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钓情》 第1章 《临舟钓情》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楔子 「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这句话,约莫就是用来形容眼前的景况吧! 匡云东、匡云南、匡云西、匡云北、匡云中五兄弟目瞪口呆地望著这满坑满谷的金矿;光彩万丈,几乎眩花了他们的眼。 「奸厉害!」想到数百年来,被贫穷折腾得苦不堪言的西荻国民,日日夜夜对著圣山朝拜,祈求天神大慈大悲赐予生机,却下知他们脚下正踩著莫大财富,匡云中便忍不住感叹地发出一声啧叹。 「是厉害,但……」匡云北取出随身匕首敲下一块矿石。「我们要如何将这些金矿开采下来、运送出去、并冶炼成适用的金块?」 「当然是找人来挖啊!」匡云西兴奋地摸著匡云北敲下来的矿石,金黄色的细点满布表面,可见含金量之高,这下穷到底的西荻国总算有救了。「只要发布告示,召集人民、编结成队,便可以准备采金了。」 「那在召集人民前,你最好先办一场比武大会。」匡云南冷笑。 「为什么?」匡云西想不透采金跟比武有何关联? 「没有上乘的轻功底子,过得了外头那条山道吗?」崎岖不平、车马难行的山林小径,连匡云南这个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高手都走得惊险万分了,换成一般百姓,怕只有跌成碎骨一堆的分儿。 「啊!」当头一大盆冷水浇熄了匡云西满腔热情。 匡云东忍下住摇头苦笑,这两个弟弟就是爱斗嘴,不过……「原以为找出金矿便可以解决一切,不意仍有其他後续的问题,莫非是上天对我西荻国的考验尚未结束?」 「有关这点,我倒有解决之道。」匡云中摸摸鼻于。数月前,因监於国内贫困已至巅峰,再下想出个法子彻底解决,西荻唯有亡国一途。他遂自告奋勇出门寻求援助,最后在史世家掌门人常如枫的帮助下,找到传说中的黄金,而基于『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她尚赠他手札一册,言明若遇到无法突破的问题,可循书求出解决之法。 「什么方法?」匡云西迫下及待地问道。 匡云中掏出手札边看、边念:「凡采全、炼全之术各有诀窍,非手常人可为:放眼天下,可称为第一采全、炼金师者,莫过於『飞凤岛』与『翔龙宫』;圣於凿山开路,则需『天雷帮』火药相助;以上一切资金所需,可赖天下首富花非雨。尔等由此下手,当可收事丰功倍之效。」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去找那个劳什子『飞凤岛』、『翔龙宫』、『天雷帮』和花非雨来帮忙,才能顺利开挖黄金喽?」匡云西终於懂了。「问题是,谁去?」 此言一出,八只眼睛立刻盯上匡云中。 「别想!」匡云中用力一摇头。「我已经帮你们找到黄金了,至於其他,凡请自求多福。」 「问题是,我们的相貌早在二十五岁那年昭告天下了,顶著这样一张脸,还能办得了什麽事?」匡云北皱眉。 「四哥,我觉得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匡云中的视线轮流瞄过四位哥哥。 「瞧瞧我们这一身只比乞丐好一点点的装扮,我敢说,你就算站到大街口喊:『我是西荻国皇子』。也没几个人肯相信,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疯子追打。」这是他外出一趟证实的残酷现实--世人总是看重外表的,衣著华美,乞丐也能变王孙;贫困落拓,皇子不值一毛钱。 匡云东、匡云南、匡云西、匡云北互觑彼此身上补丁处处的劲装。虽不脏,却十足的寒酸,与苦年他们受封领地时的威风相比,差距何止千里? 「所以喽!各位哥哥请别担心身分泄漏的问题,你们该想的是如何得到那四方援助。」匡云中挥挥手。「至於小弟我任务已了,要走了,再见。」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匡云东拦住他。 匡云中一个鹞子翻身问了过去。「如枫为了我,不惜抛弃撰史人的自尊,偏私相助我国,因此我答应她,後半辈子将永远陪在她身边。再见……不,应该是永远不见了,各位哥哥。」 「慢着,根据盟约:三国中人皆不可与常家人联姻的。这是为保史实之公正由西荻、北原、兰陵三国共同签署的约定。 「只要我不是三国中人,就不在盟约限定范围内。」匡云中快步往外走,视这满坑满谷的黄金如无物。「烦请各位哥哥回去後,就发布西荻国五皇子匡云中已死的消息。」常如枫既可为他舍弃自尊,他又为何不能为她抛弃一切身分地位? 「云中--」唤不回去意已坚的么弟,匡家其馀四兄弟百感交集地望著那被遗留下来的手札。 「算啦!云中有他自己的考量,只要他觉得幸福,做不做皇子有何关系?」匡云北首先回复精神。「至於那四处援助,我负主只去找『飞凤岛』。」 匡云南接著说:「那麽『翔龙宫』就交给我了。」 「我去『天雷帮』。」匡云西道。 匡云东看著最後一个名号--花非雨。 那是个什麽样的人物?能统领一个首富之家必定了得,他要如何得到这方援助? 第一章 花非雨,与她交过手的人都说她是个可怕的女人,心机深沈、阴险狡诈。 她的处世格言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而这还是比较好听的说法,正确的是:能够利用的就要尽量利用,连骨头渣子都榨出来後,徒剩空壳一具便得赶快甩掉,以免惹来一身腥。 花非雨是恐怖的,每个人都知道,可向她的魅力称臣的人群仍是日日络绎不绝地涌入花府。 真搞不懂那些人是发了怎样的失心疯,只因为她有一张美美的脸蛋儿吗? 偏她的样貌又平常得很,发微黄、眉稍粗、眼儿细长、鼻子略扁、嘴唇不大也不小,中等身材,普通得就像随处可见的乡野村姑,哪儿有半分艳姿可供人觊觎? 端地是令人费解阿费解! 若非要找出个原因来解释,大概是她的太过平凡消灭了人们的警戒心,待到落入陷阱,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来不及啦! 譬如此刻,「北原国」新出炉的状元公卓泰平便有种後悔莫及的感慨。 「不要啊,救命--」尖锐的求救声和一记「扑通」的落水声同时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花府总管寒渡岳冲上甲板,只来得及望见他火冒三丈的女主人收回逞凶的右手,并送过来一记冷冽的目光。 「他要我结束花家产业嫁给他。」花非雨撇嘴。 寒渡岳走近船缘,低头蔑视在河中载浮载沉的男子。「不自量力的家伙。」 花府本只是一方豪富,能扩展至今日横行三国的局面,花非雨居功至伟。 她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人」身上投资,尤其是那些拥有特殊本领,例如文学、经商、耍把戏、弹琴,诸如此类者;他们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她,只要她办得到,绝对倾力相助。 而事後,她不过要他们实现她三个愿望以为报酬。 很多人认为三个愿望不算什麽,一旦自己功成名就,金银财宝还不手到擒来? 可他们都低估了花非雨,几千、几万两银子哪满足得了她的胃口?她要的是更不得了的东西。 像是诬告陷害她的对手、偷取某样她「肖想」许久的宝物、更改取试名次以便让她支持的人高中榜首……等等,说不上是什麽罪大恶极的事,不过件件缺德带冒烟就是了。 花非雨就靠这一招累积了无数家财,当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因为她的靠山众多,因此多年来,无人敢在虎口上拔牙、找她报仇。 可这一招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譬如她每年最少都会遇到十来个像卓泰平这种不开眼的蠢蛋,得她帮助,便想「以身相报」。 每逢此时,她都会很呕,她要啥儿有啥儿、比皇帝还威风,还要个男人来做什么? 所以每回碰上这种蠢蛋,她都会手痒痒的把人痛扁一顿,再想办法将对方榨得一干二净,以泄心头之恨。 「要淹他多久?死人可没有一点儿利用价值。」寒渡岳看卓泰平已快完蛋大吉,冷冷地出声提醒。 花非雨走过去,见卓泰平已是沉下去多、浮起来少,求救的声音也弱了,释怀的冷笑漾上唇角。「再一刻钟吧!」 河里的卓泰平方闻船上佳人狠厉的言语,心顿寒,体内残存的求生意志一时泄尽,更急速往河底沉去。 「啧,连一刻钟都熬下住,废物!」她轻啐一口,对寒渡岳挥挥手。「去拿根钓竿给我。」笨蛋下值得她付出太多心力去对待,用一根钓竿把他钓上来即可。 「哼!」寒渡岳转身走了开去,对她也没多少敬意,反而更像仇敌。 看来这一主一仆的关系也挺诡异的。 话说匡云东自离开西荻国後,便一路往南走,来到了兰陵国首都,也就是花府的所在地--银城。 这一趟行来,下仅没人觑破他的身分,还被当成要饭的被赶了好几次:现在他终於了解匡云中说他们太看得起自己的原因了。 凭他此刻的穷酸样,即便将证明身分的玉印顶在头上,大概也只会被当成盗印贼,送进宫府打一顿,没人会相信他是西荻国储君。 唉,悲哀啊!落难凤凰不如鸡,全是国势太过衰微所致。 「有朝一日,我定要重振西荻声威。 第2章 」艰苦的生活磨练了他的志气,更坚定了他非要荻得花非雨援助的信念。 只是……他该如何接近她呢? 「主子、主子……」远远地,随著一阵稚嫩的喊声响起,一名年约七、八岁的男童乐下可支地冲到匡云东身旁。「咱们下一笔旅费有著落了。」 「哦?」匡云东甩甩手上的钓竿。「在谁家的库房里啊?」这小童是他的侍卫--侍从兼护卫。 可别说他虐待小孩子,竟要个七岁孩童担负如此重任;实在是西荻国太穷了,孩子的爹娘养不起他,便将他丢到深山里让他自生自灭。他被匡云东偶然拾回,孩子从此就赖上他,紧跟下放。 适时,么弟匡云中也成年了,少了个贴身太监服侍,匡云东便将自己身旁那个三朝元老的老太监让给弟弟,他则将就用这个小孩。 原本见孩子眉清目秀、甚是聪颖的样子,便赐名「机灵」,希望他做事能俐落、敏捷点儿。 谁知这孩子是标准的聪明面孔、笨肚肠;害得匡云东好想给他改名叫「凸鎚」,至少名实相符点儿。 这回匡云东出门,也将机灵带在身边,不是指望他服侍,而是不想将他留在行宫,让他在无人盯著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将那已破得快成废墟的宫殿毁得寸草下留。 「王子,你不是说偷窃是不好的行为,叫机灵不可以做,怎么,你也会肖想别人家库房里的银子?」机灵一脸天真。 匡云东却听得拳头发痒,若非与个七岁小儿计较有失身分,早教训他了。 「算了,这件事不重要。你刚才说我们的旅费有着落是什么意思?」 机灵果然不够机灵,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主子,我们先上船再说。」说著,他伸手拉起匡云东就跑。 「到底是什么事?」匡云东连手上的钓竿都来不及放下,便被拖走了。 「主子来就知道了嘛!可以赚好多银子的。」机灵将他拖到渡口。 渡口的船老大一见他两人,便笑得一脸暧昧。「你倒还好,他的年纪有点儿大了吧!」 「不大、不大。」机灵急摆手。「船大哥瞧仔细,我家主子生得很好看的。」 「是吗?」船老大将匡云东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瞧得匡云东和悦的神色逐渐变冷转硬。 「瞧够了吗?」明明是没啥儿高低起伏的平缓语调,却硬是激得船老大心肝直乱怦。 船老大在渡口也干了十来年啦,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没见过,偏偏就没瞧过如匡云东这般仪态超群者。 是说他生得俊美无俦,匡云东的面貌充其量是中上而已。但他一身贵气,宛如天上神仙下凡,凡人在他面前都得自惭形秽。 船老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讷讷指著河上两条小船。「你们两个各上一条船吧!」 「不不不!」机灵猛摇头。「我们是一起的。」 「两人一起啊!」船老大面露为难。「这样恐怕标不到好价钱哦!」 「可我不想离开主子。」机灵语气沮丧。 船老大一见他皱眉便心疼。眼前这一大一小各具风韵,大的是气质出众、小的则娇憨可爱,或许能遇到识货人呢! 他想了想,便下再阻拦。「好吧!你们同坐一船。」他边招呼匡云东和机灵上船,边道。「这船小,只能坐两个人,另一个位子原本是给划船者坐的,但你们坚持一起坐,所以得自己划,就划到河中间那排红旗旁等著即可。」 这样就有钱赚?匡云东心底疑云重重,但他们已连续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再苛求的话,恐怕就要饿死了。 「坐浮了。」可怜他这个西荻储君还得带着小侍卫划船去赚钱。 小船渐渐别离渡口,机灵两只眼睛兴奋得像只博浪鼓,左右转个下停。 「主子,你看,好多人啊!」偌大的河面上,画舫点点、风帆片片、四方笙旗飘扬。 「今天是兰陵国的敬水节嘛!」就像他们西荻国是靠山吃饭,因此崇拜山林土地是一样的道理;兰陵国仰赖国内四通八达的河川营利,自然也相当看重「水」。每年三月是他们的敬水节,普天同庆、万民欢腾。 「哦!」机灵似懂非懂地搔搔头。「主子,快到红旗定点了。」 「我看到了。」匡云东的语气倏忽转沉。「机灵,有没有人告诉你,这儿是在赚些什么钱?」当他看到红旗边一排十来艘的小舟上,站著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童时,浓浓的不安袭上心头。 「听说是在标小官。」机灵天真无邪地说。 匡云东却听得险些儿魂飞天外。「你这个笨蛋,居然将自己卖了。」 「买?没阿没啊!」机灵摇头兼摆手。「机灵不卖钱的。标小官是机灵坐在船上,让那些有钱的大爷拿银子砸,虽然砸中会很痛,但砸过来的银子都是机灵的。机灵怕痛,可更怕饿肚子,所以才答应过来让人砸的。」 「那些砸过来的银子是用来买你回家当娈童的,你怎么这么蠢?」快看看有什么地方可逃?机灵年方七岁,当娈童还有话说,他可是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却跟人家来标小官,天哪、地啊!这事儿要传扬出去,他也别活了。 「啊!」机灵下巴落了地。 「喂,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排队。」不远处,两艘大船呈包围之姿划了过来,船上站满虎背熊腰的保镖,大概是被雇来维持标小官顺利进行的汉子。 匡云东脸色更黑。出生在多山的西荻国,他在陆地上武功是一把罩,但入了水就很抱歉了。他是「旱鸭子」一只,入了水便完蛋。 「主子,怎么办?」机灵早吓得泪眼汪汪。 「除了突围,还能怎办?」匡云东运桨如飞,小船像枝箭似地飞了出去。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大船张起风帆紧追下舍。 「主子,他们越追越近了。」人力毕竟有限,即便匡云东武功高强,划船的速度还是远远不及乘风而行的大船。「找们会不会被捉到?」他好怕。 「不会!」匡云东低暍。 「可是……」再闻大船上下停传来如雷吼声,机灵泪掉得更凶。 「你怀疑我的话?」匡云东投过去冷沉的一眼。 机灵愣了下,眼泪顿停。对啊!他怎忘了主子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在西荻国里,他们怎样的危机没遇过?再大的困难也没把主子打倒。 「王子加油。」他不怕了,匡云东认真的表情给了他无限的信心。 真是天真啊!匡云东在心底苦笑,他是人不是神,可没办法扭转乾坤、起死回生,譬如现在,他也只有一个想法--听天由命。 「主子!」机灵突地惊叫。 眼看著他两人即将被追上。 「哼!」匡云东把心一横,解下腰带将自己与机灵绑在一起。「待会儿下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知道吗?」 「嗯!」机灵点头,两只手臂牢牢抱住匡云东的腰。 「你们跑不掉的,快回来。」两艘大船逐渐包围小船。 「凭你们也想命令我?」冷讽出口,匡云东一下做、二不休,掉转船头一股脑儿地往其中一艘大船撞去。 两船相撞,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同时,匡云东一手执著钓竿、一手抱住机灵飞身腾向半空。 小船被撞得四分五裂、而大船的船身也给碰出了一个斗大的窟窿,湍急的河水急冲冲灌进,眨眼间便淹没了半艘船,船上保镖纷纷跳船求生,场面一时混乱。 匡云东乘机挥动手上的钓竿,巧劲一抛,钓线飞卷上另一艘完好无缺的大船桅杆。 「抱好了,走--」最後一字犹在舌尖儿打转,他人已抱著机灵、藉钓竿之力飞掠向船桅。 「哇!」机灵高声尖叫。 「别让他们跑了。」落水的保镖们不服气,拚命地大喊著。「用箭把他们射下来。」 另一艘大船上的保镖闻言,立刻挽弓射向半空中的匡云东与机灵。 匡云东抱著机灵立身大船桅杆上,急舞手中钓竿、划出一道道银白光线;羽箭碰著光线,二腰斩落地。 「把桅杆锯断,逼他们下河。」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竟要自毁船只。 但偏偏击中匡云东的弱点,他就是不会泅水,才想出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可如今,这法子也不管用了。 「主子。」机灵怯怯地唤了声,泪水又威胁著要往下掉。 「是男人,就别动不动便落泪。」匡云东面无表情,抬眼四处张望搜寻,企图找出一线生机。 「我不是男人,我是小太监。」机灵抽泣。 匡云东脚下一滑,险些儿滚落桅杆。「你还没净身,不算太监。」 「净了啦!出国前顺公公就拿皂角将我全身上下洗得一干二净。」他一脸认真。 匡云东朝天翻个白眼。「闭嘴!」再跟他对话下去,不必恶保镖杀来,自己会先被气死。 机灵嗫嚅地低下头。 「可恶!」察觉立身的桅杆因底下保镖的割锯,越来越摇晃,匡云东两道剑眉渐锁渐紧。再找下出脱身之计,恐怕他们真要落河一游了。 「喝哈--」最後一击,众保镖终於锯断桅杆。 砰!倾倒的桅杆自空中直直落下,同时也震落了杆上匡云东主仆两人。 「哇!」机灵吓得白眼一翻,昏过去了。 悠悠河水宛如要命利刃,危机迫在眉睫,匡云东凝聚毕生功力,身子化成流星一道、曳向半空。 对於下会泅水的人而言,落河无异於进黄泉;因此能晚一刻落河、便离死亡远上一分,他绝不放弃求生。 第3章 飞掠中,他双眼下停四处梭巡著落脚处。得快点找到落脚处才行,否则一旦力尽,还是只有成为溺死鬼一途。 「啊!」忽地,一道虹影掠过眼帘,来下及辨别是什么东西,他已拚著最後一口真气、甩着钓竿卷去。 「哇,快放开呀!」一记娇吟响起。 匡云东终於发现他卷上的是另一枝钓竿,而竿子的另一头则握在一名女子手中。 「我要钓的不是你,你快给我放开。」女子怒斥。 一抹淡淡的微笑蒙上匡云东唇角。「唉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因为那盛怒中的姑娘正是他苦心寻找多时,拥有「奇迹之女」称号的天下首富花非雨。 第二章 花非雨含怒带怨的视线瞬也下瞬地定在前方强搭「霸王竿」上船的男子身上:而她脚边则是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 那是卓泰平,曾为花府食客,却在高中状元后,不知天高地厚地向花非雨求亲,还要求她结束花家产业、少造罪孽,以免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 真是疯了,当初他一穷二白前来投靠她时,怎不嫌弃她的钱脏?如今才来假仁假义。她一火,便踹他入河,让河水冷静一下他那颗迂腐的脑袋。 只是想不到,在她教训够了、准备用钓竿救起他时,却出现个陌生男人从中阻拦:也就差那幺一刻钟,卓泰平已沉入河底,她虽紧急命人下河救援,但捞上来的人却已奄奄一息。能下能活?天晓得。 「他若死了,看你如何赔偿我的损失!」她在卓泰平身上可是投资了整整八十二两三分钱,如今,半毛钱都没回收便被人害死了,叫她如何甘心?匡云东解开与机灵紧紧相系的腰带,走上前去,蹲在卓泰平身边。「他不会死的,花姑娘。」说着,他双掌如飞击在卓泰平身前几大要穴上。 须臾,卓泰平张嘴呕出一大摊肮脏的河水。 待他吐尽腹内积水,匡云东扶起他,两手抵住他背心,浩瀚内力徐徐输入,半晌后,终于救回他一条小命。 「唔……」卓泰平发出一记微弱的呻吟。 「嗯、哼!」确定投资回收有望,花非雨怨怒的神色才渐和缓。「你的功夫倒不错,叫什幺[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名字、哪里人啊?」没有人可以平白利用她,这个男人胆敢借她之力逃命,就得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匡云东,西荻人。」面对精明厉害的花非雨,说谎是没用的,因此匡云东爽快地一吐真相。 一点灵光闪过她脑海。匡云东?这名号好耳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你既是西荻人,来兰陵国有何目的?」 「寻求一线生机。」 呃!这答案挺令人泄气的。他是来求一线生机的,岂下表示他本身既无财又无势,毫无利益可图,背后可能还有麻烦一堆;惹不得也,早甩早好。 「那就祝你好运了,不过在你离去前,我那一竿之恩就算你一百两,付完钱,你就可以走了。」 「我身无分文。」他说得理直气壮。 她一时错愕。有没有搞错?穷人就该有穷人的样儿,想求她帮助,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她或许会一时兴起,赏他两个馒头,再赶他们下船。 偏这姓匡的却嚣张得跟什幺似的!她不觉火从心起,眼泛利芒瞪着他。「意思是说,你打算赖我的帐喽?」 匡云东迎视她的目光,一身尊贵之气不但不比她弱,还比她多了分安然自在。 瞬间,他两人的身分好象互换了,似乎他才是画舫之主,而她不过是过客一名。 花非雨心儿一怦。自出生以来,没人给过她如此沉重的压力,唯有这个比乞丐还下如的落拓男子,竞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全身沐浴在他光灿坦然的视线下,她一动也无法动,像被一捆无形的绳索紧紧缚祝他的面容终于因着唇角的上扬,而破坏了冷凝。 花非雨脚一颠,这才自他无形的压力中解脱。 她急促地呼吸,眼底藏着难堪的愤怒。 什幺玩意儿?她居然被压倒了,混帐! 就在她心底的火苗逐渐失控、就要兴起燎原的危机时,匡云东缓缓开口了。 「我听说花姑娘向来喜欢帮助有专长的落魄人,因此特从西荻前来向你寻求一线生机。」 「原来你是来求我帮忙的啊!」她冷讽,才想给他一顿难堪、惩戒他的嚣张时,却发现心中的烈焰竞莫名其妙地被压抑住了。 「麻烦姑娘了。」他扬唇,蒙出一抹浅笑。 瞬间,仿佛一道春风吹过,一点一滴地浇熄她心底的焰火,只剩一股淡淡的微热,在她体内熏腾、再熏腾。 「我不帮无用之人,你有什幺专长?」她第一次在人前弱了气势,有些恼、有些惊,却有更多的异样情愫在萌芽;目光因而离不开他。 「我的专长是--」他微笑,像在述说一件事实。「做皇帝。」 她楞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毫无预警地大笑。 「哈哈哈,皇帝,你的专长是做皇帝?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象对于他的夸言感到不齿。 但只有天晓得,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得似要蹦出胸膛。 慌了、乱了,有种预感,这个男人将在她的生命里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要迎向挑战吗?还是孬种地逃避?脚微微地抖着,向来要风有风、要雨得雨的她竟也会感到惊慌?!但退缩不是她的本性,深吸口气,她黯然的眸里重燃光彩。 见状,匡云东打心底笑了开来,初时,虽然是她「钓」上了他的命,但如今却是他「勾」中了她的心;他确信,他已为西荻国找到一线生机。 剩下的就是他与她之间的斗法,究竟是谁降服谁,将决定他们在这场战役后的主从地位。 「主子,你为什幺要告诉花非雨,你的真实姓名?这样下是什幺底都泄光了吗?」船舱里,原以为正昏迷中的机灵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对她撒谎没用。」匡云东走过去,一手探向他额头。「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其实我一上船就醒了。」机灵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却故意假装昏迷下醒?」匡云东觉得好笑,大概可以猜出他心里在打什幺算盘,想骗吃骗喝一顿嘛! 「我以为这样可以激起她的怜悯心,进而收留我们。」他贪的不过址一顿饱饭。 「你别作梦了。」匡云东一记响头敲过去。「花非雨若有如此简单,也成不了天下首富了。」那女人可是个狠角色,不谨慎对付,当心给吃得尸骨无存。 「可是主子告诉她,你的真实姓名,她就知道你的身分啦!」机灵很担心。 「万一她绑了主子,要求赎金,皇上铁定付不起。」 「她不是那种短视近利的女人。」匡云东忽尔扬高了声音。「既为西荻未来储君,我的身价自不是普通的金银财宝所可比拟,与其绑我,不如帮助我、利用我,方可得最大利益。」 「哼!」一记娇哼倏忽插入。 机灵惊骇万分地瞪着船舱口一道纤细优雅的身影。「啊啊碍…」他和王子的对话竟全落入花非雨耳中了!怎幺办?她会不会生气,进而拒绝帮助西荻……哇,他不想成为西荻罪人啦! 「花姑娘想必有许多疑惑等待解答,何不入内一谈?」匡云东笑着打开船舱门。 花非雨莲步轻移走进。「我该称呼你什幺--太子殿下?」 「云东,我比较喜欢听人如此唤我。」他对她咧开一抹温和浅笑。 花非雨伶俐的眼眸闪了下。不可以太近看这男人的眼,他淡棕色的眸子有股莫名的魔力,极易惑人心志、折人气节。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算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叫他的名。 生意人该是最圆滑的,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展现出偏执。很好,这表示她开始动摇了。 「想与花姑娘谈一笔大生意。」他请她坐下,又为她奉茶;举止自在俨然反客为主。 她不禁又恼了,端起茶杯,一口喝荆「我倒不知西荻国有何生意好做,毕竟……」斜眼蔑视这主仆两人一身破旧的衣衫。若连一国之储君都是这副穷酸样,其余国民也就不言而喻了。「我从你们身上嗅不出半分铜臭味儿。」 「西荻国目前确实积弱不振,但父皇已决定择期由我登基,一旦让我主掌西荻,十年内,我必让它脱胎换骨,成为三国中首富之国。」他一脸自信。 她仰头大笑。「奸有信心啊!不过你凭什幺?」 「就凭我的专长是做皇帝。」 「口说无凭,我怎知你是不是空口白话?」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笔买卖啊!你有权审核合作对象的能力。」他沉言。「请你极尽所能地考验我,任何手段都无所谓。」 「倘若我要你移山倒海呢?」她不怀好意地说。 「你不会。」他自信满满。「身为一名生意人,首要条件是--利益当头,绝不以私害公;假设花姑娘因一时之意气,恶意刁难匡某,那你便失去『首富』之名了。」 「呃……」她一时给堵得说下出话来,满腹怨气窜烧成火。「我当然不会对你提出不合理的考验,但我花非雨也绝不与无能之辈合作,因此太子殿下最好有心理准备,你的考验绝不简单。』「匡云东在此候着。」他笑得坦然,甚至带着几分兴致勃勃,让她看了更是生气。 第4章 「好,我将对你提出三项考验,首先第一样,北原国新科状元卓泰平原为我花府食客,我赠金赠银助他高中,如今该是他回报我的时候,但却因你的误闯搅局,导致他对我心怀芥蒂,我要你清除他的心结,心甘情愿引荐我获得北原皇室的御用织厂权利。」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和两项要求。」 「你说。」 「问题是,我得三战全胜吗?」他扬眉,像在取笑她占人便宜。 花非雨忍不住咬了咬牙。「三战两胜定输赢。」 「花姑娘果然公道。」他拍手,笑得好不开怀。「那幺我要提要求了。第一,花姑娘不得对我的行事手段提出质疑,亦不得从中破坏。」 「应准。」 「那幺首先,我要求船行往北,我们上北原国去。」 「为什幺?」 「噢噢!花姑娘不是答应过不质疑我的作法吗?难不成你想食言而肥?」他一下子就占了上风。 花非雨不想当「胖子」,唯有恨恨一颔首。「好!」 「第二……」匡云东怱地倾过身子,一张清朗俊脸直逼她娇颜。「一旦我通过考验,我要求花姑娘投注全部财产,助我重振西荻声威;当然,事成后我会以十倍偿还。」他对她眨了眨眼。 花非雨呼吸蓦然一室,被那双魔魅眼瞳紧紧盯住,脑袋里不期然出现他为君为皇的模样儿,那是何等的威风?这个男人有勇气、有智能,更加有手段;她……赢不了他! 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将下唇咬得泛出血丝亦不自知。 匡云东忽然伸出手指,温柔似羽地拂过她受伤的唇。「有时候赢是输、输也是赢。」 一句话完全切中她的心思,让她愈加狼狈地无言以对,唯有愤怒地拂开他的手。「想要我的财产,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几乎是窜逃地离开了船舱,走到甲板,让冷风一吹,满脑子的混沌才渐渐消散。 「我是怎幺一回事?平常没那幺容易被激怒的!」三岁时,爹亲为贪官所害,她首度明了人性的丑恶;其后流落街头四载,她认清了生活的艰苦,开始懂得为保护自己而不择手段。 七岁那年,娘亲带着她改嫁花府,一干先入门的姨娘、姊妹无下对她们排挤陷害:自家人尚且内斗得残忍无比,他人之不可信由此可知。 为此,她学会了使权弄势,别人狠,她就要比他们更狠。一一铲除敌人、绝不留情,如今她终于爬上了今日的地位。 对于自己的心机手段,她向来极有自信,可它们在面对匡云东时,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她很清楚他根本是在逗她,他……纤指抚上被他触摸过的唇,那上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与味道。 「噢!」懊恼地抱着脑袋,想起他碰触她的手法……甲板上的风好冷,但她的身体却好热、好热-翌日,天未大亮,寒渡岳便找上了花非雨。 「为什幺要收留姓匡的两主仆?」他质问道。 她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看见他一脸愤慨。「怎幺,你不是从不过问我养食客的事?」 「姓匡的不是什幺好东西!」他光瞧匡云东那派气焰高张的模样儿就讨厌。 「人家可是堂堂西荻国太子,帮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掩嘴打个呵欠。 「生意人不与利益过不去,我以为你该了解。」 「就这幺简单?」 「不然咧?」 「所以我来问你。」 「那幺我就告诉你,他来寻求我的帮助,我出问题考验他,就如同过去每一回我养食客一般。」揉了揉惺忪睡眼,她又往床铺倒去。「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可以出去让我再睡一会儿吗?」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半梦半醒问的慵懒,心跳一时失了速。 「寒总管!」她不耐烦地下起逐客令。「你若没其它要紧事,请出去,别妨碍我休息。」 他没听到,她娇憨睡颜太过迷人心神。 「寒总管!」她快发火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他突地回神,俊颜一闪而逝一抹难堪的红。「我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你与匡云东只有合作关系,再无其它。」 「忘不了的。」她拿棉被盖住头,快被他烦死了。 「记住了。」最后一声叮咛,他终于走了,没听见她在棉被底下的咕哝。 「这幺敏感做什幺?」她心里清楚,答应寒渡岳的要求是一回事,但与匡云东的关系……「唉,事事若能尽由己心,这世上也下会有『烦恼』一辞了。」她跟匡云东的发展恐怕轮下到她来掌控,他才是真正的主导人。 换言之,她花非雨生平首度遇上敌手了! 已经整整一天,机灵始终嘟着嘴,奸像谁欠了他百儿八十两未还似的。 别人问他为何生气,他也不说,只是死死跟在匡云东身后,并对每个经过匡云东身边的人张牙舞爪、怒目相视。 所以有人就问匡云东啦!「你的小侍卫吃错药了?火气这幺大。」 然后匡云东就回答:「不!他只是没吃饱。」 因此那些人又塞给机灵一大堆馒头、包子、烤鸡、糖糕……一大堆机灵吃也吃不完的食物。 最后,当他头上又下起一阵足以将他小小的身躯彻底淹没的馒头雨时,他终于爆发了。「我早吃饱了,你们不要再拿馒头、包子……任何乱七八糟的食物丢我。」 「咦,你肯开口啦?」匡云东笑着打趣。 机灵眼眶一红。「主子欺负人啦!哇--」 匡云东蹙起飞扬的眉。「别哭、别哭,我救你就是。」说着,他长臂一伸,将小侍卫拉出馒头山。 「人家根本不是饿肚子才生气。」机灵抽噎着。 「那你是为什幺生气?」匡云东摸摸他的头。 机灵一脸早等你问的兴奋表情。「主子的身分何等尊贵,怎能像个小厮似的服侍这姓卓的家伙?」 「但在花姑娘眼里,卓公子才是真正尊贵的人物;我们两个只是食客,听从赏我们饭吃的人的话干活,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匡云东正色道。 机灵瞠目结舌。原来吃人一顿饭要付出这幺辛苦的代价,唔……突然觉得那堆馒头山弥足珍贵,非得好好保存不可。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捡拾着那些也许有些脏、也许沾到土的馒头。「我不知道主子为了我贪吃的嘴巴牺牲这幺大,对不起,我会把这些馒头全吃完,不会糟蹋它们的。」 匡云东看到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样,忍不住就想多逗他几回。「嗯,你知道就好;那下次再有人拿馒头砸你,应该怎幺做呢?」 机灵歪着头想了下。「我会乖乖地站着让他们砸。」 「你身上这幺脏,馒头砸中你,不就变成黑馒头了,还能吃吗?」 「那……我就脱光衣服让他们砸。」 「这就对啦!机灵真聪明。」这小孩若不被匡云东教成白痴,那真是奇迹了。 「多谢主子夸奖……」 这一厢,匡云东与机灵正大演温情戏码,那一边,已经有人看得双眉紧锁成结。 「你们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卓泰平冷笑讽道。「我已看清花非雨的真面目,那女人心如蛇蝎,恶毒无比;她助我上京赶考,根本是另有所图,我不会称她意的,一旦我回到北原国,绝对会禀明圣上,将花府剔除于御用商行内、永下录龋』哇!这家伙的报复心真强,完全不念昔日花非雨对他的赠金之谊;看来要说服他还有得耗了。匡云东在心里暗地一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卓公子认为花姑娘哪里恶毒?」 「她将我推入河里,企图害我性命,这还不恶毒?」想起那一劫,他至今犹感惊骇。 「要害你,就不会救你了。」 「那是因为她还想利用我,否则她根本不会为我付出任何心思。」 喝!姓卓的小心眼归小心眼,脑袋倒挺灵光的,一下子便觑穿了花非雨的心思。但他有过墙梯、匡云东也有张良计,最后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 「可我却以为,花姑娘若想利用你,就不会推你入河。因为如此一来,你必对她心怀怨恨,再也不会向北原皇帝推荐她。这般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像是花姑娘的作风吗?」 「这……」卓泰平素闻花非雨精悍威名、少有人能敌;一个恁般厉害的女子,怎可能干出那等蠢事?察觉他的动摇,匡云东再下一城。「或者,我们也可推测花姑娘推你入河的行为是一时冲动……」 「没错,一定是这样。」卓泰平抢道。 这家伙终于上勾了!匡云东在心底偷笑,脸上却装得一副正经八百样儿。「但花姑娘却又在明知你怨恨她的同时,千里迢迢送你回北原国;你想想,这世上有如此愚蠢的人吗?竟要亲手送敌人去破坏自己的计划?」 「呃……」卓泰平顺着他的圈子绕,颓然软倒于甲板上。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他已无法辨别……匡云东招呼机灵转身离去,看起来是想留下一方宁静予卓泰平沉思,但行步间,他却对着机灵耳语。 「机灵,你知道花姑娘为什幺要推卓公子入河吗?」那音量不大,却足以传入卓泰平耳中。 「我听掌舵的伯伯说,是因为卓公子企图轻薄花小姐,花小姐反抗,才会失手将他推入河中。」机灵没心机,当然不晓得要压低音量,声音大如响雷。 我没有!卓泰平颓丧的背影一震,一句无声的反驳出口。 「可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耶! 第5章 」匡云东一副爱道人是非的三姑六婆嘴脸。「寒管家说,是花姑娘想逼卓公子做坏[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事,卓公子不肯,躲避时不小心跌入河的。」 没那回事!卓泰平在心里喊,谣言是几时传成这般离谱的?匡云东续道:「但花姑娘自己却说:『我配不上他,只好推开他。」 「那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机灵已经被搞糊涂了。 匡云东但笑下语,因为何者为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卓泰平坚持报复的心已然动摇,并且逐渐往花非雨身上偏去。 如今只差一方助力,待他寻个好时机推上一把,卓泰平非上当、再成为花非雨裙下忠臣下可。 匡云东作梦也想不到,他要找的时机,在四个时辰后便自动降临了。 当晚,船只暂泊「金凰渡口」。 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有客到--」匡云东被一阵细微的足音吵醒,出船舱一探,却见三名黑衣蒙面人正蹑手蹑脚地行于甲板上。 「原来不是客人,而是三只见不得人的耗子。」他一个鹞子翻身,挡在三名黑衣人身前。「不知鼠大兄夜半来访,有何指教?」 「喝!」三名黑衣人被他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立刻压低声音喊道:「行踪暴露,速退!」 「退去哪儿?河底吗?这月黑风高的,小心一路逛进阎王殿,可就得下偿失了。」匡云东浓眉锁起,尽管黑衣人的语调已变,他仍觉有些熟悉。 黑衣人不理他,迳自对两名同伴道:「我断后,你们先走。」说着,他已挟迅雷之姿朝匡云东扑了过来。 匡云东立刻挥拳迎上前去。 「喇」地一声轻响,两股力道在半空中交会、旋成一股劲流,逼得他二人各退一步。 「鼠大兄身手不错。」匡云东谑笑,腰身一扭,又自逼了过去。 他俩一个掌法凌厉、一个拳风威猛,转瞬间便互击了三、四十招。 啧!这样打下去,要打到几时才分得出胜负?匡云东兴起不耐。 而黑衣人却因要替同伴争取逃亡时间,纠缠得更是厉害。 烦!匡云东低咒了声,脸上却是一迳儿地轻松惬意。「唉,我真不想承认,我竟认识你这见不得人、武功又逊的家伙。」 闻言,黑衣人原本攻守有序的身手匆地一乱。 耶!猜中了,黑衣人果真是熟识者。匡云东双瞳闪过一抹利芒,五指如勾抓向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巾。 「还不给我现出原形?」他喝。 黑衣人给逼得直退三大步。 「三更半夜的,吵什幺吵?」适时,一阵嗔骂响起,花非雨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甲板另一头。 「快回船舱里去。」匡云东暴吼。 花非雨一愣,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人往后掠近花非雨,一手扭住她手臂、一手紧掐她纤颈。「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花非雨受惊,娇颜一片铁青。「什幺人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语。 「我乃天下首富花非雨,不管是谁收买你来此作乱,我愿意多付十倍价码,只要你立刻放了我。」 「哼!」黑衣人怒哼一声,微紧了紧掐她脖子的手。 花非雨痛苦地闭上眼。「你敢……伤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黑衣人烦躁地吼了声,掐她的手一时紧、一时松,似乎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付她。 但这样花非雨反而更难受,一张粉嫩娇颜都褪成青黑色了。 匡云东看她痛苦,心里也不好受,遂道:「只要你肯放了她,任何条件我都答应。」逮人的事可以暂缓,目前他只希望她平安无事。 黑衣人朝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还不快走?」 「但公子交代的事……」一名黑衣人嗫嚅道。 「那件事我自有分寸。」捉住花非雨的黑衣人吼道。「总之,你们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好吧!我们走,但你记住了,违背公子不会有好下场的。」另一名黑衣人警告完,便拉着同伴一起跳河逃亡了。 甲板上只剩匡云东与那捉住花非雨的黑衣人彼此对峙。 「你的伙伴已经走了,你可以放人了吧?」随着花非雨的陷入昏迷,匡云东眼底的戏谑也一点一滴为浓厚的杀气所取代。 「你别过来。」黑衣人怒暍,听似威势十足,但语尾的抖颤却泄漏了他心底的惊惧。 「放人!」匡云东冷道,一步步逼近黑衣人。 「不准再过来!」匡云东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黑衣人不晓得,但他勃发的霸气已逼得他胆战心惊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叫你放人,你没听见吗?」怒上心头,匡云东身形如电、拳化流星,直击黑衣人面门。 「哇!」黑衣人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将花非雨往前推去。「啊!」但他立刻又后悔了,伸手想将人抢回。 可匡云东已乘机截人入怀,小心护卫。 「把她还给我。」不甘上此恶当,黑衣人愤怒甩出袖中剑,直袭匡云东。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工夫也想伤我?」匡云东狂笑,袍袖轻卷、一股凌厉的掌风击出,袖中剑随即被震偏了方向。 但是-- 「不!」黑衣人突然大叫,因为脱离正常轨道的袖中剑正歪歪斜斜地往花非雨背心射去。 匡云东虎目圆睁,想也不想地以身代她受了一击,袖中剑笔直插入他的手臂里。 黑衣人看他受伤,又来抢花非雨。 「凭你还不够格跟我抢人。」但见匡云东一掌劈出,瞬间风雷俱响,一时竟震得船只摇晃不绝。 「风雷掌。」黑衣人脸色大变。顾名思义,掌出如风雷,中招者身体必碎裂而死。黑衣人不敢硬接,急忙转身跳入河中,逃命去也。 第三章 花非雨是被一阵温热的濡湿给弄醒的。 当她睁开双眼,看到匡云东正坐在她身前,为她运功疗伤。 他的左手臂上还插著一把袖中剑,汩汩鲜血不停地由他的伤口里冒出,滴上她衣襟、沾湿了她的肌肤。 她的衣裳被染红了,只感觉到胸前尽是一股讨厌的黏腻感,好不舒服。 但她的心却莫名地发热、眼眶泛红,全身上下无处不充满一种奇特的律动。 突然好想摸摸这个男人、靠靠他的胸膛,亲近他不知是啥儿滋味?「咦?你醒啦?」他对她咧开一嘴白牙。 「啊!」她这才惊觉,她不只是想而已,她的手根本早已摸上他脸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不当一回事儿地耸了耸肩。「不过你颈上的伤似乎不轻,待明儿个天一亮,还是到镇上找个大夫看看安心点儿。」 颈子?啊,她想起来了,她被黑衣人挟持,是他救了她。「那些黑衣人呢?」 「跑喽!」他说。「逃得无影无踪。」 「那……他们会不会再来一次……」忆起那紧掐住喉咙的冰冷大掌,她背脊下期然窜过一阵寒颤。 「八成会。我听到他们说,好像是奉了什么公子之命来办事儿的。」 「公子?」她秀眉蹙起。「莫非是严公子?那么他们一定是来阻碍我取得北原国御用织厂权利的。」 「你心理有数就好。」他拍拍她的肩。「不过,今晚还是别上船了,到镇里找家客栈投宿如何?」 「咦?」她愣了下,他一点儿也没有追根究柢的意思,而且似乎很信任她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接下花氏商行六年,花非雨威名天下闻。但世人多是惧她狠厉手段,谣言将她传得万般难听,皆是指责她,若非先祖庇荫,何来她嚣张的余地?从来没人肯定过她的能力,他是第一个。 或许也是最後一个。莫名的念头闪过脑海,她心底再度涌现一股自认识他後,便时常出现的慌乱。 「你在这里等等,我上船交代一声,再送你到镇上。」话落,他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她拉住他。「你的手……」 「哦!小意思,皮肉伤罢了。」他随手拔出袖中剑一扔,一道血箭喷了出来。 她瞠目结舌。「流这么多血还算小意思?」 「哎,这不就停了吗?」他伸手点住穴道,血流的速度立刻明显减缓,不到半晌便完全不流了。 花非雨松下一口气,不知为何,她真怕他就这样流血死了。 「没事啦!」他笑。「我上船了。」 「等一下。」她抽出怀中手绢,绑上他的伤口。「这样明天再请大夫看一下,大概就可以确定无恙了。」 匡云东望著臂上天蓝色的手绢,精致典雅,还飘著一股淡淡的香气。 「唉,被我的血弄脏了。」他一脸惋惜。 她一颗心忽地提上了喉头。 「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弄乾净?」他边走边说,好似十分珍视她的东西。 她的心咚咚咚地撞个下停。 「镇上人多,或许可以问出洗净血迹的方法。」他一路摇头,跳进了船里。 「可像个娘儿们似到处问人洗东西的方法很丢脸的,叫机灵去好了……呃!不行,那家伙脑筋老打结,万一搞砸了事怎么办?还是我自己出马保险一点。唉唉唉,看来我的脸是丢定了,没脸喽、没脸喽……」 她一直听著他的喃喃自语,直到夜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她的脸热得像火在烧。 「讨厌鬼,胡说八道些什么?一点儿都没有一国储君的样子,西荻国交到他手上,八成要亡国了。 第6章 」她嘴里恨恨地骂著,心底却不知为何,暖得好舒服、好快乐。 匡云东,他究竞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突然有种想要了解他的欲望。 别了花非雨,回到船上,匡云东一双淡棕色的清澈眼瞳立刻罩上一层炫亮异彩。 「真是天助我也!」薄唇漾著轻邪的笑,他一脸得意;与花非雨约定化解卓泰平心结这一局他是赢定了。 踮起脚尖,他轻轻地、像只猫儿似地移入船舱,进入一问无人居住的舱房,他点燃火摺子,撒下第一颗火星。 「王子,你在干什么?」睡到半夜,猛然惊醒,却发现弄丢主子的机灵正满船找著匡云东,下意却见著王子吊诡的举动。 「你看下就知道了。」匡云东横他一眼。 机灵满眼只映著那乍起的艳红火光。「唉呀,床铺著火了,快救火啊!」他冲过去,执起几上茶壶便要往火堆上倒。 「慢著。」匡云东急把茶壶抢过来:好不容易才得来斗赢花非雨的机会,岂能让他破坏了?「这火不能灭。」 「为什么?」水火无情,是会吞噬人命的。 「因为那火是我点的。」此乃胜利之火是也,万万灭下得。 「咦?」机灵转动著不大「机灵」的脑袋瓜。「王子……点火……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匡云东下耐烦地说。「总之,你别多管闲事。」 机灵愣了半晌,突然跳起来。「主子,你放火--」 「你现在才明白啊?」真是人头猪脑。 「天哪、天哪,我的主子学坏了。」机灵鸡猫子鬼叫。「我怎么跟皇上交代、我怎么跟全西荻百姓交代,主子才离国不过个把月,便学会干坏事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啊碍…唉哟!」没喊完的鬼叫被匡云东一记响头给敲化成哀嚎。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我只不过放了一小簇很微弱、很微弱的火。」 「不一样都是坏事?」机灵张大嘴,又想叫。 「慢著。」匡云东快一步阻止他。「你过来。』他对他勾勾手指。 「主子,」机灵可怜兮兮地走到他身旁。「你别再干坏事了,只要你肯改过自新,以後……你说什么,机灵都听你的。」 疯了,他现在下样样以他马首是瞻?匡云东翻了翻白眼。「是你自己说要听话的喔!」见他点头,匡云东执起几上油灯递到他手上。「现在你拿著这个跟我走。」 「我们要去哪里?」机灵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难不成……得亡命天涯了?」 「你想太多了。」匡云东牵著他走到床铺边,那一小簇火还在缓慢地窜烧著,预计若无外力干涉,得花上一刻钟才能燃成烈焰。 但匡云东并不打算等那么久。「现在,你把油灯举高。」他对著机灵说。 「这样吗?」机灵听话地照做。 「很好。」邪恶的微笑漾上唇角,匡云东大掌牵住机灵执油灯的手。「我数一、二、三,你把手松开。」 他呆呆地点头。 「一、二、三。」 机灵松手,油灯掉落,灯油溅在火上,轰地一声闷响,微弱小火顿成冲天烈焰。 「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机灵呆了。 「你、放、火。」匡云东却选在此时俯近他耳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机灵一张可爱的小脸立刻扭曲成包子样。「我……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匡云东才是。但这层道理绝不能被他想通,匡云东立刻再下一城。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不快去叫醒船大哥逃命?」他简直把小侍卫当成玩具在耍了,难怪机灵跟他越久,脑袋就变得越钝,被整坏了嘛! 「是。」机灵转身跑了出去。 匡云东这才悠哉悠哉地踱出船舱。他不担心这场火会烧死人,因为船上的下人、佣仆和船夫全睡在大通铺里,机灵去叫船大哥逃命,便等於唤醒了所有人。 至于客舱的住客,花非雨已上岸,只剩卓泰平,他正是这场放火大戏的主角,当然得留待最後才出场喽! 火越烧越旺,眼看著就要吞噬掉伞条船。 「救命啊!」 「快逃呀!」 一干下人、船夫慌乱地四下奔跑,有几人甚至不辨方向地跳进了河里。好在他们个个水功了得,匡云东也不担心,他只烦恼……「机灵,快过来这边。」小侍卫跟他一样都是旱鸭子一只,不先送他上岸,他不放心。 「主子。」机灵被夹在慌乱奔逃的人群中,吓得脸都白了,哪还有办法移动半分?「小心啊!」眼看著他就要被推倒、成为人群的脚垫,匡云东忙功运双掌,两股浑厚的掌力一左一右分开了人群,他再袍袖一卷,将小侍卫卷入怀中。「我先送你上岸。」 「那主子,你怎么办?」船已经烧得半沉了啊! 「我不会有事的。」匡云东托起他的腰,巧劲儿一送,机灵随即化成绿叶一片,轻飘飘地往岸边飞去。 「主子。」机灵回头猛招手,他舍不得跟主子分开啊!改憧炖窗。踝印!? 岸边的人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像浮在半空中似地飘过河流、飘近河岸,全都呆了。 待机灵飘上了岸,人群立刻将他围了起来。 「你怎麽可以飘起来?」 「你背後有翅膀吗?」 「你是不是学过杂耍?」 各式各样的问题此起彼落地砸过来,搞得机灵脑袋都打结了。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麽。」他不停地摇头。「那不关我的事,是主子做的啦,唉呀,你们别再问我了。」他头好昏哪! 「统统闭嘴。」就在机灵以为自己要被问题给淹没的同时,一声娇喝乍起,震住满场喧闹。花非雨排开众人,拉过机灵。「他是被人用内力送过来的,你们若要知道方法,就该去问送他的人,而不是他。」 主子都开口了,其他人哪还敢多嘴?喧哗声渐消渐息。 花非雨俏眼溜过人群。「为什么会突然失火?有没有人知道?」 一伙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睡到正迷糊时,乍闻有人喊「失火」,接著便见著火光冲天;大家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空闲去探究失火原因。 唯有机灵怯怯地低下头,不敢说是他把灯油泼在火上的。咦……等一下,依稀记得点火的人是主子耶!那放火的人就不算是他喽! 但害得小火变大火的是我啊!那麽这放火大罪该由谁来背?唉呀,他头又昏了。 花非雨看他不停地摇头又点头,不觉心起疑惑。「机灵,你在干什麽?」 他被那一喝吓得猛地跳起来。「我没干什麽,是主子……」 「匡云东!对了,他人呢?」花非雨的视线再往人群溜了一遍。「难不成……快清点人数,还有没有奇*书*电&子^书人留在船上来不及逃出的?」 终於发现事态紧急,船老大和佣仆管事急忙将自己的人一个个数清楚。 「启禀小姐,所有的丫鬟僮仆都跑出来了。」小管事先把人数点清。 船老大紧跟著来报。「小姐,船夫们也一个不少。」 花非雨再往人群望了一遍。「寒渡岳呢?」 「啊,总管大人,没……没瞧见他。」小管事这才发现顶头上司不见了。 花非雨拨开人群,往河边又冲了几步。「寒渡岳--」 「我在这里。」伴随著一阵拍水声,寒渡岳这才游上了岸。「我想去救卓泰平,但火烧得太大,差点儿连我自己都跑不出来。」他甩著满头满脸的水,一脸遗憾。 「卓泰平……」花非两俏脸发白,若让人知道北原国新科状元死在她船上,哇,这下麻烦可大了。 还有匡云东!改忝怯忻挥锌醇镌贫俊顾剩磺萍慌湃送币⊥贰? 「天哪,他该不会也……」倘若连这个西荻国未来储君都遭到不测……不必想了,同时得罪这大陆上两大帝国,花府商行铁定玩完。 「匡云东、卓泰平!」顾不得夜深水寒,花非雨急著涉水往那火烧船的方向前进。「你们两个在哪里?」 「我在这里!」夜风中传来卓泰平忧急的呼救声。「快救我啊!」 花非雨眯眼望去,大火中,浓烟笼罩住半沉的船,她瞧不清卓泰平的身形,隐约只见著一抹影子在船舱那边晃动。 「你撑著点儿,我立刻过去。」她撩起裙摆,就想往目的地冲。 「小姐,不行啊!」小管事技住她。「火这么大,你会被烧死的。」 「放手。」花非雨瞪眼厉吼,小管事给她吓得倒退了两步,她乘机甩脱纠缠的手臂,迳往河里走去。 水越来越深,渐渐淹过她脚踝、小腿、大腿……「不行啊,小姐,这河水太深了,再走下去,你会被淹死的。」船夫们也冲过来企图拉回地。 「我说放手。」狠厉目芒如刀,一一扫过挡路人,花非雨坚持要去救人。 河水又更深了,淹过她的纤腰、直达胸腹。 好冷,她的身子都冻僵了,若非一股毅力支持,早倒下去了。 但还能撑多久?随著河水漫过胸部,行走的阻力也越来越强,每一步都几乎耗尽了她的气力。 「哇!」突然,她脚下一滑,差点被河水冲走。 「小姐--」岸上观看的人给吓得三魂飞了七魄。「回来啊,小姐,这样不行的……」 「够了,你别再走了,回去吧!」连被困在火中的卓泰平都看不下去,出声喝止。他虽不想死,但要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他也做不到,尤其对方还是个年轻姑娘,叫他於心何忍? 第7章 但花非雨却听不进任何拦阻,执著地非救人不可;卓泰平一条命可关系著花府上下生计,她不能什麽都不做就放弃。定了定摇晃的身子,她继续往前走,眼看著河水即将漫过颈部……「卓公子,你往右边躲一下。」一阵吼声如雷响起,是匡云东。他不知何时竟避到了最高的桅杆上,难怪没人瞧见他。 「匡云东--」花非雨抬眼望去,却见匡云东头下脚上、身如飞矢疾射而下;行到半途,他左右开弓,双掌击出两道劲风分开火焰,清出一块微小的立足之地。 然後,他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稳稳站在那唯一没有火焰的地方,再立马沉桩,轰出一掌。 一时间,风声雷呜如万马奔腾;正是匡云东最得意的独门绝学--风雷掌。 风雷过处,摧枯拉朽,更何况是早被火烧得半毁的船只。 卓泰平所在的船舱给他一掌轰为平地。 「快过来。」匡云东朝他招手。 卓泰平跌跌撞撞地急忙跑向他。 匡云东立刻抓住他的腰带,使劲儿一甩,卓泰平化成流星一道曳向河岸。 接著,匡云东又在破船上击了一掌,船身应声粉碎;他则藉此之势遁向河岸,并在行经花非雨时一手提起她後领,带著她一块儿远离危险。 「你还好吧?」上了岸,匡云东扶起她,关心问道。 她摇头,一夜的折腾把她给累坏了,暂时没力气说话。 「抱歉,砸烂你的船。」他说。 她摆手,示意他别放在心上,这种事其实是无可避免的。 「谢谢。」匡云东拱手一揖,打死也不会说,即便不借掌势之力,凭他的轻功,亦可轻易跃上岸;只是他做事一向喜欢乾净俐落,为避免火烧得不够彻底,留下他放火的证据,索性一掌打烂它,省得夜长梦多。 花非雨倚在他怀里,拚命地喘气。「今晚……多亏有你……」三个图谋不轨的黑衣人、一场大火,真是够了。「我想……」 「花姑娘!」一阵剧烈的冲击打断她的话。 「你谁啊?」她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猪头人」给吓了一跳。 「是我,卓泰平呀!」 「你怎麽……」一张脸肿得跟猪头没两样。 「我刚才飞过来的时候,降落有点儿失败,所以……」直接撞到脸,不变猪头,那才有鬼。 花非两觑了匡云东一眼,若她没记错,他送小机灵上岸的时候,力道用得可巧了,让小机灵平稳、安全地落了地,怎地换成卓泰平,待遇竟差这麽多? 「他又不是我的谁!」匡云东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说。 救人还分亲疏吗?真是……唉!受不了。花非雨朝天翻个白眼。 匡云东嫩撤嘴。本来就是,他是人、不是神,有责任照顾的也只有西荻国民,其馀非亲非故的,他可没兴趣浪费精神体力。 适时,卓泰平猛地扑过来抱住花非雨,一脸的感激涕零。「对不起,花姑娘,先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很抱歉,经过刚才的事,我才知道你原来是如此地菩萨心肠;你放心好了,回到北原国,我一定会向皇上进言,将这回御用织厂的权利交由你负责。」 「啊!」可这不是她的功劳吧?不过有便宜不占就不是花非雨了。「多谢你了,卓公子。」 成功!匡云东笑嘻嘻的,与花非雨的第一场赌局,他赢了。 「哪儿的话?」如今,卓泰平可把她当神仙在拜了,哪还记得她曾推他入河的事。「花姑娘是我的大恩人,报答你本是我应尽之责。」 变得可真快,昨儿个还口口声声要打要杀呢!今天就变成大恩人了。花非雨偷偷地低下头,撇了撇嘴。 「这局我赢了。」匡云东忽而府近他耳畔说。 她怔忡了下,猛然忆起自己要求匡云东办到的第一项考验。 本以为这事儿难如登天,毕竟姓卓的酸书生,脑袋比石头硬,就算拿剑来劈,也不一定会劈得动。 只是谁想得到竟会发生火烧船事件,让匡云东平空捡了个便宜,真可恶。 「全是那严公子的错。」这姓严的既会派黑衣人来搞乱,那么放火烧船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待我取得北原皇帝信任、拿到御用织厂权利,看我怎麽对付你!」她咬牙,却作梦也想不到,祸首其实另有其人。 「还有你--」她回眸睇了志得意满的匡云东一眼。「今晚的一切……谢谢你。」很不甘愿,但心底的感激却是再真诚不过。「可恩情是一回事,赌局又是另一回事,这第二项考验,我绝不会让你轻易过关。」想要她的财产,就看他的本事了。 他扬唇一笑。「我等著,不过--」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了,他一向喜欢挑战,不论哪一方面。「我好辛苦才赢了一场,你是十足该给找一点儿奖励,譬如说,佳人的回眸一笑?」 「那有什麽问题?」她不只回眸,甚至回身、横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听见他闷哼一声,清脆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逸出她唇瓣。「这一笑如何啊?」终於一吐闷气了,她好不快意。 但匡云东却忽地呆了。怎麽……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好美,震得他的心脏怦怦怦怦地狂跳如擂鼓。 第四章 糟糕,她做了一件蠢事。 花非雨施施然牵著一匹白马,走出北原国皇宫。 送卓泰平回国後,她又花了十天打通关节,终於在今日获得北原皇帝召见,顺利获得皇室御用织厂权利。 然後,北原皇帝又说要嘉奖她救了卓泰平一命,命人搬来一堆金银珠宝、古玩玉石让她眩她当然就不客气啦,仔细把玩每一样宝贝,真想不到,北原国虽不如兰陵国富裕,但国内珍宝倒不少。 可以窥人梦境的「观梦台」、能解百毒的「辟毒珠」、削铁如泥的「银雪剑」、光芒万丈的[珍珠旗」……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她每一个都好想要,可是只能选一个,就在她天人交战好半晌仍拿不定主意时,一名太监牵著一匹白马走过她面前。 当下,她脑海里浮现匡云东高踞马背、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是个豪气男儿,由他一见她面,即开口要她财产可知;此外他聪明、果断、心机深沉,但不讨人厌。 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譬如:他愿冒险入火海相救卓泰平,却又因为亲疏问题,不肯送佛送到西,让卓泰平摔成猪头一个。 不过,她最欣赏的是他的气势,尊贵却不霸道,让人在敬仰他之馀,又不致心存畏惧,反而令人有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她常想,一旦他登基,究竟会成为什么样的帝王?是贤君、明君、庸君,还是昏君? 想著、想著,她竟出了神,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事情? 然後,待她回过神来,她已向北原皇帝讨了这匹马,而天晓得,她根本不会骑马。 「我要这蠢东西根本没用,徒然浪费粮秣。」听说,这匹中土来的神马不食一般草料,得特地以酿酒剩下的米麦来喂养。「什么玩意儿?我哪儿这么多闲钱来养一匹废物。」 「一定要想个办法将它脱手,顺道再捞上一笔,才不枉我错过恁多宝贝挑上它。」她兀出口想得入神。 「你呆呆地站在这里干什麽?」一个男声在她头上响起。 花非雨愕然抬头,正迎上匡云东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喝!你怎麽在这里?」 「你们家的寒总管叫我来接你回客栈,我在这里等很久了。」他目光不离白马,灿然眸彩更胜金阳。 她看见了,心绪百转千迥,蓦地一点灵光闪过。「咯!」她将缰绳交到他手中。 「什麽?」她该不会想叫他做牵马的小厮吧? 「送你的。」送出了马,她快步往前走。 「为何?」他不相信天下间有白吃的午餐。 「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她轻言,颊边有著两抹淡淡的粉红。 他双眼大亮,唇角扬出轻邪浅笑。「但我已收过礼物啦!再收一份……我怕太贪心会遭天谴。」 「我几时送你礼啦?」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他牵著马与她并肩走。「美人的回眸一笑啊!」 乍闻此言,她俏脸浮上一抹艳红。「如此说来,你收了我两份礼,却只做一件事,确是不公,这样好了,为免你遭天谴,我再赏你一件事做。」 呃……好个绝不吃亏的天下首富,难怪能发财;这一局算他栽了。 「你知道吗?听说中土来的神马并非凡物,他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亦不感疲累;是世上难寻的宝物。」不想再多惹麻烦,他刻意转开话题。 而她也不逼他,顺他意说道:「不过这家伙可不好伺候。」(如祥扫描killy校对)「哈哈哈……它若没有一点儿特殊脾性,也称不上神物了。」 花非雨冷哼一声,男人总是喜欢自找麻烦,像她继父,姬妾娶过一个又一个,闹得家里永不安宁,他却觉得这是身分与地位的象徵。 还有那个老与她抢生意的严公子,就为赌一口气,旁的买卖都不干,专找她相中的抢,若非她本事够,早被弄得倾家荡产、一文不名了。 这匡云东也一样,一匹吃多拉多的蠢马,怎及得上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尤其夜明珠还不须费神照顾呢!怎么想都比马好多了。 看出她心底的不以为然,匡云东大笑,跃身一马。「正如女人喜欢珠宝首饰一样,宝剑名马对於男人亦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说著,他拉她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似要乘风归去般,在大街上飞驰了起来。 第8章 「喂!」她大惊。「在街上跑马,万一踢著人怎么办?」 「你以为它因何而称神马?」他一掌击中马臀,马儿长嘶一声,化成利箭一枝,直曳向长街另一头。「擅跑、通灵、忠主,正是它被唤为神马的原因。」 「谁管它神不神?」兰陵国多水道,百姓出门多乘船、要不就搭车。几时这样驾马狂奔了?她五脏六腑给颠得几乎移位。「你快叫它停下来。」 「有我抱著你,你怕什么?与我一同享受御风的快感吧!」 「御你个头啦!你再不停下来,我要吐了。」 「体力没这么差吧?」 「哇--」就有这麽差。 「你……」匡云东皱眉,被溢满鼻端的酸臭味给熏得也快晕马了。 「你……活该……」她软软地倒进他怀里,自认识他以来屡屡吃瘪的心,因这难得的胜利而飞扬;虽然赢得很惨。 ))))))))))) 花非雨睁著一双同情的眼,看匡云东一边捂鼻、一边清理她的呕吐物。 「要怕恶臭就别弄了。」省得连他都吐出来,那就更臭了。 「不清理,你能忍到回客栈吗?」匡云东向路边卖豆腐脑儿的老伯道声谢,多亏他借水。 「呃……」想像那恐怖的情景,花非雨打了个哆嗦,还是乖乖地瘫在墙边,由著他帮忙清去满身秽物。 匡云东屏住气息,努力压下浓浓的反胃感,怕再吸进一口恶臭,自己也要跟著吐了。 见他脸色铁青,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堂堂的西荻国储君呢!却来干这等下贱事儿。「其实你可以自己走,别管我的。」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才入北原国十日,他们几乎日日遭到不明人士袭击,全是她的生意对手派来的,可见她人缘之差,就算哪天走在路上给人砍死了,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御用织厂的权利已确定由我获得,他们也该死心了。」其实她是有点感动的,毕竟今日若立场互换,要她这般照顾他,她可不一定做得到;只是嘴巴不肯承认,怕示弱就代表输了,而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输。 「死心不代表臣服,反而更容易激起报复意念。」呼出一口长气,他终於把她身上的秽物清乾净了。「况且要我扔下一名手脚发软的弱女子自己走,我也做不到。」 「我不是弱女子。」否则他何必千里迢迢远从西荻来求她帮助? 「是啦、是啦!我知道你很强。那麽强者姑娘,要不要来碗豆腐脑儿甜甜嘴?」他微笑。 她真恨他这种将她当小孩儿似的礼让。「不要!」她撇开头。 「唔……」他沉吟片刻。「可是这样不好意思耶!」他低头,对著她耳语道:「难得老伯好心借我们水、又不收报酬;不向他光顾两碗豆腐脑儿,你不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这倒有理!改蔷投嗦蚣竿搿!顾怠!杆潮愦┗乜驼桓渌恕!? 她待下人倒大方,他颔首一笑。「我这就去买,不过请你付帐,我身无分文。」 她忍不住横他一眼。「你很习惯向女人伸手嘛!」 「反正那些钱将来都会成为我的,现在拿跟以後拿还不都一样。」 「你很有把握嘛!」 「即便不到十成,也有九成九。」他相当自负。 「哼!」她一咬牙,抛过去一锭银子。「咱们走著瞧,下一局我绝不会输。」 「绝不会输不代表嬴喔!」他边笑,边走过去买豆腐脑儿。 「这个混帐!」她用力一跺脚。「你尽管得意好了,骄兵必败,到时我看你怎么死。」她早已开始布局,这次她有信心,稳嬴不输。「二十碗够不够?」前方,正在买豆腐脑儿的匡云东突然回头问了句,却目睹一双悍然大掌,正由上而下抓向花非雨肩头。「闪开!非雨--」他急喊,随手抓起一碗豆腐脑儿往偷袭者方向扔去。 「什麽?」花非雨微愕、抬眼,自他淡棕色的透明瞳眸中瞧见了临身的危机,慌忙就地一滚。 「唔!」同时,装豆腐脑儿的碗打中偷袭者腰胁,迫得他追击的身形一顿。 花非雨狼狈万分地自地面爬起,却与偷袭者狠厉的眼神对个正著。 「啊!」心登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揪紧。眼前的杀手与日前袭击她的人等级可谓天与地,这次她危险了。「非雨,快跑。」匡云东边吼,边朝著她的方向跑去。 但害怕归害怕,花非雨还是不愿轻易认输。「如果是严公子派你来的,告诉他,别费心了,这一局又是我嬴。」狠啐一声,她才拔腿开溜。 「你……」偷袭者微惊。换成一般姑娘,遇到如此景况,不早吓得泪眼汪汪,哪还有胆量回声警告?独这花非雨,倔强无人敌,让他不觉踌躇了下,因此失去了捉她的机会。 「干得好啊!非雨。」利用此一空档,匡云东为她布妥防卫之姿,并大声为她喝采。如此豪勇女子天下难寻,这回他真是开了眼界。 「当然!」花非雨苍白著脸猛喘气,过去的人生经验教导她,输等於死,因此她从不做束手就擒的呆事儿。 偷袭者错失机先,不觉扼腕。「你得罪严公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敢得罪我,也不见得能好过到哪儿去。」起码这一年斗下来,她是赢多输少。 「我会把这句话带给严公子。」偷袭者道,视线转向匡云东。「你就是那个使风雷掌的小子?」「区区拙技,不足挂齿。」匡云东一副没啥儿好说的样子。 偷袭者被激得大怒。「试过就知道了。」语音未落,他拔出手中长剑,向匡云东直刺过来。 匡云东掌起风雷响,剥剥剥!三记掌风将对手长剑定在身前三寸处,再无法逼近分毫。 一招便被制住,偷袭者忍不住羞愤满脸,奋力一抖腕,剑尖闪出火树银花,再次朝前突刺而进。 掌风被破,匡云东大喝一声。「倒有两下子,不过跟我比还差得远。」他双掌合十,正好将长剑封锁在掌中。 「是吗?」偷袭者冷笑,狠一抽剑,欲将匡云东两手齐腕切断。 「凭你想要我的手,再去练个十年吧!」他掌心突然虹光大放。「断!」随著一声暴喝,一把上好兵器被他拦腰劈成了两截。 偷袭者大吃一惊,想不到对手武功如此之高。「看暗器。」他弃剑,探手入怀掏出三柄柳叶刀,成品字形射向巨云东。 「难怪你剑术烂,一技不成又习一技,通而不精,差差差--」柳叶刀被他掌风一扫,如风中残叶般纷纷落了地。 「那这个呢?」这回是一把白骨钉。 匡云东仍不放在眼里。 偷袭者暗器一波接一波,毒沙、金钱镖、子母梭……漫天袭来。 「烦死了!」匡云东给闹得火了,竟不顾临身暗器,扭腰朝偷袭者扑了过去。 「别冲动啊!匡云东。」花非雨被他的行为吓得三魂飞去七魄。 「放心吧!」他却浑不在意,身如灵蛇,游走於暗器与暗器的缝隙中。 「啊啊肮偷袭者被他诡异的身法吓得目瞪口呆。 下一瞬间,匡云东一只大掌已扣住他颈项。「我就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了吧!」 说著,他回身朝花非雨招招手。「非雨,你有没有话要问他?」 花非雨松下一口气之馀,微颤抖著来到他身边。「你这个混帐,就不能用谨慎一点儿的方法抓人吗?」 他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这么担心我?」心底其实是感动的,但他就是想逗她。 花非雨送他两颗白果子,迳自面对偷袭者。「严公子到底买了多少杀手来杀我?准备如何动手?你应该知道吧?」 偷袭者不语,只睁著一双嫣红色的奇诡睦眸望著她。 「喂,小姐问你话呢!」匡云东紧了紧掐他脖颈的手。「还不快回答。」 「哈哈哈……」偷袭者突然仰天大笑。 「他被吓傻啦?」花非雨疑问。 匡云东蹙眉,一种不安击中心头。 「想知道答案,下地府问阎罗王吧!」偷袭者厉吼。 不对!匡云东立刻抱著花非雨飞上对街屋檐。 同时,砰地一声巨响,偷袭者竟不惜引燃身上的炸药欲与花非雨同归於荆「这……」花非雨遥望这一场漫天血雨,傻了。 「看来这回严公子是非置你於死地不可。」只是这般不择手段的杀手到底是哪儿请来的?教人完全无法想像。 花非雨更加颤抖,但死亡阴影罩身,却让她在恐惧中更燃起一股不服气的怒火。「如果他办得到,就来吧!」 匡云东真服了她的倔强,但不畏任何困难挺身而战的花非雨却别有一抹娇妍艳姿,璀璨更胜天上朗星。 「有骨气是很好,但请别太冲动,你要有个万一,我会很伤心的。」 「你……什麽伤心?是麻烦吧?你是怕得不到我的银子?」他的语气太暧昧,令她不由得心慌难耐。 「没有你,那些银子难道能自动增加?」他卷起她一绺秀发,凑上鼻端细闻。 「别把自己看得太轻,光凭你这个人就比那些银子珍贵千万倍。」她的聪慧、她的心机、她的魅力,样样堪称一流。与她相处过後,他才知为何人们称她「奇迹之女」,因为她确实是个宝。 她呆了、痴了;他怎能对她说出如此深情的话,他们……明明只是合伙人关系,她才不要把情况搞得后般复杂。 不过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姓严的跟你也只是生意敌手的身份,有必要狠到买凶杀人吗? 第9章 」他转移话题的速度惊人。 「呃……」她有些被弄混了;刚才的调情浑似春梦一场,眨眼间,他又变得比谁都正经。 「你跟那严公子是不是曾发生过什麽不愉快的事?」他猜。 「他曾向我求过亲,但被我踢出去了。」 「严公子向你求亲!」他惊道。「一个天下首富、一个商业霸主,二合为一,该是最有利的结果;况且我听人说那严公子容貌英竣举止温文,你怎会拒绝他?」以她的个性,他还以为她会先嫁人,再想办法夺得严家产业,最後才踢人出门。 「是很有利啊!不过我看姓严的不顺眼,也没问过我,就先公告天下严花联姻的消息,我会如他意才有鬼咧!」 原来是倔脾气在作怪!匡云东了解了,而且暗暗发誓绝不重蹈严公子的覆辙。 他很清楚,要赢得花非雨的芳心,需要的是智慧,而非霸气。 「只因为这样,他便想尽办法欲置你於死地?」 「当然不止,我还抢了他一堆生意。」 「商场竞争各凭本事,他舍输你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有何好怨的?」匡云东唾弃小心眼的男人。[况且他也屡屡派人妨碍你、打击你啊!」 「所以我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回敬他啦!」她冷冷一笑。「他烧我画舫、我便烧他粮仓,要斗就来斗,谁怕谁?」 耶……剩下的问题最好别再问了,否则不小心泄了口风,让她知道画舫原来是他烧的,匡云东怕那後果会相当惊人。 「我一直很好奇。」他又转移话题。 「什么?」 「你身上为何这麽香?每回跟你靠得近一点儿,我的心就一直跳、一直跳,像要蹦出胸口似的,这样很麻烦。」他皱眉。 这麽丢脸的事,他怎能说得如此光明正大?花非雨又呆到九重天外去了。 「你身上有带香囊吗?」他目光如炬,将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给瞧得好像全身上下爬满毛毛虫,不自在到了极点。「够了没?」 「你怎麽突然发火了?」他好无辜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受不了他的莫名其妙了,一定要他说出个答案来。 「我做了什么吗?」 「你老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诡异的行为,像是……」爱侣那样,而他们明明就不是。 「像什麽?你不说清楚,我怎麽知道?」 他真可恶!花非雨恼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们也不过是合伙人关系,待赌局一结束,不管结果如何,都将各自分离,再不相干。现在,我想回客栈了,请你送我下去。」 「那可不行。」他摇头。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下不去吗?」她火大了,推开他就想往下跳。 「小心啊!」他急忙一手圈住她的腰。「我说的不行,不是拒绝送你下去的意思;相反地,我指的是绝下放你离开我的生命。」说著,他抱著她,轻飘飘落回地面。 明明双脚都已经踩到实地了,她还是觉得身体在空中飘。「我不懂。」 「本来,我只想要你的银子,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人财兼得。」他扬眉,一脸自得。 她心里一时火、一时冰,说不出的万般滋味在体内翻腾煎熬。 那么无耻的话他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难道只因为他是一国储君,世上所有的歪理一到他面前,便自动变真理了吗?那简直是没天理!「好--」怒到最高点,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匡云东,你想要我的财产和我的人是吗?」 「没错。」而且他誓在必得。这样的宝贝不拐回家,他枉姓匡啊! 「那我们就赌大一点儿。三战两胜定输赢,你赢了,人财两得;你输了,西荻国从此归我所有。敢不敢?」 「你想做女皇帝?」有志气,实在是太好玩了;他越来越中意她。可!」「有何不可?」与其做皇后,成为某人的影子,她还宁可抢个王位来坐。 「好!」 「咱们三击掌定盟约。」 拍拍拍!三记击掌,一场赌约,他与她定下了纠结难分的未来。 第五章 一直以来,在花非雨心中,匡云东都是一个聪明、乐观又带点儿阴险的人。 她从未见过他露出悲伤的神色。 或者,这个一出生,便坐拥无限权势与地位的男人,根本连「悲伤」二字如何写都不知道。为此,她曾万分厌恶他,因为他天之骄子的好命,让历经艰辛才获得今日地位的她嫉妒! 可她也不能否认,他的开朗令她因日夜置身於人生斗争中,而逐渐冰冷的身心感到温暖。 遇见他後,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她的体内有温热的血液在流动,她的心会因激情而乱跳,她的人会因快乐而愉悦。 然後,在不知不觉中,她把他自信满满的笑脸格进了心底。 她是欣赏他的,尽管他是为了她的钱而来,他仍吸引了她的目光。 不过,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这份欣赏发展成爱恋。 这并不难,毕竟他们两人的生长背景有著天壤之别;要彼此欣赏很容易,可若要真正了解彼此,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非常有自信,起码在见到这一刻的他之前,她都信心满满。 但现在,她不敢说了。 「云东?」她试探性地推他一把,奇怪地看著他。「你……」从没见过他这麽冰冷的神情。 区云东不说话,没有表情的脸像买著」张可怕的鬼面具。 [你到底怎麽了?」她语气微慌。 「有血味儿!」他两眼瞬也不瞬地定在对面街道的倪安容栈上。 「什麽血味儿?」她顺著他的视线往前望。「奇怪,客栈门口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机灵!」他吐出两个字,拔腿往客栈方向跑去。 「咦?」她愣了半晌才想起机灵是匡云东的小侍卫。「该不会……」杀手也找到这里来了!傅任乙幌隆!顾堋? 匡云东跑到客栈前,纵身一跃,掠过人群,直奔後方厢房。 花非雨没习过武,只能拚命地推著人群往前挤。「借过、借过,我是悦安客栈的住客,让我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客栈的住客?」一个胖大婶抓住花非雨的手。 「是的,请你让我进去看看。」花非雨挣扎著想进客栈,但胖大婶紧抓著她让她无法前进。 「别进去啊,姑娘。」胖大婶一脸惊骇。「刚才来了几个凶神恶煞,说要找一名叫花非雨的姑娘,小二告诉他们花姑娘出去了,他们不信,坚持进去找人,小二企图阻止,那群杀手拔刀就砍,现在里头一片血海……咦?等一下,莫非你就是花非雨?」 花非雨说不出话来,有人要杀她并不稀奇,但连累无辜人等……「放开我!」她突喝。 胖大婶给她吓了一跳,从没见过气势如此凌厉的姑娘,她不觉松了手。 花非雨急忙往前冲。 进了客栈,大厅里血迹处处,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 「寒渡岳、船大哥、春梅……」她唤著下人的名字,直往後方厢房跑。 一路上到处都是受伤倒地的人,其中还有不少是身著官服的官兵。 看来事情发生後,有人报了官,官兵前来拿人,却……她不敢再往下想,连官兵都制伏不了的杀手,她带来的人马怎麽可能挡得住? 「……小管事、长春、小钉子……有没有人回一声啊?」该死、该死!若让她查出这事儿是谁干的,绝对要那家伙后悔来这世间走了遭。 「哇!」突然,一声临死前的惨嚎窜入耳畔。 难道她的人已经一个不剩了?怒火烧出她一身狠厉的杀气。 花非雨弯身,自鞋筒里取出一只竹管,这是她跟严公子闹翻後,花费钜金聘请天下知名的机关师慕容痴心制作的暗器--追魂针。 当时,慕容痴心曾警告她,此暗器歹毒无比,一旦发射,针出断魂,非经生死关头,不可轻易使用。 她答应了,不过那是指一般时候;现在她火大了,胆敢动地属下者,死! 手持追魂针,她在瞬间化身为夺魂夜叉,埋首往前奔去。 人间有地狱吗? 那是不可能的! 但花非雨却在此时此地,亲眼见证了地狱的存在。 匡云东身如流星电闪,自刀口下抢回机灵一条小命,然後反身一掌,那欲夺人魂的杀手便被掌风震成了碎屑。 漫天血雨纷飞如雪,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连副完整的骨架子也没留下。 花非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然後,再以擂鼓般的速度狂奔了起来。不是为了一个早该死上千百次的杀手,而是因为……匡云东,他脸上觉悟般的狠厉震住了她。 他不是个没有经历过悲伤的天之骄子,相反地,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悲伤真义。 「小心--」花非雨扣动追魂针的机簧,一个欲偷袭匡云东的杀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追魂针夺去了性命。 匡云东回眸望了她一眼,多数首次手染血腥的人都会痛苦万分、心神散乱。这本无可厚非;毕竟人不是畜牲,无法手刃同类而无知无觉。 但值此危境,任何一点疏失都可能造成性命之忧,他担心她的良心将成为她致命的缺点。 果然,花非雨惨白著娇颜,执著追魂针的手颤抖不停。 一个人死了!但她一点儿也不後悔,情况就算重来一百遍,她也会扣下机簧,因为在她心中,一百个杀手的性命也比不上匡云东一个。 第10章 可她仍然觉得想吐,究竟是谁导下这场血腥的杀戮戏码?严公子吗?九成九是他不会错! 「王八蛋!」就不要让她捉到严公子的把柄,否则这回绝不是小小惩戒就可了事;她一定要彻底毁了他。 「非雨!」匡云东猛地一声暴喝。「呆够了就快救人。」 她乍然回过神来,看见贴身丫鬟春梅正命在旦夕。「住手!」初次杀人的罪恶感自她脑海消失无踪;如今,她只想救人。 纤指扣动机簧,又是一名杀手命丧追魂针下。「我就是花非雨,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有本事就来吧!」仗著追魂针厉害无比,她以身诱敌,企图交换无辜人等的一线生机。 「花非雨,她的人值一万两黄金啊!」」提到钱,所有杀手双眼都亮了起来,不约而同扑向她。 「小心啊,小姐!」小丫鬟春梅被眼前景况吓得腿都软了。 「花小姐--」浑身是血的船大哥看不惯多数人欺负少数人,直想冲过来帮忙。 「谁都不许过来,统统给我离开客栈。」花非雨大叫,手执追魂针,看到穿黑衣服的杀手就财。 「可是……」放花非雨一个人面对众杀手,叫他们这些拿人钱财办事的下人如何过意得去? 「非雨不会有事的,你们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匡云东也吼,仔细观察了半晌,他发现杀手只想捉她,并不要她性命。真奇怪,莫非严公子对她尚未死心。 「追魂针可不长眼,难道你们也想尝尝它的滋味?」嘟地,又是一声闷响,花非雨已经解决了四名杀手。「别让我有後顾之忧,快走!」 这句话如一阵响雷,劈进所有花府佣仆耳中。终於,他们听话地互相扶持,迅速逃离了客栈。 不多时,情大的後院只馀五名杀手、四个官兵、匡云东和花非雨。 「你还好吧?」少了闲杂人等,匡云东终於可以专心应敌与保护她。 花非雨摇头,脸是白的、唇也是白的,全身抖如风中叶;但灿亮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曾动遥「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你是最棒的。」他拍拍她的肩,赞扬她的勇敢与智慧。 她没有跟著其他人一起逃,反而留下来,这是因为她晓得杀手们要的是她,一旦她躲进人群,也只是多害人命,并不能保护自己;所以她留下,将性命赌在追魂针与匡云东身上。 「嗯……」边颤抖著,她扬唇回他一抹虚弱的笑。 「放心,没事的。」他抚著地的发,想不到那看似微黄的枯发其实无比的柔软,十足地慰人心神。「我还要带你回国做我的皇后呢!我一定会保护你。」 「是啊!」她鼓起精神。「在还没当上西荻国的女皇帝之前,我绝不甘心就这麽死了。」 「呿!」什麽时候了,她还有心神想这些?真是够悍!匡云东算是服了她了,也更加欣赏起她这份倔强。 「你尽管动手,把这些混蛋全给杀了,不必瞻前顾後。」她会替他守住後背,谁敢偷袭他,她的追魂针绝不留情。 「那就拜托你了。」他说。「了」字犹在舌尖打转,他人已如苍鹰仆儿,飞向黑衣杀手们。 「松手!」首先,他抢下一柄长剑,一剑钉死那正要取捕头性命的杀手。 「多谢大侠。」死里逃生,衙门捕头一身冷汗。 「不必客气,你快去帮帮其他捕快大哥吧!」匡云东边道,边一手揽下三名杀手,让剩馀的官兵们松口气。 「这些杀手凶狠异常,大侠小心。」话落,捕头也忙著救助自家兄弟去了,能救一个是一个,想到方才,他带了两队二十四人到客栈捉拿凶手,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双方一碰头,他们被杀得兵败如山倒,若非眼前这一男一女赶到,怕这回要全军覆没了。 「唉,回去要怎麽跟大老爷交代?」想到这一点,捕头头都大了。 倒是匡云东,他什么也没想,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杀!」 身为一国之君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保护自己的人民!因此任何企图杀害他人的家伙都只能有一个下场--死! 不过那些杀手也非省油的灯,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也起了同归於尽之心。 由其中两名杀手缠住匡云东,剩下一名则点燃身上火药。 「同一招使太多遍就没用了。」靠著花非雨的帮忙,匡云东及时摆脱缠住他的杀手,一掌将身系火药的杀手击入深井。 轰地一声巨响,火药爆炸,激起井水直冲三丈高。 漫天血雨降下,匡云东与花非雨紧紧相拥,因意外而激起的情愫将他两人紧紧相系在一起。 「没事了吧?」昨日那场血战彷佛是场梦,匡云东又从一名冷血修罗回复成原本爱笑爱闹的普通男人。他端著一碗伤药走进厢房,看到机灵红肿著眼、泪痕未干。「我没这么可怕吧?让你一见我就哭。」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主子,呜……」小机灵抽噎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主子,你这麽高贵的身分,居然要做那种事,我……呜哇……」 「不过是端碗药来给你,有这麽严重吗?」 「我不是说端药的事啦!」机灵抹著泪。「我都看到了,主子现在要挑草料喂马、清马粪、给马儿洗澡……呜,那是佣仆做的事,主子怎么可以做?」 「原来你在说『驰雷』啊!」匡云东敲了他一记响头。「『驰雷』是中土来的神马,通灵的,我想收服它,自然得对它好一点儿喽!况且它还是非雨送我的礼物,我岂能不好生珍惜?」他一脸幸福的样子。 机灵不觉皱眉。「主子,你……好像跟那位花姑娘很好喔?」 「这才好啊!」匡云东扬眉。「别忘了,我们是来求她帮助的,当然得努力获得她的好感!」 「噢!」机灵恍然大悟。「所以主子才要讨好她。」 「讨好啊?」一半一半吧!只要你喜欢上一个人,自然会想对她好。」匡云东摇头晃脑地说。 「为什麽?她对主子那么坏,老是指使你做事,又会骂人,主子怎么会喜欢她?」 匡云东再赏他一记爆栗。「打是情、骂是爱,你小孩子不懂啦!」 「打是情、骂是爱?」机灵抚著额头、吸起嘴。「那主子老是敲我的头,也是因为喜欢我喽?」 「是阿是啊!」说著,又多敲了两下。 「唉哟,好痛、好痛……」机灵抱头叫著。「喜欢一点点就好,别喜欢那麽多啦!主子好疼……」 「疼?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疼啊!」再敲一下。 「可是机灵疼哪,主子……」嘴一扁,他又要哭了。 「说清楚嘛!」听他的语气,还怪别人咧! 机灵一时好生委屈,可想到主子是喜欢他的,又有些开心。唉!好矛盾的情绪,把他都搞迷糊了。 「原来你是这样教侍从的,难怪他成天搞不清楚状况。」一记冰冷的嘲讽插进来。 匡云东立刻双眼发亮。「好久不见啊!非雨,我可以猜想,你找我是因为想念我吗?」 「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已查出派遣杀手前来挑衅的幕後主使者是谁了。」花非雨没好气说道。 「昨天才发生的事,这么快就有消息啦?你办事的效率真高。」 她怎麽觉得他话里带著冷嘲? 「已经锁定了目标,调查起来当然快。」 「这么说来,确定是严公子所为喽?」他双手环胸、淡棕色的眼眸里精光熠熠闪耀。 「是的!」花非雨用力一颔首。「不过这场仗是我的,你最好别胡乱插手,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了解!」他抬起两只手臂做出投降状。「我不会这麽不识相的;但我有一个疑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以牙还牙、以限还跟。」 「噢!那麽你有证据吗?若无充分的证据,单凭臆测便定了严公子的罪,我怕会招人闲话。」 「我当然有证据。」 「愿意告诉我,证据是谁帮你找的吗?」他唇角勾笑。 她心头却乍起波涛,总觉得他的笑容别具深意。「是寒总管,你有什麽意见?」 「我哪会有意见?」他咧嘴,笑得好不灿烂。「只是很佩服寒总管,事情发生不过一日,他便能将来龙去脉查得如此仔细。」 「能在我手下担任总管,自然不会是一名庸才!」她刻意说道,心却渐渐动摇了。 「这麽说来是严公子太蠢喽!做事半点儿不周延,随随便便让人将底全刨光了。」 心防溃堤,她脸色大变。「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痛痛快快说出来,少来指桑骂槐这一套。」 「我没有指桑骂槐。」他摇头,走近她,淡棕色的眸子忽变得深沉黝黑,更胜无月的黑夜。「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群杀手找上你,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你住在悦安客栈里,因此在客栈里大开杀戒;但却有一名杀手堵在大街上袭击我们,原因何在?谁告诉他我们会经过那条路?」 「你想说我的人里面有内奸?」她一脸风雨欲来的危险表情。 「你自己心里有数。」他冷道。 「匡云东,你好大胆,竟敢挑拨离间!」怒火烧红了她的娇颜。 「是实话,抑或是挑拨离间?你比我清楚。」匡云东攫起她的下巴,双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怒火熄了,转变成一股激流窜过花非雨背脊,她忍不住颤抖,却咬牙忍祝「我的人我自会负责,不劳你费事。」甩开他的手,她几乎狼狈而逃。 心快蹦出胸膛了,那个可恶的男人,他对她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几乎已成了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11章 「该死!我绝刘小要做那劳什子鬼皇后,我小会成为任何男人的影子!」她咬牙,忍著激情、忍著那莫名的火焚、忍住碰他的冲动……「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一定可以的。」她向来以自制和冷静自豪,没道理这回会失控。 第六章 匡云东暗示寒渡岳是内奸! 哼!他根本什麽也不知道。 寒渡岳或许恨她,但绝不会勾结严公子,将花府卖出去;他若要害她,一定会自己动手,不假他人。 因为寒渡岳才是花府的正统继承人、她继父的亲身儿子。 话说这花老爹是有名的好女色,前前後後共娶了六十七房姬妾,目前还在更新这个数字中。 花老爹娶妾是不挑出身的,寡妇、妓女、村姑……只要有张美美的脸孔,他都要。 也因此,花非雨的娘亲才能带著她这个拖油瓶嫁入花府。 初时,她和娘亲在府内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花府的女人实在太多,侍妾、舞姬、和她一样的拖油瓶、正牌花府千金、丫鬟……加一加恐怕也有两、三百人。 女人一多,纷争就多,为了争宠,府里天天闹得鸡犬不宁;若非她还有两下子,早被整死了。 而在花老爹娶的这麽多房侍妾中,也只有十九姨娘为其传下子嗣,那便是寒渡岳。他原名花非凡,曾是花老爹跟前最受宠的人,但在十年前,不知哪儿来了一名算命仙,无端闯进花府指著她的鼻子说--此女非平凡,日後必为一国之母,花府要昌盛,得靠花非雨。 自此,花老爹对她和娘亲即另眼相看,逐渐冷落十九姨娘与花非凡,导致他母子两人因失势而被赶离花府。 最後花非雨得到的消息是,十九姨娘忧愤而亡,临死前叮嘱儿子,要他不择手段得到花非雨,绝不能让她成为皇后、遂了花老爹的心愿。 之後,花非凡便失踪了,等他再出现,容貌与名字皆已大大改变;他成了寒渡岳,到她手下应徵管事一职,并一路爬升到总管之位。 花非雨可是花了无数银两请人调查、并偷得他与花老爹的鲜血做了滴血认亲後,才确认了他的身分;证明寒渡岳就是花非凡;她的继兄。 因此,她认为寒渡岳不会害她性命,他只会想办法得到她,以及花府的偌大产业。 啧,现在想想,接近她的男人好像全都打著人财两得的主意,就没哪个是真正看中她这个人的,真令人泄气。 但也因此让她确定了寒渡岳不惜卖身为奴的目的,他要钱也要人,所以不会勾结严公子来自断前程。 匡云东的推测根本大错特错,寒渡岳绝非内奸。 那麽又是谁出卖了她的行踪? 这回,她带了四十八名佣仆来到北原国,昨日一场杀戮死了十二名,剩下的三十六名中,有十人重伤、二十人轻伤、六个毫发无伤……不对、不对!用这种方法辨别属下的忠诚未免有失情理,得另想个法子找出背叛者才行;或者……演一场戏、设个陷阱,来一段……她飞快地转动脑筋。 「这一季的租金已然收妥,邱管事命人将帐簿送过来了,你看看。」寒渡岳没有敲门就直接进了她的房,打断地的思索。 而花非雨也不在意,他的无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况且她也不要他多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不如保持现况,将敌意直接表现出来,与她一较长短。 她向来不是畏惧挑战的人,想拿走她的东西,很简单,只要够本事、抢得走就是他的,只不过迄今仍无人成功就是了。 「连柳家集的也收齐了?」她接过帐簿翻阅。 「只有柳家集没收到。」 「我猜也是。」据她的消息指示,那地方今年问题频传,应该没那麽容易收到租金。 「要再派人去收吗?」 「这件事我另有打算,你就小必管了。」她放下帐簿走到他面前。我听说兰陵女王驾崩了?」 「是的,昨儿夜里的事。」 「也就是说严公子的靠山倒了。」她冷笑,这也是她不屑与严公子合作的原因之一,姓严的根本不懂得买卖之道--不得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自以为有女王罩著就一切没问题,从没想过,女王不可能长命百岁,一旦女王驾崩,他的权势富贵势必跟著垮台;譬如现在,想打他这只落水狗的人一堆,她连动手都不必,自有人替她报买凶袭击之仇。 「女王未留有子嗣,依照律例,将由其兄逍遥侯接位,因此严公子正拚命拉拢他。」 「逍遥侯是个蠢蛋,没人会理他的。」 「只要这个蠢蛋是皇帝,他仍拥有无限棹势。」寒渡岳担心严公子会挟天子以要胁花府。 「那你认为该怎麽办呢?」她带著玩笑的口气问。她在耍他吗?寒渡岳眼底闪过一丝愠恼。「三公主、八皇子亦有心於皇位。」 「你要我支持他们两个登基?」花非雨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默然,已知她是在戏弄他,又何必多言? 「也好!」她莲步轻移到他面前,晶亮的眸紧紧锁住他。「既然你认为拉拢皇室对我们有利,那就做吧!」 「那是支持三公主,还是八皇子?」 她小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支持十二公子。」(如祥掃描killy校對)他脸色瞬间大变。「十二公子无意竞逐皇位!」语气中是难掩的慌急。 「他会的。」她边耸肩,边往外走。「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 寒渡岳只能瞪著她的背影发呆。 花非雨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女人?不,应该说,她还是个人吗?他与十二公子的关系明明很秘密,却瞒不过她。 或者,她根本连我的真实身分都晓得了。扬唇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想起娘亲死前要他发的誓--强夺花非两、取回花府产业。 他照做了,除却,一份报复心,他也想证明自己不比她差,爹爹舍他而就个外来女子是大错特错。 他改头换面、结交四方权贵以为靠山、细心布局鲸吞蚕食她的势力,甚至她身边最重要的左右手、掌控花府半数产业;他自以为做得很好,花府已成他的囊中物。 却没想到,在她眼里,他的计谋就像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比不上她。」憾恨感浮上心头,他想起那改变他一生的算命仙说的话:花府要昌盛,得靠花非雨。 」也许他说的都是事实。」像花非雨那样聪明的女人,天底下还有什麽事是她办不到的,更何况只是振兴小小的花府。 「娘亲要我不择手段夺取她的清白,毁去她成为一国之母的可能性,只是……」怎可能做得到奇*书*电&子^书?感觉到心跳被她刺激得失序,脑海里尽是她刁顽的娇颜,恁般机灵聪慧,让他除了怨恨与嫉妒之外,更忍不住兴起欣赏之情。 「如此慧黠的女人,教人怎能不动心?」但她的可怕也同样让人胆寒。「我要得起她吗?」想到与她相对终生,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太厉害了,他怕自己要不起。 可也绝对不想便宜匡云东,那家伙不过是个偷到好时辰出生的混帐,如何配得起聪明绝顶的非雨? 「他想人财两得,找阎罗王要去吧,哼!」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唉!还是受到影响了。」无奈地叹著气,花非雨想起刚刚跟寒渡岳的斗智。 「我明知他不会害我,但被云东一说,就是忍不住要试他一试。」 结果并没有出来,因为她及时打住了,不愿承认匡云东能左右她的心思如此之深,所以她甘愿放弃测试寒渡岳的好机会。 但这又何尝不是种例外?换作以往,她是不会被情绪影响理智的,只要认定寒渡岳有问题,绝对穷追猛打到底,哪会出现这种中途罢手的情况? 「真是可恶!」猛一跺脚,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尽速解决匡云东的问题,继续纠缠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缓步来到大并处,看到机灵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她轻拍了他。「机灵,你家主子呢?」 机灵忽地跳了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麽?」 「不过拍一下你的肩,这么紧张干麽?」她诧异。 他深吸口气,一本正经。「花小姐,我是个太监。」 「那又怎样?」 「因为我是个太监,所以你不能喜欢我。」 她真是呆了,忍不住给他一记响头。「谁说我喜欢你了?」 机灵嘴一扁。「你……我明明告诉你,我是个太监了,你为什麽还对我动手动脚?」 她的头上窜出火花。「你这个小奴才,竟敢乱嚼舌根!」气不过,再敲他一记。 「你……天下间这麽多男人你不喜欢,为什麽偏偏喜欢我这个小太监?」他双眼泪花乱滚。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她快气炸了。 机灵却一张嘴,「哇」地哭了出来。「主子、主子,哇」 「够了!」她大喊。「我又还没打你,你哭什么?」 「哇!我都告诉你不可以喜欢我了,你为什么还是要喜欢我?」他哭得好凄惨。 花非雨开始考虑要杀人灭口了。 「发生什么事了?」适时,匡云东牵著「驰雷」走进来。 机灵一见他,即「哇」地」声扑向他。「主子,呜……我叫她别喜欢我,她却硬要喜欢我,我是太监啊,主子……我该怎麽办?」 「谁喜欢你了?」花非雨火冒三丈。 匡云东的视线像博浪鼓似的在他两人间来回摆动著。 第12章 「哪个好心人可以为我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他声音带著笑意。「我怎麽好像听见有个小太监被人强索爱了?」 「你说什么鬼话?」她恨恨瞪他一眼。「这小鬼,我不过问他你去了哪里,他就鸡猫子鬼叫的说我喜欢他,脑子有问题啊!」 「你不要狡辩!」机灵委屈地抹著泪。「你以为我还小就不懂打是情、骂是爱的道理吗?主子早就教过我了,可因为我是太监,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拚命地跟你解释,你却硬要喜欢我,主子,哇……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相较於机灵的哭声震天,匡云东只是笑得泪水迸出眼眶。「哈哈哈,原来……她喜欢你是这麽来的,哈,笑死我--」 「很好笑?」她咬牙。 匡云东点头又摇头,实在是笑得没力气回话了。 花非雨抬脚,恨恨地踢了他一记。 「咳哟!」匡云东当下乐极生悲。 「你到底是怎麽教下人的?」她吼。 「呃!」他抱著脚。「你已经看到了啊!何必再问?」 「你想把他教成白痴吗?」她又踢了他一记,却听见机灵的喃喃自语。 「花小姐好花心喔!喜欢我、又喜欢主子,到底想喜欢多少个男人?」 花非雨「啪」地送了他一记又大又响的爆栗。「打是情、骂是爱不是用在这里的,你这个笨蛋!」 「你骗人,主子怎麽可能说错?」机灵好生不服地嘟著嘴。 匡云东抱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匡、云、东!」她危险地眯起了眼。「限你一刻钟内跟这个小鬼解释清楚,否则我们的赌局就此作罢。」真是气死人了,她转身就走,留下机灵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 「主子,看来她喜欢你比喜欢我多耶!因为她打你、骂你都比对付我凶狠。」 噢!不行了,他真的会笑死。匡云东笑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日落西山,艳艳彩霞染红了天际。 匡云东掳了花非雨,骑上「驰雷」来到皇城近郊听风楼上。 这是她第二次骑马,却愕然发现,原来马匹的奔驰也可以像乘车那样平稳。是因为神马通灵吗? 那就难怪匡云束对地爱不释手了。 他们一到目的地,下了马,他便将她丢在一边,好生服侍「驰电」去了,又是抹汗、又是倒水……态度之殷勤、神态之温柔,简直令人……嫉妒。 「疯了!」用力一摇头,她踱到一旁去,再也不看他。「不过是头畜牲,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她咕哝,却在话一出口时,又吓得心跳狠狠一窒。 「不对,从头到尾,我就不该拿自己跟一头畜牲比……呃,也不对!是……我根本不该有嫉妒心……我……」乱了,全乱了! 她一会儿跳脚、一会儿咬牙,想到自己将匡云东视得如此重要,一颗心上上下下地忐忑不安! 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从未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那对他初见面即产生的欣赏早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质,成为喜欢、更逐步往爱恋进展而去。 「怎么会?」与人斗智、斗力,她从未输过,却为何会败在匡云东手上?是他比她聪明,还是能力比她好? 「不!他只是擅耍一些小手段。」仔细分析相识以来他的一言一行,那根本像设计好了用来对付她的。 坦白地提出要求、毫不畏惧地向她挑战,再配上天时、地利、人和,她不栽才有鬼。 但就算知道了,还是无法自他密密编织出来的情网里逃脱;因为她真的对他动了情、动了心。 不过,他若以为这样便能令她顺从,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她认输,他还得再加把劲儿! 深吸口气,花非雨莲步轻移到他身後,毫不掩饰地酸道:「你好像很喜欢这匹马?」 「这是你送我的头一件礼物。」他抱著马,炯炯目光却像丝一样紧紧缠绕住她。 她几乎要以为他抱的是她,而非马。「那麽你喜欢的究竟是我的礼物,还是这匹马?」 「都喜欢上他恻首亲吻了马头一下,但眼神却未离开她的唇半分。「『驰雷』因经过你的手而更显珍贵。」 她浑身一颤,终於明白他是在挑逗她。「既然如此,那是否该轮到你回报了?」 「好啊!」匡云东放开马,走到她身前,卷起她的秀发,凑到唇边轻啄一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头发好迷人?」 「大多数的人会说我的头发又黄又鬈。」她抿著唇,诧异地发现头发也有知觉,它们变得好烫。 「但很柔软,触手如丝,既润且滑。」他又亲了她的发一下。 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乾涩的唇,心里有股欲望,他吻的若是她的唇该有多好。 然後,他就好像听见了她心底最深处的呼喊,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润的唇密密地贴上她的。 「嗯!」她自鼻间哼出一记满足的轻喟,等待果然能使结果更甜美。 他就这样贴合著不动,直过了约半刻钟,察觉她急速的心跳有转缓的趋势,他的舌才开始攻掠她唇腔。 她微降温的激情再度被挑起。「唔、嗯……」禁不住张开嘴,她迎进了他的舌。 他让自己一点一滴进入她,而且是小心翼翼地……她不禁诧异,这是个什麽样的吻? 看见她眼底的惊愕,他的舌突转为狂风暴雨,猛地勾住她的丁香,辗转纠缠、又吸又吮。 「嗯,呼--」她的心跳一时急、一时缓,整副心思被他搞得一团混乱。 情不自禁,她伸出长臂勾住他颈项,让娇柔的身躯紧紧贴合他。 「唔!」似要奖励她的主动,他的舌转而突刺她唇内每一处,齿列、舌下、腮帮……无一遗漏。 那点到即止、又狂猛如海啸的碰触,刺激得花非雨的身子抖颤如风中叶。「嗯嗯嗯……」她拚命摇头,快被他搞疯了。 但他还不想放过她,对著她的唇又吸又舔,像要汲乾她唇内每一滴津液似地激狂。 她融化了,娇躯化成春水彻底瘫在他怀中。 「非雨,你真可爱。」她或许不美,但自内散发的光彩却灿烂夺目,尤其在蒙上情欲的面纱後,那份媚态更比天下间最强烈的春药还要诱惑人百倍。 她眯起眼睛,娇媚地望著地。「真的?」 「再真实不过。」亲了亲她白皙的额,他掏出一卷纸轴递到她面前。「送你。」 「什麽?」她接过一瞧。「这是……」 「中士传来的粹染秘方。」他将她拥在怀里,爱恋地卷著她的发丝玩。「可以染出轻柔艳丽的绝佳丝料。」 「为何给我这个?」她摊开纸轴的手微抖,不敢相信他第一次送礼就如此切合她心。 「你才取得北原国御用织厂的权利,难道不想一鸣惊人?」他指著她手中的纸轴。「这秘方可助你心想事成。」 她愣住了,他真的仅她的心;比起珍贵的金银珠宝、华服首饰,一份能让她的生意更上层楼的赠礼才是她最想要的。 只是他从何得知的?她并未向任何人提起啊! 「为什麽?」短短的三个字,却是她心底最深切的疑惑。 「用心。」他轻抚著她柔嫩的颊。「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喜欢你,要立你为后?难不成你以为我只是说著玩玩?」 她撇过头,躲开他的抚触。「我以为你对我的钱更有兴趣。」 「我不否认,但在我心头,你占八分、钱占两分;你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就算败光花家财产,只要我不死,依旧赚得回那笔财富?」 「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他飞扬的声音倏然变得低沉。「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天下间最美丽的事物,以及最恐怖的东西都隐藏在里头。没有坚定的意志,人们很容易在那里迷失,人性消磨殆尽,化为野兽一只。」 「那你呢?」她突然有点了解了,他快乐的外表下藏著黑暗的阴影,那是他心头最深切的痛。她顿感心疼。 「我努力把持自己。」他牵起她的手,凑近唇边啄吻。「可我也是人,也会有动摇的时候,若想永远保持心志坚定不移,就需要整天整顿携手并进的伴侣。」 「伴侣?」他要的不是一个躲藏在王位暗处的影子吗? 「对,伴侣。」匡云东抱起她,与她额贴著额。「我不需要一个只会顺从我的女子,只要一个坚强的皇后,能够伴我同声欢笑、悲伤,甚至一同烦忧国事、家事、天下事。」 「所以你选上了我。」因为她的聪明。该高兴了,起码不是为了她的钱;可心里犹泛酸意,为什麽? 「我的心挑中了你。」他与她四目相对,让她可以清楚瞧见他心底对她日积月累的依恋。「心告诉我,有你的皇宫会变成人间仙境,而我渴望那个。」 酸楚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甜蜜逐渐蔓延到她的四肢百海「所以让我们赶快结束眼前的一切吧!我想带你回西荻。」他拥紧她。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赌下一局。」她无力地叹息。 「我……」她嗫嚅著。「要不,你替我去收一笔我手下管事一直都收不到的租?」 「好!敢桓龅笈孕庞Ω兜昧耍髅我裁幌氲剑赡懿剂司值竽阉? 到底温柔乡是英雄冢,还是炽情网困住了千金女?赌局未到最後关头,胜负犹是未知之数。 第七章 他上当了! 匡云东与花非雨约定的第二场赌局是--收取柳家集的地租。 她告诉他,柳家集的人不肯交租,任她派出多少人去收都没办法。 第13章 他以为……起码是她误导了他的想法,使他认定柳家集的人十分恶霸,蓄意赖租不缴。 但现实却是……他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一片荒芜。「这柳家集要交得出租那才有鬼!」一遍地哀鸿、不知旱灾了多久,人都快饿死了,又哪儿来的钱交租? 「花非雨!」轻啐一口後,他高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是我太小看你了,我的错。」怎料得到她连在与他恩爱缠绵时,都不忘布局? 「回家啦!」拍拍机灵的肩,匡云东率先往回头路走。 「这麽快?那地租……」机灵小跑步跟上他。 「你忍心向他们收租?」 机灵回头再望那些灾民一眼。﹁还是不要了,他们……」好可怜呢!他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你要不忍,就将乾粮送给他们吧!」匡云东取下挂在「驰雷」马鞍旁的馒头、肉乾丢给他。 「可以吗?」 匡云东抬头望了眼面前似无止境的官道。「虽然我是觉得没必要啦!这天降乾旱,却不见饿死尸,可知是有人在照料著,这些灾民应无性命之危。不过,亲眼瞧见了,却不帮点忙,良心委实不安,你就去尽上一份心力吧!」 「多谢主子!」机灵提了乾粮转身就跑。 匡云东抬头仰望依旧炽热的天气,无奈地长叹出口。「小孩子真好,没烦没恼。」不若他,满怀忧虑愁绪,早忘了什麽叫天真。 「接下来要怎麽办呢?」输了一局,这第三局他就非赢不可;不择手段也要赢,不过……「我居然会栽在这样浅显的美人计上,真是太大意了。」 想想,花非雨也许从送他「驰雷」那时起,便有计划一步步地引他入瓮。可恨他却被佳人迷了心,毫无所觉,直到掉入陷阱,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难怪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摇头,本想一笑置之,却不意面容僵硬,笑不出来。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心受了伤。 「『驰雷』昂驰雷』,她对我是有情呢,还是无情?」抚著骏马,他首度对这份感情产生了疑惑。 她若对他有情,何忍以此方法欺瞒他?若无情,她眼底深蕴的欣赏又是所为何来? 听说她拒绝男人的手段很无情,从卓泰平的落水以及严公子求爱不成後、被刺激得羞愤难当可以证明。 但她却不曾以此手法对付他,她与他对赌,像是在考验他的能力,测试他是否匹配得上她。 花非两太自负了,绝不要比她弱的男人,他了解,才会无异议地接下所有挑战,并且很开心地发现,地望他的眼神正逐日由欣赏往爱恋进展。 所以他才认定,她是倾心於他的。 直到她耍了这一招,动摇了他的信心。「难道她是个连感情都可以拿来当赌注的人?」他忍不住怀疑。 「让让啊,小哥!」四、五辆载货的马车从官道另一头赶过来。 匡云东拉了「驰雷」闪到路旁。 「谢啦,小哥。」驾车的车夫向他举手行了个礼。 「不客气,车夫大哥。」匡云东看著马车飞驰过他身边,直驶入柳家集里。 那车夫的大嗓门还不停地传过来。「各位柳家集的村民们,花府给大伙儿送白米过来啦!」 「有东西吃了。」 「多谢花小姐。」 远远地,匡云东瞧见一群人将马车给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搬起东西。 而方才送乾粮过去的机灵则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柳家集,那包袱还扛在他背上,显然他并未完成放粮的任务。 「主子,」机灵踱到他身边。「他们说花小姐会送粮来,所以要我把乾粮留下来自己吃。」 「那就留著喽!」匡云东拍拍他的头,目光不离对面放粮的情形。那份温馨正引导他惶然的心迈向另一层境界。 花非雨绝非无情人,否则她不必叫人送粮到柳家集,毕竟这些人只是租了她的地,又不是她的什麽人,死活与她毫无关系,她没有义务照顾他们。但她做了,足见她虽重利,却未到毒辣境界。 这下他明白了。她会以色诱他、以情惑他,多数是不服输的脾气在作怪,她太倔强了,才会不惜一切要一赢得这场赌局。 「也就是说,我在第一局赢得太不漂亮了,才会伤了她的自尊,令她不择手段至此;我的错、我的错!」匡云东大笑了起来。确定了这份情并非一厢情愿,让他掉进谷底的心在瞬间重跃上高空。 和风吹过树梢,带来春的气息。 时值五月,满山娇花绽放,遍地洋溢盎然生机。 花非雨坐在马车里,俏眸透过窗帘缝,欣赏过眼鲜绿。 原本她该待在北原国,静候北原国君颁下圣旨,宣布花府织厂为皇室御用织厂的。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好闷,忍不住就乘著马车出门游览去了。 「我在骗谁啊?」敲了敲自己的额,她叹气。「我才不是想游山玩水,我是……」眼睛瞥向窗外,随著大段、大段的道路被往後抛去,绿色渐渐少了,死寂的荒芜取而代之,空气中充满一股无可言喻的燥闷感;这是乾旱的徵兆。 她正驱车赶往柳家集,不是关心佃农们的生死,她只是想见一个人--匡云东。 骗他上柳家集收租已过半个月,他也差不多该发现她对他施的诡计了。 他会恨她吗?想到他向来温柔的神情乍变为冷酷,她的心紧紧一揪。 并不後悔骗了他,赌局是赌局、感情是感情,她从不混为一谈。 但她怕,怕他恼她连一丝私心都不放,绝对的铁面无私害他输了一局。 「可如果他是这种输不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了。所以,不会有事的。」她安慰自己,也相信他的人品。 只是心里始终惶惶不安,任凭再多的信心也平抚不了;这才知道,原来感情这一回事不能以理性度之,当她爱上他时,就注定了要为他伤神、伤心。 「渡岳,可以麻烦你再赶快一点儿吗?」她掀开车帘,唤著管家。 「这样一路追赶,有什麽好玩的?」寒渡岳淡讽,维持著他一贯的悠闲。 「我本来就不是出来玩的。」她焦急的眸光远眺,彷佛虽隔千里之遥,仍能直视心上人的面容。 「不想玩就回北原国吧!我想北原国君的圣旨应该快到了。」他作势掉转马车。 「我这回出门的目的为何,你会不清楚?」她阴冷的话声止住了他的蠢动;马车继续往柳家集方向奔去。(如祥掃描killy校對)寒渡岳愤怒地哼了声。「那家伙真有这么好?让你连个把月的分离都熬不住?」 「当你爱上时,你就知道了,他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就在你心里。」而她无法违背她的心。 「不是因为他正好是西荻国储君、未来的西荻国皇帝,而你命中注定将成为一国之母?」话中的酸味连寒渡岳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他真的很嫉妒匡云东的身分,那令他与花非两注定无法配成一双。 但她却浑然不察他矛盾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地道:「你相信命理之说?」 唉!她对感情的迟钝令他百般无奈,可又能如何?他与她……关系复杂、恩怨难解,压根儿没有未来。 「我不信!」只是那番命理之说害惨了他与娘亲。 「教你个乖,渡岳,天底下没有完全的巧合,除非经过人们刻意的安排。」她压低声音说。 他突地一震。听她之言,莫非……那个算命仙是某位姨娘收买来陷害他与娘亲,顺道提携花非雨的? 「你知道些什么?」他冷声问。 「我说的是花府秘辛,与你姓寒的有何关联,你这麽关心?」她凉讽。 「你……」他是花非凡,花府唯一的男丁,怎不关他的事?寒渡岳好想大叫,但时机未到,不能泄底,所以……「可恶!你到底说不说?」问不来,只好用吼的。 「唉,想不到这年头男人也对流言蜚语感兴趣,真是世风日下喔!」平常她不爱打落水狗的,但他故意与她作对,拖延她与匡云东会面的时间,她也只好破例了。 「花非两。」他咬牙,不该如此冲动的,但他一定要知道害死娘亲、害惨他的真凶到底是谁!改阋跹趴纤担俊? 「花府秘辛不诉与外人知晓。」她拿翘。寒渡岳给气得火冒三丈。 花非雨这才心情转好地哼起歌谣;想与她斗,再去修练个三年五载吧! 寒渡岳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直到……「咦?」目睹前方路旁一幕奇景,他突然笑了起来。 花非雨惊愕,他受刺激过度,疯了吗? 他忽地频扬马鞭,赶起路来。 「喂,你干什麽?」莫名其妙把车赶这麽急,害地差点儿……「啊!」窗外的「奇景」晃过她眼前。「停车!」她喊。 寒渡岳置若罔闻,依然将马车催得飞快。 「我叫你停车,你没听到吗?」她爬出车厢跟他舍缰绳。「寒渡岳!」 他高举马鞭,唇边一抹阴冷的笑。「给我答案。」 她一股火气才涌上,又被另一股赞佩之情给压下。「很好,你也学会使手段了;这招趁火打劫用得妙。」 「你到底说不说?」他俊脸闪过一抹难堪的红。 花非雨长声一叹。她好命又天真的继兄终於开始成长了,一直很羡慕他的,有爹疼、有娘爱,出身富贵,也算是个天之骄子。 不若她,亲爹是个屠夫,在她小小年纪便被人害死;娘亲则是村里有名的美人,一心想嫁入富户,因此爹一死,娘立刻带著她进城,虽未亏待她,却也没珍爱过她。 第14章 娘辛苦工作养她,她很感激,可日日见娘周旋於众男子间,一心挑个好归宿,她是心痛的。 後来娘终於如愿以偿嫁给花老爹为妾,可谁知豪门饭碗难端她们娘儿俩在花府里吃尽了苦头,若非……唉!局是她布下的,虽无害人之心,却造成了遗憾。当然,苦果也得由她来承担。 「大娘没有孩子,但她毕竟是爹的元配,在府里,她的权势仅逊於爹和十九姨娘。」 「所以花府里所流传,非凡独子克父的谣言就是她放的?」那个臭女人,早知她心地如此恶毒,他在尚受宠时便该驱逐她了,哪还留著她施此毒计害人。 花非雨摇头,爬出车厢与他并坐。「我和我娘初入门时,受尽欺凌,只得依附於她,求取一线生机。」 「为何要找她?你们可以找……」飞快咬住舌头,他差点儿泄了底。(如祥掃描killy校對)「你们为什麽不找十九姨娘,她心肠好,绝对会帮你们。」 「哼!」她冷笑。「污泥中出得了白莲花吗?就算出来了,那脚也是泡在烂泥里。」 「你什麽意思?」敢骂他娘?欠扁了! 「有人捂住耳朵、掩住眼睛,听不见、看不到,使当做事情不曾发生,但事实就是事实,磨灭不了的。」十九姨娘是不参与斗争,因为她已是最大的胜利者,但她也不会帮人,见到落难者,还会踩上两脚以突显自己的伟大。她的手段,花非雨可是领教过的。 寒渡岳开口想辩,他娘不是这样的,但……他娘是什麽样的人?脑海中闪过幼时的记忆,多少次,他娘将下人、丫鬟,还有其他姨娘带进来的拖油瓶鞭个半死。 他亲眼见过,可娘告诉他,那些下等人不打不成器,她是为了他们好才打他们的,他信了,因为他们是下等人,而他是上等人,上等人打下等人理所当然……真的是理所当然吗?那麽因失宠、失势而遭驱逐的娘与他,是否也是活该被害?谁叫他们变成了下等人? 「有一日,十九姨娘告诉大娘,待她儿子继承家业,绝对要将大娘赶出花府;大娘气坏了、也怕到了,她很慌张,所以我就跟大娘说,我可以帮她,只要让我成为爹眼前的红人,我保她未来周全。」花非雨淡淡地述说著往事,语气中听不出半丝仇怨。这麽多年了,那地方於她有快乐、也有悲伤,两相抵消,早就什么恨意也没了。 相反地,待久了,她还满喜欢花府的,那里头融合了人生百态,喜怒哀乐爱恨痴瞠、什麽光怪陆离的事都有,挺适合她这样复杂的女人。 闲言,寒渡岳全身鸡皮疙瘩直冒。花非雨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她不过轻轻下了一子,便改变了花府所有人的未来,这个可怕的女人。 「大娘信了我,把她的未来赌在我身上,然後事情便发生了,而我。了。」她定定地看著他,心里确实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感到遗憾;但就算重来一次,她也会这麽做,因为她不想死。「所以若有人想报仇,尽管冲著我花非雨来吧!」话落,她飞身跳下了马车。 「非雨!」来不及想到底要不要恨她,见她不顾危险跳下车,他只想救她。 「拉住我的手。」他说,但她拒绝了他。 「不!」最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跳下飞驰的马车,跌落底下石砾遍布的道路上。「非雨!」她不能死,他不要她死,只要她活著,什麽仇都不重要了。 三天前,这人来人往的官道旁突然出现了幢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里头住著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他们常常躺在门口晒太阳,尽管那阳光烈得足可将人烤成肉乾,他们依然每日在外晒足六个时辰,一时蔚为奇景。 这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匡云东与机灵。 「主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机灵怯怯地望著他。 「你问啊!」匡云东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你……是不是因为收不到租,所以不敢回去,才在这里筑屋而居?」 匡云东一愣,险些儿跌下躺椅。「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是想……主子若是因为没收到租,不敢回去,那……不如去借些银两,充当租金便能回去了。」 匡云东摇头,感到啼笑皆非。「你想向谁借银两?」 「这……」好像真的没对象耶! 「你回想一下,咱们初离西荻国,一路上有一餐没一餐的,连向人讨个馒头,别人都不一定给了,你说,这银两有这麽好借吗?」 「那怎麽办?」 「等机会喽!」他耸肩,又躺回椅子上。 「要等多久?」每天在这草屋里吃不好、睡不好,机灵好怀念跟在花非雨身边有吃有喝的日子。 「嗯……」他迟疑了下,看见远方一辆马车正快速接近中,那驾车的人他认识,是寒渡岳,由此可知车内坐的定是花非雨。他总算等到她了。「就来了。」他下垂的唇角弯起一抹得意的唬「真的?」 「当然……」话到一半,匡云东眼睁睁地看著马车经过茅草屋继续前行,一张俊脸变了颜色。 「主子,你怎麽了?」机灵好慌,怕真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匡云东起身,望著马车越驶越远。「难道我想错了?」他咕哝,耳边却适时听见一记女子的惊叫声。 「停车!﹂花非雨是那样喊的,但马车并未停止,依旧奔得飞快。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匡云东心头疑云满布。 「主子?」看见他变脸,机灵更怕了。「难道机会消失了?」 「不知道。」他皱眉,听到风中不停传来花非雨与寒渡岳的争执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那我……我去找银两,只要找到银两充当租金,就可以回去了。」 匡云东睨他一眼。「你这麽喜欢待在花非雨身边?」 机灵凄苦一笑,他不是喜欢花非雨,他是怕死挨饿受冻了;而今,花非雨在他心目中等於衣食的保障,教他如何离得开? 风中传来的争吵声告一段落,匡云东终於也了解那辆马车为何倏然飞驰而过了。「可恶,姓寒的,就算我们往日有冤、近日结仇,你也不该如此害我终身幸福吧!」他嘀咕著。 想起优渥的日子就要远离,机灵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主子,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当然不是。」他锐利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但既然我们没完成花非雨交代的任务,唯有改变方法,巴结她身边的人,请他为我们说好话,让我们回去。」 「那要巴结谁?」 「除了花非雨,这回一起来的人中,谁的地位最高?」 「寒总管。」 「没错,所以喽!」匡云东邪笑地摸摸机灵的头。「你要好好巴结寒总管,我们能不能回去就看他了。」 「好。」只要能回去,有得吃、有得喝,机灵愿意做任何事。「那要怎麽巴结他?」 「记得我教过你的,打是情、骂是爱吧?」 「嗯。」机灵用力点了个头。 「而这一招的至高境界就是咬对方嘴巴;下回你见到寒总管,便冲上去咬他嘴巴,好好跟他联络一下感情,他开心了自然会帮我们。」唉呀,他这摆明了是在教坏小孩子嘛! 「我知道了。」而真有个小笨蛋上当了。「下回我见到寒总管,一定咬他嘴巴。」 「记得,咬越大力代表你们感情越好,他越会帮我们忙,知道吗?」 「知道,主子。」机灵使劲儿一颔首。 匡云东双手环胞,冷冷一笑。「哼哼,寒渡岳,这一招够你受了。」不过……马车怎么过去这么久,还不转回来? 花非雨没道理对付不了寒渡岳啊,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又过了盖茶时间,他终於等不下去了。 「机灵,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到前头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你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他这小侍卫脑筋虽不灵光,却有张好脸蛋,每回出游,总会遇到几个变态想拐人,不小心不行。 「噢!」他乖乖地盘腿坐好。 匡云东迫不及待地朝马车离去的方向奔去。 如果他预料得没错,花非雨应该是特意来找他的,没理由越过他前面而不回头,除非她出了事。 会是寒渡岳吗?可恶!他早警告过她那家伙有问题,偏偏她不信。 「该死的,你可千万别出事啊!」脚下奔急如风,他一颗心提到了喉头。 「非雨--」突然,一记暴吼传入匡云东耳里。 他大惊,更加快了飞掠的速度。 「你在干什么?」当他追上马车,就看见她自车上纵身一跃。 他的心脏顿停。「非雨!」他化成流星一道,急曳向她落地之处。 她抬眼,看到他,唇角笃定的笑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他只觉满腹怒气在这时爆炸了。「你,气死我了!」怒吼劈下时,他身形也以著不可思议的弧度闪过了飞扬的骏路、直冲车下,抱住她落地的身子、滚向官道旁。 「我要教训你、我一定要教训你……」居然这样吓他,简直混帐到了极点。 「喂,你想干什麽?」适时,寒渡岳也停下了马车,准备下车接人。 匡云东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记掌风刮过去,正中马臀,马儿吃痛,随即又拉开四蹄奔向远方。 「哇!」寒渡岳险些儿被震落马车。「停、快停啊!」眼下,他除了稳住马车外,大概也没馀裕管闲事了。 「你的保镖不见了,你完蛋啦!」匡云东狞笑,迳自抱著花非雨往来时路奔去。 第15章 「你又能奈我何?」她撒娇地伸出一双嫩白藕臂搂住他脖颈。 「你很快就知道了。」他低头,用力吮了下她红艳的唇。「保证你永世难忘。」 「我很期待。」她舌尖探出齿缝,舔了下给他吮得艳似鲜血的唇,万种风情展现,无边媚惑正击他的心。 匡云东抱著她回到草屋,行经机灵端坐处,轻撂下一句话。「你在这里等寒总管,他就快到了。记住,要好好巴结他,知道吗?」 「是的,主子。」机灵应允。 「为什麽要巴结渡岳?」花非雨扬眉望著匡云东,却只招来他一记邪怒交杂的笑。 「你还有心情挂念那小子?」匡云东踢开草屋门,抱她入内。「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第八章 草屋是临时搭建的,手法草率得就算一阵风吹来立刻垮了也不奇怪。 草屋里没桌没椅,只有两堆稻草充当床铺。 花非雨无法想像,如此简陋的地方怎能住人? 偏偏匡云东却在这里住下了,而且瞧那堆在角落里的水罐、乾粮,他们在这里住了恐怕不只一天。 他居然宁可在这里受苦也不肯回去找她,可见他对她有多生气。 「你还敢心不在焉?」匡云东将她丢在稻草堆上。 「唔!」她皱眉,微硬的草硬刺得她身体发痒。 匡云东蓦地扑向她。「你真是可恶。」拥紧她挣扎的身子,他的唇狂猛地堵住她。 「呃!」她倒抽口凉气。 他厚实的大掌乘机探进她衣襟,揉捏她胸前的柔软。「非雨,回应我,非雨……」 「嗯……碍…」她弓起身子,被他挑逗得全身发抖。 他一边吻著她,一边卸去她的衣裳。 她羞怯地闭上眼。 「别逃避。」他低下头,吻上她胸前的蓓蕾。 「哇!」她大吃一惊。 「这是惩罚。」他刻意以齿列滑过她敏感的蓓蕾。 「唔……」彷佛有一股激流窜过她背脊,她兴奋得连脚趾头都蜷起来了。 「这一回,我一定要让你连『理智』两个字怎麽写都记不起来。」顺著胸脯往下滑,他吮著、舔著来到她的小腹。 「呃!」她握紧身下的稻草,难耐的情欲在体内灼烧。 来之前,她就猜到会这样,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发生时,那股火热仍令她畏怯得好想逃离。 再度闭上眼,她以为看不见就可以避开那股灼人心肺的刺激。 可当他的亲吻来到她的大腿根部,他的唇吸吮向她女性的柔软时,她再也受不了了。 「停下来、停下来……」这已不是挑逗,而是火般的折磨了,她好怕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会在这一刻被焚烧殆荆「你确定?」他抬起头,改以手指轻抚她。 花非雨猛地瞪大眼,以为有人在她体内点燃一把火,否则[奇書網整理提供]她的血液怎会在瞬间沸腾? 「喜欢我为你做的事吗,非雨?」他抬起身,缓慢地移到她跟前。 那威胁感十足的动作令她想到山中猛虎,既雾气又充满无可言喻的优雅。 她抖著手,抚上他俊逸的脸庞,心情是激越且敬畏的。 「看来你很喜欢我正在做的事。」他的手指开始变得温柔,宛如鸿羽般掠过她的私密。 「呃!」她整个身子胀红了起来。 「难道我猜错了?」他对她眨眨眼。「你其实是害怕,而非欢喜。」 「我从没怕过任何东西。」她不服输地嚷。 「这麽说来是欢喜喽?」他的手缓慢地探进她体内。「那这样呢?」 「啊!」她失声叫了出来。 他却在这时收手。「让你太开心就失去惩罚的意义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想以温存为手段来对付我?」 「我是要惩罚你把我吓得半死!」她未免太小看他了,凭他的聪明才智需要用到那等下三滥手段来折服她吗? 她面露狐疑地望著他。 匡云东哼了两声,双手握住地肩膀,用力得像要捏碎她。「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是故意跳车的。」那时,他以为她死定了,全身的血液冻结成冰。 望进他眸底深切的恐惧,她的心缓缓融化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看见你跑过来。」 「那不是籍口!」万一他晚了一步呢?或不幸出了意外……她根本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不可原谅。 「谁叫你这麽久不回来?」她赌气地嗦高嘴。 他一愣,抚著她粉嫩的玉颊。「敢情你是……」她在对他撒娇呢!这个永不服输的女人。他的心突然涨满了火热的激情。「非雨……」 「你不回来是因为生气吗?」她忽地垂下眼不敢看他。 「我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我跟自己打赌,你若寻来,表示你对我是有情的,否则……」他会很伤心。 她水亮的眸诧异地望向他。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也是人,也会不安啊!」尤其她的布局把他的心和他的心情都利用进去了,他虽知她无恶意,只是单纯的不服输,但心里依旧不安,让他多日来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她的心微微揪了起来。「对不起,我……我一心想嬴,没料到会伤害你。」 「呵……」一抹尴尬的红闪过他古铜色的俊颜。「也没有啦!只是……」他一时想岔了,钻牛角尖,如今想来真是丢脸。 她柔嫩的脸颊贴近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一股委屈涌上,让她忍不住哽咽。「你带著『驰雷』出门,它是中土神马,日行千里、夜驰八百;因此我断定你最多十天便会返回容栈,可是……你没回来,我以为你输不起,跑掉了,我……」 「我没这麽逊好吗?」他轻拍她的头。 「我也明白,可情感不由人嘛!」她就是不安。 他恍然大悟,她是在说她的心情如他一般。「我们都算错了这一局。」但幸好他们都不是死不认错的人;他在来往北原皇城与柳家集的官道旁筑草庐等她,她难耐相思、出门寻他;然後,他们相遇了,为差点儿错过的情缘再打上一道更缠绵、紧实的结。 「云东,」她藕臂圈紧地的腰。「我们别再这样斗了,下一局让我们光明正大地比个胜负吧!」 他怔仲半晌後,仰头大笑了起来。「还想赌啊?」她果然够倔,但他偏喜欢她如此可爱的模样儿。 「当然要赌。」她抬眸,不驯地瞪著他。「我的人和钱可不平白奉送。」 「这麽说我再得加把劲儿喽?」他黠笑。 「没错。」她慎重一颔首。 他突然起身,把自己扒个精光。 「你干什麽?」她愣住了。 「加把劲儿啊!」他朝她暧昧地眨眼。 她的脸烧红得冒出烟来。「你……」真是不要脸。 「羞什麽?我这是应你要求而努力耶!」 「我哪有做这种羞人的要求?」她掩著眼不敢看他。 「是谁说她的人和钱不平白奉送,要我加把劲儿来嬴?」他调侃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讨厌鬼,分明故意欺负她。 「那你是要还是不要呢?」他站在她面前。「考虑清楚喔!」 她自指缝里偷看到他颁长的身躯,因为经年习武,而练就出一身岩石般的刚硬以及诱人的金黄色。 他的胸膛又宽又厚,下面连接著结实的腹部、紧翘的臀……那贲张的肌肉正向她夸耀著他的阳刚,还有他的可靠。 她猛然咽下一大口唾沫,把自己惨白的身体缩成一团,与他相比,她简直乏善可陈得令人哀伤。 匡云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拜托,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她偷偷地把指缝张大,白眼瞪他。「我自卑不行吗?」她知道自己不美,但很多人都说她极有魅力,她也曾以此自豪。 毕竟,人若只靠一张脸,一旦美人迟暮,将是件非常凄惨的事;而气质却不然,这玩意儿是越陈越香,只会随著时间的流逝更添风韵。 可从没人告诉她,若一个人既有气质又有容貌,那又该如何应付? 「可恶,上天真不公平。」她低咒。 他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天哪,非雨,你的自卑完全没有道理,你知道吗?想一想,若真有个女人拥有我这般身材,嗯哼……」他轻咳两声,留给她无限的想像空间。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辩道,但想起他的形容……「你这家伙真坏。」她也不自禁掩著脸轻笑了起来。 「非雨,」他蹲下身,抱起她赤裸的娇小身躯。「你喜欢我吧?」 她僵在他怀里好半晌,然後放开手,芳郁的唇贴上他的胸膛,温柔地、煽情地啄吻著他结实又充满弹性的肌肉。 不必任何回答,他已知道了她的答案,欣喜若狂地拥紧她。「非雨、非雨……」他的声音因为她的热情而变得沙哑。 而当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滑过他背脊,他崩溃了。「我要你,非雨。」 「云东。」她用一个浓浓的吻宣示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一番云雨过後,花非雨躺在匡云东赤裸的臂上,俏眸溜顾这间既透光、又透风的草庐。「好烂的房子,亏你住得下去。」语气中还依旧残存著埋怨,谁教他害她担足了心? 「又不是住永远,不过两、三天时光,有什麽不能熬的?」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爱恋不舍地来回抚摸她窈窕的曲线。 「是啊!」这回哀怨被酸味给取代了,她不悦地皱著眉。「你厉害、能吃苦,不过马儿可不行了。 第16章 」她指着草屋角落那块被特意区隔出来的地方,其布置与她现在躺的地方相差何止千里。 匡云东狼狈地呛咳了声。「那个……『驰雷』是你送的礼物嘛!」 「所以你看重它比自己和机灵更甚?」她拉起他一撮长发,与自己的相缠相结。 「呃!」该如何解释他对「驰雷」的喜爱?那个……「马匹跟宝剑对男人而言,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就像珠宝之於女人,所以……你能够了解吧?」 「当然啦!马比人重要嘛!」她把他和自己的头发结在一起、再解开、再结在一起……周而复始,逐渐变成一团混乱。 「不是的,不管怎麽说,在我心里,人永远比马重要。」他虽爱马,但也没疯到拿人来跟马比好吗? 「事实胜於雄辩。」她用力拉了下他的头发。 「唉哟!」他闷哼一声。「真的啦!你为什麽不相信我?」 「因为你的行为让我无法相信。」她猛地坐起身,却忘了他们的发早已结在一起。「啊!」这一移动,让他两人的头皮都饱受了一顿煎熬。 匡云东乘机将她扯回怀中,拉起他们相结的发。「结发,结的是一辈子的情。若要说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是谁?只有你啊,非雨。」 她撒娇地嗔了他一眼,明知他没那麽肤浅,但心头就是不悦。唉!情感淹没了理智,跟他在一起时,她就是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难怪每天都有一堆女人栽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中,无法自拔。往常她总讥那些女人没大脑,直到自己深陷情网,才知「情到深处无怨尤」是怎麽一回事。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相信我吧,非雨!」 她将螓首埋进他怀中。「我……」 「哇!」一声尖锐的厉吼打断她的告白。 「渡岳。」花非两飞快地坐起身。「唉哟!」又扯到他们相结的头发。 「小心点儿。」匡云东皱眉,连著两次的拉扯,他觉得头皮快被扯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扯著他们相缠得难分难舍的发。 「放开我,你干什麽?」屋外,又传来寒渡岳凄厉的叫声。 花非雨更慌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渡岳竟叫成这样?」慌张扯发的结果是越缠越紧,终致不可收拾。「啊,痛死了!」头皮不停地拉扯让她疼出了眼泪。 「你别慌,慢慢来。」匡云东张开双臂搂紧她。「外头不过只有一个小机灵,难道会吃了你的寒总管不成?」 「可是……」寒渡岳从来不是容易惊慌的人,会叫成那样,一定有问题。花非雨很担心,再怎麽说,他们总是继兄妹,不能不管他。 「你够了喔,不准再咬我!」寒渡岳的叫声尖锐得都分岔了。 「咬?」花非两眨眨眼。「外头有野兽吗?」才会咬得寒渡岳无处可逃? 但不可能啊!官道旁,人车来来往往的,哪只野兽这么大胆敢出来咬人?除非……她眼角瞥见匡云东得意的讥笑,一点灵光闪过脑海。「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扯紧他的头发问。 「哇!」他吃痛地皱眉。「我人在屋里,怎会知道外头发生的事?」这绝对是强辩。 花非雨瞠起水漾的秋眸瞪著他。「不肯说,是吧?」她用力拉扯他的发。「那就立刻放开我,我自己去看。」 「好痛、好痛。」他哀怨地抢回自己的发。「是你自己把它们打成死结的好不好?」居然还怪他,天理安在哉? 「那你到底解不解开它们呢?」她双手环胸睨著他。 真是养眼啊!他几近欲火焚身地凝视著她呈现媚人弧度的胸脯。「非雨……」 清朗的声音转为沙哑,他又想要她了。 她冷冷觑他一眼,然後捉起自己的发就想扯断。 「别啊!」他慌忙阻止她的冲动。「这麽美的发扯断多可惜。」 她回他一记「你疯了」的眼神。「你不觉得它们的颜色很像烧焦的面糊?」她的外表绝对称不上美,若有人夸她漂亮,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对方瞎了眼;第二,他别有所图。而匡云东目前是第二号人物。 「『情人眼里出西施』听过没?」他捉起自己的发一把扯断。「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在他眼里,她全身上下每一分、就连她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天底下最甘甜的。 她的脸立刻红了,纤手不舍地抚著他被拉断的发。「我……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它们……」如果她的发在他心中真有如此重要;那麽他的之於她亦是同等地位。 「我知道。」在她将他们的发结在一起时,他就看出了她心底最深切的愿望--结发一生。所以他没阻止,任她去玩,因为她的心愿也是他的。「它们很快会再长长的。」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云东,我……」 「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又是寒渡岳的怒吼,听起来像要崩溃似的。 「唉!」花非雨无奈一叹,在匡云东唇上匆匆一吻。「对不起,我得先处理另一件事。」 「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他笑著拾起地上的衣裳交给她。 「况且我也想看看你家寒总管被逼得无处可逃的模样,一定很精彩。」最後一句他说得很小声。 但她还是听见了。穿好衣服後,她给了他一记白眼。「幸灾乐祸。」 我布的局成功了,我当然有资格高兴喽!这回他只敢在心里说,怕再被她听见,送过来的就不是白眼,而是飞踹了。 花非雨穿好衣服打开门。「啊!」霎时愣到天外天去。 匡云东跟在她身後,探头观看。「哈哈哈……」他笑得像被点了笑穴,只差没在地上滚。 草屋门口,机灵把寒渡岳当大树爬,他整个人挂在他肩上,小嘴死命咬著他的嘴。 寒渡岳卯足了劲儿想甩开他,但他缠得好紧,任凭打骂上身,说不放手、就不放手。 寒渡岳又不敢真使劲儿打他,毕竟只是个七岁小童,万一准头没拿捏好,打死人,他的良心会把他的灵魂撕成两半。 「我叫你滚开,你听见没?」他只能趁著偶尔机灵松嘴喘气时,吼上几声,以泄心中怒火。 但机灵根本把他的吼叫当马耳东风,听过即忘;他心里只记著匡云东说的话,不好好巴结寒渡岳,他们就再也回不去花非两身边了。 而离开花非雨就等於任务失败、衣食无著,那很严重耶!会成为西荻国的大罪人、还会活活饿死……呜,他不要!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巴结寒渡岳,一咬、再咬,死命地咬他的嘴,只求他善心大发,为他们主仆说些好话,以便他们能继续留下来。 寒渡岳终於受不了了,一记响头敲向他。「你咬够了没?」他的嘴唇都流血了,怕要肿上三、五天消不了。 机灵吃痛地闷哼一声,终於松口,哭了出来。「好痛、主子,哇,好痛啦……」 匡云东忙掠过花非雨,冲上前去将机灵抱进怀里。「好好好,我帮你吹吹就不痛了。」 机灵倚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主子,他……哇,他不理人家啦!」 啊咧!寒渡岳恨很一咬牙。有没有搞错,他这个受害者都没哭了,小家伙是加害者耶!有啥儿资格哭? 偏机灵哭得呼天抢地,好像寒渡岳欺负得他多惨似的。 花非雨杵在一旁,看著哭得涕泗纵横的小鬼、再望望嘴唇流血的寒渡岳。这个……该算是谁的错? 「呃?」她思考著。「你们……」 寒渡岳两记杀人死光射过来。 花非雨缩了下肩膀;她知道该找谁算帐了。 「喂!」她横肘拐了下匡云东的腰,低声问道:「你到底又教了小鬼什麽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匡云东指著自己的鼻子。「没有啊!」 「那小鬼为何去咬渡岳的嘴?」不是他教的才有鬼! 「机灵只是怕我们收租失败,不能再回你身边吃好的、穿好的;所以我就叫他去巴结寒总管喽!他位高权重,应当有本事赏我主仆一口饭吃。」他说得好酸。 花非两听得直皱眉。「巴结为什麽要用咬的?」 「我都是用这一招巴结你的啊!」他对她挤眉弄眼。「你不是受用得很?」 「你……」花非雨一张俏脸胀得恍若深秋枫红。 「我怎知用在你身上有效的方法,他却不领情。」匡云东一派无辜的模样儿。 「姓匡的--」寒渡岳拳头一握就想揍过来,但……「哇!」机灵哭得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寒总管不要生气,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别生气、别赶我们走嘛!」 寒渡岳一只铁拳定在半空中,一时间揍也不是、不凑也不是。为何他会落到如此难堪的地步?明明他什麽也没做啊!却被诬蔑得像个卑鄙小人,连个七岁小孩都要欺负;简直没天理。 花非雨给哭得发晕,只有举双手投降。「好好好,只要你别哭,你高兴在我这儿留多久就留多久,回去後我还叫厨房做足十二色点心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机灵吸著鼻子。 「当然,我从不骗人的。」不过偶尔谁谌别人应该不算数吧? 「主子,我们可以回去了耶!」机灵破涕为笑,一张清秀小脸顿时光华万丈。 「对啊!都是你的功劳。」匡云东摸摸他的头。 花非雨只能好无奈、好无奈地长叹一声。回去後一定要将这主仆俩隔离开来。 她在心里想著,否则小机灵再被匡云东胡教下去,不出半年,铁变成蠢蛋一枚。 第17章 「你没事吧?」她掏出手绢,按上寒渡岳正在流血的嘴唇。 那手绢上沾著她独特的清香,似兰非兰、又更胜一筹,寒渡岳几乎闻得醉了,却忽然瞥见她额边一块可疑的红斑,那是……「你们……」他来回望著花非雨与匡云东。 被发现了吗?她娇羞地低下头。 而匡云东却相反地自得以对。 寒渡岳顿觉一股熊熊怒火自心底窜起。「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他绝不让她将自己及花府偌大的财产拱手送给一个卑鄙小人。 第九章 北原国皇城,悦安客栈厢房里,花非雨和寒渡岳各据一头。 「为什麽?」他一脸痛心。「我早警告过你姓匡的不可靠,你偏要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敢问寒总管,你凭什么管我的感情归属?」她淡讽。 「我……」如果只是一个总管当然没资格,但他还有另一层身分啊! 「假如你没话好说,我走了。」匡云东说要教她骑马,虽然她对那玩意儿并无多大兴趣,但瞧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忍不住也想去了解一下。 「慢著!」两权相害取其轻,为免事态演变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决定自掀底牌。「就凭我是你大哥,我便有资格过问你的亲事。」 花非雨愣了下,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招的,想不到……真不耐操。 「你肯承认啦?大哥。」她撇嘴。 寒渡岳定定地望著她。「其实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她不说话当默认。 唉!真令人泄气,他们的能力相差太多了。「我早知骗不过你。」 「那你还骗?」 「母命难违。」他是有苦衷的。 「哼!」花非两冷冷一笑。「那你已知昔年造成你失宠、十九姨娘被逐的人是我了,你想怎麽报复我呢?」 谈什麽报复?她只是不想死,便找了个人倚靠;阿谀、谄媚、巴结,她努力地争取一线生机,然後,事态便自行演变至那等地步了。他能怪她一心求生吗? 他自己在离开花府,到了外头尝到衣食无著落的滋味後,还不是怕极了死亡?他求生的手段并没有比她光明正大到哪儿去,又岂能责她卑鄙? 「那件事……」他深吸口气,痛苦地闭上眼。「我决定就此作罢。」 「大哥!」花非雨大吃一惊。复仇不是他的生命意义吗?他怎肯放弃? 「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著你将花府产业奉送给匡云东的。」再睁眼,他双目精光闪烁。 原来还有但书啊!她抿唇一笑。「可大哥你别忘了,花府目前的当家是我,我有权利处置所有产业,而你没资格过问。」 「你若一意孤行,就休怪我将花府抢过来,让你一无所有,看姓匡的是否还愿意要你!」 「那就各凭本事喽,大哥。」她边笑著,边走了出去。 「非雨。」他气得额上青筋暴跳。 「等你抢到这当家的位子再来跟我谈吧,大哥。」她摆摆手,却连回头都不曾。 他握紧拳,心头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愤怒多、酸楚多,还是苦涩多? 「你为何如此固执?匡云东图的不过是你的钱,跟著他,你不会幸福的。」他低咆,为了她的不辨是非。 「若非看在兄妹一场的分上,我才懒得理你。」狂吼出口,他心一跳,事实真是如此吗? 恐怕不止吧!在娘亲临死前要求他不择手段得到她,以便阻止她成为一国之母时,他就不当她是妹妹看了。 那麽他当她是什么?一个女人,一个聪明绝顶、令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他好气她、却也打心底欣赏她。 「你为什麽不懂?」好无力,他的真心永远无法向她表白,一开始就注定夭折。 「但我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想个法子解决匡云东。」为了保护花府、更为了守护她,他决心奋力一搏。 「哇,『驰雷』到底是你的坐骑,还是你家祖宗?」当花非两离开寒渡岳、来到天井,就见匡云东忙得团团转,一会儿为「驰雷」刷毛、喂食草料,一会儿还帮他按摩四蹄,伺候得比亲身爹娘还勤。 「你跟寒总管谈完啦?」匡云东举袖抹去满头大汗,对她咧出一抹灿似朝阳的笑。 她突觉心脏一怦,随即狂跳如小鹿乱撞。 「怎麽呆了?」他放下水桶,边抹汗,边走到她面前。「哟,回魂啦!」 她看见他脸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衬得那一张俊朗笑颜愈显邪魅惑人。 「为什麽会这样?」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想要留下一颗澄澈透明的汗珠,看看它与一般的汗水有何不同? 「喂?」匡云东对她摆摆手,满身汗珠点点洒落。 「哇!」她赶紧捧住一颗凑近观看,却只觉普通非常。「奇怪,它们刚才明明很美的。」 「非雨,」他双手握住她的肩。「你到底在想什麽?想得都出神了。」 「哇!」她突地回神。「轻一点儿,我的肩膀快碎了。」 他松开手,改而圈搂住她的腰。寒渡岳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弄得你心神不宁的。」 「让我心神不宁的不是渡岳,是你啦!」摆脱地的拥抱,她退开一大步。「真搞不懂,那些汗方才看起来明明很美的,但凑近一闻却好臭。」 「汗当然臭啦!我还没听过谁的汗是香的。」 「可刚出来时,我瞧见你挥汗如雨地工作,浑身汗珠被太阳光一照,颗颗晶莹剔透恍似南海珍珠,美极了。」 「所以你才会一直看著我?」难怪地富有,具备如此高的好奇心、行动力,与天赋才智,想不成功都难。 「总要了解它美在哪里嘛!」 「那你了解了吗?」 「阳光是主要因素。」 「不是我?」他对她暧昧地眨眨眼。 「咳!」她被口水呛到,一张粉脸胀得通红。 「阳光是次要因素,我才是主要的吧?」他笑得贼邪。 她头顶冒出白烟。「呃……机灵呢?怎没来帮你照顾『驷雷』?」拜托[奇書網整理提供]他别再说了,她已经快羞死了。 匡云东也不想她钻进地洞里躲起来,永不再见他,遂顺其意地改变话题。「我让他去办事了。」 「办事?」她一惊。「你该不会又要他去整渡岳吧?」 干麽这麽紧张寒渡岳?「是又如何?」他吃醋了。 「不行。」她微怒。「我不准你再找渡岳麻烦。」 「你倒挺关心他的嘛!」匡云东气死了。 「他是我大哥,我当然关心他。」 「什麽?」他张大嘴巴。「寒渡岳是你大哥?」 「寒渡岳本名花非凡,是我异父异母的继兄,也是花府的正牌继承人……」她娓娓道出多年前那场家庭风暴。「我欠大哥很多,所以麻烦你别再让我良心更不安了。」 他揪著心听完她的过去,但觉一道曙光自天而降,驱逐了他满腹疑云。 「难怪姓寒的要寻我晦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全是「嫉妒」惹的祸。 同时这也让他心底诸多疑惑有了解答。 为什么火烧船那日,抓住她的黑衣人态度如此怪异,因为他是寒渡岳,对花非雨既爱又恨,让他不晓得该如何对待她。 而後来,连续两回的杀手狙击,对他狠下毒手,却对花非雨百般留情,则是寒渡岳欲清除情敌的举动。 不过,他不明白,寒渡岳明知严公子对花非雨心怀不轨,却为何还要跟姓严的合作?莫非寒渡岳认为与其将花非雨交给他,还不如送给姓严的? 「切,我哪里比不上严公子?」匡云东在心里嘀咕个不停。 花非雨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麽?」莫名其妙感慨半天,脑子有问题。 「我说你对姓寒的只有单纯的兄妹之情;但他呢?他又是如何想的?」 辈子结仇的吗?今生要这样互相攻讦? 「你听到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寒渡岳可能喜欢……」 「主子,不好了!」匡云东说到一半,机灵突然尖叫著跑来,截断了他的话。 「我好得很,你少触我霉头。」匡云东一记响头敲过去。 机灵忙抱著脑袋闪向一旁。「主子,我说真的啦!兰陵国发生内战了。」 「几时的事?」匡云东问。 「呃……」机灵搔搔头,这一点他忘了查耶! 「参战者是否包含十二公子?」花非雨插嘴问。早在兰陵女王驾崩,却未立下任何有关下任储君的遗诏时,她就猜到会有一场王位争夺战好打,也早做好万全准备,只要家人遵照她咐吩做事,当不致受到太大影响。 但战争终会带来破坏,她不希望花府有任何损伤,只能祈祷最有才能的十二公子尽快出面摆平一切,让兰陵国重新踏回正轨。 「呃……」机灵又支吾了,这一点他也没查。 「你到底都去查了些什麽?」匡云东叹气了。 机灵胀红一张可爱的小脸。「人家……一听到发生内战就……」什麽都忘了,直接跑回来报告啦! 「唉!」匡云东再叹。「我不是叫你查清楚的吗?你怎么……」 适时,小管事也跑进来喳呼。「小姐,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兰陵国发生内战,你即刻传令下去,要大伙儿整束装备,我们要启程返国。」花非雨说。 「回去也来不及了。」小管事一脸哀凄。「花府已经……没有了……」 「不可能!」花非雨脸色大变。「我们的护卫都是一流的,加上我花费钜金请高人设计的机关阵势,说花府守备固若金汤亦不为过,怎可能轻易被攻破? 第18章 」 「听说内战一起,府内夫人们就分成数派,各拥不同势力,将花府闹得一团混乱。其中,四十夫人和五十七夫人因受严公子煽动,被逍遥侯收买,为其洞开花府大门,结果……花府被歼、众夫人四下散逃,严公子乘机侵占花府所有产业……」曾经显赫一时的花府就这么垮了。 「那我爹、我娘和大夫人呢?」她的至亲该不会也全数罹难了吧! 小管事悲伤地摇摇头。 血色自花非雨脸上褪荆「不可能。」她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她……自此天涯孤独,再无人相伴左右? 「非雨。」匡云东快一步扶住她。 「爹、娘……」虚弱地一唤,她软软栽进他怀里。 「非雨。」匡云东无助地望著眼前的棉被山。 那是花非雨,在听闻花府家破人亡的消息中崩溃、被他抱入客房暂歇。 他以为她会在一阵愤怒後重新振作,但她骨子里的傲气却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一入客房,她便远远地推开他,将自己埋入棉被中。 他知道这是因为她太自傲的关系,以致将一切失败归诸己身,她无法原谅保护不了家人的自己,便设了重重的刑罚来鞭笞己心。 可这并不是她的错啊!改憔xα耍怯辍!顾肟拷18e∷幢凰韧!? 「站住!」棉被中传出尖锐的吼声。「出去,我不想见你。」她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但她的自尊还没死,所以这副狼狈样儿绝不让任何人瞧见,即便亲密如匡云东亦同。 「非雨,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匡云东不止月走,反而一步步一罪近她。 「是我的错!」她吼。「枉我机关算尽,却独漏人心一项。就这麽一个疏忽……」她的家人全死了,一个不剩,呜……这辈子,她最先明了的是人情冷暖。亲爹死後,她和娘亲颠沛流离,及至入花府,折磨依旧紧随不放,令她厌极了人群、也畏惧与人建立长远关系。 可事物往往有两面,最悲伤的事物在何处、快乐就在那里。她最珍惜的东西是亲情、友情与爱情;它们只能在人群中寻,所以她从未远离人群,相反地,还将自己深深投入、尽情游览。 直到一场内战毁去所有,终於令她变成孑然一身。 「人心本来就是无法捉摸的。」他再靠近她一步。 「我可以。」她是创造出首富花府的「奇迹之女」啊!没有理由做不到,是她大意了。 「你在自欺欺人。」他终於抱住她。 「走开!」她在他怀里挣扎。 他一手擒住她、一手强硬掀去棉被,露出她一张泪痕满布的凄楚娇颜。「非雨……」她的哀伤令他心疼。 失去棉被的遮掩,花非雨的狼狈相尽展无遗。 「可恶,你这个混蛋!」她拚命地踢他、捶他、咬他。「你竟连一丝自尊都不留给我……」她不想这麽丢脸、她不想啊--「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任她打骂。「你不是孤独的,我在你身边。」 是吗?她并非孤独的、她是有伴的?花非雨怔住了,只有无声的泪水扑簌簌流个不停。 匡云东轻抚著她的发。「哭吧!哭完这一回,我陪你一起面对这次挑战。」 她咬著牙忍了好久,终於呜咽出声。「我已经为大局做好最妥善的安排,我说过了,可是他们不听……他们……呜,为什么会这样?」 「你无法要求每个人都顺你意、走你铺好的路。」他拍著她的背,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他就不看。「人们有选择出口己人生的权利,而你无权置喙。」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她是拚命地在守护花府啊! 「但你认为好的东西,在他们而言并不一定好。」 「好的东西就是好,不好的东西就是不好。」如同做买卖,只有成功与失败之分,没有中间地带。 「你忘了将心比心。想一想,你一定也有不顾别人反对、一意孤行的时候,那时你是怎样的想法?」 她想起寒渡岳坚决反对她与匡云东打赌一事;他第一次如此激烈地与她较劲儿,但她却置若罔闻,因为她认为自己不会出错。 所以那些违背她命令、导致花府灭亡的姨娘们也是如此想法喽?(如祥掃描killy校對)她明白了,可是……「人死後就什么也没有了,呜……」她并不喜欢花府里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但那里仍是她成长的地方。 花老爹很好色,年逾六旬,还是每隔一、两年就要讨一房姨太太进门;可他对家里的孩子,不论亲身与否,多一视同仁。因此她才能凭著高超的心机手段,一步步踏上花府当家之位。 娘亲怕吃苦,因此丈夫一死便急著带女儿进城欲改嫁有钱人。但愿意接受拖油瓶的男人毕竟是少数,那时花非雨好怕娘亲会舍了她,去成就自己的少奶奶生活。 但娘亲从未起过抛弃女儿的念头,不管再辛苦,娘亲还是苦熬著,直等到愿意接受女儿的花老爹出现才真正改嫁。 府里的众姨娘成天吵吵闹闹,教人心烦至极。但细究它们叫嚷的重点,不过是想为自己及儿女们多争取些福利,其实也挺可爱的。 花府的仆人们多喜欢各拥势力、互别苗头,因此忠心於她的人有、但反对的也不少。所以待在府里时,她几乎天天都要与人斗心机、较手段,看他们赢时的欣喜若狂,败时的扼腕跳脚,日子著实精彩激烈得教人血脉贲张。 可如今……全部消失,再也不复追寻了。 「花府是个很讨厌的地方,什麽贪婪、诡异、可恶的事情都会发生。我记得有一回,驾车的阿福收了十八姨娘的钱,想在路上害我,被我发现了,就捉了他女儿反过来要胁他。阿福为了救他女儿,整整给我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磕得他额头都破了。」当时很紧张,可如今想来,件件都是深烙心底的回忆。 「听来,那位阿福倒是很疼女儿。」他笑,知道她心头的创伤已逐渐痊愈。 「嗯!」她轻颔首,终於敢抬头看他。「我回家找十八姨娘算帐,本来想断她三月银饷的,但她女儿、也就是我的十三姊姊却出面顶罪,还说要以死谢罪呢!」 「你不会看著她死的。」他太了解她狠酷却不毒辣的个性。 「不过我罚她们母女俩挑了一个月的粪。」说著,她含泪的笑容里漾出了一抹可疑的邪气。 「不是单纯的惩罚吧?」他扬眉。 「那时,有个富家公子天天追著我的屁股跑,烦死了;但十三姊姊很喜欢他,我罚十三姊姊挑粪时,那公子吓了一大跳,想不到我是个如此狠毒的女子;结果反而心疼起饱受欺凌的十三姊姊,不到十天,他就上花府提亲,将十三姊姊救出我的魔爪了。」 「最可鄙的人性在花府,但最可爱的亲情也在里头。」而这就是花非雨对花府爱憎激烈的原因。「非雨,你做得很好。」匡云东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上她颤抖的唇。 「可是我再也见不到这群可爱又可恨的人了。」她揪著他的衣襟,两行泪不绝。「我是真心喜欢他们,想保护他们的……」 「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当年一语断定你将成为一国之母的相士,真是个活神仙。」 他在说什么?现在不是讨论那篇无稽之谈的时候,好吗?花非雨边抹泪、边不悦地瞪著他。 但他却嘻皮笑脸不停地吻著她。「你有宽大的胸怀可以接受各种不同个性的人,不论那是否为你所喜欢,你同样包容。以前太傅教过我,身为一国之君,要有容人之量,所以不管忠言如何逆耳,就算把你心肺气炸了,也不要随便砍人脑袋;相反的,还要试著去忍耐、接受、反剩」 她毅皱鼻子。「听起来,一国之君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我也是这么想。」他凑过去,磨磨她可爱的小鼻子。「可我喜欢西荻国,那一片山水真的好美,我希望它可以永远留存下去。」 「你不是说西荻国穷毙了?」 「这一点确实讨厌。」他笑,亲了下她的唇。 「而且朝中大臣多数主战,与你这主和派老是意见不合。」她可是将他的底细探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常想,一旦我登基,就要把那些脑袋不通透的蠢蛋全斩了。」他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 「真的?」她反过来咬他的唇。 [唉!」他大声一叹。「当然是假的;把他们杀了,谁来帮我处理国事?」 「反正你是皇帝,再找新大臣就好喽!」她藕臂举上他的肩,与他耳鬓厮磨。 「人家看我一登基就大杀朝臣,谁还敢来为我效命?」这淘气鬼,明知他心思还故意说些诨话气他。他张嘴,轻咬了咬她挺俏的鼻头以示惩罚。 「唉哟!」她闷哼,嗔他一眼。「你这自大鬼也有怕的事?」 「就怕你不理我啊!」他大笑,搂著她倒向床铺。 「呀!你想干什麽?」 「干坏事喽!」他眨眼,一把撕了她的衣裳。 「讨厌。」她尖叫著捶他。「哇!」 他却乘机卸去她全身衣衫,低头吻住她粉红的蓓蕾。 「不要。」她挣扎著。「你怎麽可以在这时候做这种事?」 匡云东边吻遍她全身,边轻轻地叹息。「皇帝又称孤、寡人,一向是寂寞的代表,他身负著千万生民的福祉,一个错误的决定,便足以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当我明了自己肩上的重担後,我一直很害怕。 第19章 」 她突然不动了,哀伤未退的泪眸定定地望著他。「你做得很好。」 「但我不是神,我也会出错。可不会有人接受我做错。」他直望进她眸底的智慧之海,感觉它的抚慰,像世间最深切的温柔。「我始终是孤独的。」 她抱紧他,开放自己纤细的身体容纳他的忧虑与烦闷。 「然後,我体会出一个道理,孤木难成柱。我需要一个倚靠,才能登上一国之君的宝座。」 「云东……」这个男人正对她倾诉心头最深切的所有,他不把她当成附属品,他看重她、一如她对他的爱。花非雨眼眶盈上新的水雾。 「孤不要美人,只要个知心人常伴左右。」他轻柔地拥著她,当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非雨,我喜欢你,世上唯有你能真正了解我,我要你陪著我,一起快乐、一起悲伤、一起欢喜、再一起老去。」 水雾凝结成泪珠湿润了她玉般粉颊,她的眼睛红通通的,连鼻头都红了。「好……」哽咽的声音很沙哑,却显示了她心底无限的感动。「等我解决眼前的困境,我就跟你走。」 「做我的皇后?」 「做你的皇后,帮你掌管後宫、为你分忧解劳、助你成为一代明君。」她笑著,撞了撞他的额。 「明君啊!」他挑了挑眉。「那很累耶!人君好不好?人民的君主,应该会比较轻松一点儿。」 这种事也能讨价还价吗?真是被他打败了。不过她真喜欢这样的他,有君主的风范、却无君主的臭架子。 「现在想这些太遥远了,眼下第一要务是将花府抢回来。我的东西可不随便给人。」 「把这事儿当成我们的第三场赌局,好不好?」 「你要帮我对付严公子,抢回花府产业?」 「不!」他摇头。「咱们来比赛,看谁先斗倒严公子,并夺回你家产业。」 这个有意思,她倏然睁大了眼。「好。」胆敢动她的基业、动她的人,她要姓严的付出代价。 第十章 次日清晨,当寒渡岳看见匡云东与花非雨亲密如常,累积许久的火气终於爆发。「你怎麽还在这里?」 匡云东特意楼紧花非雨。「皇后,孤有离开过吗?」 「闭嘴啦!」花非雨捏了他一下,低声喝道。「别招惹我大哥,你奇$%^書*(网!&*$收集整理答应过的。」 「你们……」寒渡岳吹胡子瞪眼睛。「姓匡的,首富花府已然消失,非雨没钱了,你再缠著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快滚!」 巨云东吹了声长长的口哨。「非雨,令兄很不了解你喔!」 「不准贴这麽近。」气死人了,在他面前还敢如此卿卿我我,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寒渡岳一把扯开匡云东,将他推出客栈外。「想要钱上别的地方讨去,咱们没银两接济落魄皇子了,滚!」 匡云东摇头,啧啧有声道:「亲爱的大舅子,教你个乖,狡儿都有三窟了,更何况是号称『奇迹之女』的花非雨?」话落,他朝著寒渡岳身後的花非雨大喊:「我说的对不对,皇后?」 花非雨瞠他一眼。「你真有够贼的。」 「请夸寡人聪明绝顶。」 这又是在打哪门子哑谜?寒渡岳纳闷地听著他们对喊。 「少罗嗉!」花非雨扯著喉咙,对已被推出门外的匡云东喊道:「这第三场赌局你若输了,照样得不到半毛钱。」 「想要我输,除非天降红雨。」匡云东对著她摆摆手。「你等著看我凯旋而归吧!」 「自大!」她嗔笑著目送他离去,没发觉身旁的寒渡岳一身火气早已变质为怨恨。 「你们还在打赌?」他恼道。「花府被灭,爹、姨娘他们都死了,你怎么还有那心情与匡云东纠缠不清?」 「所以才要赌。」她清灵的水眸理沉淀著浓浓的忧郁。「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人、侵占我的东西而不付出代价,姓严的以为他嬴了,我会让他明白他有多无知。」 寒渡岳这才发现她深埋心底的哀伤,她不是不难过,她只是化悲愤为力量,誓言夺回被偷走的东西,而且不择手段。 「可是你们拿斗垮严公子来打赌,万一……你输了怎麽办?真要嫁给匡云东?」 「我早就决定要嫁他了,与输赢毫无关系。」她笑,望著这仅存的名义上的亲人。「大哥,云东并非如你所想的卑劣无情,相反地,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知道我倔强,绝不藉他人之力报仇,遂提议这场赌局,他是想帮我才会这么做的。」 他不信,一个打初相识就夸言要人财两得的男人,能有什麽好品行?花非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才会理智尽失。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知道。」她很肯定。 他很无奈,陷入情网中的女人太无知。「好吧!我也不管了,一切随你。」 「大哥,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他拍拍她的手,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他不会放任她走向错误的未来,他会将她偏离的行为扳回正轨。 夜凉如水,大地像沈浸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中。 花非雨透过窗缝远眺天边银星。 十五天了,匡云东去执行他的计划已逾半月,期间,他半点讯息也无,整个人好像失踪了似的。 她不认为他会斗轮姓严的,进而受到伤害。 但她想念他,想念他那讨人厌的自信、灵敏的头脑、爱逗人的脾气,甚至是与她针锋相对的斗嘴。 「你真可恶,至少捎个信息让我凭吊一下嘛!」下回见到他一定要先捶他一拳。 「我还没死,所以不用凭吊。」一记清朗的声音插入。 「云东!」她想也不想地跃出客房,飞入他怀里。 「哇!」没料到会受到如此激烈的欢迎,他大吃一惊。「你不怕摔死?」 她用力捶了他一下。「说,为什么十五天没消没息?」 「我去调查严公子养杀手的地方喽!那里荒山野岭的,我怎麽传消息给你?」 狙击他的杀手太厉害,他想不出大陆上有哪个帮派养得出恁般狠戾的杀手,尤其又只为严公子效命。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杀手是严公子自己培养的。所以与她订下第三场赌局後,他便决定首要任务是毁掉严公子最引以为效的杀手群。 「下次不准再让我如此担心。」再捶他一下,她笑著攀住他脖颈。「那你查到地点了吗?」 「没查到哪敢回来见你?」他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不过我一回来就听见你的丰功伟业了。」 「我把严公子的势力彻底赶出北原国了。」她笑得十足自信。 「厉害。」他赞道。「不过北原皇帝怎会听你的,下令驱逐严氏商行?」 「花府被灭後,严公子乘机散布不利於我的谣言,并大肆收买王公贵族,企图夺取北原国御用织厂权利。於是我将计就计,一方面假装受创过大、重病不起,一方面派人换掉严公子用来收买人心的宝物。结果那些家伙被我的宝贝吓坏了,严公子偷鸡不著蚀把米,就被赶出北原国了。」 「可以请问一下,你的宝贝都是些什麽东西?」一定很可怕。 「不就一些毒蛇、毒蝎、毒蜘蛛之类的小玩意儿喽!」 果然恐怖!难怪那些王公贵族会吓得失去理智,不顾颜面地驱逐严公子。「你倒厉害,十日便断了严公子一臂。」 「我断他生机,你不是要断他靠山?结果如何了?」 「等你去了结最後一段恩仇。」他突出惊人之语。 她愣了下。「你自己做就好啦!找我干什麽?别忘了,我们正在打赌。」 他拉著她走出客栈。「那些杀手就是数月前袭击客栈、杀死我们不少人的家伙,而且……突破花府最後一道防线,大开杀戒的也是他们。」他就是发现了这件事,才想到要将最後的了结工作交给她。 她默然不语,清灵的眸里漾著水雾。 他静静地带著她出客栈,骑上「驰雷」,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上。 「驰雷」不愧为神马,起跃纵腾迅如飞箭。 花非雨感觉到夜风拂著面颊,冷意点点侵入心坎。 她就快要见著毁家仇人了,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安慰,因为不管她如何复仇,死去的亲人永远也不会回来。 「云东,我们这样复仇有意义吗?」 「怎麽突然想到这一层来?」 「不知道,只是疑惑就这麽浮上心头了。」 这是对事情即将有个完结而产生的茫然吧!因为这一局赌完,她便得履行诺言、嫁予他为后。自此而後,她的人生将完全不同。 凡人面对大变故,总难免焦虑,尽管她很坚强,但小小的不安还是会有的。他不能责备她胡思乱想,因此紧紧搂住她的腰,藉彼此相系的体温予她最大的力量。 「那得看对象是谁。对逝去的人而一言,复仇当然已无意义,但对象若换成活著的人,譬如寒渡岳,就有意义了。」 「你……」她抿唇一笑,真是什麽事也瞒不了他。「你知道我很介意大哥因我而遭遇到的种种困境?」 「我还晓得,你努力守护花府,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寒渡岳;你擢他为管家,到哪里谈生意都带著他,其实就是在训练他当家作主的能力。」 「唉!」她幽幽一叹。「为何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呢?」 「因为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啊!」他大言不惭。 「那我呢?第二聪明?」看他敢不敢点头。 第20章 「你当然与我并列第一喽!」他笑著,偷了一记香吻。 「算你转得快。」她也回身吻了他一下。其实不介意这个的,但她喜欢与他斗嘴的感觉,得不停地动脑,好刺激、好兴奋。 「驰雷」载著匡云东与花非雨奔驰了三天,终於来到目的地。 这是个荒凉的山岭,因为位居北原、西荻、兰陵三国的交界处,位置敏感,反而少人来往,正适合用来藏污纳垢。 「这回我真要佩服严公子了,竟能找到如此隐蔽的地方训练杀手。」 「你看到他找来的人会更佩服他。」匡云东带著她跃上树梢,由上而下俯视被当做训练场地的山谷。「瞧瞧,这些杀手都是从小就开始培育的,绝对无情、悍不畏死,任务达成率几达百分百。」 花非两想起两次遇到严公子派来的杀手,他们在确定无法完成任务时,便会引爆怀里的炸药企图与敌人同归於荆「这样看来,我能活到现在著实是侥幸。」 「才不是咧!」他喃喃自语。 「你说什麽?」她没听清楚。 「没啦!」他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临近谷地上游的瀑布边埋了炸药。」 「你想水淹此谷?」大水漫下,死伤恐怕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 「一劳永逸啊!」他拍拍她的肩。「看到这处训练场,你还不明白吗?姓严的狼子野心,恐有逐鹿天下之志,偏他又欠缺容人之量,这一起兵,定是生灵涂炭。 我可不要西荻国受到牵连,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将他连根拔除。」 花非雨睨了他一眼。「西荻国民的命重要,这些人的命就不重要吗?」 「都重要啊!可我是人、不是神,做不到博爱天下。我是很自私的,但求掌理好西荻国,让我国人民个个有饭吃、有衣穿,吾愿足矣!」 「唉!」她无奈一叹,却也知他句句实言,世事无完美,想要兼顾很难。 「考虑得如何?你若下不了手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点火。」 既不要她点火,那他特地带她来干麽?要人啊? 「别恼。」匡云东嘟嘴,轻刷过她玉般粉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毁家仇人的真面目为何。」 她还是觉得他很奇怪,却找不出怪在哪里。「算了,还是由我点火吧!」思索半晌,她终於有了结论。 「那走吧!」他抱著她跃下树梢。 「不骑马吗?」她看著他将「驰雷」赶走,好奇地问道。 「前行无路,没办法骑马。」因此由他抱著她飞掠向东面断崖。 花非雨倚在他怀中,彷佛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哇!」好几次,四周横生的技好堪堪擦过她身旁,吓得她惊叫连连。「小心、小心……」 「不会有事的。」他笑,腾掠得快似飞箭,却又灵活似狐。 「啊!」忽地,一株横生的枝干出现在眼前。「撞到了啦!」她闭上眼,以为这下死定了;但……「哈哈哈--」匡云东激昂的笑声响彻云霄。 「不!」她心脏坪跳如雷。 「已经过去了。」他轻拍她的背。 她摇头,不敢看。 「真的啦!」他加重语气保证道。 她这才缓缓地掀开眼帘。「咦,树呢?怎不见了?」她回头一望,却发现他们早已离开密林,正奔驰在一块青翠的草地上。 「我怎么可能让你受伤?」他紧了紧抱她的手。 「我被你吓死了。」她不依地轻捶他胸膛。 「你对我未免太没信心了。」 「谁让你放意恶作剧?」害她的心跳到现在还平稳不下来。 「我可不做无谓的恶作剧。」他唇角微扬,对她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 她心脏一窒,每回他露出这种神情,就表示他又自作主张安排了某项精彩计划等著与她共享,而且保证惊心又动魄。 「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先问清楚,以免待会儿被吓得口吐白沫就丢脸了。 「是好事。」他忽尔吸足一口长气,身形化为苍鹰,直曳向对面断崖。「到了。」 崖顶强风呼啸,吹得人几乎无法立足。 花非雨俏目溜过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但觉一股肃杀之气袭来,令人遍体生寒。 「你真的将火药引线藏在这里?」他明明说要水淹严公子的杀手训练场,但这附近并无水源,炸这里有用吗?还是……他另有口口的? 匡云东只是笑著,半声不吭。 上当了!她只觉一陈头晕目眩。「你又搞什麽鬼?」 「你很快就知道了,我……」话到一半,一阵腾掠声自远而近传来;他双目精光闪烁。「你要的答案来了。」 「你……」又骗她,可恶!怒上心头,她抬脚,狠狠踢了他一记。「你最好保护妥我,我要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遵命,皇后娘娘。」他大笑。 同时,十来名黑衣杀手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在严公子的杀手训练场碰见杀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花非雨还是著实吃了好大一惊,因为她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哥!」想不到寒渡岳竟与这班杀手混在一起。 「非雨!」但寒渡岳瞧见她,脸上的惊诧却比她更甚。 「恭喜你们兄妹团聚啊!」匡云东谚笑道。 寒渡岳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你搞的鬼!」 「你既想杀我,为何不说?」花非雨不敢相信,原以为尚有几分手足之情在的兄长,竟一面跟她说前尘旧事一笔勾消、一面与她的死对头合作欲置她於死地?! 「我说过,我不怕战斗的,你有何不满、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光明正大来跟我抢;抢嬴了,我绝对双手奉送,难道你不信我?」 「不是的,非雨,我并不想杀你。」起初,他勾结严公子是想增强自己的势力。他以为得与花非雨大战上一场才能抢回花府,那麽靠山当然是越多越好喽!所以十二公子、王丞相、李国师……凡兰陵国的富豪权贵,他多有交情。 只是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人,让他的计划完全成空。因此他又与严公子另换盟约,约定严公子的手下任他差遣,而他则以部分花府产业相赠。 这期间,他从未起过害她性命的念头。 她无奈一摇头。「前几回我遇上杀手狙击,也是你的杰作吧?」 [不!」他为她眼底的失望而手足无措。「你相信我,没人比我更想保护你啊!」只是那起因他说不出口。 「那眼前的情况,你又作何解释?」事实胜於雄辩啊! 「这一点由我来解释吧!」匡云东忽然插口道。 「你闭嘴。」寒渡岳慌了手脚。 莫非这事儿另有隐情?花非雨来回看了他两人一眼。「云东不说,改由大哥来说如何?」 「我……」可疑的红潮袭上寒渡岳的脸。 「说不出口吧?」匡云东一笑。「还是我来说。事实是,你大哥想杀的人不是你,是我。你回想一下,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时才会遇袭,一旦独自一人,则从未受过狙击。」 「大哥!」她嗔怒一跺脚。「我知道你怕云东拐我的钱,但你就对我如此没信心吗?我与他的打赌都未分出胜负,你便认为他赢定了,急著要杀他保全家产?」 那一席话听得寒渡岳与匡云东面面相观。 「这个……」匡云东头痛地按著额际。「未来大舅子,我同情你,枉你费心费神,结果佳人完全无法体会。」所以说他够聪明,一开始就表明了要人财两得,让她知道他喜欢她,否则只怕他再跟著她、守护她一百年,她也不会了解原来这样的体贴是因为爱。 「不许胡说!」寒渡岳是既难堪又难过。呜--非雨好迟钝。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她真是完全听不懂。 「我说……」匡云东才想继续解释。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整座山头激烈地摇晃了起来。 「啊!」立在断崖边的一群人被震得东倒西歪。 「发生什麽事了?」花非雨的话声才落。 轰隆隆一阵大水声响彻云霄。 匡云东摸著下巴笑道:「水漫杀手训练常」 「不可能,埋在这里的引线我早派人拆掉……啊!难不成这处引线只是个幌子?」目的在引出他,以便让花非雨亲眼看见他与严公子的挂勾。 「不错嘛!总算给你猜中一回了。」匡云东一脸得意。 花非雨无奈一摇头,早叫寒渡岳别与匡云东斗了,凭他要胜匡云东,恐怕得再锻练个三、五十年。 「我杀了你。」怒上心头,寒渡岳挥拳攻了过去。 「就凭你!」匡云东运起全身功力,隐隐风雷响、叱咤山河动。 「不要,大哥!」花非雨脸色大变,风雷掌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寒渡岳的武功绝非匡云东对手。 「你走开!」偏寒渡岳却听不进任何话。「姓匡的,今天且让我们一决生死。」 「来啊!谁怕谁?」匡云东腾身一跃,直冲三丈高。 「啊!」寒渡岳长声一啸,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 他一动,其馀的杀手也同时动了起来。 「大哥,住手。」花非雨跑上前去,试图阻止他们决斗,但……「你们想做什麽?」那群杀手却将她给包围了起来。 「杀!」十来名杀手同声一喝,霎时,刀枪剑戟齐住她身上招呼过去。 花非雨大惊。「云东!」呼救中,她不忘掏出追魂针,机簧一按,一名杀手中针倒地。 第21章 「看到了吧?我手上的追魂针可是针出夺魂,你们不怕死就尽管过来。」 她以为这或可稍稍阻挡这群杀手一会儿,却不知血腥反而激起他们的杀意。 一柄长刀拦腰砍了过来。 「哇!」花非雨狼狈地往地上一滚,身体是闪过了,长发却被削下一截。「云东!」他再不来救她,就得准备为她收尸了。 「非雨!」半空中,匡云东发现她的危机,扭腰、闪身,挡过寒渡岳栏空一击,威力十足的风雷掌轰向地面的杀手群。 砰地一声巨响,彷佛天空降下一道落雷,围近花非雨的杀手被逼退了一步。 「寒渡岳,不,应该叫你花非凡才是,你真想眼睁睁看著非雨死?」见寒渡岳紧逼不舍,匡云东错愕大吼。 「他们不会伤害非雨的。」与严公子另谈盟约时,寒渡岳早与他谈妥条件,万事以不伤害非雨为前提。 「你看清楚,他们那样子像不会伤害她吗?」匡云东堪堪闪过他的拳头,飞身落地,恰巧挡住一柄急欲刺穿花非雨的利剑。 「不可能。」寒渡岳不敢相信,严公子怎可能违背约定? 「你没事吧?」匡云东一面对敌,一面不忘关心花非雨的状况。 「还好。」她喘著,嗔怒瞪向寒渡岳。「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与虎谋皮绝无好下场,你总是不听!」 「我们之间的约定岂是你能了解的?」这局他布了数年啊!哪这麽容易被破? 「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把一切都想通了。」花非雨叹道。「为了夺回花府产业,你费心结交当今权贵以建立自己的势力;不只十二公子和严公子,我想,与你订有盟约的王公贵族应该还有不少吧!但你又不愿害我性命,因此与他们合作都添了条不伤害我的但书。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时局是会变化的,如今兰陵国内战正兴,十二公子与逍遥侯竞夺皇位,严公子是支持逍遥侯的,而你却与十二公子结盟,你以为严公子还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人是活的、盟约是死的,因此没有什麽关系是能永远不变的。花非雨很遗憾,寒渡岳毕竟不够精明到可以看穿这一点。 寒渡岳愣住了,老天真注定要他输一辈子吗?匡云东说得没错,他确实对花非雨有情,但若他一生都比不上她,又有何颜面对她倾诉衷情? 所以他嫉妒匡云东,因为他有才、有智、也有势,更重要的是,他拥有敢於表白自己心意的勇气。而寒渡岳却连一句「我喜欢你」都说不出口。 怨恨匡云东啊!却也羡慕他。寒渡岳在无限懊悔中体认了自己恐怕得终生抱著憾恨而活的结局。 「喂,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忽地,匡云东大吼。以一敌十,著实辛苦,这未来大舅子再不伸出援手,他真会战到死。 「我永远不会承认你们的。」深吸口气,寒渡岳终也持剑加入了战局。 原本一面倒的局势立刻有了改变,十来名杀手在转瞬间被废得仅剩六名。 而匡云东也有闲情废话了。「我会邀请你参加我的登基兼册后大典的,未来大舅子。」 寒渡岳如愿被激起满腔怒火。「我不会将妹妹交给你的。」「妹妹」二字一旦出口,他与她就真的只能做一辈子兄妹了。 「那我只好把地偷走了,未来大舅子。」匡云东大笑,又打倒一名杀手。 同时,花非雨的追魂针也撂倒了两个杀手。 「好啊!不愧是我西荻国未来国母,果然厉害。」匡云东欢声如雷。 花非雨回他一记白眼。「你们两个给我当心一点儿,别废话一堆。」她瞧那些杀手屡击不中,纷纷变了脸色,想起他们拿手的同归於尽手法,不禁寒毛直竖。 「放心吧!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寒渡岳说,蔑视剩下的三名杀手。 「除非他们又使出引燃身上炸药同归於尽的贱招,那就难说了。」匡云东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彷佛要印证他的话似的,其中一名杀手悍不畏死地以一敌二,挡住匡云东与寒渡岳的攻击;剩下两人则退到一旁,拉开外衣,露出腰腹上绑著的火药。 「小心!」花非雨看见了,立刻赏其中一名杀手一枚追魂针,让他到地狱发狂去。 但另一名杀手也趁这时机,点燃火药了。 「快闪。」匡云东大喝,一掌解决碍事的杀手,一掌击向寒渡岳,力道恰恰好将他送到另一头的断崖上。 「非雨--」几乎是与爆炸同时发生,匡云东抱著花非两翻下了断崖。 「不!」另一头,寒渡岳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两人落崖。「非雨、云东--」 狂风传送著他凄厉的吼声,在山谷中不停地迥旋、摆荡、低吟,直到良久、良久……尾声「匡公子,可否请问你,这人迹罕至的深谷底为何会张著一张大网?」花非雨和匡云东坠崖後,并未粉身碎骨,反而被一张早就架好的大网给接得正著。 「主子,我这回做得很好吧!」而架设大网的不是旁人,正是机灵。 「棒极了。」匡云东抱著花非雨轻巧跃下地面,走向另一头的机灵。当然,爱马「驰雷」也在。 看到这里,还不了解事情缘由,她就不叫花非雨了。 「你又设计我。」」落地,她忙不迭地赏了匡云东一记飞踢。 「嘿,咱们说好的,打赌可以不择手段,只要不利用对方的感情。」他往後一跳,闪过她的踢踹。「这一局我嬴了,愿赌服输,你的人和钱都是我的了。」 她又羞又气地白了他一眼。「人你早偷走了,还来说什麽嘴?」 「嘿嘿嘿……」他笑得贼邪。 「可是主子,花府都已经没了,花小姐还有钱吗?」机灵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让匡云东又无奈地叹息了好半晌。 「小机灵,我真的决定了,回国後就给你改名叫二楞子。」他摇头道。「你不知狡儿都有三窟了,素有『奇迹之女』称号的花非雨,又怎会只有花府一处产业?就算花府没了,她的钱还是够让我们西荻全国吃上一年的。」 机灵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花非两却得意地一笑。「是两年;你的估算对我是一种污辱。」 「是,皇后娘娘,小的知错了。」匡云东啧叹了声,心头真是服了她。如此慧黠心机,天下除了花非雨,还能有谁? 「你知道错就好。」她大剌刺地接受完他的道歉,即转身往回走。 「你要去哪里?」匡云东拉住她。 「去告诉大哥我们没死啊!」她说。「你没听到,大哥见我们掉下来时,那悲伤的叫声,我心都快碎了。」 「不行。」他摇头。「我安排这一局就是要彻底斩断你与花府的关系,你再出现岂非坏我大计?」 「我本是花府中人,这关系是你想斩就斩得断的吗?」 「总得做做样子啊!你大哥与十二公子互换盟约,你又跟逍遥侯的绝对支持者严公子结下大仇,如今兰陵国的皇位争夺战正方兴未艾。你却将成为西荻国的太子妃,你自己说说,值此敏感时刻,是不是该划清界线?否则人家还以为我西荻国有意介入兰陵国的内战。先说好,现在我国可没能力与任何一国开战。」 「可是……」他说的都有理,但她惦记寒渡岳啊!肝曳判牟幌麓蟾纭!? 「拜托,他都几岁人啦?或许在你眼中,他的才智手段都称不上一流,但平心而论,他已经很不错了。」他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对他一直心怀愧疚,才想留下一份最好的产业给他;但你有没有想过,花府的最大敌人严公子已被我们整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收尾工作你若不让寒渡岳亲手为之,他该用何面目坐回当家之位?」 「是吗?」但寒渡岳凄厉的吼声一直在她耳畔迥荡不绝啊! 「别担心了!」匡云东将她抱上「驰雷」背部。「我不是说过了,待我登基,定发函邀请你大哥观礼,我不会让他伤心太久的。」 不过,她怀疑寒渡岳听得懂他的暗示。毕竟寒渡岳的本性是忠厚了点儿,绝难与匡云东的贼邪相比。 「唉!」她可怜的大哥,希望他不要哭太久。 「放心啦!最晚三年,父王一定会传位给我的。」他一派的志得意满。也难怪啦!与她打赌,三战两胜,可是费了他无数心力,终於赢得美人归,岂能不开心。 她听到三年之数,差点儿晕了。「你要我大哥伤心三年?」 「不然咧?」说著,他与机灵一起拉著「驰雷」往回家的路上走。 「兰陵国内战一了结,你就得跟大哥解释清楚。」她高踞马背上说。 「好啦、好啦!」当然是随口说说,寒渡岳狙击他三次,只让他伤心三年,已算奇$%^書*(网!&*$收集整理便宜他了,好吗? 「你……」花非雨无力一叹,他跟寒渡岳为何这样相看两相厌。不过看在……「呵!」这堂堂的一国储君竟为她牵马,可见他一片真心直比日月。「这回我就算了。」她咕哝著,反正日後有得是时间。 他们之间的赌局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这番斗智与斗力的游戏将持续一生,直到他们垂垂老矣,亦不更改。 --全书完 编注:有关匡云中和常如枫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第册号《当街买夫》后记淘金系列已经进行到第二本了,还没开始挖金子。 到底匡家五兄弟有没有顺利挖到金子呢? 妮子也不知道。 在《临舟钓情》里有几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角色,譬如:严公子、十二公子、大公子逍遥侯等。 第22章 他们是很重要的角色,却始终没出现过。 写的时候,我也很矛盾,要不要让他们出现咧? 想了好久,我上回写袁氏兄妹的时候,提到西荻国和兰陵国的主要角色,也没让他们出来抢戏,这回也不想破例,所以就让那些人继续当个隐形人喽!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也猜到了,西荻国之後,兰陵国的故事也将继绩。 至於是什麽样的故事?到时再看吧! 《临舟钓情》我写得很快乐,尤其在写匡云东教坏机灵时……其实机灵根本是匡云东的压力抒发器嘛!不过那几段故事写得超愉快的,所以它们也变成我的压力纾解管道了。 但也多亏有机灵在,否则肩负重任的匡云东大概没法儿维持那么开朗的个性,跟花非雨风花雪月。 花非雨算是我写过挺聪明的一个女主角;她跟匡云东之间看似因利害关系一致而结合;但其实是因为他们早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所以认定後便努力追寻了,不再挣扎茫然。 这样的爱情算简单、也算复杂。 因为要彻底明了自己的心、并且敢开胸怀去追寻,是需要很多智慧与勇气的。 不过我不会僮憬威为像花非雨那样的女性,因为太厉害就等於要背负更多的责任,那样会很累,超累人的。 成为一只快乐的米虫才是妮子的终极目标,呵! 视看书愉快。 下面是匡云发和言芹的故事,有兴趣的人请继椟,没兴趣的人可以把书合起来。 再见! 陷阱二 鸳鸯纱帐後,一番云雨初收。 「唉!」袁痴心哀怨地蒙著枕边人。 「怎麽?为夫的表现无法满足你?」明知她有所求,袁青电仍是故意逗人。 纤指拧了他大腿一把,她凤目圆瞪。「少罗嗦,你不是说有办法让匡云发和言芹留在我们身边、纠缠到死、永不分离?」 「他们是没走啊!」他揉箸大腿闷哼。 「可你给他们太多事情了啊!」她就是不满这点。「现在皇上认可了他们的能力,天天召见他们,对他们又夸又赞的,前两天,我还听见几位大人说,想招他们为婿,万一他们被人捷足先登订走了,看你怎么赔我?」 「所以我让他们去兰陵国办事了嘛!」 「又出任务!」这回可不只是抱怨了,根本已变成责问。「你存心累死他们两个啊!要是他们因为太过辛苦而决心离开另投他主,告诉你,」她两手捧住他面颊,小嘴咬上他的唇。「我绝对与他们共进退。」 「啧!」他咋了咋舌,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你干麽对他们两个的未来发屐加此感兴趣?」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她说得理所当然,真不愧是袁青电的妻,已彻底被同化成恶魔。 「我每天光瞧云发追著言芹团团转,为他提心吊胆、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觉得好快乐;日子里少了他们,那多无趣?」 「看样子你很想让他们染上断袖之癖喔?」他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她立刻知道他已有计划。「你做了什麽?」 他喂喂笑著不语。 她倾过身,先轻啄了他的嘴一下。 「每年二月是兰陵国的敬水节。」他吐出一句话。 这回她芳唇吻上他胸前,丁香在上头留下一行湿润。 袁青电二度开口。「这其中有一项最特别的活动,名为探小官。」 「然後呢?」她追不及待地问道。 他又不说话了。 她随即会意地吻过他小腹,然後像故意磨人似地,小巧丁香在他的肚脐上来回打转。 他倒抽口气,急迫:「我替言芹报名了参加标小官。」话落,他张开双臂,以为她会投进他怀抱,孰料--袁痴心一箭步跳下床铺。「我要去看热闹。」然後,她抱著一堆衣服边穿、边走出去了。 「喂!」那他怎麽办?这紧要关头啊! 三月时分,兰陵国的敬水节。浩渺大河上,笙旗飞扬、风帆片片。 匡云发和言芹同坐一船,航行在这热闹的气氛里。 「云发,主子说这回咱们要寻的人将出现在这条河上,嗯……应该不远了吧?」言芹手里拿著一张图纸,极力搜寻四周画舫上每一张面孔,企图找出某个相符的。 「他说看到红旗定点就差不多了。」匡云发说著,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图纸。 「不过在你办正事前,麻烦你先把手上捏了半天的包子吃完。」 「但我不饿啊!」言芹抗议。 「你都瘦成这样了,还说不饿,不吃东西?」想来都是袁青电没人性,将属下当牛马操,他是武夫,不在乎;可累了言芹一介儒者之身,被支使得整个人憔悴了三分,瞧得他心都要疼死了。 「我本来就吃不胖,你怎麽就是不信?」匡云发最近管他越来越严,弄得他几乎要以为死去的娘亲後活了。 「吃不胖就尽量吃到胖。」匡云发以单手握桨、另一手执起他下巴。「最最起码脸色也得红润些儿,别老是凄惨白白的。」 言芹一掌挥开他的手。「你这是拐著弯儿在说我难看吗?那可真抱歉,碍著你的眼了,但我不饿就是不饿,我刚刚已经吃下一碗面了,我不想再吃包子。」拿著包子是给他面子,可既然他如此难伺候,言芹也不想再多受委屈,索性将包子一把塞进地怀里。 「唉呀!」匡云发皱箸眉。「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几时嫌你难看,明明我就一直觉得你很好看啊!」 言芹丝毫不搞所动,不趁此刻让他明了他的心情,改明儿个,他又要把人当猪喂了!那很惨耶! 「是真的啦!」匡云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恼火。那感觉像是心脏被狠敲了一记,痛毙了。 言芹还是不说一句话。 匡云发棒著心,几乎想脆地求饶。「言芹……」 言芹又沉默了半晌,终於开口。「云发,我也是个男人,能自己照顾自己。」 「可我放心不下啊!」他就是想保护言芹嘛!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言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言芹难过的面容让匡云发益发心疼。「对不起,我……咦?」他突然大叫。 「你怎麽……」言芹还没说完,匡云发已经抱起他弃船跳村去也。 在此同时,「砰」地一声巨响,他们旁边一艘大船的桅杆忽地断裂、自半空中砸落,并牵连了他们的船,一起沉入河中。 「哇!」方落河,言芹便急急地踢水往上浮,一出水面,半空中两道身影开过眼帘。「那不是西荻国皇太子匡云东吗?他抱的是谁……啊!」看到匡云东,他才想到匡云发,怎麽两人一起落水,他都浮起来了,他还不见踪影? 「云发--」他焦急地四下寻找他的身影。 咕噜、咕噜、咕噜…… 好半晌,言芹终在右手边三尺处发现一连串的气泡。 「云发?」他该不会不会泅水吧?言芹念往目标处游去。 没错,匡云发的确不会泅水,因此他正在水里挣扎得像条濒死的狗。 「云发!」言芹发现他的窘境,一张俊脸吓得都黑了。 他忙不迭地游到匡云发的身边,一手抓住他的腰带,将他覆在背上。「你放轻松,我带你上岸。」说是这麽说啦!可言芹光是抓住他就很吃力了,又哪来的力气救人呢?! 匡云发忍不住苦笑。「算了,言芹,你背不动我的,还是放弃,自己逃命吧!」 「开什麽玩笑?」言芹怒吼。「你把我言芹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家伙吗?我们两个一起来,就要两个人一起回去,少一个都不行。」 明知是他读书人的鼓气发作了,但匡云发就是感动!两手攀住言芹瘦小的背,一颗心暖洋洋的,好像有某种东西正在融化。 言芹游得全身发抖、几乎要没力,还是拚了命地想救他。 匡云发眼眶一阵酸。「言芹,你又救了我一次,但我怎能连累你呢?」 「你敢乱来,我就不游了,一起沉下去。」他咬牙,摆明了就是死也不放弃。 「言芹!」匡云发绝不准他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我说到做到。」他却万分坚持。 匡云发不得不妥协,只能焦急地望著那看似不远、却又屡游不到的河岸。 盲芹的脸色越来越白。 匡云发心惊胆战。 言芹泅水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他的力气即将用荆匡云发默数著离岸边的距离,三十尺、二十九尺、二十八尺……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个五尺,他就可以用轻功带他上岸,不须再拖累他……「言芹!」还不到目标,言芹忽然昏厥,笔直往河底沉落。匡云发不敢再迟疑,大掌紧揽他腰身,深吸口气,拔身出河面。 怀里的人儿好沉,而对面的河岸好远。匡云发几乎绝望,那距离大大地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飞不到的,他和他终将成为水底腐尸两具。可是--一想到言芹温柔的双眼不再睁开、这副纤弱的身躯将永还失去温度,他的心脏就像要爆炸。 「别开玩笑--」一声想喝似龙吟直冲九霄。匡云发鼓动体内全部的其气,在即将落河的瞬间,又硬生生地拔身飞起,终於跃过了河流,但却也失力地自半空中坠落。 「砰」地一声,满天烟尘乍起,匡云发在跌了个五体投地後,不急著检视身上是否带伤,使忙著寻找言芹。 「言芹、言芹……」终於在不远处找到他,匡云发松下一口气,连滚带爬冲到他身边。 第23章 「言芹,你怎麽样?」 他没有反应,一张脸惨白恍若死人。 匡云发忧心加焚,慌忙压出他腹内的积水,再探他的气息。「没有,他……」 言芹不可能会死的,就算阎王想抢,他也不准。 他仰天吸足一口长气後,俯下唇、度气进言芹嘴里。 四方唇瓣方接触,一阵激电打进他心坎。「这是怎麽一回事?」他喘著,手指摸向唇瓣,好热。 但言芹根本毫无知觉,依旧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难不成是我太紧张了。」匡云发觎著他发青的唇,不敢再迟疑,又是一口气渡过去。然後……「啊!」又被烫到了。 「真诡异!」他不解地摸著头,却也不敢停下救人的动作,而且还因为屡被烫到而频频变换渡气的角度与方法。 他渡得非常认真,以至连夕阳西沉、甚至言芹由昏迷中醒转都不知道。 「唔……」言芹甫睁眼,便瞧见他一张大脸凑近算尖,大吃一惊。「你……」才想问他在做什么,他的唇又贴上来--。 一股热气吹进言芹嘴里,他恍然大悟,原来匡云系是在为他渡气。 他是加此地专注若想教活自己,言芹心头闪过一丝感动,伸出手指轻敲了敲他的腰。 匡云发亳无所觉,持续为他渡气。 「嗯……唔……」言芹终於受不了,在他不知第几度覆上他的唇时,手下微一使劲握上他的腰。 「啊!」匡云发总算察觉,瞠大的眼瞪著地。 本来只是渡气救人,也没什麽,但当那四只眼相对时,两人突然发现他们目前的姿势有多嗳昧。 随即,不可抑制的潮红在他两人脸上爆开。 「哇!」他两人同声惊喊,却让原本只是轻贴在一起的唇,换了个更深切的角度紧紧密合,他的唇压住他的唇、他的齿撞著他的齿、他的舌勾动他的舌……然後,一阵尴尬的沉默开始蔓延,他们心跳加擂豉……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