茶壶碟子碗儿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粉面气得煞白,翻了脸,指着四福晋道,“四嫂好没道理!自己不得四哥喜欢,倒是也巴不得别人日子都过的不好!” 四福晋也气得够呛,且骂人不揭短,八福晋这可算是戳了她的痛脚了。 人气急了,说话也顾不上好听了,她也指着八福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我这是为了你着想,你成亲数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怕是生不出来,与其让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不如你先安排个,生下孩子你养着呢!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 她也觉得自己是一片丹心,为八福晋考虑呢!可惜八福晋如何领情?只觉得四福晋这是咒自己一辈子生不出来孩子! 到底是彻底翻了脸,且八福晋深深记恨上四福晋,仗着生了个嫡长子了不起啊! ☆、蠢事 七福晋与淑慧八卦了一番后, 便离开了。 稍后在孙玉琼与淑慧的信里,淑慧得了更详细的原因。不过,说到底, 也不过是四福晋的老毛病犯了,掌控欲发作, 手伸的太长。 而八福晋,本来就是爆脾气, 没事她都要找点事的, 四福晋竟然想给八阿哥塞小妾,还暗指自己不能生孩子,她哪里忍得了。 这么说来,四福晋和八福晋闹翻倒也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两人都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四福晋有子无宠, 八福晋无子有宠。虽然不知道为何看起来相处的不错, 实际上二人各自羡慕嫉妒对方所拥有的。 加上四阿哥和八阿哥关系极差, 这真闹翻了,连点顾忌都没有的。不像淑慧这般, 虽然厌恶四福晋为人性格, 却还要给四阿哥正妻些面子。 不过在京里这二人闹翻的事情也没掀起来多大的波澜, 顶多是女眷里传传八卦。 眼下京城里第一等的事情是很快就要进行的选秀,毕竟各家都要娶媳妇嫁闺女。 加上京外的满蒙汉八旗秀女也在年前年后,络绎不绝的来到京城,京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连康亲王府里, 淑慧也接待了个亲戚,是府里大格格嫁的婆家堂妹,漠北蒙古的一位贵女,名叫格其,今年十四。 听陪同来的其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约是想谋取一下十三或者十四阿哥福晋的位子,若是不济的话,王府嫡子也不错。 大约是之前康熙指了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郡王的嫡女为十福晋,让别家部落也心动起来了。 淑慧虽然不知道具体十三十四娶了谁当老婆,倒是大约记得剩下的皇子福晋里可能没有蒙古人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挺难说的,淑慧也就没说什么丧气话,只叫人帮忙安顿照顾了,维持亲戚间的礼貌而已。 倒是格其小姑娘很喜欢淑慧,跟着淑慧身后跑,淑慧把她介绍给几个格格认识,几个姑娘之间玩的倒是不错。 只是这事眼下上心的多是女眷,男人,尤其官员权贵还是盯着的河务之事。 因河务银子腐败之事败露,这事卷进来了不是一个两个,康熙心里暗自心惊。然而这事涉及的范围极广,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的。 康熙心里烦躁,然而四阿哥却在此时向康熙进言了。 四阿哥显然是已经想好的,首先是建议康熙先抓紧时间修堤坝,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查,毕竟民生要紧。 然后,四阿哥向康熙举荐了张鹏翮。 “张大人向来以清廉著称,皇阿玛倒是可以一用。” 康熙果然是想起来张鹏翮这个人了,之前命其查陕西籽粒银案,便不取分毫,果然是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康熙难得的展颜,夸了一回四阿哥不说还赏了不少东西到四阿哥府上,又对大臣夸赞四阿哥务实。倒让太子心里不痛快,大阿哥和八阿哥更是羡慕嫉妒恨了。 还没出正月,康熙果然任命张鹏翮为河道总督,张鹏翮却觉得这是康熙对自己的信重,倒是十分感激的走马上任了。康熙又听从了钦天监的建议,以河伯效灵,封为金龙四大王,也是祈福的意思。 出了正月里,倒还是有另一件事,因之前顺天府乡试涉嫌舞弊,康熙明人在宫里把这些举人另考了一回。 这次是出题的康熙,监考的是皇子王公,绝对杜绝了舞弊的嫌疑。椿泰也被喊去客串了一回监考老师。 不过结果倒是出乎众人意料,大部分被诽谤的出身不错的举人,再考一次,文章写得依旧不错。 淑慧知道期间虽然也有舞弊,但是事实上搀和进去的人还是少的。加上临场发挥不错,淑慧的表哥名次也上升了不少。 不过这事虽然证明了很多人的清白,但是当日里那篇文采风流的诽谤科考文,依旧造成了挺严重的后果。 被□□人陷害背锅的两个主考官,主考官年老下狱后忧愤而死,副主考,状元出身的王大人,辞官而去,再不涉足官场。 这事虽然明面上不少人不知道内情,觉得是人诽谤所为,然而对于文坛清流直臣里面,事情的真相很快就私下传播开来,太子的形象和支持度进一步下跌了。 原本这些清流文臣大多坚持正统礼法,和满清权贵又没有联姻,都是天然的太子的支持人。太子之前任由门下收钱舞弊,又把事情推到两个主考官上,让这些清流文臣自然心寒。 人家支持正统也不假,可是这些汉臣都是千万人中科考拼杀出来的,没有几个傻的。 有点私心的,怕和太子走近了不慎背锅,要知道那两个主考官,蒋主考官之前可是摆明车马太子的。 而一心为国为公的,则是担心这么个太子,真当了皇帝,会不会是个昏君? 太子的支持下降,不少人就对其他的皇子稍微抛了点媚眼,这倒是让最近心情抑郁的八阿哥心情愉快了不少。他素日里为人温和,待那些低品级文臣也非常亲切,自然收获了不少秋天的菠菜。 而在另一些人心中,举荐张鹏翮的四阿哥也不错,虽然看着冷了点,高傲了点,但是这个皇子还是很正直的么。 太子实则做了一件蠢事,然而这些隐形的政治上的变化其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到的。 更何况太子眼下更焦头烂额的是河务银子的事。 张鹏翮不愧为清官里面的清官。饶是太子,大阿哥,八阿哥几方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也没能打动他。 要不是张鹏翮是已经在康熙面前挂了号的,而且张鹏翮虽然清廉,人却不傻,并不单身行动,太子八阿哥等人真恨不得想个法子干掉张鹏翮。 等到二月末,张鹏翮沿着黄河走了一遍,了解好了情况,一通禀报了康熙。 他发的是密折,因此一点消息也没露出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会不会告状,不少人的心立时悬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两千字写了五六个小时还是不满意,果然朝政还是难写的 ☆、上心 第175节 河工之事积弊甚深, 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自不必说,提心吊胆。有些人其实也算是尽职尽责, 不过分润些工程上惯例的油水,也有些担忧。 张鹏翮向来是以清廉著称, 号称第一廉吏,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 便不是第一, 那也是前几数得着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嫉贪如丑,把自己告上一告? 便是八阿哥,□□和某些权贵,也担心张鹏翮不管不顾的来个鱼死网破,某些心狠手辣暗恨张鹏翮谨慎没给人下手的机会好一了百了。 这京里和河道有所关联的都在心里惶惶, 但其实张鹏翮自己也是愁得不行。 他老妻王氏看他在那里喝闷酒, 难免心疼, 叹道,“不行就你跟皇上说, 这差事你干不了吧。毕竟你本来也不是治河出身的。” 张鹏翮却摇头叹道, “且不说为臣为人如何能为畏难不前, 这河工之事,我也不是吹嘘,当朝里我要再撂挑子,这差事真没几个人能担的来了。” 王氏见他执意, 也无法,叹口气,“你这个官儿当的也就是名声了,要钱没钱,富贵荣华没享受到,安闲自在也没享受着。” 张鹏翮却道,“我也不是为了名声,若要清名,法子多得是,很不必如此辛苦,我是为了我的心。” “好好,就你高风亮节,我庸俗!”王氏不高兴了。 张鹏翮正准备哄哄妻子,仆役过来道,“李光地李大人来了。” 李光地和张鹏翮同为汉臣,一同在朝,自然难免有些歌守望相助,李光地本就是出名的圆滑,因此两人关系算是不错。 张鹏翮便起身对张氏道,“我出去迎迎李大人。” 王氏之前虽然有些赌气,不过还是担心的道,“虽然你和李大人关系不错,但是有些事还是要留个心眼的,别什么都对他说了。” 张鹏翮点头,又道,“也不知道李大人是什么说法,毕竟他是直隶总督,疏通河道需得他的配合啊。” 李光地为臣做官向来圆滑,张鹏翮也拿不准他的态度,若是他不配合,这差事真是没法做了,若是配合,以李光地圆滑会得罪那么多人吗? 张鹏翮的回京牵扯了不少人的心,四阿哥也不例外,他本是最积极要求治河的一个,自然十分上心,然后跑到康亲王府商量去了。 椿泰自年前便暂时卸了差事,如今也在家,自是有时间和四阿哥商量,又因为淑慧本身也是个极有见地的,便也请了淑慧过来。 淑慧毕竟身在内宅,许多细节事情不清楚,倒也十分乐意的听了一回。这一来二去的,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淑慧笑道,“你们想要在那边用膳?我觉得花园就不错,如今天气也转暖和了。” 二月里虽然不算春光正好,也比腊月正月多了许多暖意。康亲王府花园里迎春花和梅花都开了许多,也并不显得单调。 椿泰笑道,“那就摆在暖阁吧,四哥的意思呢?” “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四阿哥笑道,“如今天朗气清,花园就很好。” 淑慧便吩咐了下去,不过一会儿,丫环便来禀报淑慧,说暖阁那边收拾好了。 几人便移驾过去,到了花园暖阁二层,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四面有窗,春风徐来,花园人工湖波澜微动,暗香隐隐传来,确实让人神清气爽。 而桌上早已经摆了几色菜肴,虽然都是凉菜点心,但是也足堪下酒配茶了。 淑慧亲自倒了杯茶与四阿哥,见四阿哥依旧穿着厚裘衣,便笑道,“便是捂春晾秋,四哥你这衣服也太厚了些,也该换了。” 四阿哥叹一口气,“我不比椿泰好运气娶个贤妻,自己也难免注意不周全。” 四阿哥和四福晋那样子,淑慧也是知道的,两人都差不多撕破脸了,要让四福晋对四阿哥多上心也难。说到底,这样的事,也不过是真心把人放在心上,也才会时时在意。 不过这话倒是不好说了,淑慧只笑道,“贤妻我是算不得的,妒妇我倒是要认一个,四哥你享了齐人之福,想要用心的可多了去了。” 见淑慧有些似笑非笑的,椿泰忙表忠心道,“我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挺好的,你看四哥这妻妾虽多,可不也没有多上心的?” 躺着中枪的四阿哥:…… 淑慧:…… “你少说两句吧。”淑慧看四阿哥脸色都有点冷了,忙岔开椿泰的话道,“咱们今天不谈这个,好容易春光明媚了,自要谈些个清风明月的不是吗?” 话虽然这么说,四阿哥的心还是有那么点受伤,正如椿泰所说,妻妾虽多又有几个真对他十分上心。只觉得他冷不着就行了,那就是爱的温暖了,岂会在意他是不是有点热? 四阿哥府里,惯例一天三顿刷一下四阿哥好感度的孙玉琼差点吐了血,她好容易把好感度刷到了六十,竟然又掉了下来,只有五十八了。 而且不仅是自己一个人掉的,别人也掉了,只要是四阿哥的妻妾连带府里伺候四阿哥的人,好感度都掉了。 “这是又发生什么了?” 孙玉琼心里暗恨,四阿哥丫就是个玻璃心,心肠也不宽旷,特别容易记恨。这好感度刷的实在是太艰难了,或许自己还是应该想法子生个孩子?毕竟四阿哥对孩子还是很上心的。 不说四福晋所出的大阿哥,虽然四阿哥和四福晋关系极差,但是还是只要回府就去看一下,也开始教着孩子练字读书。 便是佟云惠,虽然四阿哥一直不算很喜欢她,但自从佟云惠有孕,也经常过去关心垂询一下,可见重视。 只是若是生子,自己日后任务完成离开的时候,能割舍的下吗? 孙玉琼纠结了。 不过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决断的,她想了想,还是先打听一下四阿哥到哪里去了,才惹得对所有人好感度降低。 不过到了四福晋那边,就见四福晋脸上带着怒色,显然是不知因何事动怒了。要照往常,孙玉琼是不想去这时候和四福晋接触的,可是丫环已经禀报了,也退却不得,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李光地 四福晋甭管心里多生气, 在四阿哥的妾室面前,面上还是维持了大方温和的表象。孙玉琼目的不在此,绕着弯打听了一下四阿哥的动向。 四福晋也不至于看不出孙玉琼的用心, 只淡淡的道,“你家爷, 自是不在府里的,一下了朝便朝康亲王府去了。” 本来心情不好, 四福晋说话的语气便带了淡淡的嘲讽, 脸上还是露出些端倪。 孙玉琼知道四福晋许还怀疑着四阿哥和康亲王之间有点什么,可也不好多说。就是不知道四阿哥到底在康亲王府碰到什么事,怎么所有妻妾好感度都降了一次。 倒是四福晋眼见孙玉琼还不走,略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不成?” 孙玉琼眼见着四福晋这是要动怒的样子, 也无意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和四福晋对上, 便老实退却了。 见孙玉琼走了, 四福晋心里有些烦躁的道,“这孙氏也越来越不着调了, 多大的事也老扰我一次。” “不过见福晋和善, 想来打探爷的行踪而已。”四福晋的贴身嬷嬷冷笑道, “哪里知道爷心里可没这么些个人。” 四福晋不耐烦听这个,打断了嬷嬷的话道,“爷心里装着谁,我也管不着, 可是德母妃今儿对我表达不满,可是头一回儿。” 德妃一向是很喜欢四福晋的稳重大方的,至少对四福晋比拧脾气的四阿哥更亲近,婆媳两个处的也一直都很不错。 但是这一次因为四福晋表妹关佳氏的缘故,八福晋一气告到了惠妃处,又去宜妃处说项,还跑到太后处上了四福晋的眼药。 惠妃还好,宜妃就似笑非笑嘲讽了德妃几句,德妃虽然不畏惧宜妃,但是也非常恼火四福晋的插手过多。给八阿哥后院里插个钉子没什么问题,可是四福晋有必要先给八福晋说么,八福晋可不是省事的! 因此这次德妃罕见的训斥了四福晋几句,四福晋心里知道自己不得四阿哥喜欢,如果德妃再不支持自己,日子就未必有这么稳当了。 好在德妃还是支持四福晋的想法的。德妃和四福晋的想法不同,她的眼光比四福晋的深远些。 不管如何,四阿哥还是德妃的儿子,儿子总是自己的好。眼下四阿哥和八阿哥关系不睦,八阿哥母族本来就弱,多靠着八福晋母族安郡王府一系支持。八福晋如果因为关佳氏和八阿哥离心,八阿哥想要在朝上抬头,难度就有些大了。 更何况,宜妃竟然在太后面前下自己的面子,德妃如何能忍?到底还是要找回场子的。 三年一次的选秀眼看着到了,这后院女子之间的暗潮涌动自不用说。朝上也因为治河之事,虽然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可某些东西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戳破了一触即发。 乾清宫里,康熙却正心平气和的与李光地一道儿品茶闲话。 “河务积弊之深,朕也不是不知道,晋卿觉得,张鹏翮可否担当这重任?” 李光地年已六十,不过眼睛依旧极亮,听了康熙的话,略沉思一下道,“臣倒是觉得,以张鹏翮之清廉,操守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张鹏翮与臣同为汉臣,且张鹏翮性格耿直,只怕是压不住阵脚。” 这话倒是实话,张鹏翮上的折子里也提到过这一点,从上到下,很有些官吏不把张鹏翮这个钦差放在眼里的。 “你的意思是派几个压得住阵脚的亲贵大臣?” 李光地也不讳言,“臣便是去做急先锋,至少也还得出动一位皇子或者王爷。” “是么?”康熙知道李光地为人圆滑,他要说一位皇子或者王爷压阵,那必然一定需要。 康熙虽然知道河务积弊很深,却还是有些震惊,连寻常亲贵都不行,这河务上只怕从下面都烂了。 “朕本来派了大阿哥主持此事……若要再派他,如何?” 李光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论理,皇子不是臣下能评判的,只是当年臣跟着靳辅大人做事,眼见着靳大人从康熙十六年开始担任河道总督,最后在任上积劳成疾去世,整整十五年,治河方渐见成效。之后于成龙于大人接任,三十九年也去世了,可眼下如此情况,若是放任下去,只怕之前所花的心力人力全要荒废,实在让人痛心。” “你说吧,朕懂你的心。”康熙想起靳辅于成龙等人,心里也是有些伤感。 李光地深叹了一口气,“臣看大阿哥素日性格为人,勇武有余,精细处不足的,治河之事千头万缕,那些奸臣小吏奸诈之处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必是个细心认真之人才能做好。” “那八阿哥呢?”康熙眼下对八阿哥的印象还是不错,问道。 李光地一听康熙这提议,内心暗暗啐了一口心道,这河务里面就是八阿哥在领头弄鬼,派谁都不能派他! 然而八阿哥毕竟是皇子,别说现在康熙对八阿哥的印象不错,很有些宠信,便是印象不好,怕也不会许臣下说的多难听的。 李光地对康熙说的话也算是半真半假,李光地面上圆滑,内心高傲,当过靳辅的副手,与靳辅关系不错。但他和于成龙的关系就有点,许是年纪相近些,总有点暗地里较劲。 不过治河确实也算是李光地的夙志,当年但凡见过黄河决堤后浮尸数百里,饿殍遍地的,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大臣没有不想尽一份心力的。 李光地虽然有些功利心强,风评毁誉半参,但是他为臣还算纯粹。而且人年纪大了,见多了世情,又不像康熙是看自己的儿子,难免带着美化光环,他这样的老狐狸如何看不出八阿哥的野心和打算。 太子虽然不好,八阿哥更不是个好的,私心实在太重!别的地方弄鬼就罢了,河务关系天下民生,在这上面动这么大的手脚,为人未免太过没底线。 真要这样的皇子上位,对天下绝对不是什么幸事! 不过话怎么说还是要斟酌的,李光地踟蹰了一下,没说话。 康熙倒是笑道,“晋卿你怎么犹豫了起来。” 李光地笑了下,“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啊,要说八阿哥性格温和,人也挺细心,对臣下很是关怀,确实是个好人。但是治河之事积弊甚深,其中牵扯着权贵世家不少,臣也闻说八阿哥与京中大族的关系都极好,而且常有交游来往,臣下怕万一牵扯到哪家,以八阿哥的宽厚温和……” 李光地这话虽然没说完,康熙却很明白李光地的意思了。他自己想了一想,确实,如果是八阿哥去的话,若真涉及哪家,真有可能帮着遮掩,这样的话,如何能理清河务。 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派去的人,是当镇山太岁的,八阿哥这样和亲贵大臣打成一片的,肯定是不行。 李光地不愧是老狐狸一席话,说得康熙不仅打消了派八阿哥的念头,还对八阿哥心里多少起了点疑心。你一个皇子,还不是太子,和亲贵大臣打成一片,是要做什么? 李光地的话还没说完呢,见康熙面上生疑,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 “还有一句话,臣说着可能有些冒昧了,不过也是个事,八阿哥的母族弱了些,只怕也难以服众。” 别的阿哥的生母,最少也是个包衣,那也是正经的小选选进宫来的。 只有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辛者库出身。当日康熙幸了她,虽然是因为卫氏确实美貌,一时兴起,但是在朝内宫内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波澜的。 清廷最讲究个规矩家法,皇帝大家不好苛责,但卫氏在外人看来多少是有些不规矩的,加上出身确实是差,八阿哥也因此受了许多奚落冷待。 便是康熙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说实话也低看八阿哥两分。毕竟卫氏……当日里确实是因为受不得辛者库的苦处,想了个法子,凭借自己的美貌攀上了康熙。 年少的时候,康熙还会为卫氏的美貌心动,如今年纪大了,卫氏也不再美貌,康熙这样的理智帝王,对卫氏的评价自然不会多高。 第176节 八阿哥现在看来确实不怎么合适,康熙想了想,对李光地道,“朕想想,确实还是得个铁面无私的,三阿哥书生气太重,五阿哥老实,七阿哥……七阿哥还是算了吧。” 当年七阿哥闹的事,康熙还没忘呢,素日里也时不时犯糊涂,只七福晋确实是拎得清的。何况七阿哥本身稍微有点腿脚残疾,虽然也不影响日常行走骑马,但是河务之事,只怕要沿着大堤查看,十分辛苦,七阿哥受不了。 “四阿哥如何?或者康亲王?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不甚靠谱,其他几位宗室王爷年纪都不小了,怕吃不得这样的辛苦。” 康熙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别人可以选了。 ☆、同行 康熙想了想, 这人选的确也未必局限于皇子,又把康亲王椿泰拎出来与李光地一道商讨。 李光地对康亲王椿泰的印象倒是极其不错的,说句有些忌讳的话, 如果康熙有这么个皇子,李光地是会支持这位上进一下的, 难得宽厚又明理,脑袋也清楚。 康熙对椿泰的印象显然也极好, “四阿哥的性格是有点执拗的, 椿泰性格倒是宽厚,或许两人都派去吧,这兄弟二人私下关系也好,倒也可以互相关照着。” 李光地觉得这个安排也不错,这会儿就不发表什么看法了,只道, “皇上斟酌就是, 臣倒是觉得都好。” 康熙知道李光地这其实是觉得还不错了, 不然多半还会出言说点什么。 “朕再想想,你下去吧。” 康熙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拟定了这二人。 压阵之人必须得身份高贵, 不然那些大官小官儿还真有可能不卖张鹏翮的面子。 要论尊贵, 最尊贵的是太子,可太子是动不得的。大阿哥呢,确实勇武有余,智谋精细不足, 三阿哥就是个书生,也吃不得这样的苦头,八阿哥确实是有可能碍于情面,对那些权贵网开一面,且母族也确实卑微,底气难免不硬。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而且也知道四阿哥肯定对这个任命没什么意见,第二日早朝,康熙便直接公布了自己的诏令,命四阿哥胤禛与康亲王椿泰巡视河堤,若有查实不法且行事嚣张者可就地枭首。 四阿哥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这简直是他一直所求的。之前几次,四阿哥虽然也跟着康熙巡视河堤,但是此巡视和彼巡视不同。 做给上面看的工程和私下探访的工程当然不一样了,且之前是巡视河堤水利修建情况,这次可是查里面的弊病。 椿泰也没什么意见,他并不是那等混日子的,只是这巡视河堤只怕最少也是数月辛苦,怕是没时间回京的。 最关键的是康熙命令都下了,还能怎么着?抗旨不成? 下了朝,四阿哥有些兴奋,拉着椿泰要去喝酒,椿泰却道,“我得先回府和淑慧说下。” 四阿哥这一听,便道,“我到你府上蹭饭吧。” “四哥不回府交代下事情?”椿泰有点奇怪, 四阿哥冷笑了两声,“交代什么事情?你不会以为你四嫂对我,像淑慧对你这么上心吧?不过回头看看几个孩子就罢了。” 椿泰还能说什么,四阿哥家庭生活确实不幸福,四福晋的许多作为,椿泰也确实有些看不上。 “既然如此,便去弟弟府里喝两杯吧,这事怎么办,也确实得商量下。” 然后哥俩又到康亲王府去了,四阿哥只派了个随从往四贝勒府里说了一声。 四福晋在府里听说了,气的又摔了个杯子。四阿哥一半时间都往康亲王府里不说,这次不日就要离京,竟也不先回府交代下,又去了康亲王府,这是真把康亲王府当家了? 康亲王府里,听了椿泰说了康熙的旨意,淑慧虽然有些不舍椿泰这般辛苦,但是圣旨下了,还能怎么着? “四哥随驾去过几次,怕是还好,我只担心椿泰没什么经验,还请四哥多照拂。” 四阿哥倒是有点没心没肺,“总是西北打仗时候条件好的,弟妹不用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呢?”淑慧却道,“打仗时候固然危险,河工堤坝巡视也辛苦呢。何况,你们若是一直大张旗鼓,显示身份自然没什么问题,若是隐姓埋名,微服私访,也要担心下面那些人胆大包天。” 从古到今,都是越往上越讲理,下面那些土皇帝,那可真是一手遮天,比真皇帝无所顾忌多的多了。 椿泰和四阿哥却不觉得,只觉得淑慧太过担忧。 四阿哥笑道,“我们哥俩是当镇山太岁的,想来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淑慧笑道,“话虽如此,你们顶好还是学学如何游水,别真个掉到水里,还得人救。” “哪里用得着我们下水了。”椿泰也道,“你也是过于担忧了,事实上,皇上派我们过去,也是怕下面有些官吏仗着背景,不听指挥。” 淑慧这才好些,心下开始盘算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事到临头,她才觉得自己真不是个急公好义,大公无私的人,事涉椿泰,竟也有许多不舍,甚至有一二分不情愿。 这边淑慧舍不得丈夫,那边宫里,还有人积极请去呢。 十三阿哥下了学,听说康熙这次点了自己的四哥和椿泰哥哥去巡视河堤,自己没有份儿,便跑去找康熙请缨去了。 四阿哥和椿泰两个人是去当镇山太岁去的,不是当吉祥物的,少不得和那些奸猾官员老吏斗智斗勇,甚至互相算计。 这活和之前康熙领着,几个皇子随驾巡视河堤工程自然不同,怎么会让十五岁,还要每天上半天课的十三阿哥胤祥一同前往? “你四哥这次是办正经差事的,胤祥你就不要胡闹了。你就是舍不得你四哥,横竖几个月后总能见着的。” 十三如何肯听从,他从小也是聪明伶俐,何况现在十五了,不管面上如何,内心实际上敏锐早熟,见康熙之前早想了一套说辞。 此时,他便言辞恳切的道,“儿子舍不得四哥自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儿子今年也已经十五了,也该学着办差,为皇阿玛分忧了。” “你好好念书,也是为朕分忧啊。”康熙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动摇了,他八岁登基,十五岁确实也不小了。 康熙印象中十三还是那年敏妃丧后,仰着头努力抑制眼泪的小男孩,如今一眨眼十三都已经长成少年模样了。 “从来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何况不在外历练怎么知道人间疾苦?”十三显然是已经想好了说辞,努力说服康熙道,“儿子第一次跟着皇阿玛出去连铜钱都认不清,如今也稍知道些世情百态了。” “这倒也是。”康熙也回想起来当时第一次带着十三阿哥胤祥出来的时候,十三阿哥拿着把铜钱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花的样子,不由失笑。 “你如今可真是长进了,朕心甚慰。” 十三见康熙语气松动,忙争取道,“皇阿玛也觉得宫外能学到宫里学不着的东西吧。现在有这么个历练机会,儿子自然要争取下的,而且跟着四哥,皇阿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康熙知道十三阿哥的性格是稍微有些叛逆偏激的,不过确实是服四阿哥,康熙也知道自从敏妃去后,四阿哥对十三多有照顾,兄弟感情不错,倒也不担心十三不听四阿哥的话。 “求皇阿玛给我个历练的机会,我年纪也不小了,日后总要靠着办差做事立足的,总不能在京中当个纨绔混日子吧。” 有出息的儿子越多越好,这是当爹都会有的想法。十三的年纪小,母族寻常,而且母妃已经去世,就算是有些出息也不至于会冲击到太子的地位。 想想敏妃已经去世,十三阿哥年纪还小,日后要想过得好,总是要靠自己的能力。 便是帮衬太子做左膀右臂,还是要有些能力的,犹豫了一回,康熙还是同意了十三阿哥所请。 “不过这次不比之前你随朕出行,乃是有重任在身的。多看多听少说话少乱出头,多学习,不能自作主张。” “儿子知道,儿子只是跟在后面学习的。”十三阿哥满口应承下来,又欢喜的对康熙道,“那儿子今儿下午出宫去找四哥说话了,许晚上就在四哥府里住下了。” 康熙对这些小要求并没有什么不满足,某些时候他算是个慈父了,对着十三挥了挥手,“赶紧去吧,朕被你啰嗦了半天,闹的也头疼。” 十三欢欢喜喜的出去了,路上碰见了十四阿哥,又炫耀了一回。十四顿时嚷嚷着也要去,当然被德妃给打回去了。 且不说德妃并不觉得四阿哥这个得罪人的差事是个好差事,更重要的是德妃深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亲儿子就俩,怎么能让去一个地方?她也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吃那个苦头。 “那河堤巡视,你以为是好玩的?吃不好睡不好,满身是泥,走的满脚上都是血泡,晒得身上脱皮,你哪里受的住那个罪,老老实实的在宫中读书。回头我跟你四哥说下,让他回程的时候给你捎点儿新鲜玩意。” 德妃说的辛苦,倒真有些吓到十四了,十四本来也就是少年心性好玩,想要出宫看看,被德妃这么一说,顿时打消了主意。 “那还是算了吧。” 十四阿哥被德妃打消了念头,然后撵去念书练武了。德妃看着已经是少年模样的儿子,心下想到另外的事情上了,有些个动容。 这次选秀,十四的正妃怕是选不中了,或应该娶个侧室。若是十四纳个格格的话,十三阿哥也得有一份才是。 还有八阿哥处,便是四福晋有点心急,可宜妃那贱人竟然敢在太后面前下自己面子,自己这口气可咽不下去! ☆、泛酸 德妃出身不高, 资历是不浅的,而且极得康熙的喜欢,不然六阿哥当年也不会得了个胤祚的名字。这些年下来, 光活下来成年的儿子就俩,自然很是牛气。 宜妃呢, 儿子也是俩,但是宜妃出身郭络罗氏啊, 郭络罗氏虽然不是满洲八大姓, 也是满洲老姓,世代名门,不然贫门赤户的,八福晋的外公安郡王岳乐也不会把自己闺女嫁过去不是? 德妃就不行了,虽然也是正经小选进来的,有些包衣世家在外面也颇有些颜面, 但是包衣就是包衣。她这样的出身, 比起正经秀女进来的郭络罗氏还是差了一层不止。 年轻时候争宠, 德妃虽然压了宜妃一头,然而凭着出身, 虽然同为妃位, 宜妃在排位上到底还是压了德妃一头。 如今年纪大了, 宠爱淡了,争得就是更实际的东西了。 其实若论印象,康熙对德妃的印象更好些,宜妃虽然娇俏可人, 爱使点小性子,康熙有时候还挺受用。 但康熙把丧了母的十三交给德妃照顾,十五十六也是挂在德妃名下,可见康熙对德妃人品的信重。 德妃虽然为人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四阿哥母子之间的关系处的那般僵硬,也确实是因为她偏心。 但德妃为人做事确实很有原则,在宫里混的,自然没有真正的白莲花,但是德妃也从不主动害人,即使王嫔得宠的让德妃都眼热。 德妃心里清楚,自己都四十岁的人了,靠着美貌得宠那是做梦,娘家又不行,靠的一则是儿子,一则就是康熙与太后对自己的信任。 因此德妃尤其受不了宜妃在太后面前对自己的指摘,在宫里混了那么久,太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是什么事了。 若是太后或者皇上对德妃生了些怀疑,产生了芥蒂,德妃虽然靠着儿子不至于混不上饭吃,想再要如此风光,那可就是做梦了。 因此德妃便打定主意,郭络罗氏便是不喜欢关佳氏,她也得使点功夫把关佳氏指到八阿哥府上。 当然,如果关佳氏真的不行,还有别家姑娘,总有一个能行的。 她把精力放在选秀上了,当然也不会允许十四跑出宫跟着四阿哥干那得罪人的事。 至于四阿哥——横竖儿大不由娘,德妃也管不了他。 横竖不管,听说前朝康熙派了四阿哥去巡视河工,不过惯例的叫了四阿哥来叮嘱了一回。 四阿哥在椿泰府里被叫走,本以为德妃会说点什么,结果德妃叮嘱的内容也多半是让四阿哥悠着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别把人都得罪透了。 想也知道,这样的话,四阿哥那是相当的不爱听,母子二人之间差点又杠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四阿哥一脸阴沉的出了德妃寝宫,心情非常不好。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母妃总是不会支持自己。偏心就罢了,毕竟自己也不是在德母妃宫里养的,是佟母后养大的。 可是自己明明做的是为国为民有利的事,怎么自己这个额娘就不能支持自己一回? 以前皇额娘在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佟母后虽然有时候也不许自己做些事情,但是总会把道理跟自己讲清楚。 天气暖和了,佟母后会领着自己在御花园里走走,然后教自己一些做人的道理,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正直的善良的宽厚的人。 想起曾经和佟皇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四阿哥心情很有些低沉,虽然顾忌着德妃的感受,他很少提起佟母后,尤其在宫里的时候。 可是,真的未有一日敢忘却母后的教导。 第177节 也是凑巧了,康熙这一日也往御花园去了,还没走近,就见四阿哥在与御花园里徘徘徊徊。 康熙是什么人啊,一眼看着四阿哥的情绪就不对,转头就问身边近侍道,“四阿哥今天进宫来给德妃请安了?” 近侍点头道,“许是德妃娘娘有些事情叮嘱四阿哥吧,毕竟四阿哥不日就要离京启程了。” 康熙听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多半是这母子之间又有什么意见不统一的,生了些芥蒂。 四阿哥和德妃之间糟糕的母子关系,康熙心里还是清楚的。 但这事比较难处理,当日里四阿哥被他抱给表妹佟佳氏佟皇后养着,后来佟皇后去世,德妃偏又有了十四,对这个长子总是有点疏忽,两人之间的芥蒂便越来越大了。 康熙犹豫了一回,还是把四阿哥叫了过来,也不问他在德妃处发生了什么,只温言垂问了几句,鼓励四阿哥这次巡查要认真仔细,莫要被下面人蒙混了过去,但也不要废寝忘食,要好好吃饭休息,别太辛苦了,有什么事情和康亲王椿泰商量。 竟是难得的当了一回慈父,四阿哥心里也熨帖了些不少,康熙见他脸色好了不少,方才笑道, “你十三弟也嚷着要跟你们去,上午跑来闹了朕半天,朕已经许了。等会儿你出宫前,先往阿哥所一趟,叮嘱他些事项,约束着他别乱来。” 听说十三阿哥也要去,四阿哥略有些吃惊,“这可不比之前随着皇阿玛同行,是去办正经差事的,必是辛苦的,十三弟年纪还小,吃得了这个苦吗?” “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历练历练。”康熙笑道,“这差事也不用他办,只让他们跟在你们身后见习见习就是了。” 四阿哥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何况十三阿哥生母早丧,母族也不显,总要靠着自己的本事立足,何况十三又不是十四,向来对自己十分信任尊重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康熙又叮嘱了不少事情,有些是那些大臣要重点调查的的,哪个地方的堤坝之前就有些问题,要好生调查,说了小半日,方让四阿哥走了。 “爷,我们出宫吗?”四阿哥的近侍问道,“时候也不早了。” “先去看看十三弟。” 四阿哥想了想,也不马上出宫,而是往阿哥所去了。 不想十三阿哥却出宫找自己去了,四阿哥无奈,正准备出宫回府,就见几个太监宫女捧着些盒子匣子之类的东西小跑过来。 “你们是哪个宫的人?” 为首的行了个礼,道“回四阿哥的话,我们是德主子派过来的,听说十三阿哥要跟着巡视河工,主子给十三预备了些东西,怕不周全。” 四阿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自己母妃对十三弟,也比自己这个亲儿子好啊,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让这群人进了十三的院子。 四阿哥的近侍跟着四阿哥久了,对四阿哥心结也颇为清楚,见四阿哥脸色阴沉,忙开解道,“德妃娘娘许是觉得十三阿哥生母没了,没人操持,爷不是还有福晋主持家务吗?俗话说了,取了媳妇忘了娘,德妃娘娘觉得您是成了亲的人,自然不像对待未成人的阿哥一样照拂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是在这里用的吗?你这蠢奴才!” 四阿哥笑骂了一句,心情却是好了不少,说到底他的心早就灰了,便是有些黯然,也确实没有那么难受了。 回了府里,十三阿哥却也不在四贝勒府,四阿哥一问,说是听说他去了康亲王府,也去康亲王府了。 四阿哥笑道,“看这事闹的,我从宫里没找到他,回府来还没找到他,没想到他去找我了,也不知道十三弟会不会等下入宫呢。早知道,我就直接从宫里回康亲王府了。” 他说的随意,旁边四福晋听见了,差点气炸了肺,回康亲王府?四阿哥这是真把康亲王府当家了怎么着? 到底还想着这样的事不能戳破,她自觉非常忍气吞声道,“要不再把十三弟请回来?” 四福晋觉得自己忍气吞声了,但事实上语调还是有点不太好,四阿哥如何听不出,便皱了下眉头,然而想着自己长子弘晖就在里间睡着,到底也没说什么,只勉强笑了笑。 “还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跑一趟吧。” 说完,四阿哥也不在逗留,带着人又走了,留下个四福晋气的肚子疼,猛灌了两杯茶才平息下来。 康亲王府里倒是一片和睦,淑慧也许久没见过十三了。毕竟十三是阿哥,出宫又少,而且堂嫂和小叔子之间,多少还是要避讳一点的。 眼见着十三已经从还带着些稚气的正太变成了少年模样,淑慧心里还很有感慨的。 一方面时间易逝,转眼小孩子就变成大人模样了,一方面当日里十三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还记得,现在看着也是个英俊少年了,因康熙喜欢他,常带着十三在身边,也很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椿泰倒是常见十三的,语气温和,与十三说起来十三阿哥之前随从康熙巡视河工的见闻。 淑慧便多是听着,捧着茶盏,微笑不语,只偶尔叮嘱两句。 十三倒是许久没有这么安然自在过了,在宫里如德妃娘娘对自己也很是关心,可是说话总是要提着心,生怕多说了什么,少说了什么。 可是在康亲王府不一样,康亲王福晋就跟姐姐一样,之前母妃去世的时候,就待自己十分温和,替自己考虑。 这些年王府里每年过年过节自己生辰礼物都是用心准备过的,虽然见得不多,十三心里还是很领情的,因此对淑慧也十分亲近。 四阿哥来的时候,就见着一室和睦,十三虽然多和椿泰说话,却经常去看淑慧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在求关注求表扬,不知为何就有些泛酸了。 ☆、脑补 要说素日里, 十三阿哥与四阿哥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些。四阿哥是知道十三阿哥对淑慧一直心里亲近的,此时见十三阿哥虽然和椿泰说话,却老去看淑慧的表情, 眼睛还亮晶晶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淑慧是康熙二十年生的, 虽然成婚也有数年了,其实年纪也不过20, 正是最美的年华, 她本美貌不说,又正在盛年,养尊处优,且素日里知书达理,气度极好。 绮年玉貌,温柔亲切, 十三正是年少慕少艾的时候, 四阿哥一下子就想多了。 说起来四阿哥和四福晋不愧为两口子, 脑补的功力都很厉害。 这一下午,他颇有点坐立不安, 越看十三, 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谱。 等在康亲王府用过晚膳, 淑慧和椿泰留这兄弟俩在康亲王府住下,四阿哥忙不迭的拒绝了。 “还得回去安排点事情,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椿泰也没多想,这也是常事, 何况两家也足够亲近了,也不需要多客气什么,因此便笑道,“那我也不留你们了,早点回去吧。” 四阿哥出了康亲王府,犹豫了一下,还是婉转提醒一下十三阿哥,便轻声笑道。 “说起来这京城里王府贝勒和福晋感情也没有比康亲王和他福晋感情好的了,他们也算是患难夫妻了,当日里都说椿泰在漠北没了,淑慧还坚持着呢。” 十三哪里想那么多,只是笑道,“可不是,嫂子那么好的人品相貌,椿泰哥哥也是好运气。” 四阿哥见十三笑的纯真,声音情绪稳定,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出口,犹豫了一下道,“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十三还以为四阿哥说的是他自己,他也知道四阿哥和四福晋之间的感情非常不好,此时有些犹豫,还是道,“四哥你想开点,京城里椿泰哥哥也是独一份的,羡慕不来的,四嫂其实还好,她虽然性格有点轴,但也没没多少坏心,治家也不错。” 这说的四福晋不妒了,也没对着后院姬妾下个手什么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挺称职了。 四阿哥被十三这安慰说的哭笑不得的,搞了半天,竟然是十三安慰自己了。 到底也不好把这话题接下去了,便说起来河工巡视时候可能出现的问题,让十三心里有个数。 回了府里,四福晋也没睡,见四阿哥回来了,没在康亲王府住下,面上倒是好看了些,忙安排十三住下。 四阿哥看了看已经睡下的长子,想想弘晖素日里聪明,四福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治家也还是有一套的,也勉强算是称职的王府福晋。 便是为了儿子,也要给四福晋些脸面的,便也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早点安歇了吧。” 听到四阿哥的话,四福晋略怔了怔,想想儿子,想想四阿哥即将出门数月,到底还是换了个笑脸,服侍四阿哥更衣洗漱,夫妻歇下。 这边还算是安闲,宫中太子的脸色却极阴沉。 河堤之事,自九阿哥以上,除了老四老五老七之外,其他人都插手了,连三阿哥都有人门人在工部。 太子虽然最早没有在银子上动手,可在别处不是没做小动作想要坏大阿哥的事。何况河工银子上,太子摆了四阿哥一道,虽然追回了银子,却都弄进了自己腰包,这钱可不是小数目,上百万的银子,真要瞒是瞒不过的。 而且最关键的事,太子门人在河务上捞钱可不少啊,这可经不住查。 除了太子,京里大阿哥自然也是辗转反侧。 这河务工程本就是他领着的,结果出了这样的纰漏,他那个皇阿玛自然不会放过他。 康熙虽然没有明面上削爵或者处罚大阿哥,却把大阿哥骂了个狗血喷头。私下里更不用说,对待大阿哥也冷淡了不少。 大阿哥是立志夺储的人,康熙对自己看重与否实在太重要了。明珠也一再告诫大阿哥,一定要在康熙的心里刷足印象分。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还说什么圣心?他可是混的连一向低调的五阿哥都不如了,前几日宫里赏了不少笔墨纸砚新书下来却没有自己的份,岂不是显而易见的不喜了? 因此大阿哥这段时间是一直都没有睡好,现在康熙点了四阿哥和康亲王椿泰去巡视河工,却没有点自己。 大阿哥就心里更不痛快了,第二天一早神魂不定的上了个朝,下朝便去找明珠商量去了。 明珠倒是看的很透,劝大阿哥道,“殿下何必心急,你现在便是要去一同巡视河堤,皇上也觉得你不过是将功补过。何况这差事不是那么容易干的,若是不出什么纰漏还好,若是出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也是,若是我同行,出了什么纰漏,皇阿玛肯定要怪我。”大阿哥也反应过来,眼珠一转,“若是老四他们这差事也办不好,可就不是我能力的问题了。” 明珠摸了摸小胡子,“殿下孺子可教。” “要让四阿哥和康亲王这差事从头到尾没什么纰漏办下来难,要出点问题,那可就容易多了。” “老天保佑我那四弟一切顺利吧。” 话音一落,明珠和大阿哥相视而笑。 不过相较于大阿哥,八阿哥却更轻松些,他那条船上的人多,这几大姓儿有几个没有在河工银子上动手的? 便是不用八阿哥去做点什么,这群人为了自保也会想尽办法的去遮掩以前的贪渎,给四阿哥和康亲王的调查增加阻碍的。 因此八阿哥虽然借口去和人联络感情,却是约了几个心腹喝了两盅小酒,听了一曲琵琶,欣赏了三个美人,很是放松了一下心情。 转眼不过两日,四阿哥和椿泰只略收拾准备了一下,带着人便出京了。 而京城里,眼下也十分的热闹,选秀初选眼看着要开始了,渐渐的便多了不少,而各处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生意也好了不少。 ☆、孤家寡人 三年一次的选秀, 多少秀女和秀女的家族背后暗自筹谋,其实也难怪这些人暗自在心里筹谋。 便不说对于这些秀女来说,三年一次的选秀, 可能决定终生的命运。单纯个人从野心上讲,选秀对旗人秀女来说, 也确实是个跳龙门的机会。 便是淑慧自己也得承认,若不是经过选秀, 她是无论如何也嫁不了亲王世子的。而对于寻常旗人家的女儿来说, 如果能嫁个权贵皇室,便是侧室,总能沾些光,更别说正室了。如今法喀的仕途顺畅,两个哥哥路走的平坦,不得不说还是有康亲王府的面子在的。 且这一次选秀, 皇九子皇十子都到了年纪了,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年纪也不算小了, 指个嫡福晋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一算, 就是五个阿哥了, 可不是小数目。 除了嫡福晋还有侧福晋呢, 还有几个王府的小王子小王孙的,也有年纪合适的,因此这一年倒比淑慧参加的那一届更多了几重心机。 对于淑慧这个参加过的人来说,这段日子倒是稍微悠闲了些。 不过也就只是稍微悠闲了些而已, 四福晋的表妹关佳氏固然是打消了对椿泰的念想,想嫁给椿泰的秀女或者把人安□□康亲王府的人可不少。 好在椿泰主意拿的定,当时就拒了康熙的指婚,康熙虽然有些关心椿泰至今无所出,到底也不是直系长辈,不好太过插手太过。 太后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淑慧在太后处好感度差不多要刷到满了,太后心疼淑慧,自然不会随便给椿泰指人。 其他的嫔妃虽然有些受了别人请托想给椿泰指个侧室什么的,在太后处就被打回来了,自然也就只能无奈放弃了。 淑慧运气不错,可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然只是初选,倒是有些个是被预定了,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处大抵都是要进人。 第178节 别人就罢了,八福晋那反应可不小。淑慧也是听说虽然八福晋去找宜妃哭了一场,可是太后和康熙听了德妃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是准备给八阿哥指个侧室的。 这倒也难怪,八阿哥成婚也有三年了,并无所出。淑慧这个好歹还有守孝守了三年撑着,八福晋却也是善妒的名声在外,八阿哥以前的几个身边人没死的也折腾的个鹌鹑似得,完全不敢冒头了。 如果说八阿哥妻妾都有,还没孩子,那是八阿哥的问题,现在么,压力便都在八福晋身上了。 康熙现在又看安郡王府不怎么顺眼,不过是因为顾忌宗室们的感受,外加现任的安郡王马尔珲确实是个老实人,怎么会额外加护八福晋。 虽然八福晋跑到宜妃和惠妃处哭了两次,宜妃看在同姓的份上答应帮忙说话,而且她眼下正和德妃别苗头呢。而惠妃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八阿哥这眼看着要起来了,可是这年头,没儿子什么都是白搭……八阿哥这还不是没儿子,干脆是没孩子。 虽说因为八福晋善妒,大家都说是八福晋的问题,可也不是没有质疑八阿哥有问题的。 本来也是,府里姬妾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八福晋嫁进来前,八阿哥那也是有房里人的,怎么没见谁怀个孩子? 惠妃心里想着,若是八阿哥三年无子,至少这三年,八阿哥是起不来的,所以最好还是别给八阿哥指个侧室了。 荣妃倒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八福晋的架势,说真的,几个妯娌都不喜欢的,三福晋进宫的时候就跟荣妃提过几句,因此荣妃倒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应该挑几个有宜男相的,看着好生养的,指给八阿哥。 然后,太后对此大力赞同。 太后发了话,别人还有什么话说?结果,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得了确切消息,八福晋气的哭了好几场,还把八阿哥的书房给砸了一半。 对于纳侧,八阿哥的态度一直是有点暧昧不清的。毕竟他现在翅膀还没彻底硬,还要靠着安郡王府的扶持,何况他自己出身低微,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也出身低微。而且其实虽然八福晋性格剽悍,但是八阿哥心里对八福晋还是很有点夫妻情分的。 可是从现实角度上考虑,自己别说儿子,连格格都没一个,这确实影响到了自己建立威信。 一个儿子都没有的人,便是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以后传给谁,这个问题可不能不考虑。 因此他还是耐着性子劝了一回八福晋,“我这也是没办法,以后便是侧室生了孩子,不也得叫你额娘,你若是喜欢,直接抱到你膝下养着就是了,与你亲生的有什么两样?若是你以后有了我们的亲生子,别个不得靠边站?” 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但是八福晋听到耳朵里,却是很不痛快了,“这小妾还没进门,你就想着让他们生孩子了!”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八阿哥也有一点恼火,“我待你如何,满京里都知道的,别人不看,你就看那些嫂子们,哪个有你过的舒服,谁家不是妾室一大把?就是四哥那个冷面的,还有五六个妾室呢。” “康亲王府就没有姬妾!”八福晋虽然极其厌恶淑慧,这会儿倒是把淑慧拿出来举例了。“我可是听说了,康亲王直接在宫里拒了,你要是这么有担当,我何至于这么难过?” 八阿哥听了差点气笑了,“你说我没有担当?这话可是当真?且不说康亲王是宗室王爷,皇阿玛和太后不好强硬做主,便是康亲王对妻子好,那也是有缘故的,你该不会忘了,那事还是你惹出来的吧。” “再说了,康亲王宁肯绝嗣,那也是他的事,你自己也说了,你也想要那个位子,如果没个儿子,争个屁啊!” 把一向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的八阿哥气的冒了脏话,八福晋的战斗功力也是不低了。 见八阿哥真个恼火了,八福晋也有些后悔了,然而她婚后是从没低头过的,之前夫妻俩之间便是有些拌嘴,多是八阿哥做小伏低。 而八阿哥见着八福晋冷着脸不说,心里也有些冷。他自问待八福晋也是极好的了,且不说府里全由着八福晋作者,便是之前若是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的,都是自己低下头去哄她。 今儿这事,八福晋已经无理取闹了一回了,自己还耐心劝她,且子嗣之事是大事,便是侧室生了儿子,抱给八福晋养着,难不成不是八福晋的儿子?便是不为了夺位考虑,便是为了养老,这从小养着的可比嗣子好多了。 八福晋就见昏黄烛光中八阿哥的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淡下去了,素日里温文尔雅信心满满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黯然,不知为何就有点心慌,眼里也落下泪来。 八阿哥见八福晋落了泪,心里也不知道为何一软,终究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转身出去,不知道为何心里多了不少惶恐,好像只要八阿哥迈步出去,这个人就再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情不自禁的,她从后头抱住了八阿哥。 “别走,胤禩!” 温热的泪落在八阿哥的肩上,让八阿哥刚刚已经有些冷硬的心融化了。 “你这又是何苦?” 长叹了一声,八阿哥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八福晋。 八福晋紧紧抱着八阿哥,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儿,竟也不知道是苦还是乐,是甜还是酸,是悲还是喜。 过了挺久,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我败给你了,胤禩。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不要和我计较了。” 以前,嫁过来的时候,其实是存着拿捏住八阿哥的心思的,可是这样的温文尔雅的男人,自己还是一点点的沦陷了。 她想,她大概是彻底输了。 即使明知道八阿哥对自己的心思并不是那么纯粹,可是这样的温柔,在安郡王府从没有过的温柔,自己还是输了,不由自主,无法控制的,输给他。 听着八福晋的话,八阿哥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还是甜,苦还是乐,竟不分明。 夫妻之间若是争锋的话,自己大抵一直是那个处于下风的,可是此刻,八福晋却亲口承认自己输了。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说什么输赢?” 犹豫了一回,他还是反身回抱住八福晋,轻轻拍着她的背,然而八福晋此时却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夫妻俩闹了一场,终究还是和好了。 一夜风雨后,八阿哥也想着要不要,去进宫推了可能指给自己的侧室,可是想想自己的野心,想想自己的抱负,似乎也不能太儿女情长。横竖娶进来后,自己待八福晋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到底也是淡然了。 而八福晋的面上也淡然了,可是她也并不是那么甘于命运的人,她若是如此,又岂会鼓动八阿哥去争夺储位? 心里早就备好了如何准备对付八阿哥小妾的招数,另一方面,她也积极的求医问药,调理身体,如果自己能怀个孩子,还要小妾什么事? 在各家暗潮涌动中,初选很快就完成了,接下来才是各家的秀女以及背后关系大展身手的时候。 这次的秀女不少出身高贵的,富察氏,董鄂氏,兆佳氏,佟氏都有人入选,这次有好几个皇子福晋或侧福晋的位子,康熙的年纪也不算很大,冲着后宫去的也不少,因此京城里一时风潮涌动,各家走动频繁。 很有几家跑来康亲王府攀关系的,淑慧这几年历练下来,也是滴水不漏了,这几家走宫里的关系没走通,椿泰偏又出京办差去了。 这几家便想从淑慧身上下功夫,还有一家露骨的说,若是生下儿子愿意给淑慧养着,以淑慧为母。 淑慧好悬气笑了,看着那家的夫人,冷然道,“且不说我不准备叫别人生孩子,便是真有侧室生子,难道不是以正室为母,还要您说?您家的规矩可真是好,竟是嫡庶不分的?还是嫁了人巴望着主子们宠妾灭妻?” 说完,淑慧便叫人把这家子赶出去了,另把这话给传出去了。 别说正室们了,便是男人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从来嫡庶如此,小妾生了儿子也是替正室生的,规矩大的人家,便是侧室生的孩子叫侧室也只能叫姨娘的,娘是万万叫不得的。 淑慧这一席话传出去,那家的女儿前程便是毁了,然而淑慧也并不心软,这上赶着找削的,淑慧心软才奇怪呢。 不过淑慧也不耐烦了,加上天气渐渐热了,便往山庄小住了几日。这山庄还是之前淑慧从内务府买的上林苑的山地,设施完备,淑慧又叫人把山下的池塘加深加大了一回,倒是成了个小湖的模样,夏日里乘舟钓鱼,别提多凉爽了。 这一日淑慧夏日午后,正在湖边凉阁里享受水风缓缓,一边看着一本书,一边吃着冰镇的瓜果。 正在安闲自在,小梅急匆匆的脚步把这安静给打破了。 淑慧稍微有点不太高兴的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小梅道,“福晋,王爷回来了!” “你说什么,椿泰回府了?”淑慧惊得手里书都掉了,“上次来信,不是说还要一阵子呢?” “千真万确。” 淑慧一听也激动起来了,忙站起身来,也不管凉阁里的一切了,“赶快叫人套马,我好回京。”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熟悉的笑声,“这就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椿泰!” 淑慧不由自主的冲过去抱住了他,回过神来,心里却是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啊。 椿泰却笑着拍了拍她,“看着我不高兴吗?” “怎么可能不高兴!”淑慧长长的出口气,埋在他怀里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去看椿泰,“果然是瘦了好多,还晒黑了不少,看着倒是不如以前可口了。” “我不可口了?”椿泰危险的眯起眼睛,再一扫周围,那些丫环太监服侍下人早就有眼色的跑了,便一下子咬在淑慧雪白的脖子上,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还舔了舔。 淑慧被他炽热的呼吸一熏,便觉得有些软了,然后…… 椿泰:凉阁是好地方! 淑慧:再也不能直视凉阁了! 不管怎么说,夫妻分别挺久后见面总是很欢喜的,折腾了一下午,真正安静下来也到了晚饭时候了。 淑慧被过分热情的椿泰折腾的厉害,一直没有机会说什么话,这会儿才来得及问椿泰为什么突然回京了。 “是皇上叫你回来的吗?四阿哥也一道回来了?” 椿泰一边给淑慧夹了一筷子菜,一边道,“只我一个回来了,四阿哥还在查呢,十三我也给带回来了,他年纪小,有些水土不服。” “是因为十三你才回京的吗?” “也不全是。” 顿了顿,椿泰方才叹道,“虽然之前也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没想到其中的错综复杂,超过我们想象,我们查了些东西,一方面也要及时给皇上禀报,另一方面还是要问下皇上的意思,到底是不是查下去,若是继续查下去,非得要皇上全力支持不可。” 椿泰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淑慧从他的话中也可以听出他对这事的担忧。尤其既然这么说,四阿哥和椿泰显然已经是统一了意见了。 可椿泰不说,他对查贪污腐败也没有那么的上心,四阿哥意志何等坚定,淑慧是知道的,这样的四阿哥都要打退堂鼓,这其中到底涉及了多少人?到底有多严重? 淑慧再问,椿泰就有些不想再说了,他本意不希望淑慧接触这些黑暗面,他的淑慧一向是明朗阳光的,不过他也经不住淑慧的软磨硬缠,到底透漏了些。 “就我所知,这几大家子,除了富察氏没有搀和,大抵是都有些搀和的,皇子里面,大阿哥是个傻子,太子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手脚都不干净,宗室里面,除了简亲王,安郡王府也不干净。” 淑慧听了也震惊了,之前从那半本册子,淑慧就知道这些家都不怎么干净,可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干净!这事没有康熙的鼎力支持,还真是查不下去了。 这一下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去了不少,变成了担忧,倒是椿泰自己想的挺开的,摸了摸淑慧的头发,笑道, “你在担心什么,凡事自有圣裁,牵扯的人这么广,不是你我能抉择的。” “这倒也是。” 椿泰回京是瞒不了人的,何况十三阿哥也回来了,那就更瞒不了人了。虽然椿泰口上说是送有些水土不服的十三阿哥回京,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几人查了好几个月了,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心里坦荡荡的君子自然不担心,可是某些涉案的可就放不下心来了,偏偏还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没证据也让逮着把柄了。 东宫里太子很是焦躁,他虽然一开始没有直接动手,可是索额图插手不少啊,何况后面他截了那一笔银子,康熙虽然没有查下去,却有些察觉端倪。 宫外大阿哥也很是烦闷,他虽然没在河务上伸手,可是明珠不干净啊,最关键的是,自己查不出来的,让老四和康亲王椿泰那小子一起查出来了,皇阿玛会怎么看自己? 八阿哥就更不用说,小范围的集会几乎是天天召开,而一边担心丈夫,一边担心安郡王府的八福晋都没心思计较八阿哥是不是纳妾娶小的了? 京城里一时连选秀的风头都压了下去,重新又回到治河身上。 而紫禁城里,康熙看着十三,眼神关切,脸色却有些冷肃,“说吧,腿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别骗朕说是摔伤,太医说了摔伤不这样,这分明是刀伤!” 十三阿哥怔了怔,突然落了泪,抱着康熙大哭起来,“儿子差点就不能见到皇阿玛了啊!” 十三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少年,生的又面如冠玉,被他这么一哭,康熙心里也软了。 他从小就聪颖过人,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圣明君主,自然不是傻子,十三这么一哭,康熙心里就有了某些不太好的猜测。 “你四哥和椿泰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两个人都还会极力照顾你,椿泰武艺过人,你们一行还是钦差,怎么会受的刀伤?” 十三哭了一回儿,方才擦干泪对康熙道,“皇阿玛不知道,下面那些人真个是胆大包天的,真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我们为了查清楚其中□□,了解百姓的情况,有时候是微服私访的。这伤是有次微服私访去查济南知府的时候,正好撞上济南知府的小儿子强抢民女,儿子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第179节 “然后济南知府叫人伤了你?”如果说刚刚的康熙脸色是冷肃的话,现在就黑的像是锅底一样,“不过一个小知府,竟如此嚣张!” “也是儿子莽撞了,孤身一个就管这样的闲事,对方人多,便有些不敌,幸亏椿泰哥哥听到动静,及时赶过来了,方才把儿子救下。”十三声音低了低,“其实椿泰哥哥也受了点伤,济南知府养了不少打手,都是那种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大汉,还练过拳脚,我们人还是带的少了。” “济南知府这是要造反啊!”康熙听了十三的陈述,气的一手拍在几案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一跳。 不过怒过了,康熙也稍稍冷静了下来,问十三,“你这也是跟着你四哥和康亲王椿泰一道去查了一回,有什么感慨。” 十三到底年轻耿直,不知道掩饰,便把自己心里最大的感慨给感慨了出来。 “我如今才知道天下清官何其少啊,十个官里九个半贪官,怪不得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 康熙听了十三这个感慨,脸色大变,欲要训斥十三阿哥,可是看他年轻稚嫩,且十三这也是调查过的实话,竟也说不出口。 十三看康熙这个脸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忙给康熙赔罪,“是儿子说错话了,皇阿玛别生气了。” 康熙看着他仿佛敏妃的容颜,想起敏妃和这个儿子陪伴自己的日子,到底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不,你说的是实话,至少是你以为的实话,既然如此,实话又何错之有?” “朕只是没想到,下面吏治已经败坏如此了。” 十三还是努力补救的,“好官儿也还是有的,如张鹏翮张大人,衣食简朴,十分让人敬佩。” “张鹏翮那样的官儿才几个?”康熙也是知道情况的,长叹了口气。 十三想了想道,“便是有的官儿虽然也贪钱,倒是也不过分,对民生也还算是关心,也还是有点良心的。” 康熙听他举了半天例子也没举出另一个张鹏翮来,便知道十三所言不假,毕竟十三还年轻,且这次不是他主导,不知道举荐别人,所以说的都是实话。 看来,至少这河道上,真是十个官儿九个半贪的,可是大清定国如此,自己以仁治天下,自己翻了脸,丢颜面不说,不得百官拥戴,天下只怕又要动荡不安了。 康熙到底是心事重重的安抚了一番十三阿哥,让他好生休息,自己往乾清宫去了。 这一夜康熙没有翻牌子,甚至没怎么休息,只在太监几番提醒下,才去躺着了,也并没有睡着,等到上早朝的时候略用了些参茶提神,便上朝了。 大抵是知道康熙的心情不会太好,今儿朝上竟是没人如往常一般争辩,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坏事,也没人敢提,生怕撞在康熙的枪口上。 康熙看着下面的百官,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寒意,都说他是天下之主,可是有谁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啊! 这下面的百官,号称是什么中流砥柱,可是又有几个真是中流砥柱,又有几个是大蛀虫呢! 到底是当了四十年的帝王,康熙心下时候虽然有了危机,面上却没露出来,只叫康亲王椿泰下朝后留下来。 这本来就是必然的,不管是椿泰还是别人都心知肚明,虽然不少人担心,可是乾清宫里,紫禁城里还是没有人能放肆。不管心里多担忧,还是只能看着椿泰去见康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天加班……马上还要出差培训……这一章是五点爬起来写的,行李还没收拾,我简直不想活了! ☆、情谊 康熙既然信任椿泰, 椿泰自然也不会辜负康熙的信任,他一向就是个实在人,也并不欺瞒康熙, 把在河务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不过为了表面气着康熙,椿泰也有些地方也是稍加掩饰了的, 然而康熙从八岁登基,什么风浪没见过, 到底也知道其中危重, 不由长叹,“咱们满人到底也是少,人才也少,且祖宗们杀戮太过,若不下功夫拉拢,那些读书人如何肯为朝廷出力?” 可是康熙对百官太过纵容, 难免生出来许多腐败之人来。 而且这汉人官儿贪, 满人官儿更贪, 都是祖宗上立下功绩的,处置的严了, 也被人诟病。满人本就是少, 要是内部闹起来, 这大清的天下就不稳固了。 康熙心里掂量许多,到底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彻底素清吏治,看着姿容卓然,长身玉立的康亲王看着自己, 却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发个话,椿泰和四阿哥这差事是没法子进行下去了。 到底还是天下苍生为重,康熙虽然下不来决心彻底素清吏治,却还是敢朝河务上开刀的,因此对椿泰道,“我知道你和四阿哥难办,这样吧,我再赐你们一队护卫,若有真过分的,直接杀了便是,若是实在难办,命人传信回京,朕来收拾。” 椿泰等的就是这话,忙谢恩道,“侄儿谢汗阿玛的信重。” 康熙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你是为朕办差事的,我这点信重都不舍得吗?” 椿泰见看康熙神色憔悴,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汗阿玛也别太过有忧心,总要珍惜圣体。”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熨帖了些,笑了笑,道,“看着你这样的芝兰玉树,朕心里还是宽慰的,你也回去歇息下吧,后日再出京,也略歇一日。” 椿泰应了,谢了恩,退出乾清宫里,还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似笑非笑的太子。 “王弟神色和悦,想来和皇阿玛聊得不错啊。”太子瞄了一眼椿泰,微微笑着道。 太子在河务里插手虽然不如明珠系多,但是不少河务上的人拜了太子和索额图做门下。 那些人若是被揪出来治罪,虽然不至于让太子伤筋动骨,却也是太子的羽毛不是,被人剪了羽翼这感觉可不好。 因此他总是关心椿泰这边的进展的。 椿泰可不想和太子之间拉什么关系,心里冷笑了两声,面上却是十分恭敬,“太子殿下是与汗阿玛问安吗?只怕汗阿玛歇下了呢。” 太子素来就十分倨傲,闻言脸色就有些冷淡,道,“皇阿玛便是歇下了,也会见我的。” 椿泰听着太子这带着点炫耀的话,心下暗叹这位不谨慎,这话若是要被有心人听了,一传开便是太子不体恤皇父了。 太子虽然得皇上的喜欢,然而这几年太子行事不羁,康熙的心里已经有些淡了。 椿泰虽然瞧得出这里面的缘由,然而他与太子关系又不睦,因此也并不多说什么,只管看着太子炫耀了一回,自己出宫了。 回了府里,淑慧早已经等着了,夫妻足足有来两个月没见了,小别胜新婚,自然亲密。 淑慧一面心疼椿泰瘦了黑了,叫府里厨下准备补品和椿泰喜欢的吃食,另一面听说后日椿泰便要出发,便忙着吩咐人收拾些东西,诸如精致的干粮,衣服吃食药材等。 因知道四阿哥和四福晋关系不和睦,未必多精心,顺带着也给四阿哥预备了一份。 倒是四福晋处,得了四阿哥的书信,却也是淡淡的,叫人略收拾了些衣服。 见四福晋似乎不上心,四福晋贴身的嬷嬷劝道,“福晋多少也预备些药材等物,眼见着天热了,沿河的地方蚊虫多且容易中暑呢。” 不想,四福晋不过一晒,“都是些寻常药物,哪里少了他的,毕竟是皇子阿哥,地方上还敢缺了他的不成?” 四福晋都这么说了,嬷嬷也不好再劝,在她看来,别管四阿哥和康亲王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福晋何必与四阿哥闹的这么僵呢。 便是为了大哥儿,福晋与四爷之间也顶好和睦些呢。 眼下四阿哥在外头办差,吃苦受累的,福晋多上些心,爷也不是真心硬的人,如何不念着福晋的好? 然而四福晋不是个能听人劝的,嬷嬷这话说了许多次了,四福晋不以为意,她也无法。 四福晋看着叫人收拾了几件衣服,打了个包袱叫人送到康亲王府里,别丢开手不管了。 倒是后院里孙玉琼额外准备了些东西,偷偷塞给送过去的人,让人送往康亲王府,捎了话给淑慧,说是送给四阿哥的。 淑慧本不怎么喜欢插手别人的后院,因此她素日里虽然与孙玉琼关系不错,却从没在四阿哥处说过一句他后院的事。 然见见着四福晋这般敷衍,她也有些替四阿哥不值,四阿哥许也不是个好丈夫,但是确实很尊重妻子了,也不是没努力过与四福晋缓和关系,算不上对不起四福晋。 四福晋便是不喜欢,到底是当□□子的,如何不能稍微上心点?两人好歹还有个儿子呢。 再看孙玉琼准备的东西,都是些用的上的药材丸药以及些小东西,虽然看着不打眼,但是确实是用得上的。 这两下一比较,自有差别高下,淑慧晚饭的时候便和椿泰感慨,“也亏着四哥是较真规矩的人,不然就冲四福晋这做派,只怕弘晖哥儿也要受牵连的。” 椿泰笑道,“你从来是不肯说别人过失的,且更不肯指摘正妻的不是,如今也说四福晋不好,可见她是真不好了。” 淑慧长叹了口气,“说到底人心总是有些偏的,我们和四哥关系,自然是站在他那边考虑的,四福晋也确实过分了些,只怕四哥见着了又要心凉。” “你不准备了不少东西了么。”椿泰知道淑慧其实准备了不少东西,除了与他的,四阿哥的,还有准备了给椿泰送给同僚以及赏给下面那些侍卫亲兵的。 “我准备的与妻子准备的如何一样?”淑慧心下叹道,“四哥也确实不占妻子缘。”、 四阿哥何止不占妻运,父母运也不好,虽然爹娘俱在,没有个心疼他的。 椿泰心下替四阿哥惋惜,不过见淑慧老说着四阿哥的事,也有些醋了,略有点酸溜溜的道。 “他总是没有我这样的好运气的。我的媳妇可是天上地下最好的。” 淑慧被椿泰这表情逗笑了,推了他一把,“你这人也变得不正经了啊。” “在自己媳妇面前如何正经的起来呢?”椿泰看着淑慧,眼神直白热烈。 其中的意思让淑慧微微红了脸颊,到底还是没舍得推开椿泰。两人许久没见,这个人又是自己喜欢的不行的人,如何舍得推拒开? 当夜里灯火通明了大半夜,第二天淑慧罕见的没吃早饭,等到了快中午才被椿泰叫起来用了点东西。 淑慧心里生气,一口咬在椿泰脖颈处。 椿泰也不生气,只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轻声低笑,“看起来淑慧你明日也不想吃早饭了?” 这个威胁,好吧,还是有那么点小效力的,淑慧狠狠的瞪了椿泰一眼,眼波流转,惹得椿泰心中微动,抓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你咬我做什么?”淑慧白了他一眼,倒也没舍得把手抽回来。 “大概是想把你吃了吧。”椿泰微微笑着,一双眼睛里蕴含着说不完的情谊。 渴望把眼前的人吃进肚子里,渴望把她放在心里,永远不分离。 淑慧心里暖融融的,靠在椿泰的肩头,轻声道,“其实我也是一样,我的运气真好,嫁给了你。” 难道自己的穿越,竟只是为了成就这么一场姻缘?淑慧再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幸福的。 两人情意缠绵,心意相通,说了许多的话,等到晚上,更免不了热烈了一回。 春宵日短,两日时间一眨眼而过,淑慧虽然不想早起,依旧亲自送了椿泰出城,方才回转王府中。 另一边,快马加鞭,不过数日,椿泰便回了河堤上,与四阿哥聚首了。 兄弟相见,自然有许多要说的事情,且朝上京外,又有许多动向,两人要互相交代下。 四阿哥性子还是有些急,拉着椿泰便要说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椿泰却笑道,“四哥也太性急了,你府里还让人捎了东西,我叫人拿来给你,淑慧也预备了些东西与你,一并拿过来。” 四阿哥听了府里预备了东西,淑慧也预备了东西,心情也开朗了不少,笑道,“难为弟妹费心了。” 椿泰瞥了他一眼,笑道,“哪里费心了,要费心也是给我费心了,你那份是顺带的。” 兄弟亲密,玩笑惯了的,四阿哥也不以为意,见来人拿了三个包袱,便笑着道,“这个最大的是我府里送来的吧?哪个是弟妹预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我回来了 ☆、八福晋的三个条约 不得不说, 四阿哥确实是有点想太多。 椿泰看他一脸起期待的样子,略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小声的道。 “这个大包裹是我们府里送过来的, 你们府里送过来的是这两个,中等包裹是四哥你福晋送过来的, 那个小的是你们府里孙格格托人送过来的,里面是些丸药药材, 因怕犯忌讳, 淑慧看了一回。” 听了椿泰的话,四阿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他虽然也知道自己妻子对自己并不上心,但是还比不上康亲王府顺道儿送过来的,未免有些难过。 第180节 椿泰怕他觉得难堪,便解释道,“淑慧收拾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的, 只衣服是四哥府里送过来的。” “你又替我难过什么?”四阿哥自己郁闷了一会儿, 反而释然的笑了。 “我的福晋如何, 我也还是知道的。” 椿泰听四阿哥这话,似乎有些彻底心冷了, 至少之前他是不会直接称呼乌拉那拉氏为我的福晋, 听起来倒是有些像个外人了。 然而乌拉那拉氏的作为椿泰其实也有些齿冷, 他们在外面,衣食别说妥帖了,经常一日里都喝不上一口热水。 四阿哥便是对乌拉那拉氏不那么好,但是也不算太过分了, 至少嫡子让乌拉那拉氏生了不是,还是嫡长子。 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差不多一些,如此应付,未免让人心寒。 若是四阿哥一开始跟乌拉那拉氏山盟海誓,如今做了负心人,也就罢了。 本来做的皇子福晋,荣耀得了,也有许多要承受的东西呢。 四阿哥到底坦然许多,也不知道是安慰椿泰还是安慰自己。 “且看在孩子的份上吧。” 四阿哥的嫡长子如今快五岁了,十分聪颖聪慧,生的还玉雪可爱,便是再不喜欢四福晋,然而毕竟是正经嫡福晋,又育有嫡子,到底还是要给她颜面的。 椿泰心里腹诽,乌拉那拉氏打底是仗着生了嫡子,方才敢如此拿架子,然而这话却是不好再说什么的,到底那话岔开,拉着四阿哥去喝酒。 “好容易到了驻地,且今儿有书信过来,还是值得高兴的,我们拉上张大人去喝两杯吧。” 四阿哥自然没有不应的,吩咐下面人准备两个小菜,兄弟两个找张鹏翮喝酒去了,正好也商讨些眼下的情况。 不过酒后灯下,四阿哥翻着府里送来的包裹里面明显有些敷衍的衣服,再看看康亲王府送来包裹的一应俱全,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郁闷了一会儿,到底想想,换了自己,也未必能如椿泰这般守着一个妻子过日子,淑慧如今还没有孕,也并不提纳妾生子的事情,到底也释然了几分。 京城外,自然是几多风波,京城内也是潮涌暗起。 等到春花都凋谢了,树上结出来小小的青色果实来的时候,京城里秀女初选也就结束了。 这是关系着京城旗人婚配的大事,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不过康熙是个善于搞平衡的皇帝,在他的示意和领导下。这一届选秀初选虽然也出了些大大小小的风波,不过大抵还是十分平稳的过了。 不过京城里各家福晋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初选完了,等回头复选的时候,府里又要进新人了。 太子妃最淡定,让太子喜欢女人总比喜欢男人强,只要她能顺利熬上那个位子,别人总是越不过她去的。 大福晋心里却有些酸,她自从生完长子身子就一直病歪歪的,上次三十七年的选秀,惠妃顾忌她的感受,没有给大阿哥塞人。 这次惠妃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暗示了会给大阿哥挑两个看着好生养的,添丁进口。不过惠妃还是比较厚道的,说了这个同时,也暗示了不会给大阿哥选大家子,府里总还是大福晋做主的。 其实不是惠妃不想给自己儿子拉拢下人,而是一则高门大姓的姑娘,寻常不会给人做妾,大阿哥这还不是太子呢。另一方面,康熙也不会允许大阿哥通过嫁娶拉拢人。 惠妃没法子,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先让儿子多生几个孙子出来。 另一边三阿哥福晋董鄂氏心情就轻松多了。三阿哥是文人,文人总是怜香惜玉的,这一怜香惜玉,府里没名头的妾侍多了去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横竖多进了两个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三福晋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和三阿哥夫妻关系也还不错,并不担心。 四福晋就比较纠结了,不过德妃对她一向不错,暗示的意思是虽然准备给四阿哥选个人,但是不打算找个淘气的。 因此四福晋虽然嫉妒淑慧,到底心里还是比较安的。 五福晋倒是平和,她膝下也有大阿哥,心里还是比较安稳的。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背景深,手段又利落,更不担心了。 其实最犯愁的是八福晋。 八福晋成婚也有四年了,膝下犹虚,她还没有淑慧这个守孝三年的,还有个说头。 外头的名声就更难听了,说八福晋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姬妾生。之前八福晋在府里折腾小妾不说,还折腾小妾的家人,这事可是上了档的。 八阿哥虽然也是用着她,用着安郡王府,然而再图谋大业,没个儿子不行啊。 因此劝了两次后,见八福晋不听,八阿哥转了转眼珠,便去做安郡王的工作。 安郡王马尔珲是个老实人,而且是个男人,眼见着外甥女儿霸着八阿哥不说,还不让别人生个孩子。 便叫人把八福晋郭络罗氏叫回来说了一顿,务必让八福晋配合。 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如果八福晋不生子的话,迟早是要让人生的,抱在自己膝下养着就是了,若是八福晋生了孩子,凭着出身地位以及安郡王府,别人生的孩子也越不过嫡出子女。 八福晋心里虽然十分的不痛快,倒也委委屈屈的打算配合了。 不过配合归配合,八福晋可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等着别人选了送上门来,便要求了三大条约。 一,不能漂亮,丑的最好,最好又黑又丑,脸上有麻子最佳。 二,不能出身好,汉军旗,父母亲戚不当官,孤女最好。 三,脾气不能好,不能识字,越粗鄙暴躁越好。 这么苛刻的条件,从过了初选的秀女里面可真是不好选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虽然工作忙,双十一到了,又感冒了,也不是断更那么久的理由 为了监督自己,我现在在考虑建个读者群,如果日更不了,月末发红包! ☆、索额图的计策 八福晋的三项原则未免太苛刻了点, 便是有心要维护她的宜妃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本来么,满洲教育女孩儿就细致些,能过初审的秀女, 不说性情脾气怎么样,大抵都是细皮嫩肉, 水灵清秀的。 八福晋的第一条就挺难满足的,宜妃本来维护八福晋, 还在劝她要不要降低点标准。 然而八福晋哪里是听人劝说的, 非要求这个条件不说,还对宜妃说, “娘娘算来也是我的姑母了,怎么就不能心疼体谅我些个?” 这般的不识好歹,气的宜妃道,“我哪里不心疼体谅你了?我要是不心疼你, 与你说这些废话?” 八福晋这般作为, 便是宜妃不与她计较, 传出去点儿,别的嫔妃也不能放过了她。 德妃本来就因为四福晋和八福晋闹翻, 八阿哥和四阿哥关系又差, 想借机与八阿哥八福晋找点麻烦, 便寻了个机会吹了点枕头风。 康熙那是什么人啊,虽然没因为此事训斥八福晋,却八阿哥说了一顿,又隐晦的对德妃荣妃说要给八阿哥挑两个好的。 八福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京里面没有不知道的,淑慧也听了些风声。八福晋为人又张扬嚣张些,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便有不少落井下石,暗地嘲笑的。 然而等到了五月里,宫里却又对八福晋赏赐不断了。 原因无他,八贝勒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八福晋有喜了。 一开始还说胎没坐稳,不露面,还有人说说不准八福晋是假装有孕。 虽然说这个有些不靠谱,毕竟宫中太医大抵是不会说谎的,还是有些人相信了。 然而等到六月里,八福晋微微挺着并不存在的小腹露面的时候,便没有几个人不相信了。 淑慧虽然厌恶八福晋,倒也没起什么坏心,四福晋心里却不痛快极了。 就跟曾经深爱过才会深恨一样,四福晋之前和八福晋的感情是挺不错的。四福晋自觉自己还很够意思。因为八福晋还和康亲王福晋闹翻,得罪了康亲王,不得四阿哥喜欢。 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但是对于四福晋心里来说,她绝对为了八福晋付出过的。 而且之后八福晋翻脸的那件事,她也觉得挺委屈的,她确实是为了八福晋着想啊,横竖今年八贝勒府总是要进人的,自己的表妹要是进去的话,岂不是要别家的更温顺些? 八福晋还那样对自己,跟自己翻脸不说,还讽刺自己,又暗搓搓的诅咒自己的弘晖不能长大,四福晋如今就深恨八福晋了。 然而心里再怎么深恨,八福晋这成婚四年好容易才有这么一胎,自然是千般在意,万般小心,虽然晃悠了一圈,但是也不像之前那般经常在社交场合上出现了。 心里最不痛快的其实还不是四福晋,而是太子。 太子也不傻,八阿哥虽然做出一副贤王贤皇子的姿态,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后面盘算的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之前八阿哥没有儿子就罢了,眼下有了儿子,想来原本有些动摇的支持者们肯定会更加坚定,而原本摇摆的中立者也会更慎重的考虑八阿哥分量。 太子心里便有些摇摆动摇,或许,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好。 然而索额图却劝住了太子,“殿下何必舍大图小,相较于一个皇子福晋的肚子,还是河务上比较要紧啊。” 太子听见他说起这件事,心里就十分烦躁,把手上茶盏重重往紫檀木茶几上一放,恼怒的道,“话是这么说,那些人也是吸取教训了,行事倒是有些滴水不漏,样样小心,真真是可恼。” 索额图看着太子俊朗面庞上满是烦恼,却笑了笑,摸着胡子道,“他们滴水不漏,我们就釜底抽薪啊。” “叔祖父此话何意?”太子听出来话中的玄机,忍不住询问道,“若是能釜底抽薪,当然好。” 索额图心里自然是有些想法的,此时便娓娓道来,“臣听说,皇上准备派大阿哥也去河堤处检查工程,戴罪立功。八阿哥虽然跳得高,然而说实话,以八阿哥的低微出身,想要做上大位无疑是做梦。” 那实际上竞争对手还是大阿哥,还有个隐藏的竞争对手四阿哥,四阿哥生母是妃位,养母又是皇后,是半个嫡子,要论尊贵只在太子和贵妃所出的十阿哥之下,然而十阿哥性格鲁莽粗暴,不得康熙喜欢。 真正养在康熙膝下的只有太子和四阿哥,兄弟两个,感情可真说不上太好,之前便是四阿哥还算是站在太子那边,眼下因为河务之事也彻底闹翻了。 康亲王也不是个省油的,他本身虽然不支持大阿哥,然而上任老康亲王杰书却是铁杆的明珠党,最喜欢的女儿都定给了明珠的儿子。 现任康亲王椿泰虽然不喜欢大阿哥,却同样也不喜欢太子,倒是跟四阿哥走的极近,是四阿哥现成的助力。 “算来算去,眼下会出现在河堤上的,都是殿下的敌人或者潜在的敌人呢。”索额图压低了声音,见周围并无一人,外面也都是自己的亲信,便轻声对太子道,“这堤坝能塌一次,就能塌第二次,若是这些人都在的时候,堤坝塌了……” 太子殿下心腹大患就去了一大半儿了,只剩下个八阿哥,还能背背黑锅呢! 听到索额图这话,太子先是一惊,摆了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索额图却低声劝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惜小费,您不能心慈手软,想想唐朝李世民,他要是没干掉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如何能够当上唐太宗?” 太子本也就是因为索额图的提议过于惊骇,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此时静下心来,细细一想,这个策略似乎还真是可以的。 “不过,上哪里找妥当的人办这事呢?”太子沉思道,“机会不多,要马上抓住,现安插人是来不及了。” ☆、八福晋的打脸宴会 太子被索额图说的动心, 然而他提出的问题也是个大问题。河务工程不会一直调查下去,大阿哥更不用不说,要逮着三个人, 至少大阿哥和四阿哥都在堤坝上的机会炸堤,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到的。 不过索额图既然跟太子提起了这件事, 多少还是有些准备的,起身后在太子身侧附耳了几句话。 就见太子的脸色豁然开朗, 拍了一下桌子道, “好,果然还是索额图你靠谱,叫他去做。” 索额图到底比太子老奸巨猾许多,一面撺掇了太子下死手,另一面却又劝道,“这事最终能不能成, 到底是两说的, 太子殿下可别露出什么端倪。来。若是大阿哥提出要去堤坝巡视, 你万万也要表示不赞同才是。” 太子有点不高兴的道,“为何要拦着, 这样的好机会, 可不好找。” “机会总是有的, 殿下何必焦躁?”索额图劝道,“再说,眼下殿下已经是太子,别人终究是妄想, 万一露出马脚,殿下反而艰难。” 第181节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太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听的叔祖父的吧。” 这边太子和索额图正在商量着怎么来个大的,那边大阿哥也和明珠商讨,如何扳回一局。 自己监造的工程出了大问题,黑锅背的死死的,偏偏动手脚的还真不是自己,这锅背的也太冤屈了些。 眼下四阿哥康亲王以及张鹏翮等人的调查还是比较顺利的,大阿哥就有点动了心思。 且不说贪污的那些人,调查那个既得罪人又危险,没见十三上次受了伤回来么? 大阿哥虽然自觉地武艺高强,不会像是十三和四阿哥那么没有用,但是也觉得自己最好不去蹚浑水了。 他盯上的是工程,有的地方没建好,总要人继续督造修建的。大阿哥知道康熙是知道自己没在呢么朝河务银子上伸手的。 不然这次也不会对自己只训斥了几顿,连宗人府都没过堂。那么眼下这个工程督造,自己可比四阿哥康亲王他们合适。 一方面自己之前到底是有些经验的,另一方面,对于他来说,也是个戴罪立功的事情,皇阿玛眼里,自己肯定会用心。 明珠和大阿哥的看法仿佛,不过他考虑的还要更深一层,如果大阿哥不去做这个事,让别人领了这个差事,无论是谁领了,都会加重康熙眼中这个阿哥的分量。 增彼,减己,这可是大大的赔本买卖,还会衬得大阿哥不堪。 万一真费尽力气把太子拉下来了,却让别人渔翁得利,大阿哥和明珠才要吐血呢。 不过要说最近最操心最纠结的,自然是八阿哥了。 八福晋怀孕了,是件好事,然而八福晋眼下有了孕,可还是霸着八阿哥不放就有点太过分了。更过分的是,八福晋因为有孕了,当然要拒绝别人进府。 八阿哥心里有些不痛快,隐约的找安郡王敲了敲边鼓,然而安郡王府这次就装聋作哑了。 安郡王马尔珲虽然是个老实人,却又不是个傻子。 要是外甥女不能生孩子,自然也不能拦着八阿哥纳妾,若是外甥女儿能生,那可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他可不会当个傻子,给自己外甥女儿添堵。 八福晋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八阿哥第一个孩子,八阿哥自己心里也是十分看重的。 嫡子或者嫡女,还是第一个孩子,而且八阿哥和八福晋闹归闹,但是感情绝对比那些相敬如宾的好不少,八阿哥心里还是十分欢喜期待的。 想想连太后都难得的对八福晋和颜悦色了不少,还赏了不少东西来,八阿哥也只好从了八福晋的意思。 当然进了宫后跟康熙一说,被康熙骂一顿是免不了的。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八阿哥现在比较松口气的是,康熙还是比较看重嫡庶的,虽然骂了一顿八阿哥惧内,八福晋悍妒不省心,安郡王府没有把外甥女教育好,到底也还是看在孩子里的肚子份上,示意这一届选秀不会让八阿哥府上进人。 这个事情解决了,另一件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就眼下探子内线送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四阿哥和椿泰在地上到底调查出了什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是要牵扯到一点八阿哥的。 这事冲淡了八阿哥喜得贵子的喜悦,他得考虑怎么把自己摘出来,或者说真查到自己头上,怎么撇的干净一点,完全摘出来不可能,但是怎么让自己显得无辜呢? 这真是个大问题。 这京城中皇子们诸多算计,大臣之间也暗潮涌动。然而福晋贵妇之间也没有消停。 八福晋多年没有孩子,还是有名的妒妇,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了那么好几年,还有不少人把话说到她脸上。 眼下一朝有孕,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不仅之前松口要纳进来的妾室不要了,还觉得应该好好广而告之一下。 因此别看她怀孕三四个月了,精神头倒是很足,看着眼下这个季节,芍药牡丹开的不错,又有人奉承的送了几十盆好芍药牡丹,便下了帖子,把妯娌们宗室贵妇们都邀请了来赏花作乐。 淑慧自然也是接了帖子的,看了那封带着些得意炫耀的邀请信,又好气又好笑。 小梅也知道这个情况的,便低声问淑慧,“八福晋这多半是耀武扬威来了,福晋要不就不去了?” 淑慧也是一个人府里闲极了无聊,拿那洒金帖子当扇子扇了两下,笑道,“去,为什么不去?不去,倒是显着我怯了,且七格格要嫁人了,肃亲王福晋是巴林部的,我正好过去拉个关系。” “就怕太福晋又要念叨。”小梅小声道。 八福晋之前低头许人进门的时候,太福晋还把淑慧叫去敲打过一回,不过淑慧是什么性格,怎么可能低头? 眼下八福晋有孕,只怕太福晋又要说点什么。淑慧虽然不怕太福晋,但是太福晋毕竟是长辈,到底也不好顶撞,确实是有些烦心。 不过毕竟是椿泰的亲生祖母,淑慧也不好与太福晋硬顶,此时见小梅提起,也有些烦恼。 “不过听着罢了,还能怎么着我不成?” 小梅见淑慧自己也不很以为意,想想也是自己担心太多了。毕竟太福晋除了念叨念叨还能怎么办? 毕竟外面椿泰自己拒了,宫里太后也是向着淑慧的,除非椿泰生了外心,还真不怎么值得担心。 眼看着到了午膳的时候,厨房那边送了几样新鲜荷叶莲藕做的小菜点心,淑慧吃着喜欢,想起来在外面辛苦的椿泰,又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椿泰如何到了何处,离得又远,遣人送些东西都不能够。说起来还真有点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味道。 用过膳,淑慧本来想休息一下,下午看看账本的,不过还没等她午睡起来,管事的就来禀报。 “太太来了,福晋您的一双弟妹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淑慧这一听便知道这是说自己母亲那拉太太来了,忙起身来换了一件家常浅樱草色的衣服,过去迎接。 这几年那拉太太的日子过得很舒服,保养的也不错,虽然也有些年纪了,看着倒是也风韵犹存。 淑慧的那一双弟妹年纪在四五岁上,正是好玩的时候,见着淑慧,先是缠着淑慧亲热了半天。 淑慧好容易才打发了这两个小祖宗,叫人抱着这两个孩子去找府里小阿哥,也就是椿泰的双胞胎侄儿去玩。 送走了这两个娃娃,淑慧对着袖手旁观的那拉太太嗔道,“额娘真是的,看着我在这里烦恼,也不管管弟弟妹妹。” 那拉太太笑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小孩子有多磨人。” 淑慧有些小郁闷的道,“母亲也是来打趣我的不成?” 那拉太太却摇头道,“我今儿来有两件事,一则是听说八福晋有孕了,你心里别有负担,你和康亲王成婚说是三年多了,但是光守孝就守了三年呢。” “我也还好。”郁闷肯定是有一点的,但是淑慧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多抑郁。 “我看你的情绪也确实还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那拉太太叹口气道,“儿女都是缘分,不是你急就急的来的,康亲王又经常出去办差,你们日子到底也算不上安稳。” 顿了顿,那拉太太又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是有点怕你犯傻的,主动納个妾什么的。需知这夫妻之间,若是再插了一个人进来到底不是那个味儿了。康亲王要是主动提,你也别轻易答应了,再怎么,也要拖到下次选秀看看。” 到底是亲妈,比起说服八福晋让八阿哥纳妾的安郡王府,那拉太太的态度可就是有些帮亲不帮理了。 “我怕你知道其中的麻烦,你看看,咱们家,就这么几个人,还闹出过风波来。” 这说的是法喀家了,法喀和那拉太太真正结婚的是都是大龄男女了,那拉太太还好,法喀有两个小妾,育有一子一女,康姨娘就罢了,淑慧的庶出长姐和她娘都不是省油的。 不过淑慧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心里也有数,便笑着对那拉太太道,“额娘放心吧,我真不是那等糊涂的,便是八阿哥八福晋,若不是因为肖想那个位子,八福晋也可不可能松口吧。” 那拉太太笑笑道,“我知道你不糊涂,不过我怕你一时糊涂。” “另一件事呢?” 那拉太太说今儿过来是因为两件事,另一件事是什么? 见淑慧轻声问道,那拉太太也收敛了脸上笑意,“你阿玛说,新得了些消息,皇上似乎有意重新让大阿哥重新去主持工程。” “真的?皇上怎么会做如此考虑?” 淑慧有些吃惊的道,大阿哥主持永定河工程,黄河工程都出了挺大纰漏,康熙怎么还会让他去主持工程? 最重要的是,“我们网页和四阿哥干的好好的,怎么叫大阿哥去插一脚?” “我听你阿玛说话的意思,大约是因为皇上觉得大阿哥好歹也是有过一次主持工程的经验,之前没做好也是因为下面人贪腐的缘故,这次戴罪立功,肯定会格外用心。”那拉太太说完了,叹了口气。 “那调查呢?” “听你阿玛的意思,应该还是会让四阿哥和王爷继续调查的。” 淑慧听了后气恼的不行,“大阿哥也太精明了,调查官员贪腐河工银子花销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这是脏活累活都让椿泰和四阿哥干了,他来摘桃子的意思么?” “谁说不是呢?”那拉太太听着也十分的不痛快的,“皇上也太偏心眼了吧。” 淑慧略想了想,却又想起来一件事,“这事看着不对,这样让大阿哥出头的事情,太子就不拦着么?” 那拉太太一晒,“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说起来,其中的内情还是你找人打听更仔细些个,不过听你阿玛的意思,这事虽然不是十成十的准了,大概也有个□□成了。” “从来都是做实事的人吃亏!”淑慧恼火,然而这事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想想在外面吃苦的椿泰,还有四阿哥等人,再想想在京里上蹿下跳的太子,淑慧甚觉不平。 那拉太太到底是阅历深,见她这般,安抚道,“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也别想太多,横竖,都已经铁帽子亲王了,就当出些力气罢了,或许你想法子把王爷叫回来?” 康熙来这么一手,可真是不厚道极了,那拉太太也好,法喀也好,都不是忠君忠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了,这不,就开始撺掇淑慧劝说康亲王罢工。 “还是算了吧,他必然不肯的,四阿哥就更不用说了,那更是拧脾气,不过此事确实可恼啊。” 淑慧知道以椿泰的责任心,断无可能差事做了一半就中途回来的,至于四阿哥,那就更不用说了,以四阿哥的性格,加上受了些刺激,别说只是让大阿哥分润些功劳,便是这功劳都让大阿哥领着了,他再生气,也不会不尽职尽责的。 “你要打定了主意,我也不说什么了。”那拉太太虽然也有些恼怒,不过到底这事儿,康亲王府不过是得的功劳小了些,也不算是大损失。 淑慧心里则是还在转悠着,叫人去打听下,太子那边和八阿哥那边的举动,怎么就没人拦着大阿哥,另一边面上却松快了下来。 然而面上松快下来没多久,两个穿着只比主子差一层的管事嬷嬷来了。 淑慧认识这两个,都是太福晋身边的亲信人,心里好奇太福晋为何派人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意。 然而太福晋毕竟是长辈,总没有不见的道理,淑慧虽然心里有些警惕,但是还是请了太福晋派的人过来。 “两位嬷嬷怎么过来了,小梅,快叫人上茶来。” 这两个嬷嬷都是知道淑慧厉害的,而且淑慧又是管家的,虽然是太福晋身边的贴身伺候的,倒也不敢在淑慧面前拿大,只管赔笑道。 “哪里用着这样麻烦了,我们过来这一趟等下还要回太福晋身边伺候的。” 淑慧笑道,“那么两位嬷嬷过来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圆脸的嬷嬷便笑道,“是太福晋听说亲家太太来了,心里想念,请亲家太太过去说说话。” 这话就有点鬼扯了,太福晋和那拉太太都不是一辈儿的人,关系更说不上多好,说什么想念不过是借口而已。 然而太福晋请那拉太太过去,到底是为什么?淑慧也有点摸不清头脑,便看了一眼那拉太太一眼。 那拉太太倒是爽利,她从来不畏惧别个,听了太福晋处派来的嬷嬷的话,却笑道。 “既然如此,我自己也确实是许久没见后太福晋了,是该好好聊聊了。” 淑慧本来还有点犹疑,然而见那拉太太答应的这么爽利,倒也不好拦着了,便也笑道,“既然如此,我叫小梅陪额娘您过去吧,毕竟太福晋处您只怕不熟呢。” 太福晋处的嬷嬷自然也是个精明的,知道淑慧这是不放心他们的意思了,不过也不说话,只和声应着。 淑慧见这两个人脸色如常,倒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或许太福晋只是想找那拉太太聊聊? 想太美! 那拉太太到了后,太福晋没说两句客气话,就把自己的意思全盘交代了。 说了一大堆,中心意思就一个,你家的姑娘嫁过来好几年都没孩子,还不让纳妾,你这个当额娘的要不要管一管? 那拉太太听了,心里都快气笑了,她难道是那等糊涂的,给自己女婿塞小妾的丈母娘不成? 第182节 淑慧今年不过也才二十,说不准过两年就有了呢,若是真到了三十,还没有孩子,那拉太太是会考虑这事,可是现在,太早了! 因此,那拉太太就毫不客气的道, “我倒是觉得不急,淑慧嫁进来才三年半,可光守孝就守了二十七个月,今年康亲王殿下又在外面办差,说到底成婚也没多久不是?” 太福晋见那拉太太说的毫不客气,心里也有些不怎么痛快,然而那拉太太说的也是事实。 因此便只揪着成婚三年多了这事说道,“若是之前,我也不说这话,可是如今八福晋也有喜了,只淑慧一个……我这个年纪了,还是很想要抱个曾孙的。” 那拉太太听了更不痛快了,“那是因为我闺女和王爷都是规矩人,若不是,太福晋说不准都抱了俩了。再说了,淑慧膝下如今不是还养着太福晋的两个曾孙么?” 要论口舌犀利,太福晋哪里是那拉太太的对手,此时被那拉太太一问,太福晋就有点哑口无言了。 那拉太太既然说口舌犀利,那真不是白给的,见太福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拉下脸道。 “太福晋之后万万别找我说着这样的事情了,淑慧是我的亲闺女,太福晋你的意思,是让我往我亲闺女的心口上捅刀子?”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太福晋有些讪讪的,道,“不过我确实有些心急椿泰的子嗣了。” 那拉太太也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毕竟太福晋的身份高出自己不少,再说多了,真闹翻了,也不好,便也收敛了脸色。 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两边既然已经谈崩了,便是有些个尴尬了,那拉太太只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告辞了,太福晋也没留她。 等到了淑慧住的常青院,那拉太太到了的时候,淑慧正在带着几个孩子玩笑。 她性格爽利聪敏,说话温和,长得也好,几个孩子没有不喜欢她的,淑慧的妹妹和侄儿崇安还因为争夺淑慧怀里的位置闹了起来。 那拉太太隔着窗户棂子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叹气。 虽说,她在康亲王太福晋处表现的十分硬气,然而这年头的女子,没有孩子,腰杆子总不够硬气。 尤其自己这个女儿这么好,怎么就还没有怀孕呢?如果生出来个软乎乎的小外孙小外孙女的,多可爱啊。 她站在院子里感慨了一小会儿,倒是淑慧先隔着窗户看见了那拉太太,把几个小孩子放下,走到那拉太太处,轻声问道。 “额娘回来了?太福晋说了什么?” 那拉太太一晒,凤眼微微一挑,有些嘲讽的道,“也不知道太福晋怎么想的,竟让我劝你给王爷纳妾。我是你亲额娘,难道还会往心上插刀子不成?真当我是那些蠢货了?” 淑慧见她这样,倒是笑了,“额娘自来威武,我是知道的,并不担心呢。” 那拉太太让淑慧给逗笑了,指着她道,“你这丫头竟是越来越促狭了,看来没人管着就是不行啊。” “要不额娘陪我在府里住一阵子?”淑慧也有些想那拉太太了,毕竟这一世那拉太太法喀夫妻俩,云林云岩两个哥哥,在她心里也留下弥足深刻的印象。 别人暂且不说,便是云岩,与淑慧并不同母,眼下在外面外放做官儿,每逢年节送过来的礼物,除了常例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有些特别的,揣摩了淑慧的性情会喜欢的很有特色的当地的工艺品啊特产啊。 自己的运气真真是不错啊,只有一点儿不满足的地方。 就是还没有个孩子,不过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能生出来的,椿泰如今在外面忙差事,等等也好,自己实际上的年龄也确实不够大。 那拉太太其实也有点心动,毕竟闺女就这么一个,之前还有个八福晋在前面顶着,如今八福晋有孕,淑慧还没什么动静。 虽然如今康亲王椿泰在外面办差事,并不可能有什么动静,可是她也怕闺女的心理压力过大。 不过府里也有不少事情,虽然有儿媳妇帮忙,然而淑慧的二嫂又有孕了,不过不到三个月,眼下怕淑慧有心理压力,那拉太太都没提起这件事。 犹豫了一下,那拉太太觉得还是可以住几天的,因此点头道。 “我住几天倒是可以的,不过住的久了,怕你嫂子忙不过来。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情?”淑慧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说八福晋觉得这次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请了半拉子京城的贵妇过去做客?你接了帖子没有?” “接是接了。”淑慧问道,“额娘的意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的话,怕会被挤兑,不去的话,倒是显着我们怯了似得。” 那拉太太和淑慧一般,也是个爽利性格的,闻言便笑道,“当然要去,咱们又偷,也没抢,怎么就不能见人了,真闹的过分了,是她丢脸。” 此话正合淑慧的心意,忙点头笑道,“还有个缘故呢,我觉得她这样广发帖子请人,只怕也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八阿哥如今上蹿下跳的厉害,只怕是还有点别的缘故。” “谁说不是呢?”那拉太太也连连点头,“我也觉得里面肯定是有这个缘故在的。咱们虽然不掺合他们皇子的事情,看看情况还是好的。” 淑慧点点头,正要说话,几个小毛头却等不及了,从屋里扑了过来,拉着淑慧道。“姐姐(婶娘)不是说要讲故事的吗?” 淑慧:……、 还是那拉太太笑道,“没事,有些事情晚上再说也行,眼下这几个孩子是等不及了。” 淑慧也拿这几个孩子没有什么办法,此时也只好笑道,“那我就先给这几个孩子讲故事了?对了,等会儿也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额娘想吃什么,我叫人去预备上。” 那拉太太看着围着淑慧的几个小孩子,笑道,“我吃什么,倒不是很重要的,倒是这几个小子丫头,想吃什么?” 一听被问起想吃什么,几个小毛头马上开始叽叽喳喳。 “我想吃小兔子包子,豆沙馅的,还有栗子馅儿小刺猬包子。” “我想吃炸鸡。” “我想吃肉丸子!” “我想吃酸牛乳水果塔!” 淑慧听着这叽叽喳喳的,心情也很不错,看来人还是需要一个孩子的,起码热闹啊,“好好,都会有的。” 几个孩子一听自己要求的都会有,便又开始缠着淑慧讲故事了。那拉太太看着被孩子们围绕的女儿,也微微的笑起来。 要说为了说正事,她是不会带孩子过来的,带着这两个熊孩子过来,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足够闹腾,如果淑慧的心情不好,还可以转移一下淑慧的注意力。 当然,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太闹腾了,淑慧的二嫂有点压不住,法喀更是个只知道如何惯孩子的慈父。 等到傍晚的时候,便有了可爱的小动物包子,平时不许吃太多的炸鸡和肉丸子,以及酸酸甜甜的冰过的酸牛乳水果塔,淑慧也很少有这么童趣的吃法了,不免也觉得有趣。 小孩子睡觉早,晚上吃的又多,不过一会儿,便都去睡了。 等到晚上那拉太太自然有许多私房话交代,中心意思倒是非常的明确,人生在世不要在那个是否贤良的虚名,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是否快活。 说到最后,那拉太太又道,“便是日后康亲王变了心,对你不好了,你也不要太在乎,毕竟你还有我,还有你阿玛哥哥,总还是有人爱着你的。” “我记得了。”淑慧微红了眼眶,把头靠在那拉太太的肩上,“我会的。” 第二天,淑慧和那拉太太也没做什么,一则是领着孩子玩了会儿,然后就开始收拾明日去八贝勒府上要穿的东西,要带的东西。 淑慧的三嫂富察氏是早就说了不去的,富察氏是个精明识大体的,若是淑慧不去,她是准备去八贝勒府上充场面的。 然而淑慧要去,她就顶好不去了,万一淑慧被人含沙射影的说几句,她在场,淑慧还有点尴尬呢。横竖那拉太太在,淑慧也不会没有人帮衬说话。 而此时,京城里八贝勒府上也是好生热闹。 那拉太太说得请了半拉子京城贵妇来,是有点夸张了,不过真有差不多小一百号人要来呢,一部分是真吃瓜群众,另一部分可就是八阿哥计划中夫人外交的一部分。 其余的还有些抱着某些暗搓搓的想法,准备做点什么,或者看笑话的。 这么多人来,即使是八福晋这个经常举行宴会聚会的,也觉得要信心准备一回。她如今有孕在身,虽然精神还不错,到底还是不如平时,便觉得有些困倦。 不过虽然劳累操心,八福晋的心情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另一个人心情就不怎么样了。 四福晋也收到了八福晋那带着点张扬的得意以及小炫耀的请帖。 虽说四福晋也在安慰自己,八福晋这怀的这一胎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便是成功的生下来了,到底是男是女也是个问题。 然而自己操持着给八阿哥纳妾时候,说八福晋生不出来的话还历历在目。眼下八福晋怀孕了不说,还发这样的请帖过来邀请自己,岂不是来打自己的脸? 四福晋心里不痛快极了。 更让四福晋心里不痛快的是,因为八福晋怀孕,八阿哥虽然冒着康熙的一顿骂,还是请宫里暂停了指婚。 且不说本来自己已经把关佳氏安插到里面了,便说别人的丈夫都情深意重的,就自己的丈夫和康亲王一起在外面双宿双飞。 康亲王福晋虽然也是个蠢得,不知道里面的缘故,但是康亲王府里没有妾室啊。 自己还得约束着府里这群不省心的姬妾,想想四福晋就心里烦躁。 不过虽然烦躁,四福晋还是应了打算去,不然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八福晋? 第二天一清早,八贝勒府便洒扫干净,大门敞开,等着众位宾客前来。 八福晋在府里更是紧张又期待,一面精心的梳妆,涂脂抹粉,一面在心里想到,面对某些人如康亲王福晋,四福晋等人,自己应该怎么打打他们的脸呢? 淑慧这样的重量级宾客肯定不会很早到,淑慧也无意早去,她先是睡了个满足觉,然后优哉游哉的吃了早饭,还去花园溜达了一圈儿,方才开始换衣服梳洗。 那拉太太脾气还是急一点的,眼见着淑慧这么磨磨蹭蹭的,忍不住笑话她道,“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步调啊,怎么嫁了人后反而慢起来了。” 淑慧却自有一番道理,一面用玫瑰花汁液拧出来的胭脂水点唇,一面笑道,“我这样的宾客,早去了岂不是显得没分量,再说八福晋肯定很期待我,我哪能这么快让她见着我?” 那拉太太也拿她没辙儿,只好道,“我也是服了你了,这样的拖延还能找出些借口来。” “本来就是么,我又没打算和八福晋大闹,不然她万一生气流产了,算谁的?”淑慧理照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又选了两只碧玉钗在两把头上各插了一支,方才道,“我不过是不想显得的怯了,可不是和八福晋吵架的。” “倒是也是这么个道理,八福晋这是头胎,其实应该小心保养的。”那拉太太站在中立的角度上,也点评了一点八福晋的作为,“说真的,我觉得八福晋嚣张的太早了些,好歹等着孩子生下来啊。” “她那个人,就是那么个性格。”好多年前,淑慧和八福晋同在太后宫中小住的时候,就知道八福晋的性格了,“说好听点儿,叫喜怒形于色,说不好听点,就是蛋还没下,就开始打鸣。” 那拉太太被她这话给逗得把茶笑喷了出去,差点弄到刚换的衣服上去了。 “难为你想出来个这么贴切的形容了。” 小梅在旁边伺候,见那拉太太喷了茶,又奉了一杯茶与那拉太太,方才凑趣道,“太太不知道,我们福晋平日有多少奇言妙语,我们有时候都笑的肚子疼呢。” “到底是嫁人之后反而活泼了,可见你这个人没嫁错。”那拉太太感慨了两句后又道,“便是太福晋,虽然是有点哆嗦多事,但也不算是坏的。” 真狠真有手段的,淑慧这样明朗爽利的还真未必应付的来。 “我也知道,所以也只是听着,寻常不顶撞的。”淑慧这会儿装束好了,看着镜子明丽的自己,微微笑着道。 “我今天也争取不和八福晋闹起来。” 她不想和八福晋吵架,可不代表别人不想,至少四福晋,心里就转了好几个念头。 也不是她见不得人好,可是八福晋实在是可厌,如果八福晋这一胎…… 想了想,眼下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且四福晋到底也不是多狠辣的人,心里想了想,也并没有什么真正实施的念头。 她也不如淑慧的精明,准备什么时候开宴前什么时候到,她是个周到人,如果是时间充裕,都是早点去。 严格来说这是优点,然而搁在今天,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八福晋本来心心念念就要扬眉吐气,尤其之前的明里暗里嘲笑过她的那些人,看着自己怀孕了,岂不是啪啪啪打脸。 四福晋尤甚,八福晋本来还真觉得四福晋不错呢,没想到四福晋面上看着跟自己好,竟然还想往自己后院里塞小妾,还塞得是四福晋的表妹。 这让八福晋是分外的不能忍,她觉得自己完全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四福晋就是个贱人,还是个面上看着温柔端庄的贱人! 第183节 她这次,重点打击目标就是四福晋,淑慧还是顺带的。 不是说自己生不了孩子吗?她就是要让四福晋看看,自己可是真的怀孕了! 四福晋自从生了嫡子,就没有再生过孩子,京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四阿哥和四福晋关系冷淡,自己就是要秀秀八阿哥对自己情深意重! 说到底,就是让四福晋难受! 等淑慧慢悠悠的打扮好了和那拉太太一起慢悠悠的到了八贝勒府的时候。 八福晋和四福晋已经干起来了。 青柠这些年专门当吃瓜群众,今儿也不例外,见淑慧来了,便把淑慧叫过去,开始给淑慧介绍战况了。 原来四福晋来的早,一开始还好,八福晋虽然冷淡些,但是也算是照顾周到。 等到人越来越多了,八福晋开始打脸了。 淑慧见没几个人理会自己,大家都在当吃瓜群众看热闹,便也顺理成章的和青柠一起肩并肩坐着,悄无声息的看戏。 眼下八福晋正在微笑着,挑衅的看着四福晋,高声道。 “这人啊,话就是不能说的太满了。你看四嫂,之前说我不能生了,还想把她表妹送过来替我生孩子,眼下看看,可不是有些荒谬?” 这话说的挺毒的,如今还没复选,八福晋放出这个话来,四福晋的表妹想嫁个好人家是有些难了,正室是不用想了,多半是侧室还是不怎么好的侧室,就是好运的落选了,也不可能嫁到大户人家。 淑慧也有些皱了皱眉,与青柠轻声道,“八福晋这是彻底与四福晋撕破脸了啊。” 如果不提四福晋表妹关佳氏的事情,也只是两人之间的矛盾,提起关佳氏的事情,八福晋也有些下作了。 青柠其实也是有些皱眉,自言自语了一句,“怪不得她日后那个下场。” 她说了什么,淑慧有点没听清,问了一句,青柠轻笑道,“没什么,不过白感慨而已。” 不过这样做事不留余地,也难怪日后雍正清算起来如此厉害。 他们这些吃瓜群众都觉得有些下作了,四福晋就更不用说了,脸色都气白了,端庄文雅的样子也绷不住了,指着八福晋道。 “八弟妹这样嘴上不留德,这才到那里,也别太嚣张了。” 八福晋眼下正春风得意,哪里会在乎四福晋这样不痛不痒的话,自觉胜了,还要乘胜追击一下。 “我知道四嫂这也是好几年无孕了,光看着后院姬妾生,心里嫉妒是有的,不过这也是个人的缘法不是” 四福晋和四阿哥关系冷淡大家都是差不多心知肚明,然而打人不打脸,八福晋这样专门捡着别人痛处戳,还在这样大庭广众下戳破,也未免太狠毒。 “未免太过了。” 淑慧和四福晋的关系不怎么样,都觉得八福晋这么个作为过分了,何况别人了。何况在座的都是正室,真如淑慧这样独宠的有几个? 这些福晋们多半都是坐冷板凳的,面上体面,心里苦,此时八福晋这话也把这些人捎带上了。有些心胸狭窄的便把八福晋给恨上了。 四福晋就更不用说,她之前气白了脸,这会儿气过劲儿了,脸色反而正常了,只一双眼睛亮的过分,看着八福晋,一字一句的道。 “我本来想着,虽然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你数年无孕,终于有喜,到底是一件好事,便过来贺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下作!有些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人在做,天在看,这么不积德,日后路还长着呢!” 说完这话,四福晋也不再停留,气冲冲的走了! 闹了这么一场,八福晋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狠狠打了四福晋的脸,自己很得意,抬着上了浓重脂粉的脸,眼睛里面是胜利后的喜悦。 然而福晋夫人们看着八福晋喜悦的脸色都有一点异样。 好吧,不止一点异样,是很多异样。 ☆、打脸 为人么, 还是要谦逊点好。 八福晋来这一出,虽然自己是解气了,四福晋的脸也被打的啪啪响, 却也把周围的不少贵妇给得罪了。 要知道四福晋和四阿哥的关系虽然冷淡,但是四阿哥对四福晋却很尊重, 至少管家权,四福晋还是牢牢地握在手里的, 而起四福晋所生的儿子还是嫡长子, 听说四阿哥对这个长子也是十分的看重。 这已经让不少福晋羡慕嫉妒恨了。 虽然四阿哥对四福晋是不如八阿哥对八福晋情深意重,但也是一个比较靠谱的丈夫了好不。连四福晋都被八福晋给埋汰成这样,要是换了他们,岂不是更惨? 这一下,八福晋就给自己拉了不少仇恨在身上。 也有些素日里对八福晋印象一般或是了解不深的,见了八福晋这样子, 心里也有些嘀咕, 素日里都听说八福晋性格任性刁蛮, 做事不给人留余地,如今看来, 果然是如此啊。 淑慧在旁边冷眼看着, 简直要笑死了好不好, 八福晋这是一朝怀孕,脑子都丢了么? 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这么个折腾法子,四福晋这次肯定恨死了八福晋。 其实淑慧对四福晋还是有点了解的, 也知道四福晋之前把自己表妹介绍给八福晋,大约真是没多少恶意的。 毕竟四福晋的思维就局限在那里,四阿哥与四福晋因为两人的三观不同,闹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八福晋的性子,当了皇子福晋还要独霸后院,独霸后院就罢了,某些比较无辜的八阿哥的小妾也被她折腾的半死不活的,这样的霸道,哪里容得下四福晋插手自己的事情,还是给八阿哥安排个妾。 这一下,四福晋那么爱脸,估计要恨死八福晋了。而四福晋,可不是什么真贤良淑德的善茬儿。 四阿哥让她管着后院,固然有正妻嫡长子体面缘故,四福晋本人管家的能力也是有的。德妃这样喜欢支持四福晋,自然也有她的长处。 两人撕起来,想来是有好大一场热闹瞧的。 淑慧瞅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挺着还没凸起的肚子炫耀的八福晋,心下也多少有点儿好笑。 她旁边青柠的脸色却有那么点凝重,上一辈子,八福晋也曾经有孕过,不过她怀孕的那会儿,八阿哥在外面发展出了个真爱,接进府来,那真爱还抬了侧福晋。 八福晋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虽然和八阿哥争吵之下流产,那真爱也被她用这样的理由被八福晋给斗倒了,最后连个名头都没留下。 这一世,八福晋怀孕的时间比之前略晚了几个月,却没听说八阿哥的真爱的消息,这一世,难不成八福晋这孩子能顺利生下来? 青柠也有点闹不明白了,闹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一世,她到底也是从那漩涡里跳出来了,子女双全,也只冷眼看着罢了。 这边,八福晋自觉地斗倒了四福晋,又把视线转到淑慧身上去了。 照她的德行,自是要含沙射影,甚至不那么含沙射影的说几句的,不过淑慧相较于八福晋,嘴上又更厉害一层了。 八福晋见淑慧说话不见烟火气,倒是显得自己下乘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横竖如今是她有了孩子,淑慧还没有孕,自己今儿还是宽宏大量一回吧。 也是为自己腹中的孩子积点阴德了不是吗? 她这想法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只怕要笑掉大牙,真想要积点阴德,一开始就别开口啊。 淑慧至少就不怎么领情,虽然八福晋怼自己,让自己轻易怼回去了,可是自己可没先开口,先撩者贱,八福晋这做法够贱的。 要以她的筹划,对付八福晋其实是挺容易的,别人不说,至少八阿哥就不是个老实的,实在是好下套。 然而心里想了想,到底还是有点犹豫了,她心里再厌恶八福晋,心里还是有点良知底线,到底压抑了一回,决定等八福晋这孩子生下来再说。 另一边,四福晋可就没有淑慧这么有底线了,本来,这宫里混过王府后宅管家的女子,心就比寻常的女子硬许多,也狠许多。 八福晋这次是把四福晋得罪死了,连颜面都顾不得,提前退席了,四福晋心里自然想着报复。 她也是后宅女子,知道什么让八福晋这样的女人心里最痛,回了府里,气的哭了半日,第二天一早儿,便又清醒过来了。 先叫了自己表妹关佳氏来,一面同仇敌忾了半天,四福晋一面也在思度自己表妹关佳氏的水平。 关佳氏虽然也生的明艳,却是带着满洲女儿的性格,还是偏爽利的,这方面八福晋珠玉在前,只怕是很难彻底拢住八阿哥的心。 毕竟,最多也不过是个宛宛类卿。 眼下的好处是,八福晋既然是怀孕,便是要保胎,这会儿八福晋和八阿哥是睡不到一处去的,这会儿有个相似的人,必然也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不过,四福晋也并不太看好关佳氏的水平,要说起来,没有男人不喜欢娇媚温柔的女子,八福晋这样的脾气,便是再有王府在后面做后盾,只怕八阿哥也有些受不了的时候。 这时候一个清丽婉约,楚楚动人的温柔女子出现,四福晋是不相信八阿哥不心动的。 因此见了关佳氏,让关佳氏对八福晋生起仇恨后,四福晋又叫了心腹管家来,吩咐道。 “我知道江南有那等绝色的瘦马,温柔还会服侍人,你去叫人买来,不拘多少钱,都给我买下来。” 那心腹管家也听说四福晋在八福晋的宴会上受辱的事情,既然是心腹,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因此领了令后便十分尽心的去了。 八福晋并不知道四福晋这次是下定决心对她动手了,心里还自得呢,她怀孕了,意思意思要把一个大丫鬟开脸服侍八阿哥,被八阿哥推了。 八福晋虽然面上做了点宽大模样,心里如何不得意,很在别人面前炫耀了几次,连淑慧都听了风声。 不过淑慧可就知道八福晋日后必要打脸的了,她新得了消息,八阿哥和外头一个女子打得火热,据说还是个封疆大吏的养女。 只是不清楚,那人是大阿哥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十二点了,也算是食言了吧 ☆、安佳氏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八福晋这么嚣张,不少人看着她不顺眼了。 淑慧虽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叫人传开, 但是别人可没有她这么多的原则底线。 且不说之前八福晋那样得罪人,厌恶她的人有多少, 光冲着想要让八阿哥夫妻失和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谁都知道,八阿哥如今的风光岁虽说也是因为自己能干, 可也是因为安郡王府的支持, 八福晋 如果和八阿哥闹翻,安郡王一系对八阿哥的态度肯定有变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有有心人做点什么。 淑慧虽然没有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倒也感慨了一回八阿哥这次也太不谨慎。 不管怎么着,在这个时间点儿,便是憋不住, 也不该往外发展的。 殊不知, 八阿哥其实也心里暗暗叫苦。 他既然自命儒雅风流, 说真的,也不是就十分谨修自身了, 府里的姬妾被八福晋压得死死的, 不能出头。 他便也偶尔在外面睡那么几个解语花, 纾解一下心情,尝个鲜儿。 八福晋虽然也略有点风闻,到底也知道些分寸,横竖八阿哥也只是在外面捧场做戏, 府里只她一个独大,便也睁只眼儿闭只眼来着。 八阿哥也知道八福晋的底线,在外面倒比之前更肆意些。这一日,是他往相熟的佟家的一个旁支去喝酒,席间对方叫了唱小曲弹琵琶的瘦马来伺候,他也并没有在意,当即笑纳了这软玉温香。 谁料到酒醒了,却出了大事。 八阿哥睡了的可不是瘦马,却是位正经的小姐。 这位小姐姓安佳氏,芳名婉婷,人也生的人如其名,十分温婉美貌,亭亭玉立。只是命却辛苦些,父亲去世的早,继母不容,被姨母,也是这家的主母他他拉氏给接了过来教养。 据佟家所说,是这位安佳氏小姐命不好,从那院子旁路过,被喝醉了的八阿哥强行抱了睡了。 第184节 八阿哥虽然心里也隐约觉得稍微有点蹊跷,然而那一日还真是喝多了,而且喝了些壮阳补肾的药酒,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就真的没有酒后乱性。 这事闹的不像,不过好在在佟家内部自己就被压了下来,内情并没外传。 只是还有另外一个大问题,八阿哥这么睡了人家,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睡了,自然要负起责任来。要是搁在平时,且不说八福晋处怎么反应,倒也不是特别难办的事。 选个吉日,抬进门来就是了,有佟家的面子在,先做个庶福晋,若是乖顺,再生上几个孩子,做个侧福晋也不是使不得。 然而眼下,八阿哥却愁得不行,这安佳氏她今年也过了初选,正等着复选。 从来指婚,都要是等着复选之后的,而复选之前,也要对秀女检查身体,若发现有什么不规矩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安佳氏的性命自然是保不住,八阿哥的名声也要臭大街的。 因此这事横竖都不可能绕过宫里去,若是不经过复选,八阿哥就要把此事跟康熙交个底,想也知道康熙会是个什么反应。 八阿哥心里知道,自己那个皇阿玛对自己一向有些看不太上的,也是因为自己母妃出身低微,向来有些抬不起头来。 如今再被自己皇阿玛知道自己做了不轨之事,只怕就算是自己这位皇阿玛为了面子遮掩住这事,对自己的印象也一定会一落千丈。 八阿哥是立志于夺嫡的人,哪里会让康熙对自己有这样的观感? 若是绕过康熙,打通宫中关节,绕过检查,然后让安佳氏指给自己,便要八福晋去走宫中的门路。 八福晋的生母良嫔地位地位,如今虽然也得了嫔的称号,在宫里是一点地位关系都没有的,必要求惠妃和宜妃。 若说惠妃母对自己一向还算是慈爱,可是惠妃母毕竟是大阿哥的生母,若捏着这个把柄,如何不会利用这个把柄让自己对大阿哥的做事?八阿哥有点不敢冒这个险。 宜妃处,五阿哥老实,九阿哥和自己又是穿一条裤子的,且宜妃与八福晋同为郭络罗氏,远房姑侄,与自己虽然不算是一条船,但是也不会上别人的船。 只是宜妃既不是自己生母,也不是自己养母,八阿哥想要跟宜妃说话,还是很有些难度的,毕竟宜妃是后宫嫔妃,年纪虽然不小了,也没大到可以完全避嫌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你一个皇子和非所生非所养的嫔妃走的那么近,只要不傻,见着的人也会嘀咕这两人不是有私情就是要结党啊。 既然八阿哥不能自己出面,就要请八福晋出门了,然而以八福晋的性格……饶是八阿哥在成婚这些年后,已经很会安抚哄骗八福晋,也觉得难度极大。 其实除了这个,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比如说,安佳氏突然急病没了什么的。 然而别说人家佟家并不愿意,八阿哥对安佳氏心里也很有些歉意,毕竟那是个纯白无辜的女孩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纯净,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带着哀伤决绝,却没有什么怨恨。 八阿哥还真有些心疼的。 他这一时间左右为难,多去了佟家几次,倒是见了安佳氏几次,安佳氏也从来不多说什么。 只是上次,站在树下,她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满是哀伤情谊,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是轻声道,“殿下,我知道这事也不怪您,最多,也不是等到秋日里,如这秋叶一般凋零罢了。只是,殿下,如果我死了,您还会记得我吗?” 八阿哥便是铁石心肠,便也软的一塌糊涂了,握着安佳氏的手,保证道。 “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不过话说出口了,总要想法子解决,八阿哥虽然想要保住安佳氏的命,佟佳氏也要他一个交代,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淑慧一开始还不知道内情,然而青柠是姓他他拉氏的啊,她又一向是消息灵通。淑慧这一日请了青柠过来玩儿,便提起这件事。 青柠便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淑慧见她这样,便知道有些内情,笑问道。 “咱们这样的情谊,你也不跟我说真话?” “倒不是不跟你说。”青柠喝了一杯蜂蜜薄荷饮,方才轻轻摇着素白纨扇,笑道,“这事儿,我也是影影绰绰的听了二三分,又事关别人名节,倒不好传什么谣言的。” 淑慧不傻,青柠这么一说,倒也猜到了几分,便笑道,“也不知道这安佳氏姑娘,是知道内情还是被人当了枪使了。” 青柠横了淑慧一眼,竟也有些妩媚模样,“你如今竟也越发天真了,便是之前不知道内情,如今这情况,还有不情愿的?” 若是这位安佳氏姑娘不配合,八阿哥只怕心也不会渐渐的往她那边偏了过去。 淑慧突然想起了四福晋的表妹关佳氏,心下也了然了,八阿哥也不是雏儿,更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这姑娘让八阿哥这么牵肠挂肚的,只怕手腕比起四福晋的表妹关佳氏高上不少。 “也是我天真了。”淑慧略思度了一下,办微微一笑,“佟家这也是很看好八阿哥啊。” 嫁给八阿哥一个表姑娘,虽然身份未必有多高,看着也不怎么打眼,可是和八阿哥之前的关系不一般了。 青柠从前世回来的,知道的多些,也微微一笑,“佟家精明人,可不会只这一边下注呢。” 前世里,四阿哥登基,隆科多出力不少。 这一辈子,因为种种乌龙,四阿哥与隆科多的关系已经闹翻了,佟家会让谁和四阿哥接触? 古人迷信,青柠觉得四阿哥是个真龙天子的命,倒不会担心四阿哥会失势。何况这一世里,四阿哥的声势比之前还好了不少。 两人略闲聊一会儿,青柠挂心心中孩子,便告辞回家了。 淑慧见她走了,加上椿泰在外面治河,也略感寂寥。 要搁在前世里,她这年纪还在上大学呢,然而别家女子都是儿女绕膝了,未免有些稍微寥落。 当然,也是淑慧太闲了的缘故。 府里也没有人与她争执,只安享富贵日子,几处生意,虽然不如之前那般火爆,生意利润都很不错。 淑慧犹豫了一会儿,便去了书房与椿泰写信,一面京城的局势也和他说个一二,一面也表达一下思念。 写完了信,封好了,淑慧又叫人拿了今年新做的玉竹斗笠十顶,与凉茶几包命人送往椿泰所在——如今夏日炎热,正好戴着斗笠。 上次椿泰回来,就晒黑了不少。 四阿哥府里,四福晋就没有淑慧这样的闲情雅致了。 虽然四阿哥不在府里,府里的小妾们不怎么争宠了,可不代表不怎么生事。 天气颇热,四阿哥府里也要送些夏装过去,四福晋老惯例了,就送那些东西,孙玉琼不送衣服,只送药物信札,且自有渠道。 然而佟云惠这次却学精了,要送自己亲手做的衣服。 四福晋自己虽然不争宠,却不会希望别人争宠,自然不许,佟云惠就恼了闹起来。 ☆、破灭的希望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总是很大, 对于佟云惠来说,更是如此。 她当日里使了些手段,嫁到四阿哥后院里, 是想要夺取宠爱,生下子嗣, 然后走向人生巅峰,最终成功当上太后的。 然而, 这一晃数年也过去了, 梦想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遥遥无期。 虽然她也暗搓搓的干掉了几个碍眼的四阿哥的姬妾,然而四阿哥对自己仍旧不算是很宠爱,管家的是四福晋,喜欢的是佟云惠,生了最多子嗣的却是李氏。 眼见着康熙四十年都过了一半儿,佟云惠除了挺了个大肚子, 也就没什么别的收获了。 上次四阿哥捎信回来, 只与四福晋和孙玉琼带了信, 佟云惠虽然也怀了孕,竟也没得什么垂问。 她心里很是愤恨了一阵儿, 然而愤恨归愤恨, 想了想,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也是一样的。 然而四福晋又不是死人,便是自己和四阿哥之间感情不睦,也不代表, 她会允许四阿哥后院的姬妾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弄鬼好不好! 四福晋自己心里还不怎么痛快呢,偏佟云惠还说自己悍妒,便是看在佟云惠出身佟氏,四福晋也少不得责罚她一回了。 然而佟云惠不知道为何体质极其阴寒,这一胎本来就是吃了许多药才怀上的,本就不稳当。她又素日里整天生气,气性大,被四福晋一番训斥还罚了月钱,佟云惠这一气之下,便见了红。 佟云惠本来还想吃点自己空间的灵药,免得四福晋借着请太医的功夫做什么手脚,如今四阿哥又不在府里,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佟云惠深信,四福晋连封信都不许自己送,必然更不希望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然而灵药灵泉下了肚子后,血不仅没止住,还流的更厉害了。 佟云惠虽然这些年经过灵泉调理的是冰肌玉骨,从不生病,这般流血也有些受不住。她的丫环一开始还帮着她隐瞒让,然而见着佟云惠软倒在地,也吓坏了,忙使人去通知四福晋。 四福晋听说这个消息,是气的不行,真恨不得就不给佟云惠请太医,让佟云惠这么流血流死算了。 自己刚说了几句,她就抱着肚子说肚子疼,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吗? 也不奇怪四福晋这么想,毕竟孙玉琼等人也是这么想的。佟云惠仗着怀了孕,说不舒服,不知道有多少次用这个借口把四阿哥从别人的屋里叫了出去。 李氏听了动静,虽然没露面,却也冷笑着说了风凉话,“爷也不在家,她做那个矫情的贱人样子做什么?果真是矫情到家了,她见哪家里的侧室姬妾能往外头送信的?福晋这次拦着她,难道错了不成?” 便是孙玉琼,心下也暗暗嘲笑佟云惠,同样的招数用了那么多次,未免也太过老套了些。 然而,事情却是真不好了,佟云惠怀孕本就有八个月多了。 这一通折腾,又没有及时的医治,便有些生产的迹象了。 偏偏太医院在妇人生产方面最好的大夫被八阿哥抓取给八福晋看病去了。 这虽然都是太医,水平都还是有个三六九等的,四福晋请的这个太医,医术虽然高超,但是人力总有未逮之处。 孙玉琼手里虽然还有一丸妇人生产保平安的灵药,如何会花在佟云惠身上?便是一向以贤良淑德著称的四福晋,只怕心里也未必不希望佟云惠难产死了呢。 佟云惠倒是不会放弃,加上太医还是有些医术,折腾了近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傍晚时候生了个死婴。 还是个男孩。 据太医说,大约是产妇难产的太久,大人虽然勉强撑得住,孩子却窒息而亡。 别人倒是罢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李氏还在私下里称愿了几句。孙玉琼只做没这回事,叫丫环准备了不犯忌讳的礼物,回头准备等去探望佟云惠的时候用。 四福晋倒是有些烦恼,毕竟佟云惠是在自己说了她一顿之后,才难产最后生下死婴的。自己素日里出名的贤良大度,如今这样子倒是有些谋害妾室庶子的嫌疑了。 然而也只是有些烦恼而已,说到底佟云惠连庶福晋都没挣上呢,生下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固然也有点过分了,可是佟云惠也未免太娇惯了,谁家的妾室说不得? 且就四福晋调查所得的结果,佟云惠之前强撑着不请太医不说,还自己乱熬了些汤药吃,太医也说了,佟氏难产,也是因为突然进食了许多阴寒之物。 这可怪不得四福晋,是佟云惠自己乱吃东西。 因此等四福晋进宫与德妃请罪的时候,便提起这两件事。 德妃虽然不喜欢四阿哥,但是毕竟也是亲儿子,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至少对四阿哥的子嗣很是上心,自然对四福晋很是不满。 然而四福晋一向是德妃喜欢的儿媳妇儿,见四福晋解释的也有道理,这怒火便有一大半儿冲着佟云惠去了。 且当日里惠妃是佟皇后身边的宫女,对佟皇后多多少少有许多忌惮之心以及不能明说的嫉恨。 佟皇后是皇后,且斯人已逝,芳魂渺渺,这些情绪和芥蒂也只能在心里罢了。 此时,德妃的情绪便可以借此在另一个姓佟的女子身上宣泄了。 她拍着桌子道,“你确实是小气了些,那佟格格更是小肚鸡肠,一个王府格格,怀着孩子都不知道保养?嫡福晋说了两句就要死要活的!如今算来也是活该!” “也是儿媳妇的不是,竟也不知道她乱吃了什么药,回头就把她身边的人查一遍,佟格格怀着孕呢,怎么能乱吃药?竟也不知道劝阻?”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的德妃了,脸色气的更厉害,“从来孕妇都不能乱吃东西,何况乱吃药了,她这样的作死,自己死了就罢了,竟连累本宫的孙儿。” 四福晋应景的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谁说不是?府里孩子少,二阿哥又经常病着,我的弘晖也没个兄弟做伴儿,早就嚷嚷着要小弟弟了。” 第185节 她这话半是表现自己的贤良淑德,在德妃面前替自己儿子刷兄友弟恭的好感度,半是撇清自己。 毕竟四福晋有了嫡长子弘晖,再正统不过的继承人,只要弘晖在,别人都别想越过他去。且弘晖的确生的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四阿哥虽然不喜欢四福晋,对这个儿子也十分的疼爱。 德妃也的确听进去了,正如四福晋所说,她其实很没有这个动机,佟云惠还不是很得宠。 她虽然在宫里,也知道四阿哥最宠爱的是孙格格,佟云惠也就是因为出身佟家而已。 沉思了一会儿,德妃淡淡的道,“我从来有过就要罚的,她这样的作死,害了本宫的孙儿,本宫也不能置若罔闻,然而她也是当娘的,我也怜悯些她。回头,我赐下些药材,你带回去给她养身体,然而她也禁足一年,好好反思一下,什么叫温顺谦和。” 四福晋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只低声应了。 德妃这话还没说完呢,四福晋也是高兴的太早了 只下一刻,德妃就道,“你府里的姬妾本就不算多,好的更好,正好要复选,回头我会选两个宜男的赐下去。” 要知道之前德妃可说了,这次选秀不给四阿哥添人的,这次可是反悔了。明摆着,也是对四福晋的惩罚了。 四福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看着德妃保养得当,但十分冷淡的面容,想想府里自己本就不得宠,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如此,你先回去吧,府里事多,你也要安排好。” 四福晋也不想在德妃面前,怪战战兢兢的。这次的事情,固然是佟云惠矫情作死,自己的严厉斥责也不是完全没有错处。 只是佟云惠本来就心痛欲死,本来还想着许能结着当年武后事,借着孩子的死,扳倒王皇后,倒也不算完全绝望。 然而等四福晋回了府,宫里的内侍传了德妃的口谕,佟云惠才知道什么是彻底绝望。 想想自己的好不容易怀了个哥儿,就因为四福晋,竟难产中憋死了,佟云惠就恨不得立刻冲下床与四福晋同归于尽。 她的儿子,她的野心,她的希望,都没有了! 饶是如此,德妃竟然还出言斥责自己,这天下究竟还有没有什么王法? 宫里,德妃沉思了片刻后,还命人伺候她洗漱重新梳妆过了,乘了肩舆往太后宫中去了。 倒也不是别的事,一则四阿哥这个妾室怀孕的事情,太后是知道的,闹成这样,总要给老太太说一声,也打个底儿,另一则,若要给四阿哥重新指几个人,还是要太后点头的。 毕竟德妃虽然眼下管着宫务,但是名义上只是协理六宫,给四阿哥指人虽然不是大事,也要考虑方方面面的,总要跟后宫的大头头太后说一声。 德妃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心里也有点郁闷,到底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开口都有些难是。 只是德妃到了慈安宫里,刚下了肩舆,太后院子里伺候的大嬷嬷便笑道,“今儿也是热闹了,安郡王福晋刚走,康亲王福晋来了,正陪着太后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天,啦啦啦 ☆、日之将暮 德妃在宫里混了二十年了, 早就混成人精了,见太后宫中大嬷嬷的脸色,便猜到太后的心情不是很痛快。 果然, 嬷嬷下一句便状似寒暄的道,“听说八阿哥外面有了人, 气的八福晋的胎都不稳了,八福晋成亲数年这才是初次有喜, 安郡王福晋不放心, 进宫来请太后赐太医赐药。” 若是四福晋也在这里,便能把事情对上了。 佟云惠难产,四福晋命人拿帖子去请太医,只是太医院在妇人生产处最好的太医被八阿哥给接走了。 四福晋对佟云惠的事也没那么上心,找不着人就算了,反正能进太医院的医生, 医术相差也没那么大。 此时德妃不知道这些内情, 便只淡淡的道, “八阿哥也是有些荒唐了,八福晋虽然脾气不好, 但是想要纳妾, 不管是赐婚还是府里多个人, 都罢了,如何能和外面的女子勾勾搭搭的?” 也难怪安郡王福晋要进宫告状了。 嬷嬷便笑道,“谁说不是呢,太后气的不行, 幸亏康亲王福晋进宫来了,太后向来喜欢康亲王福晋,如今太后心情应该好不少了。” 德妃其实略有点后悔,自己来的时候不对,正犹豫要不要回头再说,毕竟太后虽然不是康熙生母,也是嫡母,康熙一向以孝治天下,母子二人也相处了许多年了,感情也挺深,真把老太太气出个毛病来,自己可讨不着好。 横竖不过是个王府格格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虽然可恼,但是说真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太后是嫡子,儿子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而康熙光儿子就二十几个,儿子的小妾生的儿子的小妾的儿子,没了也就没了,横竖不是什么大事。 德妃自己虽然有点儿气恼,都没怎么当回事,说真的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她准备抬脚回去的时候,太子妃却来了。 和从来都昂着头看人的太子不同,太子妃素来恭谨,见了德妃,略往前走了两步,行了个礼笑道, “见过德妃母。” 得,太子妃来了,回去是不好回去了,德妃定了定神,便笑道,“也有几日没见你了,清瘦了不少。” 太子妃略略苦笑,却只道,“苦夏是有些吃不进去东西呢。” 德妃也不再多说什么,太子妃石氏的日子过得如何,宫里人都知道,如果嫁了太子算是石氏命好的话,嫁了这样的太子,就是石氏的命歹了。 两人既然在门口碰见了,便一并进去了,太后正和淑慧说话,见二人进来,便笑道。 “你们二人怎么一道来看我了,也是稀罕。” 德妃便笑道,“也是凑巧了,在门口碰上了。” 太子妃也微微一笑,“今儿人头凑的齐,倒是可以一道儿打马吊了。” 淑慧倒是有一阵子没见过德妃和太子妃了,便也起身请安见礼。 见这二人过来,她心下倒是略诧异,德妃不说,从来都属于保养好的,倒是太子妃,看着很是憔悴啊。 太子妃比起淑慧略大几岁,也就二十五六,宫里王府里的女人保养得宜,又不风吹日晒的,大多比看起来年轻。 太子妃虽然也不至于显老,但是看着眉眼疲倦,在光鲜亮丽的后宫女眷中,十分的明显。 淑慧心下狐疑,面上却不显,只放在肚里。 殊不知,太子妃在心里也在羡慕淑慧,婚前她也见过淑慧,虽然也十分明丽娇艳的相貌,可比不得如今光鲜亮丽。 同样是嫁人,嫁了好人,婚后的日子过的好,如同花儿,被细心的养护,越发光鲜亮丽起来。 嫁了个操心费力的,日子过得不好,如花儿被风吹雨打,如何还娇媚的起来。 太子妃思及此,神色里就略有些黯淡,原本要说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至少她自己情绪调整不好的时候,很难用欢喜的情绪来说的。 德妃本就是有话与太后说的,闲话了几句,便把佟云惠难产,大人虽然保住了,孩子没保住的话给说了。 太后听了,略沉寂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气性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佟格格,倒不很似他们佟家的女孩儿。” 德妃听了后,低了头,应声道,“可不是,当年佟姐姐何等的温柔和顺啊。” 然而嘴上虽然这么说,德妃心里却冷笑,佟皇后当年,真要那么温柔和顺,怎么就心心念念当皇后,怎么就抱了四阿哥过去养? 然而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反正人已经死了,再说那些没有什么意思。 太后想起来佟氏来,脸上也多了几分怀念,然而到底斯人已逝,也不是自己的至亲,感慨了两句也就算了。 倒是淑慧心里颇为震惊,佟云惠她虽然不熟,但是也隐约察觉出对方的不对来着,然而她还真没想,佟云惠就这么难产了?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孩子没了? 她倒是和佟云惠有点一致性,都怀疑上了四福晋。毕竟四福晋是最有动机的了,只是怀疑归怀疑,横竖是四阿哥后院的事,她也没证据,只是惊叹,四福晋看着不声不响,下手是一点都不软啊。 佟云惠这多半有个金手指的,也折戟沉沙了? 她是心里有些震惊,太子妃就有些进退维谷的尴尬了。 太子妃今儿来太后这里,也是与太后报喜的,太子的一个姬妾有孕了。 这个点儿,德妃刚说了四阿哥的一个格格难产,八个月的孩子没保住,说这个未免太过分了些。 便是德妃不喜欢那个孩子,怕也会得罪德妃,太后心里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好的印象,便按捺下来心中情绪,决定过两日再说。 淑慧进宫就很单纯了,就是陪着太后请安说话的,然而正好碰见了安郡王福晋。安郡王福晋虽然不会对淑慧说自己进宫的原因。 但是太后可不是能藏得住话的早就跟淑慧把八阿哥府上的事情絮叨了一遍。 安郡王福晋虽说的不详不尽,但是淑慧之前已经知道了一点儿内情,便猜出了个七八来,也暗叹息八福晋倒霉。虽说这古代的男人,老婆怀孕了大多会弄个通房,但是以八福晋的性格只怕挺难接受的。 而且妻子给安排个姬妾和丈夫在外面发展的妖艳贱货肯定也不一样啊。 太子妃在宫里也听到了些风声,此时听见太后感慨,心下也有些难过,物伤其类,这世上是否真有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三人闲话了几句,德妃便告辞了,淑慧与太子妃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见太后有些倦了,便也都告辞出来了。 淑慧与太子妃还能同行一会儿,两人虽然关系不算很亲近,也印象不错,便一道儿走了一段路。 淑慧瞅着太子妃憔悴的面容,也忍不住劝道,“东宫事多,太子妃姐姐也该抽空保养,若是要劳累太过了,岂不是的得不偿失?” 太子妃石氏心中正有事,听着淑慧温暖的话,鼻头也是一酸,忍不住诉苦了两句。 “我如何不想好好休整保养,只是东宫不比别处,事情多,哪里闲的下心。” 淑慧见她这样,也替她叹息了一回。 太子妃是康熙精挑细选出的好儿媳,出身不用说,便是资质,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听说记忆力极好,几乎过目不忘,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管家经营,不说多精通,也都涉猎的。 这么个女子,若是在外面,别管嫁了哪家,都能轻易拿捏住丈夫,过的不错,然而东宫却不比别处,这明处的种种荣耀要担当的起,暗处的刀枪棍棒,含沙射影,就更不要说了。 太子如果是个靠谱的,夫妻同心,也就罢了,太子偏偏还不能谨慎自身,压抑脾气,让太子妃石氏的日子难过了岂止是百倍。 然而这年头,又不能和离,便是现代社会,戴安娜王妃怎么死的,还很值得怀疑呢? 淑慧对石氏也爱莫能助,且也知道石氏日后的境况未必好,心里也替她难过,便只拿些话来开解石氏,又说些外面的趣闻。 太子妃石氏既然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淑慧的心意,心下也感念,便邀请淑慧往东宫做做,略喝一盏茶。 太子妃盛情,淑慧到底不好拒了她的面子,正好府里也没什么事,便也往东宫处。 太子是康熙最心爱的儿子,如今对太子虽然不如前,也没亏待了他,太子奶公凌普现在还当着内务府主管呢。 因此东宫里的装饰,那真是,精美奢侈的不行,茶也上上等的好茶,只茶点不如淑慧府里的样式多新颖,不过都十分的美味。 然而东宫整体的氛围,却不是很明亮积极,如同日之将夕,虽然还是白天,那种暮晚的味道,已经难以掩饰了。 淑慧再看看脸上疲倦之意难以支撑的太子妃,心下长叹,这一个人,就算是拼了命,又能如何,也不过勉强支撑罢了。 太子妃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对淑慧道,“回头进宫来,也常来坐坐,我也想和你说话呢。” 淑慧应了,看着时候不早了,略做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正好和太子擦了个肩。 ☆、厚颜无耻之人 第186节 子妃虽然憔悴的厉害, 但是太子倒是和以往一般,依旧十分的趾高气昂,傲慢高傲之气, 一览无遗。 当然,太子生的俊秀, 穿着太子常服,卖相依旧相当的不凡。 淑慧看着他这样, 心里也是感慨, 太子日后落到那样的结局里,康熙和兄弟们的步步紧逼自然是有六分,他自己的性子行事,也有四分。 只是,却也不能太怪他,太子从一岁就是太子, 从小儿就高人一等, 现在让他礼贤下士, 也是挺难的。 心里想着,淑慧还是挺规矩的行了个礼, 半低着头倒了个金安。 倒是太子看了她一眼, 见是个从没有过的明媚娇艳的女子, 眉眼秀致,气度清华不说,那眼里的光,何等干净清澈, 与宫里的女子很不一样。 只是穿着常服,也不知道哪家的。他心里一动,从袖中掏出块玉佩,收敛了脸上的倨傲之气,轻笑道,“孤在前面捡着块玉佩,正不知道是谁的,想来有客人新来,必然是你的了。” 说着,便往前递了递,淑慧觉得略不解,也没接过来,只瞅了一眼,便认出来不是自己的,道。 “太子殿下好心,不过这玉佩还真不是我的。” 太子却笑道,“不是你的,多半也是你身边人的,拿着吧。”说着把那白玉凤玉佩递了过来。 淑慧还要拒绝,不想太子却死活坚持是她的,也不能真打了太子的脸了,只好命人接了。 “我叫人去问问吧。” 说完了,淑慧就麻溜的告辞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太子的眼光做派有点不对头。 太子看了她的背影,笑的有点玩味,问宫里伺候的宫人,“今儿来的这位福晋,是哪家王府的?” “这位是康亲王府福晋,倒是确实不常来咱们宫里,殿下不知道也是有的。”那宫人笑道。 “原来是她。”太子隐约记得从前就从太后宫里见过,当日里仿佛生的就是十分明丽动人,如今数年不见,比起之前更是美貌不少啊,让人挺心动的。 “怪不得康亲王待福晋这么好,确实个美貌的。” 堂堂太子评价别家王府福晋的外貌,下人们听着也有些不像,只好沉默不语。 那边太子妃也听见太子回来的动静,本来松快了些的心情,瞬间就又沉重了起来。 不顾要是论心情沉重,谁都没有八阿哥的心情更沉重。 八阿哥因为安佳氏的事情一筹莫展,不知道是该进宫直接求取还是跟八福晋坦白,然后夫妻俩来一起解决这个事情好。 然而从来就没有风不透墙,这京里谁还不知道谁?何况八阿哥这事,本就有人算计的痕迹,这幕后主使的,难道就看着八阿哥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了? 八阿哥在那里纠结的功夫,八福晋早就从某个“忠心”的奴仆管事处得知了八阿哥和外面的一个叫安佳氏的勾搭上了,登时气的七窍生烟。 唯一的指望,也就指望八阿哥自己承认,没有这个事。 然而审了一圈儿下人之后,八福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输的很彻底,想要自欺欺人都很难。 等把八阿哥找回来,对峙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冷到极点了,痛到极点了。 她现在才发现,她这么的爱着这个男人。 “这个事,我可以帮你解决。”八福晋的表情很冷,“我可以进宫去帮你打点,求宜妃娘娘。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八阿哥听见八福晋这么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夫妻数年,他很清楚八福晋的心情,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妥协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对八福晋说这件事的原因。 以八福晋的性格,听说安佳氏的事,只怕要大闹特闹,抓破自己的脸估计都是轻的。 然而此时八福晋的表情却很冷静,冷静的竟有些冷酷,让八阿哥在欢喜之后,心里又有点摸不清她的想法。 “你也别生气,我是受人算计了。”看着八福晋摸着肚子,八阿哥心里也有点愧疚,其实这次八福晋怀孕后,府里也给安排了通房,也算是贤妻了。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关切愧疚的表情,看着这个俊秀的男人眼里倒映的自己,心里也有些软了,事已至此,她就是发疯,又有什么用? 八阿哥看着她这样子,默默流泪也不说话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便低声道,“我瞒着你,也是怕你气着,若是平日就罢了,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是啊,还有孩子啊。 八福晋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事,我会帮你摆平,但是安佳氏,这个人不能留。” 八阿哥有点没听明白,也有点不是很清楚,或者说不敢相信。“不能留,你说怎么着个不能留法?送到庄子上?” 八福晋看着自己因为怀孕,修剪过的指甲,淡淡的道。“我觉得,有些话应该不用我说的太明白。” 得了八福晋的确认的话,八阿哥脸色就有些不喜了,“且不说,这里面有安佳氏的面子在,便是没有,安佳氏在这个事中也很无辜,处置了她,也太过无情狠毒了。” 听见八阿哥的话,八福晋本来按捺住一些的火又腾腾的往上走,“狠毒?我狠毒?她无辜?她无辜,怎么一个未婚的姑娘就勾搭上已婚男人了?” “你这话说的也过了些,这事本来我和她也是身不由己,阴差阳错之下罢了。算不上勾搭吧。” 八福晋见八阿哥竟然不断的给那安佳氏说话,气的更厉害了,简直就是紫涨了面皮,素日里俏丽的脸也有些狰狞了,她拿起杯子,恨恨地朝着八阿哥砸过去。 “她无辜,我难道不无辜。我凭什么要擎受这些!我还怀着孩子呢!” 说到孩子,八阿哥心里也有点讪讪的,本来觉得八福晋有些过分了,此时心里想想,八福晋好不容易怀着孩子,而且是自己的嫡子嫡女且是第一个孩子,情绪有些波动也是正常的。 因此被八福晋仍的杯子差点砸中了脑袋,八阿哥还是没有爆发,反而劝道,“我知道你生气,只是安佳氏一则无辜,二则,还有佟家的面子在呢,要不,就远远的送到庄子上去,等几年再处置吧。” 八阿哥固然是挺舍不得安佳氏的,但是相较于感情不错,且怀孕了的正妻嫡福晋,那必须还是八福晋比较重要。 最关键的,现在先答应下来,日后怎么处置,自然有法子转圈。 八阿哥最是个善长哄人的,八福晋虽然心冷了一半儿,也气的不行,到底还是让他给劝回来了。 不过八福晋也不是善茬,虽然也妥协了下来,却让八阿哥发了个毒誓,若是说谎,此生此世没子嗣。 八阿哥心里自然极其不愿意发这个誓言,劝道,“这不是拿咱们的孩子做誓言赌注了吗?” 八福晋冷笑,“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什么?莫不是还舍不得那个小贱人?” 八阿哥见她横眉立目,眼睛圆瞪,立刻就要翻脸的样子,还是不情不愿的发了个誓。 实际上,八福晋心里算的还是很清楚的,她既然嫁了八阿哥,夫妻一体,这事她还真就不能不管。 毕竟,八阿哥若是好了,自己未必过的好,八阿哥若是过的不好,没脸丢人,自己也是一样的没脸丢分,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世界还就是这么不平等。 而八阿哥心里虽然也不自在,有些可惜安佳氏,但是八福晋也没立刻要安佳氏死,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还算是个安佳氏续了几年命呢,待选秀女复选前跟人有苟且,那是必死无疑的。 这事戳破了八阿哥固然会被重罚,安佳氏那是死定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八阿哥看见安佳氏那双脉脉含情目的时候,心里更多几分怜惜。 自古佳人多红颜薄命,古人诚不欺我啊。 八阿哥这么感慨着! 要是安佳氏听了他的心里话只怕是要气疯,心里也就更没负担了,你欺负了我,害了我,最后还要我的性命,竟然还在那里做一副深情感慨状! 这世上简直没有更厚颜无耻之人了! 其实安佳氏在这个事上,还真是无辜的,佟家虽然有心算计,但是可不会拿一个正经的待选秀女做文章。 要知道万一八阿哥不配合的话,安佳氏这事泄露出去了,八阿哥和安佳氏讨不着好自不用说,难道佟家就很自在了? 说到底,还是顶好一床大被遮掩了,大家你好我好,过日子罢了。 四阿哥府上,因为佟云惠难产且产下死婴不自在,八阿哥府上也是鸡飞狗跳,大阿哥府上倒是十分喜气洋洋。 康熙虽然最后没准许大阿哥重新去监管修堤坝,毕竟已经派了康亲王和四阿哥了,两人都是认真的人,想来是能把这件差事办好的。但是,康熙准许了大阿哥去巡视一回,也算是沾点功劳将功补过。 大阿哥虽然没能彻底得偿所愿,但是见康熙这般为自己考虑,心里也挺高兴,自己还是很受信重的皇长子么,面上也有光,很有点得意洋洋。 他还专门在太子面前炫耀了一回,却还不知道太子却在后商讨这件事呢。 ☆、终于有喜 太子的心腹大患不过那几个, 而且八阿哥蹦跶的欢,康熙原配皇后所生,母族是顶级勋贵的太子可看不上母亲是辛者库出身的八阿哥。 在他眼里, 八阿哥也就是大阿哥的狗腿子,大阿哥没了, 他也蹦跶不起来了,何况, 他也另有一点别的打算, 安佳氏虽然不是他安排的人,事后他安排的人也联系上了安佳氏。 他许了安佳氏一个未来。 如果八福晋的孩子没了,安佳氏的孩子等到太子当政了,自然能有个好前程,若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没了,安佳氏的身份也不算是很低, 扶正也不是辱没了八阿哥不是? 自己前程, 自己孩子前程都在那里, 他相信安佳氏不可能不动心。 而从最近的种种迹象看,八阿哥果然还是有些中计了, 当然太子也不知道八阿哥背地里和八福晋已经达成了协议, 眼下的太子对于安佳氏搅乱八阿哥后院还是很抱着一点信心的。 另一边, 也就是大阿哥和四阿哥了,大阿哥一直跟太子争夺自不用说,四阿哥养母是皇后,生母有事德妃, 又颇得康熙信重,也太子所忌惮的。 而且河务银子之事,太子阴了四阿哥一把,在太子看来,四阿哥必然是心怀怨恨的。 这世情就是这么奇怪。 做了亏心事的太子,然而太子却更像对付四阿哥,更忌惮四阿哥把这件事给捅出去,而不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别说弥补了。 康亲王虽然不怎么冒头,也不是一个好的,本来太子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不太自在。然而自白日里,太子想起来遇见的康亲王福晋的美貌,心中便有些邪念,更不会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了。 想想,他们满族的规矩,弟弟娶兄长的妻子,战胜方占有战败方的女眷,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虽然如今渐渐也汉化了,讲究个仁义礼智信什么的,可是顺治皇帝还抢了弟媳妇呢。 太子是挺擅长自我安慰的人,想想唐太宗娶了弟媳妇,不是也还是一代明君么,便把心里那点礼义廉耻都扔给狗吃了。 东宫里,太子终于彻底放下包袱,心情愉快的安排人手,等到大阿哥出京后,便寻个机会把大阿哥和四阿哥康亲王等人一网打尽。 康亲王府里,淑慧端详着白日太子非说是自己丢了的玉佩,心里也直犯嘀咕。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太子话中有话,难道是让自己给椿泰传个信?或者给法喀家传个信? 可是这也不应该啊,一则这种事其实找不上自己,便是找上了自己,找太子妃帮忙传话也行啊,很没必要堂堂太子亲自出面。 她是万万想不到太子对自己生了邪念的,毕竟虽然当年在太后宫中,她就察觉太子的态度似乎稍稍有那么一点不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像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是淑慧先入为主,总觉得太子是个同性恋,对异性,还是已经结婚的异性应该没有非分之想的。 她也是万万想不到,太子殿下,他是个双! 男的女的,他其实都挺喜欢的,只要长得好看。 不过淑慧虽然有点摸不清楚太子的口味,倒是不妨碍她不接招,想了想,她命人把这块玉佩用紫檀木匣子收起来,然后吩咐人道。 “明儿选几样不起眼的鲜果礼物,连同玉佩一并送到太子宫中,与太子妃说清楚,只说我问了一圈儿,并不是我的人丢的玉佩,还劳烦太子妃帮着寻个失主。” 大太监应了声说是,又问淑慧有没有什么吩咐,淑慧想了想道,“明日里把马车收拾收拾,我去别庄避暑。” 别管太子怎么打算的,淑慧都不打算接招。 第187节 且不说最近太子是最后的输家,就冲着最近这各家各院的事情不少,淑慧就不大算蹚浑水,好好的铁帽子亲王,没事搀和他们皇子们之间的事情做什么! 四阿哥就罢了,那是最后的赢家,而且和他们夫妻也确实说的来,太子,八阿哥,如今看来每一个好东西,还有些不对付的地方。 淑慧自知自己虽然不是个笨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精明的不行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然而第二天,她还就是没走成! 她时间充裕,而且叫下人收拾总要些时间,她便也没赶早儿出门,准备用了早膳,然后优哉游哉的出门。 然而这日早膳有个鸭子肉粥,也不知道为何,淑慧这一吃,总觉得鸭肉土腥气格外重,吃了一口就吐了。 换了枣儿粥,却又觉得这枣子粥中的枣子有些甜腻,又吐了。 “该不会天热坏肚子了吧?”淑慧自己嘀咕,她昨儿贪凉,吃了半个用冰镇的西瓜。“不过,也没觉得多不舒服。” 小梅便劝道,“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 淑慧便应了,横竖小心没有过愈的。 她这一日去别庄,本来是准备带着府里格格们和侄女们的,九格格吃完了饭,便和十格格联袂前来了。 这两个姑娘见淑慧不舒服,都十分关切,九格格就道,“要不,我帮嫂子把把脉吧。” 淑慧因为这些姑娘泰半要嫁到蒙古去,蒙古那边缺医少药的,便找了大夫给府里的格格专门开了个医药课,如今两三年下来,府里的格格不说学的多清通,也是有几分火候了。 其中九格格学的最好,据太医说是个学医的料子,很有几分水平了。 淑慧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事,见九格格主动请缨,便伸出一截素白的手腕,笑道,“那就劳烦九妹妹了,我们中也要出个神医了。” “嫂子就会取笑我。”九格格笑道,“药我是不敢开的,不过帮嫂子安安心罢了。” 然而真当九格格把了淑慧的脉搏之后,脸色却是收起了笑意,把过了右手的脉搏,有对淑慧道。 “嫂子,把左手也与我把一下脉,我有点拿不准。” 见她郑重,淑慧也稍微有点儿担心起来,“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九格格略抿了抿唇,虽然低着头,眼神却温柔了不少,而且带了笑意,不过也正因为低头,也没见着十格格杀鸡抹脖子的眼神。 淑慧却是见她这样的郑重,也有些心里摸不准了,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不过片刻,九格格两只手都把了脉,一抬头,脸上全是笑意,眼睛里也是不掩饰的欢喜,淑慧见她这样欢喜,倒是有些吃惊。 “小九,你笑什么?” 九格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多喜悦,然而她心里却是十分的轻松,数年的担心一扫而空,声音轻盈的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我是高兴啊,我要有小侄儿小侄女了!” “小侄儿小侄女?”十格格一开始还有一点儿没反应过来,此时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欢喜雀跃起来,“嫂子有喜了!” “我不敢说十成十,也十有七八了。”九格格笑眯眯的道,“嫂子,恭喜你了!” 周围的人都十分的欢喜雀跃,唯独淑慧自己有点不状况,或许,她自己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 “这不该啊,上个月的小日子,是来了的。” 然而也不能否认,她的心里还是有很多很多的期待的。 她自己虽然不是很爱孩子的那种,椿泰却是很喜欢小孩的,而且这个年代的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自己是不可能允许椿泰纳妾的,她已经深深的爱着这个人了。 可是真要看着椿泰绝后,她同样也狠不下心来,虽然椿泰有时候也对淑慧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终须无,横竖两个侄儿都养在淑慧膝下,对淑慧与亲娘也差不多一般亲近了,以后选一个做嗣子继承王爵就是了。 九格格年纪大些,大约是猜到淑慧的顾虑,便抿着唇笑,眼睛亮晶晶的,道,“等回头太医来了,把把脉就是了。” 十格格却不管那些,欢喜溢于言表,“我看嫂子就是有了小宝宝了,这可真好啊!” 淑慧成婚数年,虽然其中有守了老康亲王的三年孝期,可是成婚的时间也确实不短了。比起那种三年抱俩的,淑慧绝对是晚婚晚育了。 偏她还不许椿泰纳妾,外面不少人对她很有些非议。 本来京城还有同样没有生养,但是为人霸道的八福晋在前面顶着。然而八福晋这一回也怀孕了,还因此特特召开了个聚会,显摆自己的肚子。 淑慧就成了鹤立鸡群的了,最近压力相当不小,至少太福晋敲打了淑慧好几次了,只是椿泰在外面办差,淑慧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们这些亲近淑慧的,面上虽然不表现出来,怕增加淑慧的心理压力,心里却替淑慧着急的,如今可算是松了口气了。 淑慧却有点半信半疑,这几个月,她见椿泰的次数挺少的,难不成上次那个啥,就中标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很快的太医也来了,也下了定论,淑慧确实是有喜了! 几乎是一瞬间,淑慧身边的人都欢喜雀跃,等消息传出来,整个康亲王府陷入了喜悦的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终于要有宝宝了 ☆、如此昏庸之人 淑慧有孕, 自己欢喜不用说,府里众人也没有不替她高兴的。 她为人宽和,待人真诚, 便是太福晋之前因为淑慧一直没有怀孕,却拦着椿泰不许椿泰纳妾有些不满, 也不得不承认,淑慧其他方面都是极好的。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从府里几位爷们夫人阿哥格格到下面的下人仆役, 还真没有几个不喜欢淑慧的。 毕竟淑慧虽然管家不算很松懈,为人却很温和大方,府里银钱也宽裕,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令行禁止, 时间短倒罢了, 时间久了, 大家便知道其中的好处了,便都拥戴起淑慧来了。 而淑慧也没小气, 宣布接下来三个月大家都双薪, 就更赢得众人的欢呼了。 当然, 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把这个喜讯告诉还在黄河上修河堤的椿泰了! 淑慧心里还是有点遗憾,这样的大喜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椿泰的。 然而也没法子,这个年代既没有电话也没有互联网, 通信全靠信件。 靠在窗下,提笔写信,淑慧想说许多,然而提笔又多了许多踟蹰。 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年了,她是在康熙三十四年春天初选后穿越过来的,当时的茫然无措,现在还是可以想起来。 算来,已经足足有六年了。 当日里,想的不过是,选秀落选,凭着家里的底气,寻个小户人家可以拿捏的住的过活。 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嫁给椿泰这个京城超级高富帅,含金量比皇子还高的铁帽子亲王世子! 想想这些年来,她走的也不算是很容易,可是万幸,能有椿泰陪在自己身边。 前几年婚后未孕,虽然嘴上也说着不会妥协,可是心里也有许多压力。 不提世俗的压力,她和椿泰都不是丁克族,如何不希望给心爱的人生一个孩子,拥有两人之间共同的血缘的孩子,爱情的结晶? 她虽然够坚强,可是有时候也很难过,是不是自己真的拖累了椿泰? 如今一朝心愿得偿,喜悦自不用说,心上的重担也一朝尽去,如释重负。 也不知道怎么着的,淑慧写着写着信,眼泪就流了下来。 得君信重,终不负君。 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不是因为日暮,而是因为要下雨了。 淑慧停了笔,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安定。 这世上的,她也会有自己的至亲骨肉,除了椿泰的心意,她也不再是浮萍。 夜色如墨,京城下起了大雨,她却睡得难得安稳。 然而紫禁城毓庆宫里,太子妃石氏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今天因为诊出了淑慧有孕的事情,一开始倒是忘了把玉佩送到东宫去。 等到回头管事的想起来,便给送进去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并没有人在意。 然而淑慧不知道太子身上曾有什么佩饰,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总是知道的。因淑慧是送给太子妃的,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大嬷嬷记得似是在太子身上见过这个玉佩。 嬷嬷年纪大了,可是从顺治朝走过来的,也听过当年顺治帝和董鄂妃的事情,总觉得有点不对。 人老成精,嬷嬷便留了个心眼,并未声张此事,看太子妃今儿下午见了几位女眷,不方便,便也没有急着说。 等到傍晚了,太子去李佳氏哪里宿下,管事嬷嬷便揣着玉佩悄悄地找上了太子妃。 如果说太子妃那边的管事嬷嬷是对这件事似乎有些印象,太子妃那可是十成十的肯定了,当时就气的脸色铁青。 太子妃石氏,能被康熙选来给他心爱的太子做媳妇儿,那必须是个聪明人,石氏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之前便记得太子身上这块玉佩,见没了,还问了一句。 太子只随口说赏人了,因为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太子妃石氏就没太在意,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呢! 淑慧不知道太子内心的龌龊心思,太子妃和太子之间做了好有十年夫妻了,何况石氏从来聪明,如何猜不出太子的阴暗盘算? 她简直要气疯了! 天下多少美女,这怎么就看上了臣子的老婆! 看上了臣子的老婆,怎么就看上了铁帽子亲王的嫡福晋! 就是看上了铁帽子亲王的嫡福晋,为什么就看上了这一个! 天下谁不知道康亲王夫妻鹣鲽情深? 太子昏聩如此,还真能把这个太子位子一直坐下去吗? 石氏都不敢往深里想! 前段时间看着太子的表现倒是比之前靠谱了些,她又重新拾了点信心。 毕竟太子的资质也不算很差,自己不吹嘘,也能算个贤内助。外面的又有太子母族赫舍哩氏,自己娘家瓜尔佳氏扶持,只要太子不出什么大纰漏,总可以熬到那一日的。 可是现在石氏又没有信心了。 一个皇帝,你都不能随便觊觎臣下的妻子,尤其还是一位亲王正妃,你还是个太子,这是何等的昏头昏脑,色迷心窍! 何况人家夫妻感情还极好。 石氏其实素日里对淑慧印象极好,一方面是真的很喜欢淑慧为人,两人也很能聊得来,若不是为了来往不便,该能成好友的。 另一方面,她也是为着太子着想。 废立太子不是小事,必要王公大臣的支持的,康亲王是铁帽子亲王里面的翘楚,排班还在简亲王之上。 更难得的是,康亲王本人并不支持大阿哥或者八阿哥,倒是和四阿哥走的近些,偏四阿哥并没有夺位的野心,之前还是支持太子的,如今不过兄弟间生了点芥蒂。 第188节 若是有朝一日,康熙真起了废太子的心思,若是拉拢了康亲王,康亲王未必不会帮太子说话。 毕竟,康亲王和太子虽然不算很亲近,但是康亲王和大阿哥八阿哥关系都不怎么样,这两个人谁上位,他日子都未必会很舒服! 可是眼下呢! 太子妃可不信康亲王福晋没察觉了太子的用意,便是没察觉,以淑慧的聪敏,也多半会觉得不对。 不然,区区一块玉佩而已,对毓庆宫对康亲王府都不算什么,怎么非要巴巴的送到毓庆宫来? 想到昨儿,自己还要请看康亲王福晋淑慧常来毓庆宫坐坐,太子妃石氏就躁得慌! 这厚颜无耻,或者说不要脸的事情,太子也真干得出来啊!真当人人都跟他一样是人渣吗? 只要康亲王府猜出来一点太子的意思,这就是结死仇的节奏啊? 那可是铁帽子亲王府啊!康熙这个当皇帝的做事,真有什么大事,也要问这些亲王的意见的。以前那几次,立哪几个皇子当皇帝,这些人那次都插手了,那还是皇帝,而不是立储君。 而且铁帽子亲王之间,那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至少在这个事上,万一真被捅出来,其他几家,就是和康亲王府关系一般的简亲王府也会站在康亲王府一边。 毕竟,谁希望,自家的媳妇儿媳妇被人惦记? 想到这里,太子妃欲哭无泪,心里堵得慌,她怎么就命这么瞎,嫁了这么个人? 当初,看着也挺好的啊,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管事嬷嬷心里虽然有几分猜测,然而看着太子妃石氏的脸色那简直都不像是人脸色了,心里也有数了,接下来的几句话,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倒是石氏果然也是康熙精心给他家宝贝儿子选出来的,承受力不是一般强,虽然心里崩溃的都快想把这毓庆宫给炸了,到底还是深吸了几口气,道。 “还有什么事,都说了吧。” “倒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听说康亲王福晋有孕了,要不娘娘赐下些东西,也做安抚?” 石氏先是吃了一惊,康亲王福晋成婚好几年都没怀孕,因为康亲王房里没人,虽然也不能排除是男方的问题,压力便都在康亲王福晋身上。、 大家,包括太子妃在内,都默认淑慧应该是生不出来了,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惊喜。 想想今年八福晋也有孕了,太子妃略感慨了一句,“今年也不知道什么流年,利有孕啊。” “那赏赐?” 太子妃石氏被嬷嬷一提醒,又回到正事上,略思度了一下,就摇头道,“不妥,不管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想的,都不能授人以把柄。” 若是送了厚礼,外面有心人还保不齐怎么想呢。 以石氏的判断,眼下的情况,便是康亲王福晋自己也怕只是有隐隐有一二猜测罢了。 而无论是自己,还是康亲王福晋那边,都不希望坐实了这个传闻。 太子觊觎别家王妃,自己的堂弟媳妇,太子固然会得个昏庸的名头。 康亲王福晋,一个女子,只怕处境更是艰难,她这一胎,本就怀的巧,康亲王只回京两次,过了几天。 都难保,是不是有人借此做点什么文章。 太子妃心细,也是因为她所处的位置,明枪暗箭太多,不得不思量着,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我估摸着康亲王府里这会儿都在高兴,你回礼的时候,隐晦的提醒一下康亲王福晋,那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有备无患,做点准备也好。” 嬷嬷应了,又笑道,“还是娘娘聪明,卖个好给康亲王福晋,又是这样的大事,她必然领情的。” 石氏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便是领了情,这件事揭过去,日后想要再拉拢康亲王府,和康亲王福晋做个朋友,怕是难了。 她看着窗户外面哗啦啦的大雨,心情复又沉重了起来。 ☆、老天不公! 京城的大雨洗去了夏日的燥热, 第二天起来,带着潮湿和青草芬芳的空气迎面而来。 淑慧也总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若是搁在往常, 那就是潮湿而闷,眼下反而觉得清爽了。 府里的丫环也脚步轻盈了不少, 尤其伺候淑慧的丫环,更是个个面上带笑。 不过一会儿, 淑慧的面前摆了一桌子营养又丰富的早膳。 虽然稍微有点反应, 但是她的胃口还是很好的,因此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很幸福的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同样是早膳,八阿哥府的早膳可就没有那么欢乐了。 虽然八福晋和八阿哥已经达成了协议,回头要送安佳氏去死。但是不代表八福晋心里就会因此而高兴。 虽然自己也劝说自己,八阿哥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和那个安佳氏也是因为受了算计, 可是当时她提议处置了安佳氏时候, 八阿哥的不舍还是历历在目。 她虽然性格蛮横,时有冲动, 但并不是傻子, 八阿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偏偏八阿哥想要讨好妻子, 倒是暂时把安佳氏抛在脑后了,一早儿就在八福晋身边说话。 八福晋其实挺恨不得把八阿哥的脸给抓花的,然而婚后数年,她和八阿哥吵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吵闹的厉害,八阿哥就去外面逢场作戏一番。 以前就罢了,都是些上不了台面,八阿哥也不会留心的,然而眼下,八阿哥外面还有个惦念着的相好。 这时候把他往外推,岂不是推到安佳氏怀里了? 因此八福晋虽然心里腻歪,却还是强行按捺下把八阿哥打成个臭狗头的冲动,对着八阿哥娇嗔了几下,然而心里还是腻歪的不行。 一直等到八阿哥上朝,八福晋自己开始用膳,方才松了口气,然而八阿哥人不在面前,她脾气反而没的压制,更坏了。 尝了一口鸡汤,颇烫口,她心里十分恼火,一股邪火上来,照着旁边伺候的一个丫环脸上就是一泼。 “这么烫,你就盛了上来,是想要烫死我吗?” 那丫头被滚热的鸡汤一泼,脸上瞬间被烫的红肿起来,右边脸颊还起了几个拇指大小的水泡。 饶是如此,这个叫翠喜的丫头还是不敢反驳或者擦拭,而是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恕。 “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福晋饶了奴婢吧。” 八福晋邪火还没消,也是借机撒火了,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心也大了,可是我在这府里一天,别人就别想作妖!拖下去,伺候的不尽心,打十板子。” 那丫环一听要打板子,一个劲儿的恳求,然而八福晋哪里肯听,到底叫人把那叫翠喜的丫环给拖了下去。 看着那丫头被堵了嘴巴,拖了下去,八福晋的心里才算是邪火去了些。好似看着那安佳氏被拖了下去,板子不停,一直被打死了。 然而这一日里,她的火气还没去呢,又有新的事情让她恼火了。 淑慧这个康亲王福晋怀孕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因为淑慧数年未孕,大家一直默认她怀不上了,这咋咋然的怀上了孩子,自然起了不少的风波,传播的极快。 八福晋又额外叫人留意康亲王福晋的消息,这不长眼的管事就把淑慧怀孕的事报给了八福晋。 八福晋当即就气的变了色,拍着桌子骂道,“那贱人不是怀不了孩子么,怎么老天这么不开眼,让她怀孕了?” 偏生那个管事却很羡慕康亲王府有那样的主母,又听说康亲王福晋又温柔又和善又大方,简直是他女神,还问八福晋,“福晋,咱们府上要不要送点礼物过去,也能拉拉关系?” “送个屁!”八福晋被淑慧怀孕这件事气的不行,又听见这个管事这么不长眼,“我就是扔到水里听个响儿,也不会给她送什么贺礼!还不快滚!” 那管事本来是觉得康亲王府声势不错,这时候人家正是高兴的时候,很容易把之前的芥蒂抹平了,至少能求个面上光。 然而看八福晋这架势,他还敢说什么,讪讪的退下来了。 屋里八福晋却越想越气,本来八阿哥在外面拈花惹草让自己擦屁股已经让她气的七窍生烟了,眼下淑慧又有孕,她更是要气疯了。 “怎么老天就这么不开眼!” 那个女人也没看着比自己强到哪里,却衬得自己样样不如她,这人的命,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 八福晋气的把自己屋里的茶盏茶壶又砸了! 老天当然是不公平的! 若是公平的,都是一样的人,她怎么就能泼了翠喜一脸滚热的鸡汤? 丫环难道就不是人了? 八福晋发作了一回,也就消停了,她身边伺候的大丫环则是迅速的换了茶壶茶盏,将一套崭新的青花瓷茶具摆在紫檀木桌上,训练有素,动作轻快,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也是,照八福晋最近发脾气的频率,这都已经是第五次了,怎么能不熟练? 八福晋是个暴脾气,四福晋就沉稳多了。 虽然听说淑慧怀孕了,眉头皱的比之前紧了点,还是叫人备了点不着忌讳的礼物送到康亲王府。 虽然她和淑慧的关系已经可以说撕破脸了,但是因为四阿哥和康亲王夫妻的关系都不错,府里是一直都有来往的。 四福晋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太和四阿哥对着干了。 虽然,她心里不比八福晋舒坦多少。 都是福晋,凭什么淑慧娘家争气,自己生的美,有才华,还会经营,把嫁妆银子经营的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去。 淑慧的丈夫是个铁帽子亲王,长得特别英俊不说,还对她一心一意,府里省心,还得太后喜欢,还得外界赞誉。 本来觉得淑慧应该生不出来孩子了,心里还觉得老天也还算是公平的,不想竟然还怀孕了。 老天何其不公啊! 怎么就让康亲王福晋样样都占了? 不过想想,康亲王福晋许不知道,康亲王和四阿哥之间暗地里的关系,四福晋又稍微安心了一点。 不过旋即她想到了一点儿,“这事不对啊,康亲王和四阿哥两人在黄河修堤坝,怎么就这么巧,怀孕了?” 她这话说的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不是很隐晦了,至少四福晋身边的嬷嬷就想到了这一点儿,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说的也是,康亲王据说只回京了两次,每次也只两三天,怎么就这么巧了?该不是康亲王福晋不守妇道吧?” “别浑说,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康亲王待她也算是不错了。” 嬷嬷嘀咕道,“这可难说,男人旷了几个月守不住,女人也难说呢,再说她万一知道我们四爷和康亲王之间……” 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啊?四福晋心里也有点嘀咕,她和淑慧接触过几次,虽然彼此之间十分的谈不来,淑慧却是比寻常的后宅夫人更敢作敢当,性情中人的。 如果她发现自己所谓的挚爱只是个笑话,只是康亲王和四阿哥之间的幌子,是不是会做什么出来,还真是十分难说的一件事! 四福晋也确实在心里嫉恨淑慧,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咱们不能乱传,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不是不可以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呢,当然是让性格冲动的八福晋去试探一下啦!还能把八福晋拉下水! 第189节 四福晋觉得自己还挺冠冕堂皇的,毕竟不是自己出手不是? 然而,八福晋貌似是不能这么配合她了。 傍晚十分,八福晋没见八阿哥回来,虽然心里腻烦他,却还是有些不痛快,便叫人去打探八阿哥去了哪里。 哪里想到那人回报说,八阿哥下了朝就去了隆科多府上。 隆科多府上!去见谁了?简直是不用说! 八福晋想到昨天八阿哥还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今天就这么迅速的去见那个安佳氏,瞬间就气的快要崩溃了。 刚刚换上的青花瓷茶具又落了地,什么花瓶儿摆件都被她砸到地上,还没消气,要提了刀剑去砍了那安佳氏! 嬷嬷丫环们好容易才劝了下来,又叫人去把八阿哥找回来。 然而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把人找回来,来回总要时间的! 八福晋的气却不是瞬间能消的,也没一会儿,八福晋就开始抱着肚子喊疼起来。 她又动了胎气了!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严重,直接见红了 伺候八福晋吓疯了,忙给八福晋服了安胎药,又匆匆把太医找来。 太医把一会儿脉,叹一回气,劝八福晋郭络罗氏道, “福晋这一胎本就不是很稳,就别轻易动气了,真要有下一次,小老儿也没什么办法了。” 八福晋自己也有点后怕,毕竟盼了好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药,烧了多少香才有的这一胎,真要是流产了,还不知道日后如何。 然而听了太医的话,她双目流泪道,“我何尝想动怒呢,只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如何不生气?” 太医便不说话了,毕竟八阿哥在外面和一个女子打得火热,这样的消息,他也是听过的,生气动怒也是正常,见八福晋落泪,他也有点可怜八福晋。 然而不过一刻钟,太医便见识了八福晋的暴脾气,方知道这事还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八阿哥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八福晋就把一碗滚热的汤药泼了他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网了,手机倒腾了半天所以晚了。 阿茶:我也觉得老天不公,我竟然木有王思聪那么有钱! 一句话小剧场给大家,么么哒。 ☆、八月 太医也听说过八福晋的脾气不好, 也听说过外面八阿哥和人好上了的传闻,如今八福晋动了胎气,对八阿哥心里有怒气,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他万没想到八福晋的脾气竟然这么烈,且不说看到八阿哥一句话不说, 先泼了一碗汤药,便是两人打破头, 好歹别在自己面前啊, 八阿哥的脸不要了? 八阿哥本来还是很关切的,不想被这滚烫的汤药一泼,脸上登时就很难看了。 要照着往日里,他也未必对八福晋太过容忍,然而看着有太医在,八阿哥反而收敛了性格。 他素日里都是以温文儒雅的姿态示人, 若是此时破了功, 那太医说不准把今日的事给传出去。 因此虽然八阿哥心里也恨不得给八福晋泼上十碗八碗的汤药, 却依旧摆出来唾面自干的态度,一脸关切的对八福晋道。 “你便是生气, 也不能不顾及腹中的孩子不是?” 太医看着他这样温文尔雅的样子, 再看看蛮横不讲理的八福晋, 心里早就感慨上了,难怪说,好汉无好妻,八阿哥这样的良善皇子, 竟然娶了这么一个福晋,简直胡搅蛮缠! 心里感慨,太医也不会不长眼色的留在那里,忙退出去了,自有管事来招待。 看见太医走了,八阿哥脸色也拉下来,看着依旧怒气不平的八福晋,声音也没那么温和了。 “你发什么疯!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动怒!” 八福晋也不是善茬,恶狠狠地看着八阿哥,略扬了扬头,用尖尖的下巴对着八阿哥道,“我们说好了的前提,你别忘了!你昨天还在那里信誓旦旦,现在就去隆科多家,对着我发火!” “我去隆科多家,不是和娉婷见面的,是有事。” “娉婷?”八福晋本来稍微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叫的倒是亲热!你真有事情,不能隆科多来找你?非得你一个皇子事必躬亲?糊弄谁呢?” “你!” “不过,也罢了!”八福晋闭了闭眼,睁开后,又清明多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然而,我话也要说在前面,这个孩子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了,她也不再废话,倒把八阿哥给赶出去了。 八阿哥气的差点仰倒,然而八福晋这都动了胎气,总不能真闹起来吧,孩子,还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未来的嫡出子女,八福晋在乎,八阿哥难道就不在乎了? 在书房里胡乱对付了一夜,八阿哥第二天一早先去看了一回八福晋的状况,见无事,方才离开。 这两日,他是不打算回府了。 说起来,八阿哥这次还真是冤枉了点,他还真不是和小情人私会去了,然而他也确实去了隆科多府上。 眼下他横竖都说不清楚,八福晋更是气的不轻,只好按捺下了脾气,准备过几天再解释。 他倒是也听说了淑慧怀孕的事。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八福晋只想到心里嫉妒,老天不公平什么的。八阿哥却动起了别的主意。 康亲王和康亲王福晋感情好,天下都知道。 在他看来,自己老婆怀的这个孕,这样的折腾,康亲王福晋与自己福晋的情况也差不太多,当然也要十分的注意。 河务上的差事,他是一向想要插手一把的,一方面能遮掩了自己做的事情,另一方面,还能借机拉拢些人心什么的。 若是康亲王因为康亲王福晋有孕回京,未必不能借此把人留下来在京城任职,自己去负责。 这个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唯一的阻碍是大阿哥,自己还是要运作一番来着。 八阿哥这么考虑,大阿哥自然也不例外。 大阿哥虽然没有八阿哥这么精明,但是明珠可是人老成精,老奸巨猾的,怎么会不动心思? 何况,本来康熙也许了他,等到入秋,让他去巡视一回河堤的,眼下若能替换过来自是更好。 只是如今康亲王不在京城,若去使人去康熙面前劝说召康亲王回来,未免落了下乘,只好安心等待。 大阿哥自己和福晋的感情好,心理也有数,康亲王多半还是要回京的,到时就借口康亲王心思不在差事上,命御史参他一本,自有办法让康亲王退位让贤。 太子在宫中,消息不便,太子妃虽然知道了消息,但是也没跟他说,因此他知道消息的时间倒是晚点,心里难免是有些不痛快。 不过虽然不痛快,淑慧又没有美到倾城倾国,无可替代,不过是撩了撩已婚少妇,有什么收获当然好,没什么,太子殿下自觉也没什么损失,最多损失了一块玉佩而已。】 当然,太子殿下也是站得高,看得远,很多东西他是不会在意的。 他毕竟是东宫储君,势力其实比起大阿哥八阿哥还是要强的,两人背地里有些小动作,太子也察觉了,心里很是不屑。 不屑归不屑,他心里倒是希望八阿哥能心想事成,毕竟康亲王也不过是个附带的,他和八阿哥两人之间要是干掉一个,必须要选八阿哥啊。 因此,他暗地里授意自己手下的人,给八阿哥开点绿灯。 然而,很让众人吃惊的,康亲王椿泰并没有急急忙忙回京。 等到康亲王椿泰真正回京,已经是农历八月里了,时间也过去了一个月多了。 这倒不是椿泰不想回来,或者妻子怀孕了不高兴不激动,而是椿泰与四阿哥因想查看地貌情况以及昔年的水利设施现状,沿着黄河往上游走,因有些等送信的找到他们,也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这一来二去的耽误时间,康熙也听闻了儿子和侄子辛苦,看着也快过中秋了,索性下诏让这兄弟俩回京。 不过回来的只椿泰一个,四阿哥觉得两人都回去,河务上不放心,自己请辞了。 不用说,康熙又表扬了一番四阿哥,某几个皇子心下也免不了暗暗较劲。 作者有话要说:  宽带到期了。。。而且昨天太累了。。。晚上还会有一更的 ☆、措手不及 八月里天气渐渐有了些凉意, 淑慧这会儿虽然稍微有些孕期反应,身形上也有了些变化,气色还是颇好的。 与她相对比的就是椿泰了, 椿泰这一整个夏天都黄河堤坝上晃,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若说起来, 是不比以前俊美的,不过却更有成年男子的英俊。 淑慧却很觉得心疼, 靠在椿泰肩头, 摸着椿泰的脸颊,有点抱怨的道,“我不是叫人送了斗笠吗?你也不怕晒伤了脸。” 椿泰却不以为意,只一笑,露出依旧白白的牙齿,倒是比之前更显得阳光。难得回京, 他的心里也依旧满是喜悦, 虽然被淑慧抱怨了, 还是轻笑道。 “难道我晒伤了脸,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呸, 你都是我的, 弄伤了皮肤, 我难道不该生气嘛!”淑慧还是很霸道的,不过靠在身后这个人身上,心里还是觉得安稳许多。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椿泰心里也满是温馨甜蜜, 他这大半年都在忙于黄河水利之事,上两次回京也只是匆匆的呆了几天就走了。 这次康熙允许他一直待到中秋之后,因此倒是能在家里待十几天。 两人先是缠绵温馨了一回,又说起来正事。 如今朝中局势还算是胶着,大阿哥的野心一如既往,太子虽然也还是稳坐钓鱼台,但是也有些坐不住了,总想亲自下手去撕,八阿哥还是暗戳戳的谋划着什么。 “总体还算是平静。”淑慧叹口气道,“不过也不知道能平静多久。” 椿泰却叹了口气,“京里情况虽然还行,地方上却不怎么样,我看着要乱。” “这话怎么说?” 原来京里看起来还算是平和,那是因为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战场换了地方,京城之外的地方,大皇子党和□□斗的反而激烈起来。 两党争的厉害,连一些中立的官员,都被迫卷入,想要保持立场很是困难,被迫选择一方战队,不然被攻讦的时候,连个靠头没有。 尤其这次,四阿哥和椿泰两个还在查黄河水务上的贪污渎职,就出现过,两党自己贪污,反而诬陷保持中立的普通官员的事情。 四阿哥和椿泰虽然还算是明察秋毫,可是既然黄河水利如此,别处也务必能好到哪里去。 淑慧闻言也叹了口气,大阿哥党和□□的争斗,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初从明珠和索额图两党相争的时候就开始了。 当年两边的一些门人只是低级官员,如今也渐渐的混上来了,难免争斗的厉害。 椿泰想起此事,心里也烦,叹道,“这次回京,说不得多少跟陛下提一提了。” 椿泰这次回来也不是单纯的休假,还要汇报工作,隔三差五上上朝。这一日,椿泰因为回京已经是下午了,便没进宫去陛见,明日必要跟康熙汇报一下工作的。 第190节 淑慧听了椿泰的话,心里也稍微有一点担心,她还是做不到大公无私的,便对椿泰道,“你私下跟皇上提一提就是了,千万别在朝会上说多了。” 椿泰倒是还没那么耿直,点头道,“我知道分寸的。” 淑慧叹了口气,抚摸了一下肚子,轻声道,“虽然看眼下的架势,大阿哥估计是成不了事了,太子也未必能如何,然而,当下里,把两边都得罪了,我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然而椿泰没那么直,却有人是有那么耿直的。 第二□□会,椿泰倒是没怎么说话,有些话,他还是想跟康熙提起,毕竟他是个王爷,涉及的另外两边都是康熙的亲儿子。 然而,四阿哥却上了明折。 四阿哥在折子中虽然没有直接指名,却是说起来,两党相争,致使地方上乌烟瘴气,长此以往,未必不会成为前明一般的祸根!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是哪两党,然而京城朝堂上的都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 四阿哥上了这样的折子,大阿哥和太子的脸色当然差的不行,然而朝廷上的众人的眼光却都聚集在椿泰的身上。 四阿哥和康亲王一向是一道的,关系密切,两人同领了河务的事项,四阿哥上了这样的折子,康亲王会怎么说? 椿泰的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康熙高坐朝堂之上,看着下面众人的脸色,突然微微的笑了笑。 椿泰用眼角的余光瞄见康熙的神情,心里就有点打鼓。不过看着周围的朝臣,尤其极力压抑怒色的大阿哥和脸色阴沉的太子,他突然又松了一口气。 “康亲王,四阿哥上的折子,你怎么看?” 还没等椿泰这口气吐出来,康熙又问道。 一瞬间,大阿哥和太子都看向了椿泰,太子的眼神甚至带了威胁。 椿泰如何不知此时朝上众人的眼光如何,然而事已至此,不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也好在他,也不是一点准备没有。 “关于此事,臣有本要奏。” 说完,椿泰从袖中取出一道奏折。 太子站得高,看到四阿哥上了明折而且被康熙在朝上公布之后,椿泰的慌乱,万没有想到椿泰竟然还有准备,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了。 椿泰其实这折子是准备等到下朝后陛见的事实,递给康熙的,然而四阿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如果说不知道或者乱说点什么,未免显得自己敷衍渎职,且康熙就在上面看着呢,椿泰敢这么搞,肯定要失去康熙的信任。 帝心这东西,便是椿泰是铁帽子亲王,也不想去挑衅,更何况,康熙对他一向是照顾,无论是为君臣,还是为长辈关爱,椿泰也做不出敷衍的事情来。 见椿泰取出折子,康熙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 他心里对椿泰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如今果然椿泰没有让自己失望。 椿泰的折子递上去,康熙大致看了看,却没也说什么,只道,“朕知道了。” 这让太子和大阿哥两边反而更提心吊胆了,太子本来下朝拦着椿泰问问,然而下了朝,椿泰就被康熙叫到了乾清宫。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感冒了,昨天码着码着就睡着了,今天白天睡了一整天,希望短小君不会被嫌弃ㄒoㄒ ☆、龌龊如此 乾清宫里, 康熙看着椿泰,脸色并没有刚刚在朝会上的高深莫测,而是叹了口气道, “你看地方上的情况,真如老四说的那样吗?” “你挣我斗, 还是有的。”椿泰略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而后道, “不过, 也还算在可控范围内,差使也还是能办的。” “能办和办好,这可不一样。”康熙对有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但是也想不到,情况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说到底,太子不能服众, 而朝中重臣也颇有偏驳, 别说大阿哥了, 便是三阿哥,八阿哥这的都有点蠢蠢欲动。 四阿哥, 生母为妃, 养母为皇后, 如今还能上这样的折子,倒是可见了没生出别的心思。 不过,四阿哥也太莽撞冲动了些。 “你四哥这么做,你怎么都不拦着点?”想到这里, 康熙略抱怨了一句椿泰,“你的性情可比他稳重多了,朕派你过去,也是让你劝着点四阿哥。” 椿泰见康熙沉思,本来没说什么,没想到康熙怪到自己身上来了,只好苦笑,“四哥这事,还真没跟我说,我今儿递的这本折子,原是我和他商量了,准备递上来的,万没想到他又另发了明折。” 听了椿泰的解释,康熙的脸色好了不少,他还是很愿意听一听椿泰的解释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也确实符合暗探的汇报。 “四阿哥的确有些冲动性子。” 虽然今天的事情,四阿哥让椿泰很是被动,但椿泰却又帮四阿哥说了句好话,“我倒是觉得,四哥许是考虑过的。” “你这话怎么说?” “皇上乃天下之主,不少时候总要顾全大局,四哥大约担心这事又不了了之了,方才初次下策,直接上了明折,大家都看着了这弊端,就少不得去商量如何解决。” “我只担心他得罪人。”康熙这会儿被椿泰一说,脸上的恼怒一去,倒开始担心起四阿哥了,莽撞冲动也变成有胆色了。 “他也确实有胆色,可是这一下,他得罪的也太多了些。” 康熙顾虑的也很有道理,四阿哥一下子得罪了大阿哥和太子以及两党权贵,如果这两人谁日后上了位,四阿哥的日子也不好过,太子更是个小心眼的,只怕肯定要记恨上四阿哥的。 椿泰却劝道,“皇上,都说顾全大局,可是那些搞党争的,自己都不顾全大局,光我们顾全大局却是没用的,有时候就得有个四哥这样的人,去戳一下,为天下黎民为我们满清社稷,都是好事。” 康熙万没有想到椿泰说了这么一席话,不由深思了起来。 而椿泰也没像是刚刚那样沉默,而是轻轻劝了一句,“树长大了,为了日后,该修剪的还是要修剪的。至于四哥,皇上您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他又是您的儿子,我想他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康熙被椿泰这一句话说的心惊,他是怎么了?自己尚在年富力壮,正当时,四阿哥如此一片公心,还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竟然担心他的日后。 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对太子的心胸就如此的不信任? 椿泰不说了,刚刚那句话说到那份上已经是足够了,他毕竟是臣子,就算是王侄,君臣之别还是横亘在那里,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康熙也没留他,赏赐了椿泰一些东西,自己沉思起来。 椿泰出了乾清宫,方轻轻松了口气,这事儿,四阿哥做的确实不太地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朝自己解释。 不过,四阿哥就算是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太子那就是为人不地道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万没想到迎头碰见了太子。 太子倒还是老德行,鼻孔朝天,藐视看人的,然而见着椿泰了,脸上却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康亲王看着倒是很悠闲啊。” “不敢不敢。”椿泰微微一笑,“皇上赏了几日假期,确实是能稍微松口气,稍稍休息下了。” 太子看着椿泰,笑的有点意味深长,“康亲王久不在京城,许多消息不灵通,要多多听听京城消息,别落伍了。” 太子这样子看着就怎么心怀好意,椿泰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太子这么幸灾乐祸,但是也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心里虽然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面上还是不肯露出来的。不过和太子转头告辞后,出了宫,他就让人去打听到底是什么传言。 不想他的管事公公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倒把椿泰给惊了一大跳。 “你这是做什么?” 椿泰对这个管事太监很是信重,可以说是心腹了,他为人又一向和颜悦色,可没见过这管事公公这幅模样,竟有些敬畏畏惧。 “奴才不敢站着说啊,也是奴才没本事,明知道,这流言是假的,却没处置好。”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京城里,有传言说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的!奴才带人追查流言的出处,还没追查出来,本来警告几个人,让他们不要乱说,不想事情竟闹的更大了。” 椿泰的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 他对淑慧是绝对信任的,何况日子其实也对的上的!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福晋知道吗?”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要杀人的冲动压了下来,问那管事。 “福晋倒是不知道的,因为福晋这是头胎,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来,怕福晋动气,八福晋据说都请了好几次太医了,不过太福晋知道。” 椿泰这方才略松了口气,淑慧不知道,好歹不会惊着她。 不过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歹毒如此! 椿泰这几年历练,尤其这次在黄河河务上和那些贪官污吏,结党渎职的斗争,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如何看不透这事,说是冲着淑慧来的,还不如说是冲着自己来的。 至于为什么,他脸色沉了沉,领了这差事,他是有得罪人的心里准备的,可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龌龊。 “怎么办?”管事眼巴巴的看着他。 椿泰却突然笑了笑,转身道,“进宫。” ☆、呆太后 椿泰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太子既然敢公然提起这件事,想来这个传言不是他安排人传出去的。 而且,太子居于东宫, 一方面消息没那么灵通,另一方面传谣言并不是很方便。 但是, 太子肯定也推波助澜了一把。 这背后的人用心之歹毒,椿泰简直不敢想, 他路上又问过了管事太监, 这流言,还是最近几日才在京城传开的。 大致的时间也就是康熙下了旨意让自己回京的时候。 他略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多半还是冲着自己去的,或者冲着自己夫妻俩去的。 若是只冲着淑慧去的,淑慧怀孕的消息也有两月了,只怕早就传开了。 椿泰有了数, 一路上心里就想好了腹稿, 如何说这件事。 倒是康熙听说椿泰又要见自己, 很有些奇怪,不过这个面子, 他还是要给椿泰的, 因此还是宣召了椿泰进来。 康熙本来是说笑的, “椿泰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忘了跟朕说的吗?” 不想椿泰却跪下,一脸伤痛沉重委屈,康熙一看他这模样, 倒是惊着了。 “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椿泰压抑着愤怒,对康熙道,“侄儿这次来,是求皇上为侄儿和侄儿媳妇做主的。” “做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康熙见椿泰一脸悲愤,更觉得莫名其妙。“你也是铁帽子亲王,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不是康熙不为椿泰做主,而是椿泰的身份在那里,除了太子可能,椿泰要稍微让个一二,皇子们其实要避点椿泰的锋芒的。 第191节 “怕就怕那些小人居心叵测啊!”椿泰也不卖关子,对着康熙控诉道,“刚刚出宫时候正巧遇见了太子殿下,要不是太子殿下提醒,侄儿还不知道有人乱传话,污蔑侄儿媳妇呢。” 说到这里,椿泰还真有心酸,“侄儿在河堤上辛苦,不是说有多少功劳,苦劳总是有的,还这样算计侄儿和我福晋,只能求汗阿玛做主了!” 康熙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就觉得其中不对,“你把这事详细说说。” 椿泰就把外面的谣言略做掩饰,与康熙说了一遍,然后明里暗里强调了一下时间。 “侄儿媳妇这怀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人非得等着我回京的时候,传这个谣言,想来就是为了侄儿夫妻失和啊!” 谁不知道康亲王夫妻情深,若是两人闹崩,康亲王还有心思办什么差事?必须没有啊! 椿泰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康熙这个老油田就更不永硕了,也正因为此,他的脸色也更阴沉了! 他对椿泰这些日子办的差事是很满意的,椿泰原本是芝兰玉树一样的翩翩公子,如今晒得皮肤黑了,精干不少,之前打噶尔丹的时候,椿泰都没变样成这样。 可见他在河务上的用心! 便是四阿哥,虽然行事还是有些冲动莽撞,可是心里还是为国为民的,康熙就就觉得满意了。 康熙想到四阿哥和椿泰,再想想那些背后上蹿下跳的,心情就差了不少。 一方面一心为国为民,另一方却私心如此重!河务关系民生,若是黄河出了什么岔子,黄河两岸的黎民百姓就遭了罪了。 偏偏对方用心险恶,不仅在朝堂上斗争,还扯上了女眷。 康熙自己扪心自问,如果说,椿泰没有告状,自己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怀疑? 毕竟椿泰夫妻数年无子,偏偏椿泰办差治河的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说自己这个侄儿媳妇有点问题,自己是不是会怀疑? 至少心里也会嘀咕几句太巧了。 自己都这么想,别人呢?时日久了,传开了,康亲王福晋还怎么活?就连生出的孩子也有出身不正的嫌疑! 竟是个杀人不见刀的法子! 也不怪椿泰气愤如此!康熙自己在心里心惊了一下,说话就斩钉截铁多了。 “这个事,你和你媳妇放心就是,朕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的!” 椿泰得了康熙这个保证,也算是松了口气,就不在乾清宫耽误康熙和自己的时间了,自己还得赶紧回府和幕僚商量怎么辟谣呢。 乾清宫里,康熙却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当了四十年的帝王,风风雨雨经过不知道多少,可是每一次面对挑战的时候,他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背上的重担和压力。 他是个好帝王,好帝王,总会考虑黎民百姓多一些,他深知,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决策偏差,可能就给平民百姓造成很大的影响。 正因为此,他每次做决策的时候,总是很慎重。 想起年幼的时候,祖母孝庄太后,抱着自己,一遍一遍的说,我们玄烨要做个好皇帝啊,他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摆架慈宁宫,朕想去给太后请安。” 不知道为何,康熙突然很想祖母了,父母早逝,顺治和先佟皇后的影子早就模糊了,尤其自己那位皇阿玛,更是个置天下于不顾,父母妻子子女都抛弃,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然而祖母也已经离自己远去了,自己的长辈,只有太后一个了,虽然是嫡母,然而母子多年,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更何况,宫里没有皇后,此番外面流言四起,康亲王福晋受了委屈,安抚一下,最好还要太后出面,多多的赏赐点东西。 康熙到了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心情倒是不坏,见了康熙来了,心情就更好了,脸上笑容满面,连眼角都翘起来了。 太后心思单纯,然而单纯的人的喜悦更能打动人,康熙见着太后这样欢喜,原本阴沉黯淡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皇额娘今天心情不错。” “可不是。”太后笑答道,“刚刚上午,安郡王老福晋还有几家福晋还进宫陪我说话了。” “哦,她们说了什么,皇额娘这么高兴?”康熙听到安郡王三个字,帝王疑心病就又上来了。 “说起来淑慧那孩子有喜了的事,哦,皇上不知道淑慧是谁吧,就是椿泰媳妇儿,康亲王福晋。”太后依旧喜滋滋的道。 康熙刚刚在乾清宫听见椿泰告状,又知道安郡王府和康亲王府关系很差,想也知道安郡王老福晋对太后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他还真怕心思单纯的太后被人当枪使了,就问太后道。 “安郡王太福晋怎么说的?就是康亲王福晋怀孕的事。” “她说这事太巧了,怎么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康亲王不在京城的时候怀孕了。” 康熙一听这话,立刻皱了皱眉,只是顾忌在太后面前,怕发怒,惊着太后,又担心太后说错了话,便问太后道,“皇额娘怎么回答她的?” “这还有什么好回答的。”太后根本没多想,“缘分到了,当然很巧了。” 康熙没想到太后这么回答的,一时差点笑出来了,也不知道安郡王太福晋想要进谗言,听到太后话会是个什么表情。 太后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拉着康熙说。 “这子嗣的事情都是缘分啊,哪有那么说得准的,横竖怀上了是好事,哀家也替淑慧丫头松了口气。她素日里待我极孝敬的,不在几个公主之下,如今怀了孩子,哀家就放心了。” 康熙笑道,“既然皇额娘喜欢他,又是安新觉罗的媳妇,如今开枝散叶有功,皇额娘便多多的赏赐她不是更好?” 老太太还是有点顾虑的,“过了几个皇子福晋,是不是不太好?之前赏过一回了。” 太后是极喜欢淑慧的,太后虽然心性单纯,甚至有点呆,但是她还是有心的,或者有种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 谁待自己真心,谁待自己假意,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当初康熙的生母还在的时候,太后其实很少亲近康熙,那会儿康熙也对自己这个嫡母,敬重但是冷淡。 如今便不一样了,太后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这个儿子,康熙也确实是孝顺的。 眼下,太后其实便喜欢椿泰胜过自己所有的孙媳妇。不过太后也当了那么多年太后了,也知道做事不能莽撞,眼下就开始咨询康熙的意见了。 康熙见老太太眼神依旧干净,心下也是感慨,这世上既然有人心险恶,自然有人心纯真。 他在那里感慨,太后还眼巴巴的看着他呢,“那,我到底是赏赐还是不赏赐啊?” 康熙便笑,“皇额娘已经是太后了,也不用顾忌那么多,而且朕看那孩子还不错,而且椿泰也在外面辛苦。” “这话确实是,椿泰来请安的时候,可黑了不少,也要补补呢。”太后开心了,“赏赐什么东西好呢?” 太后在那边思索赏赐什么东西好,康熙眼神却幽深了一下。 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就想戳动太后当枪使,安郡王太福晋也太胆大了!可惜了,太后虽然心情单纯,却善良纯真,傻人有傻福,根本就听不懂那些含沙射影的污蔑。 然而如果安郡王太福晋真劝动了太后呢?康亲王福晋就得去死了? 安郡王府,最近看来日子过得又太舒服了。 ☆、软肋 康熙对安郡王一系的观感可不怎么好, 原因也很简单。 老安亲王岳乐一向是个左右逢源的,顺治在的时候,就追捧顺治的任何政策, 且不说有传言说,顺治有意把帝位传给安亲王, 就说康熙登基后,有那么几年, 岳乐和鳌拜可是有些眉来眼去的。 当然岳乐也确实是个能人, 眼看着鳌拜除了,三藩之乱又起,皇族中能领兵的还是少,便又抓住机会立了功勋,又很是风光了一阵。 然而再风光,一门三王, 也未免有些过头了, 而且早年, 岳乐自恃资历辈分在那里,很有点藐视康熙和孝庄这孤儿寡母的, 颇有顶撞。 不过康熙渐渐不可小觑, 方才俯首帖耳, 康熙虽然也知道岳乐立了些功劳,可是对岳乐之前的一些弄权顶撞,心里还是很厌烦的。 偏岳乐死了后,岳乐的儿子还不是低调省心的, 便被康熙抓住机会削了爵位,只留了马尔珲这一支郡王爵。 马尔珲本来为人还算是宽厚低调,康熙也不是容不下他,但是这次的事情,可真有点戳康熙的肺管子了。 传谣言对付同为爱新觉罗氏的小辈就不说了,还想拿太后当枪使? 虽然太后心底纯善,不会做过分的事情,可康熙要是不做处罚,是不是日后人人都来撺掇太后? 陪着太后用了一顿午膳,见太后去休息了,康熙出来后就吩咐人道。 “最近安郡王一系的女眷,没事都不许进宫来打扰太后了,八福晋这短时间,也不许入宫了。” 太后宫里管事大太监应了声是,又问康熙道,“若是太后问起来,该怎么回答?他们家人还是挺常进宫的。” “就说他们家有事就行。”康熙顿了顿,又吩咐道,“不是要给康亲王福晋送太后赏赐的东西吗?就劝她家福晋格格若是无事,天气好,多进宫陪陪太后也好。” 管事太监应了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康熙心里转悠着念头,也走了。 他可不信安郡王太福晋就是女眷之间长舌搬弄谣言,太后那么单纯的老太太还是太少了。 想到四阿哥的折子和之后椿泰跟自己说的一些乱象,再想想老安郡王岳乐当年的权势,现在八阿哥的蠢蠢欲动。 康熙心里也渐渐明悟了这些人的算盘。 京城里的消息其是传的很快的,尤其在康熙并没有下令封口的情况下。 安郡王一系的女眷连带着八福晋都不许入宫,不少人家都知道了。 太子听说了不用说,还是很称愿的,他现在还没察觉出来八阿哥的野心,因为八阿哥在明面上还是支持大阿哥,以大阿哥马首是瞻的。 大阿哥心情则是比较复杂,一方面八阿哥是自己这边的人(大雾),八阿哥这边女眷不能进宫,对自己还是很有影响的,另一方面,他对于八阿哥越来越得人心,越来越出风头,也不是没有芥蒂想法的。 四阿哥不在,但是四福晋在啊,听见八福晋这样没脸后,她的心情可是好了不少。 她现在最嫉妒的肯定是淑慧这个康亲王福晋,可是最厌恶深恨的还是八福晋,如今她一箭双雕,既让康亲王福晋的名声被污了,还让八福晋丢了面子,招了太后厌恶,最妙的是,自己还没脏了手。 这可真是让四福晋心里得意极了,看来自己还是很有些谋略的。 八阿哥一系自不用说,很是灰头土脸,这还是八阿哥叫人拦着,没让消息传到八福晋耳朵里呢。 不过八阿哥也有些埋怨八福晋莽撞,这事传播出来就罢了,安郡王太福晋出面做什么,不然怎么叫康熙给抓着了小辫儿? 也因此,他对府里大着肚子,神色憔悴的八福晋更冷淡了,倒是被安佳氏给劝慰了不少。 他也不想想,八福晋虽然起了个头,要不是他觉得有利可图,可以让康亲王夫妻翻脸,从而影响康亲王的差事,让人去市井传这个谣言,这谣言怎么会传的那么广,都传到椿泰和康熙耳朵里? 只能说,人都是趋利避害,事情好,功劳最好是自己的,而事情办砸了,自然希望别人背锅的。 接下来,康熙也做了处罚,虽然没有削爵,八阿哥接下来一年的俸禄没有了,过节补贴也没有了,当然也不是没给两个红枣。 康熙深深的看着八阿哥,脸上带笑,眼神却很冷淡。 “朕知道,你福晋肚子大了,照顾很不周到,正好今年选秀,虽然秀女还没复选,但是能过了初选的,也是不错了,其中有个你还挺喜欢?” “儿子不敢。”被康熙这么神情莫测的看着,八阿哥不知道为何,虽然一向从容,却也打了个寒颤。 “不,朕觉得你确实很有胆色。”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八阿哥,眼里的恼怒虽然掩饰住了,却还是带着寒意,笑容也让八阿哥发抖,“至少比你母嫔有胆色。” 一听康熙这话,八阿哥就普通一下跪下了,头都不敢抬。 第192节 人都有软肋,八阿哥也一样。 八阿哥的软肋就是自己的生母良嫔。 不是没怪过自己生母的出身,自己的出身,然而这一切当八阿哥看着良嫔温柔的双眼的时候,一切都融化了。 什么时候,想要这样上进呢?大抵就是小时候,良嫔跪在地上给当时的佟贵妃,后来的佟皇后行大礼,佟皇后却只轻笑着与身边宫女说话,并不曾看良嫔一眼的时候? 他还记得自己生母在佟贵妃走后,强撑着回了自己住的侧宫,把人都赶出去后,压抑着声音哭了一夜? 她不敢出声,怕惊动了门外的宫女。 然而第二日,佟皇后还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也没说什么,只是找了个借口,罚了良嫔,当时的良常在的三个月月俸。 谁都知道良嫔的出身,三个月没有月钱,又招了皇后厌恶,当日的良嫔差点没被饿死。 还是惠妃看不下去,庇护了一下良嫔,便为着这个原因,八阿哥便真心实意的敬重惠妃,日后若是有那么一日,他能登上大宝,也会保住大阿哥。 即使,在他眼里,大阿哥就是个蠢货! 八阿哥固然是聪明的,然而康熙自然更加老奸巨猾,更重要的是,康熙,他是帝王。 一个帝王,他想要知道一件事,比起一个刚刚有点势力的皇子,那是容易太多了。 康熙原本不知道安佳氏和八阿哥之事,那原本也不是多起眼的事情,虽说按规矩,秀女指婚前,是不能定亲的,当然也不该和这些人勾勾搭搭的,毕竟选秀首先是给皇帝选的。 不过满人规矩在那里,但是事实上,彼此有意的人家,选秀前就会说好的,到时候去找关系求个赐婚,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皇子王爷们,如果有看上了某位姑娘,或者某位姑娘的家世,也会有些示好的举动,然后走宫里嫔妃或者太后的门路,达成所愿。 然而安佳氏和八阿哥发生了关系,那可是大忌讳了! 往小里说,是涉嫌秽乱宫闱,往大里说,那是涉嫌大不敬。 康熙本来不会太在意自己儿子看上了个女人想纳为小妾这种事,可是没复选之前,闹出这样的事情,这意义可不一样! 康熙本来是查流言的事情,却没想到查到了这样隐秘事,脸上都快气的变色了。 到底还是为了皇家名声计,掩下来这件事,本来,康熙是准备直接弄死安佳氏的,但是很快,他又改了主意。 弄死了安佳氏,哪跟留着安佳氏这个把柄,捏在手里,随便什么时候,只要抖落出来,这孽障便是有什么妄想,也只能是做梦了! 康熙心里自有盘算,八阿哥却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被康熙意带威胁的提起良嫔给吓到了。 然而康熙愿意把安佳氏提前指给自己,他还以为康熙还是顾念着自己父子之间的情谊,给自己擦屁股,一时又松了口气。 康熙却冷心冷静的看着八阿哥表现,心里对八阿哥十分失望。 八阿哥的确是十分的聪明,而且还特别擅长拉拢人。 然而一个皇子,没有傲气,还不走正道,也终究不是能坐在那位子上的。 野心太大,却立身不正,康熙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不想看见八阿哥了。 “你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八阿哥巴不得早走了呢,忙退出了乾清宫,出了宫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虽然被皇阿玛苛责了一回,到底这事也算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且安佳氏的事情,皇阿玛也是帮着解决了。 可见,皇阿玛还是很顾念父子之情的。 八阿哥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既然康熙帮自己把安佳氏这件事处理好了,自己就不用郭络罗氏进宫请宜妃帮忙了,而且郭络罗氏现在也不能进宫。 那么说,自己完全可以保下安佳氏的性命了? 八阿哥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太子宫里,没多久,太子也得了消息,知道八阿哥虽然被责罚,却没伤筋动骨,不由有些扼腕,“真是太可惜了。” 虽然干掉康亲王也不错,可是如果能把八阿哥一起一网打尽那就更好了,可惜,康熙不配合! ☆、不舍 虽然京城里暗搓搓的想要搞事的人不少, 不过眼看着中秋节就要到了,京城里面还是一片过节的气氛。 太后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淑慧,淑慧虽然心里稍微有点奇怪, 但是在椿泰的劝说下,还是坦然接受了。 而京城的流言也消下去了, 这让原本挂着一颗心的那拉太太等人松了口气,尤其见女婿的态度坚决, 不至于对淑慧起什么疑心, 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这几日时光飞快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中秋节了。 淑慧这次肚子里有着孩子,怀孕总是精力有些不济,虽然还总揽着事务,多是多多历练了一下府中格格,又请三嫂富察氏帮忙坐镇, 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她心里也不是很上心过节的事情, 只是有些舍不得椿泰。 过了中秋, 椿泰就没有理由留在京城了,河务上的差事, 还没办好呢。 虽然说以椿泰的地位, 也不需要他挖土砸石头什么的, 但是这几个月,黄河沿线,椿泰几乎走了个遍。 要不,怎么把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晒成个小麦色肌肤的阳光型男了? 富察氏派人送了中秋的菜单过来, 那丫头远远就瞅着正院窗下,王爷和福晋似乎靠在一处儿说话,忙红了红脸颊,退了出去。 正院窗下,淑慧靠在椿泰怀里,摸着椿泰的发辫,有点不舍得道,“你在外面太辛苦了,连发辫都没有以前好了,想想你明天就要走,我心里还是觉得不情愿。” 椿泰也感觉到了淑慧的不舍,捏了捏淑慧的脸颊,笑道,“我知道你怀孕了,舍不得离开我,只是这差事都到了收尾的时候,总要顺头顺尾的办完了并不是?” 淑慧性情独立,素日里也不是特别粘人,说真的,真要说粘人,还是椿泰比较粘人。 椿泰出去办差,她这样难舍的时候,还是挺少的,或许也是怀孕了?淑慧自己也有些反思。 倒是椿泰自己劝了淑慧两句后,反而自己有点舍不得走了,“要不,我还是跟皇上提一下吧。” 这个,媳妇怀孕出差,不仅仅是媳妇舍不得自己,自己也舍不得离开家呀? 淑慧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理智,应该大度,应该劝说椿泰以事业为重。 然而也不知道为何,她确实不舍得椿泰离开,恨不得巴在椿泰身上。 再说,横竖河务也只剩下个收尾工作了,自家又已经是铁帽子亲王想升职都没法子升了,这功劳是不是那么大,还真没那么重要。 淑慧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口,让椿泰去办差吧,自己不要紧这样的话。 椿泰看着淑慧为难的神色,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下,了然的笑笑,“你这时候还要赶我走的话,我倒是真疑心,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了。” 淑慧伸手揽着椿泰的脖子,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然而第二日,椿泰跟康熙提起要家中福晋有孕,差事也到了收尾的时候,要不就全交给四阿哥的时候,却被康熙断然拒绝了。 康熙说的也很直接,“前段时间大阿哥四处活动,八阿哥上蹿下跳为了什么,你应该是也是知道的,可是这差事,我交给他们不放心!你福晋素日里独宠就罢了,平日看着也挺顾全大局的,没想到眼下到了关键时候,倒小妇人心性起来。” 椿泰被康熙的疾言厉色给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主要是侄儿这是头一个孩子,确实放心不下,府里也没长辈……” “不行,就暂时住到太后宫里。”康熙倒是稍微缓和了一下神色,缓和了后又道,“眼看着要选秀复选了,你媳妇要是不行,就再选两个好的给你?” 这话语带威胁,椿泰哪里敢应,也不敢再坚持了。何况,他心中虽然也想陪陪椿泰,却也着实挂念河务差事,也很是割舍不下来。 想想,入冬前,事情总能了结,他也没有那么纠结了,淑慧生产得到年后春初呢。 得了这个消息归家,淑慧心中虽然不痛快,然而康熙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椿泰带上之前准备好的行囊,叮嘱了许多,依依不舍的送了椿泰出门。 这次椿泰是与大阿哥一道去的,时间已经订好了,大阿哥也迫不及待的出发,好多混点功劳,挣点表现,也没法再拖延了。 淑慧送椿泰到了城门,方才自己坐车回转,去的时候一双两好,回去的时候只自己一个,心中郁闷自不用提。 淑慧心里清楚自己以前真没那么粘人的,说真的,以前,就是对着椿泰,也多多少少有些隔离感,许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反而对这世界更深了一层联系。 大抵是要被同化了吧。 淑慧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马车窗外,有关清朝的一切,前世的种种已经开始模糊,反而这清朝的风土人物,车水马龙更鲜活些。 她一直有些抗拒这种同化,然而人终究还是活在当下的,被周围的人的关心爱护,织成的网,也渐渐成了一个家。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淑慧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许是碰上集市,街道上十分热闹,路上还碰见了几家采买的堵了路,淑慧问了问,原来是八阿哥马上要进门的小妾的娘家准备嫁妆呢。 淑慧想起来八夫家怀胎似乎也有六七个月了,也不知道挺着大肚子看着八阿哥纳小妾,八福晋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十分厌恶八阿哥夫妻俩,但是同为女人,淑慧对八福晋在这个事情上还是有一二同情。 生在这个时代,又有几个女人能得到后世本该就有的待遇? 便是后世,男女之间又何曾真的平等?就业歧视,重男轻女,哪里都不少。 淑慧心情有点沉重,回府就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嫁妆,看着十分丰厚的私房钱,淑慧心里方才安定下来。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反正姐有钱! 若说淑慧对八福晋还有那么一二分同情,四福晋可是十分称愿,心里欢畅的很。 她这几日正好有空,便亲自挑选了给是八阿哥纳妾的贺礼,因为佟皇后养过四阿哥,四福晋还借口此,去了佟家一趟,给了安佳氏丰厚的添妆,还透漏了些八福晋的性格习惯喜好。 安佳氏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当然心里会不会利用此生些盘算就难说了。 转眼,就了八月二十二,也就是钦天监给选的,八阿哥纳小妾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茶要回家一趟,这几天更新不定,周一应该会恢复正常 ☆、晋江独家首发 八阿哥大张旗鼓的纳侧, 八福晋心里当然十分不痛快。 然而这事是康熙直接发了话,八福晋也没什么办法。她虽然很想进宫闹腾一下,然而到底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与康熙相比,她这个八福晋就是个鸡蛋, 一碰石头非得粉身碎骨不行。 康熙的话放在那里,她不仅不能闹, 还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欢欢喜喜把这两个小贱人纳进来才是。 因此,八月二十二这日,八福晋心里虽然很是不痛快,却依旧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出来晃了一圈,见了些宾客。 淑慧因为之前椿泰的话,被太后接进宫来小住了几日, 倒是没有去看热闹。不过听回头来跟太后请安的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八卦, 四福晋也特特的去了一回, 然后很是酸了几句八福晋,也算是把之前丢的面子找了回来。 八福晋也有杀手锏, 抱着肚子说不舒服, 四福晋也只好作罢, 想来还是有些未尽兴的。 不过博尔济吉特氏对这两个女人的观感都不太好,与淑慧说完了八卦,又叹了口气道,“要我说, 这样争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外人看着还挺尴尬的,显得度量子小。” 淑慧点头,“谁说不是呢?都是无事生非的,好好的舒坦日子不过。”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深以为然,八福晋还罢了,她心里有八阿哥,有怀着孩子,自然免不了醋意大,四福晋夫妻俩的关系如何,谁不知道?这样的折腾是为了什么? 第193节 四阿哥在外面治河,四福晋便是心里不喜欢四阿哥,便是看在儿子弘晖的份上,哪能往死里得罪八阿哥?这不是给四阿哥的差事添麻烦吗?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不知道八阿哥实际已经被康熙厌恶了。但是单看面上,康熙帮八阿哥抹平了安佳氏的事情,听说朝上差事以及八阿哥与人交往上,康熙也多有纵容,便觉得八阿哥如今算是得宠了。 八福晋和八阿哥便是闹的不愉快,夫妻一体,四福晋这么做,八阿哥心里可未必痛快了,若是在差事上卡一卡四阿哥,四阿哥在京外就要难办许多。 七福晋有心与淑慧吐槽一二,然而毕竟是宫里,说话不方便,便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而笑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回去了,回头你出了宫,我再找你说话玩笑。” 淑慧笑着应了,准备送七福晋出慈宁宫,七福晋摁着她手道,“你还是多将养些,这是头胎,总要小心些儿。太后老人家都专门把你留在宫里将养的,我可不敢劳累了你。” 说着话儿,也有些酸味了,淑慧这得太后青眼,可真是独一份儿。也就是太子妃能比淑慧在太后跟前体面些,可那是太子妃,太后总要给她体面的 淑慧知道七福晋直爽,虽然说笑,却没坏心的,只笑道,“不碍事的,我走走也是对身体好。” 七福晋这才作罢,到底握着淑慧的手,还是有些小心的。 两人到了门口,七福晋又叮嘱了几句,方才走了,淑慧看她离开,正准备也回去,不想却看见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道儿过来了,又停住了脚步。 十三十四阿哥年纪也有十四五了,身量虽然还没长足,倒也是翩翩少年模样。 十四阿哥,淑慧不怎么熟悉,只四阿哥带着出宫,去过康亲王府一次。 十三阿哥,淑慧却是颇见过几次的,看着也很是亲切,敏妃娘娘去世的时候,十三还是个正太模样,如今看起来却已经有些大人的姿态了,未免有些当姐姐的感觉。 十三待淑慧也很濡慕,很是恭敬的给淑慧行了个礼,十四跟在十三后面,也忙行了个礼。 淑慧笑着道,“许久不见两位阿哥了,看着气色是不错的。” 十三忙笑道,“本该去王府给嫂子和太福晋请安问好的,不过出宫不方便。” 淑慧也笑道,“我知道殿下有这个心,已经十分高兴了,如今天气渐渐凉了,也注意加减衣服。” 十三听着淑慧关心的话,心里也软了一片,又与淑慧说了几句闲话,十四阿哥都着急了,使了眼色给十三,十三才住了口。 淑慧看见十四的眼色,略笑了笑道。“我也不拉着你们说话了,快去给太后请安吧,看十四阿哥这样子,想来你们哥俩还有什么安排?” 十四被淑慧点了点,脸色稍稍有些发红,不过抬头看了看淑慧秀美的脸庞,又轻轻的笑了。 “嘿嘿,我和十三哥说好了要出宫逛逛的呢。” 淑慧知道这些阿哥们,虽说是金尊玉贵的,但是也都在宫里,很少有机会出门,便了然的笑了笑,让这哥俩进去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在慈宁宫里没有呆多久,不过没多会儿,便出来了。 淑慧还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溜圈儿呢,看见兄弟俩出去,倒是笑了笑,看着十三阿哥这样子,似乎也走出敏妃丧的阴影了。 敏妃去世也有数年了,这几年康熙对十三也十分照顾,很是宠爱,几乎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去,比上面的几个哥哥都得脸。 十三从敏妃刚刚去世时候的略带忧郁的小正太,也便成了阳光俊秀的少年。 淑慧心里也多少有些欣慰,等到回了太后宫里,与太后摸牌的时候,淑慧想起一事,便与太后略提了一句十三的婚事 “今儿在慈宁宫门口见着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之前看着还是个孩子,眼看着也成了大人了,快娶媳妇了呢。” 太后老人家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笑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他虽然出了生母孝期,到底时间太仓促了,今年又没有很合适的人选,嫔妃选了几个,皇上都不满意,不如等等看。” 敏妃三十七年出孝,如今十三也就是刚刚出孝,确实是仓促了些,而且这一批秀女,确实没有资质很好的。 康熙心疼儿子,尤其敏妃本人出身不高,十三又得他喜欢,便想给他娶个高门大姓的姑娘,也增其威势。 淑慧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十三母亲去世了,淑慧还真有些担心在婚事了,他被懈怠了,眼见着康熙插手,便也放下心来。 淑慧这边放下心来,那边宫外,十三的心却是悬了起来。 ☆、早产 十三今年十五, 十四也十四了,两人都是半大小伙子,十三刚刚出孝, 十四年纪还略小,这次选秀都没有定下嫡福晋。不过德妃作为亲生母亲, 还是对自己的儿子很照顾的,虽然没有定下嫡福晋, 却给十四指了个格格舒舒觉罗氏。 舒舒觉罗氏虽然出身不是特别好, 但也是大族出身,就是父亲只是个微末小官儿,而且长相那真是没得说,人也温柔和顺,德妃很是满意。 十四偷看了一回,也觉得挺满意, 年少慕少艾么, 就有些春心萌动。 不过不要指望这些封建朝代的皇子多有节操, 十四虽然对自己未来的小妾舒舒觉罗氏挺满意,却是对女人产生了兴趣。 这不, 好容易出宫一回, 十四阿哥便被吸引到某高级青楼里去了。 十三开始还劝说呢, 不想十四却反问十三道,“十三哥,我又不准备做什么,就是去看看, 十三哥你就不好奇吗?” 十三本来还想说自己并不好奇的,然而心里还真是有那么点好奇的,最关键的是他刚刚瞅着了凌普的贴身小厮进了这青楼,想来凌普也在的。 凌普是太子奶公,如今当着内务府总管的,怎么跑到这青楼里了? 十三和四阿哥关系极好,又知道太子和他四哥之间虽然面上还算是平和,私下里芥蒂不小,且河务之事,他跟在四阿哥后头,也知道了些,便有些起疑心。 他进了青楼,凭借俊秀的外表,略套了两句话,便从一个丫环那里问出了凌普所在的雅间儿。 十四看十三指定了雅间,心里还奇怪,拉着十三问道,“你干嘛去那么后面,都看不见大堂的歌舞,也听不见说书的。” 十三虽然心里有所疑虑,这疑虑却不是能随便乱说的,何况十四虽然聪明伶俐,总有德妃在前面遮挡风雨,难免天真,不知道世事残酷。 因此他只顿了顿,便笑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的,真要人发现了,皇阿玛估计饶不了我们。” 十四被德妃溺爱,康熙虽然很宠爱,在他眼中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一想康熙板起脸来,甚至还可能打自己的板子,十四就不寒而栗,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还是十三哥你考虑的周全啊,的确要坐在比较隐蔽的地方。” 十四连声附和,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的。他到不至于看上青楼的姐儿,他就是好奇啊。 和十四阿哥不同,十三心里却装着事情,就往窗边一坐,还把窗户给打开了。 也是他运气不错,果然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些说话声,只是听不清,只听见了,垮塌,堤坝,太子几个字。 他还要仔细听的时候,十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十三哥你怎么就把窗户打开了?” “这天气有点闷,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十四阿哥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十三,道,“十三哥,你真的觉得热?我倒是觉得今天稍微有点冷。” 话是这么,他倒也没强求十三把窗户给关上。 只是等十三再去偷听的时候,那边已经不再谈论正事了,而是叫了几个姐儿取乐起来,而楼下弹唱的声音也过于响亮,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十三无奈,只能作罢,心里却思量起自己听到凌普所说的那几个词,若是只太子,堤坝就罢了,这垮塌可不是好事啊。 可是他也没听说最近新修的堤坝有垮塌的地方?还是说之前的旧事,十三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准备回头写个信给四阿哥。 只是他在宫里,写个信可绕不过康熙,若是事涉太子,怕是很麻烦。若是去康亲王府,康亲王椿泰哥哥在黄河沿岸检查水利,淑慧嫂子又在太后宫里,也是不方便。 四阿哥府上,四嫂虽然对自己也不错,然而四嫂的性情,肯定是不会掺合事,自己写这个信,只怕四嫂是不会派人寄出去的。 十三心里权衡了一回,还是决定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端倪。 然而过了两日,京城里朝堂依旧风平浪静,唯有八阿哥府的八卦又占据了京城头条。 八福晋早产了,生下来个死婴! 这事官方版本还没发布,不过小道消息流传的到处都是。 也有说八福晋的身体不行的,也有说八福晋之前几次动了胎气,孩子早就保不住了,还有说八福晋被新进门的小妾给谋害了的。 有个据说有个亲戚在八贝勒府当差的哥们则说是,八福晋因为不忿八阿哥纳妾,一气之下早产了。 这个消息被很多人给鄙夷了,八福晋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不是? 毕竟八福晋这可是第一胎啊,而且之前八阿哥纳妾的时候,八福晋明明也出面了,这都纳妾纳了那么久了,都接近一个月了,怎么现在动了胎气? 淑慧在宫中,也听说了这事。 说实话,八福晋这个人实在不讨人喜欢,至少不讨淑慧喜欢,淑慧真没什么惋惜,只是有些可怜没出生的孩子。 她这样的心态还是好的,四福晋心里总算是平息了对八福晋的恼火,心里暗暗称愿不说,晚上晚饭都多吃了一碗,不保持身材了。 毕竟之前八福晋得罪她得罪的太狠,而且最关键的是,四福晋觉得自己之前还真是把八福晋当手帕交来对待的,没想到被八福晋那也的欺辱。 如今,八福晋没让八阿哥纳了自己表妹关佳氏为妾,不照样没生下个孩子? 八福晋纳的那两个小妾,别人不说,那安佳氏,可不是个什么善茬!也不知道八福晋到底是因为什么早产的? 难不成真因为安佳氏不成? 四福晋心里好奇,宫里的淑慧心里也挺好奇的。 不管怎么说,八福晋于情于理,只要有点智商,都应该要爱惜自己爱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的关系,虽然也有吵闹,其实比别家还是要好些的,皇子府上,太医药物都不缺,怎么又弄成这样了? 总不会真被八阿哥的小妾给谋害了吧? 别说她好奇,太后心情不好了一下午后,也挺奇怪的。不过太后就是太后,心里奇怪,就能光明正大去叫人查问。 这不,当天,八福晋早产的缘由就进了宫了。 ☆、正事 八福晋这一胎是八阿哥的第一个孩子, 虽然太后对八福晋的观感不好,但是八阿哥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八福晋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难免关心。 不过八福晋早产的原因,真到了宫里后, 太后听了,只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连淑慧也稍稍有那么点无语, 愣了半响只好劝太后道,“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命。” 因为八福晋这事,让人想伸张正义都挺难的。 不过说起来,也算是康熙和八阿哥的错,康熙因为生气八阿哥和八福晋,给八阿哥指了两个侧室。 因为是康熙亲自指的, 八福晋虽然恼怒非常, 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纳了, 在八阿哥纳妾的宴席上,还出来露了个脸。 八福晋若是面上同意, 心里不情愿的话, 八阿哥就表面不情愿, 心里很心动。 康熙给他指的两个格格都是美貌的,尤其安佳氏,早在八阿哥心里有一席之地,两人也有了实质上的关系。 八福晋怀着孕, 两人又不能在一处儿,八阿哥还是有很充分的理由去睡别人的。 这不新人进了门,八阿哥虽然不至于夜夜笙箫,但之前每日里都宿在八福晋处,如今有一半时间住在别处。 八福晋一开始还能忍受,时间久了,看八阿哥把这状态当常态了,自己在那里长夜难免,八阿哥在那里寻欢作乐,她哪里忍得住?和八阿哥吵嚷了几次,又去折腾两个侧室。 什么罚跪,伺候侍立,寻个借口扣月钱,故意在饭点儿差遣两个人,虽然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来,却也十分难为人。 第194节 安佳氏还好,她更有城府心眼,虽然辛苦,还是忍了下来,晚上借机告状还能刷刷小白花的形象,让八阿哥多怜惜她一点。 另一个就没那么聪明了,虽然说是当了皇子的侧室,相对嫡福晋,也是奴才奴婢的。可是人家也是正经的八旗秀女,虽然不是大家小姐,也是小家碧玉,而且也是选秀指婚,寻常也不能真当奴才使唤的。 八福晋折腾的狠了,这位格格难免言语上有点反抗。 八福晋一听,这哪里成。她本是个唯我独尊的性格,虽然怀孕了,就伸手要打要杀的。 那格格也是有些脾性的,八福晋说要打要杀,她就跪在地上,也不求饶,头梗着,昂着头让八福晋要杀要剐随便。 八福晋还真被她给僵住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来,她一想,自己要是软了,这两个小贱蹄子,还不得爬到自己头上。 因此,她还真要亲自去扇人巴掌! 也不想想她月份在那里了,用的力气太大,自己也没站稳,便摔得早产了,难产了半夜,虽然孩子生了下来,却也没呼吸。 这事,淑慧听了都很是无语。 要说八福晋自作自受吧,根子上还在八阿哥那里呢,若说怪谁,又能怪谁呢?还要怪八福晋自己脾气太大,便是要收拾小妾,也没必要自己亲自上阵啊。 这事闹的,连太后老人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该生气的,可相信八福晋心里多半很难受,太后想了想,还是不准备管了。 太后老人家可以不管,京城里别人可不能视若罔闻。 从太子妃起,到下面九福晋都往八贝勒府上送了些安慰礼品。淑慧也随大流,让府里管事挑了些不犯忌讳的东西送了过去,也表示下自己不计前嫌。 当然,淑慧人是不会去八贝勒府的,去了八福晋也不会高兴。 毕竟,听说四福晋去的时候,八福晋可是拿东西把人给砸了出去,还在嘴里骂什么,不要你假好心,假模假样的看我笑话什么的。 四福晋在外面没有宣传八福晋的无礼,却默认了这件事,还帮八福晋说话,说八福晋就这个脾气,产后心情郁闷也很正常。 她越这么说,越衬托出八福晋的无理取闹,剽悍霸道,引得大众想起来八福晋怎么流产的。 之前,八福晋的性格,京城里普通民众还没听闻过,如今经此一事,不说是家喻户晓,也可以说是声名远扬。 然而八阿哥最近却有些顾不上这些事情了。 他在河务上的眼线传了消息说,四阿哥可能掌握到了某些关键证据。 八阿哥虽然爱惜羽毛,爱惜名声,可是他更爱惜自己在康熙心中的形象,毕竟最终决定自己能不能登上那个位子的,还是他的这位皇阿玛。 他心里清楚,虽然上次,他和安佳氏的事情,康熙给他擦了一回屁股,但是这事可不比寻常。 关系国计民生,可不是寻常的男女私情,如果说这件事,自己被扯出来,不被康熙撕了吃了才怪,就算是不被圈禁废为庶人,最少也是夺爵,再不被启用。 因此,别看八阿哥孩子没死了,老婆名声差透了,他还真没多少心情抑郁低沉。 他一颗心都扑到河务上了! 不过,与这个坏消息一起的,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根据线报,四阿哥掌握的线索证据不少,可不仅仅是有他的,还有太子的。 据说,太子在河务上插手甚深,尤其索额图,之前在河工银子上动的手脚,可比八阿哥还要大。 “怪不得,太子之前敢在那已经追赃的银子上动这么大的手脚!”八阿哥听了线报后,和心腹何师爷冷笑道,“原来是早已经动手惯了的。” 何师爷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问八阿哥道,“八爷,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八阿哥并没什么好办法,不然也不会这么愁了,不过看何师爷的神色,大抵是有些想法了,便问道,“何先生怎么看?” 何师爷轻声提醒八阿哥道,“您说,太子得了消息了没有?太子得了消息后,又会怎么做?” 这一句话提醒了八阿哥,八阿哥马上醒悟了过来,“敌人的敌人就朋友,这个事,我和太子可算是一个战线的。” 何先生正要说话,一个小太监却来敲门了。 八阿哥十分不耐烦,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具都维持不住了,斥责道。 “不知道爷和何先生在商讨正事吗?没事来打扰什么?” 小太监很是委屈,还是低声道,“爷,福晋那边请您过去,催了三四次了。” ☆、圣诞节快乐哦 “又找我有什么事? ” 听到又是八福晋来找自己, 八阿哥神色明显不耐烦起来。 八阿哥虽然对孩子没了这件事,心里也很难受,但毕竟十月怀胎的不是他, 也没有那么感同身受的痛苦。 何况,作为一个男人, 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子,八阿哥心里也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反而对八福晋不注意身体, 和几个姬妾置气,弄的孩子早产生下就夭亡心里还有点埋怨。 他虽然不至于绝情到面上表现出来,也对八福晋多加安慰,可是八福晋一次找自己安慰,两次找自己也就罢了,总这么骚扰自己, 也不是事儿啊。 八阿哥正和何先生商量正事到要紧的时候, 便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又不是太医,去了福晋身体也不能利索好起来, 正好有正事, 就不要让福晋来烦我了。” 那小太监还有点为难, 八阿哥看他还站在当地不走,也维持不住温和的表象了。 “还不走?” 那小太监无奈的去了,也不知道跟八福晋如何回话。 何先生见八阿哥脸上烦躁难消,给八阿哥倒了杯茶, 劝道,“八爷也不用太焦躁了,福晋这会儿心情不好,有些纠缠也是正常的。” 八阿哥看着茶杯,脸上神色还是有些烦躁,他其实挺想把茶杯扫到地上的,然而何先生是他的书法老师,也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这面子总是要给的。 因此,他虽然心里压着火,到底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从咽喉里下去,确实抚慰了一下八阿哥的情绪。 他心情平静了一下,忍不住跟何先生抱怨,“你说郭络罗氏这性子,也实在是太差了点,孩子没了,我难道不心痛难受?那是嫡子,又是我第一个孩子!” 何先生见八阿哥眉眼焦躁,略叹了口气,依旧劝道,“话虽然如此,还是大事要紧,福晋这个性子,只怕是改不了的,日后爷与福晋莫要闹了,便是要闹,也要待孩子生下来再说。” “唉,摊着这么个福晋,我也没法子,我不求她多贤妻良母,可是也被整日里闹事不是?”’ “福晋在王府娇养大的,又年轻,年纪大了就好了。” 何先生带着几分感慨,道,“其实爷到了我这个年纪,便知道这人啊,不管是什么性格,向着你的最重要。” 八阿哥听了,也不说话了,八福晋别的地方罢了,在这个地方,确实是一直很支持自己的,虽然也有她自己的野心,可也是因为情谊了。 “也就这点好处了。”八阿哥叹了口气,心里到底没那么焦躁了。 “爷还是去看看福晋吧,免得福晋心情不好。”何先生见此,便多了一句嘴。 八阿哥心里到底是有些意动,站起身来,点点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再和先生商量这事怎么办。” 何先生看八阿哥出了门,方才松了口气,他劝八阿哥,一方面是因为,确实年纪大了才知道,真心难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的八阿哥羽翼未丰,还需要安郡王府的支持,八福晋虽然不是安郡王的亲生女儿,却是那个纽带。 如果八阿哥都不能善待八福晋,安郡王府怎么会认为八阿哥日后登基,会让安郡王府重回荣耀呢? 便是为了千金买马骨,这夫妻俩也不能生了嫌隙。 八阿哥到底还是年轻,行事还是太随着自己的心意啊。 八贝勒府正院里,八阿哥并不知道何淖的心理活动,不过他进去的时候,八福晋正趴在床头哭泣。 八福晋一向是眉眼艳丽,妆容精致的女子,如今脸色蜡黄,头发披散着,唇色苍白,眼含泪水,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看着妻子小产后憔悴的模样,哭的红肿的双眼,八阿哥仅剩的那三分烦躁也消散了个干净。 “莫要哭了。”八阿哥伸手去给八福晋擦眼泪,一面叹道,“你又是何苦,真哭坏了眼睛,怎么办?” 八福晋却一如既往倔强,拍开了他的手,“怎么不去陪你的好格格们,倒有空来看我这个人老珠黄的?” “我是前面真有事,那些人怎么能和你相比?”八阿哥说的也是真心话,原配夫妻,年少般配,便是最近颇得他心意的安佳氏,那也是不能比的。 八福晋却有些不吃这一套,听见八阿哥这么说,神色反而冷淡了不少,撩了下头发,露出一张卫未涂任何脂粉的素颜,眼神也冷了起来。 “胤禩,话不是说在嘴上,而是看你怎么做的,我的心,如今也灰了一半儿了,只看那一半儿什么时候灰了,到时候,我也能做贤良模样,只是,你到时候别后悔。” 八阿哥本来是想闻言细语的安慰一下八福晋的,然而八福晋的这态度,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多年前在宫里看人眼色的经历让他敏锐的察觉到,郭络罗氏不像是之前那样,闹过了就好了,虽然看着比之前更平静,反而更认真。 八福晋却抬头看了八阿哥一眼,见八阿哥沉默,也不知道是安心还是灰心。 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就平静下来了,她为了这男人哭闹,让自己的样子这样难看了,可又能换来什么? 什么都换不过来,只是丢了自己的姿态而已。 “我知道你有正事要忙,来看我也看过了,不要耽误了。”‘ 八阿哥看着八福晋平静的面容,想要说点什么,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八福晋这么善解人意,便点点头,“我先去忙,晚上再来看你。” 八福晋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八阿哥跨出门槛儿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已经背过身去,唯有一头长长的黑发散落在床沿。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好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曾经那样的明媚到骄傲的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憔悴的女子。 大抵,还是自己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吧。 八阿哥想起在上次在宫里见过的康亲王福晋,当年容颜依旧,更添几分雍容从容,可见安心。 康亲王夫妻,自己的妻子是不如康亲王福晋,可是自己也是不如康亲王的。 尤其当傍晚时分,安佳氏带着她亲手熬的汤过来献殷勤的时候,他心里没有喜悦,只有平静。 这一晚上,八阿哥陪着八福晋吃了晚饭,独自一人在书房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苦逼码字的我,求安慰! ☆、风起 第二天, 何先生见了八阿哥的时候,略诧异了一下。 “怎么了,爷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先生这样看我?” 何淖笑道, “自是没有,只是八爷如今看着比之前沉静了不少, 从前儿面上沉静的,心里也有些急躁, 今儿一看, 到仿佛换了骨一样,从外面到内心都沉静下来了。” 八阿哥自嘲一笑,“不过是能更正视自己罢了。” 他这两年虽然挫折不少,却也风光了不少,朝臣中名声小,也有好几家表现出来对自己的支持, 和前几年的小可怜皇子, 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虽然面上谦和有礼, 到底也还是膨胀了,膨胀于自己的聪明才智, 膨胀于自己如今的声势, 膨胀于看着好像不是那么遥远的野心。 何淖摸着小胡子, 欣慰的笑了,“殿下如今悟了,大事指日可待啊。” 第195节 八阿哥却没那么乐观了,“还要太子发昏才行。” 何先生倒是很坚信太子一定会做错事。 “在太子这个位置上, 只要他动,那就是错了,太子这条道儿走错的深了,想回头难,何况,太子如今和那索额图打的火热,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回头了。” “这倒也是。”八阿哥也重新鼓起信心来,“何况,咱们也不能让太子闲着不是?” 八阿哥在宫里朝里也还是有些人脉的,想要传些话到太子耳朵也不是难事。 这日下午,太子就得了这个让他焦躁的消息,虽然人手他都已经派出去了,可是据传来的消息,并没寻着合适的机会动手。 太子气的又摔了一套茶具,“这些废柴,整日里就知道吃白饭,交代他们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索额图到底比他老练许多,劝慰太子道,“殿下不用想太多了,这机会不好寻,自然是肯定的,真不行,还有路上呢,不过是为了让此事看起来像是意外,方才让这些人寻机在河堤上动手的。” 被索额图这么一劝说,太子也沉静了下来,点头道,“叔祖父说的也是,也是孤焦躁了,不过眼看着都过了重阳了,他们修堤坝,年前总会回来的,时间也不多了。” 索额图却摇头道,“机会还在后头,皇上这次不是要去塞外了么,到时候,咱们机会还是很多的。” “这倒是。” 康熙一出京,便是太子监国,到时候太子能挪腾做手脚的空间还是很充足的。 果然没两日,康熙便下旨要去塞外和蒙古贵族们围猎,也就跟蒙古王公们开开会,巩固一下清帝国的团结统制。 太子不用说,自然是留在京城的,大阿哥和四阿哥都去修堤坝了,这会儿还在黄河边上搬砖,自然不会来,三阿哥就是领头的了,五阿哥被太后养大的,蒙古语那是母语,自然去了,七阿哥就没那个体面了。 不得不说康熙的记性实在是好的惊人,七阿哥本来就样样不出挑。不过是因为身有残疾才额外夺得了康熙的一些照顾,然而康熙三十四年选秀时候七阿哥闹的糊涂账,自那以后,康熙对七阿哥也冷淡了不少。 不过是因为七福晋出身高贵,凡事不落下七阿哥罢了。本来这次康熙也没打算带着七阿哥的,然而太后却提起了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说七福晋的父母都会去,不如给七福晋一些恩典。 康熙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因此犹豫再三后还是带上了七阿哥。 剩下的几个阿哥里面,八阿哥也被他留下了,一方面是八阿哥自己所求,能够留下来照顾刚刚小产过的八福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要制衡太子的缘故。 九阿哥十阿哥也一道被康熙留在了京城,何况这俩也要准备大婚了,十二也一样,十三十四都是康熙喜欢的儿子,便带在了身边。 其中九阿哥还好,十阿哥从来好武,偏偏康熙从来都没带着他去过热河,未免有些抱怨。 “八哥,你说皇阿玛是不是太偏心了些,论理我也是贵妃所出,十四不说,德妃娘娘还在,十三也那么有脸,我竟比不上?” 八阿哥其实自己还挺心塞呢,他生母良嫔虽然也还在,但是在宫里那是一句话说不上的,在康熙面前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十阿哥已经生气了,作为一个好哥哥,怎么好火上浇油,因此他便劝自己这个弟弟道,“其实去热河也没什么好的,倒不如在京城里,咱们兄弟自由。” 九阿哥到底精明些,也怕十阿哥提起贵妃出身,惹得八阿哥心里不痛快,便忙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十三那小子,我看着有些不对头啊?” “哦?”八阿哥对十三的事情谁惹不是非常关心,但也不是完全不关心,毕竟十三非常得康熙宠爱,人也非常的聪明伶俐,也是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九阿哥摸了摸自己的尖下巴,有些迟疑的道,“最近十三阿哥往太后宫里跑的次数特别多,等康亲王福晋出府后,还往康亲王府跑了两遭儿,康亲王福晋我是见过一次的,那容貌也是明丽照人,拔尖儿了的,八哥你说这事,是有点不对吧?” “你别胡说,康亲王福晋为人还是很正派的,这种关系闺誉的事情也不是个小事情,不要乱说话。”八阿哥对淑慧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他虽然不是很有底线,但是比起他老婆八福晋,其实还是要稍微厚道一点儿。 “八哥,我可真不是胡说,我要不是撞见了十三那小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至于想到这上面。”九阿哥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我倒也觉得两人之间没什么事情,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他单相思罢了。” 八阿哥想了想,“横竖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也没有什么干系,就别说了,尤其十弟你,嘴上一定要把住门。” “知道了。”十阿哥心里还想的是十三能去热河,自己没去上这种事,不太情愿的答应了。 ☆、时疫 八阿哥嘴上虽然劝说九阿哥十阿哥不要说闲言碎语, 其实心里也是生疑的,毕竟他也记得当初敏妃没了,康亲王府表现的很是关心。康亲王福晋许是把十三当弟弟照顾了, 十三恰逢那个年纪,生出点暗暗的好感也不是什么事儿。 那时节, 十三年纪也还小,而且八阿哥也没想到日后他能这么得宠, 只觉得他母族不行, 生母还没了,只怕又是个七阿哥那种小透明,根本就不值得拉拢。 没想到日后,十三竟成了康熙最喜欢的儿子之一,看着那得宠的劲儿,也只比太子差点儿, 十四都不如他风头。 早知道如今, 当日就该下大工夫拉拢一下这个弟弟的。 八阿哥心里后悔没趁机会拉拢十三不提, 十三心里也存着一幢事情。 他之前偷听的太子奶公,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凌普的那只言片语, 他心里就一直存着疑惑, 总觉得太子可能坏四哥和椿泰哥哥的事情。 但是就凭自己连句完整的句子就没听到, 他也不好找康熙告状,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写信,跟告状也没什么区别了,康熙是一定会知道的。 他便想着从淑慧的门路, 递个话,让淑慧心里有数,淑慧心里有数的话,给椿泰寄信也不起眼,也没有污蔑太子的嫌疑。 哪里想到淑慧这几日孕吐厉害,他往太后宫里跑了四五次,只见着了淑慧一次,还不好说什么。 本来淑慧也要出宫回去自己府上修养了,偏自己又要去热河了,这事可怎么办? 若要对此事置之不理,十三又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了事,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他的贴身太监知道他的心事,便劝道,“您何必在一根藤上吊死?四福晋不也在宫外?请四福晋递个信也行啊?” “四嫂?”十三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四嫂,因为四福晋对四阿哥真没有多少真心,也没有多上心,十三是个敏锐的人,其实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我只担心,四嫂不把这当一回事。” 那太监却劝道,“就算是不看在夫妻情分上,总要看在大阿哥的份上吧,何况也只是传个信的事,四福晋想来不会拒绝的。” 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他一直找不到淑慧见面说这个事,也不好一直拖着。 当日下午,十三就出了宫,找上了四福晋。 四福晋不管在内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个很雍容持重的皇子福晋,对十三阿哥也是很亲切关心的长嫂。 十三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四福晋也满口答应了,毕竟送个信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如十三的心腹所说,就算是四福晋不喜欢四阿哥,夫妻感情跟宾客也没两样了,到底还是孩子他爹。 十三见是四福晋答应的爽快,也松了口气。 不过等过两日,与太后辞行的时候,他又碰见了淑慧,与淑慧说了一下,淑慧显然更重视些,当下就叫人出宫去办这事。 十三心下叹息,却是有些替四阿哥不值,四福晋虽然满口答应,可是面上却真没有多少关心担忧之心。 不过看见淑慧面上的担心,十三又有些觉得自己的莽撞了。 毕竟她是孕妇,既然四福晋已经答应了下来送信,自己就不该去找淑慧嫂子,打扰她的。 虽然有些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办了,十三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吸取教训,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过两日,他也没空想这些了,去热河狩猎的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出行了,十三身在其中,每天在康熙左右,应付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因为太后和康熙同去热河,淑慧再留在慈宁宫也不合适,便提前回府修养了。 其实在宫里虽然吃穿用度都是上上等的,太后也十分照顾,要淑慧说,还真不如在自己的地盘舒服。 毕竟在自己的地盘,自己早上不想起,睡个懒觉没人管,偶尔端着姿态烦了,翘个二郎腿,这么不端庄的地方,也不会被人传出去。 在自己特制的柔软的床榻上摊平了,感叹了一下宫里床铺华而不实的刺绣,淑慧又想起来十三之前跟自己说的话了。 她比十三知道的多点,太子最后被废了,自然有八阿哥包括未来的四阿哥挖的锄头的缘故,自己的问题当然也不小,以目前康熙对太子的偏爱,走到废太子那一步,太子自己的行为绝对到了不可宽恕的地步。 因此,她几乎不怎么怀疑太子会在这个事情上动手脚,她只是担心椿泰四阿哥他们没有提防,然后中了太子的招儿。 只是,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淑慧已经尽可能的让人尽快传递消息了,剩下的只是深恨在清朝没有电话网络短信电报这些快捷的通讯设施。 剩下她能做的就是密切关心京中局势,然后好好养胎了。 只是,饶是淑慧对太子的所作所为有心理准备,也绝对想不到太子想要把四阿哥大阿哥附带个椿泰一网打尽—— 不过府里这会儿也有些事情,最近天气渐渐凉了,被时气所感,京城里开始流行伤风,也就是感冒。 连府里三太太富察氏的小儿子也病倒了,十格格也被传染了。 淑慧看情况不对,何况她如今怀着孩子,分外小心,不仅穿衣吃饭都十分的注意,连能靠近点儿的服侍的,若有要伤风的迹象,也一并挪出去修养。 对于其他的主子,淑慧也传了命令下去,但凡有生病迹象的一律不许伺候,府里找了大夫来统一治疗。 因此康亲王府倒也没有造成多大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波儿流行感冒,传染范围还真是不小,京城里不少人家都有人病倒,虽然算不上来势汹汹的瘟疫,也是十分麻烦。 四阿哥府上的大阿哥病倒了,简亲王府里更是厉害,简亲王福晋所生的嫡子和简亲王庶福晋所生的庶长子,一道儿病没了。 消息传出来,各家都十分震惊,毕竟简亲王府的两个阿哥都有六七岁了,按理到了这个岁数,是很难夭折了。 简亲王一家心中震痛自不用说,各家各府上也越发谨慎起来。 ☆、旨意 简亲王府两个阿哥一起夭折, 各家各府都越发谨慎了起来。 康亲王府里,三夫人富察氏原本还有些觉得淑慧大惊小怪,她儿子不过是伤风, 倒搞得多大的事情似得。 然而等简亲王府的事情一出,富察氏才道淑慧也是深谋远虑了。 淑慧其实还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 她一则是觉得流行性感冒还是要预防的,一则还真是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虽然也记不得怎么好养胎了, 不过倒还记得孕妇最好是不要乱吃药,当然要预防感冒了。 听了简亲王府的事情,她还跟身边的丫环嘀咕,这七八岁的孩子也很少夭折了,该不会是被人害了吧。 阴谋论倒是很有些,不过一次夭折两个阿哥实在是太少见, 简亲王又陪康熙去热河了, 万事还真难说了。 不过, 自出了这事,别说淑慧府里, 便是别家也都十分小心了。 过了没几天, 淑慧还收到了椿泰的信, 信里各种关心备至,又让淑慧不行先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几天。 倒是没有提起之前十三传话后,淑慧叫人送的信,直说一切安好, 淑慧也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收到信,便又写了一封信,不敢写的太明显,半藏半露的。、 写完了这些,她又提起四阿哥府上弘晖的身体好多了,因为不知道四阿哥是否知道,所以请四阿哥不用太担心。 京城里因为时疫,气氛稍稍有些紧张。 黄河沿岸,四阿哥和椿泰的心情却都不错,这差事办了接近一年,眼看着终于要完成了。 这大半年,兄弟俩一路检查黄河水利现状,又调查之前的河工银子去向,跟各种贪官污吏斗智斗勇,又监督修建有问题的水利工程。 站在新修的堤坝上,被晒成小麦肤色的椿泰笑的很是明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原本绝世无双佳公子的模样荡然无存。 四阿哥也黑瘦了不少,椿泰的底子在哪里,再怎么晒都是个阳光帅哥,四阿哥就不一样了。 本来清俊的模样,如今看起来黑而且沧桑,穿着一身民夫衣服,若不是眉眼清秀,跟其他的民夫咋咋看起来还真没差别。 “四哥,这堤坝,总算是要修好了。”椿泰的心情自然是带着期待的。 一方面期待这废了许多人力物力财力修建好的水利工程能够给黄河沿岸的人民带来安定的生活,不会因为水灾流离失所。 另一方面,椿泰也担心京中的淑慧,没见着四阿哥这大半年都没回京城,椿泰都跑回家好几次了么。 第196节 四阿哥也知道椿泰的心意,免不了嘲笑他道,“大丈夫怎么能这么儿女情长?” 椿泰才不理会他呢,“我想我自己的媳妇,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一面说,一面席地而坐,他在外面混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形象了,什么王爷阿哥的,大家都差不多。 四阿哥也坐下,他比椿泰讲究些,在块石头上略吹了吹,喝了口水,笑,“你倒是命好,娶了个好媳妇。” “说真的,你就不想家?” 椿泰这大半年还回京几次,都想的不行,四阿哥这大半年都没回京,难道就真不想? “大概也有点想吧。”四阿哥猛喝了一口水,然后方才叹气,“我府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说又多想,还真没有,就是有几分想你们府里的菜。” “我也有点想了,不过也是没法子。”椿泰也拧开皮囊,喝了口水,很是乐观的道,“也只好把苦水当香茗喝啦。” 在外饮食起居怎么能跟在京城里比,尤其先头沿着黄河往上游走,检查各地水利设施的时候,真是有口吃的就吃,没有就饿着,经常连个热饭都吃不上。 现在好歹也是有清水喝,热饭吃了,椿泰已经很知足了。 四阿哥见他这容易满足的样子,正准备打击他一下,那边张鹏翮却带着人来了。 见此,四阿哥和椿泰都站起身来。 四阿哥和椿泰虽然辛苦,但毕竟也是年轻人,顶多是黑了瘦了,张鹏翮中年也不止,儿子比这两个皇子王爷都大,这年把来,不仅黑瘦的厉害,人也沧桑憔悴了不少。 原本是个还挺精神的中年人,如今单看眼角的皱纹,跟老年人也没多少区别了。 见他来了,椿泰和四阿哥都站起身来。 总有些人很值得别人的尊敬,与身份无关,与长相更不沾边,甚至跟才华也没关系。 张鹏翮就是样的一个人。 张鹏翮对四阿哥和椿泰也都很恭敬,这恭敬里面又有敬重。 因为大阿哥留下的不好印象,张鹏翮本来被指派了两个年轻的皇子阿哥的时候,心里是不怎么痛快的。 张鹏翮虽然之前没和大阿哥共事过,但是听之前跟大阿哥共事过的同事吐槽过。 大阿哥喜欢揽工瞎指挥不听取意见就算了,人也并不能真正去吃苦。 因此,当康熙指派了四阿哥和椿泰的时候,四阿哥还好些,椿泰他素日里听闻,也只是个满清第一美男子的名头,只准备当个花瓶供着。 没想到四阿哥椿泰哥俩真来了,倒是挽起袖子,真的实干起来了。 张鹏翮因此对这兄弟俩的印象极好,其中对四阿哥的印象更好,毕竟椿泰也算是武将出身,武艺超群,真吃苦头,身体也是受得了的。 四阿哥就不同了,弯弓射箭只有四力半的四阿哥,比淑慧还文弱些,也能吃苦受罪,与工地上差役同吃同睡。 这样的皇子阿哥,怎么不让人高看? 至少比大阿哥强多了。 大阿哥这次被康熙派过来分工,照旧是在帐篷里当大爷,不过因为张鹏翮听说大阿哥经常胡乱指挥,便和四阿哥椿泰商量了,索性捧着大阿哥就是了。 “张大人怎么来了?”四阿哥笑着问道,“西边的堤坝,您检查好了?” “哪里有这么迅速。”张鹏翮也不打马虎眼,摇头道,“皇上派人传旨了,叫咱们去领旨呢。” “传旨,这没听说有什么事啊?”椿泰忍不住嘀咕道。 “过去就知道了。”四阿哥心里其实也有点嘀咕的,毕竟不年不节的。 然而嘀咕归嘀咕,三人都放下事情,往大帐那边去了。 ☆、死之前做的事 椿泰对这个点儿康熙还派人来有点不解, 若是之前就罢了,眼下康熙应该带着大队人士在热河,怎么突然想起河务来? “许是皇上派来祭祀的也说不准。”张鹏翮其实也有点不解, 不过还是猜测道。 康熙之前在西征噶尔丹的时候就派人祭祀过黄河之神,是不是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 还真是难说。 四阿哥倒是没说什么,他对他亲爹康熙的秉性了解的还是很清楚, 突然想起来的可能性不大, 对他们这些人所做所为不放心的可能性倒是不小。 一行人到了大帐,大阿哥已经在那里了。 看见四阿哥椿泰一行人,大阿哥就有点阴阳怪气的道,“四弟和椿泰兄弟关系好,大家都知道的,没想到张大人和你们俩也能打成一片啊。” 张鹏翮从来为官清正秉直, 便是对四阿哥椿泰敬重些, 也是因为这两位皇子阿哥虽然年轻, 却能办实事,并未架子, 也不会纸上谈兵。 此时大阿哥含沙射影他阿谀奉承两位阿哥, 张老大人如何能忍, 虽然不能顶撞,却要反驳一二的。 “大千岁此话差了,臣与四殿下康亲王殿下同行,那也是因为臣与两位殿下是同路人, 两位殿下虽然年轻,但是品行实在让人敬佩啊。” 眼下之意就很清楚了,你大阿哥与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是因为你品行不够。 大阿哥脸色顿时涨红,他刚刚来的时候,其实是拉拢过张鹏翮的,不过张鹏翮这样的直臣,怎么会站队?还站不是嫡皇子的,庶出皇长子的队? 尤其大阿哥本人好武少谋,更不合这些老奸巨猾的老文臣的口味。 还是椿泰打了个圆场,道,“听说传旨的官员已经来了,我们人到齐了,还是接旨吧。” 大阿哥瞪了张鹏翮一眼,又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借着这个梯子下了台。 这才来传旨的人倒是不熟悉的一位康熙身边的侍卫,姓郭络罗氏,叫善升的,年纪倒是不小了,不过也还是三等侍卫。 态度上还是挺谦和的,康熙的旨意也没说什么事,只说检查一下河堤工程,然后择最近的吉日祭祀一回河神。 四阿哥等人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不过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挺顺利的接了旨。 最近的吉日倒也近,便是后日了,张鹏翮与四阿哥等人商量了,这事还是早弄完了早利索,便一一致同意在后日弄个什么祭祀。 郭络罗氏善升这个宣旨的也没什么意见,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椿泰找人去做祭祀的准备,本来准备喊上善升的。不想善升却说要去附近的河堤看看,到时候好跟皇上汇报下黄河水利修建情况。 四阿哥虽然有些嫌弃此人事多,但是也算是情理之中的要求,因此还是答应了下来。 倒是椿泰在四阿哥一口答应下来之后,还小人心思了一下,“四哥,你说,这人不会是找我们上什么茬,回头告我们的小黑状吧。” 四阿哥却觉得挺好笑的,拍了拍椿泰的肩膀道,“你想的实在也太多了,他又不是一个人来的,再说,咱们俩行得正坐得端,有目共睹,想要告咱俩小黑状可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椿泰松了口气道,“如今事情也算是快成了,我也怕横生枝节。” 四阿哥却略有些不以为意,这地方也算是他们的主场了,哪里怕这些人动手脚。 等到了隔日,也是吉日那日,四阿哥,椿泰,大阿哥,张鹏翮,以及有品级的官员都换了官服,梳洗沐浴了,往选定的那一处堤坝去祭祀河神了。 康亲王府里,淑慧派来送信的人正好这个点儿到了地方,眼见着大帐都空荡荡的,心下狐疑,便问看守的亲兵。 “王爷他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空荡?别又要挪地方了吧。” 这哥们饶了点弯路,概因在不久前,椿泰他们换了地方扎营安寨,他信息滞后,找错了地方,耽误了一天半的时间。 守卫的亲兵因为没有去看热闹,守着的人又少了,也有些懒散,“兄弟你想多了,今儿皇上派人来祭祀河神,康亲王和大阿哥四阿哥他们去主祭了。你要是不急,便在营地里等着吧,估计他们中午就会回来了。” 送信的仆役想想自己主子叮嘱的,这封信的内容很是重要,便摇头道,“我还是过去找下我们家王爷的吧,还能看个热闹,还劳烦兄弟帮忙指个路。” 那亲兵有些不耐烦,不过因为康亲王这块招牌还是金闪闪的,他也怕得罪了此人,回头这送信的跟康亲王告状,便还是指了路。 送信的仆役也很是乖觉,见那人不耐烦,便掏出块碎银子与那亲兵道,“麻烦兄弟许久,这与兄弟打壶酒喝。” 那亲兵见了银子,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又热情了几分,想了想,还叫了个民夫道,“你过来,带这位大哥去鸿雁口那边,阿哥和王爷在那边祭祀河神呢。” 那民夫也是求之不得,毕竟这一来一去的,至少这一上午都不要干那些苦活累活了,便忙带着信使去了。 信使有马,民夫一开始还在前面指着路走,他嫌弃有些慢了,便抓着民夫也上了马,倒也就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下了马,信使看前面不说人山人海,也有不少人围着,眼看着里三层外三层也不止,便与那民夫一块银子,让他帮忙看马。 那民夫得了块碎银子,心里自然十分欢喜,满口答应下来。 然而还没等到民夫把信使手里的缰绳接到手里,突然一阵剧烈的地动。 接着人群中响起了哭喊声! “堤坝塌了!” 信使心中便是一阵,接着人群中便在嚷嚷着。 “有人落水了。” 他本来还想往前看,没想到人群都往外跑,他被人流一挤,反向被挟裹出去了,哪里挤得进去? 连民夫和马都跑没影了。 更糟糕的是,在刚刚那声巨响后,又接连响起两声巨响,就见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有的地方往下塌落滚滚黄河中,有些人跑不急,也被卷入滚滚黄河水。 浑黄的黄河水沿着溃塌的堤坝一下子泄了出去,若不是此处虽然水深,但水流没那么急,只怕在这堤坝上的人,是一个都跑不掉的。 便是眼下,这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十之三四落入水中,有那幸运的,还能自己或是在别人帮助下爬上来,有些个便被那一瞬间汹涌的黄河水卷走了。 信使心里焦急,这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可也就一两百口子,他家王爷呢?他怎么没看见在哪里? 只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浑身尘土,被人从下面拉上来,不过老头儿面如土色,强作镇定安排一部分堵缺口,另安排人去救人,还叫人去报信。 信使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儿是谁,但也应该是个说的上话的,忙挤过去问,“大人,我是康亲王府的人,我家王爷呢?” 老头就是张鹏翮,信使不问好好,一问老头的眼泪顿时滚滚而下,声调都变了,“王爷,王爷他落了水了。” 信使闻言就是眼前一黑,眼下能救的人,倒也不少被救上来了,没救上来的都是当时直接被大水冲跑的。 这滚滚黄河,人若真落了水,便是水性最好的汉子都未必能上了岸,何况京城里的王爷阿哥都不通水性呢? 张鹏翮到底还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人已经接近崩溃,到底还是能调度人手,倒又救了些人上来,其中大阿哥便是那个幸运儿,大阿哥头被砸破了,胳膊也折了,又喝了一肚子的黄河水,到底还是被人救了上来,被压吐了水后,也清醒了过来。 另一边,堤坝的溃塌也止住了,阻止了河水倒灌,造成大灾。 然而这一番忙乱下来,却没人发现到四阿哥和康亲王的踪影,倒是有人说看见了四阿哥先落水,康亲王去救他,没想到河堤二次崩塌,兄弟俩双双落入水中。 张鹏翮心痛的老泪纵横,却还能强撑着命人沿河下游去找人,便是大阿哥,虽然厌恶四阿哥和椿泰,也不欲他们俩死,也命自己的亲兵往下游找去。 然而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统计了一下,有三十多人落水,当日下午也就找到了两人的尸体,其中一人还是康熙派来颁旨的郭络罗氏善升。 张鹏翮也好,大阿哥也好,包括其余人等,都心里清楚,这人要是不能马上救起来,只怕生还的希望很小了。 尤其也没听说四阿哥和椿泰哪个精通水性! 而这事,也是瞒不下去的,一个皇子,一个铁帽子亲王双双落水,怎么可能瞒的下去。 何况康熙派来颁旨的御前侍卫也死了。 第197节 张鹏翮一面下了死命令,对于四阿哥和康亲王椿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边,张鹏翮也派人分别给康熙和坐镇京中的太子送信,又抽出人手护送了受伤的大阿哥上京,他自己留下来调度大局。 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若是四阿哥和椿泰没死就罢了,若是死了,便是迁怒,康熙多半也放不过他。 他其实也心存死志了,两个好好的皇子王爷没了,他这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却还活着,心中有愧了。 然而,便是死,死之前,有些事还是要做的。、 更何况,有些事,他也要弄明白的,因此,在送大阿哥上京之前,张鹏翮专门派人把大阿哥请来了。 ☆、新年快乐 大阿哥对张鹏翮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原因么,也很简单。 在大阿哥想要拉拢张鹏翮的时候,张鹏翮非但没有被大阿哥拉拢, 反而驳斥了一回大阿哥,虽然没有明说, 但也隐晦映射太子已定,大阿哥一个庶出皇子这么上蹿下跳的想要夺得储君之位, 难免有些不臣的嫌疑。 张鹏翮其实也算是好意, 但是大阿哥不这么觉得啊。 一方面,他和太子争斗多年,从两人年少时候就开始争风头,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就算是大阿哥收手,太子日后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另一方面, 大阿哥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嫡庶, 虽然他心里其实也非常在意, 不然也不会卯足了劲儿,生了四个嫡女才拼出个嫡子来。 他本就对张鹏翮有意见, 加之又受了伤, 虽然也是张鹏翮调度人手把他救上来的, 他却有些怪到张鹏翮身上。 听闻张鹏翮派人来请,直接回绝道,“不去,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那张大人那里, 怎么交代啊?” “就说我病中头晕不能起身。” 那人去回了话,大阿哥愤愤的躺下,翻了两下身,心里却又沉重了起来,虽然他讨厌过分优秀压过他们这些皇子风头的椿泰,讨厌一板一眼经常给他们找麻烦的四阿哥。 然而他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人都会死在自己面前。 又想想京中局势,心中更添烦躁,竟是真的开始觉得头晕了。 正当他想叫大夫过来的时候,他的贴身侍卫又进来了。 “大千岁,张大人亲自过来了,您还是不见吗?” 张鹏翮亲自来了? 大阿哥心里也挺吃惊,就像是他不喜欢张鹏翮一样,他心知肚明,张鹏翮其实也不喜欢自己。 而且出了那样的大事,张鹏翮应该也分身乏术才是,怎么亲自过来了? 大阿哥有心想拒绝,然而心里转了转念头,到底还是点头道,“扶我坐起来,请张大人进来吧。” 张鹏翮这几日更苍老了,如果说之前是个看着还挺精神的小老头的话,现在看着完全就是一个老人的样子,饱经沧桑,眉宇紧皱。 大阿哥本来还想说几句不酸不疼的话呢,见张鹏翮这样,反而熄了那样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本王身体还好,出了那样的事情,善后十分麻烦,张大人并不需要亲自来探望的。” 张鹏翮知道大阿哥的脾性,说了这样的话,也算是软话了,本来有些犹豫的,到底还是下了定了决心。 “老臣来探望王爷,一方面是挂心这件事,另一方面也确实有几句话想与王爷说。” 说完了,他便屏退左右,大阿哥见他神色郑重,不是玩笑,略迟疑了那么一下,也屏退左右,又让自己的亲信去门外守着。 “现在,张大人可以说了吧。” 张鹏翮微微点头,他为人小心,饶是如此,依旧坐在大阿哥的床沿边,与大阿哥附耳道。 “臣今儿与大殿下说的话,是没有证据,但是确实是真话。”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大阿哥性格一直直率,此时便道。 “好。”张鹏翮点头,“这次的堤坝溃塌多半是要归到施工上了,可是当时却有人闻到了□□火药的味儿,大殿下也监督过水利修建的,想来明白臣的意思。” 大阿哥一听,脸色也悚然而惊,“你是说真的?” “这样的话,臣若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怎么会说,然而如今堤坝一溃塌,证据都被黄河水给冲走了,想要寻着证据就难了。”张鹏翮脸上也是气愤难平,“然而这□□火药冲着谁来的?许是想要对付四阿哥和康亲王,怕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见了天日,还是除掉竞争对手?” 大阿哥的冷汗都出来了,“是太子?他也太丧心病狂了!” 张鹏翮却摇头道,“不好那么下定论,八阿哥在河务上伸手也不浅,总之,大殿下心里有个数吧,真当了冤死鬼,可没地方叫屈。” 大阿哥气的双目涨红,直锤桌子,“这些人!这些人!” 张鹏翮却拦住了他发作,“殿下,勿打草惊蛇。” 大阿哥本来是个暴烈脾气,这也是张鹏翮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的原因。 然而此时大阿哥却听得下去劝了,“是的,我不能在这时候闹起来,真要闹,也不是现在。” 张鹏翮见此,心里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我这次多半是在劫难逃了,大阿哥日后好自为之吧,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 说完了,张鹏翮就告辞了,他的事情极多,四阿哥和康亲王椿泰都要找寻,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溃塌的堤坝也需要重新修建,还有受惊的百姓和确定已经遇难的百姓要安抚,事情一团乱。 留下大阿哥一个人,沉思了许久。 他怀疑了一回八阿哥,因为那派来的侍卫是姓郭络罗氏的,然而他最终还是把嫌疑订到了太子身上。 原因很简单,八阿哥是惠妃养大的,对惠妃多少还是很有些感情的,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虽然狠,但是还没狠到会想着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地步。 看在惠妃的份上,八阿哥就是有心思对付自己,然后借着自己这边的势力,对自己取而代之,应该也不会置自己于死地。 何况八阿哥性格阴柔,他不喜欢那么直接了当的手段,他喜欢的是迂回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好别人还能夸自己一身好。 这么粗暴的手段,八阿哥只怕会嫌弃。 三阿哥那是个软蛋,更不用说了,绝对没有本事弄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这样的势力。 四阿哥,那是个愣子不说,自己都落入水中生死不明,而且八成死定了。 其余的兄弟,也并没有人有这样的动机和势力做这样的事情。 只有太子! 呵,太子! 大阿哥真是万万都没想到,太子会来这么一手,太狠了啊! 四阿哥,自己,康亲王,张鹏翮,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是一网打尽啊! 大阿哥心中恨意和怒火几乎焚天!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京城,又是一场乱斗! 而此时,黄河下游的一处河滩上,一个人睁开了眼睛。 ☆、灯火 “四哥快看, 那边有个人!” “快看看死了没?” 黄河沿岸的船夫常见有投水落水的,忙过来查看。 而河岸上的那个人,听到了那一声四哥, 似乎意识开始清醒。 有透明的眼泪从他眼皮下缓缓流出来。 这几日,秋高气爽, 但是京中依旧笼罩着一片阴霾。 康熙的心情差到了极点,黄河边上发生的事情, 四阿哥和康亲王都落水失踪, 这事是瞒不过去的。 张鹏翮命人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一天一夜就到了京城。 康熙当即就病倒了。 一儿子一侄子都出了事,而且落入黄河,对于京城里的这些旱鸭子,基本上跟死路无疑。 他一直是个理智坚强的人,不然也不能稳坐江山四十年。 饶是这样的情况下, 康熙还能记着吩咐人道。 “朕记得椿泰的媳妇怀孕还没三个月?前阵子还请过太医?暂时不要告诉她, 先缓缓再说。” 康熙悲恸非常, 诸皇子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表现出悲痛来。 太子面上也惋惜哀痛的不行, 心里却很是松了口气。 虽然可惜这次没把大阿哥弄死, 但是大阿哥也受了重伤, 康亲王不提,四阿哥这个半个嫡子,也是潜在的危险,弄死了也是少了个隐患。 尤其太子看见康熙的心痛, 更加庆幸干掉了四阿哥,平日看康熙对四阿哥平平,倒没想到在自己皇阿玛心中,自己那个四弟分量这么重。 三阿哥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康熙四十年,最年长的大阿哥也不过是二十九岁,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争斗虽然激烈,但是远远还没到生死的地步。 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三阿哥虽然偶尔心里也嘀咕一下,羡慕太子的待遇,然而还真没起别的待遇。 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那都是小透明,从来不被人看在眼里,自己也没什么野心的。 和小阿哥们一样,也不过是正常的异母兄弟之间合乎情理的惋惜哀痛。 八阿哥党就又不一样了,八阿哥对四阿哥还是很忌惮的。 太子比四阿哥年长,身份也贵重,大阿哥生母也是妃,又是长子,可以看不上四阿哥。 八阿哥却不一样。 兄弟中,除了太子和十阿哥,没谁比四阿哥身份更贵重,生母为妃,养母为后。 虽然康熙为了确保太子的唯一地位,并没有给四阿哥真正的嫡子身份。 但康熙当初可是天天把四阿哥叫到乾清宫检查作业的,也只有太子有这个待遇了。 如今备受宠爱的十三,贵妃所出的十阿哥,同为德妃所生的,也很得康熙喜欢的十四,统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何况,一直都不被康熙喜欢的小透明八阿哥了。 八阿哥生母出身,在康熙后宫中可以说是最低的,不仅是辛者库出身,之后位分也没升上去。 还是在八阿哥大婚前,为着结亲的安亲王府颜面好看,才抬到嫔的待遇,去年赶着康熙大封后宫才封的。 第198节 满人极重出身,八阿哥这个出身,天生就比别人低三分,若不是惠妃所养,又取了个安亲王府出来的格格,想要眼下的风格,怕还是要努力几年的。 论出身,八阿哥不如四阿哥,论康熙的爱重,八阿哥也不如四阿哥。 虽然眼下,康熙已经渐渐把八阿哥看在眼里,可是想要达成八阿哥的野心,四阿哥必然是他要跨过去的坎儿。 因此,八阿哥面上悲伤,心里却也感觉自己很是幸运,不要自己动手,除掉了个竞争对手。 真是天助我也。 “八哥,你在想什么呢?” 十阿哥毕竟不如八阿哥善于伪装,虽然也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其实也没多难受。 倒是看着八阿哥出神,他有些奇怪。 回过神来,八阿哥勉强扯了扯嘴角,对十阿哥道,“不过是觉得人生无常罢了。” 九阿哥正端了杯茶喝呢,听见八阿哥这么说,冷笑道,“我倒不觉得,这事是什么无常的事,哪有那么巧的事,不知道谁在做鬼呢。” 八阿哥一愣,刚刚他只顾得窃喜去了,甚至忽略了这一点。 九阿哥放下青瓷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檀木桌上轻轻弹了弹,“先前,十三是因为什么回来了的?八哥没忘了吧。” 八阿哥看了一眼凤眼微挑的九阿哥,这个弟弟,聪明的超过他想象。 幸好,九阿哥志不在此啊。 不过,九阿哥说的也是,真的就是那么单纯的,恰好垮塌吗? 这世上,真的有那么的单纯如果吗? 八阿哥开始深思。 如果说,其他人虽然心里悲痛,但是也有自己的心思,十三就是全然的悲痛了。 阿哥所里,他快哭的背过气了,还是十四过来找他,方才叫了太医过来。 消息传到了康熙耳朵里,康熙喝了两口参茶,沉默叹息了一会儿,却又问道,“除了十三阿哥,其他阿哥什么反应?” 从暗影出闪出来个男人,低声道,“三阿哥做了几首低沉的诗词,五阿哥没什么异动,七阿哥没什么反应,七福晋倒是挺暴躁,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今儿傍晚小聚了一回,不知道说了什么,十二阿哥命人抄了几篇佛经,十四阿哥哭了一会儿——” “太子呢?”康熙打断了他,“太子什么反应?” “太子殿下晚上喝了两杯酒,心情看着还好。” 咣当一声,是茶盏砸在地上的声音。 康熙恼怒之下,把参茶盖碗扫到了地上,“呵呵,看着还好,是看着很好吧!” “也没有。”男人有些畏惧的低沉道, 康熙闭了闭眼。“朕的儿子,朕心里还是清楚的。” “下去吧,其他人也盯着点儿。” “嗻。” 空荡荡的大殿里,康熙闭上眼睛,恍惚又看见了结发妻子已经有些模糊的容颜。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又躺下了。 当了四十年帝王,他的心越来越累。 沉重的快不能负担。 夜色降临,黑暗笼罩了整个紫禁城。 乾清宫里,几十只蜡烛都插在灯盘上,摇曳的灯火,让整个大殿灯火通明。 黄河沿岸,破旧的茅草屋里,一盏昏暗的油灯照耀下,年轻的男人醒来了。 ☆、幸灾乐祸 平民百姓家里, 哪里舍得烧蜡烛,都是点油灯,灯火昏暗, 映照的人影子在土坯墙上也模糊不清。 四阿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是有些不适应的。 他出身整个大清最尊贵之家, 便是不被自己皇阿玛特别宠爱,也是皇子阿哥, 又被封为贝勒, 哪里见过油灯。 睁开眼睛,好容易分辨了一下环境,又看见不远处有个布衣男人背对他坐着。他才用疼痛沙哑的嗓子,艰难的开口道。 “这里是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他还记得,自己恍惚在河滩上醒过来一次,然而浑身疼痛, 却又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那瘦削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 忙放下手上的渔网,走过来。 那是张年轻的过分的脸庞, 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四阿哥也可以看清对方也不过是十三四岁年纪, 眼里还带着些稚气和天真。 “大哥, 你醒了?” “今儿是初几?”四阿哥挣扎着坐起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至少,他要找到椿泰,哪怕是尸体。 想到椿泰, 即便是他这样的铁血汉子,也不由眼眶湿润,心如刀绞。 当时,如果不是椿泰,自己如何可能得救,可是那树枝断裂,椿泰却落入水中…… 四阿哥心中痛苦,便是从前的冷面也维持不住了,用手捂着胸口,眼泪忍不住从脸颊滚落,带着盐分的泪水从他脸上的伤口滑过,疼的揪心。 他的表现把那小哥给吓到了,手足无措的道。 “你,你身上还疼?我这就去找村口李大夫。” 四阿哥见这小哥这样慌乱无措,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了,阻拦住小哥道。 “不用了,我只是有点晕,你先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现在在哪里。” 当皇子王爷的人,身上自有威严,他这么一说,小哥竟也没有什么异议,乖乖的把自己所知道情况说了个遍。 原来这地方是山阳县,也是黄河下游了,这小哥儿名叫李五郎,和他四哥兄弟两个,打渔为生,除此之外,家中并没别人了。 四阿哥一开始还诧异,便问了问,原来这小哥先头家里倒有几亩田地,然而碰上了发大水,什么家里都没有了,一家子打渔为生。 只是渔民讨生活不容易,他爹有次打渔翻了船,再没有回来,寡母没过几年也没了。 上头三个姐姐,只站住了一个,已经嫁了出去,日子也过的不怎样,他哥先头娶了亲,还有个嫂子,然而人穷没钱看病,便一病呜呼了。 四阿哥看他说的淡然,也有些诧异,便问道,“看你似乎并不怎么觉得难过?” 小哥年纪虽然小,闻言却叹了口气,“我们这穷人的命不值钱,早晚也就是个死,不过挨得一日是一日罢了。” 四阿哥见他小小年纪这般看淡生死,有些替他难过,然而转瞬又想起来椿泰,心中又是悲恸。 不过康熙的儿子,还真没有几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蠢货,四阿哥心中虽然痛,心里却想着如何照着椿泰。 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然,他如何能给淑慧交代? 他如今知道这地方是山阳县治下,凭借好记性,他回忆了一回当地的知府乃是武柱国。 武柱国不过是个汉人,看他如今年纪不小了还当着知县,便知道他背景能力都比较一般,不过四阿哥倒还勉强记得吏部评语里,说此人是个厚道忠善之人。 问过了小哥李五郎,也说当地的父母官风评不错。 当然李五郎李四哥这种饭都经常吃不上的,也从来没和武柱国接触过就是了。 要说最好的,当然是马上去找武柱国安排人沿河查找,此地离出事的地方也有差不多三四百里,只怕找人的,未必能找到这里。 但是,李五郎并没有住在城里,现在是晚上,进不了城,他随身的玉佩又被李四哥拿去当铺换了五两银子与他看病…… 虽然那玉佩价值五百两不止,但是就凭李家家贫四壁的样子,四阿哥也不能说什么。 心中着急,四阿哥头一次觉得夜如此漫长难熬。 四阿哥这个未来的皇帝,也算是福大命大,被人所救,然而京城里,却已经是乱作一团。 康熙病了后还记得叮嘱人瞒住淑慧,却没有叮嘱人瞒住四福晋。 因此四福晋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即就被震瓜了。 她和四阿哥的关系虽然不和睦,甚至都不如四阿哥和某些关系不怎么密切的弟弟。 但是她和四阿哥才是在一条船上的人。 她之前那样和四阿哥闹,也不过是因为笃定,四阿哥这个掌舵人不可能把自己扔下船。 她可从没想到四阿哥会死! 痛苦?难过?迷茫?不知所措? 四福晋的心情很复杂,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不过她也是个偏理性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问一句钦差,“我们爷落了水,康亲王也落了水,康亲王府知道了吗?” 颁旨的大太监低沉惋惜的道,“正要与福晋说这事呢,因康亲王福晋身怀六甲,月份又浅,皇上传了口谕,暂时瞒住了那边,还请福晋不要漏了口风。” 四福晋没想到康熙竟细心如此,听了这大太监这么说,心中就有点泛酸了,那康亲王福晋那拉氏娇贵,自己的承受力就强了? 那康亲王福晋素日里过的好不让人羡慕,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知道了真相还能不能笑出来。 她心里想着,面上就带出了一点儿,那宫中混的大太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看不见四福晋脸上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大太监心中颇为不屑,一则觉得四福晋心中并无对四阿哥的爱护尊敬,不然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有心思幸灾乐祸别人? 另一方面,别人都那样境况了,她幸灾乐祸,想来心底也不好。 大太监虽然自己当了太监,男欢女爱都没了,倒是还记得,乾清宫外,康亲王与他福晋拿掉落在头上的桃花花瓣,那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让人心中都温暖了几分。 只是到底这事也不是他能说的,心下鄙夷着四福晋,便告辞了。 四阿哥府上这边兵荒马乱,八阿哥府上气氛却很轻松。 ☆、拉拢 第199节 八阿哥对于四阿哥和椿泰落水之事, 面上惋惜,心里却颇觉轻松。 而作为他老婆的八福晋,和八阿哥也不愧为一家人, 连面上的惋惜都没有,身心都颇觉的放松。 虽然已经是秋天, 八福晋还是很有兴致的坐在八贝勒府里的池水边赏荷,手边放个青花瓷鱼食罐子, 偶尔抓把鱼食往水里一扔, 便有许多菜色锦鲤浮到水面上,追着鱼食嬉闹。 “如今看来,没孩子也有没孩子的好处,还不知道康亲王福晋那拉氏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呢,她那个孩子,算是个遗腹子了吧。” 八福晋最近恢复了一些精神, 再加上精心的装扮, 看着也是粉面桃腮, 唇红眉黛,已经有了以前七八分的明艳, 此时似笑非笑的模样, 更有几分妖艳。 她身后, 跟着的是她的心腹丫环,也是她之前给了八阿哥的通房丫头,此时听了八福晋的话,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的小生提醒道。 “福晋, 这事皇上下了旨意,不许随便谈论的。” 八福晋唇角一翘,冷笑道,“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我不过是在自己府上说一说,你都紧张成这样?本福晋又没跑到那拉氏淑慧面前说什么,不过我也挺好奇,都说他们鹣鲽情深,要是知道了康亲王出事的消息,也不知道康亲王福晋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身后那个五官秀丽的丫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八福晋的眼睛,只觉其中恶意满满,十分狠毒,又吓得低下头来。 自从福晋流产了,性格比之前更乖张狠厉,在八爷面前还好些,在她们这些丫头奴婢面前,那真是跟活阎王也没什么区别了。 八福晋却没注意到丫环畏惧的眼神,便是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多在意,她是福晋是正妻,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意这些。 如今的八福晋也想开了,男人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管谁跟八阿哥睡呢,最多去母留子也就是了。 八福晋如今待八阿哥有些冷淡了,八阿哥对八福晋到底还是心存愧疚的,和九阿哥十阿哥商量了一回事情后,便忙着回府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还在阿哥所住着,两人便搭伴儿一起回了阿哥所。 两人回来时候,正好与太子撞了个对面。 虽然这哥俩都觉得太子这个嫡出兄长不怎么样,不如他八哥,但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地位在那里,又是兄长。 因此,哥俩忙给太子行了个礼,又问好道。 “太子这回过来可是有事?” 太子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的,不仅理了他们两个,还对两个弟弟笑了笑。 “听说四弟出了事后,十三弟心情很不好,孤过来看看情况。” 十阿哥心思浅,脸上就有点不信,还是九阿哥比较伶俐,一面拉了下十阿哥,一面忙笑道,“太子真是爱护兄弟啊,倒是提醒我们兄弟了,等会我们也去瞧瞧十三弟去。” 被九阿哥这么一通马屁一拍,太子的脸色更好了几分,翘着唇角走了。 见太子走了,十阿哥很是不屑的道,“装什么装啊,还关心十三弟,不过是瞧着十三弟颇得皇阿玛喜欢,过来乘人之危拉拢罢了。” 九阿哥其实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不过这话却是不适合公开说的,忙又拽了十阿哥一下,“这是能说嘴的事吗?倒是十三弟那里,晚膳后,我们一起去瞧瞧他吧,四哥那人虽然可厌,但是也不算坏,十三也命硬。” 十阿哥脸上却不太好看,“这和命硬有什么关系?” 看着十阿哥脸上的冷淡,九阿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毕竟要说起来,十阿哥的生母早逝,也算是命硬的,于是忙拿话岔了过去,说起来十阿哥比较感兴趣的事情。 十阿哥心思单纯,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拉着九阿哥一处高高兴兴的去用晚膳了。 如今的清朝还没烂到骨子里,如今的清廷养育皇子还是很规矩的,看着规规矩矩的四菜一汤,十阿哥有些嫌弃的拨拉一下。 “那些人又糊弄。” 九阿哥其实也没多少胃口,也只略用了一碗粥,便叫人撤了。 隔壁的隔壁,十三阿哥的院子,十三更是没有胃口,呆呆的看着一碗粥,却是一口都喝不下吃不下。 他身边一直伺候的心腹大丫鬟看着他这样心疼,忍不住开口劝道,“我知道爷心中难过,然而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是要看开些。何况,今儿太子都过来了,您总要给太子些面子——”、 一句话没说完,一向是性情温柔的十三突然把碗扫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 “你懂什么!” 他怒吼道! 你懂什么?你知道,太子可能是害了四哥和椿泰哥哥的凶手吗? 丫环自然不会知道十三的心思,她吓得马上跪下,小脸苍白,却不敢流泪。 十三看见宫女这样的神色,突然就熄了火气。 他与这宫女有什么区别,恨不得杀了太子,却还不得不和太子虚与委蛇! 太子还来拉拢他,他就是跟着大哥混,也不会跟着太子的! “罢了,下去吧,叫人送一坛酒来。” 十三长叹一口气,吩咐道。 那宫女忙不迭的应了,不过一会儿,一个小太监送了一坛子酒来,又拿了一套酒具。 十三想起来和四阿哥在康亲王府上一起小酌几杯的时候,心中更是难过。 长夜漫漫,一杯一杯的,直到一醉方休。 京城里个人心思诡异,京城之外,山阳县里,四阿哥好容易等到了天明,忙让李五郎带路去县城里找县令武柱国。 只是他落水受伤,身体虚弱,走到了一半儿,便走不动了,还是李五郎掏了五个大钱,请一个过路的牛车,捎了他们一程。 到了县城,还没进城,就又出了一事。 四阿哥虽然不比椿泰俊美无俦,那也是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如今虽然样子狼狈,却也是清俊小哥。 这进城的时候守门的门卫偏是个好男风的,看着李五郎和四阿哥穷且狼狈,便想从四阿哥身上揩油。 “这位小哥,看着眼生啊,模样倒是不错,该不会是被拐了来的吧,待我检查看看。” 说着,就要往四阿哥衣服上伸手,四阿哥哪里受的了这个,当即就要发作。 ☆、传信 四阿哥那是什么出身, 哪里见过这个? 他就算是在皇子里面,虽然不是最尊贵的那个,出身也比一般的兄弟稍微好那么一点儿, 从小儿待遇都高那么一点。 如今一个小小的守城门的猥琐兵丁都敢对他不三不四的说话,还要动手, 他当即就要发作。 李五郎虽然年纪小些,可是眼色比四阿哥活多了, 忙拦住了那门卫, 陪笑道。 “看您这话说的,要是拐,多也是拐女人小孩儿,我这兄弟好大年纪了,都已经娶妻了,谁拐他?” 四阿哥被李五郎这么一拦, 也找回了些理智。 眼下这情况, 他还需要找山阳知县武柱国验证自己的身份, 好找寻椿泰的下落,顶好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也不怎么说话。 李五郎看那守城门的兵丁脸色虽然和缓了, 一双眼睛还是往四阿哥脸上打量, 忙又塞了几个大钱,赔了半天笑脸方才作罢。 过了城门,四阿哥虽然忍住脾气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说这山阳县的父母官人不错吗?怎么治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李五郎根本没把这当事, 只管笑道,“真大哥,你肯定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咱们这处已经是好的了,我家邻居家的三姐儿嫁的远,在邻县,他们那里比起我们这边,又差远了,别的不说,城门入城费,山阳只要一个大钱,他们那边要三个呢。” “那些兵丁胡作妄为,邻县知县难道就不管?” “管?这规矩本来就是那知县定的,谁管?”李五郎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你难道没听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世上的官儿,他就没有不贪的!” 四阿哥听着这话扎耳朵,正待反驳,身后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两人往后面一瞅,是个青年人在街上纵马,街上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绝对不少,这个青年一路纵马而过,逼的路上走得好好地行人都忙躲避他。 四阿哥腿受了伤,本就不便,更躲避不及时,眼看着就被这飞马给冲撞了。 看着逼近的马头,四阿哥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真是衰到家里,如果真被撞出个好歹,也太不值了。 大脑正在一片空白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把他拽开了,虽然跌到在地,到底也逃脱了被快马撞飞的命运。 四阿哥略定一下神,正准备去向救了自己的人道谢,那人已经冲到前头,拦住了那纵马青年。 那骄横青年既然敢在街上纵马,别的不说,至少骄横是不缺的,因此十分恼火的对拦住自己的人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在我的马前?” “你不用管我是个什么人。”那布衣青年只高声道,“你在闹市里纵马,差点伤人,我拦你又怎么的?” 有人领头,周围民众也有怨气,围住了那纵马的青年,那青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少爷,本要翻脸的,被他身边的仆役劝说,虽然没有道歉,倒也灰溜溜的走了。 见那纨绔走了,众人也纷纷散开,那布衣青年也要走开,四阿哥忙道。 “这位兄弟,请留步。” “咦,这位大哥,你找我有事?” 穿着青布衣服的青年回头一笑,这人长得并不出色,脸大眼小鼻子大,然而笑起来却是阳光非常,透着股自信劲儿。 四阿哥道谢,“刚刚是你救了我吧,还没朝你道谢。” 那青年只摆了摆手道,并不以为意,“我也不算是救了你,只是拉了你一把,这位兄弟不要记在心上。” 说完,这青年就转身走了。 四阿哥本来想问问此人名姓呢,作为一个皇阿哥,想要帮一个人实现功名利禄真心不难。 看这人一身布衣,虽然不像是李五郎身上的还有补丁,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料子,便知道此人应该没有什么钱,毕竟刚刚打马闯街的纨绔还能一身□□绿的绸缎衣服呢。 四阿哥倒是有心帮此人富贵一把,奈何人家还真不在乎,连个名姓都没留下,就走了。 李五郎倒是不觉得什么,在他们贫民百姓眼里,还真不是大事,主要是报答感谢,除了嘴皮子上感谢下,还能做点什么。 因此他便催了催四阿哥道,“大哥不是要去县衙吗?时候不早了,还去不去?” 四阿哥心里毕竟还是有大事,在路上折腾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便也不挂心此事,和李五郎一道往县衙去了。 然而县衙那里,事情进展的也没那么顺利,从来阎王意见小鬼难缠,到了门口,四阿哥与那看守县衙的禀明身份,要求见县令武柱国,当即被嘲讽了。 “你也太会胡扯了吧,脑子坏了?一个皇子阿哥跑到我们这里来?” 四阿哥身上能证明身份的,基本上在落水的时候都遗失了,只一个玉佩却又被李五郎兄弟送去当铺换了五两银子来给他请大夫抓药。 他身上现在又没有钱,也没钱把那玉佩赎回来,便只好低了姿态,李五郎又塞了块碎银子。 那衙役收了银子,脸上笑的跟花一样,四阿哥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能成了。 不想,下一秒钟,那衙役招呼了一个同伴,推搡四阿哥和李五郎,嘴里还嚷嚷着道,“看你们识相,我就不跟你们胡言乱语计较了,不然回头抓起来打你们板子,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这收了钱翻脸不认人的无耻模样,别说四阿哥了,就是李五郎也气的不行。 然而虽然生气,两人还真没什么办法。 第200节 四阿哥心中更着急,他还急着找到武柱国,让对方出人帮他找椿泰啊! 因此他也不肯退让。 正闹着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那位兄弟吗?你在县衙面前闹什么?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这样的软和人,怕不是对手吧。” 出声并且走过来的是之前在马下救了四阿哥的布衣青年,他大约真是个热心肠,明白瞧着四阿哥这是有麻烦,还是走过来。 四阿哥有些话不好与他明说,只是与他道,“我有件要紧事要见县令,这几个狗衙役收了银子都帮忙通传。” 那青年看着虎视眈眈的四五个衙役和他们手上的刀枪棍棒,再看自己这边,李五郎个半大小子,四阿哥个病弱青年,倒是很识相。 “唉唉,什么事不事的,咱们萍水相逢一次,也算是有缘,我请您喝酒。” 把四阿哥生拉硬拽走了,李五郎恨恨地看了一眼几个贪心的衙役,也跟着走了。 走到僻静无人处,那青年才叹口气道, “你和那些衙役闹什么,那些人真给你几下,你这小身板,如何受得住?” 不是他看不上四阿哥,四阿哥本来就身形瘦削,如今死里逃生,形容更是狼狈,跟虎背熊腰的山东汉子还真是不一样的。 四阿哥心里着急,也是想着此人看着有些拳脚本事,许能帮上自己,虽然没有透漏身份,倒也说了个七八。 这青年是个武人,没听出其中的弯弯道道,倒是听出四阿哥这样着急,是为极好的一个兄弟。 他为人仗义热血,听了这后,还真想了个办法,“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我身上还有三四两,咱们先凑够了钱,把你那玉佩从当铺赎回来。我再想办法递给那县令,今天闹了这么一场,通过那衙役是有难度的,保不齐给你吞了东西。” 四阿哥又惊又喜,还有些不安,“我们是萍水相逢,你这样大方,不怕我们是骗子?” 不想那青年哈哈一笑,“我虽然没钱,但是几两银子,能交个真朋友,也是很值得了,若是你对不起我的这片心,也是你的损失,错过了我这样的朋友。” 四阿哥被他这一席话说的心里也敞亮了许多,也不再迟疑,与那青年凑了钱,请李五郎去跑个路赎回玉佩,自己和这布衣青年说话。 “这位郎君,还没问你姓名。” 眼下这青年把四阿哥当做自己人,倒也不扭捏了,道“我叫李卫,倒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徐州人氏,不知道大哥你名姓?” 徐州人?四阿哥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陪着刘邦打天下的那群武将了,心道,这叫李卫的人侠义豪爽,还真有些汉唐风度呢。 此时见李卫问起自己姓名,虽然不好明说,却也化用了一下。 “我姓艾名真,要找的人是我的同族兄弟,名叫椿泰。” 李卫不识字,听了之后也只点点头,并没察觉什么。 倒是李五郎那边白跑了一趟,四阿哥那玉佩保守估计也值个一千两银子,虽然五两银子是活当,当铺还是不想把东西给李五郎。 李五郎气的不行,可是他人小身单,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回来求助。 最后还是李卫出面,用拳头做威胁,硬要回来的。也亏得这小地方的当铺不识货,只觉得大概有个百两,不知道那玉佩价值千两,不然李卫也没法子。 这闹了一通,也到了下午,四阿哥见李卫不识字,索性在信上写了实情,方交给李卫请李卫想办法。 四阿哥本来以为,李卫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直接接触武柱国。 但李卫是个武人,也是个粗人,他的方法简单粗暴极了—— 山阳县令午睡起来,就看到枕边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压着封信,吓得顿时惊叫起来。 ☆、狠毒 任谁一醒来, 发现自己枕头边多点什么,都够惊悚的。 武柱国是个老实人,胆子更是不大, 吓得惊叫起来。 他夫人张氏倒是剽悍些,听到动静, 走过来一看,就见武柱国在摸自己的脖子, 翻了个白眼道。 “你这是又做噩梦了?咱们家一不贪钱, 二不违法,你担心个屁。” 前段时间,四阿哥和椿泰坐镇,李光地张鹏翮联合下,查黄河治河河务上的弊病,还真查出几个大贪。 有一个是武柱国的同年, 官儿不大, 只比武柱国高了一品, 官职倒是个肥缺,虽然接近十年没挪窝, 竟贪了几十万两白银。 这样的巨贪, 四阿哥等人自然不会放过, 查出了押解上京,说是判了斩立决。 武柱国以前和这个同年官儿关系还不错,还有些金钱人情往来,听说了此事, 就做了几次噩梦。 张氏对自己丈夫的德行早就一清二楚了,因此也从没指望升官发财,横竖惯例的一些收入已经足够他们一家生活的挺宽裕了。 此时,见武柱国摸脖子,就有些不屑,就这个胆子,别说几十万,几百两他也不敢收。 武柱国却道,“哪里是噩梦啊,你看看这个。” 说着把他刚刚放在桌上的玉佩和信件递给他夫人张氏。 张氏没看信,只看了一眼玉佩,就吃惊道,“这玉佩很值钱啊,上回见到知州夫人,她身上的那个玉佩,说是两千两都不止,都没这个玉质晶莹透亮呢。” “就怕这个。”武柱国愁眉苦脸的道,“这莫名其妙的送了这么个玉佩,又送了信,还避着人送到我枕边,该不会叫我办什么为难的事吧。一方面这事情不能见光,另一方面也是威胁,我不做,局摘了我的脑袋什么的?” 张氏心中也有些担心,但是她性情比武柱国爽利,迟疑了一下道,“也不过是猜测罢了,真如何,看了就知道了,万一只是你想多了呢。” 说着,她就去拆信,她是秀才的女儿,也是武柱国恩师的女儿,自然是识字的。 只一眼,她的心就放下来,然后匆匆看完了,她哈哈大笑起来。 武柱国被她这一笑给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总不会魔怔了吧。” “你才魔怔了呢!”张氏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咱们家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你这话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看就是了。” 张氏把信递给武柱国,武柱国接过一看,惊喜自然也是有的,惊吓自然也是有的,迟疑了一下,又道,“若真是四阿哥,为何不直接命人通报?” 张氏翻了个白眼,“这你问我,我问谁,不过你不是说你远远地见过四阿哥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四阿哥和康亲王椿泰来的时候,武柱国是跟着同僚上峰去拜见两位皇子王爷的——虽然因为太老实了,除了行礼的时候,连句话都没说。 武柱国一想也是,忙换了衣服,急急忙忙的带着人往地方赶去。 这边武柱国惊喜又惊吓,那边四阿哥等的焦急,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到了这个时间点,若是椿泰并没获救的话,只怕人是肯定是没了。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尤其想起那一瞬间,椿泰把自己托上岸边一颗歪脖树,自己所在的树枝却落水,心中更是痛苦。 他,甚至希望,落水的那个人是自己。 除了这个好兄弟,自己是个,无人真心心疼的人,父母各有偏爱,夫妻感情不睦,相敬如冰。 可是椿泰不一样,椿泰虽然父母双亡,可是他和淑慧这样一对神仙眷侣,马上还会有孩子出生,老天如何舍得带走他? 想想还在府里京中的淑慧,再想想舍命救了自己的椿泰,四阿哥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李卫是个重义气之人,见四阿哥一杯一杯酒的不停灌自己,心下也替他惋惜,又觉得此人忠义,可以往来,便拿话来劝解四阿哥。 四阿哥心中之痛苦,哪里是言语可以排解的,心中的苦痛大约也只能看到椿泰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方能排解了。 李五郎年纪小,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低沉的时候,武柱国到了。 武柱国是见过四阿哥的,虽然四阿哥未必记得他,只远远的看一眼,见那是个修眉薄唇,高鼻凤目,一身狼狈清俊尊贵的青年,便认出了确实是四阿哥,心中又惊又喜,进了酒馆纳头便拜。 “臣下来迟了,四阿哥受苦了!” 四阿哥倒是真记不清武柱国了,因为武柱国其人确实很平凡,个头不高不矮,年纪不大不小,身材不胖不瘦,脸不丑不俊,如果不是身上穿着县令的官服,和街上走的中年男人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一身官服,还是非常好分辨的,他如今还用着武柱国下死力,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很是亲切感激。 “大人接到信才多久,何迟之有?” 武柱国没想到之前冷峻的四阿哥这么亲切,一时都有些搭不上话了,倒是他身边的心腹师爷反应还快些,提醒武柱国道。 “大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奉四阿哥去县衙说话吧。” “是,是,还请四殿下不要嫌弃县衙府邸窄小。” 四阿哥心里装着椿泰的事情,忙道,“此事不急,还请武大人快派人手去河堤两岸寻找康亲王的踪迹,既然我能得救,想来康亲王也有天命护佑才是。” 武柱国心里却有些不信康亲王能够幸存,四阿哥这能活下来,已经是爱新觉罗氏烧高香了好不。 从来这落入黄河的,虽然也有得救的,可是十个里面也没一个,四阿哥这样好运气,哪能康亲王也这么好运道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嘀咕,却也抱了些希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四阿哥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也不算自己的功劳,若能把康亲王救回来,那可是妥妥的自己的功劳了。 有这样的功劳,还怕不升官发财?他十年都没挪窝了,便是野心不大,也不是没有往上爬的野心不是? 真不想当官,他还考什么科举? 何况,康亲王椿泰,武柱国他也是见过,那真是个丰神俊朗,姿容光辉灿烂的美男子,他活了那么大,男的女的,就没见过那么好看那么美的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武柱国之前听说四阿哥和康亲王都落水的时候,对姿容绝代的康亲王可比对四阿哥惋惜多了。 因此,他也满口答应下来,一面派了能派的人,另一面还叫人去贴告示,发动广大的人民群众去找。 见他都安排下来,四阿哥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落水受伤,之前也不过是勉力支撑,此时见武柱国安排好了,顿时松了口气。 人有的时候,也就是那口精气神硬撑着,此时这口气儿一泄,便觉得天旋地转,人也往后倒下去。 李卫和李五郎见县令在四阿哥面前毕恭毕敬的,早就看傻了眼。 两人都是社会的底层,大字都不认得的,哪里知道什么阿哥殿下的,眼见着四阿哥晕了,李卫动作快,接住了他,伸手就去拍四阿哥的脸。 “大兄弟,你怎么了?” 武柱国见李卫丝毫不忌讳的动作,吓得心都跳出来了,忙拦住李卫道,“你诨喊什么,这可是皇阿玛,你什么大兄弟啊!人可是皇子!你还伸手去拍,要死了你!” “皇子?”这会儿,李卫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皇上的儿子?咱们康熙爷的亲儿子?” 武柱国翻了个白眼,“那还有假?正是圣上的第四子,封了贝勒的皇四阿哥,名讳胤禛!” 李卫也惊呆了,摸了摸脑袋道,“当今圣上是姓爱新觉罗的是吧?怪不得他说他叫艾真呢。” 自己这是救了个皇子王爷?帮了他的大忙?难道他们李家祖坟总算是冒青烟了?这是要飞黄腾达啊! 李卫都给震瓜了,李五郎更是一脸懵逼状态,跟着武柱国到了县衙。 第201节 武柱国一面找大夫给四阿哥看病,一面找人送信给上司,让人八百里飞马上京传消息不提。 京城里,此时气氛却有些微妙。 太子虽然没顺利地干掉大阿哥,但是干掉了两个厌恶的兄弟,其中一个还是潜在的有力竞争对手,心情自然是很轻松的。 康熙不用说,眼看没了一个儿子一个极喜欢的侄儿,直接病倒了。 其他人的表现就很微妙了,德妃虽然心痛,心里隐约竟也有些庆幸,自己幸亏和四阿哥感情不亲,不然只怕承受不住。 十四和四阿哥虽然也不算亲近,但是毕竟是同父同母,嫡亲的兄长,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然而隔壁和自己四哥关系一直很好的十三却和太子走动的越发勤了,他都撞见了好几次,更是替自己四哥不值。 自己四哥在的时候,待十三比自己这个嫡亲的弟弟都要好,如今人走茶凉,这事情才多久,十三就去抱太子的大腿了。 十四实在是气不过,等到上书房散学了,实在忍不住,借机和十三打了一架,话里虽然没说,却含沙射影说十三凉薄! 十三气的怒吼,“你懂什么!” 十四又如何能懂他的心情?!明明,他比谁都更难过! 可是他不能明说,他心中怀疑太子其实才是出事的主谋,可是他没有证据,曾经偷听到的只言片语,他能对谁说? 他也没有可以依仗的母妃和母家,也没有安身立命的差事爵位,他所有的一点,只是自己皇阿玛的怜惜。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除了靠近太子,还能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看着十四愤愤的离开,十三一拳一拳的锤在墙上,两行眼泪从他秀美的眼睛里流下来。 他身边的小太监小声道,“十三阿哥,你身上有些地方也破皮了擦些药吧!” “不用。” 他擦干净眼泪,站直了身体,人要坚定自己所选的道路。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别人的误解,又如何呢? 太子的消息的确是灵通的,等到傍晚的时候,就派人给十三送了一瓶上好的伤药,还派人带话道。 “十四弟被德妃娘娘宠坏了,如今四弟没了,他心中不快,你就多担待些,不要与他计较了。” 听着倒是蛮冠冕堂皇的,只是十三他心中清楚,若是自己真信了太子的话,肯定是要和十四阿哥生出隔阂的。 自己一个没人宠的,心中也很悲恸的,如何不会对样样都有的十四心生忌惮? 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那瓶伤药,十三真的恨不得狠狠砸到地上,可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那伤药拿到自己眼前细细看了一回,又吩咐人道。 “等会儿,与我擦太子殿下送来的药吧。” 康熙的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作为父亲,看事情的眼光自然不与众人同。在康熙眼中,太子那是实打实的对兄弟的关系,心中欣慰不少,也高兴了些。 看来,太子对年纪小的兄弟们,还是很爱护的。 康熙之前觉得太子对四阿哥和椿泰的事情并不真心哀痛,只流于表面,心中很有些不满和担心,如今见太子对十三关怀备至,对十四也挺理解,又觉得稍微回复了些精神。 想了想,也觉得,太子对四阿哥和椿泰,尤其四阿哥,心中有些心结也是正常。 毕竟当初,四阿哥是被佟皇后养着的,养母生母,都十分疼爱,而太子从小儿丧母,心中嫉恨也是有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康熙虽然是一代明君,可也是一个父亲。 对太子,康熙那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如今便是已经略略察觉了太子的心性有些问题,却还依旧捂着眼睛不敢相信,各种替太子找借口。 他的心情好了些,整个乾清宫的低气压都好了些。 然而此时,四贝勒府里,四福晋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先头,十三是托过她给四阿哥送信的。 四福晋也答应了下来,毕竟送个信,其实也不是什么多麻烦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京城里出了时疫,四福晋的长子大阿哥弘晖也病倒了,四福晋就把这事给忘掉了。 之后弘晖好了,四福晋也把这事给忘了,如今,竟又翻出来了。 四阿哥人都不在了,四福晋便拆了信看,看了信后,心中震惊不已。 她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很精明,如何看不出这信中,十三的意思。 联系眼下的境况,十三恐怕还真不是小人之心了,四阿哥,他就是太子害的! 想到这里,四福晋是对太子心中深恨! 她虽然和四阿哥夫妻感情不和睦,可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和四阿哥那是一条船上的人,便是看在弘晖的份上,她虽然厌恶四阿哥,却也希望四阿哥好好的。 因此,那一瞬间,四福晋有种冲动,去举报太子,她手中的信,其实是很好的佐证。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这事,不能宣扬! 首先,四阿哥人已经没了,看这个架势,太子几乎是必然要登基的。自己要是荐举了太子,若是能把太子拉下马来,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得罪太子妥妥的。 到时候,自己孤儿寡母,怎么办?! 更何况,这封信要是泄露人前,让人知道,自己本来该把这救命的信送出去,自己却因为琐事给忘了! 自己该怎么立足? 四福晋是个理智的人,她心知,如果那样的情况下,康熙必然要迁怒自己,觉得自己也是害了四阿哥的一个凶手,外界听到这事,只怕也会觉得,自己也得对四阿哥的死担责。 在屋里坐立不安了半个时辰,外面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丫环过来点了烛火后又被四福晋给赶了出去。 四福晋心中犹疑,到底还是下定决心,把这件事掩了下去! 横竖四阿哥已经死了,自己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自己不能倒,太子也不能得罪,不然弘晖日后怎么办?自己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怎么办? 她颤抖着手,想要把信烧掉,然而靠近了烛火,火苗炽热的温度烤焦了信的一角,她又犹疑了,像是被火烫着一样缩回了手。 不,自己还是要留着这个证据! 若是日后,太子好还罢了,若是不好,自己也是留了条后路。 她安抚着自己的心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自己的那点良心,虽然没有多少,可是,毕竟是弘晖的阿玛啊! 不提四福晋心中纠结痛苦,四贝勒后院里,众人姿态也不同。 李格格是有儿有女的,心中虽然也难过的大哭了几场,但是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 其余的姬妾里面,大家情绪就不太一样了。 最绝望的就是佟云惠了,她费了那么大功夫,只为顺利生下四阿哥的四阿哥,然后混个太后,可万万没想到,四阿哥就这么挂了! 四阿哥要是死了,她上哪里生个孩子?! 这一世,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佟云惠本来流产后身体就不好,这一病,身体就更不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灵泉这次都失效了,她喝了许多灵泉,服用了灵药,身体还是不见好起来。 最轻松的大概就是孙玉琼。 孙玉琼虽然没有奇妙的空间,但是她有系统啊,可以看到四阿哥的好感度。 四阿哥要是挂了,自己的任务肯定会失败,然而并没有,可见四阿哥人还是活的好好的。 不仅是四阿哥,就是康亲王椿泰,人也没死! 毕竟四阿哥好感度列表上,康亲王椿泰的名字虽然不如以往明亮,但是好感度直接飙升到了九十六,超过了佟皇后! 孙玉琼不知道四阿哥和椿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让四阿哥的好感度直接飙升那么高,想也知道,多半是发生了舍命相救之类的剧情。 想想四阿哥的文弱,康亲王的品性,这种事情还是很可能发生的。 因此,孙玉琼表现的极其淡定,虽然每天不是念经就是抄写经书,但是看她的表现,还是比较淡然的。 她表现的淡然,是因为她笃定无论是四阿哥还是康亲王,应该都没死,然而京城里这些人可不这么想,很快却又起了风波。 康亲王福晋那拉氏之前一直都没有孕,如今才有孕没多久,康亲王就出了事,想来这孩子的命格绝对有问题! 这风声虽然没有传到淑慧耳朵里,但是在某些人的有意传播下,还真是传的甚广。 别说,还真有些人信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越传越离谱,什么恶鬼转世,恶魔投胎的都传出来了。 康亲王太福晋本来就对淑慧不是很喜欢,又年老糊涂,竟也有三四分信了,私下与淑慧的三嫂富察氏嘀咕道。 “她怀的那个孩子,不会真有个什么问题吧?” 富察氏最近心力交瘁,这样的大的事情,瞒住淑慧是很难的,如果不是因为康熙有了口谕,不然这事是万万瞒不住的,便是眼下,其实也有些瞒不住了。 再听到康亲王太福晋这么说,她心中里别提多腻歪了,如果不是长辈还是奶奶辈儿的,她真是恨不得吼一顿。 饶是如此,她也忍不住道,“玛嬷,您就别添乱了!这事,跟孩子的命格有什么关系?且不说五弟人还不一定出事,便是真出事了,好歹也是有后了,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事情,别乱说了。” 太福晋见富察氏要发疯,讪讪的道,“也是外面都这么说……” “还不知道哪个黑心的在背后推波助澜呢!”富察氏恨恨地道,“实在是太狠毒了!”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对方这意思,是连个后都不想给椿泰留啊! 她心中愤怒,背后人之一八福晋心里可得意多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过的不好,这些人谁都别想好过! ☆、背锅 八福晋听了下人的汇报, 心中开怀,虽然当晚上八阿哥与人商量事情,并没有回来, 依旧命人准备了美酒小菜,准备小酌几杯。 她心情不错, 她身边的丫环却噤若寒蝉。 自从八福晋早产下一个死胎,性情就比之前更喜怒无常了, 之前虽然骄纵, 但是如果顺毛捋的时候,八福晋的心思还是挺好猜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 上一秒心爱的,下一秒可能就砸的粉碎,一会儿心情低沉,一会儿心情却亢奋的诡异。 第202节 眼下看着八福晋的心情不错,谁也不知道下一秒, 哪个丫环会不会倒霉。 八福晋心情不错, 八阿哥心情可就不怎么好了。 他倒是不会太在乎眼下的康亲王府的事情, 孤儿寡母,想要翻身, 就算是淑慧生出来的是个儿子, 那也要等到二十年后, 到时候康亲王府多半已经败落。 便是没败落,等那小子成人,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他在乎的是眼下朝上的局势。 他交游广阔,消息灵通, 最近得了个消息,说有人传言康亲王和四阿哥落水的事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谋害。 不然,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等了传圣旨的到了后,堤坝决堤,康亲王和四阿哥落水? 若只是传这话,便也罢了,关键是告诉八阿哥这个流言的人对八阿哥说,有人说这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八阿哥。 毕竟当日派去传圣旨的人是姓郭络罗氏的,这世上谁不知道,八福晋就是郭络罗氏的。 哪有那么巧的? 八阿哥的野心和奋斗,明眼人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明白的。 上头,康亲王不说,那是宗室亲王,大阿哥是庶长子,四阿哥在庶子中算是比较尊贵的,又是上面有竞争力的哥哥,八阿哥起了什么心,动手也不是不可能嘛。 尤其大阿哥党,如果大阿哥真是意外死了,还能转而支持太子不成,必然要支持别的皇子,除了曾经养在惠妃名下的八阿哥,还有谁呢? 这么算来,八阿哥的嫌疑可是十分充分呢。 听到这个消息,八阿哥如何不会心惊? 别说这事,他根本没做过,就是做过了,也不能与之沾上分毫。 唐太宗在玄武门事变之前,还是一副好哥哥好弟弟的模样呢,何况他如今羽翼未丰,一方面要爱惜羽毛,另一方面,若是消息传到康熙耳朵里,对他起了嫌隙怀疑,不用说野心事业,便是小命,都很难说能够保得住。 因此八阿哥当即就急了,一方面派人去查流言源头以及那郭络罗氏的背景,另一方面抓耳挠腮的在想如何洗清自己身上可能的嫌疑。 毕竟这次热河巡猎,成年的阿哥只八阿哥没有去,完全是有机会的。 当然,太子也一如既往的在京中留守。 焦头烂额的八阿哥愁了半下午,与老师兼谋士何淖道,“要说起来,如果此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的话,动手的也只可能是太子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想明白的,大阿哥,四阿哥总不能自己害自己,那么除开这两人,除开八阿哥自己,有机会动手的显而易见。 何淖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事,叹了口气与八阿哥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我们没有证据。” “二,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就算是有证据,除非十分的确凿,皇上也不会对太子怎么样吧。” “皇阿玛从来偏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八阿哥想起此事,心中就郁闷的厉害。 自己样样都不错,至少不比太子差,可惜生母不同,命还真不一样。 “还是想想如何洗脱爷身上的嫌疑吧。”何淖显然不想对康熙的偏心眼多说些什么,毕竟已经二十多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这边八阿哥和他的幕僚心中烦忧,那边太子宫中,太子胤礽却是心情轻松。 中肯的说,太子其实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一方面地位在那里,虽然住在宫中,有时候处置起来事情不方便,但是外面还有索额图作为臂膀。 另一方面,太子其实也是康熙精心养育了二十几年,培养了二十几年的储君,手腕相较于康熙自然还很稚嫩,性格也过分傲慢,但是也是有些手段城府的。 不然每次康熙御驾亲征,或者出巡塞外,也不会放心让太子监国不是? 这一次,太子固然是下了狠手想要除掉大阿哥和四阿哥,也准备的很是周详。 但也不能不考虑,万一露出马脚了怎么办。 正好,八阿哥在京城,正好背锅。 而起八阿哥不是没野心的人,太子心里也看的明白,这一下如果顺利的话能除掉两个,不顺利也能除掉三个,岂不是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的事情? 因此,太子额外刻意的拉拢了姓郭络罗氏的侍卫,之前还授意此人去亲近安郡王府和郭络罗氏的族长,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天。 如今,他自觉,算是高枕无忧了,只是可惜没有真正干掉大阿哥,自然心情轻松。 于是,他与八福晋一样,也来了几个佳肴上了两壶美酒,命几个姬妾过来侍奉取乐。 太子妃听说了后,却觉得太子这个行为非常不妥。 四阿哥和康亲王虽然未必人真死了,但是从消息传来也有四五天了,还没有找到人的消息在,大家都默认人估计是没了。 死了一个亲兄弟,一个堂弟,太子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太子之位多少人盯着啊,若是被人捅出来,一个不恤兄弟的名声肯定是少不了的。 便是皇上,因为对太子的偏爱,不计较不追究,也不见得了乐意见这些吧。 因此,太子妃石氏,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去打断太子的宴席,劝说一下她。 然而,还没等到她出了自己的院子,一个大宫女就急急忙忙的进来禀报。 “看你这脸色,是有什么大事?” “我也不知道对我们来说算不算大事,不过康亲王府出事了,消息泄露了,康亲王福晋果然不太好,王府派人来求太医,惊动了皇上。” “这可是真的?”太子妃石氏闻言一惊,“皇上不是下了旨意,让瞒着淑慧吗?” “具体缘由不止,但是闹起来了,却是真的。” ☆、忍心 法喀府里, 正院卧房里,那拉太太正在小心的吹着一碗汤药。 从得知椿泰出事后,那拉太太就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椿泰和淑慧订婚的时候, 两人都只十四岁,不过半大少年, 而且当时椿泰虽然贵为亲王世子,生活境况却并不怎么好。 那拉太太也是真心把椿泰当半个儿子看待的。 等到数年椿泰淑慧婚后, 小两口过的和和美美, 淑慧几年没孕,椿泰还能顶着压力不纳妾,那拉太太看着椿泰,真跟亲儿子也没差多少了。 之前虽然心痛的不行,她到底还是比丈夫法喀坚强许多,法喀已经病倒, 她还能勉强支撑。 然而, 等到消息泄露, 淑慧受不了刺激,直接晕倒, 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那拉太太终于也差点崩溃了。 然而她的确也是个弥足坚强的人, 那拉太太心里明白,事已至此,她是绝对不能倒下。 别人不说,康亲王府里, 康亲王太福晋本就是个不甚靠谱的人。 虽然都说康亲王太福晋为人还是比较温和,但是从老康亲王宠妾灭妻的行为来看,康亲王太福晋至少能力是不行的。 何况,康亲王府里并没有分家,淑慧的三嫂富察氏还在府里,富察氏嫡子庶子好几个,若是淑慧出了什么事情,这康亲王的爵位,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富察氏素日里为人很爽利,心底看着也不错,但是这种事情是赌不起的,如果富察氏一时行差踏错,或者权力动心呢。 这可是铁帽子亲王的爵位,而以扎尔图眼前的爵位,也不过是个辅国公,连镇国公都没混上,这个差距可不是一般大。 因此那拉太太并不敢赌,得了消息后,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把淑慧接了回来。 康亲王太福晋是没反应过来用意,富察氏倒是明白些,有些觉得那拉太太是防着自己。 但是,她自己摸摸自己的心口,也是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的确想过,如果铁帽子亲王落在自己丈夫或者儿子头上就好了。 这满京城里,有几个铁帽子亲王?富察氏人不坏,也念着淑慧素日里对自己的好,心里虽然闪过那样的念头,还是很可耻自己有这样的念头的。 她是个明白人,也心知,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与其用意志力控制自己别行差踏错,还不如干脆点,别给自己一个犯错的机会。 等着回头,康亲王太福晋反应过来,那拉太太这是防着他们,气的拍桌子砸凳子的时候,富察氏还帮着劝了几句。 “老祖宗,这话,论理我不该说,只是您想想,弟妹这个情况,其实那拉家接走了,我们也是少了不少事。” “那拉家这事做的不厚道,她把她家闺女接走,岂不是显得我们照顾不好?”康亲王太福晋余怒未消道。 富察氏亲自倒了杯茶,端给太福晋,轻声道,“可是如今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弟妹要是好就罢了,若是不好,你想想,外界会怎么说?别的不说,那拉家多半就有什么话出来。” “你说的倒也是。”太福晋想想,也觉得富察氏说的有道理,“如今不过是显得他们小人之心。” “可不是哪个理,何况,日后若真有什么,弟妹醒来,也怪不到别人。” 富察氏这一番轻声细语后,总算是把太福晋给安抚住了,刚踏进自己院子的门,还没坐下,就又有管事的来报,有要事处置。 她如今才佩服淑慧的能力,偌大的王府,素日里井井有条,各司其职,不出什么岔子,淑慧还能有空小小的诗情画意一番。 富察氏还忘了,淑慧还管着她自己个儿的嫁妆呢。淑慧鼓捣的几个产业,来钱都不少,几年滚雪球下来,绝对是一笔算得上庞大的产业。 关键是花销还小,淑慧手里的活钱,可比王府多不少。 富察氏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偶尔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这铁帽子亲王的爵位落在自家头上,倒也没盘算过淑慧嫁妆私房。 太福晋可就没有富察氏的觉悟了,她先头被富察氏劝住了,然而等到下午,她安插在富察氏房里的小妾跑来说了几句,她又想起此事了。 没错,小妾有子女,虽然,如果有个什么万一,铁帽子亲王的爵位是落不到庶出的子女身上,可是钱财不一样。 再说,就算是爵位,万一呢? 眼下看着,不就是个万一么。 富察氏的人品过得去,不代表这府里的人的人品都过得去,太福晋虽然不能算是什么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 被这小妾一撺掇,顿时动心,又派人去把富察氏找了来。 富察氏正八下里不知道忙什么好,被太福晋叫来,竟是为了这算计人家嫁妆私房钱的事,顿时来了气。 她之前还腹诽过,淑慧对太福晋不怎么恭敬,还有些撺掇着椿泰不给太福晋面子,如今才知道,其实不是淑慧不孝敬,而是太福晋为人,实在不让人敬重。 反正算计孙媳妇的嫁妆这种事,即使自己可能是既得利益的那个,富察氏还是做不出来。 然而也不知道椿泰三哥的那小妾与太福晋说了什么,富察氏怎么劝说,都拧不过太福晋,争辩了几句,太福晋把富察氏给赶出去了。 富察氏回头与扎尔图说了此事,扎尔图怎么可能像是椿泰那么向着老婆?何况他心里也隐约有些不能说的期望,只拿话安慰了几句,敷衍道。 “老祖宗一般还是要脸的,多半也只是说说而已。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扶持爷睡吧。” 富察氏看着他那张脸,心下也有些恼火,暗道这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命! 椿泰和淑慧那样的,强过扎尔图多少,偏偏! 真正是不公! 只是这事还没完呢。 第二天,太福晋果然派了人去与那拉家商讨淑慧的嫁妆私房的事了! 第203节 那拉太太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倒也还强撑着骂道,“我闺女还没死呢,就谋算起她的嫁妆银子?!这是咒我闺女!好不要脸!我话也放在这里,若真有万一,我就是全扔了水里,也不会与你们分毫!” 那拉太太强势,康亲王太福晋派来的人铩羽而归,在府中大骂不提。 那拉太太也实在忍不住了,伏在淑慧床前,忍不住哽咽道, “淑慧,淑慧,你睁开眼看看啊,看看额娘啊?你舍得让额娘这么受罪,让那些人嚣张吗?” 情深苦痛,无过父母子女,那拉太太这么强势的人也哭的如此伤心,真如杜鹃悲啼,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抹泪。 然而,床上的淑慧却沉静如往昔,并没有因为那拉太太的悲痛有什么反应。 她的意识,还在没有椿泰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的更新……卡文卡了好几天推翻了好几千字,其实写的还是不满意,唉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特别复杂的生物。 淑慧其实一直对这个世界, 都是相对克制的。 这也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正常的自我保护,她做事虽然周到,对待周围的人也没有不好的, 其实这也是一种保护色。 正如同被偏爱的那个从来都是有恃无恐的,没有依仗的人自然更加步步为营。 淑慧心中知道自己的处境, 自然是七窍玲珑,十分小心, 百分用心, 果然混的也不错,嫁了个京城里人人都称道的好夫君,自己的嫁妆也滚雪球一样滚得极大,娘家额娘阿玛兄弟也处的极好。 对椿泰,她当然用心也用情,但是她这样理智的人, 如何可能把一片真心全部与人? 她从来觉得, 这人好不好, 这情真不真,等到死的时候, 才能盖棺定论。 至少, 历史上前车之鉴殷切, 隋朝的独孤皇后年少时候情浓与隋文帝约定勿生异腹子的时候,大约是想不到临老临老了,隋文帝还误入花丛里不能自拔呢。 因此,她与椿泰, 自是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也与他真心,却只肯只给一半儿的。 这封建社会的男人,连点法律约束都没有,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也不至于有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她想的原没有什么错。 全然的信任太珍贵,谁给的起? 或许两人最终能携手终老,从青丝满头到白发苍苍,尚还能你侬我侬。 也或许,时间太久,曾经情深淡忘,康亲王府最终与别家府里也没甚两样。 说到底,誓言多半抵不过时光。 作为一个理智的女人,在封建社会婚姻中纯然弱势的一方,淑慧怎么会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然而,眼下却是她从没有想过的—— 如果你爱的人,突然离开世界,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我没那么爱你! 后悔,现在我才发现,我是这么的爱你? 后悔,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曾那么全心全意? 时光那么短暂,爱情那么珍贵易碎,为什么当初我没有珍惜? 淑慧还记得椿泰最后一次离开京城的时候,自己孕期易困,并没有起来送他,只记得他一个人悄悄起来洗漱换了衣服,亲吻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自己还嫌他骚扰自己睡觉,拍开了他的手臂,惹来他的轻笑。 为什么没有起来,为什么没有亲吻他的唇,告诉自己也爱他? 人生,终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终究还是太年轻,知道保护自己,却不知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我与相处的时间,却连十年的一半都不到。 一千多天里面,我们曾经荒废了多少时光?错过多少能够相爱的幸福? 人的痛苦,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淑慧一直在盘算着椿泰什么时候能回京,孩子什么时候能出京,从来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的悲剧。 在晕过去的那一瞬见,她发现,她也没有那么坚定强大。 她以为自己只给了一半的心,却不知道这其实身不由己。 如果说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大概也没有那么多伤心人了吧。 至少,淑慧不能,她真的没有那么强大。 四阿哥府里,孙玉琼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难过不说,也很有几分犹豫。 她手里还有之前积分兑换的灵药两枚,本就是保孕妇平安的,其中一个用来救了那拉太太,换了银子又拉拢了这条关系线。 另一枚丸药,是她预备留着给自己用的,毕竟混在这样的内宅,这样的灵药绝对有备无患的,关键时候能保住一命。 她在这个世界也混的挺久了,四阿哥的好感度一直都很难刷上去,如今刷到了六十几,总还是差些上不去。 孙玉琼之前一直考虑,要不要就生个孩子,按照之前观察的情况,如果是和四阿哥有孩子的话,好感度至少也会上升五到十,那样的话,自己要不然能一举完成任务,至少也只差两点好感度了。 只是那样,毕竟是自己孩子,生下他,做完任务离开,也太不负责任了些。 所以孙玉琼一直犹豫,这枚灵药,如果自己要用怀孕这一招的,自然要留给自己用。 然而眼下这情况,她又确实担心淑慧的情况,在四阿哥好感度列表上淑慧眼下的名字,比她丈夫椿泰的名字还昏暗呢。 她敢保证自己这灵药能够救了淑慧,之前还担心在康亲王府里,没法给淑慧用这个药,在那拉家,那拉太太就是自己所救,想来说服她不难。 可是,这药是自己做完任务之后才能兑换的,只有两枚,自己给淑慧用了,日后自己就没有了,而她也有七八分打算怀孕生子了,毕竟她蹉跎不起。 留给自己?还是给淑慧? 孙玉琼如何能不犹豫? 她烦躁了两天,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且不说自己还是能继续刷四阿哥好感度的,自己生了孩子,扔下她或者他不管也确实对不起孩子。 只淑慧是自己老乡,又帮自己良多,人也极好,自己还能真看着她如此境况下,家破人亡不成? 尤其,她听说,有太医建议流掉孩子,保大人之后,她更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淑慧,虽然冷静聪慧,但还是个心软良善的人,如果孩子是真保不住,也就罢了,不是的话,这可是椿泰和淑慧唯一的孩子。 就算是椿泰日后回来了,这也是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伤痕,何况古代的流产技术…… 孙玉琼下定了决心后,还是很快的,倒也不说灵药的事情,而是与四福晋说自己与康亲王福晋关系不错,理应去看望一下。 四福晋一开始还是有些冷嘲热讽的,然而孙玉琼也难得的发动了一回特殊能力,忽悠了一下四福晋,让四福晋放自己出府。 四福晋那个人好颜面,话出口,肯定是不会吞回去的。 果然虽然四福晋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一瞬间稀里糊涂答应了,还是让孙玉琼出门了。 ☆、来自远方 得了四福晋的允许, 孙玉琼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绕开四福晋的方法有,但是都挺麻烦的,能走官方途径, 还是少生点事比较好。 她也不浪费时间,也不做轿子, 而是做马车,出了四贝勒府上的门, 便直往法喀府上去。 到了法喀府上, 那拉太太听说是她来了也吃了已经。 那拉太太是万万想不到,孙玉琼会这时候上门来。 毕竟如今四阿哥府也不利索,虽然也传来了消息说四阿哥没死,正在黄河边上安排人找椿泰。 可是孙玉琼毕竟不是嫡福晋,只是个小妾,而且一边死里逃生, 一面如今还渺无音讯, 总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不过心里虽然奇怪, 甚至有些厌恶,那拉太太还是让孙玉琼进来了。 一方面, 她心里不知道孙玉琼卖的什么狗屁膏药, 另一方面, 她虽然不知道当日里,孙玉琼与淑慧怎么说的,却也还记得自己当初难产濒死,还真就是孙玉琼的丸药救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次, 孙玉琼有什么办法,但是死马权当活马医,万一呢? 眼下这个境况,那拉太太与那些病急乱投医的父母也没什么两样。 因此,不管她心里怎么嘀咕,面上她都是极其郑重的,把孙玉琼请进来,自己亲自招待。 孙玉琼也是个聪明人,见那拉太太脸色,便知道那拉太太这样的聪明人,说服起来不会像是说服四福晋那种固执人一样困难。 多半,那拉太太被自己的拜访也提醒了,想起来好几年前,自己送的那枚丸药。 不过孙玉琼还是要先看看淑慧的境况,才敢下定论。 于是,她和那拉太太略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就与那拉太太提到,“我是来看福晋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在这个时候,那拉太太只要不傻,也不会拿架子,何况提起淑慧,她本就已经五脏六腑都被刀割一样,忍不住眼泪流下来道。 “人就是不醒,有什么办法?太医连打胎的话都说出来了,你也是知道那孩子的性情的,如今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且不说女婿万一真出了事,这可是遗腹子。两人情分这么好,得知有了孩子,曾经多少欢喜?” 孙玉琼递了帕子与那拉太太,轻声安慰道,“我也不与伯母说什么虚话了,我今儿来就是听说了这事。” 那拉太太拿丝罗帕子擦了擦眼泪,长叹了一口气。 “我还记得好几年前,我那次,就是你出的手,如今你可有办法?” “也不好说,但是也不是没有希望。”孙玉琼叹道,“伯母也知道我出来不易,毕竟我的身份在这里,只是我不看看情况,心中也不安心,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那拉太太本来半是试探,半是感慨,没想到孙玉琼竟这么利落的应下来,一下子就欢喜的不知所措了,抓着孙玉琼的手感激道。 “若你真能救得我们淑慧,就是要了我这条命去,我也甘愿。” 见那拉太太这样的激动,孙玉琼一面感动那拉太太对淑慧的用心,一面又有些感伤自己。 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会这么用心对自己。 这样的情绪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因为那拉太太也不用别人,亲自拉着孙玉琼往淑慧的房里去。 第204节 淑慧还在她出嫁前的闺房,收拾的十分齐整,不过大致上还是之前的格局。 法喀府上也不是豪富著称,府中主子更个个都是实在人,也只胜在舒适,并不怎么奢华精致。 然而看着安静躺在藕色丝缎纱被中的淑慧,孙玉琼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过。 淑慧从来都是明丽鲜妍的女子,性情也乐观积极。 她还从来没有过,看着她这么安静的躺着,肤色纯白,毫无血色,唇色也只有那么一点淡淡的颜色,整个人脆弱的仿佛有些透明。 孙玉琼还记得她回头一笑,言笑晏晏,顾盼神飞,眉目轻朗,性情豁达的样子。 这样残酷的对比,让她心中都一阵阵的绞痛。 她心中甚至有些埋怨起了椿泰,好好地,人也没真死,怎么就不能出现了,让淑慧这样的痛苦! 孙玉琼也顾不得那拉太太还在旁边,便俯下身去,发丝都落在淑慧的苍白的面颊上。 她在淑慧的耳边轻声道,“我是孙玉琼,椿泰没有死,你总要睁开眼看看吧。” 然而这也并不能奏效。 孙玉琼看着安静如同玉雕的淑慧,突然有种模糊的感觉,她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吗? 与别人来说,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世界,然而对于淑慧和她来说,这个世界,其实也不是他们的世界。 她们是远方来客,自有故乡,自己并没准备在此定居,淑慧不然。 然而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另外的去处。 她站在那里发愣,那拉太太却急了,催问道,“玉琼,你带的药能治淑慧的病吗?” 那拉太太的声音打断了孙玉琼的思路。 她心中犹疑,不过也觉得自己是无稽之谈,回到原来的世界,那里会那么容易,如果真的是那么容易,自己早去回去了。 被那拉太太一催促,孙玉琼也收回那些有的没的,把注意力转到眼下,对那拉太太道。 “等一下,等我把脉看看。” 说着她就伸手把脉,又妆模作样望闻问切一翻,实际上是用系统检测,灵药是不是可以使用。 如果不能使用,就说明不能对症,自己也没法子了。 不过用系统检测了,自己所带的灵药还是对症的,也就是说可以治疗淑慧的。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孙玉琼也松了口气,暗道淑慧时运高,说真的她还是不舍自己的灵药的。 那拉太太一直紧张的看着她的脸,见她脸上表情一松,便知道有戏,不过还是小心的求证道,“能不能治?” 孙玉琼正要说话,一个丫环急急的跑过来禀报道,“太太,康亲王府太福晋又派人来了,这次来了不少人,看着来势汹汹的样子!” ☆、人不要脸 淑慧的嫁妆私房银子, 其实谁都不知道多少。 但是几家铺子生意,日进斗金,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法喀家当家的还是淑慧的亲爹亲娘, 法喀夫妻俩也都不是那等顾了儿子就不顾女儿的人渣爹妈,因此从没有打过淑慧的主意。 康亲王太福晋就不一样了。 本来孙子就有好多个, 椿泰她虽然喜欢,也不是唯一, 她还更喜欢椿泰大哥尼塔哈的长子呢, 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 虽然尼塔哈因为谋害兄弟,也就是椿泰被圈了,但是他的嫡长子因为生母不是尼塔哈的现任妻子所生,并没受到牵连,一直被太福晋养着。 要论起来,那孩子是老康亲王杰书的庶长子的嫡长子, 比起其他的同辈更有继承权。 太福晋自觉自己还是很为椿泰考虑的, 毕竟若是这孩子承嗣的话, 因为和生父母继母都没感情,对淑慧和椿泰更好, 不会有回头认了亲爹亲娘的事情。 另一头, 淑慧四哥的现任妻子鄂卓氏娘家也动了念头。 巴尔图原配发妻就是大鄂卓氏生的一对儿子可是淑慧养在膝下的, 岂不是比别的侄儿更亲近。 那尼塔哈早就被皇上亲自给圈了,他儿子有什么竞争力? 虽然若是给淑慧承嗣,以康亲王福晋的性情,多半不会对鄂卓氏非常亲近。 可是血缘在那里, 想要不怎么亲近,都很有难度的。 因此鄂卓氏的娘亲自过来游说了几次,巴尔图人老实,也念着弟弟弟妹的好,并不应承。 他只道,自己兄弟还不一定没了。就是真没了,也要看淑慧这一胎生下来是不是儿子,若不是再说承嗣的事情,也要看淑慧的意思。 可是他妻子小鄂卓氏可被说的心动了,她心里还有些念头,自己的儿子,才周岁,要说起来,岂不是更合适? 总之个人都有个人的盘算,别看椿泰这死没死的还没定呢,淑慧肚子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也没定,各家各人都已经规划的好了。 富察氏嫌弃太福晋的心思太龌龊,不愿意与太福晋为伍,倒是便宜了小鄂卓氏,趁着这个机会与太福晋打的火热。 小鄂卓氏与淑慧的关系寻常,淑慧对小鄂卓氏其实有些印象,还记得小鄂卓氏好像是在大鄂卓氏病故前就看上姐夫,颇为不齿这种行为。 虽然眼下这个年代,为了照顾前妻留下的孩子,更为了维持联姻,娘家再嫁一个姑娘过去的事情时有发生,她对小鄂卓氏也实在是亲近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 当然看在巴尔图的面子上,平时大致上还算是过的去,要说多深厚的感情就没有了。 小鄂卓氏也有些嫉妒淑慧,隐隐对于养着姐姐这个情敌的孩子的淑慧更有些敌意,心中更不用说。 这一日她往康亲王府中奉承太福晋,指望着太福晋在承嗣的事情上,更偏向于自己一家,没想到竟听到太福晋说起来淑慧嫁妆银子的事情。 太福晋正被那拉太太气的七窍生烟,大骂道,“那少说也有好几十万两银子呢,她倒是敢吹牛,说都扔了进水里听响儿!她也听得过来!贪图出嫁女的嫁妆,好生不要脸!” 小鄂卓氏出身中等人家,她的嫁妆也不过是一两千银子,嫁给巴尔图的时候,巴尔图已经革了爵位。 当时,府里其实给了不少分家银子田地什么的,小鄂卓氏也一直觉得自家十分富裕,有差不多十万两银子的家底呢。 她一直都颇为满足,素日过来府中,吃穿用度与自己家也没多大的差距,因此也觉得王府不过如此。 如今听说了淑慧光嫁妆银子就不下几十万,她一下子就难受了,心里又酸又涩又跟什么啃噬一样。 太福晋见她脸色难看,还问道,“怎么了,你是不舒服还是怎么着?” 小鄂卓氏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道,“我只是觉得弟妹娘家太过分了,从来出嫁从夫,这人都嫁到我们王府来了,难道就不是我们的钱了?” 太福晋听了小鄂卓氏这一番话,那可真是找到知音了,简直一拍即合,“谁说不是呢?何况她那嫁妆银子,许多可是嫁到我们府里后才可是做的生意,挣来的。” “可不是。” “可恨法喀家那老虔婆霸道,竟霸着不与我们。” 当日里那拉太太多长了个心眼,带着女儿走的时候,那些珍玩古董虽然没带走,却命淑慧最信任的丫环小梅把淑慧的那些田宅铺子印信什么的一并带走了。 因此太福晋想捞点钱花花,是一点办法没有。 小鄂卓氏听了也眼热,太福晋年老昏庸糊涂,没有人帮衬着,想不出什么招数的,这也是富察氏不掺合的原因。 没有富察氏的帮衬,指望太福晋个老太太 ,惹不出大事来,因为她没那个脑子。 小鄂卓氏就不一样了,她娘就是宅斗好手,不过因为对大女儿太爱护了,才养成了大鄂卓氏的性格。 回头鄂卓氏太太吸取了教训,教育女儿的时候就教了不少阴暗面。 这小鄂卓氏么,正大光明的谋略没学多少,损招还真有几个的。 此时,她便与太福晋道,“要我说,上次还是老祖宗您太仁慈了,从来都是说先礼后兵,上次才派那么几个人去管什么用呢,需要多多的派人去呢。” 一下子提醒了太福晋,与小鄂卓氏道,“你说的很是,我就是太仁慈了,咱们王府,缺人还是缺势?咱都不缺,何必怕他们?” 老太太别看聪明主意没多少,行事还是挺雷利风行的,挺有行动力,偏富察氏那日下午去临终关怀看望一个近亲去了。 等她知道这个事,太福晋早点了人去往法喀府上闹去了!拦都拦不急! 富察氏又气又急,快四十的人,眼泪都滚下来了! 本来上次的事情,法喀府上又不会替康亲王府瞒着,早就传出去了! 本来还有人说法喀府上小人之心的,如今说起来都说那拉太太有先见之明的,人都还没死,就开始要嫁妆,还是堂堂王府呢。 可恨她地位不够,拦不住太福晋! 富察氏发誓,如果有一天,她真能混上康亲王太福晋的位置,或者能真正当家做主,她一定要把太福晋关到小佛堂里,让她天天捡佛豆,好好修身养性! 没来的及拦住,事后的处置还是要的,至少她要把自己摘出去,不然她生的三子一女都要被嘲笑! 除了老大,都还没结亲,除非扎尔图或者自己某个儿子当了铁帽子亲王,想要找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因此富察氏一面气急,一面还是召集了人手往法喀府上赶,另一方面,也派了人去通知巴尔图,语气也非常不好! 她这个人还是有些信义的,十分看不上巴尔图。 巴尔图当时的情况,椿泰淑慧两口子可帮了他不少,甚至连一对双胞胎都帮忙照顾,他还让自己老婆这样撺掇太福晋闹,真正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且不说这些人如何反应,法喀府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那拉太太和孙玉琼正商量着如何救醒昏迷的淑慧,那边丫环急急的来报。 还没等到那拉太太反应过来,有一个管事的跑过来道,“太太,康亲王太福晋也来了!巴尔图妻子小鄂卓氏也跟着一道来了!” 那拉太太闻言,气的脸都红了,呼吸也粗了不少,饶是她十分的理智,养气功夫了得,还是气的把一花瓶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不要脸!” “人至贱而无敌,我可算是见识了!” 孙玉琼混了这好几十个任务,也见过不少为了钱财不要脸的,还是被康亲王太福晋这一行径给恶心到了。 这人啊,可真不是老了就变慈祥了,人老了不要脸的可多了去了。 不过到底经见得多,加上毕竟也算是事不关己,倒还能把持住,看那拉太太气的眼睛通红,忙劝道。 “伯母不要气坏了身体,太福晋就算是以势压人,上面还有太后呢,还有皇上呢,还有宫里娘娘呢。” 这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那拉太太,那拉太太自己分身乏术,想了想道,“派人往安良贝勒处,七福晋处送个信儿。” 这都是淑慧素日里处的极好的闺蜜,虽然那拉太太也不敢确定对方如今还能认这份情谊,是否帮自家一把,但是权且试试吧。 那拉太太吩咐完了,叹道,“我就把淑慧交给你了,前面我还是要应付一下的。” 那拉太太急急地走了,孙玉琼本来还想弄点故弄玄虚的药引子什么的,迷惑下那拉太太。 如今人都走了,她索性也不搞那些虚的了,直接叫人倒了水,给淑慧含了丸药,然后喂水化开。 倒是也省事,孙玉琼本想看看效果,然而过不一刻钟,前面派人过来说,闹的太厉害,请她过来拉拉架,劝说一下。 第205节 这倒也是,孙玉琼虽然身份低了些,毕竟也是皇子府里的,而且是外人,康亲王太福晋只要不能灭口,就得掂量下,自己还要不要脸。 孙玉琼情知如此,便也没推辞,只吩咐人照顾好了淑慧,若有什么不好,及时叫人,便急急的去了。 前面果真闹的厉害,东西家什的乱七八糟砸了一地,那拉太太眼睛不红了,却是发亮了,眼中的寒光,几乎可以化成实质。 孙玉琼毫不怀疑,如果眼刀能伤人,那拉太太的眼刀能把康亲王太福晋给凌迟,她身边的小鄂卓氏当然也逃不掉。 当然,康亲王太福晋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本来觉得自己是亲王太福晋了,想要那拉太太行大礼,那拉太太如何肯! 就康亲王太福晋的那德行,也配! 那拉太太硬气,康亲王太福晋也让,虽然没动手打人,却把当庭的不少东西给砸碎了。 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似乎马上直接动武,孙玉琼觉得自己还是得出来劝一劝的。 然而康亲王太福晋的骄横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刚说一句,太福晋就冷笑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来管闲事!我们康亲王府的事,是你管的着的吗?” 孙玉琼这混了好些年,不说顺风顺水,也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呢,一下子也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的老不……为老不尊的,竟也想着谋夺孙媳妇的嫁妆私房!不知道的就罢了,知道的还以为康亲王府吃不上饭了呢!” 太福晋表示不想和孙玉琼争嘴,一方面是因为孙玉琼年轻,自己和她斗嘴显得似乎不那么尊重,另一方面,她看孙玉琼的嘴皮子比那拉太太的还利落! 那拉太太,单论说的,她也说不过!何况孙玉琼! 于是,康亲王太福晋那菊花老脸跟便秘了一样,然后她翻了个白眼,然后用白眼示意小鄂卓氏说话! 小鄂卓氏想想,自己如果能拍好太福晋的马屁,说不准爵位就落到自己儿子或者夫君头上,虽然有些想退缩,还是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你这话怎么说的!弟妹是嫁到我们府里的,银子自然也是我们府里的!” “瞧见不要脸的,可没瞧见这么不要脸的,别的不说,这康亲王府的事跟你被这个赶出去的有什么关系?”孙玉琼挑了挑眉毛,“可别怪我揭你老底!” 小鄂卓氏眼里有些闪躲,嘴上却还不让人,道,“你胡说什么?再说之前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玉琼看她这么找死,冷笑道,“巴尔图孝期生子的事情不说,你勾引姐夫的事情,总是证据确凿了吧!” 小鄂卓氏脸一白,这个事,她的确起了心思在前,可是这事是不能认得,听从父母之命,嫁给姐夫和勾引姐夫那可是两回事! 她正要辩驳,前头忽然来报——巴尔图来了! ☆、我也不是吃素的 巴尔图是富察氏派人通知了, 方才知道他老婆小鄂卓氏撺掇着太福晋闹事的事情。 不过因为他骑得是快马,住的也比康亲王府近些,到的反而比富察氏更早。 孙玉琼与巴尔图在康亲王府有过一次偶遇, 那已经是四五年之前了。 四五年前,淑慧刚刚嫁到府中, 巴尔图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虽然是庶子继承不得爵位, 可也是王府阿哥, 自是春风得意,英俊高傲。 也不怪那时候的小鄂卓氏对自己的姐夫一见钟情,那时候的巴尔图虽然不比椿泰超脱凡俗的优秀,却也是个英武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不吸引豆蔻少女的心? 如今再见巴尔图,孙玉琼颇吃了一惊。 他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眼角微微的皱纹里已经有了沧桑, 人还是英俊的, 却是三十岁男人那种经历过种种世事的味道。 若说是当日里,巴尔图如同志得意满, 却不知江湖险恶的少年侠客, 如今却正如中年浪子, 已经尝遍这世上心酸苦涩。 孙玉琼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看巴尔图这低沉痛苦的神色,到底还是迟疑了,沉默了一下, 没有继续说话。 她也想看看巴尔图是个什么应对。 那拉太太人老成精,更知道深浅,何况,巴尔图可是欠了淑慧大恩的,她可真不怕巴尔图敢出什么幺蛾子。 孙玉琼略退让了一步,那拉太太也没说话,小鄂卓氏可算是得意了。 她刚刚被孙玉琼揭了老底儿,正尴尬的不行,眼见着巴尔图来了,孙玉琼也好,那拉太太也好,都沉默了,心里便觉得法喀家是怕了。 小鄂卓氏上前一步,凑近了丈夫,伸手去拉他,带着两分讨好,两分娇嗔道。 “爷怎么来了?是怕我们吃了亏吗?” 巴尔图看着小鄂卓氏白皙娇美的面庞,愣了那么一瞬,毕竟是姐妹,他恍惚从小鄂卓氏脸上看到了大鄂卓氏的音容。 然而,那也只是一瞬,下一瞬间,他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把小鄂卓氏打倒在地上! 小鄂卓氏本以为巴尔图会为自己做主的,万万没想到竟被打了。 巴尔图是男人,这一巴掌又用足了力气,虽然还不至于把小鄂卓氏的牙给打掉,却让小鄂卓氏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嘴边也出了血,是牙齿磕破了嘴里。 小鄂卓氏头里更嗡嗡的作响,等到她从这一巴掌里回过神来,顿时哭闹起来。 康亲王太福晋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巴尔图。 她和小鄂卓氏一样,以为巴尔图过来是给自己和小鄂卓氏撑腰的。 毕竟,淑慧这嫁妆银子,若是能从法喀家里拿来了,怎么可能不分润他一份儿? 就算是不能全得,也有个三分之一吧。 小鄂卓氏没开口,康亲王太福晋便先开口了,“巴尔图!你这是胡闹什么?” “胡闹?”巴尔图的神情是很悲凉的,悲凉痛苦愤怒,完全不能掩饰,他看着康亲王太福晋,一字一句的道。 “老祖宗,我叫您一句老祖宗,就求您别在闹腾了!且不说五弟不一定出事,就算是真出事了,五弟妹那也是康亲王福晋,如今五弟妹病着,您就开始抢人的嫁妆银子?” “我那是抢吗?她生是我们康亲王府的人,死是康亲王府的鬼!”康亲王太福晋本来还有些被巴尔图的悲凉情绪感染,然而说着说着,她又觉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法喀家把她的银子地契都拿走了,难道不是拿了我们康亲王府的钱?!” 巴尔图看着康亲王太福晋,她的眼睛虽然浑浊了,里面对钱财的欲望却一点都不少,□□裸,堪称见骨。 他也早就不是当年天真的少年,便知道从道理上是说不通康亲王太福晋了。 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声音也带了哽咽,与康亲王太福晋道。 “就算是不看在五弟妹的份上,看在五弟的份上,您就消停下吧。” 他是想晓之以情,然而,康亲王太福晋难道是能被这样虚无缥缈的感情打动的人? 祖孙之情,怜悯之情怎么可能比的上那闪耀耀的,金灿灿的,金的银的,珠光宝气的翡翠白玉? 康亲王太福晋眼见着自己这个孙子还拦着自己讨要淑慧的嫁妆,看着巴尔图顿时不顺眼了,冷笑道,“你可真是个糊涂人,你五弟如今没了,这偌大的府邸,难道还要叫个寡妇管着?” 那拉太太本来才见巴尔图还算是通晓情理,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眼见着康亲王太福晋这么说,当即又冷笑了起来。 “说的太福晋您不是寡妇似得。” 这可不是,太福晋守寡都快五十年了,的确是个寡妇。 康亲王太福晋本来说淑慧的,忘了自己也是个寡妇,当时脸色也尴尬了。 小鄂卓氏这会儿了回了神,忙帮腔道,“这怎么能比呢!何况,总要承嗣的不是?” “我呸!” 那拉太太看见小鄂卓氏就来气,正要破口大骂—— 小鄂卓氏又被巴尔图一巴掌打倒在地! 当孙子的拦不住奶奶,自己的媳妇,总还是能管的。 巴尔图恶狠狠地看着小鄂卓氏,恨生道,“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不然,我今天非休了你不可!” 小鄂卓氏本来还想辩驳几句,自己是为了巴尔图,为了两人的孩子好,然而看着巴尔图的脸色,她却又怯了。 巴尔图的脸色和眼神,真的不像是作伪,他是真的想休了自己! 小鄂卓氏一时情怯,略愣了愣,到底还是不想被休了,哭着跑走了。 康亲王太福晋自然去拦她,道,“乖孙媳,老祖宗在呢,不会让你被休的。” 她这话一说,小鄂卓氏又迟疑了。 巴尔图见小鄂卓氏脚步停了,更恼火了。 他虽然碍于身份,不能对康亲王太福晋这个玛嬷做什么,心中却恨极了,便出言威胁小鄂卓氏,“我说休,就能休!” 这情景一时有些僵持,孙玉琼突然冷冷的插了一句,“这样的毒妇,就算是休不得,也不能让她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小鄂卓氏,她是跟巴尔图过日子的,如果巴尔图深深的厌恶自己,自己就算是不被休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成? 何况,她当日里也是心里有巴尔图才会死活非要嫁给他,对巴尔图这个丈夫是又敬又爱。 此时,她还真怕从此之后,巴尔图再不理会自己。 因此,犹豫过后,她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康亲王太福晋拦不住小鄂卓氏离开,顿时觉得自己这边失了臂助,心中暗恨。 两边又争辩了几句,康亲王太福晋霸道劲儿上来了,言语上落了下风,行动上怎么能落了下风,便下令道。 “这等不要脸的人家,还留着做什么,都给我砸个稀巴烂。” 不得不说,康亲王太福晋的确带了不少人,法喀家本就不是什么显宦大族,府中人口虽然比之前增加,也不过是十几个下人,法喀去了衙门,还带走了好几个壮劳力。 就眼下来说,康亲王太福晋要是来真的,法喀家还真抵挡不住。 孙玉琼还想劝一劝,那拉太太看着康亲王太福晋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也是心狠下来,拦着孙玉琼道,“有本事就让她砸,保准得翻倍儿换回来!真当上面皇上太后不管事的?” 这话倒是,以康亲王太福晋如今的行径,就算是年纪大了,老背晦了当借口,最少也得去礼佛修身养性。 孙玉琼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不过还是提醒道,“还是得小心点儿,总不能让他们扰了后面的人。” 主要是不能扰了淑慧,淑慧虽然如今日渐消瘦,状态也差极了,人也没醒过来,但也勉强算是母子平安,真要是被闹的流产了…… 这一句话,让那拉太太又紧张起来。 然而康亲王太福晋却被将军了,也是拧劲儿上来,便命令人打砸! 巴尔图见康亲王太福晋要来真的,也忙喝道,“你们不要乱来!这可是福晋的娘家!你们就不怕日后处理?”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康亲王太福晋带来的人很有几个迟疑了。 这些原因跟着过来的不说都是狼心狗肺吧,也算是忘恩负义的,淑慧对康亲王下人总体上是不错的,虽然也不宽纵,但是从来不克扣,只要干好了活计,也不会有额外的打骂苛责。 因此不少人都是感念淑慧的作为,虽然如今是太福晋当权了,也不至于为虎作伥,跟着趋炎附势。 跟过来的,除了太福晋的亲信,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不要脸的小人。 但是小人也有小人的软肋,他们会为了眼下的利益去奉承太福晋,自然也会担心日后康亲王福晋,也就是淑慧的清算。 第206节 虽然康亲王太福晋一直说淑慧是要完了,肯定母子都要完蛋,但是因为那拉太太及时的把淑慧接走。 淑慧具体的情况,大家还真是不怎么清楚。 但是淑慧的手段,大部分人还是知道的,就算是淑慧这一胎保不住,弄个承嗣子,以她的手腕,也未必不能斗的倒康亲王太福晋。 尤其,要选承嗣子,多半是从三房四房里选,这两家里三房主母富察氏四房当家的爷们巴尔图其实还是站在淑慧这一边的,太福晋这胜算可真是有段悬。 巴尔图这么一说,还真让几个心眼灵活的迟疑了。 人都是从众的,这几个精明的不动手,他们周围本来开始动手的也慢慢开始停手了。 就剩下几个实在愣的和康亲王太福晋的人还去砸东西。 孙玉琼聪明,眼见这么个情况,便道,“你们别被当枪使了,康亲王福晋虽然身体不舒服,可不代表她要死了,我劝你们还是收敛点,不然日后后悔。” 她说的信心十足,连那几个憨货愣子都准备收手了。 康亲王太福晋见连自己的亲信都停手了,顿时急了,“你们别被糊弄了,当时我都可是见过的,那臭丫头的脉搏都几乎没有了,呼吸也十分微弱!” “何况,她若是好好的,怎么都不出来露个脸?分明是他们想要私吞嫁妆银子,扯得谎话!”、 太福晋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不少人又被她给打动了。 也是,如果康亲王福晋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出来露个脸。 那怕气色不好,状态不佳,出来露个脸,这个事也不至于闹的那么厉害,毕竟她的嫁妆银子如何处置,说到底还是得康亲王福晋自己说的算。 除非康亲王福晋,她根本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 那拉太太看这些又开始蠢蠢欲动,心里也着急起来,可是也没办法。 毕竟,淑慧眼下还昏迷不醒,哪里能起来? 孙玉琼虽然刚刚偷偷把自己的灵药给淑慧喂下,可是什么时候能起效果,她也没个谱。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那拉太太低声道,“也罢了,横竖眼下闹的越大,宫里过问的机会越大。” 太福晋被处置的可能性也越大。 康亲王太福晋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高声道,“我要求也不高,淑慧出来说一句话,说她的嫁妆银子,全给娘家,我保证不争,不然便乖乖的把银子还回来!” 那拉太太气道,“这银子难道是你的,还还回来?”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康亲王太福晋得意的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那拉太太,冷笑道“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娘家,闺女快死了,就先把嫁妆银子搬回娘家!” “你!” “赶紧的把淑慧叫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太福晋冷笑道,“她快死了,谅你也没办法!” 如果银子足够让那拉太太生气,太福晋口口声声的说淑慧快死了,更是戳的她心痛! 那拉太太狠狠地看着康亲王太福晋,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准备不管什么尊卑贵贱了,上去先挠太福晋几下再说!让她嘴贱! 康亲王太福晋看着那拉太太眼中仇恨的眼光,冷笑道,“何必自欺欺人,你不就是因为淑慧要死了,为了图谋她的嫁妆,才把人接回去的吗?” “你自己龌龊阴险,还这么猜测别人!”那拉太太冷道,“我看你才是该死的那个呢!” “呵呵,再怎么说,要死的也是你闺女!” 康亲王太福晋觉得自己总算是扳回一城了,扬眉吐气,高声道,“给我砸!给他们些颜色看看!我可不是吃素的。” 然后,从二门处走出来个素衣白衫的女子,也冷冷的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吃素的!还有,谁说我要死了?!” 走出来的,那个人,正是淑慧! 她脸上依旧有病容,苍白,毫无血色,只一双漆黑的眼瞳,一眼望进去,深不可见底,无喜无怒,无悲无哀,宛如深潭。 也正因为此,这一双眼睛渗人非常,极具威慑,连那拉太太看着她,都傻了。 毕竟,她是万万都想不到,淑慧会在这个点儿醒过来。 而太福晋看见淑慧,第一反应,竟自己见了鬼了! 她吓得退了一步,抚着胸口,看见了淑慧脚下的影子才定了定神。 都说神鬼是没影子的,这有影子的,想来是人。 只是,她也是当日里见过淑慧情况的,呼吸几乎没有,脉搏微弱的也几乎没有,宫里最著名的太医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也正因为此,她才笃定淑慧这次肯定死定了,法喀家根本就是来夺家财的! 眼下的场景,她可是万万都想不到! 唯一有些预料的也不过是孙玉琼,不过她也很奇怪,淑慧怎么就这么正好的醒过来了,赶上拦住康亲王太福晋。 不过奇怪归奇怪,她心里也松了口气,高兴的道,“淑慧,你醒过来了?” “淑慧?”淑慧轻声应了一句,然后淡淡的道,“是啊,我醒过来了。” 这一句话把不敢置信,恍惚在梦里的那拉太太给惊醒了,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抱着淑慧嚎啕大哭起来。 大约是刚刚醒来,淑慧的动作还有些僵硬,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那拉太太的背,轻声道,“我没事。” 三个字,那拉太太哭的更厉害了。 巴尔图这么个汉子,也红了眼眶,不过他理智还在,低声劝道康亲王太福晋道,“太福晋,弟妹都醒过来了,您还是回王府吧。” 太福晋瞪大了浑浊的双眼,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恨不得瞪平了,她还是不敢置信。 “不,她明明是快死了,怎么就又醒过来了呢?” “你才要死了呢!”淑慧本来正在安慰情绪快崩溃的那拉太太,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年纪不小了,心地还那么快,要死也是你早死!” 康亲王太福晋被气的倒仰,指着淑慧道,“你这是诅咒我吗?好大的胆子!”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 孙玉琼实在没想到淑慧会这么回答,明知道气氛不合适,还是忍不住失笑了,扑哧一下笑出声。 那拉太太看着康亲王太福晋脸色青一阵子紫一阵子,本来痛苦悲伤喜悦等等复杂心情也消散了一半儿,眼泪也收住了。 淑慧见那拉太太破涕为笑,放开了自己,也松了口气,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竟有这样的效果。 她安抚好了那拉太太,开始专心对付康亲王太福晋了,“听说你要见我,现在见了我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对了,说之前,先把东西赔了再说,哦,我还忘了,报案了没有?来人,去报官!” 那拉太太略迟疑了一下,道,“你真要报官,毕竟也算是家丑……” “报呗。”淑慧笑笑,道,“既然有人想当小丑,我也不介意自曝家丑。” “这倒也是。”那拉太太本来还想着晚辈告长辈不好,但是回头一想,自家告康亲王太福晋可没什么关系呀。 康亲王太福晋自然叫人拦着不叫报官,她这会儿冲动劲儿也过去了,加上过去的四五年里,自己年纪虽然大,却被淑慧压的死死的,心里其实也是有点畏惧淑慧的。 可是她后怕了,淑慧可不打算让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没。 也因为淑慧出现,康亲王太福晋带的人明显开始出工不出力,或者说那些人也畏惧了,因为淑慧确实醒来了,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 当然,还是没拦住的。 不过康亲王太福晋倒是没等到衙门的人来就走了。 一方面她心生退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富察氏的姗姗来迟,正好给了康亲王太福晋一个台阶。 扔下富察氏,康亲王太福晋倒是先溜了。 淑慧也没拦着她,因为这也是拦不住的,她想要的,是让康亲王太福晋的行径满京城都知道,而且要有官方作证。 富察氏来的时候尴尬,淑慧已经醒了。 她没拦住康亲王太福晋,又没及时赶到劝阻,反而给康亲王太福晋离开的借口。 富察氏颇怕淑慧记恨她,或者怀疑自己也在其中搀和了。 然而看着淑慧苍白面容上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什么舌绽莲花的话也说不出口,先表达了一下关怀,表达完官话,也只好讪讪的道歉。 “对不住,弟妹,我今儿去可勤郡王府,实在是不知道太福晋闹了这么一出。” 淑慧微微一笑,竟针对富察氏不生气的样子,“我知道,嫂子你也是身不由己,咱们做孙媳妇的,怎么拦得住太婆婆呢?” 言辞恳切,眼神诚恳真挚,富察氏看着她,眼泪都滚下来了,忍不住诉苦道,“弟妹你不知道,这阵子太福晋出了多少的昏招,我可算是知道你之前不容易了……” 那拉太太却看富察氏有些不顺眼,似笑非笑道,“这话谁都会说,端看怎么做吧。” 富察氏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到底还是辩驳不能,还是淑慧帮她解围道,“娘,呃,额娘,我也知道嫂子不易做,不要计较这些了,何况眼下这情况,我也有些累了,咱们还是先休息一下。” 富察氏看着淑慧的眼睛简直感激涕零了,伸手就去扶淑慧,笑道,“我扶着弟妹去休息,亲家母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那拉太太虽然有些不满,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想淑慧却抽出胳膊,富察氏诧异的看着淑慧,难道她还是在计较? 下一刻,淑慧却对她道,“嫂子,这会儿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我怕太福晋又惹出什么事来。” 一句话提醒了富察氏,那边高兴看着的巴尔图也被她给提醒了。 “你说的是,我得先回去。” “可不是,这事要紧,我竟然醒来了,自然不会再晕过去,放心就是了。”淑慧体贴的道。 富察氏心中感动,道,“我先回府震住场子,回头再来看你,你这阵子先在娘家住着,好好养胎,省的回头闹心,对身体不好。” 淑慧对她这一番肺腑之言表示了感谢,富察氏便和巴尔图一道儿走了。 剩下的就是自己人了,至少在淑慧的眼里,是自己人。 那拉太太怕淑慧累着,等进屋了,便非要淑慧回床上躺着。 她也聪明,知道淑慧这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恰巧醒过来了,肯定是孙玉琼已经给淑慧服用了灵药。 进屋先朝孙玉琼道谢,又给淑慧解释了一番。 淑慧笑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怎么表达,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就是了。” 孙玉琼想了想,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要求,她要钱呢有钱,要男人呢,也只能跟四阿哥死磕了,要别的,大概也只有让淑慧在四阿哥面前给自己多说点好话了。 淑慧见她为难,笑道,“那我就把这个承诺记着了,你到时候给我说就行。” 那拉太太见她说的随性,似乎没多郑重,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玉琼可是你的恩人,没有玉琼,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孙玉琼却也不以为意,她知道淑慧的性情,其实疏朗豪爽,与寻常女子相比,自有任侠之气,林下风度。 她既然说了这话,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第207节 眼下她倒是好奇另一件事,与淑慧道,“你当时是怎么醒来的?” 淑慧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略愣了愣,笑道,“我啊,好像在黑暗中走啊走,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娘,然后我就朝着那个方向走,走了挺久,然后突然看到了一丝光,然后就醒了。” “这可真好。”孙玉琼听了后,叹道,“果然当额娘的都扔不下孩子。” 那拉太太心中也欢喜,觉得这是个十分吉利的好梦,不过转瞬,她就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小心翼翼的道,“你听见的,是小阿哥的声音,还是小格格的声音?” 淑慧略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这种情绪很快闪过,只正好抬头看着她的孙玉琼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情绪。 她心里有点儿奇怪,不过下一瞬间,孙玉琼就听见淑慧笑道,“大约是个粉嫩嫩的小格格吧,听着像是个小女孩儿。” 那拉太太难免有些失望,若淑慧腹中这个是个女孩儿的话,就要考虑嗣子的事情了。这嗣子的事情可是大麻烦,不过她也怕淑慧担心,虽然心里盘算,嘴上并不提起。 孙玉琼却笑道,“姐姐好,带着弟弟来,到时候儿女双全,凑成个好字,回头康亲王会回京了,你们再生一个就是了。” 那拉太太这样现实的人,并不觉得落入黄河,并且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的椿泰还有生还的可能,然而见孙玉琼这幅十分确凿的样子,竟也被这种信心给感染,又升起来一点儿希望。 “也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淑慧竟平静,道。“想来夫君总还是能回来的。” 夫君这话说的那拉太太一愣,淑慧从前儿可是直呼椿泰名字的,也不会用夫君,也不会用爷这样的称呼。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孙玉琼还在呢,在言语上多少要注意些。 孙玉琼也觉得有些儿怪,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因为淑慧开始问起眼下的情况来。 淑慧之前晕的太让人猝不及防,之后什么那拉太太把淑慧接回家,康亲王太福晋闹事什么的,她其实都不知道的,就刚刚知道了点皮毛,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那拉太太与孙玉琼说了一通,康亲王太福晋,小鄂卓氏这种财迷了心窍,连廉耻都不要的自然不用说,实在是恶心人。 然而财帛动人心,虽然让人厌恶,甚至深恨,可是也不算是不可以理解。 两人说着说着,都说到了同一个话题上,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康熙是个好皇帝,顾虑淑慧腹中可能是椿泰腹中遗腹子,还专门下了瞒住淑慧的口谕。 而康亲王太福晋虽然眼下争夺淑慧的嫁妆跳的很欢,但是在之前没有必须要去害淑慧,也没有那么样的能力。 虽然淑慧是在她那里听到椿泰出事的消息,但是她的嫌疑基本上是可以被排除的。 同理是小鄂卓氏,她住在府外,更不可能把手伸那么长。 嫌疑比较大的其实是富察氏,但是富察氏之后的表现可以说基本上去掉了她的嫌疑。 那么比较值得怀疑的就是府外人伸手伸得太长。 孙玉琼和那拉太太都不是那等局限在后院的主妇女眷,不约而同的想起来椿泰那莫名其妙的出事。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各自觉得有些心惊,顾虑着淑慧在面前,不好深聊,交换了一个眼神。 孙玉琼何等的善解人意,就提出了告辞,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总不能在外面过夜。” 那拉太太也忙站起来身来道,“那我送你出去,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淑慧,你且歇着,虽然醒了,总还是要多休息的。” 淑慧笑道,“我这会儿精神好着呢,叫人传些清淡的,我先用点东西,对了,把我丫环叫过来,我正好也问问事情。” 那拉太太当日也怀疑了女儿出事的是身边人作祟,因此连丫环都只带了小梅一个,此时就把小梅叫了过来陪淑慧。 她自己则是与孙玉琼走到外面说话去了。 孙玉琼心思细腻,更加知道后面的最终结局,很怀疑,这里面有哪些龙子龙孙的事情。 那拉太太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她也不敢确定不是,毕竟大阿哥与太子相争,朝廷上没有不知道的。 而八阿哥跟莬丝子一样,努力的挖大阿哥墙角然后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个明眼人也都能看见。 不过大致上分析,八阿哥与太子相比,嫌疑更大些,毕竟太子已经是太子。 八阿哥么,上面还有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就算是五阿哥,七阿哥两个老实头哥哥不算,也有四个哥哥比他有竞争力。 如果这一次成功的话,直接就能干掉大阿哥和四阿哥,至于三阿哥,那性子,大家都不看好,其实也只有太子这一个竞争对手而已。 最关键的是,如果大阿哥直接挂了,以太子的小肚鸡肠,大阿哥党是不可能投诚的,也只能投靠和大阿哥亲近的八阿哥。 孙玉琼尤其觉得这就是真相,毕竟她可知道日后,八阿哥有多大的势力,拉拢了多少人脉。 两人虽然没有明说,都觉得这事有六七分是八阿哥干的,三四分是太子干的,椿泰多半是受了池鱼之殃。 而对方下手,大概也是为了斩草除根?毕竟康亲王府的势力不小,淑慧在京中也有那么点小小的名声,孝庄太后虽然去世已经挺久,名头还是有的。 淑慧虽然是当不了太后了,如果能力足够的话,凭借儿子稳固了地位,抓住康亲王府的权柄,未必不能有影响局势的能力。 这两人在这里猜测,正要商量下是否要告诉淑慧,那边人来报,说衙门来人了。 法喀和云林都不在家,那拉太太不得不出面处置一下,孙玉琼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也准备回家。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还搀和了一场大戏,总算康亲王太福晋也是偃旗息鼓了,事情也算是了结了。 孙玉琼心情很好,看看天也很蓝,心情就更好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是最后一粒药了,不过也算是物尽其用吧,如果淑慧能帮助自己刷刷好感度就更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堤坝垮塌,真是八阿哥干的话,也就不奇怪日后,成了雍正的四阿哥清算八阿哥那么厉害了。 孙玉琼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四阿哥,八阿哥的危险性。 八贝勒府里,八福晋郭络罗氏心情却是极好的。 她承认如今,她是见不得淑慧好,所以听说,淑慧被打击了后直接晕倒就没醒过来,她这几日的心情都十分阳光明媚。 毕竟世界那么痛苦,也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痛苦不是? 而听说康亲王太福晋开始针对淑慧的嫁妆银子闹事后,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每日里都叫人打听着消息,然后传了回来,与她取乐。 这一日也是一样,檀木桌上四碟子八碗的摆的都是她喜欢吃的美食,她还嫌弃不够劲儿,叫人去买那拉家连锁炸鸡的炸鸡。 主要是她听说,康亲王太福晋一早儿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找上法喀门上了,顿时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十分的兴趣,百分的期待。 而,吃着淑慧家的炸鸡,听她家的惨事,真是太对味儿了,不是吗? 然而,她也没逍遥高兴多久。 买炸鸡的人才回来,她刚叉了一块儿炸鸡腿肉,还没送进嘴里,就听说了法喀府上的最新消息。 “你说什么,淑慧醒来了?”炸鸡腿肉掉落在她金丝刺绣银丝镶嵌的旗装上,她都恍然未觉,“不是说宫里最好的太医都没法在不伤及腹中孩子的情况下救醒她吗?就算是打掉孩子,也只有不超过三分概率?怎么突然就醒了!” 禀报的下人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康亲王太福晋还想知道,本来说好的快不行的人,怎么突然就身体好了,还出来露脸了呢? 八福晋哪里会管下人的为难,一气之下,直接把炸鸡盘子砸在这人脸上,砸的这个人不仅是青青紫紫,还满面油渍。 然而主子就是主子,八福晋在八阿哥府里后院里更是有绝对的权威。 这人虽然心里也恨极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甚至不敢抬手擦脸。 在八福晋的斥责喝骂中退了出去,他才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油渍。 他的同伴儿轻声道,“福晋这性情,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却快别说了,上次那个谁抱怨了一句,被拉去打了二十板子呢。”满脸油渍的小太监叹了口气,“谁让我们就是这个命呢。” 他的同伴也顿时噤若寒蝉了。 屋外安静了,屋里八福晋正在发疯,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把那消息传到淑慧耳边。 然而没想到淑慧竟然又醒了,她竟然醒了! 她怎么可以醒了! 她怎么能没小产! 自己都小产了,她凭什么过的好?还有四福晋,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的失去孩子! 八福晋在疯狂的诅咒四福晋,而四福晋的脸色也非常不好。 孙玉琼刚刚回来,换了一身衣服,还没把椅子坐热,一小盅茶只喝了三口,四福晋的人就到了,把孙玉琼叫到了四福晋的住院。 还没等孙玉琼请安,四福晋就怒声喝道,“跪下!” ☆、狼心狗肺之人 四福晋的怒喝让孙玉琼颇为吃惊, 或者说震惊。 毕竟四福晋一向是个要脸的人,又爱名声,在外面很有些贤惠宽大的美名, 就算是有些时候恨小妾们恨得厉害,面上也不会做出苛刻的举动来。 除了逢年过节等大场合, 孙玉琼也没朝四福晋行过大礼。此时她心中奇怪四福晋莫名其妙的震怒,也只行了个福礼, 问道。 “福晋,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装糊涂?我让你跪下,你没听见吗?还不跪下?”四福晋看着孙玉琼不动,更是心中恼火,“你还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 孙玉琼心道,你不说明白,我如何知道你又闹什么? 然而面上, 她是四阿哥的庶福晋, 四福晋是嫡福晋, 礼节总要遵守的,因此依旧陪笑道。 “福晋这话我是真不明白, 早上不是还好好地吗?我只是去探望了一下康亲王福晋, 怎么就一副十恶不赦的样子了?” 四福晋一拍桌子, 怒道,“你还敢说,我让你出去探望康亲王福晋已经是仁慈了,你怎么去搀和康亲王太福晋和法喀府上的官司?听说你对康亲王太福晋还颇为语出不逊, 难度不是拿着府上的名声招摇撞骗?” 原来是为了这事! 想来是有人当了耳报神,把在法喀府上发生的事情给四福晋打了小报告,惹得四福晋动怒了。 可是当日的情景,孙玉琼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听了四福晋这话,孙玉琼心里顿为不痛快,忍不住顶撞四福晋道,“还请福晋说说,我到底死哪里做错了?难道康亲王太福晋那样咄咄逼人,我与康亲王福晋是朋友,又与法喀大人家有亲戚,还能看人受欺负连句话都说不得?” 四福晋怒道,“你还狡辩,你如今已经是四阿哥府上的格格了,做事那样不思量,康亲王太福晋是你得罪的起吗?” 孙玉琼看她向来稳重的脸上怒气毫不掩饰,好似自己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听福晋这话,我难道就不是个人了?就是条狗,还知道是非对错呢!” 四福晋本就已经十分恼怒,此时听了孙玉琼的话,顿时多心了,“你这话说的,难道是指责我?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顶撞我!” 孙玉琼本也没有含沙射影说四福晋连条狗都不如的意思,然而见四福晋误会了,她这个劲儿上来了,也并不愿意解释,反而道。 “福晋,人当有怜悯之心,且不说我们爷和康亲王素日感情深厚,如今我们爷侥幸不死,康亲王如今下落不明。就是看康亲王福晋如今的状况,摸摸我的良心,我也看不惯康亲王太福晋欺负上门来。寻常人尚能仗义执言,何况两府里关系这样?” “那能一样吗?那是康亲王府,铁帽子亲王太福晋!”四福晋被孙玉琼所说的稍微有那么一刻迟疑,然而转瞬,她就觉得自己是被孙玉琼给绕晕了。 第208节 想到这点,她又觉得孙玉琼心机深沉,素日里就是个最会说话的,自己还是不要跟她争辩了。 反正自己是嫡福晋,罚个小妾,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你到底认不认错!”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认错?”孙玉琼拧劲儿也上来了,人生一世,总归要死,且不说自己只是做任务,就是不,她也不想低这个头! “好!你硬气是吧!”四福晋也被孙玉琼这幅硬气的样子给气着了,“你这么硬气,看着外面太阳了没,你去太阳地下跪着吧,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孙玉琼默默的看了一眼四福晋。这个女人,看起来端庄大度,温柔慈和,也只是面上而已,实际上趋炎附势,小肚鸡肠。 她之前也稍稍有些奇怪,为什么四福晋四阿哥两人连嫡子都有了,性情看起来都不坏,怎么就处成了这么相敬如冰的模样。 三观不同,怎么做朋友!何况是夫妻! 她对四阿哥虽然说不上有多少爱情,但是敬爱还是有的,她也佩服四阿哥一个皇子阿哥,能够真的心怀天下,也能吃苦干实事。 历史上说雍正刻薄寡恩,可是文人的嘴,又有多少真正公正的? 他们宣扬对他们这个利益集团优待,却贬低做实事的人,也许历史上的雍正的确手段狠厉,但是也不过是因为他其实真的还是挺单纯的,还不想去那么粉饰太平! 孙玉琼一边默默的想着,一面安静的找地方跪下了。 人活一辈子,总要有一次为了自己的心。 自己做任务做了那么多次,任性一次又怎么样?何况她刷的也不是四福晋的好感度! 四福晋见她这样拧着,宁可在烈日下跪着也不认错,虽然气的摔了茶盏,却也没法子。 “既然这么想跪,就跪着吧。” 京城外,四阿哥带着一个侍卫,一脸风尘仆仆的,在城门外停下了马。 他本来是在黄河沿岸寻找椿泰的踪迹的,只是七八日下来也并无所获,他心中也渐渐绝望了。 黄河边上,都让人找成筛子了,黄河上也征用了不少渔船来找寻,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连李卫都与四阿哥私下说,康亲王多半是找不到了,让四阿哥节哀顺变。 然后,李卫被四阿哥赶出帐篷。 不过,四阿哥心里也知道,时间越久,找到的机会越发渺茫。 京中来的新消息,是压倒他最后一丝希望的稻草——不知道谁在淑慧面前泄露了消息,淑慧晕过去了,数日不醒。 他还能清晰记得椿泰从树上坠落的那一瞬间的眼神,一闭上眼睛就历历在目。 又想起淑慧和椿泰是何等的鹣鲽情深,心中苦痛万分。 他是真的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他! 他活着,本也没有多少人珍视他! 佟皇后已经死了,皇阿玛心里自己是排不上号的,母妃那里更不用说,夫妻?早已经接近怨偶! 唯一的挚友为了自己而死,淑慧还怀着孕,如果真的出了事,百年以后,他如何还能有颜面去见椿泰?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这样,至少淑慧和椿泰两人还是能幸福的? 他心中焦躁痛苦,想要借酒浇愁,却发现自己一口喝不下去。 李卫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劝道,“要不四爷你还是回京吧,这里还有我和张大人呢。” 康熙已经多次要求四阿哥回京,不过四阿哥执意不听从,康熙后面也听说了四阿哥实际上为椿泰所救,然而椿泰却因此落水,便也不再催促。 如今这样子,四阿哥犹豫了,他觉得他应该回去,至少要给淑慧请罪。 不然他内心的愧疚和不安,已经快把他压垮了 可是如果扔下这边,回京去,他又觉得对不起舍出性命救自己的椿泰。 还是李卫看的明白些,与四阿哥道,“我是没见过康亲王殿下,但是他既然那么挂心妻子,四爷您回去瞧瞧也好,想来康亲王也希望您去瞧瞧的。” 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四阿哥,四阿哥也不在犹豫了,带着个侍卫就飞马入京了。 李卫看他急切的样子,连水都顾不得喝一口,私下嘀咕了一声,“瞧这急切的样子,不像是见弟媳妇,倒像是见媳妇!” 张鹏翮大人正好听见了他的话,忙道,“卫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那可是要死的话!” 李卫市井出身,没觉得啥,还道,“俺们村,就有个寡妇嫁了她前夫的把兄弟,对她前面的孩子还是很好的。我怎么也听说先头太后下嫁过摄政王来着?” 说的张鹏翮一头黑线,忙去捂李卫的嘴,之前满人的确有兄妻弟及,寡妇改嫁更是常事,皇太极的五妃有一多半是改嫁的。 不过眼下么,满人虽然不像是汉人那么注重礼教,只要条件过得去,却也少有寡妇改嫁,更别说是兄妻弟及了。 不过李卫本来也就是浑人,随口一说而已,很快就把这话给忘了。 因黄河上以及黄河沿岸总找不到一点痕迹,他想了想与张鹏翮商量起来,是不是要改换下思路什么的。 毕竟,也说不准是被人偶然救走了,然后一直不知道消息,甚至被人拐卖了呢? 李卫甚至提供了一个比较恐怖的可能,当然也是从他身边的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的。 “听说康亲王长得特别好看,也说不准被人卖了呢!我们镇子上就有个小男孩长得好看,被他爹卖给人当小倌——” 一句话没说完,是因为李卫又被张鹏翮给捂住了嘴。 不过,李卫的话,也的确给张鹏翮开拓了新思路。 有些人就算是之前已经发现了康亲王椿泰,也不会报官。 张鹏翮李卫稍微调换了一下思路,开始带着人重新寻找。 另一边,四阿哥心中满怀愧疚,星夜飞马,不到三天两夜就到了京城。 眼见着京城城门,他心中又有了些怯意,他向来觉得自己无愧于人,如今却情怯了。 他本想直接冲到康亲王府,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回了自己府上,毕竟就算是再不在乎形象,也不能臭烘烘的去别人家。 他身上这一身衣服,在黄河沿岸的时候就已经穿了五六天了,这两三天又日夜不歇,连口水都抓紧时间喝的。 整个人不像是清俊优雅的皇阿哥,倒像是一个乞丐,或者行军三个月的疲惫的士兵。 当然,相较于这些原因,实际上,还是因为他怯了。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见淑慧,不知道该怎么去赔罪,才能赔偿淑慧,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开口说,椿泰是因为救自己才落入黄河中的。 因此,他的心里固然一千个一万个急切,甚至日夜兼程,飞马回京,真回来京城,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他犹豫了挺久,还是先回了自己府里。 然后,四阿哥就看到正当庭跪在烈日中,人已经有点摇摇晃晃的孙玉琼。 四阿哥虽然和四福晋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也一直觉得四福晋也还算是大度的主母,至少和妾室吃醋乱责罚人。 关键是,孙玉琼,他更了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说,绝对是个懂进退,知善恶,会看眼色,行事非常有分寸的女人。 眼下,孙玉琼跪在正庭,人来人往不说,还在烈日之下,这是孙玉琼犯了什么错,还是说四福晋一直以来的大度都是假象? 因此,虽然他的心都在如何向淑慧致歉的事情上,还是停住了脚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福晋罚你?为什么!” 孙玉琼也万万想不到四阿哥是会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孙玉琼知道椿泰是为了救四阿哥落水的,还以为以他对康亲王椿泰的愧疚,至少要在黄河边上呆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淑慧! 她大约是唯一猜测到四阿哥那自己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可能说,说不出的情愫的! 淑慧昏迷不醒,四阿哥估计得知了消息。 以四阿哥对椿泰的愧疚,本就会对她身怀六甲的妻子十分的愧疚,何况四阿哥本就对淑慧极有好感,肯定是更加愧疚痛苦。 算算,四阿哥就算是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只怕也是星夜兼程,孙玉琼心中暗叹。 她略愣了愣神,四阿哥还以为她被晒晕了头,声音略温柔了一度,又问了一遍。 孙玉琼还没说话,四福晋院子里一个大丫头就忙道,“是因为孙格格顶撞了福晋,又不道歉,福晋才罚的。” 四阿哥心中却有那么一点不信,以孙玉琼的性格,还真不是会随便顶撞四福晋的,便又转头问孙玉琼,“她说的可是真的?” 孙玉琼看到他冰冷里夹杂着怒火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机会来了! 因此她抬起的那双剪水双瞳里,满满的都是倔强委屈,看着四阿哥,她的眼眶都红了。 “爷,我真不是顶撞福晋,只是我去法喀府上探望淑慧妹妹,碰上了康亲王太福晋去法喀家打砸要嫁妆,怎么能不说两句公道话?” “这事,跟淑慧有关?”四阿哥的表情果然变得冰冷而危险。 孙玉琼轻声道,“不是先头淑慧妹妹受不住打击晕过去了吗?那拉太太怕康亲王府里没有妥当的人,就把淑慧妹妹带回去照顾了。康亲王太福晋非说,那拉太太是为了谋夺淑慧妹妹的嫁妆,也不顾淑慧妹妹还病着,就闹上门了。” 顿了顿,她似乎有些怕啰嗦到四阿哥。 四阿哥却伸手扶她起来,“你且站起来,继续说。” 跪的时间久了,孙玉琼还真有些摇摇晃晃的,靠着四阿哥,方才能站稳。她心里本来也有委屈和怨气,又跪了这么久,就算是泥人还有几分火气呢,此时当然也不会替四福晋遮掩,便道。 “康亲王太福晋带了不少人去,又打又砸的,法喀家的情况爷也是知道的,法喀大人清廉,其实府里也没养多少下人,何况法喀大人和他儿子都去衙门了呢。我想着,我好歹是个外人,兴许还能劝劝呢,就出来了,帮着法喀家说了几句公道话。” “然后,福晋回来为什么说你顶撞她?” 孙玉琼叹道,“福晋非说我拿着府里的名号招摇撞骗,得罪人,可是爷也想想,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也有仗义执言的时候,何况,那是康亲王福晋淑慧啊,就算是不看我们的情分上,也要看爷和康亲王之间的情份上啊!” 孙玉琼说的情真意切,何况她本就坚持自己每做错! 而四阿哥,心中更是全是愧疚,几乎都被压垮了! 他欠椿泰一条命,欠着淑慧一个真心爱人! 何况,淑慧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四福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被椿泰救的,康亲王太福晋来闹事,他不指望四福晋能去主持公道! 可是,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不分黑白! 他放开了扶着孙玉琼的手,旋风一样冲进了正堂里。 四福晋正在哄儿子识字读书,挽着家常的小两把头,神情温柔,一副贤妻良母样子,温馨的好像是一副画卷! 然而,四阿哥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更是怒火升腾! 淑慧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他也不指望四福晋会因为椿泰救了自己,会对淑慧感激关心,可是做人,不能这么是非不分! 这样的女人,真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吗? 第一次,四阿哥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弘晖,都有了厌恶。 第209节 因此他也不像是之前顾及着儿子在,不会对四福晋怎么发火了,而是指着四福晋怒道! “乌拉那拉氏,你好样的!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等着我休了你吧!” 四福晋万没想到四阿哥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本来还想表达一下关心什么的,没想到四阿哥张口就这么一句,顿时给震懵了! “爷,你胡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看你憔悴的样子” “装糊涂?”四阿哥冷笑着看着好似宽厚温柔的四福晋,愤怒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多温柔善良的女人,但是我也真不知道你是这么一头白眼狼!” 四福晋还真有点装糊涂,绕开话题,毕竟她现在还真不知道四阿哥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然而,四阿哥说她是白眼狼,她心里很是不痛快了。 “爷,这话我不爱听,我怎么就白眼狼了?” “难道不是你嫌弃孙玉琼丢了我们府的脸,就因为她帮着淑慧说话?还兴起了太阳下罚跪,你厉害了啊!” 四阿哥冷笑了两声,不待四福晋解释反驳,就道,“你不爱听,以后就不要听好了,我马上就进宫请旨!我和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是没法过下去了!” 说完,四阿哥转身就走! 他并不怀疑孙玉琼骗自己,因为康亲王太福晋是不是去闹事了,孙玉琼是不是当时说了话了,这是一查就知道的事情。 四福晋本以为四阿哥只是威胁自己一下,万万没想到四阿哥还真是转身就走! 难道他是真打算休妻? 她愣了一下,也急了,顾不得脚上穿的花盆底,就往外追。 然而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脚上还穿着花盆底,哪里追的上盛怒下的四阿哥。 倒是看着孙玉琼已经站起来了,准备往外走,她心中怒急了,伸手就去扇孙玉琼巴掌。 “你个□□养的小贱人!你到底说了什么,让爷这么生气?” 然而孙玉琼却神色淡淡的,伸手架住了四福晋的巴掌,看着四福晋愤怒的已经扭曲的脸,冷笑道,“爷问我为什么顶撞了福晋被罚,我还能说谎话不成?” “你!” 孙玉琼却一脸淡然,“福晋如今也怒了?也不能温柔大度了?怎么事情轮到自己身上,怎么也知道生气了?还会骂人了?人狼心狗肺不要紧,别装出一副人样儿!” 四福晋被她呛的一个倒噎,指着孙玉琼道,“你撺掇着爷要休了我,你也上不了位!何况,我是皇上指婚,真以为能被休了吗?我是嫡福晋,你早晚还有在我手下的时候!” “呦,还威胁上了?”孙玉琼却冷笑了一声,“我要是福晋,赶紧的进宫才是真的。是,皇上兴许不会让爷休妻,但是换个福晋,还是容易的。” 为了皇家颜面,当然没有休妻一说,但是,让四福晋暴毙一下,换个新福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毕竟乌拉那拉家不是特别的强势,尤其四福晋的这一支,自从四福晋的阿玛去世后,兄弟中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 而眼下,康熙正是对康亲王和康亲王福晋最为愧疚的时候! 四福晋心中也是一震,竟也开始后怕了。 她从前有恃无恐,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碰触到四阿哥的底线。四阿哥虽然好几次拂袖而去,但是从来没有嘴里说过休妻或者别的什么的。 可是这一次,当着弘晖的面,四阿哥都能脱口而出休妻,看来是真动了这个心思了。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孙玉琼,孙玉琼淡淡的道,“别误会,我只是看在爷的面上,提醒你一句。” 换个老婆也不是那么好换的,如果眼下四阿哥换了个老婆,除非一下子娶到那几家的姑娘,妻族足够强势,不然四阿哥的大位之路坎坷了。 因为这个事,四阿哥对她的好感度涨了五点,已经六十九点,完成任务在即,她也不想扰乱四阿哥正常的人生。 毕竟,她虽然不爱四阿哥,却敬爱这个男人。 四福晋想了想,虽然心里还是不忿自己这样还要领孙玉琼个情,到底还是跺了跺脚,冲回去换衣服进宫了,她得去找德妃。 德妃肯定不会希望四阿哥换个妻子!而不论如何,事情是不可能绕过德妃的。 如果德妃能帮自己说动太后,就更好了。 四福晋换了衣服,也跟着四阿哥急急的出门。 孙玉琼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看着窗外的花木扶疏,却淡淡一笑。 四阿哥的性子还真是急啊,都没来得及听说淑慧醒过来了,就跑去质问四福晋了。 不管如何,淑慧也确实醒过来,椿泰虽然人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看着四阿哥的好感度列表,人还是没死的。 她的任务也快完成了,四阿哥的话,大概也会走上权力之路吧。 毕竟他总要从悲恸中走出来,然后发现背后的真相,不管幕后黑手是八阿哥还是太子,想要干掉他们都要走那条路。 小小的院子,她生活了三年,大概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也不知道日后,自己会不会想起这里,想起这些人,想起院子里开的小小的花。 孙玉琼现在整个人精神松懈下来,四福晋的精神可是紧绷的。 正如孙玉琼说的那样,虽然很大程度上,四阿哥是不会换老婆的,但是四福晋也不敢确定,康熙会不会脑子一抽啊。 而且就算申饬免不了,也要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四福晋先去了德妃处,难免有些避重就轻,她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说自己只是看着孙玉琼不顺眼,借机罚她,不是真的觉得她做的不对。 德妃作为一个宫里混出来的人精,其实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四福晋心里想的是什么,难免也有些低看四福晋。 毕竟德妃的性情,其实四阿哥还是有些像她的,多少有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不过德妃知道分寸,也知道该什么时候计较。 她的确是不希望四阿哥换个福晋,虽然眼下四福晋让她很有些失望。 但是德妃想了想,自己还是要给四福晋一个教训的。 因此,当四福晋哭跪了快两刻钟,都快哭不出来了,德妃才松口,看着四福晋道,“不管如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带着你,去给太后那边解释一下。四阿哥,多半是要去太后处的。” 最主要的是,德妃对康熙更了解,就今天四福晋做的这个事情,康熙多半是有些动摇要给四阿哥换个老婆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以康熙的性格,大概是会隐晦的问问太后对四福晋的看法,再慎重考虑的。比如说,四福晋对太后是不是亲近啊,请安次数多不多啊?平时看着怎么样啊之类的。 太后虽然性情单纯,但是有时候单纯的人的直觉却很对。 比如说当初的董鄂妃,还没和顺治勾搭上的时候,太后对她的感官就不好。 那时候董鄂妃还不是董鄂妃,是董鄂氏,不仅长得漂亮,人温柔又有才情,不仅宫中女眷,连孝庄太后都很喜欢她,就太后对她绕着路走。 一开始还有人说新皇后,也就是当时的太后,对董鄂氏是嫉妒。毕竟新皇后要美貌没美貌,要才情没才情,汉话都说不太溜,何况什么诗词歌赋,经史子集。 等到日后,董鄂氏和顺治勾搭上,变成了董鄂妃,在宫中盛宠,一妃当关,万美难开的时候。 孝庄才发现,太后那不是嫉妒,她那是类似于小动物的直觉,还挺准的。日后的鳌拜,太后也不喜欢,果然,顺治还是又一次眼瞎看错了人。 德妃跟了康熙二十多年,对康熙的举动猜测的确实不错,康熙的确是去太后宫中。 然而太后宫中,安良贝勒福晋他他拉氏,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都在。 消息总是有延迟性的,那边法喀家散场了,淑慧都醒了,这边太后才得了消息,正气的拍桌子呢。 见康熙来了,老太太人都忍不住站起来了,跟康熙道, “正好要请皇上来呢,你都不知道康亲王太福晋干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让皇额娘这么生气?” 康熙伸手扶住太后,想起四阿哥找自己的事情也与康亲王府有关,心里也有个谱了。 不过他让四阿哥下去休息了,毕竟是亲儿子,两天多没睡,他还是很心疼的,自己一个人来的慈安宫。 太后不知道康熙心里弯弯道道,与康熙抱怨道,“淑慧人都还没死,康亲王太福晋一个奶奶辈的,竟然开始谋夺其孙子媳妇的嫁妆了!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亲王太福晋,竟连脸都不要了!” “那确实是太过分了。” “还跑到法喀家打砸抢,跟强盗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不处置,日后有样学样的,怎么说我们爱新觉罗家?”太后这次在七福晋的提醒下,还很高屋建瓴在爱新觉罗家的名声上考虑了一下。 四阿哥那里,他自己知道的都不多呢,而且四阿哥基本把重心放在四福晋如何如何的没有人性,简直是狼心狗肺上面了。 康熙还真不是很清楚这些具体的细节,他还以为康亲王太福晋只是跑到法喀去吵闹,心里虽然也腹诽康亲王太福晋为老不尊,但也没很在意。 但是动手了就不一样了,必须要严肃处理! 这个事,就跟威胁要抢某人的东西,和真的动手抢劫了一样,完全是两码事。 虽然康熙很怀疑,就太后自己,能不能说出来,为了我们爱新觉罗的名声,让天下人怎么看皇家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但是这话本身倒是没错。 若是仗着皇族就闹事,还跑到一品大员家中闹,怎么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处罚的。 因此康熙心里的小本本上,又添了一个人的名字。 另一边,德妃带着四福晋也到了太后宫中。 四福晋对太后素日里还是很恭敬的,每次进宫都会给太后请安,说话虽然有些时候太后听不懂,但是太后对四福晋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还算是喜欢。 然而四福晋还是很忐忑,毕竟太后虽然对自己还不错,对淑慧那是十分的喜爱了,正经的孙媳妇都没有这么得宠的。 这事要是扯着别家,还真是好说,扯着淑慧,老太太什么反应,四福晋心里还真没有个谱。 然而虽然心里没谱,还是得硬着头皮来。 果然,德妃只略说了两句,太后就怒了! 一直温和没脾气的老太太拿起茶杯砸在四福晋的头上。 “简直是狼心狗肺!你的血是冷的吗?!” “我就不说,老四是被椿泰小子救的,老四现在好好地,椿泰小子落水了,现在下落不明!淑慧怎么都是你的堂弟媳妇,也没的罪过你,她病了还被人欺负,你不去帮忙,就够冷血了,倒还把帮忙的罚了!” 四福晋感觉到了旁边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和安良贝勒福晋他他拉氏的眼神,心中羞愤。 她从来就是个最好面子的人,没想到竟会丢面子丢的那么厉害,然而却不能不解释,虽然没打青了额角,还是跪着流泪道。 “孙儿媳妇,其实真只是厌恶那孙氏,借口罚她呢。” 然而太后却不想听,“你当我真老糊涂了,可惜哀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都不傻。老七媳妇和安良小子的媳妇,都还能专门进宫说这个事,按理说,孙氏回府后你也知道了,怎么没见你进宫来找哀家,倒是罚起了说公道话的孙氏?” 德妃见这情况觉得不太妙,以太后正常的糊涂劲儿,还真是比较好糊弄的。 然而四福晋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妙,谁能想到碰巧七福晋和安良贝勒福晋都进宫说这个事呢?这两个人都是替康亲王福晋那拉氏打抱不平,仗义执言的。 一方面仗义执言,另一方却重罚了仗义执言的人,四福晋的态度显而易见啊! 然而,她还真没准备给四阿哥换个媳妇,于是看向了康熙,只看了一眼康熙,她就知道,康熙正处在看戏模式呢。 或者说康熙还没拿定主意,正准备看众人的反应,尤其四福晋的反应来决定最后如何做。 德妃没办法,只好自己上阵。 第210节 “太后老祖宗别生气了,小孩子还小,一时糊涂没想开也是有的。” 没想到今天太后化身犀利姐,不,犀利奶奶,闻言瞪了德妃一眼,“小孩子?老四长女都快有十岁了,他媳妇还算小孩子?” 一句话堵得德妃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在尴尬的时候,安良贝勒他他拉氏突然开口了,劝了一句太后,“太后您就别生气了,不管当时四福晋怎么想的,如今她也知道错了。何况,若是气着您,那可是我们大家伙的罪过了。” 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有些诧异了看了一眼他他拉氏,略带着点犹豫的道,“是啊,四嫂平时看着还好。” 她的话就比他他拉氏青柠有保留多了,直说四福晋平时看着还好,至于心好不好,那就要看太后怎么看了。 不过显然这两句话还是有用的,太后有些没那么愤怒了,或者说,有些开始犯糊涂了。 康熙看着太后这样子,倒是笑了笑,然后看着地下跪着的四福晋。 他之前还是见过四福晋几次的,看着倒是宽厚温婉大度,然而人还真是寻常。不过,这样怕事也有怕事的好处。 敲打好了,这样的也算是省心的,而且四福晋的阿玛,当年也是保皇派,不然康熙也不会把她指给四阿哥。 因此,他沉默了一下后,道,“老四媳妇,这个事,朕这里记着了,但是看着你去世了的阿玛的份上,朕可以放过你一次,没有下次。” 一听康熙这么说,四福晋整个人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她,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后怕。 太后看一眼四福晋,又看一眼康熙,“就这么放过她了?我怎么给淑慧交代?” 康熙笑了笑,“只是不给老四换个媳妇而已,皇额娘想怎么处罚,朕就不管了,总也要给她个教训,不过,皇额娘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太后一想也是,何况康熙把处罚权给了自己,她也还算是满意的。 康熙说完这些,借口前头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就走了。倒也不单纯是借口,当皇帝的,哪一天不是日理万机? 这边慈安宫里,太后淡淡的看着四福晋,“既然皇上放了你一马,我也不重重处罚你了,祭足一年,你府里的事情,交给那个孙格格管吧。金刚经一百卷,恩,你这么喜欢叫人罚跪,每日跪经两个时辰,别想着偷懒,我会派人看着你的。等淑慧好了,你去给她行大礼赔罪吧。” 四福晋顿了顿,太后这个处罚,虽然没有肉体惩罚,可跟轻也算不上,她心里委屈,可是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等太后把她赶出去,然后德妃又把她臭骂了一顿,赶出宫去,方才在马车里哭起来。她是真的觉得很委屈,毕竟,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处罚了一下孙玉琼啊! 可是哭,她也不敢哭的很大声,太后派来的嬷嬷还在后面的马车上呢。 慈安宫中,安抚好了太后,看看时候不早了,他他拉氏和七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借机告辞了。太后也累了,不过还是赏赐了两人些珠宝绸缎,也算是嘉奖。 出了慈安宫,走在被两边朱红宫墙夹着的甬道上,博尔济吉特氏侧头,轻声问他他拉氏道。 “你今儿,怎么会帮四福晋说话?她今天的事,也确实太过分了。” “确实过分啊。”听了七福晋的疑问,他他拉氏一笑,叹道,“乌拉那拉氏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因为太爱面子,倒也无害,换个,还真未必比她好。” “这话倒是,她心虽然不好,但是无害。”七福晋想想,四福晋那个人,是看人落井,装作没看见的人,比起那等擅长落井下石的,还强点。 说完,她叹了口气,“心地好的那个,也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提起淑慧,青柠心里也难过,与七福晋道,“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康亲王太福晋闹的多厉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法喀府上不好说,康亲王太福晋,那可真是沮丧的不行了! 什么叫万万没想到,这就叫万万没想到了! 康亲王太福晋她可真是万万没想到,淑慧她突然醒了啊!这个事,到底该怎么收场?她现在方了。 本来她就是没什么主意的人,连去闹事的注意都是小鄂卓氏出的,眼下这个情景,闹也闹了,可惜是白闹了,还把法喀家和淑慧都给得罪死了。 法喀家就罢了,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那淑慧,她可是知道的,绝对不是个尊老爱幼的,肯定要对自己不孝啊,这可怎么办? 淑慧要是知道康亲王太福晋的想法,多半是要呸呸呸的,尊老爱幼,那也你得是个人啊,抢孙媳妇的嫁妆银子,还想被尊老爱幼,想太多好不好? 不过,说真的,眼下淑慧也没有关注康亲王太福晋,她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四阿哥来了 淑慧醒了, 整个法喀家都欢喜不自胜,那拉太太高兴的直接给家里下人发了三薪,家中前庭家什被康亲王太福晋的砸烂了不少, 也罕见的没骂人。 反正,淑慧醒了, 其他都是小事了。 然而,淑慧自己却面对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自己是谁。 她现在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况里。 她大概是忘掉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她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自己怎么变成了辫子头的清朝人。 但是她的潜意识里的告诉自己,这确实是自己的生活,她的理智也很清晰,她对周围一切的熟稔, 环境的熟悉告诉她, 她只是忘记了某些事情。 这种感觉还是很古怪的, 她的记忆不存在的东西,身体却记得。 但是她也在怀疑, 到底是原主的身体记忆, 还是自己的记忆。 所以周围的一切, 陌生又熟悉,荒诞又现实。 之前康亲王福晋闹事的时候,她站出来的那么恰如其分,并不是那么凑巧, 而是因为她已经站在月门后面听了一会儿。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现在穿越过来的,她都感动于那拉太太这个母亲对自己的维护。 毕竟她作为魏慧的时候,并不是被父母所爱的孩子。 她是女孩儿,是不被期待的。 而眼下,她要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当母亲了,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安静的听着太医和那拉太太说话,默默的想到。 我会是个好母亲吗? 她虽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眼下的境地,但是上午的那一场闹剧也让她知道的足够多了。 孩子的爸爸可能死了,孩子的□□母和别房叔伯婶娘可不是全然好意。 而眼下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和离再嫁或者守寡再嫁…… 我能保护好我的孩子吗? 那拉太太和把完脉的太医寒暄完了,看淑慧出神,忙紧张的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明明刚刚太医说脉象很平和很正常啊。 淑慧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也泛上了点自然的粉,对那拉太太道,“没什么,我很好,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拉太太:…… “什么都不记得,你还很好?!”那拉太太先是白了一眼太医,然后忙抓着淑慧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额娘都不记得了?” 淑慧点了点头。 那拉太太都给震瓜了,这,这,这! 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上午,不还是出来怒斥太福晋了吗?” 上午那会儿,如果淑慧不是站出来,康亲王太福晋那边可不能那么轻易收场。看当时淑慧的反应很正常啊? 淑慧看着床前小几白瓷瓶里鲜妍美丽的花朵,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深邃漆黑的眼瞳,秀美脸上笑容清浅,声音平和沉静。 “我是不记得了,可是我不傻啊。” 那拉太太被她这淡定自如的表情给说服了,“这倒是。” 不过,她很快也反应过来,道,“什么都记得也是大问题啊,太医,太医,快过来。” 太医早就听傻了,此时听那拉太太招呼他过来,心里也着急起来。 他连脉象都没把出来,还怎么开药?然而太医地位不高,无论是淑慧,还是那拉太太,都比他品级高多了,还有圣旨在上面压着,不得不过来,心里还在想着什么话能应付过去。 且不说法喀家里因为淑慧的失忆乱作一团。 宫里太后得了淑慧醒了的消息自是十分高兴,他他拉青柠与七福晋两个各自回府,都知道了淑慧醒过来,便都又急急忙忙过来看淑慧。 那拉太太先头报信的时候,不知道淑慧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见这两人来访,又犯起愁来,担心见面了刺激淑慧,不见好像又太不近人情。 今儿这事,她本也没报着多大的希望,没想到两人都能站出来,心中感激感动自不用说。 那拉太太在那里纠结,淑慧倒是坦然,与那拉太太道,“不管我还记不记得,总要表示感谢吧,听你说,我是四福晋府上的孙格格救过来的,也要派人去表示下感谢不是?” 那拉太太想了想,也是,尤其四福晋,说不准会苛责孙玉琼,到底还要给足孙玉琼面子,方才让四福晋投鼠忌器。 因此和七福晋,青柠两个寒暄过了,她便去库房收拾了一通礼物,往四福晋府上送了帖子,准备明天大张旗鼓的送谢礼。 不过那边七福晋到了却与淑慧说起来今儿宫中的事情来。 “四阿哥府上的孙格格是不是帮你们说话了?” 淑慧笑着点头,“今天幸亏有她,不然我额娘应付不过来的,太福晋毕竟是铁帽子亲王福晋。” 七福晋闻言更添了些恼火,“那四福晋太不要脸了,孙格格回府里还得了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被青柠拉住了,青柠白了她一眼,而后笑道,“淑慧妹妹才醒过来,身体还弱,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太后也处置过来。” 七福晋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忙笑道,“也是,反正也不是大事。” 淑慧却靠在引枕上,笑,“既然不是大事,说来听听也好。” 七福晋见她神情淡然,与青柠对望了一眼,示意青柠,你来。 她毕竟是蒙古人,又是郡主,性格虽然比大部分蒙古人稳重成熟,但是依旧直爽豪烈。 青柠想了想,也笑道,“四福晋那德行你也是知道的,但凡有点儿不那么合规矩的,那都是大错特错。但她运气不好,正罚孙玉琼呢,今儿四阿哥回来了,这事可不就闹到宫里么,差点嫡福晋的位子都没保住。” 淑慧觉得其中信息量颇多,端起青瓷茶盏喝了口水,正想着该如何表达下自己的意见呢。 不想青柠,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还没等淑慧开口,那拉太太就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点犯难,犹豫了一下,方与淑慧道,“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来了? 青柠和七福晋两个对视一眼,心里吃惊又不觉意外,不说四福晋今天所做的事情,就说四阿哥欠了椿泰一条命,是该来探望淑慧的。 可是淑慧眼下的情况,能受得住刺激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的是防盗章的话,三小时后就是正常的了,也就是下午三点,大家先去吃个午饭,睡个午觉,毕竟晚上要守岁啦 第211节 ☆、新年快乐! 那拉太太对于四阿哥的来访很是犹豫,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创伤性失忆,但是心里也理清楚了。 淑慧若是不记得椿泰,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痛苦, 自然可以比较淡然了。 虽然对被忘记的那个人很不公平,然而淑慧眼下却怀着孩子, 好歹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青柠和七福晋就更不用说了,其实都有点不怎么赞同, 不过这样的事, 他们都算是外人,也不好多说。 看着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两人便都告辞,不过一盏茶里,两人都走了。 那拉太太询问淑慧,“这四阿哥, 你到底是见不见?” 那拉太太本身倾向于不见的。 一方面淑慧的情况确实不好, 今儿才醒过来, 不知道经受不经手的主刺激。 另一方面,那拉太太对四阿哥心中不是没有怨言的。四阿哥与椿泰一道出事, 椿泰救了四阿哥不说, 这多少也是椿泰的选择, 但多少有些迁怒。 四福晋就更不用说了,太不厚道!四阿哥虽然态度不错,但是那拉太太多少还是有些恼火。 但是四阿哥本就是皇子,不好硬拦着, 又千求万求的,那拉太太心中也是有些犹豫了。 那拉太太心里还有些小算盘,照着淑慧的胎梦,她腹中的孩子多半是个女孩儿,那么嗣子事上,她还期望四阿哥能帮着淑慧说说话,选个好的。 毕竟,事已至此,总要为现实考虑。 如果淑慧说不见,正好有藉口推了,若淑慧说见一下,倒也可以见见,至少看看四阿哥说什么。 淑慧其实倒没多少犹豫,当下就答应下来,又问那拉太太,“我和他男女有别,您要不要在旁边看着?” 那拉太太笑笑,“那倒是不必,一则在自己家里,没人乱说话,另一则,康亲王与四阿哥是通家之好,你眼下的情况也特殊些。” 淑慧点头,“我也有些话想问问四阿哥,顶好避开人。” 那拉太太点点头道,“那我就把四阿哥请进来了? 淑慧却看一眼自己,素罗衣衫,长发微挽,太不尊重了些,“我总要换下衣服不是?” “这倒是。”那拉太太心里淑慧还是个病人,也是今天忙乱,倒是真忘了这一茬了。 “你叫小梅来给你梳洗,我正好与四阿哥寒暄几句。” 那拉太太心下暗道,还是要叮嘱一下四阿哥别刺激了淑慧。 这一通折腾下来。 四阿哥见到淑慧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的金红色的辉光绕过雕花的窗棂,屋内还是明亮的。 四阿哥站在门口,心中有些犹疑,到底还是鼓足勇气走进去。 淑慧已经换了衣服,换了一件天青色的旗袍,原本散着的长发梳了个小两把,左右各带了一朵珠花。 她还略用了一点胭脂,皮肤虽然依旧苍白,但看着气色没那么糟糕,站在当地的身板儿虽然瘦,却是挺的笔直的。 然而四阿哥还是觉得难过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记忆里的淑慧,是明丽如花,笑容明朗,眼里带着浅浅光彩的女子。 现在她站在哪里,身姿挺拔消瘦,容颜气度清殊如竹,眼瞳深邃漆黑,看着他的表情冷淡又客气,陌生非常。 四阿哥想过很多种淑慧的反应,他想过淑慧或是哭或是骂,或者和他说起来椿泰,两人相对怀念流泪,却没想到这一种。 两人对视无言,还是淑慧先开了口,亲手倒了茶,奉于四阿哥道,“四爷请喝茶。” 这一句话让四阿哥又心酸了起来,他与淑慧夫妻交好,言辞称呼也不与别人同,淑慧一直是叫四哥的,想到四哥两字,他又想起来椿泰,如何忍心接过茶盏? 淑慧见他不接,愣了愣,自嘲笑了笑,历史上的雍正听说很是刻薄寡恩,没想到这个面子都不给自己。 她自把茶盏放在桌上,神色更冷然了起来。也是,自己眼下虽然法喀家十分维护,但其实处境都挺艰难的,人情凉薄,也是常事。 然而下一刻,她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四阿哥冲着她跪了下来! “四阿哥你?”淑慧是真吓了一跳,伸手去扶他。“你,你这是做什么?” 四阿哥修长凤眼里却有眼泪滚滚而下,“弟妹,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可是我还是对不住,对不住椿泰,我真恨,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死的为什么,不是没人珍视的自己? 淑慧本来还震惊,听了他这么说,看着四阿哥脸色灰败,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终于忍不住伏地大哭,也收回了手,沉默了好一会儿。 空气好像冷凝很久,只有四阿哥崩溃的哭声,不断的一次又一次划破这种安静。 在门外听墙角的那拉太太隐隐听到四阿哥的哭声,有些焦急的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四阿哥哭了足有一刻钟,哭的他几乎有些上不来气了,淑慧才开口说话。 “四阿哥,你也知道,我其实不记得什么了。但是我想,椿泰既然能愿意舍命救你,对你这个四哥就是足够珍视的,所以不要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这样的话了。时光无法倒流,我一个女子,逃避了现实,你就不要逃避了。” 四阿哥抬头看她,只见淑慧也跪坐下来,与他面对面,看着他说话,神情无比的认真。 淑慧的话却没说完,她声音变得很轻,低下头来,在四阿哥的耳边道, “何况,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会出事吗?我听说,你们其实监造的很严格,难道就那么碰巧?我一介女子,不好做什么,你难道不会为救你死去的那个人做些什么吗?” 四阿哥浑身一个激灵,又如醍醐灌顶,看着淑慧,她的眼睛深沉如海,蕴藏着说不出的力量。 “你说的是。”他突然冷静下来。 “所以,去做你应该做的吧。”淑慧闭上眼睛,声音轻而镇定,“至少,我是这样的人,如果老天不能给我公道,我会给自己一个公道的。” “我会的” 他不知道是在给淑慧承诺,还是给自己承诺。 不过,等那拉太太终于按捺不住进来的时候,四阿哥正扶着淑慧站起来。 那拉太太虚让了一下请四阿哥在这里吃饭休息,四阿哥自然没有答应,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而四阿哥走了,那拉太太问淑慧两人到底说了什么,淑慧也没说,只叹口气。 “真不该见四阿哥的。” 河南一个县城,某个浑身是伤的英俊青年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新气象,椿泰要回来了 ☆、替罪羊 淑慧的状态倒是越来越好了, 自那日四阿哥回去,她也没什么反应,照样吃喝, 第二天又叫了小梅过来,清点了她的嫁妆银子, 使人去市井上探听下消息。 那拉太太紧张了两日,见她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处置事情也井井有条的, 倒也松了口气。想想也是,淑慧虽然许多事不记得了,人又不是傻了。 这边淑慧慢慢理顺了不少事情,四阿哥回去后也是痛定思痛。 淑慧说的没错,他应该去做自己该做的。 而此时,朝堂上也波澜迭起。 大阿哥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本来他心中就有些怀疑是别人做手脚, 又得了张鹏翮的传话, 自然更加笃定自己是为人所害。 明珠老谋深算,并不赞同大阿哥大闹, 他深知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 如果现在不能把太子扳倒的话, 多半是杀敌五百伤敌一千。 倒不如借此机会不断的加深康熙心中对太子的怀疑。 大阿哥一开始也被他说服了,面上一副不追究不怀疑的样子,私下里却命自己的党羽去不停地含沙射影。 康熙虽然疼爱太子,可是他毕竟也是个帝王。 从来帝王多疑, 康熙自然也不例外。 他当然怀疑这事是人为,可是没有证据,总不好处置。不过动手的人么,数来数去也就可能是那么几个。 一个是反清复明的白莲教等组织,即使是皇帝,康熙也不希望首先怀疑自己的儿子。 而且,因为吏治渐渐败坏,反清复明的苗头又渐渐起来了,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另一个就是皇子之间争权夺嫡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们,康熙内心的确很复杂,他早年死儿子死孩子死了不少,不然太子小名也不会叫保成了。 如今生了二十几个儿子,儿子多了又成了烦恼了。 太子,已经是太子,似乎没必要下这样的狠手,毕竟如果真备查出来,怎么可能继续当太子? 余下的,嫌疑最大的就是八阿哥了。 毕竟如果大阿哥死了,附庸与大阿哥的官员权贵多半要拥护八阿哥,这就是最大的动机了。 八阿哥如今在外面名头很响亮,又有安郡王府的扶持,也不是没有动手的能力。 康熙心中虽然觉得应该是白莲教什么的弄得,但是也有些怀疑八阿哥,对太子冷淡了不少不说,对八阿哥也有些打压。 八阿哥还没什么反应,太子自己本就心虚,见康熙冷淡,心中就有些忐忑。 他与索额图商量了,索额图心中本来有些不以为意,道,“皇上最近心里不爽快,对殿下不亲切也是有的,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不必太紧张。” 太子却另有主意,道,“这事不比别的事,万一皇阿玛真察觉了,我命休矣,总要谨慎些。” 索额图想了想道,“太子殿下说的也是。不过您也不用心焦,咱们不是早就找好了替罪羊了吗?” 太子略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恐轻举妄动,反而被皇阿玛察觉了端倪。” 索额图一听有些恼火,“太子殿下也太瞻前顾后了些,我倒是说不用太紧张,您却说要做点什么。我说把事情推到八阿哥身上,您又怕轻举妄动了?” 太子被索额图这么一说,也有些讪讪的,“叔祖别生气,我只是担心出纰漏。” 索额图见他解释,到底还是叹口气道,“殿下,横竖眼下皇上对八阿哥怀疑的多些,我见最近八阿哥的几件差事提议都被驳回了。他如今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只要使人往前那么一推,他自然就坠落悬崖了。” “这倒也是。”太子松了口气,想了想道,“如今四弟正好回来,他性格耿直里面颇有冲动,说不准是杆子好枪。” 索额图点头道,“使个御史上书让人查那姓郭络罗的侍卫吧,别的也不用多说了,心生怀疑的自然怀疑。” 索额图的提议太子也觉得不错,两人又商量了几句,便把此事商定下来。 太子这么一弄,八阿哥的处境立刻就艰难了。 康熙本就八阿哥很有些怀疑,被人一挑明了,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也加重了康熙心中对他的厌恶。 第212节 最关键是,这事一挑明,很多大臣也对八阿哥心有疑虑。 大家都不傻,如果大阿哥和四阿哥出事,最大的得力方确实是八阿哥。 连八阿哥回府后,八福晋都似笑非笑的问他,是不是他做的。 可想而知,别人对他的看法。 八阿哥本来就是靠着朝臣对他良好的观感支持混出的名头,宗室那边也因为他有嫌疑对着椿泰这个宗室下手,不少人冷淡了不少。 八阿哥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势力的,门人没几个,也没有什么钱,两个好兄弟九阿哥十阿哥都是还没开府出宫的青少年,康熙那里说话的分量也有限。 这一下,可是要了他的命了,他的处境陡然艰难了起来,不说康熙对他的看法,连办个差事,都被不少人拖延阻拦。 这是他开府之后混了个好名头后从来没有的事情。 可是,事实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八阿哥说到底也只是辛者库贱奴所生的,母族一点靠不上,康熙愿意捧着他,他的日子就好过顺妥。 如果不愿意捧着他,他自己经营势力时间太短,还能怎么办? 八阿哥两天嘴里就上火长了好几个撩包。 八福晋因为之前流产以及小妾的事情,本来瞧着他有些幸灾乐祸,见他焦头烂额如此,到底还是有些心软了。一面她开箱拿了自己的私房银子与八阿哥,让他疏通找人说好话,另一方面自己往安郡王府,请安郡王府帮忙说好话。 八福晋的所作所为,也让这夫妻俩自从上次之后的事情产生的裂痕有些愈合了。 说到底,至亲至疏夫妻,两人总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 八阿哥心里感动的很,他从小儿不被看重,被人轻视,从来很少有人主动对他释放好意。 见他低头,八福晋心里也熨帖,不过嘴上还是道,“我就这些钱,你好歹用到刀刃上。” “已经很多了。”八福晋的嫁妆银子怎么也有个三四万两,颇能解燃眉之急。 八福晋嗤之以鼻,“你消息这么灵通,难道没听说康亲王太福晋以为康亲王福晋快死了争嫁妆的事?那才是个财主呢,手里怕没有个三四十万两!” “她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给我花不成?” 八阿哥心里头清楚,就冲现在的风头,康亲王福晋这不把自己当仇人就是好的了。 不过,就眼下淑慧也确实正在清点自己的家产。 ☆、一面 淑慧自从康熙三十四年选秀指婚穿越过来, 到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年秋,足有六年时间。 六年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足够一个婴儿从牙牙学语到满院子乱窜, 或者一个半大孩童变成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 淑慧这六年时间又孜孜不倦的在创造财富上不断努力。 再加上凭借着穿越人士的金手指和亲王府的地位,淑慧的致富之路走的无比顺利。 经过淑慧和小梅两日的清点, 不算田宅铺子生意等固定资产, 光能动用的现银就有四五十万两。 其中有近二十万两是储存以作备用的,剩下的都是当季现结的银子,淑慧心中盘算了一下,吩咐小梅道。 “留出四十万两的银子,我要用。” 小梅略有些迟疑道,“主子, 如果真提出那么多银子, 咱们手头的现银就不到十万两了, 虽然不至于耽误生意,但是不是有点少了?” 其实, 要照着往常, 淑慧吩咐一声, 小梅是没什么异议的,但是人人都知道淑慧失忆了,小梅也有点担忧淑慧乱来。 四十万两虽然还不至于让淑慧伤筋动骨,但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小的一笔银子了。 “我自有打算, 你不必管,也不用与我额娘那边提起。”淑慧却镇定自若,继续吩咐道,“年底我这边大概能结出来多少银子?” “也有四五十万两银子的样子。”小梅虽然心中不解,依旧尽职尽责的道,“虽然生意上没那么多进账,但是各处田租房租都能按时交上的话,也有个十几万两。” 淑慧闻言笑了笑,“那好,继续留出来四十万两,我要用。” 听见淑慧这么安排,小梅这下真忍不住了,“主子,您到底要挪这些银子做什么?是要做什么新生意吗?” “是啊,一本万利的生意。”淑慧端起青瓷茶盏,略抿了一口茶水,“输了赢了,我都会赢了的生意。” 小梅见她说的玄妙,就有些迟疑还要不要继续问了,看自家主子这样子,还真不是临时起意啊。 “你只管听我的吩咐是去做好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淑慧放下茶盏,微微挑起眉毛,眼睛里幽光深邃,“我是记不清很多事情了,可不代表我傻。再说,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梅见她都这么说了,倒不好再说什么了,拿着淑慧的印信手书去办差事了。 淑慧略思索了一回,又写了一封信,命人往明珠府上送信。 康亲王府八格格嫁给了明珠的二儿子揆方,淑慧这封信就是写给她的。 相较于她的姐妹们,八格格淑慎和淑慧不算很亲近,不过因为这个八格格不是那个八格格,相处的其实也没那么坏。 淑慧病倒了后,她也派人过来问候过,听说淑慧醒了,又派过人过来探望,总体上面上的情分还是在的。 此时,八格格看着桌上那个让自己夫婿转交给八阿哥的信,就有些犹豫了。 揆方和他爹明珠不同,实际上算是个八阿哥党,与八阿哥十分交好。 在现在八阿哥身上背着黑锅,名声都快臭大街的时候,揆方依旧挺信任八阿哥的,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八格格淑慎还真不知道淑慧也知道揆方与八阿哥那么交好。毕竟明面上,明珠是大阿哥党,他的儿子们自然和他一个战线,更支持大阿哥的。 最关键的是,淑慧的信上也没说什么,只说她其实不是很相信八阿哥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与八阿哥面谈一下,一方面宽宽心,另一方面也好商量一下,到底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因为淑慧和八阿哥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眼下的情况,直接联系也太过显眼了些,所以请明珠揆方这边搭个桥。 八格格其实挺不相信淑慧失忆了的,毕竟这是个老梗了。她本能的就把这个事阴谋化了一点点,觉得淑慧肯定要对八阿哥做点什么。 最关键的是,她因为之前一直养在康亲王太福晋的身边,在康亲王太福晋身边也有点暗桩,前儿她回去了一趟。 眼线与八格格说,之前的泄露给淑慧椿泰出事消息的人已经被查出来和安郡王府有关系。 只是不知道康亲王福晋淑慧是忘了还是没有计较。 八格格淑慎却不对淑慧的宽宏大量抱有很大的期望。 且不说淑慧到底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假不记得了,就凭着她遥控着人指挥查这件事,就不是不打算计较的样子。 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是真不记得了,也不代表她不记仇不是? 椿泰出事可能和八阿哥有关系,淑慧出事和八福晋很有可能有关系,这么大的仇,八格格淑慎却不觉得淑慧会宽宏大量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万一淑慧是抱着和八阿哥同归于尽的念头,埋伏点人给上他两刀怎么办? 因此淑慎对这封信,很是犹豫,等到傍晚,揆方下衙门回家,她还是没拿定主意,把这事和自己的怀疑都说了一遍。 揆方却不像她这么看,道,“我倒不觉得康亲王福晋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何况种种线索都指向八阿哥,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我是真觉得,她可能想谈谈,八阿哥如今虽然处境艰难,可也是最好的化解宿怨的机会。” 不仅明珠这么分析,就是揆方自己也觉得,这个事情,多半是不了了之的,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八阿哥做的,八阿哥肯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伤筋动骨是难免的,但是八阿哥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可能,万一有朝一日,八阿哥真能如愿,肯定要清算。 眼下化解了这份仇怨,康亲王福晋实际上没多大的损失,还能避免日后清算。 这招,多半是法喀所出的,揆方接触过法喀,觉得他一向是拎得清的明白人。 揆方这么一分析,八格格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揆方见她也不担心了,笑道,“横竖咱们只是传个信儿,真见不见,还不得八阿哥自己拿主意?” 赖不到他们头上的。 淑慎其实才不担心八阿哥呢,她恨不得八阿哥直接被弄死了,省的自家和他走的太近了,日后被雍正清算。 她担心的其实是淑慧,不过这本就是淑慧的打算,拦着总不作美。万一淑慧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八阿哥说呢? 第二天,揆方还是遣人给八阿哥送了信去,八阿哥也很快回了信,表示愿意和淑慧见一面,但是地方和时间要自己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防盗,以后都是24小时,我倒是很想体谅大家,但是盗版网站不体谅我,所以希望大家能理解。 ☆、有钱 淑慧对八阿哥的答复并不吃惊。 不论是从历史上还是现实中她知道的八阿哥来看, 他都是一个善于团结同志的主,换到后世,绝对是搞宣传媒体的好料子。 就目前八阿哥的境地来看, 虽然不至于到绝境,但是也算是山穷水尽了, 怎么可能不团结他可能团结的同盟? 毕竟,如果能说服淑慧, 至少能减少康亲王一系的敌意, 减少康亲王一系的落井下石。 运气好了,说不准还能得到康亲王府的支持。 最坏,淑慧一个孕妇,还能怎么着他? 最多泼一杯水呗。 因此八阿哥答应的很是爽快,不过安全起见,他还是要求时间地点由他定。 淑慧对此也并无异议, 反正谁选地方都是选, 八阿哥也不可能真对自己怎么样, 除非他真不想活了。 不过淑慧也让八格格淑慎夫妻给八阿哥捎话——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八阿哥揣度淑慧的意思, 似乎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 也没有磨叽。 时间就定在两日后, 地方定在八阿哥自己暗地里经营的一座酒楼。 淑慧两日后,一早就起来,略梳洗了,换了一件浅青色旗装, 脸上也不用脂粉,梳了一个小两把头,戴着两朵玉花,素素淡淡的就带人出门了。 到了八阿哥所定的地方,淑慧还是略迟疑了,命人问门前的门童,“八爷可是在这里宴客?” 不是淑慧多疑,而是这酒楼看起来,说真的,和皇子阿哥没多大的关系。 有些陈旧的门幌,泛着褪色的苍白,门窗也有些黯淡的,酒楼虽然没有清场,但是,显而易见的,门前冷落车马稀。 淑慧名下也有几家酒楼铺子,不说多么的宾客如云,也得称得上生意兴隆了。这么个一看就经营不善的铺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八阿哥有所关系。 不过淑慧转念一想,兴许八阿哥就专门挑了这么个地方,毕竟这酒楼破旧生意不好,但是胜在不起眼呢。 不得不说,淑慧真是高看八阿哥了,八阿哥本人其实不算善于经营,这酒楼的生意也就一直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经营着,地段算不上多好,菜品装潢什么的也不行,每年能有个两三百两的结余进账就很不过了。 这也是八阿哥为什么朝着河务银子上伸手的原因,想做大事,没有钱怎么可能? 偏偏八阿哥自己不善于经营,也没有时间去好好经营,而八福晋王府出身的格格,其实在管家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213节 但是八福晋本身只是个外甥女,在正经的内务上是插不上手的,自然也没有经营的经验。 两人成婚没多久就开府,两口子虽然也有几个得力门人,但是还真没有财神爷级别的。 如果不是八福晋嫁妆丰厚,八阿哥又造出势头来,收了几家生意人家的常年孝敬,非得年年亏空不行。 饶是如此,也不过是勉强支撑罢了,眼下这次出了事,八阿哥顿时觉得捉襟见底。 他之前老觉得只要自己有了权势,钱财自然滚滚而来,倒是有些疏忽了,如果不能光积粮,真有点什么风浪,他还真担不起来。 淑慧在门口小二的引导下进来三楼的雅间的时候,八阿哥已经坐在那里了,见淑慧起来,他忙站起来,虚迎了几步。 不管怎么说,八阿哥生的玉树临风,态度也是不错的,淑慧也伸手不打笑脸人,与八阿哥笑道。 “八阿哥考虑的很周全,这地方不错,破旧不起眼,地段倒不算很偏僻,难为你找了这么个地方。” 八阿哥本来看着淑慧素衣青衫,殊丽清瘦,似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公子哥儿病又犯了,准备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温柔体贴,待人亲切,令人如沐春风的八阿哥么。 然而淑慧这么一句话,他有有些讪讪的了。他对淑慧表达同情关怀?可是淑慧本身日子比他要好过啊,至少人家有钱! 他这么一走神,淑慧就抢了先机,虽然八阿哥找的地方,她倒是先招呼了八阿哥坐下。 八阿哥一时没注意,被淑慧掌握了主动,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总觉得好像是淑慧的主场,自己才是客场似得。 因此,他想了下,也就不与淑慧说那些废话的寒暄,打太极了,直接问道,“康亲王福晋,听说你有些话与我说?” 淑慧还真有事想要他办,便淡淡的一笑,“是有几句话。” 八阿哥见她也不隐瞒,心里倒也痛快了些,再怎么样,康亲王福晋不过是个女人。 女人,能做什么?自己的福晋脾气比康亲王福晋坏了不知道多少,也不过是些哭闹小事,总出不了后宅。 淑慧却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口,不过她信不过八阿哥,并没有真正的入口茶水,甚至没有接触杯沿。 八阿哥见她这样,心里就有点急了,他可不会相信康亲王福晋特地找自己来,还要亲自面见,就是和自己一道喝茶的。 淑慧观察了一下八阿哥的神色,满意的笑了,放下茶盏方才道,“外面的流言,我也是听说了。” 八阿哥见她似笑非笑的样子,一瞬间有那么点紧张,“你真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说完了,他又有些后悔了,自己这话说的,有点露怯了。 淑慧却笑笑,“我还没说完呢,我想说的是,外面的流言,我是不信的。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把大阿哥,四阿哥和我们王爷谋害了,现在面上流言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到八阿哥的心坎里了,他心里早就想吐槽了。 不错,他是有动机,而且很有动机,他面上看着也有那么点势力,似乎也有那个能力。 可是看着像是有那个能力,未必真有啊,他的势力,都是虚的,他真有那个能力,还能让这件事传的满大街都是? 不过被淑慧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又觉得有些打脸,毕竟被人指出,自己没有能力。 尤其一个男人,被人直白的指出没有权利,没有人会喜欢的。 他面上温润如玉的表象也维持不住了。 八阿哥看着淑慧,与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直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律是24小时,以后不重复了哈,不过其实也防盗不了太久了,快完结了么。更新时间,我会尽量调整过来,早点更新,爱你们么么哒。 ☆、驱虎吞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八阿哥看着淑慧, 心里也默默的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康亲王福晋那拉氏,这个女人, 远比他想象的更聪明。 她进来的一系列的话,都不是那么随意的, 她在打压自己的信心和气势。 而自己一开始还真的被她给套进去了,如果他不是一个男人, 而且对权力极有野心的男人, 他兴许还真被淑慧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淑慧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小看了八阿哥。 八阿哥能从一个庶出,排行不靠前,生母出身低微,完全不起眼的阿哥,在短短时间里, 混成了大阿哥和太子之下的第三人, 其智商和情商绝对不是一般的出众。 淑慧自是多了几分后世经验和局外人的清醒, 但是八阿哥也不是吃素的,此时发现了淑慧有意无意对他气势上的打压, 直接了当的开口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八阿哥看着她, 并不想和她继续绕弯了。 淑慧察觉了他的变化, 想了想,还是算了,八阿哥虽然最后没能成功登上皇位,但是能串联起满朝文武举荐他当太子, 也不是自己能用得起来的枪。 万一反噬了自己,就不好了。 于是,她笑了,看着八阿哥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我们心知肚明,虽然不是你所为,背后肯定也有个幕后黑手。你眼下的境况不怎么样,想洗白不容易,而我一个弱女子,想要做一些什么也难。” “你的意思?”八阿哥看着淑慧,心中微微一喜,面上却没有泄露出来。 淑慧笑笑,看着八阿哥,从袖中取出一个长的小匣子,“殿下开府没多久,又心存高远,手头必然是有些紧张的,这匣子中有银票三十万两,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此事,请殿下追查下去,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此事,总给我个答案。” 看着放在桌上,被淑慧推过来的紫檀木小匣子,八阿哥一开始有些不敢接,皇子分府不过二十三万两的银子。 他冲着河务银子动手,最后能到他手里也不过是十几万两。 不过淑慧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见八阿哥都不敢接,倒是觉得刚刚自己高看了这位,淡淡一笑,“八殿下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你总要和那人对上,我如今也算是帮你一把。聪明人,总不会放着现成的助力不要。” 三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淑慧也是挪腾出来的,还有些影响生意。事实上,如果不是清朝这么个讨厌的规矩,她还是挺乐意自己动手的。 这笔钱给了八阿哥,大约正好能让他度过难关,然而八阿哥估计还是会把太子咬死,坐收渔人之利的多半是四阿哥。 就算,因为种种蝴蝶效应,八阿哥输给太子,对付残血的太子可就容易多了。 淑慧用的是驱狼吞虎之计,八阿哥心中却也自有考量。 但是他还是有些小看了淑慧,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想要报仇,还真是挺困难的,找人代劳也是正常。 不过他也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不找四哥?他与康亲王兄弟情深,岂有不尽心的道理。” 不想淑慧秀美的脸上却露出微嘲的哂笑,“四阿哥?且不说我赠与他这银子,他也会尽心,不赠与也会尽心,但凭四阿哥的心情,你觉得耿直过头的四阿哥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出幕后真凶?” 然后替我报仇? 淑慧这话说的直白,八阿哥一听也是深以为然。他那个四哥,当然不是什么笨人,但是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若自己生母为宫中颇有威信的宠妃,养母又是皇后,康熙的母族佟家也是自己半个母家的话,太子如今只怕早就坐卧难安了。 四阿哥那人,还真是不太能指望的。 想到此,他心中的疑虑终于去了。 三十万两银子,八阿哥早就已经很心动了,他缺钱啊,眼下的境况,他如果不能成功应付过去,什么皇图大业都是梦 别的不说,去找人帮自己说话,总算是不送钱,也要送点足够有诚意的礼物吧? 因此他一面笑道,“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您这份雪中送炭的情分我总会记得的。” 说完,他还是细心的拿起那黑檀木匣子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清一色的五千两一张的银票,颇厚的一沓子,就算是没有三十万两银子,也差不多。 淑慧见他眼里露出精光,显然也是十分满意的,轻轻的笑了,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外面流言十分嚣张,八爷也要早点处置好了呢。” 八阿哥也站起身来,把银票收入袖中,笑着送了淑慧几步,因淑慧和他是私下见面,说的更是秘事,是不能泄露了痕迹,也只送了几步。 淑慧出了酒楼,小梅捧了披风与淑慧披上,天气已经渐渐有些冷了,一早一晚很凉。 淑慧扶了她的手自上了马车,一路回了法喀府上。 到了法喀府上,淑慧换了衣服,见小梅一面帮自己梳头,一面还不开脸,笑道,“你这是生了我的气不成?” “奴婢哪里敢生主子的气!” 其实还是生气了的,小梅见她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去三十万两,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平气,虽然说是主子的意思,可是那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之前总觉得不好提,此时见淑慧主动提起,她也有些忍不住了,头也不帮淑慧梳了,抱怨道,“您也不是知道,之前传了王爷的坏消息与您,让您差点大病不起的人就是八福晋啊!您为什么还要拿钱给八阿哥?” 又不是钱多的烧的,小梅是不相信八福晋做事,八阿哥不知道的。就算自家王爷不是八阿哥害的,自家福晋总是八福晋害的。 淑慧这做派,简直不是宽宏大量,直接就是傻了。 淑慧当然不傻,她也不想放过暗害自己的八福晋,但是她很有耐心,此时见小梅生气,就笑道。 “你还是年轻,我问你,八阿哥是不是好人?” “自然不是。”关键是您为什么要帮一个坏人? 淑慧垂下眼睛,笑,“他能力有限呢,作恶就有限,一个皇子阿哥,就是有点稍稍不妥,也没什么的,可是有些事不一样。” 不论是太子还是八阿哥,闹大了,现任皇帝或者继任皇帝都会收拾他的。 因此这既是驱虎吞狼,也是捧杀。 小梅听得半知半解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懂,淑慧却不想多说了。 淑慧正准备去床上躺躺,她有身孕,总觉得精力不济,不想刚躺下,前面那拉太太派人送了信来,说康亲王府太福晋又来了。 ☆、回府 康亲王太福晋一来, 那拉太太就很不痛快了。 且不说康亲王太福晋之前闹的太厉害,把法喀家都给砸了,就算是闹的不厉害, 凭哪个当娘的看见有意谋夺自己女儿家财的太婆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其实康亲王太福晋也不想来,毕竟之前的闹的那么厉害, 想也知道法喀家以及淑慧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的脑子虽然进了水,但是还没全部被水泡坏, 当然不想看别人的冷脸。 然而她不来也没法子, 太后下了旨意让她给法喀家道歉,她拖了两日,还是厚着老脸来了。 当然,她也隐隐得了些消息,说淑慧把自己的嫁妆银子收拢了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要不要把银子给娘家。 康亲王太福晋虽然也知道, 这嫁妆银子, 淑慧只要醒来了, 就是她自己处置,别人没法说什么的, 可是她还是心疼啊。 见康亲王太福晋还在那里绕着淑慧的嫁妆银子打探说话, 那拉太太心里都快烦死了。 偏她又不能明说淑慧拿银子做什么了, 太福晋又是亲王太福晋,地位毕竟在那里,她借着道歉来,那拉太太总不能打她的脸。 虽然她早恨不得揪着康亲王太福晋, 啪啪打脸。 在那里尴尬坐了半天,那拉太太见淑慧来了,顿时松了口气,与淑慧吩咐道,“我前面有事,就不陪太福晋了,你也与她说一声,省的她老怀疑我忽悠你的银子。” 虽然之前那拉太太没提起这事,到最好还是隐隐的怼了一句,说完就走,康亲王太福晋有意解释,到底尴尬,只好看向淑慧。 第214节 淑慧只微微一笑,“额娘也是太担心了,我的银子,我就扔了打水漂,只要我高兴,别人除了心里道一句可惜,也管不着。太福晋,您说的是不是?” 太福晋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了,到底还是讪讪的道,“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确实可惜。” 淑慧就笑而不语了。 太福晋其实也是真的急了,被淑慧冷了这么一冷,虽然尴尬,还是勉强笑着说出来这次的来意。 “之前亲家太太怕你病中无人照顾,方才接你过来,如今你也好了,是不是也要回府了?” 富察氏也撂了挑子,康亲王太福晋才知道这事情多麻烦,有心再找几个好“晚辈”管下家,又怕太后来找她麻烦。 之前有几个和她交好的王福晋也私下劝她把淑慧请回来。 “不然,别人岂不是说你不慈?何况,不管康亲王如何了,她总是康亲王福晋,日后就是承袭嗣子,也还要叫她额娘的。” 康亲王太福晋也知道自己眼下名声已经不好了,和淑慧也算是结怨颇深,心中也后悔。 可是后悔归后悔,日子还得过啊,想来淑慧肯定也想回府当家做主,自己给她搭个台阶,也是化解一下仇怨。 太福晋说了这话,本以为淑慧会满口答应,没想到淑慧却面露迟疑,没说话。 淑慧听了她这话,确实是有点心动了,别管之前如何如何,她如今这个身份在这里,想要改嫁或者一辈子在娘家都难。 然而她也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回康亲王府也确实不算很稳妥。 但是此时不回去,且不说待到生产后回去太久,就是生产后,总还是要回康亲王府的,到时候带着孩子,只怕更没有时间布置妥当。 她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想了想道,“太福晋说的也是,什么时候搬回去,我还是要和我额娘商量下。” 太福晋见她正色,虽然没答应下来了,但毕竟不是之前似笑非笑的模样,反而松了口气,道,“你三嫂也盼着你回去呢。” 淑慧点点头,“之前确实有劳三嫂了,这个事,我会考量的,定了时间,会送信给府里。” 太福晋见她似乎是答应下来,心头也是微微一松,本还想念叨几句嫁妆银子也不要都给娘家了,总要给她腹中的孩子留着。 然而淑慧说完了正事,就端茶送客了,她也只好说了几句关心话,告辞走了。 太福晋到了府里,那边就传了信儿说四夫人鄂卓氏求见。 这个鄂卓氏就是淑慧四哥巴尔图的继室小鄂卓氏。 太福晋一听是她,当即皱眉道,“她来做什么,上次不是她出的馊主意,我还不至于得罪淑慧得罪的那么厉害呢,就说我累了,让她回去吧。” 此举可谓完全不给小鄂卓氏面子了,小鄂卓氏这次来本来是来告状的。 上次她撺掇着太福晋去法喀家闹事,巴尔图赶过来把她撵了回去,回去后虽然没有休妻,但是也不比之前那么亲近了。 这一段时间来,竟从没有在她房中宿过。 之前巴尔图可是很少在姬妾处的,不然她也不能嫁过来两年就已经生了个儿子了。 小鄂卓氏觉得自己心中委屈,就算是自己出了主意,要是太福晋不动心,自己也没办法啊。 因此她觉得,太福晋也该帮自己说说巴尔图,自己虽然有错,可是也不能冷淡自己如此啊。 自己的姐姐,那时候跟巴尔图孝期有子,巴尔图不也情深不悔么? 小鄂卓氏想了一肚子的说辞,让太福晋帮她说话,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太福晋根本见都没见自己。 一时气急了,她哭着在门外嚷嚷起来了。 太福晋都能带着人去法喀家胡闹,还能怕小鄂卓氏,当即就命人架着是小鄂卓氏出去了。 富察氏得了消息也不去劝阻,心道小鄂卓氏活该。 等到傍晚的时候,淑慧也得了消息。 那拉太太本来正劝着淑慧不要回康亲王府,毕竟当娘的心在那里,恨不得把孩子一直放在眼前保护着。 淑慧叹息道,“我就是在娘家生孩子,您外孙总也不好在娘家长大的。如今看这样子,太福晋和小鄂卓氏掰了,也无碍的。” 那拉太太道,“你哥哥嫂子,难道还是那等讲究那些的,便是在家里养又如何?” “我只是还不死心,总还想让人去找找椿泰。”淑慧又叹道。“要动用康亲王府的资源,我总要坐镇那里不是?” 那拉太太见她提起这个,也迟疑了,正准备说话,前面却又有人禀报道。 “太太,福晋,四阿哥来了。” ☆、信 听到四阿哥来了, 淑慧心中有些诧异,倒不是她对四阿哥心里有什么不满,而是自己现在也算是小寡妇(疑似), 四阿哥一个大伯哥,怎么也要稍微避讳点。 淑慧虽然没细细打听, 但是就冲着八福晋冲着自己下手,太子又是幕后黑手, 真要闹出什么, 这两边人至少是不会放过自己。 从当年多尔衮的妈大福晋的遭遇来看,倒霉的话甚至可能被弄死呢。 因此淑慧打定主意,还是喊着那拉氏或者自己哥哥来陪客。 不过等真见了人,淑慧倒是发现四阿哥还没那么欠考虑。 四阿哥是带了孙玉琼来的。 淑慧倒是差点忘了,上次太后重重责罚了一回四福晋,让孙玉琼管家了。 不过因为孙玉琼毕竟连侧福晋都还没混上, 报名的时候, 就没那么起眼, 被新上任业务不熟练的丫环给漏了。 四阿哥神色有些憔悴,眼下两个黑眼圈, 衬得皮肤有些苍白, 人瞧着倒是更瘦了, 束着黄腰带穿一件玄色袍子,更显得瘦长。 不过他精神倒是好的,眼底有隐隐的光,反而显着执着。 淑慧与四阿哥身份相当, 互相见礼过,又看向孙玉琼。 孙玉琼倒是老样子,穿一件玉色的绸子旗装,皮肤莹白如玉,手腕上一双翠玉镯莹莹翠绿,一双美目隐约含情,神情却是十分温柔沉静的。 见了淑慧先半屈身行了个福礼,方才笑道,“这几日没见你,看着气色倒是不错的,身子可爽利?” 淑慧也笑道,“还不错,腹中孩子也不闹人,你倒是气度一如往昔。” 孙玉琼神色有些温柔,“如此就好,就是不知道是个小格格还是个小阿哥。虽说你胎梦做的是个小格格,兴许也未必准。” 淑慧看的倒是敞亮,提起孩子,眼中也有些喜悦,笑道,“横竖是我的孩子,我总是疼爱的。” 四阿哥张了张口,又收回去了,倒不是男女,主要是事关爵位承嗣,爱新觉罗家又不兴招女婿。 淑慧瞧见他欲言又止,不想再说这个事,横竖寒暄的时间也够长了,便也不再说那些废话。 “四哥,孙姐姐,今儿你们俩联袂过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总不能是来蹭饭的吧。” 孙玉琼就看一眼四阿哥,四阿哥犹豫了一下道,“最近朝廷上,帮八阿哥说话的人多了不少,外面传言也少了不少,据线报说,八阿哥银钱上宽裕了不少,颇花了不少拉拢人帮他,这银钱的来路似乎有些蹊跷。” 看着淑慧神色,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的道,“该不是他忽悠了你,拿钱支持他吧?” 淑慧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挺不喜欢别人管束自己的,但是因四阿哥说的小心翼翼,还是收敛了一下面上的不痛快,问四阿哥道,“四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是我支持他呢?” 孙玉琼更敏锐些,听出淑慧话中似乎有些不乐意,解释道,“咱们俩有合伙的生意,你突然提了钱,我也是知道的,也并不是干涉你的意思,只是心里面有些不解。” 不解你为何支持八阿哥,而不是支持关系极好,且是最后胜利者的四阿哥。 四阿哥说到这里,终于也有些压抑不住脾气了,“八阿哥总不会忽悠你说此事与他无关吧?弟妹,你记不住椿泰了,谁也不怪你,可是你不能糊涂呀。” 淑慧其实挺不高兴四阿哥的话的,心道你才糊涂呢,到底还是顾忌着四阿哥是个日后的胜利者,客气了些。 又想想,四阿哥来访,那拉太太都不来,想来和自己之前也很亲近,自己不记得许多事情,心里对他顾虑,未必关系真的不好,还是稍微宽厚些。 因此,她脸上虽然有那么瞬间冷然了,还是亲手与四阿哥倒了一杯茶,叹道, “首先,此事是真不与八阿哥相关的。”当然八福晋谋害自己这事是另算的。 “明明,八阿哥嫌疑最大啊。”见淑慧这么说,孙玉琼也吃惊了,“这事若真成了,得利的可是八阿哥啊,那派去传旨的侍卫有正好姓郭络罗氏,八阿哥又特特的请旨在京城,多半也是为了坐镇指挥此事,避开皇上耳目。” “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也觉得八阿哥其实也算是个聪敏之人。你想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最后会露出蛛丝马迹,这么着,痕迹也太重了。”淑慧叹息道,“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掩饰吧,不至于被人弄得措手不及,沸沸扬扬。” “这倒也是。”四阿哥听了后,也道,“邬思道也说,八阿哥的嫌疑也没那么大,如果之前没那么大的动静,嫌疑反而大些,当然也不排除,他这是用自污的法子洗清嫌疑。” “这是什么好嫌疑么?只要皇上心中存着一点怀疑,他就登不上皇位。”淑慧毫不客气的道,“四哥,你还是多想想,就凭您眼下,想要查清事实真相,给椿泰一个公道,难!” 四阿哥有些讪讪的,他之前真的不工于心计,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弥补上的。 最关键的,淑慧还没说呢。 “而且,这事本来就是太子干的啊,四福晋没与四哥说吗,十三弟与我府上送信的时候,就说了之前已经给他的好四嫂说了呀。” 四阿哥愣了愣,突然欢喜道,“信?什么信?不对,你怎么记得了?淑慧,你想起来了?” 淑慧对四阿哥真的有些无力了,“我自醒来,既然什么都不记得,总要把之前的事情查一遍吧,送信这样的事,又不是小事。” 就凭这样的四阿哥,日后真能登上皇位吗? 孙玉琼却是冷静些,她心中知道四阿哥那份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的情愫,心中反而理解四阿哥的失态。 淑慧不知道其中缘故,只觉得四阿哥有些智商下线了,终于忍不住冷笑道。 “这要问你的好福晋啊,十三弟在给我传消息示警的时候可说了,头两天就给四福晋送信了,四福晋也满口答应了,现在信呢!你问我?” 一席话说完,四阿哥大惊,孙玉琼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美梦与噩梦 四阿哥是真不知道四福晋之前也知情。 从出事到现在也有一月有余了, 在四阿哥没闹着要休妻的之前,四福晋也从没对四阿哥过此事。 然而四阿哥也知道,淑慧不可能在这个问题说谎, 尤其事涉太子,她若没有□□成的把握, 肯定不会开口。 孙玉琼心里也十分震惊,不管四阿哥和四福晋关系如何, 两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大阿哥弘晖呢。 她和四阿哥商量了半天,还是觉得八阿哥的嫌疑大过太子,就算是邬思道,虽然觉得八阿哥可能是清白的,对太子怀疑程度也不是很大。 四福晋明明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却一直不说, 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孙玉琼看了一眼震惊的四阿哥, 四阿哥是真心苦逼啊, 娶了个老婆,面上看着倒是也还不错, 可是大是大非上怎么就分不清呢。 四阿哥则是被这个消息给震瓜了, 过后也没有心思问淑慧为何支持八阿哥了。 他也不傻, 如今知道了是太子下的手,自然可以理解淑慧为什么支持八阿哥。 虽然无力,他也知道眼下的自己,是没法对付太子的, 倒是八阿哥,是一只饥饿的豺狼,未必不能把太子给撕扯下来。 第215节 然而,他从来正直,他眼中的淑慧也是明朗豁达,心性光明的女子,是他最欣赏的人,他万万没想到淑慧也会用这样暗地里的手段。 四阿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法喀府上,一直到踏入府门,他才清醒过来。 “乌拉那拉氏呢?” “福晋在小佛堂念经。” 太后给四福晋下了禁足,让她多念经拜佛修身养性,四福晋也知道自己这次不仅和四阿哥翻脸,还惹恼了宫中太后,康熙对她的观感也差极了,因此一天到晚都在佛堂里呆着。 四阿哥怒气冲冲的去了小佛堂,孙玉琼恐他闹出大事来,也跟在后面。不过穿着花盆底,走不快,被四阿哥甩开了一大截。 她走到小佛堂院子门口的时候,还没站定,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就冲了出来,正好撞了她满怀。 穿着花盆底不稳当,孙玉琼跌坐在地上,差点崴了脚,抬头看那孩童,原来是大阿哥弘晖,正哭着往外跑。 孙玉琼虽然不喜欢四福晋,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见他哭的厉害,站起来后还给他递了块手帕,又柔声问道。 “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弘晖哽咽着道,“本来额娘问我功课,阿玛突然进来,看见我就生气了,然后又说额娘教孩子,光读书不修德,让我滚出来!” 孩子说的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孙玉琼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心下也是一叹。 四阿哥和四福晋不睦,可怜的倒是孩子,四阿哥本来极喜欢自己这个嫡长子的,看在弘晖的份上,即使再不喜欢四福晋,面上总是给足了她面子。 然而四福晋闹的也实在是不像,眼瞅着四阿哥对弘晖也有些冷落了。毕竟,弘晖虽然是嫡长子,却不是他唯一的儿子。 孙玉琼听到院子里,四阿哥怒喝道,“你已经消磨掉我所有的耐心和包容!我再容不得你。” 又低头看一眼哭哭啼啼的弘晖,到底叹了口气,拉着弘晖的小手道,“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歇息吧。” 四阿哥和四福晋之间的矛盾,何苦惊到小孩子? 孙玉琼本也是好意,然而四福晋却不以然。第二天,四阿哥上朝,孙玉琼照常去给四福晋请安的时候,四福晋虽然眼眶微红,语气却很讽刺。 “山鸡就是山鸡,凤凰就是凤凰,不要觉得我如今不得意,你就能把哥儿拉拢去了。” 孙玉琼听着好气又好笑,四福晋这是一直以来善良宽厚的伪装都没了,本来还想提醒一下弘晖日后的可能结局,索性也不说了。 孙玉琼转身就走,四福晋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天晚上,四阿哥差点掐死自己,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四福晋毫不怀疑自己昨晚上就死于非命了。 饶是如此,四阿哥也确确实实对自己起了杀意了,四福晋觉得有些心寒,不过是一封信,四阿哥不也是有惊无险么,为什么大动干戈如此? 想来多半有那孙玉琼的撺掇,她自己没儿子,还想拉拢弘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四福晋真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孙玉琼都快离开这个世界了,拉拢弘晖还有什么用?跑到异世界说这是大清未来皇帝的嫡长子? 孙玉琼心中想想又觉得四福晋可笑又可怜,然而毕竟儿子不是她的儿子,老婆也不是她的老婆,想了想也就丢下了。 她倒是想着淑慧虽然人还算是精神,看着是消瘦了不少,上次进上的血燕,德妃赏赐了不少下来,她如今管着家,索性送些与淑慧去,想来四阿哥不会有什么意见。 法喀府中,淑慧却是刚刚在梦中醒来,满面泪痕。 她做的也说不上是噩梦,相反的,是美梦。 被人温柔的亲吻着额头,拥抱着,甜蜜的说话,无论如何都是美好的不行的场景。 即使看不清他的脸,那一瞬间心中也甜蜜无比。 只是梦中越甜,醒来那一瞬就越痛苦越失落。 淑慧抱着自己的膝盖,长长的黑发垂落在雪白的缎面上,一滴滴的泪在床单上晕开,说不出的忧伤。 她哭了一会儿,怔了一会儿,方才打起精神。 之前说了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她不能再拖延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有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振作。 宫中,四阿哥刚下了朝,他本想堵着十三,问问信的事情,然而十三却好似逃避一样的避开了他。、 若只如此,四阿哥一开始还想不到十三是避开自己,他本扰了一圈,最终决定去乾清宫探听一下康熙的意思,却正好撞见十三和太子兄弟两个相谈甚欢从乾清宫出来。 ☆、兄弟 太子是康熙最心爱的儿子, 长得自不用说,虽然薄唇凤目稍显刻薄,但是也十分英俊, 又是二十多年的太子,地位尊贵。 十三呢, 也是眼下颇得康熙欢心的皇子,他娘敏妃如果长得不好看, 怎么可能从包衣被看上, 接二连三生孩子,还让康熙在死后还能给封个妃? 太子英俊尊贵,十三俊美优雅,兄弟俩并肩而行,相谈欢笑,时不时对视, 看起来真是一副如伯夷叔齐般和睦的兄弟, 在宏伟壮阔的乾清宫的映衬下, 景美如画。 四阿哥昨日晚上和四福晋争吵后自然没睡好,加上最近快要把他压垮的愧疚和心理负担, 整个人消瘦憔悴的不行, 和对面衣冠楚楚, 谈笑风生的两兄弟相比,不是一般的狼狈。 然而更猝不及防的是他的心情。 他刚刚知道了太子是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就看到了十三和太子走到了一起,看起来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即使心理安慰自己, 可能十三是碰巧和太子走在一起,可是那一副画面,即使是他在康熙面前奏对的时候,也时不时在他脑海里闪过。 要不是康熙怜惜他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大,对他格外宽容,就凭今天他失水准的说话,也要罚他一下的。 他心中总挂念此事。按理说,十三不仅和自己关系好,和椿泰的关系也好,之前还向自己和椿泰示警,总不至于投靠了太子。 可是如果凭太子尊位和势力,十三生母已经去世,没有母族支持,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跟随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四阿哥已经不是之前还有少年天真稚气的四阿哥,不管是不是因为现实惨痛的教训,还是淑慧的话,四福晋的背叛,他做事已经不敢那么冲动。 他会去稍微多思量一下,因此即使四阿哥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阿哥所,在十三阿哥门前也只是放慢了脚步,然后他去看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和椿泰关系一般,又因为椿泰实在优秀,在比他小的皇室子弟中是个别人家的小孩,本来很优秀的十四都被衬托的平庸了。 所以十四对椿泰稍微有点心结,听说椿泰出事的时候虽然也难过了两天,但是也就两天,他同母哥哥又没出事,也不会多关心一个关系一般的堂哥了。 说的冷血点,皇宫这种地方,同母兄弟都未必有多深的情分,就算是死的是四阿哥,十四阿哥会悲伤多久都很难说呢。 因此,四阿哥进去的时候,十四正和新娶进门的格格玩笑呢,大白天的虽然不好白日宣淫,弄点小情趣开始可以的。 然而心情本就不爽的四阿哥看见春光满面的十四,却没了好脸色。椿泰出了事才多久,十四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而有心玩乐。 他话中虽然没怎么明说,可是语气却是硬邦邦的,隐隐有些指责十四白日荒废时光,与小妾嬉闹。 四阿哥却忘了自己这个十四弟的脾气。 十四从小儿被德妃和康熙双重宠爱,说句不好听的,太子那还是没娘的孩子呢,还要和二十几个兄弟分一个爹。 而德妃只有四阿哥和十四两个儿子,四阿哥她又一向不喜欢,看见他就想起来佟皇后。 唯独十四在皇子中得到的父爱不少,母爱又是独一份,如何会吃自己这个四哥的指责,当下就不悦的道。 “四哥你不要自己心情不好,就跑到我这里阴阳怪气!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筒!” “你!” 四阿哥脸色涨红,十四却冷笑,道“四哥你也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你心里不快,难道我也要陪着不快才是?” 四阿哥一直是不擅长辩论的,他又不是八阿哥,虽然和十四争吵了几句,到底还是被气的拂袖而去。 从十四家出来,他却正好碰上了十三,他本想和十三深聊几句的,然而十三的脸色却有些淡漠,只与他客套了两句,甚至没邀请他去自己院子里坐坐。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四阿哥本想拉下来脸去问问十三为何,然而突然想起十四阿哥厌恶的脸,神色突然黯淡了下,默默的出宫了。 出了宫,本该回府,他如今也没有差事了。然而想到府里四福晋,甚至弘晖,他心里又有一些冷。 犹豫了一下,他又往法喀府上去了。 路上遇见了一队送葬的队伍,死者的亲属哭的死去活来,几乎昏厥。 他想起椿泰来,不由潸然泪下。 椿泰已经无父母,直系长辈康亲王太福晋还能想着去闹那拉家要淑慧的嫁妆,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有多悲伤,康熙这个当伯父的还小病了一场呢。 淑慧本来是最痛苦的,可是她一忘了之,倒是解脱了。 除了自己,还有谁会为了椿泰痛哭如此? 找了一家小酒肆,四阿哥要了两壶浊酒,自酿的高粱酒,烧刀子,喝下去火辣辣的。 酒入愁肠,化成泪! 反正没人认识他,四阿哥喝醉大哭起来。 法喀府上,淑慧却沉静非常,她在盯着人收拾东西。 虽然那拉太太反对,淑慧却拿定了主意,要搬回康亲王府。不过她也不失谨慎,总要预先做好准备——虽然孙玉琼信誓旦旦的说椿泰应该没死,但是凡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至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找不到尸体,衣服饰品什么的,总要找到一件。 她前些日子准备的四十万两,三十万给了八阿哥做了政治献金,剩下十万,淑慧已经撒出去网了。 不管生死输赢,她要一个结局。 淑慧心智坚定,她不是一个依靠别人的人,也因为她忘却了大部分记忆,她也没有四阿哥的痛苦,反而冷静许多。 那边,四阿哥喝的跟死狗一样,直到酒家打烊,他才被推醒,掏出块银子结了账,骑上了马,摇摇晃晃往四贝勒府上去了。 天色渐渐昏暗,四贝勒府上,十三等急了,眼看着宫门要下锁,只好告辞而去。 ☆、阻拦 十三如今还没开府, 住在宫里,行动起来十分不便。不说一举一动被人看着吧,也差不太多, 至少晚上不回宫,绝对是瞒不过去的。 因此他虽然后悔应该偷偷给四阿哥递个信, 而不是因为看见四阿哥的臭脸,保持沉默, 还是离开了。 他得在宫门下锁之前回宫, 不然在太子那里瞒不过去。 四阿哥却是喝的烂醉回家,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十三曾经来过。 他本也想找这机会和十三谈一谈,然而昨天却错过了,心下懊悔自不用说。不过另一边,四阿哥心里也升起来一些希望来,十三是不是来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 他与邬思道商量了一下, 然而事涉太子, 眼下的邬思道也不是四阿哥能完全信任的人, 有些话说的就很含糊。邬思道虽然绝对是高参谋士,可是信息不足, 也有些摸不清。 倒是孙玉琼知道的多, 有经见过不少, 有些隐约的猜测,私底下与四阿哥商量道,“十三爷性情一向正直重情义,多半是想要与你解释, 这事看着乱象,别轻易给人打了标签。” 这倒是,这事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一团浆糊了,大阿哥,太子,四阿哥自己,八阿哥,康亲王椿泰,以及几家大族数位权贵都牵扯其中。 以邬思道的判断,除非有十足的证据,这个事多半也会不了了之了,搅浑水的代价太大。即使死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太子和朝局,康熙很有可能不会冒这个风险。 第216节 何况最终出事的也只是一个侄子。 从阴暗的角度上考虑,椿泰英年早逝,正好可以让康亲王府的权柄收敛,不管是嗣子继承,还是淑慧腹中生出个遗腹子,孤儿寡母的,在未来二十几年内,康亲王府的政治影响力势必会降到最低。 四阿哥虽然不太喜欢听邬思道的分析,却也不的不承认,邬思道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 想到这里,他又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是替椿泰不值,我也不想这事糊弄过去。” 孙玉琼见他如此,心下也有些叹息,年少时候的四阿哥开始渐渐褪去了天真,喜怒明显的孩童,严肃正直的青年,大概正在一步步变成雍正。 递了一杯茶与他,孙玉琼叹道,“淑慧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她准备搬回康亲王府了。” 四阿哥一听大惊,道,“这怎么行?就不说上次别人把手伸的那么长,差点害死了她,眼下她在康亲王府里也是孤立无援,康亲王太福晋那就不用说了,老三扎尔图上次态度就挺暧昧的。” 孙玉琼也为此犯愁,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也说不动她。” 四阿哥心下颇替淑慧担心,第二天下朝之后,又私下去见了淑慧,想要劝一劝她。 然而淑慧却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神色安静,眉宇间沉稳之气一览无余,笑道,“我总不能在娘家生产吧,何况就算在娘家生产,总也不能在娘家养孩子,康亲王府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见淑慧似乎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四阿哥急的不行,“康亲王府很有可能有人想害你,你这不是糊涂嘛。” 淑慧突然收敛了笑意,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定定的看着四阿哥,长长的叹息。 “四哥,糊涂的是你啊。你还不明白吗?眼下,我已经没有肆意天真的资格了,我不能放弃康亲王府,不然日后孩子怎么办?椿泰的仇,怎么办?” 有椿泰在遮风挡雨,淑慧可以天真任性,可以肆意做点什么,经营生意也好,弄点火器什么的,都不要紧。 可是如今椿泰不在了,她要面对的这个世界,真实又残酷。 “逃避,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呢?”淑慧问四阿哥,也是问自己,“我也想什么都不管,可是我做不到,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去做。” 四阿哥被她说的内心一震,他上次就被淑慧问的哑口无言,此时更觉得惭愧。 “本来,椿泰为了救我出了事,我该护着你的,对不住。” 他没有那个能力,现在的他是没有的,逼的淑慧自己要站出来,面对这一切。 淑慧倒是不以为意,笑笑道,“日后总有机会。” 四阿哥如今确实清楚的发现,淑慧看的比自己清楚一些,想了想,又把昨日十三来访的事情给淑慧说了一遍。 淑慧果然对四阿哥心里的怀疑持否定态度。 一方面,淑慧认识十三的时候,十三也只是个半大孩童,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品行人品都有了解。 最关键,淑慧是知道未来,她那点有限的历史知识还能让她知道日后四阿哥和十三是真的好的穿一条裤子的,那么十三肯定是清白。 以雍正那爱憎分明的性格,如果十三真的和太子同流合污,四阿哥只怕一辈子可能都没法原谅他,更别说比同母兄弟十四亲密那么多。 那么十三的所作所为就很值得商榷了,淑慧几乎是很敏锐的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 “我只担心十三是故意接近太子。”然后想法子弄到太子不法的证据,最后扳倒太子。 四阿哥也不傻,虽然他看事情可能没有淑慧明白,也不过是因为淑慧两世为人,又因为失忆更冷静的缘故。 听到淑慧这么说,他也觉得很有可能,一时脸色就有些担忧。担忧的时候,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连十三都这么有勇气,自己这段时间虽然也说去查真相,结果被四福晋误导,全做的是无用功。 比起四阿哥,淑慧更不赞同十三的行为,“如果十三弟是故意接近太子,还是想法子劝下他,他年少,这事不是他该搀和的事。” 四阿哥犯愁道,“十三弟最近都不怎么理会我了,上次又正好和他错过了,并没有时间交心深谈啊。” 淑慧想了想道,“总要劝下他来,他才多大,何况这事本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不需要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正好,我大后日要搬回康亲王府,你在宫里想法,传个信儿,让他带着他媳妇,借着这个机会来探访我。就算是太子,也不是很好拦。” 四阿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 淑慧说的没错,这事,没有十□□而冲在前面的道理。 ☆、卧底 到了后日, 淑慧果然带着人搬回了康亲王府。 花木依旧,人非故,她的心情自然有些低沉, 然而即使心里难过,这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她的记忆在不断的恢复, 每每醒来越是曾经甜蜜,心中越是哀痛。 但是她不是一个人, 摸着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 淑慧还是没法放任自己,她要把这王府捏在手里,方能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一个安全的环境。 太福晋她是不会见了,只派人去问安,然后请了三嫂富察氏过来说话。 富察氏是个聪明人,见淑慧神情沉静镇定, 便知道淑慧的意思了。这个家代管, 许多人是淑慧的人, 她本来也有些指挥不动。 何况她心里也存了点,和淑慧打好关系, 万一日后淑慧生下来的是个格格, 自己儿子也能承袭爵位的打算, 便利落的把管家权还给了淑慧。 “回头我就把对牌账册叫人送过来,弟妹如今这样子,还是辛苦些,我的能力, 总还是不够的,不然也不会让小鄂卓氏撺掇的太福晋去闹事了。”富察氏笑道,“说起来小鄂卓氏也真是,真没点她姐的风格。” 鄂卓氏虽然孕中有子,其实也不是特别大的事,因其为人且舍命生子,富察氏倒是还挺喜欢她的。 小鄂卓氏么,一个在姐姐病中就对姐夫抛媚眼的,便再是因为有情,也很难让人高看。也不过是因为巴尔图还算是正经人,没婚前和小鄂卓氏搞上,不然又是一出李后主大小周后。 淑慧说起小鄂卓氏,神色就有些嘲讽,“她那个人,既不聪明,也不纯善,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富察氏见她表情微冷,心中也是有些庆幸自己没糊涂,就淑慧这神情,早晚要给小鄂卓氏算总账的。 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闲话,富察氏便起身告辞了,临走笑道,“我回头就打发人把对牌账册送过来。” 果然没多久,富察氏就派人把对牌账册等送了过来。 小梅挺高兴的收下了,淑慧叫人赏了送来的人一个银锞子,又让此人给富察氏送了些东西。 虽然淑慧想要收回管家权其实挺容易的,毕竟一则名正言顺,一则大部分管家还是她的人。可是如果富察氏能是识趣配合,事情就少了不少。 淑慧是早上用过早饭回的康亲王府,收拾准备好了,又和富察氏聊了一会儿,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因为淑慧怀着身孕,这府里也不是她一直管着的,膳房那地方向来事多,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所以她午膳分外小心点,外面的大厨房送来的菜淑慧一样没动,只用了些院内小厨房煮的面,还是她信得过的丫环亲自做的。 不过饭菜虽然简单,倒也搭了功夫的,用菌菇猪骨吊的汤配上爽滑的面条,青翠的青菜再加上个荷包蛋,吃下去别提多熨帖了。 淑慧用了后,也渐渐安定下来,本想看一下账本,谁知道人怀孕就了嗜睡,竟渐渐的有些睁不开眼,索性便去睡了。 她最后还是被小梅叫醒的,因为淑慧让四阿哥请了十三来,十三带着新娶的侧福晋,果然来了。 客人都要进门了,淑慧这个当主人的自然不好大睡特睡,忙梳洗过了,去见客。 十三阿哥淑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上次见面还是十三示警怀疑堤坝上可能出事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月过去了。 此时一见,淑慧心中也是暗叹,十三阿哥以前若是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此时看起来就深沉的多了,那种独属于少年的张扬已经没有了。 除却气质的变化,十三穿着深青色的袍子,倒是衬得越发面白如玉了。 十三和淑慧见礼过,十三的侧福晋也上来行礼,淑慧和十三的这位侧福晋不熟悉,只在官面上的场合见过几次,话也没说过几句。 本来也是,侧福晋虽然也算是福晋,但是和之前顺治早年相比,也已经妾室无误了,地位比起嫡福晋要差不少。 不过十三的这位侧福晋出身倒是很不错的,也是大家族里出来,性情倒是也不错。 大约是十三之前叮嘱过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旗装,稍稍避讳了一下,人还是很俏丽可爱的。 淑慧和她略说了几句话,因为不熟悉,寒暄完了也真没什么好说了。 不过,今儿也不是十三带着他的侧福晋来给淑慧这个嫂子请安,原本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只是十三不仅年纪比淑慧小几岁,还没有嫡福晋,总要避讳点人言,十三才把她带过来。 大约十三已经和自己的侧福晋叮嘱过了,和淑慧寒暄完了,这位侧福晋就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康亲王府花园,又说富察氏的长子媳妇是她同族的姐妹,想要见见。 淑慧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叫了个丫环给十三侧福晋引路。 看着她走了,淑慧方才开口和十三商量正事。 示意左右退下,又让小梅去门口守着后,淑慧方才开口道,“十三弟最近可好?我怎么听说你和太子走的很近?” 十三看一眼淑慧,有些犹豫,但是还是道,“我只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淑慧一听,便猜出了十三果然是要当卧底的,顿时有些着急了,“你印证完了呢?是不是还要上折子?” “嫂子!”十三见淑慧言语有些严厉,心里也有点难过,“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就是因为你不是为了你自己,我才不叫你搀和呢!”淑慧也不拐弯了,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事,我心中有数,你四哥也心中有数,你才多大,何必蹚浑水?” 十三听淑慧这话,竟是怀疑自己的意思,更觉得不开心,“我只比你小两岁,也没小到哪里去!何况,我要不去接近太子,怎么能找到证据?” 淑慧本想说,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其实都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可是想想十三的性格,到底叹了口气,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正要继续劝说十三终止这危险的行为,小梅在门外禀报,四阿哥来了。 ☆、吾心不安 四阿哥倒是孤身一人来的, 他和椿泰兄弟情深,之前来康亲王府的时候,比在自己府上时候还多。 来康亲王府, 他也熟门熟路了,府里门卫见怪不怪, 连小梅跟四阿哥也算是熟悉了。 进了门,四阿哥一看, 十三和淑慧分两边坐着, 见了他来了,都站起来行个礼,虽然都露了个笑脸,但是脸上不快的情绪还没散去。显然,二人不是相谈甚欢。 还是淑慧先开了口,道, “你们兄弟好好聊聊, 我有些倦了, 想要先休息一下,等会再过来。” 这倒不是假话, 她怀孕到如今, 身子也渐渐觉得沉重, 刚刚和十三争了几句,就觉得有点气短。当然最关键是的,很多话,她和十三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是说不透的。 倒是十三和四阿哥,人家是亲兄弟,关系又极其密切,说什么都好说,也好劝说十三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康熙对太子的宠爱,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无论是谁扳倒了太子,即使扳倒太子有理有据,于国于民都好,也会被康熙迁怒。 然而,淑慧没想到的是,四阿哥和十三也谈崩了。 淑慧听了府中下人禀报说,四阿哥怒气冲冲的先走了,十三也来告辞后,都懵了。 她有心想问问十三是怎么回事,可是十三的侧福晋还在呢。 淑慧只好隐晦的问了两句,“你四哥也是,怎么先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他最近心情不好,和你拌嘴的话,你也别记挂在心上啊。” 十三却不透口风,只笑道,“四哥就是这个脾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怎么会生气呢?” 淑慧本想问问四阿哥和他有没有闹翻,十三却只说没什么,淑慧也无奈了,只好隐晦的对还是十三道。 “不管如何,你心里也有个数,很多事,你真没必要搀和的,自有那想上进的争风头。” 第217节 淑慧这说的就是八阿哥了,就算不提前段时间八阿哥差点帮太子背锅,被太子厌弃,被整个贵族阶层厌弃的事。 就冲着八阿哥的那份野心,他不把太子干掉,怎么上进? 有八阿哥在前面,十三很没有必要去搀和这事,毕竟十三争夺储位是没戏的。 十三的排行本就靠后,就算是聪敏点,敏妃出身包衣,母族太不给力,生母还已经去世,上面那么多哥哥,怎么轮都轮不到他。 淑慧这话说的算是明白了,十三心中也明白,感激的道。 “嫂子为我着想,我心里面都明白,只是您真是想多了。” 淑慧虽然盼着十三别蹚浑水,可是她的能力有限,十三听不听,也只能尽人事了。 她叹了口气,又和十三的侧福晋说了几句话,十三便和他侧福晋一道回宫了。 淑慧颇觉心累,然而眼下也不是她松懈的时候,淑慧用了一盏红枣桂圆茶,先不看账本,先看各处的人员变动已经名单。 富察氏为人还算是厚道,并没有做什么大的举动,但是太福晋在里面还掺了不少砂子的。加上当时府里私下都传言说淑慧要不行了,也有不少本来是淑慧的人,暗暗地朝太福晋投诚。 淑慧叫小梅把这些人的名字都给用红色勾了出来,一看也接近三分之一。 “人数倒是不少,难道一并处置吗?”小梅稍微有点犹豫。 “本来我就觉得人员有些多了,白养活这么多人,除了费钱粮,也没什么用处。”淑慧神色有些冷淡,吩咐道,“暂时定了太福晋的人管事都夺了去,要是有不老实的,直接送到庄子上去,至于背主的,都发卖了出去,如今天气也不冷,每人留一身衣服,一床被褥,余者什么都不许带走。” 小梅听了有些吃惊,淑慧一直以来都是个宽厚温和的当家福晋,别说发卖了,也很少责罚下人,这一下子是要出清不少人了。 不过想想这些人背主,的确也留不得了,她也没说什么废话,劝淑慧宽宏大量一点。 淑慧这还没说完呢,略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对了,上次闹事的,也都拎出来,不论男女先打二十板子,然后全部发卖,只留一身衣服,也不许卖到好地方去。他们家人,也不许留在府里。” 这是下狠手了,二十板子若是较真的打,至少能把人打个半死,而且打完了就发卖还不许卖到好地方,这是变相的弄死人。 可是,怪谁呢? 淑慧那时候虽然病中昏迷,可毕竟还是康亲王福晋,正经的当家人,这样背主的奴才,谁肯留着?何况如果不杀鸡给猴看,淑慧离生产还有五个多月,还不知道会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小梅心下也感慨,把自己主子的狠性儿逼出来,这些人也是活该。她想起当日的事情,心下也是发狠。 且不说她和淑慧相伴快十年了,感情深厚甚至不下于姐妹,就为了她自己,谁不知道她是淑慧的心腹,淑慧要是出了事,她还能落着什么好不成? 因此,还没到傍晚,小梅就把要发落的人的名单和要替换的人的名单都给拟了出来,淑慧又命裁了几处买办管事,算来一年还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忙完了这几样,也到了傍晚了,淑慧如今胃口寻常,只是为了腹中孩子着想,还是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的吃了一顿。 吃完了后去溜了一圈,还去府里养着的巴尔图的两个儿子处看了看。 虽然孙玉琼信誓旦旦的说椿泰已经够没有死,可是没死人到底去哪了?如今也没有b超,淑慧也不知道自己腹中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如果是男孩,这爵位自然是他的,如果是女孩子,淑慧势必要找个嗣子。 一直养在她膝下的两个孩子就是好选择了,毕竟虽然给淑慧喊婶娘,其实与亲娘区别也不大。 如今看来,淑慧也有些庆幸自己当时好心,不然还真不好选。 两个孩子上午已经与淑慧请安了一回,四岁的双胞胎,虽然还没有正式开蒙,也学着识字念书了,比起之前粘人的样子,大约有一段时间没见,已经稍微有些客气礼貌的距离了。 淑慧心中也有些叹息,但是世情如此,她又没有则天女皇的本事,到底还是要屈服与世俗。 因为这样,她也没在双胞胎的院子里呆太久就离开了。 倒是等她走了,双胞胎一下子没有那么端着了,崇安对他嬷嬷道,“嬷嬷嬷嬷,我这么懂事,婶娘是不是会更喜欢我?” 他弟弟则是推了一把道,“婶娘最喜欢的是我。” 嬷嬷摸了摸崇安的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府里的情况,她虽然一直在小院里带孩子,也是知道的。 如果福晋生下儿子,尘埃落定,如果福晋生下的是格格,势必要承嗣一个继子。崇安兄弟生母没了,又是养在淑慧膝下,看着机会是大一点。 但是实际上,富察氏和淑慧关系不错,不论是富察氏娘家还是扎尔图都是能使得上力气的。崇安兄弟俩,小鄂卓氏面对铁帽子亲王爵位肯定还是想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争取,而不是姐姐生的儿子。 最关键的,上次淑慧病重,富察氏的表现可比小鄂卓氏好多了,双胞胎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助力,还被小鄂卓氏牵连,也只能打打感情牌了。 因此嬷嬷的确也动了一点小心思,教导着崇安兄弟俩乖巧有礼些。然而淑慧的表现却淡淡的,她心下可惜,自己多半是混不上未来康亲王的乳母了。 从来鸡犬升天,王爷的乳母在府里地位可不低,儿子丈夫都有实权的管事,出去不少人也会给两分薄面,要说这嬷嬷不羡慕,那可真是假的。 一个王爷的乳母都很有体面,就更不用说太子的乳母了。太子的乳母当时是康熙精挑细选的,虽然是包衣,那也包衣世家。 如今太子长大了,他奶公凌普在内务府也混了个内务府副总管大臣。内务府那可都是肥缺中的肥缺,在这个位置上不仅方便捞钱,还能借着此职务沟通内外,有许多便利。 这不,凌普就得了外面的眼线说,虽然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去探望康亲王福晋,但是两人似乎闹崩了。四阿哥先走的,据说上马的时候,脸上还怒气冲冲的,上了马后也是策马飞奔,显然余怒未消。 十三阿哥则是也不太痛快,不过他做马车来了的,上了马车后,眼线就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了。 太子听了凌普借着内务府这条线从外面传来的消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索额图那么心狠手辣,或者说虽然足够心狠手辣了,可是手还是不够稳的。对于四阿哥和康亲王府,他心里是心虚的。 他拉拢十三,一方面是因为十三得宠,他的幕僚也觉得他太独了,另一方面也是想从十三那里打探四阿哥的动静。 然而太子对十三也不是很信任,毕竟十三和四阿哥关系好,谁知道真要抉择的时候,他会站在哪边? 当然太子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毕竟他是太子,储君,日后的皇帝,十三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向着四阿哥,可是万一呢? 如今得了眼线说,四阿哥和十三貌似闹的不愉快,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正好宫外某官员通过凌普送了个美人,此美人生的也的确娇媚,又精通房中术,太子爱不释手。此时夜色渐渐上来,美人穿着粉纱白绫,身段玲珑可爱,过来献媚,太子也扛不住这红粉骷髅,抱着美人往寝宫中去了。 太子妃石氏得了消息,说太子和唐格格在前头歇了,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吃醋,她和太子成婚已经□□年了,要伤心早伤的透透的了。若真较真什么夫妻情谊,更是早抑郁而亡了。 她只是担心太子这样没甚规矩,闹出什么疏漏,然后出什么乱子。 要按照她的规矩,女眷,尤其这种来路不明的美人儿,那是绝对不能去前面的。前面虽然没有东宫属官幕僚办公,却有太子小书房,是又有不少私密的东西的。 别说这些人,太子妃自己都不随便往前头来。 可是上次拦了一次,那唐美人还去告状,太子跑来和石氏闹一通。太子妃石氏的担忧,在他看来是不成立的,这美人跟了他,也就比跟了皇上好点,日后怎么也能捞个嫔妃,怎么会向着别人。 石氏与他说理说不通,有心说别说你一个太子,就是真当了皇帝,嫔妃都难保会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然而这话是大不敬了,太子这样子,石氏怎么敢和他说真心话?指不定哪一天,太子就把她给卖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太子还专门放了话给看门的人,许唐格格进出后殿。这唐格格能去,李格格能不能? 一下子太子妃花了好大功夫抓得门禁都形同虚设!她心中几乎气的吐血! 要是换了别家福晋,还能去找婆婆说道说道,让婆婆管下她儿子,可是太子妃总不能去找康熙啊。 虽然康熙是太子亲爹,且不说太子妃能不能随便见康熙,就算有本事捅到康熙哪里,那也岂不是自寻死路?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太子都没什么好处。 石氏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如果不是嫁给太子,太子又实在太骄横,换了别家,即使丈夫不成器,她也是能支撑门户的那种。 她也很知道防微杜渐的道理,在她看来,就眼下的情况,太子这条船,几乎是必沉的,她也不过是赌。 赌这条船能不能在沉之前靠岸。 在这之前,她甚至都不准备生子。 甚至,就算是在沉没之前靠岸,她也不准备再生孩子了。 太子妃心中哀叹自己的命运,突然又想起淑慧来,又叹了口气。 这命运还真是莫测,当年自己被被指为太子妃,人人都羡慕自己,如今这样子,谁知道外头体面里面苦。 淑慧这个康亲王福晋之前也是被人人羡慕的,可是如今,也是坎坷狼狈。 可见,这人,无论如何挣扎,也胜不过命运。 石氏看着昏黄的烛火,默默地绝望。 淑慧却没有那么消沉,也是她总比太子妃强,太子妃所处的环境桎梏太多,终究很难做主。 她在灯火下心下盘算了一回人员的调动,觉得没什么疏漏,还想再看两眼账目。 “小梅,你把总账目拿过来,看两眼。” 不想小梅却站在当地不动,不仅没有给淑慧拿账目,还给淑慧倒了一杯红枣桂圆茶。 淑慧见她这样,笑道,“我没叫你倒茶,你倒是去倒茶,叫拿书,怎么就不拿了?” 小梅却摇头道,“福晋您忘了您已经怀有身孕了,不要太辛苦了,而且晚上看账目熬眼睛,别累着了。太太之前可特特叮嘱过我,叫我盯着您别让您不注意身体,我给您念下账目吧。” 淑慧想了想倒也是,如果近视了,上哪里配个近视镜去?因此她放下书,喝了口茶,命人给她打水洗脚。 小梅在一边翻着账本,一边与淑慧说其中重点,或者可能有问题的地方。说着说着,淑慧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问小梅,“八阿哥那里,如今有什么消息吗?” 淑慧虽然心里深恨八福晋的作为,但是更恨太子,为了给太子树立个好对手,别让八阿哥借着这个机会把八阿哥给弄死,之前大方的给了三十万两银子给八阿哥作为竞选经费。 这条线也算是搭上了,淑慧与八阿哥也是会有私下的互通有无的消息。当然,也没什么要紧的,毕竟淑慧信不过八阿哥,八阿哥也信不过淑慧,两人对为之前小看了对方后悔,然后暗生警惕。 淑慧其实还有另外准备了十五万两银子,如果八阿哥那三十万还是扭转不过来劣势,她还可以支持他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八阿哥的能力的确超过淑慧的预计,如今朝廷上,风平浪静,河堤事情似乎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连之前跳的厉害的大阿哥,也不知道被八阿哥用什么手段给安抚下来,竟也不出什么动静了。 但是另一个角度上看,淑慧还是有些失望的,要说她不想马上把太子给扳倒,那是假的。如今八阿哥虽然摆平了这件事,也不过只是让大家闭口不提,好像康亲王府上没有出事,好像椿泰还在府里一样。 被人遗忘的感觉当然不好,尤其自己还是受害人。淑慧虽然不指望八阿哥替自己伸张正义,虽然她给八阿哥银子的时候,嘴上是希望八阿哥能把真相揭露出来。 但是当八阿哥真的拿了钱,也答应了下来,却以一种大家都把椿泰遗忘的方式摆平了这件事,她的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 三十万两让淑慧再一次确认,八阿哥这个人,说到底还是伪君子。 淑慧其实是考虑过投资八阿哥的,毕竟一则蝴蝶效应,八阿哥未必不能成事,到时候弄死八福晋就是了,另一则,眼下八阿哥越强,太子就难过,未必不会露出马脚。 她手里,其实何止三十万两。 当然,眼下,淑慧是不会继续支持八阿哥了。 八阿哥还真不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多,毕竟他估计淑慧手头最多也就四十万两银子,三十万两差不多是极限了。 对于他来说,康亲王府的势力,淑慧一个女子是收敛不到手中的,那么没钱,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了,当然也没有顾虑的价值。 “还是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吧,不然我余生怕难安稳了。”淑慧一边泡着脚,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叹了口气。 “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18节 ☆、府里 回到康亲王府的第一晚上, 淑慧过的还算是安宁。 她屋里光守夜的丫环就四个,分了上下班伺候,都是精心选的, 不仅忠心耿耿,更细心妥当, 淑慧夜里要茶要水的无有不应的。 等到了第二天,淑慧开始直接裁人的时候, 就没有那么清闲了。 淑慧这一下差不多撤掉有三分之一的管事, 四分之一的闲杂人等,算下来也有一百多人。 这些家里下人,好多都是家生子,互相之间关系密切,你是我大姨的二舅姥爷,我是你小叔子的媳妇的表姐夫什么的。 淑慧这次又没给这些人留什么情面, 弄出去打板子的不说, 那些穿金戴银, 吃香喝辣的管事买办,之前从府里积攒了不少家底, 如今一朝被卖出去, 什么都是空的。 这样的手腕堪称冷血了, 这些人家也有相熟的或者沾亲带故的在别的主子前很有颜面,便都向各自的主子求情。 然而府里几个格格对淑慧不用说,淑慧对她们真心,也没有不识好的。何况惯例, 这些未出嫁的小姑娘对家务也没有多少插手的权力了。 富察氏那里就比较头疼了,她奶嬷嬷的儿子娶了一家姓张的家生子的闺女,其妻妹嫁的一家就搀和了进来。在太福晋掌权的那几日,跑去巴结太福晋的一个亲信嬷嬷,得了话,混了个采买花木的小买办,月钱也涨了一两。 可惜这好日子过了也就一个月,还没赶上采买花木吃回扣的大头呢,淑慧就又好了。 那会儿,这一家子虽然心里懊悔,觉得早知道淑慧会好起来,就不瞎折腾了,毕竟太福晋身边嬷嬷的门路走通就花了快二十两银子呢。 福晋要是好起来,必然会回府,到时候这买办的位子未必保得住,这二十两银子可是白花了。 这一家子是真没想到素来宽厚的淑慧上来就来了个抖得,一家子要被卖了不说,之前从府里明里暗里捞来的家底是一点儿都落不下。 要知道丞相门前七品官儿,王府的家生子在外面说起来也可以抖一抖的,除了没有自由,吃穿用度比起外面的平民百姓好不知道多少。 淑慧又是个宽厚大方的,月钱衣裳都不少发,活儿也不重,也没有那么多责罚。 这一下子被赶出府,不仅原本小康的生活没有了,原本攒的家底也没有了。 这时候这家子倒是想起之前劝说他们不要妄动的富察氏奶嬷嬷的儿子了,哭哭啼啼的来求。 然后就求到富察氏面前了,富察氏和乳母感情深厚,乳母一家子对自己也忠心耿耿,开个口,富察氏还真有点不好断然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去试探一下。 “我倒是可以去福晋那里帮着问问,不过你也别抱多大的希望。”富察氏对乳母的儿媳张家的道。“你妹妹家也太糊涂,我要是当家也不会留着这样的人。” “她也是糊涂油蒙了心,之前我也劝她过说,福晋从来温厚待人以宽,何必做那样的事情,可是她不听,我就是心疼我小外甥才三岁。”张家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 富察氏却叹道,“从来老实人生气更厉害,你这妹妹一家也太不像话,也是报应该到。” 话是这么说,富察氏还是去找淑慧说说情看看,一方面找上她的也确实有两家,另一方面,她也担心淑慧这下子太厉害,激起反弹。 不想等她到了淑慧的院子门外,二十个粗使媳妇嬷嬷,沿着院门口左右一字排开,手都拿着粗棍,一脸肃杀。 看着眼生,不像是府里原本的下人,也不知道是淑慧自己的人还是从法喀家借来的。 不过富察氏一见这架势,心下就有数了,原本想直接走人,正好碰见小梅捧着一卷什么东西从门里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富察氏这会儿走了就有些尴尬了,索性往前走了几步,主动和小梅打了招呼。 “又帮你家主子送东西呢?” 小梅笑道,“可不是,那拉府上太太总是不放心,福晋叫人送些东西回去,也好报个平安的意思。” 富察氏瞅了一眼前面院墙下那一排二十个健壮妇人,心下道,就凭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不过她也不至于说这些,只是笑道,“我过来看看你家主子,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帮忙,别累着了。” 小梅笑道,“三太太只管去,我们福晋正闲着无趣呢,我去前面吩咐他们送东西。” 富察氏满口答应,心下却有些不信,淑慧在府里都快弄出来腥风血雨了,还闲的无趣?骗谁呢。 然而,等她进了屋里,发现淑慧果然在鉴赏一副山水,见富察氏来了,十分高兴的道,“嫂子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富察氏不比淑慧,识文断字,还能吟诗作画一家,她是典型的满洲姑奶奶做派,性情直爽,懂骑射,识字还真不多。 只略看了几眼,只觉得画的不错,却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来,淑慧却很是喜欢的道,“这是明朝的古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画的倒是不错的,这些人家里,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可见睥平日之贪了。” 这是从哪些奴仆家里抄来的?富察氏看了一眼心情显然很不错的淑慧,心下也是十分的佩服。 在外面,她又叫人打板子,又撵人的,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情?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这个弟妹良善温柔,如今想想,自己还是看错了啊。 淑慧却不理会富察氏怎么想,收起了画,对富察氏笑道,“嫂子这是来找我有事吗?” 富察氏本来看到院子门口那一排人就不准备替人求情了,此时就更不准备开口了,便笑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什么情况,别让这些奴婢给气着了什么的。” 淑慧笑道,“哪能?我是什么人啊,再说这些人什么样,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瞧瞧,这贪的厉害,平日里还有脸跟主子讨赏呢。” 富察氏听了淑慧的话,呵呵笑了两声,没搭话,这事说来她有点尴尬的。 不过好在淑慧也没有想让她下不来台,很快转换了话题,说了几句时令食物以及如何在孕中保养的秘诀。 过了一会儿,小梅回来了,富察氏便借机告辞了,她本来就是来给人求情的,也没什么正事。 淑慧也不留她,命人送她出去,自己则是道,“我身子沉,就不送嫂子出去了。” 富察氏心道你身子不沉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送过啊,不过客气话说了,她心里倒是没多少不痛快了。 她是个明白人,这王府说到底还是五弟夫妻的,两人品级差的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自己这个五弟妹已经很尊重自己了。 回了自己院子,富察氏的奶嬷嬷还眼巴巴的等着呢,富察氏回了自己院子,也放松了下来,往软榻上一歪,方才开口。 “你让你儿媳妇别指望了,我到了弟妹门口,嬷嬷你猜看到什么,左右各一排膀大腰圆的健壮妇人,都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这意思够明白了吧。” “这,这可是真的?福晋不是一向温柔宽和吗?”富察氏的奶嬷嬷有点不敢相信是。 富察氏叹道,“人在生死上走过一遭,自然不一样,何况,她素日里好,也不过是因为不需要她厉害而已。” 这话说的深了点,富察氏的奶嬷嬷咂摸了一下味道,想想也是。 横竖也不是她妹子,儿媳妇的妹子一家,能帮上忙,自然好,帮不上忙,也就罢了。顶多拿些钱赎买了那一家子,再给点银子,打发他们自去谋生,也花费不了多少。 作为富察氏的奶娘,她还是很有钱的。 富察氏这边其实还是好的,因为富察氏的态度,与她关系亲近的下人多半也没掺合事。 太福晋那里就哀鸿遍野了。 之前太福晋领着闹事的不少,淑慧没动她院子中伺候的人,但是在府里名册上的,其他人,连带一家子,都不许留在府里。 又有人被困了,要被打板子,也有来请太福晋出面的,别提多闹腾了。 对于淑慧的行为,太福晋心下却是很不痛快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给淑慧脸面了,还派人请淑慧回来,淑慧这么做,那是打自己的脸! 真真不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 然而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和淑慧之间已经是撕破脸了,这次淑慧回府都不过来请安,如今管家权力被她拿着了,自己更没法子了。 恨恨地砸了几个茶杯,太福晋还是忍下这口气,然后把气发到那些来找自己的人身上了。 本来也是,没有这些人撺掇自己,自己怎么会和那拉家闹翻脸呢? 太福晋命人把这些人都赶出去,自己闷闷的躺在软榻上睡了。 其实淑慧这会也躺在软榻上,不过却是和小梅说话——八阿哥那边送来了个消息。 ☆、看守 康熙的诸皇子之中, 势力最强的当属太子。 毕竟太子本就是名正言顺,康熙最宠爱,在外又有权倾朝野的索额图支持。 其次就是大阿哥了, 虽然不比太子嫡出,但是也占了个长, 生母还在也是名门闺秀大族出身,又有明珠扶持。而且大阿哥胤褆身上还有不少军功, 两次噶尔丹出征又领兵打仗。 满人都是马上得的天下, 大阿哥的军功显赫,又外有攘助,让太子不是一般的忌惮。 不然太子也不会出这样的损招,想把大阿哥直接弄死。 剩下的三阿哥虽然在文人圈里面有些名头,但是那玩意又不顶用,四阿哥算是半个嫡出, 但毕竟不是佟家亲外甥, 佟家又那么精明, 自然不主动搀和这事。 五阿哥虽然是太后养大,但是汉语不精, 七阿哥腿瘸, 生母无宠, 自己还脑子进过水,虽然娶了个蒙古郡主老婆也不顶事。 剩下的就是八阿哥了。 太子和大阿哥一个性格暴躁,一个不仅仅性格暴躁还心胸狭窄,上面的几个阿哥不是脾气耿直就闷不吭声了, 就显出了温柔的如沐春风的八阿哥了。 讲真的,这些满洲权贵大臣都是大爷二爷的,平日里谁是受气的,脾气都大着呢,太子与大阿哥脾气暴躁,但是看在出身高贵的份上,都忍着罢了。 如今有个八阿哥做了对比,难免更倾向于温柔的如沐春风的八阿哥。 之前还因为着八阿哥可能涉嫌谋害大阿哥的原因,疏远的那些人,在大阿哥的澄清和八阿哥暗地里金钱美人攻势之下,也都与八阿哥恢复了亲密关系。 有些傻的还觉得,稍稍有些对不起八阿哥呢。 八阿哥如今也算是学聪明了,嘴上说的什么的都是假的,别管是用什么办法,美人也好污点也好,捏到自己手里才是真的。 更何况,他还有了个意外的惊喜——他婉转的本想送进某个□□重要成员后院的美人被太子看中,如今太子宫中也有了他的眼线。 枕边风厉害,枕边人也要提防,太子是没想到他宫中的唐美人有问题的,因此也没有想到唐美人还真弄到了点机密消息,传递了出去。 八阿哥自是不会帮淑慧或者椿泰复仇的,他的目标只是打倒太子自己登上那位置。但是有了什么消息,他倒也不介意朝康亲王府卖个好。 毕竟康亲王府的地位在那里,康亲王没了后,淑慧当家虽然收敛不住权柄,但是人脉也不至于完全断绝。 只是他不知道淑慧也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听了八阿哥特特叫人传了消息说,太子应该是首肯了此事。 淑慧只是冷笑了两声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太子是幕后主谋,不然她也不会去扶持八阿哥。 不过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让人传了个消息给四阿哥——倒不是太子是主谋这种对她来说,纯属废话的事。 而是,八阿哥已经把人安插到太子身边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八阿哥对太子的了解必然会增加,其相应的举动也许会有变化。 盯住八阿哥总比盯住在宫中的太子容易。 淑慧处理完了这件事,又问府里的动静,尤其太福晋处有什么闹腾的没有。 太福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这回处置了不少人都是太福晋的,以她的性格可真未必罢休。 不想小梅却道,“太福晋这会儿没有见那些人,说自己被闹腾的厉害,看样子是不会管了。” 第219节 “那就好。”淑慧叹口气,“她要是不闹腾,我也不会做不孝的事情。” 毕竟是椿泰唯一正经的长辈了,淑慧也不愿意做的太绝,面上的平和,她还是愿意维持的。 “其他人呢?” 小梅犹豫了一下道,“三太太一开始应该是来替人说情的,但是见了门口的人就有退意了,不过正好碰上我,不好走,倒是大阿哥身边似乎有人在撺掇。” 这大阿哥说的是椿泰的大哥尼塔哈的嫡长子常宝了,因尼塔哈谋害椿泰,康熙震怒,关起来了。 尼塔哈如今的老婆也一并被赶出府去,但是常宝是尼塔哈原配所生,和生父继母一向不睦,养在太福晋身边的。 太福晋舍不得常宝跟着他父母一起出府吃苦,就跟淑慧说了情,让常宝留下来了。 横竖府里不缺那一口饭,淑慧也没有在乎,椿泰对这个侄子印象也不错。只是之前和老三老四分家的时候,便顺带与常宝分了一处庄子两处铺面算作私产,人还是让暂住的。 小梅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犹豫了一下还是本着忠心的缘故,与淑慧道。 “太福晋上回去老爷太太那里闹事,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福晋您的嫁妆银子可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阿哥,大阿哥养在太福晋身边,太福晋自然偏疼。” “这也是人之常情。”淑慧端着青瓷百花盖碗,轻轻吹了一口气。 小梅见淑慧没什么反应,意思就是让自己说下去,便继续道,“之前他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也有十七了,又还没娶亲,一年小两年大的,总要娶妻生子。若是一直还留在府里,只怕他心大。太福晋也太偏疼。” “有句话,论理也不该奴婢说,只是王爷如今不知生死,若真要过继嗣子,总要过继个小孩子,才能养的熟。” “你这样为我,我心里自然高兴的。”淑慧显然心里有盘算,与小梅道,“分是肯定要分的,只是眼下不行,我要把他们这些人都看在我眼皮底下,不能作乱。” 小梅略有些不解,问淑慧,“福晋这话,我稍微有点不明白,分出去后,府里反而省事啊,怎么会作乱?” 淑慧笑着喝了口桂圆红枣茶,“我之前那十万两银子,花哪里去了?你忘了?” 小梅一下子反应过来,为了那几顷地,地主家小妾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何况这世袭的铁帽子亲王! 铁帽子亲王,可只比皇位的诱惑力小那么一点儿。 淑慧叹口气,“如若平时就罢了,可是如果椿泰真没出事,却一直没能回来,境况一定不好,说不准身受重伤,要是让有心人先找着了……” 一句话说的小梅悚然而惊,忙道,“奴婢会帮福晋盯着这些人的。” 淑慧点头,也有些烦恼,椿泰到底是死了没死?如果人没死,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不管朝廷还是自己,撒出了大量人力物力,都没有什么踪迹? ☆、惊魂 黄河沿岸, 从河南到山东,不说是跟筛金子一样筛了一遍,也差不多了。 除非是真沉在水里没浮上来, 还得在深水处没法子捞的的地方,想来应该是不在那地方的。 孙玉琼又信誓旦旦的说, 椿泰没死,淑慧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有信心, 但是也信了她为人, 多半还是有些希望找到人的。 毕竟,每天醒来都做点什么梦,也太让人难过了,钝刀子割肉也很疼啊。 淑慧想了想,叫人去拿舆图。 过一会儿小梅对淑慧道,“咱们府里倒是有舆图, 不过在王爷书房里, 我是不能进的。” 古代地图可是很稀罕的东西, 如果不是淑慧现在也算是特权阶级了,根本接触不到。 就是现在, 小梅也不能接触到, 还要淑慧亲自过去拿。 书房重地, 也确实不是谁都能进的,淑慧听了小梅的话,本想自己起身过去。 小梅看了看天色却劝道,“如今时候也不早了, 福晋还是用过晚饭再去吧。” 淑慧一瞅窗外,可不是,确实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也许是这几个月实在是诸事繁杂,种种波折苦痛之下,淑慧也并无害喜的迹象,就很顺利的过渡到了食欲大增的时候。 “这孩子倒是乖巧。”淑慧摸着小腹,心下感慨,然后就很不客气的开始点菜。 “叫厨房做个辣子鸡,小炒肉,,黄焖牛肉,清炒山药,酸汤鱼,然后做个松软的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小梅有点不解,“这是个什么样的吃食?” 淑慧这也是一时忘了,怀孕嘴馋,不知道为何就特别想吃鸡蛋灌饼了。 她以前上学的学校门口有一家做鸡蛋灌饼做的特别好,外面的饼皮焦黄酥脆,里面柔软的面皮和鸡蛋混在一起,一口咬下去,柔嫩的蛋液和面皮的油面香味融合在一起,再放一点小葱花,简直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 不过淑慧本身对鸡蛋灌饼的爱也不是特别深刻,穿越之后,也有各种各样的面食,几乎都很好吃,她也没想着折腾过。 这一下突然想起来了,就一下子克制不住了,几乎是不能控制的想吃。 好在鸡蛋灌饼的做法也不难,不严格的来说,也就是两层薄薄的油饼中间有个鸡蛋。 淑慧大致回忆了一下做法,小梅便往厨房去吩咐了。 好在府里厨房的大厨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晚了那么一刻多钟,淑慧还是很满意的吃上了鸡蛋灌饼。 虽然不比记忆里美味,但是记忆本身就带着美化作用,当下的东西好吃,淑慧也就很满意了。 等到用过膳收拾,夜色已经黑上来了,小梅有点犹豫的道。 “都这个点儿了,要不就明日再去书房吧。” 淑慧笑道,“都在府里也不远,走过去正好散步消食,拿回来,晚上睡前无事也正好端详端详。” 小梅一想,也是那么回事,便招呼人来陪着淑慧过去了。 因淑慧有孕,且府里最近又处置了不少人,怕有人心生怨念对淑慧不利。 小梅不仅自己陪着淑慧,又叫了两个丫环前面打灯笼,又带了四个健壮的仆妇,还有两个太监在后面压阵。 淑慧这么一浩浩荡荡的过来,在书房门口就都停住了。 书房重地,自然有许多机密之事,自然不适合人都进去,淑慧只叫了小梅和一个完全不识字的小丫头陪着掌灯,进去。 康亲王府书房是两层的套间,左右带厢房,互相通着,淑慧先进了正房,见内间靠窗的画架上还有一副自己未完成的小像,虽然好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心情突然一下子就低沉了下去。 小梅见淑慧脸色一变,忙岔开话题道。 “福晋,如今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找到舆图,早点休息。” 淑慧点头应了,叫过掌管书房的孙太监,也是椿泰最信任的下属之一,问道, “这书房你知道的比我清楚,舆图收在哪里?” 孙太监恭敬的道,“应该是在右边厢房里,奴才陪福晋找找,您也知道,奴才也不识字。” 为了保密,书房的太监都不识字,免得出现泄密,府里这还是好的,有的府里书房都用哑巴伺候。 淑慧点头,“带我过去吧。” 右边厢房放着好几排楠竹大书架,都有一人高,上面书卷画卷等都满满的。 淑慧看了前几个书卷,都没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便继续往里面走。 然而她走到第三个书架的时候,正准备在书架上找找,突然后背一寒! 也亏她反应快,迅速的一蹲,就见一道寒芒从背后书架透出来。 如果不是她那么一蹲身,这一刀势必把她扎个透心凉。 淑慧当其时头脑反而更冷静,一面放声叫人,另一方面则迅速拿了旁边一个长卷画轴做武器。 这种大画卷的画轴都是上等乌木,绝对是个好棍子。 不过她心都快跳出来了,却看到一个黑影在墙上一蹬,竟往上面去了。 那刺客大概是从上面进来的,大概是想要原路逃走,毕竟这右厢房三面无窗,只在前面那一面有窗。 淑慧见他要逃,情急之下,就去推那书架,不想书架太沉,竟也不能推动。 隔着架子想要拿东西砸也砸不到,她也只好放弃。 要论拳脚她是会一点的,但是淑慧想想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若真逼急了刺客,回头与她拼个你死我活,她还真没法子全身而退。 眼看着刺客身影已经蹿上屋檐,小梅等人也冲过来,围在她身边,淑慧方才感觉到了后怕,背后冷汗阵阵,几乎把内衣打湿。 小梅看她靠着书架滑坐在地上,吓得声调都变了,“福晋,福晋,你没事吧,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淑慧握住她的手站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不过她的声音还是挺镇定的。 “刺客从屋檐跑了,命府里的护卫亲兵看到可疑人直接放箭,能留活口就留,不能留就杀了给太福晋和三房那边都送个信,全部戒严。” 过来保护的太监奴婢亲兵等见她还能镇定的下达命令,个个心下佩服。 尤其亲兵不少以为会看到吓坏的女眷,没想到福晋还能这么镇定,确实不是寻常女子。 淑慧嘱咐完了众人,方回了永青苑,永青苑伺候的丫头已经煮了安神汤送上来。 “我现在不喝,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淑慧觉得自己还是挺镇定的,并不需要什么安神汤,关键是怀孕不能乱吃药,还是让太医看看再说吧。 淑慧神色有些疲倦,但是这时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便招呼人道,“过来个人给我捶捶腿吧。” 那小丫头应了声是,过来给淑慧捶腿,淑慧闭目养神,大概有一刻钟以后府里养着的大夫来给淑慧问安把脉了。 那老大夫也有五十了,淑慧懒得打帘子,便直接在软枕上伸了手出去。 大夫得知了事情,本以为淑慧必然被惊吓的厉害,加上也知道福晋怀有身孕,心下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毕竟这可是康亲王的遗腹子,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想也知道跑不了。 不想等见了真人,只见康亲王福晋神色虽然疲倦,惊吓倒是不厉害,把过脉之后发现也没有动了胎气,心下也是佩服。 怪不得当初康亲王爱她如宝,算来也是巾帼英雄了。 淑慧是懒得理会他的想法的,只管问道,“我腹中胎儿无事吗?” “ 并无大碍,若吃点保胎的也是可以的。” “那就算了。”淑慧松了口气,“辛苦先生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夫忙道,“福晋客气了,您才是辛苦了。” “我也觉得我辛苦。”淑慧微微侧过脸,垂着眼睑,笑了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丈夫生死不明,自己处境也不安全,又怎么敢放松警惕。 她自己状似无所谓,大夫却觉得有点心酸了,忍不住道,“福晋若是无事,还是早点休息吧,对身子好。” 第220节 淑慧点点头,谢过了大夫,命人打赏了后,自己靠在缎面靠枕上寻思今天的事。 首先,这事应该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自己去书房也算是临时起意,刺客不可能知道自己去书房。 那么,对方想来就是去书房找东西,干掉自己的话,大概算是顺手,或者一开始以为只是个丫环,灭口好逃跑。 而且这人应该不会是康熙的人,康熙对椿泰情分还是有的,自己怀有身孕,就冲这个,也不会对自己下死手。 那,是谁动的手? 太子,大阿哥,八阿哥,其他阿哥?某些权贵?、 来书房是找什么? 康亲王府里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没有,但是还没有特别见不得人,伤筋动骨的。 当年老康亲王杰书私生活虽然不咋样,但是确实也算是个忠臣的,淑慧嫁进府里五年,与椿泰感情又好,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 唯一的可能,是椿泰出事之前在弄的东西——河道贪腐案。 可是淑慧还真不是很清楚,椿泰之前到底查了什么出来。 或许,还是第二天请四阿哥过府一趟吧,他与椿泰同行,不少事情,两人应该都知道的。 淑慧一边寻思着,正担心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小梅回来了。 “福晋,那刺客被抓着了。” “活口?”淑慧顿时振奋了精神。 “死了。”小梅低声道,“眼看跑不了了,自己服毒死的。” “竟然还是个死士。”淑慧有些吃惊,不过她的关心重点瞬间转移到另一件事上了。 “在这刺客身上有什么发现吗?” 小梅摇头,“已经着人看了,身上没有任何带印迹的东西,或者能判明身份的,衣服武器也看不出特别的地方,只能等天明报官,看看刑部那边能不能查出来什么了。” “我看够呛。”这里面水浑,府里如今也没有可以支撑之人,只怕刑部不会尽心,真尽心了也未必会把查出来的东西告诉自己。 “不说这个,在刺客身上发现有丢的东西吗?”淑慧更关心这个。 “也没有,陈亲卫说可能是刺客还没找到东西就被您撞见了。” 淑慧冷笑,“这可未必,他怎么混进府里的,必然有内应,说不准已经把东西交给内应了。” “这可怎么办?”淑慧这么一说,小梅也着急了。 “传我的命令,全府戒严,但凡进出的,必须细细查过,有什么问题直接报给我,真找到什么东西,也不能让他们传出去!” 淑慧的声音肃杀,小梅也是一惊,淑慧想了想又道,“我带来的人分八个四班去各个出口守着,先查清楚再说。” 小梅听见她这么说,也觉得还是淑慧考虑的周到,也顾不得别的许多,忙去办事了。 淑慧见此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时候也到了四更,精神松懈下来,整个人困倦的不行,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忙唤人伺候她洗漱更衣了。 不过这一夜,她都没睡踏实,第二天天亮就起来了。 先命人与府中长史简单说了一下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此人淑慧接触不多,也信不太过,不过据椿泰说,还是挺忠心的。 然后就命人往四阿哥府上送信,又往法喀府上送信,到了这个时候,淑慧能信得过的人也就那么几家了。 这一通忙完了,淑慧方才用了些早膳,也没什么胃口,不过一份骨汤鸡丝面。 比起淑慧,小梅更要忙些,毕竟要跑腿,淑慧见了她回来,笑道,“正好坐下,与我一道有点早饭。” 小梅也没怎么客气,坐下了,还没开始吃面,又问淑慧,“对了,昨儿那舆图,还找不找了?” ☆、噶礼 小梅这一说, 倒是提醒淑慧了,“怎么不找?回头用过了膳,你亲自去找吧, 我实在是有些怠慢动,孙公公要是拦着你, 就说我说的。” 小梅也不敢劳动淑慧了,昨儿那没出事, 是淑慧心理素质够好, 换了别个福晋,就算是不被刀砍伤,光吓也吓死了。 等用过午膳,小梅便亲自去书房找舆图,孙公公对小梅还是稍微有点不放心,不过昨天的事情也把他吓得够呛。 而且书房归他管着的, 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淑慧还没处置他, 已经是诚惶诚恐了。因此虽然有些不乐意,还是亲自陪着小梅找了一圈儿。 舆图也确实在右边厢房里收着呢, 如果没有刺客, 淑慧昨儿只要再往前走一个书架就能找着了。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 淑慧已经趴在软榻上睡着了。 小梅看着瘦了不少的淑慧,想想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心疼的难受,轻手轻脚的拿了一床薄纱被要给她盖上, 不想淑慧睡觉警醒,竟又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舆图拿来了?” “恩,已经拿来了,有两幅,一副是咱们大清的舆图,还有一张是黄河沿岸的,王爷正好在办这差事,比那张大的细些。”小梅笑道,“福晋休息一下也好,下午再看也是使得的。” “没事,我刚刚小睡了一下,也没有那么困了。”淑慧笑道,“把舆图拿过来吧。” 小梅见她这么说了,便也没提什么异议,把两卷地图递了过去。 淑慧也接过舆图细细看起来,黄河主要流经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山东。 椿泰是在河南境内出的事,下游是山东,上游是山西,整个下游,陕西河南境内,也差不多是快翻个遍了,想来可能性不大。 自己也该逆向思维一下,上游呢。 淑慧合上舆图,回忆了一下。 如今的山西巡抚,好像是噶礼? 如今的山西巡抚正是噶礼,而噶礼可不是一般的背景深厚。 他出身董鄂氏,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然而这也不是他能够平步青云的原因。 噶礼在仕途上能够一帆风顺的原因,最关键的是噶礼之母是康熙的乳娘,也就是说噶礼是康熙的乳兄弟。 因这一层关系在,噶礼本人出身不错,又有些聪明才干的,可想而知噶礼的权势如何。 而淑慧虽然对噶礼不怎么了解,也听说过噶礼为官可算不上清廉,据说是官声很不好。 椿泰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他,在之前写过的信里抱怨过两句,这么个人,会帮忙吗? 淑慧表示怀疑。 或许出足了银子,他会尽力?毕竟贪官,这就说明他有所求,有所求就比没所求的强。 淑慧现在并不关心他们大清的官儿当的如何,她只关系,此人能不能帮上自己的忙。 不过也不急,噶礼是一方面,下面各级知府县令,淑慧也要打探一下情况,才好动手。 淑慧心下想到了八阿哥,准备派人去问问山西官员的情况。一则八阿哥如今在吏部当差,正好管着官员升迁调动,另外最重要的目前的情况,只要能找到椿泰,也算是他的助力了,这样的事情,八阿哥也是乐意做的。 淑慧思度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命人提笔写了封信,送到八阿哥处。 淑慧也是留了个心眼的,并不亲自与八阿哥写信,写的信也不提自己与康亲王府。不然的话,到时候也要防着八阿哥反咬一口。 写完了刚叫人送出去,四阿哥就又来了。 四阿哥这次还是带着孙玉琼来的。 淑慧也知道孙玉琼最近也算是春风得意了,毕竟四福晋闹了之前的事情,被太后罚了,管家权在孙玉琼手里。 作为一个妾室来说,这是挺难得的荣耀了。 不过从孙玉琼的面上,淑慧是看不出来她是不是有得意或者什么的。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样子,眼神清亮,不疾不徐,不过见着淑慧气色还不错,也并没有什么惊吓的样子,很是松了口气。 “你送的信来快吓死我了,如今看你倒是还好。”孙玉琼细细的打量了一回淑慧道。 四阿哥没怎么说话,不过也是细细的看了一会淑慧的样子,见她果真无事,方才松了口气。 淑慧笑道,“说起来惊险,万幸也确实是虚惊一场。只是这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什么主意拿不定?” “要不要报官?”淑慧犹豫道。 她本来是想要报官的,现代人思维么,有事总要找警察的。 但是和王府长史商量后,对方却不同意淑慧报官。 一则是毕竟书房重地,真报官了,刑部过来探查十分不方便,若真要为难王府,那也是现成的把柄。 二么也算是为了淑慧考虑,椿泰不在府里,说服府里招了刺客,还和康亲王福晋扯上,还不知道外面乱说什么呢。 三则,这种事,约定成俗的,都是自家私下处理,报官太少,刑部只怕顾虑太多,查不出什么来。 淑慧被王府长史这么一说,也觉得对方其实也是很有些道理的,心里就有些犹豫了,但是这事,自己吃了这么个哑巴亏的话,她又不甘愿这么认了。 四阿哥听了淑慧的这一席话,心下也有些犹豫,想了半天道,“这事,还是不能掩下了,不然等回头真泄露消息了,你说不清楚,报官也不合适,还是我往宫里走一趟吧。” 康熙是四阿哥的亲爹的,好多事情还是比较好沟通的。 淑慧其实也有这个意思,她一介女眷,在这该死的男女大防非常严格的清朝,即使是王福晋,想见康熙也有点难度。 去求太后做主不是不行,但是一则太后其实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太太,找她也是白搭,还是要去找康熙,二则老太太胆子小,刺杀这样的事保不齐会把她吓着,淑慧也不希望真心疼爱自己的老太太惊着了。 若是一点都不说,搁在康熙心里,还以为自己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说呢。 四阿哥与淑慧商议定了,以及一些说辞什么的,互相对了对口供,便又准备进宫了。 “玉琼,你在这里陪陪弟妹吧。”临走之前,四阿哥还把孙玉琼给淑慧留下来了。 淑慧这会儿心里多少也有点乱,便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笑道,“我正巴望着有人给我做伴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会委屈孙姐姐。” 孙玉琼笑,“和你这样的美人儿相伴,哪里有什么委屈的?倒是爷,你还是快点进宫吧,不然迟了,未必能见着皇上。” 四阿哥见她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废话,出门进宫了,剩下孙玉琼与淑慧说话。 孙玉琼也确实挺关心淑慧,把昨儿晚上的事情又细细问了一遍。 淑慧说了一遍后叹道,“我们府上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多半还是那要命的差事。” 淑慧虽然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是情况还是知道的,贪腐贪腐,那些贪官的胆子大着呢,何况背后还有皇子的支持。 淑慧不是很怀疑八阿哥,因为八阿哥性格,不是能这么直接的。而且八阿哥穷啊,之前要不是有自己的支持,差点不能渡过难关,被打成谋害椿泰的凶手。 养死士这样的事情,还真不是刚刚开府没有多久的八阿哥能做到的。 而且暂时来说,八阿哥与自己也算是一条线上的人。 第221节 淑慧和孙玉琼商量了一回是,排除掉八阿哥,剩下的太子,大阿哥与某个被椿泰拿住把柄的权贵,淑慧又去掉了权贵。 除了佟家,其他几家有这个势力的大权贵基本上都站队了。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佟家还是没有挖自家外孙以及女婿的墙角的。 至少就淑慧以及知道的消息来看,佟家没有搀和河务银子贪腐之事,算是比较清正了。 除了佟家,其他几家站队了,肯定是和某位皇子也有关系。 基本上,也就是那么两派,大阿哥和□□。 那么到底是哪家插手了? 淑慧是比较怀疑太子的,河堤事件是他弄得,也是目前她最大的仇人,太子怎么做都不好说。 但是大阿哥也真的未必是清白的,毕竟明珠这个大阿哥党头领,贪腐之名天下皆知,也很有可能为了保守某些秘密,派人下手。 更何况,若不是河务之事,当年的老康亲王杰书和明珠也算是好基友了,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的来往也不好说。 如果对方觉得,这个时候,椿泰出事,淑慧也不利索,正是个销毁证据的好时候,也未必不会派人来。 淑慧和孙玉琼商量了一回,也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来,只能感叹这池子水真深。 以前淑慧还记得看过些权谋小说,何等的算无遗策,到了她这里,查来查去,连个真凶都查不出来,也只能寄希望于康熙给她个答案了。 当然,康熙其实也不可能给她答案的,毕竟无论是太子和大阿哥都是康熙的亲儿子。 但是,淑慧总能从康熙的反应中判断出蛛丝马迹来,来分析到底是谁动了手。 孙玉琼也是感慨,眼下这还没开始正式的九龙夺嫡,已经成了这样,若到了康熙后期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也不知道爷在宫里,见着了皇上了没有?”、 淑慧瞅了一眼钟表,算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看皇上是什么时候见他了。” 四阿哥这会儿正在乾清宫里呢。 康熙的消息还是挺灵敏的,下了朝就知道了康亲王府里有刺客的事情。 他对康亲王府的情况还是清楚的,康亲王府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了,老康亲王儿子少,就生了五个,还死了一个,圈了一个,丢了爵位的一个。 如今椿泰又出了事,只剩下扎尔图一家硕果仅存。 康熙当初还阴谋论了一下,是不是扎尔图也为了亲王爵位掺了什么的,只是横看竖看,扎尔图好像都没有那个本事,方才作罢。 四阿哥不来的话,康熙还真有可能怀疑椿泰府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今四阿哥来说了这事,又说自己是受康亲王福晋所托,康熙就暂时放下心了。 他也理解淑慧的情况,走刑部的话怕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如今这样子请四阿哥进宫来陈说,反而可以夸一句考虑周到了。 “她顾虑的也是,这样吧,我下个口谕,叫人私下查查就是了。” 四阿哥忙谢恩了,“还是皇阿玛考虑的周到。” 好听话谁都爱听,康熙也不例外,此时便笑道,“你也是个好的,康亲王福晋那里,也是受了委屈,我回头叫人赏下些东西,也是安抚一下。” 四阿哥见康熙并没有起什么疑心,也松了口气,忙谢恩告辞了。 四阿哥走后,康熙没急于召见大臣,反而陷入了沉思。 康熙心里其实也疑心是不是自己的某个儿子或者哪个权贵下的手,只是这话却不好对四阿哥说,甚至也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儿子说。 他也不准备走刑部的流程,堂堂一个皇帝,手下暗卫私卫总是有些的。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一队宫中侍卫就把刺客的尸体带走了,同行的还有颁赏的,康熙赏了淑慧不少药材珠宝又有一尊南海玉观音,淑慧命人去佛堂贡上了。 这事康熙接手,淑慧也算是了了一幢心思,关于府中内奸,她却没什么头绪,只好暂时保持了府中戒严。 倒是新的一队人被她派往了山西,淑慧找了点关系,在江湖中也发了悬赏令,悬赏三万两,这个价码足以让任何豪侠心动了。 严格来说淑慧的猜测也没错,椿泰确实是在山西境内。 只是凭谁都想不到,曾经玉树临风的康亲王,号称爱新觉罗第一美男子的椿泰,如今正衣衫褴褛的混在难民群中呢。 ☆、奇货可居的椿泰 比起四阿哥当初幸运的碰上了两个好心的打渔小哥, 椿泰就苦逼多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包成个木乃伊,躺在在人贩子车上, 摇摇晃晃的往山西的首府太原去了。 清代晋商是有名的富有,而人一旦有钱有闲了, 总想搞点不一样的,好男风的真不少, 这人贩子王二麻子深知一个英武帅气的男人么, 绝对有不少人感兴趣。 即使不卖给男人,还有很多有钱的女人好这一口,就算是找个家丁,也想要找个好看的不是? 所以捡到了椿泰的男人以一两银子卖掉椿泰后,人贩子不仅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还顺便捅了卖掉椿泰的男人一刀, 把尸体推入黄河。 比起来毫无见识的村夫, 人贩子走南闯北, 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这么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 为防后患, 还是灭口为妙。 椿泰的状况又不佳, 落水高烧,右腿骨折,左边肋骨断了三根,不然也不会被一两银子就卖掉。 等他醒来已经是四五天后了, 然而即使他发现自己不行落入人贩子手中,也不是那么好逃掉的。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逃离的机会。 没几天后,人贩子王二麻子和山西平遥县的当地大户赵四老爷达成了协议,赵四老爷看货之后,以五百两银子把人从王二麻子手里买过来。 要知道赵四老爷素来抠门,舍得出了那么大一笔,是为了讨好当地知县王绶,王绶其人贪得无厌,当地富户都不堪其扰。 本来这些豪富乡绅也有些官面上关系,把个小县令弄走也不是不行。偏偏王绶是太原知府赵凤诏的心腹,而赵凤诏又是江浙巡抚赵申乔的儿子,又和现任山西巡抚噶礼关系密切。 有这样深厚的关系,想把王绶弄倒是有些困难,也只能想点别的法子减少王绶对他们的盘剥了。 这些人送过珠宝古董,送过女人,结果最后崩溃的发现王绶喜欢男人…… 这次买人的赵四老爷本还不信,后来他小舅子给王绶送了个英俊的家丁,当年赋税减少了三分之一,关键铺子里找事的人也少了,他才动了心思。 这不,人伢子说李三娘说人贩子王二麻子处有好货,他去瞅了一圈,除开人受伤了这一点,果然是极好的,顿时动了心。 然而赵四老爷付了银子去领人之后,才发现人不见了。 王二麻子这种敢杀人的人贩子收了银子,怎么可能吐出来,赵四老爷这种铁公鸡,五两的亏都不可能吃,何况五百两。 因此王二麻子和赵四老爷二人一面互相指责,推卸责任,闹的天昏地暗,鸡飞狗跳,一面派人找椿泰的下落。 那可是价值五百两的货呢,怎么能让人逃了? 然而椿泰那也是军队混过的,怎么也有点反侦察技能,没过两天,人没找到,赵四老爷和王二麻子就被被一群绿林好汉给绑了。 “人呢?” “什么人?!“赵四一脸摸不着头脑,王二麻子却是一个哆嗦。 他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何况当人贩子的,也是靠的眼力,那群人虽然有老有少,杀气却一点都不掩饰,没有一个善茬。 “还想装蒜?”领头之人一脚把赵四踩在脚下,寒光四射的刀却直指着王二麻子,“你不是拐子么?最近拐的那个人呢?” 人,人走丢了啊? 但赵二麻子心中不解,“这位大爷,您看着也不是一般人物,怎么突然找这么个奴才?” “奴才?”领头之人冷笑,“你是不知道,他是谁!若是人无事就罢了,若是有事,你们千刀万剐都不够,还要饶上全家人的性命!” 这一番话下来,加上冒着寒光的刀尖,王二麻子不说,赵四老爷先吓得瘫软了,“可不关我事,我无辜的,是被骗的。” “我管你无辜不无辜,人要是找不到,你们都得死!”领头之人冷笑。 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让这些人弄丢了,若不是还需要他们提供线索,他早就把这俩人给剁了。 被这俩人弄丢的椿泰在哪里呢? 椿泰现在混在一群活不下去,准备去上级告状的难民中。王绶苛刻盘剥,可不仅仅是对富户,平民百姓更受罪。 今年春天雨水多,粮食收成不好,不少本就是勉强挣扎生存的农民,在王绶的盘剥下活不下去成了流民。 其中有个平遥县的百姓郭明奇,家里原本还不错,也念过几年书,因母病卖了几亩地,本来还能勉强过活,结果县令王绶不仅没按照朝廷律令减税,还额外加税三成,不得已把仅有的两亩地卖了成了流民。 这读过书的人总是不一样的,郭明奇多少知道些政策,便准备去王绶的上面告状。 椿泰逃出来后正好撞见这些人,灵机一动编了个故事,成了个交不出地主田租被打断腿的退役兵士,混进其中。 郭明奇虽然觉得椿泰的气势不像农夫,但是椿泰说自己是被兄长赶出门的地主家的庶子,到底也能圆过去,便收留了他。 当然,椿泰他也提点了郭明奇一点,王绶在山西地界这么整,上面不可能没有耳闻,要告状还是往京城地界好点。 椿泰其实不是不可以向噶礼求助,但是他对噶礼信不过,噶礼虽然能力有些,但是性情暴虐贪婪,又是太子的人,好不容易从河里侥幸逃生,他更不敢冒险了。 横竖这群告状的流民一不进城,二没人检查,虽然其中有几次被官府的人追查,椿泰也帮忙想法子圆过去,剩下的就是苦了点。 椿泰也不是没吃过苦的,很能忍得,反正混到直隶地界,他自然也就轻松了。 他还不知道,淑慧已经拿钱和王府地位买路,早已经打通了关系,等他找到直隶的第一个县城,还没等表明身份,就有人送了消息给县令。 不过,淑慧真正得了椿泰消息的时候,也已经到十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路人甲的清穿日常(完结) 京城的十月, 已经算是初冬季节了,虽然还没有下雪,叶子已经落尽了, 风很大,天空碧蓝清朗。 这一天,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之前的一天没什么不一样, 和之后的那一天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 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淑慧还是忘不掉那一天。 她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梳洗起床,用了一盏燕窝,惯例的问问有没有最新消息,然后吃了早饭,去花园里散散步——她的肚子渐渐大了, 步伐也比之前慢了。 散步之后, 她开始处理府中事情和京中事务。 淑慧深知自己眼下的境况, 并没有谁能信得过,就连京中, 四阿哥虽然信的过, 四福晋可不能算是好人。 因此凡事, 基本上她都事必躬亲,没法倚重他人。 椿泰还活着,人也到了直隶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正在看账本。 听到那个消息有那么一瞬间, 她的神情是茫然的,茫然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很蓝。 时间拖了那么久,所有人都觉得椿泰已经死了,淑慧也承认自己坚持的很累。 第222节 但是,她总觉的,不放弃,总有会有希望的。 那一整天,她是懵的,甚至不知道心中欢喜。 直到四阿哥下朝来,得知消息,欢喜的cos了一把咆哮马,淑慧才彻底回神,为椿泰的归来做准备。 不过真见到人的那一天,虽然梦里经常梦到两人甜蜜蜜的互动,淑慧却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了,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感觉不像是自己这么低调内敛的女人喜欢的菜啊。 和淑慧略复杂的带陌生和欢喜的心情不同,椿泰心里完全是欢喜无限。 他以为自己会死,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现在在他面前,美好的好像一场梦。 椿泰顾不得影响,抱着淑慧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就在你面前。” 倒是淑慧,反而冷静许多,拍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背,然后提醒道。 “我怀孕了,不要抱太紧。” 感觉老婆没有那么爱自己,受到伤害的椿泰恨恨地瞪着淑慧的肚子! 哼哼,等孩子出来,哼! 不过听说淑慧做的胎梦是个小格格,这个,如果是个像淑慧的女儿……还是放她一马吧。 淑慧不知道椿泰已经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了,还温柔的哄着他。 即使,忘记了他的面貌,丢掉了好多记忆,她的心情总不会骗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是从没有过的欢喜。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爱这个人,爱到忘了他,还是因为他如此欢喜。 府里也是张灯结彩,没有一人不高兴,淑慧更是给府里下人大发福利。 这一整日,除了来了又被赶走的四阿哥,这小两口一直腻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淑慧和椿泰进宫给康熙和太后谢恩,康熙和太后的喜悦自不用说,连一直很吝啬的康熙都给椿泰赏了好多东西,又加了两个田庄,留了午膳。 康熙本来还准备给椿泰个更好的实职,被椿泰婉拒,他想陪着淑慧,至少等到淑慧生产后。 不管怎么说,椿泰回来,淑慧的压力骤减,不需要像是之前那样提防每一个人。某些打着对淑慧好,变相想给淑慧送儿子,或者糊弄淑慧的人也消停了下来。 等到十一月里,康亲王府恢复了平静,但京中的局势,并没有好转。 大阿哥党与□□之间厮杀越发激烈,甚至已经弄出人命来了,八阿哥在后面暗搓搓使劲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四阿哥也不似之前那么天真,包括椿泰也是。 山西巡抚噶礼包庇平遥知县王绶勒索盘剥百姓,明明证据确凿,康熙却信了噶礼的鬼话,令刑部治罪上京告状的平民郭明奇。 如果不是椿泰出面庇护了一下郭明奇,郭明奇直接被判斩刑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了结的时候,已经快过年的时候了。 四阿哥对这个结果愤愤不平,椿泰也没有办法,康熙下的判决,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康熙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偏心的,噶礼是康熙的奶兄弟,而赵凤诏的父亲赵申乔也是康熙极其倚重的大臣。 便是为了不伤了玉瓶儿,康熙也不会下重手处置这两人。 然而康熙的偏袒,苦的就是百姓了,四阿哥心中深恨自己不能做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除了此事,那日出现在康亲王府书房的刺客也一直没有查出身份。 康熙不愧为一代帝王,不论是淑慧椿泰还是四阿哥都没看出他态度的变化。 朝廷上的硝烟不见形容,而康亲王府的时间如流水一样波澜不惊的过着,淑慧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椿泰每天从早上到晚上都陪着淑慧,闹的淑慧都有点烦了,再美的容颜,也有那么点审美疲劳啊。 椿泰却恨不得天天黏在淑慧身上,就算不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天天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舔一舔也很好啊。 很快到了淑慧生产的那一天。 那已经是春天的第一支桃花开的季节了。 椿泰死活赖在产房不说,法喀夫妻,淑慧的哥哥,四阿哥和孙玉琼,青柠,七福晋等人都来了。 大家都很紧张,怕出什么岔子,倒是没有人猜测孩子的性别——淑慧已经说了么,是个女孩儿,椿泰翻了好几本书,名字都起好了。 然而在这样的兴师动众之下,淑慧的生产却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产娘抱了个孩子出来。 “恭喜,是个小阿哥。” 大家都懵了,“不是说是个格格么!!” 产房里的椿泰还没反应过来,半响才一边帮淑慧擦汗,一边轻声道。 “原来,你做梦不准啊。” “怎么,你有意见?” 淑慧白了他一眼,椿泰却轻笑的吻了吻她的面颊,“我怎么舍得有意见。” 等到初夏的时候,孙玉琼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对这个世界也了无牵挂。 淑慧看着天空上突然出现的彩虹,虽然不舍,却也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与淑慧平和的小幸福不同,九龙夺嫡的帷幕正在揭开,康熙初年清明的朝政也渐渐混乱腐败。 四阿哥因为对世事不平,野心也在渐渐滋长,十三却和太子走的很近。 然而对于淑慧来说,这些大概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看着正在温柔哄孩子的奶爸椿泰,淑慧心想,自己终究只是个俗人,想要的很多,也很少。 毕竟在这个世界,在清朝,在九龙夺嫡中,她也只是个路人甲。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完结了,在情人节第二天。 我的心里全是柔软,希望椿泰和淑慧能永远永远的幸福下去。 也非常非常感谢一路支持我的你们,一路陪我走来,容忍我的水平一般,更新不稳定,我爱你们,希望大家都能够永远幸福,即使遇到困难也能坚持下来,见到希望的彩虹! ☆、番外—是个男孩儿 疼痛能让人遗忘, 疼痛也同样能让人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当生孩子的阵痛最强烈的那一瞬间,淑慧忍不住咬了椿泰一口的时候,她突然忆起了好多。 回忆起, 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大婚, 相知,相爱。 椿泰急的掉了眼泪, 淑慧却笑了, 勉强抬头,椿泰忙低下了头来。 她的脸色有些白,疼的出了很多汗,头发贴在额头上,声音也带着颤抖。 “恩爱不疑,不离不弃。” 就这么八个字, 椿泰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他疯狂的亲吻着淑慧, 温热的眼泪滴在她的面颊上。 “情深不易,不离不弃。” 这是他们大婚的那一天说的话, 淑慧想起来了! 你没有一直忘了我!那些路, 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走过! 椿泰泪流满面, 淑慧伸手去摸他的脸,突然阵痛就又强烈起来了。 而正在这一瞬间,孩子生出来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这夫妻俩的心已经不在孩子上了,不过等淑慧的孩子生出来后, 所有人都很吃惊。 怎么会是个男孩儿呢,每个人都对此表示怀疑,毕竟淑慧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的是个格格,衣服,名字都按照一个女孩儿准备的。 唯独孙玉琼不怎么吃惊,她早就怀疑淑慧醒来的时候,没说真话。这丫头就算是不记得了,照旧长了个玲珑剔透的心。 好吧,不管怎么说,男孩也不错,至少那拉太太是很满意的,虽然她不算重男轻女,但是基于现实情况,如果是个男孩,就算是椿泰日后变心纳妾也不怕了。 洗三那一日,府里来了好多人,宫里太后康熙也派人送了礼物,由此以下各家皇子阿哥贝勒大臣几乎没有不来人的,亲友就更不用说了。 大家当日里也都听说怀的是个格格,不想生出来的是个阿哥,连椿泰三哥扎尔图那点儿隐隐的不服气也没了。 自己这个五弟妹太精明了,都知道是个格格,自然没谁朝她肚子动主意,若真是个儿子,也能平安生出来。 青柠去看了淑慧,见她产后气色其实还不错,还顺带嗔怪道,“我还真当是个格格,准备了好些给小格格的东西,这都用不上了。” 淑慧笑,“真不是瞒你,我也以为是个格格呢。” 七福晋轻轻掐了一把淑慧的脸蛋,“信你才有鬼,你这丫头,从选秀时候就极有想法的,何况如今。” 淑慧笑道,“反正对我来说,男孩女孩,区别不大。” 这么多人里面,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就是八福晋了,她嫉妒淑慧,嫉妒的快要疯了,然而也没办法。 洗三办的很大,满月更盛大,连已经嫁去蒙古的格格们得知了消息都有派人来。 这两年大家过的都不错,在淑慧特别的家庭教师的指导下,蒙古语和基本的医术都懂的,马术也不错,虽然嫁到蒙古思念家乡亲友,但是也都很适应,蒙古人性子直,反而容易相处。 性子就算不好,看在淑慧□□的撑腰下,也都挺老实的。 几个格格当初可是为淑慧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转年时来运转,不由都松了口气。 淑慧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桃桃,原本是想叫桃花的,毕竟是第一支桃花开的时候生的,可是男孩儿,叫桃花好像不好,就叫桃桃。 大家都很开心,唯有椿泰不是很满意,生出来是个男孩儿就罢了,可是孩子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像自己,他想要个像淑慧的女儿啦! 可是再生一个,淑慧好辛苦不说,自己应有的福利也没有了啊。 从他回京到淑慧生产三月以后,好容易才能抱着老婆亲亲摸摸,做点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怎么能放弃好不容易的福利呢? 讲真,椿泰黏淑慧比桃桃粘的多多了。 桃桃还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被他阿玛给赶出去,不许他黏着额娘,他心里不忿,小小的孩童踩在花坛上扒着窗户偷偷往里瞧。 就见他英俊神武尊贵的阿玛跟在他温柔美丽的额娘后面。 他额娘不太高兴,“孩子还小,撒娇也很正常,你怎么这么厉害?” “也不小了,都三岁了,再过两岁就开蒙了。”椿泰眼巴巴的看着淑慧,“你眼里只有那个小崽子,不爱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