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赛德兰之晴空记》 第1章 《洛赛德兰之晴空记》 作者:十似雪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卷第一章补考变奏曲 龙极中学初二(五)班,后排靠墙坐着一名男生,他的大名叫孟进。此刻,他歪倒着脑袋一手支颐半边侧脸,一边呆呆凝望着玻璃窗外。一只蜜蜂“嗡嗡嗡”地飞撞到窗棂上,忽而又楞楞地飞远了。 目空一切地眺望更远处,孟进眺见几株披满绿叶的桃树装模装样地开出几朵单薄小花,被午后的一片阳光下晒得颤头晃脑。如果执意要越过那些树,就可以目睹一整排齐朗的饱经70年代风格的居民楼房,各家的阳台都在纷纷晾晒出满竹竿的衣服,仿佛要进行一场无声的杂牌服装秀。真是一个春意盎然的五月!孟进陡然惊叹,转而又感到一丝惭愧,普天下的生物看来都要比他幸福,而他却要在公元2004年的星期四下午,孤独地面对两张令他作呕头痛到西伯利亚的化学补考试卷,幸福真的离他很远。 但化学这门功课算起来并不是他的直属最弱科目,事实上他全方位落后,没一门拿手。不过值得庆幸是的他离堕落仍有一段漫长距离,他还不够自甘堕落的深厚功底,他只是对学习缺乏必要的积极性和有些不可饶恕的懒散倾向。 孟进终于收回了目光,将眼神牢牢盯向放在课桌上的两张试卷,上面印了许多他无法理解的问题,这害他白费神思蹉跎掉大半小时(剩余的时间大概也是要这样蹉跎完)。然后他就开始反复咬一根铅笔头,并且奇怪怎么从没咬断过。他想不通为什么别的同学就能把鬼画符似的化学元素记得那么清楚,就像知道在家里早饭吃了几只鸡蛋几根油条那样清楚。于是他这个“头号差生”怕是赤脚追千里也追不上,不过他并不因此就怀疑自己的智商。他还是很自诩聪明的孩子,至少他知道如何用蚯蚓去当诱饵钓鱼,还能像一阵风似地狂骑脚踏车追大卡车,并且他即不近视也不远视,应当还会有前途,他就这么天真地认为了好多年。 现在,孟进只想在一张看来质地较差的考卷上涂两艘威风凛凛的巡洋舰,可以想像长满尖角暴牙的化学老师站在宽大的甲板上和绿皮肤紫皮肤的外星侵略者大打出手,因为要保卫地球要维护正义,通常这样的画面都会很凄美!孟进时而无规则地幻想,不时抬头再去瞥几眼窗外的老风景。风景总可以百看不厌,只要阳光仍然存在。 正当他撇着嘴咬吮笔头出神眺望之际,忽然有一抹绚烂多姿的“亮点”闪进了他渐生困意的瞳孔。就在离窗口不太远的一棵杨柳上一根细细的枝条荡下来的地方,俯趴着一只颜色斑驳离奇的小昆虫!它有着蝴蝶的般轮廓,却又游离于孟进能辨识的一切虫类名称之外,一时间孟进竟很难替它归类到一个合适的系别里。但他不死心,一阵搜肠刮肚,掏尽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中外文及大小字母后,终于一气呵成地为这只昆虫命名成了“伊莉莎白阿库拉雅奇丝aqwxlm126女王一号大花虫”!就像当年某位科学家发现了一颗巴掌大的新行星那般激动,他真想站到世界屋脊之上高声宣告天下。只可惜他屁股坐的地方凑巧不是国际广播电台,看来没机会让他普天同庆,但是不要紧,他依然懂得如何独自享受一份意外拾来的惊喜,他的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直线,欲将那只美虫观察得更透彻些。 “孟进!孟进!现在是考试时间,你东张西望些什么东西啊!!快抓紧时间做题目!!!”坐在讲台上监考的进入中年的女教师猛烈怒喝,她的每句话都像一道晴天霹雳直打到孟进头上,可想而知她是多么不情愿在这里浪费时间陪这个超级劣等生度过无趣的120分钟。她头上盘起的山丘发髻此刻也随着她震怒的喉管而不住乱抖,孟进很担心它会随时塌下来而散成一团乱草。 他低下头去,重新抓过一支漏油的圆珠笔在卷子上瞎抹,他已经画好了巡洋舰的雏形。等到台上灼人的目光慢慢转挪开时,他赶紧抬头朝窗外眺望。最好那只美丽的小虫还没跑掉,刚才为它这么辛苦才起了个名,至少也要多看几眼才值回票价。幸好,它并没飞走,算有良知,孟进暗自赞许。但仔细再看那小虫一动不动地趴在枝条上,毫无遮蔽,又蛮惹眼,实在极有可能被一路寻食的麻雀逮到或是被饿昏头的某只螳螂吞进肚儿。唉,这只虫也太麻痹大意了,根本就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虫子呢?如果放任形势这样发展下去,一旦发生什么悲剧就太不幸了,那样一来,他好不容易才琢磨出的绝世虫名就要白起了,那他难得一见的文学才情也要一同被埋没了。 不行!绝对不行!孟进再三斟酌,决定有必要去提醒那位10米开外正在柳条上闷睡觉的“女王一号”。无论采取什么方式,生命承可贵,自由价更高!不管是人还是虫子,自由的定义应该差不多,如果碰巧它又是只漂亮的虫子,那就更能催发孟进悲天悯人的同情心。在革命诗句的鼓舞下,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一块发黑的橡皮,迅速瞄准好发炮角度,接着就以一招天下无双的弹指神功,“嗖”地一声将“橡皮弹药”从半开的窗户缝里射了出去。他得意地伸出手指做了一个v,胜利在望哪! “孟进!!!---”中年妇女终于忍无可忍,她像火山喷发似的一头“扑”向有点茫然无措的孟进,然后伸出她肥厚的手掌,对准孟进的头顶心就是五记劈啪作响的“麻粟子”。 孟进有感于老师浑厚的掌力,不得不以全新的目光与之对视。他突然发现当人在激动的时候,某些感觉器官就会加倍地发挥它们的功能,就比如现在老师的眼球就已突兀到了“呼之欲出”的疯狂地步,好像如果谁用手去轻轻一碰就能滚到地上去。这正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人类器官的无穷潜能,有待进一步开拓研究的必要。 就在他们四目牢牢地相互审视之际,不远处的某根柳枝上,一样物体正以每秒创纪录的急速坠向地面,原因无非是中了孟进精准无比的“橡皮弹袭击”。 “伊莉莎白阿库拉雅奇丝aqwxlm126女王一号大花虫”正以绝对无体投地的姿势摔到了地上,陷进一团泥里。 第一卷第二章魔法少女——火滢 在城市废弃的一圈边缘角落里座落着一家堆满破铜烂铁的旧厂仓库,通常这种地方垃圾堆积如山,甚至大冬天都虫蝇萦绕逡巡不断。就在这种地方,一个身披深蓝色魔袍红发少女正气冲牛斗地来回迈步(要身明那魔袍很新,与满地的垃圾极不相衬),她毫无保留地想要发泄出恶劣脾气,那架势更像要找人恶斗一场。所幸在这片垃圾仓库里没有她的现实对手,于是她就只能干瞪视着简陋的仓库顶棚,大骂一番:“今天真是可恶透顶!竟然会在那种地方遭人暗算……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绝对绕不了他!” 少女开始气呼呼地揉搓起后脑勺上一块肿得红又亮的大包,那正是她积怨的全部原由,是遭人暗算的确切证据。 “哟?又发生什么可怕状况了?我亲爱的小滢妹妹?火气怎么这么旺啊?”说话间,一位中古世纪宫廷剑客打扮的年轻男子嬉笑着从仓库外一道铁栅栏上跳进来。他上前去拍拍少女仍气得不住而直抖的肩膀,笑着又说道:“不过据我猜呢一定是你变身成那种招摇过市的性感毛虫类,所以呢才引起某些不知底细的其他昆虫同胞的嫉妒和不满,于是它们就联合起来暗箭伤人!所以,我早就诚恳地建议你:如果再想变身,千万要记住两个字――朴素!朴素朴素再朴素,总不会错的。最好是变成蚯蚓、蚜虫啦,越远离尘嚣越安全哪。” “你这个大竹桶,谁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现在我的心情可不好着,你最好少在旁边说无聊的风凉话!当心话太多舌头会被雷公劈成九九八十一条!”少女猛瞪了青年剑客两眼。 “天哪,我可是一片好心,你不领情算了,何必还要诅咒我?真是太伤我心,难怪哲人会在书里写‘女人是最反复无常的暴戾动物’,这话还真够哲理的。”剑客仰天长叹,仿佛意味深长,接着为了加深语气还连叹了数口长气。 “可恶啊你——!”少女显然被激怒,抡拳头就挥上去。 剑客躲避不及,刚想出手抵挡,忽见面前雾蒙蒙的空气尘粒中隐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剑客一见此人立刻站直了身板,然后默不作声,一副随时待命状。来人正是少女的至亲大哥——名叫火矾。 “你们俩还在吵什么,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火矾板起硬梆梆的脸孔(肌肉太结实的缘故),并神情威严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竹研,问道,“你还没找到神族后人的相关线索吗?” “矾大哥,我每天都在很辛苦地寻找了,可是你也知道,传说中的人物通常都是很很虚幻很难考证的嘛,所以……唉!很可惜,我还没有弄到最新的线索。”竹研连连摇头哀叹,摆出一副伤透脑筋的神情。 “是你自己办事能力低吧,还要拼命找借口推脱责任,真可怜!”少女正好趁机嘲笑一番。 “那你自己呢,这次偷跟我们跑出来,只顾游山玩水什么忙都不帮,难怪今天会遭到虫类同胞的‘暗算’,这才真叫可怜哪!”竹研说着用手指在头顶上方一圈一圈地比划着,此举力在突显比喻火滢后脑勺上的那个受伤肿包。 第2章 可是他的这一举动立刻招来少女一顿急如流星的火焰流攻击,火苗顺着竹研的袖口一路疯狂蔓延,不时惊爆出一阵阵黑色的浓烟。 “你们两个不许再胡闹了!我们要尽快完成任务才行!”火矾明白自己的训斥在30秒内暂时起不了多少作用,他只能紧皱眉头眼看着一贯任性妄为的妹妹又在滥施魔法“追杀”他的爱将竹研,心头不免涌起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无奈。他唯一的这个妹妹——火滢,自婴儿时代起就已显露出与众不同的超魔法天赋!1岁时就学会穿墙入壁(因此穿坏很多家用围墙,不知修补千万次而耗尽家财),然后12岁那年就晋升为圣殿堂蓝魔士,这在魔法制度异常严厉的洛赛德兰是极其不易的事,这让整个火氏家族为之骄傲了好几年。但麻烦好像也总是跟着不断,大概在某方面太有才华的人非要在其它方面严重缺欠,火滢那毫不收敛的个性始终让火矾这个做哥哥的极其担心,她有时简直把待人接物和打猎凶兽混为一谈。 竹研终于逃难似地狂奔回到火矾身边,想借这块有力的“避风港”来躲过火滢那一浪浪的火龙攻势,但结局依然和以往前几百回的经历如出一辙--不是衣服烧得烂焦就是连同皮厚三尺的竹研本人也被串烧到一点皮肉。内战就此告一段落,火滢在她哥哥的吩咐下允许可以在25小时内随处闲逛,前提是不得妨碍火矾和竹研执行任务,当然不严禁她在这片国度损害一切公共设施! 第一卷第三章孟进vs魔法少女 当下午五点的报鸣声从一个老头手里揣着的国产半导体里一直飘进孟进的那对耳朵时,他已然自得地躺倒在一片开放公园偏北角的小草坪上打了半个钟头零两分的哈欠。这是他最近两年才滋生培养出来的好习惯,每当补考完一门功课而仍然预感会不及格后,他就很自然地驱车(一辆没有刹车装置的破单车)赶到这块离家不远的公园里,努力找一棵有气魄的大树躺下,再然后就是闻着草香花香尽情睡它个物超所值。他这么做绝不是要抚平考砸试的痛苦心情,人活着从来都不该为那些考试去承担太多不快。再加上他懒得自卑自责,永远也不会为了几百次失败的考试成绩而烦恼自杀,因此按照他的经典理论:越是考得“瘩桨”才越要放松神经,以便恢复被考试摧挎的精神元气。就比如,像他此刻这样宜然地贴近着广阔大地,晒一抹落日的余辉,睡一场大头觉,真是再好不过的饭前消遣了。 不多久,天边的一轮夕阳渐渐西沉下去,洒下最后几片柔和的光线,淡淡地在空气中荡漾开油画般的迷人气息。这时,一只形似瓢虫却长有三对翅膀的小虫正紧紧依附在孟进靠着睡觉的老槐树上,它仿佛很小心地在注意树下孟进那张忽开忽闭很有节奏的“血盆大口”,唯恐会被风儿吹落了下去。 这只小虫子,就是火滢。她开始后悔选在这棵槐树上栖息,她本想要好好欣赏一下落日却被树下这个睡鬼小子破坏掉了全部气氛。并且讨厌的是这小子居然还不留情面地打起轻鼾来,真是彻底葬送掉了最后一丝安宁!但如果就此放弃掉在这棵树上的栖息权则不是火滢一贯为人处事的原则,更何况月亮还没爬上地平线,这个小子就睡成这副德性分明是天大的可耻罪行,无论如何都对不起辛苦释放了一天光芒的太阳老伯!所以呢,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一想到这儿,火滢飞快在心中念动她得意非凡的咒语。眨眼之间,孟进的周围就疯狂飙长出10几米高的野草群,它们狂长一气后就呈立体形收缩,把睡在里头的人层层包裹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把孟进包成了一只绿色大棕,很像草包的样子。 “这回知道蓝魔士的厉害了吧!”槐树上的“虫儿”舞动起双翅以示大胜。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那鼾声依然抑扬顿挫地破草而出,似断非断地游播于大气中,看情形是丝毫没有半点削弱的意思。 “好小子!生命力这么旺盛!看来区区几根野草是摆不平你的,必须重新考虑克敌制胜的方法才行。”火滢气恼地忖度道。天边只剩下最后几道残余晚霞孤伶伶地挂在远空,落日今天注定是欣赏不到了,这都要怪树下那个讨厌的睡鬼小子,害她看不到人间美景,她不快极了。于是她立定决心要坚守阵地,绝不被那个懒鬼少年的刺耳鼾声打败!再次念咒,让那些苦苦纠缠于孟进身上的野草消失,接着才是动用真具威胁的杀伤性咒语一举击溃敌人。 刹那,孟进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青色的云团,实际上这云团是由魔法催唤出来的几百只半生不熟的魔法苹果,它们在半空中突然失去重心,铺天盖地朝孟进身上落去,好似一片特大级冰雹。倾刻间,威力无穷的“苹果冰雹”就以巍然一座泰山的气势整个鲸吞掉了孟进的身躯,将他压在了很深很深的泥土底下,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地壳接触,远远超过他一年365天读过的所有地理课本带给他的粗浅理论。 鼾声在一霎间嘎然而止,四周静得可怕,除了远处几个孩童在嬉戏外,这块静僻的角落里就再也听不到人的声息了。沉寂,死一样的沉寂,连知了也躲回树洞不肯冒死出来卖弄歌喉了。 这招“苹果冰雹阵”如此效果显著,立竿见影到了极点,反而令火滢倍感唐突和失落,没想到这个对手如此轻易就被她的一个小伎俩给“消灭”掉了,害她品尝不到苦战后的真正喜悦。 “呀,万一我出手太重把他给杀死了,大哥一定会怪我的,他千叮万嘱叫我不要惹事生非,我还是去察看一下。”火滢自言自语,顺势扇起翅膀就从树上飞了下来,想在事发现场探察个究竟。 蓝魔士手则第745条有曰:蓝魔士在人界应慎重使用魔法,不然易耗尽体力有伤及自身之危。这条重要约束火滢并不是不知道,但她从来没放在心上,因为恃才傲物者,通常不撞得头破血流是绝不会接受任何禁令限制的。这次也不例外。 当火滢从树上像道弧线似地飞身而下,并企图想再次念咒让“苹果冰雹”消失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忽然百咒不灵。无论她念什么咒语都不发生作用,更糟糕的是现在她仍然是只小虫,翅膀意外地分离,使她成为一只彻底没有魔法保护的昆虫,周围立刻变得天敌无限,随时她都有被吞食的危机。为了用一堆苹果去镇压一个睡鬼的鼾声,她让自己提前失去了魔力,真是不值啊!她只有回到自己的国土洛赛德兰才能完全恢复,但此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火滢焦虑不安地飞落在一只四平八稳的苹果上,慢慢期待魔力的缓慢复原。但这种期待往往折磨耐性,没有终点,太难熬了。一下子从法力无边的魔法师跌落到弱小无援的虫子,火滢需要靠大理石般的坚韧勇气才能面对这个残酷现实,她感到有些势单力薄了,她甚至预感到有只大号甲虫正在向她慢慢接近。她紧张地四顾张望,还好什么都没看到,连只蚂蚁的脚都没有看到,她希望它们永远都不要在她眼前出现,哪怕一秒钟。 忽然,她感到脚下的苹果颤抖了两下,然后更强烈地抖动了几下,最后所有的苹果一起散了架似地向四面八方滚落开去。火滢瘦弱的躯体承受不起这样大规模的“洪流”袭卷,顿时就被卷入进去,伴随着那满地乱滚的苹果她被挤压到了很深处。这些苹果出奇地很有弹性(多亏她的魔法所赐),每个都可以蹦到半棵树那么高,这足以让火滢吃尽了苦头。她快鼻青脸肿了,虽然她现在还是只虫。 与此同时,孟进却大梦初醒般地扭动开身体,他张牙舞爪地仰天打着哈欠边伸展懒腰,其实那么多泥块盖在脸孔上,他的嘴里已经饱含大地芬芳。 由于是刚醒,孟进的眼眶还是朦朦胧胧,才没看清自己深陷地下。他的头离地面还有一公尺,在半梦的状态中他像猴子一样爬出了地坑。 “咦,这时怎么回事?身上怎么有那么多泥?我的睡相是不是太差竟然睡塌一块草坪了?不会有人告我破坏公园绿化把我抓进去吧。”他有些不安又有些紧张地看着手上脚上的泥巴,百思不得其解,凭他的身材本是不可能睡沉一块地面的,八成是恶梦了。 “哟,还有这么多苹果?难道是这棵槐树额外长出来的吗?是不是基因突变啊。这倒是奇观嘛。”孟进愈发脑筋发糊起来,他随手抓过身边一只圆溜溜的绿苹果,独自琢磨道,“也许是哪个果农把这些卖不掉的青苹果乱抛弃在这里了,捡几只带回去喂喂阿四头倒不错(阿四头是他家附近的一条大狗)。” 孟进摇晃着站起来,他感到背部有种抽筋的酸痛,真是他妈的xx,他轻声骂了一句,然后才迈开腿走了一步路就被满地的苹果绊了个狗吃屎,差点磕掉两颗门牙。看来刚才的脏话骂得不是时候,上帝在惩罚他了。 “睡得太久真是没好处,下次还是带个闹钟来比较好。”他踮起脚尖小心地穿梭于苹果丛中,朝公园大门口慢慢前进。 突然,他的眼中闪入一抹似曾相识的“亮点”,他放下脚步,伫足凝视,在一支歪歪斜斜的牵牛花旁边,滚落的绿苹果上,就是那抹亮色的最终起源--是一只色彩斑澜的小虫! 孟进立刻踉踉跄跄不顾一切地直线冲向它,就算他会踩到一万只苹果也不会担心跌交,他突然变得那样身手矫健,只因他一心想要无限靠近它。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下午补考化学时在窗外看到的那只“女王一号”,说不定它们还是远房亲戚,一同做伴从遥远的百慕大群岛飞来的。 第3章 他看到那小虫纹丝不动地躺在自己的视线中,静得让他出奇地生出一股担心来,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是因为吃了半生不熟的青苹果中了农药的毒吗?就算没中毒,如果任凭这样一只美丽单薄的小虫独自留宿野外也是非常危险且不近人情。孟进高瞻远瞩地进行了一番假想后,决定对这只小生灵伸出救援之手,他俯身拾起那只苹果,唯恐惊扰了上面“半死不活”昏迷中的小虫,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连同那只苹果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中,迎着晚霞最后一缕红光奔回家去。他没有忘记再多捡几只绿苹果回去给阿四头吃(其实那是隔壁家抛弃的很难看的一条狗,什么都吃),至于剩余的大量苹果就让明天扫垃圾的清洁工来处理好了,相信他们会很有环保意识,不会浪费任何资源。 第一卷第四章魔法少女失去自由 不知过了多久,火滢才勉强地微微睁开双眼。当她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视过四周一片模糊的景象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囚禁于一只矮脚的玻璃瓶中,瓶盖还被刻意戮出了三个狰狞可怖窟隆眼,好像在恩典她一些额外的空气。她立刻怒火中烧地大叫:“太可恶啦——!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关在这里?!快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把你扔到海里去喂八脚鱼!该死的!!” 但咒骂归咒骂,她的音量始终有限,传到瓶子外几乎就没半点音儿,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搭理她身陷囹圄的愤慨。这样就没办法了,她就只好先将就着一步步熟悉起周遭的环境,然后再细细盘算脱逃计划。目前最聪明的打算就是尽量保持一颗乐观向上的心,只有心情好到了某种程度的奇迹才会上门光临。火滢定了定先前烦乱的情绪,悠扬地放眼眺望,仔细观察就能找出最佳的逃跑路线。 她看清楚了装自己的玻璃瓶被安放在一张像是半年都不曾清理的桌面上,在火滢眼里这张桌子脏得令人窒息,不属于有利生存条件之内;还有几本缺了封面并且连页角都在发黄起皱的散乱杂志,统统东倒西歪地摊堆在一起;在离杂志一厘米处的地方更是大大方方地摆留下一撮零星的饼干屑,就像绽开了好几朵狼藉的桔黄色碎花;再看这桌子的右上角,横卧着几支断掉笔头的铅笔,一支笔上还沾着湿漉漉可疑水迹,整体趋势“令人作呕”。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有力地证明着一件事实,那就是这张桌子的主人是多么邋遢成性!而且很有可能是经历了多年岁月磨难才培养出了这种顽强的不爱整洁的个人风气。 火滢实在不忍心将视线停留在这张桌子上,以免再撞见其它令人发指的景像,她的容忍到此为止。于是她迅速将目光投向较远些的墙壁上,那儿倒贴有几张干净的海报,不过全是些男人在踢球。看下来这屋子的主人没多少审美情趣。她正在思索着那些大面积海报是不是为了遮掩墙上的某些破洞眼才如此假惺惺地张挂在那儿时,忽听房间门外传进来一阵较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男孩抱着一罐什么东西兴冲冲地朝她受禁的瓶子跑来。 那个男孩?不正是当初破坏她赏落日的树下睡觉的臭小鬼吗?怎么自己会落在他的手上啊?!火滢感到一阵头晕,她要证明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不然她也太厄运了。 孟进喘着粗气,脸涨得绯红,像刚跑完两个街道马拉松,为了能给他救回家来的小虫买到一点晚餐食物他快要跑断腿。这绝不是件容易的活儿,他必须苦苦奔波于小区周围的所有大街小巷,才能从快要打烊的金鱼店里搜罗到一些也许用得着的虫食。然后他还要跑去菜市场,挤在一群妇女中寻觅别人不要的菜叶。其实他并不确定到底该买蔬菜或是鱼铒来充当今晚小虫更适合的美餐,但很久以前,他曾经用过一篮子的莴苣叶养活了20条蚕宝宝,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为此骄傲不已,推而广之,孟进觉得假如用蜂蜜浸白菜叶来喂养今天被他捡到的小虫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地上的白菜叶太烂,他没要。 孟进已经快乐地走到那张书桌前,把手中的蜂蜜先搁置到一旁,捧起装着火滢的破瓶使劲儿往里瞧。“hello!女王二号,你好吗?” 却里面的小虫飞快地退缩到瓶壁一侧,做出防守状。 “不要害怕嘛,我是来给你送美味大餐的,很好吃的!”他面带微笑耐心地说着,然后抓过那瓶蜂蜜用力在火滢面前摇了两下,以示他的友好绝无半点恶意。接着他就拿过一根麦秆,对准破瓶盖上有洞眼的地方小心地插进去。这只瓶子以前曾装载过青蛙、蚂蚁、蚜虫呀等等等等,他都是这样给它们输入流质物体当作喂食的,所以在技巧方面他已经很驾轻就熟。随后,他就开始不可思议地将雨露似的蜂蜜一点一点地顺着麦秆,轻轻流进瓶底内。 火滢一见状,连忙慌乱至极地上下跳跃闪躲,她几乎要360度旋转才能避开那可疑的液体,太可怕了!也许碰一滴就会全身腐烂! “哎,不要乱动。蜂蜜是很好美味的,又甜又有营养,快尝一口吧!你平时可吃不到这种上等极品呢,今天难得有机会就不要错过嘛。”孟进好说歹说地劝诱,但火滢高度保持警惕,始终与蜂蜜隔开0.01公分的距离。 看来和虫子的沟通出现了问题,孟进只好果断放弃了对它游说的念头,他不再勉强地去喂食蜂蜜。他拉过桌旁的一张座椅坐了下来,又从地板上拿起一张报纸无意识地阅读起来,他可没兴趣饶舌地一直推销自己的好心想法,他尊重别人选择,当然也包括对一只虫子。他现在只相信时间的力量,时间才能改变一切,这位初来乍到的“女王二号”看来非常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环境,而他的房间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类”的房间,说不定需要更加倍的时间才能在心理上得到正常适应。他有理由认定小虫是怕生才不敢大胆靠近蜂蜜,怕生从来都不是人的特权,虫子有时也会很害羞。 孟进的眼皮慢慢开始耷拉下去,他看报纸除非心情很好时才会数数文章里用过几个感叹号,其余内容多半都是很少再留意。所以他尽管拿着报纸,实际却无事可做,报纸又重新掉在了地上。 “天哪!这个懒鬼在公园里还没睡够,到家看张报纸也会睡着,真是太白痴了吧!”火滢觉得自己落在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懒鬼手里真是天文数字级别的大悲剧,她的自尊像被浸在一缸咸水里。 “小进!”门外传来另外一种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圆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的男人拎着一大袋从超市里买回来的泡面,踩着稳重的步伐走到孟进身后。 “哎呀,我的宝贝儿子怎么睡着了?”孟大成轻轻推了推孟进的脑袋,见儿子依然不为所动,立刻心生感慨地说:“大概放学回家复习得太用功了,虽然成绩一直不好,但精神上并不放松,说明学习态度还是很好的嘛,以后要多买点补脑补心的保健食品给他吃才行啊!”父亲一脸的赞许,但最终仍是使出了十二分气力摇醒了孟进。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睡得那么沉是要影响胃消化系统的。 “儿子,明天你妈就要从意大利开会回来了,如果让她看到你的房间乱成这样,不知会唠叨多少天呢。所以,待会儿你马上给我彻底打扫一遍,千万不要忘记洒‘雷达’,绝不能放过一只蟑螂!”孟大成很紧张地命令道,仿佛明天回来的不是他的爱妻而是来自宇宙黑洞的外星战将。 “今天晚上还是吃泡面吗?”儿子的思路跳跃性地转到另一关键话题。 “没错!不过今天我买到了最新品种--菠萝海鲜味,怎么样?” 孟进没有表现出父亲期待的高涨情绪,只是随口“嗯”了一声,然后去拾那张皱巴巴的过期报纸。 “儿子,虽然我们已经吃了三个星期的泡面,但是你要知道泡面的伟大价值就是它能充分节约时间哪,而时间就是财富!是我们创造未来的基础啊!”孟大成赶紧加强有关艰苦仆素美德的家庭教育,只要不吃坏胃,任何方便食品都是他们家餐桌上理想选择。正当他口沫横飞尽情阐述着泡面和财富的种种联系时,他的视线竟一不留神扫到了那个破瓶。 “咦,这是什么宝贝啊?!”孟大成的眼睛忽然泛出两道彩虹样的光芒,他激动地一把抓起瓶子,用那双1800度的高深度近视眼,凑得很近很近地反复端详。 “这是我在公园里捡的小虫。”孟进简短地回答。 “是吗?我看它有一点像瓢虫,但是它背上的星数花纹又排列得很奇怪。嗯,凭你老爸几十年的丰富经验,可以打保票,这绝对是一只稀世昆虫!” “你不是建筑师吗?什么时候会对虫子有了几十年的经验?”孟进暗自发笑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想当年老爸我曾在读小学的时候担任过昆虫兴趣小组的组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哟,这就充分说明了我的实力了。到现在,我还保留着制作标本的绝活呢,要不要今天老爸给你展示一下我年轻时代的才华呢?” 火滢立刻气急败坏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破瓶,以示最严重的抗议!她没想到这个懒鬼的爸爸竟然是如此凶残,口口声声要拿她美丽的灵魂去做标本!太凄苦了!她的命怎么会这样荒凉!她还记得小时候曾找过星相家来替自己算命,那个星相家说她会大福大寿一辈子的,但现在看来是一点儿都不准而且是偏离轨道得一塌糊涂! 第4章 “老爸,这么小的虫子你也想拿去做标本,是不是有点太弱肉强食了?小虫子的生命已经很短暂了,你就放它一条生路吧。佛家有言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救虫一命至少也能造它个三四级浮屠了。所以你快把它还给我吧!”孟进话没说完就抢着从孟大成手里抓过了破瓶,紧紧抱在怀里,一副永远也不会再放手的样子。即使此刻有人拿枪威胁他,他也不会放手。 “哎哟,真没想到我儿子心地这么善良,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以后再等机会啰。现在,我们去煮泡面吃!” “好!!” 父子俩重新达成共识。 孟进把破瓶放到桌子中央,然后转身跟在父亲大人后面朝厨房急驰而去。这时,火滢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稍微地松驰下来,她快要紧张得累死了。 第一卷第五章脱离瓶口 “女王二号!”“女王二号!”“小滢!--”……忽然从窗外边传来一声声呼喊她的声音,但是那一连串让她恶心的绰号差点又让她背过气去。 火滢应声寻去,目光一下子就逮到了竹研,他正舒服地趴吊在这家阳台外,露出半个脑门,还故意压低了嗓门挤眉弄眼地冲她不断嘶哑喊叫。 “你不要再喊了啊!你不知道隔壁两个食人兽正在进餐吗?当心他们把你抓起来蒸了煮了一起吃掉!”火滢没好气地对他喝斥。 “哦?!他们有那么厉害吗?难怪了,能把我们的蓝魔士小姐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烂瓶子里。哎哟,我看这个瓶子好像不是一般级别的肮脏嘛,你住得惯吗?”竹研再接再厉地逗趣她。 “你说什么哪!当心废话太多烂掉舌根!对了,我哥呢?他怎么没你一起来?” “找你这种小事当然由我一个人出马就行了嘛。”竹研托着腮帮子回答。 “什么?万一大哥碰到敌人作战,而你身为他的贴身部下却溜到这儿来闲逛,你还有点起码的职业道德心吗?”火滢不满地怒责。 “嘘!轻点儿,隔壁有食人兽!女王二号不要乱发脾气嘛。”竹研笑着接下去说:“其实矾大哥剑术那么高超,世上不会有人是他对手的,当然也就用不着我这个小剑客一直跟在他身边乱转喽。再说,寻找你的任务也不比打架省力轻松呢,谁会知道你变成什么虫子藏在什么没人注意到的阴暗角落呢。不过,今天算我运气好,一找就找到了,哈哈哈,噢,等等,我好像闻到了什么……”竹研作了个神秘的脸色就一纵身翻入了屋内,然后就站立在房间中央不停地上下左右地打量。 “你在干什么?想偷东西的话也先把放我出来啊!”火滢受够了瓶子里的霉酸味,没有魔法的光阴令她度秒如年。 “不要吵!第六感告诉我这里很不寻常……”竹研干脆直接趴到地板上,像只猎食的狐狸用鼻子来来回回地嗅。 “不就是两个人类在隔壁吃泡面嘛,有什么不寻常。我看你是不是饿昏头太神经质了。快把放我出去吧!听到了--吗!”火滢真的发急了。 “身为蓝魔士的你难道连最基本的第六感也退化了吗?真是可怜,早就叫你不要变成虫子的,看你现在多迟钝。”竹研发出无谓的感叹,一边乱摇头。 “你说谁迟钝哪!”火滢再也不能忍受竹研的口无遮拦,盛怒之中竟然猛地用自己头上的昆虫触角顶撞开了瓶盖子,所以说,愤怒往往可以产生出超乎想像的蛮力。 第一卷第六章遭受命运的敲击 温暖的客厅,节能灯分外明亮地映照出孟进父子的脸,两张脸都被碗里升腾的热烟薰得油光可鉴。他们各自捧着份量十足的泡面,一筷子一筷子虎虎有声地咀嚼着。如果这世上有吃大碗面的比赛,那么相信他们俩一定能包揽下冠亚军,并且可以保证每年都破新纪录。 “老爸,我好像听到房间里声音啊。”孟进用力吸掉缠在筷子上的一根面条说。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人老了听了也下降,真没办法。”孟大成灌了自己一大口汤,意犹未尽地说。 孟进倒并不担心有小偷来光顾,他的房间杂乱有余但富贵不足,现场唯一的现金也不过是七毛钱,大概还不够小偷去买一袋牙签。但如果非要有一样东西足以引起小偷兴趣,那就只剩下那只装在破瓶子中的“女王二号”了。虽然它体积小,但应该能够诱发某些有眼光的小偷的注意,这样一来,那小偷就极有可能顺手牵“虫”,然后再把小虫卖到国外的博物馆或是某个疯狂生物学家的地下实验室,再然后就是被残酷地浸泡在酒精试管中任人摆布……不堪设想!这番想像超出了孟进心灵所能承受的全部界限,他立即飞也似地扔下没吃完的半碗泡面,救火似地奔向自己房间。留下一脸疑狐的父亲独自稳坐,并胡乱猜测着儿子奔回房去的深奥隐情。 孟进的前脚一跨进门坎,后脚还没来得及抬起,脑袋就被一不明物体砸了一记,很重,发出了闷雷般的回响。立刻,他整个人就站立不稳,以万有引力不变的规律直挺挺地扑向硬梆梆的地板八五八书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竹研迅速用剑鞘挡住孟进的腰,以减轻孟进俯冲的力量,让他能比较平静也就是不弄出太大声音的前提下慢慢往前俯冲。虽然孟进早就被砸得头昏眼花,但能减少一些多余的杂音还是用好处的,毕竟孟大成还在隔壁吃面,他不是聋子。 “你这可是失手杀人啊!”火滢绕着天花板上那只四十五瓦的电炉泡飞了一圈算是热身后,就对竹研的“暴徒行径”视如敝屣地训斥起来。能有机会批评某人,还是不要错过的好。 “我只是用剑鞘把他打昏而已,不会要了他命的!再说不打昏他,难道你想让他发现我在这里吗?”竹研反驳。 “那你可以藏到床底下或者跳到窗外去嘛,为什么非要采取像这么野蛮的方式呢?堂堂一个皇家剑客跟一个弱小人类动粗,你不觉得很羞愧吗?”火滢揶揄对方的技巧全在于不依不挠地抓住一个是似而非的论点然后继往开来地盘根究底,乐趣就在这样运筹帷幄的过程中,只要经常运用就能格外融会贯通。 “开玩笑吧,你说我野蛮?我动粗?这些形容词加在你自己身上才差不多呢。别看你现在好像很退化的样子,其实在你能用魔法杀人的时候才是非常野蛮非常动粗的!今天我替你指出这些缺点,希望你能认真地接受……哎哟哟!”竹研的耳朵被火滢的触角刮了两下,一时间竟也火辣辣地生疼。可见他想当圣人指正他人缺点的时机并未到来。 “不好,怎么又来一个,真麻烦。”竹研顾不得平抚自己耳朵的伤痛就立即闪到门背后,静观其变。 “到底怎么回事啊?小进。”孟大成来不及擦净嘴角的油渍就闻声赶来,由于走得太急结果被儿子的拖鞋绊倒,一个趔趄人仰马翻。竹研没等他回过神,立刻手起剑落,如法炮制将孟大成也击昏在了地上。 “好了,现在你把他们这两个食人兽都解决了,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是不是要翻箱倒柜搜刮一些人类生活用品,然后再拿回洛赛德兰去摆摆小摊贩卖呢?”火滢装出关切询问的样子。 “到现在你还不能了解我的用心,看来你真的不是退化了一点点哦。老实告诉你吧,我怀疑这里就是佩帝姆神族后人居住的地方。”竹研煞有介事地解释。 “哇,你讲笑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来烂了。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才摧垮了你仅有的那点理智神经。反正我不跟你闲扯浪费时间了,你就自己在这儿慢慢探索古迹吧,我要去找大哥了。” “喂,你不要到处乱跑,矾大哥很快就会来的!”竹研话音未落,火滢就已飞出了窗外,他暗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去研究墙角的一块油漆。 现在,火滢急需一股纯粹新鲜的空气来补偿不久前痛失自由的缺憾,她找到一根几尺长的电线杆,上面还挂着一只风烛残年的黄色灯罩,而充当路灯精髓的灯泡已全然不知去向,她就悠然地飞到灯罩上面,看两三只不归巢的鸟雀和地上偶尔经过的路人。 “小滢,你怎么在这里,竹研没和你在一起吗?”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火矾突然出现在火滢身边。他在半空中定身,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他呀,在一间人类的屋子里找什么佩帝姆接班人的遗址,八成是在白费心机。所以我就自己到这儿来透透空气,免得在那儿憋死。”火滢说着看了一眼那只饱经风霜的黄色灯罩,傍晚的夜色更浓了。 “那我们赶快到竹研那去。”火矾说着就将火滢捧到自己的手掌中,“我们马上就能回到洛赛德兰,到时你的魔力也就能恢复了。” “什么?老哥,你不要吓我。我还要到其它名胜古迹去玩几天呢,怎么没看几个处风景就要回去了呢?好不容易才来趟人界连落日都没欣赏就要回去也太没劲了吧。这会在我青春的回忆中留下很深的阴影的,而且还会是我所有记忆中最失败的一次旅行,那多不幸啊!”火滢夸张地央求着。她渴望能再逗留一段时间,经历了那次难以忘怀的“囚笼生涯”,她只想让受伤的心灵得到更多实质性的精神弥补。 “不行。我和竹研出来执行任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该知道。”说着,火矾便带着火滢一同隐身于薄暮渐淡的空气里。 第一卷第七章荣归故里 当火矾纵身闪入“青风小区”128号404的房间时,就一眼看到竹研正爬在天花板上不丝不苟地进行着探宝式的考证工作。 第5章 “喂,大竹桶!到底有没有什么惊人发现啊?比如骨骸碎片、头发纤维之类啦?”火滢歇在哥哥的肩上戏谑地问。 “没有骨骸也没有头发,灰尘倒是不少。”竹研边说边从天花板上跳下来。 “把这个年纪大的先移到旁边去。”火矾命令竹研将孟大成挪到一边,然后自己俯下身,伸出左手按住孟进的前额,表情严肃地检查起来。 “哥,你是在检查他有没有被大竹桶打成重伤吗?其实就算打成重任也没关系的,大不了让竹桶留下来给他们家做一辈子男仆当补偿不就好了。”火滢说完,很汗畅淋漓地大笑了几声,仿佛已经看到竹研做牛做马的情形。 “不要胡说!我只是轻轻用剑鞘碰了他一下,根本不会有事的!”竹研大声抗议,身为剑客他绝不容许别人将自己的英武形象和廉价劳动力联系在一起,尤其是那种没钱赚的义务男仆。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火矾说着站起身,示意竹研立刻带上孟进马上起程。 “怎么可能呢?哥。是不是因为时间太紧却找不到真正的神族后人,你才要拿这个邋蹋鬼去当替代品?这万一被查出来那可是很大的罪名啊!依我看,就算要找冒牌货也要找个像样点的才行,不然是很容易被揭穿的!”火滢不忍心眼见自己敬爱的哥哥因为一念之差而被这个睡鬼小子害得丢掉脑袋,毁了一世英名。 “矾大哥办事从来都是十拿九稳,肯定没错的。所以刚才我才一直说这里有神人住过嘛。”竹研频频点头,非常赞同地搭腔道。 “你不要跟着瞎说!反正我觉得不像就不是不像!如果连他这种白痴也可以当神族后人,那马路上卖大饼的大娘不是也能去做恶魔首领了吗?”火滢坚定地维护自己的观点,她不会相信那个囚禁了她整整大半个黄昏的睡鬼就是她大哥十几天来日夜寻找的重要人物。杀了她的头也不能信。 “好了啦,他不就是把你关在破瓶里不给你吃晚饭吗?不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抛弃了你宽容的美德嘛,女孩子要大度一点才会更可爱哦。”竹研说着一把扛起孟进,就像扛一头失重的牛。 “走吧。”火矾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银色纸片,然后飞快地将纸片朝上掷去。转眼间,纸片忽然幻化成无数道耀眼的彩光,连带着四人闪烁的身影一同迅速消失不见。 第二卷第一章未知的阿拉特神力 薰香的微风轻轻吹拂翠绿的草坪,两三片白云清晰地倒映在幽静的湖心里,空气中到处散发着被太阳烘热的树脂芳香。火滢化身成一只绿油油的蜻蜓,正悠闲地躺在树木葱茏的皇室大花园内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她的大哥火矾已经带着那个讨厌的“睡鬼小子”同竹研一起进宫去谒见国王了,所以此刻她才能安心得地享受久违的日光浴。 “火滢老师!”一声清脆的童音忽然打断了难得的宁静,随风跑来了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女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梁,和一张动人的小嘴,活脱脱就像是从神像画里跑出来的小天使。 火滢只好无可奈何地恢复原身,慵懒地甩动几下手臂,慢吞吞地从树丛中走出来。实际上,她并不想这么快就放弃掉了被阳光滋润的幸福时光。可身为公主的见习魔法导师,皇家薪水不是白拿的,为人师表的担子还是很重的。虽然今天她特意选了花园中最隐蔽的角落来藏身,而且还用心良苦地化身成平时很少用的蜻蜓形象,但结果仍被伽蕾安公主从姹紫嫣红的花草丛中一眼辨认了出来,或许小孩子的观察力天生就是这么极端敏锐。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找我吗?”火滢有些明知故地问,这是很方程式的开场白,是希望没什么大事的暗示。 “老师,你去了人界那么久,有没有发生新鲜有趣的故事呢?快讲给我听一点吧。”伽蕾安闪动着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直问。 “老师今天刚回来,还很累的,你就体谅一下老师,让老师多休息一会儿吧。而且这次去人界并没发生好玩的事情。这点我还觉得很遗憾呢。”火滢恨不能把过去发生在人界里的遭遇忘得干干净净,永远没人提起。可是公主不知情地煽动着她悲恼的往事尘烟,令她一度企图掩盖的心无处遁形。 “是这样啊……那今天你能教我把苹果变成烟火吗?”公主见火滢脸上露出了几丝阴云,便只好打消听故事的念头转而提议来练习魔法。 “苹果……?”火滢很敏感地想起那次“苹果冰雹”的惨痛失利,心中又揪起一阵酸楚。 “老师,你怎么啦?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这个魔法很难练哪?”伽蕾安不甚理解道。 “噢,我只是觉得练这种魔法最好还是改用葡萄练会更好。”火滢强作解释。 “真的吗?那为什么不用木瓜呢?”伽蕾安仰起脸很认真地问。 “因为……因为木瓜变出的焰火窜得太低,而且颜色也很单调。”面对求知欲这样旺盛的小公主,火滢也只有耐心地拐弯抹角,并希望这样的回答已足够满足公主的全部好奇而不是引发出一连串不可收拾的后继难题。 于是过了一会儿后,她们就开始真刀真枪地演练起来。她们很容易进入各自的角色,做老师的毫无保留地用心示范,当学生的自然孜孜不倦全力模仿。远远望去,真像是一副感情和睦融融的师生相授图。当练习游戏进入高潮时,一朵四溅的火花落在偏远的芭蕉叶上,冒起令人惶恐的黑烟。但是,两颗热爱魔法的心并未因此而受到打击,相反,她们从救火中又找到了新乐趣。 此时,在前方奥托斯神殿里,埃尔维特国王在和他的圣法师们正在商议最机密的国家大事,皇家侍卫队队长火矾和他的部下竹研正各自持剑威风凛凛地站在国王两旁护驾。 “索霁,目前没有可靠的办法引导出那男孩的神力吗?”国王捋着两颊的须冉,问着一名心腹大臣。 “是的,陛下。到目前为止尚且不能。经过数千年的轮回,这股力量被封存得太深久了。”索霁从殿堂一侧站出回话,他戴着一顶象征着国家最高法师的紫罗兰法帽,整张脸腊黄而神色精干。 “那你必须赶快在冰摩石全部崩裂以前引出他的力量,不然后果你也知道!”国王声音低沉而不满地下令。 “陛下!我们就用最古老的祭祀法典方式来完成封合冰摩石的任务,当然这要牺牲那男孩做为相应代价。”一名身穿蓝色魔袍的雷雅克魔士站出来建议道,这是一个绝对年轻有为的魔士长,他统管着全国所有的蓝魔士,地位仅次于索霁大法师。他的年轻还显露在他的那张傲人的脸膛上,充满狂烈的自信,对魔法拥有一股悍然执着的信念。 国王听罢,若有所思片刻,继续默然不语。 “你是说要牺牲掉一条生命吗,雷雅克?这是一个魔士长应该主张的策略吗?”索霁一脸怀疑地提出质问。 “这是最好的选择!像那样一个普通人类要在最短时间内懂得如何惯用佩帝姆神族的阿拉特神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牺牲祭奠自古以来就有之,我们为什么不能适当效仿呢?!”雷雅克瞟了对方一眼,反驳道。顺手又甩了甩他那锦绣织成的魔袍袖子,似乎就要甩出一股令人发指的寒气。 “但依我之见,可以先把这男孩护送到吉尔山脉,那里曾是佩帝姆一族世代居住过的地方,而且我国最精通神族历史的大学者神学士杰柏维福德长期居住在那里。兴许有他的大力协助,qi书-奇书-齐书还是能有一线希望让那孩子掌握阿特拉的神力。况且,守护冰摩石的神殿离那儿也不远。”索霁转而面前国王,说出自己独到而精心的建议。 国王这才点了一下头,说: “就先照你的这个计划去做吧,但是如果时间到了还不成功的话,就只能按雷雅克的方法办了。”国王顿了顿声音,又喝令道:“竹研!” “在!”竹研跨前一步,响亮地应答。 “派你立即护送那个男孩前住吉尔山脉完成索霁大人交代的任务,不得有误!” “遵命,陛下!”竹研领命后全身而退。 第二卷第二章皇家任务 竹研来不及吃上一口午饭,就马不停蹄地扛着被催眠后的孟进直接上路了。本来他倒是想雇辆马车的,但为了替国家省钱,他最终还是决定走山路,又可避人耳目,真是一举两得。这次他是首次全权出门替国王陛下办大事,说明国王陛下多么器重他,看来升职的前景一片光明,他因此激动而紧张。 他一阵飞跑出了皇殿西侧门,忽见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的太阳穴立刻“突突突”地猛跳,通常这是灾难来临前的信号。 “喂!大竹桶你要出去公费游玩也不通知我一声吗?幸好啊我动作快,不然你大概快要跑进深山老林去了吧。”火滢叉着腰从半空中一跃而下,表现出很不太满意的神情说。 “你,你没看见我背着人吗?这次我要执行很重要的任务,所以你还是快回去。再说你身为公主的魔法导师,这样撤离职守可是要砍头的!”竹研软硬兼施苦口婆心,希望火滢及时悔悟而归去。 “这点你大可放心,公主殿下一向深明大义,她知道我今天出来是为了给她多搜集一些民间趣事,所以特别慷慨地恩准支持我呢!”火滢摇着头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肯定是不同路的!我预先祝你旅途愉快,多收集点有益儿童身心健康的故事带给公主,再见啦!” 第6章 竹研话音未落,就一溜烟朝前面的山林小径狂奔而去。 “真是的,跑这么快干嘛,又不是碰到鬼了。”火滢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竹研溜之大吉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并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红艳艳的长发,在烈阳下真是格外抢眼地惹火。 “我们已经出来了吗?”这时,有一个很轻弱的声音从火滢的红发中飘传出来,然后,就见一只粉红色的小蜗牛慢慢地从一簇红盈盈的发丝间探出身来。 “已经出来了。公主殿下,只不过‘路费’已经溜掉了,以后我们得节衣缩食才能过日子吧。”火滢说着伸手将蜗牛从自己头上取下来,接着用咒语把公主变回了原身。 伽蕾安对路费之类的经济术语没有太强概念,对她而言只要一路上有好看的树,好看的花,好看的小溪,她就能相当满足。她跟她的老师有一点性情相通,只要一天阳光灿烂,就觉得整个月都没有带雨具的必要,所以她们基本上还是很乐天派的强者,尽管,为了这次旅程她们身上根本没带资金。 第二卷第三章再相遇的魔法 洛赛德兰的夏天,一到中午就会变得十分炎热难耐。两个女孩长途跋涉走破了脚趾才终于找到一块大岩石做纳凉的靠山,她们如释重负地躲在难得的一片阴影里避难。由于没有方向感,她们跑进了一座荒漠。离开皇宫已经有些日子,如果不是靠着魔法勉强度日,还真是难以维系这旅行中的快乐。 “老师,为什么这里只有黄黄的沙土?”伽蕾安一边问一边用手指在沙堆里划着图形。 “这是沙漠,公主。”火滢有气无力地回答。 “老师,沙漠里有人在野炊呢!”伽蕾安伸手指向远方。 “公主,你是不是看花眼了?那是海市蜃楼。”火滢闭着眼睛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真的,还有烟呢,我要去看。” “等一下!不要去!”火滢话还未出口,公主就已经三蹦两跳地跑远了。 孩子的好奇心通常都是这样永无止境,向着未知的世界一路进发。火滢只好不情愿地跟着站起身,因为保证公主的安全永远都是她不可推卸的重要职责。她放眼四望,见远处果然依稀有火堆的模糊影子。火滢不禁暗骂起那个无视气候居然会选在沙漠里当野炊场所的白痴。她不会原谅他们的,害她因此还要累死累活地去追公主。 等靠近了,她才看清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背对着她烤火,好像在嫌这里的温度还不够生灵涂碳!这个人长发飘飘(或许是长年不理发的结果),夹杂着一股未清洗过的异味。 火滢捏着鼻子换了一个角度去看他,才发现原来这人在全神贯注地烤一串土豆。 “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经过这里啊?”火滢粗声粗气地问。 “没有。” 这声音听来竟如此耳熟,以至于令人一时无法相信。火滢颤抖地用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少年的后背(唯恐沾上沉积已久的灰尘),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做午饭。”少年头也不回的说。 火滢疾步走到少年面前,紧盯着他低垂的脸左右打量。无奈,他额前一大撮多日没有修剪过的乱发完全挡住了最后一丝可能提供线索的观察角度。 土豆熟了,少年立刻迫不及待地将它送入嘴中,大口大口地吞食着,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 “喂,你,可不可以把头发捋一下……我觉得你很像以前我看到过的一个人,我想确认一下?”火滢放慢了语气说道。 “我可不认识你。”少年不停地往嘴里塞土豆,含糊地蹦出一句。 “那我问你,你肯定不是洛赛德兰人,对吧?”火滢加紧问。 “你是吉普赛女巫吗?怎么会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少年透过发幕(头发太多)奇怪地瞧了火滢一眼,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里,还不曾有过陌生异性对他抱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喂!不要动那串土豆!”火滢见少年从地上抓起其余两串生土豆准备放到火上去烤,立即大惊失色地飞快地从他手中抢过一串,紧紧抱在怀里。 “你不会是要和我争食吧,如果你真的很想吃我会分给你一点的。”少年目瞪口呆地盯向火滢。 “不是这样的,其实呢这个土豆本来就不是你的。”火滢瞧了一眼怀里露出调皮笑容的土豆,心中暗暗责怪公主殿下干嘛偏要变成一串土豆鱼目混珠地躺在别人食物里,才造成了她现在立场上的尴尬不已。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那串土豆,那就送给你好了。不过,土豆还是烤熟了比较好吃,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来烤吧。”少年脸色又变得十分宽容起来。 “我告诉过你了,这不是你的土豆!不了解真相就少胡说八道!”对少年的这种大度火滢反而很憋气。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匹棕褐色的瘦马拖着一条畸形的瘸腿正奋力地朝他们面前的篝火堆跑来。 “大竹桶!”火滢望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竹研,大声叫道。 “原来你认识这个绑架我的强盗?!”少年(即孟进)斜出脖子诧异地猛瞅火滢,他的脑海里飞快地升腾起一片疑云,他没想到这个头发红得跟番茄酱差不多的女孩儿竟然结识绑架自己的恶匪!说不定他们是同乡,难怪了刚才抢土豆时动作那么麻利,可能就是长年盗贼生涯训练有素的关系。 “我不是告诉过你几百遍了吗?我是竹研艾尔斯--是鼎鼎大名的洛赛德兰皇家侍卫队的青龙剑客!不是什么强盗、土匪和恶棍!!”竹研牵着两眼累得发白的瘸马来到孟进跟前不满地穷叫嚷,他对身价地位的观念还是非常强烈的。 火滢当即醒悟,眼下这个烤土豆的落魄少年其实就是当初曾把她关在破瓶里的“邋塌鬼兼睡鬼小子”!她连忙暗叹失策,刚才居然没彻底将他认出来,如果早一点把这个浑小子认出来,那她完全是可以单独“报仇雪恨”的。可是现在有了竹研在身旁,再想“痛下杀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小子,给你要的水。”竹研从马背上抓过一个坛子递到孟进面前。 坛子很沉,孟进怎么用手抱都抱不住,他只好坐着伸长脖子直往里瞧,见里面装满了一种绿乎乎的液体,就像某种藻类植物的精华。他立刻触电似地松开双手,差点推翻整坛子的“好水”,如果不是意志坚强,孟进猜想凡是看过这坛子“水”的人十之八九会眼冒金眼晕倒当场。最后,他很小心地用手指往坛里沾了几滴浓稠的水,然后放到自己眼皮底下一小寸小一寸地用瞳孔来认真辨析,仍旧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塞进嘴里尝试,而他实在又太渴了。 “哎!你小子不要不知好歹,这可是我跑了大半个上午才替你弄到的绿枸树汁液,很珍贵的!顺路我还在野枞林里捡到了这匹很有个性的马,这样以后你就不必担心再用脚走路了。看,我的心肠多好!所以以后不许再叫我强盗了听到了吗!”竹研说罢就将目光转移到火滢身上,不安地开始询问:“小滢,你怎么也到这种几百里看不到一只活物的沙漠里来了?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要不要我画一张地图给你?” “我才不是迷路呢,我只不过是看惯了热闹场面想换换口味而已。”火滢顿了顿,又瞥了一眼还在迟疑不决的孟进,说,“你要弄到这么一大坛的树液一定砍了不少绿枸树吧,这种树的汁液全都集中在根部,所以你一定是连根砍倒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属于破坏国家一级林木资源吗?可惜,尽管你冒着违法犯纪的危险劳苦奔波一场,结果有人还是木鱼脑瓜、胆小如鼠不识货!真是枉费你一片深情厚意啊。” “你说谁木鱼脑瓜?胆小如鼠?”孟进忽然肺活量急增,他的本能不愿意让那个红毛丫头无端地轻视他。古话有曰:士可杀不可辱!于是他猛地从地上起窜跃起(让没心理准备的竹研吓一跳),然后又用难得的蛮力一把拎起那坛子,仰天“骨碌碌”地痛饮起来。 “千万别喝光!”竹研急忙要伸手去抓孟进的手臂,但是为时已晚,他错误低估了孟进灌水的速率。尽管最后竹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孟壮士”手中成功抢下坛子,坛里也只剩下几缕残留的树汁芳香而已。 “这可是我准备对付三天的水源哪,被你一口喝光啦!”竹研抱着坛子差点滚下数行老泪。 “哈哈哈……”火滢怀里的土豆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就止住了竹研的哭泣,更引来他两道无比惊疑的目光,那笑声娇小玲珑似曾相识。 竹研马上收起愁容,盯住了火滢的手心,就凑近来瞧:“这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你为公主搜罗到的新鲜玩具吗?样子难看一点,灰不溜秋的……”不料他话音未落,土豆就喷撒出一团团浓烈火焰,足足薰了竹研一头乌漆抹黑。 “这这玩具怎么跟你一样暴力?!你千万不能送给公主啊,免得危害整个皇宫的安全知道吗!”竹研抱怨着逃退一边,奋力用自己的衣袖擦试面容。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伽蕾安公主撅着小嘴很不高兴地出现在竹研面前,她怒目射向惊骇中的竹研:“大胆剑客竟敢出言不逊,我要告诉父王,罚你流放到荒岛上去种白萝卜!”公主当然要生气了,她怎能容忍别人说她灰不溜秋很难看呢。 只有孟进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一幕幕好戏上演,过了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话: “你们……是妖怪吧?” 竹研慌忙用胳膊顶了孟进一下,对他轻喝道:“她可是我们国家的公主殿下,绝对不是妖怪。 第7章 我们也不是!” “可是她明明从土豆里蹦出来……难道你们国家的人民全是用土豆做的吗?”孟进又道。 “请你先搞清楚,是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用魔法把自己先变成了土豆,然后又用魔法重新变回了公主!这样简单的变身术在我们国家是不稀奇的,你听懂了吗!大笨蛋!”火滢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指点对方。 “是吗?”孟进紧张兮兮地拾起一粒黄沙,瞪大了眼睛又问,“这会不会也是你们国家的什么人变的呢?” “你倒底是什么意思!想找碴打架吗?!”火滢愤怒了,对方完全无视魔法的伟大,根本就是对魔法的极大侮辱! “我只是好奇,连小孩子都会变豆变瓜,真不简单哪……”孟进暗自佩服道,他随即突发奇想决定如果时机成熟一定要向她们拜师学艺,以便回去能够应付那一场场焦头烂额的考试。他希望有朝一日能伪装成一颗掉落在教室走廊里的花生米,让所有的老师一闻到它的气味就会全然忘记要发考卷的事情,然后他们统统乘着同一班地铁赶到森林公园大家一起放风筝。这个主意真是美妙无比,他想着都想笑。 “老师,为什么他的头发比你的还要长,是不是因为他很穷没有钱理发呢?”伽蕾安惶恐地盯着孟进,被他一副过于落魄的外表深深震撼。 “就是啊。”火滢借着公主的话锋把矛头指向竹研,“你放纵他在沙漠里烤土豆,弄得周围狼烟四起污染环境也就算了!可你还让他这么衣冠不整,破坏公主脆弱的视觉,知不知道你已经罪加一等,不可原谅了?” “这可不能怪我,他一直对我存有偏见,一天到晚就是吵着要我送他回老家,每天都这样,那我还有什么时间去劝他理发洗澡呢?再说他头发长得比草还快,我有什么办法。好在他还肯吃东西,不然饿死了我就麻烦了。” “那我们就帮他义务清理一下吧?”公主心血来潮地提议道,听说经常做好事会增加自身的美丽,所以公主很想抓住这个机会去实践关于美丽的真理。 “好啊!好啊”火滢乐得几乎快要抱起伽蕾安亲她的小脸。这真是等也等不来的天赐良机,一定要好好利用它来‘整整’那个浑小子。 “那我们不要浪费时间,马上动手吧。”火滢说着就念动咒语,变出一把钳子和水枪。 “公主,您选择哪项工具?”火滢笑眯眯地问。 “要水枪!”公主一样欢欣鼓舞。 “好,那我就拿钳子。公主你负责洗头,我负责理发。” 两个女孩迅速分工完毕,立即手持各自选定的“最佳武器”向目标开工。 虽然,孟进觉得她们如此“仁道爱心”地要替他免费理发的举动本是不该指责,但他仍是隐隐地感觉到了一股从头皮就直发麻的无形阴影包围上来!他就像块即将被送入屠宰厂等待加工的猪头冻肉,命运由不得自己。无论从后来的哪个角度,情势只会令孟进迸发出一种想要飞速逃亡到宇宙另一头的强烈盼望。很快,他就被那两位“好心”的女菩萨围在了当中,没有了退路。 “你们--你们有理发师的资格证书吗?如果没有,还是算了吧,别拿我的头开玩笑啊!”孟进用颤微微地声音发出一丝忠告。 “你不知道有很多事是可以靠天赋来完成吗?我们可爱的公主一心一意想助人为乐,就请你不要随便再泼冷水了好不好!”火滢扬了扬手中足以修剪一片大草原的钳子,大刀阔斧地朝孟进的脑袋一路削去。 “小滢,不要乱来啊!这小子的清洁工作还是交给我办吧。”竹研慌忙拎起身边的空坛,冲进“战场”。如果孟进少了一块头皮或是半只耳朵,那他的使命就要到此结束,就只有等着回去被盛怒中的国王宣布革职查办。 “你放心,我们只是帮他剃剃头而已,紧张什么!”话音未落,钳子已经挨着孟进的鼻梁一扫而过,惊得当事人连眉宇间直渗出一公斤冰凉的汗水。 “公主,现在可以洒点水了!”火滢指示。 “好!”伽蕾安兴奋地托起枪把,瞄准目标就是一阵热情地扫射。 在一片迷蒙的水雾中,孟进感到一阵寒气逼人,他觉自己的头发在开始慢慢结冰。没过太久,前额就生出了几根棱角分明的冰柱,然后是后脑勺,俨然形成了北极冰圈。最可怜的是冻得绛紫的嘴唇,靠它哆哆嗦嗦地发出几个微弱颤音来表达当事人一言难尽的苦水。 “老师,怎么会是这样子?”伽蕾安手足无措的问道。以她多年玩水枪的丰富经验,这把水枪明显属于超过了正常用途。 “没关系,是我把水枪里的温度降低的。这样一来就能迅速杀死他头发上多余的细菌和虱子,是对付这种脏得不能再脏的头发最好的洗涤方式!”火滢说完立刻用魔法从快要熄灭的篝火堆里凭空移出一块黑里透红的木炭,接着又让它沿着孟进结冰的头发表面全方位地进行烘烤。 “你不会搞出人命来吧,他可是我这次任务的重点保护对象啊!在任务没完成以前,你千万不要失手把他给杀死了呀。”竹研哭丧着脸央告着。 “你不要瞎担心,剃完头我保证他还能活蹦乱跳,再让他烤一千个土豆也不会有问题。” 火滢等到冰水融化的片刻,也就是孟进的生物钟还没调整到适应温差急剧变化的瞬间,兵贵神速般地手起钳落,一阵雷厉风行地上下翻腾。啊,不出半个钟头,发型就宣布完成了。 “哎呀,不得了,还真是看不出你挺会理发的嘛。我还以为你要给他塑造一个绝无仅有的超难看发型,想不到你还是有一点创意,这个叫做什么头呢?”竹研走上前看宝似地盯住孟进的新头发,一脸的敬仰! “这个呢就叫‘意气风发天下无敌英雄头’,是我匠心独具的精心创造!”火滢得意地介绍。 “哇!老师好棒啊!快教我做这个英雄头的秘诀吧!”伽蕾安很佩服老师手起钳落间的艺术灵感。 在原本的计划中,火滢只想胡乱替孟进修剪个“青椒波浪”型的乱发以此取乐。结果却在实际运作中,被一股莫名冲动骤然改变了自己原先盘算好的计划,她突然想要理出一个大师级的作品,这样才不枉自己身为公主皇家魔法导师的祟高职业。她也曾听说过多做好事就能美容的谣言,以前是不太信的,今天却出奇地相信了。 孟进没法目睹到自己动人的闪亮发型,只好伸出手靠简单的触觉来体验一下别人口中千呼万唤的“匠心独具”。不一会儿,他就感到一排排光滑无比的“金钢钻”错落有致地矗立在自己方寸不乱的头皮上空。难道这就是用冰冻技术做出来的不一样效果吗?会不会跑到街上吓死一群老鼠呢? 火滢沉浸在如大海汹涌般的成就感里,“伟大”往往就是从这种脱胎换骨的事物中突现出来。 “既然你已经替他剪好头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公主在这里欣赏沙漠美景了,就此告别,就此告别!”竹研一把拉过还在不停思索自己发型模样的孟进,急急忙忙地翻身上马,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顿狂抽,他必须赶在这两个女魔头和鬼灵精想出更可怕的花样以前不惜代价地逃亡到最安全地方。 “老师,为什么他们连感激我们的话都不说一声就跑掉了呢?”伽蕾安望着那匹被过度骑载的瘦马一路狂颠地奔向远方,感到一些不解。 “就是啊,跑得比风还快,这算什么!唉,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很无耻的乌合之众罢了,没有什么修养。反正做好事应该是不求回报的,我们就原谅他们的失礼吧。现在,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个讨厌的烂沙漠,真是热死人了。” 幸亏,顺着瘦马留在沙漠里深浅不一的足印,火滢才得以带着公主辛苦万分地摸索出了一条能离开沙漠的正确路径。 第二卷第四章森林磨难 当竹研和孟进风驰电掣般地撤离出广袤无垠的大沙漠后,他们就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四周到处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时而还可遇到几只活泼的松鼠一跳一跳地在枝桠间嬉戏。 孟进的眼神渐渐流露出欢欣的曙光,这里的每处场景都无不令他回想起他家附近那片公园里那一棵常被自己用来倚靠着睡觉用的老槐树和一到清晨6点就会准时聚集到他家门口电线杆上大合唱的野麻雀们。然后也许就在某个记不清具体日期的黄昏时分,时钟突然被打断了永恒不变的经久摆动,将一切都披上了一层忽明忽暗不可解释的诡密色彩。孟进还依稀记得,当时自己正在吃父亲带回家的新口味泡面,还有放在隔壁房间里那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女王二号”……它们是他记忆深处最后的几块残留碎片,然后他就像扯断了丝线的风筝空空落落地飘到了这个遥远的深谷中。 孟进当初是被竹研手中的一串大蒜给呛醒的,有时不良空气也能战胜神圣的催眠术,对这一点,竹研至今仍是相当忏悔。若不是当初他只顾一时嘴馋买了串大蒜果腹,那么也许他到达吉尔山脉的日子可以非常安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孟进随时随地都用那张呆滞的面孔对他提出千变万化的问题叫他难以招架。这些问题漫无目的没有即定范围,经常唐突得犹如半空中突然投掷的重磅炸药,令“才疏学浅”的竹研总是找不到像样的下台托辞。比如,孟进会问他:你们国家的泥鳅会不会吐水泡?鲨鱼的牙齿是不是桔红色?当车夫一个月嫌多少钱?你们国家有几个月亮几条水沟……等等等等。 第8章 到最后,孟进竟然欣喜地发现有人比他还要无知,原来他自己以前还算是“聪明”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所以,兴致高的时候孟进就会满腔热诚地教导竹研一些基本常识:像什么一个碳原子跟两个氧原子结合就能变成二氧化碳啦、光合作用的真理在于叶绿素啦、尼罗河会定期泛滥啦……这都是他煞费苦心搜肠刮肚了好几个晚上才回忆出来的知识,现在全都免费送给竹研了,知识是无价!这就样,竹研倍感压力,经常在暗地里忏悔万分,身为一名曾受到皇家表彰的青龙剑客,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吃那串引发了这场“灾难”的大蒜头和其它一切蒜类食品。恨屋及屋的心情是可想而知了。 尽管竹研不止一百次地尽可能耐心地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仍不足以填补孟进头脑里四分五裂的那部分思维空白。一路上,孟进对这个身背长剑的青年还是心存戒心,甚至有时会怀疑他是来自某个未开化的野人种族,或是专门负责贩卖无名人氏的地下组织中的一员。一个多星期孟进不曾自由地呼吸过,他的神经始终处于高度警惕,尽管这样也无济于事。他被竹研没日没夜地不计行程地拖着到处跑,比当年教课书上提及的哥伦布大爷跑得还远还要累人。最后,他似乎搞清楚了一点,那就是他们要去爬山,但在那座要爬的山之前还有千山万水的漫漫长路等着他们去跋涉去克服,听起来十分遥远的未来。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有许多动物出没的森林中,至少离目标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 “这里的兔子真肥啊!捉几只来尝尝当今天的晚餐。”竹研说着拽紧手中的缰绳,两眼滴溜滴溜地直盯着一片草丛,里面时不时窜出几只雪白的兔子。 “噢,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面目,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食欲,就把魔爪伸向弱小的生命!你的灵魂正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丑陋的原始本质!”孟进竭力反对道。其实他的意思是兔子没多少肉何必动刀动枪地去干掉它们呢,如果竹研捕猎的是野猪那孟进肯定就不反对了。 “杀只兔子当晚餐不犯法!这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连只兔子也不能打,那猎人们岂不是都要饿死没饭吃了?”竹研根本没去理解孟进的话外弦音,夹紧了马鞍继续悄悄向兔子群接近。 “打猎就该打野兽,像老虎、狮子、狼什么的才对嘛!”孟进拔高了噪门大声纠正。 “嘘!轻点!那只肥兔子就是听到你小子的声音才跑掉的,多可惜!本来就要到手的,都是你小子害的。现在,你不许再出声,要是再让一顿晚餐跑了,我可不会放过你!”竹研压低了嗓门威胁道。 “什么?才跑了一只兔子,看来我叫得不够大声。你的大脑除了想吃兔肉就没别的干净想法了吗?肮脏的屠夫!笨蛋刽子手!”孟进一心和竹研唱着反调,反正对绑架自己的“人肉贩子”任何时候都要敢于指出他们灵魂深处的罪恶,让他们也能感到一点自惭形秽。 “你小子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竹研痛惜地看着其它野兔被孟进“杀伤力”十足的嗓音惊得四散逃开,不满地回头瞪了孟进一眼,说:“今天晚上你就准备吃草根树皮吧!神经病白痴!” “少沾荤腥本来就有利健康,如果你很有兴趣吃草,我也奉陪。”孟进淡淡地回答,毫不在意。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暗地里记恨我拉着你到处跑吧。但你要明白,这又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我们国王陛下的意思,我不过是在奉命行事而已,你有什么不满以后有机会去找我们国王陛下投诉好了,不要把怨恨撒在我头上!其实这一路上我要负责照顾你的安全、你的日常饮食都是很辛苦的,所以请你一定配合知足点,这样我们才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同舟共济!”竹研声情并茂地娓娓叙道。 “就算如此,你也用不着开口闭口叫我什么小子吧,我有名有姓--我叫孟进!” “干嘛这么大声嚷嚷,我听得见,连蚂蚁都被你吓跑了!”竹研边说边开始搜索新的猎物,很快他就重新找到了目标。“这次就逮个没毛的。” “没毛的?!”孟进顺着竹研目光的方向望去,惊愕得不知所措。 “你,你想吃蜥蜴?!” “你眼睛有毛病啊!是它旁边的……” “啊?!------” “不要出声哪!” “原来你要吃八脚蜘蛛!!” “你脑子有没有触电啊?我是说蜥蜴的旁边,不是上面!” 孟进立刻睁圆了眼,全力以赴朝竹研所指的方位望去,这才看清了在长满蕨类植物的灌木丛中隐约有几颗光亮的蛋。 “你是想偷蜥蜴的蛋吗?” “什么叫偷?我是遵循大自然的法则,为生态平衡做点好事。不然这种爬行动物繁殖过快会危害森林里其它小动物的幼小生命。你不是很有爱心吗?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可是,小时候我听过一个寓言说偷吃这种蛋的人会遭上天严厉惩罚,好像还……” “别再说了,那不过是骗你这种小毛孩的蠢故事,你给我安静地坐在马上别乱动,知道吗?”说着,竹研就身手敏捷地一跃而起,跳到斜对面一棵枝叶茂盛的树上,屏住呼吸竭力往那几颗放蜥蜴蛋的巢靠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开成年大蜥蜴的视角,减少不必要的骚动。 忽然,孟进感到头上“呼呼”有风掠过,一团黑影飘飘然地降落到瘦马的脑袋上,还没等他定睛细瞧,那团黑影就不由分说地操起某物对准他的脑袋猛敲一气。这力道完美得恰到好处,孟进直疼得直呲牙咧嘴却还能保持神志清晰。 “你是谁啊,想干嘛?”孟进抱头质问。 “你这个坏小子,竟然敢偷了我的爱马,还不给我快点滚下来!”黑影声色俱厉地痛斥道。 “什么爱马不爱马的,我可没偷什么马!” 孟进边说边细细打量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见这站在马头上的是个身材矮小、满头白发、有些虚胖的老年妇人,一套从头到脚紧紧包裹着身体的黑色猎手装束使她看起来有超越年龄的健康气色。 “老奶奶,这马的确不是我偷的。你不要这么凶穷极恶,有话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嘛。”说话间,孟进已被老妇人一把拎起衣领甩到了地上。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诋赖吗?这匹马就是我养了88年的纯种猎马--阿灵,虽然它瘸了半条腿但我还是珍惜的。再在今天上午,有人就趁我泡早茶的一点辰光把它给偷走了,原来就是你这个坏小子干的,真是令人痛心哪。” “88年的马?有可以活这么长的马吗?这个国家真他×的恐怖。”孟进暗想眼前的这个老女人肯定是土地婆或者千年老妖,反正不是普通的正常人。正常的老年人应该体态龙钟、举步维艰,绝不会像她这样子比只猴子还灵活。 “老人家不要乱来,我真的是无辜的!偷马的人不在这里,呆会儿我就去叫他来当面跟您对质,而我真的是不知道这马是您的,这马是那个强盗在路上捡到的,我只不过是被他强迫顺便骑在你的马上的。还有,您是不是光顾了泡早茶忘了把马拴好才让它跑掉的呢?这匹马看上去也不怎么精力充沛。”孟进其实是想说这么老得不中用的马即使送人也不见得有人肯要,也只有像竹研这种穷极了没大脑的剑客才会视若珍宝地拿来“废物利用”。 “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我的马瘸了不中用啊?”老妇人板起脸凶凶地问。 “不是啊不是。”孟进口是心非地连连摇头,由于表情错位,倒像是在频频点头。 “看来你对自己的过错并没有多少清醒的认识,要关几天看守所才会让你有所觉悟啊。”老妇人喃喃自语道。 “什么,你要抓我?救命啊,救命啊!” 虽然喊得有点迟,但总不比什么也不喊好,正在忙着掏蜥蜴蛋的竹研一下子便被孟进的哭嚎搅乱了步法。为了能选到最合适的抢蛋时机,竹研已经窝在那里凝视目标许久,为此他的眼角硬是撑出了一圈红红的血丝,是渴望也是过度运用眼力的结果。终于要等到大蜥蜴摇头摆尾离开自己的宝贝蛋群时,却传来了孟进那方惊天动地的求救讯号。这实在是个很败兴的声音,竹研恋恋不舍地与蜥蜴蛋们擦肩而过,然后一仰头就大义凛然地就飞身扑向更需要他奉献力量的地方。 “哪里来的大胆恶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英俊少年的坐骑,不觉得惭愧吗?识趣的就趁本剑客还没发火前,快快离去吧!”竹研横握长剑,威严地立在老妇面前说道。 “噢……原来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干得坏事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老妇摇着头叹息道。 竹研和孟进听罢反而面面相觑,很难理会其中的深义。 “竹研艾尔斯,你怎么连教你历史课的艾老师都忘记啦?”老妇人一语道破玄机。 这句话却犹如晴天打了个闷响雷,直把竹研的思绪冲击了到火山口,他暗自盘算这老女人怎么一开口就爆出如此惊人内幕,必定是想信口开河企图来拉拢关系,然后再趁他们精神麻痹的空档痛下杀手。一定是这样的,狡猾的老女人通常都会采取这招老土但很实用的心理战术,就像童话书里的狼外婆骗人不眨眼。 “不要以为能喊出我的大名就想冒充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可都是漂亮的美女啊!”竹研善意地提醒老妇人,希望她能及早意识到自己太过轻率的“谎言”是多么的不可信。 第9章 孟进在一旁很同意地点点头,尽管他并不认为竹研的老师会全是美女,历来美女都不太会去当这种男强盗的老师。 “老婆婆,你可不可拿出一些证据来证明自己当过教师呢?这样才比较容易消除误会。”孟进诚意地建议道。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相信还要找这么多理由。好吧,我拿点证据出来让你看看。”老妇人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白金链子,递给竹研。奇-_-書--*--网-qisuu. 孟进急忙凑过来,探着脑袋拼命盯着那块亮闪闪的项链瞧。竹研认出坠子正面刻有皇室专用的徽章,而背面是全国教育家总协会印有的纪念文字。这是每10年才有1位杰出教师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勋章。 “喂,你是从哪里偷来的?最好马上还给人家,偷老师的东西是最不道德的行为,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吗?如果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我早就一剑砍下来了。”竹研说着把坠子小心地收到腰际的百宝袋中,说:“这个东西我就先替真正的失主保管,等我有空的时候再把它交给相关部门处理。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那么我们就要上路了,请你不要再站在马的头上面了,它会很累的。” 老妇人显然有些生气了,他没有听从竹研的劝告从马上下来,反而一屁股坐到马鞍上,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油光可鉴的大口哨,用足了气力地吹起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大群穿着绿色统一发配制服的男人女人从四面八方突然一下子涌现出来,将孟进和竹研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不到这个老太婆有这么多手下,真是看不出来,你们国家的山贼事业倒是欣欣向荣啊。”孟进啧啧惊叹着。 “原来你想利用人多的优势,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弄得尸横遍野可不要怪我出手太重了!”竹研做好力拼的驾势,只等战火引爆。 “我们是负责弗洛恩区的皇家森林警卫队,你涉嫌在共公领地抢劫他人财物和乱砍树木!这是罚款单,请你合作。否则,我们将不得已动用武力。”为首的一个青年壮汉出示自己工作证件,一边对竹研说。 “不是真的吧,我不过是上午来过这片森林捡了一匹皮包骨的老马,怎么能说我抢劫呢?真是没有天理!”竹研说着从百宝袋里掏出链子,“这个我倒是可以交给你们,麻烦你们用心查找一下交还失主。” “这是爱娜斯特维女士的荣誉勋章,你完全可以当面还给她,就是坐在马上的那位女士。顺便告诉你,她还是我们新一届的森林环卫局的副主席。”壮汉尊敬地朝老妇人投以注目礼。 “真的是老师吗?四年不见就搬到这里来作官,真是事事难料!”竹研真想到场就抱头鼠窜。 “你怎么会认不出自己老师的样子呢?真够怪的。”孟进很不解地瞅瞅竹研。 “不是美女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嘛。”竹研很痛苦地回答。 “那你们这里没有退休机制吗?老年妇女也可以当局长吗?会不会影响工作效率?”孟进又问。 这次,他的话音被老妇人听到了,她回答: “虽然我已经是一百多岁了,但对于热爱运动又精通骑术的我来讲,生活仍然是充满很多活力的呀。”顺势舞动她了一下灵活的手臂以示自己决不妄言,然后她将目光又灼灼地盯住孟进说: “嗯,凭我八十多年的经验可以看出出你们其中一个人喝过一大瓶的绿枸树液,对不对?” 竹研悄悄用剑柄碰了碰孟进的裤腿,暗示不要轻意投降。然后他自己挺了挺胸脯,说:“我们可没喝过什么树液,您可不要乱用想像力诬蔑我们呀。” “年轻人要敢于承认错误,不要以为承认错误就是没面子的事。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国传统的珍贵树种绿枸树是含有慢性钴钍激素的,少量的分时服用可以增强体力延年益寿,但是短暂的过度服用却会产生有毒的副作用。这一点,我曾在自己的课堂上讲过。竹研艾尔斯你好像没有认真听进去哦。”老妇人缓缓地说。 “什么?有毒?不会吧……”竹研脸色霎白,凡是有可能危害到孟进生命健康的事情,他都紧张失措,万一自己真的间接失手毒死了孟进,那他将有负国王陛下对他的一番深情重托,然后就只要被砍头问罪,前途黑暗无底。现在,他才发觉老妇人那张圆圆的红润脸颊很有几分酷似自己历史老师的神采,说不定还真是当年的恩师,只是自己有眼无珠认不出来罢了。 “老师,那有没有解药?虽然我实在记不得您的谆谆教导,但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这个的兄弟啊,一定啊!”。 孟进一时间很难适应去竹研如此180度的态度转变,便只能呆呆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放心吧,救,我一定是会救他的。但是你乱砍树林的惩罚还是要执行的。阿布狄,你准备罚他多少塔比克呢?”老妇人回头询问刚才那位青年壮汉。 “按例法,每砍一棵绿枸树要罚10000塔比克,他们一共砍了18棵,共计180000塔比克。”壮汉精确地陈述着。 “那么贵啊,可不可以打打折?”竹研两眼发白地低声细语道。为了这次任务,上级总共才支付给他一张金额有限的全国通用支票,上面赫然标着5000塔比克,用到现在也不过剩下3800,而且还是他努力奉行“节险”政策的最好结果,但这笔款子离罚款的标准还差得很不着边际。早知道这些树的代价如此高昂,当初他宁愿榨枯山岭里的野草汁给孟进解渴了。他绝对不可能把身边的这些老本钱全部拱手送出,毕竟这是完成任务的最低资金,失去了它们就等于失去了未来生存的法码,是要饿死街头的。 “那树汁其实全是我喝的,他一滴也没喝过。所以,要罚款就罚我好了。虽然我没钱,但我可以替你们义务劳动,这样总行吧。”孟进见竹研为难得无以复加的样子立即挺身而出道。 “这样当然不行,律法上并没有这样的规定。”阿布狄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们以为来这种地方砍树的人全是大富翁吗?这是不公平的!既然要处罚,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让我当义工呢?”孟进同样斩钉截铁地质问。 “既然他的态度这么诚恳,队长,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我相信他们的确一下子也交不出那么多的罚金来,不如就让他们在这里种植棵绿枸树苗作为赔偿,怎么样呢?”老妇人心平气和地开始提议。 阿布狄沉吟了一会儿,便点头以示默许。倒底是环保局的副主席哪,一发话就能立即对全局产生莫大的影响,孟进和竹研暗自在心中对爱娜斯特维感激不尽! “那要种几棵呢?我们可以马上开工,连夜完成!”竹研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要赶在天黑以前就轻松搞定这件小事,然后才能放心地踏上新的征程。 “50棵吧。”阿布狄沉吟了片刻说。 “才50棵吗?你们有空地让我们种这些树吗?”竹研瞅着壮汉蠕动的嘴唇吐出这个屈指可数的两位数,立刻放宽了心,就算500棵他竹研艾尔斯也会当仁不让照单全收,不就是种树嘛,简单的很,把种子塞进土里就是了。 “一定要保证存活率,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你们在种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请教爱娜斯特维副主席,她会帮助你们解答任何疑问的,当然你们也可以到我们的警卫中心来咨询。”壮汉说完一扬手,他和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便迅急地消失在绿茫茫的树丛中,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刚才不过是幻觉的重现,是一股按时退潮的海水。 爱娜从马上跳下来,顺手牵过马的缰绳,慢慢地向孟进和竹研走来。 “现在你们两个就跟我一道回去,我在森林里盖了一座小屋,一方面可以方便观察自然,另一方面也因为这里的空气要比城里要好几百倍。到了我家呢,我会先替你们其中的一位解解绿枸毒,还有就是发给你们种树用的树籽。” “老师,你真是太好了,无微不至,我真的好感动。”竹研故意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其实无非是想多拍几下这位副主席老师的马屁,然后看看好有没有机会能少种些树。 第二卷第五章欢乐大相聚 种树,种树……“50”这个数字在孟进心里永远都不是个小数目,凡是整数他都会在潜意识中无形将它们夸大好几倍。一路上,他都在反复考虑这个严重的问题。他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接近大自然,一个星期不靠着老槐树睡觉也能算是一种整数上损失。他的记忆自从来到这块陌生土地后就不曾认真工作过,竹研只知道拖着他一连好几个昼夜翻山越岭,走过的泥土大概可以盖一座简陋的宫殿。但他们是走得太过苍促,根本没有机会能让孟进停下来观察一下这个国度一鳞半爪的景色。即使是在那片延伸到地平线的黄色大沙漠里,他也不过是对着永恒的沙土烤了半天土豆而已。 这时,他想起了那个红头发少女,似乎她才是他记忆中的唯一亮点。然后他又想起了年过中旬的父亲和就要从国外飞回来的母亲,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另一个时空交错的世界里满森林地去种50棵树。他们会不会已经着急地去报警?或者在发行量最大的日报上刊登煽人泪下寻子启事?那样一来他“孟进”的名字就有机会扬名全市甚至全国。也许,大人们会自作聪明地认为他的这次失踪跟常年累月的不及格成绩有某种神秘关联,而且他们还会因此一致推断他的离家出走全是因为那个星期四上午失败的化学补考才造成的。 第10章 大人们是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现象迷惑,他们还会天真地以为一个学生如果考不出好成绩就会忿然离家或者干脆结束掉生存的全部意义……其实事情从来都不是这样,至少孟进这样认为,在他眼里,考试就是考试,人生就是人生,就像象棋跟楼梯是两种全然不搭介的物质,分离得很清楚。但是,他倒希望爱吃泡面的父亲认为他的爱子是因考试失误而消失不见的,这总好过让他有其它悲哀的过份假设。 老妇人的小屋转眼就到,但那个小屋一点也不小,而是一座三层高的中世纪乡间别墅造型。孟进在暗自思量,副主席的家产果然不是一般的阔绰,一定搜刮了不少当地老百姓的油水。他们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女仆就飞也似地从屋里跑出来,笑脸盈盈地前来迎接自己的主人。 “夫人,今天您带客人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接过老妇人手中的缰绳。 “是啊,叫罗伯特到集市上多买一些肉和菜回来,今天可要好好招待这两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以后他们还要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呢。”老妇人愉快地跟女仆交待着,然后就领孟进和竹研步入别墅里。 里面的家居摆设出人意料地纯朴,看不到多余的豪华装饰,所有的檀木家具无不透露出丝丝扣扣的典雅气韵,给人一种安定、庄重的氛围。 老妇人让两人坐下后,便亲自跑到厨房里去调制绿枸树汁的解药。正好给留给孟进一段空白的时间继续思量往事,这个习惯他今天才刚刚养成,他尽量地去思念那些相处得好得和不好的同学以及那个曾经讨厌得不了的化学老师(她还兼任物理课,听说大学时是个理科全才,吓跑了一堆男同胞)。还有他那个永世也不会忘记的女同桌,总是斜着眼看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仿佛他是什么低等动物。但现在这些人却变得异常可爱,甚至可圈可点,他对她们突然重新有了认识,这种认识是建立在遥远的距离和模糊的宽容之上。讨厌的人之所以要存在是因为虽然他们没有树的纯朴没有草的清新也没有花的芬香,但他们仍然大面积的存在,来突显宇宙中自然真实的爱的伟大。事情就是这样,再深奥的哲理也不过如此。 “这50棵该死的树什么时候才能早点种好啊……”竹研忍不住地哀声叹气起来,要不是为了皇家剑客的荣誉,他一定会畏罪潜逃。而实际上真正讨厌的原因是老妇人认出了他艾尔斯的大名,否则岂有束手就擒心甘情愿被困此地等种树的道理?而现在只有坐以待毙,不然,被这个副主席告发到有关部门,那他这个青龙剑客的一世前程就要毁于一旦,也就别指望在未来某日升职加薪的美好生活了。真是每想一步都是危险巢穴,竹研惊得渗出一脑门的冷汗。 “1小时种10棵,只要种半个白天。如果1小时种50棵,每分钟就要种1.2棵。真是头痛,头痛啊!”竹研使劲拍着额头,好像多拍一下就会减少一点精神上不堪重负的压力。 “其实种树不需要那么赶时间吧,你不觉得其实这也是个陶野情操的大好机会吗?我想你平常也没机会做这种高尚的事吧。”孟进说。 “我才不像你吃饱了饭没事做,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按计划下个月底我们就应该到达吉贝山脉,所以我们怎么能够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呢?我一定要想出办法解决这件事,最多不会超过3小时。”说着竹研就闭上双眼陷入长久的思考里,他需要一个可行方案来摆脱迅速现在的困境,一切当以国家为重,即使因此付出一些难堪的代价。 孟进感受到了竹研的烦恼,他能理解并非每个人都会喜欢培埴树木,大自然对一个成天离不开剑的人来说不过是蓝天下一块地图的镶嵌部分,绝不属于私人感情的领悟范畴。 “哎,我想如果那个红头发女孩和她带着的那个土豆精灵也在这儿大概就能帮我们多种些树了吧?”孟进的脑海突然闪过她们曾经的身影,似乎近在眼前了。尽管那相识的时间是那么短暂,但不可否认她们那种变来变去的神秘法力对孟进来讲还是很有一股吸引力。 “你不要随便替她们起名字,什么土豆精灵的,她们一个是公主殿下一个蓝魔士大小姐,都很厉害的,你小心点。”竹研谨慎地环顾四周,轻声提醒孟进道,过去惨痛的经验使他常有这样过敏反应。 “哦,我明白。说不定她们就在我们身边,也许这只椅子上的一粒尘埃就是她们变得呢。” “白痴,你少说点话不行吗?我在绞尽脑汁地为我们的将来打主意,你就不要破坏我的思路行吗?”竹研说着换了个姿势,斜躺着伸出二郎腿继续一脸痛苦地思索。不过在心里,他倒是很赞成孟进的建议,如果火滢在的话,或许一分钟播种成千上万棵树都不成问题。这时竹研才回想起自己每次和火滢分手时都是急于仓惶逃遁的样子,必定在她心里造成了恶劣的坏印象。无疑这是他的一大败笔,早知道今天会这么需要她,当初就该带着她和公主一起走南闯北,即使终日会不得安宁也好过现在被50棵绿枸树给困住。 “烂魔士?什么是烂魔士?是你们国家给女性安排的特殊职业吗?从事这种事业需要有什么特殊资格吗?”孟进好奇地问。他对这个国家还相当不了解,所以觉得很有必要去经常问问诸如此类容易困惑不解的疑问。 “蓝魔士是魔法师的一种等级,你这个猪脑是不会理解的。我警告你,不许再打扰我思考了,听见吗?不然的话,就算我是你的首席保护人也绝不手下留情!”说完,竹研就做了个劈柴的动作让虚心好学的孟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就在他们谈话间,老妇人已经捧着一杯药水走了进来。 “来,年轻人,快喝下它吧。不然再过两天,你的皮肤和指甲都要变成绿颜色啦,到时候就算喝再多的药水也不管用了。” “真的会那样吗?”孟进说着接过茶杯。他对自己皮肤变色倒并不特别在意,也许这样子还能领导某种时兴的新潮流。 但凡药水大都会有一些难缠的苦味,这一杯尤其是苦得过份,孟进才灌了自己一口就立即有些把持不住。幸亏竹研眼明手快,撕下靠椅上的半块精美刺绣封住了孟进几乎喷薄欲出的药水。 “老师,你不会是想害死他吧。”竹研焦虑地问。 “我也很想放点甜的东西进去溶合一下它苦涩的味道,但是这样做的话就会破坏掉解药的原先效用,所以没办法,只好受点委屈啦。”老妇人和蔼地解释道。 “老师,你应该早说嘛,也好让这个木鱼脑袋的人早有心理准备。”竹研说。 “如果有了心理准备,他就不会喝这么一大口了,说不定喝了一滴就不敢再喝了,那样效果就更差了。” “到底是老师,阴谋得有一套。”竹研很是佩服。 “你说谁阴谋啊?好了,现在你跟我到后院去,我要好好示范教你一些种树的细节与要诀。”老妇人以命令的口吻对竹研说。 “想不到老师比我还心急啊,再让我休息一下吧。” “年轻人不可以这么懒惰的,快点起来!虽然种绿枸的过程是有些复杂,但也不是特别难学的。” “老奶奶,怎么你家里贮藏树籽吗?是不是想把种树当作晚年消遣的娱乐活动呢?”孟进熬过艰难时刻,缓过神来问道。 “在我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种树了,后来我当了历史老师,但这个爱好还是没有改变。每当我看到一棵亲手栽育出来的小树苗变成郁葱大树的时候,你们不知道我心情有多高兴!”老妇人的眼中闪出一种愉悦的光辉。 “老奶奶,那你喜欢种草吗?草的生命力还要惊人呢。”孟进很有感慨的说,他以前就种过一阳台的青苔,其实那也算不上的种,是他家有一段时间阳台过度不清理而造成的后遗症。 “你的想法还真独特,不过长得太快的东西就少了一点成就感,不是吗?”老妇人语重心长地回答。 “那您种的绿枸树要多少年才能长成大树呢?”孟进紧接着问,一谈到植物,他的心头就会窜起少有的热情。 “普通的要四十年左右,慢的话就要五、六十年吧,甚至更长的时间。因为绿枸是我们国家生长最缓慢的树种,所以才特别珍贵呢。” 老妇人眼里流露出无限慈爱的神情,看得出她真心喜欢种那些树的,每棵树都是她值得骄傲的心肝宝贝。孟进觉得,一个老年人能有这样一件愿意去花时间付出的嗜好总是好的,既能解闷又能美化环境,何乐而不为。 可是竹研却不这么认为,他被老妇人当头一棒的“恶讯号令”搞得立时就方寸大乱。他记起阿布狄曾说过要保证“存活率”,那是不是就标志着自己必须耐心地等待好几个月才能等到这种发育迟缓的树种发出第一颗嫩芽?太荒凉,太凄惨了。竹研深深地把头埋进手掌里,痛不欲生。 “老奶奶,那我们只要把树籽埋进土里就可以了吗?还要做其它的工作吗?”孟进代替竹研问道。 “当然要等到树种发芽才行喽。不然,怎么能验收你们的成果呢?” “那要多久?”竹研猛地从双手中抬起头,迫切地问。 “大约三个月吧。” “什么,三个月?完了,完了……老师,有没有其它的商量余地?我替你扫一个星期的落叶吧,或者让我替你洗一个星期的衣服也行啊!”竹研依稀闪出几撮泪花,悲伤地提议道。 “谁叫你当初乱砍乱伐树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呢? 第11章 况且是你自己不能交出罚款才答应来种树的,我身为森林环卫局的副主席是不能营私舞弊违反条约的。所以无论如何,qisuu奇书你都要耐心等到树籽发芽长成幼苗才能算是完成了处罚。” 竹研已经耷拉下松垮的眼皮,一副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后的无精打采的模样。 “三个月一眨眼就会过去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耐心啊,那现在你就先跟我到书房里看几本有关绿枸树的教科书受点薰陶再说吧!”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就拖过竹研的胳臂朝后门外走去。 “老奶奶,我也去吧。”孟进刚想站起身跟上他俩,却不料自己脚底心一滑,失去平衡地跌回到椅子中,看来他的鞋底还缺乏一些适应这块地板的磨擦力。 “你不用来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刚才喝的那些药水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和吸收呢!”远处传来老妇人爽朗的回答。 既然主人如此客气,那就不好意思无事生非到处乱转了。可是对着一堵白漆漆的墙壁一直发呆到有饭吃又太过清闲,于是找一个离窗口最近的角落看一看外面有限的风景便成了当务之急。孟进飞快地趴到一扇半开的窗户前,让一缕斜阳轻轻地洒过面前,照到桃木心家具光洁的表面,泛起一片金光。他将目光放到很远的地方,虽然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已赫然挡住了他绝大部分的视线,但他仍执迷不悟地幻想着远方有放牛娃唱歌的田野和不现实的村庄。微风下,每根纤细的枝条都在韵律有致地轻轻摇曳,仿佛在默契地合作一首黄昏的颂歌。孟进很快被这些金黄、嫩绿和草青的颜色弄晕了眼,想要闭上眼睛打一场小盹。 就在这时,忽然一“点”催人奋起的鲜红色直逼近他那快要合上的双眼。这是何等催人振奋的颜色!孟进一下子打消掉了全部睡意,就像很久以前发现“女王二号”时的情形一样!他浑身上下又充满了莫名的兴奋,至于身体细胞为何会如此涌动出不同凡响的感应,孟进也无法作出太多深究,他只知道情绪是无须太过刨根问底的。尽管这样,他脸上的肌肉却并未因此而表现出同等比例的活跃,或许是常年缺乏锻练的关系他使看上去依然一脸没睡醒的半迷糊神情。 远处的红点已越来越大,他目不转睛,忘了收回太过专注的眼神,直到火滢整个身躯全部塞满他的眼框。这一次,他没看到那个‘土豆小公主’,于是便在心里作出各种猜测,兴许这次她变成了一根头发或是一颗不起眼的钮扣藏在红发少女的任何一只口袋中。 相反的,火滢很不高兴在这个即将被她当成投宿站的别墅一角看到孟进的那张脸孔,尽管替他打理过一次惊世骇俗的发型也不代表要对他产生出多少值得称道的好感情。没有别的原因,大概就像地球的两极永远不可能合到一起。 “真霉啊!怎么又碰到这个百年不遇的讨厌鬼!”火滢暗自嘀咕着朝大门口走去。 “老师,什么玫瑰啊,是稀有品种吗?让我看看!”伽蕾安化身成了一只银色月亮耳环躲在火滢的红发丛中问。 “不是玫瑰啦!我们今天晚上要住这里,你觉得好吗?”火滢边说边解下耳环放到手心,趁四周无人便立即将公主变回了原身。尽管公主的体重不足以压垮她的头颈,但火滢仍然感到了一丝酸麻。此时,她才深切感受到出门带个孩子会多么的不方便,对双方的耐心都是一种考验。 当男管家罗伯特开门迎接她们时,孟进闪电般地窜出房间,又立刻闪电般地窜了回去。他被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情弄得心慌意乱,这里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家,实在没必要抢了男管家的风采,所以迎接“贵宾”的任务还是让别人去做比较合适,不然是有失体统的。 爱娜斯特维听到管家的传报,立刻停下又一路拉着竹研风风火火地从楼上直奔到前厅,以尽地主之宜。当竹研看到火滢熟悉的面孔时,心花怒放得连眉毛也笑弯了腰。 “小滢,这么巧,你也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见到你,我真是高兴啊!”竹研狠不能伸开双臂拥她入怀。 “奇怪了,平白无故看到我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坏事想叫我帮忙啊?不过可惜,我和公主一路上都忙着进行魔法大训练,明天一早就会离开这里,恐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火滢看穿他的把戏,说道。 “怎么这么说呢,多伤和气啊,其实我每次看到你都是满心愉悦心情很好,你真是完全误解我了。”竹研极力辩解着,眼里好似要迸出几滴小小泪花,一定要拉好关系才是实现利用的第一步。 “哼,才不相你的鬼话呢!”火滢毫不退让。 这时,温馨的甜点和芳香四溢的茶水被端了上来,老妇人很高兴能在一天之内有这么多年轻人上她家来作客。因为年轻人就像一阵清新的风,使整间屋子立刻就充满了可喜的生气。 “哎呀,还少一个。”老妇人忽然想起孟进还被遗忘在另一间房里,便立即差人火速将他拉了过来。 “你们年轻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讲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随便聊吧。”老妇人说着笑出一串银铃般的回声,然后就急流勇退到厨房里去为年轻的客人们量身定制西式糕点去了。 好动的伽蕾安拿过一颗糖,将它放在孟进头上,想要练习一种变帽子的古老戏法。之所以选中了他,是因为他凑巧坐得离她最近。这一点,竹研感到自己很幸运,他坐得离公主很远,两只手都够不到的地方是最适当躲避灾难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警惕地看着公主,以防她失手错杀出一条人命来。因为,魔法这种东西的安全系数对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儿童来说是终究很不可靠。火滢见竹研如此紧张,连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突兀了出来,便拍拍他的肩膀说: “放轻松一点,公主可是我的学生,像这种简单的魔法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可要对公主殿下的才能有信心才行啊,这也是对国家的一种忠诚嘛!” 火滢越是煞有其事地劝慰,竹研的心就越是忐忑不安。其实他白担心了,事物的结果从来不会因为第三者的忧虑而改变多少,它只会朝自己冥冥注定的方向永恒不灭地前进。 孟进的表现则要比竹研显得大度得多,至少从他木讷的眼神中是看不出多少惊慌,或者可以说是木讷的眼神帮他遮掩掉了内在的极度心虚。但总体来讲,孟进倒是真的并不在意“土豆小精灵”能对他产生多么严重的影响,满足一下孩子小小的愿望本身就是件好事,上帝一定会因此而保佑他相安无事。他这么执着地想,眼里涌出一股英雄就义时才看的到的神采,连上刑场的不屈革命者怕也要为之大大失色。 火滢暗自好笑,事情原比她想像中来得更精彩,只要动用一个小法术就足以让那个“睡鬼邋塌鬼”和大竹桶如临大敌。当然,她不是存心要看某人难堪,只不过是公主的一时兴起恰巧迎合到了她心灵深处一息尚存的报仇火焰而已。因此,火滢很小心地注意着公主的一举一动,在这点上她和竹研扮演着相同角色,只是她更加具备引导整场局势的爆发力量。 “c!$%¥§×!”伽蕾安一声令下,糖果真的变成了一顶黑色礼帽。 公主开始不厌其烦地练习起这个魔法来,一遍又一遍,以证明她的虚心好学。当简单的目标轻易被完成之后,事态就往往有进一步升级换代的要求。 孟进预感到伽蕾安有些厌倦变帽子的戏法了,她势必要换换花样。而这个“可爱”的花样很有可能超过他全部想像,也许她会让他的一只手变成狐狸尾巴,或中让屋子里下一场琳琅满目的倾盆大雨,里面全是半夜飞舞的荧火虫…… 但是厨房里的老妇人已经等不急要与这些生机勃勃的年青人共享晚餐,她发动了整幢别墅里所有会烧菜的仆人一起来烹制这顿规模盛大的晚宴。所以不可避免的,各种菜香便锁不住地从厨师的锅里无孔不入地飘向每一个角落,绕梁三日也不见得能把余味全部散尽。在这样气势如宏的美味驱使下,伽蕾安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孟进身上转移了过去,她当下就决定马上找出这么好闻的味道的源泉究竟在哪。对公主来说,这又是一种新的挑战,就像两军对阵必须侦察清楚敌人的要塞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把要塞擅自改成了厨房,但游戏的本质并未因此而不同。 火滢第一个领悟到公主的意图,连忙追了出去,她要保证公主在任何情况下都安然无恙,而厨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某种人是很危机四伏的。 “你没少一根毫毛吧,刚才可把我担心坏了。”竹研用手抹了一把头上晶晶亮的汗水,如释重负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剑客吧,怎么会那么怕那两个女孩呢,是不是有点太笑话了。还是,你身上背的那把剑只是装装样子骗骗人的道具?”孟进问。他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竹研每次碰到火滢和土豆小精灵在场的时候都会神经紧绷,像一根离弦之箭,要一种破窗而入的粉碎。 “小子,你瞎说些什么!我这么做可完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有魔法的女人都是很危险的,你知道吗,尽量和她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才能活得比较长久安心,懂不懂!” “说到底,你还是怕她们吧。” “胡说!我只是怕你吃不消她们的火力才这么担心。这一次我就要靠自己灵活的交际手腕来说服她们替我们效劳种树啦!” “有这种可能性吗? 第12章 我总觉得她们个性强烈,不太像是会随便听你摆布差遣的样子。”孟进提醒道。 “你懂什么,自古以来有很多事情都是从没有希望到有一点点希望再到很有希望,机会从来都是要去自己创造的。凭我的智慧,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把这50棵树全包给她们也没问题!” “原来你这个人不喝酒也能胡言乱话,佩服!”孟进摇头叹息,一边从自己头上取下那顶被伽蕾安变成了大草帽的水果糖。 “哎呀!不得了,怎么会这样!”竹研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孟进说不出其它话。 孟进已经从对方惊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微妙征兆,他立刻本能地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脑袋。接下来,他就摸到一根根像是涂了厚厚一层奶油的干瘪青菜。如果不是忍痛亲自从中拔下一根菜丝来做见证,他还会以为自己头上凭空生出的一排色拉蔬菜是场恶梦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发怎么全变成这么粘乎乎的东西了?”孟进不知该拔光头上所有的青菜叶子还是该继续让它们千奇百怪地盘桓在上。 “神族后人果然不一般哦,中了魔法都跟别人不一样,这么有魅力啊!”竹研忍俊不止地大声地放笑起来,一潭浓浓的笑水从他嘴角边荡漾开来,眼看着肚子也快跟着笑破了,好像要把几辈子的快乐时光全都集中在今天一起笑完似的。 “公主的草帽功还真绝!戴过一次就能让人永生难忘,真绝!”竹研来不及伸出大拇指,孟进已经落难似地冲出客厅,他要去为自己的头发讨回一个公道。 当厨房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位突如其来的“满头菜发”的闯入者弄得惊疑万状时,孟进已经冲锋陷阵直杀到主厨套间去了。 “小土豆!小土豆!你快出来,快把我的头发变回原来的样子!”他一边嚷着一边没头没脑地往里冲,也不管有人阻拦。 火滢和公主在经过老妇人的同意后,正在和某位资深大厨讨论着研究特殊调料的配方,正当她们谈得异常投机之时,不料竟会突然有人杀猪般地闯进来。 “喂!你干嘛随随便便闯到别人的厨房圣地来?是不是等不及要吃饭啊?慢慢等嘛!”火滢头也不抬地抱怨道。 伽蕾安看出了些许端倪,她拉拉火滢的衣袖,轻声说: “老师,他的头发好像变成奶油青菜了。” “什么?!”火滢这才迅速抬起头,瞧向脸色气得发青的孟进。 “哦,原来是这样。公主,你的小法术玩得好像有些过头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过一个晚上就能恢复了。”火滢说完又将头低了下去,重新摆弄起橱柜上那堆各式各样的调味瓶来。 “一个晚上?那可太长了,请你们无论如何马上帮我的头发恢复原样!”孟进大声说。 火滢还是头一回碰到有人敢如此众目睽睽下对她如此吆喝,今天她可真算是开了眼,能看到一个“大睡鬼”为了捍卫自己头发的权益而满脸斤斤计较的认真样。于是,有些误会在她心中开始重新生根发芽,她以为他是在留恋那个英雄头发型,也许男人的虚荣心有时要比女人来得更强烈,她这么想着,就想起了复仇的事,趁现在把这个囚禁过她的大睡鬼好好戏弄一回也不枉他亲自送上门这份热情! “既然你没耐心等一个晚上,那我就没办法了。”火滢说。 “你这是什么话,把我的头发弄成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虽然这场事故是小土豆引起的,但你不是她的老师吗,至少也应该负点间接责任吧。”孟进说。 “这个问题你就扯远了,麻烦你等我弄好了这些调料再到外面去辩论好吗?你这样大吵大嚷的是会影响到这里的大厨们烹调美食的,如果因此而烧坏了一道名菜,你扛得起这个责任吗?”火滢说。 其实大厨们早已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全都被孟进的“色拉青菜头”吸引住了目光,纷纷地围拢过来。而爱娜老妇人正忙着在指挥另一边的餐桌布置才无暇顾及到这方的战况,也才没有抛头露面前来劝解,否则按她的性子是绝不会不来凑凑热闹,顺便传输一下美德课。 火滢操起砧板上一把银光闪闪的菜刀(此举很是惊坏了厨师们),然后指着孟进的脑袋说: “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满足你想去掉那些菜发的愿望,不过要看这把刀是不是够锋利够快,只要它够锐利,凭我的技术我保证能给你剃个完美的光头,了却你的心愿。” 孟进察觉出火滢眼中戏谑的神情,但他如果因此表现出一丝丝临阵退缩的意思,那就有些太怯懦太纵容对方的嚣张气焰了。所以,他横下一条心,即使对方双手举刀来威胁,也绝不轻易协妥屈服。 “行啊,有本事你就来剃剃看吧。”孟进无动于衷地说。 他的回答确实有些出乎火滢意料,但她并不因此而犹豫,相反行动得更迅速。还没等那十几只旁观者的大手前来阻挡一番,她的刀口就已经和那头“青菜”摩擦出了胆颤心惊的火花。 只听“嗤--!”的一声响,犹如一块刚在炼炉里烧溶过的热铁一下子扔进了冷水中,孟进的头上突然地扬起一阵吓人的轻烟。一股烧焦的异味开始满厨房蔓延,眼尖的人看得真切,是那几根被烧成煤灰的青菜条发出的刺激味道。 孟进接二连三地打喷嚏,摧枯拉朽地表示出自己对煤灰味的强烈抗拒。周围的碗盘不幸受到连累,或多或少都沾上了那么几滴雷声大雨点也同样大的“侵袭”。 火滢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菜刀,心想自己还没有使出任何魔法,怎么就产生出了这样火爆的效果?会不会是这小子头上的色拉青菜无法跟金属物质相容才引起的不良反应呢?她开始记起他好像是什么神族的后代,也许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祖传的神力说不定正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自然发挥。为了证实这些想法,火滢趁着那十几只手没不及伸出来第二次拦阻,就朝着开阔的绿色发丝重重砍去。这次她注意到要选取相对娇嫩的部位,才能更测试出神力的真正奥妙。 “当啷啷---当啷啷!”古色古香的回声悠扬地飘荡,闪出的一阵火花比先前还要夺目璀璨,眼尖的人也受不了这光的刺激而流下一排排酸酸的泪水。 “这小子真会是……”火滢没把话讲下去,因为这属于国家机密,她干脆直接抓过一捆流淌在孟进后脑边沿上的青菜,使劲儿用手里这把相形见拙的菜刀来来回回地磨着割着砍着,但是就是看不到一丝有切断的痕迹。围观的十几只手已经不再敢伸出救援了,他们达成共识,那头看起来比城堡还要难以攻克的菜发无需别人去瞎操心,它们比任何钢铁都要更坚韧不拔。反过来,围观的厨师倒开始同情起那把快要被磨损得几乎要变形的菜刀来,种种迹象表明它正在失去往日锋利的优势,转而变得迟钝不堪、灰暗无比。 菜刀终于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全部面貌,成了一件饱经风霜肉眼难以辩认的出土文物。而孟进头上的那些菜叶仍然生龙活虎地还是保持着原样,顶多是增添多了几道皱巴巴的折痕。 “你磨够了吗,我站得都快要累死了。”孟进不忍心自己一头磐石般的菜发而毁了那把原本可以削肉如泥的好菜刀,这是很不划算的,虽然菜刀早已不成刀形。 这时,厨师们才被句话重新燃起了劝架的热情,他们各尽所能地支离开这两个纠缠的人,诚惶诚恐地从火滢手上夺回了那把命运坎坷不可能再派上什么用场的破菜刀。 火滢的心情瞬然间跌至了谷底,大庭广众之下没能手刃菜叶成功加重了她很强的心理负担,更何况孟进的神族身份又多添了她内心的几份不快,她猜想这场“菜发事件”也许会成为这家厨子们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乃至世代留传。带着这样糟糕的情绪,在晚宴的时候,火滢在老妇人精心设计的餐桌前没有任何食欲。偏巧与她正对面而坐的就是孟进,只要一抬眼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头被她“修理”过的半黑半黄的菜头。没有雨水的滋润,青菜是很容易枯黄,而孟进干涩的脑袋是不可提供足够养料的。所以焦黄的不彻底,也是火滢的一半功劳。 老妇人不知其中详情,对孟进这头既不能算古典却又带点冒险精神的发型很难作出理论上的精辟概括。这对一向自诩能和年轻人打成一片的她来说,是种不小的挫伤,这样的落伍不是光靠多订几份流行杂志就能弥补的。 孟进的胃口早就被满桌飘香的食物吊得万分高昂,他感到自己的舌头从未像今天这样等不及地要越越欲试。肠胃的引擎已经开足马力,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全力发动。可是时间却刻意地停滞不前,像凝固的气球没有动静,孟进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吃”的讯息,只看到大家在双手交叉着低头默念什么祷词。很显然,这是一种风俗仪式,一到吃饭时间就必须要感谢真主恩赐。虽然对异乡客的孟进来说是繁琐了一点,但也只有耐心等待。幸好仪式并未持续很久,用餐终于开始了。 孟进情绪高涨,他忽略掉刀叉杯盘的必要步骤,直接就光用一只盛汤的大勺去拼命打捞所有他能够得到的食物。很奇怪的,这把汤勺比任何刀叉都来得灵活自如和游刃有余,使孟进完全不用太费周折就能取得一切他想大快朵颐的东西,比如鳕鱼片,比如虾仁球。 爱娜斯特维见到此情此景,立刻满心欢喜地暗想,如果能笼络到像孟进这样的“能干”人才去发扬振兴周边的海洋捕鱼业,一定会是年年大丰收(她相信孟进不用打网就能活捉一群鲸鱼)。 第13章 接着,她又发现了孟进新的“惊人”特点,当这个少年力图消灭盘中每一只巨头蟹时,就会发出类似汽船抛锚靠岸的呜鸣声。老妇人想了一下,觉得这项优势完全可以被利用到国防战术上去,只要给这个少年一只喇叭,就等于一只军队的声势,足以吓退任何天敌了。 被震撼的不光只有老妇人而已,竹研就是带着他乡遇知音的感激心情来看待这位小兄弟的难堪吃相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知音”的突出陪衬,使他在同一张餐桌上的大手大脚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以至有些份外的高雅。 但是,并非所有人的承受力都和老妇人与竹研的一样强,当伽蕾安好奇地眨着大眼忘情地看着孟进时,火滢就开始意识到这幕在宫廷礼仪中绝对称得上是伤风败俗的“进餐表演”会对公主产生多么深刻的恶劣影响。她身为公主的皇家魔法导师,绝对有义务去铲除任何有可能损害到公主身心健康的污染源。因此,行动变得刻不容缓,以免这种不良影响有进一步扩散的趋势。 当然,首先出于对屋子主人的礼貌,这样的行动必须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完成。于是,火滢暗暗念动咒语,将目标锁定在了孟进手中的一只玉米上。 孟进吃玉米自有他一套鹤立鸡群的方法,他先是横着一口气啃掉两排,然后再翻转45度再一口气啃完几排,最后才是尽情咀嚼塞满整个口腔的玉米粒。他就是喜欢这种充实丰收的感觉,无论吃什么他都是最喜欢把两腮撑得又鼓又涨才算是真正得到了满足。这是最能体现人民生活水平的写照,他一直在想如果哪一天自己心血来潮要拍几张反映农村生活提高的照片,只要去拍农民们靠着高梁地捧着大碗饭的样子就行了,当然为了突出效果,他会叫他们去摆一个感动人心的pose! 突然,他正在满嘴咀嚼的玉米粒突然像一群失去控制的野马不安定地狂跳起来,跳得如此天花乱坠,以致于他那口大黄牙都无法轻易驯服住它们,简直到了百咀不烂的地步。孟进不明缘由,只知道拼命颤动着下巴颏左右摆动,险些抽筋。即使如此仍然无济于事。那是当然的了,除非是火滢解除掉咒语,否则那鲜蹦乱跳的玉米粒绝不会轻易罢休,即使孟进的牙龈会因此而全部脱落。 “吃东西要这么大力吗?还是,你这个人比较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做一些口腔运动?”竹研不解地盯着孟进夸张的脸部表情问道,他有些担心,孟进的腮帮子会不会经过大幅度的来回扭动而失去弹性以致无法恢复原形。 孟进无奈地回望了竹研一眼,他现在不能张开嘴来回答对方的疑问,他正紧锣密鼓地忙着对付那些着了魔的玉米粒,根本抽不出一点空隙说上几句话。现在,他的舌头和牙齿已经完全失去自由,说话已是一种奢侈。如果手和脚也可以帮忙,他是会考虑让它们也加入到这场别人还不知情的战役中去。但碍于雅观不雅观的问题,他才迟迟没有付诸于行动。 幸好,自由的光明并非遥不可及,人在落魄穷极的时候也能产生出一线生机。要想活得自在,就得有勇气作出抉择,现在要么就是让这些玉米大大方方地滚出嘴巴要么就是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吞进肚里,让它们到肚肠里去造反,反正很快它们就会被胃酸腐蚀,而他的世界又能重归和平。至于选择哪种方案,孟进想了想决定采用后者,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气吞山河的毅志,当众暴吐一场总是不行的。 可是,真正行动起来却远要比料想中的要有难度,每一颗玉米粒都很活泼,吞下它们丝毫不比吞十来个乒乓球来得更容易。孟进使出浑身解数,口水一浪高过一浪,比瀑布还要湍急,以图能将这些不听话的玉米顺利推向食道。如果他嘴是透明的,那么大家就会有机会看到其中不可言喻的惊心动魄。当然目前,他只有独自去品尝这场不为人知的狂风暴雨。 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刻到来了,难缠的玉米最后还是被他排山倒海般的如潮攻势彻底击溃,全都一个不剩地冲进了胃肠。可歌可泣的战斗到此也可以稍告段落,孟进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真的被这些玉米折磨得太精疲力尽,是该休息休息喘口气了。 “怎么啦?年轻人,怎么不吃了?”老妇人觉得孟进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下掠食着实有些破坏餐桌上欢畅的明快节奏。仿佛一个原本在百米冲刺的选手突然走进花园去漫步一样,让跟在后面叫好的观众突然间不知所措。 “我是想让自己的牙齿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才能更好地发挥它们的功能嘛。”孟进理解老妇人的忧虑,他向她保证绝不浪费餐桌上的每一粒粮食。他历来言出必行,绝不会因为几颗玉米的骚动就胃口大失。很快地,他就斗志昂扬地又投入到下一道菜中去了。 老妇人似乎是有点迷上了孟进那种铿锵有力的咀嚼声,总是一有空隙就抬头朝他那边看几眼,甚至被这位年轻人极富力度的食欲激起了自己许久不曾打开过的好胃口。 在一旁心驰神往的还有伽蕾安公主,她始终保持着一颗高度敏感的猎奇心,对孟进她是叹为观止。 火滢见自己的玉米战术不仅没有使孟进有所收敛,反而侧面助长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粗旷豪迈的形象,不禁暗自气恼。其实她有所心理准备,知道对付这个有神族背景的大睡鬼必定会遭遇到些不一般的困难,但她绝不就此罢休,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完成的事是不能半途而废掉的。为了公主,为了蓝魔士的荣誉,她一定要将这场餐桌上的战争进行到底。她还有很多的筹码没有使出来,游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火滢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盛满果酒的杯子,说: “来,让我们为了美好的明天干杯!” “干杯!”大家一起高举各自酒杯,相互碰撞以示心中祟高的祝愿。 就在这短暂的片刻功夫,火滢出奇不意在孟进的酒杯中撒进了少许粉末。这个动作完成得十分隐蔽,就连竹研也没有发觉。 “我的妈呀!”孟进的嘴刚接触到杯口,就被一种灼热的辣气薰得睁不开眼。 “你快喝啊,我们大家都喝了,你干嘛还这么拖拖拉拉的!”火滢催促着。 喝一小口应该是没什么要紧的吧,孟进盘算着,便小心翼翼地抿了半口。一滴温和且清淡的酒液滑过他的舌尖,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激烈。于是,他放开胆子,咕噜咕噜连喝好几口。事实证明,第一口清淡的假象背后实际蕴藏着汹涌澎湃的浓辣。孟进顿时就热得大汗淋漓,一张嘴就喷出一股蒸汽。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不就是喝果汁嘛,干嘛这么激动?”竹研问。 “不用,不用。”孟进不停用两只手扇出几许风,期望能使自己热不可耐的体温有所下降。 “哎呀,原来你这么热啊,这怎么行呢,来来来,快含块冰吧。”火滢边说边用咒语变出拳头大的一块薄冰,雷厉风行地塞入孟进正在“呼哧呼哧”放热气的大嘴里。 当很冷与很热在同一空间彼此猛烈压榨时,往往就会有穿云裂石的可怕效果。孟进热烈的汗水经不起这样骤然的降温,一眨眼凝结出了许许多多晶莹剔透的汗水冰球。如果用刀刮一个下来,是完全可以拿来充当非洲大钻贩卖的。 这显然又是一个新鲜奇观,伽蕾安一下子就被眼前这幕动人的场景抓住了所有视线,连自己失手掉落了刀叉也不曾察觉,也许刀叉现在已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汗水编织成的假珍珠。 孟进是第二次领教到极度冰冻的滋味了,上一次他被强行理发时就已深深体验过一回,没想到现在火滢会借着替自己消暑的幌子故技重施,让他有种被陷害的为难。他感到牙齿仿佛在雪地中慢慢溶解,而舌头因为和冰块距离太近而彻底粘在了一起。但他又能怪谁呢?怪这个红头发的女孩一心想做好事却带给他了无穷困境吗?孟进有过和邻居小孩比吃冰淇淋的往事,这是他唯一可能不花钱却能吃到冰淇淋的方式。他赢过十次,以后就再没人肯跟他玩这个游戏,大家都看出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为了避免继续被他不劳而获地“骗吃骗喝”邻居小孩们只好对他避而远之。他开始感觉不到自己舌头的存在,而整张嘴就成了宇宙边际的一个黑洞,每颗牙齿都是散落其间的一颗行星。他感到自己包围在飘然欲仙的恍惚中,只等生命最后一缕的彩虹前来化解这片世纪初的麻醉与沉沦。 第二卷第六章神族后人的威力 过了许久,孟进才渐渐重新恢复意识。当他艰难地将自己迷瞢的视线努力聚集到一处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旁边好像还有人窃窃私语,听那声音好像是竹研和火滢在争执着什么。 “你想害死他是不是?为了补偿你这种严重罪过,你至少要替我们栽种50棵绿枸树!还要要保证存活率知道吗!”竹研义正辞严地展开交涉(一如他原本预谋的计划,早就打定主意要借题发挥让火滢去种那烦人的50棵树)。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你可不要忘掉他是神族后人,生命力很顽强的!再说我已经诊断过他的气脉,根本没事,他很快就会醒来。所以,你别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我不会替你种任何东西。”火滢毫不客气地回击,识破竹研单纯的伎俩。 “好吧好吧。”竹研放缓语气,以图能在轻松的环境下让谈判得以再继续,“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吧?有些后遗症要过了很长时间才能表现出来,万一他突然半途发作你又溜之大吉,那叫我到时可该怎么办哪? 第14章 所以这个责你是一定要负。不过我也了解你的心情,因为在人界你被他关在破瓶子里是遭受了一点非人虐待嘛,但你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是出于一番对小昆虫的热爱才这么做的嘛!这就说明他是个很博爱的人对不对?他只是不知道你有变虫子的癖好而已,所以说你不要再对他恶意报复了,这样做太没魔法师的水准了。再者我身为他的第一保护人,有权要求你种几棵树来作赔偿也根本不过份嘛。” “少做你的大头梦,我不会陪你种树的!你最好不要搞错,他是佩帝姆神族传人,如果被我冰一下就会有后遗症那才叫怪呢!其实他这样昏迷未尝也不是件好事,你赶路可以更方便更省事了。”说罢,火滢就推门走了出去。虽然她嘴上坚持毫不退让,但心里很清楚“魔法师手则”里明文规定:蓝魔士有义务协助皇家剑客完成机秘重任,绝不能从中破坏。如果她不愿提供帮助,就该走得远远,永远不要和他们碰面。 此时躺在床上的孟进耳边云絮般地回荡着“虫子”、“瓶子”这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词眼,当火滢甩着一头红发离开他的模糊视野后,他才有所领悟,原来那个“女王二号”就是“她”的化身!这让他激动不已,他很少能这样快就得出一个创世纪的结论,他就像被打了一针超级兴奋剂,莫名的一股骚动如波涛巨浪般滚卷了全身,他等不及让软绵绵的身体得到更多休息,就立刻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喂,老兄!你要干嘛?现在你应该多在床上趴一会儿才对,要吃什么我替你拿行了。万一被小滢看到你这么有精神就麻烦了,她一定更加推卸责任,不来帮我们种那50棵树了知道吗?快快躺下!”竹研一把将孟进重新按回床上。不过孟进的身体却像被装上了三级弹簧,无论竹研怎么按,他都能不知疲倦地再度爬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让你多睡一会儿你就那么有意见吗?”竹研恼火地问。 “不,我只是想,想上一下厕所。”孟进难得撒谎,心跳得比赛跑场飞驰的马儿还要疾速,如果竹研凑得再近点就能听到这种心跳声了。 “是这样,那你就快去吧,出了门往右拐走几步就是了。”竹研说。 “谢谢,知道了。”孟进一个箭步跳下床急奔出房门,那副健康的模样让竹研很是一阵诧异。 现在孟进满脑子交叠的都是“火滢”和“小虫”相互浮动的曼妙身姿,他对她简直充满了愧疚之情,他不能原谅是自己把她关在那破药瓶中好几个钟头。他居然是那样无情地在某一时刻限制了一个美丽少女的人身自由,而限制自由是任何阶级种族都无法容忍的大罪行!连农民都懂得为了自由而起义,更不别说那样一个青春洋溢的女魔法师了。她一定在心里默默地唾骂他,蔑视他,这都是他可以理解。他必须勇敢地向她亲口说明:如果当时他知道那只虫儿是她变化的结晶,他就绝不会拿个破药瓶来招待她。 孟进一路想着一路低头前行,猛一抬头,就见走廊的左侧有一扇小门,他不加思索就推了进去。门里光线昏暗,只有两盏摇曳不定的烛火在屋子中央鬼魅般地闪烁闪烁。屋里面是穿着睡袍的伽蕾安公主正抱着一大堆布娃娃,坐在床沿边听火滢给她讲鬼怪故事。偏巧说到最吓人的地方时,冷不防就听到有人“吱哑--”地突然推门进来,公主惊得立刻从床上蹦起,紧紧闭住双眼一头栽进火滢的怀中。 “是是哪个大胆狂徒竟敢擅闯进来?!”火滢一边安抚犹如惊弓之鸟的公主,一边对着门外不速之客厉声大喝。 “哎呀,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孟进立即返手要关门离去,他以为是厕所呢,看来他又判断失误。岂料,忽闻“砰!”的轰然一声巨响,整片门都被他拉拽下来,门把手还活生生地捏在他手里,而整块门板已经像片薄纸似地随着他手掌的起伏而轻飘飘地上下荡漾,令他惊愕得当场张目结舌。幸亏他松开手,门才又恢复了一种本身的硬质。 “哇,真厉害啊!”公主被这意外事故驱赶掉了听故事的惊恐,她倒连连拍手叫好,暗自打算要聘请这样的“英雄好汉”来当皇家动物园的首席驯象员。 “公主!他不敲门就进来还恶意破坏公物,是对我们的极大不尊重!我们一定要严厉教训他才行。”火滢以议政大臣的口吻提醒道。 “老师,我们平常练魔法的时候不也经常破坏东西吗?老师你在打猎的时候不是也杀过很多野兽吗?那比起现在这样一扇没有灵魂的门来讲,老师是不是也要受到严厉的教训呢?”不知什么时候起公主站到了孟进的一边替他说话了。 “他毁坏的可是公主您就寝用的卧室大门啊,跟我平时打野兽可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这种野蛮行径绝对是触犯到了皇家行律。因此我恳请公主殿下明察秋毫辩别是非,这样才能对得起您的一国臣民对您未来的美好期望啊!”火滢苦口婆心地开导。 眼看师生之间就要产生不和的裂缝,孟进赶忙站出来说道:“我负责,我负责!这个门就包在我身上,保证马上装好!”他要赶在火滢对他定出十恶不赦的罪名前把握时机分负荆请罪,尽管他从没修过一扇门,但是凭着曾经修过一只手电筒开关的稀疏记忆,他还着鼓起勇气毛遂自荐了。 “我可警告你,公主睡觉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最好不要浪费太长时间!”火滢看了他一眼说。 “yes,曼顿!”孟进模仿电视中男警回答女长官的口吻回答,这是他为数不多很少记得清的单词,情急下就随口“蹦”了出来,实在没有故意想炫耀外语水平的意思。 “真帅啊,原来他还会说外国文呢!一定是外交官的后裔吧。”伽蕾安美好地设想着,在她的观念里,一个“大力士”居然能讲两种语言是大大超过了智慧的界限,说明他能文善武,是个难得的人才。 火滢拿公主没办法,她不可能去压抑孩子天真的幻想,便只好暂时放任公主去对孟进满怀好奇的崇拜。火滢庆幸自己没被这发音拙劣的英文句子幼稚倾倒,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睡鬼小子,没有别的才能。 “你想赤手空拳就把这扇门安好是吧,那我倒很想见识一下你有什么与从不同的装门绝技。”火滢又说。 “你提醒我了,你会魔法对吧?那我想请你帮我变一点工具出来,像什么钳子、扳手之类的,如果你不太清楚这些工具的形状,我可以先画个图给你看,然后你再帮忙把它们变出来行吗?”孟进问。 “什么,没弄错吧,是你弄坏了我们房间的门,所以就该是你自己解决工具的问题。哪有叫受害者无偿提供的道理?”火滢反问。 “哎呀对了,其实你可以用魔法再变扇门出来不是更简单吗?那我就不用打搅你们睡觉了,再见啦。”孟进说着就要把门重新放回地上,任其大方地横卧。 “你这是什么态度!虽然我会魔法但也没必要因为你的过失而替你承担修门的责任吧!哼,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无赖,逃避责任。”火滢非常肯定地批判他。 “什么?你说我无赖?我不过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问题能解决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再说我本来就不是故意弄坏你们这扇门的,我只是轻轻一拉,它就这么掉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我看,应该叫这里的男管家来好好勘查一下房屋质量才行。” “你是白痴啊,现在已经深夜12点了!管家早去睡觉了,难道你还想大张旗鼓弄得全别墅的人都知道你的罪行吗,还是你想叫大家都来看我们的洋相?”火滢紧皱眉头厉声说。 “啊?现在真的这么晚了吗?我这不知道呢。不过你也实在想太多了,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可是这么晚了,你和公主怎么还不睡,躲在黑不拉及的屋子里讲故事呢?你们不感到累吗?我听说经常熬夜生物钟会紊乱掉,女人会很容易会变老的。”孟进左张右望,想找一台钟来证明时间,无奈一时寻觅不着。 “我们讲故事关你什么事,熬不熬夜又关你什么事!告诉你,我们就算天天熬夜也不会变老!现在你快给我装好门!”火滢离孟进只有一只手的距离,怒目相视的压力也更明显。 “你怎么这么凶巴巴,你这种态度会对公主造成不良影响的吧。俗话说:近墨者黑。你身为老师的就要身体力行表现出仁慈的道德,不然公主跟你学坏变成街头泼妇,那你们国家就没有前途和希望啦。”孟进好意相劝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火气总是旺盛得像成年失控的火山岩。 火滢硬是忍住满腔的愤慨,当着公主的面她不能操之过急与这个睡鬼小子起正面冲突(虽然她是那么想),她要表现出哪怕一丝的娴静气质,以证明到目前为止她都已经很仁慈。 “好吧,看在你对本国前途如此关心的前提下,我先不和你斤斤计较。但有一点你还是要搞清楚,我可不是你花钱雇来的小工,没有义务浪费魔力给你变什么修门工具。所以,如果你实在没办法空手装这扇门,还是趁早夹着尾巴请离开!我很宽宏大量,不会叫你赔钱。” “我又不是狐狸用不着夹什么尾巴!我做事是有原则的,既然是我弄坏的东西,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至于你不肯帮忙变工具,我想,可能是不会吧。其实我不会太强人所难的。”孟进转而说。 “你说什么呢?!”火滢一下子又涨紫了脸,气坏得不行。 “老师,你就给他一次机会,也好让他证明自己真的会装门嘛。” 第15章 公主从中参与调解。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说,那好吧。”火滢飞快念动咒语,眨眼就变出一箱子满满的机械工具。她不会在这一环节输给孟进,她要证明自己对机械器具的认识远远超过他有限的想像,她在各个领域都是才华横溢不可阻挡! 事实却是他以不为所动的面部表情来作为对她高超法术的回报,好像觉得这箱工具的出现全属理所当然,没必要大惊小怪。他不发出任何表示赞许的惊叹,忙着开始筛选自己需要的合适工具。 伽蕾安跳下床,半蹲到孟进身边,一只手支着膝盖一只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问: “大力士,你以前学过装门吗?装门的学问是不是也能编成一本大辞典呢?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小孩子的问题总是说来就来,永远问不完,虽然这些问题表面看来是可笑的,但在孩子心里却是祟高的。如果回答得够巧妙,那么这些问题就会变得更加祟高与神秘。 孟进对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并没有感到厌烦。他立刻就回答道: “告诉你吧,在今天以前,我都没装过一扇门,这可是我遇上的第一扇会掉得这么离奇的怪门。但是,装门并不难,我想应该是这样。但如果你想要编一本专门是装门的书,也只可能写两三行的内容吧。” 公主边听边点头,对孟进的话算是领悟到了一种真谛。 孟进微笑着拍拍公主的头,继续讲下去:“不过,如果你想扩充这本有关装门的辞典,就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写书的人都这样,只要各个方面统统写一遍,那一本书就可以编得很厚了。比如,我们可以从木匠的角度出发,向人们说明如果没有门的存在,那我们就只好像原始人一样睡在山洞里生活……” “哈哈哈--,真有趣!”伽蕾安大笑起来,是啊,睡地洞对身居皇宫的公主来说可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于是她对门的智慧又多了一层深刻了解。 火滢看着他俩无拘无束地谈笑风生,不由心生出一些被遗忘的落寞。她厌恶这种感觉,有人居然当着她的面轻易收买了公主的心,就像从她手里夺走了一样心爱礼物。最要命的,是她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大度胸怀,一边还要克尽职守地监督这个“装门工”的工作进程。 “你不要三心二意光顾说闲话,好不好。动作快一点,早点收工大家也好早点休息!”火滢不耐烦地催促。 “知道啦,等你眨两下眼睛时候我的门就装好了。不过你不要眨得太快,最好是过两分钟再眨一下哦。”孟进打趣地说道。他的心情已完全被伽蕾安的快乐而照亮,他们交谈得很愉快也很默契。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天马行空的编故事才能如此深得人心,这种难得的投缘使公主欣然应允到了明天还要和这个装门学问很高深的大力士见面。他们的鲁莽约定幸好没有让火滢听见,不然一场大战势必要迫在眉睫,孟进绝没有希望活着迈出这道门坎。 那道门,终于在火滢眨了第十四下眼睛后彻底安装完毕。“女监督”半信半疑地走上前来抚摸着门框验收成口,她必须提防自己在碰触门面时尽量小心谨慎,以免由于“装门工”的质量不过关而又引发新的天灾人祸。 “小姐!你尽管放心,这扇门现在绝对牢固,就算地震来了也没什么好怕!”孟进对自己人生旅途中修好的这第一扇门充满了自信,即使这件事本身称不上轰轰烈烈,但发自内心的那股成就感还是极富渲染力。 “老师,他是会说外国语的大力士嘛,装出来的门一定没问题!”伽蕾安很肯定地点头道。 孟进一听见公主对他如此这般信任,不由地心头一暖,数点热泪就要夺眶而出,对一个长久处在黑暗生活中的劣等学生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鼓动人心的话更感人了。有几百次他的记忆中都是班主任都对他无比蔑视的眼神,足以将他放逐到永远无人光顾的荒凉小岛,但现在他不必要那个精神小岛了,他可以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他有美好的预感,这次的旅行绝不孤单,而且充满无限的美丽可能! 火滢东敲西敲检查了一遍后没发现特别不妥之处,便故意冷冷地对孟进抛出一句话: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走吧。” “噢,那再--”孟进嘴里的“见”字还没出口,门就“砰”地一声擦着他的鼻梁重重关上。 “这门关得那么用力都没倒下来,看来我的技术还真不错呢。”孟进很满意地离开了火滢和公主的房间。他的心情真的很好,丝毫不介意对方连一个谢字也没给,虽然他本来还是期望得到一杯热茶的招待,他的肚子不知什么起又饿了。 当他步履轻松地再度回到走廊中重新摸索洗手间的正确方位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忘掉了竹研交待过的几个重要方位词。于是他只好夜游神似地穿行在二楼无尽的走廊里,路越走越长,都是因为不熟悉而惹的祸。一侧的窗台洒进几道月光的清辉,凭着高等动物寻路的最后本能,孟进终于还是找到了他要去的目的地。等到他办完事回到竹研的房间,不料这位大剑客已经一头靠在床头呼呼大睡,和谐的鼾鸣从此不绝于耳。 “啊呀,他还自称天下第二剑客和我的大保护人?睡得这么沉?真是大失策。”孟进瞅瞅竹研,他睡在梦里都在呲牙笑,这也说明竹研对这里的治安情况很放心,毕竟这里是爱娜副主席的地盘,没有哪个坏人敢昏了头跑来这里撒野作乱。 孟进随即也一头栽到床上,斜躺在竹研旁边,像一堆烂泥似地在温柔的床垫上慢慢融化,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柔软的床铺是什么滋味了。有一段日子,他和竹研露宿在抬眼便能见到星星的空谷四野里,只听得见自己沉沉呼吸的回音,但那也算一种风景,野外自有野外的乐趣。只要天不下雨,空旷的谷地简直就成了一片无人打扰的仙境。一两棵奇形怪状的植物没有分寸地长着很菱形的叶子,在月光中像块皮革似地泛着油亮的光。还有一只刺猬,应该是只母刺猬,背上长满褐色的刺,守着一窝小刺猬,在离他们睡觉10码远的地方嚼一朵黄色的花。在那个时候,孟进很想把它们全都画进一幅画里去,虽然他的美术作业很少超过2分,但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画刺猬的,取名就叫“星空下的一窝刺猬”,非常动人。 他想啊想啊,思绪飘到了梦境的最核心。梦里,他继续游荡,还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和伽蕾安在捉迷藏。在梦里,他被这个古老的游戏折腾得乐不可支,以至睡相大坏,连连伸脚踢到躺在一边的竹研,而最集中的部分就是下颚和左半脑。如果不是孟进在梦中看到了“女王二号”,才改成相对安份的睡姿,竹研的下颚恐怕早已严重脱臼。 孟进的“女王二号”在亚马逊河流上空翩翩飞舞,而孟进的身体也被一朵绵花糖似的祥云带上了天空。他追着前面的“女王二号”,一直跑到云的尽头…… 第二卷第七章余波未尽 通常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之下,孟进体内的生物钟会跟着一同休眠。因此这一大清早,竹研只有拼了老命去摇撼沉睡的孟进,但对方并不因此领情而有一丝反应。 “臭小子你快给我醒过来啊!真可恶,想不到你小子的睡相这么坏,害我今天早上牙齿痛头也痛,真不像话!下次你给我睡到地板上去吧你!”竹研托着昨晚受累浮肿的腮帮子,抱怨中不忘把孟进猛地拖下床头。 “干什么?要干什么?”孟进揉着半睡不醒的惺松睡眼,终于迷迷糊糊地发出声音。 “叫你起床!起床!听见吗?今天睡得这么死啊,你这家伙!”竹研气急败坏道。 “你别拉呀,我鞋还没穿呢……”孟进还是头一遭这样被人催醒,而竹研活像一个没天良的劳工头! 接着,这两个男生就争先恐后地奔向洗手间,为抢一个刷牙的有利位置而前赴后继。等他们洗刷完毕,老妇人已在厅里摆开了热腾腾的早餐。她是一位很勤快的老人,一大早就起来在为这些年轻人忙碌,当然她历来也是行动最明确的老人,她没有忘记今天要带竹研他们去施行种50棵绿枸树的使命。为了能让这两个年轻人干起活来更有力,她吩咐下去叫管家立刻动用地下室中库存的上等牛肉来烹制这顿早餐。 “小伙子都起来啦?那快来吃早餐吧!”老妇人满脸笑容地招呼他们。 “这么丰盛啊,一定要很多钱吧。”孟进看了一大桌的好菜好肉,禁不住又问,“她们怎么还没下来呢?” “你是指小滢她们啊?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她们来了?别多管闲事啊。”竹研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面包警告道。 “你不是还在想骗她们帮你种树吗?所以我才问问的。”孟进不满地咬了一口煎饼回答。 “谁说要骗她们种树了,你不要乱说!我只是想培养她们热爱劳动的高尚情操罢了。”竹研慌忙用一大团蔬菜堵住孟进的嘴皮。“吃你的,别乱说话!” 就在此时,忽闻一片楼上地震似的地摇天动,连进餐的桌子也在跟着极其不安地抖动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竹研立刻一个箭步冲上楼梯,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剥壳的鸡蛋。 老妇人随之也身手矫健地跟了上去,每天的健身运动让她的反应神经绝不输给任何一个年轻人。倒是孟进由于长期缺乏必要锻练,尽管最早一个起身却是最后一个才赶到现场。 到了二楼,只见从火滢的房间里冒出好几缕柔丝般的焦烟气,门板已被烧穿几个硕大的枪眼,看过去像张牙舞爪的破碉堡,又像被什么巨大怪兽啃食攻击过。 第16章 这就让站在门里的人与门外的人能够通过这些大洞眼互相打了生平中最平易近人的一次照面。 “小滢?你这在干嘛呢?是不是在梦游里使用魔法了?把门也烧坏了?”竹研低声靠着门板说道。毕竟如此贸然地烧坏老妇人家的房门,她老人家多半会气恼得反脸不认人,说不定要连本带利地提出赔偿,这真是让竹研越想越寒心。 火滢站在门内倒是盛怒冲天,说道:“你应该去问站在你旁边那个浑蛋才对!就是昨天晚上他把这扇门整个给卸下来,事后又装模装样地假意装了回去,当时这扇门并没有暴露出问题。但是今天早上当我们起来时,无论我们怎么用力去开这扇门,它就是打不开!出于无奈之下我才使用了爆炎掌,否则我们两个大概只有跳窗下楼了!” “不可能的嘛,明明昨天晚上我是修好的呀。是不是这把门锁太旧了?”孟进走上前,使劲儿盯着外部的门把手及锁眼查看道。 “什么?你昨晚去小滢房间——了?!”竹研这才想起自己贪睡得太早,才忘了留意孟进的去向,这实在是个蹩脚失误。不过他的惊异并不止于此。 “也没去干嘛,只不过是想上厕所跑错了门。”孟进淡然地回答。 “有这么简单吗?有没有其它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竹研压低了喉咙故作阴郁地盘问。 “还能有什么?”孟进倒是听不懂那些弦外之音了,便去摆弄那个快摇摇欲坠的门柄,一心想找出门锁失灵的原因。但他的脑子此刻却因为接到一束火滢射过来的愤然眼神而被搅得一片混沌,他开始怀疑昨天那扇门是否真的被他修好过,也许只是个可怕梦魇。 “你不用再看!反正所有的事都因你而起,害我还要用这么‘粗鲁’的手段来解决这件开门的小事,真是够气人的了!”火滢一腔怨火全倾撒到孟进身上。 “年轻人不要为了一扇门就伤和气,好了好了,大家快到楼下去喝早茶忘掉这些不愉快吧,这扇门我会叫罗伯特来处理的。你们就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快下楼吧,好吃的酥煎饼要凉喽,那可就不好吃啦。”老妇人忙着站出来打圆场,身为副主席她一辈子调解过无数难缠的矛盾,像这样的小闹小事自然更不在话下。 “什么酥煎饼?是蘸有很多很多‘尼维那’果酱(声明:这是一种极其昂贵的果酱)的饼吗?”伽蕾安兴奋地从门洞中探出两只亮亮的大眼眸问道。真正的好胃口是从来不会因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有所削弱,公主的精神世界永远都是那样明澄清澈,绝对不受外界干扰。 “是啊,有妮维那果酱哦。”老妇人快乐地同时也极小心地推开那扇就要坍塌的门面,亲自走进房内搀起伽蕾安的小手,又拉过正在气头上的火滢,就这样一起走下楼去,而那两个神情时刻紧张男生的也立即紧追其后。多亏有老归人哪,人老自有人老的功德。 “副主席骗小孩还真有一套,一只大饼就帮你脱离出了火海,否则你可有的大苦头吃了。”竹研说着一口吞下手里那半只仍剥干净壳的鸡蛋(每当他心情份外愉快又懒得动手时,就会这样生吞活剥地吃东西),这一招看得孟进三生有幸,直替竹研的肠胃捏一把汗。 早餐在不安的气氛中一分一秒地渡过,孟进没有多余的勇气来正面寻视火滢的目光,便只顾埋头一顿猛吃,但一口面包花了他足足一刻钟才吃力地咽下去,他的心在干涩,为了说不出来的一些缘故。 “副主席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种树啊?”竹研问。 “吃完早餐就出发,今天先预备让你们种10棵。”老妇人答道。 “才10棵?太少了一点吧。我们都是年轻人,比较喜欢速战速决,不如今天把那剩余的40棵一起种掉算了。”竹研说,仿佛他要种的不过是50根葱罢了。 “你可不要太小看播种绿枸树,由于它是名贵树种,所以种起来比平常的树要费事的多,10棵已经够你们种一整天啦。” “种什么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去监督大家种树!”伽蕾安兴奋的小脸上升起期盼的红晕,像只可口的鲜脆苹果。 “不行啊,我们今天不是打算好了马上就要到另一座城镇去吗?”火滢立刻表示不同意。 “呜---!我就是要去嘛!--”公主泪如泉涌,像两道爆裂的水笼头朝四周用力发射着。她难得耍赖,所以对泪腺的控制难免达不到收缩自如的境界,于是一哭起来就没了谱,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让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奔泄。在火滢没答应她要求以前,她希望这点泪水永远不要干涸。 竹研见状,不由暗自欣喜,心想机会来了。不错,只要公主肯留下来,就等于把火滢也留了下来。这样的话,自己怂恿火滢去种树的机率就非常高了。机不可失!竹研猛灌一口牛奶,然后义正言辞地突然站起身,动情地闭上眼,开始发表他的爱国宣言: “让小孩子哭泣是世上最残忍的事情!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悲剧而无动于衷!小滢,我恳请你从长远利益出发,为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多多考虑,三思而行。所以,请留下来吧,用你温柔的心肠答应这个小小请求吧!……” 孟进擦了擦嘴,用肘推了一把竹研,示意大家都已离开。 “哎呀?人影都没了,她们时候走的?怎么那么快!也太不尊重我的口头劳动了吧。连副主席那老太婆也走掉了吗?真是不给我面子了!”竹研痛切地说。 “谁让你滔滔不绝讲这么长时间,比我们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讲得还多,只有我吃得慢才那么痛苦地听完你的唠叨。”孟进也听不下去了。 “你小子怎么敢用这种大不敬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可是你的保护人,你要多拍拍我马屁,你才有好日子过,懂吗!难怪小滢看你不顺眼,记住,下次跟我说话礼貌点!” “你想恐吓我吗?门都没有!”孟进用手抹了抹嘴角的面包屑,不以为然,他的心只有在听到“小滢”这两个字时才会不平静地悸动两下,其余的他情愿视若无睹。 第二卷第八章苍穹下的绿枸树 别墅的外面,老妇人在替心爱的老瘦马“阿灵”装备一天的需用物资。只见那马儿昂首挺胸,衷诚地等候着主人每一份差遣。当它看见伽蕾安公主欢快地绕着它跑来跑去时,它也兴高采烈地抬起多年不曾激昂过的一对前蹄,猛地在土地上挖刨出一团团飞扬尘烟,以示其与公主同乐的亢奋。 再说火滢被公主挥洒掉的几公斤眼泪勉强镇服住,只得答应了公主一起去观摩竹研等人种绿枸树。想来眼泪总对内心情感强烈的人有种奇效,火滢自然不能例外,尤其她面对的是来自皇族成员的如洪泪水,她也只有唯命是从了。 “这匹马驮了那么多东西,肯定不可能再坐人了,看来我们要走着去呢。”火滢打量了一眼有些不堪重负的瘦马说道。 “放心吧,小姑娘。我的阿灵平时能驮比今天更重的东西呢。不要看它一副很累人的样子,其实非常老当益壮呢!管家还常骑它去集市采购成批的过冬用品,那些重量可抵得上我们现在的三个人呢,也没出任何问题啊。”老妇人很是骄傲地拍了拍“阿灵”的头,笑着介绍老马的功用。 “难怪它这么瘦……”火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她推测这老马大概被过度剥削才落得如此瘦骨嶙峋。 “来!大家快上马吧。”老妇人首先将伽蕾安抱上了马鞍,然后再让火滢坐在公主身后,最后才是轮到她自已英姿飒爽地跳上马背,那动作既洒脱又飒爽,直看得两位女孩暗暗惊叹。 “大竹桶他们呢?您让他们坐其它马去吗?”火滢瞅了瞅四周,却不见竹研身影,到现在还不露面只能说明他们的劳改之心有待考验。 “他们都是壮实的小伙子,就不必用马来驮了,反正才几百米路。说到他们怎么还不见他们的人影呢?真是比我这个老太婆动作还慢哪。”老妇人有些不满了,看来竹研不够成为真心悔过的好孩子啊。 火滢则在心里暗想,也许十个竹研也抵不上这老妇人的一半活力吧。正思索着,她就看到竹研和孟进从别墅大门口一前一后地走来,两人的神情好似刚吵完一架,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不友好的电压,这丝细微处的变化并没有逃过火滢和老妇人的眼睛,在这种方面她们都是高手,感应神经同样敏锐,尽管对观察到的内容她们有着截然相反的诠释。 接下去的几百米路途对心情愉快的人而言可以很短暂,而对于满腹心事的人来说就很难熬。早晨的过往一幕让孟进仍感到有些煞风景,火滢对他一如既往的冷漠由于那扇门的失灵而愈加在他头上洒下一片凝重的阴霾。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前方领路的竹研,这个每天不知要多少次称自己为“天下第二大剑客”的傻瓜青年看来智商不过尔尔。 如果让竹大剑客去龙极中学念书学习,说不定成绩比孟进还要“辉煌”,绝对有希望全票当选“劣等生同盟俱乐部”的领事兼主席!这位竹大剑客有时也能把“狡猾”和“狼狈”完美结合,因此常常开局不错而结尾难堪,但他的脑筋其实不坏,只是对复杂麻烦的事情容易令他逃之夭夭,是个喜欢逃脱责任而无伤大雅的小青年。在这一点上,孟进觉得他们尚属于心心相印的同一层面,值得患难与共。至于竹大剑客那把还没有机会奋勇杀敌的傲然长剑,或许要等到他年老了掉了牙之后当作古董卖了。 第17章 竹研一路上连打了十八个响亮喷嚏,老妇人听到后就提醒他说这可能是一天中有好事的征兆,火滢却抱怨竹研严重污染了森林空气。就这样一群人终于浩浩荡荡开到一块空地处,这是森林以北未开垦的一片净土,属于老妇人的私人地域,现在她要为增值国家森林面积为无私把它贡献给出来。 火滢率先跳下马,顺手想帮老妇人把绑在马背两侧的装满物资的几个大麻袋放下来,结果她很快发现这些麻袋重得要命。而老妇人却表现出惊人的臂力,她一手抓了两个大袋,一手还悠扬地牵着马头,轻松得像个没事人儿。火滢见了很是羡慕,希望自己活到很老时也能把体力保养得这样好。 这时,伽蕾安依然稳坐在马鞍上,她只顾和老瘦马讲着说不完的悄悄话,一路的颠簸早就使她忘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而是把兴趣全部转移到了“阿灵”这匹马身上去啦。 “袋里装的是培植用的泥土吗?”孟进从后面大步赶上来,一直走到老妇人身边问。 “有一些袋是装了泥土,当然还有其它工具。现在,我要开始教你们种树的第一要诀了。竹研!竹研!你怎么这么慢!是不是想偷懒啊?”老妇人回头忙着搜索竹大剑客的身影。 “来了来了!不要催嘛。”竹研不得已应声回答,身为剑客怎么可能对种树有兴趣,他的思想才溜到爪哇国去了。 “先把那个标有2号印记的麻袋打开,从里面拿几包树籽出来。”老妇人指示吩咐。 竹研照命打开了2号麻袋,从袋里取出一包包混合着特殊泥块的绿枸树籽。 “下面挖个洞就可以把种子埋进去了是吗?”孟进又问。 “可没有这么简单,你现在要种的可不是普通树,绿枸的种法在埋入泥土之前还要进行28道工序!”老妇人说。 “什么?需要那么多程序吗?”孟进张大了嘴,无法相信,好像种高楼大厦而要繁琐百倍,听来不像是可喜的过程。 竹研听罢此言,无疑已经承受不住五雷轰顶般的打击,仿佛在他心里有什么发出了破碎回声,也许,是他的希望破碎了。他赶忙在心里把50这个数字反复乘了十遍28,最后才得出一个痛心疾首的答案:1400!这个结果尽管并不够天文,却即足以杀死竹研本来就低迷的积极性。 “老师……你不是在耍我们哪,怎么会有那么麻烦的树?简直比制作珠宝还要复杂。”竹研哀声叹气地说。 “嗯真的有点复杂了。”孟进也默默同意竹研的观点,他虽然爱植物,但对于这种还没发芽就这样让人望尘却步的树,他的那种博爱也要打掉很多折扣了,毕竟他也是个懒人,不比竹研勤奋多少。 “年轻人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小困难就泄气了呢?来来来,打起精神来!下面我要正式教你们种绿枸的具体步骤,对你们来说会是难得的人生经验哦。不会很枯燥的,就像要做一件艺术品,只要用心去干就会品尝到其中的奥妙啦。”老妇人连忙为两位主力青年鼓劲,然后开始教导: “首先,从干土中取出树籽,然后把它包进用湿润的特殊化肥料的湿土中。接着用烤风机略微地在外层附近来回吹干,再然后呢用牙签小心地在泥表外戳10个洞,再用细管输入金花粉(因过于后序更繁杂而不必详述,就让当事人去拼命牢记)………总之要记住,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必须要马上在地上挖出表面直径30厘米深5米的深坑,等加工好树籽的人一做完就立刻把树籽埋进去,记住动作一定要快!这样加工过的绿枸树籽才不会挥发掉表面的那些特殊养料。还有啊,洞一定要在树籽球刚做完前几秒钟挖好,太早挖好是不行的,因为空气会影响绿枸的生长质量。我的话完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老妇人一口气没有逗点地将种树要领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她以前做过历史老师,这使她口若悬河充满功力。 “爱娜老师,我还有很多地方听不懂啊……”竹研两眼楞巴巴瞅向老妇人,他早就被自己千算万算出来的“1400”打垮了意志,他需要时间和奇迹才能愈合这心底的重创,所以根本没花心思仔细聆听老妇人的精辟讲解。 “我已经有些听懂了。你就只负责挖坑,其余的就交给我来做吧。”孟进拍拍竹研的肩膀说。 “真真的吗?兄弟,我没听错吧。”竹研一把回抓过孟进的肩膀,恍若隔世地盯着他看。 “你没听错,让我来做球籽球。”孟进肯定地回答。 “可是,你一个人来做那么复杂的怪东西,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竹研还是两眼无神发不出光,他想自己大概是前世欠了绿枸树的债,才会让他今生如此倒霉,说不定前辈子他就是一只专门咬坏树皮的小毛虫。 “你可是天下第二大剑客,不要这样无精打彩的,让别人看到多笑话!”孟进见同伴萎靡不振,只好强行给他加油。 “是啊我堂堂一名大剑客居然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种什么树,命为什么这么苦啊。”竹研干脆抱头蹲到一边干嚎起来。 老妇人见状连忙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大喇叭,对着竹研的耳朵就是一顿教育警告: “种树有什么命苦的?真是!虽然你刚才不认真听我讲解,但我愿意破例再给你演示一遍,这次你可不能再开小差了!”这算是老师的一种恩惠,竹研再不知好歹就要没前途了。 “可是如果我来听讲,那在这段时间里谁替我兄弟挖坑呢?老师!时间是很宝贵的,我不想浪费每一分钟啊。”竹研凄惨地仰望天空说道,有一轮很大很圆的太阳挂在天边像也在嘲笑他的困境。孟进一脸轻松地又拍拍竹研肩,说: “还有其它人呢,你快去重新学习要诀吧!” “你开什么玩笑,哪里还有其它人?你不会是,指望小滢来帮你挖坑吧?”竹研用手敲打向孟进的太阳穴,还以为他没睡醒。 “请她帮忙也没什么不可以,虽然可能会遭到一些拒绝,但总比干坐着等你学完了再种要好些吧?”孟进说。 “那我祝你马到成功。不过你最好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脑袋,那是最容易受到火力攻击的地方。还有,逃跑的时候一定要用蛇形步为佳听到吗!”竹研急忙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护身经验传授给即将主动步入“龙潭虎穴”的孟进。 “我又不是去炸碉堡,和一个女孩交涉需要那么恐怖吗?”孟进说罢就头也不回朝火滢休憩的地方大步而去。 第二卷第九章配合默契 此时,火滢躺在一块四四方方的平岩上,翘起二郎腿,闭着双眼,两手枕在脑后,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享受珍贵日光的抚浴。当她特别注意到几步外正有人急步朝她走来时,她并没有立即改变睡相而站起来,为这点无足轻重的脚步声根本不能把她打动。 “火滢同学,能不能请你帮忙给我挖几个树坑?竹研现在正巧不能干这活儿,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帮一下我这个忙呢?”孟进非常小心地站在五步开外,问她。 “替你挖树坑?你打算付多少工钱?”火滢眼皮没抬一下,就用一种纯粹打发人的口气问他。最讨厌有人在自己享受日光浴的时候无趣地前来打扰,所以不能客气。 “现在我没钱给你,但是你可以考虑记到帐上,以后等我有机会打工赚了钱一定给你怎么样?”孟进没有放弃求助的希望。 “如果你没钱,那就另请高明吧。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去打公主的歪主意!如果你想用游戏的名义去骗她帮你做苦工的话,我饶不了你!”说这话的时候,火滢依然闭着眼,一副刻意悠哉的神情。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这么不讲情面,还大白天的就打瞌睡。唉,怪不得要绑架我这种劣差生来替你们国家解救不详危机呢……”孟进重重叹了口气,比他任何一次叹气都深沉,就像凭空在火滢头顶砸下了一堆有分量的铅球。 但,不等孟进说完最后一个音节尾音,火滢一骨碌已从石头上蹦跳起来,眼中撒满十二分的不痛快,她厉声喝道: “你凭什么对我们国家出言不逊!你自己才是没大脑的睡鬼!而我打盹是为积蓄力量的战术需要,懂不懂?” “呃?你长了两颗大虎牙啊?”孟进在她暴跳如雷的间隙发现了她嘴中的某种真相,顿时突然有些欢喜,居然能让他窥视到那样形状的虎牙,真是有些动人的色泽和逗人的资本了,不过那牙齿总体很白。 “你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啊!”火滢气得直想吐血,这个无赖怎么能够这样180度没大脑的转换话题,简直不像话! “你牙齿很白,像牛奶一样的。”孟进顿了顿接着又说:“一般来说牙齿很白的人心肠也应该很不错,所以你就不要老是摆出一副凶架子了,这样反而把那些隐藏在里面的美好埋没了,多可惜啊。”这番“白牙”理论是孟进临时才刚拼凑出来,他为了说服火滢,即使信口开河发明千条理论怕也不成问题,此刻他薄弱的语言功底正好得到一种提升锻炼。再说他摆的道理也有些根据,他看过一些人的牙齿就很白净且心灵也算善良,至少从来没犯过杀人越货的坏事。 “想不到你比大竹桶还会胡说八道,这一定是你们经常形影不离互相影响的恶果,真是不幸哪!”火滢转过身去,免得又被那小子窥视到一遍虎牙再乱发一通鬼话。 “其实挖树坑很有趣的,我保证!在你挖树坑时我给你讲悬念故事,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闷了,这样行吗?” 第18章 孟进见火滢默然不语,便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立刻见缝插针地列举种种条件,就好像不替他挖树坑会是人生一笔巨大损失。 “少做梦了!我很忙,马上就要教公主练魔法了。”火滢不再理他,径直离开。 “你是说教公主吗?可她一直在和那匹马玩得高兴呢,你最好别去打扰,在这种时候教育儿童知识效果最差,她的心思都在马上哪有闲情来听你教导呢?而至于我说故事的能力嘛,我现在就示范一个,让你先听为快吧?”孟进不管对方是否反感就眉飞色舞地讲起一篇武侠小说的片段,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给女孩子讲故事,并料想火滢没机会阅读过他那个世界的武侠书,于是值得他霸气十足地去为这位魔法少女编织两分钟的刀光剑影。顿时他就感到浑身的血液荡漾起异样的激情,这是要开口前的前奏,他的眼睛开始布满预告性质的流光溢彩,别提多来劲了。然后就开始像在做梦,说话的语速也随之加快起来。 “够了够了!我答应替你挖坑总行了吧——!!你快点住嘴不要再说那些难听的故事了!”火滢马上投降,万般无奈地答应下孟进的请求,她完全受不了他那种根本无章可寻的故事,没有主角没有配角,光是一群莫名其妙相互打闹的人,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无聊至极。她本想用“火力”强行封住孟进的嘴巴,但最后鬼使神差地竟以答应对方挖树坑为由,才兵不血刃终止了这场乏味透顶的“武侠弹词开篇”。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去给你拿铲子,我会挑一把最结实最亮的给你!”孟进像打了胜仗,兴奋得像一只没方向的大头苍蝇,兴冲冲地去找铲子了。 竹研见孟进毫发无伤地正朝这边跑回来,连忙舒缓了神经,并关切地上前询问: “呀?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无功而返啊?哟,还怎么这么开心?莫非你被她打坏脑子了?” “她答应帮我们挖树坑了!!”孟进大声说。 “什么!不会吧!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奸计让她同意的,有没有出卖兄弟利益啊?”竹研抓着头皮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人家是心地善良才同意我的,哪有你想的这么龌龊。”孟进听了十分不高兴。 这时老妇人笑容满面地拍了一下孟进,说道:“还是你行,我早就看出你有不一般的实力,好好把握机会!”然后她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到竹研身上:“至于你嘛,我已经给你已经破例演示了三遍工序手法,怎么还是听不懂呢?是不是成天练剑练得脑子都糊涂了?记得以前你可是很聪明的孩子啊。真是,怎么会越大越笨了呢?” “老师!你怎么能这样打击我的自信呢。那个笨小子不就是说动了母老虎替他挖树坑,有什么好得意的。一定是今天小滢消化不良身体不舒服才会答应他要求的,不然他才不会有这种机会呢!”竹研不服气地分析道。 “好啦好啦,现在你给赶快在5秒内给我挖好一个正确大小的树坑!”老妇人催促下令道。 竹研二话不说,“刷”地抽出身后的长剑,飞快在地上划了一个圈,还没等老妇人躲闪,划在圈中的泥土就在一瞬间崩裂成了无数碎片,朝四周纷纷散落。然后,在竹研脚边出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标准树坑,这是他刚才操练二十遍后的成果。 “虽然很精彩,可是太铺张浪费了,你还是去拿把铲子来挖坑吧。”老妇人指出。 “我用剑会比较顺手,如果用铲子的话就不一定能保证5秒内完成任务了。”尽管老师没有给竹研期望中的喝采,但竹研并不失望。他偷眼瞧了一眼斜对面正在满袋子寻找坚实铲子的孟进,心里暗想:如果火滢真肯出手帮他们渡过这次绿枸树难关,那他就有天大的希望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在心里恨种树,一颗小小的树种就够他手忙脚乱出尽洋相,还要被那个早已“过期作废”的历史老师责骂他愚笨,真令他一向宽宏大量的胸怀有些抵挡不住压力。所以他产生了一个新计划,他要继续装作自己还没学会“播种籽球的秘诀”,一直到火滢帮孟进种掉所有的绿枸树为止。他得意地狂笑了一声,算是对这个计划的超级满意。 那边,孟进仍在繁乱的工具袋中翻前翻后,没有找到心目中理想的好铁铲,难免有些扫兴。本来说好要给火滢找一把又新又亮的铁铲,结果却只有两把锈迹斑斑灰暗色的铁铲,实在很拿不出手。孟进暗暗责怪老妇人保管工具的失策,害他要现在这样窘迫,天意真是难违。 “你还在那里干什么!我来挖树坑可不是来陪你浪费时间的!”火滢站在空上,毫无耐心地说。 “我在想办法刮掉这铲子上的铁锈,不然你拿在手里会很不习惯可能还会擦破皮。”孟进解释道。 “不用了,我不用铁铲挖。”火滢说。 “什么,你不用铁铲?噢,我明白了,你是那个什么烂……懒魔士,可以用更厉害的手段来挖坑的对吧!”孟进变得更定心。 “是蓝魔士!天蓝色的‘蓝’,念都不会念,小学有没有毕业?你快点做那个树籽球,别浪费我时间!”火滢心情不算佳。 “不好意思,我把发音弄错了,那我现在就开始动手开动了。”孟进说罢,就投入了热火朝天地工作中。他动作娴熟,完全不像是个初学者,这些看来精细繁琐的工序好像就是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工程,树籽球似乎是自然而然地适应着他有些笨拙但冒着灵气的双手,他自己唯一需要费点心思的无非是在恰当的时刻传达一下开始挖坑的讯号。 火滢这个时候会发现,这个来自人界的睡鬼小子做起“树丸”来比谁都更加得心应手。原本一颗不起眼的小树种,经过他手中一番细心的组合加工后就立刻变成有模有样的彩球形体,像受了魔法后的含苞欲放的艺术品。 “快挖坑!”孟进一声令下,树籽球就已经做到了80%的原雏形,他要预留出20%的时间来给火滢挖树坑,但他显然失算。火滢不需要20%这么多的时间,对她而言,1%就足够。因此,当火滢一掌击出一个大洞来时,孟进的树籽球离完工还早得很呢。不过,预先打出的洞可以重新再填满,火滢并不介意把土移来移去,反正她的魔力对付这种小场面绰绰有余,顺便也让这个人界小子见识一下自己的超强威力。 “你真是厉害,难怪竹研对你那么怕。”孟进抬眼看看火滢,笑着说。 “你胡说什么,竹研是我哥哥最得意的部下,我们从小玩到大,你别想破坏我们美好友情。”火滢总想找机会反驳他一切的论调,不然就会感觉错位。 “我只不过对你的身手不凡表示感叹,说到你的这种好身手,我们班的女同学可都没你厉害啦。可是你练这么厉害的功夫有什么特别意义吗?是不是想有朝一日为国捐躯?” 不等孟进话音凋落,一把火苗已飞速烧着了他左半边的眉毛,所幸那火很快又自动灭下去,这算是个小小警告,警告他如果再出言不慎后果就要自负! “现在能了解一点你练魔法的意义了。”孟进伸手擦掉了从眉尖洒落下来的残余灰烬,他已经很久没洗澡,那层焦炭不过是没洗澡的结晶,火滢无形中替他烧掉了这些污垢,他是感激的。 孟进的树籽球差不多已经做好15个,才用了不到9分钟,这让在不远处监视眺望的竹研真是暗自窃喜不已,而他自己则可以不紧不慢继续心甘情愿地扮演那永远学不会种树的可悲角色。 “竹研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思想为什么老是开小差呢?你这样子学一百年也学不会种绿枸树的。”老妇人对这个笨学生有些失去了耐心。 “老师,其实我是很想学的,请你再做一个树籽球给我看吧,我会继续替你挖出最完美的树坑!”竹研一脸柔情。 “我已经帮你做好几个模型,现在我都腰酸手麻了,先去休息一下。”老妇人说。 “老师,您一向身强体壮怎么会腰酸呢,让我替你捶捶背帮你恢复体力吧。至于树籽球,您一定要教会我啊!” “看你这么诚意,那我再做一个给你看好了。如果你再学不会,我可要生气啦!” “是是是。”竹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连连答应道,反正能多拖延几分钟就拖它几分钟,老妇人这里的一分钟就等于孟进那边一刻钟,时光很宝贵! 老妇人并不是没看出竹研的这点心思,但看在孟进和火滢分工有序、配合有佳的份上,她就不想再让竹研去破坏那份和谐了。 可是,火滢很快厌烦了这重复单一的过程,挖了15个树坑已经远远超出她平时的忍耐极限,她再也不想干下去了。 “你叫大竹桶来帮你挖吧,我不想再干了。” “不是干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觉得太单调了?我早说了挖坑时应该听我讲一些武侠故事,想听吗。”孟进说着就起身换了一个角度盘腿坐在地上,他认为这个姿势比较有利于自己回想起那些曾经打动他心声的武侠小说中残章断节。 “听你说可笑故事还不如我用生锈的铁铲挖坑呢。”火滢说着从地上拿起旁边一把生锈的铁铲,准备磨磨光了再用来挖树坑。为了极力打消掉孟进自不量力想说故事的欲望,火滢只好换一种方式来面对相同枯燥的挖坑,期望从中就找到自我满足的新能量。 “真的不想听我说故事吗?听我讲一点吧。相传在宋朝年间,有一……”孟进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一阵阵铁铲敲击地面的“当当”声打断。 第19章 听得出,这地里的泥土极其生硬,夹杂在其中的石头也是同样不听话的倔强,如果不用点非常手段是绝对摆不平的。因此,孟进从另一个角度体验到了火滢先前代替铁铲而使用那一连串魔法大力金钢掌有多重的份量! “这里的土质不太好,不够松软,你一定不太习惯用铁铲吧。”孟进问着,他手中的第28个树籽球已经快要成形。 “是不好,比犀牛皮还硬。”火滢回答他,继续用力挖着。虽然远远比不上用魔法的进度,但这些尚可容忍的困难却能适当增添出事物本来没有的特色。 “说到犀牛皮,那你见过犀牛吗?我只在电视里的动物世界里看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挺可惜!”孟进说。 “我只看到过一回,也没什么稀奇。你不应该可惜,动物园里不养孔雀和狮子才可惜。”火滢一铲子铲到了一块深埋在一尺泥土中的某只鞋子,倍觉无趣,立刻将它铲挑到百米外的天空上。 “大地母亲还真伟大,什么东西都能在一夜之间埋藏进地皮里,然后可能沉睡几千年都无人知道!啊,我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考古学家发现木乃伊时那么兴奋了,一只史前鞋子就很有意思嘛!看来,以后我当不了超市货架整理员也可以考虑去远方考考古……”孟进两眼出神地盯着那只被火滢挑向天边消失去的鞋子,发表着对未来建设的感想。 “我看你是没机会考古的,收集破烂也许有些希望。”火滢趁机充分地揶揄他。 “你不要小看人,我以后就非要考古去不可!而且专挑那些海拔很高的地方去考古!”孟进涨红了脸高声道。 “随便你去哪儿跟我没关系。不过,海拔跟考古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火滢反问。 “当然有关系,古老民族就喜欢在高山上举行祭祀。你不知道古人对山很祟拜吗,他们一天到晚没事就会去选一块风水宝地举办各种仪式纪念他们的神仙。你们国家也应该常举行这种仪式吧?看你们这里的街道挺古老的样子,连一个火车站也没有,大概处在原始阶段吧?”孟进用手托着下巴想道。 “你竟敢说我们国家——原始?你以为你们人界有几辆臭火车就很了不起吗?告诉你,我们国家一个魔法师手指头的力量就抵得上你们那里一万吨齿轮马达的能量!你还有什么好卖弄的!”火滢很生气地驳斥他,关于国家荣誉她是要极力维护的。 “哇,你也知道‘齿轮’和‘马达’的概念啊,真不简单!”孟进原以为魔法跟物理是一对永不可能结合的绝缘体,因此他很惊讶火滢能吐出这两个有份量的名词。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是大字不识的大文盲吗!”火滢凑近了他的鼻梁,两只怒睁的大眼睛就此彻底映入他的眼帘。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孟进连连掩饰,又道:“那你总听说过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舞台上有一个叫爱迪生的人吧?就是那个发明电灯泡的,从他身上你就可以看出人类是多么的伟大,因为创造光明从来都是很伟大的!” “是啊,可以节省蜡烛。” “总之没有电气化是不行的,我有点想念在家里开电视机的美好时光了,不知道那个关于狗的动画片播完了没有,真是挺好看的……”孟进思潮起伏,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流水库,没完没了了。 第二卷第十章受伤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如梦幻般一晃而过,竹研喜出望外地发现孟进已经硕果累累,完成了39个树籽球。再加上竹研自己和老妇人临时合作制作的6个籽球一下子就有45个树籽球,离目标无限接近中!照这样欢欣鼓舞的速度推算,竹研有理由相信胜利女神的曙光就在不远的前方闪耀!不过,天却有不测风云,火滢在掘地三尺的关键时刻突然被几块致命的碎玻璃弹伤到手臂,当即血流不止。这可要怪孟进一直在她旁边不厌其烦地讲述一只狗的动画片,才导致她没能注意到被挖弹起的玻璃碎屑。 “不好,不好了!”孟进赶忙找来一团皱巴巴的麻袋,努力拉扯成四方形(当时他膂力惊人,再难缠的麻布他都能奋不顾身撕成需要形状),他顾不得火滢的反抗,死心塌地认准了那只受伤的手,将它从里到外包了个密不透风,很像传说里古代埃及法老的木乃伊。可是在情急中他忘了要对伤口作一些必要消毒,但更需要消毒的怕是那块麻袋布。结果这一疏漏让火滢的伤臂在几分钟内迅疾肿胀,完全失去一个手臂应该有的原貌。 这个意外足以使竹研精心期待的计划遭到大搁浅,很快他就必须亲自上阵为剩下来的棵绿枸树籽球挖出分毫不差的坑。但他不敢肯定自己能配合得上孟进的速度,这无法估量的困难或许比挖坑本身更难预算。 “哎哟你这个害人精不会救人就少动手,看你把小滢的手都弄残废了,该怎么办哪?她是矾大哥的宝贝妹妹呀,你想连累我遭天打雷劈啊?”竹研把枪火全部瞄向孟进不停数落。 “我不是故意的!一看到血我慌了嘛。”孟进心情相当低落,那块看来并不怎么脏的麻布居然连一点应急的作用都起不上,反倒以最快的速度促成火滢的伤口急速发炎溃烂。 “你忘了她是蓝魔士吗?这点小伤她本来只要一个咒语都能自救了,你去瞎起什么劲儿替她乱包扎呢!”竹研差点要抡拳头砸孟进。 “如果当时我能想得起来也不会那样慌了。”孟进比较内疚,但他一定是最好心好意的初衷。只是好心没好报,是上天对他的不公。 “吵死了,你们两个。我再用魔法重新治疗一下就行了!”火滢靠到一块大树旁,准备用咒语去解开手臂上厚厚的层层麻布,但是,居然连试几次都无法解开。“这个笨蛋倒底怎么给我包扎的?”火滢恨不能用牙齿去咬碎讨厌的麻布。 “我来我来,让我来替你解。”孟进冒着引火烧身的危险,悄悄走近到火滢后侧,想替她扯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缠绕上去的布头。 “你还是滚远点!”火滢真是不想再看见他,只要一见他的面孔,她的伤口就有突然作痛的强烈趋势。 “你别动气,你现在不能大动干戈,不然伤口肯定会加深的。”孟进说着伸出他那两只沾满泥土与草屑的大手,然后用一种去解千古谜团的架势,拼着命在火滢的一只臂腕上摸索着麻布缝隙间的出头。 而火滢并不打算安静合作,执拗地用她另一只掌中的魔法力去驱逐孟进,于是孟进也只好在左躲右闪中艰难营生继续拉扯麻布。到最后是老妇人出马暂时平息了“战乱”,顺便还替火滢重新包扎好伤口,让局部的炎症及时得到控制,才让大家紧张的心得以稍微的一丝松懈。 “你安心养伤吧,今天下午的树坑全交给我来挖好了。”竹研看着火滢的手心疼不已,这是有史以来他头一遭目睹火滢受了伤,这将成为日后的奇谈。 “你别说得那么肝胆相照好不好?那些树坑本来就该是你去挖,至于那些已经替你挖好的,我就便宜些算你每个80塔比克的工钱好了,你不会赖掉那些工钱的对吧?”火滢瞅了瞅竹研说。 “对你的英勇负伤我很是感动,只请你一定好好休息早日康复,不要再谈什么钱钱钱的了,这对愈合伤口可不利啊!我永远会把你今天的丰功伟绩记在心头,再为你写一座墓志铭……”竹研努力用“糖衣炮弹”搪塞。 “我们至少也该买点补品吧,受伤的人很容易贫血的。”孟进对竹研提议,完全无视竹研正使劲儿地猛瞪眼珠子。 “你瞎说什么!买补品是要花大钱的,你有没有脑筋啊。”竹研压住声责骂。 “可她是因为帮我们种树球才受的伤,对待朋友不是应该两肋插刀吗?更何况是区区一点钱呢!”孟进不依不饶。 “我就是两肋插刀也不愿意乱花一分钱!” “无可救药的冷血动物!守财奴铁公鸡!”孟进抨击道。 “你烦不烦哪,小滢不稀罕吃什么补品,如果这么一点小伤就要吃补品,那我这辈子吃的补品大概要堆成山排到月亮上去了!我们还是早点去完成种树的任务吧!”竹研边说边硬拉着孟进的衣领要离开火滢的身边。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份被榨干油水的可能。 “放开我!你这个屠夫!快点放开我!”孟进感到脖子里的气都喘不过来,他奋力挣扎,使劲用手去掰竹研的那只“铁爪”,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火滢看着他俩喧闹争吵着离开自己的视线,不免百感交集。一个上午她或多或少被迫收听了孟进那些极不连贯的可笑故事,从中看出他根本不擅长演讲,而且每逢说到激动场面他自己就会笑到直打嗝,让听众更为苦恼。他还常会在自编的故事中提到“咸菜”“粉皮”“榨菜”之类的术语,他的眼神在当时看来倒也满足与陶醉,令她差点要误以为他说的那些词是人类社会盛世的奢侈。反正在她的国度从没有什么咸菜榨菜,因此无形中又替那几个神秘字眼凭添加朦胧色彩,物以稀为贵的真谛也就体现在此了。 阳光继续炽烈地普照着大地,竹研起劲儿地刨着地挖着坑,旁边的孟进则神思恍惚地揉着手里的松茸粉和泥土,做着不成形的树籽球。 火滢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元气,于是她飞到一棵高耸入云的白桦树上寻找公主,不多会儿她就看到伽蕾安正在和几只金丝雀玩耍嬉戏(公主历来对小动物亲切友好)。而老妇人正在辛苦地给“阿灵”喂食,那匹马由于找不到公主的身影而忽然变得脾气暴躁,于是饿得特别快并且很挑食。 第20章 无奈之下,老妇人只好硬拖着它回家去重新拌制新鲜草料来才能平息住这匹老马的古怪怒气,在临走前她将树籽球的任务全权交给了竹研处理。 临时拍挡一下子换成竹研,孟进已经不再能像上午那般恰当地掌握做树球的节奏,根本达不到时间上的心灵默契。他叫竹研挖坑的时间不是快一步就是慢半步,几乎很难合作愉快,彼此生疏得缺乏最基本的感应,至于互相体谅更是差离了半世纪。 孟进习惯以火滢的速度来要求竹研,就同样地留给竹研1%的时间率,但无疑这是个败笔,竹研不是火滢,他有他自己的节奏,如果对他的要求太严厉,他就会提前将挖到一半的树坑失手损耗。因此孟进只好试着降低速度,留给竹研更多的时间打造一个像样的树坑,可结果仍然不够满意。孟进不知不觉产生出以树坑边缘、结构形状等一切细枝末节的无疵苛求,可惜他再不能感受到上午曾有过的那种顺畅。孟进做坏了双位数的树籽球,为此双方同样悲痛不已。这些失败的树籽球加重了他们彼此间互相推诿责任的严峻矛盾,于是嘲笑讥讽蜂涌而来,空气里飘荡着不同国度的粗话。就这样到目前为止,埋好的全部树籽球还依然是上午的那45个,没有更多的一丝进展。 “你们两个少口出污言好不好!公主就在附近,难道你们想让她也听到这种低俗的吵架吗?”火滢跳在一根离他们很近的树枝上指责着。 “是他在骂我!”两个男主角互指着对方鼻子异口同声,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心有灵犀。 “你们还不快点干活,那么多废话!”火滢实在看不下去,两个男生活像幼儿园的大孩子在斗气。 “什么时候你变成副主席老奶奶的接班人给我们监工来了?”孟进把目光深深地投向火滢。 “小滢不顾手痛前来特意慰问我们,我们应该很感动才对。”竹研抓住每个可能利用的机会,向火滢大献殷勤。这份殷勤的背后是一份期待,期待她会好事做到底,会不顾手痛到替他完成那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第46--50号完美树坑。 “你该不会是想叫她来帮你挖坑吧?”孟进转过脸来,满面阴霾地瞟视竹研。 “这可是你说的,我才没那么想。”竹研连连摇头,装作不可理解。 火滢不希望她的出现成为事态恶化的导火索,她不过是劝他们少浪费光阴,别无目的。因此她表现出平常难得一见的心平气和,对竹研说道: “虽然你挖坑的水平真的差了些,但也不能就此放弃!再怎么说你也算得上是洛赛德兰比较优秀的剑客之一,所以再怎么困难也一定要挖出一个像样的树坑,才不至于在某些‘外乡人’面前丢了我们国家的脸。而至于你嘛,”火滢又用手朝孟进一指说:“就少对别人那么严格挑剔,大竹桶毕竟是个大剑客,像这种园林师傅干的粗活他平时可是从来都不做,所以你要多给他一点时间和容忍才对!” “小滢,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我感动得快要流泪了……”竹研努力摆出一幅用手擦抹眼皮的动作,火滢的支持如同一泓清泉使他枯竭的灵魂重又找回了活力和油腔滑调的好兴致。 只是孟进的内心就比不上竹研那么轻松愉悦了,他被火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全然搅乱了心绪,他感到了很重的压力,一种硬生生从脑海中逼迫出来的强大压力已使他的心脏有挤垮的危机。她居然莫须有地命令他必须对竹研采取更多的容忍,却不设身处地多为他考虑一些。要知道跟一个不合拍的野蛮鬼共事本来就是极其艰难,可她却对那个“竹桶剑客”百般温柔地鼓舞士气,而他却像是虐待工人的剥削家,只能得到舆论的批判!孟进的眼神慢慢凝聚成烦燥不安,四处游荡,找不到可以着陆的焦点。他接下去做树籽球的动作更是慢到迟缓,撒落了一地的金花粉还茫然不知,如果不是竹研大声提醒,他还会撒落更多的花粉、更多的泥土和值钱的化肥。 第二卷第十一章水火交融,英雄显形 这时,天空突然倒下倾盆大雨,雨势凶猛,让人根本来不及找个地方躲藏。大伙儿匆忙收拾麻袋和原料准备避雨,唯独孟进仍是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楞楞地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喂,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帮忙啊!”竹研对他叫喊。 孟进没回答,像是没有听见,或是装作没有听见。他继续保持着坐姿,淋沐在雨中。因为他历来有个习惯,只有心中还残留着难以释怀的问题就再无法观注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不管下雨或是天塌下来,他都无从去理会,他仍会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地发着最漫长的呆劲。他的沉思时常会游走到地心以外的区域,毫不相干的问题可以周而复始地同时运行,然后经过一个遥远的轮环,他才会重新回到最初引起他注意的那个 上。这个过程也会根据气候的变迁而衍生出不同变化,如果正巧天气晴朗,那么他的出神也许只要花几分钟,如果不幸遇上雷电加交,那么就算几炷香的时辰也不够为他的发呆起一个开头。 “大力士,你坐在雨里很好玩吗?”此时,公主手顶着一片芭蕉叶,跑过来不解地问孟进,如果淋雨真的很有趣,她会用心来尝试。可惜孟进继续保持着长久的沉默,没有给公主任何回答,却反而更凭添了一种高尚莫测的境像。 火滢当然不能坐视这种“异端分子”不可理喻地浸泡在雨水下,只好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拖着孟进朝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避雨棚走去,并教训他道:“你这个白痴又在搞什么鬼呢,要给公主树立坏榜样吗?真是不可饶恕。” 而眼下那一座初具规模的透明塑料棚全是靠火滢的魔力在眨眼间制作完成,魔法因此而展现出应运而生的实用魅力。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她会在建筑风格上花费更多巧妙心思,因为对于美的艺术她愿意在各方面都推祟倍至。所以尽管避雨棚搭建完成了,但心里还是耿耿于怀,巴望着能在透明的外墙上洒涂出最惊人的色彩。不过这个愿望马上就由公主来替她实现,公主开始兴致勃勃地到处用魔力来涂鸦,从光地板到墙角边,到处都留下她娇嫩小手中挥撒出的点点魔法墨迹。当然,有魔法的人终究是幸福的,她们不用梯子就能飞到天花板,可以最无拘无束地编织奇妙色彩。 大滴的雨水顺着孟进前额几撮短发而大股大股地流淌下来,这导致他眼前观察到的景物越发朦胧而难以辨认,他心思也随之飘荡到更远的地方。 “哟,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一定会感冒的。唉如果你感冒了,那大竹桶就要破财了,他还要花钱给你买药请医生,不透支才怪呢。”火滢走上前来看了两眼湿气满脸的孟进,不由得发出感触。qi书-奇书-齐书她起初打算从竹研的旅费中敲出一笔钱来好为她和公主的旅程多添些保障费,结果也没那么好运,敲竹杠的希望眼看就要一天天地落空,倒替竹研免费义务了好几回(包括搭这棚子)。 “什么?谁感冒谁感冒啦?是你吗?”竹研闻风而至,用一块脏布猛擦孟进的脸颊骨,“我可不能让你感冒了。快脱下所有湿掉的衣服,我帮你烤烤干。” “喂!请你做事注意一点影响!”火滢对竹研的不顾场合的建议当即表示反对,公主就在他们旁边,孟进怎么可以随意地脱卸衣服。 “我倒是有办法可以省去脱衣服的麻烦照样把衣服弄干。”火滢想了想又说。 “你不会是想……吧?!”竹研摆出一副不敢想像的表情。 火滢面带微笑地一点头,以示对竹研惶恐不安的心领神会。 “难道你想用‘火焰游魂拳’来烤干他的衣服吗?你能保证不会烧焦他的皮肉吗?”竹研眼睛睁得圆鼓鼓地发问。 “我可是鼎鼎大名的蓝魔士火滢哪,到现在还没有我控制不了的魔法呢。难道说你是对我没有信心吗?” “可是把衣服烤干用不着那么凶悍的魔法吧?能不能选个能量小一点的魔法?”竹研竭尽所能地和火滢进行谈判,仿佛牵扯到生死攸关的大事。 “你别烦了,我决定了就是选用这套魔法。好了废话少说,这次我要请帮你忙,暂时收你100塔比克。”她开价。 “什么?你还要收钱?这不是胡来嘛,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替他烤火呢!”竹研不答应。 孟进一言不发,他的“神仙呆”还没有发完呢,根本没留意别人在为他身上的湿衣服和尚未成形的感冒争论不休,动辄就要开天辟地了。 “大竹桶你可要考虑清楚,是神族后人的健康问题重要还是你手头那几个破钱重要?听说感冒在人界是很严重的病哦,弄不好就要引发各种炎啦肺炎等等……反正就是很多很多的炎症,难道你不怕吗?” “是不是真的?”竹研半信半疑,他医学的知识非常浅陋,因此更容易被危言耸听的话搞得诚惶诚恐。而他又是很爱国的大剑客,不忍心眼看孟进因为湿气过度而百病缠身,进尔坏了他这趟机密的重要旅程。 “那好,算便宜点,12塔比克怎么样?”竹研的心理底线不得已而退让了。 “哈,就算帮你打扫头上的一只虱子也没这么便宜吧!你开价钱的时候心诚一点好不好?”火滢很扫兴地说。 “那30个塔比克?35个?……41?怎么还不肯成交,你太黑心了,我的旅费是很少的,被你榨光了那我和那小子以后靠什么吃啊!”竹研不满地嘀咕。 第21章 “看你说得这么可怜,那就一口价80,怎么样?不答应就算了。”火滢像是做出了一生中最大的让步,忍痛割爱道。 “好吧。只要你能安全烤干他的衣服,我给你80塔比克!”竹研用尽全身的气力才答应下火滢的要求,他是真的舍不得那些钱的,节约一些总是一桩人生美德。 “那就成交了。”火滢眼里亮出火花。 孟进还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那两人进行“交易”的筹码,他只听到身后一片闹哄哄地,像是蚂蚁落在了油锅中。再到后来,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干扰他凝神思考了。是什么呢?他忽然低头一瞧,这才发现一团红通通的赤色火球正绕着他的周身不停在来回旋转,仿佛像一轮小红日,却有洞穿整条银河的动荡局势。 “这是什么呀?”孟进猛从地上蹦起,对这种明显带有灾难潜质的场面他比较惊恐。 “别紧张别紧张!快坐下,不要乱动。”竹研安慰着一把将孟进按回地上,“这是一种新型的特效烤火球,只要让它在你身体周围绕个它几圈,你的衣服就能干啦!是不是很神奇啊?” “那它不会烧掉我的衣服吧?”孟进心有余悸地问。 “绝对不会!因为这是我的发明,绝对没有问题!”火滢信心满满地站到孟进前方说。 “原来,是你?你发明烤火球也用不着拿我来作你的实验品吧?你这样是侵害人权的知道吗?”孟进抗议起来。 “我可是在好事,你也不满吗?再说让你享受我的魔法服务是你三生修不来的好福气,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是八成是你胆子小,看到一点火星子就想逃之夭夭吧!”火滢瞟了他一眼。 “我我才不是胆小鬼呢!”孟进气涨脸,他先前的心结还没完全解开,现在就添上了新火,无疑该要爆发了。但周围的人并未及时接收到他的内心信号,大家好像全然不理会孟进此刻的怒气,好像知道他的怒气总会自动熄灭,从而无需惊动任何人。但他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汹涌的浪潮,指着火滢呐喊道: “你以为我不会魔法就可以随便让你操纵摆弄了吗?你在用魔法前有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告诉你,我才不需要你的破火球来烤衣服!”孟进说完就不顾火烫的烈焰,一把就用右手去驱赶身上的火团。 这下可引来一片喧哗,大家纷纷以自己的方式去营救这个怒气冲天的人,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突然,天上猛响起阵阵轰雷,数道刺眼的厉电不偏不倚击向雨棚的顶端,当即炸开十米长的粗大裂痕,于是哗啦啦的雨水犹如湍急的瀑布般顺着裂缝飞流直下,疯狂地灌到众人身上。 “哎哟老天怎么这个时候跟着起哄呢,太倒霉了吧。”竹研刚说着,一道闪电就擦过他的发际,惊得他闭口不言,不敢再随意批评老天爷的不对。他赶紧去抓过角落里的拎桶往自己头上罩盖,至少可以挡一挡下一道闪电光临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原本绕在孟进身上乱转的火球因为这场棚顶漏雨而熄灭了所有燃烧的火焰,只存留下一缕轻飘的烟雾袅袅地四下升腾。他只感到衣服冰冷地紧紧贴在脊梁骨上,犹如一下子从妩媚妖娆的阳光岁月跌进12月霜雪刺骨的无情冬季。从头而降的雨水横扫千军地洗刷着他心头所剩无几的冲动和偏激,那些曾让他有过温暖而现在消失不见的小火球成为一种奢侈,但他要宁死不屈才能证明自己执着的信念,他一定要证明没有魔法烘托的日子照样能够苦尽甘来。所以他不能叫苦连天,不能被寒冷打倒了难得的意志。 这个时候,竹研并没有忘记这位受苦受难的“兄弟”,他在看清楚了孟进站立的方位后,立刻用中距离投掷标枪的标准姿势将一只空盒子套到了孟进头上,就像套牛一样,也算是替孟进临时搭建了一块小避难地。这种“快递作战方式”是竹研一贯偷懒作风的完美体现,只可惜场内无人欣赏喝彩。孟进的眼前顿时黑黢黢一片,那空盒子在替他挡风遮雨的同时也遮住了他仅有一丝视线,让他变成一个瞎子。他木讷地站着,更强劲的雨水肆意地顺着盒子一路流淌到他脚底,积成一片非常深刻的大水洼。 漏雨的魔法塑料棚由于那道被闪电劈出的逶迤裂缝而失去了全部光彩,这让精心建设它的两位女“工程师”纷纷伤心不已,不过破坏是推陈出新的必然前提,这更有力地激起了她俩重新投入创造的激情。现在修复雨棚的工作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火滢和公主对此也表现出极高的建筑热情。于是,没有人有闲情来观注孟进是否已经被浇落成了落汤鸡,反正他的衣服肯定湿过了前一秒钟,现在就算把他投进火炉里也未必能蒸发多少水份。大家只能一厢情愿地把不感冒的希望寄托到孟进自身的免疫力上,希望这足以使他抵抗下一刻雨水的泛滥侵蚀。 “老师,我们把屋顶做成八角形吧。”伽蕾安飞荡在破损的一角裂板旁,问火滢。 “好啊,然后我们再在屋顶上变一排向日葵出来当点缀!”火滢应声回答。 “还要有香蕉模型和月亮模型!” “行!” 由于她们无时不刻地冒出奇怪点子,即使是在电闪雷鸣的恶劣环境之中也照样心旷神怡地释放出各种法术。 孟进透过快被浇破的盒子缝隙,看到了两位女孩子一大套无中生有的魔法游戏,他忽然发觉无聊的人其实最适合去学这种法术技能,这样没事做时才能自娱自乐而不觉得烦闷。 “可是她们干嘛非要在屋顶上变向日葵?外面正下大雨,这不是存心残害植物嘛。真是不懂事的小孩,希望她们法术失灵变不出向日葵才好。”孟进看在心里,又暗暗在琢磨道。 结果,事态以孟进预期的这种美好展望而进行下去,只见在透明棚顶边缘开出了一排鬼头鬼脑的狗尾巴草。 “老师!我们不是说好要变一大群向日葵出来吗?怎么会变出这种难看的草了呢?”伽蕾安看到手中的杰作突然转变了形状,连忙急问。 “就是啊……明明该变出向日葵来的,怎么变出这种鬼东西来了?真怪!”火滢想不明白,向来引以为傲的魔法居然出现了如此贻笑大方的错误着实不能太原谅。 “老师,那些草还发出很怪的味道来了!”公主掩着鼻子退守到一旁。 “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在乱放狗屎啊!”竹研头上罩着水桶,仍然阻止不了这股势不可挡的臭豆腐味直杀进他灵敏的嗅觉器官。 就在刚才火滢念了一句咒语原想让那些讨厌的狗尾巴草消失,却岂料念出口的咒语突然像魔鬼附了体,不仅没有起到斩草除根的作用还引发出相当恶劣的气味后果,眼看一排狗尾巴草迅速腐烂枯黄并伴随着发出阵阵酸臭气息,弥漫有余,正气不足。 这一刻,孟进巍然屹立在一旁不为所动,隔着盒子已经淋瘪形的一层盒纸板,仍旧在想他的心事。但是当臭味像一头失去控制的撒野猛兽肆无忌惮地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时,孟进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忍不住喉管发起一阵骚痒,拼命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大声,越咳越用力,最后迫于胸腔无法承受的巨压竟一咳震破了纸盒边缝,射出一口浓痰,像离弦的箭,冲破一切阻碍直奔枯萎的狗尾巴草而去! 就在一瞬间,那一排排即将凋零发出最后腐臭的狗尾巴草渐渐褪去晦色的外衣,竟然脱胎换骨地长出片片翠绿新叶和鲜嫩花蕾,有姹紫嫣红的不朽趋势! 棚外的雨声忽也变得淅淅沥沥,渐落渐止,没过多久天空就露出了阳光明媚的笑靥,万物又恢复了以往欣欣向荣的一派大好景象。 大概是恶梦结束得太快,竹研来不及作好心理调整,他那由于过度惊讶而闭不拢的嘴有继续扩张的可能,两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孟进说:“真厉害啊,小子!什么时候也教教我这招化腐朽为神奇的‘口吐莲花’之绝技?” 当众吐痰本是件极不文雅的行为,但出乎意料的好结局却冲淡了它原本煞风景的潜质,更何况吐出这口绝世浓痰的当事人并非蓄意要让它造成如此轰动的效果。 伽蕾安公主更是看得心驰神往,她飞快地联想起上次孟进单手拆门的“豪情壮举”,这使她不再局限地认为孟进值得去当她未来王国里的皇家驯象员,现在看来他浑身都充满武器,足以充当任何武士效仿的楷模。总之在公主的眼里,孟进行情一片看涨,“英雄”魅力不可阻挡! 即使自诩天下第二剑客的竹研此刻也开始对此男另眼相看起来,他殷勤地献上一块不知从哪里寻到的点点斑迹的灰毛巾,卖力地替孟进擦脸擦手,一边借机凑到他耳朵根悄悄嘀咕道:“小子,能不能在地上吐两口痰,把石头变成金子啊?你也知道,我们的旅费不是很多,急需补充!如果你肯再露一手,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对你对我都是有好处的,尤其是你啊!如果你觉得现在还很为难,没关系,我给你时间多练几天。要么,你把石头变成烤鹅烧鸡也不错!” “你在说什么?”孟进自然听不懂竹研的暗藏心机,他只把目光扫到了瘫坐在角落满脸迷惘的火滢上,看得出她对自己法术上破天荒少有的大差错懊恼不已,这无疑令孟进忧心仲仲,在阳光下他不愿看到火滢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他眼里这个快乐的女魔法师应该无所不能,就像阳光一般灿烂,落魄是和她不沾边的。但现在,换成他变成了无所不能的英雄,而女主角因此黯然失色许多,于是她就被大家无形中排斥到喧闹之外。 第22章 天空一片晴朗,万道金光洒在有些湿润有些清新的大地上,大家开始忙着拆起雨棚。火滢想念动能让雨棚自动消失的咒语,却一把被竹研拦住: “小滢,我看你也已经很累了,再说你的手还没好,多用魔法会让手好得慢的,你还是坐到旁边休息一下比较好。” 竹研着实不敢让火滢与大家一起参加拆棚工作,在他看来火滢的魔法正处于极不稳定的反常状态,有点类似在人界时的那次退化表现,只不过这次来得更汹涌。所以竹研不想让火滢的任何一个小魔法而毁掉现在难得的平静好时光。 火滢一眼就猜出了竹研的心思,却没有自信去说破它,她独自拖着很重的步伐朝前方的一棵冷杉走去。她知道自己的魔法又面临奇怪危机,就连大竹桶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令她万分的不爽可又不能发作。为了公主,她只有顾全大局。 竹研把节省劳力的希望寄托在伽蕾安公主身上,尽管公主的年纪还小,但种种迹象表明她某方面的魔法绝不输给她的老师火滢。于是他走近到公主身边,试问道: “公主,请问您会不会把一种东西一下子变没有的这种魔法呢?” “把东西变没有那多没劲啊,我会变很多东西凭空出来!”公主的回答打碎掉竹研眼底的一抹希望。 “那如果您赏脸,来和鄙人玩一玩把雨棚拆成平地的游戏,好不好呢?”竹研耐心地启发,他始终坚信能多拉一个帮手替自己干活就多拉一个。 “这算什么游戏?你是不是想骗我当你的苦工?我要回去告诉父王把你关进最最最黑的地牢里面去反省六百年!”公主不满道,居然有人敢轻视她的智慧,想骗她作苦力,那是绝对不行的!公主这份浩荡的“皇家风范”使竹研有理由相信,他们未来的女王会英明盖世,谁也别想明着打她的坏主意,不然就会大难临头,绝不止被关进地牢那样简单。 现在竹研企图剥削他人劳力的愿望被泼上一头冰水,但他不死心,趁着孟进挥舞榔头拆雨棚的空档,继续煞费苦心地游说公主,只不过更拐弯抹脚更不着边际。 阳光在那一侧照亮了孟进额头渗出的晶亮汗水和那些尚没干透的雨水渍痕,他的心在阳光下总会感到轻快与明亮。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靠在杉树旁闭目养神的火滢,像要去窥探她的心声。他希望自己可以不必直视她的双眼就能知晓她全部的心事,而他仿佛也真的倾听到了一丝从她心底流传出的叹息,是一种低落的叹息,他知道她在为刚才狗尾巴草的事伤神暗泣和悲凉地无奈。 孟进被这股叹息搅乱了心绪,阳光是那样直接地照射着他,却照不到她的心里,这是多么可怜的事!他可以原谅她经常滥用的那些魔法行径,毕竟她和法西斯暴徒是两码事,她只不过想用自己的方式给生活添些乐趣但有时表现过头而已。就像顽皮的孩子,不打破几样东西就不觉得生活是丰富多彩一样。他希望自己能走过去对她说:不要难过了,至少你也是修剪出英雄头的美发专家哪。(所幸他并未真的上前去说出这番“沁人肺腑”的话) 孟进越掂念着火滢的情绪,就越发用力敲打面前的一块塑料棚,结果手中的一把榔头脱离握柄原有的根榫,无情地飞越过某片固定目标,一直坠落向火滢那边而去,险些砍中她忧伤的脸部。 孟进见状暗暗咒骂了自己,接着就低头向她走去。但在心的另一边,他却对那把榔头充满了敬意,是它创造出了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如此有理由地接近她。 火滢睁开了眼,再迟钝的人也会被这飞来的大榔头惊醒过来。 “不好意思,我用力过度才让它脱手的。”孟进简洁明了地解释着原因,他想把话题尽早移到自己真正想表达的重点上,他要劝慰她鼓起勇气,希望她像往常那般生龙活虎。 “真不愧是神族后人,连失手甩把榔头都那么精准,只差砍到我的头一根针尖的距离!”不知是出于真心嘲讽还是勉强的钦佩,火滢带着些说不清的滋味当面指责他。 “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嘛,抬起头来吧,前面的道路还是很光明的!”孟进看看火滢没有想轰他走的意思便壮着胆继续游说下去,“你瞧,每当我考试考得不理想(其实是很不理想),都不能使我放弃对生活的美好追求,还不是照样吃饭喝水看漫画吗?所以说,你一个堂堂大魔法师可不要为了一时的小小失误而垂头丧气啊!” “你的废话还真不少,谁自暴自弃了?拿着你的榔头去干你的活儿吧!烦死人了。”火滢干脆调过头去。 真是好心没好报,不过看在火滢又能骂人的精神劲儿上,孟进还是知足地离去了。他回到雨棚边,“砰砰砰”地继续敲打起来,仿佛手里握着的不再是一把单纯的榔头,而是捶打出生命火花的利斧,在孟进心中砍出了一片新天地。 “哎哟,你已经把雨棚都拆完啦?动作真快啊,神族传人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嘛!”竹研笑着走上前来慰问道。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我真是累坏了。”孟进擦着头上的汗珠说。 “不会吧,天还很亮嘛,你不记得我们的树籽球还没做完吗?你不是很喜欢种树吗,现在你就一边陶野情操一边来做那些可爱的树籽球吧。我保证,用这种方法治疗劳累会很有效!”竹研不打算就此鸣金收兵,他要争分夺秒完成所有任务,为了国家的最高荣誉,牺牲一点劳累是算不了什么。 这时,忽见一块石片迅雷不及掩耳地破空飞来,在划出一道美丽弧线后,精确无误地击中了竹研的鼻子。 第二卷第十二章英雄高歌 “哎哟哟!真疼啊!”竹研捂住受伤的鼻子,哀嚎道。 “大竹桶!你怎么还好意思指使别人为你做树籽球呢?人家可是神族后人,身份珍贵的很,可不是你的专职奴隶!如果你让他积劳成疾,那可就大大失职了!我想我们最尊敬的国王陛下一定是不会放过你的。”火滢说着从地上拿起另一块石子,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就是啊,你这个只会偷懒的笨蛋大剑客!如果你再让我的大力士做苦工,我就把你丢到河里面去喂螃蟹!”伽蕾安完全赞同火滢的政策,更何况孟进早已是她心目中内定的下任“皇家驯象员”,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差遣他的义务工。 “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早点完成任务,也好为这片森林多做一点贡献嘛!”竹研哭丧着脸哀告着,众怒难犯,他最好是早些看清形势以免得罪了那两个法力无边的女人。 “那你自己去为森林做贡献吧!”公主和火滢齐声说。 “可是我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怎么来得及又挖坑又做树籽球呢?”竹研急得快要喷出几行倍受压迫的血泪。 孟进见状,连忙上前解围道: “一个人是不太行的,我还是帮他做完剩下的树籽球吧。再说早点干完这儿的活也好早点离开这里,我真想早点能回到家里跟父亲和老妈团聚呀。” 一提到“家”这个温馨的字眼,孟进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家里的每块墙壁现在想来都是那样可亲,每件陈年家具上剥落的碎油漆都是那样令人心醉,他还想起了藏在床底下的几本动漫杂志,全是他在电影院旁的书亭里借的,押金五十元,至今未还。 火滢见孟进突然默不出声,便猜他是在思念家乡,游子心情历历在目。为了改变这种沉闷的气氛,火滢出主意道: “趁你们还没开工前,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坐下来,开个小型游艺会,唱唱歌做做游戏放松放松紧张的肌肉,好不好呢?” “什么?唱歌!我看这只会让肌肉更紧张,还不如来玩抓牌赌钱来得更有劲儿呢!”竹研说。 “你真的不想唱歌吗?”火滢用略带威胁的眼神逼问竹研道。 “呃……我,非常喜欢唱歌!我要在今天唱出自己奔放的心声,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娱乐方式了!”迫于某种压力,竹研只好来了个180度的立场大转弯,对他来说,从某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无须太多时间的周旋。 伽蕾安对这项活动安排没有反对意见,因为她永远有唱不完的心声,在她这个彩虹般的年龄段里,随便哼哼唧唧几句就可以是一出庞大歌剧,尽管别人未必听得懂,但自己却先自得其乐了。所以,公主对这种缓解心灵的形式持有非常多的天然好感。既然重要人物都表示赞同,那么少部分人的想法就不那么重要了。因此,还不等孟进开口说个“好”或是“不好”,这场小型音乐会就已经在隆重拉开序幕。 开场的即兴曲由竹研来担扛表演,他高唱洛塞德兰的国歌,歌词残缺不齐,不是唱错上句就是忘掉下句,然后他就只好反反复复回唱开头那一句。由于“乌鸦音”得太过头,终于没等他唱完最后一个回旋音,就被大家严重抗议地哄下了台去。 下面,轮到伽蕾安公主演唱。她将一首绕口令改编成古典轻音乐的唱词,稚嫩的童音外加活泼的性情,使她的表现远远胜过前面那位带给大家太多刺激的“夜半猪啼者”。 孟进发现火滢和公主总是有吃不完的零食可以享用,好像她们的衣服口袋里装满了一年农民伯伯收获的果实,刚才她们用来赶竹研下台的水果皮和碎蛋糕也是得益于此。魔法的好处好像还很多,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在无聊时光有啃不完的瓜果相伴左右。她们俩一个刚唱完就匆匆下台,好让另一个上台借着唱歌的空档来喘息消化。 第23章 她们因此而幸福地享受着这场自发音乐会带给她们的全部精华。 每次轮到孟进唱时,他都谦虚地推让,说他自己根本不会唱歌。这是大实话,从幼儿园起,老师就对他的音乐细胞不敢抱任何希望。他既拿捏不准“哆来咪”的基本音色,也不能唱好没歌词的简单曲调。所以,他一直对音乐课心存恐惧,比上文化课还要担惊受怕。他还记得初一时,学校调来一名音乐老师,头发蓬蓬的像刺猬,是那种遭过空弹袭击的爆炸样。孟进估计她能有四十来岁,结果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才刚迈出师范校园不久,虽然经验不足但对音乐充满了热爱。孟进就在她热爱的教育下,首次期终大考便以最低分来回报她的用心良苦。于是,这位充满“仁热”的老师在第二学期就将他排斥在了这道爱的关怀之外,说他无可救药,是个音乐白痴。没办法,他是理解老师的,当她弹钢琴时他也摇头晃脑地表示出了一点乐感,只不过要他站到她的琴边唱一段用阿拉伯数字标写的简谱g小调就为难了。这种难度超出了音符本身,其实他还是有点喜欢那些蝌蚪形状的跳跃音符的,蛮好看的,只不过要把它们固执地分成全音符、二分音符时,就无疑让他有限的大脑太痛苦了。他何止是“五音不全”,简直就是“无音可全”,所以长久以来他都不喜欢唱歌,但是有人却要命地在地球上发明了一种叫“卡拉ok”的娱乐机器,让他倍感末日来临。除了他之外,那些亲戚朋友都很心甘情愿被这种机器迷得神魂颠倒,每逢星期六夜晚或者节假期间,他们还会特地远道赶去孟进家中嚎歌两曲。 现在当孟进听到伽蕾安公主喊着他新近的雅号“大力士”并且热烈催促他上台高歌时,他立刻窘迫得脸发紫,看不到一丝人色。他实在不能唱,因为竹研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他只会唱得比竹研更离谱和不着边际,所以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他的固执拒绝没有起到多大效用,他敌不过六只手的一致怂恿,他的胳膊本来就像一根缺乏根基的树枝,很容易就被人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舞台中央(所谓的舞台也不过是众人围起来的一圈空地)。大家把目光齐刷刷地盯向他,等待他有所表现。期待永远可以无尽美好,但结果也许会打掉许多折扣。 孟进只好大胆地放开喉咙,唱起了一支很有情爱气息的歌曲,其实他对那首歌的印象并不深,只不过是他的同桌“卷心菜”老在课间吃饼干时不厌其烦地哼唱,他才知道这世上有这首歌存在的。他本来是想唱一些革命歌曲,只可惜遥远的歌词已无法在他的脑中寻到一丝痕迹,所以如果只是光哼些空洞无物的调调来瞒天过海,那就太对不起台下好几双充满期望的眼神了。这么一来,所剩的选择就不多。他要竭尽所能动用每一平方厘米面积的脑细胞来回忆出一首像样点的有歌词配合的歌曲,必要时候他还要发挥自编词曲的技能以填补音符短暂的空白。观众席上出现了空前绝后的寂静,而他唱得既动情又走音,让人哭笑不得。 “他唱得真是不好听啊!”竹研连连摇头道。 “你说什么!这就是异国情调,说不定在他们国家,这样的唱腔就是最动听的呢!”火滢反驳道。虽然她的耳膜也是倍受刺激,但她尽量靠吃零食分散和谐调着这份噪音。 “老师,我们可以让他不要唱了吗?”伽蕾安不安地问,她怕自己坐的这块土地会因为台中央传来的这种超常音波而突然下陷沉落。 “我们可不能随便打击掉他唱歌的信心,既然我们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上台来唱的,那我们就应该至少做到坚持着收听到底,这也是一种礼貌啊。”火滢说道。 等孟进一唱完最后一个尾音,大家便一个个如释重负地热烈鼓起掌来,这掌声既是献给台上的人也是献给他们自己的,这样长足的耐心不来点自我宽慰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唱得不好,让你们的耳朵受难了。”孟进不好意思的说。尽管如此,他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打破了10年前自己定下的永不唱歌的誓约,他的心中翻腾起一股黎明前夕冲破黑暗的莫名激动。大家不仅宽厚地容纳了他糟糕的歌声,而且还送给他这么响亮的掌声,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突破!真是不枉他那么豪放地拼着老命嘶吼一番,他终于能体验到爱唱歌人的心情了,歌不一定要唱得多有水准,只有唱得高兴就爽了,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有点不太道德的自我主义。从这一刻起,他的心就再也不曾畏惧歌唱。但他不能肯定在其它任何远离火滢的地方,他是否还会有勇气开口唱出一支荡漾的歌曲。 “你唱得不错,虽然我们不知道你在唱什么。”火滢笑着回答。她真高兴他能在她快要听得大脑崩溃前一秒结束演唱,这等于是种莫大的恩赐。因此,她笑得格外灿烂。 孟进被这笑颜一下子摄去了三魂六魄,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也听不到别的其它声音,他只看到天边的云霞在眼光绽放出绮丽光芒。她笑得这样美丽,是对他歌声的一种鼓励吗?孟进下定决定,以后每晚都要抽空练嗓子,放歌一把。任何伟大的成就有时往往就是来自一次别人不经意中的错误鼓动,于是心就被这难得的悸动点燃了所有斗志,然后就是发奋图强一辈子。 “我看时间差不多,我们还是马上去做树籽球吧!”竹研对孟进说。 “我去做树籽球了,你要来看吗?”孟进傻傻地看着火滢问。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离好太远了,不然是会影响到树籽球的质量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快去干活吧。”火滢说。 “那你马上就回老妇人的别墅吗?”孟进问。 “等一会儿吧,我还要和公主在这儿练一会儿魔法呢。” “是吗?那就多练一会儿,练累了,就来看我做树籽球。”说着,孟进便跟着竹研立即投入到忙碌的劳动中。 傍晚时分很快就降临到这片森林上空,竹研他们还没有收工。竹研是铁了心地想要在一夜之间就完成掉这50棵树籽球的埋种工作,而目前的成果只离这项指标一步之遥,这更促使他们全然忘掉了时间,没有发现月亮已悄悄爬上了漫漫星夜。 火滢和伽蕾安是不会主动去提醒他们现在是多少时间的,她们不是报时器,而且她们自己都被晚空闪闪烁烁的星光看晕了眼,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公主天真地仰头坐在一根很高很细的树枝上,数着天上永远也数不清的星星(这是消磨时光不朽的古老方式),而火滢则在碎碎星光下点数着自己钱袋里不多的几块钱币,当看清自己的经济状况不甚乐观时,便越发想要筹措钱款来打发日后的行程。同一星空下,各人都在忙着做着各人的事,星群大公无私地照着地上的人们,不管他们是贫贱还是富贵。 最后还是是老妇人快马加鞭派来罗伯特管家前来催他们回去,这四个人才悻悻然地离开了这块热闹有嘉的广袤土地。 第二卷第十三章蜘蛛×魔法 两天不到的功夫,50棵绿枸树籽球全部埋入泥土,下面就该轮到竹研运用惊世骇俗的口才去说服老妇人,劝她尽快同意不必非要等到树籽球长成大树苗后才肯放他们走。但这岂是一朝一夕谈判得成的事,竹研要付出极其艰辛的毅力代价,他不惜连续19个小时磨破嘴皮子,也未能打破老妇人一丁点的心理防线。这位年势已高的老妇人绝对不愧为森林环卫局的一届副主席,信念坚不可催!她热爱树木的决心就像是一座无人能攻克的强大堡垒,对那些破坏森林的“要犯”更不会心软,势必要严格按照每一条处罚规定来办。 “副主席老师!难道您宁愿让我孤独地在这里等它二十年,就为了看到一棵绿枸树长出嫩芽来吗?这是很残忍的事啊!老师,您好歹就难得通融一次吧?”竹研愁眉苦脸道,为让自己面部表情更显凄凉,他特别通宵熬夜熬出了一对乌青熊猫眼。 “谁让你当时随便乱砍树木呢?而且不分轻重砍得全是我国最名贵的树种。如果我要包庇你,那我不就成了国家的罪人了吗?那我这个副主席还怎么当下去呢?还怎么领导下面的100多名队员呢?”老妇人面不改色抿了一口清香桔茶,缓缓道来。 数小时后,正面的口头交锋再度宣告失败。竹研只得把战场拉到风险领域,他决定宁可被“全国森林协会”举国通辑,也要在今晚迅速地“闪电逃亡”!一定要趁夜黑风高,带着孟进一路杀出这片鬼森林!他相信凭借他高超的胆量与剑术,不会有活人能拦得住他们前进的线路。 当竹研一个人躲在房里打造这套全盘逃遁计划,不料最终却泄漏了重要风声,而泄密犯竟是前几日被孟进从女仆鸡毛掸下捡救回来的一只小蜘蛛。当时那只蜘蛛眼看要被扫地出门,是孟进眼尖手快将它收握于掌中并带了回来。为此竹研很是恼火,他怎能容许睡觉的房间有蜘蛛出没,充满无孔不入的危险。 竹研从第一分钟起就对孟进的收留蜘蛛行为大肆抗议,若不是孟进答应给蜘蛛做一个小纸盒当休息场并保证绝不放它四处爬行,这只命大的蜘蛛才避免了被竹研“蓄意谋杀,四分五裂”。其实这只可怜的蜘蛛基本上也的确是被全天候囚禁在纸盒中,只有等竹研不在时,孟进才敢放心放它出来透透气。于是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孟进最近“领养”了一只新宠物--蜘蛛“普拉娜迪丝”,这花哨的名字是伽蕾安公主帮着给起的,本来孟进只想叫它“巧克力”或者“麦芽糖”,但考虑到这会影响到大家日后吃东西的情绪,所以还是被更换成了饶口的“普拉娜迪丝”。 第24章 接着就在竹研计划好深夜出逃的那日,竹大剑客独自在房中来回踱步并不时地自言自语,他不怕会有人偷听,因为大家此刻都出去散步了。但他却不曾想到在离他两米远的某块地板上,那一只被风一吹就会散架的纸盒里,有一个生灵正在无意识地记录着他咕哝过的每一句话。 过了不久,孟进就和火滢、公主一道走进房间来,最近他们三个老是凑在一块儿,经常探讨神秘的古老自然与绿枸树种的起源。竹研见他们进来了,便立刻停止阴谋的思索,故意加入到他们嘻嘻哈哈的调侃打闹中。 伽蕾安公主突发奇想,她要让孟进的“普拉娜迪丝”和她刚在厨房米桶里抓到的两只米虫比赛跑步。这是个不坏的主意,孟进也正好也想让“普拉娜迪丝”多运动运动,太懒了是要退化的。于是,孟进立刻从地板上拿过纸盒,利索地打开盒子封口,只见“普拉娜迪丝”正慵懒地伸着几对长足睡大头觉。 “懒虫!不要再睡啦!现在我们要进行一场比赛,你要和两位米虫选手赛跑,听见了吗!”孟进用手指头拍动了一下“普拉娜迪丝”,大声命令,不过“普拉娜迪丝”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令孟进大感汗颜。 “怎么搞的,越来越迟钝!看来你应该早点把它放生到大森林里去,让它自食其力。”火滢瞄了瞄那只懒蜘蛛,不敢抱以什么指望。 “可是森林这么大,对‘普拉娜迪丝’来说实在太危险了,等它长得壮一点,再把它放到野外去也不迟。”孟进说。 “可是蜘蛛生来就是这么小,就算你天天喂它人参它也不可能长得比老鼠大。所以依我看,你平时还是少给它吃得营养过盛,过份的娇惯就是在毁灭它的前程。”火滢说。 “知道啦。那我以后只喂它喝鱼汤好了,现在我们还是比赛吧。”孟进说着抓起了“普拉娜迪丝”放到一边的地板上。 另一边的伽蕾安已经早把两条柔软的小米虫选手放在了无形的跑道线起点,比赛就算是开始了。 很难想像这两条米虫居然会比滑旱冰的高手更为登峰造极,它们一路飞爬遥遥领先,完全将孟进的“普拉娜迪丝”选手远远地抛在了起点之初。于是这比赛像是还不曾开始就极其荒唐迅猛地结束,公主的米虫选手大获全胜! “普拉娜迪丝怎么这么慢哪?大力士你平时应该好好训练它才对啊,不然等它变成一只笨蜘蛛就完了。”公主没想到对手如此孱弱,根本不在一百个档次内。 “可能它被关在盒子里太久了吧,可是公主千万不要对它失去信心哦,我一定会把它调教成世界上最会跑步的蜘蛛!”孟进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只是在用呼吁来挽回一些仓促大失败的颜面。 “凭你的调教这是不可能的!”竹研挺着肚子大笑,言下之意像孟进这样天生的糊涂懒鬼绝没有希望成为一只蜘蛛的短跑教练。 “你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你害怕‘普拉娜迪丝’,它也不会老被关在盒子里缺少活动了。”孟进气呼呼地反击道。 “你说谁害怕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只丑蜘蛛满地乱爬知道吗?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它扔掉,豢养蜘蛛不觉得很无聊吗?”竹研轻视地瞟了那一只还趴在原点的“普拉娜迪丝”,说道。 “它也是条生命嘛!”孟进据理力争。 “是生命你就养啦,那你怎么不去养癞蛤蟆、乌鸦呢?”竹研反瞅他一眼。 “你以为我不敢养吗?”孟进不退让,大有把天下生物揽于一身的豪情。 “好了好了,不要吵!”火滢制止他们越发严重的敌对态度。 其实孟进对昆虫的好感一半出于天生的同情心肠,另一半则是出于对火滢经常能变幻成各式虫子的双重敬仰。他时常会把“普拉娜迪丝”联想成火滢的变身,为此独自乐不可支很久,奇qisuu.书这一点竹研当然是想不透也无法体会到。 “我先去喝茶,回见啦。”竹研不想再陪诸位,趁早开溜是上策。 “那帮我们再带点饮料上来!”火滢不失时机地叮咛他。 “遵命。”竹研拉长了一张苦瓜脸(又要当苦力了),匆匆跑下楼去。 “老师,我们现在把‘普拉娜迪丝’变成猎豹好吗?再给它装上荧火虫的翅膀和孔雀尾巴!”伽蕾安厌倦了赛跑大会,当她看到这只死气沉沉的蜘蛛表现得如此差强人意时便情不自禁地想换点花样来打破一成不变的僵局。但这个提议由于执行起来过于麻烦,并且极有可能吓坏别墅中的老少群众,因此被火滢和孟进全盘否决掉。 “我们让它学唱歌吧?怎么样?”孟进提议。 “你觉得蜘蛛有大脑来学唱歌吗?”火滢反问。 “可是你看它成天没思想地活在那里会多没劲呀!不知道快乐也不知道悲伤,像个木头人,一定很苦吧。”孟进满怀怜悯道。 “那我们就帮帮它,让它也有思想吧!”公主响应他的建议了。 “哪有那么容易,要让一样没有思想的东西忽然之间就有自己的思想是不可能的事。我看还是把‘普拉娜迪丝’局部改造一下就算了,比如在它头上安一个闹钟装置,让它可以准确为我们预报吃饭时间,你们说怎么样?”火滢满脸女学究的神情。 “有了,我们把它变成录音机吧?这样它就能发出声音了,竹兄弟看到一定会吃惊的,让我们给他一个惊喜!”孟进灵光一闪,一副科学院院长发布最新科研动态的架势。 “什么?录音机是什么东西?是跟大炮一样厉害的武器吗?”伽蕾安不理解地问道。 “公主,那不是武器。”火滢立刻纠正道,“那是一种人类世界发明的播放歌曲的机器。” “是把声音统统都装进那个机器的肚子里去吗?那么那个机器会不会因为吃了太多声音就爆炸呢?”公主百折不挠地追问,她的求知欲永远是这样花开般地旺盛,让人难以抵挡。 “不会,这个机器就是吞进了全世界所有声音也不会坏掉,除非用得时间长了它才会坏掉。”火滢努力回答着公主的提问,同时还要保证不让这个话题有无限扩展下去的可能。 “公主,你想知道有关录音机更多的知识吗?那就让我来详细地给你分析一下其中的原理吧。”孟进摆出物理教授上台演讲的气势,他觉得对孩子提出的问题不应该采取敷衍了事的态度,而应该耐心细致的循循诱导,既然火滢没有这方面的雄心壮志,那么就让他来充当一回辅导公主科学兴趣的高尚任务。 伽蕾安一下子就被孟进口中关于“分析”和“原理”的恐怖名词吓掉了才积蓄没多少的兴致,她咬着手指头拼命摇晃脑袋,表示绝不听从这位临时想充当“儿童智力启蒙者”的任何长篇大论。 “那我先让火滢老师替你把录音机变出来,然后等你有了具体印象和兴趣后,再来听我讲原理,好吗?”孟进退而示其次道。 这时,公主才勉强点了点头,她嚷着要火滢马上就为她把‘普拉娜迪丝’蜘蛛变成一台会吃声音的机器。但是,对这位法力高强的蓝魔士来说,录音机的外观雏形却是很模糊的一星记忆,洛赛德兰这片大地上不生产这种机器,而且这方面唯一的信息来源也不过是她在三年前国立大图书馆里偶尔翻阅的一册百科全书,上面记载了有关人界史记的一些资料,但不详尽。所以基本上来说她根本不知道录音机该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值得她去发挥创意,但不能太离谱。 “你怎么还变不出来?是不是变录音机的咒语很难呢?”孟进等了半天问还没有动手变戏法的火滢。 “谁说难了,我不过是在心里调整录音机的尺寸,免得到时变得太大,房间里装不下!” “又不是要你变鲸鱼,怎么会撑破房间?是不是你……”孟进刚想说出火滢缺乏录音机的基本概念,就被一片从窗外正好飘进来的凋零枯叶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火滢皱着眉,咬咬牙,念起一句平时很少很少会用到的高难度陌生咒语,毕竟要变出人界的怪机器不用点出格咒语是不行的。 c$§~#@@^××〔………!! 咒语很长,念了足足三分多钟,余音缭绕。 突然,一种类似地下水管爆裂的声响震耳欲聋地奔涛而来,桌子上轰然呈现出一台浑身漆黑的“录音机”,它的体态龙钟,强行霸占了整个房间四分之三的地盘。 “这是什么?!”孟进惊讶得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他一生一世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搞不清这东西是不是海底章鱼的突变体,或者是公元前有三叶虫的那个年代里恐龙的远房亲戚! “这不就是录音机嘛!看,正面还有两个按钮呢。如果揿左边那个,就是放声音;揿右边,就是停止放声音。道理很简单,尽管样子是庞大了一点,但只要能放出声音就是一台好录音机嘛!检验真理的标准在实践而不是在外观!”火滢受不了孟进的夸张表情,好像他整个脸部都快要因为惊愕而失去必要的收缩神经。 “原来这个录音机只有一个y键和一个终止键,功能是少了点。希望它能正常运作,可不要发生什么吓人故障。”孟进轻声安慰自己。 “那我要玩了。”伽蕾安并不在意桌子上的“大块头”录音机有多么不讲究体形,她只管能不能发掘出自己需要的快乐成份。 公主按下放音键,结果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竹研的声音:“哼,那个死脑筋的老太婆非要等树开花才肯放人……真白痴! 第25章 夜……12点……一定带上那小子溜之--大吉!嘿嘿嘿!!” 居然能在这种时候收听到如此“机——密”的大事,这让火滢和公主不由为之精神大振,这可是一种类似大白天在路边捡到奇异珍宝的兴奋!她们抓到了一个准备有所阴谋却不慎走漏风声的笨蛋罪犯的重要把柄,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照她们一贯行事的规律,她们不会去急急忙忙地戳穿那位“罪犯”的阴谋,而是要“欲擒故纵”一番才能从中享尽更多乐趣。 “录音机”放完了一段话就立即陷入幽深的沉寂中,就像一座喷发完溶岩的大火山,倏地又岑寂得令人窒息、汗毛直竖。 “老师,你不是说录音机能放出很多很多声音来吗?那为什么它现在又没声音了?你让它放两支宫廷舞曲或者说两个好听故事嘛!”公主敲打着黑乎乎的机壳,不满地说。 “这就说明这种机器是很无趣的东西,公主如果你还想玩就去玩你的米虫赛跑游戏吧。”火滢只好如此作答,这台巨型录音机能发出一串竹研的声音就已经出乎意料,至于还想期待它有什么更美好的表现就是奢望了。 “那我们把‘普拉娜迪丝’变成海龟吧,然后再把房间变成海边浴场,然后再把………”公主眉飞色舞地幻想道。 “停停停!公主殿下,我们还有更正经的事要办呢!难道你这么快就把大竹桶的逃亡计划忘掉了吗?”火滢提醒道。 “噢,对。等我伸张完了正义,再泡海滨浴场也不晚!”公主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孟进一时听不懂她们话语间蕴藏的种种玄机,但是能够感觉到有人快要大难临头。 “把我们现在这个吃声音的机器变成猫咪,然后再让我的小米虫变成蝴蝶,让它们一起陪我玩!”公主说。 但火滢的心里却升出另外一番计划,她决定要把“普拉娜迪丝”扮成英俊骑士,然后再让“他”去和竹研比剑赌钱,自己再在暗中用法术帮助蜘蛛骑士获得胜利!主意已定,火滢瞬间集中精神,将体内积蓄的所有魔力值迅速升华到聚极点,然后就朝“普拉娜迪丝”黑黑的硬壳身躯发去了一道变身咒。 只见万束金亮的闪光呼啸过后,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骑士神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真帅呀!”公主看得两眼冒出一排爱的火星。 这时,同样在两眼不断喷涌爱心的还有蓝魔士火滢本人,对于能如此创造出如此完美秀逸的骑士形象,她自已也感到满意极了。早知道自己拥有这样不赖的“手艺”,她完全就可以去挑两块热闹地段开一家史无前例的魔法男模租用公司,然后自己就当幕后老板娘,赚它个几千万塔比克不成问题,生活不知会有多灿烂! “你不是说变只猫出来吗?怎么变出个小白脸来?是不是你把动物的身体结构和人类的搞混了?”孟进雾里看花地问,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全新“普拉娜迪丝”的黯淡陪衬品,对方的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致于将他这个相貌平凡的主人一下子比进了漆黑深渊。 “变个骑士出来不也挺好嘛,猫有什么好玩的!万一太活泼了抓破我们公主殿下高贵的脸不就糟了嘛。”火滢回答道。 孟进自惭形秽地缩到墙角边,他不忍心自己成为太过明显的一道划分美丽的标准线,他的“普拉娜迪丝”已经变成凤凰飞上枝头,而他自己最好识大体地躲起来才是明智之举。 “我是伽蕾安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呢?噢,对了,你叫‘普拉娜迪丝’,不要忘了。”公主兴趣盎然地和美少年打起招呼。 “公主,‘普拉娜迪丝’这个名字已经不能配合他现在的身份了,我们必须给它取个更高雅更具骑士气质的名字才行啊。”火滢说着就如数家珍地背出一长串贵族姓氏来供公主挑选。 而那个美男骑士却一言不发地伫立原地,张着一双黑洞洞的大眼,对大家沤心沥血替他起名没有任何感激不尽的反应。 “我看就叫他‘阿库拉哥’吧。”孟进插话道,对自己曾辛苦培养了几天的蜘蛛他还是有感情的,大度的人是不该为了宠物有机会变得比主人更俊美而嫉妒的,至少他孟进是不会如此小气的,他应该高风亮节地为它骄傲才对。 “‘阿库拉哥’?你没搞错吧,这么难听的名字你也能想得出来,你以为是在给一头怪兽起名号吗?笨蛋!”火滢和公主全都深锁眉头,连连表示不能赞同。 “可我觉得挺别致的。”孟进边说边走到美少年跟前,盯着对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一个劲儿乱瞅,并说,“其实叫什么名字现在不重要,我看他已经有七分钟没眨过眼皮了,不会是个没脑子的木头人吧!” 说完,孟进又伸出耳朵凑近美少年的胸膛,想捕捉到一丝有关心脏的信号。居然被他听到了几声“扑通扑通”跳动,而与此同时,火滢和公主也借着检查心脏的理由一起扑向少年那并不宽大的胸怀里。 “啊呀,心脏跳得这么快,是不是心律不齐啊?”火滢紧张地问。 “是你自己激动的心跳吧!你们俩一起压上来,他只有一颗心脏,当然要超负荷运作了。”孟进已跑到少年背后,努力撑住他的身体,以防被前面那两位只顾倾听他人心声的女孩全力压垮。 “你们可以不要听了吧,还是让‘阿库拉哥’早点练习说话和走路比较好!”孟进说。 “他不叫‘阿库拉哥’!”火滢说着搬过一张椅子,示意让少年骑士坐下。 可是少年一动不动,根本不领会火滢做出的任何指示。 “不会吧,难道很美的人都是自闭狂吗?”火滢有些失望地说。 “老师,不要泄气嘛。我们不是在很久以前教过一只不会跳舞的水獭学会跳民族舞吗?所以只要坚持到底,我们就一定会战胜一切困难!”公主高喊口号,现在她的欢悦超越了困惑。 “说得对,我们一定要锲而不舍才能达到胜利的彼岸!”火滢捋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她已经想好了,要软硬兼施,要拿出审问犯人的伎俩才能事半功倍!而且还要抓住对方的弱点猛攻,最好的突破口就是从生活习性上下手,比如蜘蛛是爱吃害虫的。 于是她慷慨激昂地走到少年身边,有一种诱人的口吻说:“只要你跟我学说一句话,我就给你吃一只苍蝇,如果肯学两句就能吃到两个苍蝇,总之说得越多奖赏也越多,怎么样?” 少年依然不动声色,漠然到了极至,令不断游说的火滢倍感没有面子。 “哎,我平时只喂‘普拉娜迪丝’蛋糕和蜂蜜的,从来不吃什么苍蝇。”孟进插话说。 “谁让你喂得那么高级?害我现在根本说服不了他了!”火滢怪怒他道。 “那就让我来试试吧。我毕竟是他的主人嘛。”孟进自告奋勇道。 “难道你会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倒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火滢不以为然。 孟进径直来到少年面前,用他的两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凝视片刻,说道: “不想开口说两句吗?能说话其实是很幸福的呀。想想看,以前你做虫子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依旧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你真的不想说话吗,不记得我喂你蜂蜜奶酪的事吗?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孟进大吼着抓住少年的胳膊,摇得两人一起拼命颤抖! “喂,你这个白痴在干什么!要是把他的手拗断了,你赔的起吗!”火滢连忙想分开他们。 “主--人。”少年轻声低语出两个意义非凡的字眼。 “啊?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他在叫我呢!叫我了!哈哈哈--“孟进高兴地像只亢奋的袋鼠满屋子乱蹦,差点将脑门撞到天花板。 “你不要高兴太早,说不定他只会念这两个字吧!”火滢提醒道。 这时,竹研兴冲冲地跑进屋来,满面春风地捧着一大摞瓶瓶罐罐。“枳红茶、炎乌绿茶、水果乌龙茶来啦,让各位久等了!”他刚一进门,就注意到屋里多了那一个“怪人”。 第二卷第十四卷决斗来袭前 “他是谁啊?怎么我才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来了个这么不速之客?”竹研满腹疑狐地发问,并且不停地用他那双赛过老狐狸的眼珠扫视来扫视去。 “主--人。”少年站在他前方,用不变的声调说话。 “煮人?他要煮谁啊?”竹研听不明白,更为疑惑。 “啊,其实这个嘛,他是我们以前的一个朋友,正好路过来看望我们,他是很害羞的人嘛,所以不太会说话。”火滢忙着打圆场,她要在竹研有所察觉前千方百计维持住表面上的毫无破绽。要不然,她原先企划好的“蜘蛛少年大战竹桶剑客”的世纪对决就要没戏可唱了,那样会是很可惜的! “那他是从哪扇门进来的?刚才我在楼下时和老太婆说话时怎么没看见他走上来?”竹研百思不解又问道。 “你怎么能称呼你以前的历史老师‘老太婆’呢?真是太野蛮了!你这是不尊重老年人,知不知道?一点道德水准也没有!”火滢尽量把话题扯远,不让“普拉娜迪丝”的身份提前暴露。 “那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流亡中的逃犯吧。我看他神色可疑,一副冷冰冰的臭脸孔,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是不是想把我们这里两位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们拐卖到异国他乡去啊?”竹研上下仔细打量着少年,想发现什么罪恶的蛛丝蚂迹。 “你不要胡说,‘普拉娜迪丝’才不是你想的那么坏!” 第26章 孟进生气地警告道。 “咦?怎么?小滢的朋友也叫那只臭蜘蛛的名字吗?真怪了……”竹研几乎要把少年的脸皮看破了。 “怪什么怪,叫一样的名字不可以吗?告诉你,我的这个朋友可是剑术高手呢,我看除了我大哥,大概这天底下就没人是他对手了吧。唉,像他这样人才,本来是应该有一份很好的职业的,无奈他喜欢浪迹天涯,与天为伴,才没有去当什么青龙剑客啊白龙剑客的。”火滢本来还想添油加醋把蜘蛛少年的身世说得更离谱更眩目一些,又担心过份的渲染会吓退到竹研,就连忙刹车,将话题转入以下的关键部分:“大竹桶,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的朋友太英气逼人,令你相形见拙啊?当然这也不能怪你,像他这样完美无缺的天才骑士整个洛赛德兰也找不到第二个,他跟你本来就是天壤之别不在一个档次嘛。” 火滢有意笑得很刺耳,煽风点火的秘密全在于此,为了能组织起一场赚钱的武斗大会,火滢已经很努力。 “什么?不在一个档次?这是什么话!我一看他就知道不是好人,你们怎么会去结交这种下三滥的角色呢?这种人其实很危险的,最好离他远点!今天,既然我在场,就不如让我来好好教训这个小白脸一顿,让他招出事实真相,我保证他是个吃白饭的骗子!”竹研嗅出了到战斗的火药味,立即卷起衣袖,磨刀霍霍。 “他才不是骗子,不许你污辱他!”孟进动怒地喊道,他无法想像弱不禁风的‘普拉娜迪丝’一旦被竹研势大力沉的剑锋劈成两半会是什么惨景。作为它的主人,孟进只有毫不犹豫去保护这个弱小生命,他冲刺到少年身前,张开双臂迎面挡住竹研直视而来的灼人视线。 “你小子有病吗?他又不是你朋友,要你替他说什么好话?快闪开!”竹研一把推开孟进。 火滢急忙上前拉走孟进,顺势贴在他耳根边轻声道:“你别在这里瞎搅和!有我的无敌魔法在,你的‘普拉娜迪丝’不会有事的!”然后,她故意又提高嗓门说:“你这个大懒鬼不要挡在他们中间。我知道你在担心大竹桶万一被这位天才骑士打成重伤,以后就没人照顾你了。其实你尽管放心,骑士阁下是很有分寸的,就算不小心造成了流血事件,他也赔得起所有的医疗费用!” 竹研听到这些话,心里极为不舒服,对方不过是个“绵花糖”,却这般深得火滢的赞赏,里面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曲折。而他光荣的剑客头衔历来是不容许别人随便取笑,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赢得这场漂亮的战斗,直打得对手三天三夜爬不起来才可罢休。 这时候,伽蕾安公主开出了这场对诀的胜负筹码,胜方可以有八千塔比克进账,如果当场无法付清钱款者,则以给胜者方做六年苦力为补偿代价。 “这有意思!如果到时候我赢了,你们可要帮他还钱哪!哈哈哈……”竹研发出阵阵豪爽狂笑声,笑得很有气魄,代表了一名剑客在出战前给予敌人的警告通牒。 而少年仍是面无表情,凝视前方,由于注视的角度正好偏出竹研的头颅一根手指的高度,于是就造成以下一种假象:仿佛少年是那样无视竹研的存在,甚至于不把他放进眼里去。 “好啊你这臭小白脸,竟敢不把你竹大爷爷放在眼里,真××可恶!待会儿我一定好好教训你!等到了外面空旷上交一交手,你就知道我竹大爷爷的厉害了!”说罢,竹研就挎起剑“腾腾腾”地冲出门外,每一步都踩得楼梯嘎吱乱颤,像是要踏崩整座别墅的地基。 孟进见竹研如此气冲牛斗,便按捺不住心里的紧张,问火滢道: “真的能行吗?竹大剑客会不会到时出狠招杀死我的‘普拉娜迪丝’?” “放心吧,他那些狠招在我眼里全算不了什么。”火滢说完就在少年的衣领上用魔法作了一个暗记,这样一来,即使在一百码的距离外,火滢也能轻松自如地运筹帷幄这场战局。 “可是,随便操纵他人行为,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孟进又说。 “你再罗嗦,我就不帮你的‘普拉娜迪丝’了,随便让他去自生自灭死在竹研的剑下,这样的结果你会满意吧?”火滢不耐烦地说道。 “那还是请你好好操纵‘普拉娜迪丝’吧,他的生命现在就委托给你了,到时你可千万不要思想开小差忙里出错,一定要坚守岗位好好表现!” 比起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宝贝小蜘蛛被竹研寒光四射的冷冷长剑刺穿心脏,孟进还是情愿让他被火滢的魔法附身多一点生存机率。 “知道了,这还用得着你来指点吗?我们先走了。”火滢一手扛起蜘蛛少年(他体重很轻,毕竟他是由一只蜘蛛变来的),然后就和公主消失在窗外。 她们要立刻赶到竹研指定的比武现场,又不能明着从老妇人眼皮底下走过,就只好选择更便捷的方式--跳窗。毕竟“普拉娜迪丝”的光彩实在太照人,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盘问麻烦。而体重115斤的孟进想要跳窗出去就是件性命攸关的大事了,他一头趴在窗台边,焦急地望着下面的同伴,大嚷道: “你们下去了,我可怎么办呀?” “笨蛋,你可以从大门走嘛!千万不要对副主席婆婆说起比武的事,知道吗?”火滢站在楼下轻声嘱咐,这里常有老妇人的仆人出没,所以说话不能太大声。 孟进像接到最高指令一样,一路狂奔到楼下,正巧过道里有一女仆在扫地,被他如此风声鹤唳的过往带起了所有灰尘,弄得满别墅像是临时下了一场“鹅毛雪”。当然他不是故意要这样风尘仆仆,他只是担心如果自己不跑快点,就有可能错过武斗场面,身为“普拉娜迪丝”的主人,他可是不能留下这种遗憾。 此时老妇人正在楼下聚精会神地看一张报纸,她本来是要打算动员整个别墅的仆人们都来学习这份精神食粮,无奈仆人们一个个都借着忙这忙那的种种温柔理由不领她的这份深情,最多也是瞄几眼报纸上粗体黑字标题,这无疑大大挫伤了老人提倡关心天下事的热心。她庆幸自己没有一时昏头订阅更多报纸(实际她已经订了三十五份),她一直很想在这个仆人济济的大家庭中培养出浓厚的读报气氛,身为环卫局的副主席,家里能多一点书香气总是可喜的。但她屡屡失败,始终没有成功的迹象。而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强迫他人硬按她意思办事的女人,她把希望更多地寄托在大家自觉自愿上,期望着有一天,天空明朗,家里面大大小小的所有仆人都围坐在温暖的炉火旁,每人手里捧一张大大的印满各种字体的报纸,醉心地看着念着,当他们其中有人提出有个某字看不懂时,老妇人就会耐心地给他们指点那个字的全部真谛!这就是长期徜洋在老妇人心中一幅最美的画面(也许是她当了多年老师留下的职业后遗症),所以她总是期待身边能经常有勤奋好学的人来向她不耻下问! 今天,她的读报计划一大清早就面临无人问津的惨淡开局,但,当一个身影飞入她视线的一刹那,老妇人的心中忽又燃起火一般的战斗热情! “孟进!你过来一下!”老妇人说着就从沙发上纵身而起,以狸猫一样的敏捷身手一把拽住了正要朝大门口飞奔的孟进,并拉着他的衣摆下角不停往回拽。 “您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正想出去散步呢!”孟进被老妇人“强有力”的手拉得无法动弹,可又急得要命,早知她力气会这么大,他就该冒摔断腿的危险跳窗去的。 “孟进啊,学识浅薄可是件危险的事情!趁着年轻力壮就该努力探求知识,才能弥补年老而带来的亏损!所以,在你出去散步之前,至少要读两份报纸充实一下自己单薄的头脑才对嘛。贪玩是不行的,等你脑子慢慢变懒了,那就什么都完了!来来来,快坐下,先从这张故事报看起吧,里面的内容很丰富哟!”老妇人边说边拉着孟进来到客厅,把他按进沙发里,塞给他一张“饶有趣味”的报纸。 “可是,老奶奶,现在真的不行啊,我真有事。我除了要去散步以外,还要……还要根据森林里的风景写诗呢!所以,这个看报纸的任务,我看还是等我散完步回来再说吧。”孟进说着就要起身。 “哦?你想写诗吗?很浪漫嘛。不过,写诗可是要一些基本概念的,我这就到书房里给你拿本诗歌集来给你做参考。只有多学多看,才能在灵感来临的瞬间抓住诗的灵魂和脉搏啊。”老妇人不由分说将孟进重新按进沙发,自己大步流星地朝书房走去。 孟进见老妇人的脚步渐渐走远,才屏气凝神地弯着腰轻轻站起来,左右环顾无人,立即撒开两条腿,像一只逃命的猎鹰急驰而去。 第二卷第十五章蜘蛛剑客vs竹研 孟进心急火燎地奔向火滢交待的地点,半途中还被几截过于修长的树枝绊了两跤。他顾不得擦去粘到裤腿上的灰土,带着一路泥土特有的湿润芬芳,继续向前狂奔。不多久,他就听到兵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于是他更像一部上紧发条的马达飞也似朝声音起源处猛冲而去。 很快,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奇怪的大网悬吊在半空,这就是所谓空中楼阁式的大战场。火滢和公主两位正高坐于一棵冷杉的树冠之巅,一口喝着清凉饮料一头又欣赏着大网内紧张激烈的对决。显然,她们把裁判的义务与休憩的舒适完美地加以融合,显得其乐无穷。 第27章 孟进终于奔到大网的正下方,仰起脖子吃力地朝上瞅着,但他只能模糊地观察到几只飞快移动的脚,有时甚至连脚掌模糊的影子也捕捉不到。 “呀,是大力士来了!”眼尖的伽蕾安一见到孟进就大声地招唤。 “他怎么钻到网底下去了?真是笨,还让我来把他弄上来吧。”火滢说着念动咒语,将孟进从地上转移到了树顶。 “哎哟哟!我怎么一下子到这儿来了?真是高啊,好像太高了吧,这棵树简直比六层楼的房子还高嘛!”孟进嘴里嘟囔着。其实这棵千年古树有八层楼那么高,是孟进的高度概念不强才少估算了两层。 “居高临下才能够看得全面清楚,才有利于我们更好地控制你的‘普拉娜迪丝’啊。难道说,你该不会有恐高症吧?如果真的有那我可不敢留你在树上,还是送你下去好了。”火滢担心地瞄了瞄孟进说。 “开玩笑,我男子汉大夫怎么会有恐高症呢?难得上来怎么能随便下去!”孟进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像小鸟一样在大树上栖息,并以这种方式俯瞰大地,会是他将来过度期望的梦想。 “那你就好好坐旁边看比武吧,一定要坐稳,可别掉下去,到时我可来不及救你!”火滢说着啜了两口冰茶。 “你在喝什么啊?是你变出来的吗?魔法变出来的液体会不会一流到你的肚子里就化成气体不见了?”孟进虚心好学地向她提问,对她的魔法本事早就钦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真的饮料,是我们事先用魔法把它变小以后方便携带罢了。”火滢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可不可以给我来碗牛肉面呢?我好想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面条一边看比武啊!” 在孟进很小的时候,他就奢望有一天能坐着飞机到云层里开一家拉面馆,最好把拉面馆一直开到最亮的星座上去。尽管现在他身处的高度离云层还相差得很远,但做人最关键就是要知足,能坐在六层楼高的大树上吃吃面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后来吃面的愿望就被一头“嗷嗷”乱叫的小牛和一袋面粉打碎,原来这都是公主一时“妙笔生花”的杰作:活牛+面粉=牛肉面,这是公主对孟进的格外魔法恩赐!孟进自然无福消受,只好趁着小牛还没摔到树下以前,让火滢把这头牲畜和面粉一起蒸发掉。 之后孟进才有片刻喘息的机会,认真观看几眼“蜘蛛少年”的动人表现。所幸每一幕都要比孟进预料中的好一点点,“普拉娜迪丝”不至于一剑就让竹研犀利无比的剑锋给扫穿了锁骨或者是刺中任何足以致命的可怕穴位。但这并不代表局势分不清孰优孰劣,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蜘蛛骑士”已处于相对不利的形势中。孟进的手心不禁渗出了一条小河,为“普拉娜迪丝”的提心吊胆已使他捏出了好几公斤的冷汗。 “普拉娜迪丝怎么老是占不了上风?他会不会很快就被竹研砍死呢?”孟进不安地问。 “亏你还是神族后人呢,这么点小场面就把你的胆量和信心全吓没有了吗?”火滢满脸平静地说,一边继续喝她的茶。 “谁说的!倒是你,只知道喝茶吃东西,想把一场比武变成你闲来无聊时的娱乐消遣吗?像你这种工作态度实在是差劲透了,你就不能一心一意专心点吗?” “我可是魔法天才!就算闭着眼睛四心八意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是故意让‘普拉娜迪丝’一味防守,以便造成大竹桶更大的轻敌意识,然后才能伺机反攻。硬碰硬是不能战胜大竹桶的剑法的,其实唯一反攻的机会也只有在千分之一秒的短暂瞬间,所以你别在我耳旁瞎吵。” “那不就是没有胜算的比武吗?等于是以卵击石用鸡蛋砸石头的蠢事嘛!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提议组织织毛巾、捡树叶或者爬梯子之类的比赛了!” “可是我和公主都喜欢观赏比武,你有何不满吗?”火滢别过脸来眨眼说道。 “原来你是为了满足自己杀戮的本性才让他们去比武的,真野蛮哪!还想拿我的‘普拉娜迪丝’当你玩乐的傀儡工具,你真是良心大坏的食人兽。”孟进不禁然地大声斥责她,并想爬下树去把他宝贝的大蜘蛛拖离赛场。但由于从小缺乏爬树经验,即使满腔愤慨,他也很难决定该伸迈哪条腿下去才不至于飞速地摔个四脚朝天。 “你敢这样骂我?你去死吧!最好摔下去被大竹桶一剑封喉,当场毙命!也好让我的‘野蛮’兴趣得到更大的满足!”火滢觉得自己的形象被无端曲解真是太过份了,她最多是想赚点旅费,根本谈不上什么茹毛饮血的野蛮。可是孟进却板着臭脸来骂她为食人兽,可恶莫极。 “我会慢慢下去,不用你催!我不会跌死的,倒是你不要暗中使魔法把我推了下去才是!”孟进忿然地说。 “糟糕了,我的魔法现在好像传不到‘普拉娜迪丝’身上去了!”公主忽然在一边大叫。 “什么!”火滢和孟进同时惊呼,他们立刻不计前嫌,忘掉刚才一分钟争执,全都紧张兮兮地又焦虑万分地趴到一处,努力观察起交战双方的战况。 “哎呀!普拉娜迪丝的手臂被砍下来了!”孟进的好视力让他看得很真切,他额上的青筋止不住“扑扑”地狂跳。 这是一次不幸的魔法失误,由于孟进和火滢的争吵而影响到了公主万分一秒间的注意力,才使公主操控着的少年骑士的右手臂无法接受到魔力,最终引发出了如此不堪的结果。 “都是你这个白痴,害得我跟公主一时走了神才没控制好天才骑士!现在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叫他怎么去战胜大竹桶呢!”火滢气气地骂道。 “蜘蛛不是有八条腿吗?现在只是等于被砍掉一条腿,那你们再用魔法让他长出下一只手出来不就好了吗?”孟进说。 “不行!你的黄鱼脑袋也不想想,这样做不就等于说明我们的天才骑士也会使用魔法吗?这可是违反比武规则的!因为现在是比剑,不是比魔法!” 这场意外事故同样猝不及防的人还有竹研,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剑客,他比谁都不能理解对手原本躲闪得有板有眼,怎么会突然半途停止了一切活动,而且停得那样迅急,以至于竹研想收剑留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一丝可能。像这样有悖情理的任人宰割是实属罕见,这对向来不滥杀无辜时常还要标榜自己“古道热肠”的竹研艾尔斯来说,难免是要不知所措的。 “喂喂喂!你为什么不躲开我的剑?你有病啊!想自杀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嘛!虽然你是个骗子,但比武起码的精神还是要有的嘛!”竹研冲着对手叫嚷开。 “普拉娜迪丝”沉默不语,掉了一只手臂好像根本没能促使他产生出多大的控述欲望,依然不痛不痒地站在那里,像座千年不化的石膏。也许就算两条手臂全被砍光了,也不会让他多吐一个字。这点终于令竹研大为惊疑,不知道该把对方这种面无表情的反应归结为“硬朗作风”还是为“痴呆过度”。 可是,转眼间,普拉娜迪丝忽又恢复了先前少有的活力,缺失了一条胳膊反令他更为轻跃自如。他闪电般地开始举剑刺向竹研,令后者连倒吸冷气的时间都没有,迅速处于防御的劣势。 就在这时,一朵镶着五彩丝边的小小乌云神不知鬼不觉地飘荡到竹研的头顶上。这片像手工缝制的沙发靠垫的云朵开始慢慢往下压,接着,云朵突然喷发出喷泉似的绚烂花瓣,随着一股浓浓花香弥漫在整个空间。 “烟雾云”大放光辉,同时飘撒出更多刺鼻辛香的花瓣,直扑向竹研的面门。竹研惊得立刻掩鼻四面逃逸,巴不得挖个地洞出来让自己藏身,他在某次特殊的战役里患上了花粉过敏症,对香得过火的花朵根本无从抵抗!尽管火矾为此对竹研进行过无数次十万火急的严格特训,总算使竹研对一般性质的大众花朵产生了必要的免疫力,但“一般性”概括不了全部性。所以,现在竹研只好两眼穷射“银河”,喷嚏更是接二连三地乱打一气,洒下片片惊人的“水树银花”。 而火滢和伽蕾安,赶紧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乱世生机,集中意念,动用出决胜负的最后魔咒语: “飞裂斩--!” 猛然间,一只硕大的巨拳从迷雾中刺出一道光线,朝竹研的胸膛迎面撞来。而此时的竹研还在不依不挠地打着喷嚏,在网子上不住地跌跌撞撞。当他的脑袋被这道光全部照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时间能让他从容躲避了。 凭着多年东征西战的经历,竹研本能地高空踢出一记右钩腿,想用自己浑厚的腿力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巨拳震退回去。但这次他低估了巨拳暗藏的高深莫测的柔韧弹性,当他的脚尖刚碰触到拳面时,仿佛就被一桶百缠不烂的胶水粘住,想再用力拔出这条腿已是不可能的事。与此同时,巨拳忽然调转炮头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往回射去。竹研的一只脚已陷在了拳中,整个人便被这股巨大的反弹力一同甩了出去。 第二卷第十六章斗决失利后 千钧一发之际,竹研靠着在空中仅有的一点平衡力,挥动长剑,顺着自己脚掌的外沿割离了巨拳包拢的魔爪,也终于赶在被抛出这片森林前,安全着陆到了一片灌木丛里。可是,布满荆棘的灌木丛很快就让竹研领教到带刺植物的顽强生命,它们毫不客气地将这个“远道而至”的陌生人浑身上下刺拉得破烂不堪。 “真是见鬼!下雨还带下花,真够可恶的,害我现在这么狼狈! 第28章 啊呀我身上这件罩衫还是去年在比卡努拉镇买的呢,现在变成这幅德性啦?我真可怜哪--!”竹研躺在一簇灌木旁,扼腕痛惜。 “噢~原来你这件难看的罩衫是在比卡努拉买的呀,难怪这么土气。”从后面乘风追上来的火滢,对着竹研努力戏谑道。自从竹研被甩出了比赛的战台,也就等于把胜利拱手让给了“天才蜘蛛骑士”,也就等于她成功赢到了那八千塔比克和竹研下半辈子的奴役权,无论如何都值得庆贺。于是,火滢脸上始终挂满掩藏不住的喜悦气色,就如同绽放十二万朵的鲜玫瑰。 “是不是……是不是你和公主暗中捣的鬼,才让老天下出这么倒霉的花雨来?还有那只粘人的臭‘猪蹄’!都是你们合伙搞的鬼,对不对?”竹研气呼呼地爬起来质问她。 “说话可要讲证据!像你这样凭白无故地冤枉好人可是要遭天谴的!”火滢装作很气愤地回击他的正确猜想。 “这方圆百里内只有你和公主会变花变雨,你们存心想敲榨我旅费吧!如果没有你暗中搞花样,那个小白脸骗子早就输在我的剑下,所以这次比武不能算数,我还要你们赔我身上的这套衣服呢!”竹研据理力争,他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旅程陷入倾家荡产的窘境。 这时,公主马不停蹄地跟了上来,她身后面还有孟进和“普拉娜迪丝”。为了能让“蜘蛛骑士”赢得应有的奖金(也算是为昆虫伸张正义),她时刻准备着压上自己显赫的家世来镇倒所有繁琐多余的争议。 “明明是你输了呀!八千塔比克不要赖掉哦!你身为剑客,应该切实履行承诺,不然就是背信弃义,是很不对的行为!”伽蕾安瞪圆了她那双亮黝黝的双眼发话道。 “公主殿下,您怎么能这样无情地勒索一个像我这样贫穷的小剑客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况且是那场莫名其妙的雨和飞来的猪蹄才把我甩出赛地的,这分明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才作的手脚嘛!所以我并不是被那个奶油小白脸的大骗子打败的呀。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再做判断,千万不要听信妖言惑众来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哪!”竹研动情地对着公主“哭诉”。 “你说谁是奶油大骗子?你对自己的对手一点都不尊重,真是差劲的笨蛋剑客呢!”公主不悦地评论道。 “我们的天才骑士才不像你这个大竹桶那么骄弱,你看他当时不是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照样毅力不倒地站在战台上,还等着和你再度交手呢。可谁知道你偏偏就是这样不争气,被几滴雨吓倒,连滚带爬逃出了战台,还自称被什么猪蹄粘到,这分明就是荒唐的狡辩嘛。虽然失败是残酷的,但你身为堂堂的青龙剑客想要抵赖总是不行的吧?输了就输了,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还钱吧。如果实在交不齐,画字押写借条也是可以考虑的。”火滢郑重其事地劝说着竹研,希望他能及时认清现实。 “你这是强词夺理!反正我就是没输掉比赛!是意外情况把我拖出了场子,这样的情况怎么能判我输掉呢?孟进,你说对吧?”竹研把信任的目光无限量地投到“好兄弟”孟进身上,既然都是男同胞就该乘同一条船,自然应该心连心团结一致,打败一切企图霸占他们旅费的贪婪人士。 岂料孟进却气喘如牛地说不出一句话,他一路长途背徙着“普拉娜迪丝”赶来,穿越了十几公里才徒步跑到这片灌木丛来,早已累得两眼翻白,哪里还有多余力气加入到这场分清是非的舌战中去。所以他唯有干瞪着两只累眼,冲着竹研大口喘粗气,令后者只能吞下更大失望的口水。 现在孟进才明白加强体育锻炼的重要性,他想起以前每逢清晨总有一帮中老年妇女挤在他家楼前的两棵古树中间穷练习扭腰摆腿的身姿,不知有多健康,令孟进常常隔窗观望,自叹弗如。相形之下,孟进就差太多了。他的运动神经只在幼儿时期达到过“鼎盛”,家长们兴致高时还会提到他2周岁那年满地乱爬的活力景像,但随着年岁慢慢增长,他反倒失去了那份灵敏度,一年比一年地不会跑步。即使他曾经努力尝试着研究金牌运动员百米冲刺的抬腿姿势,也不能阻挡他小学短跑不及格的命运。两年级后他就想和同学踢足球,结果因为无法面对急速旋转到他头顶上的皮球(太高的东西总让它头晕),而犯下了令同伴终生唾骂的致命错误自摆乌龙远射,致使本队迅速落后。很快就没人敢请这样的“人物”上场碰球了,连后补的资格也不给他,宁可让他去清理场边的杂草,而孟进自己也成了众人眼中碍事的杂草。头脑和身手双重太不灵光的人总是非常不受欢迎,所以有一段时间孟进一直渴望自己能变成一个西部牛仔。 一想起这些往事,孟进的眼睛湿湿得红了一片,这绝不是悲伤,而是由于纯粹怀念往昔还给人的一种隔天隔地的感触。而且真的有一粒砂子这时卷进了他的眼角里,令他不停地用一只干燥的手指擦试不止。幸亏他长年累月的知足长乐,才让他学会了用另一种角度去享受隐藏在生活中的乐趣,他是那样深深地沉浸到这样的乐趣中,而别人也许嗤之以鼻还来不及。所以,他是喜欢树的,喜欢触摸树皮那皱皱的硬壳和长在树枝上的每片叶,无论它们发黄掉落一地还是被毛虫咬过几口,还喜欢在很空旷的地带被一阵活泼的风干辣辣地吹过毛细孔……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呢?说话呀你,快说我们没有输掉这场比武听到了吗?”竹研推了一把不断发呆中的孟进。 可是孟进向来对“暗示”这类微妙的形体语言缺乏敏锐的接收神经,更何况实际上他是这个形象俊美的少年骑士的男主人,因此他只有把全部立场一边倒地倾向“普拉娜迪丝”,对竹研说:“你是输啦,你摔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不算输那什么才算输呢?” “你你在开玩笑吧,是不是糊涂啦,你要想想清楚,你说我输了就是等于要我交出八千塔比克啊,难道你想以后沿街乞讨为生吗?凭你这个样子就算你肯沿街乞讨也不见得有人会给你饭吃啊!”竹研咬牙切齿地盯着孟进,狠命地努嘴眨眼以图能使孟进产生出同舟共济的心声。 “你不要老是眨眼,如果我包庇你就违背我做人的原则了。输就输了嘛,大大方方地承认才是男儿血性!不然被她们看笑话就更不好看了。”孟进好心地来劝慰,顺便把少年骑士温柔地安放到一边,这更招来竹研一大束气疯掉的大白眼。 “她们串通一气是想用那个小白脸骗子来骗光我们的钱啊,你快醒悟过来吧,你这笨蛋!”竹研快要把孟进的头摇曳得失去知觉。 “它叫‘普拉娜迪丝’,不是什么白脸骗子。你再这么喊他,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孟进睁大右眼,对竹研警告道。 “可恶啊,我越看这个小白脸鬼越不顺眼!现在就算是比武大会的延续好了!”竹研说着便举起手里的剑朝孟进身后的“普拉娜迪丝”劈头盖脑挥去。 “你别乱来啊!它是‘普拉娜迪丝’,‘普拉娜迪丝’啊!”孟进高声大叫。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他是你原来养的那只臭蜘蛛?原来如此……这彻彻底底就是个阴谋!我绝不会因此低头,我一定要讨回公道!看我不把这个臭蜘蛛打回原形!”竹研心头一喜,终于发现了不必付钱的一线生机,从此胜利的筹码就将倾向于他这一边啦。 “你不能伤害‘普拉娜迪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孟进不退让,拦在蜘蛛剑客身前,高声喝斥。 “臭小子,为了一只蜘蛛敢对抗起你的保护人来了?真是不知好歹!今天我不杀了这只害人的臭蜘蛛解解气,我就不是洛赛德兰的青龙剑客!我就是被发配去开垦边疆也要先把这只臭蜘蛛五马分尸--!”竹研虽然气得不轻,但却是刻意将自己的火冒三丈表现得栩栩如生,他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期盼着能让大家能分散掉注意力,把有关赌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再混水摸鱼躲过此劫。所以竹研力求每一剑都砍得漫无目地又要保证剑剑挥空,不至于真的伤到了蜘蛛少年。但这幕对“护蛛心切”的孟进来讲,就不可能马上心领神会到竹研的深远用心,他只看到有人在“气势汹汹”地公然谋害一只没有抵抗力的蜘蛛少年,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来保护这位“普拉娜迪丝”。 只见孟进胡乱从地上捡起石子就朝竹研身上猛掷,就像在朝一条恶狗扔一萝筐的馒头,其实他无需如此卖力,因为竹研只不过是想演一出经典的“杀蛛戏”戏给火滢和公主瞧,所以不会真心伤害到“普拉娜迪丝”,而这出戏却由于孟进太过认真的抵抗而显得格外艰辛。竹研必须一方面严格算准自己的剑路不能真刺到蜘蛛骑士,另一方面还得不断躲避开孟进“暴风雨”般的石块攻击,同时还要小心不让孟进那颗蠢脑袋主动撞到自己的剑锋上来。实际上,要这么天衣无缝做到三方面的完美无缺相当困难,因为孟进的抵抗是那么地非常顽强! “老师,我们要不要也过去帮帮大力士?‘普拉娜迪丝’好像有危险呢!”伽蕾安焦虑地眨着眼睛说。 “现在还难解难分,‘普拉娜迪丝’应该是没有危险,我们可以等一下看形势再行动也不迟。”火滢老练地分析出战况回答道。 竹研见火滢和公主已经离自己有十几步远了,便连忙欺近到孟进身边(头上立即被砸到一块碎石)小声地低语道:“兄弟,不要再扔那么多石头了,听我说,我不会杀你的宝贝蜘蛛的,我是在演戏啊,好让那两个难缠的女魔头别老缠着要钱嘛。” 第29章 “你想用花言巧语来收买我吗?办不到!我是不会退让的!”孟进一边说一边继续将手里石头的火力射线抛洒得更密集,可惜石头很快就被丢完,当他再想低头寻找新的“弹药”时,竹研的剑已经冰冷地指到了他的鼻尖上。 “你最好考虑清楚,是你狗屁原则重要还是我们以后身无分文、度日如年的悲惨命运更重要?!”竹研气急败坏地开导孟进,指望他能尽快醒悟。 “你这只冷血的黄鼠狼,一天到晚只知道为自己作打算,像你这样利欲熏心的老狐狸也配当一国的剑客吗?真是荒唐可耻!”孟进根本听不进竹研的演戏托辞。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顺应环境的需要,你这个笨蛋对钱财麻木不仁不要紧,但不要害我砸掉饭碗没法向上级交待啊!我这么不择手段不就是为了不要输掉我们不多的那点旅费吗!拜托你,体谅一下我的苦衷,行不行?”竹研快要收起剑,双手合十。 “那你为什么当初还要答应和‘普拉娜迪丝’比武?”孟进觉得竹研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决定。 “当时我想增加一点收入嘛,谁知道结果是你和她们搞的一场骗局呢。”竹研直摇头。 “我可没有想过要骗人,你自己技不如人,就算是你平时藐视蜘蛛藐视昆虫遭到的报应吧。以后你要多热爱点昆虫。”孟进说着就想起自己年幼时在草丛中抓到的一只绿色螂螳,那么绿那么小,可爱的要命。但两分钟后,这只螂螳就被一个满脸雀斑吃爆米花的男孩抢走了,那个男孩很得意也很故意地将这只螂螳踩在脚,咧着嘴笑了半天也踩了半天,让孟进觉得他非常畸形非常丑陋,希望对方会马上吃爆米花噎住喉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诅咒,结果居然灵验了,那男孩没吃几口爆米花就噎到食管,被送到医院急救。最后,孟进惶恐地逃开,逃到没有草地也看不到螂螳的地方,去很努力地忘怀刚才发生的事。而现在,他如此固执地要保护“普拉娜迪丝”似乎就是为了对那只遥远记忆中的小螂螳的一份追忆,他曾经没有保护好一个生命,现在才更要加倍地在“普拉娜迪丝”身上找回生命的定义。 竹研在孟进眼里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光,不经意地无力地垂下了手中的剑,他知道自己这场企图赖掉赌金的计划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相反地,他被告诫:要热爱生命。无论是自然界中多么卑微和细小的生命,都要一视同仁。他承认这种不多见的仁爱对自己来说恍若隔世,很难立刻就领会到其中奥妙,而他更不可能喜欢上蜘蛛和爬虫。 有时人就像森林里的各种树木,有的巍峨挺拔有的光秃难看,但阳光并不因此而戴上有色眼镜去区别地对待它们,阳光每天都在一视同仁地照耀它们,但人类本身却很难做到这点。 竹研和孟进就这样出神地对望着、遐想着,仿佛他们的思想已被同化,连空气都被静静地凝结,如果不是火滢和公主不甘寂寞的粉墨登场,这样的凄清空气还是会继续进行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你们到底是在打架还是发呆啊?到底搞什么鬼?”火滢挽起手臂,看不明白。 “就在刚才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能够如数奉上八千塔比克的好办法,而且是不会让本剑客破产的好办法。怎么样,很吃惊吧,是不是很想洗耳恭听呢?”竹研卖着关子,尽量地抑扬顿挫。其实他根本没想出什么好方法,他的动机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他认为只要拖延得越久就越有可能瞎猫碰到死老鼠地被他想出一个逃身鬼计。 “难不成你想在这片森林里挖宝吗?或者是在这里开发地下温泉浴场?或者干脆安营扎寨摆地摊卖艺?不过这里的水土好像并不适合你做出以上种种安排,况且你随便卖艺挖宝说不定会招来森林警卫队的再次围捕,让你一不小心又触犯法例把你关进牢里。所以根据我的全盘分析你不可能在这里搞到一分钱的。”火滢侃侃而谈,让在场每位都深刻领略到了她所向披靡的经营头脑。 “你说得很对,因此我早就拟定好了一个周全计划,好让大家马上脱离困境啊。”竹研被火滢的话点醒,立刻想到自己早上曾精心谋划的那项“逃亡大计”,现在他更感到这个计划有了实现的价值,他要马上将它宣布出来,使大家能够看到未来的幸福曙光。 “哦?你有计划?是什么计划?”大家心照不宣地流露出极度渴望想打听到具体内幕的神情,交头接耳道(虽然他们早已事先从“普拉娜迪丝”口里了解了全部真相)。 “我明白你们现在很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但是出于安全因素的种种原因,我就省掉一些细节,给你们稍微透露一丁点信息。那就是:明天我们肯定不会再出现在这座鬼森林里!这个秘密你们可要替我保密哟。”竹研故作神秘地坦言道。 “噢——是这样啊!”大家配合默契地恍然大悟,像一群无知的孩子忽然间得知了乌龟爬行的奥秘,十分兴奋和满足。 就这样,一场新的闹剧即将以另一副面孔迎合着众人戏谑的期待,要隆重地拉开帷幕了。 第二卷第十七章逃亡秘密揭露 “哎呀我们只顾说话,把‘普拉娜迪丝’给忘到一边去了,它快被你们两个压在身后喘不过气来了!”火滢急忙把孟进身后那位正嵌挤在一丛绿叶灌木丛中的蜘蛛骑士用力拉拔了出来。 “我怎么会把‘普拉娜迪丝’忘到身后去了呢,真不像话。”孟进自我批评道。 “要不要马上把他变回蜘蛛的样子?”伽蕾安珍惜地握着“普拉娜迪丝”永远没有温度的双手,一边转身问火滢。 “也只能这样子啦,再强的魔法也不可能永远让‘普拉娜迪丝’做骑士,魔法时间一到,他当然必须变回原来的样子。”火滢回答。 “呜--呜--”公主伤心地落泪,她实在不忍心让这么美的少年骑士转瞬即逝,美的东西应该持久一点才会更美好。 “这样子吧,我们每天选定一个时间把‘普拉娜迪丝’变成骑士来陪公主玩,这样可以吗?”火滢连忙来劝慰。 公主这才猛地止住了哭声,她忽然想起那个黑不拉叽又不成形状的古怪“录音机”,立刻重新找到了兴奋点,嚷起来:“那我们在‘普拉娜迪丝’在变回很可怜的小蜘蛛以前,再让它当一回能吃声音的‘录音机’吧!” “好啊!好啊!这次我一定争取把这台录音机变得很好看,而且声音更清晰!”火滢不能再赞同,她当然有她充分的理由。她开始念咒语。 c$§~#@@^××〔………!! 一霎间,一座比牛棚小不了多少体积的黑色物体“轰”然而降,四周扬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尘海,把在附近栖息的鸟兽全惊得四处逃逸。 站在旁边的孟进,双手难敌迎面空袭来的漫天沙尘,而成了一座活生生的天然泥雕。即便如此,他的处境仍然要比竹研好一些,竹研的衣服由于先前被无数荆棘烙印得满目疮痍,所以比不上孟进的外衣更能挡风挡土。于是沙尘便在倾刻间无孔不入,像活泼的细菌纷纷窜入竹研的衣服裂口,刺剌剌地让他浑身难受。 “小滢!你的魔法怎么越来越逊了,想让我今天洗灰尘浴啊?这可是有害健康的!”竹研一边抗议,一边使劲儿抖动全身,想抖出一些灰尘颗粒来。 “不好意思,大凡有份量的主角上场难免都要引起骚动,所以就请你们多多包涵了。”火滢说着,骄傲地便将众人的目光带向引发这场灾难的大主角--一台几乎占了十亩野菜地的大炮型“录音机”! “哇!‘普拉娜迪丝’变得这么威风,好棒啊,它一定能吃十万年的声音了!”公主欢欣鼓舞。 “现在,我们就来测试一下它的功能!”火滢说。 “好,先让它放一段金丝雀的叫声,再放一百首好听的民歌,还有……”伽蕾安努力开动脑筋,想要让这台超霸“录音机”发挥出它最大的功效。 “这么多它一下子可记不住,就先从金丝雀开始吧。”火滢说着调动录音机上的开关。 没过多久,真的从里面很神奇地传出了一阵阵轻脆欢快的鸟鸣,仔细听的话还能捕捉到流水潺潺的背景声呢。 忽然间,鸟鸣声戛然而止,在一片寂静后,断断续续地飘出竹研的声音:“哼,那个死脑筋的老太婆非要等树开花才肯放人……真白痴!夜……12点……一定带上那小子溜之--大吉!嘿嘿嘿!!” 这段话被不停地反复重放,以最大音量地来回飘荡于森林上空,像一片梦魇久久不散,而且有可能经久流传!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竹研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接着就像只蒸锅上走投无路的蚱蜢急得满头大汗、团团转。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铁皮”会把自己的机密给偷听了去,而且还以这么吓死人方式公布于众!其实,他过于慌张了,他的这个自以为是的秘密其实早在这个上午就不再是秘密了。但是,录音机无所顾忌的大嗓门令竹研非常地心仲仲,他担心这个秘密除了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得一清二楚,更有可能“漂洋过海”不失风采地传播到森林的另一头--老妇人家的别墅里,那就糟了。那老妇人可是耳聪目明出了名,绝不会错过这样轰动的广播节目。这才是真正危机啊!竹研的心立刻被揪成一团,大气都不敢乱出。 “公主不是要听民歌吗?怎么放出这种鬼玩意儿来了? 第30章 快关掉,快关掉!”竹研跑到录音机前,拼命地揿下仅有的两个开关,“啪嗒啪嗒!”猛敲不停。 可是喇叭还是不亦乐乎地继续播放着他的“动人”声音,令竹研更加满腹怨火,头昏脑涨地直想撞墙。 “别乱叫啦!再叫把你劈成四半!你这个白痴黑方块!”竹研“凶相毕露”地在录音机面前张牙舞爪着吃力威胁道,顺势连长剑都拔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普拉娜迪丝’的化身,难道你想杀死神族传人的宠物吗?你知不知道这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呢?”火滢在一旁喝声提醒他。 “对!如果你敢动它一根毫毛,我就告诉父王把你革职查办留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公主的威胁更具实质性。 “唉,我能对它怎么样,我只是要它安静一点,不要那么吵死人。你们看,连野猪都被它的叽哩呱啦吓跑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对不起森林里的小动物吗?”竹研辩解道,若不是看在这台庞然怪物是出自火滢的手笔,他早就按捺不住悲愤的心情,要拔剑毁灭物证了! “你这么惊惶,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阴谋突然间被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所以觉得很没有面子呢?原来你刚才那么想要保密的所谓‘大计划’就是指这个呀,哈哈哈--,真是土得老掉渣,完全没有一点新意,逊毙了!”火滢连连摇头叹息道。 “逊什么逊,不是很实际嘛!我没有你那么好的魔法,可以变成虫子到处飞,那么太自由,我嘛光杆大剑客也只好用这种掉渣的办法求生机了,懂吗?如果我有魔法,我就会让那50棵绿枸树早点发芽出苗,至少让它们假装长出几根苗来,也好让老太婆早点放我们上路。”竹研说。 “你那么急地想要拔苗助长对植物是不好的,应该顺其自然才对。”孟进插话道。 “你懂什么,少废话,站一边去!”竹研撇撇嘴,朝孟进说。 此时录音机中飘荡的声音更加宏亮起来,惊得竹研忘了去骂更多脏话。 “小滢,请你快点想办法让那个高音喇叭别再出声了吧。”竹研捂着自己耳朵,万般无奈地央告着。 “你给多少酬劳呢?加上你比武输掉的八千塔比克,我会帮你计在账上的,就不算你利息了吧。”火滢一本正经地问。 “我现在有难,就不要再提什么酬劳不酬劳了,多伤感情啊。” “奇怪了,我跟你有什么感情。公私要分明!” “你还是快点把那个黑铁块变回蜘蛛吧,它喊了这么久一定非常非常累了,孟兄弟看了是要心疼的,对吧,孟兄弟!”竹研朝孟进使劲儿努了努嘴,示意对方来配合。 “对,对啊。还是把‘普拉娜迪丝’变回来吧,到现在它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兄弟,说得真是太对了。你的宝贝宠物是该好好休息吃点补口了,我马上请它吃蜂蜜!”竹研终于看到了云开雾散的希望,激动地一把抓住孟进的双手久久不愿松开。 于是,这场闹剧在孟进关心宠物的伟大爱心下,提前结束。 日子又过去一大半。 第二卷第十八章猫?神族后人的弱势! 围绕着50棵绿枸树何时才能长出嫩芽的严峻问题,这帮子年轻人动足了脑筋,毕竟,能尽早离开森林对大家都有好处。每天看惯了太多的绿色,他们急需其它色彩来补充人生的视野,而远方的大城市也正在急切召唤着他们不安定的灵魂。因此,他们必须在接下来不多的时间内迅速发明出能让树苗迅速成长的秘方,不然他们头上的天空将依然是一片无止尽的惨绿光芒。 “我听说在古代的时候,人们为了求神降雨就表演各种仪式来祷告上苍,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在绿枸树的旁边举行一些仪式,来祈祷天上的神仙保佑绿枸树快点长出树苗来呢?”孟进和大家围坐在埋种过树籽球的森林里交谈道。 “哪有那么多神仙让你来祷告?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再说,真正的祭祀仪式要供奉很多物品,很繁琐的,这点我们就做不到吧?”竹研直摇头,第一个站起来反对道。 “只要诚心,就算是用一根稻草,老天也会让它发生奇迹!”火滢驳回道。 “你说得对,说得对。”孟进听了她的话很有些感动的意味,连连点头称道。 “对你个头!一根稻草如果也能有奇迹,那我们就买它一吨的草放在这里,看绿枸树会不会发芽!”竹研对火滢的意见根本无法赞同。 “你在嘲笑我的信念吗?可恶……”火滢跃起,抓过旁边的一根树枝就扔向竹研。顺带暗念咒语,把树枝变成一只撒野乱跳的小猫,直窜到竹研脸上一阵胡扒。 “救命!救命啊!”竹研两只手拉扯着猫尾巴,却无济于事。 永远爱打抱不平的伽蕾安公主一听见竹研的哭嚎,马上英勇地挺身而出,她变出了一根粗壮的水管,朝“受害者”的方向猛灌洒而去。岂料野猫得到雨后甘霖的滋润,愈发猖狂地捣乱开来,赖在竹研脖子上就是不肯再离开,不停地抓耳挠腮。 “孟兄弟!快救我一把呀!”竹研的声线已颤抖得接近一种临刑前囚犯的无助绝望。 “噢!”孟进一边很紧张地靠近到猫身一侧,颤颤微微地伸出一只手想去抓捕。因为从小孟进就对猫儿发怵,尽量不去明目张胆地招惹这种动物,这种类似遗传的恐惧一直跟随了这位少年许多年,所以没有理由现在就不再害怕猫,反而更是小心谨慎和外加十二分的犹豫不决。 “你慢吞吞的干—什——么呢?!”竹研着急地催唤同伴,那只灵活的猫不是绕着他的背乱扭尾巴就是溜到他脚尖上大跳桑巴。 “噢!”孟进再次答应了一声,大起胆来去碰触那猫的尾巴,结果一触那柔顺的猫毛就把他自己惊栗得汗毛直竖,活像碰到毒蛇,真是恶梦一场!孟进闭上眼睛发誓再不去接触猫的任何一块部位。 “呀?大力士,难道你怕猫吗?”伽蕾安见状跑到孟进身旁问他。 “嗯……有点不太喜欢猫。”孟进支吾道,仿佛承认了太痛快会有损光荣。 “可是小猫又不是老虎,你有什么好怕的呢?”公主追问。 “只是不喜欢而已,不是怕!”孟进强调指出。 “这还不一样,没想到你这个神族后人居然是个怕猫的胆小鬼啊。”火滢倒是颇觉新鲜。 “每个人都生来有权讨厌一两种动物吧?这是天性,跟我的胆量没有直接关系!”孟进立刻纠正对方的言论。 “你这么凶干什么,有本事就快帮大竹桶早点脱离苦海吧。”火滢无视他的强辩。 “去就去,刚才我不过是手滑才让那只猫逃脱的。”孟进很好地给自己的勇气加了一遍油。 “那这次你可不再要手滑喽!”火滢暗笑着对“孟壮士”送去一行注目礼。 孟进并不理会火滢的嘲讽,他脱下上衣,用力绞成绳状,然后大步走到正被野猫搅得天昏地暗的竹研面前。孟进决定要开杀戒了!方法却很简单,只要闭上两眼,那么猫的形象将被关闭在眼皮之外,眼不见为净,胆量就会大量地滋生培养出来,胜利将有机会倾向他这一边!默默算准了距离,孟进开始挥舞起手中那根“衣棍”,一路直扫向竹研的脖颈,因为那只可恶的猫正盘旋在那儿! “啪--!!!” “啊!……” ????? 只见竹研歪着脑袋侧身倒在地上,半边脖子已经麻木,有伤筋错骨的嫌疑。 “大竹桶!”火滢惊叫着飞身跃到竹研身后,同情地瞅他了几眼,看来伤势严重。而那只猫依然矍铄。 孟进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招“无眼杀猫技”没能取得预料的成果,他打算汲取教训,如果下次再要打猫时一定留出半只眼睛来留用观察。 另一边在火滢和公主差强人意的护理下,竹研总算恢复了神志。可爱的是,他居然因此得了一段失忆症,把自己欠下火滢八千塔比克的事否认得干干净净。总之,只要有人对竹研提起赔钱,他就摆出一副痴呆状,智商跌回零点。虽然大家早已一眼看穿了他装疯卖傻的浅薄伎俩,却都懒得去戳穿他不够高明的诡计,因为日子还没过得山穷水尽,也就任由竹研这般孜孜不倦地装失忆吧。 第二卷第十九章祝福仪式+要命的舞蹈 野猫风波平息后,大家重又百无聊赖地聚坐到一起,重新研究催发绿枸树苗的对策,这是眼下他们唯一可以想像的大事。 “我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一个部落民族祈祷丰收而举行的仪式,说不定我们可以拿来试试。”孟进建议说。 “哦?是什么样的仪式呢?很好玩吗?”公主张大了眼睛,好奇地发问。 “挺有趣的吧,我看到他们围成了圈,然后开始跳一种奇怪的当地舞,大概这就是在召唤神灵的意思吧,然后他们还要边跳舞边往其它人身上洒酒水和花瓣。” 其实那不过是庆贺新婚夫妇度完蜜月归来的某种山村仪式,跟孟进嘴里念念有词的“大丰收”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伽蕾安公主对这个仪式充满渴望,她比任何人都响应积极,因为仪式里会有“花瓣”还有“歌舞”,把天真而年幼的公主可高兴坏了。 “什么?你们真要搞这种仪式吗?太荒谬了嘛,反正不要对着我撒花瓣就行了,我会过敏的!”竹研揉着鼻子连声提醒大家道。 “放心吧,我们不朝你扔花瓣,对你丢石块!” 第31章 火滢对其大笑道。 然后为仪式进行的准备工作比较容易,火滢略施魔法就把所有必须的备用物资都变了出来。接下去的步骤就是开始跳一种具有祭典性质的当地舞了,这才是个难点,对竹研和孟进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躲不开的大灾难。 “真是胡闹!我堂堂一名青龙剑客跳什么舞?你们自己跳不就好了吗?如果天上的神灵看到人跳得那么难看肯定是会生气的,那样就不好办了。所以,我不会跳的!”竹研拼命推辞,他害怕跳舞会令他尊严蒙羞。 “是啊,是啊,我也不用跳舞了,一般仪式里只有女人跳舞,男人只是在旁边吹打乐器,所以有你们两位跳一下就够了。”孟进深深地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提这样一个带跳舞的仪式,害他现在想东躲西藏都找不到地方。早知会搞成这样,当初他就该把跳舞的细节改成绕场一周慢跑。 “如果你们真想要感动上苍来保佑你们的绿枸树早点发芽,就最该是你们两个首当其冲而且很虔诚地来跳这支祈祷舞才对啊!不会跳可以学,不难的!只要随便摇摇头摆摆手也可以了。”火滢倒被他们推三阻四的态度恼火了。 然后,仪式就在“普拉娜迪丝”化身成的录音机播放出的阵阵悠扬曲调里正式开场啦。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独特的肢体语言表达出对神灵的百般敬意与向往。 孟进昂首挺胸,踏着敢死队士兵练早操时的刚劲步伐跟在大家后面“跳”着,他对舞蹈仅有的感性认识也就这些。 “笨蛋!你这是在跳舞吗?根本就是在跑步啊!比大竹桶跳得还难看。”火滢不忍再观看下去。她打算立刻给他上一课,来点技术上最基本的指导,才能让他本人意识到自己漏洞百出的“舞步”多么贻笑大方。但她的耐心很快受到挑战,如同期待一块硬石突然会开出灿烂花朵一样,如果企图让孟进的大脑对节拍和音律开窍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火滢对他完全丧失韵律的无知深感震惊,她已经耐心示范了好几遍基本动作,但对方却仍不得要领,甚至模仿得出奇蹩脚。孟进能够手脚左右不分地同时跳动,也可以把一条手臂挥舞得像一堆失去分寸的高梁地,甚至把一条腿扭曲过了头,踢飞一只鞋。总之,他不是活像一具僵尸就是一条乱翻土的蚯蚓。火滢只好放弃对孟进的循循诱导,随便他怎么处理自己的舞步,只要别让周围的人看不去狂呕不止就行。 孟进跟在火滢身后张牙舞爪,被前面行云流水的舞姿倒也撩拨得心神荡漾,他第一次感觉原来舞蹈是这样美丽的东西,远比埋藏在地壳的矿物和亚马逊丛林的一望无垠还要美哪!他这就样看到了火滢魔法以外的自由奔放,也看到了她剔除法术后纯粹的娇珑气质。就在她扭摆的某一瞬间,他完全地感觉到了,她就像一头雪山里欢蹦乱跳的梅花鹿和那冰海上永不沉落的一轮红日,照耀涤荡着他的心神!让他可以对时间抱以最漠然的忽视,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光辉,值得他用心把握在心里好好品味。 孟进投入地欣赏着火滢曼妙花哨的舞步,不停地发出几声唐突的大笑,那是他欣赏到极点的情感喷发。有些想入非非了,甚至想跟上火滢的舞步,又担心自己出尽洋相而作罢,于是继续他的军人步伐。 在孟进的身后,竹研正别出新裁地用剑步代替了难以领悟的舞步,只要稍作调整并配合上节奏,就可以组合出一套像模像样的剑风舞韵,看起来很有些意思的。 大家全在这一刻里使出浑身解数,又在撒花瓣泼酒同时,还要保证一刻不停地舞动身躯。孟进很快就消耗完体力,他的“蚯蚓舞”开始慢慢蜕化成史前爬行动物的漫游。虽然他提出要休息,但结果却没人响应,显然大家都已渐入佳境,跳出了兴致,尤其是竹研,他从舞剑中看到了博大精深的奥妙,正准备自创一套狂歌曼舞式的剑法出来呢。所以,孟进的休息提议无疑是个败兴之举,自然不会有人理会采纳。 “你们都不是人啊,不会感到累。可我这个凡人快虚脱了,我还是去找口水喝吧。”孟进自言自语着离开了舞者群。坐到一旁,抓起地上一个坛子,就“咕噜咕噜”地猛灌,他喝东西向来豪迈,自然也就不计什么后果。“真好喝啊,怎么有点酒的味道?那就大概一定是酒了。以后在这里开个酒厂算了,也不用回去念什么书了,每天一边卖酒一边烤两个面包糊口,真够幸福啊……”孟进话没说完,就摇摇晃晃,两腿软绵绵地瘫倒了下去。忽地,他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到众舞者中间,一摇三晃地,“扑通”又栽倒在地,口里依旧念念有词。 竹研正准备摆个“金鹤展翅”的英姿给火滢看,不料孟进这么“不识趣”地前来破坏,他的剑峰就险些擦着孟进的脑袋而过,实在令人败兴。 “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去休息吗?怎么变成个醉鬼了?”竹研说着就去拖动孟进。 “这个人怎么不看果酒瓶的标签就乱喝下去呢,真是的。”火滢责怪道,她难得向老妇人家的厨师讨教了做怎样果酒的偏方,结果自己还未尝一口,却被孟进饱饮了一顿。 第二卷第二十章昏迷!酒精的力量 酒精迅速的催眠使昏昏欲睡的孟进产生出饥饿的幻觉,那随地乱抛的花瓣已不足以填满他空虚的肠胃,他需要更多实质性的食物,比如肉或者海鲜。于是在昏沉沉中,孟进猛地张开大嘴,朝着竹研的肩膀就是狠狠咬上一口! “哇---!哇---!” 竹研的凄嚎响彻云霄,回荡在森林边缘久久不曾散去。一群松鼠吓得逃窜回树洞再不敢出来现身;几只野兔更是吓恐万状地蜷缩于一堆草丛里,失去了呼吸的勇气;体形更大点的动物则完全以本能的速度直奔向附近所有可能用来避难的巢穴,也不管里面是否住着豪猪或野狼。 “喊鬼啊!--”火滢捂着耳朵,她的耳膜很有可能被竹研这声泣鬼神动天地的怒嚎给震穿。 孟进痛苦地啐了一地唾沫,以示对口感不佳的严重不满,可他的嘴巴仍然坚定不渝地咬住竹研不放。 “痛死我了!这臭小子,当我是肉丸哪!可恶!可恶!”竹研止不住袭上心头的阵阵酸痛,本来抓着孟进的手也迫不得已地松开,把孟进重重地扔到地上。随着竹研肩上的一大块衣服料子被孟进坚韧的牙齿连带着一同撕扯下去,竹研对天发出了一声凄怆的悲悯。 孟进半趴倒在地面,一边用力咀嚼着从竹研身上撕咬下来的碎布片,或许他正在梦里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久咬不烂的“大海带”。 “快点把我的衣服吐出来!这个臭小子!……没办法了,看来我要采取措施才能让这小子把衣服全吐出来了!--”竹研边说边紧紧抓住“流淌”在孟进嘴外的半根布条,拼命地往外拉扯。 公主也来帮忙,她不是因为心疼竹研的破衣褴衫,而是不忍心眼看她的“大力士”食用如此不卫生的东西(不知有多少汗臭和细菌会盘踞在那根破布上呢)! 火滢也来帮忙,当然不是来担心孟进会得“消化不良”的毛病,而是因为她不愿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充当无聊的旁观者。很多时候,助人为乐是种情绪需要。 魔法在此刻却失去它全部威力,必须要依靠个人的赤手空拳才有可能完成这项“虎口拔布”的艰巨任务。 两个魔法女天才表现出了超常寻常的耐心和细致,她们试用尽各种方法,想要橇开孟进的嘴巴,可是那张可恨的嘴就是不肯松动一下,牢得就像涂了几百层的千年胶水。 “大力士的嘴可真紧啊,难怪他是大力士,我没有看错人!”公主的埋怨几乎等同于赞美,她是真心钦佩孟进的,她从这个侧面又一次验证了孟进的神力无比,不愧被她选中担当王室下届的“驯象员”,公主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他的嘴唇是不是被钉书机钉过了,再也没比他更牢固的了!真不愧是神族后人,大概只有他的老祖宗才有力气掰开他的硬嘴了吧。”火滢说道,但她的手并没有停歇,她会继续努力尝试。困难无非是催化剂,能激发她燃烧出更多斗志。不一会儿,她就和公主以风的速度,在片刻之内,使孟进的身体周围“盛开”出了密密麻麻但井然有序的“人造机械手臂”,就像一座小型的流水线加工厂,加工的原料就是昏睡中的孟进。 只可惜气势雄伟不等于效率出众,这些人造手臂尽管已经很努力在那边捶打、敲击,却仍然不是酣声如雷的孟进的对手,它们只不过是一群廉价的按摩工,徒然地在为某人舒筋活骨、减去多余脂肪。 “唉,那就只有这样了,我还是用那招吧。”火滢对公主使了个眼色示意道。 “是那招吗?会不会让大力士身负重伤呀?”公主面露难色,有些不安地问。 “受点小小的伤也是没办法的嘛!谁让他这么倔强不肯张嘴呢。”火滢说。 “让这小子受伤算什么呀,你们看你们看,我的肩膀刚才被他咬得多么血肉模糊、凄惨不堪啊。”竹研凄凄怨怨地说道。 “什么时候你这个堂堂大剑客变得这么娇贵起来了?你就当作自己是被老鼠蟑螂咬了几口好了,何必这么叫苦连天呢?”火滢说。 “老鼠蟑螂才没他的牙齿厉害呢,这小子咬死人都不吐骨头的!”竹研说。 “这怎么能怪他呢?他是佩帝姆神族的传人嘛,历史相当悠久哦,当然咬起人来也会与众不风,自有一股穿透力嘛!” 第32章 火滢说。 “就是啊,人家是大力士,你这个笨蛋剑客怎么能比得上呢?”公主说,弄得好像竹研被咬穿了衣服不过是罪有应得。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衣服不值钱,他的牙齿才珍贵!神族、神族,全什么玩意儿。”竹研痛心疾道了,恨自己在公主的眼里这么不值一钱。 “你也不用愤愤不平,现在我就替你报仇雪恨,现在你快和公主先躲到后面去。”火滢说罢就念动一句咒语,变出了一只“西瓜”,西瓜顶端连着一根正“扑哧”作响的导火线,闪着扣人心弦的火星子。 “你要把他炸死吗?千万不能这么做啊!”竹研见势立即奋不顾身就扑向躺在地上的孟进。 “砰--啪--!!!” 爆炸声犹如交响乐般奏鸣而起,一股浓浓的黑烟漫天遍野地朝四周扩散开去。在这滚滚烟尘之中,竹研摇摇晃晃地搀扶着孟进,两个人都经过了如此革命的炮火洗礼,以致脸上全是烟薰火燎过的“痕迹”,他们一步三颤地慢慢挪着碎步靠向背风的角落。 “不是叫你闪开点的吗?这个笨蛋,害我白白用‘云殚斩’变出这么巧夺天工的炸弹来!”火滢抱怨对方。 竹研再次深刻体验到了火滢个性鲜明的杀伤力,他暗自保证今后不管火滢再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式去救人(或杀人),他都不会二百五点兮兮地插足其中,即使他这么做原本是为了能保护别人。至于孟进那张死活不肯开口的嘴的命运,就只好随它听天由命,反正这个孟进是神族传人,有的是不朽的奇迹和好运会来关照。而他竹研艾尔斯顶多也不过是吃皇家俸禄的剑客,生命很可贵也很脆弱,是经不起类似火滢这样魔法高强的人士轮翻搞搞“恐怖活动”压榨光他所有体能的极限。 竹研走到一棵冷杉旁,他放下孟进,自己开始搜集到处散落在地上的干净叶子,然后拼命地用它们擦起脸。因为这沾了一身的煤炭炮灰绝非是普通的毛巾就能擦试干净,需要动用某种植物中的独特气味才能去除掉残留污迹,而且效果居然奇好。竹研不去“摘”树上更嫩的叶子而去捡满地的落叶,主要原因就是担心那帮无处不在的森林警卫队员会突然神出鬼没地现身,并以一项“乱采树叶”的罪名将他逮个正着。 另一边的孟进还是醉得很沉,自从被一团浓烟薰得面目全非后,他变得更加执着于昏睡。他始终觉得含在嘴里的这根“海带”非常难以下咽,如果黄得发亮的门牙仍不足以将这根千年不烂的“旷世海带”碎尸万段,那么他会考虑用比较“凶暴”的方式来解决这场累人的持久大战,对待食物无须太文雅了,他一直这样以为。终于在梦里,孟进“大发雷霆”了。 “大力士在干什么呀?”伽蕾安见孟进正一个劲儿地仰天指手划脚,便很不解地问身边的火滢。 “大概在跳海龟舞吧。”火滢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这是她仅有的一个答案,虽然逻辑性差了点。 “真的吗?那大力士可真够厉害,睡觉还能跳这么神奇的舞蹈,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这么厉害?” 火滢连忙打岔着去分散公主放在孟进身上的过多注意力,绝不能让公主对这种放浪形骸有失体统的愚蠢举止产生出致命的兴趣。 孟进继续在跟那块破布抠气,旁若无人地满地打滚,不停要舞动手臂去拉扯那根布条,就像一个体操运动员在和空气进行着一场没有前途的战役。 “这小子不会是在做恶梦吧?”竹研忧心仲仲地问,他十分关心孟进的健康,希望他的保护对象不会因此而大脑发炎。 “放心吧,大竹桶。像他这种头脑单纯的懒鬼和邋塌鬼是不会做恶梦的,他不过是想早点解决掉那块破布,谁让你的衣服这么不好咬。”火滢回答。 “我的衣服是用来穿的,又不是买来给他咬的。可惜啊,我的好衣服……”竹研看着自已衣服上的破裂又是一阵悲痛。 “有了!为了能让伟大的神族后人早点恢复神志,给他闻辣椒粉吧!”火滢提议。 “能行吗?他这个人可是‘百毒不侵’的啊!”竹研提醒道。 “就算他是神族后人,对那种刺激的味道也会有点反应的。” “不过这里的树不长辣椒,难道你想飞到几百公里外的集市上弄材料吗?”竹研问。 “不用,我随身就携带着一种速溶高浓度辣椒调味粉,很方便实用。”火滢说着就从绑在腰际边的百宝囊中掏出一包红亮亮的东西来,打开封口就递到竹研鼻前,直呛得对方两眼泪河翻飞。 “这东西不会弄出人命来吧?” “当然不会了,只有这样程度的辣椒粉才能够对付‘百毒不侵’的大懒鬼。你先去帮我把他固定好,然后我再给他闻。”火滢吩咐道。 竹研只好一边擦着红肿的肉眼,一边费力地按住还在奋力扭动的孟进,公主也来帮忙,其实无非是来凑凑热闹,变个戏法开个无关大局玩笑(具体事务还是交由皇家剑客和魔法导师来完成才比较好)。 “这小子怎么力气这么大?真麻烦!”竹研抱怨道。他的额前一片青绿,都是被孟进的“铁掌神功”敲打出来的结果,而且除了头发以外,竹研的整张脸孔都被蒙上了一层“显山露水”的浮肿。 “就好了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儿!” 由于孟进的脑袋老是在一刻不停地乱动,所以火滢很难把握住少得可怜的机会将辣椒粉准确无误地送到他鼻前。尽管火滢可以采用某些“残酷”的魔法来制服这个酒精过度中毒的人,但事实证明,就算把他五花大绑也无济于事,他仍然很活跃,正是所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因此不是每次都能顺顺利利地把辣椒粉传递到位,当火滢好不容易才在心中盘算出孟进摇头摆尾的速率间隔时,一伸手出去才知道又晚了一步。她又把辣椒粉送到了空气里,或是竹研的眼里。于是,薄命的无辜者开始拼命哇哇乱叫,眼中布满了“含恨”的血丝。 “小滢,拜托你能不能看准点再动手啊!照这个样子下去,这小子没醒,我就先英勇就义了!”竹研吼叫。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瞎吵吵。”火滢不理会他。 “那让我也来试一试吧?”公主不甘寂寞地从后方冲到前线来。 “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火滢叮嘱。 “嗯!”公主信心十足地回答。 竹研的心一下子被抽拉得万般紧张,似乎看到不幸的地狱就在前方冲他微笑、微笑…… 但事情却出乎意料地运转良好,公主每次的进攻都正中目标,令孟进梦游式的张牙舞爪在这个皇室成员面前不攻自破。连火滢也不由地为她暗暗吃惊,只好承认“名师出高徒”的不朽理论。只不过在如此命中率高得吓人的前提下,效果却并不那么显著喜人。酒精患者仍然执迷不悟地昏头大睡,辛辣的气味只是助长了这个人类处于昏迷的另一个理由而已。 “看样子还是不行哪。”火滢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她已经试过一百种方法,从局部雷阵雨到到空中气球坠落,无所不至,但仍然没有像样的好结局。她已被逼到无计可施穷途末路的少有窘境。但是即便如此都不能放弃!因为这是她的准则。永远的准则! “现在我要把辣椒粉改良一下,争取做成世界上最富刺激性的香料,我就不信这个懒鬼能抵抗得了那么强的气味!” “真的不会弄出人命来吧?”这次竹研是替自己问的,经验表明通常受害的一方不会是孟进而他这个职责重大的保护人。他已经受够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辣椒气,他的鼻子和眼睛因此而饱受创伤!他立刻在一分钟内超急令似地赶制出一副临时的简陋防毒面具,为了正义的事业,他绝不向任何“凶恶势力”低头,哪怕这股势力只是来自一小撮气味,安全第一很重要。 火滢在公主的帮助下,开始尽情调制各种独具风格的香料,每制造出一种样品,就交给竹研,让他负责对孟进进行嗅觉试验。但当他们试了几十种天南地北的香料之后,仍然不见孟进翻动一下眼皮,就立刻预感到这场香料战略的又要溃败收场了。这一切本在大家意料之中,他们并不期待这个神族后人会立马清醒过来,这不过只是种试验,而试验十之八九都是要失败的。成功只在最后一线微妙的可能之间。但要想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付出曾经沧海的难得毅力。 “小滢,这小子对香料恐怕是很不敏感的,就像对牛弹琴一样的道理。你应该想点其它办法,比如让他闻闻红烧蹄子或者过期鱼肉的味道,说不定奇迹就来了!” “不许你在公主殿下面前提及这么粗俗的字眼。”火滢严重警告道。 “不过是打个比方嘛,干嘛这么激动,其实我觉得最好还是用臭豆腐臭袜子之类的气味也许效果才更好呢!” “再胡说八道,看我不先敲碎你的脑门!”火滢恼怒道。 这两个人随即追打到一处,充当是暂时的幕间休息,他们需要这样一种场面来调节笼罩在他们头顶之上过度惨败的多重阴影。 只有公主还在不知疲倦地摆弄着各类香料,她更多的注重颜色而不是气味的浓宜适度。最近她对琥珀的色泽发生了兴趣,所以直到现在,她都在努力调制出接近这种色彩的香料。有一次,几乎接近成功了,结果却被一阵风吹干成了柿子皮的颜色。所以,艺术总是辛苦的。 热爱艺术的同时,公主不忘吃几口随身带着的小零食,这是一种精神与体力上的双重补充。 第33章 于是,她掏出一小袋鲜葡萄,香喷喷地品尝起来。一个不小心,从嘴边滑掉一颗,而且是一颗很硕大的,它直奔孟进的鼻孔而去。 “啊--ttt--!!” 孟进打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响嚏后,就将葡萄干吞了肚。虽然按照力学的原理,它该是应该被喷离出孟进鼻腔的。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动弹起来,不一会儿就转变成了剧烈的颤动,像地震时期的地壳活动,或者是麻风病人的面部抽筋。幸好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等他突然大咳一声,原封不动地把刚才那颗葡萄吐出口时,他终于又回复了平静。而湿漉漉的葡萄像子弹头一样砸到地上,深深嵌入了地表中。 这一举动无疑惹来了众多侧目者的注意,大家立即停止嬉闹与吃食,全都围到孟进身边,仔细端详,唯恐还会出现什么可怕症状。 不出大家悲观的猜想,两分钟后,从孟进身体底下冒出了一棵销形骨立的树苗,虽然看上去那么没有营养与力量,却一直把孟进顶到了半空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竹研看不太明白地问。 “好像是绿枸树苗吧。”火滢看了看回答道。 “是真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啊。”竹研忽然喜上眉梢道,乐个不停。绕着那根树苗左看右看,巴不得亲上一口,以示真心。破天荒地第一棵绿枸树苗在今天破土而出,简直就是一个暴动级的大喜讯,把竹研高兴得下巴都晃不动,好似天堂就在前方对他不断招手。 “不过绿枸不是五十年才出初步树苗吗,怎么可能提前这么多时间就长也了?真够奇怪啊。”火滢反复思索。 “有什么好奇怪的,长出来就是长出来了,这种好事何必追根究底呢,多破坏气氛啊。”竹研拍着手说。 “我知道为什么长出树苗来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呢?”公主用手指了指树根附近的一颗肉难以察觉的葡萄,它已完全失去水份。 “公主殿下,这跟树苗的成长有什么必然关系吗?”竹研不解。 “这是大力士把它吐到那里去的。”公主纠正竹研的错误道。 “什么?是那小子,不会吧。他刚才不是还守口如瓶,我们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撬开他的铁嘴吗?他又怎么能够吐出葡萄呢?”竹研更是满腹疑惑,越想越糊涂。 “刚才就是大力士吐的!”公主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引起听众们一阵惊叹的嗟嘘。 “真的吗?那公主殿下能不能再试一次,也好让剩下的49棵绿枸树籽球在今天一起发芽长苗呢!无论如何请答应小臣我这个小小请求吧?我将永世不会忘记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等小臣一出了森林就立刻带公主殿下去马拉德市最有名的游乐场狂欢怎么样?!”竹研的头脑转动很快,他不会放过一丝尽早离开森林的机遇,他宁可流浪四方也不愿再被这五十棵绿枸树活活困在森林中。 这时刻,树枝上的孟进连打四五个深深浅浅的哈欠,惯常性地伸展了几个不至于让他跌落到地面上的懒腰,就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云雾环绕的金字塔上,离开了万有引力的极端束缚,飘飘荡荡无依无靠。然后,他就看到了云,但没有金字塔。 “他醒了,你快去把他接下来呀!”火滢眼尖第一个看到孟进伸懒腰,便立即提醒竹研。 “对对对,万一他乱动压断几根树枝就不太好了。”竹研说着就飞身去抓孟进。 但孟进的懒腰热身还没有结束,他没有规律地摆动着两条手臂,像打开了两扇天窗。于是当竹研忽地腾空而起,正好窜到孟进身边时,就立刻遭到对方的迎头痛击,被孟进一记“大鹏展翅”匆匆赶下树去! 第二卷第二十一章“石头剪子布”! 孟进终于清醒了,清醒的代价则是没有余地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根歪歪斜斜的树枝上,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危险。他真是怀疑这根树枝到底能支撑他多久,他的怀疑很快被证实是很有理论的根据,因为下一秒他就骨碌着从树枝顶端滚了下来。这时多亏火滢眼急手快地用魔法变出一只沙发,才没使孟进摔得鼻青脸肿。只不过这只出自魔法咒语中的沙发显得皮革僵硬,当孟进一头扎进去的时候竟有种头破血流撞到墙的感受,真是还不如直接掉到地上来得爽快。 孟进醒来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连忙去除掉满嘴里的“垃圾”,包括有从祭典仪式中撒落的残余花瓣到那一长根“令人发指”的从竹研肩头撕裂下来的碎布片,他都一一吐了出来。连他自己都在惊讶,原来人在熟睡时,是可以忍气吞声地咽下这么多乱七八糟不消化的东西。 “孟兄弟,你没事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绿枸树长苗啦!感到很高兴吧?”竹研捶了一下孟进说道,对这个不久前还把他咬得痛不欲生的人类已经不计前嫌,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绿枸树发苗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了。而且,眼下最最重要的是,他竹大剑客还要靠这位神族后人用“吐葡绝技”使其余的49棵绿枸树统统长苗呢,既然早有预谋寄于重托,那势必就得拉好双方的睦邻友好关系。 “哦?是吗?就是这根瘦巴啦及的小苗啊?看来我们刚才那个跳舞仪式还真是有效啊。”孟进也是满心欢喜地回答。 “这跟那个仪式可没什么关系,其实是你这个神族传人威力大发关键时刻猛吐葡萄才产生出了这么好的效果啊!”竹研更正道。 “我?我有吐过葡萄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只不过刚才你睡糊涂了才不知道。现在,只要你再表演几次这样的绝活,我们的前途就很有希望啦!来来来,吃葡萄吃葡萄!”竹研一边鼓舞孟进,一边立即从公主手里要来那袋没吃完的葡萄拼命朝孟进嘴里狂塞。 “哎哟,好像不够49个嘛,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小子多使用点神力,1颗就当4颗用吧。记住不能吞下去,只能用力均匀地吐向四面八方,懂吗?”竹研抓光了袋里所有的葡萄,才发现一张嘴里的葡萄远远够不上两位数。但他不失望,对孟进的实力充满信心,更主要是那些葡萄的个头儿都很大。 孟进则被塞斥得每个牙齿缝里都挤满了蠢蠢欲动的葡萄皮,而那些葡萄肉则已经快要熬不住舌头表面温度的气息有些呼之欲出地纷纷闪动。 “大竹桶,你让他一下子要喷射那么多葡萄,是不是想存心虐待人啊?说不定刚才那根树苗只不过是个巧合,你就不要那么天方夜谭地利用别人来为你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火滢见孟进两腮鼓得像平白无故多生出两块赘肉来,一副沉甸甸快要撑破脸皮的样子,便难得一次地替他伸冤不平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快,现在开始朝左前方15米发射第一颗葡萄!……不要全吐出来!我们还要朝其它地方吐呢,知道吗?” 竹研就像是在临场控制火箭升空,泰然自若地指挥着,可是,错误还是不可遏制地涌现出来了。孟进并不是一台精确无误的吐葡萄机器,他生来就像要错误百出到底,于是当他面对竹研如此苛刻的要求时,他的错误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左前方,不是后面!……喂,你为什么不发射了?什么!!竟然全部吞掉了?你这个笨蛋臭小子,快点给我吐出来呀!”竹研抓着孟进的脖子想阻止葡萄滚进食道的一场“悲剧”,但是葡萄们如鱼得水全跑进了胃里,等待着胃液的伟大宣判。竹研只好转而向伽蕾安公主求救。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还有葡萄吗?快支援支援我一下吧!” 公主连连摇头,就是有也不给竹研!谁叫他这么穷凶极恶地虐待她的大力士来着,虽然刚才她也是怀着想看铁树开花的奇迹的心态。 “小滢,小滢,那你给我一点葡萄吧,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奉还,送一个大牧场外加一袋金币怎么样!” “我像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你也太辱没本魔法师的品德了吧。就冲你这种不上台面的态度,我偏不答应你!”火滢说。 “好啊,你们都不肯帮我,真是让我伤心啊!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希望大家能早日走出这个鬼森林,早日让那些绿枸树长芽。可是,居然没人了解我的苦衷,我真可怜哪……”竹研蹲下身子抱头痛哭,只是泪水不多,干嚎一场而已。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只要你立即停止杀猪似的怪叫,我们会帮你的。”火滢用力塞住两耳,痛苦地投降道。 “是吗?那就一言为定,不能反悔哦!”竹研立即从地上跳起来,满眼放光,是一张喜极而泣的脸孔。 有魔法倒底是方便的,不一会儿记火滢就在空地上堆出了一座小山似的葡萄。变水果从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面对一下子跳到眼前的丰富资源,竹研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一个劲儿地猛乱眨眼睛,硬是想活生生地挤出几滴芝麻泪来。不过他没有感动得乐昏头脑,他始终念念不忘绿枸树苗的重任,所以他很快就鞠躬尽瘁地重新投入到临场指挥员的角色中。他飞快拾起一串葡萄就要往孟进嘴里扔,不料遭到对方严重抗议! “怎么回事?臭小子,快接好我扔过来的葡萄!听到吗,难道要我喂你吗?”竹研说。 “这些葡萄又不能吃,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奴隶。”孟进翻了翻眼皮回答。 “有骨气!”火滢和公主暗自替他叫好。 第34章 “我们不是说好了,为了让绿枸树早点长出苗苗来,才让你喷葡萄的吗?等事情一办好,你想吃多少都行的嘛!” “说什么我也喷不来的,你还是令请高明吧。”孟进真的不愿奉陪。 “你不要这样没有信心嘛,再试一次看,再试试看嘛!”竹研不住地诱劲道。 “不行就是不行。”孟进面不改色。 “你小子是不是非要我动手才肯吐葡萄啊?” “士可杀不可辱。”孟进继续无动于衷。 “可恶,真他×的死脑筋,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罢,竹研举起他那把长剑凉气嗖嗖地直逼向孟进的喉咙而去。 孟进并不畏惧,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当一名无论敌人怎么威逼利诱都照样临危不惧的英雄了,通常这种人物只有从书上才看得到,今天却能有机会实践,孟进心里已是一片波澜起伏的满足。尽管他的英雄主义并没有太多强烈的革命动机。 “好小子,吃准我不会真杀死你就充好汉,真是个赖皮狗。有本事我们来划拳决胜负,谁赢了就听谁的,怎么样?你小子有这个胆跟我比吗?”竹研故意扬了扬眉,很带挑衅意味地问孟进道。他是故意这么提议的,因为每当竹研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他都会搬出这招来一锤定音。从三岁起,竹研就是玩划拳系的高材生,鲜有对手能在五局三胜制的回合里胜出他,就好像这种游戏是天生为他创造发明似的,时间一久他也就自我归类地将这种专长视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在他有限的记忆中这招杀手锏从未失手过! “划就划吧,反正我又不会一定输给你。”孟进无所谓地回答。他刚刚被激发出来的那点英雄主义急需某种实质性的过程来给予证明,而且他相信英雄一般都不会太背运,总会有个美好结局,当然也就不可能惨败在一种古老的猜拳游戏上。 “哎呀,这个大竹桶又在耍诡计,他玩猜拳那么厉害,孟呆子恐怕是输定了!”火滢叹息道。 “老师,你可不能对大力士失去信心啊,他一定会赢的!”公主绝对地支持孟进。 “那我们去替他加油,不能让大竹桶太得意了。” “好!” 她们跑到孟进身旁,充当起了义务啦啦队。为弱者呐喊出勇气是她们不变的追求,更主要的还是她们不想让竹研的实力太过居高临下,而使这场游戏失去平等竞争所能带来的全部魅力。任何比赛一旦缺乏了一波三折的悬念,就会不够紧张耐看,是要吓跑观众的。所以火滢和公主一刻不停地在为孟进加油,她们自编口号,并用树枝配合着做出各种极具说服力的肢体动作,她们极力赞颂我方将士,同时把对方选手的斗志尽最大可能压迫到最低点。 她们是那么卖力地表演,极具威慑力,抢去了当时当时的所有风光。孟进的心头激荡起一片义勇军杀进敌军碉堡的豪情,而竹研却是一阵偏头痛。 划拳在吵吵嚷嚷的喧哗中拉开了序幕,但是却有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在洛塞德兰的划拳用的是孟进看不懂或者是从来不知道的手势规则,他们两个明显在手法上不兼容,最后只好用人间通用的“石头剪子布”来代替。 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回合:石头对石头--平局。 第二回合:石头对石头--平局。 第三回合:石头对石头--还是平局?! 第…回全:石头对石头--仍然平局…… 火滢和伽蕾安不约而同地为眼前难得一见的僵局场面感到万分庆幸,对孟进能如此娴熟的“死里逃生”她们抱以热烈与激动的掌声,因为能不输就是个很好的兆头,她们的啦啦队表演也算是有了一点报偿。 “你小子怎么只会出拳头,就不会出点别的吗?出出布嘛,出布你不就能赢了吗?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固执非要死守那个拳呢?”竹研极度不满地斥问。 “那你为什么不出布?我可不是三岁小孩,想骗我出布,你就出剪刀,那我不是白白让你赢吗?”孟进目光炯炯地回答。他对划拳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悠久经验,但对胜利的渴望却一样执着,在没有看到应有的结果以前,他是绝不会被敌人迷惑而动摇军心改变一下手势的。 既然有人如此冥顽不灵对“拳”一往情深,那竹研就只好率先出“布”,将比分变成了1-0。 这个结果对“啦啦队”的女孩们来讲有些令人伤怀的打击,但她们并没有一蹶不振,在她们看来最终胜利的道路还很漫长,大家可以慢慢走着瞧(必要时她们会用自己的方式“伸出援手”),所以,她们继续高瞻远瞩地支持着“大英雄”孟进。 但孟进的表现就有些对不起火滢和公主的期望了,他依然在坚持不渝地用那个“大拳头”来应对一切风云变幻。竹研很快便摸透他这种固执已见的战术心理,于是轻而易举就以另一个漂亮的“布”熄灭了“啦啦队员们”热切的胜利憧憬。 比分已经是2-0,形势对孟进大为的不利。 “笨蛋,下次不许再出‘石头’,听见了吗!”火滢压低了嗓音对孟进传授机宜道。她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热烈拥护的一方居然输得那么快而且是还输得那么难看,是很有失她和公主面子的一件事!所以,为了大家的面子,她再三叮嘱孟进绝对不许出拳,即使会输也不许再出那个讨厌的“拳”! 可是,她们大错特错,孟进一意孤行又出了“拳”,他不会放弃这个选择,在胜利的曙光没有照耀到他头上之前,他绝不改初衷!虽然不改初衷不代表胜利一定就会光临。 公主蒙上眼睛简直不敢去看这个可怕的结果。 火滢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形,她立刻赶在竹研没得及张开手掌前,心急火燎地暗念最强的“制身咒语”,令竹研的手掌无法自由伸展,被凝固在了不成形的半鸡爪状态上。 “2-1!2-1!”火滢大声宣布。 “哪来的2-1?我怎么输了?”竹研使劲儿摇动着那只失控的手掌,不满地声讨。 “当然是你输了,你看你这个鸭掌不像鸭掌、鸡爪又不像鸡爪的手势怎么可能是孟进铁拳的对手呢?当然是会被撞得粉身碎骨喽。所以就是判你输了!”火滢自圆其说道。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的手一时抽筋才变成这样子的。哼,算了,本剑客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反正胜利迟早都是属于我的!”竹研不停地揉搓着双手,希望它不会再临时出大错。 莫名其妙赢回一分后的孟进并不知蕴藏其中的种种奥妙,他只知道自己的执着终于有了回报,他可以长吁一口气,可以尝试其他手势的威力了,比如“剪子”就不错。 第103回合:竹研换手再度出“布”(虽然被火滢的魔法限制,但经过一番努力挣扎,那只手总算看上去依稀有了点‘布’的样子);而孟进则回以一个响亮的“大剪子”!又赚到了宝贵的一分。 比分变为2-2! “见鬼了,我的手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候出问题?小滢,是不是你……”竹研用力甩着自己两条胳膊,直瞅向火滢。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哪?是在怀疑我纯洁的心灵吗?”火滢摆出一副故意委屈受迫害的表情。 “不要这样说嘛,我又没讲什么。来,小子,我们继续比!”竹研连忙把头扭回去。 “正等着你呢!”孟进响亮地回答。 第二卷第二十二章告别森林! 但正当竹研和孟进分别举扬着胳臂,准备各自摆出惊世的划拳姿态决一雌雄时,忽听远处传来蜂涌而至的大量马蹄声响。 不多一会儿,就看见老妇人骑驰着她那匹“阿灵”,正一马当先地朝他们这里狂飙而来。这是由于火滢他们在森林里弄出了太多不寻常的声音所致(包括竹研被孟进咬得鬼哭狼嚎的那场),终于引发了全体森林警卫队队员们的一级高度注意,因此他们马上展开大范围的搜捕,要及时清除掉潜伏引起森林骚动的可疑分子或偷猎者。经验丰富的警卫队员们通过多方位的包抄夹击,已经声势极浩大地在森林各处撒下了漫天巨网。当他们的目光穿过层层枝叶的纠缠,最后疑惑地锁定住竹研一伙人的背影时,他们就立刻兵贵神速地围冲了上来。 老妇人最先瞄到竹研,她已从马鞍上一跳而下,远在十米开外就打起招呼来:“哟!是竹研艾尔斯啊!你怎么在这里玩呢?前面有没有听到几声怪叫和看到一些可疑人群啊?” “可疑人群?没有嘛!”竹研连连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深知老妇人口中的“可疑人群”正是他们自己,但眼下不能随便承认,以免招来无穷麻烦,说不定就因为破坏森林的宁静气氛而被投进监拘,那将是很悲惨的结局。所以竹研拼命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童稚光芒,以确使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他们在这里玩耍纯属偶然。可是,他太过卖力的无辜表情却突增了老妇人心头的疑云,她在心里直纳闷,甚至怀疑竹研染上了什么传染性的眼疾。 “真的没有吗?可我明明听到好几次很响的怪声,就像野猪野狗被人追杀时的嚎叫声。所以我才带了一队警卫队过来协助捉拿企图偷猎的坏人。你们真的没有碰到任何可疑分子吗?”老妇人目光炯炯地凝视每一个人。 “没有没有,我们连一个敢偷采蘑菇的坏人都没遇到,我们这里非常平静啊。”竹研一脸肯定地回答说。 “是嘛。……咦?那是什么?是,是绿枸树苗吗?” 第35章 老妇人含着激动而又不确定的目光,一直奔到孟进的身后方。“这,真的,真的是绿枸树苗!可是怎么可能呢?真是百年不遇的大奇迹啊!难道这刚才那么多怪声的来源这是因为这个吗?”老妇人满眼泪花地绕着树苗看来看去,不住地唏嘘惊叹。 孟进从来没看到过一个老人会为了一棵长得这么瘦的树苗而潸然泪下,就像在和一个和自己离散多年的孩子久别重逢一样。于是,为了增加些气氛,孟进很努力地迸出两滴黄豆大的泪珠,让它们顺着自己脸颊的颧骨,一颗颗掷地有声地滚落。 火滢瞥眼看见孟进脸上四颗泪花很有方向地到处飘溅,心中不由一阵触动。她还不知道原来哭得大气并非一定要像喷泉汹涌,只要画龙点睛恰到好处地随风飞扬几滴“钻石雨露”也是一样效果卓著。所以,她很想仿效一次,但毕竟疏于练习,泪腺一时失控就倾巢出动,成了水中捞月,远远没有想像中的空灵飘逸。 “快告诉我,它倒底是怎么生长出来的?”老妇人擦擦眼角渗余的泪痕,问站在一旁的孟进。 “不知道。”孟进继续呜咽,其实是在打嗝。(为了表达对老妇人的敬意,他一时气息转换不当,迫使胸腔肌肉产生了过度不合谐而打起嗝来)。 竹研见状,连忙代替孟进为老妇人担当起临时解说员的义务: “是这样的,这些天来我们始终怀着一颗炽热的爱心在努力研究着绿枸树苗的改良方法,终于经过我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劳作,我们发现了一种可以让绿枸树早日长出树苗来的特别妙方。这个妙方非常独特,是我们千辛万苦想破了大脑才发现的。” “我们知道你们很辛苦,接下来呢?”老妇人对竹研不分重点的滔滔不绝有些着急。 “接下来就最精彩了,我们发现把葡萄和泥土混在一起有可能使绿枸长出树苗!”竹研刻意忽略“孟进”造成的人为因素,他不能在别人面前暴露孟进的神族身份。 “真的吗?你们这次可为国家的森林资源做出大贡献了!”老妇人喜出望外地说。 “是啊,既然我们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让我们提早上路呢?”竹研不失时机地说。 “嗯,可以考虑啊!”老妇人欣然应允,她本来就无心为难这帮年轻人,只是道义上要给竹研一点教训罢了。 “yo--hoo!!”竹研发出胜利的欢叫,一边朝天空作了个“全封杀”的炫耀手势。 “哎呀,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前面大家听到的怪叫声呢?”老妇人困惑地喃喃自语。 就这样,竹研一行人终于在当天晚上就重新踏上新的征程,尽管那个葡萄秘方并没有让其余的49棵绿枸树长出树苗,老妇人还是宽大为怀地放他们走了,毕竟奇迹只能产生一次,长出一根树苗来就已经很不容易,其它的工作就等着科学工作者去研究吧。竹研带着孟进喜气洋洋地走出了这片曾经羁绊他们许久的绿汪汪的大森林,一路就朝着西南方向的“阿古杰诺斯城”进发而去。 第三卷第一章阿古杰诺斯的瓷器店 阿古杰诺斯是洛赛德兰最闻名的商业大城,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这是个容易让人眼睛迷路的城市,对那些意志薄弱的小姐太太们来说,就更是如此。这里的每一条大街,都是那么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热闹有些得过了火,所以这个城市没有冬季。 火滢和伽蕾安公主乐此不疲地穿梭于各大商店之间,即使手头拮据也不能阻止她们坚定的步伐。她们眼中经常迸发出兴奋激情,每件漂亮饰物都能令她们回肠荡气相见恨晚。甚至连一根微不足道的旧线绳也博得了她们眼角余光的青睐,她们曾经那么单调压抑地活在森林里差不多足足一星期,就像是被关在灰黯的烟囱里头,她们热衷变幻渴望新的喧闹(而不是马匹和野狼到处嘶叫)。因此,当她们一踏进这座城市,就立刻如鱼得水,简直就像拥有了呼吸的全新氧气。她们奔走自如的两条腿就像装上了永恒的发条机,永远不知疲倦,她们奔东跑西,从一家古玩店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冲向斜对面刚开张的玩具总汇。什么都想要参观,什么都想要接触,她们的这番逛街热情由于过份散漫而变得包罗万象。 不过这两人丝毫没有倦态,一路继续向前,只要兴致高涨,做什么事都不会累。相形之下,孟进和竹研就远远地落后于两个女孩好几丈开外,他们只恨不能肋生双翼来赶上她们的节奏,只可惜他们早已步行得大腿抽筋、气如牛喘。如果不是伽蕾安公主被一只摆放在玻璃橱窗中的布娃娃吸引了数分钟目光,那他们是绝没有机会赶抄上来拉近距离。 此刻,公主又被一大排水晶雕刻卷走了大部分注意力,孟进立即抓住这难得的宝贵光阴,将自己汗涔涔的脊背紧紧靠到一块矗立于水果广场中央的一块雄鹰模型雕塑旁,总算是找到一片休息躺靠半晌。竹研见势,也很想利用这座庞大模型来享一享清福,却被火滢一把拉去广场附近的帽店里拼命抢购两顶新款女帽。唉,谁让竹研在名义上还欠着她们这两位债主八千塔比克呢,在还不清债款前他也只有认命为她们充当苦力差遣了。 于是暂时照看公主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到无事可做的孟进头上,孟进原认为这是件比较轻松的任务,不料后发事实证明,绝非如此简单!看护公主的辛劳绝不亚于竹研在涌挤的人潮杀出一条血路来更容易,因为公主殿下天性活泼,随时随地可能从监护人的视线中逃脱不见,这足以令人极度恐慌。而孟进唯一的最后欣慰就是:公主一旦看到某样好玩的东西就会停下来,甚至伫足于原地观赏好几分钟,这就给孟进预留出了寻找到她方位的重要时间,令他即使分身乏术却也依然能搜查到公主的线索。 不一会儿,孟进就只能隔着很多道人墙,发挥自己不算高明的远视神功,再一次辛苦万分地追踪着已经跑向远处游玩的伽蕾安,那里她在观赏一只小贩兜售的粉红绒毛兔。经验告诉他,至少两分钟内公主暂时不会离开那个位置,所以孟进放心地收回视线,把目光移到了别处。他转了转脖子,调整一下肌肉松驰的方向。 忽然,远远地,有一抹白色圆点跳入孟进视线,那是什么样的光点呢?孟进挺直腰板,几乎将鼻子撞到了前面的人群。终于,他还是看清了!那是一件白璧无瑕的精美瓷器,正安安静静地躺卧在一名粟色长发少女的怀中。而那少女则坐在街拐角处一家瓷器店门前的一张木背靠椅上,小心翼翼地用手里洁净的丝帕擦试着瓷器的底部,动作优雅而娴静,就像是从中世纪画家笔下走出来的圣女,庄重高贵得让人肃然起敬。但那家瓷器店的店门却半开半掩,从里面透出一种长期无人光顾的萧瑟。 孟进不知被什么吸引住了,毫不犹豫地拔腿便朝“圣女”的方向奔跑过去。也许是那件白如云中雪莲的瓷器撩拨了他的心,让他即使冒着身无分文的险,也要赊账买下来。他对古董还是蛮有一套天真的眼光,这种优秀的传统意识多数要归益于他父亲多年的癖好遗传。 孟进已经径直穿过了马路,跑到少女面前,刹车立定,带些唐突而客气的口吻,开口询问道:“姑娘,能不能把你手里的瓶子给我看一下?” 姑娘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从那双悠愁的眼眸中洒下两行浅浅的泪水,轻轻地啜泣。 孟进被这意料外的反响弄得相当尴尬,他以为是自己的冒失引起了少女的惊恐,便连忙解释道: “你,你不要哭呀。我是好人,不是强盗来抢你东西的,我只是觉得你手里的这个瓶子很好看,所以想问个价钱,我想把它买下来。” 少女却埋头哭泣得更为伤心,肩头不停地上下起伏。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瓷器店里蹦了出来,手里紧紧抓着一副木制弹弓,气呼呼地瞪着两眼直视孟进,并叫骂道:“喂,你是费耶罗家的走狗吗?快滚吧!不许在这里欺侮我姐姐!”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只是个过路的。”孟进见那男孩手里的弹弓颇有杀伤性,便惶然地摆手作出解释。 “你把我姐姐弄哭了就是坏人!”男孩说着拉起弹弓就要朝孟进发射。 孟进连忙俯身去躲,却不小心踩挤到少女的脚踝,这可把他惊悚坏了,他自从上两个星期以来力气就在不知觉地爆增,所以他很担心这一脚造成对方不堪忍受的骨裂。幸而少女竟忍住了被无辜踩伤的脚痛,顺带渐渐地也止住了原先忧虑的哭声,转而抬起脸来对那小男孩说:“吉姆,你快进去吧。” 男孩怩忸着不愿进去,他像是非要监督着孟进,怕他会干出什么坏事来。但少女最终还是说服了弟弟,让他进店去,只是店门比先前开得更宽敞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想到伤心事才会那样的。你想看这个瓷器是吗?里面还有更多,不过这个是我最喜欢的。”少女说着将瓷器捧到孟进眼前。 “这样啊,刚才那个是你弟弟吗?长得跟你倒挺像的,不过人小怎么火气那么大呢?他把我当成什么坏蛋了吧?”孟进不敢大意,唯恐那个吉姆又冲出来给他一弹弓。 少女一听到孟进说起这话,捧着瓷器的手又再次无力地垂将下去,眼底隐约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雨雾。孟进见状赶紧好声相劝,一边不停地朝店门里瞅,唯恐吉姆弟弟听到什么动静又要急吼吼地杀出来,虽然只是个小孩,但看样子也不是很好对付。 第36章 等他成功劝停了少女涌动的泪眼后,他才舒了口气,对少女低声问道: “你干嘛老是这么容易伤心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嘛,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忙。我有几个朋友,他们都很厉害的,这天下肯定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真的!” “我们的瓷器店要被用来抵债了……” 少女的声音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像是快要被泥土吸进去一样。 “抵债?要拿这么好看瓷瓶去抵债吗?”孟进一脸可惜地问。 少女点点头,然后便默不作声,似乎不愿向别人过多地谈到自己的伤心家事。 孟进的心一紧,他原本还打算要赊账买这个瓷瓶呢,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要不幸落空了。 “那,那个费耶罗是谁呢,是你们的债主吗?”孟进又问。 少女无奈地点点头,眼中的迷雾又变成了两条小河。孟进见状连忙紧张地连连朝店里观望,他很担心那个小男孩就要很愤怒地冲出来,因为他的姐姐又被他弄哭了,虽然原因不明。 “不许你在我姐姐面前提这个坏蛋的名字!”果然,吉姆已经飞快从店里窜出来,这次他弹弓已经上好了橡皮头,随时可以打肿三个人的脑袋! “小弟弟,你不要冲动!我不知道他是你们的仇人,真的不知道啊。”孟进两手高举作投降状。 “你快走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这个讨厌鬼!”吉姆骂了孟进一声,他看出孟进不是个坏人,这一带没有这么傻瓜蛋式的坏人。 “我弟弟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这样的。”少女急忙替弟弟开脱愤怒的罪责。 “我知道。”孟进说着,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开始凭着不熟练的一些推理能力来猜测这个少女的可悲身世,看她如此窘迫,一定是靠着心灵手巧的家人制作和买卖漂亮瓷器来糊口维生。说不定少女还有个重病在床的老母亲和一大堆要养活的兄弟姐妹(而那个吉姆不过是其中之一),然后为了生计,他们一家子就欠了某个没良心的大财主的钱,但又还不起昂贵的利息,生活就变得更加雪上加霜如履薄冰……真是很可怜的一家人! 孟进的心无名地抽搐起来,也许身为水瓶座的人天生就爱悲天悯人,对天底下所有可同情之人都要施以一份精神上的博爱。尽管这样的博爱并不需要花上一分钱,但却很无价。 少女见孟进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里的瓷器(其实是她的头发)发呆,眼里似还噙着一叠若隐若现的泪光,还以为孟进是个懂瓷器的行家才会那样目不转睛。 “你喜欢瓷器吗?……如果我们家的瓷器店能再重新开起来,我一定会让爸爸替你免费定做一个。”少女真诚地看着孟进说。 “真的可以免费吗?”孟进一追问就立刻感到后悔,在这么纯洁的氛围中不识趣地谈到钱是多么破坏意境。 少女一扬脸,浅笑了,又摇了摇头,表示绝对免费。她一笑起来就露出一排珍珠似的牙齿,很美,这令孟进的脑神经猛地不由自主地想起火滢,啊,她们拥有如此不一样的好牙齿,却都一样令他怦然心动。他这时才有种幡然醒悟,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火滢的影子出现在他左右了,她已经到哪儿闲荡去了呢?他一无所知。但是,公主呢?他慌乱地打了颤。他失去一种责任了。 突然,一列马车飞快地从街对面急驰过来,在扬起了一片漫天沙土后停在了瓷器店门前。少女一见到这辆马车,立即脸色苍白地奔回到店内。 第三卷第二章与邪抗争的灵魂 孟进站立在瓷器店门外,洒出一大瓢疑惑的眼光瞅向正在猛拉缰绳收住车步的马车夫,见那车夫满脸的浓烈胡髭,眼中不住射出几道慑人寒光,面部表情更是凶残地凝扭成几团,让人看着头皮都直发悚。孟进暗想道,莫非这就是书上常描绘的刽子手的嘴脸吗?怎么会在这么美好的地方有这种煞风景的“黑暗屠夫”来驾驭那样风华正茂的漂亮马车呢?他暗自摇头,顺带深深地朝空中哀叹了口气。不料,这叹息竟被那车夫听进了耳里,立即像被电击到似地扭过头狠狠地朝孟进瞪去两眼。 孟进倒不介意对方的瞪视,反之回敬给车夫两道木楞楞毫无焦距的目光,表示他对车夫投来的恐吓眼神根本不屑一顾!想当年他在学校就受到过比这车夫凶神恶煞十倍的眼神(活人眼珠都快掉出来的突兀地步,那当然都是老师同学送给他的不变眼光),所以说孟进早在不知不觉的学生时代得到了火一般地锤炼,对任何凶狠目光都来者不拒并且能马上作出眼神回馈。 车夫见这孟进不仅毫无惧色,还摆出一副高姿态,恨不能立即跳下马车痛揍这小子一顿。但是主人还没有下车,因此他身为首席车夫也只有忍耐着暂时不便随便造次闹事,不过他会等到个好机会来教训那个毛头小子!这位车夫向来心胸狭窄,只是苦于此刻他还没有行动自由权,只好继续坐在车头前咬牙地盯着孟进良久。 不多会儿,有人率先撩开了车门帷幕,恍惚间就见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从闷热的车厢中走了下来。此人生得一对醒目的老鼠眼,嘴角两边耷拉着几撇细细的一字胡,就像是刚用不够浓度的墨水临时拼划上去一般,至于他的头发更是一派毫无正常梳理过的稻草式的蓬乱,散成东一堆西一撮,犹如狂风吹虐下炸坏的土层,极其可怖。 孟进赶忙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个猥琐不堪的老头子身上移开,将目光转向第二个下车的男人,那是个穿着极其奢华考究的中年男子,手指头上带满金光白光乱闪的肥大钻戒,唯恐天下人瞧不出他身上的爆富。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不时从鼻息间喷出两股富立堂皇的烟圈。在他目中无人地扫视了一遍周围后,就大踏步地跨进这家瓷器店。 随后跟着蹭下车来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看得出她对美过份苛求或者说是对美一无所知。在她的脸上抹了厚厚的数层昂贵粉底,嘴唇也被涂杀得像浸泡着猪血,在大白天的光线照耀下格外扎眼。孟进的双目险些被这副造作的小脸弄伤了元气,而那小女孩迈着一双因为营养过盛而载满脂肪的粗壮小腿,一扭一扭地紧紧跟在中年男子身后也步入了瓷器店。 孟进飞快地根据种种迹象判断出:这两个同样爱用斜眼睨人的中年男人和肥小女孩肯定就是瓷器少女口中说起的“催债恶霸”。而先前那个老鼠眼老头儿一定就是恶霸父女手下的狗腿子,虽然年龄看来有些偏大。 无论未来会要发生什么,孟进已经打定主意,要尽最大可能来保护“瓷器少女”一家人的平安无事,绝不能让恶势力嚣张得逞了!他既然身为这个国家历史上神族的后人,那么就不该错过这样挺身而出的大好良机,做好事不一定扬名天下,有时只是图个心情痛快。他记得有位名人曾讲过:英雄并不是比普通人更有勇气,只不过是多持续了五分钟的勇气。所以今天的他也只需要借用五分钟的勇气来拯救一场悲剧,于是一生都会值得骄傲哪。 孟进在心中反复念道伟人们不灭的教诲,灵魂深处活像是蒸腾起出一股波涛滚滚的巨大海浪,簇拥着他向前冲刺。他无需更多理由就说服了自己的灵魂,迈着无比坚实的步子踏入了瓷器店内。 眼下这是一间不大的两层楼店铺,楼上是住人的,楼下用来做生意。楼上不绝于耳地轻轻传出女主人病重的咳嗽声,而楼下的柜台中央此时正无力地坐着一个瘦弱男人,他目光呆滞地盯着恶霸男人丢给他的一纸契约,满脸的沧桑与不安。一旁小吉姆握紧了拳头,站在他父亲身边,怒目圆视地盯着抽雪茄的恶霸男人。 “菲诺斯,你还是快点痛快地把这张字据给我签了吧!你老婆不是快要病死了嘛,你现在一定很缺钱用吧,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快签!”恶霸男人不耐烦地催促着身材嬴弱的店主,为了弄垮这家不合作的瓷器店,这位恶霸可没少花心思,眼看今天就要得到手了,他才愿意如此破例地亲自上门收拾残局。通常他在收并小店铺时到尾声时都会这样亲自上门催讨逼供,顺带参观一下破产家属的可怜相,也可以最大满足自己的成功虚荣心态。费耶罗瞟视着菲诺斯愁眉不展的模样,愈加得意地大笑几声,把成功的喜悦全部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上向来是他的最擅长。 “可是……契约上还要把我的女儿也一起卖给你们,这算什么条款呢?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你们当佣人呢?”菲诺斯用他那对细如麦杆的手臂摇摆了两下,以作抗议。 “什么?你是不答应喽?我没听错吧。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抗议呢?你这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我是可怜你们一家子才给你女儿一条生路,让她来服侍我的小贝拉拉。你非但不感恩还胆敢违背我的好意,是不是脑筋不清楚啦?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叫人把你的脑袋打打醒!马尔卡,你给他好好上一课,有些穷人不教训几下就是不会开窍的。”费耶罗吐了一团长长的烟圈,下令道。 “是!老爷。”刚才就一直绻立在门口的鼠眼老头像是等这个命令好久了,他马上就像一只凶悍的狐狸似窜到菲诺斯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吉姆和少女早已不顾一切地围上去想要制止这个坏老头行凶,但被这老头一脚一个踢翻到地。 “你住手!”孟进跑上来大喝,虽然他的出场有些显晚,但这不影响他准备接下去英勇地施展身手。 马尔卡倒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喝斥感到了几分不自在,他稍稍放缓了捏紧的拳头,两眼折射出诧异的目光扭头瞅向孟进。 第37章 做了一辈子费耶罗家族的贴身打手,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敢管闲事的人,所以这个老鼠眼老头儿暂时陷入了迷惘,但当他看清这个少年并不是三头六臂的什么大人物后,就放宽心了。 “你这臭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呢。要活命的识相的就快滚吧!如果等到缺胳膊断腿的时候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啦!”马尔卡蔑视地嘲笑对方道,一个小娃娃也想在他这个风云几十年的格斗专家面前虎假虎威是可笑的。 “我看,要滚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最好不要乱动那位老伯一下,否则我就只好让你这辈子的晚年都没有一颗门牙!”孟进说着已经走近到马尔卡身前,一把就抓住那只还紧紧勒住菲诺斯脖子的利爪,使劲儿就想要往外掰拉。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啊!”马尔卡冷笑一声,头上的乱发一阵摇颤,然后他运足气力抓着菲诺斯不松手。 孟进很快发现,这个身材像冬瓜的短老头,其实手力惊人,无论孟进怎么变幻角度地捶击,对方就死不松手。而且就在一眨眼的须臾间,老头子闪电般伸出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掌对准孟进的额角就是一顿势大力沉的组合霹雳掌! 被这一通致命的袭击直甩得孟进鼻血四溢,摸不着走下步路的方位,他的眼前现在是一片金灿灿星星在跳华尔兹。如果不是瓷器少女上前即时拉住了他慢慢倒下去的一只袖管,恐怕孟进早就四脚朝天摔得难看。 真是人不能貌相,打架不可斗量!孟进昏昏沉沉中,回想着这个老头明明一副年过半百快要领退休金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早知道他有这样特种部队的可怕身手,就该智取而不是跟他力斗了。但现在,一切为时已晚,他只感到眼睛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勉强也只能睁开半只淌血的眼睛,头颅撕心裂肺地涨痛着,容不得他有半点造反的余地。他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地受了重伤,以前从没跟人打过架,一直生活在文明社会,因此缺乏基本的实战经验,遇到强手很容易一击就倒。或许“逞英雄”本来就不是他的特技,现在他就印象深刻地输在了一个比自己矮十公分的老头手上。真是很没面子,如果被火滢看到了,就更没面子。这怎么能算是神族后人呢?老祖宗怎么也不来帮帮他显显灵打几个雷,真是一言难尽的苦。孟进觉得一定是竹研在哪个地方搞错了,大家全都如此一心一意地宣称他是什么神族的唯一后人,而他却惨败在一个为虎作伥的矮老头手里!正义何在,神力何在?全是骗人的东西吧。 可是,即使一败涂地也不能随便放弃,孟进隐隐看到火滢和公主交叠的脸庞,远方,陨落的紫色羽翼,他,心似被某种遥远空间的回声召唤,渐渐复苏。就像很久以前他考过无数次灯笼分数,却从未放弃过向及格线发起无限冲刺的决心。真正的决心从不因为暂时的不幸结果而动摇,相反要更执着,才能前进得更坚定。 当他渐渐可以活动一下眼球时,只看到瓷器店中已没了恶霸父女的影子,只有菲诺斯和吉姆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无神地望着门外,少女已被他们带走了,也带走了菲诺斯最后的人生希望。孟进还能听得到楼上的咳嗽声,只是那气息越来越微弱。 孟进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沉沉的步子走向菲诺斯。 “老伯,他们把你的女儿带走了吗?” 菲诺斯什么也没听见,他的神思仍在思念女儿的情绪里打转,有些黯然恍惚。 孟进只好大声又问了一遍,由于问得太大声以至于带动了脸部全方位的肌肉,引来一阵钻心的伤口痛楚。 “噢,真不好意思,我光顾着自己想事情,把你这个好心人忘到一边了,真是非常地抱歉。吉姆,你快去楼上拿点药棉来。”奇-_-書--*--网-qisuu. 吉姆一溜烟跑上楼去了,没有朝孟进瞧上一眼。 “埃玛跟他们走了,我的好埃玛,从小她就最喜欢看我做瓷器,她总是说,爸爸做的每件瓷器都是天堂里的一片云彩,给人间带来幸福的光芒。……”菲诺斯哽咽着诉说,眼中流满无尽的哀伤。 “那个大恶霸不是住得很远吧?你如果很想念你的女儿可以每星期去见她几次啊。就算住得很远也可以坐马车去。”孟进捂着自己受伤的黑眼圈替对方出主意道。 “他们不会让埃玛见我一面的,他们都是刻薄的人,埃玛要在那里受苦了……”菲诺斯双手掩面,痛不欲生。 “受苦?难道他们会虐待女仆吗?或者不给她发工钱?”孟进正想再问,忽听店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银铃似的笑声,他浑身一颤!仿佛一名失足的溺水者突然在浮沉的海面上找着了救生圈,他立刻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去。四下里激动地寻觅那声音的出处,结果由于受伤的眼皮作怪,他几乎看不清一米以内的事物。这时,却有人从背后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厉声责问: “你怎么在这儿闲逛?公主呢?你怎么没跟公主在一起?你竟敢丢下公主一个人出来游玩?真是好大的胆子!” 火滢从老远的地方就看到孟进在像只没头苍蝇地到处乱转,如果不是她正好因为跟卖珍珠粉的老板砍价未果而想出来先透口气再进去杀它个“天翻地覆”,她相信自己是绝不会那么巧撞上这个白痴。按理孟进和公主应该在彼此距离不超过十米才对。很显然,他是擅离职守了!当初真不该把公主交给这样不负责任的懒鬼,害她现在再不能专心致志地和珍珠粉老板杀价,实在是旅途上的一次大损失。 “真是你呀!我真的没有听错你的声音!”孟进快乐地笑道,还不知道自己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孔着实已经有些惊到对方,并且由于他笑得眼角都渗出全新的血丝,令人不想晕厥都难办。他一股脑儿就栽到向火滢。 “哎呀哟!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是被不要命的街头流氓欺负了吗?喂喂你,不要昏过去!”火滢拼命拉住孟进下垂的脑袋,问话已经不能持续。 这时候,竹研抱着一大堆从赌博场里赢来的奖品来找火滢,他挤在遥远的人群里进退维谷,由于他携带的重物实在太多,所以很容易就被卡在了人山人海的街头中孤立无援。当他在瞬间抬眼瞟见孟进正斜靠在火滢肩膀肆意地狂流淌鼻血时,便大惊失色地立刻撒腿冲向他们这边来。竹研大力扒开人群,恨不能立刻一剑震散这些讨厌人群。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那个混蛋干的?竟敢把我的重点保护对象打成这种样子?可恶啊!”竹研面部抽筋状地大叫。 “伤口还好,没什么大不了,我能替他治愈好。”火滢说着,顺势将孟进交给了竹研。 孟进回过神来,喘着气息用手擦抹脸上的血污,说道:“兄弟,你也来了?” “喂请你不要随便用你的脏手乱抹脸部,会发炎生细菌的知道吗!”火滢喝令。 与此同时,菲诺斯从瓷器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团干净的棉花,东张西望地寻找孟进的踪影。 “哦,小兄弟,原来你在这儿呀。快进来让我给敷伤吧,你伤得可不轻呢。”菲诺斯走近了说。 “是你这个老鬼打伤我兄弟的吗?”竹研瞪着菲诺斯问。 “不是他打伤我的,具体的事情经过等会儿我会跟你们讲,你们先跟我一起进去吧。”孟进的语气中恢复了常人的体力,他一把拉过火滢和竹研的手就要跟着菲诺斯往瓷器店里去。 “不行,我还要去找公主呢,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哪里了?”火滢抽身而出。 “可能……大概还在玩具店吧。”孟进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最好公主殿下没有事,不然哪,小心你的脑袋!”火滢便匆匆忙忙地折返回去,奔向玩具店。 第三卷第三章救援之计 公主对玩具很有耐心,她已经伫立在一家大玩具店里盯着一堆毛绒绒的粉红兔子,不厌其烦地对着它们自言自语发表感叹。她没有察觉到“大力士”孟进已经离开她多时,自得其乐的人总是很忘我,当然也会忘了别人。 可是,玩具店的老板娘发觉这个小女孩并不像要掏钱买下一只玩具兔子时,就立刻收起嘴角边荡漾的笑意,一甩眼暗示站在她身后的店伙计去把这小鬼头赶出店去。 那伙计是个戴着一顶奇怪纸盒帽子的男青年,他接过老板娘下达的指令后就立即欺身贴近到伽蕾安公主身后,用一种生硬的威吓腔调低声道:“小鬼!没钱买的话就快离开吧!不要站在这里碍事,不然的话,我可要就把你扔到门外去了!” 这时的伽蕾安已经对粉粉兔失去兴趣,她开始被被一串挂放在头顶上的闪光金鱼抓住了快乐视线,全神贯注地产生新的遐想,由于她太专注了,因而没有听见伙计对她虚张声势的恐吓。况且她从来没被恐吓过,就更不会认为这种话是在对她讲。 而伙计却真实地被公主这若无其事的态度给震到,居然连个小孩子也唬弄不住,无疑令他渺小的自尊雪上加霜。他一弹眼珠,同时伸出两只芭蕉树叶似的大手掌朝伽蕾安抓去,准备将这小鬼扔到门外去。不过他的手掌还没张扬到该有的高度,忽然被一把不知从何处闪冒出的一道光狠狠拍打到了筋骨,手指头都有种断裂的痛感。 “不胆狂徒!竟敢光天化日对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动粗,快叫你的老板出来!我要你们当众道歉!”火滢气鼓鼓地站出来,义愤填膺道。 第38章 伙计和老板娘被火滢手里一团燃烧待发的魔法气势吓得没办法,只好答应赔给公主一百条闪光金鱼和五百只粉粉兔子才算了结此事。老板娘虽然心痛,但看在火滢女煞神般的申讨架势上,赔什么东西都好商量。 离开的路上,火滢带着公主朝瓷器店的方向走去。 “公主殿下,你怎么光要相同的玩具?千篇一律多没劲?真是便宜那个老板娘了!”火滢对公主说。 “可我就喜欢这两件啊。” “嗯算了,多就多吧,多的以后可以卖掉换钱。”火滢喃喃自语。 “对了,大力士呢?他在哪里?”公主这才想起这么个原本应该充当她保护人的人物来。 “我们现在就是去他那里。”火滢用手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店铺说。 于是公主一溜烟就跑向前面,仿佛不用告诉具体方位就足以找到孟进。火滢自然不甘落后,脚步加紧地赶上公主。只是那一百条闪光金鱼和五百只胖兔子还沉沉地压在她的肩头,使她倍感为皇室卖命的劳碌。 “公主!应该左转弯!是那家卖瓷器。”火滢提醒道,因为公主有点要跑出正确范围了。 “是那里啊,可是这种店里有什么好玩的呢?真没劲。”伽蕾安大失所望地撅起嘴说道,她这个年纪只对玩具偏爱过度。 “公主怎么这么说呢?身为皇室人员应该体恤各个阶层人民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爱民啊。而且,听说做瓷器也是一种很美的艺术哦,公主不想好好体验一下吗?”火滢趁机难得地教育着。 “真的会是很美的艺术吗?”公主半信半疑地问。 这时,孟进听到了店外的风声,他缠着包扎到一半的半卷绷带就从店里走了出来,然后很有风度地将两位女生迎领进了店里。他对自己的看护公主的失职深表歉意,但是公主并不怪罪他,相反对他如此放宽的“自由式看护”情有独钟。 公主一进门,就被吉姆撞了个满怀,她生气地用眼瞪他,他也回瞪,就像是一种游戏的铁定规则,他们谁也不愿轻易打破。竹研见状连忙去好心地拉开他俩,却挨吃了两记不小的拳头。接着,这两个小孩就算是和解了,各自散开。 火滢一踏进店来就暗暗察觉到一丝萦绕于店堂内的忧伤气氛,尤其当她看到店主菲诺斯无助空洞的眼神后就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只是她没能猜出孟进是如何与这家店铺产生了瓜葛,按她的推测,也许是孟进笨手笨脚地打破了这家店里最名贵的瓷器但又没钱赔。最后当她从孟进嘴里重新了解到事情全部真相时,她才庆幸没有把她原先歪得离谱的推测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该不会是让我们去抢回那个叫埃玛的女孩吧。”火滢瞅瞅孟进问。 “我当然不能让你们做出这种强盗的行为,我只是想让你们帮忙合资出钱买下这家店全部的瓷器,让这家人早点团聚过上比较幸福的日子。”孟进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满以为挺理想的计划。 “你疯啦?要我买下这里所有的瓷器,我可不是富翁!告诉你吧,本魔法师早已严重赤字入不敷出了!”火滢立即极力反对,“我现在只剩下200塔比克,本来还想买魔力珍珠粉的。所以这些钱肯定是不够买下一家瓷器店,恐怕连个店门都买不起。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其实,要救这家人也不难,就让大竹桶出面就能摆平了嘛。” “对啊,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只要我一出场,坏人们就会全吓得立刻投降,到时候什么条件都可以向他们提啊。顺便我还要找出那个打伤你的家伙,好好把他痛扁一顿,也算是我替你报仇雪恨。”竹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站在店堂中央发言道。 “你的意思是去威胁他们,然后逼他们答应我们的要求吗?”孟进看看竹研,有种土匪入帮的感觉。 “对啊,这是最简单明了的办法嘛。”火滢镇静自若地回答。 “可是这样做的话,等我们走了以后,那个费耶罗再派人来捣乱怎么办好呢?他们家在这里有钱有势,一定会采取更严厉的报复手段来对付埃玛一家。所以你们说的方法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应该想个更周全的办法出来……对了!我们想个办法把那个费耶罗家族变成穷光蛋家族,这样一来他们家就不需要请什么女佣了,埃玛就可以回来了!”孟进被自己灵光闪动出的这条妙计久久激动不已。 “孟兄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啊?这么心甘情愿地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讨回公道,真令人感动啊,是不是因为她长得非常迷人非常漂亮哪?”竹研不停地想像,并朝孟进穷努嘴做怪腔,结果当即被火滢抛来一顿金刚火焰掌! “大竹桶你胡说些什么!孟进才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就算对方长得跟冬瓜野菜他也会照样挺身而出,对不对?”火滢头一扭就将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射向孟进,要从他的口中得到最最肯定的答案。 压力之下没有选择,孟进只好胡乱地瞎点头一气,但是他有些怀疑自己,如果埃玛是个丑八怪,那他是否还会那样地飞奔到她身边来一睹瓷器的风采。事到临头大多数的人还是更情愿与美女为伍,想到这里,孟进轻轻吁了一口气,因为没人知道他嘘声中的含义。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把那个财主家的金库一扫而空,再将这些不义之财分给贫苦人民,众位意下如何?”竹研重要布置战略道。 “这好像跟抢劫没有区别,我们最好正大光明地让这个坑人财团的恶霸老板变成穷光蛋,这样他们才能心服口服。”孟进说。 “你脑子进水啦?人家可是老谋深算的奸商家族,你能用什么正大光明的方法去打垮他们啊?顺便再问一下,你懂得经商吗?至少你会数钱吗?”火滢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反问。 “小滢说得对,等到你小子学会经商,恐怕你的埃玛姑娘早就被剥削得皮包骨头了。”竹研话音刚落就被火滢炽热的铁拳击中左眼球,谁让他如此失言提到了目前敏感的话眼比如“某某人的埃玛姑娘”,他不应该加上多余的代词定语。 这一行人在瓷器店里火热地讨论了半天,依然未能想出一条合适的解决之道,只好先告别了店老板菲诺斯。他们一路争执着出了瓷器店,打算第二天再卷土重来。竹研已在附近预订好一家旅馆,黄昏来临之际,他们只想喝一杯冰镇饮料再顺带去构想更像样的主意为明天的战役打拼。 第三卷第四章营救埃玛 夜幕很快地降临到阿古杰诺斯的上空,星罗布密在黑鹅绒天际中闪耀着点点琉光,整个夜空都是星子们铺洒光辉的表演舞台,灼灼醉人。 就在黑漆漆的一段路面上,两个蒙面人悄悄潜进了费耶罗豪宅的后院,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宅内最后一息灯光的隐灭。可是豪宅里几乎每个房间都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根本没有偃旗息鼓的迹象,似乎深更半夜才是这些富商们一天生活中的高潮部分。 “有钱人的夜生活果然丰富多采,跟老百姓就是不一样!”竹研暗叹着,他和火滢心照不宣瞒着熟睡中的公主偷偷溜出了旅馆,特地出来为孟进侦察敌情,顺便也是来解决敌人。 “你很羡慕这种生活吗?”火滢瞅了竹研一眼道。 “怎么会呢,这种小场面我才不会羡慕呢。我的眼界是很开阔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出身名门的皇家剑客嘛。”竹研自吹自擂着,其实他还是很巴望能混进去瞧瞧里面究竟有多少雍容华贵的女人和芬香扑鼻好喝至极的香槟酒,只要条件允许的话。 “既然你不羡慕,那就快点去找金库吧!”火滢下令。 “知道了。不要催嘛,再观察几分钟也不迟。孟进嘱咐过要我好好留意一下‘#、#’的近况呢。”竹研很小心地用干咳声代替了‘#、#’中省略的埃玛这个名字,他实在不愿再因为这个名字给自己而引来新的麻烦。 “哦?他怎么没有对我提起过?你还是专心致志快去找金库吧,有钱人藏起钱来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你最好多花点心思,也许掘地三尺也未必有可靠线索呢!至于这种找人的小差使就让给我来处理好了。”火滢很专制地打发竹研道,她决定亲自承担孟进交待给竹研的观察任务,去亲自看看那个能如此让孟进“牵肠挂肚”的埃玛一番。 “可是你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认错了就不好办喽。”竹研赖在原处不肯走。 “那你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还是那个懒鬼已经交给你什么画像了?快点交出来!”火滢摆出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架势。 “我可没什么画像,绝对没有画像!孟小子不过是跟我简单描述了一下她的模样而已,没有其它啦。你先别动手,不要动手,被别人看见我们在这里就不好了!”竹研打算马上去离开找金库了。 “那你把他描述给你话也描述一遍给我听听吧,最好是按他的原话一字不漏说给我听。”火滢目光犀利地说。 “那好吧……埃玛她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就就这些。”竹研匆忙结束口头描绘,并小心地观察火滢的反应。 “不可能这么简短,这样子怎么能正确找到人呢?你一定隐瞒了重要部分,对不对?快点老实招来,他到底还说了什么?”火滢拽住竹研的胳膊就是一阵没命的摇扯。 “真的没有了,那小子对女孩子的描述能力本来就不高嘛!快点松手啦,我要去找金库了,可不要耽误我们的大事。” 第39章 竹研趁火滢略一迟疑,就立即像只脱困的虾米飞快地跑出了她黯淡的视线。他向来是逃难冠军,情况紧急时就更飞沙走石。 留下火滢独自收拾起一肚子略显失落的情绪,化身为一只黑夜里无人注意的黑色蝴蝶,慢慢地扑扇着翅膀飞向一片灯火尚存的窗台。在选好适当的角度后,火滢立即投入到紧张的侦探行动中。她先扫视一遍屋里喧哗的环境:到处都可以看得到三五成群浓装艳抹的时髦女郎和一帮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都在春心荡漾地交谈着逗趣着,穿梭其间的还有一些不起眼的男仆,充当服务生的角色。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个女佣的身影,大概她们全都下班了,或者是无权进入这么高级的场面。 火滢非常气愤,她暗替女佣们打抱不平,凭什么男仆就可以自由进出,而女仆们却连为舞会端茶看门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太看不起女性了,典型的重男轻女封建老古董家族!难道女佣们非得躲在油气薰天的臭厨房里烧水煮饭吗?或者缩在空气不流通的地下室里缝补有洞的袜子?她们应该同样有资格和男仆一样出入更高级的场合才对!火滢贴在墙壁的一角瞎气着,她最受不了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象,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才这样发奋图强地要当一名出色的蓝魔士,永远靠自己的力量活在最风光的前沿阵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那件跟孟进有关的观察“红颜”的任务。她轻声哼了一下,想忘却那个已经浮上心头的女孩的名字。可是她越想抹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越是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脑海,不留一点容她可以回避的空间。“埃玛”……她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居然能让那个孟懒鬼为了救她而挨了某个坏蛋的狠k?但愿这位瓷器少女不要美若天仙得太过头,让别人都相形见拙。火滢经不起这样想像的推敲,心情变得有点恶劣起来,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节外生枝地考虑这些细节,跟过去雷厉风行的风格一下子判若两人。 接下去,火滢必须马上说服自己把个人情感让位于正义的使命,她努力假设那个“埃玛姑娘”也许正命运不羁地睡在一张没有温度的破草席上,忍受着墙角褪露的壁洞里钻进钻出的大小蟑螂和老鼠,正急需像她这样的果敢魔法士前去营救,她不能再为了一些不着边际的怪念头而犹豫不决,她要为了正义事业而飞上一个窗台和下一个窗台,去寻找苦难中的埃玛。 第三卷第五章马尔卡老头儿受报应 调皮的月亮时而钻进云层,时而大放光彩地照耀天地。火滢那对黑色飞翔的翅膀就像被抹上了一层光亮柏油,眼下她必须急速探查出此行的两大重点:一是埃玛;二就是那个曾经狗胆包天打伤了孟进的老打手,他是火滢任务中重点中的重点! 绕着房子飞行了数圈,火滢终于逮到可疑人物的迹象:就在一间底层的卧室里,长着一对老鼠眼的马尔卡老头儿正趴倒在桃木桌边猛抽着烟,另一只手抓着一只白酒瓶不时地自我狂灌,那只手掌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极其薄皱,犹如手骨上面直接铺了一层即将脱皮的薄膜,令人触目惊心。 火滢当下判断出此人的身份绝非普通家丁,通常这样拥有喝滥酒权利的人除了主人之外,就是受宠信的家奴或者打手爪牙。没有错,这个人就是费耶罗的高薪御用打手——卡尔马。 马尔卡此时已经酒兴大发,两撇滑稽的一字胡只要一沾到酒精就左右晃抖,足以扮演作恶多端的面貌铁证,更不用提那一头没方向乱长的头发,都是不爱清洁成天干坏事的报应。 火滢不愿再让自己的视线受到如此恶毒的冲击,只是心里不敢相信当初会是这么一个形象委琐的坏老头打伤了神族后人孟进,真有些可耻啊。但不管对手长成什么样,要替孟进报仇的伟愿不会动摇。按照“礼尚往来”的好原则,火滢决定马上送给这个臭老头一排错落有致的黑眼圈,并且考虑到要把这份厚礼馈赠得更“诚挚”,火滢念动起平时极少用的咒语。 屋内,马尔卡喝光了一瓶白酒,他伸出手就要去开第二瓶,突然惊觉第二个酒瓶口冒结出一大圈厚厚的透明冰霜,差点把他那只手也冰结到一起。他立刻缩回手,瞪大一双老鼠眼死命盯着酒瓶瞅,想要看出个究竟,却看来满脑子疑惑。室内温度不可能造成固体如此快凝冻,他找不出任何正常理由,只好归结自己喝多了才造成眼前不解的幻觉。 然后他不停地用嘴对着结冰的酒瓶周围哈热气,哈够了就抱到手中左右摇晃,想凭借自己深厚的掌力来散发冰气。无奈他摇晃得腕子发麻抽筋也未能摇出一点温暖如春的气息。到最后,不知是掌力失控还是天意所为,那只酒瓶子猛地被震爆成无数碎砾,射散向房间的四面八方。马尔卡自然是躲闪不及,惹得满脸满身酒瓶碎屑,挥之不去,痛不欲声。如若不是他体格强壮,外加皮厚超过常人,早就百孔千疮。 马尔卡气急败坏地用力拍掉那些嵌进手指缝里的碎玻璃,恶狠狠地咒骂了两句难听的脏话,就翻箱倒柜地在一个柜子里寻找其它酒。睡前贪酒一直是马尔卡老头儿多年来的习惯,不过今天晦气,他目力所及处所有的酒瓶都在绽开冰花,他的额头也随之惊出一身冷汗,已经与酒瓶无关。 不喝酒,老头子就睡不着,而今天,他注定是不用睡了。他嘴中飙飞出的诅骂用语不断升级,他放弃了再找酒喝的意念,转而去寻找火柴。他的脑子还算聪明,知道热是冷的天敌。 但是,有人抢先一步要为他准备好热源了。火滢趴在窗外正念咒语,倏地引燃一撮火星,“呯——”地就在老头脑袋上烧起来。经过特殊改良的魔法咒语牵引,就能控制火星熄灭的时间并不直接危及对手性命,所以不必担心那些活跃的火星会烧穿整个房间,火药的杀伤范围只集中在矮老头的眉宇附近,保证留下印象深刻的黑眼圈为止。 今晚,火滢不想滥杀,因为月光这么美好,给坏人这点教训足以警告。 第三卷第六章猪肉千金vs埃玛 火滢从窗口悄然引退,卡尔马还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恢复平静。下面她该去找埃玛了。黑色翅膀引领着她一路飞到三楼,在靠右侧的某间屋子开了一扇窗,一排薄亚麻的紫色窗帘被晚风吹得瑟瑟鼓动扬溢。火滢很小心地贴近到那排窗帘布沿角,斜探着身体朝里面张望去。 房间里有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女孩正躺靠在丝滑绒的大床上抱着一大盘水果布丁在那里掷地有声地啃食,女孩身穿质地虚华的呢绒睡袍,由于营养过盛而衬托出了睡袍的紧身。通过女孩那两只肉墩墩的手爪和肥厚结实的小腿,火滢可以想像这位喜欢深夜啃布丁的胖小姐很可能就是孟进提及过的“猪肉千金”——恶霸费耶罗的爱女。 果然,贝拉拉费耶罗小姐的好胃口总能在她父亲搞通宵舞会时得到最无限的满足,美味的甜点可以一直不间断地送到她房里供她挑食。因此除了“吃”,贝拉拉对舞会的其他部分再无兴趣。她更讨厌跳舞,实际上因为她的腿已经粗得下床都比较困难。她虽然还不太懂得待人处事的种种奥妙,却已经学会了不少装腔作势的把戏。总而言之,她的优点是进食。只要她启动了胃功能,就等于是启动了十台横扫平原的割草机,眨眼之间就能“秋风扫落叶”,比一个营团士兵的食量还要惊人。 这就是费耶罗家族的秘密,除了最贴身的侍女有幸目睹这幕穷凶极恶的场景外,其他人一概不得而知。只要每逢当众进餐的大场面,这位贝拉拉小姐就会竭尽所能装出文雅吃相,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嘴而食(实在难为了她的轰天胃)。于是每次大型聚餐日,贝拉拉费耶罗都伪装得极其辛苦,吃得不能太多(其实对她而言那是极少),喝汤也不能太大声(这点最令她头痛,这等于让她不能喝汤),使这位费耶罗小姐的身心长期造成了精神压抑。所以,她非要熬到晚间12点,向那些白天束缚她吃相的种种礼仪进行最痛快的报复,吃它个海阔天空。为了能全面照顾到女儿的食欲,费耶罗通常不再让女儿出席无关大局的宴会,而是随她躺在自己屋内昏天黑地海吃一通。 火滢算是见识到贝拉拉专注地狼吞虎咽时的尊容,不比先前看到卡尔马老头儿好多少。她目光一转,看见了一个少女正静静地站在距离床头不远的角落,手捧一只装满各式糖果点心的大银盘。那少女一束深栗色长发披至肩头,面色有些憔悴,却掩藏不住皮肤的天生皙嫩,犹如淤泥中默默盛开的水莲。火滢猜想这少女一定就是埃玛了。 埃玛到费耶罗家不久,就已全盘领教了贝拉拉喜怒无常的反复脾性。但埃玛尽量把事情朝好的方面去幻想,只要她在这里工作,那么家里人就会多一份安宁。于是一切都值得的。 可惜贝拉拉是个彻头彻尾不尊重人的小坏蛋,她只把侍女当成一种被她父亲廉价买回来的活道具,可以供她随意消遣处理。现在,贝拉拉又吃完了两个甜得发腻的香草蛋糕,开始想要分泌出那些藏在脑腺体里隐隐作祟的恶劣念头。她的恶作剧通常都是吃饱点心后的黔驴之技,非常不高明却很能折磨人,并且她本人对此执迷不悟,不把一些老掉牙的花样演练几遍,她会夜不成寐。 贝拉拉盯着一颗从自己嘴角边掉落在枕头上的樱桃果粒动开了脑筋,她恨它没能乖乖落进她的嘴里,于是她决定要给这颗不识相的樱桃一点颜色瞧! 第40章 只可惜樱桃不会说话,就算把它揉成血淋淋的果桨,它也不会表达痛苦,这对喜欢看别人痛苦的贝拉拉小姐来说是倒是造成精神满足上的缺憾了。所以,她必须找一个能够出声音的东西来代替这颗樱桃承担罪过,而眼下只有埃玛这个活道具最合适了! “喂!你给我过来!快点,站到这里来!”贝拉拉不耐烦地嚷道。 埃玛一声不吭地站到小姐指示的地方,等候她发布下个指令,不用预感就知道贝拉拉是在找人当“撒气筒”,但埃玛并不反抗,只把这一切当成会过去的恶梦,恶梦到了明天总会有希望结束。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恶梦结束前保持仆人应有的沉默。 “站好了吗?我要开始玩砸樱桃的游戏了,我扔的时候你不许乱动!如果你敢动一下,我就叫马尔卡来打死你!”贝拉拉说完就抓起那颗沾在枕头上的樱桃狠命地朝埃玛砸去,巴不得马上就听到埃玛哭泣呻吟,最好那颗烂不拉及的樱桃能丢中目标的眼睛,如果能弄瞎它们那再好不过。其实从头一天起,贝拉拉就很讨厌甚至是嫉恨埃玛那一双灵汪清泉似的明亮大眼,这使一惯眼大无光的贝拉拉瞬间无地自容。 转眼间,一片血浆似的半固体就溅到了埃玛雪白的围裙上,虽然离目标的眼部差之千里,贝拉拉还是快乐地尖叫起来。接着,贝拉拉又从吃剩的蛋糕里剥出其它水果片,用力掷向手无寸铁无处躲藏的埃玛。当扔完了所有可以扔的水果和糕点后,贝拉拉仍感不过瘾,她考虑着想让蛋糕沾上足够多的灰尘后再拿来当弹药扔,可是房间地板已被侍女们擦试得一尘不染,这个想法只好作罢。她跑下床,抓过埃玛托盘里的一杯牛奶就往已经全身狼籍的埃玛身上泼。 “赏你一杯牛奶喝,还快不感谢本小姐?你说话呀,哑掉了?”贝拉拉斜着眼瞅着埃玛,她就是喜欢看着别人忍气吞声不敢对她反抗,她就像是女王了,有权压迫所有为她服务的佣人。只可惜她的肺活量小得不足以让她施行完所有的暴虐行径,不一会儿她就感到有些气短心累,重新趴回到床上大喘气,要为下一项整人计划积蓄体力。 埃玛无助地站在一大滩乱七八糟的点心堆中,默默向上苍祈祷能早些结束不堪的境遇。 火滢还在窗外,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相当气愤,打算用魔法好好教训一顿那个满身赘肉的千金小姐,可是贝拉拉却开始乱打哈欠睡意渐浓。根据魔法手则第3298条规定,蓝魔士不能趁对方熟睡时施加攻击魔法。所以,火滢真担心那个猪肉千金会一个哈欠就睡着了过去,于是火滢焦急地对准猪肉千金的眼角就射出一枚塑胶弹,全心全意要阻止对方过早进入睡眠状态。岂料,火滢完全低估了对方肥厚的眼皮尺度,那枚塑胶弹居然被调头反弹回来,直接越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下火滢简直要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了,她竟然这样就失手了,如果让孟进知道不被笑掉两排大牙才叫怪。她无法罢休,接下去,就换用小钢炮来发射大好几号的塑胶弹药,结果每颗都被贝拉拉像赶苍蝇似的统统弹落在地板上。 “怎么搞的,这个猪肉千金是铜头铁臂金刚不坏之身吗?普通的子弹根本摆不平她。唉,难道非要我使用更残酷的手段才能打败她吗?”火滢自言自语道,她本来想把伤亡减少到最低限度,结果却白白浪费了她不少轻质弹药。 贝拉拉刚想打会儿盹,却发现今晚的“大头苍蝇”特别多,老是不耐烦地飞来叮她,令她睡不得安宁。贝拉拉只好翻身起床,怒目圆视四周,她准备好好捉拿那群讨厌的“苍蝇”!但是,无意中她的眼角瞄到了窗外的一只“黑蝴蝶”,顿时她就来了十二分精神。 “喂,快来帮我捉蝴蝶!你站在那儿还在发什么楞呢!”贝拉拉用肥厚的小腿跳下床,冲着埃玛命令。 “您还是让它在外面自由自在地飞吧,抓住它有什么意思呢。”埃玛轻声回答。 “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侍女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待会儿怎么教训你!现在我就是要捉住这只蝴蝶,我还要把它放到煮沸的水里面煮上两个小时,慢慢看它的翅膀溶化掉,再把它用来喂猫!怎么样?够有趣吧。”贝拉拉被自己的想法深深折服,她永远不变的信仰就是看着宇宙间所有生物都因她受苦受难,而她自己就能从中获取异样的满足幸福。 光是这个想法就很丑陋了,埃玛根本无法想像这位胖小姐脑子里究竟埋下了什么毒药,才使她每一句都听来如此残忍。 “千万不能这么做,小姐!如果您是那只蝴蝶,您一定不希望别人这么对待你吧。”埃玛一把拉住贝拉拉的手腕恳求道。 “你这个狗胆包天的臭侍女,还敢跟我顶嘴?我那么高贵,怎么可能变成臭蝴蝶呢?你是不是今天不想活了?等我抓到那只蝴蝶,就把你和蝴蝶一起扔到开水里去煮--!” 贝拉拉恶狠狠地推开埃玛,抡起另外一只胳臂就要甩一记埃玛耳光。但突然,她发觉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了,竟然鬼使神差地打向她自己的脸孔,由于力气太大,终于打疼得本人眼冒金星赘肉乱颤。幸好这位猪肉千金铺天盖地的脂肪帮了她一次大忙,那巴掌尽管打得她灵魂出窍,却并没有伤到什么重要器官。贝拉拉出神愣了几秒钟之后,就开始恢复神志“哇啦哇啦”地放声大哭起来。她睁着两只空洞的大眼拼命朝外喷射快要干涸的泪水,时间上的掌握很是短促有力。 “你这个臭侍女!坏妖精!我要告诉爸爸,说你对我使用可怕的巫术,想害死我!呜--”贝拉拉边哭边抓过梳妆台上的一盏烛灯,就用力朝埃玛头上砸去。 窗外的火滢自然不会让这台烛灯成功地扔出去,她暗中念及咒语,让贝拉拉的一切暴行都化为徒劳的泡影。这下子,猪肉小姐嚎得更厉害了,她接受现实的能力还不够强,当她被冥冥中的某种超自然力束缚住了暴劣的脾性后,她就只好吓破胆,连同着脆弱的心理防线一齐宣告崩溃。 贝拉拉一屁股瘫坐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鬼哭狼嚎,眼流鼻涕稀里花啦地一路流淌到了胸前。但她并未就此放弃对埃玛的人身攻击,她继续用难看的字眼骂着直到喉咙哽咽。 埃玛不忍心小姐哭得这样伤心,她走近到贝拉拉身边,蹲下身子,尽量不让衣服上的各种点心渍迹擦碰到小姐的睡衣。接着,她柔和地安慰道:“小姐,大概那只黑蝴蝶是有精灵守护的吧,所以您想抓它才发生了这些怪事。如果您心平气和地对着远方的星星祈祷,那守护精灵就不会再继续缠着您了。您试试吧。” “你才是妖精,你这个坏侍女!我要叫马尔卡把你打成肉饼,拿去喂野地的狗!”贝拉拉哭着谩骂着,她的心灵是乌暗的一谭泥,她宁愿解剖野狗也不会对着远方的星星祈祷。她开始闲骂埃玛一个人还不够解气,便又扩大范围连带着骂起埃玛的家人。不堪入耳的词眼不断从贝拉拉那张厚猪皮似的嘴里喷涌而出,凭着她的天生狭隘与自私,什么样难听的骂人话她都创造得出来。 火滢有些忍无可忍了,如果不是因为埃玛离着可恶的猪肉千金太接近,她早用“魔炎千袭掌”教训贝拉拉。但是,埃玛仍然那么耐心细致地开导着自己的小主人,一点儿也不被对方无端的恶言恶语中伤,却只顾尽一份侍女和长者般的爱心来安抚着贝拉拉。 第三卷第七章孟进与公主赶来支援 这时,窗外“嗡嗡嗡”悠哉地飞两只金甲虫,它们一看到火滢化身的黑蝴蝶就立刻在半空停贮下来,欣喜地相互凝视一番。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这里了?”火滢一阵诧异,而后硬压住心头火气,质问其中一只块头稍大点的甲虫(当然他们如此细碎的交流声,贝拉拉和埃玛根本听不到):“是不是你拖公主来这儿的?快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和竹研的工作效率才故意来监察?还是,担心我没有能力救出你的埃玛?!” “你紧张什么呀,我们是好心担心你们的安危才特意出来看望你们。再说今晚月色这么美,我和公主都醒得特别早,顺路就么过来啦。”孟进解释着,其实他内心放不下的是费耶罗的家宅也许一早就会被火滢移为平地,她完全是有这个能力和心情的。还有嘛就是他的确顺路也想看看埃玛倒底怎样了,是否正遭受严苛压迫。 “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我看你这么急地飞来一定是想瞧一眼你心爱的埃玛姑娘吧?喏,现在你可以看到了——”火滢用翅膀一挥,算是指明了方向,顺便把刚才他们错过的几幕情景潦草地复诉一遍,但是抹去了她自己进攻失利的片段。“喂,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是不是很想替她出气,痛扁那个‘猪肉千金’一顿?”火滢意味深长地问孟进。 “坏小孩是该鞭策,不过我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应该循循善诱。让她能明白穷人的苦恼,让她也懂得当平民百姓的疾苦,这样她才能真正收敛恶劣的脾气。”孟进不紧不慢地道来,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高龄校长。其实他本人才是经常受到校方领导点名批评的老油条对象,所以对那套经典式的教育思路早已烂熟在胸,知道何时该装模装样对学生危言耸听,何时又该锋回路转地给他们一点生机。对于教育的手段,孟进已经整理捣鼓出一种心得和一套规律。 “你趁早还是打消掉这个傻念头吧,你这点爱心可不够开导那个凶悍的贝拉拉小姐,她听到你这种教育不把你揍得遍体鳞伤才算开恩呢。” 第41章 火滢反驳他。 “不!我相信极度的贫穷一定能教会她尊重人。如果她很穷,就会为了一片面包而挣扎生存,那么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蛮不讲理了。”孟进相当肯定自己的想法,他还记得有一回因为贪玩而耽误了吃晚饭时间,结果差点饿昏得胃炎,于是从那天起他就深深记往了要按时进餐的重要性。所以,据此类推,凡是只要能够把人逼到死角(哪怕只是少吃一顿饭),那就有一份希望挖掘出人性的真善美,就没有改不掉的人间恶习! “你的想法就算对,成功率也不会高。大竹桶现在已经在搜他们家的巨额保险箱,运气好的话,也许今天就能叫他们破掉一大半家财。不过像他们家底这么厚的人家,产业一定很多,大概光靠一个晚上是不能让他们一文不值的吧。”火滢低头思语说。 “教育的道路果然是不平坦的,真让人不好办哪!”孟进进一步感叹,他停靠到窗棂上,变身对他而言实在太勉强,如果不是这一路上由公主替他用法术支撑着飞到目的地,他怕是早已跌落进无数阴沟洞里。 “那我们就让这个坏千金小姐做一小时的穷人吧!”伽蕾安公主是对孟进提出的建议相当感兴趣,甚至以此作为前提,要郑重实施下一步方案。 “假设一小时等于一年的贫穷,那1分钟就可以等于6天半来用,效率真是很高啊!真不愧是公主,出言不凡!说得好!那我们就让她当一小时的穷人,好好改造她阴暗的丑恶心灵!”孟进真想拍手称快,只可惜他现在是只金甲虫,没法用响亮的鼓掌来表现激情。 “只要费耶罗家族没有真正变贫穷,就算是让这个猪肉千金当一小时的穷人,也没什么大作用啊。到第二天,这个胖小姐一定还会死性不改、照样故态复萌的。”火滢摇动头上的触角说。 而此刻,房间内的贝拉拉仍在狠命闹腾,粘在地上不愿起来,只顾放声地干嚎。这一招在大量消耗她本人体力的同时也足以让别人也同样得不到安宁。埃玛想搀扶起贝拉拉上床休息,却不料遭到对方猛力地两脚蹬踏。 “死妖精!谁让你过来的?你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贝拉拉踢倒了埃玛,继续倒在地上凶恶叫嚷。 伽蕾安一见这副情景,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气愤地念动并释放咒语,眨眼间一大群蜜蜂飞扑向了贝拉拉肥胖的身躯。这时,埃玛爬起身,一边挥动双手去驱逐大队蜜蜂,一边捡起满地摔烂的水果蛋糕扔向黑压压的蜜蜂群。但埃玛瘦弱的手臂只能挥扇出几缕轻风,蜜蜂依然紧紧叮住贝拉拉不放,由于埃玛离贝拉拉靠得很近,自然也就不可避免被蜇到好几口。 孟进早已按捺不住,奋不顾身地一头冲进蜂群里,用他那金甲虫的脆弱身躯拼命疏散着密不透风的坚固蜂群。他这种高尚的舍身救义差点让他自己陷于绝境,凭他这点本事根本无法英雄救美,但他还是不自量力地去营救埃玛了。在旁观战的火滢真是又气又难过,她希望他的冲动只跟他正义的灵魂搭介,而不要跟他博爱多情的那颗心肠有关。然后么,她就要大度地用她的魔法来为孟进不计后果的正义铺平道路,免得这位尊贵的神族后代受到更多皮肉之苦。她要完成他的心愿,从蜂群中救出他和他的“瓷器少女”埃玛。 火滢和伽蕾安一起念起解除咒语,让所有的蜜蜂在一瞬间销声匿迹。孟进前一秒还在甩动头上的怪触角来与蜜蜂针锋相对,不料那些带刺的敌人却在转眼间消失不见,令他有种正义扑空的失落,但能平安无事至少还算是不坏的结局。孟进回头朝着“黑蝴蝶”的方向心存感激地瞥去一眼。 地上的埃玛发现贝拉拉的脸已被蛰肿得像个酱色猪头。虽然贝拉拉对谁都是没心没肺,但善良的埃玛还是很不忍心看到小姐这般处境,她伸手想去抚慰一下贝拉拉,却被对方蛮横无理地一把推倒,正好撞向旁边的家具上。由于贝拉拉用足了残余力道,所以埃玛的额角划出一道擦伤的血痕。 “你这个坏妖精竟敢变出蜜蜂来咬我!呜呜呜——我要告诉爸爸去!把你关进女牢!”贝拉拉勉强地睁大她那两只血红的眼珠骂着,她此生都未有过这种受难的遭遇,现在命运降临了,她就只有骂人和哭泣两招可以使唤了。 “真不像话呀!”伽蕾安气得直想变出一头鲸鱼来把贝拉拉永远吞食掉。 不等孟进开口请求火滢替埃玛被撞伤的头部,火滢就先一步飞了出去,这不算是什么心有灵犀,只是火滢不情愿再听到孟进为了这个圣女而对她发出的种种唠叨差遣。她宁可更主动一点地去解决掉所有可能引起他怜悯之心的忧患,也不愿听到他为了埃玛而对她发号施令。 第三卷第八章拯救灵魂前 为了防止贝拉拉惊惶喊叫,火滢一招从侧面攻击,将其击昏。然后就让埃玛进入睡眠状态接受治疗,做好事不留名对她这种魔法师而是家常便饭。 孟进和伽蕾安则泰然自若地稳稳盘踞于房间内,各自冥想着针对胖小姐的心灵劳改政策。 “我们一定要想出办法好好管教贝拉拉。如果能变出一个贫民窟或者难民营的世界就好办了,最好还有一条垃圾成堆的臭河沟……这样我们大家就能在最佳的教育环境下帮助这个坏小姐把她扭曲的心灵挽救回来。”孟进表现得相当激进派。 “好主意啊!真不愧是我的大力士!”伽蕾安欢呼雀悦,助人为乐对她来说永远是一块充满新鲜含义的舞台,谁能担保不会发生点兴奋的好事情呢,尤其是在这帮“很有能力”的群体中。 “老师!你快来帮大力士变那个贫民窟世界吧?然后我们都变成穷人,一起来改造胖小姐!”公主迫不及待想去扮演发扬无限爱心的救济公主,她连戏服都在心里面迅速琢磨了几十套。 “胡闹,这怎么行呢?这种魔法实在太浪费精力,并且公主殿下怎么能扮演穷人呢?是要败坏王室形象的呀!”火滢说道。 “这么说你是对穷人有偏见喽?看来你也不过是那种瞧不起穷人的势利眼小人。”孟进诉说中表情显得无比失望。 “你说谁是势利眼小人?要演穷人你自己去演,反正就是不许你教唆公主做这么有失身份的事!”火滢不介意被他扣上这类恶名的大帽子,反正一切要以皇家尊严为先,她个人的荣誉就算暂时被玷污也只有忍耐一下。 “那么,你就来演穷人吧?这样公主就不必亲自上阵,只要一旁监督就好了。”孟进忽生一计,自以为建议美妙。 “我?!……”火滢险些大晕,没料到孟呆子出馊主意的速度这么迅猛,简直存心要她好看。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就我们两个先出场去教育猪肉千金,公主殿下还是可以演她本来的公主身份,你说怎么样啊?”孟进脸上荡漾出春风,热切地询问。 “痴心妄想!”火滢反瞪孟进,眼里迸出一团火,那不是魔法的结晶,而是一团真心的恼火。 “该不会是你不会变贫民窟的魔法?唉,也许不能对你的魔法抱太高期望,倒是给你压力了。”孟进降低声调,却带出一丝看错人材的抱憾。 “谁说我不会的!!”火滢眼中的那团火瞬间烧出新色彩,那是真的动怒了。不管怎样,她不能被一个傻小子看扁,这攸关到蓝魔士自身的尊严,她必须站出来维护。 “那你就变出来让我亲眼瞧瞧吧,至少也算奉献力量搭个舞台背景了。”孟进那两只黑色的眼球一眨不眨,像是非要见证到她法力才敢认同她的天份。他已经有种老教授的架势了。 “变就变,哼!” 火滢明知这是对方最拙劣的激将策略,但她还是一脚踏进了他无恶意的小圈套,愿意使用极高难度的“移神换空术”来开辟一条直通向贝拉拉精神世界的幻境道路。 第三卷第九章开动上演!爱的教育者 一场为了拯救富家女贝拉拉费耶罗丑恶灵魂的演出就要隆重地升起第一道帷幕。众人在紧锣密鼓的争吵中才分配出各自的角色。 孟进饰演银行家老板(他假装已成功收购费耶罗家族的全部家产),伽蕾安饰演老板的女儿,而火滢则充当凶恶风格的女管家(她扮黑脸的能力有目共睹,会是串联整出戏的关键)。 这一会儿功夫,贝拉拉迷迷糊糊地就被一阵吵人的小号声催醒过来。首先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只军用小号,正响亮地在她面前奏鸣,而吹奏它的主人正是伽蕾安。 “你是谁?”贝拉拉瞪眼喝问,显然她很不高兴见到一个吹号的女孩子穿着如此眩目,简直就像白雪公主,身为猪肉千金怎能容忍别人出落得比她更光彩呢。 “啊,你还不知道吧?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人啦!因为你们家昨天破产了,你爸爸把你卖到我们家来作抵押品,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仆人了。”公主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边摆弄着她的新玩具小号,不时吹出几声震耳怪音。 “你胡说!我们家那么有钱才不会破产呢!”贝拉拉坚决不承认这种天大的谣言,打死她都不信。 孟进此刻坐在隔壁屋,贴着一个级小的墙洞前观察伽蕾安公主和贝拉拉的对话。现在看来公主的火力不够,需要更厉害的人物出场,于是他急忙朝身后的火滢一使眼色:“去吧!” 就这样,一个“凶恶”的女管家冲进了贝拉拉的房间,扯着喉咙瞪着眼珠子,对着贝拉拉大声斥责道: “喂,你这个臭丫头说话放规矩点! 第42章 不然我烧掉你的舌头!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低级女仆,不许你再耍大小姐脾气!从前你家是很有钱,可以替你撑腰随你胡作非,不过现在我们家小姐才是你的新主人,以后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最好识趣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为了增加效果,火滢故意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泼辣至极的凶悍样,虎视眈眈地对着贝拉拉乱数落一顿。这一幕自然深刻地落入孟进的观战视线中,他很是佩服她的敬业精神,把一个恶毒的管家婆演得如此入木三分。接下去,他就起身走到虚假设置的门廊外游荡开来,然后又紧张地背诵起唐诗,他这么做是全为了能提早进入自己即将出场扮演的白脸派角色。他不愿拖火滢的后腿,如果由于他的失败演出而导致全局溃败那就太对不起火滢的完美表现。所以他努力回忆起小学时代曾教授过的古诗,只要运用成熟必能产生极深远的教育影响…… 他的进场暗号是等待火滢的三声咳嗽,然后他就能用他那颗最喷薄的教育爱心来感化另一颗冷酷无知的心肠。 而火滢这边已经有些焦头烂额,原因是贝拉拉并没有因为她家的破产而变得更加善良,反而是歇斯底里哭闹得更凶嚣,这使火滢暗自怀疑孟进的这场教育大计是否太天真了。要知道这个贝拉拉从小浸泡在娇宠的蜜糖中长大,任性偏执到了骨子里,腐烂到无可救药,就算将她流放到无人的荒野,怕也是恶性不改。所以如果要按照孟进的计划在一小时内就解决掉贝拉拉的终生品性问题,绝对是太苍促了,赶鸭子上架也没这么乱急轰轰的。但是,戏仍要演下去,不到破釜沉舟绝不回头。 “喂!你该去扫地啦!听到吗!臭丫头!”火滢命令着朝贝拉拉丢进一根扫帚,想借机打开一片僵局。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领情,抓过扫帚后就把它变为自己的撒泼武器,开始了新一轮的对抗。 “没有搞错吧,竟然想跟我动手?想造反也要量力而行啊!真是缺乏常识!”火滢气鼓鼓地从贝拉拉手中轻松夺下那根被挥舞得变形的可怜扫帚。面对猪肉千金接下来满地打滚的无赖腔,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只有用强烈的魔法才能真正正确地“教育”好贝拉拉! “如果你再胡闹,我就召唤出魔王妖怪来吃掉你!”火滢拉长了脸孔吓唬对方。 “我才不信,你这个乡下女骗子!”贝拉拉瞟了火滢一眼,嗤笑道。 “你说什么?我真是受够了,再不给你点厉害瞧我就不是蓝……”火滢差点说出自己的危险身份,但她仍是暗用法术变出了一股大水朝着贝拉拉猛浇下去。反正也算是一种园丁式的浇灌,至少能出一口憋久的恶气。 “妖怪啊,女妖怪啊!”贝拉拉惊慌失措地到处逃窜,但碍于臃肿的形体限制,她只能在原地打转半天。 孟进在外面听到了屋里面乱成一团的气氛,立即冲了进来,就像一名准备不足的消防员闯进了失“水”的课堂。 第三卷第十章轰炸!魔法爱心课 “喂,你进来干什么?我还没有咳嗽呢。”火滢回头看看孟进,说道。 “你们在干什么呢?我不是说过要好好教育她吗?不要动用武力。”孟进劝告说。 “我们就是在教育啊,只是运用的方式不同而已,再说这也是目前唯一最可靠的方法。” “好了好了,不管怎样,你现在快停止,换我来教育她。”孟进一副身先士卒的表情。 “你?能行吗?你的运动神经这么脆弱,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别看她胖,一拳就能把你打到对面墙上去。”火滢认真地作出分析道。 “放心吧,有我的爱心在,什么都不会是难题!”孟进拍了自己的胸脯,拍出了一点必要勇气。 “那好吧,就交给你来办。不过你别忘了,现在你是银行家老板,说话可不要太丢身份。还有,公主已经帮你又增加了一条新背景,你可以好好利用。” “什么背景?” “她说你是吸血鬼。” “……?!” 在孟进的惶谔中,火滢掩护着公主撤退出客厅外,把战场全权转交给孟进处理。不过,她们又不甘寂寞并且担心着孟进的生死存亡,只好变化成两只飞蛾重新巡回到了房间内。她们飞进去时见孟进正在大唱一支摇篮曲(当然也或许是走音的校歌)。唱得在一旁的贝拉拉拼命直捂着耳朵,对这个随便撒布噪音的不道德家伙表现出极大的深恶痛绝。 “大力士在干嘛呢?是一种什么特殊战术吗?”公主奇怪地轻轻自问道。 “谁知道,大概是想粉碎敌人的斗志吧。”火滢飞离躲到门顶上,她对孟进的音质丝毫不敢恭维。 唱完了开场曲,孟进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要回忆起所有可能的陈词滥调,以方便用来灌溉眼下这朵已经扭曲心灵的花朵。 “你叫什么名字?”伴随着尽可能和蔼的语气,孟进脸上堆满了一串不够自然的笑,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他这才发现自己平时笑得太少了,所以肌肉在表达情感时显得收缩得很不自如。看来他天生不是块当演员的料,喜怒哀乐无一精通。不过他此刻的模样却着实吓倒了贝拉拉,她不知道吸血鬼的牙齿会那么黄,也许是许久没咬过人的关系,所以才生了锈。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个笨蛋!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家会破产?都是你害的吗?快把我放了,你这个吸血鬼人贩子大笨蛋!”贝拉拉盯着对方嘶叫道。 “难道我的管家没有回答你这些问题的答案吗?那我就再来说一遍好了,其实你们家是因为你才破产的。”孟进突然变得很严肃。 “什么?!”贝拉拉有些呆到。 “告诉你吧,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我们家是专门收容坏心眼小孩的吸血鬼家族,你早被我们看中了,你要经过地狱的考验才能生存下去。如果你没有一颗同情别人体谅别人的爱心,那你就只好被地狱的火焰吞没灭—亡!”孟进情不自禁地张开他那张血盆大口,全为了增加效果。 “你胡说!你骗人!”贝拉拉开始哭丧着脸,鼻孔一翕一合地大喘息。 “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你准备好了吗?第一堂课:狗窝大扫除!”孟进说完,就摇响口袋中的一只铃铛(这是和火滢联络的配合暗号),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用上。 眨眼之间,在贝拉拉面前就出现了一只零乱的纸箱子,里面躺着一只慵懒的哈巴狗和几根发臭的骨头与菜叶。 “我才不要打扫呢!脏死了!”贝拉拉一边哭一边撅着嘴,可是等她哭到一个高潮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缩小!刹那过后,她完全缩成了一只灰色蚂蚁状。贝拉拉除了惊恐万状地满地乱爬,别无他法。 这时那只狗仿佛已经注意到贝拉拉的存在,钻出了它的狗窝朝她慢慢走来。 “你好!”狗开始说话了。 “啊?!你,你在跟我说话吗?”贝拉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那只狗现在看起来那样庞大,就显得她异常渺小和微不足道,有一种危机意识在她心头漫延开来。 “你想跟我玩一会儿吗?”狗问。 “不不想!呃……其实我是说不是很想,因为我现在没有空……”贝拉拉的声音极低,不敢得罪这条大狗。 “你以前是傲慢无礼的大小姐吧?”狗又问。 “你怎么知道?”贝拉拉回答时不敢正视狗的眼神,怕一对撞就要触发对方的食欲。 “在我们这里,坏心肠的女孩都会遭到天谴变成灰颜色的蚂蚁。你灰得这么黯淡,说明以前做过很多没良心的事情。”狗说。 “谁说我没良心?我又没杀人!我们家有钱难道是我的不对吗?”贝拉拉终于拉高的音量,因为那狗看来并不想要吃她。 “那你有朋友吗?”狗接着问。 “什么是朋友?”贝拉拉对此表示出极其的蔑视。 “就是可以和你知心交谈的人,点燃你生命火焰的人。这不是普通的财富,但比财富更为珍贵。”狗说。 “你这条狗怎么这么罗嗦?我有很多仆人,她们都围着我一个人转,比朋友好用多了。” “但你又是怎么对待这些仆人的呢?你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像个凶恶的小魔鬼吧。”狗这时瞪圆了眼珠说。 “凭你这条臭狗也敢教训我吗?”贝拉拉已经找回当小姐时期的傲慢,原因是这条狗即使瞪大了眼看来也不怎么凶悍。 “怎么,你只蚂蚁对我的意见有什么不满意吗?”狗说着抬动了一下自己的前脚掌。 “你想以大欺小?你这条臭狗!”贝拉拉快忘记了自己是只蚂蚁的身份。 “这是你一贯的作风吗?太不好了,太差劲了!”狗狠狠地朝着蚂蚁挥去一掌,其实只是想吓吓她,不料却把那只无礼的蚂蚁贝拉拉小姐一下子刮拂到了墙角边。 贝拉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声放声哭闹,她再不要做一只蚂蚁!那么小那么无足轻重,连骂人的份量都没有。她开始怀念自己做小姐时的那段风光日子,那么随心所欲,可以呼风唤雨。而现在,她成了一只狗爪旁的蚂蚁(类似猎物晚餐)。她情愿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回原形,更别说有吃有喝的好日子。 站在这副“狗蚁影象”的情境外,孟进仔细目睹着一切。“嗯,大概差不多了,她好像已经有点悔过的样子。” “也许她是在怀念那些水果布丁吧。不过,你替狗配的音色还真不赖。”火滢在一旁操纵着画面中的狗,一边表扬孟进道。 第43章 “你们也让我玩一会儿嘛。”公主被撇在边,不满意地嚷道。从开始到现在,她只扮演过一个吹小号的小姐,多少太没意思了。 “不行啊,公主,这种镜像魔法很难控制,下次再让你参与吧。”火滢安慰着公主。 “我就试一下。”公主拿出皇室的亲和力,再加上她特有的闪动大眼,终于逼得火滢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好吧,不过千万别让那只狗把蚂蚁踩死了,知道吗?” “嗯!”公主高兴得点了两下头,从火滢手中接过了一串彩虹色的魔法丝。 贝拉拉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正在别人编织的梦境里受感化,别人正在期待她能够悔过自新,能够重新做人。她却只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一个吸血鬼,而那个吸血鬼就把她变成了蚂蚁,八五八书房还把她丢给一条会说人话的狗。她真心希望这只讨厌的狗快滚开。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吸血鬼老板?”公主问孟进。 “下一步嘛就是要进一步培养出坏小姐的爱心。不知道你们的魔法盒里有没有什么爱心大补丸、爱心速效膏之类的魔药?”孟进问。 “很遗憾!没有。”火滢坚决摇头回答。 “那现做可以吗?”孟进没有放弃。 “这怎么行?我又不是专门做怪药的。”火滢不悦了。 “试试看嘛,你的法力这么高超,却不会做这种能够造福社会的爱心药丸,那不是很说不过去吗?” “做魔药可要讲究配方,我可没有你说的那种什么爱心药的配方。你是不是想节约点时间速成?你以为是在提炼鱼肝油吗?”火滢抨击他。 “噢,是我不对。不过下面我要用绝招了,感化课程的第二题:幼儿园照看孩子!”孟进兴奋地大叫。 “你这是想要搞什么名堂?”火滢一时不能全盘领会,只得狐疑地看着孟进。 “我要培养贝拉拉已经堕落的爱心,难道你不觉得幼儿园的阿姨要照看小孩就是一种特别有爱心的表现吗?” “那我看你在要白费力气,贝拉拉不把小孩当足球踢就算客气了。”火滢不敢表示苟同。 “我来当幼儿园的园长!”伽蕾安高举双手提议,只是充当两分钟的银行家女儿是远远不够她尽兴的。 “可是公主殿下你太年轻了,园长还是让我这个看起来更沧桑一点的人来当吧。”孟进搔着头皮建议。 “可是胖千金不是也很年轻吗?即然能让她照看小孩,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当园长?”公主说。 “说的好,公主殿下,我先来给您化个女园长的淡妆。”火滢替孟进答应下公主的要求,因为实际上她也想在这堂爱心课里担任一下新角色,比如炊事长之类的角色,总好过她先前扮演过的凶神女管家。 既然大家如此兴致高涨,孟进也不好再反对什么,只是园长和烧饭的两个好角色都被她们无情地霸占去,他么就只好配演邮递员小公民之类的人物了。 第三卷第十一章孕育!纯洁的灵魂 一转眼,怪狗就连同那只纸箱一起全都不遗而飞,看得贝拉拉瞠目结舌老半天。但令她更瞠目结舌的事情还是后头,她一下子就由一只可怜巴巴的蚂蚁恢复成原样,并站立在一间非常奇怪的屋子中。前后提供转幻的过程只花了几秒钟,她的惊讶自然明显落后于这股疯狂的演变。 贝拉拉的四周挤摆着十几张床,每张床上躺着许多嗷嗷待哺的婴孩,各自在吵吵嚷嚷。她见此情形,只想快步逃离,岂料一头就撞上了从门外进来的火滢和伽蕾安。她们的面目看来是如此眼熟,一个穿着白色厨娘装,手里拿着骇人的汤勺;另一个则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拼命故作老练。由于贝拉拉当时过于慌乱而没能认出那女炊事员和小园长的真正身份,贝拉拉只在苦恼地暗自琢磨:莫非是她不小心误闯进童工集中营? “你要去哪里啊?”火滢说着站到贝拉拉的去路前,一把汤勺横竖一挥正好用来挡道。 “我要去哪儿不用你管!”贝拉拉故意凶蛮道,恢复成人形也使她恢复了不少原始脾性。 “当然管我的事,你可是我们‘蓝果子’育儿园的低档员工。你不去好好履行工作义务,到处瞎跑什么?!快回去给婴儿们喂牛奶吧!”说完,火滢一扬手,就招唤来肩负着一整筐牛奶瓶的孟进“叔叔”,他的神奇登场似乎让人怀疑出入此园并不需要门和时间的框束。 “我才不去喂牛奶!我要回家——!”贝拉拉从小只有别人来服侍她,哪有她去服侍别人的事呢,她真是越来越怀念自己可爱的家,想念属于她房间里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块蛋糕甜点。 “会让你回家的,但你得干完今天的活!再磨蹭的话,你就要遭到天谴变成蚂蚁或者更丑陋的癞蛤蟆!”火滢发出有质量的威胁。这一招相当灵,贝拉拉一听到“蚂蚁”两个字立即猛打了两个激灵,她愿意讨价还价试着工作看。 “那,做完这些事真的我就可以回去吗?”贝拉拉将信将疑地瞅着火滢问。 “我们不会骗你的。”这时伽蕾安‘园长’站了出来,她总算抓到一个机会来表达自己的权威言论。 “可是……我从来没有喂过牛奶啊。”贝拉拉说出一个客观存在的理由。 “不要紧,我会派人教你。”伽蕾安说罢就将询求的目光投给火滢。 “那好吧,就由我来教你怎样喂牛奶,跟我过来。”火滢一边说一边扔掉手中那把唬人的大汤勺,从孟进背肩上的箩筐中抓出两瓶牛奶,从此刻起,她的角色就转变成育婴示范老师。 带着贝拉拉走到孩子哭声最集中的床铺边,火滢对喂牛奶的前景同样缺乏必要的青涩经验。她首先以一个水中捞月的姿势挽抱起一个婴儿,结果却险些致使那婴孩脖颈脱节,连呼吸都快听不到。幸亏有孟进在旁赶紧杀出,用一块破枕布托住小孩快垂落的脑袋,才勉强掩饰了过去。 火滢没想到用魔法变出来的婴孩会如此逼真且吵闹不休,简直难以驯服到极点,如果想塞个奶嘴到他们嘴里根本就成了一桩世纪号难事。她不敢太用力地轻拍着小孩的脊背,但小孩继续不安静,吵得她耳朵发涨。她瞥眼瞅了贝拉拉一眼,见对方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点怀疑她育婴技术的意思,于是为了提高身为榜样的光辉形象,火滢只好暗念大把咒语才平息了手中乱动的小婴孩,使他的小嘴巴固定地张圆成一种形状,刚好能让她不费力地塞一只奶嘴进去。 “看见了吗?就这样喂,很简单的。你开始喂吧,记住不要弄伤孩子。”火滢交待道,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上的小孩。 贝拉拉已经满心只想着要早些回家脱离苦海,于是顺从地抱起一个婴孩准备喂牛奶。可惜她水平不高,接连弄得好几位婴孩“折断骨头”(还不自知),连带着她自己也被溅到无数星星点点的牛奶汁。旁人实在看不下去,只好纷纷站出来救死扶伤,连园长伽蕾安和送牛奶的“大叔”孟进也一起加入了进来,总不能眼看着育儿园变成婴儿夭折的屠宰场。 时间慢慢流逝,支撑这个快乐育儿园的魔法也在慢慢消耗,孟进很快就注意到墙角一侧的窗户在不对称地抖动,似乎有土崩瓦解的预兆。而他的爱心计划才刚进行了半个开头,连个基础都没打牢固呢。孟进终于明白,爱心从来都不能一蹴而就,它像花儿一样,需要精心灌溉和照顾。孟进紧张地看着手腕上的防水运动表(这是他唯一的一件始终带在身边的现代文明产物),时间正精确地显示离预计的一小时还差1分08秒。 又一个娃娃的头颅看似要断落了,猪肉千金仍然没能成为孟进预想中的爱心保姆。于是暗中紧急修复这些受重伤的婴儿便成了伽蕾安和火滢最忙的事,如果不是她们出类拔萃的表现,这些孩子大概早就四肢不全找不到具体躯干。 贝拉拉总算认识到要为他人服务是多么辛苦,尤其当被服务的对象是如此难缠的小婴孩时,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任何有关育婴院的工作。如若不是靠她平时长得膘肥虚浮的福份,怕早就被那些过份活泼的小孩抓伤脸皮而瘀痕累累,这一点她的确要归功于那些多长的赘肉脂肪。 眼看着周围像有一场地震要爆发,贝拉拉恨不能当即夺门而逃,逃回她永远牵挂的舒服无比的家里去,哪怕到时会没有一个佣人服侍她,她都不介意!只要别让她侍候麻烦的婴孩或是喂什么牛奶,她就会一百分的满足,她的头脑因为某种惊吓式的涤荡而获得一场新生,她的这些想法在一个喷嚏后天旋地转地得到了铺垫与实现。 第三卷第十二章鸣金收兵! 育婴院神奇地消失了,伴随着贝拉拉的一声喷嚏,她回到了原先房间的大床中,只有等到天亮她才有可能清醒起来。床沿边,埃玛始终被催眠到现在,所以仍然静静地靠在床侧,像极了烟波深处的睡美人。 孟进从火滢的虚拟世界中归来,就见到这幕床边撩人心弦的美女图,不禁有些呆楞住。虽然是在深夜中,他忽然极想写生,想用一支炭笔就勾勒出埃玛全部的美。 美,果然是不能抗拒的,美能催人上进和发人深醒。 “大力士!你在看什么呢?”伽蕾安跑到孟进身后乱摇着他的胳臂,问。 “噢……没什么。火滢呢?她哪去儿了?” “老师在外面休息。” “怎么?她很累吗?” “当然啦,老师今天用了很多魔法呢。” 第44章 他们说话的功夫,火滢正靠在窗户外一根细细的紫藤萝茎叶上默默遥望闪烁的星辰。为了孟进的这个不成功的爱心计划,她已经耗去大半珍贵的体力。 “他怎么还不出来?窝在那个房间里倒底还想干什么?”火滢等了半天也不见不孟进的身影,只好重新又飞回到贝拉拉的房间里。“喂!你盯着她看够了没有?想在这里坐陪你的瓷器美人到天明吗?” “谁盯着看了,只不过我的视线正好和跟她成一直线嘛。”孟进拙劣地抵赖着,不想被她说穿。 “哼,巧言辞令!我们走吧,公主。”火滢拉过伽蕾安,头也不回地就飞出窗外。 “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等等我啊!” 孟进爬上窗台,然后留恋地回望一眼身后的埃玛,就要来个英雄式的午夜告别。黑夜里,他目光闪烁,这是为了能辩认出逃亡的大致路线。幸好2.5的越野军视力使他充分发现了离墙左侧一米远的地方正好有根粗大的黑管,可能是下水管道吧,他对民用建筑了解不多,也只能这样猜测。他把头探出窗架,伸出手够了够,知道该是拿人猿泰山绝活的时候了,尽管他连爬竿都爬不会,但事以至此,他早顾不得这些。冲啊!冲出一条血路来!黎明就在前方!冲啊,同志!孟进不断给自己打气,为了能让好不容易才提起来的勇气丧失过快,他回头又深深凝望了埃玛一眼。啊!圣女幽长深邃的眼睫似乎又给了他新的能量,心脏一阵加速的跳动,脚底一滑,他的身子就以锐角35度的倾斜姿势擦出了窗外,一头栽向黑茫茫的宁静土地。 “这个白痴!难道他想投窗自尽吗!也不会找个有草皮的地方跳下来,真是!”火滢虽然赌气扬长而去,其实却并未飞远,她知道三层楼的高度对向来缺乏运动细胞的孟进来说是仍然是太高了,所以她才在格外在暗中用魔法替他变出了一根铁管好使他下台,结果他还是没有分寸地一脚跌了下来。害得她必须在最眼急手快的情况下念出强势咒语去救他,她用一团绵花球般的云层死命托住他的体重,才没使他摔成烂泥。但是,他的沉重超出了她所能承担的极限,本来火滢就因为过度运用魔法而体力透支,而现在又要保证一朵薄得快要撑破的云彩经受住六十多公斤的考验,委实是太累人了。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还想期望双方面都能平安无事,那就只有运气加上汗水的努力了,火滢大汗淋漓,仿佛云中裹了一场雷阵雨。 就在这时,伽蕾安公主手握一捆刚变出来的绳圈,套中了孟进的脖子,就使劲儿往上面拽,想借此减轻火滢背负的压力。可是她却没有考虑这么做无形中大大增加了孟进的压力,他一下子便被绳圈拉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数的金星银星在眼前乱冒,很痛苦。幸好这个过程维持得并不长,他那地狱般的磨难终于得以宣告结束,冰凉的水泥汀横面扫过他的鼻梁。 他还没睁开眼睛,就涨红了脸大声干咳起来,刚才在半空中为了挣扎为了呼吸,他呛到一口残冷的空气,才就么一直堵到喉咙口,活像吞进一团失火的树叶,有烧掉口腔的危机。 “大力士,你没有事吧?”伽蕾安赶紧飞到孟进身边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孟进话没讲到一半,就又开始铿锵有力地猛咳。 “你轻点声!想让这幢房子人人都听到吗?!” 火滢非常担心照他这样子咳下去,恐怕连天空都要被他咳出几块碎片,更不用说会引起豪宅里宾客们的惊疑。所以事不宜迟,她忙乱地翻出一块橡皮膏就甩贴到孟进嘴上,然后就拖着他和公主以脱缰野马的速度撤离出费耶罗豪宅,虽然他们都在不约而同时忘掉了竹研艾尔斯——他们的“好”同伴,但在情急之中又能怪谁呢。 第三卷第十三章被遗忘的剑客 说到那位仍在苦苦搜索费耶罗家族大财宝的青龙剑客——竹研艾尔斯,他正在赴汤蹈火地卖力活动着,当然对自己已被同伴们“弃离”而去的事实还完全不知情。 身为一大剑客,偷鸡摸狗自然是不耻的勾当,但今晚搜查的行动完全是出于正义,自然也就没什么对不起信念的地方。再加上竹研拥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绝剑和超越野猫般灵敏的好身手,于是在面对各式难解复杂的门锁前就不会束手无策。他只须轻轻用自己的剑锋在上面一划,一切便都轻松搞定,因此对这把宝剑他又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挚爱。 但,光是打开几个门锁不代表就是收获,“豪宅”往往会被爱卖弄的主人造设得千门万户,令人抓不出头绪。所以尽管竹研破门而入了好几回,却同样都无功而返毫无斩获。多亏他行动迅捷,经过别人时也只被当成门外刮过一阵风,没有引起注意。 最后,他终于摸到费耶罗的秘密书房,凭着极端敏锐的嗅觉,他从一排书架中翻出两叠厚纸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揣进自己袋中,然后闪电般隐遁离开。他以为这么做至少也算点睛之笔,至少没有愧对自己出来搜索一番的成果。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可以做,竹研跳上离豪宅不远方的一棵树上,反手支颐在树杆一侧,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等着火滢出来会合。可是,他等啊等啊等……就像是月亮变成彩虹,而他熬白了头,也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出现。 他有些焦虑不安,如果他会一种“飞”的魔法,那他一定立即飞到每一扇窗子前去晃悠几下,看看里面有没有火滢的身影。只可惜他的双脚非常踏实,丝毫没有轻浮的迹象,他最多只能用狂跑的,只是不能跑上天罢了。 “女人做事就是喜欢磨蹭,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出来!该不会是因为孟小子的关系,她去和那个叫‘埃玛’的女孩子大打出手了吧……哎呀这就麻烦了!唉,女人的嫉妒心真是不能低估啊。” 竹研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重新又像只夜半迷路的“夜猫子”再度溜进费耶罗豪宅。但这次,他选择更开门见山的方式,直接就从最正面的大门进入,他向来不喜欢选用相同的路线来搜索同一地点,他存心是要增加行动的危险因素。他很怀念从前真正豪放的剑客生活,那些曾经跟随火矾大哥一起东闯西拼的好日子,如今像是一去不复返。他原以为这次保护神族后人的任务会让自己多添几笔辉煌战绩,岂料一路之上倒也太平安,真叫他这个擅长舞刀弄剑的有为青年大剑客无所事事。可能是现在天下苍生喜爱和平的缘故,连强盗们都改行去开豆腐作坊,辉煌的战绩自然无从说起。倒是因为那个孟小子,他吃了不少多余的冤枉苦,种了50棵百年不开花的鬼树,说给别人听大概是要被耻笑的呢。所以现在他只期望豪宅中能冲出几个有分量的彪形大汉来拦阻一下他,哪怕用两根不济事的烂木棍驱赶一下他也是好的,这么一来他就有仗可干,就可以用他那骄傲的“落花流水”般的好剑法杀对手个片甲不留!不知会有多尽兴哪!真的,竹研已经感到自己很久都没好好动过那把“麒摩拉剑”了,他受不了它被无情埋没,终希望有人能和他一起分享它绽放时的耀眼光彩。 第三卷第十四章燃烧!矛盾演化 在发疯似地跑了一段颠沛流离的路程后,火滢才慢慢收住脚步,她身后的那个一百多斤的“重物”已使她精疲力尽到极致。“重物”如果本身不提供一点动力的话,那么拖沓的程度就要增加好几倍。尽管火滢一度想用飞行的方式带他一起上天空,但最终仍是被他稳如泰山的重量压退了全部虔诚的期望。 孟进被寒夜中阵阵冷风吹醒了神志,一路的磕磕碰碰使他撞飞无数碎沙石粒,眼角的余缝也被掺入许多不明粉屑,直折腾得他两眼发酸挤出数股无名泪泉。可是风一吹,泪就干了,只是凭空多添了几分奇痒。他拼命地用一只脏手去揉搓,结果徒增眼部感染,眼睛更是难受得厉害开来。明净的月光下,远远瞧来,他那两只眼活像是出来梦游的山间野兔,非常红润有光彩。 “哎哟我的妈呀!背都快要折断了!”孟进痛苦地呻吟。 “叫什么叫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受罪,我也很累了!背你这种家伙简直比肉类家禽还要笨重百倍,真是沉死人啦!”火滢呼吸短促地大声抱怨。 “我不会那么重吧?比胖子可差远了。再说像你这么野蛮地拖人法,简直比刽子手还要杀人不眨眼哪。你不是会魔法的吗?变辆三人马车出来不是会很好吗?” “你以为魔法是永远用不完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个笨蛋爱心计划,我们早就可以舒舒服服离开了!”火滢显得很生气。 “这么说还要怪我了?早知道你的魔法这么不经用,你就早点说嘛,你不说明我当然以为是用不完的了。原来,你的魔法就像吃药一样有时间性,唉,真不容易。”孟进低头叹息。 火滢听得嘴唇发紫,从来没人敢指责她完美的法术,这是她头一遭听到如此“箴言”,她原本还在气他先前观注埃玛的眼神如此痴迷,现在更是火上加油。 敏锐的伽蕾安公主感觉到这位没好脾气的蓝魔士老师可能要发火气了,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级别,是那种洞穿十层云霭的爆破性程度。于是为了及时提醒孟进,公主连忙飞到他耳边说:“大力士,不好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老师要发大火喽!” “什么?不会是真的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现在还来得及找盾牌和盔甲吗?”孟进神色紧张地盯着公主询问。 第45章 可是公主直摇头,黑漆漆的夜里,四周显得格外冷清,孟进感到一股寒意正聚集到自己头上来。月光下,他看得很清楚,这是远离住宅区的一片边缘地带,隔着一堵破墙只能看见一座废弃的修道院,显然不可能有太多的像样路线来供他选择逃跑。而逃跑历来不是他的专长,面临危机他也只好坚定地站在原地,像个掉了漆的革命家雕塑。 惊慌了几秒后,孟进开始出奇地平静下来,其实死也不过是轻如鸿毛的一瞬间,如果真是三生有幸被火滢的一记厉掌劈死了,倒也省得他以后再会回到学校里去受大小考试的折磨。听说世上有很多人急着想自杀却苦于找不到良好方法,但他却不必费这个心,因为有人会免费提供这项义务(用魔法结束生命大概会很快),一定会羡慕死那帮要自杀的傻瓜们了。大家都害怕死前那种挣扎痛苦,总要琢磨出个不疼的好死法来才肯假惺惺地走上绝路,世间的刀总是太钝,扎得人满身疮疤也未必能一命呜呼;至于喝毒药嘛,更算不上是什么高雅终结,首先花钱买药就在经济上先吃了一亏,怎么都不划算。所以根据孟进的理想,最好的毒药应该具备曲奇饼干的香甜口味和催发动物冬眠的神奇药力。在世间,不管是自暴自弃还是标榜厌世,却很少真去跳河自尽,生命终究是美好的,扼杀掉它当然不容易。 孟进忽又担心起火滢也许根本就不想一招打死他,她会有所顾及手下留情,让他死得不够彻底,比如就只打穿他半只耳朵。其实他想远了,火滢比他想像中要多一份忍耐,原因是她没有牢记他身为佩帝姆神族的后人是与她国家的命运相维相系的最关键人物。一旦这个神族后人被她一时冲动而随手打死了,那么她将无疑成为举国上下最不可饶恕的罪民,她的一切美好前途都将化为泡影,她还那么年轻还期待着某年冬季能去“释加若雪城”渡假。所以她只是白气了一会儿,然后发紫的嘴唇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然后一言不发。无话可说也是一种上乘战术。 两人同时陷入静默,互相凝视(一个敌意;一个木然),都在充分迎合大地月光散布于空气中的寂缪氛围。 忽然,孟进好像记起了什么遗忘在旮旯里的重大事件似的,他大叫起来: “哎哟,竹兄弟在哪里?难道还在那座大宅子里吗?” “啊呀,我怎么把大竹桶给忘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里找财宝……”火滢像抓到千载难逢的一线生机,立刻纵身飞上夜空,她巴不得能有一个借口能让她脱离现在的窒息场面。 “喂!你怎么扔下我不管了?竹研是我的兄弟,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喂--你不要装聋子--听到没有?你这么做可是不仁道的!这里还有公主呢,你忘了公主了!”孟进拔高了嗓音乱喊,可火滢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雾茫茫的夜色里。 “真是的,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告诉她竹兄弟不在这儿了,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唉!”孟进叹息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伽蕾安。 “没关系,我可以用自己的魔法带你去追老师。” “真的吗?!”孟进感动得差点握碎公主的小手,他真心地感激公主的支持与理解! 其实事情不过是因为多一点冒险因素,公主才会如此不分轻重地欣然应允,甚至开心都来不及。伽蕾安很快就给孟进的背上装上了三对小型翅膀,很透明,很蝉意,大概用手指一碰就会全部露陷。孟进很是担心它们的安全隐患,他不敢太用力地去扇动,唯恐还没飞到树的高度就折弯了这些稚嫩羽翼。 “这样能行吗?真能飞起来吗?” “保证没问题!难道你不相信我超级的魔法能力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不过万一会不会到了空中就突然出点小故障呢?” “不会的!我们快出发吧!” 公主说完,就念咒语使孟进顺利上升到了半空中。而孟进还不习惯飞行的姿势,不知道两条腿该如何摆动才算完美。其实不动就很好,但他仍然有些紧张,在空中拼命做着各种狗刨式青蛙式的动作,就像在黑黑的河里游着一场没有水花的空池。 突然一阵风扑面拂过,一下子吹掉附在孟进身上的两对半翅膀,于是他恍惚间失去重要平衡,任凭大气流对他随意摆布。最后连剩下的半片翅膀也被他小心地挣扎而全力脱落,他就彻底开始坠落了,像一片失落的芭蕉叶飘坠向无底的漫漫深渊。 第三卷第十五章坠落!一级救援 “救命啊!----”孟进刚一张嘴,胸腔就灌进好几口凉嗖嗖的寒气,憋闷得他全身直发搐。 可是此时公主又在哪里呢?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伽蕾安公主了,这位公主总是兴致冲冲飞得又快又前头,她喜欢充当领头羊,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险情就不在她兴趣的范畴内。 继续从六千高空毫无保留地直摔向地面,将会是个极具粉碎性的结局,孟进连后悔的祷词都没机会准备。他只希望地面能突然冒出几棵珍贵的参天大树,最好还有无数枝枝杈杈,这样就能巧妙地钩抓到他身上的一鳞半爪,于是顺便就能挽留住他这个人的性命,那会多好!他开始狂热地眷恋起生命,以前他从未想过人的生命是需要这样珍惜。 可惜的是他即将翻滚而下的城市由于过度繁荣而缺乏必要的护林,树量总共还不及道路街灯的十分之一,如果运气还算好的话,他将垂降到某家人影攒动的酒店楼顶上,以他最素面朝天的方式瞻仰广袤星空。没打烊的店铺正热闹喧哗地地透射出扑朔迷离的暗夜灯火,犹如一群流失在沙漠中的无数萤虫。 孟进的鼻尖终于要触到飘浮于地面的阴湿潮气,突然,他被一根纤细的钢丝拉住了生命的旋律。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定格进一卷胶片中,离危险仅差一个小手指的危险间距。他不敢回头望,生怕这梦境般的定格会猛然撒手而任凭他继续跌落,虽然他已经离地面很近很近,近得都快与地贴吻。 无奈,那钢丝竟是撑不过这个人类的重量,终于在无关紧要的最后几秒内崩断,发出一记很响亮很清爽的嘎嘣声,孟进的身体停荡了一秒,然后沉闷地摔到地上。 之后他迫不急待就爬起来,四处张望,他要找到那个拉钢丝救他的救命恩人。尽管这手段算不得先进,还把他两根肋骨硬生生地勒出几道红圈,好一阵生疼,但他仍然很感激。他正猜测着是不是伽蕾安公主所为,忽见有一只百灵鸟印入他犹疑的视线,鸟儿衔着半根断钢线从上空急速飘坠。他飞快地伸出手接抱住它,像接一颗从缥缈无际的太空落下来的珍珠。他牢牢地拢住小鸟,像看护一件稀世珍宝。他发现钢线已经磨破了百灵鸟原本尖巧俏丽的喙角,渗出缕缕鲜红血丝,在月影的照耀中格外触目。看来,为了用那一根钢线挽救他的性命,这只百灵已经倾尽全力。它紧闭着双眼,翅膀无力地贴俯在身体两侧,静静躺在孟进的掌中,无声地低鸣。 “是……是你吗?火滢,真的是你?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下次你救人时不要再用那么细的钢丝,拿个大网套住我就行了。”孟进惊喜交集地盯着手中的百灵,唯恐惊扰了昏晕中的火滢。他能认出她来完全是单纯的意念闪动,脑子里突然就有这么一股波动在告诉他化身于鸟形背后的真人究竟是谁。他激动着,又按捺着,怕自己小声的细语对受伤的火滢来说还是过于喧嚣,见她浑身的羽毛不住地抖动着,那是法力用过头的表现。 火滢之所以飞回来完全是因为公主的缘故,没有她这个老师在场,她很担心公主会闯出祸来,这方面她早在皇宫里就领教过。如果再任由公主和没大脑的孟进在一起,那这座城市迟早是要节外生枝出点大事。 但她的担心这次出了差错,受祸害的并不是这座城市,而是没大脑的孟进。她在飞回来的路上看见孟进的“翅膀”正碎向四面八方,而他本人则以天降陨石的速度直冲地表。当时唯一闪过火滢脑海的念头就是尽快阻止他的头部撞到任何足以致命的建筑物,而不远处就有一座尖塔顶的小教堂,危险至极。 她来不及多想便用咒语唤出一根能够无限延长的“天丝魔链”,才勉强吊住了孟进,使他幸免于难。但魔链却不争气地断成了两半,再也没有修补的可能。这本来是一根很有纪念意义的丝链,是一件具有极高魔性的武器,四十五年才锤炼出这么一根来,是火滢两年前参加魔法优秀生大决赛时获得优胜奖励,也是魔法元老赠送给后辈的一种肯定与证明。尽管平时它看起来不过是根普通丝带,但实际上价值不凡。而今天,它才刚显山露水派上用场,就这么快地英勇就义,令火滢扼腕痛惜。 可是当孟进在黑暗中沉坠时,她心里想的只能是去救他,救他不是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国家荣誉,而只是为了那些不经意的小小理由……所以才能如此不加思索地抛出了命运的丝链,将这个神族后人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她又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告诉她下次再要救他时该用大网套他而不是钢丝(他居然把这么高级的魔器统称为钢丝,真够气人),但一想到魔链牵扯着他的皮肤留下道道痛楚的烙印,便随他去埋怨了,反正她不会期待再有什么第二次的高空救人了。 等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火滢就飞出了孟进的手心,变回自己的原身。她觉得肩膀上湿濡濡的,像刚下过一场毛毛细雨。其实是孟进的手心出汗才在火滢身上留下水的印迹。 第46章 幸好火滢最近的疑心不算重,才没有往“手汗”方面考虑,只当作是黎明前过早溶化的霜露。不然无论如何,爱讲卫生的火滢蓝魔士都会将她自己投进天然大瀑布里冲刷好几天。 “我每次都要让你出手相救,真是很不好意思。这次你还用鸟嘴叼钢丝的绝技来救我,应该可以算是‘出嘴相救’了,比我看过的马戏团的杂技演员还厉害!”孟进翘起两只大拇指,连连赞赏道,“等你退休了,改行开开杂技团倒是很有开展前景的。哟,你的嘴唇怎么还在流血?是不是因为咬钢丝才磨破的?为救我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你破相,我真是太惭愧了。我以后回去给你买几根润唇膏当补偿行吗?多涂涂你的嘴唇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东西擦破啦。” 孟进很真心地说,巴不得马上就带火滢去附近的百货店看货色。不过她是不修粉饰的魔法师,不像他原先班中的一些女生不到法定年龄就已经暗中涂脂抹粉(当然涂脂抹粉并不需要什么法定年龄),但他却很少看到这位法力高强的蓝魔士火滢往脸上涂抹过什么脂粉,也许她不用涂抹就已很惹眼。在私下里,孟进还是很反对女人用化妆品,不是每张人脸都能恰到好处运用化学物质来添光加彩,他曾不止一次在街头看到过把嘴唇涂得跟猪血似的女人,仰着一张比鬼还凄清的白脸到处走动,很慑人的模样,不知该打几个负分。 “我对当马戏班长的退休生活并不憧憬,也不需要什么润唇膏!”火滢没好心情地回答。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现在我得去找公主,你就在这里等我们。”火滢嘱咐。 “不行啊,你又没对讲机,行动联系起来都不方便,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孟进说。 “你是怕一个人在这里会被打劫吧?”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再飞一次,我很喜欢起飞的感觉。你的魔法应该比公主好得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我是公主的魔法老师,当然不在同一个水平。真是明知故问!” “那就快帮我装上几对牢固的翅膀吧。或者你变一架自动滑翔机出来,然后我们一起驾驶,再或者你把自己变成一只很大的风筝让我来操纵也是可以的。”孟进思潮涌动如雨后春笋。 “做你的大头梦!”火滢利落的回答多少令孟进有些泄气,他本来还想借此拉近彼此磨擦的距离,但或许是他的主意太过个人色彩,被火滢一口回绝。 第三卷第十六章飞行 尽管火滢没有答应为孟进变出奢侈的滑翔机,却也没太亏待他,她变出了一根极具份量的长拖把,递到他面前。那是一根看来年代久远的旧式拖把,让孟进凝聚起视力的精华足足盯了它三分钟。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老掉牙的破玩意儿?像你这么高级的魔法师还用这种过期的老工具吗?”孟进捏着鼻子凑近着拖把柄(生怕有灰尘吸入肺腔)。 “什么老掉牙,它能让你送上天。少给我挑三拣四地说它坏话!告诉你吧,可别小看这根拖把,必要时它能比飞弹跑得还快!看事物不能光看表面,它的外表虽然朴实了些,但优点还是很多的!你用过它就自然会慢慢体验到。现在快坐上去!”火滢催道。 “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可不想被一根朽木头害惨。你就不能再给我变个更安全的飞行器吗?” “要更安全是吗?有。瞧,这有一顶会飞翔的帽子,想试试吗?”火滢说着身手敏捷地从百宝囊里翻掏出一顶粉红色小礼帽,帽沿两侧生动地长着一对活灵活现的白色翅膀。 孟进睁大圆眼,伸出疑惑的手将帽子接到手里,左看右瞧,反复推敲这对翅膀会否出现异样的隐患。尽管这礼帽的颜色很不合他胃口(他钟情银蓝),但在黑夜里,颜色失去一切意义,重要的只是能不能真飞起来,而且最好要是一路轻松地飞行。他暂时被这顶怪帽子莫名激起想要飞翔的欲望,他幻想着马上就能和火滢一同划空而过,她会是闪过他心际一颗最美丽的流星。 他兴致勃勃地将帽子往头上套,不过忙活着套了半天,那帽子后角始终浮在他略显突兀的后头颅斜上侧。他这才发现原本帽子的体型是如此小巧玲珑,令他的大脑袋无所适从,不管他曾经如何一厢情愿地巴望。他只能叹息上天赐给他鸭梨般的宽脑门,却剥夺了他戴小礼帽飞翔的权力。多么可惜啊!一辈子都要叹息。 但这一切,并未阻止孟进继续作出各种努力来尝试某种争取,他尽量往下拉着帽沿,用力地扯动,真心希望自己的小脑会突然缩小半公分。以前他在商店里曾看见过有人为试穿一件上衣而撑破了缝线口,但那人终究还是成功了,穿上了就没再脱下。因此只要很想做成一件事,哪怕是要洞穿赤道落得头破血流也要坚持下去,这样一来努力的本身就是成功的过程!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去做了。 突然,“刺拉--”一声! 孟进“成功”撕裂了半边帽沿,另外半边则刚好扣住他的左脑袋。梦想就这么无情夭折。他无言地面对火滢眼中扫来的两道不悦目光,他似乎在不小心中又损坏了一件她心爱的至宝。仿佛已经欠债累累。 火滢很心痛,她后悔不该这么快将这顶会飞的粉红帽子交到孟进手里,这是她十岁时收到的可爱礼物。她早该料到这个神族传人破坏力非比寻常,为此她将重新告诫自己汲取教训,永不再犯类似的大错误。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想不到这顶帽子质量这么蹩脚,一拉就坏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赔。”孟进歉意道。 “你少开空头支票!拿什么来赔?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去坐那根拖把吧!”火滢说着将孟进狭持到拖把前。 孟进总算有幸体验到一跟木头转眼间升华成“火箭”的飚速,那是什么样的惊人飞行,他一生一世都难忘! 不管天下的风向在如何转变,他只能强烈地感触到所有的风速都在朝他自己瞬间汇聚,都在奋力朝他一个人狠命地迎头撞击。他只有闭上眼睛才能避免眼球沦陷。但他却不必担心失去失衡而一个筋斗跌回地面,因为火滢早就在出发时将他整个人都结结实实系绑系在那根拖把上,就算拖把在空中连做数个惊险特技,他也永远不会坠掉下去。因此总体来说,这次飞行的安全系数远远超出孟进所能预料的全部限度,他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只求那根拖把别搞错航行方向。可是,他被迫飞行过快,连经过的暗夜星辰都变成来不及目测的粉末,多少令他惶恐。 “能不能飞慢点啊?”孟进费了很大一番周折才吐出一句话。 “不行!不是已经很慢了吗!”火滢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让拖把“如狼似虎”地向前冲刺。 孟进只好暗叹自己当初不该弄坏她的帽子(也许它价值连城),才惹得她如此报复性地拿他的生命开玩笑。他原本期望中的飞翔可不是这么穷凶极恶不着边际,他要的飞翔是有节制地一点点贴近天空,去感受那份心旷神怡的舒展愉悦。而现在,全不是那回事了。除非日后有必要考察九大行星,否则他死也不会再去考虑离开地面的种种诱惑。 他正昏头昏脑地盘算着未来,突然觉得拖把尾部往下沉了一沉,这让他有种灾难临头的慌乱。趁着风速稍微减小,他勉强转动起脖子朝后望,才发现似乎是有个身影坐到了他身后。 好像……是公主殿下!他真是看糊涂了。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火滢顺路找回了伽蕾安。 “公主殿下,你也来啦?你怎么不自己飞行呢?干嘛非要跟我同挤一根老拖把?你瞧,它这么细,万一断了怎么办哪?”孟进很不太放心地瞅了瞅身子底下的拖把,仿佛这根比他胳臂更细的古董拖把随时有可能“空中翻车”,崩溃幸许就在下一秒钟。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中诽谤公主的体重吗?”火滢飞上来严厉质问。 “当然不是了。”孟进的担心是或许一片叶子的重量都怕会引发事故,因为他实在不敢承诺这根拖把的承受力。 “那你的意思就是指我的魔力拖把不够坚强了?”火滢声音变得尖锐。 “当然更不是了。”尽管在孟进心里头他是直点头称是的。 “放心吧,大力士,就算我们会掉下去,只要老师在,她也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公主向来不知什么叫“担惊受怕”,她勇敢得天真,坚信一切危机自然都会有人来替她解决,因为她是一国的公主,天生的好命。 所以害怕命运捉弄的人最好先学会这种“天真式”的无所畏惧,至少从态度本身来说,它会使人心情坦荡,无视可能的最坏结果是次要的,往往正是无所畏惧的态度让结果发生了美好转变。 孟进再无话可说,连一个小孩都显得比他那么有气概,他是要羞愧的,为了减轻羞愧的程度,他别过脸去,任凭冷风敲面去体会一次无所畏惧带给他的勇气升华。 第三卷第十七章暗夜中的盆栽 “到了,到了!”伽蕾安像一只准点报时的钟摆,向大家宣布着空中旅行到此结束。接着,她不等拖把降落到一个合适位置就抢先一跃而下,跳到了费耶罗豪宅的楼顶青红色的砖瓦上。 于是孟进就显得有些辛苦了,他大头朝下很不自由地迫降着陆,同时还要等候火滢为他念咒语替他松绑。 “快帮我松绑吧!”孟进终于恢复到正常心率说话,在空中他快被气流折腾得半死,根本无福享受开口说话的乐趣。 第47章 “你就在这儿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吧,省得你到处乱动给我们添麻烦,等我们找到竹研办完事马上就回来。”火滢说完就带着伽蕾安公主飞身而去。 “喂,喂,喂--!你至少帮忙解开这些绳索呀,万一猫头鹰把我当成猎物怎么办哪?”孟进乱吼,想像力也变得丰富。 火滢闻听此公如此咆哮,只得匆匆飞回来。不过她没有替孟进解绳,而是不加思索地将孟进变化成一盆春意盎然的盆栽,枝叶茂密。“这样子的话,猫头鹰总不会来咬你了吧。”火滢说罢便满意地隐身离去。 这可把孟进弄急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呐喊竟驱使火滢把他变成一盆妖饶的绿叶植物。他充分吸收月亮的照射,从头到脚充满细胞壁,连呼吸都化为光合作用的媒介物(当然在晚上没有太阳,那就让月亮来将就一下了)。很久以前孟进倒是梦想过要变成一株树,纠结的根须深深扎入厚实的大地,有风的日子里还可以看身上的叶子舞动,真是悠哉悠哉地很天堂。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变成一株盆栽,被限制的不仅仅是身躯,还有自己不够清高的灵魂。他想大声抗议,只可惜做为盆栽的“他”已吐不出一个字。 冷风轻吹来,孟进把脖子往回缩了缩,远看也无非是某根茎杆无声地抖动了几下。随后,一切归于平寂。他这才洞察到原来做为植物后他是多么不甘寂寞。闲聊成为一种奢侈,千金难买一言。于是乎看来,他并不够资格去做一盆绿叶植物,更别说是参天大树。他开始猛烈嘲笑自己童年时想变成大树的愿望,其实大树们一辈子沉默,像他这号庸人总能忍得住,凡人有一张嘴真是上天的恩宠。 当思想不能化成语言的时候,回忆就开始慢慢爬上心灵舞台。孟进回想起自己从小不会舞文弄墨,写毛笔一直是他小学时代的心头大患,常常把一个简单的“你”字无端涂成抽象派;又把“我”字扯画成半株牵牛花或是狗尾草。像这样的事例在他的生命中几乎不胜枚举,他对艺术没什么造诣,更谈不上贡献,所以他极羡慕那些从小就掌握一技之长的同龄人,他们简直是神童,是令他不安的对立面。不过现在好了,他有了可以自夸的资本,他有了变为盆栽的经历,多么稀奇,多么……不耻。 现在他开始渴望能有一群麻雀飞过他头顶,或者一只饥饿苍鹰扑下来寻食,更或者有一只蚂蚁悄无生息地爬过他红花绿叶的胸膛,他都会喜出望外热烈欢迎。他无非是想打破寂静。孤单的人总会感到时间格外漫长空荡。 当他想够了、想累了的时候,仍然没有一只鸟经过。 他突然希望天上打一道闪电,然后劈开他眼前的楼顶;或是一场地震惊醒宅子里的所有人,将他们全都一五一十地倾倒出来,像倒簸箕里的有色垃圾一样地全部倒出来。 他想大叫,叫谁的名字都可以。他觉得人类跑进大山中去听回声居然不收费是件很可耻的事,大自然的馈赠是那么丰富,我们理应还以一定价值,比如听一次回音就收取一块石头,qi书-奇书-齐书一块曾有生命靠近过的石头…… 孟进百无聊赖,觉得自己变成植物后倒开始怀念起做人的种种好处,真是种背叛。他想努力发掘身为一株植物的种种优点,而不是去挖自己失败的墙角,不仅仅为了能说话而抛弃掉对绿色世界的原始向往。默默无闻是种磨难,世上没有人会注意路旁多长的野草,也不会在意它们又是在哪天枯黄死去。花的生命则相对好些,它们可以靠外形与气息哗众取宠。所以,孟进感到现在算是幸运的。他的脸是花瓣形,鼻端就是花蕾,如果再扭动自己细得快断掉的墨绿色腰枝,也许就很“秀色可餐”,尽管乏虫问津。 孟进时不时地心烦意乱着,急于想找到爆发的出口,在黎明前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出口。他再也不能容忍时间的指针摇摆得这般缓慢,他觉得火滢好像已经离开他很久,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这次把他这个“盆栽”给忘了吧,遗忘可是很罪过的事。莫非有魔法的女人都有专制的权利吗?她们霸道起来可真不讲情面不计后果。呆在这样一个国家,如果自己不会两招撑场面的救命魔法,那注定是要吃苦头。而他身为佩帝姆神族后人,听说他的祖先们都是极其强大的神族部落成员,那么,倘若他以神族的身世来对天祷告,或许上天会对他发出一丝慈爱圣光,让他也能神性大发一回,那该多好……孟进痴痴地幻想着,将手指尖撑开的一片针叶有力地托向天空,表示他自己对整个天上每位神仙的强烈敬意。 当心里某种愿望炽热到足以燃烧精神时,奇迹就会出奇不意地降临,这时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到它的光辉,只要伸一伸手。 第三卷第十八章灾难升级!幸福的回望 忽然之间,孟进感到一股巨大的磁力在身体中央流洄,并慢慢开始膨胀,就像汽球一样朝四周无限充斥…… 不到一分钟,在豪宅上空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圆球体怪物,浑身长满五颜六色的无数巨手,有一只手已经霸占到楼顶全部空间,导致剩余的另外七八只手只好没着落地四处飘甩,“乒乒乓乓”地不停砸碰到窗子与门槛,碎声四起,搅得整座宅子鸡犬不宁。 慌乱之余,孟进想收服住全身突然飙长出来的手臂,不料一时难以掌控,一晃身体他那圆型的躯体就一下从楼顶飞滚至地面,引起十八级强震,致使费耶罗豪宅在倾刻间轰然倒塌,深深嵌进大地! 孟进当场被惊得哑口无言,他无力地垂荡下八九只巨肢,他没想到自己的祷告居然造成一座楼宅的飞速毁灭。他原本也只不过是想改善自己生存的形式,没料到上苍竟如此功德浩荡全力赐于他足以摧毁城池的力量。他,只有惊惶失措了。 “火滢在哪儿呢?还有埃玛呢?还有公主和竹兄弟?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也一同被埋进泥土中去了呢?”孟进在心里千万遍呼唤,叨念着他们千万别殉职,如果他们死了就没人送他回老家去,那他可要悲痛两辈子了。 眼下,他要力挽狂澜,才能让自己的希望不留后悔。于是他立刻开动工作,挥动起全身上下一串串类似电缆线般粗壮的手臂,用力朝地面刨打,如同一台高效率钻探机加倍运作,他期待能从地底中挖掘出熟悉的身影。 孟进使劲儿刨啊刨啊,刨得几十“手”全都磨破皮,仍孜孜不倦地使劲儿刨。终于在长长的一番努力奋斗之后,他看出了一个人影,正从空陷的地底下吃力地爬上来,有些蓬头垢面难以辨认,但孟进很快从这人背后一把碧玉透亮的长剑中判断出此人的身份,正是竹研艾尔斯! 孟进简直要雀悦不已,结果他一激动将竹研又给震了回去。乐极生悲也不过如此。孟进从此明白一个新的道理:凡事不能乐昏头,迎接惊喜的最佳方式最好还是面无表情心如止水,这样灾难才不会趁虚而入。 当竹研再度艰难地爬出地面,他的背后除了那把标志性的显眼长剑外,又多了两个女孩子:一位是伽蕾安公主,另一位则是处在睡眠中的埃玛(雄鸡啼鸣前她绝不会醒,当时火滢给她催眠时用了定时法术)。 可是,为什么不见火滢的影子上来?她会在哪儿啊?孟进的目光开始剧烈搜索竹研身后每寸角落,但始终没能找到他要找到身影。不会是……她已经因公殉职了?!孟进的心扑通扑通七上八下地狂跳,不规则而疯狂地悸动。 当伽蕾安公主眼见到面前这个蓬勃发育成“绿色大怪物”的孟进变身后,飞快就从竹研的肩上滚跳下来(她的跳跃因为竹研的不擅配合而化成一种扑杀落地式的坠落)。 “大力士,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啦?挺好玩的!” 公主的评论虽称不上是独家见解,却也足以证明她的勇气不比寻常,换了平常人看到如此超乎正常尺寸的生物怕早就昏厥在地三日不起了。 孟进只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来表达自己的心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痛苦地费尽心思地摆动出几个很有限的手势去尽可能扩展被理解的范畴。他凭空扭动了半天身形,却无法让竹研和公明白他倒底想表达什么,或者他们根本还没看出他有表达的意图。这种状况可把孟进焦急透了,慌乱中他抖落身上一排坚硬的枝叶,如利箭般扫过竹研的脸颊。 “你这小子想害死人不偿命哪!才没多少时间不见你就变这么厉害,真够恐怖!我一定要尽快带你离开这里,不然等你引起更大的骚动就麻烦了,如果被上级知道了这些事,那我大概要被扣除六个月的奖金吧……”竹研一脸严肃说道,“不过,你现在样子这么显眼,带你出城还真不好办!小滢怎么会把你变得这么大呢?她真是太荒唐了!” 孟进一听到竹研提起“小滢”这两个字,就立刻拼命摇晃全身,示意对这个关键名词的重视,他盼着竹研能因此觉察看出他的意图。但他手舞足蹈得超出一般想像,一下溅碎地上某片路石,飞扬得过分气魄,就像临时下了一场石头雹灾。这下可砸闷得竹研慌不择路,连忙一手抱起公主一手驮起埃玛,纵身逃窜向空旷的地带才算稍保平安。为了下一秒公主的安全,竹研决定始终远离孟进三公里,直到火滢出现,来收拾目前这堆的烂摊子。 从一介凡夫升至到大怪物,惹得身边的朋友全都闻风丧胆地敬而远之,孟进感到悲伤了。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就宁可做原来的小盆栽了,他不是那种喜欢闹出轩然大波的人。 第48章 他在这个国家真的快要忘记自己曾是一个背负“三差生”名号的笨蛋学生,在这个充满魔法和剑客的国度,他真的几乎什么都要忘了。没有了过去的记录,他可以自由发挥从未调动的一切潜能。也或许正是因为从未调动开发过,才会那样不容易掌控,才会乱掉了最起码的保险阵脚。 这时,孟进感到身体某处好像有几只跳蚤在活动,它们不知从哪里爬上来,开始不安定地啃噬他绿盈盈的表皮。他很想用手拍死它们,或者文明些地仅仅挥赶走它们。但很无奈,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任何举动都会给这层脆弱的土地带来不可想像的震撼,说不定又将弄塌几块远处的砖瓦墙角。他只有忍着跳蚤们的侵食,继续耐心等待。他呼唤着火滢的名字,希望她会是他下一个奇迹。他不想在天空破晓前让城市里的每个人都看见他这头绿色大怪物的蓬头散发的样子。 等待,永远漫长,那些可恶的跳蚤愈来愈活跃,它们东窜西窜,东咬一口西叮一记,孟进快坚持不住要举白旗投降。跳蚤们一分一秒消磨着他精神的堤防,准备随时给他最后一击。孟进“咬牙切齿”,把身上每片叶子都绷得紧紧,有的干脆卷成一团,不再张开。他希望老天能下场暴雨,将这些讨厌的寄生虫全部冲走。但这座阳光般的商业城从不在黎明前下雨,于是,孟进只有靠自己来动脑筋制造雨水,他想到了出汗,想生产出豆大的汗水来驱赶那些跳蚤。可是,结果却是好不容易才蒸发出几滴赤豆大的汗水也被跳蚤们充分吸收,欢蹦乱跳得更猖狂! 这种形同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已令孟进几乎陷入麻醉。他准备数数字到一百,如果火滢还不出来,他只好万分对不起她,他将大动干戈地奋力驱赶那些臭跳蚤。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二十,十九,十八……四,三,二,一。他发现原来“一百”可以这样快地就被念完,他只得重数回去再来一遍,慢慢地,仔细地轻数,必要时再参杂些小数点或圆周率。 跳蚤终于咬得孟进要发狂了,他艰难地熬着汗水地抬起一根枝条,他真是不想就这么放弃啊,可是,等待似乎遥遥无期。火滢像是蒸发掉了,不见了,不肯出现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簇鲜红的影子“飞”进他意外转身的回望中,这簇无比重要的“红色”终于赶在他将要抡起巨大枝条抽赶跳蚤时英姿焕发地出现,孟进顿时如释重负,像被一道曙光征服了所有黑暗里的恶魔。 火滢拖着一只很大的透明麻袋飞出来,袋里装的全是费耶罗豪宅里的主仆与宾客,他们现在全都十分安静地躺在袋中,他们全被火滢高强的催眠术集体催眠,只要这样才能滴水不漏地保证将这群人安全地全部拉回地面。当然搜罗他们可费了火滢不少力气与精力。 当时火滢在离开孟进后就直接去找竹研,原还打算在豪宅周围放几款小型炸药顺便炸毁一下大厨房,也算是给作恶多端的费耶罗点教训。岂料,她的炸药还没来得及掏出来,脚下的地板就突然山摇地动,整个费耶罗豪宅一下子就像一艘巨型潜水艇骤然潜入了深深的海底(用泥土编织的灰色大海里)。于是她那些还未出手的炸药便只能全部用来爆破出口。接着,她找到了竹研,把公主托付给这位只顾在客厅游窜的大剑客,而她自己就要承担起艰苦的救死扶伤的残余任务。在暗无天日的豪宅中穿行,火滢摸索过一道道没有尽头的走廊和一间间开阔的客厅,忙里忙外地四处“打捞”着那些光顾花天酒地的男男女女(天塌下来他们也不管,醉生梦死的很)。尤其是那些无辜的佣人们,更是她积极打捞的对象。如果没有魔法的鼎力协助,她是要累死的。 之后,她将所有的佣人很有秩序地放在相对宽敞的透明袋口,而把所有的有钱人一股脑儿全塞进了最拥挤的袋尾,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也该让他们尝尝在最底层生活的滋味,尽管他们全都那么不像样地昏迷着。特别是那个曾经把孟进打成重伤的狗腿子打手马尔卡,他受到了火滢最“特别”的待遇,他一个人被压在最最底下,像块肉酱似地垫在了所有人的下面。 从总体伤亡程度来看,大家的伤势并不严重,至多也不过是擦伤点皮肤。那些肥头大耳的有钱人因为每天从大鱼大肉中榨取了太多油水,养足了过份膨胀的肪脂,以至于当他们满地乱滚时居然可以弹性十足,毫不伤内脏。而那些身材苗条的女郎尽管体形上经不起磕碰,但骨骼关节的软韧性使她们的避难能力丝毫不输给那些臃肿男士,她们不动声色地照样转危为安,令人眼羡。所以,孟进的引发这场骚乱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天灾人祸,他无非只是摧毁了一幢价值五千万的豪华别墅而已。尽管他这辈子都赔不起。 火滢吃力地抬头望了一眼前方,于是也就望到了那个已经遮去半边天空的巨大的绿色妖物——孟进。她早已猜到刚才的“大地震”全是出自他的手笔,但不曾料到他的体形会如此超出她所能容纳的视线。“瞻仰”这种词语此时完全失去它全部意义。佩帝姆神族后代的威力果然是不可限量,让人咋舌不已!她竟在为这场不大不小的“破坏”暗中叫好,甚至还嫌它只是初具规模,还显不出神族该有的神勇气概。按照她惯常的做事逻辑,至少也要把每片瓦砾都炸得粉粉碎那才算是--“宏伟”。她很久没有这样心潮激荡了,惩治罪恶却必须遵循法律的约束范围对她而言是痛苦的,她总是渴望能用大场面来结束与敌人之间的纷争。就像今天,像现在,已经初步达到她心里渴望的要求。本质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破坏分子,幸好她还拥护正义。 “真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手,很绝嘛。但你这样做,知不知道会被判罚蹲几年的大牢吗?”火滢摆出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走到孟进跟前问。 孟进连连摇动身上的叶子,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是无辜的。 “大概要蹲八年吧,还要服长期苦役呢!” 孟进颤动得更厉害了,发出类似旋风的巨响。 他可不要做牢!做了牢就不能回家去和老爸老妈团聚,这会很残忍,他想到自己的书包里还有两包鸡丝泡面好像快要过期不能吃了,所以他没有理由要在这里坐穿监狱的牢门,他一定赶在那些好吃的泡面没过期以前顺利返回家中,不能让他的父母担心而急白了头。 “你不要乱摇头!像刮台风一样,真是!你放心好了,如果你做了牢,你的竹兄弟一定会帮你劫狱让你逃出来的。反正我算过了,你的命很长,不会那么轻易老死在监狱里的!” 火滢的安慰却让孟进的心头更发悚,一阵凉意四起。他渴望现在能吐出只字片语来为自己辩护,说着这一切并非出自他的善良本意。他热爱和平,永远永远。 火滢像是收听到了他心中强烈的愿望,当然更是为了不想再看见他多余的“手臂”刮出更多可怕的龙卷风,她连忙念动咒语要将孟进恢复原样。可是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绿色怪物”纹丝不动地仍然伫立于原地,根本没有变回原形的迹象。火滢愣了愣,她自诩天下无双的回复魔法居然失效,真是天大的怪事一桩。但她不灰心继续再试,并且适度加大魔力值。经过一番小小的折腾,事态终于在她执着努力的追求下有了可喜进展,“绿色大怪物”终于开始慢慢缩小。 火滢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可是这份得意很快就幻化成了忧容。孟进没完没了地不停缩小,超出了肉眼能够察觉的视线范围,他已经快缩成一片指甲片的大小了,却仍在继续往回缩,这时如果吹口气也许就能把他吹到遥远的大海里去。 第三卷第十九章超强!世界复原 火滢不敢眼睁睁地放任孟进这样恐怖地无止尽缩小,倘若等他完全脱离出她视线的触及范围,那一切后果都将难以估量,于是她飞快动用一切感官功能与超强的咒语来拯救孟进仍在不断微弱化的身体。 终究,孟进算是幸运的,他终于在自己变成一粒灰尘前停止了这场“压缩恐慌”,尽管他现在仍是很小很小,远看就像一颗墨绿色的老鼠屎。即使这结果不尽人意,火滢还是为此倾注了所有魔力。或许当初她不该把他变成一株盆栽,可她不后悔,她从不后悔,她情愿承担一切附带的后果。 孟进倒有些焦虑不安地瞅着四周,忽大忽小的千变万化已经令他难以适从,他唯恐自己一个脚跟不稳就要跌进近在咫尺的凹坑中,现在任何不平坦的地面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深渊。他开始怀念做怪物时居高临下的强大感受,比较下来当个怪物也没什么不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自保才最要紧。 火滢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孟进从地上拾起,她已经看到地上几只甲虫不怀好意地朝他靠近,它们大概是把他当成什么美食了。 另一方面,孟进从未如此无限零距离地接触火滢,他在她手上尽情呼吸着女孩子特有的气息,醉眼迷离得飘飘欲仙。他由此推想大约每个女性身上都会带有一种独属她自己的味道,只有最爱护她的人才有资格轻轻分享。孟进用力捕捉着空气中每一粒包含有火滢芬香的气体原子,万分陶醉地嗅着回味着,宛如一春开满了山野的烂熳奇花。他的大脑倾刻间没有了主张,不需要主张,只凭着心头激荡的一股股热流回味无穷,置身于桃源之外……真是很好很好闻的味道……他真想用神力把这气息永恒地提炼出,然后装进瓶子,烦闷时就可以拿出来闻一闻,春天也就会跟着来了。 第49章 “小滢!小滢!”在远处飘来竹研大声的呼唤,同时也打破了孟进潮思涌动的萌想,他只好收住魂游天际的神思,沿着火滢纤细的手指望向那声音来处。 只见竹研一手牵着公主一手扛着埃玛,从边远的一条巷角深处朝他们奔来。火滢即刻也奔了上去,手中紧攥着孟进,担心他一不小心就会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出去。 “咦,孟小子呢?他刚才还在这里大模大样地趴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啦?是不是你把他给一起收拾了?其实你何必花那么大力气把他打跑呢?现在弄得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你快告诉我到底把他踢哪儿去了?是朝北边还是南面?我找起来也好方便点。”竹研边嘟囔边四下探头探脑地张望。 “你为什么说是我把他打跑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凶神恶煞吗?!”火滢表情不满地反问他。这时,她感到手里握着的那个“小生物”不安份地扭动了两下(兴许是在表示赞同),她立刻将拳头捏紧了些,差点窒息那“生物”。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孟小子的安危而已。毕竟他是我要重点保护的对象,遗失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我才这么紧张嘛。不过话说到底,他怎么会凭白无故突然失踪了呢。他现在体积这么大又招摇,到底会跑到哪去呢,真奇怪。天都快亮了,警督也快要上班了,这真麻烦哪!”竹研说着冒出一身冷汗,忽然,他的眼光瞄到了好像是从火滢右手中漏出来的半块可疑斑块。 “那是什么?是综合性老年色斑吗?”竹研眼珠乱转着问。 “什么老年色斑?这个是你要找的神族后人!”火滢不想过早把孟进曝露在大家闪亮的眼皮下,毕竟这是她在施法过程中失败的一种见证。 “哦?不可能吧?你把他未免变得也太小啦,现在连只蝼蚁都比他强。你也太黑心了,就算你想显示自己高强的魔法,也不用这么折磨他的嘛。男人是讲尊严的,他现在一定是痛不欲生感到没面子呢!”竹研边说边伸长脖子努力去目测火滢手里那个小蝌蚪状的孟进,一副相当同情的神态。然后,他的头颅就遭到火滢很生气很重量地一记左直拳,他的头皮立刻盛开出一片山丘似的花疙瘩,作为对他口无遮拦的全面报答。 “哎哟哟!你不要打人呀,这么凶怎么行,难怪孟小子会看上埃玛姑娘,瞧人家面相长得多温柔……”竹研不再敢明说下去,他已经看到火滢满脸余怒未消又有新愤上涌的架势,立即就调转话头道:“我开开玩笑,开开玩笑,我知道我们的小滢是天底下最好心的女孩儿了,一颗赤心可比天上明月啊,还有地上的……地上的……那个什么。”竹研自难其说,只好以一连串的咳嗽和不明指示代词匆匆结束了这段没头没尾的半吊子赞美辞赋。 伽蕾安公主显得格外激动地跑到火滢身边,她小心翼翼盯着火滢手里那个小小的芝麻型孟进,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呀,这个小草屑真的是大力士吗?” “是啊。”火滢不太好意思地承认,让公主从她手中接走了孟进。 孟进躺进公主的手心,仍在回想竹研刚才那几句破烂的赞美词,他真想蹦起来冲竹研老兄喊几嗓门。天下的形容词这么多,随便找几个就能体现火滢的风采,可竹研就是词不达意得叫人心寒,书读得少果然是有害处!如果换成他,他一定会选“海”这个名词来修饰火滢,即简单又爽朗;或者拿草原和花朵来形容也是可以的;再或者用街灯和荧火虫来比喻都行。总之,孟进在心底垒积出一大堆鲜艳名词,他从未这样着迷过造句,光靠他那原先那点语文功底根本不够替他堆积出绘声绘色的词语,只是有一种情感在暗地里激发促使着他完成了从枯燥语汇直接过渡到欢畅旋律的神秘阶段。如果从此以后他会爱上了吟诗诵词,那么都该要谢谢火滢的。 “公主殿下,请把那小子交给我吧,天快亮了,我们要趁早溜之大吉早上路才对啊。”竹研伸出手要来抓伽蕾安手上的孟进,他的这种姿势让人不免联想到啄木鸟清晨捉毛虫的样子。 “不行!你的手这么脏而且那么粗糙,如果把大力士交给你,它肯定会死掉的!”公主义正辞严地说。 “怎么会呢?公主殿下!我的手外表虽然看起来很粗糙,其实本质上是很干净没有细菌的,我保证很轻地拿他,这样总可以了吧?您瞧,我扛着埃玛小姐不也没事吗?她睡得可安稳呢。”竹研申诉道。 “还是不行!”公主的态度很坚决。她才不肯把这么可爱的小生物让给别人呢。物以稀为贵! “那我把他放到上衣口袋里怎么样?”竹研死缠烂磨跟公主进一步交涉。 “那就更不行了!你的口袋一定比你的手还脏,空气也不新鲜,难道你想让大力士死得更快点吗?” “真是天大的误解,我的口袋可是绝对干净!我很讲究个人卫生,不信,您看我的口袋连一只蟑螂都没有呢!”竹研卖力地翻动上衣的几只口袋,以示其无比纯洁。 “连蟑螂都不愿住在你的口袋里,你以为我的大力士肯住吗?”公主的逻辑有时逆向得吓人,竹研唯有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孟进这时倒挺希望公主就这样一直坚持下去,他宁可呆在有好闻气味的地方也不想去尝试一下竹研的衣服口袋的味道。 “可是公主殿下,他是我要护送的神族后人,国王陛下千叮万嘱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他半步,所以请您一定高抬贵手,把他交给我吧!”竹研决定搬出“国王”来以慑服对方。 “不--行--!!”公主厌烦了这个剑客在她耳边不停的唠叨,给了他一个最简短有力的绝拒手势。 没办法,竹研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正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火滢,但她似乎并没有认真收听他们有关孟进的这些争论。 “小滢?”竹研轻轻用手拍了一下火滢肩膀。 “什么?”火滢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瞧竹研那双有所期待的眼睛,不晓得他想从她这儿获取什么利益。 “你发什么呆呢,我现在恳切地请求你去说服公主殿下把孟小子交还给我,天色已经很不早啦。” “哦,是这件事,很抱歉我无能为力。公主不答应做的事,就算九头牛来拉她也不管用,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因为你而去触怒公主殿下,再惹出点什么新是非。” “你怎么这么说呢,你也算是公主的魔法老师,应该多为民表率,好好正确开导公主的思想啊。”竹研有些急。 “恐怕我帮不上忙……”火滢叹了口气,其实最好的办法除非是把孟进变回原样,这样他自然就不能老躺在公主殿下的手掌心里了,但这个办法目前却因为她那在孟进面前表现尚不稳定的魔法而难以实现,奇qisuu.书实在有愧于“蓝魔士”的祟高头衔。 “你叹什么啊,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擅长说服公主而异常惭愧呢?”竹研难得听到火滢发出叹气声,倒是天下少有的奇观。 “你才应该惭愧呢!”火滢当即赠了竹大剑客当胸一拳头,随后径直朝伽蕾安公主踱步而去。 “她挥拳的速度倒不慢,真是疼死我了!”竹研捂着自己小受伤的胸口呻吟道。 “公主,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练过的还原魔法吗?”火滢已经暗下决心,要联合两个人的力量来破除孟进身上的那道生长怪力。公主的洛赛德兰王室血统也许会帮上什么大忙也未可知。 “记得啊,老师,你问这个干什么?”伽蕾安仰起小脸,不解地问火滢。 “因为老师发现今天其实是个练习还原魔法的大好日子,所以想让公主殿下把这个小小人当成练习的最佳对象,好好练习一次吧!如果能把你的大力士顺利变回原来的样子,那就能证明公主殿下的魔法这段日子大有长进呢!” “可是大力士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吗?我们以后再把他变回来不也一样吗?再说练习这种魔法也不好玩,老师你不是也经常说要多多练习那些有趣的有难度的魔法才更有意义吗?” “这个嘛,在有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复习一下简单的东西才对。对一个优秀的魔法师来说温故而新是很重要的呀!”火滢这才发觉以前自己的那些“言传身教”已对公主产生了很不良好的负面影响,但她仍有杀手锏来挽回败局。比如用一个光怪陆离的新奇魔法来当诱铒以期望能成功劝服住公主。“对了,我好像记得公主上回说过,很想练练那个能够损兵折将很厉害的大魔法‘圣空斩’吗?” 公主一听连连点头,激动地双眼直冒光,就像脸上突然亮出了两颗猫眼石,她对强力的攻击魔法历来一见倾心。 “可是,练这种魔法一定要先热热身,比如先操练操练一些基本还原术之类的魔法才能达到最后辉煌的效果!” 公主于是一下子就被火滢说服了,她拎着孟进的一只脚将他放在地上,事先地上已经画出一个小圈(以避免他的极度微小造成不必要的魔法失误)。接着,公主就开始认真演习起力所能及的还原术来。火滢则在暗中加入自己的魔力,期盼能因此一举成功。 c$%§e××+!! 超强的法力,凝结超强的人气! 终于在众望所归下,孟进在公主的轰轰烈烈的一句咒语中恢复了身形!激动得不止他本人,在场的每一位都在分享他恢复后的喜悦。于是,喜悦被扩散,变得愈加醇香。 第50章 起初,孟进还不习惯自己突然又有手有脚的样子,他惊奇地注视那两条失而复得的手臂和腿,还有满手嵌着泥土的黑指甲(是该剪剪了),他竟激动得不能自持。他会更珍惜每一个有手有脚的好日子,不管明天或是下雨!他还差点忘了舌头的说话功能,因为他不说话太长了,过去的每分钟都是一个世纪的距离。 “我成功了,成功了!大力士,你变回来了,真好啊!是我把你变回来的!”伽蕾安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极了,打满分都不足以体现她此刻的开心。 当然,同样的喜悦也被火滢默默分享着,她比任何人都更愿看到孟进那张真实的脸孔,没有挂着多余的绿叶子,也不再从头到脚都是细胞壁。尽管那张脸是那么的稀松平常,但她看来很是珍贵。 “兄弟,活得不赖嘛,当了一回妖怪又当了一回针眼大的草屑,心情如何啊?”竹研逗趣道跑上前来问候。 “我才不是草屑呢!”孟进反击道。 “好吧好吧,就算不是草屑。不过,我问你,当你作妖怪的时候去捣毁他人家园,请问有什么特别感想吗?”竹研像个专搞花边新闻小报记者,缠人地追问。 “他人家园?”孟进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犯下的“罪行”,他的摇摆身躯倾刻间就毁灭了费耶罗家族几百平方公里的大豪宅,甚至一鼓作气坐穿了他们家的中央府邸。 “不要脸色发白嘛,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像这种势利鬼家族就该遭天打雷劈烧光巢穴,他们才能真正醒悟!所以说,我们上天派来的正义使者,当然你的表现只是稍微激烈了一些。”竹研很安慰地对孟进说。 “是啊,大力士,你不是一直就很想教训那个坏人吗?我以洛塞德兰公主的身份,特别表彰你一颗爱国英雄勋章!”公主说着就念动咒语变出一块闪闪亮的玻璃片,然后,煞有其事将这块代表勋章的玻璃郑重交到了孟进手中。 “老弟,你真好运啊!我一辈子都没有得过皇家亲赐的勋章,我好羡慕你!”竹研开玩笑地极力恭维。 孟进搞不清楚爱国情操跟他引出的这场地震究竟能有什么紧密联系,但既然公主一片挚诚地把这枚玻璃变了出来而且那么认真地赠送给了他,他就不好意思再三推唐不收下。 不过孟进并没有忘记那曾被火滢拉出洞穴的装满了达官贵族和老少仆人的透明魔法袋,一定要好好安顿他们才行。他决定就在这堆废墟上给费耶罗父女建一座简易的拼板活动房,免得天寒地冻地弄坏了他们娇贵的身体,他们已经大概没钱再去看感冒了,费耶罗家所有的财产都已经随着那深埋进地底的豪宅而一起烟消云散。 简易房搭建得很快,因为名幅其实的“简易”(但还是经得起风吹雨打)。为了能加深对费耶罗父女的思想改造,孟进特意在房子的大门背面留下了自己醒目的墨迹!写得无非是些奉劝的警示,提醒他们要热爱劳动人民不要昧着良心做人,落款处孟进大言不惭地署名为:天神特派人员--孟*。 由于肚中墨水有限,孟进的这篇警示录提写得跟小学生行为手册差不了多少。但他一样写得劲头十足,一时兴起还龙飞凤舞到到了其它墙面上,洋洋洒洒地涂了很长一长段。古人临壁题词也没他这么兴奋。后来,他才想起自己似乎漏了点标点,这分明成了整段“优美”文字中的大漏洞。他想再加时,才发现那篇潦草的不着边际的粗狂段落已经没有什么空处再留给他添逗号跟句号了,反正深奥的东西有没有标点肤浅的人一样看不懂,他这么想着,才原谅了自己的疏忽。 “你写好了没有!天都大亮了,你听到了吗?别在那里发痴乱涂个鬼了!”火滢一把抓过孟进手中的油漆筒和刷子就往外跑,她已经听到远处的钟声和鸟鸣,时间不早,该是溜之大吉的时候了。 忙乱中,孟进踩到好几团软乎乎的皮肉,或许是猪肉千金贝拉拉的胖脑袋也或许是某人的粗脊背。他来不及低下头去仔细辩认,他的手被火滢紧紧抓着向前一直狂奔。 顺便提一下的是,孟进让火滢对费耶罗父女的大脑实展了健忘法术,也就是让他们把跟埃玛关的事情都忘记得干干净净。 此时,竹研和公主先行一步负责将埃玛安全送回到瓷器店。菲诺斯老板惊喜得不敢相信女儿这么快又回到了自己面前,或许是月圆之夜上天给他的恩赐吧,他老泪纵横,紧紧搂着埃玛说不出一句话,唯恐自己一松手女儿就会变成幻影消失不见。弟弟吉姆也匆忙从楼上奔下来,他看到姐姐回来了,也是喜不自禁,他暗想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第一眼和伽蕾安对视时就知道他们这一伙很有实力!竹研还从自己不多的旅费中拿出一点钱交给了菲诺斯(这是孟进千叮万嘱交待竹研做的事),以便能使埃玛的母亲早日请到医生治好病。临走时,菲诺斯将四只质地精美的瓷器塞到了竹研怀里,以示他心中的万分感激。竹研毫不犹豫就收下了,收回一点成本完全可以理解,英雄不一定非要拒礼以千里之外,他打算出了城就典卖掉这些瓷器换成可观的现金来弥补这一次旅费上的大损失。不过的他的意愿也许不太可能顺利达成,因为他的身边有的是“喜欢”瓷器的人,绝不会擅自允许这位大剑客独吞好货变卖赚钱的。 然后,竹研就带着公主辞别了瓷器店老板,一路飞赶往与火滢说定的会合地点,新的旅程还要继续哪! 第四卷第一章路漫漫,心旷神怡 随着东方愈渐明亮的曙光,孟进看到竹研捧着大包漂亮瓷器和公主一道远远地朝他们奔来,他们即将一同离开阿古杰诺斯城。无须感叹时光的流转,行程似乎又回到风平浪静的时期,没有急风暴雨的障碍也没有天昏地暗的趣闻,但他们目标明确,一路向前进,离最终的吉尔山脉越来越接近。 即便如此,他们仍不缺少欢乐,有无魔法相伴都不影响他们各自寻找乐子。 孟进由于一度变身为盆栽植物而对做人的说话权利产生出过度痴迷,他每天不忘对大家绕舌地说上一段长长的自编武侠故事,充分享受张嘴说话的权利。但是他讲得实在太开水化,终于惹恼了没耐性的听众,火滢一手出击就将孟进变成一只木瓜以示警告。 做为木瓜后的孟进仍然没有放弃说话的渴念,他努力吧嗒着瓜皮上的一条裂缝嘴,改聊起网络上曾看过的大众笑话。这一招居然挺奏效,火滢和公主都觉得很新鲜,不再使用强烈魔法封他的嘴。只是,这个神族后人总是自己先忍俊不禁(发出木瓜似的笑声,极度恐怖),于是把气氛弄得异常尴尬而不自知。 再有一次,孟进热烈地讨论起有关理想职业的话题,问到火滢,她的的梦中职业竟是--女杀手! 孟进闻听后立即抛开脸部肌肉的束缚,放出两声粗扩的大笑来。最近他变得很爱笑。似乎处处都有笑料,连看到风吹草动他也想大笑。这也许可以侧面说明他真心快乐着,当然也是因为一路太平安无事的缘故。 “喂,不许你笑!”火滢生怕怀疑孟进是在嘲笑她缺乏担当杀手的资格。 “当女杀手最后可是要亡命天涯很遗臭万年的,你最多应该去梦想当女军人才对,反正你的身手不赖,说不定还能混上一官半职。”孟进有条有理地说。 “你说的那种要亡命天涯的杀手基本上是没水平的低级类杀手,高级别的杀手才不会到处逃难被人追杀呢。其实在我们国家杀手是份很不错的职业,优秀的杀手和优秀的剑客其实没根本区别,区别只在为谁服务。”火滢说。 “当杀手有什么好?不要傻了,一天到晚杀人你不会做恶梦吗?经常做恶梦就会睡眠不足。”孟进认真地劝告。 “哼,我睡觉从来不做梦。”火滢回答。 “不做梦的?!那人生不是很枯燥单调吗?晚上就应该多做点美梦,这样才能补偿白天辛劳的工作!”孟进说。 “谁信你的鬼话!”火滢不理对方,径直飞向前方去。 因为就在他们俩唇枪舌战时,伽蕾安公主和竹研往往已经走得很前方(前方总有好风光),只剩下这两位忙着一斗完嘴就要疾步如飞地追上去,路程所幸无延误。 第四卷第二章激烈!野草的命运 一天,恰逢雨过天晴,路边湿了一地的车前草正泛出阵阵沁人的夏意,夹杂其间还有两三朵不知名的红色小花,开得相当炽艳。伽蕾安公主对这样的景象显得极为欢喜,硬是在路边多磨蹭了好几分钟才肯离去。孟进很乐意见到公主能同他一样对自然界有着如此深切的共鸣,小孩子果然是极具审美眼光的,最懂得享受天然的迤俪。只要心中赋于某样事物好感,那么就连最平凡的野草杆也是美丽的。 至于竹研,他就没有那么好兴致参观路边免费的花花草草了,一切都以赶路为前提。好几次,他都大煞风景,误踩到被公主青睐中的一块草皮或是一根野草杆。竹研无法领会公主和孟进的思想境界,甚至他暗底认为是可笑的,但不敢笑得大声,有也有偷笑,以防被尊贵的公主和“佩帝姆神族后人”听见。 火滢则介于爱好自然与不爱好自然的两极间,这样就比较中庸,没人会指责她的立场。她这才发现原来要受到大众的拥戴其实并不难,只要很中庸。 “你觉得这花怎么样?”孟进指着地上一朵红得像血水的花问火滢。 “还行。”她不以为然地回答,其实她不喜欢跟自己头发一样颜色的花朵。 第51章 “怎么这里的草长得比绳子还要长,砍起来特别费劲!”竹研冲锋陷阵似地杀在最前面,挥舞着他那把得心应手的宝剑(没出鞘)乱劈着数排杂草丛生的山路,无情地抱怨道。 “那你手脚并用吧,光靠一把剑大概是不够了。”火滢给予完全化建议。 总之通往吉尔山脉的遍地野草出乎竹研意料地顽强,像是钢,像是铁,或许是这里的山灵水秀成就了草儿们格外出位的“体魄”,天地间的精华都要被它们汲尽了。反正就是这一路上的野草如同一群群身经百战过的武士,昂首挺胸屹立不倒,成为前行最大的路障。 “真不像话,这里的草居然长得这么顽强,叫我这个天下第二剑客要无地自容了嘛!可恶,我一定要给它们点颜色瞧!”竹研说罢从剑鞘中抽出寒光粼粼的剑身,杀气浓浓地指向了眼前高过他头顶的野草丛。 “你这个笨蛋大剑客想杀害这些小草吗?我一定要治你滥杀无辜的大罪名!”公主跳过来叫嚷,其实她不是真要给竹研治什么罪名,只不过用这种小小的恐吓当成“活跃”气氛的工具向来是公主的专利。 “公主殿下!是它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不砍掉它们不行啊。”竹研解释,他知道公主的威恐仅限于游戏范围,不必当真。但如此平乏的解释绝不够增添游戏所需的趣味,因此公主很不满足竹研的这几句破烂解释词。为了使游戏具有象征性的难度,公主率真地提议出只能用手去拔草的神圣旨意。 “公主殿下您是说要属下光用手来拔草吗??”竹研简直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你要拔快点哦!在太阳下山前,我和大力士一定要到达山脉顶端!对了,大力士,你也帮忙吧,你们俩个现在就举行一场拔草比赛,谁赢了就奖励一枚‘拔草大王’的勋章!”公主的兴致愈来愈高啦。 尽管大家都猜得出公主所谓的“勋章”只会是块魔法变出的玻璃片,但如果因此就想要违拗公主的命令,那结果就会是不得而知的凄惨。所以,他们只有一无返顾地冲向草丛,苦命拔草! 相对竹研,孟进徒手拔草的经验要丰富一些,因为在每年秋天开学的第一天就是全体师生拔除长满一大操场野草的痛苦时光。班级与班级之间为此也要相互竞赛,看谁拔得既干净又快,以此激励学生们慵懒了一夏季的萎靡心态。现在,孟进面对着属于异国他乡的高大野草,不禁就想起了学校里年复一年例行拔草的壮举,以及他手里紧紧握过的一把生有铁锈的粗制镰刀。 “喂,你在想什么呢,快拔啊!”竹研推搡着孟进的胳臂催促道,他好不容易才凭空拔掉几根草,但在如此密集的草堆丛中拔掉几根等同是一根没拔,他急需人手啊。 “我正要拔呢。”孟进说着就抓住一把草奋力向上拔起。 “呼啦——”一声,一长排野草就应声倒地。 “哇,大力士好棒啊!”公主欢欣鼓舞地在后方叫道,她对孟进不近情理的蛮力最有狂热的信念。早在爱娜斯特维老奶奶家的别墅里,她就领教过孟进单手拆坏房门的强悍力量,并且一直将这份记忆保留在脑海深处最显眼的地方,至今念念不忘。 火滢再次见证到孟进力拔山河的莫名潜力,她暗中对此表示羡慕,拔草也能这么具气势毕竟难得一见。她生来就对任何大规模性的场面会产生出不可遏制地狂喜,她爱喧嚣热闹胜过平静安宁,喜爱波涛滚滚远胜过小溪流水。那是造成视觉和情感双重的冲击,就像一排撞上礁岩翻冲上天的巨浪。 可惜了竹研他就没那么强的心理抵抗力了,他不过是个剑客,力扫千军的场面本该由他负责,可现在这种场面却由孟进给一手包办了,多么让竹大剑客羞愧难当。因此他要奋起直追,即使拔得双手血肉模糊也要全力制造出比孟进更轰动的拔草效果。他一定要力挽狂澜,拯救回自己快一落千丈的剑客名望。于是在竹研愤懑之余,他全然忘记了约定的比赛规则,他抽出了在这个世界最响亮的名剑之一“麒摩拉神剑”,拼命金蛇狂舞了一番。 结局果然很是壮阔,凡是被这波剑光扫中的植物全都角度一致地倒在了夕阳即将下沉的地平线方向。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根草上被切割的表面都是光洁整齐到令人发指的程度,那是剑心合一的有力明证。竹研无不得意地回头瞟了一眼火滢和公主,对自己博大高深的剑术满意到一塌糊涂的地步。事实上,他的剑连天上最无头绪的云层也能分切出最完美的棱角来,所以他还嫌弃野草堆根本不够他发挥真实实力呢。 “你用剑啦!你为什么用剑嘛!”公主飞来当头就怒喝,惊得竹研忘了收回剑锋,手心略微一抖,激起地上无数灰屑,孟进连忙用手一挡,竟然把灰屑给弹了出去,沾溅到公主和火滢满满一身。 这下子,拔草游戏倾刻间就划上不安的句点,竹研和孟进不顾一切地开始向前狂奔,后面紧追不舍的是满脸尘土的女魔法师和公主殿下。 就这样,登向山顶的剩余旅程就在动荡不安的氛围里展开,直到,有一个身披宝石蓝色斗篷的青年男子抱着一只白兔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四卷第三章警戒!火滢vs斐洛尔 竹研扛着孟进一古脑儿地擦撞到了那名披斗篷的青年男子,但竹研并不停下狂奔的脚步,如果此刻停下那后面就会有两股无边无际的魔法气流袭卷喷来(正是火滢和公主在后追赶)。因此,为了保全佩帝姆神族最后的一根命脉——孟进,竹研也唯有坚决不疑地向前冲,撞山撞海也绝不停留。 被撞飞到山路边的男子跌倒在地,远远地望着竹研已经跑远的背影,忽听后方传来新的追杀声。随即,男子的注意力便被两个满身尘土的女孩儿完全牵引了过去,他十分好奇地去打量她们,就像在拼命理解一幅从天而降的抽象写意画。 “喂!你看什么看!当心眼球掉下来!”火滢被这奇怪的坐在路边的陌生人看得浑身不舒服,一边使劲抖落身上多余的灰土,以免被那陌生人看笑话。她无意中瞥了一眼那男子,结果竟发现在他半隐半露在披风帽沿内披散着一头深海般湛蓝的细发,尤其在额前那一簇,在风中飘动得格外清亮。 “你是在追前面的人吗?”男子终于站起身来,问火滢。 “不用你多管闲事!”火滢嘴上喝斥,眼神却在继续打量这名男子。于是,他们互相好奇着注视许久,空气中渐渐碰化开一大朵无形的幽柔花环。 “老师!我们还是快追笨蛋大剑客吧,他们已经逃得影子都看不到了。”伽蕾安公主在一旁急急地提醒。 “明白了。”火滢附合着,目光却无法再脱离开那男子蓝得着魔的头发和他怀中轻轻抱着的小白兔。她急剧猜测着他种种可能的诡秘身世,也许他是个热爱小动物的年轻隐士,也或者是个乔装打扮的一级杀手……也可能完全在火滢不切实际的想像之外才是这名男子真正的归宿。 “你是蓝魔士吧。”男子又淡淡地问了一句,在他怀里的兔子睡得很安详。 “你,怎么知道?!”火滢立即警惕起来,开始怀疑他会否是心灵扭曲的山林怪盗,专门喜爱抓她这样迷人的女孩子当下酒菜。但他那张越来越清晰也越发显出姣好面容的气质令她难以作出最终判断,但是只要情势所需,她会毫不留情戳穿他所有阴谋。她打算先假装对他产生好感,然后让他带她去盘踞的老巢穴(搜集罪证),最后再来个漂亮的一网打尽,让这戴着美丽面具的坏男子死得痛快。 “呵,你把想我成坏人了,对吗?”那男子好像听见她的心机,发出淡然的一笑,颇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险些致使火滢被他的笑颜摔倒在地上。 “是啊,你的确很可疑,难道你自己不发觉吗?”火滢知道不能掩饰自己的心事了,这男人绝不一般。 “呵,你哥哥已经在我家里等你们很久了,如果你没有其它要事就跟我一起来吧。”男子说道。 “什么?我哥哥?你撒谎也请打打草稿好吗?他怎么会来这种荒山野岭,还会在你家里?你别以为在骗小孩子,至少我可没听我哥讲起过像你这样一个朋友!快交待吧,你企图骗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是某个地下黑帮会的狗头军师吧?如果不老实交待,当心我的拳头!”火滢叉腰厉声质问。她很快就推翻先前想用美人计打入这男子老窝的构想,因为她发现他的清纯之美似乎要在她之上,刚才那倾城一笑就是铁证,他有点不一同寻常的纯然之美,看过这种笑的人基本上就很难再对其它档次的美丽产生幻想。不得已,在无法易容的前提下,火滢决定直接和对方宣战,在战斗中,平凡的美才有机会升华。 “忘了介绍,我是杰柏维福德的次子,斐洛尔加奈福德。你的哥哥火矾两天前就赶到我家了,好像是为了跟佩帝姆神族有关的任务才来。”斐洛尔不紧不慢地解释,随时准备让自己的话头被火滢打断。 “什么?你居然还知道佩帝姆神族的事?!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讲,这可是国家机密!如果真是如你所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放竹研他们跑走呢?你能知道我是蓝魔士,就不会看不出竹研是青龙剑客吧,你倒底安得是什么心?” “如果让他们停下来,怕这里会有一场大战吧。我的小兔可受不起这样的惊吓,并且生活在这里每一寸土壤中的微小生物也受不起这样的惊吓,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再说,那个剑客和他身上背着的人迟早会找到我的家,对他们的认路能力你应该多一点信任才是。” 第52章 斐洛尔轻笑道。 “什么惊吓,这破山丘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会被我的一掌扫光了魂魄?你可不要对我说你们一家子在这山野之地养了一群珍贵野猪当神仙供奉吧?切。”火滢换出嗤之以鼻的态度说道。 “你还真有悟性,我们家的确在山中养了一些奇珍生物,只是不是猪,而是鹿。就在前面那座山头上有一座天然鹿场,想不想去看一看?”斐洛尔转而很好客地邀请火滢道。 “鹿场?那里是不是很好玩的?”公主听了立即仰起头,盯着那个蓝发青年问。 “也许有点吧,不过里面有许多鹿,是真的很好看的。”斐洛尔说罢,笑了。 “那我们就去看一看吧。”公主拉拉火滢的衣角,示意自己很想前往一探究竟。 “鹿场离你们家远吗?”火滢只好询问斐洛尔。 “有两座山峰的距离吧。” “喂,不是吧?你们家干什么造得那么山高水远啊,叫人家行动起来多不方便!想叫我们跑断腿吗?一点儿也不为别人着想!”火滢快想像得出到时孟进和竹研两个笨蛋满头大汗地爬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的可怜样,不禁暗暗替他们抗议。 “不过,来我们家的人基本上五六十年也没有几个,父亲大人总是怕被外人打扰,所以他喜欢在最安静的地方专心研究佩帝姆神族的悠久历史,所以才把家建在了深山幽谷中。况且,那里也是神族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好了,好了,知道了,罗里罗嗦讲这么多干嘛!想炫耀你家德高望重还是博大精深啊?不就是躲在深山老林里没事干专门研究化石的臭隐士嘛。”火滢打断斐洛尔的话茬不耐烦地说。 “说到化石,父亲在家周围倒是建造了一家陈放他历年研究佩帝姆历史遗迹的专题成果的博物馆,到时候你们一定能看到,我们还是边走边聊吧。”斐洛尔说完就在前头带起路来。 “你们家还真奇怪,住在深山老林里还要兴师动众造博物馆?是不是嫌山里的娱乐活动太少才挖空心思想出这么个蹩脚的无聊主意?可是你不觉得一天到晚看着那些化石展览很无趣吗?唉,住在山里的人果然不懂得情趣,真是可怜!”火滢不禁反倒同情起这个以研究神族历史为荣的福德家族来。 “不会啊,对父亲来说,那些化石是他一辈子都想珍藏的宝贝,记载着他每一次欣喜的发现和每一段艰难的论证。当然也许对外行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吸引力,甚至还会觉得毫无意义。”斐洛尔说。 “那么你该不会是准备在未来的某一天,子承父业然后把这家无人光顾的深山博物馆发扬光大吧?不过,这份事业好像没什么经济收人,前景不太看好啊。”火滢表示出无限惋惜状。 “身为蓝魔士你也很看重金钱吗?我还一直以为魔法高深到了一定境界就会淡泊名利,在我看来魔法只是一种生存手段,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在内心该是被另一种精神支柱引导的。”斐洛尔抱着小白兔,幽幽地说。 “怎么?你看不起金钱啊?那只能说明你对外面的世界很不了解,住在山里太久了大概连国家货币制度也搞不清楚了吧?喂,你知道目前全国流通的钱币单位是什么吗?”火滢摆出一副考官测试初级公民的势头问斐洛尔。 伽蕾安一听到老师竟开口向这个蓝发青年问出如此简单得不得了的天真问题,不由觉得很好笑,如果这个青年连这个题目也回答不出,就只能说明这座大山岭真的完全隔绝了他通往外界知识的光明大道,真是非常可悲的。 “塔比克。”斐洛尔樱红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回答的口气里隐隐藏着些许不满意,因为还从没有人敢如此轻视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渊博学问,实际上他是无所不知的大学者,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传统。 “哦,原来你还有点经济观念嘛。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反正你们家要靠国家拨款维持生计,所以有幸见识到了钱币。可是下面你一定不知道我国最好的赌场开在哪个城市,叫什么名字呢?” “还有如果你答不出,就要把你手里的那只兔子借我玩一会儿哦!”公主见缝插针地说。 “啊呀,你这个小精灵还真会提条件呢,这一点大概和你的老师是一脉相承的吧。”斐洛尔笑着接着说,“那现在我可要回答了,答案就是在杰斯贝诺克城偏南区的‘弗岩鲁那游乐场’,而且里面供应有当地风味最独特的食品--腊香肠和圆头杯啤酒,我说得没错吧。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我保证尽力让你满意。” “……哼!不就说出一个赌场的名字吗,瞎神气什么!你对外面这么了解是不是经常偷溜出去逛大街的?看不出你还是个不安份守已的山里人。”火滢假装极不以为然地讽刺斐洛尔。 “那么你自己呢?偷偷带着这个可爱的小精灵溜出宫,算不算是个不安份守已的皇家魔法师呢?”斐洛尔一语见血地反问她。 第四卷第四章重逢的战斗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们是在周游各地力图修炼!跟你这种没事到处抱着只兔子乱跑的人可不一样!”火滢说罢赶紧转换话题,决定向斐洛尔那过于显得匀称的身材发起挑战,“喂喂,你就不能走快点吗?在山里的人不是应该个个身强体壮健步如飞的吗?” “可是,如果我走太快的话怕你们要跟不上。”斐洛尔依然轻笑地回答。 “真是笑话,你当我们是不会走路的婴儿吗?我可是天下顶顶厉害的蓝魔士,一念咒语就能飞上天!你就别再狡辩了,真有本事就走给我们看吧!”火滢不依不饶。 “好吧。”刚说完,斐洛尔身形就一闪,跃向了前方。如倏间飘离的云霭,恍惚间透撒出难以预测的灵动。 “老师!他跑得真的很快!已经看不到他影子了……”伽蕾安缩身变成一只小蜗牛跳到火滢肩膀上叫道。 “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跑得比妖鬼还利索,可恶,绝不能输给这种人!”火滢一咬牙飞奔向前,尽管她眼前早已没了那个斐洛尔纤瘦却清丽的背影。 冲破过一段段崎岖迂回的山路,飞淌过一条条涓涓的弯小细流,火滢最终仍是没有再追到斐洛尔的踪迹。无奈之余,她只好用一时大意来安慰自己。 “老师!你听,前面有打斗声呢。”公主忽然从火滢头发中伸出小脑袋说。 “嗯……我听到了,我们去看看!”火滢火速转向朝事发地疾驰而去,她可不想错过山林里难得的热闹场面。 一奔到近处,她们俩才发现来到了一大片人工开辟的养鹿场(也就是斐洛尔先前提及的“鹿场”),而“打斗”的来源竟是两个纠缠在一块儿的人影正杀得不可开交中。 火滢费了好大的眼神认出其中一个是竹研!而另一个和他对战的魁梧壮汉则是身高八尺、面目凶暴。从身材上看两者完全不成比例,如蚁象之争。幸亏竹研手中那把好剑为他拉平了优势,才使他勉强立于不败之锥。但那壮汉单手握的一把铲土大铁锹,挥舞得同样灰气蒙蒙,极具凛冽攻势。 就在火滢目不转睛观注战局之时,忽听一旁有人唤她: “火滢——?你们来了?到这儿来坐吧。”说话人正是孟进,他悠然地坐在平地上,旁边还有几头鹿在栖息。当他招唤她名字时,那两个打得正欢的“勇士”还在继续。 火滢牵着变化回原身的伽蕾安公主径直朝孟进走去。 “你怎么坐在这儿?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你就不能帮帮你的竹兄弟打退一下坏人吗?亏你还是神族后人。”火滢以责备的口气拉开了与孟进的对话,两人分隔似乎并不久,但一交流后就会发现心还是贴离得不远,必要时也可以彼此照应。 “以多欺少不好吧?再说那个高个子大叔也不是坏人,他是看管这些鹿群的。”孟进回答,嘴中衔了一根枯草,一副吊儿郎当相,当然也是极度轻松相。证明他适应了这里的空气温度与一切环境因素。 “那个大家伙是看鹿群的?”火滢一时难以消化这段讯息,又问,“那大竹桶干嘛和这看鹿的斗殴呢?” “没什么,可能竹兄弟想吃鹿肉了吧?我也不清楚。” “什么,你和他跑在一起会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打起来?真是!”火滢直摇头。 “对了,你们怎么没马上追来?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中了山野陷阱呢,不过后来想想好像也没这种可能,反正什么陷阱怕都困不住你们的,所以嘛也不担心啦。”孟进嚼着草根,仿佛越嚼越香。 “什么?后来就不担心了?你凭什么不担心啊?这个世界这么大,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坏人都会有!”火滢颇为恼恨,她觉得对朋友的担心应该有始有终,这才是对得起朋友的一份虔诚,但像孟进这种虎头蛇尾式的担心绝是不真诚,甚至有违于火滢心中一惯侍奉的义薄云天的友情观。 “啊?干嘛这么激动,不担心说明我对你们的能力有信心嘛。”孟进反觉得火滢是有些不可理喻,但女人的情感波动向来不在男人可理喻的范围内,只有极少数的女人才类属于男人尚可推测的轨道上。 “去死吧。”火滢一脚将孟进踹向旁边一头鹿,而那只鹿似乎脾气急躁(幸许肠胃正不适),所以扬起一对前角就把孟进踹飞到更远的角落。 “扑通”,孟进摔到一堆鹿屎上。 第四卷第五章是爱是迷离? “啊呀,那个可怜的少年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第53章 斐洛尔幽灵般地飘到火滢身后,发出一句探问。 “你?!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请你以后不要这么随便地出现好吗!”火滢满脸不悦转身质问。 “啊,希望心爱的人能永远牵挂自己,有时会是一种负担……爱,应该放轻松一些,太沉重了是会看不到阳光的……”斐洛尔像在自言自语着。 “你莫名其妙说些什么。这里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鹿场啊?怎么只请了个五大三粗的野蛮人来看守?谁知道那个野蛮人是不是已经偷偷捕杀吃掉了多少鹿才会长得这么壮硕。哼,现在还不知好歹地跟我们的大竹桶在打斗,真可怜哪,怕是再过几分钟他的人头就要滚落到地了。” “噢……那个野蛮人是我的大哥--因普理尔易曼福德。这些年来一直多亏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些鹿群,倒也相安无事且日渐欣荣,因此也无需多余人手来管理。”斐洛尔走到火滢侧前方,朝仍在游斗中的因普理尔投去骄傲的目光。 “他不就是养几头鹿嘛,有什么了不起。不对,你说那个挥铁锹的恶汉是你大哥?可是,他的皮肤黑得像焦炭,可你的皮肤却很白。你大哥长得也太像岩石了吧……”火滢很不好意思对因普理尔做出了如上精确的容貌评论,其实她本想说“极丑无比”,但在他人的地盘上最好还是适可而止留些体面。 “看来你作为蓝魔士不仅对金钱很着迷,对人的外表也很在意。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你对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孩倒是很感兴趣,而他既没钱也没有你看重的仪表。真是奇怪呀……”斐洛尔对着远处正拼命用手剥衣角上的鹿屎块的孟进瞄了几眼,然后意味深长地低语。 火滢这才惊觉眼前的斐洛尔其实极其深不可测,仿佛只要他愿意就能够毫无阻碍地进入他想窥探的对手心界。这是很恐怖的事,火滢决定立即阻截心声,以防私人情报再度泄露。可是已晚了,即使她假装不去关注孟进的存在,目光仍窜流到了鹿场另一端。 正在他们交谈之际,伽蕾安公主已经跑去为大打出手的两方加油呐喊。对于未来的臣民,公主将给予一视同仁地鼓励待遇,因为公主这样公平无私地热爱各阶层的臣民。哪怕是一场无理由地打架,她也愿意亲临助威,以示皇恩浩荡。 另一侧,孟进好不容易擦掉了身上的鹿屎污迹,漫不经心地朝火滢这边走回来,当他的目光无意洒射到十六米开外的斐洛尔身上时,不禁神经紧张起来,脚步也渐渐停缓下来,他暗自揣测起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的来头。 由于孟进的正常想像力十分有限,所以最多只能将人粗浅地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正襟危坐的教授和工程师型,他爸爸孟大宫同志就属于这一类;第二类是小市民;而第三类就是罪犯。 但“斐洛尔”显然很难被笼统地归入以上任何一个类别,至少他一头幽蓝得出奇的头发让孟进不禁怀想了起家中两块蓝色窗帘布。还有那张脸,清秀,忧柔,白净,眼中不掺丝毫杂质的古怪气息,让人在端详这张脸后久久回味无穷却不得不无限地警惕。 于是孟进很难给这个蓝发青年作出明确定义,最后一气之下就将斐洛尔归入“山林不良男子”的范畴。反正,在孟进观念里老实巴交的知识分子是绝不会一副纤纤女子神态的,就像是旧时期梨园唱旦角的男伶的古代山林版。 “呀,糟了,火滢在这种男人旁边站着不是很危险吗?她这个人只会头脑冲动大大咧咧,对擅长玩小把戏的伪君子肯定没有防备,我一定要暗中保护她,省得她被这头披着狼皮的羊蒙骗诱拐了!” 当这个想法一冲出脑海,孟进就飞也似地跑向火滢,为此他无视了许多正挡在周围团团转的母鹿群,它们似乎对他的到来抱有很浓的兴趣。但现在,任何东西也休想阻止孟进奔跑前进的步伐,他和母鹿群玩起了“跨栅栏”游戏。没有体育细胞的孟进注定一开始就要为这种挑战性极高的运动付出高昂代价,他时常不是前腿还未来得及伸平就后腿荡在身体后大做“大雁展翅”姿势,这样他不可避免就要无数次磕碰,摔得既频繁又无助。最后,他只好用难听的嘘声来驱赶那些仍在朝他聚拢不肯离去的鹿群,犹如在赶一群鸡鸭,却又苦于没有心得反而使这些生灵挤凑得更近乎。 “哎,你们这些鹿把我包围起来算什么意思啊?放我一条生路吧!”孟进无可奈何地放声央告,面对鹿群他不能拳脚相逼,更何况万一打伤其中任何一头鹿,那么正在和竹研打得热火朝天的黑人大叔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能采取和平手段来争取突围,尽管成功的希望相当渺茫。 其间有一头鹿竟然开始大胆地向孟进发起友好的磨擦,用嘴咬住了他的衣角,于是,响应者四面八方揭竿而起,又有七八头鹿冲上来堵住孟进的去路,伸出小嘴将他所剩无几的几处衣角边缘咬了个密不透风。 “天哪!莫非天要亡我,不让我去救火滢吗?!你们这些长角的鹿小姐鹿先生啊,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了吗?干嘛非要用这种方式困住我呢?拜托你们行行好!我的衣服不是草啊,不要再咬——啦!”孟进有些发火,虽然平时他提倡热爱动物,但此时此地他却恨不能空手杀出这堆粘着他死死不放的鹿群。 第四卷第六章突围!曼妙笛声 “呵,看来你那位朋友很受鹿群欢迎啊。”斐洛尔笑了笑,用手一指孟进被围困的角落,对火滢说。 “受不受欢迎不关你事。”火滢看到了孟进正陷于一场“人鹿苦战”,急需像她这样有雄厚法力的能人志士出手相救,她没有犹豫就飞了出去,绝不能让神族后人在斐洛尔面前出了丑塌了台。 孟进正受局势困顿压迫,忽见前方飞来一人,正是他原本想去“解救”的火滢,心中一阵大喜。看来他是没希望充当英雄了,倒时常沦为低等囚徒的角色。 “你来啦?我还正想过去呢,就是这些鹿缠着我才没成功。”孟进其实很不好意思让火滢这么近距离目睹他的窘境,多少失些尊严。 “这些鹿不是很可爱吗?看来它们挺喜欢你的,你应该感到高兴和荣幸才对。再说你不是经常标榜自己热爱大自然生物吗,怎么,现在连几头鹿对你表示好感都不敢大方接受了?”火滢故意揶揄他八五八书房,很久没有嘲弄过这个来自人界的懒虫少年了,得此良机岂能错过,错过了可是要一百年都要后悔的。 “是啊,它们是挺可爱的……”孟进一脸苦笑,没法辩驳。“对了,刚才站在你旁边的那个怪男人你要当心点,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他没你想的那么坏。”火滢飞停在半空,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妖言惑众不能相信的知道吗!”孟进虎下脸,一板一眼地告诫她,就像老伯伯告诫小孙女绝不能相信大灰狼的那种表情。 “知道啦,真是啰嗦。”火滢从半空一把抓起孟进的手,然后用力朝上方拉拔。 而那些可爱的鹿儿仍旧在地上嗷嗷唤叫,留给孟进最后的纪念就是一圈被某只鹿咬拽得残缺不齐的衣角边,仿佛他的衣角就是世界上最香喷喷的鲜草一样。 碍于个人体重的牵制,火滢拖离孟进逃出鹿群的高度也只能拘泥于上下一米的直线,也就是说,孟进必须始终注意要倦缩自己的双脚,以免不当心又被底下望穿秋水的鹿儿们再次碰顶到。鹿儿们显然愿意紧追不舍,不管火滢怎么企图变换飞行方向,它们都至死不渝地忙随其后,对于孟进的“升天游行”它们表示出很深的不解,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它们都要将他挽留下来。 “你能不能飞得再高点?再快一点?你怎么比蜗牛爬还慢啊?”孟进的两只脚丫已倍受鹿群攻击,鞋底都快蹭出窟窿来。 “你也不想想自己的份量!能拉你飞到这种高度已经非常幸运了!你再烦就把你扔回去!”火滢对孟进如此不知好歹真是万般气恼,但又不能真发作把他扔回鹿群里。 眼下孟进正急着摆脱一头极富进攻性的母鹿,它三番五次地跳跃起并一再顶撞他两只可怜的鞋底。孟进只好准备作出牺牲,将那只也许价值六十元钱的男鞋送给它!但是,鞋带系得太紧,他抖了半天也没能甩出去,倒是严重影响到了正在上面卖命飞行的火滢。她的身体勉强歪斜地保持住平衡,像断掉半边机翼的滑翔机,随时随地可能上演“机毁人亡”的惨剧。 在不远处的斐洛尔一见到如此情急的一幕,闪电般从腰际抽出一根青翠色的短笛,贴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清扬的笛声一下子漫山遍野地传递卷绕开,似有神明般的音质,当鹿群一听到这婉约清丽的笛调后立刻停止了嬉戏追逐,都安静地躺到山地上,被这天地间的极乐之声心悦诚服地感染着。 于是,一幕原本会闹出悲剧收场的救援终于没酿成人员伤亡,火滢趁着笛声飘荡间的一丝喘息机会将孟进放了下来。 “这笛子吹得太好听了……”火滢在斐洛尔醉人心脾的笛声中,躺倒在地,仰望着蔚蓝色天空,心中赞悦不已。 “有什么好听的,不就是故弄玄虚吹两声破笛子吗?哼,故意吹这么晚,害我的鞋子破损得这样厉害,瞎吹什么呀,没安好心!”孟进略带嫉妒地瞥瞥侧前方那位仍在吹笛的斐洛尔。 “至少人家吹得有造诣,顺便也救了我们。你怎么好意思去诋毁别人的功绩呢?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吹得很好听,当然像你这种人肯定没有什么音乐修养,听不出好坏也不能怪你。” 第54章 火滢悠然地躺着说。 “你说什么?”孟进一下子被火滢的话语捶得胸闷难当。 “我说你没有修养。”她镇定地重复,根本没把他的不快放进心里。 “我哪里没修养?难道会吹个笛子就算有修养了吗?” “是啊,我就这么认为不可以吗?有本事你也拿个乐器出来吹吹弹弹啊?” 孟进呆住,音乐素来是他的头号天敌,他何止不会吹乐器,就怕是连基本乐器的名称也报不清几个。可是火滢已经转过脸来瞅他,存心要瞧他拿什么出来证明自己的修养,多么令他苍惶尴尬。 “我,我没有学过什么乐器,我……”他的脸涨红,像夏天熟透了的烂西红柿,言语中不由自主地结结巴巴。 “我早知道你什么也不会,只不过问一下得到证实而已喽。”火滢转过脸去,没看到孟进涨成黑红色的脸皮,她的心神又完全被那阵吹笛声卷走了。 “哨子!我会吹哨子!一、二、一,一、二、一,很有规律的,就像广播操节拍一样的哨声!”孟进突然从记忆深处跳出一个久远的技能,虽称不上是正统乐器,但多少也代表了他不是什么都不会,他有本事的,只是比较不上台面罢了。 “哨子可不是乐器!”她很不给面子地扫清他仅存的一线挣扎希望。 “不是乐器也能吹的!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吹好哨子!”他愤愤然地站到她面前重重地说。 “可是你不觉得哨子没有笛子动听吗?难道你连这个也分辨不出来?真是笨蛋。”她依旧在被古色古香的笛音缠绵吸引着,不去理会孟进话里的执拗。 第四卷第七章观战 这会儿,竹研的战斗已进入如火如荼的关键时段,胜负仅在一线之间,稍不留神就将遭到对方迎头痛击。但是身为皇家剑客居然和一个看鹿的大叔平分秋色,多少让竹研感到了压力。加上伽蕾安公主也来凑趣观战,这让竹研更没有了退路,绝不能给皇室荣誉抹黑,因此他心急如焚。 “荣誉”有时是一种包袱、一座山崖,会把人挤垮。竹研感觉手中的剑越来越沉,而对方手中的那把大铁锹却越舞越轻快、越舞越迅疾,一锹锹地直逼胸口面门而来。 “哎呀!笨蛋剑客怎么老是处于下风呢?怎么搞的,真差劲。”公主别出了苗头,对竹研的表现大为不满,原本她以为这会是场胜负分明的轻快较量,结果用剑的这一方却被用锹的抢去大好风头。 另一边,笛声嘎然而止,鹿群彼此和睦地分散在山地中休身养性。 “总算不吹破笛子啦,耳根可以清净了。”孟进坐卧到地上,说。 不料火滢却站起身,朝斐洛尔的方向走过去。 “喂,你去哪里?”孟进有些明知故问,并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一骨碌窜起,跟到她身后。 火滢没回答,她只听到身后传来急促不稳的脚步,知道多疑的人跟上来了,也随他去。三步两步,她就来到斐洛尔的面前,有意无意地问道: “你的笛子吹得挺不错,是跟谁学的?” “这些山川流水就是我最好的老师,自然界美妙的声响赋予了我很多灵感,每天徜洋其间,聆悟动人的音彩,就能汲取到自己最需要的韵律。”斐洛尔微微一笑,答道。 “这么说,你是无师自通了?真是太了不起了!”火滢肃然起敬,她对艺术天赋太高的人通常都会产生很深的敬仰,以证明自己也有这方面潜质灵魂。 “哪里,我只是从小就对周围环境很敏感而已。”斐洛尔抱以谦和地摇摇头,说。 顿时,“谦虚”的态度让斐洛尔在火滢心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好多倍,她开始缺乏抵抗力。 就在这个时候,孟进冲进来喷话了:“喂,你除了吹笛子还会其它乐器吗?比如大鼓、锣啦、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噢,对了,那个叫琵琶的什么东西,你也会弹会敲吗?” “大鼓和锣有什么好听的,至于那个叫琵琶的东西我们国家根本不生产!”火滢替斐洛尔先推掉了这种挑衅般的问话。 “你可不能歧视大鼓和锣啊!乡下人娶亲还要靠它们撑场面呢,一路上吹吹打打不要太喜庆哦!……”孟进刚想理论下去,被火滢及时伸出一手封住了嘴皮,对他的没品味火滢很是痛心,她不能再让他这样没分寸地在斐洛尔面前胡言乱语,再让大家都尴尬不已。 孟进的嘴皮虽然被封住了,心里却是喜悦的,至少可以免费领略到火滢柔软的手掌那么近地贴在离他牙齿最近的地方。但手很快就松开,却留下一条透明法纸死死粘在了孟进唇齿间,这是火滢无奈中施展出的小伎俩,也是能让孟进闭口不言的最有效措施。 斐洛尔微笑着对火滢看了一眼,说道:“你这样对待朋友,他不会生气吗?我觉得他像是有很多话要对我倾吐呢。” “他没什么话好说,要说也无非是不能听的废话。”火滢说着,不顾孟进在她身后“唔唔”乱闷叫。 “那现在我们最好赶快去阻止我大哥和那位剑客的打斗。不然,我怕这个鹿场也要遭殃了。”斐洛尔用眼角扫过正在骁战中的双方,便匆匆飞身急驰而去。 火滢也立刻飞了出去,孟进红着眼紧随其后,由于速度慢,他一眨眼就被远远抛到后面。 “为什么非要阻止那位石头大叔和大竹桶打架呢?他们现在斗得正欢,你这样不请自去地横加阻挡会不会扫了他们的兴致?”火滢飞上前,不解地问斐洛尔。 “你并不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其实他嗜武成癖,对武学从小怀着很强的执着力。如果让他碰到难得一遇的好手,那就会使他忘乎本性,以至忽略了应该保护的周围山岭。” “那他不会杀得一时高兴就把整座山都掀翻吧?”火滢喃喃自语,觉得那个石头大汉最多是田里耕地的农夫角色,就算真要闹出什么乱子来也该是意气风发的竹研竹才对。 “这可说不准。”斐洛尔悠然地回答。 他们逼近了战场,火滢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存在严重误差:风头正劲的一方恰恰不是竹研而是那位面孔如石灰岩的“中年农夫”!这可让火滢吃惊不小,“化石农夫”是那样如入无人之境地大开杀戒,一把铁锹舞得虎虎有威气,完全超越了力量与速度的精准结合。 “大竹桶!你怎么连一个石头老妖也打不过呢?”火滢拉开嗓门叫喊起来,想给竹研来一点口头上的负面激励。 这一喊可把斐洛尔惊到,他原想让火滢劝停竹研那一方,结果却诱发了潜在的“第三号”危险人物,也许她才是盖过其它人的危险炸弹。但其实不论远近,这里的危险因素数不胜数,譬如,年纪小小的伽蕾安公主一旦想凑个热闹,那也足以发动一场不小的战争。斐洛尔越接近战场就越感受到这群不安分子积压在体内的无穷能量,但目前还不算显露,也许再等一会儿,他就有机会体验深刻。 在火滢和伽蕾安两方无微不至的鼓舞煽动下,竹研一下子士气大振,他的剑锋再次灵活如隼,进退如狸猫。只听得铁锹与长剑不断击撞迸发的绝妙金属声,战斗火速升级到高潮。女孩子的鼓励历来是最好的催化剂,尤其当竹研听到火滢的声音后,他就彻底精神百倍了,勇气加满一缸!他身影移动突然加速,在因普理尔的脚下放射出一股人为的漩涡,尘土立即四下飞扬,外圈只见一阵疾风尽走。 风起云涌不仅没有影响到观战人员的热情,反而让她们凭借着出色魔力观看得更近乎,她们的热心得到了报偿,战斗以她们预想的方式迅速升温。 第四卷第八章孟进%+鹿% “危险!你们快彻退到五公里外的地方去,等大哥使出‘圩浪诀’就来不及了,快!”斐洛尔察觉出形势走向,立刻神色严峻地吩咐两位观战者。 “什么诀?是大场面吗?”公主和火滢扭过头异口同声地问,毕竟这关系到她们抛头露面能否观赏到好战况的关键,就像捕鱼人即使面对滔滔巨浪也在期待一条像样的大鲸鱼出现,是一样的道理。 “天崩地裂。”斐洛尔淡淡回答,对她们近乎幼稚的飚勇不得不屈服,他终于领悟想要说服她们远离危险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梦呓,他的目标只能降低,放准到更加脆弱的人员上(包括鹿群)。 “太棒了!!”两个女生相拥而“泣”,其实开心不已。因为一路之上的过分平安容易造就她们对奢华场面的不懈追求。 “那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被弄伤,我先去转移鹿群。”斐洛尔说完转身飞向鹿散聚的群落,当他经过仍在缓缓跑来的孟进时,顺手就将他带出了目前这片危险区域。 从孟进的体态看来需要一份额外保护,他没有满身的魔法足以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中观赏爆破性极强的好场面,更没有一样拿手的武器足可奋勇杀敌。于是,他成为这片山林中的弱者。也难怪斐洛尔要在义务的驱使下把孟进和鹿群同等对待了。 “喂喂喂!你抱我干什么?快放下我,听见吗!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孟进极度不满意被斐洛尔忽然像拎破烂似地随意揣夹在肋下,他讨厌这种被别人突然揪起的命运,似乎一切均不在自己掌控,让他心情变坏。 而斐洛尔那双纤巧粉嫩的手掌上传出一种比女人还精细的体温,被这样一只手拎来拎去无疑很怪异。孟进使劲儿扭动肩膀想让斐洛尔停下飞翔,但他的挣扎无济于事,那只手还是以神秘的力度牢牢拉着他。 第55章 为了放松孟进紧绷的压力神经,斐洛尔借此良机同他交流起来: “我还以为刚才那位蓝魔士小姐给你缝上的法力胶布没有她的咒语是解不开的,没想到你只凭借一排牙齿的努力就扫清了障碍,又恢复了说话能力,真是恭喜你。”斐洛尔一边说一边用腹语同时驱赶地上的鹿群,要将它们集中到某一处去。 “你以为她小小一张胶布就能难倒我吗?喂喂,你最好马上把我放下去,不然真的不客气了!”孟进开始蹬腿以示反抗前的前奏。 “你对我的一番好意好像并不太领情,那好吧,这就把你放下来。”斐洛尔放下孟进,不料正好放到了鹿群中央,这下子孟进又成为众鹿们膜拜靠拢的对象,一群大小鹿儿开始围攻过来。 “呀,我们家的鹿对你还真有感情,一嗅到你的气味就要把你团团围住,这可连我大哥都自叹弗如了!嗯,说明你和动物们很有天然的缘分。”斐洛尔凝视着孟进说。 “可恶啊,你这个阴谋家,你故意让我陷在鹿群里想看我出洋相是吗?不会让你得逞的!”孟进气愤地骂道。 “你又误会了,你没看到我大哥那边正危机四伏吗?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鹿群们的安全,你只有乖乖待在这里才最合适。” “危险?我怎么看不出来?是你这个胆小鬼自己害怕吧?你为什么不把火滢她们也一起带过来啊?不知道凡事女士优先吗?你不顾她们的安危吗?”孟进拔直了嗓子眼喊道。 “噢,那是因为她们比你有抵抗危险的能力,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好了,现在我要用咒语把你和鹿群罩进安全的防护膜,我相信鹿跟你呆在一起会非常安全。”斐洛尔面色平静地说。 “你什么意思?你也会念咒语吗?我还以为这个国家只有女人练这种东西打发时间呢!”孟进对这个面相俊美、柔气过重的蓝发青年始终疑神疑鬼。 “%$---!”一道咒语念罢,凭空就孟进头上出现了四圈彩虹,虹光互相连结,延伸成宽阔的透明罩,网住了其间所有的生物。接着斐洛尔退身返离而去。 “喂喂喂喂!你不要走啊,这些鹿真的很麻烦的!你想谋财害命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啊!”孟进大声凄吼,可是只有他和那些鹿儿听到了被罩壁弹回的凄凉声,斐洛尔早已飘远了。 “真可恶!”孟进狠命敲了一下防护罩,手指一阵发麻。他感觉鞭长莫及,在危险来临时他不仅被剥夺了与火滢、公主共战相处的权利,而且还被迫要和一群鹿相依为命,这是不公平的,他一定要试图反抗斗争,争取自由! “喂,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神族后人哪——!”他想用表明血统来获取一些特权,但这一招不太灵,他的声音永远传不出去,只有十几头疯狂的母鹿在不住地向他投来含情脉脉的电光,它们才是这里唯一感应他显赫身世的生物。 孟进终于领教到作为“被追捧者”的可怕苦衷,他被透不过气,只想找个缝隙钻出去。但,没有缝隙。此时,如果随遇而安也许是最好的心态了,想想能被大批的鹿爱戴也算是人生佳事。兴许真被那个斐洛尔说中了,他和动物缘分不浅。 “好了,好了,请你们不要再舔啦,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好意了,你们呢一定是长期生活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石头大叔压迫下,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希望我这个神族后人来给你们指一条新生路,是不是?”孟进开始安心地盘腿而坐,对面前扬着脑袋朝他不停注视的鹿群说开话。 这些鹿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其实不过是在舒展它们美丽的脖颈。但在孟进眼里就是意见不统一的反馈,说明这群动物对暴力的专制还没有清醒的认识。 “你们其实不用害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该有反抗,要懂得用集体的智慧去争取属于你们的自由!”他的发言不需要刻意承上启下,脑筋转到哪里过渡就滑到哪里,于是孟进相信自己能鼓动起一群鹿为了理想而“造反”。他对诡秘兮兮的斐洛尔心存芥蒂,而那边那个因普理尔长相凶残,两兄弟正好一个魔王一个奸人,搭配刚刚好。 “记住,团结就是力量,就用你们头上的角,用你们脚上的蹄去狠狠教训虐待你们的坏人!不要退缩不要给他们骑到你们头上的机会!一定要反抗!”孟进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其中有一只小鹿怯生生地躲在大群体格强健的鹿群后头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个发表大报告的人类,它奇怪为什么这个陌生人受到了大家如此拥戴,他是上天派来的鹿神吗?尽管神和王应该很难接近,通常也只在遥远的天上,非常难得才会回望一下芸芸众生。 孟进正说得兴起,一扫眼瞄到了这头小鹿,隐约感应到一丝默默的孱弱无助,这是弱者之间常常彼此心有灵犀的一种招唤(虽然他跟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毕竟这十六年来,他一直是以全差的战绩混上初中,也许留级就在不远的前方,而他还在原地徘徊,所以他也算是一种弱者)。 孟进飞快站起,一纵身,摆脱了众多“追随者”的纠缠,直接一个大跃来了到小鹿身旁。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头跛鹿,有一条腿已经瘸得不成样子。他弯下腰,想抱起它,结果被小鹿这一条不能动弹的腿不小心击中了鼻梁斜侧,留下一道红红的淤痕。这下可引来大小鹿群的极度不满,它们一边叫嚷着一边欲群起攻之,要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来点教训,谁让它这样弄伤了它们热爱的神人孟进。 “请安静!安静!”孟进大声对周围的鹿喝令,让受惊吓的小鹿重新找回一丝镇定。孟进觉得这头小鹿其实就像他自己,容易被大众遗弃,孤伶伶地面对整个的世界。他突然很想拯救它,鼓励它,就像希望能从中获取拯救自己的勇气一样。 在对小鹿直接的友好拥抱受挫后,孟进决定采取旁敲侧击的迂回战术,力求能和它建立起同盟关系。有一种想法忽然冲进他脑海,为何不让这只小跛鹿成为这里的首领呢,让它做领袖,去做大人物!这是个十足的好想法,他要培养一只平凡甚至有大缺陷的鹿成为威风八面的鹿王,这是多么刺激多么有挑战的想法!如果他能成功,那就表明再恶劣的先天条件都不足为耻,照样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他将以此作为鞭策自己继续前进的动力,鞭策自己努力回到现实后升到高中的动力!信心无所不在时,潜力就无所不在! 第四卷第九章自由无界,战斗无极 孟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吐出那口气,他将满眶期待的眼神全部抛向那头小鹿,他要利用视力的优势直接切到小鹿疑惑的心扉中去。这时,其它鹿群纷纷射来一束束艳羡嫉妒的眼色,排山倒海地压向那头可怜的小鹿。它还从未受过大家如此“重视”,于是薄弱的身体不住颤抖,并喁喁地发出低吟。 “听着,小鹿!现在我要你帮我达成一个宏伟的心愿。”孟进目光灼灼地对小鹿说。 可是小跛鹿根本不敢听从他的嘱咐,只顾躲避其它包围上来的鹿群利箭般的目光。 “快起来吧!我们要一起冲出这道怪罩!”孟进说罢就模仿起西部牛仔擒服野牛的动作,出其不意地扑住了小鹿,随它怎么扑腾也不放手,所谓培养“鹿王”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培养它对启蒙老师的敬仰。 “不许再乱动,我可不是要吃你,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成为这批鹿的大首领!” 他的话虽然不能即时转换成鹿的语言,但长久以来被火滢和竹研薰陶逼发出来的潜力促变着他的谈吐充满神奇说服力。小鹿终于不闹腾,歪着脑袋,轻声喘气。趁这片刻空隙,孟进立即对小跛鹿灌输起孔子的几句传世名言,他料想历史上的诸多君王应该对孔子都相当崇拜,于是也应该很适合用来对小跛鹿反复传唱。 “学而识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也不亦乐乎!”孟进颠三倒四地瞎叨叨。 突然,防护罩外的地面一阵阵剧烈摇晃。孟进只得放弃背诵古言,放眼张望,发现震动的来源似乎来自“化石老人”和竹研正在酣战的方向。他没想到那个看鹿的魔鬼大叔竟然把一场无关紧要的打斗扩散升级成一场波及四野的超大战事,于是孟进更加痛恨打仗,他呼唤和平,渴望平静。忽地,他瞄到一点惹眼的红,那是火滢的发丝飘荡在空气间,另外又瞅到一些令人不快的蓝,那是斐洛尔的头发,两人挨得很近!孟进一下子不能想像自己正眼睁睁地在瞧着他俩靠得几乎连距离都要被硝烟吞噬掉,这怎么可以?一定要阻止这段比战斗更残酷的画面,孟进决定马上突破外层防护罩的束缚,拼着老命也要尽快抵达火滢身边,挤掉那个可恶的“蓝头发”斐洛尔! 他暗想着,相信心诚则灵,只要心很诚,就能有奇迹光临。就像上次他有幸变成一株擎天绿妖植物那样,也是心诚的表现。现在,他完全可以再尝试一下自己这颗百试不爽的傻傻信念来考验一下命运的参考走势。 接下去的发展没有让孟进失望,当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用头部撞向防护壁的瞬间,居然就轻易地冲了出去,毫无阻碍,罩壁忽然间形同虚设。奔跑中,他的手里不忘抱着那只小跛鹿。当他发现把这个小生命也一同带出来时,不禁有些懊悔,担心它脆弱的身体会死在沙场上,他是担当不起的。但很快他领略到事物新的一面,小跛鹿的眼中忽然闪出奇异的光辉,面对眼前飞沙走石的种种险情丝毫没有胆怯,和它原先在鹿群中的畏缩的样子迥然不同了。 第56章 那是它独自面对纷乱世界后的纯粹好奇,没有了其它鹿群在旁边干扰,它的神情显得格外活泼有力。孟进笑了一下,是的,这鹿完全跟他一模一样,有人和没人时的表现完全可以大相径庭,他人无法想像。 孟进一时刹不住车,一连冲跑了好几百米,直到小鹿挣脱他的手臂,欢快地蹦跳起来才为止。这次,他可没那么容易再逮住它了,只有跟在它屁股后绕圈地乱追。也许它在欢庆自己第一次的海阔天空,当大家都被关在一个所谓安全罩里的时候,它却能够如此无牵无挂随便乱闯,并且只要它愿意就可以跑到警戒的危险区域。这也是它头一次远离大家不屑的目光,以如此不拘一格的方式脱颖而出,它终于跑到大家意料之外去了,尽管地面在颤动,沙子在飞舞,这一切却依然是值得欣喜狂奔。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嘛!小东西!想不到你胆子比我还大,这么大沙石飞过来你也不怕,很有胆识嘛!当鹿王绰绰有余啦。”孟进赞赏道,一边在后头猛追,两者仅保持着一手的差距。 终于,小跛鹿停下脚步,它停到了斐洛尔的身后,这是它最为熟悉的气息。 “呀,你是怎么出来的?”斐洛尔只顾专心守护伽蕾安和火滢的安全,没有注意到一只小鹿已经跑出了他刻意营造的防护罩,直到感觉到小鹿贴近到他身后用鼻尖来拱他。 “是我把它带出来的!”孟进在后面大声回答,他很想看看这时斐洛尔会有什么反应。 “既然是你把它带出来的,那就请全面负责它的安全。顺便,还有你自己的安全为上。”斐洛尔淡淡的交待着,波澜不惊。 “你那么放心把鹿交给我保护?我只是好心带它出来散散步而已,毕竟我不是它的主人嘛。”孟进继续甩嘴皮子,但对方不再反应。 孟进只好拽着小鹿左挤右挤硬是插到斐洛尔与火滢中间,尽管他缺乏见缝插针的本事,但他幸有小跛鹿在旁支援,于是在狭小空间中仍力争到了上游。孟进很顺利就挤开斐洛尔(让他与鹿同伴),孟进则欣慰地站到了和火滢同一平面的位置。 眼下四周飞旋的泥土和石块越来越多,一眨眼的工夫就吹刮走了火滢临时用法力搭建的沟壕地基。一伙人只好火速撤退到二线,临时又挖出了一条浅浅的沟暂时充当避风港。由于和主战场之间拉开了一段不小距离,因此火滢和伽蕾安公主只好动用两支高倍清晰度的望远镜观战(望远镜在这国家很贵),这番热衷战斗的气势真是令斐洛尔和孟进都要汗颜。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啊?他们肚子不会饿吗?”孟进站看了半天问火滢道,先前飞来的沙砾全粘在他脸上。 “什么叫废寝忘食你懂吗?你以为高手对战还会惦记着吃吗?真是可笑。”火滢很不以为然地回答。 “我只是担心竹兄弟万一肚子饿了会不会没力气跟那个化石老头打下去?” “这个你放心,要饿也该是那个体形壮的人先饿,你的竹兄弟可比那个石头大哥瘦多了,不会饿得那么快。”火滢说。 “可是竹兄弟的消化系统很好啊,一定会先饿。我们要不要送两个馒头过去,叫他们歇一会儿再打呢?”孟进盘算着说。 “要送你去送。”火滢不再搭理他,聚精会神地继续观战。 大家都陷入沉默,只听见前侧方传来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兵器碰击声,远处那两个人孜孜不倦地打斗,把声势浩荡到了遥远天际。 第四卷第十章超越,微弱与恢弘之间 要吸引住火滢的目光只需一场像样的战斗,孟进算是看清通往她心路的窍门,只不过如果想模仿一下那就要天大的无畏骁勇和经打的铜头铁臂来支撑全局了。孟进忽然很羡慕在远处杀得兴起“化石大叔”,全靠他的奋力拼摆,那把铁锹才抢去了火滢一大半兴奋目光,成为她眼中最闪亮的焦点。多希望自己也是她心里的一撮焦点啊,孟进开始想入非非,如果他有先见之明,他就该知道目前的地理位置恰好是老祖先佩帝姆族人久居过的神山,那他也许就不会那样贸然地许愿幻想,也许他并不明白在这片土地上只要他有一丁点想法,那么每一寸土壤都会保佑他梦想朝着荒谬急剧靠拢。 “这样没完没了打下去纯粹在浪费时间,真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孟进表示出一丝鄙夷。 “哼,你这种人怕连削笔刀都握不好,又怎么能理解武学高深的奥妙呢!”火滢立即在一旁抨击。 “你怎么知道我削不好铅笔刀?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对男人打架这么感兴趣干什么呢?是不是你没有读过书的关系?对了像你们这种会魔法的一定很少念书吧?有机会我好好教你几首唐诗念念。”孟进摇晃着头颅说。 “什么,你敢说我没文化修养?谁需要你教什么破诗啊,告诉你吧,我从小在圣法学院时念书时的成绩可骄人呢!不像某种人在自己学校成绩……哼,简直不能拿出来提!”火滢故意不把话说全,让对方去领悟隐晦蕴义。 孟进一听皱起了眉头,心中略微不快,很烦别人提他成绩的事,就像块烂瘤会让他的心隐隐作痛。他别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仍旧神采飞扬的小跛鹿,本来他想逮个机会让火滢听他背“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和“汗滴禾下土”的名诗(也是他唯一还记得的老诗,证明骨头里还算有文采),结果却反碰了一鼻子灰,被人强烈暗示他在学生时期的全差记录。其实那也不是特别不光彩,只是没有辉煌的全科战绩,通常他的学习重点只放在及格线上的生死挣扎,但和智商应该没多大关系,只是偏好发挥不同。所以在孟进的人生字典里找不到“天才”这个词,它像鱼刺一样被剔除在他的人生规则之外。但这不代表他就不能憧憬当一名科学家,甚至一成不变地憧憬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发现窗外垂得很低的夜幕中有两颗星星很明亮,比家里一把老漏电的手电筒还要亮上百陪,大概这就是“天壤之别”这个成语的由来吧,他暗想。之后,他就决定在四十岁以前先当一名天文学者再说,可以每天跑到大大的观测台上看星星的形状。后来,这些愿望就慢慢地淡泊下去,因为当天文学家首先起码是初中毕业,而他看不出自己能够毕业的迹象,不过他还是为自己的人生总结出一些优点:比如可以连看三天电视都不会眼酸(说明他的眼球肌能超强),还有他从不挑食、吃西瓜可以不吐籽,还比如很多很多……才华横溢的方式一定会有很多,孟进一联想到这里,就飞快决定要在火滢眼睛看得见的地方彻头彻尾表现上一回,也好让她明白虽然他学习差但仍不愧为神族后人的响亮名号。 他在头脑里开始不停想像各种气势恢宏的画面,一会儿盘算着是不是该变成头戴钢盔的大将军率领百万人马前来攻城拔寨,一会儿又觉得开一架轰炸机像是才更过瘾,一颗原子弹肯定胜过一个国家的全部军队。但是这一切幻想不够实际,他没有一兵一卒,更没有飞行驾照,恢宏的场面也只能停留在梦中独自驰骋,这让孟进痛苦地低头苦思,为想不出一个炫耀风采的可行方法而懊恼不已。 这时,那头小跛鹿走过来用角顶了一下孟进手臂,他以为它是在鼓励他,其实对原本无意识的举动产生出过于主观的联想并无害,只是,当事人不会想到这竟会引发最意想不到的后继。 “谢谢你对我支持!小跛鹿,噢,不对,应该叫你鹿王!就让我们努力合作一起做大事吧!”孟进的消极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已充满打足了精神。 小鹿却茫然地回瞅孟进一眼,一调头又奔回到斐洛尔身边去了。 “你在乱嘀咕些什么啊,不要吓害那头小鹿了。”火滢目不斜视地盯着战场,一边却有意无意地数落孟进。 “你不是在看打架吗,怎么又来管我说什么话?你可真是三心二意没专业精神哪。我和我爸看足球的时候那可是连吃饭说话都没功夫的。”孟进说。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其实很碍眼吧,最容易让人分心,当然不能怪我三心二意了。”火滢根本没有看他。 “你终于凶相毕露说出真话了?原来嫌我碍眼,那你倒不嫌那个细竹竿(斐洛尔)碍眼?”孟进说罢气鼓鼓地往外围走,可惜没人上好意来挽留,多少令他有些小小的伤心难堪,好像大家正巴不得他消失似的。够了,一切都够了,那两个正在远方死缠烂打的男人也都够了,他们应该停止,应该回到最初的和平与宁静!如果不是他们在那里打闹,那些鹿群也不会被关在斐洛尔制造的防空洞里,是他们困束了鹿儿们的自由,并且还破坏着它们赖以生存的好草坡! “你们两个大笨--蛋--郐-子-手!连水果糖也不比不上的低等生物!!”孟进痛快淋漓地扯着喉咙冲着战场中央乱叫嚷。他惊艳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正以光速的传播速率穿行直达向命运的目的地。 第四卷第十一章呼唤的代价 “嗯?好像有人在骂人嘛!不知道在骂谁,看来结仇一定很深。”正在握剑殊死拼斗的竹研被孟进的喊声稍稍分散了注意力,不过他不感大意,否则性命难保。目前的总体战势忽高忽低,他第一次算不出自己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制服对手或是躲过下个生死大劫。 “不要开小差!”化石脸的因普理尔抄着大锹直刺砸向竹研,以示不满。 “跟你这种上年纪的大叔对战,我才不需要太认真呢。” 第57章 竹研单剑奋力一挡,勉强势均力敌。 “我今年才二十一岁就可以当你大叔了吗?你这个城里来的蠢货!”因普理尔似乎有些激愤,狠狠甩出下一锹。 “哟?那你岂不是未老先衰?眼角上的鱼尾纹不下一百条了,有机会最好还是去我们大城市美容一下吧!”竹研故作关切状,手里的长剑丝毫不敢怠慢,能抵挡一锹是一锹。 “少费话!”因普理尔的铁锹“刷”又横面扫向竹研双肩,险些刮破竹研的皮。 远处,孟进悠悠荡荡的喊骂声继续以光的神速传来,这次骂声中参杂进更多专有形象名词,诸如“化石老头”“原始野人”“战争狂”等等。 “真烦哪,为什么有人对你存有那么深厚的积怨?从刚才就一直骂不停到现在,一定是你平日坏事做得太多了吧!”竹研嘲讽着因普理尔,打乱对手情绪是他形势不利下常用的技法,这次更是托了孟进在远处泄愤的福。 “那骂人的小子不正是你同伴嘛?他好像是对我们在这儿打斗极其不满,怕喊得连喉咙都要破哑了。”因普理尔说。 “噢,那是因为他爱好和平嘛,没办法的。不过至少你嘛,臭老头,趁早还是投降吧,到时也不会输得太凄惨而丢脸哪。”竹研一如既往地夹击对方的士气。 “呸!我会被企图偷猎神鹿的家伙打败吗?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严惩,我不会轻挠你的!” “谁知道你不许别人来打猎?你也应该挂块牌子出来明示一下嘛,可是这里方圆百里什么标记都没有,谁知道这几百头鹿全是你养的!所以这明明是你失策,就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再说,我又没真杀死你哪头鹿,何必这么紧张?” “你说得算有理,但是我难得遇见像你这样的对手,所以再陪我杀两百个回合!”因普理尔言语中不肯放松,并加快了猛抡铁锹的速度。 “你当我是陪练哪?要付薪水的!懂不懂?老哥!”竹研自从火滢那里学会了凡事先讲工钱的处事原则后,就经常编排着拿来派用场。 “没有钱。不过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可以请你去我家去喝几坛子好酒。”因普理尔边说边飞速旋转着身影,一锹子又挥击过来。 “好酒?是不是很贵啊?也好,一言为定。”竹研假意口头应允。 两人于是打得更欢,一剑一飞花,一锹一碎尘。山边的野草都在纷纷战栗,天空的云霭都不得不悄悄逃离他们头顶。 面对如此不明朗的战局,孟进开始摸不着头脑,看来战双方似乎越战越情投意合,打出了一片好战分子应有的情份。看来没他什么戏,他白骂一场,宣布和平在这个地段并不流行。孟进只得回头朝小跛鹿打起怪手势,要招呼它过来,只有和动物这间可能还有些相互沟通。可惜,他通灵的本事此刻稍逊一筹,小跛鹿毫无反应,依然温驯地站立在斐洛尔身后。若不是斐洛尔拍拍小鹿的耳朵让它过来,孟进怕是打一百遍手势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小跛鹿朝他跑来了,孟进伸出大指表示欢迎,结果这个手势好像意义非凡,小跛鹿一见就直擦过他的身体,加速奔向远方,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随意穿梭跳跃,离竹研他们打架的地方越来越近。 “别跑别跑啊!你不能去那里!听见了吗?鹿王!”孟进说着拼命撒开腿追上去。 这时,透过望远镜,火滢和公主清楚地目睹到孟进那一张焦急的面孔和前面一头活蹦乱跳的跛鹿。 “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营救他们呢?我去救小鹿,老师去救大力士吧!”公主忽然建议道。 “那里很危险,公主还是呆在原地,我和斐洛尔去就行了。”火滢说。 “那好吧。”公主对这样的安排也很满意,因为她可以用两个望远镜来观看所有的战斗,而且由于人员增加,场面想必会更精彩,她怕自己两只眼睛还看不过来呢。 “我去救鹿。”斐洛尔飘到火滢身后,用平静的口吻说。 “还是我救小鹿,你救那个傻子。”火滢另有主张。 “难道,你不愿去救你的同伴?”斐洛尔把脸转向火滢,盯了两秒问。 火滢并不语。两人在一番默认后,转眼各自就去寻觅自己的“猎物”。对火滢来说一切很容易,只要挥洒一张质量可靠的网把那头小鹿套进去就行。相对而言,斐洛尔的工作就比较麻烦,要说服孟进退离战场可不比杀出重围轻松容易。 “喂!你想干什么?偷偷跑到我身后,想暗杀我啊!”孟进一回头就看到那张最令他厌恶的蓝发白脸。 “是你正巧背对我而已。”斐洛尔说。“我受人之托要再次带你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请忍耐一下。” 说罢,斐洛尔飞身抓过孟进的手臂就跃跳出几丈开外。 “想不到这个男巫走路都不用脚掌,幽灵啊,真吓人!”孟进见识到对方如此轻妙的脚步立即在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更小心地应付这个妖法男子,至少为了火滢,他必定也要和斐洛尔抗战到底。 “喂,你的头发颜色太怪了吧?像腐烂变质的海草。”孟进突然发出一句挑衅,这是发起决斗前的第一步。 “你见过真腐烂变质的海草是什么样子吗?”斐洛尔面不改色地反问。 “干什么,我没义务为你描述腐烂变质的海草长什么样子吧?只要我心里有数就行了。” 斐洛尔回看了孟进一眼,大度地朝他抱以一颜淡淡的笑意,他没有争执的兴趣。 “在我面前这样装斯文?真是一头披着狗皮的黄鼠狼!”孟进没曾料到自己的恶劣嘲讽根本不在斐洛尔双眼里,于是挑战前的第一步就以溃败收场。 那边,火滢已经拎着装小跛鹿的网袋从他们头上飞经过。孟进立刻目光激动,用力纵身摆脱斐洛尔的手臂,再一用力朝上一跃,“空中揽月”身地伸长了他十根粗短手指,紧紧地拽住网底丝线,终于让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腾空起来。 “火滢!我在你下边!”孟进嘴里含满风沙地说道,他已经习惯用这种垂直角度来观望火滢,甚至挺乐意享受这种独特的空中见面形式。 “你别拽啦,沉死人了!”而每次她都要用不能承受的口气去急着赶他落地。 斐洛尔见状,只好动用暗咒飞出一根长长的绸缎,直缠向孟进的脚踝。不过,他低估了孟进威武不屈的脚力,不管他如何运用出众的手腕技力拉动绸缎,孟进就是死死帖在网底,挥汗如雨地抵抗着来自下方所有的拉扯重力。 “想用这种雕虫小技来拉回我可办不到,差远了啦!”孟进边说边腾出一只手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根项圈,在中央星形挂件的底部他一摁圆头开关,便放出了一只蜘蛛。那是他一直舍不得扔掉的宠物宝贝“普拉娜迪丝”,自从离开老妇人的别墅后,他就始终没有放弃过这个小生命,只要它还活着。为了方便,孟进平时就把小蜘蛛关在一个小塑料盒子里,最后在公主的积极建议下又把这个盒子和一根细绳串连了起来,形成了一根“蜘蛛项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宣扬个性的发泄。从过去种种的迹象表明,这只蜘蛛有着超强的好胃口,不仅不挑食,而且有时连人类都难以消化的东西也敢于冒险吞噬,这一点连饲养它的主人都会望尘莫及而自叹不如。昆虫常能惊人地展现出它们残酷的生存力,树皮和一蛤蟑螂的腿有时可以同样美味。 “快去吧,去把那些缠在我脚上的绸带咬断。”孟进对着蜘蛛下命令,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这头一遭向宠物发号施令的结果。 只见普拉娜迪丝一溜烟儿顺着主人的躯体飞快地爬到了目的地,接着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主人脚上楞楞地盯着绸布出神,这样的“食物”在它记忆里还不曾接触过,有一点滑爽有一点冰凉。最后,它判断这些绫罗绸缎跟主人曾喂给它吃过的大筒“冰淇淋”也许有着某种神秘联系,也许就是近亲也不一定。于是,它开始张大了嘴,狠命咬食。 “快咬快咬!”孟进拼命抖动双腿,力图能更有效地刺激普拉娜迪丝的食欲。 可是,绸缎和冰淇淋之间还是有一段很大的滋味落差,普拉娜迪丝很快就发现这些绸缎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味道,并且也很难通过下咽。于是它就只好在原地兴味索然地转了几下圈,飞也似地又重新爬回到孟进的项链中。它虽然不挑食,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往嘴里送。 第四卷第十二章坠落的心 突然空中飞来一把剪刀,在半空中划破出一道闪电,直飞向缠住孟进脚后跟的几条缎带。刹时间,孟进便被这把精制的小剪刀照亮了心胸,似乎看到了那藏在乌云背后的大太阳,真正有了新希望!在这个世上,能够让一种本不该在云层中飞舞的器具却拥有神助般飞翔的能力只有仁义至上的伽蕾安公主了。因为火滢此刻正疲于拉扯上方装鹿的网袋,唯恐自己一失手造成“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惨剧,所以顾不上为孟进排忧解难的。在这样关键时刻,送来这最有力的后方支援无疑让孟进相当感动,他不住地抬眼眺望,并伸出手频频摇摆致意,希望公主能借着她的高清晰度望远镜捕捉到他的深层谢意,殊不知他完全眺望错了方向。 的确,刚才是伽蕾安公主伸出了援手,她很努力地透过两个望远镜片观注整个战场,并在她认为恰当的时机漂亮地掷出一把魔法剪刀,替孟进解难。当她看到孟进随后就背对她一个劲儿穷抽搐右手时,公主就在想,也许他抓着网底太久了所以影响到手指头功能,真是万分的不幸,公主的心一阵酸楚。 第58章 “咔嚓--咔嚓--咔嚓--!”剪刀发出节奏分明的磨擦声,让孟进想起自己年幼时用拖把代替抹布擦洗窗玻璃的往事。 “咔嚓--咔嚓--咔嚓--!”剪刀依然发出节奏分明的磨擦声,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无情地流逝,绸带丝毫没有半点破损。 “这是怎么回事?!” 孟进和公主同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绸带似乎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坚不可摧。 立刻紧接着,天空中飞下无数飞刀、匕首、短箭、长矛……各式各样带着炫目姿态的武器在公主毫不气馁的魔法召唤下倾巢而出,目标一致地投向孟进的脚跟。 眼见公主在轮番洒掷出一连串大小兵器,并有偏离主导向的趋势,斐洛尔不由地替火滢和小鹿的安危担心来,他立即使用法咒要徹回孟进脚下的绸带。但是,他万没想到刚才“普拉娜迪丝”爬过绸带时喷吐了好几十圈粘性超强的神秘银丝,时间一久就和绸缎面料本身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已经升华为一股强力胶绸缎布,把孟进的脚不可分离地缠绕在了一起。于是乎,就听见, “哎哟哟!”孟进大叫一声,连带着左手拉着的鹿网和脚下的缎子一同被吸噬着闪电般往下跌掉。 “扑嗵”--“扑嗵”--“扑嗵”! 地上立刻叠起一座歪歪扭扭的人形塔,最底下居然是吃满一脸尘土的斐洛尔,他的身体承受着从上而下的全部坠物重力,他那清秀的鼻梁此时已被孟进的鞋底当成了门垫压迫,苦不堪言。这其中,小跛鹿最先恢复活力,它一蹦一跳地踩着孟进的脊梁,驮着正巧掉到它背上的火滢欢快地奔来跑去。无论何时,动物都要比人类更无忧无虑,只要有一线生息它们就没有烦恼。 孟进也随之翻身站起,不小心踩破了斐洛尔的披风,留下一排乌鸦鸦的脚印。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还没走多远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回到了斐洛尔身上。是那些绸缎上横七竖八的蛛丝留下的后患,为此他就要和斐洛尔形影不离、相偎相守,直到大风吹干蛛丝的粘性为止。 火滢在小跛鹿身上一颠一颠地来不及搞不清状况,天上的云已飘过一朵又一朵。 孟进远远地羡慕地瞅着那头小鹿,觉得自己很有眼光,他选出的这个未来“鹿王”真是有着极佳的审美观,对火滢的亲近就是最好的力证。但他现在只能无奈地坐在地上,旁边的斐洛尔正在想尽办法力图摆脱蛛丝的无情纠缠,害他的贴身武器——天然绸缎也毁损殆尽。可是,注定要剪不断理还乱,斐尔尔的额头渗出晶莹欲滴的汗珠,更衬着他一头蔚蓝天空色的细发,飘动得凄凉无比。 “你不要白费功夫了,我的普拉娜迪丝吐出来的丝可没那么容易被切断,就算你拿杀牛的刀来也没用!”孟进夸大其辞地吓唬对方道,希望能看到这个细竹竿手忙脚乱而慌成一团。 “你们俩那么紧地挤在一起干嘛?”火滢骑着小跛鹿来到这个两个暂时很难分开的人面前问。 “是一些蜘蛛丝,可能是品种非常独特的一种蜘蛛吐出来的丝。”斐洛尔临危不乱,对火滢解释着。 孟进在一旁很不满被斐洛尔抢去了说话的先机,便故意胡乱咳嗽几声企图打乱对话的气氛。 “这么说普拉娜迪丝搞的鬼了……一定是你它平时乱喂它吃东西,所以吐起丝来才没完,你不好好看管它还随便放它出来害人。”火滢瞥了一眼孟进,责怪道。 孟进闻之心头不由一震,他受不起被她如此认真的批评,很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反醒。 “虽然说我是普拉娜迪丝的主人没错,但谁会知道它今天吐出来的丝特别难缠呢,说不定它是被那些妖气太重的人吓到才吐出了那么具有粘性的丝来自卫呢?”孟进很为自己的宠物蜘蛛打抱不平。 “你不用狡辩,听都听烦了,反正和你靠太近就会有麻烦!”火滢像是憋了一口气说。 孟进则瞪圆了眼珠,盯视向火滢,不语。 “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你有意见啊?”火滢也抱以同样瞩目的回视。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稀罕与女流之辈争吵!还不知道谁才是闯祸精,一天到滥用魔法,杀人不眨眼……”孟进嘀咕道。这是一种有所指的暗喻,在有心的两个人之间无须指桑骂槐就能彼此通晓。在骂声中,他们成长,也为日后相处的每一天打下坚牢地基。 不过目前,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轻易饶恕对方的指责,他们同时在不成比例地怒火中烧,只是有碍于斐洛尔在场不得不苦苦压抑。但是,“报复打击”完全可以利用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扮演一场叫对手心痛的好戏,只要演得出神,效果绝对不亚于榴弹炸毁特大号仓库。 “斐大哥,你看你的脸和手都被该死的臭蜘蛛丝给玷污了,来!我帮你擦一擦!”火滢边说边从腰袋中掏出一块干净绢帕,跳下鹿背,来到斐洛尔面前,温情脉脉地擦拭起那张挂满蛛丝的清丽脸庞。 “你可要当心点,别擦破他的脸皮,我看他的脸皮恐怕比你还要薄,是经不起像你这么大能耐摩擦的!”孟进撇着自己的嘴,他的脸皮很厚,经得起任何人为他磨擦。 这时,斐洛尔一把握住火滢伸至眼前的手帕,想赶在成为她和孟进争执的牺牲品之前阻止一场可能发生的浩劫。 “你别听那傻子说的,我这块手帕可不是普通的手帕,它有值得信赖的魔力,一定能擦去那些讨厌的蛛丝!”火滢说。 “那还是我自己来吧。”斐洛尔浅然一笑,从火滢手里抽过手帕。 火滢顿时被他举世无双的笑颜惊立一旁,又是久久说不出话来,果然这人是和孟进不一样的,迷人的笑和大度的气质,就像天上派到地上的完美使节。她对美实在太敏感,以致于当这样与众不同的“美”毫无掩饰在展现在她面前时,她就只有一边倒地完全倾迷了。而那个孟进,就实在差太远啦。她的心立刻调匀出三分之一的空间,把斐洛尔的形象毫无保留地塞了进去。在另外三分之二的心房里,却永远只能装着一个人,那个模糊而清晰总是带给她烦忧多于温馨的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孟进见火滢盯着那个蓝发青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着实挫伤了一点他小小的自尊心,他没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在未来的日子里突飞猛进地俊俏起来,直至赶上斐洛尔的“妖绕妩媚”,他扳着手指穷算也算不到那一天。除非他去整容,但是代价不菲,而且说不定会落有什么后遗症,不是最可靠的方法。天生丽质是要讲运气的事,他这辈子指望不上了。美丽的男人对很多女性都有蜜糖般的吸引力,要摆脱这种俗气的追求除非是得道高深的尼姑与修女。而火滢两者皆不是,再说她还年轻,无论成熟不成熟,对这样耀眼的美肯定无法熟视无睹。再加上,她天性炽烈,只会喜形于色表现得更明显。所以,孟进一眼就看出了火滢眼角余光里的那份迷恋,就像蜜蜂看到了一桶喷香的蜜。 第四卷第十三章对垒*笛子*挑战 说也奇怪,那些蛛丝一碰到火滢的手帕就全部自动脱落不再粘附到皮肤上,比任何清洁剂都威力十足。孟进见状连忙伸出手想去抢斐洛尔手中那块手帕,不料对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轻轻将身体往后一仰,孟进急汹汹伸出去的那只“爪子”就空楞楞地悬在半空,好不遗恨。 “喂,你不要霸占别人的东西好不好?我也要用一下!”孟进边说边举起一只捏得骨头都在咯咯发响的拳头,刻意在斐洛尔眼前挥舞着。不管这样做能否产生令人满意的威慑作用,至少先能鼓舞自己的士气。 “给你吧。”斐洛尔从容不迫将手帕递给孟进,完全没被对方那种赶苍蝇似的蹩脚拳势吓住。 “算你识趣没太磨蹭,不然我的拳头可没那么好讲话!”孟进接过了手帕,他的蛛丝大部分只缠在脚踝附近,所以对一块形状清新的手帕来说是番考验。那带着草屑和污泥的皮鞋毕竟不能跟斐洛尔白净的脸皮相比,需要不寻常的毅力才能克服心理隔阂。孟进紧握着那块手帕,犹豫不绝地停在半途,不知该不该狠下心去擦拭自己的脚。 “你倒底擦不擦?不用的话快还给我。”火滢催促道,本来她想抢在斐洛尔之前把手帕收回,在她看来,需要手帕的只有斐洛尔一人而已,至于孟进,给他一根稻草去解决脚上蛛丝就足矣。 “我当然要擦!”孟进真的动手擦起来,让火滢彻底失去原想夺回手帕的希望。 “喂!你这个粗人不要太用力了!”火滢提醒他,虽然她明知这样的提醒通常无效多于有效,但说一声总比没说过好,至少自己在心理上不会留有遣憾。 “放心,不会太用力。我又不是杀猪的,哪来那么多力气,你的手帕珍惜还不及呢。哎,能不能把它送给我当纪念品?这样等我以后回老家也好看着手帕想想你呀想想公主啊还有竹兄弟,多么美好的事啊,你说是吧?”孟进憧憬着,眼里闪现无数亮光。 “凭什么给你带回去作纪念品,你这种人不值得信赖,说不定没过多久你就把它当抹布打扫灰尘用,或者干脆就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喂野猫。反正任何东西到你手里不会有什么好运,你就不用痴心枉想了。”火滢说。 “为什么?!”孟进使劲儿抓紧了手帕,心脏一阵绞痛,不是因为搜刮不到这块手帕而难过,是因为火滢的每一声指责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他的信心,他终于发出呼嚎: “你怎么能那么肯定我会把它当成抹布打扫灰尘? 第59章 或者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喂野猫?你为什么不能想得好一点,说不定我会把它放在最干净的盒子里,只在国庆节的早晨才打开瞧一眼;或者我也会用很大的餐巾纸把手帕包起来,放在没有蟑螂出没的那个抽屉里……总之都要比你想的好。可是为什么你不把这块手帕的命运想得好一些,当然也顺便把我想得好一点?” “我只是随便说说么,你何必涨红眼珠这么认真!我没有存心看扁你,谁叫你平时总是一幅没大脑的德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过是替自己的手帕担心一下,你就有那么多不满吗?”火滢越讲越气,天生顽固的性情让她更坚定了绝不轻易跟孟进妥协,哪怕撑破了脸皮要坚决不给他这块手帕。 “我也不稀罕,还给你吧。”孟进不顾腿边残余的蛛丝就将手帕朝火滢丢去,活像赌气耍赖的小孩,得不到心爱的礼物就故意不要,其实心里还是想得要命。 “好啊,你这个孟大头!竟敢用这么卑劣的态度对待我的魔法手帕,不给你点颜色瞧,我就不叫火滢!”火滢脸色发白道。 “有本事别用魔法,公平竞争才算文明人!”孟进回应一句。 “不用就不用!哼,教训你这个孟大头我赤手空拳绰绰有余!” “好!放马来吧你!敢跟我比斗蛐蛐斗蝗虫吗?怎么样?一样都没听说过吧,一样都不会吧?”孟进抓出先机提议出对抗的标题内容。 “教训你不是要跟你比斗蛐蛐和斗蝗虫!等着看招!”火滢举起一掌,风声雷动。 “且慢!大概你从小就学过打架,可是我没有学习过,所以这也是不公平的。不如这样,我们选一个彼此都没学过的事来比!谁输了就对谁扔一篮子青蛙,怎么样?”孟进摆出严肃的神情说。 “好啊,就答应你这个不算苛刻的要求。不过,谁输了,得用一座山的青蛙扔得他五体投地!” “这么残忍?你什么时候才能温柔点?”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选什么项目?” “好!喂,细竹竿,把你的笛子借来一用!”孟进转而将目光盯向斐洛尔。 “要用我的笛子?你想用它做你们之间比赛的道具是吗?”斐洛尔看出孟进的心意道,他的这根笛子跟随了自己十几年从未离过身,是他最得意钟爱的乐器。而目前出于情势的需要,不得不将它贡献出来,充当调解那两个火气正盛的年轻人的竞赛工具,真有些情绪上的为难。 “为什么非要比吹笛子?你这个孟大头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人家最心爱的东西吗?”火滢不能想像孟进的嘴如果碰触了那根仿佛是天上珍物的笛子会有多么亵渎神灵的韵味。 “我们就比吹笛子,看谁吹得相对好听,谁就算胜出!哎呀这个慢吞吞的细竹竿怎么还不把笛子交出来?我保证不会弄坏那个宝贝破笛子就是了。”孟进显然等急了。 于是斐洛尔没有理由拒绝,如果他一口拒绝,就会变成大家眼中一毛不拔的吝啬鬼。他真希望片刻间能在这山野中开出一家专卖笛子的商铺来以供火滢孟进选择,这样就不必麻烦到他那根视若生命的银笛出马。但这样的希望只能停留在云层中被骄阳烘干,斐洛尔是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将那根笛子从怀间抽拔了出来。 “干嘛一副愁眉苦脸大难临头的脸孔啊?很破坏气氛的。”孟进直视着对方说。 火滢连忙捅了一下孟进,轻声低语:“人家下了很大决心才肯把笛子借给我们,你就不要再刺激他的神经!” “知道知道。”孟进立即飞快从斐洛尔手中抓过了银笛。 “我要当裁判!我要当裁判!”眨眼间,伽蕾安公主已经兴冲冲地远远跑来,她极端热衷于充当评判性质的公益活动,只有一有机会她决不错过,再说竹研和因普理尔的决斗已经引不起她兴趣。“你们要怎么比?是不是我认为谁好听谁就算赢?”公主加问。 “当然行啊!公主殿下在皇宫里一定从小接受正统的音乐操练,对于好听难听一定有最标准的评论基础,就这么办吧!”孟进第一个站出来双手赞成,只要别让斐洛尔当裁判谁当这个裁判都可以。而且这样热烈拥护公主当裁判,公主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多给孟进加了几分。 “裁判不能只有一个吧,应该多请几个才有说服力,最好是对笛子有很深了解的资深人士……”火滢用眼神瞟了瞟一旁的斐洛尔说。 “干嘛非要多扯一个人进来?万一两个裁判各执一词分不出胜负来怎么办?”孟进问。 “你担心得多余,这种状况其实根本不可能出现。”火滢咬着牙齿说,言下之意胜负悬殊,而她必是胜券在握的那一方。 “原来你对自己会输得很惨抱有这么大的期望?其实比赛还没有开始,你还是有机会给自己多捧场多鼓励一下的。”孟进完全领会错火滢的话音,甚至以为她紧张了,被比赛压力的刺激得吃不消要打退堂鼓了。 “呸!我才没有把自己想得那么糟糕!你还是好好替自己担心一下比赛表现吧!”火滢严厉地抨击他。 “我宣布:现在,吹笛子比赛马上开始!”公主发表赛前言论,这是她最钟意的演讲部分。 “公主殿下,不热身直接进入比赛吗?”孟进忙在旁边问。 “热什么身?临场发挥不是才更显出真实能力吗?”公主亮着晶莹的眼睛,对孟进说。 “是这样啊,那让谁先吹呢?”孟进很谦逊地低下头去琢磨公主的高深旨意。 “抽草决定,谁长就谁先。”公主说罢从地上拔起两根小草,让两名选手来分抽。 孟进破天荒的好运气,抽到一根短的,于是挨在火滢后面表演,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即使出丑他也不会是第一个了! 接着,火滢大方地从孟进手里接过那根精美的银笛,轻轻凑到嘴边,尽量收放自如地吹响起来。她没有受过任何吹奏笛子的初级课程,在她有限的吹奏经验里只好像在某年某月的黄昏为了给角斗场里的一头老虎和勇士对决而吹过一次小号。但即使这样的经历也足以应付眼下伤神的场面了,更何况对于天才的蓝魔士火滢来讲,没有什么不能举一反三、天花乱坠。关键是要保持住不走音!只要不走音一定就会有优势,因为她有美好预感,五音不全的孟进是不可能吹出正常音色的笛声来。 第四卷第十四章抢救!笛声飘摇 火滢猜想得并没有错,果然一等到孟进拿起笛子吹后,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接着在余下的光阴里所有人都饱受起晕头转向的噪声折磨。 他本想真诚地为大家吹奏一段民族音乐“金蛇狂舞”,无奈对乐理的一窍不通实在根深蒂固,于是他猛吹了一气也不过像在砍伐陈年机床。听到这样的笛声,人人避之不及。那头小跛鹿更是奔窜回了收容着无数鹿群的防护罩里,身为孟进指定的鹿王,它有义务回去察看一下其他鹿们的受害情况,顺便也避避难。 斐洛尔紧锁眉头,快拧成一股深深的s形,其心灵的痛苦可想而知,听到自己心爱的银笛放射出如此粗糙豪放的音质,简直是要扼杀掉中枢神经。 孟进的笛声袅袅升空,虽不动听,却波及四野,影响到了身处另一战场上的两位“斗士”。他们自然没有心理准备,因此遭受的耳膜侵害相对更严重。只听见因普理尔凄烈地怪叫一声奇qisuu.书,震飞了手中的大铁锹,扑倒在地。 这个壮汉虽然表面粗憎活像土匪头,实际上却他的弟弟斐洛尔有着极其相同的某一爱好,那就是对音乐的独特钟情,独自一人时甚至会把酒当歌对着满月高唱一曲。可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在这片他赖以生存了二十年的土地上竟传来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可怕笛音,着实把这个热爱音乐的男人——因普理尔给惊厥到了。在此之前他始终只倾听过弟弟斐洛尔那天籁之音般的笛声,因此缺乏起码的心理防御做盾牌,其结果只能是脆弱的耳膜受重创,连带着脚步不稳栽倒于地。 竹研眼明手快地操起地上一把泥土塞住自己耳朵,然后收起宝剑,俯下身去用力摇捍对方。 “喂!醒醒啊,你醒醒啊!” 摇了半天也不醒,竹研只好用剑气朝天上一挥,发出紧急求救信号。于是,火滢他们正好逃难似地投奔而来。 化石大叔的“英勇就义”终于引起大家强烈共鸣,“出人命了吗?有没有希望生还?”诸如此类的“关切”此起彼伏,直喷向正在替因普理尔捶胸敲背但毫无奇效的竹研头上。 “他可能暂时昏过去而已,不过情况总得不太妙!”竹研回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好像间接地害了他。”这时候孟进万分歉意地站出来承担过失。(其实他是被大家推搡着出来“认罪”) “口头道歉可不够,拿出点实际行动将功赎罪吧?这样,你来替我给他做抢救工作直到他能清醒为止。”竹研说着忙给孟进让出一个空档,他暗自偷乐正想找人接替这救死扶伤的累活儿,而孟进就这样撞了上来。 “我不是医生啊,所以最好要专家在旁边指导指导。不然出问题可不好办了。”孟进回想着曾在学校里上过的国防教育课,一边结合起自己的想像力,开始了对“化石大叔”的催醒工作。他的手里还握那根银笛(还没来得及还给斐洛尔),沉吟半晌后就仿效起厨师用赶面杖炮制巨型馒头的动作,一上一下来来回回使劲儿地压榨起因普理尔的胸背与手脚。 第60章 “大力士!你在干什么呢?是你新发明的治疗方法吗?”公主跑上来,很不解地瞅向孟进问。 “不是,只不过手里正好有这个东西就顺便拿来当作加强推拿穴位效果的工具了。”孟进回答。 “喂,你还是快把笛子还给人家吧,你这样随便践蹋别人心爱的乐器可是很不道德的哟!”火滢瞄到旁边心碎欲焚的斐洛尔脸上焦苦的神情,不由得替他叫冤。 “现在是救人重要还是笛子重要?”孟进两手不停,加快着极不标准的推拿动作一边反问。 “那也不一定非要用这么珍贵的笛子做你的推拿工具,而且你不觉得推拿是应该用你的手去完成推拿动作的吗?”火滢快要去抢过孟进手中的笛。 “你没有听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意思就是由什么东西引起的灾祸就要用什么东西去化解,所以我才用这根笛子去化解昏睡中的‘化石大叔’啊。你明不明白?qi书-奇书-齐书”孟进对自己编出如此完美的理由暗自痛快不已。 “你搞清楚点!引起他昏迷的原因不是这根笛子而是吹这根笛子的你!所以笛子跟昏迷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劝你不要再狡辩,趁笛子还被你这双粗笨的手弄坏以前早点还给人家,免得到时候没钱赔!”火滢摆事实讲理道。 “我真是好心想救人的,我手也不粗!今天就偏用定这根笛子了,不救醒这个老化石我誓不为人!” “哼我倒要看你花多久才能弄醒老化石!明明是别人的东西却想暗中破坏,真是没品!”火滢感觉出孟进想用笛子来打击斐洛尔,她只是没想到平时慵懒贪睡总把peace当清晨刷牙前第一句口头禅的孟进竟然也会设计心思让人难堪,这是她完全没有预估到的事。或许孟进的敌意正是在她不经意间赞美斐洛尔的笛声那一刻起就萌发,于是她要承担一点责任,她要注意把类似的赞美放在心里以免再引发下个闹剧。但此刻,她仍是要为斐洛尔的笛子讨回一个公道。不管三七二十一,火滢伸手就去夺拿笛子。 “喂,你要跟我想用抢的了?不就是根破笛子嘛,用得着这么野蛮吗?你这样会有损形象的。”孟进奉劝火滢放弃解救斐洛尔银笛的企念,他绝不会妥协,从一开始就不想妥协,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谁让这个细竹竿斐洛尔没事乱吹笛子卖弄风情欺骗迷惑火滢的心。 “对付你这种人不足以影响我的任何形象。”话音未落,火滢闪电般地点燃一颗青瓜形的轻质炸药在众目睽睽中轻快地抛向孟进的上衣口袋。结局就是,孟进在下一秒冻僵成一座回头表情愕然的人形冰雕。 “小滢!你出手也太狠了,冻掉他两颗衣服扭扣出出气也就算了嘛,何必非要用这么厉害的冰雹弹袭击他呢?出了人命我可要掉脑袋的!”竹研立即紧张兮兮地围到孟进身边焦急地乱转。 “放心好了死不掉的,他的生命力可比你想像的要顽强的多!下面我要开始分离他手中的笛子,你闪到一边去!”火滢瞥了一眼那根仍被孟进紧紧拽握在手里的笛子说。 “我要来分割笛子!”伽蕾安公主嚷着要帮忙。 “不是分割,是分离。这个工作并不好玩,公主您还是在旁边监督吧。”火滢找了个借口阻挡住公主来势凶猛的响应。 “不要!§c#$jjg!!”一声咒语之下,公主就变出一把火枪型的金钢钻,这无疑显示了公主不凡的实力和积极参与的心情。 “那好吧……不过千万要小心。”火滢不安地叮嘱道。 斐洛尔目睹着孟进全身封进冰寒的温度,百感交集,为了他一根笛子,似乎苍生都在为此受苦,但他却不能阻止。只是有一点他并不知情,那就是表面看来残酷的冻僵游戏其实并不如像他想像得那么严峻,qisuu奇书如果比起孟进一路上被火滢各类魔法折腾的场面来看目前的冻僵只是个小case。并且,孟进抗寒的能力已被磨炼得差不多接近神,在这方面的无穷受益使他在任何冬季都将不再生长冬疮,因此足以感激这一段的非凡历程。 眼下两位女生正一前一后用各自的魔法钻刀努力挖掘剥离着孟进左手握的笛子,她们配合得很默契,成功就快在眼前闪亮。她们干得份外卖力,完全无视在旁边看得心惊胆颤的竹研与斐洛尔。这份全神贯注使她们全力以赴盯着孟进的左手而完全忽略了他右方的平衡,当一件事物失去平衡时它通常会表现出倾斜。 轰——!孟进“冰冷”的身体重重压向因普理尔的身体,激扬起一股强烈的空气对流。 第四卷第十五章大师现身 “醒了!醒了!老化石醒啦!”竹研很激动地握住脸色急速发紫的因普理尔的手掌,飞沫四溅地祝贺道。 因普理尔吃力地翻动两下眼皮,对压在自己身上那股严寒恍然不知所措。而孟进几乎在掠夺着对方身上全部热量,倒计时地慢慢溶化,一滴一滴冰水到处流淌,不一会儿就把因普理尔的脖子浸没到了冰海中。 但,更触目惊心的是孟进手握的那半“银笛”已被横空切断!原因无非是孟进的意外倒塌致使火滢和公主顺势抽出钻刀,酿成这根银笛悲壮的下场! 天空忽然刮起一阵凉风,渐渐地有一不明物体慢慢地朝众人迂回接近,等它的模样完全落入火滢的视线时,她才看清了原来是一头巨大白鸽子正载着两个人朝他们飞来。 “是哥—哥?”火滢终于认出其中一人,立刻激动地奔上去。 “什么?矾大哥怎么来了?”竹研被火滢拽走了所有目光,抛下刚才还抱在怀中施以战友温情的因普理尔的脑袋,然后一个箭步也冲了出去。 地上继续漫延着厚厚的湿漉漉的冰水,没有溶化干净的孟进依旧不动声色地躺在化石大叔坚硬的身板上,如果不是斐洛尔出手把孟进搬离起来,恐怕这样“落花流水”的严酷场面还要持续很久。 而在火滢那边,已是一派欢庆的团聚场面。另外,她有幸被哥哥引荐给杰柏维福德大学者。火滢这才发现从巨鸽上跳下的身手矫健的老头子竟然就是此行任务最终的目标人物——杰柏维福德。老人已经胡子花白、头发早掉光,不过从他像头过度兴奋的兔子一样直窜向孟进的步履来看,这位大学者应该身体极度健朗。 火矾对妹妹热烈的问候统统抱以平静的点头,他的眼角迅速瞟到了前方凌乱的冰水景像,证明兴风作浪的妹妹依然发扬着添乱传统,安宁对她而言比较奢侈。 “矾大哥你也来啦!真是想念你啊,你是特地来考察我完成任务的情况吗?请尽管评分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竹研充满自信道,全然忘记了那边的孟进正被冰冻得失去脸部知觉的现实。 “这一路你辛苦了,下面我们要一起负责守护佩帝姆后人,直到杰柏维福德顺利完成国王陛下交给他的专项秘密任务为止。”火矾一脸严肃地交待。 “遵命!”竹研响亮地回答。 杰伯维老头儿盯着躺在地上的孟进看半天,笑容可掬得露出全排牙床,一副爱不释手的神态。毕竟这是他等了无数岁月才等到的一次近距离观察神族后人的机会,他娴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特大尺寸放大镜,凑近目标后仔细端瞧起来。 “咦?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拿放大镜看我的大力士?”伽蕾安站到孟进旁边,很不喜欢这个矮矮的老头用那样解剖性的眼光去注视她的大力士。 “小姑娘,我是专门研究古代神族的学者。现在请你不要跟我说话,因为我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勘查哦。”杰伯维说着又低下头反复研究起孟进的头发。 “我不许你随便勘查我的大力士!你快走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公主皱起眉,怎么可以有人这样随便察看孟进呢。 “就是啊,你观察够了没有?请你尊重一点神族后人的人身尊严好吗!”当火滢看到杰柏维用放大镜打量孟进后,心头立刻窜起无数股无名火,她自己都还不曾那样接近地用科学仪器去细细观察孟进,什么时候让一个臭老头占了先机?真是非常可恶,不能饶恕!总之,在她之前或之后,永远都不可以有人这样滥用察言观色的权利! “你们没看到我正在专心工作吗?请你们不要影响我的工作开展。”杰柏维继续低着头,一边用手翻了翻孟进的一对眼皮说。 “啊!!你竟敢乱动他眼皮!”火滢和公主实在不能忍受矮老头用他那双枯槁的爪子去拉触孟进的眼部,她们一起义愤填膺冲他大声讨伐,可惜收效甚微。没有办法了,当口头警告起不了必要作用时,就该让果敢的魔法来作出心中的表率! “火焰霹雳球--!”“震空斩--!!” 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分,火矾一马当先挡在杰柏维大师背后,他替老人承受下了她们双倍速的强力打击!于是那位浑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大师仍埋着头锲而不舍地加紧研究孟进的表面现象,对未来和周围全然毫无警觉。学者的安详和学者的无畏在此得到辛苦体现。 “哥哥!你为什么要帮他嘛,让我们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老头儿,太不懂礼貌了!”火滢对火矾穷咕囔。 “是你不懂礼貌!对方可是深居于吉贝山脉一生都致力于研究佩帝姆神族的学者大师!在这次任务中他将是国王陛下亲点的机密要员,你不能再使性子破坏他的工作了,否则就是违旨不遵的罪,明白吗?”火矾警告道。 “可是神族后人又不是砧板上的一条鱼,怎么可以这么这样被翻来覆去的……”火滢就是不愿容眼睁睁地看着矮老头把孟进真当成一条任人宰割的鱼来研究,或许明天孟进就被做成标本浸在很毒的药水中,面目青肿不成人形! 第61章 这太可怕了,这样的想像对火滢来说实在是不堪重负。热爱正义的她势必要站出来主持公道,哪怕冒着违旨不遵也在所不辞! 第四卷第十六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思绪飘动间,孟进清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就穿越面前无足轻重的事物直达最渴望注视的地方。因此他平空无视了杰柏维大师的存在,却直接搜索到了火滢的身姿。然后,孟进倏地站起来,根本没有考虑自己额前正有一个超级放大镜来回地移动。 “嗖——”,放大镜被孟进的大额头撞飞!再然后,孟进一伸懒腰,磕掉了戴在大师鼻梁上的小眼镜。 “哎哟哟!”大师慌忙趔趄着向后倒去,幸亏站在一旁的竹研猛然扑身飞救才将大师拉回正道。 “咦?这个人是谁?”孟进揉搓着眼珠,迷惑地瞅向火矾。从对方魁梧的程度来判断,孟进很怀疑他是黑帮的劫匪头子。 “他是我哥哥火矾!他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龙剑客哦!”火滢带着满脸骄傲的口气介绍道。 “是吗?原来是大哥呀,久仰久仰。难怪头发红得和火滢一模一样,多像番茄汁啊。”孟进说着笑起来,也不怕对方弹眼落睛。 “不会比喻别乱比喻!”火滢随手朝孟进丢去一粒小石子。 孟进一扭头躲开,后面就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大师的脑袋悄然中弹,肿起一块无限红艳的大包块。这次由于竹研思想稍走神而没能及时护住大师尊贵的脑门。 一边的斐洛尔还沉浸在痛失爱笛的悲伤里,一时也无法顾及到父亲的“安危”;至于因普理尔,他的寒冷还需要环境的调节才能恢复正常,因此努力地保持呼吸才是他唯一需要做的事。 慈爱的父亲注意到了他两个儿子的存在,于是顾不上头部隐隐酸痛的肿包,径直走到儿子们面前,问长问短。总体事件被斐洛尔简单地勾勒一下后,杰伯维点点头算是了解。 “原来如此,那我们该回去了,要赶在天黑前到家啊。”杰柏维大师说罢就让斐洛尔先去把鹿群重新安顿好,然后搀扶起因普理尔朝巨鸽走去。 伽蕾安早已悄悄地爬上鸽子背,她开始细心地替鸽子梳理起一根根白净如玉的羽毛,并赞叹着它庞然巨大的体形,心中暗想有机会一定要把这鸽子拍卖到皇家动物园里去。 “小姑娘!看来你很喜欢这只鸽子啊?就让你坐一程好不好啊?”杰柏维一边忙着把因普理尔挪到鸽背上一边对伽蕾安公主说。 “可以。”公主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来,添了一句话问:“那我还要和大力士还有老师一起坐这只大鸟。” “哎呀,这只鸽子最多只能驮四人重量,太多了就飞不动了。”杰柏维皱了皱眉说道,眼下因普理尔一个人就占据两个人的份量,幸亏有斐洛尔身轻如燕才抵消掉另一大半的体重。所以怎么算都轮不上孟进和火滢坐这只鸽子了。 “没关系!我们都很轻,不会增加你们多少压力的,真的!”孟进突然从鸽子左翅下方探出头来,表情很谦虚地说。在孟进的心里很想确定一下这坐在大鸽子上漫天穿梭云层间的滋味究竟会有多奇妙。 同样怀着极度好奇心的还有火滢,她按捺不住尝试的念头,早就一溜烟似地冲上了鸽背。虽然搭鸟飞行在这个国度可以算是比较老土的飞行方式,但偶尔这么返璞归真一下也未尝不是享受的乐趣。 于是,鸽背上一下就聚集了满满一群人,相当热闹。 杰柏维用目测稍稍计算出现实重量,发觉这次飞行将对他的鸽子造成不小的苦难,可是他并不懂得如何驱赶远到而来的客人,于是也就只有默默忍受巨大的压力了。 虽然人多了,但鸽子还是照常在大师的命令下开始起飞。大家并不期待它能展翅高飞到什么程度,只要不掉下去就非常满意。大家开始异乎寻常的心照不宣,只要一路上风平浪静,鸽子飞得再慢吞吞都给予宽容的原谅。 至于火矾和竹研,他们就跟在身负重任的大鸟后,一路向吉贝山脉最高的峰岭狂奔而去。最后,竟是这些步行的辛劳剑客赶超了巨鸽的飞翔。 等鸽子到达目的地,孟进的视野豁然开朗。山里的房子又大又宽敞,赛过小龙宫,只是多了些土木气息。第一眼抓住孟进的兴趣的是安置在大门口的一口透明紫色水缸,里面游满各色各类的丰富鱼种。此时外界暮色渐沉,这一天就要过去,孟进当夜就做了一个蓝色的梦,可里面没有一条鱼。 孟进身为神族后人,得到和杰柏维大师同睡一居室的贵宾待遇。从这天起,他要和这位精瘦渊博的矮小老头“相依为命”,直到他能从一个简单人类少年彻底蜕变成这个世界急需的救世英雄。但这个过程将充满无数坎坷,至少孟进连祖先们的历史背景都听不完整,想和大师沟通一句那更是难于登天。孟进对大师而言是一块欠雕琢的朽木骨头,随时有枯烂的危险。于是连着三天,杰柏维加紧对孟进神族各领域基础知识的灌输教育,企图在一块水土流失的不毛之地上取得拓荒性的发芽率。 --现在你知道“佩帝姆”了吗? --不知道。 --那知道什么叫神族吗? --不知道。 --你……究竟知道什么呢? --不知道。 这种谈论几乎成为杰柏维和孟进之间每天不变的见面问候词,孟进用令人吃惊的速度遗忘着大师每天辛苦传播的历史故事。他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是精神奕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可以看到公主和火滢,真叫他通体愉快。但是,大师每一分钟都在剥夺他的这份小快乐,连吃煎蛋还要跟他絮叨神族的过往,拼命打着岔不让孟进专心吃饭和有机会偷看火滢几眼。 --大师,你会把我解剖吗? --也许会。如果有必要。 --如果我没有什么神力可以贡献给你们国家,你们会杀掉我吗? --也许会。如果必要。噢,不,不是这样的。 杰柏维大师的研究室总是堆满各种仪器和试管,却惊人得毫不零乱,相当井井有条和整洁干净。大师的业余爱好就是抽空收拾屋子,因为在深山老林里请不到合适的保姆。他的那两个儿子,老大因普理尔每天照看打理山下的鹿场,而另一位瘦削的美丽动人的老二斐洛尔这两天背着行囊云游四海去了,听说是要去收集第172种可能绝迹了的海洋贝壳。总之是非常勤劳的一户山野人家,这可是孟进观察了好几日得出的结论。 第四卷第十八章神族后人,英雄无用武之地? 过了些时候,山上开始连日落起大雨,算起来已是第75次间歇性阵雨。不过每趟阵雨却只延续短短的数分钟,剪一次指甲的功夫雨就停歇了,然后突然再接着下。光是听这种雨声人心都会烦躁,仿佛要把一颗没处安置的心灵无端受潮,唯有等云开雾散后才可能晒一晒干。 这奇怪的雨就这么没分寸地一直下下停停、停停又下下,始终没有拔云见日的好钟点。火滢和公主为此而减少了她们历来热衷的户外运动,不得不盘居在神学士杰柏维大师家的后院私人博物馆里打发时日,成天参观摆放在透明壁橱里的一件件远古骷髅头像(据说都是珍贵化石),或者靠着一株怪模怪样的古树标本打打牌解闷。总之,山中反常的坏天气完全抵消了她们想在这儿渡假的高尚雅兴。将近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到太阳了,她们因此万般地怀念遥远天际外的一线阳光,只可惜像这样死气沉沉的日子还要延续一阵子,并且没有额外的娱兴乐子供她们正常消遣。 经过杰柏维大师深刻仔细的分析,他认为这一种阴雨连绵的异常气候极有可能是“冰摩石”(此乃洛赛德兰的镇国神石)在内部加剧碎裂的不良征兆。在此时,如果身为神族后人的孟进再不能够好好表现一下的话,那么大家的命运就不止面临一天下无数场小雨那么简单了。于是杰柏维立即抓紧最后的时间奋力加强对孟进的后期开发钻研! 托大师的福,孟进再没有一丝悠闲时光,最近几日,他已完全被杰柏维的两本神族辞典“折腾”得死去活来。大脑像被塞进无数团浸过老虎油的棉花药球,思索的神经对他而言已成为世间最费力的器官,他不可能再对外边的天气做出热切关注。天空放不放晴,对他没什么两样。他只是大家心目中未来的救世主,肩上扛的担子不一般地超重。 孟进除了每天要了解神族部落的神秘历史以外,还要同时被杰柏维强行灌输进一百多类独创研制的神秘药剂,据称那都有助摧发的内在神力。 对于喝药水,完全难不倒孟进,他每回都可以喝得有滋有味,只可惜体现不出大师深切期望的神力罢了。唯一的可喜变化是孟进的胃口越来越好,饭量正以几何级速度倍增。 所有的试验渗透教育总有被迫结束的时候,因为当一百种药水统统都没有发生一丁点预期反应后,神学士杰柏维也只有仰天长叹几声了,感叹着没有找出更好的办法来感化孟进那颗千年不化的僵硬脑袋。“听天由命”是目前最好的托辞。大师只有默默地为孟进祈祷,但愿他能奇迹般地顺利引爆自身的潜力去封合洛赛德兰即将崩溃化解的冰摩石。 但根据守护冰摩石的神殿卫士发来传报,冰摩石裂开出了更深一级的化口,加速溶解的碎片每分钟都在不分昼夜地四散洒落,犹如一只撩牙白虎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准备释放出浑沌已久的万恶灵魂。 第62章 似乎没人能阻止这场灭亡性的剧变,尽管国王和魔法师们都对拥有“阿特拉神力”的佩帝姆一族后代——孟进抱过那样大的厚望。 而现在这个光荣任务依然落在具有神族传统的孟进身上,届时他将会被圣法师引化成补救冰摩石的最佳祭祀供品,即永远失去生命。他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谁让他没能力引出众望所归的阿特拉神力呢,不然,一切都容易解决了,并且他还可以临时充当一次彻底的大英雄。只可惜当别人对他寄于过多厚望时,他就让大家失望了。奇迹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事,属于他的神族力量也许早已随着年代的久远而流逝退化,害得大家空忙活半天,也不过对着他一个空壳子的神族后人作着种种徒劳无功的努力罢了。 离预定祭祀的大典日子越来越近,洛塞德兰的大圣法师雷雅克带领着大队人马火速开进了吉尔山脉,提前一个月赶到神学士杰柏维的山中小墅,开始为即将操办的大典仪式进行最周密繁琐的事前准备。 圣法师雷雅克考虑“周到”地替孟进特意安排了一间单独隔离式房间,每天派亲信专人看守,这么做无疑是担心孟进知道了自己已被确定为冰摩石爆裂的祭献供品后会有想不开的不理智行为。其实雷雅克多虑了,孟进并没有他想像的悲观极端。因为“悲观”在必要时也算是一种高性情的东西,只有极具思想斗争的人才会拥有,而孟进的脑子对于复杂纷扰的感情通常比较失灵,他的大脑也只愿意承担负责类似晚餐吃不吃葱花蛋饺之类的思虑。 尽管居住空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孟进却不介意忽然间地被隔离,反正火滢和公主每天都会抽个空来看望他一下(好像他成了一名政治要犯却依然受欢迎),他便十分满足了。反正他也不会被饿死,而且似乎还更受优待,众人都在尽力满足他的所有食欲需求,搞得每一餐都像是最后的晚宴,就怕塞不饱他的肚皮。 这些日子中,火滢对雷雅克限制孟进人身自由的做法感到很不满,可是她连圣法师随从人员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能提和圣法师本人直接面对陈述仗言。“圣法师”在这个国度是拥有最高血统的魔法顶级精英,普通级的蓝魔士在一般情况下很难得到召见。即使如此,火滢仍是费尽周折申请到了最后一夜探望孟进的特权。于是,她得到一次机会可以来到孟进身旁,限时十分钟。 “喂,你个白痴怎么还像没事人似的,知不知道你就快要大祸临头了?明天你就要……”火滢看着对方一脸木楞的样子,忽然话语哽咽,不想太说穿。 “说得这么吓人?怎么了,不就是为你们国家平息一场大灾难吗,也算是我平生做的第一桩大好事,怎么能说大祸临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孟进面色红润地咬着昨晚吃剩下的一排年糕糖说。 “既然你这么开朗,也不必我担心了。”火滢说道。 “你担心我会被你们的一群长老用魔法杀死吗?放心吧,我这个神族后人不是白让你们叫的,说不定关键时刻有祖宗保佑,命长着呢!倒是你,身为蓝魔士要好好照看我!”孟进咧开嘴笑着说。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劳我大驾照顾你?你付多少工钱?”火滢刻意把气氛挑到比较明朗的方向,不再对他愁容满面,更不再提明天会发生的事。 孟进畅快地舒展着眉角,对着火滢那张熟悉的愠怒脸庞,投去他最放心的一瞥。过了明天,他希望可以成为她心目中一个不太蹩脚的英雄。 第二天,悄无声息地降临,划破了天际的黎明,一直射到孟进迷糊朦胧的眼睛。谁都没有规定痛苦非要以失眠作为衡量心情的尺度,昨晚他就睡得很香甜,终于做了一个美梦。不为既定的事徒劳忧心,就像很久以前明知第二天会有考试,他也一样不会担心。不管实力与否,都要同样充满自信地面对新的一天。人生苦短,首先别在心情上为难了自己。 孟进一出“牢”门,就被四名皇家剑客在火矾的带领下护送向魔典仪式现场。规定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同往,于是火滢被排斥在这场注定会很“隆重”的仪式之外,连隔岸观火的份都没有。可她不泄气,决定碰碰运气,哪怕以身试法。她靠着长年“混居”过皇宫内院的一点小经验,终于成功骗过了眼尖的守护使者,跟在火矾的身后溜跟了进去。因为孟进早对她评价过,她很有特种女兵的精英潜质。 第四卷第十九章冲刺!火滢出动 深褐色的螺旋状阶梯,一直通往破碎中的冰摩石。紫与黑色交替的雾气封壁,挂着无数祈祥的祷告星辰。 孟进沿着光滑的通道,一直被送入一扇雕刻石门内。 门,许许合拢……圣法师们的咒语四处响起,回荡于每片碎落的角隅。 火滢的心猛地轰然沉塌,因为她听出这飘送在四周的都是最高境的同化咒语,等于要把孟进封化在冰摩石里。火滢当下决定立即行动,她将听从心灵的召唤去救出孟进,不能让那笨小子可怜地白白去送死。更何况,公主还指望着他活下来担任下一届的皇家驯象师,这样的肥差职位可不能空缺了人才。 火滢迅速在脑海里盘算着可供选择的作战方案,算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冒险直接冲进封壁,用一种叫“炎雷星魔”的阵法去护住孟进随时可能涣散的身形与灵魂。即使如此,成功率仍很低,原因是这种阵法就像双刃剑难以掌控,连蓝魔士长雷雅克当初都拒绝用此法保护孟进。而此刻火滢已没有时间来斟酌得失,每秒都异常珍贵,行动! 第一步,是必须突破由火矾亲自在外圈把守的阵营,足有二十名皇家剑客严格看守,如果没有一门超强魔法大炮怕是肯定混过不去。就算化身成极小的飞蛾也休想临空飞越那些皇家剑客的头顶,因为他们早被训练成闭着眼都能打死一蚊半蝇的机警。至于隐身的魔法,由于剑客们在地面上画制了大量破咒阵而无法生效。 火滢暂时只能躲在墙旮旯边踌躇着,怀念自己当年曾使用“魔法苹果冰雹”教训孟进时的那番人间壮举,却不料思想一走神就被什么东西从身后面顶撞了一下。她慌忙转身,发现是两只奇怪的飞虫(明明有翅膀,却趴在地上直摆触须)。 “你是谁?!”火滢憋着气低声质问一只体型较大的虫子,她只认出旁边另一只体形纤巧的虫子是尊贵的伽蕾安公主。 “小滢!是我呀!”那只大虫子努动着嘴回答。 “原来是你?”火滢听出了那虫子的声音,竟是竹研! “老师,我们是来帮你的。”公主毫不掩饰内心神圣的喜悦。 “我们来友情参与你的营救计划,没有我们出手你一个人能行吗?”竹研摇晃着虫形大脑袋说。 “那先谢谢了!”火滢转而严肃地交待对方:“不过你要注意保护好公主的安全,时间不多,现在你去引开我哥的注意,然后掩护我冲到上层!”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走了,公主!”竹研发令。 “好!” 就这样,两只飞虫意气风发地冲进剑客包围的敌营中。它们完全有备而来,并且都擅长精明的恶作剧,更懂得如何节省体力却直达目标。比如,它们会选用一袋麻醉粉再加上煤炭碎屑和大蒜来充当手头现有的第一秘器,比那些大刀大盾都要强十倍。 进攻开始了! 杀! 绝对兵不血刃! 天上骤然掉下一群鸭子,又掉下一盘盘烤鹅,还有很嫩的牛肉干……什么都有,这是麻痹敌人的第一步骤。接着,才是大批量从天而降的麻醉烟雾剂,多得数不胜数,就像春天放焰花一般热闹薰天。两只飞虫就这么不遗余力地拼命朝对手们投掷着抛撒着。 趁着皇家剑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味弹搅得天翻地覆时,火滢立刻箭一般地向前纵身飞窜出去。突然,她一头撞上一件坚硬锃亮的龙盔甲。她抬眼一瞧,正是火矾那张威武凛然的脸庞! “小滢,你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哥哥!” 时间屈指可数,急得火滢满脸紫红,如赤炼的朝霞。但是她非要前进,那么就只有先和她哥哥对峙一场了,尽管没有胜算。 “你想去送死吗?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火矾吐出非常严酷的职业语气。 “谁要去送死了?我只是去去看看场面嘛,也好虚心向圣法师大人学习学习呀。我只在很远的旁边看一眼就行,就一小会儿,总行吗?大哥!你不要这么固执了,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难道你就这么不情愿让我稍微观摩一下难得的大同化魔法吗?我绝对不会去捣乱,我保证。”火滢竭尽所能游说。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吧?以你的脾气,你应该是想去救那小子,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我保证不去打扰整个同化进程,我不会拿国家的前途开玩笑的,哥哥,快让我进去吧!不然我就和你闹翻了!”火滢话刚说完,就念出最强咒语,不是要奢望什么一举打败火矾,而是要争取千分之一的时间来冲上螺旋阶梯的护门。 前途从来都很渺茫,争取只在一线间。 ♀¢★∞£#¥%§(#---!!! …… 一片浓浓的云海水雾,火矾站在原地默默望着火滢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暗自期待他这个向来喜欢一意孤行的妹妹能顺利归来。他放她远去并不是因为被她的离谱魔法给击败,而是在这片如梦如幻的魔法中他察觉出火滢极其焦灼的心神,就今天这一次,他感觉到妹妹是如此执着地想去完成某件事,于是他默许了她的前行,只希望她能平安。 第63章 他对妹妹的了解绝对有信心,即使这将要背负上失职的罪号与成败的风险。 第四卷第二十章超越星辰,争取光明 火滢连飞带跑地冲向最终的拱月形壁门,此时,仪式已进入到如火如荼的关键阶段。 主圣法师和随行的辅助法师一同围成六重法阵,并在集体异口同声地朗诵祭告咒语。他们每诵告一句,孟进的心脏就会狂烈地跳动一阵,呼吸都变得短促,似有一张巨大的血口在背后拼命吸干他身上的气络。 根本无从适应这种人形分离前的糟糕境态,孟进原想给自己打气活下去的念头也在倾刻间化为乌有。他记得答应过火滢要等这次仪式结束后请她去人界去品尝烘山竽和蜜汁豆腐干,但怕连这样稀松平常的食物都要化成无情的泡影。头一下子涨裂开来,孟进的眼前出现层层幻影,曾经的沧海涣为一种漂荡流失的纪念。这第一次千山万水,却要失去这辈子的生命,想想真是运气不佳。他想重整旗鼓打起精神,捍卫住许下的那个约定(尽管山竽和豆腐干并非“人间美味”),否则一定被“魔女”火滢耻笑,他可以被全世界耻笑却受不了被她最后一次的耻笑。 孟进想着,心里勉强地撑起一片摇摇晃晃的光明,准备以此抵挡四面八方袭卷而来的巨浪般的咒语分扯。他知道这不容易,从来都不会容易。以前在学校做俯卧撑都没这么吃力,他开始深深反省体育锻炼的重要性,如果他的二头肌再健壮一点,那么也许他就能多熬一点时间;如果他的肺活量再大一点,那么也许就能活到最后一秒钟。他慢慢闭上眼睛,因为眼睛早已经失去它应有的功能作用,只在黯淡和模糊……看来近处和远处那些法师大人们非要誓死治他于死地,不留任何残余,真是群黑心肠的家伙!孟进无力地骂着,头更深沉地低垂下去,就好像这颗头的存在已无关紧要,而心中的那片刚浮起的光明眼看也快要消殆,他只等着命运对他下一秒宣判。 忽然,他感到一丝温暖无际的清新光流渐渐地包围住他即将崩溃四碎的身躯,他费力地睁开半只眼睛,似看到一颗赤色的星从他面前隐约闪耀划过,让他足以在片刻间忘记一些痛楚。他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抓住它,随后,他才发现其实那颗星离他很远……很远,如同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中。 但是孟进的意识慢慢地复苏起来,他看不到那些念咒的圣法师和原本关着他的法罩,他觉察到自己正悬荡在半空,周围全是绵延的七彩祥云。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和手臂,都还完好无损地留存着,他舒了一口气,或许是神族老祖宗们出来显灵了,变化出这么多有颜色的云彩来保护他,真是服务到位!不过当他又看到那颗赤色的星点时,思维开始没有界限地乱跳跃,他在回忆并拼命思索,他现在比较能够安全地做这些脑力活动了。他想想家想想现在,想到每个人,最后只能想到一个人。他盯着眼前那颗幽莹的深远的赤星,不期然就想到火滢,想起她当初变成一只“阿库拉雅aqw126小花虫”跑到人界却被他关进破药瓶的事,还有之后同她共同相处的这一段岁月,真不知算不算是他人生的精彩回顾。他无边无际地发起呆,这是他贯有的特长,反正现在他不痛不痒,甚至悠闲自在,发一会儿呆是正常和奢侈并重的享受。 世界变得异乎寻常的窄小,似乎变成孟进一个人同那一颗闪烁赤星的舞台,而身边那些遮住视线飘散过来的云层不过是陪衬他思念的背景而已。他开始感觉到那颗星仿佛要诉说什么,不管这是昏了头才产生的幻觉还是星星真的会说话,直觉让他去侧身倾听,他要施展出fbi才有的工作能量去破译那颗星正在飘递的暗示讯号。无奈,他不是现成的破译密码的优良机器,他倾听半天却什么也没听清,只觉得那声音有点像老牛低鸣或是三岁baby的无礼哭闹。 其实那颗赤色的星辰是火滢在念动“炎雷星魔阵”的法咒后灵魂受压交织后的化身,现在她丝毫不敢分心,要十二分专注集中才能应对这一场最强效魔法的后序效应。她明目张胆地混进来已属不易,绝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问题。 此时,雷雅克已经注意到封壁中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蒸腾翻滚的五彩气体团团包裹住孟进。当下,护法师们只把怀疑的目光停留在神族后人不太友好的魔法副作用上,而负责在主祀台位置观察一切的雷雅克却一眼看破了由于“炎雷星魔阵”漫延所产生的特殊云雾,这令他极度震惊,随即愤怒地喝斥:“是谁在使用星魔咒语?” 虽然雷雅克怒气冲冲,却同样不能分移心神,更不能离开他目前所站位置一步,因为冰摩石的碎纹开始有愈拢的迹象(说明炎雷星魔阵初露锋芒的作用不小),如此重要的进程中他当然要坚持守护完最后一道同化封语。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个胆敢在暗处启用“星魔咒语”的魔法师能否坚守到最后一秒钟,这才是影响整个冰摩石恢复过程中最可怕的因素。如果那人无法坚持到整个同化仪式全部结束,那么一切都将功篑一溃,并将伴随以最惨烈的毁灭。现在没有人能提前化解这场降临的魔阵危机,雷雅克能办到的相应防御也只能是适当掌控一下相应仪式的进展力度,用他独一无二的强法力去融合“星魔阵”,并吞噬掉它所附带的危险性。过了不久,他就确信出在使用星魔阵的法师能力远在他之下,应该不用花太多力气就能慢慢移除这块心头隐患,雷雅克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突然间云层一阵阵猛烈抖动,好像在看不见的某个外部受到了一股致命攻击,云彩的厚度变得越来越稀薄,每一个云分子都在彼此分离消散。孟进身体随之重新开始感到撕裂的痛楚,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被关进封壁中的样子。 “怎么搞的?难道老祖宗不肯保佑我了吗?”孟进呻呤着。 这一刻,那颗遥远的赤色星点一下子飞快地跃到他面前,并且发出大发雷霆的指责: “笨蛋!快用你的神力减轻一点我的负担!你再不出点力我们就都要完了!!” “是……是火滢的声音吗?!怎么回事?”孟进怔怔地抬头望向那颗赤色的星,发觉它已丧失了先前动人的鲜亮光泽,从头到尾仿佛被浇了一层暗淡油漆,面临着被吞没自身颜色的危机。“你,你怎么变成星星啦?难怪刚才我觉得挺眼熟的。” “废话少说!快想办法用出一点神力,哪怕你再变成像上次一样的绿色妖怪也不要紧,听见了吗!!”火滢急不可耐地打断孟进不合时宜的叙旧念头,她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以极速地被某股外在力量削弱,再这样下去“星魔阵”就要消失,孟进又将重新回到灭亡的道路上,那可绝对不行。她这么辛苦地跑来这里可不是要为了演练什么高级魔法,她不情愿这样地无功而返,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孟进和冰摩石一起同化成固体。 “可我真的没什么神力,你不要急糊涂了?”孟进表情认真地提醒她。 “反正如果你能像上次变成绿色大植物那样就可以了,你快试试吧!再晚你就没命了。”火滢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完全听不见。 赤色的星星无力地向外飘坠,飘出了孟进视线。 “火滢---!!火滢---!!” 孟进用力喊,再度想用手去抓,依然什么也没抓不到。像是命运的齿轮已经滑过他的身体,只留下痛苦的淤痕。孟进幡然觉悟,原来刚才令他平安无事的云海其实都是火滢的魔法,现在想必是她耗尽了全力,于是温暖的云朵编成的屏障也烟飞云散,也许,火滢自身的性命也攸关。 孟进不敢再想像,他完全有义务救她,他是他自己和她的最后救星,他不会忘了豆腐干的誓言,他下定决心拼尽一口气来完成今天史无前例的重任。当力量还不够呼风唤雨时,信念就要发挥它神秘的潜在魔法。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怕失去一个好友的感觉,他一定要突破很久以前都不曾突破的限界,超越是值得的,那个自我的界线,那个被大家设定好一成不变的界线,他都将统统抛开,一切尘世俗见都不能束缚他,他要完成这项任务! 升化,不断的升化,直到那束光芒盖过心底的黑暗,直到头顶的天空再度出现美丽的云彩…… 第四卷第二十一章晶莹的胜利! 孟进的全身发出通体明亮的光焰,伴随着无数金色流萤在四周闪烁漫舞,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炽炎”萦绕,整个天宇仿佛都在燃烧。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有几名护法师睁大眼站在法阵中脸色惨白地嘀咕开,他们只以为是同化咒语宣告失败后的厄运显形,却哪里料得到这不过是孟进大发神威前的一段小序曲。 “不要慌张!大家保持镇静!这是正常的同化反应,大家请继续完成仪式的剩余部分,听见吗!”雷雅克大声地命令,但在心中他比谁都清楚局势已经不再属于他掌控,封壁内的每一秒变化都在超出计划预想之外。莫非,神族后人开始觉醒了?并且瞬间就爆发出那样骇人的能量!这让身为一国圣法师最高统帅的雷雅克始料未及,甚至感到一丝恐怖。 转眼间,冰摩石的命运转就变成孟进一个人单挑面对的正事,其他法师的干预也只能作为隔靴搔痒的辅助性后援。可是,谁能指望那一个丝毫不懂魔法的无知小子去顺利完成这样重大的伟任呢?就好像叫煤矿工描绘山水图,成功率微乎其微,除非这人天性融会贯通并且多才多艺。 第64章 而孟进是一样都不具备的,他的大脑只为悠闲自在服务,别的时间一律处于懒散态。总之从旁观者的眼光来瞧整个趁势,未免充满迷离的悲观情调,好在当事人思想单纯才多了几份可观的豁达。因此孟进根本没把自己面临和即将带给大家的处境想得那么糟,实际上他从未考虑过未来的走向有多么风险,只要身体里还有一丝残存的力量他就要发一次神威,他尽情地放射光芒,能放多远就放多远。 事实将证明,舍生忘死的价值在于锲而不舍的努力。即使因此让隐生的双翼迸断,也不怕失去被风雪丢弃的命运。孟进光芒万丈地站在原地,像站在世界的支顶,他是唯一能傲视群雄的将领。原来“唯一”的感觉是这么好,原来他也能够出一下风头,这世界的命运都掌握他手上呢,多荣耀!他回想起在学校时一个老爱对他瞪眼藐视的女同桌及那帮子老师阿姨叔叔们,他们或许几辈子也想像不到此刻孟进正忙着抢救另一个世界的安危。但他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说不定只会吓掉他们仅有的下巴壳。过去的生活他一点也不计较了,即使大家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他了很多年,他这才惊叹自己原来是这样大度和海量。 孟进周围的空气依然稀薄,冰摩石仍在无穷无尽地吸噬着他不停迸发而出的神力,和他所有抽离扭曲的精神能源。孟进渐渐感到劳乏困顿了,活像含了十几片安眠药,眼皮实在忍不住要粘到一块儿去。他费力地想如果等到这些光全部都散尽时就可以回去吃一碗排骨泡面了。真可惜,他还想多活一会儿呢,还很想回到有老师有同学的世界去呢……而一切大概都要变成梦了吧…… “大笨蛋!快醒过来!眼睛睁大一些!”有人在喊。 从空中晴天霹雳般地传来这声清脆无比的高分贝愠斥,终于激醒了孟进快陷入死寂的沉睡意志。他一下子从九万里茫茫深邃的黑渊中提升回现实中,吃力地抬抬眼皮,与其说勉强睁开一眼半珠倒不如说被人硬用牙签之类的物件撑开的。 “孟大头!拜托你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打瞌睡好不好?!现在可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吗?你看,冰摩石快要全部愈合,如果你现在就挂掉不是很可惜吗!只差一点点啊,你听到了吗?--!!” 火滢拼着老命使出早被榨光的魔力,好不容易变身成一根火柴,奋力挑开孟进昏昏欲睡的厚重眼皮,吆喝着为他鼓舞垂落的士气。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睡过去,因为她已经精疲力尽再不可能使用“星魔阵”来保护他,于是现在只有靠他自己去撑起这一片偌大的危急场面。她能做的也就是替他打气气,拿出世纪啦啦队员的惊世口号去激励他。 “我没想死啊,我就是有些累。”孟进呼了口长所,准备积蓄新的体力,到目前为止他暂时虚脱。 “这还差不多,加油!”火滢的声音再度冲入孟进耳畔,这声音不会散去,因为心灵愿意接收和反馈。 孟进的思绪仿佛像稻草人般丧失一种灵魂运转,他离回忆和想像越来越远,智力也快跌回五岁光景。没有思想,不能判断,他怕这样的神力就要失控和错误百出。可是当那根小火柴慢慢从他眼睑前褪化并无声地隐没成一段气体时,他就知道自己再不能延误时间,他重新仰起了头,屹然地聚集全身气力,要和空气中陪伴在身边的她一起迎来最可贵的胜利! 纵使他的头脑浑沌一片,纵使他的身体陷入麻木边缘,他都要昂首拼搏下去。冲破极限,把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共同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是为了一个明天,或为了任何一个值得盼望的简单理由,他要战斗! 这一刻,他忽然坚信了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神族后人。第一次这样渴望扭转乾坤的成功,当生命即将燃尽最后一息火焰,只要不曾背叛过生命价值的信仰,那就绝不会抱憾终生…… “什么--?!” 满场倏地一片惊哗,每一位护法师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千万道比阳光更耀眼的光束正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无数飞逝的五色羽翼凝空坠舞,空气中点点流萤化结成一条条幻动的琉璃影线。 冰摩石上原有的一条条裂缝正在神奇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厚殷然的新石体,透射出一道道明亮澄彻的光霭,预示着无穷无竭的生命源泉与镇国神力。 “太好啦,太好啦!阿特拉神力现世!冰摩石得救啦!”众法师欢欣雀悦激动不已,纷纷围成一团,抱头痛哭。 整个洛塞德兰因此而重生,这样的好日子至少将延续一万亿光年。人民不会受苦了,天灾不会降临了,如此神圣重要的时刻,大家能不喜极而泣吗?举杯畅饮三十日都不过份哪。 众人中唯有雷雅克不为所动,他冷静地观察着冰摩石旁留下的细微遗迹:首先,那个男孩已经彻底从祭祀位上不见人影,还有另外一个曾在暗中使用“星魔阵”的大胆狂徒也跟着一同消失了。这场早就失控的同化仪式尽管在最后取得完满成果,但雷雅克的心头却蒙上了一层少有的迷惘。那消失的两个人命运也许被深深刻进了冰摩石永恒的记载里……没有人再会知道。 尽管从一开始,雷雅克就无视过孟进微不足道的生命,根本不把他同洛赛德兰的国家命运相提并论,但事实却正是这个被他轻视的无用生命重塑了洛赛德新的光辉黎明,而所谓的大型同化仪式也不过是充当了那男孩神力发威时的陪衬背景。那种令镇国神石极速复元的神圣力量,怕连雷雅克本人都无法企及,只剩下暗自折服。 世界恢复和平气象,国家将继续繁荣昌盛,一代接一代…… 后记: 广袤的田野中一株随风摆动的稻草人歪着脑袋俯看着脚底下片片金黄色的大地,蔚蓝晴朗的天空上一群鸟正无拘无束地振翅翱翔。远远地,有一个男孩踩着轻脆的步子慢慢走过来,手里捧着一颗明亮赤色的星……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