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情史》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渣攻情史》 作者：橙子雨 文案： “话说每一个渣攻的背后，都有一部华丽丽的情史呢。” 谨以此文记录gay蜜与基友们蛋蛋忧桑的人生（已经过同意），因为80%都是真事，所以文风可能和之前略不一样~剧情上应该也不是那么虐吧，可以的话，就当八卦来看吧！ 从中学时候就一直在听gay蜜说这位渣攻的情史。 也是由他的故事才了解到，原来现实世界完全可以和小说一样狗血淋漓。=a=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相爱相杀 天之骄子 主角：肖昊 ┃ 配角：周筑琛，陈都 ┃ 其它：渣攻，情史 ================== 第1章 这是纪实文学严肃脸 大过年的，一群三十来岁穿得人模狗样儿的老男人，在喝高了之后在酒吧包间里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输了输了输了——肖昊输了！冒险！冒险！冒险！” “冒鸡吧险！老子不冒险！尼玛你看你们设计冒险都冒得什么玩意儿！你他妈怎么不出去坐人家不认识女的大腿啊？” “那真心话也行呗！话说花心萝卜渣我早就想问你了，话说你有那~么~丰~富的感情经历，怎么最后就心甘情愿在这改邪归正了？本台非常好奇，你从良的心路历程到底是怎样的？” “啥玩意？”头发微卷的大帅哥皱着眉，一脸的欠抽样儿。 “呃，我换个说法吧！话说，你最开始跟你家亲亲达令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 “比如说，像电视上说的那种一见钟情，或者从第一眼就明确地预感到——这个人，就是终结你人渣生涯的真命天子？” 提问者说罢，单手一指，直直指向渣攻身边坐着的那个正在喝啤酒的容貌冷峻的男人。 渣攻摇头，毫不犹豫拨浪鼓般地坚定摇头。 继而听到身边的人似乎冷哼了一声，渣攻原本整个懒洋洋歪在沙发上的身子瞬间就坐直了。 “喂~你、你干嘛瞪我？我、我确实一开始没想到会有今天的！谁让你……明明第一眼看貌不惊人的，手段却如此高深……”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贱兮兮地去蹭向身边那个人。 “不过说起来~呵哈哈，嗯，肯定还是宝贝儿你又帅又聪明，魅力无穷大的原因！深有体会，深有体会！你就别瞪我了啦！” “我没瞪你，”被蹭的男人啜了一口酒，表情十分淡定：“我天生就长这样。” “你、你明明就是瞪我了！你、你看！你刚才明明又瞪了我一眼！” “真没有。”冷峻男子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栽在我手上很正常，反正你本来智商就不高。” “……” “哎哎哎？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旁边的提问者闻言马上一脸八婆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是我们超级大渣攻的终结者么？” “这个嘛~”男人微微一笑，把筛子丢向桌面：“等赢了我，我再考虑回答这个问题。” —— 175的身高，体型偏瘦，有点死鱼眼。 算不得帅，倒也算不得丑，基本属于掉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平凡长相。 生在不穷不富最为普通的小康家庭，上学时一直隶属中游档次的学习成绩，工作后挣一份不高也饿不死的收入。 不开朗也不冷淡，没有火爆脾气也不温吞，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与特长，基本上毫无存在感的个性。 周筑琛就是这么一个普通至极的男生。 按道理来说，本该有着普通至极的人生。 正常的长大，正常地工作生活，没什么建树也不潦倒，然后找个朴实贤惠的姑娘，生下一儿半女，平凡地度过一生。 可周筑琛一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过那种平凡至极生活的荣幸。 那是幼儿园里平常的一天，穿着红色的裙子的小女孩指着另一个可爱的小男生，小声跟周筑琛说：“我喜欢他，等我长大了要做他的新娘。” “是吗？我也喜欢他呢。”懵懂的周筑琛顺口接了一句。 “你、你？”那女孩愣了愣：“呃……可是周筑琛，他是男生呀。” “嗯？他是男生，我知道啊。” “他是男生，你也是男生！你是不能喜欢男生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们都是男生啊，你将来是不能跟他结婚！所以你不能喜欢他。” 在小女孩铿锵有力的反驳里，周筑琛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样。 —— 后来的周筑琛，早就忘了那红裙子小女孩的样貌姓名，至于当年那个小男孩究竟是谁也早就没有了印象。 但确实从那以后，周筑琛心里默默就埋藏起了一个常人没有的迷茫。 周筑琛家里是开书店的，书店喂了一只猫。 爸爸妈妈都有长白班的主业，而爷爷奶奶经常都要在店里看着守着，都不怎么顾得上他。而周筑琛每天放了学，作业也都在书店里做，做完了之后喂喂猫，然后就在书店里找个角落看看书。 从小学开始，他看的书就已经不是别的孩子会看的那些小人书或者连环画了。 艰涩难懂的文章、小说、杂文散本，普通孩子根本不可能感兴趣的各类专著，尤其是心理学伦理学一类的书籍——周筑琛很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来和别人不一样。 在学校里，别的男孩子要么未开化，要么喜欢可爱的小女生。 周筑琛明白，在正常情况下，男生好像都是应该喜欢女生的。他所有的同学、朋友的家庭构成，也都是爸爸、妈妈和孩子，没有谁家是爸爸、爸爸和孩子的。 周筑琛也并不是说讨厌女孩子或者说害怕女孩子。 只是似乎这个世界上，会让幼小的他朦胧产生些微心动的，却从来都不是女孩子。 …… 怀着这样孤独的迷惑和无法和任何人诉说的秘密慢慢长大，直到初中的时候，在内心世界默默被全世界孤立的周筑琛，终于遇到了一个同类。 陈都是转校生。 初一下学期转过来的，并被安排在了周筑琛的同桌。 和周筑琛这种藏得很深的类型完全不一样，陈都“某些方面”的气质打眼一看就比较严重。所以不仅周筑琛的“钙达”很容易就探测到了他的存在，就连班上一堆青春期懵懂且后来证明绝对是直的男孩子，潜意识里都收到了那种错乱的荷尔蒙讯号。 这个陈都，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长得细皮嫩肉的，那肤质的雪白细腻真的可以用“肤如凝脂”来形容。 又有一双丹凤眼，再加上那个年龄的男孩子并没有发育完全，陈都单看样子就非常的男女莫辨。再加上那个时候他还有点婴儿肥，整个脸像个让人想要啃一口的粉嫩的包子，就也怨不得天天被一群饿狼惦记着了。 自打陈都转进班级，只要一下课，一波一波刚刚有些朦胧的性冲动却又不敢去招惹女孩子的男生们，就会凑过来捏一把掐一把摸一把陈都，继而露出好像从肥肉上面揩到了油一般的一脸窃喜。 在坐了整整一年同桌的漫长时间里，周筑琛都没有主动和陈都讨论过性取向的问题。 两个人的关系平淡如水，陈都整天被其他男生摸啊掐啊的弄恼了又无力反抗，周筑琛也并不会去特别帮他。 后来两个人成为哥们儿，机缘也十分的诡异。 初三那年，班上有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岛国影碟，周筑琛的家人因为总要忙着书店里的生意，家中里经常没人，那天班上七八个男生就商量好了一起去周筑琛家里看碟。 影碟内容果然十分刺激，大家青春年少热血沸腾，看完个个都硬着，这个时候陈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要不然大家……互相解决一下？” 其他男生面面相觑，气氛似乎略尴尬了一下，大家嘻嘻哈哈也就散了。 可是周筑琛却因为他那句而鬼迷心窍了起来，那天下午，他把陈都留下来了。 两人那时候还小，也没做什么别的出格的事情。 就真的只是互相帮着撸了一管而已。 可这件事，却也算是周筑琛人生的里程碑。 他至今还记得陈都那时候脸上那淫靡至极的表情，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彻底纵身跳入了同性恋的万丈深渊，如释重负。 享有着一个共同的不能说的秘密，两人从那天起，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周筑琛成年之后，曾在网上看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在年纪小的时候，gay或者les的话，如果在学校芸芸众生里发现了同类，那么这两个同类必然会成为一对。 这个说法很可惜在周筑琛和陈都身上并没有应验。 第2节 虽然都是gay，虽然那个时候只找得到彼此，甚至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但是两人并没有在感情道路上继续发展下去，反倒始终是友谊长存的状态。 陈都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只是寂寞了互相慰藉慰藉，他还可以勉强接受。 谈恋爱？没门！ 你周筑琛不高不帅，还死鱼眼，完全不是本大少爷我的菜。 周筑琛则摊手表示，你也不是我的菜啊，对你那不男不女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必然的兴趣。 于是就这么一拍即合，从此一起研究同志小说同志电影同志漫画，一起偷偷讨论班上其他男生到底谁最帅，亲密无间，就这么度过了懵懂的初中生涯。 高一的时候，两人继续同校，却被分到了不同班级。 那所学校远在市区，多半像他们这样县城来的学生都需要住校。 八个人一屋的寝室，周筑琛住了不到一学期，就带着陈都搬出去了。 他完全是为了陈都着想——托随着年龄增长出落得更加有风情的陈都那天生诡异的荷尔蒙的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寝室，就连隔壁的几个寝室的气氛，时常都怪怪的。 周筑琛可以肯定寝室剩下六个直男里面，起码有五个都没有在把陈都当男人看。 每当陈都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翘着大白腿蹭被子或者换衣服拉起t恤露出白皙无暇的胸膛和盈盈一握的纤腰的时候，一屋子直男们总会不然就不由自主转过头去，不然就轻声骂出“卧槽”两个字。 更有甚者，明明是直的，却在那个朦胧冲动的年纪饥渴难耐到对陈都眼放绿光，甚至图谋摸到人家床上去占便宜的。 周筑琛的零花钱一直以来都拿得比较多。学校附近出租屋又便宜，他自己也有点微小的洁癖，受不了寝室里其他那些整天抠脚的糙汉子，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满意的新窝。 “包养奴家啊？谢谢琛爷！” 搬进去当天，陈都就毫不在意地大咧咧伸着雪白的大长腿在新沙发上换起了裤子。 “不过，别觉得您老花钱包养了我，我就会以身相许啊！我告诉你，没门，想也别想！” 周筑琛翻着死鱼眼白了陈都一眼。 “哟？敢情琛爷您老真还没看上我啊？说真的，就我长成这样，就你长成那副德行，你周筑琛凭什么看不上我啊？！” “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不是人妖。” 周筑琛皮笑肉不笑道。 “人妖？切，老子是人妖那你是什么啊？少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了！” 周筑琛还真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那种人。 他是真的对陈都这串在他看来根本不是葡萄，最多勉强算是提子的水果不太感冒。 后来想了想，可能就是因为陈都释放出来的荷尔蒙全然错乱的关系，自己才会明明是个gay，却一直对同样是gay又长得不错的陈都永远是单纯的同志之间的关怀与友谊—— 事实证明，垂涎陈都的，自始至终多数都是直男。 即便陈都升上高中之后毕竟也发育了一些，不再那么男女莫辨，打眼一看就明显是个男的，众多直男们还会觉得他是块又香又美的肥肉。 谁让他明明是个男的，散发出来的却莫名其妙是雌性荷尔蒙，反而吸引不到周筑琛这种天然gay。 既然荷尔蒙都天生那样了，陈都自然认定自己是个百分百的零号。 对此，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如果做攻方的话，身下是男是女有什么差别？！完全没差别啊，反正都是要用力艹啊不是吗。喜欢做受的才是真gay吧！” “……”高中时候的周筑琛还很青涩，对于自己的攻受属性还没有必然的定位。 感觉还是一切随缘吧，他无所谓。 所以，说到这里大家也该懂了——所谓“渣攻情史”里的那位“渣攻”，并不是我们的主角周筑琛。 自然也不可能是万年受陈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男主没出场你·敢·信？！ 好啦好啦，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旁观者小周也算是男主啦…… 毕竟这个故事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嘛！ 第2章 周筑琛不过是整个渣攻情史的近距离旁观者和记录者而已。 而陈都，则悲剧地被定格为渣攻情史的受害者。 渣攻其人，是由此三人组成的自始至终都有点不太像话的友情铁三角的最后一角，名叫肖昊。 是一个有着完美无缺侧脸和184身高、绝好身材大长腿的富家公子哥儿。 完美地具备所有渣攻应有的条件属性。 毕竟，渣攻也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的。是得有那金刚钻，才能揽得了那瓷器活。 不帅不高，没有魅力或者没钱，就算想渣，也没人搭理不是？ 周筑琛身为一个天然gay，虽然自始至终都对半男不女的陈都没什么性冲动，可是对渣攻肖昊，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人家肖昊不但帅，散发出来的也是浓浓的雄性荷尔蒙啊！ 要说后来周筑琛在与肖昊当好哥们的那么多年的岁月里，从来没在那张毫无波澜的面瘫脸的掩饰下偷偷肖想过肖昊微笑的样子，或者在做春梦的时候偶尔蹦出来肖昊那张完美而诱惑的唇角弧度，这肯定是假的。 但是注意，这并不是一个平凡受暗恋渣帅攻，苦守十多年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故事。 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真实故事。 现实里面很少有那种单靠真心就能逆袭成功的案例，这种三次元现实与二次元故事的差距，周筑琛这么成熟内敛脚踏实地的性格，从一开始就清楚得很。 他非常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连长得尚算不错的陈都都能对自己不屑一顾，他更没道理产生大帅哥肖昊能越过乱花迷眼看上他，同他这等没什么特色的凡人日久生情的幻觉。 但是肖昊对他没兴趣归没兴趣。他单方面喜欢肖昊的颜，没事意淫一下也并不犯法不是？ 周筑琛是承认自己还是非常稀罕肖昊的颜值的。 如果说相貌也能分为10分制打分，那种很帅但是还没有帅到特别逆天的男明星能给打8.5分的话，那么肖昊的长相按照理智来讲周筑琛最少都能给他打到8分。大概陈都有7分左右，而周筑琛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最多只有5.5。 顺带一替，路人的标准分就是5分，5分以下的全部都是长得磕搀的。 当然，这只是理智层面的打分。 抛开理智来看，10分制的话，周筑琛给肖昊12分。 就是怎么看都好看！单论脸完美符合理想型！ 如此过人的相貌，已经足够肖昊在任何审美苛刻的人群中都起码落个“十分顺眼”等级以上的评价了。而在学校里，这种长相的男生，自然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那个校草。 校草身边，毫无疑问从年少时就断不了一波一波的狂蜂浪蝶。 但是狂蜂浪蝶虽然多，也并没有什么必然的作用。现实中的校草班草，多半不是严控就是钱控——谈恋爱要么找校花班花，要么搞基也要去找个草类第二名第三名，或者与富二代各取所需百年好合。 至于和贫穷有骨气的刁蛮少年少女谈恋爱，或者喜欢上某个有个性的土气学霸，倒也不是说不可能，但是那样的故事果然还是电视剧里面居多。 类似的道理，周筑琛都一遍一遍跟陈都说过了，无奈陈都不信这个邪。 还是硬生生追随着一大波的僵尸群对校草肖昊发动了各种爱的攻击，想要创造爱的奇迹攻下这座太空堡垒。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毫无疑问的铩羽而归，继而开始了随后十余年的苦逼至极的被渣生涯。 对此类不听忠告飞蛾扑火引发的悲剧，周筑琛真的只能深表同情。 同时也默默给肖昊这个万年渣上一炷香。 因为，虽然不可否认确实有人天生就渣，但是周筑琛却清楚得很——肖昊这个渣，还真不是天生的。 周筑琛有幸见识过肖昊没变成渣之前的模样。 如果跟后来认识肖昊的那些人说，他们估计都不会信——想当年啊，渣攻肖昊，也曾经是个纯情温柔的优质少年。 青涩过，爱过，伤过，痛过，因而变态过。 —— 周筑琛高中三年都和肖昊同班。就连座位也只和肖昊隔了一条走道而已。 虽然周筑琛少言寡语性格低调，自带隐形人特效毫无存在感，以至于整个高一整年都没能跟一臂之隔的肖昊搭上过一句话。但是肖昊的一举一动，他坐的那么近，自然全部都看在眼里。 肖昊基本不学习，成绩很烂。 但是除了成绩烂，他也就基本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长得帅，体育好，家境佳，人也风趣合群，无论是人气还是人缘都更是旺得不行——一到下课，总有各种各样的女生排在班级门口送便当送小礼物，礼貌回绝还总是硬要塞。而这样招人恨的特质，却没有造成班上男生对其嫉妒孤立，反而和大家和和睦睦打成一片，人气颇高。 这样受欢迎的肖昊，他的旁边坐着个话不多的黑框眼镜少年。 那家伙叫梁煜。 梁煜身材高挑，四肢修长，衣服总是干净笔挺，头发剪得有点短。 乍一看和周筑琛一样并不起眼，再加上此人性格冷淡不苟言笑，又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在班上并不怎么受欢迎。 但是周筑琛身为一个深柜gay，早就从梁煜黑框眼镜的遮挡下，扫描到了他那张清俊端正到有些清心寡欲的脸。 周筑琛一直觉得，梁煜的周身总有一种清冷沉郁的气质。好像就连他身边的温度，都比教室里其他各处要低上几度似的。 而梁煜的座位靠着窗户，冬天的阳光带着树影打下来，他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一半在阴一般在阳，微风吹动刘海，显得比平时更为沉静而优雅。在周筑琛看来，那也算是一道难得一见的景致了。 梁煜是个很不一般的男生。 周筑琛自我感觉已经算同龄人里挺早熟的了，可和这个梁煜比起来，好像还远远差了十万八千里。 谜一样的梁煜，好像就没有青春年少男孩应有的懵懂和贪玩似的—— 十几岁那个年纪男生所热衷做的事情，他统统都不在乎。不打球，不玩游戏，下课不跟大家一起讲黄段子，不多看女孩子一眼，也不太与其他同学过多交际。 他总是用那双修长的手指捧着课本，心无旁骛潜心念书。 他似乎早已对未来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要报考哪所大学哪个专业，毕业了要从事什么工作，在还那么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成竹在胸。 对于这样一个目标明确的优等生来说，肖昊的存在，应该算是人生中的一场意外事故吧。 梁煜并不是gay。 最起码原来应该是个直的。 第3节 但不可否认，肖昊虽然不具有陈都的雌性荷尔蒙天赋，却有着比陈都有着更为厉害的掰弯直男的天赋。 于是一心向学的优等生梁煜，就这么和自己同桌的男生，意外地恋爱了。 作为一个一直在一条直线上不懈努力的人，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条歧途，通向一个巨大的黑洞。而肖昊这个巨大的诱惑就站在黑洞边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步一步扯着他向那深渊越来越近。 第一次，优等生梁煜撒谎，第一次逃课去玩，第一次欺骗顶撞老师，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梁煜因为肖昊，做出了很多无论是谁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第一次。 就连那张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渐渐开始因为肖昊而露出从未出现过的让人怦然心动的表情。 周筑琛在此之前，说实话没见过梁煜那样笑。 梁煜过去也并不是完全不笑，只是偶尔露出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摆在脸上的一个公式化的僵硬表情而已，甚至看起来很像是在冷笑。 而和陷入爱情的梁煜，在周筑琛感觉，终于像是冰面被骄阳融化了一般。 那没几个人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杀伤力实在巨大，说白了简直就是可惜——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笑和不笑能差距如此天壤之别。周筑琛经常想，如果梁煜能经常这么笑，估计不止肖昊一个会疯狂爱上他。多半见过那笑容的人，可能都会把持不住。 一切简直就像是漫画书里面的剧情—— 学校里最帅最受欢迎的男孩子，爱上了他周围人群中那个不算显眼也不大受欢迎，却无论从气质还是性格，都最为特别最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梁煜的独一无二，周筑琛遥遥旁观的感受，更远不及肖昊的亲身体验来得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的是一个很真实但是剧情方面很发散的故事=w= 下一篇会恢复正常文风的~ 但是我一定要先把这个长长的大八卦给八完！嗯！ 第3章 自打和梁煜在一起，肖昊每天的窃喜之情都溢于言表，好像偷偷独占了一件被整个世界低估了的瑰宝一般。然后身为一个俗人，明明藏着掩着那样宝物，却又总是忍不住总想要炫耀，整个人每天都像是打了好几升的鸡血，完完全全就不淡定。 他看梁煜的眼神，总是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感觉心和身体都完全属于对方，随时随地有着为对方一句话就抛头颅洒热血的心理准备。 周筑琛看肖昊那样子，似乎这位校草大少爷这辈子的幸福，已然就这么在青春年少的岁月里早早敲定了似的。 可惜人生并不是结局完美的漫画书。 不是两情相悦了，从此就能一帆风顺的。 面对森然冰冷的现实世界，禁忌的恋情，给年少的恋人们带来的，肯定不可能仅仅是属于二人世界的欢愉和快乐。 肖昊身为天之骄子，那时候属于直爽热烈很是痛快的性子；而梁煜外表冷淡内心深不见底，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人从一开始，就似乎注定不是那种会相互坦诚互相理解的情侣。 他们两个经常吵架。 一吵起来，向来阳光的肖昊会然阴鸷到任何人都不敢从他身边走过的地步，梁煜亦会表达出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鲜活的愤怒。两人在教室里和肖昊互摔东西破口大骂，迁怒劝架者大打出手，然后公然顶撞班主任甚至校长，这种事已不是一次两次。 矛盾爆发的原委，在周筑琛看来，无非是各种乱吃飞醋，又或者是梁煜一次又一次的退缩和逃避，激起肖昊没来由无节制的嫉妒和独占欲。 表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矛盾的根源，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些日子，周筑琛每天都从旁看着那两个人幼稚而虐心的恋爱，这实况直播的偶像剧，让他这种旁观者完全沉溺在剧情的高高低低中无法自拔。 他曾在无人的废旧教学楼的走廊里，看到梁煜一脸崩溃欲哭无泪地走过来，留下肖昊一个人在后面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也曾见过两人放学后在无人走过的廊檐下偷偷亲吻。 夕阳西下，晕染了一片温暖的橙黄，肖昊拿掉梁煜的眼镜，梁煜环住他的脖子。肖昊一边亲着梁煜，一边发出低沉的笑声，那是一种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清楚感觉到货真价实幸福的笑声。 肖昊总爱送梁煜各种各样的礼物。 一般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却每一样都正中梁煜的喜好。梁煜收到它们的时候表情通常很是微妙——似乎他知道不该要，却又心里喜欢，再看着肖昊一脸忠犬般等待主人夸奖的殷勤，无所适从。 干净的白衬衫，领带，手表，书籍…… 明明收下了那么多东西，周筑琛却几乎没有看到过梁煜佩戴或使用其中的任何一件。只有一本书，或者说只有一本书的赠品——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钥匙扣，梁煜一直带在身上。 周筑琛记得，那本书叫做《晴港》。 那个时代网络还不发达，在书店里他没有找到这本书，数年之后在网上，周筑琛仍没有看到过那本书在哪里有卖过。 可周筑琛确信，确实有那样一本书，在他们的青春里存在过。 或许时至今日，它尚且躺在梁煜家某个尘封的角落。 肖昊把这本书送给梁煜的那天，周筑琛因为扭伤了脚体育课请假。在体育课空无他人的教室里，他偷偷挪到梁煜的座位上，翻开了那本被压在沉沉课本下的书。 周筑琛很好奇肖昊会送梁煜一本什么样的书。 他原本以为那会是一本小说，又或者是一本诗集，可那却只是一本相片手册——内容是东岸海边一座美丽而静谧的小渔港。那里天空碧蓝、日光璀璨，人们的生活看似慵懒而平淡。 那个仿佛时光凝固与世隔绝的小小地方，名字就叫做“晴港”。 周筑琛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也从来没有向往过那样的地方。 却在那天之后，每每看到梁煜的钥匙扣上悠悠晃荡着“晴港”两个字，总会恍惚地怀念起自己从属于别人的故事里偷窥到的，那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慵懒阳光。 …… 梁煜毫无疑问也是爱着肖昊的。 像他那么一本正经的人，如果不喜欢，是不可能出于好奇心去谈这种离经叛道的恋爱的。 可是他能够为肖昊带在身上的，始终只有这一只小小的钥匙扣而已。 梁煜是很谨慎的。 他本来不属于这边的世界，也做不到像肖昊那这样义无反顾地坠入那未知的万丈深渊。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肖昊和梁煜两人的步调就是不一致的。因而或许也就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能善终的结局。 梁煜虽然挡不住肖昊毫无顾忌的一往情深，却始终有着死守的底线。他不喜欢肖昊那样明目张胆地粘着他，不喜欢他总爱宣誓赤裸裸的主权和独占欲。 他比肖昊更加在意他人的眼光，时刻紧张着有一天这样不清不白的关系，会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无论提点了多少次，无论吵了多少次，肖昊却还是一点点都不知道收敛。 他还是那么全然写在脸上大大的“我爱你”，完全藏不住心事地粘着梁煜。只要看着梁煜，肖昊那双狭长明亮的眼睛里，就会闪烁出之后的人生几乎再没有过的璀璨光芒。 那光辉在周筑琛看来，简直愚蠢得可以，却让人羡慕不已。 那个年纪的肖昊，就像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恨不得分分秒秒视线都不要从心上人脸上移开，恨不得昭告天下这个人属于自己——沉浸于只围绕着一个梁煜为中心的世界，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似乎只是为了梁煜才变得有几分意义。 好笑的是，那么明显的事情，在那个时候，却反倒没有多少人发现。 因为肖昊实在太受女孩子欢迎了。 大家热衷于讨论着他昨天被哪个班的班花追，今天又被哪个学校的女生送了点心，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绯闻，思路完全没有从一条直路上转过那个弯来。 那个年代全民卖腐的文化还并没有像今天一样深入人心，大家只觉得他跟梁煜关系很好、亲如兄弟。虽然偶尔也会翻脸大闹，但是男生打架也都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乎没人注意到肖昊虽然没有女朋友，却全然没有在遮掩自己有着一个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男朋友的事实。 他们生活的这小小的城市，毕竟是个民风极为淳朴的地方。 第4章 他们生活的这小小的城市，毕竟是个民风极为淳朴的地方。 同性恋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肖昊如此毫无掩饰的感情，如此鲜明而沉重的感情，也难免逐渐开始让原本正常的梁煜感到难以承受。 最终，被肖昊追得无路可逃的情况下，梁煜选择了冷处理。却不想冷处理的结果，竟然是肖昊更加猛烈更加疯魔的情感反扑。 肖昊对于这段恋情，完完全全全身心投入，本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本能，梁煜越是躲他，他越是任性地每天霸占着梁煜。 两人就这么磕磕碰碰屡屡吵架又和好，可和好之后因为对渺茫的未来和梁煜不坚定的态度的不安，又会接着闹出下一件更为超越正常逻辑的事情。 “梁煜，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去晴港，去书里的地方，去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会反对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我已经买了火车票，我们一起去那里，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然而肖昊再怎么疯魔，再怎么不切实际，梁煜却还是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当发现整个事情已经完全失控的时候，优等生果断地选择了直接退出。不管肖昊如何放肆暴怒或如何流泪哀求，都坚定地死守着坚持不再回头。 “肖昊，你的感情太可怕了，我承受不起。拜托了，请你放过我吧。” 分分合合的两年多时间里，梁煜说过的很多话，肖昊都没办法忘记。 有些完全可以一笑置之，有些却偶尔会在深沉的夜里，像是突然吐信的毒蛇一般扑上来狠狠地咬住他的心脏。 “我承认我也喜欢过你。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你非要一直这么疯，那你就只能自己去疯。”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种肆意挥霍的资本。我不可能为你放弃将来与前程，也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肖昊，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什么也不多想，我们好好交往到毕业为止。” “你问我……那之后的事情？” “我们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之后的事情？说不定到那个时候，感情自然而然就变淡了，说不定到时候你自己就先变心了，不会再那么想要现在想要的那个‘将来’。肖昊，你为什么一定要用现在的心情，就构想将来的事情？我们两个人未来会发生什么，实在太不确定了。” “恋爱说白了，本来不过是一两年盲目的荷尔蒙而已。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清醒过来了，” “你为什么就对我那么没信心？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么！梁煜，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变的！”那时候肖昊又恼又委屈，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一堆这种消极之至的话。 “你在怕什么？梁煜，怕我将来会变心？我不会的！都和你在一起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他妈的能让我再多看一眼？” “你是特别的！梁煜，只有你，对我来说是绝对无可替代的！” 梁煜则缓缓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在肖昊看来毫不相干的话。 “肖昊，成人之后的世界是很残酷的，到时候你才会知道。” “现在的你，太幼稚了，什么都不明白。” 肖昊确实不明白。 甚至很多年后回头去看，他还是不明白。 或许他就是一辈子都幼稚，或许终其一生，他也不能拥有梁煜那种令人发指的清醒。 然而即便幼稚、即便不清醒，肖昊还是真真切切地尝到了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恋爱的悲哀。如同毫无反抗能力的俘虏一般，所有的狂喜，都只能靠梁煜施舍；而所有的苦果，只能够自己吞咽。 整颗心乃至整个人生，都卑微地被控制在别人吝啬给予的一点点的喜怒哀乐之中，而当对方决定收手不玩的时候，即便是全线崩溃无法呼吸，也不能得到一点点怜悯。 第4节 肖昊原本不相信梁煜可以那么残忍。 他原本以为之前那么多的喜欢，那么多拼了他老命的心疼和温存，就算是在一向漠然的梁煜心里，不可能什么都不是。 可是现实，果然如梁煜所说的——比他这种幼稚的人想象得残酷很多啊。 某一次醉倒在一片冰冷的雨水之中，他看着漆黑的天幕，低沉地讥笑自己的痴心和愚蠢。 呵……这样的感情，真的，一辈子一次也就足够了。 再来一次，会死人的。 ……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筑琛早就清楚他俩必然长不了。不过人家的恋爱要怎么谈，他一个局外人倒是也插不上嘴，他连普通朋友的立场都没有，更不用说给肖昊什么场外指导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和梁煜的这段虐恋，肖昊应该也不可能机缘巧合和隐形人一样的自己以及向来只能远远看着他的陈都成为哥们的吧—— 时间是梁煜第一次甩掉肖昊的时候，大概在高二刚开学的某天。 周筑琛大雨天的在出租屋附近的街道，捡到了落魄小狗般缩在墙角哭泣的校草一只。 这剧情听着有些套路化，却并没有小言里通俗的“我捡了你于是从此我养了你”“我养了你后来你就是我家的了”那么浪漫的后续。 梁煜两年内一共甩了肖昊三次，第三次两人才终于形同陌路。 所以早在第一次被甩的时候，也就是被周筑琛捡回家的时候，肖昊的苦难生涯其实才刚开始而已。 总之，要说突然从大街上捡回来全校学生的梦中情人的幸运儿周筑琛内心有多淡定，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是周筑琛起码表面上表现得十分性冷淡，完全不像陈都—— 发现大帅哥居然进了自己家门之后，陈都这么一个整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专靠周筑琛照顾的人，居然马上穿好了衣服热好了牛奶切好了果盘坐到旁边问东问西孟献殷勤，生怕帅哥没发觉自己的存在似的。 当晚，疲倦至极的肖昊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在周筑琛的沙发上住下了。 半夜周筑琛出来上厕所，看到月光下蜷缩着不断发抖的人，俨然是一只受伤过重舔着伤口低声啜泣的野猫。 第5章 那天之后，肖昊在班里仍然不会跟周筑琛多说什么话，仿佛两人仍没有什么交情似的。 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成了周筑琛沙发的常客。 后来和梁煜彻底分手之后，他更是整个半年都住在了周筑琛的出租屋里。 对此，周筑琛表示出了相当的理解。 毕竟在学校里，肖昊和梁煜不但同桌，还同宿舍。肖渣攻那个时候还是个温顺死心眼的忠犬攻，内心还没有之后那么无良彪悍，无法做到整日面对梁煜冰冻三尺的脸还不彻底崩溃。 当然，周筑琛的窝，也不是什么人都肯收留的。 多亏了肖昊长得帅看了养眼，要是换了其他人，莫名其妙住进来，周筑琛恐怕早撵他滚蛋了。 事实上，就算肖昊虽然具有观赏价值，都让周筑琛觉得有点烦人了—— 实在是肖昊那恋爱恋的——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和梁煜还没彻底分手的时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每天情绪都神经病一样忽高忽低，想翘课就翘课，动不动就在周筑琛沙发上就窝着躺尸。 就算是个帅哥，可每天哭丧着脸，衣服也不洗也想不起来换，有时候一整个星期都坐在那发呆，周筑琛觉得真心的就算路过看着都会被影响阳光灿烂的好心情。 更别说肖昊有时候还烟一根一根、酒一罐一罐，整个屋子时常因为他一个人变得霉菌四散、乌烟瘴气的。 真是，就当老子租了个活电视免费看苦情真人秀了，不然老子早赶你走了！ 不过这个活的苦情剧，也真是从来没让周筑琛失望。 肖昊的整个悲惨的高中生涯，总结起来就是在每天被梁煜虐得死去活来和没有尽头的自虐中渡过，天天周筑琛回家，都能看到不错的新连续剧情，肖昊的敬业“表演”，更可谓可圈可点。 什么私奔未遂啊、大雨中的狂奔追赶、打个电话就哭得喘不过来气啊、隔空喊话、大吼大叫，打群架甚至玩自杀啊…… 肖昊基本算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为梁煜干过了。 最后半年，两人彻底分手，肖昊干脆就彻底不去学校了，每天窝在周筑琛沙发上，一瓶啤酒一瓶啤酒地自己灌，屡屡喝成酒精中毒送医院。 狗血电视剧果然是源于生活……不，周筑琛心道，电视上最狗血的剧情都还没有那么精彩来着。 与之相对，在学校里的优等生梁煜，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的身边，原本同桌的肖昊的座位空空如也。可梁煜就像没看到一般，照例像从前一样安静地认真复习，备战迎考。 这事不关己的淡定心理素质，周筑琛也不得不服。 不过他自觉和肖昊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去打抱不平的地步，倒是陈都，每每看到梁煜走过都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然而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奈何不了梁煜，始终都没有真正行动。 和肖昊成为朋友的两年间，周筑琛的人生也并不单单只是收留和看戏而已。 作为一个原本毫无存在感的普通人，他终于因为风云人物肖昊的人际关系开始和外界有了些交集，也终于在进入大学之前的整个平凡生涯中，终于留下了少许不错的青春回忆。 因为肖昊，他认识了很多别的学校的男生，其中有投缘称兄道弟的，大家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开荒、唱歌喝酒不亦乐乎；当然也曾因为跟肖昊的女性关系等莫名其妙的原因被人威胁过，打过几次不像样群架，好歹算是挂过彩，年少轻狂的生涯得以完整。 这群新认识的朋友里，周筑琛尤其和一个叫许旭的关系铁。 许旭是隔壁一个不入流的学校里面的一个普通小混混，性格开朗，人也挺仗义。 周筑琛对许旭最深的印象主要是许旭他妈——看起来是个嫁错了人以至于生活不如意的憔悴美女，一脸的怨妇悲凉，许旭基本遗传上了她妈好看相貌，生得清秀白净得很。 当然，周筑琛见到许旭妈的那个场景，回忆起来也是很火爆。 某日一群人游戏正打得开心，对面许旭突然就被那位气势汹汹闯进来的美女拎着耳朵给拽起来了：“还玩，还玩，天天不去上学还玩！妈的，老娘到底造了什么孽，你们姓许的简直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网吧里团战突然少了dps的大伙儿淡定地团战，一概装作不认识许旭，默默听他一个人被骂。 周筑琛那几年很喜欢和许旭玩，主要是因为许旭游戏打得实在是好。直到后来，游戏换了好几个，事情也发生了很多很多，始终周筑琛、陈都、肖昊、许旭等人总还是会聚集到同一个游戏的同一个帮派里，一起开团一起打本。 不管游戏是哪个，不管团长是谁帮主是谁，主奶的战神永远都是操作最佳的许旭。 周筑琛死都没想到，毕业的那年暑假，许旭居然跟自己告白了。 —— 高中后面两年的时光里，陈都一直都在试图对肖昊趁虚而入。 毕竟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帅哥肖昊住在自家的沙发上一住就住了那么久，他又怎么可能错过如此难得的机会？ 可纵然陈都百般殷勤千般乖巧，无微不至地照顾肖昊，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早在肖昊被捡回周筑琛家的第三天，陈都就急忙拉着周筑琛去阳台商讨君子协议了。 “周筑琛，你追不追？”他一脸正经，定定盯着周筑琛没有表情的脸。 “什么？”周筑琛皱眉：“追谁？” “肖昊啊！你要是对他没意思的话，我就去追了啊！” “原来你喜欢他？”周筑琛有些意外：“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啊，男神谁不喜欢呀？”陈都撩了撩头发：“难得他现在住我们这，又那么低落抑郁，我平时多陪陪他开解开解他，说不定他能发现其实我比那个直男梁煜要好呢？” “不，我的意思是……”周筑琛好心解释道：“你了解他么？你和肖昊又不同班，以前也没说过什么话，你并不清楚他性格到底是怎样的吧！只是看外貌而已的话，这样的喜欢是没有情感基础的，说白了不过是一时的盲目而已。” “哈啊？现在什么年代了，不看外貌看什么啊？”陈都白了他一眼：“都长成那样了，看了就能多吃三碗饭，还有必要了解他性格么？不管什么性格老子都照单全收！” 周筑琛愣了愣。 想要反驳，又陈都这句话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第6章 知道周筑琛确实没有要对肖昊下手的意思之后，陈都便开始再无后顾之忧地落实理论于行动，开启了含辛茹苦、无私奉献，一心一意追男神的单恋模式。 其中的心路历程，写出来都是好几大本苦情小说。 不过在周筑琛看来，陈都随后两年的人生，却可以被简单总结为“长达两年的肖昊背后灵生涯”。 总之，肖昊去哪，陈都就去哪，时时刻刻跟着管着。肖昊冷了饿了他第一时间知道，肖昊困了累了他比谁都在意，整个一个全职保姆管家，无私奉献无怨无悔。 自从陈都进入这个模式，看陈都不爽的人就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 正主梁煜倒是看在眼里一句话都没说，以梁公子的冷傲个性，自然不可能屈尊纡贵和这种不上档次的“小贱人”一般见识。 但是学校里两只眼睛巴巴盯着大帅哥肖昊的，可还有广大基数的各色少年少女们呢—— 尤其是女生，谁让陈都散发的也是雌性荷尔蒙，这样的人天天跟着肖昊屁股后面，本来就让她们产生了不小的敌意，再加上许多女生爱传闲言碎语，很快，整个校园都在谈论“那个死人妖又在缠着肖昊了”诸如此类的事情。 原本人际关系平平的陈都，突然就成了人民公敌，成了学校里一个人尽皆知的婊子贱货，被男生鄙视被女生妒厌，处处受尽白眼和冷遇。 周筑琛说实话，真是心疼陈都。 他知道陈都的内心并不怎么强大，按理说不是个对流言蜚语毫不在意的人。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对于不公的待遇，陈都全部坦然以对，甚至之后纷然而至的匿名谩骂、威胁短信和邮件等，他表现得满不在乎。 在私底下，也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委屈和脆弱，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 周筑琛觉得，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 陈都如此这般坚持盯着肖昊、陪他、哄他开心替他开解，作用其实非常显著——要不是陈都拦着，某次肖昊写好遗书要跳湖的，估计就已经跳下去过了。 可结果，肖昊是怎么报答陈都的一往情深的呢？ 那晚，他跟陈都双双没有回家。后来周筑琛才知道，他俩开房去了。做了。 可做是做了，在那之后，两人的人生却一切照旧—— 肖昊继续为梁煜而痛苦不堪辗转反侧，继续该哭哭该疯疯，毫无顾忌；而陈都则继续善解人意地围着肖昊转，用身体和心灵反复温暖着他。 当时“备胎”这个词还没有如今的这个意思。 后来有了，周筑琛觉得这个词简直就是为陈都量身定制的。 现实永远都是那么的黑色幽默。万人迷大帅哥肖昊单恋梁煜一枝花，却被无情地践；而陈都无论对肖昊多么一往情深，却只悲剧地成为了其开启渣攻模式后被渣的第一个人。 此后，更是无数次蠢成狗，被肖昊在情感上虐成狗。 —— 第5节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天气特别炎热，炎热到周筑琛、陈都与肖昊这铁三角组合都快要被烤化了的地步。 那个夏天谁都不愿意出门，三人一共就碰了两三次面，可是不见面却不代表不能在一起玩——几个人每天都挂在电脑上，泡在某当年超火网游的同一个帮派里奋力嘶吼拼杀着。 周筑琛和肖昊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之后的四年，理论上还是可以混在一起。 周筑琛能考上这所学校倒是非常正常。他成绩普通，这是一所末流重点综合性大学，地域照顾分数线低、名额多，在省会又离家近。只要是在他们这所城市念高中的学生，有很多成绩不好不坏的学生都会报考这所地方性大学。 而肖昊那么烂的成绩，加上整天连学校都不肯去的任性妄为，自然不可能突然和周筑琛混到一个水平线—— 所幸，这所学校是有专科的，准入门槛低得基本上只要参加了高考，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地步。 按照肖昊的说法还是“这种破学校，老子上它也就是看着周筑琛点面子”。 陈都当然比谁都想要继续跟周筑琛和肖昊腻在一起。 人尽皆知周筑琛只是幌子，对陈都来说，吸引他死活都想腻在这座城市的人当然是肖昊，毕竟他这些年早都习惯当背后灵的日子了，如果突然变得没人可跟，人生可能会变得相当残念。 无奈陈都却是个艺术生，学画画的，可以报考的学校范围有限。 而这座省会城市里，并没有他能够就读的院校。 陈都只好努力选择到了一个离那座城市只有两小时火车的城市，并信誓旦旦说会经常过来看他们，每周都来找他们玩。 梁煜一直以来的理想都是做一名医生。 他报考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本来按照他的成绩，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却意外地高考失利，差了两分没能考上。 后来被补录到了北京一所也算不错的大学，没有继续坚持学医，而是转修了文科。 在那之后的四年大学时光里，肖昊和梁煜再没有了交集。 周筑琛甚至没听肖昊再提起过梁煜，就连喝醉了之后胡言乱语，也从来没有梁煜的名字。 毕业后的高中同学聚会，不管怎么邀请，肖昊都一次也没有去过，在过去的朋友圈里，也彻底人间蒸发。也就周筑琛和陈都，有幸还能和他保持着联络了。 周筑琛倒是每年回家过年都会应邀露面同学会，偶尔也在那里遇到过梁煜。 作为从来都高人一等又难以接近的优等生，在同学会上，找他搭话的人也不多。梁煜在大学里学会了抽烟，时常静静坐在角落，默默点起一根烟。 一双黑瞳半眯着，看不出半分波澜，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以梁昱好高骛远的心气，既然考去了北京，大学毕业后肯定会留在北京打拼。 却没想到，后来梁煜刚一毕业就回到了家乡。 二十多岁的梁煜，人出落得更加稳重帅气、笔挺利落。周筑琛陆续听说，他很快考取了市政府工作，继而就传来了婚讯。新娘不但漂亮，还是副市长的千金，女方家对这个高材生女婿十分满意，陪嫁房子车子顺带着给梁煜提拔了工作，引得许多男同学都十分艳羡。 “什么玩意儿，他妈就一骗婚的人渣！”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肖昊的耳朵里。他勾了勾嘴角，带着笑轻描淡写地地骂了一句。 那天晚上却买了一堆酒，大喝一通醉了之后，坐在角落里唱歌，继而撕心裂肺的嚎。 嚎了大半夜，竟始终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第7章 大学生涯伊始，周筑琛不但没有适应过来这突如其来充斥着上课、社团等等乱七八糟事情的自由而忙碌的生活，亦没能适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有了个“男朋友”这样的事实。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在铁三角之外关系最好的哥们——那个有个美人妈妈的小混混许旭，向他告白了。 说实话，在许旭告白之前，周筑琛毫无预感。 真的毫无预感，他死都没想到许旭会喜欢自己。 虽然周筑琛是个gay，但他从来没有要打直男主意的意思。 毕竟看了整整两年肖昊爱上直男的悲剧，他好歹也能吸取点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的经验，因而一直只把许旭当成好朋友而已，从未多想。 许旭的告白，是通过一封长达五页纸的情书传递过来的。 高考最后一科考试结束，许旭等在考场门口，把这封信塞到周筑琛怀里就跑了。 毕竟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情书写作的水平并不高明——毫无艺术感的花里胡哨的信纸，全信错别字共计三处，叙事方式鸡毛蒜皮，一直读到最后一页，周筑琛才总算明白过来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我想说，其实那个人就是你”。 周筑琛第一反应，把整封信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眼花。 第二反应，这家伙在跟我开玩笑？ 第三反应，我有gay得像陈都那么明显么？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事实却是许旭并没有看出来周筑琛是gay。 他表示，自己写这封表白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想什么。 “你、你也真可以啊！什么叫没多想什么啊？我要是喜欢女人的正常男生话，你这种突如其来的情书绝对会对我造成暴击效果的吧！” “我就是没多想嘛，”许旭一脸无辜：“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想一直这样和你在一起。” “……”周筑琛倒是也觉得和许旭在一起是挺开心的。 虽然那只是好哥们在一起的开心，但周筑琛确实不想失去这份友谊。更何况，虽然之前完全没对许旭动过任何歪心思，但是现在突然让他用看男人的眼光去看许旭的话，却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拒绝对方的理由。 许旭长得不错啊！ 性格也可以啊，没什么不好的啊。完全配得上自己啊！ 于是周筑琛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干脆答应下来了。 试试看吧，说不定能行呢？ 周筑琛身为一个掉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凡人，能白捡来许旭这样的男朋友，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他对于许旭整天对着陈都、肖昊那等美人却能倒过头来看上自己这件事，实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再者，周筑琛心里默默并不认为许旭是gay，或者有做gay的潜质。 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对自己动心的。 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们俩还真厉害啊，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没看出来啊！能耐啊你！” 突然发现身边这两个人居然搞在一起了的肖昊，对周筑琛勾起优雅的嘴角，眼睛却完全没有在笑，看着怪吓人的。 “我也就是跟他试试而已，我之前也是不知道的，不是故意瞒着你。”周筑琛实话实说，不太清楚肖昊在不高兴什么。 肖昊冷哼一声：“有没有瞒着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周筑琛不喜欢被冤枉，更不喜欢说话阴阳怪气的人。要不是肖昊脸长得还算养眼，要不是两人还有几年的情谊，他可能就直接走开了。 “说真的周筑琛，你最近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的？那个许旭明明就是直的，那种人跑到我们这边来，最多不过只是想尝尝鲜而已，最终还是会回到正常轨道上去的。你还不信邪跟他交往，你脑子没问题吧？” 周筑琛毕竟是眼看过肖昊在直男梁煜那里受过多重的伤的，也不好说什么再刺激他，只得轻描淡写道：“其实我……也没想着要跟他多长久。” 肖昊咧嘴冷哼了一声：“对，你现在以为你只是玩玩，反正也没有多认真。说不定和直男玩，你还有种占了人家便宜的错觉？” “但是我话说在前面周筑琛。和直男谈恋爱，最后受伤的只可能是你。” “你要是不信，就接着跟他去谈吧你！等你不是玩玩的了，等你觉着可以长久的时候，就是他觉得你不正常，拍拍屁股甩掉你的时候。” 周筑琛无奈一笑。 他并没有把肖昊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虽然亲眼目睹过肖昊和梁煜的虐恋，可是周筑琛觉得自己这情况真的完全不一样—— 首先，不像肖昊是主动狂追的梁煜，这边是许旭先追的自己。 自己虽然是gay，可在这之前却真的完全没打过许旭的主意，就连现在，也不过是处于培养感情阶段而已。 其次，按照自己的平淡性格和理智逻辑，也注定了不会像肖昊那样爱得那样疯狂盲目。 所以，就算有朝一日和许旭分手了，应该也不会像肖昊那么难过。 更何况按照自己和许旭这两年相处的默契融洽，以后就按照那个熟悉的模式处着，应该很难分手才对的吧？ …… 许旭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专科的技术学校，也在这座省会城市里。 他的学校离周筑琛所在的校园大约是半小时的路程，虽然不远，相互之间却没有公交车联通。 大一的时候，许旭一有空，就骑着他那辆小破二手自行车找周筑琛来了。 周筑琛觉得，既然是自己男朋友——虽然除了肖昊之外，他在这所大学的所有同学都以为许旭只是他哥们而已——骑个这样的小破车，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他用生活费给许旭买了辆很是酷炫的单车。 许旭拿到之后十分开心，可惜很不幸那辆车第二天就被人撬了锁偷走了，周筑琛看他心情失落，就又给他买了一辆。 两人的交往状态在大学一年级的整年，都显得十分的健康。 第8章 并没有发展到上床那一步，最亲密也只是亲吻而已，偶尔没人时也会拉手走在街上。 其他时候，则出去不管是吃喝玩乐还是网吧开团，都和高中时一样带着肖昊的三人行。更有时候陈都坐火车过来，或者加入一些周筑琛或者许旭的室友，大家一起去唱歌打牌，不亦乐乎。 总之，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并没有多少。 但是周筑琛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对现状很是满足，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十分的愉快。 周筑琛的生活费一直都不少，花钱虽然算不上大手大脚，却也早就习惯了不太计较。和许旭之间的花销模式，则从高中起就既定了——许旭的开销基本都由周筑琛包揽；而肖昊那边也差不多，陈都每次过来的一切费用，包括往来交通费，都心安理得由肖昊负责报销。 “老子是在包养小蜜，可你整天给许旭买这买那是在干嘛？”有一天肖昊突然眯着眼问起周筑琛。 周筑琛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许旭有个完全不靠谱的亲爹和对那样不靠谱的亲爹毫无办法的美人迟暮的老妈，因而家庭条件非常一般，从以前就没多少零用钱，如今的生活费也是少得可怜。早在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在一起玩就是自己花的多，周筑琛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周筑琛你搞清楚，陈都是人乖嘴甜又肯让我睡，我才花点钱养着他。但是你别忘了，是许旭追的你，就算花钱该他花钱哄着你才对，凭什么你还到过头来养着他？” “呃……”周筑琛想了想。 第6节 “真不是谁养着谁的问题，而且我也没给他买什么特别贵的东西啊。” “没买？！拜托你去看看他的人，这人现在从头到脚，哪样不是你买的？就连游戏里，你都快把他包养成彻头彻尾的人民币玩家了，加起来怎么也万把了吧——真不是我说，就许旭那种货色，出去卖一年能卖到一万吗？也就你蠢，他说两句好的，你就肯在他身上花那么多钱！” 纵然肖昊说的那一条条都是事实，可周筑琛也实在是不觉得许旭肯跟自己是看上自己的钱。 如果非要用这个逻辑，那陈都看上肖昊也是因为肖昊有钱了？ 明显不是这样的嘛。 “话说回来，你到现在还没睡过他，对不对？” 周筑琛摇头。 “都花了这么多钱，可以睡了！你还在等什么？就他那种小混混，要脸没脸要气质没气质的，还不给艹，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东西！赶紧上完甩了拉倒！说不定到床上他就要跟你说他对男人不行了，也就你够蠢的！” “这不是睡不睡的问题……”就算要睡，也得感情到了那一步自然而然发生才行啊。 可是自己跟许旭到了那一步了么？周筑琛还不知道。 确实和许旭在一起很开心，可是这样的感情，并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好像也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究竟有没有情比金坚的韧性，周筑琛还不能确认。 那个时候的周筑琛，还觉得爱情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上床更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是什么所谓灵与肉的结合，绝对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做的事情。 何况，这才大一而已啊。将来的时间还久着呢，不急这一会儿吧？ 肖昊走在大马路上，一双大长腿突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周筑琛。 “我问你啊，你是不是真心喜欢许旭，特别喜欢他，没有他就不行？” “……”周筑琛纠结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知道。 毕竟这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恋爱，没有比较，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天生没有那么好的直觉，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生仅有一次”的那种恋爱。 数年后的周筑琛，回想到这个时候自己那单纯而愚蠢内心世界，真恨不得一口吐沫淹死那个过去的自己。 还什么一生仅有一次的恋爱，拜托，您老是在搞笑呢？ 马蛋，不堪回首，自己竟然真的那么蠢过。 “既然不是那么喜欢，那就……赶快跟他分手吧。” 肖昊的脸逆着光，周筑琛看不到那上面的表情。 “周筑琛，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在许旭他们学校有个初中同学，跟许旭关系不错。是他学给我听的——许旭私底下跟他说过，他之所以跟你玩甚至跟你好，不过就是看你有点钱能包养他吃穿而已。” “他根本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不过在骗你的钱玩儿而已，也就你蠢，被人耍得团团转。” —— 周筑琛并不是个火爆脾气的人。相反，他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要淡定和冷静。 太过淡定了以至于之后好多几天周筑琛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许旭把话说清楚。 当面去质问他——跟我表白，只是把我当笨蛋在玩弄我么？ 虽然肖昊那么说之前，他从来没有往这种糟糕的方面想过许旭对他的感情。 可人就是这样。一去想不好的事情，就钻牛角尖地停不下来。 周筑琛回想过去的这一年，虽然每天几乎都能见到许旭，虽然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可是许旭确实没有对自己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拉手，拥抱，亲吻，全部都是自己主动。 明明一开始，是许旭先告白的呀。 明明是因为你说喜欢我，我才说想要跟你试试看的。 纠结几天几夜的结果，是周筑琛的种种疑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问出口，许旭那边先单方面地减少了两人的联络。 短信不回，电话怠慢，整个态度彻底冷淡了下来。 之后的一两个月，周筑琛偶尔发短信、打电话过去，对方不是在忙，就是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对此许旭的解释，在周筑琛看来，已不能更加敷衍。 第9章 对此许旭的解释，在周筑琛看来，已不能更加敷衍。 “我最近比较忙。因为……学长突然辞职的关系，我补当了学校部门的部长。这是不错的机会，下学期，我想要竞选学生会长。我觉得，既然过不了几年我们就要走上社会，现在的时间也要锻炼一下，不能一天天那样无所事事地虚度下去了。” 纵然是周筑琛，听到这种毫不用心的说辞，也忍不住笑了。 “虚度？玩学生会就不是虚度了？你那不就是个什么破技术学院么，竞选学生会长有意思么？选上了又能怎么样？在社会上谁认你这个东西？” 许旭冷着脸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原本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居然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变得无话可说了。 从那天之后，周筑琛的生活里就这么突然少了个人。 “我就说他不过是利用你而已！看，我说的没错吧？估计啊，是找到更厉害的金主了，你就下岗了。真看不出来，长得一般般的，技能倒是挺高端的嘛~” 说实话，肖昊搂着陈都，脸上带着赤裸裸的高高在上特意前来讥讽嘲笑，这副落井下石的嘴脸，让周筑琛很是没有颜面。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告诉自己说别跟他一般见识，并安慰自己说肖昊虽然嘴巴毒了点，好歹出发点是好的。 失去了许旭，周筑琛本来还想说不要紧，自己还有肖昊陈都他们，许旭不在了又怎么样呢？ 反正虽然名义上是“男朋友”，但是按照肖昊的说法，连床都没上过，其实并不能算数的，不是么？ 然而，不过几天时间而已，没有许旭的日子，周筑琛就发现自己完全不习惯也不能适应了。 …… 周筑琛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真是挺贱的。 在这交往的一年多的时间，他同许旭的交往总是有意无意带着一大堆电灯泡，他十八九岁少年心性，总觉得一群人玩在一起的时候才最开心。 到头来那么长的时间，他却连自己到底只是顺水推舟随波逐流，还是逐渐真的喜欢上了许旭，都没有清晰地考虑过。 直至如今关系急转直下，他才猛然发觉，如果就此分手的话，这段关系里，竟然没有分毫能够回忆起来的属于两个人甜蜜。 没有海誓山盟，更没有刻骨铭心的回忆。所有可以想到的，就只是和许旭一起同大家一切玩、一起笑、一起闹的一幕幕而已。 甚至说，除了最初收到的那封情书外，连一句像样的甜言蜜语都没有。 这“恋爱”谈的，也实在是不像话。 分明只是普通地一天天，得过且过。 继而，周筑琛便尝到了拥有的时候没有珍惜，而失去了之后却辗转反侧的纠结。 一点一滴的思念，都是在许旭不在身边了之后，一点一点缓缓露出苗头的。 最初只浮现在周筑琛需要许旭的时候——比如游戏里没有了强力主奶的灵魂带领，其他人等瞬间成了一盘散沙，不管多么努力去拼，也都只能被对方一波两波三波地完虐；再比如，打牌的时候，突然没有了那个总能莫名打出专喂自己对子的人；又或者，ktv里点了他拿手的歌，却发现没人唱；烧烤摊上点了他最喜欢吃的肉，却发现他并不在身边。 本来，这样阴魂不散的思念是死不了人的。 但是明明没有说分手，却在周筑琛一次次拿起电话打给许旭，一次次得到十分冷淡的回应之后，他才突然觉察，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这个人了。 为什么呢？我……我做错了什么？ 周筑琛不明白。他仍旧不太相信肖昊所谓的许旭找到新的金主一类的话，然而左思右想，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许旭的事情以至于受到这样的待遇。 那么，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惹了他，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想不出，因此更加纠结。 而给这样的日思夜想火上浇油的，更是随后而来的不甘心。 不甘心的情绪，是在周筑琛偷偷去许旭的学校探望他的时候发酵出来的—— 时隔半个学期，周筑琛再度看到许旭的时候，许旭已经成为了那所学校学生会的副会长。 周筑琛站在礼堂的门口，有些讶异地看着许旭穿着像模像样的深色西装，戴着自己没见过的眼镜，条理清晰地在布置工作。 有一种极为微妙的陌生感。 周筑琛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许旭那副精干而意气风发的样子。 过去的许旭，虽然算是长得不错，但是气质这个东西，肯定是没有的。 穿衣没品位这样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说许旭这人平常站着总也是站不直，走路一晃一晃，时刻都有点吊儿郎当的感觉。 周筑琛并不介意许旭没有气质，也觉得这一切不能怪他。 要知道，一个成绩糟糕家境又不好的男生，成天不是被家长骂就是被老师批，如果还没有天生昂藏八尺的块头或一定的武力值的话，能不落得畏首畏尾就算不错了，本来就是不太可能基因突变出什么不错的气质的。 可是谁能想到，在这所录取分数低到无底线的学校里，曾经的差生许旭，竟然摇身一变跃居金字塔的顶端。 在这所学校里，他是毫无疑问的聪明能干的优等生，师长的热切目光，同学的仰望和崇拜，全部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在这里，他收获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信心和崇拜，整个人也变得舒展了起来。 他出落得更帅了。更成熟了，更闪闪发光了。 …… 周筑琛毕竟只是个凡人而已。 在此情此境下看到这样的许旭，他可做不到发自内心地替许旭感到高兴。 过去，面对这个人，周筑琛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是在心理上其实是一直处于一种相对自信满满的地位的。 虽然周筑琛知道自己人长得是一般了点，但是好歹一直以来，许旭的功课都是他教，作业都是他帮，日常生活费也是他补贴，乃至后来表白也是许旭先表白的。 无论怎么看，都该是许旭离不开他周筑琛。 可是许旭却最终离开他了。 而且离开他了之后，过得比之前还要好。 反倒是周筑琛自己的日子，变得食之无味起来了。 第10章 第7节 所以周筑琛当然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本来是自己的东西，现在突然毫无征兆地就飞了，而且飞了之后，他才发现那东西闪闪发光，越来越光彩夺目。 周筑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十分的难看。 现在知道人家是宝贝了。如果当初对他更好一点，更用心一点，做个好一点的恋人，或许他现在就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呢？ “你有病吧周筑琛！我觉得你对他挺好的了，他要什么你没给他买？明明就是他自己作。” 酒吧的霓虹灯下，陈都猫儿一般靠着肖昊的肩膀，一脸幸福地蹭着：“你啊，就是对人太仁慈了！要我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许旭要分手，好歹也要他说清楚个理由吧？你就能忍他这么不清不楚地拖着你？” “……”这样半死不活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的日子，周筑琛也早就过不下去了。 那晚，他被肖昊和陈都灌了不少酒。虽然喝得晕乎乎的，可是一出酒吧，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给吹醒了。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来手机，大半夜的拨了许旭的号码。 就像预感到自己要说什么一样，几乎已经不接他电话的许旭，这次居然接了。 “许旭，我们已经……分手了么？” 借着酒意，他终于问出了这些日子一直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最终轻轻说道：“周筑琛，其实……我之前，只是一时迷惑而已。” 周筑琛兀自点了点头。明白了。 …… 后来，在这段恋情彻底过去之后，周筑琛接下来的每一段感情，只要说了分手，就没再对任何一个有过片刻的拖泥带水。 许旭是他唯一一个曾试图挽回过的。 倒不是说许旭就是他的人生挚爱，而是那个时候的周筑琛太年轻。 年轻的特征就是，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却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那个时候的周筑琛还理解不了何谓变心，何谓无疾而终，还在异想天开着也许自己努努力，不像之前一样不解风情，还是能把许旭追回来的。 挽回计划的第一步，和很多青涩少年的选择一样，周筑琛同样向许旭提出了继续做好哥们的邀约。 装作淡定，装作对对方没有任何想法，以朋友的名义见面、游玩，然后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够春风化雨一般再度渗入对方的内心。 一开始许旭的反应很是十分冷淡，对周筑琛怀着相当程度的戒心，多半邀约的回答都是：“你们自己玩吧，我社团里还有些事情。” 可是架不住周筑琛一直约，也就推脱不了出来了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筑琛演技太好，许旭似乎逐渐相信了周筑琛真的只是想要和过去一样跟他在一起玩而已，后来也就出来得多了。 大家一起玩闹一起游戏的时候，时常让周筑琛有种两人还和以前一样，从未分手的错觉。 这让周筑琛逐渐有了点看到希望的感觉，更是比以往更加宠着许旭了，甚至不惜花重金给他弄到了他最喜欢的球星签名篮球，在他过生日的时候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许旭当面谢过他之后，回去还给他又发了一条短信，说篮球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句话，让周筑琛产生了胜利在望的错觉，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就在他他还在计划着自己这任重而道远的重新从朋友做起计划下一步要怎么走的时候，许旭却红着脸跟他说：“我最近吧……好像喜欢上一个女孩。” 周筑琛点了点头，啜了一口果汁，表情丝毫没有变，心则像是突然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她特别漂亮。”许旭把手机里面的图片递给周筑琛：“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嗯，是很漂亮。” 周筑琛真是佩服自己，这种情况下也还能装出闲适而虚伪的笑容来。 —— 周筑琛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天然过盛的自尊心究竟来自何处。 那晚他痛定思痛，既然许旭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已经可喜可贺地回到了正常的道路，他自然不应该再去打扰他了。 如今二人的友情比不得往昔，本就全靠周筑琛这边一头热地死撑。 他不硬撑着，逐渐又和许旭见得少了，关系再度形同陌路了起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筑琛那学期全身心投入学习，让自己忙得昏天黑地。所谓付出就有收获，他还无心插柳地拿到了奖学金。等到放假闲下来的时候，周筑琛掐指一算，发现除了许旭之外，肖昊也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了。 周筑琛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 毕竟肖昊自从进了大学之后，“业务”就十分繁忙。而从高中开始，这个人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类型，这方面的案例太多，这尿性周筑琛是相当了解的。 刚入校，肖昊的过人相貌，就让他在大一新生军训时因为学校校报的一张抓拍而红遍bbs，随后更是在网络票选里，高票当选了那一届的新生校草。 大学里学生的基数比高中要大得多，更何况肖昊不但在学校里火，更是很快直接红到了周边各大院校——总而言之，上了大学之后的肖昊，身边狂蜂浪蝶比起高中，更是以几何倍数迅猛增长。 面对这样春光灿烂的花花世界，肖昊明显没有高中时候那么能够hold住了。 男友，女友，基友，炮友……肖昊近来也算是鼎鼎花名在外浪得很，身边走马灯一般的莺莺燕燕多得周筑琛名字长相都记不过来。 记得就在前一阵子，他还看到肖昊公然在校园里和一个脖子上戴着项圈的美少年手牵手走在一起。其实肖昊并没有公开出柜，但却毫不掩饰同时交往了好几个男朋友和暧昧对象的事实，似乎在大学里完全没有要掩盖自己gay属性的意思。 即使如此，身边环绕的女生同样一点不少。 第11章 更匪夷所思的是，明明事实摆在眼前，绝大多数女生却并不认为他真的是gay，只当他是在恶意卖腐而已。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真搞基被当爱玩，纯gay被当双性恋，加之肖昊一向对女孩子是温柔照顾的态度，至今想要拿下他的女生，仍旧是前赴后继一波又一波。 更令周筑琛觉得头皮发麻的是，明明有那么多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手忙脚乱的头绪，可陈都那边，肖昊也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陈都每逢周末节假日，甚至普通上课的时间，都一有空就会搭火车过来。 他一过来，肖昊必带他吃喝玩乐加开房，平常不见面时，打起电话来也甜言蜜语没个停，一口一个“宝贝我想你了”“宝贝晚安好好睡”，然而挂了电话继续毫无心理障碍搞三搞四搞七搞八，几头不误。 “没办法！我这个人啊，就是怕寂寞。” 对于周筑琛偶尔表露出的对其花心滥情的鄙夷，肖昊懒散而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就着酒吧暮色沉沉映着霓虹的窗子，叼着烟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大家能都一直陪着我，都在我身边，都永远爱着我，永远不离开我就好了~” 说实话，如果别人说这么矫情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周筑琛可能一脚就踹脸上去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肖昊此刻俊美又有点颓废的颜，搭上这种既自私又任性的宣言，还有眉间几道浅浅的纹路，莫名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当然，美是美，这种富二代帅哥无病呻吟的作情怀，周筑琛是永远也不可能理解的。 周筑琛想过，如果换做自己有肖昊那么帅，有肖昊那么有闲有钱——周筑琛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凭借那样的条件，去找一个梦中情人般的存在，然后和他好好过，疼他爱他一辈子，只疼爱他一个人。 但是，谁知道呢？或许上天真的给了他肖昊那样的条件，面对身边那么多甜美的诱惑，他也会和肖昊一样乱花迷眼，最终变成一个花心渣男呢？ 综上种种肖昊上了大学之后的变化，周筑琛虽然看不太惯，但是基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肖昊，放纵一点也无可厚非。 如果这样就能让他彻底忘记梁煜，彻底忘记之前那段感情的伤害，可能也不错吧。 可他周筑琛能这么想得开，是因为他毕竟只是站在事不关己的普通朋友角度而已。而陈都那边的感受，可就很不一样了。 周筑琛觉得，陈都的心情也蛮难测的。明明高中那几年，肖昊对陈都的态度，可以总结为经典的“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而那个时候的陈都，换不来半句甜言蜜语和一点好脸色，却当默默付出的背后灵当得心甘情愿。 现在呢？被肖昊一口一个“宝贝儿”的哄他，他好像反而才突然觉得委屈了。 开始经常跟肖昊生闷气闹别扭，又或者打电话甚至直接空降过来大吵大闹，一副被冷落的怨妇正宫娘娘的模样。 肖昊的反应也十分符合花心渣男的套路，明明平常对陈都百般宠溺有求必应，一旦对方开始哭闹抱怨，肖昊就只采取一个“躲”字诀——避而不见，每次都把七零八落的陈都扔给无语万分的周筑琛来收拾。 一个学期的时间，周筑琛觉得陈都在他面前流的眼泪都能填满学校的小池塘；骂肖昊的台词，诉说自己对肖昊多么真心付出了如何良多的话，都能编汇成一本一百万字的长篇巨著。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什么用。 陈都在肖昊这边，始终连个名分都没有。 一出去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陈都”。高中同学而已，虽然上过了床，虽然明知道对方多爱自己，但是在肖昊那边，陈都的地位，始终和“高中同学周筑琛”的并没有毛线区别。 升入大学的陈都，又瘦了一些，又长高了一些，模样比以前更清秀水灵了。 如果没有渣攻肖昊，周筑琛默默觉得，陈都的市场应该也是非常不错的。 果然，后来几次他来找肖昊闹找周筑琛哭诉的时候，有个高高大大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男生，屡次都陪着他一起来了。 周筑琛感觉那个男生对陈都算是相当上心了，明知道他是来找男人的，仍然心甘情愿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一路安慰、哄他开心，无所不用其极，和陈都当年竭尽全力呵着肖昊的模样并无二致。 “其实我觉得，这人对你还不错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筑琛有次就忍不住跟陈都谈：“我看人家也是老实人。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吊着人家了，这种人看起来是那种比较死心眼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陈都红着眼睛想了片刻，壮士断腕般地点了点头：“让那个人渣肖昊去死吧！老子要和知道珍惜老子的人在一起了！” 万年备胎陈都想开了！周筑琛欢欣鼓舞。 然而他只欢欣鼓舞了两天而已。 肖昊甚至没有出面，只用了一个电话而已，就把陈都给屁颠屁颠地哄回来了。 陈都一脸感动地跟周筑琛视频：“肖昊跟我保证了，以后再也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了！” 周筑琛是不会相信肖昊能从此改邪归正的，所以他当晚就去找了肖昊。 在酒吧嘈杂的包厢里，周筑琛坐在肖昊的旁边，一边浏览着陈都喜悦地回忆着那些关于肖昊哄他的甜言蜜语的短信，一边余光看着肖昊搂着旁边的帅哥舌吻加乱摸。 “我说肖昊你这样搞，真不怕遭报应啊？” “报应？我干什么了么？”肖昊呵呵邪笑着，捏着怀里帅哥的脸：“宝贝儿，你是心甘情愿的吧，嗯。我可没逼良为娼吧？” “我是说，你玩就玩，没人管你，但是你放了陈都吧。好歹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肖昊这才松开了怀里的人，凑过来以鼻梁贴鼻梁的距离看着周筑琛，一脸认真到有点神经质的地步：“就是因为知道他是真心的，所以我才要留着他。” 第12章 周筑琛不明白这算是什么逻辑，然而更意义不明的还在后面—— 肖昊突然偏头凑到了周筑琛耳边，湿热的气息呼进他的耳朵：“周筑琛，如果你也能爱我就好了。” 第8节 周筑琛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脸上神色倒是没变。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爱我呢？我应该算是你喜欢的类型吧？”肖昊优雅地勾起嘴角。 周筑琛额头青筋默默跳了跳。 “算啦算啦，不逗你了。其实，你不爱我也好，”肖昊眯起了眼睛：“不然都像陈都那么烦，也挺麻烦的。” “不过，你也要答应过，永远留在我身边呢。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都不可以抛弃我哦！” 说着，伸出骨感修长的手指，也捏了捏周筑琛的脸颊，满眼的魅惑。 周筑琛一扭头，把那贼手给甩开了。 “我得看具体情况。”黑灯瞎火嘈杂的音乐里，他咕哝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肖昊到底听见了没有。 “你要是继续这么欺负陈都，总有一天我跟你当不了朋友。” 周筑琛原本以为自己和肖昊反目，最后一定是因为陈都。 虽然两人都是他朋友，但他毕竟认识陈都在先。倘若哪一天陈都真被伤透了，彻底跟肖昊决裂，他反正是在道义上还是在逻辑上都不能站在渣攻这边。 却没想到，肖昊这个人渣，甚至没有能在他身边“活”到他预想的那个时候。 和许旭那段感情的无疾而终，周筑琛自以为在一年多以后已经全然平静了下来。 而如今，他也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任何许旭的消息了。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周筑琛还是会想起高中时在一起玩的那段最为纯真而无忧无虑的时光，继而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以及和肖昊陈都他们相比这般平凡不起眼的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别人去爱，到底有没有资格期待幻想中的那种爱情。 他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过着日复一日的大学生涯，直到某天晚上陈都红着眼，站在他的寝室门口，脸色惨白活像一只吊死鬼。 “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周筑琛摸不着头脑。我瞒着你什么了？ “肖昊和许旭搞在一起的事情，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周筑琛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太荒谬了，这肯定是个误会。 因为就周筑琛所知，肖昊从以前就不怎么看得上许旭。 还曾数次当面嘲讽过周筑琛没眼光居然喜欢许旭这种气质的男人实在是没品位。 每次肖昊这么说时，周筑琛都想反驳而无力，毕竟人家的前任梁煜气质是好，人家肖昊少爷的品味是比他周筑琛高。 至于许旭呢，本来是个直的，如今也恢复成直的了，甚至于周筑琛觉得他自始至终都没真弯过，跟自己那一段确确实实只是一时糊涂，所以应该没道理突然和肖昊搞一起什么的…… “呵，如果我说我上过他呢？” 图书馆隔间里，贵公子肖昊托着腮，一脸的轻描淡写。 “这种事情，你就不要随随便便开玩笑了。”周筑琛真的已经觉得不好笑了。 “我是替你不值嘛。你都花了那么钱了却没睡到，太不值了，所以我替你尝尝鲜，又有什么不好？” “肖昊你能不能正经点！起码能不能别当着陈都的面乱说？！” 肖昊终于站起了身。在黄昏的图书馆中，他英伦风的格子毛衣里面是做工精致的白色衬衫，身影颀长优雅，发梢微卷，脸上的微笑温雅而动人。 如果是不认识他的人，十之八九，是会被迷住的吧。 周筑琛转头看看眼眶泛红的陈都，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面前的肖昊，可谓让他见识到了何谓“披着天使皮的恶魔”。外表那么优雅动人，内里却那么可恶糟糕。 “早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就不懂呢？许旭那个家伙，就只认得钱，只要拿得出钱来，他就肯脱。所以我能脱他，你愿意的话一样能脱他，你懂不懂？” “你——！” 一向温和的周筑琛，人生中第一次真心想揍人。 尽管肖昊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不是一般人狠得下心下得去手的。但是那张脸上的傲慢，此刻彻底让周筑琛打消了最后的顾虑。 陈都的惊呼，连带着肖昊的身体撞倒椅子的巨响，还有图书馆管理员的吼叫。周筑琛只觉得热血全部涌上了头脑，可是下一秒，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又让他骤然冷却了下来。 肖昊被陈都扶了起来，紧接着反打了他一巴掌。 周筑琛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冷静了下来，也就没心思跟那种人渣继续玩互扇游戏，于是他咬咬牙吞掉嘴里的血，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那天学校外面的风很大。 这才茫茫然走到校园外面，沿着马路走了好久好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走到了许旭的学校。 明明完全不信肖昊说的那些屁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也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惹过肖昊，为什么肖昊非要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 许许多多的事情，他都不明白。 大半年没见的许旭，请周筑琛到茶室喝了一杯咖啡。 许旭的眉间微有轻愁，他心不在焉，甚至没有注意到周筑琛的失魂落魄。喝了半杯茶，许旭在窗边悠悠点起了一支烟，这还是周筑琛第一次看到许旭抽烟的模样。 并没有肖昊抽起烟时的那种迷人的费洛蒙，许旭长相本就青涩显小，这般拿着一支烟，看起来一点都不成熟沧桑，倒像是个学坏了的高中生的感觉。 “我前阵子分手了，正确来说，是被人狠狠甩了。”烟抽了一半，许旭淡淡道。 “就是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女生么？甩你啊，她也太没眼光了。” 周筑琛这么礼貌性地回应着，内心陡然觉得很嘲讽。 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出这样安慰的话的时候，竟然真的已经心如止水。 明明一年前，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把眼前这个人追回来。明明有过茶饭不思，有过辗转反侧，那个时候，他自以为是真的喜欢过许旭的，而且会一直像那时候一般喜欢着他。 这才多久啊，那感觉已经完全不在了。 原来自己的喜欢，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第13章 所以说，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觉得陈都倒贴的感情廉价啊？ 人家再廉价，好歹也算长情吧，再看自己呢？忘得那么快，才真叫廉价吧。 可我为什么会是个这样的人？他不解地问自己，我不应该是个对待爱情及其认真的人么？许旭不是初恋么？别人的初恋，不都是刻骨铭心的么？ 他纠结着，费解着，却没有答案。 “不是她没有眼光，而是我自己太蠢了，”许旭干笑了一声打断了周筑琛的思路：“没看出来她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骗你？” “嗯。她后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都是肖昊让她这么做的。” “什么？”周筑琛不明白。许旭的前女友，怎么又会和肖昊扯上关系。还有……陈都说的他跟肖昊搞在一起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许旭，你后来……还和肖昊有来往么？” 许旭摇了摇头：“没有，你也知道的，我和他一向没什么交情。所以我才没想到罗莎和他会是认识的。” “其实罗莎也是被他骗了。她跟肖昊一起的时候，听肖昊编了段故事，说我以前在学习怎么和社会上的人一起欺负他。罗莎她……那时候挺喜欢肖昊，冲动之下来答应替他来骗我，为他打抱不平。直到最后肖昊企图用钱打发她，她才发现自己是被肖昊利用了。” 周筑琛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肖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弄一个女生来欺骗你的感情？你哪儿惹到他了？” “我哪敢惹他，”许旭轻笑一声：“我想他这么做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确保我们两个彻底没可能复合吧。” “我们……你是指，你和我？” 许旭点了点头。 周筑琛整个人都傻了：“为、为什么啊？” “或许……肖昊喜欢你呢？不希望你被抢走。” 周筑琛马上摇头。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自己在肖昊心里有几斤几两重，他自己还是清楚的。 “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我处处躲着他，他却那么看我不顺眼，费尽心机地搞破坏，总不能只是生活太无聊吧。” 周筑琛一时语塞。 “不过周筑琛，其实我现在想想，觉得那时候挺对不起你的。就因为听信了肖昊的几句挑拨，就把气撒在你身上，我对自己那时候不成熟的想法和言行，也感到非常惭愧。” “你在说什么……什么肖昊挑拨？” 许旭啜着饮料，无色的唇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大二刚开学的时候，他跟我说，是你跟他说的——说你看不起我整天吃你的喝你的，说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寄生虫，是个出来卖的贱货而已，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什么？！”周筑琛忙解释道：“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真的！” “嗯，我知道，你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许旭苦笑了一声：“但是，这些也都是我最近……才想明白过来。” “呵，那个时候我听到这个话真的很崩溃，我觉得你既然是那样看我的，我应该有点骨气才对。所以，才疏远了你，还曾经恨过你，发誓要做出点样子来给你看。现在想想，我真是蠢，居然没想过他完全是在挑拨离间。” “所以周筑琛，真的很抱歉。我明明该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的，却居然相信了他。” 周筑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他又有什么资格怪许旭？ 那时候的肖昊，不止挑拨了许旭这一边，肖昊也曾一脸认真地跟他说过，许旭只是看上了他周筑琛的钱而已。 肖昊跟他说的那些话时，他又何曾没有半点动摇？他又何曾彻底相信过许旭？ 只不过许旭比他更先作出反应而已，那假若当初许旭没有先冷淡了他的话，他又会不会在心里对许旭生出嫌隙来呢？ 倒是两个人都没想到要怀疑肖昊。 实在是……太愚蠢了。 “后来，罗莎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对我特别热情，我也完全没有觉得很突然，也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好运。现在想想，我也真是……太天真了。” “她很漂亮，又很积极追我，虽然只跟我在一起十几天，但是对我特别好。然后等我陷进去了，她却突然翻脸跟我说，她不是真心喜欢我。”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肖昊。” “更悲惨的是，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罗莎……” …… 回学校的道路很是漫长。 第9节 晚上十点多钟的街道，昏黄的路灯下寂静无人，周筑琛觉得风很冷。缩起了手缩起了脖子，还是冷得他无法自抑。 他的心情很糟，虽然明白和许旭的感情，确实已经时过境迁了；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仍旧不能释怀。 他不甘心。这么久的日子里，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却死都没想到，原来错不在自己。 如果没有肖昊的挑拨离间，他和许旭原本明明可以很好地继续交往，说不定直到今天都还能在一起。 可终于知晓了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周筑琛不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很委屈。 他不明白肖昊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了学校，他并没有往寝室的方向走。他知道，这个点去宿舍楼，他是肯定找不到肖昊的。 果然，在节奏激烈乐声震天的酒吧里，五光十色乱七八糟的灯光下，他如愿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正在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姘头跳贴面舞的肖昊。 周筑琛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余光看去，旁边的桌子上就是一个空的啤酒瓶子，那一瞬间倒是真的很想像书里写的那样，把酒瓶子砸在肖昊那高高在上的头颅上。 但是他没那么做。 毕竟万一不小心砸死了，他可不想为肖昊这种人去坐牢。 第14章 “肖昊，你报复社会就罢了，凭什么报复到我头上来？我哪里对不起你？” 他如同恶灵一般出现在肖昊身后，伸手死死揪住那人的后襟。 嘈杂的声音中，肖昊回过头来，露出一副听不清的迷惑表情，继而似乎意会了过来，咧嘴笑了：“我？报复社会？” “你他妈不是报复社会是什么？”周筑琛吼道：“你他妈不就是被梁煜甩了么！我和陈都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妈的我谈个恋爱你要拆散，陈都谈个恋爱你也要拆散，你不幸福别人就都不能幸福，就都得在你身边围着你转伺候着你，你就是这么个混账逻辑对不对？！” 肖昊笑了，他跳下了舞台，露出森森白牙，此刻音乐声也恰好停了，周筑琛被他步步紧逼，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笑的那么吓人过。 “谁允许你提梁煜的？” 周筑琛的后腰已经靠在了身后的吧台上，他觉得此刻自己也不能示弱——他明知道那是肖昊不能揭的逆鳞，但是提了就是提了。 你能拆散我和我男友，就不准我提你以前的男朋友了？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什么道理？ 所以周筑琛也高昂地抬起了下巴：“怎么就不能提了，有种不让提，有种你当年别又哭又显的闹私奔闹自杀啊！” 肖昊的眼中骤然划过了一道寒光，脸上出现了仿佛厉鬼一样的凶残。 他一把拽过周筑琛的领子，气势汹汹将他拖过了酒吧层层人群，直拽到了酒吧外面的后巷里，狠狠往墙根里一扔。 自此两个人再无顾忌，都红了眼扑向对方大打出手。 那一架，真的打得周筑琛人生观都几乎崩坏了。 当然崩坏，明明他是正义的一方，明明肖昊才是那个居心叵测肆意害人的恶人。 但是，并却不像书上所写的那样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悲惨的现实却是，他175的瘦削身板，根本就打不过184的肖昊。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肖昊不费吹灰之力连打带踢虐了他一顿不说，就连跟出酒吧拉架的那群人，也全部不是看脸党就是肖昊的熟人。 表面上在拉架，其实根本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肖昊。 所以周筑琛就等于是一个人完全被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掐来揉去地欺负。 最后居然还是肖昊气定神闲地一句“算了吧，走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救了他的半条小命。 周筑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是怎么扶着墙走出那条巷子的。 他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对不起肖昊，明明没有对不起许旭，明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待遇，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是不能够再凄惨，于是再也忍不住终于哭了起来。 就这样，周筑琛抹着眼泪踉踉跄跄往回走，他只想着快点回宿舍，倒头就睡，然后忘掉这荒谬的一切。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揍出什么问题来。 总之，第二天的报纸不要报道出来“大学生酗酒斗殴惨死街头”或者“斗殴第二日惨死宿舍”这类的新闻给家里丢脸，他就谢天谢地了。 在街角转弯的地方，周筑琛拖着摇摇晃晃身子，却一头撞到一堵人墙。 那人身上也带着淡淡的酒气，这么晚了，应该也是从哪个酒吧刚玩好准备回家，周筑琛本以为会被骂，抬起那张满是伤痕惨不忍睹的脸，却意外迎上一双目光温柔的眼睛。 “哎呀，你这脸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凄惨呢。”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起来30岁左右的样子，气质成熟而稳重。而且嘴上明明说着周筑琛凄惨，人却毫无同情心地露出了笑容，且优雅地勾着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结果那晚，周筑琛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被这人拐回了家。 周筑琛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初夜，竟然会就这么轻易地断送在失意下的一夜情上。 可是那个男人真的很温柔。他把周筑琛拉回家里，小心给他的伤口上了药。 周筑琛坐在他暗红色丝绒的床上，看着这个布置真可谓异常的简单整洁的家，心说这个男人，从样貌打扮到居家风格，还都满有品位的。 至于后来顺理成章发生的事情，一部分是气氛的关系，更多则是因为周筑琛毕竟也是成年人了，也不是不清楚清楚，被酒吧街遇到的陌生男人带回家意味着什么。 说真的本来还有点处怵，因为听陈都说过第一次用菊花的时候会很痛。 却没想到，那个男人按倒他的时候，在他耳边喘着气用低压的声音急不可地耐说：“我喜欢做下面的。你能做上面的么？” 周筑琛求之不得。虽然第一次就当攻，能不能做好还是存在一定的心理压力的。 结果倒是出乎意料，依靠自己不错的悟性和成年男子经验丰富的稍许指导，周筑琛任务完成得好像还不错。 男人没有流血，没有喊痛，完全没有陈都形容的第一次那么的惨烈。 第二天早上，那个男人居然含情脉脉地拉着的手：“你就留在我这里好不好，不要走了吧。” 可周筑琛不能不走。 那天虽然是周六，但是他在周六还有一堂重要的课要上。男人软磨硬泡，开车把他送到学校不说，一直送到要上课的教学楼底下，还留了他的号码，说晚上再来接他。 一副已经被他的宝贝艹服，情根深种的模样。 周筑琛很是费解，自己又不是肖昊，怎么可能无师自通第一次就让人食髓知味。在上楼的路上，他还专程走过卫生间，在镜子里再度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那张平凡之至的脸，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哪一点好。 而那个跟他已经有过一夜之情的男人，分明腰线漂亮，腹部有紧实的肌肉，是个打扮简单优雅的型男，气质成熟干练，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 那样的人，说真的，就算想要找年轻的孩子一起玩，也应该有大把比他周筑琛更好的选择吧？ 第15章 “我就是对你是一见钟情了。那天在路上撞到你，你抬起头时的又倔又委屈眼神，一瞬间就已经把我彻底迷住了。” 周筑琛红着脸不说话，内心纷繁复杂。 也许，所有像他一般外表平凡而还算真诚善良的人，都曾在内心悄悄存在过类似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某天能有个高高在上的什么人，能够穿透他朴实无华的外表看到内在的璀璨璞玉，迷恋上他那不为人知的与众不同。 可这样的幻想，一般永远也只能止步于幻想。 现在的世界，分分秒秒过的是那样的快，俊男美女们享受着生活，普通的人得过且过。才没有人有那闲心，去真正了解你平凡的外表下任何不平凡的内在。 所以当周筑琛也有朝一日被王子殿下“一见钟情”的时候，他完全不能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的真实程度。 但是，相不相信是一回事，答不答应交往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道理不答应啊！就算是个骗局或者是一段梦幻泡影他也认了！毕竟这个男人成熟优雅英俊帅气，温柔体贴笑容迷人，完完全全就是周筑琛的理想型啊！ 就算对方只是玩玩而已，也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 男人的名字叫做林仕云，在政府部门工作，朝九晚五，每天穿着整齐的衬衫和西装出门。 嘴唇的弧度有种和肖昊相似的优雅，眼神也很迷人。 周筑琛自此开始了梦幻般的和成熟男人谈恋爱的人生历程。 林仕云有着一套布置得极简而很有品位的房子，虽然并不怎么大，两个人生活却也足够。他还特意给周筑琛添置了各种各样他喜欢的家具，整个小窝，温馨且舒适。 林仕云会开着他那被评为中产阶级梦想的车子，带周筑琛去从来没想过的高档酒店和餐厅吃烛光晚餐。 甚至经常会抽空带他出去旅游，完完全全不用周筑琛花一分钱，把他宠到了天上。 林仕云读过不少书，社会经验也丰富，然而虽然知识渊博却从不卖弄；他能滔滔不绝从古今说到金融再跨越到高科技，却全然不嫌弃周筑琛一张白纸的无知。 更从来不会小肚鸡肠，不会像陈都一样总喜欢患得患失胡思乱想，每天缠着爱人分分钟检查其去过哪里；林仕云给予周筑琛充分的信任和自由，同时也给予了他足够的爱和重视。 在此之外，林仕云十分自律，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惯。 他早睡早起，按时健身，偶尔也霸道地管着周筑琛的晚睡拖延症。他会做很多好吃又健康的饭，自从跟了林仕云，周筑琛就再也没有叫过外卖。 总而言之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林仕云，那个词就是“完美”。 在那段时间，连周筑琛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走了狗屎运撞上了梦想中王子殿下的灰boy，每天过着梦一样的生活。 他开始觉得这一定就是自己的归宿，林仕云就是自己的归宿。 于是周筑琛更加带劲地认真学习，只为了毕业混个优秀的成绩和靠谱的学问，凭借自己的实力在这所城市谋个好工作，此后和这个人朝朝暮暮、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他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在幸福中生活着，并持续作着能从此就这么幸福下去的美梦。 那段时光，在后来周筑琛的回忆中，简直是云端上的日子。 甚至一度以为，那段日子，是自己人生幸福快乐的至高巅峰。 …… 自打酒吧后巷那一架之后，周筑琛和肖昊形同陌路，谁也没再理过谁。 而两人共同的朋友，全部被肖昊给打包带走了，半个都没给周筑琛留下。 包括陈都在内。 关于陈都，周筑琛是真的觉得无话可说，就当自己那么多年养了一只白眼狼好了。 那家伙果断选择了肖昊，选得丝毫没有半分犹豫和拖泥带水。 想当年高中的时候，周筑琛为了陈都的贞操安全问题，带陈都出去住了两年半，没问他要过一分钱房租。 后来整个大学一年多，也没少陪他，没少带他吃喝玩乐，没少听他诉苦说肖昊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负心，就连餐巾纸，也少说给他递了十抽有余。 第10节 包括和肖昊最后那次打架，周筑琛仔细想想，如果没有陈都红着眼跑到自己屋子里来，根本不会有那么一连串丧心病狂的后续。 可结果呢？ 那次打架的过程陈都并没有亲眼看到，就听了肖昊的一面之词。对于周筑琛，半句安慰都没有过，反而给他发了这样一条短信：“你怎么把肖昊的眼睛都抓伤了，要是留疤怎么办？” 周筑琛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真的是被气笑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陈都肖昊的所有通讯方式给删了，剩下的那些不长眼的共同朋友们也全删了。 删完之后，悲剧地当天晚上手机被人偷，周筑琛索性也就没有补卡，而是重新办了一张卡，换了号。 从此格式化自己的人生，和过去断得一干二净。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么？跟你们拜拜了，老子没有你们的日子过得幸福着呢。 你们从此滚出老子的生活，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吧！ 第16章 泡在幸福里的日子，向来总是过得无比的快。 一转眼，周筑琛已然临近大四。 他跟林仕云说了一下关于将来的打算，究竟是考研还是就业，林仕云倒是挺支持他在这所大学继续读研深造的。 “我不想你这么快出社会。外面很乱的，我家小琛纯洁得好像一张白纸一样，到时候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周筑琛听着这话，脑子里想着两个人昨晚玩的那个高难度的姿势，心说谁特么纯洁得好像一张白纸一样啊？这才几小时你忘了你昨晚是怎么哭的了？切，今晚看老子弄不死你—— “我说真的，小琛。你就继续安安心心读研究生就是了，家里不供你的话，还有我供你啊。那么急着出社会赚钱没什么好的，上班是很累人的，比上学累得多，我会舍不得的！” 看林仕云一脸真诚，于是周筑琛点点头，努力复习准备考研。 两人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林仕云给周筑琛买了一只碎钻的白金戒指，郑重其事地给他戴上。 “可惜……我只能给你这个，不能给你更好的。”林仕云这么说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很长，表情有几分淡淡的苦涩。 “呃，既然是同志肯定早就知道不可能结婚什么的吧。”周筑琛则大咧咧地笑笑：“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小琛，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仕云拉过周筑琛的手，郑重放在唇边，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周筑琛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死鱼眼里，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闪烁出星星一样的光辉。 毕业在即。同学们有的在就业压力下抬不起头，有的在毕业分手中哭泣嘶吼，只有周筑琛，仍在云端徜徉。 既定的前途，理想的情人，长久的幸福在向自己招手。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残酷的现实，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把他从云端扇落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多年之后周筑琛总结，纵然是林仕云确实欺瞒了他，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太年轻态幼稚的错。 自从交往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林仕云对周筑琛买买买宠宠宠，疼爱有加有求必应，完完全全的二十四孝男友。 而周筑琛为了林仕云，也学会了做家务；为了跟上他的思维和脚步，应付考试压力之余也看了很多书；路过商店看到好看的衣服领带，也总是不由自主想着，这一款是不是挺合适林仕云呢？ 因循着这样的逻辑，周筑琛那天逛超市买土豆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七夕的限量巧克力特卖。 呃，也是哦，七夕快到了。 现在人也是的，都过什么情人节，反倒不太在意这些阴历的节日了呢。 说起来，要不要买一盒送给他呢？ 啊！周筑琛你简直够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少女的想法！ 一边鄙视着自己，周筑琛一边想着，自己好像是应该表示一下。毕竟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人家可是送了自己个钻戒，这七夕到了，自己多多少少也该稍微回个礼有所表示吧？ 虽说还买不了钻戒那么贵重的东西，至少让自己花一次钱，定个餐厅带他出去饱餐一顿？记得市郊那座小山坡上面能看到星星的那家餐厅，他一直很喜欢来着…… “抱歉呢小琛……那天晚上我要加班。” “怎么，”周筑琛笑道：“你们领导那么不解风情，七夕晚上都要奴役你们加班？” “可不是么，”林仕云叹道：“我们公务员哪有这种奢侈还过七夕啊！” “哎哟哟，你们领导这么干，领导老婆也同意么？哼哼哼，你啊，说是加班，说不定只是借口，只是七夕要去陪别的男朋友吧？” 林仕云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天天都在家陪着你，要是还有别的男朋友，我就问你那个男朋友他能愿意吗？” 周筑琛点了点头，这倒是。 虽说gay圈真爱少，但是他们夫夫绝对是个特例。像林仕云这样除了上班时间基本随叫随到，每天都无限时间陪他粘他的男人，就算想要去再搞一个什么旁人，也根本就分身乏术吧！ 于是七夕前夜，二人干了个爽。 七夕当晚，林仕云“加班”的时候，周筑琛哼着歌在家制作惊喜宵夜，冷不防接到一个电话。 那是林仕云的号码，他高高兴兴接起来，那边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边的女人，倒也有些诧异这头接电话的居然是个男人，用尖利的声音命令道：“你让她接电话！让那个狐狸精接电话！别没种躲躲藏藏的！有本事搞别人老公，现在没种听电话啊！” “您找……谁？”周筑琛脑中一片空白：“您是……打错了吧？” “我没打错！你让那个叫‘小琛’的女人接电话！” “……” “我说，你又是那个狐狸精什么人？该不会是她养的小白脸吧？那你倒是管管她啊！自己女朋友在外面搞男人你当绿毛龟的吗？既然那个贱人还有别的男朋友，就别缠着我老公不放了行不行？” 周筑琛说不出话来，他再度看了看屏幕，那确确实实都是林仕云的号码。 可是，这个女人是谁？ 但是林仕云从来没说过，他还有一个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叫他“老公”的女人。 …… 然而事实真相，居然比周筑琛想象中还要糟糕。 林仕云不但有个合法的老婆，而且这个老婆，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 周筑琛觉得简直是好笑，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后知后觉到这个地步。 林仕云是已婚的。 交往一年多的时间，周筑琛却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亦完全没有任何觉察。 也确实不能怪他，是林仕云做得太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了了——试问这种几乎能每天都跟你腻在一起的男朋友，正常人谁能想到他在你之外还有个家？ 可是，他确实还有一个家。 第17章 他有一个正常的家。家里有女人，说不定还有父母。那些他真正的“家人”，都以为他三天两头出差辛苦，才久久回不了家，或许有人也大致猜到他在外面会有那么一两个红颜知己——只是不知道，他们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然而周筑琛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应该有所觉察的——这种年龄的优质的熟男，就算是个gay，单身的概率又能多大？ 就算是单身，又能被普普通通的自己捡到么？ …… “小琛，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可能喜欢女人你是知道的！我和她只是结个婚而已，只不过是为了生个孩子而已，生完——再过三个月，只要她生完，我和她马上就离婚！” “我以后不会再让她来骚扰你的。你相信我，再给我点时间，嗯？” 周筑琛呆滞地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昨天，就在他接到那个电话之前，和林仕云在一起的生活，还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现在，那美好不见了，有如晴空万里突然风云骤变，整个天际都黑了，无声无息之间，世界一块一块坍塌崩毁了。 周筑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林仕云么？ 林仕云很成熟，林仕云很知性。最重要的是，林仕云很善良，他是个好人。 老婆生了就离婚，这种混账话怎么会是从林仕云的口中说出来的？ 周筑琛无辜地看着眼前双目红红恳求他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事实上，十年以后的周筑琛，回头看看这天的情景，再回看自己当时毅然决然的选择的时候，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点后悔的。 20岁的周筑琛，毕竟还没有经过社会肮脏的摧残，没有经历过磨损和堕落。内心纯洁正直，信仰的爱情也至高无上。 所以，在这个时候的周筑琛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爱情和婚姻都神圣无比，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没有半分苟且，也没有一点妥协。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 又是怎么做到和女人结婚的？ 明明是gay，为什么还能和一个女人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还说什么孩子生下来就离婚…… 为了一个孩子，就可以这样欺骗别人，这样欺骗我么？ 不，这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像是真的。 周筑琛觉得自己的处境简直可笑，但是仔细想想，确实有人比他更可笑——那个女人，那个可以合法叫林仕云“老公”的女人，事到还愚蠢地以为自己的老公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如果林仕云真的只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她的处境还不至于让周筑琛都觉得凄惨可怜。 “为什么……你以前都不告诉我？你结婚了，这种事第一次见面你就该告诉我的！”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根本不重要！小琛，你明明知道那只是形式而已！我是不可能爱她的，我是不可能爱女人的，你是知道的，我爱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啊！” “但是……”周筑琛嘴唇抖了抖：“骗人……是不行的。” 不管骗她还是骗我，这都是不对的！ 说出这么没有说服力的话，周筑琛自己都想抽自己。但是这确确实实是真诚此时此刻的内心所想。 是gay的话，就不要结婚啊。为什么要结婚呢？！就为了看起来“正常”吗？就是为了一个后代吗？ 第11节 “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林仕云苦笑一声，哑着嗓子道。 “小琛，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啊，压力太大了！” “这种事情……你现在还小，还没出社会，还没到成家立业的年纪，所以你现在不会理解，这我明白！但是请你相信我，等你再大一点，等你走出社会几年，你也会遇到同样的压力！到时候，你的父母会催婚，你的同事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特别是像我这样在政府单位工作的，如果被人知道我是同性恋——” “所以，我做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工作的压力，社会的压力，还有家庭的压力，如果不结婚不生个孩子，我这一辈子都要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不过小琛，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你再等我几个月，我就离婚，反正已经有了孩子，离婚之后不会再有人说我什么的！以后我们一起带着我们的孩子，三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不好么？嗯？等过几年，如果你还想要自己的孩子，我也会同意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养他们，我会好好照顾你们，好好爱你们的，嗯？” “……” “小琛，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活啊！” “我不想你离开我。小琛，求你给我时间，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很爱你的，真的好爱你好爱你！” “……”周筑琛苦笑看着林仕云，眼眶渐渐也湿润了。 此刻这个曾经完美的男人口中的一切，在他听来，已经像是遥不可及天方夜谭一般。 并不是因为不可达成，才听起来好像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周筑琛知道，他如果再等林仕云半年一年的，说不定他真的带着孩子离婚了。 说不定两个人确实能如他描述中的一般，过上那样的日子。 可是，那样就可以了么？ 做了亏心事得来的幸福，真的可以就那样毫无负担就堂而皇之地享受它么？ 林仕云……你是怎么做到一边让老婆怀孕，一边给我戒指，还能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真诚地说出想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那种话的呢？ 对了，戒指…… 周筑琛颤抖着从左手无名指上摘下那枚碎钻钻戒，他想抛在林仕云身上，可是手抖的太厉害根本拿不住，结果只没用地掉在了脚边。 “我、我知道你爱我。” 我也爱着你。我本以为会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本来已经打算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了的。 但是，这样不行。 这样的幸福，是不可以的。 那个秋日的午后，周筑琛只拿了一件外套，就匆匆落荒逃出那个他已然生活了一年多的家，离开了那个他曾经约定一起过一辈子的男人。 在那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第18章 多年之后，周筑琛在人生之后的各种低谷里，曾经很多次想过，如果当时自己选择留下来，选择留在林仕云身边，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真的，留下来难道不好么？ 留下来多好啊…… 林仕云多好啊，多温柔啊，多心疼自己啊？在那之后那么多年，再也没有谁对自己像他一样好过了。 再也没有哪个梦中情人一样的人物，像他一样愿意去爱平凡的自己了。 不道德的幸福，年少时候的自己说什么也不肯享受，可是后来再想，就算享受了又能怎么样呢？ 转身就走倒是挺道德——后来那么多年洁身自好、用心付出，从不玩弄别人的感情，从不想着骗女人骗孩子，自己向来很君子，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快三十岁孑然一身，感觉幸福遥不可及。 反而眼看着过得好的那些人，不是花心人渣，就是小三上位。 这么看来，当年自己的道德水准低一点的话，反而说不定会比较幸福。 那样每天下班，自己能回到那温馨舒适的窝里，有林仕云的笑容和做好的饭菜，还可以养狗逗孩子，每天性生活和谐，日子不亦乐乎…… 呵，那样满溢幸福日子，相比眼前这坚贞不屈得来的惨淡又毫无希望的人生，也真是……有够嘲讽的。 —— 林仕云不能接受周筑琛单方面提出的分手。 他每天都来找他。周筑琛不再回那个家，他就找到学校来，找到教学楼，找到宿舍里，极尽所能地纠缠求他原谅。 周筑琛简直都疯了，他躲到哪里都能被林仕云找到。分手之后，他也很想林仕云，因而更不希望每天都见他，而每一次见面，都是一次更大的煎熬。 这样的日子，居然持续了小半年。 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林仕云的儿子已然出生，老婆不同意离婚，家里人也以孩子为由全然反对离婚，各种各样的事情弄得他心力交瘁。而周筑琛也被搅合得全然不得安宁，完全没时间看书复习，考研分数自然也是滑铁卢般一塌糊涂。 那一天晚上，他又在学校里被林仕云堵到了，两人拉拉扯扯，从校门口拉扯到旁边的酒吧街，周筑琛慌不择路，夹着尾巴躲进了一家嘈杂无比人多得要命的酒吧，借以不听林仕云的那些让他动摇的话语。 “小琛，你听我说——” 周筑琛拨开人群，屏息一直向前躲。 “小琛，你等等，拜托你听我说！” “抱歉啊，请问你要说什么？” 优雅的声音，伴随着周筑琛前胸撞到硬邦邦的一堵肋骨墙一起缓缓响起。周筑琛一愣，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被前面那个人按住了双肩一扭，他的身子就整个儿被转回过去了，正面对着气喘吁吁的林仕云。 而此刻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飘着周筑琛并不陌生的古龙水香味。一双修长而紧实的双臂不由分说环住了他的肩膀，尖下巴抵在他肩骨上。 “亲爱的‘小琛’啊，他是谁？” 林仕云停住了脚步，面容惊疑地看着周筑琛身后容貌嚣张带着邪魅微笑的美男子。 他从来没有听周筑琛提到过这样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在周筑琛身边见到过这样一个人。 可是看这个人的模样，他看周筑琛的眼神和那显然亲昵态度，他显然不是第一天认识周筑琛了。 “你好呀，”那容貌无可挑剔的美男子从周筑琛身后身处一只手：“我叫肖昊，是‘小琛’的新男友，你就是那个前任吧？你不知道么？小琛已经是我的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识相就快点消失吧你。” 林仕云马上就急了：“小琛，他是谁？” “都说了我叫肖昊，是你前男友的新男友，还问什么问啊？”肖昊不耐烦地瞪了林仕云一眼，两只手从前胸暧昧地搂抱着周筑琛，顺便脸颊亲昵地蹭着周筑琛的脸，还性感地舔了舔舌头。 “小琛宝贝儿，我还以为你的口味一向是许旭那样的小白脸呢，什么时候换成玩大叔啦？还弄得人家大叔跟在你屁股后面求着你，我看你小子这几年挺有长进的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筑琛小声道。 肖昊低低冷笑了一声，一把将周筑琛拽到自己身后，挡住了要过来抢他的林仕云。 “我说，大叔，你别随便碰我的人好吗？” “你才是，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琛，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的宝贝儿现在爱的是我啊，”肖昊说着，侧过头来，勾起他那猫儿般的嘴唇：“周筑琛宝贝儿，你自己说，你要跟他走么？还是留在我这里？” 周筑琛说不出话来。 “哎呀，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可是本公子我和这种大叔耶，真那么难选么？”肖昊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看都完爆这个大叔吧？小琛你的脑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不过，我就喜欢你笨笨的样子。” “小琛！你跟我回去！” 手腕被林仕云抓住，周筑琛一个激灵抬起了头，眼眶通红。 “林仕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大叔，听见了吧？”肖昊闻言，再度菟丝子一样整个人缠在了周筑琛身上：“人家都说已经分手了，您那么大年纪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也太没有意思吧！我说句您不爱听的，人家周筑琛可是我这个年级的人，你就算想老牛吃嫩草，和我相比，也得有点儿本事不是？” “小琛你还太小，这种人不行的，你不要被他骗了！快跟我回家！” “哪那么多话呢！给你脸还不要了是么？”肖昊脸一沉手一挥：“保安，给我吧这个人弄出去！” 几个彪形大汉，真的出现在他们左右。 后来周筑琛才知道，这家店早在一年前就被肖昊给盘下了，所以这家店其实就是肖昊的店，他既然是老板，保安自然听他的差遣，他要赶谁出去谁就得滚蛋。 不管怎么说，能让林仕云从自己面前消失，周筑琛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在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周筑琛面对着眼前近两年不见，已经落得更加英俊出挑的肖昊象征性地点了个头：“谢谢你替我解围。” 第19章 在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周筑琛面对着眼前近两年不见，已经落得更加英俊出挑的肖昊象征性地点了个头：“谢谢你替我解围。” 说罢，灰溜溜就转身打算走。 还没迈出半步，就一把被拽住拖了回去：“哎哎哎，周筑琛你别走啊——我说，你不是还因为许旭的事儿记恨我吧，那都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你还没走出来啊？太没用了吧！” 周筑琛涵养很好地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当年的矛盾，已经过去了两年，其中是是非非，周筑琛其实早就已经抛在脑后。 只是面对肖昊这种完全恬不知耻的人，他那时无话可说，现在还是无话可说。 你已经早就不是老子朋友了，装什么熟啊？ 咱们就是路人好吗？今天萍水相逢是缘分没错，但是相逢过了就再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叙叙旧啊？ 面对周筑琛显而易见的冷淡，那边肖昊却丝毫没有半点儿知难而退的模样，他歪了歪头笑道：“周筑琛宝贝儿啊~这几年你都不出门的么，学校里在哪儿都碰不见你，我和陈都可都想死你了。” 想你妈个头！漂亮话倒是会说，老子寝室和你一栋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换了号，你要想找我，会找不到？ 拉倒吧，早就没交情了，各走各路不是挺好的么！ 腰却突然被揽住了，肖昊菟丝子一般缠着他，在他耳边用几乎魔性的声音低声道：“周筑琛，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说着，整个人都蹭了上来，湿热的气息，低沉的魔音，听着好像情话一般的话语，却只把周筑琛听得火气蹭蹭往上冒。 周筑琛忍不住想问他，肖昊，都两年了，你他妈的怎么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到底把我们俩之前的友情当什么？你他妈脑子是不是坏了，你到底想什么呢！ 这么几年，我当你是哥们儿，帮着你纵着你，替你收拾烂摊子。 可你呢？一边玩弄着陈都不肯放手，一边挑拨我和许旭的关系，而这么做的理由，却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大家都放弃掉可以到手的幸福，继续围着你一个人转而已。 没错，你倒是爽了，世界的中心，宇宙的中心，耀眼夺目的发光体肖昊。 第12节 而我们这些凡人的感受，你却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肖昊，你觉得，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是可以轻易被原谅的么？ 你觉得你没事人一样勾勾手指，我就会像陈都一样颠颠儿就回去了么？ 你实在太看得起我周筑琛了！ 可是这些话，周筑琛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说也没用。万人迷肖昊，即使听见了，也永远不会在意这些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蝼蚁们的想法。如果说出口，只会让自己落得落得难堪，在嬉皮笑脸的肖昊面前显得自己小气又斤斤计较，徒丢颜面。 …… 算了吧，就耐着性子随便打发他两句，然后回家。 周筑琛正这么想着，冷不防领子却被从背后狠狠一拽，尖利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艹，你是谁啊？！巴着别人的男朋友不放你是几个意思啊你？！” 周筑琛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整个人人就一把被肖昊捞进怀里了——这下可好，本来喉咙就被勒住，现在整个脸还被压在肖昊胸前无法呼吸，周筑琛简直都无语了。 这、这是蓄意谋杀吧？！完全呼吸废止了啊！操你们的，都给我放手啊！ “肖昊，你丫的什么意思？！”身后的男声整个人都在发抖，听起来怒火万丈，周筑琛好容易咳嗽着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的对肖昊怒目而视的，是个长得挺不错的小男生。 “还能什么意思？” 肖昊眯起眼睛，一张帅脸挂着嘲讽：“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我看上他了，这个人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至于你呢，已经是过去式了，前任你好，前任再见。” “……”周筑琛还在消化情况，那个年轻男生就冲上来劈脸给了肖昊一耳光：“你混蛋！” 然后转过身来就又要打周筑琛，被肖昊当挡了。他不甘心地用身上的包狠狠砸了肖昊几下，才涨红着一张脸悻悻离开。 “唉哟唉哟，托你的福了，今天这个走得还满干脆的嘛！” 肖昊一脸淡定地揉了揉脸颊，表情隐隐有些得意，继而笑眯眯转向周筑琛：你看我们多有缘分。我帮了你的大忙，你也帮了我的大忙，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吧？” 周筑琛默然，看着眼前这人，觉得两年没见，他一点没变。 不不，似乎他那本来就结存不多的良心，好像又被狗吃掉一点。 “你请客？”周筑琛冷笑一声。 “当然我请。” 好！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新仇旧恨一起报了！老子今天就往贵的点，喝死你！把你喝破产！ 那一晚，周筑琛把酒单里那些一直好奇却从来没敢问过价钱的洋酒都点了一遍，喝了个烂醉如泥，之后的内容，就全部是一闪而逝的片段。 走马灯一般恍恍惚惚，净是各种各样肖昊曾经的模样，好像还看到了陈都。 时光仿佛倒流一般闪过，回到了大学，又回到了高中，回到了周筑琛第一次看到肖昊，第一次看到陈都的时候。 恍惚之间，周筑琛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明明知道肖昊罪不可赦，可如今看着他那张可恶的脸，能够记起的却是过去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那些一起欢笑的时光。 或许时间的的确确是一剂良药。即便他想要责难肖昊，即使掀当年的创口给肖昊看，也已经淡去，找不到了。 算了…… 不想了。好累。 醒来的时候，屋顶离脸非常之近。瞪着这近在眼前的天花板，周筑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在经过宿醉的头疼、眩晕，各种失忆与不明就里的挣扎后，在这有点乱七八糟的小阁楼空间里，肖昊谜一般地又出现了。 和从前一样，一脸戏谑的笑意看着他出洋相的样子。 而在他背后，陈都居然也真的出现了，递给周筑琛一杯热水。 第20章 我他妈这是在什么地方？周筑琛皱眉不解，但是有一件事倒是清楚的——妈的这对狗男男，居然现在还在一起啊？ 所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厮混的狗窝了？ 估计是学校旁边的出租屋之类的。 周筑琛恍惚地接过水，心说这算是什么玩意儿？快毕业了，这俩货终于同居了？ —— “所以说了周筑琛，你就住下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还有几个月租约，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啊！” 原来这间阁楼，只是酒吧的二层而已，连同下面的酒吧富二代肖昊盘下的。 整个二楼目前都呈一副万分的凌乱的情状，似乎肖昊他们正在打包搬家中。 “等到七月份，咱们要一起搬到北京去。周筑琛，到时候你也跟我们去京城混段日子呗？” 周筑琛一边简单吃了几片肖昊端过来的吐司，一边看陈都蹲在地上打包他那些画画儿的用具。 “你……不用回学校了么？” “不用了的！毕业设计已经交过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陈都笑道：“等去了北京，我要在家里开个画室！我跟你说，肖昊在北京买的房子很不错的，上下两层两百多平，我平常就在下面的书房画画就行了。” “你……画室开在肖昊家？” “嗯。”陈都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 艹，那还不是继续当小蜜靠肖昊在养活！ 其实周筑琛原本真的没有打算在之后的人生再跟肖昊再扯上什么关系。 酒吧相遇只是偶然，喝高了在这里醒来，都只是偶然。他本来应该谢谢款待然后开门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悲惨现实就是，因为跟林仕云闹分手耽误的那段日子，他本来志在必得的考研失败，而工作一直没找。 眼看着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了，六月就要搬出大学宿舍…… 这几年周筑琛家里出了些变故，父母离异了，为分财产弄成仇人一般不可开交。明明都不穷，却连谁付唯一的儿子生活费都互不相让。所以他之前答应过他们，一旦大学毕业，就不再从家里拿钱了。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如果再找不到个像样的工作，就要断粮并流落街头了。 而就在这个当口，两年不见的肖昊和陈都，力邀他跟他们去北京。包吃包住包邮。 “你就住我那继续考研呗！我在三里屯那边开酒吧，你有空就去帮帮忙，没空就在家看书复习，反正陈都也天天在家画画。养你们两个的钱我还是有的，反正你想考的学校也是北京的不是么？” “呃，但是……” “什么但是！你以前又不是没养过我！你就当我‘猫的报恩；行不行？” “呃，这个……” 周筑琛考虑了两三天，然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最终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 确实，反正自己又不是没养过肖昊陈都，现在被他们养着，也是说白了——该的。 “真好啊，我们三个人快乐同居的日子又开始了！” 周筑琛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能挺没骨气的。明明是个从来没有穷过的人，最后还是为区区五斗米折下了直挺挺的腰。 七月，三个人把所有行李托运给物流了之后，坐一趟高铁，一起北上去了北京。 在此之前，周筑琛虽然一直都听说肖昊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是对他的具体家庭情况并没有什么概念。现在他则大致知道了——原来他爹开的大公司总部就在北京，而肖昊妈妈自打他上大学后，也搬到了北京来，他们家在北京的房产，可不止一套两套。 肖昊在北京的房子地处三环。是在一个十分优雅的小区的复式小高层，大概二百平左右，整个黑灰色低调奢华的精装修。 肖昊大概划分了一下，整个一楼基本属于陈都，除了公用客厅之外，一半给他起居，一半给他画画；二楼大半属于肖昊；周筑琛分到了一小半，以及二楼半的阁楼区域。 周筑琛挺喜欢阁楼的，甚至喜欢到干脆住在了阁楼正下方——他小床的位置就放置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下面，上顶呈一个三角形，伸手就摸得，他觉得这样的小空间舒适又温馨。 没过几天，肖昊就带他和陈都去看了自己盘下来的酒吧。那儿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装修，不久便准备开业。 酒吧的名字是肖昊取的，叫做pipe dream “管子……梦？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亏你还是正经本科生，”肖昊斜睨了周筑琛一眼：“这叫‘白日梦’好么！” “这样啊……还满文艺的，不过，你不觉得作为一家店名，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吉利么？”毕竟如果说开店是梦想的话，白日梦岂不是就……不切实际的梦想？听着会很快做倒的样子。 肖昊瞪了他一眼：“老子就喜欢这名字，你看着办！” 之后的几个月，周筑琛就在努力看书、节假日的实惠偶尔去肖昊店里客串服务生帮忙，和数不尽的鸡飞狗跳中渡过。 至于什么是鸡飞狗跳是吧——呵呵，周筑琛无语问苍天。 早在搬来北京的第三天晚上，周筑琛半夜被肖昊和陈都的家庭暴力吵醒的时候，就默默意识到自己这完全是被骗上了贼船。 于是乎，抱着人道主义精神劝架，拉架，调停，听陈都哭诉肖昊手机里又和谁聊了骚，在酒吧里又怎么和别人眉来眼去，如何是个负心薄幸的王八蛋。 然后听肖昊骂陈都神经病，精神过敏，侵犯他人隐私，被害妄想症。 这种事情，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循环往复。肖昊和陈都吵，骂，打，哭，冷战，生生不息。 陈都一吵完就去撕画纸摔电脑大哭，肖昊则以成夜成夜不回家的方式与之顽抗到底。 妈的，周筑琛问自己，这两人特么一地鸡毛的状态，和大学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肖昊出去介绍陈都，多半都还是“这是我高中同学陈都”。 简直无言以对。 第21章 但是周筑琛握拳安慰自己。起码大学的时候，自己调停这对蛇精病情侣干架，可都是出力不讨好的义工。好歹现在包吃包住，有时候去肖昊店里帮忙肖昊还能被象征性发他一点工资不是？ 所以就别抱怨了继续住着复习吧！就当老子他妈的同时找了一份居委会大妈的兼职养活自己，行不行？ 周筑琛也不知道肖昊是运气好，还是确实天生有做生意的天赋。 当年在大学城开酒吧，据说利润就不错，而这家“白日梦”刚开业，每天就几乎都是满员状态。一逢周五周六晚上，生意更是会爆满，场地里人挤人，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每到这种时候，周筑琛就会换上服务生的衣服，变身这家店的服务员来帮忙。 第13节 “白日梦”一开始在肖昊的经营理念里，并没有要定位成gay吧的意思。但是也许是肖昊这gay老板太帅的缘故，又或者还有一点陈都或者周筑琛这类辅助存在的因素，整个吧的客人后来十有六七都是gay。 而老板肖昊，自然而然地就在那边站台成了一个大型的“中央空调”，和这个调情帮那个降火，不亦乐乎。 而周筑琛在“白日梦”当了几个星期的临时服务员，已经完全能理解为什么陈都会那么神经质了。 因为花心大萝卜肖昊在酒吧里，确实是每天不断地变着花样在艳遇、艳遇、艳遇啊！若说一天十几个不重样的，那还都只是保守估计而已。遇到看的顺眼的，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完全肆无忌惮！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嘛？又不是我主动找的别人对不对？客人来了，作为店主总不能驳人家面子吧。”对此肖昊摊摊手，一脸欠扁的无奈。 对，你也知道自己店主，并不是坐台来卖的呀？ 所幸肖昊还算是个良心店主，卖身只卖自己，并不会连周筑琛一起给卖了。 更何况，估计也没有人要买周筑琛就是了。 …… “我说老板啊，你雇bartender学徒，怎么不雇个帅点的小鲜gay啊？这种直男在这里站台能有什么前途啊？光能看又不能吃……” “直男？”肖昊看了一眼吧台努力做酒的周筑琛，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周之前，周筑琛一直在后厨帮忙，所以客人里面见过他的也少。后来他看酒保拿着雪克杯做鸡尾酒好像满帅的，就问肖昊能不能让他学，肖昊当然乐得培养一个不要钱的酒保了，就同意他跟着站台。 这一站台倒好，居然倒有几个没什么品味的客人，对万人迷店主兴趣缺缺，反而打上了这位一本正经脸的死鱼眼男子的主意。 更可笑的是，所有——注意是所有，看上了周筑琛的gay，基本都没有朝他下手。 因为他们都以为他是直的。 “我说周筑琛啊周筑琛，噗哈哈哈，你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前途？他妈长一张性冷淡脸不说，连荷尔蒙都消失殆尽了吧你！人家都以为你是直的，特么人家钙达上都已经没你了你知道不？你实话告诉我，已经多久没有性生活了？” 周筑琛抬了抬眼。真的只是抬了抬眼而已，继续认真往他精心调制的莫吉托里放薄荷叶。 “不会吧肖老板？他真是同道中人？那我能约他出去么？” “既然你这么没眼光这种货色都看得上，尽管去约就是了，”肖昊打了个哈欠：“问我做什么！” “呃，但是你看他那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我、我不敢呐。” 他们说着这话的时候，周筑琛已然被另一帮有闲男子给搭讪了。因为他正认认真真地在练习做酒，所以淡定地回绝了那伙人的邀约。 “卧槽肖老板，这么一本正经的还真没见过，您老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圣女贞德啊？” “习惯就好~劝你们知难而退，”肖昊大长腿翘在吧台上斜着身子闲闲道：“我认识他七年了，都没能把他衬衫给扒下来，你们以为呢？我们小周，可是宇宙第一贞洁烈夫，要是政府县长还给颁贞节牌坊，他一个人能赚一打！” “靠！这尼玛……确定不是直的？” “确定不是直的。” “肖老板你搞他七年都搞不定？！此真乃神人啊！” 这边一群人闹哄哄地在以周筑琛为话题玩笑着，那边又来了一个身材纤瘦模样俏皮的男生，往肖昊身边一坐，两个人火速眉来眼去地勾搭在一起。 “真的吗老板~真有那么巧啊，你老家和我老家是一个省的呢，而且我当年也在省会上过学。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们曾经很近哦！” “所以说，我们相遇就是缘分。那这样的话，你应该去过大学城那边的酒吧街？我以前在那里也有一间店。” “哇，没想到肖老板生意遍布全国啊！不过说起来，省会大学城那边人气一直很旺的哇，老板怎么会想起来跑那么远来北京开店呢？” “这个嘛……”肖昊嘴角扬起了一抹邪气的弧度，从周筑琛这边，抬眼刚好看得到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双眸。 而这一刻，肖昊眼中闪烁的光芒，着实让周筑琛吃了一惊—— 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再没有从肖昊眼中看到过那样清澈且仿佛有一丝像是沉浸在梦中的眼神了。 而那久违了的神情，却莫名在这一刻重现在了肖昊脸上。 “因为啊，北京这么大，总有无限的可能性。” “可、可能性？”小男生不解。 周筑琛不自觉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屏息凝视。从他身后的后厨门中，正好陈都也拿着酒杯开门出来。 “城市那么大，人来人往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来这里。说不定……有一天他乡逢故知，不也是件很好的事情么？” 背后一声轻响，陈都直愣愣站在那儿，玻璃杯掉在地上磕碎了两只。 作者有话要说：　　渣攻和修罗场向来并存…… 第22章 当天晚上，是肖昊家家庭冲突空前惨烈的一次。 回家的路上周筑琛还没多想，他只是觉得今天的陈都在车上异常地安静。直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被房间门大力的敲打声给惊醒，门外传来陈都的哭喊声。 “周筑琛！你救救我周筑琛！肖昊他——他要杀人了！周筑琛救命啊！” 艹！那一瞬间周筑琛就鸡血上头完成了掀被子穿鞋下床扑到门边等一系列动作，就在他准备马上冲出去从即将成为杀人犯的肖昊手里救下即将成为被害者的陈都的时候，陡然又听到了肖昊一声大吼。 “周筑琛你他妈给我快点出来！出来帮忙给我一起打这贱人！” “……” 周筑琛拖拉着鞋穿着背心，无奈地出门看到两个脸上挂彩的男人泼妇状正揪着对方的头发。 “……” 妈的。这两个人，一个在外面古灵精怪魅力无限，一个高贵优雅帅没节操，估计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能有这样让人不忍直视的一面吧。 我可……真是荣幸啊。 “坐下，你们两个，”周筑琛过去四两拨千斤分开两人，表面上是拉了架，实际上根本就是那两个人也不想打了，双双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大半夜的，吵特么什么呢！什么事情能闹得打起来？话说你俩不都在床上很厉害么，有那么多精力怎么做不掉啊你们？打毛线啊？” “呵……”陈都舔了舔嘴角破掉的地方，恨恨道：“他乡逢故知，他乡逢故知？！么多年了，没想到你他妈还是想着他？肖昊，可以啊，够长情啊你！简直是宇宙第一大情圣啊你！” “你没事别胡说啊！断章取义，无理取闹！” “我胡说？我就是蠢！你非要来北京，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叔叔阿姨在北京的缘故。呵！肖昊啊肖昊，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来北京，你心里清楚你到底是想在北京遇见那个‘故知’呢——” “你他妈再逼叨，信不信老子撕了你那张嘴？” “呃……” 周筑琛抓了抓头，他一直还没有机会告诉肖昊，其实这个时候其实梁煜已经回家乡就业了。 刚想要说，吞了口口水，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因为他不太确定，陈都这么指桑骂槐说的到底是不是指的梁煜。 虽然除了梁煜，周筑琛确实不知道他们还有哪个故知是来了北京的。但是转念又一想，梁煜那事儿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四年多来肖昊基本没提过那个人，不至于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他吧？ 更何况，周筑琛自己和肖昊陈都中间也有两年完全没有联系，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说不定陈都这说的是肖昊的别的什么姘头呢？ 正在犹豫，身后房间里陡然传来一阵刺耳嘈杂的音乐声，好像是肖昊的电话响了起来。 “怎么是我妈？”因为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一般不太会有人没事在这个时间给人打电话的。肖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神色凝重了起来。 “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妈，你先别哭，你好好说话！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就过去！” 半个小时后，凌晨三点三十五分，肖昊、陈都和周筑琛已然一路飞驰到了市郊别墅区一栋两层洋房。办事民警还没有走，楼周围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也都还在晃悠。 “真是的，闹什么闹，还能不能住人了啊！” “就是的！三天两头的放闲杂人等进来，小区保安都干什么去了！我们那么高的物业费白交的？” 肖昊挤开那群围观群众，顺带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走到民警面前：“我是房主的儿子。” 肖昊的妈妈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只是她所住的那座洋房，二楼的窗户和阳台的玻璃门全部被石子给砸烂了。 肖昊先安慰她睡下，并让陈都留下来陪她。扔石头的人已经抓到了，所以他带着周筑琛去了警察局里，准备和那人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 车上，肖昊一直在打电话。 一遍一遍拨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的电话，却没有一次通的。 “可恶！”好好的新手机，被肖昊恶狠狠一砸，直接砸得银灰色的侧面多了条凹痕。周筑琛默默给捡回来，心说这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才会投胎成肖昊的手机。 …… 警察局里，一个三十出头的长得还算妖艳的女人哭得一脸花妆，歇斯底里地哭闹不休。 “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那个女人的错！都是她不肯离婚！就是因为她死拖着不愿意离，我们母子俩才会到现在都没有个名分！像她那种年老色衰的女人，凭什么不让出位置来！她不就是想要钱么，离婚的时候分给她就是了！” 就连坐在她对面的民警听见这个逻辑都无语了：“这位女士，您……自己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怪人家老婆不肯离婚？” “什么老婆！他们两个早就没感情了！我老公早就厌倦她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就是那个老女人贪钱才不肯离——明知道她老公在外面还有别的老婆孩子，她为什么不离婚！？” “这位阿姨，您醒醒酒吧。” 肖昊磨了磨牙，一把抄起桌上的一杯凉茶水便往那女人衣服上一泼，瞬间湿了她一身。 “我爸那个人，肯定是厌倦你了才会跟你分手的。跟我妈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那个老家伙这辈子用类似的藉口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个也有三五十了，但是反应像你那么慢的，倒还真没有几个。” 女人尖叫一声，刚要发火，怔怔看到肖昊那张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时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老东西是不是最近不给你钱了？是不是玩人间蒸发打电话也找不到人了？”肖昊冷笑道：“正常，他有新欢了嘛，现在八成在新欢家里逍遥的呢，这么明摆着的事，你就真一点感觉不出来吗？” “可是，可是，不会的，不会的……”那女人不能接受地摇着头：“我给他生了儿子的，我给他生了个儿子呀！他怎么能不管我们母子俩了呢？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呀！是他的继承人啊！” “继承人……”肖昊“噗”地笑出来了：“哈哈，哈哈，还继承人！我那个荒唐老爸，充其量也就是个暴发户土财主，还继承人，你当你那儿子是金贵的王子殿下啊？” “不过呢，话说回来，虽然我也经常找不到老东西他人，但他在钱的方面倒是一向不会亏待我。虽然是个人渣老爸，脑子倒是挺清楚的嘛，亲儿子和野女人不知道和谁生的野种，待遇果然还是很不一样的。” “你、你说谁是野种？！” “就是在说你儿子吧。”肖昊一脸认真道：“我爸虽然风流惯了，但你生的要是真是他儿子的话，我爸又怎么可能不管他呢？” “你胡说——”那女人瞬间就疯了。 “哎哎哎这位女同志，你怎么能随便打人的？” 警察还没来得及过来制止，周筑琛便先从后面捉住了她双手。他这么做，本意只是为了保护肖昊不再受伤而已。毕竟那女人那红蔻色的指甲老长，感觉像鬼爪一样，抓下去可能肖昊就需要去打几针破伤风疫苗了。 却没想到，他这么把她制住，肖昊倒扬手劈脸就给了她两个耳光。 “他打我——”那女人死命挣扎，哭号大骂起来。 “哎！这位小同志，你也不能这样啊！你们一个二个，当派出所什么地方啊！你、你也别哭了！你先打人家的，现在人家还手，你们扯平了，谁都不准再动手了！再这么闹下去，两边都拘留！” 第14节 旁边派出所所长默默喝了口水没说话，当没看见这边的闹剧。 “你听好。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什么背景，不管你和我老爸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但是你搞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再敢出现在我妈面前，”肖昊对那女人恶狠狠露出了虎牙：“我一定弄花你这张脸，说到做到。” …… 肖昊本来以为他的威胁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因为他在威胁要弄花那个女人的脸的时候，对自己凶残的表情十分有自信，也在那时成功从那女人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所以第二天中午又接到他妈要他赶紧立刻马上现在就过去的电话的时候，肖昊很是生气，马上拉着周筑琛和陈都，抄上家伙气势汹汹就要去削那个女人去了。 结果到了洋楼，一行人傻眼了。 肖昊妈一脸憔悴的坐在厅里，一言不发。 在她对面墙上的壁画下，正靠墙站这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 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想哭又不敢哭，一脸可怜样儿。 第23章 “呃，这、这难道是……”周筑琛那小孩模样清秀，眉眼之间，多少和肖昊有几分相似。 基本上可以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你们、你们是谁，我、我想要妈妈……” 那男孩看到突然进来三个陌生的大男人，更是吓的惴惴不安。靠在墙角瑟瑟发抖，原本微红的眼眶终于溢上了泪水。 “你妈不要你了！你没人要了！那种恶毒的女人，把你扔在这儿，你还找她做什么！”肖母冷哼了一声。 周筑琛说实话有些吃惊。肖昊的妈妈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都是一个柔弱哀怨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貌似很温柔的样子。 却原来，骨子里也并不是个全然逆来顺受的女人。 不过，周筑琛自己毕竟也不是女人，无法想象自己的爱人和别人生的小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又会是怎样一副神情了。 说不定到时候的涵养，根本不会比她好到哪里。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肖昊一脸崩溃地问。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肖母叹了口气，眼中盈盈有泪：“我早上就听到门铃一直在响，等过来开门的时候，就只有这个小孩站在门口一直在哭了！问他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就一直哭着要找他妈，然后我想了一下，突然就反应过来了，是那个女人——肯定是那个女人把他丢在我门口的！” “她、她没事把自己小孩丢在这门口干什么？”肖昊抓狂。 “可能……是自己不想养了吧。”陈都小声拽了拽肖昊：“既然叔叔不肯给他们娘俩生活费，那个女人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是个自己肯踏实找份工作养孩子的正经女人，或许是嫌累赘，干脆扔了这孩子自己跑路了吧。” “卧槽，脑子坏掉了吧这个女人！她自己管生不管养，觉得我们会替她养她的野种？怎么这么能异想天开呢？” “喂你小声点。”周筑琛敲了肖昊一下：“人家小孩子还听着呢！” “我管他啊？我还有责任保护他的幼小心灵么？他活该啊，谁让他有那么个妈？” 肖昊邪笑几声，走到那孩子面前，居高临下冷冷问道：“喂，你家在哪你自己知道吧？” “给我地址，我现在送你回家。” 家是送到了，然而那地方果然已经人去楼空。 房东居然已经开始过来收房子了，正在把屋里的那些破烂往外收拾着。 “啊……我的、我的东西！” 小男孩看着家中的书包和玩具被房东利索清理出来，眼泪开始刷刷刷的往下掉：“那是我的东西……是爸爸妈妈买给我的。” 幼小的身体不自觉的靠向肖昊，肖昊则一脸嫌恶地甩开她：“我告诉你啊，我可和你没关系，你别没事粘着我！” 小男孩一脸茫然，继而委屈无助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呃……那个这些东西能不能不丢？好像是这孩子的东西。”周筑琛上前问房东。 “行啊！你要要的话全拿走，我这还没地方放这些垃圾呢！不过，先把欠的两个月房租给交了行不行？” “我们和这孩子没有关系，不是来帮他交房租的。”肖昊走上来：“我们是来找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妈的。” “那你们找错地方了。”房东对天翻了个白眼：“我还想找这个女的呢。住我的地方，不给钱，养狗，狗送走了又总往家带乱七八糟的男人……简直是造孽！不过怎么回事？她儿子都不要了么？” “我、我妈妈没有……没有不要我。” “没有不要你？那你妈人呢？”肖昊落井下石，看着那小男孩哭得伤心，脸上毫无同情之意，表情竟反而有些享受，甚至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只为了坏兮兮地逗他。 “我说你，小小年纪也真是可怜呀。你爸不要你了，你妈也不要你了，以后你就没有爸妈的孤儿了，知不知道？你会被送到孤儿院的，那里面的人每天打你骂你不给你吃饭，哼哼哼哼……” “我说肖昊，你有病啊！你跟这么小的小孩说这个干什么？”周筑琛是着实看不下去了。 “让他知道他妈不是个好东西啊~”肖昊仰着脸笑眯眯：“难道他不应该知道吗？自己妈妈是一个好吃懒做、破坏别人家庭、卖身求荣生了他，现在看到情况不妙了就把他扔了一走了之的坏女人，这种事情还是早点知道会比较好吧？” “不是，妈妈不是那样的！”小男孩叫道：“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妈妈她……呜哇啊啊……” “妈的，小小年纪冥顽不灵。跟他妈一个德行。” 肖昊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转身拉着陈都就走。 “喂，喂！等一下！这孩子怎么办？”周筑琛站在原地大叫。 “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爱谁谁，管不了。周筑琛你走不走了？不走不等你了，自己打车回家！” “不……你把人丢在这，他那么小，万一被拐卖了怎么办？” “关我屁事。” “不是——你是他哥啊！” “话不能乱说，这小杂种是不是我爸的种还难讲呢！” “……”周筑琛彻底无语了。他看脸就明显是你家人好吗？再说，这么小的孩子，他们要是真这么走了，这孩子要怎么办？让他一个人露宿街头吗！ “周筑琛，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种幼齿型的。” 肖昊看他还不走，古怪一笑，又折了回来：“怪不得单身那么多年贞洁烈夫，搞半天恋童癖啊你！这么小你都愿意搞？” “卧槽。肖昊你能不能不要在那么小的小孩面前讲这种话啊！人家少年儿童的纯真心灵你倒是好歹在意一下啊！” “呵，也好。你要是真愿意养他，你就养吧。我做主，这个‘弟弟’就作童养媳送给你了怎么样？等他长大了，你随便搞，想怎么搞怎么搞，我不管。” “……”周筑琛憋了半天，涨红了脸：“妈的肖昊！幸好你不会有自己的小孩！” 第24章 “其实啊，你哥那个人，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虽然说话很难听，但是心肠其实没有那么坏的。” 周筑琛这么跟孩子一脸认真地絮叨着，虽然心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坑爹。 你哥肖昊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个大魔王！ 你防着他点，才能安安稳稳长大！ 为了保护小朋友纯真的内心里对亲情这东西的最后一点点指望，唉，再想想肖昊那德行，还真是困难…… “那个人……他，真的是我哥哥？” 周筑琛眼前这只那q版肖昊睁着他那对圆滚滚的大眼睛，心说像成这样，血缘上来说应该没差了。 “我、我也觉得……他长得和爸爸有那么一点点像。” “可是，爸爸没有他那么凶……小空觉得，他有点可怕。” 周筑琛摸了摸孩子的头：“不可怕不可怕。你跟他熟了就知道了，他就是个纸老虎。” “大哥哥，什么是纸老虎？” “呃……”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好像需要一定的时代背景。 “大哥哥，我以后……可以叫你作哥哥吗？” “叫我哥哥？”周筑琛指了指自己：“我倒是无所谓，你亲哥怎么办？” “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是我哥哥，你……你比较像。” 我像？周筑琛摇头，我家基因可比不上你家基因啊。而且话说回来，你那么依赖我……我其实有点负担啊。 我只是可怜你无家可归而已。也不是说就打定主意会一直照顾你，更承担不起当你哥哥当你家人的责任啊。 周筑琛心里这么想着，看着男孩子一双纯净的星眸灼灼望着他，实在没好说出口。 周筑琛从来都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不喜欢揽任何与自己没有直接利益关联的事情。 只不过，正常人对待这种苦逼孩子，貌似都应该不会像肖昊和陈都那么冷漠，所以反倒他在这件事里倒显得非常的乐于助人了。 周筑琛对此也感觉颇为无奈。 肖昊这个弟弟的名字，叫做肖空。 “这当妈的怎么想的，起个名字都能起得这么不吉利。”肖昊听了这名字忍不住讥讽道：“人去楼空，呵，也算应景。” “是晴空的空。”那孩子小声说。 “你可快算了吧！就算是晴空，也是北京pm 2.5的晴空。” “就你名字起得好。”周筑琛冷冷接了一句：“肖日天，结合你的人生，我觉得也挺应景的。反正你整天确实不是忙着日天就是忙着日地的呗？” “喂周筑琛，你的用词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粗俗了？”肖昊嫌弃道：“说起来，你们两个米虫，在我这白吃白住，还敢跟饲主斗起嘴来了？” …… 之后的那段日子，周筑琛除了居委会大妈，又多了一项职业——家庭煮夫。 肖昊甩手表示，之前让我做饭给你和陈都吃，行。但是这小米虫住在我家，你别指望我给他做饭，没门。 陈都做饭很难吃。于是周筑琛不得不亲自上阵。 这一上阵倒好，所做食物意外地获得了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周筑琛，你还考什么研，这才是你的一技之长，这才是你将来应该奋斗的方向！你干脆永远留在我家当菲佣吧！”肖昊如是说。 除了当家庭煮夫，周筑琛这段时间还忙着帮肖空办各种材料、证件以及转学手续，并在办事期间得到了好几次“你孩子的爸爸么”诸如此类的令他这个年轻人感到很崩溃的疑问。 老子看着就这么成熟稳重么！！！ 第15节 “小空，那个，这就是你的新学校了，你要好好学习，咳，长大以后不要变成你肖昊哥哥那样的人。” “嗯，”肖空认真地点了点头：“长大之后，我要变成哥哥你这样的人。” “最好也不要变成我这样的人，”周筑琛笑道：“我太普通了。你比我有资质，将来肯定很受人欢迎，别像你肖昊哥哥一样自我中心就好了。” 肖空乖巧可爱地认真点了点头。 —— 之后的日子，一天天又回到了正轨。除了每天要做几顿饭，偶尔接送肖空上下学之外，周筑琛又恢复了认真复习待业备考的人生，偶尔给肖昊打打工，其他时间基本宅，偶尔劝劝架，个人生活一片平和。 确实一片平和。 作为一个长相普通不骚不浪又没有公开出柜的gay，人生平淡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平凡得简直有些过分的一个攻或者受，哪天会突然被某个狂炫酷霸的邪魅总裁或者艳丽绝伦的第一花魁一眼发掘到内心的铮铮傲骨，从而发生一系列狗血过度虐恋情深的故事——赶紧省省吧！ 普通gay周筑琛就这么健康地在学习生涯中，虚掷着那些年完全没人追的大好青春。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完完全全没人追。 也曾被几个青春躁动的男女客人或多或少关注过，或者隐晦表达过想要交往的意思，不过都被他以毫无反应的面瘫脸给拒之门外了。 肖昊表示非常不能理解，到嘴的肉你居然不吃？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多久没有性生活了？话说你还有那功能不？ 周筑琛哼了一声：“老子可不像你那么不挑，什么人送上门都照吃不误。” 肖昊也笑了：“哼，说的好像你很有资格挑一样。” 周筑琛想了想，肖昊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的条件比肖昊差那么多，找起男人来却居然比他还挑剔，也确实活该单身一辈子。 但是……还是不一样。 因为我不想只是玩玩而已。 …… 相对于周筑琛这段时光的平凡人生，肖昊和陈都这阵子的狗血故事还是完全没闲下来过。 起因是陈都失策，引狼入室。收留了他来北京打工的远房表弟。 那个少年长相完全和陈都一个类型。小鹿一般的眼睛，甜甜的笑容，说实话并没有陈都那么好看，也没有陈都洋气，但是这仍然不能阻挡肖昊伸出没节操的魔爪，近水楼台去稍微尝个鲜。 陈都的弟弟是个没什么节操的双性恋，个性开放，也想得开。 虽然是男的，虽然是“姐夫”，但是那么活色生香的肖昊就在身边勾了手指，又怎么能不去沾点便宜？ 关于这两个同样无节操的人类的奸情，嗅觉敏锐的周筑琛一早就觉察到了。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默默什么也没说。 第25章 而可怜陈都天天只顾着严防酒吧各种来来往往打着肖昊主意的外敌，完全没想到家贼难防。 等到陈都终于在某天醍醐灌顶撞破奸情的时候，已经是两人勾搭上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彼时正值过年时分，陈都和他表弟正同在奶奶家的饭桌上，据说就直接在年夜饭上，两人就地展开了一场规模盛大的谩骂撕逼混战混战的结果就是——表兄弟俩都负伤了，双双去了医院缝了针。 周筑琛大年初三的无奈拎着水果前去探望，医院走廊上迎面一头碰到风衣下双腿袖长的渣攻肖昊。 “卧槽，你这也敢来啊……” 这么个烂摊子修罗场都敢闯，周筑琛也真是佩服肖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陈都说我不来他就去死，所以我来看看。”肖昊勾了勾嘴角，表情甚是轻松。 周筑琛瞬间也佩服陈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真的，就眼前这个花心大萝卜渣，除了长得帅之外，还有任何一点点可取之处吗？为什么陈都就是迷恋他迷恋得无法自拔啊？ “所以……你要怎么处理他们两个啊？”他问肖昊：“他们兄弟俩，你要选哪一个？” “这有什么可选的，”肖昊撇了撇嘴：“不都只是玩玩而已不是么？” 玩玩而已？周筑琛觉得胸闷。肖昊和陈都表弟是玩玩而已他知道，但是这渣攻跟陈都同居那么久了，结果也只是玩玩而已？ “对了周筑琛，你还没上楼吧？快跟我上楼！就刚才陪陈都在外科的时候，有个实习生，长得可好了！那小子看我的眼神特不对劲儿的，我看八成就有戏。来来过来，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个长得是真不错，算得上我集邮本里面数一数二的了。” “卧槽……”周筑琛感觉自己实在跟不上潮流：“你他妈这一对烂摊子还没收完呢吧，又搞新的？” “不一样不一样，”肖昊一本正经地摇头：“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接近那种一见钟情——是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我要是能跟他好上，肯定不是玩玩而已的。你是不知道，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一种世界都静止了的感觉。”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命中注定，这种鬼话周筑琛听肖昊说的太多了。 他还没组织好吐槽的语言，就被肖昊风风火火扯着在走廊上往外科的方向疾走而去，心里正骂着娘，一个转弯，一头就撞到了迎面来的某人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妈的，都怪这混账肖昊。 那人手里的几张表格掉在了地上，周筑琛忙弯下腰去帮忙捡。 周遭有些安静，空气莫名其妙有些凝滞。 周筑琛觉得有点不太对头。按照正常来说，虽然自己撞到人完全是肖昊的责任，但是这种情况下肖昊那贱人应该肯定会笑着骂自己是大sb的。 可是没有。 倒是肖昊拽着他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周筑琛狐疑地侧过头从下往上看那渣攻，却见他整个人呈呆若木鸡，就这么杵在那转弯的地方，无色的嘴唇似乎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怎么了…… 周筑琛于是抬起了头，站在他面前的那个被他撞到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男子。黑框眼镜后面，赫然却是一张冷淡而不陌生的面孔。 ……梁、梁煜？ “周筑琛？好久不见了。” 仿佛老电影里面只有背景音乐而没有台词的画面一般，那个占据了肖昊整个青春岁月的男人，以流畅而缓慢的动作平淡地向周筑琛点了点头。 继而那淡漠的目光平视转移，停留在周筑琛身后经年不见的肖昊身上。 曾经的一对恋人，就这么在跨越经年之后，无言地对视着。 “……”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周筑琛终于再度看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肖昊，那个这些年里总是挂着邪笑醉生梦死的肖昊，只顾抖着嘴唇而不出话的模样。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仿佛肖昊本来就应该是那么青涩，从来就没有从那青葱岁月甜蜜的噩梦中走出来过一样。 “肖昊！”“肖昊大哥！” 身后两个相似的声音同时想起，周筑琛汗颜。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这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陈都，还有他那个没节操的破表弟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双双杀了过来？！ 一瞬间所有主角全部来齐，确定不是在拍什么一百二十多集的超狗血大剧？ 再回头看看脸色铁青的肖昊。呵、呵呵！活该你这几年作死！ 新欢旧爱加小三欢聚一堂，传说中的终极修罗场也不过如此吧？！ 在场众人，唯一一个还不觉得这个环境简直尴尬压抑到令人吐血的人，可能就是陈都的表弟了。 他脸上贴着几块小胶布，没事人一样叼着支烟和陈都走在一块。周筑琛心说，看这两个人走过来的架势，应该己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解——毕竟本来就是亲戚，陈都弟弟又不是说真心要抢肖昊，可能已然宣告了退出休战和平至上，不用上演兄弟阋墙的惨剧。 然而谁想到世间风云突变如此之快，原本可喜可贺的结果，如今已经完全不是重点了。 全然没有看过整个故事前情提要的弟弟一脸乐呵呵小流氓状，拖拉着鞋子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肖昊大哥，这谁，你朋友啊？好帅呀！怎么没听你提过？” 梁煜黑框眼镜后一贯犀利的视线看向陈都，略微皱了皱眉，又望向凑到自己身边的陈都表弟：“这位是？” 肖昊没有说话，他还那样傻逼兮兮地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梁煜，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状态。 周筑琛只得叹了口气接道：“这孩子是陈都的亲戚。” “幸会。”梁煜心不在焉似的点了点头，倒是那少年，自来熟地拉住梁煜的手猛握。 第26章 “你怎么……” 直到这个时候，肖昊才终于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哑着嗓子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出来的声音很奇怪，低哑干涩，完全不像是肖昊原本的声音。 “我来看孩子的，”梁煜勾起了一抹一如既往礼貌而已的皮笑肉不笑：“早产了几天，放在医院里观察观察，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可以抱回家了。” 他……不但结婚了，这么快居然孩子都有了。 周筑琛一瞬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更难以想象身边的肖昊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一时间大家都无话，就只有一边的陈都表弟一脸兴奋：“哇！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有小宝宝啦！结婚真早呢！呐呐，小宝宝在哪里，我们可以去看吗？天哪天哪，我最喜欢粉嘟嘟的小孩子了！” 陈都差点没一个眼刀杀死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坑爹表弟。 梁煜并没有表示明显的反对，在陈都表弟欢天喜地的带领下，最后众人居然真的一起硬着头皮跟到了探婴室，看到了身在保温箱里面那个又小又皱的小婴儿。 “哇啊啊啊，这么小！简直可爱死了！好想好萌粉嘟嘟的！我也好想要一个啊！” “你要不了的吧。”陈都冷笑一声。 “我怎么要不了？我和你又不一样，老子男女通吃，哪像你只能在一边？哇哈哈哈，我将来的孩子，肯定也一样可爱！” 在陈都表弟的聒噪背景音里，周筑琛皱眉看着那闭着眼睛的小小的孩子，心里想的却是，怎么那么丑，一点都不像梁煜。 一回头，却突然发现身边的肖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再一看，孩子他爹梁煜居然也人间蒸发了！ —— 第16节 周筑琛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天肖昊和梁煜到底去了哪里，聊了什么。 手机打不通，他被陈都拉着骂着碎碎念着气喘吁吁一层楼一层楼找到肖昊那个人渣，找到一楼，却赫然看到肖昊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医院门口，以一种老农民的姿势在抽着闷烟。 见他们几个人过来，肖昊站了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整了整领口，又恢复了优雅高贵的模样。 陈都不依不饶，厉声问他刚才是不是跟梁煜那个贱人干什么去了，肖昊当然说他并没干什么，就一个人在门口抽烟呢。 陈都又问梁煜人呢。肖昊古怪一笑，我又没跟着他，他去哪了我上哪儿知道？ 就连智商如陈都一般根本不过硬的，也没低到能信这种鬼话的程度，可是他咬牙切齿又能怎么样呢？总归没抓到现行，只能恨恨没辙。 那之后，肖昊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提过梁煜。 顺带一提，过个年，肖昊的弟弟肖空，是在周筑琛家里过的。 周筑琛本来也不想回家过年，毕竟老爸老妈都有了重组家庭，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大堆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新亲戚，他自己又带着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小拖油瓶，完全不好解释。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抵不过老爸新找的老婆虚情假意的多番邀请，至于小拖油瓶——肖昊不要他，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北京吧？ “小琛，你说实话，这不会是你的儿子吧？你在外面跟哪个女的生的么？你看你也差不多到年龄了，孩子都有了凑合凑合就结婚吧……” 整个年过期间，周筑琛都被淹没在这样质疑的话语和质疑的眼神中。 简直是操蛋！我才多大？能有个十几岁的儿子？！更何况你们看看你们这一群大众脸的基因，再看看我这张你们基因影响下的路人脸！就算我能生，又得找个什么样的大美女，才能生出来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可能啊！ 自从肖空被周筑琛养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是和他睡在一起的。 肖昊说，他家可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小拖油瓶住。你周筑琛非要收留他你就收留，可别指望我供他吃喝供他地方住！ 好在肖空还没发育，小小的一只，完全不佔地方。 肖空总是很安静，可能是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和他遭遇的那些事情的关系，性格也极为乖巧内向，完全不像普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活泼调皮。 有的时候早上起来，周筑琛睡眼惺忪还没想好今天要穿什么，肖空就先帮他搭配好拿过来了。冬天的时候，这孩子自己先醒了，看着天色差不多，还会把周筑琛的毛衣拿到被窝里焐热，半夜起来帮他床头的茶杯续水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 最近，更是连做饭都学会了。十二三岁的孩子，一个小时就能做出四菜一汤，味道还不错。 周筑琛越来越感觉自己反而一天天被照顾了。 可能是吃人嘴软的原因，就连肖昊对这孩子，都不像以前一样冷漠，偶尔甚至会摸摸肖空的头戏谑一句“小仆人这菜做的不错”。 肖空则会发自内心地展颜，似乎只要有人肯夸奖他肯接纳他，就算是这种不太像话的夸奖，他一样可以甘之如饴。 周筑琛觉得，小小年纪就过于懂事和顺，特别是习惯于看人眼色，实在挺让人心疼。于是他作为大哥哥的角色，经常找肖空聊天玩游戏或是逗他开心，尽量让两人之间不像是收养者和被收养者的关系，反而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的感觉。 “所以哥哥，肖昊哥哥和陈哥哥，他们两个到底是……嗯……他们难道是……恋人吗？” 某一天关起门来时，该来的问题始终是来了。 周筑琛叹了口气。那么明显的事情，即使否认也没有什么用了吧。 “但是，”肖空一脸的费解：“肖昊哥哥是男的，陈哥哥他也是男的啊。” “是啊。”周筑琛无奈笑笑：“小空，你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说不定的。有时候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像你哥哥和陈都哥哥那样，男人和男人有时候也可以谈恋爱的。” “可是，这样很奇怪呀……”肖空低着头轻声说。 第27章 “可是，这样很奇怪呀……”肖空低着头轻声说。 “其实，我也是那样的。”周筑琛从不抽烟，此刻却突然希望有支烟能出现在手上：“我和你哥哥是一样的，我也喜欢男人。” 肖空似乎被吓到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惊疑地看着周筑琛。 周筑琛默默觉得面前的少年真是可怜得很。 抛弃自己的母亲，不负责任的父亲，毒舌同性恋哥哥，从小到大身边的大人没有一个正常人也就罢了。 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这么一个表面上还算正常的人类，结果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的榜样。 要是肖空从此开始不再相信自己，或者是看不起自己，又抑或是被颠覆了认知心理扭曲将来长成一个堕落青年什么的…… 自己估计也难逃责任。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毕竟自己的性向改不了，而肖空很快就会长大，即使瞒得了他一年两年，也不可能瞒更久的。 要幻灭的话，还是早点幻灭会比较好吧。 肖空低下了头，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周筑琛想要伸出手去抱抱他，却又放下了。 然而他死都没想到，孩子闷闷的声音弱弱地传来，却居然会是这样一句—— “那哥哥，等我长大了，也会喜欢男人么？” “……” “不不不，”周筑琛连忙摆手：“小空，你千万别弄错了，不是我喜欢男人，你哥喜欢男人，陈都喜欢男人，你长大就也要喜欢男人的！那什么，你身边这个情况是非常特例的，正好我们几个扎堆了！正常男的都是喜欢女人的！你平常出去是看不到几个我们这样的！而且同性恋这个东西没有说一定会遗传的！” 肖空歪了歪头，那表情似懂非懂。 然后，他又抬着脸认真地问周筑琛：“那……等我长大了，哥哥你会喜欢我么？” “……当然不会了！！！” “……”肖空一副做错了题被老师批评的委屈表情。 “那什么！虽然我喜欢男人，也不是说只要是男人就可以的。尤其是你！你还是个孩子啊！就、就算长大了，在我眼里永远也是我弟弟，正确来说就像是我儿子一样——我会永远疼你爱你，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打你主意，知道吗？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所以，哥哥以后不会喜欢小空，不是……因为小空不够好？”肖空轻声问。 “这、这当然不是了！小空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好？你很好的啊！比你那个没节操的哥好多了，等你长大了，肯定也比你哥哥还受欢迎！”肖昊说到这儿，咳了两声：“当然，我是希望你将来就算变得很受欢迎，也不要骄傲自满搞成你哥那德行就好了。” “那……哥哥希望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就正常的长大，好好考个大学，正正经经的谈恋爱结婚，过上踏实幸福的日子！千万别像你亲哥那样仗着自己长得帅就游戏花丛之间天天玩弄人家的感情，这就是我对你的最高理想了。” “我知道了。”肖空认真地点了点头：“哥哥，我会努力长成你期望的那种人的。” 周筑琛那一瞬间真的好有养儿子的成就感。 过年之后，只有陈都和周筑琛跟肖昊回了北京。 他表弟没有再跟着回来，据说是南下打工去了。 那种不过逢场作戏而已的对象，自然也闪电般被肖昊抛之脑后，再也没有提起过。 陈都倒是很开心。自己感觉在与弟弟的一战之中，是他获得了全面的胜利，捍卫了自己的“爱情”。 因而在这之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陈都都没有吃醋找茬不爽大闹过，肖昊也乐得省心，家里一副夫夫二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状。 …… 考研完毕而成绩还没出来的那段日子，周筑琛整天都在焦躁中。 本来想要找个工作安抚一下自己不安的心，这样万一努力了一年却没考上，也不会太过忧伤。 无奈那年金融业的整个行情都不景气，工作超级难找，他在外面奔波了数天面试了好几家公司，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垂头丧气回到家，换得肖昊微微一笑：“怕什么？爷养你一年就能养你两年，大不了一辈子养你就是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啊！咒我考不上啊？话说养我一辈子是怎么回事啊！”老子好歹正经大学毕业生，特么需要你这个专科肄业的富二代养？！ “琛琛~你不知道，我这些年的真爱其实是你嘛，当然养你一辈子啊！” 肖昊拿着果酱一脸淫笑地凑了过来，还舔了舔甜甜的嘴唇。陈都在旁边看着，眼神中很有点不爽又有点怀疑地看着周筑琛。 周筑琛心里觉得好笑。 拜托，我又不是你那个没节操表弟。像这种渣，老子还真不跟你抢！ “喂周筑琛，你刚才那抹冷笑是怎么回事？” “……嗯？” “就刚才！你刚才很不屑地笑了！”肖昊一脸不爽。 “呃……”一不小心表现在脸上了么？ “周筑琛，你确定你不是直的？”肖昊一声大吼，双手托住周筑琛的下巴。 “你是gay怎么可能那么久跟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被我养着还不爱上我啊？老子的魅力完全没问题的啊！你是不是性冷淡？或者是小弟弟有问题？要不要开出我老爸的虎鞭老酒给你来一瓶？还是你真的恋童癖？回答我！你已经对小空下手了吗？” “……”周筑琛一拳k在渣攻那引以为傲的尖下巴上。 …… 皇天不负有心人。 窝在肖昊家里当了一年米虫艰苦复习备考后，分数下来，周筑琛终于顺利考取了心仪大学的研究生，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之后的好几个月，他一身轻松，除了等待开学，就是住在肖昊家帮他打理酒吧，要么就是在家做饭带孩子看电视。 好一个家庭煮夫的人生。 陈都最近去酒吧也去得少了些。他的工作室最近接活越来越多，一个人已经有些忙不过来。 陈都的插画以小说封面为主，画风十分华丽优美，最近似乎越来越火，接活越来越多，白天画完晚上画，天天都是赶稿交稿和deadline，进账之多让周筑琛有次看到他银行对账单时，认真惊讶并羡慕了一番。 他一直以为陈都是半米虫一只，靠肖昊养的，画画儿只是业余调剂而已。 现在看来，其实这人不用肖昊养着，也能全然不愁吃穿！ 所以说，像你这种长得好看性格乖巧、无不良嗜好又有才华有事业的男生，为什么非要在渣攻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第28章 就因为陈都这段时间忙，放松了一点点警惕，肖昊这只禽兽，就在短暂的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令人发指的超进化。 周筑琛粗略算了一下，一共四十多天的时间，肖昊起码跟三十人以上亲昵出入，其中一多半都确定睡过，剩下一小半疑似睡过。 近来肖昊已经没节操到完全不去麻烦记那些人的名字了。反正都是露水姻缘，后来都用代号—— 酒吧常来的那个富二代一个小男生是“骚浪贱”，身材不错的上班族是“面瘫脸”，谜一般的只在周六晚上出现的“伟大的叶总”，不知道是什么班还是哪个部队里的“班长”，甚至老家还有一个“形婚了的”，一个“娘炮”以及一个“小野猫”。 诸如此类，夜夜笙歌。 周筑琛则为了给自己的研究生生涯多攒一点生活经费，除了酒吧晚场的兼职，白天还找了个培训机构教奥数，并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严续的同龄男生。 第17节 某次一起工作的时候周筑琛意外发现，两个人居然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再一聊，这人整个大学时光，都是肖昊参加的歌唱社团的团长，跟肖昊还算是熟人！ 于是乎，周筑琛综合严续说的八卦，再陈都那边的只言片语，果断重温了一下自己不在的那两年，肖昊的累累战绩。 果然那两年肖昊的风流史，也可谓是渣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 并惊闻在那几年中，陈都居然还为肖昊打过小三、闹过宿舍楼、喝过药。 然后，貌似是据此胡搅蛮缠的手段，换取了与肖昊同居的殊荣。 周筑琛觉得简直难以想象。他越来越不明白肖昊这个人渣到底有什么魔力，陈都到底在他身边坚守些什么玩意了。 继而，周筑琛又意外地得知得，原来这个严续，也是个gay。 “呃，难不成你……也是肖昊粉丝团之一？” 严续毫不留情地摇头：“怎么可能。肖昊那种人也太不靠谱了吧，正常人怎么会喜欢他？” 周筑琛以为然，但无奈这个世界上喜欢肖昊的正常人却一直有增无减：“大家都觉得他很帅啊……虽然都知道他不靠谱，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他吧。” “那是别人，我看人又不看脸的。长得帅有什么用？长得帅能当饭吃？人靠谱才是第一位啊！” 周筑琛愣了愣，突然像是见了亲人。 在这浮躁的人世间，他已经好久没遇到这种和自己一样欣赏内在美高过外在美的人类了。 居然能和自己一样常年在肖昊身边而不被迷惑，这人的内心一定十分的有水准！ 在此之后，周筑琛对严续的印象扶摇直上。 两个人越来越多的聊天，更是发觉两人之间的共同点异常地多——他们喜欢同样的电影，打同样的游戏，对很多小众的潮流有着同样的审美。经常聊着聊着，双方的认同度高到周筑琛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同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聊天。 …… 原本，这样就可以了的。 周筑琛后来回头想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憎恨自己当年的年少无知。 如果当初的自己能够再成熟理智些，如果当初的自己能够不被数年情感空窗的寂寞所打败，如果当初两人的关系就停留在这一步，那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和严续，是难能可贵的天生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 性格，想法，观点，立场高度一致。 周筑琛过去从来没有过这种朋友。 像什么花心萝卜渣肖昊啊，见色忘友的陈都啊，他的好友，很不幸全是这样一路货色。基本上只有不断添麻烦和爆八卦的功效，并没有什么精神交流的契合。 或许就是因为正常过去从来没有遇到过严续这样的人，又或许是太久没有得到爱和认同了，周筑琛在那个时候，产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猜想—— 他觉得这个严续，或许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命中注定。 为什么不是呢？毕竟在这偌大的世界上茫茫人海中，到哪里去找一个跟你如此契合、心灵相通的人？而且还那么巧，你们原本在同一个地方，或许在校园里擦肩而过无数次都一无所知，直到毕业之后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遇到彼此，能一起笑一起聊。 这不是命中注定，又是什么呢？ 可谁能想到，两年后的分手后总结，周筑琛却把这段感情归结为自己谈过的最不像话的一段恋爱。 是最不像话。却没有预想中的一地鸡毛。 没有背叛，没有鸡飞狗跳，严续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没有对不起严续。 没有劈腿、出轨、小三，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伤心欲绝。最后也是和平分手，但确确实实是他谈过的最不像话的恋爱。 周筑琛在这段恋情之后终于领悟，最不像话的恋爱，是同床异梦的互相取暖，是斤斤计较的互相权衡——明明两个人都只有60%的爱，却努力演出120%的模样，不知道在演给谁看。 第29章 其实最初的时候，周筑琛觉得自己对严续还是颇有好感的。 但是仅仅的好感而已。连必然的喜欢都谈不上，更别说什么爱了。 像很多从朋友迈向恋人的情侣一样，两人有过一段不错的暧昧期。每天白天打工见面后，回家还要打几个小时的电话，聊些有的没有的，感觉很甜蜜。 周筑琛毕竟常年是看着肖昊这个大帅哥以及陈都这个小妖精过来的，严续在他眼中说实话不算怎么帅，但是整体形象也还算不错，主要是个子高身材好气质干净，虽然脸则基本上和周筑琛属于一个等级的路人长相，但是站在人群中肯定还是比周筑琛要显眼一丢丢。 本来周筑琛也没想过两人究竟要暧昧多久，也没想过将来要怎么样。转折的契机是突然有一天，两人打电话的时候，严续身边应该是知道他是gay的朋友大嗓门问了一句：“你和谁打电话呢啊？你男朋友啊？” 电话那边严续淡定地说：“是啊，你有什么意见么？” 电话这边周筑琛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两人就这么终于合情合理地变成了一对恋人。 之后的周末，严续跟周筑琛去附近滨海的城市玩了一趟，一起看了夜空下海边的烟花，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旅行。 因为周筑琛和严续都自诩是认真谈恋爱的正经人家，所以那一晚两人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还只是聊天，并没有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聊完之后，严续沉沉睡去，周筑琛却失眠了。 因为他突然发觉，他和严续在一起，整个感觉不对。 那种感受很难形容，周筑琛睁着双眼听着海浪声望着天花板，感觉此刻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如此的陌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跟严续是很熟的，他跟严续是无话不谈的好基友，这种感觉是不应该有的！ 可是，这种感觉虽然不该存在，却确确实实地杵在了这里。 周筑琛和初恋许旭没有睡在一起过，因而无从知晓该是什么感受；但是这种心慌的感觉他当年睡在林仕云身边的那么多个夜晚，却彻头彻尾没有感受过。 那个时候，半夜醒来，他在月光下看到林仕云的睡颜，长长的睫毛阴翳在脸上，看到他那肌肉分明的身体，只会偷偷花痴流口水——我家亲爱的真的好帅，我居然在他身边感觉好幸福。 周筑琛知道，自己这并不是在对前任念念不忘。 更不是在拿严续跟前任比较。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想起过和林仕云在一起的日子了，也没有想过要回到他身边。 只是，当初和林仕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确实不会有这样不对劲的感觉，和林仕云在一起，一切都感觉很自然，更不会有现在这种仿佛做错事了一般的心底不安。 结果，周筑琛彻夜未眠，第二天还强颜欢笑了一整天。 好在他和严续确实有话题聊，于是手拉手又热火朝天扯七扯八地聊了一整天，感觉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志同道合如胶似漆，严续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没有发现周筑琛的手心一直是冰冷的。他一路拉着周筑琛心情很好的样子，沿街去吃各种小吃，还傻兮兮地哼着歌。 周筑琛觉得后悔。 他简直是把自己扔陷在坑里了。但是又能怎么样？好像现在的情况除了认了，也不能怎么样了。他肯定不想伤害严续，他也不是那种才交往了一天能提分手的人，更别说还是以“感觉不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早知道感觉不对，你特么之前每天跟人家那么暧昧是几个意思？ 更何况，如果分手了，他和严续原来是那么好的朋友，以后这朋友还做不做？ 想到这儿，周筑琛发觉自己不是第一次因为“朋友”这样的原因而赶鸭子上架般地和人勉强交往了。 当年和许旭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 想到这儿，周筑琛的心情倒突然顺畅了一些——虽然此刻的他已经想不起当年最初和许旭交往的时候，有没有类似惶惑的心情，但是好歹自己最后是真的喜欢上许旭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喜欢的。 那或许……和严续交往久了，也有一天会真正喜欢上他呢？ 应该很简单的吧！毕竟自己和严续思想上高度契合啊，比起许旭那样只能一起玩的恋人，应该更容易喜欢上才对吧。 于是，周筑琛深吸了一口气，决心要多多努力早日真正爱上这个男朋友。 旅游回来，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交往了男友的事情公之于众，肖昊先拿着个旅游手册欢天喜地地跑来了。 “琛琛，我们一起去日本玩好不好？” “啊？” “呐，你不是还没开学嘛！现在正好是樱花季，走走走，去日本赏花啦！” “不是……”周筑琛一般来说是个做事认真且有计划的人，对于这种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向来没辙：“你这也太突然了吧？还有你店怎么办，谁给你看着？” “哎呀不是雇了店长吗！他看着就行啦！不然你以为我雇他干什么的？” “呃，你雇他难道不是因为长得帅可以搞么？” “那只是原因之一。” “……” “走啦！你和陈都陪我去嘛，我全程给你们报销还不行吗！？我都查过了你和陈都的行程表了，你最近什么别的事都么有！别想着找借口搪塞我，乖乖跟我去樱花国泡霓虹汉子就对了！对了对了，要不要去牛郎店？” “这……等、等等，还有小空该怎么办？不能放他一个人在家吧！” “哎呀！你的小宠物拿给店长养几天啦！话说回来你家小宠物不是自己会做饭么！生活能自理的话给他留几千块钱让他自己生活一个星期也死不了吧！” “不行，我不放心！” “操！”肖昊大骂一声：“算我倒霉，让你这个后爹带小拖油瓶一起还不行么？！” “但是小空学校还要上课的……” “你妈屁话真鸡吧多！我给他请假！” 第30章 结果，肖空法律上的哥哥肖昊，真的在学校给肖空请了两周的假。 却没想到周筑琛这边搞定了，出纰漏的却是陈都那一边——按照肖昊后来的说法，陈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截稿期刚巧就在这几天。 “实在去不了啊……真的，如果是一两个稿子也就罢了。我十三张稿子，都要下周日之前交！肖昊，你、能不能再多等我一周？” “我等你，樱花不等我啊！”肖昊不耐烦道：“让你助手给你画就是了！你特么请了两个助手是白糟蹋钱的啊？” “助手就只是助手而已啊……”陈都欲哭无泪：“他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要我一个人画的话，下个月也画不完啊。” “那是你无能手残！” “明明是你——你要是跟我提前说了有旅行计划，我就不接那么多稿子了！” “怪我？谁叫你天天躺在家里没事干，谁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又偏偏这个时候有活干了？！” 结果，就因为陈都最终没能成行，一天后，机场赏樱旅游团集合地，那么帅一只渣攻便一个人背个时尚无比的旅行包，无视身边带孩子的周筑琛，墨镜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找寻起新的猎物来了。 他本来是想直接找个鲜肉陪游，补上陈都的空位的。 酒吧里最近有几个不错的小男生，一个赛一个的水灵，但是想到身边还有周筑琛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多半藏不住要把这事捅给陈都知道，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也只能暂且作罢。 然而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你不找鲜肉，鲜肉自己撞到枪口上来。 领队的年轻导游出现了，妥妥的长得乖，身材好。 第18节 肖昊墨镜后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 周筑琛就算没在第一时间撞破奸情，也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领队长得不错，秀色可餐，他作为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的同志，当然也从一开始就看在眼里。 不过介于第一，这领队眼看着并不像gay；第二，小伙子虽然是做导游工作的，但是意外地腼腆害羞，经常脸红，根本不像肖昊酒吧里面那一路如狼似虎没脸没皮的货色，所以周筑琛觉得，应该没事。 可是，才进入行程的第二天，他就不确定没事了。 小伙子对着肖昊脸红的频率，有点超过正常的脸红范围。 等到第三天箱根的温泉酒店，周筑琛还在浴室帮肖空洗头的时候，透过雾气氤氲的玻璃去看外面的露天温泉，那边肖昊已然霸王硬上弓把人按倒了亲起来了。 随后的富士山下、京都寺庙、大阪市区……一路都留下了两人恋（jian）爱（qing）的痕迹。 “来来来亲爱的，咱们么么哒一个！” 周筑琛牵着肖空站定，一双死鱼眼无奈地看着肖昊搂着小领队在千本鸟居前各种卖萌耍贱自拍，回去的车上忍不住提醒还在乐呵呵看照片重温之前甜蜜的渣攻：“该删删了，留下证据，回去陈都弄死你。” “老子才不删，”肖昊抬起头一脸平淡：“老子回去就跟陈都断了。” “……” “陈都那小子，这几年翅膀已经长硬了，我也该放他飞了。而且说真的周筑琛，你不觉得魏洋他很可爱，比陈都更适合被我么？” 肖昊这么说着，话挺不负责任的，脸上却洋溢起了一抹让周筑琛略微心惊的温柔笑意。 过去纵然这个人渣怎么沾花惹草也好，全世界遍布他的“真爱”也罢，但是按照周筑琛的印象，自打梁煜之后，他还从来没用这样的表情说过谁“可爱”。 更何况，他过去也从来没有提过要跟陈都有所了断。 虽然陈都永远只是渣攻肖昊的万年备胎一号，就算已经同居许久，仍旧没落到个“男朋友”的名分。但是按照周筑琛的理解，肖昊早已经习惯了陈都的存在，按这渣攻那么自私自利希望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的性格，不是对这种对他死心塌地的痴情货色，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么？ 可是肖昊却一脸认真地说回去就要和陈都分手。 所以……这个领队，这个叫魏洋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用什么魔法让肖昊的表情在那么多年里，第一次变得再度柔软了下来的？ 随后的几天，周筑琛开始认真观察这个小领队魏洋。 一直观察到旅行结束，他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没错，魏洋确实挺招人喜欢的。性格乖巧，做事认真，性子柔里又带着一股子善良的坚定，可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周筑琛转念又一想，这性格，难道不正是言情剧霸道总裁渣男主身边的标配，一只坚强又单纯的小白兔么？ 卧槽，他妈原来言情小说不完全是骗人的？ 现实中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渣攻，真的会最后栽在这种纯良治愈受手里？ 渣攻肖昊花了那么多年，终于大鱼大肉吃腻了，转性去吃清粥小菜了？但是这道温良滋补的清粥小菜，又真的能hold住他那已经习惯了山珍海味的胃口么？ 基于以前种种前例，这种浪子回头的戏码周筑琛是不信的。 但是他这几日看肖昊望魏洋的眼神，确实与以往那些露水姻缘的玩世不恭不同。跟看陈都的居高临下不同，和当年看梁煜的深情与苦闷也不同。 他很平和地看着魏洋，不高不低，就这么难得地看着一个和自己地位完全平等的人，似乎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可爱，眼底满满是和煦的宠溺。 说实在的。魏洋虽然长得还不错，比陈都还是要差一点的。 若论乖巧讨喜，周筑琛觉得没错现在陈都是个泼妇怨妇醋坛子没错；但是过去的陈都，那个在肖昊背后整整当了两年的背后灵的他，远比现在的魏洋要乖巧吧。 再说，陈都还有才华，有灵性，能赚钱，画儿画得那么好。而魏洋作为一个跨境领队，日语都说不利索，做起事来也常怯生生的。 到底哪点比陈都强了？ 怎么就后来居上了？别跟我说这世道真的是傻白甜当道了？！ 第31章 “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么？你脸色很难看。” 周筑琛拿开肖空伸到他眉心的手，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有点心烦而已。” 着手之处，正是肖空的手腕。周筑琛略略有些惊讶，这孩子的手腕，好像比半年前骨骼分明了不少。 明明之前这孩子的小手是很纤细的，软软的感觉，怎么突然就不那么小了——话说回来，这孩子最近好像也长高了不少。 怨不得前阵子总是说腿痛，果然是该长身体的时候，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顿顿给他炖骨头汤补钙。看样子回去之后，说不定还要给他买点生长钙片什么的。 “是因为肖昊哥哥……和领队大哥的事情么？” 操。周筑琛心里直骂肖昊。你特么也真不知道收敛一点，欲火冲天的，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看出来了！ “其实，小空觉得，他们在一起还挺相配的。”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周筑琛捏了捏他那张少年老成的脸：“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忘了在家里谁给你买零食买水果买漫画书的了？” “是、是你。” “咳！平常是我买的没错，但那些东西陈都也给你买过那么一两次吧！你多少要记得人家对你的好啊，不要学你亲哥忘恩负义啊！” 肖空一脸恍然：“原来哥哥你……是在为陈都哥担心？” “不然呢？” “我、我还以为……还以为……” 周筑琛看他一脸的扭捏，满头黑线挂了下来：“不是吧，你难不成一直以为我在暗恋肖昊？！” “没、没有……”肖空往后缩了缩：“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 “但是、但是哥哥你一直都对肖昊哥哥很好！” “我什么时候对他很好了啊？” “就……一直都很好啊！” “哪有啊？！天可怜见！我嫌弃他还嫌弃得不够明显么？” “可你明明就一直只是……嘴上嫌弃他而已。他要你去哪里，你虽然抱怨但每次都会陪他去；他要吃什么，你也不厌其烦每次都给他做。虽然脸上不耐烦，但其实你对他很温柔，比对谁都温柔！” “呃，那什么，我……我对你、我对陈都难道不是这样的么？”周筑琛这么磕巴着，脑子却有点乱——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等等，我真的有对肖昊很好么？我不是一直很厌弃他的么？我、我只是习惯性对身边谁都好不是么！ “确实看起来是一样的，”肖空低下了头：“但是，我觉得和你对肖昊哥哥是不一样，你对肖昊哥哥，明明、明明就是……” 操。完了完了完了。 周筑琛已经听不到肖空后面说的是什么了。 他禁不住扪心自问，这这这这自己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到底这孩子只是年少无知童言闲语不能听，还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其实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偷偷暗恋男神肖昊，只不过因为觉得没希望，所以用傲娇嫌恶的表象掩饰了纯情的内心？ 不不不……老子应该不至于那么脑残吧？ 毕竟肖昊可是个大人渣啊！虽然脸长得是自己的菜，但是人渣本质卓尔不群，自己是深知其害的啊！ 但是话说回来，深知其害，你还不是仍然留在他身边了？ 只不过陈都在明，而你一直是暗地里在处处照顾他罢了。 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样的！自己照顾他，完全是出于对sb人渣的人道主义救济而已，以及主要是因为没钱才住在他家的，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是……天下sb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救济他？ 而且，如果他长得没那么帅，你还会救济他么？ “啊啊啊……”周筑琛觉得头疼。 自己究竟是不是比陈都还要脑残地在暗恋肖昊，究竟是不是因为肖昊才无法全身心投入和严续的恋爱，这个问题周筑琛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细想好了。 但是与此同时，另一个比较浅显的问题，他算是突然看明白了—— 貌似只要有人渣肖昊在身边，他周筑琛高高在上的择偶观，就永远掉不下来啊！ 周筑琛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严续。 严续难道不好么？严续很好，配自己绰绰有余。 自己死鱼眼路人脸，没过人的才华能力，米虫在家等着念研究生，未来的发展道路一片渺茫；而人家严续个高条顺，何况已经工作了，很受领导赏识，也比自己更加稳重成熟。 还有什么不满？明明是你周筑琛高攀。结果你反倒内心默默揣着不怎么来电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与人家委委屈屈地相处着，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让你不甘心同严续携手一生的到底是什么？ 不就是身边的那个触手可及但永远不可能属于任何人的肖昊么？ 说白了严续学问比肖昊差么？知识没有肖昊渊博么？性格不比肖昊好么？他唯一比肖昊不如的，就是他没有渣攻肖昊那过人的美貌和随时随地都有人愿意马上脱衣服陪他上床的邪恶魅力而已吧？ 周筑琛你看人难道就只看脸的么？ 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注重的是内在美么！肖昊那货有什么内在美可言？ 何况你自己长得那么路人，你好意思看人只看脸么！你有资格么！ …… 而且，假如严续再有肖昊那么帅——一个烂人肖昊就已经完全越级无视自己了，那一个道德学识完美补丁版的肖昊，在他眼里自己还不是如同宇宙的尘埃一样？ 呵呵。周筑琛觉得自己简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明明生来只是个贫苦的村夫命，连饭都吃不饱，而严续就是你这个村夫应该向往的丰衣足食——理论上得到这个你就已经很幸福了。结果这个很不幸，偏偏村夫的隔壁就是朱门大户，每天每夜看着别人琼浆美馔，结果丰衣足食送到面前来，穷村夫还矫情不满意起来了？ 周筑琛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明明没有王子命，偏偏因为身边有帅哥，而越级拥有了王子的择偶境界。 更悲哀的是，他发现自己明明逻辑清晰，却竟然有些无法抵抗这种违反逻辑的原始冲动。 妈的——他在心里暗暗骂，肖昊你他妈这个害人精坑爹货！ 第32章 “操，你不是吧周筑琛？严续？！严续那种货色你都看得上？” 周筑琛无言以对。您老当然是看不上。您老是王子殿下，我只是个普通路人而已啊！咱们级别本来不同，我的要求自然也没您那么高大上不是？ 第19节 “难不成……他还能有什么黑历史么？” 周筑琛问出这一句，同时便在心里骂自己蠢。问肖昊干什么？肖昊说的话能信么？肖昊当年不是还说过许旭只是看上自己的钱来着！ “黑历史什么的我不知道，”肖昊这次倒是翘着二郎腿一脸中肯的样子：“不过他整个人也太一般一点了吧，感觉配不上你啊。” “谢谢你啊！”周筑琛边擦桌子边没好气道。 “我说真的。周筑琛，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你值得更好的人，像严续那种俗物，哎~你又何必浪费时间跟他凑合呢？” 我好？我好我自己会不知道？ “说真的。如果没有魏洋，如果没有陈都，周筑琛，我也许会跟你在一起的。” “……哟，谢爷抬爱啊！”您老我可消受不起。 “是真的。周筑琛，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感到心安的人，和你在一起从来不累。那种感觉，比和谁在一起都舒服。也许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特别的。” “您老能不能行啊？”周筑琛差点没一块抹布扔到肖昊脸上：“妈的能有一秒钟不当情圣不犯贱？” “卧槽我才想问周筑琛你行不行呢！”肖昊跳了起来：“你确定不是直的不是性无能？老子刚才那语气那氛围，其他男人能随随便便像你这样hold得住？” “肖昊哥哥，您能不能不要一直对我哥哥图谋不轨？我还在家呢，你注意一点影响！而且魏洋哥哥马上要来了！” “操——小杂种！”肖昊一沙发枕就往客厅口的肖空头上砸了过去：“你特么可以啊！果然有我家血统啊！搞半天老子的窝边草你小子想吃啊！我告诉你！周筑琛是我的！你啊！看你那矮个子弱鸡腿，早点洗洗睡吧！” “昨天陈都哥哥到我学校了。”肖空说。 肖昊顿了顿。 “他哭得很伤心呢，说跟了你七年你这样对他，你良心肯定被狗吃了。” “……你这学校怎么回事？不是以门禁严格出名的吗？妈的我明天就找你们校长去！我交那么多学费让你上那么贵的学校，可不是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随随便便都能进出的！” 肖昊说着，又骂道：“操，陈都这个神经病，没事找小孩乱嚼什么舌根！找死！” 叮咚——门铃响了。 肖昊起身开门，门外是魏洋。他马上换了一副温柔面孔把人迎进门。 就在他开门的瞬间，门外早上九点的阳光正映在魏洋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周筑琛感觉这个男生沉静的神态仿佛很像某个人，却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魏洋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样子有些拘谨。肖昊忙里忙外给他倒水，又给他切水果，殷勤备至。 想想这些事情他没有一件为陈都做过，周筑琛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如古人言，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本来周筑琛以为魏洋不过是肖昊的一时迷惑。 旅游回来，应该就不再有下文后续了。可谁知道刚进门，陈都欢欢喜喜地迎接两周不见的肖昊，却只等来相当残忍的一句话。 “陈都，我帮你租了房子。你搬出去住吧。” 陈都一愣，双眼一红，居然第一反应先凌厉地望向跟着肖昊进门的周筑琛。 那眼刀把周筑琛吓了个半死，忙摆手示意我可没勾搭你男人啊！ 同时也彻底服气了。果然这么些年，自己一直站在陈都这边，可陈都还是从来没把他当成过自己人。 拉倒。你们吵吧，我带孩子进屋。 然而脚下抹油没有成功，就被陈都一声“站住”厉声喝住。 真的跟我无关啊！不要殃及池鱼好不好！我承认我没替你看住肖昊，但是那个花心萝卜渣，一般人能看得住么！ “陈都，这次的事跟周筑琛无关。陈都，我喜欢上一个人，这次是认真的。” “旅游认识的？你们才认识几天？你了解他么！肖昊，你是不是被骗了——” “我被骗？”肖昊微微一笑：“陈都，我承认我并不十分了解他，但你应该了解我。” 陈都一时间僵站着，鼓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既然遇到了那样的人，该是什么样的感受，我自然知道。” “我不相信……”过了一小会儿，陈都啜嚅道：“我不相信。你和他才认识几天……我们七年了……七年了啊。” “我早就和你说了吧，”肖昊上前几步，一脸情圣状地搂住了陈都的肩膀：“你跟在我身边，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陈都靠着他的胸口，委屈万分地哭了起来。 操！周筑琛心说要是自己是陈都，早拿剪子把这渣攻的小弟弟给剪下来了！开什么玩笑啊！那是什么人渣表情和什么人渣对白啊，还抱什么抱啊！陈都你还有没有骨气啊，对着那么欠抽一个人哭个毛线啊！ 甩他一巴掌走人啊！ “我、我不要什么承诺，那、那就让我跟在你身边都不行么……为什么要赶我走。” “陈都，你跟在我身边已经不行了的。” “为什么为什么！”陈都哭道：“他就那么重要么！人就那么好么！为了讨好他我们七年的感情就什么都不算了么！” “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他，”肖昊叹了声道：“陈都，我也不应该……再自私自利地留着你了。” 周筑琛愣了愣，肖昊居然难得做出了一个良心决定。 是啊，他早该放生陈都了。 与其给他点本不该有的希望，让他待在身边这样渺茫地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东西，不如彻底给他自由，让他趁早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想跟着你啊！就算你自私自利也没关系！就算永远等不也没关系！我只想待在你身边看着你而已啊——！” 第33章 肖昊温柔地揉了揉他一头乱草：“陈都，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得不辛苦么？” “……” “每天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很辛苦吧？等我们分开了，你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是……很辛苦啊！非常非常辛苦啊！但是，我爱你啊！但是即使辛苦，我也、我也——” 肖昊转过头来，一脸“我没辙了你上吧”的表情，看着周筑琛挑了挑眉。 周筑琛也不知道是该愤怒骂娘还是该无语问苍天，只能上前从肖昊怀里接过抽噎的陈都。 “好了，别哭了。走吧。我陪你出去住，早点忘了他吧。” 陈都默然落了一会儿泪，推开了周筑琛，还是直直盯着在一旁点起一支烟的肖昊。 “我、我可以走。但是，我想要见见他。” “……” “我要见见那个让你喜欢上的人。” —— 肖昊没让陈都见魏洋，也没让周筑琛跟陈都一起搬出去。 他给陈都租的房子是个单间，没有地方给周筑琛住，更没有地方让周筑琛带上肖空。 周筑琛这几天可是彻底见识到了情圣肖昊拍拍屁股甩人的果断绝情。 明明之前抱着哭泣的陈都的时候，话说得轻言细语又冠冕堂皇，还圣母脸地做出“分手是为你好”的姿态，但是真正打包丢人出去的时候，却不顾陈都嚎啕大哭，完全没有半分不舍和手软。 “肖昊！你太过分了！我跟了你那么多年，现在你有新欢了——这才几天，你就这么宝贝他，我要见见他都不行！？” “嗯，他很怕生，我担心你会吓着他。过两年再说吧。” 说罢，“砰”地一声甩上了大门。 周筑琛一路着哭成泪人的陈都去他的新家，帮他收拾整理了一整天之后，确定陈都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倾向，才放心回了家。 回来一开门可好，月光下的客厅沙发上，肖昊正在扒后来居上的小白兔魏洋的衣服呢。 “能不能行啊你们！小空还在家呢！好歹注意点影响吧！”而且上午才送走陈都，现在就温香软玉在怀逍遥快活了——妈的一条狗养了七年主人都舍不得这么狠心地往外丢吧！你倒是真的丝毫没有半点心理障碍啊！ “对、对不起……”魏洋急急忙忙拉回衣服，一脸的羞怯尴尬：“我们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对不起对不起！” “没说你，你随便，我说那个禽兽呢！” “周筑琛~这可是我家，”肖昊勾起嘴角扯起一抹恶质的笑：“你给我滚回你屋里去！” 周筑琛于是为了眼不见为净，乖乖滚回屋里，屋里肖空正在台灯下认认真真写作业，侧面一根根卷翘的睫毛分外好看。周筑琛刚想表扬两句“真自觉”，冷不防屋外已然接连传来了难耐呻吟声。 卧槽——周筑琛三步并作两步上上前捂住肖空的耳朵。 拜托！要搞回房间搞啊！起码你们房间隔音的吧！ 但是那嗯嗯啊啊的声音越来越放荡，又哪能就这样被遮住。肖空的双颊变得红红的，低着头垂着双眼一脸的尴尬。 妈的，这不行啊——你们两个就算办事，也起码为家里这个才初中一年级的小朋友着想着想好吗！这样像什么话！ 正想冲出去，却被肖空拉住了：“这种时候和肖昊哥哥吵架，会被赶出家门的吧？” …… 他说的没错，自己又没钱，陈都家又接纳不了那么些人，自己和这孩子马上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也不能就这么在这里听春宫直播吧！还有魏洋小白兔怎么回事啊！外表那么清纯，怎么叫起来比陈都还浪？！还有你们到底要做多久！还有完没完！ 周筑琛颓然往床上一坐，扶着额头默默尴尬。 事实证明，渣攻肖昊没有如周筑琛猜测的一般，因为常年纵欲过度而中看不中用。 他非常厉害，从魏洋的声音判断，应该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把魏洋折腾得欲仙欲死。 周筑琛想了想，嗯，或许这就是陈都离不开他的原因。 夜深了，当一切都安静了，周筑琛拖着满脑子的疲惫，在半睡半醒的被窝里挣扎。 忽然却感觉到身边的床板传来轻微的颤动，一开始几乎乍不可闻，但是那样的颤动却持续不断。 地震？周筑琛微微皱眉，借着月光不动声色地看向身边。 肖空蜷缩在他身边，月光照着他苍白的脸。 他紧闭着双眼，咬着嘴唇，难掩一脸的难耐与稍显粗重的喘息。被子下面的某处，轻微的抽动一直不断。 周筑琛愣住了，他知道不应该再看，却移不开眼睛。 他就这么眼睁睁这个青涩可怜的孩子，一个人被欲望翻来覆去折磨了好久好久，以各种笨拙的方式毫无章法地磨蹭辗转，直到终于某一刻，他肩膀和后背突然绷住，他才咬着被子狠狠颤抖了几下，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呜咽声，一行委屈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滑下。 “……” 第20节 心疼。周筑琛心里骂，妈的肖昊——都他妈是你在外面乱搞勾的！ 老子……老子还没来及给这孩子作性启蒙教育，你他妈到底给老子搞什么鬼！明天起来绝不放过你！ 他恨恨想要睡去，却突然发现，自己也硬了。 …… 这……我肯定不是被肖昊那厮勾硬的。这、这难不成是……看小空看的？ 草泥马！周筑琛你疯了！你想什么呢！那是你“儿子”！你怎么看他都能硬！简直是禽兽啊！ 不不不，肯定是最近太久没那什么了憋的。 总之，一切都是肖昊的错！ 第34章 “既然你说那边待不下去了，搬过来跟我住怎么样？我这边虽然小，但是多一两个人，应该还是可以住得下的。” 周筑琛正在走投无路之际，男朋友严续适时挺身而出，伸来了橄榄枝。 “呃，但是严续，我就算要搬家，也是肯定要带着小空的。” “嗯，我知道啊。没关系，我住的地方多一个孩子应该可以住下吧。” “所以你能接受他来住？” “是啊，小空挺可爱的，我想我没应该合得来吧！那孩子上次不是一起去过游乐园么？也幸好他没有遗传上他哥那个性格啊！不然就完蛋了。” “好，那我回去跟小空商量商量。” 周筑琛点点头，他倒是没有好跟严续说，其实肖空并不喜欢严续。 不喜欢的原因，周筑琛死活没有问出来。 他一直觉得非常奇怪，过去还从没听过乖巧的肖空说过不喜欢谁——明明在家里，陈都有事没事就使唤他，肖昊对他态度更是呼来喝去，可肖空却从没说过不喜欢他们。 “到底为什么啊？严续他……对你做什么了么？” “不，”肖空偏过头去：“他人应该挺好的，可能只是气场不合吧。” 周筑琛心说你这么小知道个毛线的气场！“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搬过去啊？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还住你哥这儿也行。” 虽然你哥的环境这儿对青少年的成长实在是不利，可是……实在不行也只能忍了。 肖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一抹周筑琛从没见过的阴沉至极的皮笑肉不笑。 周筑琛那一瞬间简直傻掉了。 肖空这孩子，一向善良阳光可爱温柔，简直就是个小天使，所以刚才那笑容是怎么回事啊？！ 他、他什么时候也学会那样笑了？从哪里学来的啊？！ “哥哥，你受不了肖昊哥哥的话，就搬出去和严续大哥一起住吧。我……没关系的。” 肖空说罢，看着周筑琛傻愣愣的脸，面无表情。 什、什么啊？周筑琛不解。我搬出去，你没关系？等等，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搬出去？ “……那、那你呢？” “你放心吧，我继续住在这里也没关系的。肖昊哥哥会照顾我，我也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肖昊会照顾你？他只会把你带坏的吧？！ 周筑琛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肖空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搬出去把肖空丢下，可是这个孩子，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过去……不是一直很依赖自己的么？ “你说什么呢，我就算搬出去住，也肯定带着你一起去的吧？除非……你不想跟我一起住了？” 肖空似乎冷笑了一声，又露出了一抹周筑琛完全无法理解的笑容，他跳下椅子，背对着周筑琛翻开作业本。 “哥哥，我想我也应该开始学着独立了。毕竟，你是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的，对不对？” “……” 这……说的倒是没错。自己从血缘上确实既不是他父亲又不是他兄长。确实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当然周筑琛掂量了一下自己——也没有能力照顾他一辈子。 肖空会长大，会越来越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会越来越不依赖他。 这样的关系再没有亲情的纽带，之间的羁绊确实太过弱小，有朝一日形同陌路，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问题，周筑琛早就想过，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早就给自己做过充足的心理准备。 只是，他原以为两个人渐行渐远，应该是在肖空上大学之后，最起码也是在叛逆期来临的时候。 却没想到，肖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就已经开始地把他推往心防之外了。 …… 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这孩子嫌弃了？ 周筑琛自认为愚钝，特别是肖空这样内心纤细又从小就满腹心事的孩子，他猜不透，也也不好直接去问。 …… “也许你管他管太多他烦了吧？还是说，因为你说要搬出来，他觉得被抛弃了？所以开始报复社会？” “我没有要抛弃他啊！我明明说的是要跟他一起出来住啊！” “啊~”严续坏笑道：“那就只能说明你被讨厌了吧。” “……”但是为什么突然就被讨厌了啊？ “这很难说啊。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事情确实也是无法避免的吧？我自己在上初中之前，可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乖儿子呢，可初中以后，和老爹的关系就一落千丈，后来好些年我和我爸就像天敌一样都不怎么说话，好多男孩子的人生轨迹都是这样的吧。” 周筑琛想想似乎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跟父亲的感情，也是中学以后就开始不怎么好了。 男孩子都会成长到一定年龄，就被天性驱使着开始挑战“父亲”的权威吧。 所以肖空突然开始疏远自己……只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 “算了别想了啦！反正又不是你弟弟不是吗？肖昊家的事情交给肖昊烦恼不就行了！不管怎么样，你能搬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试过同居呢！简直好像新婚一样！” 严续兴奋雀跃，早早就把家里给收拾一新了。 腾出了周筑琛的柜子、周筑琛的抽屉，还采买了两人一起用的家具。 周筑琛其实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搬过去，不过肖空那样的态度，让他感觉自己再待在他身旁可能会日渐尴尬。于是，就在短短几天之间，他已经把不多的行李七七八八地搬去了严绪家中。 周筑琛搬出肖昊家不过短短一周而已，再拎着好吃的去看肖空，就伤感地感觉到自己和那孩子之间原先的亲密无间，已经几乎荡然无存了。 以前明明会天天叫着“哥哥”，像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粘着他的。 现在却好像连礼貌性的微笑都笑得很是勉强。 就连打招呼的方式也变成了“周大哥，好久不见了”，动作拘谨，彬彬有礼地拒人以千里之外。 周筑琛抑郁得简直想来根烟。 他人生第一次觉得肖空如果能多少像肖昊一点就好了——如果他哪里惹毛了肖昊，肖昊会怒吼咆哮，甚至一脚踹过来，但是这样起码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至今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肖空突然就再也不亲近他了。 第35章 周筑琛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这种感觉一如当年许旭突然冷淡他，他也是这样辗转反侧死活想不通原因。 当年许旭是肖昊挑拨的，但是肖空肯定不是。 肖昊没动机。事实是自打周筑琛走了，肖昊抱怨过好几回，说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爹居然把拖油瓶一个人留下了打扰我和魏洋小兔的二人世界，以及什么时候被严续欺负了的话赶紧回来住这个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的童养媳还在云云。 不管原因是什么，周筑琛倒是很快就想开了。 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遭遇自己人的“抛弃”了——一回两回还会觉得被伤害了，总这样他早就麻木了。 反正养了好几年的陈都，从来都第一时间见色忘友；当年许旭也一样是受人挑拨就轻易离开了自己；和林仕云分手分得猝不及防满心疮痍；全心投入喂养的肖空，也毫无征兆甩甩尾巴就跑掉了。 人到一定的年龄，就是要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不能去钻牛角尖去想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太讨厌，才会让在乎的人都离自己而去，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说“本来付出就是不一定是有回报的”“别人离开自己一定是因为别人脑子坏掉了”。不然，就真的太可悲了。 所以，就算肖空也不再喜欢自己了，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多想些高兴的事情才对啊！毕竟正式开始了和男友的同居生活！这不是很好么？ 在这个世界上，起码严续还喜欢我。我还不是那种所有人都不愿意待见的存在。 …… 周筑琛和严续的同居生活十分的和睦。 和睦到什么地步呢？同居三个月，半次架都没吵过。 本来周筑琛还略微有点担心的。毕竟过去一年天天看着肖昊和陈都的家庭暴力连续剧，总感觉两人在一起生活避免不了摩擦，自己和严续恐怕也有一天会面临大吵大闹的情况。 然而，两人不愧是思想上高度契合的情侣，再加上两个人都是不爱和人起冲突的性格，以至于完全默契，没有半点矛盾。 既然同居了，自然该做的都做了。 虽然技巧上面周筑琛当年练就的功夫还没忘，每次在床上也算是尽职尽责地伺候严续，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对严续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必然的热情。 和严续上床，同和当年林仕云上床的感觉不一样。跟林仕云在一起，总有用不完的激情。 或许他和林仕云在思维、兴趣爱好方面完全不如他同严续契合，但是身体方面的吸引，却从一开始就是足够的。 当年和林仕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做，乐此不疲。现在一星期只做一次，感觉还像是在例行公事。 不过……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很年轻？ 看到书上说二十岁的时候男人的x能力处于最旺盛的阶段。嗯，说不定这就是现在没有当年有激情的原因来着，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 “都没激情谈个屁啊！分手啊！” 肖昊在这方面是多么火眼金睛，根本不需要周筑琛说，某天就抱着魏洋一边情色地亲吻一边讽刺其道：“找个像我和小洋这样契合的，每天头脑都被荷尔蒙操控，夜夜笙歌不好么？” 可周筑琛自以为毕竟不是他那种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第21节 “说真的，周筑琛。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你肯定能找到一个性格合拍床上也合得来的人的。男朋友不合适就换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你啊！想怎么换就怎么换！”周筑琛白了他一眼：“而且你胆子好肥，那么大声说不合适就换，你家魏洋活的就坐在你身边呢！” 魏洋倒是毫不在意：“没关系的，我知道肖昊他不是那样的意思。” “是啊！小洋了解我。而且我们两个可是各方面都合适得不得了呢！” “我说魏洋，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周筑琛忽然有些好奇：“假如说，肖昊他人很好，对你也好，但是你对他性趣一般，你会和他交往么？如果……已经在交往了，会选择分手么？” “什么玩意？”肖昊马上抗议：“谁那么性冷淡，会对我性趣一般？” 咳，周筑琛也知道这个假设和事实现状完全呈相反状态。 “应该……不会分手的吧，”魏洋想了想：“如果对方人真的很好，或者性格很合得来的话，肯定还是会考虑再努力试一试的吧。毕竟身体契合的可能会好找一些，精神伴侣比较难以碰到吧？” “什么意思啊你~”肖昊捏住他的下巴：“难不成，你爱的不是你老公我的床上技巧，而是我的头脑？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在床上做爱的时候，还有闲心去想我们性格合不合得来？！” “不、不是！”小白兔魏洋红了脸，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其实我们精神上……也很合得来的。” 你们俩精神上合得来个屁。周筑琛心想。 肖昊和魏洋两个人的日常，在他看来槽点是很多的。 基本上属于没话找话，鸡同鸭讲的类型。你要不要吃什么，你要不要喝什么，你要不要去哪玩。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宝贝你好帅，宝贝你好性感，宝贝你好好看，宝贝我爱死你了。然后，基本没别的了。 不像他和严续一起的时候，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动漫jump聊到魔兽世界。 所以纵然人家是大帅哥小美男，床笫生活过得活色生香，他却不羡慕。 跟严续同居的日子，周筑琛努力扮演一个好的男友的角色。 他甚至看了很多写女孩子该怎么样对待男朋友的“恋爱宝典”（毕竟没有几本写男孩子应该怎么样对待男朋友的书），有的时候会完全按照书上的“规律”行事，装出更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善意和温柔。 第36章 周筑琛对严续很好很照顾，那种好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超越了当年他对许旭和林仕云真心实意的好。 当然，那个时候的周筑琛，还没有理解到这种伪装的温柔的危害。 甚至他到最后都不知道，严续究竟有没有察觉这份伪装。而严续对他的感情，又是不是和他一样仅止于世俗的普通温柔。 真正的爱情，当一个人真心爱着另一个人，一定会嫉妒、会不安，会有着乱七八糟的奇思妙想，甚至失去自我变得不像自己。 当然最后很可能导致恋情的全盘失败，就像陈都。 那是一把双刃剑。 可是如果像是那些教恋爱的书上说的，爱有十分，要用五分用来爱自己，三分用来爱家人，爱自己的恋人有两分就行，那样的爱反而细水长流得以长久——这种观点周筑琛是笃信的观点，可是和严续在一起，他有些不确定了。 安全感倒是一直爆棚。他从来不用担心严续变心、出轨，似乎严续也从来不用担心他。 可是和严续在一起，周筑琛从来没有尝试过陈都和肖昊在一起的那种患得患失。 一如肖昊最近和魏洋在一起时脸上洋溢的那种近乎“幸福”的喜悦，他同样觉得离自己似乎很遥远。 “喂……你这种波澜不兴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也才交往不多久吧，怎么就跟结婚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陈都近来也开始劝他：“我说真的，同志谈恋爱能谈成你们那样的，也还……真蛮奇葩的。” “……” “不过，或许你们这样也好吧。不烦心，心情不会总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要知道，那种糟糕的时候down到黑暗谷底地狱十八层以下的感受，可真不是那么好过来的。” 周筑琛点头，却莫名有点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但是，总也有云端上的时候吧？” “嗯？当然有啊！会错意的时候，看到渺茫希望的时候，肯定都会狂喜的啊！如果没尝过那种发疯一样的甜，你以为老子他妈愿意当受虐狂啊！虽然那样的喜悦最后都会付出代价的，但是当时的感觉可真是爽得不能提啊！当然这样一次两次三次，就自然而然沦落成我现在这幅凄惨境地了。” “原来……”周筑琛眨眨看看着陈都：“肖昊不靠谱，你也是知道的啊。” “当然知道啊！你一直当我是笨蛋吗？一个傻逼兮兮臣服于肖昊魔力下的低智商？” “……”差不多吧。 “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你还没碰到那个让你乐意被他骗被他伤害的人。等你遇到了，自然也就懂了。到那个时候，你回过头来看你现在这种没有高潮也没有低谷的波澜不兴的感情，可能会觉得像是没有活过一样。” “但是，谁又知道呢？或许像你这样的选择，才是普通人应该走的道路。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坚强，能够独自撑过黑暗的。我有时候觉得，谈恋爱这玩意儿和炒股一样的——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我明知道自己最终能得到肖昊的概率小的可怜，还是投入了，最后亏了，也只能自己认。” “挺好的，”陈都一个人絮絮叨叨说到这儿，伸手拍了拍周筑琛：“像你这样平凡的幸福，我做不到，我也很羡慕。” 周筑琛默默无言。他并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陈都羡慕。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也不知道自己选择这样安全平淡的生活，到底是脚踏实地，还是更多出于保守的胆怯。 他想着，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不是肖昊那样的天之骄子，资质甚至比陈都都差得很远。他没有赌本，输不起，所以没办法去赌那种大起大落华丽而畅快的人生。 …… 和严续在一起的日子，多少有些脚踏实地的真实琐屑。 就像摆在任何结了婚的普通夫妇眼前的无比枯燥又让人丧气的现实——谁早起买早饭，谁洗碗，谁洗衣服，谁来拖地。一件件明明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在挑战身在其中人的耐心。 但是周筑琛没有抱怨。 周筑琛虽然不上班，但是作息非常规律，早上六七点就起床活动了；而严续不工作时一定睡到自然醒，他的自然醒，总是上午十一点以后。 严续上班早出晚归，所以一切家务自然周筑琛包揽。他倒是愿意体谅严续上班辛苦，但是当严续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出一半房租的时候，他开始默默地有些不开心。 周筑琛从小就不是个对金钱很有规划的人，过去能白养陈都肖昊那么些年，更证明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他并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有什么积蓄。 更重要的是，他和严续并不是合租室友的关系。 他并没有和严续辩驳，虽然如果辩论起来他应该有的是道理——是你邀请我来跟你一起住的。我原本是有住的地方的，而且我原本住的地方并不需要付房租啊。 但是周筑琛又想了想，大家都不容易。他和严续都不是肖昊那种经济自由的富二代。在北京这座城市，哪里的房租都贵得要命，目前家里要添置什么东西，也主要都是严续在买，他的工资本来也算不得高，要负担全部房租也确实吃力。 如果是个女孩子，或许能心安理得住在男朋友的家里。但自己是个男的，而且事实上还是个攻……（虽然对于这一点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神奇。） 既然在一起了，就应该互相体谅互相扶持，不应该为这种事闹心。 可是，虽然强迫自己这么想了。可是日子里面的磕磕绊绊，周筑琛还是无法不在意。 严续算钱的时候总是算得很公平清楚。 就连上个超市甚至买个菜。其中一方先付了钱，严续回到家都一定要拿着单据计算出来怎样aa才比较合适。 周筑琛真的很不习惯他这样，每一次严续一块一块地算钱，他都觉得这样很是生分。他也跟严续说了好多次，无奈严续却并不认同周筑琛“既然在一起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这样的想法。 第37章 “我对包养你没兴趣，也不想被你包养。都是爷们儿，这样不是很好么？” 不好，根本不好！周筑琛心说，我还是比较愿意包养别人，或者被包养—— 因为拿大把钞票包养别人的时候，可以赤裸裸地表达出爱；而被人包养的时候，完全可以感受到被爱着啊。这不是钱的问题，是爱的问题啊！ 周筑琛想想自己当年，曾经包养过许旭，曾经被林仕云包养过，哪样他都能接受，哪样都觉得挺开心，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尴尬的aa制。 等老子工作赚钱了，老子肯定把你给包养起来！如此白日yy的周筑琛想到这儿，无奈叹了口气——他还有三年的研究生要念啊！ 野望中包养严续的日子，离现在的他简直是无比的遥远。 …… “哎呀，钱这个东西，谁家不都是那样的嘛！你出一半我出一半，不是很正常嘛！既然结婚了，夫妻两个当然都要为这个家付出的啦！” “但是他当初娶我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过我自己的钱当零花钱，他的钱用来养家，还有家务也会分担的，可现在——现在事事都要我出一半！” “婚前那种话听听就是了！哪能信的啊！你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怎么可能只负责貌美如花，肯定也是要为家庭做出贡献的嘛。想开就好了，都结婚了，他的钱是你的钱，你的钱自然也是他的钱，本来就是不分你我的嘛！” “可是这和之前说好的根本不一样！而且这才结婚几年呐，婚前的热情都全没有了！就连夫妻生活现在一个月都没有几次了！一次三分钟，还问我爽不爽？爽你个大头鬼啊爽！” “哎呀，婚后生活谁又不是这样的！都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热情啊！一个月一次已经很不错了！好了好了，少年夫妻老来伴，在一起互相包容，老了好不至于孤独……” 周筑琛敲着电脑，感觉头皮发麻：“咳咳，刘姐、王姐，虽然我不反对你们上班时间聊家常，但是，好歹你们也看看办公室里还有我这种活的年轻人在的呀！” “那有什么关系！没事没事！我们老妇女都没把你这种年轻小孩当男人的看！啊哈哈哈！” “……” “总而言之呀，就像大姐刚才说的，你也都三十多了，唉，就别做小姑娘那种梦了！生活是很现实的，你老公能挣钱不出轨，就已经是很好的了！你看旁边语文部那个小张，小三都理直气壮找到单位来了，气不气人啊！” “呜……早知道婚后生活是这样的，我就像旁边留学部的那个李主管一样不结婚了！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你看人家那身材那脸，还跟二十七八似的！挣了钱也不用操心老公孩子婆婆，放假想去哪玩去哪玩！” “那有什么用？到这把年纪没男人肯要，等老了怎么办？我跟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搭伙过日子，不要对爱情这东西有什么太高的指望，那都是虚的！只有脚踏实地的生活才是现实的！” “但是……” “什么但是！婚姻啊，就是这样的，什么爱情，最后都变成亲情了！两个人能说说话少吵闹是个伴儿就行了，哪那么多脱离现实的要求！我告诉你，要降低要求，降低期待，对生活要知足常乐！都是这样的，这是我这种过来人的宝贵经验！” …… 很多年后，周筑琛回头想想。就是那位办公室里的老大姐的“过来人的话”，随后坑了他整整两年的青春。 这些话，那个时候的周筑琛毫无保留地信了。 更加坚定了他和严续平凡地、乏味地好好走下去的信念。 他觉得老大姐说的是有道理的。毕竟反观自己亲戚朋友里面的老夫老妻们，哪有一对是像肖昊和魏洋那种新恋人一样身边都是粉红都是梦幻的？基本上都是心力交瘁互相嫌弃，却又仍旧可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比如在过年的时候夫唱妇随，摆着市侩脸力劝周筑琛该早点找个女朋友考虑将来结婚之类问题的时候。 没错，那种虽然没有爱但是绝对有亲情，可以同仇敌忾的精神，应该就是可以让他们互相扶持到老的坚定革命情谊。 他毕竟是周筑琛，是掉在人堆里找不到的普通人。 没有肖昊那样逆天的魅力，没有可以一直活在不靠谱的恋爱中的奢侈。 周筑琛想要老有所依。 不想年轻的时候肆意挥霍，到最后老了孤苦伶仃。 所以他更加认定了自己应该和严续就这样一起，像任何普通至极的情侣或夫妻一样，在稍显平凡无味的现实里脚踏实地地生活。 数年后，当已经三十出头的周筑琛回首这段故事，觉得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可笑。 太现实了，当年的自己太特么的现实了！ 居然在那么年轻、本应该怀揣着不现实的梦想的年纪毅然决然愿意牺牲一定的幸福和自由，去换取稳定和保障？ 第22节 问题是，自以为是的“现实而合乎情理”的选择，却并不一定是“好”的选择。 到头来，只能证明自己年轻的时候的自作聪明是多么幼稚可笑。 “周筑琛你要搞清楚你可是个gay啊！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遵守社会上一夫一妻制混日子过的生活模式，给自己套上忠贞不二的枷锁呢？” 多年后，肖昊一句话道破天机，周筑琛无言以对。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确实，如果没有那一纸法定的婚约，没有两个家庭的磨合，没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作为保障——即便是男女情侣想要白头到老，也听起来像是空谈一样。 更何况在几乎没有真爱的gay圈，那样的奢望，在没有足够的爱的前提下，又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第38章 那年的暑假并不热，暑假中的周筑琛夫夫在小屋里开启了蜗居的生活。 两个人的日常，就是背靠背在同一个副本里打游戏。 有时候严续调教一下初音，来首不错的小曲。有时候两个人在网上观摩陈都新画的小说封面，对他是如何画出来大胸美妞的道理评头论足一番。 总而言之，志趣相投的二逼情侣欢乐相当多。 周筑琛直到分手之前的几天，一直都觉得和严续在一起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好的。毕竟应该没有别的情侣可以一起分享那么多精神上的交流，做那么多愉悦心灵的事情。 虽然床上生活不是那么的有趣和谐——但是按照办公室大姐们的经验，反正正常情侣结了婚，性生活质量也不可能有多好的不是么？ 快要入学前的暑假，周筑琛还是每周都会去肖昊店里帮忙，在去店里之前，经常会先到肖昊家，给肖空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客气地聊上两句。 每周也总会和陈都见个面，有时候带严续去他家蹭个火锅，有时候约出来吃个饭。 “你最近……没有什么新动向么？” “我？”陈都似乎又清瘦了一圈，他撩了撩渐长的额发笑笑说：“我还是画画啊，整日画稿子画得昼夜不分的，银行存款涨得哗啦啦的。挺好的。” “但是……你最近有点憔悴，画画也要好好吃饭啊。还有，有时间的话……呃，也可以……交个男朋友照顾你的。” “周筑琛，我见过那个叫魏洋的了。”陈都突然抬起头。 “呃……什么时候？肖昊肯带你见他了？” “不，有一天在街上恰好碰到他们两个了。” “然、然后呢？” “没然后，随便打了个招呼而已。怎么说呢，那个人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吧，”陈都抿了一口咖啡：“呵，看到了他本人，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肖昊会喜欢他了。” “哦，为什么？”正好周筑琛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来着。 应该不是因为过尽千帆渣攻都爱单纯治愈小白兔这种没道理的理由吧！ “因为那人……挺像梁煜的。” “啊？完全不像吧？！”哪里像了啊！周筑琛完全不能苟同——魏洋和梁煜完完全全就不是一个类型好吗！ “气质……挺像的。” “不会啊，气质也不像啊！梁煜那么冷艳高贵，整天拉个死人脸，和魏洋哪里像了啊？人家魏洋可是挺好相处的，是那种软萌的感觉，也很温柔懂事啊！” 在旧人面前说新人那么多好话似乎有些不妥，不过周筑琛说的确实是事实，高冷学霸和萌弱小白兔，这气质到底哪里像了啊？！天差地别好吗！ “但是，你不觉得，他们身上都有那种……不谙世事，或者说有点脱离现实的，总之很纯净的感觉？” “……啊？” “肖昊一向喜欢有那种感觉的人。” “但是现实中有那种感觉的人是很少的，”陈都苦笑了一声：“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在他眼里就都是俗物，入不了眼的。” “……” “算了，不说这些了。周筑琛，虽然你搬出去了，但是在店里还是多帮着肖昊一点，平常也多回去看看他吧。这段时间，他不让我陪在他身边，但是有你照顾着，我好歹放心点。” “好。” “你可要把他看住了。什么时候他跟那个小白兔分手了，你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然决不饶你！” “啊？你、你……还要等肖昊分手么？” 陈都露出了一抹虚无的笑容，他转过头，看着咖啡店外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似是不经意道：“我当然还要等肖昊。都等了七年了，不介意再多等两年的吧。” …… 这七年，陈都的样貌分明变了不少。周筑琛看着他，眼前却还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 他是那个自恋而趾高气昂、不懂得知恩图报又无情无义的少年；也是那个总追着肖昊跑，跌多少跟头也不知道放弃，把自己大好的青春统统喂狗的痴情蠢少年。 窗外法国梧桐叶片透下的光和影打在他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略微有些上翘，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让陈都的俊美更添了一份透明的质感。 周筑琛看得心酸。他真的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肖昊始终不肯珍惜他。 肖昊，在你的一生中，还能遇到几个人像陈都这么爱你？ 而陈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渣攻死心？ “也许……他们两个不会分手的。”周筑琛轻声说着，听着自己的声音残忍地戳破陈都的美梦：“我感觉……肖昊对魏洋是认真的。他们在一起后，他就没有再在店里跟人玩了。” 也许破了才好。 可是陈都却笑着摇了摇头：“总之周筑琛……你别让肖昊忘了我，好吗？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也想待在他的身边。直到他身边再度出现像梁煜那种我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之前，我都觉得不会放手。” “周筑琛，我对肖昊是认真的。” “这种认真，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有一句话说，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肖昊他就是我的彩虹，在他最终落到我无法战胜的那个人手中的那天到来之前，我会一直追下去。” “周筑琛，或许等某一天你遇到那样像是命中注定一样的人，你才会知道我现在的感受。” —— 周筑琛是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文艺细胞，因此全然不明白什么叫“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鉴于自己和严续持续慢速健康发展的势头，他预估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了。 同样，身为一介粗人，他也不明白陈都所说的肖昊喜欢的是梁煜和魏洋那种“脱离现实的纯净的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奇形怪状的感觉。 梁煜和魏洋，那两个人真的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哪里像了啊？ 第39章 不过，如果非要说魏洋的属性哪里和梁煜能联系在一起的话，那就是不管是治愈系白兔受还是面瘫脸冷酷学霸受，都还蛮像是漫画或者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角色的！ 那样的角色，在现实中确实极少。 现实中的学霸，多数都是戴眼镜的丑胖子；现实中的小白兔，多数都是心机绿茶。 但是梁煜确确实实是个百分百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高冷学霸；而魏洋的软白兔属性亦绝对不带半点城府和伪装。 在这种意义上，那两个人的存在确实很“脱离现实”。 反观肖昊身边完全不脱离现实的人们，大概就是像自己这样丝毫和梦幻就不沾边的超级普通人；还有陈都那种盲目地爱着某个人渣生怕被别人抢了去的傻逼。 等、等等…… 这么说来，冷酷学霸和软萌白兔，分明都是主角的设定啊！肖昊那种渣自然也是当仁不让会是主角——校草富二代花心渣攻简直是bl故事标配，不管故事的结局他是不是从良了，反正仅以登场形态来看，肖昊这形象简直不能更称职！ 周筑琛再想想，如果把自己和陈都丢在漫画和小说里…… 喂！那么自己岂不明显是那个作者连眼珠都懒得涂黑，只有个姓却永远不会出现全名的朋友路人甲君；陈都则是那种处心积虑搞破坏，深爱男主却整天就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完全不受待见的男二或者女二形象？！ 这、这…… 好吧原来自己过的是路人甲的一生！怪不得人生剧情这么操蛋呢！ —— 肖昊是妥妥的花心狂魔射手座。 当年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北京早早下了第一场雪，在白色的圣诞前夕，迎来了肖昊的生日。 生日当天，肖昊家里开派对，陈都捧着个半人高的大礼物不请自来。 其实魏洋不知道，那天来的人中，好多都是酒吧里的常客，因而曾经和肖昊有过一腿的实际大有人在。 小白兔知道的肖昊的前任就只有陈都一个，他开了门，看着陈都鼻子冻得红红的笑眯眯抱着硕大的礼物，有点发呆。 “喂，周筑琛，他怎么来了？”肖昊出现在魏洋身后，一手抱着自己的小白兔，一边斜眼不客气地找人兴师问罪。 周筑琛何其无辜。陈都是自己长腿的好吗！他要来我还能拦着不成？ “呃……肖昊你别那么凶啦，生日嘛，应该开心的。跟过去的朋友大家一起聚一聚热闹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不是么？” 在那一瞬间，周筑琛真的有在脑子里稍稍猜疑一下，魏洋这白兔到底是真纯良还是伪白兔，居然就这么大度地引狼入室？ 但是综合他把陈都引进屋之后的各种送饮料拿吃的心无芥蒂且温顺可爱，陪着说话的时候蠢萌蠢萌的完全没有成功理解陈都的各种含沙射影，周筑琛觉得他应该是真白兔；或者就是段位太高深不可测——但是综合他那张傻白甜脸，那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周筑琛总觉得这只小白兔，说不定有一天要后悔自己的一念之仁。 那晚之后，陈都成功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肖昊身边，当然，是作为“普通朋友”。 但是这种毫不自觉的普通朋友，在此之后三天两头登门拜访，更过分的是背着电脑和绘图板直接坐到肖昊客厅里边聊天边画画，一坐就坐一下午。 聊的内容倒都是“普通朋友”该聊的东西，陈都很是小心，从无越矩。反正他和肖昊有那么多共同的历史可以聊，从来也不会没话可说。 然后慢慢地，陈都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魏洋面前渲染起肖昊的过去。 那段他直至现在也不愿意提及，名字叫做“梁煜”的过去。 然后陈都就被揍了。在肖昊知道他跟魏洋灌输了些许关于梁煜的过去的时候，肖昊把陈都毫不留情地再度狠k了一顿。 周筑琛不知道陈都有没有还手。但是起码他自己是跟肖昊打过的，完全就打不过，何况陈都那纤细的小身板呢？ 陈都估计是被肖昊家暴暴习惯了，被揍第二天，青着一只熊猫眼照样能毫无顾忌地约周筑琛出来吃饭：“我是真的觉得，魏洋不是肖昊的真命天子。” “肖昊甚至没跟他提过梁煜的事——如果肖昊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他一定会跟那个人说梁煜的！” “这也不一定吧……”周筑琛说：“也许只是不想让对方担心呢？” “不。肖昊他不是那么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第23节 “……” “我很了解他。你别看肖昊整天那副贱得要命的样子，其实从梁煜的事情就很容易看出来了，他的内心其实非常脆弱，也非常容易受到伤害。而在梁煜之后，他就怂了，就再也不敢把自己的心轻易交给别人了。” “他之所以选择魏洋，是因为魏洋单纯善良。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舍得去伤害别人的。所以肖昊才会喜欢他——魏洋要的不多，魏洋很温和，魏洋很傻很天真，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即使不交出真心他也看不出来，即使骗他他也不会追根究底。” “而像这样的角色，你我都不行。” “周筑琛，你的内心永远很有底线和原则；而我虽然没底线，但是既然能被肖昊那样对待还是死都不知放弃，说明内心也是比较强大的。肖昊潜意识里对于内心强大的人害怕极了——毕竟他是见识过梁煜是如何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把他狠心踹到一边的。” “就像他到处留情的坏毛病……偶尔一次两次我可以装看不到，如果他一直死性不改，我还是会急会疯。可小白兔魏洋就不会——温顺的小白兔，永远不会去咬他。” “肖昊一直在找一个这样的人。” “艹！这要求也真高！”周筑琛骂道：“又要人家长得好，床上又要玩得开，对他一心一意，最重要的是还能允许他出去随便偷吃？那么牛逼的对象，难找！” 第40章 “所以魏洋才会阶段性胜出了，但是，小白兔不会永远不变的。总有一天，他也会受不了肖昊这一切，因为肖昊那种人就是会把人逼疯的。” 周筑琛半晌无话可说：“那照你这么说，肖昊岂不是没救了？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人才救得了他？” “我觉得啊，呵呵，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周筑琛觉得简直是愁人：“梁煜？梁煜不可能的吧？！人家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 “是啊……梁煜不大可能了。所以肖昊不然就找到一个比梁煜还喜欢的，不然就彻底没救了。但是说真的，在梁煜造成的伤害好了之前，我觉得他根本不可能真心喜欢某个人——所以总而言之，肖昊这辈子怕是没救了。” “而我呢，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没救，或许也挺好的。” …… 也许肖昊并没有陈都说的那么无可救药，周筑琛有时候会这么想。 因为他分明看见，肖昊和魏洋相处得很好，不但戒了身边的莺莺燕燕，连烟和酒都戒了。 肖昊对小白兔从来不会像他对待陈都一样没耐心。肖昊会笑得很温柔，会很照顾他，从来不嫌弃他的偶尔的白痴单蠢和笨手笨脚。 如果不是周筑琛见过肖昊当年对待梁煜那副珍而重之几乎像是供奉神灵般卑微的模样和失去梁煜之后一直延续至今的糟糕后遗症，眼前这幅“霸道总裁爱上小白兔”的戏码，他可能完全就信了。 可是有的时候，周筑琛又确实真信了。信肖昊爱魏洋，信渣攻改邪归正了。 一如他喝得微醺在肖昊家沙发上睡了一晚，早上醒来，身上盖着毯子，肖昊坐在身边喝着醒神咖啡，魏洋则正在厨房忙忙碌碌地做醒酒汤。 “我老婆贤惠吧？有了他之后，这里很有家的感觉吧？”肖昊微笑，掩饰不住的炫耀：“过去，我真的很少会有这种……想要跟某个人过一辈子的想法。” “这种好像看得到未来的感觉，在梁煜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周筑琛难得听肖昊自己主动提到梁煜，而且还是拿那个心中独一无二的梁煜，跟某个新人比较。 记得当年肖昊和陈都吵架的时候，陈都口不择言提起梁煜，肖昊那时明明冷笑了一声：“你也配和他比？” 陈都不配和梁煜比。 但是显然小白兔魏洋在肖昊心里，至少是在肖昊嘴里，能够有资格和梁煜一决高下了。 “怎么回事？”周筑琛笑他：“你在魏洋身上，找回初恋的感觉了么？” “怎么可能，但是确实找到了老婆的感觉。”肖昊摇头摇得斩钉截铁：“像初恋那种丧心病狂的东西，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大人的恋爱’，幸福而甜蜜，双方都懂得进退分寸，懂得互相包容，不会互相猜忌，也不会累死人。跟他在一起，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这应该就是我以后要的生活。” “魏洋很好。我觉得我可以就此收心，从此这么一直珍惜照顾他。” “如果一辈子就能这么过去，也应该挺好的吧。” 那天回家的路上，周筑琛整个儿小心翼翼，一个人默默地心惊肉跳着。 他很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突然崩溃掉，或者莫名其妙哭出来。 因为肖昊这次看起来真的是认真的——周筑琛着实害怕肖空之前童言无忌一语成谶，万一自己这么多年待在肖昊身边，也是潜意识里和陈都一样在空等一个什么不像样的奢望，那自己岂不是是全世界最大的大sb？！ 幸而，他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严续家。 或许心底多少有点空荡荡的错觉，周筑琛决心选择性忽略。 幸好，老子不是sb，不会喜欢那种sb；幸好，老子免疫力强，在肖昊身边那么久，也没中了他那邪性的毒。 ——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祝福他。” “哦。”周筑琛懵然点头。 陈都气得一勺子敲在他脑袋上：“还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老子说祝福他能是真心的吗？我怎么可能祝福他？老子在他身上耗去的那么多年的青春，谁赔我去？！” “呃……” “哼，不就是白兔绿茶后来居上吗？那我还前尘旧梦情比金坚呢，和他比绿茶谁怕呀！死小白兔走着瞧！” 这么说着，陈都却狠狠叹了口气。 “妈的。那小兔要不是那么白，我肯定背后捅他刀子了。可他真的一点都不黑啊……上次我家里水管漏了，电线什么的全部进水，他还帮我收拾了整整一天……简直操蛋，现在想下手都不行了！” 周筑琛拼命忍着一个槽没有吐——小白兔只帮你收拾一天你就记着他好了，老子当年对你多好，你一边倒帮肖昊补我刀的事情怎么算？ 算了算了。说到底，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自己既然天生长着一张为主角们做贡献的路人脸，自然也应该无怨无悔给他们继续做贡献就是了！ 在肖昊和魏洋庆祝交往一年的纪念日派对办得十分盛大。肖昊给魏洋买了戒指，弄得好像订婚仪式一样。看着那两个人幸福甜蜜的样子，看着他从来没见过的霸道总裁温柔脸的肖昊，看着酸得不行默默叹气的陈都——周筑琛真的以为肖昊就此真的改邪归正，彻底脱离渣男的生涯了。 毕竟一切看起来欣欣向荣。 他全然没想到，肖昊所谓“想要的生活”，他对“真命天子”魏洋的感情，居然也就只维持到了纪念日派对之后的一星期而已。 第41章 然而，在说那个肖昊由不渣再度变渣的故事之前，我们先转头说一件未必相干的事情。 那年，周筑琛二十四岁，正值研究生入学后的第一个学期末，他收到了许旭结婚的请帖。于是赶回老家参加婚礼。 许旭很大方，微信消息里老老实实承认是奉子成婚。 肖昊非常不屑：“你还跟那个不上档次的小混混联系着啊？” 周筑琛和许旭其实这些年一直没有断了联络。 联系频率不高，就如同很多分开两地的普通的朋友一般，过年过节的时候问候一下近况。 “他是真的结婚么？还是哪个女的倒了血霉被他骗了？” “当然是真的了！”周筑琛无奈：“许旭原来就是直的啊！” “直的，可以掰弯；可弯过，就不可能变回直的了。”肖昊这么说着，顺手把周筑琛准备开学报到用的文具袋里的不锈钢直尺拿了起来，用力一折：“你看~掰弯很简单吧，但你把这个尺子给我捋回刚才那么直试试看？” “那是我新买的尺子！”周筑琛简直无语，努力掰着修了一会儿，确实回不到原来那么直了。 “可是许旭不一样啦！他对他这个女朋友是真心喜欢的，这个我是知道的！” 肖昊冷笑一声：“他说你就信？” 周筑琛也懒得跟肖昊废话。没办法，他确实相信许旭真心喜欢现在的女朋友——按照周筑琛如今的理解，许旭是纯直，从来都没真弯过，当年他对自己的表白只是一时迷惑，整个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在自己之后，许旭就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了。他后来对象换了几任，直到现在的老婆，全部都是女人。 但是这话他没办法跟肖昊细细争辩。 毕竟肖昊心里至今纠结的那根“曾经弯过但是最后还是和女人结了婚，所以现在到底是弯是直不知道”的刺，明显不是他一向看不上的那个许旭。 虽然如今肖昊已经有了魏洋，虽然每天甜甜蜜蜜幸幸福福的，但是那根陈年旧刺，周筑琛觉得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不要随便去碰比较好。 “给你，这个。一起加到你的礼金里，就当我当年欺负他的赔款了。” 肖昊从钱包里拿出不薄的一沓人民币。 “那我的呢？” “啊？” “当年你坑的可是我们两个吧！许旭有赔款，我应该也有的吧？” “你？拜托，我可是救了你啊，”肖昊白了他一眼：“要不然人家现在和女人结婚了，要哭的人就是你了！” 周筑琛无言以对。 在老家，许旭的那场婚礼并没有办得多么的风光。 他的家庭条件毕竟有限，一共就请了十来桌亲朋，酒店亦不豪华，甚至名字居然都没有感觉非常吉利，好像叫什么鬼“野百合大酒店”，幸好在新娘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许旭的模样仍旧是清秀过人的，他的新婚妻子并不太漂亮，即使化了那么浓的妆站在许旭身边，也无法掩盖她朴素的底子。 但是周筑琛觉得，许旭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周筑琛说实话很为许旭高兴。他很庆幸许旭始终是直的，因此能够拥有平凡人的幸福。 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对许旭的感情，并不像肖昊对梁煜那样深刻而执拗——他真的万分庆幸自己能够站在这里，真心祝福这位曾经的好友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表面强颜欢笑，心中黯然神伤。 如果换成是让肖昊去梁煜的婚礼，说不定肖昊是要死在当场的吧…… 尽管周筑琛还是怀念当年两人在一起的纯真日子，偶尔也会幻想如果没有肖昊的挑拨两人如今会变成怎样。 可如今面对着许旭和当年并无二致的容颜，看着他露出和从前一样灿烂的笑容，再不会像当年那般怦然心动。 毕竟是奉子成婚，许旭的孩子很快就出生了。 孩子出生之后，许旭的日子变得相当的拮据。他毕竟只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男人，学历家境和工作能力都有限，最后只托关系找到了一个低工资的企业闲职，而他的妻子全职在家照顾小孩，也完全没有收入。 那几年，这个寻常男人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可谓都处理得一塌糊。 他很忧郁，也找不到什么发泄的途径，因而周筑琛经常一上线，经常就会收到许旭发过来的成吨成吨吐苦水的抱怨，什么小孩天天哭，上司难讨好，老婆不理解自己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周筑琛那个时候才心惊地发觉，原来……当正常人的生活，也很不容易啊！ 作为一个gay，对于拥有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家，永远没有合法的另一半，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周筑琛一直觉得挺遗憾的。 可是，这样看来，有家有小孩也挺麻烦的。 身为gay，倒是也不用面临许旭需要面临的好多烦心问题。比如养不起老婆孩子的窘迫，比如婆媳妯娌关系处理不好的两头受气，比如怎样应付老婆的一大家子亲戚，怎样协调两家父母的各种矛盾和带小孩的理念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早把初为人父的许旭早就整得焦头烂额。 在许旭抱怨连天的时候，如果周筑琛在许旭身边，可能会拉他去喝个酒发泄一下。 第24节 但是现实是许旭在家乡，周筑琛在北京，所以为了安慰这位旧友，周筑琛想起他当年游戏玩得很好，便提议说不如咱们一帮旧弟兄再一起去某个最近很火的游戏里，面重温一下当年的荣耀？ 于是又叫上肖昊、陈都、严续、魏洋甚至还有后来研究生的一些同学，一起组了个游戏中的亲友工会。 却不想，好心帮倒忙——其他人倒还好，许旭这一头栽进游戏里去，居然就爬不出来了。 第42章 许旭在游戏里的id叫“后羿”。后羿射九日，“旭”字是九日。 因为他叫后羿的关系，所以周筑琛肖昊陈都等人分别也都是黄帝，炎帝，女娲之类的名字，后来新进来的亲友们，也全部都按照这个惯例改名，整个组成了一个大的上古众神团。 许旭的打游戏能力还是独占鳌头，从第一天开始就是团队当仁不让的核心，他自己带团也带得无比认真，而基本上一天能在线的时间都在线，一身酷炫装备，头顶高分排名，身后跟着，深得团里小辈们的信赖和崇拜。 他如何每天能有那么多时间这个问题周筑琛一开始还没在意。等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时候，许旭已经在游戏里面认识了一个妹子，整天yy里面老公老婆叫着，如胶似漆。 然而你毕竟是有真老的人吧……周筑琛觉得这样不太好，提醒过许旭，许旭则笑话他说太认真了——自己不过是家里要对着黄脸婆不开心，来找个游戏里的萌妹子聊聊，又不会怎么样。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骗人，之后他一直是铁打的“后羿”，配着身边流水的各种叫他“师父”或“老公”的妹子。 这个网游，周筑琛并不沉迷，闲暇时会去看一下而已。虽然这么一玩，就玩了整个研究生生涯。 后来彻底不玩了，决定珍爱人生远离游戏，倒也是因为许旭。 那是在他研究生毕业难念，某一次开15人团，原本yy中许旭指挥得好好的，突然麦里传来了一个幽怨的声音。 “老公，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玩游戏了么？” 紧接着，砸键盘的声音，摔耳麦的声音，然后就是许旭的破口大骂、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和回骂，内容丰富脑洞大开精彩无限。 问题是，这边大家打boss打到最紧要的关头呢，指挥不在了啊！ “后羿后羿，怎么回事，你干嘛呢！” 陈都则直接喊起来了：“许旭你怎么回事！不要跟嫂子吵架啊！”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则纷纷道：“哎，原来后羿真名叫许旭啊……” “那个，刚才那个声响……是师父在打师娘吗？” “没错的吧，师父和师娘在干仗啊！” “你们说师父和师娘谁能打赢？” “你们都给我闭嘴！”周筑琛吼道。 他吼完，yy里安静了，突然一个妹子弱弱来了一句：“咳，那个……不然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还要不要过不过离婚拉倒了！”“离就离！”“我早就想离了！”“下午去签字离婚谁不去谁是孬种！”伴随着许旭两口子吵到最高潮，yy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呃，算了，我、我还是不唱了吧……” 剩下的十多分钟，所有人都默默打本，许旭那边，则加入了许旭妈慢悠悠劝架的声音。 然后，一切杂音消失了，许旭回来了，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好，大家重新来。”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肖昊和陈都还经常拿这次夫妻打架yy直播作为说笑话时必然的谈资，整个工会甚至整个游戏世界的大陆上，也总流传着某著名工会“会长师父打师娘”的段子。 虽然周筑琛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搞笑。 笑的人，不用去面对那荒谬而滑稽的场景背后真实的人生。 所以别人身上的悲惨故事，当然可以被当做开心的笑料。 而要去面对这样真实的生活，要去面对这种糟心的现实的人，只有许旭夫妻而已。 周筑琛有时候会想起那年许旭当年在大学里当学生会长时，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眼睛中闪耀的光芒。后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最终沦落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操蛋的现实世界啊。 …… 多年以后，不靠谱的许旭终于变得靠谱了。 他从原先工资低微的单位辞了职，也不打游戏了，自己做点小生意，渐渐成了个有点小钱的小老板。 等到他再和周筑琛坐在一起聊天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三十岁。 那次饭局许旭的妻子也在。他和许旭在前面几年之间经历过许多次离婚的边缘，终于又和好踏实过日子了。她一手抱着哇哇乱闹的儿子，另一手里拿着新出的iphone，一脸幸福说是老公刚买给她的。 那顿饭她多半时间忙着管儿子，而其他少半时间，则都在星星眼看着周筑琛。 对，你没有看错。 她确实是完全无视身边的老公，全程在星星眼看着老公以前的同学周筑琛。 早在她和许旭婚礼的时候，周筑琛就参加过；后来她小孩满月酒的时候，周筑琛也来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周筑琛非常的路人，所以她对他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时不同往日。 三十岁的周筑琛，在许旭的妻子看来，简直就是大部分女人理想型的那种完美黄金单身汉。 长相属于那种乍一看不惊人，但是是那种干净耐看、很有味道的类型，越看越帅。清瘦的身材包裹在裁剪得体的高档衬衫和西裤中，就连袖口的细节也十分考究，一举一动，潇洒文雅。 职业是大学老师。肯定很有学问，气质成熟稳重不说，还喜欢微微笑。他笑起来可真是有魅力，而且感觉脾气很好的样子。谈吐儒雅知识也渊博，素质高又不卖弄，在桌上又挺照顾她们母子俩的，可比自己那个不修边幅又没眼色的老公好太多了！ 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还没结婚，简直是不能理解啊！ 不过，人家对女人的要求肯定也很高就是了！说不定追求者太多，挑花眼了呢？ “天哪，不是吧！老公你当年居然比周老师还帅？” 直到席间许旭和周筑琛从手机里翻出一些从高中相簿里翻拍下来的相片，一起回忆往昔的时候，许旭的妻子才想起来，自己的老公好多年前也曾经帅过。 “哎，老公你越长越残啊，周老师现在可比你帅多了！” 直男们毕竟和多少比较会注重自己外形的gay们不一样。 刚到三十岁的年纪，许旭已经有了些啤酒肚，发际线也上浮了许多，基本上看不出曾经清秀动人过的痕迹。 只有周筑琛这样过去认识他的人，才能透过他粗糙松弛的皮相，找到些许曾经清秀的样子。 这就是普通男人，一旦结了婚就安稳了。 特别是还能赚点钱的，就不用再在意自己的外形。 这就是直男们的惬意人生——可是，gay不行。每天努力打理自己，都不见得有什么好的姻缘，如果这样放纵自己的话，必然分分钟会被甩的。 周筑琛此刻倒是默默有点庆幸，自己被生在这一条略微艰难的道路上。 这些年，他的直男朋友们，纷纷变胖变丑了。 反观gay友们——三十岁的严续已经不在身边，因而不得而知。起码三十岁的肖昊已然更加帅得突破天际，陈都则越来越像个妖精，魏洋也比初次见到时更上了一个档次，就连周筑琛自己，也不是之前那么土了。 按照陈都的说法，帅当然一直是肖昊最帅，但要说这几年谁进步最大，那肯定要数周筑琛你了。 周筑琛自己也承认。 虽然他仍旧认为自己不算帅，可是翻出大学时候的照片一比——简直不能直视当年那个小土鳖。再看镜中三十岁的自己，外形气质方面，毫无疑问已经达成了质的飞跃。 也是三十岁那年，周筑琛大学毕业证因为搬家弄丢了，必须回去原来的大学开证明。 在路过原先学校附近的商业街的时候，他看到了林仕云。 林仕云没有变，他按照年纪来算，怎么也该四十左右了，却和当年周筑琛记忆中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半点岁月加诸于身的痕迹。 林仕云并没有看到周筑琛。他牵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孩子，身边走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很相配的男人，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洋溢着幸福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的周筑琛，虽然已经从纯路人进化成了小受欢迎的气质型男，却是个孤家寡人。 他默默目送着林仕云离去，那个经年不见的念头再次溜入脑海——那个人身边的那个人，原本可以是自己的。 如果当年的自己没有那一些无聊的坚持，那样的幸福，原本可以是自己的。 可是，已经无所谓了。 当年的选择已经过去了，谁对谁错，谁欠了谁，也都不必计较了。 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因为既然上天让你周筑琛生成这样的人，那样的幸福，就注定不属于你。 只能默默希望自己之前爱过的所有人，在以后的人生也过得幸福。 第43章 好，现在让我们再把时间切换回到故事的正轨，并且稍微前调一下—— 看看霸道总裁是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原本也许可以很平静安宁的生活，让他从小白兔的怀抱中强势回归到了渣攻之路的。 要说孽缘的启始，还是那年的九月一号，周筑琛的研究生生涯正式报到的那一天。 其实那天，本来周筑琛只是想拿着单子顺路去宿舍里看一下的。 他完全没打算搬进去。 虽然严续家确实不如肖昊那装修宜人的小洋楼和阁楼间那舒适的床，但是总这条件朴素的研究生宿舍要好吧！ 但是毕竟肖严续租的房子位置在城南，离这所学校少说也有半个小时车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所以这就算不住也不会退钱的研究生宿舍，周筑琛觉得可以适当地利用起来——最起码可以搁置点东西。 当周筑琛走进宿舍的时候，他的室友已经来了，正在背对着他往床上铺被子。 周筑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花了起码有半分钟的世界看着对方的背影发愣，他在怀疑自己莫不是穿越了。 高中的时候，他报到那天走错了寝室，走到了隔壁肖昊的寝室。 当时有一个少年的背影在忙上忙下背对着他收拾东西。 那个人后来成了肖昊高中时候的室友……以及同桌。 …… 像……太像了！ “呃，梁……梁煜？” 虽然知道对方应该不可能是梁煜，毕竟周筑琛从来没听说过梁煜什么时候抛妻弃子辞职回来上了研究生，还从文科转成了理工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但是单从这背影在看来，这人简直像梁煜像到十成十的地步啊！ 当这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回过头来，周筑琛更是简直要吐血。 第25节 脸！脸、也、很、像、啊！ 虽然明知道不是梁煜，但是如果说他是梁煜的亲生兄弟，他绝对会无条件举双手相信的！ “你好，”那男生回头看到他杵在那里，转头又看了一眼旁边床铺上扣着的名牌：“你是周筑琛？” “呃……”周筑琛大脑当机，组织不出语言：“嗯。”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我叫程启，我们同一个导师的，以后就是室友了，多多照顾啊。” …… 数日后。 “啊，你好幸会！我是周筑琛的朋友我叫陈都，我是个画画儿的，现在在四环那边开了个工作室，欢迎你随时来玩啊！” “你好你好，请随便坐，”程启露出和煦的笑容：“等一下，我阳台晾衣服呢，马上回来。” 程启这一去阳台，陈都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就变成了蒙克的《呐喊》，压低了声音一脸不淡定地吼道：“卧槽，你说他像梁煜我还说能有多像？我靠啊！确定这货不是梁煜转世？” 周筑琛黑线：“就反正……我现在每天看着他，还都感觉挺别扭的。” 陈都一把捏住周筑琛的手腕：“这家伙的存在，你还没跟肖昊说过吧？你可千万不能让肖昊看着他啊！” “呃，为……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 “你的意思难道是……”周筑琛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肖昊已经有魏洋了啊！他跟魏洋在一起之后真的很乖了，完全没有出去乱搞，一次也没有！” “那又怎么样？”陈都冷笑一声。 那又怎么样？那可是种马渣攻肖昊耶！你七年都没收服的妖孽，在小白兔君面前就是一只无害的忠犬好吗！ “周筑琛，我可比你了解肖昊。”陈都一脸严肃道：“那家伙现在，不过是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能忘了过去好好恋爱了而已。你以为他真的多爱那个魏洋？” 呃，我感觉他很爱魏洋啊。 随叫随到啊，温柔体贴啊，花花草草都断了啊，如果那都不叫爱？ “呵，肖昊不过是以为自己伤口复原了，已经结痂掉了，能重获新生了——他根本不知道，他当年受伤的地方早就他妈生疮烂掉了！能好才怪！你要是不信，现在把梁煜本尊丢在他面前试试？分分钟旧病复发打回原型，马上就不认得那小白兔魏洋是谁了！” “……胡说的吧。” “我胡说？那你要不要把这个梁煜复制品介绍给肖昊认识试试？我是没所谓，到时候魏洋小白兔哭着喊着杀你全家，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试试就试试。”周筑琛有点不信这个邪。 “周筑琛，不行！”哪想到陈都马上就急了，就连脸色都变了。 “我求求你，不要让肖昊看到他，你绝对不能让肖昊看到他！我……我能等，我能等肖昊腻了魏洋回头找我。我总有一天能战胜魏洋，可我绝对战胜不了这个人！” 有那么夸张吗…… 周筑琛看着阳台上晒衣服的那个和梁煜很像的身影，心说应该不至于吧。要是梁煜本尊回来了，那肖昊什么态度周筑琛还真不好说，可自己这个室友，真的只是长得和梁煜有点像而已，性格完全就不像啊！ 既不是学霸，也不高冷。经过几周的相处，周筑琛已经明白这个程启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技术宅，有时候还有点健忘邋遢。而且说实在的，虽然长得和梁煜有点像，却也并没有梁煜本尊那么帅。 所以周筑琛觉得就算肖昊真看着他了，也不至于有什么过激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漫画或者小说里的“替代品”梗，渣攻最后妥妥是要爱上替代品的。 “陈都，你真觉得肖昊现在还在意梁煜的事么？我真的觉得他现在跟魏洋挺好的，梁煜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应该早就没事了吧！” “我才不管！总之周筑琛你答应我！为了我好，更为了肖昊好。你千万别让肖昊看见他！”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在意，我不让他来学校不就行了，而且肖昊那种人，就算让他学校里看我，他也根本不会来的吧？” 那边陈都却还是心神不宁地对着阳台上的身影出了一会儿神，小声嘟囔出了一句：“确实比不上梁煜，气质比梁煜差远了。简直就是chanel和高仿包包的区别……不，连高仿都算不上！顶多是个普通仿。”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别心里不平衡了，更何况人家程启直的，有女朋友的！不会跟你抢肖昊的！人你也看到了，我们走吧嗯？我陪你去吃好吃的。” 第44章 一转眼，就已经寒假了。周筑琛上了半年的学，这半年过得无比平平稳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肖昊继续和魏洋过着神仙眷侣的小日子，陈都那边还在默默等待，周筑琛和严续的感情生活也和睦稳定。 要说有过什么可能引起波澜的机会的话，那就是周筑琛在学生会里拿到了两张去新开的海洋乐园玩的优惠券，但是优惠券周末不能使用，于是带不了上班族严续，也带不了上学族肖空，最后只能带着soho族陈都一起去玩。 老板肖昊本来也想要跟着去凑热闹的，怎奈何正好那天魏洋带刚从日本回来，精虫上脑的肖老板自然而然就放了两人的鸽子，去机场接男友去了。 结果这鸽子放得简直不能更棒——因为周筑琛陈都在海洋乐园大门口，正好遇到梁煜投胎的程启和他的女朋友。 “还好肖昊没来……”陈都一脸咸菜色。 双人游就这么变成了全程四人行，虽然周筑琛和陈都屡次想溜，无奈程启的女朋友十分热情地拉着两个人聊个没完，而且每到一处必求合照，每次合照必拍n张。 所幸陈都机灵，出了游乐园大门分手前，先把自己和周筑琛手机里所有照片全蓝牙给了程启的女朋友，回家的计程车上，就忙着全程删所有照到了程启的照片。 “晚上不是要和肖昊他们一起吃饭？到时候他肯定要看我们白天的照片，那家伙被看到就彻底完蛋了。” 他自以为删干净了，殊不知在那么一两张照片的角落里，不幸还是残留了程启的几张背影。 “这个人，在你们的背景里一共出现了好几次呢。” 饭桌上，当周筑琛沿着肖昊修长骨感的手指看到照片里程启的背影，陡然觉得脑袋都有点发懵。 难不成陈都说的没错？ 肖昊自始至终都还吊死在梁煜那棵陈年歪脖子老树上？ 不然谁还能那么神经病，在几张破照片背景的茫茫人海中一下子就找到那个很像梁煜的身影？！ 不不不，应该只是凑巧吧…… “只不过是个路人而已。” 因为程启穿了件红外套比较鲜艳，所以恰好比较扎眼罢了。 “但是，这个背影……” “挺像梁煜的，对吧？”陈都放下酒杯，突然先发制人。 周筑琛不敢吱声，偷眼去看肖昊那微微变色的脸，一旁魏洋则把手机拿过去看，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个背影而已……这怎么能看出来是谁？” “肖昊就能看出来啊~”陈都阴阳怪气道：“毕竟是难忘的初恋嘛~就算隔着一个银河系肖昊也能把他给认出来吧。” “初恋？”小白兔一脸的迷惑。 “就是梁煜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你完全没当一回事嘛？肖昊没跟你说他当年为了他连遗书都写了要跳湖吗？！” 魏洋吓了一跳，肖昊则整个脸色立马就变了。但或许是因为魏洋在身边的缘故，他硬是居然压抑住了：“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开个玩笑而已，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拿出来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陈都以一种在场人分明都听得见的小声贱贱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别人碰不得的东西，都是我错啦！” 魏洋显得十分不安，他还了陈都手机，再坐下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的。 结果那一顿饭，席间气氛可谓是凝固尴尬。 “哈哈哈哈哈……原来肖昊也有天敌啊！”回家的出租车上，严续一路都在幸灾乐祸。 “何止天敌！”梁煜当年差点让肖昊这个物种都从世界上绝种了好吗！ 那晚，周筑琛秉承着八卦精神，把当年的故事添油加醋地给严续大大地八卦了一番。 “简直难以想象。浪成那个样子的肖昊……居然曾经纯情过？我真想看看那个梁煜长什么样子！” “梁煜他啊……应该没你想的帅，不过，确实非常有气质。” “所以肖昊之前的那些劣迹，在你们这些跟他以前就熟的人的理解里，应该就只是报复社会吧？” “嗯，陈都的理解是肖昊完全就只是报复社会。我吧，持中立态度……我觉得可能肖昊本来就是个天生的花心萝卜渣。但是，怎么说呢，可能也是分对象的吧，他跟陈都在一起的时候是挺渣的，但是我总觉得，如果当年他跟梁煜在一起过到现在，说不定会还像以前那么纯情。” “如果是跟你在一起呢？”严续突然凑了过来。 “我？”周筑琛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我跟肖昊从一开始就互相看不上眼的好吗！” “你看不上他？” “你觉得我应该看得上他么？他的性格很糟糕啊，你不也是这么觉得的吗？我为什么会看上他啊？我又不是陈都那么死心眼！何况你不也没看上他？” “这样啊……”严续往后座一枕：“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嗯。你听到了可别生气啊，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有点喜欢肖昊的。” “什么玩意？！”周筑琛炸毛一般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鬼！在肖空之后，自己身边居然又有人说这样的话了——难不成老子真的暗恋肖昊，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老子自己不知道？！ 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吧？我、我哪里有一点点喜欢那个人渣的感觉啊？ “哈哈，都说了别生气的嘛！哎，我这样想也挺正常的吧！你看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稍稍抱着点希望？陈都在他身边那么久，更是目标明确，所以我总觉得你是不是也在忍辱负重伺机埋伏，等待革命胜利的那一天……” “卧槽！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情吗？”周筑琛悲愤道。 严续摊了摊手：“如果肖昊是个没有魅力的丑男，我是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有纯洁的友谊啊，谁让他长得比明星都帅？不过，既然知道了你对他确实没想法，我也就安心啦。” 他是安心了。说完搂着周筑琛睡了。 换成周筑琛睁着眼完全失眠了。 第45章 他简直觉得肖昊已然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巨大黑洞，他自打遇到这个黑洞之后，就再也无法摆脱他了。期间他被这个黑洞吸进数不胜数的漩涡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却至今搞不清楚，自己对这个黑洞到底是什么想法。 算了算了，搞不清楚就不想了。睡觉，不要庸人自扰。 …… “……总之呢，现在肖昊又不肯理我了。也是我作，非要在小白兔面前讲梁煜，现在小白兔介意了，这次我认。没办法，过一阵子等他气消了再去讨好他吧。” “钱……对了！是钱！是钱！正确来说，是不义之财！”周筑琛突然叫道。 “周筑琛你还好吧？”陈都发现自己絮叨了半天，结果对方居然完全没有在认真听：“你疯啦？什么钱？你一个人神游天外想什么呢啊？” “呃……没什么。” 周筑琛终于想明白了，起码他自己认为自己想明白了——肖昊对于自己来说的意义，应该就像是“不义之财”对于一个普通人的意义。 第26节 诱惑吗？肯定是有一点，毕竟正常人谁又不爱钱呢？但是知道不能碰吗？知道，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更何况，作为一个普通的好人，对于“不义之财”这种东西，内心是多少会抱有一丝清高与不屑的态度的。 对了，就是这样的了！这样就很好解释了。 周筑琛如此想通了，就觉得既然自己已经从肖昊家里搬出去了，好容易对那笔不义之财眼不见为净，就应该离他更远一点，彻底断了诱惑并重塑三观，回归到自己应该归属的普通人类的世界里来。 正好研究生第二学期学校里的课业和活动都紧张得很，他也就一心扑在那些活动上，一晃眼就好久没有和肖昊那边联系了。 他本以为肖昊并不会在意，毕竟肖昊从来也都是用到他的时候才想的起他来。 可没想到那个渣居然最近也长了几分人情味，竟然怨念万分地打电话给他：“周筑琛你干什么呢~~~最近都不来店里帮忙了！我好寂寞啊！” “呃，辩论赛快打进决赛了，走不开。” “辩论赛？”肖昊那边毫不犹豫就笑开了：“哈哈哈，就你嘴那么笨，能辩论个什么鬼出来？” “……”老子是不屑跟你辩论好吗？话说咱俩智商本来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吧！我单方面吊打你有意思吗？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有比赛啊，我有空去看看你哈！” 你会来才怪！周筑琛哼了一声：“这周五就有啊！周五中午决赛呢，你要不要来捧场？” “好啊！” “那说话算话哦！” 周筑琛知道肖昊对辩论赛完全不感兴趣，人家的生活那么丰富，更不会闲到专程来看自己辩那种退休老教师出的“成功到底是依靠素质还是依靠知识”这种无聊透顶的辩题。 可是，偏偏他猜错了。 那天魏洋带团远在澳大利亚玩袋鼠，肖昊大白天闲得长毛。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是周筑琛有个辩论赛？好，看他出洋相去！ 不巧那天堵车堵得非常严重，肖昊手机又半路没电了，等到周筑琛学校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那时候周筑琛已经早赢了最终战，和社团的朋友开开心心出去吃饭唱歌庆祝去了。等肖昊踏入礼堂，礼堂里的观众早已经基本走光，只剩几个学生会的家伙懒洋洋在收拾东西。 “你好，我想找周筑琛，就刚才在这打辩论赛决赛里面的。” 学生会的人认识周筑琛，连着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却并没有打通。 “他们队开庆功宴了，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吃好喝好回宿舍了吧？” 于是肖昊从学生会那人手里拿到了一张记着周筑琛宿舍楼和宿舍号的纸片，在宿舍门卫那里登了记，悠悠然上楼。 哟，这小楼条件真不错，居然还有电梯。 叮——出电梯，503，503……嗯，一转弯就赫然是503了。 肖昊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此刻的周筑琛，正在ktv里放声大吼着“死了都要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的危及万分的情况。 十分不幸的——他的室友，梁煜2.0版的普通直男程启，恰好就在寝室窝着呢。 其实程启那天本来不应该在的。 下午一点半，本该是研究生院马克思主义哲学课，可是那天他身体着实不太舒服，有点微微的发烧，于是就窝在被子里翘课了。 程启后来很多年都感觉很后悔。 如果那天自己能克服一下身体问题，乖乖去上课的话，人生的轨迹绝对会一帆风顺得多。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跟谁说理去？ 听到敲门声，程启不情不愿地穿起拖鞋，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枚原本一脸惬意而居高临下微笑的优雅帅哥。 却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突然转变成了一脸的震惊和惶恐。然后阴沉古怪地丝丝瞪着他看，那眼神简直像是杀人犯一样恐怖，就那么直挺挺桩定定盯着程启的脸，再也移不开半分了。 程启本来该感觉到对方的不正常。无奈他那天本来就昏昏沉沉，头发也睡得乱七八糟，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用此刻不太灵光的大脑用力地搜索这家伙到底是谁—— 嗯，想不起来啊。 只好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问：“呜嗯……你找谁？” 肖昊抖了抖嘴唇，硬是没说出来半句话。 第46章 “真是麻烦你了，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医务室里，发烧的程启被吊上了盐水瓶。肖昊高高的个子一手代替架子替他举着水，一手把他扶到旁边的休息床上。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水也没喝么？！你看你嘴唇都干裂了！” 干了是干了没错……可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在凶我？我和你……有那么熟？ 程启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的帅哥已经贴心地帮自己塞好了被子。 后来的某天肖昊告诉他，他当时是用了全身的克制力，才没按倒他直接咬破那干裂的嘴唇。 “我不饿，不太有胃口，不过说真的，倒是有点渴。” 离这么近看，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瑕疵。这个叫肖昊的男生长得还真是帅。程启默默地想着，记得周筑琛上次带过来的那个叫陈都的男生也很好看。 那家伙的朋友……难不成全部都是美人来的？ “生病了当然没胃口。但是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我去给你买粥，你给我好好坐着！” “啊，其实完全不用那么的……” 可他话没说完，肖昊就不见人影了。 这……居然才第一次见面，就欠了人家挺大的人情了。程启混混沌沌地躺在病床上想着。 本来想着这种小病，随便吃点药睡一睡就会好的，却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室友的朋友给强硬地拽来了医务室，然后被医生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你还听话好现在就过来，再晚一点就等着住院吧，什么都不懂乱吃什么药？现在的年轻人那么讳疾忌医！ 嗯……等病好之后，应该得请这个人吃顿饭吧。 说起来周筑琛这朋友还挺热心肠的，第一次见面就自来熟，自己不肯去看病马上对自己张口就教训生拉硬拽，全然一副相识很久的模样。 “起来，喝粥！” 程启再度睁开了眼睛——这大长腿是得跑得有多块，一瞬间就回来了。 “忘记问你喝什么，便利店有四种粥，我都给你买过来了。” 肖昊气喘吁吁，程启因为发烧脑子慢半拍，简直不知道是该先问他何必要跑得那么急，还是先问他何必要四种都买。 其实肖昊是害怕自己回来，这个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虽然明明知道不会消失不见的——这个人是那个混账周筑琛的室友，就算跑了，他也绝对能顺藤摸瓜再找到他！ 可是，还是完全不想让这个人离开视线。 肖昊一双沉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庞，心跳不可控制地跳得有点快，几乎想要把面前这人的每一个慢动作都刻印在脑海里。 程启多少喝了几口粥，然后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让他吃惊的是，那个周筑琛的朋友，居然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太不好意思了！你、你今天一天的课都没上成吧？我太耽误你时间了！” “我不上课，”肖昊微微一笑：“我不是学生。我在城南开了间叫pipe dream的酒吧，欢迎你有空过来玩。” “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店了，真厉害啊你。” “嗯，带朋友来玩啊，给你们免单。” “不不不，应该我请你吃饭才是！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先留个联系方式吧——” 回寝室的路上，肖昊的手机一直震一直震。 他在医院里守着程启的时候充上了电，从下午开始，已经有好几通未接来电了。 有周筑琛，有许久没出现的陈都，也有魏洋从国外打回来的越洋电话。 肖昊表情淡然地在口袋里把电话摁掉。 …… 周筑琛听到宿舍门开了。 当他看到跟在程启后面大模大样走进来的大渣攻肖昊的时候，只能默默感叹大势已去。 下午ktv疯玩了，等到他给学弟回电话，学弟说一个帅哥来找过他的时候，周筑琛只能暗叫糟糕。一回寝室又发现程启不在寝室，打电话过去没人接，而楼下大爷说，那个帅哥把程启带出去了。 周筑琛整个下午都真的很担心——不知道肖昊带程启出去干什么，那个人渣会不会脑子一抽，会做出来拐骗杀人这种事啊？！ 幸好肖昊还没有他想的那么脑残。 周筑琛下午的时候就打电话给陈都汇报了情况。陈都刚刚才走，说要去肖昊家里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把人给绑回家了。 而肖昊施施然进寝室后，直接丢给周筑琛一个“之后再找你算账”的表情，继而就笑眯眯坐在人家寝室里，扯东扯西不肯走了。 就这么一直聊啊聊，聊啊聊，缠着程启挂着迷人的帅哥专用笑脸硬聊。 周筑琛觉得这一幕有种奇妙的即视感——当年肖昊和梁煜还是朋友的时候，他路过两人的寝室，曾看到过他们在里面像这样聊天。那个时候肖昊的表情，就像现在一样死皮赖脸又熠熠生辉。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这么点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清楚吗——程启他并不是梁煜啊！ 就算长得再像，他不可能成为梁煜的替代品的。再说程启是直的啊！是有感情很好的女朋友的啊！ 话说回来肖昊你自己也是！你也有魏洋的啊！你才认识程启一个下午而已就一副沉迷已久的闪亮亮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你清醒点啊！ “我说你也该回去了吧。都十点半了，你的酒吧今晚还要开不要你站台了？还有小程都病了，你就让他早点休息吧！” “可是……我在这里能帮你照顾他嘛，而且我一个人很寂寞很无聊啊。” “你哪里寂寞哪里无聊了啊！快回家吧祖宗！陈都现在应该在你家门口待着呢！你去找他就不无聊了！” 肖昊哀怨道：“周筑琛你也太狠心了！我心情不好来找你聊天，你那么凶赶我走……” 喂喂！你是来找我聊天的吗！你全程眼里只有程启都不带搭理我的好吗！ “总之你快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这栋楼十一点熄灯门禁！到时候大爷不放你出去了！” “那正好啊。今晚我跟你们挤一挤怎么样？” 第27节 “我说真的，小程还病着呢！你让人家休息一下会死啊！” 这样的逐客令，周筑琛反复念了第nnn次，肖昊才不情不愿起身离开。 周筑琛送他出去，刚一出门，就被肖昊给了一记爆栗。 “妈的，那是你室友？！” “……怎么了啊？” “那么个人，你给我藏着掖着，藏了快一年！？我要不是碰巧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给我藏下去？！” 周筑琛揉了揉脑袋：“也没藏什么的啊……何况你从来也没说过要认识我室友啊！” “我是没说过。”肖昊冷笑一声。 第47章 “还有那什么，魏洋刚又发信息给我了，说你一整天没回他电话，他很担心你！你快点回他个电话啊？肖昊你是有男朋友的你别忘了，何况陈都现在还站在你家门口呢！” “我刚就想问你了，陈都为什么会站在我家门口？” “呃，我下午……” “陈都那混账也是见过你这室友，对不对？你们合起伙来瞒我，对不对？” 肖昊阴险冷笑。 “呃……” “你从实交代，上次去海洋乐园，你和陈都是不是跟你室友一起去的？！照片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我跟你说，你最好赶快打电话给陈都让他马上滚回家，让我今天晚上在家门口遇上他，非弄死他不可！” “不不不，没瞒你啊！那天去海洋公园……只是恰好在公园门口遇到了而已！”周筑琛说到这儿，忙补上最为重要的一句：“我们真的只是在取票的时候遇到的程启的——对了，还有他女朋友！” 重音在“女朋友”三个字上，肖昊全然没有听见一般。 “你们凭什么瞒着我？” “真的没有刻意要瞒着你啊！就……我是室友你真的没说过要认识啊！而且要怎么跟你说啊……说我的直男室友长得有点像你初恋男友啊？你都有魏洋了，我室友长什么样已经不要紧了吧！” “噗——” 肖昊却突然笑了，那狞笑把周筑琛吓得直接一后脊背贴在了刚粉刷的墙上。 “我说周筑琛~你到底在瞎担心什么？担心他长得像梁煜，所以我会介意？呵，你也不想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呵，说得轻松？也不想想是谁毕业之后那个冬天听说梁煜结婚了，喝醉了酒后嚎了一晚上的？又是谁在医院巧遇了梁煜之后，整个人超级不正常了好一阵的？！ 如果你真的都已经忘了，见到梁煜2.0就别像现在那么大反应啊！你这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总之，你赶紧回家吧！还有好好回魏洋电话，人家大半夜的还守在那边等着你呢！澳大利亚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吧？” “魏洋啊……”肖昊又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似乎略微思考了一下，眉心皱了起来，有些纠结，但总共也就沉吟了短短四五秒钟的时间而已，渣攻就果断地做出了他的选择。 “周筑琛，我和魏洋结束了。” “什、什么——？” “呵，我自己也没想到。人生就是那么奇怪啊，明明在今天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很爱他吧，觉得可以跟他过一辈子……但是自从见到你的室友小程，我总算明白了，跟魏洋在一起的那一切，不过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肖昊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我很清楚啊。周筑琛，在看到他之前，我真的以为魏洋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那个人。但是直到见到小程，我才知道什么叫命中注定。” “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但是既然遇到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跟他在一起。至于魏洋。我会给他一定的补偿。” “什么……什么命中注定啊？！肖昊，你说白了就是对梁煜的那张脸——”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肖昊却淡定地摆了摆手头：“完全不是因为他长得像梁煜。” 不是你个大头鬼！周筑琛简直觉得此刻向肖昊投以鄙视的目光都是浪费自己的感情。 拜托，两天前你送魏洋去澳洲的时候，还在机场里各种山盟海誓你侬我侬，不顾众人侧目依依吻别。果然男人的情话都根本不能听，转眼看到别人了之前那些都特么全是屁话啊！ 真的，肖昊，知道你渣，但也不能就因为看到了一个像初恋情人的人就那么掉节操吧！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也许这么说你不太能理解，我确实早就把梁煜那事儿给忘了，但是怎么说呢？梁煜的脸——也就正好是你室友那样的长相，妥妥就是我的菜。死穴，一见到就根本没辙。所以，就这么说定了，我要追你室友，你要帮忙！”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肖昊一摆手：“好了，你回去吧。” “我、我还是跟你回家一趟吧。你先不要给魏洋提分手，我和陈都待会一起跟你好好聊聊，你想清楚了再作决定好么？你一时冲动跟魏洋分了手，将来可能是要后悔的！” 肖昊却转身道：“不行，小程病了，你得留下来替我照顾他！” 周筑琛张口结舌：“什么叫‘替你’照顾啊？！” “当然是替我照顾啊！他以后可是你嫂子，你现在对他好点没错的！” “……人家直的好么！” “直的？”肖昊眯起眼睛：“直的又怎么样？” …… 周筑琛带着深深的郁闷回了寝室。 本来想跟直男程启好好地灌输一番渣攻肖昊的坏话，让他对饿狼肖昊有所防备的。推门进去，程启却已经睡死了。 结果那一晚，周筑琛虽然没有跟肖昊回家，也没有睡成。 因为他凌晨一点半接到陈都的电话，陈都在电话那头哭得不行不行的。 周筑琛只好出门打车去找他。 “我说你哭什么啊！？该哭的是魏洋才对吧？反正你早就被肖昊甩了不是吗？干嘛现在哭成这样啊！” “魏洋算什么？我不怕魏洋的啊！可是现在这个不一样！肖昊他会对他认真的！” “认真又怎么样啊！？别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只是三分钟热度，就算真的是认真的，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啊！程启是直男，没用的！” “直男有什么用啊？你以为魏洋以前不是直的啊？！” “啊——？”周筑琛鬼叫了一声：“魏洋以前是直的？！” “你以为呢？！”陈都吼道：“肖昊那样的想掰弯直男，根本轻而易举吧！” “……”妈的，这祸害精已经修炼到无视自然规律的等级了？ “周筑琛，我已经等了肖昊那么多年。我、我不怕再等下去，我不怕他身边的花花草草甚至魏洋那样的情人来来去去——可是，真的好不公平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室友那样的存在？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凭什么啊！他凭什么？！” “我努力了那么久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只靠天生的一张脸就可以！呵、呵呵……实在太可恶了，这根本……不可原谅。太过分了！” “喂喂！”实在是陈都怨毒如鬼的声音有点吓到了周筑琛：“那个……小程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来着。你就算恨也该恨肖昊，而不是他吧？” “我不恨他，我就恨梁煜！我恨他都结婚那么多年了，当年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还能阴魂不散地缠着肖昊！呵，不过……也真是、真是太低劣了——原来只要长得像那个梁煜就可以了么？那我要是拿着梁煜的照片去整容，肖昊是不是也会喜欢上我？！” 第48章 “呃！你可别做傻事啊！” 陈都苦笑了两声：“你放心吧，我还算喜欢自己的脸。而且，我这些年傻事也做得够多的了。周筑琛，这些年我顶着什么样的压力，我之前从来没有说过……你知道这些年里，我家里是怎么逼我的么？” “逼着我结婚啊……我爸住院，住完了我妈去住，七大姑八大姨打电话来都赖我，都说是被我给气的，就因为我不愿意去交女朋友，不愿意成家——其实我这个样子，谁他妈看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啊！这这样还逼我，都他妈自己在骗自己，我这样的怎么可能结婚生子？！”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愿意一句话不说等肖昊。” “我就是傻！如果没有他，我可以交别的男朋友，我甚至可以遵从家里的意愿结婚生子——我远可以比现在幸福得多啊！” 周筑琛呆呆地站着。周筑琛过去真不知道，原来陈都家里给了他大么大的压力。反而想想自己倒是还好，或许是因为父母离异，或许是因为本身太过平凡，以至于并没有什么明显“不正常”的迹象，所以家里人目前尚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周筑琛，等着吧。再过几年，你家一样要逼你的。到时候……你瞒得下去么？还是你要勇敢出柜？” 周筑琛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也许可以结婚生子的吧？你要是结婚，装起直男起码比我看起来有可信度吧。” “不，我不会结婚的。”周筑琛坚决摇头：“不会和女人结婚。” “那小孩呢？不要了？我看你挺喜欢小空的，就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么？” 周筑琛在这一刻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叫林仕云的男人。 陈都并不知道他跟林仕云的那段过去，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有些人，虽然平凡普通，但是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 “呵，你也真想得开……但是说不定有一天，你就会想要了，”陈都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刚才在等你的时候，魏洋打电话给我了。” “给你打电话？” “嗯……他说给你打你没接。” 周筑琛一看手机，果然有好几通魏洋的未接来电。 “不是吧？为什么打给我……难不成肖昊真的已经跟他分手了？” “是啊。”陈都冷笑道：“小白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边急得团团转。哈哈哈……真是蠢。我就问他还记得之前说的肖昊的初恋梁煜么？也告诉他，现在冒出来一个跟那家伙一模一样的人来，所以肖昊果断放弃你了。” “结果小白兔还不肯信……哈哈，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真以为这是言情小说白兔拯救世界！我一早说的就没错，肖昊自始至终就只爱那个梁煜！魏洋，我，其他人，甚至连你周筑琛——我们都只不过是他闲得无聊打发时间的疗伤用品而已！” “而现在，他找到了完美的替代品，我们……都要被他抛弃了。” —— 早上九点半，安抚完陈都的周筑琛崩溃地拖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回到寝室，更让他崩溃的是—— “卧槽——肖、肖昊你怎么又在这儿？” 肖昊正坐在床边认真给程启削苹果，还很有心思地削成兔子的形状。 “怎么，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你摸着你被狗吃了的良心好好说，你是来找老子的么？！周筑琛本来一夜没睡心情就不好，也就不给他留面子了：“你来干嘛？！能不能先把你烂摊子收拾了再来！” “已经收拾好了的啊，”肖昊笑得轻松愉快：“和平分手了啊。” “你——！” “怎么了？”程启的病貌貌似已经好了大半，他坐起身来，神色紧张：“你们两个这是在吵架么？什么、什么分手了？” 第28节 “这个嘛~其实我昨天夜里和我的女朋友分手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们相处得本来就不太好，性格不合，分手迟早的。” “是吗？原来你们相处得不好啊~”周筑琛冷笑：“我怎么听说你们相处得一直很不错呢？不是你侬我侬从来不吵架的么？只怕分手原因不是什么性格不合，而是有些人在外面有了二心了吧？” “总而言之，归根结底就是没缘分嘛。”肖昊狡黠一笑。 “啊？这、这个……”完全不明真相的程启有点紧张：“该、该不是昨天我耽误了你时间，让你女朋友生气了吧？那个，吵架的话，女孩子嘛，认真哄哄就好了的！” 肖昊将手中的苹果兔子喂给程启：“不是的，我早就想跟他分了，跟你无关的。” 跟你无关，你也真好意思说！ 程启不好推却，勉为其难地又被塞了一块苹果。边嚼着边心想，什么样的女孩子这么霸气侧漏，居然肯和这么帅的男生分手？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能当上这种帅哥的女朋友，肯定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想必是个超级天仙大美女。 “对了，”吞完口那苹果，程启又问周筑琛：“你昨天好像一夜没回来吧？去哪儿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周筑琛没好气道：“我能去哪儿？还不是给他收拾烂摊子去了？！呵呵！两个绝~色~美~人一个在旁边一个用电话，跟我哭得梨花带雨，肖少爷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 “我跟你说，人绝对不可貌相啊程启，你别看有些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感情方面就是个纯天然渣，天天只知道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肖昊挑着眉，拿了一个新苹果自己啃了一口：“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说的，以前喜欢，后来不喜欢了，也很正常的，小程你说对吧？” “呃……”程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还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周筑琛瞪了肖昊一眼。站了起来，默默走到寝室外面，果断打了个电话。 老子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一个小时之后，寝室的门被一个娇小的身躯撞开了。 “亲爱的你没事吧？你发烧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周筑琛挑衅地笑看肖昊——正牌女友来了，看你怎么办！ 第49章 “你好，初次见面。” 哇！这谁？好帅！但是姑娘并没有被美色所迷惑，转向程启就吼道：“我说你要死啊！病了都不告诉我是要怎样！” 说着就凑上去贴额头，动作亲昵的要命，一旁肖昊脸色总算有点转青。 “我不是怕你担心么？而且又不是多严重……” “怎么不严重了？现在还没退烧呢！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你怎么就是天天惹人操心呢！”姑娘一边骂，一边把满满两大包慰问品扔在旁边的书桌上，同时目光犀利地开始收拾桌上其他的零食。 “这都什么啊！苹果那么凉，你病着怎么吃啊？这些又是什么？薯片、烟、啤酒？！你又吃这些垃圾食品？” “那是我买的。”肖昊解释说。 “喂——”女生不开心地瞅着他：“薯片很不健康的！有反式脂肪酸的东西都不能吃！更何况他还是病人耶！还有，我们家程启不抽烟不喝酒的！你可别带他学坏啊！” “行行，我、我给我自己买的。”肖昊讪讪拆了包烟，在姑娘颇有深意的严密注视下，咳了几声：“呃，忘了这儿有病人，我出去抽我出去抽。” 肖昊刚一出门，程启就小声道：“小玉，你做什么啊……别那么凶，人家昨天照顾我呢！” “我凶谁了？”那姑娘马上就炸了：“我提着那么两大包的东西，挤了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来看你，你怎么不念着我半点儿好呢？你生病不告诉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说我凶？” “不是……” “我刚才对他有不礼貌么？没有吧？我只是跟他说不要把你带坏！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些自己习惯不好，还非要带别人沾染不良习惯的男生了！你看我怎么从来不说小周不好呢？因为人家小周就没有不良嗜好，他人好我就不会说他什么啊！” “呵……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周筑琛也果断躲。 肖昊就在门外不远，一根烟才抽了一小半。一看到周筑琛出来，大长腿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周筑琛你牛逼啊，找女人过来对付我？你觉得老子会搞不定这种没眼力见的小娘们儿？你特么也太小看我了吧！” “肖昊你可别给我整什么邪门歪道啊！”周筑琛警告他：“这姑娘和程启是大学同学，谈了有五年多了，你靠你这张脸挖墙脚是挖不过来的。而且你要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骗人家小姑娘，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放心，”肖昊冷笑：“我还不愿意为这种货色牺牲自己呢。不过说起来，像她那么不会装温柔的娘们儿，根本就不堪一击吧！我虽然不喜欢女人，但好歹是个男人——你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温柔好看善解人意加床技上乘！就她那脾气那搓衣板身材，得了吧！” “也不是每个男的都喜欢那种的吧！” “你眼光差得都能看上严续，你特么懂个屁！”肖昊鄙视道。 “是！我不懂！那我问你，陈都算不算温柔好看善解人意加床技上乘？” “陈都？”肖昊冷笑一声：“他离好看温柔还远得很吧——而且他那叫善解人意？他那叫犯贱！” 说着把烟一掐，推门回了寝室。留下周筑琛站在走廊上发堵。 等周筑琛洗了手回来，肖昊已经不知道怎么的跟人家小姑娘一派和睦地聊上家常了。一会儿功夫，把人家姓甚名谁、在哪上学，家庭背景什么的摸得一清二楚的。 “哎哟哟，你竟然也是a市人？这么巧啊，我妈也是a市人。呵，小程你可要加油啊，咱们a市的姑娘，可金贵着呢，不好娶到手的呀。” 程启不解。 “妹纸，咱们老家彩礼最少二十万是起步价吧，还要买房、买车对不对？不然肯定会被左邻右舍笑话的。” “没有、也没有要那么多的！”姑娘连忙摆手：“礼金十万就可以了，房款我们婚后可以一起还贷，车也不是一定要有，我们有手有脚的，都可以自己慢慢挣的啊。” “哎，你可真是个不~世~俗~的好女孩啊，那么好的条件却愿意为了爱情委~屈~自己。程启，这么难能可贵的小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哟~” 周筑琛哭笑不得，肖昊这话明摆着在暗地里挑拨离间呢，就程启听不出来，还傻不拉几的在那认真点头！ 照他这样理工男的废材情商，估计被肖昊潜移默化地由直掰弯，也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古老而有道理的规则。 比如老实人不能随便惹，尤其不能轻易“始乱终弃”。 因为人家的内心世界是很单纯的。 毫无保留地付出了，导致认定的事情从来不轻易更改，也很容易想不开—— 一般来说，你毁了他的玻璃世界，他也许会选择默默忍受，但是一旦超过了忍受程度，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了。 三天后，魏洋从澳洲回来了。他表现得还算冷静，坚持想要跟肖昊谈一谈。 “真是想不通，都分手了还有什么可谈的？这么简单的道理真那么多人都不明白？” 肖昊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地靠在他新购置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搭在前面的茶几，一脸的事不关己：“会被甩本身就已经说明一切问题了。果断抽身至少还显得潇洒一些吧，何必都不信这个邪，认为自己会是例外，认为对方是一时糊涂，非要最后作一番无谓的挣扎呢？” “……”周筑琛听这话觉得着实好笑。 我说肖昊，你说别人的时候头脑倒是挺清醒的啊？弄得好像某人当年被梁煜甩的时候没有做过一大堆无用的挣扎一样。 真是令人发指的双重标准啊。 “肖昊，那好歹也算是你之前爱过的人。就算没爱过，好歹也一起生活了一年，算是枕边人吧？你能不能嘴下也稍微积点儿德？之前你赶陈都出门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就算是养了几年的狗，也不该是那样的待遇吧？你这个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多都没有半点心理障碍的？” “嗯？”肖昊无赖地笑眯眯：“为什么要有心理障碍？” “啧，你这样啊……”周筑琛面对如此油盐不进之人也说不下去了：“迟早遭报应的。” 然而，诉我的“遭报应”，周筑琛脑补的“报应”是小白兔突然黑化，直接一刀切了那渣攻赖以生存的小弟弟这一类的报应。 介于小白兔魏洋再怎么样应该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于是周筑琛临走也忘了给渣攻半句提醒。 第50章 研究生期间，学校的课程并不算少。所以自打入学以后，周筑琛不得不分出一半时间住在学校里。一般周五没课了就回严续那里，周一再回来。 反正严续也是周末休假，两人趁着假期一起去爬爬山逛逛街，也算是颇为闲适的生活情趣。 住在学校里的日子，周筑琛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室友程启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破毛病，周筑琛本人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两人都是早睡早起不扰民不酗酒不沉迷游戏的正直青年，处得一向不错。 如果非要说这两个人有什么互相感觉抱歉的事情的话，那就应该数到503宿舍的特色项目——“午夜惊魂”了。 程启和周筑琛夜里都是不关手机的，于是自然经常会有“午夜惊魂”的情况。 不是程启的女友凌晨两点钟打电话来找茬吵架，就是周筑琛的基友陈都凌晨三点半带着醉意哭得稀里哗啦，或者基友肖昊凌晨四点钟嘻嘻哈哈喊他出来唱歌喝酒。 对此程启无奈地表示，他并不敢关机。 女朋友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万一关机，第二天就是跪搓衣板也没用了。 周筑琛默默觉得这点上有一个“男朋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男人不会像女孩子一样没有安全感，也不会像女孩子一样胡思乱想，更不会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气，闹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绪。 总之轻松愉快，轻松愉快。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男朋友是性格较好的严续。如果是肖昊和陈都那样的男男关系，估计也足够喝一壶的。 魏洋回来第二天半夜，周筑琛再一次被肖昊给“午夜惊魂”了。 只是这次“午夜惊魂”的内容着实无比地惊悚。放下电话，这次脑子空白了一阵子，困意全无速度穿衣起床。 “怎么了？小周……你现在要出去吗？出什么事了？”程启被他动静弄醒了。 “我得过去一下，你帮我跟导师说一下随堂测验可能去不了了。” “你没事吧？”惨白的宿舍吊顶灯下，程启看周筑琛脸色异常：“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陪你？” “没事，我……去下医院。”周筑琛心烦意乱，感觉整个太阳穴都在突突。他本来没有打算跟程启说的，可是也许就是因为思绪整个太乱了，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所以下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溜出口来了。 “肖昊他……前男友自杀了。” …… 周筑琛暗自懊恼。 坐在奔向医院的出租车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原先是可以预见这种走向的。 肖昊那么浪得一塌糊涂的过分，很难不遭报应，周筑琛心里明明清楚，而魏洋恰好又是那种沉闷内向的性格。这种性格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一向最难以预测。 但是，居然会想不开到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傻了吧？陈都被甩受的伤感觉要更重，可是陈都也没有要死要活啊？ 可他再一想，陈都毕竟有自己，有别的朋友，还有他热爱的撸图事业。而魏洋有什么呢？ 虽然算不上什么关系很近的朋友，但是做出好歹也算和魏洋也认识了有一年多。现在深入想想，在今天之前，他竟然从来没有仔细关注过魏洋的人生。 除了“小白兔”这个略带着一些酸味的标签，他对那个安静的男人还知道什么呢？ 第29节 周筑琛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他的家庭关系，不知道他的亲朋好友都有谁，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如果不是当年参加了魏洋带队的旅行团，周筑琛甚至不会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是哪一家。 一起聊天的时候，大家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小白兔的过去，总是一聊就聊起肖昊的种种往事，聊得不亦乐乎。 于是就是这样。世界的中心永远是闪闪发光的肖昊。在他耀眼的光芒下，身边的人都成了影子。 甚至于魏洋一度在周筑琛心里，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什么性格的、被设定为“为治愈肖昊而存在”的一个治愈系白兔而已。 但是现实世界是没有设定肖昊就算“主角”的，所以不可能有人是生来为了他的幸福而存在的。 魏洋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他的快乐和苦恼。只不过是性格温顺了一点，平时沉默了一点而已，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所有人忽略么？ 周筑琛过去一直觉得自己是朋友之间脾气好总被欺负的那一个。 可如今却发现作为一个总被人忽略的存在，他对于比自己更容易被忽略的魏洋，竟然在此之前也没有几分必然的觉察和同情。 陈都被肖昊赶走，周筑琛紧紧跟了他一整天，生怕他想不开出事。 而魏洋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似乎能和他产生联系的人就只有肖昊一个。 这一年里，周筑琛都没有见过魏洋有任何朋友出入肖昊家。 他想着如果有人可以对魏洋多几分关心，可以听他倾诉，也许他就不会那么可怜而悲惨到直到被逼上了那样的绝路。 …… 周筑琛半路接了陈都上车，两个人在车上都沉默无言着。 周筑琛想着魏洋的事，不禁又想到了自己——既然自己和魏洋一样都是周遭这群人的阴影下生存的食物链的底端生物，如果哪天换成自己想不开，身边又有能捞自己一把的朋友么？ 身边的陈都会管自己么？他总觉得如果这边自己在电话里哭诉马上就要喝敌敌畏，而那边肖昊打电话约陈都去吃饭嗨皮的话，陈都很有可能会毫不犹豫选择肖昊。 那肖昊呢？ 肖昊又会丢下手里勾搭得火热的姘头，来管自己的死活么？ 周筑琛莫名总觉得，肖昊应该多少会管自己的死活吧。 随即他摇了摇头，这种想法真的太一厢情愿。他还记得当年酒吧后面被肖昊揍完了之后扔在那儿的那一晚，如果自己当时不幸被打破了脾脏或者弄断了肋骨，估计真的第二天横尸街头要见报了。 然而不同的人生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前几天肖昊削苹果在食指上划了一道一厘米的伤口，发了个朋友圈，一下午慰问信息电话不断。昨天更是电脑坏了，又发了个朋友圈，打电话来推荐免费高配电脑要求送货上门提供组装服务的好心人一样络绎不绝。 有些人死了十来天被猫吃了半张脸才会被人发现，而有些人哪怕是无病呻吟都有千千万万人争相嘘寒问暖。 不过，我倒是也不需要有那样的忧虑就是了——周筑琛安慰自己说，我没人管没关系的，谁让内心天生足够强大呢？总之老子这辈子才不会因为失恋这种狗屁原因就要死要活呢！ 第51章 出租车停在医院的门口，周筑琛刚一下车，就看到熟悉的少年从阶梯上跑了下来。 “哥哥！” 那孩子又像以前一样叫他“哥哥”了。周筑琛心底涌上一丝暖意，随即一把抓住肖空的双肩：“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肖昊他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站这没人的地方？！这么大晚上的万一你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哥哥别担心，我没事的。肖昊哥哥在楼上……” 旁边陈都马上头也不回登登登就先上楼去了。 “魏洋他还活着么？”周筑琛问肖空。 “嗯……但是医生说他吃了很多安眠药，刚洗了胃还在抢救。” 周筑琛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抱住了面带倦容的孩子。 “不应该让你看到这种事情的。” 肖空在他怀中很乖，安安静静的，软软的。 对了，如果是小空的话，我要死了的时候应该会管我的吧？ 而且，如果我哪天真的想不开的话——想到小空将来没人照顾，应该就没有那么容易会想要去死了吧？ 虽然……我现在也没在照顾他就是了。可是，果然还是想要看着他一天天健健康康地长大呢。 ……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肖昊颓然坐着，整个黑眼圈胡子拉碴。陈都则在一旁紧紧握着他的手。 周筑琛说实话看到肖昊如此憔悴的惨状，内心多少是有那么一丝嘲讽的。 肖昊怂了，那个肖昊他怂了！ 人渣甩人的时候挺趾高气昂的不是？现在出事了，分分钟也就怂成这个鸟样子了。 周筑琛默默坐在对面。问护士要了条毯子，让肖空枕着他的腿休憩一会儿。 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一条人命攸关，万一魏洋死在这儿，就算肖昊再怎么认怂，也都没有半点好笑的地方了。 之后的一天时光非常令人疲惫。 好消息是魏洋最终没有死成，可是之后的烂摊子就难办了。 魏洋的家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当着他的同事和领导的面在医院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指着鼻子骂同性恋勾引他们家儿子云云。 当然，他们指的人似乎有点误差——似乎魏洋在家里公开了自己恋人是男人这件事已经给家人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因而一度父母也跟他断绝了来往，所以只知道他们儿子交了“男朋友”，并不知道那个“男朋友”姓甚名谁长什么样。 出了事来这一看，虽然肖昊确实很帅没错，但是在家长们看来，这所有人里坐在这里的人中一打眼看起来就像是会勾引男人的那个男人，很不幸却是看起来gay气比较明显的陈都。 紧随其后就开始扯实质性的问题了。魏洋家人逮着肖昊陈都就拉着不准走要求赔偿，整个闹得天翻地覆。周筑琛都觉得神气，魏洋那么安静平和的性子，怎么家人却都一个个泼皮无赖状？ 周筑琛自己倒是因为外形普通，又带着个小孩，看起来正常无比，成功躲避了好多子弹。当然，一整天帮忙跑上跑下还要送肖空回学校什么的，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累。 等晚上回来医院一看，周筑琛就更同情魏洋了。 他的那一堆家人居然因为成功要到钱了，就不管儿子死活，散得半个人都没有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周筑琛下楼去洗手间，却在楼梯上迎面撞到了程启。 “你……怎么在这？” “我终于找到你了，”程启一脸的风尘仆仆：“你不接我电话，我一家一家医院找，才找到这里。那个……人没事吗？” “嗯，还好，未遂。但是你来干什么？”周筑琛看程启手里，还居然提了一袋子苹果：“你没必要来的，这不关你什么事。” “也不是啦……我担心你，但是主要是导师担心你，所以派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的。说起来……我之前也欠了你朋友肖昊的人情，他这边出了事，我也不好装不知道吧？” ……你要是能装不知道还谢天谢地了呢！ 周筑琛心里默默感叹无知者的幸福。要是程启清楚整件事的真正前因后果，估计让他来他也不会来趟这潭浑水了。 “那个……你朋友肖昊呢？既然都来了，我去打个招呼再走吧。”说到这儿，程启又小小声补道：“还有那个小周，我、我之前没听错吧？你之前说的好像出事的是肖昊的前……‘男’友？” “嗯，肖昊喜欢男的。”周筑琛此刻无比后悔自己那时候的大嘴巴，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补救措施，只能破罐子破摔了：“我也是。” “你、你也？”程启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觉得恶心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也、也没有啦……我不介、那个——我、我对你们个人的取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个……现在世界也大同了，所以……” 周筑琛淡然道：“你放心吧。我是有男朋友的，没有在寝室偷窥过你。” “不！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咳，总之我对这方面虽然没有倾向，但对同志也是没有歧视的！” “好啦，逗你玩呢！既然都来了，上来吧。” 程启从楼梯口出现，陈都看到他的瞬间，握着肖昊的手马上就捏紧了。 而肖昊则也几乎是同一时间瞬间试图撒手，结果没能甩开陈都，反而在这一瞬间把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向那双交握的手上，当下气氛不能说不尴尬。 “你来干什么？” 程启之前和陈都见过两次，但那两次陈都的态度都很和气，所以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此刻这个人像是看仇人一样瞪着自己。 “程启担心我，来看看而已。”周筑琛看了陈都一样，意思是你也别那么小气，说着接了程启手里的苹果，顺手丢给肖昊。 肖昊缓缓站了起来，那张在这两天里一直都充满疲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被救赎一般的宽慰。 “谢谢你来看我。” “你还好吧？你脸色好难看。”程启有些担心。 “这样，肖昊也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程启你有时间的话带他下楼去吃个饭吧？”周筑琛提议。 第52章 “神助攻啊你，这种时候都不忘颠颠儿帮主子泡男人，怪不得肖昊喜欢你？”陈都拉肖昊下楼后，陈都坐在长椅上尖刻道。 “……” “周筑琛，我觉得我已经贱得可以了，原来你他妈的原来比我还贱啊。这么大公无私地爱着肖昊，他知道么？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对你感激涕零的吧？！” 周筑琛简直无从解释。 他承认程启跑来这件事他有责任，但是他叫程启带肖昊出去吃饭，真的只是想让肖昊不要饿坏了罢了。 连着两天，买了什么外卖过来，肖昊都不肯吃；但是如果是程启带他去吃饭的话，他应该会多少吃点吧？ 周筑琛清楚地看到肖昊在程启出现的瞬间，整个紧绷的神经都陡然放松下来了。 不管肖昊一见程启就发懵这件事在现在这种既复杂又狗血的情况下显得有多么不合时宜，可那就是周筑琛能看到的简单明了的事实。 这个长得很像梁煜的男人，对肖昊有着同梁煜相似的影响力。 “高中的时候就我问过你，你明明说你对肖昊没有兴趣……” “我是没有兴趣啊！”周筑琛争辩道：“我有男朋友的啊！” 对哦，我还有个男朋友。 陡然惊觉自己自从魏洋出事直到现在，完全没有想起来跟自己的“男朋友”联络一下，周筑琛不禁一阵心虚。 “……周筑琛你知道么？我宁可你光明正大地跟我抢。” “抢什么啊？！”可还没心虚完，他又要努力思考如何让陈都相信他真的没有“爱”肖昊那个渣！ 陈都不再说话了，他低下头，轻声说出了两个字。 第30节 “虚伪。” 我又虚伪什么了啊？！周筑琛欲哭无泪之际，护士来通知说病人醒了。 周筑琛真的觉得魏洋太惨了。 好容易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家人不在身边，爱人不在身边，没有什么知心朋友。沦落到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到周筑琛这么一个普通熟人。 “综上所述，肖昊他就是个人渣，当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对陈都的。你也知道，陈都可是从高中就跟着他了的。” 周筑琛起先安慰了魏洋一番。然后就没话说了，想了想，还是给他揭露一下现实的丑恶，让他早点断了念想。 “要知道，他让你搬进去的那天上午，才把陈都的东西都扔出去的。然后下午你感觉到一点不流畅了么？完全没有对吧？肖昊喜新厌旧的速度就是能那么快，所以现在换新的才那么快，你就不要再对他存在什么幻想了！” 魏洋安安静静地听了半晌，低下了头，轻声说：“这不是真的。” 周筑琛一阵心塞。 和肖昊交往那么久，居然连他是个人渣这么明显的事实都没有发现。陈都再怎么赖着不走，好歹知道肖昊本性是怎么样的啊！ “我……我想知道，他……喜欢上了什么人？那个人……一定比我好很多对不对？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个性太无趣了，所以……不可能有人长久地喜欢我的。” “不对！不是你的错。”周筑琛一脸认真道：“是因为肖昊人渣！” “不，是我的错。” 周筑琛无话可说了。说真的他是无论如何陷入不了魏洋那种消极的情绪里的——如果不是觉得眼前这家伙实在可怜可悲，他真的很想直接丢出一句“呵呵”。 虽然他应该是和魏洋一样一路被忽略地长大，骨子里也一样多少有些自卑，可是周筑琛在正确地认识自己的平凡的同时，并不会以之为耻；虽然他也会将自己不受欢迎的理由归因为平凡，却并不会因此而自怨自艾。 但是既然本质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周筑琛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仗着这一点点的优越感再去伤害这只柔弱的兔子了。 他又陪了白兔君一会儿，肖昊就回来了。周筑琛识相地出了病房，外头程启还坐在长椅上，陈都已经不见了。 “换成我的话，肯定不敢进去了吧，”程启小小声说：“感觉压力好大啊。” 周筑琛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但是……肖昊心里也肯定很不好受。像刚才在外面，饭就吃了一点而已，还都给吐了。” “……” “不知道肖昊的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好奇？” “嗯……多少有点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没一会儿，肖昊就出来了，憔悴的脸上仍旧硬是挂着一抹不负责任的人渣笑。 “好好道歉了么？”周筑琛问他。 “嗯。他也答应我不会再那么干了。好累，我先回去了。” 说着身子却晃了晃，程启眼明手快先把他给抱住了。肖昊贴着他的身子，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他好像发烧了。”程启说。 —— 当天晚上，应该是程启照顾了肖昊一夜。 周筑琛这两天着实累了，没撑住，在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在曾经自己的床上，抱着肖空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启已经留下字条回去上课了。厨房里留下了三人份现做的鸡蛋煎饼和小米粥，周筑琛也是饿了，狼吞虎咽吃了一半，肖昊出来了。 “你好了？” 脸色仍然很难看，但是看眼神是复活了大半。渣攻往沙发上一窝，抱着毯子伸出长长的手：“我也饿了，拿点过来。” 就那么两步路不能自己过来拿？周筑琛沉住气服侍主子。 “真好啊……还会做饭。不知道梁煜能不能做得那么好吃呢。” “你吃就好好吃胡思乱想什么！”周筑琛叹。 “我说啊，周筑琛，果然人总是在黑暗之中，才觉得光是格外明亮的吧。” “啊？” “我知道，出了这种事，是我的责任。比起魏洋的处境，我这种始作俑者，也并没有资格说什么精神紧绷或者压力大之类的话。” 肖昊微微蜷缩起修长的身子，像是冷得厉害一样。 “所以你随便鄙视我吧……但是那个时候，他能出现在医院里，能陪在我身边，真的给了我很大很大的安慰。” “我果然……非他不可了吧。” 第53章 非他不可？呵。 周筑琛近来真的觉得人越长大，就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就越他妈的操蛋。 人比人气死人啊，程启统共就拿了一包苹果，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也没说什么动人的话，更不是第一时间出现，就给了肖昊足够的安慰。 而其他人，陈都之类的，就是再多的陪伴和安慰，对肖昊来说也统统都是徒劳吧。 更操蛋的是，归根结底并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芸芸众生不够好，也不是因为普通直男程启有多好——只因为你们这群凡人，统统都不是梁煜2.0。 周筑琛有的时候也会不禁会妄想，身为梁煜本尊的人生，该是多么的酸爽！ 不但得到了谁都得不到的忠犬呆萌痴情少年肖昊的完整的、无私的、毫无保留的爱，并且能眼也不抬地弃如敝履，还在上面踩上了几脚，让肖昊再也无法把那颗已经碎成渣渣的心再完好无损地送给别人。 简直是食物链顶端令人顶礼膜拜的巅峰王者啊！ 而且那个梁煜——虽然肯定是比他周筑琛帅的多、气质好得多、头脑也聪明得多，但是用各项公众的条件标准去衡量他的话，其实也就不过是一个中上等级的男人而已。 不像肖昊天生有着高人一等外形，兼具魔性的诱惑力，是公认的上品，或者说几乎可以称为“人间极品”。 可是“人间极品”却就这么被中上品给玩坏了，至今无法修复。 学霸的世界果然是常人不可企及的神域之zone？！ 周筑琛不但无法理解梁煜当年到底怎么把肖昊玩坏的，也无法理解他如何能下定决心那样绝情地甩掉人间极品。梁煜简直就像一枚核弹，不但把肖昊原本美好的一部分炸得粉粉粉碎，那核污染还一直残留到现在，以至于肖昊疼到现在还需要找个2.0版本来饮鸩止渴。 至于肖昊和梁煜的故事，各种前后的因果，后来去看魏洋的日子，周筑琛也陆陆续续都跟他说了。 这个过程并不是一天完成的，大概前前后后经历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从魏洋接受现实，到出院重新找到工作，直到他的人生慢慢回到正轨。 当然这个过程并没有听起来的这般轻松。魏洋并不是一下子就接受了现实，事实上，从一开始难以接受任何变化的“否定”，到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的“不甘”，发展为阻止对方离开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去自杀，然后经历心如死灰“悲伤”直到认命接受——所谓“失恋的五个阶段”，魏洋有如教科书一般经历得很全。 但是周筑琛觉得这样也好，起码不像苦逼陈都，那家伙似乎很多年来一直都停留在第一阶段“否定”上——始终自己骗自己说还有戏。 所幸，这阵子陈都终于进化到了第二阶段。 他突然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毅然退掉了肖昊帮他租的房子，之后整个人从北京彻底消失了。 肖昊并没有管陈都的去向或死活。 随着魏洋的康复和逐渐远离他的人生，肖昊心中的石头也缓缓落地，然后果断继续他的人渣生存信条——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自己爽而活着，继续耐心慢慢泡他的“本命”直男梁煜2.0。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种事情，似乎永远能在肖昊这里循环上演。 周筑琛其实一直知道陈都在哪。 他知道陈都躲回了老家。周筑琛倒是不担心陈都会落魄——他还在继续画画，两个小助手也都还在北京各自的出租屋猫着呢，反正在哪每天都照样接活一样赚钱。 如此看来，这次陈都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不是没有退路，周筑琛也不算过于担心。 话说回来，当下这段日子，肖昊和程启的“友谊”还真的在肖昊的努力下突飞猛进中。 具体怎么突飞猛进的呢？ 因为肖昊他“病了”，“精神状况及其不稳定”，每天不是“提不起精神来吃饭”就是“有抑郁倾向”，完全不懂何谓“狡猾”的理工科直男程启于是每天下课之后都要花很多时间来家里照顾他，作为自己之前生病被照顾的回报。 周筑琛也是服气了。他一开始真没想到肖昊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 肖昊一开始也没想到那么顺的点子。 但是阴错阳差地，他就从那次精神压力导致的发烧和短暂的厌食中得到了灵感——计提阿尼头脑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时间仿佛一跃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他人生中唯一幸福得好像含着糖果一般的甜蜜时光。 “梁煜”在他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 他会测他的体温，担心地查看他，对他悉心照顾嘘寒问暖。吃着“梁煜”吹过的粥，看着他永远不会离开的身影，肖昊那几天全然在云里雾里心花怒放，幸福到了睡着了都能笑着醒过来的地步。 那种感觉，真的太让人食髓知味了。 以至于肖昊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梁煜”，却觉得根本无所谓。 只要够像就行了，这么像已经足够了。 这就可以了，我非要你一模一样干什么？ 周筑琛本来想说“你高兴就好”的。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不住鄙视他：“骗自己有意思吗你？” “有意思啊！”肖昊无耻地笑着回答：“这种幸福……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程启真就是那种半点都弯不了的直男呢？” 纵然是众星捧月的肖昊，纵然有恶魔般的魅力，有些事情也不是简简单单说“努力”就能做到的吧？ 不过肖昊却很有信心的样子：“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周筑琛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总觉得以自己那点级别的魅力等级，担心肖昊会再次受伤实在是有点咸吃馒头淡操心的嫌疑。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任重而道远是肯定的嘛！不过你放心，我会循序渐进不会吓着他的。安啦，我有的是时间来跟他耗，总有一天攻略下来，你就看着好了！” 第54章 很快，全世界都知道了肖昊在追程启。 只有程启自己不知道。 pipe dream酒吧里，展开了各种各样对于“老板喜欢的那个直男”的大讨论，一大波人被伤了心，借酒消愁反而拉升了酒水的销量。 第31节 不甘心的人群中，首当其冲来找周筑琛打探消息的是一个和肖昊有过不止一两次n夜情的少年。他有着一对猫儿一般漂亮的眼睛，可惜周筑琛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名字，姑且称之为少年a。 周筑琛一直觉得少年a和陈都其实挺像的。倒不是长得多像，而是那种男女莫辨的慵懒气质和说话的感觉总是很像。 不过少年a并不像陈都那么痴迷于肖昊，因而比陈都淡定许多，导致肖昊反而挺喜欢他，说他既有陈都的骚情，又没有陈都的烦人，简直是新时代不可多得的好少年。 即使如此，原本淡定的少年a听说肖昊有了“真命天子”后，也不太淡定了。 “帅么？配得上他么？该不是又是之前那个什么洋一样傻傻的那样的？！这次说什么是真命天子，估计稍微能有点看头吧？肯定很帅了？再像那样普普通通的我可要生气了！说真的，之前那一个我早就猜到他们要散，肯定是不行的！” 周筑琛冷笑了一声：“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跟肖昊行？” 他说实在的不太喜欢少年a说话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魏洋不行你行？人家好歹和肖昊正经交往了一年吧，你不过是个炮友而已吧。 “我觉得之前的陈都哥就不错啊！不过陈都哥太轻言放弃了啦！我要是陈都哥，肯定没那么容易就放弃昊哥！那种大帅哥拱手让人，太可惜了！” 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总是能说得那么轻松。 周筑琛叹了口气，如果陈都那样都可以算是“轻易”放弃，呵，从高中算，前前后后十年有了的啊！傻逼不知道不要乱说！ “我就想知道，那个直男到底帅不帅？不能行的话，我这就把昊哥撬过来！” 周筑琛顺手指了指酒吧的一角：“人在那儿呢。你自己看吧。” 那天，是程启第一次到pipe dream捧场。 作为个从来没去过酒吧的男生，实在是抵不住肖昊三番五次盛情邀约，最终决定来见见世面。 而那天的肖昊，身为老板却穿了一身过去从来不穿的服务生制服，完美的身材包裹在黑色西装马甲里，异常地满载了禁欲诱惑系的气质，而最近略长的头发在后面扎了起来，几乎没有人见过他这幅样子——魅力度直线飙到150%。 “本店特调，赤欲恶魔。” 修长的手指殷勤地送来了鸡尾酒——非常鲜艳的红色，看起来很是美味。 看起来像是哄小孩的饮料，但酒劲很大，一个小时内必倒。 周筑琛连忙丢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但等他站到程启面前的时候，那杯酒已然被程启一脸单纯地咽下肚去了。 随后的时光，程启的世界整个都是微醺的光怪陆离。 他只记得一些片段，肖昊拉着他说“来，跳舞”，然后他就被晕乎乎拉到舞池。 全程似乎很嗨，微醉的人看什么都开心。 肖昊倒是很清醒。他暧昧地拉着程启的领带，跳着贴身的慢舞，仿佛相爱的情人一般。反正不管现在他做什么，对方在酒意的刺激下，都基本上能逆来顺受了。 周筑琛也从吧台缓缓走到舞池边。 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盯紧点，肖昊这家伙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自己一眼没看见，被他兽性大发把喝醉了的直男程启拐回家就这么给办了，那可就非常糟糕了。 好歹人家程启目前还是直的，直男被莫名其妙强x了的话，内心肯定是崩溃的吧。 他可不想自己的朋友或者室友最后上到电视里的法制频道。 一曲终了，程启还在摇摇晃晃地嗨着，肖昊则站在他的对面，带着浅浅的笑意以一副出神的模样在看着面前的人。 酒吧里的灯光时而炫目，时而昏暗。 如果说白天的程启，都有六七成像梁煜，那么在这种环境下的程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新的一曲响起，那旋律勾得周筑琛心底一沉，就在这舞池中人群正准备再度起舞之际，肖昊突然一把紧紧搂住了程启。 那首曲子，周筑琛记得，高二那年的新年班级联欢，曾有一个女孩子鼓起勇气拿着话筒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说要把这首曲子送给肖昊。 那时候梁煜默默站了起来，冷着脸一言不发走出了教室。 肖昊想要去追，却被班上众人起着哄推到那少女面前，只能一脸焦急心疼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 从周筑琛的角度，现下只看得到肖昊阴翳在昏暗中勾起的唇角。 他本以为他在笑，可是最上方的霓虹灯突然亮了起来，一时间照得肖昊整张脸一片惨白，包括他那异样痛苦的表情和眼中璀璨的水光，都再也无处遁形。 肖昊就这么在舞池里紧紧抱着那个清瘦高挑的男人，窒息般地一动不动。仿佛自己怀里的人就是全世界一般，温柔而珍重。 可明明勾着嘴角，却始终一副要崩溃的悲哀表情。 周筑琛在那一瞬间，突然也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这偌大的空荡荡的城市里，在这样热闹并喧嚣夜晚里，原本乐观坚强积极向上他，却突然因为肖昊此刻的表情，而感同身受到了一股无比幽深而可怕的寂寞。 周筑琛自己明明是有家的。 他有地方可以回去。在这个城市里，他有自己的一隅之地，有一个相处不错的爱人。 却不知为什么，无论交往多久，不知为何始终走不进心里。 甚至有的时候，明明和严续在一起言笑晏晏嬉戏打闹，心底却感觉到更加孤独。 而肖昊呢？此刻是不是也一样呢？ 明明能紧紧抱着眼前的，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掰弯这个直男可以跟他一起生活下去共同创造未来，可明明如此，却还是难免会感觉到无比的空虚和孤独吧？ 因为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在眼前，不在臂弯中。 真正想要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第55章 “周筑琛，你说……如果人能看到自己的未来，能看到将来注定的人生轨迹，该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可怕？我觉得挺好的啊。” “好？”肖昊眯起眼睛。 周筑琛点头。他倒是很想一眼看到老，看看最后自己到底有没有孤老终生，是不是直到变成一个糟老头，还和严续这样没心没肺地在一起聊动漫打游戏。 他真的很想要有人跟他来个确保，确认严续就是他周筑琛的那个唯一。如果可以确定，他或许可以从此安下心来，别无他想，更认真地对待那个人。 “但是这样很可怕吧。万一你看到的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已然一去不返，而将来漫长的人生，再也没有半点好事发生呢？” 肖昊有些焦躁地点起一支烟。 他的身侧是喝醉的程启，毫无防备地在肖昊家这么危险的环境里睡的正香。 已经从之前的伤感状态中完全恢复了理智的周筑琛，此刻突然只有些想笑。 “肖昊。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你……就只是矫情而已？” “哈啊？！”完全沉浸在哲学气氛里思考人生的渣攻猛然受到了人身攻击，一脸的不爽。 “不是这样么……你的情况，不就是什么都有了，然后乱花渐欲迷人眼，挑来拣去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满意，无病呻吟觉得自己不幸？” 很抱歉周筑琛作为一个普通人，就是这么直线思维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有好日子偏偏不觉得爽。上周也是，有个很红的女明星居然为情自杀了，周筑琛实在无法理解，太奇怪了，那么漂亮又那么富有，想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因为这种事自杀简直是想不开啊！ 要是换成他周筑琛，花钱买奢侈品也罢周游世界也罢，反正肯定享受生活不自杀。 “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要是有你们这种条件，每天爽死了好么！哪有那么多逆流成河的悲伤啊？” 反正我要是你，至少不会至今还会吊在高中时候的那一棵老树上。 “周筑琛，你还太单纯。以后你就会明白，各个层次的人有各个层次人的烦恼的。” 肖昊阴鸷地一笑，修长的手指似乎无意识一般地抚摸着程启的脸颊。 “人生这玩意，所有欢愉都是短暂的，只有痛苦是永恒的。” 果真矫情……周筑琛当时很不以为然。 然而再过几年，当周筑琛自己蜕变成气质型男而且也有了体面稳定工作，再也不是普通的宅男，再也不会无人问津的时候，却开始逐渐认同肖昊的观点。 变帅了，变富了，有人追了，过去看不上他的各路帅哥美人纷纷前来勾搭，按理说周筑琛人生的春天来了。 然而新出现的烦恼，确实亦一样不少。并没有特别“爽翻了的感觉”，结果还要不断努力，还是会觉得辛苦。 —— “糟糕了。我女朋友的电话，我没有接到！” 第二天一大早，肖昊早早起床煮了咖啡，周筑琛则也早早起床不甚放心地盯着没节操的肖昊。然后，喝高了直男程启终于醒了。 他看着手机里好几十条未接来电，露出了一向淡定的非人类学霸梁煜绝对不可能露出的“完蛋了怎么办”的普通人类才有的慌张表情。 肖昊的笑容悄悄冷了下来。他静静地靠着咖啡台，长长睫毛下细长的眼睛幽幽然看着直男慌慌张张地给女朋友回电话。 “那个，抱歉啊，我昨晚没看到。” “宝贝……不是把你给忘了！我、我就是去了肖昊的酒吧一下，然后不小心喝多了而已。不是故意没有跟你晚安的啊！” 就连从来没有交往过女朋友的周筑琛，也大概能知道这样老实的回答听起来有多蠢。果然，对方马上就发飙了，声音隔着没开免提的电话都能听到其情绪有多么激动。 “没有，真的没有啊！我没有去喝大酒什么的！就喝了一杯，真的……” “真的就一杯！我、我也不知道一杯是怎么喝醉的啊！我没有去认识女孩子啦！真的没有陪酒女！那个酒吧里……哎？这么说起来，那个酒吧根本就没有几个女孩子出入好像……”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啊！我也没有总是这样，我这不是也是第一次？” “不是！我不是还想有几次——我、我知道喝酒不好，以后不会这样……喂？喂？” 程启挂完电话，感觉整个人hp都掉了一大半。肖昊则坐到他身边，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一杯咖啡。 “女孩子有时候挺麻烦的吧？” “怪我，”程启苦笑道：“确实答应她每天都要晚安的。” “又不是慈禧，每天还要例行跪安啊。” “女孩子嘛，不管怎么做她都没安全感……” “算了算了，不管她了，你今天没课吧？”肖昊抓住机会趁虚而入：“没有的话，听说郊外某个景区薰衣草开得正不错，带上小周一起咱们去玩玩，中午烧个烤，下午真人cs，顺便晚上泡个温泉怎么样？这个月店里业绩好，我请客！” 直男程启全然不为所动：“就不去了。我得去我女朋友的学校找她，不哄好我要完蛋了。” “那我正好没什么事，开车送你去吧。”肖昊倒是完全不气馁。 周筑琛那天社团有活动，肖昊就先捎他去了学校，再二十四孝送程启去他女朋友那儿。 结果这竟然又是周筑琛的一次失算。后来他才知道，肖昊把人送进了女友学校的大门，并没有走，就待在那儿守株待兔着。 毕竟那不是程启的学校，肖昊笃定他进去了，迟早是要出来的。 第32节 再后来周筑琛才又知道，心机似海如肖昊，居然早在那晚和程启在酒吧的时候，就借合影为由拿到了程启的手机，然后装上了让自己手机能随时定位他的软件。 肖昊本来有在别人学校门口慢慢消磨一整天的耐心。可是才不到一小时，哄女友技能实在有限的普通理工科直男程启就可怜兮兮垂头丧气地一个人出来了。 肖昊当然马上抓住机会，直接一车把伤心人拉到郊外去“散心”去了。 “你的朋友肖昊他……真的是个好人哎！” 周筑琛算是松了口气。 程启既然能一脸正直地这么说，可见下体菊花暂时还保住了吧。 第56章 “我以前也认识一些长得比较帅的男生，但是一般那样的男生都被女生给惯坏了，很多不但自私又自我中心，喜欢玩弄女孩不说，在男的面前马上就原形毕露。像你朋友这样的，对朋友那么好，简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的优质暖男，说真的我是第一次见！” 你都说了像电视剧里演的了！周筑琛满心的吐槽，所以那确实是演的啊，看不出来吗？ “暖男”这个词，单是跟肖昊联系在一起，周筑琛就觉得无比违和。 拜托，肖昊不就是你说的那种自私又自我中心，还特别喜欢玩弄女——不，是男人的类型吗？ “我现在……大概明白了他之前的男朋友为什么会那样。被那种人宠习惯了的话，分手的话，肯定打击不会小的吧。” 程启啊程启，哎！too young too simple！naive！ “而且而且，他还教我哄好了女朋友的办法！”程启说到这儿，却又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只是，我觉得这次实在有点欠了他人情欠大了……” “嗯？” “那个外国品牌的珠宝……l开头的那个，是不是很贵？” “好像是挺贵的，怎么了？” “是这样的，肖昊那天跟我说有条手链是他亲姐姐不要了放在他那落灰的，说不贵，但是女生都喜欢，让我拿去做礼物哄我女朋友。我也不懂，看挺漂亮包装也挺好，就拿过去了，结果我女朋友超兴奋，说我怎么攒的钱准备了那么大的惊喜什么的……” “然后我才想到去网上查了一下，什么不贵啊？五位数啊！虽然是他姐姐不要的，可是我怎么能拿别人那么贵的东西？但是东西已经送给了小玉，我又不能要回来；给肖昊手链钱的话，我又没那么多钱……” “……”少年，你进他的套了。 肖昊亲弟弟倒是有一个，哪有什么亲姐姐啊！？ “周筑琛，你说，肖昊他会喜欢什么呢？我能为他做什么呢？我想，总得找个方法报答他一下。” 他喜欢你。 你以身相许就是最好的报答了，但是你做得到？ 但是程启真的是满有诚意的一个人。虽然身为穷学生一个确实没有什么钱，但是为了表达对肖昊的谢意，他也算是做足了努力。 之后连续一个月，他有空就到肖昊家帮忙做饭，并主动请求到酒吧打工。 周筑琛真心觉得这个工还不如不打得好——自打程启来打工，肖老板这个中央空调就彻底罢工了。完全停止了所有的调情，全程看着程启缠着程启，不让其他人有近一步的机会。 酒吧众人多半识趣，当然也有不识相如少年a，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来那种长相一般的直男有哪里好，于是围在肖昊身边不肯走直发酸。 一到这种时候，肖昊就大大方方一把搂过程启：“对啊，这就是我新男友，老子的真命天子，那又怎么样？我看他就是帅来就是帅，你咬我？” 而程启在酒吧打工的事情，很快被学校里一帮哥们知道了。某天大家组团来围观，肖昊更趁着这种机会以免单为诱惑直直打入了程启的朋友圈。 肖总帅哥有钱开朗又大方，因而之后一帮穷学生吃喝玩乐的时候，也总爱叫着肖昊，很快一帮人称兄道弟熟得要命，开玩笑也越来越没有尺度。 “我说~你俩也太基了吧！肖总，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小程了？” “那可不是？小程是我这辈子的真爱啊。” “完了程启，这突然来了个总裁姐夫，叫咱们嫂子怎么办啊？” 肖昊就挥手道：“嫂子什么的，不值一提！小程他都有我了，有钱有颜有男友力max，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女人？程启，我就问你有金主如此，你怕不怕？！” “怕怕怕！”程启捣蒜一样点头：“您老能看上我，我太荣幸了！” “去你美的吧！”大伙就笑着揍他：“我们昊总就算是基，也找不上你小子啊！” 就这样，程启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面对肖昊直白无比的正面调戏，完全没有理解其的真实意图。 并不是因为他明知道肖昊是gay却傻傻地没设防备心。 而是他和周筑琛一样，对自己普普通通的魅力等级了解得太清楚了。 起初他对同志领域的食物链层级还不算太了解，于是有一天他就问周筑琛：“说起来，你整天和肖昊在一起，你们关系那么好，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 “你觉得他能看上我？” 程启不太明白：“我觉得你挺好的啊……” “咳，那我给你做个类比你就懂了。你把肖昊对等成女人——是不是基本上已经到了大明星范xx的等级？” “嗯，有吧。”程启点头。 “那，就我这样的条件，你觉得范xx能看上我吗？” 程启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之后，他自然而然也有了个理所当然的认知——自己和室友周筑琛显然是一个级别的“貌不惊人性格普通不太受欢迎的理工宅”，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肖昊这种大帅哥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必然的想法。 再怎么乱开玩笑，两人只是志趣相投相见恨晚的“好基友”而已。 当然，至于“志趣相投”这种事情么，完全只是程启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恋爱经验及其丰富的肖昊一直走的都是“投其所好”这条路线，只不过直男不懂。 第57章 一心攻略对方的肖昊很快就又发觉，虽说都是理工宅，但程启和周筑琛不太一样——周筑琛是真宅，能在家就不爱外出，完全懒得挪窝那种。 可程启不是。 契机是有一次肖昊家客厅的硕大高清影院正好跳在旅游频道。在说一个去南极的旅游团，一个大概游程一个多月而费用高达近二十万的土豪团。 “很棒啊……”程启满满羡慕。 “哪里好？南极哎！”周筑琛不以为然：“倒找我钱我也不去南极那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受罪吧？！” “但是~人生苦短，不出去看看世界不会很遗憾吗？而且这种超高经验值还能刷到南极成就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吧！” “所以你想去？” 肖昊问。 程启笑着叹道：“当然也只是向往而已啦，可能一辈子也去不了吧。” “为什么去不了？” “嗯……不是听说了等上班之后日程都会变得很忙的吗？除了法定假期，一年只有五天年假耶，南极什么的……根本没时间去的吧。” “那没毕业之前去怎么样？现在去不就有时间了？” “噗——二十万呢啊！那么多钱啊，我不知道上几十年班才能攒出来呢！” “我带你去啊！”肖昊一脸认真：“真想去吗？真想去的话我去查看要什么手续，咱们下个月就去！正好我也一直想去。这样，我全包，你伴游，划算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肖昊分明是纯24k认真脸，可程启却笑得整个人弯在了沙发上：“哎，周筑琛，我服了，我现在懂那些追着高富帅跑的女孩子的心情了！真的，像这种长得帅又土豪嘴甜反应又超快的生物，真的是有钱有闲有魅力又任性啊！我要是女的我也分分钟被攻陷了吧！” 说罢，转脸抓住肖昊的手感谢道：“幸好你喜欢的是男的！不然跟我们抢女孩子的话，估计我这样的，这辈子都是要孤老终生了吧。” 肖昊只笑笑，不置可否。暗自记下程启会吃甜言蜜语这一套，随后的日子里变本加厉，没事就以花言巧语各种哄骗单蠢的直男。 其实南极什么的，肖昊是真的可以带他去。 只是正常人类的逻辑，肯定也是不可能接受朋友莫名给自己花二十万的。这事程启之后没提，肖昊也就没有再说——但是，不接受那么贵的，那接受便宜点的不？起码，接受免费的不？ 肖昊马上决定设计个秋高气爽的自驾游。 带上周筑琛，还有十一放假的中学生肖空，开车云贵川自由行，正好“三缺一”。 “小程来吗？你看，一台车四个位置，空一个多浪费！旅馆也是，我一个人住也是住，两个人住完全不多花钱呐！你来咱们还能多点几个菜吃得好点，你不来多浪费啊！” “咳，那个……我其实不是太想去。”周筑琛弱弱道。 “你说什么？你很期待？”肖昊一记眼刀飞过来。 “呃……去去去，看熊猫看熊猫，咳。” …… 四川的大熊猫基地，普通游客只能看不能摸。土豪花上三千块人民币可以抱一下软萌萌的胖达拍张照，肖昊直接要了四人份，掏钱掏得毫不犹豫。 “去去去！都去照！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照？算我的算我的！” 然后分分钟不忘继续死不要脸地甜言蜜语逗程启：“可爱吗？很可爱吧？你喜欢吧？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一只咱们回家养怎么样？喂服务员，这熊猫多少钱一只？” 旁边熊猫饲养员的眼神……周筑琛只能默默哀叹。 这次旅行，四人每晚住的都是豪华的特色宾馆，经常是有山有水，有温泉有豪华食材，一起住了几晚，肖昊倒是没对程启有过半点越界的举动，只是在温泉里，对着人家多少是有那么一点的胸肌腹肌，实在是无法掩饰那绿莹莹的饿狼目光。 “你也收敛点。”周筑琛忍不住提醒他，心里也默默为直男点蜡——人家那么明显的目光，你真看不出来吗？ “肖昊哥哥这次好像是认真的，我觉得他挺喜欢那个哥哥的。” 程启啊程启！小空那么小的孩子都看出来了好吗？ “你还蛮了解你哥的嘛，怎么见得呢？”周筑琛逗他。 “耐心和克制吧……对肖昊哥哥来说，花钱买东西和逗对方开心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愿意给对方自己一直或缺的东西，愿意花那些时间和精力去慢慢等待，才能说明确实用心了吧。” 周筑琛心说你小小年纪的，分析情感问题倒是一套一套的啊。 不愧是肖家的人？ “说起来，小空在学校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没有。”肖空摇了摇头，抱着枕头趴到周筑琛耳边轻声说：“在学校里……没有。” “真的吗？上次去接你看到的，你们班上有挺多可爱的孩子的吧？” “太幼稚了，我不喜欢。” 第33节 呃！你自己也就初中生而已，说别人幼稚？ 不过周筑琛转念一想。肖昊当年喜欢的梁煜，不也是少年老成的典型？这方面或许也是有家族遗传的吧。 “而且……我还不想现在就谈恋爱。” “嗯？” “哥哥你不是说过，让我以后绝对不可以像肖昊哥哥那样不负责任么？所以我想……等我长大了，变成自己也觉得可靠的人，再去向我喜欢的人认真表白。” 这样啊……看来自己的教育果然没有失败呢。 将来谁能被这孩子喜欢上了，也真是够幸运的。 第58章 “这……你们要去自己去啊，老子绝对不蹦！” 开什么玩笑啊？！好好的旅游蹦什么极啊！周筑琛光是抬头看着那蹦极台小腿肚子都在抖，程启倒是兴奋异常地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完全不能理解直男的这种另类爱好啊！还有肖昊，你不是也恐高吗？这也真够舍命陪君子的吧！ 肖昊一脸嫌弃地看了周筑琛一眼，问肖空：“小拖油瓶，吊桥效应听说过么？” “那是什么？” “心理学上说，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身边有潜在的对象，那么他有一定的可能会误以为眼前出现的这个潜在的对象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从而对其产生心跳加速的爱的错觉。” “一起跳下去的话，多少有种一起经历生死的感觉，说不定他会就此爱上我的。” “就算吓得尿裤子也值得？” “这是必要付出的代价吧。虽然也都是套路，”肖昊笑道：“但是这点代价都不愿意的话，又要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和诚意呢？” “现在所做的一切，咬着牙让自己为他克服的困难，因而能够时候留下的美好回忆，都会成为将来我胜利的筹码。那时候他回想起这段难忘的时光，会觉得开心，会觉得怀念，从而加大了他选择跟我长久在一起的可能。” “所以喜不喜欢，怕不怕，都不管了。总之跳下去就是了。” 周筑琛站在肖昊身后，看着他跟程启把绳子绑在一起，然后两人一起跳了下去，一起经历过惊惧和刺激相视而笑，默默然有些真心的羡慕。 我也想像那样喜欢一个人。 让我愿意为他克服自己的恐惧，向那万丈深渊里信仰一跃。 …… “哥哥，我们不跳么？”忽然衣角被拽了拽。 “你……想跳？” 周筑琛分明记得整个肖家家族遗传有些怕高的，怎么肖空现在却突然跃跃欲试的样子？ “想。哥哥你陪我好不好？” “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花钱买罪受啊你们？”有钱人家的心情真是好难测啊！ 纵然心里再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周筑琛也舍不得自己疼爱的孩子自己跳下去。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这应该就是普遍做人家长者的心情，自己好歹算是体验了一把。 绳子绑在肖空身上，那孩子分明在偷偷发抖。周筑琛有些心疼：“你脸色那么差，还是怕的吧？怕就不要玩了吧。” “不。我想试试看。”那孩子却倔强地看着他：“哥哥你怕了么？” “我、我我我怕什么啊！” “相信我。”肖空握住他的双手：“不会有事的。哥哥，相信我，跟我在一起的话，绝对不会让你遇到一点点危险的。” 摇摇欲坠的塔台之上，周筑琛真的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传说中的“吊桥效应”。面前肖空一双湖水般澄澈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他，一时间耳边除了风声万籁俱寂。 小子，小小年纪撩妹能力已满级啊你…… 啊啊啊啊———— 然后周筑琛就抱着那孩子自由落体掉下去了，整个脑子也彻底断线了。 …… 之后在车上，肖昊和程启在前座一直聊得很开心，周筑琛强装开朗也插了些话，可剩下大多时间，他都在默默地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心里鄙视自己。 肖空软软地靠在他身边吃着零食喝着饮料，周筑琛明明不渴，却几番吞了吞口水。 都是那该死的“吊桥效应”，又或者是自己脑子坏掉了又或者是跟严续在一起之后肢体接触太少而总或多或少有些皮肤上的饥渴，他此时此刻总想抱起身边的孩子，他总觉得如果可以像是抱玩具泰迪熊一样把他抱进怀里，心底这让人狂躁的欲求不满就能纾解很多。 他有了些不该有的幻想。 像刚刚在高台上那样，肖空说出“相信我”的时候，突然不太像个孩子。 他用那种像是看情人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并说出了让人怦然心动的隐隐带着些暧昧的话语——虽然明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对别人纯真言语的妄自解读，可是周筑琛还是被那一瞬间满溢的甜蜜给蛊惑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的有理由自暴自弃。 想什么呢？且不说你是有男朋友的，就说你对一个那么小还那么相信你的孩子存在这种邪念，你还要脸么？ 那天晚上，一行人在看得到繁星的山谷野营。 帐篷里，肖空像一只小兽一般钻到周筑琛怀里舒服地躺着。周筑琛温柔地环抱着他，内心既有几分暗戳戳的满足，又有许多对自己的鄙夷和厌弃。 “小空，睡着了么？” “没有，等你睡着了我再睡。”肖空在他怀里抬起头，微笑着的模样又一次给了周筑琛之前蹦极台上的感觉：“哥哥，看你挺累的了，快点睡吧。” “放心，虽然是荒郊野外，但是如果有野兽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平凡的周筑琛人生中，还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接近一位被王子保护着的公主般心花怒放的心情。 真是让人甜到心里。 但是……就是太过甜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周筑琛也知道这孩子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过一阵子，肖空就会变成大孩子了。到时候万一魅力值直追他哥，自己可要怎么办才好？ 本来一个肖昊就已经够坑的了。 自己的人生在某种意义上，因为一个肖昊的存在被搅成一滩浑水就够艰难的了。 以后如果再渐渐看着肖空长大而不想放手，看着他喜欢上别人而暗自失落，明明自己有这种念头就够糟糕的了最后还要变得满心都是嫉妒和丑恶的想法，那实在也太悲惨了吧！ 以后……或许还是少去看他，慢慢疏远关系吧。 但是自己真的做得到么？ 说不定像之前那样倒还好了，肖空那边对他突然冷淡下来，那样他也无话可说。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现在又变得像以前一样粘他了，这要他怎么办好？ 周筑琛抱着肖空思绪纷乱，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59章 与此同时，肖昊和程启还没睡。 两个人原本在外面喝着啤酒看星星聊天很开心，结果，不幸看到一半，程启又被女友千里追魂call了。 “不是的宝贝，我们四个男的一起出游能怎样啊？” “没有去丽江！没！也没有去大理！没有去酒吧艳遇！现在还在四川，之后也不去酒吧！” “不是，四川姑娘漂亮关我什么事啊……我没有看姑娘！我只看了熊猫啊！” “哎？但是你、你也想跟我一起旅游的话，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啊？” “我、我没有觉得朋友比你重要啊！但是你不明说，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呢？没有……我不是不关心你！我来之前问专门过你可不可以的啊，如果你不批准的话我肯定不会来的啊！” “你不想让我来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说？喂，别哭啊！随随便便的说什么分手啊！你是认真的吗？喂，喂——？” 程启整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把电话拨了回去，却发现自己被拖到了黑名单。 “没事吧？”肖昊温柔地表示担心，内心则不知道有多暗爽。 “我真的……有时候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程启呆呆道：“如果不愿意我来的话，一开始跟我说明白不就好了么？问她的时候，明明笑着说玩得开心点，现在又生气我丢下她一个人，我真的不明白啊！” “女孩子嘛，小心眼很正常的。” “可是，到底是怎么了啊……过去她明明很温柔的。在大学里的时候，每天都见面，她不是现在这样的；可现在虽然不在一个学校，却也都在北京，离得也不远，也经常见啊，怎么就、为什么就没有安全感了……” “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我都可以改，可是现在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每天都不开心啊！我总是做错事情，可是每一次都不告诉我为什么错的话，我自己真的猜不出来啊！” 他越说越急，忍不住眼眶就红了起来。 一看他这样，肖昊也整个人都慌了，想也没想一把就把人给捞进怀里了。 山里的风有些凉，他这么一把抱住程启，两个人都因为对方的体温而突然感到了一丝令人有些发颤的暖意。 …… “简直是混蛋啊，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老子那么宝贝一个人，你居然敢让他哭？”很久之后，肖昊对于此番事件是这么总结的。 “还有，当时真的只差一点点老子就亲下去了，真的就差一点点！幸好最后的理智还撑着，也不知道当时亲下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呢。小程你说呢？嗯？如果我那个时候亲下去，肯定会吓坏你的吧？那样的话，后面的事情应该就很难办了哦？” 很久之后坐在他身边的程启有些尴尬：“不……不知道。” “总而言之，还是我有耐心，最后等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天嘛。” …… 而在那天的星空下，程启被肖昊轻声地安慰着，抚摸着头发，在那让人安心的温柔之下反而收不住地默默落了泪。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程启，你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是你猜不透她的心，女生的心事都不是常理可以揣摩的。” 说着，并不忘用心险恶地循循引诱。 “所以说啊，像我就只跟男人谈恋爱。男人哪有女人那么烦？” “不……是我太笨了。” “嗯，没有。”肖昊微笑道：“程启，相信我，你整个人的所有的方面，都没有任何不够完美的地方。如果对着这样的你都不懂珍惜，也真的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明知道这种话只是哄人开心而已，但是程启当下还是感觉受到了治愈。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嘴甜，应该就不会惹女朋友生气了吧。 第34节 “好啦，那，现在要怎么办？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好吗？” “……回去？” “嗯，送你回去哄公主殿下啊。我们不接着玩了，反正再玩下去你也不能尽兴了吧。” “不……”程启连忙摆手：“我自己坐火车回去就好，你们后面还有贵州云南的行程不是么？没有我也要好好玩啊！” “有什么关系？以后有空再来呗。都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又不是以后就来不了了。” “不，影响你们的行程我本来就已经感到很抱歉了……” “不是那样的，”肖昊笑道：“当然是你的事情比较重要。再说了，之前也玩得很开心不是吗？今晚，你就什么也别想，好好再看看这里难得一见的星空吧。别担心，回去我教你哄她，一定把你女朋友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绝对不会分手的。” “你……有办法吗？” “当然了！我最擅长哄人的，而且你女朋友根本就没有真要分手的意思！她就是发脾气闹你而已，你听不出来啊？” 程启露出将信将疑的为难表情。 “相信我啦！哄不回来的话我包赔你一个更好的！”肖昊说着脱下了外套风衣，顺手把它披在程启身上笑道：“要知道，下一次你再站到这样一片能看到那么多星星的天空之下，又不知道会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就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所以，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今晚的良宵美景，可不能轻易辜负呢，对不对？” 说着手中的啤酒罐撞了撞程启手中的那个：“cheers。” 程启呆呆看着他，喃喃道：“幸好我不是女的，不然要完蛋了啊。” “嗯？” “呃……”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想的话居然不经意居然说出了口，程启脸上一烧：“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觉得你这样的，如果我是女生的话，肯定已经完全被攻陷了吧。” “所以说~”肖昊眯着眼睛坏笑靠近他：“发现我比较好了么？要不要也来试试换个性取向。” 然而理工直男的思维就是这么无趣地具有逻辑性，程启自顾自顺着这个思路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是女的的话，也没什么用不是么？反正你也不喜欢女的。” 肖昊又揉了揉程启的头发，暗自满足地笑笑。 那晚，帐篷狭小。肖昊如愿以偿地熊抱着自己想要拥抱的男人进入了梦乡。 第60章 肖昊所教学的哄回女友的方式非常简单，说白了不过是真诚道歉加死缠烂打加红包和礼物攻势。当然，台词能说到心坎里，礼物能送到心头好，这也都是技术活。 技术活自然要靠专家——肖昊亲自上阵，电话稿子帮忙写，复合短信帮编，这种万花丛中走过的渣攻的套路段数怎么可能和只交往过一个女朋友的宅男是一个等级？马上就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不到半天就帮程启哄好了女朋友。 “你干嘛要帮他啊？”周筑琛不解其意：“他们分手的话，不是正合你意？” “嗯？”肖昊笑笑：“但是，分手的话他会难过啊。我不想看他难过啊。” 周筑琛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不确定到底是恶魔肖昊突然长心了知道考虑别人的心情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阴险计划。 这段时间，程启变得非常忙碌，在上课做项目和陪女朋友之余，在肖昊酒吧打工的事情也从偶尔帮忙发展成了每天必到的固定兼职。 “没办法……要赚钱啊。最近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生活费完全不够了。” “你不是说之前大学时候有打工的钱，还有跟着导师做项目都还有些存款么？” “啊……那些都交给女朋友了，”程启笑道：“不是说好男人工资卡都要上交的嘛。然后，都上交了工资卡的话，买礼物送惊喜再从卡里支取的话，她会觉得不太有诚意的吧。” “你还……真蛮喜欢她的啊。” “嗯，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了嘛，和老婆也就一张结婚证的区别了吧。” 周筑琛有些忧愁地远远望了肖昊一眼。 这么不利的情况……你真的还有戏吗？ …… “我就不明白了，那家伙到底和周大哥有什么区别啊？怎么就能让你连看着他都能自顾自发笑！”少年a那天又趴在吧台闲着没话找话：“明明都单眼皮，都一脸性冷淡样，想说他有姿色真心说不出口！有时候觉得，这个还不如你之前那个什么洋呢！” 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周筑琛心说，你就当着我们的面这么直接真的没关系吗？ “不一样不一样，怎么能一样？”肖昊靠着吧台，拉住程启的领带就在人家直男一本正经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我们小程身上，有周筑琛绝对没有的sexy。是吧小程？” “喂，我说你——你节操呢？！” 初次被偷袭，程启脸“刷”就红了。肖昊则弯腰大笑逃跑。 …… 呃，程启性感……有？周筑琛皱眉。 他承认，梁煜倒是非常性感。用一个gay的眼光看，梁煜确实自带那种的让人想要扒掉他衣服的莫名诱惑。 可是，虽然长得很像梁煜但是完全没有梁煜气场的淳朴直男程启…… 果然少年a也表示不同意：“卧槽哪里性感了啊！明明长得就很乏味啊！和周大哥是一样是完全让人性冷淡的长相吧！” “你不懂。周筑琛是性冷淡没错，人家小程那叫禁欲气质。一线之隔，但是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好吧？！” “那我呢？我什么气质？”少年a贼心不死地问。 “你跟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陈都小姐一样，都是女的，小贱人。”肖昊冷笑。 少年a气得把包包娘们地往吧台一摔：“说什么呢！老娘哪点像女的？” “不过怎么说呢，女的也总归比周筑琛强——周筑琛啊，就一吉祥物。连性别都没有，让人一点都想法啊没想法。” 程启锊有些同情地看了吉祥物周筑琛一眼。 周筑琛摆摆手。行行行，随便你怎么说。 妈的，老子在你眼里就一没有性别的吉祥物！老子认行了吧！ —— 随后的一段日子，肖昊这边的生活仍旧是阳关灿烂日复一日欢声笑语。每天充斥着哄直男或者调戏直男的各种桥段。 周筑琛真心觉得直男们的脑回路简直是bug。 他对你又是亲又是摸的你居然能全部以为是闹着玩？！你确定你感觉不到他爱你？！问题是你们直男谁哄女朋友又有那么全身心投入每天都是粉红的？ 然而直男的一根筋果然是没救。 肖昊大半年无比努力的撩汉生涯，最终汇总成了程启一声羡慕的叹息：“有那样的性格真是好啊……又开朗又有趣，还总是能为别人着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他，那样的不可能不受欢迎啊！” 周筑琛觉得这句话槽点多得他不知从何吐起。 首先，你还没搞清楚肖昊受欢迎这件事——其实主要是靠脸吗？！ 就算明知道他性格又差又自私，陈都和少年a等一大堆人不还是屁颠颠前赴后继？ 有脸有钱就已经足够他站在人生的巅峰了！那样的人根本不需要性格好！ 话又说回来了，身边有一个有脸有钱性格超暖还特别对你一个人好的人，你身为一个平常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普通直男，只要脑子还正常，想想也该绝对不对劲啊！ 却对这一切繁花似锦的天上掉馅饼居然完全呆萌没自觉，你当这是上演韩剧呢？ 真的，这剧情再演下去，真的不是霸道总裁和小白兔就是霸道总裁和杉菜了——总归又是套路啊。周筑琛悲叹一声，问题是套路是会悲剧的啊！已经有了魏洋的前车之鉴，真让人忧心！ 然而，bug一样搞不清状况的直男，就是完全不会按常理出牌。 不久后的某天，三个人一起在肖昊家煮火锅，程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表示：“那个……我想去跟我女朋友求婚，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周筑琛心说高，直男果然是高！ 随即担忧并略带同情地看向肖昊，怎料渣攻居然面不改色。 艹……你更高。 “还没毕业就结婚啊？”肖昊笑笑：“这么赶？怎么，不小心搞出人命了？她有了？” “不不不！没有！只是我们之前早就说好的，毕业就领证。现在也只有不到一年了，也差不多是时候求个婚，上门去跟对方家长商量商量，彩礼手续还有婚礼什么的……” “嗯~你就认定是她了？不考虑考虑别人了么？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小程，你真的确定？稍微有点着急了吧？” “都已经谈了六年了，当然是她了啊。”程启一副理所当然脸：“而且也不算着急了，女孩子的青春耽误不得，等毕业的时候我们都二十五了，大家都是这个年纪结婚的吧。” 问到这个地步，肖昊似乎终于有点撑不住了，微微扯出一抹冷笑：“但是，你这个女朋友吧，又爱闹，又不善解人意，而且处处管着你，不觉得累么？我是觉得，等你工作以后，或许有机会可以找到更好的呢。” “肖昊你够了！”周筑琛觉得肖昊这种背后挑拨的做法实在有点不太磊落：“人家的女朋友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啊？” 程启倒没有多想：“哎，其实她挺好的啦，优点很多的。虽然有时候喜欢闹，但等结了婚以后就有安全感了，应该就会好了。” 第61章 肖昊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天程启下午有课先回去，周筑琛留下来洗碗，渣攻则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刷朋友圈，然后呵呵呵地鬼笑了起来。 “啊哈哈，你看——我大学时候同班的同学正在转让某五星级酒店预定的婚宴酒席呢。五十桌，还定金已付，啊哈哈哈哈哈。” “关你什么事啊你幸灾乐祸？！”周筑琛简直无语。 “就是说啊~在商量结婚期间谈崩，最后结不成婚的情侣一直以来都比比皆是。麻烦事那么多，大到房子、车子、聘礼，将来要在哪里生活；小到戒指的款式，家具的挑选，全部都可能是累积的不满爆发的点和最后分手的导火索呀。” “我说肖昊，你的内心能不能就装点光明正能量的东西？” “当然不能啊！我黑暗着呢。我看啊，小程那个脾气火爆的女朋友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才不会什么都不折腾那么轻易就结婚了呢！” 周筑琛没想到，肖昊这乌鸦嘴没几天就应验了。 那个星期，程启请假跟女朋友回老家去拜见了父母。回来的时候肖昊专程开车去接，一路开到家里，程启都没怎么说话，明显有些心事重重。 肖昊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听说男方上门都会被给点压力呢，女方的父母没有太刁难你吧？” 程启沉默了一会儿：“我可能……想的太简单了，原来要结个婚，还要考虑那么多现实的事情……” “怎么说呢？” “她爸妈的朋友的女儿，好像都嫁给了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当地人。她妈妈说，隔壁的女孩子样样都不如小玉，却和当地一个政府官员的儿子结婚了，有房有车不说，还有在香港买的十几万的钻戒。而我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当地人，她妈妈觉得小玉要嫁给我的话，总是心理不太平衡的样子。” “其实我也想过，毕业后留在北京的话，短期之内我确实买不起房子车子。要是前几年，我家还得起首付，但是前年爸爸生病，家里的积蓄花了大半，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了。” “你爸爸病了？”肖昊忙问：“什么病？严重么？” “爸爸他……前年冬天已经去世了。是肺癌。因为治疗的药都是国外的，买的保险不能涵盖，所以到最后一段日子家里的继续全花光了，虽然没有欠什么外债，但是，目前也没有什么余力……” 第35节 “这件事，小玉也是知道的。可是她送我回来的时候……在机场也哭了，说想想自己比其他的女孩子条件也不差，可是别的女孩子结婚能得到的待遇，她跟了我，却一样都没有，觉得有些委屈。” “我……真是没用啊。那些女孩子有的，我也想给她，”程启低头道：“我是真的也想给她。” “如果是豪华的婚礼，或者是车房，我都想努力给她挣。但是那都需要时间，我相信我以后可以挣出来，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我。” “艹！说来说去不就是钱么？！”肖昊砸了一下方向盘：“要钻戒是吧？我姐有啊！香港买的，十几万的好几个，全新的随便挑！她戒指多的是根本不戴，我先借给你，你拿走给她，放心，我姐首饰超级多，多得她自己都用不过来，放在柜子里也是落灰而已。” 拜托……你哪来的姐姐啊！ 周筑琛忍不住翻白眼。这个凭空捏造除了的人物已经被你在程启这里用了好几次了吧？这样没关系吗？ “房子的话我家也有啊！好几套空着不用的，你不嫌弃就随便拿一个去做婚房怎么样？有一套我觉得挺不错，虽然地段稍微有点偏，不过是别墅区，有山有湖，上下两层四百多平，咱装修一下马上就能住！再给你辆车，也不怕上班远了。” “肖总……”周筑琛忍不住吐槽他：“这么豪气，你这是嫁儿子呢？” “怎么？我根小程关系好你嫉妒啊？别不平衡别不平衡，哪天你想结婚的话我也那嫁妆把你嫁出去！” “……”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肖昊拍了拍程启的肩膀：“反正我家又用不到，放在那空着也是空着，正好你帮我决绝了资产闲置的问题。如此一来房子车子钻戒你也都不用担心了。问题就这么都解决了，这下看她那个掉钱眼里的妈还有什么话说！” “这样……肯定不行的啊。” “为什么不行啊？你想买自己的房子的话，就像你说的那样以后工作赚钱多了，慢慢攒钱再买就是了？不然你带着你女朋友一起在北京租房的话，每个月的工资都交房租了，还哪还能攒下来钱啊？你说是不是？” “可那毕竟……都是你的东西啊，怎么可能会安心啊？” “哦，你担心这个啊！那——也可以不是我的东西啊，写你的名字就是了？写你名字就是你的东西了吧？” 程启如果说之前还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这种普通人和肖昊这种公子哥儿的差距的话，刚才这番话，则彻底让他对两人之间的阶级差异有了清晰的认识。 对自己来说，目前横在人生道路上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让他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觉得荒谬而冰冷到险些可能轻易摧毁他五六年感情的“现实”，却对人家来说屁都不是。 十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东西，他这种普通人不知道努力赚几十年才能赚到手的东西，被肖昊提起来，一脸的轻描淡写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程启并不仇富，也知道肖昊没有恶意。 但是面对着一脸单纯开着“你都拿走没关系的啊！我希望你开心啊，你开心就好了！”玩笑的富二代，他觉得对方永远不可能了解普通人——尤其是男人，被金钱这个万恶的东西打击得一蹶不振所感受到的窘迫和压力。 “我……要回去了。” …… “为什么啊……这生什么气啊！” 肖昊看着对方迅速消失的背影，一脸不解地问周筑琛。 “艹。你也是男人，好歹为人家男人的自尊心想想行吗？” “自尊心？”肖昊皱了皱眉：“奇怪啊~这种时候他不应该高兴才对的吗？我可是要白送给他一套别墅哎！起码五百万吧……普通人如果中彩票中了五百万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吧？更何况还能顺便帮他解决了严重的家长不同意危机，自尊心的话……五百万还不够买吗？” 第62章 “你……” 周筑琛一脸鄙视。但是真想吐槽的时候，发现肖昊说的这番话却也不太好吐。 因为如果是自己的自尊心的话，明码标价五百万应该愿意卖……的吧。 “直男果然是很麻烦啊……如果是陈都的话，我要送他什么贵的东西，他应该只会欢天喜地然后晚上更加卖力地服务我的吧。为什么直男就不能那么坦诚，非要拐弯抹角的呢？” “肖昊，话说你到底在玩哪一出啊？”周筑琛不明白：“你不可能希望程启真的结婚的吧？你还真的打算给他房子什么的？你刚才不是说说玩的吧？” “当然不是了，”肖昊眯起眼睛：“不是说了么，我希望他能幸福啊。” “但他的‘幸福’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吧？”你不是一向以自己为优先考虑的吗？ “嗯啊……但是，他幸福就好了啊。” 所以你这次……真的长了心？ 周筑琛不太相信地盯着肖昊，果然从那渣攻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的邪佞。 “一边只会不断要要要，另一边只会不断给给给。就算是再笨的直男，假以时日，也能衡量出谁对他比较好了吧。”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感谢世俗里以房子车子衡量一切的婚姻观啊……要是那个姑娘家里什么都不挑什么都不要，我还真麻烦了呢。还有，我也是第一次感谢我老爸，把我生成有钱人啊……” 说着，他从落地的大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喂，好像下雨了啊……” “小程应该还没走远。我家这边没有公交站，也不太打得到车。周筑琛，给我拿把伞！” …… 一个多小时后，肖昊程启两个人都落汤鸡一样湿成水鬼回来了。 “有伞不撑是怎么回事啊你们？” 周筑琛简直不忍心去问这两个人是不是刚刚在雨中经历了什么追逐狂奔狗血解释不听的“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剧情。 “快去洗澡，当心感冒。”肖昊推身边的直男。 “你先去。” “啊？还是说想要一起洗？我没关系的哦，反正我不吃亏。” 程启于是乖乖去洗澡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外面周筑琛丢给肖昊一大块干毛巾：“搞什么啊？你伞是摆设啊？” “所以说你弱啊。”肖昊得意地笑了一声：“打着伞去找还有什么诚意啊？伞当然是要看到他之后才专门为他撑起来的啊。” “最后不是也没撑吗？” “他别扭呗。不过呵呵……别扭的样子也很可爱的就是了。” “……” “哄好了。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也答应了暂时向我借婚房和钻戒，以后用工资和在我店里打工的钱慢慢还，还有以后他儿子要认我做干爹，你说棒不棒？” 周筑琛觉得一点也不棒，特别是干爹什么的，听着感觉好虐。 “他结婚……你真的没关系吗？” “结婚又怎么样呢？且不说不到领证的那一天，这一切都不为准。就算领证了，我也可以等他离婚的一天呀。” 周筑琛当下被肖昊的决心给镇住了。 他想着，如果那么久那么渺茫都愿意等，肖昊这次……果然是非常非常的认真。 直到那晚回了家，他才反应过来这个逻辑好像不太对。 愿意等程启离婚，听起来好像是破釜沉舟，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卑微而一往情深。 可是你……如果真的连这种觉悟都有的话，他过去那么喜欢梁煜，为什么过去从来没有说过等梁煜离婚的话？ 是你如今喜欢程启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梁煜么？所以你都没有说要等梁煜，却愿意等他？ 还是说，等程启离婚你可以做到，只是因为对你来说，等待他的过程并没有那么的痛苦。 而换成梁煜的话，面对那渺茫的希望，你肯定会疯掉。 …… 从大学开始，一直到现在，肖昊并非不知道梁煜人在哪里，却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他。 明明忘不了他，却不敢去见他。 那道陈年的伤疤，究竟是早已随着时间淡去，还是事到如今提及仍旧无法承受呢？ 如果这个时候陈都还在身边的话，会不会还说肖昊是在自欺欺人呢？ —— 关于肖昊喜欢上直男程启这件事，从最初直到现在，周筑琛个人都从来都没有在其中起过任何推波助澜的作用。 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看好。 不管是因为程启长得极像梁煜这件事，还是因为程启是个有多年感情稳定女友这件事，又或者是肖昊天性至渣这个因素，他总觉得这两人就算在一起，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所以两人相识不是他介绍的，他也没在程启那边说过肖昊的任何好话，肖昊和程启像如今那么亲密，也完全没有他的功劳。 完全不愿意瞎掺和的周筑琛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紧要关头阴错阳差地替肖昊告了个白，最终成为两人的关系明晰化的幕后推手。 事情的起因，是周筑琛那天和魏洋约了个饭。 他和魏洋之间的友谊，主要是建立在魏洋的伤害后重建的那段时间，周筑琛出于同情，一直都在情绪上很照顾他，这么一来二往，后来也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系，每个月多少都会出来聚一聚。 小白兔在经历过肖昊之后变得有点阴沉，经常怀疑人生。在这期间有喜欢他的人跟他表白，他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地不敢答应人家。 周筑琛于是常常拿前辈陈都的悲惨事迹开导他，并经常鼓励他忘掉肖昊迎接人生的新篇章，虽然目前成效还不是很大。 结果那天就是如此的不巧，两人吃完饭到百货大楼顶层的电影院去看一部新上映的大片，好死不死在售票处，居然迎面撞见了程启。 “你、你怎么在这？” “我跟女朋友看电影啊。她在那边。”程启指着远处排着长长长队的女卫生间，目光回到魏洋身上：“你朋友啊？” 程启过去虽然在魏洋病房的门口坐过，但实际上没见过魏洋本人，他也还蛮意外周筑琛居然还有他没见过的朋友的——并且和肖昊陈都一样，又是个长相不错的男生。 周筑琛的朋友果然都是帅哥。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啊——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严续？你好，我是周筑琛的室友程启，久仰久仰，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不、不是！他是……” “呵，原来……就是你啊。” “嗯？”程启听对方幽幽一句，预期好像点不对劲。 “肖昊的新男友。” 程启一脸懵逼，看看周筑琛，又看看这人。 啥？他说什么？ “不、不是啦魏洋，你弄错了！”周筑琛慌忙打圆场。 “嗯？不就是他么？你的室友，叫做程启的，而且还是个直男？”魏洋兀自笑了笑：“果然，比我有气质多了。好了，你也别介意，估计你也听过我，幸会，我是魏洋，你知道的那个要死要活的前任。” “呃……前、前任？” “不对！魏洋你弄错了啦——！”直到周筑琛声音整个提高了八度，并且晃了晃魏洋的肩膀，魏洋才仿佛如梦初醒，再看看整个蒙圈的程启，这才终于一脸迷惑地问小声周筑琛：“呃……怎么了？难不成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肖昊喜欢他吗？！” 周筑琛觉得真是彻底完蛋了。 第36节 第63章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回去的路上，魏洋一直在道歉：“我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因为、因为你不是说他们这几个月天天都在一起吗？而且不是还一起去旅了游？我还以为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我刚才、刚才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输了气势，我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肖昊他会追他那么久还没追到啊！” “算、算啦，不是你的错。” 然而周筑琛自己也萎了，这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果然，下午才三点多，程启就结束约会提前回到了寝室，进门马上直冲周筑琛。 “喂！中午那个……怎么回事啊？” “什么新男友？什么喜欢……喜欢我？该不会肖昊他在酒吧里拿我开玩笑做挡箭牌还不够，在外面也拿我做幌子？” “呃……” “今天跟你在一起那个男生，就是肖昊的前任吗？之前自杀的那个？” “嗯……” “哈哈，哈，这样啊！哎……其实肖昊拿我做幌子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起码提前跟我说一声吧！连前男友都以为是因为我才分手的，我这莫名其妙拉到的仇恨值也太高了吧？这锅要怎么背啊？前男友自杀都敢，万一想不开来砍我怎么办啊？哈，你说是不是啊小周？” 然而程启实在是个不擅长故作轻松的人。 尽管语气努力做到了嘻嘻哈哈轻松愉快，完全纠结紧张欲哭无泪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喂喂，周筑琛，你倒是说话啊……” 而周筑琛本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是个不太擅长说谎的人。 于是两人当下大眼瞪小眼，气氛无比尴尬。 …… 程启之前一直没有把肖昊的各种明目张胆的调戏当真。 可再迟钝，又不是傻子，下午听到魏洋的那番话，这下程启彻底清醒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寝室里面各自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迷之沉默了一会儿。 周筑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程启更是心乱如麻。 尤其是当直男带着“原来肖昊喜欢我”的认知再回想之前的种种——比如肖昊为什么总对他那么照顾，为什么毫不犹豫就借给他钻戒和房子，还有肖昊对他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带他去旅游，半真半假的亲吻嬉闹和玩笑，甚至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 简直要疯。 件件都是这么明显的暧昧，可为什么自己早没看出来？ 可是程启还是不死心：“不会的吧周筑琛，肖昊他……真的喜欢我吗？” “嗯。” 终于，最后一线好转的可能也破灭了。 程启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这个惊人的信息，再度确认了一遍，无话可说。 “这件事你、你知道多久了？” “呃，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什么叫‘一开始’啊？！‘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 “所以……他那时候确实是因为喜欢上了你，才和魏洋分手的。” “但是为什么啊？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可喜欢的啊？”程启十二万分地崩溃。 “说是……一见钟情。” “我长这样有什么可一见钟情的啊！？他酒吧里什么样的帅哥没有啊！那什么陈都什么的，长得多好看啊！我那么普通为什么啊？！” 周筑琛这就接不上话了。 恰恰就是因为你长“那样”，肖昊才会对你一见钟情的啊！ “而且你、你既然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要怎么告诉你啊！你不是直男吗？gay喜欢上你要怎么跟你开口啊？而且你都有女朋友都快结婚了，要怎么告诉你啊？！” 这句话说出口来，却和周筑琛原本的意思有些南辕北辙。 他原本只是单纯想表达“你是直的，我觉得你和肖昊并不合适”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听起来很有点像是替肖昊喊屈叫冤抱怨程启的感觉。 程启瘫在了书桌前，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 “那个……他、他给我的那些东西，房子，还有钱……我不能接受。还给他……我得还给他，我不能欠他东西。” “程启你去哪？”周筑琛一把拽住起身的直男。 “我要去找他。对了，这个点酒吧还没开门……那，我去他家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 “我……”程启也是一脸的茫然：“我要跟他……说清楚啊。” “你要跟他怎么说啊？！他又没告白你就要拒绝他吗？”周筑琛咬着牙一把将程启按回椅子上：“你当不知道不就好了？！就当今天没有碰到我们，什么也没听过不行么！”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肖昊他没有打算跟你表白的，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幸福罢了！他只是想要帮你好好结婚而已，他没有打算要打扰你的生活，都是我说漏了嘴，这不是肖昊的错啊——！” 程启额上青筋抽搐了几下，他推开周筑琛，又要站起来。 “程启不行！”周筑琛死死按着他：“不行！不准去！” 程启一脸崩溃。 不准去是什么意思啊？！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能装不知道吗！？ “程启，我不能……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肖昊他……以前也喜欢过一个直男。因为那个人，他……受过很严重的伤害。” “他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他以前比现在要快乐得多。所以，拜托你，算我求你，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你就装作今天什么都没听过就好！” “你不需要喜欢他的，肖昊他是不需要你回报他感情的。他只要能对你抱有着一线希望就可以了！你就让他永远抱有那一线希望难道不可以吗？你什么实际的东西都不必给他的啊！” “你在说什么啊……”程启一脸的理解无能：“对男人，我……怎么可能给他什么希望啊？” 周筑琛吼道：“但是这种事肖昊他不需要知道啊！你就像之前那样，把他当好朋友就可以了！让他经常出现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啊！他是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的啊！程启，我求求了！肖昊他真的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 “我也……不想伤害他啊。” “周筑琛，我就是是因为把他当朋友，当成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才必须去跟他说清楚。” “这是什么鬼道理啊……”周筑琛眼眶也有些发热：“你们直男真的很糟糕啊，变通一点会死吗！？” “变通？这种事怎么变通？就是因为不想继续伤害他……才要跟他说清楚的啊！” “什么不想伤害他！你明明就只是想要自己心安而已！是朋友的话就可以借他的房子以后慢慢还，知道他喜欢着你就不行——完全罔顾肖昊对你那么好，程启你从头到尾就只想着你自己而已！” “其实你早就知道他喜欢你了吧？享受被那样的人宠爱的感觉很不错吧！既然好处都占了就不要再想着立牌坊了好吗？堂堂正正做一个卑鄙的人我还能多看得起你一点！” 这是周筑琛第一次人生中强词夺理，也是他少有明知故犯的道德绑架。 但是他犯得毫不犹豫。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洗脑的机器可以让程启忘记下午一切记忆的话，不管违不违法，不管要多少钱，他肯定也马上就会拿来用在他身上。 “你不知道肖昊他……多难得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如果你连他最后这一点点希望都毁了，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堕入万丈深渊。 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周筑琛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有着邪魅笑意的堕落天使深陷泥潭，看着那么多人曾向他伸出手去，结果全部被他一同扯进深渊。 而弱小无比的平凡的自己，只能远远站在岸边。 …… 周筑琛也想要救那个天使。 那堕落天使的羽毛虽然浸染了污沼，却还是那么美丽。 可惜，他实力不济。深知自己只要伸出手去，马上就会被拖下万丈深渊。 所以，他只想在岸边默默守护着那个堕落的美丽，起码不想让他再被别人推进更深的沼泽。 再后来，程启出现了。 周筑琛认为他能救他，可他却对那个人视而不见。 …… 知道吗？你这样的存在，有多少人羡慕不来。 可程启最后还是推开周筑琛跑出了寝室。 不管他们俩待会会怎么摊开说，我反正……是死定了。周筑琛坐在床上悲催地想。 肖昊肯定会怪我，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就算不揍死我，估计这些年的情谊也算是到头了。从此也许就终于跟渣攻了无瓜葛了，而小空估计……也再见不到了。 周筑琛如一尊石像般待在寝室里，蔫巴巴地一动不动，一双黝黑的瞳仁随时注视着手机，随时等待着肖昊打电话来骂他。 但是肖昊并没有打来电话。 傍晚的时候，程启一个人回来了，他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进门就直接脸朝下趴在床上不说话了。 第64章 周筑琛这个时候，突然又有点担心起程启的人身安全来：“喂，你……没事吧？肖昊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第37节 程启没理他，拽过被子蒙住了头。 “喂，程启，你说话啊！”肖昊该不会疯了霸王硬上弓什么的吧？ 半晌，被子地下嗡嗡传来程启带着哭腔的低沉的声音：“我……要是能早点觉察就好了。我真是……怎么会那么蠢。” “你没事吧？肖昊他、他怎么说？” “呜……” 被子微微颤抖，底下好像是程启咬着牙啜泣的声音。 “我……我不想伤害他的，他一直、一直对我那么好。我什么都不知，还让他伤心，我这样、我真的……太混蛋了！” 周筑琛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他晃晃悠悠走下楼，打了个车直奔肖昊家。 虽然还没有做好去面对肖昊的心理建设，但是周筑琛知道，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肯定是不行的。 捅出了那么大个篓子，就算把责任都推到魏洋身上，也没什么用了吧……该怎么被揍被骂被怨恨，也是迟早要来的，与其躲在寝室多受几天良心的谴责，不如早点去直面狂风暴雨吧。 万万没想到，肖昊家里，渣攻同志虽然还红着双眼，但是看到周筑琛来负荆请罪，却令人意外地展开了一抹邪恶无比的笑容。 “你说失恋？谁失恋了？” 说着起身给周筑琛倒了一杯香槟，周筑琛十分怀疑里面有没有放毒药。 “哭了一下就算是失恋了？呵，刚才在这儿哭的又不是我一个，程启哭得可比我惨多了。” 说到这儿，渣攻略带一丝得意地抬眼去看周筑琛，却见周筑琛还是一脸的懵懂，于是哀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周筑琛，你一点儿都不明白？” 周筑琛并不明白。 “假设说，今天有一个条件超好的大美女跟你告了个白，你十动然拒……作为一个只喜欢男人的gay，即便大美女之前和你关系超好亲如兄妹，你又有必要内疚自责到需要哭得很惨的地步么？” “……”周筑琛脑子空白了。 “那我们更进一步假设——假设对方并不是个女的——我举个极端的例子，假如陈都突然跟你告白了，你们俩关系够好了吧，感情够深了吧？而且你还是个gay，只不过陈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么你拒绝他的时候，需要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么？” “……” “所以，你明白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吧？” “要么，程启他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心这么软是不是gay以后我都绝对推得动；要么~他就是潜意识里舍不得我到了已经到了需要难过落泪的地步，只是他自己暂时还没想明白而已。” “所以啊，无论如何，将来我都一定能得到他。” “话说回来周筑琛，我还要谢谢你帮忙，之前一直都在到底想要不要在他结婚前跟他挑明看看有没有可能，以及还在想要怎么跟他说来着……现在好了，由你来说出口其实是很完美的解决方式，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不用背上蓄意破坏人家恋情的恶名了。” “……”周筑琛听得目瞪口呆。 “谢谢啊周筑琛。你想要什么奖励？说吧，多贵我都买给你。” “你、你……”周筑琛面红耳赤：“该不会是……算计我，早就算计好了有这么一天？” “算计你？没有啊，”肖昊阴险一笑：“不过我确实一直有在算计能不能借小空的口说出来，毕竟童言无忌嘛——不过有你这种节奏掌握得那么好的朋友，就更加令人欣慰啦！” “……”草草草。周筑琛一屁股瘫坐在肖昊家的真皮沙发上。 并听得身边渣攻自言自语道：“开什么玩笑？哭起来的样子那么可爱，愚蠢的直男，觉得我还有可能会放过他？” …… 那天晚上，周筑琛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隔壁床程启更是不好得厉害。 只有豪宅中的渣攻肖昊开了瓶红酒，整个人听着音乐活蹦乱跳。 第二天清早，当程启昏昏沉沉地从床上醒来，就看到枕头旁边趴着个帅哥，带一脸恬不知耻的常用笑容眨着眼睛看着他。 “哟，醒了啊，早上好。” 财主肖昊其人，早就在半年前以各种超市和面包店购物卡成功收买了研究生楼的宿管大爷，在这地方如履平地出入自由。 “喂，我说，你那样见鬼了一样的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啊？！我们以后明显还可以继续当哥们的对吧？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啊是有这个道理的吧小程，你不是那么小气之后就不再跟我玩了吧？” 隔壁床的周筑琛睡眼惺忪心里暗叫一声“完蛋”。 因为程启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周筑琛这个角度，分明看得清楚那个单蠢直男见到肖昊一瞬间，眼中难掩的几分惊喜。 他确实显然很舍不得失去肖昊。 不管是作为朋友也好，还是他真的已经对肖昊产生了尚未觉察的几分朦胧的异常感情，总而言之，肖昊如今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这已经是无可撼动的事实。 “呐，程启，之前说的要我当婚礼的伴郎，没有反悔吧？虽然我也知道我太帅肯定会抢风头，但是都是周筑琛那样的伴郎的话真的会很无趣的，你要考虑清楚啊~” “咳……” 程启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张口整个嗓子是哑的。他咳了几声，脸整个都红了。 “真是的，不用那么有负担啦，”肖昊笑眯眯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嘛，好吗？” “真的不用介意。像我这么受欢迎，你也是知道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又花心又滥情也是出名的。我会好好放弃你的，所以拒绝我没有关系，更何况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直的，早就有心理准备啦！” “但是呢，对我来说，你同时还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也想继续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你呢？不觉得我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吗？” 他说着，也不看程启死命点头，只余光邪邪地看着周筑琛笑。 等着瞧吧。 第65章 “啊……真是的，明明新娘试穿婚纱就好了吧！为什么连我也要……” “哎呀~这是什么话！新郎试衣服当然也要的嘛！” 婚纱店里帮程启试西装的男服务员是个娘得不能更明显的老娘炮，兰花指一点：“咱们新郎也是要帅的嘛~！来来来，听哥哥的，这件肯定适合你！哎呀，年轻人别害羞进去试啦！我来帮你弄！” 十分钟后，程启出来了。穿着白色的西装，头发整个往后梳着。 “怎么样？有点怪吧……” 不怪！连周筑琛都想要赞叹了——果然是人靠衣装啊。你还别说，这么下力气打扮起来，平常普通得掉人堆里都不好找的程启现在看着还挺帅。 本来和梁煜之间可能还有一两个量级差，这么看来，却已经非常接近了！ 肖昊看着他，更是惊艳到整个人都时态呆住了。 直男程启这辈子连头发都没抓过，当下自顾自看着镜子，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周筑琛恰好回头，一眼就注意到了身后肖昊整个人状态都开始有点不对劲。 …… 那个天妒人怨的大帅哥，突然开始瞧着程启兀自微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中就缓缓浮现出了一层迷蒙，周筑琛余光扫到他，立马被吓得心惊肉跳，生怕肖昊一时脑子断线，冲过去对程启做些什么。 谁知肖昊的脑子断线程度，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程启的背影，居然微笑着喃喃说了声：“梁煜。” 周筑琛登时毛骨悚然。 那两个字肖昊念得非常之轻，然后马上就消失在了空气中。程启微微狐疑地回过头，在他那边听来，这轻轻一声不过像是唇齿之间轻微的一声叹息而已。 就连周筑琛一秒钟以后也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的幻听。 “是啊……原来你要结婚了啊，恭喜你。” 程启懵然不解。 他要结婚这件事肖昊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更何况今天还是肖昊自告奋勇跟自己女朋友说愿意当司机开专车接送全城豪华婚纱店，并且死拖硬拽着周筑琛来的，怎么突然又这么说？ 只有周筑琛看得清楚，肖昊此刻望着程启的眼神，分明穿透过他在看着遥远的某个残影。 “你一定会幸福的。” 肖昊恍恍惚惚，轻声说。 “我希望你幸福。真的……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幸福。” 明明这么说着，表情却完全没有一点祝福的样子。 反而像是惨遭主人抛弃的宠物一样满眼的凄凉和恐惧，扒在悬崖边上拼了命要做最后的告白，说完之后马上就会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一般。 程启呆住了，整个表情也无措了起来。 “肖昊！” 肖昊一个激灵，被周筑琛这突然一嗓子吼回了现实，如梦初醒。幸而就在那尴尬的一刻，程启的女朋友提着白色的大裙子闯了进来，她歪着头上下打量了程启一番，不是太满意。 “什么嘛，果然你穿白色好奇怪啊，换一件吧。” “天啦噜！”老娘炮很是不满道：“这位女士哎，不觉得你老公这样超帅的吗？！” “嗯？不帅啊。”姑娘认真地摇头，同时瞥了一眼旁边存在感极强的肖昊，扶额道：“老公啊，你确定要他也当伴郎吗？小周他们不都挺好的吗？你非要找个那么帅的抢你风头干嘛？” “新娘这么说的话，在下倒是很荣幸。”肖昊笑道：“不然换我当新郎？我会很乐意哎。” 新娘“刷”地红了脸，拽过程启就揍：“你看吧！看吧！这样的不是要把我的闺蜜伴娘团全部拐走吗？你们男生也真不在乎！像我就绝对不会找比我漂亮的伴娘嘛！对了老公，你看我换一件粉红色的婚纱怎么样？还有那边有露肩的，还有……” —— 才定下了婚纱没两天，周筑琛又被拉去酒店排演去了。 “她指明要在这家酒店办，但是这里超级火，一般来说都要提前两年预定的，这次碰巧一对情侣临时退了他们四月份的婚宴，我就赶紧接下来了，也是很巧的。” “可是这么算来的话，也就剩不到两个月了，这儿之前之后的日子都全部订满，只有今天下午跟经理借到排演预练的机会，所以，真是麻烦大家了！” 那次婚礼的预演，伴郎肖昊全程微笑，优雅自如没有任何差池。 但是周筑琛知道他心情肯定很糟。 尤其是那两个人互换戒指，肖昊这个伴郎尽职尽责地递过去的那一刻，肖昊更是笑得无比的灿烂。 周筑琛毕竟认识他那么多年，完全能分辨什么样的肖昊是在假笑，而且知道他笑得越灿烂越完蛋。 婚礼排演完毕，新娘和闺蜜们一桌，新郎和伴郎们一桌，喝酒聚餐。 第38节 大家都来敬新郎，肖昊则主动站出来业务笑帮程启挡酒。 然后那一晚千杯不醉的他，居然喝到吐了四次，靠周筑琛和程启一人一边硬是给架回家的。 周筑琛以往肖昊喝成这样肯定头脑早就挂了，可谁知道那家伙刚倒在沙发上，就一把拽住了程启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程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当你伴郎？” 他半真半假地借着酒疯胡言乱语。 “其实我、我就是想在你婚礼的时候也能……站在你身边而已。我想……在那种场合下在你身边啊。” “你喝多了……”程启皱起了眉，半蹲下来摸他的额头。 “这果然是……非常自私的想法吧。” 而当程启把手覆在肖昊额上的一瞬间，陡然看到那人长长的睫毛上沾上了一丝水汽，心里突然一抽，面前醉得厉害的人却哈哈笑了。 “跟你说笑而已啦……这句话都十来年的老梗了，你这都信啊？！” 这么说着，一滴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然后他松了手，扭过脸去用手臂挡着脸，不再说话。 那一夜，程启也待在客厅里，整晚都没有离开。 …… 在亲身经历程启这段结婚风波之前，周筑琛一直以为普通男女的婚恋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看对眼了，你情我愿，9块钱领个证，从此就可以合法生小孩了。 皆大欢喜。 可是就在没过几天的夜里，周筑琛睡在寝室，隔壁床程启那边手机屏幕的蓝光就一直在亮着。 他在打字，一直在和对方聊着，大概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十二点，午夜来临之际，程启的电话果然又“午夜惊魂”了。 他接起来，没有开免提，可周筑琛都可以清楚听到他女朋友在那一边在如何地哭喊。 “我没有。我没有不尊重你妈妈。” “小玉，做人说话是要讲良心的。你妈妈她说谎，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什么她不可能说谎？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把事实真相搞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然后，破天荒第一次，程启不再是过去那样一味的妥协，全程没有哄过女朋友一句不说，还先挂了电话。 第66章 “怎么了啊，没事吧？” “没事，无理取闹而已。”程启关了手机，转身睡了。 “但是……你这样挂她电话，她绝对会发飙的吧？” “随便她吧。” 周筑琛默默不再问，躺了一会儿刚要入睡，忽然听到程启叹了口气。 “前几天……她妈妈打电话跟我说，要我把房子写她的名字。” “我之前告诉过他们的，那房子是我问朋友借的，不是我的财产，这点我一早就跟小玉说清楚了。可是现在，她妈妈死活不肯相信，非说我明明在北京就是有房，只是耍心机没把她女儿当自己人。” “无论怎么解释，她妈妈就是不听，还跟小玉说我不尊重长辈。我现在简直百口莫辩。” “我觉得……阿姨会这样挑拨，是因为小玉在家乡有条件很好的青梅竹马，虽然小玉不喜欢，但她妈妈一直很中意那个人，觉得什么都比我好，一直都想要撮合他们。” “我以前看那些故事，什么梁山伯祝英台的，还觉得挺扯……我一直以为，家长的反对并不能构成两人在一起的阻力。这样看来，我似乎有些太天真了。” …… “给她就是了。” 第二天中午肖昊家，大少爷一脸的无所谓：“我真的不缺那一套房，你随便处置。她要加她的名加是了，写她一个人的都没关系！” “这、这是什么话啊！”程启感觉脑子都快炸了：“周筑琛，这种事你跟他说干什么！” 啊？又是我的错了？ 周筑琛默默用肖昊家两千多的进口榨汁机打果汁，并偷偷开启自己的“隐身”特技。 “程启，在这种关头，她要什么你都给她就对了。天大地大新娘最大啊！你这就差最后一步了，一路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点？” “没错，我以前确实处处都依着她，她们家提的那些结婚所要的条件，你也都帮我给他们了。可是呢？每次满足之后又有要求，再满足又有新的要求，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还是满足不了啊！” “可是~既然你喜欢她，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这样的么？”肖昊笑。 “再喜欢一个人，也是要有底线的吧！” “是吗，可我觉得并不需要有什么底线啊，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就是要把他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捧过去送给他吗？”肖昊一脸虚假的无辜：“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所有能给你的东西都给你呢，只要你哪怕能有那么一瞬间的开心就够了。” “肖昊，我在说正经的事。没闲功夫跟你开玩笑！” “嗯？我没开玩笑啊。都说了房子给你，你满足她的要求嘛。” “你——你神经病啊你！都说了我不是同性恋！” 榨汁机的声音陡然停了。周筑琛惊讶地回过头去，只见程启满脸涨得通红，坐在沙发上的肖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说真的，他和程启一起住了两年，还从来没听到过他这么大声说话。 “怎么了？怎么就突然生气了？”肖昊亦站了起来，森然而笑。 “都说了……我不是同性恋，”程启惨白着脸向后退了几步：“我跟你……永远没有可能的。明明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你为什么还——” “怎么啊？被你拒绝了，就不能继续喜欢你了？连随口说两句你都忍不了了？” “可你、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放弃……” “放弃也总得有个过程的吧！”肖昊一瞬间变了脸，一拳砸在程启身后的墙上：“说放就放你当这是翻书那么容易啊！” “喂，肖昊！理智啊！”周筑琛在旁叫道。 程启脸色灰白，也不说话转身就要走，被肖昊一把拽住。 “放开我——”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到底怎么了？我哪句话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我哪句话让你有必要骂我神经病？还是你觉得同性恋都是神经病？这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吗？！” “疼！你发什么神经！放手！” “对，我特么就是神经病，你到今天才发现？” “肖昊，理智，理智！”等周筑琛抓到肖昊的胳膊的时候，那怪力渣攻已经拧着程启手臂往他的脖子上面死啃过去了。程启整个人如遭雷击，一瞬间连反抗都忘了，只大大睁着眼睛，继而就被推倒在地上，那情状真是典型待宰的羔羊。 周筑琛是拼死掩护他逃走，逃出门的时候，他发现程启居然连皮带都被肖昊拽开过了。 这贞操可不是一般的危机。 自己好像又坏了肖昊的好事，这几天最好还是躲远点吧。 总之，没想到这回渣攻居然没忍住露出了本性，该是彻底完蛋了吧？ …… “所以，你真那么讨厌肖昊啊。” “……” “你真觉得同性恋都是神经病吗？所以老子在你眼里，也是神经病儿童的一员了？” 程启一直歪着头恍恍惚惚地坐着，突然颓然往书桌上一撞，“咚”得一声把周筑琛吓了一跳。 “喂！没事吧！” “不，没事，”程启垂眸道：“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同志的意思。” “只是肖昊的感情，我真的承受不起。我想……我和他以后真的不能再当朋友了，也最好不要再见面了。房子我会还给他的，还有钻戒的钱……工作后也会尽快还上。” “周筑琛，麻烦你帮我跟她说，他对我一直很照顾，我真的很感激，也真的……感觉很对不起他。” —— 周筑琛，事情一不小心发展到了这一步，纵然是肖昊脸皮那么厚，被明确地拒绝且强x直男未遂，最近应该也不能再自我感觉良好地舔着脸来程启面前晃了。 而肖昊和程启之间的缘分，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的周筑琛看来，也已经怎样都不可能有所转机了才对。 可是后续事态的发展，在周筑琛看来，简直是无法理解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第67章 首先，他本来以为起码一段时间都见不到的肖昊，第二天中午就见到了。 因为一个突发事件——程启原本打算办婚礼的酒店打电话来，之前要退订婚宴的那家人突然又不退了。 程启还在冷战中的女友是坐肖昊的车过来的，周筑琛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私底下跟肖昊关系那么好了。 小丫头一下车就冲着程启一阵吼：“都怪你没有早点签那些手续！我三百多份请帖都写好了，亲朋好友都告诉了好多，现在要怎么办啊？！” “但是小玉，我那天说要去签约，是你说没关系，让我陪别管了你逛街的啊？” “那你第二天就不知道去啊！现在没有场地结婚了，正好不要结了，是不是合了你的心意了？” “公主你别急啦，”肖昊露出业务笑，拍了拍女孩的肩：“还有将近两个月呢，肯定可以再找到合适的会场的。” “怎么找啊！这可是北京耶！结婚的人那么多，稍微像样的场地肯定早就被人订走了！一生一次的事情，我可不要在不像话的小饭店里结婚！” “像样的会场吗……”肖昊想了想：“这么说来，我家在条件很好的郊区还有空的别墅耶。两层，一层四百坪，还没怎么装修过，墙也都是打通的，很宽敞呢。” “这样，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帮你把那里布置出来怎么样？我家的别墅前面有好大一块草坪，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布景，跟我说就好——你喜欢什么样，就给你们弄成什么样！” “能行吗？” “我办事你放心。帮你雇最好的婚庆公司来做，一定包你满意。” “哎？那……那地方我可以先去看看吗？” “嗯！当然可以啊。”肖昊绅士地打开车门：“喂，周筑琛还有小程，你们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第39节 “……” “我说程启，你也别那样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告诉你，我这也就是帮你最后一次。帮完这一次，我们就没关系了。从此之后我也不会再去找你，你也别来找我。以后咱们就当没认识，行了吧？” “哎，这是什么话？”新娘一脸不解：“程启啊，你跟肖昊吵架了吗？” “咱们不需要他帮忙！”程启则一把拽过新娘的手：“我们结婚的事情，不需要靠他！” “你闭嘴。”肖昊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逞什么能？你一个人能干好什么？你自己能解决婚礼场地的问题？你现在把她拽走，两个月后你能给她一场像样的婚礼？” “……” “上车。是男人就别墨迹了，都说了最后一次了，放心，你办完婚礼之后，老子再主动跟你联络老子是狗行了吧？！” …… 那之后整整大半个月，肖昊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和婚礼筹划组设计和装饰那郊外的洋房。 “你……就不去看看么？你知道肖昊在那上面花了多少工夫？” 程启窝在寝室里，这段日子都异常地沉默，眉宇间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几天后，他还是跟着周筑琛的车去了洋房。正好那天策划公司装了一整卡车的花架来，于是周筑琛和程启也参与到了和肖昊一起帮忙搬花架的体力活中，那天阳光普照，似乎能够融化空气中的坚冰一般，最终肖昊和程启也还是相视而笑了。 之后的日子，程启和周筑琛有空就来洋房帮忙。就那样，肖昊和程启之间一直维持着友好的疏离，直到布置完工的那天。 “公主殿下，您满意吗？” “哇……好棒！” 新娘满意极了。于是定下来一个月后的婚礼，如期在这个童话一样的别墅里举行。 当晚，肖昊一如既往准备带周筑琛去酒吧上班，刚开了门，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台阶前的黑暗里。 程启不知道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坐了多久。他缓缓站起来，周身那种低沉的气压即使他不开口，一旁的周筑琛都能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肖昊故作轻松拍了拍他：“你在干什么啊？不是有家里钥匙的么，倒是进来啊？” “我是来……还你钥匙的。”程启伸出手来：“还有那栋别墅的钥匙。” 周筑琛并不能切身体会那一刻肖昊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在那一刻真的替肖昊觉得万箭戳心。 …… 不管你怎么做，怎么去努力，怎么样费尽心机。人家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人家是直男，喜欢的是女人。 因而你所付出的感情，所幻想的可能有一天会得到的“希望”，不管多么真诚地去祈祷，多么用心地去呵护，始终都只是徒劳。 肖昊接过了钥匙。黑暗中，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必然的波澜，没有周筑琛设想中的痛苦，只在这夜色中温柔如水。 “程启，你等一下。” 他抓住了程启的手腕，这次是轻轻地、温柔地，用那种随时都可以被挣开的力度。 “已经是最后了，就让我再说几句话吧。” 黑夜之中，只有走廊窗外的月光漏下几缕朦胧。周筑琛站在肖昊家的玄关，走廊上的一切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肖昊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梦游一样缓缓地响起。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这句话，肖昊过去反反复复说过很多次。 一直说到现在，说到周筑琛觉得一切即将终结，在这个不可能有happy ending的故事里，肖昊终将黯然退场的这个时间截点。 程启回过了头。 他任凭肖昊拉着他的手，在黑暗中静静听他最后的告白。 月影西移，终于明亮地照进了长廊，那朦胧的淡黄色让一切都蒙上了一曾迷幻的枝蔓，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境一样。 “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牵着你所爱的人的手被大家祝福，我一直是真心那样想的。” …… “但是……我现在觉得，她能给你的幸福，绝对不可能比我可以给你的要多。” 现实果然永远不在周筑琛这种普通人的理解范围——最起码，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前一句“希望你幸福”之后的峰回路转。 程启估计也惊呆了，所以他一动没动，像一座雕像一样，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第68章 而肖昊仍旧那么轻轻地拉着他的手，在阶梯口的边缘，缓缓半跪了下去。 远处传来了附近教堂报时的钟声，随风而来的叮铃几响，却声声响彻人心。 肖昊用一种几乎像是在演戏一般极端虔诚地、卑微地亲吻了程启的手背，脸上带着做梦一般缥缈而专注的神情。 “我爱你。” …… 这种模样，完完全全不像肖昊，起码不像是周筑琛认识的肖昊——那不像是肖昊的声音，也不像是肖昊的表情。 周筑琛几乎认不出来那个半跪着的人是谁。 肖昊的内心，永远高高在上。 他确实会经常卑躬屈膝地讨好喜欢的男人，也会腆着脸耍无赖，但是在那层厚脸皮的面具之下，他永远至高无上俾睨众生，他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某人。 不，不对。 肖昊那个眼神，周筑琛从前并不是没有见过。 他是见过的。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月色，好像莫名解开了某个不得了的魔法禁咒。 让明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王子殿下罔顾对方是来道别的事实，罔顾自己看似毫无胜算的处境，就这么用仿佛求婚一般的动作，天真地看着心上人。 “她看着你的时候，不过是看着一个作为结婚对象的普通男人。而我看着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比你更完美，所有我可以送到你面前的礼物，都统统配不上你。你对我来说，是全世界最不可思议的奇迹，我一直都是那样看你的。” “所以，放弃她，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会比她更爱你，我会比她更珍惜。和我在一起，一定会比和她在一起更幸福的。” 然后肖昊站了起来，带着他那一贯邪性的微笑，整个人倾了过去，按住了程启的肩膀把他压在了身后走廊的墙上。 程启的身子看似非常僵硬，但至始至终，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看到挣扎的痕迹。 于是肖昊似乎恶魔般地微笑了。 他就那么亲了下去。温柔地、强硬地噬咬着那人的嘴唇。 周筑琛在一旁看得脑子都快炸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也完全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他根本猜不透肖昊这个人人生的剧情走向。 然而，更猜不到的还在后面。 …… “哦，既然他说要静静，你就让他静静呗。” 之后的数日，程启的话比之前还要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在周筑琛看来，自己的这个直男室友，整个人都快被肖昊给调理得不正常了。 而他把新房钥匙退还了肖昊这件事，再度惹毛了刚刚结束冷战完全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在被男人追的女友大人。这不，又气呼呼给他甩出“分手”两个字。 于是周筑琛本着对基友负责的心，第一时间给肖昊打电话汇报了此事。 “我看程启他这几天因为这事，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你要不要来劝劝他？” “噗”肖昊电话那边就笑了。 “周筑琛，你以为他真在考虑分手的问题？错。我看啊，他是在忧愁他的性取向问题吧。” “喂……你还真有自信啊你？” “我那天吻他，他绝对是有感觉的。所以我估计他这几天都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被男人亲会有感觉吧？” “你又不是人家肚里的蛔虫，这种事你又怎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啊。”电话里肖昊的声音带了些恶意的低笑：“他那天是怎么样想要反抗却使不出力气来的，我太清楚了。” 艹，简直是自大鬼啊！ “所以……现在怎么办？难得他女朋友又闹分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这个时候都不去趁虚而入，晾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也不想晾着，但是没办法啊。” “……你、你不是那么贱撩完了人家就跑吧？” “怎么可能啊？不然这样吧，周筑琛，你帮我个忙，今天先让他继续‘静静’，明天你就‘不经意’跟他说我病了。” “病？！你又要装病吗？！肖昊你这人简直——” “放心，我会想办法真病的。现在程启的脑子乱着呢，这种情况，我和那姑娘谁先主动给他施压，一句话说不对，就是在把他往对方那边推。可是呢，难得对手犯傻，我又不想给那女孩翻身的机会，综上所述，让他主动来找伤心的柔弱的快要病死我，算是比较好的计划了。” “什么鬼？！能不能少点套路走点心？” “说什么呢，就是因为走心我才那么费事设计套路的啊！” “那个，肖昊。不说了，他女朋友……来了。” “啧啧啧啧，就喜欢这种对手。得，什么情况给我汇报，别忘了明天我生病的事儿啊。” 从程启女朋友走过来都带风的架势，周筑琛都可以预想到这回是一场怎样腥风血雨的大闹。 果然。 那不能算是“吵架”。因为“吵架”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一直在咆哮的话，那应该只叫“大闹”。 “程启你到底什么意思？家电都买差不多了，日子也定好了，亲戚朋友全通知了，你现在一句话说你把房子给还了？那我们结婚之后要住哪儿——你让我怎么跟我家里交代？” 第40节 “你就是吃定我了对不对？吃定我没脸在这个关头悔婚？你看我敢不敢悔婚？我告诉你，婚礼取消了，你自己看着办！” “……” “呵，程启，我说婚礼取消了你都没话可说是吗？！对你来说，和不和我结婚都没关系了是吗？” “好！我今天可算是看清你了！你说，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 “你现在就算不爱我了！一点点都不爱我了！” …… “你到底想要什么？”最后的最后，程启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你是想要分手么？” “对！我就是要分手！”那女孩哭着删了程启一巴掌：“你混蛋！分就分。” …… 虽然这已经不是程启夫妇第一次第二次甚至第一百零第一“分手”，虽然明知道基本上每一次都做不得数，但是这毕竟是周筑琛第一次现场观摩。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信的。 “那个……程启你还好吧？呃，你们是真的打算分手么？婚礼日期很近了哎。” 他努力想着要怎么斟词酌句，才能在体现中国传统的“劝和不劝离”的同时尽量帮肖昊夹带私货。 结果话没说几句，电话响了，那边是肖空捉急的声音。 “哥哥！肖昊哥哥他病了，好像很严重，你快过来看看吧！” 第69章 呵呵，那损小子开始装病了。 当然周筑琛脸上还得装得很很正经，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夸张地确认“怎么回事？吐到快死了？体温高得烫手？”，同时偷瞄程启的脸色。 成功地利用了程启的心软，两人来到肖昊家，周筑琛猝不及防看到一个面如死尸还正在吐的肖昊。 卧槽，怎么做到的？ 到底洗了多久的冷水澡？这、这演得也太像了吧！ 脸色灰败，青筋凸出，小腿抽搐，身体滚烫一直冒虚汗，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这应该不是装的了吧？ “你这是怎么搞的啊？你吃什么了？艹——怎么烫成这样？快快快送医院！” “我没事……不、不用去医院。” “不用个屁。”周筑琛掏出电话叫车。 “真的不用啦！我这就是缺爱……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治愈啦……哈哈哈，呃呜呕呕呕呕！” 整个人咳着就从沙发上跌了下来，被程启半跪着接着。 “别碰我……” “！” “那个……会吐你身上的，咳，脏。” “没事的。”程启搂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就等出租车过来那五分钟里，肖昊又吐了两次。等出租车到了，他整个人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后座难受万分地靠在程启身上。 程启抱着他，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给他擦涔涔冷汗。 这个时候肖昊也已经再开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了。车子每一晃荡，他都要忍着一阵强烈的恶心。 结果，还他妈糟心地堵车了。 “程启……我难受……” “嗯，我知道。”程启低声安慰道：“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我冷，很冷……” 他那时候是真的很冷，车里分明没有开空调，他却觉得这个世界整个都快结成冰了。继而突然一阵外来的温暖覆在了他的身上，程启弯下身贴在他的胸口，透着薄薄的衬衫，身体的温度源源传来。 肖昊满足地闭起了眼睛。 到了医院，肖昊就整个人长睡不醒了，医院上了氧气并做了化验，说肖昊的各项指标紊乱得很厉害，虽然还没查出来具体病因，但怀疑心脏机能有严重问题。 周筑琛惊呆了。这肖昊平时挺活蹦乱跳的啊。怎么突然说生病就生病，说心脏有问题就心脏有问题？！ 有问题是多大的问题？该不会是要死的那种？ 这他妈又不是演韩剧！哪那么容易就玩儿这一出的？ 程启坐在走廊长椅上，整个人发蔫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周筑琛办完住院手续回来一看，这家伙双眼红红的，好像哭过。 卧槽！但是周筑琛马上觉得不可能——他应该不是因为肖昊而哭，莫不是女朋友又打电话来吵架了？ 但是，也说不通啊。白天见面吵的时候他都没哭。 算了，可能只是心软，担心肖昊会不会挂掉吧。 …… 肖昊并没有挂掉。 并且肖昊本人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是挂不掉的。 两天之后，渣攻全部紊乱的身体指标迷之尽数恢复正常，心电图也完全良好，啥事没有地出院了。 当这次生病的谜底揭晓，周筑琛觉得真的是相当的匪夷所思——你能想到肖昊用的是什么鬼点子变成那样的？他居然是在网上买了那种三无产品类减肥药。 “你什么脑子啊怎么想的？那玩意新闻报道能吃死人的吧！你他妈吃死了怎么办？” 肖昊白了他一眼：“我在论坛上看到的说减肥药很合适，什么吃了之后心律不齐出虚汗体温升高脉搏突突跳，没力气脸色惨白快死了之类副作用的，不是正合适‘演出’生病么？” “你他妈都什么邪门歪道的伎俩啊？！” “反正没死不是？赚大发了。” 减肥药这事，程启至今蒙在鼓里。大家迫于肖昊淫威，一直没人告诉他。 住院回复的那短短两天，肖昊对程启可谓用尽一切方法“趁我病要你命”。要吃这个要玩那个，求握手求削水果，以及什么“求看护一辈子”“你亲一下我就好了”之类的，然而程启一瞪他，他又一副柔弱到马上要死了的状态，分分钟弄得直男也心疼。 “呐，你其实是在乎我的对吧？如果不在乎，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就不准我看你可怜？” 肖昊笑笑，抓着程启的手捏得死死的。 “程启，你对她来说，一定不是不可或缺的。但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特别的。” “她跟你分手的话，会很快找到别的合适的结婚对象。但是，你要离开我的话，我会死的。你看就像昨天，我差点就死了不是？” “……” “虽然我也知道，你都快结婚了，我还跟你说这种话真的听起来挺异想天开的。但是……跟我试试看吧。我是真的真的非你不可，你感觉不到么？” 肖昊说着，抓过对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也许你可以喜欢我也说不一定。谁规定以前是直的永远都是直的？我那么帅，观赏度真的很高的，每天多看看都能长寿。你不觉得吗？不觉得我比你看过的绝大多数物种都好看吗？” “……” “程启，我可以会一辈子只看着你一个人。我所有的，你想要的，不管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绝对不会惹你心烦，绝对不会让你伤心。” “你现在别思考，别皱眉，”他用另一只手抚上程启的额头，深深看着对方的眼睛：“你现在就看着我，只看着我，什么都别想就行了。” “……” “看，我果然长得很帅对吧？” “你去死！”程启拍了他脑袋，想要转身，却发现另一只手还是被攥得死紧。 “说真的程启，不要跟她结婚了好不好？选我好不好？” …… “好。” 肖昊愣住了，眼神立刻变得闪闪亮却又充满着疑惑——这、这一定是听错了。 他一定是听错了吧！ 程启怎么会说“好”呢？这是在做梦吗？ 我刚才的台词明明絮絮叨叨的很混乱吧？并没有月夜下那天感人吧？怎么回事，怎么就答应了？ 第70章 程启自己也愣住了。 但是这种事情向来是很难以解释的。明明想说“你滚”，可是回头看到肖昊小狗一样的眼神，到嘴边硬生生说出来的，却就是这样一个收不回去的字。 程启一直是个性格很平稳淡定的人。 遇到事情从来不会慌乱，也非常擅长将错就错。虽然那一瞬间脑子里面天雷滚滚想的都是“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对一个男的说好了这简直要完蛋我也变成同志了吗”这样的事情，可是说出来的话，以及当下的表情，却仍旧非常平静。 “反正我也已经分手了。和你试试，也不是不行吧。” 说着，又觉得这话好像听起来怪怪的：“那个……不对，我的意思不是你是第二顺位。不是因为分手了觉得空虚才说要试试，而是……” “我知道。”肖昊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差点带翻身边的吊水架：“我知道。” 不是因为分手空虚，而是因为什么呢？ 程启还在想。 是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看着你的时候，都会觉得左胸腔某个位置在隐隐作痛吗？ 他摸了摸肖昊微卷的栗子色头发，心下一片茫然。 刚把肖昊按回床上让护士小姐来重新插吊水针，程启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肖昊一把夺过来，来电显示上好死不死是那个“小玉”。 第41节 “喂，你干什么啊？” “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她是你前女友，要接的话也行，开免提。” “喂……” “可不要小瞧了我的独占欲啊。” 喂喂，还没承认你是我男友呢吧？而且当自己的“男朋友”这个称谓真的出现了人生中，对直男来说，可真是又一层现实的深重打击。 程启女朋友的来电这次出乎意外地冷静。内容核心也非常简单——虽然什么分手啊取消婚礼啊是姑娘自己提出的，但她并不是真的不想结婚。 她只是想用这种方法逼程启“承认错误”，并预想他一定会一如既往拿出满满诚意的“补救措施”。谁知道，程启这一次居然不急了，于是换成她急了。 肖昊听得脸色越来越凝重。 那个女孩子平日里的性格，说好听了是直率爽朗，说难听了就是有点刁蛮任性，可是这次电话里，她一改常态温柔如水，居然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哭着表示自己其实不是物质的女孩子，是真心喜欢程启的，不用房子车子也愿意嫁给程启。 肖昊当下觉得非常糟糕。他本来稳赢了，结果对方临了居然祭出这一招。 自己的胜券，本来就是建立在程启女友的不断战略失误上的。可是胜利在望之际，对方竟然幡然醒悟。 要知道直男都是自私、优柔寡断的物种。 有着六年感情本来打算一个月后完婚的女朋友，和追了你一年刚刚有点眉目的gay。选了前者，就可以组建家庭拥有正常完整且被人祝福的人生；而后者，道路是多么崎岖，对于一个直男来说有多么的不靠谱，肖昊虽然不是直男，但是他懂。 因为个中利害，很多年前，就有人给他摊开分析过，并选择了“普通”的人生。 那个直男的名字是梁煜。 肖昊当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伸手就要去夺程启的手机，却被程启下意识挡开了。那个容貌多少有点和记忆中的人重叠的男人看着肖昊几乎要崩溃的眼神，对他投以了一抹温暖的笑意。然后略微垂下眼眸，对着电话里认真诉说着真情的女孩子道：“小玉，我不想骗你。” “你之前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喜欢上别人了。” 电话那头陡然没声了，肖昊那边的时间也像是被静止了。 不可能，他喃喃跟自己说。 不可能的。根本没有人会愚蠢到做出这样的选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肖昊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程启的电话那端传来大声的哭喊和哀求，而程启本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靠在床头的墙侧，伸手温柔地揉着肖昊的头发。 肖昊并不是说是个掉眼泪多么不常见的人。他这也不是在程启面前第一次或者第二次哭。 可是，说真的，之前的每次落泪，多多少少，他都是算计好的。 也不是说他演技多么高超想什么时候哭都能哭出来。之前每次也都是情绪基本酝酿到了那一步，然后自然而然地觉得哭出来的话效果会更好。但都不像这次，他完全没有意识，眼泪就掉个不停。 没道理为这样无聊的事情而哭的，他明知道。 这不是已经赢了吗？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赢的，但他不是选了自己了吗？ 不、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动得像个傻逼吧？艹，老子又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他，不就仅仅因为他的脸太难得才追了那么久么？所以说哭个屁啊？ 这么想着，眼睛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直到程启挂了电话过来吻他，都没有能够止住。 —— 周筑琛觉得，自己虽然有幸参与了肖昊人生各种各样乱七八糟事件，但是却总是很擅长错过精彩剧情。 比如说梁煜当年到底怎么把他甩掉的，比如当年他跟陈都到底怎么搞上的，还有怎么回事——他就下楼买了个油煎包子而已，推门进来一看，卧槽这俩人居然就亲上了，还是程启主动的？！ 然而这还只是霹雳滚滚的前兆轰炸而已。 送肖昊出院回家，坐在车里他就被那俩人明显跟之前不一样的粉红色气氛弄得坐立不安，又不好开口问你们到底怎么就搞上了，简直是内心有如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一样一直在扑棱。 等到了肖昊家里，他更觉得自己是个500w的雪亮电灯泡。于是识相地拽起虽然乖乖呆在屋里但同样瓦数感人的肖空：“走，哥哥带你去吃小吃！” 结果啊结果，不过只是等肖空换了件衣服的功夫而已，从房间里出来就又听到高能台词。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也会慢慢来。”肖昊在沙发上情圣状拉着程启：“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会等到你完全接受我为之，不管多久都会等。”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程启说：“但是我想快点做做看。” “……”周筑琛差点没替肖昊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想快点试试看，看身体对你到底可不可以。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说明我确实是可以喜欢你的吧。” 肖昊看着他，眼神无比温柔，手则伸了出去，果断朝着背后的周筑琛做了一个指向门口的动作。 “带着小孩，给我快滚。” 第71章 周筑琛感觉脑子空空的。 牵着肖空晃荡晃荡就到了小吃街，点了些卤煮，平时还觉得蛮有滋味的，可今天喝完了一大碗完全就像没喝一样。 “应该能成功的吧……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幸福啊。” “哥哥，这样就可以了吗？”肖空问他。 “啊？” “哥哥幸福了的话，那你怎么办？” “我？你、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到现在还觉得我跟你哥……没那回事啊根本！我挺幸福的啊，你不是见过严续的吗你？” 肖空拿着个油酥烧饼，嘴角还沾着几粒白芝麻，他静静地盯着周筑琛，突然说：“哥哥，你等我长大吧。” “……”周筑琛呆了一会儿，这什么鬼？ “等你长大”是什么意思？“等你长大”是要怎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女儿“我长大之后我要嫁给爸爸”的宣言一类的……东西？ 不不不，肖空已经过了那种童言无忌的年纪了吧？ ……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是，像自己这种一点都不受欢迎的糙大叔，如果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意思，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吧？ “哥哥，你的烧饼一个都没吃耶。难道不要吃了吗？你不吃我吃了哦？” “哦……哦，你吃你吃。” …… 饭后拉着小东西在街上溜达。周筑琛问了他一些学校的事情，假装刚才那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完全没有发生。 “被蚊子咬了耶。哥哥，还不能回家吗？” 这个……按照肖昊那个一夜n次狼的尿性，估计还不行吧。 “咳咳，总之今晚咱们为了你肖昊哥哥的幸福就喂一会儿蚊子吧，成败在此一举，毕竟是你哥的人生大事啊。” “真好啊，”肖空抬头看着城市的夜空里根本没有几颗的星星，喃喃道：“我也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咳咳，”周筑琛岔开话题：“对了小东西，上次去开家长会，你们班主任说你和班上一个女孩子关系很好哦。” “嗯？你是说学委吗？因为她成绩很好啊，有不会的问题都请教她。” “据说是个蛮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你们班主任虽然觉得你们还蛮般配的，但是你们这个年纪还是最好以学业为重啊。” “哦，”肖空就笑了：“放心吧，不会喜欢上她的啦，我又不喜欢女生。” “……”周筑琛一把抓住肖空的双肩：“这——你可不要被我们几个给带坏啊！正常男生都是喜欢女生的啊？！” “哦，”肖空点头：“但我估计跟我哥遗传了。” “啊？你跟你哥是怎么遗传上啊？！你们的共同遗传基因是你们老爸吧？问题是你们爸完全喜欢女人的啊！”不然你们两个还有说不定你们其他散落在外的兄弟姐妹们是哪来的？ “总觉得老爸那边肯定是有那方面的基因吧，说不定老爸其实男女通吃呢？” “小空，你确定吗？！性向这个问题在你们这个年纪应该还有救吧，要不要多找几个女孩子试一下？” …… 肖昊和程启好上了，肖空说他喜欢男的，如果这还不够致命一击，致命一击就是晚上十一点多周筑琛实在觉得晚了送肖空回去，一开门看到的客厅里的淫靡景象。 不能多说，反正周筑琛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肖空的眼睛。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人是在沙发上做的，也不知道怎么做以及做了多少次才能做地筋疲力尽到那个地步，反正落地灯是摔了，沙发塌了一半，两个人都浑身是印儿赤裸着全身睡在地上，乍一看还以为是谋杀现场。 后来程启私下里还问过周筑琛：“你们、你们gay做爱都是那样做的吗？” “哪、哪样？” “一次能搞六个小时？开始还好，算是温柔，后来兴奋起来了什么姿势都来？这还是人吗？老子怎么求饶都没用，真的差一点就死在当场了。肖昊像头饿了十多年的狼一样，我第二天要不是腰疼发烧根本起来不来，我操菜刀杀了他的心都有！” “呃……可能太开心所以断线了，应该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平常的话……”周筑琛想了想肖昊跟陈都的平均值：“一般不加前戏一两个小时差不多了吧。” “一两个小时？一两个小时也远超正常男人的水平了吧……还是说，”程启晃了晃：“是我不正常？是我这方面能力太弱了吗？正常男人都是每次一两个小时的？！还是你们gay有特别的天赋？” 周筑琛默默心说不知道耶，反正我一般也是这个水准附近吧。 肖昊和程启之后一段时日的故事，就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波澜了。 据肖空说，直男程启好像适应得挺好的，家里每天都有甜乎得腻人的恩爱秀在上演。肖昊这人一直不太喜欢自己房间里那个kingsize大床，反而特别喜欢客厅的沙发，动不动肖空出房间就能看到两个人光着身子裹着一张毯子在沙发上干些什么不可明说的事情。 “不放~再让我抱一会儿。” “我饿了……但是不想起来。嗯~不要，你也别走。就饿着嘛有什么关系。” “呜嗯，想把你给吃了。” …… “说真的，从来没看过他那样撒娇。”肖空双手颜面：“之前不觉得，现在……简直都没法看了，真的，我还是青少年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周筑琛深表同情，并建议他高中一定要去念寄宿制学校。 好像二人唯一一次争执，就是在程启的前女友要求最后一次碰面互相归还一些彼此东西的时候。肖昊非拉着不让去，说现在x通快递那么多有什么事不能到付解决，非得见面？ “你是相信我的吧？”程启微微一笑，带着些狡黠突然像极了梁煜：“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可就是信任啊。你觉得我会被她拐回去？” 就是因为像，肖昊更不可能让他去了。 要知道一朝被直男咬，十年都怕你们当墙头草啊！ 第72章 “要去也行，我跟你去。”肖昊不依不饶：“以你现任的身份。” 第42节 “喂，不要了吧！你让一个女孩子知道她谈了六年的男朋友喜欢上男人了，这得是多大的打击啊？！” “呵，你还蛮怜香惜玉的啊？还是你根本就是害怕任何人知道你弯了？说起来，你也没有向你的任何朋友们公开我们的关系呢吧？” “这种事……有必要刻意公开吗？”程启不解：“就算天生是gay，你之前进入我的朋友圈的时候也没有公开过自己的性取向吧？还有小周，他不自己承认的话，我可能跟他做三年的室友也不知道他是gay。” 肖昊“啧”了一声，心说和这种逻辑良好的男人辩论真的很烦躁。 “放心啦，不然你作为‘朋友’的身份陪我去？” 程启刚走到门口，突然被肖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愣了愣，却听到身后的人在用一种卑微到简直像是沿街乞讨的流浪猫一样颤抖的声音轻声说：“程启，如果你看到她动摇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拜托，就算她哭，就算她跪着求你符合，你也不要对她心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要是现在抛弃我的话，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程启觉得同性恋果然神经病得很。想吼他却吼不出口，只默默一脸的心疼。 周筑琛听到肖空转述这番话的时候，喷了。 这简直不像肖昊，反倒这像是陈都能说出来的话。对，这完全就是陈都过去的台词吧！ 所以……呵，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啊？ “可是，关门的时候，肖昊哥哥他回头冲我吐了舌头。” “……” 混账—— 艹！就知道那个贱人不可能那样！可怜的直男，被骗得团团转！ 那次见面的情况，后来周筑琛则是听肖昊复述的了。他们都没想到，到了约定的地点，不仅女方在场，而且女方的父母也在场。对方气势汹汹根本不是还东西，而是来谈自己女儿那么多年的“青春损失”问题的。 “但是这笔费用说起来也根本没有法律依据的对吧。所以最后谈拢的就是，程启之前给他们家的彩礼不要了，放在她前女友手里的工资卡不要了，总共大概十多万左右吧，还有钻戒也不要了。但是他们还要其他补偿的话，也不能再给他们了。我吓唬了他们一下，说我在北京好歹也是有些势力的，他们毕竟是外地来的，也不敢怎么样就是了。” “别的其实也没什么……都是我以前自己攒的钱，”程启低着头道：“只是你姐姐的戒指，万一哪天她问起就不妙了，我还是工作之后早点攒钱买一个还给她……” “噗，”肖昊亲了一下直男的脸颊：“亲爱的，你还信呢？我没姐姐。” “……啊？” “那个戒指是我专程去商场买的，确实值十几万倒是真的。” 程启愣住了：“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啊！”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希望你不要为钱的事为难嘛！” “……” “怎么样，感动吗？感动就快点亲这儿，还有这儿。”肖昊指着自己的脸颊。 “又是何必……做到这种地步？我很普通吧，怎么值得……” “超值的啊！十几万就能把你换来的话，这也太值了吧！早知道你的价位在她家眼里是可以拿金钱衡量的话，我早就拿钱去砸那姑娘了！真是的！” “不管怎么样，”程启瘫在沙发上叹道：“那戒指的钱……我还是会慢慢还你的。” “宝贝儿，说什么呢！都一家人了你还跟我分什么你我啊？实在不行，就当你在我这儿的卖身契了。” “卖身契？” “嗯，真是开心啊。于是我就如此这般地把你给买下了。宝贝儿，卖身契都有了，你能保证永远不离开我吧？” “这个……”程启用他那完全不懂甜言蜜语的理工科注孤生的理性思维表示了疑惑：“将来的事情，谁能保证啊？” “说的也是呢。毕竟你是直男，也许将来会想要成家什么的……”肖昊低笑了两声，蜷缩着身子猫儿一样枕在程启腿上：“但是啊~这辈子呢，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抛弃我，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绝对。” 程启“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轻声补了一句：“我可以不成家的。我对小孩子什么的……反正本来也就没有多喜欢，没关系的。” 周筑琛默默替肖昊感觉庆幸，因为程启真的是个温柔的人。 虽然曾经是直男，在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却没有梁煜有过的那些犹豫和彷徨，而且在果断选了肖昊之后，也一直都很把肖昊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可能会伤害他的事情来。 也希望……肖昊过去的伤，在程启的守护下，能够真的慢慢愈合起来吧。 …… 肖昊的人生，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可谓是春暖花开阳光万里，感觉一切美好得不能更美好。 眼见的如盛夏一般明亮晃眼的简单而幸福的生活着，甚至在周筑琛看来，几乎比这个人刚爱上梁煜的那段种带着青涩的纯真无暇的时光还要雀跃快乐得多。 渣攻近来又养上了只黄色的折耳猫，周筑琛有次过来，看到肖昊正坐在阳光洒满的客厅头上盖着一本书闭目养神，而程启则摘了眼镜，枕着他的腿在午睡。猫咪趴在垫着软垫的沙发扶手上，打着一连串小呼噜。 只是，这样一副安心而甜蜜的画面的背景，配着的却是客厅墙面上新挂上的一幅在周筑琛看来怎么看都不大顺眼的夸张油画。 肖昊的家装，一概是那种低调极简高科技质感的冷淡风，突然挂上了这么一副海岸的风景画，怎么看都怎么与这个家的环境格格不入。周筑琛之前问过程启，说你看着这玩意觉得不别扭吗？程启说没辙，谁叫肖昊对那玩意“一见钟情”。 周筑琛在这天之前，一直不明白以肖昊高高在上的品位，怎么会对那种丑画一见钟情，还非得买下来挂客厅里。 但是，在这天午后无比晃眼的明光下，配合着眼前这阳光灿烂中两个男人一只猫的慵懒而平和的一幕，明明不曾见过却有着强烈既视感的这一幕，终于让周筑琛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画里是一片宁静的、阳光灿烂的海域。有岸边的村庄，有宁静的渔船。 那里，是肖昊的那个“晴港”。 第73章 曾经他想要带着梁煜逃过去，从此什么都不再想，从此与世隔绝活地活在书中画中，过着永恒幸福平静日子的地方。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肖昊还满腔热情奋不顾身地爱着梁煜的时候，旁观的周筑琛曾经偷偷幻想过——在十年之后，或者二十年之后，在遥远的将来，长大成人的梁煜身边的那个长大成人的肖昊，该会是什么一副样子。 就该是他眼前现在看到的这样子。 肖昊就该穿着白衬衫，坐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惬意地逗着一只完全不听话的猫，膝上睡着看书看倦了的梁煜。 那一瞬间，周筑琛一个人站在玄关，无声哭了出来。 或许，你穿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寻遍了茫茫人海，终于找到了你的晴港。 …… 可是我们呢？ 像我们这种被你抛下的，永远在故事之外的人呢？ 在肖昊这边的恋情开花结果的时候，周筑琛那边平凡无奇的感情线，却也终于快走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小周同志自打上了研二之后，就一直在做着教师助理的工作。二十五岁，在距离毕业还有一年毕业的时候，周筑琛就已经和学校签订了毕业后直接留校工作的协议，不用再为前途担忧。 因为工作已经敲定，导师便托关系找房管科分租给了他一套不到五十平米的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月只象征性地收他二百块租金，条件则比他的研究生寝室要好太多了。 这儿从此成了周筑琛的一个新窝。 周筑琛觉得命运很是诙谐——寝室，新房，严续家，你以为它给你来了个“狡兔三窟”，实际上它只是预感到你要失去其中一窟，所以提前补给了你一个而已。 …… 和严续分手的导火索，是近来有了别的男生在追严续，而且追得很疯狂。 那是个强来硬扭的主，总而言之就是要定了严续，高调直接地半点儿都不知道退缩。到工作单位找，到家里找，后来甚至发展到不是发半裸视频来“我在xx酒店x房间等你”，就是声泪俱下站在窗台上直播“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跳下去”，十分的执着。 严续解释了很多次，周筑琛你相信我，他只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以前在社团时候的后辈。 只是他最近失恋了我去安慰两个小时，真的只有两个小时而已，还是在公园里大庭广众之下，什么都没有做。结果谁知道怎么回事就缠上我了。真的都是他缠着我，我真的对他没感觉，但凡有一点感觉我天打五雷轰！ 周筑琛完全相信严续对那个人没感觉。 甚至当事人自己也承认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就是喜欢他。而且说实话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但是没有敢追，所以这次一定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周筑琛并不想管这番话里面乱七八糟的逻辑。他在意的是，他和严续原本和平安稳的小日子，就这样轻易被那个外来者打破了。 那段日子，经常好好吃着饭，就被敲门哭闹，传说中的“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经常上演。周筑琛明明才是正主，反倒是不敢开门的那个，弄得邻居背地里指指点点，觉得他这人又是gay又是三，人生简直精彩纷呈。 除此之外，电话、视频更是满天飞。那家伙不但骚扰严续，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周筑琛的联系方式，各种换着号码来。心情好的时候是可怜哭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威胁咒骂，让周筑琛实在心情很是焦躁。 更别说难得的周末，和严续好好逛着街，那人又是要跳楼又是要喝药，严续又做不到完全不管对方死活，弄得周筑琛感觉实在很是心力交瘁。 其实，列举了这么多，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自己的爱人被他人觊觎，那个他人正好有点神经病，这种事情真的在这个世界太正常不过了。如果只是遇到这么一个毫无技术性可言的对手就感到无法应付的话，估计所有当过万人迷肖昊男友的人，早就不等分手便忧愤而死了吧。 所以周筑琛并不是赢不了对方，他只是觉得烦躁。 或许就是因为这段关系本来“爱”的成分就不够多，平静祥和的日常一旦被打破，一切现实就陡然之间就还原了本来的面目。 周筑琛开始逐渐无法理解严续为什么总还要搭理那个“贱人”，开始介意严续为什么非要在意他的死活，并开始为严续因为那人要死要活的威胁而一次次丢下自己去找他那里而感到灰心丧气。 他记得陈都曾经说过，和肖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坐过山车。 心情一会儿高到天上，一会儿跌落谷底。 虽然谷底黑暗又深不可测，可是为了那偶尔浮出水面的高高在上，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目前，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周筑琛平淡的日子也急速向谷底下滑。在这下滑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自己却从来没有看过高处的风景。 和严续在一起，一直都是如白开水一般“还可以”的日子，却从来没有过“云端上的日子”。 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像陈都一样心甘情愿跌落谷底而没有怨言。 那个要抢走严续的男生确实有点神经兮兮的，但是周筑琛公正来说，那人比自己帅。而且非要说的话，虽然神经，不影响人家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工作也不错。 一个比自己条件好的人，那么疯狂地想要得到一件自己并没有那么珍惜的东西。 所以，像自己这样的人还继续霸着严续，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换成那个人，他肯定会非常珍惜严续的吧？ 他肯定也是看严续什么都好，才会破釜沉舟地做出这样没有退路的疯狂轰炸的吧？ 如果是那个人，他肯定不会介意严续总是走调的歌声，不会汗颜他奇异的服装品味，即使自己不吃辣却还是会愿意纵容严续去点放了好多辣椒的菜吧？可这些自己都做不到。 自己对待严续的温柔，似乎一直都建立在觉得严续“更喜欢”自己的基础上。 而现在，周筑琛也不确定严续是不是还爱着自己了。 他总觉得，两人的关系如今似乎进入了一个互相都觉得“我对你的爱，只建立在你更爱我的基础上”的死循环，最后自然是无解的。虽然没有人愿意再多付出，却也没有人想过分手。 因为，难得三观相合又志趣相投，处了两年架都没吵过，根本没有什么必然分手的理由啊！ 但是再深入想想，这样真的可以吗？ 第43节 周筑琛曾经午夜梦回，也数次暗自问过自己，像我们这样虚伪的平静和温馨，真的可以坚持一辈子么？ 但是每每这么想的时候，一回头看到严续的笑容，然后默契地坐在一起吃饭玩游戏，一起聊那些共同的兴趣爱好聊得滔滔不绝，分开的念头，就一次又一次被冲淡了。 然后进入下一个低落的循环，如此往复。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它真的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清醒的头脑，才能斩断那一丝让双方已经都无法再幸福的无谓的坚持。 第74章 说开的那天，是一个明媚的午后。 陈设简单的出租屋里异常安静。一张桌子，两杯清茶，直至最后都没有哭闹也没有争执。 周筑琛一件件地收拾了东西，拉着箱子出门，严续默默在旁边看着，人生中第一次点了支烟。 当行李箱拖到门口的时候，周筑琛有一瞬间想着，如果他能开口要我留下来就好了。 但是后来的日子里，他却一直在默默感谢严续，没有再那个时候留下他。 因为尽管分开之后必然会寂寞，也肯定有相当难熬的寂寞和挫败，从此更要独自一人要面对渺茫的将来而不知所措。但是，那是他们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必须要忍受的痛楚。 两个缺乏温暖的人互相取暖，在这个灯红酒绿的都市，仿佛是“相濡以沫”般地难能可贵。 但是事实的原貌永远是那句原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同样是寂寞，一个人的寂寞，不可能比两个人明明在一起，却分别仍旧能够戳痛心脏的寂寞更为可悲。 迈出门的时候，严绪突然问了周筑琛一个奇怪问题。 他问：“周筑琛，你说，我们如果不是同志，而是一对普通男女的话，会不会今天就不会分手了了？” 周筑琛愣了一会儿，然后，苦笑。 “嗯，或许早就已经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吧。可能孩子都满地跑了。” “如果有孩子的话，就绝对不会分手了吧。” “嗯，应该是……不会了吧。” “是啊，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坚持下去的吧。”严续轻笑了两声，在烟雾之中，仿佛真的看到那番场景一般。 “就算我下班回来，看到屋子被孩子弄得一团乱，而你脸色黄黄的在满是油烟地做饭，我脑子想着办公室里打扮入时的美女同事，心里嫌弃你这个糟糠妻嫌弃得不得了——但是怎么办呢？都已经有了孩子了，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呗，反正，跟谁不是过呢？” “喂喂……怎么我是老婆啊？你是老婆才对吧。” “呵……”严续无奈地摇了摇头：“周筑琛，‘家庭’这东西……听起来真是不错啊，不是吗？” “……” “能够一起孕育后代的话，就算哪一天爱情已经变成亲情了，甚至说根本就没有爱情存在了，也还是能够作为家人一直在一起的吧。” “如果能那样的话该多好啊，我其实很想跟你一直生活在一起啊。我们两个如果可以组成家庭的话，应该是不会吵架离婚的吧？” “嗯，应该……是可以白头偕老的吧。” 就像是刚才描述的画卷里那场景一般。两个普通至极的男女，在枯燥的激情殆尽和琐碎的零星幸福中组成普通至极的家庭，一天天过着普通至极的日子，生儿育女，柴米油盐，渡过几十年的时光后，作为磕磕绊绊同平淡无论的人生战斗了一辈子的最亲密的战友，携手终老。 那一定也……很不错吧。 可是等周筑琛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自己出租屋的客厅里。拖着一只行李箱，身边没有严续，也不再有那画卷中的任何一个零碎的画面。 他乱七八糟的感情生涯从这一刻起，再度清零重来。 —— 第二天一大清早，刚刚结束恋情还没来得及怎么哀悼的周筑琛，就被肖昊夫夫给七手八脚拽出门去了。 “喂你们有计划之前都不先问别人，都直接绑架的吗？！” “抱怨什么啊？”肖昊提着他的后领：“这完全是出于我家程启人道主义的关怀吧！两人份的甜蜜温泉旅行还打包外带你小子去疗伤，你有什么可抱怨的？老子还不想带你这种电灯泡咧！” 来接的车是台suv，直接开到了宿舍楼下。车上几个不认识的哥们儿扛摄像器材的、带打光板的，周筑琛心说这是要搞什么？ “我和亲爱的顺便拍个写真啦，就当是低配版本的婚纱照吧。” “拍那玩意儿干嘛？”而且，不是你的风格啊！ 肖昊这人虽然长得很帅也很自恋，但是平时并不爱秀，连自拍都很少，更别说这玩意儿了！ “老子高兴！” 肖昊在车上一件件把休闲装换成拍照用的燕尾服：“虽然办不了婚礼，但是其他该给我家小程的，什么婚纱照钻戒车子房子蜜月旅行，一样都不会少！” 程启闻言一愣，小声骂了一句“卧槽”：“老子又不是女的！拍照也是你一时兴起吧干嘛算在我头上啊？还有我要你彩礼钻戒干什么啊！神经病啊？我们是要结婚吗？” “说的也是，不如嫁给我算了？”肖昊眨眨眼：“咱们去国外登记去？” i “你真以为那么简单想去就去啊？”程启看了他一眼：“国外的绿卡、国籍，最少也要有半年以上的非旅游签证吧。总之，你要是不打算移民的话，做这种事情根本是没有意义的！” “你作为一个直男，这种不该在知识范围内的事情倒是查得很清楚嘛，”肖昊高高的鼻子差点没贴到人家脸上：“就这么想当我的新娘？” “新、新娘？新娘是什么鬼啊——” “你要是不想当我老婆，为什么会去研究这些东西？” “我就是单纯好奇……还有，为什么我是‘老婆’啊？！” “你本来就是啊！不然我这种纯攻才是吗？” “……” “喂你们两个恩爱狗有完没完！” 周筑琛简直觉得肖昊夫夫已经丧良心到了极点。老子好歹刚分手，在我面前这样花式虐狗真的好吗？！ 然后，他还承受着一万点伤害陪着恩爱狗拍外景照片拍了一整天。 感恩程启不是个姑娘，不然他是不是还得给人拖着长长的婚纱裙子？ “泡温泉的话，明明哪里都可以吧……北京也有不少温泉的啊，为什么非要跨省来那么远的地方啊？！” 好容易到了偏僻的温泉山庄，周筑琛没入暖暖的温泉里，终于感觉周身的匮乏得到了些许补充。 “啊？当然是因为听说这里的枫叶露天温泉很棒啊。” “噗——”周筑琛当即差点飙血。换衣服换得最慢的肖昊出来了——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在他面前的岸边上无马赛克全裸出镜？！ “这光天化日的你干嘛啊！？你你你还站在边上，围条浴巾能死啊你！” “啊？泡温泉需要围什么浴巾啊？” “你看程启和我不都围了吗？！” “我家宝贝儿是我让他围的。至于你……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行了行了别捂眼了，快来看看我最近健身的成果啊！特意脱光了展示一下的，你能不能就单纯抱着欣赏的态度来膜拜一下啊？” 不行！绝对不能睁眼！那种不该看的东西绝对不能看啊！刺激力度太大了好吗？ “我说周筑琛你真的不是性冷淡吗？”肖昊简直无语：“身为一个gay，对我这样完美的身材都不肯看一眼，你说，你还愿意看谁？” 第75章 “喂喂，周筑琛，你看你看那边那个怎么样？还可以吧？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三人泡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其他男客也来到了温泉这边，肖昊就开始撺掇单身的周筑琛去看“风景”。不一会儿，又新进来了一批人，肖昊突然笑了。 “哎呀完蛋了，那边那个——是我们小周同志的理想型啊喂！” 拉倒吧。 周筑琛已经早都习惯了再怎么野生的美男，注定都再帅也帅不过肖昊这一事实。循着肖昊暗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却愣住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肖昊指的那个人是个清秀的少年。唇红齿白，身材有几分单薄，眼神中透着清澈和朝气蓬勃。 很有点像是当年许旭的那种感觉。起码在那一瞬间，周筑琛想心跳还真快了两拍。 周筑琛暗自有些费解。他早就对许旭没有任何想法了，这点他确定认定以及肯定。 但也许……他就是喜欢那种少年感觉的男生？所以和严续这种成熟的类型在一起，才会无论如何都不行？ 就一如肖昊真正喜欢的，就是梁煜和程启这种挺少见的睿智寡淡学霸外形。所以纵然陈都再美貌，魏洋再纯洁，都不是他真正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那一款。 …… 所以，说到底了，所有人所谓的“爱情”都还是“脸不顺眼”就不行吗？但这也真的太肤浅了吧？！ 而且如果按照那样肤浅的观点来套的话，那以他周筑琛的审美，真的一辈子都只能留在终极大美人肖昊身边做苦逼路人甲了不是吗？ 枫叶温泉酒店的夜晚，寒蝉鸣叫，月光下听着格外寂寥。 隔壁的肖昊夫夫应该正在幸福地温存着……周筑琛转钻反侧。 真好啊，别人都得到幸福了。而像自己这种要模样没模样要个性没个性的，到底这辈子有没有happy ending的可能啊？ 然后他安慰自己说，自己虽然平凡，但好歹也是个正直的好gay，好人有好报，应该会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周筑琛没想到，离开严绪之后，自己这空窗期，居然一空就是四年多。 而在他这被埋葬的四年青春时光里，渣攻肖昊的人生轨迹，仍旧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从此就跟梁煜2.0走上幸福快乐的康庄大道了。 毕竟，那家伙可是有着一本华丽丽情史的渣攻啊。 —— 周筑琛没有为分手而感到多么的伤心难过。 但是他确实自我反省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是因为“并不怎么伤心难过”，让周筑琛反而觉得问题严重。 他一直和小白兔君魏洋有联系。小白兔魏洋和肖昊都分手一年多了，至今没有完全走出来，不敢相信别人，不敢恋爱。偶尔想到过去的种种，还是会默默落泪。 而他这个比魏洋分手晚得多的人，没出几天就已经满血复活。弄得好像过去的两年根本没有在谈恋爱，自己失去的并不是一个恋人，而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一般。 周筑琛觉得自己这样很不负责任，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严续，都非常的不靠谱。 第44节 心说下次无论如何，千万不能再谈这样的恋爱了。 周筑琛在上学期间，习惯性一旦感情问题受到挫折，解决方式就是疯狂地学习。于是这段时间，他又再度投身土鳖学霸的模式，没过多久，肖昊就表示看不下去了。 “我说周筑琛，你是到底多久没有性生活了？” “要你管？”周筑琛觉得老子每天沉浸在科学的世界里精神满足得很，根本不需要你们这种低端生物的性生活好吗？ “我担心你啊！主要是，我家亲爱的程启可是一周四天都和你同处一室在你嘴边啊！你这么饥渴却不解决，我家亲爱的很不安全啊！你要是哪天兽性大发，给我戴绿帽子……” 周筑琛白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周筑琛你的择偶观，我最近都听程启说了。那什么，你自己真的不觉得你的想法有点操蛋得太不现实了吗？” “艹。” 周筑琛的“择偶观”——或者说是“理想型”，是前几天夜聊的时候没hold住说给程启听的。 他本以为程启和自己性格上多少有些像，应该多少能够理解，却没想到程启那么轻易就把他卖了。 要不是那小子这几天跟导师去外面做项目了，他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周筑琛你真的不是真的笨蛋吗？话说你那描述的是什么玩意儿？你是演纯爱校园剧呢还是纯爱都市剧？作为一个老gay，一把年纪了这幅蠢样不说，腹肌没有身材不练，还在幻想什么乌托邦一样的爱情？简直gay圈之耻啊你！” “咳咳咳，不不，”周筑琛垂死挣扎：“肯定是程启传话有误！我……咳，只是表达我想要很平凡的爱情好吗？” “拉倒吧！那天马行空的纯爱幻想，一听除了是你没有别人！拜托，你都几十几了？童话里的王子和王子的故事你还信啊？乖，今天老子带你去过过真实快乐接地气的人生，走！” 当晚，周筑琛被肖昊绑架到了全市有名的堕落街区，一路灯红酒绿，酒吧、ktv林立。下了车，肖昊就把周筑琛往一个巨大的夜店里面拽。 “喂，你自己开酒吧还没开够，还带我去捧别人的场？” 肖昊挑了挑眉：“我的酒吧毕竟不是肉场啊，多没意思。” “肉场？！”周筑琛的内心是崩溃的：“喂，肖昊！你又要在外面乱搞？信不信我告诉程启！” “紧张什么！这次不是‘我’在外面乱搞。”肖昊长长的食指戳了下周筑琛的脑门：“是‘你’要在外面乱搞！” 之后的事情，全部都缩减成了一闪而过五光十色。 周筑琛只记得被生拉硬拽进了那乐声震天什么都看不清的酒吧，被肖昊买了几小杯鸡尾酒灌个半醉，然后自己也就酒精上头嗨起来了，看什么都顺眼看什么都想笑，后来似乎一直在和一个挺合眼缘的男孩子在喝着，再然后周筑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人是在肖昊的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上的。 差点吓得心脏病都出来，万幸旁边睡着的人不是肖昊——而是昨晚那个顺眼的少年？！ 周筑琛还没搞清楚状况，那少年就也醒了，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给周筑琛了个早安吻，扔下了句“下次再来找人家玩哦~”，施施然拽了自己的衬衫光着脚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 等等，就算要找你玩……你叫什么？住哪？就这么走了吗？ 周筑琛追到厅里，肖昊一脸得意儿淫笑地看着他。 …… “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刚才那孩子，是你、是你花钱给我买的？！” 第76章 “嗯啊。放心啦，他不是鸭，平常也不是什么卖的，算看人下菜的那种偶尔兼职外围赚点小钱的孩子吧，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而且我叮嘱过他让你一定戴套了。” “卧槽！总而言之，就是你花钱——让我去……去嫖？！”周筑琛的三观碎一地。 “嗯啊，老子花钱你享受，你还抱怨个屁？！真是的，你真是个幸运的人啊，我怎么就没有那么上路的朋友呢？” 周筑琛双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卧槽，老子还不到三十。 没有男朋友也就罢了，已经沦落到需要靠嫖的才能拥有性生活的地步了么？ 这么想着，他突然又一个激灵，紧张地看向肖空的房间。 房间那边静静的，房门紧闭。肖昊笑道：“放心啦。你小童养媳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去海边学习去了，十多天以后才回来呢！所以呢，你还不趁着这几天好好爽一爽？” “对了，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吧——刚才那小子跟我说，真没想到你虽然长得土里土气的，脱掉以后还蛮能看的，而且床上技术很不错哟!” “……” “不过相对的，那小子的技术应该也是很好的吧？嗯？我看他跳舞的时候腰好软啊，昨晚绝对爽到了吧？” …… “我不去！我说过不去了！你别拽我！救命啊！” “我说你脑子坏掉啦？假正经给谁看啊？说爽的人不是你吗？！”没过几晚，歌舞升平的堕落街街区再度出现了渣攻和路人甲好友的身影。肖昊修长的手指再度逮着周筑琛的脑袋戳啊戳啊戳：“老子心情好出钱找人陪你，你还给我推三阻四？” “但是我……我不想这样啊！” “不想哪样啊？不想睡到你可能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睡不到的那个level的美男们？” “不是level不level的问题啊，要是没有感情的话——” “没有感情就睡不了？卧槽周筑琛你是女的吗？！就你那虚无缥缈的‘感情’童话，妈的下辈子投胎到二次元你再找好吧，话说你长那玩意儿干嘛的？一辈子不打算用的话不如现在趁早自宫得了！” 在这样一条荷尔蒙泛滥的街上，很快就有路人过来打招呼：“哟，这不是昊哥么！怎么啊，几天不见又换新男友了啊？” “是啊！”肖昊顺势一把勾住周筑琛的脖子。 “你最近真的彻底换口味了啊？完全改走良家路线了啊！这一个比之前那个程什么的，感觉还朴素嘛！” “朴素的才安全啊！”肖昊就笑。 那人走后，周筑琛满脸的怀疑：“我说，你该不会是还背着程启……喂，好容易追到手的你千万别给我作啊！” “怎么可能嘛？我那么爱我老婆！”肖昊倒是无懈可击地一脸坦荡荡：“所以不就是说嘛！现在就只有你要嫖，我不嫖啊！” …… 最近，周筑琛简直憎恨自己的没原则。 并开始无限怀疑自己的人品。 明明下定决心那种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可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是被肖昊花言巧语拐进酒吧，又睡了不认识的小鲜肉。 类似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新世界的大门已然彻底向周筑琛敞开。 “人类的自我约束”，从最初是一件极其反人性的事情。 而人类的堕落，经常是一旦开了头就很容易没有下限的。 周筑琛逐渐发现自己已经从道德上不再反感这种“肖昊花钱他享受”的天上掉馅饼，并逐渐适应了夜场的节奏——现在就算肖昊不帮他拉皮条，他也似乎已经有了一种“嫖客”的气质，能够吸引到想要贪图小便宜的年轻男孩子跟他回家。 那些被他带回家的男孩，都有着年轻的肉体以及姣好的外形，露水姻缘，双方各取所需，。 周筑琛虽然还没毕业，但作为学生助理和肖昊酒吧的常用打工仔，是有双份兼职工资的。再加上房租不要钱吃饭有学校食堂，基本每个月结余水平和普通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工薪阶层持平。 这样的他，虽然干不起“包养”那么高难度的事情，但请人家小男孩吃顿好的给人家买点小东小西，大家都开心，还是基本做得到的。 当然，这只是赤裸裸的买卖关系，不可能发展成恋爱关系。 这点原则周筑琛还是掌握得很好的。 只是一段时间之后，他自然也有了那么几个玩了不止一次的对象。 比如肖昊第一次给他“买”的那个小男生。周筑琛也是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用少年b来指代。那是个在校大学生，一只小小年纪就迷途在酒吧街的小羔羊，仗着自己青春美貌就在这种不该来的地方肆意妄为。 周筑琛其实很想教育他——你现在的每一分潇洒，将来都是要还的。 不过再一想，如果没有这种无知的美少年，他这种上大学时从没潇洒过每天都埋头认真学习以至于终于混到可以偶尔买买小鲜肉这个阶层的普通无聊老gay，今晚也就没有便宜的小鲜肉可以吃了不是？ 然而某晚，他带喝得微醺跟小鲜肉少年b回家，在昏暗的走廊灯下，赫然发现家门口正席地坐着个一脸严肃的人。 周筑琛当时吓得整个人酒都醒了，少年b则直接嚎：“妈呀吓死爹了！大半夜的也不吱声杵在这儿这玩意儿这什么东西啊？！” 再定睛一看，冷冰冰坐在那里的却是个十四五岁、长得绝对大有前途的小帅哥。 “小、小空，”周筑琛莫名有种被抓奸成双的大难临头的错觉：“哈……那个，你、你那个什么春令营回来了啊？” “我都已经回来两个多月了。”肖空面无表情。 呃，这，说的也是…… 说起来，现在都已经是夏天了。这……最近自己过得醉生梦死的，居然已经两个多月没去肖昊那边看过他了么？ “你怎么、怎么这么晚了坐在这儿？不是跟肖昊吵架了吧？起来……地上凉！而且你一个人傻等着我干什么啊？要来的话，可以先打电话给我啊！” “我打了，你没接。”肖空站了起来，把手中塑料袋举高：“肖昊让我送点你说好吃的火锅料，我放学的时候顺路过来的。不过，你回来得也真挺晚的啊~” 第77章 “那、那当然了，我是成年人啊！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倒是你，都十点多了你还不回家？” “哥哥你……似乎交了新朋友啊？”肖空冷冷看着那个整个人挂在周筑琛身上的喝得晕乎乎的男孩：“这么亲密的样子，严续哥哥都不会生气的么？” “那个……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周筑琛连忙解释：“还有……我和严续已经分手了的。” “分手了？”肖空的声音陡然又冷了几度：“我怎么不知道？” 呃……这、这种大人的事情，我跟你这种小朋友特意讲也不合适吧？ “那么，分手了之后，这么快就交到了新男友？哥哥人缘看来很好啊。” “不不不……就普通朋、朋友。” 朋友你妹呀！炮友好吧？你连本少爷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少年b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话说回来，门口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啊，只要不中途基因突变的话，再长两年，十成会是个魅惑众生的大美人吧！ 只是为什么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啊？自己这么萌，平常明明一直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啊？ 等等，这、该不会，这孩子瞪自己是因为旁边这大叔？ 卧槽看不出来嘛！这貌不惊人好在床上能力还不错的大叔，还有这样的小美人粉丝？ “哇哈哈哈大叔我懂了，怪不得一直都选年纪小的，其实大叔你有恋童癖吧？但是，恋童癖也要有限度啊……像那样的，还没成年吧他？对这么小的出手，当心犯法哦？” 第45节 “呃，今天你先回去吧，抱歉。”周筑琛把少年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好的，就先这么说，以后有空再联络。” 少年b被他往电梯口推，却不肯依了：“喂，开什么玩笑啊，都到门口了你让我滚就滚啊？老子现在很想做耶！是我先来的吧，要走你让他走啊！” “这不是谁先来的问题……” “那，零花钱给我我就走。”少年b于是伸出了手：“人家好歹都走到这里来了，虽然还没服务，但多少算一半吧？嗯？” ……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周筑琛哑口无言，他完全没办法回答肖空这个问题。 那孩子盯着他时锐利而严苛的眼神，让他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个小时后，周筑琛心烦意乱地刚躺到床上准备睡，就接到肖昊的电话，电话里一向淡定的肖昊惨叫连连：“卧槽！疼！周筑琛你别睡了快过来一趟吧！你家小宠物要咬死我了你还管不管？！” …… “卧槽你还真会找罪魁祸首啊，他在外面玩小男孩，你怪我咯？” “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谁还能想起来教唆人做这么恶心的事情！？是男人你就承认！别特么敢做不敢当！” 周筑琛半夜一点多踏入肖昊家门，就看到程启穿着睡衣正在充当人肉盾牌，用整个生命在阻止着兄弟阋墙拼命。 “我，我承认。我就是恶心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肖昊躲在程启背后做着鬼脸：“你看不爽你咬我啊？小白眼狼别忘了天天谁特么养着你吃养着你喝的！” “你——”肖空如小狼狗一般扑过去，直接越过程启伸手去抽渣攻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小兔崽子！他妈你这动手？你想清楚了你真敢动手？你真以为你能打过我？我特么做哥哥的不揍你你还来劲了？当真我不敢揍你？啊啊啊疼！妈的肖空你他妈给劳资撒手——不对撒嘴！！！” “周筑琛！周筑琛你来得正好，快把你养的疯狗拖走！” 周筑琛还没伸手过去，就被肖空愤怒地挥开：“你别碰我！” “花钱睡男人？哈！哥哥你最近也真有出息啊？！” “……”那一瞬间，周筑琛有一点点被肖空满眼的戾气给吓住了。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不止模样，就连语气不再像是以前那个软萌萌的感觉了。 如今这眉目清朗之间带着的几分孤傲的戾气，尤其是凶狠起来的模样，和肖昊以前的样子很有那么几分相似。 “花钱买男人，本质上也算是嫖娼的吧？！整天说肖昊花，呵，他还没嫖上呢吧你就先嫖上了——？” 周筑琛脸上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可同时也觉得肖空其实可以不用当着面说得那么难听。 然而不管怎么说，自己做人还真是失败啊……被自己带大的孩子给鄙视了。 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榜样来呢。 “你给我滚。” “……” 肖空指着门口：“滚出去，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了！” …… 周筑琛这次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讨厌他都没所谓的话，唯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讨厌他。 而且，如果是像之前那次那样原因不明也就罢了。叛逆期，青春期，怎么样的解释都可以安慰自己，说也许不是自己的错。 可是这次呢？整个形象全部都完蛋了啊，一点点都没法挽回。 但是小周同志内心的自我修复能力实在是异常的强悍。 他随即就又想——其实，肖空又算什么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呢？二人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就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而已。 两年，是一个很诡异的时间长度。 强大如梁煜，可以用短短两年时间把一个人彻底玩废；弱逼如自己，谈了两年的恋爱，回头看时却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而自己和肖空相处的两年，对肖空来说，是不是也根本只是和一个人生中萍水相逢的过客大哥的一段过眼云烟？ 那次事情之后，周筑琛自觉没脸再面对肖空。 以后和肖昊见面，也都是在酒吧里或者约出来，再也不敢踏足到那个肖空曾让他“滚”的屋子里了。 大概半年之后，肖昊问他：“那孩子说你怎么都不来家里了。周筑琛，没想到你心还挺硬的么？就这么舍得你的小童养媳不要啦？” “不是他自己说的……再也不想看到我了么。”周筑琛苦笑。 “青春期小朋友说的气话你也当真啊？要我说，你有空还是去看看他吧。那孩子那天虽然那样，后来应该挺后悔的。都那么长时间了，整个人都一直蔫着。” 周筑琛“哦”了一声。 但是在那之后，他还是一直都没有再去肖昊家。 第78章 周筑琛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鸵鸟性子。似乎自打到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年纪、混成现在这幅不尴不尬的状态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了。 难以面对的事情，不再想要去积极解决，而是越来越习惯性得选择逃避。 对于是非的概念，道德的黑白，也越来越得过且过。 他当然讨厌这样的自己。可越是讨厌，却越是随波逐流地变成自己更不喜欢的样子。 之后，周筑琛再也没有花钱睡过任何人。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变得越来越性冷淡。最近也不再去幻想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就连偶尔去肖昊店里帮忙看到众星捧月的小鲜肉对自己放电，内心也再没有什么波澜。 …… 就这样，周筑琛认真工作，有空的时候自己去看看电影，偶尔给肖昊程启他们去当当电灯泡。觉得这种自由自在不用关心在乎任何人、不用期待任何事的感觉，也挺轻松自如的。 也是那段时间，他开始后悔自己年轻时的愚蠢而正义的坚持。 他开始觉得，也许自己那时候，应该选择留在林仕云身边的。 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爱情，甚至不完美但让人怦然心动的爱情都少找。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普通人而言，在有了好的东西的时候，就不该再追求什么道德上的完美。 他很恐惧，很害怕也许和林仕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就已经是他整个人生中离幸福最近的时候。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 —— “喂喂喂喂喂~~~周末来参加在我家开的party啊！别躲了！你不就是躲小空吗？反正现在那孩子又不住我这里了！碰不到的！” 研三毕业，周筑琛无缝衔接成为了本校的一名教师，那年，肖空也已经十六岁，升入了重点高中。 那是一所教学方面抓得很紧的全日制寄宿学校，全封闭管理，学生只有周末才有机会离校。而那所学校离肖昊家着实不算近，整个横跨了北京东西城，所以肖空就算周末也很少回来。 “这可是咱们那一级在全北京的高中同学会啊！人家亲爱的出差去了，陈都又不知道在哪，你再不来，其他来的一帮鸟人我除了我们班的基本一个都不认识，那还玩毛线啊！” 周筑琛心说，你还真好意思提陈都？人家好歹跟了你那么多年现在你连人家在哪都不知道你合适吗你？ 陈都据周筑琛所知还待在老家。他的笔名还活跃着，他的画儿也一直没停，经常晒晒新图，这些年粉丝越来越多。 但是从他微博和个人主页，并看不出他个人生活的点滴痕迹。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同学会你一定要来陪我啊！” “说起来，为什么同学会在你家开啊？一般不都是找个酒店什么的。” “当然是因为老子有钱有场地可以显摆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按照肖昊的说法，肖空这孩子现在既然不在家里住了，多少得给他点零用钱花，但是肖昊决定只按最低标准给，让他勉强吃饱就不错了。按他的说法，是省得小空像你周筑琛一样，才高中而已，兜里有点钱就跑出去租房包养小白脸。 周筑琛简直无语，不过回头想想也有道理——如果当时的自己是个穷逼，安安分分住在学校里，自然也没有后来跟肖昊陈都出租屋里的一堆破事儿扯后腿，说不定混得会比现在好很多。 然后这么想着想着，等周筑琛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拎了一大堆好吃的站在了肖空高中的门口。 越想越觉得肖空的日子苦——就那么点生活费，据说学校里连个像样的小卖部都没有，食堂难吃得一塌糊涂，每天还早自习晚自习的轮番轰炸。那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这怎么行？ 周筑琛并不知道肖空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毕竟也一年多没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又是那么尴尬的收场…… 肖空是跑出来的。 跑得气喘吁吁。运动鞋踩在脚底下，鞋带都没有系好。 周筑琛惊讶于那孩子的模样。一年没见，那孩子完全长大了，已经和周筑琛差不多高了。从那张清俊还带着点稚气的脸上，周筑琛完全看到了高中时候肖昊的脸。 就连委屈得双眼通红但故作镇定的样子，都和肖昊当年被梁煜欺负了之后一模一样。 “啊，我带食粮来慰问你了。” “嗯。”肖空点了点头，面对面站在周筑琛身前，却没有接。 “看看嘛，都是你喜欢吃的。”周筑琛把好重的两大包零食塞进肖空怀里。 “嗯。”肖空却还看都没看袋子里的东西，只定定看着周筑琛的脸。周筑琛有点狐疑，自己脸上有什么？话说今天出门好像也就是和往常一样随随便便刮了个脸就出门了，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 一阵风刮过，周筑琛只看到肖空嘴唇动了几下。 “啊？你说什么？” 肖空把食物放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他。 说真的，那一瞬间周筑琛的老心脏还是怦怦跳快了两下的。 因为动作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肖空，从来都是从手臂下面胸口的位置扑过去熊抱住周筑琛的；可是这次，他却居然是从肩膀上面一把将周筑琛捞了过去——就是那种韩剧里面男主角抱女主角的标准动作，让周筑琛整个人基本上毫无防备就跌他怀里了。 少年的身上，充满了干净阳光温度和柠檬清香的青春荷尔蒙气息。 这让最近一段时间都没碰过男人的周筑琛实在是受到了一万点名为“心旌荡漾”的恶意伤害。 然而周筑琛毕竟是一个靠着“天生性冷淡”这一唯一特长，成功在诱惑力破表的恶魔肖昊身边存活至今的奇gay。 所以他的感官自行修正速度瞬间就飞快无比地运作了起来——不就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跟自己撒娇嘛？又把那么小的孩子当男人看，周筑琛你是禽兽吗？！ 第46节 快点！快点想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种委委屈屈的小豆丁模样！ 周筑琛正在努力集中精神，肖空的一句话，瞬间打碎他好容易构筑的防御罩。 “我原来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第79章 原本稚嫩的童音荡然无存，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满满的哭腔，有一种和他哥一脉相承魔性的诱惑力。 周筑琛头脑一片空白，明知道对方只是在发泄小孩子被家长抛弃的委屈，但是由于这句话实在是能让人脑洞大开，他一瞬间的那个心情复杂加之微微的可耻的酥爽，着实难以形容。 “哥哥，你以后不要再不理我好不好？” “……” “我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不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你哪有做错事情……周筑琛心疼地收紧了臂弯。错的明明是我，还拖了那么久才来见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才好。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不理我，现在连你都不要我……我真的就、就那么讨厌吗？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让别人喜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别人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 “别哭，别哭了。我不会再这样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嗯？” “乖，那……我以后保证每个月都来看你好不好？” “那个，每周来！每周都来！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好了，乖啊……不哭了。” 周筑琛揉着肖空的头发哄了他一会儿，那孩子才渐渐不像之前抽噎得那么厉害。 然而等那孩子终于冷静下来抬起头时，长长的睫毛上满是晶莹的水汽近在眼前。周筑琛当下心疼得脑子有点短路，正好看到一滴眼泪正好滑落在肖空脸颊，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东西，居然就好像自然而然一般地凑了过去—— 等到口中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周筑琛才突然一个激灵。 艹！等等，老子刚才干了什么？！ …… 啊啊啊啊啊啊夭寿了怎么办——我真的是无心的啊！都是刚才那个气氛，还有也许是自己精虫上脑的荷尔蒙作祟一时间冲昏了头脑，但是确确实实不是诚心的！ 肖空愣住了。 “呃，刚才那个是……” 还好只是算亲到了脸颊而已。虽然都是男的确实很奇怪，加上自己是gay而这点肖空也知道，整个感觉就更加非常的不对劲了——但是，应该还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毕竟自己可没有突发神经病去吻对方的嘴唇。当然当然，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干的！ “那个，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真的只是一时脑子抽了……” 就在周筑琛冷汗不止之际，肖空却突然出人意料地破涕为笑了起来。 “哥哥，把东西放门卫，你带我出去吃点东西好吗？” “可以啊可以啊！”周筑琛万幸这孩子天然呆，或者说能做到不着痕迹岔开话题给自己台阶下。 啊，总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当晚，周筑琛在吧台上着班，突然面前的吧台座上出现了一枚托着腮的小帅哥。 他正打算眼前一亮，再仔细一看——雾草！ “你你你怎么在这啊？！而且你这穿的是什么啊！还有你们学校不是封闭式管理吗，虽然是周末但没人认领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肖空身上黑色的那一套……衣服上不知道是什么金属的东西一直在反光，而且居然还有好多铆钉。品味怎么样周筑琛反正也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就不多说了，但是他家小空明明总是一身白衬衫小领带超级乖乖的模样，怎么突然打扮得好像那种地下乐队的歌手似的？ 而且为什么会在酒吧啊？现在不是封闭式学校周日晚自习的时间吗？ “我怎么就不能来？”肖空一脸的大写的“任性”。 “你当然不能来啊！没看到门口写的十八岁以下禁止进入吗！”话说这酒吧保安干什么吃的啊？看不出来这明显未成年啊？ “没关系的。这是肖昊哥哥的店不是吗？还有你在，我在这很安全的。” “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你是学生啊，不去好好学习来这鬼地方干嘛！” “我啊……偶尔也可以有不想好好学习的时候吧。” 周筑琛一时无言。想来也是，现在的高中生学习压力那么大，就算肖空一直是优等生，也确实得张弛有度，不能总让人家整天绷在弦上玩命学学学吧。 总也得偶尔放松一下，反正今天又是周末。 “喝什么？”于是酒保周筑琛从身后加了一勺冰块进雪克杯：“我给你做没酒精的。” “什么都行，”肖空看着他：“我想你了。” “啊？不是下午才见过面吗？” “嗯。所以才更……”之后的声音，被背景里节奏明快的音乐所掩盖。 周筑琛看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是在学校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肖空摇了摇头，然后似乎沉吟了片刻，却又点了点头。 “嗯。” “那要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吗？” “不要。”那孩子却露出了一抹有些狡黠的笑。 周筑琛于是没辙，只能尽自己所能做点好喝的并送个小果盘什么的这小小的迷途羔羊。 他却没想到，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肖空开始习惯性翻校门逃晚自习来酒吧找他。一周一共上五天课，他就能翻出来三个晚上。周六日更是有事没事都粘着周筑琛，整个人时常撒娇卖萌恨不得整个儿挂在周筑琛身上，这种状态在随后的两年里居然成了常态。 对于原本超级乖的孩子突然变得不乖了这件事，周筑琛作为家长免不了碎碎念，可一到这种时候，肖空就把成绩单给拍出来，每次都能华丽丽保持年级前十，让过去从来都没拿过这种名次的周筑琛实在是无话可说。 直到那孩子正式升上了高三，周筑琛才给他定下了铁规矩——你给我回去好好学习，高考结束之前，不准再出来玩！ “好，”肖空一脸认真地答应了下来，并急切地补了一句：“但是你……一定要等我啊！” “嗯。”然而周筑琛爽快地点头答应的时候，却并没有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以至于后来的一些选择，伤害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 和周筑琛同时毕业的程启，凭借优秀的成绩和丰富的实习经验，成功过五关斩六将杀进了一家行业内顶尖的大型国有企业，从此成为了一名技术型白领。 对此，同学们多半是羡慕的，只有程启的男友肖昊感觉一点都不开心。 第80章 “找份轻松点的工作不就好了吗？你这个工作三天两头出差不说，一去还总去那种条件艰苦的深山老林，你看看每一次回来皮肤都糙得跟什么似的，养大半个月都养不回来！你说你何苦呢？赚的钱一个月也就那么回事，需要那么拼吗？” “将真的，反正咱家又不缺你那点钱，你还上什么班？辞了工作我养你，大不了你喜欢干什么，我给你开个店，或者干脆开家公司？” 对于一个gay说出此等让人喷火的直男癌言论，程启的反应是在肖昊那骄傲的头颅上轻轻一拍：“少废话，乖。” “啊啊啊啊总是那么一脸淡定地敷衍我直男真的好讨厌！” “啊啊啊啊根本就没有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 “啊啊啊啊一星期就回来一天我欲求不满啊！” 这段日子，周筑琛经常听到肖昊类似的无奈哀嚎。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爱我啊？我怎么感觉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啊。” “整天出差出差出差，在外面一去就去那么久，根本就是离了我还能活得好好的，可是，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啊。” “我好想他啊。” “混蛋，上什么班嘛！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寂寞啊！给祖国做贡献就重要，给我做贡献就不重要吗？！” “肖昊，”周筑琛叹道：“你现在真的很像那种闲在家里没事干整天胡思乱想无事生非的家庭主妇啊喂。” “琛琛，不然，你搬回来住陪我嘛~” “才不要。”好不容易有自己的住处乐得清闲，才不要又跳回你家这片泥沼里。 就这样，在渣攻近来每天怨念万分的碎碎念下，说好的高中同学会倒是如期在肖昊家举办了。 好多自从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的家伙纷纷出现了。大家一起忆往昔同学少年，抒发那么多年后或得意或失意的心情，勾肩搭背又是长又是喝，等到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肖昊家的客厅里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剩下还在说话的人，多半也都在醉醺醺乐颠颠说些不着调的胡话，一会儿，不知道哪个家伙开的坏头，几个男的纷纷开始挨个儿给前任打起电话来。在这种大环境下，同样喝高了的肖昊也晕乎乎地抄起电话，借着酒劲又哭又笑地朝那边骂。 “姓程的你混蛋！” “我可算知道你之前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跟你这种笨蛋直男分手了！你那个破工作和我你到底要选哪个！呵，呵呵呵呵，你就是不在乎我，我没人陪你都不管我！我寂寞得要死了你也不回来看我！你怎么不抱着你那个破工作去死呢你！” 这么说着，笑不出来了，整个人委屈万分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自从你开始上那个什么破班，家里就一直空荡荡的，我天天都一个人待着，我其实很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很寂寞啊！你为什么不陪我！妈的你不陪我愿意陪我的人多得是！” “你虽然和我在一起，可你真的喜欢我吗？” “呜……” 周筑琛心说你特么都几岁了还这么能闹，硬是撑着一大半已经被酒精麻痹不能自理肢体勉强拍了肖昊几下算是安慰，肖昊也是耍酒疯耍得筋疲力尽，哭着哭着很快就睡着了。 周筑琛半昏睡在他身边，朦朦胧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迎面一阵冷风让他又逐渐恢复了些意识。 客厅的大门开了。 程启风尘仆仆，右手拿着钥匙左手拖着行李箱，完全意外地看到一屋子吃喝玩乐的狼藉和一堆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人。 当下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他是在接了肖昊那通歇斯底里的电话后，特地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夜间长途客车赶回来的。 但，这是……什么情况啊？ 周筑琛瘫在沙发上瞧着他，昏沉沉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到身边某个男同学带着一身酒味儿喜气洋洋地大喊了出来。 “哎！梁处！这不是咱们梁处长么！” 第47节 紧接着一阵骚动，另外几个还勉强算是清醒的人也晃晃悠悠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几个大男人醉醺醺地七手八脚拉着程启仿佛见了亲人。 “哇梁处你也来了啊！怎么还有行李呀，不早说让接你去啦？特意来北京出差视察呐？” “梁煜啊，你看你一点都没变，气质还是那么好！当官那么多年，啤酒肚也一点都没长嘛！好好好，看来没腐败啊！不过也太瘦了吧，嫂子没好好做饭帮你追肥呀？小孩多大了啊，什么时候打算再生一个啊？” “哎梁处你现在是在发改委还是地税来着？你们今年招人的条件是什么？话说我有个表弟，留洋硕士……” 程启整个人都傻了。 要不是从他站在这儿能看见肖昊在沙发旁边的地上裹个毯子睡得死猪一样，他真的会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紧张环顾，幸好四目相对好歹是还有个醒着的周筑琛。 什么情况啊？他一脸不解，用嘴型问周筑琛。 “喂喂，你们看清楚点！他不是梁煜啊。”周筑琛一下子酒都醒了一半，但是头还是疼，踩着虚浮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过来拉人。 “不是梁煜？噗哈哈哈哈小周你喝醉了！这不是梁煜是谁啊！” “真的不是啦！” “哎呀，周筑琛你看看你，连梁煜都认不出了这才毕业几年啊你！” “梁煜是谁？”程启转头问周筑琛。 梁煜是谁，呵呵。 为什么只要在肖昊身边，就注定一天都清静不了啊。周筑琛欲哭无泪地想。 —— “高中时候的男朋友？！” “嘘——程启，别吵，别吵，头疼！” 而且你也不看看旁边睡了那么多人，万一谁醒了，听过去了会怎么想啊？ “我长得就那么像他高中时候的男朋友，像到连你们一个班的同学都能认错的地步？” “哎，没有，其实也没有那么像啦，嗨……男的嘛！本来也都长得差不多，再戴上你这个黑框眼镜，谁他妈都一个样，认错太正常了！” 然而这种话又怎么能骗得了逻辑严密的理工科的高材生？ 第81章 “我就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呢。现在总算找到原因了。” “不、不能那么说，程启你冷静点，梁煜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很冷静啊。”程启笑笑。 对……你确实没有不冷静，表情也很正常。 然而同寝三年，周筑琛从来没觉得正常的程启沉思的模样那么吓人过。 总感觉，有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啊…… “喂！肖昊，肖昊你快点醒醒。给我起来！你再不起来要完蛋了！” 肖昊猛然睁开眼睛，一脸的不知所谓，周筑琛仰天哀叹一声，快速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肖昊捂着脸，感觉是头疼欲裂：“所以程启他……现在人呢？” “回去上班了，连夜走的，估计现在已经又在工作了。” “所以他知道梁煜的存在了？真是，搞什么啊这群傻逼就会乱说话……不过我昨晚还真给他打电话了啊？”肖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绝望地扔下：“我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啊？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我没喊错名字吧？周筑琛你看我喝多了你也不劝着我点儿啊卧槽？” 又怪我？周筑琛简直躺枪。 “现在怎么办？” “艹，什么怎么办，我又没干什么。”肖昊一头躺回沙发上：“还不准世界上有人长得像了吗？我就是喜欢那个类型的长相不行啊？” 周筑琛投以“你觉得能说的过去吗”的鄙视眼神。 “艹。我想想看，怎么哄吧。” 然后，当天醒了酒后，梳洗打扮一番闪亮亮诚意十足状一张车票空降到了程启出差的城市。 乖乖等到人家下班，马上忠犬一样围过去摇尾巴。 “我并没有生气啊，你可以不用再捏我的肩膀了。” 肖昊果然停了下来，却从后面环抱住了程启。 “我喜欢的是你，没有把你当成别人的替代品。” “我知道。” 肖昊的暗暗露出一丝微笑，而程启的下一句话，却让那微笑僵在嘴角。 “但是，我现在想要知道关于那个梁煜的一切。请你告诉我，就是现在，就在这儿。” 肖昊在那一瞬间，莫名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人有那么几分过度清醒的阴险。 但是站在程启的角度，却觉得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这都算是个合理的要求。 真的已经非常合理了——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只是人家初恋的替代品，他要是想难过或者愤怒其实都不算没道理，但是他还是决定好好沟通一下，先听听肖昊要怎么说。 完全没想到，肖昊可倒好，神色复杂地磨蹭了一会儿，怂怂地点起了一支烟。 程启耐着性子等着，直等到他抽完那根烟。 “我……不想说。” 好啊，非暴力不合作。 “不想说？不想说那你来干什么？” “我——”肖昊咬了咬呀，随地扔了那烟头：“我现在喜欢的是你，这样难道不行吗？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以后也都不提了，我们就忘了它，之后还在一起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不可以吗？” 可以啊。 但我要是这么回答的话，像什么话？你是想用那样凶狠而慌张的表情，还期待我能觉得一切都没问题吗？ “真的喜欢我的话，就告诉我。” “呵，你为什么非要听那种事啊？知道那些事情，知道那种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啊？” “我本来也不想深究的。”程启缓缓道：“如果你一开始就能告诉我，最起码在我们正式开始交往之后你能告诉我——说我长得像你以前喜欢过的人，只是长得有点像但别的没什么的——你要是这么和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觉得不能理解的。” “这种事情怎么跟你说啊！你肯定会生气啊！然后就会开始没玩没了无理取闹了吧，就像现在一样！” “我无理取闹吗？”程启淡淡看着他：“正在无理取闹的，明明是你吧。”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过去而已，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作为你的男友，即使没有发生昨晚那个事，我也是有资格知道你的情史的吧？” “呵——什么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肖昊的声音带了一丝喑哑：“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头脑好的直男……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不该逼去提那些我不想要想起的事情不是吗？” “为什么不想想起呢？” “因为很疼啊！疼得快要死了啊！我真的不想——我这辈子真的都不想再提到他了！” “……”程启愣住了。 汹涌的泪水顺着肖昊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痛苦的表情。他佝偻着身子，只有害怕和茫然，双手也在微微发抖。 “我不想……不想再想起来和他有关的事，不想再……再回忆过去的那些事情。呜……如果你稍微可怜可怜我的话，你就不会……不会说什么喜欢你的话就要告诉你了。如果你稍微有一点点在意我的话，你肯定不会——呜……” “对不起。” 程启的心脏如同被揪起来一样剧烈抽搐了起来：“你别说了，对不起。” “呜……” “是我不该逼你，是我错了。” “你错了？呵，说得好听，什么你错了？”肖昊一把推开他，双眼血红：“明明觉得委屈，明明觉得自己一点没错，还把‘我错了’什么的挂在嘴边。你们直男就这点最恶劣，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一样！” “我没有。” “没有？你明明就很不爽，觉得不满想要继续逼我你就直说啊！也许再逼一下我就什么都说了呢？现在装成什么事没有的样子，之后要跟我分手的时候又拿这个做理由，你们直男永远都是那么狡猾，你们——” “肖昊，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啊。” 肖昊愣住了，不断地低声抽噎着。 对，没错。他的理智还算清醒，他知道程启说的没错，程启确实没有骗过他。 骗他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可是眼前那张脸，那张与某人实在是过分相似的脸，与过去的某个场景高度重叠的既视感，却让肖昊满腹的委屈和恶意都几乎压抑不住就要爆发出来。 他想把眼前的人摁倒，狠狠操他，束缚他囚禁他，让他再也逃不开自己的手掌心；他想摔东西，想要破坏，想要把所见之处一切都给砸了。 他浑身发抖地强忍着。 他从来没有吓过程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自己疯狂的一面。如果见到了真实的自己，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吧。 那样，自己就又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了。 不想放手。不想他离开身边。 可是也不想去想过去，不愿去想未来，不愿意去思考任何让人心烦的事情。 这样，真的不可以吗？ 那一天，程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他，让他得以安心地好好哭一场。 然后，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肖昊继续笑眯眯做他的老婆奴，各种宠宠宠买买买并碎碎念抱怨着程启的工作；而程启也没有再提起半句梁煜的事，继续微笑忍受着肖昊无止境的卖萌犯贱。 第82章 “既然他不肯说，换来你跟我说吧。” 理工男是可怕的。所有的缄口不言，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不引起怀疑地支开肖昊，然后来找寻比较容易成为突破口的对象下手而已。 第48节 “你问他问不出来，就来问我？”酒吧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周筑琛觉得自己真心不想搅合这趟浑水。 “我可不敢乱说，肖昊不会放过我的。” “你作为他那么多年的朋友，你一定很希望他能幸福对吧？”程启托着腮半笑不笑看着周筑琛：“但是，让他就这样逃避下去怎么可能幸福？” 逻辑无懈可击，周筑琛叹了口气。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害……他当年，就那么喜欢那个人？” “首先我要给你个忠告，你最好相信我，”周筑琛把擦吧台的布往桌上一扔：“肖昊在梁煜那里，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害。但是，所有同情他的人，所有试图治愈他给他温暖的人——迄今为止，都死得比肖昊当年还惨上一百倍。” “哦，我倒是没有想要治愈他的意思，”程启道：“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不想救他？” “嗯，他连跟我敞开心扉都不愿意，说明我并没有伸手把他捞起来的实力吧？”程启笑笑：“之所以介意，是因为我不是和过去那个人很像吗？既然很像的话，我不想重蹈那个人的覆辙。”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 梁煜的覆辙要你能重蹈，你就是让人膜拜的大神了。 我倒是怕你……重蹈的只能是陈都、魏洋那群人的覆辙！ “梁煜和肖昊的事情啊……我虽然和他们是同学，但是具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知道的也不确切。肖昊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我也没说，所以真正的故事，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 “但是那段感情确实对他的伤害很严重，在某种意义上扭曲了他的性格——肖昊他以前是个非常温柔、温暖，不会有任何刻薄想法，一心一意对喜欢的人好到无底线什么都能付出，同时内心极端天真脆弱的人。当然，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在梁煜彻底改变他以前。” 周筑琛说到这儿，完全没想到程启却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你为什么……说肖昊变了？” “哈？！” “肖昊他现在不也是个非常温柔、对人非常好，很简单可爱却又容易受伤，总是让人担心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在哭，感觉需要时时刻刻人用心去呵护的人吗？” “……”周筑琛差点没把面前的酒瓶子给砸了：“开玩笑的吧？你真这么想？” “不是吗？”程启一脸的认真。 “呵……”周筑琛忍不住气都要笑了：“我本来以为你是特别的，结果到头来和魏洋也没什么区别啊。算了，觉得你有戏是我蠢！” “……” “真是的，跟他在一起都快一年了，他温暖？他温柔？他简单？他需要呵护？我说你们这群傻x看到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一个老虎把牙收起来而已你就真当他是hello kitty了？” 程启皱了皱眉，低下头，默默开始重新审视人生。 算了算了……其实自己这么说也有点苛刻了，周筑琛心道，看不出来肖昊的本性，某种意义上也不能算是程启魏洋他们的错。只怪是肖昊太厉害，善于营造各种梦幻泡泡，装出一副二十四孝男友的样子，不像周筑琛陈都一样一路看他渣过来的人，谁又能轻易识破呢？ “那么，在小周你看来，肖昊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他花心、自恋、自私、薄情，总之是个大写的‘渣’。现在对你好，哪天翻脸不认人你根本反应不过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也亏不了就是了，基本上被肖昊玩腻之前，他会给你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在经济方面等于给过你足够多的补偿，所以到时候突然分手他也一点都不会觉得亏心。” “所以，起码有一点我觉得你现在做的是对的。工作不能丢，不能为他丢。不然到时候他是不会赔你的。” “……”程启沉默了一会儿：“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就那么悲观么？你觉得一定会分手收场？” “我并不悲观啊！”周筑琛叹道：“直到今天听到你说他‘温柔可爱’之前，我都觉得你可能是他的终结者啊！” 结果发现你也不过是那些苦逼凡人中的一个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和肖昊长久地在一起，还是要能足够地了解他才行——而我并不了解对不对？” “我现在觉得，这已经不是了不了解的问题了。都处了一年了你对他还是那样简直可笑的印象，我觉得你根本玩不过他！你的段位比他差太多了！” 程启闻言，却只是继续淡淡道：“我想要了解他。但是……不可以再逼问他了。我舍不得看他自揭伤口。他哭得太让人心疼了，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到第二次了。” “所以，周筑琛，梁煜的事情，请你务必告诉我。” “也许我确实如你所说的对他了解太少，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段关系里面疏漏的地方，我就希望可以通过努力慢慢弥补起来。我不想分手，不想落得有一天像他的那些前男友一样，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笑话。” 他说到这儿，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自顾自地笑了。 “我过去……是个非常正常且普通的人，也谈过恋爱，也想过结婚。我和小玉从大一就一起，我自以为很爱她，那时候从来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爱上一个男的，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肖昊他改变了我。” 第83章 “我当然知道，选小玉的话，我的整个人生都会轻松很多。但是我更知道，当我看着肖昊的时候，一切都失控了——那种诱惑既甜美又可怕，明知道万分危险，却无法转身离开。那些过去明白的道理，理智的声音，全部都混淆一片，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再能够控制自己的心。” “所以我义无反顾地放弃了触手可得的平凡幸福。”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明知道还是走上来了。辜负了六年的女友，如果我的家人、亲友知道了，或许最后我会落得众叛亲离吧——周筑琛，我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待在肖昊身边的。” “所以，”他笑着，眼底有周筑琛觉得刺眼的光芒：“我是不会让他有机会有朝一日可以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随随便便就跟我分手的。” “如果我还没能进到他心里的话，那我就要更努力地挤进去。周筑琛，你觉得这样的理由足够么？对于你这个‘监护人’来说，把肖昊托付给我，要远比托付给别人可靠不是么？” 程启站了起来，他倾身向前，压迫感直逼周筑琛，周筑琛只觉得脊背发寒。这还是那个跟自己住了三年的迟钝又单纯、被女朋友找茬的时候气得偷偷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直男程启么！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个这么个可怕的角色啊。”现在的情商感觉突然高了很多倍啊！ “啊，我想每个人都是有这样一面吧，普通人没有激发出来，一般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么想要的东西——而我，遇到了他。于是这种从远古时代就深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战斗和掠夺的基因，可能自己就苏醒了吧。” 他说得一脸轻松，侧过脸嘴角扬起了一抹像梁煜简直像得让人发指的狡黠笑意。 “那我……那我跟你说个地方吧。”周筑琛弱弱道。 ——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大清早的，肖昊完全没睡醒，连去哪儿都没问，就继续地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程启也知道自己是在玩火。起码周筑琛对此是表示过强烈反对，并在劝阻无效后发表了“他到时候一时激动把你杀了分尸丢在海里你可别做鬼回来找我”的免责声明。 这个地方，肖昊是第一次来，可程启并不是。 他上周来这里踩过点。 这个叫“晴港”的地方，这个蓝色碧海边阳光下与世隔绝的小渔村，果然和肖昊客厅里挂的那副画里的场景有那么相似。 他把车停在近海的无人沙滩边。正面朝着大海，海边搁浅着一艘破渔船，几只白色的海鸟飞过，简直有如站在家中客厅里的画框前。 他回头看着肖昊平静的睡脸，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残忍。 对肖昊也是，对自己亦然。 …… “谁跟你……是谁跟你说这个地方的？” 肖昊的眼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他大力摔了车门，还狠狠补上了一脚。 “肖昊，你冷静点。” “这是……这是我和他的地方！只有我们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你凭什么带我到这里来，你凭什么这样做？！” “来这里看看不好么？这不是你梦里的地方么？你一直都很想来的，对吧？” 肖昊扑了过来，把他压在车门上，双目猩红：“这里是我跟他的地方，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是我和他的地方，这、这里是我和他的——” “你和他的地方？”程启轻轻地抚上肖昊的脸颊：“可是，他没有来过这里。而你过去，也从来没有真的来过这里，不是么？” “所以，我现在要你认真看看这个地方，真实地面对它，认真地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在你身边。” “……” “什么桃源乡，什么净土，什么梦里的地方？很不幸，以后你再想到这个地方，我都会在这里。这里啊，再也不是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了。” 肖昊狠狠一把将他推倒在脚下的细沙之上，一拳砸在他的耳边。程启觉得这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真的砸在他脸上，他可能也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逆着光，他看不到肖昊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在发颤。 “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为什么非要逼我跟你分手。以前那样子不好么……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们就那样在一起不行吗？” “但是，我不是你的那个梁煜。”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也没要你成为他啊！你为什么非要挑衅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说，你自己说我平常对你够不够好？！你想要什么我不能满足你？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爱，而不是粉饰太平的温柔。” “我……我这样还不够爱你吗？” “你对我很好。但是你不爱我。” 几滴冰凉的水落在了脸颊上。程启觉得真是太糟糕了——他本来理智是满格的，分明是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来诱降敌人，是打算半步不退和肖昊死磕到底的。结果，肖昊一掉眼泪，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先伸出去了。 他抱住了肖昊，肖昊则挣扎哽咽着嘶吼道：“我哪里不爱你了？！把你当祖宗一样捧在手里还叫不爱你？程启，我觉得我够爱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满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啊？！你告诉我啊，我都给你！都给你还不行吗？” “肖昊，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没有一点指责你的意思。” “你对我很好，我没有什么不满。但是我想让你有一天真的喜欢上我，因为只有那样，你才有可能忘了他。” “但我不想忘啊，”肖昊喃喃道：“我不想忘记他，我不想忘不行吗？” “不想忘……不是会疼吗？” “会疼我也不想忘！” “肖昊，”程启从沙滩上撑起身子，被沙子划伤的手指轻轻拭去了肖昊脸颊的泪痕：“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疼，我会受不了。所以如果你哪怕有一点点在乎我，请为了我试一试。” 第84章 “但我不想忘，不想忘。梁煜，梁煜，我不想忘……” 肖昊低声呢喃着。他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缺氧，眼前的那张脸，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些辨认不出到底是谁，脑子里只懵懵地想着——这里就算晴港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 可是肖昊的劣根性是多么的根深蒂固，他看了看眼前的人，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他再度压倒了程启，狠狠地吻了上去，耳鬓厮磨的半晌。 第49节 “梁煜，梁煜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 留在这里，留在永远的梦境里。 至于是美梦还是噩梦，他都不想在管。 左脸颊终于挨了一巴掌。不重，但是足够让人换回片刻的清醒了。 程启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他的手抚在了肖昊刚刚被打还火辣辣的地方，轻轻地磨蹭着。 “醒了么你？” “没有。”肖昊摇头。 马上右脸又挨了一巴掌。 “现在呢？” “还是没有。” “即使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再继续揍你了，”程启无奈着着爬了起来，伸手去拉他：“我舍不得，剩下的，你自己去慢慢想明白吧。” “肖昊，你听好了，我很爱你。” “如果真的能让你开心，我也不介意去做别人的替代品。但是，即使我愿意做，你根本就不可能开心对不对？” “那个人永远只会让你痛苦，而我就像是个安慰剂，可以暂时止疼，但总有失效过期的一天。” “所以，我一定要让他忘了那个人，忘了他给你带来的伤害。” “不管我们将来在不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十年你都忘不了，短暂的时间、普通方法肯定不能让你忘了他。但是，我有信心，假以时日，这里——”他指着肖昊的心脏位置：“我要进去，把他给扔出来。” 肖昊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很是细微，却被程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捏着肖昊的脸，那张一向温柔平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乎可以用“阴鸷”来形容的森然笑意。 “你尽管笑。但是，就算硬是给你要划出一道口子，我也要进去。我要你记得我，不管我们最后能走多远，我都要你记得我——不是作为前任的替代品，不是作为历任男友中的某一个，而是回想起来能够给你带来最沉醉的幸福和最深沉的痛苦的那一个。哦，忘了，带给你痛苦的那个人你已经经历过了，那我就只负责剩下的一半就好了。” “……”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突然觉得我原来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不是？” “……” “我也觉得不一样。呵，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肖昊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甚至连吵架都没有和人吵过你信吗？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踏实，适合过日子，前女友唯一的抱怨点是我不懂浪漫，她说我整个基因里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作‘疯狂’的因素。” “可你看我现在呢？被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是我吗？” “……” “所以，我不管你有什么前任，什么隐情什么苦衷。总之，你把我掰弯了，让我为你像个疯子小丑一样整天上蹿下跳，开了三百多公里来到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你就要负责。” “始乱终弃这种事情，周筑琛说你很擅长。但是请知会，这种事情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所以你别再天天给我来什么‘不想过去不想将来只在乎当下’那一套了。乖乖扔掉你那些保护色，不要稍微拿出一点点真心来就怕受伤，我连性向都为你改了，你还要怎样？好好地跟我脚踏实地过真实生活！这个地方，你要是再想着，我把它整个烧了你信不信？” “纵火犯啊你……” “嗯，为了你也许当一次纵火犯也不错吧。怎么样？你经常跟我开玩笑的时候，都说直男很可怕。” “直男果然很可怕，是吧？” 是的。直男很可怕。 真的很可怕。 肖昊不想承认，他其实觉得程启刚才的那番话说得还蛮帅的。 起码他觉得蛮帅的。 这一辈子，除了梁煜之外，他之后的所有情感都由自己全权主导，已经忘记了被人牵着走的滋味。 他过去也一直以为程启完全在他的摆布中。从来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反将一军，个中滋味难以形容。 回去的路上，快到家的时候，肖昊突然伸出手来，摸起了程启的脸。 “干嘛？” “……你一点都不像梁煜。” “……” “除了脸，哪都不像。真的。” “你知道就好。等跟我回家以后，教你好好认识认识程启。” —— “……这也太厉害了吧。” “嗯，是不是听起来霸气十足？”肖昊一脸的满足：“果然还是直男最棒了。” 对于渣攻以上这句话，周筑琛简直不知道该从那哪里吐槽起。 其实你打从心底来说是个m攻对不对？ 结果，觉得一切终于雨过天晴阳关灿烂的周筑琛，很快被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太年轻。 这还没两天呢，肖昊就又犯病了。 “琛琛啊……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快给我杯最烈的酒。” 周筑琛木着脸递过去一杯纯苏打水。 “自从把他不当梁煜看了之后，我觉得自己完全在和一个全新的人交往啊！” “怎么说？” “小程他……头脑一直都很聪明吗？我以前总觉得他傻傻的，现在突然头脑变得很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好骗了，感觉有点不适应。” 周筑琛心说你也不看看你特么什么学历老子和程启那是什么学历！ 我们好歹是重点本科的研究生好吗？还不说程启是本校保送研究生的，能在本科就考入这所学校，说明程启在高中的时候应该本来就也是个学霸，跟梁煜就算有所相差，也相差不太大的那种。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头脑聪明的么？” “你什么意思啊你？”肖昊白了他一眼。 “我才想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撑不下去了？” “意思就是我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挺好的。话说周筑琛，你干嘛要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他？” “……”所以又怪我咯。 肖昊这次犯病起初只犯在了嘴上，摇头晃脑说完这番话没几天，就给程启买了辆新车以表诚意。 但是了解肖昊如周筑琛，完全能猜到他那犯贱句话总有一天要落实到行动上。于是提车的那天，旁敲侧击皮笑肉不笑道：“肖总好手笔，这不是……提前在给分手费吧？” “分手费？”程启不解。 “你是不知道。肖总每次分手，都是会给一笔像样的分手费的。陈都中间拿过很多东西，最后还拿了张存折，魏洋则是拿了笔赔款，就连一夜情对象也都有各种名牌可以拿，借以抵销他被狗吃了的良心。你千万注意。” “周筑琛你能不能不乌鸦嘴？”肖昊愤愤然：“找打啊你！我他妈给小程买个车你这么嫉妒啊？” “肖昊，那咱们商量个事。”程启拽住他。 “这车我自己买。如果有一天我们分了，我不要你任何东西。” “自己买个屁啊！你买得起？妈的都提车了钱都付完了你跟我讲这玩意你有意思吗你？周筑琛你看都怪你你挑拨离间个什么劲啊！” 程启看他暴躁，微微一笑，钱包一翻，一张银行卡递到肖昊面前。 第85章 “干嘛你？刷你卡？早都刷过了你还想干嘛？你一个月挣多少老子不知道？你那卡里十万有吗？不不不，五万有吗？” “拿着，”把卡往肖昊手里一拍：“我上交工资卡。” 肖昊的脸刷地红了。 没错。华丽丽地红了，虽然还在嘴硬：“卧槽我缺你那点零头吗我要你工资卡？！” “这个不是钱，是我的立场。肖昊，虽然我挣钱不多，但是挣的每一分钱都希望你收着，如果真的有一天分手了，这个就是你的。我全部从头来过，不欠你的，更不要要你的分手费。” “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分？！你不要跟着姓周的一起乌鸦嘴好不好？！” “你先收着。” “卧槽程启你什么意思啊？” “愿赌服输的意思。” “什么叫‘愿赌服输’啊？” “就是……你看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肯定也不会舍得让我随便就输了的意思？” 肖昊一瞬间的表情很是精彩。 周筑琛看着程启的浅笑，心说这几句情话我也给满分，但是还是忍不住煞风景地来了一句：“我想……你可能有点高估肖昊的道德水准了。” 怎能想到，一语成谶。 …… 肖昊和程启分手，分得和他之前屡次分手全无二致。 一样是毫无征兆，给人了个措手不及。 时间是那年端午之后。端午那几天，周筑琛回老家，老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和继父一家人仿若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可是吃着吃着，话题就开始走上家庭聚会大龄青年们面临的套路问题了。 “小琛，你现在都工作一年了，还没谈个女朋友啥的啊？” “……没有。” “真没有哇？” “真没有！” “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大学研究生没谈一个，现在都工作了还不抓紧啊？哎你觉得隔壁王阿姨家的女儿你觉得怎样？人家今年也考上研究生了，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那小丫头还挺可爱的，哪天安排你们见一面啊？你看前面楼的小李还有小阎，和你一般大的，人家小孩都有了……” 周筑琛如此被叨叨了一中午，内心是崩溃的。于是宴席刚一结束就以有约为由飞奔出门，在大街上晃荡着也不知道该去哪，就在人群中突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都在街上总是比较显眼的。 第50节 他小子生得唇红齿白，明显比周遭人亮好几个度数，只是此刻比较让周筑琛意外的是——陈都的身边，一个皮草长发、打扮入时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路嬉笑打闹亲昵无比。 谁啊？没听说过陈都有姐姐啊？ 然后陈都就莫名跟他四目相对了，一瞬间的表情竟有点儿慌乱。 但是那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了，陈都咳了一声：“你、你也回来过节了啊。” “嗯。” “老公，你朋友啊？” 陈都身边女人一句“老公”，把周筑琛惊得说不出话来。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中学同学周筑琛。周筑琛，这是小岚，我女朋友。” …… 女朋友。女朋友是什么鬼？ 被热情的“陈都的女朋友”硬拉着一起吃下午茶，周筑琛全程预备吐槽中。 “我和老公是相亲认识的啦！我表姐和他姐姐也是初中同学。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呆掉了——我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长得那么像漫画里面男主角的男生耶！” 这“小岚”基本可以算是个美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虽然打扮得有些过于时髦甚至到了有点风尘的地步。不过几句话一说起来，配上那天真烂漫的表情，周筑琛就总结出来了——这姑娘，内里就是个单纯的皮草风傻大姐而已。 毕竟，不傻的姑娘，能看不出来陈都是gay？ 我说姑娘！虽然陈都长得确实很梦幻，可你就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还有陈都你自己——怎么想的啊！ …… “什么怎么想的……我要娶她啊，不行么？”送女友回家后，两人沿着熟悉的林荫街道，缓缓地往陈都家的方向走去。 “我父母希望我结婚生子。我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这不是很正常么？” “呃，可是，你……跟女人行么？” “吃点药不就行了？我也没打算跟她过多久，孩子生了就不用演了。” 周筑琛的双脚仿佛被地面卡住了。他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那个人，明明脸还是他熟悉的陈都那张清秀的脸，神情也是一向有点梦游一样的迷茫。 可是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陈都了。 “肖昊他……还跟那个人和梁煜很像的人在一起呢，是不是？” “我说陈都，就算肖昊和程启还在一起，你也不该就这样自暴自弃的吧？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女人的生孩子的！” “不然我要怎么办呢？”陈都苦笑一声：“如果肖昊肯让我留在他身边。为了他，我是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不要孩子。可是既然他不要我，我又凭什么放弃其他我能得到的东西？” 不对不对！周筑琛摇头。这两件事的逻辑不能搅合在一起的吧！ “梁煜辜负他，他报复社会；他辜负你，所以你也报复社会？”卧槽按这个逻辑，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什么叫报复社会啊。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积极啊，是她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缠着我不放的。” “但是……她又不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各取所需而已。她想要找一个长得帅又能赚钱的老公，我想找一个给我生孩子的女人，我觉得很公平啊。她得到她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像她那样的女人，正常条件下根本找不到我这个条件的男人吧。” “……”周筑琛真的觉得自己在辩论队里苦练的那些个逻辑都白瞎了。 “对，或许你让那个女孩子自己找男朋友，她是找不到你么好条件的。但是她要找到一个真心疼她爱她的男人应该不是太难的吧，如果她知道你是gay，她一定会重新考虑的！” “但是周筑琛，一个女人嫁给谁，最后生活还不都是一样的？要带小孩、做家务，处理婆媳关系，斗小三，最后变成黄脸婆。即使是爱她的男人，婚后也是一样的嘴脸，好歹她嫁给我，我妈绝对不会为难她，给她钱花，还能让她带出去有面子！” “但是你不会爱她啊！” “结了婚了谁还会爱自己的老婆啊？！” “当然会爱的吧！”周筑琛此刻理所当然的表情，在陈都看来简直是一脸的傻白蠢：“不然结婚干吗？！不就是为了长长久久在一起，才缔结那样的契约的吗？” “哈哈，哈哈哈！”陈都简直要笑哭了：“周筑琛你这个思考方式没有生成直男，真是上天不长眼啊！” “你特么都是个gay了，你居然他妈相信一夫一妻制婚姻这种反人性的制度里真的存在所谓的爱情？！” 第86章 “但是，如果对方是肖昊，你就愿意不是么？你说那样的爱情不存在，可你自己不就是爱着一个人爱了那么久？你跟肖昊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要的难道不是一夫一妻制？不想的话他在外面花的时候，你跟他拼了命的闹什么？” “呵……” 陈都沉默了半晌：“现在想想，只是那时候没想开罢了。” “你现在这样就叫想开了？！” “嗯啊。跟肖昊浪费那么久的时间，都是我蠢。既然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我起码得抓住其他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吧。” “……” “周筑琛，你别现在一副道德制高点的模样居高临下地说我。等两年你被家里逼婚逼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 “所以……就是这样，怎么办？” “问我？”电话那边肖昊一边心不在焉地开着免提听着，一边拽着程启修长的手指正在兢兢业业给他修指甲：“结婚？恭喜他啊。” “你就这一句话？！” “不然呢？这不是挺好的么？我家老爷子最近也天天在家叨逼叨叨逼叨的说要孙子要孙子的，老子还想结个婚交差呢！” 程启闻言，修长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宝贝儿！宝贝！说着玩呢，开玩笑都听不出来啊？我又不是双怎么结婚啊？”肖昊无赖笑，躬身把程启按在沙发上就吻了下去。 这一吻并不色情，却很动情。可惜周筑琛看不到，只听到了沙发的响声。 “我怎么可能舍得你啊？” 两片唇分开的时候，肖昊看程启的眼神，像是在看宝物一样熠熠生辉。 “肖昊，你正经点！卧槽一分钟不发钱你能死？”电话这头周筑琛急了：“说真的，你还是有空回来一趟跟陈都谈谈吧，毕竟你是现在唯一一个能把他拉回来的人了。” “我怎么拉他啊？牺牲色相拉啊？你先问问我家宝贝儿同不同意再说啊？” 可是一天之后，肖昊却真的出现在了老家的火车站。 “感觉好伤心啊……程启非让我来一趟，感觉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会被别人撬走呢！” “放心吧，陈都肯定撬不走你，”周筑琛白了他一眼：“他要能把你撬走，程启还能有今天？” “说的也是，”肖昊一脸的哀怨：“但是我好希望亲爱的能再多在乎我一点啊……” “他还不够在乎你？！” “不够。” “还要多够？老子就没见过几个人比他还在乎你！” “胡说！以前魏洋只要不上班，每天都给我做饭洗衣服打扫，天热天冷什么时候要添衣服比我老妈都细致；像陈都也是啊，整天都去酒吧盯着我，跟人家说一句话都不行。妈的这死直男倒好，不吃醋不嫉妒不闹人不说，还有把我往前任这边推的！特么真不怕我跟陈都旧情复燃啊！” “但是，”周筑琛想了想：“你本来就并不喜欢那种恋爱之后把你捧在手心上无微不至的人吧？” “……啊？” “因为你贱。像陈都那样百依百顺地对你的话，两天就腻了吧。” “不——那也是看人的！程启愿意缠着我的话我很乐意的好吗？” 周筑琛摇头，不觉得。 跟肖昊这种贱骨头相处，一定得拿捏得恰到好处才是。多一分他马上就翘尾巴，少一分又拽不住他。 在周筑琛看来。程启现在的距离感控制得相当微妙，完美的张弛有度无懈可击。很不简单！ “哟，好久不见。” 肖昊在台球厅见到了两年不见的陈都，直接不废话上去一把抱住，一句不负责任的“宝贝儿我想你了”说出口无比顺畅，脸都不脸红的。 “节操。”周筑琛沉声提醒。 “节什么操！快宝贝儿让我好好看看你变了没！” 陈都不着痕迹地将肖昊推开了零点五米：“你家梁煜2.0没来？” “程启吗？他单位刚接了个大项目，忙！” “哼，算算也都谈了有两年了吧，还没腻啊？敢问这次肖大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分手啊？” 肖昊想了想：“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 “所以你这次是来专程送红包恭喜我的？那还真是劳您费心了。”陈都冷笑：“没什么事儿的话红包拿来你可以滚蛋了，婚礼的具体时间到时候再通知你。” 肖昊微微一笑，稳稳抓住陈都撑在自己胸前拉开距离的那只手，把他一点点带向自己。 “陈都，你知道的。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是程启或者其他任何人不可能替代得了的。” “我以前喜欢过你，那是真的；想你也是真的。不骗你。所以，你真的想好了么？结婚……可不是小事情，你要一辈子对人家负责的。” “……” 周筑琛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操蛋了。但是看着肖昊一句话把陈都一夜打回解放前，他还是忍不住心里暗数了一千只草泥马。 陈都突然就红了眼：“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果在一起就要负责的话，谁又对我负责？我们俩之前也那么久了，你有一天想过对我负责吗？” “哎呀，你那么强大独立，有钱有貌，还要人对你负责啊！？” 陈都一球杆差点没戳废了肖昊的小弟：“都是你！都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这种话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 “呵，肖昊，你要是敢对我负责，我就敢不结这个婚。马上跟她分手！你能吗？能你就和你那个替代品男朋友马上断了！”他扔下球杆抢过肖昊的手机，迅速拨通了程启的电话：“劝我没用。你马上和他分开，我就不结这个婚！” 肖昊悠悠然负手站着，也不去抢，电话很快就通了。 “怎么了？”电话那端传来程启低沉的声音。 肖昊凉薄一笑，对着陈都颤抖双手中拿着的手机，眼神满溢温柔。 “宝贝儿，你干什么呢？” 第51节 “又打电话问我在干嘛……我当然在上班啊！工作日这个时间还能在干嘛！话说肖昊你什么思维逻辑啊，总在上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是问我在干嘛是个什么意思啊？” “啧！哎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直就那么不解风情呢！男人的‘干嘛呢’当然就是‘我想你了’的意思，这不是国际通用语言吗？”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程启恍然大悟。 “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男人？这玩意正常人都懂的吧！” “行行行你正常，我没你那么拐弯抹角行了吧。想我不会直说啊真是的，我想你的时候哪次不是直说的？说起来，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一会儿就去吃。好了，我确实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你了而已，挂了啊。” “好。记得好好吃饭，别又去买快餐。我单位发了咸粽子，味道不错，我给你留点放冷冻啊，话说你事情办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想我快点回去啊？知道了，我明天中午就回去，爱你哦。” “嗯。” …… “我现在的人生，基本就是你听到的这样了。陈都，如果你非要结婚的话，我也只能恭喜你，最后给你包个大红包。” 电话挂断，陈都全程愣神。 他并不是没有偷偷模拟过程启和肖昊的相处模式，只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的所有模拟里的场景都是错误的。 第87章 他之前总以为，替代品虽然暂时胜利了，但是替代品永远也是替代品。他得像梁煜，他得乖，他得挣扎在天堂和地狱的边缘才能换得肖昊把他当梁煜对待的殊荣。 可是，程启完全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 反倒是肖昊——这个他过去一天二十四小时小心翼翼讨好着、想尽办法维护着，滴水不漏严防死守的爱人，这个让他觉得绞尽脑汁仍旧防不胜防的花花公子，在和程启的全程通话中，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恋人而已。 程启不需要像过去的自己一样斟词酌句、旁敲侧击，也不需要像过去魏洋一样温柔似水、乖巧可爱。程启只需要普通地想什么说什么就行，就算肖昊说出了简直能让人感恩戴德的“爱你”，他居然都可以淡定地用“嗯”来作为回答。 而就是那样最为普通的日常，陈都却永远都做不到。 为什么可以做到啊……像梁煜、像程启，面对肖昊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平静的？ 他不懂。这难道是直男的特有天赋吗？ …… 从陈都家的路上，周筑琛开着车，肖昊在旁边听着车载的劲歌自嗨着。 “说真的……要不要稍微去提醒一下那个女孩啊？” 周筑琛关掉了音乐，肖昊皱起眉头。 “什么女孩？” “就是陈都要结婚的那个女孩啊！我见过她一次，挺单纯的就一傻大姐。我也并不是要跟她直说，但是多少暗示一下吧？她要是上心，肯定能发现问题的！结婚毕竟是后半辈子的大事，如果就这么草率……” “你就少多管闲事了吧！”肖昊伸了个拦腰：“陈都他妈gay成那个骚上天的样子，正常人一打眼看过去绝对都能发现的问题，那女看不出来是不是傻？说到底还是明知道不对却非自己骗自己，归根结底就是急着嫁、贪陈都人长得好看呗——被骗怪谁？” 周筑琛不得不承认肖昊这话至少有一句是很有道理的。 正常人能看不出来陈都明显是个gay？这也太扯淡了吧！ “周筑琛我跟你说啊，这世上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还不知道那女的心里怎么想的呢，你又不是超人，难道还要维护世界正义啊？说真的，我们大家管好自己就行，其他人的事情……呵，随他去吧！” 说到这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嗯~什么事？嗯？我回家路上呢，刚路过中心路，什么？帮你接小孩，哎，我说姐！能不能你表弟就回来一天你就使劲使唤啊？好好好好别吼别吼，给你去接就是了！” “我表姐，非让给接孩子！”挂了电话肖昊大大叹了口气：“周筑琛，前面路口左转！中心幼儿园知道在哪吧？” …… 狭窄的幼儿园门口，堵着一群接孩子的爷爷奶奶们，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只能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话说你侄子今年几岁了？” “四岁吧。一年没见了，不知道那小东西还能不能认得出来我。” 幼儿园的年轻阿姨看到肖昊，整个眼都直了，正好肖昊这人一向自来熟，不到一分钟就跟阿姨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周筑琛简直无语了，幼师难道理论上不应该对没见过的孩子家长存在必然的戒心的么？为什么一看到对方是帅哥，就默认对方绝对不是坏人了？ “小舅小舅小舅！”小朋友们跟着放学铃声奔了出来，聒噪的小男孩朝着肖昊兴奋的大叫。 “嗯，就是这小东西。” 周筑琛看那孩子蹦蹦跳跳跑出来的模样，心里默然一动。 这孩子的模样，确实有几分肖昊的基因，但是非要说的话，好像莫名更像肖空。 好可爱啊…… 小东西火速从教室里面窜到了门口，右手还拽着个小女孩：“小舅，你给我买变形金刚了吗？” “所以没有变形金刚你就不跟我走了么？”肖昊心说这贼孩子，小小年纪跟自己表姐一样的精：“话说，你拉着的这又是谁啊？” “我女朋友。”小男孩挺起胸膛骄傲地说。 “……才四岁就有女朋友了啊？” “嗯，这是小青！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最后一个女朋友！” 什么小青，我还白素贞呢！肖昊对天翻了个白眼，这家长怎么起的名字！而且什么鬼“最后一个女朋友啊”？哪里学来的台词啊？你才四岁啊小不点？！ “是真的舅舅！等二十年后等小青变成老太婆了，我还要和她在一起。” 二十年后，老太婆……算了算了，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啊，小青爸爸也来了！叔叔好！” …… 周筑琛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小得匪夷所思。 以及他们肖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人家梁家什么债，不然怎么会一个二个全栽在姓梁的身上？ 那个“小青”的爹，瘦瘦高高的，黑框眼镜下一张冷淡腹黑斯文败类的冷峻面瘫脸。 不是别人，正是肖昊的天敌。 活的，正版的，梁煜。 梁某人此番进来教室里，眼中只有小孩，居然完完全全没有抬眼看一眼身边站着的别的“家长”。他一脸宠溺地抱起了小女孩，笑着摸了摸肖昊侄子的头，转身要走之际，才惊觉到芒刺一般的目光。 疑惑地回过头，这才终于看到了脸色铁青、多年不见的肖昊。 梁煜略有些惊愕。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肖昊的侄子，露出了恍然有些吃惊的神情。 周筑琛觉得好笑，心说学霸君你忘性也真是挺大的。你女儿的“男朋友”长得那么像肖昊，你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 “爸爸爸爸，我还想和小欢再玩一会儿好不好~”小青回过头看着肖昊侄子，一脸的不舍。 “既然这样的话……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肖昊说着牵起侄子的手，露出了一抹在周筑琛看来相当的阴沉且牵强的笑意。 ……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食物链总是一环扣一环。 比如食物链底端的陈都一见到肖昊就完蛋了，一如肖昊一见到金字塔顶端的梁煜，也马上就完蛋了。 以及，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没有道理。起码那个总是全天候狂霸酷炫又优雅性感的肖昊，那个总是自信满满到自恋地步的宇宙级渣攻，在时隔数年后又一次见到梁煜这个终极大杀器，还是会整个人瞬间气焰顿失。 目前的模样，看起来统共不过一个字而已—— 怂。 也怨不得人家不要你啊！你一遇到他就变得一点也不帅啊，周筑琛暗叹。 第88章 梁煜的神色有几分复杂，还是挤出了一丝礼貌的笑意：“小青，今天晚了，明天再跟小欢一起玩吧。” “就简单吃顿饭而已，不耽误时间的。”肖昊眯起眼睛，却没有在笑。 “爸爸，就去嘛……”小女孩抱着梁煜的脖子轻声撒娇道。 “不行的呢。”梁煜声音温柔，在小女孩耳边循循善诱道：“妈妈在家里以及给我们做好了晚饭的。我们要是不回家吃饭的话，妈妈多可怜呢？” “……也是呢。那我们还是回家陪妈妈吧！小欢，明天见哦！” 肖昊整张脸直到此刻，已经变得毫无血色可言。 他默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梁煜抱着女儿远去的身影。 “喂，肖昊？你没事吧……” 周筑琛话音还未落，只见肖昊突然放开了小侄子的手，整个人朝着梁煜的背影发疯般地追了出去。 …… 周筑琛真的觉得自己真的是跟肖昊相处了那么多年，却还是有时候完全不了解肖昊这个人。 因为在他看来，一切简直发生得毫无任何征兆又疾风暴雨般诡异—— 怎么搞的啊喂？ 肖昊不是已经爱上程启了么？不是正在过着幸福的日子么？ 起码在这天之前，周筑琛都信以为真地这么认为。 如果说陈都、魏洋等人不能让肖昊彻底放下的话，周筑琛觉得程启已经做得足够了——那个人自己硬生生打破了自己“替代品”的幻象，以“程启”的身份迫使肖昊正视这个世界。他和过去那些人都不同，既不纵容肖昊的渣，也不过度宠溺，却硬是把步调调成为了最适合肖昊的节奏。 从“晴港”回来之后这段日子的肖昊，周筑琛看在正在一步步被洗白，那双眼睛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满了希望，就连整个气质也逐渐开始走向一种温暖从容的感觉。 但是，周筑琛确实始终也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永远不可能知道，在肖昊幸福的笑容下，那根本没有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第52节 肖昊追上了梁煜，等他放下了手中抱着的小女孩，就突然狠狠一拳挥了过去，把梁煜打倒在地。 这边肖昊的侄子吓坏了，整个人拉着周筑琛的手呆呆站着。而那边梁煜的女儿“哇”地就大哭了起来。 可是这些，肖昊都像是没有看到。 他疯了一样，扑上去骑坐在梁煜身上揪起那人的领子，周围那么多家长那么多路人，他统统当成是不存在！ “你凭什么——？” 表情狰狞。他像是一个疯子，红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里充满着喑哑的恶意。 “你凭什么……自己一个人这么幸福————！？” 周筑琛理论上应该去拉架。但是他动不了，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脑子也炸得轰轰然当机了。就连小男孩挣脱他的手扑上去添乱，他也没有去管。 “小舅小舅，你不要和小青爸爸打架！” 梁煜的眼镜被打掉了，被肖昊揪着，双手空悬毫无反抗的意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吃惊都没有，还是用那似乎早已看透世间万物的凉薄双眼清冷地看着肖昊疯狂的模样，一如很多年前。 倒是肖昊。明明狠狠地咬着牙齿一副凶狠无比要杀人般的表情，泪水却没出息地不断滑落了下来。 “你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就那么佝偻这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变。 毕业八年了，肖昊认识梁煜十年了。 那么久的时间，所有人都成长了，所有人都成熟了。好的、不好的，大家或者学会了遗忘，或者学会了取舍，或者学会了放弃不可能的事物，或者学会了在所谓眼前的苟且之上建筑属于自己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只有肖昊。只有可怜的愚蠢的没头脑的悲惨的肖昊，还停留在了原地。 永远地被困在了十年之前。 永远被困在了一个他想尽一切办法要回去，却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 “你不是跟程启说好了今天要回去的么？后天不是他生日么？你不是计划了好久要给他好好过的么？” 肖昊一言不发，只静静靠在沙发上发呆，双目充血，眼眶下面深深的阴翳。 “哎，肖昊你振作点啊！我说你整整三天床不肯下电话不肯接到底是想怎么样？！程启担心你，我要我怎么给他回话？！你能不能出息点？都这个时候了见到梁煜又怎么了啊？人家早就结婚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失魂落魄个什么劲啊！你不是说早就把他给忘了么？” “你给我闭嘴。” 周筑琛果断乖乖闭嘴了。 他可不想在暴君阴郁的时候自寻死路，遭受无妄之灾。 于是他就这么守着肖昊，也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陈都让他来劝劝，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程启说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守到第二天上午，他就下楼买了点菜而已，肖昊就不见了，连手机都扔了没拿。 周筑琛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心想这毕竟不是十年前了。肖昊再不济，应该也不会突然又想不开去跳湖什么的。 至于他是去杀人了还是去放火了，去随便睡汉子发泄了还是去梁煜家闹了，人家渣攻法律上毕竟早就已经是个完全行为能力人了，他没法管，也就只能默默祈祷了。 好在事实上肖昊并没有去杀人放火，也没有去闹去嫖。 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又开始当他的习惯性人渣了而已。 那天深夜，他只身回到了北京，出现在了自己家里。 程启已经睡下了，听到门的声音撑起身子：“肖昊？你……回来了？” 肖昊没有开灯，他循着熟悉的结构走到卧室门前。朦胧之中，程启只看到月下熟悉的修长的身影，他从肖昊站立的方式，感觉到他好像有些悲伤。 “你怎么……” 可他没有能来得及问出口，肖昊就突然扑了过来。 满满恶欲的疯狂，肖昊对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毫不留情。没有前戏，没有温存，痛得要命还出了血，程启咬着被子，做到后来开始无声地哭泣。他想要大叫，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几乎感觉自己就要死在肖昊的狂暴的摧残之下。 肖昊过去，从来没有让他觉得非常委屈。 肖昊一向对他爱护有加。 那种珍惜，其实程启一直都知道，是自己不应得到的。 第89章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级别的存在。不过是个有点无趣的资质普通的男人而已，长得也算不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华，如果是在男女的婚姻市场上，女孩子还要嫌弃他没房没车，根本毫无竞争力可言。 对于肖昊的爱和付出，程启过去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得知那个“梁煜”的存在，他才终于恍然大悟自己是如何捡来了的这样的便宜。 所以，其实心底早就一直隐隐有着今天这种情况的预期——那些超过自己应得的疼爱和照顾，那些其他人无比努力也抓不住的幸福，自己暂且收下了、享用了，让人眼红嫉妒了。 始终有一天都是要还的。 肖昊的胸腔在颤抖，他似乎在抽泣。明明在施暴，整个人却好像满怀着无以言说的痛楚，即使咬着牙用这样过分的蛮力对待身下的人，那样的悲伤也根本无处发泄。 程启抱住了他。 身体的疼痛，比不上一针一针刺进心里的心疼。 自己抱着的是一个破碎的东西，到处是裂痕，根本没办法再重新拼凑在一起。 他没有一刻比那一刻更加清醒地意识到那个事实。 …… 肖昊……我果然还是不行，对不对？ 我本以为我可以，他们也说我可以。说我也许可以抚慰你的旧伤，让你再度完整再度快乐起来。 这样看来，我果然太自不量力了。 …… 完事后，肖昊颤抖着手点起了一支烟。 程启的身子还在抽搐，流血了，腰疼得要命。他努力地支起身子，床头肖昊就在他身边颓废地坐着，咬着烟的嘴唇瑟瑟然也在发着抖。 “你……怎么了？” 程启轻轻抱住了他。 “滚开——放开我！” 肖昊突然整个身子一抖，把程启吓了一跳。 “放开我。”肖昊有如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你，不是梁煜。” “……” 隔了一会儿，程启掀开被子缓缓起身，声音异常的平静：“没错啊，我确实不是你那什么前男友。” 他打算去浴室洗掉。 洗掉这一身血腥粘腻，洗掉所有一切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不是他，呵……”肖昊却怪笑了几声，一把拽住了床边的程启，月光下，一张完美的脸孔此刻显得嘲讽而残忍：“我要的是梁煜，不是你。你也真是够了，做替代品都做不称职，枉我原来还以为你可以的。” 当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当肖昊看到对方终于露出了受到伤害的表情，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感觉到爽到极致的报复的快意。 明知道他不是梁煜。 却好像是自己终于可以伤害到当年那个让自己疯魔的男人一样。肖昊甚至觉得一切让人头脑发昏的迷障仿佛瞬间烟消云散，简直是风清月明一片轻松。 眼前这个长得和梁煜很像的男人，这个自己温存了两年之久的男人，带他去晴港试图将他从过去带出来的男人，不过是个他根本就不了解也根本不想了解的陌生人而已。 他和梁煜差了十万八千里，永远也代替不了梁煜。 肖昊因为那一刻头脑是清醒无比的，所以他也是知道自己此刻在正常人眼里究竟该是有多么的人渣。 他觉得程启可以哭，可以吼，可以揍他，甚至觉得程启就算马上转身从厨房那把刀过来当场手刃了他，也算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熟悉的陌生人，在被他言语伤害之后的反应，还真是挺淡定的啊…… 哭都没有哭，虽然看起来非常的欲哭无泪。 “你过去一直跟我说，没有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 “呵，”肖昊悠悠点起一根烟：“这种话你也信啊？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可是你也从来没有让我表现得像他。” “呵，那是因为你做不到，而且你也不愿意不是么？” “我确实不愿意。我希望你喜欢的是我，我没有卑微到为了得到你的爱，而甘愿变成别人的地步。” “所以说了，你也不愿意为我付出什么不是么？”肖昊微笑道：“对我也就不过如此而已吧，咱俩何必还再这样当演员互相骗呢？” “肖昊，你觉得我爱你的唯一方式……就是要足够像你以前的男朋友么？” “是啊，越像越好。” 程启拿起了身边的烟灰缸。 肖昊以为他要拿来砸自己，可他却只是默默接走了渣攻本该落在身上烫着的烟灰而已。 肖昊在这一刻似乎突然找回了一丝良知。按理说，他不该再有这一丝良知了才对——像当年甩陈都、甩魏洋，甩各种花花草草的时候，他的良知都应该早就被狗啃光了才对。 “是我对不起你。” “……” 内容很真诚，眼神很真诚，虽然嘴角自始至终带着一丝清醒的嘲讽。 “咱们……好聚好散吧。” —— 程启的行李不多，收了一箱就全部收完了。 “你之后……要住哪？我帮你租个房子吧。” “不用，单位有宿舍。” “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请你随时找我。” 第53节 程启低笑了一声，拖着箱子往前走。 “还有等一下，这个……你收好。” 程启一看那银行卡，终于忍不住笑了：“果然传说中这肖昊大少爷人手一份的分手费也有了我的一份啊。但是，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我的那份就可以免了，你拿回去吧。” “这是你的工资卡！你之前给我的那张，密码我没改，还给你。里面有你原来的钱我一分没动，多打了二十万，补你当初给那姑娘家的钱，还有其他的一些损失。这些都是你自己本来就应得的钱，不是分手费。” “……” “毕竟一开始是我追的你，你原本喜欢女生，也有不错的结婚对象，我戳散了你们，最后也没有对你负起责任。是我……对不起你。” “肖昊，”程启看起来很是疲倦：“拜托你给我，也算是给你自己留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吧。” “但是你那个工作，赚这些钱不容易。本来就是你的！” 程启低着头半晌无言，最后只得苦笑道：“大少爷，你啊……根本什么都不懂吧。” “程启你别倔！妈的你明明知道老子又不缺钱你这点事做给谁看！卡拿好！” 程启于是伸出手去，接了那银行卡。 然后一把轻轻甩在了肖昊那张孤傲的脸上。 第90章 “或许我在你心里，就一直是你那个前任的代替品。但是看在我好歹真心对过你的份上，请不要继续玷污我仅存的东西，好吗？” “什么啊……” 肖昊勾了勾嘴角，一边佩服这个要脸不要钱的蠢男人的骨气，一边默默叹息此人执拗的愚蠢。 都分手了，还要什么高大形象啊？反正我又不会记得你。 他默默看着程启远去，心里暗叹着这人最后转身而去的模样，果然也还是像极了当年的梁煜。 —— 程启离开肖昊家是在当天中午，当天午饭后，好多人就知道了此等“喜讯”。晚上，肖昊的酒吧更是开了open bar，用他的话说，是庆祝分手，重获自由的party。 “我可一点也不难过。” 周筑琛当晚有课要讲，九点下课才来到酒吧。一进酒吧，就见肖昊伸着大长腿放在包厢的桌上，人则窝在沙发里，腆着个笑脸，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少年a同学，则早就暧昧地依偎在他怀里醉醺醺的了。还有旁边一群狐朋狗友正在一门心思吵吵闹闹玩色子，仔细一看，居然肖空也在其中。 “我知道你不难过。”周筑琛白了他一眼，跨过他的大长腿坐到沙发里面，一把将未成年儿童从鱼龙混杂里拽了出来。 “哥哥，我等你呢。”肖空天真脸：“只是无聊的时候去玩一下而已。” “你喝的什么玩意儿！”周筑琛凑到他手中的就被就尝了一口：“喂！靠不知道这东西带酒精的啊！谁那么不长眼卖给你的啊！” “肖昊说，哥哥你高中的时候喝酒的。你都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 “我那是啤酒，而且只是偶尔——卧槽肖昊好的不教你整天就教小空这些玩意儿？” 肖昊毫不在乎：“肖家的孩子不会喝酒怎么行。” “算了算了算了，时间很晚了。小空你收拾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怎么，我跟程启分手你居然不骂我啊？”肖昊笑眯眯：“真不像你。” 操。如果骂你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没办法啊。再怎么像，他毕竟不是梁煜啊。” “是是是，他当然不是。” “哎你等一下嘛，”肖昊拽住周筑琛的胳膊：“话说你一直和魏洋都有联系吧？小白兔现在过得怎么样？” 周筑琛一下就毛了。 “魏洋？卧槽你不是吧你？！你特么不要现在告诉我你突然又发现你的真爱是魏洋？！” “不是啦。我的意思就只是……你毕竟原来也是程启室友，你有空可以多开导开导他。不要和魏洋一样，弯了就直不回去了，我觉得小程比魏洋多少还是有点再直回去的潜力的，你多在他面前说说女人的好，最好他能回归正常的生活那就最好了。” 肖昊说着，自顾自晃了晃脑袋：“说起来，我这辈子掰弯的直男，还真不少来着。” “你他妈也就是命好！”周筑琛愤愤道：“像这么人渣下去，早晚有人拿刀来砍你。人家日子本来好好的直男要结婚的，被你祸害成这样又莫名其妙甩了，没提着浓硫酸来找你我敬他人品好涵养高！” “哈哈，小程才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啦，你说的那种事，他绝对干不出来啦，”肖昊叹道：“而且，其实他也不是多喜欢我，所以肯定不会那样的你就放心吧。” “哈啊？” “我觉得吧，他可能也就是以前没玩过男的，跟我玩个新鲜。反正现在新鲜劲也过了……” 周筑琛皱了皱眉：“怎么见得？” “分手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特么除了梁煜，还真是人生第一个。” “……” “而且你看，这才刚分，就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什么下文都没有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直男就是这鸟样，特么始终最爱的还是自己，一点都不长情。” “卧槽，你好意思拿长情说事？你甩的人家，你还指望人家巴巴来求你复合不成？” “可是你看我们小陈都，每次被甩哭得跟亲娘死了似的；你再看魏洋，死的心都有了；再看看其他缠我缠得死紧死紧的——谁感情深谁感情浅，一目了然吧！” “你说这种话良心是真被狗叼走了吧肖昊？人家一个直男，为了你婚说不结就不结，断得一干二净，拿出去的聘礼说不要就不要，全部的家当和能眼见到的安稳幸福，一句怨言没有全扔了，你还要人家怎么样啊？” “那是他自己愿意的。因为我比他之前的未婚妻魅力高多了吧？选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 “总之直男就是蠢。能好好的当替代品，非不愿意当，非要去什么晴港给我找事。分手了还不肯要钱？呵，都什么年代了，骨气硬给谁看啊？神经病直男，根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可算知道了，以后啊~再也不找直男了。” 周筑琛觉得自己最近简直不忍心看肖昊那张刻薄晚娘脸，拉着肖空快步走。 “哥哥，到底要怎么样对待喜欢的人，才算是对的呢？” 车上，肖空不解地问周筑琛。 “我怎么觉得，不管是天天管着他还是不管他，对他好还是对他冷淡……肖昊都能找出对方的错来，都不满意。那正确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哦，肖昊那个蛇精病你不用理。他是属于bug类型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梁煜没人攻略得了他。” “那当初那个梁煜哥哥是怎么做到的？” “不好说，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吧。梁煜在他身边的时候，正好是肖昊还算单纯的时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人吧。梁煜他……总之就是有那样的魅力，不是梁煜的话，确实好像怎么对他好最后都没用。” “这样啊……”肖空看起来有些沮丧：“人不对的话，怎么努力都不行吗？” 第91章 “嗯。”周筑琛默默想起自己和严续的过往。 “像程启哥哥那样很像的……也不行吗？” “嗯。” “那……要怎么办啊，根本就没办法不是吗？”肖空急了。 “其实吧，我总觉得程启的失败完全是出于命不好。其实，如果这次回家肖昊没碰到梁煜，可能什么事也没有，再假以时日，说不定肖昊就被他拿下了。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下载到90%突然资源被删了，挺可惜的。” “所以，如果时间足够的话，还是有希望的对吗？”肖空靠着周筑琛，若有所思。 …… 之后几天，周筑琛打程启电话一直是关机，有些担心去公司找程启，却惊闻程启已经辞职了。 “听说是离开北京了。小程挺可惜的嘛，工作一直很努力，也已经在确定升职的内部文件上写着了，怎么说辞就辞了呢？” 就此失联，周筑琛也不知道程启去了哪里。 “哼，说他神经病他还真神经病！好不容易找的稳定有前途的工作辞了到哪还能找一样的？不就失个恋？以为跑了我就会满世界去找他？又不是演言情剧！” 在那之后，程启此人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完全消失在了肖昊他们的世界里。 —— 后续的一段日子里，周筑琛的心情相当低落。 还好有肖空经常在身边哄他开心。 低落的原因，不仅仅是为自己三年的室友，那个人不错的直男程启被肖昊彻底伤害了不知躲去了哪里而感到真心的难过，更多则是在厌恶自己的多嘴。 周筑琛某天闲来和许旭网上闲聊，不经意聊到陈都交了个女朋友，没想到家乡那个城市着实太小，许旭的老婆和那女孩居然是闺蜜。 于是陈都想要骗婚的事情，就这么铁板钉钉地败露了。 那时两人已然临近婚期，连请帖都发了出去，那女孩家里在当地颇有些地头蛇的感觉，如此颜面扫地，据说很大地闹了一场，把陈都和他的家人都打了。 “周筑琛你牛逼啊！圣人！你道德制高点！老子结婚关你屁事！你有本事给我捣散一个，我就不信你还能捣散两个三个四个？我肯定会结婚的，也肯定会有孩子的。你别以为你拦得住我！” 周筑琛虽然略感委屈但也无力辩解。 继而陈都被迫离开了老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和程启一样，这个人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彻底从周筑琛等人的人生里消失了。 周筑琛觉得自己简直失败到了极点。 环顾四周，自己的朋友剩下的似乎只有肖昊。其他人都走了。 我明明是个好人啊。 为什么最后只落得和这么个人渣混在一起？周筑琛想不明白。 …… “琛琛，你看这个女生怎么样？很不错吧？” 周筑琛的酒杯倒了。 他看到肖昊满脸笑容，手机图片里面是个容貌冷艳的大美女的生活照。 “卧槽！你、你什么时候对女的感兴趣了？” “这姑娘是我在网上认识的。”肖昊头伸过来低声道：“别看长了一张高贵冷艳脸，那性格可是相当的开朗爷们儿，我觉得，我和她说不定能很投缘。” “投缘是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女的投缘了啊？！ 第54节 “就是有希望和她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的意思。”肖昊得意地看着周筑琛满脸的黑线，终于拍桌大笑：“啊哈哈，当然，只是形婚而已——形式上的婚姻。对了，这姑娘是个蕾丝，我刚才忘记说了。” “你、你想和蕾丝形婚？” “是啊。我爸妈也催我好久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我也想要小孩，她也想要小孩，我们干脆分工合作一起生个孩子，然后各玩各的，不是很好？” “……”周筑琛无法评价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有一个难关，”肖昊突然双爪抓住周筑琛放在桌上的双手，一脸谄媚道：“亲爱的琛琛，我需要你假装我的男朋友！” “……” “哎呀，具体原因嘛，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对这个姑娘挺满意的，她对我也感觉合适，但是啊~她的女朋友看我长这么帅，比较介意——怕我一不小心把她老婆给掰直了！所以那天我当然说我不是单身，是有固定的感情很好的男朋友的，可现在她们提出来了，说要见见我的男朋友。” “嗯？所以，琛琛，帮帮忙啦！” “为什么要我帮忙啊？”周筑琛拍案：“你现在店里那个店长，还有少年a他们不都是你的暧昧对象和备胎吗？随便抓一个不就行了？！” “随便抓去哪里抓啊？！酒吧里那些人有多不靠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带去见面，随便说几句人家姑娘肯定能觉察出来不对劲！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对我多了解啊，我们之间多默契啊！我们的革命友谊那么深厚，肯定不会穿帮的！” “就算骗得了一时，以后怎么办啊？你不是打算跟人家结婚生子么！就算是形婚，到时会人家姑娘发现你在骗她，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怕什么！‘以后’我们就分手了呗！分手之后你我伤心欲绝，然后就决定继续做普通朋友了呗！” “……” “不然……”肖昊突然凑了过来：“不然琛琛你就真的和我交往吧，我觉得我们俩说不定挺合适的！” 周筑琛连忙举起叉子对着肖昊引以为傲的挺拔鼻梁：“我跟你哪点合适了！” 肖昊沉吟了片刻：“说真的，我一直都觉得其实你还蛮符合我喜欢的类型的。” “啊？你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的类型不是像梁煜吗？老子哪里像梁煜了啊！ “我喜欢的类型总结起来不就是这样吗——死鱼眼，乍一看长得很普通，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梁煜，程启，还有你，不都是吗？！” 卧槽—— 肖昊说着，突然一脸情色地回味道：“不过别看长是长那样，在床上都挺猛的，浪得要命。所以说你们这个种类的，说不定都是人不可貌相的类型啊。琛琛，说起来，听说你的床上功夫也可圈可点，不如哪天我们试试？” …… 周筑琛明明是个有原则的人。 但是因为肖昊原则扫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明明死活也不答应的。这不？又已经坐在了两位美女的对面。 第92章 “对，就是这样的，就是我妈要求我必须结婚生子。我妈现在的意思也明白，只要我能正常地结婚生子，以后离婚不离婚都无所谓，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她不管了。” “你……确定自己不是双，只是蕾丝？” “怎么，还怕我看上你们这位帅哥不成？” “如果是双的话，我们这边得重新考虑。”周筑琛装模作样道。 而美女身边的帅t也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婆：“她要是双的话，我还得担心呢。” “你放心啦，我想到男人那东西就恶心想吐。” …… 就这样，肖昊很快领证形婚了。 她和新娘婚礼当晚就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在这之后也是各玩各的。完全一派和睦皆大欢喜状。 传说中的形婚常见的撕逼、扯皮，一件都没有发生。 周筑琛总结肖昊就是天生幸运s的类型，又或者主要是婚姻双方都很有钱，谁也不图谁的，因此一帆风顺。 很快，居然真就有了孩子。肖昊举双手表示：“我就提供个了精子而已，可没跟她上床。” 生下来之后蕾丝小两口负责带小孩，肖昊负责偶尔去看看，剩下时间继续浪。 至于肖昊这段时间把周筑琛推上名义上的“男朋友”位置，酒吧里面的舆论一反常态，没有一个像之前说魏洋或者程启一样说平凡的周筑琛配不上肖昊的，反倒是一片恭喜之声，纷纷祝贺周筑琛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太不容易了。 对此周筑琛只能呵呵。 倒是肖昊，这段时间狂粘着周筑琛，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迷恋状。 “我……不相信。” “不相信个鬼啊？来，琛琛我们亲一个给这小拖油瓶看！” “你别闹了！在小空面前还装什么啊！” “我怎么装了？媳妇你别害羞啊！小拖油瓶你看好了，这个人啊——是你哥我东西，你这辈子别想了！” “卧槽你想干嘛，快放开——哎，小空！小空啊！” 周筑琛大晚上的跑了三条街，才在一个破巷子里找到肖空。旁边三三两两路过的醉鬼，正在沿街调戏妹子。 “好啦！你哥开玩笑呢，这儿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你一直……都说肖昊那样的人做恋人不行，一直说要我不能变成那样的人，我也相信你了的。你怎么能骗我！” “真没有！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啊？哎，你、你怎么哭了？” “……” “我真的没有和你哥在一起！你相信我好吗？”话说这小子还真是意外地纤细啊，感觉被自己骗了就会哭成这样的吗？ “真的没有骗我吧？你要是喜欢上他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真的没有啦！” “……别人也就算了，只要他绝对不行！” “是是是，你放心我知道他是人渣。我不会上当的，嗯？” “别人……也不行。” “啊？” 周筑琛不太明白。他疑惑地看着肖空，那孩子却只咬着嘴唇低着头，拉着他有光亮的地方走。 “哥哥，我听肖昊说……你嫌你们学校食堂的饭难吃，最近很喜欢叫外卖。” “呃……” “食堂就算难吃，但是好歹健康。外卖的东西还是少买一点吧。我马上放寒假了，去你家里给你做饭吃吧。” “哦，那个……寒假的话我也没事了，做饭可以自己做。” “我知道你懒。还是我来吧。” 于是那个寒假，以及之后的暑假，肖空每天都在周筑琛家复习功课，周筑琛每天都能吃到他做的超级好吃的饭。 人家都说男人做饭的时候最性感。每次看到肖空围上围裙，周筑琛都感觉自己简直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逆天的待遇。 所幸肖空自从高二之后，样子一直就没变。始终是个少年的感觉，荷尔蒙没有再更加成熟或成倍地激增。 不然这种鲜肉落在饿了好久的周野兽的屋子里，真心受不住。 而在那段时间，肖昊又有了新的目标。 而且还违背了他不再泡直男的诺言——这次，他妈又是个直的。 那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在周筑琛现实生活中见过的人的颜值高度排行榜里，肖昊当然永远是no.1，第二名之前一直是陈都。而肖昊与陈都之间那不算小却一直空白的差距，终于被这个男人给填上了。 是个直男，稀里糊涂被朋友拉过来酒吧的，被绿莹莹眼睛看人的豺狼肖昊一眼相中，马上展开攻势。 然后收到的反应是：“死基佬，滚远一点。” 肖昊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反而当下一脸抖m状地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有趣。真是有趣啊。” 肖昊追这个男人的套路，和追魏洋程启异曲同工。总之就是“死不要脸”加“坚忍不拔”，不管被怎么骂，始终笑眯眯缠着对方不放。 然后，被那家伙躲，躲不了就踢、踹、揍—— 生生上演了大半年的“我的野蛮男友”。 “我真的不卖菊花的啊……能不能求你放过我！”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肖昊毫不在意拿了杯酒悠悠道：“当初带你来的那家伙，就你那发小，他也喜欢你啊。” “……” “你啊，就是天生会招基佬喜欢的体质。认命吧。” 周筑琛完全看不出这段关系的走向。他只是觉得，最近一路看着肖昊被k被虐被踢还开开心心喜气洋洋，越来越怀疑这货的属性。 “所以……真的是抖m吗你？” 这不是明摆着了么？所有跟他有一腿的家伙，不出意外全部都是对他越好越悲剧。 反而像这样整天输出物理伤害的，还有当年那个输出心灵伤害的，这渣攻倒是看着挺受用的。 直到某天，周筑琛接到个电话。 人渣肖昊被人捅了，终于众望所归地被人捅了。 第93章 周筑琛早就猜到了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捅他的并不是那个整天被他缠得要疯的“野蛮直男”，而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默默喜欢野蛮男友很久，却不经意把他送到了狼嘴边上的苦逼发小。 周筑琛真心觉得那人挺惨。因为后来他无论怎么道歉怎么求情，肖昊都没能轻饶了他，那人最后被判了一年多——然而比这更悲惨的是，肖昊后来的全程康复，全部由都是那个“野蛮直男”照顾的。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日久生情了。 没错。所以整件事情说白了就是——你为人家去捅人，结果你工作丢了被判刑了，人家却和你捅的那个人渣在一起了。人生就是那么操蛋。 第55节 周筑琛真心不知道等那小伙出来，会不会崩溃。 经此一事，周筑琛更确定肖昊简直是上古遗害。但是没办法，看着人家小俩口从此过起了s受和m攻整天敲敲打打的幸福生活，他也无话可说。 当然，s受君虽然和肖昊明明在一起了，但一直强调自己对肖昊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从来就没亲口承认过这段恋情。 就是因为从没亲口承认过，他算是被无良渣攻甩得最为憋屈的人之一。 “反正本来也就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不是吗？你不是一直都是直的吗？现在不缠着你了，你应该也感觉从此松了口气吧。” 要注意的是，以上这番话在某种特点的神情或者语境下，确实也可以理解成是某种“以退为进”的手法。 然而肖昊说出来这番话时候的语气和表情，完全就只是妥妥的一脸“人渣”两个大字而已。 直男毕竟是要面子的。 更何况还是个s属性的直男，却被这样彻头彻尾地玩弄了。 赔了感情赔了时间，却只能强忍着内伤说不出话来。 周筑琛眼看着，都觉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站在肖昊的角度，他也不是故意玩弄别人的。 和当初同程启分手的情况没有二致，肖昊和这个人分手的契机，套路得简直可怕。 那是那年周筑琛和肖昊坐火车回家过年，在中间停靠在某个经停站点的时候。 车窗玻璃对面，恰好也停着一辆火车。 一个黑框眼镜的男人拿着一本书正在看。他搁在车窗旁的一只手撑着额头，所以看不清脸，但是如果只看侧影的话，起码从对面肖昊陡然愣神的表情，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喂你干什么！高铁好吗！这站就停两分钟！” 肖昊不管，马上就作势要下车。问题是你脑子还在吗周筑琛心说，在这鸟不生蛋听都没听过的小破站你下车干嘛？你下车也去不了那边啊！就算能去，你要去干嘛？ “你看错了，那不是梁煜！” 肖昊被周筑琛拉着走不了，就直接隔着玻璃敲打。全车厢里人都在看他，他却毫无自觉。 “你疯什么疯啊！拜托你别乱来了坐下行不行！” 又敲了几下，肖昊也发现对面确实根本听不到，再度站起来想要冲下车，车门却已然缓缓关上了。 就在此刻，周筑琛突然看到了对面火车那人衬衫下的手腕上半露出的手表。 “……那是程启吧？不是梁煜啊！是程启吧！” 毕竟同寝了三年，周筑琛认得那块表，总不会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某个人恰巧模样像梁煜，又同时还有程启的表吧？ 肖昊愣住了。 车子缓缓前行，他一路回头看着那个窗口，直至在视线里消失为止。 然后就如同他上次看到梁煜发神经病甩了程启一样，他回去之后彻底把那个踹了他大半年好不容易挨了刀子才缠到手的直男给甩掉了。 …… “我很想知道，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的。” 周筑琛郑重地坐在肖昊对面，求知欲爆棚脸。 “只要看到一次梁煜或者像梁煜的人，你就要甩人是吗？你这个……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逻辑？我实在是不明白。” “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从行为上来看，明明就是这样没错啊！ “我只是普通的在找寻‘真爱’而已。” “……” “我以为我爱他啊，可是后来发现不少这样。其实每一个交往对象，我都是多少认真过的，只不过很可惜的就是，迄今为止每一个交往的对象总会让我在某个瞬间，发现原来他并不是我的那个‘真爱’啊。” “你、你的真爱不就只有——” “对了，琛琛，”肖昊打断他：“有件事……其实我想了很久了。” “难得吧，现在你单身，我也单身，像陈都那些搅局的玩意都不在，小拖油瓶也忙着上高三，不如……咱们试试看在一起凑合着过吧？” “……”周筑琛面无表情：“你不是单身，你结婚了的。” “卧槽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茬！好像好久都没联系我‘老婆’了！也不知道她跟她小女友处得怎么样。不管这个，琛琛，说真的，考虑我一下？嗯？” 渣攻卖萌，天理难容。 “滚尼玛蛋。” “哎？都不考虑一下的吗？” “不考虑。” “为什么啊？”肖昊一脸的不解：“讲真的，我最近仔细想了想，就我形婚那段时间，你假装我‘男友’的那段时间，其实过得挺开心的。和你在一起很轻松，而且我们俩这么多年一向合得来，说不定我们凑合凑合就行呢？” “艹，你开心我不开心啊！” “你胡说！”肖昊一屁股蹭到他旁边：“你怎么可能不开心？你只要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都是很开心的啊！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身体一直都很诚实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啊！” “我每天都能看到啊！琛琛，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我试试啊？” 喜、喜欢……喜欢你？ 看着渣攻理所当然地闪着的星星眼，周筑琛无语问苍天。 路人真的就没人权到这种地步吗？ 什么我喜欢你！为什么所有人甚至包括你自己都敢这么说啊？ 我自己都还没想清楚的事情，你们一个二个为什么那么清楚啊！ “琛琛，说真的啦，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吗？” 哪里不好，哪里不好——？这个槽要怎么吐才够？ “卧槽你花心好色不靠谱人品渣，哪里好了啊？” “琛琛，话不能这样说。我看起来花心好色不靠谱，那只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呢？说不定和你在一起，我就全改了呢？” “……改？你也不看看那些前车之鉴啊！” “他们都是过眼云烟，不能算数的啊。” “他们不算数我能算数啊？肖昊啊，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没有人能够超越你心里的那个no.1啊！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想好好谈恋爱，真心建议你回去找梁煜啊！” “提他干什么……”肖昊一脸的不开心：“都那么多年了，对现在的我来说，你的地位绝对比梁煜要重要得多啊。” “……” 周筑琛虽然明知道这句话是狗屁。但那一瞬间，脑子里还是传来了类似智商断裂的声音。 “真的啊琛琛，虽然这话我从来没说过，虽然我也知道我一直在坑你，但是真的其实你对我来说现在是最重要的人了。比梁煜，比陈都，比小拖油瓶，比其他人都重要得多。” 周筑琛虽然理智已经下线，然而残留的生物本能告诉他，现在是他整个人生距离深不见底的诱惑最近的时刻。 他甚至能莫名看见一只小灰兔。 一只平凡普通总是竖着耳朵警觉性超高的小灰兔，正在歪着头对这一朵鲜艳的毒蘑菇发呆。 要不要次次看呢？ 因为看起来真的好好次的样子！ 而且那个华丽的毒蘑菇也在摇啊摇，发出魅惑的邀请。 快来次我！快来次我！尝一下嘛，很好次哦！ 理智拼命叫嚣着有诈，可身体在那一瞬间不慎落入了渣攻的魔爪。周筑琛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拥抱某人的滋味，整个身体有些饥渴地想要亲密的抚慰，更何况肖昊的体香诱惑、腰线感人，被他拥抱的感觉简直就是游走在万劫不复的边缘。 只要稍稍再放松一点点，就要彻底沦陷了。 但是，前车之鉴啊…… 想想陈都，想想魏洋，想想程启。 想想肖昊人生中渣过的其他所有人！ 周筑琛你醒醒吧！人家的集邮本儿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可你呢？你要是试过肖昊，你还能回归正常的人生吗？ 你本来就眼高于顶的择偶观，还想从此更加突破天际么？！ 你明明最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 周筑琛于是垂死挣扎般地伸出手努力往外推着肖昊，却软绵绵的总差点力气。 怎么办…… 他茫然抬起头，正好余光看到对着的房间的落地的穿衣镜，里面反射出来的正是两个人的身影。 那一瞬间，周筑琛彻底醒了。 啊，果然看起来一点都不相配呢。 一点点姿色都没有的自己。跟他，真的差的太远了。 第94章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在笑。 “你觉得你在外面泡汉子那一套真的在我身上有用？讲真的，你绝对攻不下我，你根本不是劳资的菜。快起开起开！喘不过气了！” “啊？”肖昊信了，一脸的疑惑：“不是你的菜……你讲真的？琛琛你瞎吗？” “肖昊你想啊，”周筑琛语气轻快道：“我要是但凡有半点喜欢你这样的，你觉得那么多年，我对你真的毫无机会下手机会？” “倒也是啊……”肖昊想了想，一脸的坏笑：“记得陈都以前跟我说过……你是一直以不变应万变，忍辱负重潜伏在我身边，就在等我对你出手的那天，哈……应该就是所谓‘兜兜转转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那种情况。” “但是啊，如果真是那样，听起来还蛮感人的不是么？原来你那么爱我啊。” “切。”周筑琛冷笑着啐了他一声。 第56节 内心却一片茫然。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真的期待过那样一天么？ 等肖昊历了无数过尽千帆皆不是，某天回过头，终于发现还有个自己一直在背后等他，然后顿悟，改掉了又渣又花的本性踏踏实实跟自己过下半辈子？ …… 自己不会那么蠢的吧？ 天方夜谭都没有这么编的。 可是那天夜里，周筑琛却又彻底失眠了。 半夜十二点，他宿舍前面几栋的学生宿舍那边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男生在表白，前楼闹得一塌糊涂，还放了几束璀璨的烟花。 周筑琛看着那窗外的烟花，视线逐渐模糊不清起来。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等到自己的内心成长到足够强大可以抵御一切的一天。他才敢真正去问自己的内心——一直以来，你对肖昊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无论答案是什么，肖昊都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永远也不会让肖昊知道。 自己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既做不到像陈都当初那样的死心塌地，也做不到像程启后来的投入与决然。 那么多年来，对着那朵毒蘑菇，一直看着，一直守着，却永远不敢以极小的概率吃下一口豪赌一把看看会不会死。 周筑琛输不起。 只要输了，在肖昊眼里，他就会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化作是蝼蚁。 周筑琛觉得自己的先天条件本来就已经在肖昊面前显得得很没尊严了，什么别的东西也都没有，唯一握在手里的，只有这条底线。 至少无论如何，不能被他看轻，不能被他像践踏其他人那样践踏。 —— 周筑琛二十八岁生日那天，孤零零的没有人陪。 肖空那几天连接着各种模拟考，发了短信来祝福致歉，表示请等我高考结束，到时候帮你全部补回来。 而肖昊，前阵子又开始谈起了一场打了鸡血的恋爱。 之前说过，如果人类的颜值是满分10分制——感性上来说，周筑琛可以给肖昊12分，理智上来说，他给肖昊8分。 现在是肖昊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跟一个比他还帅的男人谈恋爱。 那个人是个影视圈还算有些名气的男星，公众范围内并没有出柜。 据说是肖昊跟自己亲爹去参加某高级酒会认识这人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勾搭在一起了。反正肖昊有钱，乐得跟着他世界各地到处飞，最近连家也不回了店也不管了。 单纯善良的周筑琛又被骗了。 他本以为，再怎么说，这次肖昊该是认真的了。 毕竟像那种可以靠脸吃饭的极品帅哥，没有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的了。周筑琛看过他演的几部电视剧，不得不承认那人长得几乎360度无死角，美貌度正max，虽然不知道性格怎么样，但是如果配着那种让人分分钟想要犯罪的脸的话，可能就算内在是个sb也完全没有问题。 “说什么呢？呵，这种事情，当然是有今天没未来啊！” 结果越洋电话里，肖昊半带着淫荡嘿嘿地这么笑。 “跟这种人谈恋爱啊，就当去豪华海岛旅游，享受海鲜鲍鱼螃蟹宴，开心开心就得了！显然你不可能永远住在这种地方吧——度假能度多久？能谈三十天，就享受三十天，能谈五十天，就享受五十天。基本就是这样啦。” “卧槽肖昊你这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你的节操好像比以前下线得更厉害了啊！” 肖昊“嗯”了一声：“琛琛你要是觉得不公平的话，也可以去整容啊。” “你去死吧你个人渣。” “我说着玩的嘛！不过说真的周筑琛你其实其他五官都长得挺有味道的，就是这个死鱼眼太没精神了，要是能开个双眼皮弄大点——反正现在开双眼皮也不贵，再去隆个鼻，做个酒窝……” “好的肖昊呵呵没有什么事我挂了啊国际长途呢贵死人的帮你省话费！” “哎，你这人就是不愿意改变，又浑身散发着性冷淡气息，才会一直没人要！” “肖昊，其实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电话里周筑琛的声音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啊？” “我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哪里公平了啊？”电话这边肖昊满脸疑惑，始终没弄明白周筑琛这句话什么意思：“哎？喂？周筑琛？卧槽你怎么就给挂了啊！真是开不起玩笑啧啧啧！” 周筑琛这边默默地平静了一下。 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大概初始给每个人的满分都是10分。 然而10分被你的脸用去了8分，所以果然内在就只有2分左右了吧。 不，根本连2分都没有。 简直是浪费那张脸。 …… 没人陪的二十八虽生日夜，周筑琛苦逼兮兮地孤身混到了肖昊的pipedream，只因为在这里他可以刷脸免费拿酒拿果盘。 并在赠送的提拉米苏上擦根火柴，默默给自己点上一根蜡。 差两岁就要三十了。 坑爹啊。转眼居然已经四年没谈过恋爱了。想想肖昊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这么大好青春的年纪都没人要，以后还能有人要吗？ 看着酒吧舞池里的灯红酒绿，老男人默默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是多么的无关。 其实当gay不难。 可当一个完全没有荷尔蒙魅力的平凡gay，真心难。 周筑琛默默地思考着人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双灵动的眼睛正悄悄盯着自己。 …… 其实任歆已经来这家叫做pipedream的店玩过好几次了，只不过两人一直没遇到过。 部分店里的常客，经常暗地里讨论说任歆这孩子走运，来玩的这阵子恰好恶魔店主不在店里，不然以这孩子的颜值，绝对免不了要被肖昊给荼毒糟蹋了。 然而另一部分则表示，他们就从没见过这么高贵冷艳软硬不吃的小男生，眼高于顶不知道想找啥样的，说不定根本就是个直男来猎奇，就算是肖昊，估计也很难钓上他。 “怎么？一直在看那边，那么久都没见你出手，原来你对那种普普通通的类型感兴趣啊？” 一个也算美貌的少年路过，趴到任歆身边的吧台上戳了戳他。 “要你管？” “哈，就是跟你说一声啦，那个人叫周筑琛，是老板的朋友。别看他模样普普通通、穿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你顺眼的话，出手可大方了呢！” “出手大方？” “嗯，过去一晚三千五买过我呢。”（其实是肖昊出的钱） “……哦？买过你？” “嗯。看你应该也在上学吧，缺零花钱的话找他就好了。挺温柔的，又懂礼貌，也不纠缠，床上技术也很不错呢！” “这样啊。”任歆脸上扬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径直走了过去，一屁股挨着周筑琛坐了下来。 “帅哥，怎么？没人陪啊？” “你……”周筑琛皱了皱眉，看着面前水灵灵的小少年，就一个问题：“你成年了么？” “当然成年了。不然我怎么进来的？” 介于高中生肖空屡次进这地方从来都没有遭到阻拦，所以周筑琛可不太相信肖昊开的店的保安节操：“身份证拿来看看。” “艹，事真多，”少年傲娇地骂了一句，拍出了身份证：“看到没有！劳资二十一了！我说大叔，你玩这么一出，该不会就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吧？叫任歆！好好看清楚了！” 任歆？ 嗯，这名字确实任性，人也有点任性的感觉。 “哎大叔，你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聊？要我陪你嘛？我很便宜的！” “哦？你要多少钱？”周筑琛过去虽然买过，还没见过这种大模大样主动上门来卖的呢。 “三千五一晚包君满意。” “这也叫便宜啊？太贵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值三千五了？”任歆瞬间心理不平衡了。我说你眼不大也就罢了，眼神也有问题？！劳资不比刚才那种骚货值钱？ 周筑琛把眼前刚灭了蜡烛一口没动的蛋糕推了推：“好了少年，这提拉米苏给你吃，吃完快点回家了。” 这……什么玩意儿？看不起老子？ “瞪我干什么。不然再给你点杯酒吧，你喜欢什么试一下，我请。” 少年于是毫不客气要了杯最贵的鸡尾酒：“看在大叔你好心请我喝酒的份上，降价三百五一晚怎么样？” “哦，喝完快回家了，乖。” “跳楼价三十五？” 周筑琛默默觉得这孩子有点诡异诡异的，悄悄准备起身撤。 “哎哎哎大叔别走，实在不行倒找你三十五如何？” 周筑琛也不知道这漂亮孩子图什么。 虽然满脑子都在想这一定是什么不高级的仙人跳，但是毕竟是孤零零的生日夜，寂寞忧伤的周筑琛最后还是莫名其妙顺水推舟地把那孩子带回了家。 第二天醒来，少年不见了，床头赫然放着华丽丽的三十五块钱。 还真给了嫖资？ 周筑琛数着钱不解。 但是那种美貌少年为什么会花钱嫖自己？是在日行一善吗？难道是老天看自己太惨了，专程安排了小天使给自己做生日礼物一夜情？ 第95章 第57节 “贝叶斯公式而已，有那么难吗？这一题真的没人会？有点勇气啊！说说你们算的答案，不对也没关系的。” 课堂上，一只手高高举起。 “好，这边这位……同学。” 等等。这位同学怎么略有点脸熟？为什么要用阴笑的表情看着我？ “周老师，我举手只是想提醒周老师……你衬衫扣子扣错一个，早上是不是~起晚了啊？” 台下哄然大笑起来。而周筑琛看着那有些邪气的笑脸，突然想起来这家伙是谁，惊起一身冷汗。 草草草草草！昨晚睡到自己床上还付了三十五的少年，怎么会是自己课上的学生啊？！ …… “老师，刚才课上讲的公式，我完全~没听懂呢，所以想要再深~入~地跟老师探讨一下。” 简直是坑爹啊！周筑琛分明记得进校的时候，人事处三令五申强调的第一原则——做大学老师的，绝对不准和在校学生谈恋爱！ 虽然我这也没有“谈恋爱”，只不过是睡了，或者说被嫖了。 嫖资三十五。 这听起来比谈恋爱情节严重得多啊——！被人知道绝对会被开除的吧！ “喂，老师~你别不理我啊。周老湿~周叫兽？那，周叫兽，我晚上不想吃食堂了，想去叫兽家吃火锅怎么样~昨天我看到叫兽的厨房里有电磁炉的吧。” “你！”周筑琛转过身来：“你你你昨晚就知道了我是你们的任课老师对不对？” “嗯那，毕竟都上了叫兽您两个星期的课了吧。” “……知道是老师你还！” “哈哈，只是想探测一下嘛！因为叫兽上课的时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直男啊！所以在gaybar会看到叫兽真心感觉好新奇啊！明明我的雷达都测不到你，结果果然还是一路人呢！” 卧槽！肖昊的店真的并不是gaybar啊！周筑琛默默无语，普通人也是可以来的啊！ “咳咳，总之，咱们萍水相逢，那个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以后就互相当做没见过吧。那什么，你期末考也可以不用来考了，我到时候给你打任何你想要的分数，成交？” 任歆眨了眨眼睛：“不行啊叫兽。” “啥！所以你想怎么样？” “叫兽，你昨晚从我那里暴力地剥夺走了一样东西，我一直到现在都很难过呢。” 我……剥夺了你什么？周筑琛如临大敌，不要告诉我说我剥夺了你的后庭贞操什么的？ “所所所所以你是第一次吗？”要我负责？ “不是那个。” 呃，那我还拿了你什么？“啊？难道是那三十五块钱？我看看我带没带零钱……” “是尊严！你剥夺了老子的尊严啊！刚才又剥夺了一次！老子看起来就值三十五吗？！为什么我就不值三千五啊！你不是花了三千五买了别人吗？我还得倒找你才能跟你上床？我哪点不好啊我要个说法啊啊啊！” 这、这什么思维逻辑啊好奇怪啊！ 这种事哪有什么说法啊？！ …… “叫兽，这火锅真好吃，你不吃吗？” “那什么……我不是教授！只是个讲师而已。” 正确来说，这个时候的周筑琛还没评上讲师，他官方的应该职称叫“助教”，属于大学教师食物链系统的最底层。 “无所谓啦。老湿和叫兽相比还是叫兽好听。总之，今晚叫兽你不告诉我我到底哪点比不上那种货色，我是不会走的。” “没有比不上人家！”周筑琛汗颜：“就、就是我最近很穷而已，是我的错！” “所以叫兽有钱的话，是愿意花三千五买我的？” “买买买！肯定买！三万五都买！” “叫兽你这明显在敷衍我。哧溜，哧溜……好吃！”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样啊！要钱吗？” 任歆一愣，筷子一摔。 “你再说一遍？” …… 周筑琛觉得自己简直太坑爹了。 明明知道是学生，明明昨晚用尽一切方法想把这孩子赶出家门，怎么一大清早醒来，又赤身裸体躺身边了呢？ 昨晚，这个美少年一直嚷嚷着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必须把我的自尊心给睡回来。 然后，周筑琛就被推床上去了。 那一战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感觉自己的小弟已光荣阵亡。 周筑琛至今想不明白现在小朋友的逻辑。 被付了三十五块的明明是自己，付钱的怎么就伤自尊了？ “话说叫兽，你体力真好，而且居然也算是还有两块腹肌耶……身材比我想象中还好嘛！” “别摸！你别乱摸我！” “叫兽好敏感啊~嘿嘿，其实叫兽啊，你本身仔细看长得还算是挺耐看的嘛，就是打扮太土鳖了。你瞧！脱了之后明显比穿着衣服好看对不对？话说你今天没课对不对，我带你上街买点衣服打扮打扮吧！” “买什么啊！我那一衣柜衣服。”周筑琛一指。 “是一衣柜的老头衫吧！烧了烧了！这些都该烧！花擦这件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奇葩你都敢买？” “别别别，你别乱动！那是别人送给我的。” “谁送的？小情人？” “不是……”但那是肖空学校运动会得奖发的，很有纪念意义的！ “不是小情人你宝贝个屁，”任歆“刷”就给撕了：“做抹布做抹布！” “……” “说起来，叫兽你应该没有男朋友的吧？你单身对吧？不然也不会那么惨过生日都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闷酒了对不对？” “关你啥事啊？”老子没人要你怎么那么开心啊？ “当然关我事啦！叫兽要是单身的话，就跟我在一起呗？” 啥？啥啥啥？ “那个，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周筑琛汗颜：“你不来考试这门课我也会给你满分，不需要巴结我！” “不，我是觉得我还蛮喜欢叫兽你的，毕竟我们床上很合适啊，叫兽对我的身体也挺满意的不是吗？” 周筑琛的脑子当机了那么一秒，然后飞速重启。 “这个！绝对！不行！”他一脸的悲壮与鉴定。 此少年美貌、活泼，明显的很受欢迎状。因此，他突然跟无比平凡普通的自己说这样的话——无论怎么想都一定有诈！ 任歆的眉毛一抖。 啥玩意儿？他居然不答应？！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居然不答应？叫兽你是不是瞎？ 要知道他任歆男女通吃、自带高魅力属性，高中的时候搞定校花校草龙凤胎姐弟，一起也就用了一星期时间而已。谁想到今天却遭遇这种对手，送上门的好东西不要——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奇葩堡垒？ 明明是个平凡的大叔gay，眼光还真不是一般高啊？ “为什么不行啊？叫兽，我哪里不好了啊？” “我们有规定不能和学生谈恋爱！” “妈的床都上了你现在还说这玩意有用吗？” “你还小！你才大三应该以学业为重！” “啥玩意？我小？我没嫌你老呢你嫌我小？！” 任歆简直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值了。 简直要疯！算了！搞不定不搞了呗！这种不识货的笨蛋穷酸叫兽，又不算帅，又古板奇怪，搞他干嘛啊！ 可是自尊心……这两天老子的自尊心被这人轮番践踏，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允许呢？！ …… “看！完全不一样了吧！所以叫兽你适合的是这样类型的衣服你懂不懂！赶紧回去把你那些老头衫处理了！” 磨了好几天，缠了好几甜，生拉硬拽终于把叫兽拉来商场，任歆本来没抱多大希望。 没想到，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帅帅帅！是可以帅的啊！而且还蛮帅的啊！ 任歆默默觉得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以这叫兽的寡淡脸性冷感气质，穿他日常老头衫的时候明明是个荷尔蒙绝缘的居家死宅没人要脸，怎么换上稍微潮一点的衣服，就秒变死鱼眼高冷风封面杂志模特的感觉了？ 要死要死要死，他这幅模样这种姿色，有点不想被别人看到啊！ “站姿，注意站姿！叫兽你能挺直点么！没错没错就那样！别动！” 这谁啊……周筑琛看着穿衣镜里那个完全认不出是自己的家伙。 真的，这玩意谁啊？ “叫兽~真没想到你打扮一下画风差那么多啊！这些都买了吧！” 周筑琛看了一眼价钱，默默地把衣服放了回去。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妈的这鞍也太特么贵了吧！怪不得自己这头四不像穿戴上，都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一只金光闪闪的仙林独角兽！ “哎哎哎！你别走啊！我说叫兽你行不行啊？好不容易挑的你为什么只买了那么一点啊！明明都很适合你啊！” 呵呵哒。再买下去老子要去借高利贷了好吗？ 第58节 第96章 “至少把那个两千多的镜框拿下吧！你戴着真的很好看啊！咱们把你脸上这个老气的给换了吧！” “听你忽悠两千多买件衣服我都够后悔的了！两千多再买个眼镜腿？” “唉！叫兽你不行啊！存钱干什么啊！存钱就是为了花了买开心嘛！像暑假打工赚的两千，打三国的手游就为了抽一个甄密就全花了！自己爽就行啦！” “甄密？那念甄fu好吗？没文化。” “胡说吧？念fu？”少年不相信地拿手机查了起来。 “什么苟或，公孙攒，别告诉我你其他也都是这么念的……” “哎？不是公孙攒吗？荀或那个我知道是念荀的啦！” “是荀彧！还有公孙瓒！” “……” “哎任歆同学，你这文化水平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啊。” “我数学满分，理综也只扣十分，语文……没及格。” “……”当我没问。 任歆感觉又被伤了自尊。此刻这叫兽看他那看傻逼一般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的美貌和活泼真心在这叫兽眼里毫无魅力可言。 但是叫兽……智商能吃吗？你真的是gay吗？看不到我美丽的外表吗？ 要不是咱俩上过床，我真心会猜你不但是个直的，还是个性冷淡！ 不行！我堂堂任歆，绝对不能接受一个相貌平平大叔这样的蔑视！ …… “都让你不要跟上来了！你干什么啊！” 第n次，周筑琛下课后被任歆缠到宿舍，真心觉得甩不掉这个橡皮糖了。 “哎？可是我想叫兽家的床了嘛！呐，反正我也没课，下午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最适合做了不是吗？再做一次保证叫兽你爱上我？” “已经说了的吧——没有下一次了！我不能跟学生……” 周筑琛突然卡住了。 门口华丽丽站着一个许久不见的长腿超级大帅哥，正眯着眼睛一脸看不出来是友好还是恐怖笑意地盯着挂在周筑琛脖子上的少年看。 “哟，我说最近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连点赞都少了呢。琛琛，小日子过挺好的嘛！” “呃……肖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不追你的大明星啦？ 渣攻手里拎着、脚边还放着统共几大包东西。打眼一看，火锅料、丸子、蔬菜和啤酒，明显是打算来周筑琛这里喝小啤酒煮火锅一起happy的。 “都回来两天了，朋友圈里挂着那么大‘我回来了快来约’你瞎啊？还有你小子谁？挂着我男人干什么？撒手！” 任歆惊了。 我擦！这大帅哥谁？叫兽你挺吊的嘛！怪不得对我兴趣缺缺！这正牌男友颜值也太逆天了吧？ 怎么勾搭上的啊？虽说叫兽床上功夫确实不错，持久力高……但也没不错到这种地步吧？叫兽你……是不是其实特别有钱，难道是隐藏的超级富二代？ 但是富二代为毛住这种破烂小公寓？ 更别说对面这帅哥贵气逼人。一身低调的大名牌，怎么也不像是求包养的模样。 …… “真是学生啊？哎周筑琛你不是说过你们学校不准搞学生的吗？” 三人围着火锅咕噜噜地煮。任歆往锅里放料，肖昊悠闲喝着啤酒，周筑琛一脸的崩溃。 “所以根本没搞啊！” “这明明搞上了你还说没搞？” “真没有……”周筑琛的内心是崩溃的：“你能不能放下蟹棒替我解释一下啊少年！” “所以你俩不是一对，这就好这就好，”任歆吃着丸子咕哝道：“那帅哥，我可以泡我们叫兽没问题吧？” “不行。”肖昊白了他一眼。 “为什么？” “他是我万年老备胎，你后面排着去。” “卧槽，备胎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啊？！”任歆一把抱住周筑琛：“不行！我要叫帮兽早日脱离你的魔爪！” “好好吃饭！别摸了芝麻酱又来摸我！” 周筑琛骂着，突然被搬过脸去，任歆按着他，凑近再凑近，紧接着硬是在肖昊面前甩了个超级大舌吻出来。 一个吻长得几乎窒息，周筑琛感觉心脏都像是被人捏爆了。 “你胆子不小。”看罢表演，肖昊冷笑着一个芝心贡丸甩在任歆脸上。 任歆则大义凛然发表了宣言：“叫兽，劳资从今天起跟你们杠上了！不搞定你，老子任歆两个字从此倒过来写！” 于是之后的日子，活生生上演了一段欢欣鼓舞的任歆和肖昊两大美人为了抢平凡老男人周筑琛的斗智斗勇。 平凡的从路人甲突然升级为莫名受欢迎的女一号，被帅渣和年轻鲜肉抢，这待遇周筑琛恍恍惚惚，简直在梦中一般毫无真实感。 然后，就这么被小鲜肉任歆每天缠着追着笑着闹着，寂寞了四年的周筑琛也逐渐招架不住了。 任歆的长相，说真的从一开始就完全是他的菜。 只是介于师生的尴尬身份以及对方太年轻，周筑琛总劝让自己别往邪路上想。 但是随着时间，这孩子的直率和天真、炸毛的样子，以及偶尔莫名犯出来的二，他都开始觉得越来越可爱起来。 而周筑琛也知道，任歆对自己大概也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表面上“大叔”“大叔”地叫着，嫌弃周筑琛既没魅力又没姿色，没事总爱抱怨周筑琛左拥右抱滥花心，但其实任歆心里很崇拜周筑琛，觉得自己家叫兽成熟知性又聪明有才华，绝对是个低调奢华的优良品。 其实关于这些方面，周筑琛自己觉得很是惭愧。 他毕竟比任歆多吃了七年的饭，多了些阅历，多读了几本书，倚此偶尔卖弄些任歆没听过的学识与思维方式，就能让单纯的任歆觉得他很高深；继而持续性地装出对任歆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更是能让他觉得自己是颗难以攀折的“高岭之草”，更加上心追自己。 说白了不过是仗着经验多欺负任歆年轻，看不出自己的虚张声势而已。 其实周筑琛清楚，以自己的资质，又哪能里配得上这种年轻又可爱的孩子呢？ …… 终于在一天，任歆又一次在卯足了劲对付那个根本其实就不是他情敌的恶魔，并被恶魔挤兑得差点快哭了的时候，周筑琛终于也觉得差不多时机成熟，饵下够了该拽杆儿了，于是一把男友力max地把那孩子挡在了身后。 “肖昊，我说你天天欺负我家的小东西，感觉很有趣是吗？” “你家的小东西？” “嗯。我家的。” 于是任歆欢天喜地，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叫兽的男朋友”的名分。 从此没事就腻着周筑琛到肖昊面前大秀恩爱，秀得肖昊一脸的咸菜色。 而肖昊则经常故意不长眼地紧迫盯人当电灯泡，约周筑琛去这儿玩去那儿浪，各种以棒打鸳鸯为乐。 就这样吵吵闹闹嘻嘻哈哈过了几个月无比欢乐的生活。 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不知为何选择性遗忘了一个人。 那就是升上高三后答应了周筑琛要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给他看，所以努力在学校里念书备考许久不见的肖空。 ——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天，肖昊和任歆又你一言我一语地斗了一上午的嘴，中午休战在周筑琛家吃火锅，却因为最后一只蟹棒的归属纷争，再度爆发出了你死我活的世界大战。 周筑琛果断下楼买了一包冻蟹棒，根本没用。 “老子不要新的！就要刚才那一根！” 战事的扩大化，是肖昊嚷嚷着周筑琛居然敢不帮着自己对付这小狐狸精，所以他一定要找个人来收拾周筑琛。 “我这就打给小空。呵，看他能饶了你不能！” “就别打扰他了吧！人家高三呢，虽然今天是周六，但也要看书复习的！” “对，我就是怕影响他心情，所以才一直都没跟他讲。但是今天不管了，我就要看你养的疯狗怎么跑过来咬死你这个小男友的！” “小空是谁？”任歆问周筑琛。 “我弟。你背后那货的童养媳，爱那货爱得不要不要的。说起来周筑琛你也是有种，敢背着我弟找男人，你别看那孩子整天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肖家的遗传基因绝对有问题，一个个内心都可阴暗着呢，你当心他当场疯给你看！” “童养媳？”任歆瞪了周筑琛一眼。 “我靠他乱说！什么童养媳！就一关系不错的小孩……确实是他弟没错。” “我去！我说周筑琛你还……真没把小空当一回事啊？我是觉得他挺喜欢你的哎，说不定超爱你的！”肖昊说这话时，多半却也没当真，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玩笑：“啊！通了！” “肖昊，有事吗？” “啧！说了多少遍了叫哥！你天天指名道姓的没大没小你想死啊臭小子？” “对不起，哥。” “改口那么快？一听就是口是心非！” “……” “那个……我现在在你最爱的周筑琛哥哥~家里呢。有火锅，你晚上来不来？” “我答应哥哥了的要好好复习。麻烦你转告他，我考完就过去，一定等我。” “哦，话说今天难得你哥~哥~的新男友也在，真不过来看看吗？小伙还挺帅的呢。” “……你说什么？” 第97章 “周筑琛交了个新男友没跟你说吗？都谈了两个月了吧，挺般配的，天天感情如胶似漆来着。” 第59节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了一会儿：“你乱说。” “我哪那么无聊没事骗你玩？！是他学生，二十一岁，叫任歆！喂？喂——臭小子居然挂我电话？” 然而紧接着，周筑琛的手机就响了。 “卧槽，不相信我说的只信你说的？这混账孩子真不可爱！” 周筑琛看着来电显示莫名有点慌。这明明不是修罗场，为什么气氛却莫名有点像是修罗场的阵阵寒意？ “哥哥，你现在在哪？”肖空那边的声音如常，听不出喜怒波澜。 “哦……我在家。” “那你在家等我。我这就去找你。” “哈！”肖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这下有好戏看了”的表情。 可是他虽狐狸笑，在那个时候，却也完全没有想过后来事情的严重性。 而周筑琛本人，也还在作着异想天开的梦——说不定小空那孩子只是懂事，买了点花买了点吃的专程上门来恭喜他来着。 对啊，当然是这样吧。不然还能是怎样？ 总不至于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毕竟并没罪可问啊！好吧，就算有罪可问，最多也就算是自己这个“后爹”给他找了个“后妈”，小孩不开心闹点别扭吧！ …… 任歆真心觉得，这个莫名就让自己掉坑里喜欢上了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周筑琛叫兽，果然非常的真人不露相。 身边净是些藏龙卧虎的高手层出不穷。 明明这个到底是不是情敌他至今没搞清的帅哥肖昊的逆天颜值他最近才刚习惯下来，当下新进门的这个孩子，已然让他彻底哑口无言。 鲜得一塌糊涂，感觉前途无可限量！ 任歆一向自负美貌，此刻却觉得和对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战五渣。 不愧是老板的弟弟啊，青出于蓝啊。 周筑琛亲自给肖空开的门。一开门，就直接就被肖空拽着拉到身后。那孩子一脸戒备地打量着厅里目前只剩下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哥肖昊，一个是他不认识的某美少年，于是一目了然。 “那个……老板的弟弟是吧？你好我是任歆……” “他是什么人？”肖空完全没理他，直接回头问周筑琛。 “男朋友啊。”沙发上肖昊翘着二郎腿接道：“不是都跟你说了？” “真的么？”肖空也只当没听到，只定定望着周筑琛。 周筑琛心慌地看着肖空那没有半点笑意的脸——他果然不是专程来恭喜自己的，起码这一点周筑琛已经可以确定了。 但是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呢？ 周筑琛的心跳得很乱，感觉好像有什么直跳的东西一直横冲直撞到嗓子眼来，脸也跟着烫了起来，只能低下头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我呢？我算什么？” 一旁的任歆当下愕然。 卧槽，这孩子还真的是来抢人的啊？！ “你……？”周筑琛一脸深深的无辜及无奈加欲哭无泪，努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那个小空，你是不是跟你哥商量好了来吓唬我的啊？那个……这种时候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太、太吓人了。” “没跟你开玩笑。” “……” “你告诉我，哥哥，你说清楚，我对你来说，一直就只是弟弟而已吗？！” 不、不是弟弟。 非要说的话，是儿子才对吧。 此刻周筑琛已然深知问题的严重性，所以这种不成体统的话现在当然说不出口。他迷惑地看着面前咬着嘴唇眼底带着些血红的、努力抑制着激动的少年，还是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什么荒诞的梦。 小空你……难道真的喜欢我吗？ 但是，为什么这种小天使会喜欢我啊？！ 不应该有可能喜欢我的啊……我这么普通，有什么优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周筑琛你说话！你是怎么看我的？就只是弟弟而已吗？从来就没有把我当男人看吗？” 男人……什么的。 陡然听到他叫自己“周筑琛”，明明是自己的名字，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一个无比陌生的称谓。 男人……好像也并不是……没有过吧。 周筑琛恍恍惚惚地想。 小空很帅，跟他哥一样，有一种让人没办法抗拒的魔性。 只是他一直觉得……小空会喜欢自己，那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根本就没有在这个方面想下去。 “喂，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啊？”任歆深出一只手，拽了拽肖空的后襟：“都说了叫兽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你是弟弟还是男人已经没关系了吧？还是你连当着面都完全不把我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的吗？” “你放开我！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哟你还来劲了啊你？”任歆也提高了声音：“你跟他之间能有什么事？老子是他男朋友你是他什么人啊？之前不追现在看被别人追走了急了吧？但是已经太迟了啊！给我离他远点他是我的！” 肖空一愣，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一把抱住了周筑琛，把人箍得喘不过气来。 “哥哥是我的！绝对不会让给你。” “让？”任歆气笑了：“老子需要你让？” “哥哥，让他走。” “哎？” “你让他走！你答应过我要等我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答应过…… 我答应过什么？周筑琛张口结舌，原来这孩子那个时候……是那样的意思吗？ “我走？谁走要问这个家的主人吧？叫兽，我话就这么放着了，你之前的感情历史是怎样丰富的我也不追究了，但是今天我和这孩子两个里面你选一个吧，你是要我还是要他？”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肖昊虽然此刻坐姿还很悠闲，但是表情已然非常精彩纷呈。 万万没想到啊……居然会是这种剧情走向？ 他虽然算是一直知道肖空喜欢周筑琛，但是讲真的，从来没当成一回事过。 他总觉得，那只是小孩子的一时迷恋而已，说不定只不过是恋父情节的投射。小东西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广阔精彩，才能看得上周筑琛那种一般得很货色。 但是，仔细想想，肖空也已经十七八了。 这个年纪，恰好也是当年自己愚妄地认为喜欢上某人就和某人携手过一辈子的年纪。 而之后的广阔世界……确实是非常精彩没错，但是如果够回去的话，他也想永远回到那个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年纪，为那一个人放弃之后所有的绚丽。 …… “小空，你……你先放开我，咱们慢慢说？” “不放。” “那个……你听我说，你或许是弄错了。你还小，弄错也很正常……那个，我们两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亲情不是么？” “亲情？”肖空居然冷笑了一声，用周筑琛从来没听过的低沉声音：“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谁跟你是亲情啊？” 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是亲情的啊！周筑琛一头的冷汗，努力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措词来跟他好好讲这件事。 “那个……你是觉得我是哥哥，所以很依赖我，可能、可能有时候还感觉比较像父亲一样总照顾你……这个我明白的，但是肖空你真的误会了，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和这种是肯定不一样的！以后、以后你你长大了就懂了。” “父亲？呵，你会对着你爹硬吗？！” 周筑琛脑子“轰”地炸了。 不论是肖空完全出他意料的犀利用词，还是其中惊世骇俗的内容，虽然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他只知道糟糕了。糟糕透顶。肖空好像确实是认真的。 并不是他所想的一时迷惑或者冲动。 …… 可是、可是这么突然……他该怎么办？ 肖空会喜欢自己这种可能性，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在今天之前，甚至连一秒钟都从来没有划过脑海。 所以，怎么办？ 他用眼神投向肖昊求援，然而肖昊却无良地一副“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的无良神情。再看任歆，任歆则正一脸“你快选啊你快选啊到底是我还是他”的威逼利瞪。 其实如何选择这个问题，对周筑琛来说倒是不难。 肖空就只是弟弟而已，真的只是弟弟而已。 他纠结的是怎么样开口，才能尽可能地不伤到这个孩子。 “哥哥，我真的……就不行吗？” 背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稳，无比靠近都响在耳边。那孩子从后面紧紧抱着他，双手微微发抖，前额靠在他的肩胛上。 “我就不行吗？我喜欢哥哥啊！要怎么做，要怎么做你才能也喜欢我？” “……” “还问什么问啊？！都说了人家有男朋友了的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啊？叫兽现在喜欢的是我，你还是高中生吧，是亲情还是恋爱都没搞清楚呢就想学大人谈恋爱太早了吧，先高中毕业再说吧啊你？！” “任歆，你别拽他。” “什么？叫兽你怎么还护着他呀？二选一那么久都选不出来，叫兽你到底靠不靠谱啊！早上才说的喜欢我，那么快就不算数了吗？咱们连等我毕业之后住哪买什么家具在哪儿上班都商量好了的，现在跑来个搅局的小孩你就动摇了是吗？” “不是，任歆……” “叫兽！现在就差你一句话了，我俩到底谁？你到底要哪一个？！” “我……不是任歆，这根本没有选谁的问题——” “废话怎么那么多啊！就选一个有那么难吗？之前没发现你有选择困难症啊！我、我都让步到说你过去怎么样我不会翻旧账了，你还、你居然还……” 第60节 “任歆，你冷静！喂你别哭啊！” “我才没哭！叫兽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大混蛋！” “哎，任歆——” 大门“砰”地被带上了。周筑琛只记得自己急急扔下一句“小空，对不起”，就想也没想去追任歆去了。 第98章 等他跟任歆好好解释清楚，用了一万种方法把人哄回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天都黑了。 开了门，发现肖昊居然没走，此刻正在自力更生地在电磁炉上就着中午的火锅汤下各种剩下的丸子吃。 “够可以的啊情圣周，一天伤害了两个美少年的纯洁心灵。佩服，佩服。” “你特么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任歆，你也该饿了吧？快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劳资气都气饱了。” “……都跟你说了，我跟小空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切，人家小朋友都找到家里来了，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小三’了还不是想的那样是哪样啊？说到底还不是怪叫兽你到处留情！全天下都是你的前任！” “我真的没有！”天地良心啊！ “哎，差别待遇啊~”对面肖昊托着腮叹道：“‘男朋友’生气跑出去就有人追有人哄呗，我弟回去路上一声不吭哭了一路就没人管，喜欢上周筑琛你这种貌不惊人却坏在骨子里负心汉啊，还真是惨……” “肖昊，你把小空安全送回学校了吧？” “你都那么丧尽天良了，我还能不送？放心吧，小孩子失恋个一次两次的也算有益于身心成长。我跟他说过了，好好高考，剩下的暑假再说。” “……”周筑琛默默夹了棵白菜，又给扔回了锅里：“小空的事你既然都知道，怎么不早跟我说？” “怎么啊，现在后悔了是不是？”肖昊促狭地笑道：“早知道的话，肯定就不选这不可爱的少年而选我弟了对吧？就是！我弟多乖多萌，你看你身边这个就知道瞪眼！除了外表基本就没优点了。” “哎我说你是不是就擅长没事找抽？”任歆怒。 “你要是早点跟我说，起码不会想今天这样。小空他……本来就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却完全没有能照顾到他的感情，这样实在、实在是……” “可怜？他有哪里可怜了啊？”任歆一拍桌子一脸的不爽：“我觉得我才可怜呢好吗？” …… “刚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确定不是编的什么狗血剧的情节？” “都是真的。不信你问肖昊啊？” “私生子，亲妈现在无影无踪，就是像扔不要的猫狗那种把自己家小孩真给扔了？亲爹到现在也不肯承认他是自己儿子？之所以能跟着无良哥哥混个高中上，还是全靠着叫兽你的面子？” “嗯嗯！”肖昊满嘴塞的都是刚煮好的海带，附和着点头。 “哦……怪不得他会那么爱你，”任歆一脸的释然：“叫兽你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式的存在啊。” “所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爱吧！”周筑琛叹道：“就是亲情，但是那孩子很缺爱所以弄错了！唉，现在也只能希望他自己能早点想明白才好。” 晚上躺在床上，周筑琛举着手机，短信删了编编了删，也不知道该给肖空发些什么。 到底要怎么开导他才对呢…… 正愁着，却收到肖空一条短信。 哥哥，今天真的对不起，给你们添了麻烦，请也替我跟那个人道歉。 周筑琛默默松了口气。回了大致一段就是没事，别想太多，要好好学习，等你考完大家一起带你出去玩之类的内容。 他本来以为，这就算是没事了。 —— 一个多星期以后，肖昊接到了肖空班主任的电话。 “想问下家长是不是了解什么情况？肖空同学以前在班上成绩一直很好的，人也乖巧懂事，可最近好像有点消沉，上课注意力也总不集中，成绩也下滑了不少。” “消沉？消沉太正常了，”肖昊完全没当一回事：“那孩子失恋了，过两天就好没事的。” “失恋？难道是班上的同学吗？呃，不是吗？哦，这种事家长还是要开导开导。上学期间，应该以学业为重……” “好好，知道啦！” 可肖昊哪有闲心管小拖油瓶的日常生活？他自己还忙着新一轮的左拥右抱呢！他的pipedream扩建了一下，越来越往有点肉场的方向发展的感觉了，最近请了r，里面有身材很好的男人，很是撩拨他的如水春心。 而等他再一次接到肖空班主任的电话，情况就是肖空在课堂上昏倒了。 这一次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 那天周筑琛刚下完课跟任歆去附近市场买完菜，准备晚上做顿好吃的，就晴天霹雳接到肖昊的电话，嚷嚷着肖空那孩子送医院快死了赶快过来。 当下心急火燎赶到医院，情况虽然没肖昊说得那么夸张，可是明显也没有好到哪去。 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没见而已，肖空那孩子可谓是暴瘦了一整圈，在病床上安静无神地躺着，眼眶都有点凹下去。 周筑琛觉得匪夷所思，正常人是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虚耗成这样的。 “怎么回事啊你，到底多久没有好好东西了？” 肖空隔了很久才仿佛刚听到一般，呆滞地转了一下眼珠，眼中完全没有往昔的灵气。 “哥哥，我没有不好好吃饭……只是不太吃得下。” 声音很轻，一点底气都没有。 很快，检查结果就出来了。除了有些低血糖和营养不良之外，没有检查出什么特别的问题。肖空却说他最近夜里都睡不着，连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于是医生给开了安眠药，让他先回家休养几天。 周筑琛帮他在学校请了假，带他住回到肖昊家，自己也连着几天都在肖昊家里照顾肖空，却渐渐发现问题不只是失眠那么简单。 医生开的安眠药根本没效，肖空吃了还是辗转无法入睡，身体状况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 周筑琛经常看得出来那孩子虽然拼命忍耐，却还是时常好像很痛苦焦躁的模样，问他却总说没事；而其他一些时候，则会突然安静得可怕，就那么木然地躺着，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联一样。 …… “抑郁症。” “中度的抑郁、焦虑。得吃药，建议找心理医生配合治疗。” 周筑琛听完医生的诊断，可谓千钧重担陡然压在了心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可一旁肖昊却满不在乎地笑了：“‘抑郁症’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有这么矫情的病？” 肖空自打吃了两片抗抑郁的药就开始狂吐，吐得天昏地暗。等到终于折腾累了，终于睡了，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周筑琛也不知道这是药起效果了，还是只是那孩子被活生生吐到筋疲力尽，只能默默地守在床边陪着他。 好容易醒了，直接就被肖昊劈头盖脸一顿骂。 “什么鬼玩意啊，抑郁什么啊你？我说你小子整天有吃有喝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可‘抑郁’的啊？你这样的就是一个字‘作’我跟你说！把你发配到乡下过两天苦日子，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肖昊你干什么！” 周筑琛端着刚煮好的粥进门，就看到肖昊正在揪肖空睡衣的领子。 “拽他起来啊！周筑琛我记得你有亲戚是农村的吧！我现在就把这小矫情鬼打包送乡下去，看他还能抑郁几天！” 肖空呼吸困难，猛烈地干呕了起来，眼眶血红浑身发抖。周筑琛连忙放下手上的碗，一把把那孩子从肖昊的魔爪下抢下来。 “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别刺激他好不好？” “刺激？我看他就缺刺激！不就点芝麻绿豆点大小的打击么？这就不行了？这就抑郁了？活在玻璃塔里都能抑郁，那将来走上社会坑爹的事情多着呢！是不是得每天要死要活？” “肖昊你不懂别乱说！小空他这是生病了！” “是病了啊！林妹妹的矫情病吧，一模一样的。” “肖昊！抑郁症是真的疾病，是很痛苦的。你根本不懂小空现在所承受的，凭什么这么说他！” “不就失个恋么！痛苦？谁特么这辈子没痛苦过一次两次啊！真活不了了有本事现在去跳湖啊！别在我家演！” “你出去。”周筑琛指着门口。 “哎周筑琛你还就由着他作了是吧？” “出去！” “就不走。” “妈的……”周筑琛人生中难得发次飙，跳起来照着肖昊那尊贵的屁股就狠狠踹了几脚，直把他整个人给踹出门去。 “艹，疼啊！好好好周筑琛你有种，你就纵着这小拖油瓶作吧。这么能作都特么被你惯的！”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肖空抱着膝抽噎着哭了出来。 那完全不是一种正常的哭法。好像陷入了什么无法自已的悲惨境地，再也没办法把自己从那泥潭里拔出来一样。周筑琛回来抱住他，他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嚎啕地抱着他此刻这唯一的安慰疯狂宣泄着。 这确实不是那个腼腆乖巧、安安静静，有委屈也基本不会说的孩子。 第99章 “哥哥，我……睡不着。” “在学校里连着很多很多天……一直都睡不着，一点点动静都会醒，怎么样努力没有办法入睡。” “老师讲课也听不进去，明明是想听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经常觉得很难受，想要哭可又想不通是为什么要哭。害怕黑的地方，害怕一个人待着，可又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不想和那些人说话。” “哥哥，我不是装的。”他悲伤地看着周筑琛，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脆弱：“不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才故意变成这样，故意说这种话的。” “我知道，我知道。”周筑琛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胸口一阵刺痛。 他突然发现，有很多事情，他好像从来没仔细想过。 肖空一向很乖。 一向很听话，一向很懂事可爱。从来不任性。 周筑琛之前一直觉得这样挺好的，省事省心，甚至把这种乖巧当做肖空的天性。 可是，普通的小孩，哪有几个是从来不任性的？ 这些年来，肖空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要求过“陪我”，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说过想要吃什么，从来没有央求过任何礼物。 第61节 他帮忙家务，用功念书，整个青春期毫无半点叛逆的迹象。 可这真的正常吗？！ 周筑琛确实照顾了这个孩子一段时间，也说服肖昊给他吃穿送他上学，可是说白了他统共做的也就不过如此而已，其他时候，他真的有用心关爱过肖空哪怕一点点么？ 真的有想要尝试去了解那个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么？ 从来没有开口，却不代表他没有想要的东西。 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或许只是因为他每一天都在无比努力地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了什么又会遭到抛弃。 他曾说过，不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才好。 他都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可周筑琛居然还是没有注意到，那孩子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讨人喜欢。 还是和所有人一样，把这样的努力和勉强当做了肖空天性和理所当然。 肖空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一朝一夕的压力和心事所致。 而自己和任歆的事情，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小小年纪寄人篱下，亲生父母没有一个像话，要听着异母哥哥每天“小拖油瓶”“小拖油瓶”地呼来唤去，担心着自己哪一天就又会变得无家可归。 在这样的处境下，周筑琛也知道肖空最相信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按照任歆的说法，自己对他来说是“救命稻草似的存在”，可是这个“救命稻草”，到底又做了些什么呢？ 肖空莫名疏远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任他疏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去问过为什么。 他生气说再也不想见到自己，自己就识趣地再也不去找他了。 这样的做法真的过了脑子吗？ 那孩子本来就非常缺乏安全感，还被这样漠不关心地对待，到底会是什么感受？ 可这所有的残酷，肖空都默默承受了。 不但承受了，还得好好念书，还得保持微笑，还要听话还要懂事还要隐忍。可他本身根本没有那么坚强，最后不崩溃才怪！ 周筑琛越想越觉得自己对肖空变成这样负有很大的责任。 他有必要好好照顾他，不管多久多难，直到他康复为止。 …… 明明在学校里据说是有一点点动静都无法入睡，可在家里，肖空却只有周筑琛陪着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 “哥哥的呼吸声让我觉得安心。” 所以他要睡的时候，周筑琛总是会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直到他睡着为止。 那段时间，周筑琛看了好多医生给的资料，也上网查了很多相关的资讯，虽然没办法切身体会肖空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折磨，但他清楚，这也绝对不是肖昊所认为的矫情，也不是肖空的主观上想要变成这样、或者是能够控制的。 抑郁症并不是轻易可以治愈的精神疾病。 周筑琛原先还想要帮些忙，他原本觉得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可以为肖空做的。也许多多鼓励他、照顾他关心他就可以让他早日康复，可看完了所有资料，却发现自己除了好好的陪着他之外，并没有任何可以帮上的忙。 安慰他没用，激励他也基本没用。甚至说不是你努力让自己爱上他，让他得偿所愿了他就能好转的。 这个病得慢慢来。 随后一段日子，肖空还在吃着药，情绪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才看起来有几分好转的迹象，随后的低落和悲观就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常常吃不下睡不着，有时候似乎想要跟周筑琛说什么，却又中途放弃了，好像是怕说什么错话、做错什么事而被讨厌一般。 …… “呵，你还真信啊，我看他不过就是在耍心机而已。现在也算是成功了不是吗？” “小空不是那样的人，肖昊你不懂就别乱说！拜托你偶尔也认真看看医生给你的那些资料好吗？” “是不是那样的人……还真不好说，毕竟是有个那样神奇的妈的不是吗？说不定也遗传到了那种职业二奶的脑残思维方式呢。” 肖昊一边极具艺术感地削着他那长长不断的苹果皮，一边翻了个白眼，余光却突然看到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而肖空正站在门缝处，像什么鬼片里面的生物一样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这边。 “卧槽你干什么啊！大白天会吓死人的好不好啊？” 肖空一言不发推开了门，摇摇晃晃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肖昊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喂你想干嘛？你别过来啊！” 虽然他和周筑琛都还在当肖空是小孩，可那毕竟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了。快十八岁的肖空身高已经快赶上肖昊，虽然生病身体瘦削，可此刻眼睛里的阴鸷却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撕碎人的小狼羔子一般。 “不就说你那个不负责任的妈两句坏话么，你至于吗？”肖昊当时也就是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削苹果的水果刀架在了身前：“让别过来了，你听到没有啊？对你不客气了啊！” 话音没落，肖空就直接冲着那水果刀就撞过去了。 “靠————”肖昊赶在最后一瞬间收了一下胳膊，刀刃反戳划伤了自己虎口，他还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大难不死，紧接着领子就被提了起来，肖空一把他按在身后的墙壁上，苍白的手臂此刻力量却惊人地大。 “你别……别冲动！咳……你想干嘛啊疯了啊你！那么危险你找死啊！呜……” “小空，你冷静！冷静点！” 周筑琛几乎用了吃奶了力气好容易分开那两人，肖昊靠在他身上咳着，他拍着肖昊的背，而肖空愣着，余光看着地上刚才被肖昊丢出去的那把水果刀。 “卧槽小空！你快把刀放下！” 刀刃上染着刺眼的血迹，肖空呆呆举着那水果刀，就听到耳边周筑琛大叫着“你放下！” 肖空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突然一个激灵让他如梦初醒，就看到周筑琛的袖子上出现了一大片撕开的裂口，一刀五六寸长的刀口正在流血。 肖空整个身体的力气陡然被抽空，刀子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他像是不能呼吸一样，睁大双眼泪流满面。 紧接着身体就被裹入了温暖的怀抱。周筑琛抚摸着他的头发，不顾自己伤口不断柔声安慰着他。 “好了，没事，没事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事的。”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可不管周筑琛怎么安抚他，他都无法平复，就那样直到哭得筋疲力尽，才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 “终于睡了。天，这样确实不是正常状况啊……所以那小子现在是疯了吗？到底得的是抑郁症还是神经病啊？” 肖昊的手已经层层包上了，此刻正在用酒精给周筑琛手臂上一道不算深的口子上碘酒。 “你好歹看看医生给的资料，再上网看看相关的消息，”周筑琛叹道：“小空的病你不理解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理解，但是算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刺激他了行么？” 经过这次流血事件，肖昊不理解的态度总算是收敛了很多。 而他“收敛”的具体方式是，干脆懒得回家算了，又不知道住到哪个姘头那儿去了。 周筑琛觉得这样不行，总不能让肖昊有家没处回，就干脆就把肖空接到了自己宿舍去住。房子小也好打扫，每天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他每天很努力地花样做好吃的，跟他一起看有趣的书看好笑的电影，努力让那孩子任何时候都不会觉得寂寞和无聊。 那段日子正值过年放假，周筑琛为了照顾肖空连家都没有回，全部心思也都扑在他身上。 直到快要开学的一天，他下楼去买菜，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拽住了。 “叫兽。” 周筑琛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默然心惊。 “我回来了。” 第100章 周筑琛缓缓回过头，在看到任歆的那一瞬间，莫名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因为肖空弄成这样，从放寒假之前开始他已经单方面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再联络过任歆了。 也努力不让自己再想起任歆，因为肖空在受苦，他觉得自己没道理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可是这一刻突然看到任歆，周筑琛只觉得有什么一直被禁锢在内心深处的东西被打碎了，碎片四溅。 他发现自己其实很想他。 和任歆在一起的日子，几乎都是很快乐的回忆。 虽然如今的周筑琛稍微想想那段甜蜜的回忆都充满了对肖空负疚感，可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自私的想法却一直不曾死透，特别是当此刻他看着任歆的时候。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如果可以无视那些责任或义务…… 他知道这是无比糟糕的想法。但不可否认，再怎么努力去抹除，也永远都杀不死脑海里的一丝自私的回响。 “我知道叫兽很忙，要照顾病人压力很大。但是，回我一条信息的时间总是该有的吧？” 周筑琛艰难地咬了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已经开学回来了，叫兽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可以交给我干的啊。就像这种买菜跑腿什么的，我都可以的，毕竟我也还算也是叫兽的男朋友，也想要帮上你点忙啊！” “小空他……状况真的很糟糕。” 周筑琛的声音干涩，心绪紊乱纠结：“我担心他短时间内好不了。我可能……需要陪他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所以……” “所以叫兽你是要跟我分手是吗？” 周筑琛连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如果可能，当然不想分手。 真的不想。 理想的生活，可爱的恋人，明明曾握在手中，如今却眼看着即将永远离自己而去。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放下肖空不管。 “对不起。都是、都是我不好。” 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总觉得以任歆的脾气，应该会骂一句“叫兽混蛋”然后甩自己一巴掌转身离开，那样一切就结束了。 …… “我不要。” “我不分手！才不要分手！” 第62节 任歆忍着红红的眼眶，坚定地看着逼着周筑琛抬起头来看他。 “我知道他很可怜，也知道叫兽觉得他受了伤害有必要对他负责！但是凭什么啊？我喜欢叫兽，叫兽喜欢的人也是我。自己喜欢的人不陪我却一直在照顾情敌我才可怜，为了对不喜欢的人负责要放弃自己的幸福，叫兽也很可怜吧！” “所以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要为他而分手啊？我不接受，除非叫兽亲口告诉我你变心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分手！” “……” “叫兽，你变心了吗？你说实话，你喜欢上他了吗？” “……” 周筑琛微微仰起了头，让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消失掉。 他跟自己说不能哭。在这孩子面前哭出来的话像什么话？你可是在他心里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叫兽啊，你这么没立场，就不是他崇拜喜欢的那个了。 多想想小空吧。他还在家里等你呢。 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醒了，正在担心自己去了哪里。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叫兽，你不用说什么了，我已经明白了。” “你回去照顾他吧，我会努力……不打扰你们的。” 周筑琛苦笑了一下，转身要走。 “但是，我会等你。” “……” “我现在还是叫兽的男朋友，直到叫兽不要我为止，我都是你的男朋友。只要你没说不要我，我就继续喜欢你、继续等你，并且相信叫兽绝对不会变心，等那个孩子康复了，你就自然会回到我身边，对吧？” “任歆……” “我还年轻啊，我等得起，所以没关系的叫兽，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收拾寝室了叫兽，下学期我还会去旁听你的课哦！那再见！” 周筑琛呆呆看着任歆的背影，像一阵久违风轻快穿过林间小径。 回到宿舍楼里的气氛，无论怎么故作轻松，也终归不免凝滞。周筑琛甚至还没进门，只是走到了门口，步履就跟着沉重了起来。 打开门，肖空正抱着双膝无精打采地坐在玄关。 “哥哥。” “你怎么坐在这儿？” “我醒了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啊？” 周筑琛放下买的东西，把那孩子从冰凉的地上拽了起来。 “哥哥，你……哭了么？” “没有。哪有？” “你哭过了。”肖空定定看着他：“你的眼睛是红的。” “没有。”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遇到了谁？” 这孩子……直觉简直敏锐到令人发指。周筑琛连忙拼命摇头。 “哥哥，你去见任歆了对不对？” “……没有。”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你骗我。” “小空，你别多想，真的没有那种事。” 肖空低下了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周筑琛只是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冰箱而已，就那么短短一会儿，肖空居然把嘴唇咬出了血来。 “别咬自己啊你！” 可那孩子却咬得更起劲了，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嘴唇咬起来根本不会痛一样。 周筑琛用力都掰不开他的嘴唇，当下又急又气，用强动粗的心都有了，好在最后一刻理智还算是战胜了冲动，轻轻抚着肖空的嘴唇，咬咬牙缓缓亲了上去。 那不能算是吻。 起码在周筑琛认为，那只是让这孩子松口的伎俩，果然如愿以偿成功了。 同时也在肖空口中尝到了血腥的滋味。苦涩异常。 但是在肖空看来，那无疑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轻柔地咬着自己心上人的嘴唇，呼吸和心跳都从未有过如此激烈。 喘息，抚摸，直到一个没站住被推倒，周筑琛在那一刻，其实已经破罐子破摔地做好了迎接一切后续的心理准备。 随便肖空要怎么样，都由他吧。 如果这样就能换来他片刻的开心满足，那他无话可说。 可是肖空压在他身上，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行动。等周筑琛只看到他无比悲伤地望着自己。 “哥哥，你让我走吧。”他轻声说。 “去哪？” “去哪都行。总之……我不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他的眼眶红了。 “说什么蠢话？” “因为……这样下去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你不幸的原因。” “怎么可能！你整天都在乱想什么啊？我没有不幸啊！” 肖空惨淡一笑，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 开学之后日子，基本平静如常。 周筑琛下课之余，还是每天陪着肖空做这做那，同时上网搜集各种各样的营养食谱，变着法子给他做。 只是每一次出门上课的时候，都难免提心吊胆。偷偷收起来家里所有尖利的东西，并把卧室房间的门反锁，有的时候干脆在肖空喝的东西里掰一片安眠药，让他多睡一会儿。 肖空对于被锁在房间这件事，正常的时候可以理解，可偶尔被情绪淹没的情况下，他会疯了一样地反抗。对于周筑琛要上班这件事也是一样，在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他会很无法忍受周筑琛离开视线，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哥哥，不要去行不行？我害怕……我害怕自己一个人。” 但是周筑琛哪能不去上班。 那天的情况尤为严重，但是他真的要迟到了。一个大班一百多学生等着自己呢，教学事故的话就完蛋了。只得抱着肖空安抚了很久，一再保证“我很快就回来”，并且下课之后立刻用跑的赶回家。 结果开了门，发现肖空正坐在窗台上。周筑琛住在六楼，窗户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也就这么一次忘了锁窗户而已。 周筑琛吓得魂飞魄散。他不敢想如果他再晚点回来，或者肖空中间稍微不小心往前动了一下之类的…… 他也没多废话，直接冲过去肖空从窗台上拽下来，这次真是没忍住劈脸给了他一巴掌。 打完立刻就后悔了。可是已经迟了，肖空红着双眼，像是疯了一样朝玄关扑了去，幸好他颤抖的双手根本拧不开门锁，所以及时被周筑琛从背后抱住再也动弹不得。 那孩子再度开始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让周筑琛的心脏跟着一抽一抽。 他无法确切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委屈。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次他觉得这可能是个无尽的深渊。自己的优柔寡断也好，肖空黑洞一样执拗的感情也好，最终将彻底吞没他们两个人，拖着他再也无法回到平淡而轻松的世界。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放开这孩子的手。 第101章 终于平静下来躺回床上，肖空一脸深深的疲倦，轻声地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没办法……刚才……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嗯，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明天我就得找个人来把窗户给焊死。 “哥哥，我……睡不着。” “别急，慢慢睡，我在旁边陪着你不走。”周筑琛无比勉强地笑着，莫名想要抽根烟。 “哥哥，你……看起来好累。” “是吗？”周筑琛闻言愣了愣，一瞬间收起了脸上全部可能的疲倦：“没有啊！我很精神的。” “都是……因为我。” “……” “我要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好了。那样的话，大家都会轻松自由得多吧。” “你又乱说什么？” “我没有乱说。我根本就……不该出生的啊，明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累赘，为什么要生下我呢？我也不想这样的……明明我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 “行了别瞎想了，你不是累赘。你只不过生病了而已，谁能没个病没个灾的？乖，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的。” “如果……一直好不了呢？” 周筑琛刮了一下他的鼻梁：“那我就养你一辈子好了。” “如果，真一辈子都能在一起的话……”肖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梦幻般的向往，却很快转为暗淡的晦涩：“肯定很快……就就会觉得我讨厌的吧。” 周筑琛知道再如何语言安慰，都是徒劳的。 因为你是个健康的人，所以你永远站在他们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情绪怪圈之外。无论说出什么样自以为是安慰人心的话，也不可能触及抑郁症患者真正的痛苦所在。 他俯下身子，亲了亲肖空的额头。 但是，周筑琛知道自己可以拥抱他、陪着他。可以用自己仅有的温度让他汲取一点点暖意。 第63节 那孩子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 周筑琛才只有二十八岁。是正当年的精力旺盛，他觉得自己像这样紧凑地上班讲课下班做饭同时兼职教师和全职保姆两个工作也为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却如肖空所说的，他很疲倦，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连上了早上四节课，下楼的时候他一个恍惚，结果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幸好只剩最后几阶台阶而已，不过扭伤了脚。 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肖昊，让他帮忙去自己家里照看肖空。那孩子一听说周筑琛受伤了，担心得要命，肖昊好说歹说根本没什么事不用特意去看他就是不肯信，无奈肖昊也只能带他去了大学的附属医院。 肖空心急如焚，一路拽着走路奇慢的亲哥气喘吁吁赶到附属医院门口，却正看到某少年一阵风从他面前的走廊跑过。 “叫兽叫兽叫兽让你久等了——！来来来，给你买了好多串甜不辣，还有你喜欢的鱼丸，来，张嘴吃——” “草。我都是病人了，你就给我买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啊？” “哎呀，有就不错了。你不就是崴着脚了吗又不是什么内伤。吃什么不行啊能吃饱就好了吧？对了我还给你家了半斤猪蹄，特意多加了蒜和香菜，快点张嘴吃啥补啥啦哈！” “吃啥补啥？” “嗯！吃猪蹄补猪蹄啊叫兽！看你这脚不是肿得猪蹄似的？” “不过去了吗？”肖昊戳了戳在拐角处停下脚步的少年。 肖空默默地摇了摇头。 …… 周筑琛因为脚肿着下不了地，居然还因此在医院里住了两三天。那几天任歆每天都去给周筑琛送这送那，而肖空始终没有露面。 “哥哥，我打算去英国生活一段时间。” “什么？什么英国？这……谁出的馊主意？” 周筑琛刚刚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就听到这种完全让人不能理解的话。 去英国干什么啊？这孩子以前从来没说过想出国啊。更何况他还那么重的病，怎么去啊？ “我请肖昊帮忙联系了英国那边的治疗机构，哥哥你放心吧，是很权威的机构，有过很多治愈的案例的。” “你搞的鬼？”周筑琛马上皱眉去瞪肖昊：“什么鬼机构啊？靠谱吗？那么远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怎么去啊？” “哦，我在那边的熟人帮联系的，应该挺靠谱的吧，资料网上也都有的。” “你陪他去吗？” “呃……” 周筑琛简直要疯：“你是想让他一个人过去？！肖昊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脑子坏掉了啊我绝对不同意！” “你不同意是不同意，说得轻松，”肖昊弱弱翻了个白眼：“那这病到底还要不要治了啊？天天待你这能治好？我看一天不如一天了吧” “……但是！那么远的地方也……” “哥哥别担心，我一个人去那边可以的。”肖空抿了抿着嘴唇道：“我都想好了，反正这边的高考也赶不上了。我就在那边的机构里面安心治疗，等治得差不多了，就在那边念预科，之后上英国的大学。” “像这样……虽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哥哥，但是如果真的能治好的话，也不错吧。” “小空，你还小，这种重大决定不能这么轻易就做的！这样，你们先把那个机构的资料拿来我看一下，我再找人好好调查调查，然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好不好？” “哎……再商量可能就迟了。”肖昊弱弱道：“我熟人说那机构患者不少，有限入机制的，现在还有空房，再拖几个星期可能就想进都进不去了。” “哥哥，你就让我去吧，”肖空拽了拽周筑琛：“我不想再你添麻烦了。也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小空，你不是麻烦啊！” “我知道……” “小空！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会摔伤真的只是自己不小心而已，跟你没有关系！” “哥哥，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我也知道……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你肯定会一直照顾我下去的，我可以用这种办法把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可是，那样是不行的。” 那孩子勾起了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哥哥，我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开心，比谁希望你能幸福啊……” “我、我现在并没有不幸啊！” “嗯，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肖空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一定要走。” “……” “哥哥，就放开保护我的手吧，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人最终都是要靠自己才能站起来的。”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快点快健健康康再站在你面前的。请你等我。” …… 虽然是说了一堆的多豪言壮语，也似乎下定了决心，可真到临走那天晚上，明明行李都打包好了，躺在床上的肖空却缩成一团，蒙着被子哭了起来。 “不想走就不要去了！留下来，留在我这里，我养你一辈子！” 肖空无奈又哭又笑。人家说家长的溺爱有时候是坑害孩子，看来说得没错。 “如果……如果我在那边撑不下去了，可以随时回到哥哥身边是吧？” “当然了！你打电话过来我马上去接你！” “那……在那边给哥哥发消息的话，都会回我的吧？” “当然会回啊！你要每天都联系我！别让我担心啊！” “好……” …… “其实……喜欢哥哥的事情，我原本打算，一毕业就跟你说的。” 当晚半夜，两个人都睡不着，肖空躺在周筑琛身边，握着他的手看着窗外稀稀朗朗的天空。 “可是我怕我还没满十八岁，你觉得我太小，说出来的话你也不会当真。” “我很喜欢哥哥，很早之前的时候就喜欢了……”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哥哥也明明、明明说好要等我的……我本来以为……你最少会等我到那个时候……” “都是我的错。” 肖空摇了摇头。 “直到那天……我到医院里，看到那个人在你身边的样子，听到你们之间的对话。我才明白，即使等到那个时候，哥哥也是不会喜欢我的。哥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和那个人在一起时候的那种笑容，只有他……才能让哥哥那么开心地笑出来。” “所以，哥哥不要再为了我而出让自己的幸福了。” “我生病……不是哥哥的错，不是因为哥哥才会变成这样的，是我自己的头脑出了问题而已。” “小空你别这样说！” “没关系的，我很清楚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所以……” 他的声音干涩，呼吸急促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是扣着周筑琛的手，一直紧紧握在手心里。 第102章 第二天上午的阳光非常刺眼。 可能是前一晚该哭的都哭过了，该说的也说过了，肖空整个路上十分平静。 “我没有放弃。哥哥，你要记住，我没有放弃。” 登机之前，他拉过周筑琛，轻轻在他耳边这么说道。 “虽然变成了这样……虽然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可我……还是喜欢哥哥。” “所以……我想要尽一切努力……要努力去改变这一切。” “我知道那个人还在等你，也知道你一直的心在他那里。但是，我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不是么？也许、也许将来会有一天……” 他这么说着，微微低下头，似乎露出了一抹涩然浅笑。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哥哥和那个人分开了，能答应我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吗？” “你记得，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时候，你要你叫我一声，我都会第一时间回来你身边。你都永远是我的第一顺位，一定不要忘记了。” “那么，再见了。” …… 飞机飞过首都的晴空，消失在天际。周筑琛心情复杂地回到学校里，在他宿舍楼的门口，任歆正坐在地上笑眯眯等他。 “从现在开始，叫兽终于又是我一个人的了，对不对？” 周筑琛真的觉得这段时间亏欠了任歆很多，可是道歉的话安慰的话，此刻又说不出口。 “好啦！叫兽你那是什么脸啊！我想吃火锅了，你请我去门口的海底捞大吃一顿怎么样啊？” —— 周筑琛和任歆的交往，直到任歆毕业为止，都是非常的和睦快乐、如胶似漆的。 无论怎么看，都有一路和美到白头偕老的趋势。 时至今日，周筑琛说起两人分手的原因，也只会真诚地说是因为“缘分不够”，从来没说过任歆的半句坏话。 是任歆跟周筑琛提出的分手。 在任歆毕业那年，经济不幸非常的不景气，他们这个专业正是理工科里面又难啃又复杂但是却不太好找工作的一个。所以同样专业的程启才会在当年只是进了一个工资不高又疯狂加班的国企，却还是被众人羡慕。 大环境的艰难，导致愿意要任歆的工作他看不上，想要的工作又不要他。如此高不成低不就的，一转眼就窝在周筑琛家里当了大半年的米虫。 周筑琛倒是不介意拿自己不高的工资养两个人。然而任歆这种一向活跃的年轻人，又怎么能甘心从此做家里蹲？ 最终，他通过海投简历找到了一个工资靠谱、有挑战性、单位又大又强业界口碑良心的工作。 唯一的坑点——这个工作不在北京，而在深圳。 任歆纠结了好几趟，为了得来不易的还是决定南下了，自此开始了与周筑琛跨越了四分之三个中国的异地恋。 第64节 大四狗，忙分手；异地恋，善终难。 简单而古老的“分手魔咒”大家都知道，而任歆更是两大魔咒都不巧撞上。 刚毕业的任歆到了全新的环境，又正好处在刚离开校园接触到社会的皮毛雄心勃勃的阶段，外界的诱惑，自然也就向他伸出了各种各样试探的触手。 在深圳的金融中心加着班，身处竞争激烈的公司和行业，任歆算是见到了大世面。跟着每天都打了鸡血的老板，看到了各色各样年轻有为的职场楷模，脑子里很快充斥了各种各样新奇而激进的想法。 很快，北京那单纯缓慢的校园生活以及在宿舍楼上的平凡日子，就被他抛之脑后。 他觉得那不是他要追求的人生。 按照肖昊的说法，这就是“村里的任二柱子看上了村花周寡妇，觉得这辈子能娶到周寡妇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事，可后来任二柱子上城里打工去了，发现满大街都是漂亮的城里姑娘，每一个都比周寡妇洋气动人，自然不想着再回村里找那个土了吧唧的周寡妇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逻辑。 直到又过去了两三年，尝试过外面的诱惑，也知道了外面的苦头，摸爬滚打之后终于平静下来，终于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任歆再度回到北京，鼓起勇气敲开周筑琛家门的时候—— 那天周筑琛恰好不在家，是任歆见过的某少年开的门。 对任歆来说，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在任歆刚去深圳打拼的那段日子，周筑琛一直很担心他。 发短信，打电话，给他网上买寄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寄过去，然而收到的回应却是越来越多的“忙”，越来越少的实质性回应。 “就这样，迟早要完。”肖昊如此笃定。 果然，周筑琛趁着寒假专门去深圳看任歆，回来的时候，肖昊说要开车去机场接他，而周筑琛只是电话里语调平静地说你不用来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以肖昊对周筑琛的了解，多半是歇菜了。 只是周筑琛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颓废的样子罢了。 肖昊一直觉得周筑琛非常牛逼的一点，就是内心感情几乎从来不外露。尤其是负面情绪，他能做到完全自己消化，不给周围的人任何同情或可怜他的机会。 最后余下的就只是淡定。 神一样不哭不闹甚至不悲凉的终极淡定。 不过这次敲开周筑琛家门，肖昊实在觉得这死鱼眼面瘫脸的家伙这次的死撑脸是在是太过于勉强了。 想哭就哭啊！ 为什么还要死撑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着问我火锅要放多少辣？ “不会啊！我真的没事。你想啊，我跟那种年轻男孩谈恋爱，不就跟你以前跟那个明星谈一样一样的么。能享受到过程就不错了，我又没真指望长久。” 胡扯。 所有人里，明明就只有你尤其浑身都散发着“我想找个人一起白头偕老”的腐臭味吧！ 然而在深圳究竟发生了什么，任歆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底怎么就这么无疾而终一拍两散了，具体内容周筑琛始终都不肯说。 “总之就算和平分手嘛，还有什么可问的。” 肖昊偏白目地追问不停，非要逼周筑琛把憋心里的东西给倒出来不可。 周筑琛也不生气也不恼，就一直在苦笑。 直到肖昊一个丸子没夹住，滚烫的红油溅在周筑琛手上。 “艹。” 疼得周筑琛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到厨房凉水底下冲了一会儿，却还是那么地疼。 于是眼泪就开始一直掉个不停，肖昊还非要在这种时候笑嘻嘻地嘲讽他说哎呀你终于肯哭了。 明明就只是疼，就只是疼而已。 为什么眼泪就好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了。 “唉，好吧好吧，我决定……偶尔也当次好人吧。其实这种时候我想要趁虚而入一个亲亲搞定你太容易了，不过既然你哭得那么惨，我就大发慈悲不干那缺德事了吧。” 说着肖昊掏出手机来，想了想：“嗯，不对。英国那边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吧？小拖油瓶应该已经睡了，我过几个小时再打。” “你、你要干嘛？”周筑琛赶忙抹了抹眼泪。 “你不是答应肖空了，一分手马上告诉他的么？” “不，不不，你别——” 自从肖空去了英国，周筑琛和他一直有联系，但是因为那边机构的疏导师说联络太多反而妨碍治疗，所以一般也就是隔一段时间通讯软件上发来简短的几句话而已。 最新的消息，是肖空康复得不错，最近已经自己申请到了英国一所大学念预科，当然在学习之余，还是会经常参与一些巩固性的治疗。 “小空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想开了！好不容易才治得差不多，你不要没事瞎添乱！” “哦，那他要是根本没想开，你这边不告诉他，等回头又看上别人，你说他会不会跳楼给你看？” 周筑琛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我现在……还没有心情面对那孩子。拜托你，至少给我两天时间，等我缓过来。” 周筑琛说的“两天”，是中文里普遍意义上的“两天”，也就是其实是n天的意思。 但是肖昊理解的“两天”，就是2天。明天，后天，这就两天了。 于是两天之后，肖昊马上亲自登门去看周筑琛缓好了没有，却发现这人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似的，总之人还像游魂一样落魄落魄的，而家里也乱七八糟的，桌上居然放着两天前的火锅汤底。 要知道周筑琛平常挺爱干净的。碗两天不刷这种事，绝对不能忍。 那我可不管你了。肖昊心想，并默默掏出手机。 第103章 周筑琛一点都不想见到肖空。在这等惨状下，他特别不需要某个人——特别是那个孩子，飞过大半个地球赶来“救”他。 他知道这在一般人看来，这似乎应该是一件很梦幻的事情。 因为虽然某人没眼光不要你了，但是没关系，有个更帅的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就等你单身的那天呢。 特别是当肖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他的模样比走的时候健康多了，几乎全部恢复了曾经的神采。不止如此，一年多不见他又长大了一些，让人心动的残余的青涩感和陌生成熟稳重混杂在一起，有种特殊的异样诱惑。 他刚下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脸的风尘仆仆的疲倦却完全不影响耀眼的美貌，还没等进门，就一把把周筑琛抱住了。 问题是周筑琛可不是什么落难的公主。 在落魄中看到王子殿下，不但丝毫没有心花怒放，反而只觉得自己丢脸又可悲到家，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 他很希望自己永远都能是肖空眼里那个可以照顾他、保护他的哥哥。 而不是被人甩了需要安慰需要温暖和怀抱的可怜虫。 但他也知道，肖空完全是好意。 那么大老远为了他专程赶回来，旅途劳顿。于是当然努力摆出笑脸轻描淡写地将分手的事情一笔带过，兴高采烈状给肖空买回他喜欢的小吃，在家里忙前忙后做饭铺床热情待客状。 肖空自然知道他在勉强，却不会像肖昊一样直接不给面子拆穿他。 他微笑着接受周筑琛的种种热情有余照顾，还是和过去一样的乖巧状，跟他一起吃饭、收拾兀自，周筑琛问起他在英国上大学的事情，他就捡各种各样在那边遇到的趣事说，逗笑了周筑琛好几次。 全程完全避开了任歆的话题，也完全避开了他在英国如何接受治疗的话题。 如果在外人看来，气氛完全像是家人之间普通却温馨的闲聊。 到了晚上，谢绝了肖昊一起出来嗨的邀约，周筑琛说真的有点后悔。他本来想的是小空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应该早点休息，也给他铺好了客房的床，可是……根本就是白铺了。那孩子洗好了就爬到周筑琛的床上看起了电视，看到十点多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空，累了一天了，也早点睡吧。” “哦。” 那孩子于是乖乖下了床，没半分钟，抱着客房的枕头回来了。 “……” 明明都吹过了头发，却没吹干，还残留着一点点湿气，更过分的是回来一趟那么小一个包，却带着一套那种像浴袍一样感觉的系带睡衣回来，爬上周筑琛床的时候大腿都露在外面，虽然脸上一本正经的，但是莫名看起来非常淫荡啊。 真的……没办法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如果说肖空走之前还有点孩子气的感觉，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成熟且性感的男人了。 周筑琛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妙。 不是才失恋了？！失恋期是不应该这样随便受到任何外界的诱惑的吧？ 他还记得当年懵懂着和算是初恋的许旭分手的时候，都还经历过了小半年的低潮期来着。在那段时间，他甚至对肖昊的魅力都暂时性免疫了。而跟任歆谈的这一段，在周筑琛看来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对待，绝对有认真想过“可能就是这个人”了的——可是，这才几天啊？ 怎么就开始看别人的大腿了？ 更别说还是看肖空的腿……真的，就算是肖昊的腿周筑琛觉得都还能做到自我原谅，可是看着这孩子脑子里却浮现出“性感”这类的词汇，让周筑琛莫名有种背德感，似乎潜意识里总还觉得对方是未成年，虽然明知道肖空已经快二十岁了。 关上灯，周筑琛才要松一口气，结果身边那散发着沐浴液的淡淡香味的身体就靠了过来，伸出温暖的手环抱着他，腿也缠了上去。 周筑琛的身子整个僵硬无比，也不敢推，也不好躲。 “你是……在把我当抱枕啊。”隔了半天，弱弱出声。 肖空却只是笑。就那么老老实实地抱着周筑琛，也不说话。 “那、那睡吧。” 屋里安静了大概十分钟。周筑琛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根本就没有半点睡意。 肖空一身的香甜，这样搂着自己，手臂压在自己前胸，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在脸侧，似乎随时都会在他脸上蹭上一下似的惹人心痒。 这种情况下睡得着才怪！ 周筑琛并不是第一次在类似的情况下感受过来自肖空的这种看似无辜实则猛烈的荷尔蒙攻击。 只是以前都没有多想。 可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今天的周筑琛，没办法做到再一点都不多想。 于是更加睡不着了。 而那孩子的呼吸声很均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还醒着吗？”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却听到身边的人这么问。 周筑琛一瞬间心脏差点没炸，他僵硬着没有做声，只听到肖空低声笑：“我知道你没睡。” 第65节 “……” “哥哥，在想什么呢？睡不着吗？” 以前肖空一直都叫他“哥哥”，周筑琛按理说应该早就习惯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如今那人的声线比之前更加低沉有磁性了。一个“哥哥”叫出来，让周筑琛没用地整个后背都酥到脚底。 喂……振作点啊！ 是！小空之前是说过喜欢你，但是毕竟那时候人家年少无知，而且都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对不对？ 说不定这孩子早就不是那么想的了，也就你一个在这自我感觉良好加意识过剩吧？！ “没有……没有想什么。” “哥哥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唱首歌听吧。” 说着，居然就真的轻轻地拍着他，哼起了一首古老的英国摇篮曲。 你——周筑琛瞬间满脸滚烫。 什、什么意思啊？！所以我看起来真的就那么被人甩得一副苦逼脸，苦逼到你觉得需要唱催眠曲哄我睡的地步吗？ 啊啊啊真是颜面扫地啊！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一把老脸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于是第二天，周筑琛直接咽着一口老血呈满状态复活状。开始精神抖擞带肖空出门玩，带他去吃好吃的，带他去肖昊酒吧嗨，时刻呈现出一副没心没肺乐天彪悍状。 “哥哥，其实你……不用这么勉强的。”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天已经半黑了，在游乐场各种娱乐器械上转了一天的周筑琛扶着墙干呕，边呕还边不忘逞强：“不勉强！我还能再坐三趟！呜呕……” 被扶着坐到椅子上，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旋转。 果然是老了啊老了。 大学时候明明一天坐五趟脸不红心不跳！ “真的……不用那么勉强。” 周筑琛闭眼歇了一会儿，肖空则拿新买的冰凉的矿泉水瓶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脸菜色地喝了一口，周筑琛竟发现肖空正以摸大型犬的动作一脸同情状在摸着他的头。 “话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回英国啊？” “嗯？” “这次在这边也待挺久了吧？”再被你这样整天用关爱老年人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照顾着，老子就要疯了好吗？ “哦，”肖空想了想：“我现在正好和你一样是暑假啊。所以回去电话……两个月后吧。” “……” “而且，我已经跟肖昊说了，这两个月我会住你家，所以他现在已经带着新交往的男生回家住了。所以如果哥哥不收留我的话，我就无家可归了。” “……” 小空微微一笑，半跪在有气无力的周筑琛面前，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所以，哥哥不用在我面前那么勉强了，就算再怎么强颜欢笑，也是装不了两个月那么久的吧。” “谁装了？” “昨天晚上……那个人给你发信息了对吗？所以你才喝那么多。” “没有。”没有发信息。 只是碰巧看到那个人发了新的朋友圈而已。只是看到他成为了公司某项目庆功宴的主角，众星捧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其实这明明也没什么的……周筑琛发自内心地希望任歆分手之后一切顺利。可是人就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是这么想的，可真的看到了那样的内容却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他过得那么好啊…… 离开了我的日子，反而过得比以前好那么多啊。 果然……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让人怀念的价值的吧。 …… 周筑琛想着那些东西，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肖空倾身站了起来，所以直到嘴唇被蜻蜓点水地碰触了，才恍然一愣。 也就在这一刻，背后的游乐园童话世界区上空骤然放起了夜幕的烟花。伴着背后游客惊喜地欢笑尖叫声，周筑琛的心跳也骤然跟着狂跳了几拍，呆呆看着肖空那无可挑剔的脸庞，说不出话来。 第104章 “我到现在，还是喜欢哥哥。” 他直直看着周筑琛的眼睛，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而充满坚定，他彻底站直了身子，修长的双手撑在椅子的后辈上，把周筑琛强势地圈在中间让他完全无路可逃。 “我会努力让哥哥快点忘了他的，所以……也看看我吧。” “我希望哥哥能从这一刻起，把我当做男人那样看待。” 周筑琛在那一瞬间，本来就过速的心跳又遭受了“男友力max”和“双重壁咚”的加成伤害。 然而这还没完。肖空见他发愣的样子，似乎觉得可爱，于是笑了，笑容在漫天的璀璨下显得无比温柔。 他收紧了手臂，像是在抱着什么心爱的玩具熊一样抱住了周筑琛。 周筑琛的头贴在肖空的胸膛上，整个人一片空白，突然什么都想不了了。 恍惚间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下面血脉的温度。 明明就算肖空还喜欢着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非常让人吃惊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脑子里面在一片茫然之后，就像是被外面的烟花给入侵了一样，整个炸地满是璀璨绚丽的光条而乱七八糟。 原来，他真的还在喜欢我啊……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睡了吗？” 晚上的酒吧里，肖昊斜着眼打量着坐在一起却各自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无比微妙的周筑琛和肖空二人。 “乱、乱讲什么啊！”周筑琛像是炸毛的猫一样差点没跳起来。 “是睡了吧？”肖昊眯着眼又去问肖空。 “还……还没。” 什么叫“还”没啊！所以是有这个打算的吗？ “哎我说你俩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啊？周筑琛你多久没有性生活了？小空那么年轻身体应该不错你确定不抓紧时间试试吗？择日不如撞日，我马上开个气氛超好的包间给你们怎么样？免费送套！” “这样不好吧？”路过的服务生拆台：“最近严打黄赌毒啊！公安局那边来警告过好几次了，真借个包间做那种事要是被查了肖老大你作为店主分分钟要进去的好吗？” 周筑琛默默无语，如坐针毡。 肖空的表白，他当下虽然还没回答，但是也明显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抗拒的意向。 而且看肖空当下的态度，他似乎根本也就没有要惴惴不安地等着周筑琛正式回答的意思，完全是拉着一副“反正我现在是在追你每天都缠着你随便你要怎么办”的架子。 周筑琛说真的，倒不是说接受不了肖空。 毕竟肖空对他来说，肯定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周筑琛向来对那种碾压式的荷尔蒙魅力毫无反抗能力。但问题是看着他的模样会有挥之不去的罪恶幻想是一回事，真上不上得了床，留又是另一回事了。 什么《源氏物语》之类的，周筑琛以前看书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想想，光源氏居然能把自己养大的孩子毫不犹豫给……那究竟得是什么样强悍的心理素质和饥渴。 在对一个人最初的情绪是“疼爱”的情况下，真的可以演变成作为爱人的那种爱吗？怎么想，都感觉很罪恶啊！ 当然，这个时候的周筑琛并没有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因为他性格并不强势，但莫名一路都在当一号，所以完全没想过，除了“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给……”之外，还有“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给……”的选项。 当然，肖空对他下手并没有那么快。 他微微笑望着周筑琛，如同一只傻兔子一样认认真真地守着他的木桩子，等待着时机成熟的那天。 …… “话说回来，发展到这一步，应该算是我赌输了吧。依照约定，这个给你。”肖昊从桌上推给肖空一张卡。 “我没跟你赌过什么啊。”肖空表情迷惑。 “哎？你去英国之前咱们赌的不是吗？我说等你去了那边，病好了上了大学，见到‘外面的世界’以后肯定就把这家伙给忘了的，你说不可能，我说那咱们赌，然后你说一切都‘交给时间来证明’不是吗？” “嗯……所以，谁跟你赌了？” “啊？‘交给时间来证明’不是答应约赌最后看结果论输赢的意思吗？呃，那你不要这钱的话，我拿回去了。” “我说交给时间来证明，又不是要证明给你看的！”肖空突然一把搂过身边的周筑琛：“只要哥哥相信我一直以来都在想着他这就够了！” 周筑琛很没用地抖了两下。他又被肖空破表的男友力给弄酥了。 肖昊瞧着他那没用的小媳妇样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说周筑琛，你最近别带小拖油瓶来我店里了！看你们俩这种一本正经脸变相秀恩爱，真特么是对我视力的一种奸污啊！快快快赶紧从我眼前赶快消失！” —— 肖昊不肯陪他俩玩了，于是进入彻底的二人世界的周筑琛最近更是每天心里都像踹了只兔子。 肖空在家是一贯是乖巧可爱的，帮忙做家务还兼缝缝补补超贴心，连看周筑琛眼神都那么纯洁无辜，可是周筑琛自打他告白之后，这些天总是莫名会感觉到对方正在觊觎自己菊花的隐形压力，就算是并肩坐在一起看搞笑综艺，都有点担心对方的狼爪会突然伸过来做点什么。 自我意识过剩，果然是自我意识过剩吧…… 毕竟肖空可什么都没做啊！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 而随后的几天，气温更是一下暴热到三十八九度，普通人类完全没办法从空调房里踏出去的节奏。于是两个人那天在空调世界里欢乐地拿剩菜煮了个火锅，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床上看电视。 “……哎？” 周筑琛余光扫过去而已，忽然皱了皱眉，伸过手去撩开肖空散乱的刘海。 之前都没有发现。“你、你额头上怎么会有道疤的？” “啊……没事的，在学校里不小心摔的。” 肖空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以及他很不擅长说谎，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移开眼神。 这些周筑琛早就知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弄的？ 所幸位置比较侧边又靠近发际线，所以不能算是破相，但是这种又深又长的疤痕，正常情况下摔应该很难摔出来的。 第66节 周筑琛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之前就觉得有几件事有些反常，只是没有细想……北京的夏天这么热，这孩子刘海那么长让他去剪却一直不肯，大热天的出门还戴棒球帽、还非要穿长袖衬衫。之前好几次带他买衣服，看到t恤短袖他也总是试都不肯试…… 周筑琛突然一言不发把那孩子压在床上，开始解他的扣子。 “哥、哥哥你……你这是要……” 胸口是完好的，并没有什么伤痕，背部也没有，周筑琛算是松了口气。肖空则一脸通红，无辜地眨着眼看着周筑琛。 直到周筑琛开始把他的袖子往下拽，肖空突然挣扎了起来，但是已经迟了。袖子一脱掉，周筑琛赫然看到他两边手臂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深浅疤痕。 “这是什么？！” “没事……”肖空忙把手背在身后，“现在已经没事了的。” “这怎么能叫没事？这是怎么弄的？在那边有人在虐待你吗？” “不，不是！没有人虐待我。”肖空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是怎么……难道说，”周筑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孩子：“难道说是你自己弄的？” “哥哥，你别生气，你先别生气！真的没事。我现在、现在已经不会再那样做了。” “真的……不会再那样了。你、你相信我。” 周筑琛木然地呆在那儿。 缓缓低下头，抓着肖空满是伤痕的手臂不说话。 肖空微微使力往后拽，却拽不回去。他惴惴不安，看不到周筑琛此刻的表情，总觉得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周筑琛其实并没有生气。 他之所以低着头，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再抬眼去看肖空的脸。 …… “你都……都经历了什么啊。” 眼里只有那伤痕斑驳的手臂，反反复复一刀一刀割出来的痕迹。那么深的伤痕会有多疼？周筑琛根本不敢想。 这一年多，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我在这边过着平静快乐的日子，悠闲地生活谈着恋爱的时候。你在那边经历着什么？ 而我，居然完全没有过问。 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问，这些伤的存在，我统统都不知道。 …… 也直到这一刻，周筑琛才清楚那么多天来一直在想着菊花危机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级别的混账中的战斗机。 第105章 肖空在那边竟然经历过痛苦到需要去自残的日子，他到今天才知道。 在肖空面对如地狱般黑暗的日子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没有为肖空做过，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算这样，那孩子还傻傻地专程飞回来安慰失恋的自己，还愿意说喜欢自己，而自己甚至到现在都没给人家一个像样的答复。 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啊。 根本就不值得啊！ 你那么好，肯定会有更好的人——说白了满大街都是更好的人，你喜欢谁可能都比喜欢我幸福的吧？！ 如果是其他人，绝对会无比珍惜你的。 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让你一次又一次地难受和委屈。 …… “哥哥，你别哭。别哭啊！我真的没事的！”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这一年多我甚至都没去英国看过你一次！” “我知道，是疏导师让你们都不要来看我的啊。这又不是哥哥的错！” “可是我明明应该去看你的啊！你在那边过得那么不好，我却都不知道！” “哥哥，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不是么？” 肖空叹了口气，无奈地微笑着：“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啦。” “虽然刚到英国的时候，是有段时间不太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每一刻都感觉像是不能呼吸了一样地在想你，也一度后悔去英国的决定，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干脆就这么放弃算了，那样就能赶快回到你身边了。” “所以，我趁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把手机交给疏导师。我跟他说，无论怎么求他都不要还给我，要不然，我哭着求你们去接我回去的电话恐怕少说也要打过一百次了。” “中间是有过非常低落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好几次求疏导师把电话还给我。没有办法和你还有肖昊他们说上话，让我觉得非常绝望，因为太痛苦了所以只有残害自己才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清醒的快感。可是后来好转之后，我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头上的那个也是……有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扶手楼梯上跌了下去，直到几天之后醒过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也就是那一次，可能是因为差点摔死了，反而头脑开始有点清醒了……” “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好多事情。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后来的各种事情……然后就一直一直一直在想你的样子，从我们第一次相遇直到最后分开，一遍一遍地想。” “然后我逐渐想明白了很简单的问题，那就是……我还想要见到你。” “因为还想要见到你，所以我必须撑过去。” “于是我就逼着自己努力，情况稍微好转一些我就奖励自己，让疏导师帮我给你发一小段信息。每次收到你的回复，都能帮我渡过很多难熬的时光。” “后来，就渐渐好多了，机构也帮着我一起申请了学校，秋天的时候，我就在那边正式入学了。” “……” “我呢……其实就算到现在，也还不能算是完全正常的。”之前那么可怕的内容，肖空说得轻描淡写，完全像是说别的故事一样，临了还笑眯眯道：“但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在控制自己。自从入学之后，已经基本上不会再有很糟糕的情绪了。” “只是……” “本来……是想等着再过几年，等我彻底好了，到时候哥哥你可能也该七年之痒了什么的，再趁那个时候把你给抢回来的。” 他说到这儿，终于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也微微低下了头。 “因为、因为本来是那样打算的，所以现在这样突然回过，我、我完全没有准备。到底要跟你说什么、做什么……要怎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在飞机上一直努力地想，却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看着我……哥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其实真的挺害怕的。这就好像是要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可以决定命运考试，可我不但没复习好，甚至连考试内容是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得回来。” “因为我怕……时间一过，你又会喜欢上别人。所以我必须第一时间赶回来，努力把你变成我的。虽然也知道，像我这样子……还想要你喜欢我，可是只是奢望而已。” “我现在很后悔，后悔高中的时候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那个时候我总想着要变成大人，变成可以让你认可的人之后，再胸抬头地跟你好好说。” “可结果呢……现在的我，还不如那个时候好，连正常都算不上了，却还是在这里厚着脸皮说喜欢你。” “早知道变成这样，高一的时候就跟你说就好了。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说不定还会比较有希望对不对？哥哥，如果我能完全变回以前那样子的话……” 周筑琛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听到这里，呼吸早已困难得像是干涸的鱼。根本说不出来话来。 他紧紧回抱住了肖空，把那让人心疼的孩子紧紧地拥入怀里。 简直是荒谬啊……实在太荒谬了。 他完全不能理解肖空是怎么想的。 什么叫“连正常都算不上”？什么叫“厚着脸皮”说喜欢自己？ 你肖空别说是抑郁症了，就算是疯了瘫了，普通人也只会觉得能伺候你是我的荣幸吧？ 为什么面对我这种人你会自卑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为什么会那样想啊？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只是、明明就只是…… 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上你是一种“奢望”？ 可是想要说的话太多，周筑琛觉得一时间他也根本没办法跟肖空说明白。加之他自己的思维确实很混乱，从肖空回来之后就一直一团浆糊，可是在这一瞬间，一直以来的混沌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清醒的意识—— 他推开了肖空，那孩子在一瞬间有些错愕和难过，然后睁大了双眼，因为周筑琛吻了他。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在响，和窗外的蝉也声声地叫。 …… 周筑琛原本，还是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顾虑的。 他自始至终清醒地知道，自己和肖空并不相配。 肖空对自己的感情，虽然说了很多遍是爱，可周筑琛还是总会心存怀疑，总觉得或许有朝一日肖空再回头看，会发现那只是单纯的执念及依赖而已。 就算真的是爱，肖空毕竟还小。 比任歆还要小几岁。 以那孩子如今所在的平台，以及无可限量的前途，将来能遇到的人，能看到的世界，很可能比任歆所看到的还要广阔和精彩得多。 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不住在轻声地讥笑着周筑琛——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资格接受这个人的爱吗？ 跟他在一起，你实在是高攀太多了。你们根本就不相配，你这样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善终的。 他现在喜欢你，只是因为他单纯。 可是人终究都是会长大的。 十之八九，最后会落到很惨很惨的境地，即使是跪下来求他，也还是会被无情地抛弃。 …… 人生而各异，追求的和看重的东西常常不尽相同。 如果换成是陈都，可能明知道没结果，还是会马上勇敢地义无反顾地去飞蛾扑火。 但是周筑琛从小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向往安定，并莫名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奇高的自尊心。为了维护这样的自尊，他时常用理性和偶尔的冷漠将自己层层保护起来，跟他近距离接触的人，一旦深入到了一定程度，都能明确感受到这样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板。 一直以来，他都用这样的方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是用这样的方法，硬是逼着自己成功地屹立在“老子根本看不上肖昊”的神之高度。 而面对任歆的时候，他终于努力地去收掉那块隔板，果然最后受伤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第67节 如果对象换成肖空的，他真的很怕。 因为周筑琛是绝对不会对那孩子有任何防备的——相对的后果就是如果肖空有朝一日对他释放破坏力的话，那破坏力绝对会大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许多年来未都曾受过什么像样伤害的玻璃心是否能承受得了。 不想陷入那样凄惨的境地，不想心碎成渣渣。 他之前一直暗戳戳地这么想着。 可是在这个瞬间，那一切自私自利的想法终于成为了过眼浮云。 他吻着肖空，就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我想让你幸福。 所以，起码在你还喜欢我的时候，还需要我的时候，能让你觉得开心觉得满足，这就已经够了。 就算之后真的需要付出悲哀心碎的代价，那么我也认了。 只要现在你能在我面前展露笑颜，那么一切都值得。 第106章 “每天都要跟我联络，每天都要视频！我会从那边给哥哥寄好多东西，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跟我说哦！” 机场大厅里，周筑琛宠溺地揉了揉肖空的头：“你啊，好好念书顺利毕业才是要紧事。” “还有三年才能毕业啊……”肖空欲哭无泪：“哥哥会等我的吧？” “嗯。” “那，我只要有放假都会回来，哥哥如果有空的话也要来英国找我啊！” “嗯。” “哥哥，你一定要每天都想起我！我真的、真的每天都会很想你的！” …… 肖昊掐着眉心斜眼看那两个货依依惜别。开车回去的路上，偶尔一眼扫到旁边，吓了一大跳。 “卧槽周筑琛你莫名其妙的哭什么啊？你有病啊你？！” 周筑琛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并不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一直在掉。 或许只是单纯的舍不得而已。毕竟英国那么遥远，隔着山隔着海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让如今的他总觉得之前两个月的时光像是做梦一样。 而随后漫长的分离，简直像是被猫挠着心尖，让人一想到就辗转不得安宁。 可是，肖空此刻肯定只会比他更加不安吧？ 那孩子在那边会好好生活吧？会乖乖吃饭吗？英国的食物有营养吗？昨晚该再多买一点营养品让他带走就对了。 周筑琛呆呆看着车窗外刺眼的阳光，万千景致飞速地倒退着。 这大概，会是我这辈子最认真的恋爱了吧…… 所以，所有的不安，对未来的恐惧还有迷茫，忘了它们吧。 要坚强，要和肖空一样坚定才行。 今后会遇到的困难、痛苦，所有的艰难险阻，统统把它们掐死。 我想，应该做得到的吧？ —— 那年冬天，肖昊大神终于也迈入了三十岁的门槛。 三十岁的生日派对，疯狂程度直追末日狂欢。周筑琛一晚上滴酒未沾，只忙着调小音乐关紧窗帘，生怕警察来了说这别墅里聚众淫乱到时候把肖昊叫来的这群货都给逮了拘留。 醉生梦死完全嗨过头的肖昊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那时，周筑琛已经习惯性地做牛做马作保姆状把乱七八糟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酒醒了么你？” “嗯，醒了……但是头好痛啊……” 肖昊驼着背拖拉着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一头微卷的头发贴在湿漉漉的脸上。 等他回到客厅，周筑琛拉开窗帘，下午三点明媚的阳光招进来，阴阳的分界线正不偏不倚地落在肖昊身上。 “他们……都走了么？” 周筑琛愣了愣。 “你是说昨晚来跟你狂欢的那些人？当然走了啊，不走怎么办？在这住下么？” 肖昊似乎有些落寞地皱了皱眉，盯着周筑琛一脸的不齿。 “艹，瞧你那容光焕发的小样儿，刚才拖地还在哼那么难听的歌，八成是小空又从英国给你寄了什么了吧？” 周筑琛脸一红：“我没哼歌……” “还没有！我他妈就是被你吵醒的。五音不全唱什么唱！”肖昊揉了揉头发，翻了个大白眼：“真是不可思议，你他妈这等货色居然都比我先得到幸福，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周筑琛不置可否，继续擦他的桌子。 肖昊则站在那片阴阳分界线里，像一枚雕像一样站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咕哝了一句：“我……要去找梁煜。” “谁？”周筑琛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梁煜。” “你再说一遍？” “我说要去找梁煜！你没听错。” “什、什么啊？怎么又想到梁煜这一出了？你、你……这些年还跟他有联系？” 周筑琛真心觉得世界真奇妙。这、这肖昊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明明距离他上次见过梁煜应该已经过去三四年了，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肖昊几乎没再提过他，更别提还又经历了那么丰富又多彩的情史。 怎么兜兜转转的，都特么三十岁了又一次回原点？ “没有联系。”肖昊摇了摇头：“自从那次见面我揍了他他没报警，就再就没音讯了。” “都那么久没联系了，你到底是怎么又能想到这一出的？！” 肖昊轻笑了一声：“你不觉得我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梁煜的错么？” “……” “都已经三十岁了，还是没个正经，也打不起精神来，还整天过着纸醉金迷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最近……真心觉得浪够了，烦了。” “我有时候也想找个人好好定下来，真的想，但是……我做不到。” “周筑琛，”肖昊抬起头来，皱了眉一脸的纠结：“我以前……并不是爱无能的。” “起码在跟梁煜在一起的时候，我脑子里面感染的‘要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那种病毒，应该一点也不比现在的你少吧。” “可是他之后就不行了，我他妈就免疫了！就算和你这种纯爱病菌之王天天混在一块，那种脑残病毒也完全感染不到我身上来了！” “你这是什么形容词啊……”周筑琛很是无语。 “其实我也知道，我遇到过不少挺靠谱的人的。陈都就对我挺好的，魏洋也挺好的，程启也挺好的，后面遇到过的有几个人也都对我挺好的。他们都是真心喜欢我的，这些我明明清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没办法投入。明明和他们好好交往下去的话，无论身边的那个人是谁，我也觉得自己是有可能就这么幸福下去的——” “可是，头脑里始终有一个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噪音，在冷笑着。” “每次那个冷笑声都越来越大，变成时时刻刻在我耳边低语的魔咒，它一遍一遍跟我说，眼前握在手里的幸福根本就不是真的，我已经永远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去爱着某个人了！” “……” “像我当初喜欢梁煜那样，像小空喜欢你那样——那种完完全全脱离身体的控制的情感，那种不掺杂一丝敷衍的喜欢。呵，连你这把年纪了送小空走都还能舍不得到哭出来，那种事情，我却再也做不到了！” “就好像……是身体里有什么自我保护的机制一样，为了防止再度受伤，把我能像那样爱上某人的开关给关掉了！” “我想要把它再打开的，想要哪怕再尝试一次坦率地爱上某个人。我觉得我还年轻，三十岁并不老，我为什么就不能再想个年轻人一样单纯、热情、不怕受到伤害地再试一次？明明一直是这么想的——却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了！” “所以最后每次都是那样的结局，短暂的欢愉之后，就只剩下空虚。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身边人的睡脸，不会觉得可爱，不会想要去吻他，却只觉得一阵阵发空的陌生感，只觉得这人是谁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周筑琛，我之所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梁煜害的。” “都是梁煜的错啊！” “他毁了我，凭什么不负责？我凭什么轻易这么放过他，让他一个人获得幸福，一个人过上那种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他想得倒美！” “喂！肖昊，喂，你别一言不合就发疯啊，你、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肖昊拿起了外衣和钱包就往外冲：“我要回去有梁煜的地方，把他给追回来！” “哎我说你清醒点，人家结婚了的！孩子都好大了！要是能追得回来你当年就能追回来了不少么？！” “我他妈就要再去追一次，你管我？” 大门“砰”地摔在周筑琛的脸上。他呆呆站在肖昊家空荡荡的客厅了，心里反复骂了一万个操蛋。 …… 周筑琛就待在肖昊家里没走。 他本以为没过几天肖昊应该就能回来，却没想到才到第二天晚上而已，肖昊就跌跌撞撞回来了。一身的酒气，不知道在哪喝了多少。 果然铩羽而归了吧？还是怂了根本就没敢去？周筑琛无奈地接住肖昊摇摇欲坠的身子，却看到肖昊一张迷醉的脸笑得极为虚幻缥缈。 “呵……我把梁煜睡了。” 他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周筑琛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嗑药了。 “你……没发烧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是真的睡了！你还不信我？” “……”周筑琛默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操蛋得要命。 真的睡了？所以说，只要恶魔勾勾手指，一晚上就又把梁煜从多年的直道上拉弯回来了？就这样成功破坏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三十岁的周筑琛已经没有年少时候那么分明的是非观了，更没有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渣攻的优越感。他只是觉得现实真心操蛋。仅此而已。 第107章 第68节 “呜……” 可下一秒钟，肖昊却突然哭丧起了脸来。 “不是睡了么？既然睡了你哭什么啊？没睡成哭还差不多吧？！” “因为……”肖昊迷迷糊糊地说：“因为我……因为我没感觉了。” “什么玩意儿？什么是‘没感觉’啊？你是没硬起来丢脸了么还是怎么了？” “我草泥马周筑琛！”肖昊拼尽全身力气捡起一个沙发枕砸他脸上。 难道……你表达的难道不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 “我到站之后，就打车去他家小区等他……结果就那么巧，等了才半个小时不到，就看到他跟他老婆女儿一起过来了。然后我就叫住他，跟他老婆解释说我是他以前同学——我也没撒谎，确实是以前同学对吧？” “然后他跟我出来，我就跟他说，跟我去宾馆，不然就跟他老婆说我们俩以前睡过，就这么简单，他就跟我去了。” “呵，我觉得我的人生……真是很可笑啊。” 躺在沙发上，渣攻一只手臂挡着脸，慢悠悠地抒发着人生感悟。 是很可笑啊！非常的可笑啊！ 周筑琛深以为然。 明明是天生邪恶魅力的高富帅却沦落到威胁已婚男去开房的无耻境地，老子还着没见过别人能把这么一手好牌打成你那样烂的。 “我一直以为……我对别人都没感觉，全都是因为他。” “是因为潜意识里非他不可……才无法喜欢别人。” “可是——根本就不对啊！梁煜还是以前的模样，没怎么变，我明明应该很高兴的，那么多年的执念明明就在眼前，可当吻他的那一刻，我头脑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的声音，它却又出现了——呵！它居然又出现了！” “梁煜啊……他可是梁煜啊！我的那个梁煜啊！我这辈子唯一想跟他一起过到头的那个梁煜啊！明明没有变，明明还是那个梁煜，但他居然也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周筑琛一脸无奈地安慰道：“要是你还能像那么多年前一样对他发情发成那样，才是彻底有问题了吧？！” “不对！不对！周筑琛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你不知道——我看着现在的梁煜，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周筑琛，你想象不到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明明是梁煜，却又根本不是梁煜。” “就好像……就好像当初我喜欢的那个梁煜，他已经死了。” “而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 “然后我就一直在想，他去哪了？那个我喜欢的梁煜，他去哪儿了？” 周筑琛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楚地认知到，这么多年来，肖昊一直在追求的，到底是一个多么缥缈到令人发指的东西。 他所辗转追求而永远得不到的，或许只是当年那年轻、萌动，满溢喜悦而又痛苦到刻骨铭心的青涩和酸甜。 可是像那样的感情，像那样的初恋，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呢？ 你好歹还遇到了，这个世界上好多的凡人，根本就没有遇到那样刻骨铭心初恋的奢侈。 “该不会……这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他睡吧？” 肖昊觉得周筑琛真是破坏气氛的小能手，直接又一枕头拍过去：“我又不是你，高中的时候当然睡过啊！谁像你，大学都毕业了还是处男吧？” “去你妈的！老子没你想的那么迟！” 肖昊呵呵笑了几声，停了下来，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梁煜也好，晴港也罢……” “我这辈子，恐怕都再也回不去了吧。” 周筑琛抬起头，看着墙壁画框上的那个巨大的天蓝色渔港，同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 直到第二天早上，肖昊睡醒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跟周筑琛说。 “哦对了你知道吗？陈都回北京了，而且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呃？！” “我昨天下午在火车站碰到他了。还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说等有空一起出去喝酒呢！” “……” “说不定这是缘分啊。周筑琛你觉得呢？好不容易断了对梁煜的念想，转头就碰到陈都，这也太巧了吧。你说，我和小陈都还能重头来过么？” “你可千万别作死啊肖昊！”周筑琛郑重警告他：“你别碰陈都！不然我弄死你！” “哈……那么激动干嘛？要不，我不碰陈都，你试着拯救我一下？” 周筑琛难以抑制地嘴角上翘，从旁边的纸箱里低调而炫耀地拿出肖空从英国寄过来的很有圣诞气息的驯鹿抱枕：“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小空了。” “喜新厌旧，你还真是无情呐……明明一直最喜欢的人都是我吧！” 肖昊打了个哈欠，歪头看向窗外逐渐开始飘起的雪：“你看，外面那么冷，里面那么暖，我像这样枕在你腿上……我们俩个在一起多温馨啊，要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吧。” 那一瞬间，周筑琛的内心是无比平静的。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瞬间这么安定过。 他抱着那只从英国飞过来的软绵绵的驯鹿，恍惚想起了过去那么那么多年来，自己像个盲头苍蝇一样围着肖昊转的一幕一幕。 时至今日，他也不曾会后悔那段日子。 整个喂了狗的青春，他觉得喂得算是酣畅淋漓且问心无愧。 然而终于有一天，他不再会偷偷地期望着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现在肖昊枕在他腿上，他低头看着那张完美的脸庞，却只是在透过那人的眉眼，偷偷描绘着着那个孩子的模样。 明明肖空万圣节的时候才回来看过他，怎么感觉已经像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 那孩子上次回来，穿了件黑色的修身风衣，周筑琛一边看得两眼发直，一边羞愧于自己平凡普通的模样实在太配不上对方。却被肖空十指紧扣拉着上街，一路上路人古怪的目光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老脸一热。 说起来，周筑琛这辈子长到这把年纪，也算经历过好几次明恋暗恋，有过不走心的，也有过很走心的，更有自始至终不知道究竟算是不走心还是非常走心的。 可是在肖空之前，始终没有人能打破那个名为“肖昊”的魔咒。 …… 周筑琛对于肖昊的感情，似乎永远处于一种世间最为复杂的平衡。 他几乎从来没有奢望过得到肖昊。 却也从来没能够放开过肖昊。 一度以为，那个恶魔的余毒好像已经长在他的骨血里，永远也没办法根除了一样。 可是，自从和肖空在一起后，终于不管那朵绚丽的大蘑菇再怎么随风摇曳，小灰兔也不会继续流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了。 因为它终于抱上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小蘑菇，心满意足。 周筑琛最近的内心可谓被远方的肖空照耀得一片光明祥和。 他甚至关芒万丈地觉得，总有一天肖昊也一定能遇见那样一个人，为他解除梁煜大魔王施下的永恒咒缚。 “那天见到陈都，我又想起来以前那些人了。话说魏洋他最近……还好么？” 脑子里正浮现着梁煜穿着暗黑系咒术师衣服的幻想，周筑琛突然听到肖昊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呃，他啊……最近交了女朋友，管他挺严的，所以我们都没怎么见面了。好像就快结婚了，看起来挺幸福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全变回直的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本来就是那种可直可弯的吧。”毕竟那人天性比较柔弱，感觉上来性格强势一点的话好像谁都能推他似的。 “呵，到时候记得帮我带个大红包。” “……” 隔了一会儿，肖昊又轻咳了一声：“又不知道……小程现在过得怎么样呢。你以前跟他关系那么好，这些年真的没有联系吗？” “真的没有，”周筑琛叹了口气：“全班现在没一个人知道他在那里。” “仔细想想那家伙也蛮厉害的嘛，”肖昊缓缓扬起一抹人渣笑：“他好像是和我认真谈过的对象里面，唯一一个最后彻底杳无音信了的来着~呵，说不定已经躲在哪里结婚生子了吧？不过，被我那样干过，不知道跟女人还行不行。” “……” “讲真的，你别看他表面长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上床那叫一个浪，或者说是身体天生敏感？明明是个直的，可像那样淫荡的身体能直多久啊？简直是好笑。” “喂，你能不能留点口德？” “口德？留那玩意干嘛又不能吃！唉，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真想再上他一次。试过那么多人，小程凭良心讲……数一数二。”肖昊说着，露出了怀念无比的表情。 果然……是个人渣啊。周筑琛心说，活该没人肯拯救你！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108章 几年不见，陈都不但变得更帅，最难得的是没过去那么的娘了。 穿衣品味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说真的，这模特一样的外表气质整个质感蹭蹭涨了不少一两个级别，要是在大街上遇上，周筑琛不见得认得出来。 那天会面，肖昊是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去的。 跟他形婚的蕾丝人工授精成功生了个儿子，目前正在孕育二胎，肖昊一般不负责照顾孩子，蕾丝小妻妻也觉得他这个当爹的非常的不靠谱，只是这几天恰好蕾丝两口子都忙，他才偶尔进一下当爹的义务。 “结果，我还单身……你倒是儿子都有了啊。” 周筑琛说实话有点意外。当年陈都不是说了反正一定要结婚生子的么？为此还特地背井离乡。按理说他的颜值和才华想找女人不可能找不到，可是为什么…… “不提了。我后来在南方一个小城市遇到一个挺不错的姑娘，真差点都被她给掰直了……但是临了还是不行。后来就觉得算了，跟女人这种事情……我反正是不要再试了，真是伤人害己。” “总之，基本上现在的我还是以前那个我，”他啜了一口果汁淫荡的笑：“欢迎来搞。” 然而肖昊之前被周筑琛掐着脖子威胁并发过毒誓不再打陈都的主意，所并不敢随便去乱搞。 没过几周，陈都作为业界精英，被公司安排去了一趟在英国的插画艺术学习交流会，顺道去肖空的学校转了一圈，给肖空捎去了好多周筑琛在国内给他买的调料和食材，回来之后，一车直奔周筑琛家砰砰砰敲门。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 他把手机相册举到周筑琛脸上。 “你看！看这混血帅哥！看！看！快点给我看！人家整天粘着小空腻死了都！你看看人家的脸人家的身材，再看看你的！你拿什么跟别人比？” 趁着周筑琛认真翻那帅哥照片的当口，陈都也同时抢过周筑琛的手机翻了翻他的通讯软件。 第69节 “艹。‘吃过了么？’‘天冷要多穿点’？你特么天天发过去那边的话就这样而已？你知道人家混血帅哥怎么玩的么？我去了两天半，他光喊肖空的昵称就没重样过好吗？小南瓜派、起司小蛋糕、冰淇淋小甜筒、糖果小兔兔——一言不合就说‘你的眼睛是我看过的最让人沉醉的星河’，人家的日常都是这样级别的甜言蜜语起跳的好吗？！” “周筑琛我是说你艺高人胆大好呢还是自信爆棚好呢？你真觉得……你现在这样的努力程度就已经可以了吗？你觉得你就整天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肖空喜欢你就是理所应该的吗？” 周筑琛很无辜，他真的从来没这么觉得。 “你充其量也就只是非常幸运而已，因为你遇到他遇到得早，因为那孩子死心眼，这点你自己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啊，”周筑琛低下头：“所以我……也没有指望……能长久的。” 根本没有指望他在遇到比我好那么多的人之后不会变心。如果他真的遇到了更好的人，我一定……也是会祝福他的。 “哈啊？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我没有……” “所以说你心里从一开始就预设了肖空是一定会抛弃你的坏人，你他妈是被人始乱终弃的悲剧男主角是吗？” “不……” “周筑琛啊，你就是个超级缩头乌龟你知道吗？” “……” “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啊！明明喜欢肖昊的程度和我也算不相上下，可是就连机会扔在你眼前你都不愿意伸手去抓！你知道我那几年看着你那装模作样云淡风轻的架势我有多服气吗？大神啊我差点就直接给你跪了啊！要不是你走运还有小空喜欢你，你那样下去恐怕这辈子的结局就是孤老终生你自己是知道的吧？！” “说白了，周筑琛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你不就是怕付出全力还是会失败么？但是失败又怎么样啊？我就付出全力而且失败了啊。我也没心理变态我也没死啊！” “我跟你说，像肖昊那种失败了一次就扭曲了的人真心不多！一般人痛过一段时间之后还是能像我一样继续没心没肺活的！好歹我当年还有种试过啊！要是没有小空，说真的等几年之后你没人要再回头看肖昊这段，真的不会后悔自己当初连试都没敢试一下吗？” “……” “算了。看你那怂样，简直越说越生气，懒得理你，缺货再见！” …… 被陈都痛快淋漓地骂了一顿之后，周筑琛随后好多天一直窝在家里默默反省。 他反省了很多很多事。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操蛋。 明明没有想要对肖空竖起那道玻璃墙的，明明以为自己是全心全意对待那孩子的，可是那挥之不去的“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比自己更好的人”的糟糕心里预设到底算什么玩意儿？ 只是为了真的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自己能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如预期地难过么？ 那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坑爹想法？！ 周筑琛在这一瞬间，突然领会到了肖昊之前所纠结、所愁苦的核心—— 肖昊说，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爱某个人，虽然想要再爱，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去投入。 而周筑琛的生命里，虽然不曾有过梁煜般毁灭性的存在，但是他天生就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同样早已形成了默默筑墙的习惯，甚至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都会自动生出坚硬而冰冷的东西来包裹住自己脆弱的内心，因此才会一直都有“肖空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预设。 可是，保护自己不受伤，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为了保护自己筑心防别人也就罢了，你现在挡的可是小空那孩子啊！ 可肖空是没有这样的东西啊！他是完全没有那种糟糕的自我保护意识啊！ 那孩子就算受伤再重，就算经历过痛苦到崩溃的日子，也还是没有长出来半点能够隔绝心脏伤害的麻木和精明。要知道他也二十多岁了，也已经成人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率真和热烈。 周筑琛过去一直以为，心防是很正常的存在，冷漠和理性不过是人们长大成人后变得成熟的代价而已。 可是真的是那样吗？这真的不仅仅是懦弱与自私的辩护词吗？ 要是肖空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想的，要是肖空知道原来自己甚至还做不到完全地相信他的爱，该有多难过？ 他能给自己诚意，已经全都给了。 …… 记得他曾红着脸，只因为听肖昊说了所谓的“吊桥效应”，就明明恐高却还是一定要拉自己去蹦极。 像那么乖成绩那么好的孩子，为了见自己屡屡破坏校规翻墙出来，却还能把成绩保持在原来的水准。 为了让自己引以为傲，为了可以让自己相信他之后要说出口的喜欢，而强忍着不见面用功念书备考。 一直到后来病中坚持离开北京去英国治疗，经历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折磨，落得满身的伤痕，却一句怨言都没有地回到自己身边。 现在每天都会视频，隔三差五寄东西回来，抓住一切的机会拼命表达他的爱意和想念。 ……还要怎样啊？ 周筑琛，你还要他对你再付出些什么？ 掏心掏肺也不过如此了吧？你还能从他身上榨出点什么来？ 如果肖空不管多么认真，多么努力多么付出，多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爱着你，你还是会觉得没有安全，对未来没有信心，觉得他会遇到更好的人抛弃你。 那真的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只是因为你自己又懦弱，又自卑，又挫，又他妈不愿努力意做出改变。 为什么你想的总是“他总有一天会遇到比我好得多的人”，而不是我自己要变得好一些，起码稍微能跟他相配？ 是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资质平庸，注定成为不了耀眼的存在吗？ 问题是，周筑琛你努力过吗？真的努力过吗？ 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还端着架子作不思进取状，怕自己在人家后面努力追得很难看，最后付出100%还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成为众人的笑柄。 那真的……活该你有朝一日最终被证明确实配不上他。 第109章 肖昊并不知道周筑琛最近经过反思后痛下的决心。 他只知道两人约了电影，在商场上楼的路上，他平生第一次遇到周筑琛居然走路比他慢的情况。 “不是吧？”他循着那家伙的眼神，居然发现他居然在看橱窗里的男装：“卧槽，你终于开窍了？对穿衣打扮感兴趣起来了？” “我好像……很久没买过衣服了。” “你才知道啊？我说了多少遍了你最常穿的那件外套我从大一就天天看看得都想死了吧！” 那一晚，周筑琛在肖昊的参谋下，拼干血本买了很多衣服回家。 更难得的是这些衣服没有像以前一样买回来就束之高阁，他真的开始穿了。 过了几天，头发也认真剪了一下。 再过了一阵子，肖昊发现这家伙居然偷偷摸摸去起了健身房。 周筑琛毕竟每天刷牙洗脸的时候都免不了会对着镜子，所以小半年间并看不出来什么差距，只是觉得最近好像莫名风水很旺，偶尔在酒吧里帮忙，被搭讪抛媚眼的频率大到他每次都怀疑是不是肖昊大神正站在自己背后。 肖昊也只是觉得老周最近好像莫名顺眼了几分。 直到某天无聊翻到大半年前一起去泡温泉的照片，再看看眼前不苟言笑的气质型男，深深觉得这简直是欺诈。 “你真没去偷偷整容？这眼镜架只是个框子吗？” 手贱拽掉人家眼镜框，肖昊觉得真心不理解——这不还是周筑琛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么？怎么就突然好看起来了？明明还是死鱼眼面瘫脸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反过来一想，这人倒也好像一直没有什么长得不顺眼的地方。 虽然乍一看不出彩但是越看越耐看，主要是气质好，沉稳理性看起来又很聪明的样子。呃，话啊说这跟自己一向最喜欢的那一款，不完全就是一个类型吗？！ “艹。不然你还是甩掉小空跟我过吧！” 为什么这等潜力股放身边一直没发现，倒被那个小拖油瓶眼尖捡了漏？ 因为肖昊经常如此嘴贱，周筑琛完全没把他难得的赞誉当一回事，直到后来回家和许旭两口子吃饭被许旭老婆星星眼花痴状狂盯，他才终于有了自己原来也和“帅”字沾上了点边的自觉。 甚至到某一天，居然连陈都都点头表示：“周筑琛，你真的变帅了好多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肖空有混血美人了，你要不要干脆跟我试试？” 周筑琛默默回想起十几年前，陈都晃着大白腿瞧不上自己的那个小妖精样子。 农奴终有翻身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去整整容你不信，现在有没有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 某晚在目睹周筑琛又多次拒绝美少年的大力搭讪后，肖昊靠着吧台上晃了晃酒杯叹道。 “你看啊，不过是颜值提升了一点而已，效果多立竿见影啊，你看你之前一心一意当个老好人有用么？还有念那个什么研究生累得半死的，读那么多书有毛线好处啊不如长得好看！” “哟，”陈都路过揶揄道：“读书没用？读书没用你喜欢学霸？” “……” “梁煜去掉气质长得也就一般吧。” “问题是人家去不掉气质啊！”肖昊白了他一眼：“梁煜的优点就是气质特别好，懂吗？” “气质好，不也是念过的书外加人品和经历过的事情一起堆起来的吗？知道老周现在为什么那么受欢迎吗？就是因为人家气质好，比你这种的好太多了！” “其实现在说真的他也没长得多好看，只不过把之前‘唯一的短板’给提升到了还算凑合的水平而已，结果桃花就爆棚了很正常啊！” “哈啊？你说他气质比我好？”肖昊一愣。 简直是反了，陈都居然说别人的气质比自己好？ “一目了然吧。肖昊说真的，我对你的长相没有任何的意见。但是气质这事儿咱还是得实话实话的。人家大学教师学者范儿，和你的夜店小王子富二代风，完全就没有可比性好吧？” “擦！真反了你？！” 肖昊一把拽过陈都就用嘴唇让他闭嘴。陈都也主动地勾住了肖昊的脖子，看到两个人就这么贴一块儿了的周筑琛只得偏过头去，心说非礼勿视。 妈的，就知道这俩货色就算没搞到一起但只要见面就他妈是男盗男娼的事儿！ …… 当年暑假，肖空因为成绩优秀被交换到了法国参加夏令营，因此并没有能回来陪周筑琛过暑假。 小半年之后的感恩节，周筑琛恰好没课，就飞去英国看望肖空。 虽然两人每天都视频，但是视频通常只有一张大脸。还是那句话，周筑琛毕竟没有去整容，所以其颜值的飞越并没有体现在那张脸上。 以至于等在机场的肖空完全没有一丝丝防备。 看到周筑琛和肖昊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等了好一阵了，正拿着刚买的咖啡在喝，被呛得咳了半天。 第70节 “哥哥你……变帅了好多啊。” 他满脸通红，一路几乎都不敢抬眼看周筑琛。却又把人家的爪子抓得死紧。 “那个……真的要去我寝室吗？完全不想你被那家伙看到啊……” “那家伙？” “我的室友。他是那种有点……对谁都热情过度的人。” 结果，肖空的室友居然就是那个混血美男！周筑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和那么好看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见面……这也太危险了吧！ 那个美男本来在房间里画画，看到周筑琛进来，啊啊啊啊地鬼叫了起来。 “你你你……你就是肖空整天说的那个哥哥！哇，你本人比照片也好看太多了啊！怪不得他那么迷恋你！lat,blablablabla……” 周筑琛被他握住双手，明明不懂他所说的语言，却莫名地能感觉到这家伙好像也是在喊自己“巧克力小兔兔”之类的。 “放开你的贼手，他是我的！”肖空一脸吃味儿，作护小鸡状挡着周筑琛不给他看。 直到后来肖空回国之后，周筑琛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肖空已经获得了顶尖大学的研究生推荐资格。因为周筑琛过去也一直劝他在直接英国把研究生念完的缘故，他本来曾考虑接受的，但是那天见到周筑琛之后，马上斩钉截铁就把资格给拒了。 “我实在是不放心。我必须一毕业就马上回国。” 在跟肖昊的电话里，肖空无比沉痛地表示：“太不放心了。以前就只有我知道他有多好，现在从外观上大家都看得见了。有那么多人追，我必须把他给看紧了！” “神经病啊你？”肖昊挂了电话一脸的崩溃：“哪里有变得多帅啊？也就肖空一个人那么大惊小怪吧？再怎么变也还是周筑琛啊——基本的level那里摆着的，和咱们家天生丽质的基因天壤之别啊！我说的对吧？你也觉得论外形的话小空完爆周筑琛吧？” “……嗯。” “所以说，这世道真是奇了怪了。从头到尾没见周筑琛很紧张小空会被抢走，小空倒是紧张得要死！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 “这么说起来，咱俩好像也一直是我紧张你，你也从来没有紧张过我！是吧，程启？” 黑框眼镜男看了肖昊一眼，不置可否。 第110章 和程启的重逢，肖昊至今认为是一场上天注定的缘分的奇迹。 那年的感恩节，肖空因为全程忙着招待去英国看他的周筑琛和肖昊，于是拜托了他刚好也要订票回家的混血美室友，也帮那两人一起订两张回程的机票。 结果，不知道中间哪个沟通环节出了误会，出了票一看，英国飞中国倒是没错，降落地点却不是在首都机场，而是华丽丽的上海浦东。 “呃，rry。我只想到搜索ina了，忘了看具体哪个机场……” “宝贝儿没事，”肖昊和肖空那自称男女通吃的美男这两天可谓相逢恨晚、打得异常火热：“反正从上海再飞北京也很方便，我们顺便在上海玩两天就是了。说起来，还真舍不得你啊。” 到上海的时候是下午五六点。 两人到旅店稍微休息了一下，肖昊硬拽着周筑琛说要去体验一下上海的夜生活。 “说好的夜生活呢？！周筑琛你怎么带我来咖啡厅？真是服了你了！ktv夜店哪里不好，你怎么不带我去老头才去的茶馆儿呢？” “这儿的咖啡和糕点很有名的啊。在美食网站上排名挺高的，我早就想试试了！ktv夜店什么的，你在北京还没玩够啊？” “啧！上海小男人和北京糙爷们怎么能一样？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尝个鲜？算了算了，正好也饿了，你帮我点两个好吃的，我先去上个厕所，不好吃弄死你啊！” 咖啡厅的洗手间在一楼走道旁边，狭小的空间十分的逼仄。 肖昊出来的时候，正巧另一边正有人路过，头也没抬地和肖昊肩膀稍微撞了一下。 “抱歉。” 那个声音让肖昊愣住了，一瞬间他想也没想，就果断伸出一只手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最初的感官是——我肯定认识这个人。 肖昊在那人身上嗅道了令人怀念的熟悉气息，还没等仔细去看那个人的脸，他就如此笃定。 黑发，黑框眼镜，明显让他意乱情迷的清冷气息。心脏就久违地开始砰砰砰加速起来，肖昊当下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梁”字。 但是那不是梁煜。 肖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清楚地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梁煜。 然后，他在记忆里飞速地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毕竟谈过一场也不至于那么健忘。但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对方的名字却卡壳了，在还没有完全得出答案的时候，肖昊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双臂。 “原来你在上海啊。” 他定定看着对方的脸，一边睁大眼睛卖弄着满脸的无辜与真诚一边暗自奇怪——这人真的好帅啊（个人审美仅供参考），这模样这气质真的超喜欢啊，所以，我当初神经病了吗？为什么要放他走来着？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这人的名字。 “程启，我找了你好久，”他一把把人给抱住了：“我好想你。” …… 周筑琛简直要无语了。 这程启……真不是故意的？ 几年没见，怎么整个新造型不好，干嘛非要换上一副黑框眼镜，还把头发剪短了。 整个人看起来是比过去更成熟稳重了点，也莫名的帅了不少——但是如果要一句话总结的话，那就是这家伙现在，比之前看起来更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梁煜”了！ 周筑琛完全没想过在对方波澜不兴的眼里，他自己的变化才叫一个翻天覆地。 真的是周筑琛吗？确定不是肖昊在哪里找了个高配版的替身？ 程启心里亦如是想。 “程启，程启，我说小程！你别光跟周筑琛说话啊，你也跟我说一点嘛~” 程启本来就是一脸非常为难状被肖昊硬拉到座位上的。咖啡厅靠墙的卡座比较窄，他一坐下，肖昊马上毫不犹豫从外面把他往里一挤，这下子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小程，你这些年一直在上海吗？过得怎么样啊？怎么都瘦了？为什么不回北京啊，知道吗？我特别想你！当年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我真的、真的特别想你！周筑琛可以作证！终于又见到你了！” 妈的……我作证个毛线啊？！ 周筑琛对于肖昊居然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无语。你想他？你想个鬼啊？ 你特么找过他哪怕一次？老子怎么不知道？ 完全是看在对方现在是自己大舅哥的份上，周筑琛才忍着没有对树袋熊一样抱着程启手臂不放的肖昊投以无以复加的鄙视眼神。 程启全程被肖昊贴着，努力保持正襟危坐，也努力地无视他。他和周筑琛毕竟曾经是室友，稍微聊一些过去同学的现状也总有话题，而肖昊自然插不上话，感觉被排除在了对话之外。 但是万年渣肖昊的功力修炼了那么多年，难道就这么一点而已么？ 没几分钟，周筑琛就看到那家伙委委屈屈坐在旁边，桌上的各种小甜点一口没碰。持续死拽着程启不说，竟然还不知怎么的就眼眶红了，然后挤出了一两滴鳄鱼的眼泪。 “你都不理我……” “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要不理我啊！”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满脸委屈的眼泪鼻涕不管不顾往人家的西装袖子上蹭，完全像个闹人的小鬼一般。 周筑琛都看呆了。 这要是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说不定都能觉得肖昊才是当年惨遭抛弃的一方！ …… 程启从北京辞职之后，先去了江苏。 在那里待了四年，也就刚在年前一个月的时候，才因为业绩出色而被调来上海的总公司。 他们普通上班族的工作自然比不用坐班的大学教师要紧凑很多。所以今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日而已。他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点饿了，下到二楼这家很好吃的咖啡厅买杯咖啡加甜点，待会还要继续上楼奋战。 “还要上去加班吗？”肖昊抽抽噎噎：“不加不行么？难得我们那么多年不见了的！不加不行吗？” “实在不好意思。”程启无奈起身：“领导明天要图，楼上还有其他同事也都在等我。” “那、那我们去陪你加班吧！打下手的事情交给周筑琛做就好了！你们一个专业的不是吗？周筑琛在学校还天天教这个，肯定能帮上忙的！走走！周筑琛咱们跟他上楼！” 周筑琛刚下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其实困得很，结果还苦逼到在此情此景下被肖昊果断卖队友。 要不是也很久没见程启了，并莫名怀着“年度八卦大戏即将上演的”的小兴奋，他才懒得理这人渣的无理要求！ 楼上果然还有好几个加班加得黑眼圈出众的苦逼年轻人。肖昊推着周筑琛过去帮程启忙，自己则混到一个看起来已经做得差不多正在收拾桌子的小青年旁边，一脸悠闲打听了起来。 “我和小程也有几年没见了，话说小程他现在……没结婚吗？” “呃，没有吧。” “女朋友呢？” “那个……程经理毕竟是我们领导啊，随便议论领导的私生活……咳咳好像不太好。” “偷偷跟我说没关系的。”肖昊拿着一杯楼下打包的咖啡加甜甜圈就贿赂过去。 “嗨！不能提啦！像咱们公司那么忙，领导又是工作狂，哪来时间交女朋友啊？不过，公司里挺多妹子都喜欢领导，我觉……新来的那个漂亮前台妹子很可能有戏！妹子超漂亮，对领导又积极！不信你看我有照片！” 哼，也就一般吧，胸倒是挺大的。 “这就算美女啊？那是你没见过小程前任。”肖昊一脸不屑道：“他的前任，可是个细腰长腿、成熟性感的大美人，比这种萝莉要好看多了。” “是吗……程经理好厉害。”小年轻一脸的仰慕。 是厉害！ 那个大美人就是你面前的本大爷我！ 肖昊就这么八卦了一会，又狗腿地给程启倒了水泡了茶捏了会儿肩膀，这么一晃居然就晚上十一点了。 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帅啊……他花痴状看着程启被电脑屏幕照得有点苍白的脸，默默流口水。 “好，结束了，今天辛苦大家弄到那么迟。改天请大家吃饭，快回家吧。” 几个小年轻一阵欢呼，纷纷收拾东西作鸟兽散。 “那你们也早点回宾馆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程启摘下眼镜，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不麻烦不麻烦，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的，现在地铁肯定已经停了。我今天准备……睡公司吧。” 第71节 “啊？不是那么艰苦吧！睡公司？那哪儿行啊！这鬼地方怎么睡啊？”肖昊环视这四壁徒然的公司大楼，心说程启你平常就这么虐待自己的吗？ “不如去我们那儿睡吧！我们订了酒店就在旁边，房间很大床很豪华的。”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三个聊聊天正好啊，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跟周筑琛订的一间，很安全！两张床都很大，刚过去唐过了超级软！” “……” “就走嘛……别犹豫了！在这破公司连个床都没有你难道要睡地板啊？” 程启困得厉害，脑子有点当机，最后真的迷迷糊糊跟他们去了宾馆。他最先去洗的澡，而等肖昊洗完，他已经很沉地在床上睡着了。 肖昊在他身边坐下，着迷一般地看着他的睡脸。 “周筑琛，帮我把机票退了，后天你自己回北京吧。” 周筑琛虽然并不意外他大概会来这么一出，还是无奈地追问了一句：“你又想干嘛啊？” “我要把小程给追回来。” “……你有病吗？” “有啊，你有药吗？” “……” 渣攻笑眯眯，手指蹭了蹭程启的头发：“你没药，但是这个人呢~就是~我的药！” “你！人家被你耍过一次，已经挺惨的了好不好？你还来？之前你说要跟陈都再试一次的时候我就跟你分析过利害了吧？对方是会认真的，而你是会故态复萌的！肖昊你又不是没被人捅过，下一次可能就不会只是皮外伤了，说不定jj会被切掉的啊！做人真不能这样的！” 肖昊一脸的不信邪：“虽然你这么说，但小程跟陈都哪一样啊？” “哪不一样？” “我对小程是真心的啊。” “你——！”周筑琛真的把这渣攻人道毁灭的心都有了。 “总之，”肖昊笑眯眯：“不管你怎么说也好，我都已经决定了。除非小程跟我一起回北京，否则我就不回去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111章 区区两个月后，肖昊就把程启从上海成功地骗回了北京。【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你一定觉得我特别蠢对不对？”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周筑琛默默转头去拿吧台上的酒。 “他说想要重新来过，所以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就跟他回来了。”程启拿过周筑琛倒给他的黑啤，苦笑道：“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 “所以说……我果然是真的很蠢吧。如果这些年能稍微长点出息，肯定就不会跟他回来这里了吧？” “我原来也一直以为，如果这辈子有机会再见到他，我那时候肯定可以抬头挺胸地跟他说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早就把他和跟他在一起过的那段整个头脑都不对劲日子给忘了。” “……” “但是，我却没能做到啊。” 他啜了一口那酒，似乎完全没想到会苦成那样一般眉心纠结在了一起。 “我忘不了他。” “我是真的很想忘的。你信吗？我比谁都想忘。可是没有用。这些年我拼命地工作，努力不去想过去的事情，盲目地混着日子，自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直到那天和他撞见，我才发现，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非常苍白，一点点效果都没有。” “……” “一开始离开他的时候，还幻想着或许哪一天奇迹会发生，他会幡然醒悟，会从茫茫人海里再度把我找到。但是我太了解肖昊了，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明明知道，却还是喜欢骗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他所在的城市，偶尔在街上看到像他的身影，还是会无法控制地心跳加快。” “我就这样……明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假的，都是他想要给别人的，却还是一直一直沉溺在那个不属于自己梦里，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办法向别人敞开心扉。” “我本来以为……我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 “所以，回到这里决定，我其实是明知道不对的。” “明知道是难以善终的，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程启趴在吧台上，撑着脸颊笑了：“所以老周，又要让你见证一次我是怎么悲剧的，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 周筑琛其实并没有觉得程启一定会悲剧收场。 他似乎一直对这个人抱有莫名的信心。虽然程启失败过，但是在周筑琛看来，本来任何人搞定肖昊的概率都不大，总归程启比起陈都之流，程启在彻底溃败之前都还算是比其他人多了那么一丝希望。 作为一个直男，作为一个随处可见的好脾气的普通的男人，程启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仔细分析一下，周筑琛却觉得，这人简直是某种意义上专为肖昊设计的适配性方面的集大成者。 在程启身上，巧妙地综合了专治肖昊的几大属性——比如梁煜的脸和学霸体质、陈都的执着较真不肯言弃、自己的自尊理性淡定态度和魏洋的日常贤良不吵不闹等等。 从以前到现在，周筑琛一直都默默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能搞得定肖昊，那个人可能真的非程启莫属。 如果这都不行，那肖昊真的活该注孤生。 但是，话说起来是这么回事，可这样属性点点满的程启，却还是在肖昊这里彻底栽过。就包括目前的状况，虽然他是肖昊腆着脸从上海硬给追回来的，但是肯妥协、肯跟肖昊回北京，他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再度棋输一着了。 “但是……能怎么办？”程启苦笑：“我就在上海端着，一直那样端着也不是不可以，可哪天他真追烦了走了，我又要怎么办？” 这简直是一场赢不了的博弈。输就输在谁让你更爱他，而他是个情感方面的惯犯流氓。 说真的，以周筑琛并不算低的智商，也完全想不出如果自己是程启的情况下，该如何努力去破这个死局。 你还能做什么？ 你的脸没问题，正是肖昊最喜欢的那一挂。 你的人品性格没问题，能撑两个月真的已经足够淡定了。换成是陈都魏洋，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一个星期。 而且你也很珍惜他，明眼人都看得出你非常爱他。 即使如此，谁知道肖昊会不会前脚把你追到手，后脚就又像上次那样哪天脑子一抽就甩你没商量？ 纵使肖昊这些年又睡了一次梁煜，纵使他表示那次之后梁煜的事已经让他释怀，理论上天时地利方面你占据着比以往更大的优势。但是讲真的，肖昊那人说出来的话，还是只能听一半留一半。 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 这真是太难办了。 似乎除了跟肖昊回来北京之外，程启根本不再有任何可以努力的方向，他各方面明明已经做到尽了，最后还是要把命运交在一点都不靠谱的肖昊身上。 跟这种人谈恋爱，感觉真的……好惨烈啊。 周筑琛默默觉得自己一直选择待在朋友区简直不知道是躲了多少辈子的血肉横飞，更别说现在还能被肖空爱着，感觉之前操蛋几十年积攒的幸运值全部都落在了这一件事情上，起码比起程启可谓是幸运a。 直到程启回来两周，周筑琛才逐渐明白过来，这个男人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想过，什么必然的备战策略都没有，就半推半就傻颠颠地跟着肖昊回来了的。 不。程启在思想上绝对是有备而来的，是打定了主意回来攻坚的。 所以程启刚在北京落地，第二天就马上开始忙着租房子和找工作。找到房子之前，他一直都借住在周筑琛宿舍里，至于肖昊那华丽丽的大豪宅，三番五次车接邀请他，可程启说什么就是不愿意赏脸。 “我现在……还做不到相信他。所以不想那么快又跟他在他的豪宅里，玩起角色扮演过模范情侣的游戏。” 周筑琛点头表示理解，但是说真的他并不明白程启这样的坚持，到底具体能有什么用。 “嗯，我也不知道。”视频那边的肖空想了想：“可能程启哥哥知道肖昊他一向不会太珍惜容易得手的东西，才会人为给他设置些障碍吧。” “但是除了梁煜之外，不容易得手的东西肖昊也一个都没珍惜过啊。他当年追程启还有后面那个……过程也不算容易吧！” “总之，哥哥你多帮他们双方说说好话吧，要是能重归于好就好了。记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好的，我觉得那时候肖昊他也挺开心的。可能他自己没注意到，但是那个时候他的整个人的表情是柔和的，之前和之后我都没见过。” 小空指示什么，那就是什么。于是周筑琛偶尔也会劝慰一下程启：“其实，肖昊这些年比起从前还是靠谱了一些的，你都说过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了，就也不要总是不理他嘛。” “我没有不理他。”程启一脸的正直：“我这几天确实忙。” 程启的繁忙收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虽然肖昊的事情程启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但是工作和住处的问题，皆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怎么能和别人合租呢？合租的那个人看着就像个混混就不说了！房子还那么小那么破，连个门卫都没有！别说楼没有门卫了整个小区都没有个门卫，这样一点都不安全啊！” 程启无奈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肖昊。拜托这可是北京啊。市中心租房不合租的话就我那点工资，每天还要吃饭不？ “所以就说回来跟我住啊！虽然远了点，但我每天当专职司机接送你上下班难道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不好啊？一日三餐住宿出行全包全免，多好啊！嗯？回来跟我住啦！” 程启懒得理他。 可没几天，程启就发现自己真心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一共三十平米不到的房间，被肖昊以“帮你搬行李”为由强势挤进来就赖着住下不肯走了。房间隔着的床一个人谁绝对不算小，但是如此被两个大男人同时占着，也真是够没法翻身的。 房间的隔音效果更是差到了某个境界。这点从隔壁小青年每晚和女朋友吵架的电话内容他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可以证明。 所以大半夜的当肖昊喘着气对他伸出贼爪的时候，他还得拼命咬着牙努力不发出可疑的声音来。 没几天，程启就觉得在这鬼地方住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还附加失眠和神经衰弱，肖昊倒是一脸的乐在其中。 虽然他停在楼下每天接送亲亲达令的豪车一个月内被砸了好几次玻璃。 虽然这破出租屋锅碗瓢盆都没有逼得他他每天得去楼下买那不知道是不是地沟油煎出来的油腻早饭。 虽然狭窄的衣柜根本放不下他的那一百零一套衬衫以至于他居然开始同一件衣服一周洗了穿两次。 肖昊没有一句怨言，继续摇着尾巴当他的十佳小狗腿。 当然每天也要在其他某些方面死皮赖脸地讨点主人的赏赐。 第112章 或许是肖昊的殷勤感动了上天，还没两个月，程启房子的房东就表示房子不租了，请另找住处。 “实在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儿子要结婚，这房子要挂出去卖了给他买婚房哈哈哈哈。” 第72节 要知道，工作单位附近的房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是这小破屋，都废了程启好大的功夫才挑到的，所以一时之间面临无家可归的状态。 “这就是上天的旨意！跟我回去住吧，别闹别扭啦！周筑琛，你帮我劝劝他啊！” “呃，不然小程你再去我那里住一段？” “周筑琛我让你劝他，没让你挖我墙角！信不信我去跟小空告状啊？”肖昊怒，转过头对着程启又是一副着迷脸：“去我家啦！呜……小程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我。你相信我一次啊！我好歹也都三十岁了，不会再像年轻时候那么不靠谱啦！” “想让我搬回去，也行。” “太好了！” “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什么事？”肖昊星星眼：“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其实……我也早就想跟你说了，”程启叹了口气：“肖昊，拜托你别像现在这样天天哄着我了行不行？从上海到北京，你这段时间天天像伺候祖宗一样捧着我，已经把我哄得够烦了。” “你觉得我、我烦吗？”肖昊一副受打击状可怜兮兮：“我、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结果给你造成负担了吗？我那么努力，没、没想到你居然会觉得我烦……” “嗯。你是对我好。”程启勾起一抹不是很友善的笑意：“我记得你以前也对我挺好的。” 肖昊站得笔直，一脸装听不懂的无辜。 “送婚房，送戒指。我要办婚礼你都能给我布置会场。我想去哪儿都答应我，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这还要多好？可结果呢？” “都说了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肖昊弱弱道：“你别到现在还记恨着我嘛，我都改！一定会让你看到都改了的，嗯？” “看！你到现在还是在哄我，”程启摇了摇头：“像这样下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怎么就行不通了啊……” “肖昊，如果你非定要在我面前戴上一副‘好好先生’的面具，不肯用你本来的样子面对我，或许的确会让我们眼前的日子显得很幸福。但是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你肯定装不下去，像上次那样一切全部打回原形的时候，就会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再一次结束的时候。” “程启你别这么说啊！我真的不会再那样了！求你了，你这次对我多点信心啊！” “我是可以对你有信心，跟你回北京，就已经表达出了我的诚意了。现在，我要的是你的诚意。” “我、我每天努力照顾你，就是在表达诚意啊……” “谢谢你，”程启摸了摸坐在吧台的肖昊低垂的狗头：“但是，我确实需要你换一种表达诚意的方式。试着用你原本的样子来面对我，那样我应该就可以慢慢开始相信你的诚意了。”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其实我本来人就挺好的啊……本来也就、就是现在这样啊！真的，我以前一直就都这样的，不信你问周筑琛！” 周筑琛立刻转头去擦酒杯，装作啥都没听到。 程启抚了抚眉心，觉得跟肖昊这种人简直无法愉快地聊天：“你自己信吗？” “信啊！”肖小狗还是无辜摇尾状。 一大罐冰啤酒被忽然竖在了头上。陈都把肖昊的头顶做杯垫，说了一句公道话道：“我觉得……谁信你的鬼话谁就是大sb。” 肖昊马上觉得真是“世上唯小人和前任不可得罪也”，咕哝了一句：“我、我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有对你不好吗？” “对，好，你对我好。”陈都眯起眼睛：“除了拿钱砸我之外你还干过什么对我好的事？” “啧，愿意给你花钱还不行了啊？不都说男人‘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吗？” “但老子他妈要的是钱吗？我想要钱不会去傍大款啊我跟你这种又馋又懒的花心太少在一起？” “哎？可我就是大款啊！” 陈都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搭理他，抬头正色对程启道：“说真的，就种这人，你真考虑清楚了吗？你肯定会有更好的选择吧？” “哎哎哎我说陈都你过河拆桥是怎么回事？以前一起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亲爱的整天要死要活的这可没过几年呢怎么在你心里就变人渣了？我说陈都你以前明明挺可爱的怎么跟谁学不好非学起周筑琛那阴阳怪气的调调？” “就是刚刚那样。”程启突然打断他。 “啊，哪样？” “就是刚刚那种态度。你、你刚才是在吐槽他没错吧？你平常也经常吐槽周筑琛的。但是你就从来没有那样说过我，一次也没有。之前交往那么久，还有现在也是，你基本上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觉得我有哪里不好，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任何挑剔。” “但是，那样是不对的吧？如果是刚在一起的时候也就罢了，交往久了，必然是需要相互磨合，可能会生气，也可能会吵架，这是无法避免的。可是因为你对我表达出了无限度的满意和纵容，导致我们之间自始至终在都没有过那个阶段。” “所以我……我就是希望你以后能用真实的态度来对待我就好了。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希望你能明白地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成长，才能变成你真正想要的那种人啊！” “可是你根本不需要成长啊！”肖昊星星眼全然认真状：“你、你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你完全就是很完美的啊！” 程启叹了口气：“肖昊你知道吗？我宁可你天天跟我说我哪里不好，天天嫌弃我，也不希望听你整天夸我捧我，最后突然来一句‘你不是他’，你懂吗？” “你怎么又说以前的事~我、我那个时候年轻……” “别说这么多了。肖昊，这就是我跟你回家住的条件。答应或者不答应，你给我一句准话？” “啊啊啊真是为难我啊。咱们两个甜甜蜜蜜的相处着不是挺好的吗？非要我像对着他们一样嘴贱，你也真是奇怪……” 原来你是知道你挺嘴贱的啊！周筑琛十分诧异。 “好啦好啦！你别那样看着我！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我那样对你……怕你不喜欢啊，到时候又找茬收拾我，我要怎么办啊……” “来天，真是矫情得我都快听不下去了！”陈都在旁叹道：“程启你不然还是让他好好做牛做马伺候你吧。享受几年多积累点财富再把他换了！不挺好的么财色兼收？” 程启想了想：“说的也是啊。” “喂！你不要随便带坏我家亲爱的啊！走走走程启咱们回家吧，快点离开这个荼毒纯良青年的是非之地！” 肖昊拽着他从吧台旁边的沙发上起来，程启站起身的时候，刚好钱包从口袋里滑了出来。他捡了起来，想了想从里面抽了张卡：“对了，这个你拿着。” 银行卡？肖昊不解：“啥意思这是？” “工资卡上交。既然要开始同居，我吃你喝你用你，总不能完全不作贡献吧。” “你怎么……又来这套？吃我和我用我又怎么了？你还跟我算那么清吗？”肖昊记得好像过去这人也玩过这一出：“你真的很奇怪哎，我又不缺钱，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他缺啊。”一旁陈都幽幽道。 “所以说给我干嘛？你缺的话，应该是我给你才对吧？” “他缺钱但是他愿意给你，是诚意啊。” “啊？”肖昊一脸半懂不懂的懵逼脸：“那、那像我这种什么都不缺的，要给你什么表达程依啊？” “你什么都不缺？”这下连周筑琛都彻底听不下去了。 “我缺什么？那你说我缺什么？”肖昊手臂一伸。老子我盘靓条顺长得好，家里有钱神采妙。老子缺什么？ “你缺心眼啊。” “……”肖昊干脆破罐子破摔：“程启，我挖个心眼送给你怎么样？” “哦？”程启于是伸过骨节分明的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逮着某人心口的位置摸啊蹭的。摸到某个凸起，用指尖挑拨了一下，抬眼冷冷瞅肖昊一眼，久经沙场渣攻觉得此刻自己就如同一只初经人事的受一样浑身乱颤。 呵，呵呵……哼哼哼哼。 但是你挑的火是要自己负责灭的啊！别以为能随便弄硬了别人却不被艹！ 第113章 萝卜开会 第二天清晨，纵欲过度的渣攻肖昊还是准时六点半从自己那n平方米的柔软大床上醒来了。 小程要上班，八点半要到。所以七点半要出门，所以七点要有早餐吃，所以是时间起床买早点了！ 程启被闹铃弄起来的时候，眼前是如花美眷和热腾腾的美食。 “都说了……不用伺候我。” “这不是伺候，是真的关心！是爱啊！”肖昊趁着他吃帮他拿衣服拿领带，一副好媳妇状，然后星星眼欣赏着自家达令的身材。 “简直太帅了。” 程启穿得西装笔挺的走出卧室，肖昊狗腿地帮拿包，路过客厅时，却突然转头去盯着什么东西在看。 “说你缺心眼，你还真是……有点缺心眼啊？” 肖昊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客厅墙上大大的晴空下碧蓝渔港的画。 “这种玩意儿，早点拿走吧。” “啊？拿哪去？”肖昊无辜状。 “……扔了。” “说扔就扔啊？”继续无辜状：“花好多钱买的！” 程启眯了他一眼。 “不是！我真还挺喜欢那个画的。挂着挺好看的，让人看了心情挺平静的不是吗？” “是挺平静的，但我不喜欢。”程启平静状吸了口气：“给我扔。” …… “能放你家不？” 周筑琛简直无语。那么大一个破画，你专程找车搬了那么远就是为了舍不得扔存在我家？ “你也不看看我家就那么小，自己的东西都不够放，怎么给你放这么大个玩意儿啊？！” “哎呀你就竖墙角里！薄薄的一片又不占地方！” “肖昊，你这么干……程启要是发现了肯定会很生气。” “为、为什么啊？我又没干什么，不就一幅画嘛至于嘛！” “对！就一副普通破画！所以程启非要让你扔！” “你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什么意思啊？”周筑琛白了他一眼：“你真觉得正常智商的人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啊！这画里面画的是哪儿你自己最清楚得很好吧？我跟你说，程启头脑比你不知明白多少，你就别想着在他面前玩那些低端的小把戏了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 “老子都没去过你那什么‘晴港’，都知道这是哪！程启去过的好吗？你都忘了对吧？” 肖昊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站在那儿，一个人憋了半天：“切，扔就扔！” 口头上大义凛然地痛下决心，然后渣攻就艰难地抬着那画下楼去了。周筑琛靠在窗台上，看着他一个人抱着那么大一个玩意儿吭哧吭哧地往学校门口走。 问题是楼下就停着一辆巨大的废品车啊？你这是还要抬它去哪儿？ 周筑琛默默觉得这对刚刚复合的情侣真有点儿前途堪忧。 —— 第73节 “今天怎么啦？心情看起来不嗨啊。吵架了吗你们？” 周筑琛环顾四周，居然没有在程启身边看到最近一直扮演忠犬的肖昊。 “他去他岳父那里了。” 周筑琛这才想起来，肖昊毕竟也算是“结了婚”的人。虽然是假的，但每年也总得去自己名义上的“老婆”家进行一年一两次的例行拜访。 “不过，确实吵架了。” “你们天天腻那样也能吵起来啊？怎么，肖昊在你的劝诱下终于上当暴露本性然后被你修理了？” 程启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没有暴露……就是因为明明跟他说了，可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天天伺候我，事事都顺着我。我不想要这样的粉饰太平，可他就是不听，还是总一个劲哄着我玩，今天实在没忍住，就爆发了。” “愿意哄你也是好事吧？说明重视你啊。”周筑琛笑。 “如果是别人的话，你这话我信。但是肖昊，你我都很清楚他不是这样的人吧？你以前就认识他了，你肯定是知道的。你告诉我，以前他和那个叫梁煜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吵架吗？” 吵！吵得可凶了！周筑琛记得前阵子被魏洋拽去看了《小时代》，代入感真的不要太强！当年肖昊和梁煜，就他妈那样！好起来跟电影里演的似的如胶似漆，撕起来也跟电影里演的似的翻脸如翻书！ 但是为了肖昊回家不跪搓板，他还是不得不替那渣攻粉饰一下：“这个……都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啊？” “得了吧！”程启白了他一眼：“表情出卖你了！” “呃……” “这就是差别吧。什么时候……他能愿意那样跟我吵一架就好了。” …… “但、但你要非这样说的话，小空他、他好像也是从来什么事情都顺着我，我们好像也没吵过架啊……”周筑琛这么推人及己了一下，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这个……我们之间该不会也是存在什么问题吧，他该不会也是每天都在各种忍我的各种毛病吧？” “啊！有了！吵过！” 当年肖空发现肖昊给他买夜生活的时候，那、那应该算是吵过吧！起码肖空是非常明显地表达了不满的。还有后来，肖空找上门修罗场那次，也算是明确表达了情绪的吧！ 自己惹他不高兴的时候，虽然次数不多，但是应该是完全能看出来的就是了？ 周筑琛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同时也终于有点明白了程启的担忧。 当年和梁煜在一起的时候。肖昊笑就是笑，哭就是哭，一天的情绪完全受梁煜的控制之并表现在脸上，不装不遮掩不勉强，简单粗暴直白。 在那之后，肖昊整个人虽然是变得有点报社，但可能因为头脑比较简单的缘故，本质上还是粗暴直白的。起码在周筑琛和陈都这些故人面前，他用不着装，所以也从来不装。 可是，在陈都之后的恋人，就没一个能在分手前见过肖昊的真面目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肖昊一直是一个标杆型的完美的温柔好情人，直到一切突然碎裂开来的那一刻。 直到那个瞬间他们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昨天还对你百般温柔千般纵容，马上却一点都不再留恋。弄得你一个人多少年走不出来，而他则在这段日子里早就不知道又看过了多少沿途的风景。 所以，经历过那样剧烈天翻地覆的程启，头脑比普通人多少要清楚一些的程启。再来一次，是绝对不可能再容忍肖昊继续装他的“完美情人”的。 周筑琛知道这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这确实是程启必须打的战役。就算剥下一层皮来，也要掀开肖昊温柔的假面让他跟自己像任何一对普通的恋人一样真实地相处，否则等待他的，真的就只有“重蹈覆辙”四个字而已。 只是不知道，这场角逐里，他到底能不能拗得过的肖昊。 程启那天原本的打算是喝两杯就回去的，周筑琛也本来是打算再站一个小时的台就回去洗洗睡。可是那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最初的预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玩的少年a，又不知从哪里蹭到了吧台旁边。 “你是……”他凑近程启看了看：“你是好几年前跟过肖昊的那个哥哥吗？还是他的那个‘真命天子’？” 程启倒是没动，周筑琛一罐子啤酒差点打翻在吧台上。 祖宗！说话之前过过脑子行吗？你故意的对不对！ “……我和那个人，真的那么像吗？” “像！所以你到底是哪一个啊？我分不清啊！之前在陈都哥那里看过照片，你们看起来很难分辨出来是不同的人啊！真的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吗？” “周筑琛，说起来，我一直都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程启撑着下巴对着周筑琛微微笑：“你有吧？那个人的照片。” “我怎么可能有啊！”周筑琛心说这种可怕的事情不要扯上我啊：“你要看照片的话，去找肖昊要啊！” 艹。玛德老子刚才说的这是什么话！还不如别说，这下锅直接甩给肖昊了！ “是哦，他那里是应该有……” 程启勾起了一抹笑容，眼神却暗了几分。 别这样好吗？ 你看起来好可怕喂！可怕程度直追梁煜大魔王了好吗？ …… “重新在一起了吗？真的假的？你们这都分手多少年了，大哥真你挺厉害的啊！居然能让肖昊那个人兜兜转转跟你和好了？！我还没听说过他吃过回头草呢！大哥你都不知道，肖昊在你之后又不知道谈了多少个。就这样都肯回头去找你，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不一般呐！” “是吗？他后来还谈了多少个呢？” “我想想啊……”少年a开始掰着指头数：“有那个谁，还有那个谁谁，跟那个谁谁谁也不清不楚的，还有……” 周筑琛已经放弃试图阻止少年a的想法了。拜托，谁能快点过来收掉这个妖孽啊？ “给我一杯啤酒。” “啤酒一杯。呃……咳咳咳！” 周筑琛觉得今天真是流日不利。 此刻一声不响坐上滔滔不绝的少年a身边的吧台的男人，同样是周筑琛见过的——虽然名字想不起，总之反正就是那个有点s属性的，间接导致肖昊被别人捅了的到最后也没承认和肖昊在一起过的直男。 “那个……好、好久不见啊！” “你们老板今天不在？” “今、今晚不在。”他还好不在，不然不知道晚上还能活着回去不？ “不在也无所谓。”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我要结婚了，并不期待他一定要赏光。说起来，他现在应该还是每天都过得非常滋润吧？” “还……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变态，明明是gay非要追着正常男人？” 周筑琛弱弱瞟了程启一眼：“算……是……吧……” “你是老板的朋友？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很久没来了吧，才不知道~这个就是老板现在的男朋友啊！”少年a持续性唯恐天下不乱，给直男介绍了一下程启：“嘿嘿，挺帅的吧？老板眼光不错吧？” 直男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和扭着小蛮腰的少年a完全不同，周身气质干净坐姿端正程启一番。 “果然……他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我要梅子啤酒！”又有一个人坐上了吧台。 “哦，稍等。”周筑琛刚要伸手去拿酒，莫名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今天怎么回事啊……萝卜开会吗？ 魏洋有点不开心，你也不是很久没见我，怎么表情像是见到鬼了一样？ 第114章 “你、你怎么会，你不是应该……” 两人虽然也有一小阵子没约出去了，但是周筑琛认为这是有原因的，因为理论上这人魏洋在这个时间，不是应该正在太平洋上的什么什么鬼岛那儿度蜜月吗？ 怎么看起来有点憔悴，完全没有看到新婚的甜蜜光晕？ “啊！我也见过你！”少年a指着魏洋：“你也是肖昊以前的……” 魏洋则疑惑地看着少年a身后的程启。 “你怎么在这？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你不是早就不在北京了吗……”他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拉过周筑琛就咬耳朵问：“那边那个人……是之前那个程启吗？还是你说过的肖昊的真爱，长得很像的那个？” 程启就算不用听，也知道这边在说什么。从周筑琛这边看过去他的表情，直为晚上很可能要倒血霉的肖昊点一支蜡。 今天是什么情况啊？主角不在的修罗场？！ 然而，这居然还没算完。 “周筑琛周筑琛你知道我这次回家迁户口在市政大厅遇着谁了？卧槽我他妈和‘梁处长’刚正面啊你敢信？‘梁处长’对我那个冷漠脸华妃笑啊！那鄙视的小眼神和过去一模一样啊！” 门口的迎客铃“叮当”了一声，就见陈都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激动地叨叨了一嘴炮，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唉哟喂，这、这是什么情况？” 程启就不说了，旁边那谁？魏洋吗？魏洋怎么会在这儿？还有少年a？ “哈。现任。前任。炮友。”他毫无芥蒂地一一点过，发现他们中间还夹着一个没见过的型男：“帅哥你哪位啊，是我的菜留个号码如何？” “肖昊的前任之一，”周筑琛言简意赅地帮他们两个介绍：“肖昊的另一个前任之一。” “前任？什么前任？”至今都没承认自己曾经弯过的某男马上纠正他：“我可不是你们这边的！” “好好好。肖昊的前任之一，和肖昊的那算什么……朋友吗还是过去的暧昧对象还是没能成功掰弯的直男？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哎~直的啊？那算了，”陈都马上换成了兴趣缺缺脸：“也是，肖昊就他妈喜欢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特别欠虐！像老子就不会和任何最后有可能喜欢女人的家伙一起玩。话说一个直男来咱们这儿干嘛啊？” “送请柬。”直男扬了扬手里的喜帖。 “这位哥哥，要结婚的话，婚房已经买好了吧？”少年八卦脸凑过去a问直男。 “嗯，买了。” “买在哪儿？” “北三环边上。” “哇！市里啊！哥哥是有钱人啊！长得又帅又有钱，好可惜不是钙啊。”少年a哀叹。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陈都毕竟当年是因为魏洋上位才被肖昊赶出家里的，因而始终自然而然地对这个人存有一丝淡淡的敌意：“你怎么在这？周筑琛之前说过你最近也结婚了的，怎么，这么快就倦怠期了扔下老婆出来玩？” “唉，”魏洋叹了口气：“你就别提啦。” …… “哈……呵呵……然后，她才终于说实话了！她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忘记前男友！” 一个小时后，肖昊的修罗场军团，就已经一起窝在一张角落的圆沙发喝开了。 而已经渡过了替肖昊捏把汗期、替肖昊崩溃期、干脆破罐子破摔期的周筑琛，也已经开始无良地点开手机视频，跟那边拼命忍着笑的肖空直播这边的空前盛况了。 第74节 “上个月前男友结婚，她没忍住跑去人家婚礼大闹了一场。我们也……就那样处不下去了。可是真的很突然啊，我在这之前连她有个交往了那么久前男友都不知道！她从来没跟我提过！” “好了周筑琛，你别顾着跟你小情人秀恩爱了！”魏洋抱怨了半天，这会儿醉醺醺的一把拽过周筑琛，冒着重重酒气的一张脸得巨近：“你跟我说……说实话啊，我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肯定是……很有问题的吧？你跟我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一开始说多么喜欢我，最后才发现喜欢的却根本不是我。一次也就算了，两次的话，肯定是因为我本身哪里不太对劲吧？” “你没有问题啦，”周筑琛无奈拍了拍他：“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 “没遇到对的人？我都三十多了！这要是原始社会我都已经达到人类平均寿命了！还没遇到，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啊？要是一辈子都遇不到怎么办啊？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已经遇到过了，却因为我这人太没意思了把缘分给耗没了？” “三十多岁没遇到又不是你一个！”陈都淡定地白了他一眼：“嚎什么嚎？越晚遇到，之前越多玩几个不是么？稳赚不赔啊！” “我不怕你们笑话我啊……”魏洋趴在沙发上喃喃道：“我从小就想着，将来长大了能遇到一个人，然后跟那个人一过就是一辈子。我根本就不想寻寻觅觅，不想和不同的人试那么多次……我只想要那种……很简单的……” 陈都哼了一声：“跟初恋过一辈子？谁他妈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想啊？但是残酷的现实就他妈不是这么跟你玩的啊！你最一开始被现实碾压的时候就该学会接受现实了好吗？” “哎？跟初恋过一辈子吗？我就不是这么想的啊！”少年a举手：“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也没这么想过，更别说初恋现在残得都没法看了。”直男附议。 “老周你呢？” “我？”周筑琛惊觉视频还开着呢，心说别拖我下水好吗：“我哪有什么初恋啊？” “哎？”陈都道：“你初恋不也是肖昊吗？” 那边魏洋一愣，程启皱眉，直男和少年a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谁——谁初恋是那玩意儿啊？！陈都你、你话不能乱说啊！小空，你千万不要听他妖言惑众，我真的没有什么初恋！” “哥哥，我下个礼拜天放假回去。”肖空那边缓缓道：“到时候咱们可以好好……聊聊初恋的问题。” “哟~~~哦哦哦哦哦！你死定了！”旁边几个喝醉的人大肆鼓掌幸灾乐祸。 继而新的一轮又开始疯狂喝起。十点多的时候，已经倒了一片。 “我……算是个好人吧？”魏洋四肢无力趴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问来收杯子的周筑琛。 “嗯啊。” “人家都说好人有好报。我是个好人……为什么、为什么运气那么背啊？” “啊？” “我跟你说……我们公司有个同事……真的就是那种超普通的小胖子……做事也慢吞吞的。可是人家就能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从小住一个院子，打初中就甜甜蜜蜜顺利谈到结婚，现在孩子都好几岁了感情仍旧好得手牵手……” “那样的感情……我也好像要啊。可是为什么别人轻易就拥有的那些，我就从来碰不到。一如果说只是运气不好的话，我这样运气也实在太过不好了吧！” “这种事情……难说啊。” 运气这东西……该怎么说呢？即便是运气很好，也不一定得到的都是想要的吧。 你看肖昊，除了梁煜那事，他这辈子可谓运气绝佳了吧？天生美貌长腿富二代，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但是开店还真没亏过，就算不努力也不用愁下半辈子的任何事情，平常人有几个能拥有这样的运势？ 但是，他之前那么多年过得就真的开心幸福吗？ 大多数人普普通通。命好好不过肖昊；运气背，也蛮难惨得过小空。多数都像自己一样，在之前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庸庸碌碌地瞎忙，过着不好不坏不敢有什么必然期待的日子。 现在的魏洋，在周筑琛看来，与其说是运气差，不如说只不过是和前些年的自己差不多罢了。 “周筑琛，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筑琛垂眸笑了：“等吧。” “等？可是，等不到怎么办？万一永远都等不到要怎么办？！如果月老大人就把我给忘了，等一辈子都等不来能跟我过平淡日子的那个人，我该怎么办啊？” “所以说……要等啊。” “等等等！等能解决问题吗？你等到了，你当然说得轻松啊！那么可爱的孩子，还对你那么好，你当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魏洋，”周筑琛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我在等到小空之前，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是一直都在等待某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的。” 是的。在奇迹还没有发生的那天之前，焦虑、迷茫，对未知的怀疑和命运不公的暗暗不平，其实一点也不比现在的你少。 也一直都知道——想要的东西，也许等得到，也许永远都等不到。也期待着将来的旅程可能有些比想象中还要珍贵的东西会出现，也害怕着某些一直想要的东西注定不会是属于你的。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自己陷入那样的迷茫中。毕竟这就是人生，谁也不可能跳过漫长的等待，去提前预知最终会不会有ding。 能做到的无非也就是怀着平常心，听天命，并在自己努力可及的范围内尽人事。 可是这个道理，沉浸在悲伤中的魏洋显然暂时还想不通。 他还是在一脸悲伤地嘟囔着：“可能我一辈子的设定……就都是别人的‘疗伤圣品’而已吧？你说会不会是这样？这就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呵，能当疗伤圣品也好啊，问题是你根本也没疗住啊！”旁边东倒西歪的陈都摇摇晃晃拿着酒杯落井下石：“咱们中间啊，也就小程一个人——是真的牛逼。佩服！真爱！难搞货收割机！来！敬你一杯！” “真的！你真是肖昊的真命天子，咱们这群肖昊备胎会的希望之光啊！真的……英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啊！” 程启默默跟他干了一杯。 “哎，跟我说说，你在家都怎么虐待肖昊的啊？” 陈都挂在程启脖子上，贴着他醉醺醺笑道：“一幅画而已嘛，你都不让他挂，还弄得那家伙千里迢迢搬到我家藏起来！啊哈哈哈哈……能把那家伙妻管炎到这种地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画？” “嗯，就那副死丑死丑的，蓝的，上面还有个破船。艾玛还别说你的眼光是比肖昊好！要是换成我，那么难看的画我也不会让他往墙上挂的！现在放我家墙角里别提多碍眼了！我助手都问我是不是审美被人戳残了才买那么难看的画回来！” 擦，完了。 原来那画最后被那坑货搬陈都家去了？ 第115章 周筑琛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给肖昊点上今晚的第一百零一根蜡，手机就响了，好死不死正是那个渣攻。 赶快找个没人的角落接起来。 “程启是不是你那？丫关机了，没电了应该。你跟他说，我开车一句到旁边了，没有能停的地方我就不下去了，你让他出来到旁边商场临时停车区这边来找我！” “行我跟他说，不过肖昊，我们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我跟你说哦……” “行行别跟我说了！有状况找店长找保安别找我！行行不说了啊你让他快点出来啊。” “……”被挂了。 算了。这真的是你自己非要作死，怪不了别人。 —— “你喝了多少？这么重的酒味！” 程启窝在副驾，似乎很困的样子，默默没有做声。 “我都不在，你还能跟谁喝得那么开心啊~”肖昊略略吃醋的样子，却还是狗腿地从后座的塑料袋掏出一罐饮料：“就知道你喝多了，来，给！解酒的！” 程启还是没有动，于是狗腿继续服务，把拉环给他拽开。 “呐~你从下午就开始不高兴，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啊？还是说你讨厌我去那个女人那里？那个真的一年只要去两次而已！不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反正是假的，我马上去跟她离婚也行啊！” “……和陈都。” “嗯？” “我是和陈都在一起喝酒。” 肖昊愣了愣，反应倒也快，不太敢做声了。 开车回家的半个多小时，车里空气无比凝滞，肖昊给开的那罐饮料程启一口都没喝。 进了家门，肖昊从身后抱住程启就开始咬。 “明天还要上班，别闹。”程启推开他，径自往里面走。 “不上了！咱们不上了，下半辈子我养你！”肖昊一把捞回来抱住：“你为什么生气？别生气了好吗？” “放手！” “你说，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你别生闷气行不行我错哪儿了你告诉我啊？” 肖昊一脸的求知欲，那无辜的小眼神逼真得程启简直就要信了。 可是，有意思吗这样？整天哄着我玩儿有意思吗？ “是不是……是不是我之前认认真真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要当作没听过当做耳旁风？” “没有没有没有！”肖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说的话我都有认真听啊！但、但可能我比较笨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跟我说嘛，我马上就去做！” “墙上的那副画……” “果然是那副画的问题是吗？我明天就让陈都扔掉好不好？！不，我现在打电话让他扔掉行不行？我当着你的面给他打！” 说着就掏出手机来，被程启一把拍落在沙发上。 “不是简单扔掉……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你要怎么办？”肖昊直到此刻认错态度仍旧良好：“我跪搓衣板，跪键盘你能消气吗？或者其他方法——你有想要的礼物吗？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让我再多做一点家务，少去酒吧待着？你说，你只要说我都做！” “……你把我当什么来哄了？” “我、我只是想让你消气而已。我不知道怎么办，总之，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你明明就有！都不让我抱你！态度还那么凶！” “这不是生气，”程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肖昊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我们之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像现在这样表达个良好态度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的态度够良好的了，问题是你的心不在这里，态度再良好又有什么用啊？” “我的心在这里啊……”肖昊可怜兮兮地站着：“不然还能在哪里？” “不是还留在你的‘晴港’吗？” …… “你想多了！那真的只是一幅画而已！我只是觉得当初买来也花了点钱，好好的就扔了太可惜而已，没有别的原因！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 “肖昊。我是会不相信你的。” “什么叫不会相信我啊？”肖昊这下也急了：“你想什么呢？好好的突然就说什么不相信我也太过分了吧？你不相信我还怎么跟我过？我根本就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人是……天生擅长说谎的生物。” “你在说什么啊？” 第75节 “所以，不能总听某个人在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到底在做什么。肖昊，从我搬过来到现在，是不是一共就对你提过两个要求而已？一个是要你卸下面具用真实的态度对待我，一个是要你把那副画给扔了，你哪一样不是阳奉阴违？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每天跟前跟后的伺候我——那种事情看起来难得，其实却很容易就能做到。可是，一旦牵涉到不是单纯‘态度良好’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就开始一脸无害笑容地非暴力不合作了！” “你什么意思啊程启？”肖昊茫然道：“原来你觉得整天伺候你那样……是很容易做到的是吗？你觉得我该伺候你的是吗？” “肖昊，我们两个讨论的根本不是同一个问题。” “什么不是同一个问题啊？你前前后后扯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东西，到底想表达什么啊？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来北京了？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你现在……你是不是现在根本就不爱我了，才会总是想方设法没事跟我找茬？！” 程启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都还没抛出来这一类的指责，居然会先被肖昊倒打一耙。 “怎么了？没话说了吗？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你要是觉得我以前对不起你想要报复我大可以跟我直说！何必要拐弯抹角的！我早该知道！你要是还爱我，就不会觉得我对你好很烦！你就是不爱我了，才会看我什么都不顺眼！” “我……我没有觉得你很烦啊？” “你明明说我很烦的！说我天天伺候你你烦死了，不是你说的吗！” 程启简直要疯。 “我说的‘烦’只是一种修辞方式而已，不是真的觉得你烦！” “什么叫‘修辞方式’啊？是不是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啊？我现在根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在找我吵什么？为什么对你好也能是错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想要你认真对待我啊！” “我还不够认真？！你还要我多认真？” “认真的意思不是让你事无巨细……是让你用真心啊！用你不需要任何掩饰的态度，和真实的我一起生活！你不用特别宠我，也不用对我殷勤备至，你只要正常对我就行！我有错你可以说，我的缺点你可以抱怨，而我也会那样对待你——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我说几遍你才懂？” “肖昊，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玩那种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过家家游戏了！” “我承认，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完美，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恋人，也很让我着迷。但是，长此以往，你还是会永远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欺骗自己和一个其实永远都是别人影子的我一起生活。而我，虽然享受着你的好，却也始终无法以我本人的身份碰触到你的心。” “我绝对……不要那样。” “这也许是你目前能够想到的在“过上接近理想的生活”的同时保护自己完全不受伤害的最好的途径。但是，我不接受！” …… “就是这样。你今晚在家好好冷静一下吧，我出去住。” “在胡说什么啊？”肖昊目露凶光，单手撑住玄关的门廊：“出去住？这么大半夜的你能去哪？” “你就别管了，我一个男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程启，闹脾气就闹脾气！见好就收！我都忍着没跟你吵了，你还气势汹汹地要离家出走算是怎么回事？” “你想跟我吵就跟我吵，不用忍啊！” “……不用忍是吗？” “你干什么！好疼！你放手！” 身子失去了平衡，背部跟冰冷坚硬木地板硌上了，“咚”地巨大一声，程启都能想象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惨状。 好疼…… 还没缓过来，肖昊就骑了上来，急不可耐地一把扯开了程启的衣服。扣子掉落声响起的时候，程启终于想起了奋起反抗，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高没差几厘米力气却差了那么多，他两只手直接被肖昊一只手给狠狠抓了起来，脖子也被咬出了血。 这一幕，和过去的某个场景何其相似。 程启无法抑制地发起抖来。肖昊像这样发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是同时，残存的理智竟然也从这相似的场景里找寻到了一丝暗戳戳的幽默。 可能对肖昊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来说，完全说不过对方的气急败坏下，也就只有使用暴力镇压这一条解决途径了。 他想起过去那次，面对肖昊突如其来的残暴，他却只能咬着被子无声落泪。并不是因为他天生没脾气或者习惯性无限度纵容肖昊，只是因为在那一瞬间真的感觉非常无力，所以连愤怒连反抗的心情都没有了。 当你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打动他。当你知道就要被抛弃也想不出办法留下他。 恨不得自己能突然变得风华绝代、恨不得把过去相处的时间全部重置一万遍，只为了一遍遍在无限可能的选择中，找寻到那个可以领向ding的路线。 但是没用。因为你还是普通、平凡；因为你不可能回到过去，去替换掉那个比你早得多就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个真命天子。 于是，那个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 而现在，是新的开始。是他唯一仅有的可以翻盘的机会。 他不可能让肖昊再为所欲为。 “操——你乱动什么！靠！疼——疼疼疼！咳，咳咳，程启你想干什么？你下手还有没有轻重的？！” 毕竟都是成年男人，做爱这种事情，只要一方像他一样不要命地抵抗，总归不会让对方得手。程启瞅着这个空隙推开肖昊狼狈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就向门口跑过去。 “你敢跑？！妈的，咳，你给我回来！” “程启！你有种！你今天走出去了，我就当你出去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你以后……以后就别再给我踏进这个门！” 程启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步走了出去，大门“砰”地摔上。 第116章 “程启~~~”肖昊从后面拽着人家的一角，一路小媳妇状跟着：“你、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已经叫陈都把那个画处理掉了！别生气了嗯？” “这是我单位，你怎么进来的？” “跟门卫大叔说说好话就进来啦，反正我长得也不像坏人对不对？” “你这样被别人看到的话，影响会很不好。” “我知道。”肖昊笑眯眯：“但是反正现在也没人看着不是吗？你肯原谅我的话，我马上就走啦！绝对不跟你添麻烦。” 程启不理他，他就继续一路跟着。 “你能不能靠谱点？我现在在工作！” “哦。我、我知道啦，你别生气嘛，那我在楼下等你下班。” …… “那是谁啊……好奇怪啊，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怎么会在我们楼下花坛那睡觉睡那么久呢？” “我中午路过的时候他就在那坐着了，不会是在等人吧？” “也真是的。那么大的太阳等人不会去阴凉点的地方等啊？” 程启心说……不会吧。 混到了下班的点立刻冲到门口花坛，果然是肖昊在那坐着呢！风吹日晒了一天可谓憔悴，却没有降低他半点吸睛的强度。好些个少女大妈，都在附近偷看并小声指指点点。 然后那个sb看到程启，疯狗一样摇着尾巴扑过来，众目睽睽下公然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 “啊，好饱好饱。中午没吃饭真的是饿死我了，太满足了！” 商业街地下停车场，刚刚风卷残云了一顿大餐的肖昊一脸的笑容，程启沉默地走在他身后，面无表情，远没有他兴致那么高昂。 “昨晚……你到底去哪啦？我打电话过去，你也没去周筑琛那。急死我了一夜没睡。怎么，你在北京还有隐藏的朋友我不认识的啊？” “你干嘛要一夜不睡？” “我担心你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 “担心你出事啊！而且没有你在身边抱着，我睡不着！都哪像你心那么硬啊！随随便便就跑出去了也不管我死活！”肖昊委委屈屈抱怨了两嗓子，又软了下来：“好啦……都是我的错，我道歉还不行吗？昨晚是我混蛋，你消消气，跟我回家咱们好好的好吗？” “你虽然嘴上说是你的错，但心里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全程很委屈，都是我在无理取闹。但是你也懒得跟我讲道理，觉得说点好话把我哄回去就没事了？”程启问他。 “……没有。” “你能不能说实话？” “真的没有！” “肖昊，跟你说话好累你知道吗？” 肖昊简直觉得委屈得要命：“跟我讲两句话你就累？我等了你一夜加白天一天，我都还没说累！” “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他妈是违心的，我听着能不累吗？” “我没有啊！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想我？” “我不回去。”程启站住了，不再往前走。 “你到底要怎样啊？” “你昨天不是说，我要是出去了，就不要再踏进你家门么？正好，我出去找个地方住。” “程启，你说什么呢？你就别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我都承认过我错了！” “肖昊，做人要说话要算话。就算你一向是个说话不怎么算数的人，但是我不幸碰巧是个什么都当真的人。对我，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就算是别再踏进你家门那种话，我也是会当真的。” “算数算数，算数也看具体情况的啊！那只不过是气话而已！你何必要揪着不放？” “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气话。你既然说过别再踏入那道门，我就不会再踏进去。你之前随随便便就答应我的事情，做不到我都会也会一直很介意。所以，想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再用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说一些自己都记不住的话，做一些与之相悖的事！” “那你现在是要怎样？” 肖昊的脸终于也冷了下来。 “那是我家好吗？难道你要永远都不再来我家了么？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我跟你说程启，大家都是男的你闹闹也就够了，别整天这么矫情好么！” “你觉得是矫情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不能理解，我们今天就聊到此为止吧。” 狠狠拽回来，爆发的怒意。 “你他妈一天天想什么呢！对你好你偏不愿意，非要我用什么‘正常’的态度——到底什么是正常的态度啊？让你‘走出那个门就别回来’就是我正常的态度你满意了吗？！非要我每天那样跟你吵吗？只是说句气话而已你又受不了，家都不肯回了，对你好也不行对你坏也不行，你到底是要怎么样啊？” “我要怎么样……”程启苦笑：“我放下上海好好的工作跟你来北京，你说我要怎么样？” “你是跟我来北京了！从来的第一天你就跟我不断找茬！我让你来住你偏要租房，我说东你偏要说西！怎么都哄不好了我还真是奇怪了！” “谁要你哄了？我会那样，还不是被你逼的？” 第76节 “我逼的？我逼你什么了啊我？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现在是你好你也不行了，对你不好也不行了！根本是你自己的理解方式悲观消极吧？这也能算我的错了？我告诉你，我对你够好的了！你知足吧？” “就是因为你这个心态吧……” “什么啊？” “就是因为你……始终不能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恋人来看待，始终抱着那种‘对我够好了’的自上而下的施舍态度，我们最后才会走不下去吧？”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肖昊抬起了下巴，面无表情地瞪着程启。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努力安抚，他现在已经没有安抚对方的心了。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努力破译程启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那么他此刻也已经完全不想明白那人到底在说什么了。 因为是外星人啊！对方就说一个满口都是人类语言但是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外星人啊！ 妈的直男简直就是来自另一个星系的外星人啊！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就不能简单一点正常一点地解读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吗？非要每一句都他妈给挖掘出自己根本没有在表达的“深意”来？ 妈的！他骂自己，肖昊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找他？你怎么想起来找他的？你脑子坏了找谁不好非给自己找个克星？这他妈发展下去和当年那个人有什么区别？交往两年直接就被他活活给气死了好吗？ 他妈的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学霸直男的思维方式都师承同门？ —— “就是作！老子现在弄明白了，他就是他妈在作！——妈的！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给我开染坊！我知道他心里不平衡，觉得受委屈了！可我不是每天都在哄吗？还要怎么哄他老佛爷？” “一句气话而已，还给我逮着不放了！不回来？不回来拉倒！老子这次就不去哄他了，我看他有种再给老子辞职再给老子躲起来？” 程启确实没有再果断辞职离开。 他这一行毕竟不是那么好找工作的，经不起他任性地短时间内跳来跳去。 然而北京是个很大的城市，大到谁都不认识谁。所以纵然没有离开，两个基本上没有共同朋友的人一旦赌气互相不联系，还是可以做到完全音信全无。 这种时候，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周筑琛，就开始接收到肖昊各种各样的无限度骚扰。 而肖昊这次也是奇妙，看来是真气着了，虽然总来找周筑琛蹭这蹭那，频率高到诡异，却就是死活撑着一口气不愿意直说。正好那段时间肖空也回来了，他就天天借着看望肖空的名义，几乎一日三餐来周筑琛这蹭食堂蹭火锅。 甚至周筑琛惊悚地发现，他居然还出现在了自己的课堂上。 “你想干嘛啊你？” “没事干来听听你的课不行啊？” 周筑琛觉得这也太狗血了：“我讲的内容……你听得懂哪怕是一点点吗？” “听不懂。但是你台风还可以，像那么回事。” 肖昊毕竟是个有时间的闲人，也是有资本这么玩。可是被他这么整天缠着，有人很快就受不了了。 “哥哥，拜托你快点去找程启哥哥聊聊吧！” “我真的好不容易才回来看你一趟。一天两天也就算了……他再像这样在我们这边赖着不走，我要考虑实践一下最近才考完的犯罪心理学和刑侦学原理了！” 于是周筑琛无奈地拿起手机，抄起他作为一个配角的旧业，为主角的幸福生活操碎了那颗玻璃心。 第117章 “肖昊最近心情好像都蛮差的。”咖啡馆里，周筑琛搅了搅那死贵的咖啡：“你都特意为他回北京了，不是打算就这么闹脾气再也不理他了吧？” “在你眼里……整个状况看起来也像是我在跟他闹脾气么？” 周筑琛皱眉，不明白程启的意思。 “其实我真的……真的是很无力。周筑琛……你真的不明白这种感受吗？” 程启苦笑了一声，一只手撑起额头。 “我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他明明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我的手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很近了，明明那么近却但就是够不到他！我能看到他还揣藏着过去的旧伤，其实只要能把他拽到我怀里来，我有自信可以抚平他以前的所受的折磨……”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始终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根本就不让我碰他，别说伤口了，他根本就是完好地保护着自己整个人完全不让我有机会碰他任何一处！我拼命想要找哪怕是一丝缝隙，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这样下去要怎么办？周筑琛，你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办吗？就算再怎么无限靠近，可哪怕只差一厘米一毫米，最后也还是碰不到他！那么结果就注定还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他还是会突然从梦里醒来，发现我不过是整天躺在他身边的一个陌生人而已。我们之间，永远只会止步于此。”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你问我？ 周筑琛觉得这个问题说真的问自己是挺嘲讽的——因为如果我知道，我早就伸手去救他了。 就是因为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肖昊这个人实在是太难救了，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极有可能搭进去一切之后还要被他扒皮拆骨弃如敝履，才会只能一直站在岸边束手无策干着急。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他闹，但是不闹不行。因为不闹的话……我们俩也就那样了，就和上一次完完全全没区别了。” “每一次跟他闹，其实我心里都怕得要死你知道吗？因为像这样吵架冷战之后，我绝对不能去找他——只要被他知道了我其实根本舍不得失去他，我就彻底完蛋了；可是我不去找他的话，只要他再也不来找我，我们就真的分手了。” “我根本不想分手。” “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那个时候——”程启眼眶红了：“他不可能知道，我之前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可是，就算再怎么不想分手，就算想要见他的心无法控制到逼得我不得不逃离这个城市，我也绝对不能去求他。他不挽留我，我就只能默默认输；就算他大发慈悲来求我，我也不能表现得欣喜若狂。” “其实我也知道，或许没必要那么较真。” “如果换成是别人，谁先低头真的没关系。但是就因为对方是肖昊，所以不行；因为是肖昊，所以我不能退让！” “因为跟他那种人谈恋爱，随时都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步退让，就会掉落万丈深渊。” “所以，现在站的地方，就是我最后的立场了。” “因为我知道肖昊就是那样的人——是不是受虐狂不好说，但绝对的得意就猖狂的类型。一旦被他看到我还可以妥协还可以后退，他就赢了，从此绝对会仗着我离不开他，继续毫不在意肆意践踏我的底线。” “但是底线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一旦被践踏，永远都会被践踏。” “所以我绝对不会任由他任性妄为，不会让他肆意看轻我，进而像其他人一样进入他为所欲为的恶性循环，最后将这段感情再度葬送掉。” “他不愿意给我看他的真心，我也不能急，就这样跟他慢慢耗。” “也许这会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拉力赛，也许我处处如履薄冰，最后还是会功亏一篑。但是没关系。恋爱本来就是场赌局，我认定他了，所以花上无尽的时间愿意倾尽一切去跟他赌，愿赌服输。” —— 周筑琛说真的，和程启在一起住了三年，自以为还算了解他。 却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那人平淡的表象下已然死死楔实在了骨肉里的决心。 “应该也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的……我以前也总觉得自己对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淡，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人。”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肖昊吧。只是因为我非常的能够确定，他就是我这辈子的那个‘’，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的存在。” …… “那个，我晚上把小程约到酒吧了，骗他说你不在。你到时候记得来啊？” “什么？”肖昊一个眼刀丢向周筑琛：“我们的事谁他妈让你擅自掺和了？” 周筑琛愣了愣，很快恢复了镇定。反正他人生中在肖昊这边反正出力不讨好结果反被咬也不是第一次两次了。 所以你天天那样缠着我，不是想让我帮忙的意思啊？！ “所以……你不来吗？” 那既然不是让我帮忙我的意思，就不自作多情了。 “谁来谁是狗！哼！他要是想求我和好也可以，来跟爷直说啊！我之前去找过他一次了，这次他自己来找我！这么没种还要你当中间人？不见！” “哦……” 然而晚上七八点，pipedream酒吧却还是华丽丽迎来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店主。 “人呢？” “谁？”站台的周筑琛一脸呆逼。 “你说谁！你不是说他要来吗？” “呃……你不是说谁来谁小狗吗？” “我碰巧路过而已！” “哦，因为你说你不来，所以我下午跟他说改天再约了。不然，我帮你约明晚？” “不用！”肖昊恶狠狠随手搂过来一个来玩的美少年，马上换上甜蜜的假笑：“我说，今晚跟哥哥玩怎么样？” “哟，店主，今天不妻管炎了哈？” “老婆死了！找新的呢！我看你就不错！” 周筑琛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当晚，肖昊似乎浪得特别开心。 然而，这个开心没有持续几个小时。 第二天渣攻就乐极生悲伤风感冒了。窝在病床上气焰全无，等到下午的时候发了点低烧，开始一个人在那叨逼叨叨逼叨，大致内容都是在说程启有多么的没良心。 “怎么？脆弱的时候就知道想人家了？知道难过了？”周筑琛嘲讽脸。 “我难过有什么不对吗？！养条狗丢了也可以喊两嗓子的吧！” “呃，除了梁煜，还真没见过你分手之后低落过哪怕一分钟来着。” “我现在老了！”肖昊吼道：“上了年纪了多愁善感一点很正常的ok？！”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就再去求他一次多难啊？” “不去！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凭什么总让我去求他啊？！还有你搞清楚，我们没分手好吗！反正过一阵子，那家伙总会撑不住回来的。我怕什么！” “说不准呢，”周筑琛看了看他：“要是小程真的对你失望了，说不定又走了呢？” “走就走谁稀罕啊！老子分分钟再找一个比他好的你信不信啊？” …… 那年夏天，周筑琛满怀幸福地算着肖空放假归来的日子，而苦逼的肖昊则继续暗戳戳维持着那和程启也不知道算是冷战还是分手的状态。 小学生的暑假最先到来。肖昊的表姐说是带小侄子跑到北京来玩，事实上根本就是把儿子丢给肖昊带，自己每天上街买衣服早出晚归不亦乐乎。 “小欢啊，你那个女朋友小青，还在一起吗？” 第77节 完全没有带娃经验的肖昊，那几天被精力旺盛的小学生熊孩子折腾得惨不忍睹。 “当然啊，我们可相亲相爱呢！我们现在也在一个班哦！” 那小孩一个飞扑扑到躺着的肖昊身上，差点没把他舅的午饭从胃里压出来。 “以后上初中高中大学也都要在一个班！”他伸出小手人小鬼大地拍了拍肖昊的肩膀：“小舅你可要争气点啊！以后别像上次那样又跟我未来的岳父过不去啊！” “你……”要是你不会跟你妈告状，老子真想揍你。 “说起来，你这个小女朋友，就叫‘梁青’是么？我一直以为他爹挺有文化的，但是这名字起得什么玩意儿啊？青色土不拉几的，叫‘梁蓝’‘梁绿’都好听点吧！” “哎？小舅你弄错了啦！不是青色的青，是‘晴天’的‘晴’啦！是‘梁晴’，不是‘梁青’！” “……” “小晴跟我说的，她的名字是爸爸起的。是一个地名，叫晴什么来着……反正是个海边的小镇啦！小晴说是她爸爸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去的地方。他们家里还有一本书，是那个地方的照片集，小晴偷偷拿出来给我看过！” “……” “喂！小舅！小舅？你怎么啦？你发什么呆？” “小舅，你哭什么呀？” “呃，小舅……你没事吧？” 肖昊也不想那么丢脸在这么不可爱的小孩子面前哭。可是那天的阳光恰好很好，透过玻璃就像是十六岁那年照进教室的灿烂。于是泪水就那样全然无法控制地决堤而下。 那天晚上，他在梦里再一次去到了那座他梦想中的海边小镇。 那里的晴空，异常的湛蓝。 第118章 “周筑琛你知道吗……梁煜那个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操蛋的人！” 你确定吗？周筑琛默默心道，你没照过镜子？ “上次见他，睡完之后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他从来都没爱过我，说觉得我又烦又贱又神经病，要不是觉得技术还不错，要不是被我威胁，一辈子都不想再睡我这种死基佬！” “我虽然觉得很受伤，但是也觉得死得瞑目了。因为我确实是又烦又贱又神经病，他说的没错，我能怎么办？” “……” “他都放了那么狠的话了，我他妈当然信啊！从以前就一直都是他说什么我他妈信什么！可是现在他又给女儿起那种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居然还有脸说他想去晴港……说他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去？肯跟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女孩承认他想去，为什么当初死活跟我不肯承认？当年我送他那本书的时候，他还说我幼稚！问他放哪儿了他说早扔了！” “我是幼稚，我承认。呵，但梁煜你他妈的当年也太成熟了吧？！” “才高中而已，那个时候我们才高中而已啊！可早在那个时候，你梁大少爷之后的人生轨迹就他妈全盘算好了吧？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过普通的生活，你他妈从那个时候就想好了！全部都想好了！” “……” “如果……如果只是不喜欢我，如果只是接受不了男的，那我认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认了啊！活该我是男的而他是直男，他无法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啊？！意思是当初他还是喜欢我的吗？喜欢我却那样对我？我哭着求他他也不理，我要死要活他也不管，那么多年我活成什么鬼样子他全部不在乎！自己一路按着早就计划好的路线迎娶富家女生了孩子走上仕途，牛逼啊！这是什么样严谨的思维方式啊！简直是佩服啊！” 肖昊大笑，笑得声声凄凉，最后双手穿过乱发捂住了额角，终于开始抱着头泣不成声。 “为什么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选我啊？” “我那个时候那么爱他，如果他肯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我那时候多想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啊？如果他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不管自己受什么样的委屈，也绝对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的！” “我能做到对他好一辈子的啊！我那么爱他，那个女人可以给他的我也全都可以给他的啊！我甚至有条件给他更多更好的！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为什么就连起码跟我尝试一下再说放弃的可能都不给我呢？” “为什么在他那里我就不行……我还能怎么做，我那时候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我不懂。周筑琛我不懂啊！” 周筑琛轻轻拍着他的背。 世界之大，人人生而不同，每个人的轨迹也注定不同。有些人时刻能燃烧着奔放而热烈的灵魂，有些人则天生内敛而谨小慎微。 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别人的选择究竟基于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权衡。所以肖昊确实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知道，在梁煜的心里，高中、肖昊、晴港这些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于是，怀着永恒的伤痛和不甘，那段腐朽的感情，就这么烂在了肉里，长疮，生蛆。纵然哭过一次，永远也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像是失效的药一般无论如何敷在伤口，也无法减轻一丝痛楚。 那晚，肖昊去了陈都家。 “那个画，你没真扔吧？” “啊，是没扔啦！不过我给它做了一点点小修改，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修改？” “嗯。原画太蓝了，就……整个画面都太蓝了。那么蓝看着真是受不了啊，所以、所以就擅自……” 肖昊的脸色骤青，而周筑琛在他背后，默默对陈都做了个“你要完”的表情。 “啊啊啊我的错！你、你之前只说放在我家，又没说这画对你来说很重要！我那时候正好刚买的新颜料，一时兴起，就……” 那副画，原本画的是阳光下碧蓝的海域，在陈都的修改下，早已变成了有些玄幻风格的夕阳美丽的霞光下泛着深紫色的梦境水畔。 凭良心讲，周筑琛觉得这图被改过之后比那原画好看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么看起来这地方好像和传说中“晴港”已经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了。 更糟糕的是，陈都还开开心心地在中景的栈桥上添了一对背影。看着像是情侣。 “哎嘿嘿，不要那么生气嘛……你看你脸都青里透紫了！实在不行，我、我赔你钱……” 肖昊也不多话，转身就走。周筑琛忙追着他下楼。 “你别跟着我！” “啊？我也不想跟着你啊！但是……”但是我是跟你的车来的好吧？陈都家跟老子家隔了半个北京市，老子还指望你顺路载我回去呢。 “我今天不回去了，你自己打车走吧，”肖昊平静道：“我要去晴港。” “啥？” “我要去晴港，就现在。” 周筑琛顿时感觉到了程启所说的那“深深的无力感”。 “我说肖昊，你还有完没完啊？！晴港晴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那地方啊？！” “没完。”肖昊冷笑：“永远没完！这辈子都没完了！” …… 那天北京市里拥堵，肖昊等到大半夜才出了城，又导航错了路，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直到快天亮才到了那个地方。 把车停在扔着废旧渔船的海滩上，他拖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走下车去，看着眼前即将黎明的景色，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因为他看到了梁煜竟然就站在海边。 在刚刚泛白的天空下，是杂糅着陈都涂抹的深紫和近处仿若帕托石一般碧蓝的海水。在枯黄色的孤独的端掉的栈桥，穿着单薄的风衣瘦削地站立在桥的尽头的身影，正静静看着那海天一色间稍稍泛起的一丝阳光的微红。 这完完全全是肖昊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于是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沙滩，一步也没有再向前。 烈烈风声划过耳畔，心脏干涩地悸动着。 如果…… 如果此刻可以永恒，我想我愿意一生一世都站在这里。 就算永远不能走近这幅画卷——如果那样就能不破坏它的美好，就可以让它像这样沉浸在这么一片朝霞下梦幻般的蓝中，把你的身影永远定格封存于此。 而我，就这样站在远处看着，看到天荒地老。 肖昊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似乎是很久，似乎又只是一瞬间而已。身边的风开始从寒凉变得带上了一丝温度，原本头顶上还零星课件的星空也在朝阳的璀璨下消失了踪迹，东方一片鲜明的璀璨，驱散了永恒的黑夜和无尽的寒冷，让万物生息都寻到了一丝甘甜的希望。 画卷里的人缓缓回过了头。他沿着孤单的栈桥，一步一步往回走来。 肖昊其实在他回头的时候，就知道那不是梁煜了。 虽然那人的轮廓、身材，甚至清冷的气质，在这微明的天地之间，没有一处不是梁煜的模样。 不可能是梁煜。 梁煜这会儿应该刚起床，或许正在挤着牙膏刷牙，或许刚按掉了闹铃准备睡个回笼觉，又或许正在和妻子女儿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吃着早餐。在那个不算繁华的小城市里，朝阳透过窗户，洒进明亮的客厅。 直到那个人已经近在眼前，肖昊仍旧没有哪怕有一点点动容的意思。头脑里那一直存在的嘲讽的声音，此刻仍旧带着凉薄和挑剔低低地回响着。 他会在这里……果然，是比你想中的还要更爱你吧？ 那些争执那些数落，果然不过是他硬撑起来不想让你知道他沦陷得有多深的面具而已。面对这个人，你简直就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啊…… 只要你勾勾手指，他就会回到你身边。 可是接下来，你又要拿他怎么办呢？ 他不是梁煜，永远都不可能是。他也完全不像梁煜。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知道。 你和他在一起，追逐的甚至不是过去的影子。你只是想要征服一个与梁煜相似的人——可是真正的梁煜，是永远不可能被你征服的。 …… 是替身也好，不是也罢，反正你从一开始就打从心里不愿意爱这个人。 或许你曾经想过要爱上陈都想要爱上魏洋想要爱上任何愿意接近你的人。唯独他，你一直打从心里抗拒着他。 你……在怕什么？ 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了肖昊的脑子。可下一秒，他突然被抱住了，身子贴着对方的温度，整个战栗了起来。 “……” 肖昊在这之前并没有觉得海边的清晨寒冷刺骨。直到这突如其来的暖意，连眼睛都氤氲上了一层雾气，他才生生地意识到能突然拥有这样的温暖是多么让人毛骨悚然的幸福。 脑中那烦人的声音突然之间听不到了。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有包裹自己的温暖怀抱，无比的真实。 没有地震，没有海啸，此刻天地之间甚至连微风都没有。却莫名有种急速下坠的沉沦感，让肖昊觉得无比恐惧。 他只能紧紧抓着那个人。感受着他带来的温度，感受着他带来的支撑感，让自己缓缓回到平静的地面。 那天，两个人一起在海边待了一天。程启拉着肖昊的手，走过那海边渔村一条条曲折拐弯的街道，在街角的小馆子里吃便宜又好吃的海鲜，坐在沙滩上看海。 那一天的肖昊，恍恍惚惚像是个羞涩的新娘子。程启在海边握着他的手，似乎是第一次明显地从他的手掌感觉到心跳的脉动。 第78节 当晚，在海边的小旅馆里，两个人疯狂地做爱。 像是要把这些日子错失的，统统都补回来。 第119章 回去的路是程启开车，又不幸碰到高速堵车，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开了七八个小时，还在路上缓慢移动。肖昊可能是前面几天缺乏睡眠又在床上内耗过度，似乎是整个人虚脱了，窝在副驾整整睡了一路。 终于好不容易开出了拥堵区，肖昊终于伸了个拦腰，醒了。 “你为什么会……那个时候在晴港啊？该不会是老周让你找我的？” “我还没问你呢，你一大清早的神经兮兮跑到海边去，算是怎么回事？” “啊……就是、就是随便散步散到那里了而已。” “散步？” “好啦，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就是了~” 程启没有太搭理他，下一个服务区直接停车，拽着肖昊就下车。 肖昊惴惴不安，乖乖被程启拽到服务区商店后面。被十分强势地推到墙上，程启压住他就亲了上去。 咳，你这么热情我当然是很高兴啦……真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给我回来！你！” “啊？”肖昊皱眉，我人不在这儿呢吗？ “海边的时候，你他妈好不容易从壳里出来了，现在又给我躲回去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壳里啊？你什么意思啊？我是王八吗？” “肖昊，”程启皱眉问他：“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出来？” 肖昊鼓起脸来指了指脸颊：“在这再亲一下？” 程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他一下，拉着他去买饮料。 “亲一下又怎么了嘛那么小气！程启，你还没说呢，那么久都不肯跟我联系，却偷偷跑去我的地方算什么啊？” “肖昊，你想死么？”程启瞪了他一眼：“你的地方？什么叫你的地方？” “呃……”又说错话了。 “真的……有时候智商不够用有时候也是好事！破绽真多。” “不是~你别生气啦，程启，再像刚才那样我推一次嘛~好喜欢你那么强势地对我啊！嗯？再推一次啦！” “神经病！之后换你开！我睡一会儿！” “哦……” 程启并没真的睡。他闭着眼睛，默默自嘲着果然一切不可能那么顺利。 好不容易剥掉了那人的保护色，好不容易似乎终于碰触到了他的心，可是睡一觉醒了之后，那家伙就也跟被重置了似的，又开始笑眯眯耍无赖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他的铠甲，还是知道要防着你。 难搞啊，不愧是肖昊。 即便这么想着，程启却还是低估了肖昊自我防御机制的强大。 …… “你就搬回来住吧，嗯？分开那么久你都不想我吗？” “我是可以搬回来……”一番纵欲之后，程启浑身是汗，虚脱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点点星光，他的心跳有些过快，头脑也不甚清楚，所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马上要说的话是不是也许根本就不应该说出口。 “如果你……可以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情的话。” “当年？”肖昊将手指从程启勾着他的手中不着痕迹地抽了回来：“让你搬回来，还有附加条件的？” “……那个人的事情，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肖昊低低笑了，在黑夜里，听起来有点不怀好意的鬼魅。 “你啊……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呢？” “……” “我有问过你以前恋爱的事吗？你自己也不是没交过前女友，你们差点婚礼都办了。难道我也有必要去纠结你跟那个女的怎么相遇怎么谈上那几年怎么处的还有在床上的细节吗？我并没有吧？” “我不会问，因为那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情我不会做！程启，他们都说你头脑聪明，可如果真的头脑聪明的话这种问题根本不会去问的话吧？知道了当年的事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正常人都没那么喜欢找虐的吧！” 程启轻声道：“如果是你其他的感情，我绝对不会想要追根究底。但是那个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在你心里放了那么久了，你一直都不愿意去碰。可我觉得……一直不去碰，不挖出来，是永远都好不了的。” “我看你只是想挖而已吧？你根本没指望我能好——！” 肖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他翻身下床，到窗边烦躁地点起了一支烟。 “以前我就跟你说过的吧？我不想提！他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再想起！你整天摆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总没事找事问什么问？” “我……我只是……” “你别说了！打从你跟我回来北京你一直在想什么我也清楚得很！程启，你搞清楚，不只是你想让我忘了当年的事情，我也一直很想忘了好吗？你就不能等吗？现在好不容易忘得差不多了你就不能等等我吗？就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程启没有回答。 他茫然地望着肖昊身后街道的路灯散射过来的微光，说不出话来。 肖昊气势汹汹的质问其实很好反驳——时间？我给过你的时间还不够久么？我们曾经在一起两年，然后又分开了四年，你没有发觉么，那么久的时间都已经悄悄过去了的啊！ 可是程启并没有跟他反驳。因为肖昊显然根本不认为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还是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让他继续等着。 香烟的味道，很快幽幽弥散在空气中，肖昊对着玻璃外幽静的夜色，低声冷笑。 “程启，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你以前傻傻的挺可爱的，现在怎么会变得那么强硬，又满肚子都是算计？从回来的第一天，你就一直在逼我逼我，难道这个世界不按照你想要的方式运行难道就不行吗？你能像以前一样消停地跟我过两天清静日子吗？好歹让我喘口气行吗？” “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压力真的好大。你自己是不是一点觉察都没有？” …… 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压力应该是很大吧。 是。我是一直在逼你没错，我承认。 我也觉得……以前那样傻傻的是挺可爱的啊。 但结果还不是被你甩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冒着伤害你和被反噬的风险，强迫你去面对你根本就不想面对的东西。我也想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你身边，陪着你慢慢等你融化。 但是我总觉得，那一天可永远都不会来。 程启这辈子很少能有一刻觉得如此的委屈。更糟糕的是，面对这样的肖昊，再多的委屈都只能被压在喉咙里。如果表现出来很委屈的样子的话，八成又会被认定了是在找茬，认定是在无理取闹。 …… 当你小心翼翼地提出并不过分的要求时，他完全不加思考，就态度强硬地横加否决；当你越是努力在靠近他，他越是用力地把你往外推，绝对不让你越过那条早已画好的安全线。 你还能……怎么办？ 程启也已经不想再继续冷战了。 不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却总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拿起手机，等待着根本不会来的联络。 我这是……输了啊。 想要温暖他，想要拥抱他，想要把他彻底变成自己的，用尽一切努力试图要把他从过去的层层迷障之中拖出来，明明胜利在望可最后还是输在了实力不济。 输得很彻底。或许从一开始这结局就是注定的，他也早该认清楚这样的现实的。 “对不起。” 一支烟抽完，肖昊的身子一僵，他完全没想到最近一直都处处跟他对着干的程启会从后面抱住他。那紧贴身体的温度，让他想起在晴港的那个拥抱，于是本能地排斥，却被程启抱得更紧。 “我爱你。” 肖昊觉得这是在犯规——发现我不吃硬的就来软的，用那种完全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啊？ “别腻，烦，睡觉睡觉！” 于是渣攻单方面地不生气了，拉着属于自己的人形大抱枕便滚回到柔软的床上，很快就安然无忧地睡着了。 —— “在晴港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我觉得好像是凿开了一点缝隙的。但是不愧是肖昊啊，一旦清醒过来防御机制马上就反弹了，现在倒比以前……更加不会给我任何侵入他内心世界的机会了。” “想想我也真是没用啊……最后不仅没能抓住他，反而被他看到了我的底牌。” “不过你还别说，他也真是够能耐的——自从知道了我到底有多喜欢他，就开始变着花样去碰的底线，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对应的办法都没有。” 周筑琛对此真心深表同情。 这阵子，肖昊明显比之前来泡酒吧来得勤多了。胆子好像也比以前肥，之前几个月明明一副妻管严状态，现在居然又开始暧昧地跟漂亮的小客人送酒调情了起来。 周筑琛看不过眼去提醒了几句，肖昊倒是挺有话说。 “是小程自己一直让我要‘用最自然的状态跟他处’的啊~所以说了，到处留情本来就是我最自然的状态不是吗？放心啦，逢场作戏而已，我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呀！” 虽然周筑琛没有嘴那么快地把这苗头告诉程启，可程启也不会笨到没觉察。偶尔一次跟着肖昊去酒吧，那些狂蜂浪蝶对肖昊的热情态度与之前收敛的模样大相径庭，可谓完完全全把他这个坐在一旁的这位正主当成是死的。 在外面是这样，而在家里，肖昊也逐渐开始为所欲为了起来。 从晴港回来之后，程启就搬回了肖昊那里。他没有选择，肖昊的态度简单明快“要么回要么分，你看着办”。虽然似乎也可以选择像之前那样死不妥协，可是程启也明白，如今完全摸清自己对他真实迷恋程度肖昊，已经不会再吃他欲擒故纵的那一套了。 谁爱得深，谁就没立场，谁就没话语权，谁就输得惨。如果这么想，程启倒觉得释然了。 因为这么想的话，这个结局其实早在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程启自己也无奈，也恨自己没用。在晴港，明明已经胜利在望，怎么回来之后，那么快就天翻地覆沦落到这个地步，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肖昊一改之前二十四孝男友的状态，在家吃完饭碗碟不管，衣服穿过了乱丢不管，没事不是打打游戏就是和手机里的小骚货们聊聊天，倒是完全贯彻周筑琛那六字真言般的“又馋又懒又花”的评价。 “我以前就这样啊。不是你自己要我用本性跟你相处的吗？呐，‘本性’就是这样啦，幻灭了吗？” 第79节 并没有幻灭，因为这根本不是真实的肖昊。程启非常清楚，他只是恶意地把自己最坏的一面摆出来摊着而已。 可是，非要说是“恶意”的话，肖昊摆出来的整个态度，却又不是那种明摆的非暴力不合作坏人脸。 他只是单纯的不做事顺带搞暧昧，撒娇卖萌指使程启干这干那，然后还要撒泼打滚地耍赖表示“我以前就花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为了亲爱的你最后肯定是要收心的，但是~也是要有个过程的嘛！” 可是收心的过程没看到，只看到他越玩越浪了。 第120章 “我完全不知道……他这是想怎么样。” “是在考验我的诚意，试探我的忍耐程度，还是……在故意逼我走？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肖昊又不是你，他做事哪有什么意义可言？”周筑琛觉得自己这应该算是一语道破天机：“他不会像你那样想那么多，他会那么做，只是因为他想那么做而已吧。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他应该是没有要故意逼你走的意思。” 周筑琛虽然也不明白肖昊最近这么作死是为哪般，不过如果是想分手的话，肖昊倒是从来不会怂，都是会直接说清楚的，并不会故意作上天等着对方提分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周筑琛还是决定去套了一下肖昊的话。 “你想多了！我真的就是单纯的想照小程的意思，用我‘原本的态度’跟他正正常常地过日子而已！你看现在不挺好的吗？我整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伺候大爷了一点也不累；他不也是一直就想要个不装的我么？我现在不就不装啦？咱们两全其美不是吗？” 周筑琛跟程启复述了一番这个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话可说。如果他最自然的状态原本就是这样的，不过懒一点邋遢一点意志不坚定一点，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程启默然了半晌，忽然抬头问周筑琛：“但是，真正的肖昊，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可以说……算是吧。” 如果说，是和陈都或者什么其他人在一起的“真实的肖昊”，确实应该是这个样子没错。 但是，这绝对不可能是喜欢着梁煜的肖昊的状态。 在周筑琛的想象里，这也绝对不可能是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某一个最终幸运地得以和梁煜相守一生的肖昊的状态。 周筑琛没办法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程启。但是他不说，程启也不傻。 “算了，没事。虽然是输了，但是我不投降。只要不投降，这仗就还能再打。” 程启自笑了几声，眼中几番明灭：“毕竟还有最后的武器呢不是么？” “什么？” “时间。” 不，“时间”这个东西对付其他人貌似都很有效，但是肖昊这家伙很神奇地对这玩意完全免疫啊！周筑琛很想这么说，但是又怕打击到程启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是都那么久了还忘不了那个人，但是我还是相信，时间这东西永远都是最尖锐的利器。如果说我真的曾经在他的保护层上凿出来了一道痕迹的话，也许随着时间的侵蚀，那个裂痕终将慢慢变大，最后总有一天……” 他手上捏着个茶匙，稍稍一用力，面前餐盘里送的茶饼被捣得四分五裂。 “或许这只是我自我安慰而已……但起码现在的肖昊，已经不会再像四年前那么冲动。就算那个人现在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我想现在的他，可能也不会再因为一时的情绪而轻易推翻我们两个人好容易构筑的平静生活。” “所以这次，我能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应该会比之前那次要长许多。” “所以我可以等，我可以给他足够多的时间。等着时间慢慢地，潜移默化地，把他彻底变成我的。” “如果时间有了，却还是等不到呢？”周筑琛幽幽问。 毕竟，你并不是第一个想要等他的人。要知道在你之前，也有别人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最后却始终是空忙一场。 “空忙又怎么样呢？这个时间……如果不用来等他，我又能做什么呢？之所以有所谓的‘耽误’，不就是害怕在某人身上花了太多时间，而错过了其他可能的人么？可是，我反正也就只喜欢肖昊一个啊。其他人再怎么好，也与我无关不是吗？” 程启微微一笑，无比的从容。 “而且仔细想想的话，‘时间’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应该拿来慢慢耽误的，不是么？” ——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可随后的一段时间，周筑琛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程启耽误什么时间。 甚至于，他的时间表紧张到了肖昊从进酒吧的门就一路破口大骂的地步。 “直男都是大sb！情人节加班？！单位都这样压榨人了还不辞职想干什么啊？他们领导的生殖器怎么还不被狗给叼走？” “淡定，淡定。”周筑琛正在通话中，手忙脚乱地给肖昊使了个好几个眼色，可惜气呼呼的渣攻完全没看到。 “整天忙忙忙！上一整天班都不知道给我打一个电话！鬼知道他在公司里跟谁鬼混呢？我跟你说周筑琛，我交往过那么多男朋友，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从来没有！” “妈的狂什么啊？你说区区一个程启凭什么这么嚣张啊？长得又不算多好看，又没有什么情趣，就这样还敢对我这么不紧不慢——是真不怕放着我不管我去找别人啊！” “可恶，感觉不上班就没法活了似的！真不知道直男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玩意儿，他妈的老子就不该跟直男谈恋爱！” “肖昊，我现在就在跟你家的直男程启通电话呢！”周筑琛很是无语只得挑明了，话说你抱怨那么多就算了都不能小点声的吗？ “哦？知道给你打电话却不知道给我打？说！他都跟你背地里我什么了？” “没有啦……” “你有不满当着老子面说！鬼鬼祟祟地跟周筑琛叨逼叨什么玩意儿！”肖昊一把夺过周筑琛手机，冲着对面就吼。 “我说你没事那么凶干嘛啊？人家不过是打电话问问我情人节回家那么晚，要带什么样的甜点回去做礼物你才不会生气。” “大晚上的谁吃什么甜点啊？脑子不好啊？！热量那么高老子身材不要啦？”说完马上就跟忘了自己上句说了什么似的转头冲吧台喊：“给老子来杯啤酒，大的！再来盘鸡米花！” …… 那一晚程启晚上十点多下了班来酒吧接肖昊的时候，满眼看的就是这个贱人正在左拥右抱，周筑琛在旁边硬拦都拦不住。 “怎么？你不陪我~还不准我找别人啊？” 程启去扶他起来，他还醉醺醺地理直气壮。 “我又不是故意不想陪你的。” “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不上班的你非要上班干什么啊？！老子养得起你！你回来陪老子！” “你这么说……好像是在否定我工作的价值啊。” “工作价值？挣那么点钱你干那活有什么价值可言啊？早点辞了算了！干什么干啊一年赚的没我一个月多，有前途吗你？！” 开车回了家，程启把醉醺醺的男人拖去好好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香香地弄上床，自己才松了松领带，坐在床边缓缓卸下一身的疲惫。 “我知道你觉得寂寞。” 他用手掌揉了揉睡得不安分的肖昊的头发，柔声道：“等我再做几年，积累多一点经验和能力，我赔你一个间隔年，带你去国外玩，我们一起周游世界好不好？” “为什么……还要等几年才去？”肖昊缓缓睁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 “我们这个行业……以我现在资历辞职的话，再找好的工作肯定就不容易了。如果能再过几年，等我有了一定的资质……” “不好找不找了就是了！我养你！” 程启无奈地笑笑：“可我不能让你养啊。” “……怎么就不能让我养了？” 程启不明白肖昊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阴鸷。 “如果我是个直的，如果我现在要娶一个女人，如果我要让那个女人婚后做全职太太。我可以给她买房买车，每月给她很多零花钱，如果离婚的话她可以分到我的一般财产，你觉得……会有几个女人不答应？” “但我又不是女人啊，”程启觉得这种类比貌似有点荒谬：“一个男人总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吧……” “什么事业啊？你那工作能算什么事业啊？有那么不能放弃吗？你只是单纯的不肯相信我而已！” “……你在说什么啊？” “对你们直男而言，是不是非得有本合法的‘结婚证’，才能给你们足够的安全感让你们觉得这事儿彻底定下了？否则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要给自己留好后路的——整天加班加班加班，不就是觉得跟我变成怎样也没关系，总归工作保住了就醒了吗？你难道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怎么可能啊。肖昊，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结婚证”什么的……程启完全不理解这么个词是如何能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个的对话当中的。 “我是说，如果我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结婚，如果我们可以像这正常人一样生个孩子，如果有什么法律或者血缘的途径可以作为纽带绑定我们关系的存在，只有这样你们直男才会彻底安心吧？否则永远都给自己留好退路，反正就算最后分手了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不是吗？” “你……不是在说我，对不对？” “在说谁又有什么区别？总归‘前途’这东西，对你们直男来说才是唯一不可抛弃的吧？呵，你也真是了不起，一边说着爱我，逼得我喘不过气，一边对于孰重孰轻如何取舍，永远都能判断得那么清楚——你和他……你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他？”程启脸色阴沉了下来：“你说的‘他’是指谁？” “什么叫一路货色？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拿我跟他相比？为什么……你要把他当年的错算在我头上啊？肖昊，选了跟女人结婚抛下的你的那个人不是我啊！” “呵，你没选择女人，只是因为条件够格的女人并没有出现在你身边吧。” “……你怎么知道没出现过？”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也有某个漂亮贤惠的上司女儿或者知书达理的高官千金主动追求过你，而我们伟大的直男程同志为了区区一个不靠谱的男的，面不改色地拒绝了一辆通向平静幸福生活的直达车？可以啊，你魅力挺不小的啊你？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上岸啊？过‘正常’的日子不好吗？” “肖昊，你得……相信我才行。” “想要我相信你？想要我相信你也行啊！你辞职啊！安安心心被我养起来啊！没了我就不行没了我就活不下去断了所有的退路不就可以了？我不会背叛你，疼你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都对你好——问题是你做得到吗？” 程启欲哭无泪。他此刻面对着的，简直是世界上最无解的难题。 你为他丢盔弃甲，为他一退再退，可手持利刃的恶魔还是不甘心，还是要一步一步把你逼到悬崖边上。下面是一片火海，而那个恶魔现在在你耳边跟你低吟道，如果你心甘情愿跳下去的话，我会在你彻底坠落之前抱住你。 但是，可以相信他吗？就算现在他真的会抱住你，可漫长的将来呢？ 而当你堕入火海忍受着焚身之苦，他却仍旧在悬崖上毫无怜悯地冷笑的时候。你跟谁去哭，跟谁去说你错信了人，谁会同情你？ 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会觉得你是自找的。谁叫你明明没有那样的实力，却还是选择相信恶魔？ 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更不要说，程启从来要的就不是那个恶魔的垂怜和施舍。 他要的是同他并肩而行——或者说，拽着那只恶魔，拖着他那不情不愿的身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操蛋的。 第121章 完结倒数三 程启自己也知道，想要一步一步实现那最终的理想，首先第一条——你至少先从悬崖上下来再说啊？ 可他下不来，还是要背对着熊熊火海，随时有被推下深渊的危险。 “你果然……是没办法相信我的对吧。”肖昊笑了，仿佛比程启受了更大的委屈：“我们两个虽然在一起了，但是实际上谁都没办法彻底相信对方呢。没关系，这我能理解，你一个直的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是不该再有什么别的指望的，没事，去加你的班吧。” 第80节 程启没有选择辞职，不但如此，工作还比以往更加卖力了。 他努力无比地集中精神，充分利用工作中的每一分钟。别人午休的时间，他努力工作；别人吃饭的时间，他扒饭都比别人快；就连别人工作之中偶尔刷刷淘宝的时间，他还是在埋头苦苦画图。 原先一周五天，每天都会加班到八九点。现在他努力只加班两天，每天加班到十一点，以各种各样的浓咖啡吊着，只为争取剩下的三天能准时下班回去陪着肖昊。 偶尔出差，在陌生的城市里，他总会趁着晚上休闲的时间大街小巷地寻找各式各样可以带回去的特产。其实他也知道那些东西肖昊根本不在乎，可是他就是想要买给他，看到什么觉得好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程经理，你真的好疼你女朋友啊。” 程启有时候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只要不再要求肖昊提及梁煜和过去，只要加班加得不是太过分，只要无视肖昊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以及外面的莺莺燕燕，自己和肖昊之间就再没有无尽的争执。 虽然这样表象上的粉饰太平总偶尔也会让程启会觉得不真实，可是每每像这样出差在外的时候，望着满街陌生的灯火，想到自己至少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在那个家里，还有着自己最愿意看到的那个人，一旦这么想，程启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肖昊是发现程启最近清减了一些，脸色也不是太好。 他有想过是不是他们的食堂伙食太差，又或者是每天挤地铁上下班太累，也有偷偷考虑过要不要不管他的反对，继续像以前一样开车接他上下班。 可转念又一想，反正他自己都说了没事，多管闲事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是，程启升职了，只是怕肖昊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消息，因而没有办法跟他分享喜讯。 这件事其实在程启翻了倍的工资卡上有十分明显的体现。但是那张卡肖昊虽然收下了，却从来都没有要动用或者查询一下余额或流水的念头。 程启只是在那个月发薪水后，默不作声地去给肖昊买了一条贵重的领带。 同样肖昊也不知道，程启连续进行超负荷的工作，曾让他在公司昏倒过。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疗室，小助理红着鼻子跟他哭：“程经理，我刚才被大领导骂惨了。大领导让我联系经理你的家属，可是通讯录上根本没有家属的电话啊……” “不是你的错，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家人。” 全身检查并没有什么必然的问题，医生分析是过劳还有长期的亚健康所致。然而这边医生才说完要好好休息，那边程启就已经又拿着一杯浓咖啡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程经理真了不起啊，你肯定非常热爱我们这一行吧？” 那天下班的时候，小助理被大领导要求要开车送身体虚弱的程启回家。 “……不算讨厌吧。” “只是‘不算讨厌‘而已？不算讨厌就能那么有动力真厉害啊！我也不讨厌我们的工作啊，可还是每天从上班开始就眼巴巴地盼着下班呢！完全不能像是经理你那样工作的时候连旁边的杂音都听不到那么投入！” 程启无奈一笑：“我可能……是有些别的方面的动力吧。” 想要早点见到那个人。 想要在不放弃自己最后立场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 尽管有的时候自己也会迷茫，这样的坚持到底是不是根本没有意义。 …… 程启那天回到家的时候，肖昊并不在。 实在是累得很，以至于连掏手机打给他的力气都没有，就蜷缩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同时门那边就响起了钥匙的声音。 “咦？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挺早啊！”肖昊喝得脸色微红，飘飘然步履虚浮地走过客厅：“怎么，不加班吗？” “又不是天天都会加班的。” “是吗~~可惜了啊，早知道不用独守空房，我就早点儿回来了。” “你的领子……” “呃？”肖昊低头，整了整被拽了一半的领带和开到胸肌的领口“今天是跟陈都他们闹得凶了一点……哎，你那样看着我什么意思？我可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说罢径自去洗澡去了。 程启撑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头晕得厉害，胃也因为白天吐过之后长时间没有进食而隐隐作痛。 等肖昊洗好，见他躺在沙发上闭目不动，没好气地问他：“你今天就睡沙发吗？不打算过来了？” 没有听到回音，肖昊嘟囔了一句“……随便你”，砰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直到半夜里，他起床给程启盖被子，才发现那人全身烧得滚烫。 —— “我帮你辞职了。” 程启刚一醒来，就闻到了属于医院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肖昊坐在他床边，一脸的没好气。 “你们单位他妈的真不是一般的丧良心啊！打电话给你请假说你高烧40度，你们领导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么？妈的丫问后天能不能坚持回来上班，因为项目的进度赶不上了！气死老子了，你在那天天就这么受气的？” “你看看你最近瘦的！”肖昊一把拽过他骨头分明的手腕：“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我就服气了跟了我居然能营养不良？！给我回家养病！我养你！” 程启没有力气说话，只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算是……直接被外力推下悬崖了么？ 程启在医院打了几针吊水就被肖昊接回家了。那几天，肖昊又像以前伺候祖宗一样开始忙前忙后伺候他，嘘寒问暖的程度着实让程启有点受宠若惊。 “你什么意思？你是我的人，难不成我还能不管你？” “……” “你放心好了。”肖昊微笑着帮程启塞了塞被角：“我会好好照顾你，下半辈子都好好宠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后悔选我的。” 可那句话，并不是对着他说的。 程启清楚。肖昊虽然说话的时候看着的人是自己，但他真正希望听到这话的人，却只是当年某个早已远去的背影。 程启完全相信，如果那个人当年选择了肖昊，肖昊绝对是可以愿意为那个人下半辈子的幸福付出一切代价的。 这件事，已经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作为作证。程启丝毫不怀疑周筑琛、陈都他们也会这样认为。几乎所有了解肖昊的人，都会认为那个人当年没有选择对他痴情到令人发指地步的肖昊绝对是一种损失。 可偏偏只有那个人自己，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对于这样悲惨的现实，那么多年来肖昊有多么痛苦、有多么煎熬、有多么不甘心，，程启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如今的他，应该是落得和肖昊差不多悲惨了吧。 程启恍惚地想着，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是那个人的话，如果是梁煜的话，肖昊会怎么做呢？他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说呢？ 如果是梁煜的话，就算过劳倒下，肖昊敢说不让他上班了吗？敢随随便便替他辞职吗？ 虽然程启并不知道梁煜到底是个怎样的性格，但是从周筑琛或陈都曾经描述的片段里，他起码可以拼凑出来——那是一个头脑清晰、既有想法又绝对能够贯彻的男人，不会轻易为他人所动，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如果真的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肖昊扮演的……应该是伺候国王殿下的角色吧。跪在国王殿下的脚边惟命是从，偶尔能伺候得国王开心得到一星半点的赏赐就要感激涕零了，怎么敢说出想让国王殿下扔掉他的权杖被仆人养起来那样的话？ 可是，要知道肖昊永远只肯做那一人之下。其余的人，都要被他踩在脚底。他圈养过陈都，圈养过魏洋，现在也想要圈养自己…… 不行，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负面情绪会开始蔓延从而无法控制。 既然已经决定要等，既然已经决定待在肖昊身边以时间为武器慢慢瓦解他，你就不能先被自己的受煎熬的情绪击溃。 …… 程启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因祸得福。 他本来还想着这么被辞职了要怎么办。自己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想要换个周筑琛那样较为轻松的工作好像已经有点迟了，但是如果说转行的话，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基础。难不成……要去肖昊的酒吧里站台当酒保？但是也不能站一辈子吧？ 还是从今往后整天跟肖昊出去吃喝玩乐，没事照顾照顾家里，做个“全职煮夫”？但是肖昊其实并不真的喜欢这种类型吧——嘴上说是喜欢，可据周筑琛那边的情报分析，他前任魏洋就是这样的，不也一样悲剧了？ 说什么工作是在留退路……好，就算这是退路好了，连唯一的退路你都要堵死，你怎么不想想别人就这么没了工作哪天再被你玩厌了，一个老男人三十好几的没工作没其他一技之长，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总觉得……是完全没有被爱着，才会被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的吧？ 在电脑前满脸苦笑地修改着简历，程启不期然却接到了之前单位的电话。 因为他这次生病加辞职，导致原本的项目未能按时完成，上头责令赶快补救，却发现没了程启这个技术核心，这个项目就算再搞几个月也貌似搞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上上级大领导直接一个打电话过来，以升职为条件请他回单位工作。 程启刚回去没一个星期，他那个只会发脾气压榨员工除此之外没什么实际本事的草包顶头上司就真的被调走了，他也很快就被落实补了原上司的那个缺。 公司里面整日被草包上司压迫敢怒不敢言的同事们一片载歌载舞，只有肖昊，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恭喜”，然后给程启买了块表做为庆祝礼物。 “哇！好羡慕啊！这个超贵的好吗！肖昊真不是一般的舍得！”酒吧里，陈都眼尖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肯给你买这个绝对是真爱吧！不过说真的你原来那个一直戴的破表，也早该换了，看着掉价啊！” “……” “哎，你怎么看起来没那么开心啊？笑得那么勉强！” 程启确实笑得很勉强。因为他至今不清楚肖昊是不是只是用给他“买了个表”这个实际行动单纯表达了一句骂人的想法而已。 第122章 完结倒数二 “我跟你说哦，”陈都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其实，做不了‘真命天子’的话，能做到除此之外最好的已经很不错了。真的，撇开梁煜不谈的话，你绝对已经是迄今为止的最高待遇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程启这下就连礼貌性的笑都有点笑不出了。 应该高兴吗？因为得到了除那个人以外的最高待遇？ 应该欢欣鼓舞，只因为我是万年老二，无冕之王？这是什么思路？ 而旁边肖昊正在毫不避讳地跟第一次来玩的美少年互留电话，周筑琛忍不住过去敲了敲他：“你……不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分了吗？” “只是作为老板和客户留个联系方式而已，没事的吧？” “你当程启是瞎的吗？” “他们单位也不是没有女客户的啊，不也得来往吗？上次还有客户的女儿看上他了呢，我看他也没比我闲着！” “人家跟客户顶多吃顿饭了不起了吧？你呢？上次和不认识的人当着程启的面亲你真的觉得没问题吗？他也就是比较有涵养没当场不给你面子吧，你还真觉得他那样是默许了？” “接吻只是打招呼而已吧！你看陈都还有少年a他们几个常在酒吧里混的，哪个不是这样的？” 哪个是你们那样的啊？周筑琛汗颜：“我就不是这样啊！” “你那才是特例吧？你见过几个像你和小空那样那么年轻就一点激情都没有的？” 周筑琛很是奇怪肖昊的振振有词：“看起来，程启不只是在外面给你面子，他是回家也没收拾你啊？” “废话！他以为他是谁啊？” “呃，但你觉得程启这样的反应正常吗？” “……”确实不正常。肖昊嘴硬道：“不是说明他学乖了吗？” “我觉得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次、两次让人家伤心也就罢了，总有个‘事不过三’啊。他现在是忍着你，哪天忍不了了怎么办啊？” 第81节 肖昊眉头一皱：“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呃，这倒是没有。” “他跟你说他要离开我么？”肖昊冷笑一声，大步从吧台旁边直冲程启和陈都坐着的卡座而去：“你私底下跟周筑琛说了什么？” “都说了没有！你误会了！”无辜又中枪的老周很是无奈地追出来。 “你要是想走，你就随便走，别以为我会拦着你！” “哎我说肖昊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你会说话吗？你是有意挑事儿要跟他吵架吗？”陈都从后面勒住肖昊脖子：“我看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当年这么欺负老子，现在这么欺负小程？” “我欺负谁了？小妖精你指甲那么长还刮我你想死么？”肖昊反制他，两个人马上在那边追打成一片，夹杂着陈都的“救命”和周筑琛“你们当心杯子”的怒吼，乱成一团。 程启的角色，似乎一直都不能融入那样亲密无间的打打闹闹，他向着肖昊刚才的话，茫然地看着那边，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小启啊。” 程启的身子颤了一下：“……妈？” “嗯。你……今年过年还回家吗？” “……” “你都那么多年没回来了，今年回来吧。妈……不逼着你结婚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吧，妈不管了。” 程启的脸上露出了恍惚的表情，他的嗓子陡然干涩，声音也变得不像自己的。 “妈，你的身体……还好吗？” “嗯，还是老样子吧。你这孩子也够狠心的啊，说不回来就那么多年都真不回来了。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妈那时候也做得不对，你也不要怪妈了。谁让你以前……以前明明好好的，和小玉那孩子也谈了那么多年了，突然就说喜欢上了……让妈一下子怎么接受得了！你也要替妈想想啊！” “妈，对不起。” “好了，都不提了，都不提了。你之前……不是说要把那个人带回来给我看看的吗？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不然今年过年带回来吧。放心吧，妈就算是为了你，也不会对人家没礼貌的。” “……嗯。” 那边肖昊已经宣告胜利，正捏着陈都的脸像面团一样捏，捏得开心了，一脸暧昧地笑眯眯凑过去亲了一下。 陈都黑着脸一掌拍了回去，两个人就那么围着桌子又开始你追我躲，程启拿着电话，脸上仍保持着微笑，眼眶却无法控制微微发烫。 第二天是周日，肖昊下午呼朋唤友的找了一大堆人去唱歌。 周筑琛因为要去英国看肖空，那天下午忙着办签证去了就没去。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后悔自己一路跟着肖昊过来什么大风大雨没经历过，最后居然却缺席了那么重要的事件，简直是平凡人生的一大遗憾。 那一天，对程启来说本也是十分平常的一天。 上午的时候，跟肖昊闹了点小不愉快。因为他一直在想着昨天母亲在电话里的那些话，以至于肖昊问了他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也没用认真去听。 “程启，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只会‘嗯’？别的话不会说了？” 程启愣了愣。脑子里却还是在想着，如果真的邀请他去家里过年的话……他会高兴吗？ 是会欣然接受呢，还是会觉得自己麻烦？又或者不小心触到他某根敏感的神经，然后莫名其妙就万劫不复了？ 程启觉得自己如今的地位可真是低到了尘埃里。就连想要带肖昊回家过年，居然都要犹豫再三始终不敢跟他说。 其实……说了又能怎么样？就算被拒绝又能怎么样？又不会掉一块肉。 可是，如果这样的要求都被拒绝的话，他真的不知道以自己的清醒程度，还能不能继续做到自欺欺人地继续对这段感情抱有期待。更不要说一个人回家的话，又要如何面对母亲的目光和追问——为了一个男人出了柜，家里人本来就够不理解的了，最后还被甩了，这可要怎么交代才好？ “你是在故意无视我么？我说你整天摆着一张受了天大委屈的脸给谁看啊？！” “哎……” “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啊！现在整天在家里跟个游魂似的，有你没你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就只能走极端不能正常点？要么像之前那样拼命的管我，要么像现在这样完全撒手不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程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在他看来，现在的状况完全就是自己在肖昊面前怎样都会被看不顺眼。差不多已经到了吃饭也错，睡觉也错，呼吸也错的地步。 其实胸口已经弥散出了无法压抑的痛处，可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平和的态度，对肖昊近来越来越暴躁的态度逆来顺受。 可是站在肖昊的角度，他也并不是在故意找茬。 他越来越觉得，如今的状况似曾相识。当年梁煜就是这么对他的——之前还肯跟他吵跟他争执，后来干脆就直接无视他了。肖昊这才发现自己宁可被对方以智商碾压的方式骂到气得吐血，也不愿意这么被晾着，完全猜不到对方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你已经不再试图改变我了，不再希望把我硬拧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了，是吗？ ……是打算放弃我了的意思吗？ …… 放弃就放弃——谁他妈稀罕！谁他妈稀罕你啊！ 在ktv里，因为来的人基本都是肖昊店里的常客，性格多半都是陈都和少年a那种奔放类型的，所以哪管什么程启在不在，一个个当仁不让地一个劲往肖昊身边挤，直接伸手去吃豆腐的也大有人在。 肖昊一脸享受状，余光看向程启，程启一个人坐在沙发的最边上，并没有在往这边看。 “也真是坐得住啊……”也有那么一两个人，不知道是在佩服他的定力还是同情他的立场：“直男就是不一样啊，你看人家那个妥妥的正宫范儿，跟你们这些小贱人完全不一样。” “就是啊，有这种大度又不会吃醋的正室也真是省心啊~”肖昊笑眯眯拽过陈都：“像你就得跟人家学习，是吧，二姨太？”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当心回家跪搓衣板！” 搓衣板啊……其实能跪的话也不错吧。 只是可能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吧。 …… 明明隔着半个沙发的距离，却像是在两个世界。这边摇着筛子斗着酒，快活地唱着嗨歌，那边程启明明嗓音不错，今天却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里面，盯着屏幕上连续的画面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跟大家出来玩一趟，自己的男友这么不给面子，也真是有够扫兴。 肖昊默默地想着，幸好程启只是静静坐着并没有摆什么脸色，而且其他人都是自嗨体质，所以应该没人会被他影响到。 直男果然是无趣。 这么想着，又输掉游戏被罚了杯啤酒。满是泡沫的苦涩味道入喉的时候，肖昊忽然惆怅地意识到，他跟程启两个人……好像已经是在逐渐地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了。 他如今已经开始猜不透程启，摸不到程启的真实脾气。那个人再也不会向他提出各种各样让他充满防备的要求，他反而不再知道在那个人心里，自己的分量还剩下多少。 肖昊极端厌恶这样的感觉。 仿佛突然就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就算是冲他发火，他都还是一脸平淡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明明是清楚那个人有多爱自己的，明明是占有压倒性的主动权的，甚至明明已经算是在为所欲为了——肖昊却品尝不到半点胜利的快感。他发现面对程启的沉默，他居然感到十分的不知所措。 这真的算是胜利了么？如果那个人哪天徒然放弃不跟你玩了呢？你有能力把他硬拽回来么？ 人家是个直男。随时都可以宣布我突然想要结婚，想要过正常的日子了，然后迅速结婚生子过上安定幸福的人生把你抛之脑后。 而你，继续这么醉生梦死日复一日，又哪一天是个尽头？ …… 肖昊勾起嘴角，冷哼了一声。 真是奇怪，没事想这个干吗？ 当年被梁煜抛弃的灭顶之灾都挺过来了，就算程启总有一天要与他分道扬镳，又能怎么样呢？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玻璃心的少年了，三十多岁情史丰富，还能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不成？ 于是肖昊不再想他，很快在这边和众人嗨成一团。国王游戏玩得越来越丧心病狂，从摸到抱，从抱到亲，舌吻的时候他心虚地往程启那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却还是完全没有在看这边。 程启确实没有在看肖昊，甚至那边的喧哗嬉闹都没有真正进到他的耳朵里。 mv画面里正播放着李宗盛的《鬼迷心窍》，一个经常去酒吧驻场的男生拿着话筒，用他那低沉独特带着些悲伤的声音缓缓地唱着。一词一句淹没在那边的嬉闹中，却一字不漏地唱进了程启的心里。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 肖昊不屑地撇了撇嘴，怀里还抱着撒酒疯乱蹭的少年a，心说一首歌而已到底哪里值得你听得那么入迷了，这人不是天天晚上都在酒吧里唱吗？我都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你还没听腻啊？ 可程启却就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切，直男的思维果然是很让人无法理解啊…… 下一秒突然双眼就被刺痛了，因为他看到一行泪水缓缓顺着程启的脸颊滑落下来。 程启自己仿佛并没有意识到，整张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身子也还是一动不动地就那么坐着。 直到那一刻，肖昊的内心还是嘲讽的音量大过于其他声音，他甚至兀自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听这玩意有什么可哭的，你难道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吗？在ktv里听个歌都能听哭，你的感情到底是有多丰富多廉价？ 可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如坐针毡，身子看似仍然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其实却僵住了。 就连原本抱着少年a不让他酒后乱闹的双手，亦缓缓松开了。 第123章 完结倒数一 肖昊静静盯着程启，莫名有什么很不好的感觉正从心底升起，泛着寒意缓缓肆虐到四肢。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上一秒还满怀毫不在乎的嘲笑，下一秒却会突然觉得程启哭了完全是一件无比糟糕透顶的事情。 程启终于动了。 他拿手蹭了一下脸颊，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看沾湿的手指，脸上仍然是没有表情，也仍然没有想到要去看肖昊这边一眼。 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低调地、不着痕迹地走出了包间。 肖昊在程启拉开门的那一瞬间，觉得突然好像不能呼吸了一样。 第82节 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让他的胸口意外地出现了的撕裂般的痛楚——好像那个人这样走出去之后，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去推死命抱着他脖子的少年a，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这喝醉的牛皮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他站了起来，明明心急火燎，两条腿却好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移动都非常艰难。 那群喝得醉成一片的家伙各嗨各的，也并没有人去拦肖昊，他几步追出了门去，亦步亦趋跟在了程启身后。 程启走得并不快，也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人跟着他。下楼的方向并不是这边，电梯的方向也不在这边，他走的那条路尽头有个转弯，肖昊知道那儿转过去之后只是个储物间而已，根本就是个死角。 程启也知道那边没有路。 他并不是在找寻出口，他只想找一个没人会经过的地方而已。最后几步走得格外艰难，几乎完全是靠着墙壁的支撑，才勉强走得下去。 他不想失态，不愿意以这幅凄惨的模样被肖昊看到。 所以，只要躲起来就可以了。一下下就好，只要不被他看到就好。 …… 无数种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的情绪，混乱无比地堵在一起，逼得人几欲发狂。 程启平日里自认为是个理性的人，可是这一刻，他分明意识得到汹涌的绪漩涡正在试图将自己吞没，而整个人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溺水的人一般，全无半点挣扎之力。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发着低烧窝在床上，半梦半醒中听见有人在敲宿舍的门。 不想动，起不来，干脆装死好了，反正没人开的话一会儿自己就会走的吧——明明这样的念头充斥着脑海，最后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下床去开了门。 打开那扇命运之门之前，他人生的轨迹线，无比平凡而清晰。 然后，就整个冲脱了原始的轨道，在完全看不到将来的夜色中上疾驰，他自己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理性、正常、沉稳、平凡。当一切原本的属性全部被碾压得粉碎之后又在残骸上重铸，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有的时候程启自己对着镜子，都莫名有一种是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的感觉。 程启并不讨厌那个“陌生人”。 相反，他有些庆幸肖昊将他磨砺成了现在的模样。 如今的他，再回忆起刚认识肖昊时候的自己，总会忍不住摇头——那个时候他也研二了，24岁并不算小了，却还是个完全纯良天真、不谙世事的傻白愣。没有必然的梦想与追求，也不曾想过要坚守任何原则和底线，只觉得人生就应该是简简单单循规蹈矩并顺其自然的。 于是，秉承着“顺其自然”的原则，那时候的他，会蠢到因为哄不好一个比肖昊简单一百倍的女孩子而急得直哭；会茫然到对自己将来的工作和发展没有任何想法；会傻到在和肖昊恋爱之后就毫无防备地沉浸在幸福之中，完全看不见自己完美情人面具下的满目疮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开启了意想不到的的潜能，迅速成长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形态。 在大学以及研究生那群女性同学的眼里，如今的程启简直就是她们恨不得穿越回去自戳双目的遗憾——隔年就能帅出新高度不说，在大家都还在基层奋斗或是刚刚喜获升迁的时候，他就已经稳坐在了他们领导的领导的位置上，还是那种牛逼闪闪的大国企——如此一支一直在涨停的超级潜力股，当年怎么会完全没看到的？ 可每当别人如此奉承的时候，特别是当一群大学同学在聚会上高叫着“小玉她好在一直都没来同学会，她要是见了现在的你，那还不后悔死当年没抓紧点”的时候，程启也就只能苦笑。 对于他的前女友来说，其实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如果是换成和肖昊以外的人在一起，如果没有被肖昊一顿血虐，程启知道自己大概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觉醒这种逆天的超能力的。 他确实曾爱过那个叫小玉的女孩。 但如果真的和她结婚了，三十出头的程启，可能也就混到一个大公司里当个基层技术员就心满意足，挣一份说的过去勉强能养家糊口的工资，上班时泡杯茶慢慢干活，下班后就抱着引以为傲的儿子出门散散步，不会再有什么别的追求。 而嫁给自己的女人，也许会觉得平凡的幸福也还不错，单是更多可能是觉得瞎了眼嫁了没本事的老公而整日抱怨吧。程启并不会觉得被老婆念叨几句有什么关系——难道还因为这点小事离婚不成？就继续被嫌弃着过到老也不错啊。 总归野心和奋斗是留给那些打了鸡血的人的，并不适合向来与世无争的程启。 直至遇到肖昊后，程启才发现，自己原来也能挖掘出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觉醒过的人格。 他终于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过着“顺其自然”的平庸日子。肖昊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抱怨，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踩空的危机感，还有像梁煜那种神一样的对手，鞭策着他不断成长。 七年的时间，体内所有的细胞都更新了一遍，他也终于一步一步从当年的笨蛋，脱胎换骨成了现在的模样。 难吗？难啊。 无数迷茫辗的白昼黑夜，怎么能熬到今天的有时想想简直就是个奇迹。如果再来一次，程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而一想到这一切的努力可能到头来对肖昊来说屁都不算，他就会真的觉得非常的难过和无助。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肖昊，能让他身体里缓慢流淌的血液全部都沸腾起来。就只有肖昊，他一点点都不愿意放弃，非要倾尽全力、寸土必争。 他认定了那个人是他此生的真命天子。 可是，这样一厢情愿的坚持，真的没问题吗？ 你把别人当真命天子，可别人的真命天子根本不是你啊。 自始至终都没用被认可过，就算勉强来了幸福，又真的能算数吗？ …… 这个世间总有很多自相矛盾的道理。 有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人却说命中无时莫强求。愚公移山到底是精神可嘉还是脑子有病，也始终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我爱你，可是爱你真的好难。 想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的这种想法，会不会只是给你徒增烦恼？ 又或者，是不是其实我早就已经出局了？只是懵然不知而已。还在日复一日心怀着根本就不可能达成的梦想，自欺欺人地在一片根本没有土壤的荒漠里辛劳地着栽种着幻想中的绿洲。 程启早就过了和那群小浪货们争风吃醋的年纪。肖昊明目张胆地和别人玩暧昧，他之前并没有觉得不可以忍。 可是就在刚才，他却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哪怕但凡有一点点爱着他，都是不会这样做的吧？ 但凡有一点点爱意，都不可能像那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对方，丝毫不考虑对方的心情。 起码这种事情程启是做不出来。 别说是对待自己的爱人了，就算是在没有爱人的时候对待并不打算接受的追求者，他都会多少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这和天性或善良无关，这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 而肖昊，根本连这点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打算留给他了。 …… 程启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残忍地对待。委屈不知道该委屈什么，怨恨也不知道该怨恨谁，最后也只能怪自己没用，所有的苦果只能自己吞。 罢了，最起码……曾经有过幸福的时候吧。 明明有那么多幸福的瞬间。可是程启那一刻想到的却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四川干净的璀璨夜空下，在一切都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在微凉的夜风中，他靠着肖昊感受到的那一丝脉脉暖意。 这就已经够了吧…… 与你在一起的那些回忆，我一辈子都打算好好收藏珍惜。 程启用手捂住了嘴，就那样靠在墙边，佝偻的身子颤抖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初见、离别，猫和晴港；拥抱、争吵，那个人温柔的笑意和眼底永远藏着的一抹轻狂。越来越多的酸甜和苦涩扼住了程启的咽喉，无比急促的喘息和哽咽声却始终不能缓解几乎窒息的痛楚。 他站都站不稳，几次都要顺着墙壁滑下去。 而肖昊，就愣愣站在他身后。 近到只要伸出手来，就可以碰触得到他。可他明明伸出了手，却又茫然地放下，那张一向从容而倨傲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仓皇无措。 从程启听着歌掉泪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心慌；追出来的时候，逐渐感觉到了害怕；而现在，肖昊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快完了。 就像是顽皮的少年不顾劝阻在冬天冰封的湖面上又蹦又跳，正自我感觉正良好无比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脚下去听到了可怕的开裂声，随即整个湖面就开始以他所站的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可怕的裂纹，眼看着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而他就只能这么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处，傻眼地看着自己的光辉“战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办，该怎么办？ 直到这个时候肖昊才终于知道后怕了，而那原本不算十分聪明的头脑也在这短短一瞬间就超负荷完成了关于自己到底做过多少伤害程启的坏事的清算，可是打算即刻起就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肖昊，并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已经来得有些太迟了。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自己究竟给眼前这个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而此刻胸腔里弥散的无尽的痛楚也同时让肖昊清楚地意识到了，原来自己根本就无法承受那样肆意妄为所带来的后果。 还会……继续爱着自己么？ 被这样对待，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痛哭，程启又不是脑子有病，为什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会像以前一样傻傻地喜欢自己啊？又不是受虐狂！ 这么想着，心底一阵阵像是被冰渣做成的刀戳着一样森森冷的空洞。 为什么……要那样做呢？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为什么要凶他，为什么要推开他伸向自己的手，为什么要一次次伤害他？ 不想失去他。 我根本……不想失去他的啊！ …… 肖昊简直佩服自己的愚钝。 怎么会一直作到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坠下冰窟万劫不复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点危机意识，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第124章 指尖微微发颤，肖昊的手就悬在程启背后，却迟迟不敢碰触。他害怕。生怕看到那个人回过头来心灰意冷的眼神，让他彻底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肖昊一向是个很会造孽但是完全不擅长善后的人。因为习惯了总有周筑琛之类的人替他收拾残局，所以当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这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的局面，他完全就像一个脑容量为零的傻逼。 急红了眼，却还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就这么浑身发冷地站在原地呆呆看着程启，任凭时间缓慢而艰涩地划过，直到程启硬是努力咽下了泪水，并一遍一遍用袖口抹自己的脸企图拭去不想被人看到的痕迹，他还是头脑空白地傻站着。 直到程启转过身，低着头神光恍惚完全没有想到有人就站在身后，直接一头就狠狠撞在了肖昊坚硬板实的锁骨上。 程启是有多么熟悉肖昊的气息，所以根本不用抬眼也能知道是他。他马上更加深深地低下了头，努力不让肖昊看到他的脸，用平稳到完全听不出来刚哭过的、甚至带着相当程度的轻松的声音问他。 “你……怎么在走错了啊？洗手间不是这边，走，我带你过去。” 说着拉过肖昊的手，闷着头就要往回走。 肖昊却还是定定站在原地，任凭程启拉着，不肯动。 他的内心简直都要崩溃了——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只是恰好路过而已，会不会就这么被程启骗过去了？ 而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次像这样背着自己哭过，哭完了之后还好像什么事情就没有发生一样，自己完完全全一无所知？ 心脏抽了一下，渣攻只觉得鼻梁酸涩。 “怎么了啊你，肖昊你……” 程启拽不动他，想要放手也放不掉，不得已只好侧过头回眼了他一眼，却看到那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脸不知所措的蠢样，胸口起伏不断，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滚滚掉着眼泪。 “……怎么了？” 程启懵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肖昊的脸颊，泪水就顺着他的手掌冰凉地滑落在袖子里。 他完全不明白，肖昊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他……想到谁了？ 可下一秒他就摇了摇头，这眼泪掉的应该跟“那个谁”无关。因为肖昊在想到“那个谁”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复杂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是小狗狗的眼巴巴的眼神，基本就差耷拉着的耳朵和一甩一甩的狗尾巴了。 第83节 “你、你先别哭啊，跟我说怎么了？” 然后他就被抱住了。 肖昊用了好大的力气，一身死硬的骨头撞得程启生疼，他把程启往墙上一推，就开始疯狂地亲吻他的脸颊和脖子，并抽噎着在程启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有的没的，但是因为断续得厉害，程启到底都半个字也没听清。 他从来没用哪一刻觉得肖昊那么像一只早该被拽去阉了的大型犬——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粗重地喘着气，用硬得要命的下面蹭着他腿。 程启余光看见那边走道上清洁大妈拎着拖把一点点往这边拖的身影，使劲推那个一直在乱亲他的人渣又推不开，最后不得已抬起腿，不轻不重地给了这个也不看看环境就乱发情的缺货一膝盖。 于是天下太平了一小会儿。 …… 回去的一路，肖昊都忍得很辛苦。而程启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因为从来没见过肖昊这种随便被自己戳一下就浑身发抖的模样，于是自己的智商也被身边这个性感的低智商带得完全无法上线。 回到了家，自然先管不了什么别的了。 肖昊的动作仍旧粗暴，把人推床上扯了衣服等等一气呵成，可在那之后，却开始不缓不急地做他的前戏。程启很快被他高超的技巧弄得浑身发软，身下被坚硬火热给狠狠顶着却就是不见他再一步动作。 “够了！你别玩了……快！呃——” “疼吗？”肖昊抱着他，声音温柔无比。 “有点……” “那我慢慢来。” 程启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快要化了。肖昊吻着他，缠绵地舔咬过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于是程启浑浑噩噩开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他真的不爱我么？ 他不知道，想不明白。沉溺在欲望的漩涡之中，高潮之后似乎昏睡了那么几分钟，又被肖昊亲着他的手指给吻醒了。 程启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他所认识的那个肖昊，笑起来的时候温柔也罢、冷漠也罢容，眼底总有让人看不透的阴翳。 可是肖昊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却很干净，没有一点点他读不懂的莫测，整个脸的轮廓也好像陡然年轻了好几岁似的，纯净且一览无余得简直都不再像是那个恶魔肖昊了。 程启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可爱，于是伸手把他搂在胸前。 “程启。”肖昊在他胸前咕哝着发出声音。 “嗯？” “你跟我结婚好不好？” “……” 肖昊真的是很认真的。可是抱着自己的男人当即就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肖昊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气的想要起来治他，却被程启死死抱着动不了。 程启虽然是在笑，眼眶却有点发红。 他再一次亲身感受到了肖昊自带的那种他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单蠢。 有病吗……什么叫‘跟你结婚’啊？！结什么婚啊！两个男的能结吗？更不要说你那么多年来对“婚姻”制度的不屑态度，整天嘲笑周筑琛“一夫一妻制”的那些话，还有对于已经结了婚的某个人的深深积怨。 你这种人还说什么“结婚”？不带这么自相矛盾的吧！ “……是怕我跑了，想绑住我一辈子吗？” “你还想着跑？你是跑不了的！” 肖昊环住了他的腰：“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敢跑，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是甩不掉我的！” 程启很是无奈。虽然我大致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想通的，可就安安生生说一句“我爱你”不行吗？ 不过，他也大致理解为什么肖昊没有采用正常的表达方式。 在最初和肖昊在一起的那两年时光里，肖昊倒是跟他说过很多次的“我爱你”。可自从他们重新相遇之后，肖昊会说“我很想你”，会说“宝贝儿”“亲爱的”，可反而像是喜欢你、爱你之类的话，几乎都没有说过。 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我爱你”实在是太廉价了。只是一句可以用来哄任何人的屁话而已，所以当他想要真正表达诚意的时候，反而需要重新斟词酌句，可是他又没什么高深的文化水平，结果就弄成求婚了。 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过，起码这句话，肖昊可以确定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而且从来没想过要跟任何人这么说过。 从今以后，也不会再对任何人这么说了。 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肖昊觉得果然和纯爱病菌王周筑琛在一块待久了，还是最终被感染不治了——这货谁啊？这种抱着某人就好像抱着自己这整整下半辈子的幸福的又酸又腐又陈词滥调的破想法，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自己好吗！ 可是，暌违了那么多年，他好像第一次找回了那颗想要认真疼爱着某人的心。 怕再被伤害、怕再被辜负，所以潜意识里决定再也不给任何人可以伤害自己的机会。可是，那层坚硬的外壳最终还是碎了，肖昊觉得好像穿着的衣服被整个扒下来了一样难堪和不适应，却也恍惚有种重获新生的万象更新。 ……如果是你的话，你可以伤害我。 也许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们之间还是会有误会、有争执，可能免不了还是会吵架，会哭，会觉得直男果然都是王八蛋，会后悔自己蠢，落在根本搞不定的对象手里。 即使如此，肖昊叹了口气——我也认了。你可以把我弄哭，只要之后肯来哄我就行了。 周筑琛一直说自己有点抖m体质，怎么觉得……这么一想要是真能被程启欺负哭的话，还真是莫名有点小兴奋。 肖昊勾起嘴角，挪了挪紧紧抱住自己的爱人，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踏实。 不管前路如何，我完完全全是你的了。 所以你要好好爱护我，不准骗我。 第125章 完结撒个花 最近肖昊变成了个超级宅男，宅到突破天际。 这么一个没事就出去浪的人，现在的兴趣是整天窝在家里研究怎么做好吃的。烘焙的工具挂了一墙面，还有他挂着粉红色围裙认认真真把纸杯蛋糕一个个夹进烘烤托盘的模样真的是违和到极点好吗！ 更糟糕的是，烤了那么多好吃的，两个人都吃胖了几斤。最近又抱怨着不情不愿地办了张健身房的卡，回到家一摸赘肉就又哭又喊。 “我以前是怎么吃的都吃不胖的！这根本不科学！明明用的食材都是超级健康的，为什么还会长肉呢？！” 因为吃得多啊！你但凡少做一点，就也不用去健身房了，也不用嚷嚷着冰箱太小要换冰箱了。 而现在，已经发展到每天给程启做午餐便当的地步了。饭团还有脸，胡萝卜还是花的形状，程启好在是一个人坐办公室，即使如此拿去微波炉加热的时候，还是会收到部分同事“哦~~~女朋友真贤惠”的眼神。 “真不知道……这到底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正常？”周筑琛想了想：“这或许就是肖昊的正常状态吧。” “这哪里正常了啊？” “我是说，可能是他最原始的那个‘正常状态’，就是你之前没见过的那个……其实也没那么难想吧？他本来智商就那样，你觉得他停止报社之后还能喜欢干什么？你让他看书他也看不进去，看电影又觉得剧情扯淡，也就只能做做手工劳动打发打发时间了吧？” 程启竟无言以对。 “总之，慢慢适应吧。” 周筑琛拿起抹布又擦了一遍刚刚擦过的石窗台。这是家还没装修好的咖啡吧，是在肖昊部分参股的前提下陈都新盘下来的，窗台外面是阳光明媚的各种大小胡同。 门口的风铃叮当了一声，肖昊推开那半扇刚刚装好玻璃门走了进来。 “还不错嘛。” 阳光从他身后，透过玻璃落地窗的折射打在脸上。 让周筑琛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教室的窗边，那时候带着树影的阳光，也是这种的角度的明亮。 那时候的肖昊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睫毛很长，尾端被照耀成金色，正巧老师在讲台上点他的名字，他抬起眼睛的那个瞬间，周筑琛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 那个时候，他绝不会想到，十多年后的某一天，这个人又站在了他面前—— 那个他在十六岁的时光遇见的，开朗的、纯粹的、温柔又执着、简单又脆弱，如盛夏烈日般耀眼灿烂的绝世珍品。 周筑琛算是亲眼见证过他被人彻底摧毁，又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被另一个人拿着那些碎片，工工整整将他拼回到了完整的模样。整个过程的无数细枝末节，简直就像是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境。 然而那并不是梦境。 每一个瞬间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而当时所有人沉浸在那样扭曲的真实中，好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今回头再看……当年年少轻狂的我们，都做过多少各种各样的荒唐事啊。 …… “哥哥，帮我抓一下！它跑你那边去了！” 周筑琛明明听到肖空这么喊，却还是下意识一躲。于是那带毛的小动物就从他面前的台子上一跃而过，留下了几只黑黑的爪印。 那小东西是肖昊以前养过很短一段时间的折耳的后代。在跟程启分手之后，肖昊就把猫送人了，后来那猫生了小的，他又要回来了一只虎斑纹的，经常放在陈都新店里当吉祥物。 “哥哥，是让你抓它，不是给它让道啊！” 肖空追了过来，直接把周筑琛压到墙角，一手环过他的腰，另一手伸高去够他身后壁架上趴着的那只猫。 “……”这样就算够得到，那么肥的猫你一只手也拎不下来吧！ 所以另一只手就是不肯拿开是神马意思！ “哎哎哎，你们少一分钟卿卿我我行不行，快点给我干活啊？” 陈都穿着个抹着乱七八糟的环保漆的围裙路过：“你们啊，还有那边那两个，真心烦死人了，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玩的啊，也稍微为我这种单身狗想想啊！能不秀吗？” 肖空一脸的纯良：“陈都哥哥不要太担心啦，你肯定真命天子肯定很快就会出现的。” “昂？你说什么？”陈都瞬间卷袖子炸毛：“老子说了老子要找什么‘真命天子’了么？老子说了老子要像你们一样想不开，才那么年轻就要过从今往后只能硬啃那一根骨头的无聊日子了吗！你那是什么同情加鼓励的目光啊？要同情也是老子同情你们好不好！”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肖空直往周筑琛背后躲。 那猫从架子上一跃而下，跳过台子，擦过陈都的身子，蹦上桌子撞翻了程启的咖啡，然后摇摇尾巴一头钻到肖昊怀里。 “哟，宝贝儿烫着没有啊？”肖昊完全无视是刚买的衬衫就被弄上印子一脸黑线的程启，只顾摸着做了坏事却毫无任何内疚感的猫主子的头。 “喵~~” “哎程启你干什么你别拽它尾巴啊我说你跟一只猫较什么劲啊啊啊啊你们直男太奇怪了！猫那么可爱你们居然不爱它真是难以理解啊！” “可爱？是可爱啊，你天天只负责玩它当然可爱了，吃饭洗澡换猫砂都是我在弄，整天被它抓被它踹的也是我。” “肖嗷嗷，你看你看，你妈抱怨你呢。还是老爸疼你对吧？哎哟——嗷嗷你爪子！爪子该剪了！疼疼疼！谁给我把它弄下去！” “嗷嗷，干得好，回家给你妙鲜包。” 阳光普照的帝都胡同，今天也是一片祥和。 如果是几年前，周筑琛绝对想不到今天所能拥有的一切。 他并不是个特别有梦想的人，觉得平凡的生活就很好。只可惜上天给了他平凡的资质，却没有如愿以偿给他一条平凡的轨迹线。 第84节 他知道自己如今在很多人的眼里，可谓是人生赢家了。远超理想型的恋人，轻松体面的工作，看起来好像余生不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 可是在修成正果之前，经历了多少迷茫，挨过了多少无谓的失落和等待，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就是凡人的轨迹线——明明和别人一样努力，可总都停在不好不坏的境地，看着像梁煜一般的学霸望尘莫及；也清楚自己在社会上可能永远没办法一飞冲天。 又天生一张大众脸。即使整饬好了，也永远无法得到肖昊那种走到哪里都是世界中心的礼遇，永远不会被陌生人人以“一见钟情”为理由温柔以待。纵然素质高人品正，盖不过外表的朴实无华，经常收到这个看脸世界的深深恶意。 就这样看着别人有资本挥金如土，而自己却为了一天几十块钱的课时费不懈努力；看着别人像挑萝卜白菜一样随意换着不错的对象，而自己努力经营甚至委曲求全，却总是阴差阳错地遇人不淑。 人生中总是不断怀疑自己没魅力，怀疑自己没能力，怀疑自己眼光太高，怀疑自己爱无能，怀疑自己注定要孤老终生。 而夜深人静刷着手机，偶尔看到那些所谓“你要努力你要等待你要用平常心面对未知的命运，时间会给你最好的解释”这一类的心灵鸡汤，也总是一边被安慰着，一边觉得是不是其实都是在扯淡。 于是在那样无尽的矛盾中，他也曾走错路，也曾很多次想过干脆放弃算了，甚至一度认为放弃固有的坚持才能获得脚踏实地的幸福。 他将就过，也试过沉溺于声色犬马。如今回头想想，感激当初的自己没有选择一错再错。 等待的时候，确实永远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会焦虑，会担忧，会胡思乱想。而在这场漫长的同时间的拉力赛中，纵然耐心加努力，也还是需要运气的加成。 周筑琛算是运气好的，可是这话又该怎么说呢？在获得现有的幸福之前，他也一路不是感情空窗就是学业没着落，毫无半点主角光环地、平庸而窘迫地磕磕绊绊了很多年。 所幸，他没有放弃，而时间也确实给了他答案。 身子被肖空从后面贴上，那孩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问他：“哥哥，今天晚上咱们要吃什么？” 嗯。这真是平凡的人生中永恒的难题。 书香门第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