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才是正经事》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恋爱才是正经事》 作者:艾小图 文案 周放嫌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状似随意说道:“张爱玲说,到达女人心里的路,要通过脐下羊肠小道。想必你已经到过很多女人心里了。” 宋凛微笑,面不改色地回应:“那到你心里的路上,是不是已经人满为患?” 应爱重生,东山再起。 二次缘,老司机。 哔——排队上车,上车刷卡。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较真,较真心累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主角:周放 ┃ 配角:宋凛霍辰东汪泽洋林真 ┃ 其它:二次缘,老司机 ================== 第1章 周放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部荒诞剧。 在公司发展势头最劲的时候,放权给汪泽洋,回家监督装修、筹备婚礼以及休养身体准备怀孕。 这两年,她已经快要忘记约会是个什么玩意儿。汪泽洋本来就不是什么浪漫的人,刚谈恋爱的时候就是凭着老实耐心诚恳打动了周放,之后更是不可能基因突变。在这热得妈都快不认识的夏天,她接到了一个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电话,和她订立了一个特殊的约会。 这个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汪泽洋在外面的小三——沈培培。 半年前,周放在汪泽洋的西服口袋里发现了一支用过的口红,桃红色,少女颜色,周放在自己手背上涂了一点,然后毫无征兆地大吐特吐了一番。任凭周放再怎么欺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有人了。 周放和汪泽洋不同于一般的情侣,他们不仅是生活上的伙伴,更是工作上的搭档。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把工作中的模式也带到生活中来。有问题,就开诚布公地解决。 关于这一切,汪泽洋用他那张长得很安全的脸,坦然地向周放承认了,并且恬不知耻地说:“我们在一起都五年了,订婚两年,你一直怀不上,我妈逼我分手。我和她在一起就想借她肚子要个孩子,为了早点和你结婚。” 汪泽洋能说出这种话,真教周放无言以对了。 作为汪家独子,汪母在他们订婚以后,要求先有孩子才准结婚,强说是地方习俗。对此,周放虽然不满,但与汪泽洋相处多年,觉得感情稳定,也不在乎那一张证书。再加上筹备结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事都可以齐头并进,也不急在一时。 谁曾想,这倒给了他汪泽洋乱搞的借口了。 周放这人的个性就像她的名字,提得起放得下,当她知道汪泽洋劈腿的那一刻,她在汪泽洋身上投放的感情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回收。她不喜和自己过不去,五年的青春耗费在一个不值得人身上已经实属浪费,不能再浪费更多。 周放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始终面带微笑,许久,她无比冷静地说:“分手的事容易谈,就是公司有点麻烦,找律师解决吧。” 汪泽洋大约是没想到周放会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分手,瞪了周放一眼,撂下狠话:“有本事你就和我分手,公司的法人是我,商标也是我的,我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公司拿走。” 汪泽洋知道周放宝贝公司,就因为公司,他们分手的事虽然在日程表上,却一直没能解决。再加上在一起太多年了,很多盘根错节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分割不出来。 她不急,小三沈培培倒是急得很,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分手,她也很无奈,公司和商标都还攥汪泽洋手里,难道她不想分手吗? 虽然和沈培培有过多次通话,但见面实属第一次。周放出门前照了很久镜子。她没有刻意打扮,只是穿了一身平常的黑色裙子,头发随意地挽着,甚至连妆都没有化。 不是她自信,她已经28了,而小三沈培培只有23,她不管怎么打扮都不可能比得过青春的美丽,索性就这样算了。 和现在市面上盛产的小三相比,沈培培的确略胜一筹,她年轻,名校海龟,家世良好,长相也很漂亮。 两人相对而坐,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黑色的裙子,沈培培的妆容很淡,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见到周放的时候表情很是镇定。 待周放坐下,她才姿态优美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微抿:“你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我猜到洋的眼光肯定不差。” 周放双手优雅地交叠在双腿之上,淡笑着说:“什么羊啊马的?你认识的尽是畜生啊。” 沈培培没想到周放会这样说,一双美眸微瞪,脸上微微有些愤怒。语气也变得严肃:“你到底要怎样才同意分手?洋已经不爱你了!” 周放听着沈培培娇滴滴的声音,心里想着,这声音到了床上估计是能叫人欲仙欲死的,嗔怒都这么好听,怪不得汪泽洋抬腿就上,卫生观念都没有了。 周放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看着沈培培那张精致的脸孔,慢条斯理地说:“沈小姐,你这话说得我听着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什么叫他已经不爱我了?说得怎么好像我还爱他似的?”她抿了抿唇:“你放心,他这样的垃圾谁回收我感激谁,我又不是绿头苍蝇,盯着他我疯了啊?” “你——”沈培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是你的未婚夫!” 周放微笑:“你知道就好。” 沈培培意识到着了周放的道,咬着嘴唇,半天才说:“周姐……” 周放赶紧打断:“别姐啊妹的,以为是古代啊妻妾成群还分大小啊?汪泽洋那种东西他配吗?” “行,我不喊你姐,那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他?” 周放有点无奈地说:“我也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吧?我要公司。公司给我,他随时可以分手。” “你明知公司是洋的命,用钱补偿你可以吗?” “什么东西?补偿我?公司本来就是我的,没有我爸凭他能有公司吗?” 沈培培见周放态度坚决,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再抬头,眉宇微蹙,她问:“是不是只要公司给你了,你就愿意分手?” 周放耸肩:“当然。” “我是真得爱他,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只希望在我24岁的时候可以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他喜欢小孩,我就为他生到他满意为止。” 看着沈培培那一脸认真神圣的表情,周放实在忍无可忍才打断她:“你们生猪生狗都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公司。” 沈培培看了周放一眼,“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她坚定地说:“我会帮你得到公司,但是你一定要遵守约定。” 其实当时周放并没有把沈培培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在她面前总归是道行太浅。她微微笑地回应:“当然,只要你能让我拿到公司。” 当时的她并没有想到,沈培培竟然真的帮她拿到了公司,并且帮她赢得那么彻底。 和沈培培见完面,周放觉得太恶心,在街上溜了好几圈才回家。 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周放一直抬着头看着大太阳,直到眼前发黑才闭上眼睛。 在他们那个并不多大的城市里,订婚就和结婚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一直以老公老婆相称,对于他们的关系,亲戚朋友已经是无人不晓。这段感情会走到这一步,是周放不愿意看到的。看到沈培培,她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她认识汪泽洋的时候也不过23岁。在汪泽洋之前,她曾有一段伤筋动骨的初恋。那人把她最好的年华,最暖的心,最美的爱情全部带走,飞越国界,跨越时区,去了大洋彼岸。 在她最伤心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汪泽洋出现在她生命里。说不上多深刻的爱吧,更多的是感激、是救赎,是一种溺水的人抓到浮木的庆幸感。 毕业后两人不顾家长的劝阻早早订婚。为了创业,周放厚着脸皮缠着父亲,在父亲的加工厂帮助下开始做女装电商,起初多是仿些流行的少女品牌,之后才开始做部分原创,打响了品牌,用了三年,公司终于初具规模。生意稳定以后,两人联名买了房子、车子。汪泽洋在同龄男人里可谓模范,对周放的关心无微不至。这也是周放明明不喜欢汪母,还是同意了“先有后婚”的原因。 却不想,两年过去,她的肚子始终没有音讯。汪泽洋十分喜爱小孩,传统观念严重,生意稳定收入渐丰后,他也开始听信风言风语,觉得是周放“有问题”。 在汪母的陪同下周放去医院做了检查,一切正常。医生让她放轻松,孩子要顺其自然,急不来,她便也不急了,却不想,汪泽洋已经急成这样了。 说不伤心是假话,只是伤心又能有什么用? 伤心也还是要往前走,她已经28岁,不再是当年那个受到背弃只会哭、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拎着东西回家,汪泽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周放进门,放下遥控器,起身过来帮她提东西。他一贯如此,体贴得让人不忍心猜忌他,仿佛连猜忌都是对他的亵渎。 看着他的背影,周放有那么一两秒,脆弱地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可惜,事情都发生了,她脆弱也没有用。 “你已经好久没去逛街了,怎么来了兴致?今天去哪了?” 周放头也没抬,冷冷地说:“沈培培约我见面。” 汪泽洋愣了一下,随即收起了笑脸:“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去见她做什么?” 周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怕我打她呀?你放心,我没动手,我可是读过大学的人。” 汪泽洋微微皱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去见她,我也不会因为她和你分手。我从头到尾只爱你一个人。” 汪泽洋想要抱她,周放恶心地大步后退:“你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好吗?爱都恶心你了。” 汪泽洋眼神受伤地看着周放:“周放,我从认识你开始,怎么对你的,难道你看不见吗?我不爱你会这样对你吗?” 周放嗤鼻一笑:“你怎么对我了?找小三啊?我谢谢你啊!”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你在我面前永远是这么强势,即使如此我还是爱你。我觉得我自己也有点贱。” “你确实贱,你不贱怎么能和贱三凑一对呢?”周放无心恋战,揉了揉肩膀就要回房。 自从知道汪泽洋有了小三,他们一直分房而睡。她走进房间,刚要关门,汪泽洋一脚拦了过来。 汪泽洋人高力气大,一把抓住周放,发泄一样在她脖子上乱啃,他推着周放的肩膀,周放顶不住力气一直往后退。 “恶不恶心啊你!放开!” 汪泽洋也动了怒:“我同意分手了吗?我没同意你就还是我未婚妻!你有本事报警啊!我倒是要看看警察管不管男女之间睡觉的事!” 周放死命地推打着汪泽洋,汪泽洋也红了眼,脸上被甩了两巴掌却还在强行撕周放的衣服。 “汪泽洋你讲不讲卫生?你喜欢交叉使用我他妈不愿意!”周放发了狠,一口咬在汪泽洋肩膀上,他吃痛松了力,周放狠起一脚踢在他命根子上,汪泽洋立刻跪了下去,紧紧地捂着下体。 看到他在地上痉挛如虾米的样子,周放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诡异的快感。 周放看着他,最后一丝眷恋也消失不见。 “信任和原谅都是给值得的人。你,不值得。” 那天的事让周放颇有阴影,她怕汪泽洋这畜生再变禽兽,收拾了东西回了自己家。父母对她的事自是十分清楚,两个老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要看她脸色行事,关于她分手的事几乎问都不敢问。 周放分手,最对不起的就是爸妈,当初两老就不喜欢汪泽洋,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周放就是个天生反骨,越反对越要在一起,那会儿她觉得自己和汪泽洋就和罗密欧朱丽叶似的。 现在看来老人是真的有预见性的,只是一切已经覆水难收。 周放回家后汪泽洋每天都给她电话,她对于公司的事坚决不肯让步。感情失败,她不允许连事业都拱手相让。而汪泽洋正是抓住了她这一点,死死咬着不放。 当初周放对汪泽洋百分百信任,公司的法人和商标都是用汪泽洋名字注册的。汪泽洋为了不让周放离开他,开出了五千万的天价,让周放束手无策。 第2节 正当她对于此事一筹莫展的时候,沈培培悄无声息地做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周放正一无所知贴着面膜在床上闭目养神。 闺蜜秦清打来电话,她正有些困意,云里雾里的,她听到秦清那尖细的声音说:“周放啊我的天呐你快开电脑啊你老公和那贱三做爱的视频在网上传疯了!” 周放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 她愣了两秒突然拔高了嗓子:“什么玩意儿!!” 第2章 周放脸上的面膜掉到大腿上搭着,她整个人趴在电脑前,不管开哪个网页头条全是这个,虽然视频已经被封了,但是各大网站还是出了各种截图。即使都打着马赛克,周放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性爱视频的主角正是汪泽洋和沈培培。 沈培培疯了吗? 周放瞪大眼睛看着各大头条。 秦清还在电话那头聒噪:“你看了吗?” 周放吞了吞口水,半天才回答:“被封了,怎么看啊,要不我去论坛什么的求个种吧,也许还能看到这惊世巨作。” 秦清习惯了周放的贫嘴,直接忽略她胡说八道:“你就没什么反应?” 周放思索了两秒,故作惊讶地说:“哎呦我操这女人太猛了把我男人睡了,睡就睡还拍视频!陈冠希啊!就算是陈冠希也应该和我拍啊!” 秦清无语:“周放你给我正常点。我和你说认真的呢?这次也该把分手这事搬上台面了。” “当然!”周放把面膜捡起,随后丢进垃圾篓:“我一直放台面呢,可不是汪泽洋一直不同意嘛!不过这回也好,机会来了。” “你想到办法让他净身出户了?” 周放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电脑上还打开的图片,上面的汪泽洋除了脸和那玩意儿打着马赛克,其余部位都很赤裸。 “我倒是真想给他‘净身’,可惜了现在不是古代,给人‘净身’犯法啊!” “……” 在这座不大的沿海城市里,出了这样的丑闻传遍街巷都算是客气。新闻发稿和之前每一次艳照门、视频门结局一样。主角的手机u盘丢了,不慎流出。 虽然沈培培做了一些特殊处理,但很多眼尖的网友还是认出了汪泽洋。他们的女装电商品牌也算小有名气,两家网店都做到了皇冠级别。作为情侣档在网上也算有口皆碑。这事出了以后,大部分客户都选择了站在周放这边,得知汪泽洋强占公司,很多客户开始疯狂给渣男打差评,信誉一直往下掉,公司一时陷入运营困难。 周放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找到律师准备了协议。揣着热腾腾的协议书,周放回了“家”,她和汪泽洋曾经的家。 周放到的时候汪泽洋不在家,她也懒得跑了,准备守株待兔。她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汪泽洋就回来了,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看上去如丧考妣。 “回了。”周放用了陈述的语气。 汪泽洋毫无生气地看了周放一眼,沉默地给他自己和周放都倒了一杯水。 “你在看什么呢?” 周放笑笑:“在网上看怎么融化尸体,以备不时之需。” 汪泽洋苦笑:“我知道你恨我。” “也没有,我只是检讨自己,真是失败,都不知道你喜欢拍视频。早知道以前跟你拍一沓,你也不至于去找外头的女人拍。不过我看网上评论说视频就五分钟?哎,你这真是,也丢我的脸啊!” “周放你别这么和我说话行吗?”汪泽洋的脸上几乎露出了祈求的表情。 周放看了他一眼,收起了嘴角的笑容,从包里把协议拿了出来:“也行,那你把字签了,本来只是两个人分手的事,不想闹大成了经济纠纷。上法庭难看,房子和那辆suv给你。我只要公司和我的高尔夫,我开惯了。” 汪泽洋一听周放如是说,立刻激动了起来:“那视频是很久以前拍得了,我根本不知道她一直存着,更没想到她手机会掉!我爱的是你,我只是想借她生个孩子!” 周放越听越觉得恶心,撇开视线:“是吗,我看狼友们都说很激情啊。借种做出真爱来了,ok,你们继续,我退出还不行吗?” 汪泽洋知道多说也无法改变周放的想法,冷着脸说:“你要分手也行,房子车子存款对分,公司的干股按比例折现给你,但是决策权我不会让。公司和房子不是一回事。” 周放对汪泽洋彻底心灰意冷。她以为就算爱情不再也还剩些情分,至少他能痛快地和她分手,从此不再相见,彼此都不恶心。 “就你现在那点儿事,我找点水军就能把公司毁掉。何必?你以为你坚持就能经营下去吗?”周放冷冷看了汪泽洋一眼:“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我们就法庭见吧。各自举证,自求多福。” 周放收起了协议,拎起包离开,在她出门的那一刻,汪泽洋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要上法庭半年前你就上了,我知道你还爱我。” 周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忍无可忍地回应:“我呸!” 半年前周放没有提出告诉,是因为公司的干股份额汪泽洋占得更多,法人和商标也都是他的名字。她要得到公司需要动很多脑筋,而她又还没想到什么万全的法子。但是视频这事一出,她完全成为受害方,整个优势都不同了。他们是电商,口碑和信誉就是生命。汪泽洋不会不懂。 她的律师骆十佳是城中专打这类官司的能手,把网络上的舆论造得刚刚好。让汪泽洋根本无法经营下去。强占品牌到最后可能会一无所有,他不得已做出了让出公司、寻求经济补偿的决定。 直到走出法院,汪泽洋都不敢相信周放真的这么狠。 准备离开的时候,汪泽洋有些歇斯底里,他死死地抓着周放,一直不断地质问她:“你明知道事业对我来说是什么?你是要报复我对吗?” 周放停在原地没有动,太阳很烈,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正看见沈培培那婷婷袅袅的身姿,举着漂亮的遮阳伞出现在不远处。关于网上的抨击甚至人肉,她好像都不放在眼里。 也许他们才是真爱。 周放撇了撇嘴,很平和地看着汪泽洋:“刚才我一直在回想,回想你最初和我说得话。你说你长得平凡,家世平凡,手段平凡,但是爱我的心不平凡,你没有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专一。你说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一时,是为了一世。”周放抿唇安静了几秒,此时此刻,她眼神有些凄凉,她说:“我信了,如果真能遇到爱我一世的人,那我就算平庸一世也没关系。” 她说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恨不恨,但是报复绝对不是,她没这个功夫。只是赢了这场仗,她并没有想象中快乐。 从此以后她就真的要一个人了,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坚强,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看了汪泽洋一眼,只觉眼角眉梢尽是陌生,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已经带有别的女人的气味。 “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和别人上床了,你学会了对我撒谎,甚至瞒得滴水不漏,我才发现,你真的一点都不平凡。是我有眼无珠,一直低看了你。” 她伸手挪开了汪泽洋的钳制。汪泽洋还想再追过来,却已经被沈培培拦住。讽刺,真讽刺。原来真爱是这么一回事,周放算是长了见识。 在律师骆十佳和秦清的陪同下,周放走到了停车场。她要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秦清拦住了她:“我来开吧。” 周放什么都没有再说,径自到了后座。秦清和律师坐在前面,两人都默契地不回头。她们都知道周放哭了,谁也没有说什么。 28岁的女人,安慰和痛骂都显得多余,有些伤口越展示越疼,自己独自舔舐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坚强能软弱给谁看?这是周放28年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信条。 和汪泽洋分手的事闹得公司信誉下降,再加上周放又抽了近乎一半的资金作为汪泽洋的经济补偿,公司可谓元气大伤。 为了能尽快上手,周放一直不能好眠。每天忙碌于公司和工厂,尤其是这两年繁杂的账目,她花了很长时间一条一条地看。她太忙了,忙到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六月底七月中,夏装开始大量上市,可算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新款比起别的季节要上得更勤。比起跟仿已有品牌的成功受众产品,做原创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电商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满足年轻女性“多”的需求,要求想要“多”的女性去求“精”,这条路还任重道远。 和汪泽洋最初也是从做跟版衣服开始的。跟几个日本韩国的少女品牌,人家出一件就仿一件,销量大起来以后,也曾被同类网店举报过。他们就打点擦边球,多装几个扣子,多加个蝴蝶结。 那时候他们从来不觉得这很辛苦,也从来不觉得被公开报道、点名很丢人,因为他们年轻,渴望成功,并且始终携手并退。 很久很久以前,秦清得知汪母要“先有后婚”,忍不住痛骂:“这种婆婆你也是忍得住,要我,提前给她送终!” 那时候周放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我对汪泽洋的爱很复杂,我们在事业上太合拍了,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我也许会失去一切。” 如今,她失去了汪泽洋,但她却没有当初所说的那样脆弱。她一个人也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手下的员工也一如既往地爱戴她。 看,其实她比自己所能想象得更加强大。 新款打样一一确认,拍好宣传片,正式下厂,周放阶段性的忙碌终于停了下来,为了感谢员工的配合,她决定全公司一起聚餐。汪泽洋离开公司,带走了公司一些大客,再加上两人分手的事闹得太大对生意也有些影响。周放的压力不小,她需要重新打通关系,才能将公司维持下去。但她一贯信奉着玩的时候痛快玩,所以聚餐的时候,她把所有和公司有关的事全部抛诸脑后。 热络的聚餐结束,周放和助理以及公司的两个副总一起出来。 助理和两个副总在一块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和周放说:“周总,那您一会儿路上小心,我们三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休息,准备一块去做做足疗放松放松,就不送您了。” 周放噢了一声,不疑有他地转身,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我也挺累的,一起去足疗吧。” 三人皆是一愣,面露难色:“我们去的地儿很破的,没档次不适合您。” 周放鄙夷地瞪了他们一眼,直截了当地说:“带我去就完了,哪来那么多屁话?” 三人见周放如此,虽不情愿,却不得已也带上了她。 其实车上一行四人都很清楚到底是去做什么,只是都心怀鬼胎,谁也没有点破。 到达目的地,这会所不仅不破,还有点金碧辉煌酒池肉林的调调,空气中都仿佛飘着堕落而糜烂的气味。 周放的三个下属因为男女不同间如释重负地和周放分开,周放独自进了包间。来给她做足疗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妇女,动手麻利并且话也不多。周放在聚餐上喝了酒,脑子一直有些混沌。她睡在沙发上,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汪泽洋和沈培培的那点破事,尤其是当初手贱去看的那些图片,一张张在她脑子里交替着,她越想越头疼,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给她按摩的妇女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周放沉着而认真地问:“不用按了,您去休息吧。” 那按摩妇女的表情有些懵,大约很少有人按这么短时间就叫停,以为自己服务不好,半天都没敢离开。 周放无奈,解释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那按摩妇女见此,战战兢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房卡递给周放:“老板,您的两个朋友让我把这个给您,说让您今晚好好享受。” …… 周放今晚执意要跟来,底下的人自然趁机拍马屁。她看了一眼那张房卡,知道房卡的背后等着她的是什么。 别看周放人挺没正形,但是她从谈恋爱到订婚,一直挺循规蹈矩的,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是也就只交往过初恋和汪泽洋两个男人。 比起秦清的游戏人间,她可算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想想还真傻。快三十岁的人了,有需求很正常,为谁守贞呢?谁又当回事呢? 当她接过房卡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的人生将走上一条与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会和生意圈子里的某些女人一样艳名在外。真奇怪,她居然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 她只是很想叛逆一次,放纵一次,疯狂一次。 她找了很久才找到310号房间。整层楼一共只有十间房,全是vip,门牌都很精致,光也调得很暗。一看就是两位副总的手笔。 不知是她有些醉意,还是真得太紧张,拿门卡刷了几次都没刷开,却不想手把一拧,门就开了。 她自己也有些记不清,到底刷没刷卡。 vip房间都很大,周放越往里走腿越哆嗦。她强作镇定地坐在沙发上。耳畔是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她吞了吞口水,心想现在的鸭子真敬业,客人没来知道先洗好澡。越是有这样的敬业精神,她就越发心生退意。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拎着包就准备走了。她刚一转身,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周放下意识地回头,一双光裸而干净的脚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自下向上打量了一番,不论是紧实的腿、腰间的浴巾,还是小砖头一般的腹肌,亦或是那张神色有些不耐的脸孔。 一切都完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放在心里感慨着,现在的鸭子素质可真高。 虽然眼前秀色可餐,可周放还是怂了,她决定临阵脱逃。这种豪放的事她果然还是做不来。她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手伸进包里刚准备拿点小费给眼前的男人。 却不想眼前的男人不耐地对她挥挥手说:“不要拿套了,不做。” 周放愣了一下:“什么?” 那男人紧蹙着眉头,好看的五官看上去略显严肃,他直勾勾地看着周放,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谁给你钱你就去服务谁,并且告诉他,要搞小手段讨好我,也该找点好货,我宋凛从来不玩老的。” 第3节 第3章 周放不知道是自己醉了还是眼前的男人醉了,她的手还在包里,指尖正触上自己的钱包。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已经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等等。”周放开口叫住了他:“你说什么套?什么服务?什么……老的?” 那男人身材高大,背脊宽厚,肩胛骨的弧度看上去非常性感。他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放。周放赶紧挺起了胸口,气势上她可不能输。 那男人看她的样子,不由笑了笑说,反问她:“你觉得呢?” 周放被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彻底惹到,她大步向前,气势凌人地说:“你说我老?” 那男人见她靠近,一副嫌弃的样子向后退了退,说:“你最起码有28了吧?” 这男人眼睛可够毒的,一下子就点中了周放的年纪,她撇嘴,气愤地问:“28怎么了?28惹你了?28不配要你服务啊?” 那男人听到“服务”二字,眉头皱了皱,正准备再说什么,突然被门口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那男人瞟了周放一眼,径直去开门。 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满脸菜色地说:“宋总真的对不起,周总好像走错了房间,我们也是刚在监控里看到。”其中一个对着周放摆了摆手:“周总,您走错了,这是301,是宋总的常驻。” 那男人看了一眼周放,又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好像突然了悟了什么,噗嗤一笑,再看向周放的眼光变得非常意味深长。 周放来回看了几眼,意识到自己闹了大乌龙,脸上蹭地就红了。正准备脚底抹油快走,却听那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姐,你以后可要看清楚门号,你要知道有些男人可是你消费不起的。” 周放本来有点理亏准备走人,可他这句话彻底把她点燃了。她蹬着高跟鞋又折了回来。把钱包拿出来,里里外外找了半天才,从钱包的角落里找出一个钢蹦儿——五毛钱。 “她们喊你宋总?我大概是真得老了,一不小心听成送终。唉妈,我心想这名字真是符合你的气质啊。”她捻着兰花指,用十分慷慨的姿态将五毛钱塞进那男人腰间的浴巾里,抿着唇笑得非常妩媚:“不好意思,你这身皮,皱得我只想拿熨斗给你熨一熨,在我眼里,你就值这个数。”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大大方方地从房间里出去,留下经理和员工目瞪口呆。 孔老夫子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惹女人,可不是找死吗? 这事对周放影响极大,回公司以后,她把涉事的人都臭骂了一顿,让两个拍马屁不成的副总非常尴尬。 之后周放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做美容,好几次美容师都想和她说,做得太频繁营养过剩也不好,但是她脸色阴郁可比黑面罗刹,谁都不敢和她多说。 周末秦清休息,和她一起做得spa,听她抱怨完,秦清不仅没有表现出同情,还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 “我早和你说了几百遍了,要你定期拾掇拾掇自己,你怎么说的,得瑟吧~还天生丽质~结果人家不是一眼就看出你这小妖孽28了!” 周放被她一说,更生气了:“我上次去理发人家还说是大学生呢!” 秦清白她一眼:“人家指望你使劲充卡呢!不然说你是大妈你还会充吗?” 周放被她噎住,一时也答不上来,只得咬牙切齿地说:“我恨那个叫宋领的家伙!” “宋凛?”秦清突然跳了起来,又重复一遍:“你说那男的是宋凛?” 周放被秦清这激动的样子弄懵了:“怎么了这是?你情人啊?” “我倒是想啊!”秦清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这么一说倒是像呢,宋凛是新贵,最近那个节目‘衣见钟情’,你知道不?算了,你肯定没看过。反正就是现在很火的一个给明星设计衣服的节目,就是他为了捧那个女主持投钱做的。听说他私生活很乱,在那种地方碰到他倒是真有可能。” “行了行了,不说他了。管他新龟旧龟,我瞅着就是一臭王八。” 秦清无奈摇头:“你这张臭嘴,怪不得霍辰东当年逃荒一样逃出国。” 周放原本脸上还有几丝笑容,一听到那个名字,立刻变了脸色:“你诚心恶心我是不是?” 秦清见她脸色不对,立刻举起双手:“大人冤枉啊!我可不敢啊!我只是听说了一些消息想向大人禀报!” 周放乜了她一眼:“准了,说!” “听说霍辰东回国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当这个几乎如同禁忌的名字这么轻描淡写从秦清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周放的心里微微起了一些波澜。不关乎爱恨,只是青春岁月里的一点少女的倔强。女人都是记仇的,即便爱已经没了,她还是计较着一些事情的答案。即使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去问。 她勾着嘴角笑了笑,用一贯刻薄的语气说:“哎呀,这么伟大的人物回国,联合国怎么没有降半旗迎接啊!” “去去,”秦清觑她:“降半旗那是人死了。” “诶,我这不是崇敬的心理吗?他要是躺着回来,被追封个烈士什么的,我这个前女友是不是也能沾点光啊?” 秦清无语地看着周放:“和你说人话我真是脑抽了。” 儿女情长周放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因为她实在忙得没有时间想这些。两家网店因为汪泽洋降下去的信誉,对成交量的影响非常大。为了能多投放广告让公司能正常地做下去,她的生活基本都被应酬占满了。 在生意场上,女人想要获得一席之地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圈内有些人还就着一点爸爸的老名声,即使有花花肠子,也没有过多地为难她,只是酒桌是少不了要上的。周放酒量不算太好,除了公司的下属,也没有谁会对她怜香惜玉。这些男人,25以下的女人在他们眼里才是女人。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看着爸妈欲言又止的样子,周放自己也觉得挺难受的。为了尽快结束这种生活,她一直托财会在给她看楼盘。作为一个被劈腿的女人,又是那么轰轰烈烈被劈腿的女人,她成为城中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本人倒是没有很当一回事,只是她身边的女人都很替她抱不平。 尤其是给她找房子的财会小李,一边找一边忿忿不平:“周总你也真是善良,为什么把房子给让了!” 周放挺无奈地说:“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何必呢,我把他赶紧杀绝他只会觉得我是恨他才报复他。恨可是基于爱的,我怕他搞误会了。” 小李年纪不大,刚出社会没几年,撇着嘴说:“周总你放心,你年轻又漂亮,我给你介绍。”说着就拿了手机出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表哥还没对象呢,周总你要不要看看。” 周放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一步,敬谢不敏:“别,我一个刚解除婚约的女人,别人不一定看得上。” 她正说着,助理也过来了。助理和周放比较熟,低头看了一眼小李的手机,故意用夸张的表情说:“哎呀,这么帅的小伙儿啊!给周总太糟蹋了,还是留给别人吧。” 周放本来想要感激助理给她解围,但他这话说得她不能忍:“兔崽子!” 助理灵活地一闪,拿着文件挡着脸:“别啊~周总,我来找你签字的。” 周放瞪了助理一眼,他讪笑着把文件递给周放。周放看了两眼,有些疑惑地问:“这不是王副总管的吗?怎么来找我签字了?” 助理也有些不解地耸耸肩说:“不知道啊,王副总也奇怪啊,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你上次骂了他,他心里不舒服了。” 周放疑惑地看了一眼王副总办公室的方向。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个王副总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汪泽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墨菲定律,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当助理撬开王副总的抽屉时,周放看到了那份他私自做主签订的合同。五万件成衣,这原本对公司来说是一个赚钱的大单,但是周放看了一眼交货时间,还有十天。 是的,十天。 就算周放再怎么迟钝也能明白,这是汪泽洋下得套。 周放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在分手以后居然会这么狠狠地摆了她一道。 助理不得已拿合同出来研究,研究完了整个人都傻眼了:“周总,怎么办?报警吗?” 周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警当然要报,问题是现在要解决这个问题。别人不会管我们公司内部有什么问题,他们只会要我们公司负责!这合同上可是我们公司的公章。” “这要赔多少钱啊?”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名声,外面多少人对我不服,这时候闹出这种事,公司怎么运营?这合同的赔偿额度填得不大,对我们有利,但是解约会有什么后果?你我都清楚。” 助理眉毛皱得都要打结了:“那怎么办?我们的加工厂产量不可能在十天生产这么多,而且加工厂那边也报过来了,原料不够。” 周放捏着合同,努力让自己冷静。即使此刻她和助理一样一筹莫展,也不能明白地表达出来,这是决策者最基本的要求。 “现在能不能找到愿意给我们生产加急的加工厂?” 助理想了想说:“有倒是有。但是这么插队,肯定价位很高。现在原料吃紧,加工厂那边说,很多都不肯卖原料给我们。” 周放想了想说:“保名声比较重要,重金总有愿意的,挨个联系。” 助理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周总,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了。” 周放抬头:“谁?” “april的宋总。” “哪个宋总?” “宋总是这两年崛起最快的服装品牌april的老板,他刚在我们加工厂附近买了一个工业园,造了本市最大的加工厂,五万件对他们来说是小case。那些老牌小加工厂几乎都被汪总打了招呼,接我们的单开天价,这次量大一家吃不下,要好多家,只能往上找了。”助理说完这些,又泄了气:“只是……以前汪总也试着联系过宋总那边,宋总理都不理,现在我们……” 周放打断了助理泄气的话:“想尽一切办法和宋总联系一下。”她说完又觉得不妥:“算了,我来联系,你去给我想办法弄联系方式。” 当助理把那张印着“宋凛”名字的名片放在周放桌上时,周放就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不是同一个人。也许那个人是“宋领”或者“宋岭”呢? 她有些紧张地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是一个年轻男人接的,对方称是宋凛的秘书,那人做好备忘以后非常公式化地对周放说:“宋总稍后会酌情给您回电话。” 一般接到这种说辞多半之后是不会回话了,毕竟是陌生人的电话。 周放原本已经放弃了april的加工厂,却不想傍晚她正开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那时候周放正被堵在二环线上,天热人又很燥,接起电话时口气并不算太好。 电话那端的人还没说话,先轻轻地笑了一声,周放觉得这电话很是诡异,没好气地问:“谁啊!” 电话那端淡淡传来二字:“宋凛。” “宋凛是谁啊?”周放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又立刻想了起来,马上转了语气:“你好你好!宋总你好,你看我这一急什么都忘了。” 宋凛在电话那端说:“没事,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吧。听力退化,记忆力也不好了。” 这熟悉的刻薄口气,周放的心像沉入湖底的石头,再也浮不起来了,果然是那天的人,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她无心和他打游击战,直截了当地问他:“直说吧,怎么样才肯帮我这个忙?” 宋凛似乎很是习惯她这样,坏坏地一笑:“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你觉得怎么样才是诚意?” “都说是诚意了,当然要你自己想。” 周放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凛就说:“专心开车吧,我挂了。” “你怎么知道……”周放的“我在开车”四个字还没说话,宋凛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这到底什么男人?他刚才是挂了女士的电话吗?是吗?是吗! 揣着诚意两个字,周放回家一晚上没睡好觉。宋凛缺什么呢?他有钱有地位,再想想那天的情况,多的是人想心思巴结他,应该也不缺女人吧? 周放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头绪来,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公司。 她趴在助理的办公桌前,问他:“你觉得成功的男人,会需要什么东西?” 助理弱弱地说:“女人……吧?” “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助理一脸惊恐:“周总你是想让我们公司倒闭吗?” 周放拿起手边的文件,正准备敲过去,脑海里突然响起宋凛的声音:“……我宋凛从来不玩老的。” 周放灵光一现:“你去艺校找个学生,小点的,19、20岁左右,处女,要处女。” 助理用崇敬的眼光看着周放:“周总,你的身影在我眼里突然伟岸了起来。现在什么时代了?咋这么纯洁呢,艺校19、20哪还有处女?最多找到处女座。” 第4节 周放瞪他一眼:“我不管你上哪去找,反正要处女,要漂亮的!” “……” 当助理找的那个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周放彻底心凉了一截,她原本以为那个男人该是好色才对。这姑娘看上年轻可口又涉世未深,他居然给拒绝了?! 送走了那姑娘,周放又陷入深思之中。想了一上午,她吩咐助理:“你包十万给宋总送去,探探底。” 助理皱了皱眉:“能行吗?听说现在april准备上市了,宋总怎么可能缺十万块钱?” “包就行了,话怎么那么多?” 周放亲眼看着助理将装着十万块钱的档案袋带了出去。 快下班的时候,助理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上还原封原样地抱着那个档案袋。 他高兴地说:“宋总的秘书说,宋总答应帮我们了!” 周放疑惑地问:“他没拿钱吗?” 助理回答:“拿了,”他把档案袋里的钱倒了出来,十叠钱只有一叠拆了,里面还有一沓零钞,一张五十和几张十块的。最夸张的是,因为助理倒的时候动作太大,里面的一个钢蹦儿滚到了地上,正落在周放脚边,不多不少,正好五毛。 周放弯下腰将五毛钱捡了起来,正准备问,就听见助理说:“宋总秘书只拿了五毛钱,还要我和你说,宋总说了,他只值五毛,所以只拿五毛。” 第4章 宋凛虽说嘴巴坏,但是人倒是讲信用,答应了帮忙,就真的和周放签了合同。一下子解了周放的燃眉之急。只是这男人架子很大,每次出面的都是他的秘书,事后周放想请他吃个饭,他在电话里特牛逼轰轰地说:先存着,以后再吃。 周放心里是挺不屑的,但是人家帮了她不是,嘴面上还是挺尊重的,连连称是。 这顿饭一存就存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警察查到王副总已经逃到国外去了,还是举家逃的,可见这事是早有预谋。事后助理问她:“周总,那这事怎么解决?还继续往下追吗?” 宋凛给的原料价位比一般的贵了不少,加急又加了钱,损失了近一百万。 周放想了一会儿说:“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看着助理离开时有些愤懑的样子,周放轻叹了一口气。 就当她妇人之仁吧,买卖不成仁义在,毕竟曾经同床共枕那么久,送他去坐牢也未免太绝情了。这两个多月汪泽洋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原来他去医院检查了,没生育的不是她,而是他。 他有弱精症,能生育的几率挺小的。 知道他断子绝孙就行了,何必逼他上绝路呢? 周放自认其实是个挺善良的人。 起初刚分手的时候,父母对“分手”两个字几乎提都不提,生怕戳到她的伤处,这小半年过去,眼见女儿什么事都没有,还是那么生龙活虎,两老家伙也开始算计了。 吃饭的时候,周放妈杵着筷子敲着周放的饭碗:“听你爸说最近公司做得挺好的?” 周放大口扒饭,头都不抬地说:“还行,本来就是我一块弄的。” “我不是和你说这个,我就想问问你的个人问题。”周放妈特别直白特别不拐弯抹角地说:“你这三十岁都没有,总不能这辈子都耗在这公司里吧?” 周放夹了一筷子的菜,心里思索着老妈的话,想想也蛮有道理的,也许是该找个男人。 她特别痞里痞气地问:“怎么?妈,你有好货要介绍给我啊?” 周放妈一筷子刷过来,周放眼疾手快给躲了过去。 老太太激动地破口骂起来:“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现在说话越来越没个女人样了!当初要你不要跟那个姓汪的,你不听,还和他同居,搞得人尽皆知,你这还怎么嫁人?” 周放低声嘀咕:“我也没打算嫁人啊?” “什么!你不打算嫁人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周放!你这臭丫头!@#¥%……*((” 忍受了两个多小时爸妈的夹攻训斥,周放终于从大棒下捡回了条小命。前提是她妥协了,答应和老爸老朋友的战友的姐姐的邻居的儿子相亲。 周末,好不容易得了空能休息的周放还得去见传说中的老爸老朋友的战友的姐姐的邻居的儿子。周放为了以示尊重,特意穿了条合身的及膝黑裙,脸上还化了点淡妆。 化妆的时候周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挺难过的。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周放总是想,这一辈子会为了最爱的那一个人一直保持美丽,好好收拾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这辈子只为一个人红妆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女人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很多很多个男人。 看,这世界上什么都能信,唯一不能信的只有爱情。 这是一种只有女人会中的毒。 她到达约定咖啡厅的时候,发现相亲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穿着白蓝条的衬衫,戴着眼镜,乍一看像哪个医院逃出来的病人。发际线赶超阿哥,体型微胖,这并不符合周放的择偶标准,但是她想想自己也不小了,又和人定过婚,也不能太挑。 她微笑着打了招呼便坐下了。 那男人拿了menu特别强势地给她点了东西。周放心里积攒了几分不悦,毕竟她也是个强势的人。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也许他也有优点呢? 她这么想着,就听到此男开始大言不惭滔滔不绝:“周小姐,你应该已经听你爸妈说了吧?我还没有结过婚,并且在外企工作。听说你以前订过婚,和前面那个同居了好几年。很明显,我找对象优势比你大。” 周放不自觉嘴角抽了抽,心想爸妈这是上哪找来的龟儿子?长成这德行还有脸直男癌? 谁知此男居然还接着说:“你经济条件比我好,我对你个人条件很满意,我只希望结婚前你给我爸妈买套房子,写我的名字,让我看到你想和我结婚的诚意。” “……”周放抬头看了一眼“阿哥”的脸,忍无可忍地说:“不好意思,你姓什么来着?” “我姓朱。这都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连我名字都没记住?” “这不重要!”周放摆摆手:“猪大哥,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诚意这个东西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 周放站了起来,从钱夹里随便捻了几张扔在桌上:“希望此生不会再见。” 本以为极品遇上一个就够,却不想,之后的几个星期,她接连在相亲的时候遇到各式各样的极品。以至于到最后她连在家吃饭都像受刑,那心情,就跟上坟似的。 老妈喋喋不休地数落她:“你说你怎么回事?相那么多一个都不成?你乱凭什么感觉?你看你以前,挑三拣四,结果呢?” 周放知道她是说汪泽洋,有点理亏。 看吧,人一定不能走错路,因为一旦走错一次,之后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方向感了。 “妈,”周放有些泄气地说:“我不嫁人就不行吗?家里容不下我吗?” 本以为老妈会说点什么温情的话,结果她说:“那是当然的,难不成我眼睁睁看着我不到三十岁的女儿,今后一辈子当老姑娘吗?” “那你也给我介绍点靠谱的人啊?” “怎么不靠谱了?每一个都身家清白,经济条件虽然有的不如你,但是也都很不错啊!” “那是,一上来就让我给他爸妈买房子!” “那一个是意外,之后当兵的那个呢?” “呵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和我说他对性生活很有要求,每周最起码要五次。我瞅着他脑子有点毛病。” 老妈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说:“那上周那个律师小伙呢?我瞅着很靠谱啊!” “他啊!”周放一翻白眼:“他哪是来相亲的,一上来就要我把公司的法顾给他,一开价就是一年一百万!”周放越说越委屈:“妈!饶了我吧!这些精英你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真的不用了啊!” “混账!孽债啊!”周放妈气得转身就回了房。 她终于赢得了片刻的清净。 由于老妈逼得太紧,她也开始不断催促小李给她找房子,只是她这人对房子要求挺多的,来来去去看了好几个楼盘都不是很满意,她心里也挺着急的。 这天提前下了班,打了车去找秦清,两人约着一块逛逛。一见着秦清,周放就忍不住开始狂吐槽。 末了,秦清正反看了看她艳红指甲油的手,说道:“你最近挺倒霉的,老遇到极品,这么着吧,我带你去算算运势吧。最近很红的一个店。” 周放这人从来不迷信,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挣这种钱的神棍。 逼仄的空间里,放着各式的铜像,点着让人有点晕的香,光线暗暗的,周放只能看清算命的男人挺年轻的,长得还不错。 她刚一坐下,就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神棍。 “听说你算命很准?” 那男人用好听的声音说:“我没有算命,我只是透露了部分天机,每个人悟性不同,怎么理解我无法控制。” 周放笑了笑:“那你给我算个东西,你算准了我就相信你。” 那男人抿着唇看着周放。 周放特别认真地说:“下期彩票号码多少?” 还不等那男人回答,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秦清忍无可忍大声吼道:“周放!你给我滚出去等!” 周放灰溜溜地提了包出来,转头看了一眼蚂蚁窝大小的店铺,暗暗吐槽:秦清这小骚蹄子,可不就是看上算命那小白脸了吗!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又想老牛吃嫩草,这死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周放想着秦清这一进去八成要许久,干脆在路上逛了逛。走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随便进了街边一家店,喝了点东西。 这店装修得精致而文艺,很宽敞,因为背街而建,人不算太多。 半弧形的黑色沙发能将人的视线完全挡住,只是背后的人说话的声音,周放一字不落地都听了去。 傍晚时分,夕阳最后的橘色懒洋洋地透过窗户撒在桌上,着染着已经渐渐冷却的咖啡。女子的低泣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那么凄婉,那男人却不为所动。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男人的声音始终疏离。 末了,周放听到男子起身时衣料窸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看见宋凛线条冷冽的下颚。 他视线笔直,并没有看见周放,倒是那女子,一下子就追了上来,抓住了宋凛的手臂。周放这才看清一直在低泣的女子长什么样。 快要及腰的长发被她烫成时髦而妩媚的卷发,面目如画,眼神凄婉,只是那颜色,略缺了几分血色。 “凛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若是平常,周放一定会吐槽这男人不是个东西,这么个大美人居然这么冷情。可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帮过周放的人。想着这女子大约是宋凛的风流债,这么好的机会,她也该报报恩。 她倏然起身,强势地移开那女子的手,用身体将宋凛和那女子隔开。 “你这是干嘛呢?宋凛是我男人!”周放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很强,连在她身后的宋凛都被震得愣了一下。 那女子没有理会周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凛:“凛哥,我得了癌症。” 周放本以为女子会说出什么让她怯步的话,却不想一开口便这么雷。 这是演韩剧呢? 她噗嗤一笑,特别不正经地说:“那我还只有一个肾呢。”还不等女子回话,接着说:“另一个卖了,买了手机。” 一直没做声的宋凛终于被周放这一句话逼得破了功,噗嗤笑了出声。 那女子一见宋凛笑了,眼神不觉灰暗了下去。放开了他们,不再纠缠,拿了包婷袅纤弱地离开了。 第5节 宋凛停顿了一会儿,也迈步离开,周放看他脸色不是很对,忍不住跟着他,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们便这么一直走到了停车场。 “开车了吗?”宋凛回身很自然地问。 周放下意识地摇头。 “上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等秦清的周放,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上了宋凛的车。 很干净的车,车厢里没有什么不该有的香味,周放觉得这感觉有几分奇妙。 “那是你的前任吗?”她问。 宋凛安静地开着车,淡淡地点头:“嗯。” “想找你复合啊?” “不是,”宋凛嘴角咧过一丝自嘲地笑意:“找我借钱。” 周放瞪大了眼睛:“什么借钱啊,说这么文艺,就是要钱吧。” 周放说完这话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嘴巴很坏的男人,很难得的什么都没有说。英俊的脸上有让人看不懂的神色,说不上是什么,却也似乎不是难过的样子。 “怎么?她不是找你和好,你挺失落啊?” 一句话终于激得宋凛有了几分反应。赶巧正遇五岔口的大红灯,宋凛停下车,手撑着方向盘,斜倚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放,用好听到让人受孕的声音说:“是不是更年期就会话多话频?” 周放被他“更年期”三个字彻底气到了。 几次了?他说几次更年期了? “你能不能稍微尊重尊重女人啊?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看周放恼羞成怒的样子,宋凛突然笑出了声。 等他再回过头来,周放如临大敌,思索着他是不是又要说出刻薄的话。她得时刻准备着,输人不输阵啊! 却不想,他只是突然伸手过来,抓住周放的手,放在他那地方,然后用一脸特别欠揍的表情问周放:“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他本意是要捉弄周放,一般女人遇到这情形,多半会吓得抽回手红着脸骂一声流氓。 但她周放是谁? 只见她无比淡定甚至带着几分勾引,抬头对宋凛抿唇笑了笑。 手上轻轻地掐了掐小宋凛,戏谑道:“还真是。” 第5章 周放这人一贯没心没肺神经大条,除了这么多年对初恋那点执着的恨意,倒也没什么值得她一直记忆的。和宋凛那点破事没多久也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倒不是宋凛没有魅力,相反,是宋凛魅力太大了。要是爱上那么个男人,估计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在感情上周放一直不太自信,所以她总想找个平凡的男人过平淡的日子,太多女人觊觎的男人她驾驭不了。谁想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平凡的男人,不管怎么样的男人,诱惑大了都会出轨。 对结婚这事,周放已经彻底死心了,以后只想好好经营公司,孝敬父母,想想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周放是想和汪泽洋划清界限的,只是这个城市就这么大,放个屁都能传到三环外,汪泽洋虽然人是个混蛋,做生意倒是蛮有一手的,加之这几年的人脉,还是回到了这个圈子。 服装展销会的时候,周放带着助理穿梭于各个展台和公司,正巧也碰上汪泽洋带着沈培培认真地和每个负责人洽谈。沈培培还是那么年轻又风情万种,不卑不亢地跟着汪泽洋,明明也是很优秀的人物,却甘心当汪泽洋背后的女人,那甘之如饴的表情让周放觉得有些刺眼,试想想,周放和她还真是完全不同的女人。 其实这种展销会一般都是公司的员工过来,很少老板亲自到场。周放因为上次的教训,之后有什么都亲力亲为。而汪泽洋,多半是公司刚起步不放心的缘故吧。 看着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夹着公文包的样子,周放不禁想起刚从大学毕业,两人为了开网店风餐露宿地跑供应链,都是出身在小康家庭的小孩,虽说不是多么富裕,却也是从来没有吃那样的苦。跑了一天,两个人还要共吃一份盒饭,喝一瓶矿泉水。 那时候汪泽洋是真的心疼她,把带肉的菜都拨给她,一打的青椒也能擂一碗饭进去。 当时的周放怎么也想不到,将来有一天汪泽洋会出轨,会把和她说过的那些承诺和甜言蜜语都对别人说一遍。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就像她想不到,忙完一天后却和独自一人的汪泽洋不期而遇一样。 周放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独自往前走了些,喝了酒也开不了车,助理送合作的老板去了,她只能自己打出租车。不想汪泽洋却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无奈地停下:“你跟着我做什么?” 汪泽洋看着周放的眼神有几分想念和不舍,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最近……过得好吗?” 周放一听他这么问就来气,不由冷冷一笑:“托你的福,好得很。” 汪泽洋见她这表情,不觉慌了:“我绝对不是要害你,我只是……只是希望你来找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来。” 看着汪泽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周放只觉得心凉,“我已经从火坑跳出来,又怎么会跳回去?汪泽洋,我们已经分手了,和沈培培好好过日子吧。” “我根本不爱她!我当初……我当初只是想找她生个孩子……我没想到……周放……你能不能……” 周放不耐地打断:“行了,过去那些破事我不想听,我走了。” 见周放决绝离开,汪泽洋恼羞成怒,突然拔高了嗓音说:“我是火坑!那你现在又跳到哪个火坑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宋凛是个什么东西?能那么好给你帮忙!周放你真行啊!现在一点廉耻心都没有了!和人睡觉换生意是不是?” 周放听着汪泽洋一字一句地说着,心想,人就是不能偶尔太过善意,不能随便把畜生当成人。 她手上捏着自己的皮包,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着汪泽洋粲然一笑:“我想想也是,和谁睡不是睡,干脆睡个厉害的。”她突然暧昧地看了汪泽洋一眼:“不过啊,人家比你年纪还大呢,时间比你长多了,看来你是真被小妖精榨干了!” 汪泽洋被她这么恬不知耻一口承认的姿态气到了。 “周放……你……你……” 他“你”了半天没“你”出个玩意儿,周放觉得无趣,转身离开。 离开会场,汪泽洋总算是没有再跟来,也好,清净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黑透,只是天气不怎么好,竟然下起了雨。来展销会的人太多,周放打不到出租车,只得再往前走一些,看看能不能打到车。 雨一直下着,周放走在雨中,心底突然就有了几分软弱,原来她周放也并不是什么女超人,她也会难过,也会疲惫,也会想要一个肩膀靠一靠。 这么想着,不觉有些鼻酸。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眼前突然被一把黑色的伞遮挡了视线。她下意识地回头,正看见宋凛那张英朗而成熟的面孔。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朦朦胧胧的湿气里,宋凛就像童话中骑着白马从天而至的骑士,有那么一瞬间,周放很想卸下所有的一切冲进他怀里。 可是她没有,她一直是那个坚强到有点变态的女人。 风吹得凉凉的,她搓了搓手臂,下意识地低头,才发现衬衣被淋湿了贴在身上,透出了内衣的形状,她有点尴尬地双手环胸,转移了视线问宋凛:“宋总,你怎么在这?” 宋凛把伞塞到周放手里,利落地脱掉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周放身上。 周放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很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干吗?” 宋凛状似很漫不经心地看了周放一眼,淡淡地回答:“盔甲。” 周放看了一眼身上的西装外套,还带着宋凛的微温,夹杂着一丝薄荷的淡香。是专属于这个妖精男人的气味。 “怎么没开车?”宋凛问。 “喝了酒。” “助理呢?” “送别人走了。” “哦。”宋凛用下巴指了指前面,“我带你一路,这边打不到车。” 周放跟着宋凛上了车,正扣好安全带,就听到宋凛说:“我要回家,和你不顺路,一会儿下一个路口下了你自己去打车,现在堵车我不想进一环。” 刚才周放脑子里还在想什么来着?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觉得宋凛是骑士呢? 雨势渐大,不一会儿挡风玻璃上已经被洗刷得看不清前路,只见雨刷一刻不停地来回扫着。好多必经的路段都淹水了,宋凛不得已改了好几条道,到最后他没了耐心,突然一倒头,改了道,上了环城公路。 “这是要去哪儿?” “我家。”宋凛干净利落地回答。 “为什么要去你家?” “那要不我停车让你下去?” 周放看了一眼瓢泼的大雨,嗫嚅地说:“你带我去你家是想干吗?” 宋凛突然笑了笑,回答:“放心,不想干你。我也会害怕被空虚老妇女榨干了。” 周放听他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立刻不客气地回敬:“我看你就是老了不行了,”她故作遗憾道:“上次我掐了一把也站不起来,哎。” “不。”宋凛回过头来,同情地看了一眼周放:“只是对你站不起来而已。” 周放知道宋凛这是在讽刺她没有魅力。她简直要气炸了,要不是他还在开车,她真的很想和他练一练! 这男人这张毒嘴真是有多少钱也没得救,她真是为未来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女人感到悲哀。 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怎么能这么不开眼? 宋凛把她带到了他位于二环边缘的一套高档公寓里。两百多平的面积,装修很简单但是看上去很是奢华,只是房子空空荡荡的,缺少了点人气。 宋凛翻箱倒柜给她找了条裙子,嫩黄的颜色,领口还是蝴蝶结,看上像是少女穿的衣服。 周放接过衣服的时候,心里不禁想着,原来宋凛好这一口,怪不得老说她老呢! 她把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那裙子大小她穿着倒是刚好,只是那样子着实有点不适合已经28岁的她,她穿上以后镜子都不敢照,太不好意思了。 她方一从盥洗室出来,就碰到了刚洗了头发正在擦拭的宋凛。 零星的水珠从他头顶滑落到脖颈,凸起的喉结看上去很是性感,只是还没等周放咽口水,宋凛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放知道他是笑她这身打扮,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狠狠白了他一眼。 她拿了自己的包就要走:“现在雨停了,这边也好拦车,我走了。” 宋凛眼都没抬地转身:“慢走不送。” 这男人大概真的不知道风度二字怎么写吧。 周放一边收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在心里使劲腹诽。她刚一站定,就被玻璃柜里的两张照片吸引了视线。 一张是看上去还很青涩的宋凛穿着白衫黑裤和一个扎小辫的女孩的合影,背景是一栋看上去很普通的县城自建房。另一张是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少女,和宋凛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周放下意识地随口一问:“这是你妹妹?” 宋凛回过头来,很不耐烦地看了周放一眼:“怎么还没走?” 说着就朝周放走了过来,将周放面前的柜子打开,把两张照片背放了过去。 第6节 “这是我女儿。” “女儿?你才多大有这么大的女儿?”周放震惊地看着他。 还没等周放继续说什么,宋凛已经不耐烦地把周放和周放的东西一起推了出去。 周放站在电梯前,看着宋凛家紧闭的大门,再一次替未来那个不幸要和宋凛在一起的女人感到悲哀。 看上这么一匹脱肛的野马,真是不幸啊! 第6章 很多时候周放都很潇洒地和别人说:“为什么要找男人?我觉得我一个人也挺好的,现在找个男人只不过是降低我的生活质量而已。什么?爱情?这东西也能信?” 可是越是时间久了,越是会觉得一个人有些寂寞。生活中积攒了很多话,不能和父母说,不能和秦清说,从前只会说给汪泽洋听的话,现在都只能憋在心里。 做噩梦的时候,一个人醒来,抱着枕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怜。 可她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任何人。 她不希望任何人觉得她可怜。 近来应酬很多,夜里常常和人喝酒喝到转钟。正常的女人,怎么会过她这样的生活? 助理和副总偶尔也会替她喝酒,可她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到底没什么人心疼,那些大老板们都当她男人一样,劝酒的时候毫不客气。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ktv里,周放刚经历了一轮搜肠刮肚的大吐特吐。她拿了手帕纸擦嘴,然后站在通风口下面,风嗖嗖地吹拂在脸上,她整个人终于清醒了几分。 只是整个人还是有点晕,头有些重,很疲惫地扶着设计感极强的凹凸墙,一步一步往包间走。 也许是梦吧?可是又似乎不是。 她走得很慢,一抬头的瞬间,视线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隐隐约约是一道剪影一样的影子,穿着灰色的合体西装,头发理得短短的,气质和整体的感觉好像都有些变了,却依然还是记忆中的人。 他走在周放的前面,背影还是那么卓然,怪不得那么轻易地吸引了少女时代的周放。 她一直跟在那人的身后,直到有人出来寻他,高声地叫着:“霍辰东!快点啊!怎么着想跑啊!” 他爽朗地笑着,这才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转弯,走进了和周放那个包间完全相反方向的走廊。 他的身影就这么完全从周放的眼睛里消失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周放突然觉得委屈得不能自已。 ktv的内嵌音箱里放着低吟的音乐。 是周放极爱的王菲。 “当时我们听着音乐还好我忘了是谁唱谁唱 当时桌上有一杯茶还好我没将它喝完喝完 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留在这里你头发已经有多长多长 当时如果没有告别这大门会不会变成一道墙 有什么分别能够呼吸的就不能够放在身旁 看 当时的月亮回头看 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 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 谁能告诉我哪一种信仰 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没有什么 当时如果拥有什么又会怎样” 周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很羞耻,她不该是这样软弱的人,明明已经分开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了还是会觉得难过。明明之前还在秦清面前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牛逼轰轰地把他狠狠鄙视了一顿不是吗? 可是此刻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这么委屈? 当时的月亮终究已经过去了,没有化作阳光,只成为了一道浅浅的阴霾,以至于周放这么多年都没能走出那片阴影。 所以说,恨其实是种比爱更坚强的感情吧? 带着醉意,周放头抵着墙角,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软弱的样子。 周放死死地捂着眼睛,拼命想要阻止那些水汽,可是它们还是顺着指缝流泻而出。 “喂。”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周放不愿转过头去,她不想此刻被人看见。来人觉得没有受到尊重,抓住了周放的肩膀,强行将她扭了过来,“你现在怎么变这么没有礼……” “貌”字还没说出口,宋凛已经看清了周放狼狈的样子。脸上的戏谑表情瞬间收起,眉头微微地蹙紧。 “周总!”就在这时,因为周放出去太久了,助理和一块喝酒的张总都找了出来。 周放觉得脑子有点懵懵的,这样的情况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番狼狈不堪的样子竟然要让这么多人看去,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想要逃避。 就在她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去应对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一双修长的臂膀圈住。 宋凛轻轻地一揽,将周放整个抱在了怀里。 那一秒,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万物的喧嚣都戛然而止。 宋凛的下巴紧挨着周放的头顶,有条不紊的心跳紧贴着周放的耳畔,好听的声音就那么淡淡地响起:“你们周总有点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你把她的包拿出来一下。” 此情此景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定是要惹来不少麻烦,只是这人是宋凛,圈子里的名人,有钱有地位,正常人都想与他结交关系,谁又会去质疑他什么?唯有看向他们的眼光,不觉暧昧了起来。 助理愣了一下,很快把周放的包拿了出来。 宋凛紧紧搂着周放,就那么理直气壮地往外走去。 周放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觉得全身都使不上劲,她不想推开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一刻,她似乎受了这个嘴巴很坏的男人的蛊惑,怎么都离不开他那令人眷恋的体温。 这男人的怀抱好像是这世上最最安全的避风港,她真的舍不得放手。 宋凛平稳地开着车,车厢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整个氛围非常安宁静谧,两人都不说话,周放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等宋凛把车开到海边的时候,周放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两人坐在观景台的长椅上,宋凛递来一瓶矿泉水,周放沉默地接过来,咕噜噜地喝了几口。 周放远远看着平静的海平面,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懦弱的人?” 耳畔是宋凛轻笑的声音。 “当然。不懦弱的人怎么可能在ktv里靠着墙痛哭?” 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周放不觉有些懊恼,扭过头来瞪了宋凛一眼:“你要是告诉别人,我就杀人灭口!” 宋凛的表情还是那么轻佻,可是看着这么一张脸,真的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他挑了挑眉:“放心,我对老女人的八卦没什么兴趣。” 周放皱了皱鼻子,想到之前的种种,突然很认真地问宋凛:“你只和年轻女孩子来往,为什么只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呢?” 宋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别把我说的和禽兽一样行吗?”他转过头去,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远方,说道:“我只是很羡慕而已。” “羡慕什么?” “羡慕她们还拥有的,而我已经没有的,年轻的时光。” 周放想了想,皱了皱眉说:“如果只是时光,那年轻的男孩子也有啊!” 宋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周放,伸出手来,弯了弯手指说:“真不好意思,我不是弯的。” 周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多么二。 宋凛对她那傻乎乎的表情似乎并不讨厌,他抿了抿唇,很感慨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和一般的人不太一样。”他很认真地看着周放,第一次和她说起有关于他的事:“我来自一个思想很守旧的小镇,家里开了个五金店,在那地方也算过得还行,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对文化没有渴求,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把家里的店经营好,也够我生活了。” 周放没想到宋凛会是这样的出身。他年轻有为,气质好,做事情又很稳重。她一直以为他是富二代之类的人。 宋凛接着说:“高三学习最忙的时候,父母逼我结婚生孩子,他们怕我考上大学,到了大城市就不愿意回去了。为了能顺利上大学,我高三就结婚了,早早当了爸爸,大学四年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养老婆养孩子。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家乡,在外安家立业。” 他突然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周放觉得他这笑容并不是自豪,而是遗憾。 “看吧,如今我在这个城市,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人生就是这样了,很多想不到。” 周放点点头。 “所以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放这才意识过来,原来宋凛说这些是想安慰她,他大概以为她还没走出和汪泽洋分手的阴影。周放也不想解释,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读大学的时候,以为我会和初恋男友结婚,结果初恋不要我了,后来我和别的男人订婚,那男人却又出轨。人生确实有很多想不到。” 周放很少这样把伤口剖开给别人看,也许是这夜里凉凉的海风蛊惑了她吧,她居然对宋凛这个并不熟悉、并且嘴巴坏得不得了的男人说了这些。 宋凛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周放说:“你的事我听说过,没有魅力是天生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看着他这么不以为然地说出让人想吐血的话,周放满身内伤,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宋凛,愤怒地说:“刚才那一会儿那么有人性的你只是鬼上身了吧?” 看她恼羞成怒,宋凛立刻高兴地笑开了:“还是这样的表情适合你。”说完,他突然伸出了手,很是温柔地摸了摸周放的头发,一下一下:“如果我在十几岁的时候遇见你,也许会用力地抱抱你。” 周放不屑一顾:“十几岁就可以对我性骚扰吗?” “不,”宋凛摇摇手指:“十几岁的时候眼光不行,可以因为没什么见识被理解。” 周放彻底被激怒,倏然站了起来,叉着腰对宋凛说:“宋凛,以后我们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宋凛不紧不慢地看着她,耸了耸肩:“ok。” 看着他那一脸欠扁样,周放忍不住咬牙切齿。 周放发誓,以后拉屎都不朝着他姓宋的所在的方向! 小剧场: 小图:宋司机不是富二代,是富一代,请问你们还会继续爱戴他吗? 第7节 还是你们觉得霍行长比较好? 作者在线等,急。 周司机:两个不够!还要更多!我可是女猪脚! 宋司机微微一笑:你这是要上天? 第7章 明明说好了以后见面装作不认识,现在却拎着包站在宋凛公司楼下,周放觉得自己有点厚脸皮,但她转念一想,她从来脸皮就这么厚,倒也无所谓。 好像从小到大周放就是这样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人,当年霍辰东也是她自己倒追来的。 读大学的时候霍辰东是学校的风云校草,长得帅家境好,好像天生的男主角。那么多女孩对他展开攻势,他都无动于衷,却独独被周放没脸没皮的追求打动了。 回想当初她每天跟变态一样跟踪他,霍辰东被她跟烦了,忍无可忍地和她说:“你别喜欢我了,其实我喜欢男人。” 周放还能厚颜无耻地对他笑,说道:“好巧,我也喜欢男人,我们真有缘。” 她以为爱情和生活中的每一样东西一样,如果想要得到,就为之而努力,最终一定会有好结果。 却不想,没脸没皮追求来的爱情,就是没有什么重量,他从头到尾都那么轻视她,所以分开都是那么轻易。 后来她不再为了爱情把自己放低,所以选择了对她呵护备至耐心追求的汪泽洋,却不想一样没有好结果。 有人天生不适合谈爱,比如她。 周放挺直了背脊站在电梯里,电梯的铁壁像镜子一样,将她的模样完整地映射出来。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贴身的职业裙装,看了看自己,觉得裙子似乎太长,又用力地往上提了提。看着自己白花花的大腿,周放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工作中的宋凛和私下的宋凛完全是两个人,从到达公司到此刻,周放已经等了近四个小时,宋凛才终于肯抽十分钟和她谈谈。 她进宋凛办公室之前深吸了好几口气,一直在思索该用什么样的脸孔面对他,最后只用了最平常的微笑,却不想,宋凛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有抬。 “咳咳。”周放小声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宋凛的注意。 “感冒了?”宋凛抬头看了她两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感冒了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狠狠一箭射了过来,周放觉得受了点伤,撇了撇嘴唇,开门见山地说:“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公司参加下一季的‘衣见钟情’?就是9月播出的那个。” 宋凛停了笔,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凭什么?” “我最近一批货选材出了问题,过水以后严重缩水。为了保信誉,我全部拆了重做,受了一些损失。” “然后?” 宋凛是个人精,撒谎吹牛都不合适,倒不如老实交代,周放抿了抿唇,诚恳说道:“我今年遇到的几件事你也都知道了,公司运营得不算太好,如果能让我上‘衣见钟情’,打打广告,对重塑品牌有利。我知道这个节目是你们公司赞助的,你和那个节目的刘导也熟。总归要找人上节目的,我或者别人,都一样。所以……你能不能做个顺水人情,让我公司的设计师上?” 宋凛笑:“据我所知,下一季的参赛公司已经订好了,现在把你安排进去,就要踢掉一个。就像你说的,总归是找人上节目,你和别人有什么区别?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周放咬了咬唇:“你想要什么好处?” “呵,”宋凛的笑声显得有些轻蔑:“我长得像公私不分的人吗?回去吧,我不是吴三桂,你也长得完全不像陈圆圆。” “真的不能再谈谈吗?”周放这人很执着,一笔生意不谈成她能反反复复咬着。 “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什么好处,上次那事是顺水人情,我的加工厂具备这样的生产力,谁出钱给谁加工,这很正常,但是节目这事我无利可图不是吗?” 宋凛执起了笔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周放知道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得回去,此事她自是不会放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她刚要出门,就听见身后宋凛的声音:“公事谈不成,我们倒是可以谈些私事。” 周放没好气地瞪他:“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谈?” 宋凛轻轻扯动嘴角,再次看向周放的眼神变得赤裸,都是成年男女,周放自然能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她狠狠瞪着他:“你想得美!” 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宋凛突然开朗地大笑起来:“周放,你脑子里那些龌龊东西,才是真的想得美。” 周放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无心恋战,狠狠摔门离去。 开车一路遇红灯,周放气急败坏一直骂骂咧咧,却不想祸不单行,车还在半路抛锚。她站在大路中央打拖车电话和助理电话,挂断电话后,她忍不住在心里狂诅咒宋凛,遇到那男人之后就没有一件好事了,一定是命数相克! 她插着腰站在原地等助理来,正烦着,身边突然响起了叭叭的喇叭声。周放不耐烦地回头去,正准备骂人,就看见身旁的黑色轿车里探出一个男人的头来。 “周总,这是怎么了?” 周放一见是“衣见钟情”的刘导,立刻变了表情,堆起笑容:“车抛锚了。” 刘导爽朗地笑着:“周总你这车好几年了吧?一大公司的老总,开个高尔夫,这是学老一辈搞节俭是美德?” 周放讪讪一笑:“开惯了,不想换。” “也是,女人都是长情动物。”刘导朝周放招了招手:“上车,我送你一程。” 周放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她上车后才发现车上不仅有刘导,还有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周放原本想说说上节目的事,权衡之后没有开口。 倒是刘导很是健谈:“你这是从哪来的?” “宋凛那。”周放如实地回答。 刘导听她这么说,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了几分。周放起先觉得有些莫名,后看见那两男人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立刻明白过来,她憋着股气正想发作,脑子里却是突然灵光一闪。 她微笑着对刘导说:“是一点私事。” 她故意说得暧昧,刘导立刻了悟她话里的意思。 “宋凛才是福气大啊,身边都是桃花。” 周放故意表现得很生气的样子说:“可不是,这样的男人,真是不能托付啊。” 刘导不愧是宋凛的朋友,立刻说:“哪的话,都是那些女人贴上宋凛,宋凛还是很正直的。” 周放忍着白眼,笑说:“刘导你就胡说吧!宋凛除了对女儿正直,还能对旁的女人正直?” “女儿?”刘导一脸震惊的模样:“宋凛带你见过他女儿?”他表情瞬间严肃了几分:“周放啊,你早说啊,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二话啊!” 身旁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满脸疑惑,低声问刘导:“他放下了?他前头那个老婆不是给那谁当小老婆了吗?” 刘导听到这话,立刻瞪了那人一眼:“在周放面前胡说什么呢!宋凛一直是大光棍。” 周放察言观色了半天,最后还是按捺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刘导微微笑道:“刘导啊,那上次我和你说得上节目的事……” 刘导哈哈大笑:“都是一家人,上节目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周放没想到宋凛居然这么好用,不用可不是傻子吗?这瞎猫撞死耗子的事她是第一次遇到。 想想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她也没有说过和宋凛有什么关系,都是刘导自己在那瞎领悟,要是宋凛否认也没什么丢人的,她根本就没说什么呢。 再说了,像刘导这种大忙人,自然没空去和宋凛核实他的个人情况,如果他真的不去核实,什么都不问,那她就可以先进节目了。 她到家下车,很恭敬地向刘导道谢,心情好了很多,哼着小曲就回家了。 与此同时,送了周放回家的刘导邀功一般给宋凛打了个电话。 “老宋啊!你猜我今天送谁回家了?” 宋凛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笑笑问:“老刘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是送谁回去了?” “去去,我这不是老朋友拉家常吗!”刘导笑:“周放是你女人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今天路上碰到她,差点在她面前把你那些艳史都给说了,还好我聪明!” “周放啊……”宋凛若有所思:“她怎么了?” “能有什么啊,从你那出来你也不知道送送,车抛锚在大马路中央,宋凛你这是搞得什么鬼,怎么对自己的女人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了。你和我说说你这次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了?” 宋凛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些画面,比如恼羞成怒的周放气冲冲地开着车离开,又比如车子抛锚在大马路中央她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想,那时候她一定狠狠诅咒他了,那女人就是这种作风。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淡淡说着:“这事我肯定好好谢你。她这不是和我闹矛盾么,还没等我说什么气冲冲就跑了。” “女人要哄呐!” 宋凛笑得意味深长:“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好好哄。” 原本周放还有几分提心吊胆,却不想刘导那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顺顺利利地和她签了协议,还派人过来录了一些前期的资料视频。 周放侥幸地想,这是老天在帮她啊。 像她这么无耻卑鄙的人,吃了一次甜头就会贪婪地想要第二次,自从她发现宋凛这么好用,就开始如法炮制第二次、第三次……奇怪的是,每一次她都能达成目的,以至于现在圈子里不少老板都真的以为周放是宋凛的女人,她自然不会去解释,就这么躲在宋凛的福荫下挣轻松钱。 一切都发展得太顺利了,致使她渐渐失去了警惕之心,假话这东西说多了,渐渐也和真的一样了,她现在对此事已经完全不紧张了,利用宋凛那可是淋漓尽致的。 这天她正陪着刚谈妥了一笔生意的大老总吃饭休闲。 这老板和宋凛吃过两次饭,对宋凛很是崇拜。周放一直硬着头皮地听着他在那给宋凛唱赞歌,要知道她眼里的宋凛和这男人说的可完全是两个人啊! 晚上按摩完了,周放扶着那老板回房,想着把他撵去睡觉,她就能下班回家了,不觉脚步就快了许多。 刚走到给他定的房间,周放松开他,在包里找钥匙,也就两秒的光景,他已经带着几分微醺晃到别处去了。 周放急忙赶过去,就看见他拉着一个周放非常熟悉的人。 “宋总!”那人很是兴奋地喊着宋凛的名字:“你也在啊!”他意味深长看着周宋二人,走过来从整个人呆在原地的周放手里拿过房间钥匙,非常识相地自己回房:“宋总在,周总你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房去睡觉。”说完,还无比暧昧地冲周放和宋凛一笑。 看着他踉跄地回房,无比果断地关门,周放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走廊里只剩下她和宋凛两个人了。她终于感受到了压力,瞬间后背热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正准备逃走,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周放想要挣脱,那人却抓得更紧。 男人和女人在力气上的悬殊自是不用多说,宋凛轻轻一收,就把周放收进了怀里。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周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应酬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应酬谁。 他的脸颊微烫,贴在周放的右耳耳侧,周放只觉得身体好像被这热度麻痹了。她想要回过头去,可是他贴得太近了,她只要一扭头就会亲在他脸颊上。 “放开我。” 宋凛笑了起来:“不放。” 说着,他突然一用力,将周放抱了起来。 等周放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宋凛抱进了他房里。 她想要往外逃,宋凛眼疾手快地关了门,他眯着眼睛看着她,那神色仿佛看见了猎物的豹子,姿态优美,却又充满了危险。 他对她勾了勾手指:“乖,过来。” 周放想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宋凛抱住。他的力道不大不小,有着男人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偏偏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他打横将周放抱了起来,很温柔地放倒在宽大的床上,周放想爬起来,他已经整个附了上来。 他的双手撑在周放两侧,那样近的距离,近到几乎呼吸相闻。 第8节 宋凛没有直奔主题,而是把玩着周放的头发,那撩拨的姿态像一把火,将周放的脸整个点燃了。 宋凛低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周放的鼻尖,带着几分酒精的气味,周放觉得自己也微醺了。 “听说你是我的女人?”宋凛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周放早该想到,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就是在等机会一并收拾她。 周放有些紧张:“你……你想干吗?” 宋凛理直气壮地回答:“睡自己的女人。” 说着,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和宋凛这种高手相比,周放完全是不堪一击的菜鸟。 周放觉得热极了,想要推开他,却好像全身失了力气一样,整个人意乱神迷了起来。 “你想干吗……”此刻周放软弱无力的抵抗更似欲拒还迎,勾起了宋凛的欲望。 她的双手抵在宋凛胸口,手心满是宋凛紧实胸膛的触感,她呢喃着:“你疯了……你醉了……” 宋凛用胡渣摩挲着她的脖颈,声音里充满了引诱,他明明还在解着周放的衣服,却大言不惭地说:“给你机会,你也可以推开我。” 周放自是没有推开他,她羞耻地撇开头去:“你很狡猾。” 宋凛见她这模样,笑了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相信我,对待算计了我的女人,这绝对是最轻的惩罚。” 宋凛滚烫的身体贴着周放。距离那样近,周放的视角有些失焦。 他问她:“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周放觉得眼前闪过一瞬斑驳,她坚定地回答:“把命交给我的男人。” 宋凛勾了勾嘴角,腰间一送,二人融为一体。 他吞噬着周放的耳垂,在她耳侧说着:“我把命根子交给你,也差不多。” 周放像深海中突然被冲上岸的鱼,身上和身下仿佛冰火两重天,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缺氧了,只能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男人才能短暂存活。 这是极其混乱的一个夜晚,夜色看似宁静,却似乎有着稍许波澜。 那样的,漫长…… 周放早上是循着生物钟醒来的,她全身的骨头像要断了一般疼痛,尤其是腰,酸得不行。她醒来的时候宋凛还在熟睡。那样不设防的样子让周放心跳不觉地加快了。 太奇怪了,从认识他开始,她的原则一再被打破。她看着床上的凌乱,羞耻之心终于涌了上来。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又很快速地穿戴完毕。拿着包正要走,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这男人上辈子不是压路机就是打桩机,太非人类了,周放想到昨夜自己丢盔弃甲的样子着实丢人,想着好歹也要掰回一城才行。 这是一场成年人的游戏,谁认真谁就输了,这游戏规则,即使周放是个菜鸟她也懂的。 宋凛循着生物钟醒来,枕塌旁已没有周放的余温,只是他的臂弯里还有淡淡的香气,这女人做事的风格和她这个人完全一致。 即使在床上也不懂得服软,像个角斗士,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回想昨夜的激烈,宋凛竟有几分难能的兴奋感。 他刚要起身,余光便看见了床头柜上那女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古铜的金属颜色,熟悉的钢镚儿——人民币,五毛钱。 他顺手把硬币捞了过来,仔仔细细看着那枚没什么特色的硬币,想着那女人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放在这。 想必是趾高气昂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宋凛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8章 宋凛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戴好了手表,这才注意到时间,原来已经九点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觉得今天未免安静得过分。刚这么想着,系统自带的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秦清。 宋凛皱了皱眉也没想起这人是谁,只是职业化地接了起来:“你好,我是宋凛。” 电话那端不知道是怎么了,半天都没了声音。 宋凛疑惑地看了一眼,电话没有挂断:“喂?” 这次电话那端终于有了声音,一个女人嗫嚅地问:“请问,这是周放的手机吗?” 宋凛听到周放的名字,这才意识到那女人可能是拿错了手机。 怪只怪iphone泛滥,撞机率太高,再加上宋凛和周放习惯一样,黑色,不用外壳,不贴东西,屏保铃声都是最原始的。这更加可能会拿错。 宋凛停了两秒,突然挑了挑眉,用很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我是宋凛,周放早上走得太急,拿错了手机。” 秦清吓得直哆嗦:“没……没事……我打她家里电话。” 说完吧唧就挂掉了。 宋凛捏着手机,想起了些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话说周放这头,虽然早上很雄纠纠气昂昂地留了五毛钱,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气势上输了许多,不自觉得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分手后她虽说不是自愿洁身自好,可是实质上确确实实是久旷之身,想必那个步步为营的男人一定在心里笑话她了。 下次一定不能表现得这么孬,不能让他觉得她没什么见识。 嗯?下次? 周放拍了拍自己脑门,想什么呢这是? 她扯了扯衣角,正准备进家门,手机响了起来,有电话进来了。 她看到屏幕上名字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注意什么,直接接了起来。 “宋总,城市时装的秦总今晚约的九点您没有忘记吧?” 周放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下意识地问:“啥玩意儿?你喝醉了吧?秦总我们不是约了几次没约上吗?” 电话那端的人听到了周放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后很是淡然地说:“小姐你好,我是宋总的秘书,能麻烦您把电话给宋总接一下吗?” 周放一头雾水:“这是我手机啊!”说着又把手机拿远看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名字,阮秘书? “那个你可能是打错了,你找的什么宋总,我真的……”脑子里像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宋总?你是说宋凛?” 周放整个人吓了一跳,赶紧把电话挂断,再往手机的各种程序里进了进,终于意识过来,她这是把手机给拿错了! 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又认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宋凛的秘书对于一个女人接了宋凛的电话竟然是这样的习以为常。 果然,人渣就是人渣,想必这种事他已经遇到很多很多很多次了…… 周放气喘吁吁地赶回了酒店,却不想宋凛已经走了。她拨自己的号码拨了好多次,直到快十点,宋凛才不紧不慢地接起了电话。 周放先发制人:“你怎么回事!拿了人家手机不还就这么走了!” 宋凛还是一贯漫不经心的态度:“原来是拿错了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想多见我一次,我就想着晚上再找你。” 周放被他的大言不惭气得直吐血:“您可真是臭不要脸呢。” “怎么能不要脸呢,”宋凛认真地说:“我还靠脸挣钱呢?昨晚我不就赚到了吗?嗯?”宋凛的一声“嗯”拖得格外长,那语气叫一个意味深长。 周放这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强咽一口气下去,直截了当地说:“你在哪!手机还我!” “雪松园,你过来拿。” 周放心里气着,但是想着雪松园离这也不远,招了辆车就去了。 周放到达的时候,宋凛正在惬意地喝着早茶,大约是一早就有吩咐,她方一进店,就有笑容和煦的服务员将她领进了宋凛在的包间。 古香古色装潢,安静宽敞的环境,圆桌上摆放着格式精致的茶点,风格上偏向广式。 周放看了两眼,才觉得有些饿,再一看桌旁的人,除了宋凛,还有两个中年男子。有旁人在,周放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微笑着坐到宋凛身边,压低声音说:“手机还我,我走了。” 宋凛仿佛没听见周放说什么,亲昵地把手环在周放腰间,周放像触电一样倏然挺直了背脊,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放手。可惜宋凛这家伙完全当她空气,还用十分亲密的口吻说:“尝尝,常总请客,美食家。” 对面的男人哈哈大笑:“宋总过奖了。” 周放压低声音又问:“是不是不还?” 宋凛眯着眼微微笑,突然凑了过来,咬着周放的耳朵说:“要是坐不住你先走?我晚上再找你?嗯?” 宋凛又“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了,周放只觉得他这声音充满了挑逗,耳朵刷地就红了,噤了声,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早点。 宋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面的男人聊着,而身旁的周放则像饿牢里放出来的,完全没点女人样,不一会儿就把一桌吃食消灭了个七七八八,对面的男人看着她也觉得有些尴尬,大约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人物。 宋凛一直笑着,最后清了清嗓子说:“常总推荐的就是味道好吧,瞧你吃的,给人家见笑了,还得说我宋凛饿着女人呢。”说着,拿起桌面上纸巾,温柔地擦了擦周放的嘴角。 周放忍着恶心,嘴角抽了抽。 “感谢常总招待,你说的合作,我们下次见面再聊。”说着就拉着周放要走。 对面两男人见宋凛起身要走,马上变了脸色,“宋总,每次都这样打哈哈不好吧?成不成至少给个准话啊!” 宋凛捏了捏周放的手,一贯的漫不经心:“我宋凛做人有个原则。”他顿了顿,再抬头,眼中不觉有些森冷之意:“不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谈感情以外的事。” 说着,牵着周放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上了宋凛的车,周放捏着自己的手机,不住地腹诽:“真不要脸!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拿我当幌子!怪不得要我去雪松园呢!” 宋凛开着车,正遇红灯,等灯之际,回头轻轻看了周放一眼:“难道你不是我的女人?” “我什么时候成你女人了!”周放气得吐血,这男人真是蹬鼻子上脸! “是吗?”宋凛微笑:“我听好多人说,你和我关系……不一般呢!” “那是……”周放本想辩解,想想宋凛的套路也够绕地球两圈了,便作罢。 低头看了看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了好几个早上的。赶紧一一回过去,第一个便打给了秦清。 电话接通,当听到周放声音的那一刻,秦清就在电话那头发作了起来:“周放!今晚出来绝交酒喝一喝!” 周放把手机拿了好远,任她发作完了才说:“怎么了这是,姑奶奶谁又惹你了?” “你和宋凛搞上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今早丢多大的脸啊!” 周放皱眉:“什么搞上,说得难听死了,就拿错手机而已。” “那么早,你倒是告诉你们昨晚干了什么能拿错手机!” 周放心虚,结巴起来:“昨晚一块喝酒了……谈事碰到的……” 秦清不信:“哼!你以为我三岁小孩。我告诉你,你回家才是真是完蛋了!宋凛今早还接你妈的电话了,你妈高兴死了。早上给我打了好多电话问我宋凛是谁,我看你最近别回家了,估计你妈已经把你的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 “操啊!”周放忍不住爆了粗口,急急挂了电话,忍无可忍地问身边的人:“你早上到底接了我多少电话?” 宋凛认真地回忆:“三四个吧!” 第9节 周放气疯了:“你是不是疯了?接到第一个电话知道拿错了后面的就不该接了啊!” 宋凛完全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还很是认真地说:“我还回了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 “也没注意看,好像是要还钱的。我一看才十万就回了个不用还了。” “……”周放颤抖着手进了收件箱,看见一个朋友发来的短信,叫她给账号,欠款十万下午可以入账。 再看看本机回复那边,活生生血淋淋回了四个字:不用还了。 周放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姓宋的!老娘和你拼了!” 因为宋凛这祸害乱接电话,弄得周放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本来爸妈就急着把她扫地出门,宋凛那电话一接,摆明了是把活生生的肉丢进狼窝。爸妈为了哄她把宋凛带回家,每天好菜好饭伺候,她一回家,俩老家伙就双眼放着贼光地凑过来,周放就这么水深火热地生活了几天,最后忍无可忍,公司也不去了,先去找房子。 这买房置业也不是容易的事,来来去去看了不少了,就是没有看得中的。 在助理带领下,周放辗辗转转地竟然看到了宋凛居住的小区。这小区在市里倒是出名,是宋凛涉足房地产以后投资的第一个项目,不管是安全还是质量都很有口碑,城中不少名人有钱人都在这买了房子,周放有点心动,但想想要和那人住一个小区,又觉得挺麻烦。 她坐在销售中心看着户型图,就见到工作人员突然都起了身,涌向门口。周放伸着脖子看了半天,终于在人群缝隙里看到了一抹西装的影子。 突然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拿了包刚准备起身,那人已经叫住了她。 “周放。” 周放头痛欲裂,半天才回过头去,勉强挤了个笑容,“哎呀你好啊宋总!” 宋凛走了过来,一贯地恬不知耻:“要搬家?想和我住近点?” 周放翻了个白眼:“别想那么多行吗?” 宋凛不理会她,自然地伸手环上她的腰:“我带你去看吧,看你喜欢哪一套,我给你打折。” 周放原本想拒绝,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按照一般的剧情,你不是应该说,看上哪一套了,我送你吗?” 宋凛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角带着戏谑地笑意:“你也觉得我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周放突然清醒了过来,狠狠啐他一口:“我呸!” 第9章 没有人能随便成功,尤其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显赫背景的宋凛,能做到今天的成就绝非偶然。周放不得不说,在做生意、说服别人这件事上,宋凛还是有两把刷子。 原本周放出于和宋凛私交的一些缘故,已经不准备在这边置业了,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被他巧舌如簧给洗了脑,稀里糊涂就签了买房合同。 等她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宋凛已经非常周到地连钥匙都给了她。 而她的助理得知此事以后高高兴兴地对她说:“周总真厉害,那小区可是精装的,老贵了,居然这么便宜就拿下了!” 周放心想:我这是拿下什么了?分明是我被拿下了啊! 虽说买房的过程中遇到了些不顺心的事,但总得来说,这房子周放还是买得挺满意的,精装修,配了点电器就能拎包入住了。 搬家花了些时间,等周放搬进去已经是小半个月后了。公司一帮家伙来闹了一回,秦清又带人来闹了一回,喝得烂醉,美名为warm party。 周放事后想想倒还挺不错的,房子位置不错,环境也清净。虽说和宋凛住到一个小区来了,但也不同栋,倒是不尴尬。 周末,周放回得晚了些,助理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喝了点酒,周放觉得脑袋晕晕的。 深夜的月亮寂寞冷清,很适合她这样的孤家寡人。她穿着高跟鞋走路有些不稳,飘飘忽忽好像走在天上。直到夜里一阵冷风吹,人才清醒了许多,这才突然发现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绝。 夜黑风高,路灯昏暗,脑海里不禁想起那些社会新闻。 周放回头警惕地一看,原来那骇人的脚步声,是来自宋凛那不开眼的东西。 周放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头不理他,径自走着,用高傲的后脑勺对着他。 上了楼,进电梯,甚至周放都拿钥匙开门了,宋凛还一直跟在她身后。这让周放终于有了些不耐烦。 “你干什么一直跟着我,变态啊!” 宋凛目光温和,见她气恼,微微一笑。对她的出言不逊也不生气,只是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拿了钥匙对她晃了晃:“我没跟着你,我回家。” 周放瞪大了眼睛:“你骗人!你明明不住这一栋!上次明明是前面……” “我在这里留了两套房子,前面一套这边一套。”宋凛笑着摸了摸周放的头顶,那表情和动作,跟逗弄宠物似的:“真乖,我带你去过一次你就记得了。” 周放这才知道她竟然又被耍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放紧皱着眉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你故意骗我买你对面的房子?” 宋凛不以为然地走向她,那么近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酒气,都是从应酬酒桌上下来的人,这味道刺激又习惯。 他低沉的音色在这空空的走廊里靡靡回荡,充满了挑逗感:“没什么意思,就觉得这样,想见你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一贯伶牙俐齿的周放,在听了这句话后突然失了言语,半晌才说:“为什么?你看上我了?” “不行吗?”宋凛目光毫不避讳,眯起眼睛笑着说:“偶尔也会想研究更年期的女人。” 周放每次和这男人打嘴仗就没有赢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刻薄又不怜香惜玉的男人。 算了,好女和不和畜生斗,周放懒得再说,闭嘴开门回家。 却不想,她刚刚把门打开,一双男人的手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推开了门,然后就那么恬不知耻地登门入室。 周放站在玄关,气呼呼地叉腰指责:“你要不要脸啊?我没有请你进来!” 宋凛神态轻松:“作为开发商,我只是想看看房子做得怎么样。” 周放怒目圆瞪:“看完了吧?看完了出去!” 宋凛看着周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三年五载应该看不完。” 他话里有话,也不知道怎么了,周放听他这么一说,心就软了。 明明是要赶他出去,气势却不是那么强了:“赶紧回你家去!上别人家鞋都不换,合着不是你做卫生!” 宋凛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么坚决要他出去了,乖乖起身去玄关换了鞋子。 周放见他跟自己家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懒得管他,径直去了浴室,累了一天了,比起去和宋凛打仗,她更倾向于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见宋凛还没走,随口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家?” 宋凛不理她,只问:“你不准备做点宵夜?喝了一晚上酒,有点饿了。” 周放白他一眼:“我是你妈还是老婆啊,该着要伺候你啊?” 本以为宋凛会反驳她,像往常一样。却不想他什么都没有说,周放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见宋凛正直直地盯着她,眼神里竟然有几分伤怀。 周放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眼,宋凛分明就是平常的表情,一脸戏谑:“那要取决于你想给我当妈还是当老婆了。” 周放不理他,也不接腔,她知道不管下面她说什么都是一顿羞辱,干脆不说了。转头拿了精油抹头发。 她正捋得专心,背后突然贴上一具火热的身子。宋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这么紧紧地把她锁在怀里。 宋凛的心跳声就这么砰砰地在她背后。那样近的距离,淡淡的酒气,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之前那一夜的画面,周放脸上蹭地就红了。 “你干吗?” 宋凛用下巴磨了磨周放的头顶,淡淡地答:“不知道,就突然想这么做。”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推开我。” 周放双手一挣,嗔着:“你也太狡猾了!” 旁的抱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凛已经以吻封缄,他把周放的身子扭过来。 周放的双手推着他的胸口,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原本紧扣的纽扣被周放一颗一颗解开了,保养得宜的青葱手指附在宋凛紧实滚烫的胸膛之上。 周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做了这样危险的事,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原因,因为宋凛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高兴地笑着吻了吻她的鼻尖。那姿态像是她做了什么好事,他在奖励她似的。 他突然截住周放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周放下意识地用腿缠住宋凛精瘦的腰,裙裾被卡在大腿根,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他两步走上台阶,准确无误地踢开了主卧的房门。 当周放被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宋凛之所以会这么熟悉地形,完全是因为这里都是他开发的。 上当了!上当了啊! 周放气恼不过,扣住宋凛的手臂,爬到宋凛身上,坚持女上位,但她毕竟嫩着,耍流氓比不过身经百战的宋禽兽,没一会儿就被他制服了…… 一切结束的时候,周放还在脑子里计较着方才谁输谁赢,想来想去没有结果,撇着嘴不想讲话。 她枕着宋凛的手臂,鼻端全是宋凛身上的气味,她觉得这个男人的侵略性太强了,在他面前她不论做什么最后都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儿。 太丢人。 宋凛收了收手臂,将周放拉得更近,戏弄她:“你这技术也太差了。” 周放没有动,没好气地哼了哼:“废话!我又不是靠这个挣钱的。” 宋凛胸口抖了抖:“你这长相靠这个挣钱估计会饿死。” 周放生气,想要起身,宋凛用力抱着,她挣不开,只能强行扭了方向,背对着他。 她气鼓鼓半天不说话,过了许久,才忍不住问道:“你真觉得我长得不行?” 周放在他面前真觉得挺挫败的,虽说她不是倾国倾城,但是从小到大在女孩里也算是长得好看的,怎么就是这男人老说她又老又丑呢? 本以为她都这样了,宋凛好歹会说两句好话,却不想他直接地回答:“真的。” 周放气结:“你觉得我长得丑你干吗还这样?你不是说对我不会起反应吗,你这又是在干吗?” 宋凛见她真生气了,一点都不着急,手臂向下滑了滑,搂着她柔软的腰身,认真回答:“大概是我口味比较重吧!” 周放气得头皮发麻,面子严重受创,不报复回来绝对不是周放的为人。挣扎着伸手开了床头柜,在抽屉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摸索出一个硬币,巧不巧,正好又是五毛。 她本意也是侮辱他,也不计较数字了,将硬币狠狠甩在宋凛胸口,愤懑地说:“这钱也够包夜了,拿了钱好好办事,再多嘴让你滚!” 宋凛没想到她真的玩上瘾了,看着胸口的硬币愣了两秒,随即转了表情,一翻身将周放压在身下,他声音里还带着欢爱过后的点喑哑,听上去有几分性感,他说:“老板,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然后……然后周放就被狠狠地服侍了一顿…… 这五毛花得真是……物超所值! 第10章 自从认识了宋凛,周放觉得自己遇到各种倒霉事的概率变高了。比如现在,原本就赶时间,却在路上碰上碰瓷儿的。 第10节 今天一整晚的行程都有点诡异,她一个人开着车,是要去参加一个全国一流服装杂志举办的晚宴,大老板在时尚界可谓巨头,这样的人物她以前是高攀不上的,这一回人家却给她发了帖子,容不得她去考虑为什么,总之装扮整齐就去了,原本不应该她亲自开车的,陪同的副总孩子突然发烧了,她只好临时把人放回去了。 像一条长长的因果链,a导致了b,b导致了c,而这个倒霉的c,正是周放现在眼下必须面对的结果。 周放身着一件黑色一字领连衣裙,下车下得急,大衣也忘了披,她的高尔夫前面正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保险杠的情况,和她刹车时的感觉一模一样,那真是一点撞击的痕迹都没有。 明知是碰瓷儿了,却没时间和人理论,周放回车里拿了钱包,有些不耐烦地对地上的人说:“演上瘾了是不是?我没空和你耗,给你三百,快点走!” 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纸币。 却不想那中年男人真是个厚脸皮,不依不饶的,他瞪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撒泼,嚷嚷着撞人了撞人了,眼看着周围渐渐有人好奇地过来,周放不想被围个水泄不通耽误时间。无奈地问:“你倒是起来啊!你想要多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男人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一脸无赖样:“我好像腿折了!你得给我三万!” “你以为你在抢钱吗?”周放握着钱包,突然不动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男人,漫不经心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药家鑫的故事?” 那男人瞪着眼看着周放,周放趁热打铁,接着说:“我看你撞得挺严重的,说不定不止是骨折,可能下半身要瘫痪呢,这后续的费用估计得上百万,干脆弄死了得了,也就赔个四五十万,还节约点。”说着,一脸凶狠要回车里。 那男人大概是给吓着了,赶紧跳了起来,死死地抓着周放,周放到底是个女人,这力气上抵不过。 那男人满身的灰蹭在周放黑色的裙子上,周放心中大叫不好,却怎么也挣不开。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脱身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暗暗的身影,堪堪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亮。 周放的腰被那男人扯着,她狼狈不堪地抬头。 正看见宋凛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欣赏着她的窘境。 “怎么这么背!” 周放暗自懊恼,怎么总是被他碰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白他一眼:“不要你管我。” 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宋凛个高力气大,轻轻一扭,就把那男人的手从周放身上“移”开,他迅速地抓起周放的手,刚要走,就被那男人抓住了脚。 宋凛踹了几脚没有踹开,倒也气定神闲地站住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周放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钱包里厚厚的一叠红的,果然有几分土豪战士的气质。 宋凛邪邪一笑,从中抽出一沓,对正耍无赖的男人说:“你想要钱是吗?” 还没等那男人回答,他将那一沓钱刷地往远处一甩,红色的钞票在空中打着旋,那碰瓷的男人这下急着去捡钱,顾不得去抓宋凛了。 宋凛趁机拉着周放上了车。眼疾手快发动了车子,油门一轰,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已经走出困境的周放心还留在那片混乱中。宋凛见她痴痴傻傻的样子,戏谑道:“到底女人还是不如男人,遇上个碰瓷儿的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周放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宋凛,一字一顿地说:“宋总,以后你想撒钱的时候,能不能直接撒我口袋里?” 没想到周放会如是说,宋凛额头上青筋直跳。 正常情况下,被这样英雄救美了,女人不是应该心有余悸地扑在男人怀里吗?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周放平静下来后,和宋凛聊了两句,这才知道原来两人要去同一场宴会,刚才宋凛下了车救周放,这会他的司机正开着车跟在他们后面呢。知道这些,周放倒是高兴的,抓着宋凛衣服说:“真是缘分啊,我俩又住得近,一会儿我要是喝酒了,你司机来接的时候顺便把我带走。” 宋凛嫌弃地动了动肩膀,抖掉周放黏上来的手:“撒开手,你这个满眼都是钱的女人。”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周放,按照这女人的性格,大大咧咧必然不会放在心上,反倒会揶揄他几句,却不想他这话一说完,周放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了顿,半晌,只听她语调平淡地说:“我曾经眼里只有爱,后来爱没有了,所以眼里就只剩钱了。钱只会变少,不会真的没了,而爱这个东西,说没就没有了。” 宋凛是想再说点什么的,他略一撇头,就看见了周放妆容精致的脸上有些忧伤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许多年都没有什么知觉的左胸腔突然抽了一抽,带着点点的微痛感。 多像很多年前的他?曾经他也以为这个世界上是有爱的,只是穷人没有;后来他变成了有钱人,却发现爱这个东西,富人也没有。 爱是什么呢?活了三十几年,他其实也不明白。 到了宴会现场,周放拿着包冲进了洗手间,这种衣香鬓影的场合,她这一身灰实在太煞风景了。她对着和她同一路的宋凛挥了挥包:“你先走吧,别和我一块进去,两个没什么关系的人,更得说不清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把宋大爷说得不高兴了,他突然抬了抬头,用鼻孔看着周放,然后冷冷哼了一声,负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周放觉得有点莫名,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她挽着他的手进去吗?那画面想想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擦掉了身上的灰,周放急匆匆地补了补妆,确定自己风貌尚佳,才正式进入晚宴现场。 其实这种场合周放并没有参加过很多次,她还只是个低端小土豪,那点钱也就奔生活的人看着馋馋,真正的有钱人,那是完全不屑的。像宋凛那样的人,她以前也只是听说而已。 她挺直了胸脯走进了晚宴的会场,现场比她想象得要井然有序,人不多,都是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她下意识地在搜寻着宋凛的身影。 刚才他那表情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他一贯是个阴阳怪气的人。 但她也确实没说错啊?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讨厌别人用他名义做生意,这么一块进去,估计更加说不清了。 她只是,只是不想再打着他的招牌招摇撞骗惹他厌而已。 周放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宋凛,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点淡淡地失落。 这样也好,她本来也是来结识人,开拓业务的。她往前走了两步,正吸着气准备上了,却不想,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有些刺眼的身影,让周放怎么也走不动了。 没想到霍辰东也在这里。 还是那样英朗的相貌,清隽的笑容,得体的衣着,站在一群男人里格外显眼。他和宋凛是两种人,宋凛其人,冷冰冰的,对谁都是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眉眼虽好看,却充满了凌厉;而霍辰东这个人,高冷却不会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当年在学校,他非常低调,除了学习几乎不会想其他,不和任何女生接触,但是偶尔的一颦一笑,都是让冰川融化的那种暖度。 也正是这样一个微笑一下都会让周放小鹿乱撞的男人,却那么决然地伤害过她,真的很不像啊,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周放都不禁要怀疑,那些伤人的话,真的是他说的吗?当年那痛彻心扉的决定,真的是他做的吗? 周放想走得更远一些的,可霍辰东还是眼尖地看见了她,他喊着她的名字,用一如当年的温柔声音:“周放。” 她背过身去,深深呼吸着,然后转过身来,正对上急急过来的霍辰东。 “有什么事吗?”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周放冷冷地问。 霍辰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他的声音不大,略带几分失落:“你一定要用这么陌生的口气和我说话吗?” 周放抿了抿唇,立刻换上一脸谄媚的笑意,热情至诚地说:“好久不见啊霍辰东!终于回到祖国怀抱了!真是难得啊!你这一走多少年!可想死我了啊!” 霍辰东皱着眉头看着周放,嘴唇几度动了动却没说话,良久才说:“之前总是想找你,听说你订婚了,我以为,这辈子也许都不用回来了。” 周放微笑:“难为您还记得我,但是当年我定婚也没见您的红包啊!” “周放。”霍辰东定了定,恋恋不舍看了周放一眼:“我必须承认,这座城市像一座纪念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回来。” “那倒是,”周放还是一贯的样子:“我就是遗憾啊!你的遗体不在这,纪念馆怕是建不成。” “如果这样说话,能让你消气,我希望你一直说下去。” 周放最后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我没这么闲。” 周放不想再与他扯犊子,看着他越久,越会想起从前为了他做的那些傻事。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 周放无心恋战,会所的水晶灯太过璀璨,让周放觉得眼眶有些干涩的疼痛感。 她沉默地转身,耳畔是悠扬的音乐,眼前是灯红酒绿衣香鬓影。 这场合真美,电视剧似的,多么适合与过去告别。 周放想,多亏了有霍辰东,不然怎么证明自己也有过青春? 有谁的青春他妈的不疼? 小剧场: 宋司机:为什么这章我剧情这么少? 小图:也就开车的时候需要你,回去练俯卧撑去吧! 宋司机:我还用练? 周司机挤过来表示:中年男子都很需要练啊! 宋司机:中年男子? 周司机:我的意思是你年纪老但是身体很棒。 宋司机:老? 周司机:老当益壮! 宋司机:要不包五毛的夜? 周司机小图:别啊!包夜伤身,读者们不答应啊! 第11章 见周放要走。霍辰东强势地想要拦住她,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环住周放,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周放皱了皱眉头,再见也没有说,低垂着头就要离开,她一转身,撞上了正在送酒的服务生。 那是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男子,周放撞得有点大力,平衡顿失,最后毫无形象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满地都是摔碎酒杯的玻璃渣和洒出来的酒液,而她就在狼藉中间瘫坐。 周放忍无可忍地暗咒了一句,这运气,真是绝了。 服务员一时也慌了阵脚,这场合来的人都是城里非富即贵的,他不住说着道歉,倒让周放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强撑着嘴角对服务员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幸运的是她没有摔在玻璃上,只是裙子都被酒液浸湿了,模样有些狼狈。她小心翼翼地撑着没有玻璃渣的地方想要站起来,却不想地面太滑,她试了一次,脚下滑了一下。 最后,是霍辰东将狼狈不堪摔在地上的周放给抱了起来。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周放想要给他一个华丽的背影,最后却给了一个滑稽的背影。 讽刺,这老天,就是一刻也不给她当女主角的机会。 她身上的裙子都湿了,裙摆还滴着水,霍辰东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想要披在周放身上,周放伸手拦住了。 即使狼狈,她也不希望让他觉得能趁虚而入。 她拧了拧裙摆上的水,抖了抖手,最后撩开了有些凌乱的头发,抬起头,努力笑着对霍辰东说:“秦清说,女人一定要谨慎爱的第一个人,因为那一个人会影响你的一生。原来是真的,如果你当初信守承诺,我的人生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霍辰东的眼中多了几分急切,他拉着周放:“我弄乱了你的人生,现在由我来还原。” 霍辰东好像一点都没变,有一瞬间,周放觉得一切好像都没变,脑海里不禁闪现起过去的种种。 饶是坚强如她,也忍不住心酸了。 哪个女人不想和一个男人一爱就是一生?如果每个女人都能和爱上的第一个男人走完一生,那这世界上又怎么会那么多因爱不幸的人? 如果当年,她没有傻乎乎地不撞南墙头不回地吊死在霍辰东身上,她不会身心俱伤。如果没有霍辰东,她不会因为寂寞,因为疗伤,接受汪泽洋。不是汪泽洋,她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看,她的人生总是由这样的因果链组成,一环一环的,她怎么都解不开那环扣。 第11节 比起汪泽洋,她对霍辰东更难释怀。 她甩掉了手上的酒液。语气平静地回应他两个字。 “不必。” 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地离开,一步一步地远离年少的爱人、纯真的过去。 她想,她做得一切都是正确的。 她不想更恨那个男人了,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带着满身地疲惫和一身的狼狈,周放离开了会场。 好像魂魄被抽走了一部分,周放觉得脚下有些虚浮,她刚要出去,就见接待处的一位服务人员突然向她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请您等一等。” 周放有些莫名地停了一下,手指着自己:“你叫我?” 那位年轻的姑娘跑了过来,领结跑得有点歪,她伸手扶正,然后递了一个款式简单的古董项链给她:“这个项链也许是您的?做清洁的阿姨在洗手台捡到的。” 周放看了一眼陌生的项链,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那姑娘赶紧打开了吊坠上的暗扣:“那您是不是认识项链的主人?”她点了点吊坠里嵌着的照片:“您看看这里面的人是不是您?” …… 周放没有走远,高档的会所里,四处都是精致的园林景观设计,空旷的外围立着几座周放叫不出名字的雕塑。 盈盈月光下,冷风习习,将周放脑中的几分浑噩全数驱赶。 周放坐在花坛上,良久,才颤抖着双手去打开了那个吊坠。 里面嵌着一张照片的缩印,具体来说是一张合影,她和霍辰东一起去厦门的时候,在海边拍的。 两人头挨着头,那样亲密。 好像电影的片段一样,她听见自己有些稚气的声音,瞪大着眼睛问霍辰东:“你说我们俩结婚的话,哪一天合适?” 霍辰东蹙着好看的眉眼,苦恼地说:“清明节吧,以后上坟的时候过纪念日,反正心情差不多。” 她气呼呼地追着霍辰东满沙滩的跑,跑累了,耍着赖瘫在沙滩上不起来,最后是霍辰东将她背了起来,他说:“随便哪一天结婚都行,只要能把你娶回家就好了。” 那时候,他曾说过那样的话,仿佛她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感动得她眼泪直掉。 可是也是同样一个人,用同样一张脸对她说:“周放,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能不能体谅我?” “留学难道是死到外面了吗?有那么容易就变心吗?不能见面不是还有手机电脑吗?” “如果你连几年都熬不住,那我们就分开吧,这样不坚定的爱情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你不信任我,我也很累。” …… 也许当年霍辰东确实没错,为了更好的前程出国深造。作为女朋友的她不仅不支持,还一个劲的拖后腿。 他不懂她的“没有安全感”,他只觉得她“黏人”、“不独立”、“无理取闹”。周放想,这才是她真正的可悲之处——她用心爱过的男人,从头到尾根本不懂她。 仿佛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 关上了吊坠,周放茫然起身,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麻木地向外走了几步。 没走多远,就被人挡住了去路。来人是那样急匆匆的,一贯气定神闲的他,此时此刻,气息有些紊乱。 抬起头看着宋凛那张表情肃然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周放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张脸孔的亲切,那暖意像毒品一样,引诱着周放向前。 “你能陪我一下吗?”周放对宋凛说。 她开始在皮包里找钱,宋凛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她知道。 可是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钱,她的钱包放在车里了。这认知让她好难过,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难过得眼泪刷刷地掉着,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她的手背上。 “怎么办?”周放无助地问宋凛:“我没有带钱……” 她的眼神委屈极了,那么看着宋凛,宋凛只觉心全揪在一处。 “这次免费。” 宋凛一颗一颗解开了风衣的纽扣,手臂一伸,将周放揽进怀里,他展开风衣,把她整个收在衣服里。 周放缩在宋凛的衣服里,肩膀轻轻地抖着。 宋凛知道她在哭,即便没有一丁点声音。 他紧紧地抱着周放的肩背,像安抚孩子一样。 他说:“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几年前霍辰东走的时候,周放觉得世界都塌了。秦清带着一众室友陪她在ktv彻夜嗨歌。说好是陪她买醉的,却不想其余几个全喝倒了,唯她这个正主从头到尾霸话筒,一遍一遍唱王菲的《催眠》。 歌词里写着“第一次吻别人的嘴,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药水;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比什么都疼,不能忍耐也不能忘却。 也正是这个原因,周放可以对汪泽洋释怀,却始终无法对霍辰东释怀。 宋凛胸怀温暖,周放紧紧地靠着他,天真地想着:如果多年前,在她最伤心的时候遇到的是宋凛而不是汪泽洋。 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原来相见恨晚,就是用在这样的心境之下。 如果早些遇见,在他们都没有千疮百孔之前,该有多好? 有些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可是一温柔起来完全不是人。 周放觉得自己好像腻进了什么温柔乡里。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被宋凛带回了家。她被宋凛很轻柔地放到了床上。宋凛见周放躺在床上没什么反应,轻手轻脚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临走还体贴地给她盖了床毯子。 宋凛走后,周放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一片空白。 宋凛是进房的时候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他撇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周放,见她情绪已经平复,人也醒着,便随口一问:“今天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周放眼睛眨了眨,脑子里清明了一些,用调笑地口吻问:“怎么,你要替我报仇吗?”说着,媚眼如丝地看了宋凛一眼。 宋凛轻轻挑眉,微笑着与周放对视,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不是,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做得很好。” 周放被泼了冷水,猛得坐了起来,也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凛:“你这意思是,你也想要让我哭吗?” 宋凛正在开柜子的手顿了一顿,他背对着周放,周放看不清宋凛的表情,只听见他用那低沉的声音淡淡地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轻易让你哭了,那么那时候,我一定是最不想让你哭的人。” 小剧场: 宋司机:这男的是谁?车上已经够挤了,怎么又来一个? 周司机:我初恋。 宋司机:初恋?还没死? 周司机:我呸。初恋不仅没死还对我还念念不忘。 宋司机:啧啧啧,真可怜,年纪轻轻就瞎了。 周司机:看上我就是瞎了,那你算什么? 宋司机:我年纪大,白内障。 周司机:…我要下车! 小霍:你想宋凛的剧情那么绞尽脑汁,我的怎么就这么随意,十本小说八本都这么写! 小图:谁让你不是男主? 第12章 仿似汹涌多年的火山突然迸射出热烈的岩浆,又似一直不沸腾的水突然满溢了出来,一股滚烫而浓烈的感觉在周放胸腔蔓延。周放下意识伸手按住胸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那颗不听话的小心脏跳出胸腔。 半晌,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直到周放率先打破沉默。她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着:“我们都是不会轻易交出心的人。这是太危险的行为。” 不需解释,不需说什么,他们能懂彼此。 相似的人是可怕的,默契,却也悲凉。 不会远离,也不会深爱。 宋凛没有回应周放,过了几秒,他回过头来问周放:“今天为什么要到那种场合去?那并不适合你。” 周放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觉得有些堵,说话语气也变得有些刻薄:“凭什么不适合我?” 进入刻薄模式的周放,正常人是无法与她沟通的,她长了一张利嘴,说不过打不得,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和她说话是最正确的选择。 宋凛和她还并不熟,可是他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选择不再接腔。 周放见宋凛不理她,伸手想拉他,却不想一下子扯到了他腰上的浴巾。倏地一秒,宋凛变成不着寸缕地站在周放面前。这场面连周放这种老流氓都忍不住脸红,偏偏宋凛跟个没事人一样。 此时此刻,宋凛站着,周放半坐在床上,这视角能让周放把宋凛小兄弟全方位看得透透彻彻清清楚楚就差拿把尺量一下了。 见周放呈现那种痴呆状态,宋凛笑她:“身经百战的人了,见到这玩意儿还会发呆?看来我的比较特别?”继而露出一脸自恋的笑容。 周放看不得宋凛露出得意的表情,睨了他一眼:“一般电视剧里女主角看到男主角那里,都是心惊。我看到你这玩意儿,心寒。”说着,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宋凛肌肉紧实的臀部,用非常同情的眼神对他说:“你这是身残志坚啊。” 周放无心和他多纠缠,准备拿包回家。 却不想,她刚走出两步,就被宋凛一拉一提扔在了床上。她一早就明白宋凛这样的男人不能挑衅。 这一切在她预料之中,好在结局不算坏。 他压向她的时候眼中闪着嗜血的狼光,迅速而果敢,有着雄性动物体能上的优越。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他,热情而沉默,运筹帷幄也小心翼翼,自信,却又十分迷茫。 周放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每次欲流恍惚的时候,她总是迷蒙地捧着宋凛的脸颊。 她不知道现在对这个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怕自己会爱上他,这是一场成年人的游戏,爱上他就输了,她不喜欢输。 事后,周放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宋凛见她肩膀裸露在外,用毯子给她盖了盖。 周放孩子气地说:“别给我盖,这样比较好看,电影里女主角事后都是这个样子。” 第12节 宋凛笑她:“我怕你风湿犯了,多大年纪了还当自己小女孩?” 周放眯着眼睛笑得很开朗:“你不知道有钱人都没有年纪问题吗?” 宋凛想了一会,很认真地说:“嗯,怪不得晚宴上你会摔得四仰八叉充满了奢华的贵族气息。” 周放想到宋凛的及时出现,又想到他出现时的神情,有些意外:“你担心我?所以跟出来了?” 宋凛右边的眉毛动了动:“我吃多了?” “切。”周放白他一眼:“和你无法沟通。” “我们不需要用语言沟通,身体沟通就行了。” “也是,您日理万机,不能和您比。” 宋凛特流氓地看了她一眼:“理万机?” “……” 周放瞪他一眼。他的脸距离她很近很近,那是很亲昵也很危险的距离。周放有一刻有些心神恍惚。 “宋凛,”她喊着他的名字,突然很认真地问道:“要不我们做情侣吧?” 宋凛笑:“你看我们俩般配吗?” 周放说:“你确实配不上我。” 宋凛眯着眼看着周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只和女人做情人。”。 “好吧……”周放想了想说:“那包你要多少钱?” 宋凛嗤笑一声:“你包得起?” 周放被他这一声反问问得有些恼火,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像你这样人入中年的男人外面一抓一大把。” 周放如此不屑地形容宋凛,宋凛却丝毫不生气,只是伸手很自然地把周放揽进怀里,用他那一惯气定神闲的语气说:“你去抓一把给我看看。” 年近三十,周放不再是过去的小女孩,不会反复咀嚼男人的话,也不会去计较名分。离开汪泽洋以后她才明白,订婚、结婚、甚至法律都无法保障爱情。 两个人中只要一个人变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更何况是毫无实际重量的名分。 她不会傻到问宋凛把她当什么,就像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把宋凛当什么一样。 对现在的周放而言,公司和钱给她的安全感要比爱情多得多。 作为公司的老板,周放是没有个人假期的,事事亲历亲为已经成为周放的标签,最近周放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天三点多可以下班,就被表姐一个电话震晕了。 表姐两夫妻分分合合多年,最近又爱火重燃两人相约去了黄金海岸,留下正读高一的女儿一个人在家。这俩夫妻是周放长这么大见过最不靠谱的人,可是血缘没办法隔断,她一个电话周放还是得做牛做马。 下班后,周放开着车,去了城中那所贵得离谱又远得出奇的私立贵族高中,全封闭寄宿。还没到学校就在下高速的路口堵了车,这段路上现在就跟豪车俱乐部的停车场似的,堵着的一溜烟全是好车,周放的高尔夫排在里面略显寒碜。 好不容易开到了校门口。人山人海已经把周放挤得有些晕了,有几辆车停在路口,严重堵塞了交通。周放在心里暗咒着表姐夫妇,一边寻找着外甥女的身影。 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外甥女没找着,却让周放碰见了另一个人——宋凛。 此刻的宋凛和她见过的任何时候的宋凛都不一样。没有风度,不潇洒,不玩世不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抓到女儿在校门口和男孩子搂搂抱抱,宋凛一脸铁黑把男孩子吓跑了,此时此刻,他亟待雷霆爆发。 周放曾见过宋凛女儿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但也非常叛逆,耳朵上打满了耳洞,花花绿绿戴了一耳朵的东西。发尾被她染成绿颜色,有够标新立异的。 周放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听见宋凛用克制又震怒的声音说:“宋以欣,你像什么样子?你才几岁你学别人乱搞什么玩意儿?” 宋凛的女儿非常不耐烦地嗤了一声,转身要走,宋凛气极了,拉住女儿,手高高地扬了起来,那姿态看着不对劲,周放怕他会动手。赶紧冲了上去。 “宋凛!”周放护着女孩,对宋凛说:“有话好好说。” 宋凛神色复杂地看了周放一眼,周放有些不明所以。 “你让开。”宋凛冷冷地说。 “这里人多,孩子也大了。”周放眉头皱了皱。 周放想去拉一把那女孩,却不想女孩毫不领情地甩开了周放的手。她用一脸怨恨的表情瞪着周放和宋凛,高声说:“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在十几岁的时候当爹了?我只是谈个恋爱,比你那程度可差远了,”她不屑地打量着周放,说道:“这是你新宠啊?啧啧,你这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换衣服还勤!” 眼瞅着那孩子说话越来越难听,宋凛终于爆发,两步过来就要动手,却不想小女孩完全不怕,挺着腰仰着脸无畏地说:“你打我,你打吧,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奶奶不是老说嘛,我是我妈偷人生的,根本不是你宋家的人,我是野种,你打我不是很正常吗!” “啪——”宋凛一巴掌甩了过来。 那小女孩看着挺胆大,结果宋凛真的过来她却忍不住闭着眼往后退了一步。 而周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上前给女孩挡着,生生受了宋凛盛怒下的一巴掌。 宋凛大概也没想到周放会突然过来挡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忍着左脸颊和下巴的疼痛,周放看着宋凛说:“带孩子回去吧,要管回家管。不要动不动就动手。” 混迹在高中生家长的人群里,不管是宋凛还是周放都显得太过年轻,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三人正僵着,宋凛的秘书就急忙赶忙地挤了过来。凑在宋凛耳边说了几句,宋凛脸色凝重起来。 他抓了一把女儿的书包,冷冷地说:“跟我回家。” 宋凛的女儿大概是被他那一巴掌震住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鼓着嘴跟在他身后。 也没有和周放打招呼,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走后,宋凛的秘书笑眯眯地过来对周放说:“周总您没事吧?我送您回去好吗?” 周放刚准备说不用,就听秘书说:“周总下次想找宋总到公司或者家里就好,这边太远,还是别来了吧。” 周放听着觉着他那话有些不对劲,正准备问一句,外甥女就从校门口冲了出来。 宋凛的秘书看到周放的外甥女,愣了一会,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宋凛的秘书开得周放的车,小外甥女是校排球队的,刚打了比赛,一上车就睡着了。只剩两个不熟的人,两人都不说话,车厢里显得有些尴尬。 宋凛的秘书率先打破了沉默:“周总的外甥女真乖。” 周放抿唇笑了笑:“也淘,在家里是小霸王,男孩子似的。” “这个年纪都这样。” 周放想了想说:“你们宋总也挺不容易的,女儿正在叛逆期。这个年龄对大人的世界好奇,想谈恋爱是正常的。你和宋总说说……” 不等周放说完,秘书微笑着打断了她:“周总,”他低声而严肃地说:“有些事我劝你不要管也不要问。真想在宋总身边待久一点,就别碰他的女儿。那是他的命。” 小剧场: 宋司机:为什么把女儿弄出来了? 小图:读者们想知道你女儿是什么样。 宋司机:你这么放出来我会掉粉的。 小图:你有粉? 周司机:他确实没有,这章出来倒宋党就来了,扶新男主吧。欧也~宋司机:来练五毛的,圈点粉吧。 周司机: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第13章 不得不说,原本为宋凛设身处地想了很多的周放,被宋凛的秘书一句话打回了原形。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很跌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自觉为那个男人想那么多。他那么多公司,身家少说也有九位数,别说他现在单身只有一个女儿,就算他有老婆,也有女人前赴后继地上去。 她周放又算什么呢? 在宋凛秘书的眼里,甚至在宋凛眼里,恐怕她和那些“前赴后继”,没有任何区别吧? 这么想着,周放觉得胸口有些闷,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车确实空间有些太小,竟有几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重回市区,在周放强烈要求下,宋凛的秘书送到即止了。被误伤了一个巴掌,他们的服务实在“太过周到”。独自带外甥女去吃了晚饭,一晚上周放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外甥女正处在青春热血期,也不在乎周放是不是热情,话匣子一开,一个人就能讲很久。 青春真是让人有可怕的激情,学校里那些千篇一律的事也能讲得津津有味。 怪不得宋凛一直喜欢年轻的女孩。 和她们比比,周放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腐朽了。 把外甥女送回家,宋凛秘书说得那些话仍旧不断在周放耳边回荡。 越想越觉得自己丢脸,秘书那态度摆明把她当成什么什么人了。 周放忍不住自嘲起来:都这把年纪了,还分不清是认真还是一时的激情,都这把年纪了,还在奢望着找到真爱。 宋凛那样的男人,是她能降得住的吗? 车载广播里播着悲伤的情歌,周放沉默地开着车回家。 马路像一条河,内里漂泊着没有归途的花船。 周放脑子有些空,正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的时候,表姐的电话又打来了。 外甥女安全回家了,表姐自然要表示感谢。感谢之余还不忘在电话里秀秀恩爱,把两人的通话发展成一段三人直播。 周放以往总会笑骂几句表姐没人性,此刻却没什么心情了。 她有些低落地问表姐:“姐,上次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个人吗?后来怎么没信了?” 表姐大概没想到一贯叛逆不羁爱自由的周放,居然会主动询问相亲的事,愣了一下才解释说:“那人我后来问了问,条件确实不错,就是离婚以后孩子判给了他,那孩子都有六岁了,能记事了,你嫁过去得当后妈。” 周放听了这些,语气始终平静。 “没事。” “啊?”这下轮到表姐惊讶了,她仿佛不敢相信,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转性了?知道结婚的好处了?” “嗯。” 周放想,十五岁的孩子她都能接受,六岁又算什么?就是不知道她这份接受,到底是针对孩子,还是孩子他爸。 表姐见周放语气像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立刻喜笑颜开,积极了起来:“那等我回国了,给你们安排安排吧。” “好。”与表姐的欢欣雀跃相比,周放显得太过平静。 第13节 挂断电话,周放觉得心里有点堵。 周放到家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换好鞋进家门才觉得这房子好像买得有点大。 作为老板,气派归气派,但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着实太过空荡。这破地儿,连呼吸都好像有回音似的,这感觉糟透了。 随手把包丢在沙发上,准备回房先躺会儿。 刚一进房间,就看见那个睡在自己床上的熟悉身影。 周放脚步停住,轻轻往后了一步,不再上前。她双手环着胸,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冷。 “你怎么会有我家里的钥匙?”周放问完才觉得多余,宋凛是谁? “作为开发商,这么随便到业主家里,合适吗?”周放撇了撇嘴:“逼我搬家?” 宋凛没有动,两人的视线隔空相交。空气中是焦灼的对峙,周放始终没有移开视线。她想,宋凛的眼神里大约是有蛊毒,那样勾着她,让她气势弱了许多。 “周放,你过来。” 认识这么久,这是他一次认真喊她的名字,温柔得让周放无法拒绝。 周放没有说话,屏着呼吸走了过去,宋凛坐在床沿上,手一伸就勾住了周放的脖子。她不自觉被他拉近。 宋凛的手指温柔摩挲着周放的脸颊,他低声问:“打疼了吗?” 周放觉得好像有一颗陨石突然从天而降,将她多年铸就的堡垒城墙砸了个粉碎。 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想起一路上的一切,周放眼眶红了。 宋凛沉默地捧着周放的下巴,轻轻地吻在她的眼皮上。 他低音喑哑,却带着让人毙溺的温柔。 他在她耳畔说:“下手太重了,对不起。” 周放如同触电一样骤然推开了他。她狼狈地后退了两步,始终不敢再与他更接近。 今天宋凛的秘书那一席话,确实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关系,她更不该这么放纵自己。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周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说得更加冰冷,她的视线落在梳妆台上,那上面堆满了周放武装自己的“易容”工具。她不再年轻了,眼角开始有细纹,那都是会让她恐慌的痕迹。每天累得要死要活,可以忘记吃饭,却不会忘记在自己皮肤上抹上那些昂贵的护肤品。 她已经过了为爱要死要活的年纪,如今的她,可以失去事业,失去爱人,却不能失去自我。 “女人的心和身体是在一起的。”周放说:“你再这样对我,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房间里一片死寂,那种沉默让两个人都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 周放背靠着墙,始终不看宋凛:“你走吧。” 周放等了许久,最后终于听到宋凛起身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 宋凛还是一如既往的杀伐果决,回应得不带一丝犹豫。 好像只有周放一个人在失落。 原来她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多特别,只是成年人身体上的各取所需。 宋凛是有钱人,在本城到处都是房子。那天之后,周放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这样也好,彼此都不会尴尬,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恢复。在这一点上,宋凛确实是个体贴的男人。 新一季要开播的节目开始前期筹备了。公司负责人和设计师会先和节目组进行对接。周放和节目组的刘导约得是周四的下午见面。 自从进了这个节目,周放不是第一次到电视台的广播大楼来,但女主持人苏一却是第一次碰到。 苏一算是本市新晋的主持花旦。周放平时不太看电视,对苏一的了解大多来自秦清的八卦。 想起上次秦清说起的宋凛和苏一的那点花边新闻,周放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她。 苏一身穿一条白色连衣裙,发髻端庄,最令周放意外的,是她发髻上别着的两朵栀子花。 怪不得周放一直闻到淡淡的清香,那种自然的味道比香水好闻太多。 比起自己脸上的标配妆容,苏一只是稍稍打了个底描了描眉,举手投足都带着淡雅的气质,把旁人都衬得用力过猛,尽是尴尬。 周放一贯自认还算漂亮,在这等人物面前还是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会开了许久才结束,等所有人都走了,周放才想起整理资料。 助理急吼吼去上厕所了,整个会议室里走得只剩下苏一和周放。气氛不觉有些尴尬。 周放拿好自己的包,礼貌地对苏一说:“苏主持,今天谢谢了,那我先走了。” 苏一仍在笔记本上写着字,见周放要离开,她才稍稍抬起头来。 “周小姐,我见过你。”她淡淡说道。 “嗯?”周放被这一句话说得有些错愕。 她们见过?周放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一始终面带微笑:“有一次酒会,你从会所出来的时候,我正好刚到。当时你好像喝醉了,宋凛抱你上车。” 提及宋凛的名字,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周放的眉头紧了紧,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用意,即便她一直在对她笑着。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周放解释道:“那天我真是喝醉了,他只是顺手帮帮我。” 对于周放的解释,苏一只是挥了挥手,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她说:“我和他早就结束了,现在也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苏一关上了笔记本,拢了拢额边碎发,同周放一起走出会议室。 两人的高跟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规律声音,总算不再是干巴巴的死寂,这让两人的防备之心减低了很多。 “你今天一直看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苏一目不斜视,自带几分气场。 周放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家尽收眼底,有点尴尬,赶紧解释:“我只是听说,他为你投了这个节目,有些好奇……” “呵,一个商人会为一个女人做无利可图的事吗?”苏一笑笑:“少信八卦,不可靠。这个节目光赞助费就三千多万,你觉得呢?” 苏一顿了顿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周放。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绝望,几分不甘,却又转瞬即逝。 “周小姐,宋凛这个男人,是一般的女人爱不起的,别傻了。” 看着苏一渐渐走远的身影。 周放脑中有些混沌。 第14章 苏一的话让周放之后的好几天都有些心绪不宁。 她不得不承认,对那个男人,她动心了;而更让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就是苏一说的,一般的女人。 为了不再为宋凛的事烦恼,周放决定从“头”开始。趁周末去做了个新发型,听了发型师的话,弄了个lob,传说这两年最流行的“睡不醒头”。弄完以后被秦清笑得够呛:“满街都是这个头,流水线似的,没想到你也去批量了。” 周放不理会秦清的嘲笑,揽镜自照,自觉利落好看,换了身衣裳,顶着新发型去相亲了。 表姐人还没从黄金海岸回来,已经火急火燎安排那个“不错的男人”和周放相亲,大约是怕她哪天清醒了又变卦。 比起老妈介绍的那些不靠谱的人,表姐介绍的这个男人确实可称优质。至少不让周放觉得反感。 三十几岁的年纪,事业已经趋于稳定,有过一段婚姻,做人做事都相较于毛头小子更为稳重。尊重女性,在定时间之前充分征求周放的意见,确保不影响她的工作。定的餐厅也还算有品位,够安静,菜品也不错。 有几个菜点到了周放的心头之好,可见之前向表姐打听过周放的喜好,这份用心让周放吃完了一整碗饭。 男人是带着儿子来相亲的,这是一个冒险又聪明的做法。一见面就把所有的问题、矛盾都摆上台面,让彼此在一个平等的情况下进行选择。 这个男人教养极好,说话轻言细语,很有耐心,儿子也教育得非常乖,偶尔童稚的几句话都让周放开怀大笑。 就是饭吃了近一小时了,周放始终没有记住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餐厅的经理谄媚地领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他们的包间走过。周放循声抬头,两人从镂空的雕花空隙里对视了一眼,周放因那锐利的目光败下阵来。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相亲这么多个,这个男人是第一个让周放没有觉得浪费时间的。 可周放也说不上为什么,始终觉得少了一点感觉。 离开餐厅之前,男人带着儿子去了洗手间,周放在停车场等待。 等待的时间百无聊赖,周放拿出手机,回复了一个助理的电话,然后就开始刷刷新闻。天气有些闷,空气中积蓄着水汽,离周放不远的地方挂着一个空调外机,轰隆隆地作响,让人忍不住有些躁动。 不知是外机声音太大,还是宋凛脚步太轻。等周放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凛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两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大约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周放抬眼看他,他也正侧着脸看着她。 “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宋凛问。 周放没想到宋凛会关注到她的发型,有点不自然地捋了捋发梢:“因为这发型比较好看。” “谁说的?” “发型师。” “女人和男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周放气恼:“我的发型师是男的!” 宋凛面不改色:“那说明,男人的话不可信。” 周放被他噎得够呛,拒绝再和他说话。 宋凛却不气馁,他始终直勾勾看着周放,脸上带着几分戏谑:“那个男人太好了,和你很不般配。” 周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去评价她的相亲对象,但他的话确实是把周放惹到了。本来周放就亟待发泄,这不是送上门么?她抿了抿唇,眯着眼微笑着问他:“那宋总觉得,我配什么样的?” 宋凛想了想,一字一顿:“坏人自有坏人磨。” 周放看了一眼时间,收起了手机,有些意外于宋凛的“多管闲事”:“你怎么突然这么注意我了?怎么,想金屋藏娇?” 宋凛丝毫不躲避周放的探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坦荡荡地反问:“要是我想呢?” 必须承认的是,那一瞬间周放感觉到一种难以自控的悸动。 可她还没有不清醒到以为宋凛爱上了她。她不自然地将视线撇向远处,淡淡说着:“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久了也会有非分之想。”她顿了顿,说:“比如,爱上他。” 宋凛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直勾勾盯着周放,眼神似箭,仿佛要把她刺穿似的。 第14节 “我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说什么话能让我知难而退。”宋凛收起了嘴角的弧度,语气凉薄:“我最怕被女人爱上,因为,我已经不会爱任何人。” 看着宋凛潇洒离开的背影,周放感觉到一瞬间的失落。 她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聪明,她只是胆小卑微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怕爱上他,他怕被人爱上。 多可笑。 又见周五,周放受了表姐夫妇的拜托,又抽了半天去给外甥女开家长会。真是要命,既没结婚也没有孩子,却要三天两头往学校里跑,周放也是操碎了心。 其实周放早该想到的,既然两个孩子同龄,又同校,那就极有可能是同班的。 和宋凛在家长会上见面,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混迹在一群十五岁孩子的家长里,两人都显得有些过于年轻了。 两人都工作忙,又去得最晚,阴差阳错只能坐在一起,窝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 讲台上老师在讲什么周放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不是自己的孩子,周放实在没有那么多责任心,她的心神全落在这个坐在她右手边、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 宋凛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右边眉毛比左边眉毛高,看起来有几分雅痞的气质。让周放想起了那部让她熬着夜看的电影——《风月俏佳人》。这个男人实在太像爱德华,有绅士也有痞坏,能让女人轻易心动,也能让人女人瞬间心死。他身上穿着灰色西装,下午的阳光成为一束天然的补光,周放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离他很远很远的。 垂了垂眼睫,周放感受到一丝自己都有点难以理解的失落。 “听说节目下周就要开始录了?” 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周围的家长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周放怔愣了一刻,再三确定不是听错,才有些错愕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周放整理了心情,不卑不亢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一定要去凑热闹?”宋凛转过头来,低低看着周放,眼中带着几分关心:“你去了也只是陪跑的。这一次的女明星是余婕,出了名的难搞。你的竞争对手,歌婕思,是她姐姐的公司。她不可能让你赢了她姐姐。你想要的广告效应,达不到。” 也许宋凛确实是几分好心,可他那副洞悉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让周放感觉到不爽。 周放攥了攥拳头,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么不参加,要是参加了,就一定要赢。” 宋凛没想到周放这么执拗,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了勾,眼神中是分明的不相信。嘴上却说着:“我拭目以待。” 周放受不了宋凛这副瞧不起人的态度,趁教室里还有家长们讨论的声音,起身要重新换个座位,刚一起身,又被宋凛扯了回来。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她的,先是虚握试探,见周放没有反抗,继而穿过她的指缝,转成十指紧扣。周放意识到这动作有多不合适,想要挣脱,被他扣得死死的。 周放不明白宋凛的用意,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无视她的反抗和不爽,一贯没什么情绪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温柔。 “一个女人,不要这么倔。” 这种撩人的姿态,分明就是故意的,周放又怎么会不懂? 她没有再去挣脱,她越是激动反抗,他越是会觉得有趣。 周放嘴角上扬,眼中带着几分揶揄之意:“你到底对多少女人说过这种话?”周放嫌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越想越觉得讽刺,说道:“张爱玲说,到达女人心里的路要通过阴道。想必你已经到过很多女人心里了。” 面对周放的揶揄,宋凛也不生气,只是面不改色地回应:“那到你心里的路上,是不是已经人满为患?” 宋凛反应快,是周放一直以来都领教得很透彻的,和他打嘴仗无异于自取其辱。她自然不会傻到继续下去。 周放冷冷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说下去,恨恨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一下的力道,让整个教室的人都闻声回头。 周放没想到这一下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脸唰地红了,低垂着眼睫,视线正落在宋凛发红的手背上。 “蚊子。” 面对大家探寻的目光,宋凛如此大言不惭,周放的头只得埋得更低。 不过是一点小骚动,很快就过去了,家长们又继续讨论去了。 嘈嘈切切的声音里,周放又听见了宋凛的声音。 “退出节目吧。” 周放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想得美。” 宋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好似习惯了她的叛逆,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愉悦:“上节目有什么好?抛头露面。女人啊,还是宜家宜室的好。” 周放有些女权主义,最讨厌“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思想,对宋凛的论调,从骨子里感到不屑:“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宋凛笑:“父系社会,女人听男人的话,天经地义。” 小剧场: 宋凛: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这样不好吗? 周放:你懂啥?我就是好独立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冶贱货好不一样的女主! 小图:老司机就要勇于挑战各种车!上! 宋凛:你说这拖拉机? 周放凑过来:谁是拖拉机? 宋凛,小图默默的…默默的… 第15章 家长会结束,学校大门口人头攒动,挤满了孩子、家长和一步一停的车。 马路对面明明有收费停车场,有些家长还是把车违停在校门口,只为省那么五分钟的事。周放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不禁感慨,素质这东西并不是人有钱了就能跟着有的。 周放替外甥女背着书包,她自己背着运动装备,马尾扎得高高的,一蹦一跳,充满着少女的活力。周放看着她,只觉眼前是一片明媚,之前被宋凛搅坏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周放倒是没注意自己的车和宋凛停到了一层。 宋凛个高显眼,黑着脸拎着女儿的衣领,就这么出现在周放的视线范围内。他看到周放的那一刻,大约也有些意外,愣了几秒,然后冷冷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自她身边走过,引得她投以注目许久。 外甥女见宋凛父女走远了,才鬼头鬼脑凑近周放,压低了声音问:“表姨,你认识宋以欣的爸爸啊?” 周放倒是没想到现在的孩子竟然这样会察言观色,周放仔细回忆,确定自己真的一句话都没多说,这孩子竟然仅凭几个眼神就看出了端倪。 和那个直男癌算认识么?周放眼皮跳了跳,四两拨千斤回复了外甥女。 “不太熟。”不过是一起睡过几次觉。 外甥女一听周放这么回答,仿佛如释重负。孩子毕竟是孩子,好恶都写在脸上,只见她撇了撇嘴说:“我不喜欢宋以欣。” “为什么?”周放有些意外。 “她是坏女孩。”外甥女掰着手指数着宋以欣的罪状:“她谈恋爱,抽烟,喝酒,泡吧,反正就是尽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 “这样就是坏女孩吗?”周放若有所思。 “当然啦!”外甥女还在说着:“听说宋以欣没有妈妈,她爸爸也不怎么管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就这样。”外甥女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一脸少年老成:“幸好我爸妈没有离婚,不然我得和宋以欣一样没人管了。” 周放看着外甥女突生感慨的样子,不觉也跟着有些感慨。孩子就像一面镜子,把家庭的情况映射得清清楚楚,残缺的家庭,对孩子总归是有些影响。 想起宋凛人前人后的样子,周放轻叹一口气。 抬手摸了摸外甥女的头。口气温软:“傻孩子。” 外甥女坐上车,乖乖系上了安全带。周放自后视镜里,看着宋凛又一次生拉硬拽把他女儿拉进车里,动静大得周围的人都不由得投以视线。 周放突然觉得,宋凛也有他的不易。 姑且原谅他的自以为是吧。 之后的一周,周放都在忙上节目的事。“衣见钟情”是目前国内服装类综艺节目里最火的。周放必须严阵以待。 虽然在宋凛面前夸下海口,实际上她对于能不能在节目里胜出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正如宋凛所说,余婕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难搞,周放托了好多人,都没能把她一关打通。歌婕思的老总和周放一样,都在期待能在这一季节目大放异彩,得到融资,自然不可能给周放什么方便。 一筹莫展的周放在例会上难得发了顿脾气,这么多人拿她的钱,却没有一个人能真的为她排忧解难,她实在难以压制怒气。 因为周放的这顿脾气,公司里也开始了为期一周的低气压。 周末,周放约了秦清喝酒。 作为一个新老板,年轻女人,周放还是很认可这种发泄压力的方式。 秦清约她吃饭的店近来很火,推出的什么“海陆大咖”,装海鲜的容器足有桌子那么大,每次来都要预约排队。此时此刻,两个瘦丁儿一样的女人就这么隔着一桌海鲜大快朵颐,完全没有平日的形象。 周放和秦清在同龄的女人里都算是有身家的,只是两人情路都很不顺,可算难姐难妹。秦清第一次结婚就遇到人渣,年轻轻轻就离了婚,虽然离婚的时候分了一套黄金地段复式楼以及一笔数额不小的钱,但这经历还是让她对感情失去了信心,之后就开始游戏人间。 上次秦清带周放去见的那个算命的小白脸,如今已经堂而皇之住进了秦清家里。周放听完这事,忍不住鄙视她:“你就瞎作吧,早晚有一天被这些小白脸骗干净身家。” 秦清没形象喝完一大瓶啤酒,笑呵呵地说:“我乐意。” “你真是中毒了。”周放吐槽道。 秦清哪里是受得住吐槽的人,立刻反唇相讥:“比你好,你才中毒,居然和宋凛搞一起去了。” 周放一听宋凛的名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秦清则和她完全相反,提起宋凛就兴奋,一脸三八压低声音问周放:“你说,你多和他练练,是不是以后也能成本城有名的炮神?” 周放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视线瞥向别处,良久才低声自嘲道:“我么,最多就是一炮灰。” 秦清是周放多年闺蜜,自然知道周放话中有话。见周放情绪低落起来,知道玩笑开过了头,赶紧收了声,不再多问。 她笑了笑,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看我这算命的小鲜肉,他可了不得。” 周放笑笑:“怎么?那方面特别强?” “还行吧。”秦清反应过来,啐道:“去,我不是要说这个。” 她神秘兮兮地对周放说:“他以前啊,和那个女明星,那个那个,余婕,好过,我在他电脑里看到他和余婕的照片了,余婕肯定动脸了,那时候长得和现在很不一样。” “余婕?”周放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还不算混沌,很快挑出了关键词,转过头来,挑了挑眉:“马上要参加‘衣见钟情’的那个余婕?” “小点声。”秦清说:“余婕本来叫余翠,瞧这名字土的,后来进娱乐圈改的名儿。算命的小鲜肉说了,和她做那个事儿,就跟大海里洗拖把似的。” 周放鄙视地看着秦清:“也只有你,能和现任男朋友,谈论他和前任床上的那点事。” “这不是交流经验么?”秦清压低声音说:“我小鲜肉觉得她不正常啊,后来一打听,乖乖,不得了,原来她在夜总会里做的。” 听着这么劲爆的八卦,周放手上握着冰凉的啤酒杯,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一声。 “我靠——” 第15节 和秦清见面过后的两三天,秦清就把周放要的照片搞到手了。不得不说,作为闺蜜,秦清还是非常给力的。 周放喜滋滋拿着照片观摩,秦清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拿到照片。算命的不肯给,分都分几年了,还说不想伤害她,深情得狠。我靠牺牲色相,吹枕边风才拿到照片,成不成看你自己了。” 周放笑眯眯地收起了照片,习惯性揶揄秦清:“你哪有什么色相可以牺牲,是人家小鲜肉扛不住你的淫威吧,毕竟靠你养不是。” 秦清白眼:“周放,就你这嘴,要不是看你没朋友,早和你绝交八百回了。” 周放默契回应:“彼此彼此。” 秦清微微一笑,笑里藏刀。她不再和周放啰嗦,而是毫不留情宰了周放一个包,周放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 不过想想节目如果赢了,后续的经济效应,虽然被秦清宰了一个包,周放还是心情愉悦。 一路哼着歌回家,停好了车,刚走出车库没多久,就碰到了正好回家的宋凛。 宋凛还是一贯的样子,眼眸深沉,也没什么表情,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周放。小区的夜灯昏黄,绿化良好,月光盈盈,这画面倒像是两人月下散步似的。 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这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在家里的小区里看到宋凛他老人家的身影了。虽然很好奇宋凛怎么会突然回来,但周放才不会枉顾矜持和他搭讪。 一路走进电梯,四面铁壁如镜,两人自镜中看着对方的样子,相对无语。周放夹着自己的挎包,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试图当宋凛不存在。 “一路哼着歌,是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宋凛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十分有磁性。 周放抬头看他,见他正对着自己笑,忍不住白他一眼:“不告诉你。” “你真的有28吗?” “怎么,保养得宜你嫉妒了?” 宋凛笑:“我是说,你很幼稚。” 周放耸耸肩:“随便你怎么说,无所谓。” “比赛的事,你搞定了吗?这么高兴?” 周放仰起下巴,满脸骄傲:“反正你记住,我一定会赢就行了。” 看着周放得意洋洋扭着屁股进门的背影。宋凛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周放这个女人就像一条活泥鳅,滑不溜手。 宋凛以往也交往过工于心计的女人,却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真的从他手上讨到过什么便宜,周放是第一个。 同时,周放也是第一个让他产生了兴趣,却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女人。 宋凛不喜欢这种感觉。 余婕来公司等候,以他以前的习惯,根本不会抽空见娱乐圈的这些莺莺燕燕,他不喜和这个圈子里把功利写在脸上的女人多打交道。被利用多了,他也会感到厌恶,但他却破了规矩和余婕见了面。 余婕对于他的接见也非常受宠若惊,和他相处,举手投足都十分小心翼翼,就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活阎王。 当宋凛暗示她,这季节目最后不要选周放时,余婕感到非常意外。 毕竟以宋凛如今的地位,会主动出手打压一个女人,这实在显得有些不同寻常。通俗一点说,这么low的手段,分明是宋凛不屑用的啊? 实在太好奇这其中的缘由,余婕忍不住问他:“你和这个周放有过节?” 宋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随手敲了敲办公室的落地窗,视线落向窗外,许久才淡淡回答了两个字。 “没有。” “那为什么?” 宋凛回忆自己的回答,他怎么说得来着? “我不喜欢女人太不听话。” 小剧场: ttv的记者小图:你现在这么反反复复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凛:三个字。 小图:因为爱? 宋凛:征服欲。 周放:去你妈的。 ……系统提示:周放拒绝再和宋凛说话,并拿话筒砸了他的头。 第16章 “衣见钟情”的摄影棚制作费远超过同类节目,三层阶梯的舞台,营造出一种米兰时装周的时尚感。大秀结束,主持人和余婕缓缓从舞台门后走了出来。 专供余婕的苹果光映照在她脸上,让她的皮肤状况在镜头前完美无瑕。 周放姿态懒散地靠坐在米灰的沙发上,冷静地看着电视里余婕那做作的选择场面。 即使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此刻正式放出来,心情还是有一丝复杂。 余婕不愧是金栀奖提名影后的演员,明明气得牙痒痒,还能保持微笑,仿佛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给周放公司的设计师颁奖。 是的,周放不负众望,赢了。 脑海中不禁想起最后一期节目录制前发生的那些事。 “衣见钟情”的后台挤满了人,所有的工作人员、参赛者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大明星余婕咖位不同,化妆室离模特们的化妆室很远,极其清净。 周放越往里走,棚内的嘈杂声就越小,她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说实话,做生意用些非常手段是在所难免,但以往这种事都是汪泽洋在做,周放还是个绝对的“生手”。 敲门进了余婕的化妆室,此时化妆师和助理都出去了,里面只有余婕一个人。 周放一紧张,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一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不大不小的声音惊到了余婕,她回过头来,看见是周放,眉头皱了皱。 明星化妆室的化妆镜都有一圈led灯,亮得周放眼睛有些不适应。此刻余婕已经妆发完毕,只差换衣服,见周放进来,只能继续站在化妆镜前最后调整。 周放进门的时候随手关了门。余婕见门是关的,对她说话的态度随意了许多。 “你来干什么?”余婕姿态依旧保持着大明星的高高在上,微微笑着:“要走后门,也该早一点吧?” 周放不是没有想过早前就找她,但就像电视剧里写得一样,大反派都是事到临头才拿出杀手锏,这才能杀人家一个措手不及,不让余婕有多的时间公关。 周放陪着笑脸,即便余婕的态度有些傲慢,周放依旧不卑不亢。 “我来,自然是希望做点什么,让我的公司赢。” 余婕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凭你?” “我相信,余小姐是聪明人。” 余婕抿唇:“是么?”她回过头来,脸上的笑颜美得勾魂摄魄:“可是宋凛希望我别让你赢。” 听到宋凛的名字,周放有些意外,她微微蹙眉:“宋凛?” 余婕依然笑着。 “他说不喜欢女人不听话。” 周放的手指落在包里的照片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一揪,手上下意识一收。有一瞬间,周放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空。 下一刻,她一贯的微笑已经重回脸上。 “余小姐是聪明人。”周放拿出包里的照片,捋平了边角的折痕,放在余婕面前的化妆桌上。 照片的像素没有如今这么高清,又是在声色场所拍的,光线不足,暗处甚至有些噪点。唯有照片中的年轻女孩,衣着暴露,笑靥如花,面目清晰。 “余小姐自己斟酌。”周放保持着反派该有的趾高气昂,完全没有一丝胆怯:“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难看出,余婕已经气得不轻,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即使极力克制,眼睛还是瞪得很大,面部肌肉也在轻微颤抖,嘴上却还是维持着残存的风度。 她狠狠盯着周放,一字一顿地说。 “周放,你够狠。” 当今信息社会,尤其综艺真人秀满天飞的今天,节目中获胜的余热足以让倒霉了大半年的周放咸鱼翻身。 被余婕钦点颁奖的设计师一战成名,节目中为她设计的新衣同款,月成交量达六十几万件,本城几乎能叫得上名字的加工厂都接了周放公司的订单,品牌效应不言而喻。 周放最近的行程简直满得不行,隔三差五就有人找她上杂志、做访问。28岁的创业女老板,中产家庭背景,外貌中上,单身,不需要再编造什么,已经自带许多话题。 公司的官方店微博最近唰唰涨了很多粉丝,品牌的名字也好几次出现在热搜榜。 总的来说,这一仗,周放赢得漂亮。 这一个月,周放这个女人的名字,不断从周围人的嘴里说出来。宋凛感觉到了她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宋凛赴了一场平常的饭局,都是城中知名的企业家,坐在一处除了生意,也就聊一聊圈内的事。 宋凛没想到有一天,周放会成为这桌上的谈资。 一个运动品牌的老总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本服装类杂志,一桌人轮流传阅,到宋凛手上时,杂志已经被翻得有些折横,宋凛随便一翻,就看到了大家热烈讨论的内容。 内页里彩板印制的,周放的访谈。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女人似乎变得更加漂亮,本就没有多大年纪,长相也能称中上,以明星的方式稍微包装,拍摄的照片倒是有几分属于她的独特气质。 酒桌上关于她的讨论还在继续。这些身家丰厚的老板竟然齐刷刷在谈论一个女人,这实在不同寻常。 宋凛对面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老板,鼠目放光,贼兮兮说道:“这个周放真是不简单,才28岁,居然搞得过歌思婕,余婕连她姐姐都没帮,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另一个老板接腔:“非常情况,非常对手,非常手段。” 那个最先说话的中年老板,公鸭嗓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把这女人搞上床,公司、女人、聪明的脑袋瓜,都有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这种玩笑话平日里宋凛也听得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感觉到格外的冒犯。 尤其是当宋凛看到说话的那个男老板,那不加掩饰的猥琐眼神,他的心烦气躁达到了顶点。 宋凛不耐地扯了扯领带,随手把杂志往桌上一扔。 “我还有事,先走了。” 酒桌上喝了几杯,此刻宋凛身上的酒味充斥着整个车厢。没有带司机,开车的是宋凛的秘书。秘书已经跟了宋凛许多年,深知宋凛脾性,此刻一句话都没说,让宋凛得以短暂休息。 周五晚上十点多,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处处灯红酒绿,人头攒动。城市的月光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黯然失色了许多。 此时,宋凛的车堵在这来去长排的四车道马路上。 第16节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 宋凛手肘撑着车窗,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转过头来,问秘书:“听说你结婚了?” 秘书看了宋凛一眼,态度始终从容:“宋总,我孩子都两岁了。当初结婚、满月,您都给我包过红包。”不带一丝幽怨,只是陈述已经发生的事。 被这么回应,宋凛也没有什么愧疚之心。他本就算不上什么良知老板,这么多年用男秘书,不过是为了让他的核心生活圈更简单一些。 对于身边的人,所有能用钱解决的,他毫不吝啬,但凡需要关心和爱的,他都无力给予。 宋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又问:“你老婆是干什么的?” 秘书大概没想到宋凛会问到这么细,也吃不准宋凛的目的,思忖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犹豫回答道:“她是小学老师。” “老师好。”宋凛动了动唇:“不抛头露面,时间固定,规规矩矩的。” 秘书被他这一评价哽了一下,半晌才回答了一个“嗯”字。 宋凛回过头来,表情变了变,他突然认真地问秘书:“你觉得周放那个公司,有买的价值吗?” 秘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感觉今晚和宋凛的对话都十分诡异,也实在不确定怎么回才是对的。 他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带周总一起,价值非常。” “好。”宋凛微笑:“你跟进一下。” “……”秘书有点不知所措。 许久没有见过宋凛这个老男人了。说实话,以女人的角度来讲,周放是有些想他。 但近期积攒的那些新仇旧怨,让她怒气值满满。 此时此刻,宋凛又出现在她眼前,并不算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晚上喝了不少酒,周放爸爸的一个朋友,搞到了澳洲一个红酒品牌的华中区代理,邀请周放一家去品酒。 本来是和乐融融的一次聚会,结果醉翁之意不在酒,周放爸妈趁机让周放和那个叔叔的儿子相亲。周放心不在此,为了逃脱惯常套路,全程试酒,不醉也给喝醉了。 此刻,周放从脸到眼睛都红彤彤的,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宋凛。 两人都站在自家门口没动,也没有开门,仿佛在和对方较劲。 最后是宋凛打破了平静。 他缓缓踱步过来,仿佛两人从来没有什么龃龉一样,接过她的包,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喝得有点多,一眼的红血丝。” 周放瞪他一眼,气呼呼夺回自己的包。 “听说你想收购我的公司?”她的口气始终怀着敌意。 “你这么费尽心机想要上位,不就是为了融资卖公司?”宋凛泰然自若,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是周放读不懂的深沉:“周放,我是你的机会。” 周放必须承认,宋凛抛出的橄榄枝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可是她实在太讨厌这个男人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怎么办,我不想给你。”周放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宋凛,眼中冷意浮起,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讨厌女人不听话,我讨厌男人自以为是。” 即便周放语带嘲讽,宋凛始终处变不惊。 他低头看着周放,缓缓凑近,距离近到周放分不清这醉人的酒气,来自他身上,还是她身上。 他的手滑过周放的肩膀,手刚要碰到周放的肌肤,就被她粗鲁挥开。 周放抬手用包挡开宋凛,人还没走出钳制,已经被宋凛整个抓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只一直守着猎物的鹰隼,伺机而动只为下手一刻的势在必得。当周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推入墙角,他一只脚抵在周放两腿之间。周放下意识缩住了身子,整个人向上踮起了脚,不让宋凛的膝盖碰到她的大腿内侧。 宋凛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嘴角动了动。 他低着头,额头抵着周放的额头。 呼吸里是蛊惑人心的酒气。 他的大手毫不客气地落在了周放的胸口,隔着贴身的黑裙,将周放胸前的柔软揉捏成顺手的形状,手法熟练。 “瘦了。”嘴角是一抹坏笑。 周放被钳制着不能动,恼羞成怒。 “滚!” 面对周放的发飙,宋凛始终是一副老流氓的嘴脸。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只喜欢在床上滚。” 小剧场: 周放:像这种纠缠不清的猥琐男,换张脸有点钱就能当男主了? 小图:……要不换一个? 宋凛:为了当男主,我也可以变成那种温柔宠溺忠犬男。 周放:比如? 宋凛:汪—— 小图、周放:特么只做到了犬而已! 第17章 宋凛的声音像一道千古琴音,低沉而悠远,等周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宋凛打横抱了起来。 看着宋凛十分轻松阴谋得逞的嘴脸,周放不禁在心里吐槽,早知道就不该控制体重,不该减什么肥,重点不吃亏,就该让宋凛特么抱都抱不动才好。 宋凛抱着周放走到门口,这是熟悉的信号,周放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放开。”周放抓住宋凛的衣领,防止摔下去,眼神是周放式凶狠。 宋凛笑了笑,没有理会周放,径自拿出了钥匙,一串金属碰撞的声音彻底唤醒了周放。 “我已经说了,要你放开。”周放此话一出口,抱着宋凛的脑袋,“嘭”一声,用自己的头撞了下去。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宋凛手一松,差点把周放摔到了地上。怕周放撞到墙,宋凛眼疾手快用手扶住了周放的头,自己的后背则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放终于得了主动,挣扎着从宋凛身上下来,临走前把他往后推远了一臂的距离。 扯了扯裙子上的褶皱,周放又理了理自己的发型。 虽然额头上也很痛,但周放努力保持着轻松的表情。她微微扬起下巴,用很鄙夷的语气,对宋凛说:“我说的滚,是让你滚回家撸去。” 话说得潇洒,底气却不是那么足。 周放下意识偷瞄了宋凛一眼。 此时此刻,回应周放的,是宋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宋凛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可见那女人撞得多重,难道她自己不觉得疼吗?周放这女人,这性格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躁起来比十匹向不同方向狂奔的烈马还难控制。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咕噜噜喝下去,宋凛才觉得怀中那股积郁感渐渐消散。 说起来,十二年前,宋凛曾见过她两次,只是时间太久远,第一次在酒店里没能第一时间认出。 之后也是通过她这特别的名字才想起来。 2004年,宋凛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来得及和那女人领张结婚证,那女人已经跟别人跑了。在那座不大的小镇上,他宋凛也算成了一个远近驰名的大笑话了。对男人来说,也许没有什么比被戴绿帽子更严重的事了。 留在这座城市,其实从来都不是宋凛自己做的决定,而是不得不为之。 全无背景,白手起家,这个社会哪有那么多神话?宋凛一个刚毕业没多久也没有太多经验、本钱的大学生,能有多大能耐在这城市办工厂立足? 处处碰壁,处处受挫,他觉得自己快要放弃了。 五月中旬,城市已经开始变热,身上的衬衫被汗浸透,全然贴在后背上,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丧家之犬。花了一元钱在一所高中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坐在店里,周围全是活泼多动的高中生。 奶茶店的电视机里在放着韩国的什么节目,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一边吃冰沙一边看节目,全程流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惨,让宋凛都忍不住,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那次之后,宋凛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在他三顾茅庐找服装加工厂的周生年帮忙的时候,在周家的时候。 她是周生年的女儿,周生年喊她周放。 大约是见惯了有人求到家里,周放瞥了他一眼,大约已经不记得他了,毕竟那时候他是那样灰头土脸。 那时她脑袋后面还甩着马尾辫,脸上稚气未脱,她对周生年说:“爸爸,你帮帮这个哥哥吧,这哥哥长得挺帅的,看着像个好人。” 后来,虽然周生年没有答应帮忙,但宋凛还是走出了难关,并且越爬越高。 后来的后来,宋凛知道了,那天电视里播放的,是hot组合解散三年后,第一次合体的节目回放。 当年的周放,还是个追hot追到哭的女孩。 鬼才知道,这么多年时光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现在的她,给她一把枪,估计就直奔战场了。 想到这里,宋凛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衣见钟情”同款热销后,周放趁热打铁,推出了下一季的新款。 为了能按时让新款下厂,一连一周没有回家,每天实在太困了就在办公室里睡两三个小时,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大约是太辛苦了,周放免疫力下降,助理感冒,没俩小时就传染给了周放。周放连挂三天的水才稍微复活。 病才初愈,回到公司又是新一轮的轰炸,午饭也没空吃,最后是下属给她带的馄饨,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解开塑料袋就在办公室里吃上了。 刚吃了两个,第三个还没吞下去,就被销售部经理风风火火闯进门的样子给吓到了。 一个馄饨还烫着,就这么从食道滚落下去,整个心口都烫得烧,周放半天才缓过来。看着脸色惨白的销售部经理,一脸困惑:“这是怎么了?突然冲进来?” “周总,完了,周总,这次真的完蛋了。” “……” 第17节 周放必须承认,此时此刻,她有点怀疑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缺觉加感冒初愈而产生的幻觉。 手上拿着april新一季的服装宣传广告册,设计精美,纸质也很高端,拿在手上很有分量,扑面而来的书面油墨清香也不同以往,看得出是特种墨水。 如果不是广告的衣服,都和周放厂里正在赶工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话,周放真的觉得宋凛公司的广告册制作得很值得借鉴。 这一季新款的设计师此刻正站在周放面前,低垂着头,捏着手指,整个人看上去很麻木,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周放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他说什么。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周放问。 “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我没想到他会骗我。”年轻的设计师抬起头看着周放,脸上终于有了一些人类的表情。 他眼中充满着不甘心:“你不带我去上节目,却催我提前交设计。我没有灵感,才会……我怎么知道他会把april的新一季作品卖给我?难道他不知道这有多严重吗?这分明是要害我!” 面对设计师毫无悔意的辩解,周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我不带你去上节目的理由还不明显吗?”周放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冷:“新品交了那么多作品上来,我选了你,是给你的机会。” “周总……这事肯定是april的人害我的?买设计的多了,怎么会正好我就……” “啪——” 周放一本宣传册直接摔到了设计师脸上。 “你侮辱了设计师三个字。”周放怒极反笑,最后只冷冷对他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这是周放第一次认真观察自家门口的一切。 黑白色调的几何拼图地砖铺陈的廊道,欧式雕花铁艺壁灯,头顶是与灯光交相辉映的金色镜面。高档精装小区,一层楼只有这样的两套大户型。以那样的价格拿下来,确实是周放赚了没错。正因为此,周放才有些忘了自己是谁。 凌晨两点,周放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一直守在走廊里,直到住在对面的人回家。 满身酒气,眼神却始终清醒,是他一贯的样子。 他手上捏着钥匙,看到周放的那一刻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转了方向走到她身边。 那双让人眷恋的大手,自然而然地贴在了周放的额头上。眉头皱了皱:“怎么在发烧?” 周放用手上的宣传册挡开了宋凛的触碰。等了一整晚,她觉得此刻整个人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可怒意还是支配着她的大脑。 她举起手里的宣传册,咄咄质问宋凛:“这是你干的,对吗?” 宋凛看了一眼周放手里的东西,眼睛眯了眯。 “我没这么闲。” “你敢说你是完全清白的吗?” 面对周放的质问,宋凛陷入沉默,这更让周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公司毁掉了,你收购过去,又能有什么用?” “你的设计师走上歪路,不是我逼的,对吗?”他的表情是那样坦然,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明知他走上歪路,放之任之,最后借此打压我的公司。”周放冷笑两声:“宋凛,你真的有够卑鄙的。” 不论周放用多么激烈的字眼形容他,他的表情始终古井无波。宋凛的眼眸那样深沉,周放从里面什么都看不出,她永远都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宋凛顿了顿,声音始终低沉而冷静:“只要想要的,就要得到手。” “姓宋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周放。”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语气中有着一种奇异的缠绵感,让周放一次又一次的沉沦,直到万劫不复。周放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生意场上,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更没有夫妻。感情用事的人,不会成功。” 周放听完他的“谆谆教诲”,忍不住冷笑。 周放一下一下狠狠撕掉了宋凛公司的宣传册,最后将那些如蝴蝶如飞蛾的碎片狠狠甩在宋凛脸上。 “宋凛,我们没完。” 周放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憋回了一腔脏话,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已经被身后的人紧紧攫住,挣脱了两下,却被他借力拉了回去。 宋凛的手死死捧住周放的脸庞,不等周放反应,霸道到不容拒绝的吻已经落在了周放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冰凉,吻上来的力道极大,口腔里的酒气度到周放嘴中,让她的眩晕感更甚。 他的舌头在她的世界里翻卷出惊涛骇浪,她被他推到墙上,全身虚软。 周放死死抓住了他短短的头发,尖利的指甲刮在他的头皮上,那一定痛极了,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两个人仿佛并不是在亲吻,而像是在角斗。周放用力咬住了宋凛的舌头,他吃痛才被迫放开她。 周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瞪着他,而他,随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自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嗜血目光。 “我宋凛不喜欢被拒绝,不管是生意,还是女人。” 小剧场: 周放:我这被陷害的几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小图:小说就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让你走上人生巅峰? 周放:可是这特么也太过分了吧!好不了两秒就要去战极品了! 小图: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病无痛无灾无难随随便便宠完一生的,是童养媳的故事谢谢! 宋凛:我觉得这故事不错。 小图:现在写都写了,怎么把你们俩都变小,回去童养媳? 宋凛: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换一个年轻可爱听话懂事的童养媳。 小图:…… 【系统提示】周放拒绝再和宋凛逼逼,直接向他丢了一把沙子。 第18章 不知道宋凛是否也有气急败坏,周放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他始终维持着应有的风度,转身去开门的时候,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显得十分冷静。 也许是走廊的灯太过刺眼,周放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转圈,越转越晕,耳朵也越烧越热。虽然视物已经有些模糊,但她一直在强撑着。她一直这么倔,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直到听到宋凛关门的声音,她一直靠着墙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一寸一寸地滑了下去…… 周放觉得这一次发烧来得格外凶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病过。 上一次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是什么时候?2009年? 那时候周放还在读大三下学期,时间渐渐多了起来,课程终于不再像前两年那么紧张。只是大家依然不敢松懈,因为马上到来的大四才是大boss,大四实习、毕业论文,这是本科课程的重头戏。有的要继续深造的,还得准备考研,要留学的也纷纷开始准备托福雅思gre。 和同寝室其他的姑娘比,周放的整个大学都在谈恋爱。学校规定学位证要和四级证挂钩,周放考了两次才考过。平时的大部分考试都靠霍辰东考前给她突击,那些作业、论文也都是周放撒撒娇,霍辰东就给她写了。这种学习态度还没挂过科,这让周放还挺得意的。 周放必须承认,那时候她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了。 秦清曾经笑过她:“你现在这大米虫样,万一你家霍辰东不要你了,估计你连上街讨饭都不够格。” 霍辰东好学上进,大三下学期就开始准备gre,周放终于意识到霍辰东说要出国不是一个设想,而是一个一定要实施的计划。 周放谈恋爱谈昏头了,等她意识到她需要独立的时候,身边除了霍辰东和秦清,竟然没有几个交心的朋友了。 周放家里开服装厂,从小到大,大钱没有小钱不缺,一路都读着本城最好的学校,高考之后顺利考入本城最好的大学,和霍辰东成为同学,靠厚颜有冲劲拿下校园男神……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她实在不能接受霍辰东就这么走了。他走了,她该怎么办? 因为霍辰东要出国的事,两人不记得吵了多少次架。一开始霍辰东还不厌其烦地解释、安抚,之后在gre和周放的双重压力之下,霍辰东终于爆发。一次激烈争吵后,两人冲动地分了手。 说实话,那时候周放并没有意识到两人是分手了,他们在一起好几年,被秦清戏称为“作精”的周放也没少折腾霍辰东,那时候他都是一一接招的。 分手半年多,期间谁也没有和谁说话,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周放不想输。追求霍辰东的时候没脸没皮,可分手了却格外要面子。 说到底,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可以不惜一切的争取,爱却有着不能践踏的底线。 为了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周放申请了最忙的单位大四实习,之后又专注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一贯吊儿郎当只知道谈恋爱的周放,在最后的毕业论文和答辩中拿了98分,全班第一名,这让班主任都大跌眼镜。 2010年,答辩结束后,周放再也没有见过霍辰东。听说他忙着准备常青藤名校的面试,家里给他报了几个针对面试的培训班,这几个月他都在北京。 听说了这事,秦清气坏了,她在周放耳边喋喋不休。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霍辰东的心怎么能这么狠?说分就分,再不联系?他是男生啊,低个头会死吗?” 周放心凉极了。 毕业季,家里来人把周放的东西都整理了,拖回了家。 一回家周放就病了。一连好几天高烧不退,把周放爸妈吓坏了,带着周放跑了好多医院都查不出病因。周放每天烧得晕晕乎乎的,虚弱得水都喝不下。 最最痛苦的时候,她放下了矜持和尊严,拨通了霍辰东的电话。 她想,这段感情里,一定是她爱得比较深,所以总是她,一次一次没脸没皮地低头。 电话很快接通,周放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轻声问着电话那端的人:“你在哪儿呢?” “北京。” 周放咬着嘴唇,又问:“你能不能回来?霍辰东,我生病了,很难受。” “怎么回事?” “发烧,一直不退。”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周放攥着手心数着数,一、二、三……数到二十八,霍辰东才回话。 “真的?不是为了骗我回来?” 周放从来不知道,人的眼泪可以毫无任何征兆,像失了控的水龙头一样倾泻而出。 霍辰东还在说着:“我暂时回不来,后天有一个面试。你知道的,我想上常青藤的大学,上一次面试没过,这次的机会对我很重要。周放,你是不是真的很严重?能不能再坚持两天?两天后我就回来了。” 周放躺在床上,眼睛每眨一下,眼眶里就有新的眼泪,像永远也不会枯竭的泉眼。 许久许久,周放听见自己终于心死的声音。 “霍辰东,我祝你得偿所愿。” …… 第18节 这么多年,她从一个初出校门的懵懂小姑娘,变成了如今无坚不摧的样子,中间饱含着多少难言的痛苦。 迷迷糊糊她做了许多梦,从小到大,从家里到公司,从少女到熟女,从甜蜜初恋到怅然若失……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哭了,只知道直到醒来,她眼角还有湿意。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黑白色调,米灰色的亚麻卷帘,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冷了几分,整体风格看上去太像酒店。明明和周放的房子是一样的精装修,周放大多选择一些暖色调的软装,让家里看上去更有烟火气息,而宋凛,东西和人一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动了动脖子,整个后背都有些疼了。夜里大约出了很多汗,皮肤上有点黏黏的不舒适感。身体疲惫得仿佛要散架了,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最后是一直在旁边守候的宋凛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衬衫,眼窝处有熬夜过后的青黑。他的手落在周放额头上,一直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似是松了一口气。 “烧退了。”他说话的样子是那么温柔,他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周放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 曾经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对待,可她等啊等,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人。 然后她经过千锤百炼,成为了今天的周放。 周放平静看了宋凛一眼,摇了摇头:“没事了。” 宋凛从椅子上起来,递了一杯水给周放:“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宋凛与她说话的语气,寻常得好像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周放几乎要觉得,昨夜那激烈的争吵只是一场梦。 周放扭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最后选择保持沉默。但她发烧一夜完全没有进食,肚子应景地咕噜噜叫了两声,完全地出卖了她。 宋凛并没有在周放面前炫厨艺。从进厨房到做好东西端出来,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红褐色的荞麦面,绿色的小白菜,两个黄白分明的荷包蛋。香气四溢,端到周放面前的时候,周放眼睛被那热气熏得有些发红。 周放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被照顾了一夜,是人都会有感动,但这感动不至于让她失去原则。 整个口腔都没什么味道,周放吃得很慢。宋凛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冰箱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罐酸黄瓜递给周放,配德国猪肘的那种。周放也没客气,筷子就伸了下去,不得不说,那黄瓜酸得周放食欲大开。 一碗面吃得见了底,一直没说话的宋凛,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这诡异的沉默。 “你这辈子,有没有一定要实现的目标?”语气寻常得像在拉家常。 周放用筷子戳了戳面条,很认真地说:“十几岁的时候,想找个好男人,以后当少奶奶。后来发现男人比狗还靠不住,就放弃了。” “现在呢?你一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每天在外喝酒应酬,图什么?” “多赚点钱,三十五岁就退休,养小白脸,让他们把我当太后一样供着。” 宋凛抿唇笑了笑,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简短评价:“你这目标,倒是远大。” 此时此刻也不是选秀节目的现场,宋凛这是抽什么风,和周放谈什么人生目标?比起谈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新一季的那些“抄袭设计”的成衣,更需要她关注。 趁着现在气氛还算融洽,周放放下筷子,嗫嚅了一会儿才说:“这批货,你能不能吃下去?” 周放必须承认,她是在向这个男人示弱。 不管她把话说得多漂亮,眼下的困境,最快的解决办法,是靠这个男人。设计原本出自他们公司,拆标重贴就能随他们的货一起上市了,只要他愿意,他是能帮她的。 “我已经给出你选择了。”宋凛的表情始终那么冷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周放连最后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他说:“公司卖给我,我会给你满意的价格。” 小剧场: 小图:你为什么非要买她的公司? 宋凛:我乐意。 周放:哼。 宋凛:为什么最近不开车? 小图:这不是周总不肯么? 宋凛转过头去问周放:你为什么不肯? 周放:我乐意,你管我呢! 第19章 是的,宋凛给出的条件不算差,但周放对于这个答案,无疑是很失望的。 女人就是这样了,当和一个男人染上了男女的那点关系,总会期待他能像电视剧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在关键的事情上,能对她让步。 可她和宋凛并不是电视剧、小说里的那种关系,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惊涛骇浪,宋凛始终平静无波。 这么多年,宋凛身边经历了多少女人?就像“衣见钟情”那个主持人苏一说的。 宋凛这个男人,是她周放爱不起的人。 周放推开了面碗,缓缓站起身来。宋凛没有动,只是视线随着她往上移了移。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谢谢你的面。”周放低着头,自嘲笑了笑:“我必须承认,有那么一时半刻,我想得有点多。” 周放直直盯着宋凛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你上次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这样的,确实不是我的选择。”周放顿了顿声:“我不爱和爱人讲原则,如果一定要有原则,那就是无条件让着我、包容我。” 这大约是两个人相识以来,最最认真,也最最残忍的一次对话。 宋凛听完周放的话,笑了笑: “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 面对宋凛的揶揄,周放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不管别人怎么看,周放永远是周放。 “我从十几岁至今,想法改变了很多,只有这一点信仰,从来没有变过。” 周放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玄关处,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 转身准备出门,手刚握上门把手,就听到宋凛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还是一贯的低音炮,夹杂了几分认真,比以往更让人觉得疏离。 “我从最底层爬上来,到今天,我已经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目标了,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急切的渴望,所以我比谁都狠。” 宋凛停了两秒,才一字一顿地说:“周放,我不喜欢女人在我面前太过特别。” …… 周放必须承认,在和宋凛的关系上,她还是太过感情用事。 男女之间,只有顺序走对了才能走下去,走反了,必然越走越远。她太过于看得起自己,也太过于看低了宋凛的影响力。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公司的事让周放陷入困境,最难受的时候,周放给许久不见的秦清打了电话,两人约出来喝酒。 不过一阵子不见,秦清整个人气色看上去差了很多。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和之前算命的那个小鲜肉分手了。果然,年轻男人的精血就是格外滋补,怪不得鬼怪故事里那些狐妖都只吸年轻男子,瞧瞧秦清,一阵子不采阳补阴,整个人憔悴成什么样了? 难姐难妹就是倒霉都能撞期,这更让两人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秦清说,那算命的小鲜肉踩着她上位,傍上更大的老板了,听说那老板为他做了一个工作室,要捧他进娱乐圈。 秦清是个好情人,爽快分手,乖乖封口,祝君好运。只是这小鲜肉现在跟的老板是个男人。秦清和他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完全不知道他男女通吃,这让她无比纠结。 这一晚上的,秦清也喝了不少了,酒醉耸人胆,平时已经口无遮拦,这下更是荤素不忌,她抱着周放的胳膊问她:“你说他是攻还是受?” “都分了,你管他呢?” “你说他在跟我之前就是双,还是跟我之后才弯的?” 周放被她问得也有些烦了,皱着眉喝了口酒:“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秦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扭曲:“你说他要是跟我之前就是双,那岂不是男的女的他都搞过了?” “so?” “妈呀,万一他是攻,岂不是说明,他那玩意儿搅过屎?被搅屎棍弄过,你能忍吗?啊?” “……噗嗤、”没想到秦清的脑洞这么可怕,周放一口酒喷了出来。 说实话,周放本来心情挺差的,可是听秦清这么一顿吐槽,她心情就变好了。这女人,脑沟回和常人太不一样了,活脱脱一个小品演员。 想想秦清的遭遇,周放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最不济把公司卖给宋凛,拿了钱还是一条好汉。 见秦清面前的酒喝完了,周放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压低了声音,凑近秦清,问她:“你说,怎么才能让一个男人对我服软呢?” 秦清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周放一番,然后摇摇头:“死心吧,宋凛那种男人,根本没有弱点。没有弱点怎么服软?” 周放一下子被揭穿,有些尴尬,生硬地说:“我没说是宋凛。” “除了他,还能有谁能让你老人家这么伤心?” “你管我呢!你就说方法吧!” 秦清抿了一口酒,想了想说:“买套情趣内衣,好好修炼口活?” “……什么狗屎。” “扎破避孕套?生个小的绑住他?” “……” “或者去绑架他老妈?他小孩?” “……别出馊主意了行吗?”周放忍无可忍:“我是说那姓宋的王八蛋,你说,我怎么做才能让他臣服在我石榴裙下,对我服软?” 秦清又看了她一眼,特别不开玩笑地说:“放,咱好好睡一觉吧,做梦的时候,也许可以。” “……” 和秦清胡侃了一通,之后的几天,周放心情都好了很多。周放发现,心态变好以后,那种急躁慌乱感也渐渐消失了。 她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手下的人商量对策,也听了好几个不错的解决方案,积极开始实施。 不管后续如何,必须先挺过这一轮危机。 公司账面上没有足够的钱,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周放只能想心思,向银行贷款。 本地几个老行的行长和周放的爸爸还算熟悉,最开始创业是爸爸帮忙跑,后来爸爸把关系线牵给了汪泽洋。如今出了问题,又要回去找老爸,周放想了许久,咬着牙没开这个口。 爸妈现在对她个人婚姻问题的关注远超过公司,如果他们知道公司出现危机,更会拾掇她卖公司,找个男人嫁了。 这不是如了宋凛的愿么?她不能如他的愿。 不管宋凛怎么看她,她就是要和他较个劲儿。 周六的晚上,托了三四圈的人,才求得一个金融圈的饭局,周放不喜欢这种场合,但那饭局上有支行专管信贷的郭行长出席,她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五行宴是城中著名的海鲜酒楼,吃得好,一顿能吃出十万上下。五行宴主要是吸引高端客户,没有堂食,全是包厢,为各种政商名流,提供安全隐蔽的谈事空间。 第19节 一楼装修富丽堂皇,四处都是金色的镜子和璀璨的吊灯,晃的人有点晕。一想到一会儿又要喝酒,周放就开始头疼。 刚走近电梯口,周放就碰到了一个老熟人——霍辰东。 他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地站在电梯口,一身黑色西装,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也梳得格外好看。这么多年,他完全没有变胖变老,经过时光锤炼,变得更有魅力。常青藤院校的留学海归,28岁的副行长,他爸爸又是某行的省总行行长,可谓出身银行世家。 这完全是总裁文里才能出现的配置。周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生命中出现过这么牛逼的人物。 不知是周放的高跟鞋声音惊动了他,还是他从电梯的镜面里看见了,总之,就在周放决定去走楼梯的时候,他缓缓回过头来。 见此情景,周放已经半转的身体又僵硬转了回来,硬着头皮走到了电梯口。两人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没有说话,只是像陌生人一样并排站着。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霍辰东目不斜视,声音清冷。 “噢。”周放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正好和那天背了一样的包,赶紧拉开拉链找了半天,最后从包最底下的角落里找出那条项链,递给霍辰东:“你说这个?” 霍辰东接过项链,第一件事是打开暗扣,随即脸色变了变:“里面的照片呢?” “烧了。” 周放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表情,那合影里有她,谁知道他有没有看着她的照片撸?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周放!” “叮——”电梯门正这时开了,周放毫不犹豫要跨进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放脚还没迈进去,霍辰东已经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我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霍辰东的声音冷如千年玄铁:“不要舍近求远,找我一样,你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听了霍辰东的话,周放有一瞬间感到一丝迷茫。 她能找他要什么?过去的时光吗? 那些总归是要不回了。 周放推开他的手,有些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要你离我远一点。” 霍辰东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刺激了,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周放的肩膀。 他紧皱着眉头,表情郑重:“那时候是我的问题,考试压力大,你又总是和我闹。我当时太年轻了,只考虑我自己,不能理解你的痛苦。” 霍辰东顿了顿:“对不起。” 周放感觉霍辰东的胸怀如一道阴影出现在眼前,眼看着要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她倏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往后拉了一把。那力道,大得周放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人一扯,周放随惯性向后倒去,最后被那人紧紧收入怀中。 周放抬起头的时候,表情还有些懵。来人皱着眉低着头看她,眼神杀气腾腾。 她人已经被宋凛抓进了怀里,有一只手却还被霍辰东紧紧抓着。 眼前这画面实在太过诡异。周放觉得自己像一只草原上狂奔的羚羊,不小心被狮子和豹子同时盯上了。 她看了一眼宋凛,又看了一眼霍辰东。自己缩了缩身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凛还是一贯的高深莫测,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他低头看了一眼霍辰东抓着周放的手,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许久,冷冷吐出两个字。 “放手。” 第20章 面对宋凛的威慑,霍辰东丝毫不惧,他勾了勾嘴唇,眼中尽显敌意,冷嗤道:“这句话应该由我对宋先生说。” 三个人就这么对峙着,这场面,夹在中间的周放最尴尬。她扯了扯被霍辰东抓住的手臂,用了用力没抽回来。没办法,只好转头去推宋凛,他那俩手臂,抱得比过山车的安全锁还紧,更是推不开。 “疼。”周放越憋越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了,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听见这一声的两个男人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霍辰东见周放眉头都皱起来了,下意识松开了手,上前一步,凑近周放:“怎么了?” 而另一个把周放箍得紧紧的人,眉头始终深锁,见霍辰东走近,身子转了转方向,用肩背挡开了霍辰东,不让他靠近周放。这举动,像划分领地的动物。 周放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手掌用力砸向他的胸口:“我说我疼!” 宋凛直直盯着周放,墨黑的瞳孔里,仿佛有怒火将要冒出来。他居高临下,冷冷乜了她一眼:“忍着。” 电梯口又来了两个人,见他们三人此情此状,开始诧异地喁喁私语。这时,后面又来了几个男人,看见霍辰东就热情招呼了起来。 “小霍行长,好巧,来吃饭啊?” 霍辰东冷冷看了一眼宋凛,又看了一眼周放。最后转过身去,对来人微笑着招呼:“赵总,好巧。” …… 眼看着电梯口的人越来越多,宋凛一直这么把周放抱着,周放也有点尴尬。明明都用力踩了他好几脚了,他却跟没反应似的,狗肉也没他这么糙的。 宋凛看了一眼四周,一只手抓着周放的肩膀,没招呼一声就往外带。 “走。”干净果断的一个字,霸道得不容置疑。 还不等周放反应过来,宋凛已经大力将她带离现场。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霍辰东必须维持该有的风度。旁边的人都看着他们三个,再纠缠,不定传出什么流言。霍辰东大约是不想陷入话题风暴的中心,没有再跟来。 宋凛拽着周放的手劲很大,一副吃了炸药的样子。那表情那神态,周放觉得他简直是拐卖妇女的匪徒。 走了好半天才到消防通道,见周围没人,周放愤怒地甩开他的手:“放开!” 这一次宋凛听话地放开了她的手,没有再违逆她的意思。 周放揉着被抓红的手腕,没好气瞪着宋凛。 其实她一早就从电梯门的反光里看到了他的身影。她给霍辰东拿项链的时候他就来了,却到最后一刻他过来。 周放瞥了宋凛一眼,毫不客气地冷嘲:“既然是看热闹,怎么不看到底?” 宋凛背靠着消防通道的门框,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与平日的气定神闲高高在上很不同,他此刻看上去几分心浮气躁。面对周放的冷嘲,他双手插进裤兜,视线飘向别处,许久才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要抱你,觉得有点不舒服。” 周放揉捏手腕的动作停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凛会说出这样的答案,这和她预想的剧本差得太远,让她感到有几分措手不及。 周放的眼睛直直凝望着眼前的男人,那一刻,她的呼吸好像静止了,只有悸动的心跳怦怦地好像要跳出胸口。 周放抬起头,瞪着宋凛,良久只憋出两个字: “神经。” 宋凛并不擅长留人。 印象中,这个女人总是风风火火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让控制欲极强的宋凛经常感到无所适从。 骂完“神经”两个字,周放拍了拍衣服褶子,挎上包就要走。 “我走了,还有局。” 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宋凛沉默着往回走,没多久就碰到了正好赶来寻他的秘书。 秘书道:“宋总,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进去了?” “嗯。”宋凛扯了扯自己西服的下摆,脸上没什么表情。 秘书安静地走在宋凛身侧,尽责地为他引路。他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今天除了我们这一局,还有谁在这吃饭?” 秘书跟了宋凛多年,早已练就一身的人精本领。根本不需要宋凛多说,也不需点名,他就知道他是在问谁。 “周总应该是为郭行长来的。” 宋凛皱眉:“管信贷的那个郭行长?” “是的。”秘书半低着头,态度谦逊,点到即止:“郭行长曾经追过周总,周总给当面拒了,郭行长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这郭行长在圈内也算有名了,人入中年,肥头大耳,离婚后一直在外乱搞。最大的毛病是好色,找他批贷款,性贿赂百试不爽。以周放这女人那清高的性子,被郭行长追求,不难想象她说了多难听的话。 这女人别的优势没有,长相倒能算漂亮,出身、工作的原因,和那些拿身体换钱的女人气质完全不一样。饶是圈内见惯了美人的大老板,也还是会有个别被她吸引。 她真的要去和那个郭行长吃饭?是吃饭,还是吃她? 宋凛负手而立,嗓音低沉:“去查一查,在哪个包厢。” …… 说实话,要论恶心,这郭行长,也算是周放有限人生里遇到的,数一数二的人物。油头满面,大腹便便,一口黄牙,虽然不秃头,但那发型,也是常年不知道要去往哪个方向。 周放也不知道当初是做错了什么事,一个不幸被郭行长看上了,追求了她好一阵,那段时日,想起来就一言难尽。 当时为了拒绝他,说了一些狠话,确实让人家下不来台,但当时的她也没有想那么长远,就希望他赶紧滚,眼不见为净。 现在有事求上人家,周放自然得装孙子。 包厢里坐了一桌,多是金融圈里的人,只有一个房地产公司老总,和周放一样,都是来找郭行长求贷款的。在座的都是各怀目的,彼此心照不宣。 桌上谈论的那些东西周放也不是多懂,也没心思听。她坐在郭行长身边,那肥头猪脸的中年老畜生,借着灌了点黄汤,时不时伸手过来占便宜,摸了手臂拍大腿,就差要在桌上把她压倒了。 周放今天就是猜到会有这种情况,特意穿了长的西装裤,还是没能躲开他的肥爪。 咬着牙忍着恶心,周放还笑眯眯地给郭行长倒酒,全程假笑,尽了十二分的力虚与委蛇。大概是酒喝多了,郭行长肚子越撑越大,一把握住了周放又要倒酒的手,一脸色眯眯地说:“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接着喝。” 周放脸上笑着,手上用力抽了一把,这才摆脱了郭行长的钳制。 手上黏糊糊的,感觉好像刚摸了鼻涕虫,周放觉得恶心极了。 郭行长去上厕所了,周放得到短暂喘息机会,倒了杯白开水来喝。 一桌人三两说着话,气氛好不热烈。正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大家下意识抬头看去,都噤了声没说话。 白衬衣黑裙子的服务员领着人进了门。 嗒、嗒、嗒、 复古的手工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音,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来人缓慢走了进来,脸上是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宋总?哪的风把你吹来了?”桌上已经有人认出来人,立刻笑眯眯站了起来:“这是打哪刚喝完的?” 宋凛手臂上挂着自己的西装和领带,此时上半身仅着一件白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两颗,露出脖颈以下的小片胸膛,看上去清朗闲适,倒真像是从哪个场子上刚下来的。 第20节 “相请不如偶遇。”宋凛特别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众人,微笑道:“一起?” 那表情,明明不容拒绝,却偏偏用了询问的语气。怎么可能拒绝他?他可是宋凛啊!众人自然是喜笑颜开把他迎了进来。 周放撇了撇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可耻,真的可耻。 宋凛假意环顾四周,最后看了一眼周放旁边的空椅子,随后径直走了过来。 周放看穿了他的目的,在他走过来的途中,一直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过来,但他却好似没看到,微笑着,就如阎罗王降临一样,来了。 宋凛的手刚碰到椅背,就被周放的手挡住了。她指了指椅背上挂着的衣服,很礼貌地对他说:“这里有人了。” 宋凛眯了眯眼,直接把衣服移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在周围人质疑、猜测的目光中,宋凛抿唇一笑,特别坦荡荡地说:“最近和周总有点生意上的来往,有点事要问。” 整桌上就周放一个女人,不管宋凛这是问生意上的事还是私事,从宋凛坐到周放身边开始,每个人心里就已经勾勒出了一个故事了。这顿饭吃完,谁知道外头又得怎么传言? 周放越想越气,双手捏着拳头才能克制住自己发火的冲动。虽然她心里已经临时开了个法场,把宋凛这货凌迟了一万遍,但大家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保持着微笑。 几分种后,包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络气氛。见大家的目光不再落在二人身上,周放压低了声音,恶狠狠质问宋凛:“故意捣乱的?” 不管周放多气愤,宋凛始终气定神闲。他轻轻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酒,又将酒杯放下,淡淡瞟她一眼:“我吃多了?” “你说不是故意的谁信?我找郭行长有事,就这个机会了。那么多位置,你非要霸着他的位置,一会儿他回来了坐哪?” 宋凛放松了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表情始终好整以暇:“一会儿他回来了,你的位置让给他不就行了?拍马屁的好机会。” 周放简直要被他气炸了:“那我坐哪?” 宋凛挑了挑眉,眼神直勾勾盯着周放,最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我腿上?” 小剧场: 周放:在你眼里,女人到底是什么? 宋司机: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女人如衣服。 周放:喝喝,怪不得你换得勤。不过我告诉你,姐是你穿不了的衣服。 宋司机:是吗?你这衣服,有什么特别的,我还穿不了? 周放:老娘是一件胸!罩!有本事你穿啊! 第21章 周放亟待爆发,手刚要拍上桌,郭行长就回来了,她只得硬生生收了回去。 看到衣服被移了位置,他既没有诧异也没有生气,只是一门心思看到宋凛来,忙着巴结去了。 钱真是个好东西,能把人变成狗。瞧郭行长那狗腿的样子,周放就是满腹经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在哪都在拉大客,不就有几个破钱,存在哪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么?周放忍不住对着宋凛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两个多小时过去,大家终于有酒醉饭饱的迹象,开始有人提出散席续摊。一个人说有事要走,其余的都纷纷跟着起来了。 郭行长被周放灌得有点多,司机来接他,他才摇摇晃晃拿了衣服要走,周放眼尖手快,赶紧趁机追了上去:“郭行长,我今天没开车,你顺路送送我吧。” 声音是周放极少使用的骚音,宋凛听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郭行长和周放出去后,一直坐在宋凛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谄媚地移到了宋凛身边。 “宋总走吗?宋总喝酒了吧?要不要我送你?” 宋凛不想与他搭腔,不耐地挥了挥手。 视线仍然落在周放离开的方向。 这女人,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郭行长送她回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么一出去,是要去哪里。 那男人之前大约也是听过一些宋凛和周放的流言,压低了声音问:“周总跟郭行长走了,宋总该不会是介意吧?”他说完眼睛瞪大,一脸惊讶状:“难道传闻是真的?” 宋凛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过了几秒,他倏然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姿态。关于周放和郭行长一起走的事,他只漠然说了五个字。 “关我什么事?” 说实话,周放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好。 跟着郭行长出了包厢,见四下无人,她诚恳而老实地说明了来意,请求郭行长在这非常时期,能予以方便,给她的公司帮帮忙。 两人并排走着,周放往右侧看了一眼,正好能平视他那写满欲望的眼睛。想来周放不过一米六五,穿个五厘米高跟鞋,居然就和他一般高了。 这货又矮又胖,长得像个土豆似的,也是好意思好荤色。 他负手站着,挺着个大肚子,一副领导样。对于周放的话,好像没听见一样,坏心眼打着太极:“这事在这不好说,都是圈内的人,敏感,我们找个喝酒的地方,慢慢谈?” 此时此刻,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明明是宽敞的车型,郭行长偏偏往她的方向挤,暗示得不要太明显。 要不是为了公司,周放根本不想和这些圈内人打交道。在商场上,女人要吃的亏太多了。以往周放有爸爸帮着,汪泽洋挡着,哪里面对过这些不要脸的老流氓?此时此刻,周放忍着恶心往角落里钻,想着如果一会儿,他要是实在不肯帮忙就拉到了。为了保命被猪压就算了,为了钱被猪压,太亏! 郭行长的车从停车场驶出去,停在出口处排队。 前面停了四五辆车,这老色胚脸皮子不要了,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周放的大腿。 周放的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包,觉得自己几乎要爆发了。 “叩叩、” 周放正烦着,耳边的车窗被人敲了两下。周放和那老色胚同时闻声抬头。 司机调下了车窗,周放看见宋凛毫不客气地探头过来,笑眯眯地对周放旁边的人说:“我的车不知道怎么的,点不着了。我和周总住一个小区,郭行长也顺便送送我吧。” 郭行长看了周放一眼,又看一眼宋凛,表情有些尴尬。过了几秒,他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得了准许,宋凛毫不客气地上了车。明明车的副驾是空着的,宋凛却硬进后座,周放推也推不动,最后让他得了逞。 两个大男人,一个个高块大一个肥头大耳,把瘦瘦的周放夹在中间,几乎动都动不了了,她无法形容那种奇怪的感觉。 再看看身边的宋凛,明明是他给人带来的困扰,他老人家倒是自在得狠。 五行宴离周放所住的小区也没多远,半小时就开到了。 车停下时,周放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在宋凛眼皮底下,顺理成章再跟郭行长去谈事?却不想根本轮不到她想,车门一开,宋凛下车时,“顺便”就大力地把周放给扯了出来。 周放对于宋凛这一招真是毫无防备,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拉下了车。这会人都出来了,也找不到理由再回去了。 只能神色尴尬地对郭行长致歉:“郭行长,那我们下次再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再看郭行长,那脸色明显就是憋了气了。 周放心底一沉,心想这还没办成事,先把人给得罪了,这后续还怎么找他借钱? 郭行长的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两排尾气熏得周放头疼。蓦地回过头,宋凛他老人家居然还没滚,站那等她呢。 路灯下,昏黄的光影给宋凛镀上了一圈金棕色,他微微低着头看着周放,脸上有奸计得逞的笑意。 周放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完全不想再理他,转身就往家里走。 宋凛两步上来,抓住周放的手臂,不让她走。 他脸色一沉,明显的不愉。 “你生气了?”他问。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跟点炸药一样。周放转过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姓宋的,你到底要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你这么从中作梗,有意思吗?” “不让你去陪他睡觉,是从中作梗?” 周放听到那粗鄙的字眼,脸色瞬间就白了。在他眼里,她到底成了什么人了? 周放叉着腰,再也顾不得形象,指着宋凛鼻子大声道:“人家请我喝杯酒,怎么就成睡觉了?姓宋的,你可真是好手段。我指望他给我办事,现在你这么一闹,人家不高兴了,要是给我使绊子呢?” 宋凛皱着眉,一字一顿冷冷道:“他不敢。” “他专管我这种升斗小民,人家凭什么不敢啊?” 就在周放最气急败坏的时候,她听见宋凛低沉的声音。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他说:“凭你是我的女人。” 月影当空,夜风袭来,好像吹动了小区所有的树。沙沙的声音扰乱了周放的思绪。她呆愣地盯着宋凛,嘴唇动了动,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话。 “你疯了吧你!” 周放抓着自己的包,下意识想要逃走。见周放转身要走,宋凛一把抓住了她。 他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失望,也十分气愤。 “你是多想和他睡觉?”宋凛眼眸深沉,周放第一次看见他生这么大的气:“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 宋凛口不择言的话彻底激怒了周放,她只觉得有一股火从她脚底烧到了头顶。她拿起手里的包就甩了过去,砸在了宋凛身上:“你他妈脑子有病!” 宋凛狠狠抓住了周放挎包的链条,轻轻一扯,惯性使然,硬生生把周放扯到了他面前。 “你敢说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知道又怎么样?我是单身他也是单身,我们凭什么不行?” “周放。”宋凛冷冷喊着她的名字:“谁对你好,你心里没数?” 周放冷冷瞅了他一眼,想起这一直以来的一切一切,以及造成今天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确实没树,只有花,还是桃花。” 宋凛这个人,气极了也不会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站在周放面前,一动不动,白色衬衫的领口因为拉扯,变得有些皱。周放本能想要给他理平,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宋凛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冷漠地甩开了周放挎包的链条,转身就走。 这一晚,两人不欢而散。 那天之后,接连三天周放都没有听到任何宋凛的消息。 第21节 第四天,周放让助理又约了郭行长吃饭赔罪,如今这节骨眼上,也只有郭行长手里那个走了一半的申请希望最大。 助理定好了约定的时间,到办公室来和周放上报。 “郭行长对我们有点爱理不理的,您的邀请他同意是同意了,但是时间定在一个星期以后呢。”助理撇了撇嘴又说:“还有件事。” “嗯?” “宋总的秘书最近老是在打听郭行长和您的事,我看他们有点不太正常。这次这事本来他们就不干净,现在连我们贷款的事也想掺和,是不是想使坏啊?” 周放听完这个消息,正在批文件的手停了停。抬起头,又确认了一遍:“是宋凛的秘书在打听?” “对啊,我感觉他们是想不让郭行长借钱给我们。” 周放手里的钢笔戳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半晌,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对助理说:“定个酒店,公司聚餐。” “这时候了还聚餐?这批货的事可怎么办啊?” 周放套上了钢笔的笔套,对助理挥了挥手:“知道了,我会处理的,出去吧。” 郭行长同意吃饭的消息传出不过半日,周放就迎来了新的转机。 宋凛的秘书带着合同亲自来了公司。april决定把周放手里的这批侵权成衣全部买下来,为爆款做储备货源。 周放拿到合同,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当晚就带着公司的人去聚餐了,这段时间大家压力也是快要爆表了,需要释放。 晚上喝得烂醉,周放一路唱着歌回家。 灯光迷人,不出所料,宋凛果然等在电梯门口。 周放笑眯眯地看着他,毫不理会他铁青的脸色,拿了钥匙开门。 门刚一打开,周放已经被宋凛用力地推了进去。 周放踏在玄关的地毯上,弯腰正要脱掉高跟鞋,宋凛已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砰”一声,狠狠将她抵在墙上。 周放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低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宋凛一挥手,将周放手里的挎包扔出好远。 周放忍不住笑:“那是爱马仕。” 宋凛死死盯着她,目光咄咄。 “你故意的?” 小剧场: 周放:姐总算是度过了危机,感谢atv,btv,ttv,mtv,av。 宋凛:你最该感谢的难道不是我? 周放:感谢宋老板慷慨解囊。 宋凛:就这样? 周放:你想怎样? 宋凛:郭行长能享受的待遇,我这边…… 周放:没问题,我一人一个煤气罐,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第22章 周放今天心情特别好,一直笑眯眯的。两条细瘦的长腿像蛇一样盘在宋凛腰上,双手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头,奖励似的吻了吻宋凛的鼻尖。 嘴唇一寸一寸往旁边移着,最后停在宋凛的耳畔。她咬着宋凛的耳垂,用撩人的声音说:“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事实证明,我赢了。” 周放得意洋洋的表情,让宋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他心烦气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直勾勾盯着周放,眼中是情欲的混沌。 “通常赢了我的女人,我都会把她收拾得很惨。” “噢?”周放满不在乎地看着他,脸上毫无惧意:“怎么个收拾法?” “睡服。” 周放笑:“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好的口才。” 宋凛粗鲁地扯开周放的衣领,露出了内里的黑色胸衣,以及那条深长的沟壑。 他一口咬在周放的锁骨之上,恨恨说着: “我说的‘睡’,是这个‘睡’。” …… 周放始终记得宋凛对她说过的话——“感情用事的人,不会成功”。 当周放真的把自己和宋凛的关系,看成简单的男女身体关系之后。她反而走出了之前一直困着她的囹圄。 她必须承认,是宋凛那一晚的反应,让她想到了之后的绝地反击。 这不是她赢得最漂亮的一次,却是让她心情最好的一次。 这个结果至少证明了,从头到尾,不是她一个人在悸动。 迸发的荷尔蒙撩动鼓噪的心跳,宋凛的头深埋在周放颈间,周放的耳畔是他失控而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撩动着周放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宋凛没有耐心去解剩下的扣子,用力一撕,直接扯破了周放的衬衫,她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宋凛不在乎周放报出来的是爱马仕还是香奈儿,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些东西都很碍事。 贴身的a字裙被推到腰间,腿上轻薄的黑色挂袜对此刻的宋凛来说,是难以言喻的绝佳诱惑。他一手扯着挂袜的扣子,一手抚上周放胸前的柔软。 隔着黑色的无痕胸衣,宋凛坏笑着问:“这又是什么牌子?” 周放勾着宋凛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而缓慢地说着:“维多利亚的秘密。” 宋凛的手从边缘探进,粗粝的指腹触到周放胸前的软肉,两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宋凛的吻从她的额心一路向下,最后落在胸口的深沟欲壑之间。 “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 周放的头发被汗濡湿,黏在两鬓,汗涔涔的身上,紧贴着一具火热的男人身体。常年的锻炼让宋凛肌肉紧实,手臂有力。 地上全是周放衣服的碎片。这个男人今天的出现,从一开始都充满了破坏力。 整个过程都太失控了,失控到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被他扔上了床。 他紧紧抱着她的腰,两人距离是那样亲密,亲密到周放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跟他走了。 所有的感官,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因为这个男人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而战栗着。 他像一把燎原之火,在她身体里燃成熊熊之势,每一次都好像要把她灼烧成灰烬。 周放觉得身体好像不再是自己的,除了攀附着他的肩背,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最最失控的时候,周放觉得自己眼角有湿意,声音里也带了呜咽。 宋凛俯下身,额头抵着周放的额头,他额上的汗滴落在周放的眼皮之上,她眨巴着眼睛,半天都没能睁开。 他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辗转着滑到她的嘴唇之上,周放觉得自己已然为他绽放。 恍惚中,她听见这个男人说。 “睁开眼,看着我。” 周放抹掉眼皮上的汗滴,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宋凛放大的五官,眼中盛满了难言的温柔。 他说:“记住我,我是宋凛。” …… 其实在此之前,周放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宋凛就会接招。所以当宋凛真的要把她的货全买下来的时候,她心里是有异样感觉的。 那是一种危险的感觉,像走钢丝、蹦极、像这世上一切最危险的运动,让人既好奇又害怕。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不论赢或者输,都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刺激。 进房的时候太激烈,什么都顾不得了,窗帘也没有拉。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间里。微光让房间里的陈设都显现浅浅的轮廓。 宋凛睡着了,月光勾勒着他的身影。周放半靠着床头仔细看着宋凛,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样子。 剑眉,高鼻,薄唇,最后,又回到那双任何时候都让周放看不明白的眼睛之上。也许是月光蛊惑,在周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低头吻在了他的眼睛上。然后,她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她在做什么?疯了吗? 早上九点的阳光暖意融融,将周放晒醒。周放睁开眼睛的时候宋凛已经不在。 若不是地上一地狼藉,她甚至有点怀疑,昨晚的一切是自己喝醉酒的一场春梦。 宋凛习惯了早起健身,之前周放也碰到过几次。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得更自律,也难怪都三十四了,身材还保持得那么好。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脑中还在回忆着昨夜的片段,不知不觉就喝了大半瓶。 看着只剩不多的水瓶,周放这才发现,原来她是这样的渴。 例会开了一下午,结束会议,周放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 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忙那批货的事,如今虽然解决了,但作为给april的供货,后期的质检、物流也都需要公司来处理。 交上来需要周放把关拍板的事堆积成山。周放看了一眼时间,心想,今天看来注定是要加班了。 一直忙到快九点,周放才初步把所有送上来的文件看完,做了基本的批注。收拾东西离开公司的时候,整个公司只剩下守夜的保安。 每天忙得回家都是披星戴月的,周放还真就是这样的人了。 第22节 人在很疲倦的时候,真的看不得脏东西。 所以当周放一出门看到汪泽洋的时候,她下意识是往相反的方向走,眼不见为净。 可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汪泽洋给堵了。 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的,喝得烂醉,一靠近周放,周放就忍不住拿手掩鼻。 周放皱着眉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汪泽洋目不转睛地望着周放,眼中有眷恋有不舍,有后悔也有遗憾,他说:“我要结婚了。”明明是喜事,说出来的语气却有几分不甘:“新公司出了问题,需要沈培培家里的帮助。” 周放往后退了一步,鄙夷地上下看了汪泽洋一眼,忍不住嗤鼻:“恭喜你,眼看着人往中年走了,居然还能吃上软饭。” 好似习惯了周放的冷嘲热讽,汪泽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一直不舍地望着她:“周放,如果我求你,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周放不屑乜了她一眼:“我疯了吗?”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沈培培,已经情绪激动地冲了出来。 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周放的鼻子就开始骂,全然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淡定优雅,泼妇一样,甚至想要对周放动手。 “周放你要脸吗?勾引别人的男人!你现在都跟宋凛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家洋?” “我们要结婚了!”她恨恨向周放展示着手上的戒指。 那么大一颗钻石,真够闪的。周放冷笑着看了汪泽洋一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周放绕过这对狗男女,想要尽快回家,却不想沈培培还不依不饶的。 她一把抓住周放的肩膀,大声说着:“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洋!只要你不再纠缠洋!想要什么,你说!” “放……”“手”字还没说出口,沈培培的手已经被高高攫住。 周放抬起头,这才看清来人。 一贯的模样,一贯的表情。此刻微微挑眉,雅痞味十足。 宋凛怎么到她公司来了? 宋凛扭着沈培培的手臂,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眼中却是蚀骨的冷意。 “小姐,”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汪泽洋,毫不掩饰他的不屑和鄙夷:“你觉得,她跟过我,还能看得上你老公吗?” 第23章 沈培培被宋凛噎得没面子,哼一声拉着烂泥一样汪泽洋走了。总算还了周放一片清净。 跟着宋凛往车的方向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周放心底有一瞬间的柔软。 上了车,周放低头扣着安全带,好奇地问宋凛:“你怎么来了?” 宋凛开着车驶出了停车场,淡淡回答:“你公司送来的宣传册有点问题。” 周放诧异:“这点事需要你亲自来?” 宋凛交完费,将车开上了车流喧嚣的大道,始终目不斜视。 “顺路。” 工作日晚上九点以后主干道就不堵了,没一会儿就开回了家。 两人优哉游哉地散步回家,宋凛解开了西装上的纽扣,双手背在背后。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深邃,英俊而迷人。 全程聊着公司这批货的问题,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硝烟四起,不管周放说什么,宋凛都只是点点头,或者说个“嗯”字,气氛好到好像在谈恋爱一样,周放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难以控制。 宋凛把周放送到家里楼下,没有再跟上去。 周放有些疑惑:“你不回去?” “不了。”宋凛摆摆手:“今天不住这里,还有点事。” 周放看了他一眼,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那你慢走。” 一个人走进公寓,楼下接待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周放看清那人,忍不住眉头皱了皱。 走到那人面前,周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冷峻:“你怎么在这?” 不知道周放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这警卫森严的高级公寓。他身着衬衫西服,没有多余坠饰。他闲适安静地在候客区看着杂志,见周放过来,才不紧不慢合上杂志站了起来。 “毕业六年,班里要搞一次同城的聚会。”霍辰东说。 周放有些抗拒:“这种事需要你来通知我?” 霍辰东微笑:“是我组织的。” 周放知道,霍辰东现在想吃回头草的火苗正盛,不早点灭了,后面烦的地方更多。周放看了一眼时间,对霍辰东说:“我们出去聊聊吧。”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公寓,就看到去而复返的宋凛。此时此刻三个人迎面相逢,都有些尴尬。 宋凛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勾勾盯着周放,表情冷峻,眼眸清冷。 周放有些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 “哦。”周放说:“我出去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周放也没想太多,只想快点把霍辰东ko出局,回头对霍辰东偏了偏头,两人便继续往外走去。 周放走过宋凛身边的时候,宋凛一手攫住了周放的手臂,周放回过头来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怎么了?” “你去哪?” 周放压低了声音:“和他有点事说。” 宋凛看了一眼时间,眼眸又沉了几分:“你确定要这个点去?” 也许是内心太过坦荡,周放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宋凛看了等在一旁的霍辰东一眼,又看向她,最后放开她的手,冷漠地说了三个字:“随便你。” 许多年没有和霍辰东一起出来过,总感觉每一个细节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还记得她最爱lemon lime and bitters。因为她喝不了酒味,独爱柠檬雪碧和苦酒的混合味道。 凭着记忆,霍辰东点的东西都是周放喜欢的,就在服务员要下单的时候,周放伸手拦住了她。 她看了霍辰东一眼,那一眼隔着许多岁月变迁,和记忆中难以散去的爱与恨。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平静的一天,曾经她以为除了霍辰东,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我已经不爱这些了。”她没有再看菜单,随意说着:“一杯 moscato,谢谢。” 服务员走后,霍辰东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受伤地看着周放。 “这几年,你口味倒是变了很多。” “那是自然的。” 两人相对无话。霍辰东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店名logo上:“这店名倒是有意思,‘sleepless ile’。” 进来的时候,周放倒是没注意店名,原来是用了那部著名的电影——《西雅图不眠夜》。 霍辰东笑笑,意有所指地对她说:“电影里有一句经典台词,‘destiny takes a hand’。”几年的留学经历,让霍辰东的美式发音非常迷人,他抿了抿唇,娓娓问她:“周放,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这画面,实在美得有点言情。 周放抬起头,一瞬不瞬看着霍辰东,确定自己的心真的再不会因为他起什么涟漪,才慢慢回答他。 “这电影我也看了很多次。电影里也有另一句经典台词,“‘your destiny be your doom’”,‘命运也许会变成厄运’。”周放面上始终带着笑意:“这么多年,我唯一确定的是,你是我青春里的最坏的运气。” “霍辰东,好聚好散,别再纠缠不清了。” 等不及酒上桌,周放已经起了身。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去睡觉。 “周放!” 霍辰东起身想要拉她,被她冷冷避开。 “我离开这么久,你没有遇到对的人,没有嫁人,这就是命运给我们的安排,不是么?”霍辰东态度无比坚决:“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周放平静地瞥了他一眼。 “当年我担心你去了国外会变心,我们之间会因为见识、经历越来越远。说到底还是我不自信吧,你那么好,而我这么平凡。这几年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我坚强了,也自信了。”周放抿唇:“我必须承认,你走以后,我找回了自己。但是同时,我也不再需要你。” “我真羡慕你,这把年纪了,还活得这么文艺。”周放顿了顿,最后交待:“别再找到我家里来了,同学聚会这种小事,地址发我手机上就行了。” “周放。” “再见。” …… 周放走得很洒脱,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被留下的霍辰东是什么表情。那些都是她不在意的了。 青春里的痛最后成了一道疤,伤口愈合还是留下了痕迹,但总归是不会疼了。 不得不说,说完那些深埋心底的话,周放觉得无比轻松。好像放下了一直在背上的负重,现在的她只想仰着头对着天空大声呐喊。 但是现在是晚上,她可不想被当成神经病。 站在电梯里,看着镜面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周放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感慨。 还有两年就要三十岁,周放感到时光将她锤炼成了另外一个自己。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过去想要的,而这些即便不是过去想要的,她也不会放手了。看,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 到了楼层,刚一跨进电梯,就看见宋凛的身影,他身上穿着家居服,不知是一直等在电梯口,还是正准备出去。 周放看他换了家居服,有点错愕:“你怎么又住这边了?不是有事吗?” 宋凛冷冷看了她一眼,爱理不理,用鼻孔对她。 “怎么了?” 宋凛态度冷漠,也不回答,转身进了屋,“砰”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第23节 周放一脸莫名,这又是怎么招惹到宋大爷了? 周放洗完澡本来准备睡觉,结果肚子有点饿,又起来进了厨房。 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冰箱冷冻层有一个半加工披萨,周放家里的烤箱她还从来没有用过,琢磨了半天才把披萨烤上了。 周放转身去吹头发,刚吹了五分钟不到,家里突然就黑了。 这让她诧异不已,这房子可是高级公寓,又不是大学寝室,怎么用个吹风机还断电了? 开着手机电筒,在电路开关那里研究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放弃自己琢磨,转而去向对面的男人求助。 “叩叩叩。”有些忐忑地敲门。 门开了,宋凛一脸不耐烦。 周放意识到今晚宋凛心情不好,两人只要四目相对,他必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周放心里正嘀咕,宋凛这反常,难道是因为她和霍辰东出去的缘故? “有什么事吗?”宋凛问。 “我家里好像跳闸了,我弄不好。”周放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宋凛看了一眼她大门的方向,很冷漠地说:“叫物业吧。” 周放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肯帮忙,她也不好勉强他:“那好吧,打扰了。” 转身就要往电梯口走。 周放身上穿着一套带帽子的运动风格家居服,宋凛手一抬,就抓到了她的帽子。 一拎一提,就把周放拉进了他的家。 宋凛紧闭着大门,面色冷峻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脸上盯出一个洞。 这男人,完全暴君一个,实在太喜怒无常了。 周放缩着身子背靠着墙,小心翼翼问他:“干吗?” 宋凛气势汹汹抓住了周放的肩膀,还不等周放有所反应,低头就狠狠亲了下去。那动作,那力度,完全像恶狗啃食。 周放被他的动作弄疼了,挣扎着推开他,气愤极了:“你狂犬病发了吧?!” 宋凛还不解气,重重咬了她一口:“我怕你不记得疼!” 小剧场: 小图:你跑过来强抢什么戏啊? 宋凛:接我老婆下班,送她回家。 小图:那你为什么说顺路? 宋凛:要面子。 小图:…… 第24章 周放死死瞪着宋凛,终是明白过来,他的反常来源为何。 她承认,她心里对这个男人是有感觉的,但这感觉,还没有多到可以让他随意触碰她的过去,这是她不想与人述说的部分。 “你想要我怎么疼?你觉得我还没有疼够?” “周放,你根本不懂。” 周放毫不示弱,“我应该懂什么?宋凛,你今天以什么立场生气?” 她强迫宋凛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他:“你爱上我了吗?” 空气里好像有一根绷得很紧的琴弦,已经经不起任何人的撩拨,一碰就要断。 周放直直盯着宋凛,不让宋凛有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宋凛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一直一直,她在等待他的回应,但良久良久,他只是淡漠地回答:“你教我怎么爱?我不会。” 周放承认,她感到一丝失落,但她始终是那个要面子的周放。 她抿唇微笑着,仿佛没事一样回答:“中年男子就是无趣,经不起逗。” …… 之后的一周,周放都在公司加班。忙起来就在公司里睡,不管有意无意,那之后就没有再给自己机会碰见宋凛。 等到她觉得又找回了元气,她才能平静地回到那个位于宋凛家对面的房子。 周放想了很多种再见宋凛的画面,她甚至想好了,应该以什么姿态、表情、说什么话才能维持她的骄傲。令她想不到的是,当她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见宋凛,却在宋凛家门口,看见了抱着书包蹲在那儿的宋凛的女儿——宋以欣。 十五岁的孩子,再怎么叛逆,再怎么模仿大人,骨子里始终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她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了。见她可怜兮兮蹲在那,周放也有点于心不忍。 “你怎么蹲门口?没给你爸打电话?” 比起周放的镇定,宋以欣看见她的反应则大了很多。她一蹦三丈高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得捋平衣服,两步跨到周放面前,一脸要吃人的表情:“你怎么住在这儿?是他给你买的房子?” 这个“他”自然指的宋以欣她爸,宋凛他老人家。 周放觉得她的质问有些好笑,但想想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周放本是好心,既然宋以欣态度恶劣,她也懒得管她,直接从包里拿了钥匙开门。 周放踏进自己家,刚要关门,就听见门口的宋以欣问:“喂,你家里有没有吃的?” 说话的态度,那叫一个趾高气昂没礼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周放斜靠在自家大门边上,十分气定神闲地看着宋以欣,脸上有淡淡地笑意:“一般讨饭的态度都可好了。” 宋以欣听完立刻变脸:“你说谁是讨饭的?!” 周放努了努嘴,指了指她:“难道你现在不是在讨饭?” “你……”宋以欣正要发脾气,一直饿着的肚子突然长长地叫唤了一声。孩子毕竟是孩子,关键时刻还是懂得服软,她鼓着腮帮子,虽有不服气,还是收了脾气,很是乖巧地对周放说:“阿姨,我饿了一天了,你家里有吃的吗?” 周放慈眉善目地回答:“没有。” 宋以欣再次爆炸:“你耍我?!” 周放闲适地抠了抠指甲:“不过我倒是可以给讨饭的下碗面。” “……” 宋凛近来回这套公寓的频率有点高,高到不管是司机还是秘书都是问都不问,直接把他往这送。 宋凛下车的时候有点异样的感觉,但他还是往这栋房子走了。 从电梯出来,第一反应是看了看对面紧闭的大门,然后回到自家门口,拿了钥匙去开门。 宋凛还没进屋,对面的门就开了,宋凛闻声回头,正好看见周放打发叫花子一样把他女儿推出了门。 “你爸回来了,滚回自己家去。” 宋以欣虽然对她的恶劣语气多有不满,但宋凛在跟前,她没有太过放肆。 宋凛看了周放一眼,她还是寻常的样子,一头微卷的头发蓬松披肩,看上去十分慵懒,她媚眼如丝对他勾唇笑了笑,笑得他肾上腺素直飚。 这女人! 回了自己家,宋凛拎着女儿的书包往里走,他沉声问她:“吃饭了没有?” 宋以欣回到家就直接爬到沙发上躺着,一头绿色的头发格外显眼。 “吃过了,对面那个女人给我下的面条,手艺一点都不好。” “重新给你做点什么?” 宋以欣撇撇嘴:“那女人拿电饭煲下的,一大盆!要不是我饿了,我才不会吃那么多!” 宋以欣有多挑食,作为父亲的宋凛是清楚的。他创业多年,这孩子一直是父母在带,隔代宠,等他把孩子接到本城的时候,这孩子已经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她叛逆到把宋凛的母亲气到住院,宋凛也不会把她接到身边。 对于爸爸这个角色,他不会,也做不好。 孩子敏感,宋凛的冷漠和粗暴,父母生气时的口不择言,每个人都在她心里或多或少留下过一些伤痕,作为成年人,谁也没办法真正探知这个十五岁少女的内心,多是凭本能行事而已。 他必须承认,这个孩子在宋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爱,变成今天这样,每个人都有责任。 他没想到一贯叛逆的女儿能乖乖跟着周放回家,还吃完了她做的、一电饭煲的面条,这种画面,宋凛饶是再有想象力也完全想不出。心底忍不住有些异样的感觉。 宋以欣打开电视来看,宋凛一看已经九点多了,抢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去洗澡睡觉,几点了。” 宋以欣对于看电视也没有执念,被他一提醒,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去找她的书包。她从书包里拿了一大堆试卷递给宋凛。 “这些是要你签字的。”她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眼睛不自然地转了转:“明天家长会,你记得去。” 宋凛皱眉:“前阵子不是刚开完,怎么又开?你们一学期开几次?” 宋以欣大约也是猜到这话忽悠不过去,只得老实交代:“今天逃课被老师赶出来了,老师喊你明天去学校。” 宋凛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好像成了汽油,而宋以欣则拿了一个火把,正熊熊点燃。他一张一张翻着女儿递过来的试卷,一堆都是三十几分四十分,宋凛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你在学校里到底都干了什么?我给你交那么贵的学费住宿费,你只学会了和我顶嘴?!” 宋凛拔高的嗓音一下子把宋以欣的情绪激到了,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和他顶撞:“你管我了吗?你就会骂我,你还砸坏了我的手机。你从我出生到现在抱过我几次?你有一天把我当你的女儿吗?除了钱,你给过我什么?” “你看看你的样子?”宋凛越想越生气,扯了扯女儿绿油油的头发:“宋以欣,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早就被人打死了!” 宋以欣伤心地大吼:“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是你的女儿!” 宋以欣的歇斯底里让宋凛陷入极度的沉默,他刷刷撕了那些碍眼的试卷,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最后冷冷地说:“我送你去学雅思,你给我滚去英国读书。” 宋以欣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么大闹了一通,不仅没有得到宋凛的关心,反而让宋凛下了要把她送出国的决心。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多倔强,一听要把她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她跑回房间,拿家里的电话给她妈妈打电话。 十一位数字宋以欣早已经烂熟于心,她总是在拨,虽然这个号码十次有八次都不接。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刚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声“喂”,宋以欣就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妈——你回来吧!我爸有别的女人了,他不要我了,他要把我送到英国去!妈,求你了,你回来吧!” 第24节 “……” 宋以欣情绪失控,哭了许久,等她稍微平静了一些,电话那头的人才温柔地说起了话。 “以欣,你乖乖的,你爸那是气话。” “妈——” “嘟嘟嘟、” 宋以欣还没说什么,电话已经从主机那里断掉了。宋凛不仅挂断了电话,还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 锁了宋以欣房间的门,不管她在里面怎么拍怎么闹,宋凛始终无动于衷。 宋以欣知道宋凛有多狠心,哭了一会儿就不闹了。在宋凛手上,她从来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凛拿了手机走到阳台上。 外面是星光平静的暗蓝天幕,广袤得让人找不到边际,也分不清方向。 手机里这个十一位的号码,他从来没有拨过,印象中仅有的几次通话、约见,无一例外全是为了钱。最后一次和那个女人见面是什么时候?上次在咖啡厅,遇见周放的那次? 嗯,对。那次她说她得了癌症。为了要钱,她每一次花招都不同。宋凛忍不住冷笑。 拨通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宋凛开门见山:“她为什么有你的电话?你拿了我那么多钱,为什么还私下去见她?”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对他的质问感到生气:“她是我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见她?我是她的妈妈!” 宋凛冷嗤:“当年你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她是你的女儿?” 说起当年,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几秒。 “我中专毕业后,家里拿了你们家六万彩礼,就强行把我嫁过去,谁也没有问过我要什么。”她的声音含着哽咽:“那时候你有什么?你告诉我你毕业后准备回那个破镇子当老师,当老师能有几个钱?你父母那个破店又能有几个钱?那时候我才几岁?你去上大学,一年才回来十几天,你爸妈也没给我多少钱,我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当好一个妻子,怎么当好一个妈妈?” “宋凛,你要我用我的一辈子守着你们家,这样对我公平吗?” 女人低声呜咽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电话的杂音有些沙沙的声音,更衬托得那哭声凄婉。 “如果当初你就同意把我带出来,我会走吗?如果你早一点在这座城市创业,我会抛下我的孩子吗?你以为我不想她吗?” 宋凛觉得自己的心一定是石头做的,不管那女人哭得多么伤心,他始终没有任何情绪。 握着电话,他的声音始终冰冷:“林真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见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电话那端的女人不甘地反问:“宋凛,你凭什么?” 宋凛轻吸了一口气,许久,他才冷漠地回答:“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女儿,有一个这么不堪的妈妈。” 第25章 奇怪得很,自从碰到宋凛的女儿后,宋凛就有好一阵子不回这边了。 周放想想,当初宋凛秘书说的那些话。 宋凛这个人对感情冷漠,对女人随便,对事业心狠手辣,唯独对这个女儿,虽然教育不得法,却是实打实的关心。 人人都有他的软肋,其实宋凛也不是真的没有弱点。 周末,周放本来准备回爸妈家吃饭,却不想被秦清一个电话给拦截了。 也不问问周放有什么安排,说完要来就直接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她打了一个出租车就火急火燎到了周放家里。下车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一副逃难的样子。 事实上,她还真是来逃难的。 秦清近来惹上了情债,还是一个五年前就认识的小弟弟。 周放吃力地拖着秦清的行李箱往家里走,没好气地问她:“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你逼成这样?” 提起这人,秦清也是一把辛酸泪,她轻叹了一口气:“想我这几年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居然被一个22岁的小男孩逼到有家不能回了。” “22岁不好吗?你不是一贯喜欢小鲜肉么?” 秦清摇头:“那怎么一样,我只喜欢肉体关系。” 周放也顾不上累了,凑过来八卦道:“怎么,这个还有精神上的?” “说了你都不信。”秦清说:“五年前我不是刚离婚么,当时挺痛苦的,就在网上蹲论坛,然后认识了一个男网友,一聊聊了好久,挺有好感的,后来我就想约着见一面。” “然后?” 回忆起从前,秦清这情场老手居然也老脸一红:“见面以后,发现那小伙子长得挺帅,个子也高,有185,我当时比较饥渴,就把他往酒店里拐。” “继续。” “我衣服都脱好了,觉得不能白睡人家啊,就问他,‘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可是从来不占便宜的,就想着这也算作为睡人家一晚的报答。” 按下电梯按钮,周放转过头问秦清:“那他要了什么?” “他说,他也没什么需要的,叫我给他写试卷。”讲到这里,秦清脸色变了变:“我看着孩子长得高,想着可能是个大学生,我也没毕业几年,要是同专业估计还是会做。”秦清顿了顿,撇着嘴道:“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给我拿了一沓试卷和一本参考书。我翻过来一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周放觉得这故事实在有些荒诞,难以置信地问她:“高三的?” 秦清痛苦地点点头:“17岁。” 周放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前几天我去做投资,在投行里又碰到他了。这孩子现在在投行里上班。小小年纪都是业务骨干了,经理把我安排给他,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他就提醒了一下我。” “然后就缠上你了?” 秦清悲壮地点点头。 周放想了想,认真地说:“投行吧,年龄资历比较虚,多看背景和本事,听你的描述,感觉他外表、能力、经济条件都和你以往包的那些小鲜肉不一样啊,很优质啊!” 说到这些,秦清毫不掩饰欣赏之色:“那必须的不一样。” “要不你考虑考虑长期发展?” 秦清白了周放一眼:“我疯了吗!他比我小6岁!我这不是祸害祖国花朵么?” “以往你包那些小帅哥,没见你这么有人性的。” “那怎么一样,我那是替那些,找不着好谋生的小鲜肉,解决了就业问题。” “……”周放忍不住吐槽:“您老人家可真是敢说。” 秦清逃难出来的,很多东西走得太慌乱没有带。行李放下,周放就开着车到最近的shopping mall买东西了。 这片商圈是围绕着宋凛参与开发的楼盘而建的,集购物、休闲、娱乐、生活、于一体,也带旺了附近的房价。 超市在地下一楼,都是卖的进口商品,因为价钱比较高,逛的人也不是太多。秦清在找她用惯的漱口水和牙线。周放的视线则落在了一旁的计生用品上。家里那盒安全套好像被宋凛用完了。 周放还没打算买呢,秦清已经绕过货架走了过来。看到周放在看安全套,嘴上自是没有好话。 “哟,看最大号的呢?” 周放白了她一眼:“去。” 秦清撇撇嘴道:“这男人可真抠,这玩意儿都要你买,合着到你这就只出根黄瓜了。” 秦清这满嘴跑火车的本领周放是了解的,为了防止她再说下去,赶紧扯着她去结账。 从超市出来,见大家都乘着扶梯往楼上走,秦清也非要拉着周放一起去凑热闹。 一楼的国际区域全都是国际知名的一线奢侈品牌,此刻正挤满了人,这倒让两人有些诧异了。难不成是大牌打一折了? 挤进人群,才发现是某奢侈品牌进驻shopping mall的开张剪彩,品牌请来了新晋“95后”小花来站台,该小花以“素颜女神”的称号走红,形象健康甜美,之后参演了几个小说ip改编剧,最近势头正劲。 很多人拿着手机一直在拍她,并且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现场人头攒动,声浪阵阵,这姑娘人气倒是实打实的。 秦清看着现场的状况,感慨道:“靠脸吃饭就是好。”她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老天爷不赏饭啊!” 周放推了一把她的额头,阻止她再胡说八道,拉着她往人群外围走。 “诶诶诶!等等!”秦清一把又把周放拉回来:“你们家黄瓜也在。” 周放下意识回过头来,正看见宋凛和那个小明星和店长什么的一起,拎着咖啡色的缎面彩带,优雅淡然地剪了下去。 现场掌声如雷,面对镜头,宋凛始终是那副高高在上谁也不鸟的样子。他的眸光清冷疏离,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视线落在周放的脸上,周放不自在地抠了抠手指。 “他看我们这边了。”秦清笑着推了推周放的肩膀:“这么远还眉目传情。” 周放拍了秦清一下,正准备说话,就发现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很快就移向别处。周放脸上待笑未笑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收起。 周放和秦清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自作多情的尴尬感,周放尤甚。 宋凛这人虽然经常有花边新闻,但多是被偷拍。他个人素来低调,不爱参加这样的活动,怎么会好心给人家品牌剪彩? “最近看微博,april代言人合约到期了,这意思,是不是下一季的代言人是这‘素颜女神’?” 周放远远看了一眼宋凛,正看到镜头拉近,那小明星自然地挽上宋凛的手臂,微微偏头靠向宋凛的肩膀。面对突然靠上来的年轻女人,宋凛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两人的脸一起转向相机,那小明星对着镜头灿烂的微笑,宋凛则是一贯沉稳持重的模样,那画面,看上去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 “走了。”周放强扯着秦清离开,她不想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感到一丝失落。 这种反反复复忽上忽下如同坐过山车的感觉,实在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保持过这样的关系。不管是霍辰东还是汪泽洋,当年都是堂堂正正交往的。 女人的心和身体是一起的,就算周放再怎么嘴硬,也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已经把这个男人当做她的男人来依赖了。 人已经走远了,秦清终于忍不住骂:“男人就是不自重,人家要靠就让靠。瞅瞅他什么眼神,跟他妈不认识一样,睡过就忘,记忆比金鱼还短。” 秦清戳了戳周放的肩膀:“我早和你说了,你有钱有人,玩那些小嫩草多好?你呢,非要挑战高难度,去攀高峰。” 周放皱了皱眉:“我攀谁了?” 秦清乜她一眼:“你说谁?宋凛啊!” 此时此刻,这个名字让周放心底一沉,说话间,头不自觉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和他不是你想得那样。” 秦清用一样的眼光看向周放:“放,你别告诉我你认真了。你知道宋凛是什么人吗?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多少年了?哪怕是传绯闻,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坚持一年的!” 周放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许久许久,她才听见自己有些低落的声音。 “一年啊,那还挺久的。” 秦清恨铁不成钢:“你啊你!赶紧醒醒吧!” 第25节 秦清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是来商场,怎么都不肯就这么“空手”回去,要求去做美甲。周放手指甲短,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心情,提出自己去逛逛。秦清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也随她去了。 一个人走在偌大的shopping mall。名牌店的开业活动结束,“素颜女神”乘坐保姆车离开了,那些粉丝都追去了停车场,商场里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其实她也没什么心思逛,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好好思考,她不想承认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 一个人走着走着,又走回了方才宋凛剪彩的店,开业酬宾,里面的顾客远比一般情况多。 周放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来的,她挤在人流中跟着逛了逛,走进内区,人少了一些。她一抬头,看见宋凛正在和里面的人说什么。 宋凛一抬头,正好也看见了周放,远远地与她四目相对,然后勾了勾唇,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微微低头,不知道和人家说了什么,那人走后,就见他径直向周放走来。 周放脑子有些乱,转身就要想逃走。 没走出两步,人已经被宋凛拉了回来。 他对这家店的功能分区无比熟悉,两步一带就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试衣间不算逼仄,比一般的品牌大出许多,宋凛将她抵在墙角,两人靠得很近。周放感觉到宋凛的呼吸悉数落在她的头顶,让她的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周放垫着脚尖,背紧紧靠着墙壁。她从试衣间的镜子里看到了他们紧紧相贴的身体,以及宋凛脸上的那么一丝欣喜。 “怎么落单了?”还是一贯的雅痞模样,口气随意:“你那朋友呢?” 周放觉得他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气味。视线也不自觉落向他的左肩。 女人矫情起来真是可怕,可她却无法让自己从俗套的矫情里跳脱出来。原来听说和亲眼看到,真是两回事。不管听到多少宋凛的传说,他和别的女人挽着手在她面前,这对周放来说,是第一次。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周放立刻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她用力捶了他一把,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宋凛没有松手,只是低着头,看着周放在他怀里泥鳅一样扭动,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这是闹得什么别扭?” 周放推了他一把:“就是讨厌你这动手动脚的老流氓行径,不行吗?” 看着周放撇着嘴孩子气的举动,宋凛眼眉微弯,平日里淡漠疏离的男人,一笑起来却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奇异感觉。 不难看出,此时此刻,他心情很好。 “还在为我上次的话生气?”宋凛一手搂着周放的腰,一手拍着周放的背,用逗孩子的语气说着:“怎么?这是要和我闹决裂啊?” 宋凛以为她还在为上次他说“不会爱”而生气,她也懒得解释。被困在他怀里,动也不能动,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尤其他左边的肩膀。 宋凛不提上次还好,一提更气,猛得踮起脚,新仇旧恨一起发,毫不犹豫绝不留情,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宋凛肩膀上…… 宋凛被咬了,既不动也没有吃痛的表情。许久,他抬了抬肩膀,扯动的时候稍微皱了皱眉。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笑意颇浓。 “女人就是麻烦,爱记仇。” 周放恨恨瞪他一眼:“嫌麻烦你别找女人啊。” 宋凛坏坏一笑,大掌滑过周放的纤腰,落在紧实的臀部上,挑逗地一掐:“多了确实吃不消,还好只有一个。” 小剧场: 周放:为什么秦清那边小鲜肉一个比一个q弹,我这边的都是单身老汉? 小图:单身老汉哪里比不上小鲜肉? 周放:腌肉和新鲜肉能一样吗? 小图:咸一点适合你这种口味重的人。 宋凛:腌肉?单身老汉? 宋凛撸了撸袖子,强烈要求推车。 小图抹汗:一把年纪,要节制啊! 第26章 周放不想承认,宋凛随口一句哄女人的话,就让她平静了下来。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还在,她挺着胸,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撇开头去:“谎话精。” 宋凛对她淡淡笑了笑,也不解释。 “你怎么会来这儿?”宋凛手上适时地松开了一些,眉毛微挑:“怎么,知道我要来剪彩,特意来支持你男人的?” 周放白眼:“你自恋病又发了吧?” “刚才看到你还在想,活动结束估计你就走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时间:“为了和我一起吃饭?” 周放实在太佩服这男人自恋的本领,简直登峰造极,她忍不住揶揄他:“怎么,‘素颜女神’不和你吃?” 周放这话一说,宋凛脸上的笑容立刻意味深长了起来。他冷冽的眸子眯了眯,低头看着她说:“我说怎么和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原来是吃醋了。” 周放瞪大了眼睛:“我吃多了?” 宋凛故意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周放的腰,很是认真地说:“确实吃得有点多。” “切。”周放没心情和他斗嘴,转身要走,又被宋凛拦腰给抱了回来。 “上次你不是说我摔坏了你的包?”宋凛说:“择日不如撞日,给你买个新的吧。” 宋凛手指了指外面:“要吗?” 周放不想被他抱着,懒得和他说下去,拍开他的钳制,两步踏出了试衣间。 本来已经要走了,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这男人,不能让他到她这就只出根黄瓜,得出血! “我也不坑你,买一个是个意思。” 宋凛背靠着试衣间的镜子,双手环胸,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右边嘴角小弧度勾起,看上去坏坏的。 “好。” 周放倒是真的没有在客气。进了店里,不买对的,只买贵的。那一脸土鳖相让人家店员都有点无所适从了。 不管她怎么作,宋凛始终好整以暇,从进店到签单,一直围持着良好的风度,连那笑容都和之前如出一辙。 签完单,店员低头包装。见周围不停有人投以视线,周放感觉到一丝丝不自在,压低声音问他:“怎么感觉这里人都对你挺熟的,经常来啊?” “这个购物中心,我也投资了一部分,入驻进来的品牌都要过我的手。” 周放点点头,心想,难怪他要在附近投了个楼盘,奸商啊。 “怪不得别人找你来剪彩。” 宋凛手肘靠在柜台上,整个身子微微倾斜,微妙微挑的样子雅痞味十足:“找我剪彩,是因为我是几个投资方里唯一的脸面。” “……”周放白眼简直要翻出天际,这男人,自恋得也是登峰造极了。 顺利拿到了包,全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周放冷冷瞟了宋凛一眼:“没有乱七八糟的意见,要什么就给买什么,你这逛街品德倒是不错,不知道经过多少锤炼了。” 宋凛低头看了她一眼:“第一次。” 周放看着他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半晌,她撇开头去:“谁信。” 拎着爱马仕的橙色袋子,周放酷酷地出了店门。 “我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连“再见”也没有说。 宋凛不让她走:“不一起吃饭,让我‘陪个罪’?” 周放高昂地扬起下巴:“不必了,‘包’治百病,我更喜欢这种赔罪方式。” “要包不要人?” 周放冷嗤了一声:“像你这种人入中年的老男人,除了钱还有什么值得要的?” “呵。”宋凛眯了眯眼睛,微微低头看着她:“欠收拾了?” 话里有话,周放被他说得老脸一红,懒得再理他。拎着包走远了两步,又不甘示弱地回过头来:“是挺欠,毕竟我年轻,需求大。” 宋凛脸上瞬间露出阴森笑意,对周放勾了勾手指:“过来。” 周放怎么可能听他的? 此时此刻,远离宋凛才能保平安。 秦清做完指甲,看到周放拎了个爱马仕的大袋子,大喇喇坐在那里等她,也是被她吓了一跳。 “我去,我就做个指甲,你随手就去买了个爱马仕?” 周放撇嘴挑眉,抠了抠手指甲,淡淡答曰:“捡的。” 秦清自然不会相信周放的鬼话,羡慕嫉妒恨地上手就掐住了周放的脖子,左右摇晃:“周放呐~我不过是做了个指甲~你就沦陷啦啦啦~” 周放一手戳在秦清最怕痒的腰间,两人瞬间笑闹着打成一团。 周放的爸爸是做服装加工厂的,几年前周放和汪泽洋创业,第一件事就是扩大了爸爸的事业范围,成为外贸业务的odm(服装品牌生产商),为欧洲的休闲品牌做贴牌生产。这一支线是周放公司的发迹起源,每一年能盈利四五百万,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周放为了能全力进攻电商女装,还是毅然决然砍掉了外贸业务。 在她经营理念里,只有先做减法,才能一心一意做加法。 每一年的电商战争“双十一”还有两个月就要到来了。为了迎战双十一,最近公司的人都处于紧张状态。怎么才能在“双十一”之前做到最佳的预热,真是让周放伤透了脑筋。 还有半个月就是今年“金栀奖”的颁奖典礼,作为上城电影节最重要的一个颁奖典礼,自然是众人期盼。一年一度的盛典,也是厂商的绝佳广告机会。 “金栀奖”几个夺奖大热门的红毯秀,对于原创品牌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宣传平台。 大花都有固定合作的品牌,周放唯一能下手的是“最佳新人”提名的几个小花,她们还处于娱乐圈的底层,资源较差,穿不到大牌当季,一般都是借的过季产品,实属鸡肋。 炒了上次那个侵权设计师后,周放吸纳了一个刚从纽约回国的新锐设计师,这个设计师在美国跟过著名的华裔设计师lily ,随她在纽约时装周作秀,熟悉高定,是周放请回来提成品牌气质和格调的。 公司倒是不缺人,就是怎么能说服明星,这个问题比较棘手。 公司例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意见。 市场和营销都对“双十一”严阵以待,提意见也格外认真。 “……” “余婕是这次‘金栀奖’的影后热门,她和我们公司有节目上的合作,上次她选中的款式月销六十几万件,要是能说服余婕,我们在‘双十一’有望冲全网第一。” 余婕是怎么选中他们公司的,别人云里雾里,周放却是心知肚明,她毫不犹豫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余婕太大牌了,看不上我们,选秀是草根节目,红毯是贵族活动。” 手下的副总也跟着附和:“april已经提前下手了,签了余婕做新一季的代言人。这次april也是‘上城电影节’冠名赞助之一,余婕就算不赢也是够风光的了。” “……” 第26节 会上大家七嘴八舌的,开了一个半小时也没有开出什么头绪。周放觉得耗时间也没有意义,提前散了会。 出了会议室,公司的人还在议论余婕的事,这时候,周放的助理一脸困惑,低声嘀咕了起来:“之前看微博里爆料,april是要请那个‘95后’小花贺冰言当代言人的,怎么变余婕了?” 周放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贺冰言?” “就是前阵子和宋总一起剪彩的那个,我看爆料里有现场照片,她还挽着宋总的手来着,我以为她是宋总的新欢呢。” 原来是那个女孩啊。周放一下子就想起了剪彩那天的场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贺冰言我们有没有希望找上?” 助理皱着眉摇摇头:“我看难,她现在上位上得很快,估计只有宋总出面有点希望了。” 周放笑笑:“那就只好请宋总出面了。” 助理一脸震惊:“宋总会出面吗?” 周放拍拍助理的肩膀,慧黠眨眼:“裙带关系,就是拿来用的。” 对周放这种两三千万身家的小公司来说,搞定人气正旺的小花贺冰言跟天方夜谭似的,但对宋凛来说,也就是几通电话能搞定的小事。 周放厚着脸皮提出了要求,宋凛很爽快就答应了,没两天贺冰言经纪人就和周放联系了。 周放新挖的设计师既有天分又肯努力,为了给贺冰言设计红毯礼服,看完了贺冰言所有的访谈和节目,依照她的气质为她设计了一条裙子。天空蓝的颜色,精致的珠钉装饰图案与轻盈薄纱完美结合,看上去生机勃勃又仙气十足。贺冰言试穿以后表示非常喜欢,与周放的合作也十分愉快。 送贺冰言离开设计师的工作室,司机和设计师去取车,周放陪着贺冰言和她的经纪人往停车场走去。 贺冰言戴着帽子,一身黑色卫衣,是明星的常见打扮,低调躲避相机和群众。她是“95”后,不过刚满20岁,饱满的脸庞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清纯又不失风情,气质又不失亲和,镜头前活泼可人,私下却是不太爱说话,眼神里也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 两人并肩走着,贺冰言侧过脸看看周放,突然问她:“周总是宋总的女朋友吗?” 周放对于贺冰言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她自己都没有理清和宋凛的关系,又怎么回答别人呢?只是本能否认:“不是。” “这样啊。”贺冰言笑笑,脸上的苹果肌微微隆起,十分可爱:“能让宋总亲自打电话让我帮忙的,我还以为是他女朋友呢。” 周放思索了一会儿,才面不改色地说:“宋总之前欠我个人情,这次是还人情的。” 贺冰言抿唇笑了笑:“真不知道宋总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周放有些诧异,恍然间觉得呼吸一滞:“他有女朋友了?” “是啊。”贺冰言眨巴着睫毛长长的眼睛,表情调皮:“上次和宋总一起剪彩,在那之前本来一直在谈april的新一季代言,结果剪完彩就黄了。我经纪人去问,宋总说,因为女朋友吃醋,所以不找我当代言人了。这理由也是挺莫名的,我都不认识宋总的女朋友,和宋总也只是剪彩的时候一起拍了个照而已,吃醋的理由是什么呢?” 贺冰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周放,手指点着下巴,她思考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姿态:“宋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本来不想帮这个忙的,但是我实在很好奇宋总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来了。” 周放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听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错愕。 那天在购物中心的时候,秦清也说过april要换代言的事,但宋凛拒绝贺冰言的理由,实在让周放不敢相信。 宋凛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是在商言商,贺冰言再怎么势头猛,始终是个没有重量作品的新人,比不上余婕的影响力,以宋凛的性格,本来也是选余婕才对。 但宋凛做任何事都十分稳妥,万一以后人家小花红了,曾经被嫌弃过人气,绝对是大忌啊。他也许只是拿周放当挡箭牌,就像当初对那个常总一样。 看着贺冰言年轻又朝气蓬勃的脸,周放告诉自己不应胡思乱想,赶紧摇了摇头,礼貌地一笑。 “很可惜,我真的不是他女朋友。” 小剧场: 小图:小明星为什么挽着你? 宋凛:刚出道的,需要一点话题。 小图:特么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推开人家?我放不开心了! 宋凛:噢,下次推。 小图:为什么剪彩的时候那么冷漠,都没对我放笑一个? 宋凛:镜头前习惯开启装逼模式。 小图,周放:… 小图记者:关于周放不承认是你女朋友,你怎么看? 宋凛:用眼睛看。 小图:聊不下去了… 第27章 由于周放工作实在太忙,秦清在她家住得也无聊,就自行回家了。为了答谢这一段时日周放的照顾,秦清死活非要客气一把,请周放吃饭。周放工作久了也累,但不好驳了秦清脸面,只得答应。 秦清查了查点评,决定去最近新开的一家墨西哥餐厅吃饭。周放下了班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新开的店最烦的一点就是人多,店在四楼,结果人多到从四楼店门口排到了三楼楼梯。偏偏秦清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越排队越要去,她坚持认为排队的店才是真好吃。 两人还没走近那大排长龙的店,就很不巧地,碰到了周放很不想碰见的人——霍辰东。 此时此刻,一贯高冷的“男神”霍辰东,正和一个装扮时髦、富家女模样的女人在一处转角吵架。 两人都是要面子的人,连生气都很克制,声音低抑,站远了根本听不清。秦清八卦,扯着周放走近些。 那娇滴滴的大美女衣饰精致,一头长发如瀑,连生气的声音都十分软糯:“你回国是为了什么?找你前女友吗?”她气极了,咄咄质问霍辰东:“霍辰东,在你眼里,我算什么?sex partner?” 霍辰东皱着眉,脸色不豫,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厌恶:“sex partner是稳定自愿的关系,我们俩谁算计谁,你心里清楚。” “爱你是在算计你?霍辰东,如果那姓周的女人没有解除婚约,你是不是不会回来?” “这和你没有关系。” “霍辰东,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 听着两人的对话,“姓周的女人”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心想这可真是穿着防弹衣躺着都能中枪啊。扯了扯秦清的衣袖,被她甩开。 秦清一贯对霍辰东没什么好印象,她和周放一样是大俗人,年轻的时候,都曾真爱至上。她不能理解霍大才子的梦想人生,她只知道,当年她看到的是周放为他要死要活,而他,自始至终脸都没有回来露一个。 感情是两个人的,未来是一起商量的,全都一个人做决定,还谈什么一辈子?如果爱只是嘴上说说,那爱也太不值钱了。 秦清越看越不爽,故意走了出去,用高跟鞋制造出声响,让两人回过头来。看到霍辰东一脸错愕和尴尬,她十分满意,扬起了嗓音故作惊讶地说:“哎呦,这不是我们霍大才子吗?”说完又瞅了那女人一眼:“这美女是谁啊?” 周放知道秦清是在为她出气,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她不远不近地看了霍辰东一眼,又看了他旁边的女人一眼,最后只是平静地拉着秦清要走。 不指望多华丽的转身,只希望少些纠葛。周放在感情里的原则,是真的决定了分开,就绝不吃回头草。她一直固执地相信,能让她彻底放下,且彻底放下她的,都是不值得留恋的。 见周放要走,霍辰东彻底慌乱了,他两步跨过来,挡住周放的去路,拉住了周放的衣角。 “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别误会。”他硬把周放扯到他面前,急切解释:“她是我在美国的朋友,以前巧合一起租过一幢house,当过一阵室友。” 听完霍辰东的解释,周放并不觉得感动,相反觉得这个男人与她记忆里的人相去甚远。 周放回过头去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果然,此时此刻听完霍辰东的话,她脸色刷白,那似委屈似不甘的幽怨表情,一看就是对霍辰东投入了很深的感情。 周放甩开了霍辰东的手,平静地看着他:“哪一种室友?睡别人身上的那一种?” 周放直白的话让霍辰东的脸色变得难看,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无所谓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人家姑娘要哭了。是个男人,就别再说这种不是人说的话了。”周放轻叹了一口气:“辜负了一个是年少轻狂,辜负一个又一个,是无情无义。” …… 被霍辰东这么一搅和,秦清被气得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拉着周放就要离开,说是宁愿回去给周放煮泡面,也不会再来这家餐厅了。 秦清比周放更嫉恶如仇,她最清楚霍辰东对周放人生的影响。就像当年她结婚后被背叛一样,倒不是说对那段感情那段婚姻多不能自拔,而是一种如影随形的,对自己的怀疑,旷日持久。 “周放,真不是我说,你这运气,也是绝了,这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比一个渣。”秦清气得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霍辰东托人来找我,打听你的手机号,我虽然没给,但我心里还是在想,毕竟你们那么多年感情在那撑着,我怕你还没忘,又会回头,结果没想到他渣成这样。” 周放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拍了拍秦清的肩膀,庆幸道:“果然真闺蜜,没有推我进火坑。” “我就顶不懂他这样的人,都特么能坦然和别的女人睡觉了,怎么还能做出一副对你旧情难忘的样子。”秦清无语地皱着眉头:“像霍辰东这样的人,假深情,真自私,也就感动了他自己。我想想也是,当年说要留学,问都不问你就去报gre,后来要去面试,问都没问就去了北京。如果真的这么舍不得你,这么多年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当年但凡他低个头,就没那个姓汪的畜生什么事了。” 周放不想再去说那些陈年旧事,拍了拍秦清的肩膀,表情豁达:“算了,都过去了。” 秦清越讲越欲壑难平,最后忍不住感慨道:“伪君子比真小人更让人膈应,好歹对真小人一开始就不报希望。对比起来,突然觉得宋凛他妈的像个好人了。” “……”周放无语地看了一眼秦清,心想,宋凛他老人家要是听到这样的评价,会比较开心吗? 吃完饭回家,在停车场正好遇见了刚回家的宋凛,他今天开的车周放没见过,跟在周放身后一直嘀嘀地按着喇叭,直到他从车里出来,周放才认清了来人。两人自然地一起回家。 忙了一天,晚上又遇到霍辰东,周放也有些累了。宋凛问了问周放“金栀奖”红毯秀的事,周放都如实回答,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空荡的电梯,周放径直站在角落里,宋凛按下了楼层键,自然而然走到了周放的身边。 两人安静地并排站着,周放微微抬头,正好能看见宋凛的肩头,这样的身高差是周放青春的时候最喜欢的。霍辰东身高一米八,在本城的男性里已经算个高,宋凛似乎比他还要高出个四五厘米,身材十分修长挺拔,再加上长期锻炼,肌肉紧实,穿衬衫西服十分具有男性魅力,也难怪是个女人都对他有些绮丽幻想。 周放是想要问一问贺冰言说的那些话的。他说的那句女朋友,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宋凛用他那一贯低沉的声音说着:“事办成了,你也没句感谢?” 周放愣了一秒,然后很郑重地说:“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宋凛挑眉:“就这样?” “回头请你吃饭。” 宋凛微笑,看向周放:“只是吃饭?” 周放也知道宋凛这次帮了大忙,事实上从他们相识至今,宋凛一直在给她帮大忙,而她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这也不能怪周放,实在是宋凛什么都不缺,她根本想不到拍马屁的方式。 “宋总想要什么答谢?”周放抿了抿唇,笑道:“我看看我的财力能不能满足。” 宋凛低头,淡淡瞥了她一眼,表情意味深长:“不急,这感谢,我总要找你拿的。” 那眼神,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意思,周放被他看得一个激灵。 宋凛顿了顿,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自然地转了话题,声音中有浅浅的愉悦:“你那助理挺有意思的。” “啊?”周放有点诧异宋凛会突然提到助理:“他干什么了?” “他来找我问事的时候,说是周总要他来用裙带关系。” 第27节 他微微低下头,脸上有愉悦的笑意,一双墨黑的眸子仿佛盛了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跟着起了涟漪。 周放心砰砰加快跳了两下:“他就是个二愣子,别听他胡说八道。”心里想着,这种耿直的员工,她说什么,他就传什么,特么到底都是哪里请来的? “这话确实说得不是太对,我们两个的关系更深一点。”宋凛好整以暇看着周放,很不正经地凑到她耳边说:“应该是,宽衣解带的关系。” “……” 这个男人除了工作,就是耍流氓。说话赤裸裸完全不遮掩,不以露骨为耻,反以为荣。 周放懒得和他说。 正这时电梯门开了,周放回头瞪了他一眼,大步离开。 还没进门,周放又被宋凛拉了回来。他居高临下,与周放四目相对,有力的大手扶在周放腰上,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走?” 周放知道他是在说秦清,也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精虫上脑,嫌人家碍事。实际上秦清白天就已经搬走了,刚才吃完“答谢饭”。但周放可没打算说实话,她见不得这个男人耍流氓,扬起头没好气地说:“我朋友住我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的病发了?” 宋凛也不生气,只是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 “确实发了病。”他带着周放的视线向下,断章取义道:“那玩意儿憋出病了。”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周放的胸部紧紧压着宋凛的胸膛,他鼻端的呼吸悉数撒在她的头顶,亲密得周放觉得有点心慌,身体的温度也不断上升。 “你上哪找不到个女人?想骗谁?” 宋凛笑了笑,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戏谑几分认真,像逗弄宠物的表情,有撩拨也有宠溺。 他温柔地一字一顿:“就想骗你一个。” 小剧场: 宋凛:最近为什么不能开车了? 小图:要问周放啊。 宋凛:为什么不让开车? 周放抠着指甲:大姨妈。 宋凛:…… 周放阴笑:有本事你来抗洪? (仅段子,与正文无关) 霍辰东质问:我不服,这些在美国的烂账会影响我上位,你是不是想凑水,写这些不重要的干嘛? 小图:…这… 宋凛:你还想上位? 霍辰东:我没有孩子!我还是周放初恋!支持我的粉丝也多,我凭什么不能上位? 宋凛微笑:我以为你是来送人头的。 霍辰东:我来灭你团的! 宋凛:是么?打你,大招浪费,q就够了。 霍辰东:…你拿q打我,那姓汪的呢? 宋凛:平a。 第28章 被宋凛拥在怀里,周放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骨骼都好像被软化了,整个人酥酥的,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心跳因为他的话越跳越快,周放屏住了呼吸,许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手指抠了抠宋凛胸前的纽扣,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蚊蝇声音说:“秦清已经回家了。” 宋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周放的意思,脸上突然就有了春风得意的笑容。他低头吻在周放额头上,随即开心地将周放牵进了家里。 门刚一关,吃了几天素的宋凛已经迫不及待将周放抱了起来,炽烈的吻刚落在周放唇上,就听见周放的肚子煞风景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彻底打断了两人的暧昧气氛。 “没吃饭?”宋凛低头看着她。 周放此刻脸胀得通红,心底埋怨这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擦枪走火的时候叫,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低着头嗫嚅着回答:“太忙了,没来得及。” “噗嗤。”宋凛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对于周放偶尔的出糗,他似乎十分受用。他快速换了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丢在周放面前,然后径直向屋内走去:“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 周放一个人被留在玄关换鞋,慢吞吞换着拖鞋。一双嫩嫩的马卡龙系黄色拖鞋,上面还有个蝴蝶结,是她的尺码,周放不情不愿地换着,总觉得宋凛是故意的,买来羞辱上次她穿了他女儿裙子的事。 换了鞋走进了客厅,宋凛不在,现在整个家里唯一的声响来自厨房。 蹑手蹑脚走近厨房,厨房的门没有关,周放静悄悄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的宋凛忙碌的背影。 他系着一条米灰色的围裙,切菜的姿势十分利落,低着头,表情十分专注,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不一会儿,周放就闻到锅里煮食的香气,馋得周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宋凛做饭又快又有魅力,倒是把周放这个女人比得自惭形秽。 没一会儿,宋凛端着装饰好的pasta上桌,洁白的瓷盘,有西式的精致,也有中式的温馨。 他努了努嘴让周放坐过来,然后将pasta放在她面前:“也没什么东西了,将就填点肚子吧。” 他解开与他霸道气质很不符合的围裙,随手挂在餐桌旁边的椅背上。 “赶紧吃。”他回过身来,对周放坏坏一笑:“我只喜欢听女人嘴上叫,不想听到肚子不停叫。” 周放拿起宋凛递给她的叉子,卷起了面条,意外地很合周放的胃口,没一会儿,一整盘就下了肚。吃饱喝足,周放拿了餐具要去洗,被宋凛拦住。 “我来吧。” 周放一贯对家务不怎么在行,也没有抢。 看着宋凛一个个在那洗厨具,平日挺拔的背脊此刻微微弯曲,形成一种奇异的温柔弧度,那画面实在太过温馨,让周放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安定下来的感觉。 她双手环着胸,背靠着厨房门,想了许久,最后用十分理性的声音对宋凛说:“你不打算结婚了吧?” 宋凛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回过头来看着周放,眉头微微蹙起:“什么意思?” “我也不打算结婚。”周放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说:“我们有一样的想法,而且我觉得我们的身体很合得来。” 宋凛随便冲了冲最后一个盘子,然后动作生硬地将盘子插在晾架上,然后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那种温柔的表情已经敛去了,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他背靠着厨房的流理台,深沉的眸子里似乎带着几分恼怒。 “你想说什么?” 周放瞟向宋凛,“我的感情经历你也清楚,我也不需要什么名分。想要就在一起,厌了”,周放顿了顿,说道:“就分开。” 说完,周放用她纤长的手指分别指了指她自己,和站在不远处的宋凛:“我们,可以吗?” 听完周放的话,宋凛只是不屑地扯着嘴角笑了笑,随即缓缓抬起头来:“你想和我当炮友?” 周放低头思索了几秒,随即回答:“虽然有点难听,但是可以这么说吧。不需要讲未来和责任,比较自由且彼此尊重的关系。” 宋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放,半天都没有表情,最后阴鸷地笑了笑。 “看来你对我的身体相当满意。” “……” 周放直到回家,都没想明白是哪句话说得不对。 起先宋凛不就是想和她当炮友吗?每次找她不是动手动脚,急着往床上奔?哪怕是刚才回来,他不是也只是在关心裤裆里那点事吗? 像他这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男人,不是应该最喜欢周放这样的吗? 难不成他老人家是觉得这话应该他来说,由她周放说出来,驳了他的面子? 那一晚之后,宋凛算是彻底不鸟周放了,十天半月地不回这边,偶尔回一次,对周放基本上视而不见。起先周放还心塞了几天,后来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周放终于从最初的悸动和失落中解脱出来,彻底回血复活。宋凛对她冷漠,她也学会了用鼻孔视角回敬他。 “双十一”越来越临近,周放每天都在外面应酬,谈广告投放的问题。最近喝酒喝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那些儿女情长的烦恼都被那点黄汤稀释得没有了。 所以说,女人的矫情都是闲出来的。只要稍微一忙,别说男人了,她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 晚上又约了几个广告界的大老板吃饭。一般来说,这种饭局除了“特殊服务业”的工作人员,是鲜少有女性的,周放一般都是整张桌上唯一的女人。 然而今天,这一桌席上,除了周放,还有一个让周放非常意外的大美人。 宋凛唯一承认过的“前任”,许久以前咖啡厅里碰到的那位白裙子的小姐。 今天的她化着隆重的妆,头发盘成复古的发髻,一身深绿色绒面小礼裙搭配一条绿色翡翠项链,看上去贵气十足,和上次看到的憔悴模样完全不同。周放差点没认得出来。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熟人,除了介绍那个女人是“林真真小姐”以外,没有介绍任何和她有关的信息,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似乎对她比较熟悉,也还算尊敬。 这个林真真看着娇滴滴的,实际上非常豪爽,在场劝酒的几乎来者不拒。一开席就为“苏总”的缺席罚酒三杯,还是白的,这酒量也是不可限量。周放猜测她应该是这个“苏总”的爱人,但这个“苏总”到底是哪个“苏总”,这林真真没细说,周放也不好意思问。 因为宋凛的原因,周放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那个女人,看着她长袖善舞,周旋于各个老狐狸之间,游刃有余。周放突然有了一丝好奇,这么美丽大方又能力超群的女人,宋凛究竟为什么和她分开呢? 这个前任,究竟是多久以前的前任呢? 酒过三巡,林真真终于坚持不住了,周放明显感觉到她脸色变白,正有些担心,就见她扯着场面的笑颜颤巍巍站起来,向在座的人告罪,然后才婷婷袅袅走去了洗手间。 她一走,在座的人继续喝着闹着,周放侧过头,与身边坐着的一个与她还算熟的老总攀谈起来:“秦总,这个林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秦总看了一眼门外,然后鄙夷地回答周放:“能谁啊,苏屿山的外室。” “苏屿山?”周放有些震惊,苏屿山可是本城前三有钱有影响力的大大大老板。怪不得她不和宋凛在一起了,感情是投奔了更大的树。 “这外室?是字面上那个意思?”周放欲言又止。 秦总意有所指地一笑:“苏屿山好几个外室,她只是其中一个。” 这种场合,想来苏屿山也不可能来,这林真真可真是拼,明知是鸿门宴还是来了。看来有钱男人的后宫也不好混,现代宫心计。 周放突然又想起上次碰到她和宋凛见面的场景,当时她在找宋凛借钱?苏屿山可比宋凛有钱多了,不找苏屿山,找宋凛? 这女人可真神秘。 秦总抿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对周放说:“苏屿山最近离婚了,你总知道吧?” 周放实诚地摇了摇头,这种离她太远的人物,她压根就不关注。 秦总鄙夷地白她一眼,继续说着:“苏屿山一离婚,后宫炸开锅了,几个外室都在争宠,就看谁能上位了。”他皱了皱眉,感慨地评价:“这林真真也真是看走了眼,放过了宋总这么好的潜力股,挤破头给人家当小老婆。” 第28节 “……” 周放听了这么爆炸性的八卦,整个人都感到几分纠结,拿了包,也去了洗手间,她想洗个脸醒醒神。 宋凛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得更复杂,故事更多。除了他的过去,他的女儿,他身上还有太多需要周放挖掘的东西,周放突然觉得,宋凛身边的那个位置,也许并不适合她。 走进洗手间,内间时不时传来痛苦呕吐的声音,弄得周放也有点犯恶心了。 打开水龙头,试图用哗哗地水声掩盖那令人反胃的声音,掬了一捧水拍向自己的脸颊,整个人立刻清醒了几分。 洗完脸,内间呕吐的声音也停止了。周放刚按下水龙头,就从镜子里看到内间的人步伐摇晃地走了出来——竟然是林真真。 两人自镜中四目对视,都没什么好颜色,上次的事,显然她也是记得的。 林真真几步走了过来,打开水龙头,漱了个口,模样有些狼狈。她平息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向那哗哗放着的水流中。十根手指白皙软嫩,保养得宜。 周放拿纸巾擦净脸颊,补了点粉,又擦掉了眼角的晕妆,最后用手指捋了捋鬓发,确定自己形象良好,才转身要走。 刚走出两步,站在周放背后的林真真,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周总。” 周放有些错愕地回头,不动声色看了林真真一眼。 林真真脸上没有笑意,只是淡淡看着周放,眼中有几分酒醉的红血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 周放抿了抿唇,不卑不亢地说:“我和林小姐,好像并不熟。” 林真真突然扬起了头,十分笃定地说:“除了我,没有人能在宋凛面前与众不同。” 宋凛,还是宋凛。 周放忍不住笑:“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以欣的妈妈。” 原来啊原来,这个前任果然重量级。能得宋凛亲口承认身份,确实也够与众不同的。至少和周放这种半年都坚持不到的比,她已经赢了。 周放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微笑着对林真真说:“可惜了,我和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种关系。你还是可以继续你的与众不同。” 林真真没想到周放居然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微张着嘴唇,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难以置信地质问着她:“你不在乎?” 周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背,裸色的高跟鞋上滴了一滴水,看上去十分怪异,她俯身擦掉。 重新起身,周放透过镜子看向林真真,很是郑重地回答了她。 “我不在乎。” 第29章 周放今晚其实也没有喝多少酒,但她越坐就越觉得如坐针毡。她必须承认,她受到了林真真的影响,说出口的那些漂亮话,多少还是有些不够底气。 她并不如她自己想象的那么满不在乎。她好奇着宋凛和林真真的过去,更想知道她在宋凛面前的“与众不同”,到底到了哪个地步。 周放不想谈爱情,不想结婚,是因为她的感情经历,让她对这些感性的情感都失去了信心,那么宋凛呢?他至今流连花丛,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吗? 林真真不论在厕所里吐得多么狼狈,在酒桌上始终显得游刃有余,面对那些不怀好意地劝酒,她也懂得适时地挡掉,一看就是常年浸淫在这个圈子的。那么她和宋凛,应该是经常有机会见到的吧?他们又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这十几年,他们之间是有羁绊的吧? 宋凛,他放下她了吗? 周放越想越觉得没办法再专心谈广告,借口喝醉先离了席。她怕她再待下去,会难以自控地打听更多与宋凛和她有关的事。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洒脱。 她的在乎,实在丢人。 离开包厢的时候,林真真向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视线,周放没有回头,只是努力挺直了背脊,维持着最后的风度。 坐上出租车的后座,周放手肘撑着车窗,眼睛直勾勾看着窗外,心里专注着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那天周放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宋凛的恼怒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他有没有一点点在意她?和林真真比呢? 周放觉得头有些疼了。 很快,周放就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了。 “双十一”的战争提前打响,还没正式开始销售,众商家已经提前开始拼了个你死我活。虽然她总是和手底下的人说“不要把终生托付给大促”,但这次大促还是让周放感觉到了压力。 几乎所有的商家对于营销的第一反应就是砸广告,几个做广告投放的网站和周放网店的网站,最火热的广告位都被围攻,价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周放带着副总去谈的时候,仅剩的一些,页面位置不显眼不说,价位还高得离谱,这可把公司的副总和市场、营销部门的下属都给急坏了。 一连几天,整个公司的人都在打电话、跑市场。一家一家打听,尽可能多争取广告的投放,好不容易谈成的几个,价位都比预期高了百分之十。这让公司不得不做出了提高预算的决定。 周六,广告的问题终于告一段落,周放被这些广告平台大宰了一笔,自然十分肉痛,心情郁结。考虑到最近大家的忙碌,周放给最忙的部门都放了个为期三天的假,让大家好好休息准备迎战“双十一”,本来怨气载道的下属们一听可以休息,之前的疲惫和怨念都烟消云散了,依旧爱戴她这个老板。 解决了公司的问题,周放自己也累得不行。正好秦清打来电话,约她去做美容按摩,最近忙得太疏忽自己,周放觉得脸上干得起了皮,两人一拍即合。 一下班,秦清就开着车来接她了。 补救式护肤做完,两人又去做了个全身spa。 这是周放和秦清都很喜欢的行程。秦清是美容院的vip,选的双人池十分清净,光线也调得刚刚好。为他们服务的美疗师和秦清很熟,知道她的喜好,要求也不用说。除了舒缓的音乐,房间里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这让周放得到了充分的放松。 秦清不喜欢被打扰,挥挥手让美疗师出去。见周放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秦清侧着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条丧家犬一样?” “公司最近忙,加了好几天的班。” “就这点事?” “嗯。” 秦清乜她一眼:“所以说女人要什么事业?钱够花就行了。” 周放笑着摇了摇头:“钱让我有安全感。”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懂,安全感是什么?有了就能活,没有就会死吗?”秦清说:“现在我还有钱,我就造,等没了,就去赚,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尽兴。” 周放转了个方向,趴在池边,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有时候很羡慕你,羡慕你的肆意放纵。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太懦弱了,总是想要被人爱,可是我总是得不到我想要的爱。我不能停止赚更多的钱,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没钱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一贯伶牙俐齿的秦清竟被周放说得哑然,明明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鼻酸。这么多年,只有老天才知道她们是怎么走过来的,秦清本能地往水里钻了钻,不再说话。 周放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许久都没有动。脑海里想起了林真真,和她说过的话。周放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转过头来,迷惘地问着秦清:“你说,对一个男人来说,什么样的女人能在他生命里与众不同?” 秦清捧了捧面前的水,淡淡回答:“初恋、初吻、初夜。”秦清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孩儿妈?” 周放点了点头,胸口跳动的心脏,如同一颗被人投入海里的石头,蓦地沉得更深。 林真真这样的四合一,的确足够与众不同。 离开美容院,秦清要去超市,周放也顺便买了一些家里需要的日用品,大包小包的,拎满了两只手。 两人依次把购物袋放进了后备箱,秦清还有最后一包,正要往里放,旁边就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十分自然地接过了秦清手里的购物袋,顺手放了进去,然后关上了后备箱的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男人个子大约和宋凛差不多高,没有宋凛精壮但也算结实,理着很清爽的板寸头,脸上没有什么风霜的痕迹,只是眸光略显深沉,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相符。 他解开了一颗纽扣,挽起的的袖口卡在手肘处,看上去似乎刚下班没多久。 秦清一抬起头看见他,脸色立刻黑了。 三人这么面面相觑的样子,让周放觉得有些尴尬,她下巴向男人的方向努了努,低声问秦清:“‘五三’?” 秦清表情有些难看,一把将那个男人扯到旁边。 然后周放就听见两人开始了信息量极大,又非常毁三观的对话。 秦清显然很不满这个男人的出现:“你有跟踪病吗?还学会堵人了?” “看见你的车停在外面,顺便等等。” 秦清被他的轻描淡写气得不行:“你还登堂入室了是不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天我喝多了,是谁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来纠缠做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 男人对于秦清的气恼始终照单全收,也不生气:“我怕你怀孕,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可能!你那晚戴了两层……”秦清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男人微笑:“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倒是记得细节。” “你……” 秦清气炸了,懒得再和他说下去,刚要走,就被男人一把拉了回来。 他眼疾手快地拿过秦清手里的钥匙,轻描淡写地说:“我送你回家,正好我也省个出租车钱。” 秦清瞪大眼睛:“你要脸吗你?你每个月工资那么高,你还要省出租车钱?” “刚毕业,能省则省。” 不容秦清拒绝,男人已经走向了秦清的车,留秦清原地炸毛。 他从容拉开车门,回头对周放说:“先送你回家?” 周放倒是没想到一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有这么强大的气场,要不是经历过宋凛这样的老司机,周放觉得自己也是要被他唬趴下了。 周放摇摇手:“要不算了吧,我自己打个出租车回家得了,也不远。” “送!让他送!”秦清走了过来,气鼓鼓坐进副驾:“像你这种刚毕业的小破孩,也就配当个司机。” …… 大约是一整天行程太满,不过开了半个小时,秦清就在车里睡着了。 那人将周放送到楼下,周放下车,那人也跟了下来。绅士地从后备箱里把周放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秦清。 所说做所,都有着不和他年纪的沉稳。相比之下,秦清好像才是那个不成熟的人。 看来秦清这个老司机,这次是要在化粪池里翻车了。 “东西多,我送你上楼吧。” 周放觉得有点尴尬,赶紧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 男人也不理会周放的拒绝,径直向公寓走去,周放不得不跟了过去。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里,周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学生时代,也像现在这么彪悍吗?” 第29节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放有些怔忡:“啊?秦清啊,也不是。” 周放斟酌了一会儿,诚恳地说:“表白被拒,所遇非人,好不容易以为遇到了真爱,结婚又被出轨,总之,情路很不顺。” “嗯。” “你是认真的吗?”周放舔了舔嘴唇,认真问向这个男人:“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年轻,她又离过婚……” “我是年轻。”男人很快阻止周放再说下去:“但我是个男人。” 电梯到达,男人先跨了出去,看着这个年轻男人的后脑勺。周放突然有一刻感到羡慕秦清。 原来男人在爱情里,也不是都若即若离、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站在电梯口,周放接过了自己的那几个购物袋,礼貌地对那个男人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男人低头笑了笑。 “那你慢走。”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闭,那人终于从周放视线里消失了,周放感觉压力小了好多。 拎着好几包东西,周放却没有感觉到重,脑海里想起了很多很多,淡淡失落。 轻叹一口气,刚一转过身来,整个人又大退了一步,尖叫一声,手上的东西全被吓掉了。 宋凛黑得像碳一样的脸,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周放面前,差点把周放的心脏都吓出来了。 “大晚上的!突然这么不声不响的,想吓谁啊!”周放忍不住吼了出来。 宋凛脸色难看,眼睛里简直像要冒出火来,眉心的沟壑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紧紧抓着周放的肩膀,语气极其不善。 “送你回来的那个萝卜头,哪冒出来的?” 第30章 面对宋凛的气恼,周放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向宋凛的表情带了几分狎弄。 “怎么,有人送我回来,你吃醋了?” 宋凛的表情僵了一秒,随后转了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放,还是以往的嘴硬:“我疯了?” 周放微笑着反问他:“那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宋凛脸上的表情因为周放的问题僵住了,眸中流露出几份困惑。他顿了几秒,那几秒,有如万籁俱寂。 他轻启薄唇,声音不大不小:“如果我说,我很在意呢?” 要是以往,周放也许会因为宋凛的话生起一些涟漪。但是此刻,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旖旎想法。 宋凛之于她,有太多秘密。他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他在生活中是绝对的控制者,不管是对生意还是女人。认识他也有一段时日,每一次都是他潇洒转身,毫不留恋;每一次也是他频频回顾,藕断丝连。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直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也许正是因为此,他才不能接受周放的不受控。 此时此刻,周放觉得宋凛的出现和质问都有些莫名,他的动作表情都明显有失风度,尤其是他对”五三”的称呼。不管他是什么理由,这么说就是不对的。 周放对他这样的行为很不齿:“你凭什么随便给人取外号?” 大约是没想到两人开始讨论起那个男人,是以这个问题开头。宋凛居高临下,双手环胸,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光。 “怎么,心疼了?’ “当然心疼。”周放瞪了他一眼,没好气揶揄他:“毕竟我对你和对人家是一样的,对你,尊老,对他,爱幼。” 宋凛大约是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到,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种周放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他抿唇看着她,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见他没话说了,周放也无心恋战。 周放的脚不小心踢到了购物袋,发出物品碰撞的窸窣声音。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起身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瞥了宋凛一眼:“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再会,宋总。” “站住。” 正在拿钥匙的周放有些错愕:“还有什么事吗?” 宋凛依旧是方才的表情:“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放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问题,他依然在纠结“五三”的身份,这让周放第一次感觉到在他面前占了上风。嘴角的笑意立刻意味深长了起来。 周放开了门锁,人钻进屋里,手紧紧扶着门。 “你猜?” 在宋凛过来抓她的最后一刻,她及时关上了大门。 宋凛在外面气恼地敲着房门,周放在里面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想想就觉得很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希望能彻彻底底赢宋凛一次,实在太看不惯宋凛那副永远运筹帷幄的样子。 既然他喜欢若即若离,忽冷忽热,阴晴不定,她很乐意奉陪到底。 事实上,自从“双十一”临近,april也跟着进入了一整年最忙碌的一段时间,线下的体验店和线上的特销再加上最近主打的高端系列,都让宋凛忙得快要脚不沾地。 办公桌上永远都堆满了等待他批示的文件,他喜欢这种忙碌,只有这时候让他觉得自己是心无杂念的。 自上次和周放不欢而散,也算冷战至今。她不过是把他心里一直的想法提了出来,他应该庆幸这个女人不需要负责,为什么还会生气?这个答案自那天开始,让他困惑至今。 最近由于“双十一”,广告位让品牌商提前打响了战役,以宋凛今时今日地位,大部分平台还是给了他些面子,都提前为april预留了位置,毕竟品牌价值和质感在那,但一般的公司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听说很多公司都遇到了一位难求的现象。 下午,秘书来汇报了最近各部门的动向,拿了几份文件给他签,也贴心地通知了会议的时间,宋凛一直在看文件,低头听着,时不时给几句指示。 秘书井井有条地一件件说着事:“广告投放的事,合同都签好了,只有衣尚还是要求走量返点。” 宋凛停了手上的笔,表情有些冷:“他们是要谈条件?” “最近情况不一样,各家都在携资本要价。” 宋凛低下头继续看文件:“知道了,我考虑一下。” 秘书拿走了宋凛批完的文件,正要出去,又回头说了一句:“最近广告位很紧俏,您不要考虑太久,衣尚网站流量大。别家公司都挤破头了。” “嗯。” 秘书想了想,若有所思看了宋凛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忐忑说起了与工作无关的事。 他试探性地开口:“听说,周总那边也被广告位给难住了。规模受限,资金不足,市场上抢资源的都是一群大男人,就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冷不防听到周放的名字,宋凛忍不住皱了皱眉,心底起了很细微的涟漪。 还不等他回应什么,就听见秘书开始滔滔不绝,跟演讲一样把周放近来碰壁受挫的故事讲得感人至深。越听到后面,宋凛的眉头皱得越深。 到最后,宋凛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意味深长。 “太闲了?” 秘书斟酌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说:”我看您近来心情不好,以为您和周总闹矛盾了。” 宋凛乜了秘书一眼:“我应该告诉过你,我讨厌别人揣摩我。” “我也是看周总近来遇到了点危机。”秘书跟宋凛跟得久,知道此时宋凛没有生气,赶紧又感慨了一句:“女人在生意场上就是被打压,也没个人能依靠。” 宋凛握笔的手用了用力,钢笔的笔尖把纸张戳了一个小洞。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让她自生自灭。”他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漠,对秘书不耐地挥了挥手:”出去。” 秘书长叹了一口气,抱着文件出了宋凛办公室,临关门,又拔高了嗓门,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这种时候,女人肯定很脆弱,最容易被趁虚而入了。” …… 宋凛对于此时此刻的所做所想,都感到荒谬。 周放是个女人,比别人都不易,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是么?谁做生意不是这样过来的?这个社会本就不是童话,当年他所经历的比现在更可怕,本质上,宋凛并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回来?还是在这么忙的时候? 尤其是看道眼前的一幕,宋凛更加觉得自己匆忙赶回来的行为十分荒谬。 那个秘书嘴里被形容成“十分不容易”“遇到重大危机”的年轻女老板,周放,不仅没有形容憔悴,看上去还十分春风得意。 听见声音出门的宋凛,脸上“假装偶遇”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收起,就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帮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两人从回来就一直在聊天,那男人为了迁就周放的身高,与她说话时会微微低头,姿态好不亲密。 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很明显能看到,里面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不是亲密到一定程度,怎么会一起去逛超市买这些生活用品? 虽然那个男人都没走出电梯几步就转头离开了,但宋凛还是感觉到这个年轻男人的存在感。 走廊那盏水晶廊灯炫目璀璨,宋凛第一次觉得这光感并不美好,反而有些刺眼,他越看越觉得心浮气躁。 明明是在自家门口,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可笑。这个女人,果然不容小觑。 他必须承认,他盛怒之下说得那些话让他落了下风,这在他三十几年的生命里可谓绝无仅有。 说实话,除了宋以欣,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宋凛这么失控。 在周放那个女人那里吃了闭门羹,回到家,喝了很大一瓶水,才将体内那股躁动的火气给压了下去。宋凛越想,手上的拳头握得更紧。 周放不知道宋凛心里那些七弯八转的想法,“五三”引发的一系列故事也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近来公司以“管培生”资格新招进来一个年轻海归,比周放还小两岁,长得又帅又年轻,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不知道是不是hr是女人的缘故,新招进来的员工一个比一个颜值高。当然,对此周放是很欣然的,帅哥是整个公司的福利,虽然帅哥会让公司的女员工分心,但总比招一个丑男让大家士气低落要强。 因为“管培生”是由周放亲自带的,这个小帅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周放,让底下的人十分不满,指责周放这是“以权谋私”,对此,周放安抚了一下大家,然后欣慰地接受了这份老板福利。 晚上,小鲜肉管培生开车顺路送周放回家,临走,周放想起有一份文件在家,要他带去公司,便把他带上了楼。 这新来的管培生非常好学,问题很多,周放觉得培养下去很有前途,对于他的问题也都毫不吝啬,倾囊相授。 两人一路说着话进电梯。 脚一跨进电梯,周放才看到已经在电梯里站着的,面黑堪比罗刹的宋凛。 见周放不动,管培生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周总?” “啊?”周放意识到自己的怔忡有些失态,赶紧站了进来。 十几秒的电梯时间,四面铁壁的电梯配上无死寂一般的氛围,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尴尬。周放感觉身旁有一道视线让她后背有点发凉。 好不容易到达楼层,周放赶紧推着小鲜肉管培生走了出去。 周放头也不回,快速开了房门,还没等小鲜肉进去,他人已经被宋凛一把抓住。 宋凛比那小鲜肉高出半个头,肩膀也比他宽很多,整个人比人家大了一号,站在他面前,完全大人欺负小孩即视感。 第30节 他的眼睛里透出嗜血的狼光,恶狠狠瞪着他,态度强硬到有些可怖:“你要往哪进?” 人小鲜肉规规矩矩长大,正正经经工作,哪里见过宋凛这等人物,只得求助地看向周放:“周总……这……” 周放被宋凛莫名其妙的行为气到了,一拳捶在宋凛背上:“你干什么?你疯了吧?” 宋凛的目标终于转移。他不屑地手一松,把瘦削的小鲜肉扔向一边。如同随手扔一团垃圾。 和宋凛这种健壮的大块头相比,喝了几年洋墨水的英伦绅士简直如同弱鸡。 小鲜肉一贯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哪里见过宋凛这样的野蛮人,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还靠着墙喘息呢,这头就看到周放已经撸了袖子和宋凛吵上了。 “姓宋的,你是不是有毛病?”周放气急败坏:“这是第几次了?” 宋凛声音冷冽:“你也知道是第几次了?周放,我怕你是已经忘了,你是个女人。” “我怎么就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了?” 宋凛冷冷一笑,讽刺地看向那个瘦削的小鲜肉,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鄙视,他突然嗤笑一声:“有需求,找我可能更合适。” 周放这才意识过来宋凛的意思。他这是误会了这个管培生,和上次的“五三”。 周放表情有些冷,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不好的:“这是我公司的管培生,来我家里拿一份文件。” 周放抬头看了宋凛一眼,听了周放的解释,他没有动,表情也有几分让周放看不懂。 这个男人还是那个样子。也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女人前赴后继地贴上去,难怪他如此轻贱女人,从来不吝惜以最坏的方向揣度她。 他也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的。 脑中不由想到那个“与众不同”,他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是不一样的。 这么一想,心底的不满更甚。 周放瞥了宋凛一眼,语气平静而冷漠地说着:”上次我的提议,你反对。如今我放弃了,你又过来骚扰,宋总,请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骚扰?” 这两个字如同把汽油倒进了正熊熊燃烧的烈火。站在宋凛对面,周放都能感觉到宋凛眼睛里的火苗,几乎要从瞳孔里烧灼到她身上。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周放,你行得很。” 第31章 周放回忆认识宋凛以来,两人每一次交手,竟然没有一次是相同的。这让周放感到既兴奋又痛苦。兴奋,是因为棋逢对手,每一局都充满了趣味丛生的新鲜感;痛苦,是因为这个与她对弈的,是一个她完全无法掌握的人。 她把握不好这个尺度,这太难了。 长到这个年纪,历经过那些坎坷过去,周放从不爱会死,变成不爱也不会死。 宋凛再好,也不足以好到让她放下尊严和原则。这是成熟给她带来的理智。 秦清说,她渐渐变成了一个不可爱的女人。她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不可爱的女人,还会有人爱吗? 以往和宋凛起了矛盾,都是宋凛不回这边的房子,这次她先发制人,整理了行李搬回父母家住一阵。也许宋凛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但她心里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赢了一局一样。 自上次“衣见钟情”节目结束也有两三个月,听说节目组因为节目收视率越来越高,愿意来参加节目的明星也越来越大牌,准备把原本一年一季的节目改成一年两季。嗅觉敏锐的周放自然也想抓住这次机会,想要谈谈合作。 新策划的节目,形式上改变了原本针对一个明星,做十二期不同主题的模式,改成了四个明星携不同设计师做不同主题的积分战模式,大大增加了竞争度,话题度和可看性。 “衣见钟情”的刘导因为上季节目,周放最后的大逆转,对周放的印象还不错,一直感慨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但对于周放想要再参与节目的请求,他始终打着太极,不接受也不拒绝。周放知道,能让刘导这样,一定是谈的公司很多,刘导挑花眼了。 周放三顾茅庐,始终没有什么实质进展。刘导这个人,属于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人,在她最恼火的时候,慈眉善目给她发了一张请帖,是新一季“衣见钟情”的招商会晚宴,机会均等,各凭本事。这晚宴特意定在晚上,搞出了一种慈善晚宴的感觉。周放还没去,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场群雄相争的恶战。周放考虑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去参加,冠名肯定不可能,但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争个小赞助。 自打小鲜肉“管培生”跟了周放,她那助理就一副失了宠的冷宫妃表情,尤其今晚的晚宴,周放决定带管培生不带他的时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哀怨。 这也怪不得周放“喜新厌旧”,小鲜肉英语好,也算会拍马屁,且……长得俊,每天看看,净化视线,不带他带谁? 周放虽然没有太大把握,更多是在碰运气,但对这场晚宴还是很上心的,当天提前下了班回家装扮。在衣柜里翻了好久,周妈一看她化浓妆,就知道她又是去赴宴,免不了唠叨几句。 “大晚上的,又去喝酒啊?”周妈皱眉道。 “有个晚宴”,周放解释:“争取点曝光度,利于品牌推广。” “你这每天浓妆艳抹的,都在干什么?像你这个年纪,谈恋爱结婚才是正经事,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那些好好结婚生孩子的同学?” “原来谈恋爱结婚才是正经事啊?”周放忙碌地扒拉着衣服,痞里痞气地回答:“看来我注定只能做个不正经的人。” 周妈白了周放一眼,一个擦手纸团砸在她身上,周放笑嘻嘻照单全收,她可没想过要和父母做对,他们是掌握着“真理”的大多数人。 周放最后定了一条绿色v领无袖缎面裙,搭配一双白色尖头高跟鞋,看上去简单又干练,绿色又有点小心机,隆重中带着随意,随意里凸显隆重。 周放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一瞬间感觉到有些陌生。 几年前她买了这条裙子,觉得式样太正式,有点老气,如今再看,竟然很是合适,显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这种想法的转变就像对爱情一样,几年前她一心想活成霍辰东的公主,而现在,她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路上,变成了自己的女王。 那个小鲜肉“管培生”来接周放的时候,周放才发现,他打了一条绿色的领带,这让两人都有点尴尬,明明是个巧合,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刻意,周放心底涌起一股微妙感。 进入会场,英伦绅士小鲜肉举起了手臂,示意周放晚上,周放看了他一眼,,敬谢不敏,微笑着摇了摇头。 宋凛原本不准备出席“衣见钟情”的招商晚宴,关于冠名商的问题,他是内部早已定好的人选,不必再和新来的pk,但节目组就喜欢搞些形式主义,他只得抽了空前来。 宋凛这次带来的女伴他并不熟悉,是刘导介绍的。尽管她已经向宋凛做了多次自我介绍,宋凛依然没记住她的名字,甚至连一个姓氏都记不住。娱乐圈新鲜出炉的小野模,宋凛需要女伴,她恰好愿意,就带她来了。 现场来了很多熟人,也来了很多陌生人。宋凛对于这种无休止应酬不感兴趣,径直坐到晚宴的贵宾区休息。那小野模知道宋凛不可能上她的勾,好不容易有机会到这种场合,却只能坐在贵宾区当壁花小姐。宋凛见她坐不住,沉声道:“你去拿杯酒吧。” 那小野模得了大赦,雀跃重回人群,宋凛乐得短暂清净。 大家来招商会,都带着竞争目的,但表面还是维持着和谐,在交谈之间若有似无地探底,商场上的厮杀就是这么残酷,哪有所谓的朋友? 贵宾区只寥寥坐着几个人,宋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处理了几封邮件,再一抬头,眼前被一个不速之客挡住了视线。 晚宴现场是挑高的大宴会场,经过节目组的布置,显得又庄重又唯美。璀璨的灯光和悠扬的音乐让现场有几分电视剧还原感。 眼前的女人穿了一身修身气质的赫本裙,手上戴着长至手肘的长手套,优雅又性感,用以搭配的钻石耳饰和项链相得益彰。 美艳无双,从头到脚都充满了陌生感。 来人拿起面前的香槟,小酌一口,然后双手优雅交叠,置于腿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这节目你还需要来参加招商会?”林真真微笑着看着宋凛,仿佛只是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宋凛冷漠看了她一眼,想也没想直接起身,准备换张桌子。 “那个姓周的女人,有什么特别的?”林真真见宋凛要走,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眼底浮起的冷漠和不甘扭曲了她美丽的面容:“她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你最不能忍受绿帽。我看你现在头顶有一片草原。” “不要去打听和我有关的事。”宋凛听她提起周放,不觉眼神冷冽,冷漠俯视着她:“你不配。” “呵,”林真真怨毒看向宋凛,语气不善:“宋凛,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你会阴沟里翻船。我告诉你,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过往,她甚至完全不在乎我的存在,我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宋凛眉头皱了皱。他不知道周放和林真真私下见过,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场合下见面,更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当然,即便他再想知道,他也不会蠢到去问林真真。 “她为什么要在乎你的存在?”宋凛蔑视地看着林真真,一字一顿地说:“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宋凛!” 面对林真真的恼怒,宋凛始终面无表情。 “林真真,你好自为之。”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席。 林真真将桌上的一杯香槟一饮而尽,眼中流露出的疲惫和不堪,让她神色看上去有几分沧桑,她在对宋凛说话,却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她苦涩一笑:“她真有福气。” 宋凛脚步顿了顿,然后回过头来,用难能的认真语气对林真真说:“是你自己不要这福气。” 林真真失落地摇摇头:“不,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宋凛的语气几分认真也几分迷茫,他是一个内敛对感情极其慢热的人。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讨论过这个话题。 爱是什么?他不懂,也不会。 他最后看了林真真一眼,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的一切都好像被时光冲淡了。良久,他只是淡淡回答了三个字。 “也许吧。” 许久不见宋凛,虽然不指望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过着强撸灰飞烟灭的日子,但是看着他这么春风得意没事人一样,周放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平衡。 他头发长长了一些,两鬓的头发被他梳到耳后,留成了商务人士最常见的大背头。大约是气质太过冷咧,这发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觉得油头粉面,反而透出几分坚毅和深沉。 他手上端着红酒,时不时有人过来敬酒,他都礼貌接招。 今天他带来的女伴,周放倒是不算陌生,曾经多次在不同的饭局上看见她作陪,新晋小野模交际花,圈内也算小有名气了,彻头彻尾公交车一辆。 周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事实上她就是有点生气。 正这时,小鲜肉管培生为她拿来一杯红酒,很周到地递给周放,正要说话,周放直接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把那小鲜肉吓了一跳。 “周总……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询问。 周放的视线始终没有动,淡淡回答:“口渴。”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凛,宋凛也正好在看她,从头到脚探究观察,最后视线落在她身旁的小鲜肉身上,眉头微蹙。 周放见他一直在看她,故意向前倾身,靠近小鲜肉,姿态亲密地和他对饮,她得承认,自己喝得有点假戏真做。这小鲜肉也是周到,周放酒杯一空,他就给她满上。 周放酒量不算小,但也经不起这么一杯一杯地往下灌,没一会儿周放就开始感觉到头重脚轻,酒精开始在她身体里激烈作祟。 小鲜肉没什么经验,也没处理过周放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见周放醉得有点意识飘忽,人也比较瘫软,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 周放半梦半醒被小鲜肉扶着走出宴会厅,一阵穿堂风一吹,她意识才清醒了几分。 她扶着墙独自站定,虽然脚下还有些虚浮,但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小鲜肉担心地过来,小心翼翼问周放:“周总,你还好吗?” 周放有点晕,对他摆了摆手。 休息了一会儿,周放抬起头,发现宋凛正一脸严肃走了过来。胸口的气闷更甚。 她嘴角勾了勾,故意拉进了小鲜肉,不顾他那错愕害怕的表情,拉着他的领带,用半醉半醒的声音说着:“年轻就是好,还是二十几岁的男人滋味好,体力棒。秦清说得对,有钱就该找你们这样的。不像有些老腊肉,又咸又磕牙。” 说着,若有似无瞟了一眼宋凛的方向。 小鲜肉没想到周放会说这么露骨的话,脸上晕红,小声说着:“周总,你喝醉了,我给您开间房休息吧。” 第31节 说着,扶着周放就往上楼的电梯走。 透过如镜的电梯门,周放原本看见宋凛已经走了,渐渐放开了小鲜肉的绿色领带,正待失落,突然又见他折了回来。 他径直走向周放,周放冷着脸转身,还没和宋凛说上话,宋凛的手已经扶上了周放的腰,不等周放反应,他直接将周放拦腰扛了起来。 周放猝不及防,视角倒转,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宋凛这么野蛮霸道的男人,她简直觉得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只是动物的原始本能。 可是很奇怪的,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她的脸贴着宋凛的背,只感觉到一股男性荷尔蒙将要把她击溃。 小鲜肉这是第二次见到宋凛,依然是完全不走寻常路的野蛮路子。他义愤填膺指责宋凛,“你你你干什么……”,他挺直了腰板,努力保持着气势,凶狠地指着宋凛的鼻尖:“你你你,放下周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宋凛对于小鲜肉的威胁没有一丝反应,他自带的气场太过强大,不怒自威,他不屑瞥了一眼那个戴着绿色领带的小鲜肉,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第32章 宋凛扛着周放直接往楼上的酒店走,完全不顾周放的挣扎,也不顾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 周放起先还挣扎,挥着拳头用力捶他,后来发现捶得手都疼了他始终不放,人一身狗肉,不能指望他有人类的痛感,只能作罢了。 眼看着围观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三两低声议论,周放觉得老脸简直要丢干净了,一见有人来,就赶紧直接趴尸一样在宋凛肩膀上一动不动,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这才稍微减少了一点旁人的过分关注。 宋凛对于周放的小动作完全无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目的。他问都没问,直接把周放扛进了他常驻的总统套房,一脸人贩子的狠绝表情。 周放从一进门就开始发作。宋凛把她放下来的那一刻,她终于像吹满的气球一样,爆炸了。 她看见什么就把什么往宋凛身上砸,不管轻或者重,昂贵或者便宜,总之,就是生怕砸到宋凛身上他不疼。 周放一想到小鲜肉管培生,又想到这一路上路人的眼光,一时更气了:“你叫谁滚呢?最该滚的是你!” 她懒得和宋凛啰嗦,两个箭步就要往门外冲,被宋凛一把拉了回来。 顾不上她疼不疼,宋凛抓住她的手腕,往上一抬,直接强势而霸道地将她按在墙上。 周放挣扎了半天,发现男女力气悬殊,现在意识动弹不得,只得用双眼狠狠瞪他,表达不满。 宋凛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一双饱含着各式情绪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周放,五官头发,甚至是每一寸皮肤,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失而复得的庆幸,又有一种所有物被觊觎的愤怒。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身体也是,周放能感觉到宋凛身体的直接反应,脸立刻红了,她恼羞成怒。 “宋凛,你要不要脸啊?” 宋凛低头凑近,周放耳畔传来宋凛低沉的声音,他缓缓说着:“我不要脸,我只要你。” 周放耳朵一热,瞳孔刚一聚焦,宋凛的五官就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他的嘴唇有些冰凉,和他火热的身体冰火两重天。他辗转地,温存地吻着周放的嘴唇,他甚至没有急着加深这个吻,只是温柔而霸道地在向周放传递着他的情绪,那是周放读不懂的情绪,却又隐隐有些期待的情绪。 这一吻吻了很久,久到周放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又好像空气中的氧气都被宋凛夺走了。整个人开始呈现游离状态,身体也渐渐软下来。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倔强。 宋凛拦腰抱起周放,一举放倒在床上,他在俯身上来之前,囫囵脱掉了碍事的外套和衬衫,露出了他上半身纹理分明的精壮肌肉。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周放感觉到身体生出了几分躁动,她不肯就这样屈服,撇过头去。 宋凛强迫她正面对他,俯身低头压向她,她用手死命挡着,最后被他强行将手扭向他身后,从抵挡他,变成了“拥抱”他。 宋凛的手隔着周放的裙子熟练地揉捏着那两团暧昧的山丘,周放不安地扭动着,试图阻止他的动作。 他反剪周放的双手,一把托起她的腰,利落地将伞状裙摆推至她平坦的小腹,不等她适应,宋凛撩开了那最后一层遮挡物,直接进行了下一个动作。 干涩的结合让周放难受得嘤咛出身。宋凛低头吻了吻周放的眉毛,鼻尖。蕾丝底/裤的边缘来回刮蹭在敏感处,他似乎满意于这种刺激,更快地加深了动作。 痛苦又奇异的燥热让周放忍不住用力掐住了宋凛的肩背,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指缝里传来湿腻触觉,她竟把宋凛后背都掐出了血,而宋凛,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变着花样折磨她,逼着她投降。 大约是太久没有亲密行为,两个人都憋着一股气,整个过程无比激烈,这不像是在床上,而像是在决斗场。 一贯不留任何痕迹的宋凛,也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在周放脖颈最显眼处留下一处鲜明吻痕。 感觉到脖颈处的痛感,周放知道宋凛做了什么,气不打一出来,一口狠狠咬在了宋凛肩膀上…… 宋凛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没有该有的东西,两人皮肤贴着皮肤,更难自控。 在最高峰来临的那一刻,宋凛及时抽离。 周放的手指碰到小腹上的湿热,突然就从那恍惚的激情中清醒了过来。 任何时候,他都不会真的意乱情迷。 他是宋凛。 周放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那么在乎细节。以前看毒鸡汤,说女人在爱情里,成于细节,也死于细节。 这句话不假。 哪怕是在宋凛臂弯里醒来,周放仍然有种踩在云端的不踏实感。 晨曦的阳光透过米白色窗纱透进房间,宋凛的头发经过一夜折腾,此刻正软软搭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和平时的疏离凌厉很不同,整个人终于有了一种食人间烟火的温暖感。 洗完澡,两人都一身清爽,才姗姗离开酒店。 宋凛开车送周放回家。经过一夜折腾,周放早没有了和他激烈对抗的力气。软软靠在副驾上。 宋凛觉得这时候的周放乖巧,文静。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周放偏着头靠着车窗,眼神呆呆看着前方。 路口红灯,宋凛停下了车,两人一起安静地默数着那不断变换的数字。 等待之际,宋凛突然偏过头来,看了周放一眼,淡淡交代:“以后别再穿这条裙子了。” 周放有些诧异,宋凛怎么会管到她裙子上去了? “为什么?” “这裙子,像草原。” 周放一头雾水,觉得宋凛这句话实在没头没脑。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一百多秒,数了半天才堪堪过半,她瞟了宋凛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一时有些错愕。 “我眼屎没擦干净?” 宋凛被她一句话逗笑,嘴角扬了扬。 过了几秒,他问:“你见过林真真?” 周放没想到他会问林真真。在他们经历了昨晚的一切以后,他第一个认真的问题,居然是在问林真真?周放不想承认,此刻她有点失落。 语调低落,淡淡回答:“饭局上碰到过一次。” “不用理她。” “嗯?” 红灯结束,车子再次启动,宋凛打着方向盘,过完路口,他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 周放直到回家,才突然反应过来,宋凛最后那句话,竟然是在向她解释和林真真的关系。 不管他是认真还是敷衍,周放心里都涌起了一丝丝甜蜜感。 和这个男人纠缠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直如飘在云端的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不管和这个男人有关的流言有多少,不管他多么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女人一旦动心了,就算万劫不复,也不懂回头。 只能在心里期待,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有点傻对吗?可这就是女人在爱情的样子。 “双十一”的电商战争正式打响,周放公司准备了1000件产品,三百多种“双十一”特供,十一月十日,整个公司的人都跟着周放死守在公司里。 离零点还有几个小时,饶是周放表现得再淡定,心里都十分紧张。 晚上宋凛打电话约她吃饭,周放才知道,在十一月十日,“双十一”最后的准备时间,宋凛居然还能按时下班,而反观她,连夜加班,整个人已经到了疲惫的顶点。 没约上周放,宋凛倒也没说什么,电话里,宋凛嘱咐道:“你别忘了吃饭,本来胸前就没几两肉,再瘦就没了。” 周放懒得理会他,她更关心的是,他是怎么做到任何时候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这个城市这么多创业的,你没钱没背景,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宋凛听到周放问了这么认真的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赋吧。” “……滚。” 宋凛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是男人,男人本来就比女人强,所以男人身上多长一块肉,女人少长一块肉,正好契合。” 周放无语凝噎:“不耍流氓会死?” 宋凛收起了笑容,顿了顿声:“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周放,你还太嫩。” …… 周放这个人的反骨是大家都知道的,越是被宋凛瞧不起,越是要做给他看。 重新投入工作中,周放到每个部门轮流监督,整个公司都因为她认真的态度而士气高涨。 助理一整天也是到处跑,晚上回公司,在办公室见到周放没有回家,还是前一天的衣服,一脸惊讶:“周总,今天公司要趁机拍宣传片,不是和您说了吗?” “嗯,好像是说了。” 助理无语,嫌弃地看着周放身上那件棉麻小西装:“那您穿得这是什么衣服?不是让您回家一趟吗?” “噢。”周放一直在浏览网页,头也不抬。 “噢是什么意思啊?”助理有点抓狂了。 周放对助理挥了挥手:“噢就是这不重要的意思。” “可是,您是公司的形象啊。” 周放抬起头,很认真地对助理说:“产品才是我们公司的形象,记住了?” 第32节 …… 零点开始,周放坚守了24小时,中间只在最累的时候,在办公室小憩了两个小时,临近十二点,大部分人都得以休息,公司格子间的走道上都睡满了人。 客服部门还在坚守,周放一直陪在左右。 430万的营业额,果然创造了年度单日最高,整个公司的人看到这个数据都很高兴。这么久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看着主页单日营业额不断跳动,成交量不断上升,周放心里感到踏实和欣慰,不论别人如何评价她,她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还有最后一分钟,想来不会有大变动了,周放拍了拍最近的一个客服的肩膀,转身回办公室了。 她刚一转身,就听见整个部门爆炸一样的惊呼声。 “天呐!变了变了!” 周放诧异回头。 在“双十一”结束前的最后几秒,周放看见主页营业额的数字从430万一举跳到了520万。 “双十一”顺利结束,营业额的数字定格。 周放皱眉:“怎么回事?谁在刷单?” 客服部的人高兴地大叫:“不是刷单,是真有大客来了!” “谁?” 底下的人点开订单,大声朗读出来,越读越诧异:“……宋凛?付款的,这是他的私人户头?” 520万。 宋凛,他想干什么? 留下办公室的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周放转身回了办公室。 拉开百叶窗,抬头看见外面蓝黑色的天空,繁星点点。这个城市已经进入深夜,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心里多了一份安宁。 拨通了宋凛的电话,周放强压着心底又期待又忐忑的微妙心情,开门见山地问:“你定了我公司90万的货?” 宋凛大约是猜到周放会打电话来,始终气定神闲:“熟人一场,帮你一把,送你上单日前三。” “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520这个数字,谁能不遐想?周放的手紧紧绞着衣角,她得承认,此刻,她有些紧张,嘴上假装不在乎地试探着:“怎么,你想追我?” 宋凛笑着,语气温柔:“不行?” 第33章 周放觉得宋凛是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她时常对他的各种攻势感到无所适从,却又暗暗期待。 “像你这样人入中年的老男人,想追我?”她抿着唇,半晌才傲娇地回答:“先去排队吧。” 本以为以宋凛自大又刻薄的性格应该会反驳她,谁知他只回答了一个字。 他说:“好。” 周放觉得那一刻好像有一丛烟花“嘭”一声在她心底炸开,又好像一棵枯竭已久半死不活的树,突逢天降甘霖。 周放还没来得及当上女主角,公司“双十一”的成交量就出了问题。 十一月十二日的早上,好不容易睡了个超过五小时觉的周放,是被公司各个部门焦灼的电话给打醒的,公司所有的人都被难住了,只能等着周放回来发号施令。 “双十一”当天的产品,很多单品都出现了超卖问题,经过技术部门同事的检查,发现是公司的订单管理软件出了问题,软件供应商没有及时给公司升级软件,使得但凡单品销售超过五千单,就会出现超卖的情况,并且是无上限超卖,完全不受库存影响。 这种比地震海啸泥石流更可怕的灾难出现,周放哪里还睡得着?急匆匆赶到公司,大家都面色凝重地等待着周放,虽然周放表现得并不失态,但她也确实暂时对此一筹莫展。 一连两个晚上都在失眠,周放和客服部的同事都在连夜加班处理超卖订单。 为保住信誉,公司第一时间就在主页上公布了crm系统出现故障的公告,并且积极和软件供应商联系,希望能迅速解决问题。 客服部一个一个打电话,与超卖订单的客人联系,指导客人退款,如有客人愿意等订单赶工,公司会多发一张优惠券,可以享受一次三折再购衣的机会。 当然也有一些不能理解的客人,钱都不要了,直接选了收货,就为了打差评,这可忙坏了公司客服部的同事。 焦头烂额之际,“双十一”拍摄的宣传片剪好了送到公司。周放看完以后决定提前放出宣传片,那宣传片正好是“双十一”那天拍的,也有个解释作用。 助理对这个决策有些没把握,嗫嗫嚅嚅问周放:“这样能行吗?” 周放关掉了电脑上的播放demo,态度决然,“死马当活马医吧”。 视频放出去以后,舆论方向明显有所改善。年轻热血的团队,无比凝聚的向心力,视频的内容让很多客人都很动容,商家也有不易。 视频放上去以后,大部分客人选择了体谅,客服部门一个一个联系,与客人们达成共识,危机终于过去。 由于周放处理得快速且十分妥当,这个案子被她所在的网站百赛作为经典售后案例,登上了主页,对品牌有很不错的推广作用。周放也算因祸得福。 因为近半年公司效益提升,工厂赶订单的能力实在欠缺,周放决定扩大工厂规模,近期都在跑银行,想抵押机器贷款,扩大生产线。 抵押手续繁琐,公司财务连几天都在跑银行,周放没办法,只能找爸爸的老朋友帮忙。唯一的麻烦是,给她办事的人地位高又是爸爸的朋友,凡事只能周放亲力亲为。 申请递上去,批准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爸爸的朋友职能不达,实在无能为力,便让周放去一趟省行找专管这块的霍经理。 拿到名片,看到“霍辰东”三个字的那一刻,周放感觉到这运气确实有些背。 霍辰东之前一直在二级分行,周放没想到短短时日,霍辰东已经被调到一级分行的省行。对此,周放还是很佩服霍辰东的,他这种爬升速度,在他这个年龄里基本也算绝无仅有了。 其实这段时间霍辰东给周放打了好几次电话,周放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基本上都避而不接。这会儿有事了,只能硬着头皮找去,说不尴尬那绝对是假的。 霍辰东的办公室不大,但好在是独立的,他面前堆了一大堆文件,周放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只冷冷扫了一眼,提醒了一句:“关门。” 这门一关,周放更觉得忐忑,隔着霍辰东的大办公桌,周放有些拘谨地坐在他对面。 不知道霍辰东会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卡她的贷款。想想毕竟是青春里唯一爱过的人,如果他真的人品这么低下,周放也忍不住会觉得自己瞎了。 周放手上攥着文件袋,放在腿上,也没有打扰霍辰东,只是静静等候。 她百无聊赖,抬头观察着办公室,看着霍辰东背后挂着的一副龙飞凤舞的大字——洗手奉职。和霍辰东的年轻外表海归背景气质很不搭。 霍辰东忙完抬头,见周放正表情专注地在看那幅字,脸上多了几分温和。 “这是我爸写的。” “噢。”周放的小动作被人看破,有些尴尬。 “你的案子我看了,因为行里最近出了一些新规定,有些程序流程要重新来。”霍辰东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快下班了,一起吃饭?我和你细说?” “……”周放摇摇头:“这可能不太好,需要怎么弄,霍经理直接在这给我讲吧。” 霍辰东眼神暗了暗,温柔的表情敛去,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酷。 “那就明天再来吧,今天除了下班,我这边也没什么时间了。” ……周放被他的态度气得牙痒痒,但面上还是十分尊重:“行,那我就先走了,霍经理您慢忙。” “周放。” 就在周放要走的那一刻,霍辰东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周放闻声回头。 “你真的和宋凛好了?”他眼神冷峻,语气中有明显的怒气和不甘:“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区别?他的过去难道比我少?周放,难不成你觉得他会娶你吗?” 周放低头看了一眼脚尖,她不想承认霍辰东的话说得她有些失落。这些都是目前已经被冲昏了头的她,根本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周放抿唇,抬头看向霍辰东,眼神坚定:“对我来说,你和他的区别,只是他没有伤害过我,仅此。” 霍辰东气恼撇开头去,手上的笔一丢,整个人向后靠去,他始终不甘心周放这样的选择:“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霍辰东的话像打蛇打上了七寸,周放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回答:“我知道,我还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你对我再好,我不再心动了,这就是我不回头的原因。” 周放微笑,努力维持着风度:“这笔贷款,你请便。” “周放,我爱你。” 周放脚下微顿。 良久,仿佛天地馄饨初开,周放感觉脑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霍辰东,我爱过你。” …… 520万营业额的故事被编成了很多版本传播了出去,宋凛一掷千金追周放的消息在圈内彻底传开。 对此,两个当事人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大约是太忙了,见面都没有时间。 周放突然理解了爸妈一直不希望她从商的原因。从中国的传统观念来看,她这样的,也许根本不适合结婚。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老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都在加班?尤其是宋凛这样的男人,想想他之前说的话。宜家宜室,这四个字和周放实在相去甚远。 周末,得了空的宋凛又给周放打电话约饭,他似乎想要坐实“追求”传闻。周放虽然不用加班,但她这一周实在太累了,没有接招。 回到家,周放觉得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明明一整天没吃饭,却没有什么饿感,脸懒得洗,衣服也懒得换了,周放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记得睡了多久,大约是睡姿不对,整个右半边身体都有点麻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周放是被家里陌生的香气唤醒的。 迷蒙地睁开眼睛,趿拉着拖鞋摸到厨房,眼前是宋凛那熟悉的背影。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他家里做饭。只是有那么一时半刻,周放感觉厨房的油烟似乎熏得她有些眼热。 周放走近宋凛,她感觉宋凛那宽阔的背脊似乎有魔力,她呆呆地看了许久。两只手臂,越过了主人的意识,已经本能地上去拥住了宋凛的腰。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宋凛的后背,她甚至感觉到宋凛的背脊因为她的靠近微微一僵。 宋凛的手触上周放的手背,语气温和:“醒了?” “你是田螺先生吗?”周放孩子气地问。 宋凛转过身,与周放面对面。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周放有些凌乱的额发:“你这一周,好像挺忙的?饭都没空吃了?” 周放疲惫地点头:“跑贷款,手续多。” 宋凛低头看了周放一眼,说起话来一如往常地循徐善诱:“你在找那个姓霍的贷款?” “啊?”周放笑笑:“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宋凛微微眯眼:“那人现在还挺厉害的,以这么快的速度进了省行,我想见他还得先预约,比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前未婚夫强多了。” 周放不想和宋凛讨论霍辰东,也不愿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面上淡淡的心不在焉,手上已经撩拨地伸进了宋凛的衣领,一颗一颗解着他的衬衫纽扣。 第33节 嘴上说得轻浮:“没你厉害,身材没你好,你能以色侍人,他都勾不住我。” 周放的指腹触上宋凛硬挺的胸膛,正要下移,被宋凛一把抓住。 他眼眸深沉,里面都是周放读不懂的情绪。他意味深长看了周放一眼:“先吃饭。” 说着,转身去拿菜,一盘一盘往饭桌上端。全程沉默。 周放跟在他身后,觉得这气氛有些微妙。 宋凛这个男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周一,周放的公司接到网站的通知。十一月底会有一次网站的年度颁奖典礼,实际上就是“双十一”的表彰大会。作为女装类销量前三,周放自然也被邀请了。 整个公司都因为这个消息士气大振。 看着邀请函上那个手写的公司名字,隆重又传统,周放忍不住也有几分骄傲。 助理显然比她更兴奋:“周总,这一票太有面子了。”他撇着嘴:“这次你会带我去的吧。” 周放笑笑,收起了邀请函:“我考虑一下。” “啊……我以为你把那个管培生调走,我就能回来了。”助理满眼期待。 周放不再逗他,笑着摆摆手:“知道了。” “嗷嗷,这次是苏总亲自颁奖,我终于能见到我偶像真人了。”助理兴奋极了。 “苏总?”周放听到这个称谓,诧异地抬头:“你说苏屿山?” 助理白眼翻出天际:“周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苏总。” “我……”“知道”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助理的如数家珍打断。 “苏屿山,咱网站的大老板啊,本城排名前三的富豪,民国贵族家族出身,九十年代的剑桥高材生,创业精英,全国的电商传奇。” 第34章 “双十一”的货直到月底才算彻底发货完毕。一整个月周放都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临近月底,一直神出鬼没的宋凛突然出现在周放家里。都是大忙人,周放渐渐也对两人这种非正常相处模式适应了。到这个年纪,再谈爱是生活第一位,明显有些可笑。 不知道宋凛会来,周放早已点好了外卖,宋凛见桌上有菜,脱了外套坐在周放对面。两人同桌吃饭,周放点的麻辣香锅,宋凛就没伸几筷子,每次夹了什么,放进嘴里都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平时你都吃这些东西?” “也不是。”周放饿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有时候点麻辣烫,有时候盖浇饭,在家的话煮面,或者泡面。” 宋凛听得直皱眉:“你这过得是女人的生活吗?” 周放嘿嘿一笑,继续在外卖盒里找着土豆片。 宋凛放下筷子,认真说道:“给你请个阿姨吧,每天得吃饭。” “之前请过一个,做的饭不合我胃口。”周放工作忙三餐不定,每次吃饭就想吃点重味,之前请的本地阿姨,做的菜清淡养胃,刺激不了她的味觉,有时候没胃口就干脆不吃了。 宋凛看了一眼桌上一片红的麻辣香锅,“那就请个四川阿姨”。 “噢。”周放咬着筷子,狡黠看他一眼:“你给钱啊?” 宋凛随意点头:“嗯。” 周放抿唇笑了笑。 饭后,周放拿了衣服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宋凛把桌子都收拾好了。行动力之强,让周放很是佩服。 躺在床上还在看公司的邮件。宋凛上床的时候,被子里进了一股凉气,周放下意识缩了缩身体,然后被宋凛在腰上一拉,自背后抱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的,周放觉得两个人好像莫名就进入一种老夫老妻的状态,而她不论是思想还是身体,似乎都很习惯。 周放的后背贴着宋凛的前胸,她能感觉到宋凛的下巴就在她头顶。 “月底时间空出来吧。”宋凛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周放诧异地放下了手机:“有什么事么?” 宋凛回答得极其理所当然:“去马尔代夫度个假。” “你要带我去旅游?” “不行?” 周放有些错愕,翻过身来,正对着宋凛,她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们俩已经是可以一起去旅游的程度了吗?” 宋凛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低头看着周放,眼神现出危险神色。他略带讽意地问周放:“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程度?” 周放见宋凛有生气的趋势,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月底确实没空,有个颁奖典礼要去,你也知道的那个,百赛办的。” “去旅游。”宋凛的语气不容置疑:“那种无聊的颁奖典礼有什么好去的?” “那怎么一样?这次是大老板亲自接见啊。”周放说着,突然想起了林真真和苏屿山的关系。眉头不觉一皱,手突然就抵住了宋凛的胸膛:“你故意的?” 宋凛不耐地皱了皱眉,将周放压进怀里,不愿再说下去。回应她的,只有简单粗暴的两个字。 “睡觉。” 颁奖典礼在洲际酒店举行。简单而隆重,虽然是网站内部的活动,还是吸引了很多媒体的关注。 很久不在公共场合露面的苏屿山亲自出席,这个噱头就足以让本城经济娱乐版面的记者过来挤破头了。 整场颁奖典礼井然有序,前面都是主持人在歌功颂德,vcr一段一段的,多是些形式主义。 周放的位置在vip区,正好可以看见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苏屿山,他侧脸硬朗,气质出众,不论台上如何,他始终泰然自若,表情安然。 四十岁的苏屿山,眼角眉梢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用说,气度就和周围的人很不一样。 其实多年前周放曾有幸远远得见苏屿山一面。 美元贬值的那几年,服装外贸生意越来越难做,当年洲际酒店还叫洲际饭店,苏屿山在这里召开了第一届网商大会,他详细地向在场所有的网商介绍了日本、韩国的电商发展。当时来得人层次高低都有,还有不少外籍人士,苏屿山用中文讲完以后,又用英文仔细解释了一遍。 那时候周放还在读大学,跟着爸爸来蹭吃蹭喝,看着台上自信持重的苏屿山,心底也忍不住生出崇拜之情。 苏屿山觉得国内电子商务发展的程度远远不够,因此建立了百赛b2b(ss)网站,帮助外贸业的发展。几年后,周放和汪泽洋开始创业,那时候百赛已经转型为c2c(r)网站,周放创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入百赛,虽然当时她还只是百赛最不起眼的小卖家。 随着一阵激昂音乐的响起,典礼正式进入颁奖环节。 周放看着台上程序化的流程,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却忍不住紧张。 轮到她时,她已经紧张得满手是汗。 礼仪小姐端来证书和奖杯,苏屿山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近距离观察,周放可以看清他眼角已有岁月带来的痕迹,但这不足以抹去他大叔级熟男的独特魅力。 主持人报出周放的品牌以及周放的名字,她的眼神有点茫,苏屿山见她紧张,低声说:“别怕,主镜头拍我,你只有一个侧脸。” “啊?”周放抬起头,正看见苏屿山对她翩然一笑,可谓一笑倾城,温柔得如同一个长者,让周放忍不住觉得亲切。 那种感染力是很奇妙的,周放瞬间就不紧张了。 颁奖很顺利地过去,苏屿山与她握手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手心全是汗,但他始终笑着,完全没有嫌弃的表情。 离开舞台,周放拿着奖杯和证书,独自离开后台。 “周放。” 周放循声回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最近的只有苏屿山。周放看了好几眼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苏总,您喊我?” 苏屿山笑着点头。 周放惊讶得瞪大眼睛:“您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并不难记。”苏屿山微笑。 周放一紧张,差点结巴:“不是,我的意思是,没想您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 两人一起从舞台走出去。苏屿山一直走在周放身侧,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非常有礼。 “短短几年能进入女装前三,是厉害的人物了。” 周放笑了笑,突然被表扬了,有点不好意思。 “以后准备只专攻电商吗?” “啊?”没想到这样成功的企业家会和周放聊公司的发展,周放赶紧趁机说了一些构想,想看看苏屿山会不会提点几句。 听完周放说的几个方向,苏屿山点点头:“都是很务实的规划。” “长期目标比较难,短期目标实现起来比较容易。” 苏屿山笑笑:“你的长期目标是什么?” 周放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回答:“把女装卖成一种文化,一种生活态度。” “噢?” 周放见苏屿山并没有笑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开一家大的‘线下’生活馆,关注女装文化,像诚品书店一样,只是为逛街的女性创造一个安静栖息之地,推广文化,圈一块五千到一万平的地,分历史区,古董区,机械区,手工区,成衣区,让女性消费者可以体验女装的发展和制作过程,也可以选到自己喜欢的衣服,不仅是推广我一家品牌,更是推广时尚的变革,培养审美,锻造女性气质。” 周放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屿山的脸上没有一丝嘲笑的表情,只是专注地听着。 见苏屿山没说话,周放有点不好意思:“苏总是不是觉得有点天马行空?” 苏屿山笑:“我提出做‘百赛’的时候,那些天使基金的人,都觉得我疯了。九十年代大家还在做实业,很少人愿意接受电商的概念,但是你看,后来我的公司在纽交所上市了。周放,会做梦,才会实现。 周放抬起头看着苏屿山,心底有种异样震撼。这个男人,睿智有思想,气质斐然。 和流言传说中那个,狠绝好色、私生活混乱的中年老男人,真的完全不一样。 颁奖典礼的第二天,周放接到了苏屿山的私人电话。 十一位的陌生号码,周放从未见过。直到通话完毕,周放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苏屿山派了司机来接周放。几百万的商务车,停在公司门口,也引了几分瞩目。周放直到上车,才发现里面赫然也坐着苏屿山。 苏屿山把周放带到了城中一处尚在建设的文化园区,这是年初政府刚批下来的地,周放知道这地是苏屿山的。 两人并排走在园区内,苏屿山负手而立,迎着阳光。 “人说文化是碰不得的夕阳产业,但我总觉得,做企业的,也应该有社会责任,为文化传承做些什么。” 苏屿山把周放带到了园区正中心最好的一块地段,此时此刻,这里还只是一块光秃秃的泥地。 第34节 苏屿山笑着指了指面前的空地:“这里,给你圆梦,怎么样?” 周放觉得好像有人突然对着她的大脑开了一枪,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警惕地看向苏屿山:“苏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屿山表情平静,微笑着看向周放。 “我有意你的公司。” …… 苏屿山周到地把周放送回了公司。苏屿山来找过周放的事,很快就在公司里传开。大家怎么传周放没空理会,她一整天都在回想苏屿山的话,忍不住心绪不宁。 晚上下班,周放刚出公司的门,就接到了宋凛的电话,他来接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过苏屿山之后,周放居然对宋凛产生了几分歉意。 上了车,宋凛俯身过来帮周放扣安全带,周放不习惯宋凛这样,伸手挡开,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宋凛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停车场。下班高峰已过,车上路况还算不错,一路绿灯。 周放的手撑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窗外,周放突然回过头来,很认真地问宋凛:“你觉得服装行业未来会如何发展?” 宋凛有些诧异周放这突然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线上会成为主流,未来虚拟试衣间可能会得到发展,线下发展的‘体验店’成为品牌的形象店,当然,高定依然是高定,手工制作代表高格调,以这一百多年的发展来看,再坚持一百年问题不大。” 周放有些困惑地看向宋凛:“只有这样吗?” 宋凛笑:“那你希望怎样?” 周放忍不住把她心里构想的那个美好蓝图又说了一遍,像和苏屿山说的那样。 “……就像诚品书店一样,发扬文化……” 不等周放说下去,宋凛已然打断。 “多看点财经报道,你会发现,诚品书店,卖书二十二年,亏损十五年。”宋凛扭头看向周放:“你的想法太过理想化。做这个生活馆,可以预想未来十年都要亏损,谁来提供资金支持?你那个市值两三千万的小公司?” 宋凛毫不留情点出问题,让周放有些下不了台。周放最近得了太多宋凛的温柔对待,险些忘了宋凛本质的犀利和直接。 就算宋凛说的有些道理,可未免也太过绝对,周放忍不住反驳:“苏屿山说,人要先有梦想,才能实现。在他那个时代说起电商,大家不是也是看神经病一样?可是他就是成功了。诚品书店亏损十五年不是也逆袭成功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构想不行?” “吱——”宋凛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悠长,周放的身子跟着惯性前倾,后跟着惯性后靠。 她抓着安全带,有点恼怒地瞪着宋凛。 宋凛一只手还扶在方向盘上,微微偏头过来,直勾勾盯着周放,表情严肃。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谁?” “苏屿山。” 周放愣了一下,撇过头去:“随便聊了聊,苏总听我讲完了我的构想。”她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没有打断和插嘴。” 宋凛冷嗤:“你这种不能实现的构想,只能称之为白日梦。”他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周放,你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为你圆这种白日梦,不用你付出代价吗?” 宋凛顿了顿声,眼神冷漠:“周放,你的心动,实在很愚蠢。” 第35章 说实话,周放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的理想王国,以前和汪泽洋都不曾说过。素不相识的苏屿山是第一个,他的理解和支持让周放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而反观让她心动的宋凛,一大盆冷水泼下来,让她感到失落。她不愿比较,因为这种比较对宋凛是不公平的。 对于宋凛的揶揄,周放没有再回应什么。 不管他怎么觉得她做梦,她就是有股想要把梦做成真的牛脾气。 那天之后,苏屿山又联系了周放好几次,周放一直压着没有正面回应。甚至没有和公司的副总们商量,她承认,她有几分感情用事。 这么多年的经营,周放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诱惑,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烦恼了一个星期,周放感觉到实在太压抑,压抑到她的情绪几近爆发临界点。 周末,老惯例约了秦清去做美容。 全程秦清一直自说自话,吐槽“五三”纠缠不清,登堂入室,抱怨自己着了一只小狐狸的道,她自己感觉不到,周放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哪里是烦恼,分明是女人坠入爱河的甜蜜抱怨。 想到自己的那些烦恼,周放想想还是不要带坏秦清的情绪,没有开口。 两人一起吃饭,秦清也是老惯例选了家排队能排死人的火锅。 坐在店外的等候区,秦清依然在叽叽喳喳,像有说不完的话。周放心不在焉听着,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邮件,未解锁的屏幕显示了发件人和标题。 苏屿山发来的邮件,标题只有几个字。 「以下是我的诚意,你可以再考虑」 周放想了几秒,还是把邮件点开了。 内容并不长,关于公司,苏屿山提到了三倍价格,并且给出了更优厚的条件,以一亿人民币的价格入股周放的公司,持有百分之四十股份。并承诺,在这一年会把生活馆建好,以示诚意。而周放的公司得到百赛的融资,百利无一害。百赛是上市公司又是最大的c2c平台,和百赛合作,利于品牌的经营,如果顺利,两年内就能ipo(首次公开募股),不出意外,他们在股市至少可以融资三十倍市值。 这简直是天降馅饼,周放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苏屿山的穷追不舍让周放感到诧异,她实在不能理解,他那么大的老板,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一个市值两三千万的公司感兴趣?并且花三倍价钱扶持她?这不符合逻辑。周放始终怀疑着苏屿山的目的。 周放想了想,决定要问清楚。她拿着手机到角落打电话。 从未打过的号码,没指望苏屿山立刻回应,让人意外的是,电话那端的苏屿山居然很快就接听了。 没有谈那些条件的问题,周放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是我?” 苏屿山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语速不紧不慢。 “没有人能永远当龙头老大,盛极则衰,月盈则亏,所以,我必须有危机意识。现在市面上发展得快的公司不少,远得不说,april就是典型,他公司的b2c平台人流量越做越大,我也会害怕,有一天会被威胁。” “你认识宋凛?” 苏屿山道:“当然。” 周放忍不住皱眉:“你是故意找我的?” 苏屿山顿了顿声,坦荡回答:“能从宋凛手里讨到便宜的女人,脑子一定非同寻常。百赛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周放冷静地问他:“看来你从头到尾,都很清楚我和宋凛的关系。” 苏屿山笑:“我想把你当枪,想必你也不会愿意,我扶植你,只是因为我需要市面上有个公司可以抵挡他,不至于让火烧到我身上。” 周放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却又觉得确实合乎常理,一时也有些纠结,她沉默了几秒,回复苏屿山:“让我考虑一段时间。” 就在周放要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苏屿山突然说话了。 “周放,你问问你自己,你做这个公司,到底是为了什么?”苏屿山顿了顿声,说话始终逻辑清晰,简明扼要:“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 两天后,苏屿山大大方方约周放吃饭,周放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了赴约。 苏屿山是业内大佬,三年前已经在纽交所上市,身家以几十亿美元计数。他真想对周放出手,资本就能压死人,周放基本属于无力抵抗型。以卵击石也就死得悲壮点而已。以苏屿山的地位,他也骗不着周放什么,周放那点钱,他哪里看得上? 苏屿山约的地方在周放家附近的购物中心,寻常的滇菜馆子,周放下班回家,路上正好去吃饭,苏屿山倒是贴心。 周放到店里,才发现林真真居然也在席间,周放有点吃不准苏屿山的意思。 隔着最大包厢的大圆桌,周放选了个离苏屿山最远的地方坐。 苏屿山对此没有反对,只是见周放坐下,抿唇笑了笑。 “本以为你被我吓到了,不会来了。” 服务员给周放倒了一杯茶,周放拿起来喝了一口: “怎么会,苏总给了我那么好的条件,我巴结还来不及。” 苏屿山笑,周放的世故,在他意料之中。 当着林真真的面,苏屿山讲到了很多融资细节,周放听得认真,但鲜少回应,生怕自己一个不察会说错话。 不过滇菜够辣,周放倒是吃了不少。 一顿晚饭在很轻松的氛围下结束,苏屿山亲自去签单,周放和林真真紧跟着走出去。 林真真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放,苏屿山就在不远处,两人没有说话,周放也不屑和她说什么。 三人一同走了扶梯向停车场走去。 刚下一层,周放就发现,远处有一个绿头发的姑娘突然撇开人群,急匆匆走了过来。 人近了,周放才确定了,那绿头发的姑娘,确实是宋凛的女儿,宋以欣。 在这里碰到宋以欣倒是不奇怪,毕竟宋凛住在这附近。可是在这里让宋以欣和林真真碰到,且是在苏屿山面前,不得不说,很是诡异。 宋以欣站在林真真面前,看到宋以欣的那一刻,林真真的眼神有些慌乱,但在苏屿山面前,她始终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真真微笑着从宋以欣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一样。对于林真真的无视,宋以欣也不哭闹,只是倔强地又绕到她面前。 苏屿山大概从来没见过宋以欣,眉头微蹙,看向林真真:“怎么回事?” 林真真瞥了苏屿山一眼,没有说话,她没有认下宋以欣,也没有回答苏屿山。 宋以欣见林真真还是没反应,始终一脸漠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周放眼看着那颗一惯嚣张跋扈的绿脑袋,就那么颓丧地垂下去,忍不住鼻头一酸。周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同情心爆发。 那孩子失望沮丧的的样子,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 周放一把将宋以欣拉到身边,笑眯眯地对苏屿山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的孩子,从小没妈,大概是看林小姐长得亲切。”说着,拍了拍宋以欣的头:“别挡着人家的路,走了走了。” 她拉着宋以欣就往下走:“苏总,那我先带孩子回去了。您慢走。” …… 苏屿山很久没有亲自开车,也很久没有带林真真一起去吃饭。 第35节 事实上,他离婚后,林真真就没怎么见过他了,他每天睡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这顿饭吃完,林真真始终忐忑不安,她心里清楚,这场鸿门宴,针对的是她,而不是周放。 苏屿山今晚心情不错,甚至笑了好几次,看得出来,他很欣赏那个叫周放的女人,这让林真真有种威胁感。 苏屿山开着车,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面上温柔的表情便敛去了,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酷无情。 “感觉到差距了吗?”苏屿山毫不留情打击着林真真:“这就是现在在宋凛身边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林真真警惕心顿起。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还不错。”看向林真真,苏屿山突然语重心长道:“人还是要和自己层次差不多的人在一起,你啊,别在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苏屿山越说越直白,林真真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马路上,愤怒、羞愧、难堪,五味杂陈的情绪扑面袭来。 “你想甩掉我?” 苏屿山笑:“别说得那么难听,都是你情我愿的,最开始你愿意跟我,不也是为了钱吗?” 林真真缓缓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苏屿山,我得了癌症。” “嗯。”苏屿山神色淡定,仿佛林真真说的是“我没吃饭”一样无关痛痒的话。他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林真真:“想要多少钱?一千万怎么样?够治病吗?” 林真真怔忡地看着苏屿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她苟延残喘的生活,和宋以欣被周放带走时,那失望的表情。这些年,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林真真眸子黯淡下去,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不甘心地问苏屿山:“她到底特别在哪里?” 苏屿山没有回答林真真。 周放特别吗?并不。只是很难得的,她在这个圈子里,还保存着几分孤勇和天真。很像当年的他。 创业最初,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子,只有她陪她一起疯。百赛最艰难的时候,是她跟着没日没夜的熬,直到把她累垮…… 他说有一天会让百赛在纽交所上市,会带她去一起敲钟。后来,伊人不再。 她跟着吃了那么多苦,可她终究没有看见百赛走向辉煌。 万众瞩目的纽交所,他一个人完成了敲钟仪式。 十年,他终于兑现了最初的诺言,可是最想分享喜悦的人不在了,什么都变得没有意义。 这么多年,他结了婚,又离了婚,谈过很多次恋爱,也与很多女人逢场作戏,却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女人像她,坚韧,勇敢,慧黠,在事业上与他齐头并进,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能给他依靠。 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女人了。 现在大多数女人,都只是依靠着男人改变命运,或者平庸地守着一亩三分地过完这一生。没有人理解他建造的商业王国,也没有人懂得他的自我实现。 这个周放也许有她的特别之处,可终究还是比不上她。 宋以欣不想被周放牵着,离开林真真视线后,她用力甩开了周放的手,一个人要往外冲。周放也没客气,直接扯着她卫衣的帽子就走,跟扯狗绳似的。 拽叛逆期的小姑娘真是技术活,这孩子跟她爸一个德行,疯狗病不打针的那种。把她拽上车,周放可真是花了不少力气,等坐上车的时候,周放已经满头大汗了。 周放开着车出了停车场,还不忘提醒宋以欣:“安全带系上。” 宋以欣把书包往挡风玻璃上一摔:“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把我拉走。” 周放年轻,也没有和这种叛逆期小孩打交代的经验,被她这么一说,也被激怒了,刹车一踩,直接路边停车。 “那你下车。” 宋以欣脾气大,二话不说,书包都不要了,直接跳下车,头都不回。周放脾气也大,难不成还去哄个绿毛丫头,她油门一踩,开着车就往家走了。 周放开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看到宋以欣突然蹲在路边,双手抱着腿,那绿脑袋埋进了手臂里,后背一抖一抖,很明显是在哭。 想想又觉得她挺可怜的,周放又把车给倒了回去。 下车,把宋以欣的帽子一拎,宋以欣下意识抬头,满脸泪痕,稚嫩的脸,哭得像只小花猫。看见来人是周放,又把头撇向别处。 “不要你管我。” “你以为我想管啊?”周放啧啧两声:“瞅瞅这没妈的孩子。” “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以为你很好吗!” 周放挺了挺腰,嘴皮子还是一贯的溜嗦:“我当然好,我有妈,我妈对我可好了。” “你……”被戳到了痛处,宋以欣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妈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周放,等待着她的回答。 周放同情地看她一眼:“显然易见的,她就是不要你了啊。可怜见的。” “呜啊……”宋以欣哭得更凶了。 周放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小孩子真难哄啊。 宋凛可真是不容易,怪不得他老动手,生了这么个东西,要是她,都想塞回去了…… 小剧场: 宋凛:这姓苏的,有名字不说,他还有内心独白? 小图:扶持新人。 宋凛:你什么意思? 小图:人家又不喜欢你家放放。 宋凛:这还差不多。 小图:但我没说以后不会喜欢啊。 宋凛:艾小图,你家里煤气罐又缺了吧? 第36章 宋以欣这个小孩再怎么小怪物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高中生。一个人哭着哭着,也能在哈根达斯里吃掉三个酸奶球。 这姑娘猴精,之前还和周放撇清关系,付钱的时候倒是自觉往后退。 周放觉得她这样子好笑,故意说:“刚不是还拽得很,说不要我管吗?你爸那么有钱,你自己付。” 宋以欣耸耸肩,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小孩,你是大人,哪有大人带出来,让小孩自己付钱的道理?” 话说得挺满,眼神里其实还是慌乱。宋凛对孩子经济管束严格,大约是真怕周放不付钱就跑了,宋以欣一只手已经不自觉拉住了周放的衣角。这举动把周放逗得忍不住笑。 虽然这孩子有时候叛逆得让人想打死她,但周放倒是没觉得她讨厌。 付完钱,周放也没理她,拎着包悠哉悠哉往外走。宋以欣这会儿彻底老实了,安安静静跟在周放身后。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周放回头看她。 宋以欣撇嘴:“你住我爸对面,顺便带我一路。” 周放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笑着:“对那种不礼貌的小孩,我从来不顺路。” 宋以欣已经熟悉了周放的套路,立刻服软:“阿姨,您顺便带我一路行吗?” 周放心满意足:“乖。” 把宋以欣带回家,刚一出电梯,她就冲到宋凛门口狂捶门。宋凛刚把门打开,两人还没说上话,宋以欣已经如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厕所。 眼前这一幕,让宋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周放掩嘴笑着:“大晚上的,三个球的酸奶冰淇淋吃下去,也是要闹肚子了。” 宋凛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放:“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周放轻咳两声,回答:“吃完饭,在商场里碰到的。她想找林真真,林真真没认。” “有苏屿山在场?” 周放诧异地“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还没说啊? 周放的坦荡承认,反而让宋凛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你去见了苏屿山。”他用了陈述句语气。 周放抬头看了宋凛一眼,淡淡敛眉:“嗯。” “周放。”他咬着周放的名字,字字清晰:“你要想清楚。” “想什么?” “苏屿山这样的人,不是你这样的小玩家玩得过的。” 周放笑:“我没打算和他玩,如你所说,我这样的小玩家,最多也就加个战队。” “不是什么战队都可以加的,周放。” 周放读懂了宋凛眼中的意有所指,但她并不觉得宋凛的话都对。 她微微偏头,言笑晏晏地看向他:“那宋总,如果你是我,你怎么选?” 宋凛看了周放一眼,许久,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三个字。 “我选你。” 周放呼吸一滞,有种温柔而复杂的力量密密匝匝落在周放身上,她觉得心底一片柔软。 “我……”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从厕所出来的宋以欣打断。 “爸,我肚子饿了。” 宋凛回头看了孩子一眼,人还没有动,又回过头看向周放。 “你刚才要说什么?” 周放嘴唇动了动,耳边传来宋以欣咋咋呼呼的念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摆摆手:“我回去了。” 周放进了家门,宋凛才关上了大门。 听见关门声,原本瘫在沙发上的宋以欣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36节 她够着身子向门口看,见只有宋凛进来,又回过头去。 “那女的走了?” 宋凛皱眉:“叫周阿姨。” “噢。” 宋凛有些疑惑宋以欣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周放:“有什么事吗?” 宋以欣若有似无瞟向门口,摇摇头:“没事。” 宋凛原本进了厨房,突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出来。 “你喜欢这个阿姨?” 宋凛这话一出,宋以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我疯了吗?她对我又不好。” “噢。”宋凛语气淡淡的:“这阿姨,你觉得怎么样?” 宋以欣仰着下巴,鼻孔对人,却没有平时的刻薄,只是很无厘头地说了一句。 “太年轻了。” 宋凛笑笑:“你爸也不老。” 宋以欣别扭地看了宋凛一眼,又坐回沙发里。 “反正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关于百赛此次投来的橄榄枝,周放在例会上第一次提了出来。 一时在公司里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基本上公司属于周放的一言堂,除了周放和给她爸妈留的一点原始股,公司持有最多股份的也就跟着周放打江山的副总和一个经理。还是周放这么多年奖励的员工技术股,两个人加起来不过才百分之十。 副总稍微能说上话,代表公司其他员工和周放对话。 “百赛的融资对我们公司绝对是个好机会,百赛平台好,财力雄厚,对我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周放转着手上的钢笔,若有所思。 周放问:“april对我们提出过收购要求,你怎么看?” “april确实是现在发展势头最盛的公司,但宋凛毕竟还是比不上苏屿山根基稳,也远不如苏屿山有财力。”副总大约是猜到一些周放和宋凛的不同,斟酌再三才说:“这是一个肉弱强食的社会,有时候选择起来,总归是比较现实和残酷。” 这句话周放听来是如此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宋凛说过的话。如今用在他身上,略讽刺。 周放抬起头看着副总,副总始终苦口婆心:“周总,这事希望您以公司利益为重。” 周放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淡淡回答:“知道了。” 第二天,周放在郑重考虑后,正式带副总去了百赛,第一次就融资条件和细节和百赛进行谈判。 对于苏屿山来说,这笔融资不过是他指缝里漏些利益给她,但周放却始终严阵以待。一个亿人民币,这对于一个创业团队来说,是一笔可观的融资,她必须保持认真,也保持清醒。 谈判结束,大概掌握了一些细节,周放和苏屿山一起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苏屿山似乎对周放的选择很是自信,不管周放怎么犹豫和摇摆,他始终不急不躁。 “我总觉得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苏屿山微笑着看着她:“我等着你的决定。” “其实我并不知道,接受你的融资,对我个人到底是不是合适的选择,但对我的公司,也许是,所以我今天来了。”周放笑笑,始终滴水不漏:“谢谢苏总赏识,我会认真考虑。” “我相信你最终还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也希望是这样。” …… 晚上和副总一起吃的饭,就百赛提的条件,他发表了很多自己的看法,也把需要再谈的条款提了出来,非常谨慎,完全是以公司的发展为原则出发。 副总和周放一样,对公司充满着感情。 年轻的创业团队,并不仅仅是一个公司,为了赚一笔活命的钱。 融资无疑是对他们经营的肯定,对他们未来发展前景的看好,这会让他们对之后充满信心。 副总顺路把周放送回了家。 临走前,他突然叫住了周放。 “周总,我知道你还在犹豫,我并不是要逼您做出选择。”副总说着:“我只是想起很多年前,我想辞职跳槽的时候,您对我说,要我再给公司一段时间,您一定会把公司经营成让我有安全感的大公司。那时候我刚结婚买了房子,公司给的工资让我还贷都有压力,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是您让我相信,这家公司未来一定会做大做强,到今天,我依然相信。” 周放被他的话勾起了这么多年的回忆。 这一路,那么多的不易,才换回今天的可能。她自是不能忘。 “我至今也没有改变过初衷。” 副总笑:“我知道。” …… 周放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从停车场上楼,在电梯里遇到宋凛,周放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他,竟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苏屿山要买你的公司?”宋凛冷冷的质问声音传来。 周放身子一僵,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一时心里有些没底,只含糊点头:“嗯,有这事。” 宋凛的呼吸声急促了几分,似乎无法接受:“你还在和他联系?” “他有意我的公司,就是一些普通的商业往来。” 宋凛对她的轻描淡写很是愤怒:“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要相信他,不要和他来往。” 周放有些诧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作为业内大佬,提携提携我,我为什么不能接触?” “苏屿山几句话就让你膨胀了?”宋凛对周放的反应很出乎意料:“周放,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他是不是你能玩得过的人。” “可是我从来没打算玩。” “就因为他愿意支持你的白日梦?”宋凛始终难以置信:“周放,你会不会活得太梦幻了?那种生活馆到底有什么意义?有几个人穿着衣服,会去想衣服的历史?文化是夕阳产业,你的资金实力,根本不适合碰。” 对于未来的发展,周放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因为宋凛泼冷水就轻易放弃。 “你认识我也有一阵了,我以为你应该对我有点了解。”周放目不转睛盯着宋凛,表情坚决,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构想。我会让你知道,白日梦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以什么方式实现?”宋凛不理解周放的这种叛逆,冷嘲一声:“给苏屿山做小?” 周放怎么都没想到宋凛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他凭什么站在道德至高点这么说她?周放越想越气,最后愤怒地瞪向他,说出口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重。 “我到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林真真宁愿去做小,都不肯跟你。宋凛,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哪里有苏屿山一半的风度?” 周放气急败坏,懒得和宋凛纠缠,转身要走,又被宋凛拉住。 宋凛站得很直,甚至有些僵硬。周放抬头,视线所达之处,正是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再往上,他浓黑的眉毛紧蹙,立体的五官配上深邃的眼眸,面容依旧,只是神色复杂。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放,怎么都不肯放她走。 宋凛紧紧抓着周放的手臂。 “周放,别走。” “……” 他低着头,第一次向周放谈起了那段他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起的过去。 “大学毕业那一年,直到我回老家,才知道林真真已经离开了,来了我读大学的这座城市。我不相信她真的做出这种事,又回来了。”宋凛缓缓说着那段过去,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她只读过中专,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在百赛做电话客服。” 一惯自信飞扬的宋凛第一次露出了周放不熟悉的表情:“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跟了苏屿山。如你所说,她宁愿给人做小,也不肯跟我回家,甚至连女儿,她都不要了。” 宋凛自嘲一笑:“当时她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说我哪里都比不上苏屿山。” 周放不知道那些过往,更不知道宋凛和苏屿山以及林真真的纠葛,她甚至都无法把林真真和那个气质绝然的苏屿山联系到一起。 人在被愤怒支配的时候,往往会说出最伤人的话,刻薄得连自己都想不到。宋凛是,周放亦是。 周放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那些话有多伤人,甚至能让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宋凛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周放不觉得痛快,只觉得心疼。 她所熟悉的宋凛,是不该有那种表情的。 “对不起。”周放一脸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凛没有回应周放的道歉,他只是眷恋地把周放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周放的后背,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第一次,宋凛在周放面前流露出了那样的情绪:“周放,不管你说得构想有多荒谬,我都会尽全力为你实现。” 不等周放接腔,宋凛一字一顿说:“别去见他了,好吗?” 周放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宋凛情绪的起伏,想必林真真当年的决定一定是他内心里觉得的,这辈子觉得最侮辱的事,所以才会稍微触及一点点,都会敏感爆发。 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宋凛一直隐忍不发,不代表他完全没有伤痕。 在此之前,周放总是希望可以企及宋凛的心,她以为接触了他的过去,才能更接近他的内心,可是此刻,宋凛这么赤/裸/裸让她触碰他最难堪的过往,她却觉得似乎和他越来越远了。 该说什么?她真的不知道。毕竟他们还不能做到坦诚相对的地步。 一夜不能好眠,做了好几个辛苦的梦,早上被助理的电话吵醒时,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 助理在电话里汇报了一些情况,最后问周放:“副总说百赛又打电话问签约的事了,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放握着电话想了许久,想到宋凛看向她的表情,以及拥抱她的力度,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再等等,会不会出现更好的选择?” 小剧场: 小图:这章戏份多吗? 宋凛:我要的是上天的戏,你写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小图:……你特么以为自己什么咖位,给你什么演什么,还想挑戏! 周放:就是,我是女主我都没挑。 宋凛:你搭戏的男的一个一个来,酒桌饭局各种金碧辉煌,我来来去去就你一个,场景不是电梯就是玄关,能一样? 周放:额…… 第37节 小图:这…… 第37章 周放看着门口的简介,没想到这座城市还能有这样的展览。这是一场名叫“vintage”的古董衣盛宴,在这个机器量产服装的时代,不管是老手工二手衣,还是罕见的具有收藏意义的古董裙,它们匠心独运的设计和无可挑剔的细节,都让周放倾心。 这种时光沉淀的美,是现在所谓高定也比不上的。 整场展览周放都看得很用心,她时常会忘记宋凛也来了,宋凛全程都没有打扰她,她一个人从展览最左走向最右,偶尔回过头来,宋凛都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没有打扰她。 参观完所有的展品,周放抬起头,看着廊道橱窗里一件件花纹或繁复或冷艳,款式独特做工精良的古董衣,再看一看现场少得可怜的参观者,不禁开始怀疑宋凛带她来的目的。 “你带我来这场展览,是什么意思?” 宋凛没有回答,只是对周放勾了勾手,带着她往廊道深处走去,穿过所有橱窗,尽头只有一件位置很不显眼的展品,一条洁白的古董婚纱。 跟在宋凛身后,周放看见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的背影,她正在悉心擦拭着展品的橱窗。她身材纤细苗条,一身复古简单剪裁的黑色连衣裙,搭配一条紫色丝巾,气韵逼人。 听见宋凛的声音,她慢慢回头,周放才得以瞧见真容。 并不是多精致的五官,脸上粉黛未施,眼角明显有岁月留下的浅浅皱纹,头发也只是随便挽成的一个发髻,用一枚古董宝石发夹夹住,却让人觉得美得不可方物,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周放,这位是乐青子,你可以叫她青姐。”宋凛介绍。 周放赶紧伸出手:“青姐你好。” 青姐摇了摇手上的抹布,对周放表示:“手上脏。” 周放也不拘泥于这种社交礼仪,只是探究地打量着乐青子。 “青姐是这场展览的发起人,这些古董衣的主人。” 对于这样的介绍,乐青子始终只是保持着微笑。 “青姐是我的恩人。当年没钱,做生意启动资金都是找她借的。” 乐青子放下抹布,拿手帕擦了擦手:“两万块钱你也记了很多年了。你后来给我淘的那些衣服,百倍都还上了。” “没有您,也没有现在的我了。”宋凛笑着说。 乐青子摆摆手:“别,我和你从来不是一国的,你是个商人。” 宋凛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他晃了晃手机示意要去接电话。 “青姐,你带她转转吧。” 说完,拿着手机出了展厅,留了空间给周放和乐青子。 乐青子很好地执行了宋凛的拜托,带着周放又把展览区逛了一遍,为周放讲述每一件衣服的来历。 “我从来不觉得穿几十年前的旧款出门不体面。我身上的裙子是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出差美国买的。”乐青子说:“人们的观念很难改变,在julia roberts,penelope cruz穿着古董裙现身各大颁奖典礼之前,没有人真的关注这些美丽裙子的前世今生。” 周放并不算多有情怀的女人,乐青子的话却能让她产生共鸣。 “当然,”乐青子说:“你们做服装的肯定很讨厌我们这种宣扬回头穿旧衣的人,要是人人穿旧衣,你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周放笑说:“那时候我可能就转行了。” “你知道宋凛为什么带你来见我吗?” 周放也很想知道答案,表情认真地看着她。 乐青子说:“他说你和我一样,是梦想主义者,听说,你想推广服装文化?” 周放抿唇笑了笑。 “我从三十五岁开始做这件事。事实证明,并没有人关注这些。”乐青子用人流稀少的展览为周放上了生动一课。乐青子的表情十分豁达;“也许标上每一条裙子的价格,她们会稍微兴奋兴奋。” 周放跟着乐青子又走回走廊的尽头。 “整场展览,这件古董婚纱最贵。一百二十岁,曾有九位新娘穿着她出嫁。”乐青子说着,脸上流露出幸福的表情:“第九位是我。” 她翻着橱窗下的介绍册,里面九位新娘的照片,一条婚纱跨越时代,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周放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一直相信,未来有一天,时尚会和幸福一样,成为传承。我们可以有梦,因为我们是天性天真梦幻的女人。”乐青子指了指那条婚纱:“我没有孩子,这条婚纱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做嫁衣吧。” 周放被乐青子随意的决定吓到了:“青姐,可别,我根本没场合穿啊。” 乐青子撇撇嘴,“看来他也有不果断的时候”。 周放摆手,面上有些尴尬:“还不是这种程度的关系。” 乐青子抬头看了一眼橱窗:“这么多年,你是他带来见我的第一个女人。”她顿了顿,微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周放:“你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放。” …… 离开时,周放的心潮澎湃还是没有散去,坐在副驾上,想着乐青子最后说得那些话,脑子乱得很。 “你为什么带我来见她?” 宋凛专心开着车,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觉得你的梦,她也许能懂,带你们聊聊。” “你希望通过她来劝退我,是吗?” 宋凛撇过头来看了周放一眼:“如果你一定要坚持,我也愿意支持你做下去。” “宋凛,我构想的生活馆只是像君主立宪制国家的王室一样,我只是想作为一个精神象征来做。这不是我未来的全部。” “王室需要多少税收来维护荣光,你应该明白。” 周放抿唇,笑得很飞扬:“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更有钱,这样才能有足够的钱任性。” 与乐青子见面后,周放并没有打消想要开生活馆的想法。但她肯定了宋凛的观点。以她目前的财力,她还不足以去支撑她乌托邦式的理想。 所以她更认真地投入进了公司的运营中。 霍辰东电话通知,周放申请的贷款如期下来。副总很快跟进了这笔贷款,向德方定了最新技术的机器。新机器很快就会到位,人力资源那边报来的情况,工人和新的市场销售都已经进入招聘计划。 工厂的大幅提产能带来的收益和压力是成正比的。大批量的生产,意味着公司需要更多的资金,和更好的渠道。 银行抵押贷款的压力雷打不动,融资对公司的重要性在这时候更加凸显。 苏屿山知道周放扩大了生产规模,又开出了一条合作系列的条件。 这下让公司的副总、经理都无法淡定。一时间,来自公司的压力让周放夜不能寐,掉了不少头发。 经过好几天的深思熟虑,周放让法务部又找了一个律师团队,彻底研究了百赛给的融资合同。磨了几天的条款,最后基本上确定了没有问题。 苏屿山确实只是想出一笔钱扶植一个“出头鸟”去挡宋凛将会发射过来的枪炮。而这个人,确实是和宋凛有特殊关系的周放最为合适。 宋凛面冷心冷,只对周放有过两次心软,这已经足够让圈内的人想入非非。 梦想可以未来再去实现,眼下资金池需要钱来平衡,宋凛的财力大约可以给周放的是两千到五千万,平台也比较有限,只能合作开发april的品牌项目,不能推广周放的品牌,很明显不足以支撑公司后续的需求。而百赛,几乎是压倒式的优势。 公司不是她一个人的,一百多人的公司,她不能只想她和宋凛未来会如何。 从她接手这个公司开始,就注定了不再是普通女人的人生,她必须为这一百多人负责。 苏屿山的一个亿,她必须拿下。 周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饭也没吃,换了鞋走进屋内。 一眼就看到宋凛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家沙发上。 周放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到访。转而想到最近公司的动向,又觉得意料之中。这圈子里也没什么秘密,尤其是宋凛这样级别的人,他想知道的事,瞒不过他的眼睛。 周放有些疲惫,也觉得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凛开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疲惫地向盥洗室走去。她想,至少先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见周放要走,宋凛迅速起身,两步跨了过来。他一只手拦在门框上,一只手控住周放的肩膀,逼得周放不得不抬头看他。他脸色铁青与周放四目对视,眼神是那么可怕。 周放皱眉:“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给你什么条件。”宋凛扬起了下巴,眼睛微眯,让人看不清情绪,只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传来:“我出同等条件,你把公司卖给我。” 周放觉得这样的宋凛很不宋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连连出击,周放被他逼得有些不耐烦,一把推开他的钳制,转身想往客厅跑,又被宋凛抓了回来。 “我说了,不要卖给他,卖给我!” 周放终于恼羞成怒。 “他现在给的是融资条件,一亿资金进公司给我运营,一年内建好概念生活馆,两年内助我ipo,你能给我这样的条件吗?”周放仰起头,一鼓作气地说:“宋凛,成熟一点,是你教我的,生意场上,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更没有夫妻,感情用事的人不会成功。”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安静得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吸进呼出。时间过得好慢,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 周放感觉到宋凛好像在那一秒苍老了几分。 他低着头,声音低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公司卖给我,我和你结婚,以后我的一半都是你的。” 周放被他这建议惊到了,很快,又从惊讶变为愤怒。 “姓宋的,在你眼里,我的人生价值是靠结婚分钱?你在侮辱谁?” 周放气极了,那种不被理解和失望的情绪让她一秒都不想和宋凛待在同个空间里,她气得鞋都没穿就要往门外冲。 宋凛伸手在周放腰间一捞,半悬状态将她抱进怀里。下巴紧紧靠在周放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周放耳廓之上。 “我经不起第二次背叛。”他的声音里甚至有几分颤抖:“周放,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周放被抱在宋凛怀里,一瞬间感到心酸极了:“接受苏屿山的融资,这就是背叛吗?” “因为他是苏屿山。” “所以你还是在意林真真的,对吗?” 面对周放的质问,宋凛显然有些不耐: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周放一根一根掰开了宋凛的手指,转过身来面向着他。 “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上百人等着我的决定,我不能只考虑我们之间的私人感情。” 宋凛有些讽刺地低头看向她:“在你眼里,我们之间有私人感情吗?” 宋凛的反问让周放第一次对宋凛流露出较真的情绪:“我想好好搏一次,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我错了吗?” “难道我不能支持你好好搏一次?” 第38节 “宋凛,我也想拥有我自己的商业王国。” “你要的商业王国,就是站在我的对立面吗?”宋凛目不转睛盯着周放:“你以为,如果不是我愿意,你能在我手里讨到便宜吗?” 周放眼看着宋凛眼里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又重新回到了从前那个没有情绪的宋凛,一双眸光深沉的眼睛,如看不见底的深潭,好像与她有着天堑难越的距离,她永远也无法企及。 她突然就感觉到胸口那处麻木许久的器官狠狠震颤,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痛感。 见宋凛转身要走,身体的本能是上去拥抱他。 她紧紧贴着宋凛,却觉得平时里火热的身躯此刻正一点一点冷下去。 “周放,我见过太多美丽的女人,你的身体不足以留住我。”宋凛的声音冷静而疏离,就像最初见到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留住我的,是你这个人。” 宋凛冷漠的口气,让周放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 他理解不了她的追求,她也不能接受他一再对她事业上的轻视,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合适的。 八年前的周放,也许会因为宋凛的话伤心得死去活来。八年后的周放只是封闭起自己的心,爱一个人会一次又一次的受伤,这是这么多年她唯一学会的东西。 眼眶红红,眼神却依然倔强。 看着宋凛挺拔的背影一步步远去,周放觉得心底的失落更甚。 就在她以为宋凛一定会走的时候,他却骤然回过身来。 像暴风,像骤雪,像一道闪电。 还没等周放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宋凛紧紧搂进了怀抱里。 他是那么用力,用力到周放都快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你不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宋凛气急败坏地指责着她:“周放,你的野心太大了。” 周放被宋凛紧紧拥着,终于有了片刻实感。眼泪一颗一颗,都掉进了宋凛怀里。 她问:“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还会注意到我吗?” 时间良久,万籁俱寂,周放听见宋凛字字清晰的回答。 “我不会。” 小剧场: 宋凛: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周放:等我赚够了钱,好包养你。 宋凛:包我又不贵。 周放:多少? 宋凛扯掉领带,一步步走来:五毛,不还价。 第38章 宋凛走后,周放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那么忙,不是他愿意出现,周放并没有能力掌握他的踪迹。这样也好,彼此都得到充分的时间冷静。 周放的第一笔融资成功,由于周放多次对合同进行修改,百赛也进行了一些调整。 资金分四次入股,每笔两千五百万,一次入股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且在合同里订立了一个年度任务,如果期间周放超额完成,周放可以选择百赛加速融资进一步扩大规模或者拒绝百赛进一步的融资,防止股份被过分稀释;如果周放不能完成年度任务,百赛可中止进一步融资。双方利益都得到保障。 正因为百赛的精明,才让周放觉的这次的合作是可行的。 周放的公司得到苏屿山的第一笔融资,周放直接把资金用于工厂。扩大规模的工厂接到的第一批订单,就是和百赛的合作款。 周放公司的设计师做了一个很讨巧的系列,叫做“缺席的那一年”,以怀旧为主题,勾起顾客小时候过年添新衣的情怀。苏屿山对于周放公司的决策没有强加干涉,第一个项目只是试水,他也只是想看看周放的能力。这批货的设计走得是简洁舒适风格,百搭,价位中档,配合上百赛的大广告位宣传,可说大获成功。 苏屿山的选择是圈内的金字招牌,因为苏屿山投资了周放的公司,这让很多大公司都开始关注起了过去名不经传的周放,和她这个网络上初出崛起的原创品牌——衣谜。当然,苏屿山这块招牌周放必须小心使用,毕竟不是一般人,一个不慎就可能会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 之后络绎不绝地有各大公司向周放抛来橄榄枝,愿意给她融资的公司越来越多,周放与他们的接触都很小心翼翼。资本动向向市场说明了电商发展的新局面——互联网原创品牌比垂直电商更有投资前景。周放果然成了苏屿山口中的“出头鸟”,她必须时时提防自己被冒头枪打。 近来春风得意的周放倒是没有被小小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年度目标还差得远,之后还有一整年的硬仗要打,她不能掉以轻心。 好不容易得了时间休息,周放也没什么人约,又把近来神出鬼没的秦清叫了出来。 秦清近来又发掘了一个吃日本料理很不错的餐厅,据说食材都是从日本当天空运的,保证新鲜,料理的厨师是日本聘来的,这个餐厅一位难求,秦清提前预约,也只是得了一个等号牌而已。 秦清显然对将要吃上这家餐厅而感到兴奋,坐在周放身边,拿手机拍了等号牌,发了条欣喜的微博,脸上满满幸福感。 她刷了刷新闻,才问到周放身上。 “听说你公司得了融资。为什么选了苏屿山,不选宋凛?” “连你都知道了?” “财经新闻里播了。”秦清收起了手机,认真地说:“我以为你对他是动了心的。” 周放低着头看着自己短短的指尖,许久,她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我害怕,害怕因为爱上他而失去原则,更害怕在失去原则把他当成唯一之后,他却爱上别人。汪泽洋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和有关系的男人一起做生意了。爱没了,还得撕生意,太累了。” “放,你老了。”老到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周放抿嘴笑,不置可否。 秦清的生活永远是这么惬意,本质上她和周放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周放的烦恼靠吐槽并不能得以宣泄,也不愿影响秦清的心情。 又等了近半小时,好不容易排到周放和秦清,刚要进店,秦清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围住了。 “喂,姓秦的。”来人口气不善,引得旁人侧目。 秦清皱着眉回头看着那几个女孩。 “你们怎么会跟到这?”秦清握着手机,一下子反应过来,扑哧一笑:“看我微博找来的?” “你甭管,反正今天一定要把话和你说清楚。”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她妆容淡淡,满脸胶原蛋白。挽着时下流行的丸子头,上身着kenzo卫衣,下身铅笔裤,完全青春洋溢的打扮。 那女孩始终趾高气昂,指责秦清:“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吃的盐估计比我吃的饭还多,想必也是有分寸的,左宇霖的爸妈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已经在回国飞机上了,我劝你早点醒悟,左宇霖不可能和你这种老女人在一起的。” 周放有点一头雾水:“你什么时候惹上一群学生了,左宇霖是谁?” 秦清低头,神色严肃:“五三。” 秦清皱着眉看着来人,半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一贯是越挫越勇的类型:“首先,我吃得没有那么咸,‘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这句当不起。其次,我和左宇霖倒是没什么关系,至于为什么他宁可缠着我这个老女人,都不肯要你,你得多照照镜子。” “你……上次我看到你和他一起从酒店走出来,你要脸吗!和小你那么多的男生谈恋爱,还……”女孩越说越难以启齿。 秦清却是一副被她提醒后的恍然大悟,她睁大了眼睛故意说着:“啊,你是这么看的啊?不过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和小男孩谈恋爱,我只包养小白脸。” “……你,你不要脸!你居然敢这么说他!”那女孩眼看着就要抓上来,周放突然看到身后闪过一道人影。 快如疾风,一把抓住了那女孩扬起来的手,神情冷漠地甩开,那女孩揉着手腕,气恼抬头,待看清来人,脸色有些煞白。 “五三”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哪跑来的,那么急匆匆的,就这么挡秦清身前。 英雄救美,来得可够及时的。 秦清见他来了,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跑来干什么?” “五三”表情淡淡,低头回答:“刚毕业的小孩,来仰仗你解决就业问题。” 秦清白眼,她完全说着气那女孩玩的,没想到被他听去了,她开口啐他:“毛病。” 秦清拿着号牌要进店,对眼前这一堆人没有聊下去的兴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秦清拉着周放要走,刚一转身就被“五三”抓住。他拽着秦清,路过周放身边。 “借人一用。” 周放摊手,往旁边让了一步:“慢用。” 也不知道两人讲了什么。不一会儿,周放就看见五三气急败坏地走了,很明显,两人是不欢而散。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秦清,表情有些失落。 周放见此情景,关切地看向她,有些犹豫:“还好吗?” “总要到这一步的,早点发生也好,免得泥足深陷以后太难看。”秦清说完,强撑着笑了笑。 “秦清……” “放,我也老了,所以我懂你的那种害怕。原来人真的不可能完全肆意而活,不过差了六岁,我就怕了。” “如果他是真的爱你,他就不会在意,你更不用在意。” 秦清苦笑着抬头,眼神有些痛苦,也有些决然。 “没有真的不在意,我不能让他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不想未来看到有一天他后悔了。”秦清羡慕地对周放说:“我很羡慕你,永远都能保持理智。” 周放觉得啼笑皆非。 她理智吗?这份理智的背后,会付出什么代价,秦清不会懂,没有人能懂,只有她独自承担。 两个难姐难妹,在感情受到巨大挫折后,选择了胡吃海塞来发泄。奔三的女人,时光将他们淬炼得很坚强,倒是省了很多伤春悲秋的过程。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痛苦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周放初出手的系列作品,一经上线,销量就冲到了当月女装类冠军。近来不少财经类记者过来采访,当然,主要还是针对苏屿山,他是业界大佬,他的每一次出手都代表着市场的方向。 周放能多次上新闻,完全是沾了苏屿山的光。 在记者的话筒面前,苏屿山始终维持着一贯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成功人士的高雅。 他夸着周放的聪明,推荐着他们的主打产品,连做广告,都说得好像是什么无比有道理的哲理。 采访结束,苏屿山提出送周放回家,十足的绅士风度,周放想想两人现在的经济关系,没有驳苏屿山的面子。 苏屿山没有叫司机,开的车也只是一辆普通的中档休旅,十分低调。两人同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不得不聊天,周放多跟着苏屿山的话题,秉持着少说多答,多说多错的原则。 苏屿山见周放拘谨,淡淡看着她:“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紧张什么?” 周放笑:“您神太大,怕靠近了有非分之想。” 苏屿山笑笑:“你可以想。” 一句话,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周放始终不接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一直暗搓搓想着呢,想着怎么从您口袋里多要点钱。” 第39节 苏屿山表情意味深长:“周放,你这样的女人,跟宋凛未免可惜。” 周放笑:“是可惜,所以我打算让他跟我。” …… 苏屿山不会强迫任何女人,比起强迫,他更享受一步步看到女人为他倾心的样子。在他眼里,周放大约和别的女人没什么区别,这样也好,周放不希望他看她的眼光太过特殊。 一个人走进公寓,一路都因为苏屿山有些紧张,不知不觉后背出了许多汗,这会儿他终于走了,周放一身轻松地脱掉外套,随手把外套挂在胳膊上,继续向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等了几秒,电梯门自动关闭,周放整个人靠在电梯的反光铁壁上,正专注想着事情,刚关闭上的电梯门又开了。 周放下意识站直,一抬头,就看见宋凛铁青着一张脸,两步跨进电梯。 两人相对伫立,“叮”一声,电梯门再次关闭,四面铁壁,将电梯隔绝成了另一个小世界。 周放不知道能和宋凛说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屏住呼吸。随后,他的阴影像突然的一朵阴云笼罩住了周放,他的一只手自然勾住周放的腰,另一只手将她手臂上挂着的外套随意向上一掀,堪堪盖住了周放的脑袋,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黑暗中,周放感觉到她的呼吸和宋凛的呼吸交织,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揉乱而冰凉的嘴唇落在她锁骨之上,最后向下滑去。 胸口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吸吮,下一秒,他突然一用力,周放只觉得胸口的皮肤突然一紧绷,痛感阵阵袭来。 下一秒,宋凛放开了她,她无力向后靠去。宋凛抬手揭去了盖在她头顶的外套,随意披在她身上。 重现光明的周放,第一反应是对着如镜的铁壁,看向方才一阵湿热的胸口,果不其然,胸口沟壑处赫然留下了一处深深的吻痕。 因为热,她的衬衣多解了两颗纽扣,露出一片春光,大面积的皮肤倒是衬得那一处紫红更加明显了。 周放耳根瞬间就红了,赶紧一颗一颗把纽扣扣了起来,下一秒,抬头瞪向此刻毫无悔意的始作俑者。 宋凛很满意地看了看周放再无春光的胸口,淡淡交代:“我要去意大利,一周后回来,差不多能消。” 周放对他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莫名举动,气恼不已:“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宋凛双手环胸,低头看着周放,很认真地回答:“怕你被老男人诱惑了。” 小剧场: 小图:像你这种言情界的高龄空巢老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是老男人。 宋凛:年轻,都是比较出来的。 周放:这文真是一个比一个腊肉,我怕我成了史上第一个因为吃太咸掉光头发的女主。 小图:也好,我就写成霸道总裁与女尼姑不得不说的故事。 周放、宋凛:…… 第39章 意大利知名设计师cristiano antonio决定卖掉以他名字建立的、已经风靡十三年高定品牌。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世界各地的服装公司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当然,所有竞争的买家里,中国的公司是竞争力最强的,给出的价格一家比一家高。 其实cristiano antonio这个品牌近三年在国际舞台都是亏损状态,但是由于cristiano antonio一直没有进入国内市场,无意得到了饥饿营销的效果,越是买不到的就越是逼格高的,这就是目前消费者的普遍心理状况,反而让这个品牌在中国成就了很好的口碑。 得到这个品牌,不一定能有多好的收益,但是对本身品牌的格调提升绝对有积极作用。尤其近来发展高定陷入瓶颈的宋凛,对这个品牌几乎势在必得。 宋凛不是第一次来意大利,每次都是为了工作,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浪漫时尚的国度。 从米兰linate机场下飞机,司机接到宋凛就直接往cristiano antonio的公司赶,cristiano antonio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迟到绝对会让宋凛的公司出局。 路上宋凛一直靠着座位假寐,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到了疲惫顶点,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脑海中想到飞米兰前,在机场贵宾室遇到苏屿山的情景。 苏屿山给周放的公司注资之后,很明显能感觉到宋凛层出不穷的小动作。但他对宋凛的那些小打小闹地找茬打压并不放在眼里。即便周放和宋凛有私交,周放仍然选了他,这已经足以让苏屿山得意。 宽敞的贵宾室没坐几个人,苏屿山轻装上阵,他进来的时候,宋凛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见到苏屿山,宋凛很快猜到了他的行程。宋凛没想到苏屿山对这个品牌居然如此重视,肯亲自出面谈判,这更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应对。 贵宾室很大,那么多沙发,苏屿山却坐到了宋凛对面,明显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宋凛余光淡淡瞟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看着报纸。 “富豪不会真的来自草根,新闻里总是喜欢夸大渲染一些白手起家的土豪,土豪,怎么都脱不开一个‘土’字。”苏屿山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轻蔑:“你到今天这个水平,已经是你人生的顶点。” 宋凛听完苏屿山的话,眉头微微一蹙,双手一合,收起了报纸,看向苏屿山:“苏总这是战前喊话?” “你觉得你和我在一个战场上吗?”苏屿山冷冷嘲讽道:“你的女人一个一个投奔我,你可真是好本事。”他勾起不怀好意的笑意,对宋凛说:“那个周放,你给了那么多好处,她不是一样选择了我?” 听他提到周放的名字,宋凛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眼中冒出冷漠的敌意,他目不转睛乜着苏屿山,语气肯定。 “她不一样。” 苏屿山笑:“哪里不一样?噢,比林真真贵。得到她,要一个亿。” 苏屿山的话越说越不堪,仿佛是故意激怒他,他好整以暇等着他失控。宋凛手上的拳头越握越紧,但他还是狠狠压下了体内那股四处流窜的怒气。 “她不一样,我会让她回来的。” 苏屿山满眼不屑:“凭你?” 宋凛眯了眯眼睛,不管苏屿山如何挑衅,如何在言语上打压,宋凛始终语气笃定:“凭我。” 宋凛马不停蹄赶到cristiano antonio的公司,他却提前接待了苏屿山。一个在美国上市的中国资本大企业,走到哪里都会得别人高看几分,大开绿灯。 第一晚,宋凛没有见到cristiano antonio本人。第二天下午,cristiano antonio的秘书终于安排了时间让宋凛得以见面。在国际舞台上,宋凛名不见经传,对于翻译长串的介绍,cristiano antonio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公司的资料我都已经看过了。” cristiano antonio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大约是因为长期在好莱坞为明星做造型,他的一口美式发音很好听,“我想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第一轮谈判谈了一个多小时,cristiano antonio对于宋凛公司提出的种种条件始终兴趣缺缺,谈了一会儿他就去接电话了。宋凛能明显感觉到翻译都被他弄得气急败坏。 “这设计师也太龟毛了太驴了,既然这么珍惜,还卖什么品牌?谈钱谈到这份上,还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加钱是加钱,这么爱理不理是什么意思?” 比起翻译的恼怒,宋凛却始终气定神闲。这场谈判还没结束,他就还有机会。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淡笑着对翻译说:“你刚才有几个地方,翻得不是很准确。april取自‘人间四月天’之意,寓意让穿april的女人,像四月天一样美。还有……” 就在翻译都在着急,怕宋凛拿不下品牌的时候,宋凛却在耐心地和翻译讲着谈判中翻译用词的问题。这让翻译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认,宋凛抓得一些用词,翻译起来确实比他当时第一反应的用词要好。 接完电话,cristiano antonio回来,明显没有了最初的耐心。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微笑着对宋凛说:“你还有十五分钟。” 宋凛点头,始终气不紧不慢。 “我只需要五分钟。”撇去翻译,宋凛用英语与cristiano antonio交流起来。 “我知道很多人在和你接触,中国是很大的市场,人人都想引进你的品牌。在接触你的公司里,我不是最有竞争优势的,但我认为,你把服装做成了一种文化,让时尚成为一个时代的标签、成为值得被传承的一部分,不仅仅是一件穿过就丢的衣服。这种初衷,和我们的品牌追求是一样的。” 就在cristiano antonio离开的那几分钟里,宋凛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周放的脸,以及她说出那些话时,那飞扬的表情。他抿唇一笑,继续说着:“价位上,我不敢保证我是给的最多的,但是我一定会让你满意。另外,我引进你的品牌后,会把直营店装修成你工作室的模样,还原衣服最初的状态,让买衣服的人,看到每件手工成衣,所代表的不同人生。” 说完这些话,宋凛正好抬起头。 看见cristiano antonio的表情,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回酒店的路上,宋凛闭目养神,静静靠在座椅上,车上的人都没说话,以至于他手机响起时,那铃声都显得有些尖锐。 一串意大利本地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看到那号码,宋凛忍不住笑了笑。 接通电话,那端的cristiano antonio 只是语气愉快地说了一个单字。 “deal。” 宋凛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cristiano antonio笑道:“请你好好保管我的梦想。” “我会的。” 挂断电话,宋凛再也睡不着了,他必须承认,从苏屿山手上夺得cristiano antonio,这已经足以让他冷静多年的头脑兴奋一阵。 看着窗外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店铺,统统带着浓浓国外风情的风景,让宋凛此刻心情大好。 不知不觉就想到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那个女人说过的话,居然能成为他谈成生意的筹码。 也许这个时代确实需要梦想家,因为只有他们才懂得和一些像cristiano antonio一样的 “疯子”打交道。 想着想着,宋凛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放近来一周都穿着高领衫,即使穿衬衣也是把纽扣扣到嗓子眼,什么圆领v领基本不能碰,稍微一低头,别人看到她胸前的痕迹,就是一脸暧昧表情。 而那个造孽的人,就那么大摇大摆去了意大利,让周放有气都没处发。 他人走了,遗留下来的孽债还在烦着周放。林真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她的私人电话,一连三天都在打电话给她,非要约她见面,她不答应,林真真还不放弃,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堪称骚扰。被她逼得没办法了,周放只得抽了时间见她。 周放工作忙,近来都在筹备新的品牌形象店,每天都在考察位置,哪有空伺候她。中午时间,周放见时间巧,选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路边牛肉面馆和林真真见面。 林真真穿着一身小礼裙高跟鞋,还搭配了钻石耳饰和礼帽,如此精致的打扮出现在空间逼仄的牛肉面店,那画面实在滑稽。 周放肚子是真饿,点了份招牌牛肉面,也不管林真真有没有在看她,全程呼啦啦吃着面条,吃得又热又辣,期间还抽了几次纸巾擦汗擦鼻涕。 这场面,可把林真真嫌得不清。 “你不吃啊?”周放吞下最后一口面,抬头问林真真。 林真真皱眉拒绝。周放也懒得管她,端着碗继续喝汤。 “你是故意要跟着我的轨迹吗?” 周放放下碗,看着眼前空空的碗,一脸满足。她拿纸巾擦了手和嘴,这才得了空看向林真真。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的人生轨迹!你是对我有意见吗?先是宋凛,现在是苏屿山。” 周放有些错愕,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你有钱有人,何必要来挤小五小六?”林真真的表情居然现出几分语重心长。 周放越想越觉得荒谬,表情也渐渐冷了下去:“我爱他,后宫佳丽三千,我也要挤破头到他身边;我不爱他,把我供成王母娘娘我也不乐意。” 听了周放的话,林真真意味深长看向她:“如果你爱的是宋凛,那么你真的做了一个很错的决定。宋凛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人的背叛。” 周放笑,一脸揶揄:“过来人啊,背叛了宋凛的女人。” “你也一样,所以你也没有机会了。” 第40节 周放懒得和林真真说下去,轻蔑看了她一眼。 “我们从来都不一样。你丢了做女人的尊严,所以你现在在做小三小四小五,我不能掌控宋凛,所以我没有选他,但我保全了我自己,现在资产翻三番。恕我直言,我根本不屑和你比较。” 林真真拿她干净的手拍在油渍明显的桌上,装饰得艳丽的指甲刮在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放,希望你一直这么嚣张。” 周放笑:“我会的。” 别了林真真这尊大佛,周放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工厂。 近期要生产完的一批订单,需要周放亲自检视完毕才能交货。 检验完样衣,周放跟着车间主任一起逛着生产线,听他说了一些近期的情况,新进的德国机器让生产量大幅增大,交货速度提升一倍多,车间主任说起这些成果来,都是一脸骄傲。 声音轰隆的厂区,周放走着走着,突然接到宋凛的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周放有些疑惑,这时候他应该在意大利,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周放满肚子想法,皱着眉头接了起来。 “在干什么?” “在工厂里。”周放嫌机器声音有些大,拿着电话走了出去:“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的宋凛语气轻松:“你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一个客户,在机场,你下午帮我去接一下。” 周放皱眉:“你公司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个人去啊。” “你去就是了。” 周放看了一眼时间,将信将疑。想着宋凛也帮了她很多次,他第一次有求于她,也该回报回报,便没有拒绝。 “你穿的什么衣服?”宋凛问。 周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蓝衬衫,黑裙子。” “回去换一下,换上次穿过的那条红裙子。” 周放忍不住白眼:“接个客户而已,哪里需要那么风骚。” “按我说的来就行了。’说着,自说自话地一个再见,电话就挂了。 看着挂断的手机,周放忍不住吐槽,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赶着时间去了机场,按照宋凛说的时间到了。到现场才想起忘了问客户的名字,赶紧拿出手机给宋凛打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不通。 一时之间,周放也有些气急败坏。 周放焦急地站在特殊通道出口,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宋凛的电话,一直无应答的手机终于打通,长长的“嘟”声正考验着周放的耐性。 她正皱着眉,一抬头,看到眼前从远及近,走来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宋凛。 宋凛身穿一身薄款大衣,里面穿着得体西服,脖子上挂着深卡其色羊绒围巾,一身商务打扮。他走到周放身边,悠然停下,一脸笑意。 周放瞪大了眼睛:“你要我来接你?” 宋凛笑着,反问道:“不行?”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一周?” “办完事就回了。”他低头打量着周放,不满地皱眉:“你怎么还是穿了这身衣服,不是让你换红裙子?” 周放听他这么说,白眼简直翻上天:“如果知道是你,我来都不来。” “你不会。” 看宋凛一脸欣然的表情,周放觉得有些莫名:“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面对周放的揶揄,宋凛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不过离开了几天,宋凛却觉得好像许久不见。他微微低头,表情温柔地凝视着风尘仆仆而来的周放。 许久,他用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淡淡说着: “周放,我想你。” 小剧场: 周放:亲妈,你难道不觉得他越来越不正常了吗? 小图:他想事业爱情一把抓了。 周放:这能抓得住? 宋凛低头看了一眼周放胸前:一只手绝对够抓。 周放黑脸:nmb。 第40章 站在人来人往的空港,看尽人间百种情态,鼓噪的心跳终于归于平静。飞机起落的声音不绝于耳,机场广播有条不紊播报着起落的信息,到达区不断上演着重逢拥抱的感人戏码。 宋凛鲜少在周放面前露出真实的表情,此时此刻,他看向周放的眼神,让周放忍不住老脸一红。 她并不善于应对这种肉麻的场面,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周放不自然地将视线落向别处,不肯再与宋凛对视,不耐地催促:“走了走了,一直在这杵着干吗?” 宋凛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抿着唇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向停车场走去。 人渐渐变少,耳边嘈嘈切切的声音变小,周放可以清晰听见自己一步一步、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走了一会儿,走在她身前的宋凛突然停了几秒,她走得好好的,没能及时杀主,险些因为他的停顿撞上他的背脊。 再次恢复正常走动,周放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看清,远处同样风尘仆仆从机场出来的人——苏屿山。 他的司机来接他,此刻他正准备上车,看见宋凛和周放走过来,却是不急着进去了,而是远远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周放疑惑看他一眼,又看向前面仿佛视若无睹的宋凛,心底有些疑惑。 容不得周放问什么,宋凛已经很快地带她离开了苏屿山的视线。他自周放手里拿过她的车钥匙,很快上了车。 宋凛开着周放那辆高尔夫出了停车场,看身材高大的宋凛坐在自己车距不宽敞的车里,却又无比自然的样子,周放觉得心里默默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宋凛一路开进了市区,闹中取静的商业区,大牌云集的国际广场。看他自然地带着周放逛街,周放一脸惊诧:“你又要给我买包?” 宋凛微笑着回答:“陪我去买套衣服。”说着,带周放去了他常去的奢侈品店,店员对他十分尊敬,一进店就有人过来服务,见周放也在旁边,便保持了安全距离,让宋凛和周放说话能比较自在。 “在米兰怎么不买?那里不是时尚天堂么?” “太急着回来,什么都记不得了。”说着,意味深长看了周放一眼。 周放被他看得双颊一热,快步向前选衣服去了。 宋凛买东西的时候十分安静,周放看中哪件,他就去试哪件,大约是个高身材刚好,穿什么都好看,很快就搭配好了一整套。 从试衣间出来,宋凛无比自然把领带递给周放:“给我系。” 周放没好气地看着他递上的领带,忍不住说他:“没长手啊?” “嗯。”宋凛倒是回答得挺恬不知耻。 周放接过领带,其实也有些不知所措。两人距离极近,周放甚至能感觉到宋凛的呼吸悉数落在她的头顶。 她的脸因为这距离胀得通红,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店员,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啐了宋凛一句:“你低点头。”周放踮起脚给他挂上领带,不住腹诽:“傻大的个儿。” 宋凛听话地低下头,任凭周放在他脖子上乱来。周放其实并不会打领带,拿着领带东缠西绕,表情倒是一脸认真。 宋凛见状,笑着握住了周放的小手:“你以为你在系红领巾?” 周放被他噎了,有点不好意思,刚要撒手,又被宋凛抓了回来。 他握着周放的手,周放握着领带,就这么带着她的手一缠一绕,最后一拉,领带终于系好了。 “记住了吗?” 周放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亲密惹得满脸通红,她羞恼瞪着他:“你会你不自己弄,存心捉弄我。” 宋凛气定神闲扶了扶领带:“以后总要学的。” 宋凛走到镜前,低头整理着袖口,姿势俊朗,周放也忍不住跟着看向镜子里那个气质晴朗淡然的男人。整理好袖口,他骤然抬头,发现周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镜中对她微微一笑,周放赶紧撇过头去。 “干吗这时候买衣服?” “有重要的场合要出席。” 周放想到在机场碰到苏屿山,心里有了猜测。近来april和百赛在抢意大利品牌cristiano antonio的事,周放也有所耳闻。 “谈成了生意?” 宋凛微笑,有如春风拂面。 “恭喜你。” 宋凛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周放的耳垂,手指温暖,动作亲昵,只是眼神,始终心不在焉的样子。 抽空吃了顿饭,车开回了家,周放拿钥匙开门,宋凛自然而然地跟了过来。 “你去哪?”宋凛问。 “回家啊。”都到家门口了,明知故问,看宋凛也走到她家的方向:“你跟过来干吗?你家在对面。” “陪你。”宋凛低头,微笑着看向她,眼中充满着积蓄已久的欲望:“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 洗完澡,累了一天的周放几乎沾床就睡,也管不上宋凛是不是在她家里造次。 宋凛上床的时候,周放明显感觉到他那一边的床垫有一个明显的凹陷。 他钻进被子里,很快就找到了睡在角落里的周放,一拉一扯,两人就紧紧贴到了一起。 他略带凉气的手不怀好意钻进周放衣服里,在她柔软温暖的肌肤上游走,刚要向下,就被周放一把抓住。 “别闹。”周放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今天忙了一天,很累。” 隔着衣服,周放都能感觉到宋凛的兴致高昂,他的脸贴着周放的颈窝,姿态亲昵,抬手抚开了周放的额发,见她眼神疲惫,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温柔说着:“睡吧,今晚吃素。” 第41节 …… 宋凛拿下了cristiano antonio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很快在圈内传开,这场漂亮的战役打响了宋凛的招牌。来自美国的天使基金因维斯特基金开始接触宋凛的公司,他们决定提供了十七亿美元的融资。从有意向,到谈妥细节,前后只用了两个礼拜,可见合作的诚意。 公司例会,所有的人都士气满满。ipo提上了日程,大家都在期待公司的大变革。 面对公司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宋凛始终淡定,一如往常的运筹帷幄。 “准备了三年,就是等这一天。” 一句话,仿佛调动起了所有人积蓄已久的热血澎湃。 原本去年就准备ipo,券商辅导,公司早就建立好了符合上市要求、相对完整的运营体系,后来因为股东们出于公司根基不稳的顾虑,没有申报。 而这一次,他们可谓准备充分,从申报到证监会受理,一路都锐不可当。 不出意外,发审会上,过会的可能性超过九成,三个月后,april大约就能向交易所申请挂牌上市了。 宋凛公司将要ipo的消息近来被财经版跟进报道,对于april的未来,很多财经专家进行了结论大相径庭的讨论,有看好的,也有唱衰的。那些外界的声音,都不影响宋凛的地位一步一步向上提升。 今年的全球互联网企业家峰会在中国举行,来自世界各地的互联网企业ceo莅临中国,媒体竞相报道,这是一个城市的盛会。 宋凛是第一次受邀参加这么大型的国际级别企业家峰会。和以往国内企业家的峰会规格完全不同。 苏屿山提前就知道了宋凛受邀的消息。原本被抢了cristiano antonio就已经憋了气,这下看到宋凛咸鱼翻身,从一个暴发户这么摇身一变,竟与他混到一个场合,内心更是觉得添堵。 大会之后的晚宴,来自各国的互联网企业家穿梭在衣香鬓影的晚宴会场,这种企业家会面,连闲聊都可能产生难以估量的经济价值。 对于这场峰会,宋凛始终不卑不亢,与人交谈,始终保持着该有的风度。与别的大佬相比,他确实根基尚浅,所以他并没有在峰会上上蹿下跳,以期多达成合作。公司的实力上去,不靠长袖善舞,也会有人找上门来,这是宋凛的经营理念。 苏屿山见宋凛站在不远处,刚结束了与人的交谈,正在休息。他抿了抿唇,举着香槟走了过去。 “没想到啊。”苏屿山看着宋凛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轻蔑:“你这三级跳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宋凛抿了一口红酒,态度始终疏离:“谢谢苏总夸奖。” 苏屿山冷漠一笑:“当初你靠‘碰瓷’我们公司,在网上造舆论,也是这样三级跳,想来这么多年,你跟着我的脚步做公司,以我为风向,也跟得很累。” 宋凛当年发迹,确实是靠点小聪明算计了苏屿山,抓住了苏屿山百赛的一点管理漏洞,以百赛侵权为由将百赛告上法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凛一个新人创业者,能碰瓷上大企业,自然是卯足了力气造舆论。 那时候苏屿山不屑宋凛的纠缠,在官司里接受了赔偿,不愿再被宋凛拉着炒作。 这么多年,苏屿山不见得真的大方,也是多次出手打压宋凛,只是宋凛为人谨慎,每次都有惊无险地躲过去。 “苏总记忆力好,气量也大,这么多年的事,倒是细节都记得很清楚。您是圈内大佬,大家都跟着您的方向,自然不止我一人。”宋凛微笑着对苏屿山说着话,明明话里话外都是讽刺,神情却看着翩翩有礼。 “没想到,如今你都有资格来这种级别的峰会了。” 苏屿山冷冷一笑。表情是那么不屑,仿佛宋凛的存在,让他受到了侮辱。 宋凛对于他的讽刺充耳不闻,他礼貌地举起酒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面对苏屿山的挑衅,宋凛并没有乱了阵脚,也不生气。 他淡淡一笑,态度不卑不亢。 “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确实还没有资格参加。” “……” 时间飞逝,转眼情人节就来了。 近来周放和宋凛都忙得不可开交,一晃都快一个月没有碰上面。 宋凛的公司在ipo,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为了防止泄密和节外生枝,宋凛整日和团队宿在公司。至于周放,一直在公司研究情人节的活动,也是忙得接电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女装的几个大节,情人节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为了情人节的特别活动,周放花了大钱改了主页特效,现在衣谜的首页全是一封一封的信件,等着客人来开启的时光情书。 除了页面,周放做主给vip客人送了情人节玫瑰,并且在体验店提供情人节手工巧克力。打出了节日slogan“即使他暂时缺席,也有衣谜宠你”。 对于周放情人节的策划,公司也有不少持反对意见的。他们认为这完全是烧钱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会上,面对大家的质疑,周放认真解释:“我送的是我对顾客的感情,现在的顾客不再满足于冷冰冰的买卖关系,我送的花、巧克力,是希望大家记住这份记忆,和我们衣谜对顾客倾注的感情。”周放低头抿唇:“我知道公司对我的想法有些不能理解,但是我想告诉你们,我是有情怀的商人,我希望我的公司,是一家有情怀的公司。” 即便周放如是说,公司里还是有人不能理解,甚至觉得荒谬。但周放的公司周放股份大,不是涉及巨额资金,她都是一人说了算,情人节策划在她坚持下,还是一一上线了。 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这次“烧钱”的策划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个vip客人收到了玫瑰花,拍照发上社交媒体,一时激起了很多人的好感,纷纷转发,很快,这条博文就被顶成了当日热门。不小心就蹭上了情人节大话题。一个出名的文艺网红一直对衣谜颇为关注,趁热门写了一篇长文,总结了衣谜从品牌创立至今,在细节上的用心,以无印良品和诚品书店做比,说衣谜是女装届的气质文青。 情人节,一分钱没有花在广告营销上,还能被群众标上了良心企业的标签,得了很多新女性的拥护,衣谜情人节这场策划,可谓收效斐然。 看到社交媒体上不断上升的话题位,公司之前质疑周放的,都默默闭上了嘴。 如她所说,这个社会不缺打折、送衣服的女装商家,而她,想要建立一座桥梁,通向顾客心里。 她说的情怀,是真的能戳中消费者的。 情人节当晚,城市下了雪,雪下得不大,但是看着空中飘着雪,心情还是变好了很多。 路灯霓虹灯斑斓璀璨,雪花被光线染成各种颜色,美得让人心悸。 从公司下班,周放缩着脖子出来。情人节,周放为了让员工可以早点去过节,提前一小时下了班,而她自己则守在公司,和几个没有情人、不想一个人早早回家的员工做完了剩下的事。 周放一个人走在飘着雪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成双成对的情侣,周放觉得心底既柔软又酸涩。 看着窗外飘着的雪,宋凛也觉得眼前的画面美若仙境。 原本今天应该可以休息,结果新的合作方团队还在公司,宋凛方面只能安排了晚上的行程。新的合作方负责人比较好色,明里暗里暗示想要去开荤。 宋凛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给近一个月没有见面的周放打了一个电话。 周放那边似乎不忙,很快就接通了。 宋凛笑着看着窗外的雪,问她:“你在干吗?” 周放的声音带着点点喘息:“下班了,正准备回家睡觉。” “这么乖?” “不想上街受虐。” 宋凛笑。 挂断宋凛的电话,还没找到车,秦清的电话就和夺命call一样打了过来。 “周放!今天情人节!你在干吗?” 周放一脸莫名看了一眼路上充满幸福感的情景,苦笑回答:“刚下班,在街上吃狗粮。” “哈哈哈哈哈!”秦清哈哈大笑,趁机提议:“咱也一把年纪了,去做一件疯狂的事吧!” “什么事?” “脱!衣!舞!秀!” …… 城中这家脱衣舞酒吧其实周放也算有所耳闻,现在严打得厉害,这种出格表演也只是偷偷给有钱人猎艳提供。 秦清暗搓搓带着周放到了酒吧门口,两人都是第一次开这种荤,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门卫是穿衣服的高个男人,隔着衬衫都能看到他让人血脉贲张的肌肉。这素质,一个字,绝。 刚按下荧光按章,周放和秦清还没进去呢,就被神出鬼没的五三抓了个正着。 五三大约也是刚下班,双排扣的风衣里穿着黑色的西装,眼中也有加班后疲惫的红血丝。 五三死死逮着秦清的大衣领子,仗着身高优势,一步都不让她往里走。两人眼里都没有旁人了,周放只能站在一边搓手,十分尴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秦清难以置信,五三居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find my iphone。”找手机的定位功能。 秦清忍不住啐了一声:“乔布斯怎么老研究些没用的功能。” “跟我回去。”说着,五三拽着秦清的衣领子就要走。 “凭什么啊!”秦清剧烈扭动,试图甩开五三的钳制:“我要去潇洒。” 五三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回家。” “我不回家!”秦清叛逆劲来了也是神鬼难挡:“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管我回不回家!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回家,回家没有脱衣舞看!” 五三眉头紧蹙,脸色黑得吓人,一把将秦清带走了。 “我脱给你看。” …… 看着秦清风一样被卷走,周放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显然,五三的性格似乎没有那么轻易分手,反而有登堂入室的趋势。看着秦清消失的方向,周放忍不住感慨,这有家室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像她,孤魂野鬼似的。 看了一眼时间,周放叹了口气,有些纠结。情人节当晚,一个女人跑到声色场合也有点奇怪,还是回家吧。 周放有些遗憾地转身,还没走动,就被一道阴云一样的阴影挡住了视线。 一抬头,宋凛那张比五三还黑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周放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宋凛,一时也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尴尬。 “回家睡觉?”宋凛冷冷乜视周放,讽刺道:“周放,你家里人有点多。” 周放有种看黄书被抓的窘迫,结结巴巴解释:“临时决定的……加餐。”她干笑两声,生硬转着话题:“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客户想来玩。” “哎呀,这客户还挺低俗的。” 宋凛又是一个冷冷的眼神:“你也知道低俗?” 宋凛低头,正看见周放手上盖上的浅浅的荧光印章,眼中冷意尽显。 “那……那我回去了。”周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看了。” 周放猫着身子,刚转身要走,就被宋凛一只手拎住了后颈。宋凛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完全是拎猫的姿势。 “看啊!”他的眼神太可怕了,简直像将要喷发的火山,尤其是还故意保持着笑意,那表情,简直比最可怕的恐怖片还吓人。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 说着,像拎不听话的猫一样,两步将周放拎进了脱衣舞酒吧…… 第42节 小剧场: 宋凛:这个女主,是不是有点太出格? 小图:你还挑剔?再挑女主都没得了。 周放:最后我还是比秦清厉害,能看上脱衣舞。 秦清:不公平!不公平!女主给导演送礼了! 五三:你也要送? 小图:来啊来啊!都来送啊! 宋凛:我警告你,再给我老婆写这种戏,我把你摄影机都砸了。 第41章 进入内场,宋凛终于松开了对周放的钳制。他皱着眉站在周放身边,把周放弄得很是紧张。 内场的服务经理一见有客人,立刻迎了过来,看清是宋凛,忍不住一惊,心道这不是刚服务完的吗?刚带完男的来,这会儿又带女的一起来看脱衣舞。经理看着宋凛和周放,一时有些为难,左边男宾区,右边女宾区,该把他们带到哪边? 还不等经理考虑好,宋凛又是一拎一提的,不等经理带路,直接把周放带进了女宾区。 经理见他们做出了选择,赶紧跟上,亦步亦趋给二人安排了卡座。 临走,经理忍不住回头看了宋凛一眼,心想宋总看着气质挺直的,没想到啊…… 宋凛和周放落座后,卡座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先礼貌地递给周放一份,又递给宋凛一份。服务员面带微笑地问周放:“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还不等周放翻开菜单,宋凛一份菜单飞到周放面前的桌上,菜单落地,“啪”地一响,把周放吓得不轻。 周放菜单都还没看,宋凛已经替她做了决定:“给她一杯苦瓜汁。” 周放本想反对,抬头看见宋凛面色不善,眼带威胁地瞪着她,只得把想要说出口的话都吞了回去。战战兢兢把菜单递了回去。 宋凛开的卡座是最昂贵的vip区域,离舞台很近,几乎伸手就能碰到台上的舞郎。情人节四处客满,秦清提前订的位也只能订到第二排的位置,没想到宋凛随便进来都能开到第一排,果然富豪和土豪还是不一样,上哪儿都有优待。 坐上这个位置,其实周放心里是高兴的,但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这会儿旁边坐的人不对,宋凛整个黑头铁面杵在那,跟二郎神似的,哪里是来欣赏美男的样子? 周放缩手缩脚往远坐了一些,在宋凛身边安静地扮演起了哮天犬的角色。 暧昧热情的音乐响起,身材健硕的舞郎一个一个上来,一边跳舞一边一件一件脱着衣服,一个个的肌肉都很结实,胸肌比周放的胸脯还大。 周放沉默地看着表演,偶尔转过头来瞟见宋凛,他都好死不死地盯着她,搞得她一脸尴尬,都有点不敢看表演了。 舞郎跳着跳着,换了一拨又一拨,基本都是脱到四角内裤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不脱了?”周放下意识回头问,问完才意识到这会儿在这和她一起看表演的是宋凛,不是秦清。 宋凛见周放看得挺入迷,表情十分危险,冷冷瞥着周放,嘴角勾了勾:“呵。” 这一笑,周放觉得好像有人突然往她衣领子里丢了一个雪团,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舞郎热舞的时候,卡座里那些富婆都热情高涨往舞台上扔钱,一旦有舞郎靠近舞台边缘,扭动抚摸身体,必然有富婆们往他们的内裤里塞钱。 这种酒池肉林赤裸裸的画面真是把周放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脱衣舞表演结束,舞郎们走下舞台,下到各卡座,只要给小费,舞郎就会贴身热舞,很多女宾都给出了高额小费,买个刺激,一时之间,各处都能听到兴奋的惊呼声。 别人的兴奋都与周放无关,周放只能默默拿起苦瓜汁喝了一口,苦得她忍不住皱眉,又嫌弃地放了回去。再看宋凛,背靠着沙发,也不说话,看到女宾区这乌烟瘴气不输男宾区的情况,脸黑如炭。 舞郎一个个转过来,最后走到周放身边,笑眯眯看向周放。她斜眼偷瞟宋凛,见他死死盯着她,准备掏小费的手又收了回去。 舞郎离开后,卡座里瞬间安静。 大约是周放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宋凛居然笑了笑。 “好看吗?” “额……” 宋凛双手环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周放,用他那低沉而带着怒意的声音解释道:“脱底裤的那种,是会被扫黄抓的。这里只是擦边球的表演,想看全脱的,要去国外看。” “原来如此。” “看来你不是很满意?”宋凛的表情越来越危险。 “没有没有……”周放的声音越说越小:“挺可以了。” 见宋凛表情越来越难看,周放想着,怎么也得弥补一下,赶紧违心拍马屁:“其实这种表演也挺一般的,这种舞郎看着gaygay的,身材还没你好。” 周放话音一落,不仅没有安抚到宋凛,还跟点引线的火把一样,彻底把宋凛引爆了。 “周放,我警告你。”宋凛的手指着周放的鼻尖:“不管找鸭的看脱衣舞的,你以后再来这种地方,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 宋凛看向周放的眼神,凶狠得简直要把她生吞入腹。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宋凛又是一拎,不等周放说什么,他已经直接把她从卡座拎走了。 把周放扔进车里,关门的时候关得震天响,宋凛今天开的车可不便宜,周放都有点心疼了。 “你喝酒没有啊?喝酒开车不安全啊。”见宋凛黑脸扣着安全带,准备开车,周放有点担心。 “呵。”宋凛冷冷一笑:“你倒是挺惜命。” 说完,一脚油门轰到底。 周放紧紧抓住把手,觉得宋凛这一路开得不是车,是飞机。 周放一路都不敢说话,感觉宋凛此时此刻的表情简直要杀人,整个车厢里都是让人窒息的低氧状态。 小心翼翼跟着宋凛回家,刚走到公寓安保处,周放就被保安叫住了。 “周小姐,有你的花。” “嗯?”周放有些诧异地进了办公室,见到了被保安小心翼翼保存的一大束花。 99朵七彩玫瑰,那么大一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被放置在办公室的桌上。 周放看见那束花,总算是理解了宋凛今晚的黑脸。 抱着那束花,再看宋凛,人已经走出老远,周放吭哧吭哧地追了上去。 她低头闻着花香,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你买的啊?” “不是。” 周放笑:“可是里面有卡片。” “别人写错了。” 看宋凛那傲娇样,周放甜甜“噢”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了。 到了家门口,周放站在宋凛身边,嘿嘿一笑,掩不住的开心,她抬起头看向宋凛:“我保证以后不去看脱衣舞了。” 见宋凛始终无动于衷,没什么表情,又赶紧补了一句:“去看也不让你知道,保证不让你不高兴。” “嘭——”重重一声关门声。表达着关门人无以言表的愤怒。 被关在门外的周放抱着一大束花,忍不住一声叹息。 大情人节的,本以为晚上…… 哎,这男人矫情起来,十个女人都不是对手。低头看了一眼99朵颜色艳丽的七色玫瑰,瞬间又笑眯眯了。 这女人呐,不管多有钱、多独立、多嘴硬、多不相信爱情,收到花的那一刻,还是会有幸福感。 情人节过后的第二天晚上,周放才接到了秦清的电话,这货终于想起被她抛弃的战友周放了。听她声音有气无力的,想必前夜过得十分满足。 “你最后看了脱衣舞吗?”秦清问。 “甭提了。”往事简直不堪回首,苦瓜汁倒是让人记忆深刻:“不怎么好看,不脱内裤。” “本来就不脱。你以为是鸭啊,有点神秘感才诱惑啊。”秦清不甘心地说:“靠,我没看成,好可惜!” 周放白眼:“五三给你跳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骗了我!根本就一件没脱,就他妈直奔主题了!” 听着秦清的控诉,周放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实在太太少儿不宜了。 小鲜肉就是好,再想想她这边那块难啃的腊肉。周放不忍再听下去了,一脸羡慕嫉妒恨地说了再见。 哎,人生啊! 拿人手软,一束花就把周放收买了。周放想想自己也有点理亏,之后连着好几天都在约宋凛吃饭,宋凛虽然接她的电话,但是基本都是冷漠的单字。 情人节的热潮前后持续了差不多一周。结束了情人节活动,公司又进入了新一轮的运营。周放又忙碌了起来。这男人就是贱骨头,周放把宋凛忙忘了,他又觉得全身不对劲了,时不时要电话一个刷一刷存在感。 周放工作太忙,也没空配合他的“大戏”了。 周一,苏屿山打电话让周放到百赛开会,周放之前没接到通知,有些意外,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是为什么而开会,始终无解。 到了百赛,苏屿山的秘书直接把周放领进了会议室,她进去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全是百赛的高层,和几个周放没有见过的陌生脸孔。 会议很快开始,苏屿山坐在上位,面色严肃,这是周放不曾见过的苏屿山,是真正的苏屿山。 苏屿山在会上讲到了一个收购计划,已经进行了百分之八十,周放没想到收购速度如此之快,有些意外。 苏屿山正在收购一个二线电商网站,奢生活。奢生活隶属唯库。唯库旗下有两个最出名的网站,一个是用户自己登陆上去,发搭配指南,推动服饰销售的美丽街;另一个是一个中高端品牌集合网站——奢生活,在全国一线大城市有六家实体店。奢生活经过多年经营,已经成为服饰类中高端定位的领头羊,针对25-45岁较有经济实力的白领中产阶层。虽没有快销累总营业额高,但成就也不容小觑。 得到奢生活,不管是对苏屿山还是对宋凛都非常重要。服装类是百赛的起家领域,一直以来都是营业额最高的分区,今年以来,宋凛业务越做越大,已经严重威胁到百赛;而宋凛这边,刚得了io,听说他还在谈更多品牌,拿下奢生活,他的中高端定位发展下去,很可能在服装类成为龙头老大。 目前国内服装类电商、服饰为主的销售平台网站竞争激烈,已经不能从新增客户和业务中发展得意,对大公司来说,并购二线品牌是最好的途径。尤其是在人们生活质量水平日渐上升的今天,奢生活就好比三国时期的荆州,得荆州者得天下。 看了一眼分发下来的资料,周放有些诧异。 苏屿山微笑着看向周放,不紧不慢地说:“周放,你是做服装的,这个网站我拿下以后,给你开一个网页专区。” 周放疑惑看向苏屿山,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奢生活里有专区的,似乎都是高端品牌。” 苏屿山哈哈笑了两声,一脸自信:“周放,相信我,在百赛帮助下,未来,衣谜也会成为快销品牌里的高端品牌。” “……” 这次会议开了很久,会议结束,周放终于摸清楚了在场的所有人。 苏屿山和宋凛最近都在抢奢生活,苏屿山已经初步完成了收购谈判。现场的几张非百赛高层的陌生脸孔,全是奢生活和唯库的人。 第43节 最让周放震惊的,是来的这些人,都是非ceo的大股东,在没有经过董事会的情况,苏屿山私下与股东达成交易,很明显是不通过董事会的恶意收购。 会议结束,苏屿山送几个股东离开,再回到公司,看见周放明显白下去的脸色,知道她是都弄明白了一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放有些愤怒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难道我不是给你机会吗?”苏屿山笑:“进奢生活,不好吗?” “这种不良竞争,真的好吗?” “周放,你并不是这么天真的人。”苏屿山意味深长看向她:“怎么,知道我赢了宋凛,有点心疼他?” “苏总,我忍不住想提醒您,您这是恶意收购。” “所以你要去告诉宋凛?你今天参加了我们的收购会议,你觉得他还会见你吗?”苏屿山哈哈笑了起来:“宋凛恨我,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拿下一个意大利小品牌,就以为可以动我。可惜了,树大根深,他还嫩着。” 苏屿山眯起眼睛,嘴角笑意淡淡的,他踱着步走到会议室的窗边。窗外下起了细细的雨丝。写字楼的钢化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会议室内除了周放和苏屿山,没有别人,安静得周放能听见自己气息不稳的呼吸声。 苏屿山始终得意洋洋:“宋凛的女人都在我身边,多讽刺。” 周放屏住呼吸,用力攥紧了手心。 从接受苏屿山融资的那一刻起,周放就想到有一天会和宋凛站到对立面。但她希望得到的,是商业上的联手,是堂堂正正成为宋凛对手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打压他。 “苏总。”周放抿了抿唇,眼神中的冷意如同寒冰:“宋凛那身腱子肉,不用脱衣服,我就很有感觉。”她冷冷一笑,看向苏屿山的眼神是一家掩饰的厌恶:“至于您,我真的下不去手。” 面对周放的揶揄,苏屿山始终面不改色。 “生气了?” “不敢。” 苏屿山笑:“你比她强,她从来不敢帮宋凛说一句话。” 周放知道他是在说林真真,脸色不愉:“我和她本来就不一样。” “可惜了。”苏屿山终于收起了慈眉善目的笑容,眼神渐渐冷下去:“宋凛不会再信任你。” 周放笑着,始终挺直着背脊:“您又知道?” 那天下午四点多,周放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宋凛打一个电话告知一下,财经版就有记者好巧不巧,把百赛初步收购奢生活的消息爆了出来。 一时之间,圈内一片哗然。 要知道,宋凛为了收购奢生活,已经投资了不少钱进去了,现在百赛不声不响地完成了收购,宋凛的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周放从百赛出来,一路都在打宋凛的电话,联系不上宋凛,周放有些着急,开着车就往宋凛公司赶去。 十几分钟过后,宋凛终于不紧不慢地回了电话。 没等周放组织好语言,宋凛就从容不迫地问起了周放:“吃饭了吗?” 周放一直在开会,哪顾得上? “午饭都没吃。” “嗯。”宋凛说:“一起。” 周放想了想,最后还是改了道,去了约定的餐厅。 宋凛的公司出了危机,他本人却没有一点着急或者狼狈的表情,优哉游哉地出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同吃饭,气氛也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周放好几次开口,想要提出帮他,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他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周放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你现在是关键时期,让我帮你吧。” 宋凛的表情始终若无其事。他夹了一筷子菜到周放碗里,盯着她吃下去。 “就你那点钱,还不够你自己造,省着点花吧。” 周放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瞧不起个人了。” 吃完一碗饭,周放看了一眼时间,既然他不想谈这事,周放也懒得和他耗时间,准备回公司。 周放拿了包要走,想想又回过头来,叫了服务员要结账。 宋凛微笑着看着做完这一连串动作的周放,勾起了嘴角:“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放从包里拿出钱包,一脸坦然:“你这都危机了,省着点花吧,今天我请。” 这时候,服务员拿了账单进来,周放正准备去接,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宋凛抢了过去。 “男人带女人出来吃饭,让女人花钱,不像话。” 说完,直接拿出卡递给了服务员,动作自然,神色平常,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周放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都这份上了,直男癌倒是治不好。” …… 百赛力压宋凛收购了奢生活的消息愈演愈烈,原本对宋凛看好的公司又恢复了从前的观望状态。 如苏屿山所说,百赛树大根深,不是宋凛一朝一夕可以压下去的。腹背受敌,想必近来宋凛的处境是不好过的。 周放不急,助理倒是挺急的。找宋凛走裙带关系走多了,助理都走出感情来了。 他焦急地问周放:“周总,您这次真的不帮宋总啊?” 周放低头看着文件,看都不看小助理,只是大大方方回答:“帮啊!” “您怎么在帮啊,怎么觉得您什么也没干啊?” 周放拿着笔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经过深思熟虑后,很郑重地回答:“等他破产了,我花高价包他。我这么年轻美貌的老总,包他这么大年纪的,绝对是对他魅力的肯定!” 第42章 当然,以宋凛的实力,自然是不需要周放的小助理去操心前程的。三个月不到,发审会的审批已经通过。宋凛的公司正式向交易所提交挂牌请求,公司的股票也正是进入封存期。 april的打新股现在是所有人竞相追逐的对象,最近城中几所最大的投资机构都因为april上市,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宋凛本人,自然是风光一时无两,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身家即将坐地翻番。在城中知名富豪队伍里,宋凛是长得最高、最帅、最年轻、上升最快的,再加上他一直单身,即便花边绯闻多,也不影响他成为众多单身女性yy的对象。 百赛还来不及庆祝成功收购了奢生活,就切实体会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刺骨寒意。 百赛用恶意收购的手段从宋凛手上抢夺了奢生活,宋凛表面稳若泰山,风度翩翩,私下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以恶意收购的手段挖着百赛的墙角。 百赛作为国内最大的电商集团,旗下有数以百计的公司,除了百赛这个网站,最核心的是二十几个遍布各个领域的企业,其中最为百赛赚钱的,是七家服装企业,一直以来都以百赛为依托,曾经有很多人试图挖过墙角,都没有成功。如今宋凛又凭什么能让他们动心呢? 这七家公司的老板,有四家的老板是同一个家族的兄弟,都来自古至今经商能力卓越的江南,习惯了家族经营模式,任何时候都抱团,听家族领袖的指挥。当初百赛通过搞定了家族领头羊,一口气并购了这四家公司,如今宋凛也是同样的方式。先从这个家族企业为突破口。 这几年苏屿山做大百赛的网站,一家独大,当初承诺的优惠很多都没有实现,底下的公司拼命“上供”,风光却是他一个人的。当初给他融资的创业股东、被他并购进来的公司老总都对他早有不满,奈何他目前是最大电商,没有人撑腰,谁敢吱声? 如今宋凛提出并购,第一步就是提高了报价,高出市价百分之五十,等于如果100元一股,宋凛就把价位提到152元一股。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周五下午,大约三点左右,这座城市下雨了。天空乌云密布,云层沉得很低,自写字高楼的窗外看去,好像触手可碰。乌云蔽日,明明时间才下午,天却阴得如同傍晚。 春分临近,春意渐浓,天气不似之前那般冷了。此时细雨纷纷,淋湿这座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景致倒是美丽。 周放看了一眼时间,想来想去还是给宋凛拨了一个电话。 “在干吗?”周放问。 宋凛还是一贯的话少,回复简洁:“开会。” “你今天会去接你女儿吧?” “嗯。” 周放笑着请求:“顺便把我外甥女带回来吧,我那高尔夫坏了,公司的车最近派去接待客户了。” 宋凛听她这么说,嗤了一声:“你那破车,早该换了。” “开久了,有感情。”周放抿唇,意有所指一笑:“你知道我的,就喜欢老东西。” 宋凛轻笑出声,语气温柔。 “你在哪?” “公司。”周放看了一眼外面持续下着的雨,轻叹:“一会儿下班了,打个网约车回去。” “你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周放翻了翻助理记载的行程表:“倒是没有。” “等着。” “嗯?” …… 十分钟后,宋凛的电话打来了,只有两个字——“下楼”。 周放拎着包下了楼,宋凛开着他辆黑色的豪车出现在周放公司楼下。 周放站在写字楼的玻璃屋檐下避雨,看着宋凛举着一把黑伞,在细雨绵绵的街道上,自对面走过来。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时时刻刻都带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身影卓然,自成一派。 走到周放身边,也不等周放说什么,手往周放腰间一捞,两人就挤到了一把黑伞之下。 距离那样近,周放甚至能感觉到宋凛身上夹杂的,风雨中的湿意。他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扶在她腰际,雨伞偏向她这一边,伞檐直遮住她的肩膀,免去她被细雨淋湿。 周放低着头,看着两人的鞋子,一步一步走在被淋湿的街道上,突然觉得,如果这样走到天荒地老,好像也是可以的。 去接女儿之前,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宋凛还约了人喝茶。 闹中取静的茶庄,建在商业街的背面,一大块的地,大部分空置,建成了绿化区域,开车进去,茶庄在一片林深之处,适合高端商务人士洽谈私务。 周放是第一次到这么隐蔽的空间,茶室很大,隔音效果很是超群,周放甚至觉得呼吸都有回音。 “你该不会是要谈商业机密吧?” 宋凛抿了一口茶:“嗯。” 周放皱眉:“那我在岂不是很不合适?” 不等宋凛回答,服务人员已经把宋凛的客人带了进来。 周放看见那人,忍不住愣了一下。而那人看到周放,自然也是一样的反应。 来人是百赛旗下服装部门的高管,之前在百赛开会的时候才见过。 第44节 那人看见周放在场,从进来就很拘谨,说话始终带着防备。 他喝着茶,看着周放,意有所指地笑笑:“宋总,您和周总这是?” 面对来人的质疑,宋凛也不说话,只是伸手过来,十指紧扣,牵住了周放平放在腿上、有些不安的手。 不必再解释什么,那人已经懂了宋凛的意思。 再看向周放的眼神,简直觉得她是被王允送去董卓身边,诱惑董卓的貂蝉。 嗯,周放想,反正美貌是差不多的。 宋凛和那位高管谈事,周放全程在旁边喝茶,也不插嘴,乖巧地做着壁上花。大约是水喝太多了,周放起身出去上厕所。 见周放出去,那位高管才真的卸下防备,对宋凛说:“宋总最近动作有点多。第一步提高报价,现在开始分化瓦解,搞不定苏屿山身边的大股东,就开始侧面进攻持有散股的。我听说你给温城家族的四家公司,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如果并购成功,他们可以占有新公司49.5%的股份。这个比例确实诱人。” 这阵子,宋凛和投资公司一起公关,得到一些股东的认可,私下的小动作,瞒得过部分高层,却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 现在内部攻破,宋凛自然不会瞒着他要下手的高管。本来各个击破,也是需要一些坦诚的。 宋凛沾着茶水,用手指在桌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微微一笑,对那位百赛服装部门的高管说:“这是我能给你个人的。” 高管看了一眼宋凛写下的数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宋凛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 “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周放回来的时候,那位高管已经离开了。 宋凛写在桌上的数字也已经干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只是喝了一杯茶。 周放重新坐在软垫之上,将面前已经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向宋凛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你这是在搞敌对并购?” 周放撇嘴,这一个两个,都让她仔细看到怎么算计对方,周放都有点搞不懂宋凛和苏屿山的意思了。 “你和苏屿山,最近打得火热,你来我往的。”周放突然就脑洞大开:“该不会其实你们以前相爱过,之后因为误会分开,然后现在虐恋情深?” 宋凛不想接话,赏了周放一个白眼。周放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 “你申购了我公司的打新股?”他抬起头看着周放,一脸洞悉的眼神。 周放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被他发现,慧黠一笑:“我是走正规流程申购的。” 宋凛冷哼一声:“正规流程能让你买那么多?”他眼眸深沉看向周放:“是那个搞金融的萝卜头给你弄的?” 和“五三”私下的那点交易这么被宋凛端上台面,周放自然也是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宋凛的质问,周放只是嘿嘿一笑,也没有瞒他的意思。 “我把买车的钱都抽出来了。宋总,我的身家性命,此生幸福,全押你身上了。” 不知道周放是哪句话取悦了宋凛,他原本还很冷漠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暖意。扬起下巴,表情有几分傲娇。 “算你还有几分投资的眼光。” 宋凛看了一眼时间,悠然起身,回头问了周放一句。 “还接不接你外甥女?” 周放赶紧拿了包跟上:“接接接!当然接!” 说真的,周放这也接了几次外甥女了,真是感觉到为人父母的不易。 每天都像打仗一样,简直没有个人的空间,孩子都这么大了,每次要出去旅个游,还得四处拖人帮忙照看。即便送去读寄宿,需要操心的事还是多了去了。 人的一生,真的不可能肆意而活。仔细想想,前面的二三十年,真的该好好珍惜,因为这种没有责任、没有牵挂、没有负担的生活,也就真的只有这段时间而已。 晚自习结束,天已经全黑了。十六岁不满,不过刚刚高一下学期,外甥女的班级已经开始有晚课了。现在的孩子,课业压力比周放那时候更重。即便读着贵族寄宿的,都是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竞争压力依然很大。 学校的大门打开,孩子们结束了一周的封闭状态,一脸笑容地奔进了父母的怀抱里。那种其乐融融的状态,周放看得有些眼热。不管多么期待自由的人生,这种家庭人伦和谐的状态,还是让人感觉到幸福。 宋凛的女儿宋以欣,任何时候在人群里都格外显眼。 她又换了头发的颜色。这次是今年流行的奶奶灰,灰得发白的发色,配在稚气未脱的小孩脸上,那种观感,不是违和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周放看见宋凛脸上铁青的脸色,决定不要多说话了。 宋以欣从校门出来,见周放和自己的爸爸一起出现,忍不住眉头一皱。 她围着周放转了一圈,不满地扯着书包带,一脸傲娇地问宋凛:“她怎么来了?” 周放还是微笑着看着她,微微低头,一脸挑衅:“又不是来接你的。” 说着,周放的外甥女从校门里跑了出来,一把跳进周放怀里。 “姨妈!想死你啦!” …… 外甥女上下左右打量寻找,都没找到周放的车,再回头看向宋以欣和宋凛,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姨妈,你的车呢?” “坏了,等姨妈赚了钱买新的。”说着,替外甥女背起了书包。 外甥女扯了扯周放的衣角,音量依然低:“今天要坐宋以欣家的车啊?” 周放笑:“免费司机,不好吗?” 外甥女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周放没车不方便,也不能带外甥女去下馆子了,看了看时间。孩子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周放的舅舅、舅妈晚上结束敦煌青海湖环线,也到点回家了。于是周放让宋凛把她送到了舅舅家。 “你外公外婆也回了,你今晚在那儿吃住。”周放交待。 外甥女乖巧地点头。 这一大家子的爱旅游,连老家伙们都是玩到大晚上的才回,周放也是服了。 把外甥女送上楼,舅舅、舅妈硬拉着周放坐了一会儿,耽误了二十多分钟才得以脱身下楼。 重新回到车里,宋凛倒是没说什么。宋以欣却是很不满。 下巴扬到天上,一脸地愤怒。 “也是好意思,坐人家的车,还让人等这么久,你真把我爸当司机啊?” 周放揉了揉一天都很酸的肩膀,表情闲适,看了一眼炸毛的小宋同学,再看一眼淡定自若的老宋,假装惊讶地说:“他就是啊!” 一句话,就把宋以欣这个小炮仗给点燃了。 “爸爸,她居然敢这么说你!” 说着,不依不饶,几乎要从副驾驶窜到后座,被宋凛一把拎住后颈,给扯了回来。 “坐好。” 宋以欣还是气急败坏:“爸爸,她说你是司机!” 宋凛按下一键启动,引擎的声音响起。 他微微抬头,气定神闲地反问宋以欣:“难道我不是司机?”他顿了顿,别有深意地说:“你爸我,是那种手艺好的老司机,懂吗?” 说完,自后视镜中与周放对视一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周放自然懂他的意有所指,没好气啐他:“别以为你开过几辆‘公交车’,就牛起来了。” 宋凛笑,淡淡说着:“我就喜欢开那种,没有刹车,谁都不敢开的,玩命飞车。” 第43章 周放被宋凛噎了,懒得再理他,到家就摔门回去了。至于宋凛,看周放气鼓鼓的样子,心情却比之前更好了。 回到家,宋凛还在低头脱鞋,宋以欣已经黑着脸、背着书包快步进屋了。 宋以欣很不高兴,宋凛踱步进屋的时候,宋以欣正噘着嘴坐在沙发里。 见宋凛去冰箱里拿水,宋以欣老大不高兴地说:“爸爸,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是不是以为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宋凛拿出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噢”?他笑笑问:“你试卷都做完了吗?” 宋以欣皱眉:“干吗?” “一个小孩懂太多了不好,多做几道三角函数,冷静冷静。” 对于宋凛的轻描淡写,宋以欣很是不服,几步跳到宋凛面前,仰着倔强的奶奶灰小脑袋瓜,说道:“爸爸,这个女的也就大我十几岁,太年轻了,跟我姐姐似的,太不和谐了。” 宋凛“嗯”了一声:“她大你一轮还多,得叫阿姨,辈分别乱了。” “这都大半年了,你们居然还没分手。”宋以欣惊愕脸:“爸爸,你真的打算老牛吃嫩草了?” 宋凛眉头一皱,抬手拍了一下宋以欣的头:“怎么说话呢?” 宋以欣被拍了头,脾气更差了:“你为老不尊,你还说我!” 说完,气呼呼回房了,把门关得声音天地回荡。 宋凛不理会抽风的女儿,转身准备去书房。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人的欲望越大,世界就会越大。 这一点,周放和他是很像的。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周放和她的同龄人比,已经足够与众不同。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曾几何时,宋凛开始对“老”这个字有所忌讳,去书房的路上,路过客厅的装饰镜面墙砖,宋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老吗?和周放,不过差了六岁,至于被说成老牛吃嫩草吗? 周三,宋凛早上出门,给周放留了把钥匙,要她晚上下班帮忙买些东西,列的清单,都是些生活必需品。周放虽然觉得他这次的吩咐有些莫名,但考虑到宋凛总是给她帮忙,上周还帮她接外甥女,也该她回馈一下了。 想想他们俩还都挺需要请阿姨的,平日太忙,顾不上自己的生活,家基本上就是个睡觉的私密空间。一周来两次钟点工收拾屋子。除此之外就是他们自己在自生自灭。上次宋凛要给周放请阿姨,家政公司推荐了两个来试工,做的菜都不合周放口味,后来周放忙得每天特别晚才回家,试工都没空接待,也就一直搁浅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到宋凛家,他还没回家,周放把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归置到该放的地方。 宋凛近来酒局比较多,家里比之平时乱了一些。周放看宋凛这单身汉过得也没多好,忍不住一件一件捡起了没有放整齐的衣服,也把厨房里放置的没洗的杯碗洗净,做完这些事,周放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 她对自己那么马虎,对宋凛倒是细心得很。 洗干净手,刚准备回家,家里大门就开了。宋凛带着一个周放没见过的男人回家。 周放拿起了包,低声问宋凛:“有客人?” 第45节 宋凛微笑点头:“嗯。” “那我先回去了。” “嗯。” 和那人擦身而过,一面之缘,宋凛没介绍,周放也没兴趣。 周放在玄关换鞋,那两人已经进了屋。 周防听见两人声音不大的对话。 那男人问:“是衣谜的周放?” 宋凛关了冰箱,语气如同在说“吃饭了吗”一样寻常:“女朋友。” 三个字如同古寺里晨曦傍晚才会敲响的钟鼓,一下一下敲在周放心里,有力而清晰,悠长而回荡。她不想承认,她因为宋凛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心生涟漪。 她什么时候就成了女朋友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省掉最重要的步骤? 周放一脸懊恼。 七个服装企业被宋凛开始分化瓦解的时候,苏屿山已经开始着急。这七个依托于百赛的核心服装企业,一直是苏屿山手里的后盾底牌。现在底牌要被宋凛掀了,他的愤怒自然无以言表。 这个势头出现的时候,百赛也试图去做一些挽回。作为第一电商,老牌国家骄傲的企业,不能被乳臭未干的小子毁于一旦。百赛的感情牌打得漂亮,也有一些人被这感情牌打动,开始抨击宋凛的手段,但这不足以阻止宋凛并购的脚步。 第一步的感情牌打失败了,第二步,百赛内部开始试着统一战线。百赛内部的大股东,主要是国内的银行、保险公司、投资公司,他们跟着百赛十几年合作,从零到一,从无到有。对于现在宋凛提出的并购,他们是非常坚定的反对派,也多次公开抨击。但是宋凛走得是迂回战术,根本没有动大股东,全是从散股和有员工技术股的高层下手的。那么复杂的一个关系网,宋凛的耐心真是绝无仅有,不管多少人,他都一一梳理清楚,并且成功收购到手,这让百赛措手不及。 百赛旗下除了百赛网站以外,最重要的七个服装公司解体。宋凛用强大的攻势步步攻破,最终成功完成了敌对并购。 外界对于宋凛这一次震惊业内的敌对并购,是如此评价的——“洗澡水被抢了,整个洗澡盆都要买回来”。 苏屿山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在宋凛还没有在发布会上宣布消息之前,苏屿山仍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苏屿山的最后一手牌,是法律战。两家公司较劲博弈的时候,百赛搬来了国际知名的大投行高森,宋凛则是请来了国内第一的天金,两家投行在背后斗法,法律战、各种公关活动层出不穷。 苏屿山所有的攻击里,最反戈一击的,便是这一次的法律战。五年前,天金曾经是百赛的投资顾问,参与了百赛多项投资并购交易。现在天金反过来帮april并购百赛的旗下企业,百赛以这一条原因,诉之法院,起诉april不能聘请天金作为此次并购的顾问。 宋凛近来也因为苏屿山的各种烂招搅得十分忙碌,官司背在身上,法务部和外聘的律师团也一直在研究,对于苏屿山的每一次风吹草动,都小心应对。 但宋凛这个人性格和别人很是不同,抗压性极强,越是遇到大事越冷静,这也是他以短短时间扶摇直上的原因。 在这么忙的时候,宋凛还把天金的负责人请到家里,让原本也有些焦头烂额的他,也被宋凛的态度影响,渐渐放松。 跟着宋凛进家门,当时周放还没走,天金给april做投资顾问,自然也会稍微摸一摸宋凛近来的一些动态和花边。 他倒是没想到宋凛和周放住在对门,得宋凛亲口承认的“女朋友”,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得见。而这个“第一次”的周放,却在前几个月接受了百赛的融资。 不得不说,宋凛这个人,真的全身上下都是谜。 接过宋凛递过来的矿泉水,没有喝,只是随手放在桌上。 天金的人对于和宋凛的相处还是小心翼翼,他不卑不亢把文件夹打开,拿出了刚做出来的报表:“最近苏屿山咬我们咬得比较紧,我们也都在各自举证。你公司这边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公司都做成了报表,你可以看看。” 宋凛接过报表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苏屿山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招,公司五年前给他们做顾问的事都能拿出来做文章。” 宋凛眯了眯眼睛,向后靠去,表情始终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喜怒,再睁开眼,眸光中只剩下慑人的冷意。 “已经五年了,他沾沾自喜,不做改变,时代会把他淘汰。” 天金的人对于宋凛的话不置可否,他们做投行的本身都是中立态度,今天为a公司并购b,明天也许反为b公司收购a。他们只负责赚钱,不会站队哪个公司。 “衣谜近来在百赛平台的全力推动下,上得很快。”天金的人说这话点到即止,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宋总的选择,真的不同寻常。” 说起周放,宋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意。他的表情是那样自信。 “既然他愿意出钱供,就让他去吧。”宋凛顿了顿声,笃定地道:“有些东西,就像回旋镖,不管飞出去多远,只要从我手里飞的,就会回到我手上。” 苏屿山受到宋凛的冲击,自然也影响了周放的融资计划。第二笔融资时间已到,周放却犹豫了,迟迟没有接下第二笔钱。 业内议论如潮,股票市场一片绿,苏屿山却好像没有受到影响一样,时不时一个电话过来,约周放吃饭,明里暗里接近周放,花招一箩筐。 他对于周放的犹豫也没有恼怒,似乎只是好整以暇,等着周放的决定。带着探究、猜测、甚至看笑话的态度。 这天傍晚,苏屿山又来接周放下班,周放一出公司就看到了苏屿山,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苏屿山的车。 系上安全带,苏屿山专心致志开着车,态度始终风清云淡,甚至故意和周放谈着闲聊的话题。 周放手抓着安全带,想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苏总,您这是搞不定宋凛,想通过搞定我,来打击宋凛吗?” 周放问得这么直接不转圜,话说得难听,苏屿山却没有生气,反而回过头来对周放笑了笑:“周放,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清醒得不像个女人。” “苏总,您利用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遮掩过。” 苏屿山的手扶着方向盘,稳步向周放的家开着,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始终淡然:“我以为,如果你起来了,至少可以阻挡现在很多不必要的情况。我对你没有恶意,周放,我给你资金,确实是真心希望让你做大。” 对于苏屿山这个想法,周放只是冷冷一嗤:“然后成为您的爪牙吗?” “最初,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的。” 周放撇过头去,表情严肃:“我确实清楚,也没有反对,但是我只想告诉您,不要搞太多花招,有时候逼急了,爪牙也会不小心抓到您自己身上。” …… 宋凛这次动了苏屿山的商业王国金字塔,对苏屿山的冲击不小,自从宋凛并购成功的消息放出来,一连一段时间,百赛的股票都受了一些影响,从百赛为中心的辐射圈,甚至整个电商市场的股票都受到了负面影响,只有宋凛,自挂牌,一路飘红,april的市值一路飙升。 在五三的指导下,周放申购了宋凛公司两百万的打新股。打新股是高溢价发行,发行价格远超票面价格,周放通过宋凛公司股票一路上涨,直接受益三千多万。这比投资,简直看呆了她那耿直的小助理,说她快成股神了。 说真的,这次的投资收益全靠五三的投资手段,所以周放并没有多沾沾自喜。但是有一点,周放是个很善于利用周围资源的人,父亲,汪泽洋,秦清,宋凛,甚至秦清前面那个算命的,和如今的五三。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她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仰人鼻息,拾人牙慧。她对此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不管别人怎么酸,她今天已经靠自己的小手段,在服装电商企业,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股票赚了这笔钱的周放,考虑到苏屿山和宋凛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怕在二人斗法中被误伤,想要脱离苏屿山。 对于苏屿山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才肯放弃当初的融资计划,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在城中一家高档酒店订了位,忐忑邀约了苏屿山,本以为苏屿山会拒绝,但他还是准时赴宴了。 坐在偌大的包厢里,如同当初谈融资的时候一样,周放还是坐在离苏屿山最远的地方。 苏屿山看了一眼只有二人的包厢,笑了笑:“看来,今天是场鸿门宴?” 周放被他注视得头皮有些发麻:“哪敢啊。” 苏屿山淡淡看着她,语速不紧不慢:“我知道你最近在股票里赚了一些钱。也大概猜到了你今天约我的理由。” 周放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表情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后背一凉。 “周放,当初我投资你,是希望成为你的伯乐,而我,是真的视你为千里马。但是很显然,你只是想要利用我的平台三级跳。”他抿了抿唇,眼中始终带着笑意:“也许是我太亲切了,你忘记了,我也是个商人。” 周放手上攥了攥,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想要多少?” 苏屿山笑,手上比了一个数字:“十倍。” “2500万,变2.5亿?”周放努力让自己镇定,依然觉得这个数字简直是在抢钱。 “从我百赛跳出去的,没有不被天使基金看中的。想必你也是知道,才会接受我的融资。”苏屿山睨视着周放:“提早结束,就是这个数。你也可以继续接受我的融资,等上市以后,我按照股份,得到我该得的。” 想到多年前看到的那个苏屿山,周放不得不承认,心底有一个神话正在破灭。但她并没有太生气,也没有太意外。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人本来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危险中求胜。 “苏总,谢谢您的理解,我会尽快给您满意的答复。” 两人在饭桌上谈了倒胃口的话题,却又微笑着吃完了这场精致的晚餐。 28岁的周放,终于在一次次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高手较量中,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女商人。 这种成长的速度,快得周放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宋凛近来饭局很多,这种饭局,菜肴再精致,到最后也都是残羹冷炙。比在周放家里吃过的,麻辣香锅的外卖更让人胃疼。 饭局结束,宋凛的秘书去签单,因为是老熟人,经理给他签字的时候,他看到了前面居然有周放的名字。 “周总也来这吃饭了?” 经理笑笑:“对啊,在梅宴。” 经理说者无意,秘书听者有心。宋凛出来的时候,秘书低头问宋凛:“周总也在这宴客,您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宋凛喝了点小酒,白了秘书一眼:“客户都没走,哪有这个洋工夫。” 宋凛往外走了两步,停了几秒,又退了回来:“哪个包厢?” 秘书对于宋凛的反应意料之中,忍不住笑意,淡淡吐出两个字:“梅宴。” 周放一晚上都有些不耐,一顿饭吃完,想到暂时可以不用再面对苏屿山,周放去签单的时候,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和苏屿山并排往外走,在转角处看见宋凛秘书的背影。预感有些不详,刚准备往旁边走,离苏屿山远些,就看见宋凛已经往梅宴走了过来。 果然,秘书在,想必宋凛不会远。 周放和苏屿山站得很近,见宋凛过来了,苏屿山故意一只手扶上了周放的腰,这触碰让周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在场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回家吗?去我那坐坐?” 第44章 周放抬起头,正看见宋凛有些阴鸷的表情。 苏屿山靠得近,周放能感觉到他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她想要脱离苏屿山的控制范围,正要动,又被苏屿山拉了回来。 宋凛见此情景,不再多说,两步上前,迅雷之势抓住了周放的手臂,强势地要把周放拉到他怀里,霸道得不容置疑,仿佛所有物被觊觎,愤怒得不得了。 周放实在讨厌这种拉拉扯扯的场面,眼眸沉了沉。 “放手。”她冷静地吐出两个字。 周放的话像突然投放下来的液氮,让空气瞬间凝结。周放看见宋凛眼中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下去,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他抓着周放的手松了松,又被周放按住。 她转过头冷漠地看向苏屿山:“苏总,我说你呢。” …… 第46节 跟着宋凛一前一后走出酒店。宋凛还在生气,大约是气愤于撞见周放和苏屿山孤男寡女出来吃饭。对此,周放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隐忍傲娇的后脑勺。 她实在很享受这个男人耍小脾气的幼稚模样,这才是他的真实情绪。 走到停车场出口,宋凛的司机已经到了。宋凛回头看着她:“你去哪?” “回家。” “回谁家?” 周放白了宋凛一眼,他总是不吝惜以最坏的可能来想她。 “你管我呢。” 宋凛怒目瞪视:“你还真要去关爱空巢老人?” 宋凛这么个称呼一出,周放憋不出笑。片刻,她轻咳了两声,收住了笑容。 “我对你这个空巢老人也是一样的关爱。”她意有所指:“你很清楚的。” 宋凛被她的话气到,伸手刚要抓她,她头一低,逃了过去。 她后退两步,对宋凛挥了挥手:“宋总再见。” “回来。”宋凛皱着眉:“你那车不是坏了,怎么回家?” 周放笑,一脸狡黠:“我们公司也有车和司机。” 正这时,宋凛的秘书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周放,低声对宋凛说:“宋总,还要送客。” 宋凛依然眉头紧蹙,用教训宋以欣的表情教训周放:“你能不能消停点?” 周放挑眉,叛逆回答:“不能。” 周末,周放难得正常休息,没有饭局,却依然不能睡懒觉。 乐青子向周放发出了邀约,邀请她参加古董衣拍卖会。 也不是很热闹的盛事,在社交网络平台发出了拍卖会信息,吸引了同好者前来抢购。拍卖会在城中的展览中心举行,用的也是一个小型展厅,还比不上上次古董衣展览的规模。 不过现场倒是来了一些人,比上次展览那种小猫两三只的情况,好了很多。 周放到的时候,乐青子正在后台整理她悉心收藏的古董衣。每一件运过来,均为真空保存的,个别比较昂贵的,都用好几层包衣包裹。 周放看了一眼那些风格各异的衣服裙子,内心里涌动出女人对美丽事物最原始的渴望。她由衷感叹:“你怎么舍得卖,都这么漂亮。” 乐青子对她的反应很是习以为常:“每年都有人这么问,我每年都会卖掉一些。” “好可惜。这些裙子太美了。” 乐青子见她表情遗憾,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卖一些,是为了买新的。” 周放听她这么说,倒是瞬间理解了。女人嘛,衣服当然是每年都要有不同的。 拍卖会开始,同好者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从来不会吝啬开价,好几件古董衣的价格都远高于现在买奢侈品的价格。即便那些裙子在三四十年前,也许只是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作品。 拍卖师拿出最后一个系列,此次拍卖价值最高的几件藏品,下面的古董衣收藏家们都忍不住惊艳得倒吸凉气。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一连拍下了三件古董裙,并且多是以近七位数的价格成交,是乐青子底价的好几倍。这让周放都忍不住感慨了:“您卖几条裙子,比我做生意赚钱多了。” 周放回过头来,正准备了乐青子说话,却见她面色凝重,眼眸深沉。 “怎么了?” 乐青子没有说话,只是上台叫停了拍卖。 不一会儿,后台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周放抬起头看清来人时,她几乎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 苏屿山?苏屿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乐青子沉默收起了剩下的古董裙,头也没抬,仿佛没有看见苏屿山一般的冷漠。 “你一个大男人,买裙子干什么?”乐青子语气平和:“你不用这样做。” 苏屿山走近了两步,表情始终很尊敬。 “我只是来支持一下。”苏屿山说:“没必要这样排斥我。” 乐青子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把裙子卖给真的同好的人,如果只是为了赚钱,我的裙子早就卖光了。” “你走吧。”乐青子的声音冷漠极了。 苏屿山对乐青子很尊重,没有纠缠。他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不甘。 看着苏屿山,再看外表依然美丽的乐青子,周放惊呆了。 “乐姐,苏总和您?”我的天呐,周放怎么能想到? 乐青子看到周放的表情,已经清楚她脑袋瓜里想了什么,没好气地敲了敲周放的头:“我已经六十岁了!” 周放这下更惊讶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乐青子:“啊?我还以为您最多四五十。”周放越想越诧异:“那苏总?” 拍卖的心情被苏屿山的出现破坏,乐青子说停就停,让拍卖的工作人员很是不满,当然,她也不在乎。 她细心专注地收着裙子,装袋,抽空,最后放回箱子里。做着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她始终沉默。 许久许久,像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的老故事,她娓娓说道:“我曾经有一个女儿,后来她去世了。” 周放想起上次在展览上,她那么随意地说要送出婚纱。她以为乐青子是一生没有孩子的那种,没想到,原来是孩子去世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多么伤心的事,她却能用这么平静地态度说出来。 也许,是心里的伤口,疼到没有任何言语、表情可以表达,不得不平静以待吧。 “对不起。”周放为她问出的问题,勾起了乐青子的伤心事而感到抱歉。 乐青子抬起头,看着周放笑了笑,笑容充满了安慰,却带着几分难言的悲伤。 “她活着的时候,曾经和苏屿山谈过恋爱。”说起女儿,乐青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她叫四月。” 听到这个名字,周放愣了一下。 “april?” “对,这是她的品牌。宋凛创业之初,我把品牌送给了他,还借给他两万块钱。” “为什么是他?”和苏屿山相爱过,为什么不是给苏屿山? “宋凛在四月的工作室打过工。他本来是学土木工程的,哪里懂女装,受四月影响才决定做服装的。”乐青子垂下眼睫:“四月是个设计师,她那么爱衣服,最后却随了苏屿山做电商,放弃了服装梦。” 周放不知道,原来曾经有这么多故事发生过,原来宋凛的品牌是这么来的。 “后来呢?”周放忍不住追问:“她为什么会……”问完这话,周放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道歉:“对不起,乐姐。” 乐青子的表情渐渐变得空洞。那一定是她觉得最难以言说的痛苦。 “创业团队太辛苦了,感冒引发肺炎,高烧的时候还在加班,疲劳驾驶,最后死于车祸。” 乐青子深吸了一口气:“苏屿山,他曾经让我的女儿,那么累。” 周放的心情也跟着乐青子的讲述越来越沉重。怪不得她不愿意接受苏屿山的资助,甚至连苏屿山买她的收藏,她都要拒绝。 “这一切,都是四月的选择,她爱他,所以连生命都可以付出。我不恨他。”乐青子说:“我只是不想因为他,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 拍卖会没有圆满结束,因为苏屿山的拍手引起了乐青子的警觉。 他很遗憾,他无意破坏这场拍卖会。 坐在车里,司机安静开着车,苏屿山只是沉默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这座城市已经彻底变了样,过去的回忆、痕迹,都已经找不到了。 苏屿山还记得那个年轻女孩的笑靥如花,那是他疲惫生活里,午夜梦回最美好的奖励。 当年的她,是那样美丽,她说:“苏屿山,我要建立一个品牌,就叫四月。” 那时候他也不过刚毕业没多久,独自创业,每天回家,看到她的笑容,就是最幸福的事。 她说要创立品牌,他就抱着她附和:“好,你红了,我就给你打下手。” “我这辈子就好好经营这个品牌,把我的设计发扬光大。” “好。” 他低头吻她的嘴唇,那柔软,全是甜的。 后来,她眼中的飞扬被辛苦的创业磨没了,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 她问她:“你知道我的工作室,为什么叫四月吗?” 他有些诧异,但还是认真回答:“因为你的名字吧。” 她笑着,郑重解释道:“来自林徽因的诗。‘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她看向他的漂亮眸子,里面盛着如同海一般博大的爱意:“苏屿山,如果我要你选,百赛和四月,你会继续哪一个?” 那时候她已经跟着他创业百赛,苏屿山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年轻创业的兴奋劲,笃定自己一定会成功的自以为是,让他说出了那些话。 “现在中国还没有形成电商概念,我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后你就是总裁夫人,等百赛上市了,我带你去纽交所敲钟。” 那时候,他明明记得四月是在笑的,笑得那么甜。 他们都笃定着,他所描绘的美好蓝图,未来有一天是会实现的。 四月一直渴望继续做设计,做服装,希望有一天能成为站在米兰,巴黎的伟大设计师。不管创业期间多忙,她依然坚持画稿。那时候的他有多粗心,他一心要成为第一电商,完全忽略了她的才华。 她折了自己的翅膀,收起了自己的梦,一心为苏屿山实现商业王国。 四月去世后,苏屿山确实成功了。他曾经多次找过乐青子,想要拿到四月这个品牌。 除了一起生活的记忆,这是唯一传承着四月精神的东西。 那时候乐青子对他有恨意,怎么都不肯卖。他以为,她是要自己留着做纪念。 可是几年后,她把四月的品牌,赠给了宋凛,还把四月的遗稿都留给了宋凛。 宋凛初期创业,一个不懂女装不懂设计的大老爷们,靠生产了一个四月纪念系列,在圈子里得了一些存在感。 而那一年,苏屿山正好上架了一个同名的四月系列。 宋凛拥有四月的底稿和知识产权,他把苏屿山告上了法庭。苏屿山不想被宋凛带着炒作,也不愿过去最美好的记忆被破坏,接受了赔偿。 宋凛并不知道,那个系列,是四月活着的时候,画给他们纪念日的礼物。 第47节 叫做“山月随人归”,取了两人的名字。 苏屿山必须承认,他一直对宋凛心存芥蒂,因为他拿走了四月。 最愤怒的时候,他也曾和乐青子大吵过一次。 乐青子是怎么回复他的? 她说:“苏屿山,你从来不懂我的女儿,更不懂她的梦。我不求她的梦能实现,只希望这个梦,是干干净净的。” 苏屿山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梦是什么? 梦是他辛苦拼搏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到的,只有一片虚空。 此生此世,他最恨的,就是梦这个字。 参加完拍卖会回家,时间还不到中午。 回到家,周放正好碰见刚刚健身完毕的宋凛。 他一身运动装备,肌肉因为运动而血液贲张,整个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他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头发上还有运动过后的汗珠,看到周放,又低头看见她手上的纸袋。 “去逛街了?”宋凛有些诧异:“这么早?” “乐姐的拍卖会,支持了一下,太贵,就买了一条裙子。”周放笑。 “嗯。” 宋凛拿了钥匙要开门,又回过头来问她:“吃饭了吗?一起?” 周放定定看着宋凛,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多东西,最后那些东西又都归于平静。 “听了你的品牌故事。”周放抬起头看向宋凛,认真问他:“你是不是暗恋过四月?” 宋凛有些惊讶:“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仅为她改了行,还接受了她的品牌。”周放手摸着下巴:“我最初还觉得奇怪呢,你这么直男癌一个人,品牌的名字怎么会这么温柔。” 提及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宋凛的表情也有些欷歔:“四月带我入行,很可惜,她没有坚持下去。我一直视她为老师,她为我构建了一个基本的服装王国,包括后来转型电商,都是她以前给的指导。” “为什么接手她的品牌,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和苏屿山的关系。苏屿山想要四月,你还接下来,这不是和苏屿山作对么?” 提及当年年少气盛的行为,宋凛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就是想和他作对,没别的。” “为了林真真?” 宋凛抬起头,表情郑重其事。 “不,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第45章 月光清寂,夜风轻抚,这座城市终于熬过了寒冬,进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风中开始孕育出暖意,轻抚人面,温柔得如同爱人的吻。周放洗漱完毕,只着一件衬衫,坐在飘窗上晾干头发。 抬头看了一眼日历。三月和四月被放在了同一页,周放不觉就想起了那个女人。 四月,好温柔的名字。 没有见过她,只是凭着大家对她的回忆,周放就可以想象到她的美好。 苏屿山为了她留下的品牌,至今还在针对宋凛;而宋凛,说起她时,总是充满着怀念和惋惜。 一个女人活成什么样才能叫成功呢? 周放想,大约是,在这个世界上留过深刻一笔,在一个男人心里活成永恒吧。 周放在考虑了很久后,再次约了苏屿山见面。苏屿山手里握有的她公司的股权,是一颗定时炸弹。她始终不甚放心。 公司近来商业计划很多,她不想因为卷进苏屿山和宋凛的战争,而被伤本。 这次见面,周放动了一点小心机,通过与乐青子的闲聊,得知了四月最喜欢的早点铺子,一家老子号,经过十几年的变革,装修精致了许多,菜品也越来越多,只有老味道没有变。 她和苏屿山约在了老字号,四月最爱的那家。 苏屿山很准时地到了,他从来不会迟到,这是一个商人的准则。他着一身黑色西服,身上没有任何坠饰,看上去仿佛和那些匆匆来去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进入大堂,周放清楚看见,他的表情是有些悲伤的。 苏屿山来了,周放却没有急着和他谈任何事。她把菜单递给苏屿山,苏屿山没有接,只是凭着记忆点了几样四月最爱的东西。 馄饨、小笼包、米酒,一碟醋,里面一定要有几根姜丝。 早点上桌,他看了许久,才拿起了筷子。他安静一口一口吃着,直到全部吃完,周放也没有打扰他。 “说吧,你想怎么样?”苏屿山的表情始终冷漠,没有了平日里的伪装,他冷嗤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讨厌别人打探我的过去。” “苏总,我无意打探,这只是一个巧合。” 苏屿山眼中渐渐迸射出慑人的冷意:“周放,一个女人,最忌讳的,是以为自己很特别。” 周放笑:“我确实很特别,不然您不会看到我,对吗?” 苏屿山不想和她打嘴仗,抬起头开门见山:“说吧,你又想到什么狡猾的计策了?” 周放被苏屿山的用词逗笑。她微笑着拿出合同,递到苏屿山面前:“我接受您提出的2.5亿,但是您得给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不需要您再注资我的公司。如果我还了您2.5亿,您以一年时间赚十倍,您也不亏。如果我完不成,您想如何处置您手里我公司的股份,您说了算。” 周放的提议让苏屿山忍不住笑了笑,他微微向后一靠:“周放,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投资你,为什么会看到你吗?” “知道,因为宋凛对我有几分特别,您想利用这几分特别,培养我抵抗他。” 苏屿山摇摇头:“不仅如此,还因为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苏屿山低垂着眼睛:“我想,宋凛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四月?” 说出这个名字,苏屿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 “有梦的人是可笑的,可是我就是想把可笑的梦实现,因为我欠她一个梦。”苏屿山说:“如今你想脱离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的性格,本来就不会老老实实拿钱办事。” “苏总,感谢您愿意为我圆梦。” 苏屿山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商人精明的光:“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给你一年时间,我现在依然可以随意处置你公司的股权。”他笑:“对我并没有绝对好处的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周放知道苏屿山不会轻易松口,很是诚恳地对他笑了笑:“所以我找来一个人,替我说情。” 周放一个电话,几分钟后,她把乐青子接了进来。 …… 整场很不正式的“商务”谈判,乐青子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苏屿山的态度却是软了很多。他并无意算计周放,他和周放没有私仇,也无意把一个不是同层次的女创业者打回原型。不能为他所用,就攫取最大的经济效应,从头到尾,他只是保持着商人本色。 但她却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打出来的牌太出其不意。当他以为她会为了博得宋凛信任,和他正面对抗时,她却打出了一张让苏屿山无法拒绝的感情牌。 她利用了苏屿山对四月、对乐青子的愧疚。 苏屿山不得不承认,她实在善用身边的一切资源。 “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你能从宋凛手里讨到便宜,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在合同里签下字的那一刻,苏屿山忍不住感慨:“周放,你这个女人,太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 周放笑着拿回了合同:“苏总,那我明天去您公司盖章了。您这么大的老板,一诺千金,想必不会出尔反尔。” “周放,2.5亿,一分都少不了。” “苏总放心,我一分都不会少。” 苏屿山走后,乐青子终于忍不住白了周放一眼。 “果然,宋凛带过来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她一只手指点上周放的额头,却是没有生气:“利用完了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周放感激于乐青子的出面和帮忙,笑嘻嘻地说“乐姐有什么需要,我一定竭尽所能。” …… 乐青子倒是真的没有和周放客气,她和再生资源回收利用协会,南城艺术学院,世捷公益计划发起了一个旧衣回收再造的计划,正缺个投钱支持的“大慈善家”,这次,周放自然是当仁不让。 知道周放接了一个环保项目,公司简直炸开了锅。 “这种活动完全不赚钱,不是拿钱打钱水漂吗?” “对啊。”周放始终不紧不慢。 “周总,这太烧钱了。” 周放看了一眼手上的节目企划书,淡笑说道:“所以,我们就该做得更好,让钱烧对地方。” 周放近来在“我是超模”的素人真人秀节目中当赞助,为“衣谜”投放新的广告,这个节目比不上“衣见钟情”,有大明星站台,再加上不是四大卫视的节目,愿意赞助的并不多。当初找到周放,周放也是犹豫了很久。 但是节目的策划实在把台本写得太精彩,有搞笑,有撕逼,有惊险,有无私帮助,也有悲伤离别。周放最终还是决定赞助。 她把这次旧衣回收计划告诉了策划,策划觉得环保主题可以在节目中宣扬正能量,很欣然地吸纳了。并且为这个活动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 ——“重来衣次”。 在明星真人秀满天飞的今天,出现这种素人选秀的比赛,倒也算一股清流。十四个有超模梦想的女孩,在节目中一起艰苦培训、也激烈比赛。都是年轻漂亮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本身就是话题。漂亮的服装展示,光鲜的t台秀,每两集有一个超模导师,都是曾站上世界舞台的艺术家。大大满足了观众对超模生活的窥探隐私。 这个节目一经推出,就收效惊人。十四个毫无名气的姑娘,都渐渐走出了一条血路。至于周放,不管是赞助节目,还是赞助旧衣回收投的钱,都得到了超过预期的广告效应。 用周放的话说:“作为一个创业者,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方向,连自己都打动不了,很难去打动顾客。真心认同自己的品牌,喜欢自己的品牌、产品,才能把品牌的态度传递给顾客。” 周放正在用自己的坚持,从公司内部,到外部顾客,一一征服。 事业上顺风顺水,生活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糟。 翻了一个年头,再过几个月,周放就要正式进入29周岁,离父母的死线30岁距离不远,意味着她离死也不远了。 周末,秦清给周放打来电话,问她参加同学聚会的事。 “怎么又聚会?”周放有点诧异聚会的频繁程度,明明霍辰东回来才聚过一次,虽然她当时工作忙没去成,周放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场面:“我没空,我爸妈正三堂会审呢,我估摸着我未来几个周末都得受训。” “这次是沈老师召集的你也不来啊?” “沈老师?”周放皱眉:“你不是最讨厌沈老师吗?当年她都那么说你了。” “沈老师出去交换学习两年了,刚从国外回来的。老师亲自打电话给我,我能不去吗?” 周放嘿嘿一笑:“沈老师没打电话我!打了我也不接了!哈哈哈!” 第48节 …… 挂断电话,见父母一脸严肃表情,周放赶紧收起了笑容,小心翼翼递上了菜单。本来没提前定位,得坐大堂,周爸就挺气的。周放可不敢再惹他了:“爸爸您要吃什么,你随便点啊。” 周爸横了女儿一眼,自顾自看菜单去了。周妈用茶水涮着杯碟,这是她一贯的习惯,在哪吃饭一样。 “都是消过毒的,这么贵的餐厅,放心,吃不死人。” 周妈白了嬉嬉笑笑周放一眼:“我们可得活长点,我怕是到了一百岁,都看不到你出嫁。” “不至于,八十岁,最多八十岁。” 看着痞里痞气的女儿,周妈恨不得一筷子甩过来。 周放本意是调节气氛,见父母不接茬,自己端了杯子喝水,也就不再多话了。 服务员刚下完单,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就一脸惊奇地冲到了周放面前。他像打量文物一样,仔仔细细把周放研究了一遍,最后笑嘻嘻大喊一声。 “宋凛!你快来啊!周放在这儿吃饭呢!”他看了一眼周放的父母,又看一眼周放:“周放,你这是招待客人呢?怎么在大堂啊?” 周放认出了这人是本城一个大型加工厂的老板,一时也有些尴尬。她抬头看了父母一眼,很显然,他们对眼前的一幕,很是排斥。 周放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一分钟不到,还不等周放反应过来,周放的肩膀上多了一双熟悉而又温暖的手。 宋凛循声走了过来,春风满面的样子,面色有些绯红,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宋凛的手亲昵地放在周放肩上,自然而然,他低头凑近周放,轻声问她:“过来吃饭?” 他一抬头,看清了桌上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场合不对劲。他自觉放开了周放,不敢再放肆。 宋凛整理了一下衣服,非常礼貌地走到周放爸妈面前。 “叔叔阿姨好,我是宋凛。” 原本有个男人走过来,和周放这么姿态亲密,以周放父母这么急着把周放泼出去的态度,应该是很高兴地眼放狼光才对。 可是他们看清来人是宋凛后,尤其是周放的爸爸周生年,几乎是瞬间就黑了脸。 宋凛崛起的时候,周生年早已退休不怎么问圈内事,但是不代表他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一个花名在外的有钱男人,一个和周放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男人。 宋凛见周生年脸色不愉,抿唇笑了笑:“叔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曾经找您跑过生产线。” 周生年上下打量着宋凛,眼中是不加掩饰的不满意和嫌弃。半晌,他只憋出了两个字:“你好。” 真的就两个字,说完就没有下文了。 见自己老爸脸色不太好,周放赶紧给宋凛打了几个颜色,示意他快走。 宋凛自然是接收到了周放的眼神,说了声“您慢吃”就离开了,临走投给周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凛走后,周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正准备开口解释,一抬起头,父母都黑着脸盯着她,盯得她吃饭的筷子都恨不得吓掉了。 “上次接你电话的,是他?”周爸问。 周妈一脸埋怨周爸:“你不是说叫宋林吗?你耳背啊?” 周爸始终铁青着脸色。 这一顿饭吃得,自然是非常不愉快,周放草草就结束了战斗。 周放叫了服务员结账,服务员笑眯眯过来,解释说宋凛已经结过了。 这让本就不高兴的周爸周妈,脸更黑了。 “你到底怎么认识他的?”周爸问。 “生意往来。” 周爸皱着眉头起身,要走又不放心:“周放,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在外面乱搞。” “……不敢。” 亦步亦趋跟在父母身后,周放心想,看来父母真是不喜欢宋凛。 那种打招呼付账的老招数,也不看看来的是谁,追女人还行,想要打动有女儿的父母,可能吗? 周放忍不住腹诽:切,这宋凛,开过几年拖拉机,真以为自己成了老司机。 第46章 周放的婚姻大事,是爸妈退休以后的头等大事,虽然周放爸妈急着让周放出嫁,但是他们坚决反对让周放嫁给一个花心乱搞的“坏男人”。很不幸,宋凛就是她爸妈强烈反对的那一种。 不过宋凛的出现,倒是让周放消除了之前半年,对爸妈乱点鸳鸯的怨念。爸妈还是爱着她的,虽然急,也不会真的允许她随便嫁人。 大约是对宋凛不放心,之后的几天,周放的爸妈都在电话查岗,每天半夜里十一点了还要发个视频过来,看见她在家并且一个人,才算放了心。 这天周放加班,工作太忙,没有及时接到视频,到了晚上,还没联系上周放的爸妈,直接到她家门口等着。 周放下班了,一个电话回过去,才知道爸妈来了。赶紧火急火燎回了家。 路上还不忘给宋凛打电话,怕宋凛个没眼色的会死过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他没接到,周放不放心,又发了好几条短信。 周放杉杉来迟,爸妈脸色自然没有多好看。 周爸看了一眼手表:“一个女孩子家,每天回这么晚,你这样的,谁会把你娶回家?” 周放嬉笑着开门:“总有眼瞎的。” 周妈白她一眼,一个爆栗赏给周放。 刚进屋,爸妈坐在沙发上,周放去倒水。 “爸妈,你们今晚在我这住啊?”周放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点了,你们吃了吗?没吃我下个面条?” 周妈嘴角抽了抽:“除了泡面你还会什么?还给我们下个面条?”周妈撸起了袖子往厨房走,一路停不了对周爸的抱怨:“就是你惯孩子吧,这么大的女孩,什么家事都不会干。她这鬼样子,怎么嫁人?” 周放嘿嘿一笑:“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娶老婆又不是娶保姆。” 周妈揶揄:“娶你,还不如娶个保姆。” 周放脱了白色的西装外套,刚要坐到沙发上,就听见自家大门锁孔,诡异地一响。 咔哒一声,门吱呀着被人推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周爸,和正往厨房走的周妈都循声回头,看向玄关。因为角度的问题,也看不清来人,一屋三个人又茫然又疑惑。 周放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被人用铁锤重重地捶了一下。 这运气,也真是绝了。宋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周放爸妈在的时候,死过来了。 周放坐也不敢坐了,一跃而起,奔向了自家玄关。 再看刚进来的宋大爷,熟悉地从鞋柜里拿出了周放准备的男士拖鞋,脚一踢就换上了。态度自然得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门口有两双鞋,宋凛看了一眼,问周放:“家里有客人?” 周放一双秀美的眼睛此刻直冒着三丈高的大火,她强压着怒气,压低了声音质问宋凛:“你怎么回事?!跑我家里来干什么?” 宋凛挑了挑眉:“我不能来?” 换好了拖鞋,宋凛又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伸手要递给周放。这举动可把周放气得不轻。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居好久的情侣。现在周放爸妈在这,宋凛这么干,是想周放被爸妈给撕了啊? 周放不肯接宋凛的外套,他倒是也不纠结,直接挂在自己胳膊上。 周放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太大声:“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 “我没看到啊?什么短信?”宋凛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她。 周放被他气得不轻,伸手把宋凛往门外推:“赶紧回你家去,我爸妈来了。” “啊?”宋凛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叔叔阿姨来了?” “是的!”周放一只手去开门,一只手把宋凛往外推:“所以赶紧滚回你家去!” 宋凛手一挥,很轻易就把周放绕开了:“那怎么行?至少得打个招呼吧?” “打个屁招呼啊!快滚!” 两人拉扯之间,周爸已经不声不响踱步过来。 周放一抬头看见老爸,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正在把宋凛往外推的手。 周爸脸色不愉,一过来就瞪了周放一眼,周放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周爸皱着眉头看向宋凛:“不知道宋先生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有家里的钥匙,直接就过来了?” “邻居。” “男朋友。” 周放和宋凛异口同声,就是周放的回答和宋凛完全南辕北辙。 宋凛听到“邻居”两个字,原本还带着几分戏弄笑意的脸,瞬间沉如炭黑。 周爸表情严肃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 “……男朋友。” “邻居!” 这次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只是两人的答案调换了一下。 周放是不得已这么说,宋凛么,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邻居”两个字。 周放被宋凛的表情骇到,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被宋凛一把抓了回来。 他低着头,死死盯着周放。对于周放的回答,他始终不依不饶:“周放,我到底是谁?” 周放有些茫然抬起了头,还没说话,眼前被一道身影挡住,强行插过来的周爸把二人隔开了。 “既然是邻居,时间也不早了,宋先生请回吧,我有点话想单独和我的女儿说。” 即使多年不在商场打混,周爸当年的威严还在。他脸上请出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即便宋凛再不甘,再生气,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忤逆长辈。 他顺从了周爸的要求,礼貌地说了再见后离开。 大门关闭,周爸脸上隐忍的怒气终于一步步爆发了出来。 他黑着脸,坐回沙发上,半天都没和周放说话。 “爸爸……”周放试探地叫了一声。 第49节 周爸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笔直,皱着眉头盯着周放,表情严峻:“你和那姓宋的小子在谈恋爱?” 周放不敢说假话:“算,也不算吧。”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瞬间点燃了周爸的怒气。 “这是什么意思?周放,我没想到,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年,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周放被周爸的怒气激到:“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姓宋的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他玩你的,你看不出来?” 本来撸了袖子要和爸爸大吵一架,却不想,爸爸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爸爸说的那些话,她居然完全无力反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宋凛算是什么事。 周爸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要和他来往了,这种人和你不是一国的。”周爸一掌重重拍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了哐地一声巨响。 “你给我搬回家住!我们不管着你,你得翻天了!” …… 被强行掳回家的周放,之后的几天都过着炼狱一般的生活。 白天要上班,晚上也被排得满满的,简直不知道他爸妈哪里能找到那么多单身的男人,每天一个,一天不停,满满当当的相亲。 周放被折腾得身心疲惫,忍不住向老妈求饶。 “妈,能不相亲了吗?我每天工作也很忙,这么下去我真吃不消。” 老妈乜了周放一眼,一边洗着杯子一边和周放说话。 “这次我支持你爸爸。我也觉得那个宋凛有点不可靠。你是我们俩宠大的,性子直接,非黑即白,不会转圜。遇到这种坏男人,得把你耍得团团转。” 周放没想到爸妈对宋凛的抵触情绪这么大:“你们都没和他接触,怎么就知道他不好呢?” 对于周放的疑问,周妈没有接下去,只是回头问周放:“难不成相了那么多,没有一个看得中的?”周妈也有点奇怪了:“这次的人都是我选的,每一个我都把关了,身家清白个性不错,都是青年才俊。” 周放没有反驳妈妈说的话。 确实,这次相亲的对象各个都不错,即使不是那种优秀到冒尖的,也没有极品的。 可是很奇怪,她连和别人说话,都觉得勉强。 不管遇到了谁,她都忍不住拿来和宋凛比较,竟然没有一个比他好。 周放自己也挺苦恼的。 去同学聚会之前,秦清又给周放打了电话,但是周放还是残忍地拒绝了她,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想去同学聚会应酬了。 秦清只好自己去这场她并不喜欢的同学会。 组织这场同学聚会的沈老师和秦清算是有点“仇怨”。当年秦清为了追男神,年轻气盛爬了男生寝室,被学校里通报批评,沈老师因为她,丢了当年评先的资格,气急败坏把她拎进了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秦清,你是个女孩,你到底要不要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秦清是个爱记仇的,之后时不时趁着社团事务去办公室,总是要在沈老师办公桌留点“东西”,恶作剧一个接一个,沈老师对她很是不喜,却又拿她没办法。一直到毕业,秦清遇到了后来的渣男,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才算放下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一心嫁人去了。 这场同学聚会来得人不算少,但是秦清跟他们也不算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喝了几杯,觉得有点无聊,秦清借口上厕所走了出去。 洗了个手和脸,人清醒了一些,才准备回包厢。不太记得包厢号,秦清转了三圈,也没找到。但是很庆幸的是,她发现沈老师正在角落里站着。 “沈……”“老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秦清就听见沈老师正在打电话,并且情绪激动。很明显,她正在和电话里的人吵架。 “……” “……她和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比你大那么多,又离过婚,你是不是猪油蒙心了?我就说你怎么整天惦记着毕业找工作,要你出国深造你都不肯去!” “我早就说了,我不可能接受!我太清楚她是怎么回事了!我带了她四年!她就是个混混!” “左宇霖!我告诉你,你要是来了,你就别再喊我妈妈!” “……” 沈老师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一转身,正看见完全失去了笑容的秦清。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都找不出可以用来形容震惊的词。许久许久,她终于忍不住自嘲一笑。 “沈老师,这场聚会,是冲我来的?”秦清冷嗤一声:“没想到啊,当年在学校里您那么看不上我,如今居然都亲自关照我了,我还挺荣幸的。” 沈老师的面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再也没有作为老师的威严,只有作为母亲的楚楚可怜。 “秦清,请你理解老师,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从小到大就比别人聪明,从来没有考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沈老师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甚至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秦清,如果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吗?” 秦清有些无力地看着沈老师,看着她苍老的眼神,于心不忍。 “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 秦清觉得脑子里乱极了,理性和感性在打架。她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要走,被沈老师死死抓住。 “秦清,算老师求你了,我们家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周放今天相亲的对象非常通情达理,周放不想相,他很绅士地就放她走了。 原本准备一个人清清静静去吃个饭,结果秦清一个电话打来,她还是清净不成。 秦清也没说个头尾,电话一接通就四个字:“出来喝酒!” 两人坐在大排档里,夜宵时间到了,大排档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秦清在点了一桌子火锅涮菜,结果她一筷子都没伸,就喝闷酒。 秦清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周放也不好问。她喝醉了就开始嚎,哭得跟狗似的。 说真的,年纪越大,哭都是奢侈。周放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秦清这样哭过。心里也忍不住跟着她的情绪起伏。 看着一桌子的菜,秦清却是什么都吃不进去,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酒。38度的白酒,却怎么都喝不醉人,秦清觉得连酒都在和她作对。 沈老师用那么可怜的表情求她,她太过震惊,浑浑噩噩回到包厢。 聚会到一半,一个人杉杉来迟。 当年秦清爬男寝追过的男神——江宴。在场的都知道秦清和他的那段过往,他一进来,大家就开始起哄。 只是秦清始终没有接茬。 聚会没有结束,秦清找了个理由要走,江宴追了出来。 “秦清。”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叫她名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的女主角。 他刚从国外回来,和秦清一样,离了婚。他后悔了,觉得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秦清那么单纯地爱他。 他的表情很诚恳,对秦清说:“沈老师组织这场聚会,其实是为了我。我知道你离婚了,我觉得,这是老天的安排。” 秦清忍不住冷笑,这确实是“老天”的安排。 她离婚了,他也离婚了,她大学的时候还那么没脸没皮地追求过他,确实是“天作之合”。 “对不起江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秦清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江宴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对不起,秦清,当年是我什么都不懂。你结婚的时候,我真的很痛苦。” “放……” “嘭。”一记冲动的重拳毫不客气地落在了江宴的脸上。 江宴吃痛,放开了手,秦清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护到了身后。 那么挺拔的背影,连后脑勺都透露着年轻的精神力。和秦清是那么不同的一个男人。 江宴捂着脸,一脸震惊地看向那个出手打了他的年轻男人:“秦清,这是谁啊?” “刚毕业的大学生。”左宇霖冷冷回答,脸上是不服输的表情:“她包的小鲜肉。” 江宴一脸震惊看向秦清:“秦清?” “江宴,他还年轻,做事比较冲动,你别怪他。”秦清把左宇霖往后拉:“你过来。” 两人站在角落里,冷着脸对峙着。 是秦清先打破了沉默。 “左宇霖,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不清?”秦清冷漠一笑:“这样真的很烦人。” 左宇霖死死盯着她:“我也不想纠缠下去。”停了一秒,左宇霖一字一顿地说:“我满22岁了,结婚吧。” 秦清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她连呼吸都感觉到艰难。许久,她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已经结过一次婚了。结婚不好玩。” “我没有要跟你玩。” “可是我已经不想玩了。我离婚的时候,你还在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其实我们俩代沟挺深的,要不是你年轻,身体不错,我和你不可能纠缠这么久。”秦清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如刀一样伤人:“左宇霖,我腻了。你知道我的,我喜欢新鲜感。” 左宇霖听不下去从秦清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伤人的话,他圈住秦清的脖子,一低头重重吻了下去。 他以为,这样至少能阻止她再用语言的刀,一刀一刀凌迟他的心脏。 然而,秦清从头到尾都没有闭眼睛,就那么直直盯着他,等着他发泄。 他像被烫到了一样放开了秦清,秦清嘴巴被咬出了血,却始终面无表情。 “我不喜欢野外,要不去开个房?”秦清说。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即便左宇霖还是个小男人。 “秦清,分手吧。”他的声音落地有声。 秦清笑了。 “好呀。” 一个离过婚、花名在外的女人。明明说好了只走肾,不走心的。那么,她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一杯一杯喝着酒,秦清实在忍不住眼泪。 “周放!你倒是喝呀!叫你出来你他妈不喝酒,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啊!” 周放也是日了狗了,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消停。 水星逆行也不够这个程度,她现在简直觉得水星整个砸下来了。 秦清这个女人,点了那么多菜,她不吃浪费,吃了胃疼。 看着秦清那个鬼样子,最近一堆烦心事的周放也不想伺候了,脚下一踢,往后一靠,直接摔了筷子。 第50节 “秦清,你他妈的,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第47章 周放话音刚落,就听见“嘭”一声轻响,秦清倏然倒头,直接趴在了满是油光的桌上。 刚才还看到秦清将手里的酒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这就一杯酒的功夫,她就倒了。 疑惑地走到秦清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秦清,秦清。” 一动不动的秦清听见呼喊,又倏然抬起了头,一把抱住周放,将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周放身上,周放总共才九十几斤,哪里顶得住秦清,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秦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周放……哇……” “……” “周放”是在叫她的名字没错,“哇”却不是语气词,而是秦清呕吐的声音。 周放此刻真是乌云盖顶,她嫌恶地抖了抖手上、身上的呕吐物,看着躺尸在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秦清,真是一肚子脏话,都没人可以说。 踢了秦清的屁股两脚,她已经彻底醉死了,一动不动,嘴角还有呕吐过的秽物。周放无语凝噎地看着她,只觉得这狗x的生活对她来说,真是太艰难了。 喝醉酒的秦清和尸体没什么两样,靠大排档老板帮忙,周放才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周放实在搞不定秦清,原本想打电话给五三,可是看这情况也不太合适。最后思前想后,只能打电话找宋凛帮忙。 宋凛接了电话,语气不好,通过电话电波,周放都能感觉到他不愉的心情。虽说对她有意见,但宋凛还是来得很快。就是看到周放和秦清那不成体统的样子以后,脸色不太好。 把秦清搬上了车,再回过头看看周放,折腾了这半天,头发乱七八糟的,一身呕吐过后的秽物,擦也没擦多干净,气味又难闻,宋凛忍不住皱了眉头。 宋凛开车,周放坐在后座照顾喝醉正酣睡的秦清。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么伤心,睡着了还是一直在低泣。弄得周放也有点手足无措。 宋凛嫌弃地自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秦清和周放,微微皱眉:“你看看,这就是你的朋友圈。” 周放手扶着秦清的脑袋,用纸巾擦拭着她的脸颊,本就毛焦火辣,这会儿听见宋凛这话,忍不住反驳:“我的朋友圈怎么了?我还没嫌你呢,你倒是嫌上我了?” 宋凛冷冷哼了一声:“这就是那个专门和年轻男人鬼混的那个吧!” “什么叫‘专门和年轻男人鬼混’,还不准单身女人谈恋爱了?” 宋凛对此嗤之以鼻:“每次都刚好和小她一大截的男人谈恋爱?每次都刚好需要她养?”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周放忍不住乜他一眼:“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年轻有力的男人吧!” 宋凛被噎,懒得理周放,鼻孔出气。他气呼呼开了一路快车,按照周放给的地址把秦清送回了家。 见周放扶秦清扶了半天没扶起来,宋凛冷哼一声,不再磨叽,双手一架,拎起了秦清,粗鲁地往她家里走去。 周放慌忙地跟在后面:“诶诶诶!你干什么呢!秦清的鞋啊……” 气呼呼把秦清送上了楼,周放跟在他身后,几乎全程骂骂咧咧。 刚一走出电梯,周放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秦清家门口的五三。 他身上全无平日的年轻活力,大约是喝了酒,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浑浊,身上不知道在哪摔得,黑一块黄一块,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得不行,路边的乞丐也没他这样子落魄。 听见电梯的声音,五三有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眼中一片迷茫。花了近半分钟,才看清是秦清回来了,他倏地清醒,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放看见五三一直在秦清家门口等着,又担忧又欣慰。心想秦清这次哭得也算值得,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伤心。 周放扶着秦清往门口走,五三很快过来接了过去。秦清喝得烂醉,被五三一拉,就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给我吧。”五三身上一身酒气,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 周放皱着眉,半天没敢放手:“对她好点,她也不容易。” 宋凛对秦清是一万个看不上。不等五三回话,周放已经被他强势拉走了。 “我们的帐还没算,少管别人闲事。” 周放一身秦清的呕吐物,虽然没喝酒,可是身上又馊又酒气冲天,自然是不敢回父母家的,只能编了个理由,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家。 宋凛从接到周放,到带周放回家,一路一直黑着脸。 从电梯出来,不容周放拒绝,宋凛直接把她推进了他家。周放本来就一身狼狈,这会儿被他这么对待,更是恼火。刚要骂人,宋凛已经把她拎进了浴室。 花洒一开,水猝不及防,哗哗就淋在了周放身上。周放没想到宋凛会突然这么抽风,被淋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四处抓瞎。 “宋凛!你疯了吧!” 这头周放歇斯底里,那头宋凛,也不管是不是被花洒的水溅到,只是一脸严肃地吐出一个字。 “洗。” 周放用了好一会儿,终于扶着墙站定,水哗哗淋在她肩膀上,她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死死盯着宋凛,一动不动。宋凛见她不懂,二话不说,上来就要剥她的衣服。她双手交叉护着自己的衣服,但总归是没有宋凛力气大,挣扎不过,最后只得大吼一声:“我自己洗,滚出去!” 周放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被人这么推进浴室,强迫洗澡。还有,那男人看她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她做什么了?他以为她喜欢喝酒,喜欢伺候醉鬼吗? 囫囵洗了个战斗澡,周放蹑手蹑脚摸出浴室,看见宋凛放在外面的干净棉质短袖,本来很是不屑,但是想想自己的衣服都脏了,只能把他的衣服穿在身上。他个高块壮,t恤很长,垂至大腿中间,周放都能当连衣裙穿了。 擦着头发出了浴室,看见宋凛一脸铁青坐在沙发上。 他脸色不好,她脸色更不好。她白了他一眼,气呼呼把毛巾砸在了沙发上,反抗之意甚是明白。 “你还发脾气?”宋凛荒谬看了周放一眼。 “不行?” 宋凛眯了眯眼睛,眼中射出危险的光:“你最近都在这么鬼混?” 听到“鬼混”两个字,周放气急败坏:“我没管你,你倒是管上我了?” 面对周放疏离而冷漠的态度,宋凛脸上阴鸷的表情更甚。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能一样吗?”宋凛一跃而起,跨到周放面前:“为什么最近不回家?” 周放双手环胸,看都不想看宋凛:“住爸妈家里了。” “听说你最近都在相亲?” 周放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爸妈安排的。” 见宋凛眼眸越来越深沉,周放知道他是生气了。周放不想和他吵架,起身要回家,又被宋凛一把拉了回来。 周放讨厌他总是用力气压制他,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力道绝对不小。 宋凛的身体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周放只是给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对于眼前的一切,他都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盯着周放,愤怒的表情里有难得一见的狠劲:“周放,他们安排了你就去?你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吗?” 宋凛冷冷的质问让周放有些讶异,反问他:“不然呢?” 宋凛眼中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他居高临下盯着周放,目光如炬:“周放,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说实话,周放一整晚都憋着一股子气,最近本来就过得憋屈,老爸老妈,秦清,真是没有一点顺心的事。这会儿宋凛还来招惹,她还没质问他呢! “姓宋的,我们确定过关系吗?”她发起脾气来,如同枪炮一样,火力强劲,一发连一发:“难道你不是有需求才来找我?难道你是因为爱上我才和我上床吗?” 周放的一声声质问掷地有声,让空旷的屋子里,满是她的声音在回荡。宋凛低着头,那么认真地看着周放。 “你又知道我不是?” 周放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也愣住了。她瞪大一双黑白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从来容不得沙子,非黑即白,永远不懂得屈服。 “宋凛,你爱我吗?” 周放的眼神是那么倔强,好像她都没有错,全是宋凛的责任。 可是在外一个接一个相亲的,明明就是她。 从头到尾,这个女人居然真的只把他当炮友! 宋凛憋着一股气,一股邪火,紧绷着面容,不肯回答周放的问题。 许久,就在周放不屑冷嗤一声,撇过头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宋凛如豹敏捷,扑上去就将她压倒在沙发里…… 宋凛的吻密密匝匝落下来,他的嘴唇冰凉,辗转在周放的嘴唇上,粗鲁,凶暴。 周放拼命地打他,但他始终无动于衷,狗肉模式又来了。 宋凛用舌头用力撬开周放的牙关,在她口腔里寻衅滋事,她逐渐开始意乱情迷,推拒着他的手也不再那么有力。他缠上她舌头的那一刻,却突然用力咬了一口。口腔中瞬间感觉到淡淡的血腥气。 周放吃痛,一把要推开他,他却得逞地趁机将她固定在他身下。 紧贴的身体,火热的呼吸,周放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里逐渐燃烧的欲望。 周放知道他要干什么,恼羞成怒,曲起腿对着他的下体就是一脚,却不想,她动作狠绝,宋凛更是眼疾手快。 他一把握住她的右腿膝盖,放旁边一压,反而更方便了他。他动作迅速,用力扯掉最后一层遮蔽,没有任何前戏便与她融为一体。 突然的进犯让她疼得几乎弓起背,形同被烫红的虾米。 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重,看着周放发间渗出隐忍的汗意,宋凛感觉到一阵阵报复的快感。 他一刻不停,一下比一下狠的动作,誓要把她逼上绝路。他双手攫住周放的下巴,几乎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管他怎么玩弄招数,始终一声不吭,不同声音给他丝毫快意。她睁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狠狠瞪着他,许久,只郑重其事地说了两个字。 “爱情。” 宋凛的动作定了一秒,下一刻,他死死掐住她的下颌,眼神是那么视死如归,成仁取义。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向她,那表情,很不得将把她的心脏都掏取出来。 “不要再折磨我。”他顿了顿,几乎气急败坏地说着:“你要什么,我给你,周放,我都给你!” 第48章 城市的夜晚难能的如此平静,月朗星稀,周放沉沉睡去,一夜无梦。大约是太累了,周放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宋凛一贯自律,周放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公司了。大约是怕吵醒了她,他走的悄无声息,周放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几点走的。和他比比,周放都忍不住有点自惭形秽。 一个人能从底层走进上层,付出的一定比常人多很多。宋凛靠着当年四月的一点遗留和乐青子的帮助,一步步爬上来,而周放,一路都有人保驾护航。她尚且那么不易,不知道宋凛艰难的时候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从床上坐起来,周放身上还有些隐隐作痛。床头放了一杯白开水,是宋凛临走给她倒的。她拿起来一饮而尽,喉咙里得了滋润,不再那么干涩,人也清醒了很多。刚准备起身,视线所及之处,就看见床边的沙发床上放了一套新衣服。 周放好奇地走了过去,拿着衣服看了看。那是一套浅咖色麻质套装,女装,显然不是宋凛穿的,大约是给她准备的。 april旗下高端品牌出的新系列,毕竟在一个圈子,周放自然对这个系列有所耳闻。这个系列名叫“沙洲”,主打“都市慢生活”,所以推出以“棉麻”为主的女装,定位28-45岁、经济稳定的都市女白领。衣服上还有一枚胸针,由“sz”两个字母组成。大约是“沙洲”系列的纪念胸针。 乍一看不太懂为什么叫“沙洲”,但仔细想想,水中心滩,栖息之地,倒是也挺符合“慢生活”这个概念。 换上了宋凛选的衣服,尺寸刚好,宋凛眼光不错,选的衣服倒是很适合周放。周放在镜子前照了照,给宋凛发去一张照片。 第51节 宋凛不一会儿就把电话打来了。 “起来了?” 周放笑了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手指不觉在镜面上打圈,明明心里还挺高兴,嘴上却始终带着揶揄:“这么抠?过了一夜,就只送一套衣服,还是你公司出的?” 宋凛对于她的揶揄也不恼,轻笑了一声:“其实是送胸针。” 周放拿起胸针仔细打量着,看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 “胸针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系列纪念胸针吧?” “你的那一枚是真钻石。” 周放听他这么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胸针,乖乖,钻石不小,也不少啊。 “那确实了不起,钻石不少。”周放点头肯定了宋凛的礼物。 “你就注意这个了?” 周放有点莫名:“嗯?还有别的吗?”周放理了理衣裙,对着镜子又转了一圈:“不过你这个系列名字倒是好听,‘沙洲’,还挺浪漫的,水中心滩。” 电话那端的宋凛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你没发现‘sz’这个组合吗?” “难道不是沙洲的拼音首字母?”周放想想,沙洲的英文是sandbar,估计宋凛那边是觉得sb做成胸针不太好,所以才取了拼音首字母。 周放还在认真思考着,电话那端的宋凛已经懒得和她说下去了。 “周放,你是猪吗?” 说完这句话,宋凛已经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周放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像宋凛这种喜怒无常的男人,幸好不在古代,不然肯定是暴君,分分钟打死老婆的那种。 周放撇了撇嘴,回家洗漱化妆之后去了公司。 周放的小破车修好了,前天助理给她提了回来,她住在父母家,一直没开上。今天是重新上路的第一次,依然是从前的手感。周放又忍不住想要延后买车的计划,旧的顺手,她对旧东西总是充满感情。 一路红灯,真是等得人都没脾气了,周放的手肘撑着方向盘,手指一下一下点在下巴上。等着等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sz”,可不就是宋凛和周放的姓氏组合么?这可真是一个巧合。 宋凛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个巧合,才送了衣服和胸针给她。一般纪念胸针,和施华洛世奇合作一下都算高档了,真钻,怕是定做的了。 宋凛这也是有心了,怪不得她没发现的时候,他忍不住要发火。 哎,想通一切的周放忍不住叹息。 这老男人的浪漫可真难懂,送个东西还得让人推理,就不能直截了当简单质朴地只送钱吗? 周放算计了苏屿山,苏屿山虽然签了合同,却是没有真的心服口服。这不,这会儿他算是来秋后算账了。 春季新款全面上市,周放公司办了一场非常大型的订货会,提前展示了初夏系列,想要招商引资,全面打开渠道。各网站、实体平台的采购都慕名而来,原本公司投放的平台,也都加大了订货量。 原本是件好事,如果苏屿山不来的话。 苏屿山不仅亲自莅临了订货会,还当面签订了很大量的货。不管宋凛怎么在背后搞小动作,百赛作为第一电商的地位始终没有改变,他的选择,依旧是很多人观望的根本。 明明已经签订了终止融资的合同,苏屿山却故意把姿态搞得这么暧昧,让人以为他还在大力扶持周放。 周放知道苏屿山来订货,也明白他的用意,心道他这一招倒是无耻得狠。硬生生把她卷进他和宋凛的争斗,这让站队宋凛的公司,肯定会对她有所忌惮。 苏屿山签完订单坐在贵宾区休息,助理有点拿不准主意,过来通知周放。 周放扯了扯衣摆,虽然对苏屿山多有不满,面上还是和和善善的,人家是大佬,一个手指能捏死她。 “苏总。”周放笑眯眯地:“没想到苏总对我们的品牌这么支持,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苏屿山坐在沙发上没动,他眼光锐利,自是能看懂周放阳奉阴违地揶揄。 他挥了挥手,贵宾厅里别的人就出去了,只留周放和他。 “不高兴了?”苏屿山的口气有些意味深长。 周放见旁边没了人,眼中一冷,但面上的笑容依然让人挑不出毛病:“苏总,您一定搞这些龌龊的小手段吗?” 苏屿山笑:“我做了什么?” “您买我公司的货,用意是什么,您自己最清楚。”周放直直盯着他:“我不想站队,只想明哲保身做自己的小生意。我想,您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 周放难得态度这么认真,谁知苏屿山听完她的话,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放。”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他对你,这么不信任吗?” 一句话,把周放噎得连反驳的话都没有。 送走大佛苏屿山,周放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在这商场上,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适者生存,不适淘汰,想要再这个圈子里混久一些,就不要妄想可以脱离既定的规则。 没有人能做到真的明哲保身。苏屿山是什么人?不能为他所用,他肯定会往混了搅和。周放握紧了拳头,内心复杂极了,许久许久,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宋凛以草根出身逆袭上市以后,周放的小助理彻底成了宋凛的小粉丝。如今公司没有接受第二笔融资,高层会议他在,知道了周放新的动向,心里原本挺高兴的。但是这会儿苏屿山在订货会搞这么大的阵仗,助理也忍不住跟着纠结。 “周总,这样是不是不好啊,宋总知道了,不定得怎么想。” 苏屿山的话还余音在耳,那句“他对你,这么不信任吗”,让周放越想越不舒服,这会助理提到宋凛也是这个话,周放只觉得更加心烦气躁。 “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周放瞥了助理一眼,没好气地说:“谁爱买谁买去,我坐着赚钱!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周放皱眉:“多来点冤大头才好!” 事情果然如苏屿山所料,也完全精准地被助理说中。 苏屿山大量采购衣谜春夏两季的消息很快在圈内传开。刚从北都出差回来的宋凛,第一时间就找了周放。 什么握手言和,什么温馨甜蜜,两个人最和平的时候也就在床上了。 一扯到生意,就是一笔烂账。 周放下午要赶着去工厂,本来不想见宋凛,但是想想,万一不见他,指不定他要脑补成什么样。虽然忙得要死,她还是抽空和宋凛见了一面。 宋凛知道她要去工厂,开着车送她,两人几天没见,好不容易见着了,也就在车里谈谈话。周放想想,这场面也是够心酸的。 在爱情里,她简直沦为一个乞讨感情的老乞丐。 宋凛神色严峻,看都没有看周放,只是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只拿了第一笔融资,后续你要资金,我给你。把他拒了。” 宋凛余光能看见周放有些纠结的表情。刚下飞机,本来就几天没有睡好,这会儿听到那些消息,更是觉得心烦气躁。 苏屿山现在的招数,都是当时他玩过的。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难道她就没有感情吗?这么来者不拒,当初他把她的货买了,两个人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那么苏屿山呢?他买得多,她是不是也要迎他成为入幕之宾? 宋凛越想越气,恨不得一脚刹车踩到底,和她同归于尽得了。 “全世界只有苏屿山有钱?你一定要和他合作?接他的钱?你要我的脸往哪搁?” 周放原本还想解释两句,听他这么一说,想到苏屿山的话,心里失望得紧。 苏屿山敢用这种小儿科下三滥的招,大概也是抓住了宋凛的性格特点。 也许苏屿山和宋凛才是真爱,他对他是那么了解,远远超过周放。 周放冷冷嗤笑一声,横向宋凛,眼中充满失望:“脸不搁你头上,还能怎么?剥下来吗?” 周放口气不耐,宋凛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在你眼里,我就比他差那么多?你有困难不能来找我求助?一定要找他?” “我什么时候找他了?这不是他送上门吗?”周放没好气瞪他:“再说了,老找你,到时候你被掏空了,还得怪我不是?” “周放,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周放知道他那种莫名其妙的男人自尊心又来了。她越想越觉得他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那么轻易就进了苏屿山的套,也懒得解释,这种直男癌,让他蠢死算了。 “停车,懒得和你说了,我要去工厂。” 宋凛不仅不停车,还踩了油门加速,他锁了车门,周放拉了半天也拉不开。 “宋凛,你这是要找架吵?” “我说了。”宋凛态度强硬:“不要再和他做生意了。你要钱,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宋凛的话越说越难听,周放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是想拿钱砸我? “我只希望我们不会再因为不相关的人吵架。” “你们要狗咬狗,是你们的事,不要误伤了我。我不想接受苏屿山的钱,也不想接受你的钱。”周放说:“我没有接他的第二笔融资,你应该也很清楚。我想做什么,我会靠我的方式得到达成,不用依靠你。” 车厢里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得到缓解,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盛怒之下说过的话,都在两人心里埋下了一丝丝阴霾。 “周放,最开始你那么坦然地接受我的帮助,为什么后来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宋凛始终疑惑,为什么这么女人一再拒绝他,“你怕和我有牵扯是吗?我就不值得你信任吗?” 宋凛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周放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手指曲了曲,指尖抠进手心,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信任任何人,我只信任我自己。” 宋凛笑了笑,眼神冷漠地看向周放:“我是任何人吗?周放?” 周放抿了抿唇:“是你教会我的,商场上,六亲不认。” “轰——”一脚油门下去,宋凛越开越快,很快穿过岔路,驶向了高速…… 自从上了车,就只顾着送宋凛吵架,也没怎么注意路,等周放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彻底远离了城市,一抬起头,县城的指路牌让周放一脸震惊。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宋凛的车已经完全偏离了行程,原本要去开发区的工业园,周放的工厂在那里。现在宋凛给开到县城里来了,和工业园区,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本来从市里去工厂也就半小时路程,这会儿完全开反了,再要去工厂,得一个半小时。 车离开了高速,进入县城,窗外的风景,也跟着变成了县城的人来人往的市集。 宋凛的车终于在市集对面的汽车站停下了。 “下车。”宋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态度冷漠。他手指一动,开了车锁,催促道:“快点。” 周放刚才还闹着下车,这会儿却是死死抱住把手不动:“不下!我疯了才下!” 宋凛解开安全带,够着身子打开了周放那边的车门,手脚并用把周放给赶下了车。 他歪着头,对一脸要杀人表情的周放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说完,头也不回,开着车就走了。 看着宋凛嚣张的车尾,周放气得直跺脚。 一言不合,就故意把她带到离目的地最远的县城,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周放气急败坏,忍不住对着宋凛的车大骂:“靠!姓宋的!你是小学生吗!” 第52节 第49章 天还不晚,周放要坐巴士回城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她太爱漂亮,脚上穿了一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 宋凛的车开出去一两公里,看看县城这混乱的情况,想想那女人脚上的高跟鞋,又把车给开了回去。 其实严格来讲,宋凛这三十几年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没有认真谈过一次恋爱,懵懵懂懂就当了爸爸,人生最需要爱情作为养分的时候,他被林真真一顶绿帽子戴下来,几乎摧毁了他对爱情的幻想,和作为男人的尊严。之后他便没有了喘息的时间,一头扎进了服装业,一心向上爬。除了对金钱和地位有渴望,别的,都仿佛不在他的人生里了。 加上林真真,他也不过正式交往过三个女人,外面关于他的传说太多,他也懒得解释,需要向谁解释? 他那种天生凉薄倨傲的性格,让他在面对周放的时候,时常感到手足无措。 这个女人想要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现在对她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吗? 难不成要他像秦清的那个萝卜头一样对周放吗?尾巴一样粘着,正事都不用干了,整天情啊爱的。刚毕业的小伙子这样就罢了,宋凛都一把年纪了,可能吗? 宋凛把车开回去,前后不过五分钟时间,汽车站已经没有周放的人影。再看看汽车站的发车时间,三分钟前刚走了一班,想必周放是搭了那一班车回城了。 没接到人,重新回到车里,宋凛忍不住气恼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也不知道是在生周放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周放那天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巴士才回了市里,对宋凛这个幼稚鬼实在无力吐槽,但是想想她一个熟女,懒得和宋凛这种小学生一般见识。 宋凛从苏屿山手里收购的七个公司经过并购重组,重新回到世人视线,宋凛春风得意,召开了一个非常大型的招商发布会。 自然是请了周放的,邀请函是走得公对公路子,由april寄到公司。 这场招商会在服装行业也算是空前盛世了。april为首的一次强强联合,誓要打造国内第一的服装电商网站。 七家公司对苏屿山多年的捧杀多有怨怼,宋凛本人么,被苏屿山挖了墙角,圈内一些知道其中恩怨的,称宋凛的这次并购重组的组合,是“复仇者联盟”。 招商会周放很准时就到场了,经历了冗长的会议过程,终于熬到了宴会时间。 宋凛公司选的菜品相当不错,又是自助形式,周放心甚悦之,全程敞开了膀子吃吃吃。 周放正贪婪吃着布丁,身后冷不防出现了此时此刻本该被众星捧月、这场招商会的主人——宋凛。 “你这是专程上这儿来吃东西的?” 周放见来人是宋凛,也懒得伪装了,咽下嘴里的布丁,又顺手拿了几颗葡萄。 “不然呢?” “谁把你饿着了?” “东西不错,大家都不吃,我就来吃了,不吃浪费。” 宋凛眼眸深沉:“你来招商会,不准备认真听一听?就没有感兴趣的项目?” 周放放下盘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她笑呵呵地看向宋凛,实在是欣赏他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有感兴趣的,你会让我进驻么?你不会。”周放笑,她耸了耸肩:“你不过是想要我来看看你现在有多牛逼,不比苏屿山差。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来了。” 宋凛必须承认,周放和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是不一样的。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不一样,他才对她不一样。 “你会后悔和他合作。” “我不会。” “这么信任他?”宋凛眼眸一沉:“怎么,睡过?” 他并没有嘲讽之意,反倒是在小心试探。周放眯了眯眼,故意拍了拍宋凛的肩说:“就算有,也是过去的事了,追究那么多做什么?” 宋凛的脸色彻底变了:“周放,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女人。” 周放笑:“现在见着了,怎么样,有没有成就感?” 宋凛身体有些紧绷,他向周放走近了一步,正要说话。远远有个周放的老熟人大喊了一声:“周总——” 周放爱理不理地乜了宋凛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转身走了。 近来和父母的博弈又进入疲惫期,父母又被气得懒得管她,她在生活上重获自由。 那天应酬到很晚才得以回家,周放归心似箭,回家的夜车开的很快,周放在前面开,宋凛一路跟车。两辆车性能差得太远,暗夜寂静,周放觉得身后那辆车连引擎声都充满了得意。 从停车场回家,宋凛跟着周放,那种宣示主权的姿态实在太过明显。 他拦着周放,不让她进门。 “你真的和他睡过?”一晚上过去了,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他还在计较周放模棱两可的答案。 周放本不想理他,这个直男癌脑子里全是些龌龊的东西,但看他着急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可笑。 周放捻着兰花指开了门,手握着门把手,半晌,悠悠然然回国头来看向宋凛,眼眉间尽是妩媚。 她笑着:“他那么大年纪,还有性功能吗?” 一句话,宋凛就懂了她的意思。宋凛不得不承认,周放的话终于把他提了一晚上的心脏给压了下去。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她。 周放半靠着门框,身姿婀娜,此时此刻眼神里有几分烟视媚行。 “现在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她刚往家里走了一步,宋凛已经把她推到了墙上。 炙热的吻从嘴唇蔓延到前胸,宋凛粗鲁地把周放的衣服扯向一边,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火苗从门口烧到房间里。 周放紧紧抱住宋凛结实的肩膀,使尽了浑身解数勾引他。 周放偶尔才泄露出来的动情声音让宋凛沉迷其中,他以最快速度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把掀开了她的裙子,手刚往下一去,突然发现在那关键部位还多了一层东西。 宋凛撑着身子,突然看向了身下的女人,那双在黑暗的房间里却始终闪着慧黠的明亮眼睛。 “周放,你故意的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咬牙切齿。 周放手指圈着自己的头发,小脸无辜:“见到你太高兴了,一时忘了亲戚缠生。” 宋凛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懊恼地往浴室奔:“我去洗澡。” 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大半夜地冲凉水澡浇灭欲望,周放想想就笑得不行。 宋凛,县城可真是他妈的远啊,我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挤着巴士回城,不好好报答你,我配得上周放这个名字? 宋凛知道自己被整了,一连几天都对周放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周放也不生气,每次看到他就觉得他这副小学生脸孔有几分不像他的可爱。 公司例会,周放和徐总经理主持。一整个下午都在开会,周放光是水都喝了四杯,依旧是口干舌燥。 公司app的营业额一直不是太理想,总经理认为app可以关闭,周放对此大为光火。 “衣谜的品牌app本来就不是要和网站渠道抗衡的,我并没有要硬导顾客从网站进入我们的app,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我轻易就能建平台,百赛也不会好多年才做成行业老大。在不破坏用户体验的前提下,让客户更了解我们,才是我们的初衷。”周放仔细看着公司关于app的汇总报告,认真说:“app最重要的不是做销量,而是我们品牌的会员增值系统,这是我对app的定位,app团队应该多去开发我们品牌对顾客的增值服务系统。” 徐总经理显然对周放的一些想法并不认可:“那么周总,公司不搭建新平台,不扩大规模,2.5亿从何而来?” 周放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转着笔:“扩,当然要扩。”她对助理点了点头,把副总的调查报告发放给大家:“我们是做服装的,要关注服装本身,想要快速提升,还是只能从快销系列出发。大家都往欧美搞小品牌的代理,我觉得这时候反倒便宜了我们。” 周放看中了高丽一个小品牌,多年前曾经在亚洲引起过少女风风潮,后来因为老总刚愎自用,不肯随时代往电子商务转型,线下渐渐走下坡路,导致品牌经营困难,不得不考虑卖掉品牌。 “就是这个品牌了。”周放笑得很自信:“别人都去做高端,那就让我们做少女吧。” …… 周放这一行去高丽只带了助理,副总和一个翻译。每天都在和对方公司谈判,忙起来太累,身体出了状况也没注意。 在高丽待了一个星期,终于成功把品牌给谈了下来。 把助理和翻译放回国,周放又在高丽多留了一周。说实话,她一直在做棉麻熟女服装,以舒适贴合为卖点,走情怀。虽然在公司立下豪言壮语,但她对少女了解得并不够多。 周放拎着行李箱,像一个服装店主一样在高丽最有名的服装大市场一家一家逛,又把高丽时下最出名的几个品牌都了解了个遍,每一件衣服都认真做记录,光是季度新品,她就买回了整整三大箱。 大概是太过透支体力,再加上周放衣服又穿少了,回国的那天,周放一直感觉头重脚轻,看着就是要感冒的正装。 从海关入境,周放看见前面站了一排排的戴着口罩的机场人员以及医护人员,所有从高丽回来的班机,都从另外一个单独的通道走。 直到被带进隔离中心,周放才知道,高丽在24小时以前,刚通报了一起因禽流感死亡的事件,怕引起国民恐慌,高丽一直隐瞒了jd315型禽流感在国内爆发的消息,只是秘密隔离那些疑似病例,直到有死亡案例出现,才不得不向国民通报。 隔离中心是阻断网络的,不准里面的人和外面联系,以防有不好的消息传出去,引起了国民恐慌,一切情况都以官方通报为准。进去的第一天,周防被允许和家人通话,周放没有打给父母,而是打给了助理,让他不要和父母说她是去了高丽,改说法国。 从进入隔离中心开始,周放就一直咳嗽打喷嚏,两天后开始发烧,症状严重,她被隔离在高危病房。 说实话,周放感冒得迷迷糊糊的,对病房以外的事也不是多关注,每天清醒地时候就看看电视,新闻里关于这次爆发的禽流感几乎每天都是头条隔离的第四天,周放的感冒症状得到好转,她叫了护士进行身体检测,却不想叫了半天都没人来。 病房外一片混乱,医护人员全都在周放隔壁的病房守着,严阵以待。周放不能出门,只能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声音。 抢救在进行着,但是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抢救,隔壁的病人还是去世了。 成为国内首例因为这场禽流感去世的病人,和周放同一班班机,四天前刚从高丽回来的。 紧跟着这个病人,隔离中心又有两个病人因为感染禽流感去世。 新闻里第一次承认这场禽流感不仅是和禽类接触才感染,也会人传人。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周放第一次主动向医护人员求助,想要打个电话出去。 最无助的时候,她没有给父母打电话,而是打给了秦清。 即便在这么严峻的生死一线,周放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理智。 秦清接到周放电话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前阵子看你发的朋友圈,我知道你去了高丽。” “我在隔离中心。” “天呐!”秦清听到“隔离”两个字就开始哭:“周放,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 “听着秦清,我有重要的事要交待。”不管秦清怎么哭,周放始终很冷静:“我从进隔离中心就一直在感冒发热。可能情况不好。” “周放!我不准你胡说!” “如果我被感染了……” 不等周放说下去,秦清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再胡说我打你了!” “秦清,我爸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如果我真的有个好歹,请你……请你有空帮我去看看我爸妈……我怕他们老了太寂寞……” 第53节 宋凛一连近一周联系不上周放,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冲到衣谜,抓住了周放的助理。 起先他还不肯说实话,后来终于忍不住哭着说了实情。 周放赶上了禽流感爆发,被隔离中心隔离了…… 宋凛一路开着快车,车里的车载广播一直在播报着关于禽流感的情况,三例感染死亡让宋凛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着宋凛,一贯冷静的头脑此刻好像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周放怎么会这个时间去高丽?她在隔离中心怎么样了?如果她被感染了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 宋凛不敢往下想下去。 秦清本就六神无主,此刻宋凛那么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更加心烦意乱。 一打开门,宋凛就毫无风度地冲了进来。他一把抓住了秦清的衣领,眼中满是恐慌、担忧、害怕……各种五味杂陈的情绪。由于自带的气场太过强大,宋凛这么面容一绷,直吓得秦清话都不敢说了。 “我要和她通话。”宋凛沉着声音命令:“给她打电话。” “她在隔离中心。”秦清被吓得瑟瑟发抖:“现在个人电话不让用了,只有隔离中心的电话,打了不一定会接啊。” 宋凛瞪着秦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打!” 第50章 被隔离的日子是难过的,除了看电视,她几乎无事可做,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情绪低落。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事业对她是如此重要,至少能让她的生活充实到不需自我质疑。 周放被隔离的第七天,有人打电话打到了隔离中心找她,但不是上面同意,隔离中心不能随便转接,好心的护士为她带来了一张纸条。 大约是隔离中心的工作人员随手撕的便签,字也写得很潦草,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看着纸上的那三个字,她觉得,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让她动容。 “男朋友吧?”护士见她表情难过,也不说话,笑着鼓励她:“再等等,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和他团聚的。” 从住进隔离中心至今,周放都没有哭过,哪怕是同班机有人去世她都始终坚强地面对一切,可是此刻,她心中筑起的那些坚强堡垒都被一一摧毁。 她以为她不怕死,可是当死亡真的靠近的时候,她内心始终充满着恐惧;她以为她不再期待遇到真爱,可是当宋凛质问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想从他那里获得爱情。 周放收到宋凛的留言后,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第八天起,她的情况开始转好,不发烧了,感冒症状也得到了缓解。 隔离了近二十天,亲历了三个人因病死亡,恐惧曾让她夜不能寐。如今,她终于走出了阴霾,被医生宣布感染危险解除,可以离开隔离中心了。 隔离中心是为应对汹涌而来的病毒,在机场附近的医院临时圈的一栋楼。 从中心出来,周放走得是特殊通道。 明明被放出来的,都是解除了危险的,仍然有人会因为看见他们而感到恐慌。为把民众不安定因素降低,每个解除隔离的人,都是偷偷摸摸地离开。 明明没有病,大家却像看病毒一样看待他们。周放感到心酸极了。 和周放一起被放出来的有七八个人,围栏阻挡,通道只有一人宽,周放又在队伍最后,只能排着队慢慢出来。隔着直达腰际的围栏,周放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宋凛,和站在旁边鼓着腮帮子的秦清。怕父母哭哭啼啼弄得动静太大,她只给秦清打了电话,却是没想到宋凛会来。她总是不愿给他添麻烦。 周放此刻看见他们,眼眶一红。 周放隔离的近二十天,体重从九十几斤瘦到了八十八斤,整个人孱弱得好像风都可以吹倒。此刻她戴着口罩,形容憔悴,看着仿佛变了另一个人。 见周放走了出来,宋凛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稍微的舒展。看向她,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珍惜和庆幸。 宋凛逆向向人群中挤了过来,周放心里着急,却只能跟着队伍缓慢地向外走。 这画面,就像电影里久别重逢的剧情,当所有人从车站鱼贯而出的时候,镜头里只有那么一个人,挤着人群逆向寻找。 宋凛艰难地向前,隔着围栏,他终于走到了周放的面前。 看着宋凛那张脸这么真真切切地出现,周放只觉眼前水汽氤氲。 “宋……”“凛”字还没喊出来,宋凛已经将周放拥进了怀里。 周放抬手,紧紧攥住了宋凛后背的衣服。 紧紧靠在他胸膛,眼泪濡湿了宋凛的衣服。 周放一直在哭,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复杂心情,有庆幸,有感动,最重要的,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还以为我会死。”周放第一次,直面了自己一直以来在隔离中心的恐惧:“当时我想了很多,我……” 突然一低头,揭开了周放的口罩,捧着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阻止她再往下说下去。 不论是否有人回头在看他们,不管秦清是不是在不远处等候。 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从隔离中心出来,周放在家里住了近一周,父母才踏实了下来。周放的父母也被这次隔离事件弄得心力交瘁,之后再也没有催过婚。父母明白过来,什么结婚,什么面子,什么社会眼光,都没有女儿好好活着重要。 周放也算是因祸得福。 重新投入工作,因为早出晚归,周放提出住回自己的公寓,父母经了这次事,心思豁达了许多,一切都由了她。唯一的坚持,是给她换了一辆车,她之前那辆旧车老是坏,父母不放心她再这么开下去。 新买的宝马x5上路,周放有点不适应,但是父母一片心意,周放也不好拒绝。 从隔离中心出来,宋凛几乎每天都会给周放打电话,周放感觉到了他前所未有的闲。 关于她被隔离的那段时间,宋凛和秦清的纠葛,秦清也没详说,只是每次在周放面前说起宋凛,都只用“野蛮人”来称呼他。 “‘野蛮人’真的hin野蛮,我特么就没见过一个男人急起来能这样。”秦清说起宋凛就忍不住吐槽,但是到结尾,她总是要说一句:“但是能看得出来,他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虽然年纪大点,但是也能将就了。” 周放忍不住笑。 周五,宋凛给周放打来一个电话。 “你放两天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六早上,周放收拾好了东西,宋凛准时来接。他拎着周放的包下楼,放进后备箱,周放径自往副驾上坐。刚一拉开车门,宋凛就发现车上居然还有一个人——宋以欣。 宋以欣难以置信周放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一蹦三丈高,头伸出车窗问正在从后往驾驶座走的宋凛。 “爸——你疯了啊!怎么还带她啊!” 宋凛关上车门,扣着安全带,自后视镜中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坐好。” 车开了四个多小时,三百多公里的距离。 宋以欣和周放都睡着了,车内只剩悠扬的音乐声,宋凛安静地开着车,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周放醒来的时候,宋凛的车已经开进了一家县城周边的度假山庄。依山傍水,环境惬意。 原来是出来度假,周放觉得有些小惊喜。 山庄里分了不少区,这么远的地方,老板的资源倒是不错,高端商务区最近接了几个开会的商务团,倒是让周放有些意外。 宋凛带着周放四处转了转,周放一边走一边评论着这个度假山庄,完全商人本色:“感觉老板资源还行,就是分区不那么明确,商务区功能性好,一般的休闲区对普通游客的吸引力比较一般。” “本来也没打算赚多少钱。” “啊?” 宋凛拎着周放的包,面上带着笑意:“这里的老板,是我。” “送我的衣服是自己公司做的,第一次带我出来玩,度假山庄又是自己开的。”周放乜了宋凛一眼:“宋凛,你可真抠。” 宋凛没有反驳,只是笑。 宋以欣一路对周放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周放每次看她,她都一脸不爽地扬起倨傲的下巴,和她那个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三人坐着山庄内的专用车向里走去,那里有一幢独栋的小别墅,风格简洁,环境十分幽静。 车刚一停稳,周放就看到房子门口站着一对穿着朴实整洁,气质很亲和的中年夫妻,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宋以欣最先下车,大摇大摆往房子里走,被那对夫妻拽住。 “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 宋以欣这才不耐烦地回头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喊完回头看了周放一眼,充满挑衅。 周放必须承认,此时此刻她是非常震惊,也非常紧张。 从小到大,除了汪泽洋的妈妈,她没有接触过别的枕边人的长辈。她对这类长辈的印象,也就是靠汪泽洋的妈妈启蒙的。基本上也就是一个奇葩来形容了。 这让周放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宋凛除了互相介绍了一下,也没有没话找话题,一顿饭吃得很拘谨,周放小心翼翼,宋凛的父母腼腆紧张。大家似乎真的只是在吃饭。 宋凛见周放不说话,给周放夹了一筷子菜。 “我父母都是很朴实很善良的人,你别紧张。”宋凛笑了笑:“他们一辈子也没怎么离开过这个地方,不愿意,也不喜欢。这个度假村开起来,也就让他们搞搞管理,在这养养老,不是为了赚很多钱。” 周放干笑两声,点点头:“这样过日子,比较充实。”周放想想整个别墅院子里到处都是花草,又道:“多养养花花草草,也挺好的。” “那是我爸爸的爱好。” 周放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亲和的中年男人,抿了抿没有再说话。 在宋凛父母眼里,周放是大都市长大的,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听宋凛介绍,家里也算是家境殷实,现在见到真人,人也长得漂亮,几乎没什么值得挑剔的,甚至有点太好。他们对于宋凛的商业王国没什么概念,也不会觉得每个女人都会在金钱面前折腰。这么多年,他们觉得宋凛不结婚是娶不到媳妇造成的。毕竟他带着以欣这么大个孩子,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愿意当后妈。 作为父母,他们是希望宋凛能找个人定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带人回来,父母自然是小心翼翼招待。 晚饭吃完,宋凛去洗碗收拾,宋妈带周放去房里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气氛有些尴尬。 到了房间,周放说完谢谢,正犹豫着是等宋妈走了再进房,还是现在就进,就听见宋妈说:“周小姐,其实我们家宋凛,他是对感情顶认真的人。我们家里有早婚的传统,我和他爸也是18岁就有他了。当年不是我们逼他,他不会妥协结婚,也不会遇到那么个人。” 宋妈的眼神很诚恳,缓缓看向周放:“如果未来你我有缘分,能成为一家人,我想,我应该会挺高兴的。” 周放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也有些拘谨。 一贯伶牙俐齿的她,只是讷讷说了一句“谢谢”。 第54节 在山庄里住了一夜,吃了一顿不知道什么目的的饭,第二天一早就要回城了。 三人临走的时候,宋爸叫住了周放。送了一盆不知道什么植物给周放。 周放觉得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宋爸不善言辞,说话也很简洁:“发财树。” “啊?” “听说你做生意。” 周放手捧着花盆,心想这礼物可真是质朴啊。 车内音乐轻柔,宋以欣昨天熬夜玩游戏,这会儿正在车上睡得昏天黑地。 来的路上周放一路昏睡,回去的路上周放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抱着宋爸送的盆栽,周放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宋凛看着周放抱着盆栽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我爸给的?” “嗯。” “你真要带回去?” “不行吗?”周放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说:“宋凛,你父母,人还都挺好的。” “你比我会讨长辈喜欢。”一句话,说得有几分幽怨。 想到自家爸妈对宋凛的排斥,周放笑:“那是,毕竟我长得面善。至于你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哪家有女儿的爸妈会喜欢。” “我纵欲过度,也不知是被谁掏空的。” 周放紧张地看了一眼后座还在昏睡的宋以欣,懒得和他再说下去。 这个男人,只要一说话就要耍流氓。 “懒得和你说,我要睡觉了。” “别睡。” “嗯?”周放望向宋凛。 宋凛开着车,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周小姐,你好。我是宋凛,三十四岁,如你所见,我有一个15岁的女儿,但是我长得还算可以,体力过得去,有一家上市公司,以及几个子品牌,也投资了一些副业,房子几套,车子几辆,请问你愿意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下去吗?” 周放难得看到宋凛这么认真,实在觉得场面太搞笑了。 “宋凛,你别和我说你在跟我表白?” 宋凛手握着方向盘,一副神在在的样子。 “不知道周小姐怎么回答?” “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也没关系,”宋凛表情绅士,淡淡说着:“只是我怕我自己,会因为太伤心,分不清脚下踩的是油门还是刹车。” 第51章 虽说宋凛表白的地方有些无耻,但正好中了周放下怀,经过情感滤镜以后,他的那点小手段,就变成了周放眼里的小浪漫。 其实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太多变化,大约是心里的结打开了,之后看见宋凛的时候,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工作依然忙,宋凛会刻意抽时间接送一下周放,反观周放,倒是没怎么为了和他吃饭耽误工作。 接了下班的周放,周放还在看着公司的文件,宋凛和她说话,她基本就和没听见一样。 宋凛叹息:“和别的为爱而活的女人比,你真的单纯得多。” 周放没想到宋凛会这么一说,正准备得意,就听见他幽幽说道:“你就是为钱而活。” 周放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腔,低头继续看着公司新品牌的计划书。 宋凛瞥了周放一眼,突然很认真地问她:“你的那个生活馆,我给你投资,建起来吧。” 虽然生活馆一直是周放的长期计划,但她也没有近期就实施的打算,毕竟公司的资金实力还不够。此刻被宋凛提了出来,周放有些惊讶。 “你不是说那是白日梦吗?怎么,要玩一掷千金为红颜?” 宋凛笑:“不行吗?” “行啊。”周放终于关上了手上的计划书。 她侧头看向宋凛,眨巴眨巴眼睛,说着:“28岁的皮埃尔·奥米迪亚,硅谷软件工程师,奥米迪亚的女朋友酷爱“皮礼士糖盒”,却因找不到同道中人交流而苦恼,于是,奥米迪亚搭建了一个方便收藏者和爱好者交流的拍卖网站——ebay。”她抿唇笑了笑:“和亚马逊这种企业直接对消费者的b2c模式不同,ebay是个人对个人的在线拍卖c2c模式,亚马逊经历了10年亏损,ebay从上线第一天就开始盈利。” “你说这些话,是想说什么?” 周放的表情像只小狐狸:“浪漫的、宠伴侣的男人,更容易发财。” 周放讲述这些的时候,眼中灿烂得如同嵌入了星芒。 宋凛总是奇怪,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女人。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正是这样单纯有梦的光芒,才吸引了他吧。 不管外面多么肮脏、多么混乱,不管别人怎么反对,怎么唱衰,她始终有自己的小世界。别人说,感情是0.5加0.5等于1,而他和周放,是1加1等于3、4、5、6……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到底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你的计划书做出来,发给我看看。” 周放挑了挑眉:“虽说你知道搞浪漫,有发财的潜质,但是暂时我还没有打算启动生活馆。等我有一天需要钱了,会去找你的,放心。” 周放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上次订做的东西,别人送来了,她赶紧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宋凛。 “上次你送我胸针的时候,我就想还个礼,所以订做了这个。” 宋凛皱了皱眉:“送礼物就送礼物,还要说还礼。”精致的包装,简单大气的设计,宋凛见是个方盒子,问周放:“领带夹?” 周放一脸求表扬的表情:“你打开看看啊,比领带夹有心意多了。” 宋凛打开了盒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表情变了变。 “你能不能少做一点莫名其妙的事?” 原来,周放订做的是一根特质的有点哥特风的手链,把五毛钱硬币镶嵌在铂金吊坠圈里。说不上什么设计,整个就是一个莫名其妙,设计师听到要求的时候,和宋凛的表情是差不多的。 “你爱要不要!不要还我!”周放要去抢,宋凛躲了过去。 “这种丑设计,我就勉为其难拿去销毁了,免得伤了别人的眼。” “切——” 几天后,宋凛约周放吃饭,又突然有事加班。周放只能等,百无聊赖,在宋凛办公室里闲晃。 他批示文件的时候用的是他的特质钢笔,低头写字的时候,表情很专注,侧脸卓绝,周放双手托腮,痴痴看着他。 大约是在想事情,他抬起手,用笔敲了敲头,因为衣袖扯动,露出一截手腕,周放突然就在宋凛手腕上看到了她送的礼物。 他一抬头,见周放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腕,再一看露在外面的丑手链,赶紧撸了撸袖子,轻咳两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周放忍不住笑了。 jd315型禽流感,对高丽旅游业的打击,几乎可以算是年度重创。近三个月,高丽才从禽流感阴霾中重获新生。 禽流感解禁后,周放的公司才正式启动了新少女品牌的上线计划。 第一个系列,周放定下主题“怦然心动”,主张为顾客重新找回初恋滋味。 公司内部为此开会,开发团队和营销团队就两个不同的方案在会上pk。 开发团队比较梦幻,认为可以蹭当下的热播剧,提案主题“请回答,我的十七岁。” 意在抓住14-18岁的少女,以及19-25仍有少女心的青年女性,还没到的,以及想回去的。不仅是初恋,更是当年在期待着初恋的自己。 营销团队主张以衣服本身的特点出发,结合初恋主题,提出的方案是“因为你,我永远觉得衣柜里少了一条裙子。” 表达出了少女初恋那种紧张甜蜜又不知所措的心态。 会上厮杀得很厉害,火药味颇浓。开发团队举例了很多成功案例,认为不能只把衣服和恋爱相结合,少女没谈恋爱的才是大多数。营销团队觉得最重要的是少女的心态,而不是有没有恋爱的事实。 一番激烈讨论后,周放选择了营销团队的方案。 不管是不是和爱人约会,女人永远觉得衣柜里少了一条裙子,这个方案辐射面还是比较广的。 系列的设计师是周放新挖的,不到30岁的年纪,已经在很多节目中露过脸,是个不折不扣的面料偏执狂。工作室的桌上全是面料。质朴的纯棉,飘逸的苎麻,冰凉柔软的真丝……每次去她的工作室,周放都觉得她也许有展示癖。 这次的新系列,她用了很多欧根纱的元素,做出来的衣服又仙又少女风十足,周放完全没有意见。 少女品牌的第一个系列很顺利就推了出去,全网的广告投放下去,收效非常可观。 整个公司都因为新品牌的大火而高兴,最近不管到哪个部门,同事们都是士气满满的样子。 对于周放会突然打入少女市场,助理是有些奇怪的。 “周总,你怎么会想到‘怦然心动’这么少女的主题?” “遇到爱人的那一刻,女人就自动变回少女。” 助理不怀好意笑了笑:“周总,你很懂啊。” 周放瞪了他一眼。 “滚出去。” 周放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百叶窗,看向窗外生生不息的红尘世界。心中是难能的平静。 为什么会做这个主题?周放想了想,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宋凛戴上了她送的手链,被她发现以后,赶紧尴尬掩饰的画面。 怦然心动。 遇你才懂。 新的少女品牌是线上线下同时上来的。周放只在几个大城市建立了品牌专营店。 本城自然是品牌的重点发展对象,同时也是专营店开得最多的城市。 周末,周放没有休息,亲自到下面的专营店巡视,双休日一般客流量最大,她想看到受众的真实情况。 周放正在店里巡视,老宋家的闺女就出现在了她的店里。 第55节 她又染头发了,这次是黑色,看来老宋是下了狠手了。周放看她那头颜色沉得不太自然的黑发,毫无同情心地笑了。 宋以欣根本无心逛街,她的朋友在店里逛着,她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等待。 周放踱步到宋以欣面前,宋以欣眼前被阴影遮住,下意识抬起头。 “来逛街?”周放问。 宋以欣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冷哼了一声。 宋以欣的朋友见周放和宋以欣说话,也赶紧警惕地围了过来。 “宋以欣,你姐姐?”朋友好奇地问。 “阿姨。”宋以欣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 周放被那几个孩子的一句“姐姐”取悦了,微微低头对几个孩子说,语气温柔:“喜欢什么随便拿,算阿姨今天招待你们。” …… 周放的招待,自然是让宋以欣在朋友们面前很有面子。虽然没有表现出高兴,但她在心里对周放多少还是有加分。宋以欣本来已经跟着朋友们走了,到了吃饭的点,她又一个人折了回来。 周放见她回来,有些奇怪:“怎么又回来了?不和朋友们去玩?” 宋以欣撇了撇头:“没钱吃饭。” 周放噗嗤一笑。 “我这是被你这小叫花子给讹上了啊?每次都找我讨饭?欠你的啊?” 周放话虽说得不中听,对宋以欣倒是有求必应,巡完店就带她去吃饭了。 上次是和苏屿山、林真真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宋以欣。这次是和宋以欣吃饭,遇到了林真真。不得不说,这个城市真的太小了,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来来去去,哪里都能碰到。 林真真一个人来吃饭,衣着很简单,素颜,眼窝有些凹陷,有种油尽灯枯之感,只能从五官轮廓里找到过去美艳绝伦的影子。 听说苏屿山和她分手了,送了一套房子、一辆路虎揽胜以及一千万人民币,可算仁至义尽。 她的吃穿用度依然高档,只是形单影只的样子,让人觉得有几分心酸。 “以欣。”在看到宋以欣以后,她第一时间就喊住了她。 只是宋以欣却没有了当初对她的留恋。宋以欣低头扒饭,仿佛没听见一样。 林真真走到她身边,表情有些楚楚可怜。 “以欣,我是妈妈。” 宋以欣避无可避,半晌,回过头冷冷看向她:“可是我没有妈妈。” 毫不拖泥带水,让周放有种是看到了小宋凛的感觉,果然这孩子再怎么闹腾,狠起来,就是他的种。 宋以欣筷子一丢,也不想吃饭了,起身要走。 见周放还楞在那里没动,又没好气得回过身来。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欸!”周放赶紧拍了几张人民币在桌上,拿了包跟上:“走走!我走!” 在林真真面前还屌得要命,一上了周放的车就开始嚎。孩子毕竟是孩子,道行不深。 周放被她哭得有点头疼,随手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烦死了,别擦我车上,新买的。”看她那鬼样子,周放忍不住吐槽:“明明舍不得,还要装,真是父女俩一个样。” 宋以欣被周放说了,老大不高兴,顶着眼泪鼻涕反驳她:“你这种有妈的孩子,哪里懂我们的苦。” 周放撇了撇嘴:“这苦我还真不想懂。” 到了家,宋以欣下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狠狠白了周放一眼:“就你这样,还想嫁进我们家,你妄想吧你。” “我没想嫁进你们家啊。”她这不是存钱包她爸呢? “切。”宋以欣对于周放的话很是不屑一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说是这么说,还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跟我爸。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我爸的钱吗?” 体内的恶作剧因子作祟,她狡黠笑了笑。她实在太喜欢和这个叛逆的小鬼打嘴仗,看她吃瘪,她就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她特别理直气壮地回答宋以欣,无比坦然:“对啊,不然你以为呢?难不成是为了他的人吗?他都那么老了。” 宋以欣没想到周放这么直白地承认,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无耻!”说着,就跑走了。 看着她不淡定的背影,周放只是挑了挑眉。这么快就结束了,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哎,小丫头片子呀。 小剧场: 家庭群内 宋以欣:老爸!我又双叒叕被欺负了! 宋凛:太过分了! 宋以欣:你要为我报仇! 宋凛:我是说你太过分了!你知道她有多努力吗?为了欺负你,她有多么不容易?你怎么不知感恩? 宋以欣:……qaq我不是你亲手捡的吧? 周放:你们父女俩又在聊什么?一醒就看到你们在刷屏。 宋凛:老婆~ 宋以欣:╭(╯^╰)╮ 第52章 上了楼,周放看见宋凛家的大门没有关。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大约是听见电梯的声音,周放刚一出来,就见宋凛着一身家居服走了出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很自然地走到周放身边,把周放手里的包和买的一点小东西拎到了手里。 全程表情很淡然,眼神温和。 周放拿了钥匙开门,身后的宋凛终于开了口。 “你又是怎么欺负她了?”第一句就是问到宋以欣的事了,倒也在周放意料之中。 她回头瞥了宋凛一眼:“怎么?要替你女儿报仇啊?” 宋凛眯眼笑着,嘴唇动了动:“她在我眼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现在能有个蛮不讲理的霸王花治她,也挺好的。” 周放白他一眼:“谁家的孩子,谁自己家里管,少指望我。” 宋凛笑笑,不置可否。 周放开了门,转头要去接宋凛手里的大小包,宋凛手往后一抽,周放接了个空。 “今晚睡哪?”宋凛低头问她,声音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性感的喑哑,充满了暗示。 周放觉得眼前的男人简直精力无穷,今天她可是巡了一天的店,又陪了他家的小霸王,哪有这个力气?再说了,前一天他也死赖着住到她家了,折腾了那么久真是不知道消停。周放忍不住吐槽:“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庄重一点?禁禁欲?” 周放说得直接,宋凛却没有一丝一毫以此为耻,反而一副以此为荣的表情:“我禁了,禁了十几个小时了。” 周放终于忍无可忍了。 “滚!” 新的少女品牌做得很顺利,这一次试水的成功,让公司的人对于规模扩张充满了信心。认为周放可以乘胜追击,多做几个子品牌,将公司发展成一个集团,这样能加快ipo的进程,对公司的前景有积极作用。 周放对于扩张自然是有野心的,但她对于多发展子品牌始终持保守观望态度,现在服装产业的泡沫也不小,盲目扩张很容易成为炮灰。 这头的纠结还没结束,那头的麻烦已经袭来。 市场上最近崛起了一个新品牌,叫“锦帛”,和周放的“衣谜”定位很像,都是以熟女白领为市场,都大力开发以贴身穿着、舒适契合为卖点的棉麻质地衣服。 锦帛的老板是个三十岁的男人,本身是做设计、服装加工出身,对服装本身的研究比周放更内行,对周放这种非专业人士做服装很是不屑,是十分激进、刚愎自用的人。 他在他的个人社交网络账号上大放厥词,说锦帛上线后,会坚持两年零利润,正式和衣谜打起了价格战,并承诺,所有同类产品,一定会比衣谜便宜百分之十。衣谜真是躺在防弹仓里也中枪,莫名其妙被人“碰瓷”。 锦帛这种行为,真是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先撩者贱”。 衣谜的营销经理对于锦帛这种一撩再撩的贱格行为,忍无可忍,在社交网络里和锦帛打起了嘴仗,这让财经版的记者可乐了,一连几天大家都对此津津乐道。 周放知道了这事,在办公室大骂营销经理,他虽然没有说话反驳,但是看表情,显然十分不服气。 “周总,这场价格战,我们是不可能逃得过的。”他说得语重心长。 周放秀眉微蹙:“这一战确实在所难免,但是你永远要记住,我们是成熟的品牌,我们的市场占有率,是现在的新品牌完全不能比的,如果随便来个二愣子我们就迎战,真的很没有气质。” 营销经理虽然对锦帛依然不爽,但还是认可了周放的话,他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见营销经理有服软趋势,周放才认真说回这件事本身:“价格战是品牌与品牌之间的系统战争,是供应链的比拼,我们的工厂规模更大,理应更高效,所以我们只需要保持优势,就能力压他们了。” 这场价格战打得可算轰轰烈烈。衣谜注重品牌情怀质感,打包工序多,周放一直坚持,要保证到顾客手里的衣服,如同一件礼物,而不仅仅是一个快递包裹。而锦帛很显然是抓住了衣谜发货速度的劣势,主打发货速度快,和衣谜打擂台。 这天,助理上完网,气呼呼地向周放汇报:“现在网上有个金牌买手录了一个破视频,他同时从几个店铺里买衣服,我们和锦帛都混在其中,结果锦帛是发货速度最快的,买手收到货,忍不住夸了几句新品牌的良心。这事摆明了就是锦帛自导自演,有意踩我们的。” 周放看了视频,大为光火,但衣谜的发货速度确实是问题,他们也无从辩解。当然,也得感谢锦帛的手段,让周放对这个问题引起了重视。 本以为锦帛烂招一次就够,谁知他还不依不饶,又在社交网络上说锦帛上半年增速是150%,力压衣谜。 然而,周放近来向投行提出了融资计划,衣谜的业绩快报报来数据,衣谜上半年的增速在130%。投行也向周放报了锦帛的上半年增速,120%,从新公司来说已经很不错,但总归市场占有率还是有限。 锦帛这么干,可算是把周放给惹着了。周放一直不肯回应,是觉得和锦帛打口水仗实在有损气质,但这会儿他们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再不回应,未免太怂。 周放发出了一条长信件回应了这一直以来的挑衅。 总的来说也就两个要点,第一,是拿了两家的货对比,锦帛用封口袋包装,里面整个衣架就称良心。而衣谜,衣服里有除味的干花包,衣袋外面有纸盒,纸盒外又有布袋,布袋可以当购物袋使用。光是包装,成本就有3块钱。锦帛追求速度,衣谜追求的是品质和灵魂。 第二,关于增速,周放公开放话,既然要融资,年度报表都是要提供的,那就把报表公开出来,谁撒谎,谁就把公司送给对方。 周放这一记狠招,终于让一直以来上蹿下跳的锦帛不敢接招了。 这场举步维艰的价格战落幕,周放虽没有什么受损,但是被新品牌碰了瓷是事实。锦帛蹭着衣谜炒作了一番,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品牌,快速进入主流市场的视线。不得不说,他们的营销是成功的。 这个结果,很显然让大家都很不舒服。公司例会上,周放严肃总结了这件事。 “如果顾客是金银财宝,电商就是市场里最疯狂的淘金者,谁锄头下得深,谁就能更快挖到金子。公司的周转率低,供应链还是有问题。打包工是否人手不够,这是管理一直忽视的问题。在如今这个市场,要么电子商务,要么无商可务。我们永远要记住这一点。” 第56节 宋凛知道周放近来很累,见她稍微闲了一些,差了空约她吃饭看电影,本意是希望她能放松放松。 周放和宋凛吃饭的餐厅是宋凛选的,法式大餐,从前菜到饭后甜点,每一样都昂贵且精致。周放整个心不在焉,全程上什么就往嘴里塞什么,根本没注意自己在吃什么。脑中一直在想生意上的事。 她太专注了,以至于宋凛和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宋凛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叹息:“和工作狂谈恋爱,原来是这种感觉。” “嗯?”周放啃着叉子,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宋凛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同情起了我的前女友。” 周放被他这话说得一脸莫名。 两人从来没有一起看过电影,都是大忙人,投资拍电影可能还实际一点,看电影,哪有这个美国时间。 两个人排在进影厅的队伍里,整个气场显得格格不入。别人都是年轻小情侣,穿着休闲,一看就是来约会的,而他们俩,周放一身名牌套装,宋凛更是西服穿了整套,完全一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的样子。 宋凛已经尽量选了有趣的电影,但是影厅里灯一黑,周放就觉得困意袭来。 电影开场,鸡飞狗跳的剧情层出不穷,音响吵,周围的人又在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那么吵的情况下,周放却是一声不响地就睡着了,歪着脑袋,睡姿扭曲。 她近来和人打口水仗价格战,大约是真的太累了,此刻她连睡着了,表情都绷得紧紧的。 宋凛扶着她的脑袋,轻手轻脚地自己的方向移了移,让她能靠着他的肩膀睡。 整场电影宋凛都没怎么动,他怕自己一动,就会吵醒了周放。 电影院里睡得太舒服,导致回到家周放却开始精神抖擞了起来。 宋以欣一去寄宿,宋凛基本上就不回家了,整天赖在周放家里,赖就赖,还对周放家里诸多意见,这里要重装,那里要换,东西一件一件往周放家里搬,大有登堂入室的意思。 洗完澡,周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想着白天副总说过的话,关于公司前景问题的讨论。越想越觉得困扰,现在是衣谜的关键时期,未来可以选择的路很多,就是不知道哪一条能走得最远。 宋凛一身凉气上了床,上床后,宋凛和周放说了句什么,周放想事情太专注,没听见,也没回应。 宋凛紧皱着眉头,向她的方向移了过来。 略带凉意的大手自周放睡衣的衣摆向上移,粗粝的指腹在周放柔软温暖的肌肤上游离,最后落在丘峰顶端,轻揉慢捻。 周放翻了身,与宋凛面对面。面对宋凛的挑逗,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当年你从线下转到线上,是怎么快速完成规模突破的?我听说当时有个叫pf的公司,专门跟你们的衣服,就像国内的小工厂搞华伦天奴一样。华伦天奴一个国际大牌都受到了那么严重的影响,为什么你还能顺利完成第一次扩张?” 宋凛对于周放的话充耳不闻,翻身骑在周放身上,开始脱着周放的衣服。剥掉衣服,两人毫无阻隔的相对,距离亲昵。宋凛的手自上而下,温柔摩挲,试图挑起周放身体里的欲望。 周放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任由他在她身上兴风作浪,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啊?当时你是怎么完成的那次扩张?” “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专心一点?”宋凛终于忍无可忍,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你再敢说一句生意试试?” 宋凛恼羞成怒的样子,让周放忍不住噗嗤一笑。她挣扎着挣脱了宋凛的手,撑着手肘说:“我还要说最后一句话。” 宋凛低着头,威胁地盯着她:“说。” 周放一脸坦然:“早点睡吧,今天是做不了坏事的。” “为什么?” “家里没有那个了。” 宋凛瞪了周放一眼,一脸要好好惩戒她的表情。 “那正好,你不是喜欢谈生意吗?我马上就和你谈一笔几亿的生意。” 见宋凛不像开玩笑的,周放用力推着他。 “不行。” “这轮得到你说不行?” 宋凛不再理会周放的反对,炙热地吻从周放的额头一路向下,周放的身体一步步热了起来。她终于有点着急了。 “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搞怀孕了,然后就能过我爸妈那一关了吧?”周放死死抓住宋凛还要继续的手:“我告诉你,我爸妈对我前面那个,不结婚就同居的事,特别不满意。他们本来就不喜欢你,要是未婚有孕,我看你是一辈子都别想得他俩的认可了。” 宋凛终于彻底被周放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给惹毛了。 他一脸不耐烦,直接伸手捂住了周放的嘴巴,狠狠警告:“从现在开始,除了叫床,我不想听见你发出任何声音。” 小剧场: 宋凛:别的小说里,女主都靠着男主,只有你,写得这都是什么? 小图:你不觉得周放和那些圣女白莲花、妖冶贱货、傻白甜,都完全不一样吗? 宋凛:那你倒是说说,她到底是个什么类型? 小图:自私自利,黄暴粗鲁,嘴贱欠收拾的……怪物? 宋凛:果然亲妈,你可以的。 周放:…老子要罢演! 第53章 宋凛靠近的时候,周放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圈住了他的脖颈。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刚硬,她柔软。他的身体构造和她不同。他坚实的拥抱,总是让她感觉到安全感。 几乎每一次的结合,都是快乐的,激烈的,身体的契合会加速灵魂的靠近。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他们距离得很近很近。 一切结束,周放躺在宋凛怀抱里,呼吸渐渐平静。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宋凛突然轻笑了一笑:“周放,你知道你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周放偏了偏头看向他,回答得有些不走心:“美貌?” 宋凛笑:“是你这泥鳅一样的性格。除了床上,我都快想不到制服你的地方了。” “你制服我了吗?”周放挑眉:“你不是在伺候我吗?我可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宋凛眼眸微眯,翻身上来:“正好我也收了钱,那就再服侍一次。” 宋凛花招众多,在他面前,她也就是俯首称臣的份。她迷离地摸索着他的身体,他一把将她的手按在她耳侧。宋凛手腕上戴着周放送的手链,吊坠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打在周放的手腕内侧,又酥又麻。 最极致的那一秒,周放脑中只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健身的男人,可怕的体力! 宋凛送周放去上班,周放一路都在睡觉,直到公司的时候才醒来。一投入工作,就开始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一上午,周放都在找当年宋凛扩张的资料来看,网上能看的资料不多,周放也只能看个大概。和副总谈了一个下午,目前伸来的橄榄枝众多,如何选择,确实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前几天苏屿山的演讲,您看了吗?”副总问。 周放点头:“21世纪初,苏屿山大力推进电子商务,如今电子商务如日中天,他却说电子商务会很快结束。他的忧患意识还是比较强的。” “那您怎么看呢?” “纯粹的电子商务时代会结束,这是可以预见的。未来二三十年,也许会产生全新的模式。企业的目的是零库存,物流的本质是要真正消灭库存。所以线上线下,必须结合在一起,加上现代化的物流,形成新模式。”周放笑了笑:“我们需要改革自己,适应新的市场,新的消费者。” …… 在副总的支持下,周放在会上宣布了新构想“百城千店”计划。线上线下的融合,才能长远的发展公司和品牌,更好地适应变化。会上,周放提出了“三个零”,零库存,零加盟费,零软装。把店商,电商,微商结合起来,与加盟商按比例分成。 在电商发展的如火如荼的今天,周放却要开始并不算赚钱的线下店,并且要坚持线上线下同价,来刺激线下的发展,提高复购率。 周放知道公司一定会有人对此有质疑,她不求现在就得到理解,发展,总是需要成绩来证明。 “如果一个公司成功了,那一定是团队的力量,如果一个公司失败了,那99%是老板的问题,而1%,是团队选错了这个老板,出的问题。”周放语气轻快地说着这些话,大家都笑了。 这个年轻的团队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年轻的老板。公司在周放的带领下,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百城千店”计较启动,谈的人络绎不绝,副总开玩笑说,“百城千店”不够,看来是要“百城万店”。面对不断上门的商机,周放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这种扩张是很危险的,周放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本城“凡品”的例子,是业内的教训。以快营销起家的“凡品”,一年时间就做到全国瞩目。盲目的扩张,导致原本做服装的电商网站,最后品类多到老板到了仓库,都感到震惊。如今“凡品”重新开始,大家都在欷歔。 周放在避免自己成为第二个“凡品”。 周放的“百城千店”计划很快就在全国推广开来。“衣谜”的线下店以很快的速度在市场中获得了不错的占有率。 周放的季度增长甚至超过了去年一整年,衣谜三个月的营业额达到2.5亿元,资产也跟着番了好几番。 近来她一直在全国各地到处出差,宋凛也只能在电话视频里短暂见她一面。 周放的生意越做越大,吸引了很多投行、基金公司的注意。甚至连美国的天使基金,因维斯特都向她抛去了橄榄枝。因维斯特,就是当初助宋凛上市的公司,至今还是宋凛公司的大股东。 因维斯特上城总部的总经理和宋凛吃饭,说起周放,几乎是赞不绝口,他喜欢周放的各种奇思妙想,评价她“年轻人,就是要够特别,才能被记住”。 宋凛有些意外,原来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这么显眼了。 为了“百城千店”的推荐,周放之前创下了一连三个月都在外地出差的记录,有时候甚至一天跑三个城市,早中晚三顿饭,能吃三种完全不同的菜系。周放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累散了架。 好在结果是好的。 衣谜、新品牌以及“百城千店”计划让周放的财富得到了迅速累积。 公司在催促周放快些做出融资选择的时候,周放却在解决另一件事。 和苏屿山也算许久没见,他近一年进行了好几次演讲。推出了他对市场的预测,“新销售”“新制造”“新金融”。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确实走在大部分人的前面,至今还是行业风向,他所构建的世界,依然还是有众人在追随。 对于周放能这么快“还钱”,苏屿山并没有感到意外。 按照合同,苏屿山很爽快地给了周放公司的股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年不到,投资两千五百万,收益两点五亿,这绝对是笔不错的投资。 “现在你公司应该被掏空了吧?不怕被人趁火打劫吗?”苏屿山喝着茶,气定神闲地笑着。 周放微笑:“总有这一天的,还能勉强支撑。” “你比我想的更有本事。”苏屿山毫不掩饰地赞赏:“我必须承认,在女人里,你是特别的。” 随于苏屿山的高度评价,周放却没有表现得多开心或者多惊喜。 “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在女人里多特别。”周放第一次向苏屿山说出了心里话:“如果可以,我只想成为一个人生命中的特别。” 第57节 苏屿山笑笑,明明嘴角是上扬的,眼中却有几分遗憾的悲伤。 “当年,四月也是这么说的。” 周放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如同神话一样的男人,正在一点一点老去,他坐拥着世人羡慕的商业王国,甚至连周放也曾崇拜过他。而当她真的靠近了他,看清了他的生活、他的一切,她只觉得同情。 他才是真正的,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人。 “苏总。”周放认真看着他,淡淡地问他:“如果四月还活着,你们会有未来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出于一个女人的角度。 “我早就没有未来了。”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男人放纵自己,都可以推到女人身上。”周放看向苏屿山:“四月不会想到,自己爱着的人,有一天可以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她并不是要抨击,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如果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苏屿山淡淡撇头看向窗外,眼中流露出的,是对生活没什么期待的绝望表情。 “她们需要钱,想跟我赚钱,我有钱,我可以满足她们,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苏屿山顿了顿,认真地回过头来看向周放:“你告诉宋凛,只要他愿意把‘四月’还给我,我可以把百赛送给他。” 周放摇了摇头:“你的那个‘四月’不是这个‘四月’,现在的这个‘四月’是宋凛一手建立的。而你的‘四月’,早就被你毁了。” 许久许久,苏屿山只是微微低着头。 “是吗?”不知道是他疑问什么。 还清了钱,周放心情大好,虽然把公司都掏空了,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只有收回了股权,才有得到更多融资的可能。 公司最关键的时刻,更需要大家团结一致。 在众多天使基金中,周放接受了因维斯特,和宋凛一样。她必须承认,她这么选择,一方面是看中因维斯特的强大的资金实力,另一方面是想向宋凛证明,她是有资格,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 和因维斯特在上城总部签完合同那一天,周放没有参加公司的庆祝聚餐,一切活动都是副总在主持。周放心已经飞了,提前下了班,特意去买了一身新衣服,又去超市买了很多菜。 家务她并不拿手,可是今天,她却只想和宋凛一起庆祝,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她拎着大包小包,拿宋凛给的钥匙进了家门。 钻进厨房开始忙活,杀鱼不敢,切肉嫌腥,洗菜一片叶一片叶的洗,简直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周放突然佩服起了宋凛,怎么能做饭又快又好吃。 周放在厨房,水龙头的声音很大,周放隐隐约约听见大门的响动,赶紧关了水龙头,直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兴高采烈地冲了出去。 “宋……”“凛”字还没有喊出口,周放已经看清了刚进来的人,具体说,是两个人。 宋凛,和淡妆的林真真。 周放有些尴尬地看了宋凛一眼,很显然,宋凛也没想到周放会在,眼中有一晃而过的诧异。 “你不是去出差了?” 眼前的场合显然有些诡异,周放不自在地看了眼前的两人一眼,“合同签完就回来了”。 宋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真真,最终轻叹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一会儿,我有点事要谈。” 周放尴尬地解下了围裙。随手放在客厅的吧台之上。 周放要走,宋凛才注意到厨房的油烟机一直在响。他一把抓住了周放有些冰凉的手。 “你在做饭?” “我就烧了个开水。” “没吃饭?”宋凛眉头皱了皱。 “欸?”周放干笑着摆摆手:“我回去吃面,你有事谈事吧。” 虽然说得洒脱,可是周放必须承认,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愿意离开。 她想知道宋凛到底有什么要和林真真说,还是不能当着她面的话。他明明说过不爱她的不是吗? 周放甚至不能阻止他们见面。他们有一个女儿,那个叛逆的小怪物,她永远都是他们二人不可分割的纽带,她身体里融着二人的骨血。 周放脑中就突然想起了前阵子在家吃饭的时候父母说过的话。 “……你现在是被爱冲昏头脑了,你觉得他的一切都可以接受,实际上你是不能的。他已经三十几岁了,有自己的世界,不可能为你而改变,只有你去适应他的。还有他的女儿,都那么大了,就算嘴上接受了你,你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那你呢?你还这么年轻,这辈子你还想要自己的孩子吗?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和那个孩子相处?” 父母针针见血的话,她完全都没有听进去。 关于宋凛,她始终只有一句话:“我相信我没有选错。” 可是此刻,她突然意识到,父母的反对,都是基于对她性格的了解。 他们说的每一样,都是她之前没有考虑过的。原来她比父母所形容的,更在乎着宋凛的一切。 和林真真擦身而过,宋凛没有开口留她,周放感觉到一瞬间的失落。 和林真真一身的素淡白裙对比,周放身上穿的火红性感套装实在显得有些艳俗。 连站位,都让周放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 回到家,周放一直坐在沙发上,她甚至感觉不到饿。 大门关闭,宋凛的表情始终紧绷。林真真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落在周放放在吧台上的围裙。 “你会和她结婚吗?”林真真的声音柔柔弱弱,有些虚弱。 “你蹲我蹲到楼下,就是为了问这个?” 林真真执拗于这个答案,又问了一次:“你会和她结婚吗?” 宋凛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又拿了一瓶递给林真真。 透心凉的水瓶,透过手心,直将这份冷传进心底,林真真听见宋凛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吧。” 林真真听到这个答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这么多年,她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她那么努力,甚至拖垮了身体,却得不到那个男人一句婚姻的许诺。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分手,那个男人给了她那么多钱,那是以她的层次,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多幸福。原来钱多了,并不会让人觉得快乐。 近来她常常怀念当年,当年宋凛一心只围绕着她和宋以欣的时候。 人只有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当年她总是嫌弃宋凛拿回来的钱少,现在想想,他当年给的,就是他的全部了。 “你以后还会有孩子吗?” 宋凛正在喝水,被她问得愣了一下,半晌,他淡淡回答:“不管我有几个孩子,我对女儿都是一样的。” “宋凛,把以欣给我吧。”林真真的语气中充满着祈求。 “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我的。”林真真眼中流露出的是人之将行的绝望:“我没多久可以活了,我只想用我最后的日子,好好和她相处。” 宋凛也听说了一些她的情况,原来肝癌并不是骗他的。说同情,多少还是有一些,毕竟是宋以欣的亲生妈妈,考虑到孩子,他总不忍心做得太绝。 “好好去住院吧,这个病控制得好的话,可以活很久。”宋凛抿唇:“至于以欣,我不可能由你带走,你去住院,我会定期让她去看看你。” “宋凛,你恨我吗?”林真真眼中一片水汽:“如果当年我没有出来,是不是这辈子,我们就会那样过下去了?” 宋凛看向她,神色始终平静,他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上来接你,送你回家。”宋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她还没吃饭,我要去做饭了。” 司机很快上楼,他安静地等在一旁,林真真即便再不甘心,也知道宋凛的意思了。 她默默流着泪,拿起了包,跟着司机往外走去。 开门的那一刻,她听见宋凛在她身后,突然说道:“不是你走了,我不会知道我到底要的是什么。我不恨你,我很感激你,不是你,我不会有机会遇见她。” 小剧场: 小图:你老婆现在在家里抓耳挠腮不安呢…你还有心情聊天? 宋凛:有这事?她不是不在乎我的吗? 周放磨着刀,咬牙切齿:谁说老子在乎?老子才不在乎! 第54章 宋凛拿了钥匙开门,其实开门的声音也不算小声,但周放想心事太专注,没有听见。 等宋凛走到面前的时候,周放意识到自己正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一时也有些尴尬。 “猜到你不会吃面。”宋凛表情温和:“过去,吃饭了。” 周放抬头看了他一眼,想问几句,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了。 长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宋凛只做了三个家常菜。 “你买的菜我没做完,有的耗时太长,我看时间也不早了。” “嗯。” 周放沉默地吃饭,宋凛看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觉得有点不像她的诙谐:“你不问我都谈了什么?” “问什么?” “看来你还挺信任我的。” 宋凛低头,用筷子夹着菜,被周放突如其来的筷子按住,周放的表情有些气恼:“我不问你还真不说?” 宋凛眼眉带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 周放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去,宋凛抿了抿唇,淡淡说道:“她得了癌症。” “癌症”这个字眼,让周放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林真真见面的情景,有些震惊:“她真的得了癌症?” 林真真得了癌症,还在浓妆艳抹,在酒桌上为了苏屿山与人虚与委蛇,就为了分手的那些钱吗?据周放所知,苏屿山对跟过他的女人都很大方,不管陪不陪酒,他都会给,完全没必要啊?甚至她跟了苏屿山,还多次找宋凛拿钱,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放考虑到林真真和宋凛的特殊过去,说话也变得小心起来:“她得了病,为什么还拼成那样,我好几次应酬都碰到她。” 宋凛表情淡淡地夹着菜,眼中没什么波澜:“她想在苏屿山面前博得尊严。她以为独立一点,又能帮着苏屿山,这样就能在苏屿山面前不一样。苏屿山离婚了,抓住这个机会如果上位了,能扬眉吐气。她的心理并不难揣摩。” 周放想到这一切,忍不住叹息。林真真恐怕也明白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可是到她那个地步,没有钱,没有背景,健康都没有了,生活哪里还有希望呢? “她是为宋以欣来的?” 第58节 宋凛点头。 “孩子知道她得病的事吗?” “还不知道。” 周放想到宋以欣几次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忍不住担心:“她其实挺在乎林真真的。” 宋凛比她冷静得多:“谁能不在乎自己的妈。” 周放想到宋以欣会知道这一切,竟然有些心疼。 “林真真会死吗?” 宋凛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回答:“也许吧。” 周放叹息。 周放的筷子在菜里翻了翻,思前想后才开了口:“以后你和她见面,能不带回家里吗?” 宋凛一愣,解释道:“她在楼下等,毕竟是个重症病人,不想在外面闹得难看。” “在家里谈,我闹心。以后别在家里了。” “好。”宋凛突然放下碗筷,抬起两只手,越过饭桌,捧住周放的脸,强迫周放看向他。他语气笃定,含带着丝丝心疼。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哪些是雷区,对不起。” 周放被他温柔的语气,惹得眼眶一红。 年轻的时候谈恋爱,爱着爱情,比爱上那个人更深刻,付出了一切,毁掉了一切,最后失去一切。然后用很久恢复过来,再遇到下一个人,因为契合而彼此吸引,从一个人的生存,变成两个人的生活。 这就是成熟以后的爱情。 林真真的病发得急,听说在回家的电梯里病发晕倒,是物业的人把她送去了医院。抢救过来,她就在医院住下了,听说连个看她的人都没有。 宋凛在考虑一晚后,他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宋以欣。 在强迫她染回黑色头发后,宋凛减少了她的零花钱,收了她的手机,对她进行了全方面的管束。她现在对宋凛多有怨气,还有点抵触,宋凛去接她回家,她一直对他横眉冷对。 吃饭的时候,宋凛把林真真得了肝癌的消息告诉了宋以欣。 一贯如同小炮仗一样的女儿,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却显得异常平静。 这让宋凛反而有些担心。 晚上八点多,周放回家,看到干洗的衣服送到她家,她拿了钥匙把衣服给宋凛送过去。 周放不知道宋凛把女儿接回来了,一进门,看见宋以欣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显得有些惊讶,这完全不是她的性格啊。 “你爸呢?”周放手上拎着宋凛的西服,左右看了两眼:“就你一个人?” “在洗澡。” 宋以欣的声音很低落,周放一听就知道她情绪不太对劲。把西服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两步走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终于被人打了?” 宋以欣白了她一眼,没理她。周放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爸的西服给送过来了,我回去了。” 周放刚一转身,就听见宋以欣在她身后问:“肝癌,是不是挺严重的病?” 周放一听这两个字,就知道宋凛把林真真的事告诉她了。 “好好控制的话,还是能活很久的。”周放以为这么说,多少可以安慰到宋以欣。 宋以欣的表情很是平静:“我同学的爷爷,查出来肝癌晚期,还没开始治呢,一个星期就死了。” “不至于。” 宋以欣眨了眨眼睛,眼中流露出脆弱:“我以前老是想,与其有那样的妈,宁愿她死了算了。没想到诅咒成真,她真的要死了。” “宋以欣。”周放眉头皱了皱。 “我去睡觉了。”宋以欣没有再说下去,起身回房。 她的背影,看上去又瘦弱又孤单。 一对夫妻可以选择要不要孩子,孩子却不能选择父母。 周放突然有些心疼,不管宋以欣平日里多调皮,她终归,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而已。 周四,林真真的生日。事实上,她自30岁以后就不过生日了,她不喜欢正面应对自己的年华老去。没有文凭、没有阅历,岁月还在一步步夺去她的年轻美貌,也许再过几年,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生存的优势了。 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她突然想要过生日,她怕这是最后一次生日,她想,至少要在这世界上,有些美好的回忆。 林真真的生日,宋以欣去了。她是这世界上,唯一还在乎着她的人。整个病房里的人都为林真真唱了生日歌,气氛热络,林真真那天的精神格外,甚至好几次都感动得哭了。 晚上带宋以欣回家的路上,宋凛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白天还好好的林真真,晚上就突然病危了。 宋凛当即掉头回医院。 这座城市发展得太快了,和当年宋凛来上大学的时候不一样,也和林真真背着行囊来的时候不一样。 这几年多了好多车,马路像极一个停车场,各式喇叭,车灯,让人感到心慌意乱。 路上堵了四十几分钟,宋以欣终究是没有看到林真真最后一面。 林真真的死让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宋凛通知了她在老家的父母兄弟,才知道她已经和老家的父母兄弟彻底决裂。当年拿了宋凛家六万块钱,“卖”了女儿就没管过她。林真真背叛婚姻到城里拼,被父母兄弟唾弃,加深了她对家人的恨意。后来她拼着身体赚到钱,老家的兄弟来找她要钱结婚盖房子,被她拒绝,那之后就和老家断了联系。 这会儿她死了,老家的父母兄弟怕她在外惹了什么事,要他们出钱,都拼命推辞接手她的身后事,连让她落叶归根,葬回祖坟都不肯。 最后是宋凛带着女儿,为她选了墓地,将她埋葬在这座让她梦醒梦碎的城市。 周放不知道林真真的死对她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宋凛和宋以欣唯一有联系的女人就这么没有了,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和林真真见面。父母所说的问题,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可她却没有感觉到轻松。 人死恩怨消,当年林真真和宋凛一起生活的几年,会不会成为宋凛胸口的朱砂痣? 因维斯特的十亿融资正式进入周放的公司。因维斯特定下的两年内ipo的目标,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周放身上。她靠着工作才能麻痹自己,近期她尽量减少了和宋凛的见面,见面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 融资进来,周放终于启动了生活馆的计划。 她在原本的构想上,对生活馆进行了一个大的改动。她想以生活馆为文化中心,做一个服装商圈,圈一块地,建成商业区,进行大量的招商引资。 下午开完会,整个人累得不行。周放正在办公室吃外卖,就接到了宋凛的电话。电话里,宋凛气得不轻,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就说要来接她,让她帮个忙。 宋凛开着车气呼呼去了一家酒吧。近半个月没见,见面第一件事,是带了周放一起去找女儿。 林真真死后,宋以欣的叛逆到了一个顶峰,她难过的表现形式总是和别人不同。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宋以欣有男朋友的事,周放是一直都知道的。毕竟高中生,会情窦初开谈恋爱也是对这个世界好奇的表现。周放也不是不开明的长辈,对此也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她没想到宋以欣谈的这个男朋友这么不像样,带着宋以欣到了这种场合。 穿过喧闹人群,宋凛找到了浓妆艳抹的宋以欣。 她努力烟视媚行地坐在吧台边,但是眼神中还是有无法掩饰的稚嫩。 一见宋凛暴怒出现,宋以欣一脸冷漠,拉着她那已然喝醉的男朋友就走,被宋凛一把拦住。 “去哪儿?” 平日可能没多大的胆子,但是此刻这男孩喝多了,酒壮怂人胆,他拍了吧台和宋凛较起劲来:“宋以欣是我老婆!你管我们去哪儿?” 宋凛死死握住拳头,对那男孩大吼一声:“滚!” 宋以欣见宋凛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一脸视死如归地挡在男孩面前:“我怀孕了,我要和他结婚,你少管我!” 听到“怀孕”两个字,宋凛的拳头再也忍不住。他指了指那个喝醉的小子,整个人几乎要着火了:“是这小子做的?” 男孩年轻气盛,推开宋以欣,和宋凛正面对抗:“我知道你,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睡了多少人的女儿?我就睡一个,我怎么了?” 宋凛怒极反笑,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周放就知道这是要出事了。 宋凛回头看了周放一眼,努力压着脾气交待:“周放,把她带回家。” 周放上前抓住了宋以欣,却被宋以欣一把甩开。 宋以欣两步上前,冲到宋凛面前:“我已经决定要和他结婚了,以后他就是你的女婿,你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我们就断绝关系!” 那男孩也没多大年纪,十五六岁。和宋以欣谈恋爱有一年多,原本还因为她个性特别对她有几分眷恋,谁知她近来死了妈,老是哭哭啼啼找他倾诉,搞得他也很恼火。本来提了分手,谁知宋以欣突然拿了两条杠的验孕棒给他。本来他是吓得要死的,但是考虑到宋以欣是个富家女,又是家里的独女,要是真的和宋以欣在一起,以后能继承家业。这样就不用再被考试、升学所烦,也挺不错的。他这么想,于是大着胆子对宋凛嚷嚷:“不管怎么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负责的!” 宋凛头皮发麻,被眼前的场面气得失去理智,他的拳头已经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砸在那男孩身上,被周放抬手拦住。 她把宋凛往后推了一步,站到了宋凛和那男孩中间。 周放看了一眼周围,皱眉教训宋凛:“这里这么多人,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对一个小男孩动手?太没风度了。” 说着,就听见听天动地的巴掌声“啪——”一声响起。 周放毫不留情地抬手,狠狠掴在了那个醉酒的男孩脸上。 “我是女人,动手比较合理。” 小剧场: 周放:后妈难当啊…… 宋凛:亲爹也不简单啊… 读者:今天的小剧场就这样? 小图:我写完正文,就已经感觉自己被掏空了,so… 众读者:蓝瘦,香菇。 第55章 周放的一巴掌惊骇众人,把那男孩也给打懵了。 宋以欣见男孩被打,立刻上前相护,那一脸倔强的表情,让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宋凛觉得眼前的场景促使他血压直飚。 十五六岁的孩子,能知道结婚的意义吗?又能懂责任代表什么吗?宋凛知道这个男孩接触宋以欣,敢这么嚷嚷,背后都带着龌龊的心思。他冷冷一笑,突然就发了狠。 第59节 宋凛对那男孩说:“你愿意负责,很好。我为我女儿的好眼光而感到高兴,不过你们以后的生活可能要辛苦一点,这孩子,你们怕是得自己养了。” 他把周放往怀里一扯,嘴角带着笑意:“这是我的女朋友,她现在也怀着孕,前段时间刚照过,是个儿子。我女儿嫁给你,嫁妆我会准备,但是家里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她弟弟。” 宋以欣震惊地看向宋凛和周放,大约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瞪着眼睛对宋凛大吼:“谁要你的臭钱!”说着,她就要拉着她的小男友离开。 谁知那刚刚还理直气壮要和宋以欣结婚的小男孩,一听到没有家产可分,还要自己养孩子,立刻就怂了。 “去哪儿啊!这怎么行啊!你爸不养,我们俩怎么可能养得起孩子?” 宋以欣难以置信,这男孩变脸如此之快,她不甘心地问他:“怎么就养不起了?就不能出去打工吗?” 男孩被宋以欣的话吓到了,脸色瞬间煞白,说话都开始结巴:“那怎么行啊……我成绩不好我爸妈都要揍我,这要是不……不读了……那不得打死我啊?”他越想越害怕,软弱地抓住宋以欣的手:“要不这个孩子不要了吧?我们还小,以后长大了还是会有孩子的,好吗?” 宋以欣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了下去。 原本还叛逆着要和宋凛抗争到底的她,男孩话一出口,架也不吵了,哭着就跑走了。 虽然周放和宋凛都很生气,但是此时此刻也管不上那个男孩,只能赶紧去追女儿。 宋以欣哭了一路,回到家就跑进了房间,反锁了房门。 宋凛很少在周放面前抽烟,此时此刻,他一根一根抽着烟,眉头深锁,眼眸中全是生气后悔的情绪。 女儿还不到十六岁,尚在读高一。这么小,三观都还没能建立,能知道什么,是他没有正确地引导她,如今少女怀孕,不管怎么处理,对她的身心都是极大的伤害。 宋凛自责极了。 周放叹息地看着宋凛,觉得他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 起身去敲宋以欣的房门。宋以欣一贯叛逆,她又是个“外人”。但是宋凛是个男人,这种事,总归是女人来处理比较好。 周放并没有报很大的期望宋以欣会开门。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她听见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周放虽然惊讶,但她更怕宋以欣会反悔了又会把门关上,赶紧趁着门缝钻了进去。 此刻,宋以欣正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之上,背影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周放进了屋,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没有当过妈,也并不懂别的家长是怎么做,只能凭着本能和她交流。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周放见宋以欣不再那么排斥,开始进入正题。 “你打算怎么办?”周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我是说这个孩子。” 一说起这事,宋以欣又开始哭了。 “你太小了,”周放叹气:“打掉吧。” “拿什么打?” “去医院,不会很疼的。” 宋以欣转了个身,撇着嘴瞪她一眼:“我没有怀孕。” “啊?”周放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验孕棒是我在学校厕所里捡的。” “……”听说过捡钱捡手机,捡验孕棒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什么烂学校?还有,这丫头片子,到底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宋以欣说起这个话题,就忍不住抹眼泪:“我妈死了,我爸又不喜欢我。我什么都没了,就只有他了。我能感觉他不再喜欢我了,可是没有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以欣表情难受极了:“他要分手,我不想分。” 这时候正好捡到了一根验孕棒,于是就做出了这等无厘头的事。 “你这方式也是够愚蠢了。”周放眉头皱了皱,想到这背后的一些细节,还是觉得糟心。就算没怀孕,宋以欣和那男孩尝了禁果也是铁板钉钉了。妈的,这么小的丫头,宋凛一大老爷们,性知识教育完全没跟上。 周放忍不住咒骂:“那你还是吃了亏,早知道多打他两巴掌。” 宋以欣见周放这么维护她,破涕为笑。“没有。” 周放皱眉:“那他怎么能信了你怀孕?” “他过生日的时候,带我去喝酒,估计是想把我灌醉了,趁机……但是我酒量好,把他给喝倒了。他醒来老以为破了我的处,一直挺得意的。我怕他和我分手,没揭穿。” “……”周放想到那男孩的怂样,忍不住问一句:“你是疯了吗?这多坏名声。” “你不懂。”宋以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噘着嘴仰着脸:“我特别爱他。” 周放啧啧两声,语重心长地说:“相信我,等你长大了,再回首这一段,你只会觉得,当初是怎么瞎了。” “……” 两人像姐妹一样聊了许久,很晚很晚,宋以欣问周放:“你真的怀孕了吗?” 周放笑:“你爸蒙你们的。” “那你以后会生孩子吗?” “我以后都不一定跟你爸呢。万一有更有钱的出现呢?” 宋以欣笑:“也是,我爸那样的,正常人都看不上。” 周放摸了摸宋以欣的头,很认真地对她说:“你要相信你爸爸,他对你还是很好的。你要知道,要是换了我,早就把你打死了。” “……” 周放和宋以欣聊完,正从房里出来,宋凛一直焦急等在门口,见门开了,赶紧凑了上去。 宋以欣看见自己老爸要进来,没好气地说:“不要让他进来!” 周放耸耸肩,只得把宋凛推了出去。 “她还好吗?” 宋凛有些紧张,明显有些颤音。 “没怀孕。” “怎么回事?” 宋凛皱着眉头,很是担心。 周放把宋凛往外推:“别问了,没怀孕就是万幸,以后好好教吧。” 听完周放的话,宋凛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周放知道宋凛这一晚经历的复杂心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感慨地说:“感觉到你的不容易了。”她转身要去拿自己的包:“早点睡,我先回家了。” 周放刚一转身,宋凛就把她拉了回来。 宋凛紧紧拥抱着周放,仿佛用尽了灵魂的力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谢谢。”宋凛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一晚,他实在太累了:“你比我镇定。” 宋以欣抗拒他,却愿意和周放交流。这也许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爸爸永远不可能替代妈妈。 就像宋凛身边出现过那么多女人,却没有一个让他频频回顾,失去原则,除了周放。 看来,不论是宋凛,还是这个家,都需要她。只因为她是她。 “结婚吧。” 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周放觉得自己的心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突如其来的石子,让她平静的心中生出一圈圈的涟漪。 听了周放的建议,宋凛给宋以欣办理了转校手续,把她从贵族寄宿,转到了普通的寄宿高中。她从小生活优渥,让她去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不费吹灰之力分开了她和那个渣男孩。 孩子毕竟是孩子,到了新环境以后,以前的那些什么烦恼忧伤都抛到了脑后,一心就想着怎么和别人交朋友了。 转校后,宋凛便开始切断宋以欣的经济来源,这种方式是最直接的。叛逆的宋以欣这一阵子老实了很多。 宋以欣自从转校以后对周放可谓一肚子意见,学校放半天假,宋凛没空,又怕宋以欣会出去鬼混,让周放替他去接女儿。周放正好有时间,也就没有推辞。 宋以欣从坐上她的车就开始叽歪:“我知道都是你在背后挑唆,后妈都是这样,巴不得整死我才好。” 不管宋以欣怎么说,周放始终气定神闲开着车,看都不看宋以欣一眼,她冷笑说道:“你再不闭嘴,我就挑唆你爸,把你送回老家上学。”她轻蔑看了一眼宋以欣:“反正你爷爷奶奶,也很想你。” 一听要回老家,宋以欣立刻识时务地闭上了嘴。老家就是好山好水好无聊,每天睁开眼就是青山绿水小镇人家,除此之外啥都没了,谁受得了。 宋以欣想想,忍不住咬牙切齿:“你狠。” 带宋以欣去吃饭,又买了新衣服。临走的时候,宋以欣一直盯着周放的钱包。周放被她的小眼神逗乐了。 “干嘛?怎么还不滚?” 宋以欣双手交叉环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我点钱!” “我凭什么?” 宋以欣一脸气愤:“我爸一个月只给我600,吃饭都不够,天天吃食堂,我都要发育不良了。” 周放从钱包里数出2000块,宋以欣见周放拿钱了,特别高兴要去接,谁知周放又把手抽了回来。 周放眼神狡猾,坏坏对宋以欣一笑:“我告诉你,阿姨多得是钱,要是你哄得我开心,能给你的,多了去了。” 宋以欣为了钱,立刻上演了一副小狗讨食摇尾巴的场景。 “阿姨,你怎么这么美啊!” 周放笑笑,拿钱砸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片子。” 把宋以欣送回学校,不到半小时,周放就接到了宋凛的电话。 宋凛那头很安静,安静到周放几乎可以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你给她钱了?”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宋凛温和一笑:“她特别嚣张地打电话和我宣战,说再不找我要钱了,以后有人给她钱花。”宋凛说完,顿了顿声:“别惯她,她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这座城市快要进入夏天,四处都是郁郁葱茏的绿色风景。周放平稳地开着车,看着前方车流变换的马路,觉得一切喧嚣,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宋凛,其实她真的是个特别简单的女孩。她要的不是钱,是你的关心和陪伴。” 宋凛没想到周放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那一瞬间,冷却多年的心,突然被煨热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要结婚了,现在想想,原来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只是因为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宋凛感到庆幸,此生此世,在他快要绝望于感情的时候,会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他突然由衷地说:“周放,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特别伟大的女人。” 小剧场: 第60节 周放:这闺女收拾好了没有? 小图:应该是,差不多了? 周放: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干什么? 小图:事业走上高峰? 宋凛:…难道不是生二胎? 小图:那一起? 周放:你们以为我是超人吗!一个一个来!(╯‵□′)╯︵┻━┻ 第56章 因维斯特的十亿融资不是一笔小数目。一共分三次融进周放的公司。 因为后续款项到公司时间有规定,启动生活馆计划,周放向银行贷款了不少钱。 对此副总都非常担心:“如果之前没有付那一笔2.5亿的给苏屿山,我们不会这么捉襟见肘。” 周放对此却非常乐观:“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为了融资,而是搭上苏屿山这辆大车。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没有和苏屿山撕破脸,花大钱买车票,总得让他多带一程。” “现在这么大一笔借款,如果生活馆计划做败了……” 周放打断了副总:“那就不让它败。” 副总仍是忧心忡忡:“如果后期资金链断了,周总打算如何解决?” 周放想了想,说道:“招商引资,再接一条资金链。” “比如?” 周放笑了笑,脑海中出现了宋凛的脸孔。她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副总说:“我啊,近来找到了一张长期的饭票,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这个公司,总会有人撑下去的。你就放心吧。” 周放为生活馆圈的地,是从一个房地产老板手里拍来的烂尾楼。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挺忌讳的一件事。烂尾楼总归是风水不好,风水会影响财运。没什么人竞拍,倒让周放捡了个便宜,她以很不错的价格,得到了一块闹市的地。 在继续建楼之前,周放特意从香港找来了一个风水大师,煞有介事对整栋楼进行了一些调整,以此在招商引资的时候,安那些老迷信的心。 为聚集更多人气,周放围绕烂尾楼扩了一圈商业区,建成了一个服装大市场。 对于如何吸引更多人来大市场购物,周放煞费苦心。 在公司例会上,周放给公司众人下了死命令,不成功便成仁。 “……我们现在自掏腰包维持班车,是为了吸引更多人过来看看,口口相传,是最好的广告。至于副总提出的,向市政申请,从地铁新修一条人形天桥,我赞成。天桥直接通到商业区,对我们肯定是有好处的。后期需要你们继续跟进,从大型商业区对经济和就业的带动作用进行侧面敲击。”周放换了一张ppt,说起下一个问题:“实地考察后,我们觉得大门的方位,车站有点远,人流量不够,所以需要把原本建在北边的大门,改到南边,这个后续需要你们去跟进。” 团队的力量总是比个人要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解决了生活馆的各中细节缺点,同时也提出了很多新的问题。 商区以生活馆为核心噱头,真正建成了一个服装王国。而生活馆能顺利建成,多亏了乐青子的支持。她为周放提供了一整个系列的古董衣,都是她的压箱珍藏,是一个复古的电影系列。她收集了上世纪80年代几部著名电影的戏服。 周放计划以这个复古系列为开端,之后每一期都引进一个噱头,让生活馆能真正为服装文化发展出一份力。 周放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基本上宋凛每次出现,都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怨夫脸。 比如现在,宋凛明明晚上定了法餐,要搞搞浪漫,结果周放一句太忙了不去,就拉着他在周放公司附近吃沙县小吃。 宋凛对于吃什么并没有执念,他执念的是这个女人对他的忽视。 “你别告诉我,你下半年都会这么忙下去。” “下半年重点生活馆,肯定是只有更忙没有最忙。” 宋凛敲了敲桌子,一脸不满:“那我呢?” 周放喝了一口水,皱眉看向他:“不是我要说你,你一个大总裁,怎么天天想着谈恋爱?不能去干点正事吗?” 宋凛觉得这对话实在诡异,怎么觉得男女角色有点反过来了? “你下半年就不能空点时间出来?” 周放狼吞虎咽,饿了一天了,除了吃,脑子里就没别的了。她抬头看了宋凛一眼,有点诧异。 “干吗?” “要你陪我去解决一件人生大事。” 周放咳咳两声:“什么大事?内玩意增长手术吗?” “……周放,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周放嘿嘿一笑:“今年是真的没空。” 离开沙县小吃,周放赶着回去加班,临走又被宋凛拦住。 “你真的觉得,我需要增长?”宋凛脸色有些黑。 周放一脸震惊,没想到一个玩笑能让这个男人记忆这么久。 “不用啊!够长了!”周放挣脱宋凛,轻快地跳出两步,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故意意味深长地说:“……毕竟年纪不小了,时间的话,可以通过药物……” “周!放!” 商业区的建设需要很长时间,生活馆的规划确定下来,围绕的商业街品牌的引进还是个问题。除了常规的品牌,别的还有待公司招商。 周放并不是一个激进派,但在同类品牌里,她确实是扩张得最快的。整个公司都会害怕扩张会带来泡沫,不论是原本的品牌、生产线还是最新的商业项目,都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 对于近来十分顺利的发展,周放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强大,周放的不安很快就得到证实。 商业区还没开始赚钱,就先出了事,助理火急火燎地回公司,向周放上报正在建设中的商业区发生的问题:“一个工人,上班期间旷工出去……去了声色场所,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回来的路上猝死了,现在家属在我们的工地,拉了横幅闹事,要我们赔钱,还扬言要叫媒体来。” “这也不是我们的问题。给你抚恤金吧。” “公司提出了抚恤金,十万,但是他们嫌少。” 周放皱眉:“他们要多少?” “六十万。” “呵,那就让他们家叫媒体来。”周放表情严肃,眼中难能出现几分厌恶:“旷工是我们的责任吗?他招妓猝死,是因工死亡吗?既然都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 “周总,话不是这么说啊。”助理有些担心:“现在他们在我们工地上闹得很夸张。还没开幕的商业区,有这种丑闻,对我们的品牌很不好。预兆也不好啊。” 助理见说服不了周放,又叫来了副总,副总对此也非常担心:“舆论这么可怕,现在的媒体,都是穷弱有理,钱是原罪,如果闹大了,我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周放一贯善恶分明,对于原则性问题绝不退让,她气得把手里的笔一摔:“钱可以给,但是名目要搞清楚,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抚恤金。这事我们公司第一次遇到,更应该严肃以待,不能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让人觉得我们是软柿子,拉个横幅就给钱,以为我是开善堂的吗?”周放拿了包就要去工地:“要打官司,我很欢迎,靠闹事要钱,我还就和他们杠上了!” 比起工地负责人的犹犹豫豫,周放果断得多。 现场的白条幅贴得到处都是,让人看了就有些发憷。周放皱眉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训斥负责人:“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报警?” 负责人唯唯诺诺低头:“怕警察来了,闹大了,媒体也跟着来了。” “现在媒体不来吗?” “我们关闭了大门。” 周放被他这话气笑了:“现在这个时代,谁没个手机?发个微博谁不会?害怕媒体看不到?打110!马!上!” …… 周放并不是不怕事,相反,身为一个女人,她一贯觉得,能忍则忍,息事宁人是最好,但是她实在讨厌恶人先告状,贪得无厌。副总和助理都对周放这次雷厉风行的举措感到担忧。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很怕后面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来。其实周放也不是不怕,但她始终觉得,这样的歪风邪气,不能在她手里开头。 回到公司,周放继续埋头工作,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没睡好,眼皮跳了一下午。 晚上六点,周放觉得实在太累,眼前都有些花了,没有再加班。刚一走出公司,发现外面在下雨,周放心情瞬间也跟着天气一起down了下来。 初夏的雨总是伴随着让人心慌的闷热,周放回办公室拿伞,刚一进去,就接到了宋凛的电话。 “下班了吗?一起吃饭?”宋凛那边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来接你?” 周放从写字楼向下看去,下班高峰期,主干道堵成了停车场。 “别过来了吧,外面堵得不成样子。”周放看一眼时间:“去哪里吃?” 宋凛没有响应周放的建议,担心地问她:“你开车了吗?” “不开车了,这个点儿,坐地铁还快点。” 宋凛听到周放没有开车,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直接回复了两个字:“等我。” 如此霸道,如此强势。一如他平时的样子,直男癌晚期,可是这一刻,周放却没有觉得讨厌。 周放原本下楼去大堂等宋凛,想起自己钱包落在了车里,又按了电梯,去了b2。 周放拿着车钥匙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停车位这一片的灯都是黑的,似乎是电路出了问题。平时停车场没人,走过去还不觉得什么,此刻这么一片黑,周放还是觉得有些渗人,不觉加快了脚步。 周放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周放走着走着,觉得脚步声从单纯的高跟鞋声,变成了软底踏地的混响。 眼前黑影一晃,周放倏然回头,两个男人狰狞可怖的脸孔就这么近距离出现在周放面前。天昏地暗,又一个男人从背后袭来,一把捂住了周放的嘴,周放动弹不得。 周放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凶恶一笑。 “周总,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周放眼看着情势不对,挣扎着想要逃脱,但她那小身板,怎么可能和三个长期干体力活的硬汉相比? 那三个男人一起把周放往更黑的角落里拖,周放知道如果这会儿被拖走了,后果会不堪设想。她挣扎着抬腿,在空中蹬了几下,想要踢到自己的车,试图通过冲撞触发防盗警报,但是男人的力气更大,勒着周放的脖子,让她几乎要窒息。 那男人见周放反抗,手臂上又用力了一些,语气有些猥琐:“周总,你可别乱动,你动来动去,我都来感觉了。” 周放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过去了,双眼一闭。 心想,29岁生日还没过,也算是宿命的安排了。 “你们要带她去哪?” 安静的停车场里,骤然出现的男声,划破了原本恐怖的寂静让周放本已绝望的眼睛再次睁开。 黑暗的环境里,周放努力辨认着眼前人的轮廓。 她没有做梦,宋凛那张熟悉得不需描摹的脸庞在此刻出现,周放觉得自己几乎要哭出来了。 宋凛冷冷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慌乱,他扯了扯领带,解开了西服的纽扣,双手握了握拳头,骨节按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以示他难以言表的愤怒。 “你们可别乱动。”宋凛眼眸沉了下去,笑意狠绝:“我的拳头,来感觉了。” 第61节 小剧场: 读者:为什么宋凛来这个快?他是超人吗? 小图:看个言情,不要计较季节。他就是超人,不行吗? 宋凛:老子为了当个男主,容易吗? 周放:我为了当个女主,命都快没了…… 小图:额…… 第57章 不等三人反应,宋凛已经快准狠地撂倒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他招式沉稳,出手凌厉,一个反剪,就把那男人的手扣在了他背上。那男人被宋凛压在车玻璃上,不得动弹,咿咿呀呀直叫唤。 与他一伙的两个人看见宋凛这身手,瞬间气氛紧张了起来,他凶狠地警示着宋凛:“我警告你,你别动,你要是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勒着周放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一些,周放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喉管好像连黏到了脊椎骨,让周放有种窒息的作呕感。那人勒着周放直往后退,周放被他拖动着,脚上的鞋都松了,半掉了下来,周放的后脚跟蹭到了水泥地面,皮肉摩擦的痛感阵阵袭来。他退到他们开来的破旧面包车前面,对还自由的那个同伴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从车底抽出了两根六七十厘米长的钢管,周放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意识到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宋凛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男人,他从容地扯下领带,利落地将男人的手反剪着绑了起来,那男人挣脱了几下挣不脱,也不敢大声呼救,只是一直在试图逃脱。 他用眼神向自己的同伴求助,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帮他。此时此刻,几个人都这么紧张地对峙着。 “放了她。”宋凛把那人往旁边一扯,冷静地说着:“一换一。” 那两个人看了一眼周放,又看了一眼被宋凛抓住的同伙,恶狠狠地说:“我们这样的贱命,和周总能一样吗?我们不放,难道你敢打死他吗?你们这些有钱人!可比我们怕死!” “……嘭——”宋凛趁男人说话分心之际,一个重推,直接将被他捆住的男人砸向那个尚还自由的绑匪。 那两个男人看着突然被砸过来的同伴,下意识要接,那个抓住周放的男人手被冲撞力刮到,一个吃痛,刚一松手,宋凛已经趁机把周放整个拉了回来。 那几个人见周放被宋凛救走,立刻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快跑!”宋凛一声大喝,一脚将地上的钢管踢向周放所在的方向,让那几个人捡不到武器。 那三人见周放要跑,飞身冲上来,想要联合起来,扑倒宋凛。宋凛一个过肩摔放倒了最近的那一个,随后,宋凛扯住了领带,把那个仍被锁着那个绑匪用力一扔,砸倒了另外一个要冲过来的男人。 最先被打了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呸”一口,吐掉了一口血痰,他双眼通红,一副不管不顾的亡命之徒姿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塑料物件。 “咔哒”一声,塑料物件头部冒出了银光闪闪的金属色泽,在半黑暗的环境里,显得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周放反应过来,那银光闪闪的,可不正是一把匕首吗? “宋凛!小心!”周放瞪大了眼睛,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飞扑过去。 …… 宋凛身上的衬衫很快就被染红了,整个右手臂都被血浸透了…… 那三个男人一见宋凛出了那么多血,立刻慌了神。尤其是刺人的那一个,飘忽的意识,终于被宋凛如注流着的血惊醒了过来。 “你他妈疯了!吓吓那个女的,要点钱就行了!你捅那个男的干嘛!”一个绑匪一声大吼。 “妈的!跑啊——”另一个男人大喊了一声,另外两个立刻撒腿要跑回车里。 面包车很快发动,开离了现场。 周放眼见着车越开越远,怕他们真跑了,捡起了地上的钢管就要追上去,被紧紧按住自己冒血手臂的宋凛叫住。 “回来!”宋凛的表情仍旧镇定,甚至带了几分责怪:“一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彪悍。” 他一步一步向周放的车走去,一路走着,地上流得全是血。 周放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走回宋凛身边,看见满地的血,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怎么回事啊……” 手臂动脉被刺破,瞬间的大量失血,让宋凛越来越虚弱,他身体有些发冷,整个人有些无力地靠向周放的车:“别怕,我没事。” 周放抓住宋凛仍在冒血的手臂伤口,终于想起这会儿救人才是关键:“我这就打120……是我的错,是我害的……肯定是我工地上捣乱的那帮人……” 宋凛的意识开始有些飘忽,但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强撑着对周放说:“不想当寡妇,马上送我去医院。” 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已经摔到了周放身上,周放几乎用尽了全力,才顶住了宋凛,让二人没有倒下。 “宋凛……宋凛……”周放的哭腔越来越明显,眼前也被水汽氤氲模糊:“宋凛……你别死啊……” 宋凛虚弱的声音在周放的耳畔响起,带着几分笑意,蕴含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还没睡够,舍不得死。” …… 那三个绑匪很快就被警察抓住了,果然是那个招妓猝死的工人家属。三个表弟还是堂弟的,要为自家哥哥“讨回公道”。写字楼的停车场,人流复杂,为了确保安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他们砸了周放停车位那一区的灯和监控,但是别处的监控,也都完完整整把整个过程拍了下来,全部作为证据交给了警察。 用宋凛的话说,说他们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都有点侮辱了这两个词儿。 宋凛还在医院里住着的时候,劳务仲裁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周放的公司终于得了清白。原本工人的家人联系了媒体造势,连三个人去绑架周放,也说成是周放的公司拒绝沟通,才不得不去堵人。仲裁结果出来后,新闻大反转,在网络上倒是引发了一番口水战,周放的公司总算脱掉了“杀人公司”的诬帽。 媒体采访的环节,副总在一众媒体面前诉委屈:“虽然家属行为过激,我们老总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但是我们公司依然做到我们该做的,不带任何怨恨情绪,决定给两万元抚恤金,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希望他的家人,能好自为之。” “……” 宋凛躺在病床上,看着周放公司的副总严阵以待的样子,抿唇笑了笑:“你们这次危机公关,做得还不错。没想到你这周扒皮,居然还愿意掏两万。” “我才不愿意给。”周放撇嘴:“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说的,要以德报怨,才能体现出我们有多委屈。” 宋凛看着电视里那个沉稳的中年男人,觉得这女人用人眼光,着实不错。 “这副总,倒是个人精。” “切。”周放对此嗤之以鼻:“我对这个结局一点都不意外,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错。”周放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这才是公平正义,如果没有原则,这世界都要乱了套了。” 宋凛笑:“不知道是谁,从来不和我讲原则。” 周放白眼:“那怎么一样。” 安静的高级病房里,轻薄的窗纱透进点点阳光,落在宋凛脸上,光影斑驳。他的表情十分安静,平和,眼眸中是淡淡的笑意。 “嗯,我不一样。”声音低沉,淡淡喑哑。 一见宋凛又开始搞意有所指这肉麻的一套,周放立刻不接腔了。她“啪”一声放下水果刀,把削好的苹果塞宋凛手里,动作粗鲁。 宋凛淡笑接过。 周放见他这么心安理得使唤她,没好气地揶揄道:“你这每天的折磨我,是不是也够了?知道的,你这是手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脖子以下都瘫痪了。” 宋凛啃了一口苹果,恬不知耻地回答:“那不能,有些地方还是没有瘫痪的。” “切,真是没用,就来三个民工,你还被刺了一刀,根本白健身了。” “我一打三,还白健身了?” 周放仰了仰下巴,“小说电影里,男主都是以一打十以一挡百,完了以后还能抱着女主来一发。” 宋凛看了周放一眼,特别无耻地说:“前面的我确实做不到,来一发我绝不迟疑。” “……” 宋凛对周放挑了挑眉,用眼神指向自己的双腿:“睡久了,有点酸,过来给我按按。” 周放瞪了他一眼,虽然一脸不满,还是乖乖走了过来。周放从小腿开始按,刚一碰上他的小腿,宋凛就开始指挥。 “往上……还往上……再往上……” 周放任劳任怨听从指挥,一双纤瘦的小手一步步往上,直到视线里出现了放大版的某处蓬勃生机。 “你想干嘛?”周放没好气地问。 “这段时间憋得挺不舒服的,我手伤了,自己解决不了,你给我摸摸。” “……宋凛,你都伤了,怎么还想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宋凛完全没有以此为耻,还义正言辞地说:“天天在医院里躺着睡觉,没事干,就只能想乱七八糟的了。” “不喜欢睡医院,那就给你办出院,回去睡。” 宋凛摇了摇头,深情款款看向周放:“我一闭上眼,就只想睡你身上。” “……”周放被气得不轻,忍不住瞪向宋凛:“宋凛,你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要一说话就耍流氓吗?” 不论周放怎么说,宋凛始终好整以暇。他闲适靠着病床,对周放挑衅地顶了顶下腹:“我确实不想说话,只想做。” 周放:“……滚。” 小剧场: 副总:我都这么多戏了,为什么就是没有名字? 周妈:我们家老头子有,我却没有… 衣谜:我不也是写到十万字了…才被取了名… 助理:我不是一样么? 宋总的秘书:我也… 霍辰东:名字有卵用?我名字这么认真,戏份,喝喝。 汪泽洋:那我呢?我的名字基本就只代表了渣男。 五三:嗯,我虽然有名字,但是大家只记得我叫五三。 小图:怪我咯? 第58章 创业以来,宋凛有近八年的时间没有休过假。他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周放感觉到震惊。他每年全球各地到处跑,看似光鲜,但她忽略了,他出去,全部是公差。宋凛这生活情况这并不是创业者的个例,而是大家的常态。自打周放接手了衣谜,个人生活就全部是为公司服务了。 很多人问周放,包括周放的父母,“你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钱有那么好吗”? 这个问题,周放都有些回答不上来。当她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这个选项了,只能不断往上爬。人是会有贪欲的,如果一直在山脚下,也许一辈子都会爱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风景,可是当人上过半山腰,就想忍不住想去看看山顶的日出日落,到底有多么的壮观。 宋凛这次受伤,住院住得像在休假,他倒是很开心,可苦了周放,公司医院的两头跑。 下午四点多,公司还在开会,总经理向周放反应了一个新现象:“周总您知道vr技术吗?” 周放看了一眼手表,在纸上下意识划下“vr”两个字母。 第62节 “virtual reality?” “对对。” 副总对于这个概念并不陌生:“vr现在已经开始在推广了,但是和7d差不多,因为技术太贵,目前只是在游戏、电影之类的有体验。”副总有些诧异:“你是说要涉猎游戏或者电影?” 总经理笑着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很新的,尚在开发的体验app,递给周放:“一个年轻的团队,很久以前找投资,曾经联系过我,当时觉得我太扯淡了,没有理,现在我发现,苏屿山和宋凛,都在和他们接触。” 周放不会玩,随便滑了一下app的界面:“是做什么的?” “结合vr技术的一个‘试衣间’app,用vr眼镜和app连接,在家里就可以体验实体店逛街的感觉。可以免去了一些不喜欢和人接触的消费者,不想出门的尴尬,也可以让有些预算吃紧的消费者,可以模拟试穿较贵的衣服,还有那些没时间逛街的,vr技术可以短时间完成购买。最重要的,是这个团队用了四年收集数据,建立了一个云数据库,为消费者画像,对于市面上消费者买衣服的最常选尺寸,颜色,布料,款式的选择,进行了详细地数据分析。”总经理说:“如今一个vr眼镜的造价昂贵,模拟试衣间,模拟店铺的成本耗费高,但是这个团队,还在不断开发,力求解决这些问题。” 周放对于这个项目持中立态度,vr这个技术并不仅仅针对服装,如果真的能得到大的发展,会是未来全品类发展的趋势。符合“新销售”的概念。但是开始这种技术性的投资,投入多,见效慢,对周放这种根基尚浅的创业者来说,还不如投资一些实体品牌来得快。 “苏屿山和宋凛在抢?” 总经理点头:“我也是他们都开始抢,才意识到,我觉得天马行空的东西,真的有大佬在跟进。” 副总想了想说:“听上去很有前景,但是风险也比较大。” “有大佬在前面扛,我们跟着投资小部分,如果这个技术真的得到大力发展,我们是先吃螃蟹的人。” “苏屿山和宋凛投资多少?” “这个团队在慢慢做大,听说想要拆分上市。苏屿山打算融资25亿买大股份,他想要云数据库。宋凛么,目前还不知道,他不是受伤了么?最近好像没有跟得那么紧了。但是以他和苏屿山的你来我往,应该是要跟。” “就算我们只是跟着分一杯羹,按照这个市值,也是上亿的投资。” 总经理沉默了片刻,眼神诚恳地看着周放:“美国的网约车app进入中国市场,在中关村造势,ceo下班载人,让这个高端定位的网约车app,很快走入公众视线,甚至一度超过了国内那两款传统的app,以一年时间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周总,这是一个快时代,很多东西,你觉得冒险,可是就是赚死了胆大的投机者。” 周放没有反驳总经理的想法。这一路,周放能获得现在的成就,就是她够胆大。但是现在公司在全力推进生活馆,在生活馆开幕之前,她不敢随意调动生活馆的资金。 周放抿唇想了想,将纸上无意识划上的“vr”二字划了一条横杠:“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 周放的生活馆以及附近商业街的工程,正如火如荼地建设着,周放上午把宋凛接出院,下午就把他抛下,去谈事了,这让宋凛打电话控诉她半天。 为了生活馆开幕的事,周放和乐青子约了吃饭。乐青子选的日本餐厅,所有的食材都是当天空运,生鲜可口。尤其是奶豆腐,周放吃完也忍不住赞不绝口。 乐青子曾为母亲,又是个文青,做事细致,周放和她一起吃饭,哪怕是看她擦拭手指,都觉得是种视觉享受。 “前几天我去看过宋凛。那小子现在对你意见很大。” “嗯。”周放笑:“太忙了。” “女人,总归还是要有个家。” 周放用筷子挑了一块天妇罗:“你上次说的婚纱,可能用得上。” 乐青子笑:“从他带你来见我的那一天,我就觉得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那时候他们还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有夫妻相。” 乐青子话音刚落,周放就笑了出来,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有哲理有禅意的话,没想到…… “还没那么快。”周放抿唇:“他还有一关没过呢。” “求婚吗?” 周放摇摇头。不知道爸妈那一关怎么过。不过管他呢,她都这么忙了,哪有空管他的麻烦,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在宋凛的强烈要求之下,周放约了爸妈一起吃饭。宋凛特意选了一家会员制私房菜,很幽静也很有名,是周放爸爸的最爱,宋凛想要投其所好。 周放的爸妈虽然同意了邀约,但是对于周放还在和宋凛“鬼混”并且有走上正道的趋势,一万个不高兴。他们总还是希望周放找个经历简单的男人。 周放也不太爱和爸妈说起这事,她一贯主意大,爸妈知道管不了,只能在宋凛身上下刀。 晚上,宋凛先到私房菜准备,派了司机去把周放和她爸妈一起接了过来。 周放自己穿得很随意,爸妈倒是很隆重,尤其是老妈,一贯不爱戴首饰的人,这次戴了全套的翡翠,贵妇气场十足,一看就不是善茬。 “妈,只是吃个便饭,你这样子,完全是鸿门宴姿态。” 周爸不满周放说她妈,瞪了她一眼:“第一次正式吃饭,穿拖鞋裤衩吗?” 周放嘿嘿一笑:“您要愿意这么穿,我也不拦着。” “真不知道你这脾气随了谁。说什么都不听,作天作地。” 周放靠在妈妈身上:“肯定是随我妈。当年她死活不听外婆的,要跟你走,不然你哪能娶上这么漂亮的老婆。” 周放妈妈抿唇笑了笑,手指点在周放额头上。 “能一样吗?”周爸不爽:“你妈可是我初恋!” 周放:“那我也不是初恋啊。” “反正道理都是你的。”周爸白眼:“谁想管你。” …… 爸妈从见到周放就没什么好脸色,絮絮叨叨念了一路。本来就心情不好,没想到一进会馆,就遇到了周放爸妈最“讨厌”的一对夫妻,说是老朋友,实际上较劲好几十年了。年轻的时候拼事业,后来拼孩子,现在连孩子的婚姻都拼上了。彼此不是很对盘,也有几年没见了。 这对夫妻也是独生女儿,比周放还小一岁,毕业后规规矩矩进了大学,很稳定,发展也不错,毕业没多久就结了婚。基本上每次见到周放爸妈,都免不了一顿揶揄。 这不,周放爸妈刚一走进去,人已经不请自来了。 “哎呀,老周啊!你好你好!”那对夫妻热络地和周放爸妈打招呼,周放爸妈互看了一眼,脸色不愉。 “哎呦,周放也在啊,好久不见了。” 周放扯了扯嘴角:“嗯。” 见周家三口都不怎么说话,那两人又开始日常得意:“真羡慕你们啊,孩子不结婚,老有时间和你们一起吃饭。不像我们家女儿,怀着孕,还拖累我们去照顾。” 周爸嘴角抽了抽:“女儿嫁不出去,有什么好羡慕的。” “哎,这说起来,也是你们当初不肯听我的。这孩子叛逆的时候,就是要爸妈压着,那时候你们就不该让她去搞公司,一个女孩要什么大事业,多难找对象,那时候要是去考公务员,现在估计孩子满地跑了。” “叔叔,其实不用考公务员。”周放说:“我去买一家幼儿园,可以让整个幼儿园的孩子,都围着我爸妈跑。” 那对夫妻被周放怼得有点难堪,嘿嘿笑了两声,问周放爸妈:“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啊?” 话音刚落,一直没见人进来的宋凛,缓缓从内间走了出来。 见周放一家和一对中年夫妻在说话,没有打扰,只是默默走了过来。 倒是那对夫妻,一看来人是宋凛,一脸惊喜。 “宋总,来吃饭啊?”那对夫妻一秒变谄媚嘴脸:“您还记得我们吗?上次和我女婿一起,在招商会上和您说过话。” 宋凛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实在想不起他们是谁。也懒得搭理,只是点了点头。 他走到周放身边,礼貌地问周放父母:“不好意思,本来应该亲自去接的。” 周放爸高昂下巴:“不必。” 那对夫妻见宋凛对周放爸妈很是尊重,好奇问了一句:“你们也认识宋总啊?” 周爸说:“是周放认识。” 那对夫妻几年没怎么见过周放,不知道她的生意已经做到和宋凛这么熟的地步。毕竟宋凛是业内的新贵,他们家女婿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再次看向周放,说话有些讪讪的:“周放生意做得真是不错啊。嘿嘿。” “生意做得不错有什么用啊,就像你说的,一个女孩要那么大的事业干什么?嫁都嫁不出去。” 那两人没想到周爸会把他们说过的话,当着宋凛的面复述出来,一时也有些尴尬,但是自家女婿还想求着宋凛做生意,也不敢刻薄造次。 宋凛聪明,不过三言两语就听出了,眼前这对夫妻,必然是和周放一家聊得有些不快,并且还是因为周放的婚姻问题。 老人家在一块聊天,除了拼儿女的工作、婚事,孙子孙女,也没别的了。 宋凛是个护短之人,有人这么说周放,就算周放爸妈能忍,他也不能忍。更何况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很显然也是不能忍的。 宋凛信步向前,走到那对夫妻面前,很是礼貌地打着招呼,和他们一一握手。那两人有点吃不准宋凛的意思,只是尴尬地回握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微笑着说:“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宋凛。” 他顿了顿,补充道:“周放的疯狂追求者。” 小剧场: 周放最近看古装剧看上了瘾,问宋凛:如果你是皇帝,你最想做什么? 宋凛看了周放一眼:把你打入冷宫。 周放:…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太监吧。 宋凛脱衣服:喳。 周放震惊:一个太监,还想耍流氓? 宋凛:当年进宫,没阉干净。 第59章 宋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那对夫妻一脸尴尬,话都接不下去了。 他们看了一眼周放,又看了一眼周放爸妈,最后只得讪讪地说道:“周放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说完还嘿嘿干笑两声。 宋凛微笑,始终礼节周全:“既然是叔叔阿姨的朋友,那一起吃饭吧?” 那对夫妻对视一眼,尴尬地摆摆手:“我们还有别的事,也是来这吃饭的,下次吧。”说着,灰溜溜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狼狈离开的背影,周放爸妈就差拍手称快来表达心中的愉快了。几十年了,总算是让周爸周妈在那对“老朋友”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当然,他们才不会当着宋凛的面说他干得好呢。 “还下次呢。”周妈一脸鄙夷:“我们愿意,他们也是不会愿意的了。” 宋凛站在周放身边,一副晚辈彬彬有礼的模样:“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进去?” 周放爸妈再看宋凛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温和。 一顿饭吃下来,宋凛鞍前马后伺候了一晚上,周放的爸妈虽然对宋凛的态度不冷不热,但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嫌弃。 从周放爸妈的角度来说,从各方面条件看,他们对宋凛都是一万个不满意,但是周放喜欢,作为父母又能怎么办呢?他们知道林真真已经去世了,对他们的反对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坚决了。 “什么时候,把你父母约出来见见?”周爸一脸长辈威严。 宋凛不紧不慢地:“我父母都在老家,随时可以去接过来。” “那你女儿呢?” 第63节 “周放和她相处得还行。” 说完,他对周放微微一笑。周放虽然心里吐槽,还是点了点头。 “相处得还行,孩子大了,很懂事。”也就一天想打她三顿的节奏。 周爸看到周放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狠狠瞪了周放一眼…… 把周放爸妈送回家。周放第二天要上班,打了个招呼,和宋凛一起走了。 这顿饭虽然没有彻底改变周放父母对宋凛的印象,但是也算有了破冰迹象。 回家的路上,宋凛开着车,突然回过头来对周放说:“以后我们还是生个儿子吧?” 周放正在看窗外的风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回答:“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问题?” “想想以后宋以欣要是遇到一个我这样的男人,我肯定也一万个看不上。” 周放噗嗤一笑:“你也有这么看自己的一天?” “自己的女儿,就希望他找到一个上天入地的好男人,我么,我自己是不满意的。”宋凛轻叹:“上次来的那个小子,把我气得差点心梗,再生个女儿,我觉得我得早死。” 周放没想到宋凛平日里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原来心里想了这么多。看来当了爸的人,那就是不一样的。 “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宋凛皱眉,又道:“实在不行就多生几个,分散我注意力。” “……”周放无语地看向他,吐槽道:“我哪有这个美国时间。” 回到家,周放还没进门,宋凛就把她往里面推,周放忍不住吐槽:“这么宽的道,挤什么?” “挤点美国时间。”宋凛一脸坏笑,用脚把门关上。 宋凛的手正要向周放越来越丰满的胸脯袭来,就被周放抬手挡住。 周放呵斥:“干嘛呢?” 宋凛环住周放的腰,亲昵地回答:“生儿子。” 周放对此嗤之以鼻:“你到底是要生儿子,还是想要有儿子的过程?” 宋凛移开了周放抵挡的手,自衣服下摆钻了进去,挑逗地揉了揉,邪邪一笑:“都一样。” …… 周放的公司最近进入关键时期,她其实并不想这个时间怀孕生子,早上起床去上班,本来准备顺路去药店。结果刚一下楼,就接到老妈急得没有主心骨的电话。 周放的爸爸早上起床去晨练,不知道是怎么那么高兴,一逞强闪了腰,老妈在电话里又是骂又是心疼,说着说着就要哭。 周放一个瘦弱女人也搞不定中年发福的老爸,只得给宋凛打了电话。他二话不说就从公司赶了回来,带着周放一家去医院。 周放老爸闪了腰,整个人狼狈得很,也没了之前的“岳父”威风。宋凛全程鞍前马后地跟着,杀鸡用牛刀,还给弄来了一个专家组给周放老爸看病。俨然成了周家的主心骨。 把周放老爸安排着住了院,戴着眼镜的胖胖主治医生过来查房,一脸和善笑意。 “您老人家倒是有福气,儿子跑前跑后的。” 周爸一脸傲娇:“我只有个独生女。” 主治医生看了一眼宋凛,有些诧异,随后又笑着说:“女婿就更难得了,孝顺。” 周爸撇开脸去,“哼”了一声。 担惊受怕了一上午,把爸妈安顿好了,周放才得了空去吃饭。 一贯做超人的周放,第一次感觉到有个人可以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其实,结婚也挺好的,她这么想。 关于vr试衣间的app项目,全公司一共开了三次会,几乎每一次在会上都是激烈厮杀,激进派和保守派口水战不停,最后经过投票,大部分股东和员工,都选择了投资。 既然苏屿山和宋凛都在抢,说明这确实是一个好项目。整个世界都在研发推广vr技术,也许,这确实是未来的大趋势。一个亿的投资,这个项目只要一年内资金不崩溃,周放的公司资金轮转过来,这笔钱就完全可以作为长线投资。 生活馆的开幕还有三个多月,等因维斯特的第二笔风投资金进来,完全可以正常开幕。 周放拿到投票结果,最后做出了决定——跟。 周放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和vr试衣间app项目组的人见了面。公司的项目组向周放详细介绍了他们目前的研究。周放不得不说,这是一场非常漂亮的推广会,周放在接触了项目组的人后,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晚上回家,周放心情很愉快,自己在家里做饭,是正经的做饭,三菜一汤,两荤两素。看相么,还过得去,至于能不能吃,周放不能确定,要看宋凛吃完以后还能不能好好活着了。 本来以为宋凛会按时下班。不想,一直到了很晚,宋凛才醉醺醺地回来了。 周放很少看到宋凛醉成这样。他一贯海量,外号千杯不醉,不管他喝得多醉也不会情绪外露,永远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而今天,喝醉的他,开心得像个得了玩具的孩子。 他满身酒气地进门,从头到尾脸上都掩不住笑。周放过去扶他,他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周放身上,姿态亲密,他半搂着周放,慢慢吞吞地换鞋,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 “怎么了这是?什么事这么高兴?”周放问。 “家里还有酒吗?” 周放白眼:“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宋凛笑:“可是我还想喝。” “忍着。”周放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把宋凛扶到沙发上坐着,他拿了遥控器,问周放:“看电视吗?” 不等周放回答,宋凛已经把电视打开了。网络电视盒子,宋凛调了一会儿,电视里居然开始播放起了hot的歌曲。整个家里突然充满了怀旧的青春气氛。 周放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喝醉的宋凛,这画风也太奇怪了吧? 等等,为什么他能这么熟练地从网络应用里找出hot的视频?宋凛居然喜欢看hot?!这结论让周放吓到了。 “你也知道hot?”周放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 宋凛没有回答周放的问题,只是歪着头,笑眯眯地问她:“这里面,你最喜欢谁?” 周放下意识地回答:“kangta。” “为什么?” “他长得最帅。” 听完周放的回答,宋凛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周放看不懂的那种笑。 “你是不是就喜欢长得帅的?” “为什么这么问?” 宋凛温柔地看向周放,一字一顿地说:“2004年,我曾经见过你。” “啊?”宋凛这句话,让本来准备去浴室给他拧条毛巾的周放,瞬间又折了回来:“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记得?” 宋凛歪着头靠在沙发上,脸上有酒精引发的红晕,他的眼中仿佛有星星,暗黑的瞳孔中带着璀璨夺目的光华。 “那时候你是还在读高中的富家女,我是在这个城市里打拼的穷小子。你爸爸也像现在这样嫌弃我。” “我们家最多也就是个中产,哪里来的富家女。” “你们家在那个时代就住上了复式楼,在这座城市有200多平的房子,在那时候的我眼里,就是富家女了。”宋凛笑着,没有怨怼,反倒带着几分欣喜:“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在我身边,感觉像做梦一样。” 宋凛是真的喝得有点多,整个人软软地瘫在沙发上,哪里还有平时的英武不凡、运筹帷幄?大约是困意袭来,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爸妈把你养得太好了,像个公主。”宋凛这么说着,想了想又反驳:“不对,像个女皇。” 周放想想他的形容,觉得喝醉的他,和平时的他真得很不一样,好像突然从高高在上的地方下来,沾染了人间烟火。 “周放。”他还在絮絮叨叨:“等我成了服装电商第一,你就是第一夫人了。” “神经病吧。”周放觉得他的形容太搞笑了,懒得理他。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听着他在那畅想着未来的人生。没有打断,虽然她心里并不相信。 苏屿山至今还是行业第一,国内纽交所都上市的大公司,如今又在研发vr技术,如果能推广到全品类,必然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真实的商场搏斗,远没有电视剧里那样轻松的逆袭,要真的绊倒一座大山,需要太多年的积累了。 宋凛说着说着,人已经睡着了。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放松得如同一个婴孩,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哪怕是睡着了。 周放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揩了揩脸。一下一下,力道温柔。 手指掠过宋凛的英挺的眉峰,心底一片柔软。 “我从来不想当什么‘第一’夫人,我只希望成为你心里的第一。” 周放在心里,这样说着。 第60章 vr试衣间app推进得很顺利,vr试衣间的创业团队全是大学就一起的同学。他们日以继夜投入项目的情景,让周放想起了当年和团队创立“衣谜”的日子,也是这样年轻热血,一股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蛮劲儿。这让周放也对这笔投资也多了很多放心。 一晃近两个月过去,生活馆的工程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周放近来每天都得上工地,跟着公司的负责人一起验收。 从工地回公司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他们才堪堪得了时间去吃饭。助理一直饿着,两人随便找了个小馆子解决温饱。 助理从当初的耿直boy变得越来越长袖善舞,周放听他在那井井有条的分析,心里也觉得安慰。周放的筷子伸向一盘炒海鲜,刚夹到嘴边,那一股子海鲜的腥味让周放一阵反胃。 周放一作呕,泪腺就受到牵动,眼前一片水汽,口腔里都是酸味。整个人瞬间就胃口顿失,眼前的美味佳肴也不再能勾起她的食欲。 助理见她一直作呕,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周总,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放皱了皱眉头:“这菜,是不是有点不新鲜啊?” 助理夹了一块海鲜闻了闻:“挺好的啊?”他看了看周放说:“您大概是太累了,最近都没睡好吧,我睡不好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 周放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下午三点多,宋凛给周放打来电话,要去外地出差,让周放去接一下宋以欣,他还强调,是宋以欣点名,一定要她去接的。 周放想想,宋以欣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八成是有什么事找她。 踩着放学时间去了宋以欣现在上学的学校。地理位置没有以前那所贵族学校那么远,由于在市内,路况复杂了很多,周围的环境也差了许多,周放找了半天才顺利接到了宋以欣。 带着宋以欣去吃饭,吸取了下午的教训,周放只给自己点了一碗蔬菜粥。 宋以欣已经和周放混熟了,说话做事都很放得开,不会故意为难周放,也不会刻意讨好。 周放太年轻了,她无法逼自己做好一个善良懂事的后母,她只希望自己能成为宋以欣的朋友,和她真诚相待。 宋以欣欢实地吃着饭,突然想起了找周放的目的,火急火燎掏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几张试卷,递给了周放。 第64节 “签个名。”还是一贯的没大没小。 周放接过那些试卷,一张一张地翻着,看着上面那些惊人的分数,忍不住惊叹:“厉害了我的姑娘,这是数学总分还是班级排名啊?15分?我没看错吧?”周放把试卷从头到尾瞟了一眼,忍不住佩服起宋以欣:“选择题全错?真的不容易啊?你要知道全错比全对的概率还低啊?你这是怎么做到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怪不得找我签名,给你爸,估计卷子都撕了。” 宋以欣被周放说得也有些没面子,忍不住反驳:“我也是第一次考这么低。” “那你以前考多少?” “……三十几。” “哇!”周放忍不住翻白眼:“真高啊!” 周放的鄙夷表情终于惹怒了宋以欣,她把卷子翻了过来,重重一敲:“签个字儿就行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周放不理她,又继续翻着剩下的试卷:“语文倒是考得挺高的啊,150分考了128。”周放一翻页,看到作文,下意识念了起来:“‘春雨秋意’?好文艺啊,看不出来啊宋以欣。” “……”宋以欣被她越念越尴尬,尤其是那点酸腐文笔,写写是少女心,念出来简直神经病。宋以欣终于忍无可忍,把试卷给抢了回来,她嘴角抽抽:“找你签字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见孩子有恼羞成怒的迹象。周放不再逗她了,笑嘻嘻地把试卷又拿了回来,每一张都以宋凛名义签上了名。 “你这偏科也太严重了。你爸啊,就只顾着做生意,一看就是学生时代也不怎么认真的。” “你胡说!”一听周放这么说宋凛,宋以欣立刻炸了毛:“我爸当年是以全校第一考进的大学!学费都没交过!学校还奖钱了!” 周放只听人说过宋凛和她是校友,两人差了六岁,实在没有听说过宋凛这么一号人。虽然学校是本城最好的大学,但是周放自己也念过,就没觉得宋凛有多了不起。如今偶然听说了这些,倒是有些意外。 “哟,”周放意味深长地盯着宋以欣:“你还挺维护你爸,看来是亲生的啊!” 宋以欣被揭穿了小心思,羞恼瞪了周放一眼:“他是你老公,你怎么老这么说他!” 周放笑:“这不还不是吗?” “切。”宋以欣高仰着头,拒绝再和周放说话。 哎,傲娇孩子,又犯病了。 周放带宋以欣回家的路上,手机突然急切地响了起来。 周放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是她的小助理。这小助理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下班就玩得昏天黑地,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绝不会打电话来,这会儿打来,周放忍不住皱了皱眉。 接上耳机,刚一接通电话,助理乱了阵脚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传来。 “周总!出事了!你赶紧看看现在的新闻头条!” 车开到十字路口,正好遇到红灯,周放踩了踩制动器,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我在开车,没法看,出了什么事?” 助理越说越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vr试衣间的app团队和苏屿山一起被挂了。” “怎么回事?” “云数据库出了问题,云数据库有个很大的法律隐患,这是个bug,顾客们的数据进入云数据库,数据安全保护无从谈起。现在云数据库遭到黑客攻击,大量顾客的个人隐私遭到泄露。其中有几个还是名人,她们在个人的社交网络公开表示形象名誉受损,强烈谴责这家公司,还有个别说要提出告诉。” 苏屿山现在是这家公司最大的投资人,自然难逃众人的口诛笔伐。 周放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笔金额的投资,没想到两个月不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如果云数据库有问题,为什么现在才爆出来?” “那个大学生团队,法律意识比较薄弱,之前有过问题,但是都靠私下谈判解决了,这次被黑客攻击,大面积的出了问题,所以……”助理越说越害怕:“周总,公司出了这么严重的决策失误,因维斯特的下一笔风投,很有可能会出问题,那我们的生活馆……” 红灯过去,周放再次开动了车,表情冷静。 “你先冷静下来,叫人都回公司开会,我马上到。” …… 周放忍不住提了几次速,终于是把宋以欣送回了家。 替宋以欣把书包和手里的各种参考书一起搬去了宋凛家,门刚一打开,周放就看到原本应该去出差的宋凛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 周放赶紧把书包和书都递给了宋凛,沉声交代:“我有点急事要回公司,不和你说了。” 周放急着走,“再见”也没说,宋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周放有些奇怪于他的阻拦,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面容冷峻,皱着眉盯着周她,一动不动。 许久,宋凛动了动嘴唇:“宋以欣,你回房去。” 宋以欣见宋凛语气不好,不敢造次,乖乖回了房。 宽敞的客厅里只剩周放和宋凛这么诡异地对峙着。 “不是要去出差的吗?”周放有些诧异:“出什么事了?” “你不要盲目扩张。”宋凛说:“赶紧从那个vr试衣间项目里退出来。” “现在容不得我退了,已经出事了。”周放说:“你之前也不是也一直在跟吗?” 宋凛严肃地盯着周放,眼中充满了担心,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一个套。” 周放这才弄清楚宋凛拦住她的用意,她很感激他对她的关心,可是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她说退了,资金进入了别人的公司,风险投资,本来就是风险在前。 “你怎么知道的?” 宋凛的表情有些挣扎,他抿了抿唇:“因为这是给苏屿山准备的。” 周放没想到一个技术项目,居然还有这么多内情:“你干的?什么黑客什么明星,都是你安排的?” 周放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比如之前他喝多的那一天,他说起“第一夫人”的那一天,原来这个局他已经做了这么久,他一心对付苏屿山,苏屿山的25亿资金一到位他就动手了,甚至不管是不是还有很多像周放这样跟投的人。 周放这么想着,忍不住把被他抓住的手抽了回来,身体的抗拒,让她瞬间就起了很多鸡皮疙瘩。她联想到这次事件爆出来,新闻的发酵速度,忍不住问他:“你还在恨他?因为林真真?” “并不。” “那你为什么?” “周放,他依然掌握着服装电商的命脉,这一天迟早要来。” 周放知道这是残忍的商场,也知道投资充满着尔虞我诈的风险,她也可以接受自己决策错误,如今她深陷囹圄都是她贪心不足,急于扩张的错,她都知道的。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她决策错误,进入的,竟然是宋凛设下的套。 宋凛,她的枕边人。 之后她要面对的,是生活馆开幕资金断链的压力,是因维斯特的质疑,她知道不该去怪宋凛,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又确实是宋凛,她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怎么面对他。 周放身心疲惫,挥了挥手:“我先走了,还要回公司开会,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跟投的太多了,我不知道你也想分一杯羹。”宋凛紧皱着眉头:“周放,你太贪心了!这种大资金的项目,根本不是你这个级别的玩家可以跟的。” 宋凛的训斥字字诛心,周放胸口窒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公司的人还在等我开会。” 周放要走,宋凛不让。此时此刻,周放越是表现得冷静,他越是担心。 “生活馆先搁半年,等风头过去了,我调资金给你开幕。”宋凛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他眼神中充满着担心,又带着几分不得不为的决绝:“周放,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很多年。” 周放明明知道他是多么渴望能取代苏屿山,成为服装类的第一电商。可是同样的,宋凛也知道,她有多么渴望,把生活馆从一个构想变成现实。 半年的搁置,不论是招商还是开幕,都不再是接上资金链的问题。多少好项目就因为资金链断掉,最后彻底失败?她不怀疑宋凛会给她接资金链,可是半年后,他的投入,不过变成了“博美人一笑”的玩票。而她呢?成为宋凛圆梦之路的炮灰。 梦想的碰撞,生活的纠葛,周放觉得这选择太难了。 周放的心蓦地沉了下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受的情绪,手下意识停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她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还可以和他说什么。 “是我太天真了,成王败寇。”周放苦涩一笑:“宋凛,你赢了。” 第61章 周放一路开回公司,心情复杂。情况突然,公司的人还没来齐,大家在会议室等候,周放先回了办公室。 周放双手环胸,不管她说得多好听,心里始终没什么底。她在办公室缓缓踱步,最后走到窗边。 眼眸看向窗外,夜幕低垂,云层很厚,缝隙中只透出微弱的月光,甚至不如这城市的霓虹灯耀眼。 眼睛下意识瞥向办公室墙上的挂历,是公司过年的时候印来发给员工的,上面全是同事们一张张或开心或腼腆的笑颜。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在这个位置这么久,久到已经成为这个公司的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 做出这个错误的决策,让公司深陷危机,她感到挫败,但是更多的,是对辛苦付出的那些公司同事的愧疚。 视线下移,看到日期,周放数了数日子,该来的亲戚,果然已经迟了很久。 周放身体状况一贯良好,亲戚每个月甚至能准时到那么一两天,这一次没来,八成是中了奖。近来的一些身体信号,也一再提醒着她。 真讽刺,之前和汪泽洋几年,专心在家备孕,想要孩子却怀不上孕,如今就一两次没措施就中了,不想要,ta却来了。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这是周放可以接受的。然而,如果只是入了一个普通的套,以后避开这个人,甚至结下梁子,都可以。可是如今呢?她进了一个商业陷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而这个罪魁祸首,她不仅不能对他敬而远之,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人生可真是充满着想不到,周放都忍不住要为自己的运气喝彩了。 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按下了助理的内线,依旧雷厉风行。 “会议室准备。” “都在等了,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助理已经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很是担心:“周总,你还好吗?” “很好。”明明很疲惫,周放还是表现出了满满的元气:“我们说好的,我要成为你们选对的老板!” …… vr试衣间app的项目,其实最先是和苏屿山接触的,苏屿山的百赛是全品类网站,利用三维建模技术,可以帮助百赛的百万商家快速建模,形成vr购物生态系统,让网络购物能进入全新的时代。但是苏屿山的公司股东众多,流程复杂,这个团队急需资金用于下一阶段的研发,这才又找了宋凛。 宋凛年轻,又是几年内快速崛起的新时代电商,对于新科技的兴趣远高于其他人。接触vr试衣间后,很快就表示愿意投资。得知宋凛也有兴趣,苏屿山铁手腕说服了股东,和宋凛打起了擂台。 这个项目确实值得投资,也不怪苏屿山携资本压人,一门心思要从宋凛手里抢项目。云数据库涉及顾客的隐私,属于法律的漏洞,这个问题宋凛的团队最先发现,紧接着苏屿山的团队也发现了。但苏屿山当时只想打压宋凛,甚至没有去复核vr试衣间团队的处理结果。 而宋凛的团队在持续跟进善后问题后,认为这个看似已经解决掉的问题,实际上是未来的一个巨大隐患。 得知有顾客因为隐私泄露找到公司维权,宋凛立刻心生一计。他花钱将维权的顾客压了下来,让那个创业团队和苏屿山,都毫无察觉。 宋凛的秘书全程在跟进这件事,知道宋凛是想利用这个漏洞作为绊倒苏屿山的开端。越来越多的人在追投这个项目,最高峰的时候,听说这个年轻的团队谈到了总计近40亿的融资,宋凛的秘书对此也隐隐有些担心。 “宋总,这样可行吗?”他担忧地请示着宋凛:“我们现在俨然成了他们的危机公关,到时候会不会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让你们,以他们公司的名义做这件事。” “苏屿山也在跟这个项目,他稍微查一查,就能发现问题了。” 宋凛运筹帷幄地一笑:“他不会,因为他已经沉浸在压倒性优势赢了我的喜悦中了。你要知道,没有一个项目是完美的,这个尺度我们要把握好,要做到让他们觉得,这虽然是个问题,但是是可以解决的。” 第65节 “宋总。”秘书有些欲言又止:“这是项目组,全是新手,是个很热血的团队,我和他们接触过,如果给时间继续开发下去,也许真的会成功。” 宋凛听懂了秘书的潜台词,也许这个项目确实有问题,但是不是因为宋凛要对付苏屿山,也许不会成为一个大问题,宋凛要对付苏屿山,会害了一个年轻的团队不得翻身。 宋凛顿了顿声,下定了决心:“法律漏洞是确实存在的,他们现在不解决,以后总会爆发出来。真的想要发展这个项目,也许早点爆发出来,能更快地解决问题。如果这个项目真是潜力股,解决了苏屿山,我会给他们投资。” …… 一切发展都按照宋凛编写的剧本进行着。隐私泄露问题爆出来,十几个跟着苏屿山投资的公司原本秘而不发,现在被迫都浮出了水面。这其中也包括周放的公司。 周放参与了投资,这是宋凛最意外的,一个亿,那几乎是她公司的全部流动资金,这个女人,永远能做出让他完全想不到的事。 这次负面事件发酵得很快,作为业内龙头老大,有和苏屿山合作的,就有和他竞争的。苏屿山出了问题,有人力挺,自然也有人落井下石。 苏屿山意识到上了宋凛的当,急于想要脱手这家创业公司的股份,以求保住口碑,价钱的贱卖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公司市值一减少,投资的股东就跟着遭殃。 尤其是周放,投的是她公司几乎全部的流动资金,下个月生活馆要开幕,风投中止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招商也会出现问题,好多正在谈判中的合同可能都会流产,损失不可估量。 现在唯一能扭转局势的办法,是能有一家资金雄厚的公司,把这家公司顶下来,进行危机公关。可是这时候谁会来当接盘侠?又不是疯了。 连开了一夜的会,周放整个人已经累到呼吸都觉得费劲的地步。 助理给她泡了一杯咖啡,她想想没喝,让换了一杯橙汁。 之后的几天,周放都在各个银行蹲守。连她最不想求的霍辰东,她都厚起了脸皮对他三顾茅庐。 霍辰东对周放总还是有些情分,不管她从前说过多么狠绝的话,他对她,总还是有几分温柔。 周放以生活馆的地作为抵押,霍辰东批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贷款,虽然不够支持生活馆开幕,但是总算能挺过最近的难关。 周放对此非常感激。 收到贷款通过的通知,周放给霍辰东打了个电话。 千言万语,最后汇到嘴边,就只剩一句话。 “谢谢。” 许久许久,霍辰东只是轻轻一笑:“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谢谢,我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时候不懂事。” 霍辰东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看似平静,却有几分难掩的苦涩:“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他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周放,我能为你做的,只到这里了。” 周放没有说话,只是喉头有些哽咽。 周放从霍辰东那里拿了贷款,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宋凛耳朵里。原本以为宋凛会找她“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和周放提这件事。 宋凛好几次找周放吃饭,周放都借口工作不去。 她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从新闻上得知宋凛去了港城,为april旗下的一个多品牌集合店开幕。周放也是通过新闻才知道,原来宋凛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陆陆续续收购了二十多个品牌,各式各样,从快销到奢侈,从女装到童装,品类齐全。 这次开的这家集合店,类似于i.t.集团的经营模式,对港城的集合店也算是一个冲击。 时至傍晚,周放坐在办公室里吃外卖的拉面,哪怕只是吃一碗拉面也要争分夺秒,因为半小时后,她还有几个小时的刚强度会议。 近来胃口不算太好,但是周放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刚挑了两筷子,宋凛的电话就来了。 周放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许久才接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的休息进餐时间,一大半都用在了接电话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两人许久不见,此刻能如此平静交谈,已经实属难得。 “……” 宋凛迎着维港的海风,看着这座被殖民百年的城市,繁荣中带着心酸,欢笑中夹着眼泪。多年前,他也曾跟着四月来出过差,当时的他,惊讶于这座城市的发达,之后他野心勃勃奋斗多年,终于在这座城市开店,可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脑海中只是不断想着四月和苏屿山的当年。四月的选择,苏屿山的选择,四月的结局,苏屿山的结局。 “我在四月的工作室打工过一阵,等我毕业后,再想回去找她合作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四月是个纯粹的女人,你和她很像,你们都是对梦想很珍视的人。” 周放没想到宋凛会突然说起四月,一时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只是紧紧握着手机,讷讷回答:“苏屿山也这样说过。” 隔着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两人透过电波听着彼此的呼吸,熟悉又陌生。 许久许久,宋凛醇厚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是苏屿山,我不想后悔。”他顿了顿声,自嘲一笑:“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不是。周放,你知道吗?我好怕会失去你。” “……” 宋凛的电话还没挂,助理已经兴奋地闯了进来,门都没敲,毫无礼数可言。 他太高兴了,甚至没有注意到周放在打电话,也不管周放是不是脸色严峻,大声向周放宣布:“周总!事儿被压下去了!”他几乎要开心得手舞足蹈:“宋总出手的。” 不等周放回答什么,助理突然笑着对周放说:“周总,这个男人,可以嫁啊!” 周放还在努力地消化着两边传递而来的信息,紧紧握着手机的手一动不动。 听筒里只传来维港的温柔拂动的海风声,以及宋凛平稳的呼吸。 他说:“周放,等我回来。” 第62章 明明宋凛也没有说什么,周放的眼泪已经无声落了下来,一颗一颗掉落在已经渐渐冷却的面碗里。 很多很多年,周放始终记得学生时代,看过一本书里这样写过,“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她也像书中所写,那样虔诚地信仰爱情,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告诉她,爱情在生活的打磨下,最终会失去激情,变成一种没有波澜的默契,她依旧在渴望着爱情再度降临。 周放一直在心里为那个人画像,勾勒了许多许多不同的形象,充满了她的各式想象和向往,最后那个人的面目终于在她脑海里清晰了起来,绘成了宋凛的样子。 如同在外漂泊多年的船,在一望无际没有尽头的海上漫无目的地航行,终于找到了泊案。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对周放来说,宋凛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方式。 挂断了电话,心绪难平,偷偷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盖上了拉面。 在助理探究的眼神中,周放铁面无私地说了一句:“开会了。” 本想看八卦的助理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一阵哀嚎,小碎步跑出了办公室。 周放拿好笔记本去了会议室,临走前看了一眼日历,心想是该去接宋凛的。 他走的时候,多近她都不去送,他要回来,多远她都去接。 宋凛从港城回来的那天,恰逢周末,机场出发、到达的人都多得不得了,一连碰上好几个旅行团,机场人来人往,喧哗得如同超市一般。周放看着实时更新的航班信息,宋凛的航班终于从delay状态变成了arrived。周放向特殊通道挤去,却不想,宋凛这班飞机上刚好也有某当红小鲜肉,特殊通道出口处挤满了人,周放用尽了力气,也挤不过那些迷妹,考虑到身体状况特殊,周放只得退了出来。 沮丧地坐在等候区,不知宋凛有没有开手机,正在寻思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肩膀上就无声无息地,搭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周放回头,只觉得此时此刻,宋凛的笑容仿佛要将她的心脏都融化。 他眼眉一挑,指向远处为小鲜肉疯狂的粉丝群。 “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是接机的,你就坐在这玩手机,敷衍。” 周放也不解释,只是笑笑说道:“小鲜肉和老腊肉,待遇肯定是有差的。” 宋凛也不生气,低头温柔地问她:“所以,要不要跟着老腊肉回家?” 周放眯眼笑了笑,向宋凛伸出了手。 宋凛一手牵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两人艰难穿过人群,走走停停。 车轱辘拖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看着宋凛高大的背影,周放只觉得心安。 不管这世界如何喧嚣,她只享受在他身边那一刻的寂静。 宋凛抽了公司的资金,低价接手了苏屿山手里的股份,成了vr试衣间研发团队的最新风险投资人。vr试衣间app项目因为隐私泄露丑闻元气大伤,不仅融不到资,还面临各式各样的问题亟待解决。宋凛接下这个项目,一两年内,除了不断砸钱推进这个项目,别的是不用想了。可以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一个决定。但他也不敢说绝对不会赚钱,也许未来真的是vr技术的天下,而这个团队真的会研发成功呢? 谁知道呢? 当然,如果当初趁这个丑闻时机作为突破口,累资金和苏屿山对抗,也许宋凛能有机会对苏屿山几招连击,不管能不能绊倒苏屿山,至少有机会一试。 如今接盘了这个问题一堆的热血团队,宋凛不再有足够的资金和苏屿山对抗,苏屿山树大根深,一次机会错过,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宋凛用了那么久布下这个局,最终只是让苏屿山多了一个黑点,连续几天股价受到牵连有所下跌,说实话,对苏屿山来说是不痛不痒的影响。要把他赶下服装第一电商的宝座,还需从长计议。 宋凛做了这个决定,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个vr试衣间项目的创业团队。在最艰难的时刻,是宋凛帮助他们重新站起来,他们对宋凛充满了感激,恩人,伯乐,这是他们对宋凛的形容。 这里面还有丝丝缕缕的内情没有被剥离出来,人也是宋凛,鬼也是宋凛。以后会不会被这个团队知道,他们知道后又会如何反应,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毕竟商场上的决策,本来就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至于周放么?自然是因为宋凛最后一刻的决定,改变了命运。 那家公司艰难地坚持了下去,解决了公关危机,周放的决策没有重大失误,因维斯特高层会议之后决定,对周放的融资继续。融资资金很快到位,周放的生活馆计划得以继续。 以生活馆为核心项目的商业区开幕在即,周放和乐青子就最后的一点事情见面,乐青子忙,约了周放在工作室谈事。 周放到的时候,乐青子还有点事要向助理交待,让她在走廊等候。 周放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抬头,正好看见了前来探望的苏屿山,有些意料之外,又十分意料之中。已经这么多年了,苏屿山一有空就会来探望乐青子,即使她百般拒绝。 苏屿山在努力兑现着曾经对四月的承诺,待她父母如自己的父母,可惜四月再也看不见了。 苏屿山在这碰到周放,虽然没有多惊讶,但多少有几分防备。他瞥了周放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冷漠。 他清了清嗓,突然对周放说话,声音低沉:“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他再百般挑衅,不要怪我不客气。” “苏总,您这话应该去和宋凛说,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周放说着,意味深长地强调着最后的几个字:“毕竟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苏屿山被周放的用词激怒,冷嗤一声:“如果以为破坏个一二十亿的项目,就能把我打倒,那他也未免太天真了。” “苏总,偶尔也要让年轻人能喝口水。” “我已经让你们喝了很多。” “嗯。”周放笑,点到即止:“那我先进去了,苏总,再会。” “周放。”苏屿山突然叫住了周放:“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对你下手,我都手下留情了。” 他用了陈述语气,这让周放有些抓不准他的意思。 “因为我像四月吗?”周放笑:“我不是四月,如果是我,早就离开你了。你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是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苏屿山已经对周放的直接很是习惯了,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许久许久,他深深看了周放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遗憾叹息。 “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 第66节 看着苏屿山落寞离开的背影,周放想,坐拥财富又如何,根基深厚又如何。 此生此世背负枷锁,孤独终老,再大的荣耀也没有人可以分享,这样的结局已经够残忍了。 和乐青子谈完开幕剪彩当天的事宜,本来还要回公司,但是宋凛直接到乐青子的工作室来堵人,周放只得跟他走了。 他开着车,开了很久,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将她带到了无人的海边。 咸湿的海风抚弄着周放半长不短的头发,扫在脸上有些痒。 如火的夕阳以热烈的红色烧红了半边天空,太阳的光点渐渐下沉,就要消失于那海天一线之处。 他们曾经来过这里,那是他们第一次认真交谈。 现在回忆起来,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今天生日。”宋凛的手撑着观景台的护栏,表情自然,仿佛只是在说吃饭一样平静。 周放是第一次知道宋凛生日的具体日期,有些诧异,也有些自责。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宋凛笑:“我并不是要向你讨礼物。”他顿了顿声,又道:“我在维港的时候,想了很多想对你说的话,可是回来,居然觉得那些都是废话了。” 周放学着宋凛,双肘撑在保护栏上,享受海风拂面的温柔。她看着远方,问宋凛:“你终于有机会打败他,最后为什么会放弃?” “我不想毁了你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呢?” 宋凛沉默了几秒,最后轻轻一笑。 “很多年,我一直没有想通,我这一生到底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梦想?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梦想,是这么简单,只是你而已。”宋凛顿了顿,突然转过头来,笃定地对周放说:“你好好保护你的梦想,从今以后,我保护你。” 宋凛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有些傻气。 明明也没有说什么动人的情话,周放的眼眶却有些湿了。 狼狈地撇过头去,没有接话,只是心头柔软。 许久,周放缓缓说道:“你不亏。” “嗯?”宋凛诧异于周放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过头来,疑惑地视线投向她。 周放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怀孕了。”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把宋凛砸得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你这什么表情,不会不想要吧?”周放敛起了笑容。 时间过去了很久,宋凛的表情终于从呆滞,变成了狂喜,也终于给了周放一些反应。 宋凛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抱得那样紧,怕失去,又怕碰坏了,所有的动作都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里顶天立地,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时此刻,居然全身都在发抖。 “我庆幸我做对了决定。”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庆幸而颤抖着:“周放,这是我三十五年来,收到过最棒的生日礼物。” 宋凛的情绪也感染着周放,周放也跟着他高兴。默默抬手回抱住宋凛的腰,靠着他的胸膛,感慨地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送出去的礼物里,最贵的一个。” 周放用宋凛的衣服擦了擦衣服,傲娇地说:“不过我得把话说清楚了,没有鸽子蛋,别想我会嫁给你。” 经周放这么一提醒,宋凛这才想到此行的目的,赶紧放开了她。 宋凛从口袋里,拿出了准备了很久的戒指盒。 如同电影里的场景,他毫无征兆地单膝跪地,让周放忍不住一声惊呼。 虽然动作一气呵成,但是举起的那只青筋紧绷的手,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紧张。 海风如泣如诉,夕阳如画,画面真的美极了。 “嫁给我。”他用了陈述句。 不等周放回答,他已经霸道地执起了周放的手。 他笑着摸了摸周放细瘦的手指,露出了一贯的不正经表情:“你一个女人,真的该好好保养。这手是我摸过的女人手里,最粗糙的一个。” “那你可摸得不少。” 周放冷笑,想要抽回手,被他死死握住。 “以后只摸一个。” 他霸道地把戒指套上了周放的无名指,周放冷哼了一声,高傲地乜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他。 直到戒指戴上了手,周放才得了空观察,这一看,忍不住感慨起来:“这钻石,真的很鸽子蛋啊,多大的?” “24克拉。” 周放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呀,这得多少钱啊?” “是古董,无价之宝,港城拍卖来的。” “……”周放惊讶:“宋凛,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宋凛笑着,笑得有些坏:“毕竟要娶女富婆,我也得下血本。为了结婚,我提前预支了二十年的工资。” “……”周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真的假的?你别告诉我你把钱都花光了,那以后怎么办?” “靠你养。” “什么鬼?” 宋凛顿了顿声,一只手搂住了周放的脖子,将她拉近,凑在她耳边,咬着耳朵说:“你不是跟你的小助理说了吗?等有一天我破产了,你要花大价钱包我。我想想,这确实是对我魅力的巨大肯定,所以我决定给你机会了。” “靠!”周放情绪激动:“我疯了啊?有钱不去包小鲜肉,谁包个老腊肉!” “哦?”宋凛一脸无耻:“那怎么办呢?除了你和孩子,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不要鸽子蛋了,也不包你了!”周放吐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仙人跳!” 周放大力撸着戒指的动作被宋凛按住。 他笑得极其危险:“周放,现在才醒悟,晚了。” …… 第63章 【番外】君生我已老(1)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这世界上其实不存在什么姐弟恋,我爱你,只是以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心情。” 1 2009年2月13日,学校统一返校了。 提前来学校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尤其是没谈恋爱的人,简直是来受虐。 秦清抱着洗澡包一个人在萧瑟的冷风中排队。 今天来洗澡的同学特别多,毕竟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哎,真的受不了这些臭不要脸的大学生了,都有男朋友了,就不能晚上去酒店洗吗?一定要和单身的抢澡堂吗? 秦清把棉袄的帽子戴上,一脸不满。 “啪——”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秦清肩上,还不等秦清反应过来。周放已经抱着塑料脸盆钻到了秦清前面,不管后面的人多不满,她就是插队插得心安理得。 秦清揉了揉被周放拍痛的肩膀,不满地瞪了周放一眼:“不去和霍辰东约会,跑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周放笑嘻嘻地说:“我希望明天他抱着我的时候,闻到的是我的发香。” “……”秦清无语凝噎:“滚。” 好不容易排进了澡堂,因为人太多了,澡堂的管理员阿姨只让一个人刷十五分钟。秦清算着时间不太够,进去以后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才开始洗澡。 洗到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周放突然粗鲁地捶起了秦清隔间的门,秦清无奈,顶着一身沐浴液泡泡开了门。 周放像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嬉皮笑脸地:“我就说十五分钟不够么!一起洗吧!” 隔间本来就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就更尴尬了。 周放不好好洗澡就算了,还一直在旁边唱歌。 “风在吼,马在哮,黄河在咆哮——” 秦清忍无可忍,一抔水浇她脸上。周放被浇了,自然是要反击的,她邪恶的双手眼看着就要向秦清胸前袭来,秦清赶紧一转身,她的爪子抓在了秦清背上。 “秦清,你反应变快了啊!” 秦清白眼:“你又不是男人,怎么老喜欢抓我胸?” “对大胸部的渴望,绝对不是男人的专利。”周放看了一眼秦清胸口,羡慕的感慨:“你以后的男人可真幸福,有这么大的胸可以摸。” “……”秦清平日彪悍,其实内心还是很保守。被周放“调戏”得忍无可忍:“洗完了没?洗完了滚出去!” 洗过澡回寝室,早早窝进被窝,一寝室四个人,三个都有男朋友。就秦清,如此清丽脱俗,和她们都不一样。 听着别人甜蜜地聊天,秦清躲在被窝里,拿出了手机,想了许久,给江宴发了一条短信:【江学长,明天有空吗?】一分钟后,江宴回复了,就一个字,【没。】 秦清有些失落,还是不气馁,又发了一条:【是有什么事吗?】【约了导师,交开题报告。】 江宴已经读大四了,和秦清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年初来学校报道,江宴作为学生会骨干来接待新生,不过是帮秦清拎了个行李,秦清就死心眼认定了他。 不知不觉,秦清已经追了他快三年了。秦清也是够执着的,不管江宴拒绝多少次,她依然不放弃,当然,江宴比她更执着,不管秦清表白多少次,他依然不为所动。 秦清看着手机,想到江宴将要毕业,鼻头一酸。 【江学长,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问。】 【你都要毕业了,喜欢我一下,会死吗?】 半晌,江宴回复:【不会死,可我确实不想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