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审死官》 第1章 《大明审死官》 作者:审死官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出人命了! 罗素觉得自己就象一条趁主人为自己换水时滑落在水池里的鱼,非但没有摆脱禁锢在狭小空间的命运,反而变的更加糟糕,在巨大的抽吸作用下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然后被时缓时疾的水流卷带着,在漆黑一片的下水道里东飘西荡,却始终找不到通向自由的出口。 在混沌中也不知道游荡了多久之后,罗素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急切和惶恐,宛如黑暗中的一星光亮,指引着他毫不犹豫得冲了过去。 “阿弥陀佛,公子,你终于是醒过来了,可把我吓死了!”等他费力的睁开沉甸甸的眼皮,随着一个稚嫩而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一张布满泪痕,却又满是喜色的小脸闯进了他的视线。 这小童头上梳着两个抓鬏,绛红色的发带垂在耳旁,看上去俏皮而可爱,象极了电视里古代书童的模样。 而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短衫,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都不象是眼下这榜样时尚的社会中所存在的。 难道最近流行复古? “你是谁?我这是……”罗素定了定神,努力得不使自己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诧之色,环顾了一下左右,却不小心牵动了脑袋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公子,你小心些,大夫说了,你这次失足落马,倘能醒过来那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万不可动的太狠,再昏过去,要不然我该如何是好呀?!”说到这小童原本欣喜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戚的神色,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想来,是喜极而泣了。 “好,好,我听你的话,会小心的!”罗素可真怕他哭喊起来,回头人家家长跑来以欺负孩童的恶名臭揍自己一顿,岂不是冤枉。 刚才那一眼,他已经发现四周的家具和摆设,既陌生而又熟悉。 说陌生,是因为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门窗床榻,具跟自己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倘若是家里的主人追求的是复古风格的装修风格,可是房间里连一盏电灯都没有就太原始了;说熟悉,是由于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古装戏里的客栈,回想起刚才那小童的话,于是又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公子,你怕是马上摔下来时吓糊涂了,我是你的书童司墨呀!现下咱们住在直隶沧州府的一家客栈里。”小童笑吟吟得回答着,但很快脸上就多了几分忧虑之色。 这话一出口,罗素的脸色顿时为之大变,倘若这不是一个恶作剧的话,那么记忆中已经丧命的自己就真的如同无数网络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来了一次奇异而又匪夷所思的时空穿越,来到了一个古老而陌生的年代。 “我怎么会来到这的?”罗素自言自语地道。 那个叫司墨的小童却以为罗素在问话,于是道:“公子,你可是去年金榜题名的探花郎,一个多月以前吏部下了公文,让你前往河间赴任的呀!莫非你都忘了?” 一听这话,罗素的眼前闪过一丝光亮,好像抓到了点什么似的,可是一时却又找不到头绪,朝忧心忡忡得看着自己的司墨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是呀,我这脑袋有点疼,只怕是有些糊涂了,你要不觉得烦,就跟我说一些关于我的事,说不定我就能记起些什么来!” “服侍公子是司墨的本分,怎么会嫌烦呢!”司墨开始一本正经得讲述起来。 而罗素越听越是纳闷,不过幸亏他无聊时也看过不老少的架空小说,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至少没有太惊慌失措,只是静静得倾听司墨的诉说和吹捧,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及历史知识,渐渐的也摸清了来龙去脉。 这使得他不得不接受了眼前的现实,那就是现代社会里的罗素已经死了,多半是因为当天晚上的天文奇观——月全食或者血月的能量,他的灵魂才没有灭亡而是穿越了时空,附到了司墨这个因为失足落马而魂归西天的公子身上,上演了一幕借尸还魂。 至于司墨的公子,这具尸体原来的主人——张允,乃是万历四十一年科举考试的宠儿,金榜提名的探花,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并没有遵循惯例去做翰林院的编修,而是被下放作官,也许是少年得意,效仿古人白日放歌纵马奔行,不料乐极生悲,失足坠马,反倒便宜了已经是孤魂野鬼的罗素。 “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比死了好,何况我还是个探花郎,只要混的好,日后会平步青云,入阁拜相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罗素,或者说张允慢慢的高兴了起来。 张允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依然隐隐作痛的脑袋,拿起了衣服却不知道该怎么穿,愣神的工夫,司墨已经接过了他手里的长衫,帮他穿戴起来,就在司墨围着自己转时,张允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原来的罗素虽然朋友不多,那也只是因为他生性孤傲,但绝对不是个木讷的书呆子,特别是女友随他人而去之后,罗素很是沉迷于酒吧迪厅了一段时间,凭借着他的外表,和貌似艺术家的气质,一夜情都记不得搞了多少,只是某一日觉得厌倦了,才慢慢收了心。 前世的记忆被这股香气在一瞬间激活,上下打量了一眼正帮自己系腰带的司墨,一张小脸虽然稚嫩却颇为清秀可人,皮肤细腻洁白,五官更如玉石雕琢而成,小巧而精致,脸上泪珠犹在,更象是雨后的荷花,清雅宜人,既弯又长的睫毛下是秋水一般明亮而清澈的眼眸,宛如会说话一般。 “靠,张允这小子太邪恶了,竟然弄了个小丫头当书童,莫非明朝的人已经晓得什么叫光源氏养成计划了!?”张允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顺口道:“司墨,你是个女孩吧?” “是呀!”司墨点了点头,让张允坐在凳子上,拿出一把洁白的牙梳为他梳头,笑吟吟地道:“公子怎么把这都忘记了?” “呵呵!”张允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司墨反倒劝慰他道:“不妨事的,公子,即便是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陪在你身边,帮你想就成了!” “恩!”张允应了一声,摸了摸肚子道:“这一醒过来,肚子反倒饿了,丫头,咱们吃饭去!” “好呀!”司墨应了一声,见张允起身要往外走,忙拽了拽他的袖子,犹豫地提醒道:“可是公子你以前从不在外面吃喝的!” “这又是为什么?”张允一奇,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得看着司墨,心里却在想:“可惜手里既没纸也没笔,要不然就给我家丫头画副肖像,肯定比唐伯虎的仕女图好看百倍。” “公子您常说,外面那些人都是贩酒走浆的白丁,是最下等的人,若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乃是……乃是有辱斯文,自坠身份,倘若传扬出去,会败坏了您的名声!” “合辙张允这小子还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封建等级制度的卫道士?”张允在心里对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张允狂伸了一番中指,瞅了瞅司墨,淡淡地一笑,转过身去拿起了毛巾,在铜盆里涮了一下,拧开,将她拉过来,把她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轻轻擦拭了一遍。 而后才笑道:“子曾经曰过,民为重,社稷轻之,又曰,人民是国家的根基,再说了,公子我可是出来作父母官的,为人父母者,怎么能嫌弃自家的孩子呢!换句话说,我这叫深入民间,微服私访,说不定就能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事呢!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莫非我说错什么话了?”此番话说的是振振有词,张允倒真把自己当成了官。 “没有!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司墨摇了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我才没哭呢,只是太过欢喜才忍不住流泪的。” “哦?”张允又重新坐了下来,将司墨揽到怀里,笑吟吟得端详着这个美女坯子,一如在欣赏美神维纳斯的雕像,饶有兴趣地道:“说来听听,你因何欢喜呀?!” “是因为……因为公子为我擦脸了!”司墨娇声回答,偷看了张允一眼,随即就把脑袋垂了下去,可是白净的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一抹绯红。 呵,还挺害羞的。 张允一乐,忍不住又想逗弄她,于是笑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听了这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话,司墨先是一愣,但随即又是红霞漫天,小嘴一撅,鼻梁微微皱起,显得可爱而又俏皮,羞声道:“不来了,公子总是拿司墨取笑。” “哈哈,不笑了,不笑了,咱们去吃饭!”说着张允站起身来,拉着她滑腻而柔软的小手走出了客房。 这是一家并不算大的客店,因在官道旁边,南来北往的客人倒是不少,恰逢此时已经九月,偏偏遇到了云雨天气,风雨寒冷,赶脚的,卖货的,全都会聚在此避雨,三两杯劣酒下肚,就全都打开了话匣子,南腔北调,热闹非凡。 外面虽然凄风苦雨,不过店里却热烘烘的,只不过空气中混杂着酒味,脚丫子的臭气,以及浓重的汗臭,一出房间就扑面而来,中人欲呕。 幸好前世的罗素本就是农家子弟,家里父母养猪养鸡,供养他上学读书,他放假之后也没少干农活,倒也不觉得多么难闻。 可惜店里不多的几张桌子上都挤满了人,想在外面吃饭都没位子,正当张允叫过小二,嘱咐他送些酒菜到房里时,店门霍得被推开了,一个年约五旬的男人走到柜台上,和店主低声交谈,可那店主却连连摇头。 第2章 因隔得远了,再加上店里喧闹无比,张允只隐约听到店主道:“她的男人不在,怎能让你把她领走……” 接着那男人掏出钱袋来,数了一把铜钱给了店主,可是店主依然摇头不允。 就在这时,又有俩商贩打扮的走进店来,嚷嚷着要个房间睡觉,店主叫过小二吩咐他带客人去空房之中,之前那个男人似乎觉得无趣,离开柜台,绕过张允走进一个客房里,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张允见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淋得透湿,鞋子上更是一脚的黄泥,心里也有些奇怪他雨天为什么要出去,但随后又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的,胡思乱想这些没用的纯粹是浪费脑力。 “咱们回房吧!”说着拉起司墨就要走开。 就听到小店另外一头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叫,跟着小二脸色苍白的跑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道:“不好了,掌柜的,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店主倒是颇为镇静,啪得一巴掌抽在那小二的脸上,怒道:“莫非是死了人不成,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惊扰了客人,看我不打死你!” “可是……”小二捂着半拉脸,即害怕又委屈地道:“真是出了人命了!” 作者:新书开张,请各位老少爷们多多关照------ 第二章门上的血手印 “什么!?”店主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拽上小二匆匆得进了一间客房。 “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呀!?”司墨拉了拉张允的手,小声问道。 “即便是出了人命官司,也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不怕吗?”张允笑问道。 “怕呀!”司墨声音有些发抖,但随即又道:“可是公子,你虽然没有到任,但吏部的公文已经下发了,也就是说您现下已然是河间县的县令,您昏睡的这两天我问过店家,这地方就属河间县管辖,倘若出了命案,与情与理,你都该亲自过问。” “哦!”听了这话,张允顿时恍然大悟。 他虽然接受了这副躯体的身份,却还没有当官为民做主的觉悟,若非司墨提醒,只怕还存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呢,半真半假得道:“你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从实招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公子呀!?” 被他这么一问,司墨的脸色顿时大变,抬起头来见张允虽然板着脸但是眉目间却流露出一副笑意,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怯生生地道:“公子,难道你不记得了,这些还都是你跟我说的呢!” “是吗?”张允搔了搔头,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记得了。”他刚才也不过是跟司墨开了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怀疑司墨,至于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张允只道古代的孩子早熟,再加上她在以前的张允身边做书童,此类的见闻自必不会少,比起自己这个西贝货来,自然要懂得多了。 “走吧,去看看公子当官以后的第一桩案子!”说着,张允朝那边的客房走去。 他本不是个喜欢推托责任的人,既然决定要做好张允,自然不能玩忽职守。 司墨见他没有追问,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拍了拍微微有些鼓起的小胸脯,跟着张允走了过来。 临进客房之前,张允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心神,在现代社会里他虽然没少跟人打架,血淋淋的场面也见过不少,可是命案现场他还是第一次见,谁晓得死者是不是被大卸八块,鲜血淋漓呀! 也就在此时店主拉门出来,俩人骤然相见,均都是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叫,均向后退了两步。 “公子,你没事吧?”司墨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张允摇了摇头,看着那店主道:“我刚才听到小二说这里出了人命,因此过来瞧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哎呀,公子,你可别听小二胡说八道,我这店里怎么会出人命呢!”店主见张允一身丝绸长衫,文质彬彬的,象是个读书人,自然不敢怠慢了,连忙解释。 不巧被之前那俩要住店的商贩听到,其中一个矮胖的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是呀,没出人命,尸首倒是没见到,不过门上大大的血手印却有一个,你倒是说说,有谁会闲着没事拿自己的血在门上印着玩呀!?” 这话虽然不大好听,可是却句句在理。 张允也不理会店主,径直闯进房间里,拉过门来,果然看到有个血手印,从上到下,拖了长长的一条,显然这手印的主人在受伤之后想要逃走,不料却被拖了回去,在这个略有些阴暗的房间里晓得格外诡异。 张允是学艺术的,可闲暇时却喜欢看看电影电视,最喜欢的就是美国的连续剧《csi》,有时候也会yy一把,如果换成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没想到此时竟真遇到了这种事,况且自己又是一县之父母官,想不管都难。 于是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将门关上,淡淡地道:“报案吧!” “不能呀!”店主可是有点急了,哀求道:“公子,你就行行好,别管这趟子闲事了,成不,就当是我求你了!” “这里出了命案,报官是理所应当的,你求我干什么?”张允横了他一眼,冷声道:“莫非人是你杀的不成?” “哎呀,冤枉呀,我可个本本份份的生意人,怎么会在自己的店里杀人呢?”店主顿时叫起了撞天屈。 旁边那个矮个子的商贩道:“他不愿意报官是怕惹祸上身,命案是在他的店里出的,这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成了屎。” “扑哧!”也许是听他说的话有趣,张允身后的司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矮商贩看了司墨一眼,见她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倒也没生气,笑着赞道:“公子好有福呀,得了个这么俊秀的书童陪伴在旁,真令人羡慕!” “哼!羡慕也是没用,有本事自己找一个去!”司墨瞪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 “好厉害的书童!”矮商贩哈哈一笑,倒不在意司墨的顶撞,不管怎么说,商人在明朝是没有什么地位的,甚至连农民都不如,更不要说是读书人了,因此倒也不敢招惹司墨,只是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 张允于是笑道:“这也不算是我的书童,乃是我的一个远房妹妹,我来河间,她死气白赖非要跟来,把我原来的书童都打跑了,别说是你,就连我都要怕她三分,若是刚才冲撞了你,且莫见怪!” “不敢,不敢!”矮商贩看了司墨一眼,笑道:“原来是位小姐,怪不得这么有本事,有胆色了!” 这次司墨却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允追问道:“大叔你方才说店主不愿意报官,却又是为何呢?” “这个说起来倒也不算什么,你想呀,官家若是过来,不免要查店拿人,他这店固然是没办法开下去了,说不准还要被当成凶犯拿走,若是遇到个糊涂官,急于破案,随便给他安个杀人越货的罪名,把他这说成是孙二娘的十字坡,到时候不但是家破人亡,只怕是性命也难保了。”说到这,矮商贩摇了摇头,探了口气。 “是呀,是呀,求公子慈悲,就帮小的遮拦一下吧!”说着店主竟跪了下来。 张允何曾想到过这些,在崇尚民主和法制的大氛围下尚且有害群之马出现,更何况是这个遥远的年代,这个被史学家成为大黑暗时代的明朝,哪里会有自由和法制的空气存在,可是这案子发生在自己的地头上,若是放任不管,自己这个父母官未免也太不称职了些。 想到这,张允淡淡一笑道:“店家莫怕,我保管官府不会为难与你!只管差小二去报官就是,若真有事,我自会帮你作证!” 见他如此,店主也知道厄运难免,于是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吩咐小二去报官,而后愣在那里,连声道:“晦气!” 张允却没给他多少郁闷的时间,继续道:“店家,把门关上,在官差来之前,不要放走一个客人,说不定,元凶就在其中!” “好,好!”店主也豁出去了,横下心来,关店门捎带着安抚客人去了。 而张允则又推开了门,命司墨点起了屋里的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察看,发现非但是门上有个血手印,就连墙壁上也有不少的血点,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有一层柴草灰,踩上去软软的,他用手捏取起来一些,手指轻轻一搓,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子。 这让张允有八成的理由确定这就是命案的第一现场,只可惜这里毕竟是落后的古代,而且他手头里没有人家美国罪证实验室那么先进的技术设备和手段,想要找个毛发或者血迹验个dna,或者套取个指摸来比对一下指纹库更是想都别想。 因此只得全凭推断,一个大土炕占了这屋子一大半的空间,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多住一些客人,而且冬天人多的话,挤在一起也暖和一些,他看了看炕上的被褥,全都是油花花的,灯光一照,都有些发亮,炕脚下也堆了不少的香灰,血腥味十足,枕头上和墙上有不少的血点,成喷射状散布。 看到这,张允多少有了个印象,凶手多半是趁被杀之人熟睡时下的毒手,不料被害者非但没死,反倒醒了过来,挣扎着想往外跑,不料却被拽了回来,之所以没有呼救,也许是当时惊恐之下,忘记了,更大的可能是颈部受伤,想喊却喊不出来。 将现场看了一圈后,张允出了房间,将门关上,见司墨守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既想往里看,似乎又怕看,不禁好笑,于是道:“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死人!” 第3章 说完走回柜台前,见客人们已经闹翻了,见他出来店主忙过来道:“公子,你帮着说两句话吧,要不不等官差来,我就被他们吃了!” 张允拍了拍手,朗声道:“各位老少爷们,此间出了命案,凶手也许就藏在你们中间,着急要走的人嫌疑最大,为了大家自身的安危着想,还是少安毋躁,官差来了,自然就会放大家走!”他这话是连懵带吓,一干平头百姓哪里不怕,倒是都安静了下来。 张允问道:“店家,我且问你,住在那屋的旅客你可认识,到哪里去了?” ------ 第三章恶差役逞凶反被踢 “公子爷,咱们这是客店,南来北往的天天有,我又怎么能各个都认识呢,他们去了何处我自然也不敢问!”店主苦着脸道:“不过他们来时的情形我倒还记得,他们共有十来个人赶着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投店,其中有个卖布的商人,还有个少年,面色蜡黄,好像有病,其他的全都是五大三粗,衣着光鲜,倒不象是穷苦人,听他们说要一间房时,我还觉得纳闷呢,这些享惯了福的人怎愿意和别人同住一屋。” “我听那些人的言谈口音,并非本地人。” “他们的口音你还记得清吗?”张允忽然问道,听到这,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只是需要佐证。 “恩!”店主道:“那个贩布的象是南边的,到底是哪的我也说不好,其他的人大都说的是官话,私下里聊天都是山东口音。” 果然是团伙作案。 张允的猜测被验证了一点,而后又问道:“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呢,他们就走了!”店主说到这,忽然象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我隐约记得当时入店住宿时,他们共有十二个人,但是出去时却只有十一个了,我有些纳闷,就多问了一句!” “不想那个少年当时就恼了,骂我老眼昏花,还口口声声得说一同进来,一起出去,少掉的是谁?这个我又哪里知道,还以为是夜里没睡好,真有些糊涂了也许是有的,就放他们走了,没想到……唉!”说着店主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后悔当时没拦上一拦。 傍晚来,一大早走,要是杀人肯定是夜里,张允用手轻轻叩击着柜台,脑子却飞速转了起来,忽然道:“店家,你说夜里没有睡好,那有没有见到或者听到什么反常的事!” 店主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道:“是呀,肯定是这伙人干的,我夜里三更时分起夜时,见他们那间屋的灯还亮着,我以为他们是睡熟了忘了吹灯,就凑到门缝里往里面张望,只看到那个布商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呢,其他的客人围着油灯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担心浪费灯油,就喊了一句,诸位客人怎么还不睡呀,明天早上雨多半就停了,正好起来赶路!那个少年应了我一句,说是立即就睡。 我从茅房里回来,见灯已然熄灭了,就回去睡,可巧晚上许是着了凉,肚子疼的厉害,又去上茅房,正蹲着时就听他们屋有人大叫了一声,我忙跑过去问,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只道是有客人做了恶梦,也没放下心上,谁承想却出了这等事!”说到这,店主又是连连叹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问到这份上,张允基本上已经可以认定杀人凶手确实是那伙山东口音的人,只是不知道尸首被他们弄去了哪里,正在沉思时,店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捕快闯了进来,为首一人瘦高个子,一张黄脸上坑坑洼洼,倒象是打翻了麻子店,留着一绺细长的鼠须,再撑上那俩总是滴溜溜乱转,东张西望的小眼睛,横看竖看都不象个好人,反倒如同耗子精转世。 “是谁报的官,说此处有命案呀?”此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扯着一口破锣嗓子呵斥道:“不知道大爷正忙着吗,偏拿这些腌杂事来烦我们!?” “官爷莫生气,原本我们没想着惊扰诸位的,只是有位相公执意如何,我们也只有照办了!”店主此时既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可奈何得把张允推了出来顶雷。 “哦?”此人乜斜了张允一眼,脸色微变,双手一抱道:“不知这位相公来我河间所为何事?” “没什么,不过是科举落榜,恰好要回返家乡,顺便游历天下,增长见闻罢了!”张允并没有点破自己的身份,而是顺口胡诌了理由。 听了这话,这官差的脸色顿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早有一个捕快哗啦啦一抖手里的铁链,套在了张允的脖子上,随即就往外面拖拽。 而后那官差冷冷道:“你们这些草头百姓都给我听好了,新任的县太爷即将到任,我不希望他听到一星半点对于咱们河间治安的非议,要是谁不小心说漏了出去,哼哼!”说着他将手里的刀拔出了半截,冷森森,寒惨惨,倒是颇添威吓之势。 嘴里更道:“只怕他有命胡说八道,没命消受日后!”说着唰的一下子又把刀身送回了鞘内。 拿手一指店主和几个商贩模样的人,厉声道:“来人呀,我怀疑这几人与此事有关,暂且收押起来,等案子查明了再说,还有把店给我封了,闲杂人等,有多远滚多远!”说着转身就要走人。 “冤枉呀,我们都是来往的客人,此事与我们无关呀!”一干铁链加身的商贩何曾想到过有遭遇这等无妄之灾,有吓的浑身战抖,面如土色的,也有泪涕横流,大喊无辜的,却没一人敢于反抗。 “放开,你这臭人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抓我家公子,难不成是活的不耐烦了?!”司墨见捕快真要把张允拉走,顿时急了,一个箭步冲上来,看准那捕快的右腿关节就是一脚,这一下踢得又准又狠,疼得那捕快顿时杀猪似的一阵嚎叫,火烧了屁股似的连蹦带跳,早把捏在手里的铁链松脱了。 “公子,你为什么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呀,否则又何必受这等窝囊气!?”司墨边为张允解下头上的锁链,边小声的询问究竟。 “要是那样,哪里还看得到这等好戏,都说要整顿吏治,以我看来,若是这些狐假虎威之人不除,焉能有清平的景象!”张允却制止了司墨欲为自己脱下铁链的举动,将心里的打算道了出来。 实际上从他听了矮商贩的诉说,他就已经有了微服访查的念头。 这固然是受了后世无数电视和小说的影响,自觉的微服私访是件很爽的事,不但能了解百姓的疾苦,更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事。 见司墨撅着小嘴似乎有些不理解,于是笑吟吟得哄道:“丫头,你想想,咱们俩去县衙该有多累多不安全呀,倘若身边有一伙官差护送,不但威风八面,只怕寻常的小毛贼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这种免费的保镖,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呵呵,公子说的有理!”司墨毕竟是小孩子脾气,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高兴起来,拍着巴掌叫好。 那耗子精似的官差眼睛也是一亮,脸上显露出几分龌龊的笑容,自言自语地道:“好一个清秀的小童,若是弄到床上云雨一番,那滋味……啧啧!” 他还没有发话,旁边早有精通察言观色之人跳出来大喊一声:“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竟然攻击官差,若不把你缉拿回去交给我们刘大人细细审问,只怕你不知道王法森严!”说到这,看了那耗子精一眼,谄媚地道:“刘大人,请恕小的自作主张,实在是见了这狂徒太过嚣张,不免有些义愤填膺,方才有了这越权之举,若有什么不对的,还请大人责罚!” “恩,你小子有眼力,咱们吃着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分忧,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何错之有,照办吧!”耗子精被手下人几个不着痕迹的马屁拍的飘飘然,更加做足了一方大员的架子,不过看着司墨时的眼神横竖都透着股子邪恶。 这马屁精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巴结上司的门径,哪肯怠慢,一抖手里的铁链就朝司墨头上套去。 这些捕快虽然歹毒,不过捉贼拿人的本事倒也耍的有模有样,准头惊人,要是放到后代来,跑去公园套圈,肯定能满载而归。 ------ 第四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只可惜这次铁链落了空,原来是被张允抓到了手里,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深沉如水般的眼眸里也迸射出阵阵的杀机,如利刃般一一在官差的脸上扫过,而后哈哈一笑,不无嘲讽地道:“原来你们就是这样捉拿贼寇,为朝廷效忠的,当真是好威风,好霸道呀!” “公子,你少说两句吧!”旁边的矮商贩好心得提醒,不想却挨了个响亮的嘴巴,锁拿了他的那个捕快斥责道:“闭上你的狗嘴,这里焉有你说话的份儿!” “还敢拒捕,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马屁精顿时一阵着恼,心道:“切不可在头儿的面前坠了威风,要不然哪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说到这,身上顿时象有了无穷的力气,挽住铁链往怀里一拽。 张允原本想与他较一较力,却忘了这副身体原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子一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不过张允反应也是灵敏,顺势凑了过来,腿上如同安了弹簧般跳起一米,一脚踹到了马屁精的胸口上。 马屁精原本就在用力拉扯,重心后移,又挨了张允这飞起的一脚,向后蹬蹬两步,本想竭力稳住身子却没想到脚下还有个门槛,咣当一声躺倒在地,骨碌了出去,店外的雨虽然停了,可来往的客人已经把黄泥地踩的泥泞不堪,他如滚地葫芦般出去,顿时弄得满身满脸的黄泥,跑回店里来时,泥汤淋漓,狼狈不堪。 第4章 “好一只落了汤的死公鸡,好看,好好看!”司墨虽然惊诧于张允的这身拳脚,却也不禁被此人的惨象逗得忍俊不住,再加上张允的身份在,因此更加笑的肆无忌惮。 矮商贩虽被司墨抢白了两句,但是想起家里的女儿,对她却另有一番好感,有心提醒她不要招惹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差,可是半个脸蛋兀自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敢再劝什么。 “又一个江洋大盗,装得再象读书人也瞒不过我这一双火眼金睛,来人呀,给我绑了!”耗子精大喊一声,自己却朝后面退了两步。 众差役自然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或拿戒尺,或拔钢刀,哗啦一声就围了过来,沿途若有店里的客人挡道,自然毫不犹豫,一脚踹翻。 冷眼看着这帮穷凶极恶之人在这里耀武扬威,搬弄是非,混淆黑白,张允不禁一阵阵好笑,更宛如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个夜晚,那片漆黑而冷寂的松树林中,想起李强的嚣张和歹毒,以及朋友的背弃,张允的心头宛如被点燃了一团火,大喊一声找死,已经迎上前去。 让过一人当头劈来的戒尺,张允已经以肩头为锤撞在那人的胸口上。 八极拳讲求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各部位的应用。 换句话说,无处不可进攻,这一记肩撞虽然是由一副孱弱的身体使出,但是那份刚劲和爆猛却展露无疑。 何况好拳法并不囿于套路,更在乎驭力之道,前世的罗素浸淫八极拳多年,依然深得其中三昧,表面上看以张允的瘦弱之躯和魁梧的捕快互撞,很有几分蚍蜉撼大树的不自量,可结果却是,在众人眼中的苍天大树就真的应声而倒。 就在一干差役看得目瞪口呆之时,张允却没有罢手,身子一拧,原本用来拿笔杆子的巴掌已经抽在左近一人的脸上,啪得一声脆响,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手叫做扑面掌,倘若由以前的罗素用处,即便不能打得此人头骨碎裂,当场毙命,至少也会让他晕厥在场。 只可惜张允的身体太过瘦弱,再凌厉的拳法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是没办法释放出最大的威力来,虽然如此,却也把那捕快打的桃花漫天红,身子晃晃悠悠,如踩了棉花。 此时此地,张允哪还讲什么心慈手软,他虽不很清楚大明律法,可从后世的古装戏中也多少总结出一条规律,那就是殴打朝廷命官,论罪当诛,因此他是打得理直气壮,扑面掌使完,跟着就是个膝顶,这人双眼翻白,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一个照面就放倒俩五大三粗的差役,这情景明显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更何况出手之人还是个柔弱的书生。 有听过话本的人,顿时开始揣测面前此人莫不是传说中行侠仗义,可以口吐剑丸,杀人千里之外的剑侠。 更有人怀疑张允只怕是哪个神明下界,来惩治贪官污吏的。 不管旁人怎么胡乱猜测,张允的拳脚是丝毫没有止歇,拳打脚踢,左一个转环掌、又一招挎塌,前一记大缠,后一式小缠,打的是畅快淋漓,遇到挥舞着长刀或者戒尺之辈,更加不会讲什么慈悲为怀。 即便双手乏力,拧不断这些人的胳膊,但他总有些手段令他们的胳膊脱臼。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除了那个已经吓的颤颤巍巍的耗子精之外,其他的差役全都躺在了地上,一个个哼哼唉唉,痛苦呻吟,张允却只如不见,瞧着面如土色的耗子精,轻飘飘地道:“打你不白打你,教你一个乖,既然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该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要以为穿着身官服就能为所欲为,能给你同样能夺了,听到没?” “听到了,您老教训的是,小的回去一定改!”耗子精倒也是个机灵人,望风转舵的本事倒玩的驾轻就熟,嘴里讨饶,俩眼睛却是滴溜溜乱转,暗自盘算回去之后,设法搬些兵来将这该死的书生当江洋大盗给剿灭了,非但不是祸事,反倒是大功一件。 张允当然也没指望着他能够痛改前非,只是所有的差役都被他打的半残,没有个十天半月恢复不了,身边倘若没有个人使唤,他这县太爷未免当得有点太寒酸了,也正是因为想到这点,他才没有再接再厉,把这首恶之人废掉,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恶人只有用恶人来磨,坏蛋也有坏蛋的用处,运用之妙,只看自己的手段了!” “改了就好,很好!”张允笑吟吟得点了点头,可随即口气却陡然变的冰冷,呵斥道:“难道你就是这等改法!”说完飞起一脚,正踹在耗子精的胸口上,看起来迅猛却没用什么内劲,因此他也不过是一个摔了个屁股蹲,随即就爬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没站着,而是跪到了张允面前。 刚才的一番剧烈运动,张允心里觉得舒畅无比,可是身子却有些吃不消了,司墨倒也机灵,搬过一条板凳来放在他身上,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张允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笑吟吟地道:“这样才像话,看来你已经晓得错在哪了!” 作者:抱歉,只顾着写稿子了,早上的更新忘记了,下午多更新一章算是补偿。 收藏42个,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砸票。 ------ 第五章大棒加甜枣 5 “是,是,小的知道错了!”耗子精连连磕头。 “既然如此,丫头,咱们就不必再为难这位官爷了,把官服拿出来给我换上,也免得这位刘大人回头搬救兵前来,把咱俩当成什么巨盗给围剿了,岂不是冤枉!”张允半真半假得道。 张允虽然不会读心术,可脑子里毕竟是多了几百年的知识和见闻,这些栽赃嫁祸,罗织罪名的手段虽没经历过,总也听说过,此时点破,也不过是在耗子精面前立威,兼敲打敲打他,踹一脚给个甜枣,无论何时都是驾驭手下的不二法门。 听了张允这番略带嘲讽的话,耗子精顿时懵了,一张麻子脸也如有了变色龙的基因,一会红一会白,黄豆大的汗珠子淌落下来,俩枯瘦的爪子更是不住劲的战抖。 他老早就得到消息,说新县令即将到任,因此最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不小心触了顶头上司的霉头,也正因此如此,他一听到有了命案,丝毫没有象往常那样懈怠,而是溜溜赶了过来,敲诈点钱财倒是次要,紧要的是警告这些人不要乱讲话,免得恶名传播开来,给自己抹黑。 可越是害怕就越出乱子,平时的威风和手段竟然用到了县太爷的头上,他在县衙里混了这许多年,自然知道殴打朝廷官员是个什么罪名,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小鞋以后肯定是少不了要穿了,最让头疼的则是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 司墨小跑去小跑回,手脚麻溜得帮张允穿上绣着鸂鶒的青色团领官服,戴上乌纱帽,原来的儒雅中顿时多了几分赫赫官威,只是脖子上那条铁链着实有点煞风景。 “大人,我帮你把这锁链摘了吧?”耗子精心怀忐忑得道,说着爬到张允面前弓起身子就要伸手,却被张允一脚又踢出了地上,微笑道:“何必摘呢,我决定戴着脖子上还是很舒服的,要不你也试试!” “小的遵命!”耗子精顺杆爬的本事倒不错,顺手从地上拣了条铁链就挂在了脖子上,似乎还嫌一条太少,又摸了两条挂起来,而后谄媚地一笑道:“大人,你看这样成吧?” 店里的客人哪见过这种希罕事,捕快和县太爷脖子上都挂着拿犯人用的锁链,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的强忍着不吭气。 张允也懒得理他,指了指身后的那间客房道:“现场我已经察看过了,涉嫌杀人者乃是一伙山东口音的人,乘车来往,想来跑不太远,你且带人却捉拿,若是跑了,仔细尔等的狗命!” “是!”耗子精听了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连磕了几个响头,就要招呼起都跪在地上筛糠的众差役却抓人,不想还没走出门又被张允喝住,找店主要了一张白纸和一块木炭,边询问那为首少年的相貌边画了一张素描出来。 前世的罗素不只是擅长雕塑,画画也是一把好手,被系里的老师称赞为难得一见的天才,否则也不会屡屡打架却没有被开除出校门,可见有才能之人在很大程度上都享有一定的特权,古今中外,盖莫如此! 他的这手素描在后世也许并没什么,可在这个蒙昧的时代,却颇有几分惊世骇俗的意味,当张允将画像完成,拿给店主看时,他一见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大喊道:“就是他!” “去抓人吧!”张允很是满意店主的表情,顺手把画像递给耗子精,又把那些差役脱臼的胳膊扶回原处,而后道:“给你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休怪本老爷不讲情面!” “是,我等必效死命!”众人齐呼一声,在耗子精的带领下冲出了客店,四散而去。 “诸位乡亲!”之所以留着脖子上沉甸甸的锁链不摘,张允当然不是为了好玩,更加不是学后世的阿飞混混耍酷,而是想借机拉拢一下人心,混个爱民如子,严与律己的好名声,于是站到板凳之上郎声道:“若非今日亲见,我也无法相信原本该为民办差的衙役们竟是这般模样,倒比强盗更加的凶狠歹毒百倍,当真可恨之极。” 此话出口,众客人就是一阵沉默,脸上或多或少都增添了几分愤恨之色。 张允看在眼中,不禁暗喜,心道:“看来我的前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拿出痛打落水狗的劲头来,多踩他两脚才能更得民心!” 第5章 于是乎继续道:“诸位乡亲,老少爷们,本官原本也是苦出身,自然晓得民生之疾苦,常言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在此郑重宣布,从即日起,我将随时在县衙恭候,各位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尽可以去找我诉说诉说,再苦再难,我也会给各位乡亲父老一个说法。” 话说到此,下面的人神色已然缓和了许多,不过依然没人答腔。 张允说这番话不过是先立个口碑,也没指望着当场就有人告状喊冤,不过好听的话不妨多说两句,当官,当官,官字两张嘴,就算不办事能说事也算了不起的才能,当即拿出以前参加演讲时的姿态来,语气沉重地道:“我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大家是被欺压怕了,心里有委屈不敢说出口,无妨,现在我就先还大家一个公道。” 说到这,张允抖了抖脖子的锁链,愤恨地道:“这本是用来锁拿罪犯之物,不想却成了欺压良善的凶器,若非我是朝廷命官,而只是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只怕现下已经被押进了县衙的大牢之中,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因为捕快贪财,想趁机讹诈我们的钱财!”矮商贩很给面子得说了一句话。 国人不论是古还是今都有跟风而上的恶习,听到有人揭发,顿时胆怯之心消减了许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起差役的种种恶行起来,张允不听还好,一听也不禁有些上火,和这些欺压与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人相比,后世的那些吃喝嫖毒的警察纯洁的倒象小学生一眼。 尽管有心惩治一番这些衙役,可张允却也清楚,若是没有他们在,自己这知县就如没有了爪牙的老虎,纵有满身的力气也使不出来,而且瞧众人的咬牙切齿的模样,他若是不善加引导,只怕要闹出大乱子来,微一沉吟,顿时有了个祸水东引的法子。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张允伸出双手压了压,待众人安静下来才道:“我很清楚将这些衙役恨得牙根子痒痒,可我问大家一句,他们当真就一件好事都没作过?” ------ 第六章狗论 “老爷莫不是想要为他们开脱吧?”一个不无嘲讽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当然不是!”张允坚决的摇了摇头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小小的衙役,只是大家该想一想,究竟是谁给了他们祸害乡民的胆子?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我的前任,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想一想,若是你被人放狗咬伤,是该恨那狗子呢,还是它的主人!” “自然是它的主人了,狗不过是畜生,能懂什么事!”众人答道。 “那就是了,衙役虽恶也不过是一群恶狗,若是驾驭的好,非但不会伤及百姓,反而可以看家护院,防范贼盗。”张允说到这声音提高了一些,颇有些鼓动地道:“那么本官请大家为我拿个主意,究竟是因为前面人的放任而咬伤了人,就把恶狗打死吃肉呢,还是好好管教,让它们多为乡亲父老作些好事,偿还自己的罪过呢?” “当然是好好管教,为我们看家护院的好了!”矮商贩此时倒成了张允的托,很给面子的推了尚在犹豫的百姓一把。 于是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张允这才长长得嘘了一口气,激动地道:“多谢大家的慈善之心,本官在此保证,必定要严加管教属下之人,再不会出现为祸乡里之事,大家也尽可以睁大眼睛看着,从今日起再看到衙役有不法之举,直接来找本官,我定会严惩不贷!” “话是说的漂亮,还不是不再责罚这些恶犬,把我们老百姓当傻瓜一样哄骗,我看你这新官比前上一个来也强不到哪里去!”那个反对的声音再次传来。 张允倒是并不生气,依然笑吟吟地道:“此言差矣,古人曾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总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才不至于一竹竿打翻一船的人,不过呢,你的话也没错,做了错事总是要受惩罚的,只是他们被我派出去缉拿凶犯了,那我这个知县就先戴着锁链,替他们受过,日后自会给诸位一个公道!”说着抱拳做了个四方揖。 这下子在场的百姓全都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跟着一个捕快闯进店来,看见地上跪了一大片人不禁有些愣神,可是想起张允的手段,也觉得双腿发软,单腿跪地,气喘吁吁地道:“老爷,我等奉命追缉凶犯,却在十里外发现了一具死尸,刘头命我回来禀报大人知晓,他们顺着车辙追去了!” “好!”张允拍了下巴掌,对店主道:“劳烦店家陪我们走一趟,去认一认尸首,诸位乡亲稍等片刻。”说完走了出去,前世的罗素可没学过骑马,况且之前张允摔下过来一次,想想都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因此泥一脚水一脚的跟着衙役朝发现尸首之地走去。 这是一片小树林,四周都是田地,也许是连日阴雨的缘故,满地黄泥,黏黏糊糊,粘在脚上倒似有千斤重一般,四处也没有什么人家,倒真是个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也许担心现场被人破坏,还有一个捕快在旁看守。 那具被发现的尸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吐着舌头,眼珠子如金鱼眼一般凸了出来,脖子上还有中间细两边宽淤痕,不用推断也看得出来,此人乃是被人掐死的,身体四周满是脚印,凌乱不堪,幸好雨水不大,倒没有完全冲掉。 “莫非老爷我运气不好,怎么连公堂都没坐过,就出了两桩人命案子!”张允一阵叫苦,还是叫过店主去辨认一下。 “这不是那个布商!”店主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而后又道:“可他也是我店里的客人,也是前日住进来的,不知道怎么在此遭了毒手!” 看来倒霉的不只是我一个,若非遇到我,恐怖这店主的家财不但要被那帮衙役敲诈的一干二净,而且还会成了两桩案子的替死鬼。 张允想到那些衙役的累累劣迹,也不禁有些头疼,回头看了非要跟过来的司墨一眼,见他躲在自己身后,紧闭着眼睛,显然吓的不轻。 疼爱之心顿起,边抚摸着她的头顶边笑问道:“不让你来,却非要跟来,怕成这样,何苦呢!” “我是公子的书童,自然要跟在你身边,要没有我,谁来伺候公子呢!?”司墨半闭着眼睛辩解道。 “我说不过你,别怕,只是个死人而已。”说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抚慰了两句,让她离的远些,自己则把官服的下摆掖在腰带上,饶到一旁从没脚印的白地上走了过去。 外面的雨原本就不很大,方才已经停了,既然地上地上还留着脚印,就只能说明这人遇害的时间并不太长,摸了摸尸体,还不十分僵硬,又细心的搜查了他衣服的里里外外,连个铜钱都没有,对于一个出门在外的人来说,这明显有些不合情理,照此看来倒有了几分图财害命的迹象。 尽管张允没学过刑侦,但凭着看过的一部《csi》多少也学到了些窍门,现场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至于掉落的毛发,在这个时代也压根派不上什么用场,况且雨水一打,早混进了泥土了,想找也找不到。 可是张允却拿起了死者的双手来细看,见他指甲留得并不长,在这个以养长指甲来标榜自己乃是闲人的时代,只有普罗大众才会把指甲剪的很短,尽管如此,张允还是在指缝里看到了一些皮肉和血迹,足见死者断气之前和凶手有过激烈的撕打。 这倒是给了张允一个提示,于是回头问道:“这人住店时可有同伴!?什么时候从你店里离开的?” “有,有,有!”店主忙道:“和他一起投店的还有他老婆和一个男人,也是因为下雨才住了下来,他许是出门做生意赔了本钱,就盘算着把老婆卖了换钱,跟他同来的客人说要买,可是早上我去催房钱时,他又没花完了,要我再等等,晌午时分这人的婆娘留在店里,他俩就出来了,只是回去时,就没了他的踪影,他的同伴却要领走他老婆,我没答应!” 听他这么一说,张允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满身是水,一鞋烂泥的男人,无论是从时间上来推算,还动机上来看,这杀人之后图菜夺妻的勾当都是他所为,又审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遗漏的表面证据,于是吩咐一个捕快先回县衙将仵作找来,勘验现场,另外一人扔留在原处保护现场。 他又回到店里,敲开了这死者所住的房间,见到了一个尚有几分姿色的妇人,还有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问过姓名才知道,此人名为杨朝富,死者则叫陶友才,原本俩人并不相识,只是路上相遇,陶友才说起自己有意卖掉老婆换些钱财回家,而杨朝富声称要卖,这才走到了一起。 张允见他他脖子上有道新鲜的血痕,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冷着脸看他一眼,劈头就问道:“杨朝富,你图人钱财,害人性命,可知罪吗??” 作者:收藏48个,同志们还要努力呀。 暂时没精华了,下周补上,谢谢支持------ 第七章蚂蚱 “小人不知道老爷在说些什么?”杨朝富神色倒也平静,低着脑袋,轻声细语得答道。 犯了人命官司,任谁也不会轻易招认,他矢口否认也在张允意料之中,因此并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一挑,露出一丝满是嘲讽的微笑,指了指他脖子上的伤痕问道:“若没杀人,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是昨夜睡觉时,有蚊子叮咬小人,睡梦中抓出来的!” 第6章 他解释道。 “再说了,他本就是因为没了钱才将婆娘卖给我换钱,我便杀了他没钱可图,又怎么会犯下这泼天的大罪呢?” “胡说八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哪里还有什么蚊虫!”张允呵斥了一句,而后道:“你即说没杀害于他,那么从午时你们出门去,直到你返回店里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既然你对店家说自己无钱付店钱,那我问你,回来时交给店家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你怀里揣着的钱袋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一连串的斥问就如一套组合拳,把杨朝富打的头晕脑胀,想辩解又哑口无言,只得胡乱说道:“这是我去管朋友借的。” “你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张允追问了一句。 “他叫赵守道,乃是河间本地人,家住赵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问!”杨朝富口气坚决地道。 话问到这,案子就进了死胡同,张允自然不能因为一条血痕就定人死罪,于是道:“陶友才之死你的嫌疑最大,跟我一起回县衙候审吧!”他身边连个差役都没有,只好亲力亲为,吩咐司墨收拾了行李,结算了店钱,又命店主封上那个出了命案的房间,留待需要时再来察看。 这才雇了辆在此歇脚的马车,载上杨朝富和陶妻朝河间县衙进发。 一路之上,四人具都闷不做声,唯有陶友才之妻听说丈夫亡故,忍不住低声抽泣,垂泪不止,恳求张允为丈夫报仇。 张允被他哭得心里沉甸甸的,自然点头应允下来。 此处离河间县城倒不太远,马车虽慢,行了约有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虽说是城,倒也远不及张允想像中的繁华,也许是天气不好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也非常稀少,一副荒凉寂寥的气象。 司墨倒象是非常高兴,颇有兴致的欣赏着道路两侧的房屋,指指点点,不停得让张允看这看那,嘴里道:“现下虽不繁华,但我相信在公子的治理之下,必定会大有起色的!” “呵呵,你这个小马屁精!”张允将她抱在怀里,笑道:“是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来了,总要留下些什么,也不枉了这一场际遇。” 等到了县衙外,张允顿时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原来本该庄严肃穆之地竟然破破烂烂,且不说紧闭的两扇大门之上红漆掉落,斑斑驳驳,门外的鼓也没了踪影,只有个鼓架子矗立在那,一阵风吹来,也是晃晃悠悠,随时要倒的模样。 就连那不多的几级台阶上都长满了杂草,房顶之上更成了草窝,九月时分,有些草已经枯黄,在这黑蒙蒙的天色之下,更显得凄凉败落。 妈的,前任县官是不是懒猪投胎呀,居然能在这里住得下去。 张允暗骂一声,跳下马车,拍了半天门才终于有个老迈的门子开了大门,瞅见张允身上的官服,先是揉了揉眼,接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声道:“恭迎老爷来河间上任!” “罢了,起来吧!”张允指了指身后的杨朝富道:“你把他先收押起来,明日再审,再帮我们清理出两间客房,我们要住!” “回老爷的话,捕头刘油儿听说老爷来赴任,老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宿处,要不去那里吧!”门子道。 “不用,本官既然是知县,自然住在这里,何况明天还有两桩案子要办理,跑来跑去,还不够累的!”说着张允一摆手走了进去,到了里面,张允更加的痛恨前任知县,偌大的院子草木横生,也只能说明疏于政务。 “妈的,还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狗屁官司给我呢!”张允恨恨的想。 骂过之后,恨意虽减,可院里的杂草却一棵也没少,张允想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来,于是脱下官服,换了身短打扮,埋头对付起满地的荒草来,司墨开始倒还跟在他身旁,假模假样的拔上两根草,可时间久了,小孩子心性还是占了上风,碰巧有个蚂蚱受了惊吓,从草里蹦了出来,于是她就趟着草满院子逮蚂蚱去了。 这情景倒让张允想起自己以前在老家时,秋天帮父母收玉米的情景,小妹也每每喜欢跟来,掰几个棒子就跑去逮蚂蚱,然后烧来吃。 那副情景映照在心里,既觉得温馨又觉得悲苦。 “公子,你怎么哭了?!”司墨忽然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张允擦了把眼角的泪水,强笑道:“有吗?你看错了,哪是什么泪水,是汗水流进了眼睛里罢了!”说着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移了话题:“你不抓蚂蚱了?” “我抓到了,给你看!”说着司墨将手里的一灰一绿两个大蚂蚱递了过来。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两个手都满了,没办法再抓了吧!?”张允想起小时候的事,顿时明白司墨正玩的高兴时怎么会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才不是呢!”司墨小脸马上变的红彤彤的,嘴里却道:“我是见公子辛苦,想过来陪你说会话,歇息一会儿!” “呵呵!”张允也没有再为难他,顺手抽了根草茎把蚂蚱串了起来,递给司墨道:“这样一来,你就能又抓很多了,不想玩了也没扔掉,喂给小鸡小鸭还可以下个蛋呢!” “好呀!”司墨顿时高兴起来,转身刚要跑开又扭过头来,颇有些郁闷地道:“可是,公子,咱们没有鸡也没有鸭!” “不怕,明天办完了公事,我就陪你去买如何,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成,养上一群,叽叽嘎嘎的岂不有趣!”张允现在倒忘了司墨是自己的书童,而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一心想让她开心,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谢谢公子,我就知道公子对我是最好的了!”司墨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拽着张允的手让他伏下身来,在他的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而后脸色一红,扭头就跑开了。 “这个丫头!”张允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笑了笑,继续体会着明朝老农的辛酸苦辣。 作者:收藏49,苦呀! ------ 第八章验死尸的正直人 夜幕渐渐降临之后,派去追拿凶犯的衙役们依然没有动静,不过被张允招去那小树林里勘察现场的仵作却是回来了,不但将尸首放进了县衙后面的敛房里,还将填好的尸格交给张允审阅。 张允勘察现场的那一套方法都是从电视里学来得,正规与否暂且不说,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多少有些太超前反倒显得不合时宜,因此吩咐这个老迈的仵作坐下,自己则细细的阅读这份明朝版本的验尸报告。 值得庆幸的是他上高中时的古文底子还在,看了两遍倒也明了了七七八八,放在一边后道:“魏师傅,我初来乍到,尚不谙熟这勘验之中的门道,你是县衙里的老人,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日后还望你能多多帮衬!” 这个年老的仵作名叫魏良辰,张允拔完草后和姓李的老门子聊过,知道他本是远近闻名的仵作,少年时就是个精巧伶俐之人,在学堂里读书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后来吃了官司,家境每况愈下,无奈之下才操持起了这等下作的行当。 虽然如此,魏良辰却也做的有声有色,只可惜张允的前面几任,多是酒囊饭袋之辈,除了吃喝玩乐,也就只懂得往口袋里搂钱,大小的案子要么管都不管,要么就是随便找个犯人屈打成招了事,他这个仵作也是做的分外不得志。 有了看门人老李的评价作底,张允一开始对魏良辰就好很多,况且见他的尸格写的干净整齐,一手小楷也是中规中矩,俗话说,看字能识人,这更让张允对他的好感倍增,因此倒没有端起什么知县的架子,倒如当初上学时,对着老师时一般恭敬。 这些在张允做来却没什么,毕竟一个现代人,习惯了民主和平等的风尚,骤然来到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即便是位居高位,架子想拿都拿不习惯,况且他又是真心想要求教,哪里还会摆出居高临下的面孔来。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是明朝,是中国社会里等级制度无比森严,又无比黑暗的一个时代之中,终日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被归到了下九流之中,其社会地位连农民或者商贩都不如,不夸张的说,走到街上连自己都不好意思抬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就是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之下,饱受冷眼,郁郁半生的魏良辰听到了如此暖心的话语,精明的他更是深切的感受到了张允的满腔真诚,顿时觉得胸口热呼呼的,如饮烈酒,嗓子眼更是一阵真发堵,嘴巴动了几动,想说点什么,却哽咽得连一个字都道不出来。 一双阴冷而又深沉如一潭寒水的眸子顿时被眼泪糊住,颤巍巍的站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待张允仓皇得把他扶起来后,魏良辰喘了两口粗气后,哽咽着道:“多谢老爷器重,小人必定效犬马之劳,至死方休!” 张允何曾想到自己两句不要钱的话竟换来这老人的义胆忠心,不禁在心里狂呼:“赚到了!”,随后才隐约猜到其中的缘由,不免一阵慨叹,怪不得三国时候刘备随便放低一下身段就有无数的人来投奔,不是因为这个号称皇叔的家伙多么有人格魅力,实在是因为一个野蛮而又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有才学的人太需要尊重和认同了。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多半也是这样的缘故,在现代社会里便宜到不要钱的尊重和赞同,在古代却金贵到可以用性命来交换,这既让张允惊诧,更让他决心平时端足官架子,有需要时再玩一手平易近人,折节下交,不耻下问的把戏,嘿嘿,这远比什么王八之气,虎躯一震有用的多了,而且还不用花钱,不投资就有大回报,傻子才不干呢! 第7章 脑子里转着这无数的念头,张允嘴里却道:“魏师傅,本官现在虽为一县之主,年幼时却也是农家子弟,这尊老爱幼的道理还是懂的,您是前辈不用向我行此大礼,咱们坐下说话就是!”说着本想叫来司墨,让他去买些酒菜,却看到她许是白天玩的太累,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只是手里还拿着那串依然不停挣扎的蚂蚱,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知道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魏师傅,你先等我一会儿!”说着张允脱下身上的长衫,裹在司墨的身上,把她抱了起来。 司墨顿时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见身在张允的怀抱之中倒也没有抗拒,反而又往里钻了钻,迷糊着道:“公子,你答应我的小鸡小鸭什么时候给我买呀!?我可是抓了好多的蚂蚱要喂给他们。” “好,好,明天就买!”张允一边哄着她,一边将她抱进内室,帮她脱了鞋袜,盖上被子,免得夜里天凉再得了病。 回来之后,见魏良辰又站了起来,双手垂下来,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象极了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或者随从。 张允本想劝他两句,但话到口边,转念一想,什么时代唱什么歌,既然他们已然习惯了卑躬屈膝,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和人生观来活着,自己又何必无事生非的管闲事呢,别人越是敬畏权势,自己岂不是更活的滋润,在这个野蛮的时代里越发的如鱼得水,既如此,犯不着自讨苦吃,学着无数架空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搞什么民主。 “原本想让我这小丫头去买些酒菜来,咱们边喝边聊,可她颠簸了一天困成那样,说不得,只好咱俩辛苦一遭了,幸好酒家离县衙也不算远,只当是散步了!”说着张允率先走了出来。 魏良辰自然紧紧跟着,嘴里却不住劲地赞道:“公子体恤下人,那是我等万世修来的福气,小姐年纪不大,却能随老爷一路也此,也真是令我这老头子佩服呀!” “呵呵!”张允还真有些不大习惯他这股子热情和火辣辣的马屁,不禁脸都有些发热,于是扶住他的肩膀道:“魏师傅,我猜你以前必定是个耿直的老爷们,从不溜须拍马,是也不是?” “老爷怎么知道!?”魏良辰一愣,看着张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解和敬畏,心里想:“莫非他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能读心不成!?” 张允哈哈一笑道:“听你刚才这两句话也就知道了,小丫头是我的书童,不是什么小姐,我体恤你们也是为了得到你们的尊敬,这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吹捧的,魏师傅,我听门房老李夸你是个正直之人,是以才高看了你几分,切不要自作聪明,将自己变成一个讨厌的马屁精哦!”说到最后一句时,虽然还象是玩笑话,可是听在魏良辰的耳朵里却多了几分警告。 魏良辰连忙又是跪倒在地,连声说不敢,恳求张允饶他这次。 张允忙把他拉了起来,微笑道:“不须如此多礼,我也没怪你,见了那许多的贪官污吏,却始终不肯与之同流合污,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也值得尊敬,只是莫把我当成了他们,我虽才能有限,却希望能把这河间县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而这同样需要你的帮助,咱们在县衙里乃是上下级,出来了,不妨换一换,你是长者,我是小辈,有说有笑,岂不痛快!?” 作者:收藏54。 预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聚! ------ 第九章有眼无珠的小二 “小的不敢!”魏良辰憋了半天,却来了这么一句,不过看着张允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敬。 我晕,看来我刚才的口水白白浪费了。 张允一阵郁闷,也懒得再跟他说这些,虽觉得被一个老者又跪又拜还低声下气的和自己说话,很不习惯,可有钱难买人家乐意,张允又有什么办法,带着魏良辰走到一个小酒店里,沽了些酒,又买了些简单的小菜,想付帐时才想起来钱财一直都是司墨掌管。 无奈之下,张允只好颇为尴尬地道:“酒家,能否暂时赊帐,明日一早我就差人送过来!” “这位公子,瞧你也是个读书人,莫非不识字吗?”那小二倒有些脾气,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块粉板道:“店小利薄,概不赊欠!” “大胆,你这瞎了眼的杀才,可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吗?”张允还没怎样,旁边的魏良辰却听不下去了,想起平素里受的冷眼,身边又有知县撑腰,当即是怒气勃发,跳着脚的大骂。 张允生怕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来,明天一早只怕成了“新任知县买酒不给钱”的传言,忙喝止住了他,低声问道:“魏师傅,你身上可有银钱!?先借给我,回去就还你!” “有,有!”魏良辰边答应边去摸,可搜遍了全身却只有三文铜钱。 小二的眼力好,虽然灯光昏暗却也看到了他掌心里那三文钱,顿时冷嘲热讽道:“我说是谁呀这么凶,原来是城南搬弄死人的光棍老魏头呀,我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能跟你一起出来打酒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尊贵的人,莫不是你怕日后死了无人为你送葬,骗来了个傻徒弟?” “你……你……”这些话以前魏良辰没少听过,可都是默默忍受,习惯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可今日在自己又敬又爱的知县老爷面前被人嘲讽,却横竖不是个滋味,一张皱纹满布的老脸之上青一阵白一阵,鼻子一阵发辣,眼珠子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你既不愿意赊欠,我们又没钱,不买了总行吧!”张允知道他委屈,听了这些话,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恼火,可初来乍到,他也不想背个仗势欺人的恶名,只好强压着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 “那怎么成?”小二见他俩既没钱又没势,正好是个可以欺压之人,再加上黑灯瞎火的被唤起来,大好的梦被吵醒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眼前这俩始作俑者,嚷嚷道:“肉给你们切了,酒打了,你说句不买,我又卖给谁去!?莫不是想要消遣于我,小心我告你见官,也不瞒你们,县衙的刘捕头可是我姐夫,哼哼,保管送你们去了,不论罪过,先打你们个五十大板再说,信是不信。” 妈的,本老爷受了这许多的窝囊气原来根却是在刘油儿那老小子身上,奶奶的,要不是图个好名声,老子早一拳头打过去了,何必受这等鸟气。 张允的心里就象烧了团火,一阵猛似一阵。 就在这时,旁边一条小街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并且有人七嘴八舌地道:“刘头儿,咱们追出了五六十里,这天杀的凶犯都还没见到影子,你说回了衙门里,知县老爷问起来,怎么说呀?” “奶奶的,真够晦气的,白挨了县老爷顿打,却没抓到贼,他可是说了,要将功补过的,难不成回去又要挨板子吧!”另外一个声音道。 “不怕不怕!”又有人道:“就算是打板子也是咱们兄弟自己动手,到时候动些手脚,包管是雷声大雨点小,打不死你的,再说了,没有了咱们,老爷的威风靠谁耍去!” “头儿,你小舅子的那家店里还亮着灯呢,要不咱们喝点去,反正都这光景了,大人多半早就搂着他那个水灵灵的小书童睡下了,哪里还会等咱们回去,明天再去禀报不迟!” “吃,吃,吃,你们就他妈的知道吃!”刘油儿的破锣嗓子终于响了起来,在静寂的夜里听在耳朵里,愈发觉得刺耳,啪啪两声脆响,也不知道捎带着抽了谁的耳光,恨恨地道:“这位老爷可不同于以往,全都他妈的给我机灵着点,要是再出了纰漏,老爷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没他妈的想过好日子。” 小二听到刘油儿的声音,顿时胆气足了几分,更是大喊道:“听到没,我姐夫来了,你们胆敢买东西不给钱,看来不去县衙的牢里住一夜,你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刘油儿也听到小舅子的声音,于是就走了过来,先是看到外面干瘦而微有些驼背的魏良辰,倒也没想什么,正想发一发官威去一去火气时,猛得瞅见店里还站着一人,瘦高的个子却格外的挺拔,黑暗之中一双寒星一样的眸子闪着冷峻的光芒,俩腿顿时有些发软,原本气势汹汹的呵斥一声大胆。 可是大字刚刚出口,脖子就如被无形的手捏住了一般,幸好他也算机灵,顺口道:“大人深夜来此,莫非是来查访什么案子的!” “大人?”小二一愣,刚摆过头去他平时依仗的姐夫,就觉得黑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耳朵里就象开了个乐器铺,磬,鼓,铙,钹一起响,半个脸火辣辣的没有了什么知觉。 “还不跪下给知县老爷请罪!”刘油儿呵斥道,抬起脚,把兀自发呆的小二踹翻在地。 张允也懒得理会磕头如捣蒜的小二,却打量了刘油儿一眼,见他脖子上依然挂着三副沉甸甸的锁链,点了点头道:“算你乖觉,去掉两副吧,剩余一副算是时刻给你提个醒。” “谢大人指点!”刘油儿马上跪地磕头。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别怕,我不打你们板子,要不然再有人给我玩猫腻,拿本老爷当傻瓜来哄骗,罪犯没追到我不怪你们,胡言乱语却要不得,打自己耳光吧。”张允慢悠悠地发落下来。 于是劈里啪啦的耳光之声不约而同得响了起来,这回倒是没人敢耍滑,高举起狠落下,三五下之后,一张张油光满面的脸就肿了起来,有的嘴角甚至挂上了血丝。 张允只当看不到,借了刘油儿点钱放到柜台上道:“钱给你了,我虽然不富,却不吃霸王餐!” 第8章 作者:书架上有空位的,请收藏一下吧,捎带着帮着砸两票,谢谢. ------ 第十章一包袱碎尸骨 “老爷,我这小舅子是瞎了狗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已经是大错,哪里还敢收你的钱呢!”刘油儿狠狠得瞪了地上磕头虫子似的小二,只恨自己怎么有这么个不开眼的小舅子,满脸堆笑的将钱又递了过来。 “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本官自然也不例外。”张允冷冷得看了他一眼道:“莫非刘捕头平时吃饭都不付帐的吗?” “这个……小的以后一定改!”刘油儿连忙又诚惶诚恐得跪下。 “知道就好,跟我一起回县衙,正好陪我和魏师傅喝两盅,想来你们也没吃饭呢,走吧!”说着率先往回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不想张允却又回过头来,冷冷地道:“谁让你们停下的,接着打!” 好嘛,张允在前面走,后面是魏良辰和刘油儿小心翼翼得跟,最后面则是十来个狂扇自己嘴巴子的差役,夜里的街中脆亮的耳光声传的格外远。 到了县衙,张允才让他们罢手,语重心长地道:“非是老爷狠心,实在是你们平素里为非作歹惯了,倘若不小小的惩戒一番,日后焉能办好这个差使。”说着将自己在店里的话重说了一遍,而后对刘油儿道:“让你戴着锁链,不是羞辱于你,而是做个样子给百姓看,你们也是河间人士,总不想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吧!” 张允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国人都好名声,即便是奸邪之人也好脸面,之前的惩罚只是立威,待他们怕了再扔过去点甜头,不但是感恩戴德而且愈发的听话。 果然以刘油儿为首,众差役扑拉拉都跪在了地上,山呼:“谢老爷惩戒之恩,为我们保全了名声!” “都起来吧,你们跑了一天也累了,不要拘礼,吃喝随意!”张允又大度起来。 此时司墨却走了过来,揉着眼睛看着满满一屋子人道:“都这么晚了,公子,你还不睡呀!?” “还有差事要办,你若困了就先睡去吧!”张允爱怜横溢得劝道。 “公子不睡,我自然要陪着!”边说司墨边走了过来,举起酒壶来给张允倒了一杯酒,而后站在他身旁,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张允也拿她没法,塞了双筷子给她道:“玩了一下午,多半早饿了,随便吃点,免得饿坏了胃!”随即就问刘油儿此去的经过。 原来他们沿着车辙一路寻访而去,却在一户庄院之外消失不见,刘油儿晓得那家乃是远近闻名的一家姓庄的恶户,兄弟三人,老大与老三都是府县武学的生员,三兄弟为人凶暴,胡作非为,无所忌惮,前任县官被他们使了银钱,是以屡屡包庇,反使得他们变本加厉,更是为祸乡里,百姓对他们是又怕又恨,告状非但没用,反倒被他们出来之后臭打一顿,因此给他们冠了“庄氏三虎”的诨号。 在张允来之前的五六年里,城里盗贼横行,富裕人家因被抢劫或者偷盗而上官府控告的不计其数,只是两任知县全都充耳不闻,再加上盗贼来去无踪,想查都不知道从哪查起,也有人怀疑过庄家,因为他家养了不少的强人,只是知县不发话,谁又敢去触这个霉头,于是就把案子都搁置了下来。 刘油儿等人也是摸不清楚张允的意思,恐怕打草惊蛇,因此并没有闯进去搜查,一干人去客店转了一遭见张允不在,这才回了县衙。 说到这,刘油儿叹了口气,而后道:“老爷新官上任,对咱们这地界尚不熟悉,小的说句不知进退的话,你有心保乡民一方平安,其心是好的,只是却急不得,便如这庄家,有钱有势,倘若没有如山的铁证,贸然招惹,只怕会打蛇不成反被咬,还望老爷斟酌!” “恩!”张允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别的不说,但是《红楼梦》里葫芦僧判断葫芦案那一段就很能说明问题。 可他却也不想当个昏官,狗官,于是端起酒来道:“今天不谈公事,只聊风月!” 话虽如此,可酒没喝上几杯,就被司墨贯耳魔音般的尖叫打断了,司墨捂着眼睛瑟瑟发抖,连声道:“阿弥陀佛,可吓死我了!” 张允忙跑过来,只见地上放着一个包袱,已经被司墨拽开了个角,借着灯光一看,竟然是些黑黢黢,血淋淋的肉块和碎骨。 “这是从何处寻来的?” “回禀老爷,这是我们从庄家回来的路上在僻静处拣到的,想来就是被杀的那个布商,原本想晚些时候再呈给老爷的,没想到……请大人恕罪!” “不碍的,原本就是司墨太过好奇,与你们无干!”张允将司墨搂在怀里,边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边在心里将整个案子串联了起来,想来客栈里之所以不见了尸首,必定是那帮歹徒杀人之后将尸体肢解,再把肉段用灰腌着,不至于血流开来,藏着身边,然后丢弃到荒郊野外,掩盖罪证。 “这些肉段是在一处找到的吗?”张允问道。 “不是!”刘油儿被张允一番整治,身上的匪气少了许多,倒有了几分捕头的模样,表情严肃地道:“我猜想凶犯也不会将罪证留在身上,必定会弃尸荒野,因此回来时就让兄弟们分散开来,四处查找,也是托大人的福,果然找到了这些,我察看了一下脚印,这伙人倒象是四散逃窜了,这也是我没再回庄家的因由之一!” “既然如此,那暂且不追查了,且放上一放,只当没有这事,我猜想过不多久,风声过了,这伙匪徒自然还会出来兴风作浪的!”张允吩咐道:“天不早了,都散了吧,明日一早,还要审理陶友才的命案!” “是!”众人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将出门时,张允道:“用凉水敷一下脸,再用煮熟的鸡蛋剥了皮在脸上滚一滚,就不会肿的太厉害了!” “多谢大人提醒,小的们告退了!”众人行礼走人。 魏良辰却将地上的包袱拎了起来,朝张允行了一礼,自去验尸间里忙去了。 张允本想劝他,可见他干劲十足的模样,话到口边也就咽了下去,也许忙碌一些,对他来说是种享受。 张允将司墨抱回内室,本想哄她睡下自己再去隔壁,不想司墨拉着他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说是害怕,无奈之下张允也只得爬到床上,抱着她娇小却已经开始发育的身子,嗅着撩人心魂的处子幽香,哪里睡的踏实,只好暗骂自己一句假正经,最后毅然决定过两天去青楼找个清倌人泻火才沉沉睡下。 作者:收藏73,请各位兄弟姐妹顺手收藏一下.谢谢了------ 第十一章给小夫人的希罕物 次日一早,外面的公鸡刚刚打鸣,司墨就开始在张允怀里动来动去。 终究是把刚睡熟不久的张允弄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之中连眼睛都没睁,顺口道:“老三,少他妈的烦我,今天不用上课!”话说完,又一歪脑袋睡了过去,但没多久就猛得坐了下来,环顾一下四周,方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大学里的罗素,而成为了官居九品的一县之令伊。 长出了口气,这一折腾后背上竟出了一身冷汗,揉了揉沉甸甸的眼皮,发现薄薄的窗户纸才蒙蒙亮而已,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墨道:“天还早呢,再躺会儿吧,觉睡得少了,会老得很快哦!”他这么说也是想多抱司墨一会。 不想司墨却一本正经地道:“不行,我还要为公子准备早饭呢,马虎不得!” “不用管这些了,大不了饿一早上,有助于减肥的!”说着张允也不管司墨是否听得懂,就又要将她拉倒,可司墨却灵巧的躲了开来,羞答答地道:“可是……可是我还要去净小手呢!”说着也不等张允言语就开门跑出去了。 “净小手是个什么勾当?”张允刚刚醒来,脑筋转的极慢,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解手就解手吧,还非要说什么净手,你干嘛不说成是出恭或者登东!小小的丫头,还咬文嚼字,也不知道是跟哪个酸秀才学的!”笑完又躺在了床上,酣然入梦。 可这回笼觉没睡多久,司墨又过来喊他,张允是醒又不乐意睡又睡不香,想发火吧可一见到司墨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满肚子的不爽快顿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不得已只得慢悠悠得爬起床来,由司墨服侍着穿上长袍,又用青盐擦过牙,洗脸漱口完毕。 端坐堂上,吃了顿来到明朝之后的第一顿早点,豆腐脑加油条,虽然不及现代社会里添加了不少佐料的那种美味,但是自有一番别样的味道,更妙的是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司墨原本想在一旁伺候,结果被张允硬拉到了身旁,撕了半截子油条给他,笑道:“看谁吃的多!”然后不等司墨反应过来,就开动了起来。 “公子,你耍赖!”司墨嘴里嚷嚷着,小嘴也没闲着,不过吃相却秀气了许多,一口一口忙而不乱,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架势。 张允本意就是想让她多吃些,快长身体,瓜熟之后自然就便宜了自己。 见她吃得香甜,自己也是开心。 可司墨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就让吃不大痛快了,她问道:“公子,老三是谁?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都中了探花,还用上学堂吗?” 老三自然就是罗素来明朝之前的朋友——张垒,被司墨骤然提起,那些宛如还在昨天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想起张垒弃自己不顾时的绝情,心中酸甜苦辣咸,无味杂陈,怔了片刻,叹了口气道:“老三是我幼时的同窗,后来就病死了,夜里做梦我想了起来。” 第9章 “哦!”司墨点了点头,也没追问,反倒是狡黠得一笑道:“公子,我吃的可是比你多了哦!” “好你个狡猾的丫头,竟然跟我耍花招,看我不超过你!”张允看到了司墨俏皮的笑脸,一腔的愁绪顿时消解了大半,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于是朝她灿然一笑,大呼小叫得埋头狂吃。 吃饱喝足,院门空空响了起来。 县衙共分前后两进,前面是公堂,而后面则是住宿之处,紧挨着县衙的一堵高墙之内,则是大牢,昨天张允路过时看过,发现大牢修的倒是格外牢靠,想来是因为前面几任知县都指望着靠此吃饭呢吧! 司墨一溜小跑前去应门,张允追着后面喊道:“慢点走,刚吃了饭就跑会得阑尾炎的!” “知道了!”司墨嘴里答应着,俩修长的腿去一点也没慢,拉开门闩见是刘油儿等差役,一张本来还笑吟吟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刘油儿也是个机灵人,从客店里就看出来了,新来的知县对这个小书童是关爱有加,自己和兄弟们以后想过好日子,那就得把眼前这位小祖宗哄高兴了,因此早上来的虽早,可手里却没空着,试探着叫了声小夫人,司墨的脚步顿时慢了许多。 刘油儿更加坚信这小姑奶奶对知县也是有情的,于是又叫了两声小夫人,将手里的一个纸包递了过去,谄笑道:“早上来的急,没什么好玩意可买,可巧我小舅子刚得了这个西洋玩意,倒也还算精致,我便拿了过来,只是不知道小夫人喜欢不喜欢!?” 司墨接了过来,掀开层层的白纸一看,原来是一面镜子,却又和平素里见的铜镜大不一样,格外的清晰而逼真,拿在手里左瞧又看却舍不得放下。 “你这刘油儿,倒是精通曲意逢迎,看人下菜碟的法门,司墨若是收下了这面镜子,是不是过些日子就想送些银钱来给我使呀!?”张允又不是瞎子,老远就看到了,待他进屋来喝了一口茶水,轻飘飘得来了这么一句,可听在刘油儿的耳朵里却宛如响了声惊雷,暗叫不好,心说:“坏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那我不要了!”司墨忙把镜子塞还给了刘油儿,并把脖子别到了一边,一脸毅然而决然的神色,只是目光却又不自禁的瞥过来。 刘油儿刚想解释。 张允却把镜子接了过来,看了两眼,笑道:“行了,行了,喜欢就收下吧,在咱们大明朝这倒也是个希罕物事,千金也难买的,你小舅子哪来的那么多面子?以后说瞎话时,也该动些脑子,否则的话,传将出去旁人不说你这人懒,反要笑老爷我笨了!” 指了指镜面道:“镜子是你送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做成的?” “小的才疏学浅,不知道!”刘油儿把个脑袋摇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一味自贬,就差把自己说成是先天的白痴,后天脑袋还被门框挤过,牛撞过,马踢过了。 张允微笑道:“昨日我刚说魏师傅不会拍马屁,今天就遇到了个高明的,你贬低自己也不过是为了抬高我罢了,对吧!?” 刘油儿听了这话,冷汗马上又下来了。 不喜欢的拍马屁的官固然是不多,肯当面把这话说出来的就更少了,能如此做的,在他心中只有两种人,一个就是脑筋死板,不通人情事理,却又自命清高之辈,另外一种就是精通世故,心思缜密的绝顶聪明之人。 以刘油儿看来,若是前者反倒不怕了,俗话说,君子可欺之以方。 张允明显不是这种人,表面上爱惜名声,可是却毫不在乎的和魏良辰这样的下等人喝酒聊天,口称魏师傅,说他没有官架子吧,斥责自己时却又官威逼人,特别一双眼睛,深沉得好像看不到底,又如同时时能看穿别人的心,他平素里惯用的伎俩全都没了用。 越想刘油儿越是怕,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道:“老爷,饶小的这一次吧,日后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咱们不过是在叙些闲话,我又没说要怪罪于你,至于吓成这样!?”张允将他扶了起来,道:“这镜子面名叫玻璃,西洋文叫格拉塞丝,本也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但在我大明朝却难得一见,物以稀为贵,因而要价却极好,刘油儿,只怕你又是敲诈勒索来的吧?!” 作者:收藏120,谢谢大人的热情支持,请砸两票吧,审死官拜谢! ------ 第十二章举人名曰:鱼子酱 “老爷目光如炬,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刘油儿习惯性的又是一个马屁拍来。 “待会儿你带几个人去赵庄找一个叫赵守道的人来,本老爷有话要问他。 陶友才一案怕是要着落在他的身上,再想胡作非为之前,记得看看你胸前的这锁链!”说完张允一摆手道:“去吧!” “小的遵命!”张允毕恭毕敬得行了礼,转身出门,顺手擦了一把脑门上出的冷汗,心说:“吓死我了!” 没有证人,想要审案也是不能,张允想起昨晚许给司墨的鸡鸭,于是拉着她的手出了县衙,此时天已经大亮,雨过天晴之后,阳光格外的明媚,却一点也不热,街道上熙熙攘攘,虽没有后世繁华,倒是在张允看来却也算新奇热闹。 酒店,布店,胭脂店,铁匠铺,等等各色店铺外的幌子旗随风飘摆,还有些撂地摆摊的小商贩扯着嗓门吆喝,一见有人遇到就滔滔不绝得兜售着自己的商品。 张允在历史书中知道,明朝时的中国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不过那也只是停留在文字上,到了此时,他才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也许明朝没有盛世大唐的自信和宏大,没有两宋的繁华富裕,但依然以自己独有姿态昂扬于世人面前,政治的黑暗,皇帝的昏庸以及宦官的刁毒贪婪,都无法掩盖住市井之中的那副怡然和乐观。 一路走来,张允感叹的同时也下了个决心,不管自己能否改变历史,但至少要在自己混的足够舒坦的前提下,多为穷苦的百姓作些实事。 司墨可是没有心思在意张允的想法,开始还假模式样的跟在张允屁股后面转悠,可慢慢得就跑到了前面,东张西望,什么都看,什么都问,张允见她喜欢什么,就拿出钱来给她买了。 可是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善变的,前一秒钟还拿在手里,见了更好的马上就塞给了张允。 张允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够有先见之明,临出县衙时拽上了个脸不算太肿的差役,问过姓名才知道,他叫休息。 想起来张允就觉得好笑,姓休本来就已经很希奇了,难为他父母还为他起了这么个名字,时时都不忘休息。 不过休息却颇有眼力的,尽管昨天被张允惩治了一番后,见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些的知县尚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一见张允手里拿了什么东西,马上就接过来,走了多半条街,张允手里是空空如也,休息却成了人形的货架。 “休息,哪里有卖鸡鸭的?” “回老爷话,城北就有卖的!”休息忙道。 张允忙带着司墨赶奔城北,大凡男人陪女人逛街,有耐心和耐力坚持下来的不多,张允自然也不在此列。 也是他们运气好,走到半路,还真就遇到了一挑担子的农夫,边小心翼翼得在人群里走过,边不时吆喝两声:“有买鸡买鸭的吗?”前后各有一个大竹笼子,分别装着大鸡和小鸡小鸭,扁担头上还挂着不老少的小笼子,虽是手工编制,倒也还算精致。 张允叫住了他,喂了价钱,三文钱一只,倒也不算贵,于是吩咐他挑了鸡鸭各一对装进小笼子里,递给司墨,付过钱将要走,那农夫却唤住他,仔细讲了一番如何饲养,末了道:“莫喂的太多,要不然会被撑死的!” 见他货物出手,还有闲心说这些话,张允不禁觉得此人有趣,象极了自己在老家时村里那些耿直的农民,看待鸡鸭格外亲,生恐跑失一只,想一想,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鸡鸭也算是极珍贵的美味了,大多数农民都舍不得吃,直把鸡养到老的不能下蛋了,才卖掉换钱。 于是张允抱了抱拳,道了声谢,本想返回县衙却,不想司墨玩兴之浓,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继续往前走,可是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前面有人粗着嗓子大骂道:“你这下贱的狗东西,走路不带着眼睛吗?胡走乱撞,碰脏了大爷的衣服,这可是正经的苏州丝绸,就算把你当猪肉卖了也赔不起!”说着抡拳就打,对方只是讨饶。 “听嗓音象是卖给咱们鸡鸭的大叔,公子,要不咱们去看一看吧!”司墨掂起脚尖来张望,却看不到,只好鼓动着张允陪自己一起去看热闹。 张允一乐,将她抱了起来,随着人群往前走去,到了近前方见到边骂边踢抱着脑袋,连声道歉的农夫,俩竹笼子也翻落在地上,也不知道被谁踩坏了一个,里面的鸡都跑了出来,扑棱棱乱飞,鸡毛四散,更惹得大汉怒气勃发。 “且慢!”张允本来就对这农夫印象极好,担心他受了这许多的拳脚,怕是伤了身子再落下残疾,一家人都失了依靠,连忙高声喝止。 “呦呵,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爷我自在这里管教这瞎眼的杀才,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敢管我的闲事!”这彪形大汉乜斜了张允一眼,横眉竖眼的喝问道。 “本官是新任的知县,这桩闲事不但当管而且管定了!”张允将司墨放下来,瞥了大汉一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下此毒手呢!” “老爷,在下是大通乡的举人,名叫于子江,来此本是探望一位朋友,不想却被这下贱的坯子撞在身上,一身上好的苏绸就算是毁了,若是不惩戒他一番,怕是日后他长不了记性!” 第10章 这个自称于子江的壮汉理直气壮得道,还不忘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农夫一眼。 农夫也不敢抬头,忍着伤痛,跪在潮湿的地上,瑟瑟发抖。 张允眉头一皱,眼珠子转了一转,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大喝一声道:“说的没错,你这乡下人走路也太长眼了,竟然碰脏了举人大爷的衣服,应该重重的惩罚,决不能姑息!要不然的话,恐怕日后酿成更大的祸端来!” 农夫一听这话,顿时吓傻了,苦苦哀求,磕头如捣蒜一般。 于子江见了不免有些得意,双手叉腰,站在那里,一张驴脸高高仰起,说不出的不可一世和得意洋洋。 四周的百姓不禁暗暗摇头,心里均想:“本以为老天保佑,皇上爷会给我们派下一个好官来,没有想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也是个趋炎附势,官官相卫的货色,以后怕是过不上好日子了!”胆子的已经小声骂道:“狗官!” 张允却只当没听到,朝于子江一笑道:“于兄,我这么判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的不得了,您真是千古少有的青天大老爷呀!”于子江谄媚地道:“待我回去,必定打一块匾送过来!” 张允嘴角一挑,强忍着笑道:“既如此,那就好办,你这乡下人冲撞了于举人,虽属无心却也实在可恨,念在你初犯,又极老实,本官也不为难你,就罚你给这位于大爷磕一百个响头赔罪吧!” 于子江虽然觉得这么判是太有点轻了,可难得新知县偏向自己,正是个巴结的好机会,因此就点头答应下来。 作者:收藏144。 为了感谢大人的热情,多更新一章如果新人榜上的名次涨的快,还会多更的,谢谢大家------ 第十三章文武举人的不平等待遇 张允自叫人取了张板凳来,等于子江面南坐好之后,农夫磕头犹如捣蒜一般。 休息则在旁数着,于子江只觉得心情舒畅,比当初中了举还要有面子的多,坐在板凳上,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司墨拽了拽张允的袖子,刚想说话,张允却神秘的一笑道:“先别说话,等着公子我怎么替这位卖鸡的大叔出气!” 说话间,休息已经数到了七十。 张允突然道:“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愧疚之色地道:“看看我这记性,竟忘了问你是文举人还是武举人?” 于子江忙站起身来,抱拳道:“回老爷话,在下乃是万年二十三年的武举人,说来和大人还算是同科呢!”古代究竟同科之谊,虽然是一文一武,硬攀的话倒也能连上,他这也是为了日后拜会张允,走后门铺垫一下。 张允却不买他的帐,大声道:“错了!文举人才磕一百下,如果是武举人,只须五十下就成,说不得,你还地还回来了,本老爷虽然刚刚到任,但自认为还是比较公正的,不论是何身份,赏罚分明,决不偏袒。 于兄,对不住了!” “你……”于子江霍得站了起来,瞪着俩牛铃铛似的眼珠子,大声道:“你这是污辱天子门生,我要去府衙告你!” “莫说是到府衙,就是告到金銮殿上,我也要秉公断案,休息,你要不磕就给我锁回大牢,若是仗着有几分拳脚拒捕,格杀勿论!”张允这番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四周的百姓高声叫好。 “小的遵命!”休息把手搭到刀把子上,俩小眼睛死死得盯着之前还嚣张跋扈的于子江,心里也觉得快意无比。 于子江哪肯,推开众人却是想跑,却不知道被人一脚踩到了腿弯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休息则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子,按着他朝坐在板凳上兀自诚惶诚恐的农夫磕了二十个响头方才松手。 连下了两天多的雨,即便是城里铺着青砖,也到处是水,这二十个头磕完,于子江那身华美的长袍已经被泥汤染成了黄色,只怕是再也没办法要了。 “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完了的!”于子江扔下了句狠话扭头就跑,身后留下众人的一串嘲笑声。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那农夫又忙向张允叩头。 “起来吧,保一方百姓的平安是本官的职责,当不得一个谢字!”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抓你那些跑失的鸡吧!”四周众人纷纷帮忙,很快就把逃逸的鸡都拎了回来,结果一数却少了一只。 有一路人道:“我刚才见到一只鸡跑到浦五房熟肉铺里去了!” 这农夫忙去讨要,不料伙计却死活不承认有鸡跑了来,还口口声声地道:“我们堂堂的百年老店,难不成还会滩涂你一只鸡不成?” 农夫苦着脸道:“若是我家的鸡,丢上一只原也算不得什么,可这些鸡都是邻居们托我代卖的,丢的那只,我也分不出究竟是谁家的鸡,回去也没法赔偿,你行行好,就还了我吧!”双方一言不合,就又吵了起来。 农夫倒也不笨,又跑过来跪在张允脚下,求他做自己做主。 张允真怀疑这农夫是不是出门忘看皇历了,竟一连碰上了这么纠纷,说大也不大,却极为麻烦。 于是走了过去,对那伙计道:“你当真没看到有鸡跑进去吗?若是现在招认,我还肯不追究你贪财之罪,若是被我查出来,就怪不得本老爷铁面无情了!” 这审鸡的案子原本也不难,前世的罗素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没想到今日却被自己遇到,不晓得日后民间会不会也流传出张允审鸡的段子。 那伙计却道:“老爷明鉴,我们本是店里的伙计,就算是赖他一只鸡也不能带回家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我们浦五房乃是百年老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怎么会贪图小小的一只鸡,我们也不必以此来讨好主人呀!” “恩,说的好,当真是巧舌如簧,难怪要你在这招徕客人!”张允半真半假得夸了他一句,眯起眼睛打量着此人道:“不过空口无凭,总得拿点证据出来才能让本官相信吧。” “天下的鸡都一般模样,混在一起,谁都能够分得清楚?”伙计苦着脸道:“小的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呢?!望大人明鉴。” “别怕,有本官在此,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走一个恶人,我且问你,铺子中有多少只鸡?” “小人也不知道,平时都是随时买了养着,用得着是就随时拿出来杀了,怎能还记得住鸡的只数?”伙计摊开手,一副为难的模样。 张允又问道:“那今日买鸡了吗?” “没有!” “昨日呢?” “也没有!”伙计搞不明白知县老爷问这些目的何在,不过还算老实,据实道:“最近连下了几天的雨,来买烧鸡的客人少了许多,因此存有的鸡都是三天前买的!” “很好!”张允的脸上浮现满意而自信的笑容,大喊道:“休息,去把店里的鸡都给我赶出来,一只都不许少,本老爷我要在诸位乡亲父老面前,审一审这群鸡,不但要抓出那只敢于逃走的鸡,而且要重罚偷鸡之人!” 县城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国人无论今古都喜欢八卦,只片刻功夫,张允强令武举人向农夫叩头一事已经传扬开来,饱受欺压的普罗大众听在耳朵里,乐在心坎上,又听说新知县又要公开审鸡,好心之心顿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想见识一下知县老爷的风采,听一听这桩奇案怎么审理。 “肃静!”待休息带着几个好事的百姓把浦五房里的鸡全都抓出来后,张允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密匝匝,黑压压,全是人头,不禁狂汗,暗道:“貌似动静和场面都搞的太大了些!”虽然如何,却也不能就此罢休,否则扬名不成,反倒要丢脸了。 叫人搬来张桌子当公案,又拿了个白瓷碗做惊堂木,用力一拍,啪得一声响,休息倒也凑趣,一个人站在旁边,粗着嗓子,拉着长调喊道:“威……武……”于是张允来到明朝后的第一次公审就这么开始了。 作者:收藏173。 “啪”张允一拍惊堂木,沉声道:“让推荐票子来的更猛烈些吧!” ------ 第十四章当街审鸡 张允指着跪在地上的伙计道:“伙计,你家店里平常用什么食物来喂鸡?” “回大人话,用稻谷,剩饭还有糠秕。” 听他这么回答,张允也就放下心来,暗道:“奶奶的,虽然是千古俗案,但操作的好了,倒也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把名气打出去,来告状的人就多了,回头找个不知死活的奸商恶霸,狠狠的敲诈他两笔,不但能发大财还能博取不畏强暴的好名声,嘿嘿,这买卖本小利大,绝对值得大做特做!” 心中意淫的同时,张允也没有忘记还在审案,不过嘴角划出的那一抹微笑,却让熟悉他的司墨和休息都有些心寒。 “你们乡下人又是用什么东西喂鸡的?” “我们乡下人吃喝尚且不够,自然不能拿米糠来喂鸡,因此从不喂养,而是放到野外,让他们自己寻找吃食!” “休息!” “小人在!” “你找几个人,把这些鸡通统给本官杀了,剖开鸡嗉子来给本老爷看看!” 休息应了声是,唤过几个胆大的百姓,嘁里咔嚓把所有的人都宰杀一空,掏出鸡嗉子来切开看,只见农夫的鸡嗉子里多半都是沙砾青草,偶尔还有些烂虫子。 而浦五房所养的鸡嗉子里都是糠秕之类的食物,唯独一只鸡嗉子内也是沙砾青草。 第11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四周的百姓再愚钝,也都琢磨明白了真相,果然是浦五房的伙计偷拿了人家的鸡不还。 张允一拍手里的瓷碗,啪的一声响,吓的那伙计一激灵,张允朗声道:“我虽然昨日才刚刚到任,却也略微了解了一下本地的民风,你原本未必就是贪图他一只鸡,可因为他是乡下人,所以才存心要戏耍他一番,把他当成笑料而哗众取宠,足见你这市侩小人本性之轻薄阴损,现在是非曲直已经分辨清楚,且听本老爷判来!” “因此事因浦五房伙计贪财而起,责令浦五房偿还乡下人所损失之鸡价,并罚付白银五十两作修缮县衙公堂之用,再赏伙计五十个嘴巴子,以儆效尤,即使实施,退堂!” 休息先是高喊一声威武,而后威风凛凛得走到伙计面前,抡圆了胳膊一通狂抽。 自打穿上皂衣做了捕快至今,休息虽然时时跟着刘油儿等人四处敲诈勒索,耀武扬威,却从没有此时此刻这么舒坦,打人都打的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因此一点都不含糊。 可伙计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只第一巴掌挨上,脑袋里就象塞进了调味店和乐器铺,苦辣酸咸,应有尽有,耳朵更是嗡嗡乱响,那劈里啪啦的耳光声听地是格外清晰,不大一会儿万籁俱寂,感情是耳膜具被震破,两片薄嘴唇被打的肿成了香肠。 这还不算,偏偏就合拢不上,鲜血混着牙齿,随着休息这一记又一记脆生的耳光,甩得四下飞舞。 在场的百姓却没有几个同情他的,全都是七嘴八舌的叱骂他的贪婪,又盛赞张允的公正清明。 张允脸皮虽然不薄,可也经受不住这潮水一般涌来的马屁声,双腿都有些发飘,抱起拳来做了四方揖道:“多谢乡亲父老的赞扬,本官无以为报,唯有更加勤政爱民,殚精竭虑将咱们河间治理好,让家家有饭吃,户户有衣穿!” 众百姓自然又是齐声叫好,张允带着司墨穿过层层的人群,朝县衙走去。 至于休息,则留下来负责索要那五十两银子的罚款。 “呼,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张允一跑进县衙,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原来只以为现代的明星不是人干的活,整天被追星族和狗仔队围追堵截,痛苦不堪,现在才明白,原来在一个官场黑暗的朝代里当个好官也是这么恐怖的事,百姓的疯狂简直比粉丝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拢共没有几里的路,张允的身上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更让他郁闷的是竟然有人口口声声的喊什么,知县老爷是文曲星将世,摸一摸,男人可以夜御百女,而女人日后则能生个状元郎,小孩子则能百病不生,聪明伶俐,老人则可以长命百岁。 在这种近乎于荒谬的传言之下,张允被上百人集体非礼,一身八成新的长袍回来时,已经是破破烂烂,跟乞丐装有的一拼,看门的老李头查点把他当叫花子往外面赶。 虽然如此,幸好司墨一直被他抱在怀里,倒是毫发无伤,手里的竹笼子里的小鸡小鸭叫得格外欢实! “妈的,又来了!”张允喘了口粗气,就听到外面的喧哗自远而近,知道那帮百姓又追了来,当即也挂不得是风度了,扯着嗓子大喊道:“老李,赶紧关门!”随后自言自语地道:“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过两天咱们就得买两条恶狗来看家护院,否则的话,长此以往,本老爷的贞洁何存!”说着苦闷的摇了摇头。 “扑哧!”旁边的司墨见了他这一副模样,原本还隐忍着没笑,可听了这一番话,终于是忍不住了,边笑的打跌边道:“公子,其实你该高兴才是,百姓敬你爱你才会这样呀,这说明你已经是他们心目中的好官了!” “可这样的敬爱也太可怕了吧,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坚决不能束手待毙!”说着张允站了起来,揉着太阳穴琢磨对策,同时按了按司墨的脑袋,佯怒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公子我为了保护你才成了这般模样,不安慰一下我,反倒取笑公子,说吧,是认打还是认罚!?” 作者:收藏199。 诸位高义,小官铭记五内,作揖叩首。 乞推荐票,多谢点击察看图片链接:我是推荐票,按一下就成,谢谢! ------ 第十五章首次升堂 “敢问公子,打是怎样,罚又怎样呢?”司墨自知道张允极为疼爱自己,断然不会真打真罚的,不过还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可怜相来博取同情。 “打嘛,就是本公子亲自动手,在你的小屁屁上重责十下,罚呢!”说着弯下腰去,指了指自己的脸蛋道:“先亲本公子一口,再去给我弄点洗澡水!” “那我还是认罚吧!”司墨小脸一红,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拎着小竹笼子就跑了。 张允看这她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余香尚存的脸,乐道:“光源氏培养计划,小日本琢磨出来的勾当,偶尔还是可以学一学的!”说着哼着咱们老百姓呀,今儿要高兴朝县衙后面的内宅走去。 看门的老李头听了他这两句歌,不禁一阵头晕,心说:“什么时候老爷成百姓了,莫非是被罢官了,那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刚高兴起来没多久的张允在洗澡时又遇到了头疼的事,原来司墨执意要留下来服侍他,赶都赶不走,搞得张允是一阵阵哭笑不得,不过他毕竟也不是古板的卫道士,女人也不是没玩过,况且都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来,还怕被人吗,于是拒绝未果之后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古代有钱有地位的人真够腐败的,连洗澡都要有人伺候,虽说司墨还小,胸前的两团粉肉还没什么规模,玩不了什么乳推之类的把戏,当然了,张允也没让她把衣服脱了,陪自己相对浴红衣,要不然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呢。 尽管如此,司墨一双柔滑细嫩的小白手在张允身上轻轻擦拭,单纯只是意淫一下,他家的二弟就跃跃欲试,挺立了起来。 为了免除更多的诱惑,张允闭上了眼睛,坐在木桶里装死人,一任司墨摆布,不过心里却更坚定了决心,不管难度有多大,一定找个时间去逛一逛明朝的窑子,感受一下这个时代老爷们的夜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司墨也许不是第一次服侍张允洗澡,不过脸皮依然薄的要命,羞羞答答的,小脸红彤彤的,幸亏没被张允看到,要不然多半又要吟上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是风中水莲花不胜的娇羞。” 彼此的心脏都蓬蓬跳着,将这澡洗完了,司墨又帮张允擦干了身体换好了衣服,把本来也不脏的水倒了,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些正常。 就在此时,县衙外面传来刘油儿的呵斥声:“哪来的鼠辈,探头探脑的,莫非想要到官府里偷东西不成,来呀,给我抓了!交咱们老爷处置!” 张允也摸清楚了这个刘油儿不是盏省油的灯,虽然不大能享受百姓的热情,也不想自己辛苦打造并且为之付出了沉重代价的好名名被他毁了,于是忙走了出去,见刘油儿等人不但锁回来个陌生的男人,并且连那卖鸡的农夫也被抓了回来。 “刘油儿,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张允指了指那卖鸡之人。 “回老爷的话,这小子在县衙门口上东张西望,形迹可疑,我怀疑他是个贼,就抓了来!”刘油儿恭敬地回答。 “哪有这等傻贼,跑到县衙来偷窃!”张允笑道:“把他放了吧。” “是!”刘油儿把锁链从那人脖子上摘了,而后却诚恳地道:“话虽如此,大人还是小心些好,前任知县在任时,县衙里就遭过贼,当时被偷了白银五百两,始终没有破案,害得我等也被打了几次板子!” “呵呵,他是他,我是我!”张允满不在乎地道:“贼惦记上他,是因为他有钱,放心吧,本老爷虽不是两袖清风,也值得贼偷的东西也是不多!”转过身去看了看那农夫道:“你来我县衙莫非还有冤情?” “不是!”农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身后的竹笼子里掏出了一只活鸡,高举过头顶道:“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就买了这只鸡,献给大人,请务必收下!” “哈哈!”张允笑了起来,暗道:“这个时代的百姓真是太淳朴了,举手之劳而已,就巴巴过来送礼谢恩来了!”不收估计肯定不行,但姿态还是要作足的,于是摸了五文钱出来,塞到他手里道:“你一个农家养家糊口本就不易,这鸡我收下了,钱也拿走,莫推辞了!” 农夫拿着钱,愣在那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朝张允蓬蓬连磕十来个响头,挑着担子跑出门去大喊三声青天大老爷呀。 张允恰好瞅见魏良辰走进县衙,于是把鸡递给了他道:“魏师傅,你就大材小用一下,把这鸡杀了,煮好,等今天的案子审理完了,沽点钱,咱们县衙的同僚同乐!” 恰在此时,休息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兴冲冲得走进了县衙,见众人站在门口,先是一愣而后喜道:“老爷,你看,这么多银子!” 还没等张允说话呢,刘油儿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厉声骂道:“忘了大人的吩咐了吗,不准再敲诈勒索!” “刘油儿,你这次可是怪错人了,休息这巴掌挨得冤枉,这钱是本大人罚来的!”说着得意得一笑,转身到内宅去换官服了。 刘油儿忙问究竟,休息捂着半边脸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讲到高兴处骂道:“真是他娘的太痛快了,那五十个是嘴巴子抽的,我现在巴掌还发麻呢,找到掌柜一要钱,他连个屁都不敢放,麻溜得就交了出来,老百姓还没人说我不是,全都给我叫好,你说说,咱们老爷多有本事呀!” 第12章 “是呀,真有本事!”刘油儿沉思片刻,大声道:“都愣着干什么,不用干活吗,奶奶的,这是老爷第一次升堂问案,都给我机灵着点,丢了老爷的脸,仔细你们的皮!”说完不住口的吩咐众人各就各位。 多年不用的水火棒也都拿了出来,擦去上面厚厚的尘土,分站两侧,等到张允一身官袍走上公堂上,此时此刻司墨当然也跟在一边,张允本不想让她来,可架不住司墨软磨硬泡,只得答应她在旁听着,不得说话。 司墨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捧着官印盒子就跟了出来。 “啪!”张允将惊堂木往公案上一摔,大喝一声道:“带人犯杨朝富,死者家眷陶刘氏上堂!” 作者:收藏254。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六章抓痕,淤青 众衙役得了刘油儿的提醒,哪里敢怠慢,扯着嗓子高喊:“威……武!”手里的水火棒更是频频戳地,整个公堂之上顿时杀气腾腾。 杨朝富一见到旁边站立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之色,随即就跪倒在地。 “杨朝富,你可认得堂上所跪之人!?”张允问道。 “认的,他便是我的朋友赵守道。” “赵守道,杨朝富可是你的朋友?” “回大人的话,我曾和杨朝富有过数面之缘,虽不算是朋友,倒也认识!”那个叫赵守道的男人道。 “那我问你,昨日巳时到未时杨朝富可曾到你家去借过钱?!” “没有!”赵守道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道:“自从三年以前杨朝富离开河间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倘若不是各位捕快大爷到我家去找我,我竟不知道他又回来了,何曾借过钱给他!” “杨朝富,你还有何话说!?”张允猛得一拍惊堂木,高声呵斥道。 “老爷,小人冤枉呐,赵守道他撒谎瞒骗大人,天理不容呀!”杨朝富顿时如疯了一般,陡然得从地上跳起来,扼住赵守道的脖子狂掐,嘴里更是大喊大叫道:“你怎么敢说我我没去你家借钱,要不是你借钱给我,我又怎能回得了家,你撒谎,你竟然撒谎!” 赵守道一时间竟吓傻了,本能得用手拉住杨朝富的双手,希望能虎口之中挣脱出来。 “分开他们!”张允一拍桌子。 刘油儿和休息俩人挑上来,就拽杨朝富的手臂,没想到他扼得极紧,俩人竟徒劳无功,此时赵守道已经被他掐的面色发紫,张口吐舌,眼珠子凸了出来。 休息脑子转的极快,挥拳头狠狠砸在杨朝富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杨朝富瞪圆了眼睛惨叫一声,摊倒在地上,左臂软软垂下,看来已经断了! “杨朝富,不管有何冤情,自有本老爷为你做主,倘若咆哮公堂,意图行凶,两旁的水火棒下可是不饶刁民的!”张允暴喝一声,随即道:“来人呐,传仵作魏良辰!” 魏良辰虽然奉命去杀鸡,可毕竟是多年的老仵作了,到公堂之上作证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一听说张允要升堂,老早就洗干净了血淋淋的手,将一身破旧的衣服整了又整,在堂外焦急等候,一听张允传唤自己,马上就走上堂来,先磕了个头,后道:“仵作魏良辰拜见大人。” “起来吧!”张允摆了摆手,而后明知故问道:“死者陶友才的尸首可是你勘验的!?” “谢大人!”魏良辰又叩了个头才站起身来,而后点了点头道:“陶友才的尸首及命案现场却是小人勘验!” “我且问你,死者是因何而死!” “乃是被人扼住颈项窒息而死,从死者指甲指逢中找出来的血肉来看,陶友才临死之前曾经和凶手有过殴斗!” “杨朝富,昨日我曾问你,脖颈之上的伤痕因何而来,你说是夜里蚊虫叮咬,抓挠而至,对是不对!?” 喘息了一阵,杨朝富慢慢从疯狂状态中清醒过来,虽然断臂处疼得要死,却不敢呼号呻吟,听见张允问话,于是道:“正是!” “那好,本老爷命你把双手伸出来,让仵作察看一下!”张允边下令边道:“你比死者陶友才高上半尺,倘若当日果真是你将他掐死的话,他临死之前拼命挣扎,多半也会如赵守道一把,弄伤你的手,你若是自问清白无辜,难道还怕别人看你的手吗?” 杨朝富无奈,只得将裹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只见上面确有横七竖八不少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则鲜血淋漓,前者多半就是杀害陶友才时留下的,而后者则是刚才被赵守道抓伤的。 此时此刻,就算魏良辰不来验伤,杀人的最大嫌疑已经指向了杨朝富。 张允看了一眼兀自在发愣的杨朝富,淡淡地道:“这些伤口总不会也是蚊虫叮咬之后,你自己挠出来的吧?大胆的杨朝富,你图财害命,方才又蓄谋杀人灭口,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四周的衙役也口宣威武,将水火棒在地上戳的蓬蓬响。 “不,我没杀人,这些伤口确实是我自己挠出来的,大人明鉴呀!”杨朝富趴在地上,边用脑袋触地边高呼冤枉。 “哈哈!”到了此时,张允非但没有恼火,反倒狂笑起来,在场众人均都有些丈八的罗汉——摸不着头脑。 可是张允很快就帮他们解答了心中的疑惑,他道:“本老爷的刑具虽多,却不打无罪之人,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好,本老爷就让你认的心服口服。”说着话,从公案之后走了下来,指着赵守道脖子上已经显现出来的淤血道:“看到没有,陶友才的尸首上也有这么一条,本老爷教你个乖,杀人时别用自己的手,因为天下人的手形是绝没有相同的,也就是说,掐死人后留下的淤痕也截然不同!” 说到这,张允俯下身去,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眸子死死得盯着杨朝富仓皇的眼睛道:“而陶友才脖子上的淤痕和这条一般无二,你想抵赖都是不成!事到如今,你招是不招?” 杨朝富的心理防线直到此刻终于彻底崩溃,身子一软,泥也似的瘫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道:“我招,我招,陶友才确实是我掐死的,只是却并非我一人所为!” “哦?”张允饶有兴趣得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笑道:“还有共犯,那人是谁?” “就是他!”杨朝富霍得把手指朝向了旁边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的赵守道。 赵守道马上就傻眼了,一脸的错愕,而后朝张允连连磕头,惶急地道:“小人是无辜的,并不知道杨朝富要图财害命,大人明察!” 张允的嘴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你说陶友才是你与赵守道合谋所杀,那就说说经过吧!” “是!”杨朝富深吸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道:“我老早就和赵守道商定好了,我以假称无钱支付店钱,约陶友才与我同去朋友家讨钱,一来买了他的妻子,二来付帐,待陶友才来到小树林后,我们再合伙将他掐死!” “哦?”张允一笑道:“那你且告诉我,赵守道的手上,身上怎会没有伤痕呢?!” 作者:收藏343,感谢大家的支持。 ------ 第十七章贼咬一口 小官要冲击一下新人榜,请各位读者大大用票子支持一下 -- “这正是小的痛恨他,恨不能将他掐死泄恨之处!”杨朝富凶狠狠得瞪着赵守道,一字一句地道:“当时陶友才已经跟我到了小树林,不想赵守道却怕了,溜了个无影无踪,小的骑虎难下,就独自一人将陶友才扼死,而后去店里领她的妻子,不料店主非但不放行,还遇到了另外一桩命案,竟没能逃脱!” “这么说你身上的钱不是赵守道借你的喽?” “这些前确是赵守道给我的,当初合谋之时,我俩就商议过了,事成之后,他给我钱,陶友才的婆娘归他!因为他已经打了多年的光棍,想女人都快想疯了!”杨朝富咬牙切齿地道。 “杨朝富,你血口喷人,你不得好死!”赵守道既惊又怕,大声咒骂。 “刘油儿,赵守道可有妻子?” “没有!” “这么说这桩命案确实是你俩合谋所为的喽?”张允玩味似的问道。 “千真万确!”杨朝富道。 而赵守道却扯着嗓子道:“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此事小人确不知情呀,我可以对天发誓!” “若是发誓有用,还要他们这些捕快干什么?!”张允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得看着杨朝富,轻轻拍了两下巴掌,赞叹道:“精彩,非常精彩,说实话,你若去写话本必定能成为一代大家,只可惜,你走了邪路!” “莫非大人不信我的话?”到了此时,杨朝富反倒镇静了下来。 “我怎么信你的话!”张允的声音忽然冷得如三九天的寒风,虽然听到耳朵里依然是轻飘飘的,但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陶刘氏,我且问你,你们夫妻二人和杨朝富老早就认识吗?” “不认识!”陶刘氏边小声抽泣边答道:“我们是来河间的路上相遇的,我丈夫想要卖了我换钱,他说河间年成好,容易糊口,我若跟了他,不但不会挨饿受冻,还会给我丈夫些钱财回家乡去,这才相识的!” “你们来河间几日了?” “三日!” “同行几人?” “除了我丈夫之外,就只有这个杀千刀的杨朝富!” “你们投店之后,中途杨朝富可曾离开过?” “没有!” “好!” 第13章 张允瞥了杨朝富一眼道:“我曾问过店主,他的证词和陶刘氏所说一样,我心里有个疑惑,你试着帮我解答一下,既然你们半路认识,而你们因阴雨天三日不曾离开过客店,那赵守道又是怎么会知道陶友才夫妇会来河间,还与你合谋杀人的,莫非你俩有未卜先知的才能,那就早该算到罪行败露,必定有受惩罚的一天!” “我们……”杨朝富哑口无言。 “编不出来了?”张允冷冷得一笑道:“我量你也无话可说,昨日我曾亲自勘验现场,当时土地松软,死尸周围脚印纵横杂乱,却一眼就能看出,分属于两人,若说赵守道临时变卦,溜之大吉,为什么没有他的脚印?总不会是他能腾云驾雾,飞走的吧?” 张允走回公案前,猛得一拍惊堂木,断喝道:““杨朝富,你说,为何要将赵守道攀附在内?” “小人本是山东济南人氏,三年前山东大旱,我们实在是无法过活了,我就带着一家老小逃荒到此,不想却被当时的县太爷逼着交纳重税,走投无路之下,连死的心都有了,当时赵守道乃是我家的邻居,就为我出了个主意,将俩个女儿卖了换钱。” “大人呢,若非实在没法可想,谁又舍得将亲身骨肉卖与他人呢!”杨朝富锤着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涕泪横流。 “可是这个赵守道,却从我卖女儿的银两中抽取了七钱银子当做佣金,当时我离开河间时,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说着把一口黄牙咬的咯咯乱响,足见心中之愤恨何其深重。 “后来回乡之后,我做些小买卖,总算是积攒了些银钱,就想着重回河间寻访一下俩女儿,希望能够赎回家去,一家团聚,可是到了半路我遇到了陶友才,听他说要卖掉老婆换钱,不由得想起了我三年前卖掉自己女儿的情形,越想越是生气,就想杀掉陶友才为他老婆泄恨!” “没想到一番心里都被大人识破,我知道必死无疑,就想临死之前将赵守道拖下水来给我垫棺材,为我那俩个苦命的女儿报仇!”说到这杨朝富死死得瞪着赵守道,恶狠狠地道:“赵守道,这次没杀了你,算你命大,日后我就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让他签字画押,关进大牢去!”张允叹了口气,觉得一阵阵郁闷,不管杨朝富缘何杀人,起因却是当时将他逼上绝路的县令,把官当到这地步上,已然不是尸位素餐,简直是在谋财害命,全天下又有数之不清的此类官吏在蝇营狗苟,一味想着当大官,发大财,蛀虫一般啃咬着大明的根基,也难怪在几十年后被灭国。 一想到这,张允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长叹了一声,连司墨写的供词究竟怎样都没理会,就离开了公堂,坐在内宅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无边无垠的青天,脑子里思绪万千。 他从现代穿越而来,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在情感上却始终有着一种如同身在局外的超然,他甚至也曾想过尝试一番“十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的逍遥日子,可是当一件件活生生、血淋淋的案子摆在他面前时,当一想到将来的某天,那些追逐着自己,口呼青天大老爷的淳朴百姓会在饱受其他官吏压榨后,惨死于大清的铁蹄之下时,他就再也无法轻松起来。 尽管不论是以前的罗素还是现在的张允,都对自己充满自信,可是一贯冷静而善思考的头脑,让他从来都不奢望自己会有着架空小说里主人公那样的非凡际遇,救个皇帝或者公主什么的,就能一夜之间成为一下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或者权臣。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县衙,还有堆积如山的案卷,以及穷苦却善良的百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身在其位,必谋之事!”张允用木棍在青砖地上写下了这十二字之后,凝望了许久,终于确定了自己以后的为官之道,挥了挥捏紧的拳头,斗志昂扬得在心中狂喊道:“老子一定要当个流芳百世的好贪官!” 作者:收藏485张允甩出一根签子道:“诸位看官儿,此时不砸票,更待何时?!”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惊堂木,点一下吧------ 第十八章旧案如山 此时他才看到魏良辰和刘油儿正在门前张望,见他从台阶上坐起来忙走过来,刘油儿抢先一步走到张允面前,躬着腰,满脸谄笑地道:“老爷断案如神,法眼如炬,真让我等大开眼界,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吗?”张允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见他连连点头才微笑道:“刘油儿,你这马屁可是差劲了许多,我要是你就该说,老爷断案手段之高当真是神乎其神,让我这不学无术,只懂拍马的小人也是受益匪浅,自觉长进了不少,对老爷的佩服真如滔滔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滚滚黄河之流,泛滥成灾,岂不是更增声势?!” “听了老爷这一番教诲,小人只觉得有如当头一棒,醍醐灌顶,顿时茅塞顿开,老爷不愧是老爷,就连这等微不足道的小本事都比我们强上千倍万倍,让小人想不佩服都难!”刘油儿乃是个擅长顺杆爬的机灵人,又会察言观色,一见张允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知道在和自己谈笑,于是将腰又弯下了几分,将一顶老高的帽子给张允戴了过去。 “佩服个屁!”张允爆了句粗口,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少他娘的哄老爷我开心,这件杀人命案虽然定了下来,可案卷房里还有一堆陈谷子烂芝麻亟待清查呢,总不能让老爷我一人忙活吧!?” 听闻此言,魏良辰终于找到了自我表现的机会,忙上前一步,必恭必敬地道:“若是老爷不嫌弃小老儿驽钝,愿为老爷分忧解难!” “小人也是!”刘油儿自不肯放跑这大好的机会,但随即又苦起了脸,为难地道:“只是小人并不识字,抓个人倒是不难,可看书写字,对小人来说就如上刑一般!” “公子,有这等好差使,怎么没有叫上我!?莫非是嫌弃司墨拙手笨脚,难堪大用吗?”司墨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过来,顺手将整理好的供词递给了张允。 “呵呵!”这话倒把张允给问住了,挠了挠头,装出一副可怜相道:“这可是大大的冤枉,要将积压多年的案卷审阅一遍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你这年纪本该无拘无束,玩耍嬉戏,先前见你在公堂之上纪录供词已经让本公子大大的心疼,又怎么舍得让你再陪着我们去干这等苦闷的活计!要是累坏了身子,公子我到哪里买后悔药来吃!” 张允的本意是想说两句甜言蜜语,把司墨哄开,却不料事与愿违,几句热乎乎得贴心话入耳,听得司墨是眉开眼笑,执意要跟在张允身旁尽心服侍,张允是既觉得幸福又有些无奈,恨不得狂抽自己的嘴巴,心道:“都说孩子的天性就是游戏,司墨怎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郁闷归郁闷,该干的活是一点折扣也不能打。 昨夜和魏良辰闲聊之时,张允知晓前面的两任知县全都是酒囊饭袋之徒,刮起银钱来恨不得天高三尺,可断起案子来却只擅长徇私枉法,屈打成招,因此冤假错案无数,原本也没太在意,等到翻开案卷,张允恨不得找到那俩糊涂蛋,当堂仗毙。 一些稍微动一下脑子,简单推理一番就能辩清是非的案子,却因为只听一家之言或者主观臆断,而在棍棒之下冤枉了好人,或被当堂打死,或定了死刑。 张允本想替这些倒霉蛋翻案,可问过刘油儿及魏良辰才知道,这些人早就已经被砍了头。 这么一来,张允也只有长叹一声,在心里替那些枉死的魂灵惋惜,又狠狠得鄙视了两个前任一番,并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以后断案务必要谨慎小心,否则错杀了好人,一生一世良心都难以安宁。 为了少生些闲气,提高办事效率,张允决定把这些已经无可挽回的案件先放到一边,重点清理一些在押犯人的案卷,如此一来,倒比先前快了许多,只是一多半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无论对错,都已经结案,此时再翻出来,且不说劳民伤财,就连张允自己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尽管如此,张允也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在押的不少罪犯其实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之所以锒铛入狱,乃是因为拖欠了官府的税款,有的甚至被关了数年,吃喝不好,患病之后又得不到治疗,竟死在了牢中。 张允心中不忍,本想大笔一挥,将他们释放回家,但是刚把想法说出口,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却是司墨,其后则是对他一向信服而崇敬的魏良辰。 张允不禁有些迷惑不解,追问原因。 司墨犹豫片刻后,方道:“交纳税银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欠税不交,那就是触犯了大明律例,按罪本该关押起来,以示惩戒,待亲属将拖欠的税银交上,才能出狱还家,公子慈悲为怀,想网开一面,原本可敬可爱,可是凡事无规矩难成方圆,若是此例一开,日后如何服众,朝廷的税银争缴不上来,罪责可是要公子来背的!” 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声音清脆动听,听在耳朵里却是沉甸甸的。 张允并没有疑心司墨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这些道理,反倒是紧皱眉头,苦思对策。 他不是菩萨,没有割肉饲鹰的觉悟,可也不是铁石心肠,任由这些悲苦之人在牢狱之中,辗转悲呼而坐视不理。 司墨把话说完,先是惴惴不安得偷瞧了张允一眼,见他并没有疑心,才长吁了口气,可瞅着他坐在那冥思苦想,一颗刚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深恐他猜出些什么,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娇声道:“公子,咱们也该吃饭去了吧,我饿了!” 第14章 张允这才想起只顾着清查旧案,连午饭都没吃呢,经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腹内空空,于是笑道:“你不说我反倒忘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先吃饱肚子再说!”说着率先走了出去,深吸了一口气后笑道:“没想到魏师傅不但勘验现场是把好手,就连炖鸡的本事也不同寻常,隔这么远就闻到香味了。” “老爷喜欢就好!”魏良辰谦逊地道。 张允也不爱端什么官架子,叫上众差役,褒奖他们公堂之上精神十足,自己很是开心,然后大手一挥,会餐开始。 因为下午还要办公,张允带头并没喝酒,席间张允问了些风土人情,饭罢张允把休息喊到跟前来,给了他些铜钱,命他找家木匠铺,做个长一尺半,宽一尺,高八寸的小木匣子,上面的盖子可以打开,并加上锁,一侧开条半尺的缝隙。 休息虽不知道张允要这木匣子有何用,但跟着张允办了两件小案子,晓得面前的知县老爷跟平素所见大不相同,想来这小匣子必有妙用,因此也没多问,拿了钱一溜小跑去了。 张允口说不急,可是心里却火烧火燎的,此时已经是九月,距离秋决的日子已经不远,若不赶紧将错案推翻,只怕那些被屈打成招的好人就都要一命归西了。 因此又一脑袋扎进了案卷堆里,案卷房里狭小而且阴暗,即便在九月也格外的闷热,张允也没在意什么仪表,将领口拽开,只是专心查阅案卷,房中只有纸张翻动时的沙沙声。 刘油儿原本就不识字,本来帮不上什么,只是张允不时要问他案中罪犯的情况,少了他倒真是不行,于是只得在一旁侯命,不过见了这一堆堆的卷宗,他就觉得头晕,上眼皮上也象是挂了千斤的秤砣,一个劲往下坠,又生恐睡死过去,被张允看轻了,只得努力睁圆了眼睛,反倒把偶尔抬起头来的司墨吓了一跳。 气得司墨朝他挥了挥拳头。 刘油儿也知道惹不起这位姑奶奶,只得装模作样的打了自己的俩耳光,又连连作揖,司墨才不理会他了。 刘油儿也觉得无聊,干脆就偷跑了出去,不知道从哪找了把紫砂壶来,泡好了上等的铁观音,放在案头之上,殷勤的为众人端茶送水,忙了个不亦乐乎。 张允见了,朝他一笑,微微一点头以示嘉许。 刘油儿象是打了一阵兴奋剂,干得更欢实了。 “刘油儿,我问你,这陈刘氏逼死婆婆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允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得询问道。 作者:收藏585今天的一章来了,大家记得砸票哦,谢谢------ 第十九章两件命案 “容小的想想!”刘油儿用手指挠了挠光亮的大脑门,又轻扣了两下,猛得一拍手道:“是了,我想起了,这陈刘氏本是一乡下的民妇,她的丈夫早死,家中只余下她和婆婆二人,原本俩妇道人家过的也算舒心,可惜好景不长,一天早上起来,陈刘氏前去婆婆房中请安时,才发现婆婆已经上吊死了。” “既然是上吊,为什么要判她个逼死婆婆的罪过呢?”张允抖了抖手里的卷宗,口气里不禁多了些怒气。 “大人明鉴!”刘油儿忙欠了欠身,愈发恭敬地道:“当时魏师傅也去勘验过,那老婆子确实是自己上吊死的。”张允看了魏良辰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于是接着听刘油儿道:“若换作平时,这原本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案子,可是当地的里正却认准了陈刘氏不守孝道,逼死了婆婆,以求另嫁他人,于是来到县衙击鼓告状!” “我也曾私下里问过四邻八家,都说这陈刘氏服侍婆婆一贯孝顺,每天天还不亮就起来,打扫房间料理家务,再到婆婆房里请安,伺候婆婆梳洗打扮再一起吃早饭,天天如此。 这样的好媳妇儿会逼死婆婆,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既然如此,那又是怎么定得案呀?”张允纳闷地道。 “奇就奇在这!前任的知县老爷一升堂刚问了没两句话,陈刘氏就老老实实得认了罪,当堂就被判了个大不孝的罪名,按大明律秋后就要开刀问斩!”说着刘油儿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口称可惜! “当真没动大刑?” “千真万确。”刘油儿拍着胸脯道:“这陈刘氏在乡间甚有孝名,我们一干兄弟虽然平日品行卑劣,却也是极为敬佩她的,当天升堂问案时我等连口大气都没喘,生恐吓坏了她,可万万没想到她竟供认不讳,不过以小的当差多年的经验来看,其中必有隐情,只是知县老爷没有继续深究,我们也不好再乱说什么!” “这陈刘氏可还关在监牢之中?” “关着呢!” “带我去看看!”张允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让刘油儿头前带路。 司墨喊了声我也要去,就如跟屁虫一般追了上来。 大牢就在县衙的隔壁,巍巍高墙之内却弥散着一股股既骚又臭的怪味,熏得张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见知县亲来,牢头连忙笑脸相迎,听说要探视陈刘氏,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从腰里解下一大串钥匙打开了女监的大门。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张允这都是第一次进这种龌龊之地,甫一进门就觉得一股潮气夹带着恶臭扑面而来,浑身上下顿时一阵阵不舒服,只是在属下面前又不好捏紧鼻子,只得屏住呼吸,嘴里却道:“虽说是罪犯,也不该如何作践,隔三岔五的也要清扫一番,听到没?” “小人遵命!”牢头随口应了。 带着张允来到一间牢笼之前,大声喝道:“犯妇陈刘氏,知县老爷看你来了,还不过来磕头谢恩!” 张允此时瞅见这阴暗的牢笼里还坐着一人,许是关押的久了,又没换洗的衣服,一身布裙已经有些破烂,但是穿戴得倒也齐整,翩翩走来,跪倒在地,口呼大人,神情文雅,举止大方,横看竖看,张允都瞧不出来她象是奸佞之人,更不要说会逼死自己的婆婆了。 “打开牢门,留下司墨在旁伺候就成了,你俩先出去吧!” 刘油儿搞不清楚张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知道张允有一身的好拳脚,也不担心陈刘氏会伤了他,于是待牢头开了监牢的门,拽上他就退了出去。 “陈刘氏,你先起来吧!”张允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牢笼之中连个板凳都没有,只好站着道:“我听说你逼死了自己的婆婆,意图再嫁,可有此事?!” “回禀大人,确有此事!”陈刘氏点了点头,并没趁机为自己辩解。 张允又再三细问,陈刘氏却一口咬定是她逼死了婆婆。 张允无奈之下,只好把话点破,劝道:“我问过底下人,得知你平素里的品行称得上贤良淑德四字,若说是你为了改嫁他人而逼死了婆婆,我却不大相信,你若是有什么冤情,本老爷一定替你伸冤,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就要依法判处死刑了!” “多谢老爷怜悯,只是罪妇负此不孝大罪,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世上,只求速死罢了!”说着陈刘氏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张允见她无此坚决,总不能强逼着她翻案吧,于是追问道:“既然你意图改嫁他人,能否告诉我,那人是谁?” “……”陈刘氏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惶恐,随即伏身在地,悲声道:“我早已忘却,请大人不要再管罪妇的死活,让我安心去死吧!” 话问到这份上,算是彻底钻进了死胡同,张允无奈,只得叫上司墨出了牢房,叮嘱牢头不准为难陈刘氏。 回来的路上,司墨一直低着脑袋沉默不语,张允逗她说话,司墨也只是强颜欢笑,应付两句就又不在言语了,神色间颇有些凄婉之色。 张允只道她是见陈刘氏在狱中可怜,遂安慰了司墨两句,表示一定想办法为他洗刷不白之冤,只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对策来。 回到县衙时,一直留在案卷房的魏良辰却把一叠厚实的卷宗摆到了张允的面前,恭声道:“老爷,小人觉得此案之中存有冤情!” 原来这也是一桩命案,王家乃是县里的大户,王老太爷膝下共有三子,老大,老二皆是正房所生,而老三却是小老婆生养的,因家产富足,牵涉到日后分家之事,老大,老二不免十分仇视弟弟,上面虽有王老太爷管束,却也不免多有口角,甚至殴斗。 老三年岁日长,眼瞅着就要到了成亲的年纪,王老太爷对这小儿子素来喜爱,自然是托人说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女子做儿媳,更是遍撒婚帖,邀请亲朋好友,乃至左邻右舍为小儿子的婚事祝贺,就连前任的知县也在受邀之列。 成亲当天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王家的宅院之中喜气洋洋,可是待到花轿过门,却没了新郎的踪影,一家人顿时急了,连忙差人四下寻找却是踪迹全无。 这时王家人吵吵嚷嚷,又叫人到远处去寻觅,到了后来连知县也派了县衙的差役帮忙找人,从早到晚几班人不眠不休,可一连折腾了几天,仍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老太爷无可奈何,只得到县衙报案,请知县派人四处查访。 原本以为是歹人眼红王家富庶,因而绑票勒索,可等候了许多日子,却没人前来索取赏金,正当王家人无计可施时,家里的柴房之中却传来一阵阵恶臭,翻开层层的柴草,赫然是老三的尸首。 因为天长日久,早已经腐烂不堪,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臭气,不过死者头颈之上却有一条绳带勒过之后留下的印子,在场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怀疑凶手就是王家的老大和老二。 第15章 就连王老太爷也说起平时他俩对弟弟不好,常有吵架乃至撕打之事。 于是就将这兄弟二人捆绑起来送到了县衙,知县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博取政绩兼向王老太爷示好的机缘,经过了将近多半年的连续审讯,用遍了酷刑之后,兄弟二人终于是受刑不过,招认自己就是杀害弟弟的元凶。 可是张允将卷宗里的供词仔细看了一遍后,啪得一声拍在桌子上,大声叱骂道:“糊涂,办理此案的知县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混蛋,倘若王家兄弟二人真要谋害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不成,为什么要偏偏选在他新婚的当天,亲朋好友集聚一堂之时,好像生怕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似的?” 作者:收藏926感谢大家的支持,所以放了章分量足的,请多收藏,砸票,谢谢------ 第二十章一语道破天机 如果您的书架上有空位请收藏,倘若手里还有票子的话,请砸一下,小官拜谢! -- “况且还不是在夜晚作案,而是选在白天,天下哪有这样愚笨的凶犯?”张允接过司墨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强压下火气,板着脸道:“从即日起,全力侦破此案,就算凶手果真是王家老大老二,也要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伏法!” 张允既有命,魏良辰等人自然殚精竭虑得在旁协助,张允把供词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两遍,而后看着刘油儿道:“供词上众人都说王家兄弟二人曾经消失了半柱香的光景,惹得王老太爷在婚礼上大发雷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刘油儿想了想道:“当日我跟随知县老爷一同去副宴席,因酒水不够用了,知客到处寻找王家的老大和老二,却一个人都不见,王老太爷脾气极大,当着客人们的面就大骂他俩不把弟弟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那后来呢?”张允追问道:“王家兄弟的供词中说,他俩之所以出门去,乃是有人递了张字条过来,说有事相商,究竟是何等的要事,竟能让这兄弟二人弃下弟弟的婚礼而不顾呢?” “小人也不知晓!”刘油儿摇了摇头,道:“他俩始终都没有供认此事,知县老爷只道他们是在故弄玄虚,来掩人耳目,因此也没太在意,后来使了大刑之后,这俩人慢慢就招认了杀人害命的经过,这事也就没人问了。” “王家兄弟是否还押在牢中!?” “老大身体瘦弱,认罪之后不久就死在了牢里,老二却还活着,大人要是想要问话,我这就去把他提过来!” “恩!”张允点了点头,而后道:“切莫张扬,越少人知道越好!” 刘油儿答应一声,自去拿人。 魏良辰道:“老爷,明察秋毫,小的佩服!” 张允摇了摇头道:“魏师傅谬赞了,明察秋毫我是不敢当,只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罢了,人名官司牵扯重大,不得不谨小慎微,若没有铁证如山,即便是问了罪只怕也不免错杀了好人。” “公子,陈刘氏一案,你打算怎么审理呢?”从回来之后就始终不发一言的司墨忽然问道。 “除非她吐露真相,又或者心甘情愿得让我替她伸冤,否则的话,就算公子我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过这个案子来!”张允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司墨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重新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刘油儿也把人犯王家老二带到了过来。 张允不看还好,一见之下不禁心生怜悯,怒火焰腾腾按捺不住。 原来趴在他面前的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团人形的烂肉,虽然人命案子审结完毕很久了,可是王老二身上的累累伤痕却还在。 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碎片,一条条挂在身上,被污血染成了酱黑色,一点原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双腿双手在棍棒和夹棍的作用下,早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浑身上下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口,有的兀自往里面流淌着腥臭的黄水,有的上面竟爬满了蠢蠢蠕动的蛆虫,看得张允脸上一阵发麻。 王老二的头发被血块和泥垢粘在一起,一绺绺的活赛个非洲难民,将半张憔悴的脸遮住,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里也没有一点神采,木呆呆的倒象是寺庙里的泥塑木相一般。 这一瞬间,张允竟想起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好像灵魂已经丧失,只留下一副麻木不仁和绝望的躯壳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此时此刻,张允就算把喉咙喊破,恐怕王老二也说不出什么所与然来,只得痛心得摆了摆手道:“押下去,刘油儿,你去请个大夫,好好医治,若是他死了,老爷我唯你是问!” 刘油儿怎敢说半个不字,心里一阵阵叫苦,却还是招呼来几个衙役将已经不能走路的王老二搀走,自去寻找治疗棒伤的大夫去了。 线索就此中断了一条,张允也不气馁,拿着厚厚的一叠证词慢慢推敲,只是无论怎么推断,口供都不存在任何的破绽,唯一有嫌疑的就是这王家老大老二两人,既有杀人的动机,又有行凶的时间,这个年代还没有现代化的检测手段,根本就不能确定王老三准确的死亡时间,想以此作为俩人的不在场证明也是不行! “肯定有蛛丝马迹是我没有发现的,即便是疑点重重,但是真相只有一个,只要用心,总能找的到的!”张允一边为自己鼓劲打气,一边又拿出了卷宗,继续翻越,细加推敲。 不知何时司墨端着一个漆盘进来,里面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几个热腾腾的馒头,看了紧皱眉头的张允一眼,心疼地道:“公子,案子要破,饭也得吃呀,你只顾着推理案情,把吃饭的时辰都耽误了!” “恩?”张允的脑袋猛得抬了起来,目光灼灼得看着司墨,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公子只顾着推理案情,却把吃饭的时辰都耽误了,要是饿坏了身体,该如何是好呀?”司墨将话复述了一遍,还不让添油加醋。 “哈哈,司墨你真是太好了,一语道破天机!”狂喜之下的张允将司墨拽进怀里,波得一声在她白皙娇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说的没错,就是耽误了时辰。”猛拍了两下巴掌,高声喊道:“刘油儿,进来!” “小的在此,老爷有什么吩咐!?”刘油儿忙跑了进来。 “去,把这个叫程喜的泥瓦匠给我叫来,悄悄的去,别惊扰了别人!”张允指了指摊在桌案上的一本名册道。 刘油儿遵命去了,司墨的注意力却被张允吸引到了这本用来纪录礼单和到场人姓名的册子上,只见程喜不但是最后一人,并且墨迹干涩,而且字体也远不如之前的工整,眼前灵光一闪道:“莫非公子是怀疑此人有鬼?” 作者:突破一千大关了,这都是各位看官大力支持的缘由,小官感激。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杖责50,行刑! ------ 第二十一章隔房有眼 “那倒不是!”张允找到了蛛丝马迹,心中畅快,话也多了许多,指着人名道:“名单之上的墨迹饱满,字体流畅,虽分先后可是笔意连贯,显然是一口气写下来的,而这程喜的名字却并非如此,多半是他来时,墨水已经发干,记名之人也有些心不在焉,是以才变化极大!而且他的供词也和别人迥然不同,并没提到王家兄弟离家之后,王老太爷震怒之事。” “公子是怀疑他先是杀了人,才过来道贺,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摆脱干系,说不定,诓骗王家兄弟出门也是他所为,目的只是嫁祸于人,对吧?”司墨思维敏捷,转眼间就整理出了一个思路。 “表面上看是这么没错,不过还需要找到相关的证据!”张允沉吟片刻后道:“总不能因为一点反常,就定人死罪吧!任何时刻,任何案件,都要尽量用证据来说话!” “好,好,公子说的必定没错!”司墨笑道:“可是这饭你也总得吃吧?!” 张允刚吃了半个馒头,刘油儿已经将程喜给锁拿了来,瞧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多半挨了刘油儿的拳脚。 张允瞪了刘油儿一眼,却没当面呵斥他,笑吟吟得看着程喜道:“你是程喜?” “回老爷话,小人正是程喜!”程喜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道。 “别怕,老爷传唤你来,只是想问你些与王家的命案有关的事,不会把你怎样的!”张允将他扶了起来,让司墨搬了个凳子给他坐,而后和气地道:“我若没猜错的话,当日王家老三成亲之日,你是最后一个前去道贺之人,对吧?” “是!”程喜坐在凳子上,定了定神,皱着眉头回想了片刻后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本老爷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你本是王家的邻居,按理说即便不是第一个去他家,也不应该是最后一个呀?那你究竟干什么去了?”张允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锐利的目光却如锥子一般直刺程喜的双眼,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爷明鉴,小人那日刚得了个活计,一大早就起来去帮人整修漏雨的房顶,直到正午时分才完工,这才去的晚了,青天大老爷,王老三不是我的杀的呀!”边说边连连磕头,空空做响。 “我说过是你杀了王老三吗?”张允眼中的寒光一敛,闭目沉思半晌后道:“你在屋顶之上,可望得见王家吗?” “望得见。” “那你可曾望见了什么没有?”张允总算是又抓到了一条线索,如果能找到直接的目击证人,不管是定罪还是翻案,都比屈打成招的供词要强有力的多。 第16章 “我瞅见李秀才和王家的二小姐手拉着手钻进了柴房之中,小的也是眼欠,见他俩甚是亲热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只是隔得远,柴房的窗户又极小,什么都没看到,刚要接着干活时,就望见王老三手里拿着纸走过柴房门口上厕所去,当时小的正在整修瓦片,也没太在意,干完活后就下了房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上门道喜,小人就见到了这些,其他的就没有了!?” 张允看过供词,知道程喜口中的李秀才乃是王老太爷的外孙,而王家二小姐则是已死的王老大的女儿,算起来,俩人乃是姑表亲,在古代这种关系一般都会结成夫妻,正所谓亲上加亲就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成就这段姻缘,王老大将女儿远嫁到了别处。 按照程喜所言,这对男女到柴房之中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好勾当,只是私通之事虽然与明朝的礼法所不合,可在张允这个现代人看来,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与本案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深究,而是问道:“程喜,你从洗澡到王家用了多久?” “约有两柱香的光景吧,我家婆娘去王家道喜去了,我得自己烧洗澡水,又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到了王家不久新娘子的花轿就上了门,结果新郎不见了。” 这么一来,王老三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又如何被挪去了柴房之中,以至王老大和王老二何时从家里出来,程喜肯定是没有看到,不过张允还是问了一句:“你可会写字?” “不会!” “你回去吧,今夜之事切莫对任何人提起,听到没有?” “是!”程喜应了一声,千恩万谢的走了。 “老爷,会不会是李秀才和王二小姐私通之时恰好被王老三撞见,俩人羞愤之心一起,为了担心丑事败露,合谋杀了王老三并藏尸柴房之中。”魏良辰推测道。 “这么想虽有些道理,可是却有一点说不通!”张允用手搓着下巴,眉头拧成了一团,慢悠悠地道:“王老大乃是王二小姐的亲身父亲,就算是他们杀人之后想要嫁祸于人,最多将王老二诓骗出来就是,何必要将王老大牵扯进来?” “若是因爱生恨呢?”司墨插嘴道:“李王二人既然在庶叔成亲之日私通,多半王二小姐未远嫁他人之前,俩人已经有染,这回不过是重续前缘,既然没有人提起过此事,想来俩人遮掩的很是严密,如果当初李秀才曾经想要娶王二小姐过门,而王老大却不准的话,难保这对男女不怀恨在心,杀人之后,再嫁祸于父亲和二叔想报复,也说不定。” “再说了,倘若只害王老二一人,难保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毕竟和王老三素来不合的乃是王家老大老二俩人,情理上也才说的过去!” 听司墨这么一说,整个案子的思路顿时明朗了起来,虽然张允并不愿意相信王二小姐会为了肉欲,连亲生父亲都要算计,还是点了点头道:“刘油儿,俗话说捉贼须趁早,你们就辛苦一遭,将李秀才和王二小姐抓拿回来。” 刘油儿一听说要拿人,顿时喜上眉梢,将手里的锁链抖得哗啦啦响,走出门去,大呼小叫一番,带着众衙役风风火火的抓人去了。 “恭喜老爷,得了一个好帮手!”一旁的魏良辰也凑趣的恭维了司墨两句。 张允点了点头,却没说话,阴沉着脸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墨不晓得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张允,想问又不敢问,只得可怜巴巴得站在张允身旁,满心惶恐得等待着张允呵斥。 可是张允却连看都不看他一言,除了偶尔喝两口茶水之后,就是闭目养神,倒象是把她给忘记了一般。 越是这样,司墨就越是担忧,一张小脸上渐渐爬满了无助和不安。 魏良辰自然不敢多言,干脆就专心致志得翻看案卷,屋里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作者:收藏1342。 跪谢诸位的关爱,更求各位兄弟姐妹,为我砸票,顶榜。 小官的书在新人榜上已经是岌岌可危。 张允一挥手,怒吼道:“为了俺的名声,弟兄们,冲吧!” ------ 第二十二章棒打鸳鸯惹祸患 张允之所以气恼,倒不是因为司墨出色的推断抢走了自己的风头,他原本也不是个气量狭小,难以容人之人,而是由于魏良辰的这句话让他猛得想起了一些司墨之前的表现,每每在自己遇到难题之时,她总会有惊人之言,而流露出来的精明,干练以及见识,却和她仅有13岁的年龄极不相称。 特别是方才,张允听着司墨清脆悦耳的嗓音将一个阴险,歹毒而又绝情的案子剖析开来,相信无论是谁,都很难相信这样缜密的推断,竟是出自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之口。 若说古代的女子懂事早,张允倒没什么话说,可问题是司墨通晓的不是针织女红,而是断案,这本身就有些诡异。 “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张允身旁?她究竟是一颗蒙尘的珍珠,还是有人放在我身旁的一枚棋子呢?”种种的疑惑一齐涌上张允的心头,越想越觉得古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他甚至猜测司墨乃是东厂派来监视自己的密探,只是张允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探花郎的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的秘密呢? 张允把脑瓜仁子想的生疼,也理不出一个思路,干脆就扔到脑后不在琢磨了,却又暗下决心找个机会必定要试探一下司墨,若真是来者不善,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直到三更时分,兵分两路的刘油儿和休息终于把李秀才及王二小姐缉捕回来,张允当即升堂,问过了姓名之后,张允将惊堂木在公案之上猛得一拍,大声道:“好一对私通款曲的歹毒男女,你们真以为杀人灭口再嫁祸他人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一声断喝吓得堂下跪着的俩人一激灵,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李秀才毕竟是个男子,胆子大些,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大人,学生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是吗?”张允冷哼一声,将程喜的按过手印的供词掷于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古人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怕你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丑事不只是被王老三撞见,[奇qisuu.书]也落进了正在替人修缮房顶的程喜眼中。” 张允这么说,其实是耍了个以偏概全的小花招,先就给了李秀才一个错觉,以为自己的罪行已经尽数被程喜看到,不由得他不心慌意乱,头晕脑胀,言辞必定会有破绽,问起话来也就方便多了。 “李秀才,你是个读书人,也该知晓单凭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老爷当堂杖毙尔等也不为过,更不要说你俩为了遮羞而将庶叔残忍的杀死,并且遗祸亲生父亲以及叔伯,聪明的话,就老实交代,也少受些皮肉之苦,要不然五刑之下,谅你们也不敢不招!” 说着一摆手,刘油儿将伤痕累累王老二抬上堂来,虽说已经敷上棒疮药,可是王老二的惨状依然极富有震慑力,直看得李秀才和王二小姐面如土色,而张允则趁机断喝道:“若是再不老实交代,你们的二叔就是榜样?” 四周的衙役趁机口宣威武,将水火棒敲得蓬蓬做响,如此一来,王二小姐的心理防线终于是不堪负担,率先崩溃,伏在地上哭喊道:“大人饶命呀,这是歹毒之事都是他怂恿我做的呀,我是冤枉的!” 李秀才见此情景,也知道大劫难逃,长叹一声道:“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只不过是一对野鸳鸯。”轻鄙得看了一眼旁边嚎啕求饶的王二小姐道:“我和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考取秀才之后,曾托人到他家提亲,不想大伯却说什么我性情轻浮,品行不端,不肯将表妹下嫁与我。” “后来她远嫁他人,我俩也便没有了来往!直到三叔成亲,我料定表妹必定会回来祝贺,因此一大早就在门前等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表妹坐车来到,见面之后不免情动于心,寒暄了几句就到柴房之中私会去了。” “没想到当时着急,却忘记把门关严,适逢三叔上茅房从门前经过,我俩当时吓了个半死,生恐这等丑事被宣扬出去,就拿绳带将他勒死,并把尸首埋藏到了柴堆之内,藏好之后,又嬉闹了一番这才离去,恐怕官差追查起来,被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于是我就用左手写了两张字条,以生人的口吻写明有办法将三叔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分薄他们的家产,我料想他们必会上钩,即便事情败露之后,碍于颜面也不会抖落出去,否则意图谋害兄弟,本身也是大罪!” “办妥之后,我随便找个小孩给了几枚铜钱,让他交到了大伯和二叔手里,眼见他们匆匆离去,我知道自己和表妹多半是平安无事了!”说到这,李秀才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事发之后,我和表妹也装作惊慌失措,忧心忡忡的模样,陪着他们一起寻找三叔,自然不会再有人疑心到我俩的头上。” “后来也确如我和表妹所想,官府认定了大伯和二叔乃是杀人凶手,他俩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等秋后问斩之后,我和表妹将再也不用担惊生怕。 没想到却被大人识破,也是我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说着李秀才叹了口气,垂下头来。 “移祸王老二倒也说得过去,为何却要将你大伯也置于死地? 第17章 莫非你忘了,他可是你表妹的亲生父亲呀!?” “是又怎样?”原本趴在地上大哭,企图博取同情的王二小姐见李秀才和盘托出,知道终究是难逃一死,泼辣的性子顿时占了上风,竟跳了起来,将一口银牙咬得嘎巴作响,恨声道:“若非是他阻挠,我和表哥早已经是恩爱夫妻,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在柴房之中私通,我恨他毁了我一生的好姻缘,不将他牵扯进来,难消心头之恨,听说他在牢中病死了,我开心的整夜都没有睡着,哈哈,哈哈!”说着纵声长笑,疯癫了一般。 张允看着心烦,摆了摆手,刘油儿会意,上前一步,抡起水火棒狠狠的抽在王二小姐的腿弯处,只听咔嚓一声,王二小姐的笑声嘎然而止,举而代之的则是凄厉的哭声。 此时原本还躺在担架上的王老二竟触电一般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了股子邪劲,竟将俩弯曲变形的手臂抡了起来,左右开工,扇了李秀才和王二小姐四个清脆的耳光,随即仰天长呼道:“大哥呀,你死的好冤呀!”声音沙哑,如同刀刮玻璃一般。 随即王老二跪倒在地,额头触地,砰然做响,口呼青天大老爷。 张允不忍,命衙役将他抬下去细心治疗,并谴休息前去王家报信前来领人,又令李秀才和王二小姐签字画押,而后押进大牢,待官文下来,秋后问斩。 忙活完这一切,张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下面的衙役道:“天不早了,各回各家吧,明天可以晚来些,退堂!”在众人的威武声中,张允轻摆官袖,扬长而去。 作者:收藏1580。 小官晓得章节少些,但还是想恳求各位看官,多多支持,收藏呀,点击呀,推荐呀什么的,照顾一下俺这个刚上任的新官吧。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点一下收藏本书,举手之劳,却令小官受益良多,何乐而不为呢! ------ 第二十三章奸细?房上人 回到内宅,张允自个脱去官袍扔在一边,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觉,司墨的身份之谜就如一只夜魇搅扰着他的心境,虽说刚破解了一件冤案,但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嘎吱一声,房门推开,司墨端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走了进来,放在地上后,轻声唤了两声公子。 只是司墨此时在张允心中的形象不啻于日本间谍——川岛芳子,她越是谨小慎微,奴颜婢态,张允就越觉得她保藏祸心,心里既觉得厌恶又决定可悲,想起当日弃自己而去张垒,更觉得郁闷,心道:“莫非我做人真就这么失败吗,身边就连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都没有!” “公子,你劳累了一天洗洗脚吧,这样睡得更香甜些!”司墨柔声细语地道。 张允没有做声。 司墨只道他默许了,于是脱去了张允的鞋袜,轻轻将他的双脚放进盆里。 不想张允却触电一般猛得坐起身来,一脚踢翻了木盆,大怒道:“你想烫死我不成!?” 盆中的热水泼洒开来,房里顿时水汽蒸腾,司墨也是泪眼蒙胧,跪在地上连声道:“司墨该死,请公子责罚!” 洗澡水虽然热,却还没到会烫死人的程度。 张允之所以大发雷霆,不过是借机发难,逼问出司墨的底细来方才安心,要不然身边有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书童在,当真是寝食难安,日后被人杀了,都是个冤死鬼。 张允的前世交友不慎,以至在危难时刻弃自己而独自逃生,不免对身边的人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危机。 张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房顶上传来一阵冷笑,满是嘲讽地道:“自己审不出案子,不说自己愚笨,却恼恨有功之人,你这个新来的知县原来也是狗官一个!” “妈的,果然有些蹊跷!”张允横了司墨一眼,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手一按床铺,腾身而起,一个箭步就冲出门去,寻声望去,只见一条纤瘦的身影轻盈地踩在房顶,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公子,小心天凉,把鞋子穿上吧!”司墨拿着鞋子追了出来。 张允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司墨,你究竟是何身份?跟在我一个小小的探花郎身边,有何企图?”回房之后,张允赤脚踩在潮湿而冰凉的青砖地板上,目不转睛得看着司墨,沉声斥问。 “公子,你先把鞋子穿上吧!”司墨将鞋放到张允脚旁,而后跪在地上,神情凄婉地道:“公子打我骂我,司墨都无怨言,可是公子怀疑司墨随行左右乃是包藏祸心,却是天大的冤枉!” 她这都是在做戏,千万不能心软,要不然非但问不出真相,更会上当受骗。 张允一边提醒自己硬起心肠,一边却冷声道:“少他娘的装可怜,把实话说出来,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奴婢父母双亡,流落街头,三餐不继,也是苍天眷顾,承蒙老夫人错爱,收为府里的丫鬟,本已经是感恩戴德,后来老夫人见我读过几年的书,粗通些文墨,于是分派我到公子身边当了个铺纸磨磨的书童,就连奴婢这名字,也是公子所赐。”说着偷看了张允一眼。 张允此时还在云雾之中呢,哪里分辨得出是真是假,于是做深思状,希望能唬得这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把实情说出来,见她怯生生得看过来,遂虎着脸沉声道:“继续说,但凡有一丝不尽不实之处,仔细你的屁股!” “恩!”司墨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后来公子金榜提名,做了探花郎,举家欢腾,可是吏部的公文发到家里,却没有依照往年的惯例将公子提升为翰林院编修,而是被派来这远离京师的河间县作官,老夫人担心公子路途之上无人照料,本想谴个仆人同行,又怕不够小心仔细,这才选中了奴婢同行。” 听到这,张允又皱起了眉头,他虽不通晓这个时代的礼法和道德观念,可历史书也读过几本,特别是读《神雕侠侣》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古代的男女大防堪如水火。 他虽不记得死鬼张允的家世如何,但既然眷养得起奴仆,自然不会是贫寒之家,老夫人,也就是他的便宜老娘,怎么会糊涂到派了女人在自己身边呢,传将出去,读书人的体面岂不是荡然无存。 司墨似乎已经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等他发问就解释道:“老夫人说,虽然携带女子同行,与程朱礼数不合,但既是家里的奴婢,而且我年纪尚小,又是陪房的丫头,与情与理都不为过,这些公子原本都是知道的,只是后来不幸落马,醒来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说着,嗓音一哽,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那你又从何处学来的这断狱之道?”听她又把问题引到了自己落马之上,那当真是死无对阵,张允也怕追究得过深,摸不清司墨的底细不说,自己先就露了马脚,因此连忙将话题转移到了最疑惑的地方。 “一是公子亲授,二来也是陪伴公子读书时,与家中的藏书中学来的!”司墨抽泣着道:“原本奴婢既想替公子分忧,又想讨公子欢心,是以才班门弄斧,卖弄起来,不想反倒弄巧成拙,图惹公子不快,奴婢虽然顽劣,却自问从未有过谋害公子之心,苍天在上,若是奴婢对公子有半分邪心歹意,甘愿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张允虽然心里隐隐约约还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不好再盘问下去,心道:“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一张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将司墨抱在怀里,边为她轻揉膝盖,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花,愧疚地:“是公子错了,不该疑心司墨,更加不该无理取闹,惹司墨伤心。”他越是这么说,司墨的眼泪越是涌的厉害。 张允登时慌了手脚,又跳下地去,一本正经地道:“司墨在上,本官在下,方才是我猪油蒙了心窍错怪了司墨,真是罪该万死,司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恕我一回吧,我给你陪不是了!”说着双手抱拳,深作一揖。 司墨原本也是小女孩心态,受了委屈自然要发泄出来,见着张允惊慌失措的哄自己开心,心中却是甜蜜非凡,若说开始是真的伤心到了后来反倒是在装样子的成分多些了。 可是看到张允正儿八经得陪礼道歉,顿时又惶恐起来,她毕竟和张允这个冒牌的探花郎不同,年纪虽小却把高下尊卑看得极重。 做了人家的书童,那就是下人,偶尔玩笑一下倒没什么,若是当真动起了真格的,她真怕自己承受不起。 正是这样的道德标准下,即便她聪明伶俐,才华出众,却也不得不将自己掩盖起来,以免招惹得张允不悦,更加时时处处以讨取公子欢心为己任。 作者:收藏1896外面正下着大雨,小官跪拜,祈祷,希望推荐票子也如雨点,疯狂的袭来. 接到通知,下周可能是三江推荐,更新会加快一倍,还请各位看官,先收藏,养肥了再下刀子吧.呵呵------ 第二十四章夜了,睡吧 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酿就了司墨的悲哀,却又是张允的大幸,况且他来自现代,骨子里对平等的尊崇使他知错能改,甚至不惜礼下与人,在他心中这也许不算什么,可看在司墨眼中却是屈尊降贵,小小的心里那份隐藏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反过来却又诚惶诚恐,连忙从床上跳了下去,怯生生地道:“公子这样,莫不是要折杀奴婢吗?” “你怎么也下来了,地上多凉呀!”张允方才抱她上床时,已经脱掉了司墨的小鞋子,现在是穿着袜子踩在地上。 第18章 “哼,公子就知道说我,你还不一样吗?!”司墨指了指张允的光溜溜的睡觉,鼻子一纵,竟撒起娇来。 俩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得哈哈大笑起来,一齐躺倒在床榻之上。 张允指了指司墨膝盖处被地上的水沾湿的裤子,随口道:“还不赶紧脱了,湿答答的,多凉呀,小心腿疼!” 不想司墨的小脸却是一红,犹豫片刻后,羞答答得伸手要解裤带,嘴里却涩声道:“公子,莫不是又想使坏了吧?” “使坏?”张允一愣,晕乎乎追问道:“使什么坏?” 不问还罢,一问司墨顿时成了大红脸,小脑袋一头就扎进了被褥之中,含糊地道:“公子坏,自己干的好事却要来问我!”说话间已经脱去了裤子,她年纪尚小,并未穿亵裤,只扎着个红肚兜,光溜溜的后背,白皙的小腿和粉嘟嘟的屁股裸露在外,顿时给房中增添了几分暧昧和诱惑的气氛。 张允的前世就没少和女子厮混,风流阵仗也见过一次两次,就是再愚钝也醒悟过来司墨嘴里的使坏所指何事了,只是想起司墨才不过十三岁而已,被撩拨起来的欲望顿时被强压了下去,心里却不禁狂骂道:“奶奶的,怪不得那个死鬼张允只考了个探花郎,原来心地也不怎么纯洁。” “真真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才十三岁的小丫头,你丫的怎么就下得去手,不对,我用了他的身体,那孙子做的岂不就是我做的,这黑锅看来老爷我是背定了,可我真是冤枉呀!” 心里连连鄙弃那个死鬼张允,却也情不自禁得朝司墨裸露着的身子狠狠看了两眼,呼出一口粗气将摇曳的烛火吹熄,连衣服都没脱干净,就撩起被子将自己和司墨裹了起来,颇有些郁闷地道:“夜了,睡吧!” 作者:据说是有读者举报本章节有些超标了,所以本书被屏蔽,无奈何只好删除了一大半,幸好与故事没什么妨碍。 向大家道歉一下,以后再不会有此类的情节了。 ------ 第二十五哎呀,好强悍的泼妇 许是连审了两桩案子太费心力,又或者是因为昨夜的荒唐,张允睡得极沉,若非司墨又在怀里拱来拱去,真不知道何时方醒,睁开惺忪的双眼,方才发现已经是晌午时分,也没再劳烦司墨,找了身便衣套在身上,洗漱完毕,坐在一旁看着司墨打扮。 原本张允想让司墨换成女装,可她却说装扮成书童外出方便,也免得被番子看到,询问起她的身份来,多惹是非。 张允拗她不过,只好遂了她的心愿。 只是每日晨起之后,司墨都喜欢照着刘油儿送的西洋镜,装扮一番,原本秀美可人的小模样,更增了几分姿色。 别说是个书童,就连同龄的小女孩都远不如她俊俏,偏巧又是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紧巴巴得跟在张允身边,小心伺候。 不说见到的人心生羡慕,就连张允自己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尽管昨日张允曾说,众衙役可以晚些到班,可跟着张允还没几日,就连破了几桩案子,一个个都觉得脸上有光,身上也似乎有了无穷的精力,昨晚虽然折腾了多半宿,包括刘油儿在内,却一大早就跑来了衙门里,精神抖擞的站在公堂之上,知道的是这帮衙役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官差发疯呢,来往的百姓无意间望过来,先是吓一大跳,然后脑袋一耷拉,绕着就走。 一瞅见张允和司墨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早就约好了,一起弯腰鞠躬,扯着嗓子齐刷刷地喊道:“老爷,小夫人好!” 张允吓了一跳,瞅了一眼身后面如朝霞的司墨,顺手在她琼玉雕琢而成一般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骂道:“得了,今天又没案子要审,都他奶奶的杵在装什么门神呀,都散了,找地方睡觉去。”说着横了刘油儿一眼道:“是不是你的鬼主意?” “嘿嘿!”刘油儿只是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却凑上一步道:“老爷这是要出门吧?带上小人吧,大忙虽帮不上,小夫人买了什么东西,拎拎扛扛还是成的!” “就你?!”张允指了指他那张可治小二夜哭的麻子脸,微笑道:“出了门,可着河间县城打听打听,有不认识的没有?你在我身边晃悠,谁还敢跟我说话?” 刘油儿尴尬得挠了挠头皮,嬉皮笑脸地道:“小人这张脸虽然不好看,捉贼捕人全靠他呢,年画里的钟馗不也是生了一张丑脸吗?”说到这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我早上一来就听老李头说了,夜里有贼跑咱们县衙房顶上喧哗来着,这还得了,简直是没把老爷您放在眼里,有我在您身边,包管没人敢对大人不利!” 听他这么一说,张允才想起昨夜之事,听那人冷嘲热讽的话语,似乎对自己观感极差,真要来个当街行刺,岂不是糟糕,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让休息跟着我去就成了,你也别闲着,去房上看看,那歹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恩!”刘油儿顿时有点泄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却狠狠得瞪了休息一眼。 张允看在眼中,却没言语,属下之间有点小摩擦也不是坏事,总比拧成一股绳跟自己较劲要强的多,吩咐休息别跟的太远,拉起司墨的小手走进了人流之中。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九月的日头也还是火辣辣的,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让现代人头疼的温室效应,空气中已经有了些秋意,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不觉得酷热。 河间县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虽不是大集,却也不算冷清,张允原本也不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闲庭信步般来到小吃街上,就着烤的油黄脆响的驴肉火烧,吃了碗馄饨,见司墨吃好了,掏出手帕来给她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扔下几个铜钱,刚要离开,就听到街尾一个女人开始破口大骂,嗓音虽不动听,却胜在高亢有力,中气十足,隔得老远却听得真真的,比京剧里的铜锤花脸还要铿锵激昂些。 张允在穿越之前本是农民子弟,没少见识村里的妇女骂大街,现在听来,倒觉得有些亲切,正在犹豫着是不是瞧瞧热闹时,司墨却拽了拽他的手道:“公子,我想去看!” 有了昨夜的肌肤之亲后,张允对司墨的感情比之前更亲近了一层,与其说是把她当成妹妹,倒不如说看成了家里一妻,倒也欣赏她此时的小孩脾气,任由她拽着走了过去。 只见人群之中,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一块猩红的汗巾,口沫横飞得在臭骂对面一个菜贩子,左右不过是说人家的蔬菜不鲜灵,黄瓜老了,茄子蔫了,小白菜又黄又有虫子眼之类的话。 那菜贩子被个女人当街叱骂,一张黑脸胀成了酱紫色,瞪圆了俩牛眼睛,把对拳头捏得嘎巴作响,强自忍耐心中的恶气。 旁边还有个枯瘦的男子,一副文人打扮,满脸尴尬的不住劲得拽这妇女的袖子,嘴里小声道:“行了,咱不买了,何必呢,唉,怪不得圣人云,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这话声音不大,却被妇人听到,反手就是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横眉竖眼地道:“你个窝囊废,我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肩不能挑,身不能扛,要不是我一人支撑着家,怕是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没想到你却拿这样的话来气我,我怎么小人了,你说,你说呀!”说着把汗巾子往脸上一盖,嚎啕大哭。 他丈夫显然是被他打惯了的,倒不如何生气,只是摇晃着小脑袋,连声叹息道:“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司墨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见所知的女人都是知书达理,何曾见过这样的泼妇,被张允抱在怀中看得倒是津津有味,不禁好奇得拍了拍左近的一个男人,脆声道:“这位大叔,这泼妇是何许人呀?竟如此凶悍,怎得一点妇德都没有?” 那男人回过头来,见她长得精致,说话又文绉绉的,心里多了几分好感,忙道:“这女人本是城东郑屠户的独生女,从小就泼辣,后来嫁给了那孔秀才,依然如此,虽然自己不能生养,却不准丈夫纳妾,稍有不快,抡拳就打,秀才忍受不了,到县衙了告了几次,县老爷只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将他哄出衙门了事。” “回到家里,这悍妇愈发的得意,扬言婆娘打丈夫是天经地义,皇帝老子也管不了,打得更狠了,邻居们看不过去,劝上两句,她就跑人门口泼脏水,撒药渣,嘴里更是不干不净,骂遍人家祖宗十八代。 常言道,骂死了人不偿命,大家看招惹不起,也就没人再和她计较。” “可这个劣货去越来越张扬,惹东家,骂西家,搅的四邻不安,方才这是要买人家的菜,非要尝一尝是不是鲜灵,卖菜的不答应,她就来了性子,骂起了大街!唉,谁摊上这么个婆娘,还真是祖上没有积德呢!” 司墨听了眉头一皱,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几转,凑到张允耳边嘀咕起来。 张允登时眉开眼笑,从人群里出来,唤过正在不远处巴望的休息,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只把休息高兴得抓耳挠腮,兴奋异常,将胸脯拍得蓬蓬响,满口道:“大人放心,小的必定办的妥妥当当!”说完站起身来,一张黑脸拉了有半尺长,双手一伸分开了围观的众人,走到正在撒泼放刁的悍妇面前,不由分说,抡圆了胳膊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 作者:收藏2312多谢兄弟姐妹的支持,今下午小官的书就没有书屋推了,但是小官恳请各位能够多多支持,在接下来的一周里,继续把本书推上榜去。 第19章 另外,下周的更新会多起来的,请期待吧。 ------ 第二十六章赴宴 今天晚上小官的书要冲一下新人榜,请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票子砸过来吧。 --- 不但把那悍妇打得懵在当场,就连四周看热闹的百姓都傻眼了,心里不禁嘀咕:“什么时候骂人也犯法了?” 休息这是奉了张允的号令办差,打得是理直气壮,心里那叫一舒坦,暗想:“跟着大人就是痛快,手抽肿了也不疼!”是呀,他是不疼,可那悍妇的脸却肿成了紫茄子,不等她醒过神来,休息将锁链一抖就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厉声道:“你的案子犯了,跟我到县衙里走一趟吧!” 拽起来就走,后面的百姓是又惊又喜又是好奇,跟着屁股后面,边小声议论边朝县衙走去。 来到县衙,休息倒是机灵,先把正在房顶上查探贼人踪迹的刘油儿叫了下来,咬了一通耳朵。 刘油儿点了点头,笑道:“算你小子懂事,还知道我是你们的头儿!”随即招呼起了众人,大喊一声道:“老爷有令,痛打这泼妇五十大板!” 这河东狮从莫名其妙得挨了四个耳光,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糨糊,一听说又要挨板子,一吓之下竟清醒了过来,扯着嗓子哭喊道:“大人呀,我冤……哎呀!” 刘油儿才懒得理会她是不是冤枉,张允吩咐下来的话,那就是命令,不管对不对都得执行,将他按倒在地,劈里啪啦,棒如雨下,将这河东狮一样的妇女打得哭叠叫娘,不大一会儿屁股上已经被鲜血浸湿。 紧随而来的百姓在堂外也看得晕乎乎的,不知道知县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见他挨打,所有的人心里都暗叫一声痛快。 那孔秀才初时也觉得解气,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见她趴在堂上嗷嗷喊疼,又觉得心疼,喊了一嗓子:“棍下留情!”想要冲进堂来阻止,可门口的衙役又岂是吃干饭的,两根水火棍从两侧伸了过来,正架在他的腋下,一人嘿嘿一笑道:“秀才,老爷帮你出了这口恶气,你该感激才是,跑来做甚?” 旁边一人也附和着道:“是呀,冲撞公堂也是要挨板子的,你就不怕吗?” 说话之间,五十大板已经打完,刘油儿踢了地上不断哼哼的妇人道:“老爷说了,让你想想自己错在哪了!?”上来俩衙役将她架起来,拖着就进了旁边的监牢之中。 “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刘油儿横了一眼门外的百姓,大喝一声。 吓得围观之人顿时做了鸟兽散,混在人群中的张允和司墨却笑吟吟得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赖,干的很好!” “老爷,我有一事禀报!”刘油儿谄笑着跟了过来。 “说吧?!” “老爷风尘仆仆,来我们河间作官,乡绅富商特意在鸿宾楼摆了一桌酒席,恳请大人晚上光临!”说着刘油儿手一翻,不知道从哪就掏出了一张大红的烫金请帖。 张允翻开了看了一眼,见里面骈三骊四地都是阿谀奉承之词,虽不知道大张旗鼓的宴请自己所为何事,不过用脚指头也能猜到,绝对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去还是不去就成了问题,去的话,不免落下个官商勾结的坏名声,不去,又显得自己小气了些,日后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倒不好张嘴。 正犹豫呢,张允看到了县衙正堂上的杂草,嘴角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线,不咸不淡地道:“知道了,你回了他们,就说老爷我一定准时赴宴!”说着将请帖递给了司墨。 “公子何必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呢?”司墨看着兴冲冲走远的刘油儿,撅起了小嘴,既不解又不高兴地问道。 “自有妙用!”张允神秘得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河间县城的格局倒如后世的北京,也分了个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县衙位于正西,而鸿宾楼则恰好于之遥遥相对,坐落于城东富人云集之处,上下共分三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柱,气派非凡,且不说里面的饭菜是否可口,但是这个派头就做了个十足,进出其中,脸面上顿时多了几分光彩。 对于见过大都市里五星级酒店的张允来说,鸿宾楼实在算不上高档次,而且装饰摆设总给艺术院校科班出身的张允一种暴发户的俗气,真正吸引他视线的一是梁柱上匠心独运的画,还有窗棱之上的雕刻里显露出来的那股子古意,二就是鸿宾楼对面的一家青楼之中,挥舞着汗巾子卖弄风骚的妓女,听着一声声装腔作势,嗲声嗲气得招呼得往来的男人。 张允才算真切得感受到了大明朝的氛围,心里却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去见识见识,虽说在司墨的樱桃小口里使坏别有一番滋味,毕竟无法和真刀实枪的肉搏过瘾,不过非要跟来的司墨鼻子时不时响起的冷哼声,让他有了些不自在。 有刘油儿在前面引路,一身布衣的张允倒也没人敢拦,刚一上二楼就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一群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却无一不是一身绫罗绸缎,满脸的谄媚。 为首一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笑起来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缝,朝张允一拱手道:“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罢了,罢了!”张允摆了摆手。 刘油儿殷勤地介绍道:“大人,这是鸿宾楼的东家,佟四海,佟大掌柜!” “呵呵,财通四海,客满八方,掌柜真是好名字呀!”张允随口赞了一句。 佟四海顿时眉开眼笑,满脸的肥肉也象是放出光来,连声道:“多谢大人夸奖,回头我就把大人的评语雕刻成匾悬挂在鸿宾楼上,到时候我这小店必定是篷壁生辉了!” 刘油儿继续往下介绍,其中乡绅和大商人各占一半,一时间张允也记不清楚这许多人,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是王家的老太爷——王仁则,一个极干瘦的老头,精神倒也矍铄,也许是因为张允救下了王老二的缘故,拉着他的手连连道谢,口呼青天大老爷。 众人也多少知道了其中的缘由,自然是阿谀之词不断,将张允吹捧成了包青天一样的人物。 张允口里客气,心中却道:“奶奶的,包黑子有什么好当的,除了一点名声什么都没捞着,要做我就做包龙兴,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还有一个令张允过目未忘的人名叫庄聚贤,一来是这名字实在是太个性了,看过《天龙八部》的人没人会忘记,二来他还是客栈分尸案件的幕后靠山,庄家三虎之一。 张允知道终有一日要和他们杠上,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曾详细问过这兄弟三人的底细,只是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 庄聚贤的名字听起来很是文雅,可人却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满脸的横肉,怎么看怎么都不象是个善茬。 但是在张允面前倒也还算恭敬,见了礼就退到了一旁。 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如众星拱月般将张允让进雅间,司墨自然也跟了进去,站在张允身旁小心伺候。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点一下,就砸票了------ 第二十七章无名青楼女 众人寒暄一番之后,酒菜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一阵觥筹交错之后,以佟四海为首就开始狂拍起张允的马屁来,言语之中又不断的旁敲侧击,多半是想投其所好,好好巴结一番。 张允却玩起了太极推手,谈笑之间将众人玩弄于唇齿之间,连拉带捧,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却死活没听明白眼前的知县究竟有甚喜好。 要说还是佟四海精明,见张允前来赴宴都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拍了拍手,一个身穿白衣,怀抱琵琶的女人走进屋来,朝在场众人微一躬身,坐下身来,半遮娇容,转轴拨弦,虽然未成曲调却颇有了几分高雅深远的意味。 待得弹奏起来,只见水葱一样的手指在弦上飘舞,轻拢慢捻抹复挑里,自有一番非比寻常的美感,琵琶声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引诗为证: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 待到袅袅余音渐渐远去,雅间之内的听众兀自沉浸其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允刚才醒过神来,自言自语地道:“今天听闻此曲,方才领悟到当日白居易所见所闻,世上竟有如此天籁之声,当浮一大白!”说完也不招呼众人,端起酒壶一饮而尽,而后走到白衣女子面前,拱了拱手道:“敢问姑娘名姓?” 不想这女子启朱唇,发皓齿,回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公子又何必多问呢?”随后起身朝张允道了个万福,头也不回得出门而去。 这情形倒让张允想起了现代的艺术家,皆有些怪癖,他倒是并不在意这女子冷落了自己,淡然一笑道:“得闻此佳乐,不枉来此一遭,古人乘兴而来,兴尽而归,本官说不得也要东施效颦一番,告辞了!”说着朝雅间里的众人一拱手,转身离去,比之前的女子还要洒脱许多。 “刘捕头,这……”众人愣在当场。 “别慌别慌!”刘油儿端起酒盅来抿了杯酒道:“来日方长,总有让诸位志得心满的那一天,我也告辞了!”说着将杯中残酒饮尽,追了出来。 第20章 “我也会弹琴,公子若是想听,我也可以谈给你听!”司墨不满地道:“为什么偏生喜欢听这琵琶呢,俚俗得很!”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千秋,不是吗?”张允摸了摸他的脑袋,哈哈一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竟想起了过去,他喜欢琵琶又岂只是因为动听呀,而是想起了甜蜜的往事,只可惜斯人已随他人去,可叹可恼! “公子,想不想再见那位弹琵琶的姐姐一面?”司墨忽然问道。 张允一愣,而后摇了摇头道:“她说的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既是有缘,又何必太过苛求呢,有缘再见吧!”感慨一番之后,捏了捏司墨弹性十足的脸颊,调侃道:“我可是嗅到了股子山西老陈醋的味道哦!” “什么呀,才没有呢!”司墨连忙矢口否认,只是脸却红艳艳的,拉着张允的手也紧了紧,似是怕他会从自己眼前飞走一般。 “回去睡觉哦,明天只怕还有案子要审理呢!”张允一把将司墨抱了起来,大呼小叫得朝衙门跑去。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张允从睡梦中吵醒,披上衣服走到院里拉开了内宅的门,见是牢头,此时一脸的惶急,冷声道:“莫非是囚犯们越狱了,也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是!”牢头道:“大人吩咐小的去办的事已经有了结果,那陈刘氏确实有些冤情!” “真的?”张允一喜,道:“细细讲来!” 原来那河东狮昨天被打了一顿板子后,就和陈刘氏关在了一起,她整夜都在咒骂,大叫:“老娘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过要打我板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明是非的县官,气死我了!”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陈刘氏见她可怜,劝道:“天下事又有多少是清清白白的,还是少说两句吧,就象我背负了逼死婆婆的罪名,冤枉暂且不说,却毁了我一生一世的名声,即便是死了,只怕也要遭人唾弃,连我家人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尚且咬牙忍耐,不要说你只是挨了板子,又有什么值得哭喊的呀!” 那悍妇一听反倒不哭了,连连追问究竟。 可是陈刘氏却闭口不言。 这一切都被藏在暗处的女牢卒听在耳朵里,转告了牢头,因此一大早就跑来报信。 张允呵呵一笑道:“你做的好。”刚要发付他回去,不料牢头又道:“大人,小的还有一事要禀报。 昨夜那杨朝富暴毙身亡,仵作已经勘验过了,乃是中风而死!” “死了也好,总胜过秋后挨刀!”张允应了一声。 吃过了早饭,待衙役们来了衙门,张允即传令将那悍妇和陈刘氏提上公堂,因有悍妇在旁作证,陈刘氏知道再难隐瞒下去,道出了实情,原来那日她清早前去婆婆屋里请安,不想却看到床下有个男人的鞋子,遂大吃了一惊,也没敢声张就悄悄的关上房门。 婆婆发觉儿媳已经知道了她的私情,羞愧难当,自觉无颜苟活于人世就自缢而死,事发之后,陈刘氏被告上公堂,生恐婆婆的丑事张扬出去,有违孝道,所以并没有辩解,竟然自己含冤招认下来。 听到此处,张允就如同吞了只死苍蝇一般恶心透顶,却又不得不继续问道:“陈刘氏,你可知在你婆婆房中那男人究竟是谁?” 作者:收藏2734。 各位看官,多支援一下本书吧,字数会多起来的。 要是着急的,先收藏起来,养肥了再杀也是一样的。 ------ 第二十八章你想当个什么官? “多半是里长!”陈刘氏此时也想开了,大声道:“当日对簿公堂之时,我曾见过里长脚下那双鞋和我在家里所见,一模一样,后来我婆婆死后,他还来过我家,满口的风言风语,我一时气恼将他赶出了家门,第二日就背上了官司!” “刘油儿,速把里长拿来问话!”张允甩出了一根签子,看了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悍妇道:“孔郑氏,你可想明白了老爷为什么打你?” “知道了,我不该殴打丈夫,更不该欺压乡邻!请大人饶命呀。” “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枉昨日吃了那顿板子,念在你有心改过,老爷我就放你回家,若是日后再有人对我说你的不是,公堂上的板子随时等着你大驾光临!”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悍妇吓的连连摆手,连磕了几个响头后,一瘸一拐得走了。 不大一会,刘油儿将那里长锁到堂上,两相对质下,也不敢欺瞒,当下就认了确实和陈刘氏的婆婆确实有私情。 姘头上吊而死,他对陈刘氏又动了歪念头,上门调戏却被赶了出来,怀恨在心,于是告了恶状。 事到此时,真相大白,张允却不知道该如何盼好,沉吟半晌之后,厉声道:“里长心存邪念,坏人名节,毁人清誉,告人黑状,险些酿成冤狱,罪虽不大但委实可恶,先重打五十大板押入大牢。 至于陈刘氏,虽说为保全婆婆名声,忍辱负重,孝心可嘉,但是隐瞒真相,姑息养奸,其情可悯其罪却也不能不罚,领上二十大板就回家去吧!”说完推案而起,再也懒得看人挨板子了。 “公子,陈刘氏做的非但没有错,相反该重重嘉奖,为何还要打她?”司墨追出来问道。 “我这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日他在牢中说,负此不孝之罪,何颜复立人世,唯求速死而已,我想问你,何谓孝?” “尽心侍奉婆母,不惜以死捍卫其声名,此可谓之孝!”司墨朗声回答。 “错,大错而特错!”张允斩钉截铁地道:“这绝非孝道,倘若非要说是,那也是愚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偏被她弃之如蔽履,可算孝?为了一己之薄名而视国法与不顾,隐瞒真相,不思抗争,这等蠢人我不打她,对得起谁?” “可是……”尽管张允努力想要古代的纲常伦理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可惜效果不佳,至少司墨就有些不能接受。 这也不能怪司墨,明朝自朱元璋开始,历代皇帝为了便于自己的同时,皆推行愚民政策,所谓的道德伦常如一条条绳索,将天下人的思想捆得死死的。 司墨虽然机灵聪明,又知书达理,可从小耳濡目染,尽是标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陈腐道德观念,自然是深受荼毒,想要一下子从思想上扭过弯来,哪有那么简单。 张允自然也不奢求他一下子就能接受自己的观点,这种平等和法制的思维毕竟是太超前了些,不过他有信心重塑司墨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既是不想她成为封建制度下的木偶,更是想培养出一个知心人。 来到明朝之后,张允虽然得到了百姓们的敬畏,却也再难呼吸到自由和平等的空气,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偌大的明朝就如一个无边无垠的监狱,那份憋屈和孤独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他虽无法改变明朝,却有信心和毅力改变身边的人,至少会畅快一些。 “反正打也打了,想收回来也是不成,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张允可不想在这样无聊的问题上和司墨辩论,看了一眼内宅的院落里跑来跑去的小鸡小鸭道:“司墨,你说,若是我在本县的乡绅商贩之中募捐修缮县衙,他们会不会慷慨解囊呀!?” “不会!”司墨想都不想就斩钉截铁地道:“商者,追逐利益之徒也,若是没有好处,就是天塌下来怕是也没人会理会,县衙本是朝廷之物,他们才懒得花自己的钱来修呢,不过,公子若是说自己缺钱,估计他们会打破脑袋往衙门里送银子!” “那我岂不成了当众受贿,被人知道了弹劾我一本,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张允横过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舌头吐出,做了个鬼脸,把个司墨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倒不象平常女子,捧腹大笑,乃至前仰后合,而是掩口胡卢,小小年纪,倒有了几分妩媚和文雅并存的风姿。 “别只是顾着乐,帮我想想办法,人们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老爷我上任却是仨大案,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因在内宅,张允也不在意什么体统了,撩起官袍,一屁股坐到了青石台阶上,凉飕飕的舒坦之极。 司墨哎呀一声道:“怎么就坐到了地上呀,再凉坏了身子,快起来。”说着跑进屋里拿了个蒲团出来,给张允垫上,自己却站在一旁。 张允见她一心只想着自己,心里感激,便把她拉到怀里坐下道:“我知道你鬼主意多,说点章程出来,帮公子我好好整治一下这河间县,要不然怎对得起这一方父老和朝廷的俸禄呀!” “公子真是这么想的吗?”司墨揽住张允的脖子,促狭得问道。 口气幽香扑鼻,撩动张允的心魄,想起那夜的旖旎,下体顿时有了反应。 他倒没觉得尴尬,司墨的小脸却红了起来,娇声道:“公子又使坏!” “这个……就是公子也奈何不了它!”张允厚着脸皮一笑,随即正色道:“其实呢,公子我只是想求个心安,尽力而为就是了。” “公子想当清官还是贪官?”司墨听他说的含糊,于是又问了一句。 “公子我呀,只想当个灰官!” “灰官?”司墨显然没听到过这样的词,好奇心反倒被调动了起来。 “历来的清官固然是清如水,明如镜,可是在我看来未免有点太食古不化了些,远的不说,只说嘉靖年间的大清官海瑞,算得上千古清廉第一人了吧?可是混蛋之事却也没说做,其中之一就是他家的男仆给了海瑞五岁的女儿一块饼吃,这厮知道后就勃然大怒,认为女儿接受男人的东西,乃是违反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应该自杀,结果生生逼着亲骨肉绝食而死!” 第21章 “想想看,连孟子都认为,嫂子掉进河里,小叔子伸手救她上来,虽然拉了手,却也不算违反‘男女授受不亲’,而年仅五岁的小丫头,又哪里懂的这些,接受了家中仆人一块饼,至于就要饿死吗,海瑞这混蛋不近人情到灭绝人性,就算是好官那也很有限,所以说当官光是廉洁是不够的!” 作者:收藏2846恳求大家看完之后,稍微的砸两票,小官感激。 ------ 第二十九章知县要请客(上) “至于贪官,那就更不必说了,大奸臣严嵩虽然在朝中作威作福多年,权势熏天,一朝被贬,那也是墙倒众人推,即便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换成是我,岂不是太惨了。” 张允说到这摇了摇头,唏嘘一阵之后道:“所以我两样都不做,只走中间,是为灰官,在其位谋其事,为百姓当家做主,为子民谋福祉。 若是有机会的话,那些为富不仁者的竹杠也不妨敲一敲,老百姓的话说的实在,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公子我象傻蛋吗? “不象!”司墨摇了摇头。 “那自然要多占便宜少吃亏了!”张允坏笑起来,说着手一伸,在司墨鼓囊囊的小屁股上摸了一把。 “哎呀!”司墨触电般从张允怀里跳了起来,红着脸,娇嗔道:“公子你坏死了。” “公子不坏,司墨不爱呀!”张允笑嘻嘻得朝司墨眨了眨眼睛。 司墨鼻子一皱,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多回就转了过来,手指点着粉腮道:“公子,恕司墨直言,修缮县衙虽是为了朝廷的体面,可是却不吉利,公子要是执意要向乡绅商贩募捐的话,也要找个上好的由头,既让他们乖乖给钱,还不能粘上你,免得日后求你办这办那,不是贪官也就差不多了。” “这我自然省得!” “可是用个什么法子呢,容我好好想想!”司墨黛眉微蹙,在张允面前踱步,溜达了十来步之后眼睛一亮,轻拍一下小手道:“有了。”说完凑到张允面前,叽里呱啦咬了一通耳朵。 张允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得模样道:“对呀,这法子我早就该想到的,唉,看来还是我家的司墨聪明,来,来老爷亲一口以试奖励!”说着不等司墨跑开,吧唧一声就在司墨的脸上亲了一口。 “公子,其实你真有许多事都没来得及做呢!”俩人玩笑了一番后,司墨整了整衣襟,边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道:“按照朝廷的法度,你身边还缺县丞、主簿各一名,前者协助公子管理县政,主簿则管理全县粮税、户籍。 若没有了他们,公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忙不过来!” “还有,你身边总要有个师爷出谋划策吧,虽不能摆上台面,也实在缺少不得!” “我还要什么师爷,有你这个鬼灵精当我的贤内助就成了!”张允拉过司墨来笑吟吟地道。 “不行!”能得到张允的青睐,司墨自然心花怒放,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女人岂能干预政事?平时帮你出个嗖主意倒没什么,却见不得光的,再说了,日后若是有了纰漏,有个师爷在外面也能帮公子顶缸不是?!” “你……你真是太坏了!”张允做瞠目结舌状,见司墨顿时脸色苍白,知道玩笑开大了,忙又展颜一笑道:“不过公子我喜欢!” “公子,你好坏,又吓我,司墨还以为公子讨厌我了呢!”司墨竟哭了起来。 “怎么会呢!?公子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张允连忙温言安慰,心里却道:“难怪人们说:漂亮的女人最多就是个红颜祸水,不足为虑,可是又聪明又漂亮的女人要是想要害人,那才真得是祸国殃民呢,可怕,可怕的要命,不过帮着我祸害别人,感觉不是一般爽哦!” “这些事说来简单,可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呀,慢慢再说吧!” 这选访帮手一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不过张允却也真的动起了心思,平时除了和张允在院子里看着小鸡小鸭捉虫吃米,就是在案卷房里清查旧案,花费了多半个月的光景,总算是大功告成,鸡毛蒜皮的小事直接忽略,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值得动脑筋的冤假错案了。 张允一下子就悠闲了下来,和司墨商议好的敲竹杠计划也正式开锣上场。 于是某一天,鸿宾楼上请过客的乡绅富商全都接到了刘油儿送来的请帖,说是知县老爷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吃了请,自然要在请回来了。 这么一来,整个河间县城顿时轰动了,倒不是因为知县要请客,而是这给了所有想要巴结知县的人一个信号:我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主儿,想送礼的就来吧!于是乎,受邀之人全都备了重礼,翘首企盼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没人想到这场宴席的正主儿——张允却在那天一大早,带上刘油儿和魏良辰从县衙的后门溜了出去,至于去往何处,除了司墨之外,倒没有几个人知道。 张允前脚出门,赴宴捎带着送礼的后脚就到了。 刘油儿不在,倍受张允器重的休息就成为了一干衙役的头儿,虽然全都是一身皂衣,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是喜气洋洋的,逢人就带三分笑,客气得让见惯了这帮人狰狞面目的乡绅富商们真有些不大习惯。 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觉得这必定是知县老爷的吩咐,脸上也觉得分外光彩,一伙人齐聚一堂,虚情假意的寒暄着,不停得试探彼此给县太爷的孝敬有多少,免得回头自己送的少了,太寒酸。 众衙役也没闲着,除了在门口迎客的之外,全都充当起了杂役,端茶送水,殷勤招待,把客人哄得是眉开眼笑。 等了有大半个时辰,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到场,可是他们期待一见的知县却始终都没有露面。 虽然一个个等地心急如焚,却没人敢问,要不然惹恼了如狼似虎的衙役,挨顿打倒没什么,把背后的靠山——知县老爷得罪了,以后还怎么在河间这一亩三分地上过活。 存了这样的想法,所有的宾客全都是耐着性子等着,脸上非但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反倒全是笑吟吟的,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喝着茶水,聊些闲话,均有几分忙里偷闲之感。 休息站在屋外,从窗户缝偷瞄了里面这群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心道:“你们就乐吧,待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我们家老爷的饭是那么好吃的吗?” 作者:收藏3021啥也不说了,感谢,小官唯有更努力,方能回报诸位的恩德。 记得砸个票呀,跪谢。 ------ 第三十章知县要请客(下) 书架上有空位的请收藏一下,手里有票子的请支持一下,谢谢 --- 这一等就是俩时辰,闲话聊来聊去,聊得都没什么可聊了。 茶盏里的水是喝了倒,倒了喝,几遍之后别说茶味就连茶色都没了。 这帮乡绅富商都是抱着巴结张允的心思来的,生恐来晚了显得自己不殷勤,因此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叫上仆人,挑着礼品巴巴赶了过来,溜溜等了一上午不说,还灌了一肚子茶水。 知县不露面也就罢了,兴许是公务繁忙,反正还有人伺候着倒不算是失了礼数,可是光有茶水却连点心多没一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再说茶水这东西不但消食,还利尿,更何况这帮人还是空着肚子喝的,好嘛,一个个饿得前心贴后心,胃里空落落的,心里一阵阵发慌,更要命的是一人憋了一大泡尿。 眼瞅着再忍下去就要尿裤子了,终于有个胆子点的,也就是鸿宾楼的老板——佟四海托着大肚子,颤巍巍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得朝休息一哈腰道:“这位官爷,不知道县衙里的厕所在哪?我有点内急!” “厕所呀?”休息笑嘻嘻地一指东边道:“那边就是,六子,带佟掌柜的去厕所撒尿!”这话一出口,佟四海是羞得面红耳赤,屋子里的人也是险些笑出声来,只能一个个在那喘气,生怕呼吸太粗,再来个小便失禁,更没面子话虽这么说,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撒尿就撒尿吧,有佟四海带头,一群人呼啦呼啦得跑厕所里方便去了。 有个差役问道:“休头儿,大人请客又不露面,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 别说这人迷糊,就连休息也是一脑袋的糨糊,脸一板,眼珠子一瞪道:“老爷神机妙算,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岂是你我这样的俗人能够猜明白的,老实得待着,有小夫人在,保管有乐子让你们看!” 说话间,众乡绅富商随着那个叫六子的衙役鱼贯而回,佟四海又凑了过来,掏了把铜钱塞进休息的手里,媚笑道:“麻烦这位官爷通禀一声,就说我等前来拜见大人。” 司墨老早就吩咐过休息,若是有了赏钱可以拿着,但是太少了不成,于是休息将手里的铜钱抛上抛下,哗哗做响,却是死活没动地方。 佟四海能在这一方土地上有偌大的家业,自然没少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见了这阵势马上就猜出来休息是嫌钱给的少,于是又摸出来一块碎银子,大约有五两左右,递了过去。 休息接了过来,笑道:“各位爷儿少安毋躁,我这就给你禀报去!”跟着高声喝道:“六子,愣着干嘛呢,给各位爷儿换新茶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说着朝内宅跑去。 休息这一去也成了黄鹤一只,老半天不见回来。 等到茶盏里的茶水又喝得没了色,他才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书童,正是司墨,众乡绅富商在鸿宾楼里见过,知道这是知县身边的人,连忙都站了起来,客气非凡。 第22章 此时的司墨虽是书童打扮,可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眉宇之间虽有稚气,却也隐隐露出端庄淑雅之风,看得众人一亮,均想:“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身边的下人都这么有体面。”神色愈发的恭敬。 司墨看了一眼屋内,俏脸一板,呵斥道:“谁让你们这么招待各位贵客的,知道的是你们不懂事,慢待了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爷不把诸位乡绅父老放在眼里呢?掌嘴!” 休息也不辩解,举起手来就是狂抽自己耳光,劈啪做响。 见此情景,众人都觉得快意,均觉得这小书童替自己出了口恶气,更知道这不是知县老爷的主意,于是纷纷劝说,请司墨饶了休息这一次。 司墨这才点头应允下来,催促休息速速去把老爷从京城里带来的美味拿来招待宾朋,随后司墨操着一口地道的官话,郎声道:“诸位,我家老爷因为临时有公干出门去了,我一个奴婢又不方便出来见客,本盼着老爷能早些回来,没想到却迟迟不归,反倒让大家受了这瞎眼的杀才的恶气,我在此替我家老爷给诸位陪个不是,招呼不周之处,还请不要见怪!”说完道了个万福,从屋里退了出来。 待她走远,众人均啧啧称赞,都说自家那些妻妾,奴婢,和眼前这位一比,合该挖个坑埋了。 此时休息也带着衙役们摆好了桌子,放好了碗盘,只是却没有上菜,而是在中间放了俩精致的竹篮子,装着些花生瓜子,而后道:“这乃是我家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干货,诸位先尝尝,饭菜马上就得!”说完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等不知感恩图报的下人,方才就不该救他!”众人边唠叨,边抓了把花生花子,咔吧咔吧得吃了起来,饿了一上午,先拿花生瓜子垫补一下也好。 因在县衙之中,众人也不敢太过造次,将剥下来的瓜壳放在面前的碟子上。 这一吃又是多半个时辰过去了,饭菜没有上来,张允却回来了,一进门就是先赔罪,客气得让众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刚要说点什么来吹捧一下,奇-書∧網不料张允看到桌子上的花生和瓜子,脸色大变,话也不说,转身就出了门去,跟着就听到内宅里传来张允的叱骂一声,和司墨的哭泣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 不大一会儿,满脸泪花,眼睛发红的司墨跑了进来,抽泣道:“我只顾着拿好东西招待大家,却不知道这些花生和瓜子原本是我家老爷带来河间,准备发给百姓的西洋种子,这可怎么办好呀!?” “啊?”众人顿时傻眼了。 种子原本也不如何金贵,可要是西洋货就不同了,经商的不少,自然知道西洋镜子那是有价无市的希罕物,想来这种子必定也不便宜,现在却被他们给吃了,要说赔吧,舍不得,说不赔吧,怕是害得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挨罚不说,就连知县也一并给得罪了。 ------ 第三十一章好大一根竹杠 正在犹豫时,张允气冲冲得闯进屋里,朝众人一拱手道:“让诸位看笑话了,休息,把司墨给我带下去,先重打五十板子,再关进大牢!” 休息闻言应了一声,豺狼般过来就要拽司墨。 不想司墨却一把抱住了张允的腿,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求道:“老爷,你就饶了我这次吧。”见张允不为所动,又可怜巴巴得看着众乡绅富商,哀求道:“你们就帮我说说话吧!” “老爷!”这时候佟四海上前一步道:“她也是一番好意,虽然有过但也是有情可原呀!” “你有所不知,我带这些种子来原本是想给河间百姓种来换钱的,可是却被她给炒来吃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说着张允一脚把司墨踹翻,厉声道:“休息,还愣着干什么,老爷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休息刚要上前抓人,可是司墨却钻到了人群之中,哭嚷着道:“这虽是我的不是,可也不是拿来自己吃呀!”说着指了指碟子里的果壳道:“全都在这里,就算要打,也不能只打我一人吧?” 张允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犹豫片刻后道:“也罢,法不容情,休息!” “小的在!”休息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事到如今,就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张允后面的话就该是:“把所有吃过花生瓜子的人都抓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关进大牢!”顿时齐刷刷的打了个激灵。 倒是王家老太爷年岁大,见识广,虽老却不迟钝,就在别人还在发傻的功夫,他已经抢先道:“老爷,我们认罚,吃了的这些干货,我们掏钱买就是了!” “好吧!”张允叹了口气,道:“司墨却不能饶,先打了五十大板再说!”于是在司墨的哭喊声中,休息将她拽了出去,接着就听到公堂那边传来一声声的板子声和司墨的惨叫声,但很快就没了生息,不知道是晕死过去了,还是没气了。 众人原本还为要出银子而肉疼,到了此时,却生怕张允会变卦了。 不大一会儿休息大汗淋漓得跑了过来道:“老爷,板子打完了,魏师傅把他送到内宅去治伤了!” “也罢,今日之事毕竟也有我的过错,休息,你就在这算一下该收取多少罚金,完事之后就可以上菜了,诸位,本官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大家务必要吃好喝好!”说着张允一脸心疼的走了。 而真正心疼的却是这些乡绅富商,休息和不识字的刘油儿不同,他可是上过几天私塾,还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坐在那里,边拨拉算盘珠子边念念有词:“一颗种子下地,秋天就收数十粒,后年更多,这些又是西洋来的,车费路费加上去,抹了零头,那就是一颗花生要五两银子,一粒瓜子也得二两无钱。” “这未免太多了些吧?”佟四海声音颤抖着道。 “嫌多吗?”休息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那就再翻一倍好了!” “别,别,就按你原来说的吧!” 进来几个衙役开始数众人面前盘子里的瓜壳数,掉在桌子上的就分摊到每人头上,算好了该交的银子后,每人至少也得赔个上千两,本来想贿赂的钱一点没剩全交了罚金,有倒霉的还欠了不少,自有衙役上门讨取。 到此张允和司墨筹划,导演,并且休息等人参与演出的敲竹杠计划,轰轰烈烈的落下了帷幕,就在这些花了大把银子却只吃了点花生瓜子的冤大头们,正化悲愤为饭量,拼抢稍候端上来的鸡鸭鱼肉时,始作俑者——张允和司墨却倒在床上,笑得肚子疼。 “公子,事办妥了吗?”司墨自然是没挨一板子,此时满脸的兴奋,躺在张允怀里撒娇呢! 张允摇了摇头。 “人不好请?还是不肯来?” “都有!” 原来自那日和司墨聊过之后,张允就很是为身旁没有得力的助手而头疼,后来和魏良辰说起此时,他想都没多想就举荐了三人,据他说此三人原本就在县衙任职,只是张允的两个前任全都是贪赃枉法之徒,这三人实在不甘心为虎作伥,同流合污,干脆就辞官不做了。 听了魏良辰这一番话,张允虽不知道他们的本事如何,但是这份风骨却也实在令自己敬佩,所以这次偷溜出县衙之后,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先去寻访魏良辰推崇倍至的老捕头——林执玉。 说起这人来,魏良辰倒是有不老少的趣事跟张允说。 虽是林执玉的居所离县城甚是遥远,三人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换了便装徒步而行,但有趣闻可听,张允走起路来也多了几分力气。 这林执玉世代为农,自小就气力过人,某一日早起去田间劳作,不料猛然间有一只猛虎从树丛中扑了过来,他见了虽慌却不乱,随手就用两手死死得抓住了虎肩,使它的爪牙难以伤到自己,随即朝老虎的下身要害处连踢数脚,那老虎当场毙命。 当人们将到他扛着那只两三百斤的老虎回家,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很快当地便有一句民谣传播开来,曰:古有武松三碗不过冈,今有执玉打虎棒。 那一年,他才不过十七岁而已。 后来过了五年,当时的知县听说了他这段往事,就推荐他去京城参加武举人的“会试”,不料当时场屋起火,在这危机关头,他再次挺身而出,不慌不忙得用右手抵住墙头,用左手扶住同伴,以身为梯让同场之人踩着自己的肩膀翻墙逃走,当时幸免逃脱的将近一千余人。 直到火势渐渐逼近,他才颇有些歉疚地朝未来得及离去之人,拱手作揖道:“我的力气到此为止了!”翻身出墙。 幸免于难之人对他心怀感激,逢人就夸奖他当日的英勇,于是乎,威名响震天下。 之后,他中了武举人,被当时刚登基不久的万历皇帝任命为山东安丘县令,政绩虽称不上卓著,倒也还算清廉。 有一次林执玉听说有百余个盗匪要来抢夺朝廷的金库,他就对所有的下属强令道:“你们只要谨慎得将帐册等物保护好就行了,至于储藏着的金银财物,只要有我在,根本就不值得顾虑!” 结果没过多久,那伙盗匪果真冲进县衙,持刀拿棒大肆掠夺了金库中的金银财物之后,便扬长而去。 当时的县吏全都吓的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嚷嚷着要调集官兵去剿灭这伙盗匪,夺回金库的失物。 可是林执玉却不慌不忙,安坐在公堂之上饮酒吃肉,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过了两柱香的光景后,他才慢悠悠得问左右的吏役:“这些匪徒离开多远了?” 第23章 “大约有三十里里地了吧?” 林执玉这才霍然起身,骑上当初万历皇帝赏赐的御马,手持铁胎弓驰马追赶上来。 那伙匪盗原本正为轻而易举得抢来了大笔的财物而沾沾自喜,不想却惊动了这久不动武的煞神,一过来话也没说几句,问清谁是匪头儿之后,弯弓搭箭,唰唰两声,将那匪头儿的左右两耳垂射了下去。 众匪盗见此情景,吓的手软腿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钱物,全都跪伏在地,连连求饶。 林执玉拍了拍腰间的箭壶,冷声道:“算你们识趣,若是方才胆敢拒捕,我一箭一个,你们这些个小毛贼还不够老爷我过把手瘾的!还不好生替我把财物归还金库!” 强盗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腿跑的太快又怎能比得上弓箭,再见识过了他的神射之术,还真没人当他在开玩笑,乖乖得依命行事。 林执玉一人一马就在百十号子匪盗押解回了县城,当时轰动四方。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点我一下,就能支持小官,谢谢------ 第三十二章寻隐者不遇 事情到了这,原本也算是功德圆满。 可林执玉却做了件不合知县身份的惊天决定。 到了县城之后,众贼又向他请罪,可他却说:“尔等出来为盗也是因我没把安丘治理好方才铤而走险,况且又不未曾伤及无辜,我对你们这些贼奴又有什么责求呀!”说完,命令各打三十大板,就放走了他们。 按照道理来说,林执玉倚恃自己的勇力,擒纵盗贼,但并未以此来夸耀自己的功劳,换成一般人那是值得大加传扬的慷慨豪迈之事,可他却是朝廷命官,自然就不同了,没多久,都察院的御史就弹劾他放纵匪盗,玩忽职守,最终被免职回家。 来到河间之后,推荐他去会试的知县还在,倒也听说了他的所作所为,唏嘘之余倒也看重他的才能,于是就请他在县衙里做了个捕快。 说来也是奇怪,他做起知县来马马虎虎,小小的捕快却让他干的风声水起。 当时有一个客商被强盗杀死,身上的钱财不但被洗劫一空,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去,知县严令捕快限期捕获凶手,一干捕役上门拿人倒是驾轻就熟,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元凶的本事却差了很多,一个个如没头苍蝇般胡走乱撞,却是头绪全无。 眼瞅着知县规定的时限越来越尽,众人全都是仓皇不可终日,唯有林执玉却如没事人一般,优哉游哉得到处乱逛,捕头虽然恼火这个下属的懒散,却也久违他勇猛非常,不管当面叱喝,只当他并不存在,听之任之。 可期限将至的前一天,林执玉碰巧坐在河边的茶店中与人聊天,俩眼睛却始终没有闲着,不停扫视来往的百姓,就在此时,一条小船从和顺流而下,他眉头一皱,拍案而起,大声道:“强盗就在那条船中,快抓,别让他跑了!”说着一马当先,从河沿上只一步就跨到了船头。 将那船家逮住一问,果然是此岸的凶手,而他身上还穿着那商人的衣服,许多捕役迷惑不解,请他剖析其中的奥妙。 林执玉笑道:“我见那船尾上晾晒着一条新洗的绸被,上面苍蝇聚集成堆。 人的血迹虽然可以洗掉,可是血腥之气却久久难除,苍蝇本是龌龊之物,最喜腥臊之气,一聚这么多,不是杀人的血,又会是什么?” 见众人似懂了些,林执玉继续道:“况且船家纵然家境富裕,也没有用绸被的;绸面不另外拆去,连布里一同洗,那是他行凶作歹,心怀鬼胎的明证,一看就知道了!”说完了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更明显的是,你们见过哪个撑船摆渡之人穿绸缎衣服的?” 众捕役听完,全都连连点头,敬佩得五体投地。 也正因为他有相助,河间县盗匪之事锐减,知县也算是功德圆满,终于升了官做了知府,而林执玉也成了众衙役的头儿,每日里闲走于街头巷尾,倒也逍遥自在。 这一干就是十数载,可惜后来换了几任知县,皆非良善之辈,他看不惯,却也碍于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管不了什么大事,一气之下,干脆封刀走人。 就算张允不问起,魏良辰多半也会将林执玉举荐给他,毕竟好知县也得有个好捕快帮衬着。 倘若全都是刘油儿之辈,小小案子倒没什么,可捉拿江洋大盗或者绿林响马就有些费力了。 对于魏良辰对林执玉的赞美之言,刘油儿虽然听着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前辈平生之事,确实有赖以称道的地方,只是他若回来,自己这捕头之位,怕是要不保了。 一念至此,眉头不禁拧成了疙瘩。 “刘油儿,想什么呢?”张允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没,没想什么!”刘油儿一惊,结结巴巴得掩饰着内心的担忧。 “你的顾虑完全没有必要,只要一心一意得为本老爷做事,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张允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林执玉家的草庐立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之前,院外就是一片广阔的田地,庄稼油绿,空气清新,徜徉其中,心旷神怡,倒也真是个休闲,避世的上好所在。 只可惜张允等人来得不巧,柴门紧锁,魏良辰喊了半天都没人答应,唯有院中的恶狗狂吠不已。 “莫非林捕头已经搬家了不成?”魏良辰猜测道。 “那倒未必!”张允环顾了一下四周,笑吟吟地道:“你看这四周,芳草繁茂,只有一条浅浅的小路通过来,足见前来拜访者寥寥无几,在此种田休养,享受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岂不美哉,即少人打扰,又何必搬家。” 说到这,张允顿了顿,侧耳做倾听状:“听见狗叫声没有?若换成是你,养狗多年,舍得扔下他就走吗?再听这狗叫声虽然疯狂,可声音响亮,可见吃饱了也喝足了,断然不象是饿了许多时日的样子,由此可以推断,林前辈要么是有事出门,要么就是刻意得避而不见。” “那怎么办?”魏良辰皱起了眉头。 刘油儿却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老爷大老远的亲自来请,那是何等的风光和体面,他竟然避而不见,根本就是不识抬举,这样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个自抬身价的俗人,要他何用?” 张允却对他这中伤之言不置可否,只是冷然得瞥了他一眼,而后笑道:“魏师傅,不必着急,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出孔明的典故,张允虽然不才,没有刘备那么大的面子,不妨就辛苦一些,三请不行就七请八请,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会有结果的!” “要不我给林老哥留张字条?”魏良辰问道,说着就要从衣囊里掏纸和笔。 他虽是仵作,却还留着读书人的习惯,素来是纸笔不离身。 “不用了!”不想张允却摆了摆手,悠悠然地道:“既然寻林前辈而不遇,也只能说明咱们缘分未到,留不留信也没什么差别,回吧,权当是出来游玩了!”说着率先趟过草径,往回走去。 “怎么能这样呢,也太狂妄了吧!”司墨边替张允轻揉脚踝,边愤愤不平得道。 “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去的仓促,又没事先约好,人家临时有事出去了,也无可厚非,公子我虽然是个知县,却也不比谁高贵多少,有什么理由让人扔下自己的活计不做,专门守候在家呀?”说到这张允又笑了笑道:“再说了,李白也曾说过天子呼来不上船,自云臣是酒中仙的话,可见真有才能的人自来都是有些性情的,就象那幽兰之生于深谷之中,非有缘有心人而不可得!” “可……”司墨依然有些气恼。 “可要是幽兰随处可见,也就显不出它的高绝优雅了,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白菜又有何分别?”张允接过了他的话头,随后道:“你再想,倘若不等老爷我去请,就巴巴得跑来投奔,自吹自擂一番,换成是你,肯任用这样的人为左膀右臂吗?” “自然不能!”司墨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那就不结了,所以呀,你就别替老爷抱不平了!”张允伸了个懒腰后,躺倒在床上,惬意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的脚还真有些疼了,不过能换来我家丫头的悉心按摩,那也不算是亏本,说不定还小赚了一笔,嘿嘿!” “公子,你又拿司墨取笑!?”司墨佯嗔道,不过两个小手却没停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多往好的地方想想,虽说与事无补,至少心里会畅快许多,是吧!?”声音越说越轻,到了最后俩字,已经轻不可闻,随之而来的则是轻轻的鼾声,走了多半天路的张允竟睡着了。 司墨听了他这番话,若有所思,但眉宇间又添了几分忧愁,轻叹了一声,竟发起呆来。 作者:3421的收藏,哀求大家砸票支持,谢谢------ 第三十三章光着屁股满院跑 次日,公鸡刚刚打鸣,张允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见怀里的司墨兀自在酣睡,不想吵醒了她,于是小心翼翼得找到衣服而后轻手蹑脚得溜到屋外,麻溜得穿上之后,简单做了几个舒展的动作,就开始在院子里攀阶跳台的慢跑起来。 前世的张允在老家时,跟村里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学过八极拳,每天早上都起来跑步推砖,打熬筋骨,增强力气,后来即便是上了大学,无论是风霜雪雨也从未间断过,因为他觉得强健其体魄,方才磨练其精神。 第24章 可惜穿越过来之后,他霸占的这副身板的素质实在是不咋样,空长了个大高的个子,偌大的骨架上却没有几两的肌肉。 搁在元曲之中,绝对是对古道西风瘦马最好的诠释。 当然了,张允也晓得,这是古代读书人的通病,有些极端之人,更是以瘦以弱为美,倒好像只有手无缚鸡之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才算是合格的读书人。 可是张允却不理会这些,坚信生命在于运动的他老早制订了早起锻炼的计划,可是前端时间公务繁忙,他这身子骨又实在太过糟糕,稍微熬个夜就累得要死要活的,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别说是闻鸡起舞,能不睡懒觉就不错了。 张允虽有些着急,奈何这个时代却还没有闹钟,他可没有本事自己造一个出来,昨天徒步去请林执玉,拢共没有多少里的路,却把他累得跟死狗一般,终于让他下定了务必晨运的决心,否则的话,莫说当官享福,怕是不落个病死在任上的悲惨结局就不错了。 他围着县衙内宅的院里跑了个十来圈,算起来还不过两三千米,却已经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暗骂了一句死鬼张允只知道死读书,考什么鸟功名,却毁了自己大好的身体。 可他却忘记了,若是死鬼张允身强体壮,又怎么会失足落马后而摔死,自然也就没有他的借尸还魂,可见一饮一啄,冥冥之中倒也是有些定数的。 慢走了几步后,张允也不擦拭满头的汗水,站在院中,打起了习练多年的八极拳,一呼一吸,挥拳出脚,虽然力量不足,杀伤力不免弱了许多,可是八极拳的特点就是动作刚劲、朴实无华、发力爆猛,因此素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之说,他耍将起来,倒也颇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 练到畅快处,张允更是长啸连连,意气风发,狂气十足,惊得院中栖息的小鸡小鸭仓皇逃窜。 司墨也被他的吼声惊醒,只道他遇到了危险,连衣服都没顾得上,只穿着个小肚兜就光脚跑了出来,推开门却看到张允正在打拳,虽然势如疯虎,却也进退有度,这才放下心来,越看越觉得有趣,直到张允一掌拍在院里的一棵石榴树上,震的枝干摇曳,叶子沙沙作响,情不自禁得拍手叫好。 张允这才收招,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心说:“奶奶的,一打起来就忘记了这不是以前的身体了,多亏力量不足,要不然树没打断,胳膊先就折了!”抬起袖子擦了把汗,扭过一看,方才发现司墨除了遮羞的肚兜之外,连件衣服都没披。 顿时三步并做两步得走了过去,虎起了脸道:“大冷的天不怕着凉吧!” 司墨闻言低头一看,呀得一声叫,转身就要跑,张允却顺手在她鼓囊囊得小屁股上打了一下,笑道:“若是以后再这样跑出来,小心你的屁股!” “知道了!”司墨一边答应,一边手忙脚乱得穿着衣服,腻声道:“人家不是忘记了吗?”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脸却红了,正要说点什么来赞美一下张允的拳脚,不想鼻子一痒,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当下是涕泪横流。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伤风了吧!?”张允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冰凉凉,边给她裹上一层被子,边道:“先裹着被子发一下汗,等我洗个澡,换了衣服,就带你去看大夫!” 话刚说完,司墨又光着脚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幸好张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住,扔到了床上,横着眉毛道:“怎么,连公子的话也不听了?” “不是,我只是想给公子烧洗澡水去!”司墨怯生生得辩解道,只是鼻子里堵上了稀鼻涕,声音发闷。 “行了,我的小祖宗,你就消停会吧,不就烧个水吗,公子我自己也会!”张允见司墨的嘴巴一动,还想说什么,于是瞪起了眼珠子,拿起了当主子的威风道:“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老实得给我在躺着,不准下床!”说完扶着她躺下来,在她明净的额头上吻了一口,就跑了出去。 古代的县衙不只是知县用来办公的地方,还要在此生活起居,因此内宅之中就建有一个厨房,锅晚瓢盆一应俱全,张允的前世本就是农家子弟,父母去地里干活,他就在家里生火做饭,古代的炉灶和现代虽略微有些差别,倒也难不倒他,舀了些水倒入铁锅之中,用火刀火石点燃些干草,投入炉膛之中,逐渐放入树枝和木柴。 嗅着柴草燃烧时发出的烟气,张允恍若回到了老家,想起永世都无法再见的父母,鼻子不禁有些发酸,添了把柴草,摸了摸锅里的水,已经烫了,反正是洗澡,不用烧开,于是舀进木桶里拎了回来,倒进洗澡桶里,脱去了衣服,扑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张允以前就极讲卫生,来到古代后虽不方便,也是隔三岔五就洗一次澡,身上倒也没有什么泥垢,况且房里还有个伤风的司墨等着看医生呢,于是草草得擦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跑回了卧室。 见司墨却在低声抽泣,于是关切地问道:“怎么哭了?头疼还是鼻子难受?”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按一下,砸个票吧------ 第三十四章一个小过门 今天最后一次冲榜,晚上在线的朋友请支持一下。 -- “都没有!”司墨偷偷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强笑道:“我是欢喜,公子对我这么好,就算病死了也值得!” “什么话呀?!”张允一听眼珠子又瞪了起来,边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得裹起来,边顺手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两下,叱喝道:“还没病重呢,就说起了胡话,什么死不死的,公子我还指望着你早点好了,伺候我呢!”说完抱起她来就往走。 出了内宅险些和迎面过来的刘油儿撞个正着。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去呀?”刘油儿见他抱着个裹得跟粽子似的司墨,顺口问了一句。 “司墨染了风寒,我带她去看大夫,你来得正好,城里哪家医馆的大夫医术高明,带老爷我去。”张允随口答道,俩脚却一点不慢,兀自朝前面走去。 刘油儿却伸开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口中连声道:“老爷慢走,老爷慢走!” 张允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可是却担心司墨的病情被耽误。 在现代社会里,感冒也许算不上什么大病,除了特别倒霉的,一般死不了人,可是在明朝这样一个落后的时代,小伤小病有时候就能要了人命,张允现在拿司墨当老婆看,哪里敢马虎,见不开眼的刘油儿挡住了去路,不知道从哪就来了股子怒火,眉毛一挑,厉声道:“滚开,老爷我今天不想打人!” “不是,老爷息怒!”刘油儿挨过张允的胖揍,知道眼前的老爷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拳头打在身上依然是疼的要命,不敢再拦,但也不敢轻易放过这个讨主子欢心的好机会,一溜小跑跟过来道:“老爷息怒,小夫人染了风寒,小人跟老爷一样,也是痛心疾首,恨不得能替小夫人病这一场!” “呸,谁希罕你替我病了,我自己病都来不及呢,哪有你抢我生意的份儿!”刘油儿本来想趁机拍一下司墨的马屁,不想司墨虽然头晕眼花鼻子塞,可心里却舒坦着呢,古往今来能被主子细心照顾,担惊受怕得除了她,还有几个,哪里肯让刘油儿给占了便宜,因此虽然身上裹着被子,只露着个脑袋,却还是气冲冲得啐了他一口。 刘油儿也有些发傻,横竖想不明白这个上等的马屁怎么会拍到了马蹄子上,可他素来油滑,脸皮也厚,见势不好忙装模作样得抽了自己俩嘴巴,连声道:“是,是,小夫人教训的是,这病还得您自己得,别人是不能替的。” “少他娘的说废话,有屁快放,罗嗦什么!?”张允揪心司墨的病情,听他如乌鸦一般在耳边聒噪,怒火又起,顿时忘了自己乃是个知县,竟然拿出了过去上大学时的操行来了,张嘴就是一句粗口。 把刘油儿骂得一愣,可不知道怎得却觉得分外舒坦,暗骂了自己一句贱骨头,忙道:“大人,其实你不必亲自去医馆求医,一来是路远,二来也太丢身份,只要你吩咐一声,小人马上就去请大夫,他要敢推托,小的锁都要把他锁来!” 张允一犹豫,刘油儿跟着又道:“再说了,小夫人就这么出去,虽裹着棉被,可外面风大,天冷,要是再……”他后面的话没说,张允却知道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吧,速去把大夫请来,哦,客气点,要是你敢撒刁耍愣,传进老爷的耳朵里,仔细你的脑袋!” “放心吧您呐!”刘油儿挨了骂却格外的高兴,唱了个喏刚要走,却又转过身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猪脑袋,只顾着担心小夫人的病去了,却险些误了老爷的大事。” 张允见他说的郑重,兼之司墨的病有了着落,心里踏实了许多,沉声道:“何事?” “王守则,王老爷子求见!” “王守则?”张允皱起了眉头,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来了。 怀里的司墨道:“公子,你贵人多忘事,又施恩不图报,怕是早记不得了,这王守则咱们在鸿宾楼上曾经见过,乃是之前翻案时救下的王老二的父亲,昨天请客时,他也是来过的!” 听她一提醒,张允顿时想起了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心里疑惑他来县衙干什么,嘴里却道:“好,先请去偏厅,我一会就来会客!” 将司墨抱回内宅,为她掖好了被角,道了声:“困了就睡会儿,我去去就回!” 第25章 刚想走,不料司墨却拽住了他的衣角,于是问道:“还有何事?” 司墨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脸一下子就红了,闭着眼睛不敢看张允。 “你这个鬼丫头!”张允倒被她给逗乐了,俯下身去,在她额头上又吻了一下,柔声道:“睡会吧,大夫一会儿就来!”在她身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随即出门而去。 县衙的偏厅之中,王守则规规矩矩得坐在一张梨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却连碰都没敢碰旁边茶几上的茶碗一下。 张允进了,家了这副景象也觉得好笑,见他要起来行礼,遂摆了摆手道:“王老爷子,你也算是本官的长辈,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 “老爷宽以待人,小人极是佩服,只是礼不可废。”说着,王守则还是站了起来,朝张允作了一揖,而后斜欠着身子坐了下来,神色颇为恭敬。 张允也懒得在意这些俗套,心里又惦记着司墨,于是开门见山地道:“王老爷子,我家小童昨天挨了板子,又染了些风寒,本官放心不下,若是有什么事尽管说,咱们就不必绕什么圈子了!” 王守则倒是被他这话给唬得一愣,心说:“这个官倒和别人有些不同,雷厉风行,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魄力!”于是呵呵一笑道:“都是我等的缘故,害得老爷的书童挨了打,小老儿想起来也是诚惶诚恐,颇为愧疚,再加上老爷断狱如神,救了犬子的小命,小老儿心中感激,是以一早就赶过来,奉上些薄礼权当是对大人救命之恩的谢意,还望大人收下!”说着从袖管里拿了份礼单出来,捧在手里,递了上来。 作者:过渡一下,别着急,案子马上就来了。 收藏3754,呼唤票子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点此砸票,把案子给拍出来吧!! ------ 第三十五章商贾,买卖,告状 张允却是没接,笑吟吟得道:“王老爷子言重了,审狱断案乃是本官的分内之事,救下令公子也是机缘巧合,当不得一个谢字,至于这谢礼,那就更加不能收了,否则此例一开,怕是本官的名字很快就要出现在都察院御史的奏折上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张允给自己立的规矩,自己不会破坏,敲竹杠得来的,名正言顺,拿在手里觉得成就感十足,可收受的贿赂就有些烫手了。 这话听起来矛盾之极,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可也是张允日后纵横官场,无往不利的法宝。 见王守则还想再劝,张允又神色和蔼得道:“本官刚刚到任,地方上的事都不熟悉,王老爷子是地方上的耆老,颇有些威望,他日本官想要发布政令,造福于民,还要多多仰仗你做个典范,在此,张某先谢过了!”说着一拱手。 王守则连忙站了起来,拱手还礼,连说不敢。 这礼既然送不出去,也就揣回了袖管之中。 张允也不好当即就把他送走,况且日后或者真需要王守则这样的老乡绅帮衬,得罪不得,于是和他聊些家常,问起了王老二,又问了些王守则家中的买卖,知道他竟是做布匹生意的,不禁灵机一动,一个主意冒上心头。 于是问道:“王老爷子,你这买卖可好做吗?” 王守则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哭丧着脸道:“不瞒大人,小老儿年纪大了,精力不比往常,手底下的生意看顾不过来,再加上咱们北方的土布虽然结实,却远不如杭州,湖州等地的棉布质地优良。” 张允想起初中时曾在历史书上见过一段谚语,随口道:“我在京城时曾听人说过: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瑭纱,果真如此吗?” “大人博学,就连我们布匹行当的事都知晓,真令小老儿佩服!”王守则拍了张允一记马屁,而后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大人请看,这就是松江府所产的印花布,非是小老儿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印花布确实比咱们的土布强上了百倍。” “因这印花布也送往宫廷之中,按照大明律例,我们这些商贾是不能穿丝戴绸的,为了体面,大都以松江布裁衣,因此价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市面之上,一匹上等的印花布甚至价值百两银子,却往往也是有价无市!唉,若是咱们本地的土布也能有这行市,该有多好呀!”说着叹了口气,一张老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张允静静得听着,头脑里的思路也越发的清晰起来,刚要再朝王守则询问一些细节。 不想王守则却站了起来,深作一揖,颇有些忐忑地道:“大人莫怪,小老儿经商日久,竟成了习惯,不知不觉得又唠叨起了这些铜臭十足的俗事,烦扰了大人的清雅,恕罪,恕罪!” “呵呵!”张允知道从韩非子的《五蠹》开始,就将只知道买东卖西的商贾贬的一文不值,特别是中国这样一个农业大国,虽然朝代更迭,可是统治者重农抑商的态度却始终没变,特别是明朝,更是将商贾不得穿丝绸的规定写入了法律,不管他们手里有多少钱,可是社会地位却是连耕地的农夫都不如。 虽然后来大明朝盛极而衰,法度荒废,商人们也渐渐得开始穿起了丝绸,可也是偷偷摸摸的,比如今日,王守则前来县衙,就没胆子穿着绸衣前来,否则张允若是较起真来,他挨打受罚那也是免不了的。 正是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也难怪全国的商贾都对松江的印花布趋之若鹜了。 换做死鬼张允,也许还真就会嫌王守则这一番话唠叨,搞不好还会勃然大怒,可现在的张允却是眼前一亮,来自商业社会的他比谁都晓得钱的威力和重要性,自然不会轻视王守则,而是语重心长地道:“王老爷子严重了,我虽是朝廷命官,可也知道国无商不强,民无商不富的道理,本官立志要治理好河间这一方水土,让百姓安居乐业,可绝对不只是一句空话。” “耕田种地固然重要,买卖交易也不可以废除,王老爷子今日来此,倒让我想起了个买卖想跟你做上一做,只是不知道王老爷子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了!”张允笑吟吟得看着王守则,言语之中颇有些激将之意。 王守则稍微一犹豫之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抱拳道:“小老儿别无其他的本事,对于这商贾之道自问倒有些心得,承蒙大人错爱,小老儿就是拼着散尽家财也必定和大人合作到底!有何吩咐,大人请讲吧!?” 自昨日被张允狠敲了一竹杠后,王守则等人结结实实得吃了个哑巴亏,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是无可奈何,对知县老爷的品性究竟是清还是贪全都摸不着头脑。 王守则一是真心感激张允救了自己儿子一命,二也是想再探一探路,利于自己日后买卖,因此将县衙当成了龙潭虎穴来闯,没想到一见面,张允倒是颇为和气,又以王老爷子相称,王守则顿时就有点迷糊,一不小心将满肚子的牢骚撒了出来。 虽然后来警觉,却也晚了,待听到张允这番话,只道他又要大敲竹杠,心里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只得忍气吞声得认了,是以刚才几句话说的倒也慷慨激昂,颇有上法场的架势。 可是张允闻言却笑了,站起身来,拉住他的手道:“既然是买卖,就讲究个公平,你情我愿,何来的吩咐二字!” 王守则现在把张允当成了笑面虎,哪里肯轻信他的话,沉着脸不发一语。 张允见了,也没了和他深谈的兴致,遂道:“空说无凭,待我闲暇时拿个章程出来,再和王老爷子慢慢商议吧,我还有事,恕不远送了!”王守则又被他的态度搞的迷糊了起来,只得告辞离去,坐在轿子里,还在分辨张允的这些话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大人,不好了,有人告状!”张允送走王守则,路还没走上几步,县衙门口的鼓就被人敲得咚咚响。 原本在外面当班的休息也急匆匆得跑了过来禀告。 作者:对不起了,今天晚了些,一朋友过来看我,嘿嘿,女的哦大家多砸票吧,谢谢------ 第三十六章两桩案子 晕,今天还真够忙的!张允暗叫声苦,吩咐休息先把击鼓告状之人带上正堂,自己则回内宅去更换官服,也是赶得巧了,正遇到刘油儿领着五六个手拎药箱的大夫回来,只得和和气气得陪他们进屋给司墨诊察病情。 这当口,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问题就出来了,五六个大夫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吵了个不可开交,这个说是风感与外,应以“荆防败毒散”,水煎后服用,还口吟什么“荆防败毒草茯苓,枳桔柴前羌独穹,风毒瘾疹感冒愈,风寒挟湿见奇功。” 旁边一人也不甘示弱,斩钉截铁地道:“错了,错了,这位小夫人乃是温病初起,风热表证,该用辛凉透表,清热解毒的银翘散才对!”跟着又诵道:“银翘散治上焦疴,竹叶荆牛豉薄荷,甘桔芦根凉解表,温病初期用最多!” “你们两个全都错了,不但是错,而且是大错而特错!”旁边一个满把胡子的老头又跳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道:“小夫人身体娇贵,岂能用这等低贱的方剂来治,依老朽的主意,该用小柴胡汤调制,和解少阳,最合征象!” 这次刘油儿去请大夫,倒真没有动粗,只说了句要给知县老爷的小夫人瞧病,几个知名医馆药店争先恐后的要来,为此还查点打起来,这些坐堂的医生临来之前,掌柜得都有吩咐,未必要治好,一来卖知县个人情,二来也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第26章 因此几个医生是人人争先,又极力打压其他的人,既然有了前面三位做榜样,后面几人自然不甘落后,这个说用逍遥散疏肝解郁,养血健脾,那个又说要用四逆散透邪接郁,疏肝理脾。 张允自幼练武,身强体状,少去医院,要说治个跌打损伤,倒有些本事,可是对这些中药方剂却是一窍不通,听他们在这各有道理,争得面红耳赤,不禁头大如斗,却又不敢得罪了这些救命的大夫,只能强忍着怒火。 冷声道:“够了,请你们过来不是吵架的,尽早得给我拿个方子出来。” 众大夫见他面沉如水,方才想起身在何处。 均打了个寒战,却没人言语了。 司墨本来沉沉睡着了,却被这争论之声吵醒,于是探出头来轻唤了张允一声,而后道:“公子,我看就用银翘散吧,这本是《温病条辩》上的方子,我以前伤风时倒也用过,一两剂就无大碍了!” 张允听说有银翘,想起以前舍友感冒时常吃的vc银翘片,想来多半没错,于是道:“好吧,就用银翘散,你们再斟酌一下剂量,治好了病老爷我有赏!”说着让刘油儿送这些大夫回去,抓了药带回来。 又跑到屋里,准备哄司墨睡下再忙公务,不料司墨却瞅见他一身的官服,问了两句,知道有人击鼓告状,于是撑着身子起来,颇有些虚弱地道:“好了,公子,我睡了一觉舒服多了,待会儿等药抓回来喝下去,明天一早包管又活蹦乱跳,公子为我兴师动众,司墨已经是承受不起,若是再耽误了公事,奴婢可真是万死也难辞其究了!” “好吧,好吧!”张允知道她的意思,小心得扶她躺下又掖好了被角道:“待我忙完了公务再来陪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回了公堂之上。 司墨不在,堂上连个纪录的书吏都没有,张允这下更惦记起她的诸多好处来了,更决定务必要找个师爷充当书吏,也免得司墨小小年纪就如此辛苦,想是这么想,可是一时半会却从哪里找去,只得把魏良辰叫过来,暂时充当一下书吏。 而后看了看递上来的状纸,只见上面一手漂亮的正楷,倒是相当漂亮,看了两眼后道:“原告刘士易,你上呈控诉堂弟被人毒害身亡,要本老爷为他伸冤报仇,可有真凭实据?” “大人容禀!”跪在堂下的王士易乃是个白面书生,朝张允一拱手后道:“我堂弟名叫刘雄,因其母改嫁与护亭乡宋田东为妾,因此也随其母到了宋家,原本家庭倒也还算和睦,只是宋田东的发妻许氏对婶母心怀嫉妒,竟趁我堂弟治病之时,在药里下了毒谋害了他的性命,死时十指弯曲,口唇青紫,我婶母慑于宋田东之淫威,不敢报官,学生不忍堂弟屈死,因此前来告状,恳请大人为我堂弟伸冤!” 张允见他言辞凿凿,一脸激愤,倒不象是作伪,何况枉告他人行凶杀人,似乎也没什么动机可言,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醒道:“刘士易,本官眼中绝对揉不得一点沙子,若是我当真追查起来,你堂弟并非为人所毒杀,必以枉告他人,扰乱公堂之罪重重办你,你可听清楚了!” “学生也是读书之人,知道朝廷法度,不过苍天在上,我又岂能让堂弟含冤莫白,这状我是告定了!”刘士易不假思索得道:“学生愿意具结作证,若是控告不实,甘愿受罚!” “既如此,魏良辰,给他纸笔签字,明日一早,本官亲去开棺验看,退堂吧!” 退堂回来,刘油儿拎着一串药包已经在内宅门外等候了,一见张允便道:“大人,我看你身边只有小夫人伺候,现在她病倒了,这烧火煎药的粗活就交给小人来办吧!” “不用!”张允摇了摇头,拿过那串药来问明白了煎药的法子,正想离去,休息却又拿来一份状纸道:“老爷,这是刚刚接到的!” 邪门,河间这地方倒还真是够乱的,一天两桩案子,忙也要把老爷我忙死了,张允在心里叫着苦,还是接过状纸来一边看,一边随口问道:“又是何事?” “乃是冯庆状告当地的一个恶棍段三杀兄买命!”休息回道。 “哦?”张允一听又是杀人案,顿时留了小心。 不管怎么说,人命官司,可是马虎不得。 刘油儿此时却嗤笑道:“我倒是谁,原来又是这个冯庆,十年前的旧案子了,却死揪着不撒手,前前后后到衙门里告过六次状,哪一回都是被知县老爷打出门去,没想到现下又跑来闹,自己不嫌烦也不能打扰了老爷的清静下,我这就把他赶走。”说着把拳头捏得嘎巴作响,就要离去。 “慢!”张允却喝止了他,指着状纸上的一段话道:“白骨烧成黑炭,黄金告转青天,十两能偿一命,万金可杀千人,能写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有着天大的冤情,焉能说是无理取闹,休息,你去告诉他,这状子老爷我接下来,必定设法为他兄长报仇雪恨!” “小人替他谢过大人了!”休息大喜,随后又象是想起了一事似得道:“大人半月前让我找木匠打造的盒子已经做好,我已经取回来了。”说着快步跑回巡捕房里,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个雕镂精美的木匣子。 作者:小官说两句,咱的书呢,到19号估计就从新人榜上消失了,感谢诸位这段时间以来的关心和帮助,不管我知道名字的还是不知道名字的,都用票子在支持着小官,对此我深表感激。 书虽然下了榜,但是小官依然是保持稳定的更新,请诸位兄弟姐妹顺手帮俺投个票呀什么的,出来混,都不容易,大家拉俺一把,俺感恩戴德! ps:来看我的读者妹妹还没走,所以今天提前发布此章节,嘿嘿------ 第三十七章开棺验尸 张允一见,好悬没一脑袋载到地上,他原本让休息去做木盒子,只是想模仿后世弄个便民意见箱,挂在外面,让有冤屈或者对县衙工作有什么要求的百姓投些意见进去,这本是他想出来充当面子工程的主意,不料当时没说清楚,而休息却也会错了意。 眼见这盒子之上雕琢着各色的花纹,原本用来塞纸条的口子更雕了只面目狰狞的怪兽,问过休息之后,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貔貅,有财源广进,只入不出的寓意,而那盒子的质地坚硬,纹路细腻,显然是木匠精挑细选的上等材料,也难怪用了半个月的功夫了。 张允此时真有些哭笑不得,虽觉得把这个艺术品似的东西挂到外面风吹日晒有些浪费,可也不能扔衙门里当摆设呀,于是摆了摆手道:“花了多少银子,等司墨的病好了,找她去要,这盒子钉在县衙门口,你在写张官榜贴在一旁,就说无论是谁有什么冤屈,或者衙役们有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之恶行,都可以匿名举报,至于这箱上的钥匙,你就自己留着吧。”说完转身走了。 听了这些话,刘油儿和休息大眼瞪小眼愣在当场。 张允忍受着半个多时辰的烟熏火燎,终于把汤药熬好,看着白瓷碗里黑呼呼的要汁,别说喝,嗅到浓重的草药味就觉得嘴里发苦,将司墨叫醒,连说带哄,又许下等司墨病好后带她去玩,还有卖好吃的饴糖给她等诸多的好处后,终于让她捏着鼻子把这晚药汤喝了下来。 而后就吐着舌头,连声叫苦,连眼泪都淌了出来。 张允只得带了些水给她漱口,又一旁陪她说话,本想哄她入睡,可没想到司墨的精神却是大好,又仗着身上有病撒娇耍赖,非要张允给他讲故事。 这下子倒把张允给难住了,本想给她说一段网络小说,又觉得内容似乎不大健康,况且太监的多,真正完本的少,若是司墨一下子听上了瘾头,他倒哪去把后面的故事找来呀,于是被逼无奈之下,干脆搜肠刮肚,将小时候的听过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或者睡公主和白马王子之类的童话故事拿了出来。 不论司墨如何之聪明伶俐,终究是个孩子脾性,轻而易举得就被这些经典童话给吸引住了,越听越是有精神,而后又软磨硬泡得让张允再讲一个,结果,直到她终于沉沉睡去,连张允自己都忘了究竟讲了多少个。 不过看着她脸上宁静而甜美的笑容,张允也不觉得怎么辛苦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张允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先练了趟拳脚,又去厨房熬了锅喷香的小米粥,这才将司墨叫醒,见她脸色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顿时放心了不少,督促着她洗漱之后,盛了晚小米粥给她道:“你病刚好,脾胃虚弱,喝点米粥再好也没有了!” “公子今天又要去查案吗?” “你怎么知道?”张允一奇。 “我看到状纸了!”司墨将昨天张允拿回内宅后放在书桌上的状子取了过来,指着状纸末端的名字道:“这个叫宋漠然的状师倒是有枝刀笔,只是不知道人品好坏,要不然请来给公子当师爷,倒也合适!” 张允笑道:“善刀笔者,多半品性尖酸刻薄,睚眦必报,若真是做了我的师爷,只怕要倚权杖势,兴出不少的乱子来,何况有司墨在我身旁出谋划策,这师爷嘛,倒也不急,等忙过这两件案子之后,先把林捕头请回来再说,客栈碎尸案也放了些时日,那些匪盗响马也该回来了,若是没个武功高强的捕头压阵,就算寻到了他们也不能抓捕归案,要是走脱了再找,可就难了!” “说的也是!”司墨点了点头,见张允放下碗筷要出门去,忙道:“等一等,我也要跟你去!” “你病还没好呢,不宜乱走,况且我要去开棺验尸,你不怕吗?” 第27章 张允将她拦住,指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鸡鸭道:“若是无聊,就喂一喂鸡鸭,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摸了摸她的脑袋,快步走了。 杀人命案,张允不敢马虎,除了在衙门里留了几个人之外,全都被他带了出来。 按照明初朱元璋的规定,四品以下的官员出行不能乘轿,只可骑马。 但到了万历年间,诸如知县坐轿这等逾制之举也就很平常了,除非真有人鸡蛋里挑骨头,否则真没人把这当回事。 可是张允却嫌双人抬的小轿子太憋闷,前世又没骑过马,最后只好自掏腰包,顾了辆光板的大车,拉上一干衙役连带魏良辰,浩浩荡荡朝护亭乡而去。 涉案的人犯全都被传唤到死者坟前,宋田东是个矮胖子,肤色黝黑,相貌憨厚,听说刘士易状告他发妻毒杀了刘雄,当时就惊了个目瞪口呆,做声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虎狼一般的衙役抡镐挥铲,将坟头一点点挖低,露出了下面的薄皮棺材。 “大人,这有只鞋子!”一个衙役忽然喊道。 张允忙走了过去,见那鞋子位于棺材的一侧,似乎是下葬之时有人不小心掉入其中的,但细细一想,似乎又不合情理,寻了根细木棍将那只鞋挑了出来。 只见鞋子既破又烂,四面的鞋帮固然是满是孔洞,就连鞋面也破了个大口子,别说是穿,就是趿拉着也是不成,鞋内鞋外满是黄泥,脏得不成样子。 “是谁把鞋子掉在了此处呢?” 很快掘坟的衙役们又从翻上来的土里找到了不少的四四方方,七八寸的棺材钉。 张允的眉头不禁慢慢拧了起来,待沉甸甸的棺材被抬到空地之上,张允走过来围着它前后左右转了几圈。 许是刚刚下葬的缘故,又在土里埋着的缘故,棺材的表面有些潮湿,但是暗红色的漆皮却是光洁如新,只是边缘之上却满是斧凿的痕迹,横七竖八,塞满了黄泥,倒象是一张张丑陋的嘴。 张允虽不大清楚古代的丧葬习俗,但也知道这棺材未免太古怪了些,只怕里面真如刘士易所言,大有蹊跷,眼见再找不到其他的证据,于是大手一挥,吩咐魏良辰开棺验尸! 魏良辰郁郁多年,终究遇到了张允这个慧眼识才的伯乐,心中喜悦和感激可想而知,这又是他第一次在张允注目之下验尸,愈发的郑重,每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得按照仵作的规矩来。 先是在棺木四周点燃了苍术,皂角等物,以驱除死气,见张允跟上前来,似乎也陪同验尸,忙从带来的箱子里摸了个瓷瓶出来,倒了粉末给张允,见他面露疑惑就解释道:“这是依照大宋提刑宋慈所留的秘方做制,名为三神汤,能辟死气,是仵作验尸时必备之物。” 张允听了虽觉得所谓的死气颇有些迷信,倒自己都能穿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于是忍着怪味倒进了嘴里,倒也觉得口腹清凉,似有些妙用,心里却道:“回头找些白布做几个厚厚的口罩,就算有药抵挡,尸体的臭气也不好闻!” 魏良辰在棺前站定,面沉如水,冷声道:“开棺!” 刘油儿和休息两人老早就把撬杠插入了棺材的缝隙之中,闻言用力一压,只听咔嚓扑通两声,棺材盖已经翻落在地。 宋田东身旁的妇人口呼:“阿雄。”哭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作者:因为有人举报前面的某一章节有些太色的缘故,昨天被屏蔽掉了,以至流失了一些收藏,小官感到很痛心,是我的过错。 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段落出现了,一切以案子都主,谢谢大家。 如果手里有票,请支持一下吧,书架上有空位,也请收藏一下。 尽早让本书恢复元气,谢谢------ 第三十八章大变死尸 可是等到魏良辰和张允凑上前来,不禁大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原来棺材之内躺着的尸体,发乱如草,满脸泥垢,一身油乎乎的衣服破烂的如同鱼网一般,竟是个乞丐,不过瞧他面目狰狞,脸呈青紫色,凸眼吐舌,死状恐怖,竟好像是活活憋死的。 手臂弯曲,手指之上的黄泥和污血混杂在一起,已经凝固成了酱黑色,十根指甲尽数被折断,末端血肉模糊,而棺材的内壁以至盖子上则满是抓挠过的痕迹,杂乱无章的血痕到处可见。 而张允也看到他赤裸着双脚,不过棺材里却扔着一双破鞋,瞧样式倒和在外面拣到的那一只相似。 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爷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呀。 张允在心里调侃了自己一番,唤宋田东和刘士易一同过来认尸。 他却目不转睛得盯着两人的脸色。"奇-_-書--*--网-qisuu." 见了棺中的死尸,宋田东顿时是面如土色,连呼道:“不是的,这不是阿雄。”而刘士易却冷静了许多,摇了摇头,沉着脸阴笑。 “大人,我儿子的尸首去了哪里呀?”宋田东问道。 “你问本官,本官还要问你呢?”张允冷声道:“既然这不是刘雄的尸首,又是何人的?当日下葬之时,棺中所躺的该不会就是这要饭花子吧?”他这话问的粗暴,其目的不过是想诈出宋田东的实话。 可惜宋田东只是愣在那里,摇头说不知道。 “大人,学生倒是有个猜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刘士易此时插了句嘴。 “说!” “学生疑心棺中没有堂弟的尸首,也并不奇怪,显然是宋田东害怕大人从尸体上检验出伤痕或者中过毒,因而移尸灭迹,此后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刘士易侃侃而谈,说得到也入情入理。 “那这尸首又是怎么来的?”张允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案情没有明了之前,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全都是嫌疑人,他见这刘士易煽风点火,唯恐宋田东逃脱了干系的模样,心里既觉得纳闷,又很是讨厌他的为人,于是干脆就顺水推舟,希望套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依学生的猜测,这乞丐多半是宋田东雇来帮他挖坟掘墓的,事成之后,他生恐事迹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把这叫花子杀死后,扔进了棺材之中,一来他的恶行未必会有人察觉,就算日后象大人这样发眼如炬的青天大老爷追查起来,他也可以推说并不知情,其用心可谓歹毒!” 宋田东举家相顾,惊骇万分,想要辩解可事实摆在面前,讷讷得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张允边拍巴掌边哈哈大笑道:“说的好,你之猜测恰好就是本官所想,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你斯斯文文的一介书生,竟然有如此的见识,正好本老爷的身边还缺个师爷,待此案了解之后,你可愿来帮我!” 刘士易读书多年,可现在却连秀才都不是,深以为憾,没想到随口说了两句话,竟被知县看重,虽说师爷并非正经的官职,可张允年纪尚轻,日后升官的机会多的是,自己跟在他旁边,未始就没有谋求个进身的机会,想到此时,连忙满口答应下来。 张允又哪里是真想任用他当什么师爷,不过是先灌他两碗迷魂汤,等他心神松懈之后,不免露出马脚来。 前世的张允本是艺术学院的高才生,无论是绘画还是雕塑都颇有功底,若是不因为替朋友架梁子而被杀的话,毕业之后混个几年,多半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不论是绘画还是雕塑,都注重观察,特别是通过人的眼神和表情,来窥视其内心世界,以达到形神合一的艺术效果。 因此张允这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小有火候,方才宋田东和刘士易看到尸首时的表情一丝不漏,全被他看在眼中。 瞧宋田东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真不象是假装的,要不然只凭这演技拿个奥斯卡金象奖是轻而易举的事。 相比之下,刘士易惊诧的神色就虚假的多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棺中的尸首不是刘雄,早就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 张允指着棺中的死尸道:“宋田东,你可认得此人?” “小的见都没见过!”宋田东矢口否认。 “我量你也是这么说!”既然要做戏,张允自然要来个全套的,干脆就真装模作样地扮起了昏官,大声问道:“刘雄究竟是因何而死?” “回禀大人,阿雄两个月前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结果害了痢疾,上吐下泻,请了不少的大夫来看,又吃了许多汤药都不见好,最终还是死了,并非是我妻子下毒所杀!”宋田东诚恳得道。 张允看了看宋田东的正房妻子,只见她腹大如牛,蹲坐都要三,四个搀扶,据说她患此病已经有九年之久,看她面色焦黄,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并不象个会杀人凶手。 可他还是将国字脸板了起来,怒喝道:“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嫌弃刘雄并非己出,于是与发妻同谋将其毒杀而死,后又恐怕本老爷追查起来,故而雇请了这个乞丐,半夜前来盗尸。” “事成之后,又顾忌他会传扬出去,因而残忍得将其杀死,并放进棺材之中以求藏尸灭迹,毕竟乞丐随处可见,饥病冻饿,随时可死,偶尔少上一两个,怕是没人会在意。” “你的诡计不可谓不精明,但是偏偏就遇到了本老爷,又岂是这么容易被你所蒙蔽的,来人呢,把宋田东及其同谋,全都给我锁拿会县衙大牢,严刑伺候,本老爷就不信他的嘴比夹棍还硬!” 刘油儿等人素来以张允马首是瞻,一听要拿人,答应了一声,抖起锁链就把宋田东及其妻妾等一干人等全都锁了起来,连拖带拽朝衙门而去。 第28章 至于那具尸首连带着棺材则被抬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一同运回县衙。 作者:小官感激各位读者大人长久以来对本书的支持。 说话间《大明审死官》就上传一个月了,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就要从新人榜上消失了。 看到此书,还没有收藏的兄弟姐妹,请顺手收藏起来,即便是放着不看也比想看的时候找不到好吧? 另外,小官再厚着脸皮要一下票子。 谢谢了------ 第三十九章欲擒故纵 “大人,我觉得……”魏良辰填好了尸格,拿了过来,听了张允这番似是而非,破绽百出的推断,虽然有些疑心他素来精明,怎么忽然犯起了糊涂,却又不愿意看着他妄断命案,冤枉了好人,所以斗起胆子想要劝上两句。 可张允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摆手粗暴地道:“你觉得本老爷所说丝毫不差,是不是?”见魏良辰想要申辩,真怕他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厉声道:“还不快押着棺材回衙门!” 待魏良辰一脸悲愤的离开之后,张允恨声道:“这些下人,稍微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本老爷面前指手画脚,真真可恼。 刘士易,你举报有功,等了结了本案,我自会禀报朝廷给你嘉奖的!”说完拍了拍刘士易的肩膀道:“师爷的位子我会给你留着的!”说着一拱手,快步离去。 “老爷,小人觉得此案内中尚有些不尽不实之处,若是草率结案,怕是会……”魏良辰见张允走过来,又大着胆子进言,可是话到口边,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好听,于是又咽了回去。 “魏师傅,你是想说会枉断人命吧?!”张允哈哈一笑,对这个郁郁多年却依然正直无私的老头又多了几分好感,见他吞吞吐吐,于是帮他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小人不敢!”魏良辰脸色一变,神色里多了几分恭敬和畏惧。 “魏师傅,以后有话尽管直说,不必遮遮掩掩,我虽是知县可也是你的徒弟,出了错,你尽管提出来就是!”张允鼓励道。 “既然如此,小人就斗胆了!”魏良辰一抱拳道:“且不说棺中的乞丐未必就是被宋田东所杀,就连刘雄之死也是颇多疑点,其一,尸首无故失踪,说是宋田东移尸灭迹固然可以,但若是别人偷尸嫁祸也非不能,其二,刘雄究竟是因何而死,既没有尸首,也就无法查证,要说中毒,证据何在。 大人问都没问,就认定是宋田东与发妻合谋毒杀,未免,未免有些武断了!” “好,很好!”张允大笑道:“魏师傅的话振聋发聩,令本官佩服,还有一点你却没说,若是宋田东真是杀害乞丐的凶手,又怎会将尸体放进棺材之中呢?若是他悍不畏死,何必要将刘雄的尸体移走?要是怕事迹败露的话,留下这具尸体,不是自寻死路吗?” “原来大人已经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了,是小人多事了,请大人责罚!”魏良辰这时才明白过味来。 “无妨,审狱断案固然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但人力有时而止,未必就能桩桩件件都看的清楚明白,尔等在我手下办差,莫要存了什么位小言微的顾虑,有什么疑问尽管说来,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比得上诸葛亮,莫非咱们这么多人,就连三个臭皮匠都不如吗?”张允大声道。 众衙役连带着魏良辰高声唱喏,激动非常。 张允回头看看,见离开坟场已经颇远了,遂把休息叫到一边道:“你换去衣帽,跟着刘士易,察看究竟,切莫打草惊蛇,有什么发现速速回衙门向我禀报!” “遵命!”休息应了一声,一溜烟得跑了。 回到衙门,张允并没堂而皇之得升堂问案,而是将宋田东一家人唤到偏厅,先是问明白了曾给刘雄瞧病的医生的名姓,由刘油儿前去查对,最好将药方子也一并拿回。 随即张允又问刘雄的生母林氏道:“刘雄死去那天,刘士易可曾到过你家?” “我以前的公公和刘士易的父亲一直都不和睦,我原来的丈夫没死时刘士易和我家就少有走动,只是看在同宗亲戚的情分上,阿雄死后,我还是请人去刘士易家中报了丧,可他并不曾来!” “次日呢?” “来过,只是并没进我家,只去了他表姐家一趟就走了。” 听到这,张允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于是追问道:“林氏,你能肯定刘雄死后一直到埋入地下,刘士易从来都没去过你家吗?” “民妇敢用性命担保!”林氏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么说来,刘士易昨日在公堂上信誓旦旦得说的那些“刘雄乃是中毒而死,因而十指弯曲,嘴唇青紫”的话,就全都是捏造出来的谎言了,这小子果然有鬼。 张允心里飞速的转着念头,口中却问道:“他表姐家有什么男人吗?” “有个男孩子叫廖阿福,大约十五,六岁了!” 张允忙谴衙役骑马去将廖阿福传唤来,问道:“二十八那天,刘士易可曾去过你家?” 廖阿福想了想道:“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他问了我些闲事就走了,并没到我家去!” “你给他说过什么?” “他问我:‘阿雄死后,现在埋葬了没有?’我说;‘埋了’。 他又问我棺材埋到了什么地方?我告诉他;‘埋在了村后的土坡上’。 他听完就急匆匆得走了。” 话问到这,张允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认定刘士易就是偷尸贼,那棺中的要饭花子说不定也是被他所杀。 就算他什么都没干,但刘雄尸首失踪一事,他也难逃干系。 安顿下宋田东一家人,张允来到了县衙侧院的停尸房里,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之气,真不知道魏良辰多年当这仵作,是如何忍受下来的,咳嗽一声,将魏良辰唤了出来,张允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劈头就道:“魏师傅,难为你怎么受得了这尸臭!” 魏良辰干笑道:“宋慈在《洗冤集录》中有云,凡复检,须在专一,不可避恶臭。 小人年轻时随师傅初临现场,当时苍蝇纷飞,臭气熏天,我当时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好悬没把苦胆也呕出来,我记得当时师傅一边给我拍背,一边教导我说:没事,吐呀吐呀的也就习惯了!” 听了这话,张允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结果呼吸太急,恶臭如鼻,熏得眼睛一花,泪水竟流了下来,心里却大乐道:“没想到魏良辰的师傅倒是颇有些搞笑的天赋,连后世的经典台词都被他说了出来。” 笑过之后,张允也渐渐习惯了这股子臭味,又含了颗药丸,取出汗巾来绑在口鼻上,随魏良辰走进停尸房中,只见里面虽然狭窄,倒是灯火通明,那乞丐已经被剥去了衣服,赤条条得躺在验尸台上。 作者:收藏终于破4000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小官感激。 还望大家与我一起再努一把力,朝收藏五千冲锋。 ------ 第四十章俩叫花子 仵作这个行当虽然自古有之,可是素来被人轻贱,除了历史上的宋慈功成名就之外,一般都是汲汲无名,真正有些才学之人,是宁死也不会干这一行的,同时,以刑讯逼供为主的问案方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中国法医学的发展。 因此从宋朝之后,勘验的手段就开始停滞不前,千百年来,基本上都是在沿用宋慈的那一套,到了近代之后,中国的法医学就彻底的落后于国外了。 张允虽不是学法医的,可也将《csi》看了几遍,对于尸检的程序也算有了些模糊的认识。 魏良辰边检验尸体,边细心讲解,倒也让张允长了不少见识。 唯一可惜的是古代的验尸只停留在体表,并没有尸体解剖,这让张允既感到庆幸,又有些遗憾。 “尽管这个乞丐被封进棺材之前,头部曾经受到过钝器重击,但并不严重,真正要致他与死命的是窒息!”边说魏良辰边把尸首翻转了过来,拨开乱发,露出一片长宽约有一寸,青黑色的方形血肿,继续道:“据小人的猜测,凶器乃是斧头或者锤头等物。” 张允想起棺材上的累累斧痕,因问道:“莫非是开棺用的斧头?” “很有可能!”魏良辰魏良辰点了点头道:“大人请看,土里刨出来的鞋子和棺内的那一只,本是一双,可是却比死者的脚小了半寸,足见当晚偷尸之人绝对不只是他一个!” “也就是说,原本是这乞丐和另外一人同去盗尸,结果不知因何缘故,起了内讧,此人被同伙用斧头击昏,扔进棺内,等他被憋醒之后,又怒又怕,拼命得抓挠棺材,希望能唤来路人搭救,不想坟地本就偏僻,又在夜里,求救无望之下最终窒息而死!”张允用手指轻搓下巴,慢条斯理得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正是!”魏良辰点点头,认可了张允的推测。 张允继续道“照此说来,只要找到这些鞋子的主人,就算是找到了杀人偷尸的元凶,可他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刘士易呢?大人刚才说过,他曾经向廖阿福询问过刘雄的葬身之处,若非图谋不轨,又何必问这些不相干的事。” “道理上这么讲是没错,可你有没有发现,刘士易的长衫虽然算不上光鲜,却也干净整洁,足见他是个很讲体面的人,试问他又怎么会穿着一双连乞丐都未必肯要的破鞋,去干掘墓偷尸的勾当呢?” “也许他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呢?” 第29章 魏良辰辩解道:“说不定就是想故布迷阵,让咱们无法疑心到他的身上!” “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是他干的!可你想过没有,掘墓,开棺,乃至背走死人这等力气活,让休息这等五大三粗的大汉去干,怕是都要累个半死,刘士易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又怎么做的来。” “或许他另有帮手呢?” “那也不大可能,试想一下,若是你我陪他同去偷尸,见到他将我杀了,你会怎么想?” “我必定也会担心他也会杀我灭口,要么就逃走,要么就和他拼命!”魏良辰想了片刻后回答道。 “那不就结了,何况,死者虽不算孔武有力,却也还算健壮,除了背后偷袭之外,绝难得手!若是还有第三者在场,刘士易胆子再大,也不会冒着自己被杀的危险杀人灭口,所以我推算,当天晚上,偷盗尸首之人,只有两个,另外一人多半也是刘士易雇来的叫花子,只要能把他抓来,翘开他的嘴,不但能破了这桩杀人案,更能戳破刘士易诬告宋田东的鬼把戏!” “大人神机妙算,令小的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另外一个要饭花子呀!?”张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手指轻撮下巴,盘算计策。 就在此时,休息嘴里喊着大人,冲进了验尸房中,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恶臭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道:“大人,我依照你的吩咐跟了刘士易一路,见他走进了城东的恒泰客店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听掌柜的说,他已经来县城三日了,与他同屋居住的人名叫王爵亭,是个教人争讼的状师。” “好,很好,怪不得刘士易的保书和状纸上的笔迹截然不同,背后果然还藏有他人,还愣着干什么,带人把他们给我拿来,老爷我要升堂审理此案!” 休息答应一声,拿签抓人去了。 张允从验尸房里出来,刚要去公堂之上,正好遇到刘油儿拿着一叠药方子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宋田东并没撒谎,刘雄死前两个月多,确实得了痢疾,看来并非是被宋妻所杀!” “那也未必!”张允乜斜了他一眼道:“你有自己的主见,本老爷甚敢欣慰,可想事情不能太绝对,即便刘雄患过痢疾,也并不能排除他的死就不是宋妻下毒所致!就算本老爷想还宋妻一个清白,也得等找到刘雄的尸首之后,在此之前,老爷我交给你重要的差使。” “大人但有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油儿又摆出了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 “本老爷不让你赴汤蹈火,只叫你把城里的乞丐聚集到一起,查一查最近可少了谁没有?”说到这,见刘油儿的脸垮了下来,于是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没,没有,我这就去!”刘油儿把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朝张允一拱手就要离去,可是却又被张允给叫住了,先去柴房里找了截木炭,飞快得在纸上画了一副死在棺材里的那个乞丐的速写,而后道:“问问他们可识得此人,他平素里常和谁在一起厮混,哦,还有,若是有闹肚子或者穿得鞋不大合脚的花子,也一并给老爷拿来,其中就有此案的一个凶手!” 一听要拿凶手,刘油儿马上就来了精神,抖了抖在一天到晚都挂在脖子上的锁链道:“大人,你就等着瞧好吧!”说着喊过几个留守的衙役,风风火火地抓人去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推荐一本兄弟的书《大画师》,据说很好看的,嘿嘿。 ------ 第四十一章耳光响亮 两波衙役赛跑似的狂奔,一路之上惊吓了路人无数,于是好事之徒纷纷猜测衙门里是不是有出了什么泼天的大案。 有些消息灵通之士当即就把昨天有人击鼓告状,今天上午知县不但锁回一干人犯,并且拉回个棺材的事说了。 此人原本也是道听途说,可巧人们又以讹传讹,好嘛,一转眼的功夫,不算太大的河间县城就冒出了十来个关于案情的版本,稍微正常的,也就是有人杀了,知县老爷正在追查元凶;最邪乎的,却是出了一桩灭门惨案,上上下下,连条狗都没留下。 好奇之心一起,百姓们就都朝衙门涌了过来,争先恐后得往门口上凑,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内幕消息,既能当成饭后的谈资,又可以当成炫耀的资本。 张允抽空去瞧了司墨一眼,本想问问她的病是不是大好了,结果却被她缠上,死气白赖得要跟他过来升堂审案,可没想到从内堂一出来,大堂之上是空空荡荡,连个站班的衙役都没,外面却密匝匝,黑压压得都是脑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吵得他头晕脑胀。 “啪!”忍无可忍得张允猛地一拍惊堂木,强压着火气,义正词严地喝道:“各位乡亲父老,尔等想在此旁听本官审案,并非不可,但若是胡言乱语,扰乱公堂,老爷的板子定不轻饶!”张允做了些日子的知县,倒也有了些官威,虽然不如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威力惊人,妙用无穷,却也足以震慑住堂外的升斗小民,片刻之间,县衙内外鸦雀无声。 安静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好呀!张允在心里感叹道,过了没半盏茶的光景,休息率人将刘士易和另外一个书生打扮的黑胖子抓了回来,将签子交回张允手中,大声道:“人犯刘士易,王爵亭带到。” “升堂!” “威……武!” “刘士易,你可知罪?”张允拍了一下惊堂木后,厉声喝问。 “学生愚钝,不知道大人所说罪过,所谓何事?”刘士易的脸色微变,不过依然十分镇定。 “好一句愚钝,本官断案量刑的一贯宗旨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是没笨到无可救药,最好就老实交代,若是等本老爷帮你把底子都掀出来,可就不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张允使了招敲山震虎。 虽然他将整件事推断出了个大概,可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单纯靠那两只破鞋以及棺材里的尸首,是根本无法给他定罪的,除非刘油儿能把杀人凶犯揪出来,否则的话,也只有动用大刑逼供了。 张允当官以来,没少拿板子打人,可那都是犯人罪有应得。 在他心目中,真正的破案高手不是用棍棒和严刑打出来的,而是用铁铮铮的证据让罪犯心甘情愿的认罪伏法,因此非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动用大刑。 当然了,这倒也不是说他是个心慈手软的滥好人,而是有着自己的原则。 刘士易被他说的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摇头说不知。 “哈哈!”张允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倒一阵狂笑,只把刘士易笑得心里发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忐忑,此时张允才骤然问道:“你昨日在公堂之上曾对本官说,刘雄身中剧毒,十指弯曲,嘴唇青紫,是也不是?” “是!” “可是刘雄之母林氏却曾对本官说,你们两家已经久不来往,刘雄死后,他也未曾登门祭奠,本官就有些糊涂了,既然你连刘雄的尸首都没看过一眼,又是从何处得知他十指弯曲,嘴唇青紫?莫非是你下毒将其害死不成!?”说到此处,张允把惊堂木一拍,厉声道:“说!” “这个……学生……”刘士易顿时傻眼了,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与然来,却偷眼去看旁边的王爵亭。 可是张允哪里会给他们当堂串供的机会,暴喝一声道:“本官在问你话,你瞧他做什么?难不成刘雄是被你俩合谋害死的?” “大人,小人冤枉呀,我只是和他一起住店的客人,并不认识他,又怎会与他合谋杀人呢!?”王爵亭大呼冤枉,一张胖脸之上也满是惶恐之色。 “大胆,本官在与他说话,与你何干,胆敢撒泼放刁,扰乱公堂,来人呀,掌嘴三十!”张允正愁没机会震慑一下刘士易呢,没想到王爵亭不开眼,自己送上门来,哪里还跟他客气,当即一拍桌子,顺手就耍了根签子下去。 这公案之上的共分四种,分别置于“执”、“法”、“严”、“明”四个签筒内,“执”字筒内放的是捉人的签子,相当于后世的逮捕证。 其它三个筒分别放白、黑、红三种颜色的签子,白签每签打一板,黑签每签打五板,红签每签打十板。 张允一开始并不懂这些,只觉得以前看电影电视时,当官的命人打人时耍出签子的动作很帅,也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后来听司墨讲了才知道,原来这里面大有门道,原来古代的签筒和签子还有一个公用,它们还是一种度量器具!一个签筒不多不少可以装一斗米,一只签子也正好是一尺长。 遇到缺斤少两的事闹上公堂时,就可以用签子和筒来当标准的计量工具。 尽管如此,张允还是改不了上堂就扔签子的习惯,幸好陪他审案也不是一桩两桩了,两旁的衙役基本上就不管他扔的是什么签子,只听号令,打板子还是掌嘴丝毫不会弄错。 打人耳光是休息的最爱,因此一个箭步就到了王爵亭的面前,抡圆了巴掌,劈里啪啦就是一通抽,没打上几下,王爵亭原本胖嘟嘟的黑脸就更加富态了,每当脸蛋子被休息的巴掌抽地扭向一边时,总有鲜血混杂着口水甩出去,间或还有颗牙齿。 也合该刘士易倒霉,王爵亭嘴角淌出的血水倒有一半到了他的身上和脸上,对于好体面的他来说,这可比挨顿板子要痛苦的多了,何况眼看着身边的人挨打,耳朵里充斥着一声声清脆的耳光声,倒如同抽在自己脸上一般。 第30章 等到耳光打完,王爵亭的脑袋已经跟红烧过的猪头没什么两样,眯着小眼,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喊冤还是求饶。 作者:仰仗诸位客官的厚爱,小官的书跌跌撞撞走到现在,也还将踉踉跄跄得走下去。 不图别的,只盼着诸位兄弟姐妹日后多多扶持,能拉一把的就拉上一把,小官这拜谢了,嘿嘿,客套话说完,厚颜要票中。 。 。 ------ 第四十二章又出来个喊冤的! “刘士易,说吧,老爷刚刚问你的话想起了怎么答了没有?”张允不紧不慢得问道。 “大人,我……是猜得!”许是被吓坏了,刘士易结巴了半天竟说出了这么个理由。 “猜得?”张允的声调陡然间抬高了八度,怒声道:“胡思乱想就可以诬告别人杀人害命吗?来人,先把他拖出去,打上十板子,让他先清醒清醒,再来回话!”说完又甩了根签子出去。 自有衙役将刘士易拽到公堂之外,人群之中,抡起水火棒又是一通打。 张允只当没有听到刘士易在外面嚎啕哭疼之声,眯起眼睛打量着王爵亭,一字一句地道:“王爵亭,本官老早就听人说过,你乃是本地有名的状师,想来这诬告他人,又移尸他处,让本官无证可查的法子也是你传授的吧,好,好,好,很好,你既熟悉大明律例,不妨对本官讲讲,我该如何处罚你才对!?”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不过是不巧和他同住一屋,之前并不认识,又怎么会教他那些阴毒的法门,再说了,小人虽是状师,却只不过代不识字的人写写状子,从没做过不法之事呀!”王爵亭跪倒在地,连呼冤枉。 “是吗?”张允笑了笑道:“既然你承认自己替人写状子,那这份状告宋田东的发妻毒杀刘雄的状纸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喽?” “不是!”王爵亭矢口否认,并且口中发誓:“并不曾替刘士易写过状子!” “既如此,本官就暂且信你一次,司墨,给他纸笔,让他再写一份状子。”张允之所以这么做,乃是想要验看笔迹。 王爵亭倒是不慌不忙,跪在地上,接过毛笔,蘸了蘸墨,笔走龙蛇,不大一会儿就写了一份上来,张允接过来一看,竟是一一纸的隶书,不禁大恼,刚要命他用正楷再写一遍,不想旁边的司墨却低声道:“大人,他就是换了字体,也改不了写字的习惯,你看,两张状纸中的德字都少了一笔,显然是避家中长辈的讳。” 响鼓不用重锤,张允也是因为不很适应古代避讳的习惯,才没有想到此处,经司墨提醒,顿时恍然大悟,冷森森得一笑道:“王爵亭,令尊王德身体一向可好?” “好,多谢大人关心!”王爵亭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答了一句,待明白过来,一张酱紫色的脸上顿时狂冒冷汗,不等张允再问就跪伏于地,连道:“饶命!” 此时刚挨完了十板子的刘士易已经是面色苍白如纸,一脑袋豆子大的汗珠子一劲得往下淌,跪都跪不稳当,只好烂泥似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允道:“就算你们不说,当本大人就不知道吗,刘士易,只怕这阴谋自刘雄病死那日起,你们两个就已经想好了,二十八那天,刘士易在路上遇到廖阿福,问明白了刘雄所葬之地,当即就雇了俩乞丐,命他俩夜盗尸体,移往别处,不想那要饭花子却节外生枝,起了内讧,一人被另外一人所杀。” “他当时听了此时必定是怕得要死吧!”张允瞥了他一眼,而后道:“原本若是到此为止,倒也是神不知鬼不绝,没想到你却鬼迷了心窍,当真壮起胆子来到县衙击鼓告状,只怕当时你心里以为本官也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吧。” “开棺之时,本官将计就计,装了一次昏官,因为我已经猜到,你得意洋洋之时,必定会前去向你的同伙通风报信,只需要顺藤摸瓜,何愁抓不到你俩。”说到这,张允淡然一笑,慢悠悠地道:“本官的推断没冤枉了你们吧!” 刘王二人不敢说话,只是摇头。 张允刚想趁机问出刘雄的尸首被藏到了哪里,就见门外的人群一分,刘油儿拎着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走进公堂,手一松将他摔在地上,抱拳回禀道:“大人,小人奉命去缉拿凶犯,叫花子们都说这厮常和死者一同外出讨饭,三四天前不知怎得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上吐下泻,把个花子窝弄的臭气熏天,我刚想去问他话,可这杀才却撒腿就跑。 无奈之下,小人只好打断了他的腿,将其带了回来!” “刘士易,你还记得此人吧?” “记得,他就是我雇用偷尸的乞丐!”刘士易也知道再也隐瞒不过,回答得倒也痛快。 “乞丐,你偷尸杀人,可知罪吗?” “小人既没偷尸,也没杀过人!”乞丐摇头否认。 张允看了看他脚下的鞋子,森然道:“你这双鞋子好像不大合脚呀,老爷我送你一双,穿上试试吧!”说完把放在公案上的那双鞋子扔到了他的面前,抽了根签子拿在手里,好像漫不经心地道:“你是自己招供呀,还是让老爷替你说完,再赏你些板子长长记性!” “小人知罪,全都招供了!” 原来那日他和同伴受刘士易之命去盗掘尸首,结果却因为同伙不小心踩烂了他的鞋子,又口出恶言,他一气之下,就用斧头将那人击昏,当时也是吓得慌了手脚,连死活都没有仔细分辨,就把他扔进棺材里盖上土后,背起死尸,带上工具,溜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报应,第二天他就闹起了肚子,上吐下泻,胡乱买了些药吃,却横竖不见好,只道是同伴冤魂索命,心中担惊受怕,可也凑巧,正遇到刘油儿前去查他,做贼心虚,撒腿要跑,却被刘油儿几步赶上,胖揍一顿后踹断了腿,拎到了大堂之上。 为了只破鞋就要杀人,难为他怎么下得去手。 张允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横了刘士易和王爵亭两人一眼,道:“刘雄的尸首被你们藏到了何处?” “大人,我的堂弟冤枉呀!”此时一个形容枯瘦,麻杆一样的老头冲进公堂,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边嚎啕大哭边大呼冤枉。 张允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王爵亭和刘士易却不约而同得朝他看去,四只眼睛里好像要冒火一般。 刘士易气得白脸上涌上一丝潮红,用手指着来人的鼻子尖,你了半天却也没说出半个其他的字。 王爵亭毕竟是状师出身,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乍见此人虽有些出于意料,却也不至于气得做声不得,朝张允一抱拳道:“禀大人,我和刘士易合谋移尸诬告不假,但并非全是我二人所为,罪魁祸首就是他!”说着一指面前的老头,恨声道:“就是他出此奸计,唆使我们偷尸之后移往临县,埋到了滹沱河河畔,确切地点只有他才知晓!” 作者:老天呀,收藏咋不涨了呢? 鸣谢一下读者紫晴泽兰大人,帮我找了三个错字出来! ------ 第四十三章兄弟反目,相煎何急? 张允看了这干巴老头一眼,见他神色镇定,嘴里叫嚷着冤枉,可脸上却一点悲切和愤慨之色都欠奉,虽然跪于堂下,可俩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却一刻都没有闲着,东张西望,溜溜乱转,老奸巨猾四字宛如就写在了他的的脸上。 “堂下所跪何人?你堂弟又是哪个?冤在何处?”张允耐着性子问道。 “回大人话,小人名叫宋漠然,乃是护亭乡宋田东的堂哥,我出外多日,回来才知道堂弟被这俩奸人诬告,想以虚言假语陷害我堂弟于死地,幸好遇到您这位青天大老爷,烛奸如神,窥破了此二人的歹毒用心,现下害我堂弟不成,又想移祸陷害小人,倘若不是大人如包龙图再世,只怕,我兄弟二人真要死不瞑目了!” 张允听到宋漠然三字,猛得想起早上还和司墨就他写的状子揣测过他的人品,现在一见,倒真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果然是个尖刻之人,于是嗤笑道:“好你个执笔如刀的宋漠然,宋状师,本官以为既然能写出‘白骨烧成黑炭,黄金告转青天,十两能偿一命,万金可杀千人’此等辛辣之词的人,必定怀揣一腔热血,没想到今日一见,却让本官大失所望!” 说着张允从公案后面走了下来,逼视着他的眼珠子,寒森森得道:“你方才所言,合情合理,娓娓动听,换做别人,必定会把你当庭释放,可你既然说我是包龙图再世,就不该在本官面前耍花枪,把详情一一道来,还可以得到宽宥,从轻发落!如若不然,水落石出之时,就是本官杖毙你之日!” 宋漠然从一来到公堂之上,就没怎么把张允这个年纪轻轻的知县放在眼中,虽然之前也听过一些他的事迹,他却认为是百姓夸大其词,至于刘,王二人被捕,那也只能怪他们太嫩,满以为自己来个贼喊捉贼,不但能骗过张允,还可以洗脱罪名,逍遥法外。 不料这第一次交手,他的虚招就被张允看破,不禁愕然。 王爵亭指着他破口大骂,咬牙切齿地道:“你我三人,在滹沱河边的肃宁县门楼中筹划此事时,你援引杨令公盗骨的旧事来教我偷尸越境!你说,这么做,一则不必担忧验尸无伤,死无对证;二则偷尸过境,隔县不受管辖,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三则官府会认定被告因害怕治罪,所以毁尸灭迹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宋田东的弟兄妻妾,邻居里长都难脱干系,就算他们在夹拶之下受尽折磨,皮肉糜烂,也无法供认出什么来;四则尸首找寻不到,知县就不能轻易了结此案,我们在称心满意,大功告成以后,就开门纳赂,听凭他们和息此事,咱们就可以大发横财。” 第31章 “五则和解平息后,我们仍然不说出真相,阿雄的尸体始终寻不到,我们也就没有了后患。 直到偷出了尸首,移埋他处后,咱们三个还一起欢欣痛饮,吹捧你这妙计绝伦,说这法子神鬼不知,就算是包龙图再生,也不能查出真伪,可是现在事情败露,你却反咬了我俩一口,你这个歹毒的小人!”越说越是恼火,王爵亭从地上跳起来,抡拳就打。 张允也不拦着,而是作壁上观,诈道:“就算你没有同谋,但你却也不够小心谨慎,所谓妙计奇策也是漏洞百出,既然刘士易和王爵亭都是害你堂弟的仇人,你为何又要和他们在恒泰客栈与他们同桌而饮?” 宋漠然被王爵亭追打,被张允的话唬得一愣,随口道:“那不过是偶然一次罢了,怎能算数!” 张允趁机道:“偶然在一起吃一顿饭,还说得过去,一连几天在一起吃饭难道也是巧合吗??” “河间县城里客店原本就没有几家,在一起吃饭也是迫不得已!” 此时此刻,宋漠然边逃避王爵亭的追打,边百般狡辩,却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张允的圈套里,此时呵呵一笑道:“你们连日来在客店里密谋,本官派衙役捉拿刘士易和王爵亭时就已经知晓了,如果真是仇人相遇,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话说?” 宋漠然胡乱答道:“因为我知道他们设计陷害我的堂弟,想用好言相劝。” “胡说八道!”张允边套他的话,边走到了公案之前,此时猛得拍响了惊堂木,怒斥道:“若是你真有心回护堂弟,何必要跟他们厮混几日,直接到我县衙来报案岂不更快,你开始还说,刚从外面回来才听到了堂弟被人冤枉之事,那现在又说早已知晓,前后颠倒,驴唇不对马嘴,只怕是你见本官心慈面善,好欺瞒才胡言乱语吧,也好,本老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铁面无情!” 说着从写着明字的签筒里抽了一把红签子出来,狠狠得甩到地上,大喝道:“先让他尝一尝念念不忘的夹拶是何味道,再上一盘竹笋炒肉,我就不信本老爷堂堂的朝廷命官,就整治不了你这刁民!” 休息和刘油儿闻言高声唱喏,从夹拶拿了出来,就要往宋漠然的手指上套去,只把他吓的面黄如土,连声道:“大人饶命,小人招了,招了!” 原来他多年以前,曾经和宋田东因为变卖祖屋一事起过怨怼,自此就怀恨在心,正巧听说刘雄身死,于是就借此事陷害宋田东泄恨,他供出刘雄的尸首被埋在肃宁县外,滹沱河边一处浅滩之上,深有三,四尺,墓上有一根砍掉半截的小树作为标记。 张允当即派刘油儿和休息押解上宋漠然到供认的地点寻找刘雄的尸体,同时把这事致函知会肃宁县的知县,到了那里,掘地四尺果然起出了一个薄席包,刘雄的尸首赫然躺在其中。 抬回河间之后,张允又让宋田东和林氏前去辨认尸体不假之后,魏良辰又细细查验过尸体,非但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连一处伤痕都没有,确系死于痢疾。 这时宋漠然,刘士易,王爵亭等人全都垂头丧气,闷声不语。 宋田东见了宋漠然,悲声道:“大哥,咱俩本是同宗兄弟,并无不共戴天的仇怨,只是因为以前买卖祖屋时的小恩怨,当时你说要害得我倾家荡产,不留给我一锄之地过活,我还以为你是在说笑,万没想到大哥竟做出这等事来,若非你亲口所说,我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无妄之灾从何而来!现在我虽出狱,可大哥你却害了自己,何苦呀!”说着朝张允连连磕头,希望能饶恕宋漠然的罪孽。 宋漠然长叹一声道:“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活该如此,不必再说了!” 作者:收藏4156。 张允带着手下的衙役向大家跪拜了,恳求诸位客官可以多赏点收藏和票子,更新虽慢,但胜在稳定,终究会有爆发的那么一天的,谢谢大家了。 ------ 第四十四章刀笔状师二三事 案子虽然了了,可如何处置却难住了张允,按照他平素的习惯,该杀杀,该打打,决不留情,可是每每看到出自宋漠然手笔的那张状子,他就有些犹豫。 宋漠然虽然天性刻薄,睚眦必报,可也并非坏到无可救药,虽然可恨,但是在张允这个现代人的观念里,却也罪不致死,可若是不重罚又何以平民愤。 “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三人?”司墨手提毛笔悬于案卷里尚且空白的判词一栏上,侧着头问道,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们说呢?”张允不答反问。 “要我说就将这案情呈报上级,到时候老爷的官声大震,必定能扬名天下。”魏良辰出主意道。 “我猜公子之所以犹豫不决,既是恨他刁毒,又怜惜他的一身才华吧?”司墨问道。 张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问道:“魏师傅,这宋漠然到底品性如何?” “他呀?!”魏良辰挠了挠头道:“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有七分良心却搀杂着三分恶毒,人们虽然恨他,有了诉状却也不得不求到他的门上,十里八乡,若论机敏诡谲,他是这个!”说着魏良辰翘起了大拇哥。 “魏师傅,这宋漠然有什么好听的故事没有,说一个出来听听!”司墨将毛笔放在一旁,边给张允揉捏肩膀边鼓动着他讲故事。 魏良辰也不推辞,道:“原本有个人与婶母通奸数年,后来悔过不再前往,不料婶母却是大怒,假说有别的事要和侄子商量,将其诓骗到自己家中,她却忽然抓住侄子,以侄子企图强奸她为由告到了官府,正巧碰上当时的知县老爷去勘察民情,衙役们就暂时把侄子关进监狱候审。” “那侄子也是害怕,托人向宋漠然求教,他只说了句大堂之上以初犯为由恳求知县宽恕,就再没别的话了,过了两天,知县从乡下回来,审讯此案时,侄子依照宋漠然的话哭着请求婶母宽恕,他婶母大怒道:你戏弄了我数十次,怎么能说是初犯!结果最终判了个通奸的罪名了事。” “还有一次,适逢六月,天气最热的时候,有人求宋漠然帮写状子,他多半也觉得这件官司多半是没法打赢,但是他又贪图钱财舍不得推辞,于是就穿起了皮袄和棉裤,烤着火炉替人书写状纸,不久之后,那人果然输了官司,官府追究起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来,就把宋漠然抓了来。” “他也如今日一般,竭力喊冤,知县就命他与那人对质,宋漠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请我写过状子呀!告状人答道:六月。 宋漠然又问‘那时候我什么样子呀!?’;告状人就说他上穿皮袄下穿棉裤,在火炉旁边烤着火。 知县一听就火了,骂那告状之人说:‘哪有盛夏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的!’不但判了告状人诬陷罪,还放了宋漠然!” “还有一事,一人和亲舅舅因为家事起了争执,厮打起来,把他舅舅的牙齿打落了,他舅舅恼火起来,跑来县衙告状,外甥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跑去找宋漠然讨教开脱的计策,还说愿意出大价钱作为酬劳。” “宋漠然想了想,就把那人叫过来与他低声耳语,话没说两句,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耳朵,险些把他的耳朵生生咬将下来,然后挥手就让他出去。” “当时这人还有些气恼,可出了宋家的门,才明白过来,等到了公堂之上,对质之时,他就承认和舅舅起了争执不久,却没动手伤人,又说他舅舅当时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奋力挣扎,没想到用力太猛,再加上他舅舅的年老牙松,竟掉了下来。 知县老爷听了,也就没有再追究他的过错,案子就这么了解了!” 说到这,魏良辰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言辞恳切地道:“宋漠然这个人呀,聪明绝顶,却也狡猾如狐!大人若是有心用他,还须小心谨慎,此人如双刃之剑,用得好,他可替大人斩妖除魔,纵横官场,所向披靡;若用不好,伤敌不成反倒会割破自己的手!” 从此至终,张允都未发一言,脑筋却是转个不停,从这几件事来看,宋漠然倒真算个精明诡诈之人,招募过来做个出阴着,设诡计的幕僚师爷那是相当合适,可是今日公堂之上,他为了洗脱罪名,竟不惜反咬同伙一口的举动,却让张允有些迟疑。 身边若是养上这么一条随时会乱咬人的狗,换成是谁都不会太放心,张允虽然自信,却不认为自己现在就可以把他玩弄与股掌之间,可是就此将他毁了,又多少有些可惜,前思后想,横竖拿不定个主意,眉头一点点的拧了起来。 司墨站在他旁边,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多少也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左右盘算一番后方轻声笑道:“公子,可是觉得这宋漠然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见识过司墨之前的几次表现后,张允现在倒真不好意思把她当成小孩子看了,也渐渐相信这世上确实有聪明如妖之人,被她道破心中的顾虑,也没生气,坦然得摇了摇头,想到鸡肋的典故,呵呵一笑道:“老爷我不是曹操,他宋漠然也比不上杨修,你这个女军师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出来,魏师傅不是外人,不必隐瞒!”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魏良辰的耳朵里却有万斤之重,砸得热泪盈眶,双腿发软,当场就要跪拜谢恩,可是张允却拦住了他。 “嘻嘻,高见说不上,馊主意倒是有一个!”司墨走过来,提起酒壶分别给张允和魏良辰倒了一杯酒,笑道:“我记得前两田见到魏师傅房里有只鹰,被捆住了翅膀,站在一根横木上,飞不走却也站不稳,当时我很纳闷,就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32章 ?” “魏师傅就告诉我说,深秋快到了,地里的兔子野鸡都养了一身的膘,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可他身子不好,挽不得弓射不了箭,身边又没条好猎犬,没办法就去山上支了个木架子设了张网子,一来是运气好,二来雄鹰总在高处翱翔,竟擒到了一只。” “可是雄鹰却猛,却野性野驯,想用它来抓兔子只怕放出去,就趁机飞了,这才想了个法子打熬它的性子,让它既不能飞,又站不稳,熬个三天两夜,性子就温和了,到时候要它飞就飞,要它落就落,抓起兔子来那更是一把好帮手,魏师傅,我说的对不对呀!?” 作者:收藏4212哈哈,涨了一些,多谢大家,再加把劲吧------ 第四十五章十年陈案 “嘿嘿!小夫人聪明伶俐,小人只说了一遍,你那就牢牢记下了。”魏良辰孤身多年,一把年纪却膝下无子无女,虽然碍于身份低微,但在心中却把司墨当成孩子一样看待,此时此刻,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却也掩盖不住慈祥怜爱之色,满怀希望地道:“我还答应了小夫人,若是将这只鹰驯服之后,必定带您同去猎捕野兔山鸡,打一打牙祭,开一开荤,小夫人也没忘吧?” “这等趣事我又怎会忘记呢!”司墨用手指点着面颊,笑吟吟地道:“不但我要去,还要叫上公子,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那才叫豪迈畅快呢,是吧,公子?” “说得没错!”张允闻言也颇有些向往,哈哈笑道:“魏师傅,秋后能不能玩个痛快,可就全看你的鹰能不能熬好了!” “有小人在,老爷你就放心吧!”知县陪着自己去打猎,那是何等体面的幸事呀,越想魏良辰越是高兴,满口应承下来。 张允却也从司墨的话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将杯中酒一口喝光,大声道“司墨,记录!” “遵命!”司墨见张允采纳了自己的计谋,也是开心,麻溜得跑到案前,蘸了蘸笔尖,悬于纸上,就听张允道:“这三人虽然确实该杀,但是河间县正当连年灾荒歉收之后,我到任至今一个多月了,地方上却还没有什么起色,况且呈报上级再解赴省府,必定牵累到很多人。” “我实在不忍心为了自己一人沽名钓誉,而使百姓遭受解押连累的苦难呀,所以将这三人各打一百大板,再制一块木牌,将三人所做恶事原原本本得写到上面,命人高举此牌,再给三人戴上枷号去各乡游街示众,而后在押入大牢,让他们慢慢反省,至真心改悔之日再释放还家!” 魏良辰一听,连声说好,大赞张允清正廉明。 而司墨写到纸上却成了:“宋漠然,王爵亭,刘士易三宄之罪固不容诛,但河邑当连年荒歉之后,我莅兹月余,地方未有起色,通详解省必牵累多人,吾不忍沽一己之名,使民受解累之苦,固将此三宄各予满杖,制木牌一方,大书其事,命乡民传擎偕行,枷号四乡,周游示众,而后押入牢狱之中,命其反省其罪,待悔改之日再行释去!” 张允看过之后,连连叫好,心道:“想咱堂堂的一探花,别说八股文了,连个判词都写不好,太丢脸了,唉,找个时间我也地练一练字呀,司墨能代笔一时却不能代一辈子吧!” “公子打算关宋漠然多久?”司墨问道。 “关到他在老爷面前再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心,百姓也把此事忘却为止!”说到这,张允给自己倒了杯酒,得意得笑道:“魏师傅,你是熬鹰,我呢,熬人,目的虽有不同,可是手段却没什么两样,这杯酒我敬你!” “不敢,不敢,这法子可是小夫人想出来的!”魏良辰诚惶诚恐得道。 “魏师傅错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老爷自己想出来的!”司墨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张允回头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一刮道:“你这个小马屁精,鬼主意倒用到我的身上来了!” 了断了此案,张允的生活却丝毫没有闲下来,因此宋漠然写的那张状子依然摆在他的案头之上,次日上午,张允派遣刘油儿把原告冯庆传唤上堂,详问事情真相。 冯庆一边伏地痛哭,一边断断续续得把案情道来。 原来当地有一地痞恶霸名叫段三,素来凶狠歹毒,为人行事无法无天,冯庆的大哥冯喜因为一件鸡毛蒜皮似的小事招惹了他,竟被他殴打致死。 可是这段三却用银子买通了冯喜之妻,既没验尸也没禀告官府,私下里焚化之后草草埋葬了事。 左右邻居都知道此事,可是一来非亲非故,又忌惮段三之凶残,因此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上一句公道话。 不久之后,冯喜之妻改嫁他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冯庆也不过五六岁年纪,年幼无知,自然被蒙在了鼓里,直到冯喜身亡十年之后,他再次被段三所欺辱,心中忿忿不平,再加上少年意气,免不了在人面前大骂段三,扬言要找个因由报复他一下。 也是凑巧,这一天有个邻居喝醉了酒,又听他说起了这话,于是随口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是吧,当年你的哥哥魁梧有力,尚且都死在了他的手下,更不要说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还敢找他报仇?听我一句劝,夹起尾巴来过你的安稳日子吧!” 冯庆闻言,顿时动了心机,隐约也想起当日自己的哥哥死的不明不白,于是假装惊慌失措,进一步套问哥哥被段三打死的详情。 那邻居平时也恨段三凶狠无理,醉酒之后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于是便把冯喜因何被杀和冯喜的妻子被十两银子所收买,而将其草草烧埋的事,详详细细得告诉了他,说过之后也不禁有些后悔,但是一想到冯庆年少,无所作为,况且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事过境迁,未必就能牵扯清楚,因此上也没在意。 但是冯庆却都一一记在心中,回家之后纪录下了事情发生的年月和始末,以及经手人的姓名及住址,为了给哥哥伸冤报仇,他一连到衙门里击鼓告状多达六次。 可惜不管哪一任的知县都觉得此事过了太久,事过境迁,再说尸首已经不在了,想要验明他的状词真伪也是不成,因此全都不接他的状子,被他闹的烦了,还痛打他一顿。 冯庆心中即将绝望之时,听到了宋漠然教人争讼屡屡取胜之事,于是就求到了他的门下。 宋漠然当状师多年,见惯了黑白颠倒,混淆是非的事,已经有些麻木不仁,却也不禁为冯庆这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头所感动,可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却也看出这案子要胜却也太难,于是劝他道:“你凭着一腔义气想要为兄伸冤报仇,令人可敬可配,可是哪有人命案子在十年之后才发觉的,要不我替你从中调停,让段三出五十两银子平息这场官司,如何?” 可是冯庆报仇之心异常坚决,言辞恳切,执意要告到底。 宋漠然见他不为金钱所动,心中那点被埋了多年的正义感也陡然间冒出了头,感叹道:“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写状子!”这才有了状子里那一句:“白骨烧成黑炭,黄金买断青天,十两能偿一命,万金可杀千人。”的话。 他原本不过是良知的偶尔发作,不想却也因此被张允看重,侥幸拣了一条老命,倒也真有几分善有善报的意味了。 可巧,状子写好了没多久,张允就演了一出极漂亮的推翻冤案的好戏,冯庆顿时就象是在茫茫黑夜之中,看到了一丝的光明,于是巴巴又来告状,喜出望外的是张允真就把状子接下来。 这案子本也不算复杂,冯庆辛苦多年,只为告状,筹备了不老少的证词,并把涉案之人的名姓都录于纸上,似乎还嫌分量不足,又收集了不少段三为祸乡里,目无王法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倒真是触目惊心,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逍遥法外十多年之久。 张允将所有的控诉看完,怒火中烧,睚眦欲裂,郎声道:“本老爷虽无才能,却也不能眼睁睁得看着此等奸佞之人在我的地面上兴风作浪,为害百姓,来人呐……!” 他刚要下签抓人,在他面前素来恭敬如鼠的刘油儿却打断了他的话,叫了声大人就垂首不语。 作者:我姨家的儿子今天结婚,跑回老家去帮忙,折腾了两天,终于是把事给了了。 以后基本上没有什么事了,全副心思都放在写书上,保证更新会稳定下来的。 ------ 第四十六章好大一条狗 “说吧,何事?”张允也不是莽撞人,知道他有话想说,于是暂时休堂,将刘油儿叫到后堂细问究竟。 “大人初来本县,有所不知,这段三为人残忍,祸害百姓,历任知县皆是心知肚明,不瞒大人说,小人当这捕快多年,也没少和他打交道,此人虽非善类,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得了的,还请大人三思而后行!” “哦?”张允一惊,忽然想起《红楼梦》中葫芦僧判断葫芦案那一段来,于是问道:“莫非他还有什么达官显贵当靠山不成?” “那倒不是!”刘油儿摇了摇头道:“这段三原本就只是个泼皮无赖,又能有什么达官显贵肯做他的靠山,只是他在河间日久,手下倒聚集了一干好勇斗狠的亡命之徒,虽不及庄家三虎凶恶,但是压榨百姓,巧取豪夺的事却没少干,将他抓进牢中不能,可是他手下的爪牙不免要兴风作浪,到时候百姓遭殃不说,对老爷的政绩有是个大大的影响,历任老爷之所以没有办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33章 我操,老子大老远的跑来明朝当知县,没想到又碰到了古代的黑社会,妈的,老子倒是想要看一看,这帮人再强悍敢跟官府叫板吗?张允把个拳头捏得嘎嘎乱响,脸上也是怒气冲冲,可一想到庄家三虎尚且未除,若是轻易动了这种小毛贼,惊扰了那些杀人越货的狂徒,只怕河间县真要乱上好一阵子了。 盘算再三之后,张允长出了一口气,暗道:“为了大局着想,只好让他们再嚣张些日子了!”摆了摆手道:“这次就听你一回,且让冯庆先回家去等着,告诉他,本老爷自会帮他哥哥报仇雪恨!” 刘油儿应了一声自去了,张允长叹了一声气,抡起拳头咣当一声,狠狠得砸在茶几之上,看了一眼身旁目瞪口呆的司墨道:“更衣,叫上魏师傅,咱们再去请林老捕头出山!” 秋天的庄稼一日一个样子,离上次来访没过几日,原本茂盛油绿的玉米叶子已经黄了尖,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收获了,偶尔还能看有些地里种了棉花,比巴掌还大的叶子随风摇曳,枝桠上顶着大大小小的棉花桃,有的已经裂开,露出雪白的棉花。 张允虽然心里堵着一股子邪火,但看到了这副丰收在望的情景,也不禁替百姓们高兴,脸上也多了几分微笑。 司墨一见,为张允提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回了肚子,和魏良辰憧憬起过些日子纵鹰捕兔的事来。 正谈笑间,就听路边的野草之中沙沙作响,跟着一只既肥又胖的灰毛野兔噌得一声就窜了出来,连蹦带跳得仓皇逃窜。 “刘油儿,快抓住它!”司墨一见顿时兴奋得大叫大嚷,随口给刘油儿下了号师令。 跟在后面的刘油儿不禁暗暗叫苦,心说:“凭我这两条小细腿,怎能追得上这四条腿的畜生,这不为难我吗?”可嘴里却连半个不字都没说,撒丫子就要追。 可他还没迈出两步呢,只听嗖得一声尖利刺耳的短啸响起,与此同时寒森森的光芒一闪既逝,正在奋力逃跑的野腿已经被一根羽箭牢牢得钉在了地上,四腿抽动了两下就死了,羽箭之上的力道未尽,雪白色的箭羽微微抖动,真如一条拼命往土里钻的蛇儿一般。 “是谁,抢了我的兔子!?”司墨气恼得喊道。 “箭是我射的,兔子也是我家的狗儿赶出来的,与你有什么相干!?”此时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从旁边的路子走了出来,远远得看了司墨一眼,言辞了不无嘲讽之意,也不走过来,将手指放于唇吻之上,吹了一声口哨。 地里沙沙作响,田里的庄稼也是不停晃动,跟着藏青色的影子骤然闪出,直扑地上的野兔,叼在口中方拧转身子,赫然是一条小牛犊子似的庞然大狗。 只见它双耳支棱向天,眉心间有一丛雪白的短毛,俩眼珠子碧油油得流露出凛然的凶光。 兔子虽大,却被它含在口中,放低了身子,龇着一口白森森,锋利如刀的牙齿,朝张允等人低声咆哮。 张允虽然吃了一惊,却还算镇静,可司墨却吓的哎呀一声,躲到了他的身后,魏良辰则跨上一步,挡在张允的面前,厉声道:“刘油儿,你还愣着干什么,保护大人!” 刘油儿这才回过神来,唰得一声把随身携带的长刀拔了出来,横在胸前,看着对面的巨犬,双腿也不禁微微颤抖。 世上不怕人的不少,不怕狗的还没真没几个,何况是和这等凶物对峙,他有此胆量已经很让张允满意了。 “放心,我家狼牙很乖的,只咬坏人,你们心中无鬼,又何必惊慌。”那黑衣男子宛如不经意间瞥了刘油儿一眼,才将目光移到张允的身上,淡淡得道:“你们是来找林老头的吧?” “正是。”张允远远得望着他,拱手道:“还请兄台指点一番!” “你这当官的倒还有些胆色,至少没在我家狼牙面前吓的尿了裤子!”男子颇有些嘲讽地回了他一句,见他并不生气而后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林老头是不会见你们的!”说完扬长而去。 那条名叫狼牙的大狗瞪了张允等人一眼,屁颠屁颠得跟着黑衣男子走了。 “大人,咱们去还是不去?”刘油儿惊魂初定,擦了一把额头上出的冷汗,小声问道。 “去,干嘛不去,见了林捕头家的狗,离看到他本人还会远吗?”张允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自言自语地道:“有意思,真是很有意思!” “大人是说,刚才这狗乃是林老哥所养!”魏良辰问道。 “八九不离十!”张允扔下这么一句话,拉起司墨的小手朝前走去。 故地重回,景象依然,不过紧锁的柴门却已经敞开了,从里面传出一声声犬吠,虽然声大,却不算凶,反倒满是讨好的意味,听起来反倒怪怪的。 “林老哥在家吗?”魏良辰喊道。 可惜院内却无人答应,却听汪得一声犬吠,跟着那条刚见面不久的巨犬窜了出来,紧跑了两步,身子一纵,血盆大口暴张,亮出一口匕首般锋利的牙齿朝魏良辰的脖子咬落。 谁会料到主人未出,却有恶犬相迎,当狼牙跃起之时,魏良辰的脑子里吓的一片空白,好像泥塑木雕一样杵在那里,等着挨牙。 刘油儿也吓傻了,连刀都忘了拔。 作者:收藏4224。 太少了,大家努力收藏吧。 还有记得砸票,谢谢------ 第四十七章打狗不必看主人 “滚开!”本该躲在后面的张允却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口中暴喝,手脚却也丝毫不慢,手掌一挥朝上一撩,啪得一声正抽在狗鼻子上,跟着身子半拧,以肩为锤,砰得一声将飞在空中的巨犬撞开。 这些日子他虽然每日都晨起锻炼,可打熬筋骨却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有成效的,若是以前的他,只怕会直接使出八极拳里的撑锤,硬碰硬得把巨犬震退。 奈何这副身体太瘦弱,硬来只是自寻死路,不得已才先以挡面掌击中狗的要害——鼻子,而后以力打力之道,将身在半空,无力可借的巨犬顶开。 狗鼻子之上神经密布,最是娇贵,若被打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张允体弱力乏,又不想打了狗把主人给得罪了,因此留了几分力道,饶是如此,这条叫狼牙的狗滚落在地之后,也是连声号叫,再没有了之前的凶悍。 可是张允却是没有轻易罢手,不管能不能请到林执玉,他都不想让手下人吃亏,屋内之人既然敢纵狗行凶,就不得不受些惩罚。 于是稳住身子后,已经腾身而起,跟着就是一记熊蹲,结结实实得坐在了狗背上,顺手一巴掌抽在狗头上,厉声道:“叫你咬人!” “昏官,竟敢打我家狼牙,饶你不得!”叱骂声中,一条黑影扑了出来。 刘油儿怕狗,却不惧人,何况刚才又在张允面前露了怯,正想着如何补救呢,见有人送上门来让他耍威风,当即断喝道:“狂贼,授死吧!”拔出长刀使了招力劈华山直奔黑衣人的脑袋而去。 “刘油儿,慢……”张允刚想阻止,却瞅见那黑衣男子凛然无畏,直接迎了上来,一个手刀正砍在刘油儿持刀的手腕上,长刀当即脱手掉在地上,跟着闷哼一声,已经被踹翻在地。 这不过是瞬间之事,黑衣男子的汹汹来势丝毫没有受阻。 张允之前就觉得他声音很是耳熟,听他喊出了昏官二字,顿时想起那晚房顶上的不速之客,嘴角微微勾起,心说:“原来是你,正好切磋切磋!”扔下胯下的狗,弹身而起,使出一记撑锤,势如脱弦之箭,转瞬既至,俩拳头一上一下,分捣黑衣男子的面门和胸口。 “无耻!”黑衣男子叱喝一声,手脚却也不慢,两只手臂上封下挡,却也没有吃亏。 可是技击一事和下棋博弈相同,讲究个占先手。 张允既得了先机,自然不会再给他喘息的机会,抖擞精神,将一套来到明朝后就少用的八极拳施展开来。 只见他以头足为乾坤,肩膝肘胯为四方,手臂前后两相对,丹田抱元在中央。 以意领气,以气摧力,三盘六点内外合一,气势磅礴,八方发力,通身是眼,浑身是手,动则变,变则化,化则灵,妙无穷。 挨、帮、挤、靠、崩、撼,六字精髓使出来,见缝插针,有隙即钻,不招不架,见招打招,寸截寸拿、硬打硬开。 其势如疯虎咆哮山林,又似醉鲁达纵横千军,把个黑衣男子逼得连连后退,虽然竭力招架‘躲闪,却也不免会被拳脚蹭到,疼痛之下,也动了真火,运起家传的本事,硬挡硬架,打了个不亦乐乎。 与其说这是张允和此人的比斗,倒不说是后世的拳法和明朝武术的激烈碰撞。 八极拳的来历虽不可考,但盛行于清朝却是供认的,到了现代虽然不如之前兴盛,但也融合了其他拳法的精髓,传到张允这里,已经撑得上是千锤百炼。 那黑衣男子的功夫虽然也有大开大阖的招数,但给人的感觉却甚是内敛,和八极拳这等重在近身搏杀,动辄伤人性命的招数比起来,气势上就差了许多。 之所以能和张允打了个平手,也不过是因为张允这身体实在不怎么争气,换成以前,早把他撂倒在地。 张允虽然郁闷,却也不敢小觑这黑衣男子,招数优劣暂且不说,单纯是那拳头挥舞之时,扑面而来,如刀子一般刮人肌肤的掌风就不由得他不佩服,暗叹:“看来古代的武人虽不象电影里那样高上高下,飞檐走壁,可内家真气却也是有的!” 第34章 “你我半斤八两,就此罢斗如何?”张允自觉气短力乏,于是抛了枝橄榄枝过去。 奈何黑衣男子却毫不领情,话都不说一句,回应张允的却是一个拳头。 这么一来,张允也有些恼了,眉头一皱,一个坏主意冒上心头,瞅准机会,大喝一声,趁其愣神的一瞬间,右手疾出,正扣住了黑衣男子的打来的手,只觉得他肌肤嫩滑,柔若无骨,当下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这丫的是个女人!” 有此机会不揩点小油,耍耍流氓,岂不是跟见了便宜不占的笨蛋一样吗?有了这个想法,张允并没有顺势反拗,将她的胳膊扭断或者弄脱臼,而是向前一推,感觉到她竭力抵抗后,跟着就往回拉。 说起来,这招用得极险,若是对方借机进攻,张允多半要吃些小亏。 可他毕竟是少年心性,恶作剧的想法一起,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他料想这个时代的女人脸皮薄,胆子小,深受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道德毒害深,她的手被自己抓到,肯定慌了手脚,那时候就如老虎没有了牙齿,还不任由他摆布。 这人的反应却确实如张允所料,要不然不会下意识得和张允较力,结果一推之力未衰,就觉得对面的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得是前拉之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如倦鸟归巢,渴马入泉,扑进了张允的怀里。 俩人你来我往打了百十会合,彼此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张允虽然讲卫生,勤洗澡,可毕竟是个大老爷们,身上的汗味浓重,直钻进此人的鼻子里,虽觉得厌恶,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得有些发软,还只道是中了什么毒,一时间更没了主意。 张允的阴谋得逞,只觉得软玉温香在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只觉得心情大爽,得意之时却也没有忘形,将她双手拽住,压在她的身上,嘴里却装疯卖傻地道:“兄台,你我一见如故,又何必拳脚相向呢,一起谈天说地,聊着诗文,品一品美酒岂不更好!” 作者:今天起的早,早点更新,大家多砸票呀! ------ 第四十八章伟岸的胸怀 嘴里叫着人家兄台,可俩手却一点也不老实,忽上忽下,虽不能摸,蹭一蹭也觉得舒坦,口中更道:“哎呀,兄台,你的胸肌太发达了,太坚挺了,怪不得武功如此了得,平日里肯定是没少举石锁吧。” “哎呀,你的小肚子真平坦,可惜比起我来还差点,不是跟你吹牛,我可是有八块腹肌,硬邦邦的,哪天咱们一起洗澡,我让你看看,管教你羡慕的不得了!” “你……你无耻!”张允玩的痛快,可怀里的女子却气得脸色苍白,恨不得咬他两口解恨,可无论怎么挣扎都脱身不得,反倒弄得手臂疼痛,更加糟糕的是不知道怎的,浑身酸软,却又如被烈火炙烤一般,咬牙切齿地道:“恶贼,你对我用了什么毒?” “毒?”张允一愣,而后哈哈笑道:“我不大不小也是个知县,才不屑于用那种下三烂的江湖手段呢,兄台,输给别人不丢人,可输了还诬赖别人用毒,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的胸膛真的很伟岸,怎么练出来的,教教我!”说着一下子没忍住,把手伸了过去,在她胸前的双峰上捏了几下。 不想却松脱了女人的手,胸口一闷,身子倒飞出去。 那女人本想冲过来跟他拼命,奈何腿脚发软,竟身不由己得瘫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狼牙此时也恢复了过来,一见张允被主人击飞,汪得一声咆哮就扑了过来。 张允人在半空,可也不是砧板上的肉,随便谁都能宰割,眼瞅着狼牙扑到身面,手一摆,唰得一声抽在它那张毛茸茸的长脸,打得它脖子一拧,再也无法咬到自己。 另外一只手探出去,结结实实地抓到了狼牙脖子上的毛皮,用力往下一拽,借力上翻竟骑到了狗身上,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一拳头砸在狗头上,怒道:“我和你家主人正在叙谈兄弟情谊,你个畜生跑出来搅什么局!” 狼牙虽然强壮,可毕竟不是马匹,张允虽瘦也有百斤又是从高处落下,直把狼牙砸的悲嚎一声趴了下来,想回头咬人,奈何脖子转动的范围有限,张允又离得较远,除了怒声咆哮也只剩下忍痛挨打了! 可此时的张允看上去虽然是威风八面,可也是有苦自知,现在是骑狗难下,只得咬着牙死撑着。 “狼牙,安分些!”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一个苍老却及威武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允屁股下面的狗顿时消停了,趴在地上呜呜低声,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相。 被他调戏了一番的女人悲声喊了声爹,就跑进了院里。 张允也得以从狗背上下来,探头朝屋内张望。 魏良辰抱拳道:“林老哥,我是魏良辰呀,我身边这位是新任的知县老爷,听说你善捕盗贼,想要请你出山!” “出山?”那苍老的声音反问了一句,随即哈哈长笑,随即又是一阵咳嗽,颇有悲苦苍凉之意。 “老魏,你们进来吧,看看我还能不能当差办案!” 张允刚一走进屋里,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就已经扑面而来,并不宽敞的房间里阴暗而漆黑,却只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时左右摇曳,不但没有带来多少光明,反倒使的屋里更加憋闷压抑,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许是刚咳嗽过的缘故,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涌上了一丝潮红。 方才那女子边为他抚摸胸口,边低声抽泣,回头看向张允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恨意,好像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一般。 完蛋了,这回玩笑开大了!张允顿时有些后悔,正想说点什么道歉的话,魏良辰却关切地问道:“林老哥,咱们当日分别之时,你尚且生龙活虎一般,现在怎得成了这般模样?” “别提了!”林执玉费力得摇了摇头,艰难得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身子大不如前,再加上当年我做捕快时,拿了不少的江洋大盗,原本人在官府倒还没什么,后来……”说道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喘息半晌后道:“后来离了官府,那些贼人的朋友故旧就找上门来,我无处可躲,只好拼命了事,唉!”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林老爷子,我学过点医术,给你把把脉吧!”司墨上前道了个万福,很是恭敬地道。 林执玉先是一怔,而后才点了点头。 司墨上前为他把脉,沉默片刻之后道:“老爷子脉象虚弱,乃是气血两亏之症,若是不好好调理,怕是……”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在场的人却都心知肚明。 那女子刚要说话,司墨却抢先道:“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请公子允可!” “说吧!”张允口气沉重地道。 无论是谁见到英雄迟暮,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林老爷子为朝廷办了一辈子的差,破案捉贼数不胜数,可谓劳苦功高,老来也因为宵小之徒的迫害而受此重伤,奴婢总觉得官府亏欠林老爷子良多,咱们不来不见,倒也罢了,既然见到了,又怎能做事不理,袖手旁观,否则岂不是寒了其他人的心吗?” “所以奴婢斗胆,想求公子将林老爷子请回县衙,好生调理,一来贼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衙门里来闹事,二来,县城之中,草药充足,也便于林老爷子养伤治病,三来,林老爷子病愈之后,即便不想再任捕头,可也指点一二,对咱们也是个教益,如此一来,一举三得,岂不是好!?” “恩!”张允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握住林执玉的手,动情地道:“林老爷子,你为朝廷操劳半生,兢兢业业,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自今日起,你的一应用度尽由衙门支付,随我们一同回衙门吧!”说着不等林执玉发话,就吩咐刘油儿速去雇车。 林执玉本想推托,可魏良辰却道:“老哥,难得大人一番好意,情真意切,就莫再推辞了,咱俩多年不见,难道你就不肯去县衙里陪我说说话吗?”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 此情此景,林执玉又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恶贼!”送张允等人出门时,那个叫林笑语的姑娘走到张允身边,咬牙切齿得道:“咱俩没完!”说着一个肘锤朝张允肋下打去。 张允朝旁边一闪,不动声色地让过,一脸内疚之色地道:“林姑娘,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你方才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在下又眼拙的很,怎知道你是个女儿身,现在知道了,是再也不敢了!”说着目光又从她的身上掠过“你……滚!”林笑语一顿脚,气呼呼得走了。 ------ 第四十九章顺水推舟 “公子,刚才的豆腐吃的很畅快吧!?”走出了很远之后,司墨忽然凑过来,小声地问道。 “恩!”张允下意识得点了点头,而后道:“你怎么知道?” “公子当日苏醒之后,既能看出我是个女孩,又怎么能看不出林姐姐也是个女儿身呢?公子将错就错,居心不良哦!”说着司墨朝张允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促狭。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张允被她说的无地自容,却也无话可说,只得一本正经地道:“胡说,本公子哪象你说的那么龌龊,再敢胡言乱语,公子我可是要惩罚的!” “那你怎么惩罚我呀!?”司墨拉住了他的手,用指尖轻轻搔弄他的掌心,撩得张允心火顿起,看了杏眼含情的司墨一眼,趁魏良辰不注意在她的鼓囊囊的小屁股捏了一把,而后轻声道:“等着吧,晚上有你好看的!” 第35章 “小夫人,林老哥当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吗?”魏良辰默默得走了老远之后,忽然焦急地问道。 “当然不是了!”司墨笑着摇了摇头,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和狡黠,笑嘻嘻地道:“我之前还纳闷呢,若说林老爷子受了伤,随林家姐姐出外找大夫治伤,以至于上次害得你们扑了个空,倒也说的过去,可林老爷子喊话的声音未免中气太足了,根本就不象个受伤之后,体虚的样子!” “于是我就给他把了把脉,结果发现他虽然竭力压制,可脉象平稳,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强健几分。”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呢?”魏良辰不解地问道。 “林老爷子既然要装病,显然是不想再进衙门当差,可眼下公子抓捕庄家三虎的计划已经是迫在眉睫,缺了他这个强援只怕会事倍功半,甚至功败垂成,所以是非请到不可,但假若当面点破真相的话,不但会彼此尴尬,说不定人家会借此发难,直接拒绝,到时候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于是,你就将错就错,以他病重为由,借着官府的名义和魏师傅的面子,请他进县衙休养,盛情难却之下,他想要推托也是不成,对不对?”张允接下了她的话,笑吟吟地问道。 “呵呵,我就知道瞒不过公子!”司墨随口捧了张允一句,而后又解释道:“林老爷子之所以不肯出山当差,想来必定是因为厌倦了官场的黑暗狡诈,心中未必就没存着报效朝廷的想法,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只须他来到县衙,让他亲眼看到公子是如何洗冤禁暴,惩恶扬善的,我包管他会回心转意,重新穿上皂衣!” “妙,妙,真是妙计!”魏师傅拍着巴掌谄笑道:“小夫人智计过人,真令小人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魏师傅过奖了!”若是刘油儿说这样的话,司墨肯定冷言冷语就噎了过来,可既然是连张允都待若上宾的魏良辰所言,她自然是谦虚得接受了。 一行三人,走到中途,与刘油儿叫来的大车遇上,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三辆之多。 刘油儿从车上跳下来,朝张允躬身行礼,指着最后面一辆相当精致华丽的车驾道:“小人觉得老爷和小夫人都是千金之躯,怎能如平头百姓一般徒步而行,况且回去的路还远,故而雇了辆大车来给老爷和小夫人乘坐,也算是小人的一番孝心!” “既如此,你这情老爷我心领了,但是这车还是留给林老爷子乘坐吧!魏师傅,你随车马过去,务必将他父女二人请来,至于刘油儿,随我一同回县衙!”张允可不想刘油儿这张丑脸招惹到了林笑语那个女暴君,替自己挨顿揍倒没什么,若是害得林执玉中途变卦,那就不好了。 魏良辰道了声遵命,随车驾走了。 张允则拉起司墨的手往回走去,见刘油儿始终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多少也知道他忌惮些什么,不过却不点破。 刘油儿这样的人,天生一副贱骨头,若是给他几分好脸,他必定能翻上天去,唯有让他时时心存敬畏,才肯尽心做事。 不得不说,环境确实改造人,张允来明朝时间不长,却已经把驾驭手下的本事玩的炉火纯青了,换成以前,那是不可想象的。 几乎是张允前脚赶回衙门,去接林执玉的车马后脚也跟了过来,虽然天色已晚,可众衙役却没回家,正好充当搬运工,索性林家的东西也是不多,除了些衣物,被褥,洗脸盆之外,就只有些刀箭弓矢,张允本想搭把手,可手刚一伸过去就被斜刺了递过的纤纤玉手打到了一边。 “休用你的脏手动我的东西!”林笑语冰冷刺骨的声音随即传来。 “兄……啊,不是,那个林小姐,我忽然想起来衙门里还有些案卷没看完呢,咱们回见!”张允随便捏造了个理由,随即落荒而逃,心里却暗骂自己的手咋就那么欠呀,便宜倒是占了不少,可面子却丢尽了,失策,真是大大的失策。 “不行,总不每次见她我都退避三舍吧,那我这堂堂的七品知县,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哼,总得想个办法,将她也整治得如刘油儿一般,服服帖帖才对,要是能象司墨那样言听计从,就更妙了,嘿嘿,简直是妙不可言!”张允在心中意淫,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须的坏笑,恰好被迎面走来的休息看到。 休息这心里顿时打了个激灵,随即又热切起来,暗道:“奶奶的,老爷肯定又有了什么整死人不偿命的好主意,回头我一定得把差使讨过来,有没有银子拿倒是其次,关键是心里舒坦!” “休头,瞧你这一脸的浪笑。”旁边一个名叫林才的差役和他关系颇好,趁机调侃道:“肯定是想被窝胡同那个叫小红的粉头了吧?” “滚!”休息一怒,骂了那人一句,而后低声道:“凭我对咱们大人的了解,用不了几天,肯定有好差使给咱们办,告诉弟兄们,都他娘的给我机灵着点,别让刘油儿那帮杂碎抢了先!” “放心吧,被那帮烂泥一样的废物占了风头,不用你打杀,我们就弄块豆腐去撞死!”林才拍着胸脯保证。 作者:张允带领司墨出来向大家鞠躬,呼唤票子和收藏,眼泪汪汪中。 。 。 。 ------ 第五十章老当益壮 张允此时若在旁边,肯定会很欣喜得发现,在他有意的推波助澜以及默许下,衙役们终于分成了两伙,分别以刘油儿和休息为头,暗地里起了争竞。 内斗虽然容易降低团队的凝聚力,但也可以产生竞争力,使小团体更加努力奋斗,这才是张允希望见到的。 只可惜,之后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张允的预料,使他多少有些手忙脚乱了一阵,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的张允正陪着林执玉和魏良辰俩人说话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用计不成,反被司墨算计,而上了张允的贼船,林执玉这病装的也不大敬业了,至少气色好了许多,听着魏良辰讲述张允办案时的英明神武,时不时得赞一句:“后生可畏!”,偶尔会大笑两声,随后才是一阵咳嗽。 张允冷眼旁观,心道:“林老头,你就装吧,我看你这大尾巴狼能扮多久,嘿嘿,庄家三虎你想不抓都不成!”想到高兴处,不免又喜形于色,却正巧被回来放东西的林笑语看了个正着,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当泡踩!” 哎呀,我不招惹你,你反倒跟我叫起板来了,小样儿,老爷我不发威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呀。 张允乜斜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道:“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既然有看,就不能分先后,何况,男人看女人,那是天经地义,可女人看男人,这个可就得好好分说分说了,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说完不等林笑语发怒,也不瞧她半眼,而是装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来看着林执玉道:“林老爷子,您是前辈,又是高人,你说说,要是有女人瞧着男人,她会有什么企图呢!?” “这个……”林执玉无语。 林笑语却狠狠得瞪了张允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怒道:“她先杀了你!”随即气冲冲得走了。 “我又怎么他了?”此时的张允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满是惶恐和迷茫,心里却乐翻了天。 “大人莫怪,我家这丫头从小被我当男孩子教养,性情刚烈了些,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林执玉连忙抱拳求情。 “没事,没事,怪也只能怪我眼拙,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看成了英俊潇洒的男人,还动手动脚的,实在是唐突佳人,林老爷子莫怪责小子鲁莽轻浮才是!”张允自称小子,那就是抛却了身份,对林执玉以子弟礼相待,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林执玉却是大大的有面子。 何况张允装的光棍之极,干了坏事也不抵赖,还满口的道歉,林执玉想恼都恼不起来,满口得说不怪。 “哼!”林笑语听见了张允说自己是如花似玉,心里却觉得舒坦,可火气却未消,又听老爹眉开眼笑,丝毫不以张允侵犯了自己为忤,顿时更郁闷了,禁不住冷哼一声,昂头抬头从三人面前走过,高傲得向只小孔雀。 小样,你就闹腾吧,有你老实的时候,你这匹胭脂马老爷我是骑定了!张允心里又冒出了坏主意,可嘴里却开始说起了当日客店碎尸的案情,以及那帮匪类也许和庄家三虎有勾结的推测。 林执玉装病,固然是不想再如衙当差,可那股子疾恶如仇的秉性却老而弥盛,听着恼火处,啪得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只听咔嚓啪啦几声,桌碎壶摔,他似乎忘记了身上还“有病”,怒冲冲地道:“他妈的,这帮胆大包天的匪类,老子要不把他们抓捕归案,就抹脖子不活了!” “说的好!”张允等得就是这句话,边拍巴掌边站起身来,也是满嘴的粗话:“操他娘的,我当初就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可奈何手下没人,魏师傅也劝我,先让他们多活些时日,待有了高人相助再动手不迟,今日林捕头前来,本官不啻于如虎添翼,岂能再任由匪徒张狂与世,奶奶的,不抄了他们的巢穴,我也不当这个官了,司墨,拿酒来,我得和林捕头好好喝他三大杯。” “不行!”林执玉摇了摇头。 张允和魏良辰只道他又反悔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刚想再劝,就听林执玉哈哈大笑道:“三杯怎么够,至少也得三大碗才痛快,他娘的,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和不老少的知县打过交道,唯有今日和大人说话最痛快,就凭这,还得再喝三大碗。” 第36章 “林老头,你糊涂了,你身上还有病,喝什么酒呀!”林笑语旋风一样的冲进屋来,捏住林执玉上下挥舞的手,近乎于咬牙切齿得“提醒”道。 一听林笑语叫林执玉为老头,张允和魏良辰都有些发傻,这称呼从一个女儿的嘴里喊出来,在哪个时代都相当震撼人的。 “哈哈,丫头,咱就别装了,大人老早就看出来了。”林执玉倒也洒脱,朝张允一抱拳,拜倒在地,声如雷鸣般地道:“大人,请恕小人欺瞒之罪,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林笑语无法,也只好不情不愿得跪了下去,可俩黑白分明的眼眸却狠狠得剜了张允两眼。 “老爷子请起,小子冒昧也称您一句师傅吧。”张允将他搀扶起来,随即道:“林师傅当差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不图财不求官,只求个正义长存天地,公道洒满人间,小子是真心实意得敬佩,眼瞅着上司贪赃枉法,不甘心同流合污,其风骨堪比屈原,更令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到这,张允也有些动情,大声道:“我到任不久,林师傅不知道我的为人,不愿出山原本也在情理之中,本官理解,但现下河间一地,匪类横行,为祸乡民,我为一县百姓之父母,却无计可施,只能袖手旁观,当真是五内如焚,夜不难寐,不得已才两次求到林捕头门下,非是为了我仕途之上添上浓重的一笔,而是代河间县的一方父老,请林师傅再批皂衣,出山擒贼,保百姓安居乐业。” “本官不才,日后难免会有行差就错之处,还望林捕头在旁监督提点,若是看不下去,只管拿长刀一把取我项上人头,本官虽死亦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求林捕头以河间黎民百姓为念,出山吧!”说着张允深作一揖。 林执玉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胸中的豪气也是按捺不住,再次跪倒在地,哽咽得道:“小人何德何能,受大人如此器重,无他,从今往后,为大人尽心办差,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酒来了!”司墨拎了一坛子酒浆过来。 张允拍开泥封,满倒了两碗,将林执玉扶起来端到他手里,道:“为了百姓,干!” “为了百姓,干!”林执玉豪情万丈,一饮而尽。 魏良辰也加入其中,三个人你来我往,喝得是不亦乐乎。 司墨在旁尽心服侍,可林笑语却是冷眼旁观,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目光在林执玉和张允脸上游走,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坛子酒喝完,三人还不觉得过瘾,又让司墨拎了一坛过来,此时张允才发现屋里竟没了林笑语的踪影,心中奇怪,不禁问了出来。 林执玉却哈哈一笑,神神秘秘地道:“大人不必替她担心,我家这丫头性子野,嫌屋里酒味大,许是出去闲逛散心去了,大人,再喝!” 作者:林笑语手持长弓喝问道:“谁看书不给票,报上名来!?” ------ 第五十一章醉戏鬼 张允也没太在意,继续和俩年过半百的老头喝酒侃山,说些审狱断案的趣话,许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博学,也许是酒精作用,张允嘴里也没有了把门的,竟将从电视里见过的一些现代邢侦的手段说了出来,其中就提到了指纹学和警犬的应用。 没想到林执玉深以为然,大有遭逢知己的感觉,大笑道:“指纹是否能如大人说的那样用,小老儿是不敢妄言,可狗儿却绝对可堪大用!”说着大喊一声狼牙。 就见一条黑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瞅见张允呼呼低声,以示恐吓。 可被张允横了一眼,顿时吱得一声,夹着尾巴就跑到了林执玉身后。 林执玉也是大奇,笑道:“我家这狼牙自长成至今,除了我和笑语,能降服它的唯有大人一人,小老儿不佩服都不成。” “莫非这狗子也有奇特之处?”张允好奇地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归隐田园这些年,除了耕田种地,教养女儿之外,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它的身上,正如大人方才所说,狗子的鼻子敏锐异常,又极衷心,若是训练得当,也可当成破案擒贼的利器来用,只是普通的狗欺软怕硬,于是小老儿就找了些好狗与山上的狼交媾,精挑细选,方有了狼牙,不但勇猛,而且听话,当捕快来使也无不可!” “狼狗?!”张允一惊,仔细瞅了瞅林执玉身旁的狼牙,确实跟后世的狼狗相差无几,心道:“多亏是遇到了我,要不然的话,林执玉辛苦过年的成果,怕是也要埋没了,呵呵,有警犬相助,破案子就简单多了!” “狼狗,呵呵,大人说的贴切!” “林师傅,回头我拿些银子出来,咱们弄个狗房,多养些狼狗出来,将来每个捕快巡街时都牵上一条,遇到个小毛贼,人不用动,放出狗去,贼人的腿再快也得束手就擒,哈哈!”张允也真有些喝多了,说起话来越发的不着调,笑了没两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竟睡着了。 司墨道了句失礼,费力得把张允搀扶起来,一步一挪得弄回房里,给他脱去了衣服,擦洗了身子,盖上被子,自己却不敢睡,泡了壶酽茶放在一旁,张允一喊口渴就喂他喝上两口。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在半夜里传得格外远。 司墨陪张允忙碌了一天,也已经乏了,只是强撑着睡眼坐在床旁,可是瞌睡却一个接一个打。 忽然房顶上传来一阵轻轻得脚步声,踩在瓦上,嘎嘎作响,随即衣袂破空声传来,门外却多了条纤瘦的人影,轻扣房门,却不做声! 司墨不禁有些害怕,可看了一眼床上兀自酣睡的张允,不知道哪里就来了股子勇气,轻手蹑脚得到书案旁拿了裁纸用的刀子,声音微微颤抖着低声喝问道:“是谁?再不走,我家大人必定抓你坐牢!” 敲门之声再次响起,可门外的人还是默不作声。 莫非是鬼?这个念头一起,司墨愈发的怕了,连身子都不禁抖动了起来,可是看了看张允,想起日间他为自己挡狗的情形,感激之心一起,勇气倍增,四肢上也好像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拿着裁纸刀一步步走了过来,拉开门闩,猛得拽开了门子,大喝道:“何方鼠辈,敢来衙门闹事!” 可等她看清楚门外人,吓得惊叫一声:“鬼呀!”往后跑了两步,却停住了,双手伸开,挡在床上,战战兢兢地道:“你要吃人,就吃我吧,我家大人皮硬肉酸,你吃下去肯定要闹肚子的,就放过他吧!” 只见门外站立之人,一身的黑衣,清风吹来,衣袂飘飘,倒颇有些轻盈之感,可是一张脸却是狰狞可怕,青面獠牙,额头上还竖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的阴森恐怖,无怪司墨吓的六神无主,难得她还记得要保护张允。 “呵呵,吓到你了吧,我不是鬼!”面具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手一伸将面具掀了下来,露出一张白净动人的面孔来,不是别人,乃是林笑语,偷眼看了房内一眼,不无遗憾地道:“那恶贼怎么睡得跟死狗似的,害我白忙活了半天!” “是林姐姐呀,你可把我吓死了!”司墨心神一松,腿一软,坐在地上竟动弹不得了,嘴里却道:“半夜三更的,你装成这样子,该不会是专门想过来吓唬我家公子的吧!” “我才没有那么闲呢!”林笑语走进门来,将司墨抱起来放到床上,偷眼看了张允一眼,见他睡得宁静安然,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倒想个小孩子一般,只是在她眼中,那笑里却又多了些许狡诈和邪恶,心念一动,将面具重新戴好,凑过去,伸出手指在张允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一拧。 “哎呀!”张允吃疼,竟醒了过来,睁着惺忪的醉眼打量了林笑语一番,而后嘿嘿一笑道:“丫头,你越来越淘气了,戴个鬼脸就想把公子吓住吗?公子不信鬼神,来,让公子亲一口!”说完不由分说,手一撩,就把林笑语的面具摘了下来,另外一只手往上一揽正搭在她的脖子上,向下一压,波得一声,结结实实得亲在她的额头上,随后心满意足得躺倒在床上,嘀咕道:“夜了,明天还有公务,丫头,早点睡吧,记得盖好被子,莫着了凉!”说到这,鼾声又起。 林笑语何曾想到张允竟是个另类,对着狰狞的鬼脸连一丝一毫的惧怕都没有,非但如何,贼心不死,又占了自己个天大的便宜,愣在那里,竟没了主意。 司墨见了这一幕,不自禁得嬉笑起来。 “不许笑!”林笑语横了她一眼,霸道地道:“你跟她是一伙的,吓到了你也是一样的,我先走了,明天再要他好看!”说着拿起鬼脸,逃也似的走了。 司墨关上门,吹熄了灯,抱紧张允,轻声道:“公子,你真棒!” ------ 第五十二章探秘,抓还是不抓 “你说什么!昨天晚上你已经去庄家侦探过了?”听到林笑语板着脸诉说自己昨晚夜探庄家,搜集到了第一手的情报,张允顿时满脸的诧异,又上上下下得仔细打量了林笑语一番,不料却招惹来她两个大大的白眼珠,想来必定是又想起了遭受自己轻薄之事,不禁也是脸颊微热,轻咳一身,尴尬地道:“那你就说说所见所闻吧!” “昨天夜里你和林老头只顾着在县衙里喝酒,却还厚着脸皮叫嚷什么为民捉贼,保一方平安,我实在替你们脸红,又找不到帮手就一个人去了庄家!”林笑语倒真是性情爽朗,直言不讳,非但称呼自己的父亲叫林老头,连张允都不呼“大人”直称“你”,言辞里更是夹枪夹棒,冷嘲热讽,以至于张允和林执玉都有点不好意思,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均有些惭愧。 第37章 “笑语,怎么这么说话呀,要叫大人!”林执玉毕竟当差多年,规矩还是懂的,轻声叱呵。 眼瞅着林笑语杏眉一竖,似要顶撞,张允连忙哈哈一笑,出来打圆场,他本来就不算是一个彻彻底底得明朝之人,对于所谓的敬称并不感冒,听着林笑语“你”来“你”去,反倒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何况人家还是个人才,礼贤下士是应该的,于是笑吟吟地道:“没关系,笑语喜欢怎么称呼我都成!” “可我觉得不成!”林笑语横了张允一眼道:“笑语俩字也是你能叫的吗?”她这话倒也不算挑理,在明朝,女孩子的闺名除了家人和比较亲近的朋友之外,是很少为人所知的,自然就不会被太多人唤起。 林笑语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说:“咱俩又不熟,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 奶奶的,老子给你两分好颜色你就想要开染坊了,不削削你的锐气,恐怕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张允心里运气,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灿烂了,打了个哈哈道:“也罢,那从今以后我还是称呼你为兄台吧。”说着装模作样得一拱手道:“兄台,请讲!” 得,一句话把林笑语的脸顶得一阵白一阵红的,把个小拳头竟也捏的嘎嘎做响,狠狠瞪着张允,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是浓重,真象一只正和天敌对峙的母豹子,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拼个你死我活! 张允也不是欺软怕硬的废柴,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双目毫不相让得盯着林笑语,笼罩在衣袖下的双手也捏了起来,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笑语,我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的!”林执玉心里暗骂了一声冤家,忙拿出了当父亲的威严,厉声道:“再敢跟大人顶撞,家法之下绝不留情!” 林笑语委屈而又怨恨得看了林执玉一眼,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收敛了一身的杀机,朝张允一拱手道:“民女性子粗野,顶撞了你,别见怪!”这话说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哪象是在道歉,根本就如同把张允放在嘴里咀嚼一般。 张允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笑嘻嘻地道:“无妨无妨,兄台敢说敢为,这才是真性情,你我的恩怨暂且放到一边,什么时候你想清算随时可以找我,现下还是说正事吧!” “要不是你胡言乱语,我早就说了!”林笑语白了他一眼,将责任推到了她身上,自觉占了上风这才道:“昨夜我爬上了庄家的房顶,找了个隐蔽的所在潜伏下来,暗中观察院中的动静,见到屋内灯烛明亮,如白昼一般。” “有几个人围靠在一具棺材之上,想来是家中有人新死刚刚入殓,但他们嘻嘻哈哈,谈笑风生,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悲戚的神色,更听不到家中妇女哭泣的声音,我很是奇怪,想要寻个时机到下面去察看一番,但是没想到那帮匪盗却相当的机警,总有俩人守在棺材旁边” “我等了半个时辰,见实在无机可趁,就想回来禀告给你,不料,你却喝得跟条死狗似的,躺在床上睡觉,倘若他们今天跑了,那就是你的过错!”也许是想到了昨夜被张允亲了一口,林笑语的脸色又不自然了起来。 “那伙人中,你可见到了此人?”张允拿出由客店老板描述,自己动手画出来的那个匪首的肖像,向林笑语求证。 林笑语显然是被这张栩栩如生的素描给震撼住了,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才摇了摇头道:“好像并无此人,不过听口音,其中倒真有些是山东人。” “大人,抓还是不抓?”刘油儿捏着挂在脖子上的锁链,满怀期待得问道。 “先不着急动手!”张允沉吟片刻后道:“匪首不在,若是抓走了下面的小鱼小虾,恐怕会打草惊蛇,咱们得找个人去打探清楚才成。” “我去吧!”休息和刘油儿异口同声得道。 这可是个大功劳,现在不抢又待何时。 “你们不行!”张允摇了摇头道:“河间这地界上不认识本老爷的大有人在,没见过你们的还真不多,就算是乔装打扮也难保被人看出来。”说到这,张允将目光移到林执玉身上道:“林师傅,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那我们呢?”休息和刘油儿焦急地问道。 “吩咐弟兄们,现在都去睡觉。”张允下了个匪夷所思的命令。 休息和刘油儿也不敢多问,揣着一肚子疑问睡觉去了。 可过了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休息口里喊着大人就又闯进了偏厅,气喘吁吁地道:“大人,那个冯……庆被人打了个半死,被邻居抬到衙门来了!” “我操,这他妈的谁干的!”张允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刚想冲出去升堂问案,缉拿犯人,但念头一动,重新又坐了回去,沉声道:“我知道了,此事必定是段三所为网,今日老爷不办案,让他的邻居们怎么把他抬来的怎么把他抬回去吧!” “可是……大人!”休息顿时成了丈八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还不快去,本老爷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张允冷声道。 休息无奈得走开了。 旁边的林笑语却冷哼一声,满是嘲讽地道:“今日我倒真是大开了眼界,原来你就是这么庇佑一方百姓的呀,看来林老头这次又看走了眼,把你这个昏庸的狗官当成了青天大老爷!”说完转身就要走。 作者:小官将张允从司墨的被窝里拽出来,喊道:“还不快求票和收藏,莫非让某家亲自来吗?” 张允乜斜了小官一眼道:“我是七品正堂,你不过是一区区的审死官,不是你干谁干?” 小官哭着敲锣打鼓要票子和收藏,唉,翻天了! ------ 第五十三章吓吓你 “你给我站住!”张允断喝一声。 他脾气原本就不算好,穿越之后扛着个读书人的身份,又在做官,凡事都讲究个体统风度,内敛了许多,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遭逢林笑语连番误解,频频挑衅,就是个泥人都会火冒三丈,何况是他一个大活人。 “怎么?听的不入耳,想拳头了是不是?”林笑语乜斜了一眼,目光里满是鄙薄之色。 “别以为会耍两手拳脚就能够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了,不客气的说,你在我眼中连司墨都不如,除了一身不合时宜的疾恶如仇,就只剩下一肚子不通人情世故的臭脾气,奶奶的,天知道林捕头一世英明,怎就教养出了你这么个四六不懂的莽撞女人呀!”张允的话愈发的尖酸。 “你!……”林笑语被他抢白的连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我?跟你这种蠢人说话,我都嫌侮辱自己的头脑!”张允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偏厅。 走到外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虽说玉不琢不成器,可为什么这种辛苦活都他娘的落到了我的头上呢,怎么就没有个直接能给我用的手下呢!” “姓张的,有种的你别走!”等张允走的远了,林笑语才醒过味来,挥拳头撸袖子就要冲出去跟他玩命,可是却被留下来没走的司墨给拦住了,心中火气十足,对她也少了几分客气,冷声道:“怎么?你也想跟我动手!” “那我可不敢!”司墨摇了摇头道:“林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必定把我家公子恨得要死,可有些话我又不得不说,你听完了,想打想杀随便你!” 林笑语也并非鲁莽粗暴的悍女,只是在张允面前,她的冷静和理智总是不翼而飞,堕落成了粘火就着的莽张飞,听了司墨这番话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可是依然寒着脸道:“你讲!” “我知道林姐姐对我家公子从很久之前就有了成见,再加上昨日他的非礼之举,你恼他恨他也在情理之中!”司墨面带春风一般的微笑,侃侃而谈道:“可是你要说他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官,那就真是天大的冤枉,也怪不得他会大发雷霆了!” “难道我说错了?”林笑语撇了撇小嘴道:“有人被打,他连看都不看,就把人家赶走,这算得上好官吗?” “林姐姐,你确实错怪我家公子了,这被打的冯庆昨日就曾来过,他状告恶霸段三殴打其兄长冯喜致死,而后又花了十两白银息事宁人,这些我家公子都知道,也有心替他讨个公道,可是段三之流横行乡里多年,勾结的地痞无赖人数众多,若非筹划严密,想要一网打尽很是困难。” “可若是只拿首犯段三,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难免要跳出来为非作歹,兴风作浪,何况恶贯满盈的庄家三虎未除,妄动段三,很容易惊扰了这群胆小如鼠,却又穷凶极恶的匪类,因此公子才把这件案子暂时压了下来。 不是不办,而是要掂量轻重!” 说到这,司墨稍微停顿了一下,容林笑语思考明白,见她容色缓和了许多,又道:“也正因为剪除庄家三虎迫在眉睫,昨日我家公子才又不辞辛劳得去请林老爷子,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我知道!”林笑语点了点头道:“若非他装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又怎能把林老头诓骗过来!”但随即又道:“可他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打,却置之不理,总是不对吧?” “看上去不对,却也是无可奈何呀!”司墨淡然一笑道:“林姐姐,你想一下,为什么冯庆昨日刚告了状,今日就被段三驱谴手下打成了重伤?” “段三是在示威,也是在试探你家公子的态度!?”林笑语原本就不是一根筋的笨女人,此时头脑冷静下来,很快就把事情理顺出了个思路。 第38章 “正是!”司墨拍了下小手,赞道:“林姐姐好聪明,若是我家公子管的话,段三必定有所警觉,要么逃走,要么就遣散手下,再想追捕可就难上加难了。 正因为如此,我家公子才狠起心肠,不闻不问,借此麻痹段三及其同伙,待庄家三虎认罪伏法之后,再清剿他们不迟!” 即便她不细细解释,林笑语也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脸色微红,羞愧地道:“你就别夸我聪明了,和你们主仆相比,我确实笨得要死,既然是我错怪了你家公子,我……这就找他道歉去!”说着风风火火得跑出了偏厅。 司墨看着她的背影,竟狡黠得笑了起来。 林笑语可着整个县衙找了大半圈,都不见张允的踪影,最后来到位于县衙一家的停尸房外,才听到了张允和魏良辰说话的声音,也没在意,走到前面轻扣了两下门环,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张大人,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话要说!” 此时此刻张允正跟魏良辰探讨案发现场勘验之术呢。 方才拂袖而去,司墨没有跟出来,张允就料到她必定是帮着做林笑语的思想工作去了,现在听到林笑语的声音,知道她必定是想明白了,原本想应上一声随便打发她离开,可又觉得未免太便宜他了,看了看桌上上的骷髅头,恶作剧之心顿起。 坏坏得一笑,将白花花的骷髅头拎在手里,就把房门给拽开了,边装作不经意得将头骨抛上抛下,边不耐烦地道:“本官正忙着呢,有话快说?”同时准备好了承受林笑语的凄厉的尖叫声。 可惜林笑语俏丽而清秀的脸上却连一丁点的恐惧之色都没有,反而一探手将那骷髅头抓住,翻来覆去得看了几眼后道:“不就是在玩骨头架子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呢,我找你是想为刚才的事道个歉,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这话听得张允心里一阵舒服,刚想说两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话来褒奖一下她。 不想林笑语的话并没有说话,瞥了他一眼道:“鉴于是我错怪你在先,你骂我的那些难听话我也就不计较了,我们家老头子常说,大人有大量,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说着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反手将手里的骷髅头抛给张允,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得道:“哦,以后想吓唬我,麻烦你花点心思,弄点新鲜玩意,我三岁时就拿这东西当球踢,想装害怕哄你玩都装不象,惭愧,真是惭愧呀!”说完,扬长而去,得意洋洋的笑容远远传来。 作者:张允将司墨从幕后拽了出来,做了个四方揖道:“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嘛都不说了,我们以后会更加努力的破案的,谢谢,另外要点票子和收藏,小官那厮逼着我要的,我也很无奈的!” ------ 第五十四章夜抓贼 “哎,貌似我才是大人吧!?给点最起码的尊重成不成?”张允老半天才回过味来,追出去两步喊道。 奶奶的,被个女人给鄙视了,郁闷! “魏师傅,记住,下次再有案子,忘了谁都得给我把这丫头带上,靠,拿骷髅头当球踢,这不是诚心恶心我吗?”张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头骨,那俩黑洞洞的眼珠子和张开的嘴也象是嘲笑自己一样,啪得摔在桌子上,愤愤地道:“先不学了,我去看看林师傅回来没!” “林老哥果然是名不虚传,养个丫头都这么牙尖嘴利,三两句话就能把老爷这样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泊如水的谦谦君子,气得暴跳如雷,厉害,真厉害!”魏良辰一边收拾拆散的骨头架子,一边窃笑不止。 张允倒也不是真生气,而是兴奋,从停尸房出来顿时变得斗志昂扬,林笑语这样高傲而美丽的女人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那都是相当具有挑战性的。 在张允心中:一个男人,拥有香车美人,金钱权势,那都不值得夸耀,唯有骑烈马,喝烈酒,征服烈女,才算得上快意人生。 且不提将林笑语压在牙床之上,帐摆流苏,被翻红浪,巫山云雨时的畅意,单纯只是和她吵吵小架,扮一扮嘴,都能让张允重新体味到身在现代和个性独立的美女们聊天侃山时的美好,野蛮是野蛮了点,有总比没有好吧,再说了,在这个时代,野蛮女那也算是希罕物了,看来本老爷运气不坏,嘿嘿。 张允又无良得意淫了起来。 午后,一身乞丐装,满脸灰土的林执玉赶回了衙门,喝了一大杯子茶水道:“我装成乞丐去庄家讨饭,见他家那口新棺材正在上漆,看来就要发丧入土了,我暗地里问他家的奴仆,这死者是谁?说是庄家兄弟的一个本家叔叔。” “但是我去邻居家里查访之后,他们却说庄家三虎的一个叔叔去世了不假,可那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况且他的棺材老早就已经埋到了野地里,依小老儿推测,这里面必定有鬼!” 张允手指轻撮下巴,深思了一会儿道:“你老说的没错,此中必有奇巧,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先下手为强,你跑了这么远的路先去吃点饭,睡个觉,今晚二更去抄他们的老巢!” 这一天日头爬得好像格外的慢,张允本来也想睡个觉,养养精神,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听着外面的更夫敲了一更的梆子,就一骨碌从床上做了起来,边更换便服边催促司墨快去烧火做饭。 二更时分,县衙里的差役连带着林执玉父女全都唤醒,吃过了夜宵,带上刀枪棍棒,聚拢在公堂之上听张允训话。 张允也激动得连饭都没吃上几口,可是浑身上下都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短促有力地道:“贼要抓,自己的安危也不能忘,我可不想明天喝庆功酒时少了谁,说别的都是屁话,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此情此景,多么慷慨豪迈的言辞都不如一句粗话提劲,众衙役学着张允高呼一声,跟着张允就冲进了无边的夜幕。 张允之所以定在二更出发,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半夜时分,正是人最疲惫和渴睡的时候,整个庄家在黑夜之中就如同一只鼾睡的巨兽,张允老早就派人摸清了庄家四周的地形,分派了几个衙役堵住后门,林执玉和林笑语父女飞身上房,各持一把铁胎长弓,腰悬两壶羽箭,只要看到有人要逃,可以当场射杀! 说起林笑语,张允就觉得一阵头疼,原来她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从离开县衙时就在脸上戴了一个狰狞诡异的鬼脸,好嘛,这一路上张允虽然不怕,横竖都觉得别扭,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结果却招来俩白眼。 心里纳闷,就把林执玉叫过来询问究竟。 林执玉笑道:“这丫头读书时知道宋朝大将狄青喜欢面戴青铜面具,上阵杀敌,就自己铸了一个,戴在脸上既能掩盖自己的女儿身,当差办案便于行事,又可以震慑敌胆,两全其美!”张允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再看林笑语那张丑陋的鬼脸就顺眼多了! 布置完毕,张允沉声道:“刘油儿,去叫门,就说老爷前来拜访!” 原本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就按照现代特种兵那样,悄悄的进去,惊扰得不要,依靠着林执玉父女高强的手段,先把人犯寝住再说,可林执玉却说这样与律法不合,况且庄家三虎也不是普通百姓,若是真查出了罪证,倒也罢了;若是毫无所获,只怕会被他们反咬一口,以扰民之罪告到知府那里,打狗不成被狗咬就不上算了。 盘衡利弊之后,张允最终放弃了今用古用的构想,实际上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早已经惊动了四邻八家的狗,汪汪狂吠,偷袭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狗叫声一起,庄家的上上下下全都惊醒过来,庄聚贤带着俩兄弟庄聚德和庄聚财连忙整装出迎,满脸堆着笑道:“大人深夜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呀!?” “也没什么大事!”张允笑呵呵地道:“就是听人说,令叔父驾鹤归西,本官也是甚为伤悲,白天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只好趁晚上前来祭奠一下,庄兄不会介意我深夜搅扰吧!?” “不会,不会,大人肯来,那就给在下大大的脸面,欢迎还来不及呢,大人请进!”庄聚贤皮笑肉不笑得把张允带进灵堂。 张允环顾了一下四周,空空落落,四周连点挽联白布都没有,除了板凳上架着的棺材,横竖都不象是在办丧事的模样,他也就懒得再跟庄聚贤虚情假意得客套了,一本正经地道:“庄兄,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 “大人请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庄聚贤陪着笑道。 “为何令叔父尚未入土为安,庄家兄弟三人却连丧服都没穿上一件,而且刚才进院时,有阵风吹过,我隐约看到令弟长衫下面竟穿着条红裤子,这究竟是何缘故?”张允不动声色得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轻飘飘得,可到了庄聚贤的耳朵里却跟凭空起了声爆雷没什么两样,脑门上顿时就出了一层细汗,结结巴巴得应付着,眼珠子却在滴溜溜乱转,好半天才道:“这也是担心穿着丧服迎接大人,未免有些失礼。” “是吗?”张允淡淡一笑道:“照你这么说,尔等已经知道本官今夜要来,已经再次恭候多时喽?”不等庄聚贤再解释,就走到棺材前面,作了个揖道:“我来河间月余,早就听人说起过令叔父的威名,可惜未来得及拜会,他就已然与世长辞,每每思及不免扼腕叹息,我即来了,不知能否打开棺木,让我一睹令叔父的遗容,以偿心中的遗憾呢! 第39章 ?” “这个……只怕不妥吧!”庄聚贤一脸的为难道:“我叔父病逝多日,入棺已久,惊动了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固然不好,棺中秽气冲撞了大人,更是我等的罪过,因此,这棺就不必开了吧!” 张允扭过头来,目光炯炯得看着他的双眼,慢悠悠地道:“假如我说有人状告你窝藏凶犯,在棺材之内藏匿赃物,本官想要开棺查证,那又如何呢?” “那我决不阻拦!”庄聚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逼视着张允,一字一句地道:“倘若打开了棺木,却查不出什么来,还请大人还我等一个公道!” “好,一切罪责本官愿意一力承担!”张允将手一挥道:“开棺吧!” ------ 第五十五章开棺见财 本次出来抓人,张允本想让魏良辰留在县衙,可他却执意要来,此时倒也派上了用场,拿着锤凿上前,手脚麻利得把棺材上的钉子起开,休息和刘油儿将棺盖抬起,张允上前一看,里面安安稳稳得躺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时日,脸色已经发青发胀,魏良辰上前掀开了盖尸的蓝布,只见尸体左右虽然放着写花瓶,乃至玉器,但是数量有限,撑死也就是个随葬品,显然不是赃物。 这下子不只是魏良辰大惊,就连张允也有些发愣。 庄家三兄弟满是一脸的得意,一旁的家丁则纷纷鼓噪起来,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的都有。 无故开棺,这样的罪名落在脑袋上,就算张允是个知县也承受不起。 不能慌,肯定是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张允深吸一口气,不停得给自己打气,神色平静吩咐魏良辰察看尸体的死因,暂时拖延一下时间,脑筋却飞速转了起来,将一进庄门后的所见所闻在心里理顺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什么破绽,将要灰心时,目光却定在了这口棺材上。 既高又大,漆得油光锃亮,放在这个寒酸得不成样子的灵堂显得相当不协调,张允猛然间想起了那棺中死者的体形瘦小,忽然间象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重又走到棺材前面,用手指扣了扣棺材底部,蓬蓬做响,虽然声音发闷却不象是实心的。 张允要过休息手中的钢刀,不等庄聚贤制止,用力一挥,卡得一声就剁在棺材底部,木屑飞舞,又连砍数刀之后,就听当的一声脆响,竟传来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张允探手进去,掏了一个金元宝出来,扔到面色如土的庄聚贤脚下道:“莫非这也是陪葬之物不成!?” “妈的,既然被这狗官看破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跟我去当山大王去!”随着一声高喝,从旁边的屋中窜出一人,只一闪身就到了张允身前,手中钢刀斜劈下来。 张允虽然吃了一惊却不慌乱,将手里的钢刀朝上一撩,叮当一声,火花四溅,俩人身形力分。 张允只觉得手腕发麻,但在此性命交关之时,哪里顾得上其他,反手又是一刀。 八极拳其名为拳,但其中也包涵着刀,枪,剑,棍等,虽然冷兵器在现代社会已经不怎么流行,可张允却玩得相当纯熟,此时钢刀在手杀气勃发,唰唰两刀,就把此人逼退,跟着上前一步左拳直捣,轰在那人小腹上,疼得他哎呀一声叫,本能得弯下腰来,却正好凑到了张允横过来的刀口上。 张允只把刀身一推一拉,痛苦的叫声便嘎然而止,那人躺倒在地上,手捂着伤口,可是殷红的鲜血却从他的指缝之中喷溅出来,不一会儿就把地面染红了一片。 钢刀一甩,上面沾的鲜血落在地上,成了一条红线,张允面无表情得断喝一声:“再敢顽抗,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别听狗官胡说,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了!”又有人聒噪起来,手持兵刃就朝张允冲来。 真刀真枪的拼杀绝对不象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你来我往,飞高窜低折腾半天。 往往就如方才张允那样,一个照面,生死立判,张允可不认为自己是个以一敌十的超人,何况对方手里的武器寒森森,明晃晃,不是舞台上的刀具,砍在身上是要死人的。 张允一把扯过呆立在棺材前的魏良辰,横刀身前,边与众衙役一起和贼人招架,边往后慢慢退却,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只一转眼的功夫,就有俩衙役腿上被长枪刺中,倒在地上,旁边的匪盗挥刀就要砍落。 “我操你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张允从来都没有扔下伙伴的习惯,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挥起钢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当得一声格开一人劈下来的刀,自己却不收招,不退反进,刀口朝外一划,割断那人的喉咙,血花四溅,喷了张允一脸,却没提防旁边的一个盗贼弃下地上的衙役,提刀朝他胸口刺落。 等张允反应过来时,刀尖距离身体已经不足三寸,想躲避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好竭力拧腰转身,避免要害受伤。 可就在此时,就听嗡得一声弦响,随即红得扎眼的血花在空中绽放,险些伤到张允的盗贼却仰面朝天得倒了下去,眉心处钉着一根羽箭,前后对穿,鲜血和脑浆流淌出来,说不出的恶心。 张允来不及分辨究竟是谁救了自己,弯腰探手揪住受伤的衙役,死命往灵堂外面拖。 只要到了院子里,有房顶上的两把弓提供火力支援,这些盗贼就是再凶悍,怕是也别想轻易逃脱。 事实也恰如张允所想,这群亡命之徒虽然爱财却也惜命,胆子虽大却没有达到杀官造反的地步,一见张允杀了俩同伴,气势先就馁了,呼喊着朝外面逃窜,却正中了林执玉父女二人的下怀,弓弦频响,羽箭纷飞,箭镞之上的寒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冰冷和刺目,如闪电般撕开黑暗,随即就消失不见,但地上却多了一具眉心中箭的死尸。 见到此景,别说众盗贼被吓的肝胆欲裂,六神无主,就连张允也是暗暗咋舌,心说:“奶奶的,这比手枪杀起人可安静的多了!”趁乱大喝道:“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饶你们不死!”旁边的休息跟着他喊了起来。 听说能不死,一帮匪盗顽抗之心顿去,纷纷把手里的兵刃抛在地上,照着张允说的样子双头抱头,跪了下来,衙役们轻轻松松得就把他们锁成了一串。 张允正暗自高兴之时,却听到身后的房上林笑语惊慌地喝道:“张允,小心!” 此时张允方察觉到一道寒光扑面而来,来不及细想,出于多年习武的本能,身子侧翻,一直握在手中的钢刀沿着光芒的来处狂劈出去,这乃是以命换命的杀招,虽然凶险,却也相当有效,对方果然没有和张允玉石具碎的勇气,叱骂一声:“无耻!”就收招避开。 可是张允的胸口一凉,随即剧烈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鲜血喷涌,还是受了伤,不由得心中大怒,暴喝一声:“有胆别走!”提起钢刀就扑了过去。 ------ 第五十六章人赃并获 黑夜之中,他看不清楚那人的面貌,隐约瞅见他身材细瘦,一袭长衫,手持长剑,搁武侠小说里说不定是个可书一笔的盗跖一样的人物,可在张允眼中,这厮不但是江洋大盗,还是伤了自己的仇人,挥舞着钢刀,势如疯虎,狂劈强砍。 张允的刀法秉承了八极拳的风格,硬朗凶悍,大开大阖,招招搏命,刀刃撕裂长空,发出锐利的声响。 那人接了他几招,已然有些吃不消了,眼瞅着同伙被擒,房顶上还有俩射箭手虎视眈眈,更加没有缠斗的打算,虚晃一招,往后退了两步,腾身而起,朝墙外落去。 却听铮嗡两声,林执玉父女同时出手了,箭如流星,转瞬既至,那人匆忙之中反手挥剑搁挡,铮铮两声,火光一闪即逝,竟被他把两枝箭都拍飞了。 张允正失望时,却听那人闷哼一声,叱骂道:“当真无耻,竟用此诡计!” “对付尔等鼠辈,何须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林笑语反唇相讥。 那人却没有了声息。 张允找了枝火把凑过去看,只见墙壁之上有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多半还是挨了林笑语一箭,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妙法,想起林笑语来时把狼牙也牵了来,随即道:“笑语,快牵着狼牙追拿此人!” “你……哼!”林笑语还有些计较张允当众称呼她的闺名,不过抓贼要紧,从房上跳了下去,捻嘴为哨,领着狼牙抓人去了。 林执玉从房上飘落下来,借着火把的光辉察看了一下张允胸前的伤口,虽然胸肉模糊却未伤筋骨,敷了些金疮药包裹一下就没什么事了,反倒是那俩被枪刺伤的衙役有些麻烦,不过林执玉练武多年,治疗伤口也是个中好手,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倒是驾轻就熟。 刘油儿和休息把一干人犯全都捆绑起来,其中庄家三虎虽然恶名在外,反倒不如这些山东来的响马凶悍,从头到尾都没还手,却也被刘油儿捆得跟粽子一样,至于庄家的奴仆家眷,也被锁进屋内,日后量刑定罪,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以不死。 这些都不是张允关心的,反正林笑语捉贼未归,他不好就此回返县衙,干脆就在庄家的灵堂之上,开始连夜突击审讯庄家三虎,证据确凿,庄聚贤想要抵赖都是不成,泥一样的瘫坐在地上,不等张允拷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一桩桩罪行供认出来。 魏良辰再次充当起了书吏,一边纪录一边忍不住骂上两句,一直折腾到天明,供词写了满满的二十来张才告一段落。 第40章 始终没把鬼脸摘下的林笑语也领着狼牙,把一个一瘸一拐的年轻人抓了回来,面色焦黄,形容枯瘦,倒是和客店老板所说的一般无恙,虽然被捕,可依然昂首阔步,一副桀骜不逊的神色。 张允吩咐刘油儿去叫客店老板前来认人,眯起眼睛看被休息踹翻在地,却只坐不跪的黄脸青年,笑嘻嘻地道:“听说你叫刑森,可认罪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又何必隐瞒,人是我杀的,财物是我抢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刑森倒也硬气,供认不讳。 可张允却是相当不高兴,一拍身旁的棺材盖,大喝道:“大胆,谁让你认罪的,本来老爷我还想打你个四五十板子的逼你招供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没有骨气,怕死就别学人家当强盗,休息,记住,回衙门后先打他一百大板,意图谋杀朝廷命官,这个惩罚不算重吧!” “不重,不重!”休息狠狠地道:“依小人的主意,应该再多掌嘴二百!” “说得好!这个差使交给你办了!”因为没在县衙,手边也没个签子,张允只得又拍了一下棺材盖以助官威。 二百个耳光那也不是个轻松的活,但休息却打得分外卖力,一脸的喜兴,谗得其他的衙役纷纷表示想要替他分担,可休息却丝毫不为所动,边打嘴里还边念叨:“让你想谋害我家大人,让你想谋害我家大人!” 有了这个榜样,一干人犯都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知县不只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折磨起人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难得是有凭有据,等到被押上了县衙的大堂,不等张允盘问,就全头撂了,在供状之上按下了手印,虽然知道按律当斩,可总比挨二百耳光或者一百棍子痛快呀。 此事了结,张允却没退堂,从“执”字筒子抽出签子来,分发下去,大喊一声:“诸位弟兄,再辛劳一趟,把段三及其同伙给我抓捕归案,本官等着你们回来喝庆功酒!” 众衙役虽然累了半宿,还有人受了伤,可是却兴奋异常,高声唱喏,左手拿着抓人的签子,右手拎着锁链,一个个横眉竖眼,杀气腾腾得就出了衙门,吓的路上行人纷纷闪避,七嘴八舌地议论道:“怎么回事,怎么又去抓人呀?!” “我知道!”一个在衙门口要饭的叫花子将手里的破碗端起来道:“想听的,每人五文钱。” “你穷疯了不成,最多给你一文!” 好嘛,一群人围着个乞丐在县衙门口就侃起了价,最终以三文钱一人成交,那乞丐的破碗里顿时装满了铜钱,黄澄澄,沉甸甸的,眉开眼笑,说其话来也显得中气十足,道:“昨天夜里就出去拿人了,早上回来时,我见到了囚笼里有庄家三虎!” “那这回呢?”有人追问道。 “那你还得给三文!” “滚!”众人齐喝一声,四散而走。 司墨虽然被张允硬留在了衙门之中,可心却一直揪着,天不亮就在衙门口上张望,好不容易把张允盼了回来,却瞅见他一身的鲜血,衣服也破了个口子,听说挨了一刀更是吓的小脸煞白,关切的连问要紧吗,疼吗?眼泪跟断了线的帘子般落了下来。 张允好说歹说,才算是哄得她破涕为笑。 虽觉得她未免太胆小了些,却也深受感动。 待张允发了抓人的签子,司墨就嘟着小嘴让他先到内堂去休息一会,张允拗她不过,只好被她拽着休息拉到了内堂,喝了两口水,在司墨的一在追问下把晚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他已经努力大事化小,不进行一丁点的渲染了,可也把司墨吓的小脸发白,紧紧得攥着张允的手,好像生怕他遭逢不测似的。 等张允说完,司墨连话也不说一声,就跑了出去,张允大奇,忙跟了出来,却见司墨跑去了内宅,正给坐在院里给花木松土的林笑语磕头呢。 不管林笑语怎么拦着,她都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嘴里诚恳地道:“谢过林姐姐救下我家公子的大恩大德,来世为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姐姐今日的恩情!” 作者:对不起了各位,最近小的着了凉,身子特难受,一觉睡到了现在,总算没太晚。 ------ 第五十七章女人本性 看到这一幕,张允的心里就象被针扎了一下,胸口里火辣辣的,嗓子眼里更象是塞了团棉花,眼泪不自禁得就淌了出来,泪也顾不上擦,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哽咽地道:“傻丫头,公子不是好好的吗?!” 随即朝林笑语深作一揖道:“林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往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不用谢!”林笑语却是不冷不热地道:“我救你不是因为看你顺眼,是因为不想叫司墨妹妹伤心,这可要分清楚了!” 张允就觉得脑袋就跟被驴蹄子蹄了一脚似的,暗骂自己贱骨头,也不好翻脸,随口道:“前面人犯已经抓回来了,我先去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许是因为在林笑语这受了闲气的缘故,也许是张允恼恨段三等人的罪孽深重,即便他们在人证物证之前供认不讳,张允也没有轻易饶过他们的屁股,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挨了板子,其中罪魁祸首段三以及冯喜之妻更是在挨打之后,被判了个死刑,其他人犯也都被关进了大牢里。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监狱里又增了这么多口子,愈发显得拥挤,牢头不免牢骚满腹,叫苦连天,张允笑吟吟得安慰他道:“放心吧,馒头会有的,稀饭会有的,空牢房也会有的,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牢头被他侃的一阵头晕,稀里糊涂得就回了牢房,逢人就问张允这话什么意思。 被问之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搞得他也觉得自己跟傻子一样。 案子虽然审结,但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需要整理出案卷来递交上司审阅,需要杀头的也得等着朝廷下发的公文,每当此时,看着司墨没日没夜得忙碌的身影,张允就觉得一阵阵心疼,他倒是也想帮忙,可他那两笔烂毛笔字,还是简体的,实在拿不出手,后来就只得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来缓解一下司墨的辛劳,比如端个茶送个水研个磨什么的。 结果他忙前忙后不要紧,害得司墨也定不下心来做事,一瞅见他端着茶碗过来,虽然心里高兴,却又求道:“公子,你就别跟着一起熬夜了,早点睡吧,要是明天多俩黑眼圈,可怎么出去见人呀!”不由分说就把张允推到了床上,为他脱了鞋袜,服侍他睡下。 连着忙了几天,终于所有的案卷都整理完毕,盖上官印,张允命刘油儿将其送往知府衙门。 他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看着司墨那张愈发变得憔悴的脸也是心疼,吩咐她好好休息,自己则拎起了菜篮子准备到集市上采购一番。 不想刚要出门,就和刚刚溜完狗回来的林笑语打了个照面,张允几乎是下意识得朝她一点头,微笑道:“早上好!” “恩,同好!”林笑语应了一声,随即和他擦身而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让张允又狂骂自己嘴咋就那么欠呀,跟这个喜马拉雅山一般高傲冰冷的女人,打哪门子招呼呀! 可是林笑语却又哎了一声,把张允叫住,拍了狼牙两下道:“自己去上茅房,要是敢随地大小便,就饿你两顿!”等狼牙走了才回过头来道:“林老头说了,虽然刑森等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保不齐外面还有残余的同伙,未免他们将帐算到你的头上,因此让我随行左右,保你周全!” 我晕,要跟着我就跟着吧,罗哩八唆说这么多话,你也不嫌累得慌。 张允对林笑语又是一阵腹诽,将手里的菜篮子递给她道:“走吧,买菜去!” 虽说张允来河间上任时间不长,可是办了几件大案子,打压了一群为祸乡里的地痞恶霸,一时传为美谈,原本受过这些人欺压的小商小贩们也渐渐活跃了起来,河间县城的商业活动逐渐有了些欣欣向荣的样子。 菜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鸡叫鸭鸣,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安然和满足的神色,这让张允觉得成就感十足,又看菜贩子摆出来的蔬菜,白菜,萝卜,茄子等国产品种固然不少,但是也有土豆,西红柿,辣椒,洋白菜及四季豆等外来品种。 这让张允觉得希罕的同时,也动了亲自动手炒个小菜犒劳司墨的念头,于是在明朝人们眼中还相当希罕的蔬菜,比如土豆,西红柿,洋白菜,辣椒等物,他都买了不少,问好了价钱张允掏出钱袋子数出十来枚铜钱,刚要递过去,不想却被凭空伸过来的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 不用看都知道必定是林笑语又冒出来搅局。 张允刚想横眉相向,不料林笑语却用河间本地的方言跟菜贩子侃上了,好嘛,什么你的菜不新鲜,长得有奇形怪状,味道好不好我们又不知道之类吹毛求疵的话滔滔不绝,把张允当场给震住了。 挨了一通神侃之后,那菜贩子比张允也好不了多少,头晕脑胀不说,还觉得人家买自己的菜那是天大的面子,自己又象是欠了人家一大大的人情,结果不但价钱被压到了最低,还搭上了俩萝卜和一白菜。 林笑语这才心满意足得指示张允付账。 “你强!”从菜摊上离开后,张允真心诚意得朝林笑语比起了大拇哥。 见过为了一两毛钱跟商贩争的面红耳赤的女人,但是没见过这么能侃价的女人。 当个捕快真是太屈才了,张允觉得要是把林笑语搁在现代,弄个商贸公司的经理干干,业绩肯定冒尖。 第41章 “你才知道呀!?”林笑语得意得一笑。 被人夸在她看来很平常,可被死对头赞扬,那就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事了。 “以前你家的菜是不是都是你买呀!?”张允问道。 “哎,麻烦你动下脑筋好不好?我家有地,想吃什么自己种就好了,随吃随摘,把这个也鲜灵多了!”林笑语不无感慨地道:“我这是第一次和人讨价还价,旗开得胜!” 张允被她鄙视了一下,也一点脾气没有,谁叫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呢,又听她是第一次和人侃价,那这水平发挥的也太超常了点吧。 等到再买鸡鸭鱼肉时,张允基本上就退居二线,只负责掏钱付帐了,当然了,菜篮子也转到了他手中。 林笑语总结经验,再接再厉,指摘鸡的毛不光滑呀,鸭子叫声不亮,鱼身上的鳞不整齐。 开始菜贩子还能解释两句,可说着说着就被林笑语给绕了进去,再加上林笑语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即便是强词夺理,听在耳朵里都那么舒坦,连生气的念头都冒不出来,结果自然又是张允没花多少钱,就满载而归。 作者:感谢大家的支持,下官跪拜! ------ 第五十八章便宜莫占 “走吧,我请你喝茶润润嗓子!”采购完毕后,张允慷慨地道。 “本来就应该!”没想到人家林笑语压根不领情。 茶馆酒肆是明朝百姓生活中不可惑缺的场所,万历年间的明朝虽然官场昏暗,历史上以贪财而闻名的万历皇帝更是横征暴敛,但这并不妨碍老百姓苦中作乐的生活方式,闲暇无事,到茶馆里要上一壶好茶,再来点瓜子,花生,边吃边喝,听听词话,侃一侃山,大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将采买的东西放在门口,自然有茶博士会帮忙照看,既然是请客,张允自然不会太寒酸,本想要壶上好的龙井茶,可人家林笑语却偏偏喜欢喝香片,又要了点果脯,捻一颗放进唇齿之间,细细品味,林笑语固然舒心。 张允看得也是浮想联翩。 “哎,我听说你用点破花生瓜子就狠狠敲了本地的乡绅商贾一大笔钱财,有没有这事?”林笑语忽然问道。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敲呀,那就周瑜打黄盖,打的愿打,挨得愿挨!再说了,这些银子我也不是中饱私囊,过不了多久就要派上大用场的!”张允连忙解释道。 免得被林笑语当成是贪污受贿,疾恶如仇的劲头一上来,保不齐就对自己大打出手。 “你害什么怕呀?我好歹也念过些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道理我懂,只要你不祸害百姓,我懒得理你!”林笑语白了他一小眼,而后又兴致勃勃地道:“我就是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敲来的,我问过司墨,她不肯说,害我白送了她一包酸梅干,你得陪我!” “不就一包酸梅干吗,回头我给你弄一麻袋!”张允轻松起来,喝了口茶水,将那日的事诉说了一遍,末了道:“你给我老实交代,那天我去你家时,你和林师傅是不是根本就没出远门?!” “呵呵,被你猜到了!”林笑语得意得一笑道:“我和林老头就潜伏在树林子里,看看你是不是真心求才!” “那你半夜趴在县衙的房顶上偷听,又是何故?”既然问到了,张允也把旧帐翻了出来。 “自然是想看看你这个新官是不是跟前面两任一样昏聩喽,现在看来还是蛮聪明的!”林笑语笑嘻嘻地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张允也没假谦虚,正要和她聊点别的,就听柜台前有个老头和掌柜为银子的成色争吵了起来,乱叫乱嚷,闹得不可开交。 张允正想过去解劝,一个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柜台前,朝老头一拱手道:“老伯,我可算找到你了,令郎在常州做买卖,赚了些银钱,托我将些银两和书信带给老伯,我去了你家一趟,可是门都上了锁,没想到竟在此相遇!”说着将银子和书信交给了老头,作揖后告别离去。 “我有些事,去去就回!”张允忽然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林笑语也觉得纳闷,好奇得探头张望,只见张允刚出了茶馆的门就拦住了俩巡街的差役,低声吩咐了一番之后又做了回来。 “何事?” “没什么,咱们先看戏,回头我再告诉你!”张允卖了个关子。 “哼,不说拉倒,我还不希罕听呢!”林笑语嘟起了小嘴,将颗果脯塞进口中,咬的粉碎。 只见老头拆开信,对掌柜地道:“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字,麻烦你帮我念一下吧!” 掌柜得倒是好说话,拿着信给他念了起来,谈得都是些家常琐碎的小事。 最后说另外有纹银十两,作为爹爹请人打柴挑水所需的费用。 老头听了喜不自禁,道:“把刚才我要跟你换的银子还给我,也不必比较争论什么成色了,我儿托人带来了纹银,信上说是十两,就用这些来跟你换些闲散钱如何?” 茶馆掌柜接过银子用戥子称了一下,很快就拿了一万五千钱给了老头。 此时的官家银子和铜钱的兑率是一比一千五百,倒也算是公平,老头将铜钱放进褡裢里背着走了。 “若是我没猜错,掌柜必定是上当了,这是个骗局!”张允低声解释道。 “那就赶紧去抓他呀!”林笑语闻言就想冲出去抓人。 “别着急,戏可能还没演完呢,何况这种小毛贼还用你动手吗,巡街的捕快自然会办的!”说着张允把茶碗一端道:“喝茶!”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有个喝茶得客人在旁边笑道:“店主人莫不是受骗了吧?这个老头是个老骗子,所有的银子也都是假的,我见他来换钱就在替你担忧,只是店主素来精明,所以方才没敢明说!” 店主人大惊,拿了把银剪将那块银子剪成两半,里面果然是铝胎,后悔不迭,再三向客人道谢,并询问起老头的住址。 客人道:“老头的家离此有十来里路,你追也未必能追得上,原本我该帮你一帮,可我和他本是邻居,若是被他知道是我戳穿了他的诡计,必定恨我,日后就再难安宁了,要不我告诉你住址,你自己去追吧!” 店主人执意要他陪同前往,又说:“你只要跟我一起去了那个地方,将他家告诉我,你就离去,那老贼不会知道是你所说的,怎么会恨你!”客人还是不肯,店主人就答应以三两银子作为酬谢,客人才一脸无奈得勉强随他前往。 俩人走到了城西,远远就看见老头将褡裢放在柜台上,正和几个人一同饮酒呢,客人指着道:“那就是,你快去抓他,我走了!”店主人大喜,付了他银钱,随即闯进酒店,揪住老头就打,口里骂道:“你个老骗子,用十两铝胎银子换我一万五千钱。” 众人都围了过来细问究竟。 老头不慌不忙地道:“我用儿子给我的银子十两换钱,并不是铝胎,你既然说我用的是假银,我原来的银子能给我看看吗?” 店主人把剪破的银子给众人看。 老头怒道:“这不是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只有十两,因此换钱九千,现在这些假银,可不止十两,你这店主人好生可恶,竟然想要讹诈我的钱!”酒店里的人替他用戥子称了一下,果然有十一两三钱,众人大怒,痛骂店主贪婪,一拥而上按倒就打! “要不要救他出来?!”尾随店主人而来的林笑语问旁边的张允。 张允摇了摇头道:“此人贪图小便宜,以至上当受骗,挨顿打才能长记性,况且这打人的人也并非都是出于义愤,其中必定还有老头的同伙,任由他们打去,待会全都抓起来送上公堂上,板子下去,我看谁还能抵赖!” 作者:看在下官更新还算稳定的份上,大家就多砸一下票,多收藏收藏吧,谢谢------ 第五十九章田产 不片刻,休息带着衙役们赶来,将见事不好想要逃跑却被林笑语踹翻在地的老头,以及闹事的众人一起锁了,押到公堂之上,自称受人所托送银子给老头的青年和那个号称是他邻居的人也在其中。 张允连没换官服,笑嘻嘻地走到他们中间道:“你们这骗钱的法子倒还算机巧,只是破绽也是不少!”指了指那青年道:“你既然是在找人,总该作足了找人的样子,哪有一进店就径直往柜台上去的?一瞅就知道你事先就知道他在那里等你!” “还有你!”张允用指节敲了敲揭穿老头骗局的邻居的额头,道:“他从城西过来乃是为了骗人钱财,倒也说的过去,你大老远的跑到客店里喝茶,不是脑袋有病就是心里有鬼!” 说到这,张允又打量了那老头两眼道:“最差劲的就是你,连个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换银子该去钱店,你却来到茶馆,骗到了银子还不赶紧跑,却留下来喝酒,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有恃无恐,还是聪明过头反变傻了!” “你也真够笨的!”张允蹲下来,看着鼻青脸肿的店主人,哈哈笑道:“挨打受骗也是活该,下次遇到这事多想想,凭什么这等好事就会无缘无故得落在自己的头上?” 说完这些,张允抽了根签子扔到地上道:“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关进监狱,不准亲故来赎!休息,你跟我过来。”俩人走进内堂后,张允问道:“上次吩咐你打听的是可打听清楚了没有?” “大人交代下来的差事,小的怎敢怠慢,偷闲我已经把县城左近的田地归属都摸了个遍,除了城北五里外滹沱河边上那百十来亩一毛不生的恶地,方圆百里之内看得见的土都有了主儿!” 第42章 休息想了想道:“老爷要是想置办田产,小人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张允一乐,虽然休息会错了自己的意,却也没有点破,反倒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依小人的浅见,以庄家三虎的累累罪行,即便是送交府里定罪,也必定逃不了个死字,他的家人承蒙大人怜悯并没严惩,但也都吓破了胆子,再不象以前那般嚣张跋扈,旁人更是墙倒众人推,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跑去讨债要账的人络绎不绝,庄聚贤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底已经所剩无几,可他家上百亩的地产却是纹丝未动!” “若是趁此机缘,逼他卖地还债,他们一家孤儿寡母未必就有胆量不从,到时候……”休息刚说到这,张允已经摆摆手制止了他,板起脸来道:“休息,我之所以重用你,乃是因为见你本性耿直与刘油儿不同,以后这样的话再有不要说了,莫让本老爷看低了你!” 一番话说的休息冷汗涔涔,脸色大变,口呼一声大人就要跪倒。 张允却把他拦了下来,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一片忠心,尽心尽力为本老爷办差,虽难免失之偏颇,但也不能怪你,痛打落水狗听起来不错,但你可曾想过,倘若庄家三虎刚被铲除,老爷我我派人去买地,传扬开来,河间的百姓该如何看我?” 休息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这下子更加惶恐不安起来,连声道:“大人恕罪,小人鼠目寸光,只想着为老爷谋些利益,却险些毁了大人的清誉,请老爷责罚!”说着又跪了下来。 张允也懒得再去拦他,等他磕了几个头之后方道:“起来吧,我说过要责罚你吗?你的心本来不错,可眼光却忒短浅了些,若是老爷真听了你的话,只怕明日一早,街头巷尾的流言就会说,本官剪除庄家三虎并非为了洗冤禁暴,惩恶扬善,而是贪图人家的田产,岂不是冤枉!” 这么一说,刚站起来的休息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张允连敲带打就是为了让休息心存畏惧,日后办事更稳妥些,可不想吓唬得过了头儿反倒成了个只会拍马屁,顺风倒的应声虫,于是又换上一副春风一般和煦的笑脸,双手把他扶了起来,嘴里更半真半假地道:“我方才说了,不会怪罪于你,此事不传六耳,烂在你我的肚子里就是了,这些日子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年终时必少不了你的奖赏,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了,好好约束底下的差役,若是意见箱里有了投诉你们的帖子,可别怪老爷我法不容情!” “是!”挨了一顿棒子又得了俩甜枣后,休息显得格外舒坦,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恭敬,从袖管里摸了一张纸出来道:“大人,请看,这是百姓们匿名投来的诉状。 我誊抄在一起,便于大人审阅!” “你有心了!”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纸来边看边往内宅走去,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良久之后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看来不大刀阔斧地整顿一番,不足以平民愤呀!”随后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张允在卧室外走过,探头看了一眼,见司墨兀自熟睡未醒,于是乐呵呵得去后院准备一展厨艺,不想却看到林笑语正蹲在厨房的门口杀鸡呢,见他过来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哎,有什么喜事呀就把你美成这样,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说着有意无意得看了张允的脖子一眼,右手的菜刀一横,已经抹断了鸡的喉咙,被她倒捏着脖子的公鸡只咯咯叫了两声,扑棱了两下翅膀就开始抽动,鲜血滴滴答答的流进地上的碗里。 娘的,这该不会是杀鸡儆猴吧,啊呸,是吓唬我的吧!张允想起她刚才目光在自己脖子上停留了一下,虽然院子里一点风都没有,也不禁觉得脖颈子上冷飕飕的,蹲在她身边道:“我叫张允,跟哎没什么交情,不甘心唤我大人直呼名字也无妨!” “我可不敢!”林笑语好像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不满,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是官我是民,直呼你的名讳那是个冒犯之罪!” “得了,这儿就咱俩人你还装什么大头蒜呀!”张允到厨房里拿了俩小板凳,一个自己坐,一个则放到了林笑语的身后,不经意间看她浑圆而翘翅的屁股,不由得暗赞道:“极品呀,看着就舒坦,要能摸两下就更爽了!” 可是想到林笑语的凶悍,还是忙收回了邪恶的视线和意淫的念头,继续道:“你嘴里不说,心里指不定一天到晚连名带姓得骂我多少遍呢,兴许晚上做梦都不带停的,我说的对吧??” 作者:大家收藏吧,砸点小票子,谢谢------ 第六十章有个秘密要保守 “呵呵,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民女佩服,不过……!”林笑语也不隐瞒,朝他龇了下牙道:“梦里一般我都不骂人,而是直接动手,拳拳到肉,那才叫过瘾呢!” “是呀,你是过瘾了,可我也成了猪头!”张允一脸得无奈。 “活该,谁让你那么招人恨了!”林笑语是一点把张允当知县的觉悟都没有,言语无忌,可张允一点也不生气,只当是她和自己打情骂俏,见她把放干血的鸡扔在地上,顺手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道:“你刚才不是为我因何事高兴吗?看看吧!”说着站起身来去厨房里舀了一盆子热水,把死鸡浸泡起来。 “太可恨了,就这你还笑得出来!?”林笑语不看还好,看完之后手气得直哆嗦,看张允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怒火和杀气。 “林妹妹,你先别恼,世间万物都分个阴阳,凡事也有利弊两面!”张允好像一点都没感受到林笑语锐利到足以杀人的目光,依然是笑吟吟地道:“从这纸上你只是看到了衙役们多年来是如何祸害百姓的,可我呢,却找到了一个清除害群之马的契机!” “你是想以此为由,把刘油儿那样的人都赶出去!”林笑语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那是自然!”张允一本正经地道:“若是我对百姓的控诉置若罔闻,何必当初要在衙门口放一个投诉箱呢,不过,河间一地虽不算宽广,可是民风骁悍,案件频发,我手下的衙役本来就不多,倘若再踢几个出门就更是寥寥无几了,我这堂堂的知县岂不是成了光杆司……的将军,拿什么来庇护一方百姓!”说着瞥了林笑语一眼。 “那你也不能视若不见呀!?”林笑语急切地道。 “哈哈,放宽心,只要衙门里有你林妹妹坐镇,就算给我个天大的胆子,我也不会做什么贪赃枉法,置老百姓的疾苦而不顾的昏官!”张允说的是慷慨激昂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感动,不过随即又摆出了一张苦瓜脸,为难地道:“不过,我的难处也不是假的,倘若……倘若……” “倘若什么呀,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也拖泥带水的!?”林笑语更着急了。 “倘若你肯投身公门,当个捕快惩奸罚恶,那我裁撤掉他们也就不觉得可惜了!”在林笑语的一再逼问下,张允终于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显露了出来,有了前面的话铺垫,再加上林笑语骨子的正义感鼓动,张允有八成把握让林笑语乖乖的上钩。 “这个……行也是行,可你得让我家林老头点头答应才成!”林笑语又把烫手的芋头扔了回来。 一听有门,张允忙信誓旦旦地道:“好,只要林妹妹愿意,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让林师傅应允下来!” “呸,谁是你林妹妹了?”林笑语横了他一眼,啐了他一口。 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样,不过神色口吻却象极了情侣之间的调笑。 张允干脆来了个闷声发大财,摸了摸盆里的水不烫手了,于是拔起公鸡身上的羽毛。 林笑语见他手法熟练,既快又好,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脏活,不禁又是惊奇又是迷惑地道:“你们读书人不都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吗?你就不嫌弄脏了自己的手?”口气里还搀杂了几分善意的嘲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没忘了,子还曾经曰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张允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活是一点也没停顿,笑道:“既讲究吃喝,又讨厌做饭,孔老夫子也算天下第一等的做了婊子又立牌坊的伪君子了!”他知道林笑语性情直爽,言谈举止和男子无异,因此也没有刻意得回避粗口。 让他舒心的是林笑语果然没有在意他的粗话,反倒颇以为然得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与你说了这么多话,这话最中听!”而后拍了拍张允的肩膀道:“孔夫子可是你们读书人敬仰的圣人,你这样鄙薄他,传出去未免不好吧?!” “这些私密话我只说给你林妹妹一人听,你不说,谁又能知道!”张允饶有深意地看了林笑语一眼,当即把她羞得脸色一红,低声啐道:“不准叫我林妹妹。”可随即又忍不住问:“真得只有我知晓,连司墨也没听你说过吗?” “千真万确!”张允严肃地道:“这可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一定要保守住哦!” “知道了,罗嗦!”林笑语一喜,但随即又板起脸横了她一眼,话也不说就跑厨房里去了。 嘿嘿,一个不值钱的秘密捆住一颗美丽的心灵,进而将其虏获,奶奶的,我真是太有才了。 张允越想越是得意,回味着她那眉眼中的风情,情不自禁得哼唱起道:“咱们老百姓呀,今儿要高兴!” 也许真是所谓的秘密起了作用,林笑语和张允之间的关系顿时拉近了许多,虽然没有尊称他做大人或者老爷,但也没再叫哎,而是大咧咧的直呼名姓。 第43章 对于张允总喜欢笑嘻嘻地唤自己林妹妹一事,虽然每次都严词纠正,可架不住张允死皮赖脸的不改口,最后也只得“委屈”得认了,习惯了之后每听到他喊自己林妹妹,非但不觉得生气,反倒有丝丝的喜悦涌上心头。 张允也是心情大好,虽然只是个称呼的改变,对他来说却是个良好的开端,饭要一口口的吃,妞要一点点的泡,这个道理张允还是懂的,因此他乐在其中,一边炒菜一边支使着林笑语给自己拿各种佐料,时不时得还要讲解一下自己的烹饪心得,那份惬意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临近中午,一道道美味佳肴都摆上了桌面,张允洗了把脸,将司墨唤醒,邀请林执玉以及魏良辰,热热闹闹得吃了顿饭,席间林笑语和司墨交头接耳,低声细语,偶尔会抬头看张允两眼,跟着就是一阵浅笑。 张允也不在意,和林魏两人边喝酒边聊天,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滹沱河边上那块荒地。 魏良辰道:“往常年,雨水一大,滹沱河必定泛滥成灾,那块贫地本就低洼,自是首当其冲,屡屡被淹,天长日久就涝得再也不能耕种,往往撒下一斗的种子却连一升都收不回来,谁还会精心打理,就这么闲置着再没人肯要,时候一长官府也就收了回来,但也只能任由它荒着。” 听说是官田,张允一下子就觉得眼前敞亮了起来,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只觉得白花花的银子好像就堆在自己眼前,不由得眉开眼笑,频频向林魏二人举杯。 这倒把林执玉和魏良辰给弄迷糊了,打破脑壳也猜不透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却又不敢问,只好揣着一肚子疑问吃完了饭。 作者:嘛都不说了,大家继续看书,下周强推,更新速度应该会快些的------ 第六十一章满地烂泥 送走了林执玉和魏良辰,微醉的张允美滋滋地品着司墨泡的酽茶,一等司墨和林笑语将饭桌收拾妥当,张允就迫不及待得带着她俩朝城外走去。 滹沱河历史名称多异。 《礼记》称恶池或霍池。 《周礼》称厚池。 战国时称呼沦水(呼池水)。 秦称厚池河。 东汉称滹沱河。 《史记》称滹沱,也称亚沦。 《水经注》称滹沱。 曹魏称呼沱河。 西晋称滹沱河。 北魏曾一度改称清宁河。 其发源于山西繁峙县泰戏山下孤山村一带,一路流经一千七百多里,穿越上百个村县后,最终至献县老河口与滏阳新河汇合入海。 路过河间的这一段虽然远远及不长江黄河的壮阔浩淼,但也三四十米宽,一座仿照着赵州桥的样子搭建了石桥横跨南北,桥身之上雕刻着许多精细的花纹,桥栏上的石雕虽不如芦沟桥上的狮子精美,倒也古朴自然。 张允带着司墨及林笑语一路走上,看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和来往的渔船,不禁心旷神怡,想要吟诵一首诗词来抒发一下情绪吧,却苦于想不出恰如其分的句子,干脆就借着酒意放开嗓门唱起了《一条大河》。 虽然高音部分唱不上去,可好在词曲新颖,倒也没招来什么砖头瓦块。 距离石桥不足百米就是那片约有百十亩方圆的盐碱地,空空荡荡,若非上面还长着些蒿草,根本就是一块不毛之地。 张允好像丝毫没有嗅到地里散发出阵阵恶臭,趟着满地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了二三十米,随即疯癫了一般放声狂笑,只把栖息在这片荒地中的野鸭子惊吓的扑棱棱飞起了一片,这才泥一脚水一脚得走了回来。 司墨原本想跟着他一起进去,可是却被林笑语给拦住了,站在田埂之上焦急等待,听到他大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回来也不顾张允鞋子,裤腿上粘的污泥臭不可闻,一把拽住张允的手,关切地道:“公子,你没事吧?” “哈哈,本公子很好,从来都没有象现在这么好过!”说着张允用手一指背后的地道:“林妹妹,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蒿草,还有满地的烂泥!”林笑语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一眼:“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莫不是你说醉话呢吧?司墨,搀上你家公子咱们回衙门去,跑到这么臭的地方来发酒疯,真亏你想得出来!” “错了,林妹妹,你的武艺高强,不让须眉,可是见识却恁得短浅,只怕连我家的司墨也是远远比不上!”张允许是高兴的恨了,竟露出一副狂态,和平素里谦和冷静的做派截然不同。 “哦!?”林笑语显然不喜欢被张允轻视,白皙的脸上涌上一丝愤怒的颜色,声音也骤然间冷了几分,咬着牙道:“那司墨妹妹不妨说一下,你又看到了什么?我倒要听听是否真比我高明,哼!” 司墨哪料到先前俩人还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可一转眼的功夫就冷眼相向,本想藏拙胡乱说个答案消了林笑语的火气,可偷瞧了张允一眼,见他满是期待着注视着自己,一下子什么都顾不得了,脱口道:“我见到的是金山银山!” “金山银山?!”林笑语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你家公子喝醉了,在胡说八道,司墨,你怎么也说起了梦话!” “我说的可不是梦话!”司墨摇了摇头,口气坚决地道:“这里确实摆满了取之不尽的金银,你若不信,只管耐心等着,明年此时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看了张允一眼道:“我相信有公子在,这里必定会成为寸土寸金的宝地的!” “啪,啪!”张允越听越是高兴,情不自禁得给她鼓起掌来,似乎还嫌欣喜之情表达的不够充分,丝毫没顾忌林笑语就在旁边,一把将司墨抱住在她的额头上波得就是一口,大笑道:“没错,用不了一年,此处便是黄金地,林妹妹,你若信我,就取些银两买块地皮,包管你想不发财都难!” “不用!”林笑语一口拒绝,横了张允和司墨一眼,冰冷地道:“你们主仆俩就在这做发财梦吧,恕不奉陪,告辞!”说着扬长而去。 “公子,林姐姐她……走了!”司墨拽了拽张允的袖子提醒道。 “走就走了吧。”张允还沉浸在自己的宏图构想之中,兴冲冲地道:“司墨,此事我就全权托付给你来做,回去之后就把咱们的银子拿出来,先把这块地皮买了,然后再……”他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竟和司墨咬起了耳朵。 司墨越听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到最后拍着手笑道:“公子你真聪明,这个法子一举数得,把我刚才想的主意可是高明多了!” “那当然,要是没两下子怎配当司墨的公子呢!咱们也该回去了,此事务必要瞒着你林家姐姐,大功告成之后再吓她一跳,那才叫有趣呢!”张允坏坏地道。 “好,我一定守口如瓶!”司墨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俩人相视一眼,会心得笑了。 作者:下周强推,更新会多些,有票子的不妨砸一砸。 ------ 第六十二章以权谋私 回到衙门,司墨拟了一份购地的文书。 张允为了避免日后被人诟病自己以权谋私,因此在卖地的价钱上是按照当时地价的最高标准,百亩的盐碱地却用了一千两,让司墨心疼了好一阵子,同时为了避嫌,地主一栏则写的是司墨,办妥之后,张允签上了练习了多时的名字,盖上官印,正式起效,将一千两银子送进官库,那块官田就成了司墨的私有田产。 过了两日,刘油儿带着沧州知府下发的公文快马赶回,着张允谴人把庄家三虎等穷凶极恶之匪徒押解沧州,复审之后,一并秋诀。 张允见古文之内并无限期,暂时扔到了一旁,唤过刘油儿先是大大的勉励了一番。 刘油儿正飘飘然如在云端呢,却猛得听到张允喝问道:“刘油儿,我且问你,可曾记得四年之前曾抓捕过一个名叫周远的人,押解回衙的路上却死了,你回来后报了个人犯暴毙身亡的死因,即用棺材将其收敛安葬,此后他家人来衙门里告状,都被他假借知县之手打压了下去,说吧,是否真有此事?” “大人,我冤枉呀!”刘油儿宛如从天上掉进了地狱之中,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辩解道:“周远因偷盗他人财物,被事主告上了公堂,我奉命前往缉拿归案,可谁想出家门时他还活蹦乱跳的,半路上却说自己头疼,把肚子里的饭食都吐了出来,我以为你是在装疯卖傻,就拽着他走,没承想只走了三两步路他就栽倒在地上断气了!” “若说我以前干了不少的坏事,在老爷面前我是一点不敢隐瞒,可若说平白无故得杀人,就是借我俩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呀,大人,你法眼如炬,断案如神,救我这一次吧!”说着刘油儿不住劲儿得磕头,蓬蓬作响。 “起来吧!”张允听他说的这个症状倒象是脑出血,只要不是被殴打所致,与刘油儿倒真没什么干系,于是摆了摆手道:“若是想见死不救,那现在本老爷已经是在公堂之上问你这番话了,你既是清白的,那就用不着担心,自有本大人替你澄清冤情,只是,有句丑话却不妨说在前头!” “大人请讲!”刘油儿宛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岂会轻易撒手。 “你做差役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功劳,对朝廷也是一番忠心,即便作过些错事但也不能全怪你!” “谢大人体谅!” “且慢谢我,等我把话说完再谢不迟!”张允沉着脸道:“只是你和手下的弟兄作恶太多,这些日子以来投诉尔等的诉状不下百张,我虽有心包庇你们,却怕无颜面对朝廷的俸禄和河间父老,是以即便这回帮你洗脱了罪名,这身皂衣你以后也不能再穿了。” 第44章 “大人……”刘油儿听了这话,一张麻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叫了声大人就哽住了,两行热泪无声得流淌了下来。 虽然张允从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不大好,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泪眼模糊,泣不成声的刘油儿,张允的心里依然不禁生出了一丝怜悯,拍了拍他的肩膀,呵斥道:“把你的眼泪擦干净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还用我教你吗?!” “可是……” “听我说完!”张允横了刘油儿一眼道:“你也知道,段三一伙人虽然被咱们关进了监牢里,可是余孽未必就清除干净了,就算之前已经一网打尽,难保日后又会冒出个张三,李三,刘三出来,老爷我不是个勤快的人,更没有闲心终日跟这群鼠辈周旋,何况无论何处都少不了这些地痞无赖,与其让别人做,倒不如便宜了你,反正这一套敲诈勒索的勾当你们玩得炉火纯青!” “小人惭愧,只是……” “怎么,嫌老爷交给你的差使不好,不乐意!?”张允这次倒是没嫌刘油儿打断了自己的话,笑眯眯得调侃了他一句。 “不是!”刘油儿连忙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只是我怕离开了衙门就去干那种下三烂的营生,会丢了大人的脸面!” “呵呵,只要你日后能帮我震慑住河间地面上的泼皮无赖,少让他们惹出祸端来,就算是帮了本老爷一个天大的忙,我知道你在此素来有些威望,必定能办好这个差,是以才把这个担子压在了你的肩膀上,若换成休息,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本老爷也是不会答应的!” 一听张允说自己和休息有用,刘油儿的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也知道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虽然不大情愿也没办法,刚想拍着胸脯表决心,就被张允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张允道:“先别急着答应呢,本老爷还有许多嘱咐给你,首先,你虽离开了衙门做了痞子混混,可也得时时记得曾身在公门,不可胡作非为乱了章法,要不然我一样严惩不怠。” “小人不敢!”刘油儿一脸的敬畏。 张允很欣赏他的态度,口气也温和了许多,慢条斯理地道:“其次,你虽不在衙门当差,没有官身,可在本官眼中却还是一个身着便衣的捕快,此后便是本官安放在各处的耳目,地方上有个什么风吹草木,或者有人为非作歹,你都要记在心里,及时禀告给我,若查实了,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好处!” 驾驭手下需要恩怨并重的道理,张允现在已经是深得其中三昧。 他决心遣散刘油儿等一干害群之马,对内是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对外则是安定民心。 同时呢,废物利用,让刘油儿充当起了线人的角色,更利于迅速的掌握案情。 “谢大人栽培,老爷日后就是让小人上刀山,下火海,我刘油儿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娘生爹养的!”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张允将口沫横飞,狂表决心的刘油儿止住,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去吧,将皂衣脱了,脖子上的锁链也不用戴了,待会儿随我开棺验尸去!” 作者:强推期间,更新是早晚八点各有一章,如果收藏增长的快,加更一章。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十三章蒸骨 惭愧,昨天发错了章节,今天一定补上,抱歉 --- 周远的尸骨埋葬在一片乱葬冈上,幸好家人给竖了块低矮的石碑做记号,否则在一片坟头之中还真难找寻得到,此时休息已经成了众衙役的头目,带着个交情好的弟兄将坟头掘开,露出一个已经朽坏的柳木棺材,翘开满是孔洞的棺材盖子露出里面的一具骸骨。 魏良辰走过来看了一眼道:“时日太久了,恐怕不容易检验出死因来!” 张允笑道:“我相信魏师傅肯定是有办法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魏良辰朝他一拱手,自己则将小心翼翼地把尸骨从棺内拣出来,用清水洗净,而后整齐得摆列一个大箅子之上,又吩咐休息等人在地上挖了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的坑,然后放入柴炭点燃之后灼烧地面,待地面发红之后,取来好酒两升,酸醋五升泼洒于坑中,接着把装了尸骨的大箅子放入坑中,盖上竹席,避免酒醋蒸汽散失。 按照古法,蒸骨需要一两个时辰,开棺验尸这等龌龊事,张允生恐司墨见了晚上做恶梦,影响身心健康,因此从来都不把她带在身边,同来的林笑语又因为昨日被张允轻视而不肯和他说话。 自感无趣的张允就在左近闲逛,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素衣,头上别着一枝珠花,跪在一座新起的坟前烧纸,虽然哭声响亮,但是脸上却疏无悲伤之色。 远远得看见张允走过来,将篮子里的纸钱一股脑的点燃,随即就匆匆到离去了,张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走到墓前看了一眼,见墓碑上写道:“亡夫钱不归之墓。”奇怪的是却没写着妻子的名姓,张允围着坟墓转了几圈也想想出疑点在哪,只道近来查案太多,患了疑心病,拍拍额头又走了出来。 这一来一去,尸骨已经熏蒸完毕,魏良辰见张允回来,将大箅子抬了出来,放在阳光下面,取出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来,撑开了遮挡在尸骨上面,黄褐色的骨架子顿时被红光所笼罩,魏良辰埋下头来将其从上到下,翻来覆去细细查验了一遍,回禀道:“尸骨之上并无一丝伤痕,是以小人推断非是他杀。” 周远的亲属闻言又哭做一团,张允咳嗽一声,拿起了知县的派头威严地道:“周远虽非刘油儿亲手所杀,也是在他拘捕之后暴毙而死,虽无大罪却也有看护不言之过,罚你厚葬周远以告慰其在天之灵。 尔等若是不服,可向知府衙门递交诉状。” 返回县衙,自有司墨将案卷纪录下来,张允唤过休息和周执玉,令两人次日一早带足人手,押解庄家三虎等一干有人命官司在身的罪犯,前往沧州府衙门交由知府复审。 晚上饯行时,张允借着三分酒意向林执玉说起了打算录用林笑语为捕快的请求。 林执玉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大人,非是小人舍不得,只不过我家丫头毕竟是一介女流,投身公门,抛头露面,只怕有诸多的不便,何况除了牢狱之中的女监之外,六扇门中并没有用女捕快的先例,大人开此先河,成则名扬天下,败则臭名远播,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呀!” “无妨!”张允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慷慨激昂地道:“只要河间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上什么!” “既这样,我就替她多谢大人的器重和栽培了!” 次日一大早,林执玉和休息两人几乎把所有的衙役都抽调走,用来押解罪犯,偌大的县衙里除了门子老李之外,就只剩下张允,司墨,林笑语,和魏良辰等人了,手里没兵,张允想办案子都是有心无力,也就懒散了下来。 每日早起练一练八极拳,瞅见林笑语恰巧路过干脆就唤她过来切磋一下。 林笑语还在恼他,只是不好发作,一听要较量拳脚,自然冷着脸子答应下来,心里却想:“不打你个桃花满天飞,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一交上手,林笑语招招抢先,式式进逼,张允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张允也知道那日在滹沱河边口无遮拦,得罪了林笑语,正琢磨着该如何向她陪个不是呢,眼见她一拳打了,眼前灵光一闪,还了两招之后装做不经意间露了个破绽,屏住呼吸咬着牙,挨了林笑语三拳两脚,身子顿时就成了断线的风筝,摔出了老远,疼得张允龇牙咧嘴,哼哼唧唧。 “行了,少装了,我可没用那么大劲!”林笑语心中的怨气已经消了大半,走过来伸手把张允扶了起来。 疼与不疼,张允心里最清楚,开始两拳头林笑语用足了劲,虽然他竭力运劲抵消,也震骨髓疼,后面的一拳两脚就轻了许多,显然林笑语对他还是有些情意,说恨那也是假的。 这让张允的心里觉得舒坦了不少,之所以要死要活得喊疼,也是想趁机占林笑语些便宜,不料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被说破,张允也不禁有些尴尬,厚起了脸皮边笑边花言巧语,口口声声地道:“上次是我说错了话,你要是还不消气,就再打我两下,死了也不怨恨于你,作了鬼也守候在你身边,替你遮风挡雨,晚上赶个蚊子苍蝇什么的!”说着轻摆右手,做驱赶状。 这等情侣间调笑时的亲密话说出口,张允自己都觉得脸皮子发热,就更不要说林笑语这样一个大姑娘了,顿时臊的面皮通红,呆了片刻才猛得一跺脚,啐道:“谁希罕你给人家赶蚊子苍蝇了!?”说着拳头一挥,正中张允的胸口。 “哎呀!”张允凄厉得惨叫一声,紧闭双眼,如一截断掉的木桩子一般朝后仰去。 林笑语听了他的酸话,虽然羞涩但心里却涌动这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碍于少女的矜持打了他一下,何曾想过他竟昏死了过去,幸好眼疾手快一把将张允搂住,焦急地唤道:“张允,醒来!” “林姐姐,我家公子必定是被打成了重伤,奄奄一息,想要他清醒过来只有一个法子!”司墨原本在房间里誊写案卷,听到张允的叫声扔下笔就跑了出来,可见到张允躺在林笑语怀中,顿时就明白了个七八分,装出一脸的惶恐,却给林笑语下起了圈套。 “什么法子?” 第45章 林笑语急切地问道。 ------ 第六十四章红楼一梦 “亲他一下!”司墨一本正经地道:“公子给我讲的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公主因被妖怪下了咒语,躺在一座城堡里沉睡不醒,勇敢的王子杀掉妖怪后,用一个吻将公主唤醒了,然后他们就过起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哎呀,不愧是我家丫头,说的话出的主意都这么合我的心意,嘿嘿,啥也不说了,晚上一定要好好跟她亲热亲热。 张允躺在林笑语柔软的怀抱里胡思乱想,却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静静得等待着林笑语的吻送上门来。 但是事与愿违,张允就觉得身子一轻,跟着屁股就和冰凉的地面做了一次亲密接触,疼得他噌得就跳了起来,叫道:“林妹妹,我可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太狠心了吧!?” “可你现在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吗?”林笑语目光在司墨和张允的脸上滑过,戏谑地一笑道:“我也粗通些歧黄之术,虽然不能治病救人,但也分得清死人和活人,哼,从司墨一出来我就知道你俩又在唱戏,要不是想看一看你们藏着什么坏主意,老早就把你扔房顶上去了,只摔你一下,还算是轻的。” 司墨和张允面面相觑,均觉得自己跟傻瓜没什么两样。 不过开过这次玩笑,三个人之间更亲密了一些,林笑语笑道:“张允,你不是会说故事哄骗小孩子吗?讲一个来听听,说的好,本姑娘有赏!”说着还真就从腰间的一个精致的绣囊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和一些散碎银子来。 “恩,还有我!”司墨也跟着来凑热闹,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了软囊,哗啦一下子全倒在石桌上,金灿灿,黄澄澄,都是些金瓜子或者铜钱什么的,这都是张允给她当零花钱的,没想到现在却拿出来献宝。 左右也是无聊,张允也不乐得和她们嬉笑一番,于是咳嗽了一声道:“司墨,折扇,茶碗伺候!” 司墨应了一声,兴冲冲得去房间里拿来了折扇,沏了杯好茶,放在张允手边。 张允哗啦一声,抖开纸扇,正要张嘴说话。 林笑语却打断了他道:“丑话说在前面,倘你说的不好听,本姑娘非但没钱可赏,还要罚你!” “包你喜欢!”张允自信满满得答应着。 原本他是想再说个什么童话故事哄俩人一笑就完了,可被林笑语的话一逼,就改了主意,打算拿四大名著出来撑场面,只是他隐约记得《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记》被合称为明朝三大奇书。 前两本成书较早,乃是在元末明初,后一本也在明朝中期。 多半早已经是林笑语耳熟能详的老段子了,自己现在说出来,岂不是献丑,当下再不犹豫,把扇子打开后轻扇两下,作足了姿态方道:“列位看官,我这故事还要追溯到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原来他把仅剩下的一本《红楼梦》也搬了出来。 《红楼梦》的故事虽没有其他三本名著那样跌宕起伏,杀伐阵阵,可与宅院绣楼,吟诗作对间自有一番别致和优雅,张允之前读过不少遍,还描画过红楼之中诸位人物的绣像,是以大概的情节都还记得,只是其中穿插的诗文,他背不完全,可既然是讲故事,干脆就忽略掉。 好嘛,他一个人说,俩女孩子听,只讲到林黛玉进贾府,手边的茶水已经被司墨急匆匆来去更换了五回,依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将手里的折扇一收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随即把双手摊开,理直气壮地道:“给钱,给钱!” “张允,林妹妹后来怎样了?”林笑语在张允掌心里放了两枚铜钱后,侧着脑袋问道,眉宇见颇有些忧愁之色。 “对呀,那个名唤袭人的大丫头有没有好的着落呀!?”司墨却在张允手里放了一颗金瓜子。 “呵呵,想知道吗?”张允将手里的钱抛上抛下,故意引逗她俩。 林笑语和司墨不约而同得点了点头。 张允却是狡黠得一笑道:“明天再说!走吧,我请你们喝茶去!” 许是张允刚清理了一伙臭名昭著的匪盗地痞,现在的河间县便得平和安宁,虽没有案子要办,可张允也没能悠闲多久,叫上魏良辰就去拜访前任县丞和主薄,眼瞅着秋天已至,百姓快收庄稼了,官府收税的日期也是不远了。 张允可没本事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何况有些事他是一窍不通。 有了魏良辰带路,张允的求贤之旅倒也轻松了许多,值得庆幸的是前主薄——边名扬辞官之后,并没有归隐山林或者回家种田,而是在河间城内的一个极偏僻的小酒馆里做起了账房先生。 这家小酒店不大,掌柜是既当伙计又当老板,幸好客人也不多,倒还忙的过来,看见一身长衫的张允进门,掌柜愣在那里半晌都回过神来,等司墨招呼了他一声,这才如梦方醒,屁颠屁颠得跑过来,点头哈腰,拿着一块黑漆麻呼的抹布将桌子板凳擦了两遍,这才问道:“这位客官,你想喝点什么?” “我想问你个人!”张允见他用破抹布擦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碗茶水,顿时倒足了胃口,别说是劣酒就是玉液琼浆也喝不下去了,耐着性子道:“我听说边名扬,边先生在你这店里当账房先生,所以前里拜访,不知道他在不在呀?” “边名扬?”店掌柜一愣,想了半天才猛得一拍桌子道:“你说的是老醉吧,他不只是我这店里的账房先生,还给几个小店算账,也是几位赶得巧,你一会儿就会过来,不如几位客官要点酒,边喝边等。” 司墨掏了把铜钱出来将他赶开,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板凳又细细擦了三遍,张允才坐下。 也就在此时,门帘一挑,一个人踉踉跄跄得冲进了店里,趴在一张桌子上倒了杯茶水喝了,随后大着舌头喊道:“老刘,老规矩,一壶老酒,账本,算盘伺候。” “几位客官,这就是老醉,有什么话你们找他说吧!”掌柜得了赏钱,愈发的恭敬。 “魏师傅,这就是你所说的钱税之上数十年未曾出过差错的边名扬吗?我看根本就是醉猫一只!”张允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老爷,边名扬原本就喜好杯中之物,但在账目之上一丝不苟,这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成了这番模样,多半也是借酒消愁吧!”魏良辰看了那边正拎着酒壶往嘴里倒酒的边名扬,一脸的惋惜。 “也罢,既然来了,且看看他是否真有本事再说!”张允无奈得摇了摇头,打量着边名扬,只见他一身肮脏的长衫皱皱巴巴,也许是喝得急了,不少的酒水淌了出来,将胸口淋湿了一片,头发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洗过了,乱蓬蓬,油乎乎,跟顶着一个鸟窝没什么两样,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颌下的胡子被酒水浇湿后都打起了绺,除了落魄,张允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别的。 一壶劣酒下肚,原本就醉醺醺的边名扬更是双眼蒙胧,坐在板凳上也是摇摇晃晃,拽过账本来翻开一页,右手将算盘拉到面前,用脏兮兮的袖子细心擦拭了一番,半眯的眼睛陡然间睁开,浑身上下竟在一瞬间换了一副迥然不同的气象。 左手频频翻动账本,右手纤细而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将算盘珠子拨打得劈里啪啦乱响,前后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完,账本已经被他翻完,提过一枝笔在账本上写了几个字道:“老刘,帐清了,我去下一家了!”说着又恢复了来时醉汉的模样,跌跌撞撞得出门去了。 作者:昨天一不小心把一个章节重复发了,对不起各位,大家看书吧,有票砸点------ 第六十五章热胸口和凉屁股 司墨将那个账本和算盘都拿了过来,一边看一边拨算盘,皱眉道:“这掌柜的真够窝囊的,记了一笔糊涂账,难怪要花钱请人来结算!”算了老半天终于有了结果,对了对边名扬写下的数字,丝毫不差。 张允笑道:“就是他了,咱们追他去!” “你们要请我去衙门里当主薄!”边名扬被张允等人堵在一个小杂货铺里,听明白了张允的来意后,眯缝着惺忪的醉眼,苍凉得一笑道:“莫不是看我喝醉了酒,故意来消遣我的吧?”说着一指魏良辰,大着舌头咆哮道:“老魏,你竟然还帮他们说话,也要我去帮他们做假帐,贪污百姓的血汗钱吗?你,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一把揪住魏良辰的胸口,抡拳头就要打。 张允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冷冷得道:“听魏师傅赞你为人秉正,不肯同流合污,本官才巴巴来请你回衙门为百姓做些好事,也对得起你手中的那一方算盘,若本官有心贪污,何必来找你,大街之上随便找了账房先生,都能把假帐做的滴水不漏。”说到这将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手里道:“银子在你手里,若想就此消沉下去,只管拿去吃酒,若有心助我,就去换身衣服,随时可来衙门找我。”说完扬长而去。 “公子,你说他会来吗?”司墨回头看了一眼握着银子站在杂货铺门前的边名扬,不放心地问道。 “来与不来,就要看他的心了!”张允叹了口气道:“魏师傅,咱们去寻包天罡吧!” 包天罡辞官之后回村做了里长,虽说是大材小用,但是却把个五六百户的大村子治理的有声有色,张允打听了一下包天罡的为人,被问及的村民全都是赞不绝口,这让张允对他多了几分期待。 不巧的是包天罡并没在家,问过他妻子后才知道,村里有对邻居起了口角,厮打起来,众人劝说不开,请他前去调解,张允等人来时他刚去不久。 第46章 “走,瞧瞧去!”张允倒来了兴趣,问清楚了路,拉着司墨的小手赶了过去。 大老远就听到有俩人正在粗声对骂,一个骂对方不知羞耻,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家中,调戏自己的妻妾。 另外一人却骂他不问青红皂白,把玩笑话都当真冤枉好人,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糊涂蛋。 叱骂声中不时传来女人的哭泣之声,再加上四周的百姓议论纷纷,鄙视者有之,愤恨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和声解劝者有之。 张允连问带听,终于理顺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俩人对门而居,往常就喜欢嘻嘻哈哈得开些不着调的玩笑,彼此之间也没什么顾忌。 也就在方才,李甲去田里干农活去了,邻居孙乙去寻他未果,半路上恰好与他相遇,于是说笑道:“我刚去你家,与你的妻妾嬉耍了一番。” 李甲自然是不信,没想到孙乙却一本正经地道:“你要是不信,就回去试一试,你发妻的乳房热乎乎,跟刚蒸出来的馒头似的,你那小妾的屁股恰恰相反,凉飕飕的象是冰块。”李甲只当他还是在逗乐,也没当真,笑骂了两句就回了家。 可回来的路上越想心里越觉得不踏实,到家之后摸了摸妻妾的胸口和屁股,果真如孙乙所言丝毫不差,顿时火冒三丈,将妻妾痛打一番后,抄起门闩就冲去孙乙家寻仇,幸好被人看见,将他拦了下来,却也闹的是沸沸扬扬。 “肃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四周的百姓倒也听话,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只听里面那人问道:“李甲之妻,我且问你,孙乙来寻李甲时,你俩都在做什么?” “我正在灶下烧火做饭,妹妹坐在石板上捶洗衣服,孙乙一进门见我丈夫不见,转身就走了,他刚走我丈夫就气冲冲得跑了回来,我和妹妹和孙乙并无奸情呀!”说着就嘤嘤哭泣起来。 那人又问小妾,答话与此一样。 那人笑道:“李甲,火烤胸前暖,坐石臀自凉,这道理你总不会不懂吧,孙乙本来只是依常理推测而同你开了个玩笑,但没料到你竟然当了真,若说有错,最多也就是没有口德,与你家妻妾别无干系,你大可不必大动肝火,闹的尽人皆知,日后邻里之间如何相见,听我一句,握手言和吧!” 待人群散去,张允终于看到了方才开解这起邻里纠纷之人,挺拔的个子,面色黝黑,却总带着和善的笑容,一身的粗布衣服已经洗的微微发白,不象个里长反倒如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老农。 似乎感觉到了张允审视的目光,也望了过来,朝他淡淡一笑,转身要走。 魏良辰却把他拦住了,笑道:“包大人,可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老魏,你那手勘验的本事我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呢,怎么有闲情逸致,跑来我们村了?没听说周围有人命官司呀!”包天罡笑眯眯地道。 魏良辰可懒得跟他瞎客套,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张允自然也客客气气得过来见礼,原本以为还会碰个不软不硬的大钉子。 不料包天罡却哈哈一笑道:“老爷到任虽才一两个月,但清理冤假错案,铲除地痞恶霸,当真是大快人心,小老儿早有耳闻,敬佩得紧呀,本想着去衙门里讨份差使,又怕年老力衰反给老爷平添麻烦,所以迟迟未去,没想到却劳烦大人亲自来请,当真是愧不敢当,待我交卸清楚了村里的杂事,自去衙门报到,如何?” 张允自然满口地答应,本想告辞离去,却架不住包天罡盛意邀请,终究是随他到家中吃了顿农家饭,虽没有大鱼大肉,但就着鲜嫩的蔬菜喝一点自酿的浊酒,闲话些家长里短,颇为惬意,回来的路上笑着对司墨道:“待我哪天厌倦了官场,就学一学陶渊明。” “公子能这么想固然是好,只是……”司墨眉头微皱,神色间多了几分忧虑和凄凉,叹了口气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司墨不求公子能闻达于王侯,只盼平平安安,了此一生已是万幸!” 张允听她话中有话,刚想追根问底,可是司墨却又岔开了话题,与魏良辰说起了早就约好的秋猎之事,林笑语听了也是高兴,跑过来凑趣道:“到时候一定要把我叫上,我家的狼牙在衙门里关久了,长了一身的肥膘,我正想着什么时候遛它一遛呢。” “好呀,好呀!”司墨拍着小手道:“待农夫收完了庄稼,咱们就出来玩!” 作者:呼唤收藏! ------ 第六十六章淘汰制和竞争上岗 过了没两天,包天罡和穿戴整洁的边名扬一先一后来到县衙求见张允,俩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张允本想给他们举办个接风宴,不想俩人却婉言谢绝了,雷厉风行得处理起自己的一摊子差事来。 张允自然是乐得当个甩手大掌柜,诸如邻里纠纷等鸡毛蒜皮的诉状通统交给包天罡来处理,每天猫在内宅里和司墨神神秘秘得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无论包天罡怎么旁敲侧击,张允只是微笑不语,实在被问得不耐烦了才道:“放心,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不久之后林执玉和休息带着众衙役也赶了回来,只是脸色却阴沉沉的,一见到张允就大倒苦水,原来前任的知府因病故世,现在执掌府衙的乃是副手,对于张允提交上去的案卷是吹毛求疵,百般刁难。 林执玉好歹也在官府混了数十年,知道这代知府想要勒索些钱财,可他和休息押解人犯本就是公差,身上能带多少银两,况且他本性刚直,见那人迟迟不肯批复,生恐张允身边没个衙役,遇到了命案遭难,于是心一横,把人犯扔给府衙大牢,带人赶了回来。 “他奶奶的,复审案件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又不是咱们求他办事,竟然恬着脸要银子,哪有这等厚颜无耻的官吏,妈的,惹毛了老子,上折子弹劾他!”张允一听也是火冒三丈,一脚把椅子踹翻在地,拍起了桌子。 “老爷息怒,官场自来如此,大动肝火也是枉然呀!”见张允大发雷霆,林执玉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张允将胸中义愤发泄出来,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从袖管了取了一张纸递给休息道:“为了平息民愤,名单之上的人务必都得扫地出门,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使就交给你了,去吧!”休息展开名单一看,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美滋滋地去了。 “大人,你这剂药下的未免太猛了些吧!”林执玉皱着眉头想要劝说张允收回成命。 “顽疾才要猛药医,倘若不大刀阔斧地砍掉些浮于人事,混吃等死的冗员,怎能招纳精明强干的新人进来?”说着拿了张纸出来递给林执玉,边喝茶水边不紧不慢地道:“这是我这些日子拟定的章程,你帮着参详参详!” 林执玉恭敬得接过那张纸来,只读了一半已经是喜上眉梢,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道:“大人,你当真要依此行事吗?” “这等大事焉能儿戏!”张允一本正经地道:“新的差役要从民间选拔而得,乃是由于他们来自老百姓,天性良善又熟知民情,只要稍加训教,善为引导,应当可以全心全意为民众排忧解难,真正成为公仆,而不是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力,骑在乡亲父老的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差老爷,自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也就罢了,还连累着衙门的威信扫地。” “这榜贴出去后,多半前来应征的必定不少,挑选时更要优中选优,能够通过层层筛选者全都由边名扬登记造册,再从中甄选捕快,余下的人同样接受训练,回家之后作为民捕,维持地方治安,若有了命案,还要封锁现场,保护证人,协助下去查案的捕快侦缉凶犯。”张允说的这一套,简直就是现代公安系统的古代版。 把林执玉听得一阵头晕,好不容易理顺了思路后问道:“大人,你说的这些民捕隶属于巡检司吗?”所谓的巡检司是明朝府,州,县都设有的职能部门之一,相当于现代的警察局,主管缉捕盗贼,盘诘奸伪,维护地方治安,林执玉等捕快实际上就算其中一份子。 “自然不算!”民捕的概念纯属于张允杜撰出来的,现在也就是个适用期,若是纳入巡检司,向上头汇报都是个大麻烦,见林执玉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忙补充道:“归你们管,但不入编制,也不领朝廷的俸禄,平常为民,有了案子才过去帮忙,便于咱们了解案情。” 见林执玉点了点头,张允又道:“另外,衙役任职的时限也须得缩短,免得一个个尸位素餐,废除终身制采用淘汰制,不管是谁年终都要接受三项考评,一是上司,同事,百姓三方的评价,只晓得溜须拍马,却没大才,在百姓中口碑极为恶劣者,都要坚决踢出衙役队伍。” “二是才干,既然是捕快,捉贼查案乃是本份,凡是跑不快,跳不高,不能打之辈,通统不要,朝廷的米可不养闲人。 第三是识文断字,本官不要他们熟读四书五经,朝廷的公文总该能看得懂吧,否则如何作为官府的喉舌,教化百姓。” “并且从今以后,巡检一职(巡检司正职称巡检,捕头只是个俗称)不再由本官硬性指派,而是三个月一选,德才兼备者居之,林师傅,你可要加把劲了,莫让后辈赶超了你,要不然就太没面子了!”张允拍了拍林执玉的肩膀,恳切地勉励道。 “呵呵,这帮小崽子要是个个都比我干的还好,那我才真叫高兴呢。”说到这林执玉淡然一笑道:“别看我现在身子骨还算硬朗,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一到变天时就浑身酸疼,真不知道还能为大人办几年的差,以后还是要这些小崽子为大人分忧呀!” 第47章 张允之所以单独留下林执玉,与其商量此事,就是担心他会心存芥蒂,毕竟当初他死气白赖得把人家请来,现在又要采取淘汰制和竞争上岗,或多或少都会伤害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捕头的感情,听了林执玉这番话,张允又是感激又是敬佩,一肚子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才好,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林师傅劳累了一路,先去休息吧,晚上咱们好好喝他两杯,为你接风洗尘!” 林执玉哈哈一笑,抱拳告辞而去。 秋天的庄稼一天一个样,宛如一夜之间油绿的田野都被染成了金黄,河间的老百姓们都忙碌着收秋,别说是杀人行凶,就连吵架拌嘴的闲淡事也少了,自从边名扬和包天罡回县衙述职后,又有张允不吝良言的勉励,全都跟郁郁多年的千里马遇到了伯乐,兢兢业业,把公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边名扬更是咬着牙把酒给戒了。 张允彻底成了个大闲人,每天晨起打一打拳,练一练字,再给司墨和林笑语俩人说上一段《红楼梦》,讨几个赏钱,亲两口司墨,调戏一番林笑语,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作者:涕泪横流的召唤收藏,大哥大姐们,就可怜可怜下官吧,求求你们了! ------ 第六十七章少年狂 这一天,林执玉跑来找张允告假,说是要回去收玉米。 这下子倒让张允想起了以前在老家时收秋的情景,干脆把裁撤之后所剩不多的衙役们都唤了来,放了那些家里有田的几天假,让他们可以安心得收庄稼。 最后就只剩下休息和一个叫林才的捕快没走,说是家中无田,正好留下来为张允办差。 张允笑道:“正好我嫌人手少呢,你们俩也没闲着,跟我一起去帮林师傅收玉米,不让你们白干活,我替你们讨他的酒喝!” “只要肯来,不用大人发话,我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这可比请帮工划算多了。”在县衙里素来一脸严肃,好像人人欠他二百吊钱的林执玉也小小的开了个玩笑,逗得众人一愣之后均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张允换了身便衣出门时,不禁吃了一惊,好嘛,魏良辰胳膊上架着鹰,林笑语拽着牛犊子似的狼牙,休息和林才牵着张允上任时,与司墨从家里骑来的那两匹马,林执玉倒是什么都没拿,可腰里却挂着两壶羽箭还有一把长弓,知道的这是去帮人干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要去秋猎呢。 张允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宠溺地道:“只怕这又是你这鬼丫头的主意吧?!” 司墨吐了吐舌头嬉笑着拉住张允的袖子撒娇,身子更如牛筋糖似的扭了扭去,满脸渴望地道:“公子,你就应了我这一回吧,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干活散心两不误,岂不是好!?” 张允原也不打算让司墨也钻到地里去掰玉米,不管她如何聪敏,毕竟还是个孩子,爱玩爱闹,乃是天性,他放任还来不及又怎么约束呢,只是劳动了众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姿态总是要做一做的,等众人也来说情,也就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下来。 “你可真够狡猾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凤姐和你一比,那真就成了天下一等一的老实头了!”林笑语凑过来轻声打趣张允。 最近每天必听一段《红楼梦》,不知不觉得林笑语就喜欢拿着里面的人物来说事了。 “也不行,狡猾久了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张允满脸坏笑得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是个很正直的人,人品坚挺的没话说,你要不信,只管去问司墨,她可以作证的!”。 “少来!”林笑语嗔了他一眼,小嘴一噘,趁没人注意偷偷得掐了张允一把,低声道:“刚说你句好,一肚子的坏水马上就冒了出来,你和司墨一天到晚的冒在房里能干出什么好勾当来,再说了,她那小脑袋瓜子里装的可都是你,即便你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呵,听这话里怎么有股子醋味,你要是羡慕,哪天也可以进来搀和一下,包管你会乐死的!”说着张允色兮兮朝林笑语看去,结果却得了俩白眼仁。 实际上倒也没他说的那么龌龊,他和司墨闲暇无人时就趴在床上,描画一下那块烂地的远景,幻想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搬进门的情景,再由张允即兴唱两句:“我赚钱了,赚钱了,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不过为了避免被好奇心大到可以害死八九只猫的林笑语窥探,张允也只好摆出一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来,心里却想:“为了保守秘密,必要的牺牲也是应该的。” 让他暗爽的是口花花并没有招来林笑语的拳头,反倒逗得她的俏脸之上羞涩和嗔怒齐飞,可自己的胳膊却也遭了秧,连忙岔开了话题道:“司墨鬼精鬼精的,哪有你说的那么迷糊!?” “司墨,你公子刚才说了,日头是从西边升起来的,是不是呀?”林笑语忽然问了一句。 “恩!”司墨点了点头,跟着补充道:“我家公子说的,必定是不会错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想笑又不敢笑。 林笑语却肆无忌惮得大笑起来。 张允用手捂住脑门,心说:“老天呀,搞个人崇拜是不对的!” 林执玉家拢共只有三四亩庄稼地,又全都是种的玉米,大家一字排开,只一个来回,黄澄澄的玉米就全被掰完包净。 一直在地头上抓蚂蚱的司墨见了,忙将准备拿回去喂鸡的三大串蚂蚱塞给休息,拉着魏良辰就去呼唤在空中盘旋的苍鹰。 站在林家的地头上放眼望去,四周空荡荡的,勤劳的农民早就把玉米秸秆齐根削断,放在田间晾晒,等干后充当烧饭的柴火或者铡了以后做牲口的饲料,这么一来,张允也不用担心纵马狂奔会踩踏了别人的庄稼,正好练一练“生疏多时”的马术。 有林执玉在旁悉心指点,再加上张允胆子又大,倒是进步神速,虽然玩不了什么花样,骑马慢悠悠得跟在众人后面总没有问题,多少有了几分“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感觉。 只见林笑语刚把系在狼牙脖子上的皮带解开,它就撒欢似的在田野里狂奔,一会儿钻进草丛一会冲进灌木里,不但惊出了几只野兔,还吓飞了一群迁徙中途歇脚的大雁。 魏良辰一震手臂,捻嘴作哨,架在胳膊上的苍鹰腾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后,一脑袋就扎了下来,将一只仓皇逃窜的野兔按在爪下,铁喙一啄一扭,兔子当即就不动弹了。 林笑语也没闲着,挽劲弓,搭羽箭,虽然没有郭靖一箭双雕的本事,却也是箭无虚发,一只只扑打着翅膀努力往高处飞翔的大雁射了下来,狼牙则不厌其烦地跑出去把大雁衔回来。 “灾难呀,绝对是野生动物的灾难!”张允感慨道,也许是被此情此景所感染,胸中豪情迸发,顺手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大喝一声:“驾!”在县衙的马棚里憋闷了一两个月的马放开四踢,在旷野之上飞奔起来,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凉风,张允放声长啸,狂性十足。 林执玉生恐张允出个什么岔子,骑着另外一匹马随行左右,跑出了个三四十里后,张允觉得屁股和胯下被马鞍蹭得火烧火燎得疼,又已经熟悉了马性,自问再也不会失足从马上摔下来了,于是缓拉缰绳,想要回去,却不料马腿猛得一沉,还没等张允明白过来呢,身子一轻就成了断线的风筝。 作者:再次呼唤收藏! ------ 第六十八章死孩子 多亏他这些日子勤于锻炼,体质大增,虽身在半空无从竭力,却竭力含胸拔背,将脑袋下压,尽管落地之后跟个皮球似的乱滚带翻,沾了一身的土,衣服也被撕破了几处,但侥幸的是脑袋并没有摔到。 张允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挣扎着站了起来,见马正伏在地上,痛苦嘶鸣。 “大人,你没事吧?”跟在后面的林执玉甩蹬下马,关切地问道。 “只是摔了个筋斗,并无大碍,这马的腿怕是折断了!”张允慢步走到马腿陷落处,掀开上面遮盖着的一层厚实的玉米秸,露出一个微微隆起的土丘来,看土色半旧,显然不是刚翻上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最近没下过什么大雨,土质依然松软,以至于承受不住马蹄的重量,是以才陷了下去。 张允饶着土丘周围仔细察看了一大圈,并没有找到什么蛇穴鼠洞,四周也没有石碑,在平坦的玉米田里拱起这样一堆土,顿时让他敏锐的神经有所触动,伸手将马蹄踩出的窟窿一点点挖开,很快就刨出了一只小只小孩的鞋子。 妈的,果然有些蹊跷,张允暗骂一声,手指再往里探摸时,却触到了一团硬物,指尖觉得有些粘腻,手指好像被什么勒了一下,拔出手来看时,手指竟缠绕着一根细长的头发,将指尖伸到鼻下轻轻一嗅,一股恶臭直冲入肺,把他熏得一阵恶心,好悬没有当场大呕。 林执玉见他从地里挖出了只鞋子,也察觉到多半藏有隐情,忙蹲下身子,将手探如穴内,摸了几把,沉声道:“大人,土下埋着个死孩子,年纪约有十二三岁,此处无坟无碑,尸首既没用竹席包裹又没装入棺中,小老儿疑心是他杀之后弃尸与此!” 张允也没洗问他究竟是如何连看都不看一眼尸首,就能判断出死者的大概年龄,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强压下强烈的呕意,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杀是确定无疑,但未必就是弃尸。” 第48章 说着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玉米秸道:“倘若是你,瞧见田里莫名其妙得有堆新土,是刨开来看一下呀,还是心虚得用玉米秸盖上?” “大人是说这地的主家多半就是杀人凶手喽?”林执玉顺着他的话推测道。 “有这个可能!”张允习惯性得想用手指撮一撮下巴,可立刻想起刚才摸了死人,只得悻悻地放下,随即又伸出两根手指道:“要么就是地主就是凶手,杀人之后生恐被人察觉,又来不及移尸灭迹只好先埋在自家的地里,只要没人追查,时日一长,肉烂骨朽,就是包拯重生也是无可奈何。” “要么就是凶犯杀人之后,将尸首遗弃在此,地主见了,吓破了胆子,想要报官又担心牵扯上什么干系,押进牢中白白受罪,干脆就草草掩埋,来个眼不见为净。”张允说到这,将鞋子拿了起来,冷声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想来不会与人结冤,又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呢?林师傅。” “属下在!” “我在此等候,你速去把魏师傅等人唤来勘验现场!” 林执玉飞身上马,飞驰而去。 没过多久,魏良辰等人急匆匆赶来,林执玉还快马加鞭,赶回了衙门一趟,将魏良辰验尸用的紧要器物拿来了一些。 张允早已经把表层的浮土全都拨开了,和魏良辰分别系好司墨精心缝制的口罩,又戴上司墨递过来的棉布手套,见魏良辰拿着一把铲子刚要掘土,忙制止了他扭过头来道:“笑语,你带司墨去那边抓蚂蚱去吧!” “公子,求你了,让我留下来陪你吧!”司墨恳求道:“我不怕的!” “对呀,对呀,哪有生来就胆子大的,看上几次自然就不怕了!”林笑语也替司墨说话,至于是何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张允却一点主意都不改,横了不断撺掇自己的林笑语一眼,不容抗拒地道:“林才,带小夫人去远处玩去,她要是走进离此十丈之内,本老爷的拳头打起人来那也很疼的,去吧!” 林才吓得打了个寒战,好话说了一箩筐,只差没有跪下磕头,才终于让撅着小嘴一脸不情愿的司墨走开了,却是停在十丈之外张望。 张允暗叹道:“唉,都是我惯的。” 魏良辰这才动手挖掘起来,随着泥土一点点被清除,尸首逐渐显露出来,这是一具高度腐烂的男童尸体,纤瘦的身子微微蜷曲,双手随意得垂在左右,上身赤裸,因为死后尸体腐败时大量产生气体,胸腹腔的压力增高,血液由于受压而充积在皮下的血脉之中,呈现出一片浓绿色的网状条纹,下面穿着一条破旧的裤子,却没系裤带,赤着双足。 虽然隔着厚实的口罩,嘴里还含着药丸,张允已经清晰得嗅到了一阵阵浓重的恶臭,眼睛更象是被针刺过,不停得往外流泪。 抬头瞥了魏良辰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得打量尸体,嘴里不断陈述着验尸所见。 这令张允心中生出了几分敬意,想起魏良辰曾说:“凡检复,须在专一,不可避恶臭!”忙又低下头来细看,但见这具童尸颜面已经烂了大半,又极为臃肿,已经无法辨别出生前的模样,额头塌陷出个半圆形,添满了泥土,想来是方才马蹄陷落时,踩踏后留下的。 随着魏良辰搬动头颅,口鼻之中时不时得会淌出些泡沫样的血水,腥臭异常。 两肋和腋下的皮肉已经剥脱开来,暗红色的肉汤汩汩淌出,小腹上的皮肉已经腐烂成泥状,和泥土混杂成了墨绿色,腿脚倒还算完整,并没有被野兽或者田鼠啮咬过的痕迹。 魏良辰将正面看完,又将两条腿分开,定睛细看,咦了一声道:“大人,请看!”说着用手一指童尸的肛门处。 因为尸体腐烂时会产生气体压迫,不但小孩存积的粪便溢出,就连肛门也脱了出来,皮肉鼓胀,竟烂如菊花。 张允正纳闷时,听到魏良辰道:“大人,以小人之见,此子生前必定遭人鸡奸。”说完把尸首翻过来,指着脑后塌陷的头骨道:“大人请看,此处皮发脱落,颅骨凹陷成方形,以尺寸来推断,乃是被人用砖块拍打致死。” 张允点了点头,待魏良辰勘验完毕后,合力将尸首抬出,用铲子拨动了一下坑里的浮土,显露出一条半朽的线裤带和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项圈。 作者:难道强推完毕后,收藏连7000都到不了? ------ 第六十九章一个紫铜项圈 此时本地的里长已经被林执玉叫了来,站在一旁巴望,见到张允走来连忙见礼。 “本地可曾有人丢过孩子吗?”张允现在的心情大糟,恨不得马上将元凶揪出来绳之与法,因此口气冰冷而强硬。 “回大人的话,两个多月以前倒是真丢过一个!”里长满脸恭敬地道:“乃是冀家庄的外来户关二狗之子,名叫关模,十二岁,七月初十那天独自一人到田里割草却再没回去,关二狗请四邻八家帮着找了一个多月,却连个影子都没寻见,后来心也就冷了。” “你可曾见过这个项圈吗?”张允将擦拭干净,显出本来模样的紫铜项圈递给里长。 他接过来上上下下得看了两眼后,方摇了摇头道:“恕小人眼拙,未曾见过此物。” “那关模失踪时衣着打扮你可知晓!?”张允追问了一句。 “这个小人倒还隐约记得!”里长揉了揉太阳穴,想了半晌道:“当时关二狗丢了儿子,就跑来找我,说是他儿子一早起来背着粪筐,拿着把新磨的镰刀就出了家门,那天十分的闷热,跟蒸笼一样,小孩子又火力旺盛,因此只穿了条裤子,趿拉着鞋子就出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张允心里倒有九成认定了坑中的童尸必定是失踪俩月的关模,又问道:“这地是何人所有?” “冀家庄四周的田地倒有一大半是冀长根的,只是他平时都住在县城,除了收租之时决少回庄,离我上次见他也有两三个月了,这孩子断然不会是他所杀!”里长脸色微变,不等张允追究就替冀长根分辩起来。 “我又没说此人是冀长根所杀,你又何必着急为他辩解呢?”张允笑眯眯得看着他,反问了一句,声音越发的冷了。 “莫非你早就知道了杀人的凶犯是谁,却隐瞒不报吗?” 这话可轻可重,里长登时面如土色,腿如筛糠,不自觉得就跪了下来,也顾不得满地的黄土,拼命叩头,嘴里道:“此处藏着尸首,小人是一点也不知情,要不然早就上报到县衙里去了,之所以为冀长根说情,乃是因为他是我族叔,不想他牵扯进来。” “既如此,你就先起来吧!” 其实张允也觉得一个拥有百亩良田,衣食无忧的地主就算想要娈童,也用不着跑到荒郊野地里来寻觅,除非他老老早就看上了关模,蓄谋已久,否则整件事都说不通。 倘若是冀长根在田间偶遇关模,淫心皱起,将其奸杀之后掩埋田间,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地主来说,这显然有些困难。 “我再问你,这地既然是冀长根的,平时都由谁来租种!?” “佃户冀永丰!”里长战战兢兢地答道。 “冀永丰为人如何?” “老实巴交,本本份份的一个庄户人家。” 张允吩咐里长找人先将关模的尸体收敛,而后随他一起来到冀家庄,命里长将关二狗夫妇唤来,又找来五六只十二、三岁小孩穿的鞋子,各式各样都有,叫他俩一一辨认,全都摇头说不认得。 只到拿出了土里找到的那只,关二狗的妻子握在鞋子,开始嚎啕大哭道:“这是我儿子的鞋子!” “这个项圈呢?”张允将项圈递给关二狗。 “我儿子从不曾戴过这种东西!”关二狗看都没看就摇了摇头。 张允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问他平素里可曾和人起过怨怼,关二狗道:“草民本就是外乡人,不受别人欺负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和人吵架怄气,只是我儿子年纪从小顽皮惯了,平素里和小伙伴们厮混,受气不过常常和人打架,我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却总不见改,走丢之前,还把冀永丰家的小儿子打了个头破血流。” 一听到冀永丰三字,张允的眼前一亮,追问道:“后来怎样了?” “我带着儿子去冀永丰家磕头赔罪,将药钱包揽了下来,冀永丰当时倒没说什么,可我儿子丢了之后,全庄的人都好心帮我去找,唯独不见冀永丰来,当时我还以为他心里还存着怨恨,没想到竟如此的歹毒,竟因此孩子的仇怨,生生得断了我关家的香火呀!”说着关二狗连连磕头,苦求道:“求青天大老爷杀了冀永丰,为我儿子报仇呀!” 这么一来,疑点一下子都全指向了冀永丰,张允将他单独唤进屋中,还没张口问话呢,冀永丰先就跪了下来,蓬蓬磕头,哭喊道:“老爷,草民冤枉呀,关模虽是小人亲手所埋,可……他真不是我杀的!” “那又是何人所杀?”张允反问了一句。 “草民又怎么会知道呢!”冀永丰哭丧着脸道:“那日我去田里锄草,却看到关模的尸体躺在田埂上,吓得我魂飞魄散,一时间没了主张,原本想着报官又怕惹上是非,就趁在四下无人把他埋进了土里,后来关二狗说自己丢了儿子,我更是怕得要死,哪里还敢去帮他寻找。” 张允见他言辞凿凿,神色惶恐却甚是诚恳,并不象是在说谎。 倘若关模真是为他所杀,按照常理来说,也不会埋在自家的地里等着别人去查,可是也并不能排除他宣称别人栽赃嫁祸,企图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的可能性。 第49章 假使他真是无辜的,那凶手又会是何人呢?张允此时真有点左右为难,没有证据,单听一面之辞,他又如何能够分辨清楚真假对错。 忽然间想起那个项圈末端课着个小小的冀字,因问道:“冀永丰,你家的孩子可戴过项圈吗?” “没有!” “当真?” “草民不敢有一句瞎话!”冀永丰斩钉截铁地回答。 案情问到这,算是彻底走进了死胡同,不过张允却一点也不灰心,只要顺着项圈这条线索查下去,未必就找不出杀害关模的元凶,于是将林执玉等人唤进来,要他们挨家挨户得去查首饰店。 林笑语却皱起了眉头,不满地道:“据我所知,河间县城里有名号的首饰铺子就不下二十家,更别说那些走街串巷,替人修补首饰的,更是不计其数,想靠我们这么四个去查,不啻于大海捞针。” 司墨拿过放在桌上的紫铜项圈,仔细看了看道:“项圈之上虽没有雕刻着店铺的名号,可这项圈小巧精致,做工不俗,只怕不是随便哪一家首饰铺子都能打的出来,何况,即便只是紫铜项圈,也值不少钱,小户人家是断然舍不得买给孩子戴的,扣住这两条线索,想找到项圈的主人也就不难了!” 经她一提醒,林笑语的眼前顿时一亮,摸了摸司墨的小脑袋道:“怪不得你家公子总夸你精明能干,果然不假,我就这就查!”拿起项圈,叫上休息和林才就冲出去门。 作者:再次呼唤收藏,兄弟们,看过的就收藏吧,要不以后想再找这书就难了! ------ 第七十章鸡奸呀,太恶心了吧 天色已晚,张允也来不及返回县衙了,于是就住在里长家中,草草吃了晚饭,坐在房里翻来覆去得推敲前面几人的供词,可是却连一丝的破绽都找不到,禁不住眉头紧锁。 “公子,你也不必着急,说不定杀害关模的凶手另有其人,等到林姐姐查出了项圈的来路,多半就会水落石出了!”司墨柔声劝慰道。 “但愿如此!”张允心里也是没底。 倘若项圈这条线索也断了,那可真就一点头绪都没了。 就在此时,外面穿来了一阵人喧马嘶之声,惊得庄内的家犬一通狂吠,随着院门咣当一声被踢开,林笑语在外面嚷嚷道:“快出来看呀,凶手被我抓到了!” 张允闻言大喜,连忙开门跑了出去,月光之下就见林笑语手里拎着个矮胖子,身后却跟着一群家丁护院模样的人,一个个横眉竖目,气势汹汹,口里叫嚷着:“快把我家老爷还来,你这个绑匪!”若非休息和林才阻拦着,恐怕早挥舞着手里的棍棒、钢刀和林笑语拼命了。 “林姑娘,这是我叔叔——冀长根,不是什么凶手,求求你,先放手!”里长也被惊动了起来,借着月光一看胖子的模样,忙上前求情。 “笑语,先把他放开,有什么话慢慢说!”张允道。 “我查过了,城里四家老字号的首饰铺子中,只有万福详一家给冀长根打造过这样的项圈,店掌柜的说他一口气买了二十来个,说是要给家里的孩子玩的,凶手不是他又能是谁,因此我就做主把他抓了来,交给你审讯!”说着朝张允一抱拳,意气风发,得意洋洋。 “你这孩子,怎能这么鲁莽呢!”不等张允说话,林执玉已经板着脸呵斥道:“就算项圈是冀长根订制的,也不能认定他就是凶犯呀?” 冀长根喘了半天的粗气终于是缓过劲来,朝张允一抱拳道:“草民的确买过项圈,可是去年过年时全都给了族里各家的孩子,哦,对了,冀收家的孩子就有一个,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当面问他!”说着指了指里长。 里长在张允冷峻的目光注视下,一张脸顿时没有了人色,也没等张允再问,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实情说了出来,原来下午他看到那个项圈时一眼就认了出来,之所以不敢承认,乃是因为他家的孩子戴着项圈出去玩,回来时却说丢了,孩子幼小,无论怎么问都没能问出个所与然来,只是吓得哇哇大哭。 张允冷冷得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把孩子唤醒,我有话要问!” “大人,我家孩子才只有三岁,他……怎能杀人呢!?”里长哭喊道。 “他不能杀人,那必定是你杀的喽?!”张允恶狠狠地呵斥一声。 里长吓得风中残叶般不停的哆嗦,无可奈何,只得让浑家早被喧闹之声惊醒,大声痛哭的儿子带了出来。 不论张允怎样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来引他说话,可他却一味的哭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张允一眼。 这倒霉孩子,我长得真有那么恐怖呀,一见我就哭。 张允一阵郁闷。 “要不我试试吧!”司墨矮下身来拉着小孩的手走进屋里,过了没多久笑吟吟得走了出来,把孩子还给母亲,问道:“他舅舅是谁?”这回里长夫妇面面相觑,长叹了口气道:“我领你们去找他!” “谁在外面?”林笑语暴喝一声,紧走两步,已经从墙头上跃出墙去,不大一会儿就拖着一个麻杆似的人走进院子,鼻青脸肿,看来必定是挨了林笑语一通暴捶。 “弟弟,半夜三更得你怎么在我家墙外!?”里长的老婆惊讶地道,怀里的孩子却又吓的嘤嘤哭泣起来。 “自然是想探听一下杀人的凶手查到了没有?”张允居高临下得看着他道:“你杀害关模的事犯了,坦白交代,还少受些皮肉之苦,要不然……哼哼!” “老爷,草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孩子的舅舅——董永堂把个大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我就帮你说!不过……”张允嘴角一勾,道:“在此之前,休息,先赏他三十板子让他清醒清醒,好听得更明白!” 休息要过里长家的扁担,劈里啪啦就是一通猛打,疼得董永堂嚎嚎惨叫,连声道:“大人,莫打了,我全招!” “不用,有我帮你说就够了!”张允恨他淫亵歹毒,竟对小孩子都下的去手,在他有气无力的惨叫声中道:“七月初十那天关模去地里割草,不知道怎么就遇到了你的外甥女,许是看上了她脖子里戴着的项圈,就哄要过来戴着图个新奇。” “俩孩子正嬉戏时,碰巧本你看到,遂起了淫念,遂给了关模块烧饼引诱他与你鸡奸,只是他却抵死不从,你也是被邪念冲昏了头脑,就用汗巾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拖入了玉米地里!” “你怎知道的?”董永堂悚然而惊,眼睛里满是恐惧之色。 张允一招手,魏良辰从证物箱里拿出了两个纸袋,掏出来后分别是两三根棉线和一点变黑的面糊,张允道:“这棉线是在关模的牙齿缝里找到的,喉咙里也有,至于面糊,只用花些心思,想找到也并不难!你的那些破事本官说出来都嫌污了自己的嘴,你若不怕再挨打,只管狡辩!” “不敢了,草民全招。”董永堂被这两件证物给震昏了头,何况屁股上疼的厉害,早就没有了抵赖的胆子,垂头丧气地道:“完事之后,关模又哭又闹,说要回去告诉父母,我怕传扬出去名声尽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抄起手边的一块砖头将其打死了。” “当时玉米已经长得极好,又是在乱坟岗子旁的僻静处,并没有被谁见到,可我这心里却总是惶恐不安,就想着嫁祸给别人,就想到了不久前冀永丰家的老二刚和关模打过架,于是就把关模的尸首扔去了他家的地里。” “等我回来再找外甥女时,却不见她的踪影,后来我偷偷去过姐姐家,听说她戴着的项圈丢了,这才想起来关模的脖子里戴着一个,顿时吓坏了,原本想要去寻回来,可关二狗却来央求乡亲们帮他找儿子,我心里虽然没底,但是为了不被怀疑到自己头上,还是跟着去了,忙前忙后找了一个多月,此事渐渐冷了下来。” “再加上冀永丰也始终没有乱说,我只道这事就算是了断了,何况又不知道他把关模的尸首埋到了何处,也就没再去寻那个项圈,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项圈却成了锁死你一身罪孽的镣铐,你也没有想到,外甥女虽然幼小,但是并没有忘记你当日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更让你没有想到的本官会阴差阳错得掀出来这桩命案!”张允打断了他的话,冷森森地道:“可是你不该忘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没有什么坏事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番话就如同一柄锤子,狠狠得叩击着冀永丰的良知,令他无地自容,张允又道:“我虽不信鬼神,可我却宁愿相信是关模枉死的魂灵引着本官来此,将你揪出来替他伸冤报仇,来人呀,把诉状给他签字花押。” 董永堂被张允一通斥责,也动了悔愧之心,再不抵赖,画了押后被休息等人押着指认了指认了奸杀的地点,又找到了他藏匿起来的凶器以及关模的粪筐和镰刀,这桩掩埋在土下将近俩月的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 张允是一刻也不想留在里长家了,代林笑语向冀长根陪礼道歉后,押着董乐堂以及隐瞒案情的里长和冀永丰连夜赶回县衙,坐在休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马车之中,张允愁眉苦脸地对司墨道:“看来公子我真是劳碌命,骑马都能被死人坑拌倒,唉,咱的命咋就这么苦呢!”惹得司墨咯咯直笑。 作者:收藏5500,请大家帮个忙吧,不看也收藏一下,好歹让俺的收藏冲到7000呀,跪拜,多谢了! ------ 第七十一章晚上不能出门 “老爷,遵从你的吩咐,这些日子小人将手下全都派遣了出去,细细打探,果然得来了些隐秘!” 第50章 位于城南的一家僻静小酒馆虽然门户紧闭,可是店里却有俩人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斜着身子坐在板凳上,一张枯瘦的麻子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脖子里还挂着一条黄澄澄的链子,身上穿着一件绛红色的绸缎长衫,只是松松垮垮并不合身,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身棉料的长衣,就素净多了,虽然只是普通的书生打扮,可是却掩盖不住身上的威严和深沉,此时正笑吟吟得打量着眼前的麻子脸,目光里充满了戏谑,一听到隐秘二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正色道:“刘油儿,你又不是说书的,别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前一人正是被驱逐出衙门后做起了地痞头子的刘油儿,被张允看了几眼,额头上已经泌出了一层细汗,恭敬地道:“老爷,你还是让我站着回话吧,跟您坐在一起,我连话都说不利索。” “这可是你的店铺,想坐想站还用问我的主意吗?!”张允倒是颇为欣赏刘油儿的表现出来的敬畏,嘴里调侃,脸上也满是笑容。 刘油儿小小的松了口气,噌得一声站了起来,躬着身子,将双手垂于双腿两侧道:“老爷让我查的那个钱不归原本就体弱多病,后来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做老婆后,更是夜夜征伐,过了没多久就连床都下不来了,大夫倒是没少请,可终究是没能治好,拖了有一两个月就被无常将魂勾走了。” “就只有这些?”张允端起了茶杯,却没有喝,看着杯中的茶水走神。 “倘若都是这些又怎值得我向老爷禀报呢!”刘油儿得意得一笑道:“这钱不归活着时,他老婆就不守妇道,和临乡的武举人勾搭成奸,只是四邻惧怕武举人的权势,又受了些好处,再说事不关己,倒是并没有人告到官府来!” “不过这天底下本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俩的奸情小人以前当差时就有所耳闻,那日我得了老爷的吩咐,派人去查,听有个常在他家四周乞丐的花子说,钱不归断气那晚武举人曾到钱家过夜,还听到院子里传来钱不归的一声狂叫,第二天一大早钱不归的老婆就报了因病而死,掩埋了事了。” “难道钱家的人就没觉得钱不归死的蹊跷吗?”张允皱着眉头问道。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水浒传》里面潘金莲和西门庆合谋害死武大郎的情节。 “没有,这钱不归乃是家中独子,父母早死,身边又没什么要紧的亲戚,何况他老早就有病,因此他死了之后,倒是没有人怀疑其中藏有隐情。 我也曾问过那些被请去帮着入殓的棺材铺匠人,他们说钱不归虽然满脸的痛楚,但是面色如常,既不象是憋闷而死,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一丁点的伤痕,不象是被人害死的!” “这差事你办的好!”张允起身要走,将出门时忽然问道:“那个武举人是叫于子江吧?” “老爷神机妙算,小人佩服,那个武举人的确叫于子江!”刘油儿随口拍了张允一个马屁。 奶奶的,上次在街上见到这坨鱼子酱时,他说来县城乃是拜访一位好友,却原来是前来私会姘头,这里面肯定是藏有猫腻,只是既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总不能贸贸然得定他们的罪吧。 独身返回衙门的路上,张允不禁发起了愁,回到内宅时都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公子,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司墨递过来一盏沏好的茶水,轻声询问。 “确实有些烦人!”张允端着茶碗,轻啜了一口,将刘油儿打探回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得说了一遍。 不想司墨的脸色顿时大变,惨白如纸,愣在那里直到张允唤了几声才醒过神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强笑道:“公子,我没事,只是觉得钱不归死的可怜,心里有些感伤罢了。” “可怜?”张允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死的可怜呀!?” “我……”司墨一怔,微一迟疑后道:“我也是猜的,听说谋害人命又无法验出伤痕来的法子也并非没有,比如将烧红的铁钉如顶心处钉入,非但不会流一丁点的血,就连尸首上也查不到半点的伤痕。”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张允一奇,笑眯眯得问了一句。 “呃……魏师傅呀。”司墨随口答了一句,而后又道:“刚才听公子说钱不归死的古怪,不知道怎得心里就冒出这个念头来。”说着瞥了张允一眼,可怜巴巴地道:“莫不是公子也疑心我杀过人吧?” “又说傻话!”张允在她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道:“我就是把天下人都当成杀人凶犯,都不会怀疑我家小丫头的。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随我去找你林姐姐,公子我方才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要她帮忙才能成功。” 十月的河间已经有了些凉意,再加上明朝实行“夜禁”,明文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城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城四十下),唯有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因此一入夜,河间的街头上就已经人迹皆无。 可就在此时,一条黑色而纤瘦的身影正在房顶之上奔跑,踩得瓦片嗒嗒轻响,此人却宛如不知,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之上跑来一群明火执仗的衙役,口里叫喊着:“捉住那贼,他在那边,妈的,你们几个长着眼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堵住他的去路。” 大呼小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格外遥远,惊起了沿街的百姓,一盏盏灯亮了起来,只是却没有谁敢冒着挨板子的危险出来察看究竟,只是小心看管着家中的财物,免得被小贼偷了去。 追了两三条街,房上之人一闪,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底下的衙役顿时成了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嘴里嚷嚷着捉拿盗贼,将沿街的各家各户敲开,闯进家里就是一通狂搜,孩子的哭声,家犬的叫声以及老百姓的哀求声,响成了一团。 张允骑在马上,紧了紧披风,眯着眼睛欣赏着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将马鞭往旁边的一条小街上一指道:“休息,我方才瞅见那贼逃去了那边,派几个人过去搜查一下,一家一家的找,若有什么疏漏,老爷的板子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 休息高声应了声是,随手点了俩人,朝那小小街上跑去,灯笼的光亮正照见一条巷子里急匆匆得走出个人来,遂刷拉一声将腰里的钢刀拔了出来,同时厉声道:“站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如若不然,以盗贼论处!” 作者:明天要参加一哥们的婚礼,更新时间可能会有所变化,但是两章的量是一定不会少的。 ------ 第七十二章奸情 “别,别!”那人吓得身子一哆嗦,倒也听话,慢慢蹲下身去,口里却道:“在下乃是大通乡的武举人于子江,非是盗贼!” “呵呵,原来是于举人呀!”张允驱马过来,瞥了他一眼道:“上次集市之上匆匆一别,没想到竟在此处相见,不知道于兄半夜出来所谓何事?莫非不知道已经夜禁了吗?” 于子江站起身来,朝张允一抱拳道:“我乃是取药救命!” “拿药来验看一下!”张允笑嘻嘻地道:“非是我不相信于兄的为人,实在是本官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一二!” “不妨事!”于子江也知道面前的知县乃是个笑面虎,脸上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从袖子里取出一封药来,上面还牒着一个方子,休息取起了灯笼,张允展开方子看了两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害病?是何病症?” 于子江不慌不忙地道:“是在下的母亲害了心口疼。” 张允微笑道:“这大夫可真该死,大半夜得竟让你出来买药,岂不是想害得你挨本官的板子吗?”说到这,将药递于休息转付于子江,又道:“于兄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晚上街头走动,说是取药就不算犯夜,这一包子金银花虽花不了几个钱,却倒成了夜里通行无阻的凭证,当真是好办法。”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在下犯夜本是出于一片孝心,何曾有过别的念头!”于子江喊起了撞天屈。 “莫非你大通乡就没药铺吗?”张允冷冷一笑道:“至于跑出二三十里来县城来买!你这一片孝心未免太悠然了点吧!”说到这陡然大喝道:“休息,二更时分,犯夜之罪该当如何惩罚?” “笞打四十下。”休息扯着嗓子回答。 “办吧!”张允连看都懒得看高呼冤枉的于子江一眼,双腿一夹马腹朝前面走去。 临出衙门之前,张允已经询问过休息,知道钱不归的家就在这条小街之上,因此才借着抓贼的名义四处搜查,没想到却和于子江不期而遇,想来他必定又过来和钱不归的老婆私会,却被外面的动静惊扰,生恐被抓奸在床,是以匆忙离开,袖子里的那包金银花多半老早就就备下了。 着衙役敲开了钱家的大门,借着灯笼上的光亮,张允看见门内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一身粗麻素衣,头挽丧髻,尺布缠头,表面看上去倒有几分为亡夫服丧尽哀的样子。 不过张允却注意到她额头和鬓角的头发微湿,显然开门之前曾经仔细得洗过脸,但是灯下细看,依稀还能够看出化妆留下的痕迹,虽然她竭力装出一副悲戚的神色,却掩盖不住眉宇间云雨之后残存的春情,耳垂上忘记摘下的珍珠耳环闪耀着乳白色的光辉,这让张允更坚信她和于子江之间必然关系暧昧,最起码她也并非传说中的贞节烈妇。 第51章 奶奶的,丈夫死了你再嫁人或者有三五个相好的,那都是你的自由,可要是因奸情杀人那就是犯罪了,本老爷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那样的奸夫淫妇,想当长久夫妻,呵呵,我成全你们,去阴曹地府再说吧。 张允的心里此时已经动了杀机。 言辞上也跟着尖酸了许多,乜斜了她一眼,张允冷声道:“呵呵,好一个女为悦己者容,丈夫新死不久,就耐不住春闺寂寞了吗?” 这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张允一眼,极为镇静地道:“民妇不知道老爷此话是何意思?” 张允此时才算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顾盼之间,闪烁着撩人心魄的目光,如一只无形的小手,在拨动着男人心中那根掌管色欲的心弦。 连张允的心都不由地一动,不过神色却愈发的庄严,正色道:“有盗贼逃匿,本官正带人追捕,说不得也要进你家里搜查一下,你该不会拒绝吧?” 口里询问着,可张允却一点都没有等待这女人允可的意思,推开另外一扇门走进钱家,与这女人擦身而过时低声道:“以后再干了见不得的勾当,记得收拾妥当再出来应门,免得被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说完淡淡一笑道:“顺便说一下,你的耳环很漂亮,也很名贵,肯定值不少银子吧。” 张允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正中要害,这女人下意识得摸了耳环,脸色唰的变得惨白。 刚想说点什么来辩白,可是张允却已经带着休息朝卧房走去。 钱家虽算不上富裕得大户,倒也是个小康人家,房间里的摆设虽不名贵,但也并不寒酸,张允推开门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房间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的整整齐齐,唯独床上的被褥凌乱,倒真不象是一个小女人睡过的样子。 于是张允走到床前,将被子翻开,就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腥气,大凡成年男人,对这种精子特有的味道都不会太陌生,很明显在他来之前不久,这床上刚刚结束了一场盘肠大战。 同时他在床尾上翻出了一条雪白的丝制汗巾,摊开来,只见上面有一片擦拭精液后留下的痕迹,上面还粘着两三根耻毛,有粗有细,一眼就看得出来并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张允也注意到汗巾的角上绣着一条小小的鲤鱼,倒也活灵活现,想起于子江的姓氏,他顿时了然。 有了这些东西在手,即便不能够认定于子江和这个叫阿娇的女人合谋杀害钱不归,但是通奸的罪名,却已经结结实实得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不过他还担心捉奸没有在床,未免证据不够充足,又蹲下身来,翻看床下的鞋子,发现男人的鞋子大小一致,也不知道是钱不归的还是于子江的,扭过头来看了跟进屋里的阿娇道:“这鞋子是谁的?” “是我亡夫钱不归的!”阿娇早已经把耳环摘了下来,重新恢复了之前镇定自若的神色,说起了钱不归,眼圈一红,竟低声啜泣起来。 “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张允明知故问道。 “病死的!”阿娇放声大哭,同时掏出一块猩红色的汗巾来擦拭眼泪。 张允可没有闲工夫留给她尽情表演对丈夫去世的悲伤和强烈的思念,而是咄咄逼人地追问道:“怎么病死的!?” “大夫说是他身子虚弱,又频频房事,偶感了风寒,就病倒在床,治了好些日子都不见好,就这么去了!”说到这,阿娇哭得愈发伤悲,扯着嗓子嚎道:“不归呀,都是我害了你呀!” 也许只有这句话才真的是实情。 张允瞥了她一眼,将鞋子拿到她的面前道:“你的丈夫竟然卧床不起,这鞋内又怎会没有一丁点的灰尘?总不会是经常拿来睹物思人,常常擦拭吧?” 阿娇被他问的一愣,哭声骤停,但随即就抢过张允手里的鞋子,抱在怀里嚎啕大哭道:“大人说的没错,我总觉得丈夫他……他不曾死去,每当想他时,就忍不住拿出来看看。” 妈的,你这条美女蛇还懂得顺杆子爬。 张允心里暗骂一句,冷冷地道:“既然这样,本官倒有一个疑问想要你解答,既然是你经常拂拭,鞋面上的土又是怎么来的?” 作者:今天的 第一章,下午还有! ------ 第七十三章阿娇 阿娇顿时哑口无言,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却一口咬定这就是钱不归的鞋子,鞋面上的土多半是落上的灰尘。 遇到这种鸭子一样——肉烂嘴不烂的女人,张允还真有些头疼,目光一瞥,发现床腿上挂着几缕黄褐色的毛发,遂拈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心念一动,口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道:“你家是不是养着一条大黄狗?大概有这么高?”说着张允用手比划了一下。 “老爷怎么知道的?”阿娇一惊。 张允却没理会,自顾自地道:“以前我在老家时也曾养过一条狗,一大早就喜欢牵着出去遛一遛,养得久了,狗也象是通了人性,一家人就只听我一个人的话,让他去哪就去哪,让他咬谁就咬谁,只不过后来得病死了,害得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阿娇也不知道张允唠叨这些琐事有何用意,只好耐心得听着,既不敢插嘴也不敢打断。 又听张允道:“我还记得,每年这个时候,狗都要换毛,它又喜欢到处乱钻,在一些硬东西蹭去身上将要脱落的狗毛,结果弄得家里满是狗毛,想打扫干净都难,哦,你看,就象这里!”说着张允又从桌子腿上裂缝中找到了一缕黄毛。 “是呀,养狗真的很麻烦!”阿娇随声附和着:“总是把屋子里弄的乱七八糟,以前我丈夫活着时,倒还好些,他不在了之后,我家的狗愈发的没有了管教,吵得四邻八家都不得安宁。”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进门半天了怎么没听到狗叫呢?莫非它也睡着了不成?”说着话张允走出了卧室,在小院中转了一圈,只靠到一个空荡荡的狗屋而已,因问道:“狗呢?死了还是丢了?” “都没有!”阿娇已经被张允的举动搞糊涂了,气势汹汹而来,先是问了些关于亡夫的话,原本还以为这个办案如神的知县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跑来追查丈夫的死因,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强打着精神小心应对了两句,不料知县老爷却话锋一转,问起了家里那条讨人厌的狗来。 这让阿娇悬在喉咙里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随着张允走到院中道:“我家的黄狗性子太过凶猛,除了我丈夫之外,就连我的话都不听,一连咬伤了几个邻居,所以我半个月以前就把它卖去了狗肉铺。” “是吗?那可真有些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看上两眼,喂它两根肉骨头呢!”张允要过休息手里的灯笼,照了照狗屋里面,随口问道:“既然它那么凶猛,你又是怎么把它送去狗肉铺的,总不会是打死了吧?”说着回过头来横了阿娇一眼。 阿娇的心一哆嗦,心里暗暗叫苦道:“倒霉,都说这个知县审狱断案是把好手,害得我白害怕了一场,原来不过是个爱狗如命的大草包。”既对张允有了轻视之心,她也就少了些戒备,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过是找了些麻药拌在狗食骗它吃了,待它睡着后才叫狗肉铺的伙计来背走的,我一个弱女子,杀鸡尚且不敢,何况是家里养了多年的狗呢!” 嘿嘿,杀鸡你也许不敢,可杀人时只怕心狠着呢。 张允在心中鄙视了她一番,却笑道:“说的也是,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说起来,狗这东西不仅爱到处乱蹭,还有个很不讨人喜欢的毛病,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娇摇了摇头,刚想要吹捧张允一番博学多闻,见识非凡之类的话,可是却被张允从狗屋里拿来的东西吓的目瞪口呆,原来张允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鞋子,虽然已经被咬得破破烂烂,但鞋底却完好无损。 张允眯着眼睛笑道:“看到没,狗子还喜欢乱叼东西,特别是床下面的鞋子,不用说这也是你亡夫所穿过的。”说着装模作样得用手指比了比,摇了摇头道:“不过倒让我有些奇怪,怎么小了许多呀!?” “这只鞋子多半是我家的狗从外面衔来的,民妇以前从不曾见过!”阿娇连连摆手,想要抵赖。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张允微微一点头,随口问道:“若我猜得没错,钱不归的鞋子都是在外面的鞋店中买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阿娇一惊,下意识地问道。 “说穿了也没什么好希奇的,我方才在你卧房之中并没有看到针线笸箩,又没有针织女红之物,想来你必定是不懂得缝衣做袜,对吧?”见阿娇点头承认,张允的嘴角勾起,将鞋面翻转过来,指着上面的字道:“何况这上面还写着钱不归的名字,你若还不承认,我可以命衙役找鞋店的掌柜问上一问。” “不……不用了,这的确是我丈夫的鞋子!”物证摆在面前,阿娇想再抵赖都难。 张允一步步得把阿娇领进了自己挖得坑里,心情大好,将她叫回屋里,指着床下的鞋子道:“说吧,这些鞋子是谁的?怎么会跑到你的房里来的?” “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兄放在我家的!” “只怕是你姘头的吧?要不然你先前为何不肯承认呢?”张允猛拍了一下桌子,啪得一声巨响,惊得阿娇身子一阵发颤。 “民妇丈夫刚死,外面就已经有风言风语说我和表兄有私情,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又是寡妇,怎受得了这等恶毒阴损的毁誉之言,若是方才认了下来,只怕民妇的清白也将再难保全! 第52章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头撞死在大人面前,以死为亡夫殉节来得干净!”说着阿娇扯乱头发,发了疯似的朝桌角之上撞来。 她竟有此刚烈之举,倒是大大的超出了张允的预料,虽然并不排除她做戏的可能,却也不能眼睁睁得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朝前跨了一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冷声道:“想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阿娇被他这么一推,顺势就倒在了地上,边在地上打滚边放声得嚎道:“不归呀,你为什么要早早弃我而去,留下我一人孤苦伶仃得苟活于世,受尽别人的冷眼和诬陷不说,就连以死殉节都不成,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这么一来,张允倒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若是扭身就走,未免有些不甘心,倘若留下来任由她这样哭闹,左右邻居听到了,即便不说什么,日后传扬出去,也是大大有损自己的名声,横了一眼站在门口兀自发傻的休息道:“掌嘴,本官倒要看她哭到何时?” 作者:明天哥们婚礼,更新时间不确定,但一定有两章,请大家到时候过来捧场. ------ 第七十四章奸情 别说,这一句话倒是颇为灵验,阿娇的哭声顿时停了。 妈的,果然是在装蒜,老子不把你推上断头台,还真对不起你方才的演技。 张允不禁大为恼火,声音冷得好像满是冰渣子似得道:“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够蒙混过去,就算你不认罪,本官倒想看看夹棍之下,外面的于子江和你家的邻居能嘴硬多久!” 随后又在她的面前展开那方他在床上找到的汗巾,一字一句地道:“更何况还有这条汗巾为证,定你俩个通奸之后合谋杀人的罪名是绰绰有余。”说完连看都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无比厌弃得一摆手道:“休息,把她押回衙门,左右邻家,凡是知情者全都不准放过。” 休息将面如土色的阿娇拖出门去,张允却留下来仔细寻找可能的证据,就连个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就在他钻在桌子下面察看时,就听背后有人道:“哎,找到什么罪证没有?” 张允吃了一吓,本能得抬起头来,咣当一声撞在桌子下面,疼得眼泪都险些淌出来,回头看了一眼戴着鬼脸,哧哧发笑的林笑语道:“麻烦你以后出现时先打个招呼,幸好我胆子大,换成别人,吓也被你吓个半死!” “呵呵,你又让我作贼,还让我弄出点动静,岂不是想害得我被人抓到吗?这样的蠢事我才不干呢!”林笑语将鬼脸摘了下来,挂在腰带上,也开始四处乱翻。 “妈的,这对奸夫淫妇可真够狡诈的,杀人之后里里外外都打扫过了,别说是蛛丝马迹,连灰尘都没有多少!”张允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喃喃咒骂。 “那倒未必!”林笑语嗤笑道:“找不到,只能怪你笨,如若我是凶手,钱不归病倒在床上,何必用劳心费力得把他弄到别处呢,只须用一把刀或者绳子就能把他杀了!” “废话!换成是我,也不用废那么多手脚,可你别忘了,钱不归死后身上并无伤痕,面色如常,显然不是被利器刺死或者被勒死的,司墨曾提醒我说,许是被烧红的铁钉刺入顶心而亡,我要找的是凶器!” “司墨怎么知道能这样杀人的?莫非她这么干过?”林笑语笑道。 “少胡说八道,她才十三岁,哪里会犯下这等令人发指的恶行,这玩笑在我说说就算了,莫再对司墨提起,免得惹她难过!”张允说着想要到别处搜寻,结果却听林笑语很不满地道:“你呀,就知道护着她,只怕她真杀过人,你也会装聋作哑,徇私枉法。” “话不是这么说的!”张允凝望着林笑语道:“我只是想竭尽全力保护我身边的亲人不受伤害而已,是人皆都如此,这跟徇私枉法不相干,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不会袖手旁观。” “真的?”林笑语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比珍珠还真!”张允朝她一笑,刚要出门结果却被林笑语唤住,因问道:“找到线索了?” “没有!”林笑语紧绷着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羞涩的笑容,轻柔地道:“若是你遇到了危难,我也会舍命相救的!” 张允闻言,心里热乎乎的,如饮烈酒,嗓子干涩地道:“不用,只要你能平安,我就算死了,也会心安的!”说着怪怪得一笑道:“变成鬼魂之后,我也会陪伴在你左右,给你扇风驱蚊的!” “去死!”林笑语满腔的感动立刻成了嗔怒,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顺手把床上的被褥翻开,却看到光滑的床板上有一片拇指大的焦黑,不由得有些奇怪,忙把张允唤了过来道:“你看,这床板必定是被什么灼烧过,瞧这样子也不象是铁钉呀!” “恩!”张允点了点头,也觉得这种痕迹很眼熟,只是一时间却死活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用手指轻轻撮着下巴,飞速地搜索脑海中的记忆,蓦然间眼前灵光一闪,大喜道:“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杀人的了!林妹妹,你真是我的福星!”说着一把搂过林笑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不等林笑语反应过来,就冲出屋去,过了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张允嚣张而又得意洋洋的笑声,嚷嚷道:“他奶奶的,本老爷倒要看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要怎么抵赖!” “啪!”张允重重得把惊堂木拍在公案之上,吓得堂下跪着的一干人犯全都不自禁得一哆嗦。 “于子江,你若知趣,就把和钱氏通奸成性,以至于合谋害死钱不归的累累罪行坦白交代,本官尚会看在你诚心认罪伏法的份上,让你少吃些苦头,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县大刑之下,不留情面了!”张允判案多时,这套冠冕堂皇,软硬皆有的话倒也说的官威十足。 “大人若说我和阿娇有私情,在下倒是承认,但那也是在钱不归病死之后,虽说与礼不合,不过并非什么了不起的罪过,可若说我与她合谋杀人,那却是天大的冤枉!”于子江的屁股已经被打的稀烂,此时跪伏在公堂上,却还是振振有词,口称冤枉。 张允一阵冷笑,瞥了跪在于子江身旁的阿娇一眼道:“你又有何话说?” “民妇冤枉!” “好一个冤枉”张允哈哈大笑道:“既如此,那本官今夜就还你们一个公道,来人呀,带眠香阁的老鸨前来回话。” 自从张允决定连夜突击审讯,老早就发签把牵涉其中的人证全都传唤了来,那眠香阁的老鸨此时就在堂外候审,闻言忙走了进来,磕头行礼后。 张允问道:“老鸨,我且问你,堂下所跪二人你可认得!?” “认得,认得!”老鸨半夜被如狼似虎的差役锁来衙门,只道平素里所做的种种逼良为娼的坏事败露,吓得三魂走了七魄,跪在堂上兀自心惊胆战,一听到张允问话,忙扭过头去看了于子江和阿娇一眼,忙又低下脑袋,声音微微发抖地道:“阿娇本来就是我眠香阁的姑娘,乃是被她生身父母卖进来的,并非民女强迫呀,请老爷明鉴!” “老鸨,本官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休的胡言乱语,看清楚了,堂下二人你可认识!” “认识,认识!”老鸨被张允呵斥了一句,心里反倒安稳了许多,终究是醒悟过来自己只是个人证,并非被告,于是鼓起平时拉客人练就的如簧巧舌道:“另外一位乃是大同乡的于举人,阿娇在时,也算是我眠香阁里的常客,隔三岔五就前来寻阿娇寻欢作乐。 只是后来阿娇被钱不归花大价钱赎走了身子,他才来得少了。” “如此说来,于子江,你和阿娇非但老早就已然相识,而且还藕断丝连,那本官倒不禁有些纳闷,所谓钱不归病死之后方才有了私情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张允说着又传唤来钱家的左右邻居。 这些人虽然早就受了于子江的好处,往日里不敢胡言乱语,可是在大堂之上,面对着公案后面威风凛凛的的张允,以及两侧杀气腾腾的衙役,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一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说得慢了,说得少了,屁股上挨板子,将钱不归生前于子江就常来钱家私会的真相全都抖落了出来。 “大人,就算在下和阿娇早有私情,那也不能认准我俩合谋杀了钱不归吧?”于子江毕竟是个举人出身,倒有几分胆色,强忍着屁股上的巨痛,挺直了身子,侃侃而谈。 作者:无话可说,继续更新------ 第七十五章通奸未必会杀人 “说的没错,有奸情未必就会杀人!”张允拍了拍手道:“况且钱不归若是早早的病死了,你俩尽可以逍遥自在,与情与礼都不为过,只可惜,钱不归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早醒来察觉了你俩的奸情,更不该驱狗将你咬伤!” 张允这话说的是铿锵有力。 如同亲见一般,却听得于子江和阿娇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惶恐和猜疑。 “在下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于子江干脆就装起了糊涂。 “听不懂?那好,本官就讲到你懂为止!”张允拿起开堂前,司墨就放在案头上的茶碗,抿了一口入嘴略有些苦涩,但是回味又有丝丝甘甜的铁观音,慢条斯理地道:“阿娇,你可记得,我在你家时曾问过你,是如何把一条凶猛的黄狗制服的!” “你当时回答说,用了麻药。 而我也从你梳妆台的首饰匣子里找到了这包所剩不多的麻药,听我手下一位见多识广的衙役说,这种麻药在民间并不常见,但是江湖上却并不希奇,想必于子江一个武举人,素来和抡拳拿棒的武人打交道,弄些麻药来并不困难吧!” 第53章 “就算这麻药是我送给阿娇的,也只是因她打算把家里的恶犬卖掉,却苦于无法让其就范而已,怎不能说我用麻药谋害了钱不归的性命吧!”于子江申辩道。 “我也没说钱不归乃是被麻药所杀呀,你着急什么!”张允横了他一眼。 随即笑吟吟地道:“这麻药自然是别有用途,想必最初你俩通奸之时,并没有存着要害死钱不归的心思,因此每逢私通之前,阿娇总会把麻药下入于子江所喝的药中,待他睡死过去,钱家之内。 自然就成了你俩的寻欢作乐的决佳之地。”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钱不归虽然头戴绿帽,倒也不至于送了性命,奈何天意昭然,那日大夫为他换了药方,其中的一味甘草竟然化解了一些麻药的效力,于是乎。 钱不归竟提早的苏醒了过来,可以想见,当他看到心爱地女人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赤身裸体,纠缠于一处时,是何等的愤怒和失望。” “他虽然疾病缠身。 但血性却没有消磨干净,于是挣扎着起来,想要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泄恨,奈何原本就孱弱的身子又躺了多日,又岂是于子江这个武举人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可家中的狗却很不凑巧的闯进了屋中,想来于举人。 你必定也吃了些苦头吧!” 于子江沉默不言。 张允淡然一笑,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平息了此时,想必阿娇必定在钱不归地面前哭求了良久,终于让他决定不在追究此事,可是钱不归却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们俩却生恐丑事败露,又觉得他活在人世,碍手碍脚。 于是心一横,决意要置他于死地,做个长久的野鸳鸯。” “于是过了几日,阿娇再次用麻药把钱不归迷倒,又将锡块在这把铜勺子之中融化成汁水。 趁着钱不归沉睡不醒之时,将其灌入了他的口中。 若是本官猜得不错,于子江用枕巾裹着手抱住了钱不归的头,这样认他死命挣扎,死后身上也不会留下丝毫的淤痕。” 一边说,张允一边注视于子江和阿娇,见他们脑袋越垂越低,知道自己地推断没有差错,信心更足,沉声道:“恐怕钱不归到死都不会相信,真正下毒手把他送入阴曹地府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花了大把银子,从火坑之中赎出身来的发妻----阿娇。” “阿娇,想必你在翘开钱不归的嘴巴,将一铜勺滚烫的锡水倾倒下去之前,内心之中未曾泯灭地一丁点良知,也曾使你迟疑了片刻吧,或许你想过要罢手,也许你的手颤抖了一下,但最终那股子邪念让你狠下心肠,把锡水灌进了钱不归敞开的喉咙里。 ” “青烟蒸腾,焦臭扑鼻,那一时刻,你们就没有愧疚和恐惧吗?眼睁睁得看着钱不归被锡水烫得肠穿肚烂,你们怎么就能无动于衷,你们又怎能在他死后,在杀掉他地床榻之上,依旧寻欢作乐,你们就不怕钱不归的冤魂回来索命吗?”说着张允把一个大铜勺子扔到了地上,当啷一声脆响,惊得于子江和阿娇身子瑟瑟发抖。 “多半你们觉得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永远都不会再有人知道,可你们似乎忘记了有那么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阿娇,那日我在钱不归的坟旁瞅见你,嚎啕大哭,却疏无悲伤之意,就隐约觉得有些古怪,待看到钱不归的墓碑上竟没有落款,更是生疑,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不是你不愿意写上发妻钱氏阿娇泣立几个字,是你不敢。” “别说了,求求你,大人,别再说了,我认罪,钱不归是我杀的,求你别再说了!”阿娇终于是扛不住张允这一声声咄咄逼人,却又入情入理的责问了,捂着耳朵放声哭求。 “也罢,拿供状来,我签字画押!”于子江倒也光棍,既然隐瞒不了,干脆就不再隐瞒,斜着眼看着张允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见告!” “说!” “事后铜勺就没有了踪影,我俩找遍了整间房屋依旧是两手空空,大人又是从何处寻来的?” “狗屋之中!”张允淡然一笑道:“人虽无情,狗却有义,咬你不死,却把凶器叼进了窝中,我自狗屋之中找到钱不归地鞋子时,也见到了这把铜勺,可是并没在意,直到看见床板上被溅落的锡水烫出的焦痕,方才想通了其中的因由,现下你还有何话说?” “没了,大人明察秋毫,小人佩服,甘愿认罪!”于子江接过笔来,在供状之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主犯收押进大牢之中,待秋后大诀。 左右邻居,知情不报,险些使钱不归沉冤难雪,以包庇之罪论处,但顾念尔等知错能改,认罪之心恳切,故从轻发落。 各杖责二十,以儆效尤,退堂!”张允一拍惊堂木,转身走出了内堂。 深秋渐至,凉风萧瑟。 不过以张允名义签发地公文却在县衙和各村镇张贴了起来。 上面写明,无论身份贵贱,只要品行端正,身体健壮,只须到县衙填表报名。 经受住严酷的操练以及层层筛选之后,出类拔萃者皆可投身公门。 这不啻于给了那些饱受饥寒和压迫地贫苦百姓一个出人头地地希望,虽然常言说:“好男不当兵。”可在百姓眼中。 当衙役比起当兵来那可真是天差地别,别的暂且不说,只是不用离家远行,不用时时和阎王打交道就是莫大的好事,何况每月都有朝廷发放的俸禄,有本事的,还能捞些外快,简直就是发放了掠夺执照的地痞强盗。 想一想,都觉得前程远大。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念头驱使下,公文发布了没有三天,县衙门口报名参加衙役选拔地人都已经排起了长龙,就连内宅里闲来练字的张允都能听到外面的人喧马嘶之声。 觉得心中大乐之时,又不免有些遗憾。 暗道:“早知如此火爆,就该整成超级女生那样,不但要收报名费,还得弄点pk淘汰或者死里逃生之类的噱头,煽不煽情并不重要,搂点小钱花才是咱的目地。 ” 正在他长吁短叹时,司墨走了过来,见他扼腕叹息,随口问了一句缘由。 虽然张允总是将司墨藏在内宅之中,不大乐意唤上她陪自己出外探访查案,倒并非压抑她的才华,而是存了一份关爱眷顾之心,既不想她出去遭受风吹日晒,又不愿意她瞅见命案现场血淋淋的场面,更不忍心让她承受开棺验尸时令人发呕的恶臭。 司墨本是乖巧人,虽然时时想着陪伴张允左右,端茶倒水,细心伺候,但是屡屡被张允留于县衙之内,虽不甘心,偶尔也发些小性子,可是也能深切得感受到张允那深深的宠溺和疼爱,因此愈发得挖空心思想要取悦于张允,因此但凡遇到张允遇到了为难事,她必定要搜肠刮肚,想个主意出来,不求张允能够采纳,只须给他个思路,就觉得心中快慰。 此时听了张允地嗟叹,手点粉腮,黛眉微簇,与书房之内走了几圈已经眉开眼笑,连声道:“有了,有了,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我有了!” “是吗?真的有了?!”司墨狂喜之时的无心之言,倒让张允想起了前世与人调侃时地荤段子,反正左右无人,干脆就拿出来调戏一番这个小丫头,于是也是满脸的喜悦,把司墨拉到怀中,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肚肚,边感慨道:“苍天呀,厚土呐,我在家里的老母呀,咱们张家终于是有后了,司墨,几个月了?怎么也没见你吐呢?是男孩还是个女孩?” “公子,不来了,你又取笑我!”司墨怔了片刻,方才想明白了张允这话的意味,顿时羞得红霞满天飞,伸出小巧而白皙的双手捂在脸上,钻进张允的怀里,牛筋糖也似的扭来扭去,反倒惹得张允哈哈大笑,摸着司墨地虽小却浑圆的屁股,浮想联翩。 也就在此时,门外咔嚓一声,似是什么盆碗摔碎的声响,张允一惊,扶起司墨走出门去,只见外面人迹皆无,但是屋外的回廊中却扔着一个漆盘,四周散落着不少的汤盆以及碗勺地碎片,香喷喷的汤水四溢开来,勾得张允食指大动,一边把碎片拣进漆盘里,一边轻叹一声道:“可惜了。” “是呀,方才地玩笑话被林姐姐给听了去,只怕她会误解,又要跟公子闹别扭了!”司墨酸溜溜得应了一句:“唉,可惜了!” “说什么呢!”张允伸出手指在司墨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小小的年纪,恁得有那么多希奇古怪的念头,我说这么好的汤都洒了,有些可惜!”说着拿起一个尚存半个的汤盆,凑过嘴去,将里面的汤水喝光,细细一品。 叹道:“当真是好汤呀。” “公子,要不你去找林姐姐辩解一下吧,也免得她……”司墨还想再劝。 却被张允摆了摆手打断,将漆盘里的碎片放到一旁,悠悠然道:“我对他有些好感不假,可也用不着低声下气得分辩什么,两人之间若没有足够地信任。 就算成了亲,也是形同陌路,有什么意思!” “公子,你若是喜欢孩子,我……我就帮你生一个吧!”司墨羞答答得问。 “你?!”张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愣了半晌方摸着司墨的小脑袋笑道:“就连你都还是个孩子,怎么替我生一个呢,这样的话莫让别人听到,要不然可要遭人笑话的哦!” “可是,可是我听说有人比我还小时就已经怀胎生子了呀!?”司墨努力的争取着。 “但结果呢? 第54章 只怕母子双亡吧?!”张允虽然没有学过医。 可也能想像得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肚子里装着个婴儿,想要分娩是何等的痛苦,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剖腹产手术。 除了运气好地,多半就是个死,司墨在他心目之中,既是妹妹,又算丫头,还是未来的老婆,他可不想图一时畅快,害了她的性命。 “我不怕。 为了公子,我什么都不怕!”司墨满脸的坚决。 “可我怕,我怕再也看不到司墨了,晚上读书写字时再没人帮我送茶磨墨,没人提醒我该加件衣服了!”张允动情地道:“难道你舍得离开我吗?” “不想!”司墨摇了摇头。 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那就是了,这事暂且就不提了!”张允见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于是坏笑道:“等你长到这么高了,就算不想替我生个儿子,都不行了!”说着用手掌按了按司墨的头顶,又比了比自己地胸口。 张允的年纪也不大,再加上最近加强了锻炼,吃得又好,非但比之前健壮了不少,而且个头也窜高了几寸,他这随手一比,就有一米六,按照他前世的经验,女孩子长到这么高,结婚生子一般就都没问题了,这话虽是个托词,却也是真真为了司墨着想。 司墨抬头看了看张允的手,叹道:“好高哦,不过,我会多吃多喝,努力长高的!”捏着小拳头,一副斗志昂扬地模样。 “还要多动,要不然就成小猪了!”张允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拉起她的手走回书房,俩人坐定方问道:“有什么好主意,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出来商量一下,耽误一会儿那可就是流失了大把的银子呀!” “呵呵,公子你现在可比以前爱财多了,不过千里为官只为财,也没什么不对地,更何况取之有道!”司墨一笑,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张允一听,连声叫好,连忙命司墨照样书写下来,同时又参照一些自己以前所见所闻,进行了修改,无比要作到不但要搂钱还不能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最好的就是老百姓把钱交上来,都还是感恩戴德,无怨无悔的。 于是过了没多久,新的榜文再贴出去,就成了这样:众百姓踊跃报名,欲为朝廷效命,本官心中甚慰,奈何衙门空缺不多,生恐伤害了百姓投效官府之耿耿忠心,何况一应表格皆由衙门所出,花销巨大,因此决意每张报名表都须收纳十文钱的工本费。 明朝万历年间,铜钱粗制滥造,已经是大大贬值,十文钱也就勉强能买到两斤一般的大米,无论是对于小康之家,还是贫寒之户,这都不是难以接受地价钱,何况花十文钱就有希望谋个出身,傻瓜才不乐意呢。 (史载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当时的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 现在我国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可以算出明朝一两银子人民币660.8元。 文中选用的银钱兑率是1:1500) 这一点倒是和后代地福利彩票差不多,利用的就是民众妄求一夜暴富地欲望,看过榜文之后,百姓的热情依然高涨,竟没有一个人要走,这下子反倒把张允郁闷坏了。 一阵后悔不该把价钱定得这么低。 当然了,张允为了不让人诟病,真正作到衙役从百姓中来,且不论贵贱出身,因此榜文后面还加了一条,若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买报名表,也可以去找当地的里长。 开一张证实穷困潦倒的凭据。 饶是张允和司墨前思后想,以为万无一失,可还是出了纰漏,新地榜文刚贴出去不久,就有个五大三粗。 铁塔一样的大汉在报名处闹将起来,扯着闷雷一样的嗓门喊道:“俺听人说到衙门里当差就成吃饭不花钱,巴巴得过来投奔,怎得又变了卦。” 为了维护秩序,张允命通晓文墨的休息掌管招人事宜。 他跟了张允些日子,也知道知县老爷不喜欢手下人与百姓起纷争,因此微笑道:“没钱也不用着急上火。 只须去你所在之地的里长开个凭据,便能换份报名表“俺早就忘了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又到哪里找什么里长开凭据,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看着俺大傻老实,就想欺负俺。”说到此时,这个自称大傻的大汉瞪圆了眼珠子,黑漆漆地面皮本就显得丑恶。 这下子越发的狰狞可怖,捏着个笆斗似的拳头,就要冲过来和休息理论。 休息是何等人,好歹也是个巡检司的副巡检,哪受得了这等恶气。 刷拉一声就把腰里悬着的钢刀拔出了半截子,厉声道:“你个刁民。 我家大人发榜招收衙役,乃是给良民百姓寻条出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地都要,瞧你那鬼头蛤蟆眼的德性,在衙门前面都敢耍横放刁,若是日后当了差,谁知道会闹出什么祸端来!” 一见休息拔刀,其他的衙役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唰唰唰,都把钢刀拔了半截子出来,太阳之下,寒光闪闪,再加上身上杀气腾腾,倒也颇有威慑力。 休息想起张允屡屡提醒自己要和气办差,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大声道:“若你知道进退,就从哪来滚回哪去,要不然,县衙的大牢再挤也能把你塞进去!” 大傻哪见过这种阵式,当时就傻眼了,畏惧之心一起本想退却,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走了,也觉得没有脸面,何况肚子空空,火烧火燎一样,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陡然间向前迈了一步,吼问道:“关进了大牢有饭吃没?” 这话一说出嘴,围拢在四周等着看热闹地人十个倒有九个差点摔倒在地,心中:“这是哪来的傻大个呀,不说进了大牢生死难料,却只管着问给不给饭吃。” “傻话,若没饭吃,那些犯人岂不是都饿死了!”休息也是被气得狠了,禁笑了起来。 “那好,你们把我关进大牢吧!”大傻说着又往前凑了一步。 “胡说,我家大人治下严明,办案无数,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你又没犯事,若把你关进大牢,知道的是你情愿入狱,不知道地还以为我家大人错关了好人呢,听我一句话,趁早走开,免得咱们都麻烦!”休息当时颇为精明,一边训教这个愚人,一边还不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张允扬名,日后传入了张允的耳朵,必定要高看自己一眼。 他却不知道,张允此时正和司墨混在人群之中看热闹呢,听了他这些话不禁笑骂道:“这个休息,倒是个机灵人!” “照我说,是个马屁精才对!”司墨嗤之以鼻。 张允淡然一笑,也没和她争辩。 而就在此时,大傻却狂吼一声,挥起硕大的拳头,只一下就将面前的桌案砸成了两截,跟着奋起一脚,将破烂的桌案踢开,上面的笔墨纸砚飞上了半空,砚台里的墨汁四下飞溅,将几个凑的近地百姓染成了黑炭头。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大傻将手一举,憨笑道:“这样总算是犯了罪吧,把我关进大牢去吧!” 作者:多送200字,请大家多支持推荐票,谢谢------ 第七十六章板子县令是这么产生的 “妈的,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都是傻子呀,弟兄们,把他给我拿了,若敢违抗,格杀勿论!”休息的脸上身上也被泼上了不少的墨汁,也是真恼了,抽出钢刀就扑了上去。 “公子,要不要制止?”被张允抱在怀里的司墨焦急地问道。 她对这大傻倒是有了几分好感。 “等等看!”张允见大傻满脸的憨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想看下去。 自从林执玉来县衙当差之后,闲暇时就没少指点手下的这些差役,其中休息最是精明,隔三岔五就买坛好酒送过去,林老爷子前林老爷子后的喊着,学得也是最多,此时钢刀抖开,顿时寒芒罩面,结结实实地劈到了大傻的身上。 奇怪的是大傻也不躲闪,任由他砍了几刀,如中败革,发出突突的响声,而后蹲下身子,憨笑道:“俺砸了你一张桌子,你砍俺两刀,咱哥俩就算扯平了,来吧,快把俺关进大牢,俺早就饿了,要吃饭!”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张允也看傻了,他前世倒是听传授他八极拳的老人说过,所谓的金钟罩铁布衫并非谣传,他年轻时就曾见人用过,只是修炼起来实在艰难,没有恒心壮志难有大成,况且血肉之躯,虽能挡得住刀砍枪刺,在手枪之下也难逃一死,是以竟慢慢失传了。 此时张允一见,只觉得神奇,又想要一窥究竟,想要阻拦的心思顿时放到了一边。 场中的休息见他也不躲闪,真怕惹出人命来,害得自己跟刘油儿一样,被踢出衙门,因此收了些力道。 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皮糙肉厚,一刀砍上去衣服虽然破了,肉皮上却只有一条白线,也就放下心来,又听他说的话如同耍戏自己一般,怒火中烧,把什么都扔到了脑后。 招呼手下挥刀又砍。 这么一来,大傻反倒不乐意了,用手掌护住要害部位,恨声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怎么不讲道理。 说好了的,要关我进大牢吃饭的,却不作数,还把俺的衣服砍成了这般模样,当真可恼!”说着张开蒲扇一般地大巴掌。 呼得一声抽了出去。 将靠得最近的林才放了风筝,直飞出老远方才摔在了地上,哼哼呀呀的半晌才爬了起来。 第55章 眼瞅着手下的衙役在大傻面前。 就跟蚂蚁对大象,打又打不过,跑又不甘心,一个个被扇上半空,张允也有些不忍,刚想出声制止,却瞅见衙门里飞出一条人影来,呵斥一声:“休息。 让开!”一把揪住即将被打到的休息,把他甩到了身后,跟着贴身过去,众人只见人影一闪既分,大傻这个丈八的大汉就被扔了出去。 这还不算。 来人步步紧逼,把大傻当成了沙包。 连摔带打,抛上扔下,耳轮里只听到一阵皮肉撞击之声,大傻倒也不畏,只管用手脚护住了头脸,嚷嚷道:“你这婆娘,好没有道理,俺和他们说理,与你何干,出来挡横莫不是吃饱了撑的,哎呀,你打疼俺了,娘地,俺要报仇!” 说着腾身而起,抡起笆斗一样的拳头就耍起了王八拳,当此时张允方才看了出来,这大傻虽练了一身的金钟罩铁布衫,却并不懂得什么拳脚,打起架来丝毫没有章法可言,难怪被林笑语打得到处乱飞。 到了此时,张允已经有了收纳之心,自然不想他被林笑语所伤,于是越众而出,大声道:“罢手吧!” 林笑语先前煮好了汤水送去给张允喝,不想却听到了那样的话,一时间心中无味杂陈,扔下漆盘就走了,更可恼的是张允竟不来寻她,越想越是火大,就在柴房里劈柴撒气,跟着就听到了外面喧闹之声,见休息等人被打,她又哪管什么是非黑白,揪起大傻就是一通暴捶。 发泄一番之后,火气已经消减了许多,可是一听到张允地声音,心里就涌上一股酸涩,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往后一撤步,跳出战团扬长而去。 “兀那婆娘,你打了俺怎就逃了!”大傻刚要追上前去。 张允却拦住了他,掏了把铜钱出来道:“想不想吃饭?” “想!”大傻点了点头,俩牛铃铛一样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张允手里的铜钱。 “那就跟我走吧,随你去哪,我请客!”张允将手里的铜钱抛了抛,笑眯眯地道,那神色宛如诱拐小孩子的人贩子。 “好!”大傻咧嘴一笑,朝休息等人一抱拳道:“对不住了,俺要去吃饭,回来再跟你们玩!” “你……”休息这个气呀,把自己地人打得东倒西歪在他眼中却只是玩,恨不得当场就把他给剁了。 可一见张允在旁,他一肚子的一高兴也只好扔到了脑后,欠了欠身子刚要行礼,却被张允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张允领着大傻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刚招呼他坐下,就听咔嚓扑通两声,大傻已经把板凳坐断,人也摔了个屁股蹲,站起身来挠了挠头皮道:“这板凳,恁得不结实,你等俺一下,俺找个座物来!”说完就风风火火得跑了出去,过了没多久,也不知道他从哪找了个青石碾子,夹在胳肢窝里一步一响得走了回来,砰得一声,放在张允对面,一屁股坐上去,咧嘴一笑道:“嘿嘿,这回就安稳多了!” 掌柜本想过来呵斥,但是见到张允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满脸堆笑着走过来道:“老爷,你光临小店,那真是小人地荣幸,不知你想吃点什么呀?” “问他吧!”张允用手一指对面的大傻。 “你当真请俺吃饭?”大傻看了张允一眼,半信半疑得问道。 “当真!” “那咱先说好,俺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若是吃完了掌柜的要账,可别赖到俺的头上!”大傻倒也不算太傻,拽过掌柜,用胡萝卜粗的手指头一指张允道:“你可都听到了,他要请俺吃饭。 回头管他要钱,要是弄错了,俺可不饶你!” “知道,知道!”掌柜得就觉得耳边响了一连串的炸雷,吓的心惊肉跳,哪敢说半个不字。 “那先给俺来三十斤米饭,二十斤牛肉。 .二十个馒头,还有一坛子酒垫一垫肚子吧!”大傻掰着手指头吩咐道。 掌柜一听,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心说:“知县老爷请的这是个人呀,还是个饭桶。 这么些吃食他塞到哪去呀!”看了张允一眼,见他点头,忙吩咐小二准备去了。 既然是张允在自己地店里请客,在掌柜的看来那就是天大的荣耀,玩命得催后面的厨子。 也多亏大傻要的东西简单,牛肉什么地都是现成的,切一下就能端过去。 大傻一见了吃地。 俩眼珠子都好像要放出光来,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通狼吞虎咽,那真是风卷残云一般,旁边的张允和司墨看得都呆住了,大傻边吃还边嚷嚷道:“不够不够,再给俺多弄点馒头和牛肉来!” “我说兄弟!”张允好不容易习惯了他这种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不紧不慢地道:“吃慢点,别噎着!” “俺这么吃惯了。 香!”说着大傻拎起酒坛子来往嘴里倒了一气酒,只怕有个两三斤,方才放了下来,端了一盘牛肉放在张允的面前,豪爽地道:“别只看着。 你也吃呀。” “好!”张允吃了两块牛肉道:“兄弟,我有个事想跟你打个商量!” “嘿嘿。 你说吧,叫俺大傻就成了,别兄弟不兄弟的,听着见外!”大傻嘴里嚼着馒头和牛肉,含含糊糊地道。 “那好,大傻,你这么能吃,只怕没人能养得起你吧?”张允试探着问道。 “是呀!”大傻又闷了口酒道:“自从俺爷爷死了以后,俺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结交了几个伙伴,不是叫俺跟着他们去干坏事,就是嫌俺吃地太多,半路把俺赶了出来!” 说到这大傻猛得抬起了头道:“你请俺吃饭,该不会也是想让俺帮你干坏事吧!”说着把馒头往桌上一放道:“俺爷爷说了,干坏事是要杀头的,所以俺不干,你要嫌俺吃了你的饭,俺还给你!”说着把手指头伸进喉咙,就要吐出来。 “不用,不用!”张允连忙制止,好嘛,他满肚子的东西都喷出来,那场面想想都埋汰。 “只要不干坏事,你就说吧,俺有的是力气,牛都不如俺有劲!”大傻得意得一笑,又拿起了馒头。 “你不是想当衙役吗,我可以帮你,可我帮你算过了,衙役一个月地俸禄也没有几个钱,只怕你连吃饭都不够,更不要说穿衣戴帽,日后娶妻生子了!”张允循序煽诱起来。 “那怎么办?”大傻一阵郁闷:“要不你帮俺拿个主意。 俺看你是个一等一的好人,但凡是为了俺好,必定都听你的!” “即如此,你就做了我地长随吧。”张允微笑着抛出了圈套。 “能吃饱吗?” “只须你跟随我的左右,搬搬扛扛,工钱不少给你,还管吃管住!”张允又扔了个大诱饵出去。 “有这么好的事?”大傻一脸猜疑得看着张允。 他虽然憨厚,却不是傻子,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自然!”张允点了点头道:“只要你老实听话,自少不了你的好处,咋样?” “只要能让俺吃饱,以后你就是俺的大哥了。”说着大傻将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嫌疼,将斗大的脑袋在青石地上连磕了十来个响头,嘿嘿一笑道:“县官大哥,俺打了你地人,你不会恼俺吧?” 听他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张允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竟跟我装傻充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县官的!” “那个凶霸霸的官差一见你顿时成了草鸡,除了县官,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大傻嘿嘿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张允和司墨看了对方一眼。 均想道:“这人表面上看粗枝大叶,原来并不是一味地憨厚,倒有些心计!”一顿饭得了这样一个恐武有力,粗中有细的长随,张允觉得又大赚了一笔,可等到结帐时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嘿嘿傻笑地大傻。 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地感觉。 出了饭馆张允问起了大傻的姓名,他说自己大号叫范同,除了他爷爷之外,其他的人都叫他大傻,司墨乜斜了他一眼道:“你可不就是个饭桶吗。 一顿饭吃了我家公子二两银子,不但是饭桶,还是个大号的!” “嘿嘿,小妹子,你长的好俊巴。 说俺是饭桶俺就是饭桶,还是大号的!”范同吃饱喝足之后,心情舒畅。 黑黢黢的脸上满是憨厚,跟在张允身后,倒如一截会动地铁塔一般。 “谁是你小妹子了!”司墨横了他一眼。 “那就是小嫂子,嘿嘿,大哥,你当真是好有福气,竟得了个俊俏的老婆。”说着范同嘿嘿大笑起来。 张允倒并不讨厌这个憨厚的大块头,笑道:“日后你若是看到了顺眼的。 我这个大哥就给你作个大媒如何?” “那可不成!”范同把个大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摆着手道:“俺爷爷说了,三十以前不准俺近女色,要不然家传的把势就不灵光了!” “你练地可是金钟罩铁布衫?”张允笑问道。 “不是!”范同弯下腰来凑到张允身边,神神秘秘地道:“俺爷爷说。 这是秘密,旁人不能知道。 不过你是俺大哥,说给你听也无妨,俺练的乃是十三太保横练,只要存住一口丹田气,任它刀砍斧剁,都休想伤俺分毫!” 他说的神秘,可是却忘了自己嗓门洪亮,就算轻声细语,也跟旁人叫喊无异。 这下子左右的人们纷纷朝他看来,把个范同看得心里发毛,眼珠子一瞪,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俺这么英俊的老爷们吗?” 第56章 这下子倒是没人敢看了,可张允和司墨互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得,叫上他去了一家估衣店,唤过掌柜来,亲自给范同量好了尺寸,自有司墨这个小嫂子为他精心挑选布料,一会儿嫌这个颜色太老旧,一会儿又先那个太花哨。 范同丈八地汉子顿时成了木偶,任由司墨摆布,本想说随便什么都成,可话还没说出口,司墨已经一个小白眼飞了过来,淡淡地道:“就连你大哥的衣服都是我买的,你还有什么不乐意地!”一句话就让范同成了没嘴的葫芦,抓耳挠腮,好不别扭,看着张允,满脸的乞求之色。 张允正在郁闷他先前装傻充愣,摆了自己的一道,有司墨替自己出气,他又怎么能轻易救他脱离苦海,何况对于衣料优劣又是一窍不通,也懒得搀和,干脆跺到旁边的一个茶馆中,要了壶香片,漫不经心得听了台上青衣男子正说的书。 这说书最早起源于宋元时期,很多民间艺人在茶楼、瓦肆中,说些历史典故,佛经故事,才子佳人的情事或者豪杰义士的传奇,赚些小钱养家糊口,说讲时所用地脚本叫做“话本”,发展到明朝时,一些落魄的文人也加入了其中,创作了一批脍炙人口的“拟话本”小说,有的甚至流传到了现代,其中成就最高的就是《三言两拍》。 张允刚一听时,只道茶馆里所说地必定也是《三国志评话》或者《西游记》之类的话本,待听了几段,方觉得有些耳熟,竟是段公案,不禁又多了几分兴趣,仔细听来,既不是流传已久地《包龙图公案词话》,也不是讲述海瑞的《海刚峰先生居官公案传》,而是所谓的《张公案》。 正在张允猜测这位张公究竟是何许人也时,就听台上那说书之人一拍醒木,高声道:“只听咱们的板子县令大喊一声,将这等狡狯之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两旁的衙役听了自不敢怠慢,把个于子江打得是皮开肉绽,叫苦不迭!” 我靠,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原来说的是我呀,奶奶的,莫非这就是八卦新闻的最早起源,那也不能把我说成是板子县令吧。 正在张允犹豫着是不是站出来,公开澄清一下事实真相,重塑自己的形象时,就听隔壁的估衣店里传来范同炸雷一般的断喝:“滚出去!” 跟着两条人影就被扔了出来,在地上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停了起来,可身上的衣服却已然脏得不成样子了。 张允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心里只担心司墨的安危,拔腿就跑出了茶馆,却见范同正揪着一个一身绸缎,满身脂粉气的男子,将他拎在半空中,劈里啪啦抽了他几个正反阴阳耳光,吼道:“你他奶奶个熊的长着眼珠子吃饭呢,俺大傻的小嫂子都敢调戏,不想活了是吧?” “范同,怎么回事?”张允探头看了估衣店里的司墨一眼,见她安然无恙,放下心来,沉着脸问道。 范同一瞅见张允,随手就把手里的小子甩到了一旁,搓着手过来,颇为羞赧地道:“大哥,刚才小嫂子给俺选布料,俺一不留神就睡着了,这帮兔崽子就该死不死的跑来要占小嫂子的便宜,俺当时就气醒了,二话没说就赏了他们一顿胖揍,这不算是过错吧!?” ------ 第七十七章什么?司墨有了! 作者:本章稍微有点色,请大家考虑一下再订阅,嘿嘿 “打得好!”张允横了他一眼,进走两步,踩住了正要爬走的那个公子的袍子角,跟着踏住了他的脊梁,冷森森地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家的少爷?在河间县城里都有胆子这样横行霸道,莫非就不怕王法吗?” “小子,你别横,聪明点的,赶忙把我放了,赔我个两三百两银子当汤药钱,哦,对了,再把那小妞送我,少爷我就饶了你的狗命,要不然的话……哎呀,你他妈的轻点!” 张允将脚尖在他的背上缓缓捻动,边冷笑道:“要不然的话,你是不是带上一帮人手,抄了我的家灭了我的门呀!?” “不是,不是,好汉饶命,你就是借我俩胆子,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呀!”地上这人倒也不是一味的凶蛮任性,吃了痛,倒知道服软。 “我可不是什么好汉,你也别饶了我这条狗命,把你家住哪说给我听,待会儿我就派人送汤药钱上门去!”说着张允脚下又加了把劲,疼得那小子哎呀一声竟昏了过去。 “你俩,滚过来!”张允朝先前被扔出来的俩家人勾了勾手指,微微一笑道:“说吧,这位是哪家的公子?莫非等我送他去了衙门,尝一尝板子县令的板子才肯说吗?” “别,别,这位爷你就多多包涵吧!”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家丁连忙跪下磕头,连声道:“这是鸿宾楼大掌柜的佟四海家的小公子,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恕罪,就把我们当成个屁,放了吧!” “佟四海,呵呵,看不出来他的买卖做的虽好。 管教起儿子来却恁得差劲!”张允从那人身上收回了脚,弹了弹袍子角上的灰尘,慢悠悠地道:“回去告诉你家佟老爷知道,想告状只管来衙门,本官等着他地状纸!奇*書$网收集整理”说完瞥了司墨一眼道:“走吧,还嫌惹的祸不够吗?!” “哦!”司墨低垂螓首,怯生生得跟在他身后走了。 “阿弥陀佛。 方才那位莫非就是板子县令张公吗?”茶馆里探头探脑的人议论起来。 “那还用问,单看他的气度,他的长相,就与众不同,不是咱们的板子县令又是何人?”说书之人也走了过来。 叹了口气道:“唉,可惜我久不在衙门口讨饭了,要不然天天都能见到他老人家!” “少说那些没用的,接茬说你地书吧。”茶客一起聒噪起来。 “司墨,那小子没吓着你吧?”一回到县衙。 张允就关切得问道。 “没有!”司墨摇了摇头,偷看了张允一眼道:“都是奴婢不好,给公子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呀!”张允揽她入怀道:“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若不那么说,外人见了必说我袒护自己人,让你受了些委屈,不过我已经替你踩了他两脚,也算帮你出了口恶气,是不是该答谢本公子一谢呀!” “恩!”司墨展颜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张允别过脸上,又指了指另外一边。 司墨又亲了一下。 .张允也吻了她,才冷声道:“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他佟四海要是不拿个两三百两银子出来,给我家司墨压惊,我就让他鸿宾楼做不下去买卖!” “公子。 这样只怕不好吧?”司墨既高兴又忐忑地道。 “有什么不好的,欺负了我的女人。 挨上两句拳头就想蒙混过去,哪有这样的好事!”张允强横地道:“不拿着他佟四海立个榜样,只怕旁人都忘记了这河间县的主宰是我张允!这事你就别管了,在家里装一装病,等着数银子吧!” 且不说张允究竟如何整治佟四海,单说他家地两个家丁把佟家三少爷抬回家去,顿时惊得家宅之内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佟四海的一张胖脸顿时成了茄子色,咬牙切齿地道:“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河间打我的儿子!” “知县老爷!”一个家丁战战兢兢地回道:“他还说了,你要想告状只管去衙门,他等着你的状纸。” “呃!”佟四海闻言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得,老半晌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就惹恼了他呀!?” 俩家丁哪敢隐瞒,当下把佟家三少爷如何在估衣店调戏司墨,而后被旁边一个凶神恶煞般地大汉扔了出来,又被张允踩了几脚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佟四海听完,啪啪就抽了这俩家丁一通嘴巴,怒道:“少爷糊涂,你俩怎么也不拦着,这河间地界上招惹哪家的姑娘不成,怎么偏偏就瞎了眼珠子跑去调戏知县家地丫头呀。” “老爷,你也别生气,不就是个丫头吗?想必知县老爷也不会为了她跟您撕破脸皮吧!?”佟四海的正室解劝道。 佟四海的偏房,佟家三少爷的亲娘更是哭喊道:“老爷,你可要给老三出这口气呀,他长这么大,连咱们都舍不得打他,怎就能让人为了个丫头打成了这般模样,若就此善罢甘休,老爷你的脸面往哪里放呀!” “混帐,全都是不谐事的混帐东西!”佟四海狠狠得一拍桌子,大怒道:“你们可知道上次我去县衙赴宴,就是因为这小丫头受了委屈,知县老爷险些把我们都留在那儿,在你们看来,那就是个小丫头,可知县老爷把他当做了心肝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 说着佟四海横了一眼趴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小儿子,恨声道:“你这个孽障,除了吃喝惹祸,又懂得些什么!若是你大哥在,哪里会捅出这天大的篓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更衣!” “去哪呀!?”俩夫人齐声问道。 “还能去哪,去县衙送银子。”佟四海说到银子。 心疼地脸上的肥肉一阵阵抽搐,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呀!” 佟四海的到来倒是在张允的意料之中,他若连这点小事都拎不清楚轻重,只怕也没本事置办下如此大的家业,俩人寒暄一番后,张允皮笑肉不笑地道:“佟掌柜地大驾光临,是不是递状子来告本官纵容家丁。 手机小说站wap.殴打令公子的呀?” “不敢,不敢!”佟四海一张胖脸挤成一朵菊花,诚惶诚恐地道:“草民管教无方,以至犬子唐突了小夫人,当真是罪该万死。 第57章 只求大人看在草民这张老脸之上,就不要再追究了,这里是点小钱,算是为小夫人压一压惊吧!”说着从袖管里抽了张银票出来,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张允也不拿。 冷哼一声道:“钱不钱地本官倒也不在乎,只是令公子横行霸道,未免忒也不把朝廷的法度放在眼中了。 今日也亏是有我阻拦,若不然,只怕真就要犯下强抢民女的罪过,到了那时,你莫非也想用几张银票应对过去!” 佟四海连说不敢,又从袖管里摸了两张银票出来,言辞恳切地道:“草民回去必定好好管教与他,只求大人高抬贵手。 把这事掀过去吧!” “也罢!”张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说起来今日之事也有我家司墨的过错,就这么算了。”说着顺手将银票接了过来,轻飘飘地道:“若是再有下次。 就莫怪本官对不住你了!”说着端起茶水来,轻抿了一口。 一旁伺候的休息见了。 高声喊道:“送客!”佟四海一抱拳,告辞而去。 张允后到内宅,把得来地银票通统给了司墨,见她笑吟吟得数了三遍却从衣襟里摸出一枚钥匙,要往钱匣子里锁,连忙制止道:“这些银子乃是佟家赔偿给你做压惊之用的,还是自己收藏起来,平素里嘴谗了,买个糖呀果呀什么的,听我说书时,做个彩头也成,就不必给我了!” “可是这忒也多了些,五百两,就算是银票也觉得沉甸甸的!”司墨看了看手里的几张银票,竟发起愁来。 “我教你个法子,在家里住得闷了,不妨叫上你林姐姐一通出去,买点首饰衣物,再买点果脯饴糖,要么就去茶馆里听一听小曲,有她陪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张允将银票折好,放进她装金瓜子地绣囊里,得意地一笑道:“说个趣事给你听,坊间竟有人在说一个叫《张公案》的话本,知道指的是谁吗?” “这我怎么猜的出来?!”司墨装起了糊涂。 “你这机灵鬼,又在卖乖哄公子我欢喜是吧?!”张允刮了一下她光滑的鼻梁,爱怜横溢得看着她道:“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就是区区在下,只是那说书人给我安了个板子县令地诨号,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一张嘴就是咱们板子县令如何如何,唉!” “呵呵,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司墨反倒拱起小手,朝张允连连作揖。 “哦,公子我喜从何来?莫非你又有喜了?”张允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喜笑颜开的俏脸,忍不住又调笑了一句。 “公子好坏,我可是在跟你说正事,怎又拿我耍笑!”司墨撅起了小嘴,能挂上个油瓶。 可在张允看来却是俏皮动人,情不自禁得把她搂住怀里,大嘴一张把她的樱桃小口含住,原本只是想小吻一口就罢,不想司墨也是动了情,款吐丁香也似地妙舌,与张允的舌头纠缠与一处。 一来一去,反倒撩拨的张允兴起,胯下之物竟斗志昂扬得挺拔了起来。 司墨靠在他怀抱之中,双手搂着张允的脖颈子,身子与他紧紧相贴,顿时便感应到了这惊人的变化,脸上浮出一丝羞涩,含混着道:“公子,我帮你泻一泻火吧!” “恩!”张允这些日子也憋得狠了,自从上次把眠香阁的老鸨唤到堂上来问过案子后,就连去青楼的机会都没了,要不然传将出去,只怕《张公案》里又会加上一出:“板子县令眠花宿柳,少年郎风流多情”的段子来。 该死地舆论呀,张允不禁有些感慨八卦的力量之强大。 他也想着让司墨再次弄玉吹箫。 可每当话到了口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只好暗骂自己一句:“有贼心,没贼胆,愧对探花郎之名呀!” 现在司墨主动请缨,张允自然不会拒绝,刚一应允,司墨的小手向下一滑已经抚过他的胸口。 朝下探去…… 也许是忐忑,兴许是激动,司墨滑腻地小手微微有些发凉,掌心里更有些潮湿,不过却让张允有了种很奇特地感觉。 正在他心旷神怡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老远就听到林笑语喊道:“司墨,司墨,在房里吗。 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奶奶的,你这死丫头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在我过这个节骨眼上跑来,莫不是诚心要破坏我地性福生活吧!张允一阵气恼,低声道:“快收拾一下,这首曲子你晚上接茬吹给我听!” 司墨被他这话说的一愣,不过小脑袋转得飞快,顿时就明白这吹曲子是个什么意思,脸色一红,轻轻抚弄着张允的尘柄道:“可是吹了一半。 公子,你不难受吗?” “难受得要命,可若让你林姐姐瞅见,本公子的一世英名岂不是真地毁了!”张允皱着眉头一阵苦恼,说话都急了几分。 “我倒有个好主意!”司墨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把小嘴凑到张允耳边轻轻地道:“你坐在桌案后面,我藏起来。 林姐姐必定是看不见,她寻不到我,自然就会走了,待会儿我再去寻她便是!”唇吻欷辟,吐气如兰,凑得又近,热乎乎的气息吹入张允耳内,更加让他欲火狂烧,遂点头称好。 俩人匆匆忙忙得转移到桌案之后,张允刚坐正身子,林笑语已然推门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只见张允不禁咦了一声道:“哎,司墨呢?” 苦也,苦也,一时误会,搞得我花费了大把的力气才拉近的关系,一下子归了零,张允呀张允,将这匹桀骜刚烈的胭脂马骑在胯下地日子,还真有些遥远呀,努力吧!张允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笑吟吟地道:“是林……啊!”他刚想打个热情洋溢的招呼,没想到司墨也不知道是不是诚心跟他捣乱,竟在桌子下面作起怪来。 以至于张允身心具软,原本酝酿出的情绪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清咳了一声道:“那个林……妹妹!”这次终究是忍住了司墨的猛攻,把话说了出来,脸上挂着一丝真诚的笑容道:“司墨,她……她出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等她回来,我可以帮你转告!” “也没什么事!”林笑语似乎并不想跟张允多说话,冷着脸道:“我方才听说有人在街上欺负了她,过来问问,既然她能跑出去玩,想来并无大碍,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人。 “既如此,那我就不送了!”张允巴不得她快走呢。 一边承受着藏在桌下地司墨越来越纯熟,且花样层出不穷的攻伐,欣快之感如潮水一般涌荡而来;一边还要打点精神,小心应付面前的林笑语,免得被她瞧出了端倪,虽说新鲜刺激,可是分心二用,也是相当容易疲倦地。 “怎么?你很想赶我走吗?”林笑语扭过身来,凝望着他,说话都是咬牙切齿地。 “自然……不是,我怎么舍得赶你走呢,你若肯留下来陪我说话,那真是求……求之不得!”张允在上面陪着笑脸,甜言蜜语。 桌下的司墨也吹起了冲锋号,纤纤十指,轻轻撮弄皮囊,不时还要亲上一口,令得张允飘飘然如在云端。 “信你的话才怪!”林笑语娇嗔一声,脸色却比先前温和了许多,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道:“哎,司墨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张允现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哪还会仔细思考。 “就是……就是她已经有了身孕那话!”林笑语犹豫片刻之后,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是假的了!”既有了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张允怎能就此放过,因笑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我就算再怎么好色,也断然不会和她……”他刚说到这,下面地司墨却不乐意了,使性子在他的尘柄上轻咬了一口,疼得张允打了个激灵,不过随即就是一阵强烈的快感涌来,心中狂呼道:“要死了,要死了,只顾着爽了,险些把这个小祖宗给忘了!” “你怎么了?”林笑语见他脸色倏变,终究还是关切之心占了上风,又听说司墨并没怀孕,一肚子的怨气顿时消去了不少,往前走了两步就想过来。 “别,别过来!”张允忙伸手止住她,心里叫了声苦,又不得不打点精神哄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等我把公务办完,就去寻你!” “恩!”林笑语应了一声,慢慢朝门口走去。 张允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这么一来,更觉得快感如潮。 不料走到门口地林笑语忽然喊道:“司墨,你给我出来!” 司墨此时正将张允的尘柄纳入喉咙深处,并没有提防林笑语会忽然唤自己,下意识地答应一声。 林笑语脸色大变,一个箭步走了过来,这荒淫而糜烂的一幕顿时全都映入了眼帘,不由得又怒又羞,猛得一跺脚,斥责道:“你们无耻,张允,你的话我再也不信了!”说着拔腿就走,泪水却涌了出来,见房门挡在面前,更觉得恼火,飞起一脚,将雕镂精美的木门踢得七零八落。 “唉,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张允用手捂住了脸,无奈得叹了口气。 ------ 第七十八章汤药钱 此事过后,林笑语不但越发的恼恨张允,就是对平日里交往甚密的司墨也一并有了隔阂,原本三餐饭食两家都在一起,她却每每借故晚到,刻意得避免和张允相遇。 林执玉见了也是纳闷,问其缘故,林笑语性子虽野,但毕竟是个女儿家,焉能把在张允卧房里所见的景象告与父亲知道,含混了半天,只说是看张允不顺眼。 第58章 可一想起张允胯下那怒腾腾,昂扬耸立的那话,不由得就面红耳赤,夜里睡觉都不得安眠,即便做了梦,眼前所见,漫山遍野也都是那条丑物,手中捏握,身下所坐,无一不是。 每每从梦中惊醒,只觉得脸皮发烫,如同火烧,下体也是潮湿无比,更恨张允讨厌,愈发得不想见他。 只是人心向背,岂是说变就能变的,更别说只怕连她自己心里都未必分得清楚究竟是在恨张允,还是爱得狠了,在吃司墨的酸醋。 不过林笑语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张允并非善类,会以妖法惑乱人心,想要躲得远些,恰听说新招收的衙门名额已经满了,竟有上千人,又听老父说起,奉了张允的命令要离开衙门些时日,需把这些新丁拉出城去,进行一个为期三个月的操练。 这么一来林笑语反倒有些慌神,老父不在身边,好像被抽去了主心骨,又象是失了护身符,盘算再三,跑去央求林执玉干脆也把自己带上,不但可以帮他操练人马,更能够为他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炒菜做饭什么的。 现在的林笑语整个就是一天桥之上卖大力丸的,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说的是无所不能,有用之极。 只求林执玉能把她带走。 可林执玉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关切地问道:“丫头,你老实跟爹说,是不是跟张大人起了纠纷,还是欺负了司墨呀?若不然怎不愿意在县衙待着了?” “都没有!”林笑语哪里敢说出实情来,撅着嘴,扬了扬拳头道:“就张允。 哼,他敢欺负我吗,打不死他。 还有司墨,一个小毛丫头,我懒得跟她计较。”这话说得倒是慷慨豪迈。 可是底气却是不足,颇有色厉内荏之态。 林执玉是何许人呀,当捕头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分辨奸善。 更何况面前的是自己地女儿。 正所谓知女莫如父,哪里还猜不透她的小心思,嘿嘿一笑道:“你呀。 凡事都好,就是性子急躁了些,终日里大大咧咧的,活像个小子,哪里会招人喜欢!” “我怎么不招人喜欢了?”林笑语硬着嘴道:“老头,你给我把话说明白!” “好,好,算我说错了。 行吧!”林执玉自丧妻之后,多年来和女儿相依为命,宠溺她到了极点,因此才成了林笑语嘴里的老头,他不但不恼。 反倒觉得无比欣喜。 此时笑道:“丫头,不是爹多嘴。 张大人虽然年轻,可真真是个勤政爱民好官,不但使得一身好拳脚,更妙的是酒量惊人,根本就是千金不易的金龟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住口吧你!”林笑语是又羞又气,本来想跟父亲商量暂时离开县衙地时,结果他说着说着又把自己往张允那个大火坑里推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道:“老头,少说那些没用的,交个底吧,究竟带不带我去练兵!” “我倒是想带!”林执玉把她的手拉下来,但随即道:“可你家老头说了不算数,丫头,你我现在可都是朝廷的人,行事都要有个体统,个人好恶放在一边,自己该做地事是一点都不能马虎,我问你,若咱俩都走了,大人的安危谁来保全,休息?还是林才?” “就张允那身手,还用人保护,他不欺负人就已经不错了,你没听说当初还没上任时,他在野店里为了司墨,一口气把刘油儿那帮废物全都放倒了!”说到这,林笑语把牙齿咬得嘎嘎的,口气也有些发酸。 。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有你在,岂不是更稳妥些!”林执玉也琢磨出来了,女儿是和张允闹了别扭,要不就是在吃司墨的醋,这才执意要离开,于是连连劝慰。 “还有范同呢!”林笑语一拍手笑道:“你不是也说过吗,那家伙可是上阵杀敌时,能以一敌百的悍将,收拾几个江湖匪寇有何难地?” “范同还是一块璞玉,想他派上用场尚需要精心琢磨,再说了,沙场之上拼杀和江湖搏命能一样吗?”林执玉见女儿死活是不肯听劝,也有些生气,老脸一板,沉声道:“你要去也成,去求张大人应允,要不然就乖乖给我留下来保护大人!”说完拂袖而走。 “去就去,我还怕他不成!”林笑语一跺脚,气冲冲地朝张允待客的偏厅走去。 此时的张允正和王守则商谈合作地意向,太深远的并没有说到,此时谈的乃是请王守则将参加训练的衙役们的衣服承揽下来,价钱不要太高,样式不必太好,只要结实、耐穿就成,作为回报,张允同意王守则在这些人的衣服上打上王家布庄的广告。 王守则此次来,其实并非为了这个,而是他听手下的掌柜说张允带着家丁去店里采办衣物,结果却和佟家地小儿子起了冲突,顿时觉得找到了一个巴结张允的机会,忙催促着店里的伙计,日夜赶工,将司墨订制的那几套肥大得不象样子的衣服做了出来。 而后亲自送了过来,同时奉上银票几张,说是给司墨压惊。 张允素来是该要地钱一分不少,不该拿的钱是分文不收,自然委婉地拒绝,对于王守则的好意除了心领,却也想出了由他来捐助衙役们作训服的法子。 见王守则似乎有点不大乐意,也知道他们这些商人素来是追逐利益,铢镐必较,行贿和捐助的区别。 他必定分得极为清楚,有心点拨他一下道:“王翁行商多年,必定懂得一句话,金银万两,不如口碑一句,我的衙役要集训三个月,摸爬滚打。 无所不练,倘若你王家地衣服能经久耐穿,这些人不全都是口碑一座吗?” “大人说的是!”王守则原本也是精明人,听了这话,眼睛里一亮。 可张允的话却并没有停。 他又道:“记得本官曾经说过,有笔买卖要和王翁做,现下不妨漏个底给你!”说着取了一张河间的地图,指着他买的那块地道:“本官打算于此处修建一个机房,哦不。 也许叫纺织工厂更适当些,王翁,我知道你是河间县城里最大的机户。 手里有不老少的机工为你作活,只不过规模太小,难成气候。” “大人,你这是……”王守则地脸色大变,他已经隐约猜到张允想要干什么了。 倘若张允真要插足布匹这个行当,凭借着他的权势,必定很快就能把自己的生意抢个精光,越想越觉得恐怖。 额头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出来。 “王翁,莫怕!”张允朝他一笑道:“本官无心要和你抢夺生意,就象一开始说的,咱们只是分工合作!” “小老头愚钝,请教大人。 怎样地分工合作法?”王守则连汗珠子都顾不得擦,就心怀忐忑地问道。 声音颤抖。 “说来简单,我织布,作为你的供货商,而你,只要将其贩卖出去就成了!”张允见王守则要说话,遂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本官的布匹不及南方的好呢?” “是!”王守则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商人,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哪怕是在官家面前。 “放心,本官虽是朝廷命官,自然不会强买强卖,布匹织出来,你若觉得不好,大可以不要。”张允之所以敢说出这样地话来,乃是因为他已经遣刘油儿为他去南方松江府寻访纺织的能人,要不惜一切代价挖角过来,虽然路途遥远,来往艰难,不过他也并不着急。 “倘若真如大人所言,小老儿必定从命!”王守则沉思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张允笑道:“那就预祝咱俩合作愉快了!”说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司墨则高喊送客。 “张允,你过来,我找你有话说!”林笑语等王守则出了衙门,才从影壁墙后面闪了出来,朝张允大喊一声。 “你作死呀,敢直呼俺大哥地名讳!”范同现在成了继司墨之后,张允身边的第二个跟屁虫,基本上张允走到哪,他就跟去哪,除了听张允和司墨的话之后,他谁的帐都不买,终日里在衙门里横冲直撞,把休息等人折腾的够呛。 不过有司墨在旁教导,范同倒也学了些礼数,起码知道衙门里张允最大,旁人都得恭敬地叫声大人,否则就是无礼,挨顿板子都是轻的,刚才他在偏厅门外站岗,老早就瞅见林笑语在影壁墙后张望,想起挨过她一顿打,心里不岔,一直都在琢磨着如何报仇呢。 只是司墨给他定的规矩里,有一条就是不得私自与人打架斗殴,倒是不敢违抗,只得横眉竖眼得瞪着林笑语运气,直到她喊了张允的姓名,总算是找到了由头,断喝一声,斗大地拳头就朝林笑语面门捣去。 范同的个子甚高,这一拳居高临下,倒也是虎虎生威,可在林笑语眼中却是破绽百出,不退反进,手掌上撩,在范同的腕子上一拉一推,跟着一个摆腿,啪得一声抽在范同的右腿上,这么一来,上身和下身顿时失去了协调。 范同闷哼一声,已经推金山、倒玉柱摔在了地上。 “我家老头子说的没错,你还是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林笑语冷哼一声,横了爬起身来地范同道:“你要是再敢上来,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信是不信!” “我信!”张允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走了出来,接过她地话头道:“林姑娘,找我何事?”他也非木头人,既知道彼此间有了罅隙,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称呼人家林妹妹了。 可这却让林笑语的心头一颤。 第59章 心说:“他不再叫我林妹妹了!”鼻子一酸,眼角的泪珠险些就掉落下来,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板着脸道:“我想陪爹爹一起去操练新丁,望大人允可?” “你当真要去!?”张允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林笑语以为他是舍不得,心中不禁快意,于是斩钉截铁地道:“当真要去!” “不后悔吗?”张允用手指揉了揉额头。 温声道:“我看你还是好好想一下吧,明日再答复我如何?” “不用,我决不后悔!”林笑语见张允为难,欣喜异常,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好言相劝。 “既如此。 那就去吧!”张允苦笑道:“若后悔了,再找我就是!” “大人若是无事可做,不妨教你这兄弟些拳脚,免得出去了丢衙门地脸面!”林笑语瞥了范同一眼,扬长而去。 “大哥。 她……“我知道,她很气人,可你也真丢脸!”张允抬手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道:“别灰心。 大不了下次赢回来就是!”说着领着他来到后宅,教了他些使劲用力的法门,随即道:“先把这些学会了,再说别的!”其实他老早就想把八极拳传授给范同,可惜他除了十三太保横练之外,他连个马步都扎不好,没奈何,只好从最基础的东西教起了。 过了没半个月。 王守则答应捐助的作训服终于都送了过来,为此张允还专门请人敲锣打鼓,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肆嘉奖了王守则一番,既是给他传扬美名,不至于让他为白花了银子而太肉疼。 也给有钱又好面子却没什么地位的商户们立个榜样,想来日后此类的捐助必定会多起来。 次日。 报名参加选拔地一千多号子人,全都被召集到了衙门外,依次领取了一件藏蓝色的新衣服,展开来,只见胸前背后都被缝上了一块白布,上面用红笔写着“王家布店荣誉出品”八个字,这自然也是张允出的主意。 既然有意结成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他自然要对王守则稍微好一点,把王守则的名号打出去,也相当于间接地帮了自己,林执玉作为总教头,此时自然是威风八面,站在衙门的台阶之上,放声喊道:“听清楚了,明日卯时三刻,带着自家的铁锹来此集合,但凡有过时不到者,皆视为主动放弃。”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成了丈八的罗汉----摸不着头脑,七嘴八舌得讨论了半天,也搞不明白自带铁锹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再摸了摸捧在怀里地新衣服,均觉得不管官府怎么折腾,只要小心应对就是了,陆陆续续得离开了。 按照大明律例,不论何处都有夜禁,河间县城虽然并不算大,可也有城墙三丈,晚上一更刚一敲过自有城门官将四个城门全都关闭,若是还有四处游荡者,被抓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张允为了给这些候选者行个方便,提前就给城门官打了招呼,天刚蒙蒙亮就把城门打开了,便于等候在城外的人们进来,虽然如此,为了避免人多手杂,再惹出什么祸端来,也跟着加强了巡视地力度。 幸好这些人倒也还算是规矩,既没有打架斗殴也没有寻衅滋事的。 卯时刚过,就有抗着铁锹的人陆陆续续得来到衙门前,自有休息等识字的衙役,依照花名册,一一点卯,而后每百名一列,排成了长龙,虽然没有人敢于大声喧哗,交头接耳却是免不了的,都在揣测知县老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还没等到卯时三刻,花名册的人就全到来齐了,显然人人都很重视这个出人头地地机会,林执玉也没有象后世军训时那样,哼哼嗨嗨地来一段冠冕堂皇的动员演说,而是板着脸道:“都给听着,若有大声喧哗,扰民安宁者,重责十杖!”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不是玩笑,休息等衙役一人手里抄着一根水火棒出现在队伍四周,一个个身着崭新的皂衣,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俩眼睛不时得在众人身上扫过,把他们看得心里都发毛。 “走吧!”林执玉大手一摆,自有林笑语头前带路。 此时的林笑语并没有以真面目视人,脸上带着那块狰狞地鬼脸,更让这群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觉得忐忑不安,心嘀咕道:“官府里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不过却没有人敢胡言乱语。 ------ 第七十九章又见无名尸骸 上千人悄无声息得穿过河间县城的大街小巷,步行了老半天后,来到了张允买下的那块荒地前面。 再此之前,张允已经着人把上面的蒿草用火烧过了,潮湿的地表略微干了些,不过盖了层烟灰,黑黢黢的,更显得荒凉。 此地林笑语来过一次倒不陌生,其实就连他也猜不透张允究竟想要干什么,等她来到荒地前面时,放眼望去,却不由得黛眉微促,无他,那里老早就已经站着俩人了,一个身高丈八,五大三粗,一个挺拔如松,气势逼人,正是范同和张允,有趣的是俩人也都穿着作训服。 瞅见林执玉过来,张允也没说话,只是朝她微微一笑,点了下头便走进了末尾一个不足百人的队列里。 因此被火烤过,可是这片地被河水浸泡的久了,土质松软,一脚踩下去再拔起来时,就是一鞋底的泥,可看着林执玉浑然不觉一般,众人也不敢有何怨言,咬着牙在黏糊糊的泥地上行走,排列整齐后。 林执玉道:“既然诸位穿上了这身衣服,那就是有意投效公门,为朝廷尽忠,这份心思是好的,不过衙门不大,究竟谁能留下我说了也不算数,带你们来此,不为别的,就是要学一学大浪淘沙,将那些砖头瓦砾全都淘汰之后,剩下的自然就是栋梁之材。”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的苦日子今儿就算是开始了,哪个孬种怯了,别害臊,只管来找我,我会很乐意把你一脚踢走!”说到这林执玉冷酷的目光扫过队伍,而后冷森森地道:“不过在此之前,就得老老实实得听我的号令行事。 如若不然,衙门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休息等人很配合的一挥手里的水火棒,齐声呐喊,声音冲天,倒也是杀气凛然。 “听到了没?” “听到了!”人群之中回音寥寥。 “我再问一句,听到了没?”林执玉地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杀机。 众人只觉得如同一道寒光扑面而来,如锥子一般直刺内心。 大骇之下全都鼓起勇气应道:“知道了!” “没吃饱饭吗,大声说,听到了没?” “听到了!”众人扯着嗓子狂喊。 嘹亮的声音在旷野之上远远传播开来。 “好!”林执玉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随即道:“全都给我沿着地界分散开来,以地界为边朝里挖掘出一个长两丈。 深一丈的地沟来,我一会儿自会巡查,若有仗势欺人,逼他人代劳者,杖责十下。 .若有出力不出活者,亦然,若有敢于逃跑者。 押进大牢,听到了没?” “听到了!”这次的喊声就有气无力得多了。 谁都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以为当衙役是来享福的,不料第一天开始就要先受苦,出身贫寒的倒不觉得怎样,那些富家子弟却不约而同得打起了退堂鼓,可在林执玉那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注视下,都把到嘴地怨言咽了下去。 “我没听见!”林执玉呵斥了一句。 “听到了!”众人无奈得再次高呼。 这回林执玉满意得笑了笑道:“别以为这是在折磨你们。 当捕快是要抓贼的,没有个好身板怎么成,你们若是觉得不平,就把牢骚咽进肚子里,只知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孟子曰,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此举亦然,散开吧!” 众人无奈得扛起了铁锹四散而去,有林执玉的话在先,倒没有谁敢于把自己的活推给别人,站定之后,自有众衙役骑着马,提着水火棒在四周巡查,若有犯禁者,板子是少不了要挨的。 表面上看张允这么干只是为了赚取一批免费地劳工,实际上用心也算良苦,首先,挖沟乃是重体力活,没把子气力肯定干不了,这么一来相当于就淘汰掉一批体质不好的人。 其次,长两丈深一丈的沟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真要干好,干完,没点恒心毅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是断然不成的,而这些恰恰就是张允希望在新地衙役身上所要看到的,因此将其当作对这些人的第一项考验。 “大哥,我来帮你吧!”范同身大力不亏,虽然俩人分到了数十米地一段,可他抄起比旁人都要大很多的铁锹,一铲子下去就是小土丘似的一块土,比起张允来是快了许多,似乎是怕张允吃不了这份苦,想替他分担一些。 张允感激得一笑道:“放心吧,你大哥也是面捏泥塑的,你能干得了,我也成,再说,我这回来原本就是想干些活,长一长力气,若不然你将来不听管教,怎么收拾你呀!”说着拍了拍范同的肩膀道:“别傻站着,早把活干完早吃饭!” 范同一听有饭吃,俩眼珠子都开始放光,挥舞着大铁锹玩命一样的挖。 张允之所以让这些人挖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出土来,将洼地垫高,否则日后滹沱河水一涨,这里还会被淹,不过他明显是低估了挖沟的难度,此地下面三尺全都是厚实黏稠地黑泥,既臭又软,铁锹下去先就被粘住了,别说挖土就是想把铁锹拔出来,都得费把子力气。 第60章 。 w,。 只怕在场的千人之中,也就只有范同一人能如此这般轻松自在,把个大铁锹挥舞得虎虎生风,泥水四溅,眼瞅着身后就堆起了一个土丘。 我这也算是自讨苦吃吧!张允一阵调侃了自己一句,继续埋头苦干。 “哎呀!快来呀,出事了!”张允刚把表面的淤泥清理掉,正要挖下面的黄土,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子喧闹声,忙抬起头来观望,正巧林笑语急匆匆得跑了过来,粗着嗓子道:“哎,那边挖出来一具尸骨。 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尸骨?!”张允一惊,忙扔下手里的铁锹,从三尺多深地坑里爬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得朝发现尸骨的地点走去。 8此时林执玉已经命休息等差役将现场围了起来,瞅见张允过来习惯性地抱拳行礼,口称:“大人!” “啊!”这称呼出口,张允也不过就是摆了摆手。 可四周的候选衙役们却惊呼一声,看着他身上所穿与自己一样,裤腿鞋子上也满是污泥,均都是又是希罕又是亲近,不禁小声议论道:“早就听说知县老爷爱民如子。 没有架子,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他跟咱们一起干这苦活呢!” 这些言辞传进张允耳朵里,不禁让他一阵舒坦。 心道:“看来把后世那些蒙骗老百姓地亲民行动,面子工程搬过来收买人心,效果确实不赖。 爱民如子,这四个字我喜欢!”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来,走进休息等人围的圈子里,就见这个坑也挖下了大约两尺六寸左右,裸露着半截子腿骨,上面有个新鲜的缺口,显然是被铁锹铲出来的。 命苦呀,走到哪都躲不开命案。 张允叹了口气道:“休息。 速把魏师傅唤来勘验现场。”说着叫过几个差役,命他们先把以尸骨为中心,一丈之内的泥土挖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死者的随身物品,以证明其身份。 有了四周地人帮忙。 尸骨四周的淤泥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可惜的是毫无收获。 魏良辰也拎着他的宝贝箱子匆忙赶来,身后还有个司墨,察觉张允横了自己一眼,怯生生得叫了声公子就躲到魏良辰身后去。 “大人,莫要怪罪小夫人,是小人擅做主张把她唤过来的!”魏良辰连忙替司墨分辩道。 “魏师傅,你就别这丫头遮拦了,必定她执意要来,你推辞不过不得已才让跟来地!”张允横了司墨一眼道:“就别藏了,想看就过来吧!”说着挽住魏良辰的手走下坑去,他给魏良辰打下手,将掩盖在尸骨上的泥土一点点拨去,这尸骨渐渐显露出来。 只见他头朝南,脚冲北,俯卧在地上,两条手臂背在身后,虽然相隔多年,肌肉腐烂无余,就连身上的衣物都腐烂成泥,只留下一句骸骨,静静得卧于污泥之下,等待着沉冤得以洗雪。 “大人,这是距男人的尸骨,除了腿骨被铁锹铲断之外,并无明显地断裂痕迹,依小人推断,此人既非利器所杀,也不是钝物击打而死。”魏良辰认真将骸骨看了两遍后,说出了一个结论。 “但也绝对不是溺水而亡!”张允斩钉截铁地道。 “你怎么知道!?”林笑语插了句嘴。 “溺水之人,身在水中但凡还一丝神志尚存,必定会竭力抓取可以救命之物,因此死后多半都是腿脚弯曲。”张允剖析到此,瞥了林笑语一眼,见她嘴唇一动,似乎要和自己抬杠,于是又补充道:“即便这一说法未必准确无误,可此地既非丧葬之地,尸骨四周既无腐朽的棺木,又没有墓碑,多半不是被人埋葬到此。” “哪又怎样?”林笑语摆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来。 “你说呢!?”张允笑吟吟得看了她一眼。 在他看来,针锋相对也比沉默寡言、形同陌生人要好地多,干脆顺手推舟,把问题扔出去,既是个锻炼,也可以消减她的抵触情绪。 “……”林笑语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后,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呵呵,原来是这样!” “林姐姐,究竟是怎样的,说来听听,也让我长一长见识!”司墨早就猜到了张允的心思,忙凑趣得装起了糊涂,讨林笑语的欢心。 “既然不是被人埋葬的,那么他的手臂背于身后就有些不合情理了,何况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尸首是脸朝下放进棺材中地”林笑语说完,乜斜了张允一眼,不无挑衅地道:“我说的对吧?” “没错!”张允朝她赞许得一笑,指着两根臂骨道:“你再看,他的手腕交叉与一处,八成是被人用绳索捆绑所致,不过手臂垂落下来,并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由此可以推断,他先是惨遭毒手而后才被弃尸与此的!” “那也未必!”看来林笑语是铁了心要跟他唱对台戏,所以冷冷地道:“也许凶手趁此人喝地酩酊大醉之后,将其双手捆绑起来,而后推落水中也说不定。”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张允微微点了下头,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过什么?”林笑语追问道。 “不过若真如你所说,那尸首必定是在滹沱河涨水时冲到此处来的,此地离河岸约有十丈,河水又极浅,中途必定少不了翻转冲撞,手臂又怎能还是这副模样!?哦,魏师傅,你有何话要说?” “小人方才仔细察看了一下腿骨短处地颜色,估计此人已经死了十年之久!” “你说多了!”张允笑着伸出右手来道:“依我推测,最多五年而已!”见魏良辰和四周的人一脸的迷惑,于是道:“尸体被埋入地下,日久皮肉腐烂,而后骨质会逐渐变色,以此推断入土长短原本可行,不过也要分在何处,此地土壤潮湿,骨质变色要比在黄土之内快了许多,因此会有所偏差。” “那你又怎能算出他死了五年呢?”林笑语好奇地问道。 张允笑吟吟得指了指地下的淤泥,耐心得解释道:“我曾听魏师傅说,此处本是洼地,每逢滹沱河涨水之时,此处必定首当其冲,河水泛滥之时每每将上流的泥沙卷带下来,流淌到水势缓慢之处便沉积下来。” “何况此时多有草木,落叶堆积,天长日久,年复一年,土壤也就跟树中的年龄一样,分出了层,只要细心,很容易就能看出尸骨表层与体表之间的土壤,共有三层,据我所知,去年和前年雨水不大,滹沱河水并没有淹没此地,自然就不会有泥沙堆积,如此算来,不多不少,正好五年!” “妙呀!大人高论,真令我等茅塞顿开呀!”魏良辰鼓掌赞叹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张允假模假样的谦虚了一番,而后命人将尸骨搬走,却发现下面压着一根银钗,不过样式普通,上面也没有什么记号,自然就无论由此寻找到钗子的主人,只好先收了起来,又把坑穴之内仔细搜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对围观的众人道:“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作者:如果觉得这书还行,请帮忙砸两票推荐,谢谢了------ 第八十章张允的绝招 既然是桩命案,不管相隔多久,张允都不能视而不见,命休息用白布将骸骨包裹起来,先带回衙门去。 而他也不再挖坑了,带着司墨四处闲逛,最终在一堆新翻出的黄土前停了下来,抓起一把,揉捏了一下,随后跳进坑里,不大一会儿用衣服裹着一大包胶泥爬了出来。 他这种怪异的举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林笑语更是冷笑不止。 “公子,要这些泥土何用?”司墨不解地问道。 “那还用问,自然是学七八岁的小孩子搓泥巴捏泥人,在火里烧过之后给给你俩的孩子玩了!”林笑语调侃了一句。 “呵呵,我怎么听这话里有股子山西老醋的味呀!”张允从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先前觉得有愧于她,因此才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见她有些得寸进尺,竟然挖苦起司墨来了,也不在姑息,于是反唇相讥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具骸骨,既没有名姓,又无随身之物,我就会束手无策,所以有点幸灾乐祸,是吧?” 被他当面道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林笑语不免有些羞愧难当,幸好戴着鬼脸,倒不至于被张允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要不然真要找条地缝钻下去了,刚想否认又觉得不够光明磊落,干脆就硬声道:“是又怎样?” “不怎样!”张允撇了撇嘴道:“别小瞧这堆不起眼的胶泥,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告诉我死者的容貌,你若不信,只管等着瞧吧,丫头,咱们走!”说完再不看林笑语一眼,扬长而去。 把个林笑语气得怒火中烧。 狠狠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好,我就等着,你若是吹牛,且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胡吹大气,哼!” “我就纳了闷了,这女人一天到晚得都在想什么呀。 瞧她平常大大咧咧的,怎么心眼就这么小呢!”回来的路子张允不由得在司墨面前一阵感慨,而后凝望着司墨道:“丫头,你以后长大了,不会变的这么喜怒无常。 不可理喻吧!?” “自然不会!”司墨一脸的坚决。 “但愿吧!”想起林笑语,张允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这哪个胭脂马,根本就是一养不熟地倔驴,总是这样误会不断,到哪天才能将她推倒在床榻之上呀。 郁闷! 回到衙门之后,张允连衣服都没换,就把胶泥拿出来。 第61章 用水泡开后拿了块木板不断的拍打,以便于胶泥质地均匀,将来不会因为干燥之后而破裂。 他以前在艺术学院里就主修雕塑和绘画,对于玩泥是一点也不陌生。 可是让他纳闷的是司墨这个小丫头却是一脸的新奇,也拿起了一块胶泥学着张允的样子摔打起来。 “丫头,你以前没捏过泥人吗?”张允随口问道。 “没有!”司墨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凄婉地道:“我妈妈不让,怕脏了手脚!” “那你妈妈呢。 现在何处?!”张允猛得想起来,司墨从来都没在自己面前说起过他的家人,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他们已经不在了!”司墨满脸地黯然。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张允倒了个歉,见她一脸的落寞。 。 1@6@k@小说网。 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看着手里的泥,灵机一动,随手把司墨手里的泥拿了过来,随便捏弄了几下,一只憨态可掬、活灵活现地小猪就诞生了,放在司墨的手里道:“记得你是属猪的,送给你吧!” “恩!”司墨终究是个孩子,一见了小玩意也就把伤心往事扔到了一旁,捧着这只小猪越看越是喜欢,扯了扯张允的袖子,羞涩地道:“公子,你再帮我捏俩泥娃娃,成吗?” “那有什么不成的,我家司墨地话比皇帝老子的圣旨还管用呢!”张允笑呵呵地答道,只要司墨高兴,他的心里也觉得舒坦。 又抓了把泥,用木板拍打了几下,很快就成了人形,随后去屋里拿了裁纸刀,刻画了几下,去多余地胶泥去掉,就成了一个梳着小鞭的小丫头,羞答答的,倒有几分司墨的神采。 而后张允又取了一块胶泥,这次却是作了个头上肿着一块的小男孩,噘嘴闭眼,做亲吻状,俩摆在一起,就象是小男骇大着胆子要吻女孩的情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这俩人物造型倒不是张允的首创,而是借用的后世网络上很流行地小屁孩,不过那小丫头却真是按照司墨塑造的。 把个司墨看得小脸通红,看了看张允又看了看地上的俩泥娃娃,轻声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首词乃是元人赵孟欲娶妾,其妻管道升为了规劝丈夫所做,通俗而直白的几句就道出了夫妻之间那份深浓不可分的感情。 张允虽不知道出处,却也听得一痴,将司墨地小手握在掌心里,轻声道:“一生一世,我都不会和司墨分开的!” “哼!”恰在此时,庭院里传来一声充满嘲讽而愤恨地冷哼,方才他俩情意浓浓,倒真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 张允霍然抬起头来,看清了眼前人,不由得叫了声苦,失口道:“你怎么回来了!?”站在俩人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笑语,可此时俏脸之上宛如挂着一层寒霜,嘴角上撩,却多了几分嘲弄之色。 “我回来看你如何用一掊泥体让枯骨现出样貌来,劝你一句,可别只顾着捏泥人,卿卿我我,让我等着急了!”林笑语乜斜了他俩一眼,长笑而去,声音里却有几分酸涩和失落。 “公子……” “爱怎么想就让她怎么想去。 别管她,气死了活该!”张允也说起了气话。 不过还是站起身来,走去敛房,将那无名尸骸的颅骨取了下来,用清水冲洗掉上面粘得污泥与沙土,对魏良辰道:“我先借去玩两天,查出他的身份就还你!”说着拎在手中回了书房。 自此之后。 张允就紧闭房门,就连司墨都不让进屋,除了上厕所之后,一天到晚都不离书房半步。 到了此时,林笑语反倒担心起张允起来。 私下里叫过司墨询问张允究竟在做些什么,身子是否吃得消。 一路看小说网司墨忧心忡忡地道:“我也不知道!”随即白了林笑语一眼,埋怨道:“都怪你,谁叫你非要与公子斗气的,若是真把他累出个好歹来。 我也不活了!” “他若死了,大不了我与他陪葬,这你总该满意了吧!”林笑语说的虽是愤恨之言。 却也真得有些揪心。 张允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得忙了四天,司墨和林笑语也担惊受怕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早上听到他在房内大笑三声,沙哑着嗓子道:“完成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随即就没了声响。 林笑语大惊,生怕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当下也顾不得是否曾发誓再不理他了。 抬脚就把书房的门踹开了,阳光照射进去,首先迎入她眼帘的是放在书案上的一个塑像,瘦长地脸,眉毛有些稀疏。 鹰勾鼻子,不过却没有什么表情。 乍一看去,倒象是个人头放在那里一样。 张允伏在案头之上,刚刚睡着,却又被踹门声惊醒,回过头来,强睁着惺忪的双眼看了林笑语一眼,得意得笑道:“看吧,这就是死者!服气了吧?”说完身子一歪,又趴了下去,鼾声大起。 这一睡竟是两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时分才悠悠醒来,半倾着身子,迷迷糊糊地推了趴在床头睡着的女人一把,打着哈欠道:“丫头,快起来,莫睡着了受了风寒!”听他嘤咛一声似要醒转,随时又道:“给我倒些茶水来,口渴的厉害!”说着胳膊一软,又躺了下来,又沉沉睡去。 过不片刻,张允就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睛来看看眼前人,不禁在心里打了个激灵,只道是睡迷糊了眼前出了幻觉,连忙揉了揉双眼,定睛细看,果然是林笑语,满脸的倦容,头发也是乱蓬蓬的,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将手中端着地茶碗递过来道:“喏,喝吧。” “谢谢!”张允忙接过来,先抿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片刻后,吐进林笑语捧来的痰盂中,算是漱了下口,又道了声谢,这才正经喝了两口茶水,抬起头来见林笑语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遂笑问道:“怎么了?莫非我一觉醒来,脸上长出了花不成?又或者是英俊的不象话了,害得你相思成病了!?” “去你的!”林笑语啐了他一口,才道:“我方才还以为你大梦方醒,变得知书达理了,我只不过给了你一碗茶,端来个痰盂就道了两声谢,现下看来,依然是个无良,无品,无行之人!” “呵呵!”张允非但没恼,反倒翘起了大拇指赞道:“要我说,这河间所有人中唯有你地眼力最好,一眼就看出了我并非善类,佩服,佩服!”说到这朝林笑语坏坏得一笑道:“不过呢,子曾经曰过:男不坏女不爱,为了日后不打光棍,当个恶棍也是没奈何的事!” “又胡说八道,哪个子说过这样的浑话了!”林笑语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允子呀!”张允用拇指朝自己胸口上点了两下,大言不惭地道:“你不知道,当个恶棍容易,难的是一辈子都只当恶棍不当好人,唉,任重而道远,我还得再加把力呀!” “懒得理你!”林笑语朝他翻了个小白眼,拿过他手里的茶碗就要离开。 “笑语!”张允叫住了她,等她回过头来,满脸真诚地凝望着她地双眸道:“咱俩握手言和吧,别再这样互相疏远下去了,说心里话,一天不喊上百来声林妹妹,我都睡不好觉!”说着伸出了手。 林笑语开始还能毫不退避得和他对视。 但最终在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高傲的心灵挣扎了良久之后,也最终束手就擒,低垂螓首,轻声答应了一声,伸出纤纤素手放在张允地手中。 嘿嘿,小样儿。 早就看出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这回还不是被我给哄得气消了。 张允一阵得意,抚摸着掌心里的小手,自言自语地道:“好滑,好软呀。” “你个色坯子!”林笑语耳力了得。 张允地声音虽轻,一样清晰得闯入她的耳中,小脸顿时如抹了一层浓浓的胭脂,忍了几忍,最终是没忍住。 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满脸陶醉的张允额头上弹了一下,嗔怪道:“摸你家司墨的去。”说着将自己地手抽了回来,捏成拳头在张允面前晃了晃道:“再敢轻薄与我。 看我不打你个满地找牙!” “来吧,笑语拳下死,做鬼也风流!”张允说着又倒在床上,装出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悲壮模样来,倒真让林笑语拿他没有了办法,撩人地嘴唇动了几动才娇斥一声:“你真是个无赖,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说话了!”说着哼了一声。 逃也似得走了。 “呵呵,嘿嘿,哈哈!”张允回味着她那羞嗔动人的神采,越发觉得调戏林笑语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笑声也越发的张狂起来。 “笑吧。 笑吧,且看你笑得下巴掉下来。 砸了脚面,看你还傻笑不!?”林笑语捧着一个漆盘走进房中,端出一个小瓷碗和几个小碟放在书案上,朝张允招了招手道:“嗟,来食!”说完狡黠地朝张允一笑,看他如何应对。 张允一愣,马上就醒悟到林笑语不声不响得又摆了自己一道。 古人有云:“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若是自己厚着脸皮过去吃吧,未免就太没骨气了;可若不吃,那就只能饿着自己地肚子。 在这个两难的选择题前略微犹疑后,张允灵机一动,扬其目而视之,强硬地道:“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 第62章 说完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地呻吟,身体一软,扑倒在床上。 林笑语真没想到张允竟效仿那不食嗟来之食的“饿者”,“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既气滑头又不禁赞他机敏,更难得是有些骨气,遂笑道:“好了,好了,算你厉害,快过来吃饭吧!” 可是张允趴在床上却一动也不动,竟真如饿死了一般。 林笑语也是个聪敏之人,见他如此,立刻就猜到他又在动什么坏念头,想起上回他装死时的趣事,不禁莞尔,走过来拽了拽张允的衣袖道:“有请张大人用膳。”见他还是不动,于是失声地道:“哎呀,没想到我只是开了个玩笑,竟把张大人饿死了,这可怎生是好,也罢,我这就把饭菜倒掉,烧些香烛给你享用吧!” “别,等我真死了你再给我烧纸吧!”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张允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只穿着内衣,光着脚丫子就跳下了地,反累着林笑语将鞋子拿过来给他。 “司墨呢,怎不见她?”张允吃着小咸菜,喝着熬的火候刚刚好,黏稠喷香地小米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一会不见,就想她了!”林笑语调侃道。 “恩!”张允一点头,但随即又加了一句:“不见你,我也想得慌,那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两天总挂念你,心里很乱,寻遍你爱去的池塘,就餐的小屋,睡觉地草坪,仍不见你的身影,我的心都快碎了,唉!”说着张允幽幽然长叹一声,一脸的萧然和落寞。 这样的甜言蜜语让林笑语一阵阵的感动,一颗芳心有是蓬蓬狂跳,涩声道:“我也是,老早就不再气你了,只是……只是不知怎么与你和解!你不会怪我总是喜欢使小性子吧?!”说着满怀忐忑得看着张允。 张允原本是想说一段后世随处可见的手机短信,来逗一逗她,不想却换来了她的真情流露,刚刚到嘴边地一句:“养这么大的猪咋就丢了呢。”忙生生咽回了肚子里,摇了摇头道:“不怪,不怪,女孩子吗,有点小脾气是应该的,要不日子过得多无趣呀。”” “不过呢,也不能太斤斤计较,胸怀要宽广,这样才会讨人喜欢呀!”说到这,张允狠狠看了一眼林笑语高耸的胸脯,一本正经地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我知道!”林笑语小声应了一句,羞答答,尽显小女儿之态,软声道:“司墨守了你一天一夜,我怕她累坏了身子你再心疼,就让她先睡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太满意了!”林笑语这样前后迥异地巨大转变,张允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不大习惯,暗道:“爱情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将来会好起来地。”朝她真诚得一笑,以示赞许和鼓励,将吃干净的饭碗放下来道:“左右无事,要不咱们到院子里赏月去吧!” “恩!”林笑语将长衣递给他,俩人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夕阳还没有落山,哪来的什么月亮,俩人相视一笑,站在台阶上同看落日。 张允偷偷得看了林笑语一眼,左手一指漫天的霞光道:“你看那边,好美呀!”而右手却不着痕迹得握住了林笑语的滑腻的小手。 林笑语挣扎了一下,见甩不脱,也就认命似得由着他轻薄了,俏丽的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霞光照耀的缘故,还是因为羞涩。 两情相悦的俩人兜兜转转,终于将窗户纸捅破,此时此刻全副心思都放在彼此的身上,执手共看斜阳晚照,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宁静和温馨,却均不知道,身后窗棂的缝隙中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注视着他们,泪水涟涟,无声陨落,滴落在窗台上摆着的一对泥塑上,竟使其精致的五官模糊了起来。 作者:送大家五百字,呼唤推荐票。 还有,以后的更新基本上就是上午九点,下午五点,日更保证在六千字,只多不少,谢谢支持。 ------ 第八十一章三八 既然张允已经把那尸骨的生前的容貌恢复了出来,随后的事就简单多了,他抽出个时间,比照着雕塑的模样画了不老少的素描或速写出来,随即分发给手边的差役,命他们四下打探近五年之内,河间县可曾有过这等相貌的失踪人口。 又担心衙役太少,搜索的力度不够大,于是又把画像给了现下已然成为河间黑社会顶级大佬儿的刘油儿,命他尽快把死者的身份查实禀报上来。 这种人口失踪的事放在现代,也许还稍微简单一些,毕竟有着功能强大的计算机系统和健全的人口电子档案,只需要把失踪人口的照片扫描一下,计算机自然会逐个的比对现有的资料,以眉弓距离或者脸颊的宽度等等骨骼特征部位为标准寻找到最接近的人选。 可张允所在的年代却是明朝,估计全世界范围内,除了他没人晓得什么叫计算机,因此上就不得不采用打探和摸排这样的笨法子,即便他撒下了天罗地网,也不敢奢望真就能够把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之所以将差事分派下去,也不过是尽一尽人事,求个心安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非但是下面的衙役将河间县所辖的乡村搜查了一遭,却始终没有结果之外,就连几乎是手下众多,耳目遍地的刘油儿,也很无奈得向张允交了份白卷。 到了此时,张允不禁有些灰心了,毕竟明朝时虽然不大提倡百姓离家远游,可是商贾旅客却也不少,保不齐此人就是来河间做买卖的商贩,却不幸遭逢了毒手,不但丢了财物还丧了性命。 若真是这样,幅员辽阔。 人海茫茫,况且通讯手段落后,想要找到这个无名氏的身份,无异于大海里捞针,就在他打算将此案挂起来时,司墨却建议他将搜寻的范围朝邻县拓展一下。 这倒是给张允提了个醒,明朝不同于现代。 出门远游并不方便,因此很多人一生一世的足迹都局限于出生地的周围,最多跨越出几个县而已,此无名氏即便不是河间人世,兴许是邻县过来经商的旅人。 有了这个猜想。 张允连忙发了几份公文并附带上了栩栩如生的素描,命差役发到邻近地肃宁,任丘,献县,青州等县。 恳求他们帮忙询查一下死者的身份。 公文发出去后,久无回音,张允心里的那一点希望也渐渐消亡。 况且衙役的选拔也已经进入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于是他把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那块荒地之上。 在林执玉的威压以及旁边衙役地恐吓下,参加衙役选拔的一千多号人干起活来倒也勤恳,无论是想着留下来的,还是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的,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挖沟,因此前后用了没多久,环绕这块荒地地沟渠已然顺利完成。 挖出来的泥土也依照张允的吩咐,均匀的铺到了荒地里,地势顿时比以前高出了一些。 一个个虽然累了个臭死,不过体质却也提高了不少,有的人更是练出了一身地腱子肉。 当然了,也涌现出了几个倍受众人羡慕和敬佩的人物。 最出类拔萃的就是被张允留下来地范同。 他的饭量虽然顶得上十人,可干起活来却也不含糊,就在别人还累死累活得挖淤泥时,他已经把自己分到的那段沟渠挖完了,跟着就义不容辞得把张允扔到一边的活接了过来,再然后就是到处帮人的忙。 对此林执玉倒也没有制止,正如张允跟他说过的那样:衙役是个密不可分的群体,虽然我并不反对力挽狂澜的孤胆英雄,但是团结一心、协同办案才是我想要看到地。 w.也正是在这样一个大前提下,范同的仗义相助恰好可以拉拢住一些人的心,形成一个互帮互助、不分你我的氛围,对于将来的衙役队伍迅速地形成向心力和战斗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范同也不是不分好赖,是人都帮,他虽然外表憨厚,可是却粗中有细,心里片刻都不忘张允地吩咐,一心要替他选拔出一批能吃苦耐劳的衙役来,因此虽然笑呵呵得在众人里穿梭,可那些想要占他便宜的富家子弟,却都被他晾到了一旁。 繁重的劳动不但能磨练人的肉体,也最能考验人的意志,当沟渠挖好之后,林执玉再次把满身污泥的众人召集起来,询问是否有人想要放弃时,呼啦一声,竟有半数以上的人员选择了离开。 这种情况原本就已经是在林执玉和张允预料之中的,连挽留的话都没有,直接就把这些人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勾除,随后林执玉一声令下,沟渠两端的坝子也被撅开,滹沱河水飞速得涌入沟渠之中,如同一条护城河,将这片百亩方圆的荒地围绕起来,形成了一片孤岛。 此后真正的训练才算是鸣锣开场了,依照着张允模仿以前大学军训时的科目拟定的训练方案,什么环绕着孤岛长跑,负重蛙跳,以及泅渡等等,好嘛,剩余的四百多人被林执玉变着法的折腾,承受不了的,荒地中心挂着一个小铁钟,敲响之后即可以走人。 这样操练了半个多月后,人员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一百多人,天气也渐渐得冷了下来,再也无法象以前那样露宿在野地里了,不过呢,大量的砖瓦和木材也经由司墨之手,被源源不断得运送过来,连盖房班都不用找,这些人里就有现成的泥瓦匠。 一伙人同甘共苦了两三个月,彼此之间也有了手足之情,也不客气,以懂得盖房的人为头目,招呼上一干弟兄,搬砖的搬砖,扛木头的扛木头,挖地基的挖地基,趁着训练时的空暇,用了没几天就建造起了一片院落,采用的也是北方常见的四合院。 第63章 因为人数众多的缘故,房子不但建造得宽大,而且院落也极为宽广,建造在荒地的中心地带,倒有几分稳坐中央,驾御四方的意味。 那个小铁钟也在张允的建议下保存了下来,一来是个警示,时刻给他们以激励,二来也可以召集众人用。 随即张允亲自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其中有段话是:“尔等能历尽磨难,尚留与此,足见心志坚定,单以此来看就足以入身公门,不过身为捕快,单单有一颗坚毅不拔的心是远远不够的,以后你们所要面对的不只是良民百姓,还有穷凶极恶的匪盗,我且问你们,你们可曾可有胆量直面凶徒的钢刀,虽死而不退缩?” “我们有!”众人齐声呐喊。 “很好。”张允赞许得看了面前的众人一眼,郎声道:“勇气可嘉,然尔不畏流血丧命并不能当一个好捕快,你们还要懂得一些擒拿人犯的手段,但也要更受更多的苦,你们怕吗?” “不怕!”回答之声高亢有力,直冲天际。 “大善!”张允一拍手掌,激动得道:“从今日起将由林师傅传授你们擒拿之法,这拜师之礼吗就免了,不过有一点要谨记与心,此后尔等既是互相扶助的战友,又是彼此争竞的对手,捕快的名额有限,想最终留下来就要比其他的人更好、更强,你们有信心脱颖而出吗?” “有!” “有没有?” “有!”众人扯着嗓子,胀红了脸玩命的呐喊。 “说的好,尔等既然是我手下的衙役,就要有这种敢为天下先的勇悍之气,咱们河间的衙门里不要窝囊废。”张允说到这,冷然一笑道:“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此后不管尔等是否能入选为捕快,都须时刻牢记自己来自何处,切不可忘本,倘若被我知道谁敢倚仗自己懂些拳脚,为非作歹,又或者是欺压良善,大人我决不轻饶!”说着挥起拳头,正夯在前面的一叠青砖之上,砰砰几声脆响,砖头或碎或裂,竟没一块完整的。 张允用冷傲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见他们目光之中流露出丝许的畏惧,也怕敲打得太过火,反倒折了这些半大菜鸟的锐气,反倒不美,遂道:“现在本官教你们一首歌,都给我记住了,日后每日清晨,傍晚都要唱上两遍。” 说完纵声吼道:“衙门差役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百姓的负担。”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民众不要耍骄傲。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 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匪盗作风坚决克服掉。 第六、爱护百姓的庄稼,抓贼捕盗处处注意到。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地痞习气坚决要除掉。 第八、不许虐待匪盗贼,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 ------ 第八十二章野花 这其实就是后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张允改头换面后拿了出来,充当制约衙役们行为的规范,在他看来衙役是衙门的脸面,这些人的言谈举止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威望和名声。 虽然他并不崇尚廉洁奉公,却也不想下面人胡作非为,以至一颗鼠粪搞坏了一窝汤,因此将这些爱民的思想提前灌输下去。 这歌曲朗朗上口,曲调也不复杂,他唱了个两三遍,底下的人就都学了个有模有样,就连林执玉都听得津津有味,跟着哼唱起来,等到张允要走时,他跟了出来,满面红光地吹捧道:“大人,你这歌词真是太妙了,真真唱到了小老儿的心坎里!” “歌唱得好不管用,能不能让这些人依样而行,还要仰仗林师傅的言传身教!”说到这张允看了林执玉一眼道:“我不求人人恪守规矩,但样子总还是要有的,心里有了这么一杆秤,日后就算行起恶来也不至于太张扬。” 说着张允上下打量了林执玉一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皱纹也比以前深重了许多,遂关切地道:“这些日子我来的少,笑语又不在你身边,操练人马的这副担子都压在了您的身上,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许多的累吧,我看您老的脸色比起以前来可上一差了许多,要不就随我一同回衙门,修养些日子,这边的事就暂由笑语和我接下,如何?” “是呀,爹,张允说的对,你就歇息些日子吧!”一直跟在张允身旁的林笑语又何尝看不出父亲满脸的疲倦,忙顺着张允的意思劝了一句。 “闭嘴,大人的名讳也是你个丫头能称呼的!”林执玉板起脸呵斥了她一句,气得林笑语一跺脚。 径直走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 1#6#k#小说网。 林执玉颇不好意思地道:“大人,我家这丫头从小就被我惯坏了,性子刚烈,口无遮拦,这些日子必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还望大人瞧在老朽地面皮上,宽宏大量。 莫与她一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我才没有呢!”林笑语噘着嘴,很不服气得为自己辩白道。 “林师傅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张允笑吟吟得道:“笑语秉性直爽,乃是真性情,我又怎会介意呢,何况近日里懂事了许多。 与司墨相处得也极为融洽,一武一文,帮了我不少的忙。”说着握着林执玉宽厚而粗糙的大手,情真意切地道:“差事是办不完的,您老别太辛劳了。 要不然累坏了身子,笑语可真要和我拼命了。”虽然年纪大了些。 不过身子还硬朗的很呢,想当初我奉命缉拿逃犯一连几个月不眠不休,跑过几个省的时候都有过,这才忙了区区两三个月,哪里谈得上个累字!”林执玉哈哈大笑道:“若是不信,大人不妨和我过上两招,试一试小老儿是否真不堪一用了?” “哈哈,我可不敢跟你老交手!”张允不动声色得捧了顶高帽给他戴上。 笑吟吟得道:“林师傅老当益壮,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自然不是敌手,哦,对了,范同在此还要你多多费心。 别手下留情,磨练得狠些。 日后方有大用!” “我理会得!” “那我就告辞了!”张允一拱手,转身要走。 林笑语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却又站定了身子,轻声唤了声张允地名字,结结巴巴地道:“我……有件事要求你,你听了可别恼我!” “是不是想留下来陪林师傅?”张允微笑着问道。 。 。 “恩,我家老头子以前抓贼时受过不少的伤,后来虽痊愈了,却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操练人马又甚是劳累,我真怕他疾患复发,因此想留下来替他分忧!”说到这,林笑语抬头看了张允一眼,心怀忐忑地道:“你不会生气吧?” “傻瓜,天下至善莫过于孝道,你有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呀。 再说了,你要是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孝顺,日后若是进了我张家的门,又怎会孝敬我妈呢?”张允见她满怀忧虑,忙说起了句酸话逗她。 “去你地,谁应允过要嫁给你了!”林笑语果然上钩,粉面含羞,白了张允一眼,伸出手来给他整了整衣衫,轻声叮嘱道:“我不在你的身边,每天早晚都要记得想我,隔三岔五的要常来看我,还有你和司墨胡混我不管,但也该有个尺度,以免伤了身子。” “知道了!”这些话听起来琐碎无比,甚至有些烦人,可在情人之间却满含着丝丝柔情和关怀,张允听在耳中,暖在心头,连声应是,笑道:“你要还不放心,我就发个誓给你听!” “不用!”林笑语忙捂住了他的嘴,嗔怪道:“誓言也可以随便发的?即便你欺我骗我,我也只能怪自己命苦,所托非人,却不想你受丝毫地伤害,回吧,免得司墨在家里记挂着你!” 听了这话,张允反倒舍不得马上就走了,一把将林笑语搂在怀里,顺势就吻在她温润香甜的嘴唇之上。 俩人虽然两情相悦已久,可这等亲密的事却还是第一次做,何况还是在此等荒郊野地,张允愈发地肆无忌惮,只觉得林笑语的身子先是一阵僵硬,渐渐就软了下来。 越发的得寸进尺,用舌头撬开她编贝一般的牙齿,伸入其中好一阵探索,终究把林笑语的丁香妙舌寻获,一触之下,林笑语的鼻子里竟嘤咛一声,身子也触电般一哆嗦。 哈哈,平素里看这丫头大大咧咧的,豪爽无比,没想到这男女之事上竟如此羞涩,那可真要慢慢享用了。 张允边动着坏念头,边款吐舌头,偶尔和林笑语的香舌触碰一下就惹得她呼吸急促,渐渐得竟也动了情,无师自通得伸过香舌来和张允地舌头纠缠到了一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忘情的一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林笑语有些窒息时,张允才罢休,笑吟吟得端详着面红如朝霞的林笑语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林笑语平时虽然勇武凶悍,但毕竟是个女人,遇到了这等羞人的事,和普天下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分别,羞涩,甜蜜,幸福等诸多感情一起涌上心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良久之后才醒过神来,哼了一声,嗔道:“你占了我地便宜,却拿这等不害臊的话来问我,要脸不要?” 第64章 “不要了!”张允一改过去一本正经地模样,嬉皮笑脸地道:“有了林妹妹,要脸干什么,没听人说吗,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倘若死要脸面,我怕是不晓得林妹妹红唇上的胭脂竟然这等好吃,嘿嘿,当真食髓而知味,日后怕是想舍都舍不下了!” “去你的,就知道拿这等甜言蜜语逗我!”林笑语乜斜了他一眼道:“我可从来都没用过什么胭脂,你若想吃,去找司墨便是,那小丫头的梳妆盒里可有上等的玫瑰红,只是没见她用过罢了,你若喜欢,她必定乐意为悦己者容!” “不一样!”张允见她又吃了飞醋,不禁暗叫不好,忙涎着脸道:“你和她又怎能一样,恩,刚才亲的太急,竟没品出滋味来,别动,待我再尝上一尝!”说着伸手又要揽林笑语的小蛮腰。 不想林笑语却如穿花蝴蝶一般翩然闪开,朝他盈盈一笑道:“我知道你待我好就是了,休想再趁机轻薄与我,大庭广众的,让别人瞧见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好了,好了,赶快回吧,莫让司墨等急了,巴巴得过来寻你,若是被人贩子拐了去,看你心急不心急!” “哈,若有人贩子敢拐司墨,还指不定谁把谁给卖了呢!”张允见自己的坏主意被识破,也就不在胡闹了,不过却也没动,侧过脸却指了指自己的脸蛋道:“我就要走了,你就不想不想做点什么来给我道别!” “真拿你这人没法!”林笑语在这种事上被张允吃得死死的,明知道他想干什么,也觉得羞不可当,却也无可奈何,环顾了一下左右,见并没什么人窥伺,于是凑过来飞快得亲了她一口,不妨却也被张允顺手在她的浑圆翘挺的屁股上摸了一记,秀眉一竖,刚要发怒,不料张允却大笑两声,扬长而去,嘴里更是高声唱道:“送君送到小城外,有句花儿要交代,其时百花已盛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乡野俚调从张允狂放的歌喉唱出来,放浪不羁中又多了几分柔情和牵挂,更有些忐忑及忧虑,一声声全都唱到了林笑语的心坎之中,一时间竟让她有些痴了,听着那越来越远的歌声,心头对张允的记挂和思念就如雨后的芳草,疯狂的滋生起来。 ------ 第八十三章新居 张允也不知道自己即兴唱得一首小调,就如一枚石子投进了林笑语的心海之中,激起波澜无数,刚回到县衙外,就瞅见司墨正在门口走来走去,遂溜达过去调笑道:“丫头,莫非咱俩心有灵犀,早就知道我要回来,所以在此守候!” “公子,府衙和肃宁县衙刚送了两份公文过来,我疑心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可你却总不回来,真把我急死了!”司墨满是焦灼地道,拉着张允的袖子就往衙门里拖。 “莫慌,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管保砸不着你!”张允轻抚她的后背,安慰了两句话,回到书房,将两个用火漆封口的信件撕开,抽出里面的信函一看,初时哈哈大笑道:“那具尸骨的身份终于是有了着落,原来是肃宁人氏,名叫赵二狗,乃是个泼皮,五年前莫名其妙得就失踪了,因他没有什么亲朋故旧,又行踪不定,是以无人到官府报案!” “恭喜大人,这桩无名案总算是有了些线索可寻!”司墨将一碗茶水端过来,放在张允的手边。 “是呀!”张允又拿起另外一张公函来,只看了两眼已经是勃然大怒,啪得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恨声道:“岂有此理,这个代知府忒也无耻了!”说着将手里的公函一揉,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司墨将纸团拣起来,摊开了一看,也不禁黛眉紧蹙,愠道道:“公子,这个臭代知府这么做摆明了是要刁难咱们,想必是因为前次林师傅押送犯人去时,未曾孝敬些银两与他,这才把咱们送去的案卷驳了回来。 着公子亲自把将人犯押解回来重审!” “谁说不是呀!”张允咬牙切齿地道:“铁证如山的案子,他硬说什么尚有不尽不实之处,妈的,这孙子根本就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为得就是从我这里敲诈些银子花,白日做梦吧他,我就是不当这个知县。 。 w,。 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哼,那些人犯就先扔在知府大牢里吧,等我闲暇时再去押回来复审。” “公子,这可是公函。 就算咱们有理有据,倘若置之不理的话,回头这……厮真要追究起来,公子也是要被扣上个玩忽职守的罪名的!”司墨温声劝道:“若真是那样,岂不是更遂了他的心意。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也是无可奈何地事。 公子不须太生气的!” “说得也对!”张允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后,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他要跟我斗,那本少爷就奉陪到底,妈了个巴子的,真把我惹急了,就往都察院递折子参他,看谁他妈的先死!”说着晃了晃拳头。 若是代知府在他面前,必定一拳头就打了过去。 林姐姐呢,怎不见她一道回来?”司墨随口将话岔到了一旁。 “我担心林师傅独自一人管教上百人,不免太过操劳了,就把笑语留了下来为他分忧!” “公子体谅底下的人。 当真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气!”司墨赞了一句,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料想还在为刚才地公函愤恨,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挽住张允的胳膊,边轻轻摇晃边嗲声道:“公子,你陪我出去走一走吧,我刚寻到了个上好的去处,包管你一见就什么忧愁都没了!” “哪里?” “现下说了就没趣了,你跟我来自然就会知道了!”司墨狡黠得一笑,眨了眨明亮的眸子,跟张允卖起了个关子。 “呵呵,那要是我不喜欢又该怎样呢?”张允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一脸严肃得问道。 “公子想要怎样就怎样!”司墨自信满满得道。 手机小说站wap.“那公子就陪你走一遭!”张允也明白司墨一心想让自己开心,不忍拂了她地好意,就跟着他从县衙的后门出来,穿街走巷,走了没多远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个北方很常见的四合院,规规整整,青砖红瓦,枣木院门漆成了黑色。 “这是谁家呀!?莫非你有朋友或者亲戚在此?”张允张望了一眼,眼见这处院落虽然算不上大,不过却显得相当精致,院墙不算太高,上面砌着一些镂空雕花的砖瓦,一眼望过去,既美观又增加了层次感,而且还能遮挡住院里的风光,设计可谓巧妙。 “呵呵!”司墨掩口一笑,似乎很为张允地惊诧而欣喜,从腰间精美的绣囊里摸了把黄澄澄的铜钥匙出来,放进张允地手里,颇有些自豪地道:“我的公子爷,这自然是咱们的新家了。”说着看了张允一眼,悠悠然道:“那日你将佟四海配来的银子全都给了我,还说要我将其花光,那时候我就动了买处房子来住的念头。” “可是……”张允一愣,方才想起自己一直都住在县衙里,虽然便于处理公务,却忽略了那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家,司墨虽然年纪小,可是思想却很早熟,只怕和天底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心里所渴望的还是一个温暖、舒适地家,想到这不免觉得亏欠了司墨良多,因愧疚道:“是我太粗心了,竟没在意你的感受,其实咱们真该早买处房子了,这钱该我来花才对!” “司墨的人都是你的,钱财房产这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是,公子爷分得如此清楚,莫不是把奴婢当成了外人!”司墨脸上的笑容不禁黯淡下来,低下头去,颇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我原本想咱们住在衙门里,与林姐姐家挤在一起,生活起居未免有些不方便,况且我想公子爷堂堂地知县老爷,若没有处宅院,说出去未免有些太寒碜了,这才擅做主张,不想却惹得公子爷不高兴了!” “哪的话?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张允连忙辩白。 他倒不是不高兴,而是有些不大习惯,在任何一个男人地心中总藏着那么点大男人的心态,这购房买家具原本就是男人的责任,现在被司墨抢了先,多少会有些惭愧,男人嘛,越是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就越好个面子。 不过这些心里话,张允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本正经地道:“以后再不准自称什么奴婢了,在我的眼中心中,司墨永远都是最贴心的内人,再敢说那些胡话,可我不打你的小屁屁。”说着轻轻在司墨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而后笑着亮了亮手里的钥匙道:“且让本公子爷看看我家司墨买的房子如何,要是不好,可是要罚的!” 嘎巴一声,将铜锁打开,张允推开了院门,迎面就是一道青灰色的影壁墙,叠砌考究、雕饰精美的墙面上镶嵌着一些宽大的花砖,上面都是些“五福临门,吉祥如意!”之类的吉辞颂语,四边还刻着蝙蝠等纹饰。 往里走上几步,通过一座小小的垂花门,便是四合院的内宅,由北房、东西厢房和垂花门四面建筑围合起来的院落,各屋皆都以一道游廊连接,院落宽绰疏朗,房屋各自独立,将临街的大门关上,里面自成天地,顿时有了一种很惬意又极安全的感觉。 院落倒也还算宽敞,左右两边各种着一棵石榴树和柿子树,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火红的石榴已经大熟,裂了开来露出玛瑙一般晶莹透红的石榴籽,而小灯笼一样的柿子也成了深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随风摇曳。 张允抬手摘了个大石榴,掰开来,细心得将取出百来粒石榴籽,放在司墨的小手里,白皙的肤色映衬着红彤彤的石榴籽,愈发得娇艳动人,令得张允忍不住搂住司墨的纤纤细腰,在她的俏脸上吻了一口。 第65章 游廊前面是一片花池,用青砖堆砌而成,里面种满了菊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已经凌风盛开,大红的,鹅黄的,雪白的,交错在一起,当真是万紫千红,品种也是繁多,或是平瓣,或如荷花、或象芍药、或卷散、或托桂、如圆盘,如丝发,各种各样,美不胜收。 张允拉着司墨的小手在花池前流连一番,推开北房的门走了进去,北房三间仅中间一间向外开门,称为堂屋。 两侧两间仅向堂屋开门,形成套间,成为一明两暗的格局。 堂屋是家人起居、招待亲戚或年节时设供祭祖的地方,两侧多做卧室。 看着这许多的房间,张允不禁问道:“咱们俩人又怎住得了这么多屋子呢?” “多吗?”司墨反问了一句道:“兴许还不够住呢。”说着掰起了手指头算道:“你看吧,尽管老太太还留在京城,兴许过些时日就会来,正房自是要留下来给她老人家的,东侧的卧房要留给公子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居住,西侧则是偏房的。” “东侧的耳房与正房相通,正好当老爷的书房。 至于两边的厢房总要给范同住上一间,偏南的那间屋子用做厨房或饭堂,算起来,还是很挤的。”说到这司墨用手指点着脸颊,自言自语地道:“若非此处离衙门近,房子又极雅致,我必定要买个更大的,不过也不怕,等将来人多起来,再买过就是了!” “说了半天,你怎得却漏掉了一个极要紧的人呢!?”张允笑吟吟得看着她。 ------ 第八十四章两个半血脚印 “是谁?!”司墨一呆,将手指又掰了几下,随即恍然大悟地道:“公子爷说的是林姐姐吧,等公子爷和她成婚之后,东西两边的卧房之中必定有她一间,现下却是着急不得。” “呵呵,你这丫头,心里一味得想着别人,怎就把自己给忘了呢?”说到这张允板起了脸,半真半假地道:“莫非心里还有别的主张,想着长大之后另嫁他人,将公子爷扔到一边再不理会了吗?” “才不是呢,公子爷莫要胡乱猜想!”司墨连连摆手,口气坚决地道:“只要公子爷不嫌弃,司墨自然一辈子为公子爷铺床暖被,即便死了也走不脱是张家的鬼魂。” “这话说的晦气,怎得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死上面去了!” “话虽不中听却也是实情,往日里我和林姐姐闲聊,总不免会说些闺房之内的私话,说到婚嫁之事,均觉得现在公子爷虽然对我们很好,然凡事总有个变故,何况你们这些爷儿们最是喜新厌旧,现下满口的甜言蜜语,天知道哪日见了更好的就会把我们这些给抛到了脑后。”说到这幽幽然长叹一声。 “胡说八道,莫非我在你们眼里就只是这样的人吗?”张允有些急了。 “自然不是!”司墨也发觉这些话未免太直白了,不该出自自己一个丫头之口,但既然说到了此处,干脆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劝得了几分算是几分,也免得日后又多出了许许多多的妻妾,平空里分薄了自己该得的宠爱。 于是司墨摇了摇头道:“我素来坚信公子爷是个有情有意之人,不过俗语有云:由来只有新人笑,哪曾听过旧人哭。 也着实让人心怀忐忑,公子爷。 你们男人心里想的都是建功立业,谋取高位,日后多娶娇妻美眷,可我们这些女人呢,一辈子想的盼得左右不过是寻个好男人嫁了,终身奉为依靠。 一路看小说网” “我虽不过是个区区的陪房丫头,但心也是一样的。 公子爷对我好,我心里明白也是感激,然身份低微,就连林姐姐都是不如,想来日后连个小妾的名分都未必能得到。 又何必想得那么远,能被公子爷宠爱一日就得一日地便宜,其他的,是不敢有丝毫的贪图的!” “哈哈!”听到这,张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司墨一改过去唯唯诺诺。 小心翼翼的作派,言谈举止与平常迥然不同,倒真让张允有些不大习惯。 她说的话虽有些不大中听,但也是实情,别说是在这么一个男人崇尚三妻四妾地朝代,就算是法律规定必须一夫一妻的后世,又有多少有钱人包养着二奶,甚至三奶,四奶的。 “你们这些爷们最是喜新厌旧”,司墨倒真是一语中的。 这一瞬间张允倒觉得司墨有了几分女权主义者的风范。 虽然觉得新鲜,但更喜欢她温柔听话,小鸟伊人地模样,于是笑了几声后道:“罢了,罢了。 这话咱们到此为止,我不会假模假样的承诺说这辈子只有你和笑语俩女人。 要不然别说你未必肯信连我都觉得虚伪,但我会尽心竭力得对你们好的,行吧?” “恩!”司墨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虽说张允禀性温和,听得进人言,可毕竟高高在上,若是真把他惹急了,只怕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恭声道:“刚才司墨说了些冒犯公子爷的话,还请公子爷恕罪!” “说就说了,有什么可怪罪地,司墨,虽说你是我的陪房丫头,是我张家买来的丫鬟,可在我心中却一直拿你当妹妹,当老婆,私底下你尽可以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两夫妻之间倘若也要分出个高低贵贱,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再这样自轻自贱,看我不打烂你地小屁屁!”说着,张允伸手就在司墨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呵呵坏笑道:“恩,比先前又大了几分。 电脑小说站.” “公子爷,你又欺负我!”司墨羞涩得看了张允一眼,低下头来,小脸却红了大半边。 司墨买了房子之后虽然将其修缮一新,不过里面的家具摆设却也被前屋主搬了个精光,宽敞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以至于俩人说话的声音大了都有回声。 既然把此处当成了新家,自不愿意太过寒酸,俩人说说笑笑,有商有量,将家具的样式和如何布置,以及再买些什么摆设等琐碎的事敲定了下来。 其间张允时不时得会轻薄司墨一番,胡言乱语两三句,逗得她俏面含羞,娇嗔阵阵,倒也是乐在其中。 回衙门地路上,俩人都还沉浸在刚有了新家的兴奋之中,言谈里也满是对乔迁新居后美好生活的憧憬。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刚一走进衙门正堂就被休息挡了个正着,劈头就道:“大人,又出人命案子了!” 案情就是命令,张允为官半载,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也顾不上再陪着司墨闲聊了,一边命休息速速把衙役们召集起来,并唤上魏良辰,准备一同赶往命案现场,一边又叫过前来报案地里长,细问究竟。 原来案发的村子叫聂村,被害之人乃是夫妻二人,男人名叫高宣,乃是个秀才,为人虽说有些刁钻古怪,但其妻与人和善,倒是并没有什么仇家。 入秋时因高宣说要发奋攻读,以求日后考中举人,为图安静,所以在村外搭建了一座草庐,高宣之妻做了一手好针线活,闲时常到村里富户家中,替人浆洗衣物,缝缝补补,赚些小钱,补贴家用,小两口地日子虽然过得紧紧巴巴,但也还算是和美。 恰好前些日子聂村刚有户人家添了一子,便雇了高宣之妻前去照料,浆洗尿片,给孩子做件小衣服什么的,因她做的好,主家给的银钱也是不少,彼此都高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高宣之妻忽得就不来了,主家只道她还嫌工钱太少,虽有些愤恨,可一时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就想寻到她家,即便是多花些钱好歹也要把她请回来,不料在高家门外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却嗅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心里也觉得诧异推门进去,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原来高宣和他妻子已经横尸屋内,忙去把里长唤了来,又由里长来到衙门报案。 “命案现场没有动过吧?”来到高家门外,张允推开紧闭的院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后问道。 “没有!”里长摇了摇头道:“除了聂成和小人之外,并没有第二人进去过!”说着指了指旁边一个面色苍白,不时干呕两口的男子,想必就是雇了高宣之妻的那家的男主人。 可怜的家伙,怕是以后连猪肉都未必吃得下了。 张允瞥了那人一眼,心里暗暗发笑,叫过俩衙役守住院门,不让一个好事的村民闯进去破坏了现场,随即叫上魏良辰和休息推门走了进去,当即就嗅到一股极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张允没有着急进屋,在院子里转了小半圈,环顾左右,只见院里并没有铺砖,但是即便是墙根处也没有半根杂草,足见高宣之妻确是勤快之人,时时不忘打扫。 单凭这点,就令张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更对行凶之人恨意大生,低下头去,仔细观察了一番位于屋门口的两个半血脚印。 之所以说是两个半,实在是因为前面的俩脚印倒还算清晰,最后的半个已经相当浅了,不过顺着脚印的走向也可以大致推断出凶手离去的方向,并非院门,而是院墙,这么一来顿时让张允的心里多了个疑问,按照里长所说,那聂成进来时乃是推门而入,显然院门并不曾上门闩。 既如此,凶犯杀人之后又何必放着大门不走而翻墙头呢? 高家的院墙乃是以土混合麦秸夯筑而成,虽然简陋,却也有六七尺高,寻常人想要翻过来还真不大容易,况且他方才看那双脚印,长不足七八寸,宽没有两寸,无论凶手是男是女,个子都不会很高,弃易而从难,未免不合常理。 第66章 想到这,张允不禁皱了眉头,走到墙脚下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终于又找到了俩只有前脚掌的鞋印,显然是从墙上跳下时,势头极猛,墙脚下的土又极为松软,所以才留下来的,不过鞋尖朝内,并且脚掌也略有些宽,与门前血脚印的大小并不符合。 不过这倒也印证了张允的猜想,凶犯杀人之后逃跑时并没走门,想来并非是舍易求难,而是让大门紧闭来延缓别人发现高宣夫妇被杀的时间,至于院门究竟是何人所开,最大的嫌疑自然就是这对的主人。 当然了,张允也不是没想到这乃是同伙所为,一人开门放同伙进来,而后杀人夺财,可当他走到院墙外,再次找到两个与血脚印大小一样的鞋印后,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 ------ 第八十五章被奸污的女尸 因为按照常理推断,翻墙而入的多半都是些闯空门的小偷,最多就是趁家里没人顺手牵羊,这种人一般是没有胆子杀人的,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既然选中高家来行窃,多半是看中他家地方偏僻,即便是失了手也便于逃脱,同时张允也判断出,这贼多半不是本地人,否则断然不会选中家贫如洗的高家。 有了这几个推断,张允更坚信内外两个鞋印的主人绝非同伙。 不过为了排除聂成这个报案人的嫌疑,张允还是要过了他的鞋子,与那两副脚印比对了一下,大小并不一样。 这个倒霉的贼,闯进来本是想发财的,结果却见到俩死人,多半当场就吓了个半死,但愿他别破坏了现场,要不然抓到他了,我必定赏他一顿板子。 想到这,张允连忙与魏良辰一道进了草庐之中。 说是草庐,其实就是以泥土混杂麦秸夯成墙壁,顶子则用茅草铺就,虽然简陋倒也能遮风挡雨。 正房共有三间,正厅两侧分别是两间卧室。 张允沿着从门口延伸到屋内的血脚印跟了过去,就见西侧的地上有一具持身裸体的男尸,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胸腹之上满是圆形的伤口,或大或小,或深或浅,也不知道是被何物所刺之后留下去的。 伤口处淌出的鲜血都已经凝结,之前流淌出来的在尸首下面汇集成了一大滩,虽然黏稠却还没凝成块,浓重的血腥味就是由此散发出来,幸好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早就没有了苍蝇的踪迹,要不然尸首上必定爬满了蛆虫,想一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张允随魏良辰学了些日子的勘验之术,又经过不少的命案现场。 已然不是刚当官时的菜鸟,戴上手套和口罩之后,将袍子角掖好,蹲下身去,在尸体各处摸了摸,触手僵硬,手脚也难以扳动。 。 w,。 这乃是人死之后特有的尸僵现象,一般与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之内开始出现。 大约经二到三个时辰(4小时)扩散到全身,在气温适宜,尸体不致很快腐败的情况下,尸僵经过一天到两天(2448小时)或者更长些时间后开始缓解。 缓解地顺序与形成的顺序相同。 即先发生尸僵的肌肉群先缓解,完全缓解多数情况下都发生在死后三到七天。 由此张允就可以粗略判断出此人至多死了两天,同时他四肢末端也已经浮现出了尸斑,按压之后不在褪色,张允又看了看死者的眼睛。 发现角膜表面出现皱褶,可见局部的或弥漫性的混浊,但仍可透视到瞳孔。 这都说明。 此人死去的时间都都没有超过一整天。 再加上小偷行窃必定会在半夜三更,人都入睡之后,那么死者被杀地时间也就呼之欲出,必定是在昨天傍晚到半夜这段时间。 张允把自己的推断说给魏良辰听,他也点头赞许,并道:“此人身上刺伤足有二十三处,可真正致命的乃是这里!”说着指了指尸首脖颈处。 张允张允瞅见颈动脉被刺了个大洞,想必当初必定是鲜血狂喷。 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左右,发现墙壁上血迹斑斑点点,一多半是喷溅上去的,还有几条较高的血迹为惊叹号状,虽细却不很长。 显然是凶器之上地鲜血被甩溅到墙上留下来的。 根据喷溅血迹的形状和分布形态,来分析杀人动作和重现搏斗情况。 张允也曾经在《csi》里见过,并且查过一些资料,知道甩溅血多呈惊叹号状,尖端指示甩溅的方向,甩溅的力度越大、甩溅方向与墙壁之间地角度越小,形成的惊叹号的尖端会越细越长,,而且由于重力作用,每一甩溅血点飞出到落下,所走过地轨迹均为一条抛物线。 16k小说网那么反过来,通过对甩溅血迹及每一血点的抛物线运动轨迹进行分析计算,能够将形成血迹的犯罪动作进行重现。 这些说起来简单,不过做起来却相当的烦琐,何况张允原本就不是学刑侦专业的,对此不过是一知半解,想做也未必做的出来,而且也没什么必要,因为他发现墙上的血迹中有一块人形的空白,想必是凶手杀人时挡住了本该喷溅到墙上地鲜血才留下来的。 张允从衣袋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炭笔,沿着血迹的边缘描了一下,墙壁上马上就显现出了凶手的影子,此人身材纤瘦,个子不高,从发型来看竟是个女子,看了看持身裸体地死者,杀人的动机顿时昭然若揭。 想来必定是这女人留宿于高宣家中,半夜他色心大动,起了歹意,跑过来意图强奸,不料却反被这刚烈地女子用随身的凶器将其刺伤,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发簪,这么一来就全都说通了。 张允站在墙前,在脑海里揣摩着当时的情景,该女子半夜惊醒,却见到色狼一条光着身子朝自己扑来,不免心生恐慌,反抗之时,拔出头上的簪子就是一通乱刺,错手杀了这人面兽心的高秀才,当时必定是惊恐万分,又没胆量去报官,只好仓皇逃跑。 这个推算表面上似乎合情合理,可是随即张允又找到了三处破绽,其一,高秀才虽然身体瘦弱,必定也是个男子对付个同样纤瘦的女人总不会太困难吧。 如果说第一簪就刺到了他的颈部,以至于他鲜血狂喷,手脚乏力,以至于没有了反抗之力倒还说得通。 可从血迹来看,这一簪子乃是后来俩人搏斗时才刺到的,那他被刺了十来下后,为什么不逃走呢? 其二,正常情况下,一个女人杀了人该当是惊慌失措,手脚发软才是,为何又会想到越墙而走,留下紧闭的院门来延缓现场被发现的时间呢? 其二,俩人搏斗之时,高宣之妻必定已经惊醒,缘何没有相救或者过来劝阻。 张允不是没想到这女子也许是个身藏不露的高手,可是他想到高宣那筛子一样的胸口,顿时就打消了这个推测,真想杀人的话,只需一下就足够了,何必搞的这么血腥。 这似乎不大符合高手的风格,除非这位有点心理疾病,嗜血如命。 留下魏良辰独自勘验高宣的尸首,张允顺着血脚印朝正厅东侧的卧房走去,撩开门帘顿时吃了一吓,本能得向后一跳,正撞到了紧随而来的休息身上,差点摔倒在地。 “大人,怎么了?莫非有贼人?”休息倒也机警,刷拉一声将钢刀拔了出来,挡在张允身前,一步步朝卧室走去。 张允顿时觉得有些丢脸,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一具死尸罢了!”原来梁上悬着一个女人,面色青紫,俩眼珠子突了出来,舌头吐出了老大一截子,死相恐怖,特别是在这幽暗的草庐之内,愈发显得阴森可怕,他一时没提防,反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魏良辰听到了动静也扔下了尸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过来,见张允脸色不好,知道多半是受了惊吓,忙从衣袋里摸了一个瓷瓶出来,倒出了两枚药丸,说是定惊散和驱邪丹,求他务必要服下。 张允见他一脸的恳切,若是推辞不吃只怕这位尽心尽力跟随自己的老人怕是又要跪下磕头了,于是接过来合着口水吞了下去,强笑道:“我没事。” 要说不怕,那也就是糊弄别人的话,此时此刻张允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后世的鬼片里常见的镜头,倒真担心这吊死的女人陡然间活转过来,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唾沫,在心里狂念了十来遍:“波若波罗蜜。”稍微定了定神,撩开了门帘,朝里面观望,只见这妇女身下的地上横着一条板凳,倒象是悬梁自杀一般。 莫非她见到丈夫强奸未遂而被人所杀,羞愧难当之下,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了。 想起之前那个为了维护婆婆的名节,而不惜冒领罪责的儿媳妇,张允不禁有了这样的猜想。 在一个礼教森严的朝代,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张允却很清楚审狱断案最忌主观臆断,要不然不免铸成大错,无论是冤枉了好人还是放走了坏人,都不是他想要的。 为了给死者一个公道,给生者一个交代,张允每次临进现场之前,都要反复的叮嘱自己:务必要小心谨慎,时时以证据说话。 此时他自然也不例外,弯下腰看了看女子的鞋底,又将地上的板凳扶正,发现这女人的脚刚刚能触到凳子面,而后唤过休息来将其放下,看了看她脖颈之上绳索痕迹,边缘略微有些刮擦后的痕迹,有些红肿,从此可以看出她上吊之时还活着。 “大人,这女人乃是自缢而死!”魏良辰生恐张允再受了惊吓,因此留了下来,与休息一道守着他,低头看了看这女人脖子上的缢痕给了个初步的判断。 第67章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此事却有些蹊跷!”张允又习惯性的用手撮起了自己的下巴,将思路理顺了一遍之后道:“你们想想看,丈夫与人以命相搏,身为人妻焉不能不过去相助,就算是惊吓过度以至动弹不能,那凶犯离去之后也总该去查看一下吧?” “大人怎知她没去那屋呢?”休息问道。 ------ 第八十六章过路的蟊贼 “你看她衣服和鞋底上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迹,而这屋又没换下来的衣物和鞋袜,除非她通宵登萍渡水且鞋袜不湿的绝世轻功,否则只要去过那屋,鞋底上必定会沾上鲜血,此其一。”张允说完又指了指脚下道:“其二,凶犯的鞋印至此,足见他来过此屋,看这,有一滴干结后的血迹,必定是凶器之上滴落下来的,这就表明他曾在此驻足。” “你们猜想一下,若自己是凶手,自己杀人害命的恶行被人见到之后,是转身就跑还是杀人灭口呀?” “那自然是要杀人灭口了!”休息想都不想就答了一句。 张允一笑道:“我想你也会这么说,只是你忘了一点,本案的凶手是个女人,咱们这俩大男人也是无法揣度出女人遇到此事究竟会怎么想,而让我纳闷的是倘若她企图杀人灭口,高宣之妻怎么会上吊自杀呢?” “若是凶手天性未泯,良心发现,在此犹豫片刻后终于是放过了高宣之妻,那高宣之妻为何又要悬梁自尽,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有一点活路,谁又会选择去死呢?” “大人,依小老儿看,高宣之妻上吊未必是心甘情愿的!”魏良辰始终都蹲在一旁查看尸首,此时忽然插了一句,当张允的目光看过来看,指了指高宣之妻的胸口道:“大人请看,她的衣服上有不大片水渍,衣袖上也是如此,想必死前曾经痛哭流涕,顺手擦拭所留。” “小老儿方才查了一下她的阴户,有被阳具强行插入而留下的撕裂伤,狂亵裤上也有些许的污物,足见她死前曾被人奸污,之所以上吊。 或是觉得无颜再苟活与世,或是被人犯威逼所致!” 得,魏良辰一句话彻底把张允之前的推断给否定了一大半,这个案子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张允皱着眉头沉思半晌后道:“这么说也有道理,也罢,先将现场仔细勘验一番。 16k小说网总会有蛛丝马迹会留下来的!” 说着由魏良辰验尸,而他则与休息开始在屋里寻找罪证,炕上被褥散乱,除了不少淫乱之后留下的污秽之外,上面还有些几个若有若无的血手印。 显然凶手也曾在床上厮混过。 这倒令张允不禁有些侧目,心道:“莫非这杀人凶手和强奸之人还是雌雄大盗,男地强奸,女的杀人,而后又在命案现场。 死尸之旁胡天胡地了一番。” 想到这,张允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暗骂道:“他奶奶的。 这俩人该不会就是明朝版的精神病杀人犯吧!”越想越觉得恶心,不过该查的还得查,不过心里却有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抓到这俩人之后,就算不把这俩人杖毙也要赏他们个活剐,总之就是死都不能让他们舒坦了,娘的,太腻味人了。 张允一边想一边翻看炕上的衣物。 没有找到什么太有价值地证物,却瞅见炕头上充当衣柜的大木箱子上有个极为清晰的血手印,位于箱盖的边缘处,想来凶手曾经从里面找过衣物或者细软。 他顺手推开,要过灯烛来往里面一照。 只见里面的衣服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大多数上面都有血迹。 看来被褥之上地手印之所以并不明显,乃是因为把鲜血都蹭到了这里,找了半晌依然是没有什么发现。 奶奶的,这杀人凶手倒是挺谨慎的吗,连根毛都没给老子留下。 张允一阵恼火。 可他也不是知难而退,轻易放弃的脾气,从炕上跳下来后,蹲到女尸一旁,翻看了一下她的手指,见指甲有几处被生生折断,看来她被奸污时也不是没有反抗,而张允也从一个小指地指缝里挑出了一些碎肉,又看了看高宣的指缝,也是如此。 。 w,。 不由得哈哈一笑道:“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叫过休息来吩咐道:“将咱们的人都派出去,将河间县内所有地客店都给我摸查一遍,凡是手脸之上挂了花的,无论男女通统全都给我抓到衙门大牢里去,还有把话放出去,若有敢于知情不报,藏匿匪徒者,与凶犯同罪。” “是!”休息应了一声,带着手下急匆匆得走了。 张允也没闲着,陪着魏良辰勘验完现场,将所有的线索掰开了揉碎了,横想竖想都理不出个特别清晰的思路来,虽然证据表明确有一男一女合伙作案,可他始终觉得其中有些不合情理之处,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凶手的犯案动机是什么? 谋财?高宣两夫妻居与草庐之内,但凡贼人有些眼光,都不会觉得他家里藏着横财三千。 谋色?这似乎说的过去,可那女凶手跟着搀和个什么劲呀,莫非这俩真的是心理变态,就喜好这调调?想到这,张允不禁打了个寒战。 而里长说高宣之妻为人和善,自必不会与人结冤,而高宣乃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书呆子,自然也不会跑出去和人结仇,那么报仇杀人也就没有了可能。 除此之外,张允真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动机足以让凶手如此丧心病狂了。 思来想去,张允的脑瓜仁子都有些生疼了,还是没有结论,叹了口气,干脆就不再想了,吩咐里长找几个人将尸首送去衙门的敛房里留待仔细查验,自己却骑着马独自赶了回来。 刚到城门口,就瞅见刘油儿正笑嘻嘻得和城门官闲聊,见他过来忙恭恭敬敬得行礼问好。 张允稳坐马上,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怎得又在此厮混?” “呵呵,大人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小人的耿耿忠心了!”刘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地痞头子久了,说话也比以往油滑了许多,为张允牵着马的缰绳,一脸忠诚地道:“我在此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有些话想向大人禀报,小人在前面地太白楼摆了个席面,还望大人赏脸!”说着抱拳晃了几晃。 听了这话,张允眉头一皱,他老早就吩咐过刘油儿,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必来寻自己,今日他既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自己地马,多半是真有要事,当下沉着脸道:“头前带路。” 太白楼就是距西城门不足百丈之处,虽及不上鸿宾楼那样豪华气派,不过倒还算是雅致,有些口袋里没钱却又好摆谱的人请客吃饭都喜欢来此,私下里有个浑名叫做“小鸿宾”。 张允将缰绳给了门外候客的店小二,随刘油儿走进了楼上的雅间,刚刚坐定,刘油儿捧着一块热乎乎,白净净的毛巾都走了过来,谄笑道:“大人去聂村办案,一路之上风尘仆仆,肯定是辛苦了,先擦把脸解解乏吧!” 瞥了他一眼,张允也没客气,接过被热水打湿拧了个七分干的毛巾在脸上蘸了蘸,倒是真觉得舒畅了许多,把毛巾递给他道:“刘油儿,算你小子有心!说吧,有何事找我?倘若只是想请我吃这顿饭,唠些不着边际的闲话,衙门里的竹笋炒肉比这里可是好吃多了!” “大人,哎呀,我的老爷呀,瞧你这话说的,小的虽然混帐可终归是你手下听过差的人,哪里还能分不清楚轻重。”刘油儿叫起了撞天屈,偷眼看了张允一眼,见他面色如水,喜怒不形与色,心里还真有些没底,想起张允平日里的手段,顿时有些胆怯,于是收了嬉笑的模样,正色道:“小人手底下的人昨日抓到一人,想必大人用得上。” “哦?”张允乜斜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亲手给他倒了杯酒道:“说来听听!若真有用,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张允给自己倒酒,刘油儿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得道了谢,而后道:“那小子是个流窜作案的贼,他进河间那天就被我手底下的人给盯上了,不过这小子懂规矩,拜过地头,交了买路钱,咱们也没把他怎样?” “可那小子昨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半夜里摸进了一户人家本想偷些银钱,不想却瞅见了两口子已经被人杀了,当即吓了个半死,脚底抹油就溜了出来。” “哦?” “这小子就是个小蟊贼,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吓傻了,找了家小酒馆喝了不少酒壮胆,不想却喝高了,把他那点破事都抖搂了出来,正巧被底下的人听到,小人也没客气当即就叫人把他拿住了,本想交到衙门里去,可没成想只有小夫人在,小人就没去烦扰小夫人,又听说聂村出了命案,一想就觉得跟这小子必定有些干系,于是就在西城门等着老爷大驾归到。” “你小子,不在公门了,反倒比往日里更机灵了!”张允举了举酒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道:“聂村的案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 第八十七章偷汉子的女人 “自是手下人打听来的!”刘油儿颇有些得意地道:“也有小人的一点点小见识在里头。” “你拷问过那人没有?” “问了!”刘油儿从袖管里摸了张纸出来,双手捧着递给张允道:“都是以前从衙门里出来的弟兄办的,连这小子偷看女人洗澡的事都掀了出来。” 张允接过纸来一看,见上面的字歪歪扭扭,还有不少的错别字,忍不住笑道:“这该不会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第68章 “大人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自从得了大人的教诲,小的也觉得不识文断字难以为老爷分忧,就请了个私塾的先生,学了起来,倒让大人见笑了!”说着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与其说是惭愧,倒不如说有些得意和卖弄。 张允也不点破,赞许地道:“很好,知耻而后勇,你有这心就足见你没忘了本官说的话,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小人不敢!”刘油儿诚惶诚恐得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张允半真半假地道:“这河间地界里还有你刘油儿不敢干的事吗?来,喝了!” 刘油儿闻言一惊,只道自己干的一些龌龊事被张允知晓了,心中惴惴,咬着牙把杯中的酒干了,随即道:“大人,我……” “嘛都别说了,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明白,过往得我就不追究了,以观后效吧!”张允又何尝知道他做过什么,不过是猜想着他自然不会收敛秉性,是以敲打敲打他,不想真把他的话给诈了出来。 可也懒得再和他计较,道:“喝完了酒,吩咐底下人把那贼给我送衙门里去,再去找小夫人支取五十两银子做花销。” “多谢大人!”刘油儿这次倒是真的心怀感激。 。 张允淡淡得道:“先别谢我,我这还有吩咐,聂村的命案多半是外乡人所为,我疑心是一男一女。 手脸上多半都会伤痕,你把手下的人给我派出去,不管用什么法子,赶快把人给我翻出来。” “小的明白!” “另外江湖上的事我不想问,全都交给你来办。 该怎么做你心里该有个分寸,刘油儿,以前我就说过,你虽然不穿皂衣,可在我眼里还是个捕快。 心里该向着谁你别忘了,日后再有外来的江湖人入境,把眼睛给我放亮了。 讨生活可以,为非作歹就不成。”说着张允站起身来,把杯里地残酒饮尽,淡淡地道:“酒不赖,你的人情我领了!”说完扬长而去。 刘油儿此时的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自言自语地道:“吓死我了,妈了巴子的,哪个兔崽子把风声给我走露了出去,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活得长了吗?” 且不说刘油儿酒也没再喝。 急匆匆跑去吩咐手下人全力搜寻嫌疑犯的下落。 只说张允离了酒楼,马也不骑了。 手里挽着缰绳背在身后,一边往衙门方向溜达,一边把刘油儿刚才的话和那份供词与案情结合了起来。 他现在越发得相信了自己地猜测,那就是墙内的脚印乃是这个闯空门的贼留下来的,也许他和那女杀人犯本就是一伙的,一个以色相骗取了高宣夫妇地信任,留宿在高家,原本想着到了夜里来个里应外合。 不想高宣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实际上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半夜里竟起了色心,自然是奋起反抗,以至于错手将其杀死。 而后这贼人进来,在女人的协助之下将高宣之妻奸污更逼迫她自缢身亡,随即就逃之夭夭。 .只不过令张允困惑的是小偷的口供里只字未提自己还有个同伙,虽然认了一些小偷小摸地罪行,但是对奸污高宣之妻一事却避而不谈。 还有一点张允感到纳闷的是高家的院门究竟是何人所开。 揣着这俩疑问他回到了县衙,却见俩被他清理出衙门地衙役押着一人在公堂之上候着,见了他连忙磕头行礼,口呼大人,罗哩罗嗦得说了不少歌功颂德的吉祥话。 张允充耳不闻,目光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干瘦男子身上打了个转,淡淡地道:“你就是那贼儿?” “恩那!”那贼应了一声。 “知道这是哪吗?” “县衙的大堂!” “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本县的青天大老爷,草民临来河间之前就听到过你的赫赫威名,原本没想着去偷的,只是路过那家,一时手痒这才……大老爷,草民知错了,你就高抬贵手,把小的当成是个臭屁给放了吧!”说着这小贼连连叩头。 张允见他身子瘦小,一脸地稚嫩,鼻青脸肿,衣襟上溅了不少的血迹,颜色还有些新鲜,想来必定是被刘油儿等人拷问时打破了嘴角鼻子,滴落上去的,随口一问,果然不假。 又问了问他的年纪,才不过十六岁而已,当真是个彻头彻脑的小毛贼。 又见他神情虽然委顿,不过俩眼睛倒还算明亮,满是泪花,眉宇间流露出一副惶恐之色,这让张允很难将其与强奸高宣之妻,又逼其自缢地色魔联系在一起。 不信归不信,但是要证明他的无辜还是需要证据和证词来支持。 于是张允漫不经心似得问道:“你叫李二狗?” “恩那!” 啪得一声脆响,张允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打得他嘴角渗血,捂着脸坐在地上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到了这位年轻却威严不容正视地知县。 “本官问你话时,只准答是或者不是,恩那算是什么回答!”张允板起脸来,杀气腾腾得看着他,又问道:“你叫李二狗!” “恩……是。”总算李二狗机灵,恩那了一半急忙改口。 张允这样做倒并非鸡蛋里挑骨头,有心耍戏与他,而是见这小子俩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也不是窄省油的灯儿,先打他一巴掌,吓他一吓,也免得待会儿问起话来他满口里跑骆驼----胡说八道。 “算你乖巧。”张允冷哼一声,将扬起一半的手掌慢慢收了回去,叱道:“跪好了,抬起头来,看着本官的眼睛,丑话说到前头,你若是撒谎被大人我瞧出来的话,就非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说着乜斜了旁边的俩人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离开衙门几个月,莫非把当差时的活计都忘了吗?” “没,没!”其中一个机灵摇了摇头,抄起两根水火棒,扔给了同伴一根,分立与李二狗身后,倒依然是威风凛凛。 张允颇为满意他俩的表现,瞥了吓的微微发抖的李二狗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说自己去高家乃是想行盗,是也不是?” “是!”李二狗吓的腿肚子直转筋,跪在那里连连点头。 “那是跳墙进去的,还是从门里走进去的?” “跳墙进去的!” “那又是怎么出来的?”问到这,张允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寒光森然,目不转睛得瞪视着李二狗,大喝道:“说!”。 而后面的俩人也将水火棒往地上狂戳数下,齐声道:“快说!” 吓得李二狗六神无主,连编瞎话的功夫都没了,忙道:“小的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血味,又瞅见了死人,早吓的没了主张,什么都没想撒丫子就从大门跑了出来,老爷,我就是个小贼儿,平素里偷鸡摸狗都提心吊胆的,那俩人真不是我杀的呀!”说完通通通,频频磕头。 “你走时,门闩可是闩好了的?”张允又问。 “……”李二狗想了一下后,应了声是。 “你是何时去的高家?” “三更天刚过!” “路上可见过别人?”张允随口问了一句。 他倒不指望着李二狗真能说出凶犯的线索来,不过话总还是要问的,不管他看到了谁,半夜三更到村外溜达的人,即便不是凶手也绝非善类。 “小人确实瞅见一个女人!”李二狗见他眉头紧皱,忙来了个竹筒倒豆子,道:“当时天黑,我又是个贼,听到脚步声就忙躲了起来,只见到一个背影,挽着发髻,手里临着个包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婆娘偷汉子回来。” “你怎知道那婆娘是去偷汉子了?你亲眼见了?”张允呵斥了一句,随后又赏了他一嘴巴子,冷声道:“在本大人面前,你也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不想活了吗?” “不是,不是,大人息怒!”李二狗连忙摆了摆手道:“那时小人一心要去发财,哪里会理会这等闲事,只不过她走路的样子很是古怪,与我平素里所见的女人不大一样,小人以前听同行们说过,这女人去偷汉子,俩人全都心急着慌,办起事来就没了分寸,所以事了后女人走起路来都怪怪的。” ------ 第八十八章栽赃嫁祸 “你怎知道那婆娘是去偷汉子了?你亲眼见了?”张允呵斥了一句,随后又赏了他一嘴巴子,冷声道:“在本大人面前,你也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不想活了吗?” “不是,不是,大人息怒!”李二狗连忙摆了摆手道:“那时小人一心要去发财,哪里会理会这等闲事,只不过她走路的样子很是古怪,与我平素里所见的女人不大一样,小人以前听同行们说过,这女人去偷汉子,俩人全都心急着慌,办起事来就没了分寸,所以事了后女人走起路来都怪怪的。” 这话张允倒是颇有些体会,想起以前上大学时到酒吧里厮混,玩过不少的一夜情,疯狂之后,不但自己腰酸腿软,就连女伴儿也因下体红肿,以至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思及过去的风流旧事,张允的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怀疑和怅然,看了李二狗一眼,竟起了戏谑之心,于是笑道:“怎么个怪法?学来我看。” 李二狗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在堂上行走,可是张允看了半晌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遂呵斥道:“你这小子,莫不是在消遣本官吧,你这是自己走路,还是女人走路?” “小的哪敢消遣大老爷您呐!” 第69章 李二狗忙又跪倒,一脸无辜地道:“可那女人确实是这般走法,要不小人怎说她古怪呢!” 这话倒如一道惊雷在张允的耳边炸裂,他来到明朝日久,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朝代的思维方式,竟把前世许多习以为常的事都忘却了,若在以前,他见到一个女人大咧咧得走过来,他肯定不觉得怎么习惯,毕竟现代社会里的女人已经抛却了笑不露齿。 行不露足等习俗,走路姿势把男人还要豪放的他都见过。 可现在乃是明朝万历年间,别说是有家教的良家女子,哪怕是青楼里的婊子都讲究个莲步轻摇,相比之下已经爽朗地不象个女人的林笑语,走起路来也极为克制,除非心急。 也都是慢悠悠的,象李二狗这般走路的女人,张允自来明朝之后,还真就没见过。 邪门,当真是邪门呀。 张允不禁皱起了眉头。 又问道:“那女人就没个同伴吗?” “没有!” 奇怪,莫非她不是杀人的凶手?又或者是离了高家之后,这对奸夫淫妇就分道扬镳了,要不就是她原本就只是孤身一人,那高宣之妻又是被何人奸污的呢。 wap.男人,女人,人妖?奶奶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明朝版地人妖,不知道比起泰国的来咋样。 无数的念头在张允脑海里闪现,神色也是变幻不定,末了直起身来道:“你俩把他送去牢里,回去告诉刘油儿,那凶犯很有可能是个女人装扮的男子,务必要谨慎。 若是漏了网,本官唯他是问。”说着笑吟吟得朝内宅走去。 在张允的催促之下,不论是官差,还是黑道全都动了起来,好嘛。 整个河间县顿时被闹地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到真有几分将地皮都要翻过来的架势,还没有到晚上,已经有不下二三十口子人被抓到了衙门里来,男女都有,无一例外的是脸上都有伤。 休息和刘油儿作为两股势力的头目,也不可避免的在衙门碰面了,彼此之间不阴不阳得寒暄了几句,言辞里不免夹枪夹棒,有心要压对方一头,将人犯留下又急匆匆得去抓人了。 张允坐在公堂之上,看着下面哭哭啼啼,口呼冤枉地众人也觉得头疼,干脆就把县丞----包天罡唤了来,命他暂替自己升堂问案,而他却搬了把太师椅,喝着上等的龙井茶,吃着司墨包好的瓜子仁,半闭着眼睛旁听。 不问是不知道,一问倒还真是吓了一跳,问起脸上地伤痕是怎么来的,回答什么的都有,不论男女,坦率些的就说自己这是与人打架时挠出来的,只要找到证人一问便知,或训教或排解,很快就都请出了衙门;留有侥幸心理的则满嘴的瞎话,有说是家里养的猫抓地,也有说是摘花时被枝叶蹭的,更有的是竟说是半夜里睡觉因为蚊子咬,自己抓的。 遇到这样的,包天罡也懒得跟他们多废话,学着张允上来先赏几个嘴巴子,再问究竟,实话就都出来了,男人多半都是出去寻花问柳,被老婆知道了一气之下挠出来,女人嘛则是与人起了争执,动起了手弄了个两败具伤。 凡此种种,琐碎无比,张允在旁边听着是又好气又好笑,在心里一劲得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把这个倒霉地差事扔给了包天罡,见他无论是谁全都问得细致入微,也不禁佩服他的耐心。 刚把一干无罪之人筛选干净,休息和刘油儿又比赛似得弄了一批来,一个个哭爹叫娘,大喊冤枉,吵得张允头晕脑胀,干脆就起身到后堂闭目养神去了,直折腾到了后半夜,包天罡才满脸苦笑得来请张允,说是理顺出了头绪,张允出来一看,堂下只剩下了三人,两男一女。 张允吩咐司墨取了些饭菜给包天罡吃,自己却做到了公案之后,也不问话,只眯缝着眼睛打量这三人,其中一个满脸地络腮胡子,身材魁梧,腮帮子上有一条血痕,又兼神色凶悍,一看就不象是什么善人,难怪会被包天罡留了下来。 不过张允倒不大相信他是杀害高宣的凶手,否则以他这块头用不着搞的那么血腥,一拳头下去,只怕高宣想不死都难。 中间的女人兀自哭哭啼啼,脸上手上倒是满布伤痕,头上还插着一根簪子,这令张允的眼睛一亮,看了一下司墨纪录下来的供词,发现这女人对于自己头脸上的伤痕因何而来,说不清也不道不明,瞧她身材娇小,倒与高家墙壁上的人形有些相仿。 张允不禁皱了眉头。 暗道:“莫非我之前都想错了,杀人者并非是个人妖?”又看了看剩余之人,面目青肿,显然是刚刚挨了顿拳脚,个子不高,身形细瘦,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一下供词。 张允知道此人名叫桑冲,于是问道:“桑冲,本官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回大人,小人原本是山西太原府人氏。 路过河间不想却遭逢强人拦路抢劫,身上的财物不但被抢了个精光,还挨了顿打,与他们厮打时弄了这一身地伤!”桑冲抬头看了张允一眼,忙又低下了脑袋。 声音颤抖地答道。 “是吗?”张允淡淡一笑道:“那可就奇了,本县为官以来,还真没听说有人报案说我河间有强人劫道。 没想到却被你遇到了,呵呵,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还是倒霉,也罢,待本案审完了,我就把衙役们派出去为你缉拿凶犯,找回你的财物!” “谢大人!”桑冲倒也知书达理,作揖道谢。 “不用!”张允又看了一眼那女子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民女不知!”那女人摇了摇头。 “我猜你也会这么说!”张允一拍惊堂木道:“左右。 把这个刁顽的女人给我拖下去,先掌嘴二十。”说着甩下了一根签子,瞥了那魁梧的大汉一眼道:“你呢,总不会也不知道脸上的伤是怎么来地吧?” “这都是与人打架时被那厮挠伤的!” “听你的口音乃是肃宁县人吧?” “正是。” “那跑来我县有何贵干呀?” “逃难!”这大汉倒也光棍,毫不隐瞒。 “只怕不只是逃难吧。 说不定还在我县犯下了一桩人命官司,奸污了个良家妇女吧?” “素闻河间县令断案如神。 草民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倒真是大失所望,原来也是冤枉良善之辈,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判只管判吧,我认命就是!”大汉横了张允一眼,目光里满是愤慨和鄙薄之色。 “说的好,很好!”张允拍了拍手掌,微笑道:“若我没猜错,你与这女子该相识吧?” “你,你怎么知道?”大汉一惊。 “若不相识,她挨耳光你又何必心疼呢!?”张允笑嘻嘻得走到堂下,伸手拔下那女人头上的簪子,不想手指一松竟掉到了地上,正落在桑冲地脚边,张允道:“烦劳你帮我拣起来。” 桑冲道了声不敢,弯下腰去拣起了簪子,递了过来。 张允将簪子拿过来,递给魏良辰道:“烦劳魏师傅验看一下,死者身上的伤口是否与此簪子吻合!” “大人,冤枉呀,我没有杀人,这簪子是我拣来的!”那女人口舌含混得道。 “从哪拣的?” “客房里!” “谁能作证?” “小人可以作证。”那大汉跪了下来,悲声道:“大人,我和阿绣逃难至此,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被人找到了行迹,哪里还敢招惹是非,请老爷明鉴呐。” “说地也有道理!”张允淡淡一笑道:“不过你俩本就是一起的,你的证词不足采信,哦,对了,桑冲,你和他俩同住一家客店,总该和他俩打过照面吧,可曾知道这簪子从何而来。” “小人一天之前确实见过他二人一面,那是她地头上就有这簪子。” “老爷,小人去验看过了,高宣确实是被这簪子所伤。”魏良辰此时走了过来。 “你俩这下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张允横了他俩一眼,沉声道:“莫非定要本官动大刑,你们才肯招供吗?” “大人,我们真是冤枉的呀!”大汉将脑袋磕得蓬蓬做响,哀声道:“草民原本是肃宁的屠户,杀猪不少,可是从来都不曾杀过人呀。” “是吗,那你俩又为何要逃难来我河间的?”张允眯着眼睛看着他,冷冷得问道,“我和阿绣本就相识,我卖肉,她卖菜,虽没有把话挑明却也是两情相悦,原本想等着今年过年就去她家提亲把她娶进门来,不想肃宁的恶霸竟对阿绣起了坏心肠,要抢他回去做妾,小人一时糊涂就和他们厮打起来,当时伤了几个人,就带着阿绣逃到了河间。” “那这簪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小人也不知道,听阿绣说是在房里拣来的,我本以为是之前的客人遗落地,只道拣了个便宜,谁想竟是祸根,大人,小人句句属实,求大人明察呀!” 张允将罪名压到他俩的头上,就是想逼着他俩把实情说出来,一听竟是这种恶霸强抢民女的老段子,不禁有些失望,沉吟片刻后道:“我暂且信了你,待我谴人去肃宁问过再行定夺!”说完看了看桑冲道:“我没定了他俩的罪,你怕是有些失望吧?” “我……没有!”桑冲连连摆手。 “是吗?”张允逼视着他道:“只怕是口不对心吧,若是谋杀高宣,强奸其妻并迫其上吊的罪名有人顶替,你就可以逍遥法外,岂非正是你心里所盼望地吗?”说到这,一摆手。 第70章 休息赶上一步,一脚就踹到了桑冲的腿弯上,顺手就把他地鞋子脱了下来。 张允从袖管里摸了一张白纸出来,上面拓着一个鞋印,将桑冲的鞋子放在上面,虽多少有些出入却相差无几,张允横了他一眼道:“杀人之后,起码该把血迹擦拭干净,要不然留下了脚印,很容易会被人疑心到自己的头上。” “大人,我冤枉呀!”桑冲喊叫了起来。 “先别急着喊冤!”张允顺手扯开了他的衣襟,露出白净净的胸膛来,只见上面横七竖八的也有不少的伤痕,随即道:“若说有强人殴打你,以至于手脸之上即有淤青又有伤痕倒也合情合理,此处的伤痕又是怎么来的?” “这……”桑冲一时无语。 ------ 第八十九章流毒 今天来个大章节,下午就不更新了。 大家记得砸票,谢谢那本官就替你说!前日,也就是高宣夫妇被杀那一日,你住到了高家。” “不过却并非是现在这副样貌,而是男扮女装,我看你眉毛修得极齐整,身上还有股子没洗净的脂粉味,想必你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让我猜猜看,你要么说自己乃是离家出走的妇女,要么就是说走亲访友以至于迷了路,总之花言巧语一番将高宣夫妇蒙骗了过去。” “我虽不知道你这么干究竟有何企图,不过有一点却很明了,那就是你的本意并不是想要杀人,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夜里有了些变故,那就是高宣觊觎你的美色,呵呵,姑且这么说吧,对你动了淫念,于是趁着夜半无人,妻子睡熟之后偷偷得摸到了你住的房里。” “想必从梦中惊醒之后,你必定是惊慌失措吧,试想一下,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鸡奸,恩,还是蛮恐怖而且恶心的事!”张允说到这,皱了皱眉头道:“从后来你奸污了高宣之妻来看,你多半并没有龙阳之癖,可是被个男人摸上炕头意图奸污,想来必定极为恼火,也许更多的是害怕,你怕自己乔装打扮的事被他识破,传扬出去,以前做下的坏事也必定要被掀出来,于是你就恼羞成怒之下,就对他下了毒手。” “从高宣身上的伤口来看,你当时甚是慌张,毕竟是在杀人,而不是一只鸡,他又怎会坐以待毙,于是你俩在房里厮打了起来,最后你用头上的发簪将其刺死。 却也被他喷出的鲜血溅了一脸一身,当时只怕你也吓坏了,可是高宣之妻也从梦中惊醒,唤了一声自己的丈夫。” “这让你更加的惶恐不安,于是冲了过去,威胁她若是敢声张或者喊叫也把她杀了。 可以想见,一个柔弱的女子。 见到满身是血的你操着男人地声音闯进房里是多么的恐惧,也许她尖叫了,可是高家本就在村外,又有几人能够听到,于是你开了炕头的衣柜。 擦掉了手上身上的鲜血,脱去了血衣。” “而高宣之妻忐忑而恐慌的眼神多半也勾起了你心中的色欲,于是你又将其奸污,从你身上的伤痕来看,当时她必定是抵死不从。 可又哪里奈何得了你这样一个兽性大发地人妖,发泄完了兽欲之后,你又逼着她自缢在自家的房梁之上。 算你还有些良知,让他穿好了衣服,不至于赤裸的身子走上漫漫黄泉路。” “做完了这些,你才猛得想起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孽,当时想到的就是赶快逃跑,为了不至让高宣夫妇被杀之事提早被人觉察,你并没有走门,而是从墙头上翻了过去。 你地算盘打的虽响,奈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你走后不久,又有一个小偷光临了高家。 他见了这血淋淋的场面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仓皇开了大门。 溜之大吉了,可是却也让前来寻高宣之妻的聂成报了案。” “你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河间就被抓住,想来这是你之前没有料到的,更加没想到地是那个破坏了你设下的机关的小偷,在你匆忙逃离高家时也曾见过你,他虽不知道你地长相,却记住了你走路的样子。 ” “你能骗过高宣夫妇,想必是因为你装女人装得惟妙惟肖,不过狼狈逃窜时又哪里顾得上装模作样,难免会露出了马脚,也正是因此而被本官想通了本案的所有关节,认定了犯案的并非女子,更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个男扮女装的人妖。” “从高家出来,你换了装扮,宿与客店之内,本想尽早离开,不想案子很快就被翻了出来,同时离去的官道都有人拦查,要走又哪是那么容易,正巧你看到了他俩人神色慌张,于是灵机一动,就把杀人的凶器---簪子扔到了他俩的房里,想来你也知道,世人大多贪财,他们若是拣到了必然不会寻找失主,就算日后本官追查起来,他二人就是你地替死鬼。” “这个祸水东引的诡计不可谓不精明,可你却未免忒也小瞧了本大人这双法眼,从瞅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觉得你一身的脂粉气,就算你竭力掩饰却也难以改变不了平素里养成举止习惯,为了验明自己的猜想,本官故意把那根簪子掉在地上地,就是要看你如何拣取。” 说到这,张允将一根签子扔到了地上,命休息拣起来,随后指着他的手道:“但凡是个男人,又有几个拣东西时会翘着小指地?!” “老爷英明!”休息拍了个马屁过来。 “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说我是杀人的凶手吧,就算我的鞋子和脚印相像,也不能认定我去过高家吧?”桑冲梗着脖子道:“大人若是没有证据,就算治了小人的罪,也无法让世人信服。” “想要证据,那好,我就给你看看!”说着张允一招手,司墨从内堂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包袱,解开来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全都是些女人的衣物,还有首饰,其中尚有一双沾血的绣鞋。 桑冲一见,脸色顿时一变。 张允冷眼旁观,更是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翻开衣服的一角道:“兴许你并不知道,高宣之妻的衣服都是自己缝制,因此衣角上都有自己绣的小花,你当时换下血衣之后,随手拿了一件穿在了身上,而后又在换了男装后将其弃到路边,本以为天衣无缝,可哪里知道竟有乞丐将这些东西拣了起来,送到了衙门里,你若嫌物证不够分量,我就把那乞丐唤来,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了,大人明察秋毫,小人认罪!”桑冲低下了头,开始招认自己的罪行。 这一听。 不论是司墨还是张允全都恨得咬牙切齿,原来这桑冲原本是山西太原府石州李家湾文水东都军卒李大刚的侄子,从小就卖给了榆次县人桑茂作为养子,后来听说大同府山阴县的谷才,男扮女装,到处教女人做针线活,暗中却与她们同宿行奸。 已经过了十八年,还不曾被人发现。 桑冲就想要学谷才那样,到居住在大同南关王长的家中找到了谷才,拜他为师,把眉毛绞去。 。 再把头发分成三股,梳上发髻,化装成女人的模样,又跟随谷才学会了女人才做的针织刺绣,描剪花样。 配菜做饭等等,学完后就告辞回家。 接着又有本县北家山任茂,张虎。 谷城县张瑞大,马站村王大喜,文水县任坊,孙成,孙原前来拜访桑冲,也学会了这些勾当,桑冲在他们临出师前吩咐道:“你们到各处人家去时出入要小心,倘使犯了事。 切莫把我牵扯进来。”而后各自回家为非作歹。 万历十三年三月间,桑冲离开了家,到此时事发被擒,已经过了十多年,其间没有干过什么正经事。 在外专门诱奸妇女,走过大同。 平阳,太原,真定,保定,顺天,顺德,济南,东昌,河间等府,硕州,永年,大谷等地共四十五个府,县,州以及村镇店七十八处。 每到一处就用心打听良家美貌女子,设法假装成从家逃出来要饭的妇人,先到目标邻居中贫穷地小户人家,帮忙做两三天的短工,让邻居家的人引荐到美貌女子家教做针线活计。 到了晚上一起休歇,假说开玩笑,连哄带逗得骗取了女人的欢心,默默得让他奸污。 倘若遇到坚持不从的,等到夜深人静时,使个小法子,将随身所带的迷药骗那女人服用了,使那女子口不能言,身不可动,任其摆布,奸污完毕之后,再把迷药解去,偶尔遇到刚直怒骂的女子,桑冲就再三赔不是,又以恶言相逼。 女人多半是为了自己地名节,虽然心怀耻辱,却也不得不忍耐下来不再声张。 因怕被人识破,桑冲在一个地方只住上三五天,随后又转移到别处欺骗行奸,如此干了十多年,奸污的良家妇女竟有一百八十二人,却始终都没有被人发现。 也算是他走了背字,前日到了河间县,下午时来到了高宣家,假称是赵州县人张林的小妾,因被丈夫打骂才从家里逃了出来,天色已晚就错过了宿头所以来高家投宿。 高宣见他容貌动人,就把他留了下来在西屋过夜,到了一更时分,高宣待妻子睡熟之后就光着身子闯了进去,这高宣虽是个读书人,但是心里藏着坏念头,手脚却比往日里更加有力,竟把桑冲推倒按在炕上,摸他胸口没有乳房,往下一摸却有阴囊。 这下子高宣倒真是有些恼火了,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嚷嚷着要扭送桑冲前去衙门。 桑冲当即就急了,他在外游荡多年,见识了得,自然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是怎样的恶劣,若被抓到,必定是个死,当下也就顾不上许多了,拔下头发上地簪子,就把高宣刺死当场。 第71章 而后又跑去东屋,胁迫高宣之妻不可呼叫,跟着色心又起,将她强奸之后又逼其上吊。 其后的事就如张允所说,为了脱罪,就嫁祸于人,有了此事之后,桑冲也觉得为非作歹终究不是长久之事,就把从高家搜来的女人衣服以及首饰还有鞋子都脱了下来,想弃与路边,等此事平息之后就回老家去,买块田地过正经日子。 不料事发不到三天,自己就把衙门里的人给抓到了,又被张允将他的行迹说了出来,心中惊慌,哪里还有胆量抵赖,这桑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是为了当成一种炫耀地资本,竟把到过的府县,以及奸污过的良家妇女地名姓和住址都纪录在了一个本子上。 张允拿到手之后,随便一翻,不禁得皱起了眉头,上面的女子一多半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若是此名册传扬出去,真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真的会悬梁自尽,以示清白了。 厌弃得看了地上边磕头边口呼饶命的桑冲,心里还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审判。 既然做了官。 自然要精通律法,因此张允闲暇时就会翻看一下大明律,按说桑冲男扳女装,欺骗行奸,所犯罪行和十恶大罪一样,但大明律的条文之上却没有明文记载,所以待桑冲具结之后。 张允扔下两三根签子,先命衙役打了他个屁股开花,随后将其收押,等待着卷宗递送上去,有了上面的批复再说。 同时张允还写了份奏折。 递了上去,其中有言道:“臣看桑冲所犯,死有余辜,其所供任茂等俱各习学前术,四散奸淫。 欲将桑冲问拟死罪,并请各处巡按御史缉拿任茂等解京一体问罪,以儆效尤。 及前项妇女,俱被桑冲以药迷乱,其奸非出本心,又干碍人众,亦合免其查究。” 他这样做,却非是出于私心,只是想到以此时的礼法,真要仔细追究起来。 只怕桑冲这个人妖头子名册之上地女子,多半都难以落个什么好下场,加上任茂等人所为,只怕被牵连的女子将有千余人。 他抓捕桑冲本是为死者洗冤,却不想因此而祸及生者。 因而虽有司墨婉言劝阻,他还是将折子递了上去。 至于那对逃命出来的野鸳鸯。 张允也没草率得将他们放走,暂时关入大牢之内,命人去肃宁打听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这个杨辉和李阿绣既然也是肃宁人氏,与那个赵二狗也算是同乡了,杨辉在街市上经营数年,人脉宽广,未必就没见过这等恶迹斑斑的泼皮无赖,公子爷何不提他俩过来,问上一问,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用得上的线索!”司墨帮张允整理卷宗时,忽然提了个建议。 “对呀,呵呵,你不说我倒是真地给忘了!好司墨,乖司墨,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不奖赏你一下,本公子都觉得过意不去!”张允一边坏笑,一边搂过司墨在她地小脸上香了一口,随即又唤过休息,命他去牢里将那个叫杨辉的屠户及李阿绣领到内宅来问话。 “公子爷,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口不对心了吧,倘若真视司墨为贤内助,又为何每次去查案子时只带林姐姐,偏偏将我留在家中,足见公子爷偏心,哼!”说着,司墨就撅起了小嘴,将脑袋扭到一边,一副我很生气,后果有点严重的架势。 张允又何尝不知道司墨一直对他不肯带其去勘验现场颇有微词,此时见她借机旧话重提,遂呵呵一笑道:“是呀,是呀,本公子承认确实有些偏心,不过这心眼可都偏向到了你这边。”说着紧了紧搂着她小细腰的胳膊,另一只手很不老实得在她鼓鼓地小屁股上摸了一把。 “哎呀,公子,你又使坏!”司墨娇嗔了一句,回头给了张允个小白眼,目光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反倒充满了羞涩和妩媚,把个张允心里弄的一阵痒痒,如猫爪子在挠一样,只是又不好胡闹,神色一正,肃穆地道:“胡说,这哪里叫什么使坏,该说是爱抚才对,也就是你,换成第二个女人,她就是奉上个黄金千两,再跪下来苦苦哀求于我,公子爷都懒得去摸她一下。” “嘻嘻,照公子这么说,司墨反倒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喽?”司墨看着张允,秋水一般的眼睛眨呀眨地,眨得张允一阵阵心潮荡漾,厚着脸皮道:“那是自然,足见公子我的这一颗心呀,是向着你的。” “那司墨就多谢公子爱护了,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还要追随在公子左右,报答公子爷地恩情。”司墨也是一本正经得朝张允施了一礼。 “客气客气,下辈子就算了,这一生一世倒还指望得上,日后多替公子我生上几个聪明伶俐,英俊秀美的儿子丫头,凑他几个好字,不只是我就连张家的列祖列宗多半也要对司墨感激一番呢!”张允朝她拱了拱手。 俩人装模作样玩笑了一番,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终于是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张允方才正色地道:“丫头,说句心里话,之所以不愿意带你去勘验现场,并非是存了厚此薄彼的心思,而实在是因为不愿意让你见到命案现场那血淋淋,惨兮兮,你还小,这胆子嘛说不定还没长大呢,万一要是吓的每天晚上都做恶梦,那该如何是好?” “哼,公子爷小看人,司墨虽然年幼可也从来没怕过什么。”司墨挺起了微微鼓起的小胸脯,撅着小嘴,一副我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真的什么都不怕?” “那是自然!” “你怕我吗?” “也怕,也不怕!”司墨转了转眼睛,笑吟吟得答道。 “哦,此话怎讲?” “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公子爷乃是天底下一等一地和蔼之人,既没有架子,待人接物都极温和有礼,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下人,自然就不怕了!”说着司墨将双手垂与腰间,双腿微屈,道了声万福。 “那怎么又怕了呢?”张允好奇得问道。 “司墨怕自己日后办了什么错事,惹得公子爷为难,一气之下只怕就不再要司墨了!”说到这司墨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忧虑之色。 “不会的!”张允哈哈一笑道:“傻丫头,这样的话再不准提了,公子爷的身边怎能少得了司墨呢,就连外面地话本里都说了,板子县令升堂问案,随身书童捧印执笔。 这是咱俩合力打造的金字招牌,少了谁,那都不够完美了!”张允又开起了玩笑,将司墨地心思引到一边,也免得她胡思乱想。 ------ 第九十章大太监,大靠山? 此时杨辉和李阿绣也被带到了内宅,俩人磕头行礼之后,张允命司墨给他俩搬了两个圆凳,命他俩坐下后,温和地道:“杨辉,我且问你,你在肃宁当真只是为了保护李阿绣才与人殴斗,至人重伤,为了躲避罪责才逃到河间来的吗?” “千真万确!”杨辉又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后道:“大人明鉴,小的虽然性子暴躁,但也知道律法森严,杀人偿命的道理,平素里在肃宁杀猪卖肉时,待人素来都是客客气气的,若非那些贼厮鸟欺负到了阿绣的头上,小人是万万不会打人的。” “好,本官暂且信了你这回,念在你有情可原的份上,就不再追究你伤人的罪过了……” “多谢大人!”杨辉不等张允说完,已经是面露喜色,将脑袋磕得蓬蓬响。 旁边的李阿绣也跪倒在地,朝张允连连叩头。 张允摆了摆手,将他俩止住,冷声道:“本官的话尚未说完呢,你俩都别忙着磕头谢恩,杨辉,你若再敢多嘴打断本老爷的话,少不了要赏你几个嘴巴子,让你晓得什么叫规矩!”在明朝当官也有些时日了,张允也渐渐的习惯了所谓的高下尊卑,知道有时候拿一下架子,不但利于震慑住底下人,使得他们不至于蹬鼻子上脸乱了章法,更能够在问案时听到实话。 杨辉闻言,果然就不敢多嘴了,跪伏与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至于李阿绣竟吓得瑟瑟颤抖起来。 呵呵,看来本老爷的官威还是有的,虽然不及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强悍,吓唬几个草头百姓倒也绰绰有余,赞一个先。 张允在心里自吹自擂了一番。 沉声道:“既然不再追究你的罪责,县里大牢也就不必再住下去了,想必那里面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是吧?” 杨辉点了点头,应了声是,抬起头来看了张允一眼,结结巴巴地道:“那么。 1---6---k小说网我们能回肃宁老家吗?” 见了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张允还是相当满意地,遂道:“只怕不成,我不问你们的罪,可肃宁的知县未必就会饶过你俩。 若是不想回去挨板子蹲大牢,最好就在我河间县住下来,我瞧你俩有情有义,干脆就厚颜充当一下长辈,为你们保媒。 在这里成亲,如何?” 听了这话,杨辉和李阿绣看了对方一眼。 满脸的惊奇,李阿绣的脸上更是泪水婆娑,边磕头边高呼青天大老爷。 能成就一桩姻缘,张允也觉得相当有成就感,不免有些轻飘飘的,因问道:“你们在肃宁可还有什么至亲之人吗?” “没了!”杨辉擦去眼角的泪花,摇了摇头道:“小人原本就是孤儿,自小就不知道父母长地是什么模样。 阿绣的娘亲也过世多年了,除了街坊邻居,并没什么亲人。” “那就好!”张允点了点头,又命司墨拿出了五十两银子道:“这银子就权当是本官送你们在此地安身立命的本钱,虽然不多。 第72章 也是本官的一番心意,只盼你俩能相亲相爱。 白头偕老!” “谢大人!”俩人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张允把好人说完了,这才开始说正事,将赵二狗的肖像画拿了出来,递给杨辉道:“你俩在肃宁卖肉贩菜时,可曾在街头上见过此人!?” “赵二狗!”杨辉和李阿绣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异常,有鄙弃也有怨恨,更多的是惶恐。 .张允和司墨交换了个眼神,心道:“老爷我的五十两银子没白花,看来好人还是要多做呀!”因问道:“你俩认得此人!?” “自然认识!”杨辉咬牙切齿得道:“这厮是肃宁街头上出了名的青皮无赖,没少干欺行霸市,敲诈勒索地恶事,我刚开了肉铺那阵子,这厮常来,不是要钱就是白割猪肉,恨得我牙根生疼,却也奈何不了他,就是阿绣的爹爹也是被他逼的走投无路,才离家出走,去京城……唉!”他看了李阿绣一眼,后面地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辉哥,老爷待咱们恩重如山,情同再生父母,咱俩这辈子都未必能报答得了大人的恩德,若是我自家的丑事真能帮上大人丝毫,那也不必替我藏羞了!”李阿绣直起了身子,感激得看了杨辉一眼,而后道:“大人,我那不成器的爹爹原本与赵二狗一样,都是欺负良善的地痞混混,名唤李进忠。” “那时候我还小,知道的事并不很多,后来也是听娘亲说起才知道,我爹爹和赵二狗等人赌钱输了不少银子,却无力偿还,无奈之下被赵二狗逼着将我和娘亲抵押给了他,又被人百般羞辱,一气之下他自己……自己动手净了身,跑去京城当了太监,临走之前曾对我娘说,总要混出个人样子来再接我俩去享荣华富贵。” “后来呢?”司墨追问了一句。 “后来就再也没有了音信!”李阿绣凄然一笑道:“我娘每每说到此处都哭得跟泪人一样,时候久了,我都记不清我那不成器的爹爹是何模样了,听我娘说,自从知道被爹爹抵押给了赵二狗之后,她连死地心都有过,只是因为有我这才没有死成。” “那些日子我和娘亲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恐赵二狗找上门来,也是苍天有眼,自我爹爹去后,那恶人也没了踪影,听人说我爹爹说过要给他笔金银珠宝,想来是得了银钱就去别处享福去了,也有的说我爹爹生怕娘亲和我受他的欺辱,临走前把他给杀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和娘亲都算是平安过了几年,家里的东西被我爹爹输了个精光,为了过日子,我娘亲找人借了些本钱,贩些瓜果菜蔬来卖,勉力维持生计,三年亲,我娘亲一病不起,咽气前哭着喊着骂着,念念不忘得还是我爹爹。” 说到此处李阿绣地嗓音已经有些哽咽,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洒落下来,用袖角擦了一把,而后道:“那时候我就想,倘若赵二狗真被我爹爹杀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对得起我和娘亲的好事,起码没让我娘亲跟着他受了一辈子的苦。” “你可识得此物!”张允将赵二狗尸骨下面找到的银钗子拿了出来。 李阿绣一见,泪水更流得狠了,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蓝布小包,一层层打开了,现出一枝一模一样的钗子来,悲声道:“这原本是我娘亲的陪嫁之物,我爹爹临走前和我娘亲各拿了一枝,说是日后等他飞黄腾达之后,凭此来相认,自他走后,我娘亲日夜捧着这钗子流泪,病逝之前又留给了,叮嘱我日后务必要找到我爹爹。” 话听到这,张允已经有九成的把握确定杀人凶手必定是李阿绣的爹爹----李进忠了,只是人海茫茫,他又能到哪里去缉拿这个凶手呀,何况他又进了宫,当起了太监,搞不好已经是混的风生水起。 在明朝这个政治黑暗,宦官当权的时代,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都不是一般人能惹的起的,何况那李进忠要是混成了御前的红人,那就更加不得了了,想想自己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哪里有本事能把他从宫里揪出来问罪。 想到这,张允就觉得一阵阵的无奈,皱紧了眉头,半眯着眼睛在脑海里把记忆里明朝大太监的名字挨个理顺了一遍,万历年间真正称得上有分量的太监只有一人,那就是曾经在穆宗年间,和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褒扬了一番的改革派张居正联手,与当时的首辅大臣高拱叫板的冯保。 此人历经世宗,穆宗,神宗三朝,由控制内廷大权,转而干预朝政,结党营私,擅权自恣,排除异己,是明朝宦官勾结朝臣政权夺势的典型人物,可是此人虽然是河北人,祖籍却非肃宁,而且在张居正死后,已经被神宗万历给收拾掉了。 此后真正称得上臭名昭著的宦官也就只剩下一个魏忠贤了,此时他大抵还没有发迹,在张允的记忆里,魏忠贤最嚣张的时期乃是在万历的后继者,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木匠皇帝----熹宗朱由校。 想到魏忠贤,张允的眉毛不禁一动,他虽然并不是很清楚魏忠贤的身世,却也隐约记得以前看过电视剧《三揭皇榜》,里面曾提到过他的本名就叫李进忠。 莫非我眼前这未就是魏忠贤的女儿女婿?张允用一样异样的眼神看着李阿绣和杨辉,心里狂呼:“奶奶的,本老爷真是太有运气了,随随便便当回好人,就拣到了个宝,嘿嘿,老子是魏忠贤女儿女婿的证婚人,这个情面够大了吧,日后那丫的要是有了权势,就算不好好谢我一谢,总不至于把我往死里坑吧!” ------ 第九十一章护身符 张允忍不住yy起来,实际上他也没有想到要以此为契机,以求将来和魏忠贤那个罄竹难书的恶棍搀和到一起去,其他的暂且不说,他还是比较爱惜自己的名声的,前面的张居正因为和冯保勾结打压政敌,已经是饱受诟病,前车之鉴,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何况这个魏忠贤嚣张了没几年就被崇祯给干了下来,要是和他一起混,只怕到时候自己也要被安上个阉党的罪名,到时候才叫占便宜不成反倒吃了大亏呢。 他现在有心把李阿绣捏在自己手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成一张护身符。 官场险恶,张允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代知府几次三番给自己下绊子,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也让他更加深切得体会到了在当官的难处。 特别是当个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县官,搞不好随时都可能被罢官问罪,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张允想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活下去,并努力混的风光一些,就不得不防着日后有个马高蹬矮的时候,只要掌握着李阿绣,自己就安心了许多。 日后万历病死之后,熹宗即位,魏忠贤得了势。 就算自己不借助着他的权势升官发财,至少在危难的关头将这张牌打出去,也可以消灾免难,这是张允的小念头,至于魏忠贤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念及旧情的人,他还没有想到。 但是有这样一个机缘,他自然不会任其溜走,拉李阿绣一把又用不了什么力气,但能卖个人情过去,日后用得着时,就是个天大的助力。 这笔一本万利的买卖他自然要大做而特做,于是笑吟吟地道:“既如此。 这事就算是了结了,你爹爹的下落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寻访的!” 李阿绣和杨辉又磕头谢恩,张允将他俩送了出去,命休息陪他俩出去找个住处安顿下来。 1-6-k-小-说-网“公子爷,我不明白,你为何对他俩如此好呢?”司墨忽闪着明亮而灵动的眼睛,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谁叫他们是可怜人呢!”张允摸了她地脑袋一下。 半真半假地道:“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这也算是积德行善吧!”即便是面对着司墨,张允也不会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毕竟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些。 同时又将尸骨下面找到的钗子与案卷封存了起来。 这些罪证他要是要留着,现在虽然用不大上,日后若是魏忠贤倒台之时,他倒是可以以此当棒,好好打一打那条落水狗。 别说我卑鄙。 人在官场,没有点小手段,只有被人踩死的份儿。 张允自我解劝道。 他自从为官那日起。 就没打算当个清官,当然了,也不想当个昏官,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老百姓的难处我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能帮多少是多少,可是呢。 别人的孝敬和好处我也是一点也不放过,两边不得罪,夹缝里好过活。 这种想法是否太理想他不知道,目前来说,靠这点小手段他混地还是蛮滋润的。 不但手里有了大把的银子,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对于张允来说,美好的生活已经开始了。 唯一让他感到极为不爽地就是头顶上压着个讨厌而贪婪的代知府,那丫催他去复审案子的公文象是根刺,扎在张允的心头,横竖都觉得不大舒服。 等着吧,老子总有一天会好好收拾你的。 张允看着那份公文咬牙切齿道。 不爽归不爽,可是该办地还是要办,拖了些日子之后,张允不得不为前往河间府衙押解犯人而准备人手了。 .从马厩里将一匹黑马牵出来,先把司墨抱上去,而后飞身上马,将她搂在怀里,手挽缰绳用力一抖,驱马朝滹沱河边的训练场而去。 这些日子,张允没少过来探视受训的衙役,看到高兴时,少不了要说两句勉励地话,偶尔手痒起来也和林笑语较量一番,彼此之间都留着些后手,倒也打个势均力敌,那些准衙役们不但对张允肃然起敬,就是对林笑语这个终日戴着鬼脸面具的教习都多了几份敬畏。 第73章 虽说为了避免将来滹沱河水暴涨时,这块土地再次被淹,张允命人挖了条环绕的河渠,却没打算将此地彻底的隔离起来,因此已经命人在上面搭建了一座石桥,骑着马一路冲了过来,不想刚过桥眼睛就捕捉到一丝寒光闪过,本能得一挽缰绳。 张允每天晨起都要锻炼一番,此时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身子骨都比以前强了不啻百倍,骑马的本事也长进了不少,轻轻巧巧就把胯下狂奔向前的马匹拉住。 那马正跑得畅快,陡然被止住,顿时高声嘶叫,两个前腿抬起一人多高,把个司墨吓的脸色煞白,可张允却是稳如泰山,待马立定,低头细看,发现地下竟多了三根羽箭,顿时知道是何人所为,长啸一声,放声笑道:“笑语,又是你在搞怪吧?” “可我就是我,谁让你这两天都没来看我的!”林笑语慢悠悠得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身地玄色劲装,将姣好的身体突现的淋漓尽致,把个张允看得狂咽口水。 此时的林笑语依然戴着那副狰狞的鬼脸面具,看不清楚模样,不过俩明亮地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埋冤和戏谑,清风吹来,吹乱了满头的青丝,一如她此时地心境。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弓,腰间悬着半满的箭壶,看来此时正在教导衙役们如何射箭,风起时衣袂飘然,英武和爽朗之中又多了几分灵动和飘逸,磁铁一样把张允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张允跳下马来,紧走两步,就要拥她入怀,嘴里更道:“来,让我抱抱,看看瘦了还是胖了!” “想的美!”林笑语向后徐退了一步,把手里的长弓一摆,笑道:“你长久不来看我,还没受罚呢,现下却想占我的便宜,哪有这等好事,想使坏先打赢了本姑娘再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张允淡然一笑,脚步一错,双拳一分,陡然使了个冲拳已经跳了过去,不等招式用来,手臂回收跟着再次送出,竟然已经变冲而砸。 “好!”林笑语口里称赞,手脚却也不慢,挥舞起长弓就和他战到了一起。 林笑语手里的弓乃是精铁为骨,十来斤重,梢一舞动就是风声虎虎,或砸,或刺,或缠,变化莫测,张允空手与她过招是一点便宜也占不了,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手段,不过八极拳太过猛烈,若是放手施展,只怕会把林笑语打伤,于是就陪她缠斗,你来我往玩了个百十招后,张允卖了个破绽,眼瞅着林笑语以弓为剑,直刺了过来,顺手一牵一引,已经贴身过去,伸手搂住了林笑语的小蛮腰,笑嘻嘻地道:“不打了,不打了,算你让我胜了,成吧?”“什么叫算呀,原本就是!”林笑语被他一抱,又嗅到他身上的男人气息,身子也有些发软,白了他一眼,手里的弓却垂了下来。 “在我面前,还戴着这劳什子做什么?!”张允说着把她脸上的鬼脸摘了下去,顺势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一吻,虽有些汗水入口,却也是香喷喷,滑嫩嫩,不禁又狠狠得亲了一口。 林笑语受他如此轻薄,芳心狂掉,身心都象是融化了一样,先前的那点小怨气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回头瞥了他一眼,斥道:“一身的臭汗,你也不嫌脏!” “胡说,哪里臭了,以我看比街面上卖的胭脂水粉还要香上百倍!”张允顺势拍了个小小的马屁,随即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吹了口气,轻声道:“吻一万回都不嫌多,怎会嫌脏呢!” 女人最受不起的只怕就是这样的甜言蜜语,林笑语也不例外,当即就被张允哄得眉开眼笑,嘴里却道:“去死,油嘴滑舌的,去哄你的司墨去,少来糊弄我!”话是这么说,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白嫩的脸上更是红彤彤的,娇艳动人。 张允忍不住还要再亲,可是林笑语却是身子一转,从他怀抱里挣脱了出去,走到马前,伸胳膊将司墨接下马来,拉着她道:“咱俩做,不跟你家公子爷玩了,他太坏!”“嘻嘻!”司墨淡淡一笑,轻声道:“只怕没有我家公子爷使坏,林姐姐还有些不大习惯呢!” “你这丫头,跟你公子爷时日久了,也变得这等不正经起来,看我不罚你!”林笑语一羞,追着司墨要哈她的痒。 看着俩女孩你追我跑,欢笑不断,张允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男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闺房之乐,算了,只要能抱能亲,将来也就能大被同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张允安慰着自己。 ------ 第九十二章选拔 林执玉也走了过来,朝张允行了一礼,和他寒暄起来,问起了张允的来意。 张允道:“我想找几个得力的帮手走一趟河间府衙,代知府那厮发公文要我把人犯押解回来重审。” “这不是故意刁难咱们吗?”林执玉怒道。 “是呀,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明知如此也不能拒绝呀!”张允恼火得晃了晃拳头,看了看远处正在捉对打斗的人们,笑道:“林师傅,我看这些人都已经被你练出了精兵强将,该如何取舍还真有些不好决定呀!” “那都是大人的末位淘汰之法好,这些小子为了不被刷掉,玩了命的磨练自己,别说是大人了,就连小老儿也有些不知道用谁不用谁了!”林执玉颇有些得意得道,而后又有些忧心地道:“进入衙门的毕竟是少数,剩余的人若任其离去,若是做起恶来,只怕为祸更甚,大人可有应对之策呀!” 这话倒是说到了张允的心坎里,沉默了片刻后道:“这也好办,选一些精明强干之人当捕快,再从剩下来的人里选几个充当衙役,剩余的要么遣送回乡,当个民捕,实在不想走的,也可以留下来当我的家丁,日后这里要建造一些作坊,总有他们的事干,与其回家生事不如留下来听用,你说呢?” “大人这个法子极为妥当,我替他们先谢谢大人了!”林执玉朝张允一抱拳。 “该我谢谢林老爷子帮我练出了这些得力手下才是!”张允哈哈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大哥,你来看俺来了?”范同一见到张允,顿时眉开眼笑,胳膊一挥,将正和他交手的几个人拍倒在地,咧着大嘴跑了过来。 在这个憨直的人眼中,张允可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县令。 而是有情有义的大哥,因此少了几分畏惧,却多了些敬重和感激。 。 .。 这也是也正是张允想要的,微笑着看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有没有听林老爷子的话,惹没惹麻烦呀?” “怎么敢呢!?”范同搔了搔自己地后脑勺,傻笑道:“教头可是大哥的老丈人。 俺不听谁的话,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呀!”他的嗓门嘹亮,平平常常一样的说话,一样跟旁人高喊一样。 张允和林执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均是满脸的苦笑。 林执玉不是不知道张允和林笑语之间地事。 不过彼此都没有挑明,他一个长辈也不好胡乱的干涉,此时被范同这个大喇叭宣扬了出来,他也和张允一样非常的尴尬。 “死饭桶,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不是皮子又紧了,想让我帮你松一松了!”林执玉和张允装糊涂,不代表林笑语也不在意。 一个箭步就跑了过来,朝范同的屁股就一是脚。 “大哥,救命呀,让大嫂子别再打俺了,这可是俺小嫂子帮俺做的那身衣服,若是弄脏了,撕破了,该怎生是好呀?!”范同边抱头鼠窜边朝张允求情。 瞧这意思,张允要是不伸援助之手,他怕是要把张允和林笑语这点事嚷嚷得全河间都知道了不可。 奶奶地,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兄弟呀。 张允用手捂着脸,一阵后悔。 等林笑语跑过自己身边时,一把将其拽住。 搂在怀里,劝慰道:“得了,他爱喊就让他喊去吧,反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说着朝林执玉道:“我和林笑语是两情相悦,还望岳丈大人成全?” “不会,不会,只要笑语愿意,随你们小两口喜欢!”林执玉捋着颌下的长须,哈哈大笑,一副你们的事我不敢的架势。 。 。 “林老头,你……”林笑语黛眉一簇,看了看张允,又看了看幸灾乐祸地林执玉,一跺脚道:“我不跟你们说话了!”说着拉着司墨的手匆匆走了。 张允此来根本就没有想向林执玉提亲的念头,一来时机不到,他总觉得自己和林笑语之间地感情还没有深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二来还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在困扰着他,那就是究竟给林笑语一个怎样的名分呢。 正室?只怕这个有点难,毕竟成亲这等大事并不是他个人说了算,没有个三媒六聘,外加上父母之命,那基本上就是句空话。 更何况司墨看似无意得告诉过张允,想要做张家的大媳妇,林笑语的分量明显有些不足。 这么一来,张允明显就有些没底了,因为对于自己身后的家世,他此时依然是两眼摸黑,虽不赞同门当户对这样的陈规陋习,可也明白入乡随俗地道理,为了保持整个大家庭的和睦,他还真不好作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在婚姻问题上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可要是把林笑语纳成小妾,这个似乎也不容易,虽然说来自礼法的压力小了,但是以林笑语地脾性,她会心甘情愿的做小吗? 真他妈地难呀,范同这臭小子,你这回可算是给我出了一道要命的难题呀。 张允一阵恼恨范同的口没遮拦,不过也有些感激他,正好趁这乱乎劲把自己和林笑语的关系挑明,总比以前偷偷摸摸得强上百倍。 第74章 求亲的话说过之后,张允的身份也是陡转急下,由知县老爷变成了毛脚女婿,角色变化太快,张允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大习惯,不过呢,他倒是很欣喜与林执玉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既然知道张允过来是为了挑选押解囚犯的人手,无论与公还是与私,林执玉都没有理由不竭尽全力给予支持,挥了挥手,把正在捉对拼杀的一百五六十号子人聚集了起来,随即道:“小子们,县老爷过来选人出趟公差,哪个想去自己报名吧。” “我,我……”哗啦啦,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得举起了手,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看着张允和林执玉。 “还有俺!”范同也操着大嗓门过来凑热闹。 只怕脑子不笨的人都明白,这次的公差绝对是个进身公门的好机会,只要表现的可圈可点,别说是当个衙役,就算是做张允的贴身长随都有可能。 众人一想到范同这小子往日里那股子威风凛凛,牛皮烘烘的劲头,就一阵阵的羡慕和眼热,他们虽然不奢望,也没那个胆子如范同一样跟张允称兄道弟,可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处事哲学,心里全都藏着一个小算盘,如何怎么想,在衙门里当差都不如跟随张允划算。 当个捕快,只要不死,就算捧了个铁饭碗,饿不死,倒也没有什么大出息。 可在张允身旁做长随,那就不一样了,主子还年轻,飞黄腾达的机会数不胜数,保不齐日后就能成为一个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到了那时候,自己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宰相门前七品官怎么说也比当个没品的捕快强。 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因此众人全都不甘人后,踊跃报名。 张允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热情如此高涨,一下子也真有些难以决定用谁,眼珠子一转,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郎声道:“尔等有心报效朝廷,本官颇受感动,只是名额有限,肯定是不能人人都去,不过呢,本官素来公允,绝对不会有偏有向,能去不能去,我说了不算数,全凭尔等的本事说话!” 说到这,张允一指身后的跑道,大声道:“先听好了,先沿着操场跑上三圈,回来之后,本官自有选拔之法等着你们!” 一听此话,机灵点的撒丫子就朝前面冲去,百亩方圆的操场,那跑道又岂能短得了,幸好众人平时也是跑惯了的,倒也不觉得连跑三圈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奋勇争先。 张允瞥了身边的范同一眼,见他得意洋洋,一副作壁上观的神色,不禁有些气不顺,冷声道:“你在这傻站干什么,还不快去跑,休以为是我的长随就能免于选拔,在我眼中没有亲疏远近,全部都一视同仁,你若不想一辈子都窝在此处就拿点真能耐出来。” “可是……”范同刚要申辩。 张允却横了他一眼,沉声道:“可是什么?正因为你是我的长随,是我的兄弟,就越该做个表率,别人跑三圈,你至少也得跑四圈才成,要不然怎能服众,你也不想日后被你戳着脊梁骨,说你是走后门才做的衙役吧?” “不想,可……四圈是不是太多了点呀?” “呵,还学会讨价还价了,那就少点!”张允见范同掰着手指头,算圈数,忍不住乐了起来,就在范同以为张允会从轻发落时,就见他伸出了一个巴掌,笑吟吟地道:“那就五圈吧,倘若你是最后一个跑完的,说不得只好再罚你三圈,还有饿你三顿饭!” “别,别,俺这就跑去!”听说是还要饿肚子,范同可是真有点着急了,扶了扶腰带,甩开两条大粗腿就朝前面跑去。 ------ 第九十三章群殴 好嘛,不跑不知道,这一跑倒真把张允吓了一跳,别看他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一副臃肿而笨拙的样子,可真要动了起来,却是相当的灵活,特别是两条大腿比别人长了许多,步子又大,那真是脚下生风,轻轻巧巧得就追上了后面的人。 瞅着他双脚奔跑时带起的一溜尘土,宛如一条黄龙直冲上天,张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毛腿!?”感叹之余,他拿过一筒羽箭,见后面的箭羽连着一截三寸长的箭杆拗了下来。 林执玉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是出于长期以来养成的对他信任也并没多问,站在跑道边上为来往的人数圈数。 “大哥,俺回来了!嘿嘿,这下子你总不会饿俺的肚子了吧,那帮笨蛋还在俺后面吃土呢!”范同的声音远远得传来。 张允抬起头,方才发现范同已经飞也似的跑了过来,身后百米外跟着一群人,问过林执玉才知道,那帮衙役竟然被范同套了一圈。 奶奶的,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奥林匹克运动会,要不然把范同这小子派出去,长跑,短跑,举重,摔跤四个项目,想不拿金牌都有点难。 张允胡乱想着,从箭筒里抽了根箭羽给他,道:“先在一边歇着去,你以为跑上四圈就算完了吗?待会儿要是不能脱颖而出,一样饿你的肚子!” 听了这话,范同的一张大黑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声嘟囔道:“哪有这样当人大哥的,胳膊肘总往外拐。”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大哥铁面无私,俺佩服!”范同恨声答了一句,黑着脸到一边歇着去了。 林执玉却跟了过去,对他道:“范同。 你若以为张大人这是偏向着别人而故意刁难与你,那可就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了。” “你是他的老丈杆子,自然替他说话了,谁叫俺无依无靠呢,活该受人欺负!”范同怒气冲冲地嚷嚷道,嗓门响亮,倒象是故意让张允听一样。 “你这傻孩子!”林执玉捣了他胸口一拳。 板着脸道:“常言道: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你大哥有心重用你,却又不能徇私情,以免你日后受人诟病,说你之所以被提拔乃是因为走了后门,并非凭真才实学。 别说有损于你大哥的名声,就连你都无法让人信服,这才要对你严厉一些。” “你想呀,你跑的比他们多,却比他们还快。 1--6--k小说网那些猴崽子们哪个不心服口服,待会若是张大人提拔你当他们地头儿,谁还有胆子胡说八道?你说说看。 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恩,说的也对!”范同也不是傻子,虽然偶尔有些偏执,但还是能分得清楚是非,不过心里总不免有个疙瘩,半信半疑地道:“老爷子,照你这么说,俺大哥这都是为了俺好喽?” “当然。”林执玉点了点头。 捋着胡须笑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张大人认下的兄弟,在他眼中外人怎能和你相比,即便是摔打你,也全都为了你好。 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他心里只盼着你能有所作为。 不但自己威风也能够给他长些脸面,外人说起来都会翘着大拇指说,张大人慧眼识英雄,范同果然不是个草包。 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范同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紧走两步来到张允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声道:“大哥,俺是猪油蒙了心,错把你的好心当成了坏意,这给你磕头赔罪了!”说着连磕了几个响头。 张允横了他一眼,对他是又爱又恨,想原谅他吧又恐这小子一得意忘形,指不定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回头又得自己给他擦屁股,于是一点好脸色也欠奉,抬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厉声道:“滚一边去,等这事了了再跟你算账!” 范同顺势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灰头土脸得走开了,不过脸上却是笑呵呵得,有个跟他混得极铁地一人凑过来问道:“大哥,知县老爷骂了你,你怎么还乐呀!?” “你懂个屁呀,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才拿脚踹呢,换成是你们,就算是跪下来求上个三天三夜,俺大哥都未必看你们一眼,更不要说踹上一脚了,嘿嘿,这才叫兄弟情分,说了你这个笨瓜也不会懂得!”一边说,范同还一边得意洋洋得拍了那人肩膀几下,把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半个身子都麻了。 待所有的人都跑完了张允规定的三圈回来后,手里也都多了一根去了箭镞的羽箭,一个个拿着手里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妙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听张允道:“要当个好捕快,能追能追固然重要,可最要紧的还得能打。” 一听这话,众人地心登时就揪了起来,心说:“合辙刚才跑了那么久,累得跟我们跟死狗一样才只是个开头呀,最后还得是手底下见真章呀!”有了这样的念头,一个个候补衙役全都打点起了百倍的精神,边听张允说话,边用林执玉传授的法子调匀呼吸,继续力量,务必要在一会儿的较量中拔取头筹。 手机小说站张允伸出了三根手指道:“听好了,我只要三十个人跟着我出这趟公差,我大略得数了一下,在我面前地至少有一百五十人,换句话说,想要脱颖而出至少要放倒四个同伴才成,难虽难了点,但是唯有这样方能真正分辩出谁优谁劣,哪个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走人,没人会笑话你的,有没有?”没人说话。 张允又问了一句。 众人齐声吼道:“没有,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们决不当孬种!” “很好,我要得就是你们这股子敢为天下先的劲头!”张允也是热血沸腾,大声道:“不过光有胆量还不成,缉拿匪盗靠得是真才实学,有心出这趟公差地就别心慈手软,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第75章 是抢还是夺,怎么都好,只要能把五根箭羽拿到我这,就算你够格,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现行散开。 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战吧!” 张允的话一抛出去,众人顿时就炸了锅,看了看身边的同伴,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戒备之色,边将手里的箭羽收好。 边飞速得散开,很快就已经有人选中那些公认的软柿子捏了起来,不要小瞧了小民百姓地智慧,几乎一多半的人都品出了张允话里地意味。 什么叫不管用什么办法,是抢是夺。 怎么都好,只要能把五个箭羽拿到手就算够格呀。 这根本就是在说,只要你有本事。 从那些得了箭羽的人手里再抢过来都成,不一定非要自己单挑四个,这固然是个讨巧的法子,却也让接下来的比斗更加的激烈。 谁不想当个螳螂捕蝉里躲在背后地黄雀呀,可是谁都知道黄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得手,先走人,也免得越到后来越是留下地好手。 反倒没有了占便宜的机会,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因此这场五选一地争斗从一开始就相当的激烈。 笨点的就是单打独斗,好不容易夺了一根别人的箭羽,但很快又被一旁窥视的人放倒。 辛苦了半天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稍微聪明点得则三五成群,合起伙来欺负那些落单之人。 于是乎,单挑很快就演变成了群殴,其惨烈地程度与真正的厮杀没什么两样。 “大人,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些呀?!”林执玉遥望着场中混战的情景,颇有些惴惴不安得道。 “有什么残酷地?做捕快也不是玩游戏,日后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样凶狠的角色,手底下没两把刷子,捉不到匪盗也就罢了,倘若因此而丧命岂不是冤得慌?”张允回头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得道:“我看这帮小子倒知道轻重,方才跑的那三圈又消耗了不少的气力,就算是真是打得上了真火,也不会死人的,快看,范同那小子发起疯来了!” 范同实际上冷静得很,仗着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就如人形坦克一般在人群里穿插,屁股后面有三个一直以来奉他为大哥的人紧紧相随,往往是范同瞅准一人,抡起蒲扇大的巴掌扇过去,对方根本就来不及招架就被放了风筝,一起一落,已经摔得是七荤八素,别说反抗,就连站起来都困难。 他再不多看,只顾着再去寻找下一个不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而后面地人则赶紧扑上去,先将倒地之人一通胖揍,随即再夺了那人的箭羽,只见场上飞上半空的人越来越多,范同身后的小弟腰带上也插满了箭羽,乍一看去,就跟个炸了毛的野鸡一样。 张允在外面看得是哈哈大笑,自觉没有看走眼,一顿饭就得了个强有力地臂助,更琢磨着是不是将来把他保荐到辽东的战场上,去狠狠得揍满清地辫子兵。 林执玉却是一阵阵叫苦,暗道:“照范同这么个打法,用不了多久,场上就剩不下几个人来,伤者固然少了,可真正的精英却还是选拔不出来啊!” 只是他瞧张允心情舒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到嘴劝告之言也就咽了下去,暗劝自己:“不怕,不怕,反正这些兔崽子也不会被遣送回家,当捕快还是护院都一样!” 他想得轻松,可场上的人们却觉得压力忽然大了许多,稍微机灵点的很快就察觉到身边的对手数量锐减,特别是那啪,人上天,砰,掉在地上的声音太过特别,范同这副摆明了就是在欺负人的架势很快被人瞧到了眼中,胆子小的,撒腿就跑,打不起还躲不起呀。 可是前面的三圈,早就把众人累得够呛,中途连歇息的时间都没给就直接开始比斗,一个个都累得半死不活,腰酸腿软的,哪里逃得出范同的追击,往往是还没溜出几步,就被范同赶上,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做了滚地的葫芦,虽说地下没有铺砖都是泥土,不至于摔得鼻青脸肿,可满面黄土也是相当跌面,更何况还被人暴打一顿,又丢了辛苦抢来的箭羽,心里那份不甘心和愤怒可想而知。 可是慑于范同背后有张允这个靠山,而且事先张允又说过,倘若失了箭羽就没了比下去的资格,否则就视为搅乱校场,被赶出去还算是轻的,搞不好就要挨板子,因此一个个虽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没有谁胆敢过来找范同拼命。 这些失利的人不拼,并不代表那些手里还拿着箭羽的人不懂得同仇敌忾的道理,眼瞅着范同步步紧逼,一个个幸存下来的小团体也很快的聚拢到了一起,反正平素里就一同受训,配合起来倒也相当娴熟,连话都不用多说,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些人就已经有了各自的分工。 绝大多数人口里吼叫着冲了过来,试图利用人海战术把范同给放倒。 而一小股人则把从范同的身后穿插过去,将他后面的三人围了起来。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这话是颇有道理,也不尽然,拿眼前的例子来说,范同的那几个跟班虽然从头到尾除了打人,抢箭羽之外,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干,算得上是众人里的绝对生力军,可面对多与己方三倍的敌手,虽然拼了命的反抗,但依然逃不掉被压着狂扁的厄运。 虽然他们扯着嗓子朝范同呼救,可问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范同有心过来替自己的弟兄解围,可身旁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开始被范同抽飞了几人之后,这伙人就用上了一种近乎于无赖的策略,那就是铁桶合围,说白了就是人墙,将胳膊挽在一起,拼着挨上范同一巴掌也不怕死得贴了过来。 范同力气虽大,毕竟也有个极限,他能把一个人打飞,可面对着十几二十个胳膊挽得如铁链的人,还真有些无可奈何,除非一下子把这面人墙彻底的推翻打散,否则的话有旁人支撑着,就是想放倒一人都难。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有突围的法子,可那必定会造成重大的伤亡,而这恰恰是张允三令五申,严词禁止的。 这么一来,真让范同有了些英雄气短,束手无策的感觉,瞪着牛铃铛一样大的眼珠子看着四周的人,心里骂道:“奶奶的,这帮孙子咋就不是坏蛋呢!要不然,俺老早把你们的蛋黄都打出来了!” ------ 第九十四章闭门羹 他不能打人,可四周这伙人却一点都不客气,前面有里三层外三层得同伴往范同的身上堆,就如一道到绳索把他捆绑了起来,而外围的人则趁机抡起拳头,朝人缝朝范同身上招呼,也有机灵一些的直接就伸出手去,摸范同别在腰带上的箭羽。 好嘛,这下子可算是把范同给惹毛了,挨揍他一点都不怕,这些人的拳头再硬打在他身上也跟搔痒没什么两样,但若是失了那箭羽,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就没办法施展开来了。 他虽然莽撞,可是却极怕张允这个大哥,对他的话是绝对的言听计从。 “妈了个巴子的,给俺都他娘的滚开了!”场中陡然间爆发出范同高亢的吼声,只见密不透风似的人堆陡然间迸裂开来,围在他四周围的对手一个个全都被他陡然见爆发出来的力量甩到了半空中,玩起了天女散花,扑通哎呀之声此起彼伏。 “哈哈,看你们这群臭鸟人还敢跟俺叫板不!”范同站在人群之中,如同从天而降的巨灵神,放声狂笑,嚣张而得意到了极点。 可就在此时,另外一个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也哈哈大笑起来,不无嘲讽得道:“你高兴个屁呀,连箭羽都没了,你还有什么本钱跟我们斗!”说着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晃着手里的一根箭羽,满脸的得意。 “我日你大爷的!”范同一摸腰间,方才发现最要紧的东西没了,一下子气得炸了肺,暴喝一声,双拳一挥就要冲上前来打扁他出气。 可是他快,有人比他还要快,范同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那人的身上,从斜刺里就已经窜出了一条人影。 呼得一声拳头破空之声响起,跟着蓬蓬两声皮肉撞击之声,范同那魁梧的身躯已经被打飞了出去。 “妈的,是谁跟俺过不去!”范同精通十三太保横练的本事,挨个三拳两脚根本就不当回事,可这份瘪却不大吃得下去,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挥舞着醋钵一样地拳头就嚷嚷了起来。 “是我,不服的话咱俩再过过手!”张允冷森森的声音响起。 范同打了个冷寒战,被愤怒烧得有些发昏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跪了下来道:“大哥,俺错了。 你就饶了俺吧!” “知道错了还不滚开!”张允一脚把他踢开,瞧着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来的这二三十人道:“很好,光有勇武还算不上是个真的捕快,唯有如蚂蚁一样懂得分工协作,才能真正啃得动硬骨头。 从这点上来说,你们做的很好,去吧。 找林教头去把身上地伤治一下,休整三天后,就到衙门里报到。” “大哥,俺呢?”范同涎着脸凑了过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随即又指了指身旁呲牙裂嘴的三个人道:“还有俺的兄弟们!” 说实话,张允对于这个空有一个大块头,却没皮没脸的兄弟是一点办法都没。 板起脸来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还不带着他们滚去找你小嫂子,看她有什么搬搬扛扛地活给你干。” “谢大哥!”范同朝张允一抱拳,随即扇了身后那仨正在发傻的跟班一巴掌,斥责道:“愣着干什么。 第76章 叫老爷,妈了个巴子的。 比俺还笨,以后出去混别说认识俺,丢不起人!” “老爷!”这仨人这才醒过神来,总算是知道自己和范同一样正式成了张允的长随了,心中狂喜,跪下见礼。 “滚吧!”张允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道。 对于自己的家丁,他犯不着和声细气地。 他玩的这一手也把四周的人给忽悠懵了,一多半人暗暗叫亏,心想:“早知道这样就抱紧了范同地粗腿,当知县老爷的家丁可比做衙役有前途多了。” 至于那些被夺了箭羽的人也是垂头丧气,不过张允随后的话却让他们的精神一震,就听他道:“没有差使的人也不必难过,既然能从一开始坚持到现在,就足见你们都是好样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爷们,就算不能够投身公门为朝廷出力,本老爷也不会慢待了你们。”一片作坊,凡是乐意地都可以在此充当护院,管吃管住还有月钱可拿,有意者速去那边记名”说着张允不远处,只见范同刚将一张梨木桌子放了下来,与他一道的几个人或拿椅子或拿笔墨纸砚,将个司墨围得如众星拱月一般。 一听有这等好事,那帮原本还痛苦声音的家伙全都来了精神,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大呼小叫地道:“我要当护院!” “别急,别急,都有份!”司墨和声细语地道。 可这明显阻挡不住众人积极投身护院事业的热情,一个个把桌子前面堵的是水泄不通,生恐又错失了这大好地机会。 一旁的林笑语却看地着实有些心烦,冷声道:“都给本姑娘安静些,不想挨打得都给我把队站好了,往常教你们的那些都忘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效果却极佳,只听呼啦一声,原本还挤成一团的众人一下子就分散开来,有谦有让,站成了一条笔直的长队。 张允偷眼见了此景,诧异之时又不禁对林笑语驾驭手下的本事佩服不已,不过问过范同才知道,这份恭敬那都是建立在林笑语闲暇无事就拿这群可怜的人练手的基础上的。 要问这些人最怕的人是谁,答案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林笑语这个女魔头。 想一想,范同这样的超级刺头都被林笑语追着打,其他的人哪里敢不老实。 唉,娶个野蛮而又凶悍的美女当老婆,是福还是祸呢?张允不禁一阵慨叹。 待那些被选中当衙役的人身上的伤痛缓解了一些,淤血也渐渐消除,已经是三天之后,张允也没搞什么誓师大会,直接就带着新老衙役启程上路。 原本司墨和林笑语全都嚷嚷着要跟过来。 可是一想到路途遥远,她俩又都是女人,横竖都觉得不大方便,张允就没答应,费尽了口舌之后,才让她俩心不甘情不愿得留在了家中,怕俩女人闲得无聊再搞出什么妖蛾子来。 wap.张允就吩咐司墨张罗着那片荒地上兴建厂房的事宜,例如买砖买瓦,请泥瓦匠等等,而林笑语则负责率领护院们在旁协助和监工。 河间之名始于战国,因处九河流域而得其名。 古称瀛洲,分属燕、赵二国,秦属巨鹿郡。 从西汉文帝至武帝400余年间,次建河间国,其间时国时郡。 隋至唐属河间郡或瀛州。 五代时瀛州归契丹辖。 宋置高阳关路安抚使。 大观二年罢瀛州改府。 河间属之。 元改府为路,仍领河间。 明去路存府,河间府领州二。 县十六。 素有“京南第一府”之称。 张允治下的河间县就是河间府所辖十六县之一,虽然同名,可管辖地范围却小了不是一点半点。 此次前去押解犯人回来复审,张允是一肚子的不乐意,因此去的也不着急,带着手下的三四十号子衙役,慢悠悠得在官道上晃,知道的这是要去办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老爷出来散心呢。 张允的前世原本也是河北人,并且老家距离河间并不算远,坐汽车地话最多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过他倒是真没来过此地,后来一醒就已然到了河间县。 一直被公务缠身,抽不出充裕的时间出来散心。 这次正好趁着出公差的时间游玩一番。 虽说这一路之上既没有后世的繁华,也没有什么太多地名胜古迹,不过在张允看来,自己所处的时代那就是古代,所见所闻皆有古风,即便是放眼望去,只有地头上的几棵叶子半黄的树,还有田间刚刚冒头的麦苗来糊弄自己地眼睛,不过心情却也大好,和林执玉各乘一匹马,闲聊些家常风俗,倒也极为畅快。 这一路上即便是拖拖拉拉,可该走完的路总会有个尽头,眼瞅着他们一干衙役随行,老百姓都是老远就闪到了一旁,平淡得让习惯了没事就有案子可审的张允多少有些觉得无趣。 走进河间府所在之地,张允又不禁为此处地繁华吸引住了双眼,坐在马上,东张西望,倒真有几分土包子进城的模样,这让林执玉很是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从京城来的,不过看在他是自己准女婿的份上,也不好让他太丢面子,于是不动声色得就当起了张允的导游。 找到驿站,安顿下来,林执玉就拉着张允前去府衙拜见代知府,不想却碰了门房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那厮乜斜了他俩人一眼后道:“两位来得还真有些不凑巧,我家老爷刚刚出门去了,您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张允瞥了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当时就有想要朝他那颗蒜头一样的鼻子狂打三拳地冲动,不过想到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句老话,还手按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懒得多跟他磨牙,转身走人,去得那叫一个洒脱。 “大人,这厮摆明了就是想要咱们给他些赏钱,代知府未必就不在家呀?”休息追上张允后愤恨地道。 “我知道!”张允冷声道:“一个狗屁不是的门子就嚣张成这般模样,足见他家的主子也未必是什么善类,咱们既然来了,他不肯见就这么耗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无事,何不陪我去逛一逛街,寻些希罕物买回去送给笑语和司墨,怎么说也是出门一趟,没点小礼物太不成话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大人,秋诀地日子不远了,若今年无法将庄家三虎等一干人犯定罪,只怕就要拖到明年,时日越久就越麻烦,等到他家里的人上下打点妥当了,说不定随便定个不疼不痒地罪名就被放出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呀!”林执玉毕竟当差多年,想法就老到持重多了。 “是呀!”张允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捏了捏拳头道:“好吧,明日一早咱们递帖子求见。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的闭门羹给我吃!” 第二日一早,梳洗之后,吃过早饭,张允带着休息和林执玉又来到府衙外,递上拜贴又塞了几两银子给那门子,总算是换来了个还算灿烂的笑脸,说是要去禀报让张允等人在门外等候。 关上门就一去无影踪了。 “妈的,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这货该不讳是消遣咱们吧!”休息恨声道。 现在是深秋时节,阳光虽然还算明媚,可天气已经颇有些寒冷。 再加上不时有风吹过,仨人在大街上溜溜等了一个时辰,就算是侯门深四海,扔个石头下去也该沉到底了,可里面却是一点动静都没。 张允又何尝不知道这倒霉的代知府是想跟自己来一手下马威。 先挫了自己的锐气才好敲竹杠,这等小手段张允不但通晓也曾玩过,尽管满心的恼恨却愈发地气定神闲。 从路边一间卖茶水的小摊上讨了个板凳过来,请林执玉坐下,自己则半眯着眼睛站在府衙门口养神。 他有此反应,倒让门内偷窥之人有些诧异,渐渐得反倒先沉不住气了,跑去里面禀告了两次后,终于是打开了角门,请张允入内。 却把休息和林执玉挡到了外面。 休息一阵恼火,眼珠子一瞪正要发作,却被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刚才也站累了,口也渴了,何不去那边喝碗茶水等着本老爷出来!?”随即朝那门子一摆手道:“头前带路!” 尽管司墨曾经帮张允恶补过一些官场上的礼仪和规矩。 不过他一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更何况是来见这么一个处处刁难自己的操蛋代知府。 他更是一点下级面对上级时该有的尊重都欠奉。 随那门子来到偏厅,坐下来,早有丫鬟端了碗茶水过来,门子道了声:“我家老爷正在更衣,很快就出来相见。”就走了。 更衣个屁,妈的,老子好歹也是堂堂地七品官员,你丫的就找了个破看门的来招待我,就凭这点,就崩想从我这讨走一丁点的便宜。 张允一边运气,一边又眯上了眼睛,等着那缩头乌龟一样的代知府滚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半梦半醒间地张允才骤然间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瞅见厅里走出来一人,年纪约莫是三四十岁,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低头吃食的白鹇,竟然是个五品官。 此人一张圆脸,留着两绺小须,出来时脸上就带着淡淡的微笑,可张允怎么看都怎么觉得骨子里透着虚伪,特别是那俩小母狗眼,翻来翻去,翻得张允有种想要使一招双龙戏珠地冲动。 “河间县知县张允拜见知府大人!”虽说是拜见,不过张允却一点也没拜,只是往后边侧了下身子,朝代知府揖手两次。 第77章 按照礼法,因俩人的官阶差别不是很大,这也不算不合规矩。 不过代知府的脸色却比之前阴沉了许多。 张允只当没有看到,他当然明白要是来个“顿首”什么地肯定可以讨个好,可他心里憋着老大的怒气,没有饱以老拳就相当克制了,哪里还会朝他磕头,更何况张允这个习惯了平等的现代人,除了爹娘等至亲之人,他还真没给谁下跪过,想想都觉得很丢脸。 代知府也没答礼,也不招呼张允入座,而是道:“不知道张大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呀?” 奶奶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鄙视你。 张允在心里给这只肥头大耳的家伙竖起了至少两根中指后,这才不卑不亢地道:“回大人的话,下官此来乃是接到了你的公文,言道前次差人送来的案卷中尚有些不明不白之处,着下官将他们押解回去复审,莫非大人公务繁忙竟忘了不成?”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最近忙于公事,竟把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那些犯人都关在府衙地大牢之内,你随时都可以提走,只是张大人就没什么下情要对本官禀告的吗?”说到这,代知府瞥了张允一眼。 来了,狗屁下情,不就是想要银票吗,可惜呀,老子我素来也是个只进不出的人,想从我口袋里掏银子,做梦去吧。 张允淡淡一笑道:“没有,下官虽学识浅薄,却也知道人命大如天的道理,大人既说案件尚有漏洞,不论真假,下官都该竭尽全力,详查一遍。” 说到这,张允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日后待案子了结,递交到刑部时,不但给大人长脸,也让下官不至于被都察院的诸位御史参劾个玩忽职守,欺下瞒上,以权谋私地罪名,岂不是皆大欢喜,因此上下官对大人是感恩戴德!” 听了张允说的那一连串罪名,代知府只觉得如一根根细针刺在自己心上,脸色顿时变得跟猪肝一样,明明知道张允是指桑骂槐,影射自己,却也揪不住他半点把柄,又不能当堂发作,于是道:“我方才想起来了,还有些公务要办,就不送了!”说着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小口。 身后地小厮忙高喊了一声送客。 张允一揖手道:“那就不耽误大人了,告辞!”说着转身走人。 “哼,如此目无尊长,又极不通人情世故,若不给你些颜色看看,只怕真以为我这知府是个软柿子,连你个小小的知县都能随意欺辱!”看着张允远去的背影,代知府的母狗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叫过管家道:“捎话过去,饵已经撒出去了,能不能吃得着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 第九十五章劫囚 两章合在一起发了,大家多支持吧 装傻充愣无视掉代知府索贿的张允并不清楚后果如何,回到驿站,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吩咐林执玉带上休息等衙役前去府衙大牢提犯人,要是有可能,马上押解回河间县去,此地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只可惜林执玉回来时却说府衙里的木笼囚车太少,根本就不够关押刑森以及庄家三虎等重犯,张允一听这话就晓得多半是代知府那破烂货在给自己下药,要是等着囚车做好再启程的话,只怕拖拖拉拉也就错过了秋诀的日子。 横竖想了几遍后,张允咬着牙道:“有几辆算几辆,全都借用过来,其他的人犯戴上枷锁便可,唯独刑森不但要以枷锁缠身,更得关进囚车之内。”他有这话也是想到刑森那厮的曾经刺向自己的一剑,倘若被他给逃了出来,真不知道会酿成怎样的大祸。 得了号令,休息和底下的衙役办起差来就容易多了,凭着代知府的条子将人犯从牢狱之内提取出来,又细心得给这些人戴上枷锁,将上面的销子钉死。 想起张允的话“务必要谨慎小心,人犯跑了,咱们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一干刚刚当差的衙役是小心加小心,恨不得把所有的犯人捆成粽子才罢休。 张允在驿站的房间里向林执玉叙话:“以我看代知府那人绝非善类,索贿不成却轻易把这些人犯交给咱们,只怕暗地里下好了圈套等着咱们去钻呢。” “大人莫非是怀疑他会遣人在途中劫囚?”林执玉一脸的惊诧和愤慨。 张允缓缓得摇了摇头道:“未必是他派人来劫,否则的话被我揪住了小辫子就能要了那厮的命,他尽可以将话放出去,无论是刑森还是庄家三虎全都不是孤家寡人,亲戚故旧多半也不会袖手旁观,那可都是亡命之徒。 与这些人交手我真怕新进的这些衙役会胆怯!” “大人不必担心,前次能把他们抓住,这回就必定不会任他们轻易逃走,我林执玉虽然老了,可杀人的本事却一点都没撂下,他们若是敢来撩虎须,哼哼。 管教他们来得去不得!”林执玉瞪圆了眼睛,杀气腾腾得道。 “杀人?谁要杀人,杀谁?算我一份吧!”范同被张允派到外面当门神,却用耳朵贴着门子偷听屋里的动静,听了林执玉这话。 顿时就扯着嗓门子嚷嚷了起来。 整个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与你无关,老实得守着你地门!”张允在屋里呵斥了他一句,而后低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临危应对不如未雨绸缪,倘若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倒也罢了。 若真不幸言中也不至于一下子乱了方寸,林师傅,哦。 岳丈大人,听我一言,杀贼之事尽可以交由底下人来办,刀不见血不会锋利,人不杀人焉能骁悍?” “可是……”林执玉听张允称呼自己岳丈,心里是又高兴又有些为难,高兴是自己的女儿终究是有了依靠,日后再不用自己为她操心劳累。 所为难者乃是因张允如此称呼自己。 其意是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如何向笑语交代呀! 正在林执玉犹豫是否答允张允的要求时,张允又道:“若是真有人前来劫囚车,倘能将其打退乃至抓住,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可万一底下人阻拦不住敌手,烦劳岳丈大人将刑森击杀。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倒不如提前把他给处决了,以绝麻烦!” “好!”林执玉眼见张允心意已决,知道劝也没用,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把案犯全都戴上枷锁之后,已经是午后时分,张允是一点也没有再休息,招呼上一干衙役就往河间县赶去,一路之上倒也平静,并没有张允预料中的匪盗出来劫囚车,安安稳稳得住进了驿站之中,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张允带着范同去囚车边上看了刑森一眼。 刑森身上的衣服虽然略显破旧,不过精神却极好,似乎比先前被林笑语抓到时更强壮了几分,身在牢笼之中却连一点罪犯地觉悟都没,瞅见张允横过来一眼,凶光四射,恨不得咬他两口方才解恨的架势,不过却没放什么狠话。 “瞪什么瞪,想死的话就言语一声,老子把你的蛋黄都挤出来!”陪在张允身边的范同瞪着刑森,挥了挥醋钵大地拳头,悍气十足。 看来在林执玉手下操练了些时日,他的性子愈发的野了。 张允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手下多了个能打敢杀的帮手,总比领着一群鹌鹑强多了,又去看了看庄家三虎,见这仨人也是满面红光,横竖都不象是坐了几个月监牢的犯人,也没多问,命范同先去吃饭自己却找到了林执玉。 “我瞧刑森和庄家三虎地气色甚佳,显然在府衙的牢房里并没有吃太多的苦,想必是使了银子地缘故,这更让我更加疑心代知府的手脚不干净,剩下的路程只怕会越发艰难呀!” “恩!”正在擦拭钢刀的林执玉点了点头,顺手将寒森森的刀身插入鞘内,沉声道:“大人所说的这些我也见到了,现下还是知府所辖之地,那些匪寇即便是有心也不敢来此劫囚,否则就算咱们丢了犯人,他代知府也难脱一个治理无方,以至匪盗横行的罪责,日后被人弹劾起来,对于他的政绩也是有损。” 边说,林执玉边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副简易地地形图,手指点了点某处道:“依我看,若是真要动手也必定会选在荒郊野地,肃宁县的李家坡可谓上上之选,四周荒凉并且有不少的树林,前不着村后没有驿站,即便是咱们着了道,想要寻找救援都不容易。” 张允听他提醒,方才想起来时确曾见过这么一片荒凉之地。 当时他还在感慨为何无人将其开发利用起来,就算是当成耕地也能多打不少粮食呢,现下听林执玉这么一说,反倒想通了其中的究竟,这片地虽说归肃宁县管辖,实际上却是任丘县和肃宁县的交界之处,因此树林茂密。 常有强贼在此劫道杀人。 有了命案,两县地县令全都不想揽到自己的身上,你推给我,我推给你,案子就这么被挂了起来。 这片好地也就如狗屎般被扔到了一边,两边都不管,天长日久,就这么给荒了,更成为一些匪盗藏匿之所。 若非张允前次来时人多势众,又都是官家地身份,只怕老早就有人跳出来打劫他们了。 若是为了周全。 固然可以绕道,可一来二去又要多走半天地路程,张允一番思量之后,最终决定沿原路返回,他可不想担上未曾遭遇匪盗就退避三舍的坏名。 对于张允的决定,林执玉和休息这一正一副俩捕头自然是举双手赞同,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加强了警戒。 无论是老手还是新手,全都打点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路走来,全都把手按在刀把子上,只要有个风吹草动。 第78章 顿时就能拔刀相向。 为求稳妥,一行人走的并不算快。 特别是进了任丘界之后,虽然天不黑,就提前在驿站安歇了下来,张允将手下的衙役们召集起来,下了道令:“若有人企图劫囚,听我号令,可将死囚犯当场格杀,有什么罪责由本官一力承当!” 众衙役一惊,看着张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迷惑和忐忑,倒是休息跟随张允日久,尽管也摸不清楚张允这话地意图,还是高声道:“遵命!”其他的人自然随声附和。 议事完毕,各自散了回房洗漱睡觉,休息却觉得张允这话绝非无的放矢,不过他却没胆子当面去问,只好跑到驿丞那索了壶好久,又弄了点牛肉,跑来找范同探听口风。 范同面上粗豪莽撞,可心里却颇有些小精明,酒是一点没少喝,肉更是不断得往嘴里塞,不过休息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正面回答,来来回回只道:“老休,你跟着俺大哥比俺日子长,咋就还没整明白呢,他想说的话你不问自然也会说,他要瞒地事,最好还是别问,俺说出来了咱俩都有罪过,要是俺大哥不给俺饭吃了,你以后管我的饭不?” 管你饭?那用不了半个月,我的那点积蓄都得花个精光不成,休息一阵头晕,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俺就更不能说了,要不然饭碗砸了找谁哭去呀!”范同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将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拍了拍休息地肩膀道:“不过呢,看在你这顿酒菜的情分上,俺给你指点明路!” “那就多谢范大哥了!”休息清楚自己什么身份,虽说名义上自己是仅次于林执玉的副捕头,可范同是张允地长随,又以小弟自居,而且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张允对范同相当器重,他也就收起了架子,在范同面前以小弟自居。 范同却很吃这一套,嘿嘿一笑道:“你叫俺一声大哥,俺就更不能不管你了,听俺的,不管嘛时候都老实得守在我大哥身边,就算是有人劫囚车也有林老爷子和俺挡着,就凭你这小身板帮不上什么大忙,保护俺大哥的周全才是最要紧的。” 听他这么一说,休息的眼前陡然间就敞亮了起来,多少也摸到了些脉,更要再追问清楚时,范同却倒在炕上呼呼打起鼾来,也不敢叫醒他,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又去牢笼周围转了两圈,叮嘱了看守人犯的衙役两句方才回房睡了。 一夜平静,第二日一早吃罢了饭重新上路,休息倒真依照范同所言,在张允的前后打转。 范同笑嘻嘻得看着,心说:“嘿嘿,这下子俺就可以放心厮杀了!” 将到午时,车马来到了李家坡前,看着沿路的密林和荒草,不用张允提醒四周地衙役也都打起了精神。 这李家坡实际上就是平原之上的一道土坡,即不高也不陡,却极长,因常有土匪出没却也没人敢在此耕种,因此除了坡上种着些杨树之外。 余下的都是荒草。 张允骑在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暗暗一惊,心说:“这里倒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尤其是那土坡,居高临下,若安置上一队骑兵直冲下来。 势不可挡呀!”就在他刚想下令,加速穿过这个地段时,就听嗡得一声尖利的响声传来。 与此同时一直与他并辔而行地林执玉大喊一声:“大人,小心!”双腿一夹胯下地马,朝前面蹿出了一两步。 正好挡在了张允马前,张允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扑哧一声响,跟着殷红地血花就已经喷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淡淡的血腥味直冲了张允的鼻子,让他的神经陡然间绷了起来。 循声看去不由得睚眦欲裂,原来林执玉身子往后一晃,虽然又重新稳住。 不过背后却露出来一个寒森森的箭镞,鲜血沿着镞尖滴落下来。 “岳丈!”张允大喊一声。 “别管我,赶快下马!”林执玉连头都没回,受伤地同时就已然拿起了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弓箭,忍着剧痛弯弓搭箭,唰唰就是个三连射,对面的丛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就在此时,冒出了一群黑布蒙头的汉子。 手里拎着刀剑枪矛,呼喊着冲了过来。 张允探手拨出了挂在马鞍上地一柄长刀,这乃是临行前林笑语借给他防身的,不想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休息,愣着干什么。 护住大人,若伤了一根汗毛我剥了你的皮!”林执玉虽然胸前受了伤。 却愈发得威风凛凛,手在马鞍上一按,滑落下来厉声喝道:“匪徒手里有劲弩,都留神些,听我号令,前面五十步,三轮平射!”说完已经率先射了三箭。 与其他地方的衙役不同的是,在张允地授意下,林执玉把底下的衙役当成精兵悍将来操练,几乎所有的人近能搏杀远能射箭,而张允也给他们提供了这样地条件,此次出来押解犯人,虽没想到会遭遇如此的险恶事,却也是一人一把刀,一人一张弓。 用张允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的衙役就是要与别人的不一样!”原本不过是想提一提这些人的士气,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这些由林执玉手把手教出来的衙役一听号令,开始地惊慌之心顿去,前走一步,已经站成了一个弧形,举弓搭箭,不约而同得就连射了三轮。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帮人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擒拿格斗固然了得,这射箭的水准也是一点也不弱,三轮疾射转瞬完成,七八十根羽箭蜂拥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怪啸,只一闪就末入了对面地匪盗身上,血花四溅,中者扑地,将四周枯黄的野草上染出了一片片艳丽地红。 倘若以为劫囚之人只有这么点本事那就错了,这些凶顽之人冒着箭雨往前冲杀之人,只见百十步外山坡上的密林中闪出了一队人马,也都是黑巾裹面只露双眼,为首之人手提着一柄长剑呼喝一声,率先御马冲了下来。 妈的,为了劫个囚车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张允暗骂了一句。 随着马队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抖,而身旁的衙役们的脸上也都流露出几分畏惧之色,别说只是初逢此等阵势的新丁,就算是军队里饱经磨练的老兵在骑兵冲锋前,也难保不心生恐惧。 林执玉又何曾不知道面对马队,步兵存在着绝对的劣势,倘若被这些人冲到近前那必定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飞速得瞥了张允一眼,见他神色还算镇定,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又高看了几分,想到自己的女儿,更觉得有责任让张允活着回去。 “听我号令,步兵拦杀,弓箭手随我射杀骑兵!”林执玉强忍着气管里随时都会喷射上来的鲜血,大喝一声,咬紧了牙关拉开了强弓,嗖得一声响,把一个骑兵射落马下。 当初训练之时,林执玉就按照众人的特长做了细致的分工,比如说有人负责射杀匪盗,就有人近身冲杀,这也是总结了抓捕庄家三虎时的经验才形成的战术,何况这些人虽然惶恐却也知道若不拼命也是必死无疑。 再加上在林执玉虎威震慑之下,恐惧之心弱了几分,那些长于搏杀之人挥舞着钢刀就拦住了冲过来的匪盗。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在经受了三轮箭雨的洗礼后,所剩地人也不过三四十之数,一时间倒也能够抵挡得住。 而在林执玉的率领下,一轮轮的箭雨朝飞奔而来的骑兵飙去。 无论是射到人还是射到马,都让这些衙役心里多了几分自信和活下去的希望。 因此射得格外卖力,即便是手指被弓弦勒得鲜血淋漓也如不知。 范同一见有人劫囚,非但不象别人那样害怕,反倒咧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本想上前厮杀却碍于没有趁手的兵器。 环顾了一下左右,来到囚车前,飞起一脚,已经把囚车的轮轴踩断,嘣嘣两声。 摘下了两边地木头轮子,压根就不理会里面的刑森被颠得东倒西歪,朝他龇牙一笑道:“孙子。 好好看着吧,俺要把你们这些狗屎一样的同伙都掐死!” 说完一手抄着一个车轮就走到了前沿,对张允得意得一笑道:“大哥,俺这就让你瞧瞧,咱也不是白吃饭不干活的废物!”说完握紧一个轮子的边缘,腰板一扭,身子就如陀螺一般狂转了起来。 可以想像一下,直径约有四尺地木头车轮被抡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就好像平地里起了一阵旋风,地上的黄土被卷带起来,直冲上天,范同脚下的枯草更是左右摇曳,有的甚至被生生拧断随风而起。 张允的衣衫被吹地猎猎飘舞。 正不知道范同此举何意而疑惑时,就见范同的手指头一松。 好嘛,车轮子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就飙飞了出去,张允眼前顿时一亮,想起了奥运会上地铁饼,心道:“奶奶的,我可真够笨的,咋就忘了铁饼最初也是武器来着!” 拿着车轮当铁饼估计是范同的首创,放眼天下,有这把子力气的估计屈指可数,马队显然也被迎面飞来的这奇门武器给吓惊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睁睁得看着车轮打着旋撞了过来,蓬嚓两声,车轮不偏不倚撞在一人的身上,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都被飞旋的车轮扯成了两截子,鲜血和五脏六腑洒落出来,那份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可这还不算完,车轮力道未衰,又把紧随其后地一个人也撞飞这才掉在了地上。 可范同已经挥舞起了第二个车轮,将脱手时,张允大喊道:“别打人,朝马腿砸!” 第79章 “好嘞!”范同应了一声,身子一矮,车轮二次出手。 按照常规来说,骑兵冲锋应该是分散开来,领头者充当锋锐,这样更富有冲击力,可这群匪盗都是乌合之众,虽然骑在马上也不不是什么骑兵,更别说什么队形了,这么一来反倒趁着范同的心。 之前那一车轮把这帮马贼都惊住了,一个个下意识得收了收缰绳,准备先散开再说,可第二个车轮却已经来了,好嘛,车轮滚滚,马嘶阵阵,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与耳,全都是马腿被飞旋的车轮撞断的声响。 众所周知相对而行的两物撞在一起破坏力十足,无论是马匹还是车轮都快地惊人,再加上车轮又在高速旋转,就如同凌空飞旋的一个圆锯,连人都能撕开,更不要说相对来说脆弱了许多地马腿了,好嘛,直到车轮力衰掉落,竟有七八匹马遭了殃。 跟斗骨碌得栽倒在地上,至于马背上的人又能好得了多少,要么被掉落下来折断了脖子而死,要么就是摔得七荤八素,老半天爬不起来。"奇-_-書--*--网-qisuu." 可范同却没闲着,晃了晃略微有些发晕的脑袋,解下挂在腰带上的鬼头刀就冲了出去。 ------ 第九十六章祭文 这鬼头刀原本是身宽,背略弯,刀尖突出,弯曲的刀柄的末端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原本是刽子手用来砍头用的。 此时随张允出来,范同见别人要么又腰刀要么有弓箭,要么两样都有,不免有些眼红,可又觉得腰刀太轻,拿在手里实在太小家子气,于是就跑去找了把鬼头刀来,用他的话说:“就算不砍人,吓也能把他们吓死!” 这把鬼头刀也不知道以前是何人所用,杀人无数,刀身之上都已经现出了一抹暗红来,此时被他抄在手中竟嗡嗡作响,一个箭步冲出去时,恰好剩余的马贼也冲到了近前,范同有十三太保横练的本事护身,直接无视迎面劈来的长剑。 “妈了个巴子的,敢跟俺大哥闹事就该死!”嘴里骂着,范同一别脑袋闪过刺向眼睛的剑尖,任由那领头之人一剑劈在身上,同时又骂道:“弄破了俺小嫂子给俺的衣服,更是该死!”死字出手,鬼头刀已经一个斜挂劈了出去。 略有些发红的刀锋斜斜向上,扑哧一声,已经把那为首之人拦腰砍断,鲜血喷溅,脏腑散落了一地,有的甚至进了范同的嘴里,把他恶心的够呛,更是凶性大发,大喊大叫着朝其他的幸存者扑去。 说起来这为首之人死的极冤,倘若单打独斗,也许范同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此时此刻形同战场上的厮杀,平素里学的招数套路都不管用,所凭借的除了勇武和气力,就只剩下运气了。 可惜的是他的运气不好,原本想把范同刺死,可剑锋及体却再也刺不下去了,当他明白过来范同懂得护身之法时已然完了,鬼头刀的锋利。 加上范同不输九牛二虎的力气以及他骑马而来地冲力,最终结果就是他成了两截。 刑森见这人被杀,用手上的枷锁狂砸牢笼,泪水狂流,口里更是喊道:“三哥!” 他的悲呼却让范同愈发的有了劲头,仗着皮糙肉厚不畏刀剑,四处穿插。 鬼头刀每次挥出必定有人被砍成两截子,浑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浸透,一股子浓重的杀气倒真有了几分生人务近的架势。 寸毫未伤就把马贼给杀了个干净,估计也只有范同有这本事,那些来不及展现自己的衙役们此时也是怕死之心尽去。 拔出腰刀和那些劫囚车地匪盗杀在了一起。 张允原本想留个活口,便于追问其来历,可瞅见林执玉轰然倒地之后,悲愤之心一起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嘶着嗓子咆哮道:“杀。 .杀,杀,都给我杀了。 将头颅割下来,悬于此处,我倒要看看,谁他妈的还敢在此为非作歹!” 杀人是件很可怖的事,可真正开了头却会上瘾,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食髓而知味吧,总之一干衙役杀起人来干巴利落脆,有俩人还差点为了砍一个人的脑袋而打起来。 结果却被范同飞起两脚踹到了一边,怒吼道:“闹腾什么,还不把车轮给老子拣回来装上去,妈地!” 这帮衙役是真的服了范同,还是五体投地那种。 哪敢不从,溜溜得去把俩已经变形的车轮拣了回来。 不过却已经不能用了,干脆把车板拆开当担架,众人抬着林执玉轻手轻脚得朝下一个驿站奔去。 路上林执玉一直都晕迷不醒,口鼻里不时会涌出鲜血来,把个张允急得五内如焚,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从不信鬼神的他也在心里暗暗祈祷林执玉福大命大,撑过这一关。 驿站之内,倒有伤药,却没人敢给林执玉拔掉贯穿右胸的这根弩箭,张允知道这枝弩箭多半已经刺穿了林执玉地肺子,若是强拔的话,外面的空气涌进去只怕死得更快,只好先给敷了些伤药,止住血,命休息速回衙门叫林笑语来,而自己则衣不解带地陪伴左右,期望着奇迹的降临。 直到半夜,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林笑语哭喊着爹爹冲进了屋子,瞅见张允劈头盖脸得就是一顿暴捶,口里更是哭喊道:“你是怎么照顾我爹爹的……”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张允直愣愣得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心里也如打翻了五味瓶,横竖都不是个滋味,林执玉的诸般好处一起涌上心头,尽心得办差,热心得帮助自己查案子,无怨无悔,末了还替自己挡了这必杀的一箭,想到这他的鼻子一酸,泪水却无声得淌了下来。 弥留之际的林执玉宛如感应到了女儿地到来,竟睁开了眼睛,轻轻得唤了一声丫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呕出了几大口污血后呼吸才慢慢平顺了些,不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拉着林笑语的手又拿过张允的手放到一起,捏了一把。 张允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跪倒在他地床头道:“岳丈大人请安心养伤吧,从今日起笑语就是我张家的媳妇,今生今世我都会对他关爱有加,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地伤害和委屈,哪怕就是死,我也会死到她的前面。 一路看中文网首发” “你……你又胡说什么呀!”林笑语瞪了他一眼,泪水却不自禁得流了出来。 张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同跪下,磕了几个头却是行了个简单的拜天地之礼,林执玉微微一笑道:“好好的过日子吧!”说着长出了口气,眼睛一闭,溘然长逝。 窗户焦急等候的众衙役听到张允焦灼而悲伤的呼唤声以及林笑语的哭声,也知道令他们即敬重又畏惧的林执玉去了,齐刷刷得跪倒在地,一想到林执玉往日里与他们吃住在一起,细心教导,倾囊相受的情景,全都伏与地上,放声大哭。 人死了,固然是要哭泣以送其上路,可生者却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张允想起以前上语文课时学来的一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 托体同山阿!”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安慰了林笑语两句,擦掉眼角的泪水走了出来,踹了一角趴在门口哭嚎的范同呵斥道:“都别哭了,若是岳父大人在天有灵也必然不愿意见到你们这样,血债总还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大哥,你说吧。 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范同直起脖子,等着张允道出报仇雪恨地主意来。 “愿奉大人号令,只求能为林教头报仇!”众人齐声呼道。 岳父呀,我若是不将那些贼子揪出来砍头示众妄自为人,你的英灵且慢些离去。 等着观看吧。 张允在心中祈祷了一番之后,一摆手道:“先把这些人给我押回去,尤其是那个刑森,不得伤他分毫,讨这笔血债还指望着他帮咱们指路呢!” 众衙役齐声唱喏。 散了开来,收拾行装的收拾行装,驱赶人犯的驱赶人犯。 张允则进屋里将自己的主意对林笑语说了。 但凡是个女人遇到了这种事所能做的也唯有哭泣,一颗心早就乱成了一团麻,林笑语平日里虽然刚强,但此时也与其他的女子一样,早就没有了主张,抽抽泣泣得道:“我都听你地!” 张允叹了口气,叫来几个身强力壮之人抬起林执玉的遗体连夜赶回河间县城,把一干人犯先押入县大牢里。 叮嘱牢头善加看管,倘若出了一丁点的纰漏必定要他好看。 而后买了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将林执玉收敛了,征得林笑语的同意后将棺椁陈放与新居之内,停丧五日。 以供人祭奠。 林执玉在地方上颇有些好声名,素日里对乡亲父老也是施恩良多。 听说他被奸人所害,不老少地百姓自发的前来吊唁,黄纸几张,果品三两碟,大哭三声,多少让张允感慨良深,披麻带孝的他陪着一身素衣的林笑语跪与灵堂一侧,看着飞扬而起的纸灰,忽然想道:“倘若我有一日死了,是否也能有如此多地人前来送我呢?” 出殡之日,张允手持哭丧棒,将一块用毛笔画满了讣文的瓦片摔碎与门前的石板上,随着瓦片四下飞溅,放声大哭,泪涕横流。 自来明朝之后,张允所遇到地人不少,可真正真心待他好的却没几个,他心里极其清楚,魏良辰算一个,可是却敬畏颇多,唯有林执玉视其为子弟,悉心教导,竭力协助,所求者不过是让他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而已。 一路恸哭,一路频频回身下跪谢孝,张允的心被一丝又一丝的思念和悲痛缠绕起来,难以自拔,看着身后白花花的一片,尽皆是那些受了林执玉教诲的年轻人们身穿了孝服,轮流抬着林执玉的棺椁,均都是痛哭流涕,一时间更是痛上心疼,只觉得失去了一条臂膀一般,哭地越发狠了,若非身旁有范同和司墨搀扶,只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第80章 行至墓地,将棺椁陈放与坟坑内,张允等人跪在一旁,自有旁人手拿铁锹往上盖土。 可就在此时,已经是几日水米不肯进的林笑语不知道哪来了股子力气,疯虎一般跳了起来,打翻了填土之人扑在棺椁上哭道:“爹爹,你怎么忍心抛下笑语这么走了呢?以后若是笑语再惹了祸端,又由谁管我呀!” 张允走上前去,将她拉了下来,抱与怀中,轻声安慰道:“岳父皆因我而死,你若有怨有恨尽管朝我发,但亡者已矣,咱们这些小辈又焉能再耽误他往后的行程呢?” “可……可我真舍不得我爹爹啊!”林笑语扶在张允怀里宛如找到了莫大的依靠,揪着他地衣襟哀呼道。 “我也一样,可你我又怎能眼睁睁得让他忍受风吹之苦,入土方为安呀!”张允说着摆了摆手,命众人将土盖上,自己的眼泪却也止不住得淌了下来。 坟头修起,张允掏出了司墨代写地祭文,那娟秀的字迹却如一把把尖刀在心上剜割,只念了一声:“维万历二十三年冬,……”八字就再也读不下去了,跪在墓碑前面,环顾左右,朔风野大,荒凉寥落,悲由心起,哽咽地道:“记得我请岳丈大人复出时,他曾说要在有生之年,与我一道为河间百姓做一些实事,而后数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了公务奔波劳碌,却从不曾抱怨过什么。” “有时候我也劝他,累了就歇一歇,公务是永远都办不完的,可他却总是摇一摇头说:办一些是一些,能为百姓谋福祉又有何累可言,现在思及我不禁痛恨自己,为何不强逼着他喝上一碗水,睡个囫囵觉呢?” “人呀,有很多东西唯有失去方知其可贵,岳丈大人这一去,我的身边又少了一个良师益友,又缺了一个可倚赖可请教之人,河间百姓的头上又少了一片可遮阳的巨伞……” “逝者已去,如杳然黄鹤再无回还之日,但生者却不可消沉,悲恸之后唯有沿着岳丈大人的足迹走下去,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唯有这样方不辜负当日岳丈大人的谆谆教诲,也不枉了他为我这不成器之人挡了那致命的一箭。” 说到这,张允直起了腰杆,回首看了看跪与身后的众人,嘶哑着声音大声道:“岳丈大人,你的英灵未去,当可看到你细心调教出的徒弟都将继承你的遗志,一心为公,造福百姓,你若听得到,就给个明示,也好让笑语安心离去呀!” 说来也怪,张允的话音方落,忽然间刮起了一股大风,将满地的纸钱吹得直飞上天,碑前的烛火虽然摇曳不定,却并没熄灭,林笑语见了哭喊了一句爹爹,就晕死了过去。 张允随手把祭文烧了,又磕了三个头扶起林笑语从坟地里退了出来,司墨给林笑语摸了摸脉道:“无大碍,只是饿了些时日又心中伤悲,以至于晕厥了过去,调养几日就会痊愈的。”张允方出了口气,扶林笑语到马车上躺好,命司墨在旁守候,随其一起回衙门去。 “走吧,咱们去牢里审一审这个刑森!”张允连孝衣都不脱,飞身上马,带着一干悲愤难抑的衙役就朝县衙大牢而去。 ------ 第九十七章假死和捧杀 “什么?死了!”大牢之外,张允一脚踹翻跪在自己面前的牢头,杀机陡现,厉声道:“你是怎么看着他的?” “自那日大人遣人将他送来,小的一直都命人严加看管,吃喝什么的丝毫不敢怠慢,可谁成想今天早上来查狱,方才发现他已经死在了牢狱之内,而且死相极为古怪,原本想赶紧去报于大人知晓,不想您却来了。”说到这牢头连连叩头,乞求张允饶恕他的失职之罪。 “带我去看看!” 阴森森得监牢之内不时会传来犯人的哭嚎之声,特别是瞅见张允等人路过,知道他是知县的更是伸出手来,边用力摇动边大声求饶,倒是没一人敢说冤枉。 张允一心只想看到刑森的死状,哪还顾得上这些人的叫喊,随牢头一路走进牢狱的末端,瞅见堆砌密实的石墙上雕刻着一个样如老虎的怪物,张允知道此物名叫狴犴,又名宪章,样子像虎。 相传它主持正义,而且能明是非,因此它被安在狱门上下、门大堂两则、以及官员出巡时肃静回避的牌上端,以维护公堂的肃然之气。 只是让他很不舒服的是通向里面的铁制小门竟开在狴犴的嘴里,不但低矮而且狭小,张允不得不弯腰走了进去,直起身来方看到里面仅有一个牢笼,粗如手臂般的木头打造,借助着墙壁上所悬灯烛的微弱光线,隐约看到笼内伏着一人。 “何时才察觉他已然毙命的?”张允问道。 “今日早饭时,前来送饭的牢卒见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喊他也是不应,墙上又都是鲜血,呼喊起来,方知道他已经自裁了。” 张允要过一个火把朝里面照了一下,只见刑森后背朝外跪与地上。 地下已经积了一滩血,时候长了,已经凝成了酱紫色,他面前仅有的墙上用鲜血描绘着一副硕大的莲花,倒也是栩栩如生,在火光的照耀之下竟如要破墙而出一般,在牢狱之中见到此物。 真不知道该说是圣洁还是诡异。 远看着那线条的粗细,张允已经猜度出这必定是用断腕上地鲜血画成,这也就不难解释刑森身下那滩血是怎么来的了,冷笑一声,暗道:“壮士断腕。 这个刑森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如此狠辣,这莲花显然也不是随手画成,既然连死都要跪拜,必定是他所崇拜的图腾。 奶奶的,难怪对自己都如此的狠毒,原来是个明朝的恐怖份子。” 心里这么想。 可张允却总觉得有些蹊跷,他虽和刑森打了没几天交道,可也看得出那厮绝非轻易认输之人,即便是料定要在牢狱里吃些苦头,也断然没有自杀地道理,可一路走上,牢门上的锁纹丝未坏,想必不是外面的人潜进来杀人灭何况通向着牢内的铁门密不透风。 想要出去唯有从外面开门,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想到这张允沉声道:“哪个狱卒是给刑森送饭的,唤他过来问话!” 不想牢头却摇了摇头道:“回大人地话,那厮想必是知道闯下了祸端,从早晨到现在都再没露过面。 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张允冷哼一声道:“只怕他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这里!”说着一指牢门道:“打开门,看看那跪着的尸首是谁?”说着喊过休息道:“去衙门里。 将狼牙牵来,刑森那厮已然在这帮废物的眼皮子底下越狱而逃了!” 牢头被他这两句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手哆哆嗦嗦得将牢门打开,推倒跪在地上的人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地野鸡一般叫道:“不好了,这是咱们的人,刑森果真是跑了!” 只见锁镣上束缚之人身材虽高,却是圆脸,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凸了出来,惊惶之色宛如凝固在他地脸上,胸前被滑开了个狭长的血痕,兀自有鲜血不停得流淌出来。 张允有九成理由相信肯定是刑森趁夜半无人时,设法将自己的手腕弄断,如此以来就获得了一些活动的空间,而后在墙壁上画了那么一副诡异的莲花出来,随后就跪与地上装死,等到早晨狱卒前来送饭时见到此景,自然惊惶万分,难保不会打开牢门看一看他的死活。 于是就着了他的道,不但被杀掉还换了一下彼此的衣服,跟着刑森就谎称犯人已死,诓骗外面地狱卒将铁门打开,而后逃之夭夭。 牢头这个废物却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认一下,更给了刑森充足的逃亡时间。 看来这牢头也该换人了。 张允一阵阵的恼火,冷着脸子盯着墙上血红的莲花看,却是一点门道都瞧不出来。 唉,要是岳丈在就好了,以他多年当差地阅历,总能说出点什么来。 想到林执玉,张允的心又是一阵酸疼。 就在他想要迁怒于牢头时,休息牵着狼牙跑了过来,对于嗅一嗅犯人地气味而后追踪上去,狼牙已然是驾轻就熟,在牢内转了两圈又闻了闻死人身上的衣服,汪得一声叫,撒腿就往前面跑去。 张允忙率人紧随其后,狼牙边跑边闻,带着众人兜兜转转,在城内绕了两圈后,在一个卖调味料的摊子前驻足片刻,而后又朝东跑去,可来到一个小巷子口上却狂打起喷嚏来,频频用自己的爪子磨蹭鼻端,嗷嗷嚎叫。 即便是不如狗鼻子灵敏,张允也嗅到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五香粉和辣椒面的味道,想起当日刑森被擒,也是林笑语牵着狼牙追捕之功劳,看来刑森虽然逃的匆忙却丝毫没有忘了这茬。 妈的,是个角色呀,忙而不乱,细枝末节都没忘记,今日他虽逃了,日后难保有更猛烈的报复会席卷而来,头疼呀。 张允连连叫苦,也知道狗鼻子虽然灵敏却也极脆弱。 受了这些浓烈气味的刺激,只怕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恢复,只得长叹一声道:“罢了,先回去吧,还有庄家三虎可审问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当张允把庄家三虎提审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这仨人整个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从头到尾都在嚷嚷自己乃是冤枉的,并不知晓刑森是何许人。 张允顿时想到这仨人多半也是受了代知府的挑唆,因而翻供,一怒之下就想用大刑,可旁边的司墨却悄声道:“公子爷。 打不得呀!” 是呀,打不得。 张允也不是笨人,一经司墨提醒马上就想通了其中地关节,既然这仨人得了代知府的指点,肯定是一用刑就会招供。 第81章 可回头等案卷送去了府衙,代知府那厮必定会说他是屈打成招,一来二去。 反倒是自己的不是。 对于这种滚刀肉一样的犯人,张允还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刑森这个要紧的犯人又跑得没了踪影,即便是说这仨人勾结马贼为祸乡里,也似乎有些站不稳脚跟。 妈的,代知府那混蛋真够狠地,原来这才是他给我摆出来的圈套无奈之下,张允唯有先把这些人押回大牢。 皱着眉头来到后院,正瞅见一身孝服的林笑语正在轻轻抚弄狼牙的毛皮,双眼通红,显然没有少在暗地里垂泪,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于是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刑森逃了。” “恩!”林笑语应了一声。 并没有接话。 “他在牢房地墙上留下了一朵血莲花,不知道你可认得?”说着张允拣了块小石头,在地上画了一朵莲花出来。 “恩!”林笑语又应了一声,瞥了地上的莲花一眼,眉头却渐渐的皱了起来,忽然问道:“劫囚时那些人的衣着你可看清了?” 张允摇了摇头,当时他只顾着指挥众人应战匪寇,倒真没太在意这些。 不过旁边得休息却提醒道:“我记得他们蒙面的黑巾上都绣着一朵白莲花。” “那就没错了!”林笑语虽然年纪不大,可跟在林执玉这个老捕快身边,对于朝廷和江湖上地掌故了解颇多,绝非张允这个穿越而来的所能比拟的,不过见张允眉头皱起,遂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你说这些人是白莲教地妖孽?”张允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他们又有谁敢与朝廷为敌!”林笑语恨声道:“当日我和爹爹就曾疑心过刑森等人绝非什么山东响马,只是刑森那厮口风甚严,其他的余孽又已经毙命,竟是一丝一毫的线索都问不出来,若非这朵血莲花,我也不会想到白莲教的头上。” “莫非这血莲花还有什么奥妙吗?”张允恍惚觉得自己就象是在听武侠小说,可却又真实得存在在身旁,不问清楚日后再遇到了,还得吃亏,于是就拿出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来。 “自然是有了!”林笑语瞥了他一眼,森然道:“以前我爹爹说过,江湖上传言白莲教分了几个堂口,这血莲花就是其中之一,掌管刺杀,最是狡诈难防,所用之人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单从刑森为求脱身不惜自残身体就可见一斑。” “那他走脱之后,岂会善罢甘休,若是潜回来伺机报仇,又该如何是好?”司墨轻声问了一句。 “来了更好,反倒省却了我再去寻他们的麻烦!”说到此处,林笑语把拳头捏得嘎巴作响,眸子里流露出浓重的杀气,口气反倒更加的轻飘飘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将这些白莲妖孽斩尽杀绝,又怎对得起爹爹的在天之灵。” “说的是,我也会全力帮你的!”张允点了点头,与其眼睁睁得看着林笑语沉浸在丧父的悲伤之中,意志消沉,倒不如善加引导,借助仇恨使她从悲痛中走出来,不过张允也不会任其以卵击石,毕竟白莲教从出现那日起,历经元明清三朝,官府是又抚又剿,却始终无法将其清除,足见其为祸之深,他可不相信单凭林笑语一人就能把白莲教铲除。 “只是此事重大,不能鲁莽。 刑森侥幸逃脱必定是一石惊起千层浪,想必短时间内白莲妖孽都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何况这些人隐匿与民间,除非他们主动现身,否则要寻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因此这报仇之事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呀!”张允劝道。 林笑语点了点头,血丝满步地眸子盯着他。 满脸热切地道:“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吗?” “既然刑森跑了,那咱们不妨用一招打草惊蛇,逼他出来!”张允阴阴得一笑,眉宇里浮现着淡淡的杀机。 “说来听听!”林笑语精神为之一振,催促起来。 不过张允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别急。 别急,用计也讲究个布局,往往是细微处才隐藏着杀机,得让我好好想上一想,有了万全地把握才能亮出来。 一击毙命,这些日子你也累得很了,先去房中小憩一番。 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我的这张遮天巨网就已经织好了呢!” 一边说,张允一边拉起了林笑语的冰凉的小手,将其引进卧室之内,满脸严肃地道:“岳父已然把你托付给我了,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听夫君的话总是没错地。 乖乖的睡觉吧!”说着俯下身去,把她的鞋子脱了。 “羞也不羞,你是谁的夫君了?”林笑语白了他一眼,满脸的阴郁之色略略缓和了些,任由张允拉过一条被子给她盖上。 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却不忘再次提醒道:“记得快帮我想个法子出来报仇。” “知道了!”张允点了点头。 哄了她一番后,见她沉沉睡去方才轻手轻脚得出来。 且不说张允和司墨如何商议,又怎样布局,但两日后街面上就开始流传一种说法,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板子县令----张允招安了一个白莲教徒,并借助他给的密报一举歼灭了百十个企图攻击朝廷官员地白莲妖孽,至于此人是谁,却并没有谁知道。 也有好事之人细问消息来源,所知者一脸得意地道:“这乃是我一个在衙门里当差的亲戚酒醉后说的,务必要保密呀!”凡事越是让别人保密,传播起来就越快,传得也是越发的邪乎。 就连茶馆里说书之人,也在张公案里加上了这么一回:“张公巧用白莲妖孽,以毒攻毒剿灭贼寇!” 当然了,不只是坊间,就连江湖之上也开始有了类似的传闻,出处自不可考,不过全都说地有鼻子有眼的。 这一切的一切当然是张允一手策划导演的,主要的演员就是以刘油儿和休息为首地黑白两道。 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张允自然晓得谣言的威力,更清楚什么叫众口铄金,他相信越是见不得光地教派就越是对底下的人缺乏信任,不管刑森身在何处,只要一力得说他是朝廷中人,只怕他的同党未必就会相信他的清白。 并且为了敲钉转角,把这盆子臭狗屎都扣到刑森的头上,张允还发挥了阅读了无数网络小说后练就的yy能,亲自操刀写了一段话本,名字就叫《无间道》,里面描写了一个原本是黑道的人投靠官府之后,如何为了获取同伙的信任而自残躯体,以求能为官府获取到有用地情报。 为了证明此事的真实,张允还引用了两个广为人知的故事,一个就是宋朝曾经为祸甚广,后来却投身公门甚至以身殉职的五鼠,还有一个就是岳飞时代,自断手臂的王佐。 万历年间虽然还没有流传深远地《三侠五义》出现,不过却已经有《龙图公案》刊行与世,一些故事散播了开来,这五鼠闹东京听起来虽然不大真实,可老百姓却都听得津津有味,何况又有张允编造的严丝合缝,更让愚昧地百姓难辩真假。 好嘛,这下子就算刑森的名字没有出现,一样被人传送成了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等到林笑语睡了一大觉醒来,听说了此事,顿时怒气冲冲得跑来和张允算账,质问他为何要大肆宣扬此事。 张允和司墨交换了个眼神,扑哧一声均笑了起来,却把个林笑语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司墨将其拉到椅子上坐下,张允端了碗茶水给她,笑吟吟得道:“你先莫生气,我这招有个名头叫做捧杀!将刑森那厮抬得越高摔下来时就越狠,你可别忘了,这窝里斗才是最要命的。” “是呀!”司墨边给林笑语揉捏肩膀,边道:“我听公子爷说了,有人干过一件极缺德的勾当,就是在耗子的谷道里塞上一颗黄豆,再把它放回老鼠洞里,你猜后来怎样?” “我怎知道!”林笑语被他俩一唱一和唬得有些犯迷糊。 ------ 第九十八章江湖手段 六千字的大章节,够意思了吧,给点推荐票吧,谢谢 司墨笑吟吟地道:“那豆子吸了水就胀大了起来,把个耗子谷道撑得要裂开一样,发了疯一样的咬其他的耗子,别的耗子自然也不示弱,于是就咬成了一团,说到底,就是让他们狗咬狗,死了哪个,咱们都不会心疼。” “这就叫捧杀?”林笑语一惊。 “不仅如此!”张允笑道:“刑森这只老鼠就算跑回白莲教去,嘴里说出莲花来也未必有人信他,还会被同伙追杀,若是侥幸不死,必定也会前来找我寻仇,到那时候咱衙门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管教他来得去不得!” “你们俩,真是,真是太阴险了!”林笑语看了张允和司墨一眼,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嘿嘿,这算是夸奖我俩的计谋好吧!”张允恬着脸一乐道:“更阴险的是有了此事,白莲教内的教徒必定对其他派系心生怀疑,只要内斗一起,只会越来越弱,要为祸百姓甚至造反也是不行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俩聪明绝顶,可也不能让我饿肚子吧,有什么吃的没有?”林笑语此时也终究是放下了一件心事,顿时觉得腹内空空。 “有呀,早就给你做好了!”司墨带着她去吃饭。 张允坐在书房里却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反恐行动,任重而道远,看来还得多多增加人手,研制点尖兵利器出来才成呀!” 虽然此事在张允的一力推动下,闹得是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不过市面之上还算是平静。 第82章 有敬爱的板子县令----张允在此坐镇,老百姓们还真没把白莲教太当盘菜,一个个虽然耳朵里听着,嘴里议论着,但是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人把这当成饭后的谈资,可谁能又料到这却是张允亲自炮制出来的流言的种子。 什么话说得多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也就跟真的没什么两样了。 除了了解此事真相地张允等人。 只怕所有的人都把刑森当成了自残身体以打入敌人内部的大英雄,为了避免泄密,张允也把牢头和底下的狱卒定了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暂时关押到了牢狱之内。 空缺则由自己的亲信填充,其中就有和范同交情很好的一人。 郑乐,跟范同一样被张允收做了长随,不过因为被留在县衙听从司墨地差遣,因此并没有出公差,深以为憾。 临上任之前。 张允把他叫到书房之内道:“郑乐,你可知道我为何收你做我的长随?” “小人愚钝,猜不出来!”郑乐弯着腰。 双手垂在两腿外侧,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 张允淡淡一笑道:“只怕你不是猜不出来,是不敢说吧,我料想你觉得本老爷之所以看重你,乃是因为范同的缘故,是吧?” “恩!”郑乐抬头看了张允一眼,见他并没有恼火的样子,于是大着胆子点了点头。 “哈哈!”张允笑了两声道:“错了。 大错而特错,当日我收下范同乃是因他孔武有力,忠心耿耿,用你则是因你有血性讲义气,还记得当日选拔之时。 你跟在范同身后为他收拾战利品,足见你精明。” “范同战败后。 你没有倒戈相向而是率领手下人不惧强敌,以寡敌众,可称得上是勇武;我听司墨说,这些日子你留在县衙之内,听任她差遣,办起差来任劳任怨,一丝不苟,可谓忠心,凭这三点我自然不会让你做一辈子长随!” “多谢老爷栽培!”郑乐跪下来,磕头相谢。 张允也不扶他,淡然道:“你也该听说了,人犯刑森在前牢头地眼皮子底下越狱而走,足见其是何等的懈怠,现下派你去当牢头,老爷我看重的就是你的赤胆忠心,靠着你的这股子正气压一压狱吏惯有地歪风,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逃狱之人,你能办到吗?” “能!”被张允夸奖了两句,郑乐浑身的鲜血宛如被点燃一般,耳边回荡着张允对自己的评语,只觉得就是死也值得了,坚定得点了点头道:“小人虽不识字,却也粗懂些为人地道理,平素里范同大哥也常训导我们,既然有幸做了老爷的长随就要一心一意为张允尽忠,就算是舍了这一百多斤,也要帮老爷把差使办好。 手机小说站” 说到这,郑乐直起了身子,朝张允一抱拳道:“老爷尽管放心把差使给我,小人不敢夸口说一个蚊子都不让它从狱里飞出来,但是小的拿身家性命担保,只要是被押进去的囚犯,若没有老爷的手令,就是一根毛我都不会不让它离开。” “好!”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笑道:“有你这话老爷我的心里就踏实了,牢狱乃是官府重地,闲人免进,我也知道狱吏的日子过地清苦,日后会专门拨一些钱粮给你们的。” “谢老爷!”郑乐又要下跪。 张允却拦住了他,脸渐渐沉了下来,森然道:“不过丑话说回来,倘若被我听到你底下的狱吏手脚不干不净,或是虐待囚犯的恶行,我不罚他们只问你督导不严之罪,可听清楚了!?” “是!”郑乐点了点头。 “去吧,找县丞去,他自会将差使交给你!”张允摆了摆手。 郑乐被张允连拉带打,一番肉捏之后,固然心中舒畅却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恭敬得告退之后,走出书房才发现背后已经满是冷汗,暗道:“不愧是我家老爷,官威这般了得,日后必定要小心谨慎才好。”想到这,急匆匆得去找县丞领差使去了。 “公子爷,您现下可是越来越有威风呀!”司墨用红漆小盘端来一碗茶水,朝张允亮了亮拇指,一脸地敬佩之色。 “少来打趣你家公子,什么威风不威风的。 这些下人别看平素里在我面前必恭必敬,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若是放了出去,少不得又是狐假虎威的恶奴,不敲打敲打怎么成?!”张允喝了一口茶水,享受着司墨为自己掐捏肩膀的舒畅感觉,轻声问道:“可有信儿了?” “恩!”司墨应了一声。 将房门关紧后,这才轻声细语地道:“刘油儿说了,李家坡的那些人头已然被人收走了,还留下了一封血书。”说着从腰间的绣囊里摸了一个信封出来。 张允接过来一看,见上面破了个洞。 显然是被匕首等物刺过,刚想拆封,想起武侠小说里常有用信纸下毒地勾当,于是要过了司墨为自己缝制的手套,又戴上口罩才用裁纸刀把信封豁开。 小心翼翼得从里面抽了一张信纸出来。 司墨老早就被他赶到了一旁,见他一副战战兢兢,如逢大敌的模样。 倒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轻笑道:“公子爷,你未免太过小心了吧,量这些白莲妖孽在这薄薄的纸上也做不了多大的文章。” “是吗?”张允反问了一句,将信纸翻开见上面用鲜血写了两行字,郎声念道:“你杀我徒众,我灭你满门……信上七花毒草,乃是薄礼一份。 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七花毒草?”司墨一惊。 此时就听房门咣当一声再次被踹开,一身孝服的林笑语冲了进来,惊呼道:“快把那信扔了。 .”待进到张允戴着口罩及手套放略略放下心来,轻拍了一下胸口道:“可把我吓死了。 幸亏你还算是机灵!” 张允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之内,又拿过两张纸吧手套连信封都包裹严实了。 将司墨和林笑语拽出屋子方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笑道:“哈哈,我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江湖手段了,不枉我当了一回胆小鬼!” 司墨也是吓得三魂走了七魄,握住张允的手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珠子却是啪嚓啪嚓得掉落下来,自责地道:“都怨我胡言乱语,险些让公子爷受了这些人地暗算!” “无妨,无妨!”张允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林笑语不免看得眼气,酸溜溜得道:“好好的,你手里的信上又怎会沾染上了七花毒草呢?!” “好好的,你又怎会跑到了我地书房外面呢?”刘油儿这个密探的身份,唯有张允和司墨知晓,其他的人全都蒙在鼓里,张允不告诉林笑语并非是信不过她,怕得是她正义感太强,接受不了自己这一套不大能摆上台面的阴损手段,因此来了个倒打一耙,反问起林笑语来。 司墨原本就是个机灵人,虽然心里愧疚,却也没忘了帮张允遮拦,于是抬起蒙胧的泪眼,看着林笑语道:“我猜夫人只怕是疑心奴婢又在勾引公子爷做什么见不得人地勾当,因此才跑过来捉……查探的!” 这话说的,既捧了林笑语,给她扣上了个夫人地帽子,又自我贬低为奴婢,话里话外还不忘小小的嘲讽林笑语醋性大,把个林笑语说得脸色一红,嘴巴一撅道:“你这死丫头,什么浑话都说的出口,谁是你家夫人了,你又是谁家的奴婢,哼,你和张允干什么勾当与我何干,说呀,说呀,说不出来看我怎么整治你!”说着手一伸就探到了司墨的腋下,轻轻一搔弄,痒得司墨竟咯咯笑了起来。 张允也不阻拦,任由她俩玩弄,心里却在盘算是不是将此事告知林笑语,等司墨被林笑语擒在手里,连连哈痒,笑得喘不上气来时,林笑语方才住了手,摸了一下司墨的小脸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司墨连忙求饶,从林笑语的手里挣脱出来,跑到张允身后,擦去眼角也不知道是笑出来地还是哭出来的泪花,随即又调侃道:“不愧是夫人,手段的确了得,若不然焉能管教得住公子爷日后的妻妾呢?” “你……作死了!”林笑语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又要上前来,张允却咳嗽一声道:“罢了,罢了,玩也玩了。 闹也闹了,说点正事吧!”说着命司墨去拿了几个蒲团出来,垫在石凳上,三人分坐了,张允道:“有件事我须说与你听,但不准恼火!” “何事?”林笑语看向张允,目光里满是疑惑。 张允却不说话。 只盯着她看,只到林笑语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吧,好吧,我不恼火总成了吧,莫非在你眼中我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吗?” 即便不是。 也差不了多少。 张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林笑语过度旺盛地正义感,他还真有点无可奈何,慢悠悠得把刘油儿被逐之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当然了。 也没推托责任,只说是自己授意地。 林笑语静静得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后道:“怪不得我总见你时不时得就跑出去喝酒。 只道你是去青楼找哪个头牌去了,却原来是私会刘油儿那厮去了!” “咳咳!”张允被她的话呛得一阵咳嗽,胀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司墨边为张允抚摸胸口为他顺气,边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这私会俩字是万万不能放到俩大男人的头上,公子不跟你说,也是担心你不高兴,并非有意隐瞒。” “我知道!”林笑语点了点头道:“难怪这些日子街面上打架斗殴之人比往日里少了许多。 第83章 原来是你用了这么个法子,虽然算不上光明正大,倒也还算是以恶止恶的好办法,我又怎会不高兴呢。” 说到这林笑语瞥了张允一眼,半开玩笑地道:“你呀。 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淑女之腹,看在你为河间百姓做了些好事的份上。 我就不追究你蒙骗我的罪过了!”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张允也是顺杆子就往上爬,还不忘调笑林笑语一句。 “又胡说,谁是你夫人了!”林笑语看了看身上的孝服,叹了口气,脸上又多了几份悲哀。 张允哪想到她地思维竟如此活跃,从一个夫人就硬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老爹,忙笑道:“我用了刘油儿固然是为了把河间的泼皮无赖聚拢起来,不至于再游手好闲,更是以他们为耳目打探消息之用,有些案子缺了他们还真不成,方才那封信就是刘油儿在李家坡找到的!” “莫非是白莲妖孽留下来的?”林笑语地声音一寒,目光里闪烁着凛然的杀气。 “恩!”张允也晓得她本性刚强,疾恶如仇,何况又是这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有这反应也无可厚非,于是道:“我料想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当日将那些头颅悬在李家坡,固然是为了解恨,也是想作个诱饵把藏匿起来的大鱼引出来。” “结果呢?” “诱饵被吃干净了,大鱼却跑了!”张允叹了口气道:“刘油儿底下人的人都只是些混混,哪里能追得上白莲教这些贼人,这封信想必也是他们留下来给我地,其目的多半是想把我毒死以做报复!”说到这,张允看了林笑语一眼道:“这七花毒草究竟是什么毒物,很厉害吗?” “那还用说!”林笑语白了张允一眼道:“我听爹爹说过,这七花毒草乃是从海外一个叫扶桑的小岛上买来地毒药,毒性极大,远比鹤顶红还要强上几倍,这种毒草最多可开出七朵花来,每多一朵,毒性就强上一分,当真是见血封喉,若非你机警,只怕现在已经魂归黄泉了!” 听到这,张允倒真有点后怕起来,暗道:“多谢武侠小说,多谢金庸大人,要不是没事了就翻一翻他的书,打死我也不会想到有这等阴损的下毒手段,防不胜防呀!” “也是奇怪,你又怎会晓得这些江湖伎俩的?”林笑语又好奇得问了一句。 “听来的!”张允淡然一笑道:“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等哪天我把《石头记》说完了再讲给你们听,包管你们会心甘情愿得把钱给我,还有推荐票!” “什么是推荐票?”林笑语和司墨一齐问道。 “这个……”张允暗骂自己多嘴,咋把起点上那一套也说了出来,忙笑道:“跟钱一样的东西,先不说这些了,只说眼前。”说着轻抚自己的下巴。 装出一副高深莫测地模样来道:“既有了这事,我倒有了个主意。” “莫非公子爷想要将计就计,骗那些人出来?”司墨眼睛一亮。 “呵呵!”张允笑着点了点头道:“从今日起,我就不出门了,县衙里的公务都交给县丞和主簿打理,从方才起,本官已经是中了白莲妖孽的七花毒草。 生命垂危,笑语,回头把范同唤来,叫他给我堵住后宅的门,谁来也不见。 再吩咐休息把手下人的给我派过来几个,围着县衙日夜巡防。” “我呢?让我做什么?”司墨着急得问道。 “找到刘油儿,呵斥他可是想要谋害本老爷,吓他一吓,只要他对本官还有那么一颗忠诚之心在。 必定会为了洗脱罪名穷追凶犯,有时候马儿跑不快,未必一定要给他好草料吃。 屁股后面放一只狼也是一样地。” 瞅见司墨和林笑语用异样的眼神瞅着自己,张允尴尬得一笑道:“嘿嘿,有点阴险,不过素来有效。”说着一本正经地道:“你俩务必要把戏给我演好了,无论是谁问起来,老爷我都已经被七花毒草毒得奄奄一息了,生死难料了。” “范同和休息都瞒着吗?”林笑语问道。 “恩!”张允点了点头道:“连家里人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外面地人!”此时他也有了个新的想法。 那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刘油儿这个黑社会头子是否真得忠心,他可不想养虎为患。 “笑语,这个白脸只能由你来唱了!”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问道:“什么是白脸?” 张允一愣。 随即想到这个时代京剧还没有出现,林笑语自然也就不晓得红白脸谱的意思。 于是解释道:“就是坏人,古人说曹操是白脸奸雄,你给我盯紧了门户,不管是谁,敢于往里闯的,一概给我打出去,绝不留情。” “干嘛让我当坏人呀?!”林笑语一阵不爽:“我很象曹操吗?” “老婆大人,司墨手无缚鸡之力,想当坏人也当不成啊,这也是为了引蛇出洞,你就委屈一下吧!”说着张允在林笑语的脸上吻了一口道:“这是奖赏!” “去你地,占我的便宜还说是奖赏,你脸皮可真厚!”林笑语瞪了他一眼,没有刚才那么大怨气了。 “谢谢夫人夸奖!”张允又道:“司墨,你呢就唱红脸,就是关公那样的,该哭的时候也别心疼眼泪,一定要让全河间县乃至整个大明朝的人都知道,敢于剿灭白莲教妖孽地张允被毒倒了,哦,笑语,给我约束底下人,搜查罪犯可以,闹得尽人皆知也成,但一定要雷声大雨点小,究竟该如何办,你自己权衡!” 说完又看着司墨道:“另外帮我写个奏折递上去,将咱们这有了白莲教兴风作浪的事说一下,一定要写得老爷我赤胆忠心,甚至不惜以死捍卫朝廷的颜面和百姓的安危,明白吗?” “恩!” “那你呢?” “躺家里睡觉呀,哦,顺便写一本评话出来给你们看,洋洋洒洒百万言,很艰巨的,不过写出来后包管你俩爱不释手!”张允奸笑道。 “你个大懒虫,不过看在你一心为公,中了毒地份上,我就谅解你了!”林笑语哈哈一笑,拽过司墨俩人一通谋划,跟着林笑语就放声大叫起来,司墨也开始嚎啕大哭,好嘛,乍一听跟真死了人没什么分别,就连张允都吓了一跳,身子一闪,跑屋里练毛笔字去了,外面由着俩女人折腾。 他相信有司墨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和林笑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在,肯定能够办得妥当,在宣纸上写下白莲教三个字,冷哼一声,在上面画了个大大地叉号,心说:“不管是什么朝代,祸国殃民的邪教组织绝对要铲除掉!” ------ 第九十九章谣言惑众 又是一个大章节,推荐票咱不要,给点推荐票吧,谢谢 作为河间县城的最高权力机关----县衙门的风吹草动,还真是倍受关注,司墨和林笑语拟定的谣言一出,顿时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流传开来。 为了配合这次麻痹敌人的行动,几乎所有的衙役都被派遣了出去。 林笑语此时当仁不让得成为了捕快们的最好指挥者,号令休息等人,将全县的酒馆客店里的旅客全都筛查一遍,但凡象是疑犯的,通统抓进大牢里候审。 至于刘油儿也被双眼通红的司墨臭骂了一顿,先是骂他是白莲妖孽的同党,要抓他进大牢去问罪。 废了刘油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辩解自己也是冤枉的,并不知道信件上还抹着毒。 司墨静静得听完,这才半信半疑地说道:“好吧,就暂且相信这一次,我知道你帮会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四周的几个县,那就让他们都动起来,一天抓不到那些白莲妖孽,你这个黑道头子就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说着眼圈又是一红,眼泪沿着白嫩的脸颊滑落下来,悲声道:“公子他,他可是命在旦夕了,得有解药救命呀!” 刘油儿见了司墨这悲切的模样,更加认定了张允当真是吉凶难测,想起张允的种种手段不禁有些轻松,可很快就猛然想到,若是张允真死了,只怕最大的嫌疑还是自己,那样的话,以谋害朝廷命官论处,想不死都难。 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记得外面的传闻并没提及张允因何中毒,显然除了司墨并无其他人晓得毒信是自己送去的,那么…… 久在黑道上厮混。 已经变的心狠手辣的刘油儿心里骤然间闪过一个阴毒的念头,目光里也是杀机顿现。 可是他似乎就忘了,张允之所以把司墨派过去管着他,固然是因为把司墨认定是手下地第一号心腹,更是因为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是胸中有丘壑,比起一般的男子来更加有主张有见识。 刘油儿眼神里的杀气司墨并没有遗漏。 看得是请清楚楚,暗骂道:“公子爷说的对,这种中山狼一样的奴仆果真是养不熟的,哼,此事了结之后。 我必定要求着公子爷把他给除了,身边有个随时会咬自己一口的狗,怕是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心里虽然也动了杀机,可司墨却仍然是一脸地平静,摸出一块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 优雅得让刘油儿这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家伙禁不住自惭形秽,而司墨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背后的冷汗之流。 只见司墨粉红色地嘴唇一张一合道:“我知道公子爷平日里对你苛刻,不过打心眼里是为了你好。 他盼着你能洗脱匪气,做个正经的布衣捕快,若非是我一力的替你遮拦,只怕方才叩门而入的就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奴婢,而是我家夫人统率地捕快。” 第84章 林执玉的葬礼刘油儿也去了一趟,见过张允以子弟礼摔瓦出殡,当然明白司墨嘴里的夫人指得是林笑语,想起抓捕刑森时。 林笑语显露出来地功夫,他的后脖子也不由得一阵阵发凉。 刚才那个危险的念头是浮起来,按下去,始终摆脱不掉。 司墨见他脸色忽白忽青,也知道他内心里必定有一番挣扎。 想起张允曾经说过的一个典故,绝对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放上去。 遂慢悠悠地道:“诚然,为了免除被扣上个与白莲妖孽勾结,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你可以把我杀了,一时半会儿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晓得那信是你送去的,怎样?要不要试试?” 说着,司墨瞥了他一眼,却见刘油儿的脸色唰得就变得惨白,汗珠子沿着满脸地麻子坑滑落下来,知道自己这一手敲山震虎有了效用,遂又道:“可这也是饮鸩止渴,绝非长久之计,且不说我家公子福大命大,未必真就会死在这七花毒草之上,就算真殁了,那也终究会有人治你,只怕到时候,除了你之外,总还会有个百十号子人为公子爷殉葬吧,你若不信,尽可以试一试我家夫人有没有这样的手段!” 刘油儿哪有那样的胆子,从第一次瞅见林笑语,他都已经知道那绝非自己能惹起的角色,当初在衙门里办差时,也都是绕着这只母老虎走,此时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司墨点了出来,就觉得司墨必定是有了后着,说不定还没等自己杀了她灭口呢,捕快们就冲了进来。 。 .。 他虽然心狠手辣,可是一点也不傻,反倒是油滑地很,忙堆起了满脸的谄笑,顺着司墨地话道:“哪能呢,小的对老爷素来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方才听说他中了毒,是痛不欲生,吓得都傻了,小夫人,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张嘴,办得到的小人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办不到的,小人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得帮你办了,你说成不?” “这还象是句人话!”司墨也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依然是慢条斯理地道:“看在你还懂事的份上,我就教你个乖,想要保住自己的脑袋并非一定要杀了我灭口,一丝不苟得给公子爷办差,只要能把白莲余孽给揪出来,解了他身上的毒,日后非但不会怪责你的疏忽大意,说不定还会夸你忠心不二。” “是,是,是,小夫人的话说得在理,小的这就把人撒出去,不把那些敢谋害老爷的狗杂碎挖出来,我刘油儿这条命也就不要了!”刘油儿咬牙切齿得咒骂道。 “你有这个心就好!”司墨站起身来,轻飘飘地道:“越快越好,公子爷撑不了多久,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少不得大家一起跟着陪葬吧!”说到这银牙一咬,明眸之中迸发出来的杀气远比刘油儿方才还要浓重,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得走了。 “你们他妈得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搜人呀。 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多尸首能一下子消失得没了踪影,顺着这条线给我查,查不出来,都等着掉脑袋吧!”刘油儿气急败坏地道。 县衙外面被黑白两道闹得是天翻地覆,可里面却也一样不得安宁。 别得不说,范同这个死忠于张允的大块头一听张允中了毒,当即就跳起了丈把高,嚷嚷着要进去看看张允。 林笑语哪里肯依,这下子可算是把这个炮筒子给惹着了。 大吼一声:“嫂子,那可是俺大哥,俺去见他一见,还不成吗?” “吼什么吼,若是能把你大哥喊醒。 就是把嗓子喊哑了我也在所不惜。”林笑语横了他一眼道:“白莲妖孽既然能把毒信送进来,那也同样可以闯进来谋害你大哥,你若晓事。 就老老实实得给我把紧门户,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若不然,也就不配再当张允的兄弟!” “你……”范同气得眼珠子瞪得滚圆,两条粗重的眉毛一挑一挑的,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头指着林笑语,一阵阵哆嗦,很显然满肚子的怒火。 只怕随时会一指头把林笑语给戳死。 .可是范同终究不是不知道轻重地人,良久之后把拳头一捏,搬起一块上百斤的石墩子扔在门口,一屁股坐了上去,恨声道:“看在你是俺嫂子的份上。 这回俺就听了你的话,假若俺大哥有个三长两短。 他妈的,谁都别想活着走!”说完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下的石墩子上,就听砰得一声闷响,整个石墩子往下沉了半尺深。 林笑语一见也是讶然,论拳脚功夫她自问能胜过范同,可这把子力气却是一点都比不上,听范同这口气已然动了杀心,若是真把他给惹毛了,只怕也唯有张允能够压得住,长嘘一口气,刚要转身回内宅去。 司墨此时却拎着几包草药从外面走了过来,范同噌得一声就跳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粗声道:“小嫂子,求求你,让俺见见俺大哥吧!” “起来吧!”司墨也不禁为范同的这份情谊所感动,正了正神色,淡雅地道:“你大哥中了歹人下地毒,我刚抓了些药回来,我知道你担心他的安危,可这道门若是没有人守着,阿猫阿狗都闯进来,他的病又怎能痊愈,听小……嫂子一句,坐在这,护着你大哥,我们必定会把他给救醒!”“真的?”范同半信半疑道。 “我何时骗过你?” “没有!”范同咧着嘴一笑道:“那好吧,我听小嫂子的话,哪个不怕死得敢去骚扰俺大哥,就把他扯成两截子!” 外面地喧闹之声,张允听得清楚,不由得对欺骗了范同这个老实人而感到有些愧疚,可是等到司墨与林笑语进来,说起来刘油儿的举动,眉头也不禁一皱,冷声道:“这厮莫非真就养不熟吗?” 随着张允中毒的消息被有意无意得传播出去,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有黎民百姓也有乡绅富商,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前来看望,司墨拦在外面,一一回礼,好意心领了,东西是一点也没收下,答谢之时,眼眸发红,泪水汪汪,愈发让众人信了张允奄奄一息的传言。 “张允,你说白莲妖孽何时才会上钩呀?”敢于直呼张允姓名地,整个河间除了林笑语没有第二个人,此时他正接替了司墨的职责,忽而为张允磨墨,忽而为他捏肩捶背,忙得不亦乐乎,一等张允写完一张稿子,就忙拿起来看,随即就催道:“快写,快写,赶快更新!”张允咳嗽一声,她又把茶碗递了过去,服侍得那叫一周到。 嘿嘿,早知道金庸小说的魅力如此大,我老早就该杜撰出来给她看,比甜言蜜语地威力只强不弱呀。 张允一阵感慨,用笔杆的末端蹭了蹭自己的脑门道:“我又不是他们,又怎么说的清楚,只不过,按常理推算,惊咱们这么一闹,敌手未必会相信我真的中了毒,少不得要来窥伺一番,少则三五日。 多则十来天,等衙门里的守卫松懈之后,他必定会来的。” “那刘油儿能把白莲妖孽的巢穴找到吗?”林笑语颇有些担心地道。 “这可不大好说!”张允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刘油儿地品性虽然低劣了些,不过终究是当了多年地官差,追拿犯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要他能想到那百来个人头及尸首想要运走,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想查到白莲妖孽的踪迹就不难,别怪我没告诉你,现在他地那个什么布衣帮势力已经覆盖了四周的各个县,把我管得地方都要大!” “你既然知道破绽,为何不让休息带人去查呢?莫非连他也不信任?” “傻瓜。 休息虽不是我地心腹,可他手下地那些人可都是岳丈大人一手带出来的,那可都是我的班底,少了谁我都心疼!”张允看了林笑语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何况查这种案子。 捕快反倒不如混混好用,别的不说,休息等人若想去肃宁抓贼。 官面上总得有个交代吧,一来二去就慢了许多,更何况肃宁县衙里藏没藏着白莲妖孽,鬼才说的清楚!” “那你就不怕刘油儿地布衣帮里也有白莲教的细作?” “不怕!”张允一笑道:“这事若是成了,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被刘油儿给办砸了,我必定要借机敲打敲打他,至于白莲教。 朝廷连剿带抚多年都不济事,靠咱们这几个人又能怎样?” “可你……”林笑语的眉头忍不住挑了起来。 “莫生气,听我说呀!”张允把茶碗递给她,笑吟吟地道:“虽然这一回不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可照咱们这么干。 却能让这些家伙惶惶不可终日,欲使其灭亡就要想令其疯狂。 他们只要乱了方寸,必定露出破绽,到那时一击必杀!” “更何况折子我已经递上去了,对于白莲教的事,朝廷总不会也不管不顾吧?”张允淡然一笑道:“这事只要闹大了,就没有什么人胆敢懈怠,以一国之力追剿白莲教徒难道不比咱们强的多!” “这还差不多!”林笑语显然是被张允画得这个大饼给迷惑住了。 但是也只有张允晓得这个饼实际上假地要命,以万历皇帝那种一入深宫久不出,战乱频仍不上朝的架势,只怕也会把白莲教当成了什么癣疥之疾,可这也终究是给了林笑语一个交代,虽然有些蒙骗的成分在,可对于只是个七品县令地张允来说,也只能这样了少,渐渐得动了再招募些忠勇之士的念头,嘴上却道:“不管怎样,这笔帐白莲教妖孽必定会算到我的头上,你等着看吧,送毒信或者暗杀的勾当肯定会多起来的,你只要安心等待,总会有杀他一两个解恨的机会的!” 第85章 “话是这么说,那你……你不就成了诱饵了吗?”林笑语也不是傻,一品张允这话顿时就脸色大变。 “呵呵,我身边有你在,还有范同保护,当一当诱饵又何妨,只要能为岳丈大人报仇雪恨,能让我的老婆大人解气,死都值了!”张允慷慨激昂地道。 “……”林笑语一时无语,泪水却奔涌了出来,只是哀声道:“这怎么可以呀!”说着紧紧抓着张允地手,好像怕他会跑掉一样。 实际上这也就是张允说的便宜话,从他在李家坡上一怒杀了白莲教徒的那一刻起,用江湖上的话来说,他和白莲教的梁子就算是架了起来,除非斗个你死我活,否则地话是绝对没有和解的机会,这回在信上涂抹上七花毒草就很能说明问题。 张允不是个孬种,也从来不惧怕任何挑衅,以前看金庸小说时,他就很喜欢成吉思汗回应金国战书地那句话:“你要战,便作战!”认输服软从来都不是张允的禀性。 倘若能以此赚取到林笑语的柔情蜜意,张允自然不介意说上一两句瞎话。 看着林笑语忐忑不安的模样,张允还真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够分量,不过心里也真有些发愁,白莲教无异于一条趴在暗处的毒蛇,打而不死是后患无穷,更要命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你一口,想想那个刑森,张允就觉得一阵阵心寒。 唉,失策呀,失策,一点势力都没有的时候招惹了这么帮恐怖分子,奶奶的,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何况代知府那厮也不是什么好鸟,搞不好就和白莲教也有勾结,不成,我得想个办法让白莲教暂时离我远点。 张允哄了林笑语两句,皱着眉头想起主意来,只可惜却是一筹莫展。 我还真是没有当坏人的天分呀! 司墨推门进来,见了张允和林笑语一眼道:“魏师傅刚才来过了,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我劝了半晌他才走了。” “哦,难为他了!”张允一阵惭愧,不过眼前倏然一亮,心道:“呵呵,我也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大牢里还关着一个擅长阴谋诡计的宋漠然呢。”问道:“司墨,你说咱们的鹰熬好了没有呀?” 司墨一怔,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我前些日子倒是问过牢头,听他说宋漠然每日里都躺在牢里睡觉,偶尔面壁打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他那意思是和咱们耗上了!” “我看他是猜到了我关他的意图,奶奶的,这老小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罢,现在忙着收拾白莲教,等闲下来再说吧!”张允摆了摆手,又问了问荒地上的作坊盖的怎样了,司墨得意地点了点头,说是连纺车及织布机也都有了,只是既没有人手也没棉花,想要开工也难。 张允淡然一笑道:“这都不打紧,人手嘛,牢房里关着的那些人尽都可以用,纺纱织布总算是门手艺,我就是要让他们学会自食其力,免得日后放出去又重蹈覆辙,嘿嘿,知道这叫什么吗?” 司墨和林笑语一齐摇了摇头。 “劳动改造!”张允一字一句地道:“等此事平息下来之后,我就去王家走一遭,想来之前托王老爷子从松江雇来的工人也该到了,等年前一开工,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咱们口袋里流呀!”说着张允一阵得意。 只是他梦想中的纺织工厂还没有来得及开张,刘油儿的信就传了过来,说是白莲教的窝点找到了,张允一听之下顿时大喜,可当他看清楚刘油儿那张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地址时,不由得怒气中烧,原来竟然还是庄家。 此时恰是晚间,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张允不宜露面,便把任务给分派了下去,以林笑语为首,带领着所有的衙役连带着留守在纺织作坊那边的护院,持刀拿剑,再去查抄庄家一次,罪名就是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 “贼寇可杀,不相干的人还是能留则留吧!”林笑语领命后,将出门时张允叫住她轻声吩咐道。 林笑语一愣,随即笑道:“我晓得,莫非我在你眼中就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吗,总要擒个大头目来,逼问出白莲教妖孽的下落,哼,不剿灭了这些贼子我难消心头之恨!”说完转身走了,就听见外面人喧马嘶,好不热闹。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林执玉办起案子里固然是风风火火,林笑语也是雷厉风行,不大一会儿所有的人员就已经集结完毕,喧闹之声渐渐远去,此时张允才算松了口气,一把搂起司墨道:“你林姐姐忙去了,咱俩就偷一偷闲,小睡一觉等她得胜归来吧!”说着将她熄了灯火,抱她上床,连衣服都没脱,和衣睡下。 ------ 第一百章这是一个大坑 一百章了,大家给点推荐票祝贺一下吧。 河间县城就如同沉睡的猛兽,伏在地上,笼罩在无边无垠的夜幕之中,除了偶尔穿行在街巷之中,高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和他手里持着的那盏小灯笼上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就没有了多少光亮。 “夜禁”可不是说着玩的,何况又有先前于举人私会姘头被擒事件被当成话本说出来,不啻于一次全方位的普法教育,一时间倒真没有谁敢在入夜之后出来闲逛了,要不然被巡街之人拿住,缘由暂且不论,板子是一定要挨的。 可是却偏生有些不怕死的主儿,就在这茫茫黑夜遮掩之下,步履轻盈得朝县衙门跑去,为首之人身穿贴身的夜行衣,倒真有那么几分江湖豪客的味道,身手也是不赖,奔到县衙墙外双腿一曲,噌得一声就已经跃到了高墙之上,后面还有两人相随,其他的黑衣人则四散开来,从随身的一个背囊中取出一件物事,伏在县衙得前后门外,伺机而动。 再说上了房的那仨人,狸猫一样在房脊之上跑动,竟未发出一丝的声响,来到张允的卧房之上,才齐刷刷得停下脚来,为首之人做了个手势,一齐弯腰小心翼翼得掀开房顶上的瓦片,随后各拿了个纸包打开来把里面的粉末轻轻洒落,随即双手频频甩动,就听见夺夺之声此起彼伏,间或还有瓷器碎裂之声。 只是张允的房内却是声响皆无,可是下面却传来一声断喝:“奶奶的,哪家的臊猫蹿到俺大哥的房上去了!”这一声如平地起了个春雷,震得四周的瓦片嘎巴作响,就连房顶上的三人也是身子一抖。 险些从房顶上摔落下来,意识到事迹败漏,想要转身逃跑时,就听夹杂着尖利的呼啸声,三团黑黢黢地东西迎面飞来。 单纯听这声响也必定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迎宾送客的礼品,可在仓促之间,本能得还是要拦挡或者闪避的。 “别接!”为首之人低声提醒。 可是却晚了。 他的助手之一下意识得抬手要接,可是怎想到这并不起眼的来物竟裹杂着无穷无尽的力道,就听咔嚓咔嚓几声,那人的胳膊已经被来物撞得断成了粉碎性骨折,跟着砰得一声闷响。 余劲未衰地来物正中此人的胸口,扑哧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却已经掉落下房。 剩余的一个助手,兴许是被眼前的情景吓慌了身,身子一扭。 就想逃跑,可他似乎就忘了,人跑的哪有东西飞得快。 还没迈出一步,就觉得背后宛如被千均地巨锤夯到,惨叫一声就已然成了断线的风筝。 为首之人倒是还算精明,不挡不跑,身子一弯使了一记铁板桥,在千钧一发之际竟避过了这当头一击。 不过来物上带起的劲风却也吹得他颜面生疼,暗叹道:“好大的力气,手掷出来的物事竟有如此地威力!” 躲过了这一劫后。 他再不敢起身,而是身子一扭,伏在了房顶之上,大喊一声:“风紧扯呼!”就想撒丫子逃命,只是身子还没站起。 就听到呜得一声响,久经战阵的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乃是羽箭破空之声。 不用想也是奔自己而来,仓促之间也来不及抽兵刃格挡,探手拽起两片瓦,朝身后声响处甩去。 砰,砰两声,瓦片四碎,那枝羽箭也失去了准头,歪歪扭扭得朝前面飞了一截掉落在了屋顶上。 可是那射箭之人似乎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嗖嗖嗖,一连又是三箭,等他左躲又闪避让开来后,就觉得眼前闪过一抹灿烂地光辉,本能得就觉察到对方之所以放箭,并非是要射杀自己,而是将其拦阻下来,恶战这才刚刚开始。 无奈之下也顾不得玩什么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调调,手一翻,双手分持一柄寒光森然得短剑,向上一架,铮得一声响,火花四溅,就在这一亮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对手的模样,一身孝服包裹着妖娆的身姿,手持一柄长刀,满头的长发随风飘摇,竟如同海水中随波摆动的水藻。 唯一让他感到心寒的是这一身打扮地主人却并非风华绝代的美人,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青脸恶鬼,一惊之下失声道:“你不是……” “我不是去庄家拿贼去了吗?”林笑语冷冷一笑道:“擒下你自会给你解说明白,看刀!”说着手一挥,长刀就要劈下。 那人自知多半是上了当,虽然气恼却也没法子在,一见林笑语挥刀连忙横起短剑想要格挡,却不料林笑语的长刀只是虚招,并没真劈,反倒是百褶裙一翻,如同夜幕下骤然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白花,跟着此人就觉得胯下一阵巨疼,哎呀一声惨叫就从房上翻落下去。 林笑语冷哼一声道:“笨蛋,裙里腿才是要命地!” 房顶之上的打斗平淡无奇,下面地厮杀也是一样,那些在留守在下面的黑衣人听到头领的呼声,一阵慌乱,刚想撤退之时,就听见一阵细微的铮嗡之声,想到这乃是弓弦脱手后的破空声时却已经晚了,三四十根羽箭呼啸而来,顿时把这些人钉在了墙上。 第86章 倒霉的当场就是个命丧黄泉,幸运得则是伤了四肢,跑是跑不掉了,想要自杀却也没有那份勇气,至于手里持拿着的弓弩也因为剧痛之下拿不稳而掉在了地上,有俩想要抵死顽抗的家伙还没来得及把弩箭射出去,就已然被射成了刺猬,随着:“交械不杀”的呵斥声,这帮亡命徒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一个个把杀人的利器都扔在了地上。 随即街头巷尾的黑暗处走出一个个同样是一阵黑衣,可是却用黑头巾把整个脑袋都包裹起来的男子,前面之人左手拿盾,右手持腰刀,快步奔跑过来,掏出锁链把这些人锁成了一串粽子。 而后面的人却是手端拉开如满月的长弓。 或对前或朝后,箭镞之上闪烁着森然地光辉。 这还没完,县衙旁边的监狱大门陡然开放,从里面跑出十来个人,明火执仗,为首一人个子不高,抱拳道:“诸位弟兄辛苦了。 。 老爷说了,这帮废物交给俺们审讯了。” “操,你小子跟着范老大日子久了,除了会拣便宜我看什么也没学会!”一个黑巾人捶了这人一拳头后调侃道。 “这话说的!”这拣便宜的人自然就是刚刚被张允提拔为牢头的郑乐,搓着手呵呵一笑道:“俺们老大是上阵杀敌的大能。 我这小弟身单力薄,想学也学不会,自然也不能和诸位兄弟相比,是咱们衙门数得上字号的高手,可是呢……” “可是什么呀。 有屁快放,不怕把自己给憋死!”黑巾人在郑乐地肩膀上狠拍了一下,喝问道。 旁边的黑巾人也是齐声起哄。 不过手里的兵刃却是丝毫没有放松,依然小心戒备着。 “可是呢……”郑乐被他拍得肩膀麻了半边,暗骂对方忒不厚道,杀人杀不痛快就拿自己撒气,不过却也丝毫不示弱,眼角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笑嘻嘻地道:“我却知道怎么从石头里榨出油来。”说到这,冷声道:“小的们。 把这几位敢来行刺咱们老爷地蠢货收押,小板凳坐上,辣椒水外加竹笋炒肉吃上,不把他们伺候舒服了,怎对得起老爷对咱们的器重呀!” 后面那伙人扯着嗓门子应了一声。 把捆成串的黑衣人牵了过来,话也不多说。 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把小铜锤,捏开这些人的嘴,就是一下子,里面的牙齿顿时掉了个精光,血水混杂着口水沿着众黑衣人地嘴角淌了出来。 这些黑巾人就是上次陪张允一同出公差的衙役,回来之后被张允拨给林笑语率领,起了个名字叫黑巾众,实际上就是明朝版的反恐小队,这为首地一人也是集训时较为突出的一人,名叫贺虎。 经历了李家坡的拼杀后,这些黑巾众一个个骁悍无比,把杀人和被杀都当成了盘小菜,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可郑乐演得这一出他却死活琢磨不明白,更看得一阵阵发冷,随即问道:“我说郑乐,你这是干嘛呀?” “老爷说了,这帮白莲妖孽不但视别人如草芥,也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往往喜欢在牙齿里装上毒药,挺刑不过时就咬碎牙齿自尽,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就先把他们的牙齿都敲下来,到时候连咬碎舌头都别想!”郑乐阴森森得回道,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也没消减。 “那小板凳坐上,辣椒水外带竹笋炒肉又是什么呀,总不会是真把他们当大爷供起来了吧?”贺虎又问了一句。 “嘿嘿!”郑乐眯着了小眼,乜斜了他一眼道:“林师傅不但是咱们的教头,还是我家老爷的岳丈,我家夫人地父亲,你说说看,我要是不好好伺候一下这些杀害了他老人家的凶手,对得起谁呀!”说完慢悠悠得朝监狱那边走去。 贺虎听得是迷迷糊糊,可也拿他没法,人家郑乐现在是张允的长随又是牢头,与共与私都比他只高不低,又不少追上去逼问,于是随手拽过一个没走远的狱卒,低声问道:“小板凳和辣椒水还有竹笋炒肉是什么?” “嘿嘿!”也不知道是不是狱卒都一个毛病,说话之前先冷笑,这狱卒笑呵呵地道:“小板凳就是把人的大腿绑在板凳上,不停得往他脚脖子下面垫砖,听我们头儿说了,这有个名堂叫老虎凳。” “至于那辣椒水和竹笋炒肉,就是把辣椒水往鼻子里灌,拿竹签子朝指甲缝里插,嘿嘿,舒坦着呢!”说完狱卒一拱手道:“几位先忙着,我先进去伺候那几位不知死活地笨蛋去了!” “哦!”贺虎等黑巾众恍然大悟,可跟着就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瞅着郑乐等人远去的背影一阵阵发毛。 “都还傻着干嘛呢,换了衣服巡街去!”林笑语地声音从背后传来,顺手把一个黑衣人扔到了地上道:“把这厮也给我送监牢里去,告诉郑乐,给我好好的问。 审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等着挨家法吧!”因为郑乐是张允的家丁,挨林笑语揍自然就是受家法了。 贺虎等人一看,这位的嘴上也满是鲜血,瞧这意思多半满口的牙齿也没留下几个,应了声是,有条不紊得开始收拾。 尸首搬进县衙地敛房里,据说是给魏良辰开膛破肚用,扔在地上的弓弩拣起来,回头配发给黑巾众,其余的人则去巡街。 一些敢于犯夜的人,嘛都不问,先打了再说。 林笑语摘下脸上的鬼面,走进内宅,见张允和司墨站在院里等着她呢。 旁边还有个范同笑呵呵得陪着。 “都清理完了?”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道:“不过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出来!” “这我老早就预料到了!”张允将她搂在怀里,瞪了范同一眼道:“出去守门去!”你是怎么知道白莲妖孽会趁虚而入,前来行刺你的呀?”林笑语自顾自得倒了碗茶水。 连茶叶沫都懒得用盖子推开,直接就喝了个精光。 “老公我精通文王八卦,掐指一算,自然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这点芝麻绿豆一样地小事自然更不在话下!”张允呵呵一笑,吹了个天大的牛奇-書∧網,示意司墨又给林笑语倒了一盏,而林笑语却甩过来一个白眼仁。 和张允在一起久了。 自然也知道老公老婆这类时髦的词汇是个什么意思,啐了他一口道:“少胡说八道,你要是不说,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张允这才笑嘻嘻地道:“其实这也简单,既然咱们有本事借用刘油儿的布衣帮充当咱们的耳目。 你说这县衙门四周,乃至布衣帮内就没有白莲教地眼线吗?现下形势危机。 想把这些鼹鼠挖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弄不好还会酿成更大的乱子。” “鼹鼠?呵呵,这个叫法倒是新鲜!”林笑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允也是一笑道:“你可曾想过,刘油儿传话过来说白莲妖孽都窝在庄家,这信儿乃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我怎么晓得!”林笑语被他问得一愣。 要她和人对决倒是热情洋溢,可要是说到动脑筋,她就没有多大兴趣了,因此很多时候她都是充当着问题宝宝的角色。 其实张允反倒觉得这才算是林笑语的真性情,聪明固然聪明,却懒得在不喜欢地事上动心思,直爽中却流露出些许憨态,更讨他喜欢,于是笑道:“其实这也不难想到,他手下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地痞无赖,除了无事生非,也就懂得听些闲言碎语,这些流言也就成了刘油儿的情报来源!” “就今日之事来说,倘若不是白莲教刻意将这些消息放出来,以实代虚,迷惑咱们地耳目,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隐藏在布衣帮里的白莲教眼线把这事捅了出去,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诓骗我以为庄家真得藏有白莲妖孽,而后将所有的人马都派出去追捕,最终县衙之内却无一兵不卒,到那时候想要杀我泄恨就容易多了!” “只怕这个破绽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却又再次将计就计,临走前才把锦囊妙计给我,命我半路之上分拨留下黑巾众,而后杀了个回马枪,把他们堵了个严实!”林笑语终于是恍然大悟。 “正是!”张允笑道:“原本这也算不上什么好计谋,倘若白莲妖孽之中有个聪敏些的人必定能够看破,奈何这些废物不是把自己想得太精明了,就是把我想得太愚蠢了,真就以为随便扔出点破诱饵来,我就会一口咬住再不松嘴,这才骗人不成反被骗,不过呢……“不过什么呀?”林笑语追问道。 “这事也并非如此简单!”司墨此时把张允的话接了过来,作为张允身边的头号军师,司墨年纪虽小可是论起阴谋诡计来却也丝毫不比谁弱,至少这几回张允耍得小手段都有司墨地参与,自然清楚明白,听林笑语问到不免有些得意得解释道:“白莲教的刑森也是和咱们交过手的人,自然知晓公子爷的厉害,若是他一力阻拦,只怕也不能胜得这般轻松。” “既然这回白莲妖孽却傻乎乎得撞进了圈套里,足见刑森要么是还没有逃回白莲教去,要么就是咱们的离间之计已经起效,那些白莲教地头目们就算没把他当成朝廷的探子,至少也不太相信他地话了。”说到这,司墨朝张允拱了拱手道:“恭喜公子爷的捧杀计旗开得胜。” 张允见她朝自己拱手,也笑吟吟得朝司墨一拱手道:“过奖,过奖,全都仰仗两位老婆大人从旁协助。” “去你的!”林笑语白了他一眼,脸色却红了。 司墨也低垂下头来,但随即又问道:“公子爷,还继续吗?” 第87章 ------ 第一百零一章反间和将计 张允一怔,但随即笑道:“这游戏才刚刚开始,若是不玩下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林笑语也不知道俩人在打什么哑谜,睁着一双明亮得眼睛看着相视坏笑的俩人,刚想发问。 就听张允笑道:“白莲教这回谋害本公子不成反倒损兵折将,再有刑森之前的劝说,多半就真会疑心是中了咱们的反间计,若是那样咱们的捧杀大业就要中途夭折了,须得想个更好的法子才成!” 说到这,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张允的眼睛一亮,笑道:“有法子了,司墨这回呀你就把实情都抖搂出去,就说之前咱们用得乃是反间计,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刑森!” “这么一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林笑语一脸疑惑地问道。 张允闻言不禁暗乐,心道:“我那个岳丈呀,教会了这老婆一身的学问和武艺却唯独忘了传授阴谋诡计,不过也不奇怪,他老人家原本就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可敬可佩,自己的孩子又怎会懂得这些杀人不见血的东西呢!” 就在他愣神时,司墨抿嘴一笑道:“林姐姐多虑了,你把自己当做白莲教的头目一想,便知道公子爷这个发其道而行的计谋是多么高明了。” “哦!”林笑语又低头沉思片刻后,脸上一喜却朝张允一纵鼻子道:“你呀你,真是太阴险了!外面谣言满天飞时,往往越是真话就越难取信与人,听在耳朵里反倒会更疑心这是朝廷为了护住刑森这个奸细,而故意放出来的欺世之言,其结果一是再不信赖刑森,一是直接就把他杀了,这根本就是借刀杀人呀!” “嘿嘿!”张允看了林笑语一眼笑道:“那些白莲妖孽藏的太深。 咱们寻他们不到,所能做的也就只能离间分化,有句话说的好呀,越是坚固的堡垒就越容易从内部给崩塌,这些人也一样!至于我用的是阴谋还是阳谋反倒是无关轻重,能把这些人搅得不得安宁就是好谋略!” 仨人正在闲聊时,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人喧马嘶。 中间还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叫声,张允道:“许是休息那小子得胜回来了,听这动静多半把庄家地一家老少全都抓回来了,你俩先出去应对一下,笑语。 先知会休息一声就说我这是在装病,只是为了诓骗那些人上当,让他在外面别露了什么破绽!” “知道了!”林笑语和司墨携手出去,有这俩女人在,外面很快就宁静了下来。 该关监牢的关监牢,该去巡街的巡街,该睡觉的回家睡觉去。 一件件都分派清楚了,天也将明了,休息也跟着林笑语走进了内宅,先朝张允行了礼之后站到一边,双手下垂,必恭必敬的。 张允喜欢休息就在这一点上,不管他平时怎样,该有的礼数从来都不缺。 人也冷静机灵,大事上从不含糊,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张允把目光收了回来,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杌子道:“你也折腾了多半夜。 口干舌燥地,不忙着回话。 先喝两口水再说不迟!”说着亲自给他倒了碗茶水递了过去。 .这要放在现代社会兴趣算不上什么,可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明朝,顶头上司给自己亲手倒了一碗茶水,那就是莫大的恩惠和器重,先别说其他的,心里就觉得热乎,休息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一身的疲惫宛如一下子都没了踪影,刚要起身磕头,张允就把他拦下了,摆摆手道:“喝你地茶水吧,在内堂用不着那么多礼数。” “是!”休息恭敬得应了,半个屁股坐在杌子上,小口喝了点茶水才道:“大人,昨夜小的奉命去庄家捉拿白莲妖孽,确有所获!”说着从袖管里掏出来一本薄薄的本子,而后又道:“且经庄家人供认,确也收敛了李家坡的那些妖孽,全都埋在了庄家的稻田之内,小地命人挖开看过,确实那些人无疑!” 张允瞥了一眼手里的本子,见上面印着一个盛开的莲花,翻开一页上面都是些人名,多半还都是本地地乡绅富商,别的张允也不大认识,王守则和鸿宾楼佟四海的名字就赫然列在其中,看到这张允也不禁一惊,但随即就皱起了眉头,问道:“这册子是从哪得来的?” “是庄家藏匿着的白莲妖孽手中抢夺而得,那帮人殊死反抗,想要逃跑却被我和弟兄们给拦了下来,那厮原本想要毁掉这本名册,却被射死了!”休息恭敬得答道。 张允已经看到了上面的血迹,想像得出来当时的惨状,遂道:“可有人走脱了吗?” “无一人逃脱!” “好,你这差使办的极好,先回家去睡上一觉,回头等这事了了必定少不了你地好处!”说到这,张允凑到休息的跟前道:“以后多留神,帮老爷盯着刘油儿那些人的动静,不可被他们给察觉出来,若是把这事办砸了,小心老爷的板子!” “小的遵命!”休息应了一声,刚要再说别地,张允却道:“若是查抄出了一些财物,不太相干得就跟底下人分了吧,就当是老爷犒赏你们的,让他们领你地情便是!”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知道庄家已经没有太多的财物了,而底下人也不能一味的使其谅解,偶尔的灰色收入还是要的,毕竟高尚的情怀不是每个人都有,利益驱使才是最大的原动力。 “谢大人!”休息终于是放下了心,行了礼走了。 “既然有名册,我这就带着黑巾众抓人去,哼,这回管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林笑语自告奋勇得道。 “林姐姐,此言差矣,只怕这又是白莲教那边放出来的一个圈套,就是逼着老爷往里面钻的!”司墨摇了摇脑袋,接过张允手里的名册翻了两张,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若是真都抓了的话。 只怕,只怕这河间县就真得要翻天了!” “是呀!”张允苦笑道:“看来咱们的对手也不是傻子,还懂得用这么一招连环计,先是调走咱们的人想要杀我,又怕杀我不了就在庄家布置了个死套,只要这名册到了我手里,无异于拿到了一块烫手的芋头。 。 。 是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呵呵,够毒地呀!” “你们是说这名册也是假的喽?”林笑语插了一嘴。 张允早已经习惯了林笑语的慢半拍,点了点头道:“这名册的事若是被朝廷知道了,只怕也是个大麻烦。 奶奶的,得想个化解的好办法呀!”说着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起来。 张允如此见招拆招暂且不论,第二日坊间又有新鲜热辣的内幕消息被爆了出来,其中之一就是说那个刑森并非朝廷地内应,只不过是板子县令用了一招离间计。 不但搞得白莲教内部疑心四起,而且还逼得他们自乱阵脚,狗急跳墙跑来行刺。 值得庆幸的是板子县令运筹帷幄。 不但化险为夷,而且还抓住了不老少的活口,正在逼供,同时板子县令中的奇毒也寻觅到了解药,虽然还没康复却也苏醒过来了。 这么一来,满城的百姓自然又是欢呼雀跃,只觉得头顶上这块阴沉了许久地天骤然间又放晴了,跑去酒肆和茶馆里喝酒听书的人骤增。 到处都在传扬着板子县令的神奇之处。 可是张允似乎还嫌河间县城不够热闹,虽然从不曾露面,却把一队队的衙役给派遣了出去,皆都是左手持着抓人的签子,又手拎着条锁链。 阴沉着脸凶神恶煞一般从衙门跑了出去。 这情景不由得让县城里地百姓想起了之前张允捉拿段三等人时的情景,均以为这次他又要办什么大案子了。 买卖也都不做了,都站在街道两边等着看热闹,别的不说,张允公审犯人那可是相当有趣地,尤其是板子打在犯人的屁股上,三五下就能见血,犯人的惨叫听起来比窑子里的婊子唱出的小曲还动听。 但是就在万众期盼张允再次除恶扬善时,百姓们却发现衙役们锁回来的都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其中固然是为祸乡里,欺压良善之辈,可更多的则是急公好义地大善人。 这下子黎民百姓全都懵了,忍不住纷纷议论,有的说张允必定是抓到了这些人贪赃枉法的罪证,也有的说板子县令多半是所中的毒还没好利索,患了失心疯,以至于好坏不分了,更有地人则干脆就大骂张允与先前的官一样,都是鱼肉百姓地昏官。 还有些胆子大的,或者认定了张允乃是一时糊涂才犯了错的,找了个挑头的人,敲起了衙门口的鼓,想要前去告状喊冤,奈何门口却已经被范同那硕大的身躯挡住了一半,黑着张大脸道:“诸位乡亲,哪来的回哪去吧,我家老爷病了,这两天都不上堂,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说完闭着眼睛竟呼呼睡下。 这些想要告状之人虽少见范同,可听惯了茶馆里所说的《张公案》,很快就猜度出眼前之人必定是那个以车轮砸死数个白莲妖孽的莽撞人,心底不由得都打了小鼓。 想绕过去吧,可看着他这又长又大的身材,差不多把个县衙门口堵上了一半,摆明了就要是挡路的;想把他唤醒吧,又担心若真是把他惹恼了,发起疯来,只怕这河间县城虽大,却也没人是他的敌手,一个个只好望而却步。 可也有些不死心的人搬了张板凳,坐在衙门口上和范同耗了起来。 范同一大早就被林笑语叫了起来,让他搬张床榻去衙门口挡住前来申诉的百姓,他虽然搞不明白张允的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不过出于绝对的信任和忠诚,还是听话的来了,尽管他闭着眼,却也晓得有不老少的人朝自己指指点点,心说:“看吧,看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俺这么威武的帅小伙了。” 第88章 他在这yy暂且不说,张允派去抓人的衙役却是一点也没耽搁,一个个的乡绅被抓回来连审都不审。 直接就关进了牢里。 新任的牢头郑乐审了多半夜的白莲教徒,在张允私下里传授给他的一些严刑酷法下,那些人终究是没有后世革命党人地钢铁意志和决心,全都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知道的都一一招供了,郑乐整理成册,刚要递交给张允裁断时。 就瞅见休息锁了不少乡绅送进牢来。 “我说休老大,你这又是唱得哪出呀?我这牢里拢共就这么两间小破房,你把这些人给我送进来,我怎么安置呀!?”郑乐皱着眉头叫苦。 “少跟我在这装!”休息捶了他一拳头,将他拽到一边去。 低声道:“这可是大人直接下的令,按着从庄家搜出来的白莲妖孽的名单抓的人,你可得给我看好了,跑了一个,咱俩都为难。” “那用不用再审一审呀?”郑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森森的笑容。 操。 这是什么毛病呀,牢头怎么都这德性。 将郑乐那流露兴奋和阴冷笑容看在眼里,休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环顾了一下四周阴惨惨地牢房,耳朵里听着里面高一声低一句的哭嚎,尽量压低声音道:“别审,大人吩咐过了,这些人都好好的供着,别伤了一丁点。” “那又何必抓进来呀?”郑乐一愣。 “操,这我怎么知道!”休息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大人和小夫人的心思岂是咱们这些榆木脑袋瓜子能够猜度出来的。 听哥哥我一句,你有幸做了大人地长随,那是祖坟上冒起了青烟,一心想着好好为大人办差,有令就行。 歪脑筋是一点也别转,要不然犯了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作为比较早效忠张允的衙役。 休息也没少琢磨张允,可是越琢磨就越是糊涂,越猜度就越是恐惧,后来也就想明白了,嘛都不想,只要张允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不但省心还有不少的好处。 他见郑乐以一个长随之身直接拨到监狱里来当牢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细一品就知道张允将来是会大用他的,因此就甩过来这么两句话,一是给郑乐提个醒,二来传到张允耳朵里,那也就算是表了忠心。 在休息看来,自己再卖力那都只是个衙役,论身份就算比郑乐高,却远不如他这个长随跟张允贴得近,能让这人帮自己说句好话,比抓十个贼都强。 郑乐也是个机灵人,被郑乐一点马上就明白了,一拱手道:“谢休老大提点,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说!” “不敢不敢!”俩人在这客气了两句,抓来地犯人也都进了牢笼,休息将走时又道:“让你的手下把嘴看严了,这里面的事嘛都不能说出去,胆敢有人靠近窥伺,也都抓起来,外面若有人问,就说这些人是白莲教同党,这是小夫人地话,记住了?” “恩!”郑乐应了一声,把休息送走之后,忙把手下的人招呼到一起道:“给老子听好了,这回的差事非同小可,办好了,我替你们到老爷那请赏,办不好,奶奶的,跟我一起挨板子去吧,从现下起谁都不准出牢门,老二,给我守在外面,有胆敢靠近的通统给我抓进来。 听到没?” “是!”一干狱卒齐声唱喏,呼啦啦散开了。 郑乐则把口供本子往怀里一抱,出了监狱,瞅见大街上来人人往,一个个脸色仓皇,知道多半是被张允这回玩命抓人给吓住了,他边走边琢磨,却也想不通自己老爷这回又在玩什么花样。 “哎呀,这不是郑爷吗,这是哪去呀?”他正在转心思时,有人朝他打起来了招呼,抬头看去,原来是王家估衣店的掌柜,衙役们的不少衣服都是他给做的,因此倒是见过两面,见他凑过来忙拱了拱手道:“掌柜地好,有何指教?” “呵呵,郑爷客气了,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在你这官爷面前何谈得上指教二字,只是见您当差辛苦,略备了薄酒一杯,想请郑爷赏个脸!”这掌柜满脸堆笑的奉承着。 郑乐的心一动,想起休息的那番话来,瞥了不远处地衙门口一眼,正看见自己老大那魁梧的身躯,登时脸色一沉道:“不敢不敢,我们老爷常说:无功不受赂,掌柜地好意我心领了,酒就不喝了,还有差要办,回见!”说着朝他一拱手,快步朝衙门口走去“老大,你怎么跑这睡觉来了,也不怕着凉!”说着郑乐就蹲到了范同身边,小声道:“要不我给你去拿床被子盖吧!” “睡这凉快!”范同闷声回了他一句,睁开牛铃铛一样的大眼珠子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行呀,当了两天的牢头,你小子就长出息了,有眼力见,不过呢,你老大我真不希罕,滚进去吧,我大哥的正事比什么都要紧。”说着伸手扇了郑乐后脑勺一下。 这巴掌一拍,郑乐反倒是笑了,贼兮兮地道:“谢老大打,我先忙去了,回头再跟你聊!”说完朝衙门里跑去。 这帮和范同交情不赖的全都知道,范同越是打你两下,弹你个脑瓜蹦,那就是看得起你,用他以前的话说,那就是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拿叫踹。 ------ 第一百零二章老虎凳 冬天到了,天气变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可别感冒了,否则就惨了。 下官中招了,得赶紧输液去,诸位保重郑乐走进衙门,问了问看门的老李,听说张允正在内宅,忙过去轻扣了几下门吊,随后就整了整衣襟,垂手立在外面,那真是口观鼻,鼻观心,一脸的恭敬。 吱呀一声,红木小门被拉开,司墨那张清秀迷人的脸露了出来,见是他淡然一笑道:“别在这装模作样了,公子爷老早就知道你会来,早就等急了,快进去吧!” 郑乐应了声是,跟着司墨走进张允的新书房里。 之前白莲教徒行刺时,生恐张允不死,不但扔了不少的暗器还洒了不老少的毒粉,之前的那间卧室和书房一时半会儿还清理不干净,因此他就换了间小屋充当书屋,正琢磨着等这事告一段落了就带着司墨和林笑语出去住呢。 见郑乐进来行了礼,知道他必定是有了收获,于是问道:“那些人都撂了?” “恩!”郑乐点了点头,把手里厚厚的一叠子纸递了上去。 张允一翻禁不住就乐了起来,笑道:“你小子呀,看来让你干这牢头是一点也没屈才,丫头,给他上茶!” 司墨端了碗茶水递给了郑乐,拿过张允刚看过的口供只瞧了一眼,小脸登时就红了,啐道:“你们这些男人,真坏!”原来那口供上就连这些白莲教徒嘛时候偷看过女人洗澡都写的清清楚楚。 张允哈哈一笑道:“男人嘛,不好色又算是什么,不过这也足见这些人是说了实话。”见林笑语也凑过来看,把口供递给她道:“咱们这将计就计的法子还真是屡试不爽,宜早不宜迟,趁着那些白莲教妖孽尚以为本老爷上了他们的当,而麻痹大意时。 一举将这些人擒获,要快,要干净利索!” “放心吧,这种事我比你懂得多!”林笑语拿过一张白纸,将口供上写着的同党的名字和住址摘录出来,而后出去找人了。 “郑乐,这差事你办的漂亮。 不过方才所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能给我漏出去,可明白了?”张允笑吟吟得看着郑乐。 却让郑乐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忙跪下道:“小地知道,这些话进了我的耳朵就烂在了心里,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回去吧!”张允摆了摆手。 回监狱的路上郑乐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堵上。 方才所听他就越想越觉得张允深不可测,为了让白莲教的人信以为真,不惜毁掉自己的好名声,把所有被诬陷的人都一一抓来,而后再撒下天罗地网擒拿白莲教徒。 一环环,一步步,都把对方地计谋当成了自己出招的垫脚石。 “太厉害了!”郑乐由衷的赞叹。 想起休息的那番话,又板起了脸道:“把那些白莲妖孽再给我审一遍,我得连他们什么尿过几回床都问出来!” 其他的狱卒一听这话,不禁一愣,心说:“头儿这是咋了,莫不是被老爷给训斥了!”可是却没人敢问,又玩命似地折磨犯人去了。 .他们玩的固然痛快,却把监牢里其他的犯人吓的屁滚尿流。 有胆子小的一瞅见郑乐瞅过来,先就跪在地上道:“饶命呀,我都招了,招了!” 折磨犯人能折磨出这好事来,郑乐也不禁觉得诧异。 可见那人都是本地地乡绅,想起休息传来的话。 也真不好下狠手,于是就派手下人一人发一张纸,把自己的过错写下来,末了还冷声道:“诸位,这算是你们改过自新地良机,若是错过去了,嘿嘿!”后面的话他没说,可是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却让所有的人一哆嗦。 抓人,抓人,休息从中午开始就没干别的,好不容易把名单上的人拿完了,天都已经大黑了。 正吃晚饭时,林笑语又来了,把一张字条拍在饭桌上道:“别只顾着吃饭,这才是真的白莲妖孽,虽不多却住得极分散,待会儿都传着看一下,趁夜给我抓回来,明晚鸿宾楼我请客!” “教头这话说的,太见外了,老教头地仇就是我们的仇,不把这帮吃人不吐骨头,长头没长尾巴的歹人拿住,我们对得起谁呀!”休息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开始分派人手,随后饭也不吃了,呼啦啦一抖锁链,或骑马或跑着,四散而去。 第89章 至于林笑语则率领黑巾众去剿灭白莲教在河间的一个堂口。 河间县城这一晚注定了是难以安宁,老百姓们只听见人喧马嘶声就没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外面跑动,胆子大的还敢趴在墙头上往外面偷瞧,胆子小地干脆就躲在屋子里求神拜佛。 唯一让他们安心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衙役闯进老百姓家里。 张允也跟不老少地百姓一样,这一夜都没来得及合眼,这种事他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去带队抓贼吧,可林笑语不答应,说什么他是河间百姓的父母官,哪能以身犯险;想着审理犯人吧,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从庄家三虎那他就开出来了,这帮人全都是滚刀肉,与其好声好气的询问,反倒不如让郑乐用老虎凳辣椒水审问效果好。 可他一样睡不着,这次布局他把整个河间县都掀了个底朝天,往日里积攒的那些好名声几乎全都给毁了,若是这回白莲教没有上当,或者抓不到两条大鱼,只怕还真不好交代。 说不定那些乡绅亲属联名告自己的状纸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天明往府衙里送呢。 对于他来说,这一夜是至关重要的,赢了,就是个满堂彩,之前抓捕乡绅的事不但不会再有人提起,反倒会赚取更多的威望,可要是败了,只怕就只好打起铺盖卷等着回家了。 他在这惴惴不安。 陪他一起熬夜的司墨却出奇的沉稳,沏了壶好茶,倒了一杯捧给他道:“公子爷,耐心些,白莲妖孽虽为祸甚久,可毕竟都是一些无知无畏的草寇,杀人放火。 抢劫财物兴许还成,可若是说到这智谋,就差得远了,从先前两次他们都上了老爷的圈套就可看,那边地主事之人也是个废物。 想必现下已经被林姐姐擒好,正往回送呢!” “但愿吧!”张允被她这么一劝,稍微沉静了一些,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瞥了司墨一眼。 不禁也有些奇怪,暗想:“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不温不火的。 唉,真不知道究竟是她太成熟,还是我太稚嫩。” 慢悠悠得喝了一碗热茶,张允毛躁的心总算是平稳了下来,可是心绪飞扬,猛得就想起了前不久林笑语和自己闲聊时说的一句话,她说:“瞧司墨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相貌。 做派,乃至心志,都决不象是小户人家的丫头,即便说之前在你张家养了些日子,也不过是半年的光景。 这些东西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来的,我劝你呀。 还是妨着他点,免得日后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银子呢!” 那时候张允只道是林笑语在争风吃醋,心里得意也没太往心里去,现下想想,倒觉得这些话果真有些道理,从自己来到明朝开始,身边最早跟随地就是司墨,对于她的过去他从没有深究,司墨呢也是竭力回避。 即便是那次被他逼问了两句,司墨的言谈也颇有些漏洞,只是张允用她用惯了,也从没见过她有一丝不轨之行,这查探的心就淡了,何况他觉得她在前张允身边跟随了些日子,若是身世不干净,怕是老早就被掀了出来,又怎么会跟随到现在。 可现下却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司墨的一言一行可堪完美,可越是完美就越古怪,这么一个才十三四岁地小丫头,聪明伶俐暂且不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只要自己立个章程,无论大事小情她都办得妥妥贴贴,这样的才华,这般见识,若说是个大家闺秀倒还有些可能,可她却只是个卖身张家的使唤丫头,怎么想怎么透着股子邪气。 怪呀,真怪!张允在心里一阵叫奇,却并未显露出来,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给家里去封信,好歹得问个清楚明白,作为自己的第一号心腹,若是连自己都摸不准她的脉,日后要是反起水来,那就真得麻烦了就在俩人默默得品茶之时,就听到外面守门地范同吼道:“谁?” “我!”林笑语应了一声,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已经推门而入,摘下脸上的鬼面具,抢过张允手里地茶碗喝了一口,长嘘了一口气道:“太平了,总算是太平了!” “杀了不少人吧?”张允见她的孝服上星星点点满是血花,宛如雪中的红梅怒放。 “恩!”林笑语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嬉笑道:“那帮人闹的凶,死活是不肯投降,我就开了杀戒,先别忙着皱眉头,也别瞪我,就杀了几个小喽罗,还搜出了不少的罪证,只是又让刑森那厮给跑了!” “无妨,他跑的越远就越好!”张允淡然一笑,也舒了口气。 “你又要玩捧杀的伎俩?”林笑语问道。 “还没想好呢,随后再说!”张允神秘得一笑。 折腾了一夜,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张允也不去睡觉,而是来到了监牢,看了看郑乐递上来地那些乡绅的诉状后,命郑乐把其中情节太过严重的依然关押起来,至于一些相对清白的则都放了出来,召集到一起道:“让诸位受苦了!” 说着张允朝朝众人深作一揖,而后满脸无奈地道:“本官知道你们有些人会心存怨恨,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呀。”说着将从庄家抄出来的名册给众人看了看道:“之所以把诸位抓进来,受这牢狱之灾,并非是要本官心狠,恰恰相反是真得想保护诸位!” “哼,莫非把我们抓到监牢里来受苦,我等反倒要感激你喽?”其中一个乡绅很是不爽地嘲讽道。 “呵呵!”张允淡然一笑道:“诸位想过没有,白莲教地那些妖孽为何要把诸位的名字写到这本名册里?” “这谁又能猜得出来!”众人纷纷摇头。 “其实很简单,白莲教这么做固然是想引我上套。 引得诸位仇视与我,更要紧地一点却是对你们心存怨怼,欲假我之手除掉诸位!”张允看过那些承认有罪之人的罪状看过,已经有了个思路,开始编造起来。 “我们和那些人无怨无仇,他们陷害我们干什么?”有人问道。 “当真就没有怨仇吗?”张允眯起眼睛来,清冷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依次扫过。 有些心里有鬼的人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张允淡淡地道:“有些话诸位和我心里都跟揣着明镜一样,明明白白,就不用再说出来了,过去的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咱们只说眼前的事!”张允把这本子举了举道:“不瞒诸位,这名册我也是要上报给朝廷的。”听闻此言,众人当即慌了手脚,且不说是真是假。 名册上白纸黑字写着自己的姓名,若是上面查下来,私通白莲教可是要砍头的。 有些胆子小的就要跪下来求张允。 不过王守则和佟四海等人却相当地冷静,看着张允没有说话。 虽然没打过几次交道,可俩人却知道眼前的少年人绝非池中物,一言一行总有其妙用,特别是王守则,老早就和张允敲定了合作的意向,暗想他也不会坑害自己,所以并不着急说话。 只静静得听着。 张允道:“诸位放心,我这可不是想要害你们,恰好相反,乃是要救大家!” 说到这,稍微停顿了一下后道:“各位想一想看。 若非你们乃是白莲教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会处心积虑地想置各位与死地吗?” “不会!”佟四海郎声道:“那些白莲妖孽上门来索要钱财,被我赶了出去,这才要陷害与我,我佟四海和他们势不两立!”他这么一说,王守则顿时后悔没有抢先发言,忙也附和了一句,其余的商贩唯他俩马首是瞻,当即纷纷痛骂起白莲教来。 张允笑道:“是呀,由此可以看出,诸位在白莲教地眼中是该死之人,可是对朝廷来说,却是大大的良民,你们想一想看,若是这名册递上去,以当今圣上之英明,又怎会上了这些白莲妖孽借刀杀人的伎俩,说不定还会封赏诸位呢!” 听他这么一说,这些人也算是转过弯子来了,虽然被关了监牢,可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让知县老爷欠了自己个人情,而且将来还会有赏赐,顿时全都松了口气。 而事实上,第二天一早,在司墨的一手操纵之下,河间县城的舆论风向也随之一变,随着一件件地猛料被爆出来,张允的名声为之大振,并且在张允的授意下,事实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涉及到那些乡绅富商地部分,全都说他们是和白莲教斗争之楷模,因而被泼了脏水。 而后张允为了揪出元凶,就和这些乡绅富商商议后,由他们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这么一来,原本受了些委屈的乡绅富商们顿时就觉得脸上光彩无限,虽然知道是假的,可谁也不会把贴到脸上的金子往下揭下,一个个得陪着张允编起了瞎话。 总之说的越来越玄乎,可听得人呢却愈发觉得津津有味,有些聪明的富商甚至把这些事刻印下来,贴在自己店铺门口,供人阅读,倒也成了招徕顾客的好法子。 听司墨把外面的事说了一遍后,张允忍不住想乐,可是看到面前堆积着地供词就一阵阵的头疼。 缉拿归案的人在郑乐和一干狱卒的精心“伺候”下,全都认罪。 从口供来看,庄家三虎的身份还不低,竟然是个香主,这下子张允也就不再留情了,吩咐郑乐尽管放开手脚去审问。 这些日子关在牢中,庄家三虎终日能听到犯人地鬼哭狼嚎声,刚刚被带进刑房,不等坐到老虎凳上,这仨人就都蔫了,当被问到为何翻供之时,庄聚贤回答说:“这都是刑森撺掇着我们这么说的,他说唯有这样,知府大人才能将这案子发回来重审,路上自会有人搭救我们出去!” 第90章 张允一直都在怀疑代知府必定与劫囚一事有关,可是无论怎么问,这仨人却只是说一切地事皆是刑森指示,在府衙大牢时,代知府倒是提审过刑森几次,至于谈论过什么,他仨却并不知情。 “哼哼,只怕你们还藏着不少足以让白莲教手下留情的机密吧?”张允冷笑一声道:“要不然在府衙大牢时,只怕早就被杀了灭口,哪里还会留下你们这三条狗命。” 得知白莲教为了诓张允上当,竟然把自己一家老小都搭了进去,庄家三虎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庄聚贤道:“大人英明,白莲教之所以找上我们,一来是图财,二来也是想以我家掩人耳目,免得官府追查起劫财害命的凶手时无处藏身。” “前次大人所查抄的赃物虽多,却并非全部,尚有不少被我兄弟三人埋藏了起来,既是为了留待日后自己享用,二来也是一道护身符,免得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上了刑森这贼厮鸟的恶当,以至于家破人亡!”说到这,庄聚贤一脸的愤慨和悔恨。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张允嘲讽了他一句道:“想必就是你用这笔银子为饵,诱使刑森和他背后之人饶了你仨的命吧?” ------ 第一百零三章六指的未必是琴魔 “正是!”说到这,庄聚贤看了张允一眼道:“若是大人放我们逃走,这笔钱财的下落我们就告与大人知道。” “不用!”张允却斩钉截铁得拒绝道:“这等不义之财你们三个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也不瞒着你们,这次证据确凿,你们想要不死都难,所能谋求得不过是个更体面,更舒坦的死法,究竟该怎么做,我也不逼你们,想清楚了再说吧!”说着张允扬长而去。 张允原本想着来招欲擒故纵,让庄家三虎乖乖得把钱财交出来,不管是自己花还是将来贿赂别人,总比给仨人陪葬强了许多吧,可谁料到第二日天还没亮,郑乐就满头大汗得跑来禀告,庄家三虎竟咬舌自尽了。 这消息宛如一记当头的重拳把张允打懵了,随即又是一阵恼火,庄家三虎一死,非凡这笔赃款没有了着落,即便他想把脏水往代知府身上泼的机会也没了。 “妈的,算你命好!”张允咬着牙道。 说起此事来,司墨也是一阵唏嘘,沉默片刻后道:“兴许公子爷是把他们逼得太狠了,该留给他们些生机才能把实情诳骗出来,说来他们也并非一点骨气也没,至少这么一死,庄家的人也许还有条活路!” “此话怎讲?” “庄家的人只需把所有的罪责往这三个死人身上推就是了,洗脱掉一些罪名,总还是有活着的人!”司墨说到这目光里一阵黯然。 这案子虽然简单,可是审理起来却颇为烦琐,录口供画押,折腾了六七天才算完结,正当张允长出了一口气,想要悠闲三两日时。 却接到了一张请帖。 原来是鸿宾楼佟四海送来的喜帖,里面说自己家的小儿子佟正道要与肃宁的一个富商杨宦之女拜堂成亲,请他前去赴宴。 对于这种事张允倒是真没有多大的兴致,刚想编个瞎话说自己上次中的毒还没有好利落,不宜出门推脱过去,可是司墨一见到喜帖却是两眼发光,央求着他带着自己去见识见识。 看来无论古今中外。 这女孩子对婚礼都是格外得向往呀。 张允一阵感慨,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但是让张允更敢头疼的是林笑语听说了这事,也嚷嚷着要去,理由也很简单,要寸步不离得跟在他身边。 以免白莲教妖孽刺杀张允。 如此一来,张允想拒绝都难了,不过要去吃喜筵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吩咐俩人按照常例去买了份厚礼,过了两日后。 骑上马,让范同扛起了装着礼物地盒子赶往佟四海家。 佟四海家住在城东,原本呢。 按照明朝时的礼制,小户人家是不能够把宅院修得太气派的,可他却有个变通的法子,一气把四周的宅基地都买了下来,分别修建成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的模样,但是却都独立成院,中间以小门相通。 如此一来既不算越了规矩,却也更添了几分曲径通幽的趣味。 张允一早就听人说过,只是并不曾亲见,等到了佟四海家所在地街口之上,只见整条街上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虽是在白日并没点亮,却也可以想像得出晚上时的情景。 。 1@6@k@小说网。 只怕真有几分亮如白昼之感。 再看那层层叠叠得房屋,鳞次栉比,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却自有另一番富足而不张扬的感觉,不禁叹道:“这有钱人就是好啊!”他这愣神的功夫,佟四海早就带着儿子迎了出来,客套了一番后,指着一个面色微黑留着短须地男子道:“这是我家老大,佟正业,平素里都是在外地打理家中的买卖,一年半载都难得回来一趟,还不曾去大人府上拜会,恕罪恕罪!” 这佟正业看起来倒是个懂规矩的人,神态举止都透着股子精明干练,忙过来要给张允叩头。 若是论身份,张允自然能受他这一礼,只是张允却抢先把他扶了起来,笑道:“这些礼数咱们就免了吧!”说着指了指身上的便服道:“我现下可不是什么父母官,乃是你佟家的亲朋,过来讨杯酒喝地。” 他说的轻松,佟四海等人也听得舒坦,不过还是让佟正业行了个礼,又指着旁边新郎官打扮的人道:“这是我家老么佟正道,年少无知,冒犯过大人和小夫人,畜生,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叩头谢罪!” 这人就是当日在王家布店调戏司墨不成,反被范同和张允臭揍了一顿地那个纨绔子弟,此时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涂抹了脂粉,偷看了张允一眼却正和他锐利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想起被打时的悲惨,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回张允却没有拦他,任由他磕足了头方大度地道:“罢了,罢了,事过去了还说他做什么,平添烦恼!”说着扶起佟正道来,和气地道:“三公子今日大喜,本官先恭贺你和新娘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多谢,多谢!”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张允吩咐范同将礼品盒送了出去,由佟四海引着朝府里走去,这一路之上,本地的乡绅富商甚多,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纷纷站起来和他见礼,倒让张允有些不胜其烦,又不好太失礼,只得笑吟吟得聊上个两三句,最终反倒是和王家老爷子----王守则坐到了一起,低声聊起了买卖,询问他可把棉花都收上来了。 他俩说话,倒是没人敢偷听。 王守则见张允与自己坐到了一起,也觉得有脸面,满脸红光得道:“收好了,大人的吩咐小老儿自然遵命照办。” “怎不见令郎呀?”张允微微一笑,问了一句闲话。 “他呀,身子好利索了,又闲不住,听说大人想聘用些松江府的织户,又觉得前次我找来地那些不大好,找我要了些银钱就又去了松江府,说心里话。 我家里的买卖都没见过他如此上心,也是他感念大人的救命之恩,想要报答一二呀!”王守则颇有些感慨地问。 张允一笑道:“老爷子这话就说的外道了,莫非审狱断案,洗冤禁暴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就是个不相干地人见了这等惨事也不会袖手旁观,道谢地话咱以后就不说了。 待他回来之后,我自会好好宴请他一番。 。 ”见王守则地脸色一变,遂笑道:“放心,不会再请你们吃瓜子花生了,要不然我也赔不起!” 这话也就是互相糊弄。 王守则当了一辈子商人,自然不傻,忙道了声谢,替儿子应承了下来,俩人在此聊起了经济之道。 倒也颇为投缘。 “那人是谁?”张允指着一个来来往往的年轻人问道,只见他身穿青衫,样貌俊美。 只是一双手总是拢在袖子里,显得有些拘谨,不过说话办事倒是颇为利索,招呼宾朋也是极为热情,言谈举止滴水不漏,这才引起了张允的注意。 “他呀!”王守则瞥了那人一眼道:“说起这人,嘿嘿,连小老儿都有些不大好张嘴。 他本是佟四海表亲之子,名唤----张成,因是天残,一生下来手上就多了根手指,人们又叫他张歧指。” “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放在他身上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平素里寻花问柳。 和佟家的老三没少祸害良家的闺女,远得不说,就家里的婢女又有几个跟他没些干系地!”王守则说到这,摇了摇头,自然颇有些为背后议论人而惭愧,只是张允在问,他也不好隐瞒。 “呵呵,这小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张允半真半假得赞了一句,听王守则一说,才意识到佟家来往的丫鬟不时与他眉来眼去,他也不觉得丢人,反倒有些得意洋洋,心说:“人至贱则无敌,这个明朝的种马也果真厉害!”又问道:“这种有辱门风的丑事,莫非佟四海就不管吗?” “管?怎么管?”王守则苦笑道:“这些事又何尝不是佟四海朝我们诉苦时说出来地,他自知道这小子年少轻薄,可一来是亲戚,二来还有个小儿子在中间搅和,再加上这张歧指虽不正经却颇有些心计,精通理财之道。 佟四海早年里赚了大钱却也落了不少的毛病,精神衰颓,不胜劳乏,长子人在外地,身边只有老么,却又是个只知道花不晓得挣的人物,这偌大的家业就交与了张歧指来打理。” 第91章 “张歧指理财管家,持筹握算,倒真是把子好手,把个佟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佟四海颇为依赖与他,何况年少风流也非什么要不得的毛病,是以这些年来虽惹了些祸端却从未想过要把他换去!”说到这,王守则笑道:“若是我身边也有这么一人帮衬着,只要不杀人放火,我也由着他闹去!” “呵呵!”张允笑了笑道:“老爷子这话当着我说可不中听哦!” “哎呀,恕罪恕罪!”王守则惊得脸色大变,连忙告罪。 张允一笑道:“无妨,我也是跟你说得玩笑话,说起来,有些话咱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只要别闹地太过头,我也乐得轻松自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一样,不过老爷子身边有了令郎帮忙,只怕日后会轻松许多了!” 倘若不是这时代没有理解万岁这话,只怕王守则老早就喊了起来,不过心里却道:“知己呀!”一拱手道:“这还多亏了大人明察秋毫,救了犬子一命呀!” “看,又来了,那事就过去了,不说了,喝茶!”张允忙把话头转到了一旁。 接下来倒也平静,在一阵热烈的鞭炮和喜庆地唢呐声中,新娘子被迎进门来,而后拜天地什么的,张允此时俨然一个局外人,四周虽然一团喜气可他只当是个热闹来看,和后世的婚礼暗暗比较,倒觉得现在的婚礼隆重而没闹的过火,蛮好的。 在他身边伺候的司墨和林笑语却是看的眉开眼笑,眉宇间既有憧憬又有羞涩,时不时得看张允一眼却又受惊了似地忙把目光别开,张允笑嘻嘻地打趣他俩道:“等咱们成亲时,要比这个还热闹!” “去你的,我要为父亲守孝三年,谁要跟你拜堂了!”林笑语白了他一眼道。 这时张允才猛得想起来。 林执玉刚死不久,按理林笑语是要守孝三年的,原本想把他快快娶进家门,洞房花烛地美好想法顿时成了泡影,此时也才发现她没穿孝服出来,显然是怕冲了人家的喜事,身上穿着件素色地长裙。 不过裙摆飘动时却见里面有白衣露出,这不禁让张允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她跟出来了,这算是什么事呀! 拜堂完毕,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喜筵开起,一帮人吃喝起来,佟四海带着儿子挨桌敬酒,这时候的人们实惠,远不象现代社会里。 敬酒时喝地都是白开水,此时用得全都是真枪实弹,好嘛。 佟四海的朋友又多,一桌桌得喝下来,即便是旁边有俩儿子帮忙分担,那也很快就醉了。 张允原本就没打算在这场合吃饱,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于是告辞离去。 只是范同却颇有些不乐意,嘀咕道:“还有最后一道火烧轴子没吃上呢!” “你怎么不去死,丢人!”林笑语白了他一眼。 若非是旁边有人看着,只怕早就一个飞脚踢过去了。 张允拿范同这个好吃如命之人也是一点办法没有,真就怀疑他是不是饿死鬼投胎,要不然咋就这么好吃呢。 回了衙门,司墨和林笑语去厨房里做了几样合口的小菜。 仨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些当夜宵。 又聊了些闲话,见天色不早了,林笑语告辞离去,张允梳洗后刚要睡觉,却听到衙门外有人敲门,过不片刻门房地老李头过来扣门道:“老爷,不好了,出乱子了!” 一听这话,张允哪里还睡得着,忙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见求见之人竟是佟正业,此时一脸的哭相,遂问道:“何事?” “这……家门不幸呀!”佟正业被他一问,好悬没有哭出来,闷了良久道:“我那弟媳妇刚刚上吊死了!” “啊?”张允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心说:“奶奶的,莫非我身上有晦气缠绕,咋去哪哪倒霉呀!”匆忙安慰了他两句,跑去房去换了身衣服,拎起了自己刚作好没两天的勘验工具箱就要出门,不想司墨和林笑语也要跟着去。 张允道:“笑语,你身上还穿着孝呢,若是去了,岂不是让人挑了咱们的理,还有你,司墨,这等事你瞎搀和个什么劲呀,去,回去睡觉去!”说着横了他一眼,带上闻声赶过来地魏良辰和范同,随佟正业朝佟家赶去。 路上细问之后才把事情理顺明白,却原来是佟家宾主尽欢,却也是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等到新郎官佟正道回洞房时却不见新娘子坐在床上等候,就拿烛火照寻,就见床榻上躺着一位女子,竟睡熟了,当即就有些恼火。 那女人也被烛光一照也醒了过来,竟责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跑到洞房里来了窥伺与我!” 佟正道一听这话就笑嘻嘻地道:“看我这一身的打扮,还能是何人,自是你的丈夫了!” 这么一说,新娘子顿时就惊呆了,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定睛细看,果见他一身的吉服,却又不敢相信地道:“你这么说有何凭证?!” “这还要什么凭证,这就是我家,我是佟正道,莫非还有错吗?”佟正道竟有些恼了。 新娘子嘶哑着嗓子道:“那你把手给我看看!” 佟正道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道是在开玩笑真就把双手伸出去让她了,不想新娘子竟大哭道:“方才有个手有歧指的人冒充是你,前来欺辱了我,离去还不多一会儿呢!” 得,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佟正道是何人呀,素来仗着佟四海地财势横行河间,只有自己玩别人妻女的事,哪能受得了这等恶气,陡然间想起之前张成曾经与他开玩笑说:“你若是洞房之时无法令小嫂子尽兴,可来寻我,必定帮你把她收拾的服帖!” 又听说冒充自己来玩弄了新娘子地人是个歧指,更认定了是张成所为,怒火中烧,也不知道从哪寻了把长剑就要去找张歧指拼命。 自从张成做了佟家的管家之后,就把年迈的老父亲一起接了过来,住在佟家的一个小院子里里,有山有水倒也自在,不想半夜里就听到有人咣咣咣砸门,张成的老父忙去应门,可刚一拉开门闩佟正道就闯了进来,红着俩眼睛,杀气腾腾地道:“恶奴张成死到哪里去了?我若不杀了这厮,只怕他还不知道谁是佟家的主子呢!” 张成的老父顿时吓的没了主张,幸亏家里地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喧闹声,纷纷过来解劝,大家刚刚夺下佟正道的剑,张成也抱着肚子出来了,见佟正道脸色铁青,一脸的凶气于是问道:“弟弟为什么发怒呀?” 佟正道一见他出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就是一通打,大骂他无耻下流,竟欺辱到了自己地弟妹头上。 他原本也是个肆意妄为之人,心里有气,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又喝了不少的酒,嘴上更是没个把门地了,把所有的人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傻了,就连闻讯赶来的佟四海和佟正业也愣在当场,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时,又有丫鬟急匆匆得跑来,口里呼道:“少夫人上吊死了!” ------ 第一百零四章改变 若是不出人命,这事也许佟四海还敢遮拦,毕竟只是家里的丑事,可现下也只有现行报官了,这才叫佟正业过来请张允过去勘验。 等张允来到佟家,见一家上下的脸上已经没了半分喜气,院子里的杯盘碗碟还没有收拾,新娘子就已经死了,换成是谁都高兴不起来,佟四海也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一张胖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张允也没和他寒暄,只道:“带我去洞房一看!” 洞房之内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一来看得出佟四海真重视这小儿子的婚事,二来也看得出他家事富足,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窗户上贴着红纸剪的喜字,描龙雕凤的红烛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到处都透着喜庆气,只是房梁之上悬挂着的一具女尸,却让屋里的气氛显得诡异了许多。 新娘子脸上的脂粉已经被泪水洗掉,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将一张脸染得不成了模样,舌头也因为窒息而吐露了出来,一双眼睛里却还保留着死前的屈辱和不甘。 张允看了魏良辰一眼道:“魏师傅,你验尸,我勘察现场!” “好”魏良辰应了一声,打开箱子,取出了自己的工具,戴上口罩戴上手套,轻手轻脚得走了进去,跟随而来的范同也很规矩的帮他把新娘子搬下来,才又退了出去。 这也是张允当初立的规矩,除了仵作和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准擅入现场,免得毁坏了证据。 张允却在房里查看起来,既然新娘子将来人当成了新郎官,此人自然是从门外走进来的,当时佟家的人都喝得烂醉,而且又是深夜。 女眷们都各自回房歇息了,仆人婢女也都因连日的繁忙都在外屋沉沉睡下,想必这才被犯人钻了空子。 张允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发现梳妆台上有些凌乱,特别是首饰盒子已经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这让他有理由相信这犯人来的首要目的是要谋财。 想必当时屋里灯光不亮,况且那新娘子又从不见过新郎官,他见色起心,顺便着又做了回采花地淫贼。 一番云雨之后,新娘子沉沉睡下。 他却趁机拿了首饰偷偷溜走,而后佟正道才回来,不想却有了这桩惨事。 想到这,张允多少就有了些眉目,此案推断起来并不如何的困难。 只是如何找到凶犯并将其绳之于法却有些难了,歧指之人似乎在佟家只有一人,那就是张成。 况且他秉性风流,又曾与佟正道开过一个相当不雅的玩笑,似乎这犯人非他莫属。 第92章 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些蹊跷,若真是他的话,一个平时都用休息包裹双手的人,在那床榻之上云雨之时,他又怎会被新娘子察觉到自己长有歧指呢,若事迹败露之后。 岂不是第一个就会有人疑心到自己的头上。 这张成乃是个聪明人,只怕他绝对不会留下这样大的马脚,更何况他回来时曾问过佟正业,据他说张成在酒宴地后半路就告辞回家,说是忽然觉得肚子疼的厉害。 只须问一问他的老父和家里人,就能分辨出真假来。 想到这。 张允传唤来张成的老父和张家的仆人,都说张成在三更时分就回了家,不时得往茅房里跑,并没出门去。 只要不是这些人为了包庇他做假证,那么张成地嫌疑顿时就小了许多,毕竟之前他一直在酒宴之上招呼客人,而后就跑回了家去,其间并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这个案子还真有些麻烦呀!”张允皱起了眉头,找佟四海要了纸笔,写了几个字递给范同道:“将这条子给你司墨,命她速速去办!”随后打开了带来的工具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枝笔,杆子不长,只是末端却与平常所见的毛笔不同,毛极长而且蓬松。 就在众人有些诧异之时,张允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打开来竟是白色的粉末,用手里地笔蘸了蘸,随后在房门的把手左右扫动起来。 我国古代在文契上使用指印,算得上最早开始利用指印的国家,只是那个时候地人只知道指纹终身不变,却不晓得指纹各不相同,具有唯一性,因此除非特别明显的血掌印,一般是无法作为直接证据来用的,可是却可以给张允提供一个查案的方向。 .任何罪犯都有可能在犯罪现场留下指印。 手掌上的皮肤不断分泌汗液,即便看起来很干净的手,当与其他物体表面接触也能留下汗垢指印。 如果手上沾有油脂、颜色、泥污等,更容易留下痕迹。 由于指纹细小,通常无色,不细心观察便很难发现;干净的手留在光洁平滑物体上的指纹更难发现。 案件不同,容易留下地指印位置也不同。 提取无色指印,首先应使其显现,张允此时用的就是相当普遍的粉末显现法,他在《csi》中经常见到,于是就自己做了一套来用,软毛刷上用的是兔毛,蓬松而柔软不会破坏掉指纹,至于指纹粉他也预备了几种,此时用的乃是面粉。 虽然说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太精密地机械,不过调料店却也有将花椒大料等物磨碎的工具,张允只需找个工匠,命其做地更精细一些便可,说来简单,却也真花了张允不少银子,值得庆幸的是最终一试倒也能用。 他见洞房外的门涂抹上紫红色的漆料,光洁平坦,犯人若是推门而入必定会留下指纹,只是为了对比鲜明,就用上了白面,将蘸了粉末的软毛刷放在可能有指纹处,轻轻扫动,不大一会儿,随着多余的粉末掉落下去,门板子上就显现出了不老少的指印,这惊人的一幕登时让四周围观的人惊呆了,瞅着上面横七竖八的掌印,一个个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允很满意这些人瞠目结舌的模样。 低头观察了片刻后道:“这就是犯人的手印!”说着指了指略微靠下地一组手印,从内而外一共有六个,只是却在右侧的门上,张允扭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成道:“伸出你的手来!” 张成把手伸出,果真有个六指,只是却长在左边,张允又命他站起来却推门。 等到他的手将触摸到门时才让他停了下来,而后笑道:“诸位请看,先不说那犯人的歧指长在右手之上,只说以张成的个头要推门时,只怕手印也不会摸到那里。 除非他那时弓着身子!” 说完之后,张允唤过几个身高不等地小厮,命他们依次作势推门,最后指着一个小个子道:“倘若犯人不是手脚过长,那么身高与他相差无几。”说着张允看了身旁的佟正业一眼道:“佟兄。 劳烦你到客房里询问一下,可有哪家丢失了什么钱财或是衣物,还有。 再问问迎宾之人,昨日可曾见过一个与他高矮相近的陌生面孔!” 佟正业答应一声挨屋去问。 张允却又重新走了回来,拿软毛刷在首饰盒子上扫了扫,又现出几个手印来,这回指印清晰,看得越发真切了,只可惜张允始终没找到能够用来粘取指纹的胶带,否则粘下来等将来抓到了嫌疑犯。 两相比对,犯人想抵赖都难。 尽管如此,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只因为他派范同送去的那封信,就是命司墨去吩咐刘油儿将人犯给他揪出来。 两条腿地活人虽然到处都是,可是长了个六指的贼就不大多见了。 只怕刘油儿必定知道,只须查找到那人的行踪,派人拿了就成。 就在他看首饰盒子上的指纹时,魏良辰已经验尸完毕,把尸格递过来道:“大人,这妇人确实自缢而死,并非他杀!” “恩!”张允应了一声,看了看那张青紫的脸不禁叹了口气,心说:“这名节果真比性命还要紧吗?” 佟正业片刻后也赶了过来,说却有来客丢了衣帽带鞋,只是新婚之日,来客本来就多,生面孔到处都是,家里地仆人婢女也想不起很打眼的人来。 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张允老早就预料到地,命人封了这屋的门,而后将新娘子的尸首带回衙门,至于嫌疑犯张成也还是先收押为好,要不然只怕真就会被佟正道捅死。 一路看文学网回到衙门,天已经蒙蒙亮了,司墨和林笑语一直没睡,见他回来问了问案情,也知道这案子不难可是人海茫茫,却不容易寻到人犯,只好把希望寄托到刘油儿这帮不黑不白的人身上。 也许是前两次的差事多没办好,以至于刘油儿觉得相当丢脸,并且被贼人诓骗险些害死张允,心中更觉得惴惴不安,这回一接到司墨的命令,也顾不得睡觉了,当即就把手下人都撒了出去。 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衙役们找不到的犯人却很快在刘油儿等混混的摸查下,逐渐露出了水面,刘油儿当即就亲自登门来送信,张允给了他碗茶水,一边命林笑语带人去抓一边也没忘记敲打敲打他,话虽不多,却都砸到了刘油儿地心弦上,更令他有些惶恐。 张允道:“前两次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你的手下鱼龙混杂,只怕也有白莲教的眼线,最好回去细细的清理一下,也免得日后朝廷要我剿灭白莲妖孽时,咱们彼此都不好看!” “是,是!”刘油儿连连称是。 张允又道:“人我给了你,也由着你地性子来,不过话先摆在明面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吃着谁地饭!”说到这,张允的脸色一寒道:“本官能给你这碗饭吃,就一样能砸了你的饭碗,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究竟该何去何从,三心二意只会让你两头都不讨好!”说完一摆手道:“滚吧!” 刘油儿被张允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唬得忐忑不安,告退之后仓皇得走了,至于回去要如此整治帮务就不是张允要问的了,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确,那就是这些黑道上的人,就得牢牢捏在自己手里,甜枣和棒子是一个都不能少,说到底刘油儿就是一条狗。 只能咬别人,如果敢对他张允龇牙,那就干脆一棒将他打死,再换条狗用就是。 赶走了刘油儿,张允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林笑语兴冲冲得赶来,说是犯人已经抓到了。 人赃并获,不等她逼问那人就全都招供了,话是这么说,还是要升堂审问一下的。 为了让佟四海和新娘子的娘家安心,张允又将他们传唤到公堂之上。 一番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叫程三儿的人本是个惯偷,听说佟四海家要办喜事,知道有油水可捞,于是就随着送亲的队伍来了佟家。 佟四海地人脉宽广。 好友众多,再加上随行的仆人更有数百人之多,谁有能够认得清楚彼此。 他混在奴役队里奔走出入,想趁机行窃,内外喜筵完毕后,来壳中的年轻人把新郎官佟正道拥入一间屋里,纵酒行令,一定要把他灌醉才肯罢休。 当时张成也在座,到了三更时分他忽然觉得肚子疼,就告辞回去。 适逢程三儿也潜入了客房。 偷穿了客人的衣帽,居然以宾客自居,得意洋洋,闯入了新娘的房间。 当时已经是深夜,女眷都各自回房安睡了。 外屋服侍的侍女也都沉睡不醒,鼾声如雷。 他本是想偷了首饰就走,可不想新娘子听到动静以为是新郎官来了,也不敢多说话,免得被人说是有违妇道。 洞房花烛夜深沉,程三儿这个小贼也自动了色心,就将来个将错就错,吹灭了烛火,关门解衣把新娘推到在了床上,至于什么交杯酒之类的直接忽略了。 新娘误以为来人乃是新郎官,虽觉得他行事不合规矩却难以抗拒,听凭他宽衣解带成就了好事,只是抚弄之感觉到新郎官手上长有歧指。 等到程三儿戏弄完了新娘,自然不敢真就鹊巢鸠占,就急忙穿起了衣服拿了首饰就跑,那新娘子以为他又出去陪人喝酒,也就自己睡下了。 不想等真地新郎官把人们都灌醉后,准备入洞房时才发现已经被人抢占了先机,一怒之下才有了拔剑要杀张成的闹剧。 这事虽然是平息了下来,可是碍于家丑,佟家是死活都不愿意再用张成当管家了,对于此人张允倒是有些赏识,色虽色了些,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见他家有老父要养活,干脆就发了发善心收下了他,不过却也没忘了嘱咐他日后收敛一些,要不然没他好果子吃。 第93章 这张成经此变故,也晓得了平素里风流的坏处,幸得张允救命,又被他收做管家,心里也是感激,竟当场把自己那枚多出的手指斩断,朝天发誓,若是在沾花惹草就不得好似,这么一来,张允对他又多了几分器重,命他先买处房子住着,过些日子自有差事给他做。 这程三儿的货虽然闯得大,但算一算也不过是犯了个诱奸和盗窃地罪名,不过在佟家和杨家的强烈要求下,张允还是判了他个死罪,谁让他败坏了人家杨家小姐的名节,谁让他间接得害了一条性命呢。 张允自然不会告诉佟杨两家人,真正逼死杨家小姐的是封建礼教,否则的话自己会先跟着倒霉,当官之人自然要竭力维护让自己飞黄腾达地制度了,反正他不是圣人,不想搞什么政治体制改革,更不想造反,所思所想的就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最多有机会拯救一下天下地苍生。 目标不是太大,不过实施起来却格外得艰难,张允心里清楚不过确实一点都不着急,唯一让他遗憾的是秋诀的日子最终是给错过去了,没有能够看到监牢里一些死囚人头落地的场面,不免有些不爽,可是却也留给了他充足的劳动力,正巧纺织作坊也盖成了,纺车和织布机也都到了位,于是他开始动起了开办自己产业的念头。 当然了,这也不单纯是为了赚钱,更想着利用这机会拉动一下河间县城的经济发展速度,与其广施仁政,不如想办法让老百姓富裕起来,无论是哪朝哪代,粮食和银子都是让老百姓安心的东西。 可是步子他也不敢走地太急,因为这毕竟是明朝,讲究得就是重农抑商,他可不想触霉头被言官们弹劾一本。 否则自己的好日子就算是走到了头,这些道理即便没有司墨在旁提醒,张允的心里也明明白白。 所以他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的政策,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再引诱着其他的老百姓跟风而上,有一点很重要,百姓地盲从心里他还是懂得如何利用的。 于是乎。 在这样地政策指引下,这一年的寒冬来临之前,河间县的监牢里的犯人们都收到了一张纸,第一行的标题是《河间县在押犯人劳动改造实施细则(草案)》,尽管这些在押犯人中。 文盲居多,可终究还是识字地人存在,不晓得这算不算是斯文败类。 其中之一就是自从被收押之后,揣摩到张允的真实意图后就终日面壁,故作神秘以待价而沽的宋漠然。 不得不说。 他决定是个聪明人,更进一步说是个地道的人精,单从当日张允将其关押却不准别人探望更不许假释的细节。 就判断出张允有意收他做自己地幕僚。 对此,宋漠然的心里倒是有三分抗拒七分乐意的,“货卖帝王家”这样的想法已经渗入到了每个文人墨客的骨子里,他自然也不例外,当初之所以选择了当个不入流地状师,又何尝不是因为找不到登天的梯子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见识到了张允地手段,随着牢里的狱卒换了一茬子,间或也能从他们的谈论之中听到一些张允审狱断案。 乃至和白莲妖孽斗志斗勇的计谋,刨除那些夸大和吹捧出的水分,剩下的干货也足以让宋漠然对这个可能的主子多了几分敬佩。 状师是什么,那就是教导百姓和官府争讼之人,作为这一行当的佼佼者。 宋漠然不但精通大明律以便于从中寻找漏斗,为人开罪。 也和不老少地县令乃至知府打个交道,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揣摩对方的心理和底线是他的拿手好戏,毕竟一些案件,只要合了主审官员的心意,就不攻自破。 这么多年的积累,让宋漠然有了一种自信,那就是常人三眼能看透,可惜地是在他眼中,张允就如同一团厚实的迷雾,又象深邃无底地深水,无论他怎么看,怎么琢磨,除了眼疼脑子昏之外,却一无所获,每每当他觉得已经了解了张允时,他下一次的出手又让宋漠然的想法为之一变。 这也令宋漠然对张允多了几分好奇和没来由的敬畏,当张允打击白莲教的一连串重拳施展完毕后,宋漠然首次觉得自己看到了冰山一角,那就是张允这个人没有旧日里所见官僚的臭脾气,行事不能以常理推算,爱用奇招甚至是损招,不过却总能有奇效。 宋漠然宛如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也找到了可以打开张允这扇门的钥匙,虽然一百个愿意效忠于张允,不过文人身上残存下来的那一点点好面子的臭脾气,还是让他不甘心向张允示好。 等到这张纸递到他手里时,只看了一眼宋漠然的眼睛就是一亮,不过很快就糊涂了,之所以糊涂倒有一半是因为这个标题里有不少词他从没见过,更是因为揣摩不出张允此举是何意图。 不过在向张允示好的念头驱使下,他还是难得的把视线从面前的墙片子上挪开,咳嗽了一声后道:“诸位狱友,相信尔等也都见到了张大人发下来的这张细则,不知有何想法呀?” “嘿嘿,宋先生,你这话可是问错了人,你是博学多闻,我们这帮大老粗却是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要不您受累,给我们说一说!”一个黑瘦的汉子道。 “也好!”宋漠然很满意这人问了自己一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说,眯起了眼睛沉思片刻后道:“这里面说,张大人知晓你们中间有些人之所以入狱,并非是犯了刑律,而是欠了官府的税银!” “是呀,我就是,可怜我家穷得丁当响,哪有钱粮交税呀!”几个人争先恐后地道。 “张大人慈悲,不忍心看着你们受这牢狱之苦,可是也不能任由你们抗税不交,要不然日后朝廷的法度岂不是形同虚设了!”说到这,宋漠然宛如回到了以前在公堂之上侃侃而谈之时,一脸瘦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看着四周满脸忐忑又充满希望的犯人,笑道:“为了让他们出狱,张大人想了个折中的好法子!” “什么法子呀?” “以劳抵债!”宋漠然的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见众人不解,遂又道:“说的简单些,就是你们去官府指定的作坊里却干活,每天都有工钱算到大家的头上,等到你们把债偿还清楚了,自然就成了自由之身,还有……”说到这,他卖了个关子。 “还有什么呀?”众人忙问。 宋漠然笑吟吟地道:“还有一些偷窃过他人财物的狱友,也可以同去,只是要多干些活计,一是洗刷你往日所犯的过错,二来也是张大人的一番心意,要叫尔等明白唯有依靠勤劳的双手方才养活自己,走歪门邪道是万万不成的,美其名曰:劳动改造!”“真的?”一些被关押起来的小偷们也都兴奋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宋漠然一笑道:“实施细则你们手里不也有吗,这也是张大人的恩情,诸位还是要牢记在心的,倘若能干活吃饭又何必非去当那梁上君子,偷偷摸摸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是吧?” “对呀!”一些小偷也点头应是,随即又苦着脸道:“若是家里有田,谁又甘心去当个小贼,受人冷眼不说,被抓到就是一通暴打,现下还不知道我那老娘怎样了呢?”说到这竟哭了起来。 “不用怕!”宋漠然现在倒成了普法尖兵,摆了摆手道:“你们的后顾之忧张大人自然也想到了,老早就已经送了些钱粮到诸位的家中,一句话,只要尔等踏实得接受劳动改造,学了一技之长,就可以走出牢笼重获自由!” “谢大人开恩呀!”一帮人不约而同地磕头谢恩。 宋漠然站在人群之中一脸的笑容,觉得自己这笔投名状应该可以得到张允的认可了。 ------ 第一百零五章有人要来 接下来我会尽量加快更新速度的,一天一章肯定保证,而后再多更新,推荐票咱不奢求,推荐票希望诸位老少爷们给点,谢谢“他真是这么说的?”张允看着前来禀报的郑乐问道。 “恩!”郑乐看着张允一脸的阴沉,不知道自家老爷的心思,也不敢放肆只好低着头慢慢等待雷霆或是雨露。 “说的好呀!”张允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你吩咐下去,明日就按照这个单子开始劳动改造,早一天干活就早一天出狱,至于工钱,稍候自会告诉他们的!” 郑乐告退,司墨却笑吟吟地道:“看来这个宋漠然是终于忍不住要投靠过来了,恭喜公子爷又得了一个得力助手!” “呵呵,同喜,同喜!”张允一乐却又道:“不过现下还不能就答应他,否则的话只怕会让他自以为是,只怕平素里那股子桀骜之气就又来了,依然命他去作坊里干活吧,待过了年再说不迟!” “好!”司墨应了一声。 这算是个大喜事,可是张允却没能高兴上几天就开始着急上火,原来他的便宜老妈从京城差家丁送了一封信来,上面写着两件事,一是说张允的代知府以断案不清,玩忽职守,不敬上司等十来条罪名弹劾了他,幸好朝廷里有人保着,他这七品知县的乌纱帽一时半会还不会被摘下来。 不过吏部似乎对此事很重视,决定派官员下来巡查,至于来者是谁,何时会到,信中却语焉不详。 如果说被代知府弹劾是早就在张允意料之中的话,那么信里提到的另外一件事就使是和他所料不及了,甚至有种让张允吐血的感觉,原来便宜老妈在信中说:他在河间只怕还要停留些日子。 身边又不能没个女人,就想把他的妻子送过来。 第94章 “司墨,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我早就成过亲了?”张允把那封信摔到司墨面前,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司墨先是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张允会因此事大发雷霆,拿起信件看了两眼。 心里转了几转已经有了对策,怯生生地道:“当日公子爷坠马之后,醒来只说是忘了些事,却又从来都没说过忘了什么,我还以为公子爷尚记得这门亲事呢!” “胡说八道。 我若记得,怎不见我写家书时提过她一言半语!?哼,你这分明就是在糊弄我呀!”张允真有些恼火,他是想过这个封建时代搞不好是没办法婚姻自由的,可也没想到早已经有了个明媒正娶的夫人。 倘若真得来了,年轻貌美,容易沟通倒还罢了。 要是个丑陋不堪,无事生非地泼妇,他岂不是想死都找不到门去。 更让他上火的是自以为最贴心的司墨居然也跟自己玩起了心眼,隐瞒了不少的实情,有一就有二,俩人不能同心,何谈齐力断金呀! “公子爷素来就不喜欢大夫人,家书里不提他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呀!”司墨倒是不惧张允的雷霆之怒。 电脑小说站是温声细语地答到。 “哦?”张允听了这话扭过脖子来,看着司墨道:“我以前就瞧不上她,那又是为何?莫非是因为她是个丑八怪?” “才不是呢!”司墨想笑却又不敢笑,捂着小嘴轻声咳嗽了两声后道:“大夫人乃是当朝的清流顾宪成顾大人地千金,品貌端庄是一等一的好女子。 之所以不讨公子爷喜欢,只怕是在介意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顾宪成。 顾宪成……”张允在心里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陡然间眼前一亮,暗道:“老天呀,我老丈人咋会是他呢,这也太意外了吧!”在现代历史课本上,关于明朝总有那么几个能官干吏是当成重点来被称颂的。 于谦及海瑞等人暂且不说,在万历朝及以后的一段时间中,真正值得提上一提的似乎就只有张居正和顾宪成了。 张居正地改革在后代看来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事,只可惜由于他得罪了不少人,也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利益,以至于他的尸骨未寒,一家老小就都跟着倒了大霉。 至于他一手操办的改革制度也几乎都被废止,原来还可以重现曙光地大明朝重新又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当初张允读到这段历史时,也曾想过倘若张居正还能活得久些,万历皇帝能够稍微的英明一些,只怕明朝还可以再延续百年。 只可惜历史总归是历史,它永远都没有那么多可能性,当张居正地新法被废掉时,也就注定了大明朝这艘巨船即将触礁沉没的厄运。 而顾宪成在政治上并没有太多可圈可点之处,至少历史课本上提得不多,真正让他被历史所铭记的则是他被罢官之后,在自己老家开创的书院----东林书院,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日后和魏忠贤等一干奸佞斗了个你死我活的东林党徒的摇篮。 对于这些以清流自居的东林党人,张允是没有太多好感地,无论是所谓的“小人党”还是“君子党”都摆脱不了党同伐异的本能,也许对于糜烂的政治他们的加入象是一股荡涤丑恶地清流,可以给普天下的良善以斗争地勇气和鼓舞。 但是不温不火的抗争除了自我毁灭之外,好像也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作用,充其量是给自己在青史之上留了个名号,还有就是点燃了讨伐阉党的导火线,其他的作用可谓寥寥。 尽管如此,张允却也真的喜欢东林书院的那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如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于顾宪成这样一个明朝时的名士,张允也是颇有敬意的。 至少他够清廉,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来说,有这一条就够了。 唉,不对呀,万历二十二年顾宪成不就已经被贬黜还乡了吗,莫非他还在朝堂之上呢?张允一惊,随口问道:“丫头。 我问你,这顾宪成大人现下可还在朝为官!?” “自然是在了!”司墨点了点头道:“那代知府弹劾你,只怕也是顾大人从中斡旋才不至于让那等小人得了逞。 电脑小说站.” 看来蝴蝶的翅膀又扇动起来了,张允自言自语道。 他清楚得记得历史书上提到,万历二十二年。 顾宪成任吏部文选司郎中,掌管官吏班秩迁升、改调等事务。 时逢首辅王锡爵年老引退,明神宗便命吏部根据品望推选六七位能够胜任首辅之职的官员听候点用。 顾宪成与吏部尚书陈有年不徇私情,拒绝请托,根据品望合拟了七人名单上报。 请神宗亲裁。 不料,顾宪成他们提名的人,都是神宗所厌恶的。 神宗不由分说,指责吏部有“徇私”做法,在吏部地奏疏上批了“司官降杂职”5个字,就把顾宪成文选司郎中的职务给撤掉了。 陈有年作为吏部尚书,上疏引咎自责,认为有责任也在自己身上,不能追究下属,恳请恢复顾宪成的文选司郎中职务。 其他正直的大臣也纷纷上疏申救顾宪成。 奏疏共达几百封。 不料,神宗一意孤行,将有些上疏申救的官员外放、降调、削职,顾宪成则被革职为民。 从此,顾宪成结束了十几年的官场生涯。 以“忤旨”罪回到原籍无锡。 而现在已经是万历二十三年了,他却依然在朝。 显然是因为他这个外来户的到来已经搅扰了历史地发展轨迹,由此张允也多少猜度到,为何自己一个探花郎咋就会没有跑去翰林院任职,而是直接外放为官,想必其中也有这个便宜岳父的功劳。 朝中有人好作官呀!张允不禁又是一声感慨,看了司墨一眼问道:“你方才所谓的陈年旧事说的又是什么?” 司墨听他问起,蹙了蹙眉头道:“我若说了出来,公子爷不许生我的气,要不然我就不说了!” “你不说就不怕我生气吗?”张允绷起脸来,瞪着他问道。 “自然是怕了!”司墨装出一副胆怯地模样来道:“可是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那我又何必说呢?” “呵呵,算你有理,说吧!”张允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只怕公子爷坠马之后也早忘了自己的家世吧?”司墨试探着问了一句。 “恩!”张允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你只告诉过我,家在京城,姓张名允,其他的我都不晓得,这一觉摔得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那我就从头开始跟公子爷说,公子爷家原本也算是名门望族,老太爷就是前任内阁首辅、权倾天下的张居正。”司墨说到这,偷看了张允一眼,见他满脸地惊诧,好像是真得忘了旧事了,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奶奶的,大能呀,合辙咱也算是高干子弟,张居正居然是俺家老爷子,这是怎么话说的,唉,不对呀,张允忽然间想到了一丝蹊跷处,瞅着司墨道:“若是我没记错地话,张居正死后当今万岁下令查抄张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还差点刻棺戮尸。 他的家属饿死的饿死,自杀的自杀,流放的流放,逃亡的逃亡,只怕没有什么活下来的,说我是他家的人只怕不妥吧?” 不但是不妥,是大不妥,现下地万历皇帝对张居正是恨得牙根子疼,倘若张允跟张居正靠上一丁点的边,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呀,所以他不得不提防着点。 司墨却摇了摇头道:“公子爷且莫着急,听我慢慢说,当日里确实如你所言,满门查抄,可是总有疏漏,公子爷并非正室所生,因此幸免于难!” 这话司墨说的轻飘飘的,可张允却也从中嗅出了个中隐藏的味道,想起有人在弹劾张居正时说他作风有问题,看来此事倒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怕张允非但不是正室所生,只怕连庶出都不算,根本就是个不干不净地私生子,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 他才得以在那场倒张的乱局中侥幸存活。 上天呀,这叫什么狗屁事呀!张允在心里骂了一句,既然知道了自己地身世,张允也就知道为何死鬼张允不喜欢顾宪成的女儿了,据说万历十年、权倾天下地张居正病情加重,举朝官员深谙张居正喜欢别人恭维、歌功颂德的心理。 便联名醵金到东岳庙为张居正祈祉禳灾。 顾宪成认为现在全国官场风气日下,一切不问是非,一味迎合顺从,朝政败坏到了歙人忧心如焚的地步,自己不能同流合污。 这样。 他便拒绝参加。 同事担心他日后因此遭到打击,便好心地代他签名出钱,顾宪成得知后立即骑马前去将自己的名字抹掉,表现了不附权势的耿直性格。 不久,张居正就去世了。 他才没有受到追究。 既然有了这前因呢,也难怪张居正的遗孤会厌弃老父政敌的女儿,可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要结亲呢?想到这。 张允问道:“既然顾宪成和张居正不合,那又怎会有了这桩亲事地?”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也不敢妄自猜测!”司墨摇了摇头。 乱套,张允原本是想问清楚原有的,结果却听越迷糊,在心里将整件事理顺了两三遍依然没有头绪,干脆就先扔到了脑后,可是随着脑子里就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 却也把他吓了一大跳:“这些事司墨一个丫头又是怎么会知晓的,莫非她的背后也藏着什么了不得地大秘密?” 第95章 想到这,张允看了司墨一眼,尽量装出随意地道:“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胡乱听来的!”司墨脸色微微一变,见张允眯着眼睛在瞧着自己。 知道他的心里多少产生了疑惑,一边为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而后悔。 一边也在思考该如何应答。 “胡乱听来地?”张允的声音一下子冷了许多,森然道:“这种杀口的话有谁敢说出口,丫头,你我相依半载,莫非连我你都信不过吗?” “我……”司墨跪了下来,颤声道:“我也是有一次不小心闯进了家里地祠堂,瞅见供奉着张首辅的牌位这才胡乱猜想的,本也未必就是真的!”说到这,她又看了张允一眼道:“还有一些是公子爷酒醉时说的,我只是没留神给听见了!” “哦?”张允一惊,暗骂道:“妈的死鬼张允,你丫的咋还是个话漏子,心里就存不住话呢!?”但是也知道司墨聪慧机敏,只怕她这话里也搀杂着水分,遂又逼问了一句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就是公子爷和顾家小姐完婚那天,你虽拜了堂却没有入洞房,反倒喝得醉醺醺得闯进了我的房里,说当日顾大人对张首辅攻讦甚重,现下却娶他地女儿为妻,岂不是认贼作父!” “那我没对你作什么吧?”张允随口问了一句。 “公子爷喝的酩酊大醉,躺下就睡着了,这些话也都是睡梦里的醉话,若不是公子爷今日问起,给我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胡乱说的!” 有了这番话,张允多少也把前因后果理顺清楚了,当日拜堂之后张允没去洞房花烛,反进了司墨地房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之后很快就借着顾宪成地力量外放作官,也许死鬼张允也隐约得记得曾经对司墨说过些胡话,为了稳妥起见,干脆上任时就把她带在了身边,想来他也没有存着什么好心思,兴许老早就有了杀人灭口的想法,只是找不出司墨的差错罢了。 够狠,张允在心里赞了死鬼张允一句,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换成自己一边是一家老小,一边是个小丫鬟,轻重缓急一眼就明,若能杀一人而救一家,这狠手该下也是要下的。 那我该不该把这个后患给剪除掉呢?这么一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就连张允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看着跪在面前泪水涟涟的司墨,他还真就下不去手,想起这半年来司墨陪在身边尽心服侍,嘘寒问暖,为自己排忧解难,可谓是劳苦功高,即便是有些事瞒着自己,多半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又何必非要求全责备,让彼此都不快呢。 想到这,张允把她扶了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柔声道:“司墨,想必你也清楚,我这家事算不上清白,此时就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对你严厉一些也是情非得以,切莫在心里怨恨我,好吗?” “恩!”司墨点了点头。 张允又道:“此事说过之后,咱俩就都忘了吧,这门亲事既然结了,总不能就推出去不要,她若来了以礼相待就是,其他的慢慢再说。” “恩!”司墨又点了点头,跟着抬起头来看着他道:“那朝廷派下来巡查的官员又该如何应对呢?” ------ 第一百零六章方略 “等他们下来了再说不迟,身正不怕影子歪,倘若真的被罢了官,那我就去当个富家翁又有什么不好的!”说到这张允也终于是有了主张道:“研磨,我写封回信,先问清楚!” 张允用他练了半年的毛笔字写了封家书,一来是确定巡查之事,二来却是委婉着想把那个要来探班的正室给阻挡住,至于有用没用张允的心里也没底。 将信封粘上,吩咐前来送信的家丁带回去,当然了,也没忘记给了他些赏钱,看着马匹渐渐跑远,张允的心呀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到了此时张允方才深切得感受到,这个时代虽然落后,却有着许多他防不胜防的东西在,特别是官场之上的倾轧更是随时可见,不得不防。 这也让他动了尽快把宋漠然这个河间第一状收纳到自己的幕僚里的决心,只有一个司墨出主意,毕竟是太少了呀。 张允一阵阵感慨。 只是纺织作坊刚刚开张,虽说他一直都躲在幕后,可是有不老少的琐事却还是需要他来处理,司墨虽然精明,但毕竟是个明朝的人,在很多事情上存在着历史局限性,这就很需要张允这个刑狱改革的设计师在旁指点,立个标准,设定个章程呀什么的。 说起来简单,可是问题也是不少,大明律就如一道铁索横在面前,无论张允想要怎么折腾,都需要在其框架之内闪转腾挪,但不论司墨还是他都算不上精通大明律,更加不晓得有什么漏洞可钻,万般无奈之下张允又想起了宋漠然。 遂写了张条子,让郑乐带着宋漠然来到了书房之内。 张允看了宋漠然一眼,见他比当日在大堂之上愈发得清瘦了,头发和衣服虽然脏了不少破了些,可是却不邋遢。 足见宋漠然是个极爱惜脸面的人,兴许是关了些日子监狱的缘故,真就别磨掉了那股子桀骜的性情,低眉顺目的站在张允面前,颇有几分必恭必敬的意味。 司墨也晓得俩人必定有些见不得光的话要说,因此端上来两碗茶水之后,就先行告退了。 “宋漠然。 你家还有什么人呀?”张允随口问了一句,随后指了指一把椅子道:“哦,别老站着,坐下吧!” “不敢!”宋漠然倒了声谢却还是钉子一样站在原地,恭敬地道:“回大人的话。 小人原有一妻一子,后来皆都亡故了!”说到这他地脸上闪过一丝悲痛。 “啊,对不住,让你想起伤心往事了!”张允轻咳了一声,掩饰下自己的尴尬。 “不碍的。 时候长了,罪民也早就快忘记了!”宋漠然摇了摇头,随后就陷入了沉默。 看不出来。 这老小子倒是个重情意的人,只是不晓得他怎么又会对亲哥哥穷追猛打,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 张允心里有了几分疑惑,却也没明说,而是瞥了宋漠然一眼后道:“以你的才智,怕是老早就料到我唤你来所为何事了吧?” “罪民驽钝,不敢妄自揣度大人的心思!”宋漠然恭恭敬敬得答道。 “哈哈!”张允大笑了两声后道:“宋漠然,你是聪明人。 1---6---k小说网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实话跟你说了也无妨,本老爷当初把你关起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用你。 奈何你这睚眦必报地性子是着实有点讨厌,不得已本老爷才借助牢狱之苦磨一磨你的性情。” 说到这张允乜斜了他一眼道:“现下看来。 是有些过了,也罢,你既然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日后也难堪大用,干脆还是回监牢里去吧,如此一来,你过的自在,我呢也图个眼不见为净!”说完一摆手,竟有了几分要送客的架势。 宋漠然口里说是不敢揣度张允的心思,实际上从入狱那一天起就想了百遍千遍,要不然他也不会借着给罪犯们宣讲张允地新法令示好,只是他一进了张允的书房,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总盼望着张允能如刘备请诸葛亮那样来个三顾茅庐,又担心自己表现的太热情了,日后在张允面前就没了身份,这才装起了糊涂。 换成是个明代的官员,也许还真就会吃他这一套,说不定真就遂了他的心愿,合伙演上一出礼贤下士地面子戏。 可张允是谁呀,有着二十一世纪灵魂的明朝官员,即便是明了他的心思却也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原因不多,只有一条,张允看出宋漠然此人虽然有才,却也颇有些中山狼地秉性,若是给了他三分颜色,指不定就会开出一两个染坊来,与其日后管教不了,还不如现在就一顿乱棍打得他惶惶恐恐,更揣着明白装糊涂,将他那套子虚伪的面孔撕下来,踩在脚下。 唯有强势方能令其折服,这就是张允对付宋漠然的策略,话一说完,张允也懒得去看宋漠然的神情,高声道:“郑乐何在?” “老爷,小的在外面伺候着呢,有什么吩咐!”郑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热切而恭敬。 一听到郑乐的声,宋漠然的干瘦如竹竿地身子不由得一哆嗦,旁人也许不了解,可河间县监狱里在押的罪犯们谁不知道郑乐的可怕啊,这可是个满脸含笑,杀人不用刀的恶魔,若是真被他再押回监牢里去,自己这小身板只怕上不了几回老虎凳,灌不了一碗辣椒水就要彻底的完蛋了。 此时地宋漠然宛如听到了牢里那声声的悲嚎,宛如看到了拖出去地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犯,只觉得手脚冰凉,汗珠子狂冒,此时小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嚎道:“大人,饶命呀,罪民知道错了。” “哦?你错在何处了?”张允连头也没回,冷冷得问道。 不过脸上却闪过一死压抑着得喜悦。 “罪民不该装疯卖傻,不该装腔作势。 不该谨小慎微,请大人收回成命,罪民甘愿做牛做马,为大人尽忠呀。”宋漠然现下都吓懵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张允看,只求不被郑乐抓回监牢里去。 “是吗?”张允轻飘飘得问了一句。 “是,是!”宋漠然连连叩头。 张允也不想逼得他太紧。 要不然宋漠然狗急跳墙,甘心赴死,他反倒要落个鸡飞蛋打的惨淡结局了,遂换了副笑眯眯的面孔,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 第96章 .一把将宋漠然从地上搀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老宋,莫怪本官对你用这雷霆手段,只因你这脾性着实得有些可恶,我知道你爱惜脸面。 可本官又何尝不是,现下这书房之内只有你我,有什么心里话。 你不妨都说出来,也免得日后心里存了芥蒂,不好好给我办差!” 这话说的,哪一句听起来都是大实话,可哪一句都象是刀子一样在宋漠然的心上扎,真让他体会到了嘛叫如针芒在背,苦不堪言,忙一揖到地。 恭敬地道:“不敢,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大人的恩德,罪民不敢有丝毫记恨。” “好了,你也别给我玩脸上贴金了!”张允将一碗茶水给他。 微笑着道:“既然你现在是孤身一人,干脆也就别回那个家了。 在我这住下,做我的师爷吧,好处不会少了你的,只盼你能够真心实意得帮我出谋划策,老宋,你以前怎样我知道,但不深究了,日后如何,我会看着,本老爷爱惜地是你的才,也希望你和我能成为良师益友。” “小人必定殚精竭虑,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宋漠然又想起身,却被张允给按住了,摆了摆手道:“以后少说这些没用的套话,殚精竭虑就不必了,你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我可指望着多用你些年月呢,只要你本分得办差就成,老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对你我都有用,慢慢来吧,我不急,你也不用心急!” “是!”宋漠然应了一声,脸色平静了许多。 张允嘴里说不着急,可是中午宴请了宋漠然之后,就把自己和司墨拟定得一些章程给扔给了他,笑道:“所谓能者多劳,老宋,你就辛苦些吧,将这些章程细细理顺一下,哪里要修改,哪里都补充,都一一找出来,这刑名之道我不擅长,也唯有靠你了。”“老爷客气了,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事!”宋漠然终于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虽然还不是很了解张允的为人,却也很享受现下地活计,打了一辈子官司,从大明律里找漏洞钻空子是他的长项,干起活来也是驾轻就熟,看着张允拟定的章程里出现的一些言简意赅的新词,也不禁对张允又多了几分敬佩。 收下了宋漠然这个刀笔讼棍,张允地心里暂时安定了一些,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此时也只是收下了而已,要说收服还早着呢,宋漠然此人本事是有的,表面上怕死的要命,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就连张允都摸不透的臭脾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来日方长吧!”张允如此对自己说。 有了宋漠然劳心,这些近乎于打大明律擦边球地法令很快得就修改完善了,宋漠然熬了几个通宵,一张老脸上胡子拉碴,黑眼圈比得上四川的熊猫了,张允看着也有点感动,拿过法令来详细看了看,觉得滴水不漏,赞了句好,吩咐他先去休息。 这些法令的效力自然无法和大明律相比,更准确地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法令,只能说是章程,用来糊弄外人的,不过听起来更加正规而已,有了这些东西,那些被送去纺织作坊劳动改造的囚犯们会安心许多。 张允这些日子也抽空去看过了,纺织作坊在司墨殚精竭虑的运作,和王守则全力的支持下,终于走上了正规。 占地百亩的作坊也许算不上大,可是在这个时代也许堪称是首屈一指的了,这是在张允努力下第一颗破土而出的资本主义萌芽,究竟能够平安长成参天大树,开枝散叶,还是会被一阵暴风骤雨将其摧残,张允心里一点底气都没。 不过他下定决定要好好地维护这一切。 倘若因此而获罪也在所不惜,来自于后世的他比这时候的任何人都晓得,此时地大明朝处于怎样一个生死关头上。 它就如一只包裹在茧子里的蛹,忍受一下疼痛,破壳而出,就可以翩翩然飞翔于九天。 如果就此沉寂在黑暗里,那么迎接它地将近更沉重的黑暗。 以及万劫不复地厄运。 张允没有什么太伟大的想法,从一开始他想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可坐到了县官地这本椅子上,手底下捏着河间县上万百姓的命运,他的想法也在逐渐改变。 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看的,想的更遥远一些。 中国地老百姓呀,无论古今,全都是最可爱的,他们从来要的都不多。 只要你给了他们温饱和关怀,他就会全心全意的崇敬你,将你尊成千古的好官。 清官。 记得当初在集市上救下地那个买鸡人,而后每每来了县城,都会跑来县衙门,大门不敢进,却把一些时鲜的瓜果蔬菜放在门房里,说是报答青天大老爷的。 当看门地老李将这些鲜灵的蔬菜送进内宅时,张允的心弦被深深的触动了,这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民不但告诉他什么叫投桃报李。 更让他明白了,自己这一县之长肩头上的担子有多么重。 我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了,致富,这是一条,避兵祸。 想想不到百年之后的建州女真,张允把这一条也写在了自己地记事本上。 这两条说起来简单。 可真要做起来却也不易,小小的县城,万户百姓,想要致富何其难呀,百姓们习惯了耕田种地,想要他们发家致富,也不得不在田地上面打主意,张允渐渐想到鼓励百姓种植经济作物,可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小心言官的弹劾了。 天下之重莫过于农,农民的本职就是种田打粮食,这是写到了律法中的。 他一个小小地县令竟然敢公然鼓动百姓改种别的作物,这不是动摇国本了吗。 这帽子要是扣到脑袋上,别说张允一个小小地县官,就是当年的张居正估计也扛不住。 于是在盘算了良久之后,他想出了个曲线救国的主意,于是这纺织作坊就应运而生了,改种其他作物的话,我不说,我引导着百姓来,我盖上一个作坊,织布,这不算动摇国本吧,要织布就得有棉纱,棉花自然是少不了的,那我就敞开了收购百姓手里的棉花。 这么一来,只要开始的一批人尝到了种棉花的甜头,傻子才会继续种卖不了几个大钱的粮食呢,什么?没粮食怎么过日子,笨呀,有了钱还怕没粮食吃吗? 这样的弯子很容易转过来,如果老百姓想不通,张允肯定会散播些谣言帮他们纠正过陈旧的念头来,说这些还都太远,最重要的是纺织作坊,这是张允富民政策的第一个链条,要是搞不好,以后的步骤也就不用再提出来。 纺织作坊的草图是张允描绘出来的,前后分成了三进,分成了弹棉花,纺纱,纺织等三大块,因为在此做工的都是些犯人,张允不得不又把这三进分成了东西两块,东边都是普通的工人,在这里不但管吃喝,而且出入自由。 西边就不那么自在了,严重的是还戴着脚镣子,四周有当初选拔衙役时剩下的一百来号子人充当的护院看守着,别说胡乱走动了,连上厕所你都得打报告,至于聊天扯淡,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还不算,就连东西两边工人的衣服都不一样,有青有红,说白了,就是区别对待,不乐意也不成,谁让你现在是罪民呢。 不过张允也知道嘛叫人性化管理,虽说这些人都是有罪之身,可现在是劳动改造,不是奴隶,该有的尊重也是有的,一天忙下来还是可以放一放风的,再找几个能说会道的护院,给这帮误入歧途的人讲解一下人生的道理。 什么一失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悔改,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什么踏踏实实得接受劳动改造,足见你们的天良没有泯灭,你们干的活多少都纪录在册,工钱也都有,等还完了官府的帐,就是自由人了,想留下的可以去东边等等。 总之,张允把后世那一套都搬了过来,尽管都是在电视电影上学来的,并不完全,可有司墨和宋漠然在,只要把握住人性俩字,办法总比问题多不是。 同时为了激励这些人的劳动热情,张允甚至玩了一手账目公开,每天都把这些罪犯的劳动成果纪录在帐,谁想查都可以,旁边有账房给你算一算,你还了多少帐,还需要多少日子就能出去。 这么一来,那些希望早日脱困,甚至到东边做工的犯人更是热情高涨,干起活来愈发的玩命。 当然了,有好的自然也就有坏的,消极怠工,甚至琢磨着逃跑的也不是没有,可是此地早就被修得跟铁桶一样,再加上挖了护城河,想溜,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那一百多护院也不是纸糊的,溜不出去被抓回来,先是二十棍子打在身上,跟着就是加刑。 至于那些伤了人的,直接连劳动改造的机会都剥夺了,被押回县衙大牢里,郑乐领着一干狱吏笑眯眯得恭候着呢,老虎凳,辣椒水一应俱全,享受去吧。 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点脑子的,都晓得该怎么做,纺织作坊虽然开办没多久,可是产值却让王守则这个内行人吓了一大跳,不住口得赞美张允是一等一的奇才,更加觉得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了。 银子入袋,张允自然开心,不过跟高兴的是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改变老百姓贫穷命运的路子,救人一个不算什么,要是富家万户,那可是天大的功德,此时此刻,张允觉得自己身上佛光四射。 可是好心情注定了不能一直陪伴着他,过了没几天之后,刘油儿亲自上门,送来了一条消息,让他的眉头倏然皱了起来。 ------ 第一百零七章巡查使被杀了 原来前些日子,河间城外的永济寺(杜撰的)搬来了一批访客,为首一人衣着倒是相当的朴素,不过身边的仆人穿着打扮乃至车马装饰,都显得气派十足,跟班的足有七八人,到这寺院租屋居住。 第97章 这永济寺张允听林笑语说过,屋宇幽深而且高大宽敞,是个供游客寓居的好去处,只是若非达官富人是休想入住的,说白了,这里那也算是河间的一高档会所,不是什么鬼头蛤蟆眼都能进去胡混的。 刘油儿的信里说,这帮人外表看来是显贵之人,但从平常的服饰却无法辨别出他的身份,他为了稳妥些,找人溜出去打探过,据说那为首一人的卧室书桌上安放着一顶官帽,因为有一块包袱皮覆盖着,也不看不出来究竟是那一级别的官员。 而后刘油儿又打探到,这些仆人对外宣称为首之人乃是客商,可这人住了几天却没什么动静,却也不与人来往,更不见他出外拜访本地的大商人,只是他的仆从天天骑马出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别人也许不晓得,可刘油儿这个地头蛇自然有办法,他敏锐得这帮人绝非常人,再加上司墨早些日子传令过来,让他仔细盯着河间地面的风吹草动,虽然没有详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似乎要出大事了。 刘油儿本能得感觉到这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听手下人说不知道这帮人在忙什么,更觉得有些蹊跷,若是商人何必偷偷摸摸的,于是就把眼线撒了出去,用不了多久,消息传回来,顿时吓了他一跳。 原来这些仆从闲来在街面上闲逛,操着一口官话,问的也都是本地的风土人情,也没少打听张允在此为官的所作所为。 莫非是上面派下来查大人的巡查使,刘油儿的神经被这个消息给拨得一阵狂跳,不敢再藏着,连忙送了信过来。 其中还写着一件事,前日,这些人带来地一厨子拿着一杆大秤跑去买肉。 也是赶巧了,那人竟认准了杨辉的肉摊。 杨辉在街面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一见他这大秤,当即就来了脾气,说他秤大,贪斤两,想占便宜。 死活是不卖给他,于是双方就争吵了起来。 正闹的不可开交,杨辉揪住那人的脖领子想来见官时。 却有一个仆人骑马过来,见此情形,立即跳下马来,不问情由朝那厨子就是一顿马鞭,责问他为何在外惹是生非,又在他耳边轻声责骂道:“巡查使大人尚且不露生色,你怎敢在此放肆胡闹,如果让大人知道了。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的声音不大,可四周人们的耳朵却极灵,这下子消息就传了开来,都说有朝廷派下来的大官来河间了刘油儿一听是巡查使,当即就跑到了衙门来报信。 以免地张允被打个措手不及。 “刘油儿,你有这心我本该夸你。 可这情报未免来的太晚了些!”张允揉了揉眉心道:“此人都走露了形迹,你才过来报信,跟马后炮有什么区别,从今往后给我再机灵一些,只要觉得有可疑之处,不妨就撒人出去查一下,宁杀错不放过,老爷我每个月赏你们的银子,可不是用来吃饭逛窑子的。 。 1@6@k@小说网。” 说到这,张允把一张纸扔到刘油儿面前,那是休息老早就送过来的情报,刘油儿一看顿时冷汗直流,张允地话更加让他浑身颤抖,他冷森森地道:“我派你下去是充当耳目,可若是耳不聪目不明,本官真不在意再换一个来用,你自己抻量办吧!”说着摆了摆手赶了他出来。 刘油儿爬出书房,就见司墨寒着脸站在院里等他,上来就横了他一眼,怒道:“你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呀,这么大的事你总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吧,哼,老爷把那么多的人交给了你,却反倒还不如林笑语手下那十来个衙役好用,若是我,也必定不会饶你!” 说着,司墨逼近一步道:“刘油儿,咱们老爷心慈手软,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忍惩治于你,可你在我手下办差,最好小心着点,若是再犯这种错,休怪我心狠手辣。”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刘油儿,就呵斥道:“滚吧!” 旁人都以为司墨温和柔弱,可也只有刘油儿知道这个小小的女孩有多么恐怖,那股子杀伐决断,说一不二地架势让他这个老油子也不禁心寒。 一听司墨提到了林笑语,顿时知道,自己所在的布衣捕快和休息的缁衣捕快之间地争斗,已经上升到了司墨和林笑语在张允心目中位置的较量上,这种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事说起来不大,可是真闹将起来,却也是不死不休,他现在除了立场坚定的站在司墨身边,也实在没有什么别的路好走,点了点头,就灰溜溜的滚蛋了。 刘油儿回去怎么叱骂手下的人暂且不说,司墨一见他走开,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对张允道:“公子爷,我这出戏演得怎样?” “不怎么样!”最近一直在外忙碌着追查白莲余孽的林笑语瞥了她一眼,不满地道:“呵斥刘油儿倒也罢了,谁让他办差不上心呢,提我做什么?” “呵呵,林姐姐,你别生气!”司墨笑吟吟地道:“你也知道,公子爷手里有两套人马,一个是你手下地捕快,一个就是刘油儿这帮人,休息尽心竭力,公子爷不说,也看在了眼里,可这个刘油儿呢,却拖拖拉拉,这回漏了这么大的事没查出来,就足见一斑了!”“是呀,那你惩罚他就是了,提我作甚?”林笑语哼了一声。 林笑语不是个笨人,可是却天生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子,加上身边有司墨和张允在,她就更加懒得费心思了,此时与其说是在找司墨的麻烦,倒不如说是跟张允叫板。 她可是早就听说这位的正室要来了,那自己又要摆到哪去呀?一想到这,她就一肚子火。 “林姐姐,少安毋躁,你听我细细说来呀!”司墨将一碗茶水递了过来,一脸的微笑道:“记得公子爷说过,一个和尚挑水喝。 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就没水喝地故事,现下虽不到没水喝的地步,可抬水喝总不如挑水喝好吧?” “哦?”林笑语一愣。 张允在一边笑吟吟得看着,并没有插话。 撩拨两帮人马内斗也是他地主意,其中的用处司墨说地出,他自然乐意省省口水。 司墨道:“公子爷把布衣帮给了我,把捕快给了你,表面上看是一人一帮人。 各谋其事,互不干扰,事实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件差使交给俩人办,只有两个结果,要不是齐心协力,又快又好的办完,要么就是互相扯皮,反不如一人干来的快!” “现在看来,我手下这些人是有些懈怠了。”说着司墨叹了口气,明净的额头皱了起来。 很有些为难的模样。 “那就裁撤了他们便是,一帮废物,养着只是浪费银钱!反不如将他们抓去作坊劳动改造的好!”林笑语对布衣帮这伙人是一百个看不上眼,找个机会就想把他们下进大牢里。 司墨却摇了摇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也不能说稍有小错就一棍子打死,别地不说。 布衣帮走了,用不了多久河间地面还会有其他的帮派出来,抓是抓不干净的,倒不如留着他们打压那些居心不良的混混,可是留着,也不能让他们游手好闲,白吃干饭。” “于是我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公子爷说过,只有竞争才能求生存,优胜劣汰嘛,咱俩之间一心为公子爷,可在旁人眼里,说不定你我会为了争夺公子爷的……宠爱而内斗!”司墨说到这,小脸一红,张允却拉住了她地小手,捏了捏。 林笑语也是有点羞涩,白了张允一眼道:“谁跟你争宠了,他……他这样的好色鬼也值得我争吗,哼,来了正室,咱们这些没名没份的还不乖乖靠边站,争不争的有什么用!”说到这,俏脸上生出一丝怒气,大大的眼睛里却蔓延出一片水汽。 张允一时无语。 司墨却笑了起来,拉了林笑语地手道:“这些事咱们且不说,单说眼前的事,咱俩一人一套人马,只有咱俩亮出争宠的架势,底下人地怎么会闲着,想一较高下,总不能真刀真枪地打吧,那就老实给公子爷办差,做好了,咱俩的脸上有光,公子爷那里自然能讨了好,对谁都好!” “合辙你们刚才那一出就是演戏给下面的人看的?”林笑语明白过来了。 “是呀!”司墨点了点头道:“明给不如暗争,刘油儿和休息原本就不对付,现在跟了咱俩人,争斗多半也不会停息,只要把大方向给他们指准,两匹马较劲,拉动的可是公子爷这辆大车,有什么不好的?” “你说裁撤布衣帮,也不是不行,可回过头来想想,这回的情报休息虽然提早查探了出来,可捕快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到处打听这些吧,地面上地眼线还是由混混们来当才最好,你说呢?”司墨柔声问道。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林笑语叹了口气道:“你俩呀,当真是一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天到晚都是在琢磨着怎么算计别人,不大的一件事却被你们弄出了这么大名堂,累不累呀!” “累,真累,可有什么办法呀!”张允摊了摊手道:“你查白莲教的事查的怎样了?” “没什么进展!”提起这事,林笑语就一肚子的火气,之前按照罪犯地招供她风风火火的打掉了几个窝点,可这些人隐藏地极深,又极为机警,一有风吹草动就开溜,何况派来刺杀张允的人没了音信,知道多半被擒了,早早的就溜了。 林笑语只抓到了几个小鱼小虾米,大鱼是一个没捞到,至于在外县的几个窝点,她也不好带着捕快直接跨县过去抓人,无奈之下。 第98章 带着十来个黑巾众,换了装扮,变衙役为侠客,用江湖上的法子将这些人给杀了。 对此张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为父报仇,他能说什么,何况这些人也是该杀。 案子犯在了别人的地界上,与他河间县无干,他除了提醒林笑语莫露了行踪被人抓到,其他的就由着她折腾了。 可杀人终究不是办法,杀了几个。 剩余的人又没了踪影,林笑语又不放心张允地安危,于是就率众赶了回来,不过也给张允带回来一个情报,就是四周几个县的白莲教徒好像都不安分。 似乎在图谋什么。 “爱图谋什么图谋什么,他们不动,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他们跳出来兴风作浪,我就抓,妈的,这帮祸国殃民的杂碎,不使一点铁血手段,他们还真不知道我张允不是好惹的!”张允杀气腾腾得道。 “那巡查使怎么办?”司墨问道。 “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慌什么?”张允啜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人家既然要微服私访。 咱们干脆就装聋作哑,谁愿意巴结谁巴结去,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心里没鬼,半夜才不怕有人叫门呢!” “你心里没鬼?”林笑语横了他一眼。 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巡查使是张允的老丈人,林笑语也是知道地。 这番过来天知道是不是兴师问罪。 “咳咳!”这话一出,张允一口水喝呛了,一阵咳嗽,却也没办法,老半天才道:“行了,行了,就算顾家小姐来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娶他进门又不是我的主意,别嫌我酸,老爷我的心里只有你俩,不管怎样,你们才是我认可的老婆,这回满意了吧!” “臭美吧你!”说着林笑语扭身走人,还不忘给他做个鬼脸道:“等顾大人来过了,这话你再说吧!” “唉,这不是折腾我吗?”张允皱着眉头苦笑。 折腾他的还不只是这个,第二天一大早刘油儿就跑来拍门子,撂下一个消息让张允查点没跳起来----巡查使死了。 原来随着巡查使来到河间县地消息一传开,顿时轰动四方,真有那么点登高一呼,从者云集的意思,不过来的都是些富豪乡绅乃至大大小小的官吏,一个个争着登门求见,可人家却拒绝接见,叫仆人回话说:“这都是谣言,切莫轻信!” 越是这么说,这股风就越传的邪乎,当地以及隔壁县地官员也都派人送来了金银财物,价值万贯,可他却死活不肯接受,可是到了晚上,送礼物的家丁担心礼物再抬回去有闪失,就要求暂且存放起来,待明日早上让主人亲自来处理。 这样人家才勉强接受,看到这,张允的眉心不自觉地一跳,和司墨的视线一对,不约而同地道:“不对,这里面有猫腻!” 倘若来的巡查使是顾宪成的话,以他为官的作派,根本就不会让这些人把礼物放上,多半直接就把送礼之人轰了出来,再说了,既然已经走露了形迹,又何必还遮遮掩掩呢,欲盖弥彰道理,莫非顾宪成会不懂。 可瞧他这番动作,倒好像生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巡查使似的,而且听任送礼者把礼物放下,第二天没人上门拿走礼品,那就跟收下了有什么区别,这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一个清官怎会不避讳呢。 “说不定是骗子呀!”张允叹了口气。 而司墨则道:“也许不是顾宪成大人呢?” 再往下面看,张允就更吃惊了,原来刘油儿昨天被吃喝了一顿,当即把人都撒了出去,盯死了永济寺,结果发现那些仆从不知道从哪雇了辆大车来,一等送礼人离开,就匆匆忙忙得把礼物往上面装,倒好像是要逃命一样。 看到这,张允更认定了这批人是骗子,诈称是巡查使,诓骗了马屁精们的财物就走。 只是让张允搞不明白地是这些骗子怎会知道上面要派巡查使来呢,是有人泄了秘,还是赶巧了。 倘若只是这些,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张允派人出去,把这些抓住,问个冒充朝廷官员,诈骗财物的罪名也就完了,可是刘油儿的信上却写着:“不料,这些仆从未将礼物都装上车,就不在出来了,小的偷偷过去察看,发现仆从并巡查使尽皆被杀!” 我日呀,命案!张允的眉毛一跳,道:“快,给我更衣!” “更衣做什么?”司墨明知故问。 “去查案子呀,总不会去赴宴吧?” “有人报案了吗?民不告官不纠,何况,现在还早,大人怎么知道那里出了命案?莫非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早就料想到巡查使会被人杀死?”司墨淡淡得问了两句。 张允一愣,随即就坐了下来,心说:“是啊,眼线是我地,可见不得光,现在急匆匆得赶过去,反倒会被人怀疑,还是等着报案的人上门吧!” 这么一来,他也耐下了性子,不过还是着人给盯在现场地刘油儿捎话过去,让他离永济寺远点,只要没人破坏现场,就不用去管。 ------ 第一百零八章几粒瓜子壳 抱歉了,最近正和老婆开展轰轰烈烈的造小孩运动,每天早上就起的晚了,见谅,见谅。 直到日上三杆,永济寺里的和尚才慌慌张张得跑来报案,说是住在寺里的客人被人杀了,张允这才装出一副勃然大怒,高喝:“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佛门之地造下如此杀戮,若被我查出来,定斩不饶!”带上林笑语,魏良辰并一干捕快朝永济寺赶去。 据说永济寺修建于佛教盛行的唐朝,此后几度兴衰,到现在古风尚存了几分,张允一路走过来,但见庭院森森,苍松翠柏,倒真有那么几分古寺名刹的感觉。 可是他也没忘了自己不是来游览的,老远见他过来,藏着暗处的刘油儿摆摆了手,将自己布下的眼线撤去了一些,而自己也找了个隐蔽处歇脚,等着张允找时间唤他过去问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就算见不得光,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还是明白的。 张允在永济寺主持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甫一推开门,就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只见青石板铺地的院子里趴着俩人,全都是仆人打扮,地上洒落着大大小小的不少包裹,显然是搬运礼物时遇害的。 一个人扑倒在地,看不见面容,不过脖颈子后面却插着一根短短的弩箭,看来是被射杀的,张允顺着弩箭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瞅见一棵高高的松树,想必凶手就是藏身树上,伺机而动。 另外一人,却是仰面躺倒,距离包裹颇远。 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慌,想来是看到自己人被杀,当时就吓惊了,叫喊起来,结果还是没逃过被射杀的厄运,胸口和左肩各中了一枝弩箭。 俩人死相极惨。 鲜血流淌了一地,在这佛门清静地出了这么桩血案,可也算得上是个讽刺了。 张允回头看了魏良辰和他身边跟随的青年人一眼道:“魏师傅,你带着青书在此勘验,我到里面看看去!” “是!”俩人齐声应道。 那个叫青书地年轻人乃是魏良辰收的义子。 现下正跟随他学这勘验之道,此人胆大心细,又粗通些文墨,在魏良辰的倾囊传授下,倒也是进步颇快。 这次第一次来现场,看了这两具尸体,似乎有些不大舒服。 一张清秀的脸显得愈发的白了。 听了张允的号令,还是戴上口罩手套,打开自己的工具箱,取出一枝石灰,沿着尸体地边缘画了个人形的圈子,随即拿了些写着数字的纸牌,一一摆放到洒落各处的礼物旁边,这些也算是证据。 都是要登记的。 魏良辰是个远近闻名地仵作,不过他的义子----魏青书,张允却想培养他做勘验现场的人员,验尸不是什么难事,可查找线索并将这些连缀起来就不容易了。 魏青书还年轻,培养一下兴许会有大成就。 因此对外宣称。 魏青书乃是张允的幕僚,并非仵作,否则的话,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明朝地律法里,仵作是贱民,三代不能为官,再怎么折腾也没有个起来的时候,魏良辰和魏青书知道张允的好意,因此格外卖力。 张允也没让主持在往里走,要不然这个从一进门就阿弥陀佛念个不停地老和尚,只怕还升天就见到地狱是个什么样子了,真不知道他是否有地藏王菩萨的觉悟。 往卧室那边走了几步,屋门口还有一具尸体,横在门槛上,鲜血喷的到处都是,看样子,竟然是被人割断了喉咙,张允从来了明朝后,也勘验了不少现场,血腥的场面不是没见过,可这么惨的还是 第一回见,嗅着浓重的血腥味就一阵阵不舒服。 。 1#6#k#小说网。 忙取出了手套口罩戴上,又拿出一副想给林笑语,不想林笑语却淡然一笑道:“我不用这些,死人见多了,有什么可怕的!” 张允当即无语,饶过门口的死尸走进去,见屋里或躺或趴,还有几具尸体,其中之一服色和别人不同,趴在书桌前,猩红地鲜血淌了一桌子,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也被翻了开来,一个官帽被随意的扔在地上,说是官帽却也不象真的,屋子里也没有官印或者官袍之类的,看来这些人确实是骗子无疑了。 只是为何被谋杀,却让张允有些疑问。 看了看这横七竖八地几具尸首,张允扭过头来看了林笑语一眼道:“若是你,想杀了这几个人,又不惊动寺里的和尚,怎么做?” 第99章 林笑语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还不简单呀,先用弓箭把外围地人干掉。”说着用手指了指外面的那俩尸首,随即道:“接着摸过来,或用迷烟,或直接格杀,都不算难,若是不想惊动这些人,一个人来做,还真不大容易。” “说的是呀!”张允揉了揉眉心,随即道:“你看,外面那俩就不说了,剩余这六个人,一个死在了门口,剩余得都被堵在了屋里,要说是一人所为,怎能迫使这些人引颈就戮。” “至少有三个人!”林笑语审视了一下死尸脖子上的伤口道:“这些人被杀的手法虽然相同,可是轻重不一,绝非一人所为,你看,这人的伤口左深右浅,而这个却是右深左浅,显然其中有个左撇子,外面还有个放冷箭的,呵呵,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见张允沉思不语,林笑语又道:“你看这些人或坐或站,地上的并没有什么血脚印,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逃走或者反抗就被杀了,而这些伤口,也是干净利索,一刀致命,怎么看都是杀人的好手所为,并且前后没用多久!”说完看着张允,淡淡地道:“这回,咱们遇到麻烦了!” “麻烦吗?”张允撇了撇嘴道:“我看未必。 凶手不好找,可是案情却不难推断,这些人本不过是骗子,冒充的是巡查使,本想诈骗些钱财就开溜,不想却被人给杀了灭口。” “一般的凶杀原因不过四条,酒色财气。 而这桩案子,却有些怪,他们本是外来人,平素里足不出门,与人无争。 绝对不是因酒色而起争执,惹了麻烦来,要说财物,外面的礼物价值万贯,却丝毫没动。 剩余的气字倒有些可能!” “若不是这些骗子骗了不该骗的人,以至于被人追来寻仇报复,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说着他和林笑语交换了一个眼神。 低声道:“有人想要谋害巡查使!” 这答案一出,张允的眉心忍不住一阵狂跳。 倘若朝廷派下来地巡查使真是顾宪成的话,此人为官清廉,得罪的人必定不少,有人花钱买命也并非不可能,一路追踪而来,来到河间不想却被几个骗子给懵了,以至误中副车。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可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呢?这个疑问在张允心头盘旋,可是林笑语却很快给了他个答案:“我看是白莲教所为!”说着见一枝弩箭递了过来。 这玩意张允太熟悉了,当初林执玉身死,就是中了弩箭,而后白莲教徒来暗杀他时虽失手被擒。 wap.也缴获了不少的连击弩,结果被他中饱私囊。 都拨给了黑巾众用,平时就没少见。 有了这线索,好像整件事就通顺了,白莲教徒恨他,可县衙门防卫森严,这些人无奈之下就刺杀了巡查使。 巡查使就是考察各地管理的官员,在河间被杀,不管是谁都有这么想,这次河间县令被揪到了小辫子,狗急跳墙才杀人灭即便张允能证明自己一身地清白,可官员毕竟是被杀了,那就说明你的治下匪盗横行,治你个管辖不严,玩忽职守的罪名总没错吧。 如此一来,张允就是满身的嘴巴也别想洗脱责任了。 妈的,好狠地一招棋呀,张允咬牙切齿道。 若非这些骗子倒霉,倘若被杀的真是巡查使,自己丢官不用说,脑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上次家书说,巡视使快来了,算算时日,多半也已经出来了,笑语,一会你让休息跑一趟各地的驿站,务必驿丞给我看仔细了,若是巡查使,务必提醒他留神,就说有人要对他不利!”张允下了一道口令。 “好的!”林笑语点了点头。 张允走了出来,喘了口气,查案子的劲头一点都没了,倘若凶手真实白莲妖孽,别说现场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就算有,也未必能查出来,费那劲干什么呀? 想可以这么想,可出了命案,张允不管不问也是不成,将勘验现场地活扔给魏良辰父子,自己却带着林笑语溜达了出来,找了个僻静处等候片刻,刘油儿自动凑了过来。 “看到凶手了没?”张允问道。 刘油儿摇了摇头道:“我进去时,人都已经死了,我昨晚上做过手下的人了,前些日子老爷大展神威平灭了白莲教,河间地面上安静了不少,贼偷什么的少了许多,也不见有什么生人现身,只是……” “只是什么?”张允追问了一句。 “只是城南地弟兄说,昨天见了个残废进城来,瞧模样很象是大人要抓的刑森,可是跟了没几步就没踪影了,他们也没当回事,今天才报了过来!”刘油儿惶恐地道。 “残废?” “恩,一只手。”刘油儿点了点头。 “算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不过以后给我盯紧了,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别放过,再有纰漏,仔细你的脑袋!”张允横了他一眼,随手摸了块银子扔给他,转身扬长而去。 有了这条情报,张允有七成把握这命案乃是白莲教所为了,看来真是报复。 要不是刘油儿这帮废物情报跟不上,他也不会这么被动了,赏了他银子是张允用来安抚刘油儿的,不过心里也真动了要给布衣帮换一换血的念头了。 他的粮食可不养闲人。 虽说是断定是白莲教所为,但是只停留在推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也没办法定罪,张允赶走了刘油儿之后。 一转身又溜达回了永济寺里,尝试着改换了一下身份,以刺杀者的角度来观察现场。 他之前已经断定院里地俩人乃是被射杀的,沿着弩箭末端所指地方向看去,很容易就能锁定刺杀者埋伏的地点,赫然是院门两侧高耸的松树上,张允走过去。 抬头往上面看了看,只见枝叶茂密,浓密地松针交错丛生,倒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也难怪刘油儿等人在外面守候了半夜。 却没发现刺杀者地形迹。 此时此刻,刺杀者当然已经远遁,不过张允坚信必定会有蛛丝马迹会残留下来,除非那些人真的会飞。 也许是为了松树生长不受约束,因此院落里虽然铺着青石板。 不过松树地根部却留了一圈直径约三米的土地,按照常理来说,刺杀者上蹿下跳总会留下着足迹。 而张允和魏良辰经过细致的研究和计算,已经大体掌握了足长与身高的比例关系。 换句话说,只要有脚印,张允就能粗略的判断出凶手地身高,这样的话,对于刘油儿等人的布控和休息等衙役的排查就方便多了。 尽管这些刑侦手段在大明朝未必可以得到认可,但是可以给追查凶手提供方向,等凶犯抓到了手。 审讯起来自然有诸多的手段,不怕他不招供。 “妈了个巴子地,这帮懒和尚,只晓得撞钟念经,咋就不多扫一扫院子呢!”张允的如意算盘打的虽响。 可等他俯身细看,却不禁气得大骂。 原来四周凋落着地松针全被扫进了树下,厚厚实实得一层,再加上刺杀者似乎还懂得轻身之术,竟连一丁点的足迹都没留下来。 “张允,要不我上去看看?兴许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也说不定。”陪着他身边的林笑语见他一脸的杀气,忙过来出主意。 “也好!”张允点了点头,也是将死马当活马医。 他不知道刺杀者选择此处埋伏究竟是刻意而为,还是凑巧,若是后者倒也罢了,倘若是前者,那只能说明这帮刺杀者绝对是是高手,从杀人前的隐藏到事成之后的撤退,甚至连痕迹都没忘记清除,除了尸体上的弩箭,真就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破绽。 不对呀,倘若这些人果真是此中好手,断然不会在现场留下弩箭的。 否则这笔血债终究是会算到白莲教地头上呀,除非是有人栽赃嫁祸给白莲教徒,可是这也说不通呀,在河间这地界上,我除了得罪了白莲教之外,似乎就没和谁架过梁子了? 莫非是代知府那厮?张允眼前骤然闪过代知府那张阴笑着的脸,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之前那丫的和白莲教勾结,通风报信,让白莲教徒在半路上劫囚,一来是想卖给白莲教个好,二来也是狠狠的阴了自己一把。 当初若非底下人勇猛又有林执玉舍身相救,只怕自己已经命丧黄泉了,可即便如此,那厮也还是上折子参了自己一本,幸亏有老丈杆子----顾宪成在朝中保护,自己没有被革职查办,只是派下来个巡查使,可谁又能保证代知府那厮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张允猛然觉得自己和司墨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派人刺杀巡查使怕是下面还藏着不老少地猫腻。 想到这,张允蹲下身子,边下意识的拨弄树下枯黄地松针,边细细推测。 一听说朝廷派巡查使来河间,他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来考察自己的,可跳出这个框框想一下,也指不定是来查代知府那厮的,毕竟之前自己也曾往上面递过折子,即便是一小县令官小言微,可架不住上面的事唬人呀,白莲教作乱,人妖流窜着祸害良家妇女,还有代知府贪赃枉法和白莲教勾结。 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那都能震动朝野,想来当今的皇帝万历虽然昏聩,只喜欢躲在紫禁城里,也不会对这种会影响到自己江山社稷的事置之不理吧? 便宜老妈寄过的家书里说,朝廷会派遣顾宪成下来巡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看自己这个女婿,更不会是把女儿送过来给自己暖被窝的。 以这老爷子在历史上做下的那些事,敢于蔑视风头正劲的张居正,敢于和万历皇帝顶牛,甚至在被罢免了官职后,还回老家开设了东林学院,怎么看都是个铁骨铮铮的清流派代表人物。 第100章 嘿嘿,这些所谓的清流哪一个不是视名声比声明还重的愚人,若非是天大的事,只怕这巡查河间的差使他必定推辞不就以避嫌,绝对不会冒着被人以包庇女婿的罪名而受弹劾的危险,大老远从京城跑来河间的,照此看来,只怕自己的折子确实也起了些效果。 顾宪成派万历皇帝派下来,必定为了追查白莲教,还有代知府贪赃枉法,及与白莲教妖孽勾结的龌龊事,这么一来,代知府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甚至自己的脑袋,铤而走险派人来刺杀顾宪成也就不奇怪了。 之所以将刺杀地点放在河间,多半是既想阴我一道,还能摆脱自己的嫌疑,更重要的是巡查使一直都没有露面,好不容易在河间县现身,这丫的也没来得及确认身份,就急匆匆玩起了先下手为强的把戏,免得自己和顾宪成接触后,他的那点龌龊事被泻露出来。 妈的,真够狠的。 张允把这些关节想通之后,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又嘿嘿冷笑,不过这厮也是倒霉,只怕他做梦也没想到,挨刀的居然只是一伙骗子,这么一来打草惊蛇,再想得逞就不容易了。 看来咱的运气还不是一般好呀,张允一阵得意,眼睛忽然眯起,看了看手里所拿的东西,禁不住放声大笑,状若疯癫。 不想却把上面缓缓往下爬的林笑语吓了一跳,手脚一滑,竟从数干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骑在张允的脖子上。 刚才张允那两声狂放的笑声也把魏良辰父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不想却看到林笑语骑着张允脖子上的情景,爷俩交换了个眼色,忍着想要狂笑两声的冲动,忙把脑袋又别了过去,低着脑袋仔细看地上的尸体,不过身子却一抽一抽的,想必也忍得极辛苦。 “干什么你,还不快下来,这成何体统!”张允也觉得十分没面子,板着脸将林笑语扔了下来,却也嗅到她裙裤里的幽香,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咋就没抬头看一看呢。 活该,谁让你大呼小叫了!”林笑语才不买他的帐,横眉竖眼地道:“再说了,你以为我愿意骑你脖子上呀,哼,占了便宜还卖乖,脸皮厚不厚呀你!” 张允无语,只得转移了话题,问她在上面可有发现。 林笑语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呢?若是没找到点蛛丝马迹,只怕也不会笑得跟鬼哭似的吧?” “什么呀,这能叫鬼哭吗?”张允横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得纠正道:“这叫狂笑,懂不,唯有狂放不羁之人才有这笑声,算了,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说这些也是浪费口水!”说着摇了摇头,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你说谁没文化?”林笑语呵斥了一句,又禁不住问道:“什么叫文化?” “看看,说你没文化还不承认,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张允心情大好,忍不住调笑起了林笑语,见她杏眼一瞪,眉毛挑起,似乎要发威的样子,忙一指手里所拿之物道:“你看,这就是我找到的证据!” 一听这话,林笑语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了过来,可看清楚他手指间捏的东西后忍不住嗤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呢,不就是几粒瓜子皮吗?” ------ 第一百零九章你要去逛窑子? 说到这,林笑语的脸色也略微有了些变化,她并非驽钝之人,跟随林执玉学了多年的缉捕之道,自然晓得越是不起眼的蛛丝马迹往往越是破案的关键所在,见张允的嘴唇一弯,知道他必定是要嘲讽自己了,哪里会让他把话说出口。 于是林笑语脑子转的飞快,抢先道:“你是说,这些瓜子皮是凶犯留下来的?” “然也!”张允点了点头。 他在很久以前,就想过把林笑语调教成手底下的金牌侦探,不能能动手更要能动脑子,可这丫头却总嫌想的事多了,脑筋疼,每每有什么事需要分析时都躲到一边,等自己和司墨拿定了主意,她才负责实施。 为了逼她多想多看,张允才不得不频频的冷嘲热讽,看来现下是起了些效果,听她娓娓道:“这是寺院,前来进香的必定都是些善男信女,必定不会在这佛门之地嗑瓜子,况且,这些假冒巡查使的骗子既住到了此处,必定是不会再让别人进来。” 林笑语见张允一脸欣赏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自信,于是从松针里找了一两枚瓜子壳出来,继续道:“而这些瓜子壳看着很新鲜,显然不是以前留下来的,何况是落在这棵树下,必定是凶犯在上面潜伏时,为了消磨功夫才吃的,可是……”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呀,一样不知道凶手是何许人也,对吧?”张允接过他的话头,笑吟吟地问道。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 “笑语,凡事呢,不能只看外面,就如这瓜子,若非你嗑开它。 又怎知道里面的瓜子仁是什么味道的呀!”张允现在倒是好为人师,边收集散落在松针里的瓜子壳,边道:“诸多的证据和线索摆放在咱们的面前,可是凶犯不会自己浮现出来,你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线索和证据串联成一个完整地犯罪链条,特别是凶杀案,关系着人命。 哪怕是一个环节不稳妥,都不能轻易的定案,明白吗?” “这我知道!”林笑语不以为然得笑了笑。 张允摇了摇头道:“不,你不知道,你呀。 只晓得抓人,可凶犯有时候并不象咱们想像的那么愚蠢,他们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说不定会留下许多的假证据来迷惑咱们,甚至来个栽赃嫁祸。 比如之前桑冲一案,如果当初咱们不曾仔细推敲,只怕桑冲会逍遥法外。 而那个小蟊贼以及李阿绣夫妻就要被冤枉了!” “人命大如天,特别是咱们缉拿凶犯,审狱断案,稍有差错,就可能会酿成冤假错案,凶犯跑了,咱们可以再抓,可若是无辜的人被冤枉死了。 就再难复生了,这些道理想必岳丈大人也曾跟你说过,可是我不得不再说一次,以后你若独立办案,一定要时刻想着我现在说的话。 谨慎,细心。 多思,一样都不能少,哪怕是晚点把案子结了,也不能草率了事,草芥人命即便是朝廷放过了你,自己地良心也不会安宁的!”说到这,张允已经是一脸的严肃。 林笑语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得听着。 就连不远处的魏青书也侧耳倾听,细细品味。 魏良辰见了义子这模样,笑吟吟得拍了拍了他地肩膀道:“青书,大人这番话务必要牢记在心,他常跟我说,这审狱断案证据为主,推断以及刑罚为辅,咱们身为仵作,虽然身份低微,可是却担负着收集第一手证据的重任,因此务必要谨慎,细心,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否则的话遗祸无穷,切记,切记呀!” “是,义父,孩儿紧记!”魏青书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大人说那瓜子壳有大用,义父,你能揣度出来吗?” “嘿嘿!”魏良辰笑着摇了摇头道:“义父老了,脑筋太死,自然想不出来,可咱们大人办案子素有妙法,你不妨想上一想,过会和大人所说的相印证,必定会有长进的!” “恩!”魏青书点了点头。 而这边林笑语也低头沉思,良久后才怯生生地道:“依我看来,只怕这凶犯并非男人,是吧?” “你问我作甚,自己想什么尽管说出来,说错了也无妨!”张允笑吟吟地鼓励道。 “恩!”林笑语道:“院内的两具尸首皆被隐藏与此处的人所杀,那凶犯必定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个男子,只怕是个阴沉之辈,这种人断然不会喜欢嗑瓜子地,况且,我平素所见的男子虽然不多,可是喜欢嗑瓜子却也不多,大多人觉得,唯有女人才喜欢吃这等消磨功夫的东西!” “嘿嘿!”张允笑了两声,微微一颔首。 林笑语随后道:“若凶手是个女子,那么也就顺理成章了,她潜伏在此,觉得无事可做,随手拿来把瓜子边嗑边等着头领下令,而且此物也不希罕,随处可见,只怕她也不会想到会被咱们当成破案的线索!” “继续往下说!” “还有就是我方才上去看过了,这松树枝杈横生,能栖身处相当狭窄,若是个魁梧的男子,只怕根本容不下身子,除非凶犯是个瘦弱的男子,否则必定是个纤瘦的女人!” “还有吗?”张允问了一句。 “没了!”林笑语又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凶犯是男是女,其实并不是最要紧的,这瓜子壳既然能当成是证据,更要紧地是它从何而来!”张允提醒了她一句。 。 。 “啊!?”林笑语一惊,随即眼睛一亮,激动地道:“你是说,这瓜子更当日的项圈一般,只要找到了出处,就能寻到凶犯了!” 张允点了点头道:“据本大人所知,咱们河间县城炒制瓜子的店铺并不多,瓜子的大小。 颜色,口味,乃至长短,就和人的胖瘦,脾性,肤色及高矮一样,只怕你能查到这些瓜子从哪个铺子里卖出来地。 再顺着瓜子的去向一路跟下去,凶犯地来处也就不难知道了!” “可是……可是,若是这瓜子是凶犯当街买地呢?”林笑语问道。 “有这个可能!”张允用手指撮了撮了自己的下巴,随即道:“不过你想过没有,若咱们是杀手。 你会不会没事了就在大街上游荡?” “不会,如果是外地来的生脸,很容易会别人怀疑的!” 第101章 “那不就结了,咱们河间县城也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些在街面上做买卖的人,只怕都快把本地的人都认熟了,偶有个外地人。 你说他会不会多看两眼,何况又是个姑娘!”张允笑着道:“再退一步说,就算凶手不是自己买的,那这瓜子总有来处吧,找到了,凶犯自然就会浮出来了。” 说到这,张允拍了一下林笑语地肩膀道:“查案子就是这样,大海捞针。 可不捞也不成!” “恩!”林笑语将这些瓜子壳拿过来,小心装进张允准备的纸袋子里,就跑出去了,临出门前还不忘将门后当门神的范同赶过来给张允充当帮手。 “可找到什么线索没?”张允蹲在魏青书身边,和颜悦色地问道。 “没有!”魏青书摇了摇头道:“死者都是被一击而致命。 小人刚才和义父去房内察看过了,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 “不过什么?”张允看着魏青书满脸的尴尬,遂笑道:“扭捏什么呀,但凡有什么发现尽管说来。” “不过小人进屋子时嗅到了一股子脂粉味。”说到这,魏青书地脸有些红,羞答答的,跟个姑娘似的。 “哈哈!”张允一笑道:“林捕头进过那屋,有脂粉味有什么可奇怪的?……”说到这,张允的眉头骤然间皱了起来,又问道:“你真嗅到脂粉味了?” “恩!” “和林捕头身上用地不同?” “恩!” “我日,怎么又把这茬给忘了!”张允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随即大喊道:“范同,把狼牙给我牵进来!” 上次佟四海家的命案了结之后,张允越想越觉得笨,也许是受《csi》影响太深,把个简单地问题给复杂化了,当然何必找什么指纹,更不要动用布衣帮,只要把狼牙给牵来,在房间里转一圈,那六指小偷想要逃都难。 方才他进屋时,被血腥味给冲的想吐,就把口罩给戴上了,结果竟然把脂粉味给忽略了,若非魏青书提醒,只怕这回又错过一个重要的线索,想到这,拍了拍了魏青书的肩膀道:“好,你很好,比本官还要细心。”说着朝魏良辰翘起了大拇指道:“魏师傅,你这义子日后只怕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都是大人的栽培!”魏良辰咧着嘴笑道。 自己义子的光彩也是他的光彩,不高兴才怪。 范同跑出去片刻就把狼牙给牵进了院子,狼牙东闻闻,西嗅嗅,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范同就把它脖子上的项圈给摘了下来,狼牙长嗷一声,撒腿就跑。 张允等人纵马跟在后面,狼牙出了寺院就往河间县城方面跑,多亏张允胯下有马,而范同又是天生地飞毛腿,倒是没把狼牙给跟丢了,跑了一段,狼牙就停了下来,走走停停,后来干脆就转起了圈子。 这么一来,张允也知道,怕是气味已经被冲淡了,颇为失望地道:“罢了,咱们先回永济寺吧。” 虽说是空欢喜了一场,不过张允回到衙门后不久,刚端起司墨递过来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喝呢,房门就被咣当一声推开了,林笑语兴冲冲得走了进来,抢过张允手里的茶碗一口喝光,边催着司墨给她倒水,边笑道:“这些瓜子的来处和去向我都查出来了。” “说来听听!”张允也来了精神。 “这是林家铺子炒制的,听那家地老板说,这些瓜子乃是糖炒的,价钱比平素里五香味地贵上一些,平常人家来买的极少,最近除了眠香阁之外,从来都没人买过!” “眠香阁?”张允一愣,笑道:“就是鸿宾楼旁边那个青楼?” “废话,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林笑语白了他一眼道:“除了那个眠香阁,河间还有第二家吗?” “咱们河间县是没有,不过河间府却还真有一家!”张允笑着道。 “你去逛过了?”林笑语横眉竖眼地问道,瞧那模样,若是张允一点头,保管没有好果子吃。 “胡说八道,我堂堂七品县令,怎么会去那种烟花柳巷,不要凭空污本老爷的清白!”张允异常严肃地道。 他不是不想,是一直没捞着机会,当日去河间府,身边有个林执玉在,想去见识一下也不成,颇有些遗憾。 “哼,信你才怪,你们男人有几个是不好色的!”林笑语瞥了旁边的司墨一眼道:“我说的对吧,司墨妹妹!” “我不敢说!”司墨含笑道。 “不敢说就是默认了,哼,想必你家公子爷在京城时也没少去那些青楼里吧?”林笑语追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司墨想了想道:“我家老夫人家教甚严,公子爷平素里都是在家读书,最多是和朋友去酒楼饮酒,这逛……倒没!” “哼,哼,你和你家公子爷素来是一个鼻孔里出气,他就算是去过,你也会给他百般掩饰的!”林笑语白了司墨一眼,随后道:“算了,这跟我又不相关,我操这么多闲心做什么呀,等你的正室来了,自有她管你。”将司墨新倒的茶水喝干,随即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张允一愣。 “凶手呀?!”林笑语瞪了他一眼道:“多半凶手就藏身在眠香阁,莫非你不想把他缉拿归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又怎能确定凶犯不是只在眠香阁里打了个转,现在已经逃之夭夭了呢?”张允拿了个难题给她:“若没有铁证如山,咱们就擅自去拿人,老鸨子要是给咱们来个一推六二五,咱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说不定还会惊扰了凶犯,让她趁机逃了!” “那你说怎么办?” “为今之计,本老爷只有舍弃小我,入虎穴得虎子了!”张允一脸的悲壮。 “你要去逛眠香阁?”林笑语睁大了眼睛。 “有何不可?!”张允瞥了她一眼道:“别大惊小怪的,我这可都是为了追查凶犯,不去看看,焉知道凶犯何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为了破案,必要的牺牲也是应该的!”张允此时颇有些慷慨就义的架势。 “可是我怕你是以公谋私,除非让我跟你一起去!”林笑语盯着张允道。 “那可是青楼呀,你一个女人跑去成什么样子呀!”张允皱着眉头道。 “谁说女人就不能去了,再说了,我可以女扮男装呀!”看来林笑语是铁了心。 张允被她纠缠的没有办法,也只好点头答应,反正他只是想去见识一下古代的妓院是个什么样子,没打算真就深入进去,他可不想图一时高兴,弄一身脏病回来,到时候可就哑巴吃黄连了。 ------ 第一百一十章绿荷粉藕 冬日的河间县城已经有了几分萧瑟的意味,空气中也有了些寒意,只是眠香阁却依然热闹非凡,门口楼上有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舞动着手里的红红绿绿的手帕,招呼着过往的男人,嘴里更是放浪的吆喝着:“呦。 这位大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咱们阁子里照顾姑娘们的生意了!” 某些意志不大坚定的男人,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钱,在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的拉扯下,也就顺势走进了这个河间县城闻名的温柔乡中,至少出来时是否腰膝酸软,就要看这位仁兄的功力了。 就在门口的女人们没皮没脸的拉客时,大街上走来两位衣着考究的男子,这二人都是高挑的个子,面色也很是白皙,举止嘛也颇为文雅,一看就象是长年累月在书堆里泡着的书生。 根据窑姐们常年在眠香阁接客累积下来的宝贵经验,往往是这类的客人不但出手阔绰,而且也极温和,要是运气好的好,说不定还是个雏儿,对于被五大三粗的男人祸害的都快麻木的窑姐们来说,这可绝对是提神的补品。 于是乎,几乎不约而同的就有几个窑姐凑了过来,一上来就是惯用的套话:“呦,这位小爷,你可算是来了,小桃红想你都想的瘦了!” “去,一边凉快着去!”略高也魁梧些的男人还没说话,旁边那个粉团一样的俊俏书生已经竖起了眉毛,冷哼一声道:“离我们远点,要不然大爷的拳头也没张眼睛!”说着摇了摇捏起来的小拳头。 “哎呦,这话是怎么说的,大爷,你可真疼我们,没看出来您细皮嫩肉的。 还喜欢这调调儿,不过奴家也喜欢,你随奴家来,打骂都随你,咯咯!”一个脸抹的跟猴子屁股一般的女人贴了过来,好嘛,人没到。 一股子劣质胭脂地味就冲了过来。 旁边一直没言语的那人自然是张允,在林笑语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答应了她陪着自己逛青楼的要求,虽然如此,可也是相当的不爽。 眼瞅着林笑语被明朝的sm爱好者调戏,一张精致的面孔红彤彤地,就一阵阵想乐。 直到林笑语禁受不住这些女人的围攻,逐渐朝自己靠拢过来,还威逼道:“姓张的。 你要再帮我解围,我可就真动手了!”张允这才哈哈一笑,横起眼来道:“都闪一边去。 什么鬼头蛤蟆眼的都往我们家公子爷面前靠,也不瞅瞅你那德性,寒碜不寒碜呀。” 一边呵斥,一边从口袋里摸了把铜钱出来,顺手甩到了地上,随后高声道:“这是我家公子爷赏你们喝茶水的。”说着分开正忙着低头捡钱地庸脂俗粉们,朝眠香阁里走去。 无论是张允的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逛窑子的经历。 不过却听一些无良的哥们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大把的银子撒下去总没错,当然了,也不能太实诚。 第102章 见不着真喜欢地,这钱还是省着点的好。 他之所以把这钱扔出去。 那也是不想让林笑语太难堪,要不然这位女暴龙真被这些窑姐调戏的上了火,上楼把眠香阁给砸了,自己也跟着丢人现眼,再说了,一把铜钱撒下去,给对方一印象,咱有钱,不怕老鸨子不把红牌往自己怀里送。 。 。 嫖就不用了,观赏一下倒还成,回头也算是开了回眼,当然了,他称林笑语做公子爷,也是怕回头老鸨子把自己给认出来了,不大好应付。 尽管如此,林笑语说给他易个容,张允也没答应,反正逛窑子也不是什么太丢人地事,在河间这地界上,还真没谁能说他的不是,当然了,林笑语除外。 不得不说眠香阁能够成为远近闻名的温柔乡,倒真有那么点实力,楼里楼为都修的极为精致,来来往往的窑姐们,倒也颇有几分姿色,瞅见俩白面书生进来,不老少窑姐很自觉的往上面凑,可迎接的除了林笑语的大白眼珠子,就是张允略有些尖酸地话,左右就是说人家长的看不上眼。 这场面被龟公瞧见了,忙一溜小跑的去禀告老鸨子了,他自然没认出来张允来,可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就这俩客人地衣着和说话这劲头,那必定是见过大世面的,岂是随随便便俩破烂窑姐就能糊弄地,他得先知会老鸨子一声,看看要不要把头牌亮出来迎客。 张允充当开路先锋,那股子官威一释放出来,倒还真没几个人敢拦着,原本这眠香阁共分上下两层,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底下那就是招待一般客人的,二楼则是高档包厢。 不过张允和林笑语即没有上二楼,也没在一楼停留,而是直接望眠香阁的后院走去,据说眠香阁的后面还有个小跨院,那是眠香阁头牌所住之处,要雅静了许多,当然了,想要藏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和人,那也绝对是好地方。 可惜刚走到角门外,就有俩五大三粗的男人拦着他俩,上来就是一句:“淑姑娘身子有点不舒服,两位大爷还是去楼上玩吧!” “哈哈,你说不舒服就不舒服,当我们家公子爷是傻的吗?”张允又跳了出来,他可算是把仗势欺人的奴才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说着将一把黄灿灿的铜钱摔到了那俩人的脸上,颇有些趾高气昂地呵斥道:“不就是要银子吗,我家公子爷多的是,滚一边去,把我家公子爷哄高兴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可不成!”这俩人倒颇有些骨气,钱砸脸上却纹丝没动,依然硬邦邦地道:“淑姑娘今天不见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回去!” “呵呵,这话我爱听!”张允仰天打了个哈哈,朝林笑语使了个眼色,一齐出手。 张允和林笑语的招数虽然截然不同,可全都是讲究的实效,虽然不是那么好看,可一出手就绝对是把对方给放倒的狠辣功夫。 这俩护院显然也没想到在眠香阁里居然还有人敢动手,顿时就吃了亏,还没来得及招架就被打的齐刷刷得朝后面摔去,蓬的一声,把角门给生生撞开了。 林笑语粗着嗓子哈哈大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淑姑娘究竟有多么金贵,不就是个窑姐吗。 一路看中文网首发那么大的谱究竟是给谁看呀!”说着和张允联袂闯了进去。 这话明里是在骂所谓的淑姑娘面子大,实际上却是麻痹里面地人,必定嫖客在青楼里闹事是常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若是不声不响的闯进去。 只怕真会惊吓了里面的嫌疑犯,到时候逃窜了,想要再抓就难了。 嘴里叫嚷着,张允和林笑语却丝毫没有停顿,大踏步得往内院走去。 从外面还真看出来。 这眠香阁后面倒是别有洞天,地方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不过亭台水榭。 假山怪石却是一样都不少,现下虽然已经是冬天,园子里的树木虽然都没了什么叶子,不过几从修竹却还苍翠,随风摇曳,倒也可爱。 而花圃里的菊花,也正开的灿烂,五彩缤纷。 格外地抓人眼球。 日啊,一个婊子住的地方比我堂堂七品官的家都好,这什么世道呀。 张允不禁很是不爽,却瞅见这园子里倒没什么男人,不过原本俩个正在花圃前游玩的女人却迎了过来。 横了张允和林笑语一眼道:“此地不欢迎两位,请离开!” “呵呵。 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轻易的走,张大,咱们进去!”林笑语哈哈大笑,招呼了张允一声就往里面闯。 张允真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张大了,不过却很赞同她这招敲山震虎地法子,只要逼的此中的主人将圈养的恶犬放出来咬人,才好确定那些杀人凶手是否藏匿在此,所以笑道:“得罪了!”一纵身,就往里面冲去。 那俩女人一见,当下也真恼了,秀拳一挥,就要上前和张林二人拼命。 张允瞥了一眼扑过来的这俩女人,左边一个身形高挑,上着藏青色地比甲,下面则是同色的裙子,容貌倒也算是清秀,只是满脸的怒容,颇有些母老虎要发威地感觉。 而右首的女子相比来说要娇小了许多,不过体态极匀称,一身藕荷色的小袄和儒裙,给人一种活泼而可爱的感觉,可惜一双死盯着张允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敌意。 嘿嘿,多半就是她了。 张允向左边跨了一步,和林笑语换了个位置,右手捏拳,身子一弓而后骤然弹起,以猛虎下山之势朝右边这小女子狠砸下去。 八极拳的招数虽然算不上多么好看,可是杀伤力绝对惊人,再加上张允从穿越来明朝之后,就勤练不辍,此时此刻浑身的力量凝聚与一处,当真是杀气腾腾,威风凛凛,双拳从天而降,正冲那个小女子的面门而去,拳没到,带起地劲风已经呼啸而来。 那小女子何曾想到这貌似柔弱的书生居然会使出如此凶悍的拳法,倒好像一拳头连石头都能砸碎一般,一惊之下,哪里还敢硬接硬架,连忙抽身撤步,避过张允这一招的锋锐,随即身如泥鳅般只一滑,就到了张允身边,秀掌一翻,竟朝张允的额头拍去。 张允挥拳而出时,就已经预料到对手多半会如此还招,冷哼一声,右腿刚一着地,腰肢用力,前扑地势头居然生生停住,随即双拳环抱,朝旁边一歪,依然狠狠往下砸来。 这么一变招,不但把那小女子挥向自己额头的一掌挡开,更妙地是以右腿为支撑点,几乎是以全身的重量往那人的肩膀上压去。 若是得手,别说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女子,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多半也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不过这一番交手,张允更加认定了之前的猜测,不过倒是颇为期待,这小女子究竟如何应对自己这一手。 那小女子也不是庸手,起码比角门外的俩护院强上不少,一见张允这架势,知道阻挡不了,更晓得他这是摆明了仗着人高马大欺负自己,暗骂一声卑鄙。 只得再次后撤,伺机而动。 可张允又岂会留给她进击的机会,见她回身,原本悬空的左腿顺势朝前面踏出一步,俩大拳头也骤然收回,高悬在胸前,既象是两把高举的螯钳。 又如两柄无坚不摧的铁锤,杀机迸发,相信,那小女子若是一动,迎接她的必定是疯狂一击。 那小女子多半也是被张允地凶猛给吓到了。 脸色不禁有些发白,竟站在原处不敢动弹了,不过一双明亮的眸子却死死得盯着张允。 旁边的林笑语和那高挑的女子已经打成了一团,拳来脚往,倒也好看。 林笑语的拳法多少受了张允的影响,讲究的效果,何况彼此都是女人。 她也不存在什么心里障碍,好嘛,一些不大摆得上台面地招数她也一一施展了出来,什么探胸撩阴之类的,惹的那高挑的女子连连咒骂她是个登徒子。 张允见了,也不禁想乐,瞥了面前的小女子一眼,忽然道:“有林家铺子地瓜子没。 分我两颗吃!” “好呀!”那小女子原本正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那边的战团,一听到张允说话,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即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张允淡然一笑道:“躲在树杈上吃瓜子,风味肯定很独特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那小女子脸色微微一变。 随后就矢口否认。 张允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昨日做了个梦。 恍惚间见到你穿了身夜行衣坐在松树上,正吃瓜子,梦醒了还觉得纳闷呢,你说说,这梦怪是不怪!?” 那小女子抿着嘴唇,目光越来越冷,双手缓缓朝腰后挪去。 张允只当没见,却在提防着她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其实他倒是巴不得这女人跟自己玩命,到时候就能拿她个现形,也免得自己耍这种不太高明地手段了。 可惜事不遂人愿,正在这小女子的眼睛里杀机浓重,眼瞅着就要暴起杀人时,远处传来一个腻味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哎呦,你老怎么来了,有失远迎,奴家真是失礼地很呐!”说着,曾在公堂上见过面的老鸨子摇着她那水桶一样的老腰就走了过来。 看着正和林笑语打得难解难分的女子道:“绿荷,快住手,没见这是贵客吗,一点礼数都不懂。”说着又朝张允道了个万福,满脸歉疚地道:“张公子,实在对不住,这俩丫头不是我们眠香阁的人,我说的话她们也都是爱听不听的,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包涵包涵!” 第103章 “哦?”张允笑吟吟得看着这老鸨子,满脸惊讶地道:“这俩丫头不是你们眠香阁的人?” “自然不是了!”老鸨子拿起手里猩红地手帕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忙解释道:“这俩丫头是许淑姑娘带来的贴身丫鬟,而许淑姑娘也只是在我们眠香阁卖艺,暂居与此,若是这俩丫头有什么冒犯之处,奴家替她们向您赔罪了!” “希罕,她们惹了麻烦,你赔哪门子罪呀!”张允横了她一眼,见那个叫绿荷的女人已经罢手退开,随即道:“我来眠香阁是找乐子的,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实在有些晦气。” 他边说,老鸨子边诚惶诚恐得连声道恕罪。 张允却不甩他,冷冷地道:“罪倒是可恕,不过就要看那个许淑姑娘是不是懂事了,方才听说她身子不大舒服,嘿嘿,无妨,她不能出来见我家公子!”说着看了林笑语一眼,随即又道:“那我俩就去看看她也不碍事,只是,这俩不开眼地丫头若是还敢拦着,休怪我家公子性子上来了,拆了你这眠香阁!” “不敢,不敢!”老鸨子点头哈腰,横了那俩女子一眼道:“绿荷,粉藕,还不退开,没得污了两位贵客的眼睛!” 那俩女人狠狠瞪了张允和林笑语一眼刚要离开。 “慢!”张允却制止住二人,色迷迷地道:“我们公子爷就喜欢这样泼辣地女子,正所谓不打不成交,两位练了一手的好武艺,必定也精通舞蹈,留下来吧,我们公子爷待会还要看的!” “你……”俩人脸色大白,横眉竖眼,一副恨不得把张允咬死的模样。 “怎么?不乐意!”张允皱起了眉头,一身的官威适时发放,倒也是威风凛凛,颇为震撼人心。 “乐意,乐意,能服侍两位贵客是咱们的服气,张公子,你别生气,这俩丫头少管教,您先请,我劝她们一劝!”老鸨子陪着笑道。 “算你识趣!”张允既然要装不讲理的嫖客,自然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反正此处认识他的只有老鸨子一人,想来以她的精明,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公子爷,你先等候片刻,我先进去看上一看,免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惹你不高兴!”张允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嗓子,随即低声对林笑语道:“这俩丫头多半就是杀人凶犯,给我盯死了,若是她俩胆敢逃跑,格杀勿论!”“好!”林笑语应了一声,随即又低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在里面胡闹,回去之后,有你好看的!” 张允嘿嘿一笑,径直走进屋中。 ------ 第一百一十一章最毒的还是女人呀 这园子里的屋舍都颇为精致,雕梁画柱,极尽奢华之能事,倒颇有些后世vip会馆的感觉,从这点上来,张允也不得不有点高看老鸨子一眼,这男人逛青楼,图得就是一乐,一般人来了就是打炮,进进出出,穿衣服走人。 讲究点的,那不免要玩一玩文雅,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摆上来,听不听得懂先不说,要的就是这么个感觉,当然了,花的银子也比前者多了不少。 可此处明显更是不同,雅致的居所再加上个号称卖艺不卖身的绝代佳人,绝对能把那些自命风雅的傻老爷们都勾进去,常言到,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青楼里的女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出来卖的。 卖艺不卖身,那是你给的钱不够,想真刀实枪的操练,那就用大把的银子砸吧。 来来回回,全都便宜了老鸨子,嘿嘿,这一招是真有点狠。 别人不说,就连张允现下也颇有些好奇这所谓的许淑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但谱摆得大,身边的丫鬟也都不是什么善人,方才外面噼噼啪啪打了半天,她在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也不知道是真的身子不舒服,还是故意玩深沉? 莫不是想以退为进,引我上钩吧?张允心里猛得冒上这么念头来,之前在永济寺里和林笑语分析案情时,林笑语曾说,要把那血案办的干干净净,至少需要三个人才成,外面那俩丫鬟再加上这个许淑,岂不是刚刚够三个人吗? 奶奶个腿的,这里面莫非真藏着什么猫腻?张允心里转着念头,身上也绷起了股子劲。 随时准备还击,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得把小命给搭青楼里。 只是走进了花厅,却是一个人都没,张允的神经却一点也没敢放松,他知道困兽之斗,必定凶猛异常,马虎不得。 因此愈发的谨慎,听到旁边一屋里隐约有些动静传来,径直走了过去,咣当一声,将门推开。 结果,张允当时就傻眼了。 为什么? 原来屋里面水汽蒸腾,屋中摆放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而此时此刻,恰好有个全身赤裸的女子正从木桶里走了出来。 老天爷呀,蒙蒙胧胧中看到此种情景香艳的景色,张允紧绷地心弦也不禁一松。 那是怎样一个女子。 凹凸有致的身躯宛如冰雪雕塑而成,竹笋一样坚挺的双峰也许是受到了张允推门带来了寒风刺激,顶端的两棵红樱桃竟然支棱了起来,那高高翘起的臀线勾勒出了一抹浑圆,两条细腻如羊脂玉一样的长腿因张允的骤然闯入,而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合拢。 于是乎,春光外泄,那微微耸起地丘陵上碧草丛生。 因为清水的洗涤而显得越发苍翠迷人,将一道勾人心魄的缝隙掩盖了起来,却又若隐若现,时不时露出一抹粉红,特别是在雾气腾腾的房间里。 显得格外撩人。 俩人就这么目瞪口呆得对面而立。 张允是看傻了。 那女子,哦。 许淑姑娘则是被吓呆了。 但随即俩人不约而同的清醒了过来,张允倒还算慌而不乱,恬着脸看了对方一眼,可惜水汽太重,并不能看得真切,也真因为如此,反倒多了几分蒙胧地美,随后一本正经地道:“对不起了,兄弟,我找许淑姑娘,不想走错了门!”说着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短暂的沉默后,张允长出了一口气,可是里面却骤然间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叫声。 奶奶的,我的耳朵。 张允骂了一声,连忙从房里溜了出来,正好和急匆匆要赶进屋里来地林笑语撞了个正着,尴尬地笑道:“嘿嘿,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门而已!” “哼,信你才怪!”林笑语白了他一眼,不过却没再进屋去察看。 1--6--k小说网此时张允骤然道:“那俩丫鬟呢?” “我……”林笑语一愣。 俩人匆忙跑出来,却看到老鸨子已经昏死在地上,至于那俩名唤绿荷粉藕的丫鬟已经没有了踪影。 “唉,你呀!”张允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林笑语瞪着他道:“我不是怕你出什么危险吗?” “我能有什么危险?!”张允一阵苦笑,身边有这么个醋缸在,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他是真后悔怎么就把她带了出来,若是随行的是范同,只怕这绿荷粉藕已经束手就擒了,现下这俩人一溜,这桩案子就算是一点线索都没了。 即便是许淑与绿荷及粉藕是一伙地,真要问起来,人家也可以说:“这俩丫鬟都是我雇来的,她俩的来历我并不清楚。”一句话,就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个干净,而张允还好意思再为难人家吗? 答案是否定,谁让他贸然闯了进去,把人家的身子看了个干净,这种事放现代也许不算什么,可在这个程朱理学大行其道的时代,这给破坏了人家女人的清白没什么两样。 什么?许淑是个窑姐,对呀,人家是窑姐,可人家是卖艺不卖身,说不定真还个清白的身子,你看了人家,负责任吧。 一想到这,张允就头大,换成平时,真有这事他肯定乐意,司墨太小,林笑语太辣,至于那个没见过面地老婆----顾媛,他是连碰都没想碰,如果有个干净的女人在身边,倒也是个乐意,窑姐也勉强可以接受,反正也没指着让她怎样。 可现在却不行了,一来这许淑是个什么来路,张允摸不清楚,若真和绿荷等人是一伙的,那他可真算是惹火上身了。 二来自己那个自命清流的老丈杆子多半要来河间了,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摊上了这么个破事,嘿嘿,只怕还等自己被人干掉。 他就要来个大义灭亲,一纸奏折直接把自己给弹劾了。 老天呀,救救我吧。 张允连声叫苦,不过随即一摆手道:“罢了,罢了,疑犯都逃了,进不进去也没什么用了。 咱们走吧!”说着转身走人。 话虽这么说,不过张允一回到县衙,还是命司墨给刘油儿捎了话去,命他找些人把眠香阁给盯死了,当然了。 他还另写了个私密的条子给了刘油儿,命他打探一下这许淑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这事他却没让司墨及林笑语知道,免得打了醋缸,自己又是一身地麻烦。 走了疑犯。 永济寺的案子想往下查也是不能了,无奈何,张允也只有这一干证据封存起来。 等到绿荷及粉藕若是再流窜回来了,把俩人擒住再做计较,不过就连他自己心里都明白地很,只怕俩人已经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可半夜时分,张允刚刚睡下,就听到有人敲门,司墨也没睡踏实呢,忙从床上爬起来。 在张允一劲的叮嘱声里,穿了间厚棉衣,点着了灯走了出去,张允听到外面传来休息地声音,过了没多久。 第104章 司墨急匆匆得跑了进来,激动地道:“公子爷。 刑森死了!” “啊?”张允猛得从被窝里坐起了身子,张大了嘴巴,忙问道:“怎么死的?” “被人割断了喉咙,尸首是休息他们巡街时拣来的,并不知道是何人所杀,他们没敢拖延,就忙过来禀报大人了!”司墨答道。 “死了!”张允沉默了片刻,才道:“死了好呀,一了百了,白莲教这一手真够狠的,命休息把尸首放到敛房里去,明早让魏师傅查验一下,我猜着,刀口必定和永济寺死者的刀口吻合。”说着张允一脑袋扎到了床上郁闷地道:“妈的,线索都断了!” 司墨见张允心情不好,也没敢多说话,拿了些铜钱出去,商给休息等人喝酒,又命他们把尸首放好,这才回来,脱掉了棉袄钻进被窝里,就听张允忽然道:“刑森之死多半是白莲教所为。 w.” “这么说来,岂不是公子爷的捧杀之计起效了!?您又何必闷闷不乐呀?”司墨蜷在张允怀里,不解地问道。 “你想地太简单了!”张允将司墨冰凉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紧了紧胳膊道:“永济寺的命案,八成是由眠香阁里那俩叫绿荷或粉藕的女人犯下的,这领头之人原本我还以为是刑森,现在看来,只怕另有其人?” “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丢卒保车呗!”张允叹了口气,随后恶狠狠地道:“绿荷和粉藕在眠香阁险些被我抓到,虽然侥幸逃脱多半也吓地够呛,为了保住真正的头目,只要把刑森给弄死,扔出来顶帐。” “以公子爷所见,白莲教要保的车又会是谁呢?” “这可难说!”张允皱了眉头想了半天道:“没有确凿的证据,猜破脑袋也没用,白莲教就是看破了咱们这个弱点,才会把刑森给抛了出来,反正之前他已经被咱们的谣言搞地里外不是人了,再加上我去了趟眠香阁,更是坐实了他叛教的罪名,他不死谁死?” “那怎么办?白莲教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生啊!”司墨忧心忡忡地道。 “静观其变吧!”张允挠了挠头,很是郁闷地道:“这回我行事也有些鲁莽,打草惊蛇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白莲妖孽会老实些时日,既然知道了眠香阁不干不净,只要盯紧了,这些人总有露出马腿的一天,到时候抓起来就是!” “可……只有千日作贼,哪有千日防贼呀!?” “哪有什么办法?”张允现在也是一个脑袋俩大,长叹了一声道:“事情都已经成了这鸟样,只要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巡查使来了,只怕这些逆贼又会不安分了,到时候总能抓他们个正着,好了,夜了,睡吧!” 果如张允猜测地那样,魏良辰在验过刑森的尸首后,通过和永济寺的几具死尸的伤口比对,确定刑森确实是被那伙凶手所杀,这倒让张允更加认定了眠香阁必定藏有猫腻。 只是出了上次的事后,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再去,只得把此事放下。 过了没几日,刘油儿亲自来禀报,磕头行礼之后,刘油儿道:“老爷,自从得了您的号令。 我就把人撒了下去,可盯了这些日子,眠香阁却一点动静都没。” “是吗?”张允点了点头,又道:“就算没有也得给我看着,要是放跑了一丝一毫的线索。 我拿你是问。” “是!” “说说那个许淑吧,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此人呀!” “老爷为人正派,从不去那烟花之地厮混,不知道此女也不奇怪!”刘油儿小小得拍了张允个马屁,随即又道:“尽管如此。 老爷和那许淑还是有过一面之缘地!” “这倒奇了,我怎么不知道,且说来听听!”说到此处。 张允忍不住想起了浴室里见到地旖旎风光,心头一热。 刘油儿不知道张允为何会问起这许淑,只道张允看上了那小娘皮,虽有心鼓吹一番,又怕反倒惹的张允不高兴,只得低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道:“当日老爷刚来咱们河间县上任时,佟四海曾邀集本地的乡绅在鸿宾楼宴请大人,您可还记得!” “自然没忘了。 那时候你还是我的随从呢!”张允笑着点了点头。 “那时候有个谈琵琶的小娘子,她就是眠香阁地许淑。” “哦?”经他这么一提醒,张允猛得想起了那个身着白衣,半掩娇容地风尘女子,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曾问过她地姓名。 只可惜被她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给推搪了过来。 后来张允的案子一大堆,竟把她给忘了。 现在听刘油儿说那就是许淑,不禁一愣,努力了半晌才把那个略有些冷傲的琵琶女和浴室里那个惊慌失措的裸女重叠了起来,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也多了几分好奇,遂问道:“这许淑地底细你可曾打听清楚了!” “恕小的无能,小人多方打听,也只知道这许淑并不是眠香阁的老鸨子买的,只是暂居与此,两年以前来此河间的,之后因弹了一手好琵琶成了眠香阁地红牌,只是她素来卖艺不卖身,寻常人莫说上手了就是想见一面都难。” “小人记得一年多以前,城东的王掌柜仗着家里有钱,又和前任知县有些交情,就想把许淑抢回去家去作妾,不想轿子还没出了眠香阁的门,王掌柜就死了,当时地仵作就是魏老爷子,可查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终只得定了暴病身亡。” “后来又有几人想要把强抢许淑,也都不得善终,当时城里有名的算命先生说这许淑命太硬,看一看还可,若是想弄回家去,必遭横祸,如此一来,倒没谁敢再打她的主意了。” 听到这,张允不禁一阵冷笑,狗屁命硬,只怕那个倒霉的王掌柜也是被暗杀的吧,倘若许淑身边的绿荷与粉藕真是白莲教徒,想弄点杀人的毒药又有什么可难的? “我问你,那绿荷和粉藕一直都是许淑地贴身丫鬟吗?” “恩!”刘油儿点了点头,但随后又道:“只是从不曾听人说过,这俩竟懂的拳脚!” “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吩咐你!”张允摆了摆手,将刘油儿赶走,眉头却拧了起来,这个许淑表面上看来干干净净,可那些对她有图谋之人无辜暴死,未必就跟她没些关联。 “狠毒的女人呀!”张允不禁有些感慨。 就在此时,魏青书快步而来,恭敬地道:“老爷,我和义父依您所言,解剖刑森的尸体,找到了些东西!” 前次魏良辰验过刑森的尸首后,原本就该下葬地,不过张允想起这丫的曾经刺过自己一剑,若让他这么痛快地入土了,未免难消心头之恨,于是就鼓动魏良辰父子说,他在京城时曾听人说过,西洋的法医不只是勘验表面的伤痕,还有一门学问---叫法医解剖学。 反正刑森就是白莲妖孽,虽万死难赎其罪,干脆把他解剖开来,研究一番也不赖。 于是在张允的鼓励之下,魏良辰父子热情高涨。 真就去铁匠铺打造了些锋利的小刀充当张允所谓的手术刀,当然还有斧头和锯子等物,而后关起敛房的门来,俩人开始了法医解剖学的初步探索。 张允原本只是为了泄恨,哪曾想到居然真会有所发现,听魏青书这么一说,忙戴上口罩。 随魏青书来到了敛房。 因此时已经是深冬时节,北方地天气已经极冷了,敛房里又少有人气更显得阴森,也因为此,这些陈放的尸体也没腐烂。 若非满是惨象,倒象是熟睡了一样。 屋正中的一张木床之上躺着一个已经被剖开的尸首,瞧样子,赫然正是刑森。 张允凑近了一看,刑森已经按照张允所讲的那样。 胸口被锋利的手术刀开了个y字形的切口,前胸地皮肤和肌肉都已经被撩开,而胸骨和肋骨也已经被拆除。 裸露出了五脏六腑。 只不过食管和胃已经被摘除了下来,被魏良辰剖成了两半,从里面倒了不少的汤汤水水出来,其中就有他们专门唤张允来看的东西,几片被胃酸腐蚀,多少有些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花瓣。 “这是从他胃里得来的?”张允忍着一股子浓重地酸臭味,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放在白瓷碟子里的花瓣,有红的有黄的。 也不知道刑森是从哪吃来的。 “是地!”魏良辰拿了个抹布擦了擦血淋淋的手,恭敬地道:“大人曾说,吃食一进了胃里,大概两个时辰后就会被送入小肠里,而这几片花瓣乃是在胃里所见。 因此小老儿推断这是刑森临死前不久被迫吞下的!只要咱们能找到这些花瓣地来处,想找到杀他的凶手应当不难!” “呵呵。 说的好呀!”张允笑嘻嘻得看着魏良辰道:“几日不见,魏师傅推断案情的本事也强了几分呀!” “大人夸错了,这些都是青书告诉我的!”魏良辰嘿嘿一笑,看着魏青书一脸的欣慰。 “哦!”张允仔细打量了魏青书一番,而后道:“说的好,还有什么话只管讲来,咱们都不是外人,也不用藏着掖着,说错了,本官不会怪你的,何必还要你义父代劳呢!” 魏青书不好意思得笑了起来,而后才道:“大人,这些花瓣我刚才仔细看过了,全都是夏天才有地花卉,现在早都已经凋谢,又怎么会在隆冬时节出现在刑森的肚子里呢?!” “你说呢?”张允已经有了答案,却不答反问。 “小人细细察看后推断,这些花瓣原本都是干花,被刑森吞咽下肚之前,曾在水里浸泡过!” 第105章 说到这,魏青书又指了指刑森的气管道:“我曾剖开刑森的气管和肺子看过了,里面存着一些水,因此小人有九成把握断定,刑森是在洗澡桶里被人杀死的,而且,凶手多半是个女人!” “证据呢?” “就是这些花瓣!”魏青书斩钉截铁地道:“绝少有男子洗澡时会在水里放花瓣,至少我不会放!” “我也不会放!”张允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道:“我已经知道他是在哪里被杀地了,可惜,可惜呀!”说到这,张允叹了口气,看了看被剖开的刑森道:“你们慢慢解剖吧,这些花瓣都存放起来,说不定日后能当成证据地!” “是!”魏良辰和魏青书点了点头。 张允一出了敛房,忍不住大声骂道:“这个歹毒的女人,险些把老子给骗了,这回算你丫的运气好,下回老子肯定让你好看!” 一看那些花瓣,再加上之前的推算,张允立马就知道干掉刑森的人必定是那个许淑了。 他甚至有理由相信,许淑之所以不敢出来见他,正是因为刑森藏在屋里,当时他和林笑语把外面闹的天翻地覆,许淑却一声不吭,肯定是在想办法把刑森隐藏起来。 想必许淑也很清楚张允已经疑心到了她的身上,为了能够让张允从眠香阁离开,更为了避免刑森被找到,她不得已用了一招很老套的办法,跑去洗澡,硕大的洗澡桶完全可以藏住一个大男人,何况在那种情形下,倘若张允是个正人君子,必定会掩面而走。 若是个急色之徒,凭她和刑森联手,要杀点张允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张允也不禁感慨:“人品决定命运呀!” 至于许淑为什么会杀掉刑森,张允以为原因有二,第一就是许淑以此来洗脱自己的嫌疑,既然绿荷和粉藕已经露了底细,而刑森又老早被张允弄的声名狼藉,即便知道他依然忠心于白莲教,也再不能留他。 第二,只怕也是因为刑森同样看到了许淑裸露的身体,想到这,张允的眉心不禁一跳,暗道:“我不但看到了许淑的身体,还和白莲教有不共戴天的仇,也不知道这个狠毒的女人会把我怎样?来刺杀我,还是陷害我?不管她出什么招,只要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第一百一十二章好大的雪呀 强烈推荐哥们疯狂流氓的《都市邪修》书号:153570。 正在打推荐票榜,有的请去支援一下。 上面广告不算字数遗憾的是许淑似乎是把张允给忘掉了一样,再没有找过他的麻烦,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允来到明朝后的第一个春节也不远了,而他久候的巡查使却始终没有里面,揪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一年的天气是不是因为张允这只小蝴蝶的到来也多少受到了些影响,入冬之后就冷碴碴的,却始终没有掉一片雪下来,空气也干巴巴的,若非张允不时得命司墨在卧房是熬点山西老陈醋,只怕必定会患了感冒。 在这样一个落后的时代生活,往往一场不起眼的小病就足以丧命,张允这副身板虽然在早晚锻炼下比以前健壮了许多,可是却始终不敢松懈,他可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感冒而挂掉的穿越者。 许是春节将到,河间县的地痞流氓以至喜欢兴风作浪的刁民们也比往日里消停了许多,衙门里清闲的要命,张允干脆做主,提前给手下的衙役们发了些红包,轮班休息给家里置办年货去了。 剩余的人则在坚持不肯回家去的休息带领下在街头上巡查,但凡有打架斗殴或者醉酒闹事的人,能劝解的就劝解,不听话的打两巴掌就完了,这也都是奉行了张允的训令:“反正都快过年了,没什么事就别望牢里关人了,一年了,谁都不容易!” 至于张允也跟着司墨去纺织作坊里慰问明朝的纺织工人去了,家世清白的织工,依照着账房纪录下来的工件数,结算清楚后。 一一发放工钱。 至于那些因为偷盗或者欠账而强制关押在此,进行劳动改造的污点织工,张允也当众宣讲了一些鼓舞人心的话。 同时告诉那些情节相对比较轻的人,过年前就可以回家团圆了,欠朝廷地钱他会自掏腰包给这些补上。 至于那些犯了罪的,也可以暂时回家,不过年后还得回来继续接受改造。 若是有人胆敢逃跑,再抓到的话就押入牢中,永不释放。 在张允惯用的大棒加甜枣的威逼利诱下,一干罪民全都老实得跟鹌鹑一样,不管是真心是假意。 总之对张允嘴里全都是感激不尽。 当然了,张允也很明白,说的话再动听也不如银子实惠,因此临走之前,也吩咐账房务必在这些人回家之前。 将工钱结算给他们,忍受了一段时间的牢狱之苦,有什么罪责也该偿还清楚了。 回去过个饱暖地春节不算什么过错。 当账房将张允的这些话告诉那些罪民后,顿时有不老少的人放声大哭,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跪下来给张允玩命磕头,嘴里更是叫什么的都有,或是再生父母,或是万家生佛,或是青天大老爷。 那份感激倒真是真心实意的。 张允远远地看着,心里既自豪又觉得酸涩,嘴巴张了几张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摆了摆手就离开了纺织作坊。 回到县衙,张允当即命司墨拿了一些银子出来。 带上范同到各个店铺里去买了不少的米面被子等物,又到钱庄兑换了大把的铜钱。 而后找到县丞包天罡,命他将河间县各地纪录在侧的鳏寡孤独并男人在外当兵,家中只有老小的家庭登记造册。 而后他自己花钱雇了车马,拉着这些东西一家一家得送去,当然了,也说了不少慰勉地话。 他这一手也是后世官员常用的亲民工程之一,是不是真能解决这些人的实际问题暂且不说,单纯是这种举动就足以让河间县地万千百姓感动的痛哭流涕,齐刷刷的把张允当成了万古少有的大清官来看待。 往往是张允前脚离开,后面已经已经扑拉拉得跪到了一片人,满眼含泪,蓬蓬得朝张允的背影磕头。 更有夸张的直接给张允在家里立起了长生牌位,至于那些什么菩萨如来如来的塑像,则通统靠边站。 用司墨和林笑语的话来说:“倘若天上真有神佛在地话,肯定半夜会降下九天神雷将你轰杀成渣,整个县的香火都被你一人给抢先享用了,他们怎么办呀!” 对此张允只是笑了笑,他图的可不是香火,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回报百姓,更重要的是捞那么一点点政绩。 唯一遗憾地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照相机,更没有报纸,要不然将他亲手递给百姓米袋子的情景一拍,再一登报,嘿嘿,想不成为天下人共同敬仰地清官都难。 最近他也一直在思考,在这样一个纷乱复杂而又黑暗的时代究竟怎么做才能保全性命,当初曾经想过以李阿绣当筹码,来换取未来权熏朝野的大太监----魏忠贤的庇护,后来想想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昏招。 且不说魏忠贤从得势到被干掉,中间也没有折腾几年,想拿他当大树来乘凉的想法明显有些不大现实,何况,就算自己运气好,得以在崇祯的扑杀下侥幸逃脱,可是翰林院的那些编修们也不是没有眼睛,只怕自己将来死了,也会被打上阉党的烙印。 一如死鬼张允的老子----张居正那样,就算是做了不老少的大好事,可是史书上一样会很清晰的纪录上,他当初为了谋权和一些当权的大太监媾和的事,这也算是永生都难以洗刷的污点。 想通了这些,张允对借用魏忠贤以自保的念头就淡了许多,有时候他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对孤灯静静思考,将自己头脑里所知的一些历史逐一剖析,最终发现唯有当清官,不但生前能够得到无数的好名声,就连不幸死后,赞誉也是滚滚而来。 尽管朱家的皇帝是个顶个的混蛋,屠杀忠臣乃至自毁长城的事并没有少干,可这并不代表这条路走不通。 大凡忠臣或者名臣被杀。 归结到最后,不外乎就是个愚忠,一个个都妄图落了诤臣的好名声,只是可惜了一颗大好的头颅。 当然了,也不乏一些缺乏政治斗争经验地人,比如明末的袁崇焕。 说心里话,张允很敬佩袁崇焕。 不管是历史上的评价还是金庸的表述,此人在那段昏暗而苍茫的历史阶段,都绝对闪耀着夺目的人格魅力,可是他身上的许多缺点也因此更让人无法理解,至少张允每每想到袁崇焕被凌迟时地情景。 就忍不住扼腕叹息。 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后,张允总结出了一个规律,愚忠的清官自己绝对不当,绝对不能为了所谓的忠君而把自己的小命搭上,爱民地事是一定要多干。 不但要做,而且要善于宣传,最好能折腾得全天下尽人皆知。 要让全大明朝的老百姓。 乃至万历皇帝都知道河间有这么一个好县令,爱民如子。 越是这样,他才越安全。 俗话说的好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只要自己能够混出名堂来,日后就算偶尔出点什么乱子,那些好声名讲团结的君子党,多半也会在朝堂上支援自己的。 再加上自己这个便宜岳丈支持,应该可以稳稳当当得做个官场不倒翁。 更重要地一点,名气越大,虽然可以会招来不必要的嫉妒,可是也能引来更多的保护。 第106章 万历皇帝就算太昏聩。 应该也不会朝老老实实维护他朱家江山地好官下刀子吧,就算他真下的去手。 全天下的老百姓怎么说,民心呀,民心可是个好东西,当然了,这个舆论导向作用也很重要。 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将来能够安稳的做一些事,张允已经依然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绝对不当诤臣,在大是大非上该讲究原则的还是要讲究原则,小事情上还是拿三个凡是来对付万历的好。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番计较,所以张允才会让司墨从自己腰包里取了不少地银子出来,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爱民之举。 只是能换了如此好的效果,却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在惊讶于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万民生佛的同时,张允也不禁在心里感慨:“唉,这些平头老百姓还真是好糊弄呀!” 在此其间,还有一事让张允感慨颇深,那就是王家地举动。 在张允洗刷了王老二的冤情之后,王家老爷子----王守则对张允就一直感恩戴德,而后又在张允地威逼利诱下缔结了生意上的伙伴关系,虽然被张允明里暗里敲了两次竹杠,可是得来的好处也是极大的,于是王守则在将名下的生意逐渐交给侥幸生还的儿子打理时,曾私下里吩咐:“尽量跟在张大人的身后,我们王家的兴衰荣辱多半会和他紧紧绑在一起了!” 王老二虽然在监牢里被关押了许久,吃了不少少的苦头,可是脑袋却没傻,而经历了人情冷暖之后,愈发的重感情,讲恩义,否则当初张允说要和王家合作,他也不会亲自去松江府聘请有名的织工回来了。 1-6-k-小-说-网特别是他回来之后,亲眼看了张允在河间做的一些事,虽说不上轰轰烈烈,也瞧出张允和以往所见的官员是不一样的,至少他心里装着河间的老百姓,因此对张允更多出了一份好感。 于是在听说了张允自掏荷包去慰问百姓之后,当下和王老爷子一商量,当下也拿了不少的银子出来,也是买米买面捎带着从自家的铺子里取了些被褥,唤上府里的家丁护院,由王老二亲自带队,加入了张允的慰问队伍里。 有人共襄义举,张允自然不会反对,当着河间老百姓的面狠狠得夸了王家一番,赞扬他是商家楷模,赚钱之余也没忘了养活自己的一方乡亲,可谓义商,当下取了毛笔,用自己刚练的一笔行草写了:“商通八方,义盖河间!”八个字给了他。 如此一来,王老二觉得花的钱顿时就值回来了,不但在张允面前得了个好印象,更在河间百姓心中得了好名声,当即又拿了不少的银子出来,扩大慰问力度。 王家在这得意洋洋,却让河间县的其他大商户们给羡慕红了眼。 无论是“义商”还是张允送的那八个字,在他们这些不大上得了台面的商人看来,那都是万金难买的好东西,回头往自己店铺里一挂,可比什么招牌都管用,不怕老百姓不来买东西。 眼红地同时,又有不少的人心里恨王家。 咋有这种好事不给大家分享呢,自己一个人跑去吃独食,把好处都占完了。 话是这么说,可人人心里都明白,不是人家王家吝啬。 而是慷慨,若非舍得花钱办善事,哪能得到知县青睐。 有了这么个想法,不管各个商家怎么嫉妒,还是紧手忙脚得跟风而行。 米店送米,面铺送面,实在没什么好送。 就直接送上大把的铜钱。 好嘛,经他们这么一折腾,往年里过年时挨饿受冻的可怜人家家都得了不少的好处,米面充足,只可惜好名声却都让张允和王老二给得了去。 为了抚慰各个商户,张允还是在鸿宾楼设宴,自己掏腰包请了这些人一顿,席间自然少不了官话连篇。 反正又不要钱,只管把一顶顶的大帽子送出去就是了,可是诸如“商通八方,义盖河间!”那样的字,却是一幅都不往外送了。 这也是张允地一个小算计。 不管什么东西,都讲究个先到先得。 这回王家支持了他的行动,就应该吃独食,别人眼红?没用,少干什么去了,想得好处,下回吧。 办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又过了七八天,眼瞅着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张允期待了许久的雪终于是飘飘扬扬的洒落了下来。 后世因为大气污染,以及温室效应,即便是北方冬天里也不大容易下雪了,可明朝却不然,张允曾问过林笑语这个地道地河间土著,平素里每年一入冬就会连着下好几场雪,有时候甚至会成灾,压塌一两年的房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当然了,说到这,林笑语也不忘了打趣张允,笑吟吟地问道:“可是也怪,今年却一点雪都没,你知道外面的老百姓们怎么说吗?” “总不会说我这个板子县令不但是文曲星下世,还是个扫把星头胎,把满天的雪都给扫走了吧?”张允笑嘻嘻地问道。 “哼,哼!”林笑语只是笑,没说话,满脸地戏谑之色。 反倒是司墨凑了过来道:“才不是呢,老百姓们说你是他们头顶上的一片青天,不但造福于民,就连灾祸也给挡了去!” “是吗?”张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地胡子茬,得意得笑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青天不青天的也无所谓,只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就好了!” “别看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臭美呢!”林笑语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道:“不过老百姓又说了,不下雪也不成呀,总这样,咱们地里的庄稼可怎么成呀!” “得,我没本事呼风唤雨,老天爷不下雪,我能怎么办?”张允搓着冰凉的手道。 话说了,就放那了,张允也没在意,不想第二天就开始下起雪来,倒让司墨和林笑语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古怪,特别是司墨,竟追着他问:“晚上那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出去呼风唤雨去了!” “……”张允当即无语。 外面的鹅毛大雪纷飞,张允,司墨和林笑语猫在内宅里,看着外面飘洒而下的雪片,烤着红彤彤的炉火,吃着司墨和林笑语精心烹制地下酒菜,喝着烫得热乎乎的女儿红,觉得人在明朝,其实也还是很幸福的。 司墨和林笑语见他自斟自酌,很惬意的模样,也闹着要喝,张允拒绝不了,就给她俩一人倒了半杯,随后边陪着他们品酒,边讲起了已经停讲了许多日子的《红楼梦》,正巧说到“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要是咱们也能割些鹿肉来烤了下酒吃,该有多好呀!”司墨用小手托着因喝了酒而红扑扑地香腮,颇有些向往得感慨道。 平素里最喜欢和司墨抬杠的林笑语这回去没接下话头,而是怔怔得看着外面地大雪,眼圈略微有些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张允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怎么?想岳丈了!”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 悲声道:“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 “岳丈大人一生为民,光明磊落,阴曹地府里也不会受了委屈,现下多半已经投胎转世去了!”张允虽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言,却也不得不拿这些话来宽慰林笑语。 瞥了司墨一眼,见她也是满脸的凄婉之色,多半也是想起了家人。 暗道:“晕了,这大好的风景咋都在这感伤了起来,搞得本老爷喝酒都不爽快了!” 他来明朝之后,若非身边有这么俩知冷知热的女人陪着,光闷都要闷死了。 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却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老婆来看,怎愿意看她俩难过,眉头一皱,顿时有了主意,笑吟吟地道:“听我说。 就算咱们弄不来鹿肉,老爷我也有办法让你们这俩小谗猫满意,且等我一会!” 边说。 边套上王老二半买半送给他的黑色熊皮大氅,拿了个硕大地斗笠顶在头上,就冲进了风雪之中,出了内宅大喊道:“范同,别他娘的跟休息他们喝酒了,陪哥哥我出门办货去!” “好勒!”范同那暴雷一样的嗓门从衙役们休息的牙房里传了出来,震得糊着窗户的纸也呼呼作响,跟着就推门子窜了出来。 天降大雪。 张允体恤衙役们,准他们休息半天,可这些人又怕有了什么案子,张允找不到人,于是凑份子买了些烈酒粗肉。 猫在牙房里吃喝,若不是司墨和林笑语拦着。 张允也早跑来和他们一块和乐了。 这种场合,好吃的范同又怎么会错过,作为张允手底下的第一长随,一干衙役还是相当乐意和他在一起厮混地,此时一听到张允吆喝,不只是范同,就连休息也跟了出来,红着一张脸道:“大人,干什么去,要不要我叫上兄弟们?” “不用!”张允摆了摆手笑道:“看在你有心的份上,本老爷给你提个醒,少吃点少喝点,要不然等我和范同买回了好东西,小心你肚子里没地方放了!”说着拽着范同就跑出了衙门。 此时雪片已经有碗口大了,被凛冽的寒风卷带着在河间县城的大街小巷中飞舞,扑在脸上冷飕飕的。 前世张允读唐诗时,见到“燕山雪片大如席!”还以为是夸张,可看到今日地雪花,多少也信了几分,觉得多半是后世的环境不好了,才导致雪花不够大了。 街面的积雪已经快有半尺深了,一脚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响,好像下面藏着不老少的小耗子。 张允瞥了身旁的范同一眼,问道:“冷不冷?” “不冷!” 第107章 范同嘿嘿一笑道:“这么点小雪算什么呀,再说了,俺小嫂子给俺做了这身厚皮袄,暖和着呢!”说着范同拍了拍了身上地黑色皮袄。 那是司墨闲暇时亲手给范同做的,张允很是看重这个长随,司墨是知道的,因此对她比别人都格外好些。 身边地人和睦也是张允最想看到的,笑了笑,继续前行。 他俩穿过了几条街巷,来到了一家店铺外面,许是见风雪太大,店家已经关门上锁了,张允上前去拍了拍门板,等了片刻之后,有人急匆匆跑来开门,当瞅见门外的张允后顿时笑容满面,边往里面让边道:“恩公大人,你怎么来了?”这家肉铺正是魏忠贤的女婿杨辉所开。 张允看了五大三粗的杨辉一眼,微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不是,你看我这张笨嘴,咱们河间县哪里大人去不得呀!”杨辉狠狠得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不好意思地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有什么吩咐找个人来喊我就是了,[奇qisuu.书]何必亲自来呢,若是有个闪失,我和阿绣可……” “行了!”张允倒是颇为喜欢这个憨厚而粗豪的人,拍了拍他地肩膀,笑道:“我家里那俩女人嘴谗了,想吃羊肉,你这还有吗?” “有,有,恩公大人要吃,就是没有,我也得给你弄来呀!”杨辉边将张允往屋里让,边大声喊道:“孩儿他妈,恩公大人来了,还不快出来!” “哦?”张允一听这话,顿时站定了身子,看着他道:“怎么?什么时候当得爹,怎么也没跟我说呀!” “嘿嘿!”杨辉搓着手,扭捏得象个大姑娘。 “恩公,别听他胡咧咧,哪有什么孩子呀,他呀,就是嘴欠,为这个没少和人吵架,说了他多少次都改不了!”李阿绣的声音从屋门口传来,身子一矮,就要磕头。 “罢了,罢了,不是地方,就别那么多俗礼了!”张允忙把她拦住。 “阿绣,你先陪大人说会话,我去割羊肉!”说着杨辉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把寒森森的尖刀,就朝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走去。 张允也没在意,走进他们的屋里,热烘烘地,见火炕上摆放着正做的针线活,是件小孩子地衣衫,遂毫不见外的坐到炕头上,拿着小衣服看了看,笑道:“这是给你们家的孩子做的吧?什么时候怀上的!?” 原本这样的话他一个大男人问还真有点不大合适,可是李阿绣性子泼辣,又把张允当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倒也不觉得害羞,将一碗新沏的茶水递给他和范同,满脸幸福地道:“是两个月以前,原本杨辉说想去请您给想几个好名字,可我怕打扰了你办公事,就没让他去!” “你呀!”张允边捧着粗瓷大碗暖手,边笑道:“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这个名字可得好好想想,放心吧,这事我放心里了,保管给孩子起个响当当的名字!” “那就多谢大人了!”李阿绣道了个万福。 张允正和他叙些闲话,就听到传来一身羊叫,跟着就没了动静。 张允一愣,刚要去看,李阿绣却道:“恩公,难得你大老远得来看我们,怎能拿些冷肉回去,杨辉现杀只羊给夫人们尝一下,也是咱们的一番孝心,您可得赏我们这个脸!” 一听这话,张允连推辞的话都不好说了,只得和她闲话些家常,等了没多久,杨辉撩门帘走了进来,随手将自己满手的血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咧着嘴笑道:“恩公,羊肉给你割好了,我这就给你送家里去!” 张允想推辞,杨辉却执意要去,李阿绣也在旁劝,张允架不住他们的热情,也就点头应了,临出门前,掏出了块银子放在了炕上,叫上范同一同出门。 将到衙门时,张允瞅见门口上停了几辆马车,有几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守在门口两侧,警惕得看着四周,而衙门里却传来休息等人的呵斥声:“我操,你以为你是谁呀,知道这是哪不?这可是河间县衙门,哪里是你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随便就能进来的?什么?朝廷派下来的巡查使!狗屁,前些日子永济寺刚死了一个,害得我们老爷忙了好些日子,可惜呀,是假的,你们该不会也是假的吧!哎呀,你敢打我,捕头,有人来衙门里闹事!” 我晕,这都什么鸟事呀,我出去一会儿就出了乱子了。 张允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让范同接过杨辉手里的生羊,送他回去,随即顶着大斗笠朝衙门里走去。 ------ 第一百一十三章巡查使来了 继续为疯狂流氓那厮求推荐票。 都市邪修,有票的去支援一下吧“什么人?”门口的青衣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活人!”范同一听说有人大闹县衙,好像休息等人还吃了亏,当即就来了脾气,一个箭步就挡在了张允了面前,把手里的生羊一抡,大吼道:“这是俺大哥的地盘,你这厮哪来的滚哪去吧!” 那青衣人范同举着一整只血淋淋的生羊往自己脑袋上招呼,下意识得往后面一退,刷拉一声,抽出了悬在腰间的绣春刀,瞧那意思随时都可以和范同玩命。 “住手!”张允喝住跃跃欲上的范同,朝那人一抱拳道:“本官是河间县知县张允,你们是何人?” “你就是张允!?”那人瞥了张允一眼,一脸的不信任。 “正是!”张允也懒得跟他多白话,沉声道:“阁下请让路,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不迟!”说着绕过此人就往衙门里走去。 结果走了没两步就瞅见休息等衙役刀拔弓张,正和一伙青衣人对峙,见到他过来,休息叫了声大人,而后低声道:“这帮人号称是朝廷派下来的巡查使,可是却不给我们看朝廷的印信,我疑心他们又是假冒的,就想拿下来交给大人审讯!” “把兵刃都给我收起来!”张允拿过林笑语手里的钢刀,亲手插回刀鞘里。 林笑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张允硬邦邦的脸,最终还是厉声道:“收队,散了吧!”四周的衙役刷拉一声,收起了刀兵,走回了牙房里,不过贺虎率领的黑巾众却没离开。 一个个满脸警惕得看着对面的这些人。 张允看了看对面那些人中站着一人,年纪约有五旬,一身仆役打扮,看向自己时虽然满脸的谦恭,不过眸子里却时不时得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看来也不是平庸地角色,遂朝他一拱手道:“诸位。 本官乃是河间县的知县张允,尔等来我衙门是申冤呀还是告状?” 他这么一说,就是在怀疑这些人的身份。 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排开众人走了过来,朝张允行了一礼道:“姑爷。 这才半年多不见,莫非你就把老奴给忘了吗?” 张允一愣,目不转睛得看着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了半晌却硬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于是歉意的一笑道:“对不起。 我来河间上任时,在路上曾失足从马上摔了下来,有些事全都忘记了。” “那……现下无碍了吧?”这人伸手抓住了张允的手。 关切地问道。 “你……”林笑语往前跨了一步,唰得一声,把刚插回去的钢刀又拔了半截子出来,厉声道:“把手拿开!” “无妨!”张允察觉到他只是在给自己切脉,随朝林笑语柔和得一笑,过了片刻后,见那人将手拿开方道:“我手下人说,诸位是巡查使大人的随从。 不知道可有朝廷地印信吗?” “姑爷,你真不记得我了?”那人又问道。 张允又坚定摇了摇头。 这人的脸色微变,转身走到最前面那辆马车外,低声说了两句话,片刻后。 车门帘挑起来,一个留着三绺长髯的男人走了下来。 一张古铜色的脸,算不上多么英俊,两腮有些瘦消,文质彬彬中夹杂着几分迫人的气势。 “我是顾宪成,你总该记得我吧?!”他跺着官步走到张允面前,沉声问道。 “不记得!”张允虽然在历史书上见过顾宪成地画像,可是眼前人的模样真是差别很大,死鬼张允也许对眼前人并不陌生,可他这个穿越者是真不认识,何况之前又曾说过自己失忆了,干脆就实话实说,不卑不亢地道:“不过听人说起过顾大人的大名,家母的信中也曾提到过顾大人乃是我的岳丈,只是……!” 说到这,张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只是不久前我县曾出过一桩冒充巡查使地名号,诈骗本地乡绅官吏钱财的案子,不由得不让人愤慨,我的手下也是担心有人假借朝廷地威名招摇撞骗,因此对诸位有些不敬,还请恕罪!”说着朝那人拱了拱手。 。 。 “是吗?!”这个自称顾宪成的人点了点头,脸色和缓了许多。 “正是!”张允斩钉截铁地道:“不过,本官还是想请顾大人将朝廷的印信借我一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正该如此,复生,把帖子给张大人看一下!”顾宪成赞许地点了点头。 身旁的老人从马车上拿了一个雕镂精美的盒子出来,从里面拿了一方小印出来,张允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还给那个叫复生的仆人,这才依礼叩拜,口称:“不知道巡查使大人莅临河间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一套官腔打下来,连张允都觉得自己很虚伪。 不过顾宪成倒似乎颇为受用,点了点头道:“原本我就想着明察暗访,要不然又怎能看清楚各地的吏治如何,你又何罪之有。” 第108章 说着深深得看了张允一眼道:“你既知道我是顾宪成,应当没忘记我是你何人吧!?” “原本之前是忘了,不过家母的书信里已经点醒了小婿。 方才失礼之处,岳丈大人原谅则个!”张允很是虚伪地道。 “不知者不为罪!”顾宪成似乎很欣赏张允地这股子谦恭劲,捋着胡须笑了笑,拉着他的手道:“来,来,来,随我出去拜见一位与我同来的贵人!” 张允无奈,只得跟着顾宪成走到门外,只见第二个车门帘已经挑开,里面端坐着一位白面无须的男人,一身紫色的长衫,瞅见顾宪成和张允过来,连忙从车上下来,尖着嗓子道:“哎呀。 顾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可是真得折杀咱家了!” “陶公公言重了,你我乃是平辈论交,我家地女婿前来拜见你,那也是应当应分!”顾宪成说着对张允道:“女婿呀,这位便是当今万岁爷身边的红人。 陶公理,陶公公,在万岁爷面前没少替你说话,还不过来拜见!” 我日,不就是个太监吗。 也要让跪拜,还有没有天理了,张允心里暗骂,不过却是一脸地谦恭相,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太监在明朝那都是惹不起的人。 正如顾宪成所言,这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得罪了他们。 随便什么时候给你说两句不好听地话,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他们手里了。 也知道顾宪成之所以这么说,那也是为了给他铺一条路,当下也就压下满心的不乐意,以晚辈礼跪拜,口称:“陶叔叔好!” 这陶公理一听张允竟叫他叔叔,先是一愣随即一张白脸就笑开了花,连忙把张允给扶了起来。 握着他的手连声道:“好,好,顾大人,你这女婿伶俐着呢,咱家喜欢。 来来,我这当叔叔初来乍到。 也没什么好见面礼相赠,这个就送你玩了!”说着就将手指上的一个翠玉戒指褪了下来,要塞到张允的手里。 张允叫了他一声叔叔,心里也是恶心的够呛,可这时候不装孙子也不成,听他说要送给自己东西,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收,顿时愣在了那。 “哎呀,陶公公,你这见面礼可有些太大了,莫把孩子给惯坏了!”顾宪成连忙阻拦。 “这算什么呀!”陶公理摇了摇头,一把抓过张允的手,将那翠绿欲滴地戒指塞到了张允的手里,乐呵呵地道:“拿着,这孩子这一声叔叔算是叫到我的心坎里了,这点小玩意送给侄儿玩又有什么呀!” “既然如此,女婿,你就拿着吧!”顾宪成也不好拦着了。 。 .。 张允接过戒指,心道:“这还差不多,小爷叫你一声叔叔,你送我点值钱货,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回头记得在万历面前多给我美言两句才好!”心里嘀咕,不过还是恭敬地道:“谢过陶叔叔!” “呵呵!”陶公理一听他叫自己叔叔,心里就一阵阵美。 他也是奔五十的人了,从小就净身入了宫,钻营了这么多年,钱权都不缺,唯独没有个天伦之乐,这让他引以为天大的遗憾。 这回随顾宪成出来,一来是身上有差使要办,二来也是想到处转转,散散心,要是运气好,收个义子什么地,可算是接续了陶家的香火,只可惜顾宪成未出京城就换了便衣,说是要微服出访,让他想抖威风都抖不起来,后来又从驿站听说,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这下子想收个义子的打算就彻底的泡汤了,跟着顾宪成各自转了转,心里的火气也攒了不少,原本到了河间正琢磨要不要趁机给顾宪成地女婿使个下马威呢,可没想到这小子很是懂事,上来就叫自己叔叔,他一下子品味到了天伦之乐的感觉,那点怨气顿时消散与无形,此时拉着张允的手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顺眼,若非这是顾宪成地女婿,真想当即收他当个义子,回头在万岁爷面前说点好话,怎么也得给他个知府干干。 张允可不知道陶公理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却偷眼瞅见他看着自己的那俩眼珠子越来越亮,心说:“这老太监该不会是个老背背吧!”想到这,不禁一阵恶陶公理环顾了一下四周,尖着嗓子道:“我说贤侄呀,你这衙门都这么破旧了,咋就舍不得修缮一下呢!” 张允闻声,忙一抱拳,顺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颇有些慷慨地道:“陶叔叔有所不知,我来河间之处就忙着清理旧案,后来又忙于公务,就把这事给忘到了脑后,何况,只要百姓有广厦安住,我这衙门再破旧又有何妨!”这话说的,让人一听就是个一心为公的好官的心声。 顾宪成捻须点头。 陶公理也是笑道:“说的好呀,这话要是让万岁爷知道了,必定高兴!” 张允就是想要陶公理将这话捎给万历知道,手一摆道:“岳丈,陶叔叔,远道而来,还是先去内宅歇息歇息吧!”自从知道巡查使要来的消息后,张允一早就让人把内宅地空房间给清扫过了。 与共与私,他觉得这么做都很好。 “你就别管我们了!”陶公理指了指最后一辆马车,笑吟吟地道:“你那娇妻还在车内呢!”说着拽了拽顾宪成的袖子就朝衙门里走去。 我晕,你究竟是好心呀还是坏意呀。 张允一阵为难,而旁边的林笑语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怎么?高兴傻了,还不快去接你地娇妻去。 哼!”说着别过头去再不看张允一眼。 “我……”张允恨不得找块豆腐把自己给碰死,硬着头皮来到车马前,用手指扣了扣马车,不情不愿地道:“顾小姐,快下车吧!” 门帘一挑。 从里面跳了个丫鬟模样的小女孩出来,瞥了张允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道:“小姐,姑爷接你来了!”说着从车辕上搬下来个板凳。 放在车门口,顺手挑起了门帘。 就听车内嘤咛一声,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走了下来。 而此时张允终于见到了自己地正牌老婆,只见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裘皮小袄,下面是素色的百褶裙,外面裹着一件猩红地昭君套,缀着白狐皮毛的帽子并没戴着,露出满头乌黑的头发,不过却用发簪绾了个髻子,上面用镂金的花朵装饰。 显得华贵端庄。 张允在明朝也生活了半年多,对这个时代的风俗也了解了不少,一瞅见顾媛这个妇人才会梳地发式,心里就一哆嗦,暗道:“妈的。 死鬼张允该不会已经把人家给……”心里正胡思乱想,就听到旁边的小丫鬟咳嗽了一声。 方注意到顾媛还站在板凳上,下意识得伸出手去握住了顾媛的小手,将她接了下来。 顾媛在上面踌躇半晌盼得也是他这么做,心满意足之后却不免有些羞涩,脸有些发烧,偷看了张允一眼,见他皱着眉头,一脸的苦相,想起成亲那日地情景,心里不由得一阵阵苦涩,眼圈一红,竟落下泪了。 “好好的,哭什么呀!”张允瞥了他一眼,摸出块手帕给她擦了一下眼泪,低声道:“莫非是不想见我!?” “没有!”顾媛摇了摇头。 “那就好!”张允放开了她的手道:“跟我来吧!”说着大步朝衙门里走去。 这顾媛地相貌是相当精致可亲,比起司墨的古灵精怪和林笑语的泼辣大方来,自有一种南方女子的温婉柔美,可张允一想到这以后就是自己的法定老婆,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横竖不是个滋味,何况旁边还有个林笑语虎视眈眈,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要不然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领着顾媛走进内宅,却瞅见顾宪成和陶公理正在走廊外观雪,却不见司墨的踪影,心道:“这丫头,跑哪去了!”道了声罪,忙引着顾宪成和陶公理进了客房,当然了,自然不免假模假样得说,客房简陋,招待不周之类地套话。 顾宪成和陶公理倒是没挑他的理,特别是陶公理一叠声得催促着他先去安顿好了顾媛再来叙话。 张允告退出来,见林笑语正陪着顾媛围坐在那个红泥小炉旁,边看雪边闲聊,瞧她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张允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纯粹属于多余,瞥了林笑语一眼道:“司墨呢?” “我怎么知道!”林笑语白了他一眼,而后道:“方才还在呢,许是跑到厨房里张罗饭食去了吧!”说着站了起来朝顾媛笑道:“你们先聊,我去找一找司墨!” “方才说什么来着呀,那么开心!?”张允见林笑语溜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没话找话说。 “方才林姐姐给我说了一回相公编的话本,还说……还说一见到我很象是话本里地那个林黛玉!”顾媛红着脸回答。 我晕,这个林笑语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张允可不想让顾宪成知道自己没事了就拿这些闺房里地事编故事哄女孩子,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看自己,毕竟这编造话本,在这个年代那是很不体面的事。 “呵呵,我也是无聊事逗他们开心的!”张允打了个哈哈。 烤了烤手道:“你要不嫌弃,就先到我房里歇息片刻,我还有些公事要和岳丈谈,等闲暇了再和聊天!”说着引着顾媛来到自己的卧房。 反正顾媛是自己的正室,到他屋里睡觉那是天经地义地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不过显然他忽略了顾媛的胆量。 特别是当他看到张允摆放在桌子上的塑像后,更是吓的哎呀一声,脸色惨白。 张允忙找了块布将那头像给遮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都是我平素里捏着玩的,日后再告诉你此物的妙用!” 第109章 说着将床上的被褥拉开铺好。 看了一眼旁边正愣神地顾媛道:“你困了,就先休息会吧,哦,还有,你那个丫鬟。 回头我再找个屋子给她住!”说着抱起书桌上整理好的卷宗,朝顾宪成的房间里走去。 “这些事都是真的吗?”顾宪成把厚实的案卷一一阅读完毕,黑着脸问张允。 “千真万确!”张允口气坚决地道:“白莲教在河间为祸甚巨。 小婿曾和他们有过几次冲突,虽然捣毁了几个香堂,不过收效甚微,反倒引来他们愈发猖獗地报复,至于李家坡劫囚一事,小婿疑心……疑心有朝廷的官员和他们内外勾结,欲置小婿欲死地!” “你说的这些,我和陶公公一路走来。 倒是也颇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白莲教妖孽竟然如此猖狂,竟然敢公然围攻朝廷命官,莫非真得想造反不成!”顾宪成怒声道。 “顾大人息怒!”陶公理细着嗓子劝了一句,拿过一个卷宗来。 问道:“河间的代知府弹劾你徇私枉法,捏造案情。 就如关模被杀一案,代知府说杀人凶手确实是冀永堂无疑,但案情却是冀永堂和关模的姐姐通奸,被关模看到就把他打死了,并非强奸关模,你怎么说?!” 张允一愣,随即郎声道:“汉代地直不疑,有人诬陷他与嫂子通奸,直不疑说:我是没有哥哥的。 而此案中的关模并没姐姐,只有两个妹妹,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冀永堂又去与谁通奸,陶叔叔若是不信,我可以把关模之父----关二狗传唤到县衙来,当堂对证。” “那倒不用!”陶公理笑了笑道:“有你地话就成了,还有那个庄家三兄弟,没想到这里面竟藏着如此大的猫腻,虽说有证词在此,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日后我和令岳丈还是要去府衙查证一下的!” “应该的!”张允点了点头。 “你能体谅我们的难处就好!”陶公理笑道:“放心吧,有我和你岳父在,包管你平平安安的。”说到这,从袖子里拿了一份奏折出来,递给张允道:“你的折子万岁爷看过了,命我拿回来给你!” 张允忙双手接过,见是自己因桑冲一案里众多无辜被诱奸的女子求情地那个折子,翻到后面,见上面写着几个朱红的字:“是这厮情犯丑恶,有伤风化,便凌迟了,不必复奏,任茂等七名,务要上紧挨究,得获解来,钦此!” “贤侄呀!”陶公理拉着张允的手道:“万岁爷看了你这个奏折,拍案而起,赞扬你是年轻一辈的楷模,这次我和顾大人下来,也是想看一看你,只须善待百姓,克己为公,日后必定能青云直上!” “陶叔叔教诲,侄儿记下了!”张允恭敬得应了一句。 顾宪成看着他道:“我且问你,你制订的那个劳动改造实行条例又是怎么回事?你本是一县之官员,怎能经商,与民夺利?” 张允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当下就把自己地想法说了出来,末了又道:“小婿以为,牢狱之用途不外乎惩恶,却非将罪民逼上死路,更何况一失足也未必就是永世难以洗刷的污点,更何况狱中之人,也并非都是大奸大佞之人,既如此,又何必不给他们一条出路,劳其体肤,荡涤其灵魂,使他们迷途知返,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再有,小婿以为,所谓盗贼,除了那些一天到晚只想着不劳而获地人外,也有一些人是找不到出路,无可奈何之下才走上了邪路,用这劳动改造之法,教他们一门求生的手艺,有了活路,想来就不会再偷鸡摸狗,为祸百姓了!” 说着,张允从袖子里拿了个折子出来,递给顾宪成道:“这是小婿的一点小见识,请岳丈指点!” ------ 第一百一十四章伏击,别怪我手黑 顾宪成翻开折子看了良久,末了叹了口气转递给陶公理,而后道:“你有这心是好的,只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此事日后莫要再提了!” 张允当即无语。 陶公理看完了这折子,也皱紧了眉头,将折子放到蜡烛下面一把火给烧了,低声道:“贤侄此事就此作罢吧!” “是!”张允觉得一阵无力,眼瞅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当真是心如刀割,可眼前的俩人哪个都得罪不起,也知道他俩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好,于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司墨呢?”张允阴沉着脸从顾宪成房里出来后,直奔厨房,却见只有林笑语一人在炉灶前忙前忙后,却没有司墨的踪影,不禁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林笑语摇了摇头,指了指灶火道:“别傻看着呀,帮我一把,你这个当女婿的要是不好好招待自己的老丈人和那个什么陶叔叔,小心他们回头到皇上那里告你个款待不周的罪名!”这两句话说的是阴阳怪气,显然对张允之前的行为颇有些不满。 张允又何尝不是一肚子委屈,坐在灶膛前,抓了把柴火塞了进去,又拉动了几下风箱,让火更旺盛些,这才叹了口气道:“笑语,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你不是聪明决定,妙计无穷吗?现下怎么也没法子了?!”林笑语横了他一眼。 “唉!”张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看了一眼左右,见并没有其他的人偷听,这才关了门回来,一边烧火一边用只有林笑语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笑语,你说。 从我到任至今,这个知县做的如何?可曾有过对不起河间百姓的地方没有?” “你做的很好!”林笑语虽然疾恶如仇,正义感有点过剩,却也是有一说一的脾气,连想都不想就道:“若非如此,我和爹爹又何必一心一意得帮你。” “那你说我若是一直在此当官,对河间百姓是好呀。 还是坏?”张允循序善诱地问道。 “那自然是好了!” “你可知道,这次为何朝廷要派巡查使下来?” “还不是有人告了你的黑状吗,哼,要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必定一刀把它给砍了!”说到这。 林笑语将手里地炒菜勺子一摆,做了个砍头的姿势,一脸的杀气。 “是呀!”张允顺着她的话道:“有人告了我的黑状,所以朝廷派人下来查我,倘若我不收敛一些。 不阿谀一些,只怕脑袋上的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呗,大不了学我爹爹那样。 回家种田,日子过的也未必会比谁差很多!”林笑语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道:“张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早就留好了个后路,要不然怎么会让在司墨地名下开办个纺织作坊呀,呵呵,只怕这顶乌纱帽真被摘了。 你依然可以悠悠然做个富家翁吧?” “恩!”对于身边这些贴心人,张允也实在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点了点头道:“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以前。 我倒也不怕,大不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可现下有了你和司墨却不同了,不得不多想想呀!我总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去讨饭为生吧?” “哼,谁说要嫁给你了!”林笑语横了他一眼,随即恨恨地道:“何况还有那个什么顾媛在,我和司墨算是什么呀!?” “笑语,这话你说出来也不怕伤我的心吗?!”张允原本在顾宪成那得了一肚子的委屈,原本是想找司墨或者林笑语来聊天,发发牢骚,不想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心窝子里顿时就象是被狠插了一刀,咬着牙道:“没错,我这人风流好色,可这半年多相处下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张允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说到这,张允霍得站了起来,一步步逼到林笑语面前道:“那个顾媛确实是我娶回家的,但是确非我地本意,正如今日之事,你以为我想满脸谄媚,给个婊子似的奴颜婢态吗?”可……”林笑语一愣。 .“可我为了河间这一方百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张允说到这,拿起切菜刀狠狠得剁在案板上,发泄一般得沉声吼道:“若非我心里总是会想起当初见到岳丈大人时,曾向他说过的那些话,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早就学那陶渊明,挂印辞官了,你以为我真就希罕那一顶破乌纱帽吗?你以为我真就缺那么点养家糊口都难的俸禄吗?” 说到这,张允一双红彤彤地眼睛瞪视着林笑语,颇有些痛心地道:“笑语,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格外不同吗?不是因为你有一手的好本事,更不是因为当初岳丈大人的托付,而是我觉得这偌大地明朝,唯有你林笑语才会真正得懂我。” “可是……可是我他妈的全都想错了,原来在你的眼中,我也终究和那些终日里蝇营狗苟,只求升官发财的人没什么两样,操!”说着,张允拔出深陷进砧板里的切菜刀,再次狠狠剁下,怒极之下,这下子更用出了全身的力气,约有七八寸厚的砧板竟然被他一刀给砍成了两半,即便如此,还无法彻底让张允泻火,随手把切菜刀扔在地上,一脚踹开门子,却发现顾媛和她随身的丫鬟正站在外面,傻愣愣得看着他。 张允眉头一挑,冷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爷们发怒呀!”说完,大踏步得走进了风雪之中。 这一时刻,张允忽然感到到一种前所未有地孤单,踯躅与漫天的风雪之中,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的荒唐,因为损友而被杀,以至阴差阳错的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而后凭着自己地一点小想法。 想要干点什么来改变积弱之大明朝,现在看来都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从头到尾,都从来没有谁真正地理解过自己。 第110章 他想起了鲁迅先生的《呐喊自序》里面的一段话,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 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 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地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 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而张允就深切得觉得这个万历年间的明朝就是这么一个铁屋子,他努力想要将其捣毁,可惜却连一丁点地缝隙都没砸出来,反倒被旁观者误会。 被蔑视。 “就算我是个在寂寞中奔行的勇士,可是谁来为我呐喊,谁为我鼓劲呢?”张允问自己。 可惜答案是没有。 “那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呀!”张允第一次涌上了这么绝望的念头,算了算时间,距离大明朝的覆灭,满清的铁蹄入关,还有很长地一段时间,他完全可以逍遥着过一辈子,又何必劳碌为众生,却被众生所诟病呢! “妈的。 我就算是屈原,可谁为了我吃粽子呀!”张允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放声吼道,抬起脚,把街道上地落雪踢的四下飞舞。 “当初,我怎么就没死了。 活下来干他娘的什么呀,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谁又知道,原来这活着比死了还要难上百倍千倍呀!” 张允发了疯的叫喊,在这个暴雪飞扬,静谧寒冷的夜晚,把一肚子的不快都吼了出去,发泄一通之后,张允抓了把雪在脸上揉了揉,清醒了许多,捏紧了拳头又高声喊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地鲜血,左右不过是烂命一条,妈的,谁怕谁呀!” 吼完了,张允觉得浑身上下又有了拼搏下去的勇气,妈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我,又有何妨,我相信后代地人总会有人铭记我,总会知道在整个大明朝最黑暗,最压抑的大明朝有那么一个人,他叫张允,在积极得寻求求生之道,这就足够了。 有了这样地念头,张允的身心一振,看了看左近的街道,发现迷迷糊糊中已经离开衙门很远了,刚准备溜达回去,却看到街口上战着一个体态婀娜的人,虽然隔得远,却也看得见她一身的黑色紧身衣,张允陡然间感觉到了危险,往后瞥了一眼,发现依然有个娇小的女人缀在身后。 。 。 张允马上就想起此二人多半就是眠香阁里逃走的绿荷和粉藕,此番来多半是取自己的性命,想到这,张允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暗道:“妈的,老子不想活的时候,你们不来,老子下决心要大干一场时,你们反倒冒了出来!” 这俩女人的本事他可是见识过的,有些奇怪她二人怎不用连击弩朝自己招呼,否则以自己那种癫狂的模样,只怕已经是死人一个,心里这么想,可是却打点了全副的心神,小心的提防,同时装做脚一滑,扑倒在地,顺手抓了两把雪,捏得紧紧的。 随后慢悠悠得爬了起来,朝正面的绿荷走去,嘴里更是装着糊涂道:“喂,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呀,小心被巡查的捕快以犯夜的罪名将你们拿到大牢里去!” “呵呵,张大人,你可真是好记性呀,这才过了没几天,莫非就把我们姐妹给忘了吗?”绿荷冷森森地问道。 “嘿嘿!”张允也是一阵笑,边朝她走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绿荷呀,怎么?你们眠香阁现在都来大街上接客的吗?又莫非是你家的那个许淑春宵寂寞了,想让大人我却安慰安慰她!要是早说,不用你们请,我自己就会去了,何必劳动两位大驾呢!” “哼,哼,都说板子县令伶牙俐齿,无耻下流,今日一见。 果真不假,姓张的,你装疯卖傻也没用,你的狗命,我们姊妹俩是要定了!”绿荷说着,手一翻,已经多了两柄寒森森的短剑。 “要定了就要定了吧。 你要是早说的话,我早就给你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呀,哎呀呀。 真是的,这么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我自然是千依百顺,来吧,来吧。 快来要我的狗命吧!”张允跟你唐僧一样,嘴里嘟嘟囔囔,胡说八道。 双腿却没停下。 大约行到距离绿荷有个七八步远地时候,这才猛得把左手里的雪球甩了出去。 张允的幼年时,还没有后来的那么多玩具,小孩子一样就喜欢玩个弹弓或者用土坷垃互相投来投去,那时候张允就是最佳的投手,这准头自然是没得说。 现下一甩出去,那个早被他捏的硬邦邦的雪球真如流星般,夹着风声朝绿荷地面门而去。 绿荷哪里会想到张允还藏着暗器呢。 下意识得用手里的短剑劈挡,就听嚓得一声,雪球被切成了两半。 可是张允从甩出雪球的同时,已经大踏步朝绿荷冲去,这种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下。 他唯有痛下杀手,先灭掉一人才行。 虽然脚下的雪积得极厚,不过双腿如风,踢起雪花无数,杀气腾腾得奔绿荷冲去。 绿荷一摆手里地短剑也冲了过来,可是却张允喝道:“小心,雪球又来了!”遂本能得往旁边一躲,只可惜却是什么都没,刚要上前,又听张允喊道:“留神,雪球来了!” 这回绿荷却却不信了,大喝道:“奸诈的狗官,受死吧!”挺起短剑就冲了过来。 张允大喊道:“雪球来了!”说着右臂一挥,握在右手里的那个雪球已经脱手而出。 这回依然砸得就是绿荷的面门。 现下天上还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又是夜间,视线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张允之前诈了绿荷两次,她只当这回张允又是在使诈,不想却是真地,耳朵里就听到呼得一声响,意识到上了当时,想要躲闪或者挡格已经晚了。 张允捏的雪球原本就极厚实,又在你手里握了一回,表面一层融化成水,灌到了雪球里,那硬度就和平时的雪球大不相同。 绿荷就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啪嚓一声,雪球洒落开来,脑袋也跟着一阵阵地眩晕。 而张允等得就是这样的良机,不过此时却不呐喊了,唰唰唰,一连踢起三脚积雪,随后双腿力蹬,俩斗大的拳头顺势冲出,一上一下,分别击打在绿荷的小腹和面门上,这种要命的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怜香惜玉。 这两拳猛烈无比,结结实实击打在绿荷的身上,只听咔嚓一声,绿荷的面门顿时被砸的血肉模糊,鲜血狂喷而出,同时身子也因为肚子上受地那一拳而本能的弓了起来,形如大虾,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酸水,眼睛更是被鲜血和泪水混杂,难以视物! 张允一招得手,身子却一点都没有停息,以右脚为轴,骤然间一转,宛如原地打了个陀螺,堪堪闪过绿荷本能地挥过来的两柄短剑,饶是如此,袖子还是被短剑给割破,就连胳膊也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值得庆幸的是短剑似乎没有淬毒,否则张允这条小命肯定就要交代了。 暗叫了一声疼,张允借着刚才的一转身,已经挡到了绿荷地身后,抵着她的身子消减了自己重击她而产生地冲击力,不等她反手将短剑朝自己刺来,就已经高抬手,托住了绿荷的脖子,轻声道:“向被你们杀的那些人道歉吧!”说着骤然发力,咔嚓一声,已经把她白皙的脖子给拧断了。 绿荷的双手举到中途就无力的垂落了下来,张允刚要推开绿荷的尸首去拣地上的短剑,就听到一声锐利的响声传来,张允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我靠,是弩箭!”紧跟着就听夺的一声,跟着自己的胸口一热,跟着就是剧烈的疼痛。 我日,这个叫绿荷的婊子没有花柳病吧,要不我就惨了。 张允暗道。 却原来是粉藕竟然无视绿荷的尸体射过来一箭,相距如此近,弩箭本是机括发动,力道极大,不但射穿了绿荷的身体更刺到了张允。 幸好有有个肉盾牌抵消力量,这一箭并不足以让了张允的小心,可他真怕因此而得了性病。 谁晓得长期陪伴在许淑那个红牌婊子身边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呀,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就听到嗖嗖嗖一阵响,跟着绿荷的尸体上不段中箭。 若非张允老早就把绿荷的尸体从自己身上推开了一些,只怕此时此刻,已经被刺满了血洞子。 粉藕借着弩箭压制着张允,已经奔跑了过来。 连击弩里的弩箭一被射光,也顺手拔出了短剑,娇喝一声,朝张允扑了过来。 奶奶地,这不是要命吗?张允咬牙暗骂。 反手一推,把绿荷的尸体朝粉藕砸去,同时把掉落在地上的两柄短剑拿了起来,正看到粉藕一脚把绿荷的尸体踢开,于是大骂道:“小婊子。 来吧,看看大爷怎么操死你!” 原本张允并不怎么精通这种近身兵刃的搏击,不过后来在林笑语的逼迫下学了一点。 没想此时竟然会用来救命,眼瞅见白茫茫的风雪之中闪过一道锐利地寒光,知道这是粉藕刺过来的短剑,当下也没多想,手里的短剑一挥在身前画了个半个圆弧,就听铮得一声响,两柄短剑撞击,爆出一串火花。 就在张允想要顺势踹粉藕一脚时。 却觉得小腹上一闷,随后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出来。 我靠呀,这小娘皮的裙里脚还真够劲呀,张允强压着一口气没散掉,在地上一连翻了几个筋斗。 第111章 总算是化解了这一脚上所蕴涵的力道。 可是粉藕却不依不饶,状如疯虎。 挥舞着两柄短剑再次扑了过来。 张允也知道这种生死相搏地紧要关头马虎不得,弹身而起,左手的短剑探出挡住粉藕割向自己脖颈的一剑,同时怒吼一声,右手剑倒持,狠狠朝粉藕的心脏上刺落。 说实话,性命相搏和平素里比武拆招可是全然不同,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和杀死敌人,真可谓毒招频出,好看是否根本没用,唯一可仰仗地就是一腔的血性和不死不休的勇武。 此时地张允恰恰就是如此,疯癫一般,连连刺出,粉藕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先就有些气馁了,唯有被动的抵挡,两柄短剑不断撞击,火花迸溅,悦耳的金铁之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若是论武功造诣,兴许粉藕比张允兴许还要强上几分,可此时却一点便宜也占不了,简直是在张允在压着打,张允一次比一次更凶猛的刺杀,都让粉藕只能疲与应付,除非她舍得以命换命,否则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变招或者抽身后退。 而在两柄的一次次剧烈碰撞里,粉藕同样处于劣势,想想看,张允是将短剑当大刀一样劈砍,悍不可挡,而粉藕为了保命却只能一回回地咬牙格挡,再加上男女的体质原本就差别很大,一连十来回撞击之后,粉藕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 张允又何尝不是这样,可他知道这等要命的关头,若是意志一软,必定是灭顶之灾,因此每次挥剑剁下时,都从喉咙里爆出一声高亢的吼杀声,两只黑白分明地眼睛更是瞪的浑圆,杀气迸发,在漫天地雪片映衬下,显得格外威武。 这翻拼杀说来极艰难,可实际上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随着咔嚓一声响,两人手里的短剑在最后一次碰撞后,全都断成了两截,而两人似乎老早就已经约定好了一样,同时把手里残存的半截短剑狠狠得刺进对方的胸口里。 扑哧一声,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把四周的皑皑白雪染得是星星点点,宛如猩红的梅花在雪夜悄然绽放。 可殊死搏斗的俩人却没有闲心来观赏这一幅血腥而惨烈的话,不约而同得朝后面退了半步,再次挥出左手里的短剑,锋利的剑锋割开空气和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随后两人一齐化成了一动不动得雕塑。 “为什么?”粉藕轻声问道,口气平和得象是在和最好的朋友聊天。 “你笨呀!”张允慢慢扭过身来,胸口上一条血淋淋的伤痕,滴滴答答得往下淌着血,不大一会儿就把脚下的雪染红了一片。 粉藕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眸子里的光华骤然消磨,而此时扑哧一声响,咽喉处喷射出一片红艳艳的血雾,不但溅了张允一脸,更把飘落而下的雪片染上了一抹猩红。 就在刚才的一错身时,双方同时挥剑试图割断对方的咽喉,只可惜,粉藕似乎忘记了张允的个子比她高,并且胳膊比她也要长许多,于是,粉藕致命的一剑只是把张允给割伤了,而张允却要了粉藕的命,锋利的剑锋一下子把她粉嫩的咽喉割成了两截子。 张允看着粉藕的尸体轰然倒地,终于是放下心来,拣起她手里的短剑插在自己的腰带上,晃晃悠悠得朝前走去,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还有人在呐喊:“去那边,我听到大人的声音了!” 妈的,为什么每回警察都是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呢,连明朝都是这样。 张允一阵苦笑,瞅见拎着灯笼的休息跑到了近前,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俩女人道:“把这俩人给弄回衙门去,别惊动了巡查使大人,还有,若是林捕头问起来,就说你没见到我,听见了没?” “是!”休息不是傻瓜,连忙点了点头。 张允摆了摆手,再次走进了风雪之中。 原本他还想着回衙门里去,看自己弄了这一身的伤,若是这么贸然回去,只怕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何况刚发了一通脾气,他也真不知道该究竟面对林笑语及那个无辜殃及的顾媛,干脆就暂时不回去了,而是认准方向,朝司墨买回来的那个小院走去。 好在路也不在远,路上张允把插在胸口上的半截子断剑拔下来,随手扔了,扯下来一截子布料把伤口草草包裹了一下,准备到了宅子里,再找出林笑语存放的那些金疮药什么的,处理一下伤口。 不料到了门前,才发现大门上的锁头已经没有了踪影,推了推门,却是在里面插上的,遂一边敲门一边喊道:“丫头,快开门,要不然你家公子爷可就活不成了!” 喊了两声之后,就听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跟着门闩被拉开,张允在风雪中嗅到司墨身上的幽香,没来由得觉得格外温暖,伸出手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怪不得到处找不到你,原来是藏在这里!”边说边朝院子里跑去。 ------ 第一百一十五章巾帼怒,马踏眠香阁 小院里的积雪要比外面薄上许多,显然司墨清扫过,张允推开门,见屋里放着个小火盆,燃着炭火,旁边的春凳上还做着一件棉衣,瞧样式和大小似乎是给他缝制的,从别处拽了个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就把身上的血衣往下脱。 “哎呀,公子爷,你这是怎么了!”司墨惊叫道。 之前开门时,她并没有拿灯火出去,而后又留在后面关门,直到此时借在屋里的烛火看到张允满脸满身的鲜血,顿时声音颤抖,一脸的关切和惶急之色,就连好看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啪嗒啪嗒得掉落了下来。 “嘿嘿,哭什么!”张允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忍着剧烈的疼痛,大笑道:“白莲教里那俩名叫绿荷粉藕的婊子想要杀我,可是呢,被公子爷我全都送去见阎王了,嘿嘿,这么点伤换两条人命,你说说,公子爷的买卖是不是赚了!” “可……可你不是在衙门里吗,林姐姐呢,莫非她就保护你呀!?”司墨一边找来剪刀,棉布及金疮药,一边流泪,一边给张允剪开身上的血衣,嘴里更是不住口得问,听得出来,对于林笑语的失职,司墨满腹的不满。 张允苦笑道:“我和林笑语吵了架,出来寻你,没想到这俩婊子正好在外面等着我,就这么打了起来,可她俩又哪是你家公子爷的对手呀!”边着边大笑边把方才的拼杀一一道来。 司墨也是忙手忙脚得给你清洗包扎伤口,不时还不忘埋怨道:“你还笑!我看着就心疼,你就不觉得疼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办呀?” “嘿嘿!”张允一边笑道:“放心吧,死不了,疼,疼得要死要活的,正因为疼才要笑。 大声笑,笑出来就不那么疼了!”边说,张允边仰天大笑,免得疼出来的泪水流下来。 司墨一边垂泪一边给他包裹伤口,嘴里更是不断地道:“是司墨该死,不该跑出来,要不然。 也就……” “说什么呢!”张允捂住了她的嘴,呵斥道:“与你有什么干系呀,不过,好好的在衙门里不好吗,何必非要跑出来呢。 这大冷的天,多亏咱们有这处宅子,要不你去哪呀!?” “我……我只是不想见到夫人罢了!”司墨沉默片刻后,低声道。 “为什么?”张允一愣,随即笑道:“莫非我地司墨也在吃醋不成?!” “不是!”司墨摇了摇头。 满脸的苦涩地道:“此事牵涉到了司墨的家世,原本早就该告于公子爷的,只是……” “算了。 你不爱说就别说了,免得图增烦恼!”张允摆了摆手,眼瞅着司墨把身上的伤口包裹好了,又拿来一件新的棉衣换上,张允道:“看来外面的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咱们早些睡吧,明天我还得去衙门里呢!”说着拽过来一床被子,衣服也没脱就躺在了床上。 还不忘记吩咐道:“记得睡前把这火盆熄了,免得咱俩中了煤气!”也不管司墨是否听得懂煤气是什么东西,就一脑袋躺在床上,沉沉睡下。 第二天张允被司墨给唤醒时,已经是日上三杆。 看了看外面已经晴天了,而自己浑身上下酸疼要命。 他洗了把脸用青盐刷了牙,吃了点司墨做地早点,在司墨的脸颊上吻了一口,就慢悠悠得走出了门。 睡了一夜,张允身上的伤口愈发的疼了,他对白莲教的恨意更增,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该如此整治一下白莲教,首先就是把眠香阁这个窝点给拔除,不料只顾低头想事,就听到头顶上呼得一声风响,下意识得朝旁边一躲,扑,一大团雪正落在刚才他站着地地方。 手机小说站wap.张允抬起头来看,见房顶人有人拿着木锹正往下面铲雪,见到了他,忙道了声对不起,张允也没在意,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却发现街道之上堆满了积雪,不禁想起以前在老家时,也是这样,积雪都扔在街道上,化了冻,冻了化,一个冬天道路都难走的要命。 来到了衙门,张允也没去给顾宪成及陶公理请安问好,而是把休息等衙役给召集了起来道:“你们出去告诉沿街的店家,清扫积雪可以,但不准都堆放到路中间,要不然行人怎么走路,车辆如何通行,吩咐他们,派手下的伙计将这些雪都推到城外去,等晌午时,本官是要派人去查的,门前干净地,老爷我有赏,反之,老爷可是要重罚的。” 说到这,张允朝休息道:“你捎话给王家和佟家,就说老爷我的话别当耳旁风,要不然吃了亏可没地方买后悔药来吃!” 第112章 “是!”一干衙役领命各自去了,张允又叫过旁边侯命地宋漠然,用手指捻着眉心想了片刻后道:“这样吧,你给我草拟一条法令,暂时命名为《河间县城容奖罚细则》,里面包括这么几条,第一城容的整齐清洁,人人有责,不要讲什么只管自己门前雪,不管别人瓦上霜。” “第二,各家店铺门前以及左右两边都由该店铺清理,若有积雪,积水,泥沙,瓦砾,狗屎,果皮,纸屑等等,有碍观瞻之物,本官将成立一个城管队,对其进行检查及治理,若是屡教不改的,将处于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处罚!” “第三,年前,本老爷将亲自主持本县各个商户的评定工作,是否整洁也在一条,做的好的,本官将颁给他们一些奖状,若是太脏太乱太差,就要他们停业整顿!暂时就这么多,其他的你可以酌情增减。” “大人,这城容是何意呀?”宋漠然问道。 张允一阵头晕,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人地脸那叫面容,咱们这个县城的脸自然叫城容,你说说看,一个县城若是脏乱差,你愿意在这里生活吗?” “不愿意!” “所以呀。 这是和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要事,何况,在街道上堆积这么多的雪,过两天太阳出来了,一融化晚上再结冰,路边滑不留足,要是年轻人摔个跟斗倒也没什么。 可要是老人呢,那可就麻烦了,因此这清理积雪地事虽然小,但是百姓事无小事,因此不但要办。 而且一定要办好,,好了,你去拟吧,写好了。 给我看!” “遵命!”宋漠然转身走了。 “说地好,百姓事无小事!”顾宪成捋着胡子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道:“女婿呀。 你这番话说地很对呀!” “岳丈过奖了!”张允淡然一笑,随后道:“不知道昨夜岳丈大人睡的可好?” “年纪大了,睡得少点也无妨!”顾宪成拉着他的手站在县衙门口外,看着接到了张允的号令,而纷纷出来清理积雪的百姓,语重心长地道:“女婿呀,你在外为官,未必要牢记万民乃是国之本。 唯有让百姓安居乐业,才对得起万岁爷的器重呀!” “小婿受教了!”张允恭敬地道。 不管顾宪成此人地思想是否合自己的口味,张允对他的人品倒是敬佩的很,和顾宪成絮叨了两句,就唤过范同及充当自己家丁的黑巾众。 一人发了一把铁锹,开始清理衙门前面地积雪。 这些人以前就在家务农。 干这种活那是驾轻就熟,不但把门前的雪清理干净了,还帮着四周的店铺清雪,换来四周的百姓一声声喝彩声。 顾宪成则和陶公理带着随从出了衙门,也不知道去哪微服私访去了。 张允自觉一身正气,也懒得去理会,对于他的安全也不大在意,因为顾宪成偷偷告诉过他,那些随从都是大内侍卫,搁后代就是中南海保镖,有这些牛人随行保护,那些白莲教再凶悍也不能怎样。 若是他们真敢出来闹事,反倒遂了张允地心愿,正好撺掇着顾宪成上表请万历皇帝下旨剿灭白莲妖孽。 张允敲了敲内宅的门,是顾媛的丫鬟给他开地门,看到了张允很明显是吓了一跳,老半晌才道了个万福道:“姑爷,您回来了!?” “恩!”张允点了点头,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也许是为了敷衍顾宪成吧,也许是想好好和林笑语聊聊吧。 怀着几分忐忑和不安,张允没有回自己的卧房去看自己的正室----顾媛,而是先敲开了林笑语的房门。 见到是他,林笑语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沉了下来,硬邦邦地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呀!”张允恬着脸朝屋里走去,昨天受了伤流了许多血,就算是睡了一夜也没缓过劲来,现在还疲乏得很,干脆直接就坐到了林笑语的床上,靠在被子上,半闭着眼睛养神。 林笑语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俩人就这么默默得坐着,就当张允就快迷糊着的时候,林笑语忽然唤道:“张允……” “恩?” “对不起,我错怪了你!”林笑语轻声细语地道,一脸的羞赧,显然昨天张允那番怒火给了她些震动,只怕昨晚上她也想了不少事情。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张允早把她当成了自己地老婆,哪里真能跟她较这个劲,昨天的牢骚发过,他也有些后悔,早上过来就是想把彼此的心结说开,免得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睁开眼睛看着林笑语,笑道:“理解万岁呀,老婆大人,来吧,让老公我抱抱!” “你怎么不去死!”林笑语啐了他一口,不过还是走了过来,可是却没偎倚在张允的怀里,而是砸了他一拳头。 结果正中张允地伤口,刚刚结痂的地方顿时裂了开来,疼得张允一下子叫了出来。 林笑语开始还以为他又在装出来哄骗自己地,可仔细一看,发现张允脸色惨白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好像失血过多的模样,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了,边解他的扣子边道:“怎么了?” “没什么?!”张允摆了摆手,不想让她看。 昨天司墨整整哭了多半夜,他半夜醒过来的时候。 司墨还睁着一双泪眼在旁伺候着,好说歹说才肯上床睡觉,他可不想让林笑语也成那样。 可越是这样林笑语越是执意要看,等扒开张允身边的长衣,看到他胸口上横七竖八的裹着许多的白布,有地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顿时脸色大变。 颤声问道:“这……这是怎么弄的?你昨晚上去哪了呀?” “别一惊一乍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张允笑了笑道:“我去新宅子住了一晚,路上遇到了绿荷粉藕,送她俩去见那个什么鸟无生老母了!”说着摸出了那两柄短剑递给林笑语。 “你……怎么不早说呀,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林笑语的眼睛里含着泪。 找出药箱来重新给张允上药。 “把你当成老婆了呀!”张允拗她不过,只等乖乖得当病号,任由她把身上的布带又都一一解开,虽然疼得火烧火燎的,还得满脸地微笑。 心里说:“奶奶的,老婆多了也很要命呀,这种温柔真有点受不起!” 林笑语练武多年。 这包扎伤口的本事可比司墨强了不少,很快就帮张允重新上好了药,又取了一粒据说是养气补血的药丸子给他,等张允吃了,又温柔得给张允脱了鞋袜,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张允也是真累了,不过还是苦着脸道:“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吧!” “不成,大白天的让人看见。 象什么话呀,我可不是司墨!”林笑语冷着脸一口回绝。 张允又道:“照你这么说,晚上没人看见时就成了!” “那也不成!”林笑语地脸一红,板着脸道:“等日后我嫁与了你,你想怎样都成。 现在嘛,想都别想!” “哎呀。 疼死我了!”张允忽然怪叫一声。 “真的?”林笑语忙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哪疼呀?” “心疼!”张云一把拉住她的小手,笑道:“自己的老婆就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吃,真得好心疼呀!” “去你的!”林笑语甩开他地手,扬起了手,粗声粗气地道:“再胡说八道看我的不打你,真想吃,找你那边的老婆去,我和司墨没名没份地,跟你厮混算是什么呀!” “放心吧,我总会给你们个名分的!”张允这次倒是正经了起来,不过随后笑嘻嘻地道:“不过现下先让我亲一口吧!” 林笑语拿他没办法,只好低下头去让他香了一下,随后做在床边,柔声细语得哄他睡下后,脸上的笑容一敛,把张允交给她的两柄短剑插在腰带上,顺手摘下挂在墙上的弓箭,以及林执玉传给她的宝刀----百斩,蹑手蹑脚地出屋。 “林姐姐,这是哪去呀!?”不想她出了门,正遇到顾媛。 对于顾媛,林笑语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可人家毕竟是张允名正言顺的妻子,日后她和司墨若要进张家的门,还得得到顾媛地首肯才成,因此可不敢过分的失礼,遂道:“没什么,有人惹了我们家大人,我去帮他报仇!大人受了点伤,正在我房中安睡,劳烦夫人照料一下!”说完朝顾媛一拱手,转身大踏步离去。 “头儿,你这是干什么去呀!?”正在内宅门外张望的贺虎见林笑语杀气腾腾得出来,连忙笑嘻嘻地问道。 “杀人!”林笑语寒着脸,硬邦邦地答道。 “杀人怎能没帮手呢,带上我吧!”贺虎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听有这好事,忙涎着脸求肯。 “还有我们!”黑巾众呼啦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就连范同搀和了进来,大声道:“嫂子,你说吧,去宰哪个,敢来害俺大哥,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俺一定把他地球捏烂!” “你们都知道了!?”林笑语冷冷地问道。 “恩!”贺虎点了点头,可随后就觉得屁股一疼,被林笑语狠狠踢了一脚,怒道:“你们都想死呀,有人敢刺杀老爷,你们不但知道了,怎么还敢不来禀报给我,妈的,都忘了你们吃得是谁地饭了?枉老爷平素里那么器重你们,哼,养条狗也知道主子被人欺负了咬人两口,你们呢,都他妈的死哪去了!” 贺虎等人被骂的噤若寒蝉,这县衙门里面,除了张允之外,这帮人最怕的就是眼前的林笑语,他们的一身本事都是林执玉和林笑语教出来的,很了解林笑语的凶悍,一听她都开了骂腔,谁敢接话,好不容易等她发完了火,黑巾众的头目----贺虎才敢道:“头儿,你息怒,不是我们不说,是老爷不让我们说,怕您知道了伤心,我们有什么法子! 第113章 ?” 他这么说,原本是想借着张允来转移一下林笑语的怒气,可没想到,越是这么说越是让林笑语觉得亏欠张允良多,想起张允身上的那些伤口,眼睛都红了,厉声道:“这种事怎能都听他的?范同,给我牵马去,今儿姑奶奶要把眠香阁给踏平了!” “我们呢?!”贺虎苦着脸问道。 “废话,还不去拿家伙!”林笑语又踢了他一脚。 贺虎应了一声,乐呵呵得,屁颠屁颠得去拿兵刃了。 黑巾众是张允按照他心目中的反恐部队训练出来的,讲究的就是快速反应,贺虎等人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林笑语的号令一下,她就站在原处屈指数数,当第伸到第七根手指时,三十号子人已经集结完毕,分成前后两队,虽然没有穿出办差时的那一身黑衣,不过兵刃却是一点没少拿。 前面一排人,左手盾,右手钢刀,威风凛凛。 而后面一排,却是手拿铁胎弓,右手拇指上的铁制扳指闪着光芒。 范同将林笑语骑的一匹黑马牵了出来,屁股后面还跟着狼牙。 林笑语飞身上马,冷声道:“踏平眠香阁,给我来!”说完一磕马肚子,纵马而出。 河间的百姓们正在路上清理积雪,就瞅见县衙门方向跑来一队人,为首的正是他们相当熟悉的女捕头----林笑语,刚想打个招呼问个好,可一瞅见林笑语满脸的寒霜,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又看到身后跟着的这些凶悍如野兽的随从,连动都不敢动弹了。 直到林笑语等人跑远了,才问旁边的人道:“我说,衙门里这又是要干什么呀?!” “我怎么晓得,说不定又有大案子了吧,我前些日子可听说了,永济寺出了人命,说不定板子县令这就是派林捕头去拿人了吧!” “我看不象呀!平素里不都是休捕头吗,这回怎么换人了,你看他们,又拿刀又拿弓箭的,可手里连一根锁链都没有呀!瞧那模样,真象是要吃人一般。” “得了,得了,少说两句吧,爱干嘛干嘛去,清雪吧!” 林笑语当然不知道身后的人在议论些什么,不过出了门之后,她也想到若是就这么贸然闯去眠香阁只怕不妥,不过若是不闹出点动静,她这口气可是真咽不下去,先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自己的心上人,她林笑语算是和白莲教的妖孽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且她听张允说起过,那个许淑多半就是白莲教的头目,只是没有什么证据,想要拿她也没什么借口,正好趁此机会,闹上一闹,先把她抓回衙门里再审问不迟! 打定了主意,林笑语狠狠抽了一鞭子胯下的黑马,带着人直奔眠香阁,而后两人一组,分别堵住眠香阁的前后门而她却连马都不下,带着范同和贺虎直接就微冲进了眠香阁,大声喝道:“许淑呢,给姑奶奶滚出来!” ------ 第一百一十六章这个女人你不能动 眠香阁的护院一见这情景,想要上前阻拦,不等林笑语动手,范同已经合身扑了过来,蒲扇大的巴掌岔开,啪得一声脆响,把护院抽得满嘴鲜血,一口的牙齿都掉了个干净。 林笑语嘴里说是让许淑出来,一带缰绳就朝眠香阁的后院扑去,临到门前时,范同已经抢先一步冲了过去,肩膀子一顶,咔嚓一声,门栓子断成了两截,林笑语骑着马就冲了进去。 里面的琵琶声嘎然而止,许淑走了出来,朝林笑语道了个万福道:“这位姐姐,你来我眠香阁又何贵干呀!?” “你说呢!”林笑语冷哼一声,将腰间的铁链扔到她的面前,厉声道:“许淑,你的案子犯了,聪明的就跟我们回去听从发落,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呦,我倒要看看,谁呀这是,这么大本事!”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了林笑语的眼帘。 “陶公公?!”林笑语一愣,忙从马上跳了出来,跪地行礼。 “是你这丫头呀,怎么跑到这里面来撒野来了?!”陶公理寒着个脸问道。 “回禀陶公公,昨夜我们张大人出外巡夜,不想路遇刺客行刺,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多亏张大人精通技击之道方才死里逃生,并把那俩刺客当场击杀,而那刺客却是这许淑身边的侍女,因此我们疑心刺客乃是受她指使!”林笑语瞪着许淑道。 “贤侄受伤了?!”陶公理闻言也是一愣,看了许淑一眼道:“淑儿呀,这是怎么回事?” “那俩丫鬟原本是我从京城雇来的,至于她俩的来历我并不知晓,前次张大人来看我时,那俩丫鬟就已经逃走了,之后我从不曾见过。 何来我指使她俩行刺张大人一说呀,再说了,我……我又怎么会呢!”说着,许淑的眼睛一红,竟流下泪,一脸的委屈,当真是惹人怜爱。 “既如此。 林丫头,这人也就别拿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看看你家大人吧!”说着陶公理摆了摆手,叫上身边寸步不离的侍卫出了眠香阁。 林笑语无奈,只得吩咐贺虎收队。 许淑笑吟吟地道:“林姑娘。 奴家就不送了,改日必定登门拜访张大人!” “哼!”林笑语气得要死,却又没办法,拉着马怒冲冲走了出去。 若不是陶公理这个老太监在此,她早把许淑给带回衙门去了。 衙门里。 顾媛在林笑语的房间外犹豫了良久之后,才好像下定了决心,推门走了进去。 见到那个成亲那天就没有过自己好脸色地男子,正躺在床上酣睡,也不知道因为是太热还是别的原因,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一张白皙的脸上并不平静,嘴里嘟囔道:“老三,你丫的太不仗义呀,我帮你架梁子。 你却他妈的跑了,要不是我弄死了那对狗男女,死了都觉得冤枉!” “我操你妈地,你还哭,早就跟你说了。 那个女的天生婊子相,肯定是个千人骑万人插的公交车。 你丫的就是不信,现在后悔还有个毛用,算了,哥们我也不怪你,反正我现在过的也不赖,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我原谅你了,嘿嘿,不是跟你吹,我现在可是大明朝地县令!” “不信,妈的,你爱信不信,等你无聊了到图书馆里翻历史书去,《明史》上肯定有写我的,操,谁告诉你我叫罗素了,我现在叫张允,晓得不,顾宪成,知道不?就是那个开创东林学院的老头儿,操,不知道东林学院,那你该知道东林党吧,还不知道?” “你丫怎么上得大学啊,太监你总该知道吧!?靠,还算不傻,那我就告诉你,这个东林党就是后来跟魏忠贤那帮阉人死掐的家伙,嘿嘿,一帮清流,可一个比一个煞笔,没知道干不过人还不知道改变一下策略,奶奶地,等着吧,等我上了位,肯定得把魏忠贤那丫的给提前灭了,不管怎么说,咱都是汉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满清入关,不把他们赶出去,我死都闭不上眼,你也来,得了吧,就你这操蛋货,也就是当个贪官的料,我可不能让你祸害老百姓去。 1--6--k--小--说--网” “告诉你个事,你别羡慕,我现在身边有仨女地,漂亮着呢,可惜呀,那个叫顾媛的跟咱没什么感情基础,可咱又不能不要,你说怎么办?什么,送你,滚你妈的,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女人,你丫的算个什么呀,滚一边去!” “我操,这俩女人的怎么还没死呢,老三,快闪,她们是来杀我的,我操,你还不快滚,总不能咱俩一起完蛋吧!” 顾媛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张允在说些什么,有些话她听得明白,可有些词她又不知道什么意思,眼瞅着张允脸上的汗水越来越说,忙拿了块毛巾给他轻轻擦拭,不想张允却反手给她打开了,大声道:“快走啊!” 说着,身子一挺,竟然坐了下来,看了看眼前地女人,张允有些发愣,随后问道:“你怎么在这?!” “是林姐姐让我照顾你的!”顾媛恭顺的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做梦来着?” “你怎么知道?!”张允的脸色一变,随后问道:“我说梦话来着?” “恩!”顾媛点了点头。 张允瞪着眼珠道:“我说什么来没?” “没……没说什么!”顾媛被他吓了一跳,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张允一把将她拽到了床上,厉声问道:“说呀,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就是说了一下我父亲的名讳,还说魏忠贤和满清什么地!”顾媛小心翼翼地答着,不过眼睛里已经升腾起了一层水汽,她真有些怕了张允。 不想张允却呼得长出了一口气,捏着她的小胳膊,盯着她地眼睛道:“顾媛,咱俩是夫妻。 是吧?” “是!”顾媛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不过被吓的惨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张允又问道:“三从四德里有句话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吧?” “是!” “那你是不是听从为夫的话?!” “听!” “那好,方才我所说地梦话,你要一点不剩得全都忘掉。 就算是忘不了,也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你父亲也不例外,要不然的话,非但是你我。 就连这大明朝也要遭受灭顶之灾,知道了吗?” “恩!”顾媛又点了点头。 “那就好!”张允终于是出了口气,刚才他真有心要杀人灭口,可这念头一闪也就过去了,随后想起这是自己的老婆。 第114章 于是就忙拿了个套子套在她的身上,多亏有三从四德这么一说,否则的话真就麻烦了。 “可是相公。 你所说的魏忠贤又是谁呀?!”顾媛却见他神色舒缓了下来,又问道:“你方才说父亲要开创东林书院,可是父亲现下并不曾开办什么东林书院呀!” “这个……”张允感觉自己一阵阵无力,真有心把顾媛给干掉,不过最终还是压下这个念头,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媛媛,你听说过南柯一梦的故事吧?” “听说过!” “我方才就是做了这么一个梦!”张允决定编个瞎话出来蒙骗顾媛。 .当然了,也得拿点真玩意出来,于是道:“我这一梦呀,就梦到五六百年之后,那时侯跟现在不一样。 而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老三。 我翻阅了记载咱们明朝地史书,看到了岳丈大人日后要开创东林书院,至于满清,那也是史书上记载的,现下他们该自称建州女真!” “我之所以把这些说给你,是希望你能保守住这个秘密,须知道天机不可泻露,要不然的话,不但是我就连你只怕也难逃五雷轰顶的天罚!”张允为了能够吓唬住顾媛,所以把后果说的格外严重。 “哦!”顾媛果然被吓地面如土色。 张允真怕她一个经受不住,再成了精神病,那自己就惨了,比娶一个丝毫没有感情基础更糟糕的就是娶来的老婆是个疯子,于是用轻柔的声音道:“不过你也别怕,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我梦里所见的都是真地,我日后必定要设法保全岳丈大人,还有,为咱们大明朝尽一分力!” “我明白了!”顾媛坚决地点了点头道:“我既做了张家的媳妇,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地鬼,为了相公我也不会胡乱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呀!”张允大喜,下意识得就抱住顾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可就在此时,房门却咣当一声被推了开来,他和顾媛这个暧昧的动作尽数被闯进来的林笑语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气得浑身颤抖,狠狠一跺脚,怒道:“好,你个张允,你所说的话都吃到狗肚子去了吧!”说着摔门子就跑了出去。 张允暗叫一声不好,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外面追,不想却查点和将要进屋来的陶公理撞个满怀,陪了声不是,随即喊着林笑语的名字就追了出去。 好嘛,外面刚刚下过雪,院子里虽然清扫过,可青砖上还有不少的雪粒,他光着脚丫子踩上面,顿时浑身连打寒战,可要是不追上林笑语把话说清楚,以她地脾气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来呢,所以张允也顾不得难看了,撒丫子就追。 幸亏林笑语一路哭一路跑,终于在她骑上马,将要出门前被张允给拽住了缰绳,张允苦着脸道:“笑语,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回家给我爹爹守坟去!”林笑语擦了一把眼角的泪,冷声道“这大冷的天你守什么坟去呀!”张允揪着马缰绳道:“你听我说一句话成不!?事情不象你看到的那样子!” “我看到的都是这样了,我没看到地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张允,你对得起司墨妹妹吗?!”越说林笑语的火气越大,一提马鞭道:“松手,要不我抽你!” “那你就抽吧!”张允也豁出去了。 林笑语一抖马鞭在空中抽了个一下,最终还是没舍得打在张允身上。 怒声道:“张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我林笑语虽不是出身名门望户,可不是自轻自贱地女人,你这样羞辱与我,莫非是想让我死在你面前吗?” “我……”张允真有点没主意了,不过也知道坚决不能让她出门去,否则这老婆可就真跟自己没缘分了。 想到这,张允一把拽住林笑语地腰带,双手一用力就把坐在马上垂泪的林笑语给拽了下来,一把扛在肩膀上,这么大动作。 顿时把满身的伤口都给撕开了,疼得连吸凉气。 “你干什么,把我放下来!”林笑语哪曾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用手拍打着张允的后背,后来终究是心软了。 低声道:“小心你的伤口!” “伤就伤吧,老婆都他娘的快没了,还管伤口干什么呀!”张允粗着嗓子骂了一声。 狠狠得在林笑语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厉声道:“以后你再敢嚷嚷着回家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娘地,我在哪,你的家在哪,听到没?” 林笑语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浑身酸软,又疼又羞。 却也真点办法没有,只得温声道:“听到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吧,让人家看到象什么样子,哎呀。 你怎么连鞋子都没穿,这要冻病了该怎么办呀!” “现下知道心疼我了。 早干什么去了!”张允志得意满,扛着她就往后院走,只当被顾媛和陶公理迎了出来,才红着脸把林笑语给放了下来,穿上顾媛拿出来的鞋袜,朝陶公理一笑道:“陶叔叔见笑了,这个女人欠管教,三天不打她就上房揭瓦!” “哼!”林笑语的腿还有些发软呢,真怕张允又打自己的屁股,白了他一眼,却不敢说话。 “贤侄,我听说你昨天遇刺了!?”陶公理问道。 “你不说,我倒忘了,疼死我了!”张允此时就觉得胸前地伤口被撕开了一样,忙窜进屋子里,反正也没外人,解开了衣服,瞅见里面的布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顾媛和林笑语心疼的够呛,忙手忙脚乱得给他裹伤,而张允也趁机把遇刺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出去的理由却是巡夜,以免地白莲教徒对陶公理和顾宪成不利,不想到遇到了白莲妖孽伏击,险些丢了性命,后来侥幸把那俩女人击毙却怕贸然回了衙门,反倒把祸水引到衙门里,于是就去别处躲避了一夜! 经过张允这么一艺术加工,昨天晚上的情景愈发的惊险无比,对于陶公理地那份情意则更加的厚重。 陶公理听得格外揪心,看张允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末了道:“那俩女子真是许淑身边的人?” “恩!”张允点了点头,而后道:“小侄还疑心之前永济寺假冒巡查使骗取钱财而被杀的几个骗子,就是这俩人所为,可惜呀,究竟是何人指使却查不出来!” “这么说就不是许淑了?” “那倒未必!”张允也不知道陶公理为什么会这么问,而是就事论事道:“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眠香阁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毕竟那俩凶手曾在眠香阁住过很多时日,而且还有一些证据指向了许淑。” “哦?”陶公理一愣。 张允就把魏青书在刑森的喉咙里发现花瓣地事说了一遍,同时他也没有避讳,表明当日他和林笑语乔装打扮去查案子时,曾经无意中闯入了许淑的浴室,和这花瓣相联系,刑森这个白莲教徒被灭口,以及绿荷及粉藕受人指使而犯下命案,乃至昨夜的伏击事件等诸多线索,都汇聚到了许淑的身上。 “你们俩先出去,我和贤侄有些话说!”陶公理见林笑语给张允包扎完了伤口,屏退林顾二人,方问张允可知道林笑语今日去眠香阁抓人的事。 张允摇头说不知,而后道:“她就算不去,我醒来,也必定是要动眠香阁地!” “动不得!”陶公理摇了摇头道:“贤侄呀。 听叔叔一句话,此事就这么了了吧,白莲教你可以继续追查,不过这个眠香阁和许淑却还是别动的好!” “这又是为何呀?”张允一愣。 “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总之,你离他们远点对你没坏处!”陶公理沉默片刻后道:“你看了人家姑娘地身子,此事只怕也不好如此善了吧?” 我晕。 张允好悬没趴地上,低声道:“陶叔叔,她一个青楼女子,说什么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个幌子。 莫非我看了她的身子,也要把她娶进门来不成?” “这个难说呀!”陶公理看着张允道:“这个许淑在京城时就素有才名,叔叔我当年也曾听说过,有不少的王公大臣和她有些交情,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来了河间。 可不管她在何处,她也不是你能惹得起地,若是你正能把她收进门。 嘎嘎,对你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的,我瞧那丫头对你似乎也颇有些情意,何不顺水推舟,成其好事呢?!” “……”张允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答,干脆就闷声不语,老半天才道:“陶叔叔,你能确定她不是白莲教的人?” “这我可不敢说!”陶公理摇了摇头道:“案子。 你不妨查,不过没有铁证,这个人你还是别动的好,免得捅出天大的篓子,倒时候连我和你岳父都救不了你了!” “是!”张允点了点头。 “好了。 你歇会吧,我先走了!”陶公理摆了摆手。 踩着官步出门而去。 “娘的,一个婊子也这么牛呀,莫非是万历玩过地女人,那也不对呀,若是那样的话,陶公理咋还会让本大人泡她呢,给皇帝戴绿帽子,这个罪名可太大了,我就算被剐了,陶公理也难逃一死呀!”张允靠在床上,用手指搓着下巴,玩命琢磨,却死活理顺不出这许淑的来头,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事暂时扔到了一边,打算把顾宪成和陶公理先送走了再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几天,顾宪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什么去了,至于林笑语马踏眠香阁的事他也问过张允,张允也不敢隐瞒,就把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顾宪成沉吟片刻后道:“这个林丫头可有些莽撞了,幸亏有陶公公在,要不然你们可就闯下大祸了!” 第115章 随后又叮嘱张允行事无比小心谨慎,白莲教地案子可以继续追查,不过这个许淑还是暂时不用动。 张允听了这话一阵迷惑,想问许淑的来路,又怕顾宪成也如陶公理那样,一句你知道也没什么好处给顶回来,于是干脆就闷声发大财,幸亏顾宪成也没说:“要不你就把许淑娶回家来的话!”要不然的张允只怕真就要抓狂了。 顾宪成和陶公理在河间县停留了七八天后,看着路上的积雪已经全都融化,顾宪成决定启程前往河间府衙,别离之前,顾媛自不免握着顾宪成地手痛哭流涕,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顾宪成一边爱怜横溢的安慰张允,一边瞥了张允一眼,笑吟吟地道:“傻丫头,哪有一辈子都在爹跟前地女儿呀,天幸爹爹给你找的女婿品性良厚,日后多半也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 女婿!” “小婿在!”张允虽然心里对这门婚事还是满肚子的不大乐意,可是顾媛捏住了自己的小辫子,他也不能不虚与委蛇,免得惹毛了顾媛,来个鱼死网破,那就麻烦了。 “帮我好好照顾媛媛,莫让她受了什么委屈!”顾宪成说着看了后面的林笑语一眼,沉声道:“你的家事我不管,只是少年风流虽不坏事,可也该有些节制!” “是!”张允忙点头答应。 陶公理又将张允叫到一边,低声道:“贤侄,在外为官要谨慎小心,有什么为难之事,记得给我捎个信来,我这当叔叔的能帮你多少就帮多少!” 说到这,看了一旁拉着顾宪成的袖子低声哭泣地顾媛,朝张允眨了眨眼睛道:“娘子到了身边,也别闲着,早点生个一男半女的,带来京城给我看看,我可是等着人叫我爷爷呢!” “呵呵,一定,一定!”张允尴尬得一笑,点了点头。 ------ 第一百一十七章是奖赏,还是竹杠? 请各位同学支持正版阅读! 待顾宪成等人的车马渐行溅远,张允看了顾媛一眼道:“走吧,去新家看看!”说着扶她坐上了马车,而他则和林笑语骑马朝司墨买的宅子而去。 在张允的号令督促下,河间县的大小商铺一齐出动,雪停那天的中午河间县大街小巷里的积雪已经被清理一空,现在的街面之上干净的象是狗舔过一样。 一行人慢悠悠得来到离衙门不远的那处宅子外,张允从马上跳下来,扣了扣门吊。 “公子爷,你来了!”司墨兴高采烈得跑来开门,可看到站在一旁的林笑语,忙一敛笑容,一躬身子道:“林姐姐好!” “好什么呀!?”林笑语冷哼一声,用嘴角撇了撇后面的车马,低声道:“你们家夫人在那边呢,还不见礼去!” 司墨闻言一愣,偷眼看了一下四周,蓬蓬狂跳的心终于渐渐宁定了下来,战战兢兢得靠了过去,低眉顺目地道:“奴婢司墨恭迎夫人!” 张允最不喜欢这一套子俗例,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哪那么多规矩,顾媛,下来吧,到家了!” 车门帘挑开,那个叫做桃红的贴身丫鬟率先下来,搬过下车要踩的小凳子放下来,顾媛这才下来,当她看到司墨时,顿时一脸的诧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好!” 这处宅子从司墨买回来之后,一直都空着,司墨买了家具,将屋子一点点布置起来,没想到却便宜顾媛。 张允也是没有办法,他可不想让顾媛始终住在衙门里。 回头自己办案子,那样的话自己想睡个安稳觉都别想了。 在真的对顾媛有了感情之前,张允不打算和她同房,因此就把她安置在此,而自己却依然回衙门里,一来方便处理政务,二来也自在。 不过他也看到了张允一脸的惶恐和落寞。 只道她是因为自己辛苦布置的房子没住上几天,就被顾媛给占了而心里不高兴,遂握着她的手,小声道:“别难过,回头公子爷再给你些银子。 再买处更好的,这里就给她住吧!” “公子爷,你不跟夫人一起住?” “你说呢?”张允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不想这动作恰巧落进了顾媛地眼中,神色为之一黯,桃红这个丫鬟则是狠狠剜了司墨一眼。 冷哼一声,对这个敢于和自家小姐争宠的丫头格外的看不顺眼。 “好了,你以为就住在这里吧。 衙门里还有些事要办,就先不陪你了!”等顾媛安顿下来,张允就想着撒丫子开溜。 “恩!”顾媛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相公,媛媛想让司墨妹妹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成吗?” “也好!”张允也没多想,叫上林笑语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张允,我看司墨和顾媛以前肯定认识!”一出家门。 沉默了良久的林笑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也不奇怪呀!”张允跳上,不以为然得笑了笑道:“我娶顾媛之前,司墨就在张家了,一个是我的贴身丫头,一个是有名无实的正妻。 她俩认识理所当然呀!” “可是她俩样子却不象你说的这个样子,哎呀。 你可真够笨地!”林笑语一跺脚,骑上马猛抽一鞭子回衙门了。 “切,你说不明白赖得着我吗?!”张允很是郁闷。 “大人,你说的那些条例我都写好了!”张允刚进衙门,发乱如草,眼圈发黑的宋漠然笑吟吟得凑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两本册子。 在前次险些被河间的百姓从房上铲下的雪砸到脑袋后,张允就下决定一定要好好地治理一下河间县城的市容,当然了,顺带着提高一下老百姓的素质,于是他列出了一个大纲后,命宋漠然去编撰了两套法令,一个就是那个关于城容的,另一个则是配套的条例,取名为《评选五星级商户暂行办法》。 这一套都是张允照搬了后世农村里所谓地星级文明户的标准,不过是换了一下名头,比如政治思想好,就改成忠于朝廷。 一路看中文网首发些不大适合明朝的条款也进行了更改,最终五星分别是:忠诚星,便民星,诚信星,守法星,整洁星。 每个星下面又包含着许多地条款,比方说,整洁星,不只是包括店铺里面的清洁和整齐,还有各家门前的街面,以及伙计的衣着,还有饭菜等的卫生情况。 张允原本以为宋漠然怎么也得花个两三个月,没想这才七八天就把这些细则都制订好了,边命他坐下,一边喊了一嗓子:“上茶!”拿起他拿来的这俩册子就看。 不得不说宋漠然当了多年的状师并没有荒废光阴,那笔杆子是相当有料的,对于张允意图地体会也是十分到位,一款款,一条条,既符合张允的想法,又没有跳出大明朝律例的框框,任谁也别想挑出毛病来。 “好,好,好!”张允连连叫好。 “给,你的茶!”一盏茶递了过来,张允回头一看居然是林笑语,这才想起司墨没在身边。 “谢谢!”张允朝她一笑,让林笑语把休息和包天罡给叫来。 休息来得倒是快,林笑语刚出去,他就跑了进来,先给张允行了个礼就退到了一边,屏气凝神,准备听张允的吩咐。 就听张允道:“休息,这回儿有个差事要交给你办!你去找个铜铺,让工匠给我打造一批铭牌来!” 似乎怕休息再次误解了自己地精神,于是找了张白纸,拿了截墨条,他开始画了起来,张允来到明朝之后,除了绘画过几次嫌疑犯的相貌,就很少动画笔了。 现下拿起来,倒不觉得怎么手生,不大一会儿,纸上已经多了个牌子地模样。 随后张允边往上面标尺寸,边道:“记住了,要用上等的黄铜,长两尺。 宽一尺三寸,上面阴刻上这些字,并漆成红色,下面也给我空出五个凹槽来,这些槽都给我漆成黑色。” 说到这。 张允又在纸上画了一个五角星,道:“你告诉那些工匠,这些五角星给我镀上银,最要紧的是要能先前到那些五角星的凹槽里,严丝合缝。 若是不合用,本老爷是要罚的!” 为了使这牌子更有名头,张允亲手写了“五星级商户评定铭牌”几个字。 让工匠们刻上去,同时还在牌子地右上角刻上了编号,一来是显得更加正规,二来也是怕一些商户仿冒。 等这些办完,张允把设计图扔给休息,命他速去办来。 休息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去了。 而此时包天罡也慢悠悠得走了来,和张允见过礼。 接过那两个小册子,仔细读完,笑嘻嘻地道:“大人果然是天纵奇才,这个法子甚好,既能让商户们遵规守矩。 又便于约束,更妙的是还不怕他们不接受。 要不然别家的牌子一挂上,必定能招徕不少的客人,自己的买卖就亏大了!” “呵呵,这都是老宋编的,可没我什么功劳!”张允笑吟吟得将虚名推给了宋漠然。 他知道宋漠然在乎这些,一句轻飘飘的话又不值钱,反倒会让宋漠然更死心塌地,何乐而不为呢果然,他地话音未落,宋漠然的一张老脸已经乐开了花,之前的疲惫也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得意,嘴里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张大人的主意好,要不然,小人可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呀!” “好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张允摆了摆手,看着包天罡道:“老包,等各家的店铺挂牌之后,此事还要不时地督导,你把这个差使接下来如何?” 第116章 “这……这只怕不好吧!”包天罡忙摇了摇头。 张允笑眯眯地道:“有什么不好的,你本就是咱们的县丞,管的就是这些,平时在衙门里办差办累了,就叫上几个衙役出去逛逛,好的鼓励一下,不好地呵斥两句,不要有一条,不准吃拿卡要,本官弄这些个条例,图的就是咱们河间县的商户都是遵纪守法,街面上干干净净地,我不想看到哪一家店铺所得的星有名无实,你能办到吗?”“能!”包天罡见张允一副你不干都不行的模样,唯有点了点头。 “那就好!”张允笑眯眯得喝了口茶水道:“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包天罡应下了差使,当即告退。 张允等他走了,才对宋漠然道:“老宋,这些法规是你制定的,该如何掌握这个法度你比谁都清楚,平时包大人没空时,你也不妨出去走走看看,有什么看不过的地方,一一纪录下来,咱们来个一明一暗双督导,想必明年此时,河间的市面肯定会好很多!” “是!”宋漠然忙凛然受命。 一直到晚上,司墨都没有回到衙门里来,张允等得她心急,却也不能跑去宅子里要人,否则的话自己肯定要失陷其中不成,无奈之下,就和林笑语张罗着做了顿饭吃,俩人面面相对,倒是说不出的缠绵。 可惜饭没吃两口,桃红就跑了来,说是宅子里顾媛已经备下了晚饭,请张允去吃。 张允看了看林笑语寒下来地脸,遂道:“不必了,还有些公务要办,告诉你家小姐,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哦,对了,司墨何时回来?” “夫人说了,今晚上要留下司墨叙话,她就不回来了!”桃红面无表情地答道。 “也罢,那你就回吧!”张允站起了身子,唤来范同道:“外面黑灯瞎火的,桃红回去不安稳,你把她送回去吧!”又小声道:“去了看看小夫人,在那边受了委屈没?!” “恩!”范同这时候就显出机灵劲来了,陪着桃红出了衙门。 “唉,烦死我了!”张允啃了一口馒头,闷闷地道。 “娇妻美眷在旁,你有什么可烦的?”林笑语瞥了他一眼道:“我看是乐不可之吧!” “什么话呀!”张允不禁苦笑。 “那你那天还抱着她在亲。 莫非是我看错了?”林笑语酸溜溜地道。 “你没看错,可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允真没想到她现在又想起翻旧帐来了,想解释吧,又觉得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强笑道:“总之,我们是清白的!” “哼!”林笑语一甩脑袋,不在看他了。 不过瞧吃馒头时那股子咬牙切齿地模样,倒真象是把手里的馒头当成了张允地脑袋来咬一样。 摊上这么一个小心眼地女人,张允还能说什么,叹了口气,草草吃了两口。 就倒在床榻上生闷气去了。 “喂,想睡觉去你那屋,你在我这边睡算是个什么事呀!?”不大一会儿林笑语用手碰了碰他道。 “在哪睡不一样呀,嘿嘿!”张允死气白赖的就是不挪窝,林笑语也拿他没办法。 何况自己已经被父亲许配给他了,就算是没有拜堂成亲,这名分也算是定了。 虽有些羞涩,也就由着她了,蜷在床上后还不忘虎着脸恐吓道:“你要是敢动手动脚,看我不打你个万朵桃花红!” “嘿嘿,不怕,我的心花为你开!”张允厚着脸皮,伸出无耻的手朝林笑语的细腰伸去。 啪,被打开。 再伸,啪,又被打开。 一连被打开了十回之后,张允终究是得逞了,搂着林笑语。 闻着她身上的芬芳,安然入梦。 梦中见到他和三个女人一同拜堂的情景,这仨女人一个是司墨,一个是林笑语,而最后一个却是许淑。 我日呀,怎么还有她呀,张允一惊,就这么坐了起来,看看窗外,天都已经明了,而林笑语却还没醒呢,看着她弯曲地长睫毛,洁白的肤色,张允就一阵心猿意马,乱摸也不敢的,否则林笑语说不定会拎着百斩刀追自己三条大街,不过便宜也不能不占,于是俯下身子,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眼瞅着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张允心道:“原来是在装睡呀,嘿嘿!”也不点破,轻手轻脚得下了床,洗漱好了,去张罗早点。 等林笑语装模作样地醒过来后,俩人一起吃了饭,张允准备办正事了,先把宋漠然誊抄好的法令都贴了出去,上面有他盖的大印,在河间县这地界,这就算是具有法律作用的法令了。 张允也不理会那些围观的百姓,留下一个衙役站在一旁盯着,免得有人将榜文给撕了,而他则带着林笑语及范同在河间县城里一些老字号地店铺里转悠,去酒楼饭馆客店时,范同是主力,而张允和林笑语除了偶尔吃那么一两筷子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在按照五星级商户评定标准对所在的店铺进行评估。 等到了卖衣服和胭脂水粉地地方,林笑语就成为了主力,评估的工作范同也帮不上忙,还得张允来干,象什么商品质量,服务态度,店面的卫生情况,都在他的考察之列,然后在小本子上纪录下来。 兜兜转转,忙了一上午,银子花去了不少,评定工作也多少有了些眉目,不过林笑语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张允这张脸在河间县几乎是尽人皆知,那些商贩见了他之后,肯定是服务周到,那么评估结果说不定就不真实可信了。 这么一说,倒也让张允的心一动,于是下午的评估工作就交给了林笑语,范同和宋漠然。 这么一来,范同和林笑语算是开心了,前者吃东西吃的爽翻,后者则是满足了购物的欲望,当然了,林笑语也没忘了司墨还有那个名义上地大姐----顾媛。 每天购物完毕,就让范同拎着大包小包去那边宅子里献宝,她是落了个好名声,不单是司墨,就连顾媛都开始成林笑语做姐姐,而张允的荷包却急遽的干瘪了下来,不过他也不担心,等第一轮评定完毕之后,牌子往外面一挂。 到时候肯定是银子滚滚来,想挡都挡不住。 司墨被顾媛留在身边,想来问个究竟也不成,幸亏有桃红在,派了出来打探了一下消息,很快就猜出来张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于是在条子上写了几个字。 命前来送礼的范同带了回去。 张允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首次放出的牌子不要太多,前后两轮要隔开些时日!” “呵呵,此言甚合我意!”张允大笑。 休息办差事从来都是以精细为本,比如之前地那个意见箱。 硬是被他给整成了艺术品,这回的铜牌子更是如此,他跑到铜铺后,就把老板给叫了出来,说是衙门要用地物事。 无比要精工好料,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地道:“我们老爷说了,要是做地不好。 仔细你的招牌!” 张允这个板子县令的威名早就已经深入河间百姓的人心,铜铺的老板一听这话,哪里敢怠慢,把工匠都召集在一起,亲自监督,把第一批要做的铜牌子当花来做,到了腊月二十五,首批的五十个牌子终于交工。 休息把带来地工钱给了老板,用马车将黄灿灿的铜牌子和银闪闪的五角星给运到了衙门,张允都没让他搬进衙门,叫上县丞包天罡和主簿边名扬,凑成了河间县三巨头在一群衙役的前呼后拥之下。 前往早就得了信的王家店铺。 在河间县,王家那就是张允地战略伙伴。 更是张允刻意树立起来的商贩的榜样人物,上次爱民工程王老爷子给了张允莫大的支持,他当时也回报了不少,不过他觉得还不够,于是这牌子一出陆,他就想到了王家。 提前写了封信命范同送了过去,并且还送了一本五星级商户评估标准,同时告诉他,挂牌的第一站就是他王家地布店。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精明的王老爷子又怎么能不明白。 一接到信,也不顾都已经是傍晚时分,号令全店的伙计都动起来,开始打扫卫生,什么犄角旮旯,房顶屋角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清扫了三遍,整整忙乎了一夜,第二天也没闲着,又把外面地街面扫了几遍。 有人觉得纳闷,问亲自监督的王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王守则笑呵呵地道:“要过年了,咱得清扫一下,好迎接财神呀!” 不但是打扫卫生,王家所有店铺的伙计的服务态度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有提高,按照张允在信里的建议,那就是微笑服务,热情周到,让顾客如沐春风。 如此一来,牌子还没接到,王家的买卖却是好了不好,让王老爷子翘着大拇哥赞张允的招数高明。 当张允一行人来到王家老店所在地大街上时,只见一条街都占满了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张允等人还没过来,高挑在竹竿子上的一万响鞭炮就劈里啪啦响了起来,搞的路过的百姓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纷纷问:“王家这是干什么呢?嫁闺女还是娶媳妇呀!” “都不是,我听说是知县老爷要给王家挂牌子了!” “什么牌子?” “五星什么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你不会自己看呀!” 此时张允已经郑重其事得把那个铜牌子悬挂在了王家老店外面地墙上,随后郎声道:“诸位乡亲父老,相信你们比我更了解王家布店这许多年来给咱们河间百姓所做的贡献,今天我给王家布店挂这块牌子,一是奖励,二也是鞭策,大家请看!” 第117章 说着,张允拿起手里地银色五角星,先是按在了第一个凹槽上,大声道:“这是忠诚星,王老爷子虽然只是个商人,不过却从来都没有忘记朝廷的恩典,县衙门的修缮费用就有王家老爷子的慷慨捐赠,衙役们的衣服更是王老爷子免费赠送,足见王家致富不忘朝廷,大家说,这颗星,王家该得不该得呀!”“该得!”四周的百姓大声附和。 “这第二颗星,是守法星!”张允继续吹嘘道:“遵纪守法绝对不是一句空话,王家在河间经商多年,从来都是按章纳税,既不偷也不漏,这一点县衙都有记载,王家子弟温良恭谦,可为年轻一辈的榜样,这颗守法星我相信王家也是应得的!” 张允边往牌子上按五角星,边讲究各个条款,当然了,每一回夸奖王家都是有理有据,比如便民星,张允说到了王家随自己一起送钱粮被褥给那些鳏寡孤独之人,整洁星,他则让老百姓亲自去王家的店铺里去看。 至于诚信星,张允大声:“何谓诚信呢?就是待人处事真诚、老实、讲信誉,言必行、行必果,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孔夫子曾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孟子又说: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父子为亲矣,不诚则疏;君上为尊矣,不诚则卑,夫诚者,君子之所守也,而政事之本也。” “可见这诚信何其要紧,不论是经商还是做人,这诚信二字务必要时时谨记,唯有如此,方能受人尊敬,我之所以将这颗诚信星给了王家布店,是因为本官在明察暗访后得知王家布店经营数十载,从没有过短缺之事,足见王老爷子治店之严!大家说,是吗?”“是!”两边的老百姓齐声欢呼。 王守则感动的双眼含泪,朝四方做了个揖,大声道:“多谢诸位乡亲的夸奖,承蒙张大人厚爱,我王家布店得以评上这五星级商户的名号,老朽在此立誓,日后若违了这五星中的任何一条,诸位乡亲尽管到衙门里去告我王家!” 一番表演之后,张允和王老爷子拱手作别,原本张允还想着去下一家,可走了没几步之后,他却停了下来,看了身旁的包天罡和边名扬一眼道:“今天就到这了,剩下的牌子日后再说吧!” “这是为何呀?”包天罡一愣。 边名扬嘿嘿一笑道:“包大人莫非没听过奇货可居一词,再说了,咱们大人制得这牌子耗资甚大,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颁发出去的,更何况,拜神求佛,心不诚则不灵,若是上赶着送上门去,只怕那些锱铢必较的商户们还以为咱们大人敲他们的竹杠呢!” “啊?”包天罡张大了嘴巴,他原本就是一老实本分的人,哪里想到过这送与不送还有这许多的门道。 张允却拍了拍了边名扬的肩膀道:“名扬呀,我佛有云,不可说,说破了就不好了!”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 第一百一十八章赚一笔,生一气 王家的这块牌子以及张允在布店前面的那番话就如同在河间县城里掀起来一场飓风,刮得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那些商户都有些发傻。 老百姓是存了心思在看热闹,可那些商户们却瞧出了这里面的门道,那牌子是什么呀,是体面,是衙门颁发的招牌,这可比平素里那些不轻不重的褒奖要实惠多了。 想想看,自家的店铺门外挂上这么一块亮闪闪的招牌,上面的一颗颗五角星昭示得是自己行商的信誉,老百姓们就算识字的不多,可总该识数吧,五角星越多,那就说明这个店铺越好,只要老百姓不傻不呆,下次想买东西的时候,肯定会找挂着牌子,且星星多的店铺去。 做生意靠的是什么?那就是顾客,人家的店里一天比自己多个十来个顾客,好嘛,日积月累,那可就差老鼻子了。 这天底下最精明的除了那些擅长内斗的官员,只怕也就是这些逐利的商户了。 一听有这等好事,顿时趋之若鹜,可来到衙门却被当差的衙役给挡了回去,说是张允累了,正在休息,等诸位明天请早。 可是心里有这么把火烧着,哪个能安生得了,得了,衙役走不通,就想方设法走别的门路去吧,一帮商户推举素来就有威望的佟四海前去王家拜访,探一探这牌子的来历。 现在的王家可是不比往日,几次跟在张允的屁股后面办了不少好事,在老百姓中的声望大胜,况且又和衙门走的如此近,几乎都快成河间县城的头号官商了,就从这开天辟地的第一块牌子挂在王家布店的门外就能看得出来,当真是炙手可热。 就连王家地那些家丁护院一个个也都觉得大有面子,走起路来都腆着肚子。 在佟四海的面前虽然依然是恭恭敬敬,可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可自豪却是掩盖不住的。 佟四海是何等样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看在眼里,又是气愤又是羡慕更有些懊悔。 懊悔的是当初的小儿子胡闹,当街调戏张允身边地贴身丫头----司墨,他生生被敲去了好几百两银子。 而后儿子成亲又出了那么档子丢人的事,他对张允此人心存了几分芥蒂,平日里也不大愿意巴结这个远近闻名的板子县令。 结果,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县令不但办案子的招数新鲜,为官地路子也与众不同。 以前的官员不盘剥下面的百姓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官了,他倒好,反倒是自掏俸禄,给老百姓买米买面,并且还亲自送上家门去。 佟四海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 看惯了世情,本能得觉得张允这是在赚政绩和名声,心中颇有些不屑。 可不管怎样,老百姓确实也从中得了不少地实惠。 善良的老百姓是容易记恩的,于是张允地威名大盛。 这还不算,王家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疯,尽然也跟着张允穷折腾,花了微不足道的银子,可人家不但赢得了老百姓的口碑,更要紧得还获得张允的一幅字。 张允的字好赖且不说。 可挂起来,那就是体面,那就是吸引顾客前去的招牌。 他随后和其他商户跟风而动,钱也没少花,可是呢。 什么好也没捞着。 更可气的是这回的牌子,更是连点风声都没听到。 张允就已经大张旗鼓地给颁布了出去,他临来前,听家里的仆人说过,那牌子的右上角刻着个一字。 这说明什么?人家王家是这河间县城的头一把交椅。 买卖做到佟四海这一步,在乎的就不只是银子了,更多地是名声,是他作为商人永远都难以获得的地位和尊重,而此时此刻王家什么都有了,他难免会有些嫉妒。 可是嫉妒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当初没眼光,谁让自己没有牢牢得跟随在张允地后面舔屁股呢。 也多亏他平日里和王守则的交情不错,本来嘛,虽然都是经商,可一个开的是酒楼一个开的布店,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又都是河间的商业里执牛耳的头面人物,就算私底下有摩擦,这表面上还是要一团和气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底下那些商户给推出来,前来取经,只是他在客厅里喝了半盏上等的龙井茶下去,心火虽然压下去了,却真不知道该如何措词。 一路看中文网首发过不片刻,王守则走了出来,一见面就朝他一拱手道:“佟掌柜的,对不住了,老朽年迈,又高兴过了头,竟有些疲乏就去后面睡了一会儿,招待不周,还望恕罪呀恕罪!” 佟四海也忙站起来见礼,连声说不敢,而后又满脸真诚地笑道:“王老爷子,我此番来是应咱们河间的大小商户的请求,来向王老爷子道贺的。 张大人颁发给您的那块牌子,固然是您脸上的光彩,也是咱们全河间商人的体面,恭喜,恭喜!” 王守则经商多年,哪里不晓得佟四海此来所图的是什么,和他假模假样的客套了一番之后,心里也琢磨开了,张允今日之举,固然是给足了他面子,可是也相当于把他给架到了火上烤,倘若这牌子只有他一家有的话,尽管是莫大的荣耀,可也是天大的祸端,说不定就和全河间的商人都成了仇人。 不过他也相信,张允绝对不会害他的,毕竟自己只是个商人,人家是官府,若是想害他王家,只需捏造个罪名,随便往大牢里一关也就是了。 之前他也听说过有人弹劾张允,可前两天巡查使刚走,而他却纹丝不动,足见张允此后在朝中是又后台的。 如此的人物,他就更不敢得罪了,也更加不相信张允有什么必要拿自己开刀。 方才他说自己去睡觉了,实际上是和儿子在琢磨张允此举的意图。 可是说来说去,他也没想出个道道来。 可佟四海这么一来,王守则反倒是想通了,他发现忘了张允此人虽在朝为官,可是本性却更象个商人。 俗话说的好呀,无利不起早,没有点图头,王守则不相信他会自己花钱打造了这样的牌子给自己挂上。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王守则顿时就豁然开朗了,这做买卖讲究的是个口碑,可是这名头不是红口白牙能说出来的。 那就得靠有人做个榜样,显然,自己这回就成了张允推出来的榜样人物,说地再白点,就是个托。 张允多半就是想把牌子往自己家门前一挂。 全河间县城的商户肯定要闻风而动,佟四海之来就验证了这点。 随后呢,就要借助王家的嘴巴把牌子的价码给喊出去了。 第118章 “嘿嘿,幸亏张大人不是个商人,要不然这天下的买卖只怕都成了他一家的了!”王守则在心中暗叹张允这拢钱的手段之高。 可随即又有些发愁,这买东西他不是不会,可起码得知道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呀。 人家货主没张嘴,他总不能正就漫天要价吧。 正发愁时,佟四海已经把话点了过来,虽然百转千回,可佟四海总算是问到了这牌子地事上。 王守则也是难呀,他也不敢胡乱说价,说高了倒也没什么,可要是说低了。 把张允给得罪了。 此时的王家亦步亦趋得跟着张允走,算是抱上了张允的粗腿,说严重点,那就是一损具损,一荣具荣。 现下的王家若是没有了张允的帮衬。 用不了多久就得倒摊子不成。 盘算良久后,王守则下了个决心。 赌上一把,干脆说个差不多地价码,高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低了,那自己就掏银子补上去,只要别惹毛了张允,他在河间为官一任,自己王家就多个庇护,再说了,以张允的才干,日后只怕真就会平步青云,封侯拜宰也不是不能,到了那时候,王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能当官也说不定。 于是王守则伸出了右手,低声道:“佟掌柜的,不瞒你说,张大人这牌子的分量你我都该明白,可这牌子制来不易,张大人为官清廉,花得都是自己的俸禄,老朽看着有觉得心有愧疚,就厚着脸皮把我家那块牌子地成本给了张大人!” “什么?五百两!”佟四海的一愣,嘴巴张得老大。 王守则原本想说五十两,哪料到佟四海一下子就添了十倍,他可是做买卖的老油子了,就听佟四海这话,就晓得他心里对这牌子地价值也很是有数,起码觉得不会低于这个数。 只不过这个做买卖嘛,讲究的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换成别的东西,侃一侃,价钱也就下来了,只是这牌子不是他王守则的,他想让也不成,其实他也知道这牌子随便找个铜铺来做,撑死了花不了一两银子,可牌子的附带价值,就不好说了。 在商言商,去掉所谓的体面,这牌子那就是官府给发的招牌,有了张允的名望做后盾,河间地老百姓就信赖,就从挂上牌子到他回家来这么一回,自己店里的买卖比往常起码多了三成,有的人根本就是奔着牌子来的,只要有了这牌子在,他敢保证,日后老百姓再买布肯定先来王家的布店。 一来二去,那赚多地油水可就比别家多了许多,五百两银子,嘿嘿,太少太少了。 想到这,王守则淡然一笑道:“多吗?佟掌柜,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张大人颁布的那两条法令你该看过了吧,老朽以为张大人可这不是随便贴出来糊弄人地,年后,他必定会大刀阔斧得整顿一下咱们河间的商业秩序!” “商业秩序?”佟四海一愣! “这是新词!张大人私下里和我闲聊时提到过的,言简意赅,不愧是金榜探花呀,说的话都比别人强!”王守则见了佟四海这愣头愣脑的模样,觉得格外有面子,不禁为张允吹嘘了一把,而后解释道:“就是做买卖的风气“老爷子说的是,我也看出来了!”佟四海点了点头。 以他平日对张允的观察,知道这个年轻的县令不是个平庸之人,有手段,有头脑,贪财吧,可是却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以他素日的表现,这回张贴所谓的细则,必然不是无的放矢,和这个牌子放在一起看,看来明年河间地商界发生大的洗牌了/“这么看的话,这牌子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王守则边说边琢磨,边觉得自己所言恰好是张允的目的。 于是卖弄道:“以老朽看,这牌子挂到哪一家,那都是官面上对咱们买卖人的认可和褒奖,里面那五颗星可都大有来头,做不好。 就是花一万两银子,也不会给你嵌上去的,我听张大人说了,以后会不定期来查,如有违犯之处。 警告三次之后,再不改,犯了哪一条就摘了哪颗星!” “哦!”佟四海有点头晕。 王守则很喜欢看佟四海此时地模样。 笑吟吟地道:“这也算是勉励和鞭策吧,更要紧的是这牌子挂出来,那就是个护身符,你说说看,就算张大人要整顿商业秩序,他会动亲自挂了牌的那些店铺吗,要是动了,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是呀!”佟四海附和道。 “所以呀。 挂了牌子的这些商户那就是榜样,别家都要跟着学地,做不到的,对不住,你该干嘛干嘛去!”王守则说着摆了摆手。 做了个赶人的动作。 “可这,张大人还真能封了人家的铺子吗?”佟四海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封是自然不会封了!”王守则摇了摇头道:“张大人是个讲道理地人。 他上任半年多了,你见过仗势欺人吗?” “没!”佟四海摇了摇头。 就算是上次自己儿子被打,归根到底也是他活该,就算是放到公堂上,自己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那也少不了一顿板子。 “咱们都是买卖人,你说,要是你家铺子四周的店面都挂了牌子,唯独你没有,你说说,老百姓要是买个东西还会去你那吗?” “自然不会!”佟四海顺着他的意思一想,猛得道:“东西卖不出去,必定亏钱,时日一长铺子想不关门都不成了!” “就是这个道理!”王守则笑着抿了口茶水,淡淡地道:“这么说地话,这牌子还贵吗?” “不贵,不贵,便宜的很呀!”佟四海站了起来,朝王守则一拱手道:“多谢王老爷子指点,我这就去衙门!”“慢,慢!”王守则唤住他道:“佟掌柜,你现下可是去不得,你莫非忘了张大人临来时,咱们去衙门拜望他时的事了吗?” “哎呀!”佟四海一愣。 那时候一伙商人去送礼,结果被张允好好的给折腾了一顿,不但喝了一肚子的水,还白扔了许多银子。 “我看呀,现下谁去衙门,谁的店铺想要这牌子就得晚点!”王守则低声道:“张大人当官不容易,得避嫌呀,何况巡查使刚走,你们大张旗鼓得去送钱,这不是害张大人吗?” “那怎么办?”佟四海也有点发傻。 “别心急,我过会儿就去衙门里向张大人道谢,回头我帮你问一问,先说好了,这是咱俩的交情,别人怎么办我管不着!就是不想看你在阴沟里翻了船!”王守则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顿时让佟四海大受感动,道了声谢。 王守则去了趟衙门很快就满面红光地走了王家,佟四海忙上前去追问结果。 王守则喝了口茶水,从怀里掏了一叠纸出来,只见上面印着:“河间县五星级商户评估申请表!”下面的栏目里写着申请人姓名,申请的店铺名和地址,相当正规。 递给了佟四海一张,王守则道:“你先把这表给填上,明日我就送去给张大人!” “那其他人呢?”佟四海倒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这一回地名单不多,我已经吩咐家人带着请帖去邀请各家老字号的掌柜了,此事关系重大,咱们可得谨慎呀!”王守则板着脸道,其实心里却上乐开了花。 他去了衙门,把自己和佟四海交谈地事说了一遍,张允听得眉开眼笑,大赞他是自己最忠实的合伙人,随即把这些申请表和名单给了他。 并叮嘱他务必借此机会多多笼络人心,下一步希望他挑头成立个河间商会,争取坐上第一任会长的交椅。 王守则知道这是张允器重自己,自然满口应承了下来。 而那张名单上的商户都是河间各行里的头面人物,只要他把这个好处卖出去,不但张允那得了银子,自己还能混个好名声。 无形里也让这些人欠了王家个大的人情。 这人情债可比银子的用处大多了,他这个老人精又岂会不好好把握这个一石二鸟地好机会呢! 那些商人一接到王守则的请帖,全都急匆匆得赶了来,一时之间王家的宅子真如赶集一样热闹。 王守则和佟四海一搭一唱得挑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后,这些商户自然忙不迭得抢过王守则手里的表格来。 颤抖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了,也没有了交银票。 等第一波发放的表格收上来之后,天都已经黑了,王守则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有吃饭。 又吭哧吭哧跑去衙门向张允交差,至于那些银票,他交给张允地时候手都禁不住直哆嗦。 一人五百两。 整整五十个人,一下子就是两万五千两的进项,这让家业并不算小的王守则也是一阵阵犯晕。 张允反倒不怎么在意,将银票接过来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司墨,微笑道:“明天一早,自会有人去给他们挂牌的,哦,烦劳王老爷子告诉他们一声。 如果希望牌子上面地星星多些,就把买卖做好,以人为本才是经商之道呀!” “是!”王守则恭敬得点了点头,告退而去。 等他走的远了,张允才拿过一张张的银票。 哈哈大笑道:“司墨,看到没。 咱有银子了,就算我这顶乌纱帽丢了,这辈子养活你们几个也不难了,嘿嘿!” “恭喜公子爷!”司墨朝张允笑了笑,而后慢慢得跪了下来。 “你这又是做什么呀?快起来,咱有了银子,你该高兴呀,跪个什么劲呀!”张允想要拉她起来。 可是司墨却推开了张允伸过来的手,而后道:“奴婢有些内情要跟公子爷回禀,多半会惹公子爷生气,这么跪着说话奴婢心里好受些!” 第119章 “是吗!”张允又何尝不知道司墨的身世肯定不象她以前所说地那么简单,如果说聪明伶俐可以是先天带来的,那么司墨的学问和对官场地熟悉肯定是后天学来的,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又岂是小门小户。 张允之所以一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想把好好的一份情感给就此扼杀掉,同时,也等着看一看司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向自己吐露心事。 “是!” “那你就说吧!”张允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等待着司墨的故事。 这倒不是他不怜惜司墨,而是多少因为司墨一直瞒骗有些愤恨,同时也期望用这种方式给她一些教训,没有点威严,日后怎么管教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呀! “奴婢原本是故都察院右督御史耿文昌的独生女儿,半年以前父亲参劾皇上身边地太监把持朝政,开矿争税之时,放纵手下以缉查私货的名义,闯入民宅,奸淫妇女,勒索财物,稍不满意,就逮捕到税监所主持的税务公署,用酷刑追缴漏税等十条罪状,结果非但没有奏效,反而被阉党诬陷,满门查抄,幸得家奴拼死相救,我才得以幸免于难。” “当初奴婢本想逃出京师后,再谋求报仇雪恨之策,只是四城查访森严,缇骑四出,番子往来不绝,我一个弱女子安能逃出生天,也是佛祖保佑,正在我绝望之时遇到了公子,做了张家的丫鬟,更名换姓得以苟活到今时今日!”说到这,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地帘子,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只是司墨的声音却愈发地清冷起来。 “来河间之后,承蒙公子爷关爱,司墨度过了自家父亡故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有时候奴婢也想把真话说出来,可是……” “可是你又把我会把你当钦犯的家眷押解到京城里去,换个奖赏或者是一官半职吧!”张允抢过她的话头,冷冷地道:“于是每次你露出马脚的时候,就百般狡辩,原本这样瞒着骗着虽然惊险却并无生命之忧,可是后来你听说顾媛要来,顿时就慌了!” “为什么呢?!”张允问了一句,随后道:“因为你父亲和顾宪成都在京城里作官,而且又都是难得得好官,必定会有些交情,只怕你和顾媛以前也是手帕之交吧,你担心被顾媛或者顾宪成撞见而露了底细,这才躲在那边的宅子里不敢出来!” “可是你千藏万藏,终究躲不过要和顾媛相见的一天,当时多半你怕得要死,不过顾媛还顾念着当日的情意,又知道这包庇朝廷命犯的罪名,不只是我谁都担当不起,就想先帮你遮拦下来,将来慢慢告诉我,你们俩这些日子在宅子那边想必就是在商议如何让我接受这事吧!?” “公子爷!”司墨满脸泪水的想要说话。 “不要叫我公子爷!”张允狠狠得一拍茶几,震得上面的茶碗全都跳了起来,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也从来都没有真心实意得把我当成过你的公子爷来看,要不然这等大事怎么会不早点说与我知道,哼哼,原来在你和林笑语一样,都把当成了一个为了作官,就可以把良心情分都扔掉的无情无义之人,好呀,真的很好,你走吧,我不抓你,也不留你!”说着张允推门走了出去。 张允这个气呀,怎么身边的女人全都这德性呀,前面一个林笑语后面一个司墨,全都没把当成好人,这个鄙视,那个瞒骗,全都没把他当成贴心得人来看。 “娘的,失败呀,真是失败!” “相公!”张允气冲冲得出了书房,却瞅见顾媛站在院中,也许是外面的风有些冷,吹的她小脸微微发红,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娇艳。 可是张允一瞅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离我远点,烦着呢!”说着一扭身,跑到林笑语的屋里去生闷气去了。 “你这又是怎么了?!”林笑语也不知道拿着针线在缝什么呢,瞅见他进来忙都放进了针线笸箩里,见他怒发冲冠的模样,遂给他道了杯茶水过来,调侃他道:“谁惹着你了,我帮你报仇去!”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张允倒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腾得又跳了起来,走到林笑语的面前,把她的脑袋扭过来,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笑语,你说说,我这模样就那么象一无情无义的人吗?” ------ 第一百一十九欢欢喜喜过大年(1)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林笑语仔细打量他几眼后问道。 “你这不废话吗?假话我听来干什么呀?” “好,真话就是真有点象!”林笑语一本正经地道:“张允,你说说,从咱俩打第一天见面起,除了办案子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正经过呀,而且你又好色,有贪财,还霸道,呵呵,优点是真没有多少能往你身上安的,只是……要说你无情无义,还真有点冤枉你了,依我看,最多也就是个不象个好人罢了!” “得了,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张允撇了撇嘴。 “随你怎么想吧!”林笑语和张允说话素来都很随意,慢慢地道:“只怕你是在生司墨的气吧,你嫌她把心事藏着掖着就是不告诉你,你觉得她不拿你当自己的男人,是吧?” “你说呢!?”张允反问了一句。 “我说不是!”林笑语看着摇曳的烛火出了会神,才道:“如果换成我是司墨,我要是不把你当自己终身的依靠,我就不会一直这么跟着你,烦了厌了,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呗,反正你的银子都在我手里捏着呢,明朝这么大,哪里还藏不了个人,何必跟在你身边当牛做马,白天给你做饭洗衣,晚上给你洗脚暖被,你忙的时候给你端茶送水,挑灯磨磨,就连奏折都要帮你拟,若说是报答救命之恩,也都还够了。” “你说的我这都知道,可她为什么……” “她心里没底!”林笑语叹了口气,幽怨得看了张允一眼道:“张允,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明白我们的心思,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娶了不可心的妻子。 要不就休掉,要不就扔到一旁,一辈子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女人呢,不管是嫁鸡还是嫁狗,那都是一生一世。” “你总说推敲案情时,要来个换位思考。 那怎么不在此事上换位思考一下呢!就拿我来说吧,爹爹是个威名远震的捕头,好像很是风光,可那又怎么样,论才干论我比不上司墨。 论权势我不如顾媛,除了能帮你打架抓人,我还有什么值得你看重的。” “笑语,我……” “张允,你让我把话说完。 成吗?”林笑语看着张允,一脸的恳求。 “好!” “谢谢!”林笑语展颜一笑,可是泪珠子却流了下来。 口气平静地道:“当初你在我家门前轻薄了我,我就已经将这心给了你,后来你说要娶我,我自是欣喜,可是随后我就觉得心里不踏实,我是什么人呀,一个捕头的闺女,这辈子都是个摆不上台面地平凡女人。” “我有时候也希望你能够明媒正娶。 接我过门,可我知道这都是奢望,你一个七品官的正室,又怎么会是我呢!也正因此,当我知道还有个顾媛在时。 我虽然失望,却并不怎么生气。 有时候我就想,我和司墨说不定真是天生的一对可怜人。” “她呢,只是个丫鬟,就算日后你娶了她,也不过是个当妾的命,而我又好得了多少,认命吧,后来我爹爹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你,我这么想的时候就更多了,司墨呢,想必也是如此,既盼着能和你长相厮守,可是又怕你瞧她不起,更要紧的她明白,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当真有一天,她难逃大劫时,兴许不会因而牵连到你。” “呵呵,这个傻丫头呀,她地一番好心就让你这么个笨蛋给当成了驴肝肺,你说说,我们女人怎么就这么傻呀,明知道跟着你不会好过,却都蛾子扑火一样得往你身上扎,何苦呀!” 张允被她这话说的一阵阵心酸,腾的站了起来,跑去书房里,见司墨和顾媛俩人正抱头痛哭呢,遂凑了过来,拍了拍俩人的肩膀,沉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错怪你们了。” “公子爷,你不怪我了?!”司墨怯生生地问道。 “不怪了!”张允摇了摇头道:“要真怪也是该怪我!那个耿家的小姐已经死了,我身边地只有司墨,等你林姐姐的服完孝,本老爷就一起把你俩娶进家门!”说着看了旁边的顾媛一眼,微笑道:“老婆大人,你不反对吧!” “不……不敢!”顾媛摇了摇头。 。 。 “那就好了!”张允把她俩拉了起来,摸出手帕给她俩擦了擦泪水,随即笑了笑道:“去洗把脸吧,看看,都哭得跟个花猫似的,说心里话,直到今日,咱们家的人才真地一条心了,闹也闹了,哭了哭了,以前的不快就扔到后面去吧,眼瞅着要过年了,咱们去置办点年货,好好的过个年。” “好!”顾媛和司墨一齐点头。 “谢谢公子爷开恩!”司墨道。 张允刮了刮司墨地小鼻子,淡淡地道:“你要是真想谢就去谢笑语把,现下我才知道,咱们几个里看事看的最透彻的乃是她。” 顾媛拉着司墨的手去林笑语的屋里道谢,三个女人究竟说些什么,张允没有兴趣去听墙根,想来许是些女人们的私话吧,站在院里,仰望着头顶上漆黑如磨的天,张允心道:“总算是沉底融入了这个朝代之中,明年,我该更努力呀!” 第120章 经过了那夜的事之后,三个女人地关系变得融洽非常,真的是亲如姐妹,甚至还按年龄排了长幼,林笑语最大,自然就是大姐了,司墨却是最小。 也许是看到了林笑语和司墨在张允心目中的地位要远比自己这个正室要高,顾媛倒也没有争竞这些主次之别。 反倒是她身边的那个叫桃红的丫鬟很是不爽,内宅里地所有人,司墨虽也是丫鬟之身,可现在却已经成了主子,她虽然眼红却也无可奈何。 司墨古灵精怪,哪里不知道她存得是什么心思,更何况按理说,正室身边的陪房丫鬟。 日后都是做小妾地材料,于是乎,甚至撺掇着张允才把桃红给吃掉,又跑去逗弄桃红愿不愿意给张允做妾。 结果惹得张允好好得收拾她一顿,至于桃红却羞了个大红脸,不过对司墨却敬重了许多,有时候甚至称呼他作:“三夫人。”不得不让张允佩服司墨的手段。 忙活完了一年的事。 张允给衙门里当差地众人都发了钱饷,赶了他们回家去过年,身边只留下范同这个光棍汉,看了看空荡荡的衙门,张允也觉得在此过年未免无趣。 看了看日子,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于是决心去新宅子里过春节。 当然了,偌大的衙门也不能一个人都不留,正巧看门的老李也是无亲无故。 张允就扔了无两银子给他,命他买些春联灯笼什么,张贴起来。 也给衙门填些喜气,剩余得就算是赏他的酒钱。 老李素知这个县令仁厚,对待下面的人很好,因此也没客气,拿了钱,千恩万谢的去了。 张允带着司墨把案卷什么都封存好,又拿了些平素里要用之物,当然了。 也没忘了抱起钱匣子,一家四口,连带桃红和范同一起朝宅子走去。 明朝万历年间,还不怎么流行缠足呢,而让张允大感开心地是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没被这种丑陋的审美观点给毒害到。 又加上宅子离家门不远,几个人一路走过去倒也不怕累着。 此时的张允在河间县城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一路走来,老百姓见了都纷纷见礼,张允觉得自己真有了那么点明星地感觉,很是和蔼得给众人闲聊上两句,慢悠悠得回了家里,放下东西,换了件老百姓穿的布衣,大喊一声道:“本老爷要去置办年货,谁跟我一起去!” “我!” “我!”应,剩余的那个则是张允。 好不容易一家和睦,这个带谁不带谁好像都不大合适,而且各个理由充足。 林笑语说自己会侃价,不带去不成,范同说自己力气大,能扛东西,那自然不能少了。 而司墨和顾媛却说没见过人买年货,想长长见识,俩小美女一起发话了,张允也不好拒绝呀,而桃红则一本正经地说要服侍顾媛。 张允无语,干脆一咬牙一瞪眼,命他们换点平常些的衣服,然后一家子装扮成老百姓去买年货去。 前世的张允乃是农村子弟,过年时都是跟着父亲去置办年货,那时候就在想等有一天自己成家立业,也会带着妻子去市集上逛上一逛,买不买东西先不说,关键是感受一下那种当家作主地感觉。 上辈子没机会了,这次可是死活不能错过,好不容易等几个女人打扮好了,虽说换下了绫罗绸缎,可四个女人全都俏丽,就是套一破棉袄也很吸引男人的眼球,搞的张允大叹失策。 推开门,张允拉起司墨地小手朝县城的市集而去。 明朝的政治虽然黑暗,可是老百姓的日子过的也没太糟糕,此时还是万年年间,亡国的阴影并没有笼罩在百姓的头上,再加上张允此来并没有怎么盘剥老百姓,因此市面要远以前繁荣了许多。 街市之上大大小小的玩意都有,有卖风筝地,花鼓的,捏泥人的,还有过年时要用的香烛,鞭炮,以及摆了摊子帮人写对联的,叫卖地,侃价的,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顾媛在京城时那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大小姐,虽然后来嫁为人妇,可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一见了这许多的新鲜玩意,自然是目不暇给,一会去这边,一会去那边,在司墨的带领下钻来钻去,害得张允急出了一脑袋的汗,无奈之下,只有揪住了俩人的手,横了俩人一眼道:“别乱跑,这俩倒霉孩子,回头丢了,我找谁哭去呀!” “哼,谁是孩子了!”司墨很不高兴的顶了一句,随即朝张允做了个鬼脸,和顾媛相视而笑,很喜欢这种被人管着。 被人担心的感觉。 一到这集市上,张允的地位陡降,除了看着顾媛和司墨这俩大孩子,就是跟在林笑语的屁股后面掏铜钱了,至于范同则比较聪明,临出来时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独轮车,把买的东西都放到上面。 轻松的很。 只有桃红,原本跟在顾媛的身边,后来见林笑语与人侃价好像很有趣地样子,于是也就跟着她一唱一和的狂侃摊主,收获颇丰。 可是张允的钱袋却越来越小,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林笑语买的东西,鞭炮等物一大堆,还有一人一个风筝,瓜子什么的若干。 而后就是一些女孩子中意的小玩意了。 而过年真正需要地年货,她却一点都没买,张允问她原因时。 林笑语翻着白眼道:“你才是一家之主,这些东西我都买了,你干什么去?!” 得,张允直接汗死,吩咐林笑语看好了顾媛和司墨俩人,免得他们走丢了,叫上范同推起小车前去杨辉和李阿绣的摊位上买肉,考虑到家里人口多。 张允要了半片猪,半只羊,还有三十斤牛肉。 杨辉夫妻本不想要钱,可张允却硬给了他们,还叮嘱杨辉少让李阿绣干活。 免得伤了胎气。 杨辉夫妇道了谢,张允摆了摆手。 又去买鱼,鸡等物。 张允这张脸太深入人心了,就算是一身的平民打扮,可他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又肥又沉的鸡鸭塞了过来,还不要钱,张允哪想到自己咋这么得人心啊,心里高兴,不要钱都不成,也没数,抓了把铜钱就塞了过去,而后带着范同匆忙离去。 等一干过年要用的蔬菜肉蛋等物都买齐了,张允总算找到了林笑语等人,问她们累不累。 答曰:“累,要不咱们去布店歇歇脚吧!” 张允当即无语,这都是些什么女人呀,想买衣服就说想买衣服,什么叫去布店歇脚呀。 不过想想也是,过年了,辞旧迎新,没两身新衣服怎么成,于是让范同先把独轮车里地年货都运回去,而后去王家布店寻他们,随即大手一挥道:“走,去照顾王家的生意喽!” 张允当然不只是买年货这么简单,这一路上他还在观察,看自己推出来的法令有没有让河间发生了一些小改变,一路走来,张允有些欣慰,至少街面干净了许多,商户的服务热情也很高涨。 特别是当路过那些挂了牌子的商铺时,张允都忍不住看上两眼。 王守则交上来那些申请表后,张允连看都没多看,也没再去亲自挂牌,而是把甩手扔给了包天罡和边名扬。 结果挂了一天,把俩人地嗓子都喊哑了,临被张允赶回家去过年前,连整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张允塞给了一人一百两银子,让俩买点胖大海泡水喝。 自己吃肉,身边的人也得喝汤,这样的道理张允还是懂地。 边包两人道了谢,拿着银子喜滋滋的回家过年去了。 就算没有亲眼见,张允也能想像地到这五十块牌子一发出去,整个河间商界会有什么样的反响。 在他的苛刻要求或者是故意操作下,在得到牌子的商户里,只有佟四海的鸿宾楼和王家布店得了五颗星,其他的最多的也就是个四星,那空出来地凹槽,就象一块伤疤,时刻提醒店掌柜该精益求精,而这也正是张允的初衷。 让河间老百姓感到诧异的是和鸿宾楼只有一街之隔的眠香阁却没得到牌子,引起无数喜好八卦的人士地猜测,加上之前林笑语纵马冲进眠香阁拿人的一幕,无数版本地谣言在河间的老百姓嘴里流动,眼瞅着眠香阁的买卖陡转急下。 此外,也有不老少没得到牌子的也求人托关系递话进来,希望张允也商块牌子给他们。 张允微微一笑道:“本月的评估到此结束,下一轮发牌要到来年一月了,大家做的好些,到时候自然会有牌子送去!” 这么一来,整个河间的商户们沸腾了,家家忙着打扫卫生,提高服务质量等等,而这一切为的就是那么一块铜牌子。 现在看来,张允的这招还是起了效果。 来到王家布店,老远就听到门口有伙计喊道:“瞧一瞧呀,看一看。 知县老爷亲手挂得第一块五星级商户铭牌,只要你进来,就知道我们的布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呵呵,王家老爷子真有法子,连吆喝都跟别家不一样!”司墨呵呵笑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不一样!”张允摸了摸已经有些胡子茬的下巴,平静地道:“只有这样。 下次老爷我有个什么政令要发布,那些商户才会争先恐后的来回应,司墨,这世界上没有永远地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有永远的利益,也唯有利益才能驱使别人为你卖命!” “哎呦,张大人,你来了,有失远迎。 罪过,罪过!”大老远就有人在打招呼。 张允看了一眼,是王家的老二。 随朝他一拱手,笑着走了过去道:“别大人不大人的,我身上没官服,不用那么多礼数,我领着一大家子来照顾你的买卖,够仗义的吧! 第121章 ?” “那是大人抬举呀,这边请!”王老二领着众女人进去挑布料,张允懒得在里面跟一群女人挤。 就又跑到旁边地茶馆了听评书去了。 很明显茶博士认出了他,刚要见礼,张允忙止住,低声道:“我就是来听个热闹,随意就好!” 那茶博士给他上了壶好茶。 就在一旁小心伺候。 这回说的书还是张公案,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打听到的。 竟说的是雪夜搏杀那一段,好嘛,那说书之人巧舌如簧,把当时的情景说地一波三折,惊险无比,张允这个当事人在旁边听了,都觉得那好像不是自己,而是《卧虎藏龙》里的李慕白。 不过听人家这么吹嘘自己,张允还是很高兴的,至于一些不符合现实的地方,张允就当他们是在进行艺术加工了,让张允放心的是这评书里倒是没涉及太多自己地感情纠葛,否则的话他真就要怀疑自己这些事是有内鬼泄露出来的。 “听什么呢?”林笑语地声音从后面传来。 “呵呵!”张允回头看了一她一眼,给她倒了杯茶水道:“巾帼捕头马踏眠香阁,拔刀一怒杀恶贼!” “哦!?”林笑语一愣,仔细一听,正好是自己带着人去眠香阁闹事那一段,眉头一皱,冷声道:“这些嚼舌头的话你也听!” “嘿嘿,听起来也瞒有意思!”张允淡淡一笑,而后低声道:“不过过年回来记得吩咐底下的人,嘴巴都严点,破案子的事怎么说都成,至于黑巾众的事谁要是泄露出来,就让郑乐好好伺候他一番!”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说着林笑语一拽张允的袖子,拖着他出了茶馆,将出门时反手一甩,一块银子在空中划了漂亮的弧线后,啪地一声正落在说书人面前的桌案上,吓的那人一跳,就听林笑语道:“赏你的,巾帼捕头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刚才那是谁呀,好准头呀!”有茶客好奇地问道。 茶博士翻了翻白眼,低声道:“上面说地是谁,那就是谁了,我说老六,以后再说书时把眼睛睁大了,咱们板子县令性子好,这位的脾气可不大好,留神拿马鞭抽你!” “不怕!”那个叫老六地说书人笑了笑道:“若是不讲理,那就不是板子县令身边的人了!” “得了,你就别恼火了,其实人家说的很好,可惜那时候我在家里睡觉呢,没见到我家老婆这冲冠一怒的雌威,要不是今天听了这段书,就太遗憾了!”张允拉着林笑语的手,调侃她道。 “去你的!”林笑语白了他一眼。 虽然王老二不想要,可是张允还是坚持着把买布的钱都给了他,而后带着一家人回到家来,随便做了点饭草草吃了,然后一家子都忙了起来,范同跟着林笑语将笤帚绑在竹杆子上,开始扫房,虽然刚刚收拾过,连点土都没有,可样子也得做。 至于张允则带领着顾媛和司墨以及桃红,把买来的猪牛羊肉大卸八块,而后分开来,一一煮熟了准备正月里吃,这时候范同是最高兴的,四五寸见方的肉头他吃了三个,骨头什么也没少啃,而后张允发现肉还是买的少了,于是扔了一块银子给他,命他再去买些肉来。 一直折腾到二更时分,肉才算煮完,劳累了一天的张家人全都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自从三个女人关系融洽之后,三人就商量好了似的轮流来给张允暖被窝,可惜,张允却只能看不能吃,不过有美玉在怀,也算是一种幸福的折磨吧。 而这晚上陪着他的是顾媛,张允含糊得跟她说了两句话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一家吃了饭,又开始忙着蒸馒头。 北方的风俗,蒸馒头煮肉以及扫房子这些活计都是女人在年前就要做完的,而正月里辛劳了一年的女人可以休息休息,而这些活是决少有男人会干的,就连范同这样的人都懒得去干。 可是张允却是个十足的异类,虽然家中女人强烈反对,不过张允还是凑了过去,在一旁揉面,或者捏各种花样,什么面老虎,面刺猬,嵌了枣的,点了红点的,应有尽有,甚至还弄了一锅枣泥的豆包,引得女人们狠吃了好几个,而后就撑得直哼哼。 因为有范同在,这馒头蒸少了真不成,一家人整整忙碌了一天,终于停了手。 司墨指着慢慢的一缸馒头,对范同道:“知道吗,这都是给你备的,哼,害得我把手都搓红了!”说着朝范同就是一脚。 范同只是傻笑,却没有躲闪。 第三天是腊月二十九,这一年是个瑞年,少了一天,所以这一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张允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打浆糊贴对联,这时候司墨和顾媛这俩小丫头就跟在他身边,帮着拿浆糊或者搬凳子什么的。 说起这对联,倒是有个趣事,原本张允想买点就成了,可是话刚出口就遭到家里女人的一致反对,而且意见很统一,那就是堂堂的金榜探花却让别人帮着写对联,岂不是很丢脸吗? 可张允那两手破字连他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去,后来经过一家人的商议决定,大门上的对联由顾媛来写,二门上的则给司墨来写,至于厕所厨房等无关紧要处的对联则让张允写。 于是,张家的对联那叫一千姿百态,张允的行草,司墨的柳体,顾媛的颜体,各有特色。 经过大家的最后品评,张允写的最烂,把他给郁闷的把三个女人抓到身边,一人的屁股打了一下,这才算有了那么一点面子。 张允忙活的时候,林笑语则带着桃红张贴什么财神或者各种神明的灵位,或是印的或是用纸写好的,贴在墙上,前面摆上蜡烛和香龛,真就有了那么点感觉。 ------ 第一百二十章欢欢喜喜过大年(2)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等一切弄完了,张家的女人开始剁馅子包饺子,这回张允却没插手,不是他不会干,而实在是自己的手稍微大了点,捏出来的饺子实在没办法看,而他也懒得擀皮,再加上女人们一直赶他,就乐得逍遥,切了点猪头肉,烫了点酒,和范同坐在一旁,边听女人们聊天,边喝酒吃肉,倒也悠然。 用高粱顶端的细杆紧密连缀而成的箅子上放满了白花花的饺子,因为是出自不同的人手,大小虽然差别不大,可是样式却不尽相同,顾媛捏饺子的手艺似乎不怎么达标,不能象林笑语那样一掐就一个,而是将边缘小心翼翼得一点点捏拢起来,因此都是扁扁的,窝在箅子上。 林笑语的手法看起来就专业多了,在饺子皮上放好了馅子,先把饺子皮的两端对折起来捏一下,而后双手半抱拳,没有完全闭合的饺子放在双手的空隙里,俩大拇指压住饺子的边缘一压跟着就是一挤,如此一来,饺子的肚子就出来了,放在箅子上也相当好看,状如元宝。 至于司墨,则基本上就是个救火队,饺子皮多了,她就包饺子,饺子皮不够了,她就陪着桃红擀皮,包的饺子倒也还成,不过这丫头喜欢玩新花样,张允就瞅见她把一个铜钱包进了饺子里,还说谁吃到了的话,那来年就会交好运。 引得几个女人朝那个平平无奇的饺子一通猛看,好像要把它的模样牢记在心中,等待会儿吃饺子时,再一举把明年的好运拿到手。 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远处也稀稀拉拉得有了鞭炮的声音。 “哈哈,迎神了。 我去点放炮仗!”林笑语跳了起来,就要往存放鞭炮的小屋子里跑去。 张允一把拽住她,笑道:“慢来,你现在就放炮仗,就算真有神明溜达到了咱们家,却连点供品都没有,难不成你让他爬到咱家房顶上喝西北风吗?” “哎呀。 我都忘了!”林笑语搔了搔头,一幅娇憨的模样。 “呵呵!”司墨在一旁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相公,快给天上地神明赔罪,方才的话对神仙不敬,莫得惹来祸端!”顾媛双手合十。 恭恭敬敬得朝头顶上比划了一下,似在帮张允告罪。 “得了,咱们相公呀,才不信这些呢!”司墨拉了拉她的袖子道:“我去备供品,跟我一起来吧!” “那我去煮饺子!”林笑语也转身就走。 将出门时看着张允道:“记得,炮仗要留给我,要不然有你好看!” “好了。 去吧,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你抢这些小孩子玩意吗?”张允调侃她道。 “去你的,你才是小孩子呢!”林笑语白了他一言,扭头走了。 北方过年时飨神的供品倒还是很有讲究的,富裕的人家来个三牲什么地,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张允却坚决抵制这种吃饱了撑的浪费东西的行为。 .于是乎,司墨等人就在和林笑语取经后,采用的是平民百姓地供品。 一共五个碗,分别装着切好的肉片,油炸的豆腐块。 馒头,肉丸子以及点心。 这都是常备的。 基本上正月里都是放在那里,神明吃不吃倒在其次,却足见古代小民对神明的敬畏,基本上把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原本呢,林笑语地本意不是这些,至少比这个好上一些,可张允却死活不乐意,最后就成了这么几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供品,对此司墨和顾媛以至桃红对张允都有些意见,说得罪了神明,来年是交厄运的。 可张允却浑然不惧,边看着他们忙活,边笑嘻嘻地道:“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吧!” “是关于供品地?” 第122章 司墨最是机灵,顿时知道想说些什么。 “是呀”张允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慢悠悠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么个一个村子住着一个穷得家无垄地,身无片衣的年轻人,嘿嘿,名叫张允,跟老爷我一个名字,原本跟一个财主家做佃户,往年里倒还有口饭,不想这年遭了灾,劳作了一年,却没剩下什么,眼看着到了年三十,家里别说饺子,肥肉了,就连个馒头都没有。” “他就想了,这大过年的,自己饿着倒也罢了,总不能也让前来的神明受委屈吧,就里里外外一通找,结果就从口袋里搜罗出了小半碗棒子面,还有咸菜缸里腌的老萝卜,他当时也在犹豫,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上供会不会太寒碜了点。” “可转念一想,我这些东西虽然不怎么好吃,可却是我磬其所有,要原比那些财主的鸡鸭鱼肉诚心了许多,于是就把棒子面捏成了窝头,在锅里蒸得黄灿灿地,又把那老萝卜洗干净了,切成细条,用酱油醋调了,又跑别人家去要点了香油,倒上,就这么放到了供桌上。” “做完了这些,他也真累了,肚子又饿,就躺床上睡着了,可巧天上的玉帝正好下凡,一到他家,心里那个气呀,暗说:好你个抠门的小子,别人家给我上供那都是三牲具全,鸡鸭鱼肉样样不缺,到了你这,就弄几个破窝头还有点咸菜就把我打发了,不成,明年我还得让你受穷。” 说到这,张允停了下来,看了凑在自己身边侧耳听故事的叁女子,笑道:“我说,你们也光顾着听呀,先把供品摆上,免得玉帝下凡,见咱们家连供品都没,让咱们跟那小子一样受穷就不好了!” “那个张允真受穷了吗?”顾媛关切地问道,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希冀地光芒。 “才不会呢,相公就喜欢卖关子,咱们快些把供品摆好,再等着相公说故事吧!”司墨跟了张允半年多,知道他的小手段,忙招呼顾媛和桃红手忙脚乱得把供品摆上供桌。 可要凑过来,不想厨房里地林笑语又喊道:“我说你们都干嘛,快来盛饺子呀,媛媛你这是正室也别总跟着司墨玩,焚香祈祷,哪样不是你的活呀,总不能让我和司墨代劳吧!” “这不是该相公做的吗?”顾媛看着张允问道。 “我才不伺候那些泥塑纸糊的狗屁神明呢。 你们爱折腾就折腾,别把我也叫上!”张允摆了摆手,一脸地不耐烦。 他这习惯也是前世带来的,年幼时他的父母工作繁忙,把他寄养在外公外婆家。 那时候每年除夕之夜,外婆忙进忙出,烧香磕头,可是外公呢,除了煮个饺子之外却死活不去跪。 张允问他缘故。 外公嗤笑道:“拜那狗屁玩意干什么,一把火就能烧干净的东西,连自己都保不住又能庇佑谁?!”从那以后。 张允的小心灵中就埋下了一颗不给这些狗屁玩意磕头的信念。 可顾媛却不知道这些,听了这话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快步跑到供桌前,就是一通祈祷,连声说:“天神恕罪,我家相公言语冒犯,民女代他给您赔罪了,若有责罚。 民女愿为相公承当!” 看着这一幕张允倒是感觉到了几分温暖和感激,自己不畏鬼神,可畏惧者却甘心给自己顶罪,这也许就是爱情吧。 这只是个小波折,张允也不好再胡说八道。 只在旁边看着,司墨将饺子放在一些小碟子里。 分别放到各个摆放了神龛地地方,而后又点燃了一颗小蜡烛,顾媛则分别烧上香,焚了黄纸,一番祷告,左右不过是家宅平安,人畜两旺,相公加官进爵的好愿望。 在这祈祷声中,期待良久的林笑语点燃了鞭炮,在噼啪声中,张允深切得感觉到了自己在大明朝的第一个年就要这么过去了,嗅着院子里浓重的硝烟味,张允有些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后世自家地小院子里,陪着父母过年,其乐融融。 “不知道现在父母的身体可好!”想到这,张允有些心酸,竟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相公,你要把后面的故事讲完了!”司墨过来拉他。 张允忙拭去眼角的泪花,随她一起进屋,一家人边吃饺子边听张允讲故事。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在张允面前死活是站不住脚了。 “上回书说到玉帝见穷小子张允就拿窝头和咸菜糊弄自己,很是生气,后果自然十分严重,刚要离开,但转念一想,好歹是下界子民的心意,好赖吧,总得吃点,就拿了黄灿灿,松软软,还有点热乎地窝头放嘴边咬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嘴里,嚼了起来。” “后来呢?”司墨见张允又停嘴不说,连忙追问。 张允不言语,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司墨的小脸一红,扭捏了片刻还是痛快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听张允心满意足地说道:“不吃倒也罢了,可这一吃,玉帝这嘴就停不下来了,一口接一口,一筷子连一筷子,把窝头和咸菜都吃了个干净。” “这又是为何?”桃红迷惑得问道。 “你想呀,好东西吃了就是神仙也会腻地,玉帝在别处吃了满肚子的大鱼大肉,正发腻呢,可是在穷小子张允这却吃到了爽口的小咸菜,他能不吃的眉开眼笑吗?玉帝一高兴,就变了主意,心说看来不是这小子抠门,是真孝敬我呀,啥也不说了,让他发个大财吧!袖子一摆,就这么回天庭去了。” “第二天穷小子张允一醒来,就傻眼了,你猜怎么着?”张允夹了饺子放嘴里慢慢咀嚼,又卖起了关子。 “是不是他住进了高宅大院里!”桃红道。 “不是!” “那就是他身边堆满了金银财宝了!”林笑语道。 “也不是!” “难不成是玉帝给他留下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司墨问。 “更不是!” “那就是他身边放满了书卷了,正所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 六经勤向窗前读。 想来玉帝必定晓得受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唯有读书才能求功名,自然什么就都有了。”顾媛如是说。 “还不是!”张允笑道:“张允睁眼一看。 好嘛,原本腌咸菜的缸变成了黄金的,连里面地咸菜都成了金子的,搬出去卖了,别人就算再怎么眼红,也不能说他是偷来的,这下子穷小子张允就成了远近闻名地大富翁。” “别人见了都有些眼红。 纷纷问他怎么富的?张允也不藏私,把拿窝头咸菜给玉帝吃地事说了,这下子别人都气傻了,心说我们献上鸡鸭鱼肉给玉帝,他不赏赐金银给我们也就罢了。 为什么这小子的烂咸菜破窝头却让他青眼有加,不成,来年我也这么干。” “时光如水,日月交替,很快就到了第二年。 现在地张允有钱了,就想我这家业都是玉帝给的,以前没钱。 拿着窝头咸菜上供也是没办法,现在家大业大,怎能如此,就花大钱备了丰盛的供品。” “今年玉帝一下界,一路走来,好嘛,家家都是窝头咸菜,把他吃地叫苦不迭。 对下界的百姓恨得牙根子发痒,可一来到张允家就乐了,心说:还是这小子知道心疼我,别人给我吃烂咸菜破窝头,那是瞧不起我呀。 可你看这小子,又有鱼又有肉。 一边吃一边琢磨,咱不能白吃人家,啥也不说了,再给他些好处吧!” 说到这,张允停了下来,笑吟吟地看了四周的女人道:“故事到这往后面就俗了,我说这话就是告诉你们,好东西神明也未必希罕,要紧的是对了他的口味,出奇才能致胜。” 胡诌了两句,张允也差不多吃饱了,刚要起身忽问道:“你们谁吃到那枚铜钱了!?” “是呀,是呀,谁吃到了?”司墨也满脸期待得问道。 “我!”顾媛怯生生地应了一句,手里拿着枚铜钱。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都吃撑了!”司墨埋怨她道。 吃了年夜饭,女人们把餐具都收拾起来,一家围在炭盆周围,讲故事说笑话,等着子夜地钟声敲起。 在这种时刻,张允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力,一边喝茶水一边又做起了说书人,开始讲述《红楼梦》,至于司墨在拿了纸笔在旁纪录,说是将来要把这些文稿都付梓印刷出来,流芳百世。 张允一时无语,不过讲还是要讲的,反正自己跑来了大明朝,肯定要尽全力阻止满清入关的,到时候曹雪芹那厮有没有条件写出《红楼梦》来也只有鬼才知道,与其把不确定留给将来,倒不如自己先就把这份名著给留下,当然了,后面的四十回他是肯定要改一下地,高鄂那厮续的部分,他横竖都看不爽。 夜是漫长的,不过一家人围炉夜话,也是种很奇妙地享受,特别是在张允的讲述下,大家族的兴衰荣辱很快得就抓住了所有的人,哦,不,除了范同昏昏欲睡之外,其他的女子倒是都沉浸在了故事之中。 林笑语出身贫寒,对书中的故事就是当成希罕来听,并没有强烈的感触,而司墨和顾媛却不同了,俩人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是不同地人生际遇让俩人的生活轨迹发生了迥然不同的变化。 特别是司墨,从富贵到贫寒的巨大反差,让她比任何人都更能深切的体会到人情地冷暖和世态的炎凉,因此当张允一开始讲述红楼梦时,她已经敏锐得感觉到这必定也是个悲剧,短暂地繁华后是一蹶不振的衰败。 第123章 因此听到入神时,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竟忍不住低声啜泣,泪珠子将纸张都浸湿了。 这种时候张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她,爽性就任由她哭去,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心头压了太多太多的辛酸无奈,哭出来了也许就能把过去的种种不快放下,因此他只是递给司墨一块手帕,依然把故事讲了下去。 时间慢慢流逝,当张允讲得口干舌燥听下来喝水时,就听到外面渐渐响起了鞭炮声,遂从屋里出来,发现外面又飘起了小雪,而远处也传来了隐隐的钟声。 “那是辞旧迎新的钟声!”林笑语道,随后大声道:“谁跟我一起放爆竹去?!” 没人理她,可是林笑语却是热情不减,嘴里嘟囔着:“你们不来反倒更好,我一个人玩更痛快!”说着抱出来她跑回来的烟花爆竹,手里拿了根香,就劈里啪啦得放了起来。 看着冲天而起的烟花,张允拉着司墨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天哭过之后,以前的事就都忘了吧,从今往后只准笑,你不是耿家的小姐了,只是我张允的小妻子,我会让你一生一世都幸福快乐的,好吗?” 司墨扬起头,在忽明忽暗的烟火照耀下,一双眸子明亮而清澈,沉默片刻后坚定得点了点头。 就在张允忍不住想要吻她一下时,这个丫头竟狡黠得一笑道:“我要放烟花去了!”说着顺手把顾媛推到张允身边,自己则跟着林笑语跑到院子里燃放炮竹去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效鸳鸯,交颈眠 有推荐票的请砸两票过来,谢谢了 顾媛见她俩玩得高兴,想跟着去玩似乎又有些害怕,一双白皙的小手捂着耳朵,颇有些羡慕得看着林笑语和司墨,每当炮竹炸开时,总下意识得闭起了眼睛,看上去可爱非常。 此时此刻的顾媛也许才是真实的,没有了平素里的端庄,一脸的孩子气,张允看在眼中,心里升腾起了莫名的怜惜和疼爱,伸出手去将她搂在怀里。 顾媛一惊,见是张允小脸顿时就羞得通红,不过却没有抗拒,而是往张允怀里靠了靠,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 她本是南方女子,体态娇小,就算是站直了身子头顶也不过到张允的肩膀处,此时躲在他怀里更有了几分小鸟伊人的感觉。 张允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在鞭炮的噼啪声中,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曾经有份珍贵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因为年少气盛而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后来才追悔莫及,直到你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爱你,如果非要让我对你的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愿意是一万年!” 这段由《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改来的台词,不知道被多少穿越小说里的主人公拿来泡妞,以前张允看了只觉得很烂俗,看在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似乎只有这句话,才能恰如其分得将自己的想法诠释出来,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能这个小丫头给忽悠住。 尽管顾媛已经是她实际上的老婆,可张允却始终觉得缺少求爱的感情是有瑕疵的,因此他才借着这满天的烟火来弥补上这个缺憾。 当看到顾媛那闪亮如星的眼睛,和无声流下地泪水,张允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把眼前的小丫头给彻底给俘虏了。 唉。 我要是穿越到永乐年间该有多好呀,没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不用为了一个民族的兴衰而发愁,没事了发点小财泡个小妞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呀,悔呀。 张允抱着顾媛柔若无骨的身子,一阵阵地慨叹。 钟声响过,烟花放完。 就是新的一年了。 桃红跑过来给张允以及顾媛等人磕头拜年,张允这个一家之主自然少不了压岁钱送上。 司墨觉得好玩,也跑过来讨压岁钱,张允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由她管着。 还跑来掏自己的私房钱,可不给吧,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一阵心软,只好苦着脸抓了把铜钱给她。 而后司墨咯咯一笑。 .捧着一把黄灿灿地铜钱到林笑语的面前,又朝顾媛道:“快过来呀,分赃了!” 张允好悬没有扑倒在地。 合辙把自己当土豪劣绅了。 玩闹了一会儿,天都已经极晚了,司墨等人都还是小孩子,精神头不足,全都有些困了,张允笑道:“好了,好了,都去睡吧。 明天也没什么事,我给你做个小玩意玩!” “什么小玩意呀?”司墨一听这个又来了精神,拉着张允追问。 “天机不可泻露,明日自见分晓!”张允一笑,哄着众女人各回各屋了。 而他则溜到了顾媛的房里。 把陪房的桃红赶了出去,就脱了衣服钻进了顾媛的被窝里。 顾媛既嫁给了他。 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洞房花烛夜张允却跑了个无影无踪,而后始终都他冷冰冰地,过了没多久就来河间上任,以至于这个嫁入张家半年多的小女人到现在还是个处子之身。 离京之前,婆婆也曾隐讳得提醒她快与张允圆房,尽早得给张家产下个一子半女,好让张家后续有人,可是自从他来了河间之后,张允一直都在忙,即便偶尔在她房里休息也规矩的要命。 这种房中事,她一个女子又不好太过主动,要不然会让张允轻视。 之后随着她和林笑语及司墨地相处越来越融洽,张允对她也越来越好,直至方才给她说了那么一句既羞人又动听的甜言蜜语,顾媛真可谓是心花怒放,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终于是被张允所认可了。 张允临来之前,她还在心里偷偷盼着张允今夜能来,可真得希望成真时,这个小丫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张允一通热吻下顿时浑身酸软,鼻翼里更是不由自主的嘤咛有声,可是随着张允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顾媛却想到了一件极要紧的事,低声唤道:“相公,相公,等我片刻可好?!” “哦!”张允在她酥软而白嫩的肉馒头上啄了一口,引得顾媛身子触电般战抖,嘴里问道:“你要做什么去?” “……不告诉你!”顾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从张允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身上地衣服被张允都快脱干净,羞涩地用手捂住张允的眼睛,给自己套上个肚兜,软声求道:“羞死人了,相公不准看!” “好,好,不看!”张允也觉得好笑,眼瞅着就要真刀真枪的短兵相接了,她还这么羞答答的,连半裸的身子都不准看。 1----6----k小说网古代地女人倒真是有趣呀。 张允坏坏地想着,说是不看,还是偷偷睁开一条缝朝顾媛瞥去,只见从不从衣柜里取了个小盒子出来,从里面拿了一条雪白的绫子出来。 看到这,张允顿时什么都知道了,合辙这丫头羞答答地去拿接着落红的绫子去了,嘿嘿,这也算是咱为非作歹的罪证吧,张允很是淫荡得想着。 顾媛红着脸回来,见他果真听话得闭着眼睛,稍微放心了些,把那方白绫子铺在身下,又钻回了张允的怀里才柔声道:“相公,睁眼吧!” “呵呵,我的媛媛可快回来了,来来来,让我看看冻坏了没……”张允一边说,一边抚摸着顾媛凉凉的身子。 一张嘴巴更是到处乱吻,不大一会儿就撩拨得顾媛春心萌动,下意识得抱紧了张允的身子。 张允摸了一把那春潮泛滥处,柔声道:“开始会有些疼,不过很快你就明白嫁给相公我是多么幸福的事了!”嘴里胡乱吹嘘着,手脚却没停,分开顾媛的双腿把硕大的凶物凑了过去。 说了句:“我来了。” 顾媛点了点头。 张允顺势一送,就觉得一紧随后一滞,心里美滋滋地道:“还是古代好呀,绝对是处女情节者地天堂,嘿嘿!” 只这么一下。 顾媛就疼得眉头紧皱,不过却强忍着没有吭出声来。 “疼吗?”张允问了一句,停了下来。 顾媛摇了摇头道:“不疼,只要相公快活,媛媛就快活!” 张允听了这话。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安慰道:“别怕,会好起来的!”边说边捏弄着她胸前的两团柔软。 待到她动情之时,这才奋力一顶,那狰狞的凶物无声无息的入了鞘内……(之前因此小官的文字有些超标,曾被屏蔽过,因此后面的段子就略了,大家多包涵吧) 春宵帐暖,烛光摇曳,咿呀娇喘之声更增添了几分旖旎。 张允自来了明朝之外。 变得跟苦行僧人一样,若非偶尔有司墨时时吹萧,当真是半年不知肉味,此时和顾媛巫山云雨一番,就如火药桶里扔进去那么一点火星。 积压地欲望顿时就爆发了出来,若非看着顾媛新瓜初破。 身子又太柔弱,承受不了频频的征伐,真不晓得要折腾到何时。 就算如此,也直到天将明时,俩人才效鸳鸯,交颈眠了,这一觉张允就睡到了晌午,若非司墨跑来唤他,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他一动,躺在他怀里的顾媛也醒了过来,看到床边的司墨先是一愣,而后小脸上就飞起一抹绯红,讷讷得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反倒是司墨笑嘻嘻得凑了过来,道了个万福道:“恭喜相公,贺喜顾姐姐,我是来要喜钱的!” “我那点私房钱都被你搜刮干净了,哪还有什么喜钱,过来,给本相公更衣!”张允知道司墨这纯粹是在打趣顾媛,遂从床上爬了起来,让司墨给自己穿衣戴帽,见司墨今日略施了些脂粉,不过却掩盖不住满脸地倦容,遂关切地问道:“昨夜没睡好吗? 第124章 怎么熬了俩黑眼圈出来?!”“还不都怪你们!”司墨千娇百媚得横了他一眼后道:“哼哼,林姐姐开等你们很久了,再不去吃饭,留神她把炒好的菜都给范同吃了!” 听她这么一说,张允才想起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怎么好,自己只顾着征伐了,却把隔墙有耳的事给扔到了一边,原本顾媛一开始还相当含蓄,刻意压抑着没有喊出声来,到了后面一连泻了几次身子后,就把什么都忘了,咿咿呀呀得只怕满院子人都听得清楚。 也难怪司墨没睡好觉了,换成是谁听了半宿的现场广播都别想睡安稳。 想必林笑语这个大号地醋缸在琢磨如何跟自己为难吧。 这还不是最让张允头疼的事,更要命的是他想到这宅子里好像还住着个范同。 若说林笑语听到了那些动静,倒也没什么,可范同要是也听到了,就有点丢人。 不行,我回头还得在买一宅子,把范同给赶出去,为了本少爷地性福生活,多花点银子也值。 张允在这胡思乱想,司墨已经麻溜得给他穿妥了衣服。 司墨本想再去帮顾媛,不过顾媛却红着脸拒绝了,而是把桃红给唤了进来。 毕竟司墨现在不是下人,自己这个正室在张允心目中的地位未必就比司墨高多少,让她伺候自己,顾媛觉得即不心安也不理得。 司墨是个聪明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就没再坚持,等张允洗漱完了就催他先出去,留下来陪顾媛说话。 “哼!”林笑语一见到张允,话也不说就是冷哼一声,而后把脸别了过去。 张允也觉得有些惭愧,之前当着林笑语的面大言不惭得说决不对顾媛打坏主意,可话还没放凉呢,他就一个意志不坚定就爬到了人家的床上,食言的速度之快就连张允自问脸皮很厚的人也不禁脸红。 林笑语想拿筷子夹饺子吃,可林笑语却一筷子打在他的筷子上,冷冰冰地道:“你又何必吃饺子呢,莫非堂堂的探花郎没听说过食言而肥这话吗?” “笑语!”张允恬着脸凑了过去,笑嘻嘻地道:“你就别生气了,我知道我说地话没算数,可……可你也不能全怪我呀!” “那怪谁?”林笑语看着他,恨恨地道:“我?司墨还是顾媛?” “都不怪,要怪就怪孔老夫子去,谁叫他说食色性也那么句话了!我也这是听从圣人教诲呀!”张允厚着脸皮道。 “孔夫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浑话!”林笑语冷哼一声道:“那是告子说的,真不知道你这探花是怎么中的!” 张允一愣,这话他常在小说里看到,一直都以为是孔子所说,因此才引用出来当论据,不想却被林笑语给反驳了,马上才想到林笑语也读了不少的书,自己这个穿越来地半吊子在她面前卖弄似乎有点班门弄斧的味道,不过就此认载也多少有点没面子。 不过眼前事也不是要面子地时候,于是眉头一皱,笑道:“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学生不才,倒要向林夫子讨教,孔圣人说过什么话呢?” 林笑语难得见张允如此恭顺过,心里不免得意,一时不查顿时上了张允抛出去的勾,板着脸装出一副教训学生的模样来道:“告诉你,记住了,孔子曾经曰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是吗?”张允一笑道:“学生受教了!” “知道就好!”林笑语只顾着高兴了,看到张允脸上那一抹狡猾的笑容,才猛得明白过来自己反倒帮他把话说了出来,扬手就要打张允。 不过张允却反手抓住了她的纤纤素手,而另外一只手则搂住了林笑语的小蛮腰,柔声道:“说心里话吧,若非你身上有孝,我老早就把你吃了,我们家笑语这么体贴人,肯定不会再为此事生本相公的气了吧!” “哼!”林笑语闷哼了一声,气已经消了许多,随着张允的邪恶之手沿着腰朝上面摸去,顿时浑身发软,想怒也怒不起来了,好不容易硬起了心肠把他的爪子打了下去,沉声道:“别闹,她们要出来了!”不过一张脸已经红彤彤如染了胭脂。 “好,好,不闹,咱们吃饭!”张允夹了个饺子放到她唇边,这下子林笑语心里就只剩下甜蜜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比印子钱还狠! 逢年过节祭祖扫墓,这是中国人的传统,明朝自然也不例外,吃罢了午饭,林笑语准备了一些果品猪牛羊肉,又拿了些纸钱还有金银锞子,换上那一身的素衣就要出门去。 这种事张允这个准丈夫又怎么不陪同前往呢,吩咐几个女人留在家里,拎起了篮子带着林笑语朝林执玉的墓地而去。 一路上遇到不老少的百姓,手里都拎着竹篮子,或与张允同路或是刚刚祭拜了先人回来,张允一身便装,又满脸的肃穆,倒没有被几个人给认出来,来到林执玉的墓前,林笑语跪了下来,在坟前画了个圆圈,把果品什么的摆上,将纸钱和金银锞子放到圈子里。 张允也想跪下,不过林笑语却又从竹篮子里拽了一串鞭炮出来,悲声道:“我爹爹生前最好此物,想必在九泉之下也想要听一听这动静,你帮他了了心愿吧!”张允点了点头,将鞭炮挂在一旁的树上,用火折子点燃了,在噼啪声中也跪在林笑语身边。 听她低声叨念:“爹爹,你想必就在左近看着我和张允,自你走后,我一切都好,只是常常挂念你,不知道你在泉下过的怎样,女儿不孝还没能帮你报仇雪恨,但是有张允在,想必白莲妖孽终有被肃清的一天。” “岳丈大人,你在天有灵也多多保佑笑语,想她了就托个梦过来,你老只管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笑语好的!”张允也假模假样的祷告起来。 “去你的,我跟爹爹说话有你什么事呀!”林笑语白了他一眼,却难掩心中的甜蜜。 张允倒真是老实的不说话了,算是在林执玉面前给了林笑语个面子。 林笑语继续道:“爹爹不要担心我,张允虽然好色一些,狡诈一些。 无良一些,对我还是很好的。” 祭拜完了,张允又将坟头四周的杂草清了一下,拉着林笑语地手往回走去,可心里却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爹娘,不禁一阵阵心酸。 林笑语见他低着头,眼角微微发红。 只道也在替自己难过,心中温暖,反过来安慰起了张允。 张允见他会错了意,也没有多解释,用力得握了握林笑语的小手。 俩人默默而行。 却颇有几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还没进家门,张允就看到门外车马簇簇,有不少家丁模样的人抬着礼盒堵在门前,连声恳求门神一样堵在门前的范同放他们进去拜望知县,这些人中张允也看到了王老二。 一路看小说网心道:“这倒霉孩子,大年初一就跑来给我送礼,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 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两边的人认出了他全都弯腰行礼,随后张允也看到了佟四海家地老大----佟正业,之前在佟正道成亲之时见过,张允对他的印象很是不赖,见他和王老二一起走过来,准备磕头行礼,忙摆了摆将他们拦了下来,虎着脸低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奉家父之命给大人送些贺年的礼品!”俩人好像商量好的。 异口同声得回答。 “糊涂!”张允呵斥一声道:“其他人不懂事,你们怎么也跟着犯糊涂呀,本官和你王老爷子及佟掌柜的交情,用不着这些虚套子,听我一句话。 礼品怎么抬来地怎么给我抬回去,否则休怪本官不给你们俩情面!”说完拂袖走开。 随后走到门边,将一根顶门用的木杠扔给范同,冷声道:“若是一刻钟之内,这些人还不离开,就以意图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送他们去衙门大狱,如有反抗,打!” “遵命!”范同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握着碗口粗的顶门杠,杀气腾腾得看着门外的众人。 这种情势下,只要头脑稍微清醒点地也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王老二和佟正道看了对方一眼,忙唤起自家的下人把礼品盒又原样抬了回去。 一见商户之中的领头羊都撤了,其他地人哪里还敢留,特别是听到范同很不爽得嘟囔道:“奶奶的,咋都走了,俺还想今天开开荤呢!”这话一出口,那帮人顿时作鸟兽散。 “顾媛,你是怎么给我看家的!”一进屋子张允就拍起了桌子,想要杀人的模样在顾媛和司墨的脸上扫过,厉声道:“司墨,顾媛初来乍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就罢了,你呢,跟着我多半年了吧,见外面那么多送礼的人,为何不命范同将他们赶走,是不是见我这个年过的好,想给我添堵呀!” “司墨不敢!”司墨哪想到张允会大发雷霆,只得怯生生得站在张允面前,等着挨骂。 顾媛虽为正室,可在这种事上也不敢说话,更何况她和司墨坐视不理,本就不对,只得也站在司墨身旁一同耷拉着脑袋挨训。 “得了!”林笑语忙过来打圆场,拉住司墨和顾媛的手横了张允一眼道:“大过年地,你这么嚷嚷可不吉利,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赶那些送礼的人走呀,再说了,这本就是你们爷们的事,我们女人家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 张允一时无话了,他一时竟忘了在这个朝代,男主外女主内,外面那些人大男人来送礼,顾媛虽是知县夫人却也不会接待,而司墨呢,名不正则言不顺,看来自己又错怪了她俩。 第125章 一路看小说网不过这个错也真不好认,遂咳嗽了一声,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慢悠悠地道:“再坚固的堡垒也能够因为内部地不团结而被轻易攻破,相公我虽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可也不得不谨慎小心,你们是我最亲近地人,就更该帮我看好家门,不让一丝一好的贪赃枉法的坏风气吹进来!” 说到这,张允想起自己好像也算不得个廉洁奉公的清官,这种正气凛然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真有点虚伪的味道。 遂道:“相公并非什么好人,我心里清楚你们也都明白,我爱财也聚敛了不少地钱财,想来你们也都知道,可每一分每毫我都有大用,不只是自己用来享用的,若非如此。 我又何必住在这么个小宅子里。” 见顾媛和司墨渐渐抬起了头,张允朝她俩一笑,命她们坐下,诚恳地道:“你们俩原本都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这贪污受贿是什么样的罪。 从岳丈大人来此巡查就可以看出,朝廷里已经有人想要整我,咱们又怎能授人以柄呢?” “可……”顾媛看了张允一眼,低声道:“可那些铜牌相公不也卖了不少钱吗?” “那怎能一样!”张允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清官家出来的孩子还真是从里到外都外红通通呀。 耐心地解释道:“那些牌子是明买明卖,我又没有强逼他们,不想要的。 尽可以不要,律法里只说不准四品以上的官员经商,我一个个小小地县令做点小本买卖有何不可?” “更何况我张允现在不是孑然一身,朝廷给我的那点俸禄如何养活你们这些人,哦,还有外面那个大饭桶!”张允瞥了一眼门外站岗的范同,随即道:“更何况你只看到相公我从那些商户手里拿了银子,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些牌子挂到店铺的门外后。 给他们招徕了多少顾客呢?” “更何况我又没有滥用私权帮他们牟利,只是一块小小的牌子而已,不算破坏了朝廷地法度吧?”张允循序善诱地问道。 “不算!”顾媛虽觉得张允说的有些牵强,可事实却也没错,于是点了点头。 “可是这送礼却不同!”张允沉声道:“商户把礼物送上门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谁都不好说,若是本老爷大张旗鼓的收下。 被那些敌视我的人听到了,一个弹劾地折子递上去,我还有什么好?为官呀,就如同打仗,阴谋阳谋都不得不提防着,一个不留神就是灭顶之灾,以后我在衙门办公,你们在家,再有这样的事,一概给我赶走,听到没?” “是!” “那就好!”张允教训了她俩一番,也觉得房中的气氛有些太沉重,遂道:“此事过去就过去了,司墨,外面有麻将牌卖吗?” “有呀!!”司墨点了点头,看了林笑语一眼道:“那日我们去闲逛时,笑语姐姐还买了一副呢,莫非相公昨夜所说地小玩意就是麻将?” 张允原本是真想把麻将给造出来,正好一家四口,闲暇无事了搓个小麻将,也算给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时代增添了一些亮色,不想随口一问,居然真有麻将,他也不好意思再现眼了,听司墨问起,自然不能承认于是摇了摇头道:“我说的小玩意叫扑克,咱们先玩麻将,等相公我做好了,再交你们怎么玩!” 说话的功夫,林笑语已经把买回家来的麻将牌拿了出来,张允拿起一张看了看,竹子面牛角底,雕刻地倒也算精致,拿在手里很是舒服,就是小巧了点,不过有总比没有强,与林笑语合力搬过来张方桌,扑上了桌木,一家四口围坐四边,就打起麻将来。 司墨等人手里都有些私钱,一听说要打牌,全都拿了出来,一人面前放了一小堆铜钱,只有张允前面空空如也,林笑语等人催他拿钱出来,张允惨兮兮地道:“都被司墨给敲诈走了,我先欠着,大不了赌债肉偿!” “你怎么不去死!”林笑语白了他一眼,拿了十枚铜钱给他道:“算是我借你的,算利息的,一天一文!” “你这比印子钱还狠呀!”张允夸张得悲呼。 “那你借不借?”林笑语笑嘻嘻地问道。 “借,借!”张允一脸委屈地道。 “那我也借给你!”司墨也跟着林笑语胡闹,一下子抓过来二十多枚,还故作慷慨地道:“就算是二十文吧,多出来的算是送你地!”说着瞥了顾媛一眼道:“媛媛,你借吗?” “好呀!”顾媛这回也抓了一大把,粗一看也有五六十文,羞涩地道:“相公,我跟司墨一样,就当是二十文,剩下的算是送的!” “哈哈,看看,还是媛媛对我好,来,相公奖励你一下!”说着张允也不客气,凑过来朝顾媛的小脸就是一口。 “哼,你们这俩叛徒,我当坏人,你们反倒是卖好,气死我了!”林笑语白了顾媛和司墨一眼。 “嘿嘿,没办法呀,谁叫咱人品好呢!”张允厚颜无耻地自夸了一句,随后大手一挥很豪迈地道:“好了,钱有了,开打,谁输没钱晚饭谁做!” “谁怕谁呀!”林笑语不服气地道。 一家四口开始修起了长城,这一开打,三个女人算是知道张允那份自信从哪来的了,三个人小动作不断,可以依然无法把张允从庄家地宝座上给拉下来,明杠暗杠张允也拿了不少,结果没打上几圈,司墨等人的铜钱都跑到了张允那里。 张允呵呵一笑,把帐还了之后问道:“还打吗?” “打,为什么不打,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地最好,你现在得意个什么劲呀!”林笑语不服输地道。 “那怎么就走着瞧!”张允乐了。 想当初他上大学时,宿舍里就有四个人,无聊了除了打麻将就是玩扑克,并且战绩彪炳,岂是司墨等人所能比的,何况打麻将也不只是单靠运气,必要的计算也是需要的,对于张允来说,这也算是不小的优势。 反观三个女人,林笑语平素里就有点粗线条,何况现在又一心要反败为胜,所以就想开个大糊。 顾媛就稳重多了,不贪多也不厌小,能糊就糊,所以输也输得不太惨,至于司墨这个鬼灵精,从一开始打牌俩眼珠子就溜溜乱转,自己的牌好就给其他二女使眼色,让他们打好牌给自己。 自己的牌不好,就玩命得给下家的林笑语喂牌,张允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偶尔吃一张或者碰一对,打乱了她们的顺序,倒有不少的好牌到了自己手里,把司墨给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等到了傍晚时分,林笑语手里是一个子都没了,不用说也是她去做饭。 张允将铜钱又分给他们,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去了,心里却在盘算明年的计划。 ------ 第一百二十三章通天的马屁 来到明朝已经小半年了,可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知县,河间虽在北方可是距离日后汉满交锋的主战场----辽东还是有十万八千里,过不了几年按捺不住的努尔哈赤就要以“七大恨”祭告天下,这只一直隐藏在大明朝背后的恶狼就要肆无忌惮得露出自己的獠牙了。 而后的萨尔浒之战更是因为辽东经略杨镐的错误指挥大败,明朝不但损失了数万兵丁,更因为这一战而一蹶不振,之后只有挨打和逃跑的份,之后万历驾崩,木匠皇帝----朱由检登基,整个华夏神州就算是进入了一个群魔乱舞的时代。 “不行,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一定得做点什么呀!”张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原本他还指望着借顾宪成之力,求他想方设法把自己调去辽东,哪怕是个小官,熬个一两年,有朝廷里的关系也能慢慢爬上去,至不济能在关键时刻帮上杨镐那笨蛋一把。 可后来发现顾宪成这人整个就是一死脑筋,这种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求他反倒适得其反,不得已只好把一肚子的话就压回了心里。 打算走陶公理的门路吧,似乎希望也不大,这厮话虽说的漂亮,可这种官员调动的事他说得上说不上话暂且不论,就算他真跑去皇帝那美言两句。 回头还得由吏部批文放行,有顾宪成在朝廷里横着,天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挡回来,奶奶的,顾宪成还不如早点下岗呢。 这是张允第一次嫌这些清廉的有点愚的官员碍事了。 “你们三个都给我过来,我有事与你们商量!”张允横竖想不出辙来,只好与身边的人商量,等三女过来,他从书案上找过来一张纸。 拿了个墨条,唰唰几笔,已经划了一副他记忆中的中国地图。 这一手当即就把这几个女人给震了,而张允所着重的则是辽东,指着绵延的长城道:“你们看,这就是咱们大明朝地辽东,关外生活着建州女真。 头人名叫努尔哈赤,这厮乃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依相公我的推断,不用五年,这厮必定要大起兵戈。 成为咱们大明朝背后的一大患。” “相公是想着趁他现在翅膀还没有硬时,把他一举剿灭?”司墨看了看地图,又看了张允,明亮的眸子眨了眨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听这话,顾媛和林笑语均是一惊。 张允却点了点头。 道:“女真人虽然不多,却各个骁勇善战,族中无论男女老幼有马就能作战。 若是任其壮大,只怕将成为我大明朝的巨患,更何况自来游牧民族不论强弱,但凡入我边关均少不了烧杀抢掠,就算是为了沿途的百姓着想,也得把他们灭掉!”说到这,张允的眼睛里光芒闪烁,杀气赫然。 第126章 “张允。 你忧国忧民我们都赞成,可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只是个小小地知县,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官如何能把手伸到辽东去?”林笑语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这才是我想要跟你们商议的事!”张允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这人太笨。 1^6^k^小^说^网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出个主意来,只有借助三位老婆大人的头脑。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嘿嘿,说不定你们一合计就有办法了呢!” “去,你才是臭皮匠呢!”林笑语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细看张允画地地图。 “相公有心去辽东的话,不妨把给爹爹写封信,陈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来父亲会帮相公这个忙的!”顾媛道。 “不行不行!”张允还没有说话呢,司墨就摇头道:“顾伯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这回奉旨来河间巡查,虽说相公原本就清正无过,查无可查,可让那些奸邪地小人看来,只怕就以为是顾伯伯徇私枉法,若是再求顾伯伯在朝中使力,难保不让顾伯伯的政敌抓住这个由头,与顾伯伯为难,相公不能前往辽东倒也罢了,可若是害得顾伯伯丢了乌纱帽,对朝廷和百姓,那都是莫大的损失,到时候相公也会不安地。” “司墨说的对!”张允点了点头,顾宪成此人的人品官品张允是极为敬重的,也许是因为他来到明朝后发生的蝴蝶效应,以至于原本就该被罢官的他还在朝中,可谓百姓之幸,断然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把他给害了。 “你有什么办法没?” 司墨微微一笑道:“相公素来精明,怎么现下就糊涂了呢,咱们求不得顾伯伯,难道还不能求陶公公吗?” “哦?”张允眉头一皱。 顾媛和林笑语也是侧耳倾听。 就听司墨指着张允面前的地图道:“原本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看到相公画地这幅地图却有个主意,既然相公说女真之患在五年之内才能显现出来,那咱们现下又何必急于前往辽东,不过呢,人不去,话却不妨先递过去,日后辽东果真有了大的战事,朝廷或者圣上必定会先想到咱们相公,这么一来,去得也就名正言顺了。” “你是说我先写一个对辽东局势的猜测的折子,托陶公理递给皇上?”张允被他这么一点,顿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呵呵,若真是这样还不成!”司墨笑吟吟地道:“你莫非忘了之前那份折子被陶公公烧掉地事了?这等关乎国体的折子冒然递上地,陶公公就是胆子再大,也得先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你想想看,他会不会帮你?” “多半不会!”张允摇了摇头。 “因此相公的大计就要着落在这份地图了!”司墨捏过了一枝毛笔,在那张纸上写上“大明疆域图!”,而后微笑着看向张允,却再没说一句话。 张允看着那几个字,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哈哈大笑道:“我懂了,你是让我想把咱们大明疆域图送给皇上,这等讨皇上欢心的物件陶公理决计会呈送上去。 想必皇上也不会无动于衷,只须记下了我张允的名姓,日后再递折子上去的话,不但陶公理没有胆量给扣下来,皇上也会留意的,对吧?” “正是!”司墨微微点了点头。 1----6----k小说网“好,好。 好一个曲线救国的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张允大喜,也不在意旁边有俩女子抱住司墨在她脸上就是一口,随即又扑开一张纸,拿起墨条。 描绘了起来。 前世张允曾听过一个故事,说中日大学生论战时,一个日本学生随手就把中国的地图画了出来,而后还嚣张地说:“你们支那人谁能画得出来?” 当时把他气得够呛,可转念一想。 自己这个地道地中国人还真是没本事就中国地图给画好,后来就下了狠功夫,闲暇无事了就拿着中国地图描摹。 以至于连每一条河流乃至海洋上不起眼的小岛就能清楚标记出来后,方才作罢,那时候他也是憋着股劲,若是再遇到那个日本鬼子,他一定要用这一手把那丫得眼珠子给震下来。 不想日本鬼子没来,他却到了明朝,方才为了便于给三女讲述辽东形势,才随手画了一幅辽东的草图。 不想却让司墨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为了能够吸引万历的眼球,张允是卖足了力气,唰唰,把中国地图画了出来。 不想司墨等人在旁看了却问道:“相公。 你这是画的大明疆域吗?” 张允闻言一愣,但随即就想到似乎明朝的疆域和后世差别很大。 尴尬得笑了笑道:“不是,不是,我这就是练手用的!” 又拿了一张纸刚要画时,司墨却又道:“相公,不要画得太过详细了,有个大概就是了,回头在奏折里你就这么写,微臣会殚精竭虑将我大明疆域图编修得更加完善,好东西就得藏着掖着,得给皇上留个念想,此后一看到这图就想到相公,时候长了,咱们地目的也就达到了!” “呵呵,你这丫头真是精明的近乎妖呀,不过相公我喜欢!”听她这么一说,张允的心也活泛了起来,于是边朝司墨和顾媛这两个饱读诗书的千金小姐询问大明朝地疆域范围,边一一的画了出来,这次倒是听了司墨的话,只将必要的山峦河流给画了出来。 绕是如此,那跟平素用的地图也是全然不同,旧式地地图所谓山水,就是画出来的符号,样子倒是那么个样子,可是准确度却少了很多,哪里比得上张允这种现代社会描绘出来的高档货,为了让万历更容易看懂,张允不但把各个符号代表地意思标明,还小心的画上了经纬线,同时把比例尺给写了上去。 他这么干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万历既清楚又糊涂。 看得清楚,但有些地方,比如经纬线和比例尺什么的,他肯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只须他存了疑惑,问起来,自己这个小知县就算是进入了皇上的眼帘里,到时候他想拔都拔不出来了。 弄完这些,张允又写上大明疆域图五个大字,落款写的是微臣河间知县张允恭祝皇上江山一统,万寿无疆。 这样的吉祥话相信还没有哪个皇帝能够抗拒。 从历史上来看,万历皇帝虽然喜欢躲在皇宫里不上朝,可他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特别是早期,因为有张居正辅佐,整个大明朝还真得闪现过一道璀璨地曙光,可惜的是张居正一死,这个皇帝就把张居正所制定的东西砸了个粉碎,而后就躲到皇宫内苑里不出来了。 他之所以这样,张允也曾分析过缘由,有一多半是因为强势的张居正把他给逼的太狠了,试想一下,一个很小地时候就成为九五至尊的人,长期被礼数和规矩压抑着,心态将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朱诩钧十岁时,就经常拷打身边地宦官和宫女,把这些可怜无助的人拷打到死。 当时的大太监冯保向李太后报告,李太后就责骂朱翊钧,有时候还揍他。 有一次李太后暗示他如果不停止凶暴,可能有被罢黜的后果。 至于张居正,他兼任皇家教师,往往在朱翊钧早睡正甜时。 强迫他起床读书。 在他读错字时,又声色俱厉地纠正他。 不得不说大明朝的皇帝们大都没有做皇帝的觉悟,万历尤其如此,他没有想到冯保和张居正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恨透了在他幼年时对他生活管教过严地宦官冯保和对他读书要求过严的张居正。 所以等到张居正死后不久,这个被欺负狠了的皇帝就开始报复。 至于他不肯上朝主要原因也是当时皇权与文官制度发生了剧烈冲突。 皇权因为张居正时代留下来的风气而受到压抑,万历算不上是个有雄才伟略的君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就采取了消极方式进行对抗。 但是有两点万历仍然值得肯定,其一万历皇帝并没有因大臣与之作对甚至漫骂皇帝贵妃而杀掉一人。 是相当宽仁的。 其二不上朝并不是不办公,万历年间的国家大事小情都是万历处理地,大的比如万历三大征,特别是明、日的壬辰战争一直在万历指导下进行。 小的比如利玛窦进京传教,建立教堂。 月供乃至墓地都是在万历过问下得以顺利进行的。 西方传教士对万历充满敬意好感,东西方文明得以交流,万历是起到了相当大地作用的。 其二。 派太监设立矿监、税监敛财肯定是不好的一面,但是具体分析,矿监的出现是万历下旨从此天下可以开矿了,初衷并非与民争利,由此矿监才派出。 只可惜好经被贪得无厌的太监们给念歪了,闹得大明朝上下乌烟瘴气。 这段弊政大概持续了四年之后,万历终止太监出宫敛财,但是矿禁却取消了。 这无疑促进了资本主义经济萌芽地发展。 张允之所以写上“江山一统”四字,就是希望能够在万历看到这四字时,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的触动,他不指望着一幅不起眼的地图就能把这个历史上臭名昭著地断头政治缔造者给唤醒,因为那不现实。 可张允真的很需要他的能稍微清醒一些。 现在的大明朝虽然一身的毛病,可是没有到千疮百孔的地步。 只要万历能够意识到辽东局势的危急,以后就不会被建州女真打的落荒而逃,甚至于移祸与数十年之后。 把这份地图画好之后,张允又让司墨以自己地口吻拟了份奏折,其中自少不了一些阿谀之词,以至于张允誊抄时查点没给恶心的吐出来,不过为了将来,再怎么卑躬屈膝他都认了。 第127章 而后张允又亲自提笔给陶公理写了封信,里面以侄儿自居,并口口声声得说自己搜罗了不少图志,花了许多的心血终究绘成了这幅大明疆域图,恳请他帮自己呈请御览。 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眼瞅着把这条直达天听的路铺平了,张允却不知道该派谁去把这信给送去。 明朝时信件或者奏折,虽有专门地部门负责传递,不过张允却有些不放心,他生怕半路上有个闪失,这一来二去又耽误不少日子,考虑再三后,张允将正陪着家人过年的休息给唤了来。 把装成竹筒之中,以蜡封口地地图给了他,又递给他那封写给陶公理的信函,珍而重之地道:“休息,此次着你所送之物关系重大,成了,大人我乃至尔等日后必定会飞黄腾达之时,若是不成……”后面的话张允没说。 休息却跪倒在地,信誓旦旦地道:“属下必定将信函完好无损的送到陶公公手里,若有差池,就拿脑袋回来向大人告罪!” “呵呵,不用这样!”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大人我这绝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欲,现下也兴许不明白,来日方长总有明了的一天,我相信那时候你我必定会留名与青史之上!”说着又拿了一包盘缠出来,里面还装着上千两的银票,吩咐他一路上小心谨慎,到了京城务必不要吝啬,该花银子时还是要花的,又拿了封写给便宜老妈的家书,请求老妈设法帮自己一臂之力。 而后休息飞身上马,朝张允一抱拳,催马而去。 “好了,休息走了,咱们接下来要干的活还有一堆呢!”张允朝三个女人道,回到家中他命司墨将钱匣子拿了出来,吩咐道:“俗话说的好,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日后若是我大明兵丁真与建州女真打起仗来,单靠血肉之躯搏杀只怕要吃大亏的,因此相公我想发明些新式武器出来。”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说来听听!”一听说有新式武器,林笑语顿时双眼防光。 “手雷,还有地雷!”张允沉声道。 说着提笔在纸上画了个草图。 不想林笑语却摇了摇头道:“我道是什么新鲜武器,却原来是这个呀!” “怎么?你知道?”张允一愣。 ------ 第一百二十四章对付恐怖分子的力量 林笑语笑道:“手雷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不过地雷我却听父亲说起过,而且也在书里读到过,《兵略纂闻》中曾写道:曾铣作地雷,穴地丈余,柜药于中,以石满覆,更覆以沙,令于地平,伏火于下,系发机于地面,过者蹴机,则火坠落发石飞坠杀,敌惊为神!” 曾铣其人张允也听说过,字子重,城内人。 12岁出口成章,父经商结识江都好友,托友携江都延师授课,落籍江都。 明嘉靖八年进士,始任福建长乐知县,任满升御史。 时朝廷失政,军饷不足,守边将士常哗变。 曾铣巡抚山东,平定刘仪,上疏说:“民贫不堪重役,请以招集义勇编入,均徭免其杂役。”山东安定,升副都御史。 自“土木之变”后,蒙古族俺答时掠边境。 曾铣受命巡抚山西,修边墙,制火器,于浮图谷获全胜。 嘉靖二十五年,任兵部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以数千之兵拒俺答10万铁骑于塞门,命参将李珍袭马梁山大营,迫其退兵。 同年上疏收复河套,建议不拘一格选拔将领;引黄河水防旱涝,又可限制俺答骑兵。 帝准奏,拨银20万两,并罢免反对收复河套的延绥、陕西、宁夏巡抚。 次年春,曾铣修筑边墙,出兵河套,拒俺答求和。 六月,调集各路总兵围歼,俺答被迫移营过河。 总兵仇鸾贻误军机,被曾铣弹劾,削官入狱。 八月,再上《重论复河套疏》说:“中国不患无兵,而患不练兵。 复套之费,不过宣(府)大(同)一年之费。 敌之所以侵轶无忌者,为其视中原之无人也。” 权臣严嵩见帝害怕“土木之变”重演。 发动言官上疏收复河套会“轻启边衅”;并勾通仇鸾,诬曾铣掩败不报,克扣军饷,贿赂首辅夏言。 帝先罢夏言,命廷臣议曾铣之罪。 吏部、礼部、都御史等上奏罪不可免。 嘉靖二十七年一月,夏言、曾铣入狱,六月。 三法司以律无正条,且比守边将帅失陷城寨者论斩,但帝必依正条,又重拟交结近侍律斩,妻与子流放二千里。 曾铣临刑赋诗:“袁公本为百年计。 晁错翻罹七国危”。 部将李珍被毒死,夏言亦遭斩刑。 曾铣幕下王环千里护送曾妻及二幼子到流放之地。 史称此案“天下闻而冤之”。 。 隆庆元年,给事中辛自修、御史王好问上疏为曾铣雪冤。 帝诏赠兵部尚书,谥襄愍。 万历中期,从御史周磐上疏建祠。 准旨在陕西建祠,黄岩县城建“三边总制坊”和“曾铣节制三陲坊”。 这也算是极有风骨也极才华之人,百余年前就能发明出类地雷的东西来。 倒真让张允也不禁叹服古人的智慧,只可惜大好的有为之人却被奸臣所构陷,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张允不禁一阵感慨,随后道:“那又怎样?我所说的地雷和曾铣所制并不相同!”说着将近代成熟的火药配比写了下来,而后道:“同样的地雷,不同地用法所起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是吗?”林笑语一脸的不相信。 “那是自然!”张允之所以决心要把地雷和手雷搞出来,倒不是不知道火枪的杀伤力更强,只是他也很清楚明朝时的火枪。 也就是所谓的鸟铳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装药慢不说,威力也小,就算是采用所谓地三段射击法,只怕也没办法起到什么效果。 特别是女真的骑兵对抗时。 鸟铳还没射一轮呢,人家的骑兵就已经杀到了近前。 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弓箭好用,更何况鸟铳再怎么烂,那也不是谁都能制的,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县要是妄图改良鸟铳,别说自己没那个闲钱,就算有,被锦衣卫或者东厂地那些人知道了,随便定自己个妄图作乱的罪名,一家老小就得都完蛋。 而地雷就不一样了,这种大范围杀伤的武器正合适用来对付成群冲锋的骑兵,就算炸不死人,能把马炸断条腿,骑兵的速度优势就算是没了,如果运气好些地话,把那些骑兵能炸个半死,相当于给对方的后勤增加了负担。 建州女真现在的翅膀还没有硬,人不多,而且也穷地要命,打个比方,要是来了三千骑兵,若是死个千八百,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伤个千八百,他们总不能扔下族人不管吧,人吃马喂,哪样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粮草没了,想必他们就算不愿意也得从哪来滚哪去。 同时造地雷的技术很简单,张允小时候就没少看《地雷战》,对里面的那些土制的石雷他是印象深刻,他就不相信一帮认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农民都能造出来的东西,自己一新时代地大学生,一学过物理化学的穿越人士就搞不定,更何况明朝虽然落后,可石匠的水准被后代强多了,火药嘛,也不是没有,只要他稍微改良改良,前途是大大的。 1--6--k-小-说-网更重要的是地雷这个东西,不怕被人给告状,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打掩护,那就是他打算出钱开个炮仗作坊,鞭炮这个东西在明朝地时候已经不是什么希罕物,而且国家管得也不严,而且这时候也没有土产部门管,在河间这一亩三分地上,张允还是可以做主的。 “你又要开炮仗作坊?”司墨听了这这个想法也是满脸地惊奇。 “是呀!”张允笑了笑道:“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不管是手雷还是地雷那就是大号的炮仗,所不同的是炮仗外面裹的是纸,而手雷外面是铁皮,杀人用的也就是铁皮被炸裂开之后飞舞的碎片,我造这些东西也不全是为了备战,也是为了给黑巾众用。” “给我们?”林笑语一愣,她可是黑巾众的头子,一听这话自然上了心。 “恩,就是给你们用的!”张允指了指自己画的草图道:“我想过了。 咱们手里的钱不多,若是用铁皮做弹体只怕有些难,那咱们不妨让人烧成陶瓷地,回头往里面装上火药,点燃之后一样能爆炸,嘿嘿,飞舞的瓷片插在身上。 那也能死人的!” 见了他这满脸的坏笑,三女都觉得浑身发冷,司墨伸过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相公,你没病吗?” “你才病了呢!”张允横了他一眼。 看着草图又是一阵可林笑语却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喂,你说了半天,这跟我们黑巾众有什么事呀?” “你着什么急呀,听我慢慢说!”张允喝了一口茶水道:“你还记得咱们组建黑巾众时我说过的吗?” “记得,你不是说黑巾众是打击恐怖分子地主力吗。 还说若是将来有了战事,也可以用于对敌人的头领进行刺杀,对了。 还有个名头叫斩首行动,我说的对吧?”林笑语得意得看着张允。 “我确实这么说过,而白莲教徒就是恐怖分子,打击乃至剿灭他们咱们责无旁贷,可你也该清醒得看到,黑巾众算上你在内也不过三十一个人,而白莲妖孽却号称信徒数十万,就算他们排好队让你们砍。 第128章 你们也得都累死,更何况战斗并不是单方面的屠杀,没有利器如何取胜?” 林笑语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张允道:“我之所以把缴获来的连击弩给你们用,就是为了使黑巾众拥有火力优势。 不懂什么叫火力优势?简单说吧,你和白莲教战斗时。 他们赤手空拳,咱们手里都是弓箭,唰唰唰一通箭射过去,打得他们想冲过来跟咱们厮杀都不成,这就叫火力优势。” “又比如咱们去庄家擒拿庄家三虎时,我令你和岳丈大人在房顶上射箭,那叫火力压制,目地只有一个,最大限度的打击敌人,并使队友少受损失,可是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还拿擒拿庄家三虎的案子来说,如果当时咱们有手雷,一口气扔进去三四十个,光炸就能炸死不少,而他们却看不到咱们,这么一来,想伤咱们都伤不着。” “一句话,想要在战斗中取胜,光有武功和勇武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强有利的兵器,我一开始组建黑巾众时就想过总有一天要和敌人在街巷里厮杀,甚至要闯进罪犯家里抓人,你说说看,如何才能在保全自己地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呢,又如何在不伤害敌人的情况下把他们生擒呢?” “这个……”林笑语皱眉深思。 司墨和顾媛也沉吟不语。 张允等待了片刻之后,方道:“我来告诉你们,就是要用手雷,你们想想看,假如我在造手雷地时候,里面不但装了火药,还搀和着铁片,炸裂开时,能不能杀伤对方,又比如,我在里面放上辣椒粉,胡椒面或者石灰粉,手雷一炸,哪个还能睁开眼睛?” “可这未免太阴损了吧?”林笑语皱着眉头道:“有点不合江湖规矩!” “糊涂!”张允一拍桌子怒道:“你是朝廷的捕快,不是什么江湖人,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抓人捕盗,所用的法子是光明正大还是卑劣无耻又有何干系,笑语,你得时刻铭记,你是黑巾众的头领,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不能只为自己,你也别忘了,手里还捏着三十个兄弟的性命,和敌人讲光明正大,你是不是昏头了?!” 这回林笑语被张允骂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她平素里脾气虽然倔强,可不糊涂,好话赖话还是听得出来地,张允这番话振聋发聩让她很受启发,更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于是恭顺地道:“我知道了!”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张允拉过司墨的手来道:“等过了年,你就买块地把作坊给我开起来,先招纳一些做炮仗的工匠来,还有石匠,一开始只告诉他们是做炮仗,等养熟了再说其他的!” “是!”司墨点了点头。 “我还想开个铁匠铺,要找个好工匠把连击弩拆开研究一下,日后多仿制一些,最好能一口气射个十几二十枝弩箭,就算咱们不用,日后也可以卖给朝廷,嘿嘿,军火买卖,那可是很赚钱地!”张允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这个只怕不好吧!”司墨这次却没顺着他,而是道:“连击弩可不是菜刀锄头,衙役们用也就算了,若是大批仿制,只怕朝廷追查起来,相公要遭难的!” “这个,我倒没想到,那就先把这事放放,等咱们地大明疆域图皇上看过之后再说吧!”张允只得把这个诱人的念头按下,随即又道:“还有一件极要紧的事,司墨,笑语,得交给你们俩来做。” “什么事?” “刘油儿那帮人根本就是在浪费粮食,可是不留着他们又不成!所以我想过了,司墨你帮我从中选出一些机灵的可造之才,交给笑语训练,教他们些易容,跟踪的本事,由司墨节制,有什么要紧的事及时报告给我,向永济寺那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是!”一说到正事,司墨顿时认真了起来。 “那我呢?”顾媛撅着小嘴问道。 “你……?”张允倒是真把她给忘了,也真有些为难,自己这个正室是要武功没武功,要阴谋没阴谋,把什么事扔给她自己都不放心,片刻之后张允笑道:“你就帮我处理公务吧,咱们一家四口齐上阵,一定要让河间县的老百姓过个好日子!” ------ 第一百二十五章科学比炸弹还厉害! 元宵节刚过,张家的男男女女就全都忙碌了起来,司墨在荒郊野外买了块没人用的地,等开春后建造炮仗作坊,林笑语则琢磨着该如何操练那些从布衣帮里选拔出来,被张允命名为狗皮膏药的一伙人。 至于却是花高价把隔壁的宅子给买了下来,那家的房主既得了实惠又巴结了知县老爷,自然高兴,接卸了房契就带着一家老小搬家走人了,张允当下就范同赶了过去,同时也专门给自己留了个房间。 而后写了张条子给范同,命他前去置办,上面都是硫磺,硝石,精炭,棉纱等物,一等范同将这些东西都采买回来,张允抱着一叠碗就钻进了屋子里,临进门前反复叮嘱范同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范同对张允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又见他一脸的郑重,哪里敢懈怠,搬了张板凳坐下来正堵在门外,手里拎着把鬼头刀威风凛凛当起了门神。 至于屋里的张允却是在搞化学研究,他很清楚在科技极度落后的明朝想要整出甘油炸药这些东西来,简直跟做梦一样,何况这时候的战争也用不上那么先进的东西,他现在唯一想制造出来的只是硝化棉。 这个东西当初张允上高中时也玩过,所需要的东西也很简单,只要有硫酸,有硝酸,再加上点棉花就齐活了,可惜的是高纯度的硫酸他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买到,所以只好自己来做,反正有硫磺,这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凭着自己高中时化学课代表的水准,只要动动手想把这些东西研制出来,还是相当简单的。 当然了,还要忍受住那酸泔水一样的刺鼻的味道。 为此他专门戴了两层口罩,至于至于盛放地器皿就是他拿进来的碗,这也是因陋就简,谁叫大明朝没有玻璃呢,有人曾经说玻璃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促进了西方的文明进程,这话也许还真有些道理。 最起码对化学的进步绝对有催化剂的作用。 张允把自己关在屋里是玩了命的折腾,却把司墨等人给急了个够呛,中午本想过来唤他和范同去吃饭地,不想却看到范同拎着鬼头刀堵在门口,刚要问他在说什么。 不想范同却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司墨等人虽然不知道张允究竟在鼓捣什么,不过鼻子却不瞎,能够闻到房间里传出来的阵阵酸味,知道张允又在做什么希奇古怪的发明,只好端了些饭菜过来给范同。 一路看中文网却还不放心,都站在院中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屋里传来张允的大笑声:“哈哈。 奶奶地,这么点小破玩意,老子要是发明不出来,就太丢我化学老师的人了,嘿嘿!”说着张允已经房门跑了出来,见到门外的司墨等人一愣,而后道:“你们来得刚刚好,我正好有些东西给你们看!”说着拿过来一个巴掌的纸包放在地上。 让司墨等人退的远些,这才拿了根线香把连着纸包地一根药捻点燃,随后撒腿就跑。 众人就见那根鞭炮上拆下来的药捻子一点点燃烧完,跟着砰得一巨响,火光大冒。 可是除了被炸得四散飞扬的纸屑之外,去连一点烟都没有。 张允看了目瞪口呆地众女人。 一脸的得意,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几晃后道:“怎么都傻了,本相公发明的这东西可厉害否?” “恩,恩!”三个女人点了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恐慌,想来她们想到的是若是这东西裹在铁皮之内,炸裂开来,只怕四周围的人都难幸免。 “相公,那纸包里装的是什么呀?”司墨问道。 “棉花!”张允淡然一笑道:“不过经由本相公的妙手稍微的改良了一下,日后我再把这改良之法写下来,若是女真人真敢来,只须把咱们身上地衣服扯下来,稍微一改造,装成酒坛子之内,用火一点,砰,哼哼,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说到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好了,天也不早了,相公我可是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张允方才所烧之物乃是硝化棉,这东西张允在上高中时曾在化学课上亲手做出来过,只要有硫酸和硝酸再加上足够的耐心,想要搞出来并不困难,因为是极度易燃,他也不敢制造太多,方才弄出来一些就叠起来,用纸紧紧包好用捆上细线在司墨等人面前显摆来了。 实际上想要如他所说,随便拿一件棉布衣服就制造成炸弹,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操作起来难度大了些,他把这东西发明出来,也不过是想在将来造石雷的时候,和火药放在一起,助燃用的。 原本张允从来都没有动过在这个时代宣讲西学地念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压根就没有办法学小说里那些穿越者似地,什么推行教育,开办西学什么的,他想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地道的明朝人,若是有机会,有时间,再把自己的一脑子学问公布与世。 可是他方才只顾着人前显能,却忘记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更何况是三个女人的好奇心,好嘛,从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就觉得耳朵边上好像扔下了七百五十只麻雀,唧唧喳喳,没完没了。 这个问:“相公,你是怎么发明出来的呀?你真有本事!” 第129章 那个问:“相公,棉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要是穿着身上随时都会爆炸,那该如何是好呀?” 还有一个横着眼道:“张允,别卖关子了,好好的棉花怎能象炮仗一样炸开呢,不对,比炮仗可厉害多了,你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法,从实招来,莫非连我也要隐瞒不成!?” “哎呀,我说三位老婆大人。 你让我消停一会儿成不,我搞了一天的科学研究,浑身又脏又臭又累的,你们这么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好老婆,肯定会体谅本相公的疲乏,是吧?”张允将一个饺子放在嘴里。 一边嚼一边苦着脸道。 “是呀,是呀,我这就给相公烧洗澡水去!”司墨脑子转得极快,说完就走人。 “那我给相公铺上被褥去,也是。 累了一天有什么话不能明儿说呀,我也是糊涂了,怎能不体贴相公呢,恕罪恕罪!”顾媛朝张允羞涩得一笑,也飘然而去。 “我……”林笑语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瞪了张允一眼道:“我想揍死你!”说着一跺脚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道:“张允,你吃的饭可是我做的!” 咣当。 张允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桌上。 在司墨地服侍下张允美美得洗了个澡,其间自不免上下其手,占了些便宜,旖旎风光就不说了,等张允身轻气爽得走出来后,见顾媛和林笑语在书房里在聊着什么,看到他却一齐住口,刚要走开。 张允却拦住了他们。 又把司墨唤过来,掩上了门户喝过司墨递过来的茶水,张允才一本正经地道:“夫人们,在解答你们的疑问之前,本相公要你们向天发誓。 今晚上所听到的永世都不得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就算是当今皇上都不成。” “好。 我司墨(顾媛,林笑语)向天发誓,今晚上所听到的任何言辞都不会泄露给别人,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三个女人满脸严肃得对天盟誓。 张允满脸愧疚地道:“非是相公不肯对你们说,只是此事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就算你们听了只怕也不会相信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林笑语白了他一眼,显然对刚才张允逼他们发誓的举动很是不满。 张允一阵苦笑,又把当日在顾媛面前编得那个瞎话说了一遍,把自己所有地本事就推说是在那南柯一梦中所学所见,当然了,其间自然也不免讲述了汽车,飞机,电灯等物,末了又道:“你们之前所见的棉花改良成炸药的法子也是我在网络上见到的,之所以有此巨变全都来源于一个科学的分支----化学!” 他也算是想开了,反正都是身边地贴心人,知道一些也没什么,反正化学或者物理,西方那边已经开始出现了,他既然无法阻拦外国的科学发展进程,那就只好局部的提高身边的教育程度了。 有了这么个想法,所以张允不等三个女人发问,就让他们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捏过一张纸又取过一根墨条,唰唰唰,写下了自己在高中时背地滚瓜烂熟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张允,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呀?”林笑语指着上面地字母和数字问道。 “林姐姐,这些是回回们的数字,而这些却象是洋人的文字!”顾媛看了看,帮张允回答了这个问题。 “恩,媛媛说的对!”张允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所谓科学换成咱们的话,那就是格物之术,要知道这个世界并非咱们祖先所说的那样,由阴阳五行组成,而是由这些字母所代表的元素构建而成,这一个,就是氢!” 就在这个漆黑而清冷地夜晚,在张允的书房里,他这个艺术大学未毕业的大学生成为了老师,开始了启迪汉人智慧的第一课。 不得不说,他的这些理论太超前了,而顾媛等人地脑筋虽然灵活,乃是对于科学却是一片空白,往往张允说一条知识,就要再讲一百条来说明。 说到后来,连他都忘记自己最初说了些什么,心一狠,干脆就把这当成了科普知识讲座,尽量用简单而直白的话来叙说,虽然说地都是些常识类的东西,却也三个女人不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怎么可能?” 三女之中,顾媛在京城之中留得最久,见多识广,接受起这些东西来相对容易些。 而林笑语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儒家学问,也可以说是受到的毒害最深,听起来都是半信半疑的模样。 至于司墨,除了耐心倾听,就是拿着毛笔在纸上细心纪录张允所说的每句话,对此,张允也没有阻拦她,若是自己有飞黄腾达的一天,这些讲课的纪录必定会成为开启民智的第一本读物,意义非凡,作用极大。 众所周知,现代科学的每个学科都不简单是一门学问,比如化学,它还涉及到了数学的不少知识,于是乎,张允干脆又把科普知识讲座改成了扫盲班,从小学数学开始教起,看着似懂非懂的三个女人,张允忽然觉得自己生活在现代,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是何等幸运和幸福的事。 此后,这也成为了张家的一个惯例,每晚不管张允多累,都会在吃过晚饭之后抽出一些时间来给自己的老婆上课,反正这时代也没有什么娱乐,他干脆就把讲课当成了拉近自己和老婆们代沟的法门,讲得倒也开心,随着三个女人知识体系的渐渐建立,他又增加了物理进来。 至于语文,他是想都没想,现代汉语说给他们听也没用,古文的话,眼前三位哪个不是饱读诗书,自己这个冒牌的探花郎还是别露怯的好。 既然有了科学,就不能没有实验,张允就用手头上的一些材料,给三个女人做了一些简易的演示实验,直观得表明了科学的存在及其规律性。 这么一来,就连一直存在怀疑的林笑语在活生生的事实面前,也不得不相信了张允的说法,这世界果真是由元素构成的,而且无论是九五之尊还是平民百姓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过这样的话,张允说的时候声音低沉,三人听的也是胆战心惊,聪明的司墨更加不敢把这种要诛九族的话纪录下来。 时间就在这一节节的课程里流淌而去,回家过年的衙役们也都陆续回来,而张允交代给司墨和林笑语的事也一丝不苟得执行着。 ------ 第一百二十六章一头驴引出的血案(1) 早春时节,南方也许已经是草长莺飞,而位于华北的河间县还有些春寒料峭,虽然背阴处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没有来得及消融的积雪,可是还有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草从解冻的田地里钻出头来,给笼罩在黄白两色几个人的大地增添了一抹诱人的淡绿,也多了几分勃勃生机。 此时的张允正一身便装站在司墨新买的荒地上,看着忙碌的车马把砖瓦和木料运送过来,很快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张允知道,用不了多久,此处将会出现一个炮仗作坊,而这也将是大明朝的第一个私人军火生产基地。 他没有想过自己做的这一切将给历史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更懒得理会自己会不会因此而被罢官砍头。 张允只是心急手里还有多少时间,顾宪成没有遭到贬黜已经让他深切得体会到,自己这只来自后世的蝴蝶有多么凶悍,他无法想像随着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有更多的大事件偏离了自己所知的时间轨道,可他却坚信满清入关之心不死,那么残酷的战火也必定会燃起。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两个种族的激烈撞击来临之前,尽全力给自己的民族积累一些反抗的力量,哪怕因此而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为了最大限度的掌握辽东的局势变化,司墨在张允的提点和催促之下,将布衣帮中可造之才给选了出来,除了一些交给林笑语操练之外,其余的则派遣他们随着王家的商队,前往辽东。 随着张允的加入,王家的买卖比之前好了好多,而且布匹的产量增加比如要增加市场以保持价钱的稳定,于是在张允或明说或暗示之下,王老爷子决定把市场开拓的方向指向辽东。 正如张允一开始所说,那里幅员辽阔人口虽然不必南方多。 可是却不存在有竞争力地商户,凭借着王家布匹的物美价廉很快就能占领市场,甚至垄断。 王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生意,自然垄断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他将成为辽东布匹行业的无冕之王,即便日后将价钱慢慢提上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要不然就没有布匹卖给你们。 真在王老爷子对未来满是憧憬时,张允又把两个巨大的馅饼跟扔了过来,首先是他可以低价购入辽东的人参,貂皮,草药等等物产。 转运回北方来卖,其次就是看一看能不能在东北收购一些价格低廉的棉花,来补充河间棉花产量的不足。 商业地本质就是买卖东西,张允说的这两点貌似简单,可是一来一去那就是巨大的利润。 王老爷子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随着张允就说出了一个请求,就是让王老爷子的商队在辽东开展生意时。 捎带着把那里的局势以及建州女真地底细摸一摸,传递回来。 王老爷子大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张允打探这些消息干什么。 张允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满脸神秘地道:“本官预料到辽东那边并不太平,可是手下缺兵少马,只能仰仗王老爷子家的财力物力人力来摸清那里的态势,若是真被本官说中网,日后你王家的功劳我也会呈报给当今圣上。 第130章 若是本官料错了,你王家也能发上一大笔财,怎么说你都不亏,呵呵,本官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合作伙伴地!” 王老爷子想了想。 .也真是这个道理,假如真如张允所言。 王家的商队就算是充当了朝廷的细作,日后论起功来,只怕朝廷会赏下个一官半职,到了那时候王家就不单单是赫赫有名地商户了,而是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身份。 若是辽东无变故,花个三年五载,想必辽东的布匹买卖将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时候银子还不如流水一样淌进腰包里来。 有了这个考虑,王老爷子当即就点头答应了张允的建议,并且把仅存的儿子----王老二派遣了出去,命他带领商队前往辽东,张允为了表示自己对王老二安全的关心,还专门从黑巾众里拨了精明强悍的五个人出去充当他的护卫,而实际上这些人也是充当耳目地。 张允太需要了解辽东的风吹草动了,而王家只是他放出去的第一枚棋子。 “大人,大人……”就在张允看着满地的建筑材料而踌躇满志时,休息一边喊一边骑马飞驰而来。 “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张允横了一眼单腿跪在自己面前的休息,颇为不满得呵斥了一句。 “是!”休息在张允手下当了半年多地差,虽然见识和能耐比以前长进了不少,可是在张允这个高深莫测的知县面前,依然恭顺如猫,喘了两口粗气后道:“回禀大人,衙门里有人击鼓告状,三位请你回去看看!” “知道了!”张允点了点头,汽上范同牵过来地马匹,双腿一夹,催马回了衙门。 在内宅换官服的空当,张允问道:“司墨,什么案子?”虽然张允有些让顾媛帮自己打理公务,不过她比起司墨来倒是少了几分经验,因此遇到这种事,张允还是会下意识地问司墨。 不想司墨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案子我也是糊里糊涂的,你还是让林姐姐给你说吧!”说完继续给张允穿戴衣服。 “哦?”张允一愣,心说:“莫非是凶杀案不成?”遂把目光投向林笑语道:“笑语,究竟是什么案子,莫非是又死了人不成?” “不是!”这种时候张允难得问到自己,林笑语一直就很憋屈,这回自然是摆足了架势,一本正经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俩跑江湖的,一个算卦,一个卖药,昨晚做完了生意住进了城里的悦来客店里,吃了晚饭后,算卦的出去接手,看到天上阴云密布好似要下雨的样子。 进了屋之后就向卖药的伙计说了句:牖了棚儿啦!要摆金吧!” “啊,这是什么鸟语?”张允顿时瞪起了眼珠子。 “说什么呢!”林笑语一听就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道:“这是江湖上的春点,什么叫鸟语呀,你听过那么一句话没?宁给十吊钱,不把艺来传,宁给一锭金。 不给一句春。 这里面的春,就是春点。” “春点?”张允还是有点犯晕。 1^6^k^小^说^网“你这么就这么笨呢!”林笑语有种对牛弹琴地感觉,冷声道:“你跟我装傻是不是?连春点都不知道,枉你还是个探花郎呢,说白了。 就是黑话!” “切,你不早说,这玩意我也知道,象什么风紧,扯呼什么的!”张允申辩道。 “得了。 我看你也就知道逃跑时喊什么!”林笑语给了他一鄙视的眼神,刚要继续说案子,就听顾媛问道:“林姐姐。 这春点是干什么用的呀!” 林笑语见顾媛一脸的好奇,似乎是真不知道,倒也很满意有了这么一显摆的机会,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行走江湖,若是不懂春点,那可真是寸步难行,江湖上的人不管是哪一行,先得学会了春点。 然后才能入行吃生意饭。” “江湖上地门派众多,做的买卖也不一样,各门有各门的春点或行话,所有的江湖人也有一些通用的春点,这都是密不传人地。 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维持生计的根本所在,打个比方吧。 俩江湖人合伙做买卖,他们用春点商量骗人的计策,即便被骗的人站在眼前,不懂春点的话,也不会有丝毫地察觉,肯定会骗的一干二净。” “是吗?”顾媛有些半信半疑。 林笑语哪舍得轻易放过这个当老师的机会,遂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教你几个常见地春点吧,孙食就是男子,老戗就是父亲,磨头是母亲,尖斗是大姑娘,苍果是老太太,科郎码说的是乡下人,吃搁念的是说江湖人,至于咱们相公,那就是海翅子的,也就大官儿。” “还有吗?”顾媛听得眼睛发亮,连张允也搞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家,咋就喜欢这些东西,莫非顾媛也有江湖情结。 “回头再聊吧,先说眼前的案子!”张允忙咳嗽一声打算了俩人的话题,要不然只怕林笑语今天要在衙门里进行春点普及讲座了。 “哼!”林笑语显然对张允破坏自己讲课的举动很不满意,横了他一眼道:“那卖药的伙计想必也是懂得些春点,知道这人说地是阴了天了,要下雨了!就和这算卦的用春点调起侃来,碰巧被店里的伙计给听到了,伙计虽然不懂春点,可毕竟是南来的北往的见了不少,就认定了这俩人不是什么善人,多半是作贼地。” “也是赶巧了,当天夜里,店里真就丢了一头驴,店里的掌柜,账房和伙计聚在一起,琢磨这驴是谁偷走了,伙计就想起那算卦和卖药地俩人来了,于是就对掌柜的说:是六号客人偷走了。 问他缘由,他说听那俩人昨晚上说贼话来着。 于是掌柜得就把这俩人扭送到了衙门里来。” 我靠,这种破事也值得把我给唤回来,张允翻了翻白眼,问道:“笑语,你看过现场了没?是不是那俩干的?” “不象!”林笑语摇了摇头道:“我去客店里看过,也问过那俩的口供,以我看这俩绝非小偷,只是有点嘴欠又点子背,摊上了这官司!” “那你说怎么办吧?”张允顺着杆子问道。 “打一顿赶出去就算完了,哦,对了,还得让他们把人家的驴给找回来!”林笑语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给他道:“知道你懒,我连判词都给你写好了!” 张允接过来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很好,看相公我也江湖一把!”说着命司墨捧上官印,升堂问案。 果如他所料,俩江湖人死不承认偷了驴子,而伙计却一口咬定了他俩说了贼话,查点就在公堂上吵了起来。 啪! 张允狠拍了一下惊堂木,看了看林笑语在纸上写的话,不禁一阵苦笑,一人打六十板子一个打七十板子,就因为人家动不动就调侃儿(用春点对话)。 亏林笑语狠得下去心,不过不打板子也不好让他俩长记性。 于是张允沉声道:“我也不管你似乎金(江湖八大门,金,皮,彩,挂,评。 团,调,柳,算卦的属于金门,也称金点)。 也不管你是皮(卖药属皮门),绝不该当着空子(江湖以外的人)乱团春(用春点对话),一个打你申句(六十板子),一个打你行句(七十板子),若不是冷子攒儿亮(称自己为冷子。 攒儿亮指明白江湖事),把你月顶码儿(两个人)还得鞭个申行掌爱句(打个六,七。 八,九,十板子)。 梁上去找金扶柳(往大道上去找驴),扯活了吧(跑了吧),从此可别乱团春!” 这一连串的话卖药的和算卦的听得明白,可掌柜的和伙计却不懂,愣在那里。 就听张允呵斥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大道上追贼。 把驴给人家找回来,这板子先记下了,若是一去不回,小心你们地脑袋!”说着一拍惊堂木,退堂而去…… “大人。 大人!”张允刚把官服脱了,正在回答顾媛等三女在学习化学上遇到的难题时。 被派去监视算卦和卖药的俩人去找驴的休息就急匆匆闯进了内宅,见张允阴沉着脸方想到先前刚被训斥过,忙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地道:“非是小人莽撞,实在是此事危急,不得不速来报与大人知道呀!?” “何事?”张允剑眉一挑,淡淡地问道。 “小人得了大人的令跟着算卦和卖药的那俩人去大道上追拿偷驴的贼人,不想贼没抓到,却又遇到了一桩命案!” “你且起来,细细说来!”张允皱起了眉头。 在衙门和布衣帮地双重管理下,自春节之后,整个河间县城很是平静了一些日子,别说杀人害命的大案子,就连小偷小摸的事都少了许多,张允正在为河间县有了几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景状而自得的时候,不想就出了人命案子,他不郁闷才怪。 “我奉大人地令跟那人出城去,沿着官道追出去老远却也没见偷驴贼的踪影,却听到有人在呼救,寻声过去见到一个男子满身是血的伏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于是小人就给他裹了伤,将他送来城中的医馆救治,路上他就醒了过来,我已经问过口供。” “他本是肃宁县人,平素里都是牵着自家地驴子给来往与河间和肃宁两县的客人做脚力,今天晌午时分他在成公桥揽了个活计,那客人说是要去肃宁,不想刚一出了城没走多远,那客人就掏出了一把尖刀把他刺翻在地,不但抢了他的驴子和身上地钱财,就连他的衣服也都夺了去。” 奶奶的,今天也是真够邪行的,怎么跟驴子干上了呢? 第131章 张允一阵自嘲,嘴里问道:“你可问清了他骑的驴子是个什么样子?还有他的衣衫是何样式?” “问过了!那驴子已经老得掉了颗牙的很是好认,至于他的衣衫乃是藏青色地长袄,听他说,当时他把衣衫脱了下来放在了驴身上,这才被一股脑的抢走的!” “好,好,那还愣着干什么,带着弟兄们给我拿人去!”说着张允随他走到公堂之上,拈了根签子给他。 可张允还没来得及走出公堂呢,就瞅见休息带着几个人又走了回来,门口外还拴了一头驴。 “都跪下!”休息喝了一嗓子,那几人一齐跪倒。 休息这才朝张允道:“小人奉命去拿贼人,没想到苍天有眼,刚一出门就见到他已然被百姓给扭送了来,方才小人已经验过了,他骑的驴子口中确实少了一颗牙齿,只怕正是官道之上那牵驴之人被人抢走的!”“不会这么凑巧吧?”张允暗暗称奇,看了一眼被扭送前来那男子,个子不高,可是面色黝黑,身体也很是粗壮,看得出来是常干活地人,若说他杀人抢驴倒真有这把力气,只是他跪在堂上身子一个劲的发抖,嘴里更是嘟囔道:“我是冤枉地,我没有杀人!” 一上公堂就吓成这副模样的人,真跟张允心目中劫道的凶悍之辈该有的架势相差甚大。 再看另外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老妇人,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的泪痕,跪在地上犹在地上哭泣,而身后的人则全对矮个子男人怒目相向。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何把他扭送到我的大堂之上!”张允看着那老妇人问道。 可是这老妪却只是哭道:“求青天大老爷为我那可怜的闺女做主呀,我们李家冤枉呀!”其他的倒是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来说!”张允随手指了指老妪身旁的一个后生。 那后生道:“小人名叫张浩波,乃是西乡张家庄人氏,原本小人是想到衙门里来状告妻子不守妇道,与人通奸,丈母娘包庇之罪的,不想来的路上却看到此人骑着我家的驴子,想必定是那贱人的姘头,正好扭他过来请大人为我做主!”说到丈母娘时他指了指旁边正哭泣的老妪。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允横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既是来告状,可有状纸?” “因为来得及,并不曾写得!”张浩波摇了摇头。 “宋漠然!”张允唤过一旁持笔纪录的宋漠然道:“你先帮他们写份状纸,问得清楚些,稍候本官再来审案!”说完张允一摆袖子跑去内宅换官服去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头驴引出的血案(2) 磨蹭了有两柱香的辰光,张允估摸着宋漠然把状纸写好了这才慢悠悠得走了回来,再次升堂问案,宋漠然不愧是状师中的佼佼者,不但状纸写的好奇*書$网收集整理,就连张允的心思都揣摩的清清楚楚,不但有状纸还详细得写了份笔录。 张允拿过来看过之后,知道眼前这老妇人夫家姓李,膝下只有一女名叫李霞嫁给了西乡张家庄的张浩波为妻,半个月前李霞回娘家探望父母,一住就是半月,之后张浩波就骑着驴子前来迎接,回家的途中张浩波让李霞骑驴,自己在后面步行,途中经过一个村庄,这时离自己家只有二十多里了。 因为此村的居民和新郎平常熟悉,见了面自不免要开些玩笑,况且李霞也早认得回家的路,张浩波就让李霞先走,自己盘桓半晌之后才往家里走去,可回到家之后,才发现李霞并没有回家,沿路打听也没人见到李霞,张浩波只道李霞又回了娘家,心中恼火,就没在去找。 可谁想等了两三日,也不见李霞回来,他再去李家寻时丈母娘却说李霞根本就没有回家,这下子张浩波就有些架不住了,只道妻子跟别的男人跑了,丈母娘还是同谋,就揪着丈母娘跑来告状,路上正巧看到有个男人骑着自家的驴子,一口火气更是按捺不住,冲过去就和那人一通厮打,最终闹到了衙门里来“这驴子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去年吃草时蹦坏了一颗牙!”张浩波答道。 休息走出去掰开驴嘴看了一眼朝张允点了点头。 “你是何人,张家的驴子又怎么在你手里?”张允看着那个敦实的男人问道。 “草民,草民叫丁甲,在永济寺里做佣工。 我原本也有一头驴,经常骑着回家,前些日子我家的邻居姜建来寻我,说我老娘病重,要我赶紧出去,草民当时也没多想,就骑驴和他一同回家。 半路上他又说自己的腿脚有毛病,想要借草民的驴子来骑。”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把驴子借给了他,可万没想到那杀千刀地赶着驴子就这么跑了,等我回到家去见我老娘身子康健。 一点毛病都没有,而姜建那厮却没有骑着我的驴子回来,我就知道多半是上了他的当!” “在家里等了几天,我也没等到姜建回来,草民又怕姜建那小子跑去寺院里诈骗钱财。 就辞别了老娘赶回来,也是老天有眼,在半路上遇到了姜建。 可他手里牵着的驴子却不是我家的那头,我问他我家的驴子去哪了!” “他说换了,当时把草民气得够呛,我的驴子牙口极轻,养得毛顺体壮,可这头却老地都快走不动了,当时就喝问他,为什么要吃这个亏!” “姜建说:人家贴给了五千钱。 就放在袋子里。 我不乐意,想让他把我的驴子再换回来,可姜建却说那人早就走了,还给了我这身衣衫,说若我觉得亏了。 就把这衣服补贴给我,当时我想反正换也换了。 吃亏上当也只好认了,穿上衣衫骑着驴子就想回寺院!” “没成想刚走了没多远,这厮就把我从驴子上拽了下来,还说我是奸夫,口口声声得管我要他老婆,天地良心呀,我丁甲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从哪里去找个婆娘来还他。” 张允命他脱下身上的衣衫看了两眼,见上面还沾染着两滴血迹,看颜色都还很新鲜,想必是那拉驴之人被刺之时溅上去的,又看了看他随身地褡裢里确实装着五贯铜钱,对他的话又信了几分,当下扔了根签子给休息,命他把那个叫姜建的人抓到衙门里来问话。 而后又让林笑语带了剩余的衙役随张浩波先回去,在他和妻子分手的之处为起点,仔细查询,看一看可有人见过李霞地踪影没有。 傍晚时,休息回来复命,回禀说:“小人无能,那个姜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已经逃得没有了踪影,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那个被你送去医馆的人呢?” “我也去看过了,终究是没救过了,已经断气了,尸首我抬了回去,魏师傅正在查验!”休息耷拉着脑袋答道。 “你先退下吧!”张允摆了摆手,拿起笔在面前地纸上画了个叉,勾去了这个肃宁县人的名字,这也就意味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原本张允还想过,这两桩案子虽然从表面上风马牛不相及,可是却由一头少了一颗牙的老驴给串联到了一起,以现在手里掌握的口供来看,丁甲多半真是个无辜之人,乃是被那个叫姜建的人给卷进这案子里来的,至于那个姜建杀人抢驴,如果不是蓄意而为,多半就是个巧合。 只是这样的巧合很是让张允不爽,若是牵驴之人不死,至少能够从他嘴里问出这头驴是从何而来,说不定就给李霞失踪案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可惜的是人已经死了,他可没办法从那人地脑子里把想知道的东西给挖出来。 再说另外一个案子,从李霞之母的神情来看,她是真得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抛开李霞真有姘头以至于趁丈夫不在的时机,与姘头私奔地可能性之外,她很有可能被人给裹挟走了,连着两三天没有消息,如果没有被卖到外地去了,多半已经被杀。 想到那个牵驴之人的籍贯,张允越发倾向于李霞连人带驴被卖到了临县肃宁,想到这,张允吩咐司墨把话捎给刘油儿,让他在肃宁地人帮着找一找这个叫李霞的女人。 。 。 司墨刚走没多久,林笑语就风风火火得赶了出来,一进门就道:“张允,你要的女人我没找到,而且还丢了个男人!” “什么意思?” 林笑语喝了两口水后道:“那个李霞我们没找到,不过却听说那边有个姓刘的大户正在找儿子呢。 说是三天以前出门办事就没再回来,算算日子,正好和李霞失踪是同一天,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点关联。” “八成有,不过还得有直接的物证或者口供,否则也不能并案!”张允眯着眼睛道:“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没说!” “少那么看我,跟一贼似的。 真讨厌!”林笑语乜斜了他一眼,掏了一叠纸出来,不等张允看就说道:“我去刘家问过了,这个叫刘蝉的大少爷是坐着马车出来地,可刘蝉失踪之后。 就连他的马夫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你说这事也是真邪了,一女两男,就跟在太阳下面蒸发了似的。” “刘蝉?呵呵,这名字起的。 真好!”张允撇了撇嘴,翻看了一下林笑语纪录下来的口供,其中有一份口供引起了张允的注意。 据目击者说他看到临傍晚时有个小媳妇骑着驴子路过,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并说是朝东边去了。 “有地图没?”张允问了一句。 “有倒是有,现在黑灯瞎火得往哪找去,我说你画就是了!” 第132章 林笑语拿了张纸给张允,随后道:“我带着从张浩波和李霞分开的村子一路查下去,走了个七八里就有个三岔口,往西走通向张家庄。 往东走却是前往刘蝉家地方向!” 张允顺手在纸上画了个人字形的路口,西边写了个张家庄,而右边则写的是刘蝉。 不想林笑语却摇了摇头道:“刘蝉家的庄子离路口没这么近,说起来刘家倒也是个富户,方圆百里之内有不老少他家的田产。 听说他这次出门原本就是去各家欠了租子地佃户家收账的,你说。 会不会是刘蝉把李霞给带走了,我听说这小子很是下流,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有这个可能,不过没有证据的话,却不能把这屎盆子扣到刘家的头上!”张允目不转睛得看着面前的地图,在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地可能性。 “不是说有人见过他的马车跟着一个小媳妇朝东去了吗?依我看多半就是刘蝉和他的马夫,两个大男人想欺负一个弱女子可不是难事,何况他们也失踪了几天,说不定是犯了事一跑了之了,刘家这么玩命地找,更有可能是在撒烟雾弹,好搅乱咱们的视线。”林笑语跟着张允学了一段时间的科学知识,连说起话来都现代了不少,,连烟雾弹就出来了。 “好吧,如果你说的没错,你说那头驴是怎么回事?”张允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得看着林笑语道:“刘蝉要是想跑,就该把所有的罪证都销毁才是,为何把这头驴子给放出来?” “兴许是他没钱了,想卖了当盘缠!”林笑语随口道。 “可能吗?”张允反问道:“你方才也说了,刘家家大业大,刘蝉手里又怎能少了银钱?就算他想要凑盘缠,一头瘦啦吧唧的老驴能卖几个钱?还有,你还说刘家四处找寻刘蝉是想迷惑咱们,也就是说他们多半知道刘蝉裹挟了李霞,甚至知道他犯了罪,想要包庇他,对吧?” “是!” “那问题就又来了,若是刘家想要包庇于他,又怎么会不给他备足盘缠?若说刘蝉糊涂,他家的人应该有个明白人吧,李霞的驴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得被人给卖了出来呢?”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林笑语地猜测被张允轻轻一问就漏洞百出,心有不甘,就把难题扔了回来。 “我也摸不清楚!”张允摇了摇头道:“这头驴出现的太蹊跷了,不过也不是全没有用处,咱们俩把案情再理顺一下,首先刘蝉,李霞和车夫三人失踪,究竟是刘李二人私奔,还是李霞被刘蝉裹挟,又或者三人都被强人劫掠了财物之后给杀了灭口呢?” “若说之前是均有可能的话,有了这头驴子,那么最后一种推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你是说俩人在路上遇到了强盗,而后被杀,李霞的这头驴子也作为赃物被卖给了那个肃宁人地手里?” “恩!”张允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还记得我首次和白莲教交手,就是因为刑森一伙人冒充成响马在客店里杀人越货!而且手法也和现在相差不多,都是将货主杀死。 随后残忍得分尸,再零碎的丢弃在荒野之中,官府想查都查不出来。” “刘蝉收账回来,身上必定有不少地银钱,被强盗选中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李霞说不定是适逢其会,走了霉运而已。 天也不早了。 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睡觉,明早咱们一同去查证一番!” “好!”林笑语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张允带齐了人手沿着前往刘蝉家的道路两侧拉网式查找丢弃地尸体,甚至连狼牙也领了出来,可忙了一上午却是一丁点的收获都没有。 。 这让张允对自己昨夜的推断的正确性怀疑了起来,想了想,让林笑语把说曾见过刘蝉的那个人叫来。 张允问了那人几遍,得到的回答都一样,倒是排除了他撒谎的可能。 站在路边茫然四顾,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脑海里将把现有地证据梳理了一遍后。 张允忽然问道:“笑语,你说这一路上都有刘家的佃户,你说刘蝉若是裹挟了李霞之后,会不会将她带去佃户家里呢?” “很有可能!” “左近可有刘家的佃户?” “只有一户姓孔的佃户,不过我昨天已经问过了,他说那天晚上刘蝉并没来过他家!” “若是他撒谎了呢?”张允反问了一句,一挥马鞭道:“头前带路,本官亲自去问问看!” 这个佃户叫孔益。 干巴巴的一个小老头,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一听知县老爷上门顿时惊得手足无措,将张允等人迎进家来。 这是个北方很常见地四合院,红砖青瓦。 看来这老头的日子过的倒真不错。 只是张允却看到一件极古怪的事,在北方。 特别是冬季,日照时间短,天气又寒冷,因此人们都喜欢住在北屋,这样便于采光,而此时尚是初春时节,天气不热,孔家靠西头的一间北屋却锁了起来,而孔益地女儿反倒是住在西屋里。 “这屋子为何不住人呢?”张允敲了敲屋门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把一些不用的杂物堆放在这屋!”孔益结结巴巴得答道。 “是吗?”张允越发地奇怪了,笑吟吟地道:“本官倒是很想看看你在里面放了些什么,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孔益嘴里说不会,脑门上却已经布满了汗水,拿着钥匙的手也是一阵哆嗦,好不容易将门给打开,张允推门进去,就嗅到一股子怪味,还没来得及说话,狼牙就已经窜了进来,汪汪汪一阵狂吠。 “大人,这屋里有些蹊跷!”林笑语道。 在外人面前,林笑语也不敢直呼他的姓名。 “孔益,你这屋子也不怎么干净呀,只怕是流过血吧?”张允依然是满脸的微笑,不过无论是谁都听得出声音了满是冷意。 “没,没,没有!”孔益连连摇头。 “是吗?”张允也不逼他,而是慢悠悠地道:“你不承认也无妨,我看你这屋子下面铺得就是青砖,想必中间必定会有些缝隙,若是流过血,你再怎么擦过,砖缝里也必定会存留一些,若是被我找到的话,呵呵,你们孔家上下只怕就都该进大牢里过下半辈子了!”说到这,张允猛得大喊道:“休息!” “小人在!”休息也扯着嗓子应道。 “把砖给我拆开,看看里面有无血迹!” “是!” “别,别,小人招了,招了!”孔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只求大人饶过我一家老小,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只是,只是怕惹上官司才隐瞒没报的!” “少废话,从实招来!”张允呵斥道。 孔益是真吓坏了,哪里还敢隐瞒,将实情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李霞骑驴回家,在三岔口上被刘蝉见到了,遂动了淫念,遂命车夫驱车将骑的驴子冲赶到了向东地路上,并在后面逼着她走。 天渐渐晚下来。 李霞心中惊慌,向刘蝉道:“此地离张家庄有多远?” 刘蝉笑道:“小娘子走错路了,若是想去张家庄就该在前面的三岔口上往西去,这是往刘家庄的路,两处相隔数十里远,天黑难走,我替娘子选个村子暂且住上一晚。 明天天亮就派人送你回家,如何?” 李霞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听从,到了前面的村庄来到佃户孔益的家中。 刘蝉即叫孔益备房歇息。 孔益为了巴结主家,就让自己女儿去西屋里暂住。 把闺房空出来给刘蝉和李霞住,刘蝉地车夫住在外屋,驴子拴在了院外的木桩上。 第二天快要到中午时,还不见刘,李两人开门。 孔益从窗户缝里往里面偷看,顿时吓地魂不付体,只见两个尸体依然躺在炕上。 可上脑袋却已经掉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就连房子里的毛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孔益和车夫见了这情景全都吓的浑身发抖,孔益就对车夫道:“你家在河南,离这儿很远,何不装上他们的衣物逃回家去,若是我们一被抓进官府里去,咱俩的身家性命就都难保全了!” 车夫听信了他地话。 等天黑之后,俩人把两具尸首运到野外埋了,而后车夫驾着车马和俩人的衣物走了。 至于孔益则把鲜血都清洗干净,也许是心里有鬼,也不敢让女儿再住了。 就把门锁了起来,而后刘家四处寻找儿子。 他只装做不知道,没想到却被张允给看出了破绽,一诈就忙不迭得说了出来。 “我且问你,你们掩埋尸首之前,这屋子里的财物可有遗失?” “没有!”孔益摇了摇头。 “真没有?” “没有!”孔益坚定地道:“连那女子头上的钗子都没丢!” “好,好的很!”张允看了一眼孔益地女儿,冷声道:“笑语,带孔益的女子进来!”等她进屋之后,张允把门关上,低声恐吓道:“依我看你虽没有嫁人,却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那男人是谁?” “我……没有!”孔益的女子摇了摇头,不过脸色却有些苍白。 “是吗?”张允淡然一笑道:“我叫你进来,是想给你留着脸面,你若不要,本官就让这位女捕头给你验上一验,哼哼,若是你已经失身于别人,休怪本官不给你情面!” “不要,大人,我说,我说,是邻村的秀才!”孔益的女儿终于受不住张允这话地压力,结结巴巴得招供了。 第133章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去城里买胭脂时在路边见到的他,当然他手里拿着纸扇,风度翩翩,神采动人,我就……就看上了他,恰巧旁边地卖婆(以贩卖妇女用品为职业的妇女)识得此人,说是他邻居家的儿子,可替我做媒结为夫妻,我当然就允了。 后来他常常前来。” 张允一听这话,推断多半是这秀才晚上来会孔益的女子,却看到屋里床上竟躺着一男一女,只道孔益之女和其他人也有私情,恼怒之下就杀了人,而后仓皇离去,倒也是合情合理,遂命休息将孔益之女所说的秀才抓来问话。 谁知道秀才却矢口否认,郎声道:“卖婆曾给小生做媒不假,可我好歹也是堂堂的读书生,焉能看上这种没羞没臊的女子,因此当时就回绝了,何时来过他家?” 孔益之女一听这话就火了,厉声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当日上老娘地床上怎不见你说我没羞没臊,现下穿上了裤子却不认账了,我,我给你拼了!”说着扯散了头发就要扑上来和秀才拼命。 林笑语上前就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 张允冷声道:“你俩既有私情,可知道秀才身上有什么标记?” “他手臂上有一颗肉瘊子!”孔益之女捂着脸,抽泣道。 张允命秀才撸起了袖子,却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肉瘊子在。 孔益之女当时就傻了,连哭都忘了。 张允沉思了一会儿道:“当日卖婆可曾告诉过你,秀才对你无情?” 孔益之女木然得摇了摇头。 “卖婆可有儿子?把他给我抓来!” 休息等人问明白了卖婆家住何处,很快就把他给拎到了张允的面前。 撩起他的袖子来果有一颗肉瘊子。 张允冷笑道:“你可有话说?”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到你知道为止!”张允看着他道:“当日你妈给秀才做媒未果却被你知道了这女子有情于秀才之事,于是你就假冒秀才和她相会,竟然没有被她察觉,也是刘蝉和李霞命中该有一劫,那晚你前来找孔家的丫头却不知道她住到了西屋,结果打开窗户后却见到里面的炕上睡着俩人,当时你多半是恼羞成怒。 连看都没细看就把俩人地脑袋割了下来。” “我猜当时你不是杀了人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犯了死罪,因而惊慌不堪,要么就是知道孔家没钱,因此没有拿屋里的一点财物。 却在临走之前把院子里地一头驴子给牵了走,之后你多半是觉得在河间销赃有些不够稳妥,就跑去临县把那头老驴低价卖了出去,换了些钱回来厮混,是也不是?” “不是。 小人冤枉呀!”这小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张允冷哼一声道:“看来不赏你些板子吃,你真不知道本官地厉害,来人呀。 先打二十大板!” 孔家可没有水火棍,可是扁担却是多得是,休息拿了来,一左一右站好了,啪啪就是一通猛打,疼得这小子哭爹叫娘却死活不招,张允蹲在他身边笑道:“不认账也没事,这板子是便宜你的。 买你驴的那个老头我已经找到了,等到了衙门他自然作证,你想赖帐都难,来人呀,再打二十大板!” “别。 别,我认了!”这小子一听买主在衙门里。 知道死罪是怎么也逃不了了,与其被活活打死,倒不如被砍头来得痛快,当下就认了罪,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张允手一摆道:“带上孔益,咱们去把刘蝉和李霞的尸骨挖出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孔益也就不在隐瞒什么,老老实实得带着张允等人来到一块荒凉之地,东找找西看看,寻找了半晌之后才指着一堆浮土道:“多半是此处!” “尸首是你亲手掩埋,难不成也会忘记埋在何处了吗?”“那时天黑,我俩又非常害怕,只想着快点把他们埋了,怎么会在意埋到了哪里!” 张允也懒得再和他多废话,吩咐休息等人撅地起尸,此处的土极为松软,铲子下去很轻松就能挖上一块土来,片刻之后,休息等人已经撅下去三尺,露出一具尸体,只是光头僧衣,看起来是个和尚。 “大人,这……” 张允凑过去看了一下,见那和尚的脑袋和脸面显然是被硬物反复排击过,血肉模糊,连样貌都看不出来了,而此处的浮土极新鲜,想必也是刚埋下去不久,他也是真没想到,刚了解一个案子就来了一个案子,倒好像这个坑很讨人喜欢,谁都喜欢在此掩埋罪证似地,摆摆手道:“先把这和尚拽出来,继续往下挖!” 再挖了一尺有余,先是露出了两具无头尸体跟着就是两颗被土弄的脏兮兮的脑袋,虽说已经那卖婆之子已经认罪,不过张允还是命魏良辰勘验了现场,填写了尸格之后方才命人把尸体从坑内挖掘出来,把身体和脑袋合在一起装进棺材之内,交由死者家属回家入殓。 “休息,你押着凶犯前去寻找杀人凶器,倘若他胆敢撒谎抵赖的话,本官准你用些手段!” “是!”休息一喜,带着俩兄弟拽着那卖婆之子匆匆离去。 张允叹了口气,正想带人回衙门时就觉得额头上一凉,阴沉了几日的天上终于是落下雨来。 “下雨好呀,荡涤一下这人世间地罪恶!”张允心里一阵感慨,四处寻找避雨之处,也是合该他不会被淋成落汤鸡,走出了没多远就有一个小小的寺庙,只是门户紧闭。 张允也懒得理会是不是扰民了,命人把门砸开,但见庙宇虽然修的不算华丽,却也有那么点清幽的味道。 想来那死掉的和尚就是在此挂单,若非他是孤独在此,那么逃走地和尚里必定就会有杀人地凶手,至少也该知情才对。 边想。 张允边把不多的两间禅房推开,却在一家屋子里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庙宇里地物件,禁不住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疯了?”林笑语被他狂放的笑声吸引了过来,拍了他后背一下问道。 “只是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而已!”说着张允伸手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一物。 林笑语不看还有。 一见之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圆形,半晌之后才道:“和尚也用梳子吗?” “这话你该问那个死掉地和尚!”张允撇了撇嘴,戴上手套把梳子拿了起来,质地洁白细腻。 显然不是平常百姓用的牛角梳而是象牙的,梳子齿上还挂着几根乌黑地头发,若是别处见了。 多半张允还会说:这许是男人用过的。 毕竟明朝地男人头发也不短。 可在寺庙里见了梳子,这倒有八成是女人之物,上好的象牙梳子就这么随意的扔在地上,可见那女人跑地极为匆忙,张允把梳子放进纸袋子里道:“咱的运气就是好,避雨都能找到凶案现场,找找吧,说不定第一现场就在这寺庙之内。”说着低头在禅房里仔细察看。 却也真找到了不少地落发,看这样子,那女子在这寺庙里绝对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妈的,好一个不守清规戒律地花和尚呀。 张允暗骂了一句,就听到隔壁屋里林笑语在喊他。 刚一走进佛堂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而青砖地面上虽然被擦拭过。 只是有些匆忙,还残留着不少的血迹,现下都成了紫红色,看上去就好像画了一副抽象派的图画。 张允在佛堂里转了一圈,从佛像后拿了一根敲木鱼的木槌,笑道:“当时的情形多半是这样的,老和尚正在此装模作样的打坐参禅,小和尚拿着木槌过来,朝他脑袋上就是这么一下,老和尚当场倒地不起,小和尚把木槌一扔,又抄起木鱼蓬蓬连敲数十下,嘴里多半还在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老秃贼,年纪一大把,居然还要霸占着美娇娘!” “你怎么知道地?”林笑语见得他说的绘声绘色,如同真见过一般,随口问了一句。 “嘿嘿,猜的!”张允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一样,将扔在一旁的木鱼翻转过来,上面不但有血迹还粘着毛发,想来是那老和尚地眉毛和胡须,张允道:“你看,这寺庙里只有两个和尚,还有一个女子,老的死了,剩余那个多半是个年轻些地,这么一来就好推算了,多半是这女子最初和老和尚私通,随着小和尚年纪渐渐长大又和这女子有了私情,老和尚见了不免恼火,说不定还打骂过二人,于是为了能够做个长久夫妻,这对奸夫淫妇就合谋把老和尚害死,而后逃之夭夭。” “你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 “什么叫好像呀,根本就是!”张允摇了摇头,对外面避雨的衙役道:“去把本地的保长唤来。” 保长来了,道:“这庙里向来只有师徒两个和尚,后来因为师父外出云游,徒弟也就到其他地方去了!” 张允看了林笑语一眼,带着保长去认了认老和尚的尸体,虽然是血肉模糊,可是身形却变化不大,保长倒有七八成把握确定是那老和尚,这样一来,徒弟是杀人凶手的嫌疑就更大了,张允又在保长的描述下把小和尚的样貌画了下来,准备回了衙门就发海捕文书,将他缉拿归案。 “原本是佛门清净地,却满是肉欲纠缠,杀孽一起,也就脏得没办法要了!”看着屋檐下滴落下来的雨滴,张允长叹一身,无限感慨。 ------ 卷二: 第一章:天雷地火 新一年到了,祝贺诸位读者大人心想事成,好事成双! 第134章 另外,新一卷也开始了,之前的存稿已经用光了,以后都是新写的,下官会努力写的,至于更新时间也会比往常晚点,请诸位记得过来捧场地面上传来一道冲天的火光,碎裂的石块四下飞舞,将摆放与四周的稻草人以及木板炸得东倒西歪。 不等漫天的尘土落尽,在数十丈观望的张允就顶着一个头盔一样的铁盆跑了过去,随行的还有个身材瘦削、蓬头垢面的男人,许是太过激动了,奔跑时竟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碎石头,扑通一声就被绊倒在地,但随即就爬了起来,仰天大呼道:“成了,终于是成了,哈哈……” 张允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是呀,成了,此雷将以你的名字命名,恩,就叫雷公一型!想要名垂青史,你还须再接再厉呀!” 那个叫雷公的男子闻言,先是一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张允,见他笑吟吟得点了点头,一瞬间百感交集,泪如泉涌,也不顾身下到处都是碎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高声道:“雷公铭感大人不杀之恩,今日在此发誓,以后这条贱命就是大人的,若有异心,必死于五雷轰顶之下!” 张允淡然一笑道:“你的命还是自己的,只须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那就比什么都强,快起来吧,看看爆炸的效果,将数据纪录下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是!”雷公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唤过跟过来的书记员拿着一根尺子边测量弹坑的大小,以及碎石抛洒的距离,边命那人纪录下来,便于改进。 张允看着忙碌地雷公,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暗道:“你能这样就不枉我徇私救了你一命!” 说起这雷公倒有一段故事。 新年过后,张允的炮仗厂正式开工,有大把的银钱砸下来,厂房建造的甚是迅速,只是工匠却不易招募。 其主要原因是司墨知道炮仗作坊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其实际用途是制造杀人的利器,因此在选取匠人地时候,就格外用心,免得日后走漏了风声,对于张家来说。 那就是灭顶之灾。 想要保密,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些彻底的圈禁起来,不让他们再和外人接触自然就不会再有泄密的危险了。 .话是这么说,可张允又准她用强,说是一切都要遵循自觉自愿的原则,结果每每她找到了匠人,开始都说地好好的,可一听到要五年到十年不准回家,就算是给两倍的工钱,那些工匠都是摇头。 如此转了一圈之后。 司墨是费尽口舌却也徒劳无功,在这个时代银钱虽好,却也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有魅力,无奈之下,司墨也只好跑回来朝张允诉苦。 张允淡然一笑道:“你也真够笨的,工匠不肯来。 难道咱们就不能自己培养吗?凿石头,制火药又不是什么太要技术的活,只要不是傻子,学上些日子也就什么都懂了!” “可人呢?”司墨摊开双手,满脸气愤地道:“我给他们两倍三倍地工钱,可就是没人肯来,总不能让我带着范同跑来给你做炮仗吧?” “人?”张允微微一笑道:“三条腿的蛤蟆不找,两条腿的人不到处都是呀,监牢里地囚犯,那些逃荒的灾民,以及那些贱民,哪个不能用?还有,你想事情不要太片面,工匠们不肯来,不是因为嫌钱少,更多的是舍不得家人,那干脆就准他们把家人都带来,反正这四周都是荒地,都买下来也花不了几个钱,而后再找些跟咱们有交情的商户,请他们在这开个店面。” “只要人走不出去,就不怕泄密了,到时候这些工匠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再有家人陪伴,自然就能安心在此做工了,是吧?”司墨本就是个精灵人,被张允一点当即就透了。 “恩!”张允点了点头,而后道:“人嘛,现在不着急招揽,先把房舍建起来,记住防火措施一定要到位,咱们可是在做地雷,全都是要命的玩意,不管多么小心谨慎,日后死人是在所难免地,为了避免少出意外,少死人,该想到的细节一样都不能少。” “恩!”司墨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阴沉着的天道:“相公,看来要下雨了,三月春雨贵如油,今年说不准是个好年景呢?” “但愿吧!”张允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就在此时一道紫色的闪电裂空而过,随即就是轰隆隆地闷雷响起,张允撇了撇嘴道:“呵呵,年前就下了一场大雪,这老天爷许是憋坏了,开春的第一场雨就雷鸣电闪地,好大的脾气呀,嘿嘿!” “什么呀!”顾媛端着个漆盘走进书房,将热腾腾的小米粥放在他面前,又从盘里拿出几样腌制的小咸菜,切得极精细又洒了点香油,不用吃,只嗅到和香油味混合在一起的醋酸味,张允就觉得胃口大开,端起白瓷的粥碗来喝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小菜,边嚼边微微点头,笑道:“好,好,媛媛的厨艺大进了!” 顾媛羞涩得一笑,拉着司墨的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道:“相公,你告诉我们姐妹三个,这天上打雷乃是有带阴阳两种电荷的云彩放电,下雨乃是云朵托不住里面的雨水所致,与雷公电母无关,自己怎还说这些不科学的话呢?” 得,被别人用自己的话给打了嘴了,张允心里一乐,看着轰隆而下的暴雨,笑道:“科学是个好东西,但也不能事事都讲究个所与然,比如雷公电母,这固然是老百姓因为不懂科学而杜撰出来的迷信说法,可是翻过头来看看。 。 1#6#k#小说网。 这同样是耐人寻味,并且引人入胜的神话故事,远的不说,就拿西游记来说吧,你我都知道孙悟空是捏造出来的,可是并不妨碍咱们喜欢它呀,特别是他大闹天宫的那一幕。 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媛媛,相信科学是好事,可是却不能就此而否定神话,诚然虚幻的故事不真实,可它反映了人们对真善美地追求。 对丑陋虚假的贬斥,因此就有存在的理由,科学是可以和艺术以及宗教共存的,懂了吗?” “不是很懂!”顾媛实事求是得摇了摇头道:“若照你这么说,那又何必打压白莲教呢。 他们不也是宗教吗?” “错了,什么是宗教呢?”张允放下了粥碗,目光灼灼得看着顾媛道:“不管是佛教。 基督教乃至伊斯兰教,不管教义有什么差别,但是中心思想应该都是在劝人向善的,它们的存在是为了填补世人内心的空虚,给那些迷茫地人们以方向,而不是象白莲教那样,压榨教徒的钱财,并且驱使他们反抗朝廷。 甚至以自杀来追求所谓的升天。” “知道我为什么将白莲教定义为恐怖组织吗?”张允问了一句,见顾媛摇头,随即解释道:“就是因为他们的教义里,乃至平素的所作所为有太多太多邪恶地东西,它的存在不是引人走向善良反而是让信徒成为疯子。 成为行尸走肉,甚至成为恶魔。 你说说,这样的邪教留着有什么用?” “说的好!”林笑语拍着巴掌走了进来。 张允微笑以答,又道:“更何况,白莲教从创建那一日起就没有存什么好心思,篡权夺位就是那些自命真人圣女的狂图地唯一追求,甚至为此不惜编造出无数的谎言来骗取信徒的追随,你说说看,如此地行止不是恐怖行为又是什么?” “相公说的是,媛媛目光太短浅了!”顾媛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呵呵,有怀疑才有进步,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科学的出现呢,咱们这个家里不是一言堂,谁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拿出来讨论一下,理不辩不清,人不学不知道。”说着张允看了头发有些湿的林笑语道:“这么大的雨不跟家待着,做什么去了?” “方才有地保来禀报,说天上的落雷劈死了人,我就带人去查看过了,人死了两个,房子也被劈得七零八落的,只是我横看竖看都不象是雷劈地!” “哦?说来听听!”张允最喜欢看的就是林笑语一本正经剖析案情的模样,有人说,专注的男人最帅,可张允发现专注的女人也很美。 “可疑之处有二!”林笑语伸出两根手指在张允地面前比划了一下,而后道:“首先,落雷击树我也亲眼见过,自来都是从上到下,不会劈裂地面,如果是毁坏房屋,也该是从上而下,可我察看后发现那家的草盖地屋顶,木头的大梁都向上翻飞,土炕的面也被掀掉了,很象是我过年时在土里埋了炮仗后燃放的情景!由此看来,这火是从下面起的!” “其次,那里离县城不远,大概也就五六里路吧,打雷打闪应该相差不大,今天下雨虽然雷电猛烈,可是电光一直都在云层里闪烁缭绕,并不曾有向下轰落的情形,更何况我问过地保了,死的那一男一女并非夫妻,瞧他俩持身裸体的样子,多半是有奸情,而那女人的丈夫是个做炮仗的匠人,因此我推断这是谋杀!” “好,很好!”张允拍了拍手掌道:“剖析的很到位,咱们林捕头查案子的本事也大有进步呀,值得奖励呀!”说着凑过去就要亲一口,结果却被林笑语给闪开了,羞涩地道:“我在说正事呢,你正经些成不?” “好,正经些!”张允坐了回去,正襟危坐地道:“那匠人抓回来了吗?” “抓回来了!”林笑语道:“我刚刚盘问过,只是他并不认罪,还说那对奸夫淫妇被雷公劈死乃是天谴,他何罪之有?哦,对了,这人的诨号很有趣,就叫雷公,因此我怀疑他所说的雷公就是自己!” 第135章 “可以这么想,不过却要充足的证据来支持你的推断!”张允用手揉了一下额头道:“其实定他的罪也不难,造火药得有硫磺,硝石,木炭,他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用的火药不会少于二三十斤,只要你从购进的源头查,肯定会有所收获,到时候不怕他不招供,只是……” “只是什么?”林笑语追问道。 “只是咱们相公不舍得他就这么死了,炮仗作坊那边还没有个主事的人呢,此人既然能用火药造出雷火来,那做地雷或者手雷应该也是内行,杀了他为那对可耻的男女偿命倒不如留下他来为咱们相公卖命合算,更何况徇私一次却能救千万的百姓,相公自不免心动了!”司墨笑吟吟得把张允不方便说出口的话道了出来。 “这样呀!”林笑语虽然疾恶如仇,可是却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当时张允讲述辽东形势时她也在场,嘴上不说却也认同了张允的猜测,更何况关外异族屡屡进犯关隘,哪一回不烧杀抢掠的,若是张允所说的地雷等物真能做出来,用在战场上,那绝对是万金难求的杀敌利器。 照这么说的话,司墨的话是一点也没错,衡量了一番之后,林笑语道:“好吧,罪证我还得去查,罪名也得定,不过到时候相公可以网开一面,既然是捉奸在床,杀人也不算什么大过,我先去了!”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慢!”张允喊住他,拿起了自己的蓑笠,亲手给她穿戴起来,柔声道:“辛苦你了!” “为了你,为了百姓的安宁,不苦!”林笑语轻声回答。 “那我就代表河间的百姓谢你一谢!”说着张允一搂她的细腰,刚想凑过嘴去亲吻林笑语一下。 不想林笑语却一扭身子躲闪开来,笑道:“百姓可没你这么厚脸皮的!”说笑着已经冲进了茫茫春雨之中。 ------ 第二章爆炸性消息 今天当张允把卖给雷公硫磺等物的店铺老板签字花押后的证词摆在雷公面前时,这个枯瘦的男人一改之前满脸冤枉的模样,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公堂之上,奇书-整理-提供下载看了张允一眼后道:“大人,不用再问了,那对狗男女确实小人所杀!” “我知道!”张允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你杀的,我又何必派人将你抓来,本大人想要知道的是你是如何把那俩人杀死的?” “小人祖上就是以做烟花爆竹为生,从小就精通这门手艺,得知那对奸夫淫妇私通之后,就起了杀死他们泄恨的念头,之所以隐忍到现今才发作,实在是老天不开眼,一直都没有雷雨天,直到今日我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听你这么说,那炸死你老婆和他姘夫的火药老早就已经掩埋到了他家的屋里喽?” “是!”雷公点了点头道:“今年开春之后,我趁他不在家时将老早就做好的大炮仗埋进了他家的火炕之下,为了随时都能引燃还专门用了一条长引信,穿过一条竹竿通入我干活的屋子里去,只等雷雨天时点燃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张允淡然一笑,命他签字花押之后,却并没将他收监而是在林笑语的监视下带他来到自己新买的宅子里,让他见识了见识自己所制的火药,而后道:“依我说,你这法子忒也笨了,只须你稍微动些脑筋,如我这样做出些硝化棉来,只须塞进他家火炕的缝隙之中,想要杀他们是举手之劳。 更妙的是不会被人顺藤摸瓜,将自己给揪出来,唉,没经验就是没经验!”说着张允拍了拍雷公的肩膀,一副很失望的模样。 “大人……”雷公多少有点发傻,不知道张允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张允搬了把椅子给他,而后道:“本官见你是玩火药。 作炮仗的人才,有心重用你,只要你答应,今天晚上以前地那个雷公就算是死了,从今之后你洗心革面。 老老实实得为本大人做工,不但吃喝无忧,说不定还能流芳千古,若是不答应,那也无妨。 虽说你老婆和那人有奸情不假,杀人灭口却是你的不对,你就等着秋后问斩吧!” “草民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雷公倒也不笨。 好不犹豫得就选择了答应了下来。 于是雷公当即被收押,不过却没有关进监牢之类,而是被囚禁在了张允新买的宅子里,每日有范同与他做伴。 1---6---k小说网张允也不怕他能跑掉,除了不能够出门之外,雷公活脱脱就是一自由人,当然了,张允的米饭可是不会养闲人的。 让他歇息了两三天之后,就拿着一叠白纸溜达了过来。 还不等雷公跪地见礼,张允就摆了摆手道:“免了,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家丁了,见了面叫声老爷就成。”说着随便拎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指了指房间里自己置办的一些家伙事,颇有些炫耀地道:“瞧瞧。 本老爷买地这些东西可合用!?” “合用,合用!”雷公点头哈腰整个一奴才象,惹的张允眉毛一挑,刚想站起身来踢他时,雷公却又苦着脸道:“只是小人愚钝,不知道怎么用!” “靠,不知道怎么用你还说合用,拍老爷的马屁是吧?”张允板着脸问道。 “不是,不是!”雷公摇了摇头,一脸诚恳地道:“我已经听范头说过了,老爷就是用这些东西鼓捣……”不等他说完,张允就呵斥道:“呸,什么叫鼓捣呀,那叫研制,记住了,研制!” 雷公连声称是,鹦鹉学舌般地道:“研制出了新的炮药,足见这些家当是很有用的,只是小人愚笨,不知道如何用罢了!” “呵呵,算你会说话!”张允也不单纯是胡搅蛮缠,他就是想用这样地手段一点点消磨掉雷公的锐气,乖乖得做自己手下的一个家丁,不敢起丝毫的外心,因此继续道:“日后本老爷闲暇时会教你如何用这些家当,不过在此之前却有些活计要交给你来做!” “老爷请讲!”雷公很恭顺地道。 “你识字吗?”张允忽然问道。 “小人的父亲曾念过几年地私塾,因此小人虽没进过学堂却也跟着父亲学过些字。” “那就好!”张允把拿来的一叠纸递给他,在他接在手里却却没有撒手而是冷森森地道:“雷公,我这手稿你若是看过之后,除了一心效忠与我之外,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你可要想清楚了!” “大人的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承蒙大人不嫌弃,就算把这条贱命交给大人也没什么值得后悔地!”雷公一字一句倒也慷慨坚决。 “说的好,就凭这话,日后但凡有我张允三寸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谢大人!”雷公恭恭敬敬得接过张允的手稿,只看了两眼之后就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道:“老爷,这可不是烟花爆竹呀?” “我知道!”张允平静地道:“这里面写的画的都是些杀人利器,放心,本老爷向天发誓,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用在咱们汉人的身上,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看熟,再凭自己多年做炮仗地经验把它给我做出来,不管是要钱还是要物都成,只要你一句话,老爷我自然满足你的!” “恩!”雷公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雷公就开始埋头钻研。 实际上张允前世并不是个军事迷,因此也搞不清楚地雷里面的构造是个什么样子的,因为他写的这些手稿最多就是在小时候看过地《地雷战》里抄袭了一些片断,而后呢又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构想拼合起来地。 如果要是想凭借着这些就打算造地雷或者手雷,那自然是太儿戏了一些,不过有了雷公这个专业人士可就不一样了。 直到后来张允才知道雷公是这远近闻名的花炮工匠,一家人世代做炮仗,很是红火了一阵子。 可惜地是后来出了次火灾,死了不少人,家也就这么败落了。 可是雷公的手艺却还在,他一直就想着能够重现雷家祖上的辉煌,若非是摊上一水性杨花的媳妇,只怕他也不会闯进张允的视线里来。 不过这样的凑巧不论对张允还是雷公来说,那都是最好的机会。 对于张允来说。 地雷和手雷等物可以尽快从图纸上变成真家伙。 而对于雷公来说,不管他相信与否,从他打算效忠与张允地那一刻起,《明史》上就已经有了他的名号在,说不定几百年之后。 还会成为世界范围之内公认的热兵器大师。 可惜的是此时的雷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是青史留名,每天除了琢磨张允扔给他地手稿,就是指挥着范同与他一起捏泥玩,对此范同颇有微词,甚至跑到张允面前告状。 只是话刚说完就被张允一脚给踢了出来,并且怒道:“要不是我公务忙,你大哥我也想过去捏泥玩。 日,生在福中不知福!” 原来随着张家一干女人的科学知识逐渐丰富,虽然水平都还停留在高中一二年纪上下,最多就是写几个化学方程式,或者推算一下木箱子从斜坡上下来的受力情况等等,但是在见识过张允弄出的硝化棉炸弹,并且得知将棉花进行硝化的过程异常危险后,三个女人就禁止他再参与类似地危险活动。 就连去见雷公都得有林笑语陪同。 以至于在这个禁令之下,张允只有当起了大家闺秀,想反抗吧,这都是自己女人的一番心意,正如司墨说的:“我们关心你才管着你地。 若是别人,我才懒得理会他的死活呢!” 第136章 顾媛则道:“你若有个闪失。 我们三个该如何是好呀!?” 更要命的是顾媛一连干呕好几天了,司墨摸了半天的脉也诊断不出个一二三来,直到从外面请了个大夫,这一诊之后就朝张允道喜,说是顾媛有了身孕。 原本这是个好事,可隔到张允身上那就是一道枷锁,现在张允要是想干点什么危险的活动,不用顾媛说话,只要低头看一眼根本就不显样子的肚子,张允就立马没脾气了,心里还不忘安慰自己:“没办法,谁叫咱快当爹了呢!”虽然在三个女人的管制下,张允没有经常跑去视察雷公的进度,却偶尔招他过来问一问话,不得不说雷公在确实有那么点当军火专家地天分,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张允那天马行空一样的设计图纸,愣是把地雷和手雷给做了出来,当然了,全都是胶泥外壳的。 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吓到顾媛,因此张允不实验地场所挪到了郊外,点燃了引线之后,砰得一声响,碎片飞舞,张允对初步的成功相当满意,又督促着雷公继续研究,尽快把石雷给做出来。 雷公没日没夜地忙碌的同时,炮仗作坊也建造了起来,依照张允的设想,司墨把四周的荒地和距离不远处的一荒山都买了下来,在雨季到来之前终于把把厂房给盖了起来,银子倒是扎扎实实得花了不少,要不是有年前张允卖牌子赚的那一大笔钱,只怕一家人就都要喝西北风了。 厂房一盖好,雷公就被张允给赶了过去,随行的还有从纺织作坊那边分过来的五十个护院,以便管理司墨依张允的建议吸纳进来的一干工人。 因为有纺织作坊的管理经验在,炮仗作坊依样画葫芦,很快就上了轨道,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比纺织作坊还要严上一些,许进不许出,若是有人胆敢逃走,捉住之后,直接就关进小黑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用不了两天,多么桀骜不驯的人也都老实了。 不过这都是个礼,总的来说张允对做工的这些人还是相当好的,不但是吃的好,喝的好,而且薪水也给的足,虽然不能出门,可是四周即有饭馆也有酒店,甚至连赌坊都有,老婆孩子也都在身边,工人们也就没什么怨气可发了。 雷公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作坊的工匠头子兼总师傅,教手下人如何搅拌火药,如何卷制炮仗等简单的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些人尽快的熟练起来。 而他则和一个张允想办法弄来的石匠在一起商量,在石头里面装火药。 辛苦了一个多月之后,工人们卷制鞭炮的手法熟练了许多,而雷公也终于和石匠联手将大明朝的第一颗石雷造了出来,第一次试验其威力,张允自然不能错过,专门命人扎制了一些草人还弄了些木板什么的当靶子。 不过试验当天有幸来看的并不多,顾媛因为怀了孩子受不得惊吓,就被留在了家里,而司墨则负责照顾他,因此到场的除了张允,范同,林笑语之外,就只有张允的私人力量----黑巾众,至于雷公自然是不能少的,也正是他点燃了石雷上将近三尺长的引信。 轰隆一声巨响,既象是惊天动地的春雷,更如同地狱里恶魔的吼叫,张允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多半将逆转历史,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只怕日后的战争将更加的残酷而壮烈,可为了千万的汉人以及中华民族的未来,他又不得不走上一步险棋。 “很好,做的很好!”张允一边赞扬雷公,一边吩咐他琢磨着改进一下点火的方式,毕竟地雷是军火,日后是要用在残酷的战场之上的,若是无法适应多变的战场环境的话,石雷的威力再大也没用,首先是地雷的防水性能要提高,其二,就是点火装置要改变。 为了不让雷公少走一些弯路,张允告诉他可以尝试一下把小孩子玩的拉炮儿和石雷结合起来,至于究竟怎么做,还得雷公自己去琢磨。 临离开之前,张允塞给了雷公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湿制炸药法:先将各个成分浸水润湿,然后混合起来作成大饼状,在晒干或风干后打碎,用细筛子筛过,火药粉会变成小颗粒状,然后装在大木桶里不停翻搅,磨掉颗粒的角并加入煤粉抛光。 这个法子并非张允自己创造的,而是无耻的抄袭,办法虽然不难,可是如此制造出来的火药各成份分子间构成比较稳定的结构,长程运输时不易分解,而且颗粒间的燃烧空间较大,容易均匀地燃烧,也就以为着爆炸的时候将更加的威力大。 沉浸在石雷制造成功的喜悦中的张允刚一回到衙门,却听到了另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当场惊得是目瞪口呆! ------ 第三章明朝散发弄扁舟 原来是奉命到京城里给陶公理送大明疆域图的休息回来了,可是站在张允面前的人却横竖跟张允送走的那个休息对不上号,眼前这人风尘仆仆,满脸尘灰,胡子拉碴,就连衣服上都显得破旧不堪,罩上了一层土气。 “休息,我不是命你先去家里找老夫人的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张允一愣。 “大人,我找过老夫人了,也把你命我送出去的东西递了上去,可是等了不到三天之后,就来了一帮恶徒说是东厂的番子,不由分说按住我就是一顿鞭子,我连还手都不敢,他们临走之前有人对我说:从哪来的滚回哪去!小人当时满身的伤,连肋骨都断了两根,又怕在大人家里将养给老夫人惹来祸端,就找了个僻静的所在慢慢养伤,又求人帮着打探消息,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直到前些日子,小人身上的伤养好了之后,使了不少的银子想要求见陶公公,可末了却只是他的管家捎了句话出来。” “什么话?”张允眉头一皱。 “通天梯断了,自求多福吧!”休息连头都不敢抬,小声得把这十个字吐露了出来。 可这轻飘飘的话语却如同一声声的闷雷,连连在张允耳边爆开,眼前一黑,胸口宛如裂开了一般,喉咙口一甜竟生生吐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出来,身子一连几晃,直挺挺得朝后面倒去,幸亏林笑语习惯性的站在张允身边,一探手已经把他扶住,飞起一脚踹在休息的屁股上,怒声道:“你这个报忧不报喜的笨蛋,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都跟着偿命吧!” 说着将张允横抱在怀里,急匆匆得奔进内宅,招呼司墨等人给张允诊察开药去了。 休息站在县衙门口,一脸的无辜。 而贺虎等人却朝他摇了摇头,叹道:“老休呀,说起来你也是我们老爷手下的老人了,办什么事咋就不知道前思后想一下呢。 你一句话说出来,自己痛快了,遭殃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唉!”说完拍了拍休息的肩膀,带着兄弟等人走进了牙房。 “怎么回事?”休息拽住从身边走过地一捕快问道。 “休头。 你是真忘了呀还是装糊涂!”那人看了休息一眼后道:“上次大人被那俩烂娘们刺伤后,咱们林捕头就说咱们的防卫不够严密,往死里操练咱们,后来你出去办差了,可这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却成了惯例。 1-6-k-小-说-网林捕头还说,咱们这叫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我的娘呀,今天你一句话把大人给气得吐了血,明天林捕头肯定得把咱们这帮兄弟累吐血不可,老天爷呀,救救俺吧!” 休息被这人说的一愣一愣的,站衙门口上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家睡觉去了。 张允吐血的消息就象是长了翅膀一样。 很快就在河间县城的大街小巷里传扬了开来,特别是休息说出地那十个字,更被演绎出了无数的版本,有说张允攀附富贵不成,反倒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也有的说张允想要修道成仙。 可是因为得罪了神明,结果被断了升天的路。 也有好奇地问道:“板子县令怎么就得罪了神明了?” “那还用说呀。 他整天嚷嚷着要剿灭白莲圣教,岂不是要断了无生老母的道统,这不是开罪了神明是什么,我听说呀,这神仙也有个亲疏远近,想必张大人所求的那个仙跟无生老母有些交情呢!” “狗屁吧你!”旁边一人闻言横了他一眼道:“不知道少他妈的胡咧咧,什么升天不升天的,依我看要是板子县令真被罢了官,咱们河间地老百姓谁他娘的都别想过好日子了,你别咧嘴,不信咱就看着,老子盼了这许多年才盼来个不刮地三尺的好官,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他娘地也没法活了!” 类似的对话在河间县城各处都有发生,有不少的乡民自发的送了不少的果品或者鸡鸭鱼肉之类的到衙门里来,说是给张允养身子用的。 也有些善男信女则前往永济寺为张允念经祈福。 外面闹的天翻地覆之时,张允却散着头发坐在庭院之中闭目养神呢,当日那口血倒也不是假地,原本是满心希冀,渴望能够建功立业有所作为的,可到头来得到的不是褒奖,而是一盆子冷水,倘若只是通天梯断了,张允倒也不在意,关键是后面的自求多福四个字,颇让张允感到惴惴不安。 如果是以前,张允倒也不怎么太在乎,别说是罢官了就是被杀他也不在乎,可问题是现在身边不但有老婆,而且连孩子也在孕育之中,他就没有之前那个悍不畏死的劲头了。 这些日子张允把公务都推给了包天罡和边名扬二人,自己只躲在家中闭目深思。 一路看中文网从根上说,张允这么一个穿越者对这个蒙昧地时代缺乏足够的归属感,若不是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责任感,以及舍不得身边地娇妻美眷,只怕老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第137章 献上大明疆域图,张允并没有想着就此平步青云,只是想吸引到万历的目光,方便以后进折子时可以最大限度的受到注意,他相信凭借着自己对于历史知识的了解,就算无法让明朝走上资本主义道理,至少也可以帮助现在已经是百病缠身的大明朝再往前多走个两三步。 只要满清不坐江山,随便哪个稍微进步一些的阶级得了天下,都可以将早已经萌生的资本主义萌芽培养壮大,总比清朝三百多年的闭关锁国,而后百多年的落后挨打好。 可是张允的构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这么夭折了,休息禀报的话虽然不多,可是精通京城势力的司墨和顾媛却给他剖析了个大概:万历虽然昏聩,不过抓权的本事却练的炉火纯青,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牢牢得捏在他地手里。 既然休息说是东厂的番子毒打了他一通。 那只能说明是出自皇上的亲自授意,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实了通天梯给断了。 “我不这么想!”前来探视张允的宋漠然听了他这番剖析之后,摇了摇头,提出了否定意见。 “哦?”张允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光芒,招呼他坐下道:“说来听听。” “两位夫人所言原本也没错,只是他们毕竟天性善良,因此却漏掉了很要紧的一点。 以至于所有的推算顿时谬之千里!”宋漠然喝了一口司墨端上了茶水,见她看着自己地脸色不太好,忙挤了挤干瘦的脸皮赔了个礼。 “不用!”司墨板着脸道:“你只管说吧,若是真说对了,那就是我和媛媛姐错了。 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责怪你,若是说错了,哼,大嘴巴子抽你!” “是。 是!”宋漠然虽然诡计多端,可在司墨面前却总是束手束脚,唯唯诺诺。 兴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两位夫人只看到了东厂番子对陛下惟命是从,咋就忘了东厂番子可是一窝子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说到这末了一句话时,宋漠然压低了声音,只有张允等人能听得清楚,显然他也害怕四周有人偷听,随即道:“大人试想一下,若是真的通天梯断了。 休息一个小小地捕快能活着从京城回来吗?” “大人再想一想,倘若天真怒了的话,您还能安然无恙得坐在这里?只怕罢黜你的圣旨和来抄家的人老早就来到门口了。 皇上之所以没动,依小人看只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张允也不由得不忧心忡忡。 以至于连冷静思考都不可能了。 “其一,就是皇上见了大明疆域图之后。 勃然大怒,原本想要赐罪于大人,只是陶公公舍命相求,才使得大人幸免于难!” “这个。 可能吗?”张允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丝嘲弄而怀疑混合地笑容,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陶公理那样的宫廷老油子会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舍弃自己地荣华富贵。 “不可能!”宋漠然也冷漠的一笑道:“休息二次去拜访陶公公时,他闭门不见就可见一斑了,不过他肯派个管家出来打发休息,多半也是看透了皇上摆出来的姿态有些门道,不想和大人交恶却也不敢走的太近,以免日后陛下真得怪罪下来,给自己惹上麻烦。”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这也怪不得他。”张允淡淡一笑。 “难为大人心胸如此开阔!”宋漠然拍了个小小的马屁,而后道:“既然如此,陶公公决计不会替大人说好话的,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陛下很喜欢大人进献的大明疆域图,只是迫于一些缘由不得不冷下脸来,做出一些姿态来给别人看,不过私下子里还是很看重大人的,因此派人打了休息一顿,看上去皇上是怪罪你了,可能杀却不杀,这里面地学问可就大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怕是都在自己家里揣摩圣意呢,一天琢磨不明白就不会有人动手,这也是休息能平安回来,并且大人没有遭到弹劾的理由!” 宋漠然一口气将这一大段话说完后,这才喝了一口茶水,半眯着小眼睛做高深莫测状,不过却屡屡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张允,却见他脸色一如平时沉静的如一洼看不见底地死水一样。 可是张允的心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不啻于正发生着龙卷风暴,宋漠然地这些话让他心里快死的希望又活了过来,可随着他脑海里就闪过两句话,伴君如伴虎和天威难测,从历史上的评价来看,万历此人实在算不上个好皇帝,说的更难听些,这丫的连个好人都算不上。 可正是这么个有着严格的性格障碍,或者还有些自闭症的精神病人却掌管着当时世界上最广大的一片国土,真不知道这是对朱元璋的讽刺还是老百姓的不幸。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却掌握着张允的生死,掌控着未来几十年里大明朝的前途命运,他就象是一个舵手,如果他负责任一些,大明朝这艘千疮百孔的大船也许能够乘风破浪,找个地方修缮之后,继续前行,可若是他一味得想驾驶着这船去撞礁石,那外人谁也拦不住。 造反? 张允从来都没动过这样的念头,现在的大明朝就象是一头猛兽,虽然百病缠身,可是却不是没有吃人的力气,张允可不想干傻事。 他来到明朝后就想过了,如果有机会就兼济天下,能救多少汉人就救多少,如果不行,就干脆当个富家翁,反正大明朝还能苟延残喘些年月。 可是当这么个机会摆在他面前时,他却有些惶恐不安了起来,假若真象宋漠然所言,自己已经置身与万历的注视下,凭借着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只怕自己在河间的所作所为没一样能逃过万历的眼睛的,那么,他用于对付满清的地雷和手雷,会不会成为图谋造反的罪证呢? 我日,看来我的步子迈得太大了,还是缓缓吧,起码也得等朝廷那边有了准信再说,想到这,张允哈哈一笑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老宋,可有兴致与我共谋一醉!?” 宋漠然一愣,随即笑道:“那是小人之荣幸!” 于是在张允的直接授意下,炮仗作坊里石雷的生产就这么停了下来,转而制作花炮什么的,不过以雷公为首的军火研制小组却一点都没有休息,依然没日没夜得在按照张允提出的可行性意见钻研着,希望尽快得拿出拉衔的手榴弹来。 最近总在闹病,老婆逼我戒烟,可是不抽烟脑子就特迟钝,写稿子时跟睡着了似的,为了不弄的满篇不知所云,下官只好写慢点。 大家见谅吧。 本段话不算钱的。 -- ------ 第四章万历来了 昨天没状态,更新的少了,今天多送五百字,算是赔罪的。 我继续码,说不定下午还有。 唉,戒烟的日子真的很痛苦呀! 不得不说军事工业的发展并不象张允想的那么容易,就算是有他这个穿越者的帮助,有些技术从理论变成实物还是需要经历相当曲折的过程的。 在此期间,张允也意识到了为什么说研制军火是烧钱的事业了,为了增加弹片散布以及提高杀伤力,雷公终于提出先制造出一拼铁壳的试验品。 但是干事业不是说话那么轻松的,铁壳从哪里来?至少需要有一个炼铁的地方,还要有熟练的铸造工人,而这些都是张允现在不具备也实在没地方可去找的。 河间县位于华北平原的腹地,四周连个铁矿或者煤矿什么的都没有,就算隔壁就是山西,可问题是太遥远了,如果是现代社会还稍微简单些,一两个车皮就能把问题通统解决,但是在交通极度落后的大明朝,想要把各种各样的原料调运过来简直比登天还要艰难。 张允坐在书房里里走外转眉头紧锁,可是横竖就琢磨不出个好办法来,也更为没有和万历皇帝勾搭上而郁闷了,如果有了当今皇帝的支持,背后有整个国家的力量作为后盾,别说是个小小的地雷,就是大炮估计都能研究出来。 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司墨见他这样,关心得问明白了缘由,而后笑吟吟地道:“其实你也不用发愁,咱们身边就有个现成的铁匠。” “谁?”张允精神位之一振。 “范同呀!”司墨笑道:“难为你还是人家的大哥呢,就连结拜兄弟的底细都不知道,范同的义父原先就是军中的铁匠,后来上了年纪这才解甲归田,范同不但随他学会了十三太保横练的本事。 更懂得锻造之术,只是你从来都不曾问过,范同见一身地本事派不上用场也就没说,要不是常年累月的抡铁锤,你以为范同那一身的力气是从哪来的?” “我日,相公我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也做出了骑着驴找驴的蠢事来了!”张允哑然失笑。 既然有了铁匠。 难题就解决了一大半,范同当即就被发配去了炮仗作坊,对此范同倒是相当开心,而那些粗线条的匠人在一起,他觉得更舒心。 至于煤炭和钢铁的。 张允没有办法大量地供应,反正也不打算大批量的制造,因此张允花了些银子买了一批来,并且严令他们:能废物利用就废物利用,弹壳反正也是要爆炸的。 不一定非要用精钢,不过上面却一定要刻上纹路,便于爆裂时成为飞舞的弹片。 鉴于炮仗作坊里不能见到明火。 .而范同熔炼钢铁又离不开火,无奈之下,张允又专门从作坊内部画出了一个独立的院落,盖起了一道高高地围墙,若非上面没有修顶子,老远看上去就跟炮楼没什么分别。 第138章 弄完了这一摊子事,张允总算是清闲了一些,而时间也到了六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张允担心雨季来临时滹沱河又要泛滥成灾,而且他也问过包天罡,往年里夏天有雨时,总有不少老百姓的房子会被连绵的雨水灌塌。 作为一县之父母,张允自然得未雨绸缪。 干脆把包天罡和边名扬都唤了来。 三个河间县城名义上的长官开了个不长不短的座谈会,具体地会议内容就是如何在雨季到来时最大限度的减灾避难,让老百姓少受些苦。 包天罡不愧是当了十来年县丞的老人,法子确实把张允多上许多,捋着颌下花白地胡须道:“属下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老包,这里可都没外人,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能能让河间的百姓少受灾祸那就是好法子,就算说错了,也总比不说好吧!”张允鼓励道。 “恩!”包天罡点了点头道:“朝廷每年都要征召大量的民夫修缮河道,依我看,反正现在也不是农忙季节,何不将那些有徭役在身的百姓都召集起来,把途经咱们河间的河道挖深挖宽,就算今年雨水大些,河宽了,容纳的水多些,怕是也不易闹起灾来。” “至于大人说的民房,属下这有个本子,上面记载的都是县城里房子陈旧不堪,急需整修地人家的名字,大人可谴人去核对,若是属实,则强制拆除或者修缮,现在哭总比日后哭强得多吧!” “包大人,你这法子怕是有些不妥!”边名扬听完了却摇了摇头道:“百姓的房子之所以摇摇欲坠,不是不想修是修不起,你这么做本意是好的,只怕却没有人会领情,回头反倒要落个强毁百姓家业,逼得百姓有家难回的骂名。” “老边,你有更好地法子?”张允看着边名扬道。 “这个……有倒是有,就是怕大人舍不得!”边名扬面露尴尬之色。 “说来听听吧,我能有什么舍不得的!”张允已经隐约想到他多半是要自己往外掏银子了,不过这种事情上,他不花钱谁花呀。 就当是掏钱买名声吧。 张允如此劝慰自己。 “我想不如这样,房子该修地还是要修的,不过银子则由衙门出。” “那怎么成,这不是侵用国库的银两吗,若是被人告上一状,别说你我的性命难保,就连咱们大人也要跟着遭殃呀!”素来老成的包天罡一听这话,顿时把个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 “包大人,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呀!”边名扬淡然一笑道:“衙门里的银子也不是刮大风刮来的,出入总得有个名目方才好入账,我想过了,就叫住房修缮贷款申请表,想要银子把表格给我填好了递过来,借走的银子不算利息,不过得赶紧还来。” “那也不行呀。 要是有银子还债,不早就把房子修好了吗?”包天罡今天好像是认准了要和边名扬抬杠,瞪着眼珠子责问道。 “没钱也不怕!”边名扬泰然一笑道:“大人提出的那个以劳抵债的法子我看就能用上一用,家里没钱,左右不过三个原因,一是家里没田,二是没有事做。 三是人太懒。 反正小夫人和王家合办的纺织作坊里缺人手,想赚钱的尽可以去,早点还完了债早了事。” “可要是遇到了懒蛋呢,莫非就让这债烂掉不成?” “那自然不能!”边名扬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酷地笑容。 慢悠悠地道:“平素里商家们放的印子钱就没人敢不还,更不要说是咱们官府的银子了,最多三年,若是还还不上来,房子抄没。 人关进大牢,哼,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偷懒蹭滑!” 我操呀。 这可是个人才呀,日后我要是有发达的一天,肯定要把这丫的带在身边,绝对适合当个ceo什么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我喜欢。 张允看着边名扬眉开眼笑,却把边名扬吓地浑身发毛,颤声道:“大人。 你说这法子可成?” “恩!”张允总算是醒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很好,你找宋漠然尽快把章程给制订出来,早点去办。”说着又握住了包天罡的手道:“至于清理河道的事就拜托您了,帮我告诉那些民工们。 一河之利弊不只是朝廷的事,也是关乎到河间百姓的生死安危。 这不是危言耸听,若是有人只吃饭不干活,就去大牢里凉快凉快吧。” “是!”包天罡和边名扬一抱拳,告退离去。 “相公,刘油儿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司墨见包边两人走了,忙过来禀报。 “来多久了?”张允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发干地嗓子。 “有半柱香的辰光了,说是有大事要回禀。”这末了一句话司墨的表情和情调都很奇怪,神神秘秘得,想必是模仿的刘油张允见她一个小美女却非要学刘油儿的猥琐样子,不禁可乐,哈哈一笑道:“好了,你就别搞怪了,去把他给我叫进来,看来布衣帮整治了一番后倒是有些成效了!” “给大人请安!”刘油儿一进屋,纳头就跪。 张允也不拦着他,等他磕完了头才道:“得了,你就别跟我装模作样了,有什么大事就说吧,丑话说前头,要是谁家地小寡妇偷人,哪家的公公爬灰这类的破事,我窝心脚踹你!” “不是,自然不是!”刘油儿连连摆手,也没站起身,就这么爬到了张允地脚边低声道:“自从上回那俩贱女人刺伤了大人之后,小的很是为手下做事不利而懊悔,于是就多加了人手盯着眠香阁,过年之后倒也算平静,可今上午却来来一批访客,瞧那做派气度,都不象是一般人!” “那你派人去查了没?” “查了,不过人进去了就没再出来,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刘油儿说到这声音一哽,而后又道:“不过在外面盯梢的人说,有个人很是眼熟,很象是年前来过咱们河间的那个陶公公,似乎对为首那人很是恭敬!” “恩?”张允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骤然间睁了开来,盯着刘油儿问道:“你说的可属实?” “这个……”刘油儿一阵犹豫,随后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个八字型道:“小人有八成的把握!” “那他们进了眠香阁之后可曾出来过?”张允重新又恢复了原状,慢悠悠地问道。 “没有!眠香阁的门禁森严,我地人又折了一个,我怕打草惊蛇就没让人再进去!”刘油儿恭敬地道。 “辛苦你了,先出去候着,该如何做本大人稍候会告诉你!”等刘油儿退出屋后,张允看着司墨道:“你都听明白了,说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依我看,若是陶公公亲自在旁伺候,那来人多半是位高权重,说不定就是当今的……”后面的话司墨没有说,而是用手指了指天,不过她的意思张允却明白了。 嘿嘿,我倒这丫的怎么经常猫宫里不肯出来,却原来是喜欢玩这种微服私访地勾当,如果真是万历的话,他一来就奔了眠香阁,那个许淑地身份还真是不容小觑呀,我该怎么办呢,静观其变? 就在张允皱着眉头想事时,司墨忽然道:“相公,你说那位来咱们河间是为了什么呀?” “你说呢?”张允不答反问。 “我也说不好,天威难测,这谁说的准呀!”司墨摇了摇头,可随即道:“不过依我看,他能来,若不是为了那个叫许淑的妖媚子,就是奔着相公而来的,如果是前一种可能,对咱们张家来说就是大祸,可要是后者,则是福祸参半!” 司墨什么意思,张允也明白,假如万历真是个重美色的无道昏君,那自己之前开罪了许淑还占了她不少的便宜,死一万次也不够。 可要是跟历史上记载的有些差别的话,还有些责任感,那么就多半是为了大明疆域图来找自己的有了这个直面君王的机会,张允要是把握的住,日后平步青云是轻而易举的事,可要是把握不住,或者说万历在意的只是一张地图,而不是张允的救国之策,那么也实在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死生都是万历的一转念而已。 “要不我把老宋唤来,让他帮着参详参详!”司墨揉了揉太阳穴,试探着问道。 “也好!”张允苦笑着点了点头。 司墨虽然精明,毕竟是年纪还小,和普通人斗心眼耍心机倒还能占上风,可说到揣摩圣意,那就差的远了,还得看宋漠然这个老油子的。 “以小人来看,这是个天大的好事,大人不需要太过紧张!”宋漠然听司墨把整件事听完,坐在椅子上皱眉想了良久之后,方道:“他既然来了,想必就不是为了惩罚大人,要不然何必废这等气力,只须圣旨一张就成了,之所以去眠香阁,多半是他与许淑有旧,更是想听听别人口中的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也不用这么麻烦吧,有那些番子和锦衣卫,想知道什么打听不来呀?”司墨问道。 “那不一样!”宋漠然笑着摇了摇头道:“外人说的和熟人说的,你会更信谁的?” “自然是熟人!”司墨答了一句,而后道:“我懂了,可越是这样不越对相公不利吗?”“那也未必!”宋漠然摇了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了,若是圣上真要杀大人,随时都能动手,绝对不会大废周章,既然他肯亲自来,那就是想走近些,看的更真切些,许淑的话他会听,听不听得进去就难说了。” “你说了半天不跟没说一样吗!”司墨横了他一眼。 “嘿嘿!” 第139章 宋漠然也有些尴尬,苦着脸道:“依小人推测,大人这次是吉多凶少,尽可以泰然处之。” “用不用去眠香阁看上一看?”张允忽然道。 “去一趟倒不妨!”宋漠然道:“派俩衙役去就成了,就说有人报案,自己的朋友进去了久久没回,布衣帮的事能遮掩过去是最好,遮盖不过去,提前打个掩护也好!” “就按你说得来!”张允唤过休息耳语一番,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万历呀万历,你要来抻量一下我的分量,尽快来吧。” ------ 第五章忠言逆耳 只是休息很快就去而复返,身边跟着一人,正是陶公理,笑眯眯得看着面色平静而坦然的张允道:“贤侄,你不会将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赶出门去吧?” “怎么会呢?”张允脸上浮出真诚的笑容道:“陶叔叔能屈尊降贵再来我这小小的县衙门,那是我们河间百姓的荣幸,我区区的小县令深感惶恐,这赶字又是从何说起呀?!”说着,张允朝陶公理行了一礼,倒也是不卑不亢。 “那就好!”陶公理满意得笑了笑道:“走吧,随我去见位贵客,你这县衙门还真不是说话的地方!” 难道青楼就是说话的地方吗?一身便装的张允跟着陶公理来到眠香阁门外时,很是不满的在心里骂道。 眼角的余光瞥见守在各处的陌生男子,一个个孔武有力,目露寒光,就差在脑门上写上生人毋进几个字了。 眠香阁的前面依然是喧嚣热闹,男男女女在这里打情骂俏,说不尽的风流旖旎,不过穿过了那道角门之后,顿时换成了另外一种风景,虽然依然是花红柳绿,不过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情景实在让人提不起游玩的乐趣。 张允这一路走过来,起码被搜了三次身,搞得他一肚子的牢骚,对这个陶公理嘴中的贵客也更多了几分兴趣,好不容易到了屋门口,陶公理一整衣襟跪地叩拜,高声道:“启禀万岁爷,老奴把河间县令张允带来了!” 就在张允有点发愣,犹豫着是不是也该三拜九叩高呼万岁,完后求见时,就听屋里面有人道:“这又不是宫里,何来那么多的规矩,宣他觐见吧!” 陶公理应了声是。 这才朝张允使了个眼色,低垂着脑袋率先进屋。 而张允也跟了进去,他以前可没从来都没见过皇帝,也从来都没有谁告诉过他金殿面君有什么规矩,因此就这么昂首挺胸得进了屋,就看到许淑正与一男子对面下棋。 这男人白面微须,眉弓微有些高耸。 瓜子脸,说不上有多么英俊潇洒,不过目光深邃,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派,兴许是正和许淑下得高兴。 张允进来时连头都没抬一下。 张允就觉得有人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顺着看过去,见陶公理正朝他使眼色呢,这才醒过味来,眼前这位可不是他治下的平头百姓。 而是大明朝的九五之尊,于是按照司墨曾经教过他的三拜九叩之礼,推金山倒玉柱得跪倒在地。 口呼万岁。 可是他闹这么大动静,别说万历皇帝了,就连对面的许淑都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直接无视之,俩人依然是你来我往得将一颗颗棋子放在棋盘上,发出一声声笃笃声。 操,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地下马威!张允很是不爽得在心里对这对狗男女腹诽了一番,他有九成的把握相信之所以上演这一出。 多么是许淑这窑姐在背后给自己上了眼药,恼火呀,可他又不能发作出来,干脆就阿q一把,原模原样的跪在棋盘边上。 耷拉着脑袋装雕像玩,心里却暗暗拿定了主意。 要是万历真要杀自己,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拼死一搏,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皇帝泄恨。 这一跪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允都快睡着了时,许淑忽然道:“父皇,你可是快要输了!” “是吗?”万历有些尴尬得反问了一句,随即又道:“你就是张允,怎么还跪着呢,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张允听了这俩人的称呼,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哆嗦,暗道:“我日呀,这可是传说中的宫廷秘史呀,我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听了去,这颗脑袋只怕在脖子上也是放得不大安稳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双腿跪得久了,早就已经麻木了,起了半截子腿肚子一疼,身子就朝前面趴倒,好死不死得砸住了棋盘一角,满盘地黑白棋子顿时飞上了半空。 w.“大胆!”陶公理肥胖的身子倏然而至,厉声道:“张允,你胆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若是惊了圣驾,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杀的,还不快快向皇上磕头谢罪!” 妈的,你以为我愿意呀,要不是跪了这么长时间,老子龙精虎猛的怎么会摔倒,张允在心里狂骂陶公理不要脸,可是也感激他话里地回护之意,于是又重新跪倒,恭声谢罪。 “罢了,罢了!”万历倒没有象历史记载中那样,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子,很是大度地道:“不就是一盘棋吗,反正我和公主也下的乏了,打翻了刚刚好,呵呵,起来吧!” “是!”张允谢礼之后,努力得想要站起来,可是一抬头却瞅见许淑正站在一旁对他怒目相向,不过脸上还有几分戏谑之意。 靠,有病呀,张允偷偷朝她翻了个白眼,终于是咬着牙站直了身子,恭声道:“微臣不知道圣上御驾来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你真不知道吗?”万历瞥了张允一眼道:“朕来此不久,大内侍卫就禀报抓到了个探子,总不会是别人派来的吧?” 娘的,你知道还问我。 张允只得又跪在了地上道:“启禀皇上,人虽不是微臣亲自派遣来的,却也与微臣脱不了干系,更有不得已地苦衷,请皇上责罚!” “你倒有理了?!”许淑横了他一眼道。 “是!”张允一见她就满肚子的不舒坦,当下一梗脖子,目不转睛得瞪着她。 “你……”许淑虽然久在红尘,可毕竟也算是出身皇族,礼教大节什么的还是懂地,被张允毫不畏惧的目光一看,不由得就想起当日张允闯进她浴室里的情景来,面色一红,跟着就有些怒火,刚要出言命侍卫把张允拉出去打一顿,不想万历却扭过头来,微笑道:“你有什么苦衷。 倒不如说与朕听!” “遵命!”反正说不定待会儿还要跪下,张允也懒得再起来了,就这么直挺着身子道:“微臣自接任河间县令以来,命案屡发,而且还有白莲教妖孽兴风作浪,为祸之巨以至于河间百姓怨声载道,微臣为了维护朝廷的体面。 更是为了报答皇上器重之恩德,殚精竭虑,奔波劳累,奈何微臣毕竟只是个凡人,不是手眼通天的神仙。” “百姓们有句俗语说的好。 就算是铁人也打不了几颗钉,可是为了保证河间地长治久安,微臣不得已才收拢起地面上的痞子混混,由衙门里退役地捕头牵头成立了这个名为狗皮膏药的队伍!” “狗皮膏药,呵呵。 这个名头起得有趣!”万历闻言一乐,微笑道:“我也曾听厂卫回禀过,说你任用这些人自处打探消息。 甚至还说过河间县的风吹草动都得让你知晓的话,听起来可不都是为了维持治安,倒象是要在这里当土皇帝呀?!”前面的话还是温声细语,可末了一句却是阴冷刺骨。 张允真有了那么点五雷轰顶地感觉,心道:“妈的,这莫非就是所谓地威压吗?”深吸了口气,缓解了一下心头的压力,好不退避得看着万历道:“不错。 。 。 那些话确实出自微臣之口,然这颗心却始终都是向着朝廷,这腔热血也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为皇上流的!” “是吗?” “是!”张允听出了万历地口气温和了些,于是郎声道:“微臣精忠报国之心可昭日月,成立这只队伍的初衷也是为了河间的安定。 相信皇上比微臣站得更高,看的更远。 知道地方上之所以屡有作奸犯科之事,归结起来不外乎由四类人而起,一是本地无所事事却又不安心做工或者种田的泼皮无赖,二来因灾荒或者兵祸而不得已背井离乡地流民,三是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最后一种则是因酒色财气而一时糊涂犯了律例的百姓。” “前三者,微臣称之为影响国家安定地不安定人群,想要杜绝他们的危害,最好的办法不是把他们都关进大牢之内,因为这些人就如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所以唯有把他们捏在手里,让这些人为朝廷所用,不但能够让他们绝了犯罪的心思,更能在有了案子后,借助他们尽早抓住罪犯!” “你办的那些案子中也有他们出力?”万历问道。 “有些案子离了这些地头蛇还真不好办!”张允也不隐瞒坦率得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微臣这乃是以恶人治恶人,虽算不上是堂堂正正之道,却也行之有效。 若说微臣有心要在河间县当土皇帝,那可是天大的冤枉!” “你既没谋反之心,又何必造那些个火器出来,总不是为了逢年过节时当炮仗来燃放得吧?”万历俯下身子,盯着张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张允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他,直视着他的双眼道:“皇上可记得微臣曾托陶公公转递过一张大明疆域图呈现御览!?” “记得!”万历嘴角闪过一丝满是嘲讽地笑容道:“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当朕不知道吗? 第140章 只怕你进献这图的本意就是想从得到一把通天梯吧?” “是!”张允面不改色地道:“微臣献图的目的就是图谋登天梯,更是想做大官,可是却不是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说到这张允是什么都豁出去了,既然炮仗作坊藏地那么私秘,万历都能把消息打探清楚,张允相信自己在河间所作所为他只怕都全都了然于心,遮遮掩掩反倒更显得心里有鬼。 更何况他也认识到,这场面对面的较量从一开始自己就占了下风,从地位上说,自己不过是个小县令,而对方是当今地皇上,自己的小命都牢牢得捏在对方的手里,再想怎么折腾得也是枉费,何不就直抒胸臆,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就算是死,也算是尽了自己该尽的一份力,无愧于良心也就是了。 有了这份决绝,张允也不跪着了,腾得站了起来,也不理会万历惊诧的目光以及陶公理的呵斥。 淡然一笑,郎声道:“说句皇上不见得爱听的话,若是微臣一心图财,想舒舒服服得躲起来过日子,也根本就用不着费这许多的心机求这一架登天梯,只要安心在此当个十年八年的县官,连刮带贪。 日后告老还乡时腰包里起码也得有个百十万两银子,世界这么大,去哪里不成?” 说着张允朝万历微微一笑道:“皇上只看到了我给你画出地大明疆域图,可知道这图的外面还有更多更大的土地,只要走出了国门。 何处做不了个富家翁,老婆孩子热炕头何其美哉,皇上你说说看,我辛苦的钻营,托门子求人。 连脑袋都不要了,就是为了当大官,到底是图什么呀?” “张允。 你太放肆了,来人那……”陶公理跳着脚得嚷嚷起来,一张胖脸吓得惨白。 他原本是希望张允能够得到圣上的青睐,一步登天,日后在朝里多多帮衬与他,何曾想到这小子的胆子竟如此大,居然在当今皇上面前说出了这么些浑话,随便哪一句都是杀头的罪名。 他是真怕了,若是万历真得雷霆大发,杀了张允地头倒没什么,或是粘连到自己,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外面守卫着大内侍卫呼啦一声都涌了进来。 径直朝张允而来。 张允既横下了心,岂能不把话说完就这么死了。 双腿一蹬地,双拳前抡,使了个炮锤,最前面的一人没有提防正中胸口,闷哼一声,当时脸就有些发红,张允一得手跟着一进步,随着就是一个膝顶,咣当一声,就把这人给撞了出去。 随后再不动手,肃穆道:“皇上,臣有一句话说,等我说完虽死而无恨,否则的话,臣死不瞑目!” 万历冷冷得看着他,脸色自青而红,随即一摆手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没有朕的话谁都不能进来!” “皇上,不能呀!”陶公理想要阻挠。 “你也滚出去!”万历厉声喝道。 陶公理张了张嘴巴,瞪着张允道:“张允,你若是胆敢再放肆,我管保你一家老小全都人头落地!” “多谢公公提醒!”张允朝他一抱拳,此时地他整个就是一光脚不怕穿着鞋子的,前辈子因为冲动死了一回,这辈子看来也悬乎了,只是委屈了家里的三个女人呀,轻叹了一口气后,张允朝万历点了点头道:“谢皇上让我把话说完。” “谢朕的话等你人头落地时再说吧!”万历毕竟也是堂堂的天子,倒是颇有些气度,方才虽有些张允地暴起而有些失态,现在却已经平静了下来,指了指方才许淑坐的凳子道:“坐下吧,朕就听你还能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说吧,你图得是什么?!” “呵呵!”张允一笑,老实不客气得坐了下来,看着对面地万历道:“大丈夫立足于世,求得就是个心安理得,我图得不过是对得起这一腔的热血和肩膀上扛着的脑袋!” “虚话!”万历呵斥道。 “烦劳许姑娘拿张纸来!”张允也不生气,朝许淑微笑道。 许淑号称是色艺双绝,绣房里哪能少的了笔墨纸砚,看了万历一眼,见他点头允可遂取了文房四宝来,张允将棋盘从地上拿起来,摆正,将要来的纸铺到上面,随即摸出随身携带的炭条来顺手就画了一张草图,指着辽东道:“这里乃是我大明朝最贫瘠也是最苦寒之地,可就在那外面却住着一群骁勇善战的人,他们自称女真,而这些野蛮人的头领名叫努尔哈赤。” “你要跟朕说地就是这些?”万历不以为然地道。 “是!”张允道:“也许皇上觉得些许蛮夷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足道也,那微臣斗胆问一句,当日蒙古铁骑在草原上驰骋之时人多吗?” “不多!”许淑摇了摇头,但随即道:“可我大明朝也不是孱弱的宋朝!” “呵呵,是吗?”张允嘴角一挑,颇有些嘲弄地道:“那我问一下许姑娘,咱们大明朝比起宋朝来又强壮多少呢?” “这……”许淑被他问的答不上话来了。 “不知道,无妨,我也不知道!”张允撇了撇嘴,而后道:“反正这天下又不是我的,可是皇上,这大明朝姓朱,你总该知道吧?” “……”万历当即傻眼。 张允这话相当得要命,简直就是在戳万历的肺管子,呛得他直翻白眼,心里一阵后悔,暗道:“我吃饱了撑地,在宫里待的好好地,跑出来受这闲气干什么呀!?” “你也不知道,那也不要紧,皇上总该接到过辽东的战报吧,只怕上面说的是臣奋起杀敌,斩敌几万之类的话吧,微臣斗胆问一句,皇上信吗?” “大胆,你这逆臣……!”万历终于是忍不住拍起了桌子。 张允依然是满脸的笑容,慢悠悠地道:“皇上,你别生气,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些逆耳的忠言您就受累再多听两句吧,依微臣之推测,辽东的局势在三到五年之内将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如若朝廷不能一举将其铲除,女真必定就此作大,雄居北疆,就如同在我大明朝身上插上了一把尖刀。” “朕有雄兵百万,朕有如云猛将,朕有万里雄关,难道还怕这些蛮夷吗?”万历很是不屑地反问道。 “雄兵百万,吃空饷的有几何?能上战场的又有几个?所谓猛将,悍不畏死的有几人?至于那万里长城,没有将士守关,只有一道墙能挡得住谁?”说到这,张允站起身来道:“更何况外有强敌窥伺,内有白莲教蠢蠢欲动,依皇上雄韬伟略,可否告诉微臣,大明朝能否从内忧外患中挺过来呢?” 这一个个的问题就象是一把锤子砸得万历招架不得,张了几次嘴巴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张允又道:“皇上今日把我杀了,轻轻松松,他日史书上兴许将我说成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也许把我说成是死柬的诤臣,这都不要紧,皇上可曾想过,百年之后,又或者异族入侵了我汉人的江山之后,所编撰的史书上如何评价您呢?” “不要说了!”万历猛得站了起来,呼呼喘着气道:“我真后悔没有将你张家赶尽杀绝!” “无妨,现在杀也不迟!”张允轻飘飘地道:“抗敌之道我已经写了下来,就在家中,皇上若是想看随时可派人去取,地雷和手雷也将大功告成,日后若是异族入侵时当能派上些用场,微臣这番话听起来不顺耳,也是希望能给皇上提个醒,免得皇上百年之后在天之灵听到得都是我汉人子民的唾骂之声,言尽与此,皇上好自为之!”说完张允朝万历一拱手,昂首挺胸得就走了出去。 “慢!”就在张允将出门时,许淑反倒把她给叫住了,看着脸色铁青的万历道:“父皇,张允所言……” “我不想听,把这你逆臣给我押出去押出去!”万历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这章我贴出来时还有些惴惴,兴许有些读者看了是要骂的,我想说的是有些人可以当权臣,曲意逢迎,可张允没有,在生死关头上,他喊上一嗓子应当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也是个热血青年,也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觉得没有活路时将心中块垒吐露出来应当可以理解吧。 送大家八百字,请读者们消消气! ------ 第六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上午写发了性,奉献七千五百字给大家,多余的五百算是贺年的。 过两天咱要陪老婆回娘家,所以这两天要攒些稿子,今下午就不更新了。 呼唤一下推荐票,谢谢大家万历是秘密出宫的人,自然不能惊动地方,因为张允也没有被押进监牢之中,而是被捆绑了手脚扔在了眠香阁的一间柴房之中,见识过张允强悍的搏击之术后,那些平素里眼高于顶的大内侍卫也知道眼前这位张大人,可不是他们平素里常见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恐他铤而走险,拼死一搏再伤了皇上,因此柴房之内还有俩位大内侍卫看守,当真是刀出鞘,弓上弦,只要他稍有异动,必定是身首异处。 张允连皇上都训斥了一通,哪里还会把这些小人物放在眼中,一屁股坐在厚实的草堆之上,闭目养神,将方才之事又从头到尾想了几遍之后,不禁一阵后悔,暗骂自己太过莽撞了,若是能够沉得住气,巧言辩解怕是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养气的本事还是没有修炼好呀,张允暗自叹息,他开始担心起家人来了,自己大罪入狱,左右难逃一个死字,若是万历厚道一些,说不定能够放过他的家眷,否则的话……后面的事张允不敢再想了,闷坐在草堆之上骂自己只图一时口舌之快,却不顾家人的死活,愚蠢到了极点。 第141章 吱扭!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允一惊,心道:“莫非是杀我的旨意来了?!”可是他却连头也没抬,却听到看守他的侍卫站起身来,恭声道:“许大家好!” “我奉皇上的口谕,有几句话要问罪臣张允,烦劳二位退避一下吧!”许淑平静却不失威严地道。 “是!”那俩侍卫虽然不知道许淑和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就凭皇上一来河间就直奔眠香阁来看她,这个情面就大得让人害怕,更何况人家说是有口谕,哪个敢违抗,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张允,想不到吧,咱们又见面了!”许淑淡淡地道。 “是呀。 上一次见时,你是疑犯我是官,今日见时,我是罪臣你是公主,呵呵。 这世事变幻也忒出人意料了些!”张允撇了撇轻声笑道,不过却依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如同在说梦话一般。 “你很不想见到我吗?”许淑不快地道。 “不是,我现下只是在事先习惯一下死之后的黑暗!”张允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峻的笑容。 不过还是把眼睛睁开了,见许淑已经换了一身短打扮,不象个公主倒如同平民家地闺女。 只是身上流露出来的那股子雍容,华贵以及妩媚动人的风姿却是丝毫不改,而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呵呵,不赖不赖,还是许大家厚道呀,知道我要死了,来给我送辞阳饭!”张允嬉皮笑脸地道:“你就别拎着了,快放下。 我早就饿得肚子都疼了,就算你父皇真要杀我,赏我这一顿饭吃,日后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再怨恨他的,嘿嘿!” “这可不是我父皇让送的!”许淑咬着嘴唇纠正了张允的话。 不过还是蹲了下来,将食盒打开。 一层层拿出来摆在张允面前。 “那我就承你地人情了!”张允看着许淑道:“可惜我这手脚都捆着,也不能行礼就口头表扬一下算了,不过还得劳烦公主一番,喂我吃上两口成不?!” “不成!”许淑脸颊一红,一口回绝。 “不是吧,合辙你拿这些东西来就是勾起我肚子里的谗虫儿,折磨我的呀,唉,别让我高兴了一场,刚才谢你的话收回!”张允说完坐直了身子,看着许淑道:“不过也不打紧,正所谓秀色可餐,死前能多看你两眼也算不上是饿死鬼了,你方才说皇上有话问我,只怕也是你假传圣旨吧,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有什么话就问吧,我不收钱的。” 听他这么一说,许淑倒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了,想了想干脆凑到张允身边想要解开捆住张允地牛皮筋,奈何这猪蹄扣打得很紧,许淑费了半天劲也没解开,反倒是累得出了一身的香汗。 旁边的张允皱着鼻子就是一通狂嗅,神色猥亵到了极点。 许淑终于是发现了张允的无良之举,面色一冷,手一翻,寒光绽放竟多了一柄长不足一尺的匕首,把张允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就微笑道:“干嘛呀这是,你杀了我可就没人能解答你心里地疑问了!” “谁说要杀你了!”许淑横了张允一眼道:“象你这种死到临头还不正经的臭男人,我就该先把你的鼻子割了,让你不能跟只狗一样地乱嗅,再把你的舌头拔了,令你不能胡说八道!” “我靠,那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的痛快!”张允怒道:“折磨人算什么英雄所为!” “你就没有折磨过人吗?”许淑森然道。 16k小说网张允知道他是在说那些被关进牢狱里的白莲教徒,遂干笑道:“那个纯粹是为了朝廷,只要能把这些妖孽铲除就是下地狱老子也认了,操,你想怎么处置你家张大爷就来吧,罗罗嗦嗦得跟个老娘们一样,莫非你们白莲教就会动嘴皮子吗?”张允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 “呵呵!”许淑不怒反笑,寒森森的匕首真就凑到了张允的脸上,透骨的寒气逼着张允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他依然是怒目相向。 许淑手起匕首落,不过张允却没感觉到疼痛,而是手一松,牛皮筋已经被割断了。 “谢了!”张允朝许淑一抱拳,拿起筷子端着盘子就猛吃一通,含糊地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你料定我不会杀你?”许淑用匕首遥指着张允地喉咙问道。 “恩!”张允也不隐瞒,笑嘻嘻地道:“你要是真想折磨我,何必自己动手呢。 我帮你出个主意,回头到皇上那哭诉说我曾经一不小心见到了芙蓉出浴的无边春色,求他降旨活剐了我,岂不是更加的解恨!” “你……”许淑一怒,反手一挥,匕首尖在张允的脸上蹭过,一条血线喷溅而出。 张允直当不知。 嬉笑道:“拜托,你可是大明的公主,有点气度不好不好,三两句话就能把你激怒,皇家地威仪何在!”说着。 张允又夹了一筷子溜鱼片放进嘴里,啧啧赞道:“恩,味道不错,不象是鸿宾楼的手艺,你自己做地?” “哼。 我父皇被你气得没有胃口,就便宜你这臭人了!吃吧,吃吧。 撑死你了才好呢!”许淑恨恨地道,却把匕首收了起来。 “皇上能生气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没有枉费我舍生忘死得说那一番话!”张允很是得意得笑了笑,随后正色地道:“好了,咱俩也别在这打情骂俏了,说点正事吧!” “哼,谁跟你打情骂俏了,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许淑气得小脸通红。 匕首又拿在了手里。 张允也是知道时日不多,流氓性子也就不藏着了,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也算是死前的一点乐子,见她动怒却不害怕。 笑吟吟地道:“得了,把你那杀人的家伙收起来吧。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温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杀人灭口的事没少干,刑森怕是就死在你手里吧?” “你怎么知道?”许淑一惊,竟忘了隐瞒。 “你不是承认了吗?”张允一笑,而后把自己所得地证据和推断思路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也就奇怪了,你一好好的大明公主不当,何必非要跟白莲教那帮恐怖分子搀和在一起呀?祸乱自己亲生父亲的江山很好玩吗?” “这是帝王家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能明白!”许淑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得答道,单凭这一句话,张允就听出来了许淑进这白莲教只怕也得到了万历地默许,说不定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奶奶的,这可是大明版的无间道呀,级别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张允的八卦精神极度膨胀,刚想再冒死追问出点内幕消息出来,不想许淑却醒过味来了,厉声道:“我可是来问你话地,怎么反过来了,哼,你这臭人,问案子的手段竟用在了本公主的头上,想死呀!” “我想活着,可你父皇也得让呀!”张允翻了翻白眼,而后道:“那你问吧!” “你不是我们大明地人吧?”许淑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 “呃……”张允被她这话呛得一阵猛烈咳嗽,老半天才顺过气来,认真地道:“公主,饭吃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张允的祖上是何许人相信你和皇上比我还清楚,再敢说我不是大明的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诽谤!?”许淑笑嘻嘻地道:“这个名目倒也有趣,只是我大明的刑律里有这么个罪名吗?” “有呀!”张允一着急把后世的罪名给吐露了出来,不过却死撑着道:“也就是诬告,你在河间住了些时日,该知道我平素里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造个新词,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那能飞的铁鸟,不用马拉着就能奔驰如飞的车辆又是怎么回事?”许淑轻飘飘地道:“总不会真是张大人做了南柯一梦吧?!” 这话听在张允耳朵里如同是平地起了个惊雷,一时间竟正得无法对答了,她地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身边有了叛徒,听过这些惊世之言的只有司墨,顾媛和林笑语三人,无论是从谁嘴里传出去的,都会让张允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抬头看了许淑一眼,张允面如死灰,顺手把手里的盘子和筷子扔在了地上,啪得一声摔得粉碎,平静地道:“南柯一梦,呵呵,是到了该苏醒地时候了,公主。 。 wap,。 得罪了!” 说着身子一挺,合身朝许淑扑了过去,双手环扣直取许淑的脖子,满脸地决绝。 许淑本想将张允心底的秘密都乍出来,哪曾想到却逼得他发了疯,一惊之时张允已经临体,略有些粗糙的手掌紧紧掐住了自己的喉咙骤然收紧。 令她呼吸不畅,身子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地手就扣在匕首上,可是看到张允眼光里的坚毅和视死如归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就硬不下心肠刺下去了,就这么被张允掐得昏厥了过去。 张允见她面色青紫。 眼珠子如金鱼眼睛一样凸出,眼瞅着就要断气了,也有些发蒙,死活琢磨不明白她咋就舍不得用匕首给自己个痛快呢。 骂了句娘,松开了双手。 捏住了她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吻住她的小嘴做起了人工呼吸。 同时也没忘了心脏按压。 他这会儿是一心为了救人,什么都没多想,可是却忘了自己一股脑得把人家许淑的便宜都占光了,又是接吻,又是摸胸的,若是在现代那倒没什么,可这可是在礼教大防严酷地明朝,随便哪一条拿出来。 那都不得了。 许淑的选择只有三个,一是杀了张允,二是自杀,三就是嫁给张允。 第142章 啪! 就在张允忙得不亦乐乎时,一个白嫩修长的巴掌狠狠得抽到了他的脸上。 打得他眼前金光闪烁,当时就愣住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瞅见打人的正是险些被自己掐死地许淑,此时的她正蜷曲在柴房一角,低声啜泣,嘴里更是喃喃道:“臭男人,你不得好死!” 张允不禁有些尴尬,贱兮兮得凑了过去,苦着脸道:“我说,你要是还没解气,我这还有半个脸呢,也无偿得送给你打一下吧!”说着真就把脸凑了过去。 许淑伸手想打,可是手到了中途却无力得垂了下来,为难地道:“你……你好生不要脸,怎能轻薄于我,让我如何是好呀!” “我那不是想救你吗?”张允也回过味来了,哭丧着脸道:“我也没想到你怎么不还手呀,要是方才你掏出匕首来,朝我的心脏来这么一下,岂不是清清爽爽,一了百了了,要不这样吧,我败坏了你的名节,你肯定特恨我,我也不还手,你把我杀了算了!”说着把脖子递了过去,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这么一来,许淑反倒被他给唬住了,眨巴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沉默良久后醋溜溜地道:“你就那么在意那三个女人吗,为了保她们,连死都不怕了!?”晕死,这叫什么话呀!?张允一愣,可随后却明白过来,这秘密多半不是从这三个女人嘴里泄露出来的,若是许淑这话是替万历问的,那么就是说这些飞机,汽车之类地新鲜物事已经引起了这个荒唐皇帝的注意,此来说不定也是从他嘴里问出真相。 只是半路上出了些纰漏,以至于自己以为活不了多久了,因此口出厥词惹毛了万历,才被关押了起来。 而许淑前来问话,说不定真是奉了万历的旨意。 许淑这句“保那三个女人的性命”,也给了张允一个信息,那就是万历老早就打定了主意,倘若张允吐露了真相,那么知道的人这些机密自然越少越好,司墨等三个知情人就不得不死。 张允刚才因为疑心被爱人出卖,想要求死的举动,反倒让许淑误会成了他是想自己一命换取司墨三人的安危,毕竟没了张允,知道这些事的人也只有他地三个女人了。 到此时此刻张允方才醒悟到从一开始自己和万历的想法就拧了,阴差阳错才造成了现下的局面,不过也给了他一线生机,那就是眼前的许淑,想到这,张允眯起了眼睛道:“让我猜猜看,你知道的这些肯定不是从我女人嘴里得到地,更不可能是番子或者锦衣卫打探来的,仅有地可能就是我身边有你的眼线!” 说到这,张允的眼睛骤然张开,露出随时要噬人的凶光,冷森森道:“妈的,肯定是桃红,这个贱人,要是老子死不了,必定让她知道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说着牙齿咬得嘎嘎乱响。 “你现下发狠又有何用?能活命再说吧!”许淑不冷不热地道。 “哼!”张允又坐回了原处,又从地上拣起了筷子。 继续开吃。 “张允,你跟父皇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许淑忽然问道。 “不知道!”张允既猜到了万历很想了解他手里掌握的机密,哪里会不明白奇货可居的道理,越是拿着架子就越能卖个大价钱。 “唉!”许淑见她这样,幽幽然长叹一声,扯了扯衣领遮盖住脖子上的淤青,坐到了张允身边。 将食盒里地一个小酒壶拿了出来,取了个精致的酒盅斟满了,慢慢喝了下去才道:“我知道你恨我,说不定连父皇也一并恨上了,可是我也是没法子呀!” “是吗?”张允反问一句。 “恩!”许淑惨然一笑道:“这些皇家的事我也不想多说。 免得你听得气闷,我也累,不过你要明白,父皇不是昏君,他也有心做个有道的明君。 只是这天下虽然姓朱却不是事事都能我们一家说了算,帝王也有帝王的难处,就如令尊张居正张首辅。 他的一条鞭法那是极好的,若是能贯彻下去,我大明必定能一改往日之疲态,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也未可知!” “那为何要废止呢?你敢说皇上就没有一丁点地私情杂念在?” “我不敢说!”许淑又满斟了一盅酒仰头喝了下去,慢慢地道:“父皇也是人,自然有爱憎,可他也是这江山的主宰,总要为祖宗的江山社稷着想。 当日废止张相制定的法度时,父皇也许有些泄愤的心思,可本意也是保住大明地安稳呀!” “这个……”张允是后世来的人,多了几百年的知识和学问,自然要比囿于大明制度内的古人看的更远。 夺过许淑手里地酒盅,笑道:“小女孩家家的。 学什么不好,喝什么酒呀,回头烧心还不是自己受罪!”说完把酒盅伸到了许淑面前道:“来,给我倒酒!” 许淑白了他一眼,还是乖觉得把酒盅斟满。 张允一饮而尽,这才道:“是呀,皇上的难处我也明白,一条鞭法虽好,奈何实行地太仓促了,而且也太强横了一些,已经触及到了不少人的即得利益,若是这些人闹将起来,大明的根基不稳必定是一场泼天大祸,我能理解皇上的难处,也不怪他,抄家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我不是还活着吗,对于我张家来说,皇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唉!门外传来一声长叹。 张允听出来了,那是万历的声音,看来许淑在内,万历在外,父女俩在跟自己玩双簧呀。 不过他也不在意,公主斟酒,皇上听讲,张允觉得自己这待遇比当日的李白也差不了多少,很是自得,又让许淑斟了一盅酒,边喝边郎声道:“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贤也,为其不可得而法。” “先王之法,经乎上世而来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损之,胡可得而法?虽人弗损益,犹若不可得而法。 东、夏之命,古今之法,言异而典殊,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 殊俗之民,有似於此。 其所为欲同,其所为欲异。 口之命不愉,若舟车衣冠滋味声色之不同,人以自是,反以相诽。 天下之学者多辩,言利辞倒,不求其实,务以相毁,以胜为故。 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虽可得,犹若不可法。” “凡先王之法,有要於时也,时不与法俱至。 法虽今而至,犹若不可法。 故择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以为法。 先王之所以为法者何也?先王之所以为法者人也。 而己亦人也,故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与我同耳。” “有道之士,贵以近知远,以今知古,以益所见,知所不见。 故审堂下之阴,而知日月之行、阴阳之变;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尝一肉,而知一镬之味、一鼎之调。” 这段《吕氏春秋.察今》里的话,张允高中时背诵过,现下依然历历在目,一口气背出来,而后道:“世道变了,法令政策要是不加更改,只怕天下总有一天是要乱地!” “为什么?”许淑问道。 “这个……”张允也有些发愁。 他总不能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那一套摆出来吧,想了一下道:“这么说吧,很久以前,尧舜之时,人口稀少,人人都为吃喝发愁,为了能够活下去。 只有把食物和弓箭等物公用。 后来,人口一天天多起来,有些人手里有了权势,自然而然得就占用的比别人多,你说是劳心者治人。 劳力者治于人也没错!” “总之原来的平等被打破,国家建立,法度出现,有了高下尊卑之分,奴隶应运而生。 可过了许多年之后,这些法度已经不在合用,奴隶们也不堪忍受贵族的盘剥。 于是他们起来反抗,旧的法度被推翻,于是出现了新地王朝,商鞅变法后,秦朝强大,统一六国,即便是日后被汉所灭,可秦始皇建立地制度却被留了下去。 并且一朝一代地沿用稳固下去!” “可你想过没有,终究有一天,这一套也将不在何用,那些饱受欺压的奴役的老百姓们会不会再揭竿而起,把咱们大明朝也推倒。 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而一种崭新的制度也将应运而生!”张允侃侃而谈。 许淑却是听得一阵阵心惊。 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呀!” “怎么不能,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试问咱们大明朝的江山不正是从蒙古人手里夺过来地吗,而最初帮着太祖打天下的人难道不是平民百姓!”说到这,张允呵呵一笑道:“民间有这么两句俗语,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还有一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说说看,我除了一条贱命之外,一无所有,还有何畏惧?”说到这,张允悠然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可这跟变法有何干系呀!?”许淑不解地问。 她在民间流落多年,自然知道百姓们被煽动起来后的可怕,因此也没和张允抬杠。 “自然是有了!”张允微笑道:“皇上废止了一条鞭法是为了不伤及国本,可他可曾想过,若是不变法图存,天下的百姓被压榨得久了,总有一天会忍受不住而奋起抗争地,到了那时候,何人能救下大明的天下?” 许淑沉默不语。 张允道:“所以变法是必然的,不过手段嘛却可以商榷,我再跟你讲个故事,说曾有人将一只青蛙扔进煮沸的锅内,那青蛙自觉必死,因此奋力一跳,竟从滚水中逃了出来。 第143章 还是这只青蛙,这次却被扔进了温水里,青蛙觉得在里面游动很是舒服,却不知道锅下的火正烧得旺盛,等到它察觉到水要将它烫死时,可是已经浑身乏力,想跳也跳不出来了!” “你是说,那些反对变法地就是这只青蛙,唯有温水慢煮才能让他们没有了反抗之力!”许淑脑筋转的倒是快,很快就明白了张允的意思。 “是呀!”张允赞许得点了点头道:“历来变法图存地道路都堆满了尸骨,鲜有几次不是血淋淋的,可不论怎样,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居多,皇上年富力强,若是有心图强,软硬兼施,徐徐图之,十年二十年后未始不能迎来大明的盛世,日后史书之上必定也会为皇上的赫赫功绩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怕就怕不能持之以恒,因噎废食,长此以往大明朝就完了!” 说到这,张允将嘴巴凑到许淑耳边低声道:“不怕告诉你,在我梦里,咱们大明朝还有六十多年的命,到处都是兵灾和战祸,百姓流离失所,嚎啕大哭,日后史书上你的父皇被骂地狗血淋头,说实话,我不怕死,因此我在梦里死过一次,可我不忍心看着天下人受苦,而能改变这一切的唯有你父皇,话说到这,请他好自为之吧!”说着在许淑的耳垂上吻了一口,坏兮兮道:“好香,好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把酒盅里的残酒一饮而尽,躺倒在草堆之上呼呼睡去,嘴角却露出一抹安然的笑容。 ------ 第七章脱了裤子放屁 “你信他的话?”许淑的书房内,万历用阴冷彻骨的眼神盯着许淑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淑毫无畏惧得凝视着万历---她的父皇,这偌大王朝的主宰,用平静而坦诚地声调道:“何况我实在想不出,他死到临头还要撒谎究竟有何图谋!” “他求的是一条活路,他这是在危言耸听,他想用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吓唬朕,让朕赦免了他的欺君之罪。”万历将手里握着茶杯狠狠得摔在了地上,阴沉地道:“不,朕是真龙天子,授命于天,岂能被他这三言两语吓到,张居正如此,他张允也是这样,朕不容许他在我面前如此的张狂,绝对不准!” “父皇!”许淑跪倒在地,哽咽地道:“杀一人容易,可是救万民却难呀!” “你真以为我大明朝少了他就真会亡国吗?”万历厉声道。 “……”许淑默然。 “回答我!”万历咆哮道。 “我不知道!”许淑泪水涌了出来,伏在万历脚下,悲切地道:“儿臣在民间这许多年,所见所闻都如他所言,贪官横行,军务废弛,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有时候儿臣也在想,为何白莲教会久剿而不绝,并非全都是因为他们妖言惑众,实在是百姓实在看不到了生机!”“张允方才说,光脚的不怕没穿鞋的,皇太祖爷爷起兵抗元之时又何尝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之上,但凡有一点活路,谁有愿意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得造反呀!?”许淑直起了身子,看着万历道:“当日父皇送儿臣出京时曾惴惴教导,卧薪尝胆。 平灭白莲教时就接我回家,但是就算真能把白莲教叛逆的头头脑脑都剪除干净,如若百姓一日不能安居乐业,怕是日后还会有黑莲教,红莲教冒出来,鼓动走投无路的老百姓夺我朱家的天下呀!” “放肆!”万历一巴掌抽到了许淑的脸上,红着眼珠子瞪着她。 恶狠狠地道:“你在替谁说话,张允吗?你别忘了,你是我大明皇帝朱诩钧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是皇族地鲜血,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懂什么?你被他迷住了心志吗?啊。 回答我!” “没有!儿臣虽然喝了酒,可是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张允的这些话听起来字字如刀,刺得人心疼。 可是细细一想却没有一点不在理上,诚然,在父皇面前他忘了君臣之道。 可他为得不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父皇的万里江山,得一阿谀奉承的佞臣易,得一忠心耿耿地诤臣难呀!若是父皇一怒而杀了他,岂不是堵住了天下言官说话的嘴了?” “言官,言官,朕恨得就是他们,一个个终日在朕耳边聒噪,不说话才好!”万历恨声道。 许淑无语。 “说话呀。 怎么不说了!”万历有些暴躁地吼道。 “儿臣不敢!”许淑声音有些哽咽。 万历叹了口气,将许淑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拿一块绢帕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许淑啊。 你这些年在民间受苦了,我知道你怨恨朕。 可朕有什么办法,这天下虽大,真心为朕守这片江山的人又有几何?张允那小子说对了一句话,雄兵百万,善战者几人,猛将如云,悍不畏死的有几个呀?” “别人能跑,能怕,可咱们朱家地子孙呢,国破了家也就没了,咱们就都成了孤魂野鬼,所以父皇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咬着牙得这么撑着,有时候我站在宫墙之内,看着头上那巴掌大的一块天就觉得自己是只可怜虫,我富有四海,却还不如平民百姓头上的天大。” “朕恨那些臣子,是恨他们不争气,是恨他们不跟朕齐心协力,只知道在朕身边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张居正死时,父皇真的开心了几天,因为没有人再管着朕了,可是回过头来却又难过得要死,少了张居正,朝堂之上谁又能为朕分忧解难呢?” “……”许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万历止住了,微笑道:“朕知道你想说张允是个能臣,可是他的骨头太硬了,脾气也太臭了,比张居正那老头儿还要讨人厌,但父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地话对呀,张居正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人敢在朕面前叫喊了,呵呵,有趣的小子呀,朕会用他,但不是现在。 w.” “朝堂之上不比外面,那么多臣子真心为咱们朱家办差的有几个?一个个满口地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一个比一个的歹毒,结党营私,无所不为,彼此的倾轧更不是他一个小毛孩子能应付得了的,在这里我能饶恕他的欺君之罪,谁叫我的小公主喜欢这块臭石头呢!” “谁喜欢他了!?”许淑的脸色一红。 “呵呵!”万历也不揭破许淑的自欺之言,依然温声道:“可在朝堂之上,稍有行差就错就是灭顶之灾,这小子是个难得地好官却不会当官呀,如此美玉朕不能让别人毁了,呵呵,他不是不怕死吗,朕就遂了他的心愿,那小子即担忧辽东的局势,朕就发配他去辽东看看,一天不改了这毛躁的性子就一天别想回来!”说到这万历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改之前地怒容,笑吟吟地道:“淑儿,你说父皇这砥砺他的法子如何?” “辽东又不太平,他此去怕是九死一生吧?”许淑担忧地道。 “他若连这点运道都没有,还谈什么拯救万民与水火,若是他日父皇真要变法,那份水深火热可比血肉厮杀凶险多了,身边若没有可用可信赖地人在,父皇倒不如就在皇宫里躲一辈子,将这费力不讨好的千秋大业给后人来做!”万历有些使性子地道。 “父皇说得是,儿臣替张允谢过父皇不杀之恩!”许淑柔声道。 “这个谢字日后再说吧,若非不想再看见我的宝贝女儿哭鼻子。 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万历半真半假地道。 “啊!”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跟着陶公理就跑了进来,惶恐地道:“大事不好了,也不知道是谁将皇上御驾亲临河间的风声走漏了出去,白莲教……白莲教的人杀来了!” “什么?”万历脸色一变,看了旁边地许淑一眼。 目光是既有疑问又有猜忌。 许淑忙跪倒在地,辩解道:“父皇,不是我!” 这说话的功夫外面已经传来几声惨叫,显然又有侍卫死在了白莲教徒手里。 听这动静眠香阁多半已经是被围了起来,若是没有救兵。 万历除非是插上翅膀否则想要逃出升天是千难万难了。 “父皇,小心!”说着许淑一把将万历推开,身子却上一抖,一道血线从肩膀上飙射了出来,万历扶住许淑摇摇欲坠的身子。 厉声道:“陶公理,你说,白莲教的妖孽们从哪得来的弩弓。 恩?!”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呀!”陶公理都带起哭腔。 许淑低声道:“父皇,先进房内暂避一时,眠香阁这边闹了这么动静,张允手下的捕快很快就会过来的!” “区区几个衙役能有什么用呀!?”万历反倒不象一开始那么慌张了,抱着许淑坐了下来,对许淑地话很是不以为然。 许淑却坚持道:“不,不一样。 张允带出来的捕快与别处的不一样,凶着呢!”她的肩膀几乎被弩箭射穿,流了不少的血,又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地话,现下已经气喘起来。 就在喊杀声越来越近时。 外面陡然传来一阵暴喝:“我操无生老母的,有老子在河间。 谁他妈得能了皇上一根寒毛!”不是张允又是何人,紧跟着就听到啊得一声惨叫,随着张允狂放的笑声冲天而起,狂放地道:“哈哈哈哈,老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干死你们就赚大发了,我干!” 铮。 一阵清亮的金铁交击声响起,跟着又是一声死前的悲嚎,就连万历在屋内似乎都听到了张允手里地刀砍断这些人骨头发出吱吱响声。 第144章 。 。 砰。 又是一声轰天巨响,大地都好像晃动了几下,桌案上的花瓶摇晃了几下掉落下来,摔了个粉碎,外面更是有人惊慌不安地喊道:“不好了,雷公降下天雷了,惩治这些冒犯天威的逆贼了!”一边喊着,雷鸣声也是此起彼伏,倒真如平地里起了不少地炸雷一般。 “皇上,我的人救驾来了!”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走了进来,许是靴子上都被鲜血浸透了,走起路来还噗嗤噗嗤得响着,万历借着灯光看过去,只见来人双手各持一刀,头脸上喷满了鲜血真不住劲得流淌下来,更让人胆寒的是他腰带上竟挂着几个血葫芦一样的人头,一边走一边在他腰间晃动,若非万历听出他的声音来,知道这是张允,只怕真会误以为他是上古的凶神----蚩尤呢! “好,好,来了就好!”万历现在也顾不上恼恨张允之前的欺君之罪了,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 “大哥,俺救你来了,你在哪!”张允刚想说点什么,弥合一下君臣感情,就听到外面有人粗着嗓子一通嚷嚷:“妈了个巴子地,俺大哥要是有什么闪失,管你们信什么鸟老母,老子一样把你们的蛋黄给打出来!”说着就听啊的一声叫,显然是有人被杀了。 随后砰得一声房门被撞开了个大洞,一个黑铁塔一般的凶人闯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瞪着陶公理怒声道:“死太监,俺大哥呢,你这个老货骗了俺大哥来,俺撕了你!”说着伸出俩蒲扇大的巴掌就朝陶公理抓去。 “范同,住手,我不是好好得在这呢!”张允一个箭步上前,朝他地屁股就是一脚。 范同挨了一脚反倒是咧着嘴乐了起来,嘎嘎笑道:“大哥呀,太好了,你没死呀,俺那几个嫂子都快急疯了。 家里连棺材都备好了,就等着俺把你的尸首扛回去了!” “操,你怎么不去死呀!”张允翻转刀背朝他地胳膊上就是一刀,范同却嘿嘿乐道:“砍吧,砍吧,反正又死不了人!”说完把身子堵住了门朝外面喊道:“兄弟们,嫂子们。 俺大哥在这,快来呀!”这一嗓子就跟打了一连串的炸雷,震得万历几人耳朵嗡嗡作响。 “死范同,滚开!”过不多久又有个女人呵骂起来。 范同倒真听话,乖乖得让到了一边。 万历就看到一个满身素缟的女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手里一柄长刀兀自哩哩拉拉得往下滴血,看了张允一眼哽咽地道:“你没事吧?” “没事,还杀了几个!”张允说着用刀背砍了砍腰带着挂着的人头。 “脏不脏呀你!”来人正是林笑语,借着火把地光芒看了看屋里的人。 将长刀收入鞘内,朝万历盈盈拜下,不卑不亢地道:“河间县令张允手下捕头林笑语救驾来迟。 请皇上恕罪!” “尔等救驾有功,何罪之有!”万历把许淑放在床榻上,直起了身子摆起了九五之尊的架子。 哼,要不是为了我家相公,鬼才拜你呢,林笑语在心里嘀咕道,不过还是谢恩之后站了起来,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一个身桌乌衣,面罩黑巾壮硕男子端着一把连击弩走了过来,朝林笑语道:“头儿,外面的逆贼都肃清了!” “做的很好!”林笑语赞许得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万历道:“陛下。 企图行刺的白莲妖孽已经被清除干净,路上民女则抓了几个妖孽拷问。 得知他们只是前锋,临县地白莲妖孽正火速赶来,我已经传令关了四门,只是人手匮乏,怕是待会儿还有一场恶战,恳请皇上移驾县衙门,便于居中号令我等杀贼守城!” 林笑语这话是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让万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能在这场猝然而起的刺杀之中泰然若素,已经是让张允高看了一眼,却指望着他指挥这场守卫战。 万历也是自家事自己知,对于林笑语的委婉劝说倒也颇有领情,点了点头道:“朕也乏了,摆驾县衙门吧。”衙!”陶公理跳了出来,尖着嗓子吆喝道,只可惜方才恶战时有不老少的大内侍卫折损在如蝗地弩箭之下,因此应和之声显得寥落了许多,少了几分威风。 “笑语,烦劳你把许淑也一并带走吧!”张允缀后一步,低声恳求道。 听了这话,林笑语的眉头一皱,看了看伏在床榻之上,生死不知的许淑沉声道:“救她可以,若让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进张家的门,哼……”后面地话她没说,不过意思很明显,她会坚决的反对。 张允哭笑不得,暗道:“人家可是堂堂的公主,嘛叫不干不净地女人呀,回头让万历听到,怕是咱们两口子真要在黄泉路上做伴了!”想到这,警告道:“别胡说,她的为人跟咱们原本想的不一样,此事关系重大,日后我再告诉你!” 从眠香阁出来,张允,范同一左一右得护住了万历,而黑巾众负责近攻的那些人也聚拢了过来,钢刀入鞘,高举盾牌围了一道人墙,把万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在其中。 万历一路走来,嗅到空气中弥散着血腥气和硝烟味,沿街的不少房子塌了半边,地上更是散落着不少残破的尸体,看上去既恐怖又恶心,不过一想到这些人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万历就觉得让他们这么随便死了,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从眠香阁出来走不远就是一条东西走向地长街,一直走过去个三五里远便是县衙门,张允等人甚至看到了远处灯笼火把的光芒,在心里都稍微松了口气,可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铮嗡一声,张允马上意识到遇到了什么,高声喊道:“敌袭,护驾!” 黑巾众自张允遇刺之后,被林笑语狠命的操练了个把月,就是加强了护卫的本事,早已经成了本能。 其实不用张允招呼,为首的贺虎早已经扬起了一只手,跟着四周地人呼啦一声朝后面一退,收缩了防卫的圈子,与此同时手中地盾牌也或高或低的架了起来。 张允给黑巾众配发地盾牌与大明军队用的虎头圆盾并不一样,而是上面有个圆弧,下面是三角形的月牙盾。 盾面也略微弯曲,这么设计的好处是,战时可以随时插入土里,增加对抗骑兵时的支撑力,同时弧面也能使侧面射来的箭滑飞。 就听整齐划一的咔嚓声响过。 十里个盾牌已经卡到了一起,如平地起了一个钢铁堡垒,把万历紧紧得围在其中,而叮地一声响,射来的箭矢也正中盾牌而后弹飞了出去。 只留下一串火光,在夜空里显得格外醒目。 “熄火!”不用张允指示,贺虎再次发令。 有些人手里拿着的火把唰得一声就远远得扔了出来。 在空中划出一条命令的弧线,也就在此时暴风骤雨般的箭羽倾泄了下来。 张允猛得想起了滞留在后面地林笑语和许淑,暗骂了自己一句:“糊涂!”低声对贺虎道:“休要在此挨射,缓慢朝黑暗处移动,圣上就交给你们了。” “是!”贺虎点了点头。 “你去哪?”万历忽然问道。 “许淑还在后面呢!”张允夺过一个人的盾牌,朝前跨了一步就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后面的缺口马上就被补上了。 “大人保重!”众黑巾众低声道。 “放心吧,大人我的命硬着呢!”张允嘿嘿一笑。 抽出随手插在腰间的钢刀,以盾护住身子就朝后面冲去。 可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地脚步声,范同暴雷一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大哥呀,大哥。 你让俺说你什么好,忒不厚道了。 有这好事咋就不想着俺呢!” 说着已经挡到了张允的右边,他有十三太保横练地本事,充当起了张允的肉盾。 尽管知道他刀枪不入,可张允还是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哽声道:“好兄弟,大哥欠你一次!” 林笑语抱着许淑走的慢了一些,箭雨虽然密集却没有射向他们,因此侥幸拣了一条性命,可是林笑语此时也不好过,有不少原本隐在暗处的人冲了出来,玩命朝她进攻。 她虽然凶悍可毕竟是个女人,敌手又多,虽然杀了三两个,却也受了些伤,万幸的是许淑还在她的手里,而她也发现每逢她的刀在许淑身旁掠过,这些人地攻势就缓上一缓,这让林笑语有理由相信这帮人怕是为了抢夺许淑而来在她心里,许淑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应了张允的请求,却也不妨碍自己对这狐媚子的恶感,于是就伸出左手抓住许淑的衣衫,把她拎在身旁充当肉盾,同时死命进攻,倒也吓的那些人仓皇而逃,其实她心里也存着一个指望,那就是张允能够回来救他。 “卑鄙!”就在林笑语一刀劈翻了挡在身前地一人后,就听到耳边有个女人呵斥了一声,随后寒风扑面而来,不等她反应过来,胸口一沉,身子一轻就朝后面飞了起来。 “我操你妈的!”张允也在此时赶来,见林笑语被打飞就是一声怒骂,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正好把林笑语抱在怀里,跟着一猫腰,手里地刀就是一刀夜战八方藏刀式,就听当当两声,磕开了两把想拣便宜的刀:“范同,给我杀!” “好勒!”范同哈哈一笑,一直拎在手里的鬼头刀花成一条匹练唰得就挥了出去。 张允曾经把八极拳里所有的刀法传授给范同过,可他却不大爱用,仗着人高力大,刀身沉重,玩的就是个一力降十会。 比如这一刀,要架势,没架势,要美感,没美感,可是挡在前面的那些人却一点拆解的法子都没有,抬刀要架却无异于螳臂挡车,扑哧扑哧,鲜血喷溅,人已经被斩成了两截子。 第145章 而范同却是放声狂笑,吼道:“孙子们,来吧,你范同爷爷肚子饿了,等着你们下菜呢!” 救下林笑语之后,张允不进反退,因为林笑语低声道:“相公,小心四周,有个高手!”话没说完哇的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张允怒火狂烧,恨不得将袭击林笑语的人碎尸万段,可越是此时他知道越得冷静,心里明白却装出一副疯癫的模样来,吼道:“妈的,有种得出来跟老子单挑,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莫非白莲教的人都是鼠辈不成!” “你想死吗,那本座就成全你!”一个缥缈如烟的声音在他四周响起,张允的心头也骤然升起一丝寒意,本能得朝身后就劈出一刀,左手里的盾牌也横在了胸前。 铮。 兵刃相搏,火花四溅。 这一瞬间张允看到了一张脸,因为遮着一层黑纱所以并不真切,可是令张允难以忘怀的是那双眸子,清冷得如九天玄月,让人望而却步。 也就在张允一愣神的功夫,就听彭得一声响,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盾牌上传来,他的身子就如同被疯牛撞到,连带着怀里搂着的林笑语就朝后面滑开。 “看在你能在我手下走上一合的情面上,本座就暂且饶你这一次!”声音越传越远。 而四周的喊杀声也嘎然而止,范同骂道:“娘的,真没劲,打着打着就跑了!” 张允深吸了两口气,把呕吐感压了下去,淡然一笑道:“放心吧,今晚上少不了你厮杀的机会!”但随即他又奇道:“这娘们既然如此强悍,干嘛不直接去刺杀皇帝,奶奶的,派这么多废柴来送死,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这章的分量也很足,再多送大家七百字,咱厚道吧? 诸位兄弟也该砸点推荐票什么的过来呀------ 第八章砍丫挺的 这一章的分量也不轻,哥们我感冒了,脑袋晕,估计是戒烟戒的,咱轻伤不下火线,大家也帮衬一下推荐票,谢谢了等张允抱着林笑语走回了衙门,将晕睡过去的林笑语交由顾媛照顾,环顾四周却不见司墨在,多半也跑出去避难了,不禁暗笑道:“这个丫头,皇上耳目遍天下,咱们的底子已经被人家摸了个一干二净,躲躲藏藏有什么用呀!” “贤侄,皇上有旨意,等你回来就去行宫见驾!”陶公理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笑呵呵地道。 “好!”张允低头看了看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酱紫色的衣衫,又摸了摸打缕的头发道:“陶叔叔,能不能稍等片刻,我这模样实在不大好看,怕惊了圣驾!” 陶公理一听这话,禁不住狂翻白眼,心说:“这小子真成,别人要是听说皇上召见自己,就算在厕所里出恭只怕连屁股都顾不上擦,拎起裤子就往宫里跑,可他倒好,还穷讲究起来,要说惊扰圣驾,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怕呀!” 想是这么想,不过陶公理可不敢明说,而是笑眯眯地道:“不用,圣上说了,你一回来就去见驾,不得延误。”说到这,凑到张允身边低声道:“小子,说话留点神,有了救驾的功劳说不定就能将功补过,日后发达了,别说我这当叔叔的没提点你!” “不会,不会!”张允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不会是说不会忘,还是不会说话留点神,跟着陶公理就走进了他原本住得县衙门内宅,哦,因为现在被万历占了,也就升格成了大明皇帝的临时行宫! 边往里面走。 张允忍不住坏坏得想,什么时候自己没钱了就在衙门口插快牌子,写明万历皇帝曾到此一游,谁想参观就要交纳一两银子,不知道能赚多少。 他只顾着yy直到来到书房才明白过来,连忙跪地磕头。 等万历命他平身后才站了起来,见万历正在看他早就让司墨写好放在家里的折子,就站在一旁候着,不过满身的鲜血,黏糊糊的。 很是不爽。 万历许是也被他身上的血腥味给熏到了,遂笑道:“去吧,洗个澡再来陪朕说话!” “谢皇上恩典!”张允忙告退离开,反正是自己的地头,他也不讲究什么臣节。 径直跑去浴室。 万历微服出访,身边带地人本就不多,那些大内侍卫半数殉职。 能伺候他起居的就有个陶公理,没奈何连顾媛也临时充当了宫女,安顿好了林笑语回来听张允说要洗澡,遂笑道:“桃红早就把水烧好了!” 不提桃红还罢,一听这名字张允的眉头就是一皱,眯着眼道:“媛媛,这个桃红留不得,若是相公死与皇上的刀下却拜此贱人所赐!”说着也不泡什么澡了。 直接拉着顾媛从柴房,用瓢舀了冷水草草冲洗了一下,换了身整洁点的衣服,也把泄密一事说与了顾媛。 “我对桃红不簿,她怎能如此待我?!”顾媛伤心地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张允此时反倒平淡了许多,搂住顾媛道:“媛媛。 听我说,若非今日白莲教生事,相公怕是难逃一死,即便是现下救驾有功,可是吉凶也难料得很,若是我遭遇不幸,这个家你得帮相公管好了,但凡有一条活路也不能轻生,忍辱负重,把咱们的孩子养大,告诉他,他爹不是孬种,对得头上地青天,听到没!?” “恩!”顾媛流着泪点了点头。 “好!”张允笑着捧起顾媛的小脸道:“来,给相公笑一个!” 顾媛咬着嘴唇,终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只是泪水却难以控制得流淌而出。 。 。 张允也觉得心酸,在此时更是深切得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暗道:“妈的,若是此次能够不死,老子就不干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在顾媛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去。 可当张允重回书房时却被眼前地情景惊呆了,只见陶公理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白绫子,正缠绕在桃红的脖子上勒得嘎嘎作响,桃红那张清秀的小脸成了绛紫色,惊恐,迷茫等诸多表情宛如凝固了一般,金鱼一样凸出来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气。 万历坐在桌案前,面色平静得看着这残忍的一幕,见张允进来指了指一把椅子道:“不用多礼,坐吧!” “谢万岁!”张允曾在心里幻想过一万种干掉桃红泄恨地方法,可是当真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死在她所效忠的主子手里,也不禁有种不寒而栗,心里更添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他很清楚万历这一手是在向他示好,固然是因为张允救了他地命,更多的是万历很清楚,从走进县衙门的这一刻起,主动权已经到了张允的手里。 这样的角色改变促使他不得不用点怀柔的手段来拉拢张允,如果杀掉一个密探就能获得张允的忠诚,他会毫不吝惜,于是就有了眼前的情景。 “启禀万岁,微臣回去营救公主时遇到了白莲教高手地拦阻,未能把公主抢回来!”张允又跪了下来,为了证实自己所言的真实性,张允将护身的盾牌呈递了上去,那上面有个纤长的掌印。 回来的路上张允也在想拥有这样一只手指地女人必定是绝色美女,可她咋就会有如此的掌劲呢,竟能生生把精铁锻造而成地盾牌上印出个手印。 万历看了盾牌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这不能怪你!”话是这么说,万历的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 张允知道丢失了公主,万历的心中又多了一样杀自己的理由,可他又能怎样呢?白莲教逆贼果真来攻打河间,你有几成的把握能守住?”万历忽然问道。 “这个……”张允一时语塞,想了想道:“若是只凭罪臣手下的这些衙役,想要守城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那你可有良策!?” “臣有一策,城内有不少的商户家有都有家丁护院,若是把他们召集起来,再有臣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一些火器。 倒是能阻挡一些时候,但这只能解燃眉之急,为了皇上地安危,臣恳请皇上下一道圣旨,从左近驻扎的兵营里调派些精兵强将来勤王护驾!” 说到这。 张允站了起来,口气坚决地道:“不管怎样,罪臣都会誓死保卫圣上,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万历目光灼灼得看着张允,似乎是在分辨他所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可他从张允的眼睛里看到的全都是真诚和决绝,末了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调兵的圣旨朕会着人去送地!” 张允告退离去,到了公堂之上对守候在此的衙役道:“休息何在?”“属下在!” “尔等自去各个商户家中,持老爷的签子,把家丁护院借给本老爷,若有人胆敢推三阻四,就对他们言明后果自负!”说着把公案的签子桶整个扔了下去,众衙役拿了签子匆忙去了。 随即又看着贺虎道:“你带着黑巾众的弟兄在县衙门四周布防,若有人闲杂人等胆敢贸然靠近。 格杀勿论,另外,再找一名弟兄骑马去炮仗作坊,命雷公将做好地火器都装上马车,着那边的护院火速运来城中。 .分发到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上去,还有令雷公守好门户。 若有人胆敢趁此混乱之机胡作非为,杀!” “遵命!”贺虎领命而去。 张允看着空落落的公堂,心里竟涌上莫名的荒凉而酸涩来,叹了口气,看着留在身边的范同道:“走吧,咱哥俩在城里逛逛!” 不得不说在张允地治理下,河间县的治安状况比往日里强了许多,方才又是爆炸又是杀人的,竟没有什么人跑出来兴风作浪,黑暗笼罩地街道上凄冷得很。 第146章 张允骑在马上转过了一个街口,就瞅见有人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范同拎着鬼头刀挡在马前,定睛一看道:“刘油儿,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出来溜达个什么劲呀!” 刘油儿低垂着脑袋道:“大人,小人和手下的人也想请战!” 张允从马上跳了下来,盯着刘油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想请战?” “是!弟兄们听说有逆贼胆敢行刺皇上,全都是义愤填膺,让小人前来请战,还望大人成全!” 张允知道这帮家伙耳目众多,河间城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要说他们不知道那才叫见了鬼呢,再说了勤王护驾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即便是不幸死了,怕是必定会有赏赐,家里一辈子就不会再愁吃喝。 要是侥幸不死,说不定就能混出个出身,比当混混不强了很多啊,这也难怪连素来滑溜的刘油儿都按捺不住了。 “好吧,准了你了,不过尔等要听从本大人的调派,胆敢胡作非为,哼哼,那可都是诛九族地罪名,你可明白!?” “明白!”刘油儿点了点头。 “好,先召集你的弟兄们去东门候着吧!” 刘油儿朝张允磕了头匆匆得招呼布衣帮的人去了。 河间县的城墙原本就是古城,后来各朝均有修缮,等到张允接任县令时,这城墙虽然颇显陈旧了,不过却厚实的很,大约有个两三丈高,尽管没有护城河围绕四周,想要轻易攻下倒也不容易,炮仗作坊位于县城地东侧,若是把地雷等物运来之后,必定是走东门过。 因此张允为了防守严密,干脆命人把其余的三道城门用磨盘或者石碾子堵了个严实,白莲教徒们就算来得多些,没有什么攻城利器,想要轻易破门而入也是千难万难,等到火器运来,只须点燃了往下面一扔,多少人堵在下面也是有死无生。 因为张允宵禁极严。 故而天一擦黑基本上各家各户就全都关门睡觉,先前城里地白莲余孽攻打眠香阁时,虽然杀声阵阵,而后林笑语等人镇压时又动用了手雷,惊天动地的,百姓们哪个能安然入睡,即便是知道多半是出了大事。 也没几个人胆敢出来探听。 那些商户也是如此,一个个紧闭大门,把家丁护院全都赶到院子里巡视,以防有人闯进家里洗劫杀人。 商户们是小心的过了头,不过却也给休息这些召集人马的衙役行了方便。 只须咣咣咣把门敲开,把张允的口令转告给户主,也不等对方应允,转身就走。 张允的手段众商户哪个不知道,还真没有几个敢借故推诿地。 最多是在家里留上些人手看家,剩余的或是让管家带着,或者亲自率领。 拿着灯笼火把极刀枪棍棒的就全都朝最近的城门聚拢而去。 巡视的路上张允就遇到了几波,朝他们一抱拳道:“诸位乡绅的人情本官记下了,待退去强敌,必有重谢!” 这帮商户连忙客气了几句之后继续赶路,到了城门前自有先行赶去的捕快调度,也免得这些没遇到过战阵地家丁护院们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张允绕着四个城门转了一圈之后,见各处虽有些忙乱但都在控制之中,特别是有受过林执玉训练的衙役们指挥着。 倒也还算是有调理,看了看天,已经是二更时分,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布衣帮徒众依然没有回来。 突然间张允的眉心一跳,拍了一下范同的肩膀道:“范同。 你带上几个人速去接应炮仗作坊那边来地车队,莫被白莲妖孽劫了去。 若是抵挡不住的话……就一把火烧了,切不可留给白莲妖孽!” “是!”范同拔出了捆在腰带上的鬼头大砍刀,粗着嗓子吆喝道:“郑乐,跟哥哥去办差了!” 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张允自然是有多少人就用多少人,因此连监牢里的狱卒们也都征调了过来,郑乐这帮人也都是持刀拿弓,杀气腾腾,尾巴一样跟在范同后面朝东边跑去。 “没想到你从来都没带过兵,真打起仗来倒也似模似样呀!”林笑语地声音在背后响起。 张允扭过头来,见林笑语的脸色还有些发白,显然先前挨得那一掌受了些内伤,皱着眉头道:“你受了伤不老实跟家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呀?” “我担心你!”林笑语说着从马背上解下来一个包袱,打开后里面竟是一件软甲,朝旁边一个小个子道:“行了,就别藏着了,还不快出来帮相公披挂起来!” “恩!”那小个子怯生生得走了过来,看了张允一眼就害怕得把脑袋耷拉了下去,小声道:“相公!” “你们……”张允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家里的仨女人来了俩,林笑语倒也罢了,毕竟算是半个行伍出身,杀起人来比他只强不弱,可司墨一个小丫头也跑过来不是添乱吗,再说了,一会儿要是有个闪失,他还不得心疼死呀,想到这眼珠子一瞪,怒喝道:“你来做什么,这是打仗,要死人地,你以为是过家家呀,回去!” “我……”司墨被张允吓住了,愣在他面前不敢动弹,泪水却无声的淌了下来。 不能心软,坚决不能心软,张允边提醒自己,边别过脑袋去看着林笑语道:“你也是,怎能让她也来凑热闹呢?!” “她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家里就她一人,待会儿兵荒马乱的我也不放心呀!”林笑语只当没见到他满脸的愤怒,把软甲往他身上一批,边给他穿戴边道:“这是我爹爹以前穿过的,你身子不如他魁梧,多半会松一些,只须勒紧就没事了!司墨,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司墨这才入梦方醒凑了过来,前前后后的服侍张允。 可张允却依然板着脸道:“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笑语,待会要是真打起来了,你俩都给我后面去,怎么?不乐意,那就都给我回家去!” 别看林笑语平时和张允逗起嘴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种时候她还真没胆子跟张允顶着干。 要不然谁知道张允脾气上来,会不会又玩上一手张大人扛媳妇,若是在众目睽睽下来这么一出,林笑语可就真丢脸到家了,所以只得忍气吞声得点了点头,心里却发狠道:“哼,本姑娘给你点面子。 等回头打起来了,谁管得着谁呀,我就不信你能总在我屁股后面跟着!” 张允这软甲还没穿妥,就听远处传来一声高亢而悠长的号角声,跟着站在城头上远眺地人就喊道:“有人来了!”说话间几个人跟斗骨碌得就冲了过来。 边跑边喊道:“不好了,白莲妖孽杀过来了!” 没等他们近前,林笑语身子一闪,一脚就把为首一人给踹飞了,厉声道:“喊什么喊。 再敢胡说八道动摇军心,老娘的百斩刀就尝一尝你脖子里的血什么滋味!”这一嗓子当即就把四周的人都给震住了。 不知道地低声打听:“这是谁呀?!” 知道得缩了缩脖子道:“笨蛋,连她你都不知道。 这就是咱们河间赫赫有名地巾帼捕头,杀起人来,眼睛都带眨的,她在此督战都老实点,要不然就等死吧!” “强!”张允朝林笑语举了举大拇指,站在半开地城门口往外看了看,只见外面黑黢黢的一片,也看不清来了多少人。 遂揪过刚才跑进来的一人道:“白莲教来了多少人!?” “怕不有几千号子吧,密匝匝的,方才还打着火把着,这是才熄了!” 娘地,这帮人倒是挺他妈的狡猾呀。 还跟老子玩起了心理战的把戏,奶奶的。 黑灯瞎火的打夜战,真亏白莲教地那些头头脑脑想的出来!张允在心里一通骂,却也没有办法,今晚刚刚月初,头上连个月亮都没有,星光又不够亮,老远看过去影影绰绰的,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 张允最担心的却是往这边运的炸弹,白莲教既然能把一群人悄无声息得送进城来刺杀万历,那摸清楚炮仗作坊地位置自然也不难,更何况方才有了漏网之鱼,他们知道这些手雷和地雷的厉害,只要对方的指挥官稍微有点脑子,必定会想去劫掠了那些火器。 现在唯一让张允感到庆幸地是一直都没有爆炸声传来,这至少说明还没出事。 可他刚动了这念头,就听到远处轰隆一声巨响,跟着一团火光直冲上天,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我操!”张允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转世了,要不然咋就说什么中什么呢。 也就在此时,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张允看到面前骤然浮现出一些白影,并且急速朝这边冲杀了过来,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白莲教的人开始攻城了。 “关门吧!”张允对火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求范同等人能够安然逃脱,虽然大声道:“都藏好了,黑灯瞎火的,咱们看不到他们也是睁眼瞎,等他们凑近了再招呼!”可他的话音刚落,城外的喊杀声就响了起来,张允邓上城头一看,就忍不住想乐。 原来放眼望过去,白莲教的人虽然没点着火把,可脑袋上却缠着白布条,一个个整得跟日本浪人似的,在暗淡的月光下就好像飘过来一片白圈,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训练出地射手太少,要不然瞄准了一箭一个,把靶子还好射呢! “有弓箭手没,射他们!”张允下令。 耳边就听铮嗡一声弓弦响,下面一声惨叫。 “好!”张允拍了一下巴掌,寻声看去,满脸的笑容瞬间僵硬,原来射箭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笑语。 第147章 也许是发觉了张允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林笑语朝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手却没闲着,又摸了一根羽箭出来,弯弓送手,唰的一声,下面又死一个。 由于东城门没有堵上,因此防御中心就移到了这边,跑过来地衙役还真不少,一见林笑语动了手,也都拿出自己的弓箭,连瞄都不用,只要箭飞出去,肯定有人倒地。 就在白圈越凑越近,离城墙不足百米时,就听到远处有人嚷嚷道:“妈地,跟老子装鬼呀,弟兄们,砍丫挺的!” ------ 第九章雷火动,凯歌行 明天早上兄弟我陪老婆杀回她家,估计得待个两三天,这段时间里我想更新都难。 原本呢想多写点出来,慢慢发,可不幸的是感冒了,实在没状态。 干脆就来了几张六千五百多字的,与多出来的就算是给大家赔罪的了。 10号我下午应该能回来,晚上多半就有更新,亏欠的回头我补上。 上面部分不要钱。 道是范同,除了他身边的这些人,谁知道丫挺这样的话呀,而原本排得挺整齐的白圈队伍顿时就乱了,叫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允在城头也待不住了,扭过头去对林笑语道:“你在这看着,我去接应范同!”说着拔出钢刀,就从城头上冲了下来,叫上杵在城墙根充当预备队的刘油儿及其手下,把城门拉开一条缝就冲了出去。 那些白莲教的人一见城门开了,跑的更快了,离的近些的就在城墙根下十来米远的地方。 张允一马当先,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手里的钢刀横起来,唰得一声就劈了出去。 借着胯下马匹的冲击速度,刀锋砍在人脖子上就跟削断一捆稻草没什么两样,等他的刀劈到第二人的脖子上时,前一人脖子里的鲜血才喷射了出来,足见他冲的何其快了。 至于他后面跟着的这些布衣帮的人,原本就都是在街头上欺压良善的泼皮混混,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后来又在司墨选拔狗皮膏药时,被林笑语狠狠的操练了些时日,一个个已经转化成了职业流氓,动起手来那叫一个狠毒。 有拿切菜刀的,也有拿木棍的。 更有地拿着板砖就跑了出来。 反观对面的白莲教徒,也强不到哪里去,这些人原本就都是一些老百姓,因为受了蛊惑才入了教,此次攻打河间县城,要把万历干掉,本就是仓促之举。 根本就不可能把散居在各处的白莲教精锐调集过来。 好嘛,这一开打当真是丑态百出,哪里象是在打仗,根本就是街头混战,揪头发的。 咬耳朵的,踢裤裆,骂娘的,什么样的都有,闹哄哄入开了锅。 张允冲进人群才发现这帮人压根就不象他想像地那么凶悍。 有的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的手软腿软,哭喊了起来,可此时此刻张允也知道不能心慈手软。 从他们头上裹起白布,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攻打河间地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了。 杀吧。 张允在心里催促自己,把一柄钢刀挥舞了起来,就听见噗嗤噗嗤声不断,鲜血和碎肉时不时得溅落到他的身上脸上。 白莲教的人也不全是废物,见张允如此凶悍,有些人试图拦击。 可张允居高临下,刀法又相当凶悍,加上身上穿着软甲,根本就是一个人形坦克,对方只要一击不中。 下一刻他的刀已经抹断了那人地喉咙。 另外一方面范同等人也冲了过来,等到张允和他们会合时。 他才发现范同拽着一辆马车,下意识地问道:“不是炸了吗?” “那是骗人的,不过马被他们给砍死了,要不然早就回来了!”范同哈哈一笑,大叫道:“快走快走,进了城老子炸死他们!”说着他在前面拽,那些随行的护院在四边推,朝城门方向冲去。 张允则头前开路,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人后,终于是和门口地布衣帮众汇合到了一起。 范同将马车交给别人,自己则堵住了门口,倒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那些白莲教徒想把他撞开,可范同身高体重,又不畏刀剑,谁能动他分毫。 “给我拿个火把过来!”范同喊道。 旁边有个城门官将火把递了过来,范同咧着嘴一乐道:“孙子们,你家范同爷爷放炮仗欢迎你们了!”说着从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褡裢里掏了个黑漆漆的铁疙瘩出来,凑到火把上点燃了引线,大手一甩就扔到了十来丈以外的人群里去了。 w.过了片刻就听轰得一声响,火光四溅,铁疙瘩周围的人要么被撕成了碎肉片,要么就是被滚滚的气浪抛到了半空,一时间白莲教徒都傻了。 范同却高兴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快,快,把你们的无生老母给唤来保护你们呀!”嘴里叫嚷,手里大大小小地铁疙瘩却是不断得点燃了甩出去。 他力气原本就大,准头也不差,再加上城门外堵满了人,这一通狂轰乱炸之下,城门外二三十丈是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死伤无数。 等他把褡裢里的存货都扔完了,四周的白莲教众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都已经成了满地地碎肉,在火光的映照下,范同倒真如九天之上地雷神,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张允可没有闲功夫欣赏范同的风采,一等马车进城就命随车而来的护院们速速把车上的地雷和手雷搬下来一些,分发到城墙上的衙役手里,外人是坚决不能拿的。 “发什么傻呢,还不快关门!”张允踢了范同一脚,呵斥道。 “这叫关!”范同一人就把沉甸甸的城门给推上了,落上门闩,又有人搬来磨盘等物堵好。 既然是防守,地雷和手雷也就没有了什么差别,只要点燃了引线往人群里一扔就等着看血肉纷飞的景象吧。 随着这些杀人利器一一送达,原本危险的守城也就轻松了下来,更何况死了一些人之后,这些意志并不算坚定的白莲教徒早就吓得没有了主张,什么无生老母,白莲圣教都不管了,撒丫子就跑,以至于在后面督战的那些白莲教骨干也是无可奈何。 张允马不停蹄得在各个城门巡视了一圈,见己方并没有什么伤亡,就算是有也是前期被射进城墙来的箭伤到,有个倒霉的当场毙命。 其他的都不致命,将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第一次攻城失利之后,白莲教众们全都退了回去,春夏时节天长夜短,这一通折腾之后东方已经蒙蒙亮了,那些白莲教的骨干多半是意识到事不可为,商量了一下。 就带着人退却了,不过回去的路上自然少不了烧杀抢掠,让张允又在心中给白莲教记了一笔血泪帐。 虽说这场轰轰烈烈的攻城战就这么闹剧式地结束了,不过张允却丝毫都不敢松懈下来,城门不开。 守卫不撤,不过那些地雷和手雷却又收缴了回来,准备情况紧急时再统一配发,而他也是衣不解带,除了早上回县衙门给万历报了个喜之外。 其余的时间都是骑着马在城里溜达。 而衙役们也都没闲着,一队队的巡视,避免有歹徒趁火打劫。 以至于百姓遭殃。 而各个商户也都在张允的吩咐下,第二天照常开张。 同时张允交代给刘油儿及其手下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在大街小巷讲述此次的战况,满口的说得都是皇上英雄神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总之,功劳都让昨天晚上寸步没出衙门地万历得了去,也算是张允给万历的脸上涂了层金。 消消他的火气再说。 有了这番作为之后,整个河间县城表面上依然满目祥和,人们照常生活,除了不能出城之外,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看到此情此景张允总算能长出一口气了。 但是这份短暂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站在城头上观望的哨兵打破了。 兴许是林笑语之前说过地扰乱人心者杀的威慑力依然还在。 这人倒是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飞也似得跑到张允前面,单腿跪下,沉声道:“大人,北门方向有尘土升腾,小的疑心是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娘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允咬着牙诅咒了一句,一跃上马,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朝北门驰去。 当他登上了北门的城头,放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嘴巴张圆了也不自知。 .只见正北方天空中一片尘土直冲上天,久久不散,就如一只张牙舞爪地怒龙要遁空而去,而且这土柱过来的很快,不大一会儿张允已经感到到脚下的城墙已经在微微发颤了,用脚指头张允都能猜地到必定是有大批地骑兵朝河间方向飞驰而来,而且多半是披甲的重骑兵。 妈了个巴子的,白莲教啥时候也这么兵强马壮了,难道昨晚上那一出闹剧只是疲兵之计,张允一阵胡思乱想,可是却不敢懈怠,从袖袋上摸了一枝签子出来,递给身边的一名衙役,正色地道:“速去传令,命范同把军火给我运来。”而后又分别抽了三根签子,分递给身旁的三人道:“你们三个,去其余三门,命守城的人员速速戒严,若是敌人稍有进攻的态势,准许他们还击!” “遵命!”四个人手持签子飞跑而去。 张允毕竟不是带兵之人,手里没有什么虎符或者令箭之类的东西,不过战时调兵遣将没有个凭证也是不成,于是张允干脆就把公案上地签子随身携带,用时抽出来一根,在河间县城里,这东西比圣旨都管用。 第148章 一接到张允传过来的签子,正和郑乐等人躺在军火车四周假寐的范同等人,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范同扯着嗓门喊道:“弟兄们,都他娘的给俺起来了,放炮的时候又到了,去晚了就赶不上趟了!”说着也不叫人牵马套车,直接把系马地笼头往身上一缠,双手握住车辕,拽起马车就走。 郑乐等人自昨夜开打就一直跟在范同身边,在他们心中,除了张允之外最信服的就是范同这个粗线条地莽撞人,其他的人,就算是皇上也得靠边站,一听范同这粗俗的话,不知道怎的一身鲜血好像都烧了起来,仰天长嚎,推起马车就朝北门外冲去。 一等到了北门外,范同把车一停,脖子上挂着个硕大的褡裢就腾腾腾冲上了城头,什么也不看就嚷嚷道:“火把呢,给老子一根,炸死丫挺的!”话音没落,屁股上已经挨了一脚,当下里怒气勃发。 吼道:“奶奶的,谁敢踢……”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脚的主人是谁,忙咧着嘴道:“大哥呀,别客气,想踢尽管踢,俺的屁股就是为了让大哥踢才长的。 嘿嘿!” “滚!”张允横了他一眼,聚精会神得看着越来越近地骑兵,奇道:“不对呀,这不是朝廷的军队吗?” “是又怎么样?”范同眯起俩铜铃铛一样的眼睛装模作样得看了一眼,一副唯恐天下不乱地道:“难道就不能作乱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扭过头去朝郑乐一使眼色道:“什么词?!” “附逆!”郑乐到底是有些文化。 对范同的精神领会也很到位。 “恩,对了,就是附逆,说不定这帮人就是白莲教的同党,大哥。 你想想,这帮人要人要人,要权有权。 要是宰了皇帝皇袍加身,不就跟那个宋朝的皇帝一样了吗?”范同不知死活得胡说道,不过后面这一段话却说的极轻,难为他地大嗓门咋降下来的。 “你听谁说的这些?”张允眉头一皱,好奇得问道。 “说书呀的!”范同很是得意地道:“茶馆里那些说话本的人讲地故事,可比你跟嫂子们说的那个什么楼什么梦的强多了!” “狗屁!”张允又踢了他一脚道:“你懂个蛋呀!”在范同的面前,张允是一点也文明不起来,呵斥了他道:“方才的话不准再胡说了!老实给我待着。 问清楚了话再动手!” 说话间骑兵队伍已经冲了过来,头前一人地扛着一杆旌旗,上面写着个段字,旗子被劲风卷带着猎猎飞舞,不过在城门外两百步时却减慢了速度。 张允这个外来户也搞不清楚究竟这只军队属于谁所有。 为了不至于干出自相残杀的蠢事来,张允命人射了一枝箭出去。 那意思很明确不过过界,否则就视为有敌意。 那帮骑兵倒也懂规矩,全都在羽箭的射程外停了下来,那个扛旗子地骑兵却驱马而来,到了城墙根下放声喊道:“我等京畿奔雷营段德将军(下官查不到资料,所以杜撰了一个出来,嘿嘿)的手下,奉旨前来勤王护驾,请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本官乃是河间县令,尔等远道而来辛苦了,先请在城外驻扎下来,待本官证实了尔等的身份再放你们进来!”说完张允朝他们一抱拳道:“兄弟,都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得罪了!” “无妨!”那人倒也好脾气,在马上朝张允行了一个军礼,取下一把弓,将一枝折了箭镞的羽箭射上城门,杆子上裹着一封写在布帛上的书信,而后也不离去,就在原处等候。 张允吩咐范同道:“给我盯紧了,他们若是不动咱们也不动,他们要是胆敢逼近,杀!”一个杀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随即拿着羽箭跑下城门,快马朝县衙门冲去,将羽箭并那封书信交给了陶公理,自己却在外面等候。 不片刻之后,陶公理拿了一枚印信出来,交到张允手中道:“皇上有旨,带段德来后,命他自得一百亲兵入城。”看来万历这疑心的毛病是真不轻,人家大老远地跑来护驾,还担心他们会是叛逆。 张允点了点头,又重回了城头,过了大概有个把时辰,大军浩浩荡荡得开了过来,看着下面的士兵甲胄鲜明,旌旗招展,不动不言却自有一番威严和煞气,张允不禁暗自庆幸昨夜攻城的不是这些人,要不然的话,就算有火器,只怕这河间县城也是休想保住。 有万历的印信为证,为首地将军哪敢不从,乖乖得带了一百亲兵开进城来,而后少不了一番君臣相见热泪盈眶的戏码,张允一个小芝麻官自然不便于搀和进去,杵在一边装雕像。 好不容易把该演地戏演完了,万历二次下旨,命段德暂时接管河间县城的防务,至于张允手下的这些人则从哪来回哪去。 到了这一步,张允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合辙万历折腾来折腾去,提防得不是段德而是自己,说的好听,接管防务,实际上还是担心张允这个逆贼犯上作乱。 张允这一刻那叫一憋气。 直到段德粗着嗓子跪地接旨后他才从愤慨中醒过神来,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伏地接旨,不过却已经是心如死灰,颇有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凉,朝段德道:“那么段将军。 就有劳了!” “不敢不敢!”段德干笑着客气着。 “凭什么呀?!”范同一听了这事顿时蹦起了三丈高,把脖子上的褡裢一抡道:“奶奶的,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奶奶的,老子找皇帝老儿说理去!” “说什么说!哪来地滚哪去!”张允寒起了脸道:“郑乐。 贺虎,休息,带上你们的人各回各位,有什么话往肚子里咽,谁敢有半句牢骚。 老爷的板子是吃肉的!” “遵命!”这些人无奈得叹了口气,齐声应喏。 张允拍了拍范同的肩膀,强笑道:“这不也挺好吗。 陪哥哥回家去,累了一天一夜该歇歇了!”说着哥俩勾肩搭背朝宅子里走去。 沿路的百姓见了他二人,纷纷避让,不过全都拱手作揖,嘴里全都是这样那样的感激之词,张允也强打着精神道:“乡亲们莫谢我,这都是皇上指挥得力,本官也只是奉命而已。 谈不上什么功劳!” 老百姓地眼睛却也是雪亮的,一个个心里都揣着杆称,他越是客气,众人就越尊敬他,簇拥着他走了大半路等到他进了家门这才散去。 至于坊间的张公案里会不会再添上一段传奇的故事。 张允并不在乎,他现在关心的是万历会不会饶他不死。 如果不杀他地话。 自己是不是该安静的从政局里退出去了。 说心里话,这两天一夜的种种变故给张允上了一堂生动而残酷的政治课,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当官的手段还太嫩了些,他太刚强和冲动了,而这些恰恰是官场上厮混时最致命地弱点。 张允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只盼着有吃有喝,再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至于能不能当大官,口袋里是不是装着金山银山毫不在意,原本那个达则兼济天下的宏伟梦想一夜之间就破灭了,他累了,特别想独善其身,过自己地小日子去了。 所以回到家中,见林笑语和司墨都在,就连原本在衙门里充当宫女的顾媛都回来了,他也懒得再说今天的遭遇,将头顶上的乌纱帽摘下来甩到地上,仰望着头领良久之后,沉声道:“司墨,给相公我拟个折子,辞官!” “啊?!”顾媛一愣。 司墨却很是平静,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有此决定似的,研磨提笔,笔走龙蛇,把早就已经想过无数次的话写了下来。 至于林笑语却满脸笑容地道:“恩,就该这样,既然人家不把咱们当回事,这官不当也罢,又赚不了几个钱何必受这一肚子没来由的委屈。” 话是这么说,可张允真的有些难过啊,毕竟是在这里奋斗了快一年了,河间地每一寸土地都倾注了他的感情,他本希望能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成为大明朝的天堂,奈何现实是残酷的,他不得不把这些东西放弃,又叹了口气,对顾媛道:“媛媛,你帮我再拟一奏折,推荐包天罡接任县令,炮仗作坊咱也不要了,献给皇上吧。” 顾媛见他去意已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也开始拟起折子来。 可两份折子地墨迹还没干呢,就听到门外传来陶公理的嗓音:“河间县令张允接旨!” 来了,张允身子一冷,看了看身边地娇妻美眷,心头生起一丝悲凉寥落,乌纱帽也懒得戴,走了出来往地上一跪,连话都不想说了。 陶公理也不在意这些,展开黄绸子面的圣旨就开始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的是一个不少,跟着就是褒扬张允此次指挥得力,救驾有功,该当重赏。 可不等张允高兴起来,陶公理嘴里就吐出了个“然”字,话锋一转,又说张允之前冲撞圣驾,言辞失体,又因为疏忽以至于放跑了朝廷的重犯----许淑,罪该万死,不过皇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他一条小命,发配辽东军中效力。 对于河间的官吏升调情况却一字没提,张允刚要领旨谢恩。 陶公理又摸了一张圣旨出来,这次却是给林笑语和顾媛的,左右不过就是褒奖二人的功绩,命二人随驾回京。 听到这,张允是真傻眼了,就是白痴都能看出来,万历这根本就是在要挟自己,要么就老老实实得去辽东当大头兵去,要么就一家老小全都死光光,除此之外别无二路。 第149章 我日你朱家的祖宗十八代。 张允在心里疯狂问候万历的一家老小,男女老少,但随后还是忍气吞声得把接旨了事,去辽东虽苦,总算能保住自己的女人,以一人之死换一家的安宁,这笔买卖他赚了。 “贤侄,此去辽东千山万水,你好自为之吧!”陶公理拍了拍张允的肩膀,低声道:“记得多带着扈从,活着比什么都强!”说完转身走人。 废话,这还用你教呀,老子把所有的人马都带走,奶奶的,上东北干那些女真人去。 张允恨恨得想道。 ------ 第十章万民书,流放令 回来了,在保定几天,吃了驴肉火烧十来个,火气十足,准备狂码字,还欠下的帐。 嘿嘿自从河间的防务被奔雷营的军人接管了之后,万历似乎也不急于回京了,没事了就在大内侍卫的护卫下出去微服私访。 他这样的微服私访倒也真是千古少有,河间的老百姓虽然淳朴,可也不傻,一见他这前呼后拥的架势,再听到他嘴里那一口的官话,不用猜都知道这多么是京城来的官儿,消息灵通些的甚至料到这必定是当今的皇上。 老百姓们虽然识字的不多,可是眼睛却是雪亮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称,谁好谁赖他们清楚的很,因此每当万历假模假样得问到张允在此为官可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恶行时,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一水的没有。 万历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真没有吗?” 被问的老百姓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俺是个粗人,可不是个瞎子,张大人在俺们这里当了一年的官,俺们不但没有变穷,还有银钱花了,就算是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也有朝廷派下来的人和好心的商户周济,再没有饿死过一口人,你说说看,这样的官是坏官吗,就算是坏官,俺们河间的老百姓也盼着他多留下来祸害我们些日子!” “屁吧!”旁边一人听了这话啪得一拍桌子。 “咋的,老子说错了吗?”被万历问话的那老百姓怒声道,腾得站了起来,拳头捏的嘎嘎做响,瞧这意思,若是对方敢说出一句不善的话,八成就要拳脚相加。 “没说错,可是咱们的板子县令怕是不能再留在河间护着咱们了!”说到这。 拍桌子那人叹了口气,满脸的苦恼。 “为啥?!” “你还不知道呢吧?!”拍桌子的这人叹了口气道:“你没瞅见,现下巡街地衙役们比往日里少了吗?” “恩,可不是有军爷们巡街吗,衙役们整天跟着板子县令东跑西颠的,前些日子为了保住咱们河间县城,连着忙了好几天。 连个好觉都没睡,现下偷个闲也不奇怪呀?” “狗屁!”拍桌子那人又骂了一句,摇晃着脑袋道:“他们哪是偷闲去了,你是我知道,咱们板子县令接了道圣旨。 说是皇帝爷闲咱们县令说话不好听,冒犯了天威什么的,就撸了他的官儿!” “撸就撸了吧,不当官也不怕,只要他还留在咱们河间。 16k小说网那些苦哈哈们就能有一口饭吃,我可听说了,去纺织作坊那边上工的。 一天就能赚好些钱呢!” “我说,你让我把话说完成不?” “好好,你说!小二,再给我上壶好酒!”说着这人把万历扔到一边,端着自己要的几个小菜就凑到了那边去。 万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敢这么硬邦邦得把晾在一边地人还真不多,现下他算是领略到张允说过的那句话“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是个什么样子了。 “我听说皇帝爷撸了板子县令的官儿还不算完。 还命他去辽东当大头兵去!” “这……这不就是充军发配了吗?那可是辽东,这一去还有个回来的时候吗?”这人终究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又问了一句。 “回不回得来不好说,不过板子县令不是被充军发配地,要不然早就带上枷锁了。 我听说呀皇帝爷还是极仁义厚道的,准许咱们板子县令带着随从去。 这么着衙役们就查点打起来!” “那是为啥呀?” “你说为啥!?跟着板子县令多好呀,有吃的有喝的,还能打仗,这都不算什么,要紧的板子县令对下面地人好呀,换成以前那些当官的,谁把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当回事呀,不是打就是骂,活着比死了还难过。” “那倒也是!” “他这么一走,不知道朝廷又会派下来个什么鸟蛋官儿,说不定又要刮地皮了,奶奶的,这以后地日子可怎么过呀!” “怎么过?谁他娘的知道怎么过!得了,我也不跟你扯淡了,听说王家挑头要写份万民书,求皇帝爷能开恩饶过板子县令,将他留在河间护着咱们,我得去按个手印去!” “我也去!小二,结帐!” 小二跑了过来,笑呵呵地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免了,今儿早些关门,待会儿也去万民书上按手印去!”说着看了万历等人一眼,和声道:“这位客爷,对不住您了,我们掌柜的今儿有要事,得提早打烊,您要喝酒就去别家吧,饭钱我们不要了!” 得了,万历又第一次体会到嘛叫扫地出门,说实话他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可堂堂天子也实在不好跟小民百姓计较,命随行的陶公理给了饭钱,出了小酒馆,瞅见街上三五成群,人来人往的,问过才知道,这都是赶着去万民书上按手印或者签名保张允的。 .“万岁爷,咱们还逛吗?”陶公理轻声问道。 “恩!”万历点了点头,指着过往的人群道:“跟着去看看,朕倒想看看,这是河间百姓是真心实意得留下张允,还是他背后挑唆地!” 一行人跟随着人流来到王家布店外,只见一条雪白的百丈长绢铺展开来,格外的壮观,周围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的毛笔也砚台,还有专职地小厮在研磨,为了给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个挽留张允地机会,还有一盒子一盒子的印泥。 有不老少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老头老太太,也挤上前去,将大拇指压到印泥了,而后再结结实实得在绢子上印上自己的手印,随后看着红彤彤的手指不禁潸然落泪。 有人忽然问道:“王老掌柜,咋不见县太爷呀,莫不是被皇上关起来吧?” 站在人群里的王守则闻言忙道:“诸位请放心,县太爷一切都好。 不过要去辽东了,正忙着挑选随从呢,咱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我今儿招呼诸位乡亲父老在此签名请愿,县太爷是并不知情的,可是咱们河间人不能丧了良心,这一多年以来。 哪个没有受过县太爷的恩惠,现下他有了难处,咱们若是不帮上一把,那跟畜生还有什么分别。” “可这有用吗?” “但尽人事,听天由命吧!”王守则幽幽一叹。 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关于张允直言被贬,甚至于险些连性命都查点丢了地事,王守则是知道一些的,对于这个从张允一来到河间就有来往的老人来说,张允在他的心中已经不简单是个父母官。 而是救命恩人,是值得追随和效命的主公。 一听说张允要被流放到万里之遥的辽东去,王守则就想着要做什么事来挽留住张允。 盘算再三之后,他就想到了这个万民书,既然皇上还留在河间,只要能把万民书递上去,就算他恼火张允的直言无状,可有民意在此,说不定也会网开一面,法外开恩呢! 不得不说老百姓地想法是淳朴和简单的。 只知道谁对自己好,那么就该十倍百倍的偿还出去,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没有人知道万里这次贬黜张允的目的是为了磨一磨他地性情,捎带着也是让他积累一些军功,便于日后的升迁。 只是这些话万历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不过张允被贬引得群情汹涌。 也是超出了万历的预料,不过这也使万历对张允的观感和评价又好了不少。 王守则玩的这一手,张允是丝毫不知,他现下正带着一帮子衙役在林执玉地故居上蹿下跳呢。 自从接了圣旨,张允就把话传了下去,愿意跟随他前往辽东的衙役,只要经过了考核,人人先发放安家费百两,日后定期会有薪水发放到亲属手中,即便是日后不幸丧命在沙场之上,家人也会被张家养起来。 一是没了后顾之忧,二来当兵虽苦,可若是立了战功,说不定日后就能当个官呀什么的,三来,跟在张允身边,苦则苦矣,可好处也是不少,于是这帮衙役人人奋勇,一个个嚷嚷着誓死跟随张允。 张允却不能人人都要,一来,他也舍不得那许多地银子,二来自己走了,可总有继任者,若是把一干衙役都抽空了,河间的治安怎么办?何况他可没把自己当成是韩信,用起人来越多越好,本来就是跟着自己去当大头兵的。 说好听点那就做流放,说难听点根本就是充军发配,说不定被塞到哪个兵营里受苦受难呢,范同和贺虎等人原本就是他招募的家丁,跟着他上刀山下油锅,那都是应当应分的,可其他的人呢,比如休息,没有理由让人家抛家舍业得去辽东玩命吧。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考虑之后,张允道:“家有父母,无兄弟承袭香火的不要,家有儿女无人照料地不要!”一番拣选下来,衙役里也就挑出来了七人,再有司墨从狗皮膏药里选出来的十三个悍用的混混,连带上黑巾众,张允身边就有了五十个能打能杀的随从。 第150章 反正万历给他的圣旨里也没写明他离开河间地准确日子,他就把这些人都拉了出来,玩命得操练,主要是增强彼此之间的默契,也免得真有一天上了战场,还没有建功立业,先就成了敌人地刀下亡魂。 虽然是有了血洒沙场的觉悟,不过张允却也不会盲目的去送死,特别是手里捏着五十来号子人的性命,他就更加不能不谨慎一些,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张允又拿了大把的银子出来,买了一百匹皮实的蒙古马,又让范同这个铁匠依手下人的喜好,打造了合用的兵刃,至于弓箭,甲胄自然是少不了的。 至于自己,张允则让范同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唐刀。 不得不说冷兵器的锻造技术之高明远远超出张允的了解,范同这厮打铁的本事也让张允开了一回眼,上好的精钢又经过了范同挥汗如雨得千锤百炼,刀身上浮现出一层漂亮的云纹,金吞口,鲨皮鞘,极不张扬却不失尊贵。 张允拔剑出鞘,顺手一挥,刀锋破空,发出悠扬的嗡鸣声,果真是把好刀,而范同听了张允的意见,在刀身上又专门弄了三道血槽出来,杀伤力更增添了一倍。 “范同,你用什么兵刃呀!?”张允还刀入鞘,随口好奇地问道。 “俺啊?!”范同摸了摸后脑勺,呵呵一笑道:“你看了可别笑!”见张允点了点头,这才从睡觉的床下面拎了一个东西出来。 张允这一看笑是没笑出来,不过嘴巴却是长得巨大,原来范同手里的这东西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是一把剑,起码模样看起来象,可是剑身却足有两尺来看,两寸多后,丈许长,黑黢黢的,并不好看,不过锋刃却亮闪闪的,一看就是个杀人的家伙。 “你这是剑吗?” “恩!”范同点了点头道:“俺从小就听义父说江湖上有名的侠客都是用剑的,老早就想弄一把玩,可实在没有趁手的,正好这回要跟大哥去辽东当兵,就自作主张打了一把盾剑出来!” “盾剑?” “恩!”范同把大剑往身前一竖,倒真如一把盾牌一样,笑呵呵地道:“俺想过了,虽说俺刀枪不入,可大哥不行呀,有了这盾剑,我就能帮大哥挡住不少的箭石,再说了,这东西够分量,就算是没开锋砸也能把你说的那些辫子兵给砸死,嘿嘿!”说说范同摸着手里的盾剑乐了起来。 张允心里一阵感激,捏了捏范同的肩膀,不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 第十一章计策者三,贿赂皇上 张允的动静算不上大,却事无巨细都由逐渐到来的番子和锦衣卫报告给了万历。 听说张允买了一百匹马,又准备了不少的兵刃,万历也不禁呵呵一笑道:“这个张允,怕是真想着去辽东打上一仗吧,罢了,就由着他去吧,知会东厂将看着张允的人撤回来吧,若是此子真想对朕不利,当日兵临城下时,他又何必拼死救驾。” 说到这,万历的脸色一寒,目光里也闪过一丝恨意,慢悠悠地道:“传旨,宣张允觐见!” “是!”陶公理应了一声,慢慢得从屋里退了出来。 陶公理亲自来宣旨时,张允正和林笑语厮杀在一起,老远就瞅见他却没有罢手,直到陶公理扯着公鸭嗓子宣读了万历的旨意,张允这才跪地接旨,衣服也没换一身,飞身上马就朝河间城内而来,沿街的百姓见到了满身是土的张允匆匆忙忙进城,都不知道出了啥事,连忙避让到街边,有胆子大些的还朝张允拱手打个招呼什么的,口称大人。 张允勒了勒手里的缰绳,慢了下来,哈哈笑道:“我现下可不是朝廷命官了,这大人二字是不敢当的,诸位忙着吧,我有要事在身,咱们回见!”说完一摆手,控马前行。 县衙门因为万历的入住就改成了行宫,虽然一如既往的破旧可是进门的规矩也多了不少,原本开门的老李头也被轰回家去了,换成了大内侍卫或者锦衣卫,一个个衣衫光鲜,杀气腾腾。 张允却懒得搭理这群刽子手兼特务,等他们搜完了身,昂首挺胸得朝内宅走去,见了万历这才跪了下来。 磕了个头道:“草民张允奉旨觐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万历依然是一身便装,难得是神色和气多了,伸手虚扶让张允起来,又指了指对面的一把椅子道:“坐吧,这里没外人,这些虚礼用不上!” 现在的张允光棍的很。 反正这条小命还在万历的手心里捏着呢,恭敬或者狂放都难以改变万历的心意,他也就懒得装模作样了,闻言朝万历淡然一笑道:“那草民就谢万岁了!”说着老实不客气得坐在了万历的对面。 “你写地这些奏折朕都看过了,也曾在河间各处走访了一番。 看到了不少的新鲜东西,也听来了些新奇的言论,不能说你的主张是错的,只是和祖宗立的法度有些偏差,想要施行的只怕真会捅个天大地窟窿呀!”万历将桌案上的几个奏折扔给了张允。 张允接过来看了看。 上面几本都是他拿出提纲来,由宋漠然操笔写的改革之法,其中自然提到了自己在河间实行的一些成功和推行的方案。 不过现在地奏折上又多了不少朱笔书写的眉批,看来是出自万历的手笔,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就算他为人昏庸一些,目光还是有的,往往能够一语中地,指出了张允的奏折中颇难实行之处。 张允仔细得看了一遍,把这些意见细细咀嚼盼着能琢磨出个解决之道。 而后又开始看后面的几个折子。 可看了没几个字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却原来是朝中地一些官吏弹劾自己的折子,有说他破坏祖宗法度,罪不容赦的,也有说他重商抑农。 毁坏国本的,总之一句话。 就没个说张允好的人。 “看出来了点什么没有?”万历忽然问道。 “恩!”张允点了点头,把奏折放回了桌案上,目光里闪过一丝凌厉。 “说给朕听听!” “找一条富国强民的路不易,把它推行开来更是难上加难!” “知道朕为何要把这些奏折给你看吗?”万历忽然道。 “草民愚钝,难以猜度万岁的意思!”张允拍了个小马屁,不过也是实话,就算他脑子里装着超过万历数百年的知识和见解,可身份在那摆着,无论是前世地在校学生还是后来的知县,就不能算是上位者,自然就揣度不出帝王心术。 万历淡然一笑道:“朕就是让你看一看什么叫知易行难,无论是你还是张居正提出的变法,朕都有心尝试,奈何朝堂之上的那许多的文官都是抱残守缺地夯货,休要说锐意进取,改革变法,就算是朕想少吃一碗饭,多喝一杯茶都有言官在耳边聒噪!” “做人难,做九五之尊更难呀!”万历感慨了一句,随后语重心长地道:“你当日在眠香阁里对朕所说的那些话,不中听地很,故而一怒之下想要杀你,可冷静下来之后,朕却知道你也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因此朕不怪你,可是臣有臣纲,欺君罔上终究是大罪,朕将你流放辽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你能体谅到朕的难处!” “草民不敢!”张允忙离开座位,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万历笑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当日作官时尚且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现在依然成了百姓,不正合了你所说的那些话,穷且愈横不坠青云之志!” 张允尴尬得笑了笑,他也没想到万历也有幽默的时候,居然用这话来揶揄起自己来了。 “张允,你跟朕说句实话,你当真在梦里见过日后的情状吗?”万历轻声问道。 张允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万历深邃如水的眸子,默然良久后点了点头道:“恩,草民见过,也正因为见过,故而才敢在眠香阁内向万岁说那些大不敬的话,草民一人之死并不足惜,倘若能上达天听,促使万岁变法图强,令我大明可以万世不朽,汉人少遭磨难,那草民虽粉身碎骨也值了!” “那你告诉朕,后世的史书中是如何评价朕的!?”万历目光灼灼得盯着张允道。 “这个……”张允一愣,犹豫片刻后道:“草民不敢说!” “照实奏来,朕赦你无罪!”万历见他如此,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既担心听到又有些想听,古人说盖棺定论,意思说人死了之后盖上棺材就可以公正的评定此人一生的功绩过错了,而他此时能够听到自己的评价,又岂肯错过。 张允这才道:“万岁爷龙御殡天后,世称神宗,女真人也就是满族人夺了我大明的天下后。 立国号为清,当时的一个翰林院负责编撰《明史》,万岁爷地本纪由当时的一名宰相撰写,其中纪录的事乃是天机,草民不敢泄露太多。 然评断之词却能吐露说到这,张允又跪了下来,沉声道:“神宗冲龄践阼,江陵秉政,综核名实。 国势几于富强。 继乃因循牵制,晏处深宫,纲纪废弛。 君臣否隔。 于是小人好权趋利者驰骛追逐,与名节之士为仇雠,门户纷然角立。 驯至、愍,邪党滋蔓。 在廷正类无深识远虑以折其机牙,而不胜忿激,交相攻讦。 以致人主蓄疑,贤奸杂用,溃败决裂。 不可振救。 故论者谓明之亡,实亡于神宗,岂不谅欤。” 这段清时名相张廷玉写的评断里,张允把后面的一段“光宗潜德久彰,海内属望。 第151章 而嗣服一月,天不假年。 措施未展,三案构争,党祸益炽,可哀也夫!”省略了,毕竟万历没死,所谓的光宗也还是没影的事,张允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单纯上面地那段话就够万历一受的,特别是那句:“故论者谓明之亡,实亡于神宗,岂不谅欤。”简直就是在万历的心窝子里插了把刀子,疼的万历脸色大变,汗水涔涔,值得庆幸的是万历地身体还算健康,现在也没迷上抽鸦片,不至于在张允这番话的轰击下,嘎得一声抽过去。 “真是这么说的?!”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万历才醒过神来,模样都好像是老了十来岁,兀自不敢相信地问道。 “在万岁爷面前,草民不敢撒谎!”张允现下绝对是学春晚上的老赵玩起了崩溃疗法,不过他的心里也在打鼓,边装出一副平静而坚决地模样来,一边在心里暗暗祷告:“万历呀,万历,你可千万别昏聩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倘若这么振聋发聩的话都不能让你幡然悔悟,那老子可就真地一点招儿都没了!” 兴许是此时此刻有个神仙正巧路过县衙门上空,张允的祷告终究是见了成效,万历盯视了张允约有半盏茶光景后,终于是长长得出了一口气,亲手把张允给扶了起来,而后冷声道:“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朕耳,切不准第二人知道,否则的话,朕……” 万历朕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有分量的话来,毕竟张允之前对死亡的那种漠视可不是装出来的,就算万历真把张允给活剐了,外带着株连张家九族,那又怎样,他朱翊钧在历书上的臭名声就能洗刷干净吗?万历虽然多疑,虽然贪婪,却并不糊涂。 张允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担心些什么,于是真诚而坚决地道:“万岁,历书是后人写的,而事却是咱们这些先人做地,倘若万岁从此时此刻开始励精图治,日后的历书之上怕将是另外一番景象,再说了,只要咱们大明屹立不倒,哪能由得满清夷族来随意捏造评断万岁爷的功过是非!” “恩!”万历一听这话,就跟打了一阵兴奋剂,陡然间坐直了身子,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潮红,盯着张允,眸子里宛如有团火在烧一般,一字一句地问道:“张允,你可愿助朕励精图治,变法求强!” “草民万死不辞!”张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好,那朕就封你做辽东经略,先替把那些女真,哦,不,后金余孽尽数剿灭,你可愿奉诏!”万历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珠子都有些发红,看来这个皇帝已经被张允给挑拨得对连影子都没有地满清动了杀心。 “微臣心甘情愿!”张允倒也不笨,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可而后却平静地道:“不过,微臣有一句话要说,万岁可愿听否?” “说!”有句话说的好:分享秘密可以将陌生人变成朋友。 一路看文学网现在地万历就是如此,史书上的骂名是张允告诉他的。 这就是俩人共同遵守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尽管张允因而多了些被万历杀掉以保全秘密地危险,可换个角度来看,却也最大限度了拉近了君臣的关系,只要万历不傻不糊涂,他就会知道大明朝只有张允能帮他,因为张允掌握着更多的天机。 而这些天机不但能洗刷他在史书上的累累骂名。 说不定还能够一举把他打造成为盖世明君,赶超唐宗宋祖,甚至祖宗朱元璋也未可知。 因此他就不得不重用张允,更何况受了张允这些话的刺激后,万历的观念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起之前张允在眠香阁地所作所为,不但不再生气,更觉得唯有如此,才足以说明张允才是赤胆忠心,为了自己的声名。 为了他的江山社稷,这个年轻人连身家性命都可以舍弃,这才叫忠臣。 于是这一瞬间。 在万历的心中,张允的形象已经被骤然提高成了肱股之臣,倚重之心一生,也难怪他会冒出这么一句前后反差极大地话来。 张允听了都吓得心里一哆嗦,辽东经略呀,换成后代的说法就是辽东军区最高指挥官,只要他折腾个十来年,平灭满清甚至以此为支点篡权夺位也有可能。 可是这么大的馅饼他能接吗? 答案是否定的,张允记得张廷玉对万历的评价里还有一句,那就是“性岐嶷”,现在他糊里糊涂得把大权扔给了自己,若是回头醒悟过来。 不但不会怪自己情绪激动以至于干了蠢事,反倒会以为张允居心不良。 说不定就得袁崇焕地悲剧就得在自己身上提前上演。 有了这样的考量之后,张允道:“女真不灭,天下难安,此国策没错,可是观天下局势,却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的话恐生变故!” “哦?”万历一愣:“此话怎讲!” “女真在关外,虽然对我大明江山虎视眈眈,毕竟是羽翼未丰,若想剪除虽非难事,然兵乃国之祸,妄用刀兵恐怕将伤其国体!” “照你这么说,那就眼睁睁得看着女真人在关外日益作大,终有一日吞我山河吗?”万历瞪起了眼珠子,用手指指着张允地鼻子尖道:“张允,你……居心何在?!” “万岁息怒,微臣耿耿衷心可昭日月,灭亡女真之念也是日渐炽烈,然事非轻重缓急,微臣不想只图一时之痛快而害得生灵涂炭,战乱四起,若真这样,怕是日后真侥幸胜了,史书之上对我君臣二人也无什么好评价!” 这话可算是点到了万历的死穴上,他越是在意身前身后名,张允就拿着青史上的评价做文章。 “好,你说!”万历一时间没有了脾气,只得坐回了椅子上,不过俩眼珠子却死死得盯着张允,瞧那样子,若是张允说不出个令他满意的章程了,怕是会直接扑上来把张允给掐死。 张允整理了一下思路方道:“微臣虽只做过小小的县令,可却知道治国如小烹的道理,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政事不清明,吏治糜烂,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内,就妄起战事,微臣担心一战而胜倒也罢了,若是战事一拖久了,生恐国内生出变故,更何况白莲教为祸久矣,就如钻进在我大明肚肠里的一条毒蛇,时时刻刻都没忘记要颠覆我大明朝廷。” “你是说,唯有先把白莲教铲除方能平灭女真人吗?”万历迫不及待地问道,“恩!”张允点了点头道:“在我梦中,白莲教日后和女真人勾结在一起,杀我官吏,诓我百姓,做了无数天怨人怒的恶事,若是不提早把她们铲除,微臣担心,辽东地战事若是一遇挫折,它们就会跳出来兴风作浪,妖言惑众,内政不清,焉能专心对敌!?” 历史上白莲教有没有和满清勾结张允不知道,不过张允既然早就动了对白莲教的杀机,正好趁此机会栽赃嫁祸,也算是帮万历坚定打击邪教的决心吧。 “爱卿此言甚合孤意!”让张允大掉眼镜的是万历竟然微微点头,而后道:“白莲教早就是本朝的祸患。 若非有心将其斩草除根,朕又怎舍得命公主千金之躯去当劳什子地圣女,公主也曾跟对朕说过,白莲教确和关外的夷族关系暧昧,看来朕是该下狠心杀一杀它们了!” 靠,大八卦呀,原来许淑真是充当内鬼呀。 这个无间道有分量呀,张允一阵狂喜,毕竟方才自己地脏水泼对了,连忙狂拍马屁,吹捧万历和许淑为了大明江山牺牲巨大。 堪称天下百姓之楷模,可敬可叹。 万历被他拍得晕陶陶,更觉得张允果真是天下第一等地忠良,遂道:“你可有平灭白莲教的计谋吗?” “微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万岁指教!”张允道:“白莲教之根基在民间。 若是单纯的剿灭,只怕真就如野草一般,若是根子不拔除。 那就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故而要使其灭亡,就要先令天下百姓知道白莲教乃是祸乱天下的妖孽。” “光是这样就成了吗?” “那自然远远不够!”张允道:“白莲教之所以能历久而不灭,归根到底是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吏给他们提供了生长下去的土壤,微臣曾拷问过白莲教徒,知道他一多半都是因为灾荒或者苛捐杂税逼迫而不得不背井离乡地流民,其他的人也大抵如此。 微臣陡然说一句,若是朝廷的政策能让天下的百姓吃饱饭,穿暖衣,傻子才肯附逆造反呢?” “大胆,张允。 你这是在贬斥朕吗?”万历的脸色有点不善起来。 “微臣不敢!”张允摇了摇头,诚恳地道:“不过民心思安乃是至理。 只有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么白莲教地头头脑脑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怕是也难以说动老百姓跟他们造反,这才是灭除白莲教的根本之策!” “那女真人呢?”看来万历念念不忘得还是夺了大明江山又诟病他的满清。 张允淡然一笑道:“这也容易,我大明百姓何其万万,只要有心,还怕他小小蛮夷侵扰吗?” “少拍马屁,说对策!”万历不耐烦得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门外道:“陶公理,且送茶水进来!” 陶公理沏好了茶水端进来,给万历和张允各倒了一盏,可没等站定身子就被万历给赶了出来,并且明令陶公理:“行宫之前十丈之地乃是禁地,擅入者杀无赦!” 一听这话,陶公理就知道这君臣二人多半是说什么要紧的机密,告退出来命四周地侍卫加紧戒备,而他也躲得远远的。 而房内的张允也道:“微臣有上中下三法。 第152章 上策,朝廷下旨,赏赐些虚有其名地官职给女真的头人,再给他们些钱财,不过却要抽调他们族里的骁勇之人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或者戍守边疆,如此一来,打了胜仗,咱们大明朝拣便宜,若是打了败仗,死伤的也是女真人,时日长了,女真人越来越少,也就不怕他们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了!” “这法子不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焉知道这些蛮夷日后会不会生出谋逆之心,说其他二策吧!”万历一口就否决了这个计策。 实际上这是最温和也是最有效的一个法子,此时女真还没有真正的建国,多半努尔哈赤正忙着统一女真各部族呢。 如果万历允可,张允亲去招安,以努尔哈赤在明朝当过小官的经历,说不定真会答应受大明朝的册封,而后死心塌地得为大明朝卖命,毕竟从历史上来看,万历年间地大明朝和那时候的建州女真是根本不同级别的两个存在,说是大象和蚂蚁还真不算是夸张。 奈何大好的天下就被万历和继承者断送了,怪得了谁!? 张允也不想再继续申辩,而后道:“中策就是开放辽东关口,派遣商户与女真人互市,从他们哪里购入貂皮,人参,马匹等,并把咱们的瓷器,绸缎,茶叶等物倾销过去,不单单是为了赚钱。 更是以此为手段一点点消磨掉女真人地血性,让他们堕落为只知道享乐而不知进取的寄生虫,同时,允许汉人与女真人通婚,只须经历几代人,只怕女真人尽皆为我汉人同化,到那时候女真人也就算完了!” “此等劣民。 焉能和我汉民通婚,此策也是不妥!” 张允一听这话好悬没晕地上,心说:“这个万历咋得还有也是个种族主义者呀,人家女真人凶悍无比,哪劣了?说不定引进一下女真人地基因。 咱们汉人又能变的骁勇善战了呢?”当然了,这些话他也就只能在肚子里说一说,嘴上却道:“下策就是用辽人守辽土,且守且战,且筑且屯。 屯种所入。 可渐减海运。 大要坚壁清野以为体,乘间击瑕以为用。 战虽不足,守则有余。 守既有余。 战无不足。” “恩,此策甚善!”万历拍了一下巴掌,高兴地道:“朕封你做辽东经略,以此策灭女真人,何如?” 张允有点无语了,心里对万历重新又进行了评价,典型的好战份子,不过对于万历的封赏却不敢接受。 于是跪在地上道:“万岁大恩,张允不敢或忘,让微臣毕竟是有罪之身,实不宜当此要职,更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顾勇猛图敌。 敌必仇,奋迅立功。 众必忌。 任劳则必召怨,蒙罪始可有功。 怨不深则劳不著,罪不大则功不成。 谤书盈箧,毁言日至,自古已然,惟圣明与廷臣始终之。”张允这句话地意思就是说:“是立了功劳之后,敌人必定要使反间计,散播谣言,而本国必定有人妒忌毁谤。” 他这也是在给万历打预防针,不过见万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忙又道:“微臣想过了,此番去辽东只是想多看看那里的风物,多搜罗一些情报回来,便于日后平灭女真时用,另外,微臣有个不情之请,望万岁恩准!” “说!” “万岁虽取下策,然微臣以为中策以商贸之术削弱女真人的计谋也可一试,因此微臣请求万岁允可派遣商户前往互市,一来取其金银,弱其爪牙精神,二来也能以商户为耳目,多多获取女真的虚实,倘若打起仗来,也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原本不就在这么做吗?现下又何必问朕!?”万历已经把张允查了个底掉,他那点小九九自然知晓。 “微臣惭愧,商户远行辽东路上关卡众多,每过一地必交重税,如此一来,实在不利于商户前往辽东行商,因此微臣恳求万岁能赏下一些凭证之物,给商户们些方便,作为回报,微臣原将所得利润的三成上缴万岁!”张允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行贿,而且贿赂地还是当今的天子。 不过他知道多半万历是不会拒绝的,记得金庸在《袁崇焕评传》曾经说过,万历皇帝最令世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的贪婪和懒惰。 做为皇帝,富有四海,但神宗所喜欢地却偏偏是对他最无用处的金钱。 如果他不是皇帝,一定是个成功的商人,他血液中有一股不可抑制的贪性。 皇帝贪钱,最方便有效的法子当然是加税。 神宗所加地税不收入国库,而是收入自己的私人库房,称为“内库”。 他加紧征收商税,那是本来有的,除了书籍与农具免税之外,一切商品交易都收税百分之三。 他另外又发明了一种“矿税”。 大批太监作为皇帝地私人征税代表,四面八方的出去收矿税。 只要“矿税使”认为甚么地方可以开矿,就要地产的所有人交矿税。 这些太监无恶不作,随带太批流氓恶棍,到处敲诈勒索,乱指人家的祖宗坟墓、住宅、商店、作坊、田地,说地下有矿藏,要交矿税。 结果天下骚动,激起了数不尽的民变。 这些御用征税的太监权力既大,自然就强横不法,往往擅杀和拷打文武官吏。 值得说一下的是司墨的父亲,也就是因为弹劾这些为非作歹地太监而被罢免了官职被迫害致死的,由此可以看出万历此人的贪婪为祸之烈。 也正是揪住了他这点不大光彩的天性,张允才胆敢公然贿赂天子。 而万历的表现也真得没有让张允失望,他竟然在沉吟了片刻后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又道:“爱卿,我看你那炮仗作坊里所制地地雷及手雷威力颇大,何不多购些田亩,多招募些人手,有了这等利器,我大明兵丁岂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听这话,张允的心眼一活动,谄笑道:“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请万岁赏给微臣一文钱!”张允一本正经地道。 万历一愣,不过他一个皇帝平时出行前呼后拥,自有陶公理这些贴身地太监付帐,哪用得着他掏钱,皱了皱眉头,竟贴身的一个锦囊里摸了一枚淡黄色的钱来递给了张允。 张允接到手里才发现这可不是铜钱,而是象牙琢磨而成,上书万历通宝四字,也许是把握的时日久了,已经变得很是光滑柔润,不过字迹却依然清晰,拿在手中很是舒服,想必是铜钱的母钱。 “呵呵,这可是好东西,万历通宝皆以此做范!”张允一乐,随后道:“今日得万岁一文钱入股,来日炮仗作坊更名为军火工厂,其中有万岁六成股份,朝廷三成,小人只占一成,恳请万岁爷给军火工厂赐名!” 万历一听,顿时乐了,他爱的就是银钱,又听自己一文钱就能换了这许多的股份,来日军火工厂作大,只要兵部花十两银子买军火,那他就能得六两,这可是公道的买卖,底下的言官就算想要说他:“陛下爱珠玉,民亦慕温饱,陛下爱子孙,民亦恋妻孥。 奈何崇聚财贿,而使小民无朝夕之安?”又言:“近日奏章,凡及矿税,悉置不省。 此宗社存亡所关,一旦众叛土崩,小民皆为敌国,陛下即黄金盈箱,明珠填屋,谁为守之?”也不能了。 这可比什么都合万历的心思,喜道:“好!”说着提起毛笔,写了几个大字道:“赐名万利,取一本万利之意,如何?” “微臣谢主隆恩!”张允也很给面子的给万历来了个全套的三拜九叩。 万历笑吟吟地道:“罢了,朕也累了,你先告退吧,三日后朕起驾回京,你随行吧!” “是!”张允应了下来,捧起万历手书的这卷纸,至于商户们行商时用的通行凭证万历自然也答允了下来,必定是他自己的买卖,哪里能不上心,不过腰牌要等回京之后知会户部后才能派发下来。 张允这一遭得了无数的便宜,乐得嘴巴都快歪了,心道:“不赖,不赖,只要投其所好,好处大大的!看来以后咱也得采用一下曲线救国的策略了!” 文中有些许资料,送六百字补偿。 下午五点就写好了,现在才传上来,晕! ------ 第十二章为君吹一曲 此番君臣开诚布公的畅谈之后,张允和万历的关系比之前和缓了许多,而张允前后的身份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是被变相流放,而现在则是奉旨前往辽东祸害女真人,走出衙门时张允站在台阶之上仰望头上的湛湛青天,忽然有了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虽然他委婉得拒绝了万历任命自己为辽东经略的主张,不过天知道回头万历下发明旨时为委派他个什么职务。 三天,我还有三天的时间。 张允暗暗得对自己道。 正想离去时,却瞅见河间的商户并一些士绅从旁边一条街上走了来,众人手里合力捧着一幅长绢,遂笑吟吟得迎上前去,问道:“王老爷子,你这是去哪呀?!” 为首的王守则看了张允一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而后才道:“大人,小老儿斗胆问一句,方才你可是去面见圣上了?” “恩!”"奇-_-書--*--网-qisuu." “圣上下旨让你官复原职了?!”王守则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和希冀。 “没有!”张允摇了摇头,对于这位陪着自己风雨同舟的合作伙伴,张允的心里颇多好感,正所谓爱屋及乌,以至于看着河间的商户们也可爱了起来。 第153章 “那……圣上打算如何发落大人呢?!”王守则颇有些失望,而又忐忑得问道。 “这个……”张允也实在不大好明说,总不能大庭广众得嚷嚷:皇上命我去辽东当官,主要的职责就是把女真人灭族吧。 “大人不必明言,小老儿明白了,我等还有些要事就此和大人作别!”张允的默然在王守则看来就是难言之忍,心里颇有些不忍,更是下定决心要联名具保张允留下作官。 “你们有什么要事呀,说来听听。 也许我能帮上你们也说不定呢!”张允热心地问道。 王守则看了张允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商户和士绅,而后沉声道:“我们想求皇上赦免了大人,继续留下来当我们的父母官,这是万民书!” 张允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心头里宛如被洒了辣椒面,热辣辣的。 泪水不自觉得就涌了出来。 古代的好官走时会得到百姓们赠送的万民伞,张允是知道地,这可以说是治下百姓对该官员政绩最直接也最朴实的认同。 。 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河间一年,事没有办几件,竟然也有了这种待遇。 更难得的是这万民书来的时候并非自己在荣升之际,而是被贬黜之时,这就愈发多了几分雪中送炭的感觉。 看了看众人捧在手里的长绢,约有寸厚,以薄薄的绢来看这起码得有百丈长。 那上面得签多少名字,盖多少手印呀,绢子虽轻。 可这份情意却比五岳还重,张允又怎能不感动,不过现在却不是哭地时候,抹了一把泪水,沙哑着嗓子道:“乡亲们,诸位的深情厚谊张允在此拜领了!”说完张允退后两步,真就跪了下来。 而王守则等人也慌忙得跪在他的对面,值得一提的是但凡有路过的百姓也停下脚步。 齐刷刷得朝张允跪下,如此地场面要是放在电影或者小说里决定煽情到了极点,可是张允此时却顾不得想这许多,他的心被波涛一样的感动充溢着。 张了几次嘴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末了才大声道:“张允来河间作官虽一年。 但承蒙诸位乡亲父老照拂,张允感激不尽。 即便是来日离开了河间,不管走到了何处,我张允都是咱们河间的人,都是诸位的子侄兄弟!” “乡亲们希望我能留下来当官,我也想呀,可是朝廷有更要紧地事交给我去办,我又岂能推托,从张允穿上官服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父亲的灵位面前发誓终此一生,奇-書∧網无论做什么,都要以国家社稷和黎民百姓为重,这一年以来我在河间地种种作为,虽算不上光明正大,然绝对是问心无愧。” “这份万民书就送与我吧,我张允从不信天,可我信人心,而诸位乡亲在这绢子上留下的名姓和手印就是一颗颗跳动的人此后无论走到哪里,就如全河间的乡亲们都陪伴着我,每当我困顿时,懒怠时,给我力量,给我鞭策,让我时刻铭记着在远处有那么一片苍天厚土,有一群真诚可亲的父老在看着我的所作所为,为了不辜负你们,我也会兢兢业业得办差的。” “大人……!”王守则也是老泪纵横。 四周的百姓更是唏嘘不已。 张允知道若是自己不先起来,怕是左右地人都会这么跪着,于是抢先站了起来,把王守则等跪在前排的人都搀扶了起来,郎声道:“老爷子,现下我已然不是官身,那就是你的子侄辈,若是再行此大礼那可真就是折杀我了。 一路看中文网首发”说完又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待会把你信得过的商户凑在一起,先去你家等着,稍候我有话要对你们说!”说着握了握他枯枝一样地手,接过他手中的长绢,又朝众人深鞠一躬,昂然而去。 王守则被张允方才地话唬住了,可看张允那脸上的神色安然,不象是有坏事要说,遂目送张允离去之后,也说了几句场面话,招呼众人各自离去,至于张允所说的那些信得过的商户,不用说自然是坚定不移得和王家站在一起的合作伙伴。 他担心太明目张胆得邀请会给张允带来不好的影响,故而先回家,而后才写了请帖命儿子一家家得去送,明面上说是请客吃饭,不过究竟是有什么事不光王老二不知道,就连王守则也蒙在鼓里,因此说的话也极含糊。 可越是这样就越吸引人,再联想到年前那张铜牌子的事,那些精明的商户隐约嗅到了好处的味道,所以一接到请帖,当下要么骑马要么坐轿,纷纷往王家汇聚。 当然了,一个人的怀里都揣了一大把银票,也免得有好买卖没拿着本钱错失了! 众商户急匆匆赶来赴宴暂且不提,单说衙门里,行宫内,街头上的这一幕早已经被送张允出来的陶公理看在了眼中,回来后自少不了在万历面前汇报。 万历听了之后微微一笑道:“这小子倒真是会作官,不管这番做派是真心还是假意,河间地百姓必定要结结实实得记他一辈子了。”说着看了看案头上一本评话,青色的书皮上写着“张公案”三字。 被河间百姓念念不忘的张允正一溜小跑得往家赶呢,万历就给了他三天的时间。 可他手头上还有无数的烂摊子需要清理,可谓时间紧,任务重,而有些事又不能指派给外人,没奈何只得再次让三个夫人出马了。 “老婆们。 我回来了!”张允推开院门大喊一声,而后就见房门一看,一个娇小的人影尖叫着就扑了过来。 张允不用看都知道来者何人。 一把将其抱住,波波波连亲了三口道:“恩,好香,几日不见我们的司墨愈发地香了!” “呵呵,该说你变臭了才是!”司墨偎倚在他怀里,抬头看了张允一眼,皱了皱鼻子,古灵精怪地道:“这才几天没回家啊。 就成了个货真价实的臭男人!” “臭吗?”张允作势闻了闻身上,而后笑嘻嘻地道:“那臭男人你要不要呀!?” “不要!”司墨一口拒绝,见张允的脸垮了下来,这才笑道:“才怪!” “你这个死丫头,就喜欢拿相公的逗乐子玩!”张允宠腻得刮了刮她光溜溜的小鼻梁。 将她横抱在怀里大踏步得走进正屋,见顾媛正坐在床上吮手指头呢。 边上还有一些作了一半地衣帽,这才把司墨放下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道:“去,给相公烧洗澡水去!” “为什么每回都让我做?哼!偏心的家伙!”司墨一边半真半假的抱怨着,一边乖乖得去烧水去了。 “怎么了这是?!”张允在身后抱住了顾媛,摸了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而后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嘴里吮吸着,不过还是含混着问道。 “没事,不小心针扎到了手!”顾媛故作平静地道,不过颤抖地声音却将她内心里的喜悦显露无余。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有了身孕,主要的任务那就是吃饱喝足之后歇息,这些活要么让司墨做,要么就再雇个丫头来使唤!”张允嗅着顾媛身上地气息,将嘴巴凑到她耳朵边上柔声道。 “那怎么成呢!”顾媛身子一颤,享受着张允的温存,黯然道:“桃红可是跟了我五六年的丫鬟,还不是一样的把咱们都给出卖了,再雇使唤丫头,保不齐就没有外心,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自己累一点,总比给相公添乱好吧。” “司墨呢?!” “你和林姐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里外外都是司墨操持,要我说呀,妾身虽是正室,可是却远不如司墨强,就说这身皮裘吧,料子都是司墨张罗着买来的,妾身也就是动了动手而已,相公,你也寻个时机收了司墨妹妹吧,总这么拖着,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张允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吧,听你的,不过以后在相公面前不准自称什么妾身了,听着别扭,要说我,知道吗?” “是,妾……我知道了!”顾媛温柔地道,但马上就羞涩地道:“相公,求求你,莫乱摸了,我自打有了身子之后越发得易动情……啊!”话还没说完,身子一阵急促的战抖后就软了下来。 张允看了看自己地双手,心道:“不是吧,我啥时候把一摸动情手练到顶峰的呀?!这也忒快了点吧。”不过只能看不能动的感觉还真是不大好,看了看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喘息的顾媛,刚才她提的建议又冒了心头。 抱着顾媛坐了一会就听到司墨唤他去洗澡,张允内心里色欲萌动,屁颠屁颠得朝浴室跑去,也不顾司墨就在面前,手脚麻利得把身上地衣服脱了下来,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泡澡用的木桶里,伸了个懒腰后色迷迷得看着司墨道:“丫头,我看你地身上也有些脏了,要不一起洗吧!” 这么暧昧的信号一发出,司墨的小脸刷得就红了,在屋内升腾的水汽中愈发显得娇艳如花,撩拨得张允欲火狂燃,那生事的根子支棱棱就昂首而起。 可是司墨随后的一句话却如一盆子凉水当头泼下,彻底让他体会到了嘛叫渴望越久,失望也就越大。 就听司墨低垂着脑袋,既有些羞涩有很是遗憾地道:“相公,我……我有些不方便。”似乎怕张允不懂,又加了一句:“月信昨日刚来!”这所谓的月信自然就是月经了。 张允闻言,头望苍天,那叫一个郁闷,可司墨随后的一句话却又让他心中火苗子腾腾冒了起来,就见她启朱唇,发皓齿,轻飘飘地道:“不过,我最近学了一首新曲子,若是相公想听,我可以为相公吹奏!” 第154章 吹萧?我喜欢,张允连连点头,眯着眼睛道:“好你个鬼丫头,学什么不好偏要学这等邪恶之物,这不是拉着相公陪你一起学坏吗,不过,我喜欢,大大的喜欢,嘿嘿,哈哈,呵呵,嘎嘎,吼吼!”他越笑就越是冲动,就这么站了起来,坏笑道:“相公现下就想听!” 司墨一愣,不过脸色却越发的红了,看了看那斗志昂扬的凶物,不禁暗想:“不知道媛媛姐怎生消受得了。”缓步过去,凑在木桶外,檀口微开,已经含箫入口……(后面的情景下官就不方便说了,免得超标被封,嘿嘿,大家自由想像吧)应该还有! ------ 第十三章官商,探子 从浴室里出来时,张允心满意足,宛如骨头都轻了三两。 而身后的司墨却是红霞满面,一张俏丽的面孔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张允去王家本就是想与河间的商户们商议一下在辽东开分店,与关外的其他民族商贸一事,而拨弄算盘珠子又实在不是张允的强项,因此临出门前又把司墨带了出来。 现在的河间城被重兵保卫,别说白莲教余孽生事了,就连地面上的那些泼皮无赖也都收敛了许多,没有谁胆敢跳出来寻衅滋事,否则的话,被巡城的士卒臭揍一顿还是轻的,说不定安上个白莲教同党的罪名,那可是要杀头的。 在这种略有些压抑但还算平和的环境下生活,河间的老百姓们倒没有什么不适感,相反觉得很安全,甚至有些良善的百姓居然送了些吃食去军营里,并且希望那些军卒们留下来继续保卫河间。 听司墨说起这事,张允也不禁莞尔,心中却不由得赞叹:“无论是哪个朝代的群众,都是这么容易满足,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善待他们呢!” 既然不担心人身安全,而且路途也不是很遥远,张允干脆就没骑马,拉着司墨的小手穿街过巷,路上除了和司墨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后,又把今日在万历面前的奏对详细说了一遍。 如果宋漠然不在身边时,司墨自然当仁不让得就成了张允的首席军师。 对于官场的一些规则,司墨这个从来都没有当过官的落难小姐要比张允精通了许多,默默得听张允说完之后。 司墨抬起头来,笑吟吟地道:“相公,你这笔买卖可是一本万利,做的很是漂亮呀!” “投其所好而已!”在老婆面前,张允也不遮遮掩掩,低声道:“皇上爱银子。 全大明朝的人都知道,既然如此,我也何不遂了他的心愿,分给他些好处,靠上这棵参天大树呢,赚钱多少并不是相公最在乎的,要紧地是以商为毒药。 彻底得消磨女真人的锐气,瘫痪掉他们的经济,让这些野蛮人日后就算想要入侵大明,都无钱无马无兵刃,哼!” “这招是不是太狠毒了些?”司墨扭过头来。 凝望着张允。 “毒吗?”张允嘴角一勾,冷笑道:“不毒得咋能叫阴谋,相公我就是要毒害了他们,回头还得让女真人对我感恩戴德!” “真够阴险的!”司墨啧啧称狠,而后又展颜一笑道:“不过我喜欢!” “我也一样!”张允咧着嘴乐了起来。 随后正色地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商言商,倘若不从中取些好处岂不是对不起咱们这些红顶商人的身份!” “红顶商人?!”司墨一奇。 张允这才想起来所谓的红顶商人的称谓似乎是清朝才有地。 毕竟明朝的官帽上可没有顶子,自然也就不会有颜色的分别了,遂笑着解释道:“这是女真入关后才有的称呼,其实就是官商,只要咱们做的好了,只怕这次除了你我,永远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恩!”司墨坚决得点了点头。 在她地心中,所谓的民族大义其实挺遥远。 所着紧的只要眼前的男人,自从父亲死后,家业被抄没,家人充军发配,偌大的大明朝真就没有了她地立锥之地。 天可怜见,给了她一条生路。 还有了一个结实的肩膀用来依靠,所以对于司墨来说,张允就是她的天,她地一切。 为了能够让张允高兴,为了能够获取到张允的宠爱,就算要她把天捅上一个大窟窿,她也绝对不会犹豫,至于因此会死多少人,那跟她没有关系。 比如行商,原本司墨并不喜欢算盘,也许这也是承袭了她那个死去的督御史老爹的风骨,极度看不起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是张允说:我需要你帮我管帐,帮我赚钱时。 司墨连犹豫都没有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现代人看来,司墨也许应该很值得悲哀和可怜,因为她和张允在一起丧失了自我。 可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这却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哪一个有了男人还一心想着自己喜欢什么或者讨厌什么的女人,是会受到礼法和世俗地鄙弃的。 即便这真是悲哀,也是时代造成的,与司墨无关,当然了,对于张允来说,这样的生活和女人是最好的,善解人意可不真是他喜欢司墨地最大原因吗? 去王家的路算不上太长,需要穿过两三条街,可就在这一过程中,司墨已经在心里拟定了接下来谈判时地原则,既然是要做买卖,那么自然就该张家获取到最多的利益,这是不可改变的方针,对于司墨的决策,张允自然是满口赞同,并且很厚颜无耻得自称这是信人不疑,还说日后从利润里取些份额出来当孩子的教育费用。 司墨含笑听着张允滔滔不绝得构想着日后生活的蓝图,说着那些连影子都没有的子嗣如何的聪明伶俐,日后成为天纵奇才的美好憧憬。 这一刻司墨觉得自己很幸福。 王家的厅堂之上,佟四海等坚定的拥张派商户已经各就各位,只是正主却始终都没有来,因此一个个都眼巴巴得望着大门口,就连丫鬟端上来的上等龙井茶都没几个人喝。 “老王掌柜,大人可说过唤咱们有何事呀?!”一个商户耐不住性子问道。 “……”王守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空出来给张允坐的主位,只等是没有听到一般,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而他旁边的佟四海也是一样,闭目养神,不过却慢悠悠地道:“刘掌柜,您也是多年行商的老人了,怎得性子还这么毛躁,张大人既然命王老哥唤咱们来,必定就有不会坑害我等,多半又有发财的买卖要照顾咱们。 耐心些!” 那人被佟四海这番不软不硬的话顶得很是没面子,干笑了两声还是坐了下来。 王守则此时却猛得睁开了眼睛,板着脸道:“方才在街面之上诸位想必也听出来了,张大人虽然不在我河间作官了,可心里却没忘了河间,听他说皇上有更要紧的差使交给了他,想必和今日要说的事有些干系。 我王某人丑话先说到前头,待会儿要说的事说不定凶大于利,哪位掌柜若是怕受了牵连,现在走还来得及,倘若回头再后悔。 休怪我王某人翻脸不认人!” 王守则这番话也不是凭空说出来的,张允此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就连王守则也是蒙在了鼓里,不过这一年多以来王家地买卖和张允的前途命运已经紧紧得捆在了一起,真可谓是一损具损。 一荣具荣,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年尽六旬的老人更生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气概。 他坚信张允的人品。 他也自信自己的眼光,张允此来必定是凶少吉多,可他却不得不敲打敲打别人。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商人,自然晓得商人的品性,说不得是反复无常,至少也是重利而轻义,这对于坐在一条船上地人来说很是不妥。 就比如前些日子,张允被贬黜的消息一传出来。 就有几家当初哭着喊着申请铜牌子挂到自家店铺门口的商户悄悄得把门前的铜牌子摘了下来,在他们看来,既然张允连皇上都惹了,只怕是被砍头的,说不定还得株连九族。 一路看小说网到了那时候只怕稍微有些粘连地人都难逃一死,所以把自己提前摘出来的好。 这些人已然在王守则的心中被判了死刑。 他在等待,只要张允缓过劲来,他就要动用王家在河间商界的能量把这些没心没肺的小人赶走。 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张允在他面前曾经义气飞扬得说过:“我希望看到河间地商界团结成钢板一块,只有这样,我才能领着你们走出去,冲锋陷阵,夺取更多更大的市场,我可不相信日后在与外地的商人较量时,背后下刀子地是自己人。” 可正是这种慷慨激昂且富有鼓动性的话彻底的征服了王守则的心,他老了,金钱对他来说已经蜕变成了符号,可他的雄心却从来都没有消沉,他渴望得到名望,渴望能够获得尊重,而这一切他相信张允可以给予,所以他在张允需要帮助时会毫不犹豫得押上身家性命。 他还记得张允给他家的铺子挂铜牌子时说的那番话:“行商者,诚信为本。”做人岂不是也一样。 为了这句话,他甘心把偌大的家业都赌上,他也希望其他地人跟自己一样,如果拒绝,那么请滚开。 王守则年纪大了,反倒成为了理想主义者,不过这份执着和对诚信的追求也实在令人敬佩。 也许别人未必接受,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而当王守则这番铿然有力的话一出口,整个厅堂之上先是一静,而后就骚动了起来,过了没多久,终究是有几个人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了,我家业虽不大,可得养活百十口子人,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告辞了!” 第155章 这几人一走,原有还在犹豫地几个人也站了起来,朝王守则一拱手就往外面走。 “爹,他们……”站在王守则背后的王老二轻声提醒了一句。 “慌什么,谁愿意走谁走,就算只留下咱们一家,也无妨,记住了,你是我生地,可是性命却是张大人救的,这份情意是咱们王家亏欠大人的,得还,哪怕是倾家荡产,哪怕是把这条命搭上,也决计不能退缩,这是道义所在,咱们是商人,重利益不假,可咱们更重情义。” “恩!”王老二躬身受教。 “呵呵,王老哥,瞧你这话说的,兄弟我不没走吗?!”佟四海得满脸上浮现出惯有的笑容,而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垂手而立的大儿子佟正业,沉声道:“正业,你王伯父说的话可听清楚了?!” “回父亲,听清楚了!”佟正业彬彬有礼地答道。 “牢记在心,商人重利乃是本分,可咱们和那些读书人一样,也懂得礼义廉耻。”佟四海也不知道是说给儿子听。 还是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声音响亮,震耳欲聋。 这些话如针一样,传进刚出门不久的人耳朵里,刺得他们面红耳赤。 而那些原本就没想走的人,望着离去者的背景脸上多了几分自得,不过目光里却满是鄙弃。 “说的好呀!”就在再没有人起身时。 门外传来了张允爽朗地笑声,拍着手就走了进来,看着匆忙起身迎接的王守则和佟四海道:“商人虽然地位不高,可不能自轻自贱,也得学会自尊自强呀!” “大人此言振聋发聩。 令佟某惭愧的紧呀!”佟四海哈哈笑着捧了顶高帽子给张允戴。 张允笑吟吟地道:“佟掌柜谬赞了。”说着朝佟正业和王老二打了个招呼,又朝留下来的一干商户做了个团团揖,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才在王守则的坚持下坐了主位,随后半开玩笑地道:“请诸位放心,张某今日来此不是想坑害你们的!” 众人哄笑起来。 厅堂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不过张允随即地脸色却是一正,颇有些阴冷地道:“不过大家也别高兴的太早,方才王老爷子说的话很对。 我要说的买卖是吉凶参半,做的好了,大家一起发财,做不好,日后怕是要掉脑袋地,有害怕的,现在还可以走,我张某人绝对不留难你们。 不过决心要留的话,那么只怕进了这个圈子就不能再走人了。”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站起身来,对王老二道:“你家的花园我可没见过,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 “大人请!”王老二知道他这是想留给众人一些思量的时间。 遂恭敬得领着张允出来。 而张允将出门时回过头来对佟正业道:“佟兄,随我去花园里逛逛如何!?” “荣幸之至!”佟正业谦和得应道。 张允不只是要留时间给厅堂上地那些人。 更是有话要找面前这两位说,王家和佟家的态度方才他已经看到了,算是铁杆的支持者,而自己要走地路却不是那么轻松,也很漫长,以佟四海和王守则的年龄和身体怕是难以陪着自己走到胜利。 因此他就不得不在这两家的继承人中寻找坚定不移的合作伙伴,而眼前这两位恰恰就是他的最终选择。 佟正业的谦和机敏,不卑不亢。 王老二的有情有义都是他所看重的,更要紧地是这俩从小熏陶出来的商业才能。 王家的花园里繁花似锦,不过却少了几分雅致,不过张允的心不在此,看了几眼之后就找了个凉亭坐下,把司墨拉到身前来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俗礼就免了,你们想必也认识司墨吧?!” “认得!”佟王二人点了点头,朝司墨见了一礼。 司墨也朝他们道了个万福。 张允笑吟吟得看着他们你谦我恭的,好半天才安静坐下,而后道:“那边能留下几个人我不在乎,要紧地是你们两家的人没让我失望,肯义无返顾地追随我,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强多了,我感激你们两家人!” “不敢!” “大人过誉了!” “好了,都坐下来吧,说点正事!”张允摆了摆手道:“相信你们也听说了,圣上要派遣我去辽东当差,做什么官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呢,却有一桩大买卖要交代下来,而我希望你们两个能舍下河间的家业,跟我到辽东去,如何?” “愿跟随大人左右!”佟正业思量片刻后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个?!”王老二却有些犹豫,眼见张允闪过一死不愉之色,忙解释道:“小人时刻都愿意听从大人驱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我父母年事已高,膝下只留下我这一子,小人担心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成了忠义却违了孝道,因此不免有些犹豫!” “你说的也对!”张允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未免有些过分,毕竟那是辽东,比不上中原,古代交通极度不便利。 来往一趟怕要个把月,而人命呢又极脆弱,说不定一场小感冒就会死掉,王老二有这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张允并不生气,反倒更看重王老二这份至孝,随后又笑道:“放心,不是让你们久居辽东。 一开始得去那边买店面,铺设商路,等一切都顺畅起来后,你们就可以常回来探望父母!” “好吧,承蒙大人错爱。 小人愿听大人驱谴!”王老二也终于点了点头。 张允站起身来,重新回到厅堂之上,眼见得又少了一两个人,剩余得虽然不多,不过各个行业都有。 而且够坚定,让张允大感满意,这才一本正经得把自己希望和关外的各族通商。 并且已经获得皇帝的允可,并且获得了通关凭证的事说了。 这一个个的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弹,把堂上地人都给震懵了,老半天才有人醒过味来,试探着问道:“大人,你这意思是说,我们以后过关就不会交纳税银了?!“恩!”张允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要发大财了!”有人失声道。 其他人面面相看,掩不住脸上的喜悦。 心里只怕全都是这样的心思。 “是,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张允正色道:“从现下起,你们各家的字号依然能用,不过对外却要说是商会的,河间商会。 司墨,担任会长。 而佟四海和王守则任副会长,每年的红利咱们只能取六成,剩余的一成纳税,三成送给朝中地靠山!” 说到这“朝中的靠山”几个字时,张允满脸的神秘和庄严,众人一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能有这么大的便宜可占,怕是要疏通不老少的关系,要是不交关税,倒买倒卖地利润是巨大的,就算几家分六成,那也比往常赚的多。 而张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思又是一变,张允道:“听清楚了,你们是官商,除了赚钱之外,还得时刻记得为朝廷尽忠,朝廷给了你们这么大地好处,咱们也总该有些回报才是,因此日后去关外通商时,都把眼睛睁大,把耳朵支棱起来,多看多听,把各处的风土人情纪下来交给我,做的好了,日后那个商字一定能被摘掉!” 官商二字去掉商,那就只剩下官了,这对于一辈子都希望能够摆脱低贱地位地商人来说,绝对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个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都别高兴的太早,我丑话说在前头,派谁去辽东你们最好都给我想清楚,最好是机灵能干,要是谁捅了篓子,哼哼,可就不是赔本了事了!”张允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跟打雷一样,不是赔本了事那估计是要死人的。 这些商人精明的很,一辈子都是在衡量利弊,张允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众人自知已经是骑虎难下,除了一路跟着张允走下去实在没有了其他选择,反正又银子赚,又能挣个出身,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要冒的风险,既然是大商人,谁能不知道富贵险中求地道理,所以哗啦啦站起身来,恭敬地道:“誓死追随大人!” “那好吧,接下来的章程司墨会与你们详谈的,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最好派个能拿主意的管事之人随我去辽东,诸位,朝廷不会亏待那些忠勇之人的!”说完张允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而司墨则站了出来,和这些商户洽谈细节及注意事项。 其间自不免会在一些份额上打口水仗,甚至争地面红耳赤,这都是商人本性,张允也懒得理会,只当是在看热闹,不过有他在旁边监督着,各项条款在经过各家的讨论,修改,以及末了地举手表决后确定下来,等合约写好,商户们签了名字,张允又不忘叮嘱道:“赚钱很要紧,打探消息很要重要,不过都别忘了,一切都要保密!否则出了差错,朝廷是不会认账的,记住了!” 今天的更新结束了,大家给点推荐票吧! ------ 第十四章云雨 掌灯时分,河间商行日后运作的章程以及行商的方向才算是制订妥当。 佟四海和王守则听说张允有意提拔自己的儿子,知道这是个洗脱商人身份,甚至作官的大好时机,哪里会反对,全都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至于其他商户的家主也都选定了自家产业在辽东的管事。 等一切商定,照例是要在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的,不过张允却笑着推托了,理由也很简单,他陪着妻子的时候无多,三日后万历启程返京,就算他伴驾而行只怕也难得象现在这么自在了。 第156章 而后在京城多半就要分道扬镳,妻子回京城的家中,至于他则带人杀奔辽东,运气好的话,三五年之后也许能够回来,倒霉的话,只怕就要马革裹尸而回了。 将出门时,张允对佟正业和王老二道:“你们也收拾一下,随我一同进京吧,通关的腰牌要由你们带回来!” “遵命!”佟正业和王老二躬身答应。 从这一刻起,他俩就算是成了张允名义上的下属,对上司的恭敬是应该的。 回到家中,林笑语和范同也都已经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黑巾众的头领----贺虎,除了范同之外,他算是张允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了,算得上是张家家丁的二号人物。 在这个时代,男人们吃饭女人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尽管平时在张允的坚持下,家里并没有这习惯,不过有外人在时,即便是林笑语也都老老实实得守着规矩,与司墨一道布菜斟酒,忙的不亦乐乎,只是被她欺压怪了的贺虎和范同,却吃得不大痛快。 每逢林笑语拎着酒壶过来,俩人都本能得站起来,双手捧着酒杯,那叫一个恭顺。 把个张允看得直想乐,忍着笑道:“好了,笑语,你和司墨就别在这打扰我们喝酒了。 你们吃你们的,咱们互不干扰,如何!?” “早说呀,你以为我爱伺候你们这些臭男人呀!?林笑语飞了他一白眼,拉起司墨转身而去。 张允撇了撇嘴对范同和贺虎道:“看到没。 就算本老爷在外面连皇上都敢顶撞,可见了你们林头儿,一样没招,乐什么?这可不是惧内。” 范同和贺虎相视一眼,慢慢摇了摇头。 满脸的不信。 张允呵呵一笑道:“跟你们讲一笑话吧,以前我有一朋友,在家里跟我一样。 朋友们都笑话他,说你丫的太怂了,怎么在老婆面前跟个猫儿似的,怕媳妇怕成这样,也算有道行了,你猜这位怎么答对?” “怎么说!?”贺虎笑问道。 他跟了张允多半年,已经熟悉了他地脾气秉性,在官面上张允也许是庄重得跟一道学先生似的。 wap.可私底下却满口的粗腔,若不是探花出身,只怕没人相信他是一文人,何况是在家宴上,也就不在拘束。 放开了和张允逗闷子。 张允忽然间把脸一板,猛的一拍桌子。 怒道:“我怕媳妇,那是我想好好过日子,妈的,要是你媳妇站我面前呲毛,我一脚把她的屎踹出来!” 贺虎先是一愣,只道张允恼了,等把话听明白了,细细一品,方觉得滋味无穷,他现在还年轻,投身张允手下做了家丁之后,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张罗婚事,因此对家庭生活并没有什么概念,平素里也没少嘲笑早有了家室的休息惧内,此时听了张允这话,猛然象是懂了些什么,端着酒杯起来道:“多谢老爷赐教,贺虎敬你一个!”说着一饮而尽。 张允陪着他喝了一杯,呵呵笑道:“我这可不是赐教,过日子吗,就是这样,在外面咱们爷们风风光光,可也得想想,要是没有了家里地妻子劳碌,哪来的热饭暖衣,夫妻之间相敬如宾那纯粹是扯淡,但容让着过日子没错。”说着举起酒杯来,朝隔壁房间喊道:“向为了我张允奔波劳累,吃苦受难的三个老婆致敬,干一杯!” “谢谢相公!”三个女人齐声应了一声。 “该我谢你们,媛媛,不准喝酒,对孩子不好!”张允倒是没忘了这茬,随后扭过头来对贺虎和范同道:“此次前往辽东吉凶难卜,你们叫我一声大哥或者老爷,这一辈子我张允就得护着你俩,在此我先天盟誓,只要我有三寸气在,必定要把你们都带回河间来,干。” “干!”范同和贺虎激动的眼泪汪汪的,把杯中酒倒进了喉咙里。 “张允,少说这些背兴地话,说点高兴的事成不?!”隔壁屋里的林笑语怒道。 “成,成!”张允吐了吐舌头,他知道那边屋里的三个女人担心他,因为也不在意林笑语话里的火气,笑呵呵地道:“那我就说点高兴地,方才说到了妻子,我看你俩都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琢磨着娶房媳妇接续香火了!” “这个……大哥,俺义父说了不能太早的娶媳妇,你要是想做媒就问老虎吧!”范同朝张允嘿嘿一笑,抬起大巴掌拍在了贺虎的肩膀上,疼得他直龇牙咧嘴。 贺虎也满脸地尴尬,干笑道:“老爷,这事咱们说是不是早点,等从辽东回来再说吧!” “也好!”张允知道他这话的潜台词是什么,毕竟辽东是险地,而张允在动员众人随他前往辽东时就曾说过,此去不是享乐,而是要杀人放火跟人玩命,除了范同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之外,其他人都是肉身凡胎,刀枪无眼,难保能不能活着回来,若是早早的成亲了,真要是走了背字,在辽东挂了,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16k小说网“那咱们就回来再娶,不过可先说好了,到时候我给你们保媒,呵呵,五十个光棍汉一起成亲,那场面一定热闹!”说到这张允想起了什么。 又补充道:“我和你们林头儿也那时候成亲,呵呵,咱们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老婆嘛,还是各娶各的吧!” “张允,你喝高了吧?又胡说八道!”林笑语又听不下去了。 呵斥了一句。 “瞅见没,你们林头儿也是个脸皮薄的女人,老爷我就喜欢她这股子泼辣和羞答答的劲头,你们羡慕吧,回头自个找去!”张允厚颜无耻得吹嘘着。 不过声音里却多了那么点酸涩。 范同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听不出来,而贺虎则敏感了许多,也没接他地话,只是端起酒杯来道:“老爷,啥也不说了。 都在这酒里呢,干!” “恩!”张允端起酒杯来和他一碰杯就灌了下来。 随后三个人基本上很少说话,只是频频举杯。 张允的心里是真有事,借酒消愁不免醉得快了很多,连着十来杯酒下肚子已经面红耳赤,拿起筷子敲着面前的杯叠,高歌道:”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扯着嗓子喊了几次之后,脑袋一歪,直挺挺得就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林笑语等三女在屋里听着他发酒疯似地高歌,心里也算溜溜的,特别是顾媛平素里眼底子就浅,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淌了下来,司墨和林笑语也是一脸地黯然,可是听到张允的歌声骤停,跟着就是有人摔在地上地声音。 林笑语一惊,满起身冲了出来,见张允躺在地上正睡呢,不过眼角上却挂着一串晶莹的泪花,忙把他搀扶了起来,瞥了对面那俩人一眼道:“范同,带着贺虎去临院歇着去,今日的事我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地话,仔细你俩的脑袋!” “不敢,不敢!”俩人连连摇头,抱头鼠窜。 张允是真醉了,可是却没睡瓷实,被林笑语扶起来时已经醒了,睁开惺忪的醉眼哈哈笑道:“是笑语呀,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身上的味儿都好闻,是哪个胭脂铺的脂粉呀!” “去你地,都醉成这样了嘴还这么贱!”林笑语横了他一眼,抱着他的身上,半扶半拖着要进顾媛的房中,可顾媛却道:“还是去司墨的房里吧,我怕相公睡着了不老实,再伤到了宝宝!” 林笑语看向司墨时,司墨却满脸委屈地道:“我夜里还得陪着媛媛姐睡呢,要不然她起夜时没人伺候。 笑语姐,你就受点委屈,今晚上伺候着相公吧!” “去你的,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他这贫嘴贱舌地德行!”林笑语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扶着张允朝自己的卧房走去,张允趴在她的肩膀上,原本耷拉着右手朝司墨和顾媛举起了大拇哥。 顾媛和司墨相顾莞尔。 其实张允和林笑语并不是第一次同床而眠,不过这一次地情况特殊了些,方才贺虎的那两句无意间的话撩拨到了张允敏感的神经,他想起家里的娇妻美眷,猛然间有些怕死了,可是去辽东已经是大势所趋,他想赖都赖不过去,没奈何这才有些情绪激动。 当然了,他的心里多少也动了把林笑语这个熟透了的大美女吃掉的歹念头,踉踉跄跄得走进林笑语地房内,一脑袋扎到了床榻上,张允连靴子都没脱就要往被窝里面钻。 林笑语是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连额头上的香汗都来不得及擦拭,就忙过来给他脱了靴袜,又宽衣解带,帮他把被子盖上,呆呆得看了张允片刻后转身要走,可没走两步张允忽然道:“你去哪?” “去司墨房里睡呀,总不能跟你一起吧,你不害臊,我还觉得脸红呢!”林笑语连头也不回地道。 “别走,你陪我待会儿,就一会儿也好!”张允可怜巴巴得求道。 林笑语终于是心软了下来,坐回到了床边,痴痴得看着张允,忽然道:“相公,此次你去辽东能带我一起去吗?” “不能!”张允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林笑语明知故问道。 “你得在京城留着帮我生养儿子!”说着不等林笑语反应过来,张允已经弹身而起,一把将林笑语拽住,连挣扎和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嘴巴就堵住了林笑语的檀口,至于俩邪恶的爪子也是朝林笑语地上下三路袭去。 第157章 林笑语早就预料到张允多半是要使坏,不过往日里便宜早就被他占惯了,虽然有些羞涩却没什么不适,她本以为这回也是如此,因此半推半就得任由张允轻薄了起来,可不料张允越闹就越过分,不但脱去了她的衣服,那俩手也尽往胸口和下体上摸。 此时此刻林笑语这才明白过来张允这回是想来真地了,她想反抗,她想拒绝,可她的身子却不听使唤,不但是四肢酸软,而且酥麻的感觉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冲刷着她的神经,不知道怎得她想起了那些曾经和张允颠鸾倒凤的春梦,暗骂自己不知羞耻时,身子却本能得迎合起来,喉咙里更是轻声呻吟,鼻子里更是嘤咛有声。 “别……啊……停!”林笑语总算是在灵智尚存时说出了拒绝的话。 可张允原本就已经是欲火中烧,而酒意起来更哪里顾得了许多,色迷迷得笑道:“如你所愿,倘若不让你爽翻,相公是不会停的!”说着不但是上下其手,更是已经分开了林笑语的双腿,柔声道:“笑语,做我的女人吧,帮我生个儿子,我若不在时,看到他就如看……” 不等他说完,林笑语已经挺起了身子将她的嘴堵住,哽咽地道:“别说了,我答应你!”不过随即却来了个巨蟒翻身将张允从自己身上掀开,红着脸道:“不过……奴家要在上面!” 奴家?!张允一愣,自从和林笑语相识以来,这怕是她第一次这样自称,不过在床头上听到这俩字,再加上她那羞答答的模样,张允非但不觉得刺耳,反倒是兴致高昂,抬起手来抓住眼前频频晃动的豪乳,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笑语将那杀气腾腾,怒龙一样的凶物握在手里,笨拙的抚弄了两下,而后弓起身子,咬紧牙关缓缓得坐了下去,张允眼瞅见一道血丝沿着自家的凶器流了下来,一种与顾媛云雨时完全不同的紧缚感席卷而来,以至于他本能得用力捏了一下。 “啊!”林笑语轻叫一声,而后娇嗔道:“疼,你轻点!” “我也疼,你也慢点!”张允坏兮兮地学着她道。 “讨厌!”林笑语白了他一眼,可她后面的话却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张允已经按捺不住,动作了起来,一时间满室皆春,咿呀噼啪声不绝于耳……(多了我不敢写了,大家自己体会吧,嘿嘿) 章节里有歌词,送大家四百字抵消------ 第十五章要命的案子(1) 与林笑语一夜云雨之后,第二日张允也没有能够睡个懒觉,洗漱罢吃了早饭就带着贺虎和范同匆匆出门,万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搞定了河间的商行,可张允的名下还有不老少的产业需要处理呢。 将手头上的可用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筛子后,张允终于敲定了适合留守的人选,骑着马上道:“走,随我去看看老宋!” 自从万历来了河间之后,占了张允的县衙门,宋漠然这个不大见得了光的狗头军师就算是赋闲在家了,他也曾有妻子儿女,奈何那时候为人申冤告状时太刚强了些,得罪了有权有势的大户,结果被人报复虽然自己侥幸逃脱,可是家人却一个都没那么幸运了。 而他这个赫赫有名的状师却是告状无门,一怒之下,这才脾性大变,愈发的刁毒,在他心里把全天下的官吏都恨上了,不过张允明显是个例外。 这些日子他闲在家中,无聊时把张允曾经提及的各项法令又重新修订了一遍。 在他看来,宦海浮沉原本就是平常事,张允的被贬说不定是皇上刻意为之,毕竟俗话说的好:“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万历想要重用张允,少不了用这一贬黜二升迁的法子磨练一下他的秉性。 当张允再次穿上官服时,也就是他宋漠然一展拳脚的时机了。 因此宋漠然一点也不着急,当马蹄声在他家门口嘎然而止时,宋漠然正捧着茶水坐在自家的小院里头望青天胡思乱想。 “呵呵,老宋,你可真是好悠闲呀!”张允爽朗的笑声从远而近。 宋漠然慌忙站了起来,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一本正经地道:“我方才还在想,嘛时候老爷会来找我去效命。 不想马上就应验了!” “呵,看不出来你除了会打官司,还有神算的本事!”张允淡然一笑道:“就是不知道老宋可对经济之道也有些心得?!” 宋漠然闻言眉头一皱,盯着张允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年纪大了,玩算盘的本事大不如前了,可小人自信眼睛却没花,看东西还是很准的。 。 w,。 这张老脸也还算严肃,应该能震得住手下的人!” “有你这话就够了!”张允认真地道:“你也该听说了,皇上下旨命我去辽东,司墨也得回京,河间这一摊子可不是说扔就能扔了地。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托付给你最放心,待会你随我去各处看看,回头让司墨把账目给你交代清楚,日后你就是我张允的管家先生了。” “愿为老爷效劳!”宋漠然恭敬地道。 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你要知道,你肩膀上担子也很重呀!”说着把和万历商定的分利之事详细告诉了宋漠然。 而后道:“你不只是管着我的钱袋子,也有皇上的阮囊,更要紧的是军火工厂那边关乎重大。 若有个闪失,可就不是死两三个人就能了结地事,我用你,但不全是让你管事,更要紧的是借你这股子秉正不苟私情的气势约束他们。” 当日河间保卫战时宋漠然虽然没有亲自参加,可后来也曾听人说起过,张允请下了天下的雷公相助,只要他手一挥。 必定是雷声轰鸣,火光冲天,当然他并不相信这些夸张之言,但是却也体会到张允所谓的军火又何等地威力,倘若此地被奸邪之人得到。 那真得是泼天之货。 “老爷这步分利拉拢的棋走的好,只是经前些日子一战之后。 白莲教徒焉能不知道咱们的军火之利,怕是随后会有所图谋,那给如何是好呢?!”宋漠然到底是老于算计之人,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这个问题张允又何尝没有想过,当日他自觉时日无多,只求能打退白莲教徒,哪里想得那么深远,直到后来侥幸不死,才猛的意识到漏了自己地底细,白莲教的那些头脑多半会真的打军火工厂地主义,因此把手下的人都调派了过去,可那也没有几个人,想把偌大的场院护住,着实有些困难。 “看来我还得去麻烦万历呀!”张允在心里叹了一声,领着宋漠然出来,他也没有出城,而是去了衙门求见万历,说是有要事禀报。 陶公理知道张允现下也算是张允跟前的红人了,自然也没有阻挠,忙去通禀了一声,很快万历就宣他觐见,一见到张允劈头就道:“朕赏你那一文钱,就是给了你免宣觐见的权力,若是平常的琐事倒也罢了,可要是军国大事,这么拖拖拉拉的岂不是耽误了!?” 张允听了这话也一阵发晕,当日得了那枚象牙母钱后,他只得这是好东西,颇有收藏价值,哪知道这小小的物事还有如此地妙用,难怪当时万历赏给他时还有些迟疑,忙跪在地上连称自己不知。 “说吧,有什么事?不会是又跑来找朕要东西的吧?”万历倒也不怪他,反倒是有些调侃的意味。 “万岁果然是神机妙算,微臣这回来倒真是求东西的!”张允也懒得绕圈子,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万岁,现在军火工厂有了您地股份,那也算是皇家的产业,自然不能轻呼,更何况生产出来地东西可都是杀人的凶器,若是被奸邪之人得了去,后患无穷呀!?” “恩,你所奏之事我也想过,可有应对之策吗?!”万历问道。 “微臣有一对策,只是怕会惹来别人的猜忌,诬告微臣有谋反之心,因此不敢说!”张允决定先给万历打个预防针,等到他催自己说时,张允方道:“微臣想向万岁派遣守卫常驻河间,同时把军火工厂的厂址扩大,修建城池,此后军火工厂转交给万岁,微臣除了指点一下工匠们手艺之外,不会再插手军火工厂的事!” 张允这么说也是为了让万历放心,要不然的话无论是要兵还是要修城。 都容易让这个多疑的君主起戒心,扯后腿还是小事,若是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只怕就不值了。 万历沉吟了片刻后道:“何必如此麻烦呢,何不如将军火工厂迁往京师,与兵部的兵器造办处合并?” 张允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好主意,可他又担心军火厂都放到了万历的眼皮子底下。 只怕会被许多地条条框框束缚住,再加上少不得有许多人眼红其中的利益,频频伸手,遭殃的还是自己。 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因此诚恳地道:“微臣觉得不妥。 百姓们也常说,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军火行业事关重大,必定会被敌人窥视,就算是千防万防。 也难保不出纰漏,若是被敌人的探子浅进来,只消一把火怕是就要化为乌有。 若是合并与一处,那……” 后面的话张允没说,不过万历也不是白痴,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之后方沉声道:“小张允,你可曾想过,若是朕依了你,这河间一地就再与你无缘。 你不后悔?!” “为了万岁的江山社稷,微臣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也无怨无悔!”张允郎声答道。 “好,朕就准了你!”万历一拍巴掌,大声道:“朕就荒唐一次。 第158章 你要的人朕会拨给你,不过此地地官员要你来决定。 帮朕选个忠心可靠之人替朕看住这片产业才好!” 张允想了想,随后道:“微臣有一人选,就是现在的河间县丞包天罡,可堪此任,刑名之事可交由现下的捕头休息,河间要的只是稳定,他们在微臣手下当差一年,知道该如何确保河间的长治久安,必定能不辜负万岁地重任,将河间建造成为我大明牢不可摧的军事重镇!” 万历点了点头道:“准了,你可还有话说!” “微臣还有一言!” “讲!” “古人云,术业有专攻,做军火乃是手艺活,若是日后万岁派人接管军火工厂时,微臣希望他最好是此中的能人,切末让外行领导内行,要不然怕是要事倍功半。”张允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否则难保万历又派了个太监过来拿着鸡毛当令箭,历史证明,多么好的经文都被这些歪嘴和尚给念坏了。 万历静静得听着,并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方道:“此事朕会仔细考量地,你可曾想过,这番去辽东替朕平灭女真人,从何处入手?!” 张允刚想要奏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陶公理闯了进来,尖着嗓子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张嘴!”万历横了他一眼。 陶公理苦着脸跪了下来,抬起手就朝自己地胖脸上一通猛抽,知道嘴角都见了血才被万历喝止,问道:“何事惊慌?!” 陶公理将袖管里的一个折子捧过头顶,跪着挪到万历的面前。 万历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看了看张允,随即沉声道:“张允,你先不要去辽东了,随朕明日进京,看来朕要借你这双破案的圣手了断些麻烦事了!”说着也不等张允说话,就摆了摆手,赶了他出来。 张允忙磕头告退,走了门才猛得琢磨过味来,暗道:“老天呀,这可是要命的案子呀!”的提纲时才发现,当初设定时间线时,选的是1613年张允中探花,可在推算年号时却错了将万历四十一年算成了二十三年,丢脸丢大了。 不过幸好我是按照1613年写的,所以整体地故事并没有什么错误,比如满清的崛起之类的。 但也不是全对,比如顾宪成的出现。 这里下官告罪,因为是vip章节,想要改也不大容易,将来会纠正的,所以在后面地章节里,东林党人也会出现,至于顾宪成就退场了。 以后的部分将是明朝地三大案子,以及宫闱内的斗争,说实话,难度很大,下官会努力写好的。 上面的部分不要钱,多谢大家体谅下官的一时糊涂吧! 跪拜! ------ 第十六章要命的案子(2) 既然皇上都着急了,谁又能慢条斯理得了,呼啦啦人喧马嘶。 虽然折腾的热闹,不过马车倒没有几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张允还是建议多备上个三五辆车以掩人耳目,至于皇上究竟在哪样车中,那就是国家机密了。 对于他这法子,万历表面上不大赞同,可是心里却很是高兴,毕竟年岁也不小了,还想着多享受两年好日子呢,白莲教之前胆敢明目张胆的攻打城池,谁知道有没有胆子又跑来冲击军队,刺王杀驾。 于是在张允的征召下,河间县城里大凡上得了台面的马车都被借用了过来,当然了,也没有全空着,有胆子大的商户,想要随行进京的也可以坐到里面去享受军队的保护,可是条件只有一个,不准露头。 好嘛,这下子车马排成一条长龙,四周更有甲胄鲜明的士卒团团保护,倒真有了点天子出巡的味道,只不过行色匆忙了些,张允晓得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倒也理解万历为什么如此着急,可既然天子没有明说,他也懒得掀破,干脆就装起了糊涂。 按道理说,他是个伴驾的臣子,是该守候在万历身边的,不过张允看着万历满脸阴霾,自然不愿意却触霉头,就慷慨激昂得说自己已经成了白莲教的死敌,若是离皇上太近,难免会在有心人面前泄露了皇帝的行踪,因此上他还是离皇上远些好。 万历对他这样的瞎话倒真是信了,何况此时心里烦乱,也没有心情听张允的奏对。 于是张允也得了个悠闲,骑着马在车辆间逡巡,时不时得和同样在车里的三个妻子聊上两句,倒也自在。 这一路之上,倒也还算平静。 有大军保护倒也没有小贼敢跑来送死,可张允却始终不敢轻呼,吩咐随他出来的贺虎及范同等人务必小心戒备,若是有陌生人靠近顾媛所在的车马,警告三声若是不听,就可以下死手。 将近保定府时,张允的小心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果真有武艺高强地死士朝张允家眷所在的马车冲杀上来,虽然在斩杀了几个护卫的兵卒之后被射杀,却也让所有人松缓的神经绷了起来。 可这次送死一样的刺杀只是开了个小头,随后刺客好像不怕死一样的一波跟着一波的冲来,攻击目标也都是在顾媛他们乘坐地这辆马车上。 1--6--k--小--说--网看来真被张允料中,白莲教的死士们认定了他常去的车马上必定有皇上。 尽管对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张允大感恼火,不过能为万历分忧也算是尽了臣子的本分,换成其他的忠诚之人兴许高兴着呢。 可张允对于这种君死臣辱地观念实在不感冒,他着紧的只是自己的妻子和顾媛肚子里的孩子。 当然了,他也曾想要擒下几个白莲教的死士拷问一下。 不料这帮人不愧是甘愿赴死之人,不但是牙齿里藏着毒药,一旦失手被擒就咬碎毒囊自尽,就算不幸没有死成,可张允掰着这些人地嘴巴一瞧,居然没有舌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来二去,张允也就放弃了。 半路上偷偷的让顾媛等人换了辆马车,而他则依然守着那辆空车来吸引火力,眼瞅着距离保定府没有多远时,这才放下心来,估摸着接驾着人员也该来了。 到时候人一多起来又邻近京师,白莲教再猖狂也未必敢怎样。 事实证明这只是张允一厢情愿的想法。 因为又是一连两波刺客纵马冲来,虽然没有来到近前就已经被骑兵拦截住,可是火光一闪,轰得一声巨响,竟然爆炸开来,值得庆幸地是威力并不算大,只有就近的几人丧命当场,张允跑过去看了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该恐怖分子携带的炸弹不是万利军火工厂的产品,而是个大号的炮仗,不过里面包裹上了一些铜片和铁钉,杀伤力虽然不大,可是震慑力十足。 如此一来,原本稳坐钓鱼台的万历也不得不把张允召唤到身边来询问一下,可当陶公理来到张允身边时,他敏锐的神经陡然一跳,大呼道:“不好,咱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话刚说口,就听远处的侍卫们高喊道:“有刺客,护驾!” 倒不愧是万历危难时调集过来地忠勇之士,四周的兵丁呼啦一声,迅速收紧了防卫圈迅速朝受袭的马车靠拢,喊杀声和惨叫声骤起。 可这不是最让张允感到意外的事,从一开始的屡屡试探开始,张允就依然感到有些白莲教在酝酿着什么阴谋,直到现在图穷匕现乃是顺理成章地事,因此他也不觉得惊奇,真正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原本还愚笨如球地陶公理一听说有刺客,滴溜溜在原处转了小半圈,随即腾声而起,唰得一声衣袂响就消失在了张允的视野之内。 日,莫非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还是练了《葵花宝典》那种,张允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抽出挂在马鞍上的唐刀也喊了一声护驾也冲了过去,也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竟然冒出了无数头戴白巾的人,口里嚷嚷着:“诛昏君,扶正道。”悍不畏死得冲了上来。 “大哥,怎么办?”一直都跟在张允马旁的范同忽然问道。 “告诉贺虎,给老子护住你嫂子他们,别的事别管!”张允低声号令了一声,但随即补充道:“非到万不得已,不住用雷火!”所谓的雷火自然就是军火厂生产的地雷和手雷,不过后来嫌雷公一型的不大好听,就改名叫雷火。 “恩!”范同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得跑去传令,不过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那柄盾剑,持握在手,护在张允的马边,挡住了最容易遭流矢的方向。 等张允冲到万历的御辇前不禁愣住了,原来方才还密匝匝得守卫已经被打了个七零八落,一条白色的身影正和陶公理绞杀在一起,俩人进退攻伐那叫一个快。 特别是在这傍晚时分看来,倒真跟鬼影子一般,让张允的自信心很是受了点打击。 “妈的,合辙不是古代没有高明地武功,只是老子运气好没有遇到而已!” 他是这么想着,不过却没有停顿,对范同道:“你去把皇上的马车赶到一边。 待会听到我喊到第三声暗器时就点一个雷火朝那人扔过去,知道了没?” “俺办事,你就放心吧!”范同咧着嘴一笑,大踏步跑到御辇前,才发现拉车的马匹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刺死了。 暗骂了一声,举起盾剑把缰绳什么的斩断,扯着嗓子道:“皇帝老子,俺是张允身边的人,来救你来了。 别怕!”说着又当牛做马起来。 只怕也只有他才有这等的力气,能靠一人之力拉动偌大的马车,四周地兵丁侍卫都认得他。 有过来帮他的,也有重新围过来保护车辇的。 第159章 不过范同也没有埋头拉车,俩耳朵支棱着听张允的信号呢。 张允此时冲了过来,大喊道:“陶公公,我来助你!” “不用,你护着皇上就是!”陶公理百忙中应了一声,也因为这分神而险些被伤到。 张允也不会在意陶公理是否真用帮忙,斜眼看了旁边一眼。 见万利的车辇已经去地远了,这才猛得大喊一声:“小心,暗器!”说着手一挥,手一震,朝那白影子甩了一物出去。 一听这话。 那白影子一惊,忙一转身将来物借住。 才发现居然是一只臭气熏天的靴子,暗骂一声,刚想过来杀了张允泄恨,奈何陶公理瞅见了机会,俩胖胖的手掌呼得一声就扇了过来,不得已只好匆忙召集。 张允又脱下了另外一只靴子,笑呵呵地喊道:“陶公公,留神了,我这第二件暗器可是霸道的紧,若是伤到了你,可别怪我!”说着又是大喊一声暗器,胳膊一挥,第二只靴子又朝白影子飞了出去。 这回白影子连接都懒得接了,直接无视,继续和陶公理厮杀,不过嘴里却呵斥道:“贼子,待我杀了这阉狗,下一个就是!” “好呀,老子等着,就怕你活不到那时候了!”张允哈哈大笑,右手的唐刀一挥,骤然间暴喝一声:“暗器来了!” “你这贼子又想诓我,我杀了你!”那女声冷笑一声。 她倒是想来杀张允,可是陶公理死死地缠着她,直到呼呼两声沉闷的风声传来,陶公理眼角的余光一瞥,心一阵狂跳,身子往后面一撤就开溜,而那个白影子却是一愣,等到明白过来,那俩被范同全力投过来地手雷已经到了身前。 以范同的力气,就是扔块石头砸身上都能杀人,何况还是这种能爆炸的东西,她一见这黑黢黢的东西已经不是先前的靴子就想着躲闪,可还没闪出多远就听轰得一声响。 火光大冒,死铁片四下飞舞,打在四周士卒的甲胄上当当作响,有些运气不好的,居然受了伤。 可张允就觉得眉心一跳,下意识得就一挥手里的唐刀,朝前方奋力劈出,就听铮得一声响,火光四溅,跟着那个尖利地声音道:“这次杀不了你,日后必定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声音渐渐远去。 张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道:“多亏哥们练过,要不还不被你整成死尸呀!”跳下马来,先去方才爆炸之处看了看,瞅见几片白色的碎布,心中一喜忙拣了起来,就要到车辇前面向万历道贺。 不料四方的侍卫却喝道:“大胆,把兵刃弃下!” 操,刚才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牛比呀,张允一阵不满,把唐刀随手插在地上,来到车辇前刚要磕头,里面的万历已经道:“免了,小张允,你且进来吧!” 张允这才上了马车,见万历地面色倒也还算是正常,把那两片碎布呈了上去道:“依微臣所见,此贼子必定是受了重伤,想必短期之内不会再来行刺了!” “恩,你做的很好,等回京之后朕必定有赏!”说着万历地脸色剧变,呼吸也越发的急促,忽然道:“陶公理何在?” “奴婢在!”陶公理闪进车内,见了万历的模样,忙从怀里摸了一物出来,张允一瞧顿时是目瞪口呆,原来居然是他以前在电视里曾经看过的烟枪和鸦片,他哪里想到万历怎么还好这一口呀。 陶公理服侍着万历吸上了鸦片,回头看了张允一眼道:“方才所见不准说出去,要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过张允也不是傻瓜,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等万历吸食畅快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病态的红晕,居然笑吟吟得对张允道:“小张允,这可是好东西,吸一口,飘飘然有如成仙,你可愿试试?!” 瞅见他这样子,张允恍惚觉得这哪是什么皇上呀,整个就跟一毒害别人的毒品贩子一德性,不过他可没胆量试这东西,于是恭敬得跪在万历面前道:“微臣福缘浅薄,对成仙是不敢有幻想,还是留在人间伺候万岁的好,这等神物就更不敢妄试了!” 他这话说的是冠冕堂皇,归结到最后却还是在拒绝万历的好意。 万历倒也不勉强他,颇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了,罢了,你不希罕只能说你没福。” 张允必恭必敬得听着,不过心里却骂道:“我是想多活两年,你就抽吧,抽死了了事!” 送大家九百字吧算是补偿之前的错误------ 第十七章要命的案子(3) 经历了白莲教徒的自杀性的攻击后,原本就已经归心似箭的万历也不知道哪来了股子劲头,连在保定府休息一晚上的打算都打消了,除了有调用了一些兵丁充当护驾的卫队之外,丝毫都没有停留,继续望京师方向前进。 至于张允也没有得闲回去歇息一会儿,反倒是被万历给留了下来,沉默了老半晌之后才把随后要交给张允处置的案情给讲述明白了。 说起来也简单,其实张允也很清楚就是明朝历史上号称三大宫廷疑案的首件----梃击案。 所谓的“梃”就是木棍,稍微知道些古文知识的人都明白,在古代汉语中,名词也是可以当动词来用的,这“梃击”二字也就能解释为用木棍打人。 如果换成是打普通的人,这根本就算不上是要命的案子,撑死也就是个邻里纠纷最多就是个民事诉讼,搁张允手里,凶手挨上两板子也就得了,可这“梃击案”的受害人是当朝皇太子---朱常洛,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这个不但是个案子,而且上升为了关乎国运的大案要案。 实际上,由于万历皇帝长时间躲在宫里懒于政事,早就使得整个大明皇朝呈现出一片黑暗的末世景象,而“明末三案”也不过是这种末世气象在宫廷里的一个缩影,也正因为这“明末三案”影响到了政务运作,朋党之争,辽东战局甚至是日后袁崇焕的命运。 也怪不得清朝的宰相张廷玉在编撰的《明史》里也曾经说,明朝的覆灭除了万历怠政之外,也与这三案有着不可割断的缘由。 这个皇太子朱常洛是万历的长子。 万历皇帝的正宫皇后没有子嗣,嫔妃共生了八个儿子,其中夭折了三人,实际上有资格竞争太子之位地只有两位。 一个就是宫人王氏所生的皇长子朱常洛,另外一位就是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 万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立朱常洛还是立朱常洵为太子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形成了朝廷大臣所谓的“国本之争”。 这个梃击案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储位之争的极端表现。 当初张允看到这段历史时对于朱常洛此人的评价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是一位千古少有的倒霉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命运多舛,充满了悲剧色彩。 而明末三案也基本上跟他有着直接或者间接地联系,套用一句宿命论的说法,那就是朱常洛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是他自己的也是整个皇族的。 首先他地生母王氏是个宫人,这宫人也就是俗称的宫女。 是于万历六年被选入慈宁宫,在万历的母亲李太后身边做宫女。 一天被万历私幸以至于珠胎暗结。 太后发现宫女王氏怀有了身孕,问万历皇帝时,他却死活都不肯承认,知道太后命太监取出了文书房内侍纪录的《内起居注》来对证。 并对万历语重心长地道:“吾老矣,犹未有孙。 果男者,宗社福也!”就是说我已经老了。 现在还没有孙子呢。 如果这个宫女将来生个男孩的话,那是宗庙和社稷地福啊。 话说到这份上,何况又有宫廷内侍纪录下来万历私幸过王氏的纪录,万历皇帝也就只好承认了下来。 一路看小说网历十年。 而这个悲剧也才刚刚开始。 朱常洛出生前50天,大学士张居正逝世,万历帝独揽大权。 害得他被太后给说道了一番的王氏被打入冷宫。 连儿子也不能相见,抑郁成疾,双目失明。 王氏于万历三十九年病重时,子常洛请旨获允前往看望母亲,但“宫门犹闭。 抉钥而入。 妃目眚,手拉光宗衣泣曰:儿长大如此。 我死何恨!”遂薨。 常言说恨乌及屋,爱屋及乌,在万历身上就有了个完美地诠释。 他不喜欢王氏,由母及子,也不喜欢王氏所生的长子常洛。 他宠爱郑贵妃,子因母贵,也喜爱郑贵妃所生的儿子常洵,一直想立常洵为太子。 后来这位皇子被封为福王,明末被李自成军杀死,此是后话。 万历帝想立宠爱的郑贵妃之子朱常洵为皇太子,既怕违反祖制,又受到朝臣的反对。 所以,迟迟19年不立皇太子。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万历对这个儿子不仅仅是冷落,简直可以说是冷漠。 在古代,皇子不同于老百姓家孩子的地方至少有三处,一是正名位,二是延帝祚,三是受教育。 受教育就是到外廷读书,在讲官辅导下学习,掌握治国的本领。 万历帝5岁开始读书,但他一直不允许儿子朱常洛读书。 谁建议让皇长子出阁读书,谁就被贬遭罚。 朱常洛直长到13岁时,才得以首次出阁读书,可过了没多久就又长期辍读。 19岁时才又奉旨出阁读书,以后读书断断续续,长期被禁闭在宫中。 第160章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受到良好地系统的文化教育。 明朝的皇位继承制度一般遵照如下原则:皇位继承,父死子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帝无子嗣,兄终弟及。 这个意思就是说,皇位继承时,父亲死了儿子继承大统,正宫皇后有儿子就由他继承,若是没有才可以从其他妃子所生的皇子里选,不过原则也是选择年纪最大的,这个虽然有点不大科学,毕竟年纪大不一定就有本事,不过在古代,这却是维系了封建礼治千年不倒地原则,就算是万历再怎么荒唐,也不敢轻易更改。 至于末了那句,则是说,如果没有皇帝没有儿子,就由弟弟来继承,明末皇帝崇祯就是如此。 按照这样的规则,万历帝皇后没有生子,宫人王氏生皇长子常洛。 按理应当成为皇太子。 但是万历帝一直想立皇三子朱常洵为太子,所以朱常洛地太子之路艰难而漫长。 万历自己是6岁被立为太子的,但是朱常洛直到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19岁才被立为太子,住迎禧(x宫。 朱常洛被立为太子后,还是长期笼罩在“更立””的阴影里,随时忧虑皇父会以三弟常洵取代他。 从立皇太子到继位又是19年。 在这19年里,朱常洛终日战战兢兢。 .胆小怯懦,唯恐被废。 有人著《续忧危议》一书,署名“郑(隐喻郑贵妃)福(隐喻福王)成(隐喻更立太子成事)”,其书大意说:“帝于东宫不得已而立,他日必易。 其特用朱赓内阁者。 实寓更易之义。” 特殊的身世,坎坷的经历,使朱常洛形成胆小怯懦的性格。 他出阁读书时,正值寒冬,太监居然不给他生火取暖。 他冻得浑身发抖。 也不敢吭气,气得讲官郭正域训斥太监,太监们才给他生火。 历史上地梃击事件发生在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初四日。 发生了梃击东宫太子朱常洛事件,这就是“梃击案”。 这一年太子朱常洛33岁。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允这个穿越者的到来,搅乱了时空,这件案子居然提前到了多半年,不过整个案子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天傍晚,蓟州男子张差,手持一根枣木棍,从东华门直奔内廷。 打伤守门太监,闯进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庆宫,直到前殿屋檐下才被捉拿。 当时,慈庆宫第一道门只有两名太监守门,第二道门无人看守。 事发后朱常洛惊恐万状。 而且“举朝惊骇”。 可是当一干大臣希望万历出来主持公道时,才发现就连平素里死活不肯出宫的万历竟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而后才知道这个荒唐皇帝居然跑到了河间去,于是无数的奏折也跟着递了过来。 不过万历所看到的那张折子却是东厂密探飞鸽传递过来地。 听完了这些万历讲述的案情,张允觉得一脑袋雾水,这案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出奇的地方,按照他平素里推定案情的方法来推断的话,何人在这案件中得利最大,那他多半会有重大嫌疑。 可问题在于如果朱常洛真被这个叫张差地家伙干掉的话,最大的受益者却是朱常洵。 尽管张允知道此时的朱常洵多半还滞留在京城没有去他的封地洛阳就藩,似乎嫌疑不小,可仔细想一想,可能性又不是很大,毕竟朝廷内外没人不知道朱常洵和朱常洛因为太子之位不大和谐,如果朱常洛真就这么被杀了,稍微有点脑子地人都会疑心到朱常洵身上。 这不是弄了盆子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吗,就算朱常洵是个笨蛋,可他的老妈----郑贵妃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又怎能同意儿子指派人做下这等蠢事呢? 即便是郑贵妃也贪图太后之位,希望儿子登基之后母凭子贵,希望杀掉朱常洛取而代之,至少也该选个合适地时候呀,比如朱常洵去了洛阳就藩之后,这么一来,即便是出了纰漏,也多半不会疑心到他的身上。 这里面藏了不少的猫腻呀!张允暗道。 他记得历史之上这事也相当的戏剧化,几乎成了朋党之争的导火索和打压对方的平台。 比如当时负责审问的为“浙党”官吏,审讯后说张差是个疯癫病人,企图糊涂结案。 而巴结郑贵妃的内阁首辅、“浙党”首领方从哲也不愿深究。 可当时地东林党人、刑部提牢主事王之(ci),通过单独提审和与刑部官员共审,使张差供出: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令我打上宫门,打得小爷(指太子),有吃有穿”。 朝中东林党人怀疑是郑贵妃欲谋害太子,坚决要求彻底追究。 事情牵连郑贵妃,朝议汹汹。 《明史郑贵妃传》记载:郑贵妃闻知后,对万历帝哭泣。 万历帝说:“外廷语不易解,若须自求太子。”于是,郑贵妃就找到了皇太子朱常洛。 史书记载,郑贵妃向太子号诉,就是郑贵妃找到了皇太子朱常洛,嚎啕大哭。 诉说事情的原委,请求太子宽恕。 二人对话的过程是:贵妃拜,太子也拜,贵妃和太子是且泣且拜,一面哭一面拜。 万历皇帝一看这事情闹大了,牵连到郑贵妃不好,又牵扯到太子--两头为难。 怎么办呢?他决定亲自来处理这个事。 万历帝在慈宁宫皇太后灵位几案前召见太子和百官,令太子降谕处理此案,禁止株连,就是不要牵扯太多人。 皇太子朱常洛既不愿意得罪他父皇,也不愿意得罪郑贵妃。 不敢深究此事,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万历帝因为都是他们家里头的事情,而且牵扯到郑贵妃。 也不想深究此事。 最后决定把张差处死,两个太监庞保和刘成在内廷秘密打死,草草了结这桩大案。 负责此案审理的王之遭到反东林党一派官吏地攻击。 万历帝将他削职为民。 这就是“梃击案”的始末。 梃击案斗争地焦点,从表面上看是郑贵妃意欲谋害太子朱常洛而未得逞,好像是皇帝地家事,但实质上是国事,反映出朝廷中东林党与其他派系的政治斗争。 尽管万历帝亲自处理结案,但这件事情始终疑云重重。 此后大臣们常以此为题目,“奏章累数千百,由是门户之祸大起”。 原本如果没有张允的出现。 这案子多半也就真会如历史记载的那样在万历的弹压下不了了之,可问题是万历听了张允那些个诤言之后,思想多少受了些触动,有了些洗掉骂名当个名帝的愿望,而这案子也算是个由头。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表面上昏聩,可是那都是装出来地。 实际上精明的很,朝堂上的朋党之争他心里清楚,说不定也是他刻意而为,以各股势力互相牵制以便于自己的统治,而现在他想做点正事了,这些为了小集团利益而斗个你死我活的党派,他就不能再留着了。 不过由他出来打压,似乎又不大符合他以往地作风,更有些担忧若是失手的话反倒得罪了这些文官集团,使得他们抱了团,只怕自己这个皇上也要如当年张居正活着的时候受尽窝囊气,所以他才把几乎哪边都不靠的张允给破格提了上来。 当然了,他不是没有考虑到张允的岳父顾宪成在东林党中地影响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张允不是没有战友,可他又不想打压掉旧的党派,又冒出来新的,他更不愿意张允如他父亲张居正那样成为党派地头子,所以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把张允给拉住,让他把所有的党派都给得罪了,这么一来就只能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跟那些党派人士斗个你死我活。 而张允也不笨,尽管他没有在官场上厮混过,可这里面的道道儿他经由后世无数的电影,电视以及小说熏陶,可谓鸡吃放光虫----心知肚明。 尽管万历明说,不过他已经隐约得觉察到,此番进京,自己的任务似乎并不是审案子那么简单,搞不好了会成了万历手里的搅屎棍子,把大明官场弄地乌烟瘴气,才方便万历整顿吏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张允倒不介意被万历利用一次,可惜的是在这个问题上,万历的态度显得很是暧昧,死活不肯明说,含含糊糊得让张允揣摩不透,这令他满脑袋雾水,不过倒是颇为庆幸把宋漠然也给带来了京城。 原本他是想着留下宋漠然在河间管理自己的产业呢,可是后来他临时改主义把军火厂捐赠给了万历,如此一来,就没有什么太多值得操心地产业了,纺织作坊他托付给了王守则,以他对这老头的了解,知道他必定不会贪图这点小钱而跟自己交恶,要不然地话…… 不行,回头我得找宋漠然讨教讨教去,这地方水太深,小心点好,要不淹死了就太冤得慌了!张允暗下决心。 “小张允,这梃击案你可有些眉目了?”万历忽然问道。 “这个……微臣说不好,只有等见了罪犯之后审讯后方才好说!”张允谨慎得回道。 “恩,朕就看重你这份谨慎务实的劲头,放心,朕不逼你,案子嘛不妨慢慢审,牵连的人多些也无妨,朕登基以来朝廷上太安静了,这些文人都忘了什么才是作臣的本分,正好见点血,才好让他们清醒清醒!”万历平淡地说道。 可这话听到张允的耳朵里却不大动听,这可是最高指示,他得品味,得揣摩,偷眼看了万历一眼,见他面色平静,不过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显然已然是动了杀心,这可跟历史上那个不愿意让案子扩大,牵连的人太多的皇帝不大一样,若是真的放开了手脚查下去的话,张允不知道会把天捅下个多大的窟窿。 第161章 可瞅着万历这架势似乎是真想杀人了,于是惴惴得试探道:“万岁,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管人犯张差受何人指使,只怕此人非是常人,倘若追查到底的话,微臣担心……” “担心什么?”万历斜了张允一眼道:“你总不是想对朕说,连朕都不怕的板子县令怕杀人吧?!” “微臣……”张允不知道该如何措词。 万历也没有过分逼他,而是笑吟吟地道:“朕准你遇到了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可来宫里找朕求救,不过这案子必须要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要杀我的皇太子!” “遵旨!”张允跪地磕头,告退出了车子,看了看头上寥落的寒星,心说:“搅屎棍子就搅屎棍子吧,不乱怎么治呀,能掀开这个谜团,死了也甘愿!” ------ 第十八章要命的案子(4)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马车之内,宋漠然笑眯眯地道。 “喜从何来呀?”张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没好气得问道。 “皇上这是要重用大人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喽!”宋漠然半真半假得吹捧着。 “你真是这么想的?”张允扭过脑袋来用极度不爽的眼神打量着宋漠然,眼睛眯了起来,有点想要杀人的感觉。 宋漠然干笑了两声,将车门帘撩开了一条细缝看了看外面,这才凑到张允身边道:“大人,咱们先把梃击案的真相抛开不说,单说皇上有意提拔你审理这件案子,就表明他是真想用你,只是……” “只是什么?!”张允不耐烦地道:“这又不是在说书,少卖关子!” “只是皇上对你还是有些顾忌,毕竟朝堂之上的党争已经闹到了几乎无可收拾的地步,依小人猜度,皇上之所以任用大人,一是因为大人与审狱断案上却有手段,对审理梃击案必定有帮助,二是因为大人原本只是一任知县,与朝堂上的高官素来没有什么来往,也不会搀和到党争里去,,三来说不定也是要借大人的手打压掉朝廷上的党争,刷新吏治。 不过……” 宋漠然还想卖关子,还是一瞄见张允瞅着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份戏谑,忙道:“不过皇上多半也担心大人借此事排除异己,自成一党,日后多半真就会尾大不掉了!” “我成什么党,逗乐!”张允撇了撇嘴,对万历的疑心很是不屑。 可宋漠然随后的话却让他的心一哆嗦,只听他道:“您兴许不会成党,可保不齐有人会拉你进去呀,大人。 小人虽然没有做过官,不过当了这许多年的状师,与官场上那一套还是颇为了解的,在朝堂之上想要独善其身,只怕是难比登天。” “常言说的好啊,小人成朋,君子结党。 有了这两样,什么人不得陷进去,就如大人以前曾对我说的那样,利益,党争归根到底来说还是利益之争。 当然了,也不乏政见地较量。” “哼,哼,谁爱斗谁斗去,我谁也不甩!大人我要当青莲一枝。 出淤泥而不染!” “这也难!”宋漠然摇了摇头道:“大人,若是旁时,这倒也罢了。 可现下在这件案子上,只怕大人想要不偏不靠都不成!” “为什么?” “因为你的岳父是顾宪成!”宋漠然一字一句地道。 .张允这才猛得想起了顾宪成可是个大能,搁现代社会,那也属于一灵魂领袖式人物,万历三十三年讽议时政要求改良政治以缓和统治危机得到在野及部分在朝士大夫的呼应形成了一种颇有影响的政治势力被代表大地主集团的反对派称为东林党。 在明末的政治斗争之中,东林党一直都是一股不可小觑地力量,甚至于在万历和朱常洛死后,木匠皇帝登基后。 魏忠贤那个嚣张跋扈的太监任意妄为时,也是这帮文人自发汇聚起来的小团体在和他明争暗斗,遗憾的是文人终究有着文人的弱点,在斗争之中是永远无法和流氓相抗衡地。 所以东林党败了,败的很惨。 张允还记得当时学过一篇课文,就是东林党人左光斗入狱之后。 其弟子史可法去探望他而写的,可谓字字泣血,可见当时其惨烈。 不过也从一个侧面正面这帮人还是相当有骨气的,至少比后世的文人要正派和硬挺得多。 在这上面上张允对他们还是相当有好感地,不过他却恨这些人斗来斗去,把个大好的朝廷斗的是乌烟瘴气,也正因为此,他又不大乐意和他们有什么联系,要不然借着岳父顾宪成在东林党里地人气,只怕一进朝堂,多半就能升级成为举足轻重的人了。 他胡思乱想时,宋漠然道:“朝廷上朋党成林,除了令岳父的东林党,还有齐楚浙党,无论是哪一帮人都有着不小的力量,若是大人不靠拢过去,别说是审查案子,怕是想要活命都难了!”说到这宋漠然叹了口气,颇为张允担忧。 “齐楚浙党?!”张允倒是首次听到这个名字,以前他以为东林党只跟魏忠贤斗的厉害,不晓得还有这么些对手。 “恩!”宋漠然点了点头,见张允好像真不知道,倒也好为人师,解释道:“在顾大人罢官同年浙江宁波人沈一贯入阁成为大学士几年後任首辅他纠集在京的浙江籍官僚结成东林党的反对派被称作“浙党”。” “此外朝中官僚组成的东林党地反对派还有“齐党”,“楚党”(以官应震吴亮嗣籍贯湖广而得名)。 以及“宣党”昆党”等也都是以地缘关系结成的党派。 浙党势力最大齐党楚党皆依附於它联合攻击东林党以排除异己为能事故合称“齐楚浙党”。 东林党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党争始於争国本而这次的梃击案只怕也将斗个你死我活!”说到这,宋漠然又是一叹。 张允倒是颇为他的政治敏锐性而赞叹,他是穿越者,知道这事不足为奇,不过宋漠然能身在朝廷之外,却也能感觉到这案子地意义重大,就很能说明他确实有些才能了,对宋漠然的话也多了几分听下去地兴趣。 “据小人所知,不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楚浙党都借用每六年一次的京察(见考察)作为排挤打击对方的手段使原本是考核京官的制度成为党争的工具。” “万历三十三年东林党人都御史温纯和吏部侍郎杨时乔主持京察贬谪浙党官员钱梦皋锺兆斗等沈一贯从中阻挠。 三十九年北京京察驱逐齐楚浙党官员而南京京察主持在齐楚浙党人手中又大肆贬谪东林党人。 唉,真是你方唱罢我唱,何时方休呀!”宋漠然又是喟然长叹,颇多了几分忧国忧民的意味。 张允对这些事倒并不知晓,不过却知道天启三年东林党人主京察又尽逐齐楚浙党。 宦官魏忠贤得势後齐楚浙党大多投靠其门下形成阉党怂恿魏忠贤残酷镇压东林党人编造黑名单《点将录》天录》同志录》等兴起党狱企图将东林党人一网打尽。 崇祯即位後虽除掉魏忠贤但阉党势力仍存於朝中继续排斥东林党人直至明亡。 可以说东林党虽然狭隘甚至说偏激,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颇有正义感和骨气的,而齐楚浙党却糟糕了许多,为了打压对手不择手段。 甚至是不顾国家朝廷,桩桩件件都让人心寒。 宋漠然此时道:“不过大人入朝,这些无谓的斗争也就该了结了“此话怎讲?!”张允明知故问。 “大人地岳父既然是东林党的党魁,而且大人又主管梃击案的审讯,以小人料想,只怕大人一进京师,东林党人就会和大人约见。 到了那时,朝堂之上多半他们会以大人马首是瞻,即便不是这样,多半也会多多维护大人,这么一来。 即便是大人想要不偏不倚,只怕在外人看来,或者说是在齐楚浙党人看来,您也已经靠向了东林党。” “如此大人想要做那出淤泥的青莲只怕就是难上加难了,既然他们把你当成了敌手。 那么必定是无所不用其极,陷害,诬蔑。 甚至是揪住大人在河间的所作所为大做文章,除非皇上有心力保你,否则,大人丢了乌纱帽还是小事,说不好还是杀身之祸!” 说到这,宋漠然看了一眼远处遥遥在望的北京城,悠然道:“这京城繁华地,既可能是大人平步青云。 大展鸿鹄之志的绝妙舞台,也可能是折戢沉沙,丢官丧命地龙潭虎穴,险恶的很呐!” 听他这么一说,张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按照宋漠然的这番话,似乎自己想要平安活命只有一条出路。 那就是投靠向东林党,可是他又有些隐约的不安,从长远来看,和东林党人搅和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幸福地事,现在是齐楚浙党当道,斗个你死我活。 日后万历一咽气,就该魏忠贤那没根的阉狗粉墨登场了,想一想,齐楚浙党人虽然下作了一些,毕竟还算是文人,可魏忠贤呢,整个就是个泼皮,张允自问就算是有东林党人作为自己的后盾,怕是也无法撼动这个有天启皇帝撑腰的家伙。 恩?!张允想到这眼前忽然间闪过一道光芒,可是却又摸不太清楚,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之后方才是眉开眼笑,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怪笑的宋漠然道:“只怕你早有了对策了吧,巧得很,本大人也有了,要不咱俩一起说出来,看看谁得更高明些!” 宋漠然呵呵一笑,不知道从哪摸了根毛笔出来,在掌心里写了几个字,而后递给了张允,等张允写好之后,俩人一齐伸出手,摊了开来,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无声得笑了。 第162章 宋漠然手掌心里写地是“皇上”而张允则写的是万岁,尽管字不一样,不过指得却是同一个人,宋漠然道:“大人能想到这一步,我这个幕僚师爷怕是快没饭吃了!” “少拍我的马屁,我虽想到了要靠过去,不过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你帮我想想!” 宋漠然早已经是成竹在胸,慢悠悠地道:“皇上携大人进京,一来是显示他要用你地决心,二来也是做给东林党和齐楚浙党看的,就是他要用你,而且是重用,想必齐楚浙党是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大人当上这个刑部大堂的交椅,而东林党人自然会出来保你。” “如此一斗,要么是大人靠向东林党,要么就是两边都不沾,而是倒向皇上。 显而易见,皇上最乐意看到的是你成为他的党羽,呵呵,这称呼不好听,不过呢,小人以为,能当皇上的爪牙要比当什么魁首好的多,否则就算是齐楚浙党不为难大人,只怕皇上也不会眼看着大人靠向东林党的!” “恩,这个我也知道,说不定皇上要借齐楚浙党地手把我给打倒!”张允猜度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宋漠然笑着纠正了张允的话,而后又道:“只怕皇上最乐于看到的是大人把东林党以及齐楚浙党全都得罪了,而后四面楚歌,八方受敌,到了那时候他会站出来扶大人一把,大人呢,自然是倍感皇恩浩荡,也就自然而然得跪倒在了皇上的脚下!” “呵呵!”张允笑了起来,这里面的圈圈绕要不是宋漠然点破,只怕他还真琢磨不透,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自己成了皇帝党地党徒,也就没有了自立为一党的可能,只能乖乖地为万历卖命,帮着他打天下,铲除朋党。 真他妈够阴的。 张允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却始终还是没有什么对策。 宋漠然却适时得给了他答案:“因此大人尽可以不慌不忙,随皇上回京之后该回家的回家,该游玩的游玩,有人来求见,不管是谁通统回绝,哪怕是把京城里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也不打紧,得罪的人越多,皇上才会越高兴,大人的位子也才会越牢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大人也得留个心眼,常到宫里走走,有用的没用得跟皇上说说,忠臣嘛,不一定非得忠言逆耳,舍命进谏,只要做得赤胆忠心就成了,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喜欢身边有颗茅坑里的石头,相信当今万岁也一样!”宋漠然这话说的很透,传出去可是大罪。 不过也正因此,更说明他对张允是真的忠心一片,连命都能不要。 张允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了,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撩开门帘看了看外面阴沉着的天,一语双关地道:“看来要变天了!” 官场斗是方方面面的,不好写呀,不过下官努力! ------ 第十九章要命的案子(5) 接驾的排场远远超出了张允的想像,那可真是文武百官出京百里相迎,京畿守卫鸣锣清道。 什么黄土垫道,净水泼解的桥段张允倒是没有瞧见。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帮穿着各色朝服的一到三品官员,跪在万历的车辇前面嚎啕大哭,甚至于以头抢地,责怪万历不顾天下安危系与一身而出宫私访。 万历的脸色虽然不大好看,不过还是又拉又抚,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帮忠臣安抚了下来。 并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张允给叫了出来,好一通夸奖,什么忠肝赤胆,可为年轻一代臣子楷模等等不要钱的话全都扔了出来。 张允一边厚着脸皮听万历褒奖自己,一边就感觉到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朝自己射过来,心里暗骂万历忒不是东西,还没等他准备好就提前将其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不是拿自己当靶子吗?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消减,依然是真诚可亲,就算是齐楚浙党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万历一通海吹之后,末了才道:“张允与河间县任职以来,破案如神,甚得朕心,正巧前些日子有臣公奏报六部空缺实多,刑部亦然,故朕深思熟虑后决议擢升其为刑部左侍郎,暂理刑部事务,梃击案交由张允主审,刑部郎中胡士相,提牢主事王之(ci)协同审理。” 万历四十二年,首辅叶向高奏称:六部尚书中,现在只剩下一部有尚书了,全国的巡抚、巡按御史、各府州县的知事已缺了一半以上。 由此可见在万历的统治下,整个大明朝已经懒散成了什么样子。 他现在提了出来,不是在自我批评,而是想顺势把张允给提拔起来,虽然说让一个亟亟无名的小知县一下子就当上了刑部的二把手。 那些大臣很是不理解,再加上万历又命他主审梃击案一个个更是意见大了。 兴许是万历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手玩得过火了点,这才又加上了胡王二人,前者是齐楚浙党的人,而后者则是东林党人,如此一来不偏不倚,也算是合乎中庸之道了吧。 不过还是有人想要聒噪,可是万历却懒得再听,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摆了摆手道:“朕乏了,回宫吧!” “恭送万岁!”哗啦啦。 一帮大臣全都跪了下来。 张允也随他们跪在地上,心里却一点也不因为当了刑部侍郎而高兴,尽管这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安部副部长,可谓位高权重,可他却知道这明显就是个烫手地芋头。 着火的坑,跳进去倒霉的是自己,这么一来。 他的韬光养晦策略是没机会使了。 等万历的车辇离开,周围的大臣都站了起来,有些人就朝张允走来。 。 。 可他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谁都不知道,仓促的应对怕是踏上了别人挖下来地陷阱,因此干脆一耷拉脑袋,一副丧了考妣的模样,目不斜视得爬上老婆们待着的马车。 吩咐车夫快走。 有司墨在,倒也不怕走不着家门口。 不过问明白了,张允才知道原来自己家位于东直门方向,小门小户的,横竖都不象个官宦人家模样。 想必也是因为便宜老妈的出身不好,不是张居正明媒正娶地妻子。 甚至连妾都算不上一个。 尽管帮张家留下来了点血脉,可也得藏着掖着,生怕有人知道,找个小四合院过日子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一路走来,顾媛还有,正襟危坐的,一副大家闺秀姿态,不过脸上却有些忐忑。 而林笑语和司墨却将车门帘撩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侧着脸朝外面张望,不时指指点点一番。 “你俩东张西望得看什么呢?”张允一奇,要说林笑语没怎么来过京城,有些好奇也就罢了,司墨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切。 司墨嬉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道:“看一看哪家地宅子好呀,你现在可是堂堂的刑部侍郎了,要是连个好点的府邸都没有,让人说出去岂不是太丢脸了,再说了,咱们这老大一家子人挤在一个四合院里,就算是咱们不说什么,婆婆怕是觉得也不大舒服!” 看来司墨置办家业有了些瘾头,一到京城嘛都没想,先就打算着买处好房子。 张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片刻后才道:“难为你有这份小心,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欢喜,只是咱们初来乍到,最好还是收敛些好,相公我虽说是被皇上提拔成了刑部侍郎,天知道这算不算是拔苗助长,六部地大臣可都盯得我死死的,说不定你老爹那帮故友连折子都准备好了,就等我出点什么小纰漏就玩命弹劾我,这时候买宅子,是不是太匆忙了些?” “怕什么?!”司墨回头看了张允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听我爹爹说,京城的官场素来都是欺软怕硬,你若是太谨小慎微反倒让那些心怀歹意的人们觉得咱们胆小怕事,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人找你麻烦了,说不定会一哄而上。” 说到这叹了一口气道:“皇上不理朝政太久了,虽说各部全都有不少的空缺,可是在位的人呢,也都把该有的好处都占光了,谁也不想让个外人跑过来分上一杯羹,你这么贸然插进去,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必定是要排斥你的,相公又不打算拉帮结伙,或者投靠那些朋党,能做地就是嚣张一些,哪怕是借着皇上的势狐假虎威也好,总之不能让他们看轻了,要不然就是个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场!” “没那么凶险吧?”张允半信半疑地道。 。 “你问媛媛姐?!”司墨也不正面回答,反倒看向了顾媛。 “恩!”顾媛点了点头,随后道:“刚才我们姐妹三个想过了,相公在这京城里没有什么亲朋故旧可以倚仗,相比我爹爹那一派的人你可不屑结交,如此一来,偌大的朝堂上就是孤零零得一人,虽说相公有皇上保着。 大事上载不了,可偏偏是细枝末节上往往是最要命地,而且双拳难敌四手,想要独善其身,只要先把势做出来,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唬住,让他们不敢轻取妄动。 等他们回过神时,想必以相公地才智早就已经站稳了脚跟,到那时候也就不用再顾忌这些了!” “你们猜到我和宋漠然拟定的计策了?!”张允一惊“呵呵!”林笑语一笑道:“你以为我们都很笨吗?就算是没有亲耳听到,光看你升了刑部侍郎却连半个同僚都不搭理就能猜到了,你这是想要投靠天底下最大地党----万岁党了。 第163章 呵呵,有前途!” 靠,失败,做的太明显了些,张允一阵郁闷。 不过顾媛随后的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到什么叫错有错着。 她道:“不过这样也好。 虽然难免要得罪一些想要拉拢相公的人,至少让万岁稍微安心了一些,要不然的话怕是他不会安心的。” “到了。 到了,终于到家了,范同,快,快停车!”司墨喜悦得嚷嚷了起来,就听临时充当车夫的范同吁了一声将马拉住,司墨已经抢先跳了下去。 自从桃红这个内奸被陶公理勒死之后,顾媛也不敢用什么丫鬟了。 可她又有了身孕,不得已司墨临时充当起了使唤丫头。 现在抄起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面,而后与张允一起把顾媛从车上接了下来。 张允看了一眼自己地家,当真是算不上豪华,门虽不大不过漆得极亮。 叼着门环的铜兽头也被擦的黄灿灿的,一眼看过去。 倒也有些庭院深深的感觉,看了一眼旁边地范同一眼道:“愣着做什么,叫门呀!” 范同忙走过咣当咣当得一通猛敲,粗着嗓子喊道:“快来个人开门,少爷回家了!” 过了片刻,就听里面传来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一个老迈的声音道:“来了!”跟着大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一条缝,瞅见门口凶神恶煞一样的范同显然是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就想关门,不想范同却一把拦住,嘿嘿笑道:“老头,怕什么,俺又不会吃了你!” “范同,不准放肆!”张允连忙喝止了他,司墨也低声告诉他这是张家的老奴----张福,从张居正活着地时候就在了,之后张家破落,家丁四散,唯有这老头留了下来,多少年兢兢业业得为张家的生计奔忙,是个极厚道的人,在张允便宜老妈那里也是颇有分量地一人。 张允忙走了过去,笑吟吟地道:“福伯,我回来看你来了!” 张福一瞅见张允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又用袖子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方才知道不是做梦,哽着嗓子叫了一声少爷,泪珠子就淌了下来,嘴里却道:“给少爷请安!”说着就要磕头。 张允连忙搀住了他,温声道:“福伯,万不可这样的,莫得折杀了我。”对于忠义之人,张允是相当敬佩的,眼前的张福他可真当成了伯伯来看。 话是这么说,张福还是道:“要得,要得,这是礼数,不能少!”执拗的给张允行了个半礼,随后把门推了开来,往张允后面一看,瞅见了顾媛,叫了声少夫人又要给她磕头。 顾媛何等聪明,眼见张允对张福的态度就知道这个礼是万不能受的,忙也把他搀住了连声说不敢。 张允呵呵一笑道:“福伯,看见没,这可都是我的老婆,想当初离家时我可是一人,回来时,不但媳妇有了,连儿子都有了!”说着瞥了顾媛地肚子一眼很是得意。 这番话一出口,那就是真不把张福当成下人而是长辈了。 张福咧着嘴呵呵笑道:“好,好,少爷长出息了,我老头高兴!快进来吧,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给老爷去上香的!” 张允对随后过来的宋漠然道:“老宋,让他们把东西都搬到家里来。” “是!”宋漠然恭敬得应了一声,招呼范同,贺虎等随行的人把大车上的东西往院子里搬。 而张允则跟着张福往里面走,路上司墨不时得和张允嘀咕两声。 怕他待会儿又犯起了糊涂。 张家地房子是很普通的四合院,不过后面却多了一进,增加了个回廊,听司墨说,前面是家丁和丫鬟们居住,而后面则是老夫人所住,绕过了雕花地廊子,一处别致的小院落出现在眼前,而他也看到一个妇人正站在台阶上朝这边张望。 不得不说古代的人早结婚早生子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别的不说,至少张允的便宜老妈年纪看起来不大,没有他想像的那种老态龙钟的模样,此时此刻不用司墨再指点张允也不会再认错了,忙走过来磕头行礼。 自少不了一番母子见面,涕泪横流的感人场面。 好不容易被人劝开了,张允告诉老妈自己有了三个妻子和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 张氏倒是没有太惊奇,不过还是道:“吾儿,随我去给你爹爹上柱香吧!” 张允点头答应了一声,跟着张氏到了左近一个小屋子里,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有一个灵位只是却连个名字都没有,想必也是忌惮万历皇帝会斩草除根,是以连个张居正的名讳也没敢写。 焚了香,张允跪在蒲团上在心里祈祷道:“张居正呀,你放心吧,哥们我来了,肯定会帮着你照顾好你老婆的,还有这个大明朝,你要是在天有灵也别闲着,常保佑保佑我,千万别被万历杀了,要不然汉人就要倒霉了!”随后装模作样的来个大礼。 扶起满脸清泪的张氏走了出来。 “少爷,有人递名贴来想要求见!”刚一出门,张福就乐呵呵得走了过来,将一张名贴双手捧了过来,心里想:“自从老爷过世后多少年没有官员登门了,少爷刚一回来就来个三品官造访,这是多大的脸面,呵呵,我们张家又要起来了!” 不想张允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摆了摆手道:“福伯,你帮我回了他,就说我累了,不想见客,还有日后再有人递名贴求见的,通统回绝,只说我路上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是!”张福虽然不知道少爷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过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该问的不该问的倒是清楚明白,拿着名贴就又匆匆走开了“吾二为何如此呀?!”张氏问道。 “妈,不瞒你说,我原本得罪了皇上是被发落到辽东去从军守土的,可是后来出了梃击案,不得已才随驾进京,想必你也该有耳闻,这官场之上龌龊极多,稍有不慎就是个万劫不复,孩儿哪个党都不想靠,只盼着平平安安得把案子了解了。” “恩!”张氏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 一家人终于坐到了一起,少不得好好聊上一番,三个小女人陪着张氏把张允在河间的一些事娓娓讲来,倒也听得张氏眉开眼笑,不时得赞上张允两句,对于他敲竹杠等事倒也没有太多的责备,只是提醒他万不可太过分。 张允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理会得!” 最近身体不舒服,输液来着,没有更新,抱歉,争取尽快恢复更新------ 第二十章要命的案子(6) 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官场也一样,当张允因为万历的提拔而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毫无疑问的就成为了一个靶子,不管他愿意与否,攻讦紧随而来。 当张允被宫里的小太监传唤到万历的御书房里后,行了君臣之礼,万历就把厚厚的一叠子奏折推到了他的面前,眯着眼睛道:“这都是弹劾你的奏折,还有些老臣认为你一个七品知县出身的人办不了这样的泼天大案,求朕撤换其他人做主审。” 张允刚要拿起一本来看,万历又道:“你要是想看的话,那边还有一百多本呢。”一听这话,张允连研究别人究竟是怎么攻击自己的劲头都没有了,抬起头来看了万历一眼却一句话都没说。 万历难得看到张允默不作声的时候,低着头看了张允一会儿道:“小张允呀,你这一来可是给朕出了个难题,你说说,我该如何是好呀?!” 张允见万历发问,知道再不说话是不成了,于是道:“那要看皇上想要什么了?微臣有二策,可视万岁爷的心意而定。” “讲!” “皇上若是想求个耳根清静,不使宫廷之内生出什么乱子,那是极为容易,想来众大臣的心中对此案的推测不过一种,那就是人犯张差乃是受郑贵妃的指使,这才有胆量冲进内苑,企图行刺殿下,其图谋也不过就是皇太子之位,既然皇太子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那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须郑贵妃肯和皇太子说上一说,求皇太子不在追究。 外面再找几个替死鬼,此事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史书上我就是这么办的?”万历忽然问道。 张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是!” “此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万历冷森森地问道。 “略有耳闻,不过按照历书记载该出在明年才是,是以微臣方才没有告诉万岁,毕竟此事说来忒有些荒唐!”张允知道万历是在怀疑自己既然后知五百年,怎么就没有提醒他预防此事。 为了避免万历日后把他当成神棍来用,随后道:“万岁,历书中的记载未始就没有疏漏,常言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打个比方,若是这案子换个办理的法子,只怕微臣在梦里所见的那些事就不会再出现了!” “你指的是什么?”万历问道。 “奸臣乱政,阉贼横行!”既然要找一个大靠山,张允自然得多拿出点资本来。 若不是担心万历会过河拆桥,张允倒是真想好好得跟他聊上一聊。 “什么奸臣?什么阉贼?”对此万历倒是颇为用心。 张允也不大好隐瞒,毕竟万历过不了多久就得死。 而后整个大明朝就算是彻底毁在了魏忠贤这个死太监的手里,若是能提前知会万历,多半能防患于未然,于是将现在多半是陪着朱由校游玩的太监----魏忠贤日后会祸患朝廷地事说了。 此事讲完,万历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道:“依你这么说,朕殡天之后将传位与皇太子,而朕的江山则是毁在了他们父子的手中了? 第164章 !” “不能这样说!”张允此时才猛得意识到自己今天这番话未免说的太轻率了一些。 .只怕万历一怒之下废了朱常洛这个太子,到时候自己怎么混去,说不定还是个杀头之罪,想到这顿时浑身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忙道:“微臣已经说过了。 凡事都会变的,此事也一样!” “哦?!” “万岁你想。 在历书里根本就没有我张允这个人,想必当日我前往河间上任时原本是要坠马而死的,不想微臣命硬又活了过来,以至于做了那样地一场怪梦,窥视到了日后的变故,说起来有些怪诞,可细一想,未始不是我大明朝的列祖列宗保佑,希望借微臣的嘴,帮万岁解开亡国灭种的危难!” “若是万岁希望将此事平息下去,日后之事多半会如微臣梦中所见地那样发生,可若是以此为由,整顿一下朝纲呢?只怕非但不会生出什么乱子,大明朝也会一改往日的疲乏之态,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也未可知!” “你的第二策是什么?”万历忽然又想起了方才岔开的话题。 张允等得就是他这么一问,于是道:“若是万历想励精图治,就该狠下决心,把此案查下去,或者借此案把朝廷上的一些贪官污吏清个一干二净,不只是对皇上,对日后地继承者也不无好处!” “继承者?!”万历看了张允一眼,冷冷得道:“你说的是皇太子吧?” “这个……”张允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个万历是真的不大喜欢朱常洛,不过呢,他还是希望改一改万历地观念,毕竟历史上记载,朱常洛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他当皇帝的一个月期间做了些好事。 于是张允道:“微臣不同于其他的臣子那样讲什么国本,只以自己梦中所见来说一说自己的看法,望万岁先恕微臣的大不敬之罪。” “哼,你对朕不敬的时候还少吗?!”万历横了他一眼道:“说吧!” “是!”张允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道:“从历书记载来看,皇太子将来会是个好皇上,可惜在位不久就离奇驾崩,以至于才有了阉贼乱政之事,可是归咎于皇太孙(历史记载万历临死才指定朱由校为皇太孙,为了叙述方便,故把这个名号提前了)因贪玩而荒废政务,以至于大权旁落生出这许多的事端,似乎有些失之于偏颇!” “为什么?” “因为错不在太子和日后地继位者,而在于万岁您!” “朕?”万历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糟糕,瞪着张允道:“朕将天下给了他们,他们守不住,与朕有什么干系!?” 张允淡然道:“因为他们都不曾好好的上过几天的学,微臣斗胆问一下万岁。 让一个连四书五经都不曾读好的皇上来管理这偌大地江山,试问他能不能治理好?若是管不好,会不会连管都不敢管了?” 这话恰如一把刀子生生得插进了万历地心窝子里,他一天到晚地窝在皇宫里不肯出来,归根到底还不是在躲避这种巨大的压力吗?他可是正儿八经得上过学的,可他都没有足够的信心治理好这天下,可以想像的到从来都没有好好上过几天学的儿子和孙子又怎么能办地好? 只怕朱由校不大乐意上朝。 。 w,。 以至于被阉贼所乘,乱了朝纲的罪责,真该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万历有些没了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依微臣所知。 皇太子日后将是个好皇帝,即便是他福缘不厚,若是万岁能把皇太孙调教好的话,这大明的江山也可保百年无忧!” “朕若立福王为太子呢?”万历忽然道。 “那微臣就不知道日后会怎样了。”张允摊开手,一脸地无奈。 “你把这些话告诉了朕。 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怕!不过微臣为了皇上的万世江山却不能不说。”张允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意味,不过心里也是真没底。 万历盯着张允清澈的眸子看了半晌之后道:“好吧,朕就再信你一次。 加封你个东宫讲官,替朕教一教太子如何?” “厄!”张允当即石化,脑门子上顿时泌出了一层的汗水,苦着脸道:“请万岁收回成命吧,微臣虽中过探花,可自从坠马之后,以前学过地那些诗词歌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奏折都是妻子代写。 实在无法做这东宫讲官,要不然真要误国误民了!” “无妨!”万历淡然一笑道:“朕不是让你讲诗经,只是命你教他们一些西学,这你可是颇为精通的,开阔一下眼界总没坏处。 正如当日在河间所说,作为一个好皇上不能总是躲在深宫内苑之内。 该有放眼四海,胸怀天下的气度,朕老了,怕是学不来了,可朕地太子和太孙还年轻,该留些东西给他们了,否则总这样下去,怕是日后朕死了,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呀!?” “皇上圣明!”张允这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 “少拍马屁!”万历冷哼了一声,用手拍了拍桌子上的折子道:“这些朕会留中不发,你尽快去把梃击案办起来,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尽早的水落石出,不过在此之前,你也得先让那些大臣们先把嘴闭上,这有一个案子,压在刑部快有一个月了,你去把它办好了,自然就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说着将一张纸扔给了张允。 张允接过来,磕完头退了出来,拿过纸来一看,眉头就是一皱,心道:“妈的,这帮杂碎,拿这破案子来考我!” 原来当时有个强盗,凶悍狡诈,常常翻供,以至于虽然被捕却始终难以定罪,这才在刑部关押了月余而没有判刑,不想却被人拿了出来为难张允。 张允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刑部大堂,刑部郎中胡士相,提牢主事王之连忙出来迎接,这胡士相白面微须,倒是仪表堂堂,在张允面前也是满脸的恭敬,而王之则要黑瘦多了,不过眼眸却极明亮,倒是满脸的正气,三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就说到了这个案子上。 胡士相笑吟吟地问道:“张大人,几日可了结此案?” “这等鸡毛蒜皮一样的小案子,有三日就绰绰有余!”张允不以为然地道。 “需要用什么刑具呢?”胡士相又问。 “刑具?”张允呵呵一笑道:“等有时再说吧,现在最需要地东西是下酒菜三样,外带好酒一壶,聊且靠这些东西助一助言谈,决不可少!” 胡士相一愣,不过还是应了声好。 一旁的王之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东西备好了之后,升堂问案,张允主审。 其余二人旁听。 张允看了看那堂下跪着的人满脸的横肉,目光闪烁,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滚刀肉,笑嘻嘻得端着酒杯泯了一口酒,翻了翻案卷,问道:“你是真定府地人吗?” 强盗回答:“是的!” “你多大年纪了?” “三十七岁!” “你住在城里还是乡下呀?” “住在城里!” “你可有父母吗?” “小人不幸,自幼父母双亡!” “可有兄弟姐妹?” “兄弟三人。 小人是老大。” “你有妻子儿女吗?” “小人有两个儿子,大地十八岁了,能打猎了,小的才十三岁。” “你是做什么的呀?” “无事可做!” 胡王俩人原本还以为张允会有什么审案子的高招,不料来来回回都是这些琐碎小事。 根本就跟案子没什么关联,案子没什么进展,可酒却是喝没喝,眼瞅着脸就红了,舌头也不利索了。 而后张允眨了眨醉眼道:“今儿就问到这,明天接着问!” 等到了第二天,又是小酒喝着。 小菜吃着,而问题呢照旧。 “你是真定府人吗?” “是。” “多大了?” “三十九,明年快四十了!” “你住城里还是乡下?” “乡下! “有父母吗?” “父亲早死了,母亲已经被休退!” “有兄弟吗?” “兄弟三人,小人是老“你有妻子儿女吗?” “小人有一子一女,都还年幼!” “你在家以何为生呀?” “家里有几亩薄田,种田养家!” 胡王二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张大人是不是个话涝子呀。 两天了总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怕是没什么本事跑过来蒙事的吧。”心里这么想,可俩人却都没明说,眼瞅着张允又喝高了,晃晃悠悠得退堂回家。 到了第三天。 胡士相问道:“大人说三天了结此案,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可有把握?!” 张允淡然一笑道:“本官从不吹牛,说三天就三天,等着看好戏吧!”说着传令衙役们预备刑具,听命行事。 等升堂之后,张允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又喝了口酒,问那跪在堂下的强盗道:“你是真定府人吧?”“是地!” “年龄多少了?” “去年四十,今年又添了一岁。” “你住城里还是乡下?” “有时住城里,又是住乡下。” “你有父母吗?” “小人有个父母,已经七十了!” “有兄弟吗?” “有两个兄长,都已经死了。” “你有妻子儿女吗?” “小人有个儿子,抱在手里已经会哭了。” “你是做哪一行的啊?” 第165章 “家中无田可耕,有时打鱼有时打柴。” 问到这,张允将杯中的残酒一口喝光,板起了脸道:“看案卷前面几任审讯的官员所定的罪名铁证如山,你为何屡次审讯屡次翻供?” 强盗苦着脸道:“小人实在是冤枉呀,还要恳求大人怜悯详察!” 啪张允狠拍了一记惊堂木,吓地那强盗一哆嗦,而张允厉声呵斥道:“你少来这一套,人家说你狡诈果真没错,我和你闲聊了三天,都是些家常小事,你三天所答前后都不相符,小事尚且如此出尔反尔,更何况问及案子本身了,你倘若从实招来,还不失为一个英雄好汉,若是在狡辩掩饰,本官就算是严刑拷打致死也不为过,你想清楚,休要自讨苦吃!” 强盗还想狡辩。 张允的脸色一寒,拔了根签子往地上一扔道:“狠狠用刑,打死勿论!” 众衙役如狼似虎一样走上前来,吓得那强盗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声求饶,情愿交代,发誓再不翻供了。 张允不动声色地令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这案子就算是了结了。 胡王两人这才算是看出了些门道,忙起身道:“盛誉之下确实是名不虚传呀,下官佩服!” 张允呵呵一笑道:“过奖,过奖,本官喝多了,先回家去睡上一觉,明日就开堂审理梃击案如何?”说着不等二人答应,已经摇晃着出门而去/。 前段时间没更新,再送大家一些字赔罪! ------ 第二十一章要命的案子(7) 其实在梃击案发生之后,刑部的官员就已经突击审讯过一次,而主审官就是刑部郎中胡士相。 张允翻阅过案卷,上面声称张差乃是疯癫病人,企图胡乱了结此案。 张允却压根就不相信这种鬼话,尽管对于梃击案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少记载,或者是语焉不详,可是张允却始终觉得只怕这案子就如同一棵萝卜,若是真要拔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会带出多少的淤泥。 也正因为如此,张允才在之前进宫面见万历时提前打了预防针。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哪怕是最终因此案牵连过广而不得不死在万历的刀下,他也得多拽上一些奸佞之徒垫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反倒是少了几分顾忌。 尽管休息没有跟来,不过郑乐等一干狱卒因为是他的家丁,来京时倒是都跟随而来,张允老早就命他们预备好了各色的刑具,只等着张差装疯卖傻之时,就好好得在他身上用上一用。 第二日升堂之后,将张差押到了大堂之上,此时张允方才见到这位险些杀了皇太子朱常洛的罪犯,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胡须,[奇qisuu.书]兴许是受过大刑的缘故,身上满是鲜血,披头散发,很是肮脏,时不时得傻笑两声,嘴里更是口涎直流,乍看上去倒真是象疯子。 张允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张差,你可知罪吗?” “嘿嘿……”张差只是傻笑,对张允的话是充耳不闻。 张允也不理他,反倒是目光转向旁边的胡士相,微笑道:“胡大人,现下看来,这人倒是真有些疯癫了。” 胡士相一愣,但随即就顺着张允的话道:“是呀。 是呀,一看就知道他乃是疯子,趁宫里的守卫不防备闯了进去,打伤正无辜之人,当真是可恨之极,该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至于其他的。 倒也不用问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有几分道理!”张允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皱起了眉头道:“不过本官有几个疑惑始终不得解,若是胡大人能帮我答疑解惑,那么这案子也就好审了!” “张大人请讲。 下官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胡士相乃是齐楚浙党的人,他老早就知道张允的岳父乃是东林党在野地党魁,只道他也是东林党一系,就连之前建议张允审断那个强盗案以验其才能的法子都是他出的。 原本还以为张允今天一开审,就玩命得把脏水往齐楚浙党身上泼呢,没想到。 他居然在帮着自己,倒真有些喜出望外,不过随后还是加了几分小一旁的王之先前听了张允的话动了动嘴巴刚想说话,可是随后却又闭上了嘴,他倒是也风闻过张允在河间时的一些作为,尽管有些方面并不赞同,不过却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算是个好官,再加上有顾宪成的一层关系在。 倒也不认为张允会倒向齐楚浙党那边,是以耐心倾听。 张允看了看这二人,慢悠悠地道:“请问胡大人,宫廷内苑是否守卫森严?” “这个……宫廷内苑乃是皇上休憩之所,自然是守备严密。 不但是有大内侍卫日夜巡查,更有不少地士兵在外严格把守。 “那我倒是有些糊涂了。 既然如胡大人所说的那样,门禁森严,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过去,那为什么这样一个疯癫病人居然能从大内的东华门,挥舞着木棒一直打到太子的慈庆宫外,才被内监捕获?” 张允的声音算不上大,不过吐字清晰,在这刑部大堂之上回荡,更添了几分威严和煞气,他说话之时就一直在用眼角地余光打量着地上的张差,这话一问出口,眼瞅着那厮身子一哆嗦,脸上的傻笑也瞬间僵硬了下来,不过很快就低下脑袋用手指头抠脚指头去了。 妈的,居然在跟老子装疯卖傻,那老子就好好陪你玩一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张允目光里闪过一道寒光,转向胡士相时却又多了几分和蔼,笑嘻嘻地道:“胡大人,你说这是为何呀?” 胡士相顿时瞠目结舌。 不过一旁的王之却在心里乐开了花,暗赞道:“好一招欲擒故纵,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这帮乱臣贼子可以支使张差装傻含糊了事,总会有些事是更改不了地,只要揪出来一问,岂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张允连问了两声之后,胡士相才结巴着道:“此事下官也不得而知。” “无妨,这个疑惑暂且放到一边,我再问一个!”张允拿了一张纸出来,随手画了一张平面地形图,而后道:“胡大人可知道这是何处?” 胡士相看了两眼之后就谨慎地道:“若是下官没有认错的话,这就是东宫一带的草图。” “正是!”张允在上面写上了东华门以及慈庆宫等几个字,而后道:“胡大人,王大人,咱们暂且不问案子,只说一说当日张差持棍闯宫时地情形如何?” “但听大人吩咐!”俩人应了一声。 张允随手点了点东华门道:“人犯张差手持木棍从此门入,在此击伤一人,而后又到此处打倒两个内廷太监,最后来到慈庆宫外,两位大人请看,这一路之上角门不少,庭院众多,而张差所走的却是最近的一条路,看到这我不禁有些糊涂了,这个张差是怎么晓得抄这条近路的?” 说着看了看王之,又瞥了撇胡士相,而后道:“敢问两位大人,可进过宫里?” “此案发生后,下官才有幸入宫面圣,因而去过一次。”胡士相答道,颇有些得意的样子。 张允对此满心的不屑,暗道:“去过一次有什么值得臭屁的,老子上辈子每年都去故宫转一圈,除了院子大些,房子宏伟些。 有什么呀?!” “下官从不曾去过!”王之摇了摇,很是遗憾地道。 “那就好办了!”张允微笑道:“本官初次进宫时,只觉得庭院深深,门户众多,若非有内廷的公公引领,怕是走不了多远就要迷路,想必两位也是一样吧?” “是!”俩人齐刷刷得点头应是。 “那我就更纳闷了。 他一个外来人,还是个疯子,怎么就能顺顺利利得闯进宫廷,还打到了太子休息地慈庆宫外呢?” “兴许是凑巧了呢?!”胡士相道。 。 1#6#k#小说网。 “有这个可能!”张允也不跟他抬杠,但随即道:“只是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蹊跷了一些。 若是有人曾指点过路径就显得正常多了!” “大人,这……”胡士相一听张允这话似乎是想把案子往别人身上推,当即就想辩白,不过张允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陡然间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呀。 给我带证人!” 就听当啷当啷一阵响,有俩人被带上堂上,一身的粗布衣衫。 吓得哆哆嗦嗦,看到了一旁地张差后,脸色倏然一变,随即就跪了下来。 张允笑吟吟地道:“堂下所跪的可是张差地邻居和故交吗?” “是,小人王五原本是张差的邻居。” “小人张那和,是张差族弟,给老爷磕头了!”说着此人倒也乖巧,连连给张允等人磕头。 “免了!”张允摆了摆手道:“本官问你们。 张差为人如何?” “这个……”俩人都有些犹豫。 “讲,若有隐瞒和虚假之言,与张差同罪!”张允恶狠狠地道。 “是,是!”俩人都吓糊涂了,连忙开始检举揭发。 左右不过就是张差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平素里仗着自己有些力气且学过拳脚,常欺负他人,后来听说入了个什么教派更是嚣张跋扈地厉害,不过后来听说是发大财去了,就很少回家了。 张允静静得听完后道:“那张差此人可有疯癫之病?” “没有!”张那和摇了摇头。 “小人和他做邻居二十几年,从未曾见过!”王五也摇了摇头。 “你们可知他入了什么教派吗?” 第166章 张允又问了一句。 “听说是红封教,他原本也想让我加入,只是小人没答应!”张那和道。 “红封教?!”张允一奇,觉得这三字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后方想到以前在翻阅白莲教徒的供词时听过这三个字,好像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 张允不禁一阵暗骂,心说:“怎么老子走到哪都跟这白莲教托不开干系呀!” 让俩人退下之后,张允厉声道:“张差,你还装疯卖傻到何时呀?” 张差不语。 不过胡士相却道:“大人,下官也有个疑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这里又不是一言堂,集思广益方才尽早破案!”张允和气地道。 “张差过去兴许神志清醒,大人又怎能认定他不是离家之后才疯了地?”胡士相反驳了张允一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张允笑道:“两位暂且稍候片刻,本官去去就来!” 他说是去去就来,可是却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把俩人等得心急火燎,直溜溜得等了一个半时辰张允才擦着油光光的嘴巴溜达了回来,一进门就道:“哎呀,两位大人,你们怎么还在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吃午饭!” “大人未曾归来,我等焉敢离去!”胡士相文绉绉地拍了个小马屁。 张允淡然一笑道:“对不住二位大人了,方才我进宫面见圣上,把案情禀报了一番,万岁爷龙颜大悦赐了御宴,本官虽然惦记着两位大人却也不敢扔下皇上跑回来,别见怪!” “不敢,不敢!”胡王俩人还能说什么。 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定难得见一回皇上,进一回宫,人家可倒好,审着审着案子溜到宫里去了一趟,这还不算还弄了顿御宴吃,这可是人臣莫大的荣耀呀。 换成是自己,怕是家里着了火也不能回来呀。 张允笑着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咱们就接着审吧,最好呀,今天就把案子给了结了,也免得夜长梦多。 回头张差再被人给杀了,来个死无对证。 到时候咱们怎么向万岁爷交代呀!”他说着又坐回了主位上,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呀,带疑犯!” 就听外面有人应了声喏,就走进几个人来,全都是飞鱼袍。 绣春刀,不是别人,正是大明朝的标志性特务组织----锦衣卫,乍一看到这些人,胡士相和王之全都是眼皮子一跳。 别人也许不晓得,可这些京官们对这些人都是相当畏惧地,不管你官有多大。 位有多高,说抓就抓,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张允将这帮人弄了出来,顿时倒把胡王二人给唬住了,可随后也意识到张允这是真的跟皇上通了气,要不然又从哪调来的这许多骁悍之人。 锦衣卫一上堂就把一边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赶到了一边,而后面地人则押着两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一上堂抬腿就上一脚。 扑通一声,这俩人全都跪在了地上,朝张允一拱手道:“大人,人给你带来了。” “多谢,暂请到一旁稍候!”张允也朝这位万历跟前的侍卫拱了下手。 随即打量了一下地上正哆嗦地那俩人道:“两位,姓甚名谁报个万儿吧?” 这话一出口。 堂上的人均都是一愣,只怕从刑部大堂开张审案那天起,真就没有那个主审官这么问过犯人的名姓,还报个万儿吧,知道的这是在问案子,不知道地还以为江湖的人在团春呢。 那俩人好不容易定住了神,尖声道:“奴婢是庞保、刘成。” “那两位公公可知道为何要抓你们吗?” “奴婢不知道!” “大胆贼子,到了大堂之上还敢欺瞒本官,看来不用些手段,你们还以为本官只会耍嘴皮子呢,来人呀,先打十板子给他们提提神,都悠着点,若是打死了,仔细你们的脑袋!”张允之所以说这话,是真怕左右的衙役一上来就玩命打,若是这俩人死了,那才叫死无对证呢。 劈啪噼啪得打板子时,张允又命人提上几个人犯上来,其中就有梃击案发当日,原本该在慈庆宫周围当差地大内侍卫,这些人倒也乖巧,只听张允问了一句:“你们为何擅离职守呀?!”“回大人,乃是郑贵妃宫内地太监庞保送了张条子来,说是命我等去别处布防!” “条子呢?” “在这里!”说着那人将一张字条递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纤细的小字,其意果真是调派他们去守卫其他宫苑。 张允又把已经被打的满身是血的庞保唤来询问,在人证物证面前,他倒也光棍,老实地交代说这是郑贵妃指使自己地干地,说是日后若是福王若是做了太子,登基之后必定少不了他们地好处,当个秉笔太监或者太监总管什么的轻而易举。 到了这份上,另外一个太监刘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承认张差是他找来地,就连路也是他指的,就是想借刀杀人,扶持福王坐上这太子之位。 刘成的话算是彻底把原本还装傻的张差彻底打回了原形,连声道:“你们,你们怎能这样?” “呵呵,不傻了啊?说吧,是谁指使你进宫来的?”张允瞪着他道。 “就是他俩!”张差眼瞅着事迹败露,知道多说一句说不定就能多找个人陪葬,于是指着庞保和刘成道:“他们找到小的,令我打上宫门,打得小爷(指太子),有吃有穿。” “那你又是怎么成了傻子的?”张允又问道。 “是他说的,还说只须骗过这一次,就能保得我不死!”张差这回把手指指向了旁边地胡士相。 事到了这个地步,算是真乱了套了,胡士相脸色大变,厉声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样的浑话!” “有没有说过你心里明白。”说着张允摆了摆手,自有锦衣卫上来摘了他的官帽,也不理会他连声嚷嚷着冤枉把他押去了牢里,至于张允则道:“把供词给他们签字画押后押回牢里严加看管,等皇上发落,今日所听所见谁敢泄露出一个字去,就不是一个人掉脑袋那么简单了!” “恭喜大人将此案查了个水落石出!”王之笑呵呵地过来捧了张允一句。 张允翻了翻眼皮,微笑道:“这有什么可恭喜的,人证物证都在,信手拈来而已!”说到这,张允凑到王之身边轻声道:“王大人精明强干,莫非也以为这案子就如此的简单吗?” “莫非还有别地主谋?”王之一愣,随即做恍然大悟状,道:“想必胡士相之所以挑唆张差装傻充愣也是心怀叵测,只是他一个刑部侍郎与此案子又没什么干系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大人你看,要不要好好审讯一番呢?!” “审一审也无妨!”张允微笑道:“你也饿了一中午了,先去吃饭,回来只管去审,待所有地案情都问清楚之后咱们再一同禀报皇上。”说到这,又朝一旁的锦衣卫拱手道:“劳烦几位在此守卫些日子!” “大人客气!”这些人也都知道现下的张允风头正劲,炙手可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拍马屁的,阿谀奉承的纷纷而来,他也不在意,满脸虚伪的谦虚了一番,眼瞅着天色将晚,离开刑部大堂朝家走去,不过路上却在琢磨这案子,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太容易了些,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猫腻呢?的,呵呵------ 第二十二章要命的案子(8) “老爷所料没错,这案子里面只怕还另有玄机。”等到张允回到家中,把宋漠然和司墨这两大智囊唤进屋里,把今日审案的情形一说,宋漠然沉吟半晌后道出了这一番话。 “我也觉得内中藏有蹊跷!”司墨点了点头道:“相公你想,皇太子即便是久不受宠,终归是做了十多年的太子,莫非这深宫之内就当真连一个心腹之人都没有吗?再说了,皇上就算再怎么不看重太子,总不会连个忠心的侍卫都不留给他吧?” “郑贵妃一个嫔妃,就算在皇上面前多么受宠,也断然不能说随便写张条子就能随意调走一队侍卫,若是这样的话,皇上的性命安危岂不成了儿戏?” “小夫人所言在理!”宋漠然点了点头道:“大人再想,倘若咱们是郑贵妃,既然齐楚浙党和她同流合污,那么朝中必定有不少大臣会帮她出谋划策,焉能想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计谋来,首先,郑贵妃调遣慈庆宫四周的侍卫用的是自己亲笔书写的条子,若是事情败露了,岂不是将证据送到了别人手中。” “其次,无论是送条子调虎离山,还是寻找凶手企图不利于太子,用的全都是郑贵妃身边的太监,若是此事成了也就算了,可明明太子安然无恙,不过是虚惊一场,那郑贵妃等人为什么没有趁皇上不在宫中的时机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反倒要留下庞保和刘成的性命来指证自己呢?” “这第三条,若是张差装疯卖傻想要蒙混过关乃是受了胡士相的指点,其目的只是为了洗脱此事上郑贵妃的嫌疑,未免有点不合情理,毕竟无论装的再怎么象总是假的,一个不小心难免漏馅。 而且张差原本就是个傀儡,并无什么要紧之处,刺杀太子不成留下他岂不是个祸患吗?为何干冒风险,留着张差地狗命呢?!” “也许这恰恰就是郑贵妃等人的厉害之处,故意摆出一个漏洞百出的局来,成了固然万事大吉,若是败了。 也可以来个一推六二五,借口吗,就是这是别人陷害我们的,否则怎么会留下这么多蹩脚的破绽!” 第167章 张允接口道。 “有这个可能,但是很小!”宋漠然摇了摇头道:“大人。 咱们来个换位思考,若你是幕后的元凶,你会这样做吗?” 张允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 宋漠然道:“我也不会,即便太子不讨皇上的喜欢,毕竟是国之储君。 试问一下,若是就这么在自己地宫殿内被人行刺,皇上焉能善罢甘休。 只怕会严令彻查,而纵观咱们明朝开国以来的数次泼天大案,皆是杀人无数,瓜蔓抄下能留下几人,倘若幕后之人是郑贵妃的话,摆出这样的局来非但脱罪不成,反倒会引火烧身,我想这等弄巧成拙之事是不会有人作的!” “相公常说。 无利不起早,先不管梃击案地策划者是何许人,又是用了什么阴谋,咱们不妨想一想,若是成功了的话。 谁将是最大的受益者呢?”司墨忽然道。 “那自然是福王千岁了!”宋漠然想都没想就随口答道:“若是太子名丧张差之手的话,太子之位必定非他莫属。 日后掌管乾坤,好处还能小的了?” “我看不是!”从一开始就皱眉不语地张允忽然间提出了个反对的意见,端着茶杯了抿了一口道:“太子和福王之争由来已久,满朝上下更是因为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争论不休,怕是连街头巷尾地老百姓也都知道太子若是死了,必定由福王接任,这么一来,你们说郑贵妃还会冒天下之不大韪做出这等事来吗?” “咱们再进一步想想看,如果梃击案的幕后主使真是郑贵妃一伙人的话,那么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太子之位?恐怕未必吧。 。 。”张允将茶杯放了下来,看着窗外阴沉着的天道:“当今的圣上虽然久不上朝,然耳目众多,并非坊间所谣传的那种昏聩之人,他连我一个小小的知县在河间的一举一动都能知道地清清楚楚,又怎能对郑贵妃等人的狼子野心而视如不见呢?” “兴许是灯下黑呢?”宋漠然笑道。 “呵呵,也许吧。”张允也是哈哈一笑道:“扯的远了,说回正题吧,依我看,要是郑贵妃真的派人行刺了太子的话,相信她最终不但不能帮福王得到太子之位,说不定会连性命都丢掉,原因老宋方才已经说过了,既然这样地话,那郑贵妃等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呀,她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宋漠然和司墨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迷惑。 张允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想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也许这就能说明此事从一开始就跟郑贵妃无关。” “无关?” “怎么可能?!” 无论是宋漠然还是司墨全都是满脸的惊诧之色。 显然是被张允这等惊世之语给吓地不轻。 张允很满意俩人的反应,微笑道:“因为我方才忽然想到了梃击案真正的最大受益者究竟是谁,而郑贵妃不过是被人栽赃嫁祸罢了!” “那人是谁?”司墨焦急的问道。 “这个人隐藏的很深,深到即便是所有的人都成了嫌疑犯,他都显得那么无辜!”张允故弄玄虚地道。 “你说太……子!”宋漠然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末了也只有三人能隐约听到了,脸上全都是惊骇之色,显然他真的是被张允这个猜测给吓到了。 张允却神色坦然地道:“没错,正是太子。” “哪有自己派人杀自己的呀?!”司墨不可思议地道。 “如果只是做给别人看呢?又或者张差等人从一开始就全都被蒙在了鼓里,而太子的慈庆宫内已经藏满了保护他的卫士,只是从外面看来却连个太监都没有呢?”张允反问了一句,而后解释道:“我早说过了,太子在宫里多年岂能连个心腹之人都没有,倘若庞保和刘成原本就是他的人,舍命陷害郑贵妃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倘若万岁龙颜大怒。 降罪于郑贵妃和福王,那自然是最好,太子之位日后必定是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若是万岁不以为然,或者此事最终被齐楚浙党打压下去,想必太子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毕竟谁也不会疑心到他的头上,说不定到末了就成了一桩悬案。” “听相公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了几分道理!”司墨点了点头。 “那老爷打算怎么办?”相比较而言果真是太子的嫌疑最大,若是想查出真相只须翘开庞保和刘成两人地嘴就大功告成,不过宋漠然想的更远。 因此有此一问。 张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宋漠然希望他能从这场宫廷博弈中获取到足够大的利益,若是支持太子,那就就此结案,权当一无所知。 。 。 含混过去便罢,不但能把齐楚浙党打的溃不成军,更能卖个大大的给太子。 想必日后太子若是平安登基的话,他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反过来说,若是张允想靠拢到郑贵妃那边去,这也是个大好地机会,只要用些酷刑,让庞保和刘成吐露了真相,或者干脆就咬定他们是太子埋藏在郑贵妃身边的眼线,即便万历不因此夺了朱常洛的太子之位。 多半也会更不喜欢他,说不定会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其实张允虽然不曾见过朱常洛,不过因为史书上的评价对他的印象倒也不赖,可有了方才地推断,张允忽然觉得这个外面怯懦的太子似乎并不象外人看见的那么简单。 起码这样的心机和手段相当了得。 张允不知道原来历史的真相是怎样地,不过他有些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了。 他可不想日后太子登基时。 自己因为是万历身边的铁杆而被朱常洛第一个清理掉,但是扶起福王似乎也不大现实,这丫地整个就是万历第二,又懒又贪财。 难呀,张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末了方叹了口气道:“罢了,明天待我审理清楚了这案子后,将难题扔给皇上头疼去吧!” “老爷,我觉得您不妨借此机会拉近与太子的关系!”宋漠然献计道。 “你怎知道皇上不会迁怒太子!?”张允随口问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说不定皇上喜欢太子呢!”宋漠然高深莫测地道。 张允顿时眼前一亮,暗道:“对呀,按照史书记载,万历一直在立储之事上犹豫不决,世人都以为这是因为他不喜欢太子,欲把太子之位给朱常洵,而我之前所见的似乎也恰恰是这样,可换个角度想想,说不定这只是万历做出样子来给别人看的,兴许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护太子,否则焉知道郑贵妃不会想方设法得把太子给害死呢?” “可若是他真想保护太子,为什么又不趁此机会把郑贵妃一党杀个干净呢,而是象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随便捏了个理由,杀了两三个替死鬼了事,莫非他是在忌惮些什么?或者此中还有我没有找到的潜流?”越想张允越是迷糊,干脆就抛到了一边不再浪费脑细胞,摸了摸肚子道:“饿了,咱们去吃饭!” 半夜时分,正在酣梦之中的张允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过来,睡在外屋地司墨刚刚把蜡烛点燃就听到张福跑过来道:“少爷,宫里来个位公公,说圣上宣你进宫见驾!” “知道了,劳烦他在外面梢等片刻,我这就穿衣!”张允止住欲要起身的顾媛道:“你老实的躺着吧,怕还是为了这桩案子,没什么了不得的!”说着在司墨的帮助下急手忙脚得把官服官帽穿戴妥当,匆忙出来,向奉命来叫他地太监见了个礼,顺手递了张银票过去,而后由范同牵着马与那太监一同进宫。 路上也随便问了问万历大半夜得宣他进宫究竟是所为何事,可惜那小公公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了,只提醒他留神一些,据说万历的脾气很大。 已经鞭杀了一个内廷地小太监了。 张允那叫一个郁闷,心说:“这万历怎么还是这脾气呀,随便就打死一太监,老子这要是去了,还指不定会怎样呢!”一边犯嘀咕一边来到紫禁城外。 按理说这个时候是谁都别想进去,可问题是万历这皇帝发话了,天王老子也得靠边站。 至于规矩更是甭提。 张允这一路倒也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等来到万历的御书房才发现他只穿了一身便服,瞧这意思也没怎么睡好,眼睛里还有血丝,一见张允要行礼忙道:“平身吧。 案子问的怎么样了?” 张允还是老实得行了三拜九叩地大礼,这才恭敬的站起来道:“问出了一些事,不过微臣觉得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讲!”万历脸一沉,却端了一个茶盏塞到了张允手里。 他只好捧着却又不敢喝,把审案子的情形说了一遍。 不过怀疑太子是幕后元凶的事却没敢直说,只是说自己觉得这案子审结的太容易,怕是里面尚有隐情。 “你觉得是郑贵妃致使底下人所为吗?”万历忽然问道。 张允摇了摇头:“微臣不敢妄自揣测。 以现在的证据和口供来看,确有这个可能,但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就被万历地话给打断了。 万历道:“但是八成乃是太子贼喊捉贼,企图将脏水泼到母妃和弟弟的头上,是吧?” 张允一愣,忙又跪了下来,将茶盏放到一边。 伏在地上道:“没有足够的证据,微臣不敢妄言!” “怎么?连你这么一个铁骨铮铮,悍不畏死的诤臣在朕的面前也不敢说实话了吗?还是你有别地念头,想要待价而沽?” 第168章 万历冷森森地道。 被他这么一说,张允当即后背上冷汗狂流。 心说:“这个死万历莫非又在我家安了探子吗?”心里有这念头,嘴上却道:“微臣不敢。 只是兹事关系重大,因此想查明白了再禀报万岁!” “你不用查了,由朕告诉你便是!”万历叹了口气道:“太子自小就性情柔弱,虽秉性善良纯厚却不是为君之道,我不喜欢他的也只有这点,不过此次之事倒也颇让朕满意,他以为天衣无缝,可哪里知道庞保及刘成投靠到了他门下,我老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能推断出来,也算是你的本事。” 张允一听这话,真有点五雷轰顶的感觉。 万历却叹了口气道:“小张允,你现下多半是奇怪朕为何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呵呵,帝王家里无私事,又有多少是是非非能撕扯的清楚,我今夜急急忙忙得宣你进宫,就是有事要吩咐你!” “万岁请讲!” 万历从不知道从哪摸了一个瓷瓶出来,递到张允地手里道:“庞保和刘成乃是此案的要紧人物,万不可再留,你速去刑部大牢把他们处决了,随后死无对证,朕才好大做文章,太子能有此作为也不枉了朕护了他这许多年,既如此,就再帮他一把,小张允,只怕你这刑部侍郎是做不了了,好好的在东宫为我管教太子吧!” 张允不知道他是何意,不过还是应了声是,揣起了瓷瓶出了皇宫,直奔刑部大牢,对外面看守地侍卫说是有些案情要向庞保和刘成求证,等到了里面,屏退左右后,以他这一身的力气对付俩瘦弱的太监自然是轻而易举,不骗不向,一人半瓶毒药,等他们咽气之后这才走了出来。 看了看东方已经露出的鱼肚白,心说:“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呀!” 至于梃击案也是以戏剧性收场,郑贵妃也是冤得要死要活的,跑去万历那里哭诉。 万历说:“外廷语不易解,若须自求太子。” 于是,郑贵妃就找到了皇太子朱常洛。 史书记载,郑贵妃向太子号诉,就是郑贵妃找到了皇太子朱常洛,嚎啕大哭,诉说事情的原委,请求太子宽恕。 二人对话的过程是:贵妃拜,太子也拜,贵妃和太子是且泣且拜,一面哭一面拜。 事实上朱常洛心里比谁都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本意虽是把郑贵妃和三弟朱常洵赶尽杀绝,不过有了万历从中调和,他也就不好再继续追究下去,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而万历呢,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干脆就在慈宁宫皇太后地灵位前面召见了太子和百官,令太子降谕处理此案,禁止株连,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却远不是这样。 这个躲在宫里长达二十六年之久的皇帝终于走出了寝宫,到相距咫尺的宝座上,来处理这件事,这一次朝会情形,在张允看来简直是戏剧性十足,甚至是在作秀。 万历出现时,从没有见过面的宰相方从哲和吴道南,率领文武百官恭候御驾,一齐下跪。 万历屁股坐定,就拉着太子的手向大家宣布:“这孩子非常孝顺,我怎会有更换他地意思?”又教三个皇孙也出来说:“孙儿辈都已成长,不应该再有闲话。” 太子朱常洛跟着说:“你们看,我们父子如此亲爱,群臣们却议论纷纷,造谣生事。 你们目无君主,使我也成了不孝的儿子。”万历问大家:“你们听见太子地话吗,还有什么意见吗?”方从哲除了叩头外,不敢说一句话。 吴道南则更不敢说话,两位宰相如此,其他臣僚,自没有一个人发言。 随即又开始说梃击案,一干大臣既然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不株连,可好不容易见一次皇上,不说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于是以御史刘光复为首的一干大臣就开口启奏。 说是梃击案的主犯在刑部大牢暴毙,因为张允去看过一眼,自然就成了头号疑犯,即便不是他亲手杀的,作为刑部侍郎也是难辞其咎,这么一来,又有人开始弹劾张允玩忽职守,也有的说他是杀人灭口,不管怎样,总之他是一点好都没捞着等他们乌泱乌泱得把话说完,万历这才装模作样得免了张允的刑部侍郎,可跟着就被封了个东宫讲师,把一帮等着看张允笑话的大臣噎了个半死,也有人蹦达出来哭喊着反对。 特别是刚才的刘光复又想出来说话,可还没等他张嘴,万历就大喝一声:“拿下。”几个宦官立即扑上去,把刘光复抓住痛打,然后摔下台阶,在鲜血淋漓的惨号声中,被锦衣卫的卫士绑到监狱。 对这个突变,方从哲还可以支持,吴道南自从做官以来,从没有瞻仰过皇帝的长相,在过度的惊吓下,他栽倒在地,屎尿一齐排泄出来。 万历退朝回宫,众人把吴道南扶出,他已吓成一个木偶,两耳变聋,双目全盲,经过几天之后,听觉视觉才渐渐恢复。 至于张允则成了百官的公敌。 万历似乎嫌做的还不够,过了没两天,大把大把的圣旨从宫里发了出来,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楚浙党都被打压去不少,,随后万历又命开恩科,为朝廷选拔才俊,乍一看,倒有了些励精图治的气象。 随后军队也被派了出去剿灭张差所在的红封教,对外宣称梃击案乃是白莲教蓄谋造反之类的,末了把红封教的教主马三道、李守才发远方戍守,张差磔死,胡士相也被罢免了官职,这案子的风波才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 第二十三章首见袁蛮子 梃击案虽然结案,可是余波却从不曾停息,一是万历玩得这一手各打五十大板虽利在社稷,却把张允给推到了前面成了受气的布袋。 这下子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楚浙党都以为此事乃是张允所为,怨恨之心一起,各种各样的折子就不断得往宫里面递。 唯一让张允欣慰的是万历还算是厚道,对所有弹劾张允的折子全都是留中不发,躲在皇宫里权当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倒是省却了张允不少的麻烦。 二是张允以二十多岁的年纪成为了年逾不惑的皇太子----朱常洛的老师,也就是日后的帝师,对于普通的文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份大到不能再大的荣耀,可是在张允看来,却是天大的麻烦,就算他在河间的那一年时间里恶补了不老少的诗经,毕竟距离真正的大儒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要他来教朱常洛真有那么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不过张允也有自己的法子,扬长避短就是,反正万历也曾经下过旨意,只要教会朱常洛如何放眼看世界,日后能当个有为的皇上就成,于是乎,张允又重新开始了在河间书房里的那一套科学论。 有意思的是前来听课的不但有朱常洛,居然连后来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也在其中,直到此时此刻张允方第一次见到了历史书上那个堪比恶魔的魏忠贤。 总的说来这丫的相貌比他的名声好了很多,白净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脸,魁梧的身材,难怪客氏与他狼狈为奸很多年。 无论是放在哪里看,这厮都算的上是个美男子,再加上在宫里混地久了,对于溜须拍马。 曲意逢迎之道可说是烂熟于心,玩的更是炉火纯青,三言两语就很让人对他生起几分好感。 此时的他还没有什么权利,不过就是朱由校身边的一个伴读,准确的说是个玩伴。 对于张允这个东宫讲师倒也没有失了恭敬。 张允虽然在心里万分讨厌他,不过面子上的功夫总还是要做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始终没琢磨透既然万历已经知道这厮是个惹祸地根苗。 为什么就没有下狠手把他给铲除了呢?心里揣着疑惑,张允也不敢跑去质问万历,干脆也就装起了糊涂。 其实万历决定让朱常洛读书,身边的讲师自然是不会少的,可这些人无论是不是学富五车。 财高八斗,都摆脱不了外廷朋党之争的印记,而这也导致他们对张允这个年轻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管是隶属于东林党阵营的,还是齐楚浙党地。 全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孤立张允。 张允呢,也不在意,原本他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即便是所有人的都跑来和他套交情,拉关系,在他的内心里,在这里都是孤独地,习惯了反倒懒得去和这帮人厮混。 每日里都是别人正经八百讲课时,他眯在眼睛在一旁打瞌睡,或者是也顺便也听上一听,就算是在充电了。 等到闲暇时。 就把朱常洛和朱由校这爷俩拉到一边,开始闲聊着科学常识。 要说一下的是张允并没有象教家里三个女人那样深入的灌输一个科学体系,而是拿出了最浅显常见地现象用科学的观点进行论述,比如月亮的阴晴圆缺,太阳的东升西落等等。 都被张允打上了科学无处不在的烙印。 不得不说在这样一个自我封闭的时代,朝一帮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自高自大的人说这些。 那是需要极大勇气地,因为一个不注意兴许就会被人扣上妖言惑众的帽子,砍头,丢官都有可能。 不过张允倒不怎么担心这些,因为他有一个上方宝剑---万历让他来教的。 而且他也极有分寸,从最简单的科学道理开讲,从最常见的现象说起,吸引着朱常洛和朱由校来听来思考。 。 。 比如他说到了太阳地东升西落,自然就涉及到了公转自转和太阳系,银河系以及地球的形状,而说到了地球是圆地之后,他也就讲到了住在其他地方的那些人,欧洲人,美洲人,黑的,白的,还有他们的国家,政策,以及霸权之路。 第169章 不得不说朱常洛虽然在政治斗争中精明强干,可是毕竟年岁大了,脑筋不免有些僵化,张允所说的这些东西即便不是颠覆过去的世界观,至少也是让他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这样巨大的改变多少让他有些吃不消,不过呢,他还是老老实实得听着,思考着。 对于张允所讲的那些罗马旧事,来当成日后做皇上时借鉴的东西。 对于张允的这些偏门学问,他也是颇为敬佩的,和张允在一起时,倒是颇有气度的称他一身老师,而且不失恭敬和感激。 不过张允却丝毫都不敢受,直到被逼的急了,这才在俩人独处时说了句:“只要太子勤勉好学,日后能为万民谋福祉,那微臣今日的这番苦心也就没有白费!” 朱常洛先是一愣,而后看着张允明亮而坚毅的眼睛,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感激,淡淡地道:“弟子谢先生教诲,更感激先生在父皇面前为我所说所做的一张允呵呵一笑道:“为了江山社稷,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朱常洛的这话自然是暗示他已经知道张允力挺他的事,毕竟在这种所有的人都不大看好他的时候,张允能站出来帮他,甚至在窥破太子的诡计后而毅然决然得杀掉庞保和刘成,为他除了后患,这都是莫大的恩惠。 张允的话就狡猾多了,说是为了江山,可实际上还是接受了朱常洛的道谢,同时呢,也提醒他要好好当皇上,当个好皇上。 师生之情,君臣之谊就在这三言两语里巩固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张允忽然间醒悟到,万历之所以命他亲手把庞保和刘成毒死,并非是让他背这个黑锅。 顺手再把他的官职给罢免掉,更多是让朱常洛记住他的好处,日后登基后,这就是一笔莫大的财富。 呵呵,看来万历对我还是蛮厚道的,那咱也得卖一把力气了。 张允暗下决心。 而张允卖力气的决心就是把朱由校也忽悠到了自己的身边,朱由校毕竟是年轻。 敢于也易于接受新鲜事物,现在地他对于木匠活还没有产生浓厚的兴趣,而魏忠贤这阉贼也没有胆量整天鼓动着这个极有可能登极为帝的小主子嬉戏。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允开始了他所谓的启蒙教育,他的观点也很简单。 不过三条,一是重民生,理由就是百姓为社稷之根本,唯有万民归心才能天下稳固。 二是勤政务,他这却是在给日后的天启效仿爷爷。 每天猫在宫里当木匠打预防针。 三是看世界,这一条就丰富地多了。 张允把脑子里那些史实都拿了出来,发生过的当历史来用。 没有发生的就当故事来讲,总而言之就是让朱由校明白,这个世界很大,而且变化的很很快,大明朝现在是世界第一,但不能保证永远都是天下的中心,想要站稳脚跟,万年不倒。 方法嘛有两条,一是征服,彻底地把他们打倒,而后成为大明朝的臣民,永远都没有胆量再反。 二就是捏住他们的命脉----经济! 对于后面一条。 张允举了个很浅显的例子,就是说如果我拿着你的钱袋子和粮袋子。 你有胆量跟我叫板吗?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并且一本正经地道:“不能,没了钱袋子,我就没钱花了,想买什么东西都买不了,而没有了粮袋子,就只能饿肚子。 。 。” “正是这个道理,而想要夺取别人地这两个袋子,一是起刀兵,二是通商贸,前者是要死人的,而后者最多是花一些时间,不过却能兵不血刃得干掉你的敌人,何乐而不为呢?” 朱由校听了这番话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张允不光是说世界,同时也在灌输他的卫国思想,当然了,多少有点极端的大汉族主义的样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在明朝时,若是提出各民族都是一家人的口号,只怕能不能得到认同倒是小事,搞不好会别当成汉奸而砍头的。 他又精心描画了一份地图,可以讲课了。 “位于咱们北京城东北大约一千四百里的赫图阿拉城,有一个女真部落,他们的酋长叫努尔哈赤。” “在几百年前,女真族于曾建立金帝国,征服过咱们汉人一半以上地土地,还活捉了当时宋王朝的两个皇帝。 金帝国灭亡时,进入中国境内的女真人,大部分被歼灭。 只有遗留在故土上的若干部落,仍然存在,他们分为三部。” “野人女真住在黑龙江下游一带,海西女真住在东北平原一带,建州女真住图们江一带,其中以建州女真也最为强大!”张允一边在地图上笔画一边讲述:“在咱们大明朝刚建国时,朝廷曾特地加封建州女真的酋长李满住为建州都指挥使,作为藩属。”(这里要解释一下,所谓地卫就是军事屯垦区,是明朝的一个国策) “不久,野人女真南侵,建州女真受到压迫,沿着图们江逆江而上,向西南迁移。 朝廷就先后把他们分割为三个卫,总称建州三卫。 一百多年以前,其间建州右卫都指挥使王杲最为强悍,屡次沿边劫掠。 裴承祖到他地辖区寻找逃犯,王杲竟把裴承祖剖开肚子惨杀。” “当时咱们的军队把王杲击斩,但他的儿子阿台继续跟朝廷对抗。 到了万历十一年。 觉昌安奉命到城中劝说投降一被阿台拘留囚禁。 城陷落时,觉昌安的儿子塔克世首先冲进去抢救父亲,觉昌安却在大火中烧死,塔克世也在混乱中被误杀。”子之死,使建州三卫的政治组织瓦解,部落星散,各自为政,对于朝廷来说。 这绝对是个好事,毕竟外族的强大就意味着咱们身边多了一条恶狼,随时随地就可能会扑过来,相信谁都不愿意看到恶奴欺主。” “然而,塔克世的二十八岁的儿子努尔哈赤,是一个野心勃勃地人物,他跟铁木真的遭遇。 几乎完全相同。 努尔哈赤自幼丧母,不堪继母的虐待,离家流浪到抚顺。 因祖父和父亲跟朝廷交往密切,他有机会出入辽东李成梁的私宅,又因广泛地跟汉人来往。 使他的胸襟和智慧,日益开阔,他时常看的两本书就是《三国演义》和《水浒传》。” “而就是这个人,从他去世的父亲那里只继承了十三副盔甲和叛变逃亡后剩下地数十名部众。 他收拾残局,忍辱负重。 捕杀背叛中国的同族女真人,以表示对朝廷忠心耿耿。 再加上他祖父、父亲同时为朝廷牺牲,努尔哈赤遂被朝廷正式任命为建州卫都督企事。 努尔哈赤即利用这个官衔所赋予的影响力,壮大自己。” “三年后,也就是万历十四年,他击斩尼堪外兰。 现在他多半正在蓄谋着要自称可汗,脱离咱们大明朝而独立,我之所以说起此人,乃是因为认定了他必定会成为咱们大明朝的心腹大患,不论何时。 唯有将其尽除,方能以绝后患。” 朱常洛和朱由校颇以为然。 时光就在张允的高谈阔论中慢慢流走,尽管张允现下不过是一个手无实权地东宫讲官,不过却依然心忧天下,特别是辽东的局势。 那些被他派去辽东的河间商会头子们也不断的把各种各样的消息传递过来,由司墨和宋漠然整理之后。 交由张允翻阅。 闲暇时他就带着范同在街头上闲逛,在万历地大力推动下,朝廷要开恩科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明朝,张允记得大名鼎鼎的袁崇焕是万历四十七年中地进士,想必这次的恩科他也会参加,也会提前闯进人们的视线之中。 张允就是想提前认识这个在旧的历史中,支撑着明朝最后一段时间的辽东督师。 只可惜命运似乎是在捉弄张允,无论他怎么寻访,袁崇焕似乎是在空气中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却很巧得遇到了也出来游玩的朱常洛父子,兴许是一同上学的经历让这爷俩的感情亲近了很多,这在明朝地父子皇帝里却是不多见的。 张允原本不想走过去打招呼,不过魏忠贤那厮却抢先看到了他,而后想回避也是不可能了。 “老师!”父子俩很恭敬得行了个礼。 张允可不敢受,忙又还了一个,而后道:“两位爷没上课吗?”他这纯粹就是明知故问,皇子们读书固然辛苦,可一个月终归还是有两天空闲的,以这爷俩的秉性,若是没放假的话,他俩又怎么敢跑出来逛街呢。 “恩!”朱常洛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轻松地道:“方才送三弟出京就藩,回来时父皇准了我和校儿一天地假,故而出来散散心,闷在宫里久了也想出来看一看这大千世界,了解一下国计民生!” “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唯有下来多看看,方才知道这百姓地疾苦!”张允翘起大拇指拍了这个未来的皇帝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而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茶馆道:“若是不嫌弃此处鄙陋,随微臣去喝一碗茶如何?想听新鲜事,那里可是个好地方!” “好呀!”爷俩出了宫也有点犯晕,来了个认识路的,焉能不答应。 找了个雅座,点了点果点,又要了壶上等的龙井,张允和朱家父子一起坐下,看着外面的芸芸众生,聊些闲散事,倒也舒畅,而就在此时,上面醒木一响,居然说起了话本。 张允只听了个开头,脸就有点发烧。 朱由校侧耳听了片刻后道:“老师,好像说的是你在河间作官时的事呀! 第170章 怎么以前从不曾听你说起过?” “些许小事也没什么可值得夸耀的!”张允很是谦虚地道。 不过听到后来脸却垮了下来,原来这说书人讲的乃是河间保卫战,原本也没有什么,之所以能取胜不过是借了地雷和手雷的便宜,而那些白莲教徒又都是普通百姓,否则的话怕是他也未必能抵挡的住。 可到了说书人口中就夸张地没有了边,什么板子县令一扬手。 但见夜空之中闪过一道霹雳,雷火直砸到了地上,顿时是火光冲天,雷霆大作,白莲妖孽当即被炸成了漫天的飞灰。 知道的这是说书人艺术加工,夸大的没了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听神怪小说呢。 连天雷都招了下来。 “老师,你真能招雷吗?”朱由校傻傻得问道。 张允刚想回答,就听旁边一张桌子上有人冷笑一声道:“胡说八道,什么手一招就引来九天神雷,我看不过是借了火器之威罢了!”虽然是一口的官话。 不过声音却极硬。 范同听了这话就一阵不乐意,刚要冲过去臭揍那人一顿,不想张允却站了起来,走到旁边桌前见是个又黑又瘦的男子,眼睛很亮。 遂朝他一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广东袁崇焕?” “在下正是,你是何人?!”袁崇焕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张允一番。 “不才正是书里说地张允!”张允淡然一笑道:“我可是久违先生之名。 海鳄波鲸夜不啾。 故人谈剑剡溪头。 言深夜半犹疑昼,酒冷凉生始觉秋。 水国芙蓉低睡月,江湄杨柳软维舟。 自怜作赋非王粲,戛玉鸣金有少游。”他念的这首诗乃是袁崇焕到浙江嵊县游览时,与好友秦六郎中宵长谈,写的《话别秦六郎》诗。 张允曾在金庸的《袁崇焕评传》里读过,觉得有些味道就背了下来,不想今日一说。 反倒让袁崇焕生出了几分知己的感觉,对他又是一番客气,最后来了个兄弟相称。 “袁兄弟此来京师可是为了恩科而来?”张允忽然问道。 “正是!”袁崇焕点了点头,方才说书人所讲地事虽然悬乎,不过他倒也听闻过一些张允的事。 对面前这个年轻人还是颇有些好感的,更有些好奇。 遂问道:“请问张兄,在河间时你用来击退白莲妖孽的利器究竟是何物呢?” 不愧是个军事迷呀,三两句话就提到了这上面,张允一笑后低声道:“我称其为雷火,乃是愚兄发明出来的火器,为地就是日后对辽东的女真用兵时用的。” “朝廷要对辽东用兵了吗?”袁崇焕地眼睛变得愈发亮了。 张允摇了摇头道:“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岂是说动就能动的!”不过却拉住了他的手到自己的桌上,把朱家父子介绍给了袁崇焕认识,不过两边他都打了个马虎眼。 说到朱家父子时,只说是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而袁崇焕则被他介绍成了广东赫赫有名的才子。 跟着四人围坐在一起就论起了辽东的事,不得不说是黄金终究是要闪光的,别看此时地袁崇焕年纪还不大,不过谈吐和目光已经相当了得,将辽东的局势看的是入木三分,不但是张允佩服,就连朱家父子也都连连点头。 张允看着三人,心说:“袁崇焕呀,我把未来的路帮你铺平了,能不能一飞冲天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朱常洛,我也把个能臣给了你,用不用地好也要看你的胸襟了!”此时地张允颇有些自得。 可就在此时一匹马飞奔而来,在茶馆外嘎的一声停住,就听马上有人道:“相公,宫里来人,命你速去见驾!” 一听这话,不只是张允就连朱家父子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万历刚刚把福王送去洛阳就藩,怎么就想起了要召见他的,心里猜疑不过脸上却是平静如水,朝袁崇焕一拱手,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他,叮嘱他闲暇时过去坐坐,而后就叫上朱家父子匆匆离去。 这一回连官服都没穿,就杀奔宫里,幸好当值的侍卫也不是第一次见张允,倒真没有谁敢拦着他,连通禀的程序都省了,直接就让他去御书房见驾,等张允一进去就发现里面的气氛很是不好,地上跪着几个大臣,全都是战战兢兢,而万历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 一见张允进来,随手拿起了一个折子扔给他道:“你看看,该如何是好?” ------ 第二十四章明末三杰一把抓 因为是人物介绍,资料多些,若是觉得不值,可不订阅 张允拿过来一看,第一个反应就是:娘的,全都乱了套了。 原来努尔哈赤在赫图哈拉称汗,年号曰“天命”。 这比张允所知道的要提前了将近一个多月,算是要和大明朝正式的分庭抗礼了。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可要命的是后面,就连“七大恨”也提前拿了出来。 这一手出来,那就是真得和明朝撕破了脸皮,要在关外大打出手了。 这第一恨:“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将我二祖无罪加诛,恨一。”这个倒也还算是能站得住脚跟,毕竟努尔哈赤的爷爷,父亲是真死在了明朝的手里,至于是不是无罪加诛就得两说了。 第二恨:“我与北关同是外藩,事一处异,恨二。”努尔哈赤认为明偏心眼,厚北关(叶赫部),薄自己,颇有点争宠之意。 不过对于明朝来说,打一边拉一边是很正常的,他把这也拿出来凑数,未免有点小气。 第三恨:“汉人私出挖参,遒约伤毁,勒要十夷偿,命恨三。”努尔哈赤手下杀了几十个挖参的汉人,官府要追究。 哈赤交出十人偿命(据说是以俘虏充数)。 这事双方都有错私出挖参当然不对,不过因此就伤了人命,总是其过更大吧。 这个恨有点凑数的意思。 第四恨:“北关与我,同是属夷,卫彼拒我,畸轻畸重,恨四。”努尔哈赤气不过大明朝廷老帮其世仇叶赫对付他。 这也很拿不出手,道理嘛,跟第二条一样。 第五恨:北关老女,该嫁西虏。 恨五”。 这件事就更加的不要脸了,万历21年将其妹许给努尔哈赤,不知是什么缘故,过了二十多年没成婚,少女都成了“老女”。 万历43年布扬古将此“老女”,嫁与一蒙古头领莽古儿大。 这“夺妻”之恨。 老哈咽不下也可理解,但拿来作恨就有点不合适了。 第六恨:“逼令退地,田禾丢弃,恨六。”努尔哈赤部下乱占土地放牧、耕种,违反了“大明土地法”。 被勒令退出,这其屈在谁,应很清楚。 第七恨:“萧伯芝大作威福,百般凌辱,恨七。”这萧伯芝被努尔哈赤称为“辽阳无赖”。 居然做了明使,对他趾高气扬,让努尔哈赤很是没有面子。 差点气昏。 不过,这怎么说都是个人恩怨,当成起兵造反的理由终归是不大有分量。 看完之后,张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万历寒着脸道。 张允倒也不惧,淡然道:“原本微臣以为这个努尔哈赤也算是一代枭雄,没想到居然把这些鸡毛蒜皮的破烂事都拿了出来,还到处嚷嚷,哪里象个大老爷们。 怕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听他这么一说,万历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不过又道:“此人虽然不堪,胆子却也不小,你们说该怎么处置此事呢?” 底下的众臣子开始各抒己见。 有说拉拢地,也有说招降的。 就是没有一个说开战的。 好不容易等他们不言语了,万历将目光看向了张允。 张允知道万历心里是怎么想的,因此慷慨激昂地道:“对于这等乱臣贼子若是不痛下狠手,岂不是让人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依微臣之见,他要反,咱们就打,不但要把他打个落花流水,更将亡他的族,灭他的种,唯有这样,才能震慑住其他蠢蠢欲动的奸佞之徒!” “此言甚合孤心,爱卿可有对敌地章程了吗?” 张允老早就有心要对女真动兵,可惜后来出了个梃击案将他原本要去辽东的行程给耽误了,打仗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了结的,统帅,兵卒,后勤,哪样都得考虑在内,若是任何一环出了纰漏,都将是灭顶之灾。 后金军的萨尔浒之战中,经略杨镐指挥的号称四十七万大军惨败,以至于明朝力量大衰,在辽东地优势一去不返,不得已由进攻转为防御,对于这样的惨痛教训,张允是万万不希望再次重演的,因此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道:“微臣以为,打仗打的是粮草,后金既然有胆起兵造反,只怕是粮草充裕,而我们却是措手不及,若是贸然出兵,怕是粮草接续不上,难以久战。” “其二,现下已经是隆冬世界,关外天寒地冻,若是野战,我大明兵士怕是难以习惯,以己之短战敌之长,殊为不智。” “故而微臣建议,明年开春时再起兵讨伐女真逆贼,在此期间,多多筹集粮草,操练兵士,另外,微臣保荐一人充当统帅,当能克敌制胜,扬我大明国威!” “你举荐之人是何许人也?”原本万历是希望张允带兵上阵的,不过又担心他末了拥兵自重,因此颇有些踌躇,听说他推荐他人,忙问了一句。 “熊廷弼。”张允这可不是胡乱说地。 万历二十五年,二十九岁的熊廷弼举乡试第一,次年登进士。 第171章 二十七年推官。 先后在保定任职六年,其中有一年零八个月为代理掌管府印。 作为推官,熊廷弼正确地判断是非,解决了不少冤案。 当时明廷为了搜刮钱财,派太监到保定收所谓矿税。 熊廷弼对此进行了机智的斗争,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地负担。 万历二十八年,保定府大旱,饥民遍野。 在熊廷弼建议下,巡抚汪应蛟率先捐款,募集数千金,赈济灾民,熊廷弼还亲自到各地督查。 万历三十二年,又闹水灾。 到处一片汪洋,赖储备的二万余石粮食,好多灾民才得以生存。 熊廷弼虽有政绩,但并没有被重用。 万历三十三年,迁为工部屯田司主事,管理营造事宜。 万历三十六年改授浙江道御史,刚到任又改为巡按辽东。 辽东是明朝的九边之一。 它负山阻海。 为京师屏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万历年间,明在辽东设有总兵、巡抚、参将、兵备等官率重兵防范土蛮、朵颜三卫和建州等卫的内犯。 万历三十四年八月,辽东镇守总兵官李成梁和巡抚赵楫放弃宽甸等六堡八百里疆土给建州女真,强逼生活在那里的六万四千户居民迁于内地。 然后以召回逃人有功,向朝廷邀赏。 万历三十六年六月,兵科都给事中宋一韩劾李成梁,认为弃地不是什么功劳,要求进行勘核。 于是熊廷弼被授为巡按御史。 熊廷弼到任之后,立即进行实地勘界,然后上疏朝廷。 指出赵楫、李成梁之罪,“可胜诛耶”。 此后,熊廷弼又到辽东各地察看,“北抵黄龙,东抵鸭绿,南极于海,西至山海、锦义一带,间关险阻。 虽逼近虏穴、人迹罕到之处,无所不遍历,无所不相度。”他的足迹遍及辽东的山山水水,对辽东的地理形势,敌我情况有了实际地考察和了解。 在此基础之上。 他提出了完整地保卫辽东的方略,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对于当时的形势。 熊廷弼认为:“西边的蒙古族,虽强盛,然所欲不过抢掠财物,无远志”,而东边地建州女真“城郭田庐饮食性情与辽同,所志在我土地也”。 因此,必须把巩固辽东的重点放在防范努尔哈赤地建州上。 为防范建州的努尔哈赤熊廷弼制定了“实内固外”,“以夷攻夷”的方略。 “实内之事非一,而屯田积储为大,固外之事非一,而修边并堡为大”。 “屯田积储”和“修边并堡”是联系在一起的。 “壕墙修然后台军有恃而烽火明,烽火明然后趋避得早而屯寨固,屯寨固然后守御有赖而人民聚,人民聚然后耕种有主而田野辟,田野辟然后收获得利而财赋足,财赋足而后军食赡、馈饷省也。”要屯田先修边。 以高城深池来保卫屯田积储,以屯田积储来赡养军队,增强防卫。 “虏来则拒,去则勿追,而一以生聚教训为主”,即以守为战。 “以夷攻夷”就是动员女真族的其他部落和蒙古族来反对努尔哈赤。 其基本点是“亲北关以树其仇,抚西人以伐其羽翼,召南关、灰扒诸部携其腹心,间速儿答鞑断其手足”。 北关叶赫部势力较强,和建州有世仇,努尔哈赤又要吞并它,支持和扶植北关是扼制努尔哈赤发展地重要手段;保持与虎敦兔憨等西人的和好关系,不给努尔哈赤以可乘之机;哈达部(南关)和辉发(灰扒)部的民众,有来投奔的,授以官职,安置在近边,用来号召其部众,瓦解努尔哈赤的势力;挑拨努尔哈赤同其弟速儿哈齐地关系,造成统治集团内部矛盾。 这样,就使努尔哈赤自顾不暇,穷于应付,无力进攻明朝。 夷”是保卫辽东的完整的战略方针。 “实内固外”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以夷攻夷”使努尔哈赤无法扩充自己地势力。 熊廷弼任巡按期间,努力实现这一方略。 他修建了自海州卫、盖州卫、三岔河起,经辽阳、沈阳到开原、铁岭、北关止七百余里的边墙;增修了清河、阳、宽奠、大奠、长奠、草河、熊岳等七座城池,并修墩台一百余座。 还建粮仓十七所,每所三五十间,三年之内积谷三十万石。 整顿了军队,革去贪污、隐占等弊端,改变了风气,充实了营伍。 他与北关叶赫部、蒙族各部搞好关系,使努尔哈赤深感不利,不得不采取退缩方针,还故地,革车价,以求和好。 熊廷弼在努尔哈赤刚刚兴起的时候,指出了他是辽东的主要威胁,制定了扼制其发展的战略,并做了不少实际工作。 这是很有远见的。 这一战略如能实现,将使努尔哈赤“终身老死于穴中而不敢动”。 但是,当时人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有人认为努尔哈赤不如江南一富家,其一系列对抗朝廷的行为,不过是某些武臣的诬陷罢了;有地主张采取“疏北关,亲奴酋”的方针。 因此,随着熊廷弼的离任,这一卫辽方略也无人实行了。 万历三十九年六月,熊廷弼改任南直隶督学御史。 四十一年因杖死生员芮永缙被劾听勘,回归故里。 熊廷弼在家一呆就是七年。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经略杨镐督四路大军进攻后金,三路丧师。 这时朝廷又任命熊廷弼为大理寺丞兼河南道御史,宣慰辽东。 熊廷弼兼程来京,但朝廷迟迟不给他关防文书,直到六月,努尔哈赤占领开原,才又任命他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 好不夸张的说熊廷弼此人和袁崇焕一样,就是支撑着明末的两块基石,而张允地许多想法实际上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无怪乎他会在此时把熊廷弼给推荐出来。 万历一听这名字脸色就是一变,熊廷弼他是知道地,虽然才能,不过禀性却太刚直了一些,很是不讨他喜欢,可他看着张允脸上信心十足的表情,想起他的那个梦,觉得兴许这个熊廷弼真就能一劳永逸得把女真给灭掉,遂点了点头。 而张允随后又道:“还有翰林院编修孙承宗。”此人也是个能人,和熊廷弼和袁崇焕并称明末三杰,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名声,其实后来的袁崇焕也是受了他的任用方才有了那一番作为的,不过张允把他们提前都拿了出来,准备捏合到一起,成为明朝最强的军事三人组。 万历对于张允的那个梦还是相当信任的,因此也没有多说,点头应允下来。 而后拟旨命熊廷弼回京,兵部,户部准备钱粮辎重,只等来年就与后金决一死战。 ------ 第二十五章福王还是祸王? 万历对于张允的那个梦还是相当信任的,因此也没有多说,点头应允下来。 而后拟旨命熊廷弼回京,兵部,户部准备钱粮辎重,只等来年就与后金决一死战。 “少爷,正堂里有位相公等候您多时了!”张允从宫里回来,刚一进门,老管家张福就凑了过来。 “是谁?” “南方口音,倒象个蛮子!”张福恭敬地答道。 自古以来,南北两方人不免言语相轻,南方人称北方人侉子,而北方人则叫南方人为蛮子,特别是京城这地儿的老百姓,自觉身在天子脚下,骨子里都帽着股子傲慢,看来张福也是如此。 “哪有这样说人家的!”张允轻声责怪了一句,朝正厅走去。 前来拜访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街头上偶遇的袁崇焕,俩人见了面少不了寒暄两句,而后就谈到了时局之上,也许是受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张允对袁崇焕有着格外的好感,认定了他日后必定是忠良之人,当下也没有隐瞒,便把上书房里的奏对说了一遍。 袁崇焕虽然此时还在为功名奔波劳碌,可终究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作为明末赫赫有名的督师,尽管还年轻,可是目光还是足够的敏锐的,对朝廷上的官员也算得上了解,一听张允荐举熊廷弼执事辽东,看向张允的目光顿时热切了起来。 张允看着他讷讷的样子,一张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色,早料想到了他的想法,因笑道:“自如是不是也想去辽东走一走,看一看呀?”所谓自如乃是袁崇焕的字,在古代,朋友之间往往以字相称,袁崇焕还有一个字。 叫元素,只是张允觉得别扭,因此才唤的这个。 “还望大人成全!”被张允点破了心思,袁崇焕倒也不拘束了,站起身来,朝张允一抱拳就要行礼。 张允之所以在街头上邀请袁崇焕前来,就是有心要把这个未来的军事强人拉过来助阵。 且不管他现在是不是稚嫩,单凭他在历史上的作为就说明他有这个才能,只需要打上几场仗,本事自然就出来了。 眼见他要朝自己跪拜,张允还真不大好意思受他这一礼。 忙把他搀扶了起来,笑吟吟地道:“说什么成全不成全地,外道了,自如有投笔从戎之心,能帮上的我是肯定要帮的。 不过功名也不能丢下,待这回恩科了结后,我求一求熊大人。 让你在他身边做个亲随。” “多谢大人!”袁崇焕激动万分,脸胀的通红,不过随后又问道:“大人不去辽东吗?” “不知道!”张允一阵苦笑,无奈地道:“人在朝廷,身不由己,若是圣上恩准,我倒是真想去辽东看一看,效命沙场。 第172章 马革裹尸才是好男人的归宿呀!” 说到这,俩人一阵唏嘘,又聊了些辽东的局势,袁崇焕告辞离开。 .恩科在即,朝廷里的官员大多忙忙碌碌。 唯有张允很是悠闲,一来是他现在身上没有什么要紧地官职。 最多就是个东宫讲师,每天去给未来的两个皇帝念叨着奇闻逸事便可,二来他在梃击案的表现固然合了万历的心意,却也得罪苦了朝廷上的大小官员,不管是哪个派,那一党都不怎么待见他,连个道访地都没有,真可谓是门可罗雀了。 不过张允倒是不以为然,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算一算日子,顾媛的产期也是越来越近,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张允都是头一回当爹,心里兴奋之余不免又有些惴惴不安,老早的就把京城里有些名气的稳婆都请到了家中,一天到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只等着儿子降生地那一刻到来。 可是就在张允焦心等待时,一个天大的黑锅却扣到了他的头上。 那一天他在房里陪顾媛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人喧马嘶之声,刚想出门去问问究竟,就看到一伙锦衣卫闯进了家中,见了张允只说了句:“张允,你地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连个争辩的机会都不给他,锁上镣铐就往外拉。 顾媛见此情景,惶急之下,肚子开始玩命的疼了起来,腿一软,坐倒在地上,血水涌了出来。 这下子算是把张家给折腾的鸡飞狗跳,一边手忙脚乱的伺候着顾媛生产,而另一边又一个个担心张允的安危,一个个心急如焚。 不过张允倒并不在意,此时虽然锁链加身可脸上却是平静如水,一路之上连句话都懒得问,不过心里却在疑惑万历皇帝又在发什么疯,莫不过眼瞅着要过年了,闲的无聊,拿自己开心吧。 这帮锦衣卫也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虽然得了令前擒拿张允,可也很清楚这位爷不是常人,虽然没有什么要紧的官职在身,可是却是皇帝面前地红人,现下说是要下大牢,还说要杀头,可谁知道回头皇上会不会突然改了主意,又把他给放了呢,是以倒没有谁过分的难为张允,可是也不敢太近乎,免得惹祸上身。 一干人等从张家出来,径直往皇城里赶,可走了没多远,就被一伙凶悍之辈给挡在了路上,为首一人身高六尺,膀大腰圆,正是范同,后面的人不用问也知道必定黑巾众。 这帮人是随张允一起来的北京,而后被安顿在张家的周围,平素里都不怎么在张家逗留,方才听到张家有人哭喊,而后才知道张允被锦衣卫给绑了,范同也没多想就把人马都带了过来,瞧这架势倒真有几分要当街劫人地意味。 范同倒也罢了,双手空空,可后面的黑巾众却都是手挽强弓,杀气腾腾,闪着寒光地箭镞遥指张允周围的锦衣卫,目光也是锁定了他们的颈嗓咽喉,只须张允一声令下,少说也有三十根箭石直飞过来。 .众锦衣卫也都不是素茬子。 全都是在京城里骄横惯了的人,乍被人拦住倒真是被吓了一跳,可随后全都刷啦啦把兵刃都拽了出来,当先一人厉声喝道:“干什么,胆敢拦截朝廷命官,怎么?想造反不成?”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多大的脑袋都扛不住。 张允不禁一阵头疼。 微笑道:“这位兄台消消气,这都是我家里地下人,以前在乡下野惯了,不懂什么规矩,您请见谅。”说着横了范同一眼厉声道:“干嘛。 还嫌不乱吗?哪来的滚回哪去,咱爷们命硬的很,死不了!”眼看着范同还有些犹豫,更是大怒,骂道:“还不快滚!” 范同看了张允一眼。 也知道这个大哥的脾气,朝张允磕了个头,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张允又赔了几句礼。 道了不少歉,总算是让这帮锦衣卫的火气平息了下来,继续往前走,可是刚刚转过一个街口,就听到飕飕风响,张允本能得就滚镫下马蹲到了地上,可那些锦衣卫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扑哧扑哧十来声响。 殷红的鲜血随着飞舞的箭镞狂飙了出来,化成漫天地血雾,而后散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凛冽的寒风冻成了冰粒子。 “妈的,这帮蠢蛋!”张允喃喃咒骂。 他还以为是范同等人去而复返了呢,可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因为一个面遮轻纱的女人闯进了他的视线,瞧这身段倒真有几分面熟。 “张大人,咱们又见面了!”那女人温声道。 一听这声,张允地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高贵而又风情万种的形象,缓缓站了起来,试探着问道:“许淑,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许淑似乎并不奇怪张允能把自己给认出来,手里的一柄短剑轻轻摇动,慢悠悠地道:“我们一听说狗皇帝派这帮鹰犬出来擒拿大人问罪,心里很是担忧,马上就前来搭救,不想张大人非但不领情,反倒有些狗咬吕洞宾的意味,你说说看,奴家冤是不冤!” “这年头谁不跟窦娥似的!”张允一听她这话,就品出了味道,敢情她不是一人来地,自然连锦衣卫都杀,不用想她身后的就是白莲教,只是不知道她大老远的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杀几个锦衣卫,拯救自己与水火? 这个疑问他可不敢直接问出口来,因为他还没弄明白许淑这葫芦里究竟卖地是什么药,不过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打着白莲教的旗号来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万历称做狗皇帝了,既然你要演戏,那哥哥我就帮你一把吧,想到这,张允眼珠子一瞪,高声道:“你个白莲妖女,居然敢当街杀人,眼里还有一点王法没有?” 听了这话,许淑咯咯一阵响,半晌才道:“张大人倒是真有意思,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狗皇帝为何要把你绑进宫里去?” 操,你那老爹跟个精神病人似的,我怎么知道他抽了哪门子的东南西北风。 张允一阵腹诽,不过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装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来道:“这我如何得知,不过想来圣上此举必有深意,只是在下驽钝,难以领悟罢了!” 这话又惹来许淑一连串放肆地笑声,而后半真半假地道:“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许淑淡然一笑道:“朱常洵死了。” “啊!”张允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暗道:“貌似我这个来自后世的蝴蝶翅膀还真不小,微微一扇居然把这个福王便成了祸王,不但没享了福反倒提前死了!”看着许淑低声问道:“怎么死的?” “被炸死的!”许淑盯着张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是被雷火炸死地,先前我还以为是你和朱常洛狼狈为奸,打算炸死朱常洵篡权谋逆呢,可你这样子似乎又不象!” “废话,我长了多大的胆子敢去……”张允后面地话没说出口,不过额头上的冷汗却唰的冒出来一层。 朱常洵是被雷火炸死的,而万历又派锦衣卫前来抓捕自己,很显然不只是许淑疑心自己和太子勾结起来图谋造反,只怕万历也是这么想的。 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对,朱常洵被炸死这事他先前从来就没有听到一丁点地风声,那许淑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她话里有话,想到这,张允冷声道:“只怕这事是你们白莲教干的吧?” “胡说八道!”许淑也怒了。 恶狠狠地道:“你再敢造谣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说着朝张允扬了扬手里的短剑,看来倒是真动了杀心,不过随后又道:“张允,我们来找你不是想听你栽赃嫁祸的,只是看你年少有为。 是个人才,若是被狗皇帝抓到大牢里砍了脑袋未免可惜,因此想救下你这一条贱命,做些有易于天下百姓的大事,你可愿意?” “有易于天下百姓地大事?!”张允冷笑一声道:“干嘛。 陪你们造反?做梦去吧,就算圣上想要杀我,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用不着你们这些不干不净的妖孽说三道四,想让我跟你们同流合污,下辈子吧!”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 “小爷我是什么酒都不吃!”张允趁这功夫已经把脖子上的锁镣拖了下来,拣了把钢刀死死得盯着许淑道:“是不是想要用强,那就来吧,且让小爷我看看,你这白莲教的妖女究竟有几斤几两!” “是圣女!”许淑纠正了他一句,随即就纵身而上。 短剑耀起层层的寒光朝张允地头面罩落。 张允不敢大意,手里的秀春刀反手一挥,跟着挺身而上,和许淑撞到了一起,当的一声脆响。 火花四溅。 “操,你来真的呀?!”张允只觉得秀春刀一阵颤抖。 虎口都有些发热,低声呵斥道。 “教里有人疑心我的身份,若不是我师傅拦着,怕是早就被斩成了肉酱,此番派我来招纳你,一是看重了你制造雷火地才能,二来也是想要试一试我的底细。”俩人边玩命厮杀,许淑边轻声道出了实情。 “那也不用这样吧?”张允面色一苦。 “我有什么办法,我临来前师傅交代过,要不你投降,要么就是死在我的剑下,哼,他们是真怕了你造地那些雷火!”许淑唰唰唰三剑,分袭张允的胸口,咽喉和面门,当真是稳准狠兼而有之。 “那我还是投降了吧,反正你老爹也不信任我!”张允恨声道。 “你敢!” 第173章 许淑一怒,咬着牙道:“你要是敢投敌,我当场就杀了你!” “妈的,降又不能降,你又跟我来真的,我又舍不得杀了你,这不横竖都把我往死路上逼吗?”张允怒了,刀法比先前狠辣了许多。 “难道你不会跑吗?笨蛋!”许淑骂了他一句。 跑个屁,四周还不定有多少弓弩瞄着我呢,说不定腿都没迈出去一条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张允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苦水翻滚,趁着和许淑缠斗的机会往墙根挪去,而许淑象是明白了他的意图似的,就在他离墙边不足两尺时忽然道:“小心,他想逃跑!” 妈的,有你这么害人地吗。 张允把她恨得牙根子痒痒,反手劈出了一刀将许淑逼退,刚举步要溜就听到几声箭镞破空声,心里一寒,把手里的刀舞得跟风车一般,当当两声,把射过来的箭磕飞,而许淑又杀了过来。 也就在此时,远处轰隆隆一阵马蹄声响,老远就听到有人喊道:“锦衣卫办事,不想死的滚开!” 一听锦衣卫来了,张允心里那叫一个欢欣鼓舞,也不知道哪来个把子力气,把一柄刀挥舞的是光芒闪闪,俩人一错身地机会,一刀削在了许淑的肩膀上,眼瞅着一片衣服连带着肉就飞了出去,鲜血顿时就淌了下来。 “你可真狠!”许淑横了他一眼,身子一纵,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废话,男人可不就得狠一点,要不连命都没了!”张允往后撤了一步,靠在墙根上,提防着四周,直到锦衣卫飞驰而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身上已经全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来了,恢复更新------ 第二十六章圈禁和坐牢的差别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御书房里,万历揪着张允的衣襟犹如疯了一样的摇晃着,俩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如同饿极了,随时要吃人的猛兽。 “微臣也是方才听淑姑娘说起才知道了福王的事,其他的真的是一无所知呀,皇上!”张允一脸无辜地道。 “你不知道?!”万历横了他一眼,怒道:“那炸死洵儿的雷火又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别以为朕老了,就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你和太子三天两头的在一起待着,当真只是为了讲课吗?朕曾听说,洵儿离京就藩的那天,你和太子曾在街上的茶肆里密谋过,天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的洵儿好坐稳了这个江山!” 一听这话,张允就满肚子的怒火,什么叫你们想杀了洵儿坐稳江山呀,就算是这事真是我和太子合谋,这江山跟我有一点关系吗?朱常洛被雷火炸死,张允从头到尾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可他是真的冤枉,谁知道是不是太子自己干的,回头又赖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也不对呀,他给太子讲课时,所说的都是些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对于物理和化学这些都是浅浅一说,并不曾说起过炸弹怎么制造呀,总不能是太子天资聪颖,自己独立研发出来的吧?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这黑锅背得就更冤枉了。 在这种时候,张允晓得越是辩解就越是麻烦,所以干脆就来个沉默是金,耷拉着脑袋任由万历疯了似的叫骂,甚至是拳打脚踢,等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了之后,方才道:“皇上,今日微臣奉旨前来面见圣上的路上见到淑姑娘了!” “恩!”万历发泄完了火气。 也是有点累了,靠在龙椅上揉着眉心道:“她怎么说的?” “她也疑心此事乃是微臣和太子干的,当时微臣尚还蒙在鼓里,就问了一句,是不是白莲教所为,可她却矢口否认,微臣愚钝看不出来她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张允决定转移一下万历的注意力。 免得受伤的总是自己。 “你以为呢?” “微臣不敢说!” “讲吧!朕暂且信了你和太子与此事无关,否则地话,你又何必跑来宫里受死!”万历慢悠悠的道,不过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点冷。 “皇上圣明!”张允先拍了万历一个小小的马屁后道:“依微臣之浅见,嫌疑者有三。 一是太子,毕竟在外人看来,太子之位的争夺由来已久,之前的梃击案虽然了结,而福王也去洛阳就藩。 原本太子该松上一口气了,可是为了能够高枕无忧,不得不狠下杀手。 将福王铲除以绝后患。” “哼,天家无亲情,只怕就是说的眼前事吧!”万历冷哼了一声,瞥了张允一眼道:“但愿这只是个猜测,而你也没有在此事里干什么不光彩的事,否则地话,哼……” 张允忙再次跪倒,诚恳地道:“微臣对圣上忠心一片。 可昭日月。” “哼” “二就是白莲教,这些年虽然白莲教余孽并没有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兴风作浪,然谋逆之心不死,以微臣所见,白莲妖孽这并非良心发现偃旗息鼓。 反倒是蓄势待发蠢蠢欲动,之前刺杀圣上。 围攻御辇,皆开见其狼子野心,而暗害了福王,即可以让圣上少一臂助,让朝廷缺一栋梁,又能挑动圣上和太子君臣之间生隙,到时候不免又会造出许多惑乱人心的谣言,以至民心浮动,社稷不稳,到时候他们也就有了生事的由头。 一路看小说网”既然福王死了,张允也就不在吝惜赞美之言,往他身上贴了两块金。 “听你这么一说倒有几分道理,可淑儿为何又不承认呢?!”万历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不大好说,兴许是白莲教真没有做,要不然就是做了不敢认,毕竟刺杀福王的罪名可不轻,说不定就会给白莲教带来灭顶之灾,而这显然也不是那些处心积虑想要造反地白莲教头脑们所愿意承受的。”这话倒也不假,毕竟白莲教虽然为祸甚久,可终究还没有修炼到后世恐怖分子的程度,对于办了坏事就跳出来负责以扩大影响力这一点,他们还没有这个觉悟。 “三就是辽东的女真人,那努尔哈赤既然敢明发所谓的七大恨,不臣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可他未始就真有胆量和咱们大明地兵马拼上一仗,有句谚语说的好,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倘若努尔哈赤没有信心在战争上赢得胜利,肯定就会想出些阴谋诡计来。” “而这招栽赃嫁祸,以离间君臣父子情谊的招数就用得相当毒辣,一来,天下人都知道国本之争由来以久,以外人看来,福王和太子之间地兄弟情分必定是荡然无存,前有梃击案福王意图行刺太子,那么太子反过来再打杀一回福王也就顺理成章。” “二来,在外人眼中,圣上亲福王而远太子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也就让他们觉得圣上疼爱福王多些,若是在此时把他害了,以圣上丧子之痛,难保要杀掉太子也泻心头之恨,何况雷火乃是出自微臣这个东宫讲师之手,无论怎么看,都少不了个合谋的罪名,只须圣上杀戒一开,太子和微臣必定是人头落地,到了那时候,百官自危,民心惶惶,他们女真人打着救万民倒悬的旗号,自然能顺理成章的杀进关来,夺取这花花世界,万里江山。” “哼,那帮蛮夷能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吗?”万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靠,怎么没有,袁崇焕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你那倒霉孙子刚愎自用,傻不拉及地中了人家的离间计给活剐的,妈的,你们朱家的皇帝别地不会,自毁长城的本事全都是与生俱来地。 这话张允可没胆量说出口来,不过马屁却又不得不不拍。 “微臣这也只是推测。 不管努尔哈赤是否真的如此丧心病狂,遇上圣上这样的千古明君,那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要不然只怕微臣早就已经去和阎王爷喝茶了,哪能在此和圣上说话!”张允这么说也是在提醒万历,你还是冷静点的做个明君吧,千万别上当。 “呵呵!”万历脸上终究是多了点笑模样。 看了张允一眼后道:“依你这么说来,太子的嫌疑最小,若朕是他,倘若真与你合谋刺杀洵儿,洗脱嫌疑尚且自顾不暇。 又怎么会用天下独一号地雷火来杀人呢?这不是摆明了让朕砍你们的脑袋吗” “皇上圣明。” “关外的女真人也不大可能,即便是他们有此歹毒之心,也断然不会知道世间还有雷火这等杀人凶器,即便是知道了,也难以从军工厂里弄出来。” “皇上圣明!” “那余下来的也就只有白莲教了。 这帮贼子曾在河间吃过雷火的亏,知道这东西地厉害,更晓得此物乃是你独家制造。 一路看小说网以这些江湖人的本事,跑到军工厂里偷上一个两个的雷火出来是轻而易举的。” “再加上他们恨你曾害死了不少白莲妖孽,正好趁机来个借刀杀人,企图用朕的手把你给铲除掉,先前在外面杀了锦衣卫想要把你劫走,不单单是在考验淑儿,更是想再往你地脑袋上载上一赃!” “……”张允一愣。 万历淡然一笑道:“你那些黑巾众都是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之辈。 听说方才险些就和锦衣卫厮杀起来,若是你真白莲教掳走,那杀死锦衣卫潜逃的罪名就算是结结实实得扣在了你和你的家丁头上,以朕过去地脾气,只怕要再次抄你的家。 诛你九族,到了那时候。 你在白莲教的手中必定对朕怀恨在心,难保就不会帮他们造出威力更大的雷火来,不怕告诉你,你离家之后不久,就有一伙白莲教妖孽杀去张家,别怕,朕老早就派了大内侍卫在四周布防,包管你家宅平安!” 第174章 “谢谢圣上慈悲!”张允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 “呵呵,兴许你磕了这么多头,也就这回是真的感激朕。”说到这万历淡然一笑,脸上却多了几分寥落和凄苦之色,用手拍了拍张允的肩膀道:“小子,你很聪明,可是呢,看事还是不够透,世上有些事不是你这么一二三就能剖析明白的,多想想,终究会有你明白地一天,到时候别再恨朕就是了!” 说到这,陡然间直起了身子,高声道:“东宫讲师张允居心叵测,煽动太子谋害福王殿下,罪不容恕,然念其年幼无知,又曾屡屡救驾,暂圈禁与慈庆宫内,等候发落!”说着摆了摆手。 就在张允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之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内侍卫,锁住他的双臂就往外拖。 “冤枉呀,我冤枉!”直到出了御书房,张允才象是回过神来,喊起了撞天屈,奈何却没谁理他。 “公理呀!”待张允的喊冤声渐渐远去,万历这象是从梦里醒来一般,唤了一声。 “奴婢在!”陶公理此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方才地事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张允冤吗?” “也冤也不冤!” “这年头谁不跟窦娥似的!”万历地嘴里忽然冒出了这么句话,而后哑然失笑,随后道:“你和这小子素来还有些交情,闲暇了就去看看他吧,朕是想磨磨他身上的棱角,定一定他的性子,却舍不得他那股子敢作敢为的锐气,朕时日无多,该给洛儿挑选几个日后可堪大用的肱股之臣了。”说到这又是一声长叹。 “是,陛下!”陶公理柔声答应着。 所谓的圈禁实际上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活动的区域有些差别,前者也许是一个宫殿,也许是一个偌大的宅子,身上说不定还有些侍从或者婢女的,后者只能在一个小笼子里。 而张允被圈禁的慈庆宫实际上就是太子的东宫,只不过此时被分割成了两半,他和太子各占一边。 算是成了一对难兄难弟,原本大好地宫殿里砌起了一道高墙,中间只留了个雕花的窗户,俩人隔窗相望,不约而同得一阵苦笑。 “老师,我连累你了!”朱常洛依然是那么恭敬。 “呵呵!”张允倒不觉得怎样。 初一得知自己被圈禁的消息时,他确实有些失控。 但是等来到了这深墙大院之中反倒是看开了,因为他想起了当日在河间时也曾经用这一手对付过宋漠然,熬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在宫里吃喝无忧。 四周还有不老少的书,没事了正好看来解闷,更让他觉得爽快的是旁边还有个落难的太子。 到了此时他已经真切地领悟到随着福王身死,万历已经是无可奈何得决定要太子继位了,而自己也算是很荣幸的成为了日后辅弼大臣之绝佳人选。 有了和太子同甘共苦的这段生活经历,想来日后太子登基了,绝对不会对自己太差的。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万历剩下来的岁月已经不多了,最多再被关个三年无载,忍一忍也过去了,对于日后首辅大臣地高位,这笔感情投资倒是相当划算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张允反倒没有太子那样意志消沉,淡然一笑道:“太子也不用内疚。 你我虽被圈禁与此,可也不是坐井观天,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高墙无法圈禁主的的!?” “什么?” “自由地心,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勇气!”说到这,张允看了看对面若有所思的朱常洛。 微笑道:“有没有兴趣跟我学着唱一首歌。” “好呀!”朱常洛被他这一说,原本已经死寂地心也多了一些活泛气。 张允酝酿了一下感情。 唱了起来:“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豪情不变年复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地还想再活五百年。” 这首《向天再借五百年》是张允在前世最喜欢的歌曲,闲暇时经常自己唱着自娱自乐,来到明朝后政务缠身,也就没有了这兴头,此时被圈禁在此,看着对面发蔫的太子就想起了这首豪迈的歌曲,一是为了开导朱常洛,二来可是劝慰自己,苦中作乐这四个字谁都会说,可放眼天下,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而那些真地可以在苦难之中安然若素之日又有几个没有成就一番大事业,张允知道在自己所知的历史之中,朱常洛登基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可是历史也是会变化地。 谁知道他这个外来的蝴蝶扇出来的风暴有多么强悍啊,别的不说,死在李自成手里的福王提前挂在了雷火之中,既然这世界变了,他又何必抱着所知的史实不放呢,而他也坚信只要有心,就算是螳臂也能把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拨开一些,就算是粉身碎骨,至少也得在上面留下些印记。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张允才有了调教出一个千古明君的想法,而要实现这个伟大目标的第一步就是先激发出眼前人的斗志。 事实证明音乐不但是没有国界的,就连时代的隔阂也可以轻松打破,别的不说,起码朱常洛就被张允这一首慷慨激昂的歌曲给打动了,原本还耷拉着脑袋渐渐的昂了起来,捏紧了拳头,跟着张允轻声唱了起来,到了最后,一向软弱的朱常洛也学着张允的样子放声喊道:“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豪气冲天的歌声穿破了层层叠叠的宫墙直冲云霄,而嗓子都快喊哑的俩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自此张允就算在慈庆宫里住了下来,正如他曾经说过的,宫墙虽高,却遮挡不住向往自由的心,当然了也无法遏制住他想要调教出一道明君的决心,这一对君不君,臣不臣的奇男子就这样隔着一块雕花窗户畅谈天下事。 到了这个地步,张允自问已经成了彻彻底底得光脚一族,骨子里那些不屈不挠,敢和万历叫板的血性又涌了上来,参照着自己所知的史实,和朱常洛讨论了起来,比如汉唐的民族政策,以及宋朝的商业繁荣,以及自己在河间时所做的一些局部变革。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长期深居宫闱之内的朱常洛感到新奇,更如同一块干涸了许多的土地玩命得吸纳这些惊世之语。 不得不说作为不同的个体和不同环境下长大的人,两个人的想法和看事情的角度是有着很大变化的。 张允来自人人平等,反抗精神十足的现代,言谈之中不免就多了几分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激昂。 对于历史的变迁也多了许多高屋建瓴的想法,比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不协调导致的朝代变迁和政体的更迭,往往都让朱常洛瞠目结舌却又没办法否认。 至于朱常洛作为一个朝代的太子,一个日后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他的思想难免有着一定的局限性,可是对待一些问题却有着张允难以比拟的大局观。 用张允的话来说,那就是所在的地位不同,相同的问题也就有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差异。 但不管怎样,两个截然不同的思想和政治观点撞击在一起时,少不了会迸发出灿烂火花的,而就在这场忽视了高低尊卑的辩论之中,两个人的思想渐渐开始了统一,而情分也日久而弥为了能让朱常洛有放眼看世界的觉悟,张允不得不又篡改了一些历史,起码是把历史提前,告诉朱常洛在海的另一边有一群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正在反抗暴权,正在黑暗中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 同意又用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朱常洛,辽东的女真并不可怕,只要朝廷有心,很快就可以让他们平灭,可是这些洋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若是不思进去,不谋求发展,也许现在还没什么,百年之后,说不定他们的坚船大炮就会敲开国门,肆意奴役和屠杀汉人。 “落后就要挨打呀!”张允用这样一句振聋发聩的话结束了自己的陈述,却换来朱常洛长久的沉默。 对此张允还是相当满意的,他不指望着朱常洛会因为这席话就能扭转世界观和价值观,那毕竟是不现实的,可他希望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将来总会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从上而下的变革才会确保政局的稳定,不但百姓会少受苦,也能少走些弯路。 只是这样畅所欲言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这对师生辩论了不到半个月后,终于是有人把麻烦送上门来了。 ------ 第二十七章那一夜 其实与其说是麻烦,倒不如说是艳福,因为被陶公理送过来的是一对容貌绝佳的宫女,大的一个叫桃红,小的一个则叫柳绿,也不知道是谁起的这名字,俗的要命。 不过张允倒也不在意,看在陶公理的面子上就全都收了下来,他也知道这宫女名义上是来伺候自己的,连侍寝都成,不过却也没有那么简单,一听到桃红这俩字,张允就想起了在河间时被陶公理杀掉的的那个女人,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 这慈庆宫自然也不是只有一间房子,因为张允倒也不担心自己为非作歹的时候被隔壁的朱常洛听到,不过有了这俩来路不大明了的宫女在旁,他和朱常洛也就不好一天到晚的站在雕花窗两边畅谈国家大事了。 不过平常的传业受道还是要的,不过俩宫女全被暂时发配到了远处,朱常洛瞥了瞥恭恭敬敬在远处侍立的女人,压低了嗓音道:“师父,这俩女人可不简单呀!” 第175章 “我知道!”张允淡然一笑道:“还指不定是谁家的耳目呢!” “那你还把他们留下来!?”朱常洛脸色微变。 不知道他这三十多岁的太子是怎么混的,远没有张允想像中的那股子王霸之气存在。 “不留下来送过来的人怕是不会答应的!”张允揉了揉眉心,而后坏坏得一笑道:“更何况咱可是个正经八百的爷们,不是四周围那些没了子孙根的太监,有这么俩女人陪着,圈禁的日子说不上是天堂吧,起码也不会是地狱了。” “你知道她们是谁送来的吗?”朱常洛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而后又神神秘秘地问道。 “这才用说吗?”张允不屑地道:“不是皇上,那就是郑贵妃呗,除了他们。 谁还会对我这么好!” “郑贵妃?!”朱常洛一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福王被雷火炸死,不管皇上怎么看怎么想,起码在其他人看来,咱俩可是货真价实的主谋和从犯,福王一死,郑贵妃母凭子贵地路就算是断了。 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她没有胆量害你,总不会没有胆子收拾我吧?” “那你还敢把这俩人留在身边,就不怕她俩……”说到这,朱常洛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怕呀。 我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怕,可我却不能拒绝!”张允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一来,人是陶公理送过来的,我不能不卖给他这个人情。 二来,若是不答应的话,郑贵妃软的不行来硬的。 我倒是不怕,左右不过是个死,若是殃及了太子您,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更何况凡事都是一体两面,这俩人来,要不就是杀我要么就是监视咱俩,若是用地好。 对你我也是个莫大的帮助。” “杀我的话,只要小心提防些,应当没事,若是监视咱俩,正好借她俩的嘴。 安一安郑贵妃的心,只须咱们能安安稳稳地过了这道坎。 郑贵妃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拿咱俩没办法。”说着张允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从窗格子里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昨夜画的一副世界地图,送给你看看。”而后又用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大明的未来就要看你的了!”说完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地走了。 不管桃红柳绿究竟是糖衣还是炮弹,送到了张允的身边,他当然没有浪费的道理,也懒得理会是黑天还是白日,直接推倒,把衣服一撕提枪上马,肆意驰骋,眼瞅着两个美娇娘疼地花容变色,却又强自忍耐的样子,他这心里就有几分报仇雪恨的快感。 当然了,他也不至于忘了身在何处,胯下婉转承欢的女人是敌而非友,纵横驰骋之时也提防着她俩会来个反戈一击,不过值得欣慰的俩女人倒也乖巧,别说跟她玩命,就连抗拒的动作都没有。 这让张允多少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是不是有了差错,莫非她们真是陶公理怕他一个人圈禁在此,夜里寂寞,而送来侍寝的女人?这样地疑惑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最多就是在心里转了两圈,而后决定若是自己错了,日后若能从这里出去,多少给她俩个名分,若是不然,解禁之日,就是她俩的忌日。 一路看文学网身边多了这样俩女人,张允过的虽然滋润也不大自在了,幸好慈庆宫里有不老少的书,虽然都是古文地,仗着自己古文底子还算厚实,倒也不觉得怎么寂寞,没事了再画上两副画,或者自己看着玩,或送给隔壁的朱常洛,倒也还算是悠然。 只是偶尔他也会想起家里地人,想起司墨,林笑语,顾媛以及那个兴许已然出生,却连面都来不及见的孩子,没当此时,他就忍不住放声高歌,只是歌声里却多了几分寂寥和萧瑟。 时光宛若流水,更别说在是高墙之内。 眼瞅着春节就这么来了,原本冷冷清清的皇宫之内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喜庆气,热闹了起来,大小小小的太监宫女全都忙碌了起来。 只是这慈庆宫却依然如故,唯一让张允还觉得开心的是朱常洛在他的教导下,总算是有了些斗志昂扬的感觉。 人也一改过去的怯懦而软弱,言谈举止间有了些睥睨天下的王霸之气,同时也和张允一样,俨然成了乐天派,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些红纸,亲手剪裁好了,分了一半给张允,各写了些对联送给对方。 这是张允来到明朝后过的第二个年,想起去年人还在河间,而此时却在这皇宫之内,生死难料,不免有些感慨,不过看到写的字比往日里好看了许多,倒也渐渐开心了起来,吩咐桃红柳绿给挂了起来,红彤彤的倒也还算是喜兴。 唯一让张允感到不大开心的就是桃红居然怀孕了,这让张允对她以及柳绿的态度多少有了些改变。 起码不会再那么冷冰冰的了,可是一想到她俩的底细不明,心里就一阵阵的别扭。 不过这个春节宛如注定了似地不得安宁,不过乱子却不是从慈庆宫里起来的,而是皇宫的另外一端,万历皇帝正在大宴群臣,旁边自有郑贵妃相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万历站了起来,兴许是喝得多了,不胜酒力。 身子有些打晃,陶公理连忙过来将他扶住。 “诸位卿家近日呈来的奏折朕都看过了,言之有物,可圈可点!”万历走下台来,环顾四周。 脸上的笑容不减,不过目光里却多了几分寒意:“其心可诛,莫非尔等真就以为我这皇帝就真是瞎子聋子吗?” “微臣万死!”一干臣等也摸不清楚万历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刷刷得都跪了下来。 “万死?哈哈!”万历冷笑了两声之后道:“此言甚何朕心!”说着将手里的玉盏往地上一摔,厉声道:“来人呀,给我拿下!”外面呼啦啦涌进来不少的大内侍卫,一部分是在捉拿地上跪着地大臣,还有一部分则是奔郑贵妃而去。 “皇上,你这是何意?”郑贵妃一脸的迷惑,不过却很是平静地问道。 “你说呢?!”万历反问了一句,冷声道:“拿下。 若有违抗,杀无赦!”这末了一句话当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谁敢!?”先前就站在殿内的武士倒有一半拔出了兵刃,而郑贵妃也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皇上,你是不是喝醉了。 这个玩笑臣妾可不喜欢。” “是吗?朕可是欢喜的很呐!”说着万历一摆手道:“杀!” 涌进来地大内侍卫闻言,哪里还会迟疑。 挥起兵刃就朝着郑贵妃杀去,郑贵妃一边的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顿时殿堂之上刀光剑影,杀声冲天。 不过郑贵妃却兀自满脸的微笑,宛如看不到寒光闪闪的兵刃一样,径直朝万历走来,有些忠心的卫士想要阻拦,可是却被郑贵妃轻飘飘地一掌拍开,如滚地葫芦一般滑出老远,喷出一口鲜血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电脑小说站你终究还是隐忍不下去了!”万历冷笑道。 “你呢,不也一样!”郑贵妃打量了万历身边的陶公理一眼道:“怎么?你以为凭他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奈何地了我吗?” “嘎嘎!”陶公理突然间笑了起来,声音既尖又利,听在人耳朵里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待他笑罢方才道:“郑贵妃莫非忘了,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毒药,不是只有你们白莲教才会用毒,不才奴婢也懂得一二!” “你……”郑贵妃的脸色倏然一变,但随后又微笑道:“那就要看看我能不能在你之前把他杀了啦!”说着一纵身,已经飘了过来。 陶公理展开双掌迎上前去,俩人劈劈啪啪打在一起。 恰在此时,殿外又闯进来一群锦衣卫打扮的人,不过一个个却头蒙黑巾,手里也是挽弓持刀,为首一人赫然是范同,手里拿着那柄门扇一样的盾剑,护着万历缓缓朝旁边的宫殿里退出。 可也就在此时,殿门骤然被撞开,许许多多宫女手持短剑杀了进来,看来郑贵妃在宫里多年,倒真是培养了不少的死忠之人。 不过万历却如同不见,轻声道:“都杀了吧。” 范同闻言应了声是,四周的黑巾众一松手指,第一轮箭矢就射了出去。 这些人在林笑语地逼迫下,全都练就了一手过硬的射手,不但是精准的很,射速也极快。 外面冲来的这些宫女显然也懂些功夫,可终究不是人人都是武林高手,这闪转腾挪的本事也远不够避开呼啸而来地箭矢的地步。 更何况黑巾众自从成立那天起,就极为推崇火力压制,而这个理念无论是明朝还是现代都绝对不算过时。 一连三轮箭雨过后,前面地宫女已经倒下了一层,即便是有些宫女在临时之前甩出了手里的短剑也无法伤得了黑巾众分毫,因为前面还有一批人用盾牌把短剑砸飞。 至于范同这个刀枪不入之人大吼一声,已经冲到前面,手里门扇一样的盾剑使了招横扫千军,就听扑哧扑哧几声。 挡在他面前的两个宫女已经被腰斩成了四段,鲜血,已经断裂的肠子和内脏喷溅而出,使得白昼一样的殿堂里骤然就多了几分血腥气。 不过万历似乎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声音颤抖地道:“好,杀地好!” 得了皇帝的赞扬范同更来劲了,虎吼一声。 盾剑又出,又是一个反手横斩,把不要命的扑过来的宫女砍成了几截子,而后又撞飞了几个,身上脸上顿时涂上了一层鲜血。 配上他魁梧的身材和不大好看的脸,倒真是如从天而降的杀神一般,顿时把这些宫女吓住了,有地竟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第176章 正在恶斗的郑贵妃和陶公理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中了毒的郑贵妃越来越是不济,一个躲闪不及被陶公理一巴掌拍在胸口上,呲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箭。 陶公理连忙闪开。 可郑贵妃却也趁机飞身跳出圈外朝殿外逃去。 她这一跑连带着也让附逆之人没有了胆魄,纷纷想溜,可是大内侍卫也都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旁边有皇上看着,自然一个个奋勇杀敌,把郑贵妃地那些人全都斩杀之后方才罢手。 郑贵妃原本就中了毒,又挨了陶公理一巴掌,可谓了屋漏又逢连阴雨。 倒霉透了,仗着修为还算精湛,又熟知宫里的地形,倒也躲避开了追杀而来的陶公理,可她也很清楚今夜只怕难逃一死。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明悟,那就是亲生儿子福王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万历。 我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的!”郑贵妃咬紧了牙关朝慈庆宫方向跑来。 此时地慈庆宫里虽然不如外面热闹,不过倒也还算是其乐融融,张允正和朱常洛隔着雕花窗户闲聊呢,也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喊杀之声,更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喊道:“不好了,皇上要杀郑贵妃了!” 一听这话,张允和朱常洛先是一惊而后大喜,可是旁边的那俩宫女却均都是脸色大变,特别是柳绿,不知道从何处摸出来一柄短剑,趁张允不注意就朝他后心插了过来,可是桃红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她地面前。 扑哧。 短剑直刺入桃红胸口之上,鲜血喷溅而出,把柳绿的一张俏脸上染出一丝诡异的红。 而张允也明白了过来,陡然一回首,双拳合抱,砰的一声,死砸在正愣神的柳绿右颈上,咔嚓一声轻响,柳绿当场丧命,至于桃红却还有些气息,看着抱着自己的张允断断续续地道:“我恨你,可是爱咱们的孩子,我是不是很傻!”说着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张允此时也是百感交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泪水却无声得涌了出来,可他忽然听到隔壁的宫门轰得一声响,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再伤心了,身子一纵,已经踢碎了雕花地窗户跃到了朱常洛那边,恰好瞅见郑贵妃踹开宫门闯了进来。 “郑贵妃?白莲教的?”张允挡在朱常洛面前,沉声问道。 “你早知道了?”郑贵妃一愣。 “刚刚才明白过来,不过也不算晚。”张允说到这微笑道:“朱常洵死的可真够冤的,谁叫她老妈是个妖女呢!” “你找死!”郑贵妃暴怒,双掌一展就朝张允扑来。 张允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头脑里闪现出来的一个猜想,不料虽然猜对了原因却也彻底把郑贵妃给惹恼了,此时如同疯了一样地朝自己攻击过来。 此时他总算是感受到古代的内家拳高手是个什么样子了,别看挥手之际好像轻飘飘地,可真要跟硬撼的话,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可是这种拼命的关头张允想要取巧也是不能,只得咬紧了牙关,把一套八极拳施展开来,能打的就打,不能打的就闪,倒也勉力和郑贵妃打了个旗鼓相当。 若在平时张允未必就是郑贵妃的对手,可她毕竟是中了毒而后又受了内伤,此时虽在盛怒之下攻势凶猛。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俩人走了个二十来个照面后,张允固然是暗暗叫苦,郑贵妃的气势也终于是弱了下来,一个闪避不及又挨了张允一记炮锤。 尽管仗着内功深厚,卸去了几分力道,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喷了几个血出来。 脚步也愈发的虚浮了起来,张允总算是占了上风,追问道:“莫非你就是白莲教地教主?” 郑贵妃不语。 张允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继续道:“看不出来你们这帮人可是够有心计的呀,造反不成就打算篡权夺位。 你这么一个头面人物居然跑到皇宫里当贵妃来了,恩,让我想想,朱常洵肯定是你的亲骨肉吧,是不是想把他扶上皇位。 来个鹊巢鸠占,颠覆了这大明王朝,呵呵。 不得不说这一手很有创造性。” “可你万万没想到吧,你前面行刺太子不成反倒将儿子赶出了宫去,而此番更是倒霉,不但儿子被女真人埋下的雷火而炸成了碎肉,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我儿子不是女真人杀的!”郑贵妃终于是忍不住了,驳斥了张允一句。 “是吗?”张允避开她挥过来的一掌,跟着踹出一脚道:“你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你自己杀地,反倒载到了太子头上。 可这也不合情理呀,总不会是你想当武则天吧?” “放屁,我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呢!”郑贵妃大怒,又呕出了一口血。 张允此时自然是趁她病要她的命,一个箭步贴近身去。 一连四拳,全都打在了郑贵妃的胸口之上。 眼瞅着她就跟一麻包似的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外呕血,目光也有些散了,喘着粗气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是谁杀了我儿子!” “是不是想趁我过去,再跟我来个同归于尽呀,我没那么笨,不会上当的!”张允却不为所动,眼睁睁得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大骂了一声万历无情之后气绝身亡。 “你说三弟究竟是怎么死的?”朱常洛忽然问道。 “被炸死的!” “那又是何人指使呢?” “又何必问呢,反正他已经死了!”张允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天家无情呀。 实际上他从郑贵妃方才地话里已经品出了点味道,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口,因为种种迹象先是福王之死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就是这紫禁城的主宰万历皇帝,想必从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郑贵妃地身份,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始终都没有掀开,直到此时此刻,方才发难,这份隐忍的功夫可真是空前而绝后了。 又此张允又不禁联想到以前万历对朱常洛的态度,顿时有些怀疑万历究竟是真得不喜欢朱常洛,而是太喜欢他了,却慑于郑贵妃的存在而不敢少有显露,否则难免亲子会因此而丧命。 至于那个国本之争,按照这个思路来看的话,多半也是万历为了麻痹郑贵妃而刻意为之。 想想前世所见的历史书,帝位最终给了朱常洛,可惜却成了一个短命的皇帝,而在红丸案里出现的人,似乎又都和这个郑贵妃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 再往深里想一想,谁也不敢保证这郑贵妃就不是杀害朱常洛的凶手。 兴许万历之所以会提前动手,正是因为听张允说梦中所见时提到朱常洛会因而丧命吧。 乱,真够乱的,不过万历也真够狠的。 先前张允还在怀疑炸死朱常洵的雷火究竟是从哪来地,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亲生老子下的这个毒手,这也就不难理解雷火地来路了可是万历为什么要杀掉朱常洵呢?为了确保朱常洛的帝位再也不会受到觊觎,还是另有用意,想以此逼迫郑贵妃露出马脚呢? 不管怎样,万历这招大义灭亲的戏码确实欺骗了全天下的人,不论是谁都以为杀朱常洛的是太子,想必郑贵妃也是这么想的,她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甚至是万历将这盆子脏水泼到白莲教的头上后,她也不能有任何的异议。 可就在万历紧锣密鼓的要剿灭白莲教时,却在大年夜的君臣宴上来了这么一手,很显然郑贵妃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防备,要不然今天夜里就不会是这么平静了。 高,真高,毒,也真毒。 张允在心里如此评价万历的手段,可想起了御书房里他说的那番话:“世上有些事不是你这么一二三就能剖析明白的,多想想,终究会有你明白的一天,到时候别再恨朕就是了!” 既然如此,张允也就只能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不管杀死朱常洵的元凶究竟是谁指使的,有一点很明白,罪名肯定是要扣到白莲教的头上,而万历今天来的这一手也算是正式的吹响了剿灭白莲教的号角,只是郑贵妃又有多少的同党呀! 想到这,张允就一阵阵的头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陶公理飞了进来,看到地上的郑贵妃,以及安然无恙的张允和朱常洛总算是松了口气,向两人道了个安,留下一些侍卫后就要离开,而张允却喊住了他,问道:“公公,桃红柳绿是谁送来的?” “你说呢?”陶公理嘎嘎一笑飘然远去。 ------ 第二十八章杀还是留,是个问题 张允是真想溜出去看一看热闹,可也知道这终究是不切合实际的yy虽然现在皇宫大内乱成了一团,可是不是浑水摸鱼的时候,毕竟附逆之人还是少数,特别是既然万历有胆量发动清剿白莲教徒的斗争,那么必定已经是准备的妥妥当当,想必宫廷之中大内侍卫和锦衣卫一定不在少数,他若是贸然的跑出去,说不定就会被安上个白莲同党的罪名,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咔嚓了事。 更何况现在的张允和朱常洛还都是带罪之身,万历圈禁他俩的圣旨还没有撤消,跳窗户过来就朱常洛还可以说是事急从权,可要是跑出慈庆宫去那就是明显的抗旨了。 张允虽然对万历的威严素来都不是很感冒,可是面对屠刀还是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 正是有了这样的思量之后,张允最终还是老实了下来,看到朱常洛的案头上放着一张棋枰,遂笑道:“太子殿下,与我玩上一局可好?” 第177章 朱常洛从郑贵妃杀进来那一刻起就有点犯晕,直到张允将其格杀还有点愣神呢,此时此刻才清醒过来,不过手脚还是有点哆嗦,待张允说了两遍后才点头称好,俩人坐在桌案两侧,分了黑白,开始下起棋来。 “允师父,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朱常洛忽然问道。 太子殿下猜不出来吗?”张允笑吟吟地反问。 “这个……”朱常洛的脸色一变,神色里有些尴尬,显然他不是不知道,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允却腹诽道:“奶奶的,怎么这天子家的孩子一个个都这德性,全都是装傻充愣,玩阴谋诡计的高手,这么下去。 哥们我还怎么混呀!” 虽然很是不爽,不过太子既然问了,张允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遂道:“以我的推测,自从白莲教被朝廷围剿了几次之后,元气大伤,可是他们又不甘心就此解散。 就把郑贵妃给派进了宫来,也许本意只是想刺杀皇上,也许后来他们想明白了,即便是皇上龙御归天,多半也动摇不了我大明朝的根本。 于是他们就换了策略,企图把郑贵妃的亲子,也就是朱常洵扶持为皇帝,到了那时候,这大明朝还不是白莲教一家说了算呀!” “想必皇上老早就已经窥破了他们地阴谋。 只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发难,况且为了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不得不虚与委蛇。 冷落了您,表面上看来是皇上亲疏有别,可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倒也合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大爱无言!”张允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万历派过来的密探窥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大敢在背后说万历的坏话,干脆就在这里大拍万历的马屁,一来是哄一哄饱受冷落朱常洛。 二来也是安慰万历。 张允很清楚的记得,当面骂人乃是诤言,背后赞人不是阿谀。 16k小说网“别地事情暂且不说,单以福王被炸死之事来论,倘若皇上果真如外人所说的那样。 疼爱福王至深,而非常厌弃太子殿下的话。 那么咱俩现下就绝对不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下棋了,说不定已经是黄泉路上的一对鬼魂了。”说到这张允抬起头来看了看目光闪烁不定地朱常洛一呀,淡然道:“有时候打压未必是恨,更可能是爱,想想看,若非咱俩被圈禁,以郑贵妃之歹毒,她会轻易饶了咱们吗?” “不能!”朱常洛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把咱俩圈禁起来想来也是皇上不希望太子受到伤害,至于区区在下,则是为了皇上用来保护殿下的一枚棋子!”说着张允放下了一颗棋子,指了指那扇被踢烂的窗户和死在一旁的郑贵妃,得来的是朱常洛了然地神色。 其实万历究竟在想些什么,张允也琢磨不明白,特别是自己为什么也被圈禁起来,他也有些迷惑,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拿自己跟太子相提并论,于是就自贬身价,自称是个棋子,不过从全局来看,他又岂止是个不起眼的棋子,根本就是动摇了整个大明朝内部格局的炸弹。 若非有他地出现,只怕局势又会恢复到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大明朝在百年积弱之后,终究被关外的满清推翻,而后中华民族也就彻底陷进了内忧外患的泥坑之中。 慈庆宫外面的喊杀声持续了半夜,终究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在此期间张允和朱常洛下了三局围棋,各有胜负,待得万籁俱寂之时,外面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后跑进来个太监,看到张允和朱常洛在一起,先是一愣而后方道:“奉皇上口谕,宣太子和东宫讲师张允御书房觐见!” “尊旨。”俩人磕了个头,跟着小太监出了慈庆宫径直朝御书房而去。 这一路之上眼见皇宫之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有大内侍卫的影子,干冷的空气里还弥散着淡淡地血腥味,看来这一晚上死的人还真的不少。 在御书房外张允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范同,此时肩膀上扛着他那柄门板一样的盾剑威风凛凛地站在御书房门口当起了门神,而张允也看到了几个黑巾罩面的卫士,看到他过来,全都抬起手在太阳穴上一比划,不用问都是自己地黑巾众。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范同一瞅见张允,装出来的那股子威严就彻底没有了踪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呵呵,长本事了,今天杀了几个呀?”张允踢了他屁股一脚后笑吟吟地问道。 范同边揉屁股,边不好意思地道:“杀了三四十个,都是些丫头片子,忒没劲,要不是皇帝非让俺们来,说是能见着大哥,俺们才不来呢,守着嫂子们过年多好!” “滚蛋!”张允又踢了他一脚。 1---6---k小说网这样的浑话也就他敢在皇宫里说,不过随后又问道:“你嫂子生了个丫头呀还是儿子呢?” “丫头,七斤多,可一直都没起名字呢,嫂子说是等你回去了再起!”范同咧着嘴笑道:“大哥,你是没见到,那小丫头粉嘟嘟的。 跟肉球似的,好看着呢,除了俺嫂子谁抱都哭,可是俺一抱她就乐,听俺嫂子说。 这丫头跟俺有缘分,还说让俺当他干爹呢!”说到这,范同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看来是真有点得意。 “我晕,那俺家的闺女审美观点也忒次了点吧。 居然喜欢你这张大丑脸!”张允调侃了他一句,知道母女平安,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板起脸道:“把眼睛放亮了,好好的护着圣上!”说完与朱常洛一同进御书房面见万历。 兴许是这一夜折腾得着实厉害了点,万历的精神有点不济,不过脸色却极好,红光满面的,见朱常洛和张允一同进来,不等他俩磕头行礼就命他搬来凳子给他们坐下,随后情真意切地道:“让你们受苦了!”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儿臣不苦!”朱常洛倒是很能演戏,又跪在地上,好一阵歌功颂德。 张允也不好意思坐着,也得跟着他跪了下来,拣了几个响亮地马屁拍了过来。 什么圣上运筹帷幄,灭乱臣贼子与瞬息。 什么谈笑间妖孽灰飞烟灭之类的。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万历很是高兴,精神头也是好了很多,命俩人平身之后,随即就把一张纸递给了太子,而后道:“洛儿,这是此次附逆之人,你说该如何处置呀?!”这话一出口,那就是真的认定了朱常洛这太子的身份,也算是协同他处理朝政了。 朱常洛恭敬得把名单接了过来,仔细得看了几遍,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是平静了下来,而后冷声道:“杀!” 靠,这还没怎么呢,就都杀了,张允虽然看不真切,可瞅着上面也是密密麻麻的不少名字,若是真都砍了脑袋,痛快固然是痛快了,可整个朝堂肯定是要减肥一大半,对于原本官员数量就不大充裕的朝廷来说,这可真有点雪上加霜的感觉。 这个太子,过去是软弱地要命,现下可就有点太过强硬了,莫非是我的调教过了火?张允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的得失。 万历点了点头,却未置可否,而是看向张允道:“张允,你这个太子师傅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朱常洛倒也乖巧,把名单递给了张允。 张允瞥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头一个就是齐楚浙党的党魁,在梃击案里巴结郑贵妃地内阁首辅方从哲,难怪朱常洛这么大的怨念,倘若以张允过去恩怨分明的性子,肯定也会对这些人举起屠刀的,不过个人恩怨毕竟跟国家利益不能划等号。 所以在他看完之后,又把名单递给了朱常洛,温声道:“太子殿下,这些人虽然罪大恶极,按罪当诛,可是绝大多数人都是可堪大用的能臣干吏,杀人容易,刽子手挥一挥刀就成,可是他们地死后的空缺又该由谁来填补呢?” “此次恩科不是选拔了不少的官员吗?”朱常洛多少明白过味来了,不过嘴还是有点硬。 张允淡然一笑道:“那倒不假,只是这些人从来都没有作过官,当个小县令兴许都是勉力而为,更不要说是各部地主事,掌管六部的运作了,更何况这批人都是齐楚浙党一系,若是把他们赶尽杀绝,先不说会不会动摇国之根本,令他们的党羽做困兽之斗,单说余下的官吏必定会附庸于东林党之下,到了那时候,只怕圣上也要受其约束了,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常洛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处理过政务,可毕竟当了太子这么多年,再加上和张允探讨了这许多的日子,对于帝王心术和朝堂上的平衡之术倒也有了些了解,等到张允把一些厉害关系点破之后,他的脸色骤变,脑门子上的汗唰就下来了,跪在万历面前坦诚地道:“父皇恕罪,儿臣糊涂了,险些因一己之私愤而误了国家大事!” “无妨。 无妨!”万历呵呵一笑,把朱常洛拉了起来,拍着他地手道:“这也不能怪你,即便是朕贵为天子也终究有着七情六欲,只是掌管着天下社稷,当时时以大局为重,断不能肆意妄为。 否则的话,祖宗的基业怕是要断送在咱们地手中了,切记切记!” “父皇教诲,儿臣受教了!”朱常洛倒是很会来事,那叫一个恭敬。 万历显然很是满意朱常洛的态度。 微笑道:“唤你来议事就是让你明白这其中地道理,没有谁是生下来就懂得如何处理朝政的,不懂可以学,怕得就是你没有进取之心。” 第178章 说着看了朱常洛一眼道:“洛儿,你再说说。 该如何办好?” 这次朱常洛明显是沉稳了许多,皱着眉头想了半柱香地时间才道:“重惩主犯,杀一儆百。 从犯不问,敲打敲打就是,带朝局安稳之后,再逐一发落,免得人心惶惶。” “好,说的好!”万历赞了一句,而后道:“不过单单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方从哲一党在朝中钻营多年。 故旧门生众多,有不少甚至还在军中效命,今日事发仓促,消息还没有传扬出去,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日后若被他们知道了,难保不会起兵造反。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褫夺了这些人地兵权,到时候杀剐存留又有谁敢反抗!” 此时的万历倒真是王霸之气噌噌得往外冒,张允虽然不会当场跪倒,死心塌地的效忠,不过漂亮话还是少不了的,于是很恭敬地道:“皇上圣明!” 有了万历这个大前提在,朱常洛的心眼也活泛了许多,法子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主犯方从哲暂时不杀,关进刑部大牢候审,算是稳住他那些门生故旧的心,而后杀了几个小官,算是给其他的人提个醒----大明朝还是姓朱的人说了算,剩下来的中间派也简单,想回去,可以,拿银子来赎,只要把卖身钱交足了,非但无罪,还可以官复原职。 这一招可不是万历或者朱常洛地法子,而是张允琢磨出来的馊点子,就是想把这些贪赃枉法之人多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让他们再吐出来,万历在皇宫里躲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因为他懒,还是在郑贵妃面前示弱,纲纪松散,军备废弛那是不争地事实。 倘若要万历往外拿银子,只怕这个贪得无厌的皇帝是死都不肯的,无奈之下,张允也只好想其他的办法,倘若不把军费凑足,开春之后怎么剿灭女真人,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饿差兵呢。 对于他的无奈之举,不只是朱常洛就连万历也都没有反对意见,而且张允还说了,交上了银子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这都是罪证,等日后要修理他们的时候,只须问一问他们,这么多银子都是从哪来得,保管这些人无言以对。 正是在这样的考虑之下,万历很高兴地答应了张允的想法,更有意思的是他把这个差使扔给了太子和张允来办。 也不知道万历是不是鸦片吸多了,有点犯糊涂,金嘴一开,张允一下子就从汲汲无名的东宫讲师,一举成为了刑部,工部,兵部三部的侍郎。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一下,在万历当皇上地这许多年里,因为他的懒惰,掌管国家运行地六部除了刑部还有个尚书之外,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主事之人,而此时的刑部尚书也上了年纪,不大管事了,换句话说,张允一下子就成为了三部的真正主宰。 万历的想法张允还是能体会到的,从刑部逼出来的银子,分流成两部分,一个进工部,采买军需物品,一个进兵部,支付辽东军人的饷银,也就是说来年的辽东战事就算是交到了张允的手里,他万历皇帝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甩手大掌柜,唯一让张允还算平衡的是万历也没有彻底放权,起码还派过来个监工的少东家----朱常洛。 不管是学习也好,镀金也好,有了朱常洛陪在身边,张允起码不用担心出了岔子没人帮着擦屁股,万历在御书房里的话说的好呀,不怕你错,就怕你不做,这也算是留给了张允和朱常洛极大的发挥空间了。 ------ 第二十九章啥也不说了,忠臣呀! 章程是定好了,可实施起来却也不那么容易,原本张允还想着万历说不定能帮着出个主意,把把关呀什么的,可谁想万历封了张允个三部总侍郎之后,就哈欠连连,说了声:“朕乏了,你们去办差吧!”就扔下张允和朱常洛闪人了。 朱常洛和张允面面相觑,都有点犯晕,彼此之间送了半晌的“秋天的菠菜”后,朱常洛终于是绷不住劲了,很谦和地问道:“允师傅,咱们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张允也是满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呢,按道理来说,朱常洛和他是君臣关系,该他听朱常洛的,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俩又是师生关系,朱常洛是在跟他学习怎么处置政务,也正是在这种罗圈关系作用下,张允不得不恨起了万历的懒惰。 可他又不能学着人家撂挑子不干,只得揉了揉眉心之后道:“这样吧,天也不早了,折腾了大半宿想必您也乏了,咱们就各回各家,晚上睡不着了想想办法,如何?” 朱常洛也是真有点困了,这一夜上又是平逆,又是杀人的,真称得上是跌宕起伏,换成谁都受不了,于是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不过在张允临走之前,他倒是没忘了提醒张允快点想出个好办法来,明天才好奏报给万历。 张允连头都没回,很臭屁的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是真没多大底,这功夫已经是三更时分,按说紫禁城的各道门户都已经给关上了,谁都甭想出去,他也是想回家想疯了,把这茬给忘了。 等到了午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人家守门的卫士倒是真的尽忠职守,无论他把大天给说破,就是不给开门。 郁闷之极的张允不得不又溜达了回来,也多亏现下的紫禁城里是灯火通明,而他也不是个路痴,要不然非得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给迷路了不可。 一连被拦住了几次,摸出了当初万历送他地那枚象牙母钱,好说歹说,总算是给回到了曾被圈禁的慈庆宫。 朱常洛也是刚回来不久,由宫女伺候着洗漱好了。 正斜在床榻上琢磨办法呢,听外面的太监通报说张允来了,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整齐,披着件大氅就出来了。 于是刚刚分别不久的师生就算是二次相逢了,张允看着他这打扮。 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感激,不过也没客气,随他进了殿里。 喝了杯太监送上了的茶,觉得身子暖和了些,习惯性的看了看隔壁,想起了为了自己而死的桃红,以及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形地孩子,不免有些伤感。 朱常洛见他一脸的萧瑟,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是不好劝慰了。 于是俩大男人就这么在灯下坐着。 沉默了许久之后,朱常洛忽然打了个喷嚏。 张允才想起他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忙劝他去床上歇息。 朱常洛摇了摇头,问他可想出了办好这个差事的好办法了没有?张允只得硬着头皮说有点了思路,这下子朱常洛就高兴了起来。 毕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这是头一遭办事。 心里的忐忑要远比激动更多,生怕做不好,在万历地心里留个无能的印象,见张允说有了法子,瞌睡虫顿时没了踪影,非要拉着张允秉诛夜谈,外带抵足而眠。 这要搁一般的人身上,肯定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想想看,整个大明朝的王公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挨着数,谁能和当今地太子,日后的皇上有这交情呀,在一个床上睡觉,聊天,想一想就足慰平生。 可是在张允眼中,这还真不算什么,万历皇帝他看多了,眼前的这个太子也就没什么了不得了,撑死就是一学生,还是个大龄地,何况他也真有点疲乏了,有张床躺躺正合适。 于是推托了两声后就老实不客气的爬上了朱常洛的床,俩人各睡一头,打通着腿,枕着枕头,在不大亮堂的烛光映照下开始了卧聊,当然了,别看俩人的姿势不大好看,可随便说的哪句话,不是有人头落地就有白银万两入账。 张允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些人现下不都还在天牢里关押着吗?明天一大早,就命宫里的小太监挨家挨户给送信去,就说福王殿下乃是被白莲教妖孽害死地,这些人也是受了蛊惑,一时糊涂附逆谋反,不过看在他们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的情分上,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官职可是留下,这叫以观后效,不过得交纳买罪钱。 电脑小说站.” “为了不至于弄的人心惶惶,最好让这帮罪臣也写上一封亲笔书信,写什么内容也得规定好了,免得他们通风报信,再惊走了白莲教的主犯,当然了,也得让他们管家里要银子。” “这样成吗?”朱常洛有点没底。 “怎么不成?”张允眯着眼睛道:“不给银子就是死路一条,就是顽抗到底,不但杀了他们外带吵架灭门株连九族,我倒是想看看,谁有胆量要钱不要命。” “说的也在理!”朱常洛总算是点了点头。 “这还不算完,光是要银子,那咱们这个差还不算办好了,你想呀,既然福王是被白莲教给害死地,而且白莲教妖孽又胆敢闯入宫里,意图谋反,那又岂能轻饶了他们,这帮罪臣跟着郑氏多年,我不就不信他们与白莲教之间没有一点龌龊,正好趁这时机挑动他们之间窝里斗。”“师傅的意思是让他们去抓白莲教徒?”朱常洛地脑筋也活动了起来。 “那多麻烦呀,谁知道这帮人离了京城之后会不会脚底抹油----开溜呀!”张允看了朱常洛一眼,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坏笑来,慢条斯理地道:“他们人是放回去了,可终于还是罪臣,说白了,那就是有政治污点。 想要洗刷干净,可以,想给抓几个白莲教的头头脑脑来。”朱常洛跟他学了这么久,现代些的词也是能听懂的,比如这个政治污点,朱常洛就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第179章 “可他们要是随便从大街上拉个人过来凑数怎么办?”朱常洛倒是很有怀疑精神,实际上这也是朱家人的通病。 从朱元璋那辈开始,就不大信任下面的大臣,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重用以家奴身份出现的太监,以至于大明朝地基业倒有一半是毁在了阉人的手里。 张允淡然一笑道:“凑数?谁敢,殿下可别忘了。 还还有方从哲被关着呢,咱们又不杀他的头,也不让他家里人赎,就告诉他,死活要看他的态度。 想活命,那就老实交代同党出来,白莲教的头脑他还能不知道几个?”其实有一条张允没说。 因为那也算是国家机密了,那就是白莲教里还有许淑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卧底呢,不过看朱常洛这样子并不知道,张允自然不敢泄露出来,免得回头把万历给得罪了。 “到时候等那些罪臣把人给咱们抓来了,就按照方从哲招供的去边对,只要不够分量地,那就是认罪悔改之心不够诚恳。 要不是罚钱,要么就杀头,殿下,你说说看,到了那时候谁还敢敷衍塞责?” “这倒是个好办法。 可要是把白莲教给逼急了,他们真的接杆而起。 造反了怎么办?”朱常洛还是有点担心。 “殿下又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了,老百姓活着只图个日子安危,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没人会傻到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造反!”张允给朱常洛吃了点宽心丸随后又道:“你在御书房里不也说过了吗,主犯严惩,协同不论,白莲教妖孽再多,头脑也不过那么几个,只要他们被除掉,那些受人蛊惑的老百姓还能翻得起什么大浪头来?” “哦,对了,到时候我会以吏部地名义赦免那些教徒的罪责,对于那些抓到了头目的人更有重赏,我就不信了,会没有人不动心。” 朱常洛对他这话倒是颇以为然,信服的点了点头。 张允笑着点了点头,而后道:“这只是为了安抚那些罪臣,等政局安稳下来之后,就把今年恩科选拔出来的新人都安插到各部里去历练,待这些人老练起来,那些罪臣一个不留,全都换掉,还有此后连开两年科举,多选拔些人才出来,我就不信,没有了张屠户,还就只能吃带毛猪!” “那辽东地战事怎么办?”朱常洛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忽然想起了这茬子。 “有了银子还怕打不赢仗吗?”张允反问了一句,来自于后世的他见多了人家山姆大叔的那股子列强气息,多少有了点拜金主义地感觉,不过也很清楚战争不只是靠银子就得取胜的,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道:“以我看来,单靠抓几个头目白莲教之祸未必就能平息下来,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真会有人跳出来要造反。” “那……”朱常洛的脸色一变。 不过张允却不给他质疑的机会,满不在乎地道:“不用担心,求稳定是好的,可偌大的朝廷也不能怕事呀,他们要闹就尽管闹去,正好用来练一练兵,杀掉一些敢出头的傻瓜蛋,包管天下太平,兵士也有了些搏杀的胆量,放到辽东战场上不至于一见了辫子兵就吓得往后面跑,一举二得,岂不是好。” 现在地张允跟在河间时的张允已经大有不同,也许是站的高度变了,看事情的出发点也发生了改变,他依然爱民可也不怕砍人的脑袋,这个时代毕竟不是现代,讲究法制和人权纯粹是扯淡,只有野蛮和血腥才能震慑住那些胆大妄为之人,才能确保国家地安宁和长治久安,因此他不惜借别人的脑袋立一立威,至于是谁地脑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我差点忘了,还有方从哲的那些门生故旧,这也好办,让方从哲给他们写信,命他们抓些白莲教的妖孽来帮他洗脱罪名。” 张允这话一说出口,朱常洛又是一愣。 可随后就一喜,接过张允的话道:“师傅是想升他们的官儿吧?” “那当然,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很容易就成了土皇帝,咱们不能跟宋朝学,可也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们挪一挪窝,在下面带兵吃饭多不好呀,等他们抓了白莲教妖孽。 我就给他们升官,往京城里掉,到时候老子给他们一勺烩了,看谁还敢蹦达出来闹事!”到了这时候,张允地匪气有点抑制不住了。 可朱常洛却是听得俩眼睛直放光。 哈哈笑道:“说的好,师傅,到时候别忘了也把我叫上,这种好事咱师徒俩得一起来。” “放心好了。”张允摆了摆手道:“此番办差,捅了娄子。 出了差错都算我的,有了功劳就是殿下的,咱们虽为师徒可终究是君臣。 只要殿下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微臣也觉得光彩!”这话绝对是一个大好的马屁。 可是朱常洛却被拍得痛快之极,捎带上心里也是热热乎乎的,回头想想,自己从19岁当了太子,这么多年过去,哪个人见了他不是冷言冷语,貌似也就只有眼前人对他是真心诚意。 梃击案帮自己遮挡着,甚至不惜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给自己擦屁股。 而后福王被炸死之后,又陪着自己圈禁与此,可是却从来都是无怨无悔,不但教导自己为君之道。 还时时劝解自己。 这都不算,郑贵妃跑来杀自己时。 又是他挺身而出,舍命相救,从头到尾全不计较得失。 此次办差,一桩一件但凡做地好了,不但是功劳无数,而且好处也是大大。 可他呢,压根就没想着伸手,帮自己铺了路子之后只有一句错是他的,功劳是自己,这是什么?这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忠臣呀,想到这,朱常洛霍得坐了下来,一把拉住了张允的手,眼睛里泪光闪烁,嘴巴颤抖了半晌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可张允却真被他给吓了一跳,刚才的那话反正不要钱,他就来了这么一句,不想却招来了朱常洛这么大动静,看着他那模样不禁想起了背背山里地主角之一,心里一阵发毛,心说:“太子呀,我不好男风的,攻受都不喜欢。” 而朱常洛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师傅,你的情谊我会记在心里的!” 晕,还不如给我点金子或者日后封我个一字并肩王实惠呢,张允暗骂,不过也不能无动于衷,忙恭敬地道:“殿下言重了,这都是为臣子地该当做的,本分而已!” 朱常洛点了点头,终于是把张允的手给松开了。 差事有了着落,二人也都放下心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 张允也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自己没见面的女儿,遂说了出来,朱常洛倒上了心,非要和张允指腹为婚。 张允那叫一个晕,心说你可是我徒弟,我闺女是你师妹,嫁给你家的儿子算是个什么辈分呀,话是这么说,他还真不好拒绝,于是就点了点头,含糊着答应了下来,接着朱常洛又要给未来儿媳妇起名字。 张允就更不好拒绝了,人家毕竟是未来的皇上,金口一开,好运自然来,爱起就起吧,结果朱常洛废了半天劲才道:“要不就叫张袭人吧,花气袭人!” 一听这话,张允差点没从床榻上掉下去,心说:“太子呀,你看没看过坊间流传着的石头记呀,那可是咱爷们编的,还袭人,我就算叫麝月也比袭人强呀。”可问题是人家是太子呀,他也不好说不好,就郁闷着点了点头道:“好,好,袭人就袭人,殿下果然有才,微臣佩服!” “呵呵,比不上亲家博学多才,惭愧的很啊!”得,朱常洛还上劲了,马上就从徒弟升格成了亲家。 张允无语,打了个哈欠装睡觉,他是不敢再说下去了,这么大一会儿功夫就损失了个丫头,再讨论下去,说不定没出生地也都得便宜了他老朱家的色狼们。 可他还没睡多久,天就已经亮了,晨钟一响,照例是要上早朝的。 难为万历都荒废了这么多年后又重新把这茬给想了起来,文武百官昨天被拿下了一半。 剩下的那些也都没能出宫,倒也方便,一个个草草的洗了把脸,饭都没地方吃就上了朝。 至于朱常洛和张允自然也不能不来,只是俩人聊了大半夜,还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一个一个黑眼圈。 知道地是没睡好觉,不知道的指定以为俩人唱了一夜菊花台呢。 剩下来地官员在朝堂上瞅见了这俩人也都觉得有点新鲜,太子就不用说了,在过去的岁月里有名无实,而张允更是一起一落。 到后来直接就被弄了个圈禁的下场。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他们想起了昨天晚上夜宴时的事,跟着就想起了万历发难前说的那些话。 而每个官员心里都明白,万历嘴里所谓的上了折子是个什么意思。 自从福王死后,太子和张允被圈禁。 百官就以为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 齐楚浙党自然是不会客气,或者联名,或者独奏。 一个折子连着一个折子地往万历案头上送,左右不过一个宗旨,废掉太子,杀掉张允。 相比来说,东林党人的动作就温和了一些,毕竟他们虽然结了党,可都是正经的文人,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还是有的。 更何况当初国本之争也是东林党人挑起来的,或多或少对太子都有那么点感情了,倒也没有落井下石。 对于张允,不管梃击案里他地所作所为是不是损害了东林党人的利益和感情,毕竟顾宪成是他的岳父这是不争的事实。 俗话说,爱屋及乌。 对于顾宪成的尊敬虽然没办法转嫁到张允地头上,起码这些臭脾气的文臣倒也不会恶毒到要置张允与死地的地步,所以东林党人地奏折基本上都是呼吁追查元凶,捎带着惩罚幕后黑手,倒是赶尽杀绝。 第180章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昨晚上东林党人才没有被殃及到,否则的话,以万历的脾气,谁敢跳出来为难我的儿子和忠臣,那就是要“拿下”,于是经过了昨晚的变故后,朝堂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东林党人,还有一些中间派,齐楚浙党是一个都没剩下。 从这倒也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在官场之上站队是很要紧的一件事,说话办事更得谨慎,要不然一个不留神就是灭顶之灾。 张允对这帮人也没什么印象,因此找了个角落站定了,基本上谁都懒得看,而太子倒是颇有吸引力,一帮文臣不时过来和他聊上两句,算是和未来的皇帝沟通一下感情吧,看来这帮文臣也不是傻。 “不过张允却觉得很是无聊,偷眼瞥了瞥往座上,空空如也,万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呢,觉得一阵困,于是打了个哈欠,可刚张开嘴就听到旁边有人道:“张大人,昨夜没睡好?” 张允一惊,到嘴地一个哈欠又吞了回去,扭过头来一看,是个粗壮的黑脸汉子,瞧模样已经是五六十岁,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皱纹,头发和胡子也有些花白了,不过精神头倒是很好,嗓音洪亮,不过却不认识,忙一拱手道:“还成,这位大人是……” “哦,在下熊廷弼,大人叫我老熊就成!”黑脸汉子一咧嘴,很豪爽地道。 我晕,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熊廷弼呀,偶像,绝对是偶像级人物。 张允见他是个豪爽人,也不矫情,真就笑呵呵地道:“老熊,我对你可是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可算是看到了,别说,比我想像的威风多了!” 熊廷弼一听这话,就觉得心里舒坦,起码张允不跟别地文臣那样酸溜溜的,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比不上张大人呀!” “老熊,你这话我不爱听,凭什么我叫你老熊,你就叫我大人呀,论年纪,论辈分,我都是晚辈,叫你老熊我都占了便宜,你怎么也得叫我声小兄弟,这才公平不是!”张允嬉笑道。 “那是,张兄弟,哥哥我过来是向你道谢地!”熊廷弼撮着手道。 张允马上就明白过来,肯定是为了自己举荐他去辽东的事,毕竟这样的人虽然是文人出身,可在骨子里却更象个军人,赋闲在家六七年,现在能再次上战场心里那份激动是难以用语言表述的。 自然也就会推荐了自己的张允多出了份好感。 张允哈哈一笑道:“这不算什么,打仗不是作游戏,我保荐你老熊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咱们汉家的儿郎们着想。”说到这,他把嘴凑到了熊廷弼耳朵边道:“要是让那个杨镐做了辽东经略,奶奶的,说不定女真人灭不了。 还得把咱们地几十万兵卒给糟蹋了,我可舍不得!” 常言说的好,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张允这话在熊廷弼听来就觉得舒坦,哈哈一笑道:“张兄弟这话我爱听。 姓杨除了溜须拍马,狗屁不懂。” 张允点了点头道:“老熊,开春就要和女真人开战了,在此之前,我会尽全力帮你理顺好各处关节。 饷银,粮草,兵刃。 盔甲,但凡我能想到的,一样不少全都给你备好,你在辽东嘛都不要想,只要狠狠得揍那帮脑袋后面拖着猪尾巴的蛮子就成了!” 要搁以前,这话张允还真不敢说,可现下当了三部侍郎,回头竹杠一敲。 白花花的银子一到手,要什么有什么,他自然就有了底气。 熊廷弼惊讶得看着张允,片刻后拍了拍张允的肩膀道:“放心吧张兄弟,你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咱们辽东的几十万弟兄就全靠你了!” “错,是大明朝的数千万百姓就靠你们了!”说到这。 张允把朱常洛拽了过来,笑吟吟地道:“老熊,筹备粮草之事乃是我和太子操办,日后军中的弟兄们有了什么难处,只管找我们俩就是了!” 朱常洛当然知道这张允这是帮自己卖好给军中势力,感激得看了他一眼,而后朝熊廷弼点了点头,和他攀谈了起来。 就在此时,陶公理走了出来,尖着嗓子道:“升朝!” 百官呼啦啦跪下,一身龙袍,满面红光的万历走了出来,往龙椅上一坐,待文武大臣三拜九叩分列两旁之后,万历什么都不说,手一摆,就见陶公理就捧出了一卷圣旨,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中心思想共有三个,一就是福王是被白莲教谋害而死的,二郑贵妃乃是白莲教妖孽假冒,幸好万历法眼如炬,将其窥破,三就是封张允做这三部总侍郎。 当然了,末了还有一条,就是其他官员居心叵测,已经被关押起来,着太子和张允一同审理,酌情发落。 这么一来,就是把那些罪臣的生死交到了太子和张允的手里,这又怎能不让众人惴惴不安。 有些胆子大的想要出来反对,可想起昨天夜宴上地经历心里就一阵发毛,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时,陶公理道:“散朝。” 得,众大臣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呢,万历又走人了。 一个个愣在金銮殿上,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常洛看向张允,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别客气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张允没办法,也只有硬着头皮道:“诸位大人少安毋躁,听我说两句,众所周知,朝廷开春之后要对辽东用兵,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因此本官希望工部,兵部的官员尽早动起来,该准备什么的不用我罗嗦了,诸位都是朝中重臣,该很清楚,本官只有一条要求,但凡辽东兵士要用地东西,不管多难,都得保质保量的交给他们,误了辽东的战事,哼哼,不用本官说,想必诸位也该知道其中的厉害了!” 说到这,张允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龙椅,不过这也足够四周的官员心里一哆嗦的。 而后张允又道:“刑部官员也都别闲着,速速带人把一干罪臣押回刑部大牢,太子和本官随后就到。”说完朝众人一拱手道:“为了朝廷,诸位大人,这个年就辛苦一些吧!”说着叫上太子就率先出了金銮殿。 四周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末了到是东林党地头子杨涟说话了:“都还愣着干什么,散了吧,办差去!” ------ 第三十章红白脸,敲诈呀! 从紫禁城出来,张允瞥了一眼一同出来的朱常洛,笑道:“殿下,要不你先去刑部吧!” “你干什么去?”朱常洛一愣,心说:“这小子不是是半路撂挑子吧,马蜂窝捅了下来,却让本太子去收拾,忒有点不厚道了!” “我得回家一趟,你也知道,我可是陪着您在慈庆宫里被囚禁了好些日子,那天晚上被关押起来的时候,我老婆刚好要生孩子,到了现在,连亲生女儿都没见过,未免有点太对不起他们娘俩了,反正那帮罪臣人数众多,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转押到刑部大牢呢,我晚点去也没什么?”张允嬉皮笑脸地解释着,话里话外还不忘提醒朱常洛,哥们我被圈禁可是被你丫给害的,要是不让我回去看看老婆闺女,你小子就忒不厚道了。 出乎张允意料的是朱常洛倒是颇为通情达理,微微一点头,而后笑眯眯地道:“巧了,我也早就想去拜望一下亲家母,捎带着看一看我未来的儿媳妇了,正好陪你一同回家。” 得,这块狗皮膏药就算是给粘上了,你说不让他去吧,人家是堂堂的太子,位高权重的,还死气白赖得非要和自己做儿女亲家,拒绝了他,那就是打了这个未来皇帝的脸,说不定万历一烟气,这丫得就会给自己小鞋穿。 可让他去吧,他这身份在那摆着呢,一大家子就得跟着请安磕头,谁也别想安宁。 张允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苦笑道:“好吧,你愿意来就来吧,不过先说好,这回去。 你只是我家闺女的干爹,至于亲家一事,等将来孩子大在再说不迟!” 朱常洛听了张允这话,当时就想载地上,心说:“好嘛,我一大明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上赶着跟你结亲。 你都不乐意,这要在朝堂上一说,谁信呀。” 可是朱常洛还就认了张允这脾气,在他看来,人家这是不恃宠。 这叫风骨,比那些自己落魄事远避,得意时巴结的马屁精们强多了。 “你不肯,嘿嘿,我还就认准了这门亲事。 回头我就再生个儿子去!”朱常洛在心里暗下决心。 等到朱常洛点头答应下来,张允这才领着他出了午门,瞅见范同牵着马在外面等着他呢。 见他出来,笑道:“俺就知道大哥一准得回家去,果真是没猜错!”说完了这话才看到了朱常洛,忙行了个礼。 要不说环境能改造人,来京城待了些日子,范同也知书达理了。 “兄弟们呢?”张允飞身上马,心里关心的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黑巾众。 “早就回家去了!”范同牵着马辔头道:“昨天下午皇上差人传旨,命俺们进宫里护驾。 还说要是把这差使办好了,大哥就能回家去,二夫人这才答应下来,现在宫里没什么事了,皇上又不管饭。 俺们还赖着干啥呀!?”范同说着呵呵一笑道:“别说,还是咱家里舒坦。 比紫禁城里强多了!” “胡说八道!”张允挥起马鞭抽了他一下,板着脸呵斥道:“在殿下面前还敢说这样的浑话,你不想活了!” 范同这身板,别说是马鞭,那就是砍刀砍在身上也是不疼不痒,也知道张允这是在回护自己,遂挠着脑瓜皮嘿嘿傻笑,不言语了。 第181章 张允又对朱常洛道:“殿下,你可别见怪,我这兄弟那就是个混人,一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别地嘛事都不懂,方才那些话,你就当是阵风,过去了就算了。” 朱常洛淡然一笑,随后正色地道:“其实你这兄弟说的也没错,老百姓们不常说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别怪他,我不介意的!” 有了这番言辞,俩人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虽然昨晚上皇宫里是血雨腥风,死了不少的人,可是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外面的老百姓,一路走来,只见各家各户地门口上都贴着门神对联,红彤彤的,喜兴的很,沿街的百姓孩子,也都是一身崭新的衣服,全都是笑容满面,大街小巷里充斥着节日地气氛。 但愿年年都能如此呀,百姓安居乐业,笑口常开!”朱常洛情不自禁得感慨道。 “会的!”张允倒是没有忘了给他打气,诚恳地道:“只要皇上和殿下父子齐心,那么我们大明朝只会一天更比一天好。 1----6----k小说网” “真的?”朱常洛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张允坚定不移得点了点头。 “谢谢你!” “应该的。” 俩人有说有笑得来到了张允的家门外,下了马,朱常洛看着张家地房子,皱着眉头道:“允兄弟,你一个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员,怎么连套好的宅子都舍不得买呀,我可是听说了,你在河间不但有自己地产业,就连那个什么军工厂里都有你的股份,不至于住得这么寒酸吧?” 张允一听这话,就想揍他,心说:“娘的,要不是你丫的弄出个什么梃击案来,害得老子要帮你擦屁股,以至于丢了官,我何至于夹着尾巴过日子呀,再说了,老子有钱是不假,可问题是能拿出来显摆吗?别回头让你那贪财的老爹给瞄上了,再狠狠得敲我一竹杠,回头我找谁喊冤去?!”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苦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房子嘛,左右不过是遮风挡雨,够住就成了,又何必弄个什么深宅大院给自己添麻烦呢,一家人挤在小宅子里和和美美的,其实挺好的!” 他这倒也不是在说漂亮话,从来到明朝地那一天起,张允就没有给自己制定过太高的奋斗目标,既不想称王称霸,也不打算富可敌国,因为他晓得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一心盼望着的就是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只不过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到了风尖浪头之上,而且他也很希望能为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特别是汉人做一点事,所以才不得不推动着大明朝地车轮朝女真轧去,否则的话,他老早就“告老还乡”了。 不过这样的话倒象是说到了朱常洛的心坎里,心说:“这才是真正的忠臣之楷模呀。”并在心里下决心。 日后若是自己继位后,怎么着也得赏个好地宅院给张允。 且不提朱常洛在这胡思乱想,单说张家的上下老小一听说张允回来了,呼啦啦得都跑了出来。 老管家张福一瞅见张允,拽着他的袖子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上了。 他是家中的老人,经历过当年张居正倒台时,抄家地情景,当日张允被带走时,他还以为历史又重演了。 这些日子,哪一刻不是在为少主人提心吊胆,可又不得不撑着笑脸宽容老夫人和少夫人。 现下见少爷平安回来。 张福悬在心头上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好不容易擦干了泪水,叫过一个小厮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放爆仗,驱一驱晦气,让咱们少爷来年能平平安安的,官运亨通!” 小厮手忙脚乱的去了,很快就听到外面劈里啪啦的一通鞭炮响。 张老夫人此时也听了信。 由司墨和林笑语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出来,一见到张允,哽着嗓子喊了声:“我地儿!”眼圈一红,泪珠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帘子掉了下来。 此情此景,张允的心里跟灌进了一碗酸辣汤一样。 热辣辣,酸溜溜。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模糊了双眼,跪在地上就给张老夫人请安。 旁边地司墨和林笑语也是眼眶通红,陪着他们哭。 家人们一瞅家里的老少主人都落泪呢,哪好意思不表示表示呀,一个个也都捂着脸就哭成了一片。 大老远的听见了,知道的是人家一家老小团圆,喜极而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的老人去世了。 这满院子的人唯有朱常洛有点不知所措,哭吧,好像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横想竖想,自己都是个外人,可要是不哭吧,也显得忒不和谐了些。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猛得就有个点子,找了过来,先是朝张老夫人行了个小礼,算是给足了张允面子,毕竟他贵贱那也是当朝太子呀,可着大明朝问问,除了天地以及当今的皇上,谁有资格受着一礼。 随后朱常洛又伸手扶住了张允地胳膊,郎声道:“允兄弟,既然是合家团圆,又何必大放悲声,该高兴才是,何况老夫人有了年纪,本就不该大喜大悲,为了老夫人着想,也该笑才是呀!” 这么一说,张允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站了起来,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还觉得自己有点太脆弱了。 .而对面的张老夫人也终于意识到儿子带回来个外人,可瞧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普通人。 她虽然是个偏房,还没名没份的,可终究是见过些世面,虽然不太懂得朝廷里官服地品节怎么论,可眼前人一身的明黄色地袍子,上面还绣着张牙舞爪的团龙,头顶上用金冠束发,不用问,也知道是大贵之人。 其实这种观念在现代也许显得没有什么道理,可是在古代,特别是等级制度森严的明朝,衣服的料子以及颜色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明黄色那是天子色,一般人要是觉得好看随便来上一身,怕是出了门走不了多远就得被抓进大牢里去。 更不要说上面绣的那图案了。 就在张老夫人有点犯晕的时候,张允轻声道:“娘亲,这位是天子殿下,陪我一起在刑部办差,只是我离家久了,想回来换身衣服,他也就跟着过来看看。”他可不好意思说:“太子这小子忒不是东西,跟一狗皮膏药一样,死气白赖的非要跑咱们家来看我闺女。”只得半真半假的来了这么一个说法。 可这话说的轻巧,可听在旁人耳朵里就不是那样了,太子那是谁呀,未来的皇上,要是不尊敬些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得了,呼啦啦。 满院子人基本上全都跪了下来。 当然了,也有例外,一个是朱常洛,还有一个就是张允。 朱常洛到了此时此刻,才总是在张允面前找到了点上位者的尊严,不过这心里面的感觉却不是高兴,更多地是失落。 反倒不如和张允在慈庆宫里圈禁时自在,他心里是胡思乱想,不过手脚却一点也不慢,把张老夫人搀扶了起来,而后道:“都起来吧。”张家的下人这才敢起来。 朱常洛跟着又来了一句:“老夫人。 我听说允兄弟喜得一千金小姐,可否让我看上一看呢!” 来了,来了,张允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到底是安得什么心呀。 干嘛一进门就提这一茬。” 他是一百个不乐意,可张老夫人却是相当的开心,更准确的说是诚惶诚恐。 忙道:“司墨,去把小丫头抱出来让太子殿下看看!” “别,别,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朱常洛到是颇为懂事,拽着张允就往后面屋子里走,弄的张允那叫一郁闷,心说:“这是我家好不好,你也忒不拿我当回事了!” 可不管怎样。 孩子终究是被抱了出来,张允作为亲生父亲,当然是第一个要抱的,可他刚一接过襁褓来,也不知道是样子不好看。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本还安安静静地小丫头嘴巴一咧。 哇哇大哭起来,弄的张允那叫一个郁闷,要不是自己亲生的,他恨不得扔出墙外去。 四周的人见了这情景,那也是哭笑不得。 “允兄弟,一看你就别抱过孩子,没经验就是不成!”朱常洛嘿嘿一笑,顺手就接了过来,“哦,哦,不哭,不哭!”得哄了两声,哭声嘎然而止,小丫头甚至伸出了肉嘟嘟的胳膊摸了摸他地脸,咯咯笑了起来。 邪门。 所有的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自从这丫头出生之后,基本上除了顾媛,司墨,林笑语和张老夫人之外,谁都不找,丫鬟什么的一抱就哭个天崩地裂,唯一个别的就是范同,小丫头一到他怀里就睡地那叫一个踏实,而到了朱常洛这更是邪行,不但没哭,反倒笑了起来。 “允兄弟,我说什么来着,这丫头跟我朱家有缘分呀,认定了我这个干爹,你这亲生父亲也得靠边站,嘿嘿!”说到这,朱常洛觉得自己倍有面子,特别是看着张允那张哭笑不得的面孔,更如同大热天吃了冰块一样,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得意之余,顺手就把系在腰间的一块玉佩给解了下来,挂在小丫头地脖子上,对张允道:“就这么说定了,这丫头就是我朱常洛的干闺女了。” “随便吧!”张允已经被自己的亲闺女给打败了,也懒得再反对了,告了声退就溜去了自己房里,撩开门帘时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莫非我已经老了,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顾媛刚生了孩子,没办法下地,按着老辈的规矩,正躺在床上做月子呢,方才他就听到了张允的声音,所以坐了起来,见他进屋,心里那叫一个开心,不过泪水却止不住得淌了下来,看着张允有些消瘦的脸,哽咽着道:“相公,你受苦了吧?” 第182章 “没事,就是在宫里待了些日子,吃喝都好,一点都不苦,倒是难为你了!”说着张允坐到了床边,摸了摸顾媛白净的脸庞,笑道:“恩,不赖,坐月子没坐成肥婆,相公我很是高“讨厌!”顾媛白了他一眼,倒是有些羞涩起来。 张允道:“你也躺了些日子了,该下地活动活动,要不然总吃好地,积攒一身的肥肉也不好,还有记得用热水洗洗身子,要是臭了,相公我晚上可是不会上你的床的哦!”说着凑过来在顾媛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来就不上,我才不希罕呢!”顾媛佯嗔道。 张允嘿嘿一笑,抱了抱顾媛后站起身来道:“刑部还有一大摊子事要我去办呢,等公务了了我就回来,等着我!”说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就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正兴高采烈地抱着小丫头显摆地朱常洛,很是不爽地道:“殿下,咱们还有公务在身。 该走了。” 朱常洛这才恋恋不舍得把小丫头给了一旁的司墨,柔声道:“丫头,好好睡,等干爹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还在小丫头地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被张允拽着出了张家。 “怎么?吃醋了!”朱常洛颇有些得意得调侃着张允。 “唉,这倒霉孩子整个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家伙,等断了奶。 你要是喜欢,抱你家里养着去吧,妈的,看着我就烦!”张允坐着马上很是恼火地道。 “得了吧,你怎么跟一孩子逗气呀。 何况那还是自己的亲骨肉,允兄弟,我要是抱走了你真舍得吗?天伦之乐何其难得呀!”说着朱常洛长叹一声,拍了拍张允的肩膀纵马前行。 张允也叹了口气,追上前去。 不过依然有点郁闷,搁谁地身上谁也不会开心,自己的亲骨肉却不让自己抱。 那感觉多少有点象是被子女给抛弃了似的。 也许是在家里吃了小丫头的瘪,张允这脸色一路上就没缓过劲来,等到了刑部依然是板着个脸,这么一来,那些罪臣可就算是倒透了霉。 先前他们就听说过张允的名号,那是赫赫有名的板子县令,惹了他,不管是谁先打上一顿板子再说。 好嘛。 现在算是真切得给体会到了,有几个小官回话时说的稍微有点不利索,张允连个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把签子往下一甩,怒声道:“遮遮掩掩。 假话连篇,重打五十大板。 打死不论!” 底下那些衙役虽然不是当初河间地那帮,可也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主儿,更何况在街面上混的久了,谁没听过两回《张公案》呀,也都知道眼前这位老爷喜欢打人板子,一见签子下来,哪还敢拖拉,上来俩人把罪臣给按倒在地,随后水火棍一起一落,还没有二十下,那人已经是断气了。 “哼哼,死了,死的好!”张允冷着脸道:“你们总该有话要说吧?” 其他的人一见这架势,知道隐瞒是没用地,说了可能是死,可不说是肯定得被活活打死,心眼活泛的也就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么一来,反倒没有了让张允发挥的余地。 实际上他也没想着真就把这些人都给打死,要不然谁给银子,谁给朝廷办差呀,瞅着他们撂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朝朱常洛使了个眼色,起身离开。 俩人在审案子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张允唱白脸,朱常洛唱红脸,换句话说,张允把坏事作绝,把人都得罪干净,回头朱常洛跳出来充好人,收拾残局。 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张允真的有点恨这帮人,打算打杀几个泄恨,二来也是卖给朱常洛个人情,不管怎么说,朱常洛都是日后的皇上,不管这帮大人是哪个派系地,有些人还是有些才能的,朱常洛正好收拢一下人心,先打造一个班底再说。 三来,这也是为了符合万历的设想,毕竟他不愿意再看到朝堂之上朋党之争,若是这个红脸由张允来唱,说不定齐楚浙党就成了张党。 所以他宁愿把人得罪死,也算是安一安万历地心,这么一来,不管是万历当皇上,还是朱常洛当皇上,他横竖受不了委屈,在官场上更将是中流砥柱。 对于张允的作为,朱常洛是又敬佩又感激,心里不知道给他打上了多少个忠臣良臣,肱股之臣的标签呢,目送张允离开之后,他和颜悦色得走下去,开始抚慰那些大臣饱受惊吓的心灵,跟着也把和张允在慈庆宫里商定的那些法子给透露了出来。 当然了,这个敛财的主意他是死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想出来的,毕竟这是会影响到千古明君的形象地,不过张允倒是很体贴他,老早就说过了,有什么屎盆子,尿罐子只管往我脑袋上扣就是了,即便是死了,能为皇上和太子的千秋功业做些贡献,那也是好的。 张允的话说的慷慨激昂,把朱常洛地心里也说的是热乎乎地,老早就下定了决心,如果父皇真的怪罪张允的话,他一定拼死救下他来。 也正是在这个前提下,敲诈勒索等名声就算是扣到了张允的身上。 那些罪臣不是傻瓜,明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甚至说的是上饮鸩止渴,可是谁不想好好的活下来呀,更何况太子说的头头是道,说是国库空虚,而来年要对辽东用兵,没有银子不成,所以兼着兵部侍郎的张允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出来。 可馊归馊,毕竟是给了他们个自赎的机会,就当是他们赎罪了。 更何况朱常洛还许诺了,交了买罪钱后不会罢免了他们的官职,毕竟他们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不算什么大罪,不过为了证明他们的清白,却得抓上一两个白莲教的余党来戴罪立功,若是办的好,说不定还能升官呢。 也就是在朱常洛这样的诱惑下,基本上被囚禁的这些两三品的官员全都乖乖的给家里写了书信,让他们筹措银两赎自己回家。 当然了,也有几个死硬派,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允连话都没多说一句,直接就在刑部大堂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将那几人给杖毙了。 这下子所有的罪臣都老实了,不过也让张允这个板子县令多了个新的外号,那就是杀官侍郎。 而为了坚定这些人的信心,在几个比较聪明的人交纳了足额的银子之后,张允将那人当堂释放,而且是官复原职,这下子算是刺激到了余下人的神经,一个个玩命的催促家人里快点交银子,毕竟刑部大牢可不是住人的地方。 睡的不好也就算了,连吃的都不咋样,一帮牢头更跟张允一个德行,变着法子的折磨他们,要馒头没有,榆钱大小的玉米面的窝窝头倒是敞开供应,可是得花银子买,一两银子一个,得写签条,稀得能照见人影子的野菜粥,五两银子一碗,不喝,拉倒。 当然了,这种情况在朱常洛巡视了牢房之后终于得到了改变,至少不用再吃窝窝头了,可想吃好的,比如馒头,烧鸡,炒菜什么的,那都是钱,而且不是一般的贵,比外面的要贵上五六十倍,嫌贵,那就饿着吧。 而这回朱常洛没有再出现,可算是苦了这帮官老爷,一个个边吃馒头边骂,心里更是淌着血。 这帮牢头不是别人,正是张允从河间带过来的那一帮人,为首的就是郑乐,不过他这么干自然是得到张允点头的,得来的银子除了一半上交之外,剩下的都归他们,也难怪他们变着法子的盘剥这些过去威风凛凛的官老爷了。 对此郑乐在一次喝多了之后对身边的人说:“别以为给咱们老爷当家丁多丢人,别以为跟着我郑乐当牢头多跌份,说句不是吹牛的话,黑巾众那帮家伙牛比吧,撑死就是跑皇宫里保护了一下皇上,可看看咱们,这些平日里一二品的大员,一个个不拿咱们当人看的官老爷,现在还都不得乖乖得听咱们摆布,跟着咱们老爷,这种露脸的事多的是!” 不得不说这是小人物寻找平衡的阿q思想,不过却也真得让一帮家丁死气白赖得跟着张允混了一辈子,而且每一个来到张家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听到这段话,当然了,也都盼望着有一天能跟郑乐等人一样,肆意的蹂躏和作践那些牛比烘烘的官老爷们。 ------ 第三十一章天家无情,阴谋连环 差使能办的这么顺利,也是超出了张允的意料,待到华灯初上时,几乎所有的罪臣都写好了给家里要钱的书信和自白书。 张允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叫上乐得合不拢嘴的朱常洛道:“殿下,咱们一同进宫去面见一下圣上吧,把案情禀报一下。” 朱常洛很配合得同意了,于是俩折腾了一天,连饭都没吃上两口的人又溜溜来了紫禁城,靠着张允的那枚母钱,通行无阻的来到了万历的御书房外,很明显万历是在等着他俩,听着朱常洛把他和张允想好的对策和实施情况说了之后,万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换成是其他的明君,兴许他们会怪责张允此举简直就是在侮辱读书人,可朱家的天子从朱元璋开始好像就不知道怎么去尊重读书人。 这话倒不是说他们不重视科举,不希罕人才,而是从观念上就很轻蔑读书人,更不要说是素来就和文人不对盘的万历了听着朱常洛绘声绘色得讲述着牢中所见,和张允如何杖杀官员,还逼着他们拿银子赎罪,万历就觉得压在心头上多年的厌恨消减了很多,看着恭恭敬敬的张允更觉得他帮着自己出了一口气,龙颜大悦之下道:“张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吗?” 张允摇了摇头道:“谢皇上,微臣并无所求,只愿我大明朝能够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第183章 这样的漂亮话倒是把万历和朱常洛都哄得很是开心,别说万历了,就连朱常洛都盼着张允能要点什么封赏。 可是张允似乎一点这样的要求都没有,实际上他不是没想法,只是时刻牢记着功高震主四个字,若是到了皇上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 那自己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是想多留下些好处等着将来再要,因为他再次拒绝了万历的好意,而是道:“皇上,今天是初一,眼瞅着天气会越来越暖和,希望圣上能多给微臣些时间来筹备粮饷。 操练兵马,一定要作到旗开得胜,彻底得把女真人给打残,打怕。” “不只是如此,还要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万历眯起了眼睛。 杀气迸露,随即道:“粮饷之事朕也会帮你们一把的!”说完也不等张允细问就打发张允离开了。 。 。 出了紫禁城,张允还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懒得多想,骑着马一路狂奔回家。 进门就嚷饿。 当然了,少不了要抱一抱林笑语,亲一亲司墨。 前后一个多月没见面,还真有点想的慌。 吃饱喝足之后,张允给张老夫人请过安后溜达了回来,和三妻一女团团围坐,开始讲起了在宫里地遭遇,说到惊险处,把三个女人都吓的脸色大变。 末了却也道出了自己被万历打发出宫来的疑惑,不过司墨和顾媛却在交换了眼神之后道:“我们倒是有个猜测!” “先别说!”林笑语摆了摆手。 走了出去,把范同等人都唤了过来,命他们在四周布防,任何人等都不准靠近,否则杀无赦。 之后才关上了门道:“说吧,我可不想相公再出一回事了!”她这担心自然是因为之前的桃红一事。 “好一个心思缜密的丫头。 来,让相公亲一口!”张允赞了一句,却也真把她拉到怀里狠狠得吻了一口,看着林笑语羞红了脸,一家人都哄笑了起来。 此后司墨才道:“相公可猜到了福王被炸死的幕后指使了吗?” 张允眯着眼睛想了想之后,微微一点头,用手指了指屋顶。 当时林笑语的脸色就是一变,惊讶地道:“是皇……”她后面地话来不得及说完,就被顾媛一把将嘴给捂住了。 “为什么?”林笑语问题宝宝的本色又出来了。 “其实这并不难猜到!”除了张允之外,四人之中又以司墨心思最快,也最好为人师,因此道:“方才相公说了,郑贵妃是白莲教混入皇宫里企图篡权谋位的奸细,就算是她始终瞒着皇上,多半也不会瞒着福王,也就是说,从国本之争开始,福王和郑贵妃就是在想方设法的为白莲教篡夺社稷做准备。” “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有想到,圣上法眼如炬,老早就窥破了他们的阴谋,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迟迟没有将其铲除!”司墨说到这皱起了眉头。 对此张允倒是想出了几点原因,于是道:“一来那时候皇上不太清楚白莲教究竟有多么大地势力,又在皇宫之内安插了多少亲信,若是贸然动手,怕是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被郑贵妃谋害,二来是郑贵妃诱骗皇上吸食了鸦片,以至于皇上上了瘾,不得不迁就与她。 ” “那为什么现在又动手了呢,莫非皇上就不怕郑贵妃现在的权势更中,亲信更多吗?”林笑语问道。 “怕自然是怕,不过想必没有哪个君王甘心情愿得当一辈子傀儡,更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个千古的骂名。”张允微笑着解答道:“而且皇上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谋定而后动,一来许淑老早就打入了白莲教内部,而且还当起了圣女,想必对白莲教的头头脑脑,身份住址已经了若指掌,说不定郑贵妃的身份也是后来才被看破地。” “另外鸦片虽然能上瘾,但也不是只有白莲教才有,这些年那么多太监打着征集矿税的名号四处走动,说不定就是在寻找鸦片呢,显然皇上找到了摆脱郑贵妃控制的法子,更何况太子日长,而他地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再不动手的话,怕是真得要被郑贵妃给得逞了!” “可他又何必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呢?”林笑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张允叹了口气,没说话。 可是司墨却道:“天家无亲情,为了皇位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都有,这有什么可希奇的,我猜着多半都是被相公给逼出来的。” “呵呵!”张允一笑,算是给默认了。 见林笑语一脸地疑惑。 顾媛搂着张袭人解释道:“这也不难明白,梃击案本身就疑点重重,相公也说过,原本就是太子自编自演地苦肉计,目的本就是为了扳倒福王,却不想是皇上借着相公的手,把福王给逼出了京城。” “既然他都走了。 又何必赶尽杀绝呢!”林笑语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居然软了起来。 顾媛摇了摇头道:“照理说是那样没错,可是却远不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林姐姐你可还记得当日福王离京就藩时的情景吗?”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她素来爱动。 有热闹看,当然不会闷在家里,所以当日福王离京时她跑出去看过,现在想想,还觉得帝王家真是气派。 光是车辆就绵延了好几十里。 顾媛道:“你说那车上地箱子里装地都是什么呀?” “自然是金银珠宝了!” “那不就结了!”顾媛道:“这许多地箱子加上了,只怕得有几千万两银子,若是福王只是个普通的王侯。 倒也罢了,还能当作是皇上和郑贵妃疼惜自己的儿子,希望他在藩地能过的好些。 可事实上,只怕未必如此,想来这些银子都是郑贵妃逼着皇上赏赐给地福王。” “而这些银子到了福王的手中,也就等同于入了白莲教的腰包之中,你想想看,福王的藩地是河南洛阳。 那里虽不如京城繁华,可也是土地肥沃,人烟稠密,民风骁悍,再加上这么多银子在手。 想要招揽起一只军队有什么难的?再加上又有白莲教协助,说不定几年之后。 又要上演一场福王扫北地戏码!” 话说到这,林笑语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道:“莫非是圣上担心历史重演,这才炸死了离京不久的福王,而后把送出去的银子又都收了回来吗?” “恩!”司墨道:“毕竟无论是谁,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是亲生父亲杀了自己地儿子,相比郑贵妃也是到死时才明白过来,因此她才会跑去慈庆宫想要杀了太子泄恨。” “其实这布棋下的虽然毒,但也算不上妙,可皇上接下来的一连串招法才真的让人叫绝呢!”司墨淡然一笑道:“他先是把相公抓进了皇宫之内,而后又将他和太子都圈禁了起来,外人看来以为是父子君臣间有了仇恨,在某些人看来,更是觉得这是皇上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或者以为皇上要废除太子了,于是老魔小丑就全都纷纷跳了出去,却恰恰昭显出了自己的歹心。” “单单是这样还不算完,皇上又把炸死福王的罪名一股脑的都扣到了白莲教地头上,毕竟无论怎么想,白莲教的嫌疑都很大,可这恰恰就敲到了郑贵妃的痛处,一来她是白莲教的人,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做的,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嘴说不出,二来这也很象是一个痛失了爱子该有地反应,更让郑贵妃以为皇上依然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的身份,何况太子被圈禁,在郑贵妃看来恰好说明,皇上认定了福王是太子所杀,而之所以推到白莲教头上,不过是为了维护天家地脸面,这也就麻痹了郑贵妃,使她不至于轻取妄动。” “可就在郑贵妃左右为难时,大年夜的晚宴上,皇上却动了手,想必郑贵妃直到皇上摔碎了杯子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处于了下风,不但失去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势力,更是把亲生的儿子都折损了!” “真够狠毒的!”林笑语叹道。 “不狠毒的人又怎么能当个好皇帝呢!”司墨若有所思地道。 “不过比起皇上来,咱们相公的所作所为也是可圈可点,不但得了好处,还得了个忠心耿耿的好名声,就凭今天太子又是送玉佩,又是认干女儿,又是赐名字来看,怕是太子已经把咱们相公当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大忠臣。”司墨说着伸出手指摸了摸张袭人肉嘟嘟的脸蛋,笑道:“是不是呀,袭人,你爹坏不坏呀?” 张袭人咯咯笑了起来。 “这怎么能叫坏呢,这叫计谋,懂吧?相公我风里来雨里去的,还不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更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家吗?”张允辩解道。 “我们知道呀,所以从来都没有谁怪过你!”司墨从背后搂住了张允,笑吟吟地道:“在我眼里,相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更是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好官,能在皇上身边混的风生水起,也恰好说明相公本事了得。”说着在张允脸上亲了一口。 张允倒是真的有些动情了,反手就要揪住她,不想司墨却跑到了一边,咯咯笑道:“我还要帮着媛媛照顾袭人呢,你还是去林姐姐屋里睡吧!” “也好,早晚有让你好看的一天!”张允说着一把将林笑语抱了起来,也不管她羞得直捶自己的胸口就朝旁边屋里走去,跟着喊道:“范同,都回去睡觉吧!” 外面的范同答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而林笑语的房里却是春色满屋,呻吟不断。 第184章 ------ 第三十二章怎么毒,怎么来 “谁?!”夜半时分,张允被林笑语的一声断喝惊醒,猛得睁开眼睛,就看到房间里两条人影正你来我往斗的激烈。 现在天色还晚,房间里更是黑黢黢一片,若非外面廊子上的灯笼亮着,只怕张允就是夜猫子也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眼前这一幕倒是让张允想起了后世戏剧里特别经典的一个段子《三岔口》里的摸黑夜战。 其中一人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林笑语,而另外一人穿着一身紧身夜行衣更衬托得体态婀娜,虽然黑巾蒙面,看不清楚相貌,但绝对是个女人无疑。 于是张允在一瞬间就想到了白莲教,也恰在此时,外面也想起了范同那高亢的嗓门:“俺还就日了,又有他娘的不怕死的蟊贼,兄弟们,抄家伙,日死他们!” 一听这动静,张允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悄声得从床上下来,身子一正,陡然道:“蹲下!” 林笑语和张允生活了这么久,早就有了默契,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想都没想就骤然间一矮身,可她的对手却是一愣神,接着就听到呼得一声风响,下意识得朝后一退,同时抬手拦挡。 可是张允的八极拳又岂是那么容易硬拆硬架的,她只觉得胳膊一麻,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得就朝后面退了几步,而张允却是不依不饶,再次逼近身来,双拳硬砸,迫使这女人不得不又咬牙再次封挡,只是仓促之间,又哪能把所有的气力都化解干净,只觉得胸口一闷,跟着脖子一紧,已经把张允扣住了的颈嗓咽喉。 “笑语,把灯点着了。 让相公看看这回白莲教派来的刺客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不用他说,林笑语也摸出了火折子,晃亮之后点燃了蜡烛端了过来,随后就把刺客脸上的头巾给扯了下来,定睛一看不禁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原来此人居然是曾在眠香阁里见过的许淑。 张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莫非是你地身份泄露了?” “才没有呢!”许淑横了他一眼道:“我有那么笨吗?”一翻手打了张允的胳膊一下,嗔道:“干嘛。 你还真想致我与死地啊!” 张允忙松开了手,大喊道:“范同,加把紧呀,跑到我房里来的刺客已经被擒获了。”跟着又道:“你总不会是想我来,大半夜得想约我出去。 到城门楼子上赏月的吧?!”说着坏坏得一笑。 许淑倒是还没说话呢,林笑语却很是不满得咳嗽了一声,披了件大氅推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明着是给俩人站岗。 实际上多半是在监视。 “怎么样?谁叫你胡说八道的,害得你家女捕头吃醋了吧?!”许淑朝张允翻了个小白眼,笑嘻嘻得坐了下来。 而后道:“郑贵妃昨夜被杀,我也是今早上才知道的,外面谣传整件事都是你和父皇编织出来的圈套,故意害死福王,想要把白莲教地人一网打尽。” 张允闻言不禁苦笑,心说:“我有你们想的那么歹毒吗?从头到尾,哥哥我都是你父皇那只半死不活的老狐狸手中的一枚棋子。”可他也不敢辩解,干脆连解释也省了。 忽然问道:“于是你们就跑来刺杀我来了?” “恩!”许淑也不隐瞒,拿过放在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水道:“原本他们还想进宫去刺杀我父皇地,只是入了夜,紫禁城别说是人了。 就连鸟都别想飞进去,商量来商量去。 就把矛头指向了你。” “那怎么又把你给派出来了?你这个圣女就这么不值钱,三天两头得让人指使着东跑西颠的。” “什么呀?上次没杀了你,教里有些人就对我很是不满,后来郑贵妃这个前任圣女一死,就更是如此了,与其说这回是让我来取了你的脑袋证明清白,倒不如说是送羊入虎口,要把我给除掉!” “呵呵,白莲教这帮人倒也没有傻到底呀!”张允笑了起来。 “不许笑!”许淑白了他一眼,而后道:“我当然也不能坐也待毙,于是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不过临走之前,把名册给偷了出来,等他们醒过神来,就只有哭的份来!”说着许淑摸出了一本绢册,就要递给张允。 不想张允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而是推了回来道:“别,你还是自己留着献给皇上吧,这许多年来你孤身一人在白莲教里卧底,吃了多少地苦,遭了多少的难,为的不就是这一本名册吗,现在能得偿所愿,我也替你高兴!”说着朝许淑笑了笑,满脸地真诚。 许淑倒是真没想到张允会拒绝,愣了一愣,随后却灿然一笑道:“好吧,原本这功劳还想送给你的,既然你不希罕,我还是自己留着吧,回头还可以取悦父皇,何乐而不为呢!”说着又把绢册贴身藏好,随后抬起头来,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问道:“说,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她这话一出口,张允的脑袋就象是被千斤的重锤砸了一下,当场就想晕倒,忙扶住了桌子,苦着脸道:“公主啊,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你这个没胆鬼,当日有胆子闯进我……”不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张允就一把将她的樱桃小口给捂住了,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样地话也不能乱说,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说着瞥了门口一眼,而后又哄道:“我想你来着,想你想的想死,成了吧!?” 其实张允倒是并不怕林笑语吃醋,只是在慈庆宫里被圈禁的那些日子,和桃红有染,而后又眼瞅着她怀了身孕,却因自己而死之后,忽然觉得风流是种很要命的东西,不但会伤别人,更有可能伤了自己。 更何况自己家有三妻,生活美满,很知足了。 更何况眼前这位虽然风情万种,可终究是万历地闺女,要是自己招惹了人家,天知道会引来什么祸患,所以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而他万万没想到地是许淑却好像是认准了他。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要威逼,心里叫苦的时候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免得她再真地胡说八道,破坏了家庭的团结和睦。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 就觉得掌心一疼,下意识得松开了手,低声怒喝道:“我靠,你属狗的,咬我!” “谁让你怎么捂着人家的嘴巴呀!”许淑撅起了小嘴。 很是不满地道:“我要是不咬你一口,怕是早被你给生生憋死了!” “好,好。 算我错了!”张允是真没有什么心情跟她在这抬杠,大冷的天,哪里也不如被窝里舒坦,他一心想着把这姑奶奶给送走了,重新抱着林笑语接茬睡觉,于是道:“说吧,你想怎么办?” 许淑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后道:“紫禁城都关了,白莲教的人知道我偷了名册之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我又没地方可去,先住在你家成吗?” 话说到这份上,张允又怎能把她往外面赶,不得已只好点了点头道:“好吧,你爱住就先住上吧。 不过丑话先说到前头,就住今天一宿。 明天早上你陪我进宫去见皇上,而后爱怎样怎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哼,你以为我就这么爱住你家呀!”许淑嘟起了嘴,很是不满地道。 “不爱住那就对了,俺们一个小民百姓家,哪里能住得下您这金枝玉叶。”张允淡然一笑,也不给她说话地机会,拉开了屋门,看了林笑语一眼道:“怎样了?没惊动后面的老太太吧?” “这么大动静怕是连顺天府都惊动了!”林笑语白了他一眼,而后道:“不过跟过来的那些白莲教妖孽都已经快被杀干净了。”说到这压低了声音道:“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神神秘秘的?” “她要先住在咱们家!”张允见林笑语的眼神一变忙又解释道:“不过我跟她说过了,就今天一宿,明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放心吧,相公有了你们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再花心了!” “哼,信你才怪!”林笑语横了他一眼,却是很甜蜜得靠在了他地怀里。 摊上了这么一爱吃醋的媳妇,张允也只能摇头苦笑。 随许淑来的那些白莲教徒虽然是好手,可是与黑巾众相比却又不在一个档次上,再加上四周围还有不老少万历专门派过来的大内侍卫在,前后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已经一个不剩得成了冰凉地尸体。 经了这事后,张允倒真是动了弄处大宅子的想法,否则的话,地方太小,一家人住着虽然够了,可是却没有了家丁护院地住处,真要有个什么不怕死的蟊贼跑来行刺,惊动了老太太未免有些不太好。 驱散了范同等人之后,张允吩咐林笑语找间客房安顿下许淑,而自己则是到后院却向便宜老妈子禀报了一声,说是些白莲教妖孽来闹事,已经全都送他们回老家了。 张老夫人听了才松了口气,觉也不睡了,命使唤丫头去各个神佛前面烧了几柱香,乞求家宅平安。 让张允感到舒心的是许淑没有再刁难于他,而林笑语和她之间的紧张状态也得到了缓解,虽说不上是亲密吧,至少也没有在抡拳动手,把许淑安顿好了之后,夫妻二人又回了房里继续睡觉。 可是让张允很不爽的是好不容易给睡着了,真梦到洞房花烛时,刚要撩开新娘子的盖头来好好看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允兄弟,醒了没,我看你来了!” 这声音一传入耳朵里,张允到嘴的一声怒骂也只得咽了下来,可是肚子里依然把朱常洛的一家老小挨个问候了一遍,睁开眼睛,见林笑语早不知道去哪了,只好自己动手穿上了衣服,拉开门子道:“我家里昨晚上来了帮刺客,折腾了半宿,我这正补觉呢。 第185章 就被你吵醒了,有这样当太子地吗?” 朱常洛笑吟吟得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允一番后道:“恩,很好,没受伤,害我白替你担心了一场。 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说着指了指身后一人。 张允顺着他的手指头扫了一眼。 原来是顺天府知府,名叫左正。 这顺天府所管辖的范围其实就是整个京城,及周边的一些乡县,说得明白一些,就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市市长兼公安局局长。 可无论是哪个朝代。 这个知府都不是个美差,别看大小也是个六品地官员,却着着实实是个受气地职位。 特别是在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大街上随便走着地一人说不定就有个牛比烘烘的亲戚。 得罪了谁,他左正都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张允也能体谅他的难处,于是很客气得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左大人呀。 你怎么来了!?” 无论是官阶还是地位,张允在京城的官场里那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左正见张允给自己拱手,还真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当然没有胆量就这么生受了,忙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而后才道:“下官也是刚刚得知大人府上昨夜有刺客前来,因此过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张允一笑。 指了指隔壁院子道:“那就劳烦左大人带人把那边放着地尸首运走吧,说实话,这大过年的院子里摆着些死人,忒有点不吉利!” 左正连连点头,又深切检讨了一下自己日常工作中的不足之后。 这才招呼手下人去搬运尸体了。 朱常洛却没动弹,反倒是跟着张允进了屋里。 笑呵呵地道:“父皇也知道你家里闹了刺客,命我过来看看,捎带着把这个给你送过来!”说着从袖管里拿了一张房契出来。 张允洗漱好了之后,接过来看看,微笑道:“你跟我说实话,这究竟是皇上赏赐的,还是你送我的?” “都一样!”朱常洛淡然一笑,也不等张允推辞转身就走,嘴里道:“我先去看看我干闺女去,待会咱们是去刑部,还是进宫?” “先进宫吧,我正好有要事禀报!”张允随他出去,草草地吃了些饭菜,而后抱了抱张袭人,等她哇哇地大哭了起来,这才哈哈一笑,唤上许淑和朱常洛进宫面圣。 1--6--k小说网只不过他却是被挡在了御书房外,溜溜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瞅见朱常洛走了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好你个张允,忒不厚道了吧,为什么早没告诉我,我还有这么一个妹妹!?” 张允只好笑着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再说了,少一个人知道淑公主就少一分危险,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常洛点了点头。 俩人也就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不过临到刑部,朱常洛忽然道:“允兄弟,说不定哪天咱们还会亲上加亲的!” “什么意思?”张允明知故问道。 “你说呢?妹夫。”朱常洛反问一句,笑吟吟得走远了。 我靠,张允骂了一句。 在张允的板子攻势,和郑乐这些吃人不吐骨头地狱卒逼迫之下,所有押在刑部大牢的罪臣们都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为了能够逃出生天,全都玩了命得催着家人筹集银两。 今天一大早,各家各户就都赶着车马跑来刑部交纳买罪钱,只不过张允这个刑部侍郎没有到,没有人敢自作主张,因此刑部外面地道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一干刑部的官员也是急的脑门子冒汗,好不容易见到张允和朱常洛出现,才算是暂时出了一口气。 张允看了一下外面密匝匝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命衙役们守在刑部门口,一家一家得往里面放,而后又让几个刑部主事临时充当起了账房先生,有的负责记账,有的负责清点银两,而他则和朱常洛各搬了把太师椅,中间弄了个炭火盆,边闲话家常,边在旁监督。 不得不说这些罪臣的家底子之殷实远远超出了张允的预料,原本这些所谓地买罪钱都是他按照这些人的官阶以及往日的风评制订地。 基本上从十万两银子到三十万两银子不等。 他还以为这下子至少能够掏光这些人的一多半家底,搞不好还能逼得他们跑去当铺里将家里地古玩字画都典当了去,可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查探消息地衙役回来后禀报说,根本就没有几家前去当铺抵押东西。 这么一来让张允有种很吃亏的感觉,不过命令既然都下了,也不好朝令夕改,也就只好忍着再敲上一竹杠的冲动。 让那些交够了银子地官员出狱回家。 而这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张允也没有在手里放上多久,眼瞅着院子里的箱子越来越多,他唤过来一个衙役,命他们去兵部和工部一趟,把主事的官员给叫来。 自从有了这个买罪钱的想法之后。 他老早就已经通令过兵部和工部,命他们先草拟出一个关于对辽东用兵耗资情况地评估,基本上包括兵部的饷银,粮草,工部的兵刃。 盔甲,以及雷火的购买费用等等。 现在既然有了银子,正好来个分流。 一切都是透明化办公,旁边还有个太子看着,也不至于将来被那些讨厌的谏官拿来做文章,说自己中饱私囊。 自打大年初一万历在金殿上封了张允个三部总侍郎之后,整个京城乃至全大明朝地官吏们就已经隐约得感受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毕竟张允的名声可是天下皆闻,可无论是谁都琢磨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样地人。 而就在他们感到惴惴不安时。 张允在刑部大堂之上,亲手杖毙了几个朝廷大员的消息就传进了这些人的耳朵里,当时隶属于东林党的一些言官就有种想要写奏折弹劾张允的冲动,虽然齐楚浙党和东林党斗了这么多年,可终究是一朝为官。 又都是文人,即便不是惺惺相惜吧。 至少也是兔死狐悲。 可是没等他们把奏折写好,就被东林党的领袖人物之一---杨涟给拦住了,轻声道:“想必张允此举是得了皇上允可的,你我又何必凑过去触这个霉头呢!” 左光斗也站了出来支持了杨涟的意见,并且道:“何况张允榨出了齐楚浙党人贪墨地银两用来备战辽东,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他不是自己侵吞,即便是做法激烈一些,但终究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我等又何必求全责备呢?” 有了这两个领军人物发言,其他的东林党人也真不好再说什么了,何况他们也很明白,从张居正死了之后,万历就不是很待见他们这些文人,而张允现在又是万历面前的红人,若是贸然跳出去弹劾,只怕连个名留青史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也就都选择了沉默。 东林党地沉默恰恰让被文人们欺负了许多年的万历感到分外地开心,就连鸦片也比往日多吸了一点,精神奕奕,心里对张允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再加上掌上明珠----许淑平安回来,万历忽然觉得老天爷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其实张允觉得兵部和工部的官员也很不错,至少这份预算案做得中规中距,横看竖看都没有多少的水分,不过这回的差使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于是又递给了旁边的太子,希望他也把把关。 可太子却微微一笑道:“你拿主意就是,你办事,父皇和我都放心!” 得,张允觉得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思量再三之后,在预算案上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又加盖了官印,不过临交给那俩主事之前,张允笑眯眯地道:“银子给了你们,本官希望一分一毫都能用到实处,若是有一丁点贪墨之举,呵呵,本官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人给其他人提醒!” “是,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这俩人连连点头,拿着预算案,召集了各自部里的人,搬运银子,而后去筹集各项战争物资。 也许,在大明朝后期的各次战争的准备工作里,这一回是最高效也是最廉洁的一次,因为买罪钱刚刚结算完毕,剩下来的一些罪不容赦的官员就被枭首示众,而这十几二十个四品以上的官员用生命来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张允不只是会用板子打人屁股。 还会用刀子砍人脑袋。 无论是兵部还是工部的官员们,无论是谁,都没有胆量再来试探一下张允地底线,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张允何时何地会再来这么一出,于是乎一个个玩了命似的办理张允交代下来的差使,生恐稍微有点怠慢,就成了刀下的亡魂。 而在这段时间里。 已经被兵部任命为辽东督师的熊廷弼又到张允家里拜会过一次,除了感谢张允兑现了他的诺言之外,也是来辞行的,因为他着急赶往辽东准备即将到来地大会战。 在送行的宴会上,张允也把守信的把袁崇焕介绍给了熊廷弼。 而袁崇焕的言谈。 见识也很让熊廷弼满意,大赞张允又给他送来了一个将帅之才,张允心里那叫一个美,颇有些我就是伯乐的感觉。 同时张允也没有忘了叮嘱熊廷弼一定要善加利用雷火这种战争利器,在面对女真人时。 一定要发挥大炮和城池等长处,尽量减少野战,特别是不能够玩什么分兵进击地招数。 同时他也偷偷得告诉熊廷弼,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会尽快前往辽东效命沙场。 熊廷弼听了这话自然是哈哈大笑,握着他的手道:“张兄弟,你若是来了,必定能把女真蛮子都杀个一干二净。” 第186章 张允握了握他的手,一本正经地道:“没有我,你也能做到。” 而后有些微醉的张允放声高歌:“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以一首慷慨豪放地《精忠报国》为熊廷弼,袁崇焕送行。 回来的路上,与他同来的朱常洛和他并辔而行,低声问道:“允兄弟,你真打算前往辽东吗?” 这段时间,朱常洛几乎成了张允地影子,除了晚上要回皇宫睡觉之外,基本上一天到晚都跟在张允身边,也不知道是受了张允的影响,还是骤然醒悟,过去的懦弱的性子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刚直而不失威武,渐渐得有了些王霸之气的感觉,不过和张允的关系却比以前更加的好了,少了些敬重,却多了些亲近。 张允侧过头来看了看朱常洛,坚定得点了点头,而后道:“殿下,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不止一次,女真人是我大明朝背后地一匹狼,若是任由他们作大,用不了多久,怕是真得会闯进中原来褫夺天下,而这绝非我汉人之福,也许这不是我大明朝的最后一场战争,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关乎着我大明朝国运的一战,因此我想亲身去体会一下,也盼望着能够杀上几个辫子兵。” “要不我与你一起去吧!”朱常洛忽然问。 “不行!”张允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了,将左右的随从屏退,仰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悠悠然地道:“殿下,有些话我不想瞒着你,皇上地龙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而辽东的战局也是千变万化,不知道何时方能了结,且不说皇上未必肯放你离开,就算是允可地话,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在京城,只怕又要生出一场变乱。” 朱常洛目不转睛得看着张允,见他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真诚,默然良久之后终于是叹了口气,轻声道:“也好。” 张允见不得朱常洛这种忧心忡忡的模样,笑吟吟地道:“其实啊,我最担心的是皇上肯不肯放我离京,唉。” “你想去辽东,不行,朕绝对不会答应的!”事实也真如张允所预料的那样,熊廷弼前脚走人,张允后脚就来到了万历的御书房,刚把自己想去辽东打仗的想法说出口,万历就急了,把个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为什么不行?”张允反问了一句。 想必这紫禁城里也只有他有这胆量跟万历这么说话。 “张允,父皇不肯放你走,也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打仗不同于别的,刀枪无眼。 你一个堂堂的三部侍郎,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让我……让你家里的妻儿老小怎么办呀?”一旁的许淑温声劝解道。 自从许淑平安回宫之后,基本上一天到晚都陪伴在万历左右,虽然没有再跟张允单独见过面,不过每次张允来见万历时,总不免被许淑那双含情脉脉眼睛看得心慌意乱的。 倘若不是急切得想去辽东,他就是死都不会再来面对许淑幽怨的眼神。 “这个……”张允也有些为难,不过随后又狡辩道:“公主不用担心,我只是去观战,决计不会亲自上阵。 再说了有家丁保护着我,肯定不会有事地!” 许淑还要再劝,不过万历却拦住了她的话,目光灼灼得盯着张允道:“你真的想去?” “是!”张允毫不畏惧得回视着他。 “那好!”万历狡黠得一笑道:“去可以,不过朕不放心你的安危。 除非……” “万岁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微臣一定照办!”张允也知道这不是谈条件的时候,只得当起了冤大头。 “除非你把淑公主带在身边!”万历笑吟吟地道:“有她在你身边。 朕就安心多了。” “啊?!”张允的嘴巴张得足以一下塞进个鹅蛋。 他怎么也没想到万历会来这一手,只是他横竖是猜不明白,万历此举是想把许淑推销给自己当老婆呀,还是担心自己来个黄鹤一去不复还,又或者在辽东拥兵自重,想派个密探监视自己。 “啊什么啊?我堂堂一个公主,跟着你去辽东打仗,很委屈你吗?”许淑瞪着眼睛喝问道。 到底是公主。 一进了宫就再没有了过去的温婉,野蛮跋扈却是与日俱增。 “不是!”张允摇了摇头,刚想推辞说:“只是公主千金之躯,怎能随微臣犯险呢!” 可话刚到嘴边就被许淑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她说道:“那么你就是答应了。 父皇,您就下旨吧!” 靠。 这不是逼我吗?奶奶地,你们老朱家的人咋就一点道理都不讲呢。 张允那叫一个郁闷,可万历似乎也很喜欢看到张允吃蹩的模样,笑呵呵地道:“好吧,看在朕宝贝女儿的面子上,就准了你的请求,找个良辰吉日,你们再上路不迟。” 我们是去打仗呀,还是成亲,选什么良辰吉日呀,张允恨不得一脚把万历踹翻,揪着他地胡子诘问,不过看了看远处侍立的陶公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磕头谢恩。 “你是不是很生气呀,嫌我自作主张,非要跟你一起去辽东!”张允刚一离开御书房,许淑就追了出来,怯生生地问道。 装可怜,哼,老子不吃这一套。 张允也不多看他一眼,很不爽地道:“你觉得呢,换成你是我,你怎么想?” “我当然会很高兴了!”许淑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装糊涂,笑吟吟地答道。 “是吗?”张允阴阳怪气地道:“那你就接着高兴去吧,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人。 “你给我站住!”许淑厉声道。 张允只当没有听到,走的越发快了,把个许淑给气得直跺脚,可是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张允的臭脾气她不是第一天领教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占不了上风。 岂能不让高傲地许淑恼火万分。 尽管如此,许淑却没有再威逼张允,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畏惧强权,更能坦然面对死亡,说他是奇男子也好,说他是个浑不愣也罢,总之少有谁能奈何的了他,也许这恰恰打开她心扉的唯一原因。 “哼,硬得不行,那本公主就来软地,看看谁能斗得过谁!”许淑很不服气地下定了决张允在御书房受了气,也没有再去刑部,出了皇宫之后就直接赶回了家里,一进门就瞅见张福正在指挥着家丁们在搬一些箱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着些什么。 要说一下的是自从朱常洛给了他那个地契后,张允很快就搬到了新宅子里,距离紫禁城很近。 有什么要事想进宫也方便了许多,而且宅子极大,假山花园,亭台楼阁,美不胜收,用朱常洛的话来说,这宅子才配得上他现在的地位。 “这是哪来的?”张允叫住张福问道。 “听三夫人说。 这是老爷做买卖分得的红利,哦,对了,还有几个河间来的客人等候您多时了!”张福答道。 听说是河间来地人,张允顿时就想起了王老三和佟正业。 遂走去客厅,见司墨正在翻看账目,而王老三和佟正业坐在一旁喝茶水呢,见他进来忙站起身子,恭敬地道:“大人。 您回来了!” “呵呵,你们俩总算是来了,我前些日子还想呢。 是不是听说我被贬了官,害怕受了牵连,因此连登门都不敢了!”张允半真半假地调侃道。 “怎么会呢!”王老三连忙解释道:“临过年以前,辽东下了场大雪,冻死了不老少的牲口,路也给封了,我和正业紧走慢走,今天才来到京城。” “这样呀。 那倒是我多心了!你们也去辽东有些日子了,可还习惯吗?”张允关切地道。 “别的都还好说,就是太冷,咱们河间冬天也下雪,可跟辽东比起来。 就小的多了!不过幸好那边的貂皮帽子极暖和倒不至于把手脚都冻了!”王老三答道,而后又道:“我俩这回来。 也带了些辽东地特产来,孝敬老爷和各位夫人。” “貂皮,人参,乌拉草,也算你们有心了!”张允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几样东西,而后道:“别站着,跟我好好说一说辽东地局势,开春咱们大明朝就要对辽东用兵了,会不会影响到河间商户们的产业呀!?” “影响肯定有,不过不会太大!”佟正业显然是老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对答,侃侃而谈道:“其实女真人闹腾着要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去年年底攒足了胆子,不管怎么打,只要他们还穿衣吃饭就得求咱们,而今年大雪冻死了不老少的牲口,我听当地的汉人说,每逢这个时候,女真人就会杀进关内掠夺粮食衣物。” “边关的守卫呢,能挡得住他们地入侵吗?”张允关心的倒是这个,没有吃穿的,女真人不来抢才叫奇怪呢,若是能守住关隘,让他们进不来,冻饿之下,这仗还没有打,怕是女真人就已经败了一大半。 “过去不能!不过听说两个月以前来了个孙承宗大人,让那些戍边的兵卒死守关口,打了几仗,倒是把女真人给逼退了,不过他严禁商贩出关和女真人做买卖,因此少赚了些钱。”说到这,佟正业有些不大满意。 张允点了点头,笑道:“无妨,你们虽然是商人,更是大明的子民,能在此时牺牲些利益来换取边关地胜利,那就是贡献,值得,以后把关外的买卖撤回来,要打仗了,别人我不管,咱们河间的商人就是一粒米,一颗盐,一块布都不能卖给女真人,我就是要让他们困死,饿死,冻死!” 第187章 说到这,张允地声音冷得能冰。 说到这,他想起一件事来,拿起司墨用来记账的笔写了一封书信,随后叫来贺虎,命他骑快马去追熊廷弼等人,并把书信交给他,信里的意思正好是方才所言。 不过这才不算完,吩咐司墨好好款待王老三和佟正业之后,他又去见了朱常洛,把方才所听来的事一说。 朱常洛微笑道:“你这招坚壁清野的法子太毒了些吧?”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说说看,我是该仁慈些呢,还是该狠毒些?”张允反问道。 “走,我陪你一起去面见父皇。” 没过多久,两道圣旨从宫里由皇宫里发出,一个是明发给天下商户的,禁止将粮食,衣物,布匹,食盐,铁器等物卖给女真人,违令者以谋反罪论处。 另外一个是给边关的,严令他们把守住各处关口,不准放一个人出关,若有纰漏,斩。 看着传旨的小太监出了皇宫,张允朝着东北房间冷笑道:“就凭你个小小地部落,就敢跟庞大的国家机器叫板,老子不让你们亡族灭种,就不姓张!” ------ 第三十三章喉舌,打落水狗 有一句话张允说的很对,当明朝这台国家机器正的被运作起来的时候,所产生的能量和杀伤力绝对是惊人的,尽管它已经有些残旧,尽管内部有些零件有些缺失或者损坏,但是并不会影响它释放着其巨大的威力。 从初一那天万历金口玉言把白莲教定成了造反份子,而后朱常洛又在拉拢诸位因受郑贵妃牵连而入狱的官员时,说出了那么一番将功赎罪的话,这些官员就全都行动了起来。 原本他们就都是朝廷的四品以上官员,掌握着不少的职权部分,手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少,正如张允所说的那样,他们和白莲教之间未必就请清白白,现在到了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还会在乎所谓盟友的死活,抓一个抵罪,抓俩就是立功,抓得越多说不定还能再官升一级。 好嘛,一时间不只是整个京城的官员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一匹匹送信的马飞奔向全国各地,随后全过的官员也都忙碌了起来。 若非张允早就有先见之明,提前通过刑部给明文发了一个命令,中间就提到了主犯不赦,从犯不问的原则。 同时更是隐晦的提醒各地的官员,若抓到的真是白莲教的头脑----香主以上的人员,有重赏,可若是胡乱抓人,那可是要重罚的。 至于怎么处罚,公告里没说,可听到过张允手段的人却清楚的很,不是打板子说不定就会罚钱。 而且张允的公告里还有一条,若是胆敢以抓白莲教之名滋扰百姓者,与谋逆者同罪。 这下子倒也真得打消了不少想趁乱捞一把的官员的念想。 于是随着押在刑部大牢的那些官员被一一释放回家,整个大明朝在张允和朱常洛的推动,以及万历的默许之下,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地全民剿灭白莲教运动,其声势之大。 想必从明朝建国以来是前所未有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家的列祖列宗,他们的思路毕竟是狭隘的,只知道利用军队来围剿,可是却不知道白莲教的根基存在于广大的百姓之中,剿而不灭,必定是春风吹又生。 可张允不然,他很清楚这人民运动地威力。 自然更清楚究竟该如何利用老百姓,所以在刑部的明文发出去之后,他还写了一份《告天下万民书》,洋洋洒洒数万言,通篇就没有几句像样的古文。 全都是通俗的大白话,尽管这个并不符合他这个探花郎出身的一品大员地身份。 不过呢,却也正因为这份简单易懂,更能够让一些连字都不识一个的老百姓听懂。 随即这份《告天下万民书》在求得万历御览并盖上玉玺之后,再次通发全国。 张允的要求很简单。 从府到县,甚至是乡村,至少每一处都要有一份。 而各地主事之人,也必须将宣讲这份《告天下万民书》当成重要的政务来做,做的好地,来年的政绩考察里是要加分的。 虽然张允并没有管和吏部,可三部总侍郎地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更何况上面盖了皇上的玉玺,那就相当于是有了法律效力,谁敢不兢兢业业得执行。 一份份的《告天下万民书》被印刷好。 而后广发到下面,同时也有人站在人多稠密的地方诵读讲解,真正做到了老百姓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听到朝廷的声音。 这还不算完,有些地方的茶馆听说这是板子县令发布的文书。 也不知道是动了什么心思,居然把往日里说地《张公案》撤换成了宣读这个《告天下万民书》。 不过还别说。 倒也真吸引了不少的听众,若是张允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感慨名人效应在哪个朝代都有之类的话。 张允在《告天下万民书》里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可是呢,却用质朴的语言陈述了许多他听到和见到过的白莲教蛊惑百姓地罪恶,正可谓是满纸血泪,而且连姓名和住址都有,不由得老百姓不信。 其中就有一条是张允翻阅刑部卷宗时见到的,首犯犯冲,年仅十九岁,是个白莲教地信徒,一开始诱人吃斋,施舍财物去求神保佑。 接着他又说他有秘密法术,但必须与他同一床睡才能把法术教授出去,结果有许多的童男妇女都被他所奸污。 。 .。 有一户人家,大小八口,对他非常的虔诚信仰,结果不但是家中财物都被他给骗尽,有一天他忽然对他们说:“你们一家人都将成功,某日应当尸解才能升天成仙。” 这一家子人也不知道脑筋是否有了问题,对这样的鬼话深信不疑,于是全家人都缝制了崭新的衣服,并在“尸解”前一天焚香沐浴,到了指定的日子,这个犯冲又叫他们把内外衣服用针密缝,又叫他们各自拿着刀,用力戳尽自己的胸膛。 甚至还说,用得力气越大就升天越快,结果一家七口当场丧命,正只有一个小的因为年幼,没有什么力气而侥幸活了下来,别邻居救下告到了官府,审讯之后,将那犯冲捉拿归案,他倒是供认不讳,许多悬而未决的案子才得以告破。 而这样的触目惊心的案子在张允写的《告天下万民书》里还有很多,从头看到尾,只怕所有的老百姓都会有一个想法:“珍惜生命,远离邪教!” 事实证明,老百姓的情绪是很容易被煽动起来的,短短半月时间,整个华夏神州,到处都是咒骂白莲教祸害百姓的声音,甚至有的人跑到官府里报告一些所知道的白莲教徒的行踪。 所有的白莲教徒登时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值得庆幸的是张允早就有言,普通百姓都是受人蛊惑,只须认罪,并且和白莲教划清界线就可以免于惩罚,在信仰和生命面前,更多的人选择了后者。 当然了。 也有不少的顽固不化分子,那么暴力机关自然也不能客气,打杀了事,既给后来人个榜样,也能杀一儆百。 对于朝廷的雷霆手段,全天下的老百姓非但不觉得残忍,相反全都是拍手称快。 用一些人的话来说就是:杀掉才好呢,干净,也免得他们这些妖人跑来祸害人。 也就是在这样地前提之下,不老少的白莲教头目纷纷落网,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很多还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乡绅。 对此,张允自然是不会客气,罪证口供等物一股脑的明发天下,家产抄没,罪犯砍头。 而为了消除由此带来的影响。 也为了让老百姓们能够深切的体会到白莲教地危害,张允灵机一动,以刑部的名义开办了一份名为《刑事》的报纸。 编辑都是刑部的官员,命他们选取一些案子出来,顺带着写上一两句评语,而后经过张允最终审核后,付梓印刷。 开始几期全都是免费赠送的,老百姓们见了便宜自己不会不沾,可是后来张允就发现,这报纸似乎并没有在民间造成很大地影响。 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司墨给他解答了疑惑,原因只有一条,太文雅了,那些刑部官员所写的文字全都是骈四俪六的。 哪个老百姓能看得懂。 为了改变《刑事》不受欢迎的现状,张允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命官员通统得用大白话来书写评论,不愿意地,哪凉快哪待着去,而后最终审核的工作也交给了司墨。 之所以这么做,张允也是不得已的,他好歹也是三部总侍郎,手里一摊子事得处理,总不能一天到晚地猫在刑部审稿子吧?而司墨跟随他最早,深得张允舆论攻势的精髓,对于刑名之道也不陌生。 同时,吃了一段日子闲饭的宋漠然也被提拔了出来,直接被张允给了个刑部主薄的名头,配合司墨的工作,并且允许他自己撰稿,等到报纸可是卖钱之后,会给他些润笔费用。 有了这个刑事上的老油子在,《刑事》一改过去文绉绉的风格,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特别是宋漠然开辟的专栏----老宋说事儿,更是成为了《刑事》中最受欢迎地栏目,其辛辣的文笔,不羁的风格,敢怒敢骂却又言之有理的言论,既成了刑部的喉舌,具有了舆论导向作用,更成为了老百姓了解刑事地窗口。 张允看了两期之后,也不禁对宋漠然伸出了大拇哥,心道:“这丫的要是活在民国期间,搞不好又是个鲁迅。 。 。” 有了司墨在,《刑事》当然不会长久地免费下去,在推出了十期之后,在百姓之中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之后,《刑事》终于上架收费了。 第188章 这个“上架”当然又是张允杜撰出来的新词。 除了一些从头到尾都决定要看免费报纸的小白读者,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花钱订阅,而实际上《刑事》也不贵,一张报纸才两文钱,相当于一个馒头而已,对于一般的明朝老百姓还是能够承受的。 当然了,精明的茶馆老板们自然也没放过这个上好的赚钱机会,每天都买上一份报纸,让评书艺人念上一念,倒是很能吸引一些既想听希罕事又不大乐意花钱的主顾。 而这些也是张允希望看到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着靠报纸来赚钱,之所以收费不过是为了让报纸正常运转下去,捎带着再给那些长期撰稿的人发些稿费,否则的话,小白作者谁也不乐意干。 其实张允弄报纸,就是为了引导舆论,同时也是为了开启民智。 从整个历史潮流来看,最好的统治手段并非一味的愚民,而是让老百姓懂事,拿刑事来说,如果老百姓知道杀人的人要被砍头,他们再想杀人之前肯定是要想上一想,有了这一犹豫,也许案子就会少上很多。 “你说,你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当张允被万历急匆匆的招进宫来,万历将一张报纸重重的摔到了桌案上,呼呼喘气,很愤怒的样子。 一旁的朱常洛和许淑看着张允,目光里颇有些怜悯,倒是不怎么担心,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俩都知道张允干什么事。 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并且巧舌如簧,肯定能够平息万历的怒火,捎带着得到万历地欢心和赞许。 事实上张允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轻声道:“皇上,微臣此举也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并没有一丁点的私心呀?” “哦?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你喽?”万历怒声到。 “是!”张允平静地道。 “放肆!”万历又拍起了桌子。 恨声道:“你说,你说,朕怎么冤枉你了!” 张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一本正经地道:“记得以前在河间时,微臣曾经对万岁讲过。 愚民政策并非统治的最好手段,别的不说,单以白莲教之祸来讲,倘若黎民百姓知道事实真相,明白不会有什么灾祸降临。 更没有世界末日的话,他们还会轻信白莲教所谓地无生老母降世,拯救苍生的鬼话吗?” 万历不言语。 张允干脆就来了个自问自答:“不会。 没有了恐惧,又何必要信白莲教呢,之所以信,是因为黎民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从头到尾全都是白莲教的妖孽编造的一个谎言,而这个谎言为什么能够有肥沃的土壤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其原因恰恰是由于老百姓地愚昧。” “而他们的愚昧,根源又是历朝历代的愚民政策!”说到这,张允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我相信。 在未来,在几百年之后,朝廷要做的不是怎样让老百姓愚昧,让他们象是傻瓜或者傀儡一样的任人摆布,而是开启他们地智慧。 让他们读书认字,甚至是免费的接受教育。” “没有文化。 愚昧落后的民族,永远不可能摆脱到野蛮地烙印,又何谈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成为一个一跺脚则天下惊的伟大民族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万历这才想起了张允有个梦,而那个梦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遥远。 “千真万确!”张允坚信不疑得点了点头,而后道:“正因为几百上千年的愚民政策,让我们的百姓淳朴,却丧失掉了创造的才能,想一想看,文房四宝,咱们地所用各种物事,有多少是咱们明朝人所发明的,一个没有创造力的国度将渐渐衰弱,并最终被人所替代。” “会吗?”万历问道。 “不会吗?”张允看着万历,郎声道:“想必微臣所发明的雷火皇上已经见到了,那么请皇上想一下,如果这样的雷火被女真人掌握,那么我们要失去多少地兵卒才能赢得这场战争,又或者说,我们能不能打赢,再往远处想一想,如果雷火被洋人所掌握,那么他们会不会有一天用此来敲开我们的国门?” “而事实是,洋人地大炮已经比咱们造的要好上很多了,老祖宗们发明了火药却用来制作鞭炮,而洋人却做成了杀人的兵器,他们的天性就是侵略,那么谁能又保证有一天他们不会侵略到咱们的家门口呢,微臣曾说过,落后就要挨打。” “是呀,落后就要挨打!”万历点了点头。 “那么又如何确保大明朝始终站在世界先进地位上呢,只有发明创造,咱们汉人并不比任何一个民族愚蠢,洋人能造出来的东西,咱们只会造的更好,可是独木不成林,任何一件事都不是依靠一两个天才就能办到的,微臣能够发明雷火,可是才力毕竟是有限的,那么就依靠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为了大明朝的兴旺发达而发奋创新。” “这也正是微臣印发报纸的原因,皇上想想看,当老百姓人人都知道了大明律之后,他们还会轻易犯法吗?不会,没有谁愿意铤而走险。 皇上再想想看,如果兵部也办一份报纸,让老百姓知道了辽东的局势,知道了女真人是如何虐杀咱们汉人,那么他们会不会仇恨女真人,会不会踊跃的参军以保家卫国。” “还有,如果工部也办一份报纸,赞扬那些发明了新式物件的人才,那么有才能的人会不会更加努力的发明创造,以获得朝廷的认可以及百姓的赞颂呢,其他的户部若是开办一份报纸,时不时得将朝廷的争税制度印发出去,告诉他们交税光荣。 逃税可耻,又有什么税征集不到呢。 况且,税务地公开也能杜绝底下的官员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岂不是也维护了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吗?” “还有呢?”万历是真被张允给说动了。 “礼部的报纸教导百姓知书达理,谦让为本,吏部的报纸则定时的赞扬一些好官的政绩。 一些贪官地恶行,不但能让各级官员自查自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还能够让天下的百姓更加拥护官员。 跟爱戴朝廷,一些政令实施起来,自然就会容易许多。” “你这就不是愚民政策吗?”万历笑吟吟地道。 “呵呵!”张允也是一笑道:“算是吧,不过适当的引导百姓的想法并非是愚弄他们,而是希望他们可以朝着朝廷想要看到的方向去做。 想想看,若是全天下地老百姓都能和朝廷拧成一股绳,那么咱们大明朝还怕谁。 又有什么不能够办好,说不定,百十年之后,称霸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是呀,让天下百姓和朝廷拧成一股绳,好,很好,那么这办报纸的差事就交给你和洛儿了!”万历顺嘴道。 “啊?”张允那叫一个晕。 “我也要帮忙!”许淑也跳了出来。 “好。 准了!”万历看了张允一眼,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万岁!”张允不得不打断这朱家三口子的yy,恭敬地道:“此事关系重大,绝非一蹴而就,微臣所办的《刑事》不过是抛了块砖出去。 至于会引来玉还是石头,微臣心里也没什么底。 所以其他五部办报纸地是就先缓一缓吧,何况微臣这些日子还在处理各地捉拿白莲教余孽公务,实在也是分身乏术!” “也好,那就让太子和公主跟着你一起看看,让他们先学一学办报纸的套路也好!”看来万历是打定了主义要把报纸办起来,掌握了国家喉舌,到时候还不是万民顺从,想想他就忍不住一阵激动。 张允也不禁后悔刚才忽悠的太猛烈了,不但是把万历地火苗子扇下去了,还勾起了这位的雄心壮志,更厉害的是把自己给也忽悠进去了,看了看旁边的朱常洛和含情脉脉得看着自己的许淑,他的脑瓜皮就一阵发麻。 “对了,抓捕白莲教余孽的事做的怎么样了?”万历很快就想到了正事。 “有了公主千辛万苦,不惜以身犯险得来地名册,追拿白莲教妖孽是轻而易举,不过有些地方的白莲教徒冥顽不灵,甚至跳了出来,大张旗鼓得要造反,微臣也派遣了军队前去镇压,想必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那就好!”万历点了点头,而后道:“不过也别太大意了,淑儿说了,白莲教和关外的女真人似乎也有些勾结,咱们不得不防着白莲教垂死挣扎,试图闹的人心惶惶,好给女真人的进犯创造时机!” “啊?”张允听了这话,嘴巴顿时张地很大,心说:“我靠呀,女真人和白莲教搅和到了一起,莫非吴三桂就是白莲教徒,要不然干嘛放满人入关呀,为了个女人?娘的,白痴才信呢,后来康熙削三藩,说不定就是为了消弱白莲教地势力,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看来是当皇上的首要本事呀!” 他在这感慨的时候,万历又把一道折子递给了他,道:“这是边关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你先看看,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张允拿起来一看,嘴巴又再次张了个溜圆,看了万历一眼道:“这是真的?” “恩!”万历点了点头道:“朕也是刚接到折子,看来关外的风雪是真的有点大,努尔哈赤那个逆贼是有点经受不起了,这才让这个叫什么皇太极的人前来求和,希望朝廷能够扶他们一把,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微臣想先听一听皇上的主张!”张允这次倒是没有提前张嘴。 “我和父皇的意思就是既然女真人胆敢自立为汗,还建了国,那么就是谋反,自然是赶尽杀绝!” 第189章 万历没言语,不过朱常洛却也把意思说了出来。 嘿嘿,看不出来,这对父子还真能齐心,张允淡然一笑道:“微臣觉得还是和他们谈一谈吧,落井下石,忒有点胜之不武!” “啊?”万历和朱常洛的脸色一变,用相当异样的眼神看着张允,幸好没有什么杀气。 对此张允很满意,起码说明自己在朱家父子心目中的地位高了一些,不是那种随便就想杀的破烂大臣了。 “呵呵!”许淑却是一笑,柔声道:“父皇,哥哥,你们都别着急呀,张允只说谈一谈,又没有说一定谈成,他说落井下石胜之不武,又没说不打落水狗,是吧,张允?” 张允嘿嘿一笑,暗道:“这女人忒他妈的聪明了也不是好事,起码老子是不想把你娶回家去的,要不然夫纲何在,和谐家庭怎么保持呀!”心里转着小九九,不过嘴上却道:“淑公主所言极是,常言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女真人这群恶犬,若是朝廷一口回绝,只怕努尔哈赤会狗急跳墙,说不定就会拼死犯边,到了那时候,就算咱们能把他们打赢,说不定也会死很多人的。” “你的意思是应允和他们谈一谈,不过大可以用上一个拖字诀,等女真人冻得半死不活了,咱们再翻脸,到时候辽东的仗也该开打了,冻饿不堪的女真人是必死无疑!”朱常洛总算是开窍了。 张允那叫一个开心,坏笑道:“正是,只有抛给他们点活下去的希望,女真人才不会铤而走险,这回老天爷帮忙,让辽东风雪成灾,咱们正好趁这时机狂打落水狗,呵呵,跟敌人讲高尚,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好!”万历一拍巴掌,用朱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命太监送走,而后笑吟吟得看着张允道:“那等女真人来了,这谈判的事就由你和洛儿来办好了?” “啊,又是我呀?!”张允失声道。 “怎么?不愿意!”万历冷声道。 “不是,能为皇上效劳是微臣的无上光荣,只是微臣最近真的很忙,很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呀?!”张允苦着脸道。 “无妨,让淑儿在旁助你就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万历根本就没给他多少讨价还价的机会,一摆手道:“朕累了,你们也去忙吧!”说着扬长而去,浑然不顾被太子和公主包围着的张允一脸的苦相。 ------ 第三十四章女人呀女人 “允兄弟,明日就是元宵佳节,你可有空闲吗?”朱常洛揪着张允的袖子问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允才猛然想起这个春节都快过完了,过了元宵节,也就意味着新一年的忙碌就要开始了,瞥了旁边的许淑一眼,见她也正偷偷得看了过来,虽然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过灼灼的目光却把心思透露无余。 最难消得美人恩,更何况还是个公主,我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想到这张允道:“自然是没有了,整个正月我都没得闲,正好趁此机会陪着家人出来逛上一逛,哈哈,在下先走一步了,咱们后天再见!”说着朝兄妹俩一拱手,急匆匆得走了。 “哼,气死我了,这分明就是在敷衍咱们嘛!”许淑跺着脚嗔怒道。 “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父皇下一道旨意给张允,让他陪着你逛灯市吧!”朱常洛摊开双手,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而后道:“当皇兄的该帮的都帮了,该问的都问了,我也该走了!”说着也打算开溜。 “你要去哪?”许淑却一把拽住了朱常洛的袖子。 和其他千娇百媚,弱不禁风的公主不同,许淑也练得一身的好本事,朱常洛虽是个正逢壮年的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用尽了力气也挪不动分毫,只得又转过身来苦着脸道:“我还能去哪,回慈庆宫去呗!” “哼,我信你才怪,去慈庆宫哪有往这边走的!”许淑板着脸道:“皇兄,你说,究竟要去哪?莫非你也如那没良心的张允一样,嫌我烦了,想要躲着我不成?”说着眼圈一红。 眸子上顿时多了层雾气。 朱常洛连忙摇头,柔声道:“怎么会呢,好吧,好吧,我实话说了吧,我去张允府上看一看我那干女儿,顺便向他讨教一下这办报纸的经验。 你方才也看到了父皇显然是决心要再办五种报纸,我这当太子的又岂能不了解一二!” “你干女儿?”许淑的眼珠子转了一转,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微笑,慢悠悠地道:“是张允地女儿吗?” “那是自然了,若不是张允的女儿。 谁又配得上让我这堂堂的太子当干爹呢!”说着朱常洛举步要走。 “那好,我也跟着你一起去!”许淑忙跟了上来。 “啊!你这不是添乱吗?” “你说什么?”许淑的小嘴一撅,泪珠子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别,别,方才是我说错了。 你不是添乱,咱一公主去他张家看看,那是多大的脸面呀。 成了吧?”朱常洛连忙哄了两句,心说:“允兄弟呀,允兄弟,你可不能怪我,若是你和我妹妹能成就好事,还得谢谢我这个大媒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仓皇出宫的张允就觉得眼皮子一阵狂跳,总觉得有一种不祥地预兆。 幸好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白莲教余孽追杀,平安到家,亲了顾媛一口后,把正手脚乱动的张袭人给抱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感情培养,张允这个正牌的老爹总算是得到了张袭人的认可。 虽然被尿湿了两身衣服,但张袭人再也不会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 对于张允来说,这就是莫大地胜利,一天到晚得抱着孩子,亲呀看呀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相公,你何时和司墨妹妹圆房呀!?”顾媛走了过来,将额头靠在张允的臂膀上问道。 听了张允的话之后,顾媛倒真是没有老实巴交得在床榻上躺足一个月,走动走动,不但生孩子之时被撕扯开的下体恢复了七八,就连原本养出来地赘肉也少了许多,此时浑身上下不但有着江南女子的秀美,更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满足。 张允被她这话问地一愣,扭过头来问道:“着什么急呀,司墨还小呢。” “难不成我就大吗?”顾媛反问了一句,随后道:“我也知道相公宠爱司墨,不忍心让她这么早就为人母,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林姐姐刚刚有了身子,我又刚生过孩子,不能由着你折腾,相公身边总不能没个暖床的女人吧?”顾媛羞涩地道。 “你说什么?笑语有喜了?”张允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心说:“咱这播种率好像还是很高的啊,随便种了几回,眼瞅着就发芽了!” “是呀,还不都是这些日子你没日没夜的折腾的结果吗?”顾媛轻轻得掐了一下张允的腰,红着脸责问道。 “嘿嘿,袭人,听到你娘说的话没有,今天过年时,你就要再填个弟弟或者妹妹了,高兴不?”张允逗着张袭人道。 正当张允打算去林笑语房里慰问一下孕妇同志地时候,就听外面朱常洛的声音传来:“允兄弟,我来看你来了!” 狗屁,你丫的纯粹是奔着我闺女来的,这个老流氓,张允在心里狠狠得朝朱常洛比了个十来回中指,他把老朱家上下问候了几回才算完。 可一等朱常洛进屋,张允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又多了几分尴尬,为啥?朱常洛地身后还跟着个许淑呢。 顾媛是个传统的女人,又是官宦人家地千金小姐出身,讲究得就是知书达理,一瞅见这两位连忙就躬身行礼,道了个万福。 “罢了,起来吧!”许淑结结实实得受了一礼,而后摆了摆手,大咧咧地道。 一听这话,张允的眉头就挑了起来,侧过脸来乜斜了许淑一眼,刚打算来两句狠的恶心恶心这不知死活的丫头。 朱常洛却嗅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味道,忙在中间和起了稀泥,温声道:“免礼,免礼,弟妹呀,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我是袭人的干爹。 又和张允是兄弟,这些虚礼咱们以后就不用行了。” “恩,这话我爱听!”张允朝朱常洛一笑道:“媛媛听到没,这才是皇家的风范,所谓虚礼都是给外人行的,记住了,以后见了咱们公主。 该弯腰的时候一次也别省下,免得回头有人说咱们小户人家不懂规矩,丢脸事小,让某些人给抓住了话把跑皇上那去告刁状,咱们张家上下几十口子人可就算是完了!”说着把张袭人把顾媛怀里一放。 朝朱常洛道:“殿下,咱们到外面说话吧。” 说着就把朱常洛从内间屋里引了出来,自始至终再没有多看上许淑一眼,而方才那两句子不阴不阳地话更象是一根根的针,扎的许淑心口疼。 “你这又是何必呢?淑儿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就不明白呢?”朱常洛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明白。 可我不会接受!”张允喝了一口丫鬟端上来的茶水,平静地道:“说句您未必爱听的话,我张允这辈子嘛都不图。 只盼着国泰民安之后,能一家老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我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更不会给我家里添上一个小祖宗。” “我知道你地意思,可她毕竟是公主,有点脾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就不能多包涵包涵!”朱常洛辩解道。 “是呀,她是公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合该着全天下的人都得哄着她,供着她,不过我没那份胸怀,也受不起这份气! 第190章 谁喜欢。 谁领回家去供着,我不伺候!”说到这张允朝朱常洛看了一眼。 而后道:“殿下,你也别逼着,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觉得自己现在地小日子就很好,不打算再招蜂引蝶了,等从辽东回来,我就会辞官归隐,找个安静的地方陪老婆,养孩子去,什么荣华富贵,都不会再跟我有一丁点的关系。” 他这话倒也不是说着玩的,能平静得过一辈子是张允一直以来的追求,他没想着日后能干成什么大事业,现在地三部总侍郎对他来说,就是个莫大的担子,压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为了辽东的战事,他不得不咬紧牙关这么忍着扛着。 而他也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地道理,今日朱常洛能和他兄弟相称,谁知道来日会不会举刀而向,与其将来一家老小都跟着自己遭殃,反倒不如急流勇退,离开是非圈子,平安一生才是福气。 可是朱常洛却被他这一番话给惊呆了,瞠目结舌,好半天才醒过神来,一把抓住张允的手道:“允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呢,即便是把女真人给平灭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咱们兄弟二人同心协力得去办呀,你总不能扔下哥哥一人受苦,自己躲清闲去吧?” “……”张允没有说话,看了朱常洛满是真诚和期盼的面孔,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将来会怎样,等我活着从辽东回来之后再说吧!” 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得选择了沉默。 。 .。 不过朱常洛毕竟不是跑来张允聊许淑的婚事的,所以很快就谈到了报纸上来,很谦虚得向张允讨教。 张允在回家的路上其实也仔细想过了,反正办报纸也算不上什么太新奇的东西,比如官场之上就有所谓地邸报,不过是不怎么向外发行而已,只要转变一个思路,把文章写的通俗一些就成了,不过要真打算实行所谓的六部分出一份报纸的计划,现在看来也不大现实。 因为去年虽然开了恩科,补充了一些年轻官吏进来,而大年夜获罪的官员也都陆续官复原职,可是整个大明朝地政治系统里,已经留有相当大的空缺,若是真依照万历地意思,把六部的报纸都办了起来,起码要从六部里抽调出几十个官员,这么一来,只怕六部的运作也将处于半停滞状态。 所以张允前思后想之后,决定改换一下思路,变六部分别发行报纸成为共同发表报纸,而新报纸的名字就叫《明报》,对于这个报纸的名字,张允也不得不在心里对金庸老先生道歉一下了,算是提前抢了人家的买卖。 其报纸的定位就是全面,综合,通俗而不失权威,其中囊括了六部所管的军事。 政治,民事,刑事,科技常识,以及文化普及等各个方面,发表所需要的稿子向整个大明朝的官僚系统征集,一是真实。 二要通俗,三则是言之有物。 文章一经出版,将由国家发放一定地润笔费,同时这也将作为一项政绩列入官员考察的项目中去,换句话说。 官员们不但要在造福一方,这笔杆子也得能动起来,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以利于其他人学习。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都能写。 什么都能发,既然是《明报》那就相当于是国办报纸,舆论导向作用是很重要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以维护朱家王朝,捍卫江山社稷,以及民心的安定团结为大前提,稿子征集上来之后,由皇上或者专门的官吏审核之后,才能发表。 对于这一点,张允也有些无奈,在这个时代没有办法讲什么舆论自由。 否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更何况办报的初衷也不是为了畅所欲言地,既然是要控制舆论,那就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 将来总会有所改变的,张允如此安慰自己。 听了张允一二三四列出的条条框框之后。 朱常洛顿时高兴万分,摸出了随身写带的小本子。 把张允所说的那些都一一纪录上去,末了又听张允道:“还有,这第一张报纸名为创刊号,最好万岁爷能写点什么来鼓舞一下人心,哦,对了,报纸地名字也要由万岁亲自书写才好,日后皇上的墨宝将随着咱们的报纸进入千家万户,对天下百姓来说,那也是沐浴圣恩的一个途径。” “恩,恩,这话说的极是,亲民爱民,以此为始!”朱常洛目光灼灼,连连点头。 张允滔滔不绝,时光过地很快,等他感觉到口干舌燥时,天都已经晚了,张允站了起来,对朱常洛道:“殿下,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在家里吃晚饭了,速速去回宫里向皇上禀报一番才是正理。” 朱常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要走,却把张允一把拽住,目光朝旁边屋里一扫,轻声道:“殿下,你忘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没办,把个大麻烦丢在我的手中,可是有点不大厚道!” 朱常洛地面皮一红,呵呵笑着,把许淑叫了出来,美滋滋得朝紫禁城而去。 不过许淑却是满脸的不高兴,恨声道:“张允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呀,看把你给美的!” “呵呵,治世良方,皇兄我焉能不喜!”说到这,朱常洛看了许淑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淑儿,若是可能的话,皇兄我倒是真盼望着你能和张允结为连理,对你,对我,对咱们朱家,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许淑眉头一皱。 “只不过你这性子最好还是改一改!”朱常洛把张允和他在厅里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许淑,而后道:“张允此人与其他的官吏不同,傲骨铮铮,别看平日里在你我面前不失恭敬,只怕这全天下就真没有谁能够让他真心实意的低头。” 这话许淑倒是深信不疑,当日在河间地眠香阁里,万历以死相逼,那又如何,他张允依然把个九五之尊顶得面红耳赤,无颜以对,若非如此又岂能让许淑这个心高气傲之人折服,并且情愫暗生,可也正因此她才不想在张允面前太失了身份,否则的话,只怕将来还不处处受委屈呀。 可她却没有想到的是越是端着公主的架子不放,在张允的眼中就越没有身价,先前还能说上两句话,可现在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特别是今天在顾媛地面前,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就根刀子一样,戳地她心口疼,若非怕惹恼了张允,就此成了仇人,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现在听了朱常洛说的这些话,她总算明白了和张允关系日渐变差的原因,不过还是有点不服气地道:“这是张允想借你的嘴告诉我的话吧?他让我改,我就改,那我这个公主未免太没面子了。” “淑儿,你这么想可就错了!”朱常洛见她这样,不禁暗骂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但也真心盼望着他俩能好,于是道:“我能看得出来,张允对你的所作所为是不待见到了极点。 这番话也不过是说给为兄听的,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张允的眼中,你呀未必就比那个叫司墨的丫头高贵上多少!” “为什么?我不如她美,还是不如她高贵?” “唉,淑儿,怎么说你也是在民间混迹了这么多年。 怎么连这些浅显地道理都没琢磨明白呢,有句话说的好,大丈夫爱小丫头,张允是个大男人,他不会容忍一个女人骑在他的头上。 更不会希望有个女人对他指手画脚,为兄送你一句话,想要进张家的门,就忘记自己是个公主,否则的话。 你们俩没戏!” “皇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谁想骑在他的头上了!”许淑硬着嘴道。 不过心里却也真犯起了嘀咕。 她虽在白莲教多年,甚至以个红尘女子地身份在江湖上走动,可始终都是位高权重,在宫里是公主,是白莲教是圣女,从来都是她使唤别人,哪曾受过男人的气,兴许这就养成了她颐指气使的作派。 也正如张允说的那样。 在别人眼中,兴许娶个公主当老婆那是祖宗积德,可在他张允看来,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一来他不缺钱花。 二来也看不上什么权位,许淑所依仗的那些在他面前一文不值。 也正是有了这样地想法之后,许淑总算是下定决心要改一改了。 不管许淑怎么想,张允现在是无比畅快,赶走了讨人厌的太子公主,一家老小坐在一起吃顿晚饭,然后抱着女儿玩会,真是人间一大乐事,不过晚上三个女人却聚到了一起,询问起许淑的事来,其中以林笑语为首,劈头就问:“张允,你说,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没有呀,三位老婆,我可是清白的!”张允搂着张袭人,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袭人,给爹爹证明一下。”结果袭人哭了。 张允那叫一个郁闷。 林笑语又问道:“那怎么人家会找上门来地?还给媛媛使了个下马威,哼,就算她要进门,也是做下的,瞧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是,是,是,咱不要她,你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成!”张允嬉皮笑脸得凑了过来,摸了摸林笑语地肚子,心里那叫一个美。 一边去,正审你呢,套什么近乎!”林笑语总算是把脸又板了起来。 等张允灰溜溜得回了原位,这才问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凉拌!”张允撇了撇嘴道:“有了你们三个,相公我已经知足的很了,其他的女人通统靠边站,你们就安心得跟家给我生儿子就是了,少胡思乱想的,累不累呀!” “那不成,我还不知道你,好色之徒,当初在河间时就没少跟她眉目传情,你要是想让我们安心,也成,先跟司墨妹妹圆了房再说,哼哼,每天把你的那话榨得精干,我看你还有什么心力去招蜂引蝶!” 第191章 林笑语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直白,也多亏是在夫妻之间,要是搁外面,张允这脸就不要了。 饶是如此,司墨的小脸也是羞得通红,边挥着小手轻捶林笑语的肩膀,边佯嗔道:“说是要三堂会审相公地,怎么说着说着就朝我来了。” “得了吧,你这小呢子想相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我和媛媛的身子都不方便,就便宜你了,先说好,能不能管住相公就看你的了,要是回头那个狐狸精真杀上门来,那就是你玩忽职守,姐姐我可上要罚的!”说着林笑语掐了司墨的小脸一下,朝张允道:“干嘛,还愣着干嘛,还不抱着你地司墨滚一边去!” “得令!”张允被她骂两句也是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心里舒坦之极,边骂自己是贱骨头,边抄起司墨,刷拉拉闪人了,至于这一晚有什么动作那就不一一细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允也没有上朝,这还得感谢历史上都有名的懒皇帝万历,一个月能上个两三次朝就已经很不赖了,更何况昨夜春风几度,少不了早上再缠绵一番,张允搂着司墨亲了两口,见她睁开了眼睛,笑吟吟地道:“今儿可是元宵节,我听说外面热闹地很,你要是不觉得累,咱们一家子出去逛逛街好好玩一玩如何?晚上再去看看花灯。” “好呀!”司墨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也多亏张允已经不是初哥了,又爱惜司墨的身子,昨夜倒也没有折腾的太厉害,耍了几个来回见她承受不住也就偃旗息鼓了,所以司墨倒是不怎么难受,不过一身的稚气已经散去,多了几分少妇才有的水润。 俩人梳洗罢到张夫人那里请了安,张允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无论是顾媛还是林笑语都拍手说好,不过碍于一个有孩子,一个刚怀孕,也不好长时间走路,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张允买了宅子之后,也置办了不少的马匹车辆什么的,现在正好用上。 枣木的大车漆得发亮,雕镂得极漂亮,一家五口钻进去也不觉得拥挤,贺虎临时充当起了车夫,范同步行相随,其他的黑巾众有装成家丁相随的,也有些换成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四散而去,暗中保护的,总之以一家人的安全为上。 明朝时的北京城共有三重,最里面的是宫城又叫紫禁城,稍微外面一些的是皇城,正门就是承天门,气势磅礴。 而最外面则是京城,有二十多里,有九座城门,一条中轴线贯穿南北,两边的街道和建筑左右对称,店铺林立,商业繁荣。 后来京城的南边又加筑了外城,是手工业和商业区。 而明朝时每逢正月灯节,人们都会聚集在位于京城里的灯市(现在北京东城灯市口大街)上,白天可以浏览百物尽有的热闹市场,晚上观看五彩缤纷的焰火和花灯。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这算得上是少有的娱乐节目了,张允老早就在以前的初中历史课本上读到过,现在有这机会,又岂能错过,一路走过来,当真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马车走的那叫一个牛慢。 幸好充当家丁的黑巾众全都是衣衫鲜亮,傲气十足,再加上张允这马车也是相当的气派,普通老百姓见了忙远远得躲开,因此倒也没有出现堵车的现象,走的慢些正方便好好看一看这人,这市,倒也合了张允的心思。 只不过司墨终究还是个孩子脾气,在车上待了一会之后就觉得闷了,嚷嚷着想要下去看一看,张允又不好拂了她的意,于是吩咐范同等人保护好顾媛和林笑语,自己带着她下了车,挤进了人群之中。 这人挤人可也是相当受罪的事,特别是张允还得护着司墨,那就更有点寸步难行的感觉了,多亏一旁化装成老百姓的黑巾众慢慢聚拢过来,帮他挡开了一些人,缓解了一下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可就在此时,张允的眉头忽然间皱了起来,看了身边的一个黑巾众道:“照看好小夫人,把他带到车上去,我去去就回!”随即身子一动,已经排开几个人,钻进人堆里就没了踪影。 ------ 第三十五章状告公主偷窃 张允之所以逛到了一半街就撇下司墨,乃是因为方才他觉察到有人在他胸口上摸了一把,原本这灯市上人潮拥挤,碰撞是在所难免的,可问题是张允留了个心眼,随手摸了一下原本放在衣襟里的钱袋,放发现已经是踪迹皆无。 不用说也知道是被小偷给摸了去,张允哪里肯轻易放过那贼,好歹他也是刑部侍郎呀,这要放在现代那就是公安部的副部长,随随便便就让人把钱包给扒了去,丢钱还是小事,这脸面上就忒没光了。 也多亏当初他在河间时没少和林执玉在一块闲聊,对于这捕贼擒盗也多少有些心得,更何况那小偷儿原本就心虚,一见他追了过来,顿时慌了手脚,玩命得往前挤去,这么一来,就更加显得目标突出了。 原本张允以为凭借着这一身的功夫,抓个小蟊贼必定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可很快就意识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现一来人流汹涌,别说想跑动了,连正常得往前走都不成。 二来还有不老少的人有意无意得在阻挠着他前行的速度,甚至还有人在破口大骂,闹的张允郁闷之极。 反观前面那个身材瘦小的小偷,在人潮之中倒真如同一条泥鳅,连钻带拱得就已经跑出了老远。 不过看着张允走的慢了,不知道是不是诚心的,居然扭过头来,将手里的钱袋子一上一下的抛了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更让张允恼火的是这丫的居然好朝他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妈的,今天老子要是不把你给抓住,明天北京城吃这碗饭的三只手们就跟着你一块遭殃吧。 张允暗骂一声,也顾不得其他了。 将手臂合在一起,陡然一分,已经把阻拦在面前的人拨开。 如果说那小偷是条泥鳅地话,现在的张允绝对是属于鲨鱼,特别是他使上了些手段,左右的人群自然再难阻挡住他前行的脚步,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那小偷见了他这凶猛的模样。 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再逗弄张允,埋着头子一鼓劲的往前面猛钻,可是背后的张允却是离他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被张允给揪住地时候。 这小偷一矮身子,竟然从前面一个人的裤裆里钻了过去,而后冲进了路边的一家名为太白居的酒楼之中。 自从出了个酒仙李白之后,这全天下的酒楼有一小半都附庸风雅得起这么个名字,真可谓是俗得不能再俗了。 张允眼见得功亏一篑,那叫一个憋屈,也没想看。 拔腿就往里面闯去,不料门口却冒出来俩人挡住了他地去路。 “干什么?”张允横了这俩人一眼。 “看看这是哪?你一个穷老百姓也配到这里吃酒吗?”其中一人乜斜了张允一眼,很是不屑地道。 张允今日出来时换了身便服,自从河间的纺织作坊开起来之后,张允基本上就没有穿过其他料子的衣服,除了官服之外,全都是棉料的,虽然这跟他现在的身份着实有点不大相称。 可是张允却是乐在其中,特别是家里有三个心灵手巧地夫人,普普通通的棉布经过巧手剪裁,细细缝缀,不但是穿着舒服。 看着也很是不俗。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不识货的家伙眼中,居然成了穷酸地象征。 。 。 原本张允被那小偷摸了钱包又戏耍了一通,已然是恼火万分,再听了这人的话,眉毛一挑,冷声道:“滚开,好狗不挡路,再敢聒噪,小爷踹死你!” “呀呵,还来了个横的,你也不打听……”这人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早就不耐烦的张允已经往前一近身,使了个鞭腿,结结实实得抽在了这人的胸口上,奇-書∧網就听那人闷哼一声,已经倒飞进了酒楼之中,跟着就是劈里啪啦,杯盘摔烂的声音,显然这招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耍得还是相当有模有样。 旁边一人见同伴挨了打,一疵牙,抬起拳头就要跟张允动手,可张允哪里有这闲心跟他蘑菇,探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扭往下一牙,疼地那人哎呀一声叫已经转过身来,张允的膝盖高抬,已经把他磕飞了出去,而后寒着脸就闯进了酒楼,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掌柜,沉声道:“方才钻进来的那个小偷呢?” “朝……朝楼上去了。”掌柜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算你识相!”张允径直就朝楼上走去,不过刚上了十来级台阶就听到一阵熟悉地笑声,他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太子朱常洛,以他的才智很快就琢磨出只怕这小偷来地不是那么简单。 “那贼是殿下的人?”张允也懒得兜圈子,皱着眉头看着朱常洛问道。 “呵呵!”朱常洛尴尬得笑了两声,也知道张允正在气头上呢,一把揽住张允的肩膀道:“允兄弟,你别生气,这也就是我和淑公主与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要不是这样,焉能把你请来?” “是吗?玩笑,呵呵!”张允笑了,笑的很灿烂,随着朱常洛走进了一个雅间里,却瞅见里面除了一身便服的许淑之外,旁边还有个瘦小的身影,不用细看她也认出来来了,正是方才摸走自己钱袋的那个贼,而自己那个由司墨亲手绣成的钱袋子正握在许淑的手中呢。 到了此时,张允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要说是阳光一样夺目吧,似乎也不大象,因为朱常洛横竖都觉得这笑容里面透着股子邪气,让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都觉得心里发寒,后背上都直往冒冷汗。 第192章 “淑公主,该把钱袋子还我了吧?”张允很和气地道。 “那可不成,这是下人们孝敬我的,凭什么你说还就要还呀!?”许淑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得道,眸子里闪烁着促狭的目光。 “是吗?说的也是!”张允平静得点了点头,又道:“里面的东西算是我送给公主在此吃酒的。 这顿饭我请了,钱袋还我总成了吧,那对我很要紧的!” “可是我很喜欢这钱袋子上的锈活呀,要不这样吧,我把钱还你,再请你吃顿饭,这钱袋子送我。 好不好?”许淑颇有些得罪进尺地意味。 “殿下……”张允看了朱常洛一眼。 朱常洛刚想出来打圆场,不想许淑却张嘴把他的话拦住,依然是笑吟吟地道:“皇兄,这可是我在向张允索要东西,你做得了主吗?” “呃!”朱常洛当即无话可说了。 手机小说站wap.“好。 很好,很强大!”张允的声音越发的轻飘了起来,随即转过身去,就当所有的人都以为张允打算愤然离去的时候,却见他的手猛然一探。 已经拽住了许淑手中地荷包,冷声道:“撒手。” “就不!”许淑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跟他争夺了下来。 想想看。 俩人全都是精通拳脚,这手上的力量又岂能小了,这一拉扯之下,精致的钱袋子呲得一声就被扯成了两半,里面装着的金瓜子,碎银子,铜钱顿时散落了一地。 “哼,一个破钱袋。 本公主还不希罕你,还你!”许淑的脸色一变,可是却一点不服软,随手就把半片钱袋扔在了地上。 张允慢慢拣了起来,微笑道:“原来这就是所谓地皇族风范。 在下领教了!”骤然一转身,一个窝心脚就踹在了那个小偷的胸口上。 随后也不管那人的死活,冷笑三声,就要离开。 朱常洛想要阻拦,可是张允却压根不卖给他这个人情,傲然道:“殿下,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牙齿打下来我合血咽,日后再有这样的玩笑,恕我不伺候” “站住。”许淑猛得一拍桌子。 “怎么,公主还有指教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一个臣子随随便便地就打伤了我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还有王法吗?” “淑儿,你就少说一句吧!”朱常洛见这俩人全都较上了真,生怕俩人待会儿真的动起手来,伤了哪一个,他都担待不起。 “哼!”许淑冷哼了一声,倒真是听话地没再说话。 可问题是张允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呀,哑然一笑道:“王法?很好,既然淑公主要跟我讲王法,那我这个小小的刑部侍郎也只得奉陪到底了,此人与集市上偷窃了我的钱袋,人赃并祸,就算是把这官司打到皇上的御书房里去,他也是个贼,怎么?单凭他是你家的一个下人就能免罪,那我太祖皇帝亲手制订的大明律是不是也该废除了呢?” 张允这两句话说的那叫一个狠,上纲上线,从一个偷窃罪,直接就拔到了维护大明律严肃性地高度上,若是许淑说是,那么好,你身为朱家子孙却要因一己之私改祖宗定的律法,这就是大逆不道,在封建时代,这个罪名要远比杀人放火还厉害的多。 可许淑要说不是呢,那么这个小偷按律是要下大狱的,搞不好要充军发配,到了那时候,无异于是抽了许淑个响亮的嘴巴子,她这个堂堂地公主连个下人都护不住,算是丢脸到家了。 张允似乎还嫌不解气,轻蔑的瞥了许淑一眼道:“而且方才我这个失主看到自己地失物在你手中,并且索还而未果,并且你还与我抢夺,那么我就得到三个结论,一,你无视国法,胆敢包庇罪犯,二,你就是该贼的同犯,或者说他受到了你的胁迫才犯了偷窃之罪的,二,你并不是贼,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强盗,意欲明抢本人的财物。” 到了这份上,许淑才猛得意识到跟眼前这人讨论王法,似乎是在班门弄斧,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上,她要是认输的话,颜面何存,于是就蛮不讲理地道:“是吗?那你干脆报官来抓我好了?本公主在这里候着。” 张允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转过身来朝朱常洛道:“殿下,我是此案的苦主,为了避嫌,不能亲自审理此案,有劳殿下陪我去顺天府走一遭。 帮我做个见证。” 眼见得司墨花了不少心血给自己缝制的钱袋子被扯烂,张允本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踹了那人一脚还算是轻的,若是许淑识趣,闷不做声也就算了,可她居然反咬一口,张允哪里肯再吃亏。 干脆就亮出了光棍本色,誓死要跟她打一打这官司,想来万历也不会因此而杀了他的头,最好能再来个充军发配,到时候他就可以如愿的去辽东上阵杀敌了。 “这个……”朱常洛哪能答应呀。 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日后要依赖的肱骨之臣,手心手背可都是肉,他夹在中间为难地要死。 张允也很是体谅朱常洛的难处,正想唤来店小二。 要来笔墨纸砚写上一份状纸,跑到顺天府去告状,可谁想外面咚咚咚脚步响。 而后一群衙役哗啦啦闯了进来,为首一人厉声道:“哪个胆敢擅闯太白居,还打伤了伙计,乖乖得给我站出来!” “我!”张允走到他的面前,随后道:“太白居的一应损失我都可以照价赔偿,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几位把我们都带去衙门,我有件案子要左正来审理!” 若是个糊涂的衙役。 一听张允胆敢直呼顶头上司的名讳,多半大嘴巴就抽了过来。 可这位显然是个机灵人,何况这是在天子脚下,顺天府的衙役和知府一样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虽见张允一身地棉布长衫。 可身子那份气度却象是大富大贵之人,哪里敢得罪。 于是朝张允很客气的一抱拳道:“那么几位就请吧。”说着吩咐手下人把散落在地上的钱收拾起来。 又把已经昏死过去的那个小贼给抬出了太白居。 事到了这个地步,朱常洛想要捂都捂不住了,只得满脸苦笑着跟着。 可一出太白居,原本四散在各处保护朱常洛和许淑的大内侍卫就都凑了过来,倒是把那个捕头吓了一跳,瞥了一眼人家刻意露出来地腰牌,当即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我的天啊,这都些什么人呀,皇亲国戚?这是演得哪一出呀?” 他是真怕,毕竟在京城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这俩眼睛一扫就看出来了,这三个人哪一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可要是就这么撒丫子溜了,说不定砸了饭碗不说,连小命也保不住,只好恭恭敬敬得在前面开道,心里玩命地企求佛祖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有了如狼似虎的衙役在前面走,四周的老百姓谁敢挡路,不多久就来到了顺天府衙门外,张允将门口地鼓一敲,而后就大大方方的到大堂上候着去了。 顺天知府左正的眼皮子一大早就一通猛跳,前些日子白莲教余孽刺杀张允的事已经让他觉得是焦头烂额,这些日子把底下的衙役都派了出去追捕京城里的白莲教徒,真真假假的抓回来了一些,总算是有了个交代,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想门外地鼓却又响了起来。 等他戴上官帽走上大堂,往下面一看,眼珠子好悬没有都瞪出来,为啥?当朝太子,三部总侍郎都在下面站着呢,只得恭恭敬敬地下来,刚要朝俩位磕头,却被张允给止住了,慢悠悠地道:“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个钱袋子被偷的苦主,而太子殿下是我的人证,躺着的这个是被告,至于这女子是她的主子。” 说着张允索要过笔墨纸眼,唰唰唰,很快就写了一份状纸递了过来道:“左大人,我要状告当朝公主包庇下人偷窃他人钱财,被我认帐并祸之后非但不思悔改,归还给我,反倒要据为己有,请左大人依律判案吧!” 左正一听这话脑门子上地汗顿时就冒出来一层,好嘛,这不是逼自己自己上吊吗?三部总侍郎状告公主,太子当人证,可着大明朝去问问,哪个官员审理过这样的案子,眼前人不是皇家贵胄,那就是皇上面前地重臣,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哪有胆子审讯呀。 “大人,这个……”左正红着脸想要和稀泥。 可张允却不领他这人情,冷声道:“左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非你要因为我等的身份特殊就想徇私枉法吗?” 一个大帽子扣过来,左正的脸色大变,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张允又说道:“别怕,无论是我还是太子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其实今日之举,也是想给天下人个表率,让所有的人都明白法不容情,无论是谁,犯了罪就该受罚,没有什么私情可讲,是不是呀殿下?!” 朱常洛只好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份上,左正还能拒绝吗?只得吩咐衙役给三人各搬了一个椅子,请他们坐下,而后才坐到桌案后面,说了声:“那下官就得罪了!”轻轻一拍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 其实这个案子根本就没什么可审理的,事实明白,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当真是铁案一件,若是平常的人,左正三言两语就能审理清楚,可问题是这三位都不是普通人,他是问了又问,脑子也是转的飞快,琢磨着该如何判才能两边都不得罪。 最后总算是有了个主意,温声道:“鉴于被告人事不醒,无法录取口供,因此此案暂且押后几日,待原告痊愈之后再行审理,退堂!” 第193章 “算这小子聪明!”朱常洛在心里赞了左正一句。 张允的脸色却不大好。 不过许淑却是得意洋洋,朝张允哼了一声,骄傲得如斗赢了的小公鸡一样走了。 “允兄弟,你又何必和淑儿一般见识呢!”朱常洛又跑过来苦劝。 “是她逼我的!”张允咬着牙道,随即朝朱常洛一拱手,说了声:“我还得去陪夫人,咱们来日公堂上再见吧!”说着扬长而去,只留下个朱常洛在一边玩命挠头。 ------ 第三十六章充军吧,你押解 “淑儿,你这又是何必呢,原本咱们说好了,不过是和张允开个玩笑,引他过来吃酒聊天,怎得却莫名其妙得和他动起了肝火呢!”朱常洛一想起张允离开顺天府时的那张臭脸,就一阵阵的头疼,愠怒道:“你要是这次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了,我就再也不管你和他之间的破事了。” “那能怪我吗?谁叫他那么蛮横了!”许淑一脸无辜加委屈得道。 “陪着夫人出来游玩,却被人偷走了钱袋子,换成是谁都会有些火气,这又怎么能怪罪张允呢,再说了,你一个堂堂的公主,什么样的钱袋子没见过,又何必非要他用过的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许淑撅着小嘴道:“你都不知道那钱袋子上绣着些什么,是鸳鸯戏水,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家里的那个狐媚子绣来给他的,再看他那珍惜得跟什么似的模样,我就来气,一时糊涂,这才跟他闹了起来。”许淑的小脸终于是红了起来,显然也意识到方才在太白居的举动多少有那么点无理取闹的味道。 “你这……让我说你什么好呀,人家是成过亲,拜过堂的夫妻,绣个钱袋子给张允用本来就无可厚非,你吃得哪门子酸醋呀,这可倒好,原本我还想着借着今日的酒宴帮你俩和好如初,被你这么一搅和,非但是惹恼了张允,更是连你自己都吃了官司,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早知道这样,我穷忙活个什么劲呀!”越说朱常洛就觉得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那可怎么办呢?”许淑也真的有点慌了,吃官司她是不怕,身为一个公主,只要不是谋逆。 还真没有罪名能够奈何得了她,可是跟张允的关系闹的这么僵,那绝对不是她一开始所希望的,边在心里骂自己太冲动,边摇晃着朱常洛的胳膊道:“好皇兄,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朱常洛的眉头挤出了川字,半晌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道:“罢了,咱们还是想回宫吧,我看张允此番是真想把这官司打到底,与其日后被父皇知道了责罚咱俩,倒不如先去自首。 也好请父皇为你做主!” 这兄妹二人跑去紫禁城找万历讨要主意暂且不提,张允离了顺天府,重又走回了灯市,穿过密匝匝的人群,抻着脖子寻找自家地马车。 只是虽没有看到自家熟悉的车顶,却瞅见不远处围了个巨大的圈子,里面不时传来叱骂一声。 四周看热闹的人更是挤了个风雨不透。 张允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刚想转身离开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司墨的声音,这下子在许淑那受的气就再也压抑不住了,猛得推开围观的百姓,已经冲进了圈中。 却看到了一幕更让他火冒三丈地情景,原来一群公子哥模样的华服少年,正命人在围攻黑巾众保护着的司墨,而他们却在旁边说些不干不净的调戏之言。 此番出行原本就是为了游玩。 因此张允并不曾让黑巾众带上兵刃,不想却遇到了这摊子破事,他们的对手显然都是精通武艺之辈,手里又拿着家伙,将车轮战法使将出来。 .更显得游刃有余。 反观黑巾众,一是没有趁手地兵刃。 二来又怕伤了这些人的性命,给张允平添许多的麻烦,打的也是畏首畏尾,有俩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对手地刀尖划破,鲜血把裸露出来的棉花染成了红色。 妈了个巴子的,莫非都以为老子是那个怂包林冲,不管是什么样地角色都跑出来欺辱与我!张允火冒三丈之后,那就再也懒得顾忌其他,陡然间往前一窜,已经拦下了个刚刚退下来的打手,贴身而上,双手抱住了他的头颅,不等他明白过来,猛的一扭,嘎巴一声,此人的脖子顿时被扭成了麻花。 张允顺手抄起了这人手里的一把钢刀,反手一劈,将扑过的一个打手逼退,而后一个箭步欺上前去,手起刀落,已经把那人劈翻在地,他是盛怒出手,哪里还会有什么分寸,刀光闪过之后,血花冲天而起,顿时把四周的人都吓傻了。 “你,你居然敢杀人?”其中地一个公子爷结结巴巴地道。 “哼哼,老子干的就是杀人的事!”张允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钢刀扔到一个黑巾众的手里,冷哼道:“怎么?来了京城,就全都怕起事来了,别忘了你家主子是谁?一个不留,全都把胳膊腿地折断,送去刑部大牢,我倒要看看,谁家的公子这么蛮横,居然调戏起我张允地老婆来了!” 一开始围观的百姓见杀了人,生怕惹上麻烦,都想开溜,可一听说来人自称是张允,全都又转了回来,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张允的名号在官场上兴许是臭不可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可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那绝对是个敢于向丑恶势力开炮的千古好官。 再说方才的事错本就在那些公子哥身上,只是众人碍于这些人的威风,敢怒而不敢言,现在一听说这个俏丽的女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三部总侍郎张允的夫人,于是全都有了留下来看场好戏的想法。 那些公子哥一听张允抱出了名号,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们中的很多人的父亲或者叔伯都在京中作官,要不然也断然不会如此的嚣张跋扈,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先前他们只道司墨是哪个富户家的妻妾,口花花了几句之后,并没有看到正主出现,只道对方是胆怯了,故而越发的放肆,最终决定把这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弄回家去玩上一玩,可谁也没想到却是得罪了个不能得罪的狠角。 刑部大堂上,张允亲手杖毙了几个三四品官员的情景,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是也都从父亲叔伯嘴里听说过,而张允一露面就轻轻巧巧得杀了俩人,并且面不改色。 更让他们见识到了嘛叫铁血侍郎,这要是落在他的手里,能有好吗? 想到这,一干人就想撒丫子跑人,可他们却忘了之前护着司墨的那些黑巾众是否答应,在黑巾众的心中,从来都是张允的话那就是金科玉律。 。 w,。 其他地人,连皇上在内都得通统靠边站。 况且方才被这些公子哥的手下打压得够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听到张允的命令,骨子里的那股子凶悍和残忍的劲头子就全都冒了出来。 一见谁想开溜,一个箭步过去,腿起脚落,就把那人的小腿踹折,咔吧咔吧。 骨头断裂时发生地脆响此起彼伏,而后就是伤者杀猪一样的悲嚎。 也有机灵的人见跑不了,干脆就跪在了张允的面前。 连声求饶。 可问题是张允又哪是什么好相与的善人,素来是恩怨分明,斤斤计较地人,更何况这帮公子哥犯了他的禁忌,又好死不死得挑了他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的时候,因此压根就不为所动,至于那些公子哥嘴里蹦豆子一样报出来的人名和官职,他更是直接无视。 将司墨搂在怀里。 轻声道:“闭上眼睛。”而后又用手捂住了司墨的耳朵,这才寒着嗓子道:“手脚麻利点,咱们是出来逛街地,别败了兴头。”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老子不会饶过你们的。 黑巾众则以为张允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心说:“莫非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折腾人地本事退步了。 唉,加把劲吧,要不回头范老大知道了,会用大脚片子踢人的!” 黑巾众一发力,不但是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就连那些孔武有力的打手也不成,老实些的还好,胆敢顽抗的,那就不是打断四肢那么简单了,直接就是挥起刀片子剁人,反正上面有个张允挡着,把天捅破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前后不但半盏茶的功夫,之前还嚣张不可一世地人们全都成了残疾人,或者直接昏死了过去,或者疼得哭爹叫娘,早有得了信的衙役跑了过来,前面一人正是方才去太白居的那位,一瞅见张允,头皮就直发麻,幸好这回张允没有为难他,朝他微微一笑,很和气地道:“劳烦众位弟兄把这些人给我押到刑部大牢里去,回头再去我家账房上支一百两银子,就算是本官请诸位喝酒了!”说着摆了摆手,带上黑巾众走人。 那捕头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美,能给敢和公主叫板的牛人收拾残局,还能领到赏钱,那可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当下命手里地衙役找了辆平板车,把躺在地上哼哼的人们都码放到上面,推着就送去了刑部。 “晦气,倒霉,这叫什么事呀!”张允一钻进马车里,就把许淑指使小偷摸走了自己地钱袋子,而后又无事生非的事说了出来,而后摸出那两片扯破的钱袋子,连呼倒霉。 “没事,相公,只要你没事就好,回头我再给你缝上一个就是!”司墨很温顺地劝道,方才那一幕也把她给吓的够呛,现在心还蓬蓬跳呢。 张允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而后道:“这什么世道呀,忒不太平,算了,咱们回去吧,我估摸着太子和公主早就已经到皇上那去告我的黑状了,相公我也该回去准备准备,最好能趁这乱乎劲再来个充军发配,去辽东见识见识!” 第194章 去辽东打仗,这是张允长久以来的愿望,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顾媛等人老早就知道了,也很清楚劝不了他,就只能顺着,本来呢林笑语是打算好了,陪着他一起去辽东的,也好在穷山恶水中有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可是却偏偏怀了孕,只好作罢。 “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又摘了你的乌纱帽!?”林笑语促狭地问道,俩人从一开始认识就喜欢斗嘴,现在都已经是夫妻了,依然如故。 “罢官就罢官。”张允满不在乎地道:“白莲教已经被我给平了个七七八八,对辽东用兵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两件事了了,朝廷估计也就用不上我了,与其将来讨人嫌。 不过现在提前下野,有你们在我身边,嘿嘿,给个皇帝做都不干!” “又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出口!”顾媛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张允吻了顾媛的掌心一口,只是笑,躺在车里。 享受着妻子们的浓浓爱意,更是坚定了赶紧归隐田园的想法。 他倒是真没有猜错,几乎是马车刚刚到家门口,宫里就有太监前来传旨,命他赶快进宫觐见。 张允索性连官服都没有换。 直接骑上马就跟着小太监赶奔紫禁城。 依然是万历的御书房,依然是那么几个人,不过气氛比起当日商定对女真的大计时就显得压抑了许多,万历地脸上就宛如罩着层万年的玄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张允却压根就没瞧在眼中。 耷拉着脑袋,装出一副很谦恭的模样来,不过在万历等人看来。 却是一块彻头彻尾的滚刀肉。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万历,只怕老早就已经把张允给拖到午门砍了他的脑袋,可是现在的万历是真地有点舍不得,一来张允虽然小毛病不断,可从来都是忠心一片,任何一次关乎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件上,都有他的身影,而他也都能够坚定不移得站在皇室的一片。 让他多少也有些感动。 二来张允是真的有些才华,看着日益成熟干练地太子,万历觉得自己当初任命张允为东宫讲师的决定是那么的英明,虽然张允在谈及梦中所见时,忽略掉了他何时会死。 可是万历还是很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他希望自己死后。 张允能够成为支撑着大明江山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都把差使都扔给太子和张允一起来办地缘故,他希望在自己最后的一段时光里,能够培养起君臣二人的默契,也盼望着他们可以同心协力得为大明天下做事。 三来这回地事,实际上并不怪张允,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许淑在挑起事端,张允容忍再三之后,方才动手打了许淑的手下,虽是削了许淑的颜面,但也并什么大错。 至于最终闹到要对簿公堂,虽然看起来有些荒唐,倒也不失是一个给双方下台阶的好办法,只是张允的态度却让万历很是不爽。 为什么? 因为张允从一进御书房,嘴里就没有说别的,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微臣有罪,以下犯上,恳请皇上责罚,夺了微臣的官职,充军发配辽东吧!” 万历不是傻子,听了他这话,不用细想就知道张允这心里装着的还是辽东地战局,说他少年义气,热血而冲动也好,说他不知死活也罢,但是张允这股子一心为国事奔忙的心意,却也真让万历的心头一暖。 他知道若是把张允放了出去,那就是把他的性命交给了老天爷,生死难料,他真的有点担心自己好不容易给太子选定地肱骨之臣会折损在战场上,可他能拒绝吗? 昨日太子回来,告诉他张允已经萌生了辞官归隐的念头,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是万历这两天想地最多的一件事。 万历也曾经怀疑过张允心怀叵测,扬言要辞官,迷惑住自己,而后得以前往辽东带兵,平灭了女真人之后,旌旗北指,杀进京城…… 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因为张允曾经有好几次的机会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他和太子,若是他有了不臣之心,当初又何必舍生忘死得救下他们呢。 既然不是想谋反,那就是张允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又担心来日君主忌惮,想要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万历的思路豁然开朗,他知道张允的身世,自然就很能理解张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想明白了这些,万历不禁有些恼火,觉得张允不识抬举,就想遂了他的心愿,可转过心思来,还是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后知五百年的奇才,他也曾想过若是张允不愿为朝廷所用,干脆就把他毁了,但最终还是下不定这个决心。 现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允,那个令万历左右为难的抉择又浮上了心头,沉默了良久之后,淡然道:“罢了,既然你有心,等和那个皇太极谈判完了之后,就去辽东吧。”说着看了看旁边的许淑,又道:“至于淑儿,毕竟是放纵下人戏耍朝廷官员在先,又蛮不讲理,也不能轻饶,也充军发配辽东,路上就由你做这个押解官吧!” “啊?!”张允傻了。 这叫什么事呀,前一回就是这样,自己去打仗非弄个公主随行。 好不容易他想借着这案子,把自己给充军发配去辽东,将许淑这个讨人嫌的女人甩掉,结果却是把自己捆的更加结实,狗屁押解官,整个就是个不要钱的保姆,我何苦呀我。 “皇上,这个……”张允还想恳求万历收回成命,可万历却把他又给赶了出来。 “娘的,这叫什么事呀!”张允那叫一个郁闷。 ------ 第三十七章无毒不丈夫 既然敲定了要去辽东,张允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起来,马匹,兵器,盔甲等等,这次毕竟和上次在河间时不一样,差不多各种用具全都是鸟枪换炮。 可安生日子过了没两天,朱常洛又找上门来,俩人寒暄了两句之后,朱常洛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道明了来意,是给那些被张允关进刑部大牢的公子哥们求情来了。 其实元宵节那天上午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那些公子哥的家中,这些官顿时就遭了难,张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那绝对是油盐不尽,好赖不吃,亲自来求情吧,肯定得撞一鼻子灰,搞不好,连门都别想进去就被人家给赶了出来。 想去撞皇上的木钟吧,那就更不可能了,万历一个月也上不了几次朝,想进宫面圣简直比登天还难,何况他们就算是有耐心等,那些断了胳膊折了腿的孩子们也等不及呀。 万般无奈之下,这些人总算是想起了还有个能在张允面前说上话的太子,于是无论是齐楚浙党的还是东林党的,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家里的孩子被关押起来的,全都涌到了太子的门前,一个个哭天抹泪,捶胸顿足,那叫一个凄惨可怜。 有了上次太白居的事,朱常洛觉得挺对不住张允的,因此这些日子也没太好上门,可实在是架不住一些老臣哭哭啼啼的,只好硬着头皮找了来。 虽然张允很讨厌许淑,但是对朱常洛的印象却一如既往的好,听他把话说完,遂笑吟吟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个好办,回头我就写张条子命狱卒们放人。” “那就多谢你了!”朱常洛客气地道。 “呵呵,殿下。 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张允觉得很有必要跟朱常洛好好沟通一下,毕竟得罪个公主不可怕,可要是和未来的皇帝之间亲如兄弟的关系给破坏了,那就亏大发了,所以他很真诚地道:“殿下,上次太白居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论我和淑公主之间的疙瘩是否能解开。 我希望咱俩之间依然如故,你还是我家那丫头地干爹。” “恩,我明白了,允兄弟!”朱常洛拍了拍张允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一月十七。 天有些阴沉,京城里刮着威风,一伙身着明朝衣饰,不过脖子后面却垂着条大长辫子的男人来到了北京城,他们正是千里迢迢。 从关外来京求和的皇太极及起扈从。 一大早,朱常洛就找上门来,催着他赶紧得换上官服进宫去商议与女真人谈判一事。 不过张允却始终都懒洋洋的,又是让人端茶送水,又是给他上瓜果点心,迟迟不肯动身,直到朱常洛真有点急了,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殿下,你莫非忘了,咱们当初就说了。 要拖着他们,他们来求和,该着急的是他们,你又何必为他们操心呢,反正将来都是个死。 冻饿而死比起被砍头来可舒服多了,咱们也得悲天悯人呀。 不能太残忍。” 听了张允装腔作势说的这些话,朱常洛含在嘴里地一口水好悬没喷出来,心说:“哦,让人家换个死法,这就叫悲天悯人,见过不要脸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过张允说的也没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着什么急啊!” 想通了这些,他还真就稳了下来,品着上等的茶水和张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眼瞅着天都已经过午之后,笑道:“呵,都中午了,正好在你家吃顿饭,下午就回宫睡个觉去,这些日子忙的我都瘦了。”得,这个比起张允来也强不了多少。 张允笑道:“正该如此,谁爱着急谁着急去,咱们得悠闲着点,要不哪来的天朝风范呀!” 俩人是铁了心得要把大国气度贯彻到底,却把皇太极等人急的吼吼的,可他们急也没用,万历从来就不是个勤快地皇帝,更何况这事老早就已经扔给了太子和张允来管,一天到晚得猫在宫里抽鸦片,听戏文,过的那叫一个哉意。 第195章 。 .。 接待皇太极等人的礼部官员原本也不待见这些后面耷拉着条辫子地蛮子,可看在人家塞过来的黄金白银的份上,倒是很勤勉的往上面递奏折,不过却都一一石沉大海。 就这么拖了三天之后,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点,皇太极的名贴送到了张允的门上。 这时候张允和朱常洛俩人正抱着张袭人玩呢,一听老管家张福说有个蛮子求见,马上就明白过来是女真人来了,张允和朱常洛交换了个眼神后道:“呵呵,总算是找上门来了,走吧,去会会这些猪尾巴!” 在张家的大厅上,皇太极总算是看到了据说是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地人----三部总侍郎张允,而旁边一个手里抱着个婴儿的人,虽然一身便服,可瞧那气派似乎也不是普通人,想起今日里听到的一些谣言,说是明朝太子和张允走的很近,想必这位就是了。 于是皇太极很恭敬得给俩人磕头行礼,用得倒也是正宗的明朝礼节,让张允这个很想见识一下马蹄袖一甩,自称奴才地愿望落了空,看在人家是使者的份上,他倒是也没有很过分,命人送上茶水,端详了端详这位满清地第二个君主。 古铜色的皮肤,明净的额头,炯炯有神的眼睛,都似乎在对人昭示着他的不凡,若非有张允从中插了一杠子,只怕皇太极也不会大老远的跑来北京城,现在搞不好还在辽东备战呢。 张允打量皇太极的同时,皇太极也在打量着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一品大员,来京的这些日子里,他既看到了明朝的繁华,也听说了不少有关于这个年轻人事,爱民如子,却又谈不上清廉,温和有礼却又心狠手辣。 他始终就搞不明白,这些极端的东西是怎么会和谐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 想不通归想不通,可是皇太极却很清楚此次北京之行地成败就在于能否取得眼前人的谅解,因此表现的极为恭敬,先是献上了准备的厚礼,不是千年的人参就是一颗颗的东珠。 张允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一一笑纳。 而后又问道:“有给太子的没?” 皇太极一愣,而后忙笑道:“也有,也有,只是宫门难进,在下想送也送不进去!” “呵呵!”张允一笑。 看了朱常洛一眼道:“听到没?好东西你是没份了,算了,我就吃点亏,分你一半好了!” “得了吧你,我可不要。 免得回头有人弹劾我,说我受贿!”朱常洛逗了逗襁褓里地张袭人,和张允开起了玩笑。 “你不要。 我还不给了呢,我回头就孝敬皇上去!”张允撇了撇嘴,而后才象是想起了皇太极似的道:“哦,对了,爱新觉罗兄大老远的从关外来京城,所谓何事呀?”这就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太极不管他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依然很恭敬地道:“去年我父汗受了歹人蛊惑……” “停!”不等他说完,张允就打断了他的话。 一边抠着耳朵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刚才称你父亲做什么?父汗?我没听错吧,殿下?” “没错!”朱常洛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道:“我也听到了,这俩字很刺耳,所以听得真真的!” “那就对了!”张允扭过脖子来,目不转睛得看着皇太极。 片刻后猛的一拍桌子,呵斥道:“是谁允许你父亲自称大汗的?” “这个……”皇太极一下子被张允的话给打懵了。 张允倒也不是在无理取闹。 女真人一直都是大明朝地附庸,努尔哈赤就算是已经统一了所有的女真部落,这个大汗也得由朝廷封过之后才算数,可问题这原本是努尔哈赤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高帽子,皇太极也是平时习惯了,一不留神就顺口说了出来,反倒成了张允发难地把柄。 .“皇太极,你还是先回去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后金的皇子,还是我大明朝的臣子?好好抻量明白了再来找我吧。”说着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张福早就憋足了气,一见张允端茶马上就扯起了嗓子,声音嘹亮地喊道:“送客!” 得,皇太极送了一大笔厚礼,可话没说上两句,就这么被张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得给赶了出来。 站在大街上,皇太极那叫一个悔恨呀,更深切的感受到习惯真能害死人呀。 “好,很好,很强大!”看着皇太极灰溜溜得走人,朱常洛朝张允翘起了大拇哥,嘴里却是说出了张允当日在太白居时说过的话。 “这不算什么,拖一天是一天,明天他要是空着手来,我一样把他给赶出去。”张允喝着茶水,笑眯眯地道。 “那你用什么借口呀?”朱常洛问道。 “张家的家门朝南开,没钱有理莫进来。”说到这,张允道:“福伯,明天他要是空着手,就别让他进门。” “那要是他拿着礼来了呢?”张福问道。 “那也不让他进门,就说本大人一向清正廉洁,为朝廷办事,还收什么礼呀,贿赂官员乃是重罪,不把他押解到衙门去就算不错了,他还想怎样?”张允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哈!”朱常洛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后道:“难怪人家说官字两个口,怎么都有理,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算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得了吧,要不是为了朝廷,我才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呢!不过他送的东西倒是真不赖!”张允将礼物全都推到太子面前道:“拿回宫里,就说是咱俩孝敬皇上地,他肯定喜欢。” “你不留点?” “说实话,我家有人在辽东做买卖,不缺这些,再说了,这可是敌人送的礼,烫手。 回头再有人告我的状,说我里通卖国,我冤不冤啊!” 在张允的坚持下,朱常洛最终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了。 而当第二日皇太子再次登门时,果然又备了一份厚礼,被张福庄严肃穆的一通呵斥给撅了出去,第三天再来时倒是没拿东西。 张福也有了经验,说起瞎话来都不带脸红地,明明张允正躺在屋里,逗着张袭人玩呢,硬是被他说成了张允前去慈庆宫和太子下棋去了。 就这么一连晾了皇太极三天之后。 张允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倒不怕皇太极一怒而走,怕的是他这么早走了,女真人冻死地人不多,打起仗来就不大顺手了。 于是在第四天上。 张允穿起了官服,一大早就出了家门,跑去慈庆宫和朱常洛一番商量之后。 命小太监招来礼部的官员,又把皇太极给叫了来,开始谈判。 其实谈判说白了,就跟菜市场上讨价还价一个样,双方心里各有个价码,唇枪舌剑,口沫横飞是难免的。 张允和朱常洛除了第一天露了个面,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不过谈判的原则却交给了底下的官员,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主权以及领土完整等等。 当然了,有了张允的介入,那条件提的叫一个苛刻,几乎是往皇太极地脖子上拴上绳套。 往死里勒他。 比如,皇太极说了。 努尔哈赤之所以自封大汗,又起草了个什么七大恨,要脱离明朝的约束乃是受了人的蛊惑。 按照张允的想法,那你就把这人给我押到京城里来,努尔哈赤的谋逆之罪我们可以不问,那这个人总不能轻易饶过吧,千刀万剐是应该地,要不然怎么保全大明朝的体面呢。 其他的也都是如此,逼得皇太极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 没办法,只得又想起了要走上层路线,再次登门来求张允。 这一回张允倒是没有可劲的为难他,收了礼,又与皇太极到太白居好好的吃了顿酒,就连称呼也亲近了许多,兄弟相称起来。 当然了,张允是不会轻易放过皇太极地,不过为了放长线吊大鱼,还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放松了一些。 可这么一松,就惹来了一屁股的麻烦,因为京城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无数地流言飞语,说张允收了女真蛮子的好处,通敌卖国,是个彻彻底底的汉奸,而且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连皇太极送给张允的礼物种类和数量都被掀了出来。 至于那个皇太极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是想趁机朝张允示好,居然跳了出来辩解,结果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就有了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流言的威力是巨大地,不但是京城的老百姓对张允印象陡转急下,有人半夜里往张府扔砖头,砸上了看院子里的狗。 甚至连万历都有些起了疑心,把张允传唤进宫,据当时在御书房外当值的太监透露,万历龙颜大怒,喝骂之声不绝,甚至说要砍了他的头。 第二天张允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也是垂头丧气,精神萎靡,原本那股子意气风发地气势一扫而光,而一直都和张允粘在一起的太子也不见了踪影,甚至有了点避之唯恐不及地样子。 而后张允状告公主的事有不知道怎么被掀了出来,在其他的人眼中,张允这颗炙手可热的官场新星已经难逃陨落的命运。 于是落井下石的人们出现了,其中尤以元宵节时被张允打断了四肢,还被关押进刑部大牢的那些公子哥的父亲叔伯为主,再加上都察院里吃得就是弹劾别人这碗饭的御史们推波助澜,那种一口气上几十道甚至上百道弹劾折子的情况又出现了。 这么一来,人们倒是把皇太极给忘到了一边。 而张允也象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也不露面了,整天猫在家里,据说是感染了风寒,正在养病。 第196章 这在别人眼中更是张允日暮途穷的表现,可实际上张允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出家门,可是过的却极为哉意,每天除了逗着张袭人玩耍一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而后就是带着黑巾众在府里习练武艺,他也没有再藏私,将八极拳里一些杀伤力极大的招数传授给了他们。 这些都是日后要陪着他上战场的忠勇之人,他们越强大。 自己就越安全,这个道理张允还是很明白的。 刚打了趟拳,出了身汗,张允接过司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问道:“怎么样?查出来点什么线索没有?” “恩!”司墨点了点头道:“除了前期咱们自己抛出去充当诱饵的那些传言之外,后期的谣言基本上都是别人在煽阴风点鬼火,相公地政敌太多。 在这时候谁都想跳出来踩你两脚,不过主要的还是两批人,一是原来的齐楚浙党,还有一群则是东林党。” “哦?东林党也搀和了进来?”张允很是纳罕。 司墨解释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上回元宵节相公打的那些公子哥里就有东林党人家中的子嗣。 郑乐他们在狱里没少糟践人家,这些仇怨自然都要撒到相公的头上,对不起,司墨给你添麻烦了!” “傻话!”张允揉了揉她黑亮地头发,笑眯眯地道:“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欺负我张允的女人。 更别说是一帮小兔崽子,打断他们的手脚那还是轻的,下次直接就断了他们的子孙根。 我看他们拿什么调戏良家妇女。”说着嘎嘎坏笑了起来。 司墨白了张允一小眼,而后道:“不过那个皇太极却总给相公说好话,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歹意!” “那还用说呀,肯定是没安好心,你想呀,他越是帮着我,在别人看来就越是认定了相公我和女真人关系龌龊,这汉奸地帽子就越扣越瓷实。 多亏这是咱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出戏,其中还有皇上和太子亲自参与演出,要不然呐,鬼知道怎么样才能收拾好残局,不过这样也好。 正好能够分清敌友,只可惜。 相公的人缘太臭了,除了辽东的熊廷弼和孙承宗,就没人帮我说句好话,奶奶的!” “那有什么办法,这不正好是皇上最想看到地情景吗?”司墨笑吟吟地道。 “是呀!”张允点了点头。 这出戏原本就是张允想出来拖延谈判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个借口,好名正言顺得在谈判桌上占皇太极的便宜,至于他被万历呵斥,那也都是假地。 可他没想到,他这么一开锣,各种各样的角色不用请就全都粉墨登场了,而且是你方唱罢我唱,反倒是把他们这个主角给扔到了一边,不过也好,省心,也是让万历安心。 想想看,满朝文武,全都在骂张允,皇帝自然不会担心张允再起什么歹心了,至于辽东的折子,张允也没有拦着,倒不是他矫情,是因为只有这样才更真实,显得他才更加的坦荡荡,否则的话怕是更容易勾起万历的疑心病。 还有一个让张允感到有趣的是皇太极的举动,与其说他是帮自己开脱倒不如说是在拉他入瓮,说地更不好听些,根本就是在玩离间计,若非张允老早就提防着他这一手,不但和皇上通过气,而且一点好处都没收,全都上交了,只怕真会闹个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是屎的结果。 对于皇太极的陷害,张允倒并不愤怒,本来嘛,敌我分明,虚情假意是正常的,捅刀子也应该,至于用什么手段,那也不过分。 只是张允觉得有趣的是皇太极这一手明显有学习《三国演义》地痕迹,而且这一手原本该留在十来年之后给袁崇焕用的,不想自己提前成了试验品。 能让这个清朝第二皇帝忌惮成这样,欲杀之而后快,张允觉得自己分量很足,很值得欣喜一番,同时也在琢磨着该怎么报复一下皇太极,礼尚往来嘛。 在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天地扯皮之后,谈判总算是有了结果,明朝接受了皇太极道来的歉意,并且也达成了谅解,皇太极答应每年进贡大量的东珠,人参,黄金,貂皮什么的,而朝廷也承认了努尔哈赤是女真部落的大汗,作为女真的宗主国,自然要在女真人受灾的时候给于帮助,粮食自然是少不了的。 在又等了三天之后,早已经心急如焚的皇太极带着张允亲自为他筹集来的二十万斤粮食踏上了北归的路途,这二十万斤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陆续调运过去。 “就这么给了他们了?”朱常洛问道。 “当然不是!”张允微笑道:“回头就会有人告诉皇太极,这粮食是我亲自操办的,里面被人动了手脚,下了毒,不能吃。” “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朱常洛显然还没有转过弯来。 “当然不是!”张允嘴角勾去,露出一抹寒冷的微笑,慢条斯理地道:“皇太极多半也会疑惑,可是放着白花花的大米,他又怎能抵挡住诱惑,多半就会让人试一试,可一吃就发现,这粮食干净的很,别说是毒药了,连颗沙子都没有!” “跟着就是第二批,依然如此。 我算过了,女真人的兵卒大概有个六七万人,加上孩子老人,少说也有个十四万,这点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用不了几天就会吃个精光,送上个三四回之后,想必女真人的疑心就会尽去,到时候加了料的粮食才会送去,到时候,哼哼!” “你往里面加什么毒药呀?”朱常洛问道。 “巴豆粉!”张允微笑道:“用硫磺粉搅拌过的大米更光亮(这个我没查资料,错了的话,请大家纠正),更好看,再搀杂上些巴豆粉,吃不死人,想必他们也疑心不到咱们的头上!” “你可真毒!” “那是,无毒不丈夫,呵呵!”张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笑道。 ------ 第三十八章甩掉个大麻烦 张允不知道这接下去的那几批毒大米究竟会害死多少原本与自己不相干的女真人,他也不在乎,相比较而言,即便是女真人全都算上,其数量也远远不如满清入关时被杀的汉人多,就更不要说什么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什么的了。 好歹曾经也是大学生,这笔帐张允还是能够算清楚的,说他是大汉族主义者也好,说他是极端民族主义者也罢,张允并不在乎,他在意的是维持着明朝的稳定和谐,指望着自己在慈庆宫里的那些教诲,可以多少给朱常洛一些先进的思想,让他在放眼看世界的同时,也有胆量去和世界交流和沟通。 只有走出去,才能不被人家给打进来,张允如是想。 皇太极走了,张允估摸着也该启程前往辽东了,不过有些事他还得处理,比如那些在前些日子张牙舞爪的官吏们,张允觉得总该给他们些教训,才能让他们安分一些,否则的话,难保自己出门在外,后院的火就熊熊烧了起来。 于是他问朱常洛:“太子,你觉得我是个忠臣吗?” “是!”朱常洛一愣,但很快就坚定得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夸奖!”张允一笑,而后道:“我觉得我不是好官,但对朝廷还算得上是一片忠心,我不知道日后的史书上究竟会如何评价我,是个权臣,是个酷吏,还是个英雄,这都不重要,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过些日子就要动身去辽东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但我希望即便是死了。 也是死在疆场之上,而不是被朝中的奸佞小人用冷箭射死!” “不会的!”朱常洛摇了摇头。 “真的吗?”张允反问了一句,平静地道:“殿下,你说句实话,倘若此番的流言不是我主动撒播出去的,若是之前没有和皇上及你通气,那么你们会相信我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朝廷。 而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朱常洛迟疑了。 张允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更觉得朱常洛够坦诚,没有敷衍自己,于是微笑道:“君臣相忌,这是古来无数皇帝和大臣共有地悲哀。 我不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会不会也成为这悲剧的主角,但是我想恳求殿下,即便是日后皇上真要杀我,也请你尽全力护住辽东的将领,他们全都是咱们大明朝的脊梁。 若是断了的话,那就什么都完了!” “好的,我答应你!”朱常洛郑重得应允下来。 这么一来。 张允总算是稍微得去除了一块心病,他不怕提前成为袁崇焕,但他希望永远再没有第二个,只要熊廷弼,袁崇焕等人能够保存下来,那么摇摇欲坠地大明王朝就多了两块稳固的基石,兴许还可以支撑的长久一些。 “走吧,该向皇上复命去了!”张允扬鞭纵马。 朝前奔去。 “张允,你说说看,这些奏折该怎么办?”御书房里,万历将堆积的跟小山一样的奏折推到了张允地面前,不用看都知道。 1---6---k小说网这必定又是弹劾张允的折子。 “将计就计,将微臣贬黜辽东。 将功补过。”一向睚眦必报的张允语气非常平静,让原本指望着能看一看张允会不会再反戈一击的万历颇有些失望,但涌上心头的则是赞赏。 “好吧,朕准奏!”万历知道他去心已定,也就不再阻拦,不过总觉得亏欠了张允些什么,于是又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请求吗,说出来,朕照准!” “有!”张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站在万历身后捏肩地许淑道:“微臣请求皇上将淑公主发配杭州。” 第197章 “为什么?” “微臣此番是去打仗,不是游山玩水,刀兵无眼,箭矢无情,淑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但凡有些损伤,微臣都将是万死难辞其究,与其将来追悔莫及,倒不如让淑公主离战事远些,与人与己都好!”张允决定把这个大包袱彻底甩开。 “凭什么呀?!”朱常洛还没言语呢,许淑先就不干了,不服气地道:“我又不是纸扎的,泥塑的,你能上阵杀敌,我怎么就得去杭州玩呀?不行,我偏偏要去辽东!” “既然公主执意要去,就请另寻他人护卫,出了什么乱子都跟我无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允也就顾不得其他了,他一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都得把许淑给摆脱掉,否则地话怕是要频频扯自己的后腿,要是出个什么闪失,天知道万历会不会降罪给自己呀。 “不行,我就跟着你,哼,想把我甩掉,没门!”许淑的犟脾气又来了。 张允看了犹豫不决的万历一眼,而后道:“皇上,你若是怜悯微臣,就请体谅一下臣下的难处。”说着恭恭敬敬得跪了下来。 “好吧,朕准奏!”万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多谢皇上隆恩!”张允又三拜九叩后站了起来,那叫一个扬眉吐气,朝许淑道:“淑公主,微臣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还请谅解才是!”说着退出了御书房。 许淑吃了蹩,不免又揪着万历的袖子撒娇,哀求,可是万历却绷住了劲,始终不肯松口,许淑只得愤愤然的走了。 “父皇,依淑儿的性子,只怕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说不定会偷偷跑出宫去,到时候岂不是给张允添麻烦吗?”朱常洛不放心地道。 “这正是朕想要看到的!”万历揉了揉眉心道:“张允是匹千里马,可是总由着他的性子乱跑也不成,得给他安上一个辔头,而缰绳则得攥在咱们的手中,只要这样,才能驱使着他纵横驰骋却不用担心他疯跑野颠踩伤了人,洛儿,君是君。 臣是臣,可有君臣之谊却不可有兄弟之情,这龙椅之上空空荡荡,除了自己,你不能依赖任何人,明白了吗?” “是,儿臣明白了!”朱常洛恭敬得应了声是。 。 w,。 不过心头却变的沉甸甸地。 父子二人在御书房里讨论帝王心术时,自以为摆脱了许淑的张允正美滋滋得想回家候旨时,却被怒气勃发地许淑给拦住了,劈头就道:“张允,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为什么几次三番得就想要弃我而独行?” 一听这话。 张允的心里就直抽抽,心说:“公主呀公主,你说话地时候动脑子了没,麻烦你骂人也骂的凶悍一些,靠。 喊弃我独行,知道的是说老子不乐意你跟着去打仗,不知道还以为我始乱终弃呢!” “公主!”张允扭过脸来。 面沉如水,轻飘飘地道:“你要是想听实话的话,那么我的回答就是我并不讨厌你!” “真的!?”许淑一喜。 可是张允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差点没背过气去,他道:“我是讨厌之极,即便说你是公主,那又怎么了,就能由着自己地性子为所欲为而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死活了吗?” “我怎么不顾及别人的死活了?”许淑觉得自己特冤枉。 张允环顾了一下左右,凑得近些。 低声道:“你就没想过,咱俩水火不容,全天下都知道,要是你被女真人给杀了,回头皇上怎么想?肯定以为是我携私报复。 见死不救,说不定就是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你死了倒也罢了,要是连累了我一家子人,你不觉得很羞愧吗?” 说着张允翻身上马,朝许淑一抱拳道:“今日之话,出我口,入你耳,第三个人问我都不会认账,丫头,你还是老老实实得去杭州玩吧,山清水秀的,多好,何必跑到辽东去祸害人呢!”说完连个说话地机会都不给许淑,一抽马屁股,扬长而去。 只留下个许淑在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允碎尸万段,可是心目中的那个影子却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唉,这恋爱中的人都是贱骨头,男女都一样。 张允前脚到家,后脚宫里的太监就跑来宣旨,虽然免了他三部侍郎,却又任命他去做辽东都司。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习惯地认为,明朝地都司(都指挥使司)和卫所皆为军事组织或军队编制,属于军事部门。 其实,其时的都司、卫所,特别是辽东等九边的都司、卫所,除了具备军事性质之外,还兼有一般地方衙门地行政职能,就像内地的府、州、县各级政府一样,具有劝农课田、减灾济荒等责任,它是一种较为特殊的军政合一的封建主义统治形式,它的存在,曾对关外的农业经济产生过相当大的影响和作用。 洪武初年,明朝中央政府设置了定辽卫,旋即改为辽东都司,下设25个卫,卫下分别设千户所、百户所。 辽东都司或辽东镇之区域为古代幽州、营州之范围,方圆数千里,西起山海关,东到鸭绿江;北自开原城,南到旅顺口。 在这一带,都指挥使司不仅是统军驻防,而且是以地为治,分疆辖土,全面管理辽东地区。 这样把前代的各个行政区---州、县一概划归都司,改称卫所。 明人述称:辽东为“形势之区也,历代以来皆郡县,我朝尽改置卫,而独于辽阳、开原设安乐、自在二州”。 开始时还保留原来地行政区划,各州各县的名称未改,机构未变。 这分明是让都司来代管这些州县,而行使行政权力。 到了洪武“十年,革所属州县,设卫25,永乐七年,……复设安乐、自在二州”。 即后来仅剩下两个纯行政区域----州,隶属于辽东都司。 虽然普遍改州县为卫所,但不是把辽东所有的民户都编入军队,尽废原来的农、工、商、渔、学各业,而恰恰是保存旧业,继续施行此地过去州县衙门的规章,只不过是军事与行政特别是民政同为一体了,即由军队代理过去府以至州县衙门之事务,或代行其行政职能而已。 该地地都司、卫所,除了组织军事活动、整饬社会秩序、处理民间词讼等职责之外,所进行的农村管理或农经督导事务主要有四项:劝督农桑、征赋派役、管理农贸、赈灾救荒。 在军政合一体制下,辽东农业经济是在军政官员督耕、管理下,对保障边地社会安定。 使各族经济、文化交流地有序化,具有积极意义。 另一方面,农业经济效益为军队驻防提供了粮饷,免于转输等中间损耗。 这么一来,张允就算是干回了老本行,所不同的是以前是个县官,只管一个小县。 而现在则负责整个辽东,权力大了,所要负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他多少也体会到了万历此举的目地,一来是想要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免得他真得跟普通小兵似的。 上阵杀敌,若是真有个闪失,对谁都没好处。 二来张允也可以督导农业,就地征集粮草,为辽东的军队提供粮饷。 万历的想法是好的。 不过也只有张允才知道这个差使有多么的难办,因为自宣宗宣德时开始,因太监、豪绅等势要人物侵占屯田等。 军屯逐渐废弛,故到成化以后,军屯之田率归农户,农业生产者全是农民了。 其时边地因有警报影响生产,再加上官府征收税粮过重,每亩高达1.2斗,使得在武宗正德年间,当地农民因赋役负担过重而无力垦种原额田土。 有不少人逃到关内,关东地方出现了旷土,农业经济滑坡了。 此乃是明代辽东农业生产发展过程中地一次少见的低潮。 而后虽然辽东都司予以全力整顿。 广招民人来辽定居、垦田,极力解决劳动力问题,可问题是毒瘤已成。 想要清除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到的事了,可以说此后的辽东农业就算是一蹶不振。 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明末时,袁崇焕不得不号召辽东地军卒,种田自救就可见一斑了。 张允做了这个辽东都司,就算是当成了辽东将士们的奶妈,眼瞅着开春就要开打,朝廷不可能总是将关内的粮草往关外运,想把这场仗打下去,只能依靠辽东的自给自足,张允现在是两眼一摸黑,愁呀,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就飞去辽东。 送了那宣旨的太监百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了之后,张允大手一挥,召集起黑巾众来,命他们速速准备一应物品,尽快离京赶赴辽东。 家里地三个女人也忙活开了,说是装备行李倒不如说是要搬家,吃得喝的穿的玩地一样都不少,到了最后,堆积如山,张允翻了一下,居然还从里面找了一副麻将出来,哭笑不得地道:“这是谁给我预备的,相公是去打仗,不是打牌!” “人家不是怕你路上会闷吧,拿副麻将带着,可以和范同他们消遣消遣!”司墨撅着小嘴道。 “嘿嘿,那倒不如把你也带上,既能陪着相公睡觉,还能给相公处理公务!”张允随口开了句玩笑,眼前却是一亮,心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若是有司墨在身边,账目上的那些事哪还用得着我操心!”将自己的想法一说,不只是司墨,就连其他两个女人也是点头称是。 “那就这么定了,今天吃顿团圆饭,明天我就出发!” 晚上张家大摆宴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张允抱着张袭人那叫一个疼爱不够。 第198章 张老夫人也是连声叮嘱,让张允务必小心身体,莫得病。 张允都一一答应了,夜里将三个女人赶到一个屋里,大被同眠,风光旖旎的背后却都有些涩然。 顾媛和林笑语不是不知道去辽东的凶险,可是却不愿意拖张允的后腿,只好默默忍耐,不过却少不了私下子嘱咐司墨好好服侍张允,有些事不能都由着他的性子,该阻拦地也得阻拦。 司墨都应允了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张允吃了碗顾媛和林笑语包的饺子,也没有让他们送出太远,就把已经换成了男装的司墨抱上马,而后也跃上另外一匹马,环顾了了一下四周雄赳赳,气昂昂的黑巾众,大声道:“兄弟们,随我走了!”马鞭一抖,驱马前行。 这回张允出行,几乎一人都有三匹马,一个用来驮兵刃,干粮什么的,另外一个则是替换着骑乘地,他早就想好了,越早到辽东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一百五六十匹马刚一出了北京城就不得不停下了,因为朱常洛拦在门外,今日他是一身的便服,见张允下马过来,亲手给张允倒了一杯酒道:“喝了为兄地这杯壮行酒,盼望着你能在辽东一切平安顺利,凯旋归来的那一日,我在会在此来迎接你的!” 张允点了点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光,随后凑到朱常洛身边道:“殿下,临别前我有几句话要提醒你,堤防身边的小人,任何人给你的任何药都莫吃,小王爷身边的那个魏忠贤并非善类,日后恐成大患,最好找个时机将其铲除,还有工部和兵部的粮草兵刃务必不要拖延,一切以战局为重!” 朱常洛闻言点了点头。 俩人又干了两杯酒,互道珍重之后,便挥手作别。 张允就这么踏上了北灭女真的路途。 ------ 第三十九章阻击,反冲锋 原本依照张允一开始的想法,日夜兼程,用不了几天就能赶到辽东和熊廷弼汇合,可是因为有了司墨通行,他不得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放慢了脚步,而这也让他可以更真切的感受这片宽广,肥沃却显得有些苍凉的土地。 张允出了京城,转而向东北方向前进,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山海关。 因为张允对历史的干预,熊廷弼代替杨镐成为了辽东经略(辽东军区总指挥),而孙承宗则在张允的保荐下做了辽东巡抚(相当于辽东军区司令官),这就是万历时代最流行的双线领导制度,说的好听些叫可以集思广益,说的难听些,目的就是互相牵制,防止叛变。 值得张允满意和得意的是万历在国家兴亡的重大问题上,一改过去的昏聩和不作为,积极听取了他的意见,也使得张允可以顺利的把这两个才德兼备之人给推到前线上去。 实际上不管是辽东经略还是辽东巡抚的权力和责任是很难划分的,而熊廷弼是继于谦之后明朝最伟大的军事天才,他的秉性刚直,爱憎分明,虽然是文人出身却更象是个武将,对于身边的平庸之辈,尤其感到无法忍受,这也是他在朝廷里的人缘很糟糕的原因。 高高在上的官僚政客更是极为讨厌他,即便是万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若非张允拍着胸脯保荐,熊廷弼只怕现在还在老家歇着呢。 而让张允格外欣慰的是自己给熊廷弼选的搭档----孙承宗倒是得到了熊廷弼的认可,至于袁崇焕,更是在熊廷弼手下脱颖而出,深得熊廷弼和孙承宗的赞许,这在他们寄来的书信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也正是由于这三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军事牛人被张允捏合到一起,组成了能量巨大的军事三人组。 整个辽东地军事局面一改过去的颓废和疲弱,而兵卒的士气高昂了许多,又因为辽东的雪灾,女真人虽然强悍,在冰天雪地里也一样受不住,因为战局还算是平和。 除了努尔哈赤一发布“七大恨”之后,抢先攻占的辽河以东。 以北的一些地区,整个辽东的大部分地带还算是极为完整地掌握在明朝的手中。 有意思的是这三个人似乎都不喜欢防守,孙承宗自告奋勇的带着三万兵驻扎在抚顺(北镇),而熊廷弼则带着剩余的六万驻守沈阳,因为袁崇焕还年轻。 又没有什么军工,即便有张允地推荐也不好随意扔给他一只军队,因此暂时在孙承宗手下听差。 这样的布局使得抚顺和沈阳连缀成了一条线,如一把刀子插入了女真人的胸口上,更象是一个屏障。 挡住了女真人前进的步伐,这也是今天虽然大了这么大雪,可是女真人却没有再次侵犯边关百姓的原因之不过也不得不承认。 努尔哈赤毕竟是盖世地枭雄,更是个数得上号的军事能人,从熊廷弼等人一上任开始,他就意识到明军只怕是来者不善,而翻着地图看了许久之后,更是觉得如果就这么等下去,就算不被冻死饿死,也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这把刀子下地猎物。 所以他一方面命自己的宝贝儿子----皇太极前往北京。 希望能够获得明朝皇帝的谅解和援助,而另外一方面则积极的调兵遣将,带着手下最精锐的兵卒,越过鸭绿江直接闯进了朝鲜境内,一是劫掠。 二是希望占领这个明朝的附庸国,以便为将来的战争提供一个还算是宽敞的后方。 以最大限度地增加战略纵也许努尔哈赤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兵法,可这并不影响他在战场上的敏锐直觉,而事实也证明,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可惜的是张允那时候还在京城,而朝鲜地书信还没有送到京城,所以他并不知晓。 否则的话肯定会为努尔哈赤这一招鼓掌喝彩,而后又会骂道:“娘地,有点乱了!” 是的,自从张允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整个历史的进程和方向都发生了紊乱,唯一让张允觉得还可以高兴的是一切都还算在他的掌握之中。 努尔哈赤带兵侵犯了朝廷的消息也是张允在路上,从那边逃过来的流民们口中得知的。 当时他就很纳闷,当年那个可以把隋炀帝的雄师挡在外面的朝鲜国哪去了,莫非是受到明朝保护的时间太长,骨子里的勇武和血性就这么消磨光了吗? 他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从流民们口中得来的消息是努尔哈赤的进攻真可以称得上是势如破竹,突破了义州防线之后,那叫一个高歌猛进,很快就拿下了平壤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抵抗,还是因为朝鲜人不大听话,又或者是努尔哈赤想要来个震慑,于是乎,平壤城破之后,被血洗了一天一夜。 这样的消息听在张允的耳朵里,内心之中连一点触动都没有,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心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连天下的汉人都顾不过来呢,哪有功夫去管其他民族的死活呀,朝鲜人,那个无耻到连汉字都喊叫嚣着是自己发明的民族,死就死了吧,早死早投生,最好努尔哈赤能努一把力,来个三光政策,过段时间战局一开,明军就能以救世主的姿态去朝鲜接管土地了!” 努尔哈赤虽然不可能听到张允的心声,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却也很符合张允的想法,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夺取了平壤之后,他连个守卫的兵卒都没留下,带着抢足了财物又荒淫了一宿的女真人再次上路了。 即便是张允也不得不承认,女真人是继蒙古人后,华夏土地上涌现出来的最强悍的战士,虽然现在的努尔哈赤手里撑死了也就六七万精兵,可他们所起到的破坏力绝对是惊人的,人人骑马,具备了良好的机动性,突袭千里那是很轻松地事。 1--6--k小说网而努尔哈赤也把无师自通的闪电战耍的是有模有样。 这伙子女真人就如同行军蚁,走到哪,哪里就是赤地千里,而抢夺来的财物和粮食什么的,也被源源不断的往后金的大本营运去,这也就成为了饱受风雪灾害打击地女真人能够存活下来的重大原因之一。 至少没有出现张允所期望的那种,冻死饿死一半的情况。 努尔哈赤的疯狂意味着朝鲜人地遭殃。 他们的信使其实早就已经踏上了向明朝廷求救的路,遗憾的是这一路走的格外艰难,而明朝官员地办事效率也实在不高,再加上万历这位懒皇上,所以驰援朝鲜的公文是迟迟没有被批准。 于是乎朝鲜半岛就在这种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彻底地沦陷了,而这个过程前后用了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并且由于努尔哈赤的侵略在朝鲜的王城汉城遭到了强烈抵抗,这让他悍然的下达了汉城三屠的命令。 随同努尔哈赤出来的女真人是高兴的东奔西跑。 可朝鲜人却是东躲西藏却也逃不过被奸淫杀戮地命运,这才远远没完,朝鲜覆灭之后。 努尔哈赤又以政府者的姿态把朝鲜境内的所有残兵败将都聚拢了起来,另列了一枝朝鲜旗,打算用这些人充当日后和明朝开仗时冲在前面的炮灰部队。 努尔哈赤的作为首次让张允意识到自己地出现,也许能够给处于颓丧状态下的明朝带来一些转机,可是却无法抹杀掉一个枭雄地雄才伟略,不管努尔哈赤在汉人的心目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是单从这个人来看,他绝对是个比万历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物。 不过张允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用唯物主义历史观来评价努尔哈赤的是非功过。 因为他遇到了麻烦----他在一片荒野上被一队人马给拦了下来,为首之人正是张允刚刚摆脱了不久的许淑。 第199章 “她怎么来了?”离开了北京城之后,就和张允共乘一匹马的司墨小声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许是被我给气疯了吧,想追上来咬我两口解恨!”张允皱着眉头。 满脸的郁闷。 “我看不象是被气疯的,倒象是想疯的。 咬你两口也没错,至于咬在哪可就要看相公和她的心情了,哎呀!”她这酸溜溜的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张允给掐了一下,白了张允一眼后嗲声道:“讨厌,相公,你又使坏!” 这个司墨正式升格成了张允的女人之后,原来的清醇之中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要不是心里担忧着辽东的局势,怕是真得找个地方将她再耕耘个两三回才成,听到她道出这使坏二字,想起那床榻之上的旖旎风光,张允的欲火不禁烧了起来。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里不是地方,更何况面前还挡着这么一位刁蛮的不像话的公主,所以翻身下马,溜达到许淑的马前不远处,斜眼看了看也是女扮男装的许淑,嬉皮笑脸地道:“呀呵,这不是咱们大明朝的淑公主吗?先前我还以为是哪个山头上不知死活的强盗,想要来打咱爷们的主意,不想居然是您,怎么?迷路了?唉,不是我说你,你找得那向导也忒笨了点吧,居然能把你从杭州的路上倒到东北来,这南辕北辙的劲头可真是够让人佩服的!” “张允,少跟我耍贫嘴!”许淑被张允这话给气得面皮发白,小手紧紧得捏着手里的马鞭,真恨不得抽他两下,好不容易把怒火压下去才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张允是打定了主意离许淑远点,所以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 “莫非皇上有圣旨给我?那也该让宫里的太监来呀,你说说,你一堂堂的公主,金枝玉叶的,跑到这种荒郊野地里来呀,那多危险呀,多亏你遇到的是我,那要是换成个什么山贼或者强盗什么的,把你抓到山上去当起了押寨夫人,那得多冤得慌啊!” 张允的这通感慨,让许淑更生气了,断喝一声道:“张允,你少跟我装蒜,本姑娘又不是第一天走江湖了。 难道还用你提醒吗?” “得,得,算我多嘴,既然淑公主已经是老江湖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行我的独木桥。 咱们青山隐隐,绿水幽幽,来日再见吧!”说着张允朝许淑一摆手,就打算上马走人。 “张允,你……太过分了!”许淑终于是忍不住了。 积压了一肚子的怒火和委屈爆发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拳脚相向,而是祭起了女人对付男人的利器----眼泪。 还别说,张允真有那么点贱骨头地资质,一见她哭起来了。 原本就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拧了回来,走了过去,牵起许淑胯下枣红马的缰绳。 离开了人群,走出了个十几二十丈之后,扶她下来,顺手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她,而后柔声道:“公主……” “不准叫我公主!”许淑的脸色微红,轻声道:“叫我淑“那好吧,淑儿,你的心意我明白。 你大老远的从京城赶来,我也很感激,不过俗话说的好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你看你,这送也送了。 苦了苦了,咱们就比儿女共沾巾,各奔前途去吧,好吗?”张允这话说地委婉了许多,不过还是在撵许淑。 “张允,你又装糊涂!”许淑瞪了张允一眼,眼珠子无声掉落。 张允那叫一个郁闷呀,心说:“你怎么就不凶了呢,莫非这女的是个双重性格,在京城一套出来又是一套,那谁受的了呀!”不过嘴上却道:“怎么叫装糊涂呢,我是真糊涂,你说你一好好的紫禁城不待着,大老远的跑来辽东干什么呀?游山玩水吧,这边全都是穷山恶山,而且刁民无数,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掉转马头去杭州吧,那边山清水秀,正合适!” “张允,人家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呀!”许淑羞愤道。 w.废话,我能好好说话嘛我,一好好说话你还不得给我急呀。 张允也看出来了,先蒙混过去是不可能了,只得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道:“淑儿,你为什么会来辽东?不用说,我也明白你的心思,这份情谊我心领了。 可是却不能接受!” “为什么?”许淑也是被他逼急了,怎么想都觉得委屈,自己一堂堂的公主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少年才俊不争着抢着的往上面凑啊,可就是他张允视如不见,而且还退避三舍,不过她毕竟不是平常地女子,在眠香阁混了那么多年,也养成了她敢说敢为的性格,所以哽咽地道:“人家瞒着父皇偷偷得从皇宫里跑了出来,吃不好睡不好得来找你,你却三两句话就把人家给打发了,你说你还算个男人吗?你说,我究竟哪配不上你?”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既然把话挑明了,张允干脆也就不那么含蓄了,坦诚地道:“更准确的说是我受不了你这脾气!也许别人觉得当驸马是件光宗耀祖地好事,可在我看来却是给自己找了个活祖宗,这样的福气我张允消受不起。” “那我改总成了吧!?”许淑可怜巴巴地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淑儿,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张允也没什么可值得你爱恋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张允觉得自己是在装b,不过他也是满肚子的无奈。 “不走,我就不走,反正我私自跑出来找你,已经是丢尽了脸面,要是没个结果,我宁愿死在你面前也不回去受人耻笑!”说着许淑的手一翻,一把短剑已经架在了咽喉上。 娘的,这还玩起了逼婚的游戏,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拉郎配,张允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可又真怕她想不开,到时候逼死公主地罪名就得落在自己头上,多冤得慌呀,于是忙劝道:“你先把那东西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看看,我刚才说你什么来着,你说以后要是有个大事小情你就给我亮刀子,谁受得了呀!?” “你说以后?”许淑倒是真有材料,颇有断章取义,顺杆子往上的天分,喜悦地道:“这么说你接受我了?” “我晕,这是哪跟哪呀!”张允一着急连现代词汇都冒了出来,揉了眉心道:“麻烦你先把那杀人的东西放下。 要不我看着心里发毛!” “就不,放下你还肯好好听我说话吗?”许淑也上了拧劲。 “那好,你就拿着吧,爱他妈怎样怎样,妈了个巴子的,你以为老子怕你呀!”张允觉得憋屈,他很不喜欢被一个女人胁迫的感觉。 有点象是被女流氓强奸,所以他拂袖而走。 “张允,你站住,否则我就死在你地面前!”许淑倒是没有吓唬张允,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剑真得就抵在了咽喉上。 吹弹得破地白嫩肌肤上已经泌出了血珠。 张允也被她地刚烈给吓了一跳,方才他是有点生气,可也没糊涂,本打算吓唬一下许淑让她死心放弃,不想她是来真的了。 只得有灰溜溜的走了回来,哭丧着脸道:“公主呀,你就饶了我吧。 我去辽东是打仗不是玩,带上个女的,这叫什么事呀?” “那司墨就不是女的吗,你不也是把她带在身边吗?”许淑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满意。 “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到底怎么不一样?” 俩人开始扯皮了,最后还是张允停止了这无意义的对话,转而道:“好吧,你先把短剑放下。 咱们再说!” “不行,咱们先说好了,我再放下!” 张允意识到又要开始扯皮,决定先稳住许淑,再谋其他地。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试着接受你。 不过得等我回了京城之后,现在你马上给我回京城去,别撇嘴,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说着张允转过身去。 许淑早就领教了张允宁折不弯的脾气,反正逼着他松口了,只要自己再努一把力,幸福就在远方等着自己。 就在她憧憬未来的时候,张允也走过来把她手里的短剑拿走了,俩人默然无语,表情更是截然不同,许淑是幸福加羞涩,张允却是满脸的苦涩。 正在张允打算催着许淑速速回京时,就感觉到地皮微微颤抖了起来,而远处则腾起了一片烟尘,而地平面上也出现了一条黑线,且飞速靠近。 张允马上就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拉住许淑地手将她拽上了马,随即朝本队奔驰而去,同时大叫:“上马,咱们走!”要是换成以前,张允肯定是要和对方杠上一杠,可现在身边多了个许淑,他就不得不多多考虑一下了,否则真有个闪失,倒霉的还是他。 黑巾众和许淑的随从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一见这阵势也知道战不如走,倒也没有人反对,呼啦啦朝东北方向开溜,可是后面的那批人却似乎没有要放他们走地意思,追的那叫一个不紧不慢。 张允率众跑出了几里之后,猛得想起了一个可能性,对许淑道:“我疑心这伙人在前面准备了埋伏!” “那还等什么,先杀他们个回马枪再说!”许淑在他怀里那叫一个意乱情迷,不过脑子却不糊涂。 张允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还是和司墨在后面掠阵吧!” “那怎么行?”许淑想要反对,可是张允却横了她一眼道:“听话你就留下,不听话,等这事了了,你哪来地回哪去!” 第200章 “好吧,我听你的,凶什么呀凶!”许淑撅着小嘴,一脸的委屈,象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张允手指捻唇吹了个口哨,他那匹黑色的骏马慢慢靠了过来。 在河间时张允就想着有一天要到辽东打仗,这马术是一天都没有放下,现在就算是体现了出来,直接从许淑的马上跃了过去,而后抽出了挂在马鞍上的唐刀,呐喊道:“兄弟们,随我杀了那帮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呀!” “喏!”黑巾众向来都是以张允马首是瞻,顿时齐声呐喊,随着张允转了个大圈子,马速不减又杀了回来,许淑地那些个随从愣了一下,除了几个人留在许淑身边之外,其他的人也跟了过来,而他们也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表演者正是巨灵神一般的范同。 因为他是天生的飞毛腿。 因此就算是短途地冲锋他也能跟得上骏马,所以一直以来,范同都是步兵,不过这次来辽东,为了能够赶上大家地步伐,范同还是弄了两匹极健壮地高头大马骑,不过这匹马可是吃了大苦。 身上背着他这个黑塔一样的庞然大汉能好受的了吗? 而范同也觉得不爽,因为他骑在马上总觉得跟别人骑着驴差不多,若非不得已,他早就把这俩人扔一边了。 现在要开打了,范同骨子里的好战情绪算是彻底的被激发了出来。 仰天狂啸之后,扛着他的盾剑就从向前狂奔地马背上跳了下来,双腿落地之后,连个趔趄都没打,已经冲到了张允黑马的左侧。 后面的追敌似乎也很吃惊于张允等人既然有胆量迎战。 很快就抽出了马刀,呐喊着冲杀过来。 可是张允是那么讲规矩的人吗,答案是否定的。 眼看着距离还有三百步时,张允就把手里地唐刀一挥,大声道:“仰射三轮,而后自由攻击!” 从黑巾众成立那天开始,张允就一直在强调着远程打击,这使得他手下的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可是在林执玉已经林笑语的操练下。 全都是箭法了得的射手,而且分工都很明确,一听张允的号令,弓箭手地马速梢减,依次在张允身后列队。 形成了以贺虎,范同和张允三人为锋锐的三角阵形。 跟着先是贺虎等人抽弓急射三轮。 而后就把弓往袋子里一插,拔出了黑巾众的制式武器---唐刀,当然了,左手里也少不了盾牌。 至于后面地弓箭手则因为比较远,仰射三轮之后,又平射了几箭,这才拔出了兵刃。 别小看这点小差别,对于战斗的胜利还是起着很大的作用的。 首先一开始所有人的抛射形成了一个覆盖面积不小的箭幕,锋利的箭镞以四十五度角被射上天空,而后又落了下来,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啸,落下来时,恰好是双方地距离缩减到二百步时,说起来只是一刹那,可是呼啸而下的羽箭却已经夺去了对方队伍中的不少姓名。 而后弓箭手的平射则几乎全都是在点挡在范同等正面的敌人地名,骑兵的互冲其实是相当快地,这也导致平射的羽箭更加具有杀伤力,更别说这些箭用的还都是张允花了大价钱打造的三菱箭头,不但穿透力更强,而且放血的效果也是杠杠的,这是专门为了对付女真人的骑兵而特制的,不想却提前在这用上了。 对面的敌人身上兴许是在掩藏身份,一个个都是光头,身上还也没有什么盔甲,简直就是最优良的箭靶子,就听扑哧扑哧声响过之后,鲜血喷射而出,形成了一片片猩红的血雾,在辽东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妖娆而诡异,只不过这样的情景却意识着生命的消亡。 远程打击结束的同时,双方的骑兵也迎来了正面交谈的机会,张允很想体会一下在马上挥刀砍飞一个脑袋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可是范同和贺虎似乎就没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 贺虎打的还算是规矩,他的马比张允的黑马提前半个马身,这使得他可以从容的收割敌人的生命,而又不担心张允会受到伤害。 他手里那把加了长的唐刀真如黑白无常手里的招魂幡,每一次掠出,都是鲜血狂喷,不过他从来都不浪费力气,刀锋很精准的割断敌人的喉咙而不会玩斩首。 贺虎经常说:“咱是个文明人,不跟范老大那样整地血淋淋的。” 事实上范同的表现也真是够血腥,够野蛮,够凶悍,那柄盾剑原本就又沉又厚,与其说是一柄剑倒不如说是一块盾牌。 而他的用法也很符合这剑的特点,甫一接触,范同就猛的一拧身,盾剑绕身一周,从上而下,寒光一闪,已经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连带着胯下的马给劈成了两半。 那个骑兵身子一歪,就这么滚了出去。 鲜血和内脏被甩上了半空,腥臭味弥散开来。 不过范同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腿一用力,腾身而起,盾剑就这么横着挥了出去砰得一声闷响,他身边的骑兵应声声得在他这一拍一下,被放了风筝。 更让人恐怖的是那人飞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整个上身被拍成了肉泥,虽然被衣服裹着没有散落的到处都是,可是在空中翻滚时还是溅出来不少,滴了他地同伴身上不少。 晦气的很。 和眼睁睁得看着范同,贺虎大开利市,而自己却一点收获张允不同,紧随其后的黑巾众大都有斩获。 原本骑兵之间的对冲,那就是个生死相搏。 讲究的不只是马快,刀利,甲厚。 更多的是人还要凶悍,而这些又恰恰是黑巾众们最不缺少的,从决议跟着张允来辽东地那一天起,他们就把脑袋都掖在了裤腰带上,能活着回去最好,不能活着回去多杀几个人也够本了,跟着老爷上战场,死都值了。 这是每个黑巾众成员的想法。 所以他们打的极为凶猛而顽强,再加上一干人随张允学了不少的八极拳中的刀法,那原本就是杀人用地,依仗着唐刀之利,杀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原本来敌就不多。 拢共也就百十来人,先被羽箭射死了一些。 所以只一次正面碰撞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活口了。 张允那叫一个遗憾,不过却没忘了首领的职责,大声问道:“范同,看一下咱们的伤亡情况,贺虎,带着你的人打扫一下战场,羽箭一根都别留下!” 而他却从马上跳了下来,准备去察看一下地上的死尸,不料却忽然有人从死人堆里跳了出来,举着一把刀就当头劈下。 张允地反应也是不慢,唐刀反手一格,而后抬脚就把他踹翻在地,将刀压在他的脖子上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 那人瞪视着张允,猛得一挺身子,脖子撞在刀锋上就这么死了。 “妈的,还挺刚烈!”张允骂了一句,倒是有些赞赏地味道,蹲下来翻了翻这些死人,见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明朝百姓的服装,手掌心和和指头肚上有一层厚茧子,显然都是些经常舞倒弄枪的人,让张允感到纳闷的是他们一个个全是光着头。 在明朝时,光头倒也不算是大罪,称死就是个不爱惜身体发肤,可一帮人全都光着头,那就有些邪门了,张允仔细看了看他们的头皮,青溜溜的,有些地方还有头发茬子,显然是刚剃了不久,不过额头附近却不大一样。 “看出来点什么没有?”许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正扶着马在吐地司墨,微笑道:“我肯定这些不是咱们汉人!” “女真人?”许淑很快就想到了点子上,随即皱着眉头道:“那么你猜他们是来杀我的呢,还是杀你的?” “你说呢?”张允不答反问。 “都有可能!女真人和白莲教早有勾结,我反了出去还给他们来个了釜底抽薪,那些人恨我彻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只是我来辽东的事做的极隐秘,除了父皇和皇兄之外,想必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我敢保证,他们也知道我来找你,怕是会弄个假公主去杭州以迷惑人地视线,所以冲着我来的可能性不大。” “而你先是请父皇关闭边关,又停了互市,不准商户卖粮食给女真人,更绝得是又给人家皇太极下了那么多套子,他们一定恨你入骨,杀你是理所当然地,而且除了皇太极身边的扈从之外,哪会突然冒出来这些个女真人呢!” 许淑的分析相当严密,张允听着也是连连点头,不过却忍不住得抬杠道:“那也未必,说不定他们是朝你来的,看看你这些随从,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何况你这脾气,倒了哪肯受委屈呀,怕是不用别人问,先就喊出了自己的公主身份。” “而你兴许不知道,努尔哈赤率兵入侵了朝鲜,作为宗主国,咱们大明肯定是要出兵报仇的,皇太极兴许是料到了这个,又知道你秘密出了宫,就盘算着把你掳回去,日后也有个谈判的筹码,至于我,那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而已。”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许淑点了点头:“那我岂不是很危险,你总不能见死不救,还逼着我回京吧!” 张允真的很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刚才的那些话就是多余,正好被许淑用来借题发挥了,不过他也真的担心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抛开许淑对他的感情不说,单凭她的公主身份,张允就不能坐视不理,要不然不论是万历还是朱常洛都饶不了他。 想到这,张允很无力得点了点头道:“好吧,反正我是没时间再送你回京了,你爱跟就跟着吧,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你是被充军过来的罪囚,少在我面前抖公主的威风,否则的话……”后面的话他没说,却坏笑了起来。 第201章 “否则的话怎样?”许淑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就打你的小屁屁!”说着张允顺手在她的浑圆翘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轻响,张允心说:“手感不错!”怕许淑报复马上就溜了。 许淑却红着脸站在那,嘴里低声啐道:“色徒!” 很快范同过来回报说只有一人轻伤,张允点了点头,看着满地的死尸盘算起来,虽然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女真人,而且很有可能是皇太极派来的,不过他们把头发剃了,身上又没个证明身份的东西,想要把帐算到皇太极身上显然有点不现实。 而张允也不打算提前把皇太极给逼毛了,否则他的那些扈从要是在发起疯来,怕是也会伤害不少人的。 但是由于朝鲜的战局,也让张允意识到自己的毒米计划怕是没有什么效果了,因为女真人完全可以借助着朝鲜人的粮仓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 他需要调整一下思路,打女真人个措手不及,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能够平平安安的到达山海关,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张允等人再没有停留,朝北边跑了个两三百里后,又折而向东,希望能够避开皇太极,尽早的达到目的地。 ------ 第四十章女将,白杆兵,出关 行行重行行。 晓奔夜驰,总算是平安到达了山海关。 山海关古称榆关,也作渝关,又名临闾关,明朝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徐达中山王奉命修永平、界岭等关,在此创建山海关,因其倚山连海,故得名山海关,可以说关外通往关内的咽喉。 山海关的城池,周长约4公里,是一座小城,整个城池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 城高14米,厚7米。 全城有四座主要城门,并有多种古代的防御建筑,是一座防御体系比较完整的城关,有“天下第一关”之称。 以威武雄壮的“天下第一关”箭楼为主体,辅以靖边楼。 临闾楼。 牧营楼、威远堂、瓮城,东罗城、长城博物馆等长城建筑,向游客展示了中国古代城防建筑风格。 明代著名书法家萧显所书,相传,最后的“一”字,不是一起写上去的,而是书者将蘸满墨汁的笔抛向空中点上去的。 而在此驻守的却是个女将军----秦良玉,字贞素。 明朝末期巴渝战功卓著的女将军、女军事家。 四川忠州(今属重庆忠县)人。 为石宣抚使马千乘妻。 史书记载到: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料敌如神,兼通词翰,常为男子装。 自幼从父秦葵习文练武。 万历四十一年,秦良玉丈夫马千乘死于政府狱中。 《明史》记载说,石柱部民状告马千乘,明廷把他逮入云阳狱,不久马千乘病死其中。 但他真正的死因,其实是北京万历帝派来的监税太监丘乘云向石柱索取贿赂,马千乘自恃于朝廷有功,不予。 这下可羞恼了丘公公。 他指使手下捏造罪名,把马土司逮捕入狱,活活折磨而死,时年仅四十一岁。 一下子变成孤儿寡母,秦良玉含泪忍痛。 她大义为重,殡敛丈夫后,未有生出任何反叛不臣之心。 反而代替丈夫任石柱土司,忠于职守。 《明史》中这样赞诩秦良玉:“(其)为人饶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 而驭下严峻。 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 在历史上,她曾派出兄弟秦邦屏、民屏救援沈阳抗击后金,被明熹宗封为二品夫人、充总兵官,并赐“忠义可嘉”匾额。 更曾亲率3000精兵北上。 镇守山海关(榆关)。 崇祯三年,又奉诏勤王,收复永平、遵化等四城。 受到崇祯帝优诏褒美并诰封一品夫人,加封少保、挂镇东将军印。 。 1#6#k#小说网。 清军入关南下,她坚持抗清,被南明隆武帝晋封太保兼太子太保、忠州侯爵。 去世后谥号“忠贞”。 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正史登录的巾帼英雄。 郭沫若曾撰文赞誉秦良玉:“像她这样不怕死不爱钱的一位女将,在历史上毕竟是很少的”。 前世张允来山海关游玩时,也曾听到过这个秦良玉的事迹,只不过历史因他的出现而发生了一连串地变化。 原本万历四十四年。 开始连连发动对明朝的进攻。 两年后,萨尔浒一役(战场在今辽宁抚顺以东),明军惨败,诸营皆溃。 自此之后,驻辽明军几乎是闻警即逃。 东北告急。 在此大背景下,明廷在全国范围内征精兵援辽。 秦良玉闻调。 立派其兄秦邦屏与其弟秦民屏率数千精兵先行,她自己筹马集粮,保障后勤供应。 为此,明廷授秦良玉三品官服。 沈阳之战中,秦氏兄弟率白杆兵率先渡过浑河,血战满洲兵,大战中杀辫子兵数千人,终于让一直战无不胜的八旗军知晓明军中还有这样勇悍的士兵,并长久为之胆寒。 由于众寡悬殊,秦邦屏力战死于阵中,秦民屏浴血突围而出,两千多白杆兵战死。 但也正是由此开始,秦良玉手下的石柱“白杆兵”名闻天下。 得知兄长牺牲消息后,秦良玉制一千多件冬衣,配送给远在辽地的石柱兵。 然后,她自统三千精兵,直抵榆关布防(今山海关),控扼满州兵入关咽喉。 明廷兵部尚书张鹤鸣为此专门上奏天启帝,追赠死难的秦邦屏都督佥事,立祠祭祀。 不久,明廷又诏加秦良玉二品官服,封诰褒奖。 没想到这位女英雄居然提前登场了,而且是亲自前来率麾下地兵丁前来迎接张允,可以说是给足了他面子。 俩个人见面之后,不免相互打量,秦良玉虽为女子,不过作风却很硬朗,泼泼辣辣的,虽然现在已经是四十多岁了,可是却依然风采照人,一身的甲胄,更显得英姿飒爽。 见面之后少不了是一通寒暄,张允来到秦良玉的府邸,喝了杯茶之后,就询问了关外的形势,为了能够了解地更清楚一些,又展示了一手描绘地图的本事,让秦良玉暗暗叫奇,于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名扬天下的年轻人又多了几份好感。 指着张允新画的地图,秦良玉道:“熊经略和孙巡抚,分别在抚顺和沈阳坐镇,借以震慑住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老城)逆贼,使他们不敢轻取妄动。” “我听说努尔哈赤率兵入侵朝鲜,为何没有趁着赫图阿拉兵力空虚时攻打一下呢!?”张允疑惑地道。 这也是他一路之上都翻来覆去都没想明白的。 秦良玉道:“那是因为前些日子朝廷正和女真人和谈,这时候动武,未免显得有些不光明正大,而关外也实在是冷地要命,兵卒们躲在城中都冻伤了手脚,更不要说是长途奔袭了[奇qisuu.书],只怕会不等开战就已经损伤了不少的人。” “唉,糊涂呀,错失良机!”张允这个郁闷呀,当初在京城里拖着皇太极时,张允并不知道努尔哈赤正在动朝鲜用兵,否则的话哪还会拖拉这么些日子,直接就把皇太极一扣。 跟着就让兵部下命令,让熊廷弼等人开打了。 他不是古代人,在意地只是个胜利,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脸面,更不会讲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打赢了,说什么都成。 输了,光明正大有个屁用呀。 “这些日子可有女真人出关吗?”张允马上就想起了皇太极。 “有,不过人数并不多,因为有兵部的批文,所以就放他们走了!” 娘的。 皇太极这兔崽子跑的可真够快的。 张允捏着拳头,恨得牙根子发痒,他遇袭之后就猜到皇太极肯定会溜,可是没想到他地动作比自己还快,说起来也是没办法。 有俩女人同行,张允不得不照顾她俩的身体,结果就这么错失了良机。 “罢了。 罢了,既如此,也只能来日在战场上报仇了!”张允劝慰了自己一番,而后对秦良玉道:“若是再有女真人想要出关的话,一个不留,全给我扣下来,既然横竖是打,早把脸皮撕破也好。” “这个。 只怕不妥吧?”秦良玉有点迟疑。 张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毕竟辽东地军事虽然紧张,可是还没有到达刀兵相见的地步,若是她一扣下女真人,从道理上就站不住脚跟了。 若是女真人回头抱负起来,就又多了条理由。 说是明朝人出尔反尔,不讲道义。 而且张允虽然是辽东都司,而秦良玉只是个总兵,可问题是人家的官阶不比自己低多少,而且又不是一个系统的,没有什么隶属关系,他也指挥不动人家,顿时有了种重拳打空气地无力感,叹了口气道:“也罢,就让他们再多活些时日吧,秦将军,我给你透个信,辽东这场仗必然要打,而且是个不死不休地局面,山海关是通过关内的咽喉要道,还望秦将军为咱们大明守好这个门户。” “是!”秦良玉点了点头。 该说地话说完了,剩余的自然是酒宴伺候,有许淑这个公主在场,不论是张允还是秦良玉全都觉得不大自在,草草地吃喝之后,张允回到客房里搂着司墨呼呼睡去。 直到第二日中午时分,方才醒了过来,洗漱之后吃了点饭,就想把许淑留在山海关而他带着司墨等人出关去沈阳,许淑又岂会答应,死气白赖的非要跟在他的身边,把个张允急得脑门子出了一头汗,想板着脸来硬的吧,又怕她又玩什么自杀。 第202章 这么一拖拉,张允当天就没有走成,又住了一夜后,最终还是以张允的妥协而告终,当然了,在此期间张允又没有惩罚许淑一番,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不过据说许淑从张允地屋里出来时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秦良玉也知道无论是张允还是许淑那都是要紧人物,马虎不得,见张允执意出关,干脆就让其兄秦邦屏与其弟秦民屏率五千精兵通行,并前往熊廷弼帐下效命,至于她依然还是镇守山海关。 张允也没有推辞,他很能体会到秦良玉的想法,“白杆兵”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而她地兄长而弟弟也斗以为国效力而自豪,这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情怀让张允佩服,临别前对秦良玉一抱拳道:“我会把他们平安带回来的!”这个他们,自然是说秦良玉的哥哥弟弟。 “多谢张大人了!”秦良玉毕竟是个女人,不管她的外表多么刚强,内心里总有柔软的一面,听了张允这话,眼圈一红,朝张允一拱手很真诚得道了声谢。 山海关的门敞开,五千白杆兵(因执钢矛带钩、尾有小铁环,以硬杂木为杆的白杆枪,故称白杆兵。 )鱼贯而出,手里握着地白杆长矛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和果决,没有人说话,只有双脚踩在关外冰雪上发出的嘎吱声,可是张允却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石土兵戎伍肃然、所过秋毫无犯地作风。 “如果关外的军卒皆如此,又何惧小小女真呀!”张允在心里感叹着。 秦邦屏地个子不高,酱紫色的脸上透着股子威严,平时的话也不多,可是张允从白杆兵的言谈中看的出来,他很受尊敬。 而秦民屏却是个帅小伙,古铜色的脸上稚气刚消,和黑巾众聊得很起劲,所说的除了自己二姐的故事,更多的就是在询问《张公案》里讲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这么一问,可算是问着了,在场的黑巾众全都是张允从河间带出来的老班底,哪个没有见识过张允把签子往地上一甩,大喝一声:“打他三十大板!”的情景,有的人甚至还亲自动过手,被秦民屏这么一问,顿时以贺虎为首,其他的黑巾众在旁补充,就开展起了张允的歌颂大会。 有的话连张允听着都觉得脸红,可贺虎等人却似乎觉得分量还不怎么够,这让张允很是感慨了一番个人崇拜要不得。 当听说张允在来辽东的路上曾经和女真人干了一场之后,秦民屏顿时就更来劲了,连声问道:“他们厉害吗?是不是象别人说的,脑袋后面拖着个大辫子!” “辫子?没有,那帮家伙怕被我们老爷认出来都他娘的给剃了,要说他们厉害?嘿嘿,我看倒也未必,就我们这些人,干他们一百多,一个来回而已,光我就干翻了六个!”贺虎牛比烘烘,颇有俺们黑巾众天下无敌的感觉,当然也没忘记歌颂领导,于是指着旁边的范同道:“俺们老大,一剑下去,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再一下,人被拍上了天,什么辫子兵,没什么了不起的!” “贺虎,话说的有点满了!”张允插进嘴来道:“平心而说,辫子兵比起咱们大明的兵确实厉害,特别是野战,只怕二对一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但是也不要怕,他们跟咱们一样,都是肩膀上扛着个脑袋,砍掉了脑袋一样死,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黑巾众大声回答道:“弄死丫挺的!” 放肆而张狂的笑声直冲天际,张允淡然一笑,对秦民屏道:“相信我,没错的!” ------ 卷三:战辽东 第一章夜袭 老婆前些日子病了,照顾她,很是耽误了段时间,不过现在回来了,继续更新依着张允早先的想法,就是把许淑扔在山海关,自己带着黑巾众去抚顺当兵打仗去,可谁想到许淑也是个倔脾气,死气白赖的非要跟在他身边,甚至是不惜以死相逼。 严格的来说,张允是压根就不会相信许淑会真的自杀,可这代表的是一种态度,他要是真就硬着性子跟她对抗下去,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前思后想之后,张允也就只能以好男不跟女斗的理由同意了许淑的不情之请。 可是张允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嫌山海关离战场太远,没意思,那好,我就把你放在沈阳,这总可以了吧? 一行人离了山海关之后就直奔沈阳,这一路之上倒也还算是安稳,兴许是前面有熊廷弼三人带兵震慑的缘故,也许是在张允在北京的所作所为,给了皇太极一个错觉,那就是明朝廷还是希望平稳一些的,所以整个辽东倒还算的是平静。 只是虽然没有兵祸,可是流民却也不少,一多半都是从沈阳和抚顺以及朝鲜那边逃过来的,张允揪住几个问了一问,倒是从流民陈述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点味道,前方的形势似乎并不象自己想像的那么轻松呀。 虽然熊廷弼坐镇抚顺,手握重兵,几乎是堵在了后金的家门口上了,努尔哈赤自然也不会示弱,虽然明里没有反击,可是却把防线整的是风雨不透,而后又趁着儿子皇太极在北京谈判的空挡,很是凶悍的拿下了朝廷。 随后又闪电般杀了回来。 这时候可谓是兵多将广,粮草充裕,和熊廷弼遥遥相望,那份底气足了很多,兴许是他也隐约的察觉到了,只怕和明朝廷之间的关系再没有缓和的可能,因此虽然表面上收敛地很。 实际上却在积极的备战,就连从朝鲜掳掠回来的那些炮灰兵也都被编成了三个旗。 “这个熊廷弼,究竟在想什么呀?”张允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的地图,横竖看不明白熊廷弼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前往抚顺一看的心就更加地迫切了起来。 只是身边多了三千多白秆兵,两条腿走路,再怎么快也远不如四条腿的马快,而且为了保存白秆兵的战斗力,张允也不得不迁就着他们。 因此一天最多也就百里左右。 这一日来到了一处名唤六间房的所在,眼瞅着天色将晚,秦邦屏兄弟二人吩咐兵丁埋锅做饭。 安营扎寨,无所事事的张允却总是觉得心里不大安稳,骑着马在四周转了几圈,却始终找不到又何不妥。 直到日薄西山时回到营地,司墨貌似无意中地一句话才让他陡然惊醒起来,她道:“倘若把魏良辰调教的猎鹰带出来该有多好呀,行军时还可以抓捕些野物来入菜。” 张允猛得想到之前好像听到了头顶上有鸟鸣叫之声,随口问了问身边的黑巾众。 他们也说听到了,还看到一只大小如鹊的鸟在高空盘旋,这让张允想起了一种女真人视为圣物的禽鸟---海冬青。 女真人是以射猎著称地民族,先民们很早就懂得捕鹰,驯化后。 用来帮助猎户捕获猎物,俗称放鹰。 满族话叫海冬青松昆罗。 意思是天雕从享滚河飞来的。 汉语把它译成海东青。 海东青又叫白尾海雕,它虽然个头不大,但天性凶猛,可捕杀天鹅、小兽及狐狸。 《清朝野史大观》中这样描写了放鹰的方法:鹰以绣花锦帽蒙其面,擎者挽绦于手,见禽乃去帽放之。 海东青都是野生野长,由人捕来驯化后再以供助猎之用,由于海东青不易捕捉到和驯化,在金元时期甚至有这样地规定:凡触犯刑律而被放逐到辽东的罪犯,谁能捕捉到海东青呈献上来,即可赎罪,传驿而释。 因此,当时的可汗贝勒、王公贵戚,为得名雕不惜重金购买,成为当时一种时尚。 而张允联想到的却是海冬青的另外一种用途,那就是充当空中的侦察力量,当初他见魏良辰调教猎鹰时就曾想到过这一点,只是后来离开河间时走的匆忙,在北京时又几起几伏,倒把老早的设想给忘却了,之前他听到了海冬青地叫声,下意识得就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只是却没想得这么深。 等到被司墨的话说破,顿时就警觉了起来,倘若方才盘旋于头顶上的海冬青只是野生的话,那倒也罢了,最多不过是虚惊一场,可倘若是由人饲养地呢,不用猜也知道此物必定是女真人所有,再联想之前在关内曾遭受女真骑兵追杀的事,以张允地头脑,很轻易得就能推断出只怕皇太极亡自己之心不死。 于是他连忙把秦邦屏兄弟召唤了过来,严肃地道:“我估计之前在咱们头顶上盘飞的海冬青乃是女真人放出来用来窥探咱们行踪的,现在虽没了踪影,却难保不是飞回去向主子报讯去了,依我的猜测,今夜女真人多半不会让咱们安安静静得睡到天明!” “以大人之见,这帮辫子兵是要偷营喽?”秦民屏眼睛一亮,颇有些激动的问道。 “恩!”张允微微一点头道:“你们也知道,之前在关内时女真人就曾挖了个陷阱想要引着我们跳进去,幸好当时我机警,并没有上当,还把那些个充当诱饵的女真人斩杀于马下,正所谓见微而知著,又此事就能看出,女真人对我已经动了杀机!” “你怎么知道是冲着你来的?”许淑忽然问道。 “猜的!”张允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柴,看着翻腾的火焰道:“此番辽东的战事可以说全都是我和太子在推动,在京城时我在谈判桌上摆了皇太极一道,不但让他颜面丢尽,更占尽了女真人的好处,还拖着时间把女真人坑害了一番,以至于女真部落在这场雪灾里冻死饿死了不少人,这笔帐无论怎么算都会算到我的头上。” “况且皇太极在京城待了些时日。 第203章 王公大臣也没少去拜访,以他的头脑才智,肯定已经知道剿灭女真人地主意是我出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上次在关内,皇太极有心要挖个陷阱要引我去跳了,只是算他命好,轻松得出了山海关。 到了辽东这地界上,他的心多半又不安分了起来。” “以我的推算,他的目的很简单,先把我除掉,再想方设法得勾结朝廷里那些主和派。 或者干脆就想方设法把我一力举荐的熊廷弼等人调离辽东战场,到了那时候无论派个什么草包将军来,以辫子兵地战力,这场仗女真人都不会输得很惨,说不定还会大胜。 等到咱们大明朝损兵折将时,他女真人就可以尽情的提条件了,无论是要了朝鲜或者独立。 怕是朝廷都没办法拒绝。” “倘若努尔哈赤的野心再大一些,将关外的大片领土拿下后修养些年月,而后敲开山海关,直接闯入中原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可能吗?”秦民屏哑然道。 “在女真人灭亡之前什么可能都有!”张允抬头看了看天,而后道:“兴许我刚才地话有点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可我不得不很严肃的提醒诸位,辫子兵虽然蛮野可是打起仗来。 确实不如小觑,而今天夜里很有可能是我以及你们秦家白秆兵出关的第一仗,不但要紧而且十分地凶险,不得不小心应对,常言说的好。 小心行的万年船,还请两位兄台能够提醒底下地兵丁小心戒备才是!” “大人有几成把握他们会来偷营?”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秦邦屏忽然问道。 这个秦邦屏往日的话并不多。 可是在白秆兵中的威望却极高,而且惜言如金,言必有中,倒是让张允颇为敬佩,听他问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道:“七八成吧,其实就算有一成的把握,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若是真被我不幸言中,怕就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张大人说的是,不知道你可有应对之策?” “有倒是有,不过还需秦兄鼎力相助!” “张大人请吩咐!”秦邦屏一抱拳恭敬地道。 按道理说,张允是个文官,而白秆兵又是秦家的私兵,原本也无权干预军事指挥。 可是这毕竟是明朝,而且张允这身份也极为特殊,往大里说,那算是皇帝面前地红人,而且被派到辽东来保障后勤,日后无论是秦邦屏还是秦良玉,少不得就得仰仗到张允。 更何况明朝素来就有文官带兵的惯例,谁知道万历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又下一道圣旨,把辽东的军事指挥权从熊廷弼手里夺走,塞给张允呢,因此秦邦屏不得不给张允这个面子。 往小里说,就眼前这几个人里,除了弟弟秦民屏之外,剩余的都是张允带过来的人,其中还有个公主,即便是按着人头举手表决,只怕也论不到他秦邦屏提反对意见,更何况张允此举虽然显得有点过于谨慎了,可话却是一点错也没有,出来打仗,一个小差错搞不好就得死人,就算是为了他带出来地这些个亲兵着想,秦邦屏也没理由拒绝张允的意见。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虽说是让张允拿主意,可他地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说的好,我听,说得不好,大不了就是个阳奉阴违,无论怎样,都没什么损失。 张允倒是没有细琢磨秦邦屏心里的念头,而是把地上的积雪拨开,拿了根烧焦的木柴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而后道:“咱们的身后不远就是辽河,想往后退是不成了,想必皇太极此番带过来的也都是些骑兵,断然也不会渡河而来,所以倒不用太在意身后!” “东边是片密林,方才我早就让手下的人去察看过了,林子即深又密,倒是个藏兵的绝佳之处,只是左近并没有什么踪迹显示曾有大批的人马进过树林,也可以略去。” “而咱们的正面却是一片平坦的田野。 很适合骑兵奔驰,我相信只要皇太极不呆不笨,断然不会舍长而取短,放弃骑兵的冲击力改成步兵和咱们近身肉搏的,所以一定要提防正面地进攻!” “可是这还能叫偷营吗?”许淑问道。 “不叫偷营,那就叫夜袭吧!”张允淡然一笑道:“在辽东这片地界上,皇太极想要调兵遣将远比咱们容易。 何况又都是骑兵,无论是袭击还是追杀,都占着决大的优势,秦家的白秆兵虽然凶悍,可与骑兵应撼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 “我们不怕!”秦邦屏还没有说话呢。 .秦民屏却忍不住了,腾得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郎声道:“我们秦家的子弟没有一个孬种,为了朝廷,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个人也要跟女真人干到底!” “民屏。 坐下,张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咋呼个什么劲呀!”秦邦屏呵斥道。 秦民屏很不服气得坐了下来。 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允,宛如在说:“不要小瞧了我们白秆兵!” “张大人莫怪,我这兄弟年轻气盛,冲撞大人之处还请海涵!”秦邦屏朝张允抱了抱拳,满脸的歉意。 张允倒是不以为然,呵呵一笑道:“秦兄弟勇气可嘉,可敬可佩,不过话说回来了。 打仗不是光凭一腔血性就够地,如何在战争中取胜,我以为就是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并保全自己,我方才说过了,在平原上骑兵的冲击力是很凶悍的。 白秆兵再怎么强横,面对着飞驰而来地马匹和骑兵手里明晃晃的刀。 先不说如何杀敌,谁敢说不会心生畏惧?” “……”秦民屏想要说话,可话刚到嘴边就被秦邦屏给瞪了回去。 张允只当没有看到,依然是笑吟吟地道:“既然这样,你我又何必以自己的短处和来敌人的长处拼呢?” “那怎么办?逃走?”秦民屏冷声道。 “当然不是!”张允摇了摇头,又有手里的木柴点了点地上地图道:“办法有两个,一是让士兵们躲进树林里,如此一来,女真人就不得不下马和咱们一战,我相信,在地上拼杀白秆兵绝对不怵辫子兵!” “那当然!”秦民屏总算是高兴了些。 不过秦邦屏却摇了摇头道:“此计不妥,一来女真人未必上当,二来,若是他们把林子一围,点上把火,怕是谁都难以逃脱!” 其实他的顾虑倒有些多余,女真人不上当张允等人自然就安全了,若说放火,即便说林中堆积了不少的落叶,可之前地大雪也不是白下的,一尺多深的雪压在上面,想要烧林子怕是也不大容易。 不过张允压根就没有和他抬杠的兴趣,因为他也不大喜欢这个主意,既然来了辽东,总免不了也和女真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既然皇太极带着人送上门来了,他自然就没有轻轻松松得放他们离开的道理,因此淡然一笑后道:“还有一个就是想办法削弱骑兵的冲击力!” 说到这,张允又用手里的木柴点了点地图上那片密林地位置道:“咱们的辎重里虽有粮草却没携带拒马,何况即便是有现成的,只怕女真人也不是傻乎乎的自己撞上来,不过我倒有个主意。” “哦?愿闻其详。” “请秦兄命手下的兵丁去林中砍伐些手臂粗细地松树,将枝桠去掉,削尖前端,只须倾斜起来,着地一端抵在地上,到时候骑兵冲撞过来,怕是想不死都难,只须抵挡住开端的一轮冲锋,待骑兵到了近前,岂不就成了待宰地羔羊了吗?” “此法倒是可行!”秦邦屏点了点头。 张允随后又道:“敌人此番夜袭,从何处来,有多少人,我等并不知晓,这是咱们的短处,不过以我对皇太极的了解和战局的剖析,想来最多也不过两三千人,以有心算无心,咱们必定可以获胜,请两位秦兄无比要让底下的兵丁鼓起斗志,和女真人斗上一斗,如何?” “喏!”秦邦屏和秦民屏站起身来。 朝张允一抱拳,转身离去。 对于如何作战,张允终究算是个外行人,大的方向指出来后,如何鼓舞士气,如何安排人手,怎样排兵布阵那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了。 不过对于皇太极的夜袭,他却有着强烈地预感,为了能够狠狠得打击一下皇太极,他决定稍微的出一点血。 于是张允把手下的黑巾众都唤了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下去。 春天虽然已经到来。 可是关外的夜晚却依然寒风刺骨,特别是在荒郊野外驻扎,风声呼啸,如同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营地中点燃着的一堆篝火也左右摇摆,如同随时会熄灭一般。 可就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张允却没有安睡。 而是坐在行军帐篷里等着皇太极的到来,司墨则在一旁伺候,就在她有些发困时,就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抖,而张允原本半闭地眼睛却陡然间睁了开来,拿起放在双腿上的钢刀提醒司墨不准乱走动之后,就从营中走了出来却瞅见营地里的篝火已经被土包压灭,整个营盘左右全都是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闷雷一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 “不好了,有人偷袭!”锣声骤然间响起,到处都是仓皇地叫声,人影闪动,很有几分手忙脚乱的意思。 这样的情景恰恰坚定了奔袭而来的女真人的信念。 当下再不怀疑,为首一人一挥手里地马刀。 一往无前得冲杀了过来。 事实如张允猜测的那样,这些女真人确实是皇太极亲自带过来的,为地也正是张允的项上人头。 第204章 在京城的那些时日,皇太极感受到了莫大耻辱的同时,对张允此人也是顾忌极深,只是耍了几次小阴谋却没有将张允铲除,相反却害得原本就不顺利的谈判给是拖拉了半个多月,最后虽然成功,可是自己的族人却也损失惨重。 当他听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张允的筹划之后,简直就把张允恨得牙根子发痒,更认定了此人必定是日后女真部落崛起路上地一块石头,只有把他彻底的碾碎,女真人才能彻底的摆脱世世代代被汉人奴役的命运。 而在得知了张允离开京城来辽东的消息之后,按捺不住地他就在中途设置了一个圈套,希望能够把张允给杀了,最不济也能把随行的公主给害死,这样地话,张允就是满身是嘴,怕是也休想能够活命。 遗憾的是张允非但狡猾如狐,而且凶猛如虎,非但陷阱被提前识破,就连派去的引他上钩的一百多个好手也成了张允刀下的亡魂,意识到阴谋败露的皇太极倒也光棍,再不和张允纠缠,紧赶慢赶出了山海关。 不过张允却如一根巨大的刺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寝食难安,因此回到部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人马,准备来个二次追杀,不过他的探马得来的消息却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就是张允离开山海关后身边多了三千兵马。 历史上白秆兵首次闯入女真人的眼帘,是在萨而浒战役之后,而此时因为张允的出现,错乱了时空,让白秆兵提前上场,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些手拿白秆的兵丁和以往的明朝军队截然不同。 皇太极自然更不会知道,所以他把白秆兵当成了孱弱的明朝军队,一心以为就算有这三千兵护着,张允也难逃一死,是以在海冬青的指引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杀了过来。 但是作为后世赫赫有名的皇帝,皇太极毕竟不是个愣头青,他蔑视明军的战斗力,可是并不意味着他会轻视敌手,况且此时明朝和后金之间的刚刚谈和,他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就闯过来格杀万历眼前的红人。 于是他决定夜袭,无论结果怎样,他都可以来个死不认账,同时呢又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一说皇太极的算盘打的很响亮,换成一个平庸些的将领,兴许真就会被他打得仓皇逃窜,可他却是小看了张允以及随行的这些白秆兵,也使得他筹划好的夜袭成为了强攻。 众所周知,女真的军队采用的是八旗制度,其以300人编成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 五甲喇为一旗。 皇太极这回出来时带着地就是一甲喇骑兵,前期冲锋在前的共是三牛录,也就是九百人。 九百匹骏马奔腾向前,其势不可挡,就连大地宛如也因而颤抖了起来,骑在马上的女真人一个个裸着膀臂,手挥马刀。 嘴里呵呵嚎叫,状如猛兽。 不过老早就已经候在外面的白秆兵们却没有一丝的慌乱,而是严阵以待,随着秦邦屏高声喊道:“抬枪!” 站在前面的两排人弯下身子,把老早就已经摆放在地上的木制长枪抬了起来。 末端顶在挖好地土坑里,而前面削尖的枪头则是倾斜向上,遥指着越来越近的女真骑兵。 一千五百步。 一千步。 五百步。 就在骑兵渐渐进入弓箭手射程之内时,就见原本乌沉沉的地面上骤然间闪过一道道火光,跟着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就连地面也好像随之晃了几晃。 不用说,这必定是张允命黑巾众提前埋设好地地雷被踩响了,尽管因为工艺和材料的局限。 万利军工厂里出产的地雷威力远不能和后世的地雷相比,可是在这个时代,那已经算是具有强大杀伤力的利器了。 无数地碎石和铁片随着火药燃烧爆裂而产生的巨大力量四溅开来,不但将踩到地雷的倒霉骑兵炸得支离破碎,就连左近地一些人也难逃一死,马嘶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就连张允身边的秦邦屏和秦民屏也多是惊得目瞪口呆,不管怎么说。 眼前的东西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可是女真骑兵的反应却大出张允的意料,这些凶悍的辫子兵宛如不知道畏惧为何物,虽然身旁的同伴被炸得四分五裂,尽管浓重地硝烟和血腥味扑鼻而来,可是无依然无法动摇他们冲锋的决心。 前沿的骑兵根本就连停歇的意思都没有,依然嚎叫着冲杀过来。 “强呀!”张允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张允等人带出来地地雷本来就不多。 埋设下的也不过就是二十来个,而且是成梯次散布,以张允地最初构想就是不但是用来杀伤敌人,更可以最大限度的打击女真骑兵的士气,可是显然他低估了辫子兵的凶悍和顽强,即便是在地雷碎片的洗礼下,有将近一百多人死伤,可剩余的八百人依然冲杀了过来。 “抛射三轮后转为平射!”张允高声下令。 黑巾众除了他的号令之外,不听任何人的话,秦邦屏指挥不动。 而白秆兵也没有什么弓箭手,所以黑巾众不得不临时充当起了弓箭手,担负起了远程攻击的责任。 因为地雷的爆炸,地面上增添了一些小小的火堆,借着火光,弓箭手们倒也不至于连目标也找不到。 铮嗡,铮嗡,铮嗡几轮弓弦破空声过后,上百枝羽箭之冲上天而后又倾泻下来,扑哧扑哧,钻进了女真骑兵的身体或者胯下的马匹里,当场又有不少的人摔落在地上。 可这毕竟还是少数,更多的人却已经顺利的冲到了近前,借着微弱的星光,张允甚至能够这些骑兵手里的明晃晃的马刀,以及他们森然的牙齿和眸子里凛冽的杀气。 而地面也颤抖的越发厉害了。 在步兵和骑兵的对抗中,战斗力的强弱还是其次,更要紧的是气势和胆魄,正如张允之前所说的,面对着呼啸而来的骏马以及挥舞的马刀,没有几个人可以岿然不动,居高临下的骑兵在对抗中占据了决大的优势。 不过在此时,白秆兵手里紧握着的木制长枪却将这份优势减到了最小。 只怕就连那些手持长枪的白秆兵也不会相信,这种粗陋的武器居然有如此的效用,而事实却是有目共睹的,因为夜的缘故,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压根就没有看到这些磐石一样站立的白秆兵手里持拿着什么兵器,可是当他看清楚那一根又一根的木枪时,却已经晚了。 耳听扑哧,扑哧,木枪尖刺穿肉体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躲过地雷的碎片,闪过箭羽的凶悍之徒却结结实实的骑着马撞到了木枪上。 以骑兵的速度,不要说是削尖了的木头,就是一根木棍也能硬生生得将肉体捅开,更何况是在一片密匝匝的枪林前面,根本就是无法躲闪,要么是胯下的马匹,要么是上面的骑兵,就被这根连树皮都没有削去的粗糙武器捅了个对穿,鲜血喷溅而去,空气里顿时弥散着一股子血腥味。 而后面的骑兵虽然听到了前面同伴的示警,可是想要减速却已经来不及了,扑哧声再次响起。 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木制长枪就如同羊肉串的签子,而那一个个奔腾而来的骑兵及马匹则成了上面鲜红的肉,一个接一个,直到长枪上没有了空缺,而后面的骑兵也把马硬生生的揪住,这场自杀式的局面才算告一段落。 而骑兵所仰仗的速度和冲击力却已经没了,随着秦邦屏高喊一声道:“弃枪,搏杀!” 前沿的白秆兵将手里握着的木制长枪松开,浑然不顾虎口已经被枪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撞裂了,抽出了赖一成名的白秆子,呼啸着冲了出去。 而黑巾众也把手里的弓往旁边一扔,拔出唐刀就冲了出去。 此时此刻,张允真想也跑过去大战一场,可是秦邦屏却挡在了他的面前,而许淑也拽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辽东战局没你不行!” 张允顿时就成了没气的皮球,只等躲在后面看着别人忘我厮杀,踢了一脚扛在大剑守在身边的范同道:“还愣着干什么,砍他们去呀!?” “好勒!”范同一喜,大吼一声:“孙子们,你家范同爷爷来了!”说着挥起盾剑就闯进了人群。 以他的身材和膂力,当真是挡者披靡,盾剑过处,往往是骑兵连马匹一同被砍成两截子,把左右的白秆兵都看傻了,反倒是黑巾众都习惯了范同的威猛,并不怎么在意。 在其他人忘我厮杀的时候,张允自然也没有闲着,躲在人群后面也在东张西望,他在寻找女真骑兵的首领,那个和他明里暗里较量了几次的皇太极。 只可惜天色暗淡,四周的人又纠缠在一起,哪里又得分得清楚谁是谁呀,不过张允倒也见识了白秆兵的悍勇,这绝非是吹出来的,这回冲上去的乃是一千多人,不约而同的两人为一组,一人用手中的白秆枪挡住骑兵的马刀,而另外一人则是狠狠得刺向面前的马颈。 常言说的好,射人先射马,这帮白秆兵则是先把女真骑兵的马弄死,然后再两人打一人,无论辫子兵多么凶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人家白秆兵也不是纸扎泥糊的。 这边拼杀的时候,远处的皇太极却在发愣,不只是因为之前那一连串的地雷,更是因为那迟滞骑兵的木制长枪以及白秆兵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倘若明朝的军队都是如此的凶悍,想一想驻扎在抚顺沈阳的那些士卒,皇太极是真的不敢想像下去了。 “撤!”皇太极眼见着事不可为,也不打算再把剩余的两个牛录的人扔进去了,干脆就命手下人吹起了收兵的号角。 第205章 可惜的是前面的那三个牛录骑兵早就已经被白秆兵给缠住了,想要撤退,何其难也? 而皇太极算是看出来了,若是想要把这些人营救出来,只怕自己还得再搭进更多的人去,说不定连自己都得给陪进去,盘算了一下之后,他决定还是弃卒保帅,沉重的摆了摆手,带着剩余的两牛录人马匆忙离去。 ------ 第二章备战六里堡 天将亮时,这场厮杀终于是慢慢落下了帷幕,大老远跑来夜袭的三牛录女真骑兵是一个不剩的全都留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允是老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的,因此脸上是波澜不惊,看着清点了人数的秦邦屏问道:“咱们的人伤亡如何?” “死了四百一十三个,重伤三百二十一个,轻伤五十四个!”秦邦屏的脸很阴沉,象是罩上了一层黑气。 昨晚上那一仗,白秆兵这边真可谓是顺风顺水,从头到尾都处于上风,结果却伤亡了这么多,他这个主将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恩!”张允点了点头,这样的伤亡情况和他料想的倒是差不太多,基本上是一比一,白秆兵面对着号称自蒙古兵之后最强悍军队的辫子兵能有如此的战绩,从另外一个角度上也说明,这帮白秆兵倒是真有两把刷子。 “在下无能!”秦邦屏倒是颇有些自责的意味。 张允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咱们无能,是敌人太凶猛了,这也不能怪你,所谓困兽之斗原本就会惨烈无比,能把这九百人一个不落的都留下,这本就是大功一件,至少给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人一个响亮的嘴巴,让他们知道,咱们大明朝的爷们那也不是好惹的!” 听了张允这番话,秦邦屏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张允而后道:“觉是睡不成了,吃过了早饭咱们就开拔吧,哦,记得吩咐你的兵,把女真人的辫子都给割下来,这可都是军功,日后荣华富贵。 封妻荫子都靠他了。” “是!”秦邦屏点了点头转身传令去了。 “怎么了?打了个胜仗还不高兴?”许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张允瞥了她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到面前的战场上,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就算是胜仗,那也是惨胜,这些辫子兵的凶顽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猜测,倘若守在咱们身边不是白秆兵,而是那些普通的大明兵丁。 嘿嘿,只怕……” “只怕什么?”许淑追问了一句。 “只怕结果就是两样了!” 抛开盔甲兵器等客观因素,当时地明朝军队论训练强度和战斗力水平确实和辫子兵差了一大老截子,更别说战斗意志了,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就拿这一仗来说,若非有地雷,若非迎敌的是战力强横的白秆兵,只怕张允就算是诸葛亮再世,怕是也难以挽回惨败的结局。 。 。 辫子兵。 真得很强呀。 张允感慨着,多少得能够明白了熊廷弼为什么猫在前线不肯初战的苦衷了。 打扫完了战场,吃饱了饭之后。 再次上路,有了昨晚上这么一出之后,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后方未必就是安全地地方,女真人的骑兵一样能够轻松得跑过来偷袭自己,为了避免再来这么一出,不用催,兵丁们也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而皇太极似乎也真的被打疼了,倒象是消失了一般。 再没有跳出来滋扰张允。 可是张允的眼皮子却总是在跳,这让他变得格外谨慎了起来,不时得吩咐黑巾众充当斥候在提前巡查,又写了封书信,名贺虎骑马送去沈阳。 便于孙承宗派人来接应。 他不怕死,可绝对不是莽夫。 在这场关乎着千百万汉人命运地战争之中,张允自以为自己的作用绝对不逊于百万雄兵,因此他得活着到前线去。 他也很清楚,女真人和汉人终究要死战一场,之前的夜袭说不定就是这场种族战争的导火索,当皇太极意识到了自己掌握着的地雷所拥有地巨大威力时,想必他不但不会束手就擒,反倒会鼓动努尔哈赤,派遣更多的人来跟自己玩命,到了那时候,这剩余的两千多白秆兵怕是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地。 事实也正如张允所预料的那样,皇太极根本就没有留给他再多筹划的时间,报复就可以逐渐上演了。 让张允稍微感到安心一些的是每回来的女真骑兵数量都不多,最多也就是五六十个,骑着马冲一下,去不靠近,射上几箭,待黑巾众准备上马追赶的时候,这些人就呼喝着远去了。 娘的,跟老子玩麻雀战呀。 张允看着那些渐渐远去的女真骑兵,拳头捏得嘎嘎响。 “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呀?”许淑也觉得纳闷,驱马来到张允身边问道。 “骚扰咱们!”张允咬着牙解释道:“不停得骚扰咱们,让我们寝食难安,精力消减,就如同猫抓了耗子,总要玩弄一番,在耗子精疲力竭地时候再猛得扑上去,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是吗?那怎么办?”许淑虽说在白莲教里混了多年,大小也算个高层,对于江湖仇杀还有一些阴谋诡计,那是驾轻就熟,可对于兵法战术却还是个雏儿,到了这时候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反倒是司墨看得比她要远得多,牵着马缰绳凑了过来,看着张允道:“相公,你不觉得女真骑兵们是在等待援兵吗?” “恩?”张允扭过脖子看着司墨,眉头渐渐皱起而后又舒展了开来,而后做恍然大悟状:“是呀,咱们在等,皇太极那厮肯定也没闲着,骚扰目的不但是要消磨咱们的精力,更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给咱们来个一勺烩呀,妈的,要不是你提醒,老子查点上了这厮地恶当!” 环顾了一下左右,张允要过了秦邦屏带过来的地图,看了看又郁闷地道:“距离此处最近地城池就是辽阳,可也有几百里之遥,若是一路奔行过来,兵丁们的体力是否能够承受暂且不说,皇太极那厮断然不会让咱们如愿,肯定会跳出来阻挠。” “张大人,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就地堆土为城。 以待援军!”秦邦屏提了个建议。 堆城这事张允倒不是不知道,可问题是真要这样的话,不啻于告诉皇太极:老子已经猜透了你的阴谋。 到了那时候,张允肯定皇太极肯定会毫不犹豫得扑过来拼个你死我活,再说了,堆土为城说来好听,实际上就是画地为牢。 自个把自个给圈禁了起来,倘若明朝的援军来得快些,倒也罢了,可要是拖拖拉拉被女真人赶到了前头,那可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杀剐存留都得由人家说了算。 想到这,张允又翻看了一下地图,最后指着上面的一个点道:“咱们去那里,至不济还可以有个后勤保障!” 秦邦屏凑过来一看,原来是上面标记的一个小镇。 名叫六里堡。 他也清楚,若是被女真骑兵这样骚扰下去,用不了多久。 自己手下的兵丁都得精疲力竭,况且他也说不准女真人会派过来多少兵马跟自己玩命,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寻个依托,跟辫子兵拼个你死我活,想到这,遂点了点头。 张允所选地六里堡恰好就在他们去沈阳的路上,除非内部有奸细。 否则皇太极是不会知道张允已经存了跟他较量一场的打算,因此骚扰的依然骚扰,反抗的依然反抗,双方始终都没有发生太激烈的冲突。 天将傍晚时,一干兵丁终于是来到了六里堡。 并且驻扎了进去。 六里堡这个名起得倒也形象之极,虽是个小镇。 可实际上方圆不过六里左右,兴许是在辽东的缘故,为了提防女真人地掳掠,外面用土堆建了一道厚实的城墙,只是并不很高,不过一丈五,对张允来说,倒也是聊胜于无了。 进入六里堡之后,张允就命人找来当地的里正,劈头就道:“从此刻起,此地被我等征用,你去告诉百姓,入夜之后不准擅自出门,否则以通敌罪论处。” 赶走了吓的脸色发青的里正,张允把秦邦屏找了过来道:“我方才已经问过了,这六里堡共有四道门户,咱们地人不多,若是女真人当真来袭,分守四门怕是兵力不够,所以我想只留下最为稳固的南门,其他三处全都砖石堵死,稍微派过去一些兵卒守着,当可无事,你说呢?” 秦邦屏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我看此处倒有些大户,家中必定有些家丁护院,不妨也将他们征用,分散到这三个门上拒敌,如何?”“此法甚好!”张允倒没拒绝,事急从权,他也绝非拘泥之人,和秦邦屏商量好了御敌的对策之后,送他出门,而后就把范同等人给招了过来,从司墨手里索要钱袋,塞到他的手中道:“你带些人去各个酒家,把他们的酒水,酒瓶尽数买来,还有再弄些棉布,牛油猪油羊油,但有地都弄来。” “大哥,你想要弄那玩意?”范同虽然憨却不傻,一听张允说的这几样,顿时就知道张允想要干什么。 “知道了还问!”张允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下,把他给踹了出去。 “相公,你也忙了一天了,喝点水吧?”司墨端着杯子茶水走了过来。 张允接过来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苦涩,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这什么水呀,太难喝了!”不过还是喝了两口后这才放下,将司墨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道:“丫头,让你受苦了,唉,当初真不该让你跟着我一起出来!” 第206章 “不苦,跟着相公,无论怎样司墨都是心甘情愿!”司墨在张允地怀里拱了拱,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温馨,嘴里却道:“若是我不在身边跟着,相公的衣食住行谁又能照顾得了呀?我可不想你打一场仗回了家,已经是骨瘦如柴了!” “呵呵!”张允淡然一笑,刚想甜蜜一下时,就听到外面有女人咳嗽,不用问自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许淑了,司墨如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连忙从张允的怀里跳了出去,张允也站起身来,拉开门子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的许淑,没好气得道:“干嘛?你不跟自己屋里好好待着,跑我这边来干什么?” “我来是问你吃不吃饭,哼,谁想到你们俩居然在亲亲我我,好心遭驴踢!”说着许淑撅起了嘴。 张允只当没有看到,对司墨道:“我出去看一看,你陪着公主先吃饭吧!”说着朝许淑呲了下牙算是笑了一下,而后拎着刀就出了临时被征用的这家客店,骑着马在六里堡内巡视了一圈,眼见得随同而来地白秆兵全都在忙碌,或搬或扛,弄了些砖石或者磨盘,碌碌把东,西,北三个门给堵了个严实,想必就算是女真人用木头砸也未必能够撞开。 而南门也在加固,不少的兵丁已经站到了土墙之上,手里握着白秆子小心戒备着,土墙上也摆放了不少拆下来的房梁,看这意思是要充当滚木来用。 兴许是张允命里正传达的军令奏了效,大街之上除了军卒之外并没有什么百姓,因此显得空荡荡的,而一些大户人家地家丁,护院也都被强逼着走出了家门,手里拿着些刀枪棍棒爬上了东,西,北三面的城楼,只是那脸上却满是不乐意。 张允走了过去,郎声道:“诸位乡亲,本官也不瞒你们,我等之所以来此处为地就是想要抗击女真人的侵略,或许你们很恼火,很愤恨,觉得我们的到来打乱了你们原本宁静的生活,对此我也觉得很抱歉,可我想要说的是这也是不得已的。” “你们中的一些人或许见识过女真人的凶悍残暴,你们中的一些人家中亲戚朋友或许就曾死在女真人的刀下,你们中的一些人的财物牛羊也许就是被女真人抢走的,你们中的一些人也许曾经立志要为家人报仇雪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拿起手里的刀枪,随我们和女真人拼一场吧。” “或许你们中的一些人觉得是我们把厄运带到了你们的身边,错了,天下永远就没有不吃羊的狼,而女真人就是一群恶狼,即便是我们不来,你们也终究会遭殃,会被他们当成肥肉一样的吃掉,既然左右都是被杀,你们又何必不刚强一些,鼓起胆子来跟他们斗一斗呢。” “咱们都可以会死,可是就算是死在女真人的刀下,老子也得拉着个女真人垫背,这才叫爷们,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这种时候,哪个人会承认自己不是爷们,因此扯着嗓子喊道:“有。” “大点声,我没听到,有没有?”张允由吼了一声。 “有!”四周的人齐声呐喊。 “很好。”张允点了点头。 ------ 第三章烈火焚天 皇太极总算没有让张允的一番布置落空,就在张允等人驻扎到六里堡的第二天,皇太极带着剩余的两牛录女真骑兵就出现在了六里堡的外面,不过他并没有冲动得想要依靠这并不算多的人硬碰硬,而是在距离六里堡南门五里外驻扎了下来,瞧那意思,很有几分要和张允对耗下去的意思。 从女真骑兵出现在人们的视线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禀报给了张允,当他听说皇太极那边只有六百多人之后,料定他不会笨到以卵击石,当下里慢悠悠得走到了南门的城墙上,看了看远处已经驻扎下来的女真人,已经和自己遥遥相望的皇太极,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轻声道:“想跟我耗着,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份忍性了!” 说着朝后面一摆手道:“范同,还愣着干什么,把咱爷们花了半宿的功夫给这帮辫子兵备下的厚礼亮出来呀!人家好歹是远来是客,太怠慢了显得咱们这些主人忒不厚道!” “好勒!”范同应了一声,呼得一声,从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扛了一根木杠子出来,说是木杠子,上面却横着钉了不少的木棍,棍子上面密匝匝的挂着粗黑的辫子,被他高高的举起来,插到了城门楼子上,被风这么一吹,八九百条大辫子前后摆动,活像是黑色的招魂幡。 这一招张允多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想出来的了,兴许是以前在论坛上看过,说是侵略中国的洋人用来羞辱国人的,不过现在这条辫子只属于女真人所有,算不上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反倒有那么点在昭示威武,连带着恶心对面皇太极的意思。 当然了,张允玩这一手也不全是为了解气。 更要紧的是在逼着皇太极提前动手,趁着他现在手边的人不多,给他来个激将法,只要他上钩,肯定会把那六百多人也一起派过来攻打六里堡,到了那时候,己方居高临下。 就算不能把他杀个干干净净,起码也能挫一下女真人地锐气。 那些躲在家中的老百姓以及被上了城楼的家丁护院们一瞅见这辫子弄成的招魂幡挂出来,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位爷是谁呀,太厉害了吧。 这密匝匝的辫子得是多少人的脑袋上割下来的呀。” 不提六里堡中地居民对张允等人心生敬畏,也多了几分打败女真人的勇气。 单说对面的皇太极及一干女真人,一开始都还在纳闷对面的汉人这又是在弄什么玄虚呀,可定睛一看,顿时全都气炸了肺。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更象是在大嘴巴抽他们。 一帮莽撞之人当即就要上马冲击六里堡,可是却被皇太极喝止住了。 沉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四贝勒,我要杀进去,把那些可恶地汉人宰个干净,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一人红着眼珠子答道。 “你能杀的进去吗?”皇太极阴沉着脸道:“当日夜袭他们的营盘,以三牛录之众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不要说现在他们占据了那座土城,居高临下,就算把所有地人都打光了。 也未必能够如愿!” “那……”那人一阵气恼,咬着牙道:“咱们怎么办呀?” “等!”皇太极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个字,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淡淡得道:“明早援军必到,想要拿下这个小小的土城岂不是易如探囊取物。 到时候我要这满城的汉人为死去地将士殉葬!” 眼瞅着对面的女真人略微有些骚动之后重新恢复了平静,张允摸了摸下巴。 颇有些遗憾地道:“妈的,这个皇太极怕是属乌龟的,可真够能忍的,不过我看你能够扛到几时!”随手招过来俩嗓门大的军卒,低声吩咐一番之后,这俩人就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尽管现代汉语还没有正式出现,不过汉人这恶心人的本事却已然是炉火纯青了,张允搬着把椅子坐在一旁,享受着春日的阳光,听着耳边粗豪而颇有古风地粗口,忽然觉得这样的小日子倒也是颇为有趣的。 只可惜这俩大汗把嗓子都喊哑了,那边的皇太极依然是按兵不动,张允也是无可奈何,眼瞅着夜幕降临了,将下城楼时道:“晚上都给我睁大了眼睛,说不定那帮孙子晚上会冲过来抢这玩意,你要是夺,你们也别跟他抢,只要不往上面冲就犯不着跟他们玩命,听到没?” “是!”一个白秆兵的小头目点了点头。 半夜三更时,女真人果真没有忍住,派人偷偷得前来抢那根旗杆子,可是还没有冲到近前就踩到了张允老早就命人埋下地地雷,轰得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鲜血喷溅。 而女真人却不死心,开弓搭箭,朝城楼上的木杆子连射了数十箭,因为有了张允地吩咐,左近的兵丁连动弹都懒得动弹,眼瞅着碗口粗细的杆子就这么咔嚓一声折成了两截子,上面的半截杆子摔落下去,被女真骑兵抢了回去。 。 wap,。 可是等到他们回到帐内仔细一看,差点没有当场吐血,原来那些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换成了马尾巴,更要命的是上面还挂着一张布条,上面倒是没有什么字,而是画了一副四格漫画。 第一副是皇太极的肖像,寥寥几笔倒也颇为传神,而后则是他的背面象,不过只有一个脑壳,还有那条辫子,跟着则是一个猪屁股,可那条尾巴怎么看都象是皇太极的辫子,而末了一副却是一个猪头,除了鼻子之外,其余的部分倒和皇太极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用说,这画也是出自张允之手,他就是想要尽情的羞辱这位后金的第二代君主,图一乐倒是其次的,主要还是想把皇太极的火气撩拨起来,让他不顾一切的率兵来冲击六里堡。 当然了,张允也不是不知道把皇太极气得越狠,日后得到的报复就越猛烈。 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既然撕破了脸皮,那就是不共戴天地仇敌,你死我活是最终结果,太矫情了反倒显得假。 不过皇太极这一回再次让张允给失望了,他只是撇了撇嘴,冷笑道:“这个张大人原来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不足为虑!”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左右的人听的,可心里却把张允其人当成了平生的最大劲敌,他甚至在恼羞之后冒出了一个古怪的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法子网,那就是如果有可能,倒是希望将这个张允招纳到自己旗下。 第207章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几乎是不可能地。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死了!”皇太极盯着对面的六里堡,目光里满是杀机。 天还没有明,张允就被隆隆的马蹄声给惊醒了,止住想要起来的司墨。 急匆匆得换上甲胄,拎着唐刀就出了门,跑到城门前往远处一看。 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子,瞧这意思,女真人倒是真下了大本钱,说不定派来了一旗人,不过也很是庆幸多亏自己没有傻乎乎地一路往沈阳去,否则的话,怕是早就被这些人包了饺子。 “大哥,怎么个意思?”范同扛着他的那个大盾剑一溜小跑赶了过来。 瞪着眼珠子看了看远处,嘎嘎一笑道:“俺的娘呀,那个叫皇太极的兔崽子还真瞧得起咱爷们。” “是呀,怕是有五六千人吧?”刚走上城墙地秦邦屏极目远眺,粗略的数了一下。 脸色依旧。 “呵呵,岂只是五六千人。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对面足有差一百就有七千人,这可是份大礼,皇太极这厮还真给我面子,他就不担心我一口气吃不下去给活活噎死呀!” “我看他就是想把你给噎死!”匆匆赶来地许淑接了张允这个话头,不过语气很是不善。 张允也懒得搭理他,笑眯眯地道:“不怕,不怕,贺虎已经走了三天了,孙承宗就算不在乎我的死活也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堂堂的公主在战火中香消玉陨而不救的,要不然的话,他孙家怕是一个都被想活,想必援军很快就到,只要咱们能把这些辫子兵死死的粘住,到时候来个内外交攻,灭掉他女真一个旗再搭上个儿子,我就不信努尔哈赤那老小子不心疼的吼吼的。” “你……”许淑显然是被张允地话给气到了,合辙自己在他眼中,那就是个用来调集援军的护身符呀,这事搁谁的身上,谁都会恼火,更不要说她一堂堂的公主了,小脸一沉,冷哼一声,就这么走了。 “走了好,安全!”张允瞥了秦邦屏一眼道:“秦大人,找几个亲军跟着公主,咱们死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为国效忠而已,若是公主有个闪失,怕是会殃及家人呀!” 秦邦屏点了点头。 张允又找了把椅子座在了破旧的城门楼子旁,看着远处地女真人道:“兄弟们,都被傻愣着,趁这功夫都去吃点饭,范同,让兄弟们把酒菜拿上来,人家大老远的来了,咱们得好好招待,这叫礼数,懂不懂呀?” “嘿嘿,放心吧您呐,俺知道,一早就给他们预备好了!”范同用手指头指了指城下面地黑巾众,就见他们推着个平板车,上面密匝匝得堆满了瓶瓶罐罐,瞧那模样,一个个眼珠子都有点红,看来昨天熬了一夜,不过却丝毫不晓得疲倦,反倒是满脸的兴奋。 “张大人,这是什么呀?”秦邦屏毕竟是上了岁数,比较沉稳,可是他身后的秦民屏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东西,我叫它霹雳弹,待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张允卖了个关子,而后对范同道:“你带着弟兄们去地面埋上点诡雷,听清楚了,是诡雷!” “放心吧,俺明白!”贺虎不在,范同那就是黑巾众当之无愧的领头人,大巴掌一摆,带着脖子上挂着几个褡裢的黑巾众出了六里堡的南门,有人在前面戒备,有人拿着铁锹,开始堂而皇之得在距离城墙十来丈远的地方挖起坑来。 随后把褡裢里装着的石头雷或者铁雷摆放了进去,而后埋上土,还挂上了绊弦。 这一切就在不远处的女真人注视下做的,眼见得有一队骑兵大呼小叫地飞奔而来,范同嘿嘿一笑,等他们冲的近些了,这才从腰里摸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手雷。 拽去了上面的引线,膀子一甩,呼得一声,甜瓜大小的铁蛋蛋就飞出了五六十长,正好砸在这帮骑兵的面前。 轰得一声响,四散的铁片把四周地马炸得跟筛子一样。 只不过手雷的威力毕竟是小,更何况这不老少的弹片都被马匹给承受了去,那些骑兵最多就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弄的灰头土脸。 倒是没有什么死人,不过这些人的速度却是一缓,而范同地手却一点都没闲着。 手雷就好像不要钱也似的朝这些人投去。 他膀大腰圆,力气大不说,准头也是相当惊人,见那些骑兵分开看来,暗骂了一声:“你们倒是不傻!”拔了引线之后,却不着急出手,而是延迟个两三秒之后这才呼得甩上半空。 不得不说,女真骑兵冲击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只是这么片刻的迟滞,有些人已经冲到了距离范同不足五十步地地方,可是飞到空中的手雷却轰得一声炸裂开来,这下子倒真有些象是天女散花,只不过这散的都是些碎铁片。 如此一来,马匹倒是安然无恙。 可是冲锋在前地骑兵就算是倒了大霉,运气稍微好点的,最多就是被弹片在身上开个口子,摔落在地而已。 那运气差一点的,直接就把铁片打中了脑袋,想像一下,尽管这些手雷相比于后世的手雷在工艺上还有些粗糙,可那毕竟不是玩具,而里面的火药也是相当够分量,雷体上的也花纹刻得也很是均匀,碎片那叫一个锋利,唰得一声响,中者脑袋上顿时多了个大窟窿,鲜红混杂着白花花的脑浆子喷涌出来,那叫一个血腥。 而趁着不大的一会功夫,黑巾众早就已经把带出来地地雷都挖好埋上了,嘻嘻哈哈得扬长而去,骑兵们见识到了火器的威力,哪里还敢再追,只得这么灰溜溜得带上同伴的尸体,原路跑了回来。 这一幕无异于给所有的女真人来了个下马威,张允这边顿时是欢声雷动,而女真人的士气难免有点受打击,不管是谁,对于未知地东西总不免会心存敬畏,女真人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张允显然对皇太极不错,根本就不用他张嘴鼓舞士气,而是在白秆兵们都吃饱喝足之后,把昨天晚上收起来的那根招魂幡又竖了起来,并且大声道:“皇太极,有胆子得就放马过来,你家大爷等着你!” 这么一来就算是捅了马蜂窝,但凡是个女真人谁受得了这个呀,杀了人还不算完,把辫子都剪了挂出来示众,这不是在女真人地脖子上拉屎吗,一时间群情汹涌。 皇太极倒还算是冷静,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之后,开始调兵遣将。 而张允在上面看到的一幕却是二十来匹马别牵了出来,身后拖着一根原木,而后尾巴上绑上了柴草,点燃了,马匹吃痛,玩命得朝六里堡跑来。 “妈的,这个皇太极还真是挺聪明的,这法子都让他想到了!”张允摸着下巴赞了对面的皇太极一句。 不过张允也不笨,其实他带出来的地雷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已经全都用光了,方才之所以说是诡雷,不过就是让范同等人出去装模作样一番,用意不过是吓唬一下皇太极,让他知道地上埋了东西,如此一来,他进攻时难免会束手束脚。 不料这个皇太极居然想出了这么个对策,用马匹来趟雷,结果自然是平安无事,不过呢,二十来匹马倒也没有全都回去,因为张允早就派人偷偷得在城墙周围撅了一些陷阱,有些不走运的马还真就一脚踩了进去,把腿给弄折了,趴在地上痛苦嘶鸣。 这第一个照面下来,张允算是落了下风,而皇太极似乎也没有打算给张允过多扳回面子的时间,手一挥,密匝匝的一群辫子兵就持刀拿盾冲了过来,当然了。 自然也没少了攻城用的梯子和撞城门用的原木。 到了这时候,张允这个二把刀自然就把指挥权移交到了秦邦屏的手里,帽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白秆兵虽然都是步兵,可是这回从山海关出来时倒也运了不少的辎重,其中就有一些弓箭,提前就已经发放了下去,在这种情势下。 有没有准头也就并不打紧了,毕竟三千人如潮水一般涌过来,只要不是个瞎子,随便拉开弓往下面一射就肯定会有人中箭。 当然了,黑巾众依然是聚拢在一起。 腰间挂着两三筒箭矢,一等到辫子兵冲到了射程之内就已经开始开弓放箭,只不过这一百五十多人,就算射得再怎么快,射得再怎么准。 面对三千多人时那也有点杯水车薪的感觉。 更何况黑巾众里,除了一早就跟着张允地那些人之外,大多数都是离开河间时招募的新人。 一多半都是布衣帮里的人,虽然也接受过林笑语的训练,可是这弓箭的准头就差了许多,最多也就是比一般人强上一些而已。 而下面的那些辫子兵也不全都是步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之所以现在弃马不用,有一大半原因是骑着马实在不利于破城,不过弓箭却都还带着。 一见上面有人射箭,一边躲闪一边弯弓还击。 不得不说,辫子兵作为游牧民族,这个弓箭的准头那绝对不是半路出家地汉人所能相比的,白秆兵们自然就更不成了。 三千多辫子兵里有三成射箭,那也是瞬间就有一千多箭矢飞上城头。 六里堡的土墙虽然厚实。 可是却并不高,也就一丈五,根本就挡不住飞上来的箭矢,幸好张允之前早有考虑,命白秆兵拆下了六里堡百姓家中的门板,或竖在墙头上,或几个人扛在头顶上,就听见笃笃声不断,倒是也没有多少人伤亡。 只是那些辫子兵却轻而易举得冲到了城墙下面,远处地皇太极看着此情此景,阴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208章 可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张允,就在五六十人手里举着盾牌,护着扛着原木的人朝城门冲去时,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之时,更有不老少的残尸碎肉飞上半空,而那根粗大的原木也在这一炸之下断成了两截子。 此时短在范同深厚,猫在木板子下面地张允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没错,老子还留下了那么几个地雷,就是等着你们撞门的时候用的!”事实上这也算是最后地几颗地雷了,当时范同等人听张允的吩咐埋在了通往城门的路上,因为前面挖了不少陷阱,那些马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冲到近前就已经断了腿,这么一来,倒是让皇太极吃了个蹩。 “范同,辫子兵冲到哪了?”张允可没有范同那刀枪不入的本事,也缺乏身先士卒的胆量,因此厚着脸皮猫在后面出阴着。 范同全身上下也就俩眼睛怕刀枪,可问题是辫子兵射得再怎么准,也没有本事在这种时候射他的俩眼睛吧,所以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偷眼往下面瞄了一下道:“快到下面了!” “很好!”张允点了点头道:“别着急,要大胆得放他们过来,咱们的手雷也不多了,得省着点用,往人堆里给我扔,最好多炸死你个弓箭手,奶奶地,辫子兵的火力压制也忒强悍了点吧!” 他这话说的其实不全对,女真人的箭虽然射得准,可是每个人箭筒里的箭矢却并不充裕,这也是无可奈何地事,毕竟女真人没有明朝那样财大气粗,而冶炼金属的水平也并不怎么高,再说明朝廷再怎么混蛋,也不会把金属这种战略物资玩命得卖给女真人。 因此除了皇太极手下地这些旗人之外,大多数的女真人所有的箭头实际上并不是金属的,而是狼牙或者骨头磨制的,杀伤力自然就小了很多,若非忌惮范同手里的手雷,只怕皇太极再怎么败家,也舍不得让手下人玩命得射箭。 这倒是也印证了一个道理,所谓战争打的是后勤,归根到底,就是在拼财力。 而事实上女真人的贫穷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射上来的箭矢是越来越稀,不过梯子却也已经搭到了城墙上。 甚至有一个就竖到了范同的脚边,张允正好看到,用手拍了一下范同的大腿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梯子踹开呀!” 不想范同这回却没听话,而是嘎嘎坏笑道:“现在踢多没劲呀,等他们爬上了个三个五个。 我再一脚把梯子踹翻,奶奶地,摔不死他们算这帮辫子兵命大!” “操,你小子真够他妈的坏的,不过大哥我喜欢。 就这么干!”张允有坏笑了起来。 这梯子上的辫子兵正玩命得往上爬呢,他们心里装满了希望,憧憬着能够成为第一个站上城墙的英雄,可是等最上面的一个人顺利的爬到了距离墙头还有不到三尺时,一张硕大地脸露了出来。 朝他们嘎嘎一笑,道:“对不起,你们还是下去吧!”说着一脚就把梯子踢翻了。 范同的力气何其大呀。 那梯子直接就是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上面蚂蚁上树似的辫子兵一个也没跑了,全都被梯子给砸到了下面,连摔带砸,活下来的就没几个。 而范同却连看他们都没多看一眼,而后扭过脖子来道:“大哥,扔炸弹不?” “人多吗?”张允问道。 “多,跟蚂蚁似的!”范同搓了搓手。 张允点了点头道:“那就扔吧。 往外面砸,把他们赶到城墙根上来!”随后又拍了拍旁边地几个黑巾众道:“把箭停一下,该放火了!” “好勒!”这几个黑巾众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当即就把摆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 一人手里多了根火把。 范同脖子里挂着个褡裢,里面都是些石头或者铁制的手雷。 他也知道存货不多了,因此扔得很是小心,从距离城墙根外五十步开始逐渐超内收缩,那些正玩命得往上爬的辫子兵顿时就被炸懵了,眼见的同伴随着一声声巨响成了残尸碎肉,要说不怕那绝对是假地,可是军令如山,股子里的凶悍让他们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更加玩命得朝前面涌了过来。 可这恰恰是张允所希望看到地,那些黑巾众见主子一摆手,就把手里的酒瓶子上多出来的那截子棉布条凑到了火把上,带烧着了,嘎嘎一笑,一抖手就扔了下去,而且选的都是那些高举起来的盾牌,下面的人就听卡啦一声清脆的响声,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跟着就哄的一声,火苗子已经爆溅开来,那真是粘上就着,蓝汪汪,黄橙橙地火苗子就如同太上老君炼丹炉里掉出来的三昧真火,蹭到身上就没个灭。 即便是有些聪明些的,当场在地上打滚希望能把火苗压灭,可不料越是这样,反倒把没着火的地方也都引燃了,一时间城墙下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烧肉的味道弥散开来,中间还混杂着刺鼻地酒味。 这个东西就是张允方才跟秦民屏所说的霹雳弹,实际上就是明朝版地燃烧弹,从来到六里堡的那一天开始,张允就在盘算守城之时,他很清楚敌我力量悬殊,要是论单兵作战能力,肯定不是辫子兵的对手,所以他就想到了这种大范围的杀伤武器。 所以当时就让黑巾众把六里堡内所有的烈酒甚至是菜油什么的都搜罗了起来,若非六里堡不是城池,没有守城用的火油,他也不会用酒精来凑数。 不过民用的烈酒毕竟还是不行,所有他又蒸馏了几回,全都弄成了高浓度的酒精,又撕了些他从北京带出来的硝化棉扔在瓶中,充当猛烈的引燃物,同时为了增加稳定性和杀伤力,又混杂了一些牛羊猪肉上熬出来的肉,如此一来,不但杀伤力大了许多,还极大的提高了黏附性,真可谓是守城杀人的利器!(我胡编乱造的,大家千万可别模仿,要是出了问题别赖我) 一个酒瓶下去,酒水四溅,火焰升腾,方圆四五米之内的人谁也跑不了,再加上堆积在下面的尸首,这火苗子烧得那叫一个欢实。 这算得上是现代化手段和冷兵器的一个公开较量,其结果自然是以辫子兵的败退而告终,不管辫子兵再怎么凶猛,可终究是血肉之躯,在熊熊烈火面前一样没辙。 皇太极虽然对张允恨之入骨,可是却没有昏头,他知道若是这样下去,那就是拿着大把大把的人往火炕里送,除了损兵折将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因此也就无奈的鸣金收兵了。 眼瞅着辫子兵缓缓退却,城墙上的白秆兵全都欢呼了起来,虽然也有人不幸中箭身亡,可相比起辫子兵扔下的这些个尸首,损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时张允也不用顾忌被烈火焚烧的城墙会不会坍塌,一来城墙够厚实,二来这些都是黏土夯砸而成。 张允倒是真想看看,经过这烈火一烧,城墙会不会被烧成青砖。 同时六里堡虽然地方不大,可因为地处辽东,天气寒冷,所储存的烈酒还真不少,而且方才用的燃烧弹也不少,尽可以再挥霍几次,等到用完了的时候,不但辫子兵会扔下个两三千具尸体,援军应该也会到了吧? ------ 第四章计中计,谁玩谁? “秦兄,弟兄们可有损伤?”张允从门板下面站了起来,溜达到秦邦屏的身边,淡然发问。 “死了一些人,都是中了箭矢,其他的人虽有小伤倒是不妨事!”秦邦屏看着慢慢退却的辫子兵,脸色铁青,看来这位白秆兵的领军人物也明白了辫子兵的凶悍。 “那就好!”张允微微一点头,而后道:“兵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依我看皇太极就是再怎么恨我入骨,白天也不会再贸然进攻了,否则的话,只怕留下的还是一具具的尸体!” “张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晚上会来?”不愧是秦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秦邦屏很快就吧咂出了张允话里的意思。 张允也没有再卖关子,微微一点头道:“今天夜里只怕将会是一场恶战,生死存亡就在此间。”说着引着秦邦屏走下城头,来到所住的客店里,给他倒了杯茶水后道:“方才的那一仗与其说是皇太极在进攻,倒不如说是他在试探,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方才辫子兵的斥候肯定围着六里堡转了不止一圈。” “晚上他们会攻击其他三门?”秦邦屏的眉头皱了起来。 “八成会!”张允揉了揉眉心道:“倘若我是皇太极,今天夜里必定是佯攻南门,实际上的主力却放在东,西,北任一门上,咱们的人本就不多,分兵四处,守卫的力量就更加薄弱了,那些临时征召的家丁护院们,站在城头上吓唬人倒还可以,若是和辫子兵硬碰硬,根本就不是对手,所以咱们得想个对付皇太极的法子才是!” “张大人可有妙计?”秦邦屏脱口问道。 从一出了山海关。 张允的计谋是一个接一个,而且每每能够奏效,这让秦邦屏也多少对张允那些阴毒的法子有了些期待和依赖。 张允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后道:“法子倒不是没有,而且有两个,其一,就是把南门也用砖石堵死,你我做困兽之斗。 和辫子兵死战到底,虽然壮烈不过却忒愚笨了些,不足取。”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却险恶了!”张允把六里堡周围的地图拿了过来,道:“你看,六里堡东门和北门外不远就有俩水泡子。 虽然不深,可是若兵丁涉水而行的话,不但容易被咱们觉察,更会减慢冲锋地速度,到时候一通乱箭下去。 第209章 必定会死伤不少人,若是皇太极的脑袋瓜子没有被驴给踢了,多半不会以此为突破口。 而西面却是一马平川,倒真是个适合骑兵冲锋的好地方,就算是城破之后,咱们想跑都难,不过,却可以设个诱饵让那些死脑筋的辫子兵少个恶当!” “原闻其详!” 张允笑眯眯得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秦邦屏的眼睛越来越亮。 夜,略有月光。 六里堡内死一样的寂静。 可是外面地女真营地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皇太极正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排兵布阵。 作为辽东的土著,女真人的眼线还是相当宽广的,张允企图从沈阳调集援兵地意图老早就已经被他看破,甚至远道而来的明军的对象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若非皇太极急于一举把张允等人歼灭。 而又担心手边的兵力过少啃不下眼前这块硬骨头,只怕老早就分兵去屠杀明军去了。 尽管他知道明朝地军队不堪一击。 可也明白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的道理,所以希望在被明军两面夹击之前拿下六里堡,屠城后就翩然远去。 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皇太极迫切地希望毕其功与今夜一战,至于他的策略倒是和张允预先所料到的略有些差别,分兵两处,佯攻南门没错,可皇太极实际的力量则集中在东门,这倒不是说他的脑袋如张允所说的那样被驴给踢了。 而是皇太极也多少猜摸到以张允的头脑,多半也料到了自己今夜必定会攻城,他甚至想到,若是以常理推算,自己必定会攻打西门,可熟读《三国演义》的皇太极却希望玩上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虚实交错地计谋。 他要取东门,也是考虑到那边有个水泡子,张允多半不会派重兵把守,如此一来,防御力必定薄弱,以手下兵丁的凶悍,拿下来还是很轻松的,只有夺取了一处,也就拥有了战斗支承点,到时候覆灭整个六里堡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了,这手小计谋还没有玩,他在算计张允时,也想过张允说不定会把防御重心移动到西门,若是那样的话,南门的人手必定匮乏,若是能够轻易击破,充做后备队地两千兵马马上就可以冲过去。 当皇太极把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口之后,手下地统领们不免会拍上几个马屁,只是现在的女真人毕竟受汉人影响不深,所谓的阿谀之言也算不上肉麻,不过也让皇太极对于今晚上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将近三更时分,皇太极的手一摆,女真兵营里连个号角都没有吹,一队队的兵马就蜂拥而出,而后刷拉一声,分成两队,一个直冲南门,另外一批人却是奔西门而去。 这也是皇太极计谋中的一项,花上些时间和人命突击西门,目的只是为了坚定张允的信念,让他相信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而真正的杀招会在随后祭出。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如意算盘确实打的很响亮,可他这个计谋却并不新鲜,起码在听说了张允的计划后,秦邦屏就提出了类似的质疑,而张允却淡然一笑,阴森森地道:“只要咱们抛出去的诱饵足够大,不怕皇太极那厮不乖乖得上当,等他明白过来时,怕是鱼钩已经刺穿了胸肺,到时候他想吐出来都难!” 成百上千的步兵一齐冲锋,即便是嘴中不语,光是脚步声就足以让地面微微颤抖,南门城墙上的哨兵很快就发现了敌情。 连忙敲响了手边的铜锣,当当之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格外远,听起来也是分外的惊心动魄。 而女真人也很配合的吹响了冲锋地号角,高亢而响亮的呜呜声刺激着每一个女真人的神经,想起主帅屠城的号令,想起了城门上悬挂着八百同袍辫子的木杆子,一个个热血沸腾。 似乎连眼珠子都红了,嘴里更是吼吼怪叫,宛如一头头野兽在发泄着难以抑制的战斗欲望。 张允和秦邦屏既然料想到女真人会玩夜袭的勾当,自然不会没有一丁点地提防,整个六里堡表面上看起来寂静如古墓。 而实际上里面的兵丁全都绷着一根弦呢,此时一听到铜锣响,不用号令,训练有素的白秆兵就已经冲上了城墙。 黑巾众也护着张允来到了西门,今夜。 这里才是这场战斗的重心,张允又岂能错过,而南门则交给了秦邦屏。 作为一个正派子的军人,张允相信秦邦屏在守城方面做得肯定会比自己更好,至于秦民屏所率地五百精兵则驻扎在六里堡的中心地带,随时准备驰援任何一个门户。 当南门的战斗打响后,西门也热闹了起来,与白天的情形相差不大,弓箭手刷刷一通箭鱼之后,跟着辫子兵就蝗虫一样的漫卷了过来。 只不过西门城墙上地动静却并不大。 最多也就是个中规中矩,几只火箭随着铮嗡声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线落了下去,跟着火光一闪,原本堆积在城门外不远处的柴草堆已经着了起来。 六里堡原本就是个小镇,此处地乡民在此耕田种地。 秋天收割下来的稻草就全都堆积在城外便于冬天取暖用,虽然遇到了雪灾。 不过稻草却没用光,正好留给了张允等人放火用,干巴的稻草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左近的辫子兵被照得似乎连眉毛都能看清楚。 而始终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张允身边的黑巾众此时自然也没有闲着,弯弓搭箭,开始点辫子兵的名,扑哧,扑哧声不绝,鲜血和脑浆子随着呼啸而过的羽箭迸射上半空。 也许是日间地那一通箭雨消耗了太多的箭矢,女真人的弓箭手还击的力度却并不大,虽然也频频回射,不过却没有白天时那种铺天盖地的感觉,对于依然躲在门板下地张允来说,基本上可以把这些羽箭给无视掉。 不过辫子兵似乎也并不愚笨,挨了不少的箭之后,也玩起了火箭,不但往城墙上抛射,甚至还对准了紧闭地大门。 所谓的火箭,都是箭镞上绑着浸了火油的棉布,粘到哪里顿时就会烧成一面,幸好张允是个后世来的人,对付这玩意还是颇有心得的,起码他头顶上的那块门板上不但蒙上了一层用水浸透的棉被,还扑上了一层土,如此一来,火箭休想把这块大盾牌给烧着。 其他人头顶上的门板也一样,最多就能听到箭矢击中门板的笃笃声,却一点也不用害怕一会被烧到头发。 人不怕,可是下面的城门却并非如此,六里堡毕竟不是军事基地,更加不是关隘要塞,所谓的城门实际上也就一尺来厚,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非但不再结实而且极其易燃。 数十根火箭射到上面,片刻的功夫就已经烧成了一道火墙,而这还不算,皇太极自然是要给张允坚定信心,做戏自然是全套的,后面的辫子兵呼啦啦抬出了一根撞城门用的原木,几个人握住了捆绑在原木上的牛皮带子,在一些刀盾手的掩护下玩命得朝城门冲去。 “妈的,给老子烧死他们!”范同闷雷一样的骂声从城墙上传来,跟着轰轰几声,几个燃烧弹被撇了下来,火光直冲上天,若非是张允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只怕范同的头发也会被冲来的火苗子燎个干净。 那些被派过来冲击城门的辫子兵自然是被烧成了一团烈火,可是张允还是轻视了辫子兵的战斗意志,这些痛快号叫的烤活人还没有倒地,又有几十个人扛着原木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更有不少的人扛着梯子冲到了城墙下面,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蚂蚁上树般开始往上爬。 “范同,打退他们三次就放他们过来吧,咱得给皇太极留点念想,要不然他只怕会冲去别的门上,那咱们的买卖可就亏本了!”张允拽过范同吩咐道。 “放心吧大哥,俺晓得!”范同嘎嘎一笑,将手里正烧得欢实的一个燃烧弹又撇了下去,陶制的酒坛子里装满了高度的酒精,以消化棉和牛油充当稳定剂,范同居高临下,准头又好,坛子正落在辫子兵围着的原木上,就听啪嚓一声,坛子碎裂开来,而里面的酒精也颇溅开来,遇火即燃,又是一群炭烤活人诞生了。 “唉,可怜呀,可悲呀,可叹呀,罪孽,罪孽!”张允嗅着人肉被烧焦而发出的恶臭,盘腿坐在范同身后,摇头晃脑,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其实心里暗爽到了极点,因为他感觉到皇太极这头大鱼正被自己一点点得引上了钩。 城墙其他地方的厮杀依然在继续,不过比起城门周围的惨烈来倒真象是在玩过家家。 一队一队的人冲过来,而后被烧成焦炭,那些辫子兵依然是丝毫不畏的往上面冲,范同却住了手,因为已经达到了张允方才的吩咐,对于张允的话,范同是绝对言听计从,说是三次,那他绝对不会多烧一回。 “范同!” “俺在,大哥有什么吩咐!”范同搓了搓手,为了不让张允说话太费劲,还很细心得蹲了下来,不过饶是如此,张允也得抬起头来看他。 张允朝下面撇了撇嘴道:“肉搏战就要上场了,你就不想去看看!” 范同憨厚得一笑道:“大哥,你别骗俺了,就凭你摆弄上面的那些东西,辫子兵一时半会根本就冲不过来,俺还是在这吧!” “我靠,居然没蒙到你!”张允有点失望。 可城下面的辫子兵却一点也不失望,反倒是欣喜若狂,因为在烈火焚烧和原木冲撞之下,西门轰隆一声碎裂成了几片,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这情景倒是把不远处观战的女真人将领给吓住了,但随后就是心中狂喜,暗道:“没想到呀没想到,第一个入城的居然是我的人!” 第210章 兴许是张允的表演很到位,也许是女真人以前的战斗中没遇到过阳谋,总之他在瞬间的诧异后,拔出了腰刀,大声一声:“冲锋!” 牛角号再次被吹响,原本待在后面观战的骑兵随着号角声开始缓慢加速,并呼啸着朝洞开的西门冲去。 “大哥,来了,他们来了!” “恩,来就对了,要不我跟谁玩命去呀!”张允很淡然得点了点头,而后看了范同一眼道:“咱们也下去吧,免得让兄弟们等急了!” ------ 第五章疯了的辫子兵 眼看着女真骑兵冲进了城门洞子里张允依然是不慌不忙,倒不是他被吓糊涂了,而是这一切早就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者说,女真骑兵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的破门而入,本身就是因为张允命人放了水,要不然的话,西门从张允等人来六里堡那天就已经被砖头堵得死死的,女真骑兵就算是能够打破城门,依然无法冲进来。 只不过张允为了最大限度的吸引和消耗女真人,特别将西门当成了诱饵,那就是被打开的城门,不论皇太极有着怎样的计划,想必他肯定无法抗拒这么大的诱惑,张允甚至能够想像的到很快女真人的主力也会被吸引过来。 当然了,张允之所以这么干,并非是为了自杀,而是老早就已经有了对付那些骑兵的手段。 答案就是密匝匝钉进城门洞里的铁棍。 这些铁棍是张允把六里堡内的一大半的铁器搜罗到一起后,命堡内的铁匠连夜铸造而成的,有成人手腕粗细,长有六尺,一端带尖,虽然是铸造而成,显得极其粗糙,但是却极为坚韧,被钉入土内的约有两尺,尖端朝上杵在那里,好像城内张满了竹笋。 那些率先冲进城门洞子里的女真骑兵正心花怒放时,就觉得身子一顿,耳听见胯下的战马痛苦的嘶叫了一声后,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得朝前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个转,扑哧一声,已经躺在了远处的铁竹笋上,当场毙命。 没错,张允命人打造的这些铁竹笋正是用来充当拒马用的,因为间距狭窄,又是钢铁打造,何况此时天色暗淡。 那些骑兵又来的匆忙,根本就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胯下的马匹撞在铁竹笋的尖上,要么是被割开了肚皮,要不是撞断了马腿,当场扑倒在地,而上面地骑兵自然也无法幸免。 全都被惯性甩了出去,还没落地就已经成了铁竹笋上的死尸。 而后面的人依然不顾一切得朝里面冲来,之前的情景依然在继续,只不过这一回有了前面的马匹当垫子,战马倒并没有都死。 不过骑兵却都放了风筝。 这个敞开的城门口,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引着无数地女真人如同蛾子一样,不顾一切得扑了过来,尸体是越堆越多。 渐渐得把个狭小的城门洞给堵了个水泄不通,而自始至终,张允和身后的黑巾众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全都猫在一边的门板子后面看女真人自己给自己给放风筝。 “老爷,你这一手真是太高明了,小的实在是佩服!”郑乐看得是眉开眼笑,朝张允翘起了大拇指。 “呵呵!”张允微笑着接受了郑乐地吹捧,而后道:“这才刚刚开头,只要外面的人不傻,很快就会知道城里设置了机关,只怕再一次冲来的就不是骑兵了。” “那咱们就用弓箭招呼他们!”郑乐的脑子转得倒是够快。 张允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直都待在城墙上的范同跑了过来道:“大哥,那帮女真兵正在搬城门口上地死尸,要不要扔几个霹雳弹给他们当见面礼!” “不用!”张允摆了摆手道:“你随便找几个人过去射箭就是了,现在可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对了。 我昨天让你们找的那几个会女真话地人呢?” “在那边侯着呢!”郑乐笑眯眯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房子。 “去把他们叫来,找几个人押着他们。 到其他几个城门外用女真喊话,就说西门已经被攻破了!喊的越响亮越好,演得好点,别让皇太极给看出了破绽,要不然的话,仔细你的皮!” “放心吧您呐,我办事,您只管放心!”郑乐答应一声,随手点了俩白秆兵,押着那几个百姓四处散播谣言去了。 张允此举倒不是涨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而是希望最大限度的把敌人给吸引过来。 事实也确实如张允所预料地那样,当听说西门已经被攻破的消息后,不只是辫子兵,就连皇太极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骑着马带领着亲兵跑了过来远远望去,借着城门口的火光果真看到城门已经打开,而不老少的士兵正顶着箭雨往外面拖死人。 皇太极并不知道里面设置了机关,只道是城内的抵抗太猛烈,以至于门口地死人太多,把道路给堵了,这样的希望摆在他地面前,他焉能不受诱惑,虽然脑海里也闪过一丝怀疑:“这是不是张允给我设了个圈套呀!”但是他很快就把这想法抛到了一边。 因为他想到即便战斗依照着他一早所设定的计划进行,最多也会在城门口上发生激烈的争夺战,与其再次分兵,舍易求难,倒不如在此和张允一决雌雄。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皇太极把手里的指挥刀一举,大声道:“吹响号角,给我全力攻打西门!” 得,这么一来,原本都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往东门进发的军队也转了过来,齐刷刷得朝敞开的城门冲杀了过去,当然了,也有不老少的人正在搬着梯子往城墙上爬,但那毕竟是少数,几乎六成的人选择了往大门方向涌去。 常言说,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实际上就算是一千人堆过来,那也是相当扎眼的,暗淡的月光之下,密匝匝的人头,红色的帽缨子好像一片鲜血在流淌。 因为骑兵换成了步兵,那些铁竹笋所能起的作用顿时小了很多,尽管如此,横七竖八,交错如狼牙的铁竹笋依然迟缓了步兵的脚步,而且由于每根铁竹笋之间的缝隙并不宽敞,最多也就是能够容纳一个人穿过,更是让辫子兵前进的脚步慢了许多。 辫子兵慢吞吞得往称里面冲杀,而黑巾众也没有闲着,那些擅长近战的人架着门板子当盾牌,站在铁竹笋的外沿上看热闹,偶尔也拿出弓箭来朝那些侥幸冲当近前的人打声招呼。 至于那些从一开始就被张允重点培养成弓箭手的人却都爬上了正对着城门的门房顶上。 借着黑夜地掩护,不紧不慢得朝下面射着箭,每一次弓弦响,至少会有一人到底,有时候甚至会出现穿糖葫芦的情况。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白秆兵们也没有看热闹,不管会不会射箭。 都拿了把弓过来,只管拉弓搭箭松手就成,反正下面的辫子兵接踵摩肩,想射不中都难。 反倒是范同显得有点无聊,原因之一就是张允不同意他往下面扔燃烧弹。 同时又因为他的块头太大,即便是想砍俩辫子兵也因为无法穿越铁笋阵而不得不望人兴叹。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变通的方法,抱起了之前用来堵城门的磨盘,石碌碌,以及拆下来地房梁。 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砸去。 前面已经说过,六里堡的土墙头并不高,但也有两丈五(前面写的是一丈五。 有点太矮了,修正一下),换算一下的话,那就是七米半,虽然比起那些大城池不算什么,可是磨盘落下去同样能够把活人砸得骨断筋折。 就听下面惨叫声,骨头被压碎地声音此起彼伏,而范同却在城墙上哈哈大笑。 嘴里更是嘟囔道:“奶奶的,让你们跑来杀人。” 范同正在这玩的痛快,却不妨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距离西门只有三百步的皇太极给看到了,从马鞍上取过长弓,搭上雕翎箭。 瞄准范同地心脏处就是一箭。 就听嗖得一声响,羽箭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城墙上的范同身子一晃,不过却没有如皇太极预料的那样应声倒地,而是抬起了头来,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而后闷雷一样地骂声遥遥传来:“妈了个巴子的,哪个缩头藏尾的乌龟王八蛋放冷箭。” 也多亏练了一身的十三太保横练的本事,刀枪不入,箭矢也是一样,虽然挨了一箭,衣服上多了个洞之外,范同也就是觉得心口稍微有点疼而已,不过他却真的有点恼火,嘴里边骂着,不过却已经看到了远处还拎着弓的皇太极,嗷嗷怪叫着,摸出了珍藏着的最后一棵手雷,拽开引线,手臂一抡,脱手而出。 皇太极一见范同没有被射死,当时就是一惊,而后就瞅见他抡圆了膀子,想起了范同之前曾出地手雷,连忙一摆缰绳朝旁边躲了躲。 他这一躲倒是避过了被手雷砸到脑袋的下场,只不过手雷还是很给范同面子的炸裂开来,火光闪过,硝烟弥漫,而原本站在皇太极身边的亲兵被炸死了几个,皇太极虽然侥幸逃脱,不过额头上却也被飞出的弹片削出了个伤口,鲜血不住劲得淌了下来。 身边地人劝他去包扎一下伤口,皇太极却咬着牙拒绝了,狰狞着脸道:“不用,我要看着此地被夷为平地!” 将六里堡夷为平地也不过就是皇太极一厢情愿的想法,这场仗打到这个份上,总算是初步完成了张允地战略意图,那就是以西门当靶子,把辫子兵吸引过来,就算不能够尽数歼灭,起码也要最大限度的减轻南门的压力。 而事实上因为范同扔出的那枚手雷的缘故,虽然并没有起到斩首的效果,倒是真把尚还年轻的皇太极的火气给激惹了起来,一心就是要破城后屠杀掉所有的百姓,至于占据如何,他也顾不上理会了。 第211章 西门内的屠杀依然在继续,只不过比一开始慢了许多,无论张允的弓箭手多么训练有素,终究都是血肉之躯,反复得拉动强弓,肌肉总有疲倦的时候,因此房顶上射下来的箭比起以前稀疏了许多。 就这还得多亏了张允当初给这些人准备弓箭时花了些心思,在弓体上安转了几个滑轮,虽然设置上显得有点粗糙,不过却多多少少让弓箭手们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也总归是有个极限。 至于辫子兵也不都是傻子,眼见门前的铁笋阵厉害,很快就想出了应付的法子,用刀砍不断,人力拔不起,可是用能够将其折弯,无形中就减少了危险,而前面的人也不再往后面拖同袍的尸体,因为这样做只会连自己一起送命,干脆就来了个废物利用,以尸体当肉盾缓慢朝里面推进,而后面的人则一根根的把铁竹笋弄弯。 一看这情景,张允知道得改变一下策略了,于是抬起了手,做了个投掷的手势,范同抱着俩酒坛子从城墙上跑了下来,用火点燃了口上的棉布条,双膀一用力,蓬蓬两声,坛子全都砸到了城门洞子里,火焰蒸腾而起,顿时就是惨叫声一片,烈火炙烤着人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焦臭味弥漫开来。 一时间长许长的城门洞子里充满了火焰,无论是进了城的,还是准备进程的,一个没剩,全都被烧成了火人。 可就在张允稍稍得松了口气的时候,就见一群辫子兵又冲了过来,手里没有拿着刀枪而是扛着一个个的麻包,用力一抖,唰唰轻响,沙土飞舞,地面的火苗子顿时就被盖灭,在滚滚浓烟之中,辫子兵又二次冲杀了进来。 仗打到这个时候,辫子兵都已经红了眼,根本就是不顾死活得往城里闯,范同每扔一回燃烧弹,烧死一群人,辫子兵用沙土盖灭尸体后又往里冲,"奇-_-書--*--网-qisuu."以至于连神经大条的范同都瞪圆了眼珠子,讶声道:“这帮辫子兵疯了不成?” “恩!”张允点了点头,低头看看已经所剩不多的燃烧弹,叹了口气道:“看来终究免不了要殊死拼杀一番呀!”说着整理一下身上的甲胄,缓缓得拔出了手边的唐刀。 ------ 第六章碰撞,你比我先倒下 一个时辰后,范同扔掉了最后一个燃烧弹,而后握着硕大的盾剑挡在了张允的身前,同时房顶已经歇息了许久的弓箭手又开始发言了。 这是一场惨烈的拉锯战,对于辫子兵来说,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或者是死一人,或者是死十个人,城门口的已经被尸体和沙土垫高了两尺,而一根根的铁竹笋也被掰弯。 眯着眼睛看着剩余的最后一排铁竹笋,张允举起了手里的唐刀,原本已经在旁边侯命多时的五百白秆兵汇聚过来,张允大声道:“弟兄们,到了为国家,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了,这些辫子兵是狼,是野兽,可是咱们怕吗?” “不怕!”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对,不怕,无论他们怎么凶悍,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的血肉之躯,刀砍在脖子上一样会死,而咱们,大明朝的爷们那也都不是孬种,全都是响当当的汉子,狭路相逢勇者胜,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勇者!?” “是!” “那就随我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杀了这帮狗娘养的!”众人齐声呐喊,杀气腾腾。 而张允一挥手中的唐刀,率先冲了上去,迎上刚刚穿过铁竹笋过来的一个辫子兵,一个力劈华山已经把那人手中的刀荡到了一边,随后往前一推,刀锋在那人的脖子上一抹,殷红的鲜血顿时化成了漫天的血雾喷溅出来,在刚刚跃出地平面的太阳照射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杀!”张允扯着嗓子咆哮道。 “杀!”黑巾众齐声应和。 “杀!”白秆兵也瞪圆里眼睛怒吼。 两个种族的士兵轰然一声撞击在了一起,鲜血喷溅,血肉横飞。 刀锋破开皮肉的扑哧声和临死前地哀叫声此起彼伏。 而张允却冲在最前面,将一把千锤百炼的唐刀挥舞开来,化成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匹练,所到之处,总有辫子兵倒地身亡,喷溅而出的鲜血把张允全身上下染成了猩红色,如同刚从地狱里钻出的魔王。 杀气腾腾,显得急暴戾又凶悍。 范同这回倒是没有到处乱跑,而是手持盾剑护在张允的左侧,每每看到有辫子兵想要冲过来时,一声怒吼。 门扇大的盾剑就是一记横扫千军。 一剑斩千人虽然不大可能,不过以他地神力和手中的兵刃之利。 一剑下把挡在面前的五六个人砍成十来段还是很轻松的,更何况此时全都堵在城门内口上,地方本就不算宽敞,辫子兵也是人挤人。 更加适合范同大开杀戒,手中的盾剑或砍,或削。 或劈,或拍,所到之处,挡者披靡,很大限度地缓解了张允面对的压力。 至于紧随其后的黑巾众,则是左手持盾,右手拎刀,先挡住敌手的劈砍。 而后往外一封,腰刀劈出,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如此一来,那些白秆兵反倒没有用武之地,六里堡的城门太窄。 根本就摆放不开这许多地人,更不要说范同的一把盾剑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也唯有在旁边呐喊一下,或者拣一拣漏网之鱼罢了。 身先士卒地张允正奋力拼杀时,耳轮中听到一声沉闷得风声响起,下意识得举刀朝上一封,铮得一声脆响过后,张允觉得双臂发麻,胸口发闷,就连握着刀的手都不由自主得颤抖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非但没有挡开敌人的攻势,唐刀反而被压了回来,刀背砍在左肩上,若非身着甲胄,怕是这条胳膊当场就得废了。 到了此时张允才来得及定睛细看,对面的人竟然也是个粗野的壮汉,个子与范同相仿佛,只是相貌更加的丑陋,赤着上身,露出一块块镔铁也似的疙瘩肉,满脸地胡子根根如针,胸口上的护心毛如野草一般,手里更是握着一把硕大的狼牙棒。 奶奶的。 张允暗骂了一声,正盘算着该如何与这厮打斗时,就听旁边的范同哇呀呀一阵怪叫,咆哮道:“你他奶奶地,居然敢偷袭俺大哥,老子不砍死你,就他妈的不是爷们!”说着范同地那把盾剑就直接朝女真猛人的脑袋劈下这猛人见了范同,眼睛一亮,嘎嘎怪笑着撇下张允,挥起狼牙棒就迎上前去。 这两位都是身大力不亏之辈,也说不上什么招数,基本上就是铜缸碰铁瓮,硬碰硬,不过在 第一回合里,范同却稍微占了点上风,门板子一样大的盾剑从半空中劈下来,又岂是想挡都能挡得住的,也就是眼前这女真猛人非同小可,才勉力挡住,不过狼牙棒上挨了盾剑这一记的地方却生生被削下去了一片利齿。 心疼的这女真猛人是哇哇大叫,疯了似的抡起手中狼牙棒就玩命得和范同打在了一起,这种级别的较量那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不只是因为兵刃撞在一起时,火花四溅,丁当作响,更要命的俩人手里的兵刃那都是大家伙,抡起来,方圆丈许之内当真是生人毋近,否则的话磕着就死,粘着就伤。 结果越打俩人身边的人就越少,到了末了,整个城门洞子前面就只剩下这俩人在你来我往的火拼了,而无论是辫子兵,还是张允所率领的白秆兵,全都被这俩人阻隔在了两侧当起了观众。 一般人来形容恶战,都喜欢用什么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实际上眼前这俩人整出的场面也相差无几,无论是盾剑还是狼牙棒,挥动起来,风声呼啸,那叫一个骇人。 张允抚摸着手里的唐刀,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正火拼的俩人,心说:“打吧,打吧,最好打个三天三夜,等沈阳来的援军赶来为止,也省得老子还得冲在前面拼死拼活。”又看了看正和范同杀得难解难分的女真猛人,心说:“要不是想利用你拖延时间。 老子早就安排人把你射成刺猬了,妈的,这是战争,谁希得讲什么公平呀!” 他在这胡思乱想不免有些走神,可就在此时,就听旁边的郑乐叫道:“老爷,小心!”跟着已经跳了起来。 挡到了张允的面前,而后嗖得一声箭矢飞来地声音,当得一声轻响后,郑乐的身子晃了几晃,不过却没倒下。 张允斜眼一看。 一枝雕翎箭已经把郑乐手中的盾牌射穿,余劲不衰,想必郑乐也受了伤,当下心中是又急又怒,只是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 一把将郑乐扶了下来,厉声道:“他们都他妈的是死人呀,射死他们!” 而后又怒骂道:“范同。 别他妈的墨迹了,赶紧给老子把他给我活劈了给郑乐报仇!” 范同方才也听到了郑乐的呼声,想当初一同受训时郑乐就跟一尾巴似的跟在他地身边,左一声老大,右一声老大的叫着,后来更是跟着他随张允走南闯北,那份情谊之深可想而知,此时却中了冷箭。 生死难料,这个素来感情迟钝的庞然巨汉只觉得胸口里好像塞进去了一大块烧得红通通的火炭,浑身的鲜血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我日呀!”仰天暴吼一声,把剑柄一握,盾剑在身前一竖。 吼得就朝前面撞去。 盾剑从一开始打造地时候,除了用来砍人。 范同就指望着将其当成盾牌来用,而这一手也算是范同的独创,张允给其起了个名字叫野蛮冲撞,要得就是个一往无前,不顾一切的劲头。 第212章 那个女真猛人许是被范同骤然爆发出来的战力给震慑住了,居然忘了还击,更有可能是事起仓促,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就这么硬生生得受了范同这一下,就连手里的狼牙棒也在范同这一记野蛮冲撞下给震得有点发飘。 而范同却嘛事都没有,野蛮冲撞地余势未了,双腿双地打转,身如陀螺,手里的盾剑也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又低抛高,而后再斜劈下来,就听扑哧一声,范同微微往后退了两步,挡在张允的身前,低头道:“乐子,你丫没死吧?” “本来还有一口气,被你这么一说,就真快完了!”郑乐断断续续得回答道。 “妈地,俺就知道你丫的是个祸害,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死的!”范同笑骂了一句。 也就在此时,那个女真猛人却呆立在原地,木雕泥塑一样动也不动,嘴里嘟囔了两句女真话,上身一歪,就这么缓缓滑落,而鲜血才猛得喷溅了出来,如此猛人,最终也还是被范同给劈成了两截子。 也就在辫子兵们都在傻眼的功夫,挨了张允一通臭骂的弓箭手们咆哮了起来,箭如雨下,这些人那也都是郑乐的朋友,兄弟,平日里嬉笑怒骂,无所顾忌,到了这战场上最怕的就是个死字,见郑乐倒下,一个个是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膀子酸疼无力了,玩命得拉弓扣弦,那箭射得叫一个又急又准。 愣在原地的辫子兵当即就倒下一片,而张允把郑乐推给旁边地一个白秆兵,命人扶着他去找军医,而自己则手握唐刀,一声暴喝二次朝前冲去。 其实厮杀除了拼的是武力,更多的还有这气势,此时的明军气势如虹,势如猛虎下山,再有范同这个凶神随行左右,辫子兵再怎么凶悍善战,刚失了个猛人,心里不免有些怯阵,又被张允等人狂杀了一阵,顿时溃败,除了外门口上的人之外,堵在门洞子里地人都没能逃脱,全都被砍死在地。 而张允也没有追得太远,指了指大门道:“来人呀,用这些蛮子的尸首把这门给我堵上!” 堵门倒不是最重要地,否则的话用砖石岂不是更好,张允此举不过是要最大限度的打击女真人的士气,想一想,当辫子兵再次冲杀过来时,看到门口上密密麻麻的死尸都是自己人,那心里将是个什么滋味。 仗打到了这份上,远处观战的皇太极也知道若是再勉力攻打下去,只怕损失将更重,可若是就此离去,他又岂能心甘,握着刀把子眉头紧皱。 当是他很快就有了计较。 手一挥道:“随我同往,拿下此地!” 说着猛抽了一下身下的骏马,抽着兵刃已经一马当先,朝西门冲去,既然城里面就没有了阻挠骑兵的铁笋阵,那他自然就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同时呢。 身先士卒也是为了鼓舞士气,否则的话,吃了败仗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旗人对汉人心存了惧怕,那以后地仗可就真没办法打下去了。 所以他不得不冒一冒险。 事实证明皇太极此举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辫子兵们重新又振作了起来,骑兵们紧紧相随,直冲西门,而步兵也呼啸着跟了过来。 “妈的。 这个皇太极太精明了!”张允一瞅见这情景,当即就猜摸到了皇太极的想法,而他怕的也恰恰是这个。 “大哥。 看俺的!”此时范同又跳了出来,将盾剑插在地上,接过身边一个白秆兵递过来的一根长矛,胳膊一抖,嗖得一声尖啸声过后,那根平飞出去地长矛已经把一个骑兵射穿。 而范同手臂不提,当真如一个人形机枪般,一根长矛接一根长毛得投掷出去。 无论是人还是马,但凡被长矛射到,那必定是当场毙命,就连冲在前面的皇太极也是没有幸免,虽然范同投过去的长毛失了点准头。 没有让了他的性命却是把他胯下的骏马刺了个对穿,哀鸣一声扑倒在地。 而皇太极虽然反应敏捷依然是摔了个灰头土脸。 皇太极摔下马去,再有范同这个人形炮台在,女真人刚刚鼓舞起来地士气又重新馁了下去,而张允又岂会错失这样的良机,早就拽过了自己的战马,高喝一声道:“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把辫子兵们给老子撵出去呀!”说完双腿一夹,纵马冲上前去。 黑巾众也找到了自己的坐骑,吼吼怪叫冲了过来。 客观得来说张允犯了个愚蠢地错误,那就是居然以区区的百人骑兵队和女真人的上千骑兵对冲,在任何人眼中看来,这都无疑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地自杀,可是张允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而这份勇猛也感染了他身边的黑巾众和紧随其后的白秆兵,全都是热血冲顶,眼珠子都红了,咆哮着杀出了城门,就在距离西门不足三十步的地方和女真骑兵冲撞到了一起。 轰。 分别代表着文明和野蛮的两个种族再次相遇并发生了再一次的猛烈撞击,没有人知道最终地结果会是怎样的,也没有人会在意会胜还是会败,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掉对方。 张允劈翻了冲过来的两个骑兵后,身子陡然一沉,他本能得知道怕是战马遭了殃,也幸亏他以前在河间时摔过跟斗,而后专门找林执玉寻求过对策,因此不慌不忙得甩蹬离鞍,双足落地后又朝前跑了两步,并没有如皇太极那样连滚带翻。 可是他还没有站定,就有一根长矛朝胸口刺了过来。 “妈了个巴子的!”张允狂骂一身,左手握住矛身,跟着朝前跨了一步,唐刀朝前一伸,已经贴在了那个辫子兵地脖颈子上,往里一推朝下一拉,扑哧,颈动脉里的鲜血喷溅了出来,形成了漫天地血雾。 而张允在斩杀了两个辫子兵之后,终于也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对手,那就是皇太极。 也许是真有所谓的默契,皇太极此时也扭过头来,这两个在北京城里还有说有笑的劲敌在辽东这片土地上再次相逢,不过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情景,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于是俩人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得奋足狂奔。 当。 唐刀和马刀狠狠撞击在了一起,火花四溅。 而两个人也一合即分。 “我没想到真的是你!”皇太极冷笑道。 “狗屁!”张允横了一眼对面的皇太极,满脸不屑地道:“不知道是我,你还跟疯狗一样追着我咬,信你我就是白痴!” “你知道是我?” “废话!” “我很爱惜你的才能。” “但我更在意我的名声!” “名声?呵呵,将来我们夺取了中原,你就是开国元勋,岂不比现下更风光!” “那不一样!要不你现在就投降,回头把努尔哈赤,多饵衮等人的脑袋割下来,完后我奏请皇上,封你个王呀侯呀什么的,岂不是比现在当个什么狗屁贝勒更风光!” “竖子不足与谋!” “话不投机半句多!” 俩人的谈判以失败而告终,那么解决争端的唯一办法就只剩下手里的刀了。 于是两个种族最优秀的青年俊彦又碰撞到了一起,两柄刀把俩人阻隔开来,刀锋互对,咯咯做响,而俩人的眼珠子却互相盯着对方。 而后人分,刀光再次闪起。 很明显皇太极的刀法受过高人的指点,虽然算不上多么的出类拔萃,起码并不粗糙,再加上他在战场上的磨砺,每一刀挥出都是又准又狠。 张允倒也并不惧怕,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张允就没有一天停止过锻炼,而后又屡屡遭遇恶战,一手八极刀法已经是炉火纯青,和皇太极拼杀在一起倒是丝毫不落下风。 高手和高手的拼杀其实并没有武侠小说了写的那样,动不动就是大战三百回合,特别是在战场上,往往三两招就已经是生死立判,只不过张允和皇太极虽然都不是庸手,但也算是旗鼓相当,少不了就是殊死搏斗。 你来我往,刀光闪烁,鲜血喷溅,人影一合而后再分开时,俩人都向前走了两步。 不过彼此的身上都已经是伤痕累累,皇太极回头看了张允一眼,身子一晃,软绵绵得栽倒在了地上,而张允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轻声道:“妈的,你终归是比老子想倒下了!”眼前一黑,也扑倒在地,将昏迷前,似乎听到了海啸一般的喊杀声…… ------ 第七章千骑行 当张允从睡梦中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时分,睁开眼睛看了看左右,却见床边只有司墨和许淑两人,兴许是太倦了,俩人肩并肩,头靠头得睡着了,而司墨的脸上犹有泪痕,让张允的心微微一疼。 他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四周的家具摆设很熟悉,显然还在六里堡内,想来日前自己虽在战斗中昏倒,这仗却是没有败,想必是贺虎顺利得把援军给带了过来,适逢女真人的主帅皇太极也倒地不起,辫子兵多半也是无心再战,这才侥幸取胜。 “相公,你醒了?”司墨嘤咛一声,醒转过来,见张允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激动万分,不过泪花却不自禁得涌了出来。 许淑也被她的喊声惊醒,看到张允无恙,也是放下心来,不过却道:“谁叫你身先士卒的,这仗多了你未必就会赢,可要是少了你在旁边坐镇那是非输不可,挺大的一人了,咋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 “多谢公主指点,微臣受教了!”张允一本正经得朝许淑抱了下拳,挣扎得坐了起来,问了问日间的情形,倒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千钧一发之际,贺虎总算是把援军给带了来。 第213章 客观得来说,明军的战斗力相比辫子兵来是差了不少,可胜在是生力军,而且女真人这边主帅生死难料,军心顿时就散了,只好缓缓退却,因为不是溃败,所有明军也没有紧追,免得把辫子兵们给惹急了眼,也来个困兽之斗,那就得不偿失了。 “很好,扶我起来。 我得当面向驰援咱们的将军道声谢才是!”张允说着就想撩被子起床。 许淑却呀的一声尖叫,下意识得把眼睛给捂上了,而张允受了一吓才猛得察觉到下面似乎没有穿着裤子,饶是脸皮很厚实也不禁微微发烧,忙又缩回了被子里,看了看司墨,却见她摇了摇头。 顿时就觉得脑袋大了一圈。 而许淑见张允没起来,也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尴尬气氛,于是忙把话题给扯开了,解释道:“来的乃是袁崇焕,若非你一力保荐。 他焉能有今日,说起来他该说是你的门生,这个谢字是提都不用提的!” “那不一样!”张允缓缓得摇了摇头道:“为国选才乃是我的本分,向皇上举荐那也是看着他有才能,而并非想在朝中拉帮结伙。 因此这门生二字日后是休提了,更何况救命之恩怎能当不起一个谢字!” 许淑见他如此,也知道他地性子固执。 认准了就不会更改,也就不再劝说了,不过见张允躲在被窝里迟迟不肯动弹,反想起了还得避嫌,脸色又是一红,轻声啐了一口,推门走了出去。 “司墨,老实交代。 我这下面怎么没有了,靠,我是说裤子怎么没了?谁干的!” “相公希望是谁干的呢?”见张允醒来,司墨心中开心之极,居然和张允开起了玩笑。 “别笑。 说正经话呢,你就没想到吗。 这可是关乎着老爷的名节,岂能儿戏!”张允板着脸嚷嚷道,不过地气明显不足。 司墨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因此也不在意,笑吟吟得道:“那日你晕倒在了沙场上,范同把你给背下来时,浑身上下全都是鲜血,我都吓傻了,只记得哭了,幸好公主在,帮你把衣服脱去,擦拭掉了血迹包扎了伤口,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完了,什么都完了。”张允喃喃自语道。 他不是不知道许淑对自己的情感,不过实在是受不了她地脾气是一直在装疯卖傻,即便是许淑大老远得从京师追到辽东,张允对他依然是不加辞色,为得也是让她知难而退,免得彼此为难。 可他千防万防却终究是没防住,这下子可好,自己在河间时看到过许淑的身体,而现下许淑也看了自己的身体,表现上看是两清了,可在此时的道德标准下,许淑却是吃了两次亏,再往深里说,许淑除了嫁给自己那就只剩下个自尽以证清白了。 就算张允装糊涂,可谁能保证公主身边的扈从里没有万历地密探下,这事要是一五一十的禀报上去,好嘛,就算他想赖帐都不成了。 流年不顺呀,该着的,张允很宿命的感慨道。 不过倒是再没有赖在床上,在司墨的服侍下换了身便服,出了房门,却见秦氏兄弟和袁崇焕正坐在外面喝茶聊天呢,想必说得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肯定是战局,于是笑吟吟得凑了过去道:“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大人!”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得朝他行了一礼。 张允笑呵呵得还了一礼,而后对袁崇焕道:“元素兄,承蒙你大老远得赶来相救,才没让我死在此地,大恩不言谢,情谊我记下了,以后必有报答!”说着拍了拍胸口。 “大人言重了!”袁崇焕在关外历练了些时日,身上那股子书生意气被磨掉了不少,最起码这客套地本事见涨。 “方才你们聊什么呢,说来听听如何?”张允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纠缠,于是岔开了话题。 袁崇焕忙把方才聊天的内容说了一遍,却让张允一惊,暗道:“这历史的车轮子咋就偏移这么多呢!” 却原来是就在六天以前,抚顺一线地女真人率先发动了进攻,大量的朝鲜兵被逼着拿起刀枪冲在前面,围攻熊廷弼所在的抚顺,这明朝和后金的战争就这么莫名其妙得开始了。 而那时候袁崇焕刚巧被熊廷弼调派到了沈阳,恰逢贺虎前往请求支援,一听说张允被围不管是孙承宗还是袁崇焕都是焦急万分,这俩人可是很清楚,若非有张允的一力支持,只怕这辽东的战局远没有现在这么乐观,说是投桃报李也好,说是仗义也好。 总之孙承宗忙点了一万精兵命袁崇焕带领着前来救援。 说是救援,可是袁崇焕这一路却走的一点也不顺利,既然明朝和后金已经彻底的撕破了眼皮,那也就再也没有了顾忌,这路上阻击,骚扰,种种手段用了个遍。 倒多亏主帅是执拗地袁崇焕。 也幸亏他在辽东的这些日子学了不少带兵打仗的本事。 这一通恶战下来,双方互有损伤,他带出来地兵倒是没了一开始对辫子兵的畏惧,再加上手头上有着充裕地雷火,女真骑兵再怎么凶悍那也是奈何不了他们。 就这样总算是在张允最危急的时候赶了来。 不过刚刚收到了探马递来地敌情通报,说是抚顺的辫子兵打的相当凶猛,这短短几天地时间已经发动了二十几次冲锋,瞧这意思是想把抚顺给一口吞下。 不过张允却从中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地图。 而后问道:“元素,我问你,熊大人可曾请孙承宗大人前往支援!” “那倒是没有!”袁崇焕摇了摇头。 张允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袁崇焕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的那根弦重新又绷了起来,他道:“不过抚顺地战事打的如此艰难,熊大人那边伤亡肯定不小,孙大人说不定会前往增援,又或者是直击后金的匪巢----赫图阿拉,来个围魏救赵,以解抚顺之围!” “若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张允一听这话。 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指着地图道:“依我的猜测,努尔哈赤之所以摆出要拿下抚顺的姿态其目地却不是为了这一城之地,而是要以此为诱饵,骗得孙大人派人前往增援。 然后在路上伏击,如此一来。 我军必定伤亡惨重,士气也会受损,沈阳的兵力薄弱之后,努尔哈赤再挥军前往,摆出狮子搏兔之态,若是熊大人驰援,那么肯定重蹈覆辙,若是不救,努尔哈赤花些时日拿下了沈阳,到时候抚顺岂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就算是熊大人不救,而且孙大人也能守得住沈阳,可又难保朝中和女真人勾结地那些大臣不会跳出来指责熊大人见死不救,妈的,一石三鸟,真够毒的!” “那要是突袭赫图阿拉呢?形势岂不是就逆转了吗?”袁崇焕问了一句。 唉,这个袁崇焕呀,看来还是年轻,这战略眼光远远没有达到足够的高度,张允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耐心解释道:“既然是突袭,讲究得就是个出其不意,可你看一下地图,沈阳距离赫图阿拉何其远啊,若是派遣个上万兵马前往,行迹必定难以掩藏,若是派个千八百人,还不够辫子兵塞牙缝的呢,再说了,你来的路上就没察觉到点什么吗?” 袁崇焕经他这么一提醒,猛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些辫子兵如影随形,无论我们如此隐匿,他们都能找到我们。” “是呀,他们用海冬青在天上侦察,根本就无所遁形,如此一来,你以为孙大人的偷袭之计还能成功吗?” “那咱们怎么办?”袁崇焕追问道。 “首先派人前往沈阳制止孙大人,把此中的厉害叙说清楚。 同时派出咱们地斥候,侦察一下女真人的动向,倘若孙大人已经上当,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女真人能玩手螳螂捕蝉,那咱们就不妨当一当黄雀,战争不只是攻城略地,更是要最大限度的削减敌人的有生力量,说白了,女真人本来就不多,杀一个杀一个,如果咱们能把他们杀光了,这仗想不胜都难!” “杀光他们!”袁崇焕等人齐声呐喊。 几个青年将领热血沸腾了一番之后,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张允凝神看着地图,脑子里骤然间闪过了一个大胆地主意,瞥了旁边沉吟不语的袁崇焕一眼道:“元素,你可有胆量?” “有!” “怕死吗?” “为国效力,血洒沙场,死得其所!”袁崇焕慷慨激昂地道。 “那好,我有个想法,你们看可行否?”说着张允摸出了一根碳条来,在地图上画了个箭头道:“其实围魏救赵地计谋原本不错,怕就怕被敌人抢占了先机。 而后以女真骑兵的速度想跑都跑不了,很容易就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可若是装扮成女真人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敌人的后方,闹他们个底朝天就不怕了,再加上咱们也用骑兵,四条腿对四条腿,打不过就跑。 多半女真人也拿咱们没辙!” “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袁崇焕激动了起来。 张允淡然一笑,开始和三人核计,把袁崇焕带来地军队分开,步兵都塞给秦邦屏兄弟,命他俩带回沈阳修整。 若是路上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增援一下孙承宗派出来的部队。 而剩下来的两千骑兵则由袁崇焕和张允统帅,正好六里堡战事结束后,满地都是女真人的尸体,白秆兵们割了不少女真人的辫子。 正好废物利用一下,穿上他们的甲胄再加上条大辫子,乍一看与辫子兵也没什么两样。 第214章 更何况海冬青也就是眼神好些。 可毕竟是个扁毛畜生,焉能分得清楚这伙辫子兵是假冒伪劣地,如此一来,也就减少了突袭时被发现的机会,而且张允更是把袁崇焕出来时带着的雷火卷走了一大半,两千骑兵,每个人的马上都能挂上一两个,就算和女真人对上。 凭借着火器之利,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四个人都是行动派,既然有了策略,马上就动作了起来,尽管秦邦屏兄弟俩很想和张允换一换差使。 不过作为一个军人,他们也很清楚嘛叫服从是天职。 更何况还有不少的白秆兵需要自己照顾,因此也只得无奈得答应了张允地命令。 袁崇焕带来的骑兵们纷纷换装,从营盘里出来时全都成了辫子兵,只要不张嘴,多半还没谁能分辨得出是真是假,至于来火等物也都挂在了马鞍两侧。 “张允,我也想去!”这么大的动静焉能不惊动许淑,眼瞅着张允换了身女真人的装扮,聪明的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张允地想法,闹着要跟着去。 “不行!”张允这次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而后又温和地道:“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好不好,这兵荒马乱地,你要是出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办?”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暧昧了。 “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办?”许淑的眼圈一红,眼珠子就掉了下来。 “放心,我命大的很!”张允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道:“听话,随秦邦屏他们去沈阳,让我省点心,也帮我照顾好司墨,等我凯旋归来时,自然会给你个答复!” “真的!?”许淑一喜,不过脸上又闪过一丝担忧。 “十足真金!”张允呵呵一笑,随即虎起了脸道:“不过你要是再偷偷得跟来,那咱们就恩断义决,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尽可以一试!” 想来许淑是早就打定要偷偷得跟着张允上路的,被他这么一说,又见他满脸的严肃,想起张允以往的性情,也知道他说地不是假的,虽然满心的不乐意也只得委屈得答应下来,嘴里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呵呵,咱们张家从来都是爷们说了算,想进门就得有这个准备!”张允一笑,拉过司墨的手来吩咐道:“跟着公主,她要是半路没了踪影,回来就告与我知道!” “恩!”司墨倒是没有许淑那么缠人,虽然心中万般不舍,可依然是很体贴的给张允整理了一下甲胄,而后柔声道:“相公,我等你回来!” “好地!”张允将她紧紧一抱,而后飞身上马,在黑巾众的护卫下绝尘而去。 “司墨,你就不担心他吗?”许淑拉着司墨地手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可又有什么用呀?他的心那么高,我就是垫着脚尖也摸不着,再说他也是为了黎民百姓,我若是哭哭啼啼,纠缠不休,岂不是给他平添了许多烦恼,和敌人厮杀时也不得尽兴,何必呢?”司墨叹了口气,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怨。 ------ 第八章又一个岳飞 “张大人,咱们怎么办?”赫图阿拉城外不远处,袁崇焕小声的问道,神色不免有些忐忑。 张允瞥了他一眼,看了看赫图阿拉那并不高耸的城墙以及城头上不多的守城兵丁,咬着牙道:“咱们一路上蒙混到了此处,又岂能过其门而不入,把那俩俘虏给我叫过来,命他俩叫开城门,若是胆敢使诈,就要了他们的命!” 不得不说任何一个民族都不免会出几个软骨头,张允和袁崇焕一路行来,因为是女真人打扮而且来去如风,倒是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路上遇到了几个游兵散勇,砍了俩人的脑袋,剩余的俩人当场就成了投降派,苦苦哀求张允等人能饶他一条性命。 这倒是给张允提了个醒,与其强攻不如诈城,当然了,他也做好了这俩人临时反水的准备,反正随行的多是骑兵,若真被女真人瞧出了破绽,逃就是了,反正他也打听清楚了,女真人的大部分兵马都被派遣到了前线上去,还有一些驻扎在了朝鲜,整个赫图阿拉只有区区的三千守夜幕降临时,张允等人浩浩荡荡得朝赫图阿拉行去,这俩人倒也还算是乖巧,依照着张允之前的吩咐,谎称是皇太极手下的兵丁,之前攻打六里堡时被明军冲散了,不过路上却侥幸抓到了一个明朝的将军,特押回来将功补过。 那城头上的兵丁倒是尽职尽责,用女真话问了几遍,可是张允抓的这俩人明显也是老兵油子,特别是感觉到顶在腰上的匕首传过来的寒气,愈发的乖巧了,极尽能言会道之能事,总算是把城门给诓开了。 到了此时,张允又岂会再客气。 朝范同使了个眼色。 范同会意,拎着夺来的一根狼牙棒就冲进了城中,将刚刚张开一条缝的城门给硬生生地撞开,当城墙上的兵丁意识到大事不好时却已经晚了,刀枪不入的范同将手中的狼牙棒挥舞得风雨不透,不但把试图靠近的兵丁打上半空,更冲上城头。 把守城的兵卒一一拍下城来。 随着张允拔出了唐刀,身后的骑兵呼啸着冲进了这座后金地都城,一如张允事先所安排好的,有一部分直奔其他三个城门,用雷火将把其炸塌。 免得有人逃跑,而其他的人则开始屠城。 尽管这么干有点太血腥了,甚至有点不大人道,不过张允毕竟已经不是刚来明朝的那个雏儿了,他很清楚女真人和汉人终究是要倒下一个。 否则历史怕是还会朝着他所知道的那样发展。 为了让日后地汉人少受些苦难,张允将心头涌起的一丝怜悯彻底的掐灭。 张允等人入城时天已经大黑,街道上的女真人并不多。 很多女真人都已经早早的吹灯歇息了,这也给这场单方面地屠杀创造了大好的条件。 在黑巾众的协助下,其他地三个城门并没有遭受到多么大的抵抗就被彻底拿下,而后随着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高耸的城门楼子就轰然坍塌。 要说一下的是因为当年努尔哈赤曾经有在明朝军队里任职的经历,所以赫图阿拉的建筑式样,甚至格局都多少受到了汉人建筑风格的影响,这反倒便于张允倒来地骑兵行动。 按照习惯,开始寻找军械库,粮草库以及军营什么的。 正如那俩女真叛徒所说的,城中驻扎的兵丁并不多,而且都是一些老弱之辈。 这倒也不难理解,此时努尔哈赤还在前线督战。 他自然把所有的精锐都带了出去,不管辫子兵怎么凶悍,在面对几倍与己地明朝军队时,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留下来地这些人不过就是为了做个样子,而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明朝的部队居然能够化妆成女真人,闯到自己的大后方来,也恰恰是这种盲目的自信才导致了张允这一手釜底抽薪的成功。 在屠杀平民这一点上,即便是素来孱弱的明军也如狼一样,而事实上跟随着张允和袁崇焕长途奔行,如刀子一样直插到女真人的心脏,这样的壮举也足以让所有的人感到骄傲和自豪,而此时此刻,就是要收获的时候了,谁能不激动。 不过张允传下的号令却令他们感到很不可思议:“人可以杀,财物可以夺,不过妇女却不可以奸淫!” 对于这样的军令就连袁崇焕都有点不明白,而张允的解释却是:“咱们毕竟是偷袭,打了个对方个措手不及而已,赫图阿拉的女真人就算怎么少也别咱们多了几倍,杀人倒没什么,杀一个少一个,可要是奸淫妇女,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更是损耗精力,我真怕他们有命插进去没命拔出来!” 这样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不过作为男人倒是人人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于是杀戮就这样堂而皇之得上场了。 人是要杀的,钱财是要抢的,完事后也没有忘了再放上一把火。 这两千人一放出去,很快赫图阿拉城内就是哭声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张允和袁崇焕蹲坐在城门楼子上,俯视着被一片火光笼罩的赫图阿拉,淡淡地道:“元素,你觉得我作错了吗?” “……”袁崇焕一愣,方才他是真的有点不忍心,只不过他做不了主,何况张允与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当张允问他时,他却摇了摇头道:“没错,我相信大人所作所为,必定有大人的道理!” 张允微微一笑道:“如果咱们守不住辽东,如果不屠尽女真人,也许三年五年之后,这番景象就要在关内出现了,你说说,是被人把刀顶在脖子上好呢?还是把刀子插进别人的胸膛好?” 袁崇焕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明白了张允的想法,大声道:“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好,最后是让敌人永远都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那么就斩草除根吧!”张允眯着眼睛。 轻飘飘地道。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半夜,天将破晓时,所有的骑兵都汇聚到了城门口上,张允看了看这些满载而归的骑兵,哈哈大笑道:“还没有没回来的?” 袁崇焕一查,倒真是少了几人,旁边有知道的说说是说是因为奸淫女人而失手被杀了。 张允冷哼一声道:“活该,不守军令,就算活着回来老子也要砍了他地脑袋,罢了,咱们也该走了!” 在城门左近安放了不少的地雷之后。 张允等人再次翩然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火光冲天的废墟。 从赫图阿拉出来,张允等人没有再停留,仗着马快,径直朝沈阳而去。 第215章 路上遇到了小股辫子兵,就扑上去将对方尽数歼灭,若是遇到了大部队。 则埋上两颗地雷就撒丫子闪人。 女真人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赫图阿拉已经被一伙骑兵给烧成了一片废墟,而且不少的乡亲父老也尽数被杀,恨的这些人牙根子痒痒,可是在辽东这片广阔的地面上,想找区区两千骑兵又哪是那么容易呀。 所有包括努尔哈赤在内地女真人唯一的念头就是打下抚顺,然后把赫图阿拉所遭受的一切都还给汉人,可惜的熊廷弼把个城池弄得跟个铁桶一样,更何况从去年开始。 在张允的一力支持下,明朝与后金接壤地边境城池就开始大量储备雷火和手雷。 这些玩意可比弓箭刀马厉害多了,辫子兵再怎么凶悍,那也绝对拿躲在城头上往下面扔炸弹的明军没办法,更何况城头上还有红衣大炮。 更是让红了眼珠子的女真人损兵折将。 而随着张允率人开始突破女真人的层层包围朝沈阳进发时,恨不得连他的骨头都咬碎地女真人也撇下近在咫尺的抚顺。 可是大规模得朝沈阳进发了。 “没别的,前行突破吧,否则咱们地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包了饺子!”张允看着驻扎在沈阳外面的军营,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在赫图阿拉的作为有点过火了,彻彻底底得把女真人给惹毛了,他甚至感觉到身后还有着大批大批的追兵,说不定这场战争的转捩点再也不是萨而浒,而成为了沈阳。 “恩!”袁崇焕也不是个迟钝的人,相比起后面的数万追兵,想要突破挡在面前的这几千女真人来是简单而轻松地多了。 “兄弟们,随我冲杀过去,将这些辫子兵杀个干干净净!”张允拔出了唐刀,一声咆哮,身后的骑兵皆吼吼怪叫,并且把用剩下的地雷都挂在了胸前的褡裢上,而引线却被拽了出来,其意很明显,若是不幸被杀,临烟气前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这也算是张允带着这一干骑兵深入女真后方而养成地亡命徒习气。 张允很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大声道:“兄弟们,有命的话咱们沈阳见了!”说完用刀背狠狠得朝胯下地战马屁股上一砍,率先冲了出去。 他的左前方自然是徒步奔行的范同,为了伪装成女真人,他从离开六里堡时就没有拿出自己的盾剑来,而是换成了那把被他砍死的女真人的狼牙棒,用了些日子倒是顺手了许多,扯着闷雷一样的嗓子喊道:“兔崽子们,你们大爷来了!” 他们的到来女真人也知道了,一见他们不顾一切得开始冲营自然也不畏惧,嘴里用女真话叫骂着就迎上前来。 骑兵对骑兵,无异是最激动人心的场面。 隆隆的马蹄声宛如要把地面也彻底踏碎一般,而在尘烟之中,两批同肤色却不同种族的人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第一个开张的人依然是范同,只见他朝前斜跨一步,手里的狼牙棒横扫而出,砰得一声响,硕大的狼牙棒就狠狠得抽在了刚冲到他身前的战马脑袋上。 在冷兵器时代,武将们之所以喜欢用重型的武器,不只是为了显示其武勇,更多的是因为唯有沉重的武器挥舞开来才能起到一击必杀的效果,而根据张允观察,女真人里用狼牙棒的人就很多,这或许就是辫子兵在明军眼中难以匹敌地原因之一吧。 不过此时此刻,无敌的是范同。 就听垮碴一声脆响。 战马的脑袋就如同被球棒打碎的西瓜碎裂开来,鲜血和脑浆子喷溅开来,碎肉更是漫天飞舞,马背的女真骑兵都看傻了,而此时张允也恰好赶到,根本就没给他载倒在地的机会,手里的唐刀横着一抡。 借着胯下战马强大地冲击力,就听扑哧一声,那人的脑袋已经直抛上天,等张允的马都跑开时,鲜血才泉水似的狂喷上天。 “大哥。 你抢俺的买卖!”范同喊了一嗓子,狼牙棒再次挥去,把面前地一个骑兵放了风筝,而那人在空中时已经毙命,尽管有护甲。 可是胸口已经被硕大的狼牙棒打的稀烂,五脏六腑甩得到处都是。 张允却没有理会范同,而后大吼一声。 和一个骑兵错身而过时,把那人劈翻下马。 不过其他的明军骑兵未必就如张允和范同如此的合作默契,更缺乏了一些幸运,有地就被女真骑兵直接劈翻了下来,不过他们的左手不只是拽着缰绳,还扣着地雷的引线,身子一失了控制,引线顿时就被拽了开来。 而胯下战马前冲地势头不减,一脑袋就扎进了女真骑兵群里。 火光一闪。 轰的一声响。 碎肉夹杂着弹片四下里飞舞,左近的女真骑兵当即就倒了一片,有被炸死的,也有被震晕了过去。 掉下马来的。 妈的,人肉炸弹真是太凶猛了。 张允偷眼瞥了一眼后面,越发的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让己方骑兵们拉大间距的决定是对地,否则的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买卖也是很亏得。 这绝对是场恶战,因为速度的缘故,骑兵的交锋,胜负只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可是张允等人试图突破敌阵,不可能永远都保持迅猛地攻势,当马匹越跑越慢,而四周的女真骑兵越来越多地时候,明军的伤亡就越来越多。 兴许是意识到了如果这样拖延下去,只怕一个人也休想逃脱,有些受了伤的明军大喊道:“张大人,属下为你开路!”说着拽掉手中的引线就人群里扎去。 轰隆一声。 随着地雷爆炸,顿时出现了一片空地。 而其他的明军也有样学样,不顾一切得冲在前面,用热血和生命为他们所敬重的张大人杀出了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 张允就觉得眼睛发酸,想要阻拦,可是在上千人激烈厮杀的战场上,他的声音根本就传播不开,可是泪水却不自禁得淌了下来,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没有到伤心处罢了,看着这些慷慨赴死的热血汉子,张允泪如泉涌。 “张大人,快走吧,别让兄弟们白死!”袁崇焕冲了过来,大声提醒张允。 张允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高声道:“杀!”沿着这条血肉淋漓的路朝前冲去。 而这边的动静也终于惊动了在沈阳的守军,而这一声声熟悉的爆炸声也让他们意识到肯定是张允等人来了。 城门缓缓拉开,秦邦屏带着白秆兵冲杀了出来,和外围的辫子兵绞杀在一起,一时间杀声震天。 张允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一心就是把眼前的女真骑兵尽数屠光,为那些死掉的弟兄们报仇,其心固然可敬,可是他却忽视了后面还有追兵,就在一干人等奋力厮杀时,就见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而后地面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袁崇焕猛得惊醒过来,纵马奔到张允身边道:“大人,速速回城,迟恐有变!” 张允一机灵,顺着他的手看去,大惊,扯着嗓子道:“休在缠斗,快走!”净值朝前奔去。 可是骑兵奔行的速度何其快呀,跟随张允的那些骑兵又杀出了性子,岂是说走就能走的,以至于眼睁睁得看着女真骑兵越来越近,可是却没有几个人能够离开,把个张允急的是五内如焚。 反倒是袁崇焕还算镇静,找到了范同。 直到范同闷雷一样的声音想起,明军才撇下女真人朝沈阳城退去。 不过出来接应的白秆兵又岂能逃的过那些四条腿地马,眼看着后面的女真人越追越近。 张允一拔马头又想杀回来,可是却有一些人先他一步冲杀了回去,爆炸声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张允更是百感交集。 在又付出了上百骑兵的代价之后,张允等人总算是平安得冲进了城内,而城墙上的红衣大炮也开始发言了。 轰隆轰隆的声响,既象是在和远处的爆炸声呼应,又象是在给那些为了掩护袍泽而舍生忘死地人送行。 女真人眼看着正差一点就把血洗赫图阿拉的人抓到,全都是扼腕叹息,不过却没有止步。 随着努尔哈赤得一声号令,又一次猛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只是沈阳毕竟不是六里堡,不但是城墙更高更坚固,而且此地储备着的雷火更是充足,上面的兵丁只须点燃了奋力往外面投掷就是了。 当张允一进了城。 也顾不上和迎接他地司墨和许淑说话,就冲上了城门,来到红衣大炮边上。 对着操炮手道:“看准那边,给老子狠狠得轰!” 他指得恰恰就是女真人王旗所在,想必努尔哈赤及他的那些忠良和子孙都在吧,倘若一个炮弹落下去,也就算是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了一半仇了。 只是张允却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大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和他所知道的都要弱了许多,而努尔哈赤有和明军作战地经验,又岂会身犯险境。 所以那些出膛的炮弹不过是杀死了一些倒霉的辫子兵而已。 这一场仗绝对是女真人和汉人交恶后最惨烈地一场,女真人如同疯了一样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厚实的城墙居然不堪女真人一次又一次冲撞,居然塌了一个窟窿出来,于是乎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开始了激烈的攻守。 而明军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居然就在这宽不足十米的缺口上和辫子兵争夺了长达十一次之多,双方死难的士兵把这个缺口堆高了一丈。 而鲜血更是如小河般缓缓流淌。 不过直到夜幕降临,这个缺口已经被明朝仰仗着强大地手雷给夺了回来,并玩命得往此处堆放砖瓦,希望尽快把它给堵死。 第216章 可是女真人又岂能眼睁睁看着用上千士兵打开的缺口就此丧失掉,几乎是不要命似得往这里汇聚,而努尔哈赤这个女真人的大汗也似乎忘了城墙上还架着几个大炮,情不自禁得越靠越近。 而就在此时,轰隆一声,炮响了。 努尔哈赤就觉得火光一闪,身子就不由自主得朝后面飘飞了出去,耳边的喊杀声也渐渐的远去。 “妈地,看你还不死!”城楼上的张允恶狠狠得吼道。 随着努尔哈赤地不幸被炸,他的那些个儿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看着久攻不下之后,鸣金收兵,而那个缺口也总算是被堵了起来。 此时张允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走下城楼时,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原地左右张望,满脸的焦灼之色,忙凑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看什么呢!” “呀,相公!”司墨一惊而后一喜,可是随后却神神秘秘得拉住了张允的手,把他扯到了一个僻静处,低声道:“相公,京城来人了!” “恩!”张允点了点头道:“说了点什么!” “要宣你回京去!”司墨轻声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张允敏感的神经陡然绷紧。 “恩!”司墨淡然道:“家里也来信了,说现在的京城里兵荒马乱的,京畿的兵马也在调动,看来皇上是要不行了,这回招你回去,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许淑怎么说?”张允忽然问道。 “吉凶围卜,若我是你,就离的远远的!”许淑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哦?”张允一愣,看着许淑那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你是说皇上想把我给杀掉,象对待岳飞一样!”张允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寒光。 至于这个皇上是新皇上还是老皇上他没说。 “也许吧!”许淑叹了口气道:“天家无情,这也是没奈何的事!” “好一句天家无情!”张允慨然长叹,看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天道:“你呢?为何把这些话告诉我!” “我不希望你死!”许淑看着张允,而后又道:“大哥也一样,父皇想要这样对你,也是为了朱家的江山,你知道的太多了,他不放心。” “呵呵,也许你大哥也终究会有不放心的一天吧,不过是皇上扮演了这个不光彩的角色而已!”张允反倒坦然了。 “不过我不能不去呀!” “为什么?” “我的家人都在你父皇手里呢,现在想一想,岳飞当年也是无可奈何呀,多了些牵绊,谁又能真的做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呀!” “你说过,回来后给我个答复,你的答复是什么?”许淑忽然问道。 “现在说还有意义吗?”张允惨然一笑。 “有!” “离开吧,我不适合你!”张允决绝地道。 许淑这回倒没有勃然大怒,而后目不转睛得看着张允,一步步得走了过来,猛得抱住了张允。 “为什么?” “我不想你死在别人的手中!” “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让他们好好活下来……”张允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寂然无声。 司墨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 第九章梦醒处,来时路 当天夜里,沈阳内外都是愁云一片。 因为努尔哈赤死了。 而张允也因为突围时受了重伤,不治而亡。 只是两者似乎都很默契的密不发丧,可是相比起努尔哈赤的死对于女真人的打击来说,张允的殒命对明军的英雄并不大,于是第二日一大早,明军的进攻开始了。 。 而远在抚顺的熊廷弼也接到了秘报,虽没有增援,却在女真人的退路上设置了埋伏。 以明朝的军力以及手中掌握的力气,和士气丧失的女真人交战,还真是有点打落水狗的意味。 辽东的战局也在这一战之后迅速的明朗化,女真人惨败,死伤无数。 。 也多亏已经死去的努尔哈赤当初给子孙留了一个后路,占领了朝鲜留足了战略纵深,问题是小小的朝鲜半岛真得能够挡住士气如虹的明朝军队吗? 答案是否定的。 熊廷弼等人也没有辜负张允的厚望,一路高唱凯歌,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把朝鲜半岛拿了下来,而女真人也被屠杀怠尽,即便有侥幸活下来的,也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头了。 而朝鲜半岛也被纳入明朝版图。 与此同时,大明朝的皇帝,明神宗朱翊钧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终前,他用颤抖的手将一封圣旨递给了朱常洛,轻声道:“善待张允的家人,朱家欠他的。”师,就连许淑这个大明公主也随之消失,只留下无穷无尽的猜想。 不过据说曾经有人在南洋看到一个酷似赫赫有名的板子县令的人,而他身边跟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还有成群的儿女。 作者:就这么结束了,希望这个结尾在诸位大人的眼中不算草率吧。 ------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