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上刁蛮女》 第1章 《卯上刁蛮女》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序 话说,故事的开始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正在赶往机场会见情人途中,不幸被一名实习天使错勾灵魂进了枉死城。 为了情、为了爱,了不起的少女大闹天堂终于争取到三次还阳的机会,得以与爱人重新聚首。 只可惜不幸却尚未远离她,助她还阳的实习天使不仅迷糊、爱哭、烂好人、迟钝到极点、更赖上了她,从此她、以及她身旁的仇人、朋友都有“福”了。 经由了这位少根筋的笨天使负责牵的红线,那还能不惊天动地、风云变色,于是很多很多的故事便掀开了序幕——楔子“蔼—”当成串的凄惨嚎叫,消失在七彩光圈里时,慕容晓月第一百次在心中肯定——认识安琪拉那个糊涂天使是他今生最大的错。 早知道的不是吗?所以从新加坡传来她禁闭处罚期限已满,又将现世的消息后,他便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准备跷头,行前计划一直进行的很完美,只可惜……唉!人算不如天算。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逃居然逃进时光机里了,红光究竟想把他送到哪儿去?没有目的地得身随光转,根本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放眼望去,具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眩目光辉……半晌!光圈终于走到尽头,啪地一声,将他的身子恶狠狠摔跌在硬石板地上,猛烈的撞击疼得他老半天吭不出一个声响,只能头昏脑胀软倒在地上,虚乏无力地等待某位好心人土的救援。 时间一分一秒过,好不容易总算让晓月盼到了一位善良的小姐,低头望了他一眼。 只这么一瞥眼,晓月就知道糟了,跟前的小姐头梳双售、身穿青衣、花裙,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哪个古代的人,啧啧啧!居然让他摔到过去了,他虽喜爱玄妙之事,也爱听人家的离奇遭遇,但身历其境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青衣女子蹲下身把晓月扶了起来,朝屋里头喊道:“嬷嬷,有一个人躺在咱们店门口那!” “什么人?乞丐吗?直接叫人轰出去就行了。” “不大像,可这人穿着好奇怪,没见过的。” “是吗?男的?女的?如果是男人,八成是个玩得脱底的空心大老倌,抬到后门的水沟里丢着吧!若是女人,又长得标致的话,不妨扶她进来,请个大夫看看,也许是生病了?” 晓月不敢置信地猛眨眼,天啊!这是什么时代?男、女待遇差这么多!男人就丢人水沟里等死,女人则扶进屋请大夫看病! 若让这小姑娘发现他是大男人……哇!那还得了,自己这一身伤真的只能留在水沟里等着发臭了,他赶紧扯扯小姑娘的衣袖,装也得装出一副哀凄动人的可怜模样。 “好心的姊姊,请救救奴家吧!来世奴家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小姑娘疑惑地直盯着他的面孔瞧,这张脸说标致,倒是挺漂亮的,五官端正、美而不艳,只可惜配上两道飞扬剑眉,倒显得英气了些,很难让人一眼判断出是男、是女? 而他的身量、体形又较一般女子颀长、壮硕得多,称他是女子……老实说——小姑娘不是挺相信的。 “姊姊,我远自西域漂泊而来,这里已是无亲无戚,姊姊若不肯伸出援手,小女子真只有一死无他途了。” 晓月这无赖,说起谎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他也看出硬充姑娘是勉强了些,随便撒赖是异城人种,只要人家不对他脱衣验身,凭他这张脸唬得一时倒也不成问题,总之先找条活路再说。 男子汉能屈能伸嘛!扮个姑娘算什么?他的脸皮一向比墙厚。 “原来如此,难怪形貌与咱们不同。”小姑娘果然被他唬住了,转身朝屋里回话。“嬷嬷,是位漂亮的小姐呢!” “是吗?那就扶进来吧,看人怎么样?嬷嬷正忙着,没空理些闲事,你自个儿瞧着办,只要别惊扰到咱们的客人就成了。” “知道了,嬷嬷。”小姑娘边应道,边扶着晓月从偏门进入屋内。 跨过门槛,眼看着木门在身后合上,晓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在这个陌生时代找到一处容身之地,强打起精神的身体这才感到有些晕眩,失去神智前隐隐约约听到前厅传来阵阵吵杂的声音,乐管丝竹、莺声燕语、招呼客人……他是到了某个营业场所吧?他想,可这些声音总给他带来不祥的预感,猛地几个字覆进他的脑袋里。 “……客倌,请里面走,咱们‘怡红院’的姑娘个个人比花娇……”不会吧?怡红院!老天保佑不是他想的那种地方,否则……晕过去前,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下子真的死定了。 第一章 因鉴于前唐民风过于开放,女子争相出头,宋朝立国之初,即与女子多重规范,务使其愚昧、昏庸,宣称“女子无才便是德”。 当然并非每一位女子皆堪如此待通,千金闺秀虽深锁秀阁,但江湖女子却颇多仗剑任侠,游走四方,而其中侠名最盛者当属使毒世家——四川唐门的二小姐,唐小仙。 女子习武,这在武林世家来说,本是无可厚非,但对这位从不静下一刻钟,成天只想往外跑,学人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恩仇的小姐,可就是唐门上下一大隐忧了。 尤其对小仙的贴身侍女红花儿和小叶子来说,有这种专门惹是生非的主子真可谓三生不幸,五世厄运……“小姐,您拿着夜行衣又想上哪儿去?”红花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赶紧挡在小仙面前。“老太君下了命令,东方世家来提亲前不准您到处乱跑的,说是……”“要留一点给人家探听嘛!”小仙戏谑地拍拍侍女的脸颊。“叫奶奶别作梦啦!东方家那只小笨狗不敢再来了。” “小姐,您……” “我要上一趟‘怡红院’,五更前会回来,记住帮我遮掩着点儿。”小仙戴上蒙面巾,至于成亲那档子事,到此为止,休得再提。 打死她也绝不和世家大族、豪门贵胄里那些纨挎子弟定亲,连她手下十招都打不过,除了会仗势欺人、散尽家财外,还能有什么作为? 想娶她的人,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伟丈夫,也得是个大英雄、大豪杰,至于东方小笨狗,叫他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吧! “不行啦!『煸骸侵值胤叫〗阍趺茨苋ィ俊焙旎u烂咀⌒∠傻囊滦洌美咸佬〗憬思嗽海砩险獠闫づ虏桓饬恕昂旎u惚鸾粽藕貌缓茫俊毙∠沙旆烁霭籽邸!拔铱擅凰狄ネ妫皇墙肽昀础煸骸纳夂玫眠蛇山校┏嵌加腥四矫磁醭。讼隆娜钡乱阶チ耍胰ソ璧愣搓怅庠郑皇裁创蟛涣说穆铮? “送去‘再来镇’?”红花儿猜道。这一年来,小仙为了“再来镇”的蝗灾,前前后后送去的银子怕没有十万两,这些钱买座城池都足够了,她不懂,怎么“再来镇”那几百张嘴,像个无底洞似的,永远也填不满。 “是啊!”小仙黯然地垂下头。她的脾气虽暴躁,心肠却相当软,最是见不得人受苦。 一年前的蝗灾吃掉的不只是镇民的收成,连带那一大片土地也跟着一起遭殃,他们不是没试过重新耕作,无奈却怎么也收成不出好东西,人穷地贫,能怎么办呢? 叫她放着不管,眼睁睁看着几百人饿死,这种事她可做不到,只得偶尔出出草,干点无本生意,劫富济贫帮他们筹措生活费。 “我的好小姐,奴婢知道您善良,但是您能养他们多久呢?” “养得了多久是多久喽!”典型小仙的直肠子个性,天塌下来当被盖。 “小姐,您……” “不好了、不好了——”闺房门蓦地被撞了开来,小叶子直冲到小仙面前,一脸惨白。“小姐,大事不好了。” “干么?有人来踢馆吗?看我去教训他。”小仙长剑一提就想开溜。她这两个侍女虽然忠心耿耿,可惜啰嗦了点儿,再不找个机会走人,今晚恐怕就走不了了。 “不……不是啦!那个……我……”小叶子一急,讲话就开始结巴,她着慌地指着门外,真恨自己的笨嘴。 此时钟楼的钟突然响了起来,这是唐门最得高望重的老太君,要家人集合的讯号。 “奶奶找我?”小仙歪着脑袋,眼望慌张失措的侍女。“小叶子,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 小叶子猛点头,一阵比手划脚。多亏了小仙和两名侍女自幼一起长大,默契十足,换成旁人,还真搞不撞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东方小笨狗来告状,奶奶很生气,准备找人开刀了?”小仙一把扯下蒙面巾,美丽的大眼里燃起两簇熊熊怒火。“有没有搞错?那个阿狗子的话奶奶也相信?” 真……真是气死她了。她的个性是暴躁了点,却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奶奶应该很清楚才对。虽然讨厌东方公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要不是撞见他当街强抢良家妇女,她岂会出手。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就想问她的罪,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 “我去跟奶奶讲理。” “小姐!”红花儿扯住她的衣袖。“您要去也得先换套衣服,这样子进大厅,又要奇*书*电&子^书惹老太君生气了。” 是噢!她都忘了自己一身乌漆抹黑,这一去正好被奶奶逮个正着。 第2章 她立刻招呼了小叶子帮小仙换衣服、梳头,就算里子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外表好歹也得装一下,何况小仙生得娇美动人,只可惜她太过好动,从不肯好好静下来打扮自己,否则四川第一美人的称号,绝对非她莫属。 “唉呀,不要弄这么麻烦的发髻啦!”小仙伸手扯下一团珠花,随便插了根翠玉往簪子,就迫不及待往大厅里跑。 东方小笨狗竟敢污蔑她,不可饶恕,她非得争回个“理”字不可。 大厅里,唐老太君板着一张老脸,虎目着火地瞪着阶下跪的三个孙子,她不是没看到小仙那一脸愤愤不平,但这个女孩子家太外向了,如此莽撞,将来可怎么得了? 她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小仙的恶名早已传遍江湖,几乎有大半年都没人敢再上门提亲了。 不是说小仙容貌不堪,事实上,小妮子生得花容月貌,粉嫩的瓜子脸上、两弯如黛柳叶眉、黑玉似的大眼里尽是一片灵气勃发、不点而含朱的菱形小嘴红艳如樱,配上玲珑有致、俏美动人的窕窈身段,活脱脱是个娇俏可人的小美人。 想她十四岁及笲后,上门提亲者多得几乎挤破唐家的大门,只可惜……唉!她今年也二十了,早过了适合婚配的年纪,却依然待字闺中,六年来被她打跑的男子,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弄到现在乏人问律的地步,怎能叫老太君不着急? 再加上原就预定继承家业的长孙唐容是个标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只会成天死抱着书,满嘴之乎者也,老太君恨铁不成钢,怒火更是烧得沸腾,炮口首先对准长孙。 “唐容,你自己说,你今年多大岁数了?三十、不是十三,你不学武、不继承家业,好!反正你老爹暂时还死不了,可以再挨个几年……”“娘!”一直陪侍在旁的现任唐掌门满脸懊丧,哪有亲娘这样说自己儿子的,他一派掌门人的脸都丢光了。 “你闭嘴,你老娘血统这么好,偏偏传到你,连三个孩子都教不好,简直丢尽咱们唐门的脸。”这唐老太君也是火暴性子,劈头骂完儿子,又将矛头转向孙子。 “唐容,我问你,西门小姐有哪里不好?你又退婚。” “奶奶,古人有言:‘书中自有颜如玉’,小孙既熟读圣贤书,又哪需再娶凡间女子为妻?”唐容摇头晃脑,出口成章。 座上的唐老太君还没发作,跪在一旁的小仙首先撇嘴、瞪她大哥一眼,做出“蛀书虫”的嘴形。她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说些风花雪月、不谙世情道理的酸儒。 老太君当然不会忽略孙女不驯的表情,其实三个孙子中,只有小仙的性格最肖似唐家人,嗜武成痴、脾气暴躁、正义感强盛、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耍心机。若她是长子,唐门就不用愁后继无人了。然而,不幸的是,她偏生为女。 唐门秘功向来是传子、传媳、不传女,小仙就算再好,老太君也不可能违背祖训栽培她,毕竟孙女养大后,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而一想到这点,就够老太君气得一夜白发了。 “唐小仙,你不用幸灾乐祸,说,为什么又把人家东方公子给打跑了?” “我要嫁的是天下第一伟丈夫、大英雄,至于那种手软脚软的想碰我?哼!叫他重新投一次胎,看我会不会考虑一下。”小仙轻蔑地啐一口气,她向来看不起那种无用的纨挎子弟。“更何况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当街强抢民女,我没打死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人家没有父母吗?这里没有王法吗?要你多管闲事,总之你打人就是不对。”老太君瞪圆虎目,和底下的小孙女对峙着。其实她心里正想着,回头非砍了刘媒婆不可,那种花花公子也敢介绍给小仙,不要命了。 “奶奶,‘仗剑任侠’这道理是您教我的,我锄强扶弱有什么错?”小仙也死硬得紧。 年纪最小的唐卓听到兄姊如此气壮的回话,忍不住垂首偷笑。 老太君狠狠地瞪了十五岁的小孙子一眼。“很好笑吗。” “不敢!”唐卓赶忙止住笑意,天晓得奶奶发起飙来,那根龙头拐杖打人可是很痛的。“但是奶奶,哥哥、姊姊犯错为什么连我也要一起受罚?” “因为我看准了,你长大后,早晚也会像唐容、小仙一样,只会气死奶奶,所以预先教训你,怎么?不服吗?”老太君没好气地吼了他一顿,就剩这个小孙子还稍微管得动了,至于那两个大的……唉!不提也罢。 “哪有这样的?”唐卓怪叫。从没听过责骂还可以先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老太君正待再开口训训三个顽劣孙子,不意偶尔低头却瞥见唐容又开始摇头晃脑,背起书来,小仙更离谱,矛头一扯离她身上,她就梦周公去了。 真把老太君给气死了,龙头拐杖往青石地板上重重一敲,她不管了,这三个不肖子孙,干脆统统丢进禁闭室里关个三年五载算了。 “娘!”最可怜的是唐掌门,既心疼孩子、又不敢惹火母亲,两边不是人。 “没跪足三天三夜谁也不准起来,你要敢私下违背命令,就替他们跪去。”最后,老太君只能吃定儿子。 入夜时分,唐卓一发现对门的大哥又窝进书房、二姊一身夜行衣翻身离家,他赶紧包袱收一收,也跟着跷头。 开玩笑,大哥这一进书房,没熬到老太君上门抓人绝不会出来;二姊每回出门,铁定要惹祸;届时老太君又要训人,他不赶快逃,难道等着当炮灰。 只是要往哪躲呢?在街上溜达了两圈,他的注意力被巷子底的一场热闹给吸引住了。 走过去一看,众人围住的是一家红灯户。雕梁画栋的门楣上刻了“怡红院”三个黑底黄金字,气派讲究的大门,显示出这间青楼的生意兴拢唐卓听过“怡红院”崛起的传奇。早在半年前,这本是一间三流妓寨,据闻自从老鸨救了一位流落中原的外蒙部族落难公主后,才成名的,那名落难公主便是怡红院里最红的“名妓晓月”。 晓月坚持姑娘们不卖身,并严格训练她们的才艺,甚至装扮出各国风情:金发碧眼的罗刹美女、纱巾蒙面绝不露脸的大食女子、化妆夸张的东瀛艺妓……使得各方人士,豪门公子们趋之若鹜。 不过六个月的时间,在晓月的整顿下,“怡红院”已俨然成为中原第一妓院,日进斗金地削足了银两。 本来这种突然暴发的情况最易惹人眼红,但晓月似乎拥有天生的交际手腕,上至王爷公亲、下至贩夫走卒、连武林豪杰,她都周旋的如亲似友,再加上她乐善好施,每遇到救灾时节,绝对一马当先,不落人后,待朋友又极为海派,因此别说地痞流氓不敢来找碴了,连黑白两道都得卖“她”几分薄面。 只是今天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向来生意兴隆的“怡红院”里静悄悄的,浑不似以往的热闹、欢笑;反而门口围了一大圈人潮,闹哄哄。 唐卓好奇心起,提气轻身跃上屋顶,纵人后院,偌大的院落里竟然杳无人声,只隐隐听闻大厅传来谈话声……唐卓利用月影掩映,一溜烟跃上大厅横梁,趴在上面,低头望着底下双方对峙的场面。 一边是三名华服公子,由他们的衣着、气派,和出门陪侍在旁的数十佣仆看来,具是来历不凡的人物,就算不是皇亲国戚,富商豪贾大概也跑不掉。 另一方则只有一位白衣似雪、面如芙蓉的俏姑娘,五官端正、美而不媚、慧黠的大眼里隐藏着数之不尽的聪明才智,两道浓黑剑眉,写满勃勃英气。 好一位红尘奇女子,唐卓不由心中暗赞,此等人间龙凤却生在“怡红院”中,果然应了那句“污泥出白莲”。 “晓月姑娘,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本王已来娶人,你没有嫁妆也就罢了,还撤了喜帐,一身白衣素服来触我霉头。”三名华服公子居中的那一位阴森地开口。 晓月挑了挑剑眉,言语如锋。“小王爷,您贵为皇亲国戚,娶妻不下聘礼,怎么反倒跟小女子要起嫁妆来了,莫非近日王府的府库……”“她”故意不把话说全,但语气间的轻蔑却是骗不了人。 不用怀疑,说话如此尖苛的,除了坠入时空隧道为老鸨所救的慕容晓月外,绝无他人。 也不知是他运气太好、亦或“怡红院”里的姑娘全瞎了眼,半年来,他假凤扮虚凰,竟无一人识破他的男儿身份。 老鸨甚至对他言听计从,由得他改变院规,调度资金,把一间三流妓寨,改头换面成今日富丽堂皇的光景。 而眼前三个混帐,一个是堂堂的小王爷、外加当地知县、和一个宰相公子,因爱慕小姐花容,又贪人钱财,竟联合起来妄想人财两得。 幸得晓月见识不凡,早在开始赚银两时,就预防了此种情况发生,每日的盈余除了三分之一应付日常开销、三分之一存进银楼外,剩余的全在外面私下置了不少房地、田产和商家店号。 今天就算小王爷耍狠要拆了“怡红院”,院里的姑娘和他自己的将来生计也不会有问题。 既然晓月已准备妥当,谁理他是王侯?还是将相?一旦得罪了他,他照样卯起来整人,更不可能管住那张毒嘴了。 “你……”小王爷脸色变了几变,气得全身发抖。 久闻“名妓晓月”精明厉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但有一点倒真让晓月说对了,近日王府的财源确实出了一点问题。 老、少两王爷俱是爱赌、好色之人,败坏了家产,府库空虚,还积欠了不少赌债,人家请了杀手,扬言不还赌债,就拿脑袋来抵。 第3章 这可把他们吓死了,小王爷坏脑筋一转,自己既然没银两还那几万两的赌债,近来最赚钱的“怡红院”大概有吧! “名妓晓月”人长得美,又是座会赚钱的活宝库,小王爷立刻起了人财两得的野心,所以他找来好友,又联合知县,给“怡红院”施加压力,硬是想强娶晓月。 “小王爷,您这么个抖法,难不成是中了风?唉呀!可得小心终生残废啊!”晓月存心气死他。 老实说,若非顾忌王府权大,恐怕连累了“怡红院”众姊妹,他不会那么辛苦把人送走,自己留下来收烂摊子。直接嫁进王爷府,洞房花烛夜里现出男儿身,吓死这个大色鬼不是更有意思。 “大胆刁妇,竟敢对小王爷无礼?”这厢的正主儿还没出声,那边的知县却先狐假虎威起来。 “哇!吓死奴家了。”晓月装模作样一只莲花指指向县太爷。“小王爷,您身边的人讲话怎地比您还大声啊?”他故意挑拨离间。 果然!小王爷面子挂不住,立刻恶狠狠瞪了知县一眼。 啪一声,知县马上矮了半截,诚惶诚恐。“小人知罪,王爷饶命,小人是一时气不过那个刁妇才会……”“大胆王知县,晓月姑娘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吗?” 毕竟是打算娶过门的人,自己骂可以,小王爷可不准别人污蔑王府的人。 “可是那个刁妇……” 晓月忙截口道:“啧!小王爷好气派,您手下的人对您可真是尊敬。” 一句话圆了场面。晓月虽讨厌趋炎附势之辈,但王知县任内,却没传出什么重大劣迹,罪不致死。晓月看他笨得只会往牛角尖里钻,只得开口为他脱罪。 “那是当然!”小王爷果然上当,立刻笑了开来。 底下的王知县伸手抹了一把冷汗,俗语说:“伴君如伴虎”,此时他总算深刻体会了,朝晓月投过去一记感激的眼神,多谢他的救命之思。随即站了起来,躲到远远一旁,再不敢多事。 “晓月姑娘,你也该叫‘怡红院’里的人出来见见未来姑爷了吧?”小王爷到现在还不想放弃这座大宝窟。 “小王爷,‘怡红院’早解散了,哪还有人啊?”晓月挑明了说,不再跟他拐弯抹角,游戏玩到这里,他已经感到腻了,只想早早摆脱这批豺狼虎豹,逍遥快活去也。 “你!”小王爷双目涌现一股杀机。 “王爷息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女人没了,再找就是了,只要晓月姑娘在,还不怕日后没生意上门?” 宰相公子阴狠地开口。 “没错。”小王爷颔首,转向晓月。“以后你就跟着本王,至于这座‘怡红院’,限你一个月内找齐人手,重新开门营业,否则……哼!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天下问最无耻的大概就属这个人了。强取豪夺得如此光明正大,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晓月冷下面孔,懒得跟他废话。“如果我说‘不’呢?” “由不得你不答应。”小王爷一挥手,几名家丁随即包围了晓月。 “小王爷不知道有没有听过‘狗急跳墙’这句话?” 晓月站起身,不着痕迹地移步向内院。由于他的背后就是内院走廊,他又移动奇*书*电&子^书得相当缓慢,众人一时间并没有发现他奇怪的举动。 但有一个人却沉不住气了。卧于横梁上的唐卓,他一方面敬佩晓月的聪明机智,一方又憎厌小王爷的仗势欺人,眼见情况不对立刻纵身下来,趁乱踢翻两名庸仆,抓了晓月就跑。 “喂!等一下。”晓月被他抓着,几个飞跃,已奔入后院,眼看就要出门,急忙拍打他的手。“你别乱来,想害死我不成。” “你说什么?我是救你那!哪里害你了。”唐卓抱她上树,这才发现远近驰名的“名妓晓月”竟然如此高壮,比他足足高了一颗脑袋有余。 “笨蛋!”一看莽撞的是名十来岁的少年,晓月当下也不客气了,一记响头敲向他。“我这样一走,小王爷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届时不闹得四川天翻地覆才怪,你武功强,可以逃,那些小老百姓怎么办?万一小王爷迁怒,会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这……”唐卓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随即楞住了。 “笨蛋,还不快点抱我下去。”晓月再敲他一记。这些古代人真没脑子,只会飞来飞去的,气死他了。 “可是你这一下去就被他们捉住了,到时……”对于晓月的慈悲心肠,唐卓更是钦佩,怎么忍心看“她”白白送死? “那你就送我回阁楼啊!”晓月险些被这傻木头气得吐血。不过他最想做的还是叫唐卓吐血。 “重回阁楼,四下无遮避之处,不是更难逃?” “谁说我要逃了?有没有听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句话?” 唐卓灵光一闪。“原来你早有准备?” “明白了就快走,笨蛋。”晓月又敲了他一下,趴在他背上,既然有人爱卖弄脚程,他索性让他背着走。 唐卓皱了一下眉头,背起晓月朝阁楼方向奔去。心中不禁暗凛,这女人真是聪明,不过“她”也好凶,如此精明干练,他可不想待在“她”身边太久,老是挨打,都被打笨了。 突然大哥唐容摇头晃脑死读书的模样掠过唐卓的脑海,一个鲁直到极点的男人,若没有一名精明干练的贤内助扶持,这辈子可算完了。 唐卓思量的目光停在晓月白玉生香的娇颜上,这女子虽身处烟花之地,但好歹也是公主出身,“她”的洁身自爱和聪明才智又是大家公认的,如果能凑和“她”与大哥……这一定是桩“珠联壁合”的美满良缘。唐卓心下暗自决定,要将晓月带回唐门……“发什么呆?还不快放我下来。”晓月见他人已到了阁楼半晌,仍傻傻地背着“她”不放,不客气地又赏了他一记。 “唉哟!”唐卓抚着红肿一片的额头,很是委屈。 “你不要老是打人好不好?很痛那!” “不痛,我打你干么?”晓月横他一眼,走过去扯了下门帘边的流苏,霎时!整栋楼阁抖如风中落叶。“快走,这里要塌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卓跟在晓月身后,见“她”往内室里的锦榻上一跳,床板翻开,豁然出现一条秘道。 “我布了个机关,流苏牵线连着地下室里的桐油、硝石和火药,你说,这么一扯会发生什么事?”晓月待他也进了秘道后,立刻关上秘门,解释道。 “那‘怡红院’岂不毁了?”唐卓恍然大悟。“人证、物证俱灭,这样一来小王爷捉不到你,却也无法迁怒,只好自认倒霉了,真是好计。” “聪明!”见面这么久,晓月第一次夸他,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嘿!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唐卓!”唐卓笑嘻嘻地回答。他发现晓月还有一项优点——豪爽? “唐门的唐卓?”晓月讶问。 “对!”唐卓点头。 晓月挑了挑眉峰,他正好没地方去,想找前“怡红院”的旧姊妹们,又担心自己的形貌太显眼,万一给人认出来,会招惹麻烦,连累姊妹们,若是有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处……“嘿!唐卓,我去你家避避风头好不好?” “啊?”唐卓呆楞半晌,他正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请晓月上唐门呢!八本棺约禾岢鋈绱艘蟆u庀缕癫坏美慈环压し颉!澳怯惺裁次侍猓课颐橇15躺下贰!? 第二章 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两句话,着实写尽了唐小仙此刻的心情。 入夜即出门,先去“再来镇”走了一趟,再回来准备上“怡红院”找“名妓晓月”拿些银两赈灾时,竟发现目标已被人捷足先登给毁了,恼得她差点撞墙泄忿。 快快地回到家,不料竟在房门口撞见了令她苦寻一夜的晓月,怎不令她又惊又喜,当下即送了项超级“见面礼”给“她”。 晓月怔楞地望着眼前的女煞星,早知道人唐门第一件事就是被人一个过肩摔打进房内,他宁可去跟小王爷玩玩捉迷藏了。 “二姊!”唐卓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扶人。 “不要你多事。”晓月一巴掌拍掉唐卓的手,跳起来,两手插腰瞪着小仙。“你为什么摔我?我得罪你了吗?” “你不好好待在‘怡红院’里,没事到处乱跑耍人啊?”小仙的凶悍也不比晓月差。 晓月呆了半晌,蓦地灵光一闪。“你找我?” “哼!”小仙赏了晓月一记白眼。心想这女人倒也强壮,被她一摔竟然没事,早知道就不手下留情了。 “奇怪了!我又不认识你,找我干么?”他没好气地道,随即找了个位置坐下,瞥见桌上的茶,也不需人招呼,伸手倒了便喝,没半点女子的矜持与害羞。 小仙定定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姑娘完全没有时下被女四书禁锢的怯懦、胆小样,反而洒脱、豪爽得紧,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竟起了一份相知相惜的心。 “听说你很有钱?”既有钦敬之意,小仙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目的。“想跟你讨个人情,借些银子救人。” “你晚了一步,昨儿之前,我确实有些钱,但今天我已经比个乞丐还不如了?”晓月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对于一夕破产似乎没啥感觉。 “你不肯?”小仙误以为晓月说的是推托之辞。 “不是不肯、是没办法了。我早在今晨解散‘怡红院’,将院内所有金银分与众姊妹们,如今我是两袖清风,很可能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不信尽可问令弟。” 第4章 小仙疑惑的目光瞥向唐卓,唐卓点头道:“是真的,小王爷上门勒索,‘晓月姊姊’难以抗拒,又不想便宜了那个王八蛋,所以宁可散尽财产,甚至烧光‘怡红院’,叫小王爷人财两失。” 晓月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唐卓居然叫他“姊姊”,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懊丧的感觉直由心底升起。 都半年了,大哥和大嫂还没想出办法来接他回去,难道他终此一生都只能这样男扮女装地过下去,他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重振男性雄风,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小仙却以为晓月的伤心是因为小王爷欺人太甚的关系,正义感油然升起,她义愤填膺地握住晓月的手。 “姊姊不用难过,我这就去教训小王爷一顿,为你报仇。”说着,她擒起三尺龙泉即往外跑。 “等一下。”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晓月赶紧向前一扑抱住她的腰。老天!这女孩的冲动和他大嫂有得拼。 “姊姊可是害怕小王爷,所以不敢报仇?”这时她倒有些气晓月的胆校晓月将她拉回位置上坐好。“唐姑娘不用紧张,小王爷嚣张不了多久的,自会有人替我报仇,咱们何妨静观其变。” “我的名字是‘唐小仙’,姊姊叫我小仙就行了。” 小仙亲昵地拉着晓月的手,黑玉似的大眼里闪着莹莹精光,竟比秋水灵动、迷人。“姊姊怎知小王爷报应即到?是你的朋友要帮你报仇吗?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用什么方法?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这一口气下来,晓月被她恁多的问题,砸得有些头昏,忍不住在心底叹笑,好个活泼、直爽的姑娘,和时下怯懦的千金小姐们真有天壤之别,特别得叫人移不开眼。 “你问的事我都不晓得。”他故意吊小仙胃口,看她神采洋溢的俏脸,蓦地黯了下来。暗自在心里偷笑,这姑娘脸上的表情真多变,好有趣啊! “啊?怎么这样?”小仙嘟着嘴,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叫她心底如万蚁啃咬,又痒又难过。 “但我知道一件事。”晓月朝她眨眨眼,看到她原本懊丧的表情又活了过来。 “什么事?”小仙急巴巴地挨着他,只差一步就蹦到他身上磨着要答案了。 晓月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他自认不是柳下惠,可没本事坐怀不乱。不着痕迹地拉下小仙的手,放在掌中把玩着,因为练武而略显粗糙的手,虽不够软滑,却均匀充满弹性,有一种别于软玉温香的吸引力。 “你猜猜小王爷为什么突然不顾身份,勒索上一家妓院来了?” 小仙歪一下脑袋想了一下,她虽爽直却不笨,当下有了答案。 “因为他急需用钱,急到连面子都顾不上了。” “没错。”晓月赞赏地望了她一眼。“对他们那种自视甚高的人而言,你认为有什么东西会比面子更重要?” 小仙也不是没被赞美过,但只有晓月的赞美能让她有种兴奋到极点的感觉。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奇怪,有人相见两相厌,有人却一见如故。小仙对晓月就有这种感觉、好喜欢、好佩服这位“姊姊”的机智与能力。 “是性命对不对?” “答对了。”晓月点头道。“既然他缺钱缺到连面子都不要了,表示他性命受到很大的威胁,而会把主意动到我头上来,他欠的银子铁定不在少数,可是他从我这里弄钱又失败了,你说他会有什么下场?” “啊!”小仙恍然大悟。“姊姊,你好聪明喔!”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唐卓得意道。 “是噢!马后炮。”小仙损了唐卓一句。 ‘二姊!”唐卓斯文、稚气的脸庞浮起一抹赧红。 “你于么老是泄我的气?好歹我救了‘晓月姊姊’埃”小仙这才想到晓月应不会无缘无故投身唐门才对,莫非另有隐情。 “姊姊会在这里住下吗?” “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可以借住三个月。”晓月估量顶多一百天,待风声一过,他便能毫无顾忌地去找前“怡红院”的众姊妹们了,届时可先提点银子出来,或许到外地另寻栖身之所,最好能让他从此恢复男儿身。 “‘晓月姊姊’想在我们家避避风头。”唐卓截口道,又附在小仙耳边,将自己为大哥寻妻的计划说了一遍。 就见小仙越听,嘴巴咧得越大,她喜欢这个主意,若能有这么一个豪爽、聪明的大嫂,可真是唐门之福埃只是老太君会答应让一名风尘女子进门吗?她低声提出问题。 唐卓想了一下,道:“先不要告诉奶奶,等‘晓月姊姊’和大哥见过面,彼此有了感情之后,再找奶奶谈,应会简单些。” 小仙颔首同意这个主意,眼前只剩一个问题,该把晓月藏在哪里呢? 唐门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上以毒药、暗器闻名,家里栽培的药草何其繁多,家丁们也多习武艺,晓月在此居住,自然不必担心被外人潜进来偷袭,但却不得不小心万一突然被人发现,那个下抄…呃!恐怕会比死还凄惨。 “二姊,先让‘晓月姊姊’住你房里好不好?等大哥从书房出来,再让她搬去和大哥祝”唐卓提出主意。 “这个办法好。”小仙一口答应了,本来就欣赏这位漂亮又机智的“姊姊”,能有“她”相伴晨昏,她可比什么都高兴。 两姊弟也没问过晓月,三言两语就把一切都决定好了。至于晓月,忙了一整晚,他早累倒在椅子上,梦周公去也,却不知麻烦已经临头了。 过午后,小仙急呼呼地撞进闺房,手上的餐盘被她摔得震天价响,搁在桌子上时,那些碗筷还上下跳个不停。 正在睡梦中的晓月险些被她吓得掉下床铺,一睁开迷惘的睡眼就见小仙美丽的大眼正烧着两簇怒火,小巧的鼻翼一张一合地扇着喷出两道硫磺味儿十足的火气。 这俏姑娘的脾气可真不小!他兴味十足地直睨着她瞧。 小仙脸儿一红,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依地跺脚道:“‘晓月姊姊’做啥儿这样看着人家?我又没有多个鼻子、少只眼睛的!” “吓!这可有些奇怪了?你不盯着我看,怎知我正望着你呢?”晓月朝她努努嘴,故意逗人。 向来不懂客气的晓月下了榻,见到桌上饭菜具备,用不着招呼,自动自发拿起碗筷就吃将起来了。 “姊姊欺负人。”小仙愤愤地落坐晓月身旁,两手支额看“她”吃饭,越看越觉得晓月真是个奇特的人。 “她”从不多说些客气话,每一发言必有见地,聪颖过人,却又不会惹人妒嫉;“她”的言行举止并不斯文,有时甚至随兴得紧,然而这样的自在竟不给人粗鲁的感觉,反而备觉潇洒。 晓月的美丽也是与众不同的,一种混合了英气与高贵的美,更结合了“她”的能力,与人安全、可靠的感觉。 小仙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痴了,由衷赞道:“姊姊,你长得真好看。” 晓月点点头,一来他对自己的容貌深具信心、二来……吃饭中,嘴巴正忙着没空答话。 噗哧!小仙却被他特殊的反应哄得一笑。“姊姊,你难道连句谦虚之辞都不讲,就这么大方地承认了?” 晓月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喝下,冲掉口里的食物,方开口道:“你要我说什么?不好意思?多谢夸奖?” “或者不敢当!”说完,小仙也笑了。她好喜欢和晓月谈天,“她”言之有理又风趣,真是个作伴的好对象。 “哦——真是好……”晓月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见小仙的胃口已被提高,才轻轻地撇嘴道:“虚伪!啊吧叮俊毙∠上裰槐徊茸盼舶偷拿u奶鹄础!版216趺纯梢月钊耍俊? “我有吗?”再开口的同时,晓月不忘捧起饭碗,随便夹了些菜,移到窗台下的茶几上坐着吃。 小仙的个性火爆又率直,最是容易受激发火。果然,晓月逗人的话语一出口,她立刻跳脚的使桌面上菜汤四溢,一袭雪白桌巾,随即染上七彩。多亏晓月有先见之明,及时避开,否则身上这一百零一件衣裳岂不要“泡汤”了。 “你怎能说我‘虚伪’?”她指控道。 “我说的是那种答话‘虚伪’,不是指你‘虚伪’。” “那话是我说的,你骂‘虚伪’岂不指我?” “不对!因为那话我也说了。我不过打个比方,你和我说同样的话,自然也是打比方。既是打比方,怎能说是虚伪?所以你不虚伪,我也不虚伪。因此那句虚伪不是骂你,也非骂我。结论是我们两人都不虚伪。”说完,晓月咋咋舌兴味盎然地望着她。 小仙被晓月一大堆打比方、虚伪,轰得头都晕了,只能上下不停地点着脑袋,大声应“是”,表示赞同。 晓月在肚里偷笑得抽肠,这姑娘老实得有趣极了,天晓得,刚才那一大篇“废话”,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呢! “‘晓月姊姊’,你好聪明喔!”小仙怀着崇拜的眼光直盯住晓月的脸蛋瞧。 她脾气虽暴躁,却相当率真,一点都不嫉妒有人比她美丽、能干,反而倾心相交,这一点让晓月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辈子都在逞口舌之能,或许本身的聪明才智不在话下,但总流于意气之争,未能习得宽容之心,相反地,小仙一介女流,如此胸怀,倒叫他心生好感。不觉收起逗弄心思,诚恳关心起她来。 “小仙,你刚才进来时好像很生气,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还不是那个岳盈春。” 第5章 一提到这个名字,小仙漂亮的脸蛋上又蒙上一层火气,咬牙切齿的好像恨不得咬下那个人身上一块肉似的。 “岳盈春?是谁啊?”晓月走过来,拉着她,重新在椅子上落坐。 “是我姑母的儿子,算是表哥,不过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她愤怒的语气里最少藏了十斤火药。 “他做了什么事惹你如此生气?”晓月好玩地倒了一杯茶送到小仙面前,帮她灭火。 小仙也不推却,接过茶杯仰头一灌,整杯水就下肚了。 “他又来向奶奶求亲了,一年来上好几次,我每次拒绝,他也不听,真是个死皮赖脸的混帐。”她急喘口气,续道:“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和姑母打的是什么坏主意,要不是看在彼此是亲戚的份上,早拿扫帚轰他出去了,哪能容得他们在唐门里横行霸道。” 突闻有人来向小仙求亲,没来由的,晓月心中竟起了一阵阵的刺痛,还没见到岳盈春的人,他就打从心底讨厌他。 “岳混蛋想干什么坏事?” “岳混蛋?”小仙蓦地笑了开来,直拉着晓月的手撒娇。“姊姊形容得太好了,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其实我早在私底下叫他‘岳王八’了!” “岳王八?嗯!这名字真不错,人如其名,小姐好才学。”他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一番,和小仙相视大笑。 “姊姊,你……呵呵呵!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小仙笑得趴在晓月身上起不来。 他轻抚着她如云的青丝,心脏突然“格登”一跳,一种异样的感觉盈满全身,小仙发丝上的桂花香味直钻进他鼻孔里,引得他心跳更急了。略显慌张地将她扶起来,他转移话题,平复自己的心思。 “小仙,你还没告诉我,岳王八打的什么坏主意呢?” 小仙轻皱黛眉,这事儿说来是唐门的耻辱,但她已将晓月视为知己,自然不再隐瞒,将实情悉数托出。 “其实这全得怪我们兄妹不长进。”她叹口气,忽问:“唐卓带姊姊回来时,可有向姊姊介绍过唐门目前的景况?” “没有。”晓月摇头。“但唐门在四川人尽皆知,我大略也听说过一些传言,唐门是武林一大世家,以暗器和毒药闻名,现任唐掌门虽掌令符多年,但大权仍握在老太君手中,唐门这一代有三个传人,长子唐容、你、以及老么唐卓。” “没错,但因我是女子,唐门秘功传子、传媳、不传女,所以我不算在传人之内。” “迂腐!”晓月来自二十世纪,男女之别的观念本就淡薄,遂轻蔑地撇嘴道:“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人?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真要不得。” “‘晓月姊姊’好见识,总有一天,大家定会知道女子不是弱者。”小仙紧紧握住晓月的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微笑地反握她的手,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有点遗憾像小仙这般突出的女孩,竟生在如此封建的时代,她若生在他的年代,一定会开出更抢眼、眩目的花朵来。 小仙大大的眼睛直瞅着晓月坚定的脸庞瞧,一种心灵相通的快感蓦地流遍她全身,教眼眶中聚积的水雾凝结成珠,颗颗晶莹剔透地滚落玉颊。 从不以为自己的性子有错,虽然她一直受到世俗的压力,但倔强的脾气令她始终打落牙齿和血吞,死不低头。所谓过钢必折,所以她吃了不少苦。可是此刻能够博得晓月的了解和体贴,她觉得今生已是不虚此行了。 “怎么哭了?”晓月举起衣袖,轻柔地为她拭泪。 “变成小花猫可就不漂亮喽!乖乖别哭了。” “‘晓月姊姊’,你一直住在唐门陪我,不要离开好不好?” 晓月楞了一下,未来的一切和小仙的泪在他心里拔河,不知何时开始,小妮子已在他心中占了一隅地位{奇机电子书},可是……“我答应你,不会任意离开唐门。”他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是故意骗小仙,但他确实抛不下未来。 小仙却没听出晓月话里有话,她高兴地抱住他,笑道:“‘晓月姊姊,,你真好。” 晓月心里苦笑,心中巨石突然一沉,不知为何?一股好大的压力笼罩全身。 经由小仙的解说,晓月终于了解唐门目前的窘况了。 唐门传到这一代,三个子孙中,长子唐容是预定继承家业的人选,但他嗜文若痴,根本不谙武学,如何继任掌门之位? 武功较佳的小仙偏生为女子,唐门秘功里的一套家传剑法和暗器上的毒药配方却不能传给她。 最小的唐卓性子未定,但老太君已悄悄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才会在每次训人时都算上他一份。 可是十五岁毕竟还太小,要等到他有接位的能力,至少还要十年。然而,老太君已届九十高龄,连现任唐掌门都六十出头了,这样的年纪是否等得了十年,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所以老太君曾想过为小仙招婿,选一名文智、武艺兼备的青年才俊来辅助唐卓成年接位,以防她死后,唐门因无主而垮掉。 小仙的姑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年年带着儿子上唐门求亲。表面上说是“亲上加亲”的体面话,其实她也为年轻时,被家规根除在外,不能继承家里任何好处而暗地怀恨,遂想借由儿子的辅臣之位,一举谋夺家产。 她的主意老太君和唐掌门也不是不清楚,但念在女儿、妹妹的情分上,她又早年守寡,总是不忍点破。 再加上掌门之妻早亡,在一些大聚会上有劳她出任女主人,打点一切,彼此之间的关系只好这样别有用心、如履薄冰地进行下去了。 晓月听得猛皱眉头,这些世家大族外表虽然风光,其实内地里勾心斗角、大玩心机,还不如平常人家兄友弟恭,一家和乐呢! 小仙点起烛火,和晓月聊天太有趣了,不知不觉都已入夜。 “姊姊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哦……啊!”他跳了起来,小仙竟然要和他一起睡,不会吧!罢飧觥馈蛭以诎滋煲丫チ耍酝砩稀薄八蛔怕穑俊币蛔恚∠梢丫庀鲁し3把7俊4缭迫缙伲诤谌崃恋嘏诩缟希胙谟袢荩鸵辉位频闹蚧穑謇龅梅滤莆砝锕垡簦仁ソ嘤挚扇恕? 晓月的心脏候地狂跳起来,如此佳人世间罕见,他不由地动心了。可是不行!小仙天真纯洁不识他的真面目,对她根本不懂得设防,他若因此而乘虚占人便宜,可就真的该死了。 他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是啊!我睡不着,不如……咱们效法古人,来个秉烛夜谈可好?” “好哇!我也想多了解姊姊的事,那我们榻上聊吧。”小仙拍手赞同,立刻走过去拉晓月的手。 晓月见同床共枕的危机已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险些掉了魂。 小仙不知何时,已脱下外衫,仅着单衣,内里的纯白色肚兜隐约可见,衬得大片雪白如玉的胸脯更是惹人理想。 她毫不避讳地在晓月面前卸下单衣,一双粉嫩、发着诱人光彩的藕臂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晓月听到自己的喉咙滚出一连串隆隆的低音,下腹部有一团火正在燃起,烧得他的脑袋都有些晕了。 小仙脱完上衣,改解长裙,百褶宫裙一离身,她身上仅剩肚兜与底裤,两条修长、挺立的玉腿晶莹剔透,肌理肤质浑如水凝,细致得几乎看不出一个毛细孔,仿似上天精雕细琢的极品。 晓月的鼻血快要喷出来了,紧握着的拳头连指甲插进掌肉里都没有感觉,欲火烧得他双目尽赤,理智已一点一滴地流失。 “‘晓月姊姊’,你的脸好红喔,是不是不舒服?”小仙关心的手贴上晓月的额头,温柔地问道。 一股温情直流入晓月的心中,失去的理智缓缓回笼,他蓦地狠心咬破舌尖,让巨痛浇熄欲火,这个天真善良的姑娘值得最好的对待,他怎可轻薄于她? 用力闭紧眼睛,再睁开,清亮的眼眸重新出现在他脸上,他微笑地摇摇头,抓下她贴在他额头上的手,道:“我很好。” “姊姊还不更衣上床吗?夜已深了。”说着,小仙伸出手来,就想解下晓月的腰带。 晓月吓得猛地后退,脚跟绊到身旁的椅子,当下栽个大筋斗。 “唉哟!”晓月抚着跌伤的腰肢,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所以说人千万不能有坏念头,瞧!报应这不就临头了。 “‘姊姊”,你还好吧,有没有摔伤哪里?”小仙关心地上前扶起晓月。对他的异常不禁心生疑惑。 “没……没有……”晓月得咬紧牙根才能免于哀嚎出声。 “还是我帮姊姊宽衣吧?” “不……不用了。”晓月急忙拍开她的手,看见小仙喃着怀疑的眼神望着他,他不自在地笑道:“我睡觉从不脱衣的,我……我怕冷。”一说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枉费晓月平时口舌伶俐,事到临头,居然连个像样儿的借口都编不出来,怕冷?这说法连他自己都不信。 果然,小仙疑道:“怕冷多盖条棉被不就得了,穿衣睡觉不是很别扭?” “呃……习惯嘛!”他实在也那不出什么好理由了,小仙美丽的身体,严重影响他正常的思绪,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藏进被窝里,眼不见为净。 匆忙拖着她上榻去,拉起丝被盖上这具令自己神迷目眩的身体,晓月着衣坐在床边,心想先与她聊聊天,女人体力总是不比男人,待她累了,睡着后,他就可以休息了。 第6章 不料,小仙却巧笑盈盈,拉着晓月的手,强令他睡卧在她身旁。 “姊姊也一起躺下来嘛!” 晓月这时可是后悔死了,没事穿什么女装呢?现在可好了,人家姑娘当他是闺中密友,硬要求同睡,他要是不小心露了馅……哼!恐怕不是被当成色狼、乱棍打死;就是叫唐门的暗器给射成马蜂窝了。 他僵着身子,屈成龙虾状,说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与小仙聊天,一个时辰下来,小仙已叫周公请去做客,他却全身疼痛的像挨了一顿好揍。偏偏他不敢乱动,怕在无意问轻薄了姑娘纯洁的身体,将万死难辞其咎。 这一躺,直到四更天,待梆鼓声渐远,他才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三章 公鸡啼鸣,远方的天色已渐露出鱼肚白。 小仙因有清晨练武的习惯,早在第一声鸡鸣时,就醒来了。 翻个身,瞥眼望见旁边的晓月全身绷得死紧,弓成一团,似乎睡得很难过,既然不舒服,干么不脱衣、放松休息呢?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性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忍不住在肚里笑得抽肠,晓月姊姊真是个特殊、又有趣的人。 青葱玉指不自觉刮上“她”白皙的脸颊,却被某种奇异的扎、麻、痒感觉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晓月姊姊脸上这一根根黑黑、粗粗的短髭好像是……胡碴。 她不敢相信,瞪大眼睛仔细瞧着,那些密布在下巴、两鬓边的青黑色小点,确实是胡子,她记得昨天还没看到呢,怎么才过了一晚……有问题!”这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不是没看过脸上多汗毛的姑娘,但像晓月这样长得又快、又黑、又茂盛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仙心里有不好预感,怀着疑惑,双手攀上他的胸部,不是突出、柔软的触感,与她掌肉接触的是一片厚实与平坦。 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一只手往“她”下身寻去,碰到一样物体……老……老天!八薄八辈皇桥耍? 大名鼎鼎的“名妓晓月”居然是个——男人。 刹那间,好像有一道闷雷劈在小仙头上,她脑筋里一片空白,抓装她”的手在不期然竟用了力道。 “哇——”晓月一声惨叫,在巨痛中清醒,捂着胯下,痛苦地在床上打滚。 小仙怔楞地望着“她”,呆直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情绪反应。 晓月的衣衫在激烈翻滚下,散了开来,平坦、壮硕的胸肌暴露在小仙眼前,疼痛叫他直不起身来,但狐狸尾巴不小心露出来的事实却令他心中一片忐忑。 “协…小仙,我……你……”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小仙两颗原本呆滞的眼珠子笨拙地转了几转,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源。 蓦地!她的视线与衣衫不整的晓月对上了,他强壮的胸膛一下子撞进她的脑袋里,理智一点一点流回脑海。 “晓月姊姊”不是女人,“她”是个标准的大男人! 这个大男人在她房里和她同床共枕了一夜! 而她是个尚未出阁的大闺女…… “碍…碍…蔼—”小仙张着嘴巴,喉咙滚出一个单音,接着一阵裂帛似的高音直冲云霄,大有震倒长城、轰垮屋顶之势。 晓月急忙用两只手捂住耳朵,离她远远的,天哪!他的耳膜快被叫破了。 “你这个下流、无耻、卑鄙的混帐王八蛋!”她的暴吼像平地一声雷,随即炸翻了房里的一切人事物。 “协…小仙,你……你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说完……”晓月被逼到门边,眼看着怒火烧毁了小仙所有理智。 “我杀了你这个采花贼。”她的声音遽然转低,脸色也变得森冷般阴邈。抽出挂在床头上的三尺青锋,一剑就劈向晓月的脑袋。 “小仙!”他一声惊叫,就地翻滚,破门而出,险险躲过致命的一击。“你听我说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个丧德败行的大色鬼,我杀了你为人间除害。”她已经气昏头了,哪还记得眼前的人是她曾经最崇拜的“晓月姊姊”。 “唐小仙——”晓月躲得狼狈不堪,小仙的剑法又快又疾,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豁身前扑,躲进一处篷架里,本想借着丛生的藤蔓挡她一挡,争取一点解释的时间,谁知小仙长剑凌厉,一剑就劈垮了支架,晓月躲之不及,反而被压在木架下,动弹不得,眼看着利刃上的寒芒一闪,问不容发之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平空响起,适时救了晓月一条小命。 原来小仙的叫声太尖锐了,早在她发出第一声怒吼时,全唐门的人就被她吵醒了。 大家还以为有敌来袭,一大群人匆匆忙忙地提剑往秀阁方向跑来。 开口询问的当然就是唐门里真正的掌权者、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君。 唐卓朝篷架方向一瞥,见到了被压在木架下的晓月,不免疑惑。 “‘晓月姊姊’,你和二姊在练剑吗?”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但男人怜香惜玉的心情却是天生的,他一箭步赶到倒塌的篷架旁,扛起沉重的支架,以方便晓月起身。 “这个大笨蛋!”小仙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在心中暗骂,今天她的名节会受损,唐卓最少要负一半责任,早晚要找他算帐。 真是个睁眼瞎子,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居然把一个假女人、真男人塞进她的闺房里,小仙不想不气、越想越冒火,恨不得砍了晓月、咬下唐卓一块肉来。 晓月借着篷架上的丛密藤蔓遮掩,两三下整理好仪容,讪讪地爬出来,站在众人面前。 眼前这些人俱是武林高手,他们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毒药暗器,只要小仙一呼喊,百箭齐发……唔!他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晓月无奈地望着小仙,垂手而立,他也不想逃了,反正逃不了,一切生死就交托到她手上了。 老太君看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唐门的姑娘一眼,又望望一旁气愤不平的孙女。“小仙,这位姑娘是……”“奶奶,她是‘晓月姊姊’。”唐卓截口道。 晓月一阵讪笑,这个笨唐卓还叫他“姊姊”真是该死了!他歪头瞥向小仙,她转过身去不理他,但也没有开口点破他的身份,她到底打什么主意?他闷闷不解,可是面对老太君询问的眼神,却不得不提起精神回话。 “慕容晓月见过太君。”他拱手回了个礼,身份既巳揭露,他也不再学女子福身为礼了。 “慕容?可是江南慕容世家的慕容。”天下间姓慕容的人很多,但老太君认为眼前女子周身进发于外的高贵气质,只有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世家才教养得出来。 “啊?”晓月楞住了,他是姓慕容,但此慕容非彼慕容也,该怎么向老太君解释呢?说实话铁定没人相信,可是……就在这时,小仙突然插口道:“奶奶,‘晓月姊姊’正是慕容七仙女之一。” 这慕容世家,一门七女、没有男丁,故博得了慕容七仙女之名。 晓月呆呆地望着小仙,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替他圆谎!难道她原谅他了?疑惑的眼神迎向她,投过来的却是一记杀人死光,晓月吓得脖子一缩,立即喋声,罪恶感令他没胆再敢发言。 “原来是慕容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老太君笑眯眯的。 若在平常,她一定会怀疑这位异常顺长、壮硕的女子的真实身份,但因为此刻晓月羞愧满胸,低垂着头,没脸见人,反而让太君误会他是见到陌生人,一时害羞,这是时下一般千金闺秀的通病,太君不察,一时间,竟没看出晓月的男儿身份。 “哪里!晓月前来叼扰,未能先向太君请安,是晓月失礼,请太君莫怪。”小仙既然替他隐瞒了男儿身份,晓月自然不会再自己吐实、找死。这一次他盈盈福了个礼,优美的举止与文雅的谈吐,立刻博得老太君的喜爱。 “好好好!慕容姑娘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让唐门尽尽地主之谊。”武林人士本就豪爽,再加上慕容世家在江湖上名气响亮,人人敬仰。太君自然不会怀疑晓月来访的企图,也没问清楚她是因何而来,就兴高采烈地留客,这可把小仙给气坏了。 她之所以替晓月遮掩,并不是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而是她没脸在众人面前,吐露自己名节受损的事情,结果竟然助封为虐,帮了这个混小子骗人,怎不令她又怨又恨。 “奶奶,‘晓月姊姊’和慕容伯父是有事路过四川,伯父临时有些急事,才将姊姊暂寄咱们家,等明儿个伯父回来,他们还得赶着去办其他的事,没空留下来做客啦!”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太君很是欣赏晓月的美貌与气质,本来心里还想着,若是唐容得以匹配这位“姑娘”,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祖孙就是祖孙,想不到太君和唐卓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慕容姑娘’,那你今天就玩得高兴一点,叫小仙陪你四处走走,有空时,欢迎你来唐门玩。” “谢谢太君。”晓月弯身道谢。 “小仙,待会儿要记得带‘慕容姑娘’来芙蓉厅吃饭。”老太君点点头,领先离去,她还是想安排晓月和唐容见个面,所以得去书房将那个书呆孙子拉出来。 “是!”小仙颔首应答。 其他人也都跟在太君身后走了。 晓月注意到有一位年轻男子,老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不自在地回过身去躲开那视线,他担心是否有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第7章 眨眼间,热闹哄哄的庭院又只剩下小仙和晓月两个人,晨风吹起,一阵沁凉入骨。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 “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晓月低沉的嗓音里有一丝无奈与彷徨。 他不想骗小仙,决定对她说实话,可是她会信吗?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只怕她是不会信的。 小仙定定地望着晓月,清风扬起他的衣摆,长身玉立于朝阳中,显得潇洒而昂然;他有一双漂亮的眼,清澈、坦然的目光底下有丝愧疚。 不管是男、是女,这个人都是出类拔萃、卓尔不凡的。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间龙凤,聪明机智、精明干练;突地,她心头“格登”一跳,怨、恨、无措和愤怒同时涌上心田,只是他为什么要骗她?难道他不知道女子名节重于生命吗? “只是这个故事太离奇,不管你相不相信,都请你听我说完它。”晓月缓缓地述诉二十世纪的一切,以及他为何误入时光隧道、男扮女装的原因,全部与小仙说得一清二楚。 “很好听的故事。”她咬牙切齿。一颗芳心直坠入谷底,以他的机灵应可以编出更合情理的故事博得她的信任,但他却说出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是耍她呢?还是看不起她? “早猜到你不会相信的。”他讪笑地自我解嘲。他说实话没人相信,说假话反而人人不疑。 其实正如小仙心里所想,晓月确有能力编出更好的故事骗她,但他不愿意,已伤她一次,他不想再骗她第二次。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忍看到她痛苦、受伤的模样,以至于他宁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或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可能相信他。 想不到向来潇洒不羁、任性妄为,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慕容晓月,终也有被绑住的一天。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既玷污了我的名节,我就必须杀了你。”在古时,尤其是宋朝,女子贞节重于一切,连性命都可以舍了,更何况是杀人。 小仙缓缓抬起手中剑,她没办法不这么做,为了自己、也为了唐门,晓月绝不能留在世上。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长气,认命闭上双眼,自作自受,徒叹奈何。 剑芒印在他脸上,俊秀、英气的面容刻入小仙的脑海里,她想起“晓月姊姊”的机智、幽默、风趣……自生至长二{奇机电子书}十年,他是惟一知她、懂她、体贴她、宽容她的知己,他的百般好处与他是男子的现实在她脑海里拔河。 剑尖已经抵住他的胸口,只要再送进一分,他就死了,她也解脱了,只要……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在颤抖,原本挥舞自如的长剑竟变得比千斤磐石还沉重,这一分却无论如何也推不进去了。 “唉!”晓月悠然长叹,小仙的悲愤与无措经由剑尖深深传入了他的心底。 他知道她想杀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他男子的身份一旦泄漏,小仙所能得到的惟一下场只有浸猪笼,他怎能让无辜的她去受这种苦刑。 蓦地,他握紧拳头,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害了她。咬牙硬挺,上前一步迎向长剑。 剑尖“噗”一声划破衣衫、刺入他的胸膛,一点鲜红在雪白的丝绸上漾开,吓得小仙把剑一丢。“你……”她无言,水雾不由自主地蒙上双眼。 “限你明日太阳升起前离开唐门,永远不得再踏入四川一步,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她冷然丢下一句话,扭头走回闺房,不再看他一眼。 晓月呆站在庭院里,一股浓重的悲伤与寂寞罩上心头,小仙,他在过去第一个朋友,他恐怕是永远失去她了。 那么再留在唐门这个伤心地又有何用?只是徒然伤害他与她罢了,默默地,他黯然步出庭院,凭着昨日的记忆走向大门,这来与去之间的心情,竟有如此大的差别,此刻他只党万般失意,丝毫没有逃出升天的喜悦。 晓月终于知道那个躲在太君背后,老是似笑非笑盯着他看的男子是谁了?除了岳家小王八,不会有别人。 岳盈春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色鬼、臭混蛋,晓月还没走出庭院的拱门,就被他拦住了去路。 “‘慕容姑娘’有礼了,小生岳盈春,今日得见‘姑娘’花容月貌,真是三生有幸。”他展扇轻笑,一派风雅。敷粉的白面确有几分帅劲儿,只可惜一双轻佻桃花眼,充满邪气,非但缺乏名士风范,反而显得无赖。 这种瘪三,晓月在“怡红院”里见得多了,多半是宫家的纨挎子弟,十成十的败家子,只会仗势欺人。 对于此类下等人,晓月当然不会有好脸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寒着口气道:“你想干什么?” “小生对‘小姐’慕名久矣!今日一见,更是倾心,只盼‘小姐’垂怜,成全小生一片痴心。”岳盈春装足了十成模样。 可惜晓月不是纯洁、无知的少女,用膝盖猜,也知道岳混蛋八成又犯了色心,这次主意竟然打到他身上了,真是有眼无珠兼不知死活。 “哦?”他冷笑。“怎么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唐门上下都知道岳少爷对唐二小姐情有独钟,你这回上唐门,是来向老太君提亲的不是吗?” “啊!这全是谣言,‘小姐’请勿相信,我对‘小姐’确实是真心诚意相交的。”岳盈春抢上一步,握住晓月的手,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的,装得像真的一样。 对于他这种不要脸的言论,晓月在心底呕得反胃,使劲甩开他的手。“二小姐貌美如花,本是众家子弟心仪的对象,岳少爷怎么可能不喜欢?” “唉!只可惜小表妹空负美貌,却性格粗鄙,这本是唐门之耻,但为了不令‘慕容小姐’误会小生,我也只有明说了,真是见笑。” “道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岳盈春,到底是谁见笑了?”晓月本思忖一会儿就离开唐门了,不愿再惹是非,所以对岳王八多少持了些礼数;不料,他竟出言不逊,辱及小仙,这可把晓月给惹火了,当下说话便不再客气。 “‘慕容小姐’!”岳盈春被晓月前倨后恭的差别态度骇了一大跳,怎么也想不到貌似温驯、柔弱的“千金小姐”,实际上却是只厉害的“母老虎”。 “我警告你,别再让我听到你说小仙的坏话,否则……哼!”迅然转低的嗓音里隐含了说之不尽的肃杀寒意。 岳盈春下意识地回避他虎视耽耽的盯视,脊梁骨不期然爬起一阵震颤,一个女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凌厉的眼神?冷如冰刀,令人不寒而栗。 晓月含怒用力推开挡路狗,抬高下巴,头也不回地高傲离去。 岳盈春惊惧交加地注视着晓月窃宛的背影转过拱门,真是个美丽、有个性又够劲儿的‘女人’,叫他如何舍得让她离开……不!这太暴殄天物了。 色心再起,他施展轻功,一翻身挡在晓月面前。 “‘慕容小姐’请留步。” 这家伙真是比蟑螂、老鼠还粘人、讨厌。晓月一侧身闪过他身旁,实不愿与他撕破脸。 “岳盈春,请你自重点儿。” “唉!可惜我吃不胖,怎么也重不起来,这可如何是好?”他嘻皮笑脸,不轨的狼爪又纠缠了上来。 “岳盈春,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信不信我状告老太君,请她老人家家法伺候。”晓月忍无可忍,暗中拔下一支发钗,藏在衣袖里,打算他再耍无赖,就要他好看。 “唉哟!〗恪耍还还叵担思也欢妓担骸蚴乔椤18钍前!础〗恪孕n绱饲樯钜逯兀床缓靡馑妓党隹冢还栏绺缍贾溃一岷煤锰郯愕摹!痹烙亨倨鹬碜欤拖肭岜∠碌牧臣铡? 这可把他气死了,想他慕容晓月自生至长近三十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污辱?怒火冲天,抬脚踢他栽了个大跟头,手中发钗轻扬,在他手臂上划下一道火辣辣的口子。 “啊!”岳盈春一声惨叫,捂着手臂。“怎么办?流血了,流血了……”纨挎子弟,有色没胆,一看到鲜血就慌了手脚。 晓月怒哼一声,懒得理他,抬脚越过他,正想离去,却忽略了岳盈春再不济事,好歹也是唐门旁系子孙,怎么可能连一点防身武艺都没学?尤其他受伤慌张,最易狗急跳墙。 晓月一个不察,被他紧张、含怒的一掌偷袭正中背心,当下几个跟随,跪倒在地,心口一阵翻搅,一股咸腥液体冲上喉头,竟呕出一大口鲜血。 “晓月——” 小仙在房里听见岳盈春的惨叫声,心中就隐约有不样的预感,急忙持剑冲出庭院,才弯进拱门,就撞见岳盈春由背后偷袭晓月,一掌打得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岳、盈、春!”她双目尽赤瞪着他、咬牙切齿,心中有十把火在烧。要不是此刻晓月情况不明,她急着看顾他的伤势,肯定先拿剑劈了岳王八。 “不关我的事,是这个‘臭女人’先伤我的。”没见过小表妹这样锐利狠酷的表情,岳盈春吓慌了,拔腿就跑。 “晓月。”岳盈春一走,小仙随即弃剑,蹲身扶起晓月。“怎么样?伤得很重吗?” 他摇摇头,没有力气说话。 “你怎么搞的?明知岳王八是个十成十的小人,又去惹他?”她以为他摇头表示身体无恙,关怀之情稍退,一丝愠怒又升了上来,忍不住开口斥责。 他张大眼睛瞪着她,不发一语。 “干么?不说话跟我呕气啊?”新仇加旧恨一起涌上来,小仙心中一怒,双手顿松,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第8章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心情,她自己也不明白。 欣赏他的聪明才智,却气他骗人、恨他毁了她的名节,但一看到他受伤,她又心疼得像心脏硬生生地被刨了一块出来,痛得直淌血。 “呃!”这一摔又震动了晓月的内伤,他低头再呕出一口鲜血,神智已有些涣散。 “晓月……”小仙被他一脸苍白、满身鲜血吓得珠泪直垂,哪还管得了什么冤阿恨的,用力将他扛上肩头,背起他边哭、边跑回房。 “红花儿,小叶子,你们在哪里?”她六神无主,哭喊着找侍女,怎么办?院月伤得这么重,他会不会死?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小仙……”他虚弱地开口唤她,实在不忍心看她哭成泪人儿。 活泼、开朗、直爽、率真才像他可爱的小仙,这样哭哭啼啼、娇弱无助的模样,他可一点也不爱。 “晓月,你会说话了?你没事了?”她扶他上床躺着,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两颗珠泪还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怎么可能嘛!他朝天翻个白眼,暗骂一声“天真无知”。 不过仔细想想,也难怪啦!小仙毕竟才双十年华,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遇到这种生命攸关大事,怎么可能不慌张? 他对她笑着摇摇头,实在好累,希望她看得懂他的肢体语言,拜托!去请个大夫,或拿点伤药给他吃吧! “哇!你的伤势又加重了。”两汪泉水哗啦啦直泄不停的洪流差点淹死晓月。 “我还死不了啦!”他抿抿干涩的唇,他们的默契实在够差!逼得他不得不开口,真是倒霉,不知道胸口受伤的人,每一说话就震动胸腔,很疼的。 “真的?” 他点头,看到她忧惧的眼眸一黯,似乎又要哭了,忙道:“我真的没事,拜托你若有时间哭的话,不妨先帮我疗伤可以吗?” 一席话下来,只疼得他双眉紧皱,他奶奶的,真是痛死了。 “谁叫你装死、不说话,人家以为……”晕红的彩霞忽然飞上她如雪玉白的粉颊,她含羞带怯瞥了他一眼,清晨的冤仇此刻早被抛个没影了。 晓月庆幸他遇上的是名性格豪爽、率直、善良的女孩,不仅没记仇他昨夜的荒唐,还会为他担心哭泣,换成别人怕不早一剑砍过来,送他下地狱了。 “别脸红了,你快点动手帮我治伤吧!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他喘一口气,好累。 “没力气还不快闭嘴,这么多话,你不会用点头、摇头来表示啊?”横他一眼,她小心翼翼脱下他的上衣,胸前有一个铜钱大的伤口,是她清晨含恨刺出来的,害他受伤的当时就已有些后悔,此刻再见伤口,更是倍觉心痛。 “我点了,是你自己看不懂又来怪人。”他说得委屈,怕不回应她,她又要哭了。 “闭嘴啦!”她翻过他的身体,背心一个腥红刺日的手掌印,惊出她一身的冷汗。 这个该死的岳王八,下那么重的手,想打死人不成?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好坏先扁一顿再说。 她先在药箱里取出一颗丹药喂他吃下,再运起真气助他疗伤。直过了盏茶时间,他背上的掌印退成淡红色,她才缓缓收功,关心问道:“晓月,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半晌,没听到回答,她担心地扶他躺下,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早已失去知觉,昏了。 可怜他了,她轻柔地拉起床上的丝被帮他盖上,举起衣袖拭去他额上的冷汗,看他一脸虚弱,心里有说不尽的难过。 “小姐,她是男人。”红花儿冷静的声音在小仙背后响起。 “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小仙没好气地转身面对两名侍女,幸亏不是什么急症病人,要不然等这两个慢郎中赶过来,都可以直接去挑坟场了。 “唔!”小叶子的嘴巴在红花儿的手下挣扎着。 她们来的时候,小仙正在为晓月运功疗伤。小叶子看见一名上身赤裸的陌生男人莫名出现在小姐闺房,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红花儿担心她这一叫会害小姐走火人魔,及时捂住她的嘴。 两人等了好久,直到小仙收功,红花儿才放开小叶子的嘴,准备问罪。 “小姐,你怎么可以让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你的闺房里?这是不合礼教的。” “我知道,所以……”小仙不怀好意地瞪着两名迟来的侍女。“该怎么做想必你们都心中有数吧?” “协…小姐,那……那个……我……”小叶子一紧张就结巴,红花儿索性再捂住她的口,自己回话比较快。 “又是小姐一时善心大发救回来的?”红花儿径自推演事实。依照小仙以往救回来的小猫、小狗、小鸟、小乞丐……来看,这回患者变成一个大男人,实在毋须大惊小怪,意料中的事而已。 小仙点头,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不可以睡在小姐的闺房里,尤其小姐的香榻岂容野男人任意睡卧。” “我不能把他送去客房,奶奶发现后会砍了他,当然……”小仙困难地咽口唾沫。“肯定也包括我。” “他可以睡隔壁我们的房间,我们在小姐房里打地铺,就不会被发现了。”不愧是冷静的红花儿,处事可比小仙周全多了。 “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小仙不舍地望着晓月昏睡的脸庞,总觉得不忍让他睡佣人房。 “小姐,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红花儿点出事实。 “知道啦!”没办法了,小仙认命地点头,只能紧捉住最后一个机会,为晓月争取一些福利。“但是得等他伤势好起来,才搬去你们的房间。” 红花儿和小叶子对望一眼,老实说要她们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搬一个大男人进隔壁房,也是不可能的事,干脆顺了小姐的要求,省得麻烦。 “早上老太君叫我们去芙蓉厅吃饭,这事儿……”小仙征询两位侍女的意见。 她们同甘共苦惯了,情同姊妹,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一遇上麻烦,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是常有之事。 “我们去想办法。”红花儿和小叶子自告奋勇退了出去。 转眼,屋里又只剩小仙和晓月两个人,走到床边,纤纤玉手抚上他憔悴的脸庞,万般情绪在心中纠葛,她该怎么处理他呢?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届时……唉!她无奈地长吁一口气,沉重的无力感笼罩心头。 第四章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明,驱不走浓稠的黑暗。 三更鼓响,梆子声正逐渐远去中。又过了半个夜晚,晓月仍未醒转。 小仙伸手探向他尚有些热烘的额头,烧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内伤和胸口皮肉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可是他为什么还昏迷不醒?自昨日清晨被岳盈春一掌打成重伤后,她已尽力为他治伤了。 唐门以毒药、暗器闻名江湖,要玩毒,必先学会解毒,所以唐门子弟,人人对于百草药性多少都有一些认识;小仙因为好动,常常受伤,所谓“久病成良医”,她在医学方面的造诣又比其他兄弟们强上一倍有余。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医术很不错的,起码不输坊间一些蒙古大夫,然而,晓月的病况不佳却是事实。 预计两个时辰会好的伤,如今十几个时辰都过了,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难道她用偌了药?不会的,那种伤药她自己也常吃,绝对不会拿错。 “晓月!”细心地帮他换上一条新毛巾,盆里的水已经变温,她端起木盆,准备再去打一盆清凉的井水进来。 “小姐,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和红花儿看着,不会有事的。”小叶子热心地伸手去接小仙手中的木盆;一脸困顿的红花儿则倚在门边,好像随时快瘫了似的。 “不用了,我想亲自照顾他。”小仙回头瞥了晓月一眼,没看他醒来,她的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踏实的。 “可是小姐,你为了照顾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这样对身体不好的,万一你生病,他又醒不过来……”“小叶子!”红花儿低喝一声,伸手捂住她的嘴。 “不会说话就少开口,闭嘴行不行?” “呜……”小叶子低垂脑袋,红了眼,她不是故意咒人的,但……基本上,她是个善良、温柔又热心的好姑娘,她的手脚也很利落、勤快,偏生一张嘴笨,老是说错话、得罪人。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小仙拍拍小侍女的肩头,安慰她。 打小姊妹般一起长大,还会不了解小叶子的个性吗?既是无心之失,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不需要大惊小怪。 “唔——”突来的虚弱呻吟在宁静的深夜里听来格外清晰、荡人心魄。 “晓月!”小仙一箭步赶到床边,见到他困乏的眼皮正在挣扎着睁开,两片青白的唇颤巍巍地抖动着,发出一阵模糊难辨的声音。啊澳阆胍裁矗棵还叵担怠!彼涮奖撸剿硗饭龀黾父隼嗨扑牡ヒ簟!澳憧柿耍牒人遣皇牵俊彼街皇稚斓奖幌拢兆∷氖郑m魅返陌凳尽? 感觉他的手指在掌中搔了几下,她赶紧冲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扶起他的身体,让他的头靠在她胸前,温柔地喂他喝下。 晓月喝了水,轻轻呼出一口长气,挂上满足的笑容,又自睡去。 “小姐……”小叶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红花儿一把拖了出去。 白痴都看得出来,唐门这位小女霸王对床上的男人动了春心,这可是天下第一难得的大事,红花儿才不会让小叶子的笨言笨语有破坏的机会。 第9章 房门重新合上,屋里又只剩下小仙和晓月两个人。 她望着他的脸发呆,有一股悸动在心中敲击着,她知道自己这回危险了。一开始误以为他是女人的时候,她对他吐露了太多内在,倾泄出过分的热情,以至于发现他是男人后,她气愤得失去了理智。 交相矛盾的情感在他受伤之后,全数化为怜惜与不舍,刹那间击溃了她向来防卫坚固的芳心,初次动情的感觉并不是不好,但……纤纤素手沿着他英竣迷人的脸部线条走,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他要男扮女装寄身妓院?为了脱罪,他竟然骗她,他来自未来!他不是个大英雄、更非大豪杰,以他的所作所为来看,毋宁更像个无赖。而她,素负快名的唐小仙,竟然对一名无赖动了情,她不知道是捏死他好,还是自我了结解脱得快? 爱情!天下麻烦的根源。 当晨阳的金芒唤醒睡梦中的人儿,晓月睁开了三天以来,首次重见光明的眼眸;疲软的身体依旧沉重,而且重得……呃!令他呼吸困难。 岳盈春那一掌没这么厉害吧?他好像游了一圈地府回来,一半魂魄却还留在阎君那儿,忘了随身携回。 天——他连想起身都有问题,什么东西压得他胸口好沉?似乎……咦?圆睁的大眼不期然望见一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他不信地揉揉眼睛,真的是小仙,她坐在床边,脑袋枕着他的胸膛睡得正香甜,而这里……环顾四周,他依然处在她的香闺里。 她没有丢他出去,且看这样子,她还不眠不休照顾了他好几天,她可爱的鹅蛋脸都瘦了一大圈,两团黑印子烙在眼皮处,叫他见了心疼不已。 真是个傻姑娘,没见过这么天真、善良的女孩。 他庆幸没有错过她,还有机会可以对她解释他日前的莽撞,只愿老天垂怜,给他一个救赎的机会,让他能够好好补偿她。 暗喜的心私下决定,下次再遇到岳盈春就少整他一次吧!就当是报答他误打误撞,助他重新得回佳人谅解的报酬。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诡笑、诡笑的,你这个人真是……”小仙横眼瞪他,却在接触到他盈盈的笑眼后,满肚子废气,不自觉又给压了下去。 “吵醒你了?”就当没看到她愤怒的火眼金睛,晓月哑着嗓音,关心问道。低沉的语调里仍有一丝大病初愈后的虚弱。 “啰哩叭嗦,没有啦!”她咕哝道。本来就因为担心他而睡不沉,他一醒来,有所动静,她自然接着便醒了。 “我看你也累了,床让给你,我去别的地方休息。” 他作势下床,却被小仙一把按回棉被里。 “你找碴啊?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又想上哪儿做坏事?不要给我添麻烦好不好?”她没好气地骂他。见他昏迷,她担心得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可他一醒来,看见他,她又觉得生气,这个冤家,真是专生来克她的。 “好吧!”他也不生气,只是顺从她,重新睡回床铺。“你也到横榻上躺一会儿吧!小心别累坏了。” 小仙狐疑地望着他,这小于转性了,他不是向来有仇必报的吗?这回居然脾气这么好,任她谩骂,既不回嘴、也不生气。难不成他连脑袋都受伤了? 疑惑的手掌探向他的额头,被晓月一把抓住,他长吁一口气,无奈苦笑。“我的头没事,我只是太累了,发脾气要花很多精神的,我现在没力气做那种费力气的事。” “什么嘛?”小仙嘴唇一噘,转过头去,不理他。 讨厌,害她白担心一常 晓月也不说话,只是好笑地望着她的背影,这样直接、毫不掩饰的情绪反应叫他想起一个人——莫愁儿,那个他未来的大嫂。 好久不见大哥、大嫂了,不知道他们如今可好?老妈知道他失踪了一定很担心,他还有机会回到二十世纪吗? 想着想着,不由深深地叹一口长气,沉气的无力感,压得他心头好难过。 听到背后哀伤的叹息,小仙好奇地回头瞥了他一眼,见到他苍白的脸上,抹着一层忧虑,心脏猛地一揪,刺疼得她鼻头发酸。 可恶!她为什么要有一副软软的好心肠?就是见不得任何人间疾苦,明知这个人是个讨厌的无赖,她顶好速速与他撇清关系,省得麻烦越陷越深,可是……老天爷!她的心偏偏放不下他。 “又怎么了?要死不活的?” “我的发钗呢?”晓月摸着披散下来的头发找珠钗,他曾经拿它刺伤岳盈春,印象中似乎未把它丢掉才是。 “干么?又想去骗人?”可恶的家伙,贼性不改,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扔到垃圾堆里去喂狗算了。 听她的口气,晓月即猜到发钗八成是被她拿走了,她到现在还死死记恨着他男扮女装的事,看来不解释清楚,依小妮子暴躁、正义感十足的性子,难保不会在他的药汤、饭菜里下点毒药,以为民除害。 “我那支发钗里藏着宝贝,万万丢不得。” “什么宝贝?藏宝图吗?”一讲到钱,小仙两只美美的火目立刻怒气尽消。如果能给她找到八、九十万两,她就有能力帮“再来镇”那些人迁村了,再不用几百个人守着一块种不出啥儿东西的贫地,相对垂泪了。 “小仙——”他知道她最近很缺钱,但张口闭口都谈银两,未免太伤感情。“里面藏了我母亲和大哥的相片,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贝,和金银珠宝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拿发钗的手顿了一下,好奇问道:“你也有父母兄弟啊?”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晓月感到啼笑皆非。“因为我姓慕容、不姓孙,所以我有父母兄弟。” 她把发钗递给他,楞了一下。“为什么姓孙的就没有父母兄弟?” “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会有父母兄弟?” 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小仙呆了半晌。“孙猴子是谁?” 这会儿换晓月怔住了,他忘了吴承恩是明朝人,宋朝人自然没听过西游记的故事,失误。 “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先介绍我母亲和大哥给你认识。” 他招手让她坐在床缘,扳下发钗上的大珍珠交到她手中。“你看看,能不能找出藏在这颗珍珠里的机关?” “咦?你的钗子上还有机关啊,真好玩。”少年心性,哪有不爱玩的?小仙的性格又比常人直爽得多,碰到新奇的事,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什么怨阿恨的,早忘了。 她拿着珍珠上下玩了约一刻钟,终于看出珠上一条隐约几不可辨的接合线,随即开心地笑道:“找到了。”双手用力,珍珠应声裂成两半,一条小巧、可爱的黄金链子掉了出来。 “你不是说里面是伯母和大哥的相片,怎么变成金链了?那个……”她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什么是相片?”她没听过这个名词,是图画吧? “过来,我弄给你看,你就知道了。”这是惟一能够证明他来自未来的证据,他一直妥善藏着,不敢让人发现,深怕会招来不幸,而小仙将是第一个与他分享性命他关秘密的人。 手指按下链坠旁的机簧,坠上的盖子应声而开,一帧小形的全家福照片,伴随一阵悠扬的乐声出现在小仙眼前。 这就是相片?小仙似乎看见妖怪的眼神,惊愕地注视着那上面绘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晓月。 她看着他,再望望相片,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可以肯定,中原绝对没有人可以画出此等图像,一模一样,简直像是把人缩小,放进一般。 还有这音乐又是从何而来?不是丝竹管弦弹奏出来的,她没听过这种声音,为什么?这些离奇的事……惊惧的眼神流连在他脸上——没有懒散豪放的笑容、没有风趣机智的风采、更缺乏潇洒不羁的气质,他的脸色变得好沉重,沉得把她的心脏也一起拖进海底了。 “小仙,你害怕吗?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灰暗了。 “我……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慌张得手足无措,他并没有骗她,但事实更令人难以接受。 “这件事要从我那来自未来的大嫂说起……”他把误入时空隧道的原因,重新跟她解释了一遍,这一次说得更仔细,毫无保留,包括适应的困难和心情的转折一同说与她明白。 小仙听得拍手赞叹,世事真是无奇不有,晓月竟是未来人,说出去谁相信?哦!老天,她心脏跳得好快,实在是太兴奋了。 “晓月,如果你大嫂来接你回去,你可不可以也带我一起走?”未来那!她好奇到极点了。 “什么?”这下子换他呆住了。知道她特别,练武之人通常胆子也会大一点,不至于会被太过离奇的事吓昏过去。但胆大包天到要求同行,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小仙,你是不是搞错了?没有人能够正确掌握在时空隧道里的方向,除了我那个天才大嫂之外,你可能会在时光洪流里迷路,永远也回不来那!” “我知道,你说过了嘛!可是你大嫂来接你,我们两个人跟着她一起走,不就不会迷路了。” “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适应不同时空的生活,这一点你有没有考虑到?” “你这么差的身体都行,有什么理由我不行?” “我的身体差?”他朝天翻个白眼。“我的身体不知道有多好?是因为无法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才变差的。” “啥儿?“她蓦地惊惧尖叫,两只忧心大眼紧锁住他苍白的面容。 第10章 “那你……会不会……突然……”“暂时死不了。”啐她一口,他好气又好笑,什么话么?存心咒他不成。 “哦!那还好。”她点点头,放心了。“你饿不饿?我去端点粥给你吃?” “快饿死了。”他挤眉弄眼,故意逗她。“记得粥要熬得越透烂越好,我没力气咬太硬的东西。” “你去死啦!”混帐家伙,就会耍嘴皮子。 小仙骂归骂,却没发现打他醒来之后,她那一脸春意就再也关不住了,挂着欣喜的笑容步出房门,连屋外的朝阳看起来都特别可爱。 在小仙的妥善照顾下,晓月每天吃饱睡、睡饱吃,休养了十来天,身体总算痊愈,整个人甚至比未受伤前还胖了一圈。 当然喽!日夜倚在窗旁的长榻上,迎着春风、欣赏满园百花齐放,三餐吃得是珍饶佳肴,出入又有美女随侍,连衣鞋都有人代穿,哪能不胖? 这种逍遥法,害他都快当自己是唐门姑爷了,说不定再过些个日子,他连二十世纪的母亲和大哥都忘光了。 唉!这可不行,人生下来就是要劳动的,这不劳、不动,天天吃喝拉撒睡,与畜牲何异?得找个机会跟小仙谈一下,省得她老当他是垂死病人,不准下床啦、不准出门、不准吹风……这不准、那不准的,规矩比猫毛还多。 砰!秀阁的门突然被端了开来。 小仙像一团燃烧中的焰火由庭院一路刮进房里。 “该死的混帐王八蛋、下流胚子,姑奶奶不整死他,我就不姓唐。”死命惯在桌上的餐盘,里面的碗、盘上下跳动了好半晌,才停歇,可见主人使的劲有多大。 “那么改姓‘慕容’可好?”晓月端起被碰掉一小角的瓷碗,潇洒自在地吃他的饭,半点都不受小仙火气的干扰。 “慕容?”她呆了一下,恍然大悟。“死晓月,敢占我便宜,谁要嫁给你?”话是这么说啦!粉颊上那抹娇红却骗不了人。 “我有说要娶妻吗?小仙你误会了。”他肚里笑得抽肠,表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我是准备出卖姓氏,怎么样?反正你不满意‘唐’这个姓,干脆买‘慕容’去用好了,看在我们是好朋友、你又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算你便宜一点,一百两银子。” 她又羞又怒,两颊气得鼓鼓的,这个死人,等他百年之后,全身都烂光了,那张嘴八成还在呱呱乱叫。 “咦?小仙,我现在才发觉原来你长得这么可爱,好像……”他顿了会儿,见到她羞窘的气脸,一下子又因赞美而笑逐颜开,话头猛然一转。“好像小猪喔!” “慕容晓月!”气死人了,烂王八、臭乌龟,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你去死啦!” “唉!小姐有令,小生岂敢不从。”他装出一副哀凄模样,放下碗筷,竟往屋外走去。 小仙吓了一跳,一个翻身挡在门前。“你要去哪里?” “谨遵小姐命令,小生领死去了。”他低头,偷笑的快得内伤了。 小仙还以为他难过地哭了,一颗心疼得揪成一团。 “别这样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个人向来是心直口快,说话多半不经大脑,其实全是有口无心,你别当真好不好?我跟你赔礼,你不要动不动就要死不活,很没有男子气概那,而且……”她说到一半,看见他双肩抖得像快散了似的,不好的预感。 “慕、容、晓、月!”一把抬起他的脸,小仙险些气炸了。 他哪里难过了,分明笑得嘴巴就快裂到耳朵旁边了,卑鄙下流的无耻小人。 “好啦!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逗你,小仙,原谅我好不好?”晓月笑着赔礼。反正他吃也吃饱了、玩也玩够了,差不多是时候办正事了。再说也不能真气坏小仙,她气死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油腔滑调、嘻皮笑脸、巧言令色、不学无术。” 她转过身去,余怒未消。 原来他有这么多缺点,看来不施展点男性雄风,真的被看扁了。 晓月皮皮地抱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虽说想正经一点,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改不了。“小姐、小姐别生气,明天带你去看戏,你坐椅子、我坐地;你吃香蕉、我吃皮。这样可好?” 小仙死命地瞪着他,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可是……看到他那一脸鬼灵精怪,她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再有天大的怒气都消失殆尽了。 “真是受不了你那!讨厌。”不依地捶他一下,这死人就会逗她。 他也笑着任她捶,反正不痛不痒的,打完,只要他随便唉叫两声,还有美人儿的灵活玉指按摩,他顶喜欢这样天天闹着她玩的。 “不生气了?” “嗯!”小仙颔首,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胸口,真没用,打没两下就心疼,唐门的脸都叫她给丢光了。 “连在外面受的气也消了?”他搂着她,坐回软榻,十指缠着她如云青丝玩,一股清新淡雅的桂花香味儿冲人鼻端,(奇qisuu.書)熏得人心欲醉。 她躲在他怀里点头,一丝羞郝沿着耳垂升到额头,两颊烫得像火烧。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随便一受挑拨就发飙。他才会老是故意找机会闹她、逗她开心,其实他是很体贴的,只可惜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他多么用心,她就是学不会冷静,个性火暴如昔。 “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晓月心里大概有语,除了那只岳小王八,没人会惹小仙发这么大火,但他仍想听她亲口说出来,毕竟怨气在心里闷久了,对身体会不好的。 “还不是岳王八,他又去路奶奶提亲,那个姑母啊!又说什么只有盈春如此大胆,才敢娶我这只母老虎,奶奶要再不把握机会把我推销出去,过几年成了老姑婆,就真的没人要了,说得好像我多差,一辈子嫁不出去似的,我就算是去尼庵当姑子,也不会嫁岳王八的。”小仙一脸愤愤不平。 “对啊!与其嫁那只小乌龟、还不如嫁给我,我说的对不对?”他依旧嘻皮笑脸。 “你美哦!”小仙白他一眼,这家伙离她心目中英雄豪杰的标准何止十万八千里,简直是天跟地的距离。 “要文采没文采,要武艺没武艺,一事无成,除了那张嘴会说之外,你还会什么?”更差劲的是,她竟对这样一个无赖牵肠挂肚的,可恨、实在是太可恨了。 “你确定?”他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抽出一叠纸卷,长吁一口气。“既然如此,我这份重建‘再来镇’的计划书可以丢掉了,反正没人领我的情,我干么还自讨没趣?” “什么?你真的做好计划啦!”自从得知他来自未来后,好奇的小仙每夜缠着他说些未来趣事当床边故事听,听久了,眼界也开阔不少,知道未来有许多好用的发明,对于促进人们生活进步很有效,她便将主意打到他的专长来了。 她一直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再来镇”的问题,想帮他们迁村,中国人很深蒂固的土地观念难以破除,且她一次也拿不出那么多银两,让大家搬家。 若守住那座山头,贫脊的土地,只会使镇民日益穷困而已,她实在有法子想到没法子了,逼不得已才会去偷钱救助他们,但这种方法究竟不是长久之道、她能养他们多久呢?再说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鬼,万一哪天她失风被捕,那些镇民顿失依靠,真的除了饿死别无他途了。 一谈起正经事,晓月立刻收起玩笑心,专注的神色比任何人都严谨。他是很有本领的,虽然行事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做人又漫不经心、潇洒不羁,但他的才能之高,只有惨败在他手下的敌人能够深刻体会。 否则当年“苏氏”干么高薪把他从“杨氏”挖角过来?他是值这个价码的。 “要马上改善镇里的贫脊土地和缺水问题是不可能的,但镇民的基本生活仍需维持,所以我打算在镇里成立‘联合公平市朝,把农民们自家生产的一些农器、工艺品集合起来,想法子把这些东西凑成一箱一箱完整的货物出售,当然这些买卖就得由我们两个人来做了,所以首先我们得先成立一家商行做代销,或者你有熟悉的店家也可以委托他们代办,这样所需的经费会少一些。” 小仙接过他手上的计划书,一边看着纸上列的执行步骤、一边听他解说。“可是做生意毕竟不是农民的本行,至于那块烂地,你有什么打算?” “你有没有到过江淮?”晓月抽出另一卷计划书给她看。“江淮之地平原开阔,腹地广大,每百亩田中都备有小小的集水库,当干旱之季,这种直接引入河川的水坝会提供作物足够的水分,我打算在‘再来镇’也找个水源盖水坝,先解决缺水问题,接着让土地彻底休耕一年,这期间可种麦草,不收成,长成之后直接犁掉当肥料,若有闲钱,还可以买些石灰之类的东西来改善土质,以充分培养地利,方便日后农耕。” “晓月,你真厉害。”小仙越听越惊奇,想不到平常不正经的一个人,内在居然藏有如此丰富的学识,她心里不禁好生佩服。 偶然抬头,见到晓月正专注地看着计划书,沉思着此计划执行的成功率有多少?原本一张斯文俊美的脸蛋,显露出无比威严与气度,周身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光辉,闪亮得连屋外的阳光都为之失色了。 格登!小仙一颗芳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直坠进他无边的魅力里,折服在那庞大的才能中,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文士,竟然把她困住了,也许这一次,她真的再也逃不了了,他不是大英雄、大豪杰,但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第11章 这样的结果应该也不错,是不? 第五章 今天小仙打算带晓月上“再来镇”实地了解一下镇里的情形,不过他不能再扮女装了,他在她房里穿的单衣也不适合,最好能够有套文士服,出门会方便些。 她想到大哥的衣服多的是,决定去“借”一套回来给他应应急,改明儿有空时,再带他上市集做几套新装。 谁知才打开秀阁大门,就撞见了大灾星——岳王八竟然一大早就守在院里等她,今天八成是黑煞日,出门不吉,倒霉透顶。 “小仙妹妹,早安。”岳盈春啪一声打开折扇,故作风雅地作了个揖。 “早?你眼睛有问题啊?都快午时了,傻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小仙不理他,一闪身,准备绕过他继续办事去。 “请等一下,小仙妹妹。”岳盈春脚跟一转,又挡在她面前。这招是昨天他老娘教的,“烈女怕缠郎”,只要缠死小仙,还怕唐门家产不手到擒来。 “岳盈春,滚远一点,我没空跟你啰嗦。”小仙轻功施展,跃过他的拦阻,往唐容房里赶去。 不料岳盈春打定主意,硬是要当牛皮糖,一个鹞子翻身,又挡在她面前。 “小仙妹妹又何必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盈春哥哥是真的喜欢你埃”“原来传言真的不假,岳公子确实是个没良心的花花公子。”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插进他们之间。 “‘慕容姑娘’!你不是走了吗?”岳盈春惊喊。他对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又爱又怕,每回见“她”,心里就像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晓月没说话,只是倚在拱门旁,冷眼瞪着他,他在屋里听到小仙和岳盈春的吵架声,灵机一动,准备给岳王八一个小小的教训,好叫他明白,良家姑娘不是可以随便调戏的。 小仙皱眉看着晓月又扮女装,这家伙有毛病吗?老爱装女人,亏他还是个男人!小嘴一张,正想骂他几句,却收到他打过来的暗号——晓月朝岳盈春方向努努嘴,暗示他准备整人了,她尽可以先去办自己的事,回头再请她看好戏。 小仙会意,朝他轻点下头,一溜烟跑了。 庭院里又只剩晓月和岳盈春。 岳盈春也很想挠头,前次不小心打伤“她”,万一“小姐”记恨,上太君那儿告他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心里又有一点不舍,瞧瞧这美人儿,明艳与英气兼具,分明世间少有,哪个男子见了会不动心,除非是瞎了。 “岳公子上次才跟‘小女子’……现下又与唐小姐……原来你不是真心诚意,都怪我太傻了。”晓月的演技怕比戏子更胜几分,才一晃眼,脸上的冰霜尽退,换上满面羞惭、欲言又止、一片哀怨。 岳盈春一听,当下又惊又喜,原来“小姐”早对他有意思,方才的冷淡皆因吃味,哇!这下岂不嫌翻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但念头一转,又觉不对,上回“小姐”可不是这样说的,“她”还拿发钗刺伤他,怎么可能翻脸像翻书一样? “‘慕容姑娘’,你上次明明拒绝小生了,怎么……”“你老是要选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跟人说话,叫我……唉呀!怎么说嘛?”晓月一跺脚,可把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演活了。 岳盈春果然立刻色心大起,“小姐”这话不就是最好的暗示了。“‘姑娘’见谅,是小生唐突了,就不知有何地方是既隐密、又有气氛,可以……”不要脸的下流胚子。晓月决定让岳王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轻盈倩笑,纤纤玉手朝他一勾。“岳公子请随我来。” 岳盈春早色迷心窍了,哪还有半点警戒之心,呆呆地跟着晓月走,连到了唐门禁地,后院的小厨房都没发觉,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美人儿的玲珑身躯了。 晓月打开小厨房的门,领先走了进去。“岳公子快来嘛!” 这声娇嗔,消魂夺魄,岳盈春哪抗拒得了,一箭步冲进小厨房。“小美人,哥哥来疼你了。” 乘着岳王八往前冲之际,晓月一闪身避出门外,毫不客气把门用力一关,落上门锁。 岳盈春心下大惊。“‘慕容姑娘’,你怎么把我关起来了?快放我出去啊!这样咱们如何谈话?” “岳哥哥,你对我不忠实,我要罚你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一下吧!”晓月才不理他,三步并做两步溜了。 官道上有两匹骏马并行,左边一骑上坐着一名年轻书生,他有着一张漂亮又白皙的面孔,映得一双飞扬剑眉与眼瞳益加深邃不可测。高瘦端正的身上罩着一袭白衫,满头乌发只简单用一条白色缎带扎紧,整个人自得潇洒又飘逸。 右边马上坐着一位美丽姑娘,秋水为神、玉为姿;鹅蛋脸上,樱唇不点而含朱,眉似远黛,一双黑白分明,灵光闪黠的眼眸,水灵灵地更是逗人。 这两个人正是慕容晓月和唐小仙。他们正准备上“再来镇”去了解镇民的生活状况。 一路上,小仙一直拿眼偷看晓月,想不到他恢复男装后竟是这般俊美、帅气,面如冠玉、貌比潘安,这一路行来已经有好多姑娘看他看得发呆,叫小仙一颗虚荣心直往上冒,因为伴在这位大帅哥身旁的正是她——唐小仙。 “小仙,有话就说,不要老是盯着我看。”晓月实在被她看得别扭极了,就算今天是他第一次恢复男儿身,她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好像他是突然变性的人妖似的。 “晓月,你刚才是怎么整岳王八的?有没有给他一顿好打?”一句话泄漏了她火暴的本性,老爱打打杀杀的。 晓月摇摇头。“我有更好的法子,比直接揍岳王八更具杀伤力,保证他脱一层皮,又不敢发作,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小仙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心已被挑起。 “什么法子?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猜!”反正离“再来镇”还远得很,晓月现在很有兴致玩游戏。 “不要嘛,你快告诉我啦!”她最不喜欢动脑子了,更恨他老是吊人胃口,讨人厌。 “唉!”长叹一口气,看来想要改造小仙成为动脑不动手的才女,这条路还有得走呢。“这样吧,我问你,唐门里除了太君之外,谁最难缠?” “姑母?她成天只想着要谋夺唐门家产。”‘“不对,唐姑母的野心虽大,但她人并不怎么聪明,称不上难缠。” “那是谁?我猜不着,你快说嘛。”小仙很没耐性。 “是容婶。”晓月公布答案。“她是当年太君的陪嫁丫环,终身未嫁,对唐门忠心耿耿,太君对她极为信任,衣食住行少她不得,因此她在唐门有一定的权势,加上容婶有一项怪癖,最讨厌外人进她的小厨房,或胡乱碰触她的东西,我听说曾有一名新来的侍女不懂规矩,误犯条规,差点被容婶打死,是不是有这回事?” “你怎么知道?”小仙很惊讶,这些事都是仆人间口耳相传的秘闻,以晓月一个客人身份,又因养伤,未曾踏出她的秀阁一步,如何得知此等消息? “耳朵、眼睛、大脑是生来干么的?我虽未出门,但每天上秀阁打扫的仆佣却不少,我可以听、可以看,再动动脑子拼凑拼凑,也许我现在比你更了解唐门的内幕也说不定。”他笑得自信昂扬。 小仙心中好生佩服,论脑子,真的很少人比得过晓月。 “那你整岳王八和容婶有什么关系?” “我呢,吊岳王八上小厨房幽会,我人在这里,你说岳王八在哪里?”一想到自己的杰作,他就忍不住笑得好骄傲。 “你把岳王八骗进小厨房了?”惨矣!岳盈春。小仙满肚子的笑意快要憋不住叮“不只,我还把门关上,用门锁锁紧了。你想等中午容婶去准备中饭的时候,看见岳王八,会发生什么事?” 晓月和小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声大笑。 “哦,老天!这下子岳王八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哈哈哈!晓月,你这一真是高啊!” “更过瘾的是,他挨了揍,却不能说,你看,一石二鸟,多好?” “真有你的,晓月。”出了一口鸟气,小仙更是开心,她豪爽地拍拍晓月的肩膀。“为了庆祝你除大害,走,我请你上酒馆。” 她领先拍马前行,轻扬的马蹄声响起,箭矢似的飘出老远,晓月不甘示弱紧迫在后,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在官道上奔跑起来,只留下两道滚滚烟尘,弥漫天地。 --------------------------------------------------------------------------------在“秋风镇”用过午饭后,晓月和小仙上街购买了一些米粮、药草和日常所需,一半随马携带,一半雇人搬运,马不停歇,即刻赶往“再来镇”。 “再来镇”位于川境某处山脚下,镇名“再来”,却无半点吸引人想再来的本钱。 这破落的小镇,聚集了约七、八十户人家,且多为老人和小孩,壮年不及百人。镇里年年天灾不断,水患、干旱、蝗虫……只差没加个瘟疫什么的,这个镇可以直接改名为“苦难镇”了。 大片土地。早已贫脊到连杂草都快长不出来,惟一可能还有些用处的只剩下半山腰上的的陵地,那里的土质堪称肥沃,但镇民们不会开垦,反而任其荒芜。 而他们不敢上山的理由,最让晓月气得吐血——山上有山神,凡人等闲不得入山,违者山神会发怒,降下大雨,流落大量土石淹没村庄和农田。 第12章 什么鬼东西吗?分明就是水土保持做得不好,遇上大风雨,水患造成山崩、土石流,哪来的山神发怒,有病i不过这里的情况差到极点,倒是不争的事实,麻烦远比晓月原先所预计的最少多一倍。 “你觉得怎么样?”小仙下马,和他并肩巡视这座贫穷的小村镇。 “很麻烦。”晓月低声嘟哝,两道浓眉锁得紧紧的,蹙成一座高峰。 “我想也是!”她低叹,眉头没比他舒缓多少。“现在怎么办?” “入镇看看喽!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儿办得成,才能显出我慕容晓月的本领,反正清闲太久了,有麻烦挑战也不错。”他向来很有阿q精神,最不耐烦愁眉苦脸。 “对不起哦!”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她把他拖下水的。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该道些感谢的话,不过这话也轮不到你说,那是镇民们的辞儿。”他戏谑地眨眨眼,一颗精明过人的脑袋正不停地转着,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只要他想得出办法。 晓月和小仙两人双骑走进“再来镇”,许多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回盯着他们二人瞧。 远远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一接到他们进镇的消息,立刻跑了过来。“唐姑娘,你可来了,咱们等你好久了,最近……”及奔至近处,瞥见晓月,这么个丰神俊朗、谪仙似的人物,山野村民何曾见过此等人间龙凤,不觉有些口拙,呐呐地将底下的要求给吞了回去,只能手足无措地立着。 “福佬,这位是我的朋友,慕容公子。”小仙又指着老先生对晓月道:“福佬是再来镇的掌事。” “慕容晓月见过福佬。”对于长幼尊卑之分,晓月倒是执礼甚明。 “哪……哪里,公子不必客气。”见到来人丝毫没有一般富者目中无人的狂妄、嚣张样,福佬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没办法,他们这个镇实在太穷了,穷到人们几乎连灵魂都可以出卖,所谓“衣食足而后知荣辱”,他们能够抛弃自尊,只求生活,但却自卑得不敢与外人沟通。 在福佬的领路下,晓月和小仙走进了一间破落户里,两支白腊烛凄凄惨惨地点在桌面上,一个妇人和两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分别跪在门廊处,见到来人,泪水随之淌下,硬着喉头泣道:“唐姑娘,相公他……”家里惟一的男人死了,生活顿时陷入困境,邻居和朋友们又皆穷困,无人能帮助他们孤儿寡母?他们甚至连丧葬费用都筹不出来,只能任丈夫的尸身横曝门板,一家人相对垂泪。 小仙红着眼眶,酸楚地长吁一口气,拿出二十两白银交给妇人。“赶快帮你家相公办妥后事吧!” “多谢唐姑娘,谢谢,谢谢。”母亲领着两个孩子不停地磕头,小仙不敢受,忙闪了过去。 晓月走过去扶起妇人,眼前的难关是过去了,但以后呢?他比较担心的是他们的未来,总不能叫一个弱女子,也跟着上山垦地吧?除非她另有某一技能,否则仍是麻烦。 “这位大娘,我可不可冒昧请问您一件事?” 妇人对于陌生人仍是有些畏惧,将两个孩子紧紧的拥在胸前,怯怯地道:“公子请问。” “请问大娘是否有擅长的技艺?” “我会刺绣。” “可有成品让在下观赏一番。” “这……”妇人一股为难,家里一贫如洗,谁还有空搞那玩意儿?每天忙着张罗三餐都不够了。 “任何东西都可以,一小块足矣。”晓月主要是想看看妇人的手艺是否够得上买卖的标准。 妇人闻言,进屋半晌,取出了一块方巾递给晓月。 “这是我出嫁前,给自己绣的嫁妆,不知道可不可以?” 晓月接过来一看,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果然手艺平平。这种东西绣死了,也卖不到好价钱,看来大家都需要一番“职前训练”了。 “多谢大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他将巾子还给妇人,又上前合十一拜,尽了对死者的礼数后,才与小仙、福佬告辞离去。 三人来到福佬家,晓月看出镇里的人对小仙都十分恭敬,她出的主意大家也很听从,便将怀中行前拟妥的计划书交给她,示意她向福佬解释改变大家生活环境的构想。 福佬听得大喜,惟一的问题是要开发山坡地,这点让他心里相当不安。 晓月看出他的忧虑,也明白这种事不能强求,只能委婉说服,遂开口道:“福佬,我们可以先在山上盖一座山神庙,祈求山神保佑镇民们五谷丰收,我们每年办一次丰年祭以谢天思,这应该可行吧?” “但经费……” “这点由我们来想办法。”小仙自告奋勇。 真够热心的,可惜不用大脑,几十万两那!上哪儿筹?但她已经答应,晓月还能怎么样,只得苦笑着点头。 “这事儿福佬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办妥的,但有一事,倒是得请教福佬,不知您对镇民们的了解有多少?”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再来镇’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那么请问福佬,镇里的人除了下田农作外,可另有手工技艺?不论编、织、雕刻……什么都可以。”晓月问道。 “公子所指的可是蓑衣、草鞋、简易农器之类的东西?” “差不多。”晓月点头。 “这种东西大家都会做,但论到手艺精巧者倒是不多,两三人而已。” 晓月心里大致有谱了,这些人想做自营工业大概是不可能了,最好能有人来教导他们手工艺,让镇民们先由家庭代工做起。 他脑筋立刻动到了前“怡红院”的姊妹们,那些姑娘皆来自天南地北,异域、东瀛的也有,人人都有一双巧手,不论是琴棋书画、针工绣黹、纺纱织布、印版雕刻……差不多每一个姑娘都拥有一项超绝的手工艺。 这也是晓月入籍“怡红院”半年的贡献,他想小姐们执壶卖笑的好光景能有几年,待青春不再,退休后,总得有项基本的谋生技能,才不至于饿死吧?一味地傻等着有良人慧眼识英“雌”来赎身……可以!等到发白齿落,入棺材那天看等不等得到。 但如果“怡红院”的姊妹们肯来义务相助,做个指导老师,将来制成的物品再转交由她们代销,这一来一往的利润一定比与不熟悉的商行合作要高,对双方面都有益处,应该可行。 “福佬,府上可有文房四宝?”他准备写一封信,联络众姊妹们,或者她们会赞同他这个办法也说不一定。 “有,公子请稍候。”福佬进了内屋半晌,取来文房四宝交给晓月。“不知道这些合不合公子的心意?” “多谢福佬。”他坐下来,研了些墨,一边写信,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小仙和福佬。 “她们会愿意吗?”这种吃力,却不见得有多大好处的事,可不是人人都肯干的。小仙见多了,对于晓月的乐观态度没啥儿信心。 “八九不离十。”晓月笑道。写完信,黏妥封口,将信交给福佬。“烦劳您请人将这封信送到‘秋风镇’上的‘清玉山庄’交给女当家的,她看了信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这……”福佬的心思和小仙一样,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有做善事的好心肠。 “你们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我的朋友有一点信心?”他咋咋嘴,垂下眼帘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落寞的样子。 福佬吓了一大跳,肯帮他们的人不多了,好不容易有位好心的公子愿意伸出援手,可千万别把贵客给气跑了才好。 “我立刻去办。”他忙一颔首,跑出屋外,找人送信去了。 福佬走后,小仙娇嗔地睨他一眼。 “就会欺负老实人。” “对不起。”他低下头状似仟悔,起身立在她身畔,轻声谑道:“以后我再也不欺负老实人了,专门欺负你这个小美人好了。” 说完,他仰头畅笑一步出门外,留下小仙一人在屋里不停地跺脚、生闷气。 “再来镇”镇民因感谢晓月和小仙的慈悲为怀、慷慨仗义,纷纷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来用晚餐。 推辞不掉,他们直在镇里待到华灯初上才驱马赶回唐门,返抵家门时,都已近二更。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沿着小路溜回秀阁。晓月这身男装可不能叫人看见,否则小仙一身皮非得叫老太君扒个精光不可。 及到房门前,一只手突然从黑暗的角落处伸出捂住小仙的嘴,吓得她两颗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三魂七魄起码飞掉一魂一魄。 “小姐,您别出声。”红花儿突然拉着小仙和晓月飞奔到拱门处,躲进浓密的花丛里。 “红花儿,你想吓死我啊?”小仙激烈地喘着气,手脚不由自主地打着微颤。 晓月好笑地望着她发白的粉颊。所谓“恶人没胆”,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儿也没错,看小仙平日老是动手动脚、喊打喊杀的,其实她心肠最软、胆子最小,外表装出一副母老虎样,却是纸糊的,中看不中用。 “您如果知道是谁在房里等了您一整晚?那才真要吓死了。”红花儿白了她一眼,主人犯错丫环扛,早晚她和小叶子会被小姐给害死。 “难道奶奶发现晓月的事了?”这会儿小仙连牙根都打起颤来了,两片樱唇青得看不出一丝血色。 “不!应该是唐姑母来为儿子讨回公道了。”晓月截口道。一把握住小仙冰凉的玉手,轻轻揉捏着,掌中的温度迅速活络她因惊骇而凝窒的血行。 第13章 “慕容公子,您怎么知道?”红花儿讶然问道。 “今早我才整了岳王八一顿,他老娘怎么可能不来找回点甜头?” “原来表少爷那身伤是慕容公子您打得?但……”红花儿歪着头,又觉奇怪。“表少爷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她不好意思在主子面前说,凭晓月的花拳绣腿打得赢岳盈春吗? “我可没说我是用‘拳头’整他喔?”晓月一脸似笑非笑地促狭表情。 红花儿会意,捂着嘴偷笑,这位公子的古灵精怪她们也是见识过的,只怪岳盈春不知好歹,竟去招惹煞神,死好活该。 “红花儿,你快说,岳王八伤得怎么样?”小仙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满脸的幸灾乐祸。 “两只熊猫眼外加三颗牙齿。”红花儿也乐得紧。没办法,岳氏母子在唐门的人缘实在很差。 “噗哧!”小仙可开心了,直拉着晓月的衣袖乐道:“晓月,你真厉害,看岳王八还敢不敢欺负我?” “他敢不敢欺负你我是不知道啦!不过里面那一个……”晓月顿了下,他还不知道唐姑母的野心究竟到达何种程度;就像人人都想当皇帝,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叛变一样;如果唐姑母只是想想,倒不用太介意她,若她反心已起,则不得不防了。 他拍拍小仙的肩膀,叮咛道:“目前我还不晓得该如何应付唐姑母,所以这件事得你自个儿想办法摆平,你进去后,姑母问什么,你不要承认,但也不可否认,尽量跟她虚与委蛇,我想先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干啥这么麻烦?”照小仙的意思,翻脸就翻脸,谁怕谁? “乖嘛!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晓月轻捏她的脸颊,劝哄道。 “好吧!”小仙乖顺地点头,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她还能如何?就依他的意思,一个人去对唐姑母。 红花儿注视着小仙顿入夜色的背影,一脸崇拜地望向晓月,多久没人制得住这位小祖宗了,亏得他好机智,将小仙吃得死死的,总能哄得她和和顺顺、开开心心,不闹事。慕容晓月果然好本事。 待小仙和红花儿全都进房后,晓月借着夜色掩映潜近闺房门口,蹲伏在角落侧耳倾听房内的声音。 还不到一刻钟,小仙的坏脾气又发作了,那还顾得了晓月什么“虚与委蛇”的叮咛,卯起吼成暴龙状。 “没错!是我又怎么样?岳盈春自己不要脸,挨打活该,关我什么事?姑母有胆子自己去找容婶啊!” “唐小仙,你不要太得意,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太君,到时看你怎么说?”唐姑母口气明狠,福态的圆脸,两颊上的肉团因为生气,正一上一下抖个不停。 “去说啊!我怕你不成,岳盈春想轻薄我,却学艺不精,就算我下手把他打死了,那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人。何况人根本不是我打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他为何会挨打,哼!我猜他大概没胆子说吧?” “好……好……”唐姑母气得直喘气,脸都黑了。 “唐小仙,你嚣张,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我不会放过你的。” “来呀!怕你不成。”小仙拍着桌子跟她对吼。“就怕你没胆子架梁。” “咱们走着瞧,不只是你,姓容的那个死老太婆,我早晚要她向我跪地求饶。”唐姑母手一挥,房内的桔木桌子硬生生裂成两半,她的武功也不是白练,起码比她那个不成材的儿子,要高上一倍有余。 唐姑母庞大的身躯旋风似地刮走了,晓月施施然踏人小仙的闺房,小母老虎被气得不轻,怒火未消,正在踢打屋内残存的椅子出气。 晓月径自绕过灾区,走到窗旁的横榻旁,舒舒服服地仰卧其上,视那一屋子的乱七八槽如无物。 他是逍遥自在得紧,小仙却更生气了,忍不住冲到他面前怒声咆哮。 “我被欺负得这么惨,你就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晓月斜眼睇视她。“拜托!是谁欺负谁了?我可没瞧见你吃亏。” “我……”小仙的个性的确是容不得别人跑到她头上撒野,尤其她脾气暴躁,随便一点小事就噼哩啪啦乱吼一通,凡人想占她便宜,委实不易。 “但……那是姑母欺人太甚啊!她噘着嘴,不依地跺脚嗔道。现在会觉得自己太冲动,毕竟对方是长辈,她开口骂人就有失礼数,可惜……唉!来不及了。” “要不然我替你报仇,干掉她?”晓月支额沉道。他看出唐姑母叛心已露,不日内唐门恐有祸事临头。他平时虽嘻皮笑脸、不正不经地游戏人间,但一面临事情,他向来讲求预防胜于治疗,行前审思续密、行时勇往直前、事后除恶务尽,不留后患。但对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仙而言,只怕她不会赞成他的做法。 果然,小仙脸色一变。“不行!她终究是我姑母,你不能对她太过分。” 看吧!他就知道。无奈地叹口长气。“我自有分寸。”疲累地挥挥手,闭上眼睛,表示这件事就谈到此为止,他累了,想睡觉,请别再吵他。 和晓月相处也快一个月了,小仙当然明白,他外表看起来嘻嘻哈哈,好像很好相处,其实内心自有一套行事的规章准则,当他性子一发,卯起硬上的时候,有时候比牛头犬还固执三百倍,谁能强迫得了他? 当下也不再多言,招呼侍女收拾屋内的残桌破椅去了。至于那些麻烦……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个感觉,晓月会帮她,而且他一定会打理的很好,她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只要——相信他。 第六章 光明像一把利刃划开浓稠的黑暗,天际微淡出半点鱼肚白,小仙照例在第一声鸡鸣时起床,准备习武练拳。 还以为自己是最早醒来的,谁知一睁开眼才发现,书案前早坐了一个人,正埋首苦写,桌上堆着老高的计划书,显示出其人彻夜的劳心努力。 “晓月。”小仙轻呼一声,随手披了件外衣起身,走到案旁。 专心思考中的晓月并未听到她的叫唤,死自低头振笔疾书,修改重建“再来镇”的计划书。 看过那个贫穷的小镇后,他才猛然醒觉自己原先的计划太天真了,他忽略了民倩、风俗与个人的生活习惯,有很多事情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除非找到一处交集点,否则计划的实行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因此他决定重新修改计划书,务使其完全符合“再来镇”镇民的需要不可。 小仙见他专心一意,无暇他顾,不好意思吵他,遂放轻脚步,走过去打开房门,练拳去了。 待她练完两趟拳法回来,天色已大明,晓月倾身吹熄桌上的蜡烛,目光对上门口的俏人儿,疲累地一笑。 “早啊!” “早。”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她关心地走过来,开口问道:“还有很多吗?要不要休息奇*书*电&子^书一下,明天再写?” “不用了,只剩下半个时辰的工作。”他边说、边拾起墨条在砚台上研出浓黑的墨汁以方便书写。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怀念二十世纪的原子笔、钢笔、签字笔……它们多方便啊! “我来帮你磨墨。”她自告奋勇接过墨条,帮他研起墨来。 “谢了。”他朝她眨眨眼,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关怀。反正他饿得慌、也累得紧,顶好有个人来帮忙,助他尽快完成工作,好休息去也。 “不客气。”她低声呢喃,知道他一埋首工作,十成十是听不见她说话了。默默地为他研墨,看他专心一意工作的模样,这一切全是为了她,她心里有满满的感激。 磨好墨,小仙轻声落坐到他左侧的柳条椅上,一手支额,两道目光不由自主被他专注、严肃的表情所吸引。 她个性活泼、好动,向来静不下来,然而此时,她一点都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看着他,看那张原本爱笑、说话老是气死闲人的可恶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散发出执拗的意味;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不再充满嘲谑、古怪的神采,改而放射着睿智、认真的光辉;一直知道他不是寻常的无赖汉子,但从未想过他是这般抢眼出众、才能卓绝……这样的晓月叫人不禁心中一片忐忑。 蓦然,小仙心中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脸颊上浮起莫名的红潮,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晓月此刻像是一尊光芒万丈的救苦菩萨,而且他是如此的英伟不凡!不甚清晰的情感,竟在刹那间了然于心,容不得她再逃避下去;她——真的真的爱上晓月了。 这个来自未来,没有家财万贯、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男人,他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更非经世济国的不世奇才,或纵横沙场的国家栋梁;他可能连她手下一招都躲不过。而这样的男人原本是她所不屑的,但他却突兀地闯进了她平凡的生活中,并占据了她的心。 以前她只想过自己要嫁一个了不起的好男人,却不曾考虑过,她所向往的大英雄、大豪杰、不世奇才……是否能够容忍她暴躁的脾气、见不得人间疾苦的烂好人个性和活泼好动的言行举止。 但晓月不同,在别人眼中,他也许口舌伶俐、不正不经、嘻皮笑脸,但他体贴她,以宽容的态度看待她异常的行为,并且善良地帮她实现相助天下的梦想,当然他不像她这么热情,这个精明的家伙什么事都想得一清二楚、慎思筹密,他和她互补又相融,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她无可避免地爱上他了,可是他爱她吗? 第14章 一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怆然,想不到豪爽的唐小仙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发什么呆啊?”晓月完成计划书猛一抬头,就看到小仙楞楞地盯着他看,双眼瞬也不瞬地,入神得紧,忍不住开口汕笑道:“嘿!该不会是小姑娘长大了,终于学会……”“什么?”她抢口道。看他一脸贼笑,她一颗心跟着越提越高,不安哪! “想男人喽!”他瞪大眼睛,故意闹她。 “慕容晓月——”她蓦地怒吼,止不住一股燥热从脖子升上头顶,整张脸红得发烫。“你去死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脑羞成怒,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恨不得海扁他一顿。 “哇!”他突然大叫一声,急切切地拉扯她的衣袖。 “那不是削翻了,你家里养的狗,嘴里居然能吐出象牙来,了不起,咱们可发大财喽。““你……”小仙瞪一眼,哭笑不得。“讨厌鬼。”实在气极,她伸脚在他小胫骨上踢了一记,看到他抱着脚唉唉呀呀地乱叫乱跳,才终于消气,笑了出来。“活该。” “你恃强凌弱,不是英雄好汉。”他瞪眼抗议。 “我当然不是英雄好汉,我是女中豪杰。”和他相处久了,她的口头把式也利落了不少。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也不害臊。” “我说的是事实,做啥儿要害臊。” “谦虚、谦虚,小姐,没人教你做人要懂得虚怀若谷,一桶水不响、半桶水响叮当。” “你……”她又呆住了,个性直通的人,心眼儿少,哪斗得过肚肠弯弯曲曲,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晓月,口拙的她禁不住火气直往上冒。“你姓赖吗?说不过人家,就贬损人,无赖。” “不对、不对!”他突然顽皮神色尽收,摆出一张正经严谨的脸孔。“小仙,你忘了吗。我姓‘慕容’,慕容晓月,你上次还说过要姓我的姓呢,怎么才过了没多久?你就不记得了……不过是个姑娘家记性就这样差,怎么捱到老呀?” “你……”小仙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记,跺脚转身走进内房。她真是疯了,居然忘记晓月狗掀门帘,全靠那张嘴,竟妄想与他斗口,看是被他气傻了。 “小仙,你在吗?”在丫环的陪侍下,老太君再次造访秀阁。她实在忘不了前回在孙女儿屋里见到的那位慕容小姐,唐门若能与慕容世家结亲,不仅是大大有面子的一件事,而且那聪明的女孩儿还可以帮助她憨直的孙子治理唐门,届时就不怕唐门基业外流或崩坏了。这么好的姻缘,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但唐门与慕容世家向来没有交情,就算想提亲也不知从何谈起,好不容易,人家小姐前来做客,却匆匆而来、急急离去,叫太君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她前思后想了好久,忽地亿起小仙和“慕容小姐”似乎交情匪浅,虽然不知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有点关系攀,成事的可能总是大点儿,想通后,老太君迫不及待来找孙女儿,帮着凑合唐容和“慕容小姐”。 “奶奶?”房内的小仙正忙着和晓月打点准备上“再来镇”的东西,一听到老太君的声音,吓得险些破胆。 晓月一把剥掉身上的文士服,扔进床底下。 “快点帮我打扮成女孩儿,不然……”他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阵催魂声。 “小仙,奶奶进来了喔!”老太君示意丫环举手推门。 “来不及了!”小仙双手抱起他,准得不能再准地丢进内房的床铺上。“快躲好。” “唉哟!”他被这猛然一震,摔得鼻青脸肿,灾情惨重。 “什么声音?”刚入房的太君似乎听到呻吟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没有哇!”小仙忙一箭步窜到太君面前,挡住她打量屋内的视线。“奶奶找我什么事?” “小仙,你……”老太君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放眼溜了下四周,却找不出怪异的地方。 “奶奶,你在看什么啊?”小仙赶紧拉着太君坐到外室的茶几旁,不让她有机会入内房看见晓月。 两人落坐后,她精乖地双手奉上香若。“奶奶请喝茶。” “嗯!”老太君伸手接过茶盅,定神瞧了突然变乖的孙女一眼。“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奶奶!”小仙惊喊,太君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言闲语,所以特地来问罪的吧?“您……您别听人胡说八道,我最近很乖的。” “你很乖的时候,会这么孝顺?”老太君端起茶盅,神态悠闲地轻喙一口。 “那……那顶多昨夜和姑母吵了一架而已嘛!奶奶,昨天的事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不喜欢表哥,你们不要勉强我好不好?”小仙以为能请动太君亲自出马问罪的人,非姑母莫属,何况她们昨夜吵得那么凶,打谱是瞒不了人的,干脆自动招认,并且表明立场,她不喜欢岳盈春。根本就讨厌得紧。 “哦!原来你又跟姑母闹意气了。”老太君不愧是成精的老狐狸,随便两句话就套出一大堆秘密。 “啊!奶奶,您……您骗人。”小仙为不小心上当的事,懊恼不已。 “唉!”太君长吁一口气。“小仙,奶奶也知道你不喜欢表哥,所以我一直没答应你们的婚事,但你们总是亲人,天天吵闹不休成何体统,你身为晚辈,对长辈大吼大叫,基本上你就理亏了,你明白吗?” “那是表哥先欺负人,姑母又是非不分、上门挑衅我才顶了她几句的,何况奶奶,姑母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才不时上唐门‘做客’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小仙不能批评太君的不是,但她心里却相当不服气。 “我怎会不明白。”老太君苦笑,知女莫若母,难道她真看不清女儿的野心?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以的话,她怎么也不希望做到同室操戈的地步,自家人打自家人岂不叫人笑话。 小仙沉默无言,亲族间的斗争,她何尝不感到心痛。 屋内惟一怀着不同想法的只有晓月,他浓飞的剑眉轻挑地一扬,厚薄适中的嘴唇撇出一句冷如冰霜的无情言语。“姑息养奸,自做自受。” “什么人?”晓月话虽然说得小声,但老太君是何等人物,一甲子的内力修为可不是练假的,立即察觉到内房奇怪的声响,双脚猛一路,箭矢般飞掠进房。 “‘侄女幕容晓月’,拜见太君。”晓月匆匆解开发髻,满头青丝随风飞扬,顺手捉过小仙挂在墙上的披风穿上,对着闯进来的太君盈盈福了一个礼。 “‘慕容小姐’!”饶是太君老成持重,突然看见心中所想的人儿,真地出现在面前,也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时分,真是抱歉,前日答应太君共餐,却因为家父临时有事要‘侄女’代办,来不及向太君请辞,尚请太君见谅。”所谓“礼多人不怪”,晓月精乖地礼一个又一个还,果然又把老太君哄得开开心心,将日前的失礼全忘光了。 “哪里!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还是正事要紧。”老太君呵呵笑着。 “多谢太君大人大量,‘侄女’心里一直惦记着日前的失约,所以今日又来打扰,慎重向太君请罪。”在与人交际这方面,晓月是老手了,只要他愿意,鲜少有人躲得过他魅力四射的刻意攀附。 “哈哈哈!很好、很好,慕容世家果然好家教,小姐聪明伶俐又温柔娴雅,不愧人称‘慕容七仙女’。”老太君是越来越想和慕容世家结这门亲了。“既然上回那一餐我们没吃成,不如待会儿一起用午膳可好?” “不敢当‘小姐’二字,请太君直接叫我晓月吧!杜欢ㄗ际备把纭!毕禄乩竦馈? “那我就叫人在芙蓉厅摆席了,一会儿让小仙带你过来,晓月姑娘,我们待会儿见了。”老太君不敢多耽搁时间,她还得尽快去拉孙子出书房呢,要不,这亲怎么相得成? “‘侄女’一定准时到,送太君。”他躬身行礼如仪。 老太君一出房门,小仙忙不迭跳过来扯住晓月的衣袖。 “你怎么随便答应太君吃饭?万一待会儿你的身份识破了?那……那该如何是好?”她紧张死了。 “放心吧!我扮女人经验丰富,不会被拆穿的。”晓月挥挥手,代表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决定的事情是不轻易改变。 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他是有所目的才决定露面的;姓唐的这一家子,耿直有余、聪明不足,人是很善良,可惜不用大脑,岳氏母子叛心已露,每一个人都知道,却从不加以约束,只任其坐大,呆等着来人良心发现,痛改前非。 真是疯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发生?若不想搞到同门相残的地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现在起尽量展现己方强大的力量,让对方心生警惕,不敢轻触其锋。 一味地忍耐退让只是助长敌人的气焰,姑息养奸罢了!没啥儿用处。但这种道理,唐门内外是无一人懂得的。 没办法,他既已趟入这淌浑水,只好委屈一点儿,自己扮起黑脸角色,好歹先镇一镇岳氏母子嚣张的气焰再说。希望他真能压得住他们的野心才好,否则一场血腥只怕免不了了。 芙蓉厅内,暗潮汹涌、风云密布。 除了主位上的老太君是一脸欢笑外,渐次而下的唐掌门、唐姑母、唐容、晓月、小仙和唐卓众人,个个面容诡异、别有一番心思。 唐姑母是怨恨母亲竟想再找一位精明女子入主唐门,企图排挤她好不容易才建下的势力;岳盈春则心疼到口的烤鸭飞走了,这样的大美女竟然看得到、吃不着,心痛啊! 第15章 唐容兀自沉迷于书中,视外界变化如无物;唐卓是暗暗心喜,有晓月给太君分神,他就可以安然无恙地飞出牢笼了。 而其中反应最激烈的是晓月和小仙,打一入厅,老太君开始忙着为唐容和晓月牵起红线,他们两人肚子里的笑意早打翻了,困难地扯着嘴皮子,大肠小肠笑得直抽筋。 天啊!太君竟想让大哥娶晓月,他……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那!小仙得一直咬着舌头才能忍住爆笑出口的冲动,她很好奇,洞房花烛夜她那“单蠢”到近乎无知的书呆子大哥,在掀起红帐时,发现他美丽的小新娘竟是个大男人时,会是怎生地一番嘴脸? 那一定……噢!噗哧……呵呵……唉哟!一阵巨痛打断她忍俊不住的闷笑声,她捂着吃疼的手臂,两道秀气的黛眉拢成一团,美目瞪向偷袭她的晓月——干么掐她? 后者也正在瞪她——不要得意忘形,小心待会儿穿帮了,有你好受的。 她皱皱可爱的琼鼻,轻启樱唇,发出几个无声的唇语。“知道了啦!” “那就乖乖坐好。”他警告性地踢了一下她的椅脚。 这一切全被坐在副位上的唐掌门看进眼里,妹妹对“慕容小姐”的恨意、侄子色迷迷的视线、长子的无动于衷、么子的兴奋异常和女儿与“慕容小姐”间的诡奇举止,说这种现象没问题谁相信?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只怕今日这顿饭将后患无穷啊! 果然菜过五味、酒进三巡,唐姑母就忍不住开炮了。 “慕容家的小姐真是好气派,在唐门是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咱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不知您这回又是哪个三更半夜摸进来的啊?” “娘,‘慕容姑娘’是今早才到的。”晓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岳盈春就抢口替“她”掩饰了。虽然在美人儿手下栽了两次,但他始终忘不了“她”,逮到机会就想和“她”亲近亲近。 晓月低头和小仙交换一记会意的眼神,既然有人想要英雄救美,他自然乐得轻松,慢条斯理地挟起一块蒸鱼肉,斯斯文文吃着,管他那厢风疏雨骡,他依然一派逍遥自在。 老太君斜睨女儿一眼,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浑不将座上的母亲、大哥放在眼里,再不找个机会说说她,只怕她要在唐门里翻天覆地了。 唐姑母恶狠狠地瞪着岳盈春,她知道儿子好色,但时值非常,自个儿的地位都快保不住了,浑小子还犹然不觉地深陷美色中,到底有没有脑子。 可借岳盈春不了解母亲的心思,他只知道眼前美女如画,活色一香的动人心魄,引得他全副神智全沉溺在欲海里了。 这情形看得老太君心里暗自焦急不已,外孙的风流倜傥、花言巧语是众所皆知的;比起来,唐容傻小子在追女孩这方面不仅差,简直不入流;同样将目标锁定在“慕容小姐”身上,孰胜孰败?结果不战已明。 那可怎么了得?太君越想越不对,好不容易才看中一位适合入主唐门的媳妇儿,再不好好把握,等机会溜掉,可就后悔莫及了。 “唐容,‘慕容小姐’远来是客,你就坐在她旁边,还不多招呼着点儿?”太君提醒孙儿。 唐容正背一篇文章到关键处,哪里听得见太君的声音,只是一只手拿着筷子,脑袋左摇右晃,好不自得。 “唐容!”太君真是火啊!到底是哪个遗传因子出错了?怎地堂堂武林世家竟出这种书呆子。 “啊!裳粤钌乱痪洹碧迫荼荒巧蠛认诺檬r诵纳瘢恢痪踅灾心车奈恼峦芽诙觥? “唐容!”老太君脸色不悦,决定了,改明儿个起把府内的书本全烧掉算了。 “‘巧言令色’下一句是‘鲜矣仁’。”晓月缓缓放下筷子,他本来不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但不小心瞥见,自太君含怒暴喝后,身旁的小仙和对面的唐卓各自脸色发青,背脊挺得硬直直地,额上冷汗点点。 看来小妮子是挺惧怕老太君的,唐门家规确实森严。他的大掌穿过桌下伸过去安慰性地轻拍小仙微颤的小手,触感是一片冰凉,不由满心不舍,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吃顿饭,今天这一餐哪怕是场鸿门宴,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对对!裳粤钌室尤剩薄媚训糜腥四芄欢猿鏊幕埃迫菘牡男?至俗臁!澳愫么厦鳎趺粗赖模俊? 一句话,晓月就看穿了唐容的本性,他确实不够精明,但也绝对不笨,充其量只是鲁直了点,这样的人若有意文学,一头栽进书本里,却得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切磋学问,便容易流于该死书,不求甚解,于是变成了书呆子。 但反之,若能找到一个机敏巧智的人提点他一下,开了他的智慧,唐容的未来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此刻,晓月就有意当这个提点之人,破坏原则管闲事,全是为了救小仙免于家规中“连坐法”之害。 “公子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只是背齐那些个文字吗?” “我……” “齐家、治国、平天下。请问公子做到哪一样了?” 晓月蓦然冷下脸庞,神态严肃、语出如冰。 “我……”唐容怔怔地圆张着大眼,别人是十年苦读,而他浸淫书本又何只二十寒暑,今朝一位陌生的姑娘,以着相同丰富的学识与他论学,还辩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猛然醒觉,自己苦读诗书多年,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功名、富贵、还是权势……晓月直盯着唐容那张充满书卷气息的文人脸庞,由怔楞不解、疑云满天到愁眉深锁。精明如他早已窥视出对方的心意。 低沉有力的声音缓缓在芙蓉厅内响起。“行该行之事,尽应尽之责任,则不失为大丈夫是也。” “就这么简单?”小仙意犹末尽地嚷道。她一直竖起耳朵地听着大哥唐容和晓月的辩论,还以为结局将分,定有一场高潮迭起的好戏可看,哪知道他就以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划下句点,半分趣味都没有,令人泄气。 “不然你以为呢?”晓月不怀好意地斜睨着不知好歹的呆妮子,难不成他非得亲身上演一出全武行给她看,她才会满意?没良心的小笨蛋。 “这菜好好吃,你也多吃一点。”小仙识相地转移话题,她的武功是比他高出一百倍,不过他的古灵精怪却更厉害,见多了他借刀杀人的鬼计,她现在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晓月又瞪了好一会儿大眼,直到面前的空碗在小仙的刻意讨好下,堆起半山高的美食佳看,他才噗哧一声,掩嘴而笑。一时严肃正经的神色尽散,再度换上平时机灵、慧黠的容颜。 呼!在座众人,除了小仙早见识过晓月纤细外表下的莫测高深外,余者纷纷不约而同为他迅速的转变而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更在心中暗凛,这“女娃娃”委实不简单,小小年纪,气势恁般强盛,一板起面孔,其庞大勃发于四周的狂做,竟连她这种老江湖都不免含糊。突然她有些怀疑起“她”的身份。 一场别有目的的相亲大宴,在各人有各人的心事下,草草结束。小仙迫不及待拉着晓月奔回闺房,绝不能让他与大哥有太多亲近的机会,要不然……哼哼!可就有好戏瞧了。 第七章 小仙觉得她受够了。 那场相亲大宴结束后,她已经有十天没见到晓月的人了。老太君天天拉着他问长问短;大哥与他辩论上瘾了,不分日夜,觑着空闲,捉了人就跑;姑母更绝,寻不着机会整他冤枉,竟不时赖在她房里找她麻烦。 去——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小仙决定了,她得靠自己争龋奶奶要找孙媳妇儿、大哥哥想要老婆、姑母欲寻人麻烦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好,拜托千万别相中她这百里挑一的未来相公,她还想与他共唱鸳鸯蝴蝶梦呢!岂容闲杂人声则来坏事。 “起床了,慕容晓月!”月方西移,连报时的公鸡都还好梦正酣,小仙就溜到西厢的客房里扰人清梦了。 自他的行踪被老太君发现后,他就搬出她的闺房,迁入客房里了,这也是造成他们十日来相处时间渐少的原因之一。 “小声点儿,把人都吵醒了,就溜不掉了。”晓月没躺在床上,一听到她喳呼个不停的声音,忙从门缝边伸出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巴。 他和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也发现自己的忍耐力达到极限,不能再忍下去了,天天伴着一堆人交际应酬、虚以委蛇,腻都腻死了,再闷下去,他一定会发疯。 情愿陪着小仙四处跑跑走走、再耍点小鬼计,做做坏事也不错、连跟她大小声斗嘴,都比对着一堆言语无味的人,有趣的多。 当他发现这种情形时,他就知道他惨了。以游戏人生为目的、向往自由、酷爱逍遥的慕容晓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深陷情关,不可自拔。 在二十世纪时,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他的女伴之多甚至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 他喜欢温柔可人、乖巧听话的女孩子,只要美艳、不需智慧。这样的尤物带给他的身体无比的快乐。所以当大哥看上一位性格古怪、绝顶聪明的女孩时,他深为大哥的不智感到悲哀。讨了这样的老婆,往后的人生岂有自由可言? 小仙和他心目中女友的形象全然不同,不过她直爽的性子倒不失为一个好朋友之属。他是以这种想法和她相处的,开开心心地和她吵、和她闹、和她合作整人、也救人:不需要伪装温柔与体贴,他们很自然地玩在一块儿。 正当他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感觉后,一场午宴将他们骤然分开十天,在这段说长不长的时日里,他天天忙得头昏脑胀,照理说,应该没有空闲想她才对,但他的灵魂却不时发出强烈的抗议,好无聊、好闷、好烦……所有负面情绪一波波袭来,将他困在其中,而一切只因她不在身边。 第16章 习惯!多可怕的一件事。在不知不觉里,他敞开了心,而她正大光明走入,然后他倏然惊觉,他,慕容晓月,这回真的栽定了——他爱上了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女孩,可以想见,他预定中的逍遥快活正在不断不断地远离,而可悲的是,他竟乐在其中。唉!活该,谁叫他当初要取笑大哥呢?报应不爽了吧? “喂!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看他连衣帽都穿戴整齐了,小仙不禁惊讶地问。 “问你啊?”他轻悄带上房门,拉着她直奔马厮。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她边说,边打开马厮的木门,拉出两匹坐骑,与他转向后院,偷偷溜出唐门。 “你又为何起早?我的原因和你一样。”迎着潮湿的微风,晓月大大地伸个懒腰,深吸一口饱含晨雾的新鲜空气,拉过缉绳,跨上马背,撒开蹄子,任那骏马在道路上得啦、得啦地狂奔起来。 “跟我一样。”小仙喃喃自语着,跟在他身后,骏马不需主人指示,自迎晨风而去。 她低头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她是因为想他、念他才在一清早,天未大亮时,就迫不及待起床找他出游。他说他早起的原因和她一样,莫非……蓦然一阵红晕烧烫了她粉嫩的玉颊,芳心悸动的格登乱跳,这是他的表白吗?果真如此……她明亮的秋眸,像饱饮醇酒般迷离、酥醉,打心底涌出一股又一股炙人心魄的热流,灵魂在这般狂喜和烈焰中摆荡,呵! 恋爱的感觉真好。 这厢一对爱情鸟各怀心思地狂奔离去,没人发现开了又关的后门,在一阵短暂的平静后,重新启动,第三骑怒马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奔向前途,走得正与晓月和小仙同一方向。 好不容易放风,晓月打定主意非玩个过瘾不可,他舍弃平常的文士装扮,头戴一顶万字头巾,上簪两朵翠玉金花,身着一件黑绸夹绉纱襟子,上覆无袖白袄,脚下丝鞋净袜,打点利落扎实,神情更显精明活泼,令人一见就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于他。 小仙和他并肩而行,她今天穿着大红绣花通袖袄儿,娇翠嫩绿的缎裙,外罩着貂鼠皮袄,头上钻金缕丝的凤钗斜缀,发间盘着珍珠细带,描眉画眼,敷粉施朱,打扮得粉妆玉琢,宛如待嫁新娘,直令一些定力较差的鲁男子看得两眼发直,馋涎滴流。 两人自出唐门,就一路游山玩水,本来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再来镇”的路程,他们整整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走到。乌龟都比他们爬得快。 马匹才进“再来镇”,晓月和小仙一看,四颗眼珠子差点齐齐瞪出眼眶。老天!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半个月前还是一堆破烂泥屋、荒田废地凑在一块儿的贫穷小镇,怎地摇身一变,泥屋全拆了,三百多个镇民全搬进山脚下的帐篷里,几十个工人在镇里来来往往大兴土木,彻底整建。 “这是怎么一回事?”饶是晓月自认天纵英才,也猜不出,这会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公子、唐小姐,你们可来了。”福佬打老远就一路又笑又叫地直朝他们奔过来。 “福佬,这是……”小仙完全傻眼了。 晓月偶然瞥见跟在福佬身后走近的中年妇人,惊讶地抢口道:“嬷嬷!” “公子认识我?”妇人停下脚步,站在晓月面前。看她的形容相貌,年纪已然不轻,但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干练、精明的气息外露,显然是个见过大场面、长袖善舞的女中豪杰。 “嬷嬷,我是晓月啊!你忘了吗?”晓月笑着走近一步,这刘嬷嬷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他误入时空隧道,掉在“怡红院”门前,若无老鸨好心收留,现今恐怕只剩一副白骨了。 “晓月?”刘嬷嬷满心疑惑地直盯着他瞧,她是认识一位名为“晓月”的姑娘,他还是她的救苦菩萨呢!可眼前这男人……说起来他的形貌是有几分像晓月,但……不可能啊!名满天下的“名妓晓月”怎会是个男人呢? “嬷嬷,我穿了男装你就不认得啦?” “你真的是晓月?” “如假包换。” 刘嬷嬷又看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是不是小王爷还不死心?对你纠缠不休,你才女扮男装,避入耳目。” “啥?”这下子轮到晓月傻眼了。他的演技没厉害到那种地步吧?都堂堂正正地穿出男装让人家看了,居然还被怀疑是“女扮男装”!有没有搞错? “晓月,听嬷嬷的话,咱们惹不起那些个王公贵族,我看这个‘再来镇’环境挺好的,依山傍水,风光明媚,又地处偏僻,是个很适合隐居的地方。接到你的信后,我和几个姊妹商量过了,与其窝在山庄里天天无所事事,或者再入风尘打滚,不如我们拿些钱出来,重建‘再来镇’,往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定下来,不论是做生意、教导手艺、下田耕作、纺纱织布……什么都好,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也别再到处流浪,跟着我们一起归于平凡,你觉得怎么样?” “嬷嬷。”晓月走过来揽住刘嬷嬷的肩膀,从她毫不自私地把“怡红院”交给他打理后,他就当她是母亲那样看待了。妓女生涯本是梦,若非生活使然,谁愿意当妓女?他知道她本性并不坏,也是真心关怀他,不由满腔感激。 “我真的是男人。”他拉住她的手往胸前一放,男人的身体可以证明一切。 刘嫂嫂被掌下的硬实和平坦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怎么可能?你真是男人?” “嬷嬷,昔日我倒在‘怡红院’门口时,可是您老先喊了那句。‘若是男人,就丢进水沟里,女人则扶进来找大夫。’我怕死嘛!只好骗您了,您不会生气吧?” 他调皮地眨眨眼,就是有本事将沉窒的气氛变得好笑。 刘嬷嬷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这个赖皮小子,想不到她终日打雁,竟遭雁啄瞎了眼。开妓院的老钨,却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这要说出去,真不知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那后来你身体复原了,却不肯吐实,继续骗人,又是什么意思?”也不是真气他啦!只是她的面子拉不下来嘛! “因为他有毛病,只爱当个女人。”小仙猛然插口道。 “小仙,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晓月大吃一惊。搞什么鬼?她哪时候不好玩,竟选在此时落井下石,存心害他嘛! “我胡说吗?”小仙歪着头,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才击掌道:“我确实说错了。” “是嘛!以后别再乱说话了。”他抹下一头冷汗。 不料小仙又截口道:“你不是爱当个女人,该说是你根本搞不清楚自个儿是男的,还是女的。” “什么?”晓月大吼一声,该死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噗哧!”刘嬷嬷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这才注意到和晓月并肩而立,状似亲密的漂亮姑娘。“这么伶俐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晓月吃惊,了不起,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嬷嬷,我叫唐小仙。”小仙笑嘻嘻地上前一步。 “原来是小仙。”刘嬷嬷开心地执起她的手,拉她同行。这是个好姑娘,而且看得出来她和晓月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姑且不论晓月是男、是女?他对“怡红院”众人的恩惠是永远抹杀不了的,刘嬷嬷还是希望有机会看到他娶妻生子、幸福快乐。 “嬷嬷、小仙。”晓月追在她们身后,怎么才一转眼,这两个女人就结成一党,把他抛在身后了。 “慕容公子。”福佬走上来,跟在晓月身边。他虽然不了解几位恩人刚才那番男人、女人的谈话,但晓月上次来的时候,为镇里提出很好的重建计划,他对这位少年公子的聪明才智,很是佩服;如今好不容易盼得他再次光临,有许多事情还得烦劳他拿主意呢! “福佬,咱们去看看工程进度吧?”晓月转个方向,伴着福佬巡视重建工程去了。 他一眼就看出福佬有所求的眼神,心想,反正那两个女人一凑上,闲话肯定讲不完,他最好有多远闪多远,省得待会儿被台风尾扫中,她们又不晓得要怎么亏他了。 待到晓月看过整个重建工程之后,天色已经昏暗。 他和小仙被邀请留下来用餐,两人私下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干脆多住几天,等“再来镇”的工程进度达到初步规模后,再行离去。 是夜,月明星稀,晓月寻到了负责这次重建工程的工头,和他讨论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决定了工程目标。 当他步出工人帐篷,明亮月华下,一抹纤秀倩影正婷婷玉立在夜空下,对他绽放出月晕般皎洁、光灿的笑花。 “忙完了?” 他点点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夜深了,怎不多穿件衣裳?”他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 “等久了,不小心就忘了。”小仙傻气地一笑,拉紧肩上的袄子,这衣服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以及特属于他的男人味道,她闻着闻着,不觉有些失神。 “傻瓜。”他笑着将她拥入怀里。自他们相识后,这样平和的时光几乎没有存在过,他们总是欢笑又争吵,日日将自己的心情保持在兴奋与刺激中,因此更显出此刻的宁温与安详弥足珍贵。 两人手携手步上山间小道,小仙将螓首轻倚在他肩窝处。“你打算怎么开垦这片山坡地?” 他们来到一条不算小的溪边,晓月指着溪水道:“等明儿个天亮后,我就叫人把溪水拦起来,水位自会上涨。 第17章 然后请人挖空一些树干做水管,将溪水接到需要用水的地方。” 她嫣然一笑。“亏你想得出来这种办法,如此一来,想要用水就不需要人去提啦。” “懒人自有懒妙招喽。”他眨眨眼,笑得可得意了。 “不要脸。”她娇填地噘起嘴,横他一眼。“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山里的水源不多,这么一条小溪,绝对不够镇民们的日常生活与耕作合用。。 “不能种田就种果树,很简单的一件事啊!”他指着眼前大片的陵地道:“那边我打算种水果,要耐旱的品种才可以,树下围篱笆就可以养鸡,免费供应果树要用的肥料,瞧,多方便。” “那你不种米粮啦?”她歪着头看他。 院月牵着她的手落坐在路旁一株大树下,让她的头枕在他肩上,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柔如云絮、隐含秋桂香味的秀发里。 “只种足够食用的分量,这块土地并不适合种五谷杂粮,也许我们培植一些经济作物,拿卖水果的钱去买米粮,会比自己种更划算。” “什么是经济作物?”她猛然抬头问道。坚硬的脑袋狠狠吻上他的下巴。 “唉哟!小仙,亲吻是嘴对嘴,不是头顶对下巴啦!你搞错了。”他不小心咬到舌头,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一只手本来已经伸过去要安抚他可怜的伤处,骤然听到这些油嘴滑舌的不正经言论,恼差成怒,干脆改摸为拍,一掌扇中他的后脑勺,打得他满天金光、发昏……“你美喔!谁要亲你?不要脸。” “喂!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他委屈地轻抚头上的肿包直揉着。 “我不是君子,我是淑女。淑女既可以动口、也能动手,你有什么不服吗?”她双手插腰,对他扮个鬼脸。 “噢——”他不怀好意地圆睁大眼。“这么说来,君子也可以动口兼动手喽?”他两只手指蓦然前伸,直指她的腋下。 “哇!”小仙最怕人搔她痒了,忙尖叫着跳起来躲开。 “哪里跑?看我的一指神功。”说着,晓月便追向小仙。 小仙又是一阵惊叫连连,左闪右避,好不狼狈。 两个人童心未泯,于是在夜里的山道上展开一嘲追、赶、跑、跳、碰”的游戏来。 直闹了好一会儿,小仙已经笑得没力气,不得不举起双手投降。“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 “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待本王想想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惩罚?方可彰显本王神威。”他迈着八爷步,过足戏瘾后,才嘻嘻笑道:“就罚你……”他猛地转过身,拉她进怀里,印上一记缠绵销魂的热吻。 小仙先是吓呆了,一双圆睁的大眼惊奇地看着他。 他没有闭上眼,眼色更加深沉了,最幽黑深处似乎燃着二团火焰,闪动着向她双眼催眠。 她有些站不稳,双手连忙搭上他宽广的肩背。接着,他突然长叹一口气,结束他的吻,当他的唇与她分开时,她心头竟深深一沉,涌上无限的失落感。 “小仙。”他的吻转而落在她的眼皮上。“乖!闭上眼睛。”天知道,当她降着一双天真不解世事的眼睛看他时,他心中就会浮现摧残民族幼苗的罪恶感;这可爱的小姑娘连接吻也不曾有过呢。他心中又喜又内疚,但狂喜的成分居多,至于内疚……嗯!随着情潮汹涌,全烧死在欲火里了。 小仙依言闭上双眼,他还会再亲她吗?她心中竟有一丝期待。感觉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肢,本就亲近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一股热由他的唇传向她的粉颊,渐次在少女的心潮底处漾开。 她的心跳在他的唇舌挑逗下越发激猛,神魂儿整个轻飘飘的,这是什么感觉?比饱饮了醇酒更加酥醉动人,她忍不住轻轻挑了舌尖,令他震动了一下,立即热烈地与她纠缠吸吮。 直到晓月猛地停住,她才得以好好地调整呼吸,觉得自己好像闭气了很久。她脸埋在他胸前急喘,一时间还无法适应这如狂风骤雨般急来、乍停的失落。 “很晚了,明天还要帮忙垦地,早点睡吧。”他黑玉似的眼珠比阴暗的夜更加漆黑动人。 “也好。”她低垂着头,没敢看他,任凭他牵着她的手步下山道,朝山脚下的帐篷区走去。 晓月直将她送到专供女子休憩的帐篷旁,才停下脚步。“好好休息,别累坏身子。” “你也一样。”她一张粉脸依旧婿然滚烫的冒烟,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帐篷里,没敢回头看他一眼。 “呵!这样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真差真差!哈哈哈……”晓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忍不住好笑。 他嘴角隐噙着满足的笑意,突然转身,又往山上的步道行去。直走到方才与小仙亲热的大树下,斯情斯景,旖旎风光重在他脑中浮现,回忆小仙的甜美纯真,令他气息一阵不稳,不住摇头傻笑。“这下子,我是真的完蛋了!” “而且完蛋得很彻底。”树林子深处猛然传出一个柔软娇嫩的声音,似嘲若讽地回应他。 “是大哥、大嫂吗?”晓月声音里掩不住激动,刚刚突兀地结束与小仙的吻,就是他倏然感应到双胞大哥到来的讯息,才急急送小仙下山。 “我说别那么紧张找他,你不信,瞧,破坏人家好事了吧!”听这调侃的语气,可不是那与晓月从见面就吵架,却越吵感情越好的大嫂——莫愁儿。 阴暗的树林子里缓缓走出一对男女,男的一脸虬髯,却不见粗鲁,反而英挺、威武得紧。女孩虽称不上美艳四方,但双目里隐藏的聪明智慧,却炫亮的叫夜空中的皓月为之失色。 瞧他们肩并肩、手携手的亲密样,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恩爱非常的夫妻。正是远自二十世纪寻弟心切,千辛万苦跨越时空而来的慕容旭日与莫愁儿。 “晓月。”一见到分离近年的小弟,旭日再也忍不住声音哽咽,紧紧拥抱住这个与他一胎双生至亲兄弟。 天知道他这八个多月是怎么过的?若不是凭着双生子天生的特殊感应,隐隐觉得小弟尚在人间,他非得为这场意外自杀谢罪不可。 “大哥。”晓月揉揉鼻子,也止不住眼眶发酸。 一旁的莫愁儿看见他们兄弟俩手足情深的模样,早转过身去暗自垂泪了、害晓月掉进时空隧道的机械是她的杰作,为了这件事,八个月来,她和旭日不晓得吵过多少架,她日日生活在愧疚感中,虽然婆婆叫她不要伤心,但怎么可能?这小叔嘴巴刻薄归刻薄,心肠却好得紧,她也是很喜欢他的。 为了救他回来,她没日没夜地研究时光机械,由于不知道晓月掉落的确切年代,他们只得用最傻的方法,从民初、清朝、明朝、元朝……一代一代、一年一年往回找,好不容易,终于在南宋找到了他。也算是老天保佑吧! 只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晓月还愿意跟他们回去吗? 激情过后,愁儿不得不正视现实。 “晓月,方才那位姑娘似乎和你感情不错?” 晓月伴着大哥、大嫂坐在大树下,闻言,一声长吁,抬头仰望天上明月。直过了约盏条时间,他才缓缓开口。“嫂,你看我平安留下来的机会有多少?” “晓月,你……”旭日浑身一颤,想不到小弟竟有留下来的想法。 “没有。”愁儿一言打破他的梦想。“相信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你这副身躯并不合南宋的磁场,留在这个年代,你顶多只有一年的生命。” 晓月低头苦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打半年前就发现了,他在这里生病不容易好,受伤伤口不会结痂,随便一个风寒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跟以往在二十世纪时,十余年不得感冒的健康相比,岂只天差地别。可是……“晓月,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太死心眼才好。”旭日就这么一个弟弟,如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 “大哥,两年前我若对你说这句话,你又当如何?” 晓月指得是旭日和愁儿的恋爱经过。 愁儿也非二十世纪之人,她甚至是二十五世纪来的逃犯,但她和旭日还是相爱了,而且爱得惊天动地,至死不渝。 将心比心,对感情同样执着的晓月如何放得下小仙独自离去。这就是他自称“完蛋”的原因。 “你们两兄弟,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不好?”愁儿斜睨他们一眼,蓦地笑了开来。 “其实也不是没得救啦!有一个办法,但得看晓月有没有那个本事完成。” “什么办法?是不是同你一样,换个符合南宋磁场的身体?嗯……”一得知事情还有救,晓月那颗机敏的脑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可不要像你那样,换个丑哩叭叽的身体喔!最少也要像潘安、宋玉之流的我才要。” “啊!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相中东街集子里的武大郎,他的身体合你的磁场,也合这个世代,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愁儿似真似假地撇撇嘴,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 “大嫂……”晓月一声哀嚎,不会吧!合他的真只有武大郎的身体,那他……“有没有其他办法?小仙是唐门的人,家里暗器毒药多得是,我不想有一天死不瞑目啊!” “什么?那位小姑娘竟是如此肤浅之人,胆敢以貌取人!晓月,听大嫂的话,那种女人不要也罢,咱们立刻回家,我叫安琪拉另给你牵门好姻缘。”愁儿装出一脸的义愤填膺。 “大嫂——”直到此时,晓月才看出,愁儿是因为他那句“丑哩叭叽”在生气,故意整他,没辙,他只好转向大哥救助,可怜兮兮地道:“大哥!” 第18章 旭日看情形已经闹得有些离谱了,遂开口哄哄老婆。“愁儿,你就放了晓月这一次吧!待回二十世纪之后,再向妈告状,让妈来处罚他不是更好。” “大哥——”晓月惊喊。这是什么话?大哥居然如此陷害他。 “你有意见吗?”愁儿横看他一眼。 “不敢。”晓月闷闷地低下头。人家摆明了,两夫妻联手整他冤枉,他现在只有孤身一人,能有什么意见? “算你识相。”见到他一脸委屈,愁儿忍不住也笑了。“好啦!不逗你了。我告诉你办法吧!你那位小女朋友,似乎修练过内功,她的气机、磁场均与常人不同,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可以适应二十世纪的生活,就看你有没有办法把人家拐到手喽!” “要小仙离乡背井吗?”晓月暗自沉思。这办法执行起来并不困难,只要他开口,小仙一定会答应,但要她从此与家庭亲人断绝联络,他不忍心。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和旭日可以等你一个月.日期一到……”愁儿看向丈夫。 旭日为难地开口。“晓月,大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你明白吗?” “我知道。”晓月严肃地点点头,念头一转。“大哥、大嫂,你们在这里有地方住吗?” “我们不住这儿,你那个小侄子有多粘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一个月后再来接你。” 一谈起儿子,旭日忍不住满脸骄傲。 “那就……”晓月不舍地再望旭日和愁儿一眼,站起身。“一个月后见。”他挥挥手,径自朝山下走去。 事情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是到了抉择的时候了。 他不会逃避。尽管世事古难全,但他是慕容晓月,天下第一等聪明人,他会有办法的。他非常有自信。 第八章 清晨,山林中,山岚氤氲飘散。百鸟争鸣,宁静安详的……“轰!”毫无预警地,一株倾倒的大树划破大地的寂静。 “唐小仙,砍树不先通知一声,你想谋杀亲夫是不是?”晓月头上还盖着一个鸟窝,哇啦怪叫道。 本来事情是小仙的错啦!她也想过要道歉,但晓月那张嘴巴太犯贱,一番话说得她又窘又气,忍不住拾起地上的斧头,追过去,大有就算是亲夫也要杀上一遭的派头。 “救命啊!杀人喽,女强盗要杀人了……”他满山乱跑,嘴里喊得跟真的一样似的。 “慕容晓月,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跑。”实在气极,她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射向他。 唐门的暗器功夫果然了得,树枝挟着劲风,一下子将晓月的衣摆钉在泥土地上,他一个煞车不及,教这股前冲力和反作用力一震,登时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起不来,而他那只英挺俊俏的鼻子,自然也毫不留情吻上硬实实的土地。 “唉哟!”他惨叫连连。要不是看她一早起来,别别扭扭,面对他就一脸“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模样,他何必这么辛苦,耍宝逗她笑,还得上演全本“苦肉剧”给她看,弄得现在灾情惨重,得不偿失。 “好可怜喔,痛不痛?”小仙看够了他的狼狈样后,才负着双手,慢条斯理踱到他面前,装出一副温柔爱娇样。“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不用了。”他大吼一声,顾不得扯破衣裳,跳起来。“我一点都不痛。” “是吗?”她十指握拳扳得嘎嘎直响。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他双手在衣袖里直绞着。开玩笑,摔这么重,不疼才怪,只是她那一脸跃跃欲试太可怕,他宁可回头丑三天,也不敢让她一双纤纤玉手再碰他一下。 “这样啊,唉!那就可惜了。”她一脸不胜唏嘘,从怀里取出一只白色瓷瓶在手里把玩着。“本来我是想,唐门灵药众多,如果你受伤了,轻轻一敷,要不了一天伤口结痂,三天内掉痂,保证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但既然你没事,那我的药就省了。” “啊!怎么这样?”他偷鸡不着蚀把米,禁不住懊悔不已。 “慕容公子,咱们山坡地已经开垦好了,请你去看一下,这……咦?你的鼻子怎么了?”福佬本是来请晓月去督工的,却见到他一只又红又肿的大鼻子镶在向来俊俏的脸上,那不搭调感,连福佬都受不了地掩嘴偷笑。 晓月委屈地瞪了小仙一眼、“哼!你干的好事。” “当然,我唐小仙人美、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干坏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仙和晓月相处也有两个多月了,想不受到他的油腔滑调、不正不经所污染,根本不可能。 “啧啧!看来我是口水喂太多了,得找个时间收些回来,免得自己吃瘪……”他不住摇头,嘴里喃喃咕咕的,径自转身朝山道上走去。 “喂!你说什么?说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啊!”小仙忙追在他身后而去。 开玩笑,要真让她听见,他还有命在吗?晓月埋头跨步,越走越快。 “慕容公子、唐姑娘,请走慢一点,等等我。”福佬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拔腿赶上前头两人。 来到地头,看到眼前的奇异景况,小仙忍不住疑问。“晓月,你为什么要把地开垦成一阶一阶的楼梯?” “这样土地才不会流失,也才能储水灌溉。”他笑着解释,并嘱咐工人再由溪边挖出一条条的引道,接往梯田。 小仙目瞪口呆看了一会儿,引道最靠近溪旁的一小段,并没把泥土挖开,所以引道仍只是条干沟。 “晓月,这边的梯田为什么不接木管?” 他古怪地望了她一眼。“小仙,你实在是很‘竹本’那!一旦架上木管,管比田高,灌水多不方便?” “人家不知道才问的嘛。”她不依地横他一眼,谁晓得种些作物,还有恁多学问?她原先以为,耕作就是在土地上挖个坑,种子撒下去。就得了,却不料麻烦事竟然这么多。发了一会儿娇嗔,她忽然想起——“喂!晓月,‘竹本’是什么意思啊?” 晓月咬着舌,差点没笑出来,可是却又装得一本正经道:“不懂就用用脑子嘛,看看‘竹本’合起来是什么字,不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啦!真是的,小时候叫你念书,你不念,现在才在问!” 小仙被抢白一顿,气嘟嘟地转过头去,不理晓月。 几自低头组合起“什本”两个字。 见她认真了,晓月不着声色地脚底抹油,急忙后退,小妮子是直了点儿,却不笨,一定想得出“竹本”的意思,届时他的下场可就……说时迟、那时快,小仙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慕容晓月,你敢骂我!” “哇!住在河东的母狮子跑出来了,闲杂人等快逃哦!”她的吼声才起,他已经溜到百公尺外,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跑。 可惜啊可惜!英明一世的晓月,终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他忘了出身武林世家的小仙轻功、暗器一把罩,人家一个鹞子翻身就赶在他的面前,随手折一根树枝射出——砰!今天,第二次,他英挺、俊俏的鼻子再次狠狠吻上硬实的地面,然后随着一阵哀嚎响起,呜!可怜的他,夜路走多了,终于碰上了鬼。 三天后,鸡鸣方起。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由“再来镇”的山道上迤遐而来。正是晓月、小仙一行人。 终于来到十里坡,晓月一手扼住缰绳,跨下马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嬷嬷、福佬,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快回去吧!山里还有活儿要干呢。” 福佬上前一步,用他那双生满厚茧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握住晓月细致的双手,语声微颤的说:“慕容公子、唐姑娘,你们真是我们镇里的救苦救难菩萨,如果没有你们的慷概仗义,咱们一个没落小镇,几百个老弱妇孺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你们这份大恩大德,小老儿没齿难忘,你们一定要再回来喔!大伙儿早就决定,这个庄子建好之后,你便是庄主,这里的基业全是你们的,你若不回来,可会叫咱们给望穿眼的。” 福佬那张布满风霜的老脸上,流露着真挚的光泽,粗糙的手,散发着暖暖的情谊,直暖进晓月心坎里。 “我会的,福佬。” “晓月,听嬷嬷的话,以后千万别再耍意气了知道吗?做人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太过强硬会吃大亏的。” 刘嬷嬷拥着晓月的肩,一颗颗的珍珠泪滑下脸庞。皮肉生涯过了大半辈子,本以为这一生就此完了,想不到临老却遇上这么个机灵小子,助她脱离苦海,有了钱、有了房子,现在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怎不叫她又喜又慌。 “我晓得了,嬷嬷,您别哭啊!哭花了脸,可就不漂亮喽。”晓月一边举袖帮刘嬷嬷拭泪,一边大扮鬼脸,逗老人家开心。 “臭小子,吃老娘豆腐。”刘嬷嬷横眼,啐他一口,忍不住又抱住他呜呜地哭了起来。“你这坏小子,要好好保重知不知道?” “嬷嬷,你也要保重。”晓月慎重地点头,反手用力抱了刘嬷嬷一下,才依依不舍的与小仙一同上马离去。 小仙还不住地举袖拭泪,她最看不得人间疾苦,生离死别更叫人悲伤。 “唉,我错了。”与她并骑的晓月,突然长叹一口气。 “什么东西错了?”她诧异地抽了两下鼻子,止住泪水。 “我不该在山上建水坝的。”他歪着头,好似十分苦恼的样子。 “为什么?你不是说建水坝可以储水以备不时之需,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啊!”小仙拍马靠近他,不解地问道。 第19章 “储水以备不对之需是没错,但建水坝太麻烦,我现在才发现一件更好用的法宝,绝对可以轻易解决镇里水荒之苦。” “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吗?在哪里?” 闻言,晓月古怪地望了她一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没错。”他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早知道你这么会哭,镇里闹旱灾的时候,只要叫你去哇哇大哭两场,不就什么水荒都解决了,哈哈哈!”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趴在马背上。 “慕容晓月!”小仙这才发现被耍了,一时怒气填膺,扬起手上的皮鞭,朝他挥去。“你去死啦!” “没错,你的确要死了。”一个苍老阴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小仙挥出去一半的皮鞭,立即使劲儿收了回来,横在胸前,摆出迎敌姿势。 “你是谁?你想干么?”她毫不考虑,驱马挡在晓月面前,两旁山道不知何时已被四名黑衣人团团围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送幕容晓月下地狱去。”领头的老者跨前一步,刚才就是他打断晓月和小仙的对话。 “老先生,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我可不认识你哦!”晓月嘻嘻一笑,跃下马背,和黑衣人面对面。 “我也不认识你,但你认识我的主子。”老人屏气凝神,认真地回答。据言,这回的点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柿子,本来他也这么以为,瞧那位小姑娘一见到他们出现那副紧张、急着护卫心爱人的模样,眼前的小子肯定没多大本领。 但一与他对峙,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与持重,竟给人无限的压迫感。老者不觉有些含糊。 “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老先生,你别被他晃点了。”晓月摆出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有图为证,骗得了谁?”老人抽出怀里的画像看着,这图里的人虽是名姑娘,却与眼前的男子生得一模一样,起先他们也以为弄错了,明查暗访了三天,才发现这画里的姑娘原来是男子乔装,因此布置了今天的山道拦截,怎么可能会错?” “唉呀!我就说弄错了吧:这是我双胞胎妹妹,不是我,可见你们那个主子存心耍人。”晓月一颗脑袋快速地运转着,谁会画这幅像雇杀手杀他?有钱、有能力、又有门道的;一个人名呼之欲出。 “胡扯,我们一路由唐门路踪你们到这里来,又暗查了三天,不可能错的。”老人愤怒地吼道。 “是姑母叫你们来杀晓月的?”小仙蓦地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难怪图上的像是女孩儿样、难怪他们一出现就叫出晓月的名字、难怪他们对己方的底细知之甚详,原来……老者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被晓月套出了主子的底细,不由惊怒交集,双手一挥。“给我围上去狠杀,一个不放。” “可是老大,我们只收一人份的银子,现在要杀两个……”一个黑衣人提出疑问,显然对这趟买一送一的生意不甚满意。 “白痴,底都给人摸清楚了,不灭口行吗?”老者敲了黑衣人一下,豁身扑向晓月和小仙。 小仙抽出腰上的长剑领先迎敌,手中暗捻三支梅花镖,打算有人妄想袭击晓月,唐门例无虚发、见血封喉的暗器,就送他下地狱去。 晓月是没学过那些儿高来高去的功夫,但合气道、路拳道、柔道、西洋剑……等拳脚把式,他倒练得不错,短时间内几个见不得人的杀手想近他的身,还早得很呢! 更何况还有小仙圈住三个硬点子,晓月独自对付一名杀手,那家伙爱卖弄轻功,不肯打实,稍接锋即走,换成别人,铁定早已老眼昏花,乖乖地挨斩了。 偏偏他今天遇上的是晓月,咱们慕容公子别的不行,惟独脑筋一级棒,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看过三遍的轻功路子,要再模不清楚,“慕容晓月”四字可以倒过来写。 晓月相准时机,闭上眼睛不受他眩目的身法所扰,笔直的一拳狠狠捣中他的心窝,打得他倒退十步,直碰到一株大树才轰地坐了下来,瘫在树荫下猛咳不已。这一拳挨得够呛了。 忽地,两条人影一左一右,自这惊涛骇浪般的劲流冲击里淬然弹摔而出。 小仙人在空中,强自挺打。只见她脸色泛白、上衫尽裂、钗斜髻散、乱发如蓬;不仅呼吸急促,浑身更是汗透重衣,湿淋淋的直往地上滴流。 而另外两名与她交手的黑衣人,则早摆平在地上,人人胸前一点梅花镖,终究逃不过唐门的索魂暗器。 小仙手中仅剩一只梅花镖,而杀手中的领头老大似乎还有杀招未出,她暗凛精神,丝毫不敢大意,两人间隔五尺,屏气凝神遥遥对峙着。 突然刚被晓月摆平躺在树下的那名杀手竟选在此时偷袭小仙。 “无耻——”晓月倏然怒吼,嘶鸣如老猿啼泣,慑人心魄。他的身影随着呼啸狂风旋出,去势是如此凌厉而快捷,向来斯文俊秀的面孔,散发出来的竟是寒如冰刀的冷冽气质,狠酷无情更胜地狱修罗。 小仙的心脏被那声无满肃杀的厉吼吓得格登一跳,心神稍分,杀手老大相准这个机会第二波攻势随之而到。 她一连接了十来刀,被刀上的劲道震得气血翻腾,手中长剑险些落地,梅花镖不得不出手,烈阳下一抹蓝光打着呼旋儿袭向杀手老大。 一旁掠阵的晓月,在黑衣人偷袭时即抢先拦人,随着一柄长剑击向小仙右胁,他毫不犹豫伸手替她挡下一剑,长剑应声贯穿晓月的手臂。 那名杀手老大被小仙的暗器击中的同时,大砍刀脱手射出,小仙人在半空中,避无可避,勉强举起手上的剑硬挡,却被刀上隐含的内力震得掉落地面,一口气窒住胸腔,竟晕了过去。 “小仙——”晓月看得膛目欲裂,心痛如绞的嘶喊着。要然发狠,徒手握住插在臂上的长剑,任那利刃在手掌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抬脚将那名偷袭的黑衣人踢飞出去,咬牙抽出长剑随着一抹鲜血飙出,将它射向黑衣人,一剑把他钉死在地面上。 料理掉最后一名杀手后,晓月脚步路路冲到小仙身旁。“小仙……”一向不轻流的英雄泪,滴滴洒落在她白得发青的脸上。 没有人可以体会他此刻的心情,即便手足被活生生地砍了下来,也不及他心中的痛。 他爱她啊!爱得这么深切,像是骨与肉那般的密不可分,比身体与灵魂更加契合。不,不可以!老天不能这么残忍,就这样夺走她,不——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半晌,一阵暖湿的呼气打手指烫向他的心窝。“小仙?”他惊喜交加,泪落得更急。 她没死,她没死……呵呵呵!她没死……哈哈哈……他疯也似的又哭又笑,紧紧抱住她,恨不能将地揉进身体内,彻底感觉她犹在人间的狂喜。 “晓月!”因感应到双胞胎弟弟有危险,旭日拉着老婆,搭乘时光机,拼命赶来,及到地头,就看到遍地血腥。“你没事吧?” 晓月抬头看着焦急的大哥、大嫂,虚弱一笑。“本来没事,但看到你们来就有事了。” “撑不住就别死撑,剩下的我和旭日会收拾。”愁儿也是吓得两泡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和晓月斗口的习惯却是怎么也改不了。 “那么我和小仙的后事就交给大哥、大嫂了,明儿个见。”只要小仙没事,晓月随时可以恢复伶牙俐齿的本性。话一说完,他脖子一歪,说晕就晕。 “这混小子……”对于酷爱促狭的小弟,旭日是又好气又好笑,然心底潜藏浓烈的手足之情却是怎么奇*书*电&子^书也骗不了人。 “得了,人都昏了才在放马后炮,谁不晓得你最宠弟弟,你要真忍心,当着他的面骂吧!”愁儿嗔旭日一眼,蹲身扶起小仙,让丈夫去搀他那个混帐弟弟,四个人远远避进树林子里,要养伤,也得找个好环境才行。 斗室里,一灯如豆。 三更时分,因内息走岔而昏厥的小仙首先醒过来。 “晓月!”她一睁开眼睛,第一个闪入脑海的念头就是心上人的安危。昏迷前,似乎隐约看见他替她挨了一剑,他没事吧? “唐小姐,你别担心,晓月没事,他正在另一间房里睡觉呢。”愁儿从桌上抬起头来笑道,她一晚没睡,直张着大眼,看顾这位很可能是她未来弟媳的小姑娘。 见她醒转,愁儿打开桌上的保温草笼,端出一碗热腾腾的药汤递到小仙面前。“先把药喝了吧。” “谢谢。”小仙伸手接过瓷碗,有些疑惑地盯着这位虽不是挺美,却聪明外露、灵气勃发的妇人,她的穿着好奇怪、她为何认识他们?她到底是谁?朋友亦或敌人?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姓莫,莫愁儿。晓月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才对。”愁儿看出她的疑问,笑着解释道。 “愁儿,唐小姐醒了吗?”屋外,旭日突然敲门问道。 “早醒了,你的宝贝弟弟呢?”愁儿走过去打开房门。 旭日正扶着脸色苍白的晓月走进来。 “晓月。”一见到心上人,小仙霍地跳下床铺,冲向他。“你没事吧?” “小意思。”晓月眨眼笑道。指着旭日和愁儿为小仙介绍。“这是我大哥、大嫂。” 小仙楞了一下,难怪她觉得“莫愁儿”这个名字好熟悉,上次听晓月说他掉进时空隧道的故事时,他提过,他大哥名唤“慕容旭日”、大嫂“莫愁儿”,原来就是眼前这对男女。 “慕容公子、慕容夫人。” 第20章 她笑盈盈地拱手为礼。 “此番真多谢贤伉俪救命之恩。” “酸,真酸。”晓月咋舌道:“小仙,你什么时候吃到唐大哥的口水啦?也学他又酸又腐,自家人捧自家人,不无聊吗?呕!” “慕容晓月!”小仙气得脸色一变,本意是想给慕容大哥、大嫂一个好印象,谁知这混帐家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晓月古怪一笑。“你看吧,大哥,我说的没错,小仙是正宗四川出产的麻婆豆腐。” “什么意思?”小仙气唬唬地问。 “唐小姐,我慎重建议你,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答案的好。”基于同是女性同胞的份上,愁儿当然得开口帮小仙。 “因为四川麻婆豆腐,包‘泼’、包‘辣’嘛!哈哈哈——”晓月永远不改其促狭本色。 小仙这才了解,他原来是拐着弯骂她“泼辣”,一时恼羞成怒,扬掌刮向他的右臂,正中他受伤的部位。 “唉哟!”晓月吃痛,跳脚不已。 “嘴巴犯贱,死好活该。”愁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开来。 她一笑,就像原子相撞,产生连环反应,小仙也笑了,接着旭日和晓月全放声大笑,早上那一场喋血生涯,仿佛露珠,随着朝阳的升起,消失殆荆好一会儿后,愁儿推推旭日。“咱们也该走了,宝宝会哭呢!”说着,她朝晓月方向努努嘴,暗示老公识相点儿,别当电灯泡了,省得惹人厌。 旭日笑一笑,点头表示了解,伸手轻拍弟弟的肩。 “晓月,我和愁儿先回去了,那件事,你自个儿看着办,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知道了,大哥再见。”晓月笑着挥挥手。早在小仙倒在他怀里时,他就已经有了决定。即使是绑,也要将小仙绑回二十世纪结婚去。 开玩笑,“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的巨痛,尝过一次就够了,他又没被虐待狂,将心上人留在这里,自己回去,然后两个人相隔两地,在那边相思苦、苦相思,想死比较快啦。 旭日和愁儿走后,小仙走过来,扶着晓月在椅子上落坐。 “慕容大哥要你做什么,”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仿佛他将离她远去,永不再见,一股沉沉的压力淀积心头。 “大哥、大嫂要我一个月内回家。”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双目炯炯燃出两道烈火,直烧人她的灵魂深处。 “小仙,嫁给我好不好?和我一起回去。” 霎闻他的求婚,她心脏猛一跳,骤来的狂喜像旋风般吹袭得她脑筋一片空白,嫁给他?多美好的言语,幸福的未来好似已在她手中跳跃,只要她用力一握,只要她……蓦然年迈奶奶、老耆爹爹的脸庞掠过脑海,这是她的亲人,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她舍得下他们吗? “小仙,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是过分了点儿。要你就此离乡背井,与亲人永不再见,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所以我不勉强你,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想办法。 而且你放心,我绝不会默不吭声带你走的,若你愿意嫁给我,一定会当面和老太君提亲,正大光明来迎娶你。” 这是他男子汉的承诺,为了他今生惟一的至爱。 “嗯!”她轻声呢喃,倾身埋进他怀里。世事古难全,人生不就是这样一嘲抉择”的总合,只是……唉!走或留?这次的决定令人备感艰难。两边都是她舍不下的人啊! “这件事算解决了,但另一件事……”他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冷漠的眼里升起一抹肃杀。没有人可以伤她、任何人都不行,使坏的人誓必得付出比这更惨痛百倍的代价。 小仙悠然长叹一口气,他意指何事?她明白,但是……“晓月,她毕竟是我姑母。” “姑息只会养奸,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是打算要废掉唐姑母了。那女人的良知已被野心所蒙蔽,留下她只会后患无穷。 “得饶人处且饶人。姑母虽狠,但在雇请杀手杀人时,也将我剔除在外了,可见她还有一点姑侄之情,放她一马吧,晓月。”小仙恳求道。 “你……”晓月沉思半晌,无奈地长吁口气。“好吧!就照你说的,放她一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是我批评唐门制度,太君、掌门,都太纵容她了,你的兄弟们又都聪明有余、机灵不足,这样很容易给人可乘之机,所以我要设法将岳氏母子赶出唐门,这一点你不反对吧?” “举双手赞成。”她高兴地抱紧他,亲了一下。“谢谢你,晓月。” “唉哟。”小妮子太热情了,猛然的投怀送抱正压中他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眉眼儿一皱,幸福与痛苦果然只是一线之隔。 第九章 晓月和小仙这次都伤得够呛,尤其晓月的身体和南宋磁场不合,伤口又不易结痂,两人只得窝在山上,疗养了十来天才有精神回家。 一走进唐门,唐卓急忙地迎了出来。“二姊、二姊,你知不知道,‘晓月姑娘’她……咦?”他蓦地咬住了舌头,直楞楞的望着和小仙并肩而立的晓月。“‘晓月姑娘’,你……你没死?” 晓月和小汕交换一抹会意的眼神,这死讯八成是唐姑母传出来的,意要老太君死心,别再妄想找其他人取代她的地位了。 只是她没料到,咱们这位“幕容姑娘”其实是男扮女装,虽不曾习武练功,手脚却很利落,加上小仙的临时插手,四个杀手,不仅未能达成任务,反而先后找阎罗王注册报到去了。 “去去去!乌鸦嘴,咱们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凭你老姊例无虚发的唐门暗器,那些一个跳梁小丑想逞凶?别作梦了。”小仙拉过晓月手上的缰绳一起塞进小弟的手里。“把马牵去马厮吧!”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四川境内袭击我们唐门的人?” 唐卓愤愤不平接过缰绳,怒声骂道。 “谁晓得,一个个黑衣蒙面的人。”小仙回道。这是晓月教的,先按下火气,别打草惊蛇,叫唐姑母有了防备,可就不好对付了。 “二姊,你打倒他们的时候,没掀开他们的面罩看看他们的真面目吗?”唐卓疑问。 “‘慕容姊姊’受了点伤,我急着看顾他,一时忘了。”小仙指指晓月。 唐卓这才注意到晓月右手还用一条白绫绑着,吊在肩上。 “‘晓月姑娘’,你伤得重不重?” “还好!”晓月笑了笑。“唐门的金创药很好,我已经没事了。” “还是请奶奶看一下比较妥当。”唐容不晓得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笑盈盈地朝众人走过来。 他自从被晓月一语点醒后,书虽然照看,但已不会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闷着头死读。他开始懂得用眼睛、用心去观察、体会这个世界,正视自己的人生,享权利、尽义务,他的成长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对啊!奶奶的医术是众所皆知的好,一定可以让‘晓月姑娘’的伤势好得更快,而且不留疤痕。”这事儿唐卓也赞成。 “我想不用了,小仙已经帮我治得差不多了。”晓月在心里大叫救命。真要给老太君一诊断,他男人的身份还瞒得下去吗?不现场给当成采花贼、乱棍打死才怪呢。 唐容沉吟半晌,忽然古怪一笑。“也罢,不过……晓月,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不掉的。” 晓月怔忡一下,蓦地灵光一闪,拱手大礼行道:“多谢唐兄成全,晓月自有分寸。” 早知道这事瞒不了人,只是晓月没想到,第一个看破他身份的竟然是人人不屑的唐门书呆子——唐容,可见他以往那些书并没有白读,一朝智慧门开启,他的聪明才智将会无与伦比。 “我这妹子性格虽然暴躁了点,但人很善良、天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希望你好好照顾她。”唐容别有用意地说完,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大哥到底在说些什么阿?古古怪怪的,最近每个人都很奇怪,不晓得在搞些什么?”唐卓喃喃咕咕地径自牵着马往马厮走去。 “大哥,他……”小仙未语先羞,霓红也似的彩霞栖上粉颊,红艳艳地韶华尽吐,比那出水芙蓉更加动人三分。 “唐大哥看出来了。”晓月低声说道。 一时被她的绝艳风姿,震得呆了。什么叫作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其间含义,他今天总算了解了。 “讨厌,你干么这样看人家?”她又羞又窘,直跺脚娇嗅不已。 “看天下第一大美人啊!”他心里可乐了,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神经!”她白他一眼,却掩不住满心欢喜。 “小表妹,你可回来了。”听这轻佻的声音,可不就是花花公子岳盈春。说着说着,他蓦地眼睛一亮。“唉?你旁边这位美丽的姑娘是……”瞧来他又见猎心喜了。 “好久不见啊,岳公子。”晓月不怀好意地上前一步,和岳盈春站了个面对面天啊!大美人竟然是聪明刁钻的慕容晓月。岳盈春吓得脸色一白,他可没忘记,这位美人儿整人的手段有多厉害,忙不迭恭声行礼。 “是好久不见了,‘慕容姑娘’还是那么漂亮,嗯!小生还有事情待办,失陪了,失礼,再见。” 盯着他落慌而逃的背影,晓月和小仙忍不住放声大笑,捧着腰,一路笑回秀阁里。 两个乐过头的人都没发现,一旁两道怨很的视线,像蛇盯住青蛙般,恶狠狠地直盯住他们背后,片刻不曾稍离。 要论到慈悲良善,那个人绝对不是晓月;他向来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第21章 若有人责他为何不“以德报怨”?他铁会回你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既然孔圣人都这么说了,他自是人家敬他一尺.他绝对回以一丈。 所以回唐门第一天,他就开始挖陷阱引岳盈春那只小王八入壳了。 “为什么不针对姑母?始作俑者是她,咱们却对付岳王八,似乎有违江湖道义。”小仙可是恩怨分明得紧。 “是你说要放他们一条一路的,姑母手段狠毒咱们是见识过的,跟她对上,铁定要硬碰硬,我是不怕啦.但结果可能就不大和平了。”晓月边梳头,边解释道:“但岳王八就不同了,一个标准的有色没胆的小瘪三,我只要动很小指头,包管整得他哇哇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后再由老太君出面收场,结局保证平平和和、快快乐乐,什么血腥事都不会发生。” “什么办法这么厉害?”小仙走过来拿起罗黛帮他画眉,划着划着,突然傻兮兮笑了起来。“呵呵呵!原来画眉之乐是这么一回事儿,我总算懂了。” “是吗?”他横眼瞪着铜镜里被画成两道毛毛虫的蚕眉。人家闺房里的“画眉之乐”何等旖旎温馨,她却拿来瞎整他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耙恢干窆Α辟砍觯鄙o蛩囊赶隆? “蔼—”小仙一声尖叫,忙不迭丢下罗黛,整个身子卷成虾米状,笑得涕泪横流。“不玩了,不玩了……蔼—”好惨哟! “如何娘子?相公这‘搔痒之乐,比起你那‘画眉之乐’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晓月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那抹邪笑,笑得可贼了。 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痒?惟恐“一指神功”再度杀到,她的头点得好比小鸡啄米,就怕少点一个,又会被他的“一指神功”杀得凄凄惨惨。 “嗯!既然你已意会,本将军就饶你一次吧!”他威风凛凛地跨脚落坐梳妆椅上,那副装(奇qisuu.書)出来的昂藏不屈,配上一身罗裙宫装,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小仙看得抱着肚子笑翻在床铺上,都快没力喘气了。 “喂!别玩了,太阳快下山了,再不赶紧扮好装,准备上戏,改明儿个就换咱们被人上戏了。”见她笑得实在无法无天,晓月不得不出声警告。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办法呢?我该如何配合呢?”小仙边擦着笑出眼眶的泪,边走过来帮他上妆打扮。 “你呢,只要在二更时分,将老太君哄到客房里,什么借口都行,让老人家在房里待到三更,我保证上一出绝妙好戏让你看个过瘾。”他理理云鬃,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确定装扮无误后,又提醒道:“记住了,只要老太君留下,闲杂人等,麻烦有多远闪多远去,你也一样。” “为什么?” “别问了,你照做就是了,好戏今晚三更准时开锣,我先走了。”他挥挥,一阵香风旋了出去。 相处两个月了,他的性情多少也有些了解,平常混归混,一碰到事情,他比谁都认真,不想说的事,你就算毙了他,他也不会吐出一个字。她套不出答案,只好认命地乖乖执行他交代的任务去了。 要对付好色之人,什么计最好用? 当然是“美人计”喽。 晓月的办法其实很平常,甚至他已经用过一次了。 但他仍确信,岳王八绝对会再上一次当,而且这一次会栽得更惨。 黄昏时节,夕阳将人影拖得老长,在花园里映照出悄然的落寞。 绝世佳人惨淡着一张花容月貌,轻倚凉亭,任晚风吹拂着“她”一身单衣飘扬,似欲随风而逝,消散在这近晚的夕阳里。 这就是岳盈春踏入花园里所见到的景象—绝美而凄凉。 他一时看得痴了,一直以来就十分仰慕这位“慕容小姐”,“她”美丽、大方、聪明又慧黠,更带有时下一般名援所缺乏的英气勃发,如此特殊的女人教人如何能不动心? 偏偏“她”太厉害了,惹得岳盈春是又爱又怕,躲“她”本是情非得已,而此刻却见佳人愁眉深锁、暗自垂泪,他一颗蠢蠢欲动的色心不觉又扬了起来。 “‘慕容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他轻摇折扇,故作潇洒地踏上凉亭。 没办法,这是一般好色男子的通病,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有便宜可占,谁还管得了那唠什子的礼义廉耻、四维八德? “岳……岳公子,你怎么来了?我……”晓月外表装得惊讶万分,心里却暗自冷笑——岳盈春,你死定了。 “小生见‘小姐’独自一人在此黯然伤悲,于心不忍,特来慰问。不知‘小姐’因何事而落泪?” “我……唉!”晓月作势举袖拭泪,却偷偷低头扮个鬼脸。“太君已上家门提亲,家父……”“唐容表哥真是好福气,得娶如此娇娘,人生至乐啊!”却是他的悲哀。岳盈春心里可嫉妒了。 “岳公子怎么说这种话?”晓月语气激动,泪珠儿又掉了下来。 “难道‘小姐’不喜欢唐容表哥?但嫁给他,将来主掌唐门,何等风光,‘小姐’怎会不爱?” “岳公子真是不明白奴家的心意?” “啊!”岳盈春两颗眼珠子掉下来。。‘小姐’莫非对小生……”“自进唐门,第一位来与我攀谈可是岳公子啊!”晓月愁容凄苦。 “既然如此,‘小姐’又为何如此恶整小生?”岳盈春可没忘记上回容婶那顿打,挨得有多疼。 “哼!”晓月故作娇嗔横他一眼,在心底暗骂——岂止上回整你,这次更要你知道我的厉害。有冤屈就去找你老娘吧,谁让她不怀好心眼,竟然雇杀手杀我,没要你老命,已是破例的好心,叫你挨顿揍,算是便宜你……“‘小姐’怎么又生气了?”岳盈春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早被美色迷昏了头,哪还分得清眼前的佳人是真情、亦或假意? “问你自己吧!吃着嘴里、望着锅里,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没良心。” 岳盈春豁然笑道:“原来,小姐’是吃我和表妹的醋,才整我的。” 晓月红了脸,讷讷低下头不言不语。 岳盈春登时大了胆子,急巴巴地偎过来,执起晓月的手。“‘慕容小姐’,小生……”“别这样,这里人来人往的。”晓月一下子用力抽出被揉得发红的手,心里呕得直想吐!不要脸的家伙。 “‘小姐’的意思是……”岳盈春笑得险些流口水,他差不多已经可以感受到软玉温香抱满怀那股子乐和劲儿了。 “今晚三更来我房里吧!”晓月红着脸丢下一句话,跑了。得赶快找个地方吐一吐,岳盈春那张猪脸不是普通恶心。 哈哈哈!岳盈春张狂的放声大笑,有美人相约夜半,多快乐的一件事啊!他也要赶快去准备准备了,好与小姐耳鬃厮磨良宵。 二更时分,一只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客房门口。 小仙以晓月有事相商为理由,终于如愿请得老太君至客房一叙。 也亏得太君对晓月印象极佳,再加上她对小辈们私底下的古怪行为已略有所觉——女儿的怨恨;孙子与孙女的奇言异行;及突然出现,来无影、去无踪的慕容晓月……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有一件事情正在进行,而她老人家却还被蒙在鼓里。 不安的感觉和好奇心,同时促使了老太君放开心胸,丝毫不以晚辈如此过分的要求为件,欣然答应赴约,正好踏入晓月设计的陷阱中。 时近三更,晓月向小仙使个眼色,一人借口遁尿、一人假称蜡烛已经燃尽,分别拐跑了太君两名贴身婢女,挠头了。 另一边,岳盈春正翻过墙垛,兴高采烈地会佳人来了。 他轻手轻脚模到客房门口,屋里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亮光;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样诡异的夜,显然大有问题。 但岳盈春不觉,他早被美色给冲昏头了,轻俏地移动脚步来到窗前,隐约看见一条窃窕身影在屋里走动着,他没有第二个想法,直觉肯定是美人儿正在等他。 毫不犹豫提气轻身,穿窗而入,一式恶虎扑羊,直朝屋里的人儿抱去。 老太君在黑夜里感到劲风近身,以为有人偷袭,顺手一掌击向来人。然而事情却大大地出乎她意料之外,敌人并未对她出手,反而伸长颈子在她颊上偷得一吻。 “啊!”老太君惊叫一声。四十年了,打前任唐掌门仙逝之后,她一直洁身自爱,守寡至今,想不到今天竟叫一个小毛贼给坏了贞节,怎不令她又羞又气,直恨不得杀人泄恨。 “大胆狂徒,竟敢夜闯唐门,还不给老身纳命来。” 岳盈春适才偷香成功,这厢正乐着,乍然听闻熟悉的沉声暴喝,一颗心骇得险些停止跳动,又感四周突然掌劲逼人,他低头、旋身,躲了两下,直退入墙角里,已避无可避,忙出声讨饶。 “小美人儿,是我啊!岳哥哥,你快停手——”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尖叫出声,两腿一软,早瘫倒在地“盈春?”说时迟、那时快,在电光火石之间,老太君掌劲猛一收,转而击向一旁墙壁。 巨烈的轰然大响中,岳盈春感到有股刀也似的利风刮过耳旁,吹得他脸面生疼,随着一阵烟硝尘起,两个入石三分的掌印正印在他耳后的墙壁上,把墙都打裂了,这要打实在人身上……一想到这危险性,他不仅脚软,连便溺都失了禁,霎时一股尿骚味充斥房中。 此时小仙正好提着灯笼回来,光明乍起,一群人瞬间目瞪口呆。 老太君心中像有十把火在烧,她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死命地瞪着瑟缩在墙角的岳盈春。 第22章 后者早吓得肝胆俱裂,口吐白沫颓倒在地。 小仙张口结舌呆望着眼前一触即发的危险情势,不禁在心中暗祷,该死的慕容晓月,怎么还不回来?不来收拾这场戏还散得了场吗?完了!要让老太君在这里爆发开来……天啊!她闭紧双目,不敢想像那惨烈的后果。 “岳、盈、春!”老太君一声怒吼像平地炸起的春雷。 “奶……奶……奶奶……”岳盈春一身骨头,好似秋风中的落叶,上下不停地打着摆子。 “你做的好事。”老太君手中龙头拐杖猛往地上一敲,硬生生震裂三块青石砖块。 “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岳盈春吓坏了,连怎么解释都忘了,只是不停地摇一头,声泪俱下,涕泗纵横。 “你这个混帐家伙,我难道还会看错?”老太君气极,龙头拐杖高高举起。 “娘,请手下留人。”晓月适时将唐姑母引至客房,她一见儿子危险,忙不迭双膝一屈,跪在地上,拦住盛怒中的母亲。 “你教的好儿子!”老太君怒火未消反涨。她宝贝女儿的心思,她还会不了解吗?只是“天下父母心”,知道是一回事,下手惩罚,又是一回事,她舍不得啊! 由着出嫁的女儿,带着儿子,天天回娘家里作威作福,弄得天怒人怨。大伙儿看在亲戚的份上都忍了,但今天……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好色到夜袭妇女,武林中向来最恨这种采花贼,捉到了,谁不是一剑毙了了事,偏偏这个混帐却是她的外孙,心痛啊! “娘,盈春只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的,请娘恕罪。”直到此时,唐姑母才发现,他们是被设计了,主事者八成是那个慕容晓月,恨哪!既生瑜、何生亮?想到多年野心一朝丧,怎不叫她怒火冲天、气愤难平。 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她在唐门的地位是毁定了,可这惟一的儿子,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他才行。 “他糊涂?他偷香窃玉的本事不晓得多高明?”老太君愤怒的语气里隐藏了数不尽的悲哀。感叹后辈的不成材,老朽凋零之后,唐门还有未来吗? “奶奶,您别生气了,表哥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小仙开口求情,她并不想对岳氏母子赶尽杀绝,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够了。 “启禀太君,岳公子年纪尚轻,做错事情是难免的,晓月也请太君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也许是与小仙相处久了,晓月心肠软了不少,看着岳氏母子泣不成声的可怜样儿,他也觉得不忍,遂帮忙说情。 太君若有所思的眼神定在晓月身上,她还没有被气昏头。岳盈春开口、闭口叨念不停的小美人八成是“她”。 但岳盈春却是众所皆知的有色没胆,他会夜袭妇女,说其中没有内情,太君可不相信,最有可能的是——小色鬼被设计了。 而放眼唐门,有本事使这种计谋的,除了这位远来是客的“慕容小姐”,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她”使计的原因何在?“她”来无影、去无踪,不时与小仙厮混在一起,可有目的?蓦然太君感到“她”过人的聪明机智似乎大有问题,平常的闺阁千金,岂有如此精明的手段、与恁般庞大的气势? 这样一想,再细瞧他端整细致、却英气勃发的脸蛋,就更觉得奇怪了。晓月是很漂亮,但他高人一等的身材、较一般女子壮硕的体格和不凡的谈吐,如果把“她”比做一个容貌生得秀气些的男子,也未尝不可,但……太君被自己突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江湖中易容术高超者比比皆是,一个人都可以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人了,男扮女、女扮男、又有何困难?她不敢再想下去,事实果真如此,那结局……天哪!太可怕了。 “你们走吧!”太君朝女儿、外孙挥挥手,半是已对这个女儿死了心、半是因为唐门另有要事待办,不要这个老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女儿再来搅局。“带盈春回家去,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没事,别老是往娘家跑。” 唐姑母脸色一白,母亲的逐客令下得再明白不过了,叫她别老往唐门里跑……那她预想中的未来、还有这偌大的家产……荣华富贵转眼成空,天哪,她好恨啊! 向来骄气逼人的神采,刹那间散尽,整个人起码老了十岁,费尽心机得来了一场春梦,如今梦醒,依旧两手空空;就只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吗?一个赔钱货,从小家里的任何好处轮不到她、长大后,一嫁人,婆家当她是外来人,娘家视她为泼出去的水,身为女儿身,竟是这般地不值钱? “岳夫人,在唐门里可没人敢小觑太君,她永远是家里一根擎天支柱,受尽晚辈们的尊重与敬爱。”精明、干练的晓月,在商场打滚十多年,学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尤其在唐门住了两个多月,这里的人事倾轧、内幕问题,哪还瞒得过他的耳目。 虽可怜生在宋朝的女子毫无人权,但出人头地者也未尝没有,端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他那番话就是要点醒因自卑自叹,而心态偏差,走入歧路的唐姑母,野心人人有,但为人处事却各个不同,强取豪夺不是惟一的方法,凭她的才能和魄力,要闯出一番天地并不困难,何必执着于一隅? 唐姑母不发一言,冷哼声斥出鼻孔,挺直背脊,走过去扶起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君不胜唏嘘地望着女儿倔强的背影离去,心中有万分的不舍,毕竟是亲生骨肉,哪有不疼不爱的呢? “太君放心吧!岳夫人并不笨,一时间她心里或许仍气愤难平,但过些日子,她一定会想通的。”晓月盈盈笑道。凭唐姑母买凶杀人时,饶过小仙,他就有把握她还不到丧心病狂的地步,给她机会,她会改的。 “是吗?你对唐门的内幕倒很清楚,不过……”太君鹰隼似的目光,如利箭般笔直射向晓月。“你只有这些话要说?” “明日午时,慕容晓月定给太君一个完整的交代。” 晓月拱手行礼。这会儿他也不再故作女儿态了,昂扬气势尽现无遗,太君若再看不出他真正的性别,可能离老年痴呆症也不远了。 太君吟哦片刻,看着晓月的眼眨也不眨,他也大方地任老人家看个过瘾,不闪不避。 一抹淡然的欣赏掠过太君双瞳,多少年了?江湖中敢与她正面对视的人已几乎没有,而眼前这个外表纤弱秀气的年轻人,竟有此胆识,更叫人讶异的是,她竟看不穿他深沉如海的心思,这个慕容晓月不简单啊! 小仙一颗心吊在喉头,手足无措地望着奶奶与心上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毅力较劲儿,吓得一身冷汗涔涔,怎么办?奶奶会不会一气之下毙了晓月?如果……这时,太君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好,我就等你到明日午时。”话一说完,她领着婢女转身走了。 呼!直到太君的背影消失,小仙倏然松了一口气,猛地一屁股瘫软在地,两行热泪沿着粉颊潸潸而下,沾湿了衣襟。 “唉呀!你怎么哭了呢?”晓月被她异常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忙一箭步赶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有没有摔伤啊?” 小仙不停地摇头,泪珠儿落得更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别哭嘛!太君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 “我用自己作饵,设计整岳盈春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下子身份非暴露不可,所以……”“那你还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若被太君发现你是男人,又在我房里待了好多天,她非一杖毙了你不可。” 她哭得更伤心了。 “你听我说完嘛!”他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温柔地举袖为她拭泪。“我这次进唐门,本来就是来摊牌的,身份早揭穿、晚揭穿,根本没分别的。” “你想死啊!让大家知道你是男人……”他猛地张嘴堵住她的唇,热吻如狂风暴雨般骤然将她包围,席卷她整个身心;而用来楼紧她的力道只差没将她嵌入自己怀中、身体里。 这次的亲吻比上回更火热、炽烈,小仙感觉整个人像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孤帆,全身虚软地瘫在他怀里,只能无力地任灵魂烧化在他火焰般的热情。 “不是叫你别插嘴的吗?”他嘶哑着嗓音,犹自气息不稳。 “我……”她大脑还为那一吻而昏昏沉沉,无力多做思考。 “不让大家知道我是男人,我怎么向太君提亲?怎么娶你呢?”他难得收起玩笑心态,正经八百地求婚。 “小仙,嫁给我好不好?” 她垂下眼帘,倘若嫁给他就代表了与唐门的永别,那么……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爱你,可是……”“你舍得跟我分开吗?” “不——”她豁然惊叫,生离的滋味比死还难过,她永远不愿去尝的。“我不要离开你。” “我通知大哥、大嫂了,他们会在明日午时上唐门提亲。我也会将自己的来历、身世悉数相告,你想太君会答应我们的婚事吗?” “你……”她无言以对,暗问自己,假设太君反对,她会怎么做?答案似乎早就出现了,呵……眼眶一酸,泪珠儿不觉又滑了下来。“我想太君会答应的。”言语出口的同时,她也下了决定。“我也会答应。” “小仙……”他感动地将她拥进怀里,知道这个决定使她牺牲了多少,她的爱,他一生也还报不完。 第十章 同样的唐门大厅,老太君高坐主位,晓月立在阶下正报告着自己的离奇境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进唐门的来龙去脉,就见太君越听脸色越青,及听到晓月男扮女装误被送入小仙房里那一段,她整张脸已经垮得比木炭还黑。 第23章 随着一声暴喝,老太君怒火冲天,龙头拐杖猛一挥,底下立刻咚咚跪下一排人。照例,下跪常客唐容、唐小仙和唐卓全员到齐,不过今天还加跪了一个慕容晓月;而旁观者则多了旭日和愁儿。 说起来唐容和唐卓真是很冤枉,事情与他们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老太君听完晓月的来历报告后,一颗脑袋完全气炸了,唐容给安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而唐卓则是引狠入室,可怜喔! 两兄弟,四道埋怨的视线全盯射在晓月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现在差不多应该封棺入土为安了。 被盯得实在很难受,一旁还有一个幸灾乐祸的大嫂对他讪嘲不已,晓月何曾受过如此不仁道待遇,即便上头坐得是他未来老婆的奶奶,他这只“鞅也吃得足够了? “抗议啊,太君,这样太不公平了,简直是有功没赏、打破要罚嘛!” “你有什么功?男扮女装、混入唐门、玷污妇女、秽乱后园,每一条都是死罪,我没当场毙了你,已经是很客气了。”更丢脸的是她这个老江湖居然没看出来,还想把他嫁给自己的孙子,可恨啊! “男扮女装,我承认;混入唐门,不关我的事;玷污妇女,根本是天大的冤枉;秽乱后园,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拉起小仙,卷起她的袖子,露出樱红欲滴的守宫砂。”这东西可骗不了人,我是正人君子,您老可不能冤枉好人。” “晓月……”小仙吓坏了,他怎么敢顶撞太君?手无缚鸡之力的软书生,就不怕被人一掌打散在墙壁上。她眉儿一皱,急着想跪下求饶,却被晓月用力搂在胸前,动弹不得。 开玩笑,老婆是他的,要罚她,也得看他舍不舍得才行啊! “你也算是正人君子?”太君冷哼一声,淡漠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实在的,这孩子的心性和聪明才智具是上上之选,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见心喜,毫不考虑就想把他娶来当孙媳妇。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晓月竟是男人,这个孙媳妇是泡汤了,但孙女婿……若非他的来历奇诡怪异,由他来匹配小仙,确是天作之合。 况且他待在这里的期间,先是开启了唐容的智慧之门,为唐门争取到光明的未来、接着又智取岳盈春,免掉唐门一场内斗;两样大功,任取一件都足以抵销他男扮女装、混入唐门的罪过。 但是……太君心里好舍不得啊!若答应将小仙下嫁,孙女儿这一走,今生今世恐是永无再见之期了,叫她如何不难过,对于拐走她孙女的晓月,态度难免就刁难了些。 晓月约莫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只好免为其难。再逗趣、耍宝一次,以慰老人家心情。 “当然!”他神色严谨地点头回道。“没人比我更有君子风度了,说起坐怀不乱的本事,连柳下惠也比不上我。” “关柳下惠什么事?”唐卓毕竟年轻,好奇心重,一下子就中了晓月的计。 “柳下惠抱得是无盐女,当然坐怀不乱,而小仙美得像仙女一样,我还把持得住,岂非比柳下惠更了不起百倍。”论口舌伶俐,在场诸人谁也比不上晓月。 “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柳下惠抱得是无盐女?”唐卓不服道。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柳下惠抱得是无盐女?”论辩才,晓月领了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唐卓是走不知路了,竟想和他辩论,分明找死。 “噗哧!”老太君被他那一番知不知道的诡辩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的古灵精怪实在叫人好气、又好笑。 见老人家终于放开胸怀了。晓月突地双膝一屈,叩叩叩!毕恭毕敬地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指天为誓。 “太君,慕容晓月在此发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慕容晓月今生若做出任何有负唐小仙之事,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神色之正经、严肃,是平生仅见。 “晓月……”闻言,小仙感动得泪流满面。就因为他一辈子都在游戏人生,所以一生仅只一次的正经,更显弥足珍贵。 此时旭日也不得不起身,拱手为礼道:“老夫人,拙荆的来历同样离奇,但我们成婚后,相敬如宾、恩爱非常,上天安排我们两兄弟,各拥有一段奇缘,是天意、也是命运。晓月虽喜以嘻笑怒骂的外表游戏人间,其实他心地很善良,感情内敛而执着,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亏负令孙女的,还请老夫人答应他们的婚事。” “而且我们也都很喜欢小仙,所有慕容家的人,都会疼爱她一辈子的,太君请你答应吧!”愁儿也为晓月说项。 “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小仙将来许亲何人,离开家门都是免不了的,难得有晓月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与小仙倩投意合,咱们如何能为了一时的不舍,而毁了小仙终生的幸福?”晓月的魅力确实无法挡,连向来不管事的唐掌门都出声支援他。 “唉,都起来吧!”太君沉重而无奈地挥挥手。 打昨晚发现晓月的异行之后,她就有这种预感了。今日之事并不算太意外。说来也是晓月和小仙洪福齐天。 因为唐氏一门,久历江湖;武林中,无风都浪三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会发生?所以江湖人的眼界总比常人宽阔,在接受晓月的胸襟上,自然就大了一点儿。 “奶奶。”小仙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 “小仙,嫁人之后就不能再贪玩、任性了,要好好孝顺公婆、照顾丈夫,知道吗?”太君语带哽咽,好舍不得这个孙女啊!嫁得这么远,只怕再也见不着面了。 小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奶奶——”忍不住扑进老太君怀里,放声大哭。 依依离情,感染了厅上每一个人,连一向爱玩的晓月默默低下头,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与沉重,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落寞诗人,生命之中没有一丝欢乐。 “情到深处情转北,不是无情、是超脱。就是太了解人世的无常,所以他一直选择以嘻笑的面具,掩饰深厚而执着的感情。 在晓月的想法里,快乐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放开胸怀,游戏人生?只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终究还是尝到了悲伤的滋味。 大红色的双喜字儿挂满厅堂,龙凤对烛噼啪两声爆出一串并蒂火花儿,散发着炫丽夺目的光彩。 一端的红地毯上,站着一双佳偶,男的斯文俊秀、神采飘逸;女的娇媚动人、仪态万千,好一对天造地设的人间龙凤。 任何一个家庭能够养出这么一双出色的儿女,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唐门里,每一个人都很高兴。 但相对的,当这样两个好孩子将要永远离去的同时,他们心中的不舍与难过,又更较常人痛上百倍。 “小仙,嫁过去后,要乖乖的知道吗?”老太君早哭红了一双眼。 “女儿啊!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能再任性闯祸了。”捧在手上宠了二十年的掌上明珠,面对分离,即便是一派之尊的唐掌门也忍不住鼻酸。 “小妹……” “二姊……” 唐容、唐卓两兄弟分别握住小仙的手,颤抖的肩膀显示他们强忍的心痛。 “大舅子,我和小仙在‘再来镇’建了一座庄子,咱们这一走,那里就麻烦你偶尔过去照应一下。”想到不能跟刘嬷嬷和福佬道别,晓月就觉得很过意不去。 “大哥、小弟,奶奶和爹就交给你们了,请代我好好孝顺两位老人家。”小仙语声哽咽,若非有晓月撑着,怕不早哭晕了。 “我们会的。”唐容、唐卓同声应道。 “奶奶、爹,小仙不孝,不能承欢膝下,请受我三拜。”她跪下,晓月也跟着屈膝,两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就这样,叮咛复叮咛、别离再别离。依依不舍之倩在每个人心里发酵,同样是办喜事,却是两般相异的心情。 “时间到了。”旭日不得不提醒众人。 晓月抬头看看天空,烈阳已走到头顶,却是正午时分,他和小仙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再次下跪磕头。 “晓月拜别太君、岳父大人。” “小仙拜别奶奶、爹爹。” 小俩口噙着泪,一步一回首,万分不舍地踏上时空机,随着轰隆乍响的引擎运转声起,又是一阵高昂的道别声。 一个时代的结束,又在另一端开始。陆地消失中,刺目的光芒代之而起,熟悉的景物一片片远去(奇qisuu.書),想要再寻,只有在午夜梦回里了。 “晓月,我到了你们那里后,什么都不会,婆婆会不会不喜欢我?”小仙是越想越紧张,未来,一个茫然无知的世界,她适应的了吗? “这一点问我大嫂就知道了。老妈不晓得多疼她,疼得大哥都吃醋了。”察觉到她的不安,这一路,晓月一直紧紧抱着她,不曾稍离。 “妈说啊,难得有人肯要她家里这两只牛,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说完,愁儿还促狭地朝旭日眨眨眼,逗得他好气又好笑。 “大嫂,大哥是牛,你是他老婆,不就是牛婆了。” 若问晓月今生的最爱,大概就是和愁儿斗嘴了。 “不对!我看过‘西游记’了,牛魔王的老婆是美艳无双、娇丽动人的铁扇公主,就像我和小仙。”愁儿笑得可得意了。 这下子晓月可无言以答了。他不能否认啊!一摇头不就骂着自己的老婆了,削了自己的面子还不打紧,小仙发起脾气来,他见过一次,就在她发现他是男人那个早上,差点没命那,那么恐怖的事,他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第24章 “晓月,‘西游记’是什么?”小仙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好奇问道。 “一本书,回去找给你看,很有趣的。”乐见她抛开愁思,晓月感激地朝愁儿点个头。 愁儿耸耸肩,表示小意思,不用放在心上。 “看书啊?”小仙轻皱黛眉,她向来讨厌读书,叫她练武还好些。 “不然……我读给你听啊!”只要她不哭,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晓月都愿意造座天梯,爬上去摘给她。 “好啊!”小仙开心地拍手,凤冠上的珍珠荡出清脆的乐音。 看到她笑,一直沉郁在晓月心田深处的忧虑终于释放了出来。这才像小仙嘛!一个直爽、开朗、冲动又天真善良的女孩。 气氛好不容易变好了,旭日实在不想破坏它,但有一件事,他却不得不提醒晓月。 “安琪拉在咱们家里住了半年多啦。” “那个笨天使!她又想干么?” “你说呢!” “难不成……”晓月惊道。安琪拉来,铁定是为了帮他牵红线,但他已经娶妻了,如何再与他人结婚?可是小仙并非二十世纪的人,那么……噢哦!这下子麻烦可大了。 “就是你猜的那样。”这句是愁儿说的。她倒想看看,她这个自喻天下第一聪明的小叔,有何妙招,突破眼前的难关? 晓月吟哦片刻,一抹诡异的笑容浮上唇角。 “安琪拉在又如何?本山人自有妙计对付她。” “喂!她可是我和愁儿的大恩人,你别对人太过分,知道吗?”旭日实在不喜欢小弟老爱捉弄老实人的坏习惯。 “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的。我和小仙的姻缘还有赖安琪拉成全,我不会乱来的。” “安琪拉是谁啊?”小仙拉拉晓月的衣袖问道。 “咱们的月老兼媒婆。”这一点晓月可没说错。 牵红线本来就是安琪拉的责任,只是……要照着命运牵,或者顺从个人意志,嘿嘿!这得看晓月的手段了。 “安琪拉——”晓月所谓的妙计,就是一回家就介绍小仙和安琪拉认识。众所皆知,这位迷糊天使没啥长处,就是对朋友特别够意思,只要让她和小仙混熟了,用不着要求,她自会帮小仙谋得最佳的幸福。 “晓月!你回来了。”安琪拉哭花了脸,法力一时失禁,一对白羽翅立刻露了出来。 这可把小仙给吓傻了,金发碧眼的人本来就很奇怪,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还长了一对翅膀,天哪!那还算是人吗? “喂喂喂!把你的翅膀收起来啦,瞧你,都把我老婆吓坏了。”晓月推着两人进屋里去,幸好没被其他人看见,否则安琪拉非被捉去博物馆展览不可。 “老婆?你……”这会儿可轮到安琪拉呆了。 “对啊!我在宋朝娶的,漂亮吧?”晓月一手搂着小仙,露出满脸幸福笑容。 “那我……”安琪拉捏着手中的红线,不知道该怎么办?“旭日和愁儿没告诉你吗?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帮你——”“安琪拉,你等一下喔!”晓月突地截口,怎能让她将话说完?“小仙,你渴不渴?我去倒茶给你喝。” “嗯!”小仙茫然颔首,她尚未自门口那场惊吓中清醒,脑袋里好像还有一对翅膀正在搅和,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晓月走后,小仙立刻站起来,绕着安琪拉打转,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瞬也不瞬盯着她瞧。 忽然,她笑出一口白牙,朝安琪拉点头道:“你好,我是唐小仙,嘿!你为什么会长翅膀?” 安琪拉愣了一下,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天使不是本来就有翅膀的吗? “我不知道,大家都有啊!” “我就没有,晓月也没有。”小仙猛地一跳,窜到安琪拉面前,利落的身手顿时吓了她一大跳。 “哇!小仙,你的动作怎么那么快?”单纯的人碰到单纯的人,哪会有什么心机好耍?安琪拉啥也没想,一下子就和小仙的隔阂尽消,两人像多年好友般,手拉手,都对彼此与众不同的地方好奇不已。 “我练过武嘛!轻功、刀剑、暗器、内功……很多很多,你有兴趣,改天我教你,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长翅膀?”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嘛!每一个天使都有,我也不晓得翅膀是怎么来的。”安琪拉摸着她身上的霞帔,这衣服好奇怪,从没看过的。“你的衣服好漂亮喔!” “这是嫁衣,我的侍女,小叶子和红花儿帮我缝的、”想起两位一起长大的好姊妹,小仙不由得有些黯然。 “嫁衣?那是什么?” “当新娘子时穿的衣服嘛!你喜欢,等你嫁人的时候,我做一套给你。” “嫁人?我不可以嫁人的,天使不能结婚。” “为什么?”小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能结婚,一辈子都得一个人那!那不是很孤单?“天使是什么?谁规定你们不能结婚?” “像我就是天使啊!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结婚,但绝对没有天使结婚,除非我们不做天使了。” “好可怜喔!”小仙可不觉得当天使有什么好玩的,初为新嫁娘的她,只知道能与晓月相伴终生,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那我的嫁衣借你穿一下好了。” 说着,她真的脱下了凤冠霞帔,交到安琪拉手上。 “要给我穿?”安琪拉接过衣服,心中有满满的感动:“小仙,你真好。” “什么嘛!借你一件衣服就叫好,神经。”小仙笑着捶她一拳。性格豪爽的她,为了救灾,都可以落草为寇了,她不认为借件衣服给朋友有什么了不起。 但对安琪拉而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天使降福人间是应当,大多人把她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虽然她也有很多朋友,像是旭日、晓月……他们不当她是天使,只将她视为一个迷糊、老是闯祸的小妹妹,大家都很疼她、对于她惹出来的麻烦,他们会骂她,但骂完之后,大家又会想办法帮助她。 只是这种朋友是属于依赖型的,她喜欢他们,但在他们面前,没有理由,她总是矮上一截,变得很没用。 可小仙不同,她是她当天使几百年来,第一个,完全没有目的,却与她站在同等地位,和她交往的朋友。 她和她是平起平坐的,不是麻烦者与收拾者,这种感觉竟是这般地与众不同,特别到她好想哭。 “哎!安琪拉,你到底要不要穿嘛?快点啦,穿好后我帮你梳头,像我这样梳一个包包,一定很漂亮。” 耐性向来不是小仙的优点之一,她既然脱下衣服,就想看看金发碧眼的安琪拉穿起风冠、霞帔是什么模样?·“我现在就去换。”安琪拉吸吸鼻子,抱着衣服转身走进卧房。 房里,晓月正坐在床铺上等她,待她一走进来,他盈盈笑问:“我的眼光很不错吧?” “小仙,她……”安琪拉低着头声如蚊纳。“她很好,她说衣服要借我穿。” “你手上那个女孩一定没有小仙好。”他起身,抽出她手中的红线把玩着。 “她也是个好女孩,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她瞪眼,抢回红线。 “问题是我只爱小仙,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比比她手中的凤冠、霞帔,又指向自己身上的大红喜球、金葱玉腰带。“我绝不会和小仙离婚,另娶他人。” “我知道。”她咬着唇,呐呐地低下头,两个都是她的朋友,他们相恋、结婚,并且恩爱逾恒,她是散播幸福的“爱之天使”、不是狠心魔王,难道还能拆散他们不成? 可是……跨越时光恋情要有结果,说起来简单;过去的姻缘、现在的红线……还有数不尽的麻烦事,又该如何是好? 两年前,旭日的婚姻才整得她差点发疯,两年后晓月又如法炮制一番,叫她好看,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们老是赖皮。”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啊!晓月,你怎么可以欺负安琪拉?”客厅里的小仙久等安琪拉不到,寻人而来,她在门口研究那道奇怪的喇叭锁,弄了好久,好不容易打开门,就看到安琪拉呜呜咽咽哭得好不伤心,而房里只有晓月一个人,想当然尔,只有他会欺负人。 “安琪拉别哭,他怎么欺负你,告诉我,我揍他给你出气。”她义愤填膺走过来,搂住新认识好友的肩安慰道。 有够离谱,新婚第一天居然就想扁老公。晓月啼笑皆非看着两个脑筋秀逗的小女人,亏得他,毅力坚强,忍受得了,换成别人,怕不早发疯了。 “晓月没有欺负我啦!”安琪拉抽抽嗒嗒地举袖擦眼泪。“我是想到回家后,又要挨骂了,才哭的。” “你家里人骂你啊!要不……你留下来住几天,晚点才回去。等他们找急了,你再突然出现,他们就不会骂你了。”小仙想得天真。 “现在回去只是找挨骂,晚点回去恐怕就是找打喽。”晓月笑得全没好意。 安琪拉吓得直点头。 “哪有这样的,那干脆不要回去算了。”小仙跺脚道。 “那就叫找死!”晓月朝安琪拉眨眨眼,骇得她脸色一白。 对喔!任务没达成已经够惨了,再加一个弃职潜逃,就算大天使长再怎么疼爱她,条条天规,都可以把她打死一万次,完蛋了!她白羽翅顿展,身形缓缓上升。 “你们的事,我会想办法向大天使长说明的,再见。” “再见。”晓月猛挥手,开心得合不拢嘴,呵呵直笑。终于搞定这件大麻烦了,万岁! 第25章 “晓月,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小仙斜眼瞄他。这坏小子的表情太古怪了。 “错,应该说是好主意才对。”他促狭笑道。 “好主意?” “当然!”一抹狡黠闪入晓月眼中,他脸带邪笑靠近她。“洞房花烛夜不是好主意,是什么?” 说着,他一把攫住她的唇,雄厚、炽烈的气息一下子包围住她,像是在对天地宣誓般,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与情全部奉献出去。 小仙感觉得到他狂猛的心跳,在刹那间与她的脉动融合,她的灵魂锁在他诚挚的真情里,理智徘徊在死亡与烈焰中,那是一种新奇且狂猛的感受、紧紧地,被一个男子搂住,毫无保留地与她的丈夫心心相樱她还活着吗?还有气息吗?她不知道,当他带着电流的大掌流连过她赤裸的肌肤,她只知道自己全身热得快融化了,哦——老天,他在吻她,以一种烈火狂焰的姿态亲近她的身体,猛然一般巨痛袭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死掉了,可是接下来的感觉却美好得像羽化成仙、而她的神智早随着那一波波汹涌袭来的情潮,淹没在浓烈的爱情海里……一年后! 今天是晓月与小仙的儿子——慕容怀宋满月的大好日子。听那个名字就知道晓月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段流落南宋的荒唐岁月。 不过他高兴,有一个人……不!应该说是天使才对,可就痛哭流涕了。 当安琪拉噙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由天而降时,一群人差点被她吓死。 幸好今天的满月酒没请外客,不然她的娄子可捅大了。 “安琪拉,你怎么搞成这样?”小仙第一个跳起来,迎向她。 可不是,安琪拉一身灰头土脸的,雪白的翅膀上不知为何,渍染着斑斑黑点,身上衣服破的破、裂的裂,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哇——”她突然放声大哭。 慕容一家人给她哭的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晓月忽地想到什么似的惊叫。“喂!别告诉我,你摆不平那条红线,我儿子都生了那。” 像是要证明父亲所言不虚,慕容怀宋适时地哭了起来。 有人陪着哭,安琪拉自是当仁不让,越哭越大声。 “喂——”晓月给这一大一小哭得头都昏了。“别哭了好不好?有什么事说出来,大伙儿想个办法,你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喔!” “你这么大声干么?宝宝都给吓坏了。”小仙怀抱着儿子,横眼瞪他。 “对不起喔!”晓月立刻噤声,乖乖地低下头。结婚这一年来,他对小仙的“体贴”可是有目共睹的好。 安琪拉突然不哭了,祟拜的眼光望向小仙。“小仙,你好厉害喔!连旭日大哥都管不住晓月,你怎么管得住他?” 实话通常是很伤人的,晓月尤其受不了。 “你到底是来干么的?”他憋声骂道。 “我……”安琪拉嘴儿一扁,哇一声,又哭了起来。 “我……我杀人了啦!怎么办?哇……”“什么?”幕容一家人不约而同惊喊。 完蛋。天使误伤人命,这是死罪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点儿。”晓月也紧张了。 “就是……我跟大天使长说你和小仙的事,他很生气,可是你们是真心相爱,又已经结婚了,总不能拆散你们吧?所以天使长破例答应你们的婚事,但是……”安琪拉为难地看着慕容家两兄弟。“因为你们两个都乱来,破坏天规,为了避免日后又有人扰乱因果伦常,天使长就要我去封掉所有的时光隧道,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我没注意到,所以……我不是故意的,他本来不在,可是一下子就……哇!我所有的法力都打在他身上,他不见了啦,怎么办?” “很厉害的法术吗?”晓月不带希望地问。 “因为要封住时光隧道的,所以……”安琪拉怯怯地低下头,答案不言自明。 “安琪拉,你说那个人,没搭乘时光机,凭空就出现在时光洪流里了,是不是?”愁儿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安琪拉点头。 “我想,放眼天下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愁儿眼光望向丈夫。 旭日颔首。“如果是他……安琪拉,你放心,他不会那么简单就死的。” “你们说的他是谁啊?”安琪拉问。 “我知道,是不是白告?”晓月恍然大悟,同时松了一口气。“没错,是他的话就不用担心了,肯定死不了。 安琪拉,你只要顺着时光洪流找到人,就什么事都没啦!” “真的?”小天使破涕而笑。 “自然。”晓月伸手拍向她的肩膀,安慰道。 “那我马上就去找他。”话都还没说完,安琪拉一眨眼,跟她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消失了。 “她这莽撞的个性再不改,总有一天要倒大霉。”旭日、晓月两兄弟,对望一眼,相继摇头。 “亲爱的老公,”愁儿和小仙不约而同娇嗔地贴向自己的丈夫。 “又有什么事?”旭日、晓月同声一叹。平常呼名道姓的人,一下子嘴巴沾蜜似的,说话那么甜。根据许多不堪回首的前车之鉴,他们伟大的老婆大人,铁定又有理主意了,唉!看来先倒霉的会是他们两兄弟。 “我们也去好不好?”愁儿一双小手模进旭日衬衫里,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胸膛滑上滑下、大吃豆腐。 “安琪拉是咱们的大恩人,有恩不报枉为人,帮她忙是应该的,对不对?亲爱的晓月?”小仙整个人吊在晓月身上,一张樱桃小嘴。可把他的脸亲够了。 能说不行吗?唉!旭日、晓月相对苦笑,忍痛地点头。 谁叫他们是“体贴”老婆工会的会长呢! ——完——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