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阀》 第一章 无赖少爷 中国天津。二十年代中期。 天津讲武军校门前热闹非凡,卖馄饨的、摊煎饼的、耍猴的、卖艺的、算命的、要饭的、花枝招展的**拉客的…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简直就是北京天桥的翻版。 李梦生与赵连柱、王潼出了校门,横着膀子穿过了耍猴的场子,恰巧猴子正拿着白铁打的大刀瞎抡呼,被李梦生一脚踢在猴腚上,“吱”的一声怪叫窜出人群爬上房顶,耍猴的呼喊着追了过去。 赵连柱哈哈大笑,李梦生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二大爷窜房上去了,你他妈笑什么?”赵连柱挠挠脑袋不敢还嘴。 王潼说道:“梦生,你就不能不找事吗?” 说话间来到卖艺的场子跟前,王潼见李梦生又有惹事的苗头,忙拉着他往外走“你不是去戏园子找小凤娇吗,快走吧。” 那卖艺的大汉用顶在地上的红缨枪演钢枪刺喉,正憋着一口气,满脸通红,枪杆深深地弯曲,枪尖已经陷在肉里,李梦生撸起衣袖,嘴贴在胳膊上使劲一吹,一声抑扬顿挫,九曲回转的屁声传了出来。 赵连柱冲那大汉喊了一声:“这兄弟的气门漏了!” 围观者都哄笑起来,那大汉松了劲,一侧头,红缨枪如箭一般弹了起来,周围人群一阵惊呼,四散跑开,纷纷躲避正往下落的红缨枪。远处的小贩看到人群乱跑,都以为是抢东西的治安队来了,纷纷收拾自家的物品没命地往旁边的胡同跑去。霎时间,人拥人、人挤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的李梦生一伙已经在京华大戏院的后台了。小凤娇刚唱完戏在更衣室换衣服,李梦生、王潼、赵连柱三人等候在更衣室门口。 李梦生叼着烟卷懒洋洋地说:“今晚一定要拿下小凤娇,这个小**已经费了我一千多大洋,上个月跟老头子要钱,老头子说他没我这个儿子了,让陈参谋就给我捎来了100大洋,我把陈参谋这小子自己的钱都抢了,留给他两块大洋做路费,才凑了130块,还不够给小凤娇买件首饰的!王潼,我听陈参谋说老头子给你也捎了钱了?” 王潼警惕地看着他说:“我的钱你就别想了,那是咱们的伙食费,李伯伯怕你败得连饭都吃不上就让我拿着点钱,你别把我跟连柱害了啊!我们两个人还要吃饭呢,连柱是你的跟班,我是你的陪读,你好意思打我们俩的主意吗?” 李梦生急了:“我他妈什么时候把你们俩当做跟班和陪读啦?!咱们三个从小到大我都拿你们当兄弟啊!” 连柱忙掏兜说道:“少爷,我这还有三块钱呢,你先用着吧。”李梦生指着他鼻子喝道:“叫大哥!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叫少爷,叫大哥!” 王潼忙劝道:“哎!别拿兄弟们撒气啊!” 哥儿三个正打屁的工夫,外面进来一帮人,为首的胖子迈着大外八字步,颤颤悠悠地晃了过来。李梦生堵住更衣室门口说道:“干什么的?这儿是后台,看戏的往后走!” 胖子阴沉沉地笑道:“是李都督的公子啊?!失敬失敬!兄弟是汤护军使的儿子,两个老头子的地盘挨在一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做小辈的也要多亲近啊。” 李梦生明白,父亲与这个汤护军是多年的老冤家,同在北洋军中做标统(北洋军中的职务)直到各自划地称王,都一直磕磕绊绊,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两个军阀的地盘相邻,一个属于北军(袁世凯的北洋军系)一个倾向南军(孙中山陈炯明领导的革命军)经常动枪动炮打打闹闹,只是势力相当,谁也无法一口吃掉谁。 李梦生歪着脑袋笑道:“汤公子来此有何指教啊?” 汤公子说道:“今晚我包了小凤娇,是来接她的,你到这里又是干什么?” 李梦生道:“小凤娇今天要给老子暖被窝,小汤胖子,你来晚啦!” 小汤胖子笑道:“我的三千大洋小凤娇都已经收了,今天她只能陪我,别的什么都不能干了,更不能给李公子暖被窝啦!” 李梦生拉开了正跟汤胖子带来的随从支拨的王潼与连柱,对汤胖子说道:“你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就能泡上小凤娇?老子今天高兴,就教教你怎么泡妞!泡一般的小妞用钱砸就可以了,要泡小凤娇这种高档艺术妞就需要泡妞的‘五字真经’!” “哪五个字?”汤胖子眨了眨小眼睛问道。 “那就是潘、驴、邓、小、闲。” 汤胖子很感兴趣地腆着脸问:“这都是什么意思。” “潘,就是要有潘安的容貌;驴,就是要有驴一样的下体;邓,就是要有邓通(汉文帝时赐铜山一座,被准许自行铸钱)那样的财富;小,就是对女人要小心翼翼,呵护周到;闲,就是要有充分闲暇的时间来陪女人。这‘五字真经’能做到其三就战无不胜了,如果这五字全做到,泡慈禧太后都没问题。” 说话间,汤胖子的一个随从匆匆进来,对汤胖子耳语几句。 汤胖子笑道:“李公子,你的‘五字真经’你自己留着参祥吧,在下告辞了,小凤娇已经从后门出去上了我的车了,哈哈。”说罢被随从簇拥而去。 梦生转身一脚踹开了更衣室的门,果真空无一人,李梦生不怒反笑道:“呵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连柱挠挠脑袋说:“人跑了,钱白花了,你还笑。” 王潼说:“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自我安慰。” 李梦生边往外走边说道:“还好没说成**。我就是哭,她也不会感动,更不会回来找我。现在哪还会有有情有义的杜十娘、莘瑶琴和花魁娘?小凤娇就是个**,只跟钱睡觉,赶明儿我有了钱我还不见得睡她!我玩的就是个过程,真上了床一黑灯也就那么回事,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走,吃饭去!” 三人遛到饭馆饱吃一顿回到讲武军校宿舍。这讲武军校原是当年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时成立的军事训练营,后改为军校,是中国较早的军校之一,在1920年前后各地的军阀头子纷纷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学习军事,以期将来子承父业,这些孩子有势力强大的爹爹做后盾,也不用心学习,整天吃喝嫖赌,连带的学校附近乌烟瘴气,败坏了当地的民风。学校按照孩子们父亲的地位与实力的大小安排宿舍,象李梦生这个小军阀的孩子只能住一间半大的小房子,三人同住。 连柱是李都督府老管家的儿子,王潼是李都督的镇国军王参谋长的儿子,王参谋长在一次争夺地盘的军阀混战中为掩护李都督而战死,李都督收了他的儿子王潼为义子,陪李梦生读书。这三个人从小同吃住同进私塾同学武艺,李梦生没拿他们当外人,可老管家从小就教育连柱要有主仆的分寸,所以连柱一直就把李梦生当作公子,自己做仆人,虽然李梦生没事就拿他找乐,可对他也是真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好玩的都想着他,连柱就认为这样很好,在骨子里接受了这种主仆关系。 因为钱已经被挥霍的所剩无几,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宿舍,王潼躺在床上看书,李梦生跟连柱掷色子,谁输了谁喝一碗凉水,连柱不是李梦生的对手,连喝了七碗凉水,一张嘴水就顺着嘴角往下流。 梦生正按着连柱的脑袋灌凉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王潼急忙下床开门,陈参谋满面灰尘汗水淋漓地冲了进来嘶哑地叫道:“公子!不好了!快回去吧!” 第二章 多事归途 在西行的列车上,陈参谋对梦生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民国十四年,即1925年,中国大地军阀割据,战乱不断。总的来说主要分为两大势力,其一是孙中山领导的以广州为政府所在地的护法军,称“南军”。另一势力为段琪瑞、吴佩孚等前北洋军军人为主的北京北洋政府军,称“北军”。这两大势力在全国诸省均驻有重兵,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划省自治,造就了大大小小的各路军阀。 这些军阀们时而称兄道弟狼狈为奸,时而翻脸无情你死我活,却只为个“利”字。李都督占据湖北与陕西交界的一片地域,汤护军使占据陕西与河南交界的区域。这些区域不过只有十几个县的范围,人口不过几百万。因为所占地域小而得不到那些大军阀的重视。相反,这两个小军阀怕被那些军事大鳄吃掉而攀结靠山,李都督靠上了当时广东政府的实权人物陈炯明,汤护军使巴结上了北京的段琪瑞。有了靠山,互相吞并的野心就开始滋生。而实力的相当,谁也没讨去便宜。但随着“南军”内部的分裂,“南军”逐渐势微,汤护军借重北洋政府军发动了旨在消灭李都督、抢夺其地盘的战争。汤军一路势如破竹,李都督一败再败,其时“南军”内乱尚且自顾不暇,更不能相助李都督。最后,李都督被包围在大洪县里做着困兽之斗。眼看大势已去,怕汤护军斩草除根追杀到天津,忙派陈参谋乔装出城传信独子梦生。 李梦生听完陈参谋的叙述躺倒在卧铺上,默默地抽着烟,王潼与连柱也垂着头,眼睛里都含着泪。 陈参谋呜咽着说:“都督的意思是让你们不要回去,让你们去大洪县投奔他的结义兄弟韩大帅。” 连柱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李都督养了咱们这么多年,教我们学文习武,为的就是今天!我们就是战死要救都督出来!” 王潼擦了一把眼泪说:“凭我们几个也不会有什么大作用,不如去找韩大帅搬救兵。” 连柱生气地冲王潼喊道:“你要是怕死就别跟我们一起去大洪!” 王潼一把揪住连柱的衣领骂道:“你他妈才怕死!咱们就是去送死也救不了李伯伯,猪脑子!” 连柱还想说什么,梦生挥手制止了争吵,说道:“你们吵什么!?老头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身经百战,连个弹片都没挨过,说明他福大命大。官场上浮浮沉沉好几次,每次都是败了又东山再起,我就不信这次他挺不过去!再说,老头子的结义兄弟韩大帅手上有三万多精兵,他这条命是老头子冒着枪林弹雨抢回来的,他能眼看着救命恩人呜呼了而不帮一把吗?他的防区离大洪县只有不到300里路,两三天就能赶到,没准我们一回去老头子他们已经抢了老汤胖子的地盘,正喝庆功酒呢!咱们在这操什么心!?” 王潼、连柱和陈参谋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王潼道:“你小子什么情况下都能想得开,还以为你就会一天到晚的为你的下半身奔忙呢,原来你也会想问题啊?!看来你上半身不只是起到支撑的作用,还是能想点问题的。” 李梦生有些洋洋得意地说:“我这是成大善不苟小恶。” 连柱不适宜的插了一句:“大哥,我们来天津这两年,你搞的女人没有50个也有30个了,这还算小恶吗?” 李梦生假装恶狠狠地对连柱说:“你闭嘴!你长舌头是用来搅拌食物的,不是让你说话的!” 陈参谋望着这三个斗嘴的小哥们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十六七岁的少爷明白什么?” 他心里清楚:李都督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汤护军五万部队倾巢而出,加上直系军阀姜司令亲率五万精兵配合作战。李都督的五万多人已经差不多伤亡殆尽,只有三千多人的近卫营在大洪县拼死保护。当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李都督就派人找韩大帅求援了,已经派出去五拨人,都没有回来,也没见到韩大帅的回信。这些惟利是图的军阀政客哪里会有真正的朋友呢?想到这,陈参谋决定不再回去了,回去也是送死,何必呢。 说话间,火车停靠在京奉铁路正阳门东车站,也就是现在的北京站。车站人流如织,小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时值夏末,穿着白布褂子愁眉苦脸的底层劳动者和一身灰布袍子神情麻木的小市民衬托着西装革履的气派绅士、穿着鲜艳旗袍光着大腿的小姐、牵着哈巴狗鼻孔朝天的阔太太。光怪陆离,煞是眼晕。人群中间或闪出一两个贼头贼脑带着鸭舌帽的密探,瞅谁不顺眼就象狗一样围着那人绕圈。李梦生三人坐在火车包厢里,边等着发车边观看着车窗外的人间百态,看得津津有味。 连柱嘟嘟囔囔地说:“陈参谋说是去买吃的,怎么半天还没回来?饿死我了!” 梦生看着车外说道:“我看陈参谋是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车站里有这么多卖吃喝的,他却直接出了车站,难道他还能给咱去买满汉全席?” “太他妈忘恩负义了,李都督待他那么好,连媳妇都给他花钱娶了,他竟能在这个时候自己溜走,太不仗义了!” “给娶媳妇怎么啦?被困大洪县的要不是我亲爹我也溜了,就因为他给我娶了媳妇我就把命卖给他?我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合着是为个女人送了命,不值啊!我是宁可当孙子,也不装孙子。” 王潼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狠狠地鄙夷了一下李梦生说:“真是豪门多孽子!” 这时李梦生忽然指着窗外叫道:“快看,快看!” 车站上起了一阵小小地骚乱,一个年轻的女子急匆匆一路小跑着奔向这列车,因为跑得急不时地撞到别人。这女子后面不远处两个鸭舌帽和两个北军士兵一边追一边喊:“抓住她!抓住她!” 这女子跳上车厢,李梦生三人只听得包厢外响起了一串急促地脚步声。脚步临近包厢门口时,王潼忽然拉开了包厢的门,一把抓住那女子的胳膊拉进了包厢里。 那女子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王潼说:“别怕,我们想救你!” 那女子惊魂甫定,瘫坐在卧铺上,娇喘吁吁地说:“请公子助我逃脱。” 三人方始仔细打量那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五.四”运动时期女学生流行的短发,黑黑地垂于颈部更显得肤色雪白;勉襟新式上衣有些瘦小,衬得身材凹凸有致;下着黑色长裙,白袜,黑色圆口皮鞋,是一副学生打扮。再看那容貌,虽不是花容月貌不可方物,却也大眼长睫,鼻梁直挺,嘴似新月不乐而有笑意。只听她说:“我是逃婚出来,后面是男家带了官军来追我,求三位公子相助。” 王潼说:“现在是民主之中国,男女平等之社会,婚姻自主,竟还有逼婚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帮你脱困。” 连柱道:“是啊,我们公子最是仗义,你别怕,有我们在一定保你没事!” 久未说话的梦生开口道:“你快到床上来!”随手把被子蒙头盖在那女子身上“就说是生病的内眷。” 三人刚把被子蒙住她周身,包厢的门‘呼’地被拉开,一个密探冲了进来,还未开口,李梦生站起身上去就抽了他一个嘴巴:“干什么的?!活腻了?!”密探和军士们都被打楞了,挨打的密探捂着脸讪讪道:“我们奉命捉拿一名女乱党。”说罢眼睛直盯着卧铺上的蒙头盖被的人。 王潼起身道:“我家公子是总统徐世昌结义兄弟李都督之子,前天奉李都督之命拜敬徐总统,因公子内眷染恙今日归返。”说完掏出了由北洋政府颁给各地大小军阀的入京觐见特别通行证。 那密探接过通行证确认无误,弓腰陪笑道:“误会,误会,愿夫人早日康复。”说完退出房门搜索其他包厢去了。 连柱掩上门道:“还好都督战败的消息还没传到北京,要不咱们就走不脱了。” 那女子听外面已经安全,起身道:“多谢各位公子相助。” 彼此相互问过姓名,那女子名叫李涵秋,北京大学学生。 王潼说:“他们还在四处搜查,你打算到哪里去?” “山东,那里有我的哥哥接应我。” 梦生问道:“李小姐怕不是逃婚出来的吧?” “对不起,刚才骗了你们,我因为在学校办的报纸上写了篇针砭时弊的文章而被他们说成是乱党,要抓我,我只好逃出学校。如果怕我连累诸位,你们尽可以把我交给密探。” 王潼有些激动地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家风雨飘摇内乱不断,列强虎视眈眈。我们当为国尽自己绵薄之力,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你一女子尚能奔走呼号促国民警醒,我们男人又怎能无动于衷明哲保身呢!?” 梦生道:“少拽文嚼字,这个世道不是我们能改变的,狼吃肉,狗吃屎,自己的斤两自己应该清楚。” 李梦生从小目睹父亲一路征杀,坐到都督的位置,那是靠着人头和钱财堆积而成的。母亲是江南望族的后代,从小就教育梦生仁义善良,只是母亲在他十岁那年不幸去世,李都督又忙于征战杀伐,就把他送到外地上学,很少回家。虽然缺少管教的梦生在外面学会了吃喝嫖赌,招猫逗狗,但他的本性随了母亲的善良,总是认为杀人放火不是人的根本,更不应该以杀人放火为终生的职业,所以他鄙视一切军人。王潼与涵秋主张的暴力革命,他是不赞同的,‘可怜无定河边骨,俱是春闺梦中人’。谁人不是爹生父母养的? 而王潼的父亲是辛亥革命时期的革命党,策动了李都督起义独立,做了李都督的参谋长。王潼从小就看父亲所藏的革命书籍,受父亲身体力行的影响,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套对世界的认知。 他与涵秋的观点相近,所以一路上王潼与李涵秋相谈很融洽,对中国当今的时事抨击甚烈。 所谓‘话不投缘半句多’,梦生不再插言他们的谈话,带着连柱挨个车厢转悠找乐。 涵秋在石家庄下了火车,转道山东。临别与王潼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对王潼说道:“中国必有民主光明的一天,如果有缘,我们将相会在自由民主的晴空下!” 第三章 懦弱公子 李梦生一行三人在火车上颠簸了三天,换乘了两趟车到达了十堰。十堰距大洪县不过五十里左右,三人兼程赶往大洪。第二天天明,三人到达大洪县城外,只见城头飘扬着金色大旗,上书‘讨逆军总司令汤’。城墙上千疮百孔,斑斑血迹。距城门不远处的城墙已被大炮轰塌。城外早已干涸的护城河里竟荡着一层血水。阵亡的士兵大概已经掩埋妥当,一队士兵正捡拾地上遗落和损坏的枪械;另一队士兵打扫弹壳。城前一百米已经戒严,拉上了铁丝网,士兵持枪警戒,不许任何人入城。城外数十老百姓想进去探望城里的亲属,都被拦阻在警戒线外。 王潼和连柱想冲进城去,被李梦生拉住,梦生道:“老头子要是死了,汤胖子早就把他的人头挂在帅旗下面了。老头子没有死,走吧,我知道他会在哪里。” 这李都督本是清末武状元,后在北洋新军中任标统(相当于营长)。一直驻扎在大洪县附近,大洪县在陕西湖北交界处,依山傍水,景色宜人,交通便利,人民富庶。更盛产谷物粮食,煤、铁、铜矿藏丰富。辛亥革命时李都督在大洪宣布易帜独立,占据大洪与其周围八县称“护国大都督”。而后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苦心经营,并与来此争夺地盘的各路大小军阀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倒也稳稳掌了十几年的政权。 有一次李都督携夫人与八岁的儿子梦生到大洪县北的青山上郊游,见那青山虽不是地势险恶,但也植被茂密,山中沟沟壑壑,洞穴甚多。于是就说:“哪天我战败了,便到此处躲藏,以图东山再起。”此后便在青山经营后路,选洞穴做藏兵洞,贮粮草枪械弹药。 此时梦生已经想到父亲既然没死,就一定会到青山去。于是三人不顾旅途劳顿直奔青山。青山离大洪县城三十里,下午时分,三人已经到达青山脚下。略做休息,在山下村庄买了些干粮随意填补了肚子,便按梦生的记忆寻找那藏兵洞。 寻找藏兵洞颇费周折,梦生十岁那年因国内形式起了变化,军阀派系为争总统之位大打出手,李都督感到情况不妙,曾几次带梦生到藏兵洞检查储备情况。而后梦生母亲病逝,梦生被父亲遣到外地求学,就再也没来过。 此时相隔六年,好在李梦生的记性还不算太差,在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那条被茅草覆盖遮掩的通往藏兵洞的小路。 顺着小路没走多远便被埋伏在路边担任警戒的士兵擒获。近卫营营长冯满林差点没认出这些衣衫肮脏,满面尘灰,风尘仆仆的少爷。李梦生骂了他一句以前的玩笑话,这才抱住梦生哽咽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都督吧,他被炮弹炸到,要不行了!”忙带着他们跑向山洞。 山洞很宽敞,靠近里面的山腹被凿开了一间屋大小的地方,燃着两盏马灯,很明亮。里面挂着军用地图和各种指挥作战的装备,是个指挥室。在指挥室的长条桌上李都督几乎全身都缠满了绷带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卫兵们立在周围不知所措。 梦生急忙上前,轻声说道:“父亲,不肖儿梦生回来了!”说罢,眼泪掉落,泣不成声。王潼与赵连柱也上前垂泪轻声呼唤。 李都督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梦生,双唇蠕动,费力地说:“做…个...真正...的...男人。”便头一歪,撒手西去了。 梦生三人与冯满林及屋中的卫士齐齐跪下失声痛哭。 将父亲草草安葬在藏兵洞附近的山坡上,梦生问冯满林:“冯营长,现在还剩多少弟兄?” “一百多人吧。” “你有什么打算?” “这洞中的粮食够弟兄们吃上一年的,里面还有很多枪支弹药,武装一个团应该没问题。咱们就在青山安营扎寨,招兵买马,等有了足够的力量少爷再带领弟兄们找汤胖子为都督报仇!”冯满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梦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样吧,汤胖子的追兵就快到了,你把洞里藏的粮食和枪械让弟兄们赶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给卖掉,钱给大家分分,就各自散了吧。” 王潼和连柱听得面面相觑,冯满林‘噗嗵’一下跪倒在李梦生面前呜咽道:“少爷!都督的大仇未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拼着这百十弟兄的性命也要助你报此大仇!” 这百十名李都督的近卫营士兵齐刷刷地跪倒在山坡上,齐声高喊:“为都督报仇!为都督报仇!” 李梦生看着这些满面硝烟衣衫破碎的士兵说:“我是不忍心看着兄弟们再去流血牺牲了!你们也是父母生养的,为我李家一家的仇恨去牺牲你们,我有何面目去面对你们的父母?!” 冯满林道:“都督平时对我们爱护有加,亲如父子,遇到弟兄们家中的大事小情都慷慨解囊尽力帮助。而今都督战死,我们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近卫营的弟兄们又齐声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李梦生不悦道:“我李家复仇的事不用你们管!冯营长,按我说的办理吧!”说完不顾身后哭声一片,丢下跪求的弟兄们转身奔向山下。 王潼与连柱急忙追了下去。追到山下,王潼拉住李梦生问道:“李伯伯的仇不报了吗?你怎么这样对待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 李梦生跌坐在地,捂着脸低声哭泣,呜咽道:“我真得不想让他们为我而死啊!” 遇到这样的变故才看出李梦生浪荡无赖的表象下是软弱可怜的本质。王潼也明白让这个懦弱的少爷承担复仇的大任是强人所难。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梦生嚅嚅道:“咱们一起去投奔韩大帅吧,他与老头子是换帖兄弟,她闺女又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话未说完,王潼一把揪起李梦生:“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去做人家的女婿!?你到底有心没心!?” 连柱连忙把王潼拉开劝解道:“大哥也是为了咱们好,你就别再逼他了。” 王潼强压住怒火说:“你们去韩府入赘吧,我享不起这个福,也不想再给一个没有任何生存意义的少爷作陪读了!” 李梦生抓住王潼的衣袖颤声说:“我们相处七八年,亲如手足,从没分开过,白天在一起读书游戏,晚上一起吃饭睡觉,我生日比你们大几天,一直把你和连柱当成我的亲弟弟。哥哥今天做错了,咱们先去韩府谋个差事也好,以后再做报仇的打算,好吗?” 王潼望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哥哥’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你。我们即使为李伯伯报了仇,也逃不开这世间的纷争。中国一天不统一,军阀就一天不停止撕杀。只有消灭所有军阀,完成中国统一,使中华国富民强,傲立世界才是真正给李伯伯报了仇。”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梦生问道。 “前些天看报纸,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并在黄埔建立军校,我现在就准备去报考。” 李梦生知道王潼是个做事果断言出必行的人,多劝无益,就说:“君子谋道,小人谋食。你的志向我清楚,哥哥虽然不随你同去,但会时时祝你顺利安康。你我兄弟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面。你,保重吧!” 王潼念起往年的情谊,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李梦生的双手。连柱抱着王潼抽泣道:“二哥,你多保重啊!大哥需要我照顾他,我也不能与你同去了。” 三人在山脚下分了手,李梦生带着连柱向北前往韩大帅的驻地-两和县;王潼向南经武汉取道广州。 几年后,身在北伐军的王潼再见到李梦生时,会为他的彻底改变而惊讶,更惊讶于李梦生这几年的遭遇,此是后话。 第四章 牛刀小试 李梦生与连柱辗转来到两和县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在韩大帅的帅府门前被卫兵拦住等知事前去通报,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李梦生的心不断地下沉:莫非韩大帅不顾与父亲的金兰之情不肯收留我?正在胡思乱想间,知事回来道:“大帅有请李公子。”两个人跟随知事来到院中,看两列卫兵持枪肃立在道旁,李梦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到得帅府中堂,韩大帅出来迎接,寒暄几句,便拉着梦生的手垂泪道:“我今天得到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唉,我这命苦的大哥啊!我原本准备出兵讨伐汤护军,可是我身后的西北军又嚷嚷着打倒军阀,我还要分兵防备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等我收拾了后面的西北军再发兵讨伐汤护军,为我大哥报仇!” 梦生擦了擦眼泪说:“谢谢韩伯伯,汤胖子现在势大,等伯伯能以之抗衡再出兵不迟,侄儿现在走投无路只有先在此打搅伯伯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在这安心住下,这里就是你的家!”韩大帅回头对身后的男佣说“去把明举叫来。”韩大帅见梦生对这里没有女佣感到奇怪,便解释道:“唉!我那小女雅君从燕京大学回来就非要闹着成立什么女子军队,在县城里招募不到女兵就把家里的女佣赶到教练场训练,这不是在胡闹嘛!怪她母亲死得早,没好好管教她,小女孩怎么知道战场的厉害!?胡闹,胡闹!” 李梦生暗道:这雅君从小是个文静听话的孩子,怎么几年没见就成了女军头领了?不禁暗暗称奇。 “是梦生来啦!几年没见,梦生弟弟更是英俊挺拔了!”一个20岁左右的瘦高个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正是韩大帅的儿子-韩明举。 梦生忙起身道:“明举哥哥,几年没见,一见面就羞臊弟弟啊?” “晚上就让梦生他们俩跟你一起住,你们哥俩几年没见面,也好好聊聊!你先带梦生去各处转转吧!”韩大帅吩咐儿子道。 韩明举是个大烟鬼,把梦生安排妥当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抽大烟了。 梦生对连柱说:“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吧,看看情况再说。” “大哥,我听你的。”连柱说。 一会儿,佣人端来饭菜,两个人饱餐一顿。连日地奔波劳苦和家中惨变使两个人的神经一直就紧绷着,到得韩府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松弛了神经,沉沉得睡了过去。 两人直睡到第二天黎明,梦生与连柱起床看到韩明举还在睡就没喊他,自行出去洗漱。水池在一排佣人房前,两人正低头洗脸,忽听一声锐利的哨音在身后响起,忙起身查看。只见一名身穿深灰呢军装、腰束军带、佩带着一只点四五口径的1911式勃郎宁手枪、脚蹬小牛皮军靴的俏丽女子在吹哨。这女子看到他们便问道:“李梦生?” “是啊,你是雅君妹妹吧?” 李梦生见雅君比以前小女孩时长高了,亭亭玉立,穿着军装也遮不住隆起的胸部,白皙娇嫩的脖子,俊俏的面容,嘴唇不薄不厚很适中地透着性感。李梦生正用嫖客的眼光打量着韩雅君的时候忽然发现雅君眼中是鄙夷冷淡的目光。这冷淡的目光也堵住了李梦生刚想说出的调侃话。 佣人房里跑出六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雅君不再理梦生,对站好队的女兵说道:“今天我们去训练场继续练习射击和刺刀搏杀。”雅君一挥手“出发!”六个人列队整齐地走向帅府后院。 王潼和连柱对视一眼,不禁乐了,“这群小丫头简直是疯了”连柱哧笑道。 “脑袋有点不太正常,这样的女人谁敢娶?连柱,从里面给你挑一个做媳妇吧?”梦生调侃连柱道。 “行!我就要雅君小姐,我有武功,在床上肯定能制住她。”连柱回击道。 “你想什么呢?!一说到雅君你舌头都**了!雅君是我的,我不用武功也能在床上制住她。”李梦生色咪咪地说:“走,看看去!” 两人一路小跑,尾随着队列。 出了大帅府后院,就是一片训练场,占地五亩左右。训练场西面堆着一个小山包,是个靶场,山包前是一行木制的靶子。六个女兵分成三组在用木枪练习刺刀拼杀。那些女佣哪有心思练习,正埋怨着到大帅府挣钱真费劲,还得陪小姐玩当兵的游戏。一个个出枪软绵绵,不时还互相做个鬼脸调笑一声。这些女佣看到李梦生和连柱在一旁一面指指点点一面不坏好意的坏笑,都觉得不好意思,纷纷停止了练习。 雅君见此情景生气地对两人喊道:“你们两个!过来!” 李梦生与连柱嬉皮笑脸地走到跟前,李梦生说:“说真的,你不如教教她们战地救护,伺候人的事女人干着顺手。再说,她们也没机会上战场啊?除非男人都死光了才会让女人上战场。” 韩雅君斜着眼睛轻蔑地说:“你是说,你有保护女人的本事啦?那好,你跟我来!”说罢拔出手枪向靶场走去。 雅君拔出手枪的时候,李梦生心里一哆嗦,以为这个大小姐要给他一枪,一看她的意思是比试枪法,才放下心来。 梦生、连柱跟着雅君来到靶场,只见雅君离木靶三十米远站定,右手平伸举枪瞄准,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枪响,一根木靶应声倒地。打倒了三根木靶后,把枪扔给了李梦生,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他。 六个女佣也跑到靶场看热闹,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夸小姐的枪法高明。李梦生知道,这种勃朗宁1911手枪的精确射击在十米以内,十米以外的目标如果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几乎没有打中的可能性。雅君能够射中三十米远的目标确实很令他刮目相看。 李梦生掂了掂手里的枪,瞄准一根木靶足足有一分钟才开枪射击,子弹擦着木靶钻入后面的土山上,激起了一股尘土。那些女佣们都哄笑起来,雅君看着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禁暗自气恼:早就听说此人是个浪荡公子、豪门败草,如果爹爹非强迫我嫁给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我就南下投奔革命军!恨恨地冲李梦生喝道:“别丢人献眼了,快走吧!” 只见梦生并不答话,忽然举枪连续射击,四声枪响-四根木靶几乎同时被击倒! 雅君并不知道,李梦生小时候没什么玩具,李都督经常把自己退下弹匣的枪给他玩,他三岁时就会开枪射击,七岁时就偷拿父亲的枪打暴了客厅里的花瓶,为这件事第一次挨了母亲的责打。念私塾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地溜出来,到父亲的军营玩耍,最常玩的便是射击。从手枪到步枪再到轻重机枪无所不精。后来到天津讲武堂上学,也有射击课程,所以射击对梦生来说是小儿科。 在父亲的军营里,梦生不仅学习射击,还学到了许多搏击之术,这些搏击术虽然不同于传统的武术,但它是士兵们在战场上用血汗和生命总结的最有效最简洁最实用的招数,绝没有花架子和噱头,一招致命决不拖泥带水。只是梦生的性格不喜欢争强斗狠,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决定了没有人会跟他动手打架。所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具备了一个军中高手的基础素质。 这时,李梦生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得意地说道:“第一枪是调整误差,枪还不错,还给你吧。”说完把枪递给雅君。趁着雅君没缓过神儿的工夫摸着雅君接枪的手,很怜惜地说:“多细嫩好看的手啊!可惜总舞刀弄枪的,都快磨出茧子了。” 雅君忽然警醒猛地抽出了手,脸霎时通红,顺口说道:“原来你的枪法还蛮不错的,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我还会‘十八摸’呢,你看到过?”李梦生轻佻地说道。 雅君愤怒地说道:“流氓!枪法再好也不过是只颟顸的野兽!”说完甩身大步向帅府走去。 “哈哈”李梦生看着雅君背影大声唱了起来:“先摸手,后摸头,顺着**往下揉……” 雅君闻声走得更快了。 第五章 帅府惊魂 李梦生心中明白,自己还是个‘公子’的时候,雅君就瞧不起他无赖的样子。现在落魄到在人家屋檐下讨饭就更别指望什么了,与其被雅君更加瞧不起还不如让雅君恨自己,被人恨的滋味总好过被人可怜,特别是被一个女人可怜,所以梦生是在故意气她。 看到雅君被气走,李梦生也象丢了魂似的,少精没神地耷拉着脑袋。 “喂,梦生,怎么啦,脑袋怎么都扎到裤裆里了!”韩明举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跟连柱自己逛逛就行。” “走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带你们二位在城里逛逛。”说罢,拉着梦生和连柱逛街去了。 说是去逛街,其实他们只能去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也喜欢招待他们这种公子哥儿,一个是妓院,一个是赌场。韩明举带着他们逛遍了县城的六家妓院,都没有能让梦生看得上眼的姑娘。李梦生感慨道:“咱们这种小县城真不如天津这样的大城市,他妈的!好看的姑娘全跑到大城市挣钱去了。” “孔子说得好,与其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还不如去搏弈。(出自《论语阳货》: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走!咱们赢几个小钱去!”韩明举拉着梦生、连柱往赌场走。 “不去了,这些天的乏劲还没缓过来,回去歇会儿吧。”梦生的兜里没多少钱,也不好意思向韩明举借。 “也好,快到晚饭时候了,我请二位去喝酒,就算是接风吧!”韩明举道。 梦生推辞不过,二人便跟着韩明举去了饭店。梦生心情不好,接二连三地打击让他有点抗不住,郁闷中不禁多喝了点儿酒,直喝到晚上醉醺醺地回到大帅府,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半十分,梦生被尿憋醒了,起身方便,看夜壶被连柱已经尿满,望着鼾睡的连柱小声骂了一句,端着夜壶去倒。这才发现韩明举没在床上,“又在哪个小**的炕上呢!”梦生想。 正要开门出去,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回手关上了房门。吓了梦生一跳,借着月光一看,是韩雅君。 梦生见雅君这么慌张地跑进来断定不是想跟他发生点什么事情,于是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雅君喘了口气道:“快!快走!我爹爹要抓你!” “怎么回事?” “刚才我听爹爹跟哥哥商量准备把你交给汤护军,正要来抓你。” 原来,梦生到韩府的同时,韩大帅收到了汤护军的电报,命他不得收留、藏匿李都督的儿子,如发现行踪马上缉拿,否则就乘势吞并韩大帅。所以韩大帅就命儿子韩明举看住李梦生,他则用李梦生做筹码与汤护军谈判。 在李都督血战汤护军的时候曾派出五批人求韩大帅出兵相助。韩大帅思虑再三:这次汤护军借助北方政府军征伐李都督是誓在必得,自己的三万人马去相助也是杯水车薪,即使战胜了汤护军,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自己折损了实力,被觊觎自己地盘很久的西北军拣了漏就得不偿失了。什么哥们弟兄,都不如自己握着兵权占着地盘实惠。遂决定不出兵救李都督,把李都督派来求援的人偷偷地杀掉了。这次再把李梦生交给汤护军自己又能稳稳当当的过几年好日子。 李梦生听完有些慌了神“韩大帅怎能这样对我呢?还以为韩明举对我不错,原来是在看着我!” “谢谢你,雅君!你帮我逃跑,你爹爹知道了定饶不了你,你跟我一起走吧!”李梦生有点舍不得雅君。 “走不走在你!后院的门我已经打开了,穿过训练场就是金银河,沿着河向西走就能离开县城。”雅君又恢复了冷漠,说完转身走了。 梦生忙推醒连柱,把事情的大概简单地告诉了他。两人胡乱穿上衣服,出了房门往后院跑去,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些脚步声,是韩大帅派来捉拿他们的士兵。两人跑出后院,穿过训练场,果然不远处是条河,梦生与连柱按照雅君的指点顺着河边向西跑去。这时,后面传来了枪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有些子弹是擦着头顶飞过去的,吓得梦生爬在地上,连柱忙把梦生架起来,带着他往前跑。 好在两个人年轻体健,跑了七八里路又偷偷游到河对岸才甩掉了后面的追兵。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咒骂起韩大帅。 “这个老王八蛋!当初我爹爹怎么救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梦生恨恨地骂道。 “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真他妈的没义气!白活了这么大岁数!”连柱也骂道。 “早晚要他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梦生说“不过,咱们能躲过这一劫全靠雅君,这个老混蛋能有个这样的女儿也算他祖上积德。”说完又想起了雅君,不禁为自己的落魄心生怨恨。 “咱俩算是走背字了,老天爷真不开眼!”连柱忿忿道。 “唉!撒尿滋一鞋,喝汤撒一裆,拉屎抠破纸,放屁崩出屎。全他妈让咱赶上了。”梦生幽怨地说。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连柱问道。 “往西走不远应该是镇平县,那个县城不大,我爹爹手下有个团长以前告诉过我,那个县城是个三不管的地方,挺乱的,还通火车,有车站。咱们先到那看看能不能混口饭吃,实在混不下去就坐火车去别的地方。” “行”连柱答道。 说罢,两人起身往镇平县方向奔去。两个人因为逃得匆忙,再说兜里根本就没有钱所以这一路上就干了几件偷鸡摸狗的事情,混个肚子舒服。慢慢悠悠走了两天,能看得到镇平县城门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形如乞丐了。 梦生鼓励连柱道:“凭大哥我的能力,到了县城咱们就有饭吃了。” “咱不做强盗行吗?我们赵家世代都是良民,我爹临死的时候还告戒我让我走正道。”连柱以为梦生要动歪心思,忙劝道。 “谁让你做强盗啦!?饿死事小,失节是大。我一个堂堂的公子爷能干那种事吗?!走吧!”梦生道。 说完,两个乞丐打扮的‘公子爷’向县城走去。 第六章 初来乍到 李梦生与赵连柱进得县城方始发觉混口饭吃也不是那么容易。 城里虽然不大,但是很热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伙计们迎来送往吆喝声此起彼伏。每一间房子、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人都是在最顺眼的位置上,让人感觉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哪怕是乞丐也都在店铺与店铺之间的唯一的缝隙处讨饭。梦生觉得当乞丐都没有自己立足的地方,你总不能到人家店铺门口蹲着要饭吧?那还不被伙计给打出来?!再说梦生也从没打算去做乞丐,好歹也曾是都督的公子,锦衣玉食一呼百应,总不能堕落到讨饭的地步吧,那不是给九泉之下的爹爹丢人么! 梦生跟连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每经过一家店铺都被站在门前的伙计催促着他们赶快走,生怕这两个乞丐影响生意。 梦生与连柱哪里受过这种鸟气,连柱揪着一个骂他们的店伙计要揍他,刚要动手却被梦生拽住,梦生说:“你瞧,咱们的饭碗来了。” 连柱顺着梦生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穿着类似军装样式上衣的大汉正挨着店铺收钱,每经过一家店铺,老板都点头哈腰的出来送上几块大洋。梦生松开连柱抓着伙计衣领的手,给伙计平整了一下衣服,说道:“哥哥,我这个兄弟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跟您打听一下,这两个收钱的大爷是干什么的?” 伙计气恼地说:“你们两个臭要饭的还敢打我!?那两位大爷就是郑南城郑老爷的手下,一会等他们过来有你们好看!” 梦生连忙堆笑道:“哥哥别生气,别生气!我兄弟冒犯了您,我给您陪不是了!这郑老爷是干什么的?” 伙计听梦生一直说软话,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说道:“郑老爷就是咱们县的皇上!”又压低声音说:“郑老爷以前是绿林出身,十几年前趁着辛亥革命把朝廷派来的县太爷给杀了,自己做了县太爷,以前的土匪全改成了治安团,维持城里的治安,收税抽头,谁不听话就…”比画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接着说:“那两个人就是他治安团的人,你们要不想惹事就躲着他们走。”说完转身进了店铺。 梦生对连柱说道:“走!跟着他们。” “黑吃黑?抢他们的钱?”连柱兴奋地说:“做个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也不错!” “要劫你自己去劫,我可不想做强盗!”梦生说道。 “那咱们跟着他们干什么?”连柱不解地问道。 “别多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梦生说完拉着连柱悄悄地跟着那两个郑老爷的手下。 跟着那两个人逛了大半晌,直到黑了天,那两人在饭店吃过饭才回到类似营房的宿舍。说是宿舍也不过是几间大瓦房,四周有破败的围墙,看样子以前是所学校,院子里显得空空荡荡,只有操场上几根晾衣竿上挂着几件衣服随风轻摆,屋子里不时传出耍钱喝酒的叫喊声。梦生和连柱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连柱说:“你想劫他们营房?” “你上辈子是做土匪的?怎么总想抢别人?”梦生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罢翻身越墙进到院子里。一会儿,梦生拿了两件灰军装回来,对连柱说:“快穿上!”两个人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连柱问道:“咱俩也收保护费去?” “人家今天白天刚收完,谁还能再给你!?笨蛋!别多嘴了,跟我走,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梦生道。 两个人又回到了那条街上,晚上虽然不象白天那么热闹,但饭店妓院和烟馆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梦生拉着连柱躲到一家饭店对面的阴影里,连柱不明所以又不敢多嘴,只好跟着。 不一会儿,饭店里走出一个胖子,出了门口东张西望,然后歪歪扭扭地直奔梦生连柱藏身的地方而来,梦生拉着连柱示意不要出声。 那胖子走到跟前也没发现他们,解开裤子方便起来。这时梦生突然大喊一声:“好大的胆子!”那胖子吓的一哆嗦,差点把尿滋到自己脸上。 “哎呀我的娘亲哎,吓死我了。你们猫这儿干吗呀?”胖子有些魂不附体地叫道。 “我们奉郑老爷之命监督本县风化,你当街露阴图谋不轨!按本县法令当监禁三个月以示惩罚!带走!”梦生说完,冲连柱使个眼色。 连柱会意,倒剪胖子双手喝道:“走!” 那胖子看到他们身上穿着治安团的军服,再一听要监禁三个月给吓坏了,忙辩解道:“两位爷,我没想图谋不轨,我就是尿急,想方便一下,尿泡尿就要监禁三个月?郑老爷的这条法令我也没听说呀?两位爷行行好,念我是初犯饶小人这一回吧!要是进了郑老爷的监狱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天我不死也褪层皮呀!”胖子说到后来都带了哭腔。 “哼!郑老爷让我们抓的就是初犯!好杀一儆百!别罗嗦了,跟我们走吧!”梦生吹胡瞪眼地喝道。 “二位爷,你们就饶了小人吧!”胖子鞠躬作揖地说:“小人再也不敢了,前几天郑老爷过寿小人还随了一百大洋的礼钱,咱也算跟郑老爷有点交情啊!”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十几块大洋“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二位爷吃点夜宵。”说着往梦生手里塞。 梦生装做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念在你给郑老爷过寿的面子上饶你一回,下次再犯,决不轻饶!走吧!”顺手把大洋装进了口袋,胖子千恩万谢着跑了。 等那胖子跑远,梦生跟连柱相视大笑,梦生说道:“走,换个地方再搞他几票!” 两人忙活了半夜,直把饭店、妓院、烟馆都熬到关门,才找了个偏僻的破庙数钱。连柱望着这堆大洋喜不自禁地说:“没费劲就骗了百十块钱!” 梦生拉下脸说:“什么叫‘骗’?去饭店妓院烟馆的能有好人么?我这也是为民除害,自给自足,总好过舞刀弄棒的强盗!” “对,对,对!”连柱随声附和道:“明天天一亮咱俩就去下馆子,妈的!都一天没吃饭了!” “行,明天咱俩去最好的馆子吃最好的菜!剩下的钱咱俩再一人找一个大妞!”梦生得意地说。 “不!咱俩吃最贵的菜!”连柱道。 第七章 杀人无罪 汇宾楼,镇平县最大最气派的酒楼。换了新衣服的李梦生、赵连柱感觉十分良好,坐在二楼最大的一张桌子前。伙计看这两人的派头只道来了大主顾,忙跑过来招呼:“二位爷,今天您请几位客人?本店酒席五块大洋,另赠西凤酒二斤。” “就我们两个人吃。”连柱道。 伙计一听就泄了气,就两个人能吃多少钱的饭菜?还白白占着大桌子,脸色一变,说道:“二位能不能换张桌子?这大桌子是给大主顾留着的。” “啪!”的一声,连柱往桌子上拍了一把大洋喝道:“我就是大主顾!山中走兽云中雁,腹地牛羊海底鲜,哪个菜贵你给我上哪个,不怕没钱付帐,就怕吃不顺口!” 伙计一见大洋,脸色又变得暖洋洋,说道:“咱是这方圆五十里最好的饭店,包您二位满意!您二位先喝茶,我这就给您报菜去。”忙屁颠屁颠地下楼报菜去了。 “你怎么有了俩钱就烧包?不知道这伙计在激你?还往套里钻!笨蛋!”梦生骂道。 “咱现在是落魄了,换作以前这么说我,早把他这饭馆砸了!”连柱愤愤道。 “以前咱风光的时候也没见你砸过人家饭馆啊?”梦生道。 “嘿嘿,咱俩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人一饿脾气就不好。”连柱不好意思地说道。 说话间,伙计已经麻利地摆上了六道冷拼,拿了瓶西凤酒,说道:“二位爷先吃着,我这就给您端热菜去!” 不一会儿,八道热菜,一道炖菜,一盆汤端了上来。梦生和连柱顾不得周围客人眼光的异样,开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埋头苦吃。 吃着吃着,梦生觉得怎么不对劲?抬头一看,整个二楼就剩他们一桌客人,其他的客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正纳闷间,从楼梯拥上二十来号人,都是身着灰军装的,把梦生和连柱围了起来。梦生暗道:这可坏了,准是昨晚的事败露了! 这时楼上又上来两个人,一个瘦高个,五十左右的年纪,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马褂头戴瓜皮帽,一副师爷的打扮;另一个,穿着灰军装,个子虽然不高,却是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也有四十左右的年纪。 “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食儿,真他妈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矮矬子阴沉沉道。 梦生与连柱连忙起身,梦生拱手抱拳道:“这位爷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二人是去西安办货的商人,今日初到贵县,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您。” “上来!”矮矬子大吼一声,昨晚第一个被梦生、连柱敲诈的胖子在楼梯口一探头,道:“就是这两个小子!郑老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带回去再说!”矮矬子手一挥,七八个人扑向梦生和连柱。 两人哪肯束手就擒,施展起在军营学的手段,“乒乒砰砰”一阵响,眨眼间,这七八个人都摔在地上,哎呀妈呀地乱叫一通。 “还他妈有两下子!都给我上!”矮矬子说着,自己扑向了梦生,其余的人扑向连柱。 梦生想:这事算是犯下了,落到他们手里那真是不死也得褪层皮,拼了吧!就迎着矮矬子冲了上去。那矮矬子一拳直打梦生面门,梦生一侧身,右手顺势卡住了矬子的脖子。每个人的脖子被卡住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做个吞咽的动作,矬子也不例外,梦生感觉矬子喉头向上咽,右手拇指食指一缩掐住了喉头,稍一用力,矬子的喉头被掐得粉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不住倒气,眼看活不成了。 梦生使的这招数是个老兵所教,没什么技巧,只要手快就行。卡脖子是虚招,目的是要人产生吞咽的动作,趁着喉头上咽声带肌肉绷紧压迫喉头时,顺势使劲便产生借力打力的效果,轻而易举地掐碎喉头。只可怜那矬子一身的武功还没使将出来便送了命。 周围的人一看梦生举手间便杀了一人,都吓傻了,围着连柱打斗的也不敢出手,都纷纷往后退去。梦生一见自己杀了人,腿肚子有些打颤,脑子里空白一片,连柱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矬子的尸首。 “好功夫!佩服!佩服!两位小兄弟可愿跟老夫喝上两杯?”那师爷打扮的老者道。 梦生与连柱还没从杀人的震惊中缓过神,被师爷拥着坐到椅子上。其余的人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了出去,店伙计上来重新摆桌上菜。 “小兄弟是从哪来呀?”那老者问道。 梦生惊魂未定,说道:“您老是谁呀?我刚才杀的人是郑老爷吗?” “嘿嘿,鄙人才是郑南城,刚才死的人是我手下治安团的团长,以前是我的二当家。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啊?”郑南城客气地说道。 “我叫李梦生,这是我的结义兄弟赵连柱。”梦生竟然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名。 “杀人偿命,我愿认罪伏法。”梦生接着嚅嚅道。他还沉浸在惊恐的情绪里,一个鲜活的生命,被自己瞬间毁灭,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做了出来。自己向来厌恶暴力,更别说用暴力摧毁人命。怎么就做出这种事?可是如果我不杀了他,他一定会夺我性命,象他那样的恶人怕不会为我的死伤心难过吧? “哈哈,我说的话就是镇平县的法律!他狂妄自大技不如人,你失手杀他何罪之有啊!?”郑南城大笑道。 梦生听闻此话方才略略心定,说道:“在下年轻卤莽,多有得罪,望郑老爷开恩恕罪。” 郑老爷笑道:“那就恕你无罪!”劝梦生、连柱饮了一杯酒,接着说:“龙眼的识珠,凤眼的识宝,牛眼的只识稻草。鄙人辗转红尘五十余年,阅人无数,自忖略有观相识人之能,看两位少年英雄气宇轩昂,身手不凡,特别是李公子,虽面呈落魄,眉间晦色,但却隐隐有王者之相,必是名门之后,虽不知二位因何落难流落本县,但想必二位也不愿提起,我亦不愿探人隐私。如今我二弟被李公子杀死,镇平治安团群龙无首,只怕附近匪患又起,百姓不可一日无依托,不知李公子可愿接替这保卫一方平安担子?” 郑老爷这一番夸奖奉承又暗含威胁的话语听得梦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道:“那在下就试试吧,暂且留在这里帮郑老爷打理,等找到合适的人我就走!” “好!李公子真是爽快人!来!我们干一杯,庆祝我得了两员大将!”郑南城高兴地说道。 又喝了几杯酒,梦生、连柱说已酒足饭饱,郑南城对二人说:“走!先带你们熟悉一下情况。”拉起两人便走。 梦生起身环顾,尸体早被抬走,连地上的血迹都已经被洗刷干净,楼上又来了几桌客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这里就象从没发生过事情。一个人,一条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第八章 斗智斗勇 郑南城带着梦生、连柱来到‘军营’。梦生一看,正是自己偷衣服的学校,不禁乐了,又掩饰着对郑南城问道:“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做军营?” 郑南城道:“这里以前是所学校,地处城中心位置,不论城里哪个地方出事,在这里都能快速赶到,离我的县衙也很近,跑步不用一分钟就到。” 梦生暗想:果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这老家伙倒也懂排兵布阵之法。郑南城对身边的随从说:“喊他们集合。”随从跑进院子冲里面喊:集合了!集合!郑老爷来了! 屋子里人闻声跑了出来,二百来人排了五行歪歪斜斜的队伍,一个个斜腰拉胯、松裆掉裤,有的打着哈欠睡眼朦胧;有的叼着烟卷吐着烟圈;有的还在嬉笑打逗。梦生估计,要不是听到郑老爷来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出来集合。 郑南城见队伍集合完毕,喊道:“小六!过来!” 一个麻杆似的瘦猴跑了过来。郑南城对梦生介绍道:“这是治安团的团副-小六,跟了我十多年,是个好兄弟,他要不是好抽大烟,也是个当兵的坯子。”转头又向小六说道:“齐团长因公殉职,这是新来的团长-李梦生,这个是赵连柱,嗯…连柱就做个参谋长吧!以后你要听李团长的话,他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停顿片刻又加上一句“如果对李团长的命令不清楚再来找我。” 小六听懂了郑老爷的暗示,点头哈腰地说:“是,是。” 梦生和连柱这才知道被打死的团长姓齐。梦生对小六一抱拳,说道:“以后还请六哥多多指点。” “不客气,不客气,好说,好说。”小六抱拳答道。 小六转过身冲着队伍喊道:“弟兄们!这是我们新来的李团长和赵参谋长!齐团长褂了瓢,以后咱们就听李团长的!” 队伍中一阵哄笑,谁当团长无所谓,只要能有饭吃有酒喝有娘们搂,到时候给郑老爷卖命就行了,这帮土匪团丁只认当家的,不认什么团长。看到梦生只是个毛头小子,都不以为然。 梦生对郑南城说:“这些兵还能打土匪?打老百姓都费劲,他们的枪呢?” 郑南城道:“都在屋子西头的枪械库里呢,只有团长和团副有短枪,别人平时不发枪。以前发给他们的枪不是输钱典当了,就是换成了大烟土,要不就是哥儿几个耍钱急眼互相开枪,所以现在只有城门口站岗的有枪,小老弟的枪法如何啊?还没有见识过呢。”说着一挥手,瘦猴小六把自己的匣子枪递给了梦生。 梦生一看不露两手以后没法在这群土匪里立足,就一供手道:“好,我就献丑了,有什么闪失还请郑老爷担待。”回首对小六问道:“咱们这治安团有军规吗?” “就一条,谁不听郑老爷和团长的话就枪毙!”小六回答道。 梦生拎着匣子枪站在队伍前面说道:“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团长!现在我宣布三条军规!”梦生从小在军营里玩耍,各条军规耳熟能详,信手拈来“第一,闻令不进,闻停不止,列队不整,呼名不应者,杀!第二,凌虐百姓,奸**女,窃人财物,毁人物品者,杀!第三,蔑视禁约,不遵禁训,多出怨言,怒其主帅者,杀!” 队伍中又是一阵哄笑,连柱喊道:“笑什么笑!当初我家公子…”后半句被梦生用眼神制止住了。 梦生喝道:“现在我命令--全体解散!” 团丁们乱乱哄哄、三三两两地散去,没走多远,只听梦生大喊一声:“集合!”又都慌慌忙忙地排起队来。 站好的队列一如从前,梦生也不说话,走到队列的侧面,用眼一瞄,见第一排站成了‘s’型,最突出的位置上一个团丁叼着烟颠着腿,梦生抬手就是一枪,准确地击中了烟头,吓得那个团丁一下子摊坐在地上。其余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抱着脑袋四散跑去。 连柱忙跑过去对梦生道:“你杀人杀上了瘾?” 郑南城也是一惊,忙掏出手枪。只见梦生朝天又开了一枪,大喊道:“都回来!没有命令不许解散!” 众团丁又哆哆嗦嗦地站好队,这次站得比第一次强很多,只是那个被击中烟头的团丁还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的军规都记住了吗?”梦生阴沉着脸说道。 “记住了。”稀稀拉拉地回应。 “大点声!” “记住了!”声音虽然大了一些,可并不整齐。 梦生抬手又是一枪,击中了操场一侧的晾衣绳,晾晒的衣裳滑落在地。 “大点声!” “记住了!” 这次声音有了些军人的味道,梦生满意地告戒:“要牢记军规!违者杀!解散!” 团丁如获大赦都快步跑回屋子。 梦生把枪还给了还再哆嗦的小六,对郑南城说:“郑老爷受惊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老弟枪法如神,不知以前在哪里发财?”郑南城一边紧握着手枪一边惊疑地问道。 梦生见郑南城对自己已有戒心,恐又重蹈大帅府的覆辙,忙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和连柱两个人是冯玉祥冯都督(时驻扎陕西)的士兵,因政府久不拨款,有些日子没有发饷,所以我二人便逃出来找口饭吃。适才梦生惊吓了众弟兄,还请郑老爷原谅。” 郑南城将信将疑地收起手枪,忽又露出笑脸,道:“以后你我就是自家兄弟,有你在此,我再也不用担心土匪的袭扰了!今晚咱们大摆宴席,为两位小兄弟接风洗尘!”又命令小六道:“跟弟兄们说一声,晚上在县大堂摆宴!” “是!”回过神来的小六答道。 到了晚上,县衙门大堂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郑南城带着三房姨太太和梦生、连柱、小六还有几个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围坐一桌,其余团丁坐下首桌。 郑南城给众人介绍了梦生和连柱,大大地称赞一番,直把梦生夸成国家栋梁,百姓救星。梦生也信誓旦旦表示效忠郑老爷,保卫县城的平安。众人纷纷给梦生两人敬酒,郑南城的姨太太也都给梦生抛着媚眼。梦生忽忽悠悠被捧上了天,直喝得哇哇暴吐,众人才饶过他。 酒宴结束,梦生被连柱搀回了营房。到了团长单独住的屋子,连柱把梦生放到床上,埋怨道:“那郑南城根本就不信任咱们,你醉成这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梦生忽然翻身坐起,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跑到窗户前向外张望,说道:“你乱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连柱指着梦生道:“你没喝多啊?那你装什么装?” 梦生道:“我要是再不装成酒囊饭袋咱俩就真死了!” 连柱乐了:“大哥,还是你聪明!” “嘿嘿,愚我一次其错在人,愚我二次其错就在我了!吃一堑还不长一智啊!?”梦生得意地说道。 “你说,你杀他个团长,你就做了团长,你要杀了郑老爷,那你岂不是要做老爷?!”连柱道。 “做老爷?…”梦生一面喃喃自语一面若有所思。 第九章 以赌服人 自那日梦生神枪立威,众团丁对他又恨又怕,见面恭恭敬敬,转身却又嘀嘀咕咕,对李梦生所立的军规愤愤不平,多年的自在生活受了限制。又恨他一毛头小子凭武功枪法混上团长,只能以武压人不能令众弟兄心服口服,所以在背后诅咒怨恨梦生。 梦生心中也明白,枪法的高明在这群俱是土匪出身的治安团里只能震慑,不能收服。也还要讲求个‘以德服人’,否则哪天打仗保不齐挨黑枪。这样的事情在父亲的军营里就曾出现过,一个连长平日克扣军饷欺压士兵,在一次战斗中率队冲锋时挨了黑枪,别的中弹士兵都是身体向后倒地,惟独他的尸体是向前俯倒,打扫战场时分外明显。经察看是身后中弹,父亲常以此为例告戒军官要爱护士兵,所以梦生打算跟这帮土匪套套近乎。 翌日,梦生带着连柱和小六走进了营房,营房里乱哄哄,烟雾缭绕,麻将、色子、牌九一应俱全。众人围着赌桌吆五喝六,埋怨咒骂声不绝于耳,还不时有人输光了钱被推出人群,比之赌场有过之无不及。 众人一见梦生进来,都停下手中‘活计’。小六忙对梦生说:“郑老爷吩咐过,不当值的弟兄们不能离营房太远,不方便集合。弟兄们也没地方可去就在营里耍耍钱,您可千万别再立什么不准赌钱的军规了,要不弟兄们非憋出病来。” 梦生想,与其放他们出去祸害百姓,还不如让他们在这里赌钱,便说道:“众位兄弟们接着玩吧!我也是闲得无聊来瞧瞧热闹。”众人‘哄’地一下又耍开了。 梦生、连柱来到一麻将桌前,梦生问其中一个玩家:“手气怎么样?” 那人道:“我这手气没法说!抓的牌都是老娘们站队—b排(牌)。”又指着对家一个满脸邪气的小白脸说:“今天还是魏小赢!他妈的!他手气也太好了!玩一次赢一次,赢了我们大半年,哥几个在街上刮的钱都他妈进了他的兜里!” 那魏小得意地笑道:“爷爷我天天拜神洗手,你们几个人天天晚上摸腚抠眼那手气还能好?!…哈哈!又胡了!**对对胡!二十五番!掏钱掏钱!”说着把牌推倒,果然是对对胡。另三人咒骂着把钱摔到桌子上。 梦生不动声色又看了几把牌,那魏小果然厉害,五把牌竟胡了三把。梦生已然看出了门道,那魏小用的是名叫“船牌”或叫“码船”的手艺,就是洗牌的时候挑相同花色或点数相连的牌每间隔一墩牌码一张,码在自己前面。在玩牌的过程中算好牌数,利用吃或碰牌使自己抓到事先码好的牌。这个招数在北京天津的大赌场里连刚出道的小老千都已不屑使用,早就过时了,不知这小子从哪里学来这三脚猫的手艺。梦生在天津上学的时候混迹于各大赌场,各种赌术玩得纯熟,这小伎俩自然骗不过他的眼睛。就连连柱也认出了这招,嗤笑一声,见梦生没有反应,知道梦生必有主意,便不点破。 梦生脑子一转,计上心来,见魏小又胡了一把牌,对先前问话的团丁道:“兄弟,你先歇歇,我替你摸两把。”那人忙起身让座,屋里旁观的闲人见团长也参赌,纷纷涌来观看。 梦生坐定洗牌,在自己洗的牌里码下一副副的对子。梦生手法比之魏小更为娴熟迅速,众人皆没有看出端倪。打牌时梦生算准牌数,看准时机碰牌或是应该碰的时候不碰,不仅错开魏小的牌还要抓到自己做的牌,这把牌梦生胡了个碰碰胡。魏小毫无察觉,梦生如法炮制连胡五把碰碰胡,围观众人赞叹不已,直夸团长牌技如神,运气无双。魏小方始察觉梦生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自己是小偷遇见了强盗,不禁冒出汗来,生怕梦生当众揭露,那些输他钱的人如得知真相即使不打死他,也要斩他双手,这群土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于是码牌的手开始哆嗦起来,好半天不见码完牌,众人越是催促他越是缓慢,汗如雨下,劈里啪啦直往下落。 梦生见他面如土色,眼露乞求,知他已明白了自己的厉害,便站起身道:“好了,你们弟兄们接着玩,我去别处转转。”那让座的团丁对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忙把赢来的钱分出一半往梦生手里塞,梦生道:“这钱算我请你喝酒吧!” 梦生又溜达到掷色子的桌前,庄家是个一脸横肉、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正往一只大碗里掷着色子。梦生一见络腮胡子掷色子的手法就知道了他的把戏,这络腮胡子用手抛下色子后顺势划过大碗,三个色子被抛出个‘四五六’,庄家通吃。众赌徒或唉声叹气或破口大骂,梦生趁着这一阵小小的混乱走近络腮胡子,左手悄悄抓住他掷色子的那只手的手腕,右手迅速地在他的袖管里抽出一样东西,马上插到自己的衣袖里,对那络腮胡子说:“你歇会儿,我坐庄。”说罢吆喝道:“别人是双倍赔闲,本团长坐庄!五倍陪闲!”众人闻听有这等好事全都围挤到了桌前,连打麻将和推牌九的人都挤了过来。 连柱忙在前面维持秩序:“排好队!把钱全放到桌子上来!”众人忙一个接一个地把钱排放到桌子上。转眼间,桌子上摆了百十摞或多或少的大洋。 梦生抓起碗里的色子,仿佛又回到了在天津赌场一掷千金的时候,大喊道:“小钱靠挣,大钱靠命!赌钱赌钱,天天过年!都看好了!走!”说罢把色子掷进碗里,又学着络腮胡子的手法,手顺势在碗上划过。众人齐声高喊“幺二三”(庄家掷出一、二、三通赔)!色子没怎么打转,抛出来个‘四五六’,众人一片哗然,一阵唉声叹气又是一阵赞叹。 其实梦生看到络腮胡子的手法便已看出:那三粒色子的四、五、六点数上所用的红颜色是用掺了铁粉的颜料着的色,络腮胡子的腕子上绑着一块小吸铁石,掷出色子时用腕子上的吸铁石划过大碗,有铁粉的点数自然被吸引向上。这也是天津赌场老千常用的手法,梦生焉能不知。 小六凑上来媚笑着夸道:“李团长原来是个老江湖!赌技如神,让弟兄们开了眼界!弟兄们好生佩服!”众团丁都跟着七嘴八舌地夸赞。 梦生拍了拍那络腮胡子的肩膀,抽出卡在衬衣袖口的吸铁石,背着众人放入他的口袋,那络腮胡子又是感激又是佩服地看着李梦生。 梦生冲着众人说道:“梦生不材,忝为团长,希望以后弟兄们能给我多捧场少拆台!我也会尽我所能给弟兄们长(zhang)脸撑腰!这些钱梦生分文不取,都奉还原主!晚上我请全团的弟兄到汇宾楼喝酒!”话音刚落,众人齐声叫好,又乱哄哄地过来拿回自己的钱。 梦生和连柱回到团长室,连柱说道:“还是大哥有本事,使个小戏法就让这些土匪都服了你了。” “这些土包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以前在赌场的本事今天还派上了用场!这些人别看他们平时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其实都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没什么头脑,你要比他们强,他们就服你。这次文的、武的他们都见识过了,下次我说话就有分量了!”梦生道。 “今天晚上你请客吃饭的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记在郑老爷的帐上啦!” 第十章 时机隐现 李梦生与赵连柱来到镇平县已经半个多月了,除了跟团丁喝酒玩牌就是陪郑老爷聊天,郑老爷的目的是想探听出梦生他们的底细,梦生又不肯如实相告,惹得郑老爷疑虑重重,正所谓疑心生暗鬼,梦生对手下团丁的笼络示好,都让郑老爷觉得梦生有所企图。因此,小六对梦生的监视由每天的去向发展到跟某个人说的某些话郑老爷都要知道的地步,梦生心里也是老大的不痛快。 这天,百无聊赖的连柱对躺在床上发呆的梦生说:“想雅君呢?” “滚蛋!”梦生闭上眼睛骂道。 “多少天都没看到过大姑娘了,现在你肯定看见带女字旁的字都犯劲。”连柱继续撩拨梦生。 “现在咱俩不能乱说乱动,没看郑南城对咱们已经起了疑心?派小六象跟屁虫似地跟着咱们!目前咱们也没地方可去,走一步看一步吧。”梦生又压低声音道:“等机会吧!提醒你一下,以后说话要注意,要想着讲,别抢着讲,话在肚子里绕两圈再说出来,别他妈跟谁都说大实话!” “知道了。”连柱答道。 梦生想了一下又说:“昨天郑老爷跟我说北山上出现了一股土匪,很凶悍。这股土匪已经跟南面的西乡县要了五千银圆和一万斤粮食。如果要到镇平县头上,郑老爷是绝不会给的,他妈的!他也是土匪出身还能被土匪吓着?搞不好要打仗。” “咱们给这个老土匪卖命也不值得啊?!”连柱道。 “这也许是个机会。”梦生若有所思地说。 这时门外传来小六的声音:“李团长!”说着已经推门进来。 梦生躺在床上不动,说道:“六哥,我正想去找你,来镇平这么长时间还没找过姑娘呢!整天窝在这巴掌大的军营里,连头母猪都看不着,真他妈是个被**遗忘的角落!你今天一定要带我去逛逛镇平的窑子,老子也得见见荤腥啦!” “咱这镇平地界小,就他妈两家窑子,那窑姐长得真是一个寒碜!我是宁找母猪也不找她们。要去咱就去西乡,那儿的小妞一个赛一个水灵,要不说还得是大县城呢!”小六满脸淫笑说道。 “男人这玩意是‘用进废退’,总也不用就退化失灵了,咱今天就去西乡县!”梦生道。 “哎?我他妈上这干嘛来了?!差点把正事耽误了,郑老爷让你赶紧去找他,有重要事跟你商量。操!光想着西乡的小妞了,你快过去吧,我先走了!”小六说完转身走了。 梦生起身对连柱说道:“盼什么事来什么事,走!” 梦生与连柱来到了县府大堂后面的郑家宅院。郑南城与先一步赶到的小六正说着什么,看梦生他们进来忙招呼道:“梦生、连柱来啦!快坐,快坐!”忙吩咐女佣端茶倒水。 “北山的土匪果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说着郑南城愤愤地递给梦生一封信。 梦生接过信展开,见信上写到: 镇平县郑老爷: 我等北山落草,人多粮缺,薪匮火冷,闻郑老爷原为绿林一脉,望周济木炭一万斤,银圆一万圆。初十正午送至城门正北的金银河畔。如到时未见准数之木炭、银圆,当于三日内攻城,城破之日必是郑老爷毙命之时。此惨剧众兄弟皆不愿发生,还望郑老爷遵嘱照行。 梦生一看落款为“北山王”笑道:“自称为王,猖狂猖狂!” 郑老爷道:“对此等蟊贼稍加纵容便会养虎遗患,铲除匪患保镇平平安是我的责任,亦是治安团的责任。小老弟有何高见?” “看这书信文笔还算通畅,不似一般草寇,敢明目张胆地威胁攻城还告之时间,胆大妄为程度不下于拥兵自重的军阀,来者不善啊!”梦生道。 “我看也不象寻常的土匪,寻常土匪除了要钱还要枪支弹药,这股土匪不要军火,看来武器是不愁的。唉!真让人琢磨不透。”郑老爷叹气道。 “今日是初七,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郑老爷有什么打算?”梦生道。 “我是要坚决抵制这股土匪的,不过,我已传令下去,告之土匪勒索之事,要镇平的商户凑足‘两’万银圆和万斤木炭。嘿嘿,咱们要打垮这股土匪,这钱就是咱们的了。”郑老爷贪婪地笑道。 梦生在心中暗骂一句‘要钱不要命’,说道:“老爷说得对,求生惟不惧死,善战方能言和。只是这股土匪索要数目如此之大,周围各县均遭骚扰,吓得纷纷按数交纳,恐怕土匪是有所仗恃。小弟对治安团的作战能力尚无信心,来此数日也未见弟兄们训练阵型和枪法,六哥把持枪械库的钥匙,从没给我看过武器装备,时间长久,弹药的性能也是未知之数,一但开战,恐怕一触即溃。”梦生故做忧虑状。 “团里不少兄弟也是绿林出身,凶猛强悍,只是整团的配合作战不一定能适应,但只要调度得当还是会以长补短!看你的身手、做派在西北军中怕也是个人物,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安排调遣便是。小六今日便打开枪械库,由你随便察看使用。”郑南城决意要梦生充当替死鬼。 “那好吧!老爷不嫌梦生愚钝委以重任,梦生自当以死报答!”梦生装做勉强的样子说道。梦生心中早已盘算好,要趁这机会把枪杆子牢牢抓到自己手中。 “好!我没有看错你!小兄弟果然是可以倚重之人!”郑南城高兴地说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打算去北山探察一下,看看北山土匪的人数装备也好在排兵布阵上有个侧重。”梦生也有些担心,如果土匪势大,难以招架,就趁此机会逃走,给郑南城卖命确实心有不甘。 梦生又看着小六故意说道:“我为一团之长不便亲自去侦察,还是请六哥走一趟吧?” 小六一听要自己进土匪窝侦察,已经腿肚子转筋了,慌忙连声道:“不,不,兄弟我腿有残疾行动不便,一但被发现,跑都跑不动!”说话已带了哭腔,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郑南城。 郑南城也不愿心腹涉险,略一沉吟,叱道:“小六也不成器!枉我对你的栽培!关键时刻竟退缩!要不是跟我日久,早就毙了!…唉,若换别人去查看,恐怕描述不清贻误战机。梦生与连柱兄弟武功高强、机智过人,便走一遭也不会出事,还是相烦你兄弟二位吧!” 梦生装做老大不情愿:“那…也好吧!今晚我跟连柱就去探察一下,还请六哥把枪械库打开,选几样称手的家伙。” 小六不等郑南城答话忙说道:“好的,好的!以后钥匙给你,你自己随意!” 郑南城略皱眉头旋即舒展,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你们收拾一下,晚上出发!” 梦生、连柱齐声答道“是!” 第十一章 恰逢故人 北山,位于镇平县以西三十公里处,秦岭山脉主峰太白山余脉,山势险要,植被茂盛。 梦生与连柱傍晚时分骑快马上路,到山下已是晚上九点左右。只见山石嶙峋、树影憧憧,把马栓在山下,寻了一条小路上山。直走了五里路,没见灯火人影,四周除了树枝摇动的哗哗声也不闻其他声音。 两人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歇息,连柱说道:“他妈的!走了半天也没看到山寨营地!土匪都藏到地底下了?!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梦生说道:“白天不可以说人,晚上不可以说鬼。你就等着山上的野鬼来找你吧!” “这地方本来就够吓人的,你就别再拿我找乐了。”连柱看看四周,胆怯地说道。 “这里离山顶还有十几里路,土匪不会把营寨安在山顶,那目标太暴露,我估计再走几里路就应该能看到他们了。”梦生说道。 “大哥,现在我们在明处,土匪在暗处,再往前走怕要挨黑枪吧?”连柱在生死关头总是出人意料的聪明。 梦生琢磨一会儿,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咱们要把这形势改变过来。”说罢,拔出手枪向夜空连放数枪,又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榴弹,拉着火往远处扔去,然后拽着连柱往相反的方向跑,在一个石窠里藏了起来。只听“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响亮。 梦生和连柱探头察看,半天也不见动静。连柱小声对梦生说:“是不是土匪都没在山上啊?”梦生一挥手,不让他说话。 又过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人影。梦生也暗暗着急,这土匪真的不在山上?即使土匪倾巢出动去打家劫舍,营寨里也会留人看守,怎么不见有人过来查看?或是土匪深谙兵法,知道我此举用意?如果是这样的对手,那就太可怕了。 好在天色漆黑,不见星月,石窠又很隐蔽,梦生决定跟他们斗斗耐性,便摇手示意连柱不可再出声响。 又熬了半个小时左右,梦生、连柱正灰心时,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梦生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几个持枪的人影一字排开,间隔十米左右,呈搜索队型猫着腰向手榴弹爆炸的地方蹑手蹑脚地走去。梦生和连柱躲藏的石窠在队型间隔的中间,倒也不会被他们发现,但梦生一见这阵势有些心寒,这是一群懂得战术的兵匪!至少他们的大当家也是有经验的军官出身!两侧迂回搜索而不直奔目标也是实战战术,这些行伍出身的土匪,比一般的土匪不知要厉害多少倍!跟这种土匪作战,没有装备齐全并且几倍于他们的正规军简直就是自取死路。 梦生悄悄按下连柱的脑袋,把石窠周围的茅草轻轻压下来遮挡住身子,然后慢慢掰开手枪的机头,蓄势待发。 搜索的土匪经过二人身边,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梦生和连柱都张嘴轻透一口气,又向前望去。 两侧的土匪已经碰头,都没有发现情况就放松了警惕。一土匪说道:“他奶奶的!怎么没看到人呢?是不是山里的野兽踩上了地雷?”另一土匪说道:“放屁!雷区离这里还有五十多米,再说,那种触压雷没有二十斤以上的力是不会响的,这山里哪有二十斤重的野兽?!” 被山风快要吹干的衣服转眼又被汗水湿透,梦生、连柱万分后怕,原来再往上走五十米就是雷区!幸亏没走这五十米,否则,不粉身碎骨也要支离破碎。这群土匪竟懂得布雷?即使在军队中也要军种齐备的大部队才会有工兵营,才能布雷。除了几个月前汤胖子与父亲之间的战事,这方圆几百里没听说哪里又再打仗啊?梦生不禁有些纳闷。 这时,从山路走下来几个人,走到群匪前,一人问道:“有什么情况?” “没有”众土匪答道。 那人道:“没病不死人!这枪声和爆炸声定是有人故意所为来探听虚实!郑南城嗜财如命、诡计多端,要提防他先下手。” 梦生忽然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熟悉,闭目在脑海里寻找,连柱也觉得这声音耳熟,冥思苦想。梦生猛然抬头和连柱对视,轻声说道:“冯满林!冯营长!” 连柱惊喜地轻声道:“对!就是他!”说完就想起身招呼,梦生一把拉住他,说道:“你找死!这黑灯瞎火的他能认出你?你一现身吓他们一跳,还不把你打成筛子?!” 说罢,把连柱按在石窠里,探出头轻声咳嗽了一下又忙把头缩进石窠。这声咳嗽引起了远处土匪的警觉,响起了一片拉枪栓的声响。冯满林一挥手,土匪们悄悄散开,伏在地上举枪瞄准梦生的藏身地。 冯满林大声说道:“有如此耐性等我们现身,朋友也非等闲之辈!可愿出来与冯某相见?” 梦生怕稍一迟疑手榴弹就会甩进来,忙大声说道:“包公逛窑子不给钱!” 一阵短暂地沉默过后,“青天白日!”冯满林激动地答道“是少爷!” 那是梦生在天津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假回家,正赶上李都督刚从南方拜见孙中山回来,带回了一面南军的青天白日旗,令冯满林收好,以备需要时挂旗易帜。冯满林展旗端详时被梦生看到,问是何旗,冯满林答曰‘青天白日’旗。梦生大笑,给冯满林出了这条谜语,谜底便是这‘青天白日’。后来冯满林四处给人猜这条谜语,竟无人能答,引以为豪。传至李都督耳中,罚其洗刷军中厕所三天,使冯满林对这混帐谜语记忆深刻。 梦生见冯满林已认出自己,忙与连柱跃出石窠。冯满林激动不已,拉着梦生和连柱的手不住地问候。伏在地上的土匪原也是李都督军中士兵,见是自家公子,都起身连连问候。 冯满林拉着梦生和连柱的手把他们引入山中营寨,摆上一桌酒菜为梦生、连柱接风。席间问梦生这些时日的经历及为何深夜伏至北山。梦生具实相告,冯满林大骂韩大帅忘恩负义,又赞雅君深明大义。讲到郑南城,梦生和冯满林哈哈大笑,都道郑老爷棋失一招,没想到北山土匪与梦生竟大有渊源。 梦生问及冯满林的经历,冯满林也详细地说给梦生。 那日梦生离去,冯满林遵照梦生的吩咐在山下借了马车,把山洞中所藏的粮食军火外运,粮食刚运完,军火未动时,汤护军已引兵杀到,冯满林忙把藏军火的洞口掩埋,只带了粮食与众兄弟逃向北方,与梦生所走方向相同,但他们走的是山路没有遇到梦生。沿途卖掉粮食,把钱分给众兄弟,大部分士兵都回家了,只剩下几十人无家可归,冯满林原是李都督收留的讨饭娃,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便和这剩下的弟兄们凭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和精湛的战术杀上了北山,赶走了原来的北山土匪,自立为王。 冯满林叙述完自己的经历,正色对梦生说道:“我们原就是李都督的人,都督战死,我们就是公子的人!请公子带着我们这些弟兄为李都督报仇!重震李家的威风!” 第十二章 山寨谋划 梦生还未答话,连柱忙说道:“对呀!冯大哥说得对,我们只有重震李家的威风才能为都督报仇!都督对我有抚养之恩!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死人!” 众兄弟都被连柱的话逗乐了。 冯满林见梦生只是低头沉思,说道:“梦生!我知道,杀父之仇的担子扛在肩上很重。但你已经长大了,该你承担的责任就一定要承担起来!都督临死的时候只跟你说了一句话‘做个真正的男人’!不能承担责任的男人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跟随都督十多年,亲眼目睹他从北洋军中的标统一步步地走到割据一方的诸侯,他是在不断地承担更多的责任!都督是个真正的男人!这样的人虽然战败,但他活出了男人的勇气!我冯满林佩服他!” 其实梦生何尝不想为父报仇!只是梦生十岁丧母,对母亲的想念和崇敬使母亲在他心中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母亲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牢牢得记住,认为如果遗忘这些便是背叛母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母亲教导的为人向善不与人争的话语尤在耳边。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加之长期地养尊处优,使他害怕,害怕肩上扛着担子,那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会压垮每一个人的,所以在安葬父亲后他拒绝了冯满林。 但是,自从梦生在汇宾楼举手间便杀了郑南城手下的大将,逐渐建立了对自己的信心,再想到王潼的背离、雅君的鄙视,这两个他心中最为重视的人也因他懦弱的性格和不思进取而不愿见他。韩大帅的背叛、郑南城的狡诈、一路上颠沛流离、一路上亡命奔波,这些都深深的刺激了他,枪法的高明与搏击技术的高超使他赢得了别人的尊重,也使他第一次感受到暴力在这个世间的巨大作用,于是他推翻了母亲教导的一切!就象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脱离了母体,要自己感受世间的一切美好,也要承受世间的风吹雨打。 冯满林与连柱见梦生沉思不语,心中都是一阵寒凉。冯满林的眼光逐渐暗淡,直到最后一丝熄灭,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这个将门犬子。 这时,梦生慢慢抬起头,目光中的惊慌被坚定所替代,对冯满林说道:“冯大哥!你说的话我懂!家父有你这样的忠臣良将必在九泉之下感到欣慰!家贫知妻贤,国破明臣忠!得你相助,我必能重整河山、兴复父业!” 冯满林稍微回味了一下梦生的话,立刻激动地抱着梦生的肩膀说道:“好!好!梦生长大了!我山寨数十弟兄均听你调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连柱也眼含热泪拉着梦生的手说:“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个真正的男子汉!我连柱跟着你决不会后悔!” 梦生三人一阵感慨,少顷,冯满林道:“郑南城如何对付?” 梦生说:“郑南城本是土匪出身,强占镇平县,欺压百姓、横征暴敛、肆意妄为!我早想除之!我们占山为王也不是长久之计,还容易被绞杀围攻,人员壮丁、粮秣军火也不好筹措,须得借重有利之地,养精蓄锐、整武扩军,方能与群雄争一世之短长。镇平县有铁路车站,人员来往密集,店铺繁多商业兴旺;城外村镇土地肥沃良田万倾。是一块养兵蓄力的好地方。可惜郑南城目光短浅,只知敛财不知其他,早晚也要让别人得去,不如我们近水楼台,立足镇平,雄视天下!” “好!”冯满林鼓掌道:“果然将门虎子,目光远大!都督地下有知必感欣慰!” 连柱笑道:“嘿嘿,我早知你要取代郑老爷!被你惦记上的东西很少有跑掉的!他郑老爷做得时间太长了,该换做李老爷了!” 冯满林道:“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梦生道:“虽然弟兄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以我们的兵力还不足以正面交锋取胜,虽然名义上我是治安团的团长,但手下的人没几个听我的,大部分都是郑南城的死党。要想个办法消灭掉治安团,这个治安团是郑南城的一条臂膀。” “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干掉这个治安团呢?”冯满林一面思索一面说道“如果你把他们引到山上来,寻一个合适的地方伏击他们呢?” 梦生道:“郑南城老奸巨猾不会让我带全部兵力来围剿你的。” “如果我们混进城里呢?”冯满林又说道。 “人少了不起作用,人多了太显眼,闹不好就是自投罗网。”梦生说道。 连柱接着说道:“我们直接杀掉郑南城,让他们群龙无首!” “这样也不太好,他除了有治安团还有一百多看家护院,那是他的另一条臂膀。万一失手,你们就会被包围到城里,不好脱身。”冯满林说罢又陷入了沉思。 “唉,那怎么办呢?”连柱叹气道。 梦生也低头思索,一会儿便有了主意,抬头说道:“初十是他应该交货的日子,他视财如命,舍命不舍财,必不会交货。治安团平时不发枪,但他的家丁却武装齐备。看来他连以前出生入死的弟兄都不放心,疑心病重,善加利用这两点才有取胜之道。” 冯满林与连柱异口同声问道:“你已有了办法?” “你前几次从邻县所要的银圆等财物是怎么处理的?”梦生问冯满林。 “一部分送给了阵亡弟兄们的家属,另一部分购置了一些军火,山道上所埋的地雷就是用这些银圆购买的,还剩下一些,不是很多了,你有什么用处?”冯满林道。 “这些便是钓鱼的诱饵。”梦生又如此这般地细细交代给冯满林。 计划妥当,梦生、连柱二人连夜下山。回到镇平县已经是天明时分,没有歇息便急急去见郑南城,郑南城也正等待他们的消息,见他们回来,急切地问道:“二位辛苦了!所见如何?” 梦生说道:“我二人上了山,隐身土匪山寨旁,看到土匪们正在饮酒作乐、高谈阔论,警戒很疏忽,于是我们大胆靠近,欲闻其祥。听他们说最近收获颇多,钱放在营地不安全,准备在后山掘一洞穴,用来储存银圆,他们隐约说好象有二十万大洋之多!” 梦生说到这里偷看郑南城一眼,见他两眼蓦地放出光来,心中道:狐狸之所以狡猾只是诱饵不够,有足够的诱饵再狡猾的狐狸也要上钩!便又故意说道:“想来这群土匪是在胡乱吹嘘,不能轻信!” 郑南城遮不住**裸地贪欲,说道:“他们哪里知道你们在旁边偷听,怕是真的!” 梦生道:“如是真的,不如我们趁机夺取这些不义之财!?”说罢也做出了贪婪状。 郑南城见梦生也有所动心,使了个机灵,说道:“这件事情稍后再议,还是先把眼前的危机应付过去吧!” 梦生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道:“初十那天北山土匪必定倾巢而出搬运财物,留守空虚力量薄弱,不如我带人抄了他们的老巢,把那些银圆抢回来!” 郑南城心不在焉地说道:“小兄弟此计甚妙,等我考虑清楚便计划行动。” 梦生假装急切地说:“郑老爷!我一定会把那些银圆抢来的,派我去吧!” 梦生越是表现的急切郑南城越是疑心,担心梦生夺了二十万银圆会溜之大吉。便对梦生说:“你们劳顿一晚,先回去歇息,这件事我考虑一下再做定夺。” 梦生、连柱装做欲罢还休的样子辞别了郑南城。 第十三章 智夺县城 郑老爷见梦生前脚出门,马上把小六喊来,要小六亲自去北山侦察,他还是信不过梦生。小六一听要自己去北山又开始哆嗦,郑老爷连吓带唬、一番好言安慰才使小六同意。 梦生躺在团长室的床上闭目养神,连柱在屋里坐立不安有些紧张,问梦生:“大哥,你说郑南城会上当吗?” 梦生闭目答道:“人只要有弱点就会被击败,掌握一个人的弱点就掌握了击败他的办法。他是个说大话使小钱儿、干大事惜身、遇小利忘义的人,最好对付。” “你怎么这样有城府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连柱道。 “经历这么多的事还能不长些见识?”梦生说,又苦笑着说道:“人都敢杀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第二天,小六跟郑老爷汇报晚上侦察的情况,先吹嘘了一通自己如何机智勇敢地躲过哨兵,如何神鬼莫测地潜入营地,被郑老爷打断后方始进入正题,说道:“我亲眼看到土匪正在搬运大洋,足有二十几个箱子。” 郑老爷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箱子里装的是大洋?” “有两个土匪抬箱子的时候不慎将箱子摔在地上,摔出来的都是白花花的大洋,我一点都没看错!”小六忙辩解道。 郑老爷这才深信不疑,说道:“李梦生果然没骗我,你去把他和连柱叫来,我分配任务!” 梦生与连柱奉命来到,郑南城对梦生说:“初十那天土匪收不到财物也不会当即攻打县城,但去匪穴劫财很危险,不知他们防范如何。小老弟前日夜探匪穴端是舍命,此次匪穴劫财不忍看你再涉险境,所以这次你留守,我和小六去!” 梦生为了增加可信度忙说道:“这么危险的任务,还是我去吧!” “不!不!大哥对你的一片苦心你要体谅啊!”郑南城故做诚恳地说。 “那好吧,我一定等待郑老爷凯旋。”梦生装做无可奈何的说道。 郑南城又嘱咐道:“我们离城后要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梦生、连柱点头答应。 翌日,郑南城率全部亲信于黎明时分绕道秘密向北山进发,浩浩荡荡二百多人开出城去。梦生、连柱与留守的团丁站在城门楼上送行。 见郑南城走远,梦生对身后魏小小声说道:“拔掉城旗!打开城门!” 魏小得令,忙去拔旗开门。这魏小自上回梦生在赌桌上饶他一次,便认梦生为大哥,言听计从,加之郑南城对不是心腹的团丁欺压歧视,早就心生不满,这次被梦生劝说,跟着一道起事。 早已埋伏在城外的冯满林见城门已开,便带着北山上的弟兄策马疾驶入城。城楼上的团丁见有队伍入城都乱了起来,纷纷叫嚷“土匪来啦!”忙想往城墙下射击,梦生、连柱拔出手枪对准众人,连柱大喝一声:“都不准动!” 梦生大声说道:“进城来的是我的旧部!今天我要反了郑南城!愿意跟着我干的都放下枪!” 这时众团丁已经明白发生了何事,大部分都放下了枪,只有十几个人还在犹豫。梦生又说道:“郑南城带走的全是心腹亲信,带着他们去发财!剩下的弟兄都是他认为靠不住的,你们又何必为他卖命!?我的为人大家想必清楚,我怎样对待弟兄你们也知道!愿意跟我干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每人二十块大洋送出城外!” 话音未落,那玩色子的络腮胡子便道:“我们听李团长的!我们跟着李团长干!”这些团丁本就是来此混饭,往日俱受郑南城和小六欺压,心中早已不平,见此情景就都放下了武器。 梦生见场面已被自己控制不禁暗出一口长气。这时,县府方向传来阵阵枪声,梦生与冯满林早已商量好,冯满林进城后直奔县府消灭郑家剩余的家丁护院,想必他正按计划行动。梦生命令道:“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留下十人守门了望,其余人回营房操场集合!” 梦生安排连柱在城门处监视,带着众人回到了营房操场,随即命令团丁把枪械集中,置于自己的监管之下。不多时冯满林带人前来,梦生忙询问战况,冯满林说:“县府有三十多人,全被消灭了,我派了一个班看守县府,你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这里也没有问题!”梦生道。 梦生把团丁集合到一起,给他们介绍冯满林,温言安抚一通后分派了各自的任务,命众人严密防守县城,让冯满林带来的人全部换上治安团的服装,上街巡逻,防止百姓、商户骚乱。又书写了几张安民告示张贴于城中热闹明显的地方,说郑南城勾结土匪妄图洗劫县城被李团长赶跑,李团长接管县城,宣布各项苛捐杂税全部予以免除云云。 一切安排妥当,李梦生和冯满林登上城楼与赵连柱汇合。 三人聚拢一起,梦生笑道:“这个时候,郑老爷大概已经进了山,怕是正搬运你的银圆吧?!” 冯满林笑道:“搬尸首还差不多!我们剩下的一百多颗地雷正等着他们呢!进入那地雷阵便是有去无回!” 连柱道:“只要一开箱子百多颗地雷全爆炸,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可惜没看不到!” 三人都大笑起来。 下午时分,梦生与冯满林在县府议事,梦生说道:“百姓对郑南城恨之入骨,对我们夺得县城很支持,几个大商户还送来几百大洋慰劳我们,看来郑南城果真气数已尽!” 冯满林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以后我们可要善加利用镇平县做我们东山再起的根本。” 梦生道:“是啊!我们不能竭泽而渔,先要使百姓富庶,商户赢利,我们才能有钱,有钱就可以招兵买马壮大实力!” 正说着,连柱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郑南城回来了!” 梦生等人急忙跑向城门,上得城门楼,见城外小六步履蹒跚地牵着一匹马,马背上驮着鲜血淋漓的郑老爷,郑南城看样子伤势很严重,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随马的行进颠簸。 小六牵马到城门外见城门紧闭,破口大骂:“快他妈的开门!瞎了你们的狗眼!郑老爷回来了!” 连柱站在城头大喝道:“郑南城!今日爷爷们替天行道毁了你的匪巢!解救了镇平县的父老乡亲!你往日作恶多端,多行不义!赶快自行了断,免得爷爷们费事!” 小六定睛一看,果见城上站立好多全副武装的陌生人,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郑南城也微微翘起头,恶狠狠地瞅着城上的梦生嘶哑地喊道:“没想到我郑某人竟栽到你这小鬼手里!” 梦生见他血流如注、狼狈凄惶的惨状不禁心中恻然,也略感自己不够光明正大,便转过身不敢去瞧。冯满林见状怕梦生忽起妇人之仁放过郑南城,忙命令开枪射击,城上顿时数枪齐发,郑南城、小六和那匹马被打成了筛子。 梦生心想,郑南城无论多么阴险狡诈、多么见利忘义,但总算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自己。于是吩咐左右,为郑南城收尸厚葬。 第十四章 天降好运 李梦生接管了镇平县后立即发报给北京政府,要求承认其合法地位。时值奉浙战争如火如荼,北京的段祺瑞正焦头烂额地应付战况,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小的县城,见有人投奔效力便忙予以好处,任命李梦生为镇平县首,所辖部队改称‘镇平军’,听凭所属省都督调遣,但转身便已忘记了这件事。几个月后,段祺瑞被迫下野,这件事更不提起。 梦生见有委任电报,哪管什么省都督,将这份电报又印了几十份,张贴于城内明显的地方,又派人去县辖的各村镇通知村镇长。名正言顺后,梦生召集商家老板,商量纳税事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确定了税率,比之郑南城的税率少了三成,闹个皆大欢喜。与各村镇长商讨纳粮的标准,也是比郑南城时少了三成。大局初定,梦生、冯满林二人便着手进行军事计划。 三人商定,把镇平军扩充为师级。梦生在冯满林的坚持下出任县长兼镇平军师长、冯满林任副师长,连柱自忖没有领导的才能,甘愿做梦生的警卫员,冯满林的旧部按照以前的职位高低、入伍先后分任镇平军的团、营、连、排、班长等职。 编制已定,但兵源问题最伤脑筋,三人坐在一起商议,梦生对冯满林说道:“以冯大哥的意思这兵员该如何扩充?” 冯满林也是一筹莫展:“现在我们一共只有三百多人,充其量是个营,这些士兵的素质良莠不齐,战斗力更是谈不上。我们在此立足未稳,外敌环伺,急需兵力,可要扩充到一个师,又谈何容易!” 连柱道:“咱只要增加军饷还怕没人当兵?!” 冯满林道:“镇平县较为富庶,恐怕没人为钱当兵吧!?” 梦生接茬说道:“冯大哥所言极是,镇平怕是没人为钱当兵,靠抓壮丁也容易惹众怒,咱们在镇平立足未稳,不宜用此法。也不能招些地痞无赖进军队,这些人成不了真正的军人,前治安军里几个欺压百姓、胡作非为的人都被我开除了!我们要建立的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是一支要横扫诸路军阀的军队!不是一群藏污纳垢的乌合之众,所以兵员素质要严格把关。” 三人未商议出结果,都闷闷不乐地回去休息。以后的数天冯满林加紧训练士兵的军事技能,使以前治安军的乌合之众在训练水平上接近了他的旧部。他只是盼着这些人能以一当十甚至当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梦生见冯满林连日操劳,颇为感动,便邀他出城散心。梦生、连柱、冯满林三人骑马在城外官道上溜达。梦生劝冯满林道:“冯大哥不必太过操劳,兴军之事不急于一时三刻,有些时候急于求成反而坏事,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如果累垮了,我们的计划也就夭折了。” 冯满林面露愁容说道:“我真是恨不得像孙悟空那样,拔根毫毛就吹出千万个士兵!” 连柱接茬道:“你们是彼此彼此!梦生也是整晚地睡不着,你们俩都要注意身体!” 梦生与冯满林相视苦笑,彼此间的体谅使他们都感到一丝温馨。 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是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九二五年,陕北大旱,颗粒无收,草根树皮都被挖掘殆尽,整村整村的人出来讨饭。这条官道上不时就能看到饿毙的人,令人不忍卒睹。 梦生望着这群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讨饭大军不禁眼前一亮,对冯满林说道:“冯大哥快看!我们的兵源在此!” 冯满林闻听忙注意观察,见这些讨饭人中不乏青壮年男子,虽然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但身体都无大恙,惊喜地说道:“还是梦生脑子快!” 连柱也反应过来,笑道:“哈哈!真是天落馒头,狗造化!你真有狗屎运!” 梦生笑道:“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是吉人天相!快!我们回去准备!” 不一会儿,官道旁架起了五口大锅,上面码了十几层的蒸笼,蒸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包子的香气引得讨饭人围了过来,镇平军的士兵拦住人群,连柱对人群喊道:“镇平军招士兵,当兵的才有包子吃!一家人有一个当兵的管一家人的吃喝!当兵不仅能吃饱饭还发军饷!” 乞丐们骚动起来,叫叫嚷嚷要参军,梦生与冯满林在道旁支起桌子,检查参军者的身体条件,另一军中文书登记姓名,报完名的人吃过包子便被接引到兵营休息,众人直忙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五口大锅前就蹲满了人,都在埋头苦吃。上百斤包子已经告罄,梦生急召镇平县的大小饭店赶制包子,用包子抵税款。包子在城内源源不断地送到梦生的临时征兵站,运送包子的伙计往来穿梭于城内与官道,场面煞是壮观。大锅已经增加到十口方才勉强够用,傍晚时分,官道上已少有人来,梦生便命令收队回城。 回到城里,梦生三人顾不上休息,直奔兵营。留守兵营负责接待新兵的是冯满林手下一个叫吴强的团长,吴强见梦生等人来到忙迎了出来。 冯满林问道:“新兵们怎么样?” 吴强道:“都在操场上坐着呢!人太多,没地方休息!” 梦生在军营门口看到坐了一操场的人,虽然都是乞丐打扮,但吃饱了肚子,个个精神状态还不错。梦生喊来登记的文书查问共有多少人,文书兴奋地回答:差不多有一个营!整整三百五十人!梦生、冯满林和连柱都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冯满林要吴强把其他的团长都叫来,不一会儿,六个团长到齐,冯满林让他们每人挑五十个新兵。这些团长高兴了,当了好些日子的光杆团长,只有干部没有士兵,团长当得憋闷,这下子问题要解决了! 晚上,梦生召集连以上军官开会,嘱咐军官们不得随意打骂体罚士兵,要待士兵如兄弟,这样在战场上才能团结一心;要掌握训练尺度,逐步使他们成为军人,不能急于求成,但各项军规要严格执行,如有违犯照章处罚。 吴强发牢骚道:“把这些叫花子训练成军人还不能打骂,待他们如亲兄弟?干脆把他们当爷爷供起来算了!” 冯满林批评道:“我们现在兵源紧张,好不容易凑了这点儿人,再被你们都打跑了,我们还怎么在此立足?虽然不能当爷爷供着,但也要做到不打不骂,这是命令!必须贯彻执行!” 梦生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深知官兵是否团结对战斗力的影响颇大,便严肃地说道:“以后连以下军官必须与士兵同吃同住同训练,此命令在镇平军中长期有效,不得违犯!” 军官们都面面相觑,军官与士兵同吃住同训练这在当时的中国军队中比较少见,只有冯玉祥的部队有此规定,但既是命令又不得不执行。 此后,李梦生的军队便有了这些优良传统,靠着这些传统,李梦生指挥这支军队一路拼杀,攻无不克,横扫半个中国,此是后话。 开完军官会议,梦生派人分头通知城里所有裁缝铺赶制军装一万件,按店铺大小分配定额,赶制军服期间不得承接其他活计,直到完成规定的数量为止,样式为北平永增军装局所设计的中国军服,制作军服的费用折抵税款。 接着,梦生派连柱去各饭店通知明日继续供应包子;又派人连夜清理县城的空屋空院,用来当做新兵军营,直忙到午夜时分方才得空喘口气儿。 第十五章 谋事图存 转眼到了一九二六年农历春节,经过这两个月的努力,镇平军已增至八千余人,称为镇平军第一师。一、二、三、四团分别在东、南、西、北方向驻扎在县城外的村镇中,拱卫镇平县的四个门户。五团为警卫团镇守城内,由连柱任团长,原团长吴强任师参谋长。冯满林根据以往的作战经验把第六团改造成工兵团,负责地雷的埋设与排除,修路架桥,军事建筑等。第七团改造为炮团,并亲赴汉阳购买了六门最先进的仿日本大正十一式步兵平射炮和四门仿日本明治四一式山炮。 又根据梦生的提议,在军中挑选了二百个聪明机灵、能说会道、会识字的士兵组建了直属消息连,由魏小任连长。职责是搜集汇总国内的最新消息报道,陕西全省及周边各省的大小军阀的动态,镇平县邻近各县的各种消息,并派出十人专门负责搜集有关汤护军使的各种情况。这二百人每个人都有分工,平时出去打探,三天汇报一次情况。梦生明白,只有消息灵通才能觅到机会求得发展,要听于无声、见于无形才能立于不败。 连日的忙碌操劳终累得梦生害了一场大病,发烧咳嗽、浑身乏力、卧床不起。冯满林和连柱急得把整个县城有名气的中医大夫全请来,开了数十帖药方,直到过了春节,梦生的病也没见好转。冯满林闻听西乡县有一个叫森迪的意大利人开了个西医诊所,忙亲自前去把他接到了镇平,为梦生瞧病。森迪经过一番检查确诊为肺炎,留了几瓶西药,又嘱咐了一些日常起居的注意事项便走了。 梦生吃了几天西药,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不禁佩服森迪的医术,吩咐人请森迪来吃饭,当面感谢森迪的救命之恩。 席间,梦生对森迪的国语水平很惊讶,森迪是一口地道的北京腔,森迪对梦生说他在北京的意大利使馆里做了七年的保健医生,今年使馆的人员轮换回国,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意大利没有亲戚朋友,更因为喜欢中国的广博与美丽,就留了下来。 梦生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对他说道:“森迪先生,可不可以到镇平县来开间大医院呢?这县里的医生多是庸医,一点小病都瞧不好,百姓患病无处投医!我是表我们县里的百姓邀请你,我可以给你间大房子做医院,你看怎么样?” 森迪寻思自己的医术能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便欣然接受了邀请。 过了几天,森迪带着一名护士和大包小包的医疗设备器械来到了镇平县,梦生亲自出城迎接,带他来到城里的一所大院子前,对森迪说:“看,这就是你的医院,以前这里是军营,里面有二十多间房子,蛮够用了吧?!连医院的牌子都替你写好了!” 森迪看到这干净整洁的大院子很高兴,连声道谢。可忽然发现院子门口所立的牌子竟是‘镇平陆军医院’不禁摇头苦笑道:“原来李师长是让我做军医!军医以外科为主,我是学内科的,恐怕不能胜任。” “成为部队医院,我才可以在人员财物方面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你的职位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部队医院的院长,拿副师长的军饷。虽然我不懂医术,但知道医术一道触类旁通,内科外科都是医学分支,森迪先生不必太谦,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森迪一见这形势,知道梦生是铁了心要他做军医,如果拒绝他,怕是对自己不利,再说西乡县的房屋地产已经变卖了,暂时也没地方可去,也只好在这里工作,便对梦生说道:“那我就尽力吧!不过,我有两个要求希望师长能满足。” 梦生道:“只要你能留下当院长,别说两个就是二十个要求我也能满足你!说吧,是什么要求?” 森迪道:“一,这所医院不能只为你的士兵看病,也要对所有百姓开放。” 梦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平时以百姓为主,战时再以军人为主。” 森迪道:“好,第二,在医院里我要求有绝对权力,来到医院的人不论职务高低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梦生闻言笑道:“可以!在医院这一亩三分地你说了算!” 事情定下来后,梦生命连柱在招兵的时候注意多招些年轻健康的女兵。没几天工夫,连柱就从官道上找了三十几个符合要求的女乞丐。梦生把这些人带到医院交给了森迪,要森迪培训她们成为护士,又每团各抽调十名略懂医术的士兵来医院培训,做为卫生兵。 梦生见军中的建制基本齐备,但从总体上衡量还是不足以对抗任何一路军阀。在陕西周边最小的军阀算是韩大帅了,可韩大帅的兵力有三万多人,韩大帅想灭镇平也只是举手之劳。但是镇平县所能提供的物质水平已到了极限,每月的税收全部用在了军事上,没有节余。上个月因为军费紧张,梦生就找来各商户商议,把税费又增加到郑南城时期的水平,已经使商户怨声载道,再不能增加税费了,否则怕会民心有变。梦生想了很多开源节流的办法,但都是杯水车薪,部队的扩编与镇平的经济能力出现了矛盾。军队不仅不能再增加兵员,连维持现有水平都已勉强。 这天,一筹莫展的梦生带着连柱和参谋长吴强来找冯满林商量军费问题。冯满林正在训练场督导训练,见梦生到来,忙迎了上去。自消息连与后方医院成立后,冯满林佩服梦生想得周全,对待梦生亲切中多了一分敬佩。把梦生让到屋里,梦生对他说了军费的窘迫,冯满林也是拿不出主意。 连柱道:“不如我们去贩卖大烟土或是做些买卖来筹措军费。” 吴强道:“现在贩卖烟土的多是军队,我们在他们碗里争食,搞不好会起兵戈,以我们的力量怕是不堪一击!” 连柱道:“那我们做些来钱快的生意,把医院改成妓院,让医院的女兵们接客。” 冯满林骂道:“胡说!女兵也是军人!是我们的姐妹!这么无耻的想法亏你想得出来!” 连柱讪讪道:“我也是随口说说,让你们多一条思路嘛!” 吴强讥笑道:“让女人卖身养活男人,你还有脸出去人五人六地训练士兵?!我看你还不如去做我们的老本行,打家劫舍做土匪,那来钱倒是很快!” “嗯?!”梦生灵光一现,大笑道:“吴参谋长说得对!我们就去做强盗!” 三人看着梦生不知所云,冯满林道:“梦生,带着八千多人做强盗可不是闹着玩的!影响太大,搞不好会被群起攻之,那是自取灭亡!” 吴强也说道:“我是跟连柱开玩笑的,不是我的真实意思。” 梦生道:“自古以来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们不做小强盗,做大强盗!”接着命令道:“连柱,你马上去找魏小,要他的消息连全力打探附近各县的兵力情况和县长的背景,主要是各县长与哪路军阀是一家。” 连柱得令急忙出去找魏小,梦生对冯满林和吴强道:“我们挑一个实力较弱的县下手,找个口实,消灭他!扩充地盘!再图更大发展!” 吴强忧心忡忡道:“我们现在大部分士兵都是新兵,没打过仗,以这样的兵力夺取一个县城怕是不能胜任吧?” 梦生道:“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为兵家大忌,不打仗怎么知道自己的斤两!?既检阅了部队的战斗力又能扩大地盘,一举两得!” 冯满林大声说道:“好!” 第十六章 贪饵之鱼 消息连的效率在梦生不断催促下发挥到了极致,只三天时间便把与镇平相邻四县的各种情报汇总上来。 当天梦生便与冯满林、吴强三人研究情报。特命连柱带警卫团的一个排在屋外警戒,严禁任何人靠近,以防泄密。 根据情报,相邻四县中,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是镇平县北的清洪县。县长钱大通以前是大军阀张勋辫子军中的团长,驻守清洪。‘辫帅’张勋亲领五千辫子军去北京复辟失败后,钱大通见张勋已成众矢之的,眼看在中国混不下去了,便宣布脱离张勋,自任清洪县长。他手下有以辫子军为基础的民团,约一万三千人左右,颇有些战斗力。 镇平西邻的沿河县,面积仅次于清洪,县长陈善仁是土生土长的当地豪绅,大清国时就是县令,如今改称县长。手下有近八千人的团练,虽然团丁素质低劣但武器装备均购于日本,火力极强,还有十门日式山炮,实力同样不可小觑。陈善仁与钱大通曾因两县交界的一个村子的归属进行过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原因是有个外国人在这村子附近发现了铜矿,有利可图的事情双方都誓在必得。争夺铜矿的战斗中,陈善仁的炮兵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炸死了钱大通百十人,最后惊动了省府,通过省都督调解才没有使战斗升级,陈善仁获得铜矿的所有权,赔偿钱大通五千大洋了事。为此事钱大通一直耿耿于怀,双方在县界上也时有摩擦。 镇平南面就是西乡县,县长方敬儒也为前清县令,扎根西乡苦心经营数十年,与陈善仁是儿女亲家,西乡的面积较小,与镇平相若,他手下只有二百来人的方家军,但他当年曾是吴佩孚上私塾时的教书先生,吴佩孚很敬重他。距西乡不远的地方驻扎着吴佩孚的一个师,西乡有事吴佩孚不会坐视不理,身为儿女亲家的陈善仁也会出兵相助。 镇平东部接壤部分较小的便是韩大帅的防区-两和县。此时韩大帅已知梦生入主镇平,但苦于受西北方向冯玉祥的国民军和东南方汤护军使的威胁,一直没有理睬梦生的做大。梦生虽然对韩大帅满心的怨恨,但韩大帅的部队是正规军,实力相差悬殊,有心无力,也只得暂时放弃报复的念头。 分析完这四个县的情况,三人首先把两和县排除。但其余三个县经过权衡利弊、实力对比都得出了不易取胜的结论。 吴强说道:“如果一定要挑出个进攻对象,我认为打西乡县比较稳妥。” 梦生道:“说说你的道理。” 吴强说道:“西乡兵力薄弱,无险可守,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足以在陈善仁和吴佩孚的部队增援之前解决战斗!” 冯满林沉思片刻,说道:“但陈善仁与吴佩孚一定会为方敬儒复仇,西乡既然无险可守,我们即使占领西乡不出一天也会失守,那时兵败如山倒,败军一泻千里会累及镇平,那时候我们真要再去北山当土匪喽!” 梦生道:“不论攻哪个县都要智取不可强攻,我们的第一战一定考虑周详,只能胜不能败!如果失败,到北山当土匪都不知有没有机会。” 吴强道:“对手的经验并不比我们差,只怕三十六计的运用他们比我们都要精通,用计智取怕是有些困难。” 梦生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我们既不能低估对手也不能小瞧自己!我看钱大通与陈善仁的矛盾可以多加利用。” “借刀杀人?”吴强道。 梦生冷笑道:“不,是借人试刀!” 冯满林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借人试刀’?” 梦生道:“现在我的想法还不太成熟,我考虑周详后再告诉你们。”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现在要做的是找借口与陈善仁发生冲突,吴强你马上去找几个本县的老学究,打听一下镇平与沿河从古到今有过什么矛盾和宿怨,快去吧!” 吴强走后,冯满林对梦生说:“如果拿陈善仁开刀,恐怕有些难度吧?” 梦生道:“冯大哥,一场战斗中如果使用单一的计策是行不通的,把各种计策综合起来运用才能产生效果。现在连外国人都精通三十六计,更何况是中国人?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现在是有些想法,可还要看实际情况的进展。” 冯满林道:“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论事情的成败,你能独立思考问题找出办法就是你的胜利!” 到了晚上,吴强前来汇报,镇平与沿河两县从未发生过矛盾纠纷,充其量是两县的居民有过诉讼、争斗。但有一件事情值得注意,在两县交界的地方有一个泉眼,泉水甘冽爽口,特别适宜烹茶。此泉原为镇平管辖,但当年被沿河县令以一千两银子为代价划到沿河县内,除此之外再无他事。 梦生笑道:“有这件事就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接着对吴强道“你马上通知在附近驻扎的三团,派人占领该泉,沿河县人不得在此汲水。另外在泉水旁修建围栏,立一告示,说明此泉已被镇平县收回。呵呵,我们就等着陈善仁来打架吧!” 果然,没几天陈善仁就派人来找梦生交涉,被梦生一番说辞打发回去。陈善仁嗜茶,每日必到此泉汲水,见泉水无故被占,不由得恼羞成怒,加之依仗自己兵强马壮,压根就没把这支由乞丐组成的镇平军放在眼里,于是就派了一千多人包围了守泉部队,梦生正等着事情闹大,忙派连柱带警卫团前去增援,双方在泉眼附近掘壕筑垒,形成了对峙。梦生嘱咐连柱不要轻举妄动,不可进攻,敌人进攻时要及时撤退。连柱虽然不明就里,但梦生的命令却一定要执行。 梦生见情况正按自己的预想发展,就提笔给钱大通写信,信中梦生请求钱大通派兵合伙夹击陈善仁,并许诺灭掉陈善仁后,沿河县全部划归清洪县,又怕钱大通疑心,便道沿河县的库存钱粮归自己。写完派吴强送信,又嘱咐吴强要如何说辞,并让他带了三千大洋的见面礼。 清洪县的钱大通本就在关注镇平与沿河两县的争执,正乐得坐山观虎斗。接到信后琢磨起梦生的意图,他知道梦生曾是北山的土匪,用计夺得镇平县,虽然对梦生出身门第、脾气秉性不甚了解,但想到土匪贪财也是常理,沿河县物阜民丰,库存颇为殷实,连自己也曾动过念头,更何况土匪出身的梦生。梦生在信中的许诺也让他很心动,地盘的扩大可以掠夺更多的财物,自己得到的实惠会更多,不由得暗中讥笑梦生目光短浅。再说,自己与陈善仁也因为铜矿的事结了仇,正好可以乘机雪耻。镇平县的八千镇平军加上自己的一万多人灭掉陈善仁的八千团练倒也是绰绰有余。于是便不疑有他,请吴强转告梦生,愿与之结盟,共图发展。要梦生尽快把作战计划详细告知以便配合实施。 吴强回来对梦生说事情已成,梦生高兴地说道:“贪嘴的鱼儿死得快,钱大通!我们较量一下吧!” 这时吴强与冯满林才明**生真正要吞并的是钱大通的清洪县,而不是沿河县,不禁佩服梦生敢于以弱胜强的胆识。 第十七章 借人试刀 梦生立刻拟定作战计划,约定农历三月十五日清晨五点,也就是两天后,由钱大通率部从清洪与沿河交界处攻击前进,首先消灭驻守县界的陈善仁民团第三旅。同一时间,镇平军由泉眼对峙地域以绝对优势兵力发动攻击,争取中午十二时前在沿河县城下会师,合攻县城。 钱大通收到作战计划觉得很满意,因为陈善仁的精锐部队与炮兵都集中布置在与镇平争执的泉眼附近。他面前的民团第三旅已经被抽调两个团与镇平军对峙,只剩一千多人,且重武器不多,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全歼第三旅。路上少受损失等攻打县城时候就能抢先攻进城,让李梦生反悔都来不及。而李梦生正面是陈善仁的主力,即使镇平军打到县城恐怕也是大伤元气,如果趁这机会连镇平军一起干掉就一举两得了。 就在钱大通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镇平军正根据李梦生的命令秘密调动着。四个主力团每个团只留一个连在原驻地,各团主力部队由冯满林带领,于三月十四晚十二时前潜入清洪县境内,埋伏在清洪通往沿河的道路两侧。工兵团派一部跟随,负责在伏击区域埋设地雷阵;炮团的六门步兵炮也随队协助攻击。 连柱的警卫团只留一个连与陈善仁的民团对峙,团主力隐蔽在镇平与清洪县交界处镇平一侧,由吴强和连柱带领,待伏击战打响后直取清洪县城,与事先化装潜入县城的消息连里应外合夺取县城。 阴历三月十五,凌晨,钱大通率领一万余人直扑沿河,在县城只留下了不到两千人的防守部队。四点左右,天色漆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毫无防备的钱大通进入了镇平军的伏击圈,冯满林一声令下,地雷、炮弹、手榴弹的爆炸声、几千只步枪机枪的射击声、步兵炮的炮声刹那间响彻天地,炮火映红了天空,仿佛黎明提前到来。钱大通的士兵一片片地中弹倒下,一群群地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天空,慌乱的士兵被弹雨追赶着无处藏身,拥挤着,推搡着,转瞬便被击倒,战场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镇平军的第一战打响了! 与此同时,吴强、连柱指挥警卫团迅疾越过县界,直扑清洪县城。 而此时的梦生正在安静的镇平陆军医院与院长森迪讨论中国女人与意大利女人的异同点。森迪是从科学角度分析黄种人与白种人的差异,而梦生则是专注生理方面的差别。 梦生说道:“如你所说,中国女人与意大利女人因为地域不同、物质条件不同、生活方式不同、信仰不同,所以意大利女人和中国女人有很大差异,你所说的这种差异是否说明意大利女人比中国女人高贵?” “不,不,我是说两个国家的女人因为这些差异会对同一事情产生不同的想法。”森迪辩解道。 梦生道:“你举个例子说明吧,说说这两个国家的女人跟同一个男人上床的时候会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噢!上帝啊!李师长,你的士兵正在战场上厮杀,我的医院正在准备抢救伤员,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讨论床上的话题。”森迪不满地说道。 梦生笑道:“森迪院长,你不觉得女人是男人最好的情绪调节器吗?在任何场合只要谈论到女人,所有紧张的情绪就会平复。女人就是为取悦男人而出生的,中国女人是这样,意大利女人也是这样。” 森迪实在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这么重男轻女,在意大利国内早就是女权主义者的天下了,便道:“人都是平等的,不论男人女人,都是上帝的孩子。李师长,上帝在天上垂看世人,包括你的所有言行,我劝你信奉上帝,他会原谅你的一切过错。” 森迪话音未落,一个传令官匆忙跑进来向梦生报告:“冯副师长已经得手,歼灭钱部六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钱大通率残部三千人往清洪县城方向逃窜,冯副师长率领一团三团正在追击,二团在打扫战场。” “吴参谋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梦生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传令兵还没来汇报。”传令官道。 梦生转过身拍拍森迪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如果上帝在天上看着我,那是上帝在向我低头。” 梦生带着传令官回到县府大堂,焦急地等待吴强和连柱的消息。上午十一点左右,终于盼来了吴强的传令兵,警卫团在消息连的配合下顺利地攻进县城,但在攻打县衙的时候遇到了顽强地抵抗。守卫县衙的是钱大通的警卫部队,装备精良,县衙的防守工事也异常坚固。警卫团久攻不下,折损了百十弟兄,杀红了眼的吴强和连柱打开了县城里的弹药库,集中了三百多箱手榴弹和二十多箱炸药全部扔进了县衙,钱大通的警卫部队都被埋在了县衙的瓦砾中。 可是,还未来得及打扫战场,钱大通就逃了回来。吴强和连柱带领警卫团仓促应战,又损失多人,好在城墙坚固且居高临下方才坚持住,待冯满林的追击部队到来后前后夹击,消灭了五百多敌人,击毙了钱大通,剩余敌人全部投降。 这时梦生才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方始落下,传令道:“命各团留守士兵去协助搬运伤员。” 傍晚时分,冯满林、吴强、魏小相继回来,连柱留守清洪县。梦生摆下酒席招待英雄凯旋,席间,梦生听取了战报:冯满林的伏击战大获全胜,歼敌六千、俘虏一千,阵亡七百士兵,负伤五百余人,负伤的士兵皆已送到镇平陆军医院治疗。连柱吴强的警卫团歼敌一千余人,俘虏一千人左右,但损失相对较重,阵亡四百五十人,负伤三百人,警卫团失去战斗力,全部撤回镇平休整补充。魏小的消息连只损失了二十几人,未伤元气。 梦生提议首先为阵亡的弟兄敬一杯酒,四人举杯把酒洒到地上。气氛稍显悲伤,梦生为了缓解他们的情绪,说道:“镇平军一战功成,必将名动天下!是这些牺牲的弟兄为我们带来的荣誉,我要在清洪县为他们立一座丰碑!其余士兵赏大洋五块,放假三天!” 第二天,梦生先去探望了住院的负伤士兵,又赴清洪县督促纪念碑的建设、查点清洪财物储备、安抚各界代表、派工兵团到清洪维修战斗中误损的民房,最后委任连柱为镇平军第一师副师长兼清洪县县长,率两个团的兵力镇守清洪。 清洪大捷,不仅鼓舞了部队的士气也使镇平军实力大增,缴获了上万支步枪机枪和弹药,还接收了钱大通新近购买还未来得及使用的最先进的德国造榴弹炮三门。把三千名俘虏兵编入各团,又大肆招兵买马,不到两个月,镇平军便扩张到两万人。清洪、镇平这两县的财政能力也足以维持这支庞大的军队了。 镇平军扩编为军级,李梦生成了镇平军的军长,冯满林任镇平军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赵连柱任第二师师长,吴强任军参谋长。在这次战斗中,消息连提供的准确情报是胜利的基础,所以梦生把消息连升级为情报处,魏小任处长,情报处增至五百人,活动范围辐射周边一千公里内。 在检讨此次作战的教训时,吴强提出,信息不畅,联络不便使警卫团在攻打县城的战斗中不知钱大通已突围回逃,险些使钱大通逃入城中把警卫团包围,差点儿功亏一篑。梦生觉得有理,便委托森迪在意大利购买了几套先进的步话系统和军事通讯系统,顺便又为情报处购买了一套侦听器材。 镇平军上下都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冯满林却发现梦生又在琢磨着什么。 第十八章 一战两胜 清洪大捷,这支由乞丐组成的军队表现的异常勇猛顽强,同时伤亡也是惨重的!梦生在与冯满林、吴强、连柱分析这一问题的时候,一致认为是单兵素质低下造成的,现行的军事训练科目是根据冯满林、吴强在李都督的部队里掌握的训练内容套用来的,比较落后,不符合当前战争需要。 梦生因此派情报处在全国范围内搜寻、网罗军事人才。时值保定陆军军官学校解散不久,军校教师被遣散,情报处很快便招聘到了二十多名军校讲师。梦生在镇平与清洪两县成立了两所讲武堂,命令连以上军官必须轮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现代军事理论速成班。所有班长士官轮换参加为期十天的单兵军事素质培训。又从情报处抽调二十人由魏小带队,经森迪联系赴德国短期学习,学习情报战术和情报装备的使用。 由于官兵识字的不多,梦生无奈之下,聘请县里有学问的人先给他们补习识字。要求所有士兵会写自己的名字,能看懂一般的文字命令,如‘进攻’、‘停止’、‘撤退’、‘攻占’、‘急行军’等等。 梦生根据此次作战的经验教训,又组建了一个通讯营,平时负责电话线路的架设维护,电话不通的地方负责传达命令,战时负责指挥部与战斗前线的通讯连接、命令传达等。同时把原炮兵团扩充为镇平军直属炮兵师,自己兼任师长。 在镇平军努力提高整体军事素质的同时,梦生在镇平县筹建了一处兵工厂,派森迪回国高薪聘请了两个军事制造专业的工程师,兵工厂简易投产后,子弹、手榴弹均可自给自足。炮弹、地雷的加工车床也已从德国进口,正在路上。 兵工厂虽然投产,但原料供应极为紧张,很多原料需要从各国进口,特别是铜,需要从俄国进口,路途遥远,花费巨大,几乎合不上成本,梦生的目光便瞄准了沿河县的铜矿。 沿河县长陈善仁也在密切关注着这个善于用兵、野心颇大的毛头小子,看到梦生在镇平又是训练军队又是建设兵工厂也不由得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便拼命地扩充军队购买新式武器,发展力量与镇平军抗衡。陈善仁在与钱大通当年的冲突中尝到了炮兵的甜头,就从日本又订购了三十门山炮,准备用炮火的绝对优势压倒镇平军。 这日,梦生正在为如何夺取铜矿的事情琢磨办法,魏小进来报告:“驻守西乡县附近的吴佩孚第七师昨晚已经撤出,准备开拔到湖北的竹溪县抗击北上的国民军。今天早晨陈善仁派了两个团到西乡协助老亲家方敬儒防备镇平军。” 梦生沉思片刻,说道:“你马上派人把西乡军事部署情况侦察清楚,下午五时前汇报给我!” 魏小道:“距五点还有六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恐怕不够吧?” 梦生有些生气,提高声调说道:“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过纵容!?敢对我的命令讨价还价了?!” 魏小听梦生话语严厉,心中陡生恐惧,惶恐地说道:“不,不!我知道军令如山,也不敢讨价还价,只是怕时间太短搜集的情报不详细,贻误军机。” 梦生稍微缓和了一些,严肃地说道:“对于我们潜在的军事目标一定要特别关注,要走到军事行动的前面。如果五点以前我没看到详细情报或是因为情报不准确而使部队行动失利,你要负责!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 魏小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更加惶恐:“是,是,我马上就去。” 梦生走到魏小跟前,拍拍魏小的肩膀温和地说:“你对我的忠心和情报处的成绩我是了解的,你们从德国培训回来,情报工作更加专业,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情报工作不能照搬德国的模式,在中国,或是在我的部队,我的要求就是:我听不到的,要替我听到;我想不到的,要替我想到;我做不到的,要替我做到;我将做未做的,要准备充分使我顺利做到。如果这次你能完成任务,你的官职恐怕还能再大一些了!快去吧!” 魏小连忙点头答应。 梦生的这套“怀之以德,临之以威”的做法收到了成效。四点四十分,魏小的情报已经在梦生的桌子上了。梦生见情报上特别用红笔标注了‘下午两点左右,陈善仁又增派了两个团到西乡县,现驻扎在西乡城北五公里的前道村,两团的人员、武器配备如下:…情报人员仍潜伏在西乡和沿河县,有新情况会及时报告。’梦生微微颔首,心中对魏小的效率很满意。 随后,梦生召集冯满林、连柱、吴强及参谋人员研究作战部署,制定了一份作战计划。 晚十点,镇平军主力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出击,一举歼灭了陈善仁部四个团。陈善仁从沿河县派出增援的五千余人,又陷入了连柱的包围圈。方敬儒没料到吴佩孚第七师刚刚撤走,镇平军的攻击就接踵而至,而且是全力进攻,眼看县城不保便带着家眷慌忙逃往沿河县。第二天天色微明时分,梦生已经与冯满林、吴强坐在了方敬儒的书房里。 现在梦生关注着陷入连柱包围圈的陈善仁部的五千人。包括这五千人在内,陈善仁为西乡损失了近万人,也算对得起老亲家了。梦生想,陈善仁会不会再派援兵来救这五千人呢?如果陈善仁再派援兵,就一鼓作气再消灭掉,吞并沿河也会不久实现。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负责在泉水附近警戒的一个连队遭到陈善仁部队的突然袭击,防守部队正拼死抵抗。” 吴强道:“这是围魏救赵之计,陈善仁这个老狐狸还是想救这五千人。” 冯满林道:“我们还是回师抗敌吧!万一陈善仁使用主力攻击,攻破防御直取镇平,即使不占领也会大肆破坏我们在镇平的军工厂和弹药物资储备库,这样我们在短时间内就无力进攻他。” 梦生果断地说道:“我们现在还搞不清他的真实意图,也只有往坏处想,往好处办了。”站起身对传令兵道:“命令赵连柱的二师立即发起总攻,一个小时内必须全歼被围之敌。”接着对吴强说:“吴参谋长,你带一师的两个团回援镇平,镇平的防御你全权负责,即使抵抗不住也要拖延到晚上九点以前。” “是!”吴强领命而去。 “冯大哥,你带两个团在西乡清除残敌,我带领一师其他四个团和炮兵师去干掉陈善仁的老巢!哼!我倒要跟他比比谁的出手更快!”梦生又对冯满林说道。 安排妥当,梦生立即带着部队浩浩荡荡杀向沿河县城。途中,连柱的二师已经全歼包围圈中的敌人,战斗刚刚结束,连柱只留两个团处理战场、押解俘虏,自己带部队与梦生合兵一处直奔沿河。 梦生见攻城部队已有将近万人,更有信心。沿途遇到陈善仁小股部队的零星抵抗,但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到中午时分便已扫清沿河县外围防御阵地,形成了对县城的包围。 陈善仁生性谨慎,见西乡已破,自己的五千增援部队又被围困,害怕再去救援又会中计,便命炮兵轰击泉水附近的镇平军,佯装进攻镇平,原本是围魏救赵之策,见梦生并不回防,反而带兵直奔自己的老巢,不禁有些慌乱。便把沿河县剩余的七千部队全部撤入县城,做坚固防守。 包围县城后,梦生立即命令炮兵师根据情报员事先侦察到的标尺数据轰击陈善仁的炮兵阵地。三门新缴获的榴弹炮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每发炮弹都准确地命中目标。上百发炮弹过后,陈善仁的炮兵彻底报销了,陈善仁没有了可以倚重的军力。 下午三时左右,冯满林率领五千镇平军前来增援,吴强率领剩余部队防守各县,围城部队顿时声势大振。 梦生向陈善仁发出最后通牒,命令他在傍晚六时前必须投降,可保证其家小安全,私财可以随身带走,否则立即攻城,城破身死! 梦生又命魏小发出指令使潜伏在城内的情报员在城内鸣枪、纵火、搞爆炸,以制造恐怖紧张气氛。 傍晚六时,陷入绝境的陈善仁和方敬儒举白旗出城投降,梦生命人押解出境,两人带一家老小投奔他处。 梦生在战场上的急智应变使一场战斗获得了两场胜利,连他自己都颇感意外。在欢呼的人群中、在众人的一片称赞声中,梦生想得更远了。 第十九章 暂无战事 这些日子梦生忙得焦头烂额,四个县的各种大事、小事、急事、闲事纷至沓来,再加上军队的人员数量猛增至三万五千多人,军中各种问题也开始出现,营房、伙食、训练、学习、军械分配、弹药库存、兵工厂设备故障、购买新式军械设备问题等等,就连铜矿的开采冶炼都要请示他。总之,梦生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做团长的料,稍微大一点的官都当不了,没这个精力。 经过军参谋长兼第三师师长吴强的提醒,方才明白,原来镇平军实力得增强使自己无形中又升官了,大官不应该管小事。于是,梦生成立了镇平军司令部,以前是实战中需要什么单位,就应急建立什么单位,或是有什么设备成立什么单位,就象炮兵团。现在不同了,既然称为司令部就应该五脏俱全。梦生命令,各处室参照日本陆军军团的编制进行设置,缺一不可,省得以后遇到问题再匆忙成立新单位。在军校教员的指导下,就连日本军团中后勤供应课都成立了,以梦生现有的司令部编制,让外人一看都吓一跳,简直就是中国最先进的陆军部队了,可是内部明白,好多的处室根本就是块牌子,连人员都没有,至多有个扫地洒水的勤务兵。梦生又任命了几个从军校中挑选的教员做各处室负责人,倒也是人尽其才。 忙碌完司令部,梦生终于得空歇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到各师驻地转转,跟连柱打屁、跟冯满林聊天、跟吴强下棋,最喜欢去的就是森迪的医院,只是没有看得顺眼的女护士,梦生在天津上学的时候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再看这些农村讨饭妞出身的护士当然别扭了。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吧,就算看不上,在女人堆里混着也能闻着女人的气息不是? 一次,在连柱的二师驻地视察,连柱跟他说:“听说日本的那个后勤供应课不仅保障武器、食品,还保障士兵的士气,负责给士兵找**。你的后勤保障处什么时候给弟兄们找几个妞玩玩?” 梦生道:“日本兵没女人泻火不能打仗,他们要不把中间那条腿弄软了连卧倒都不行,全成靶子了,还都是屁股受伤。咱中国军人哪有这么丢人的!?”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没事总往医院跑,捞着护士就败火了,可弟兄们没事去医院你还发脾气不让去!哼!明天我去就医院住院!”连柱不满地说道。 “你跟着起什么哄?你住院?你有什么病?”梦生瞪着他问道。 “我下半身得病了,总流脓。”连柱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别他妈丢人了!森迪都说了,你这叫‘遗精’,是正常的!”梦生嘲笑道。 “没病我也去!只许你州官放火,还不许我百姓点灯?”连柱有些着急。 “医院的护士我都看过了,没有一个顺眼的!不是瘸拐秃瞎麻就是兜齿大龅牙。晚上关灯都能把你吓死!”梦生佯装诚实地调侃道。 “瞎说!这些护士都是当年我招来的!长得怎么样我还不清楚?长得不好看你干嘛总往医院跑?再说,喝酒图个醉,娶媳图个睡,就是长得难看我也不嫌弃!”连柱毫不气馁地说道。 “你他妈就不能有点志气?憋成这样?!”梦生骂道。 两人正在斗嘴,魏小进来找梦生,跟连柱打声招呼,对梦生说道:“有新情况!” 梦生在放松自己的时候,却命令魏小的情报处不准闲着,要他严密监视各路军阀的动向。把各种值得注意的情况汇报给他。只是这几天国内及周边没有关己的大事,最大的事是吴佩孚与张作霖握手言和,共同去对付冯玉祥的国民军;直奉联军猛攻北京,段祺瑞通电下野。梦生见离自己尚远,便不去理会,只要魏小密切关注。 梦生见魏小亲自找到这里想必有大事,忙说道:“什么事?快说!” 魏小道:“南方政府已于昨日誓师北伐,前锋部队第四军独立团已经先行入湘,第四军所属第十、十二师也正在途中。” “北伐?他们打的什么旗号?”梦生问道。 “剿灭卖国军阀之势力,建设人民统一政府。”魏小道。 “看来王潼的理想要实现了。”梦生若有所思地说道。 连柱道:“现在我们算不算军阀?我们是不是他们的目标?” 梦生笑道:“我们算什么军阀,我们在北伐军眼里只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那我们怎么办?”连柱接着问道。 “什么怎么办?乘势而动,顺势而上!”梦生似乎很有信心地说道。 连柱听不明白,挠挠脑袋,不说话了。 当晚,梦生召开了军事会议,团以上军官全部参加,讨论对待北伐的问题。有不少军官怕被北伐军吃掉主张与北伐军对抗,还有的军官主张加入北伐军,统一中国,使百姓受益。 见众人不能统一意见,梦生向一言不发的冯满林问道:“冯大哥的意思呢?” 冯满林这才笑着说道:“梦生,恐怕你的主意早就定了,无论走哪条路我都听你的!” 梦生对他含笑点点头,对军官们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散会!” 会后,梦生悄悄把吴强留下,命他秘密南下与北伐军接触,探探北伐军对镇平军的态度,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吴强走后梦生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整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本来嘛,自己这么操心费力搞了个三万多人的部队准备为父报仇,既然北伐军要消灭军阀,那就让北伐军去消灭汤护军吧!国家统一也是好事,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统一后大不了解散部队,自己去找个舒服的地方混上一辈子。 这天,梦生刚从医院与森迪探讨完上帝回来,在司令部门口碰到了军械处处长与一男一女两个老外交谈。见梦生到来,处长忙敬礼,介绍道:“这是我们从德国请来的军械工程师,来维修设备故障的。”处长又用德语对两个老外说:“这是我们李司令。”老外伸出手与梦生握手,梦生的眼睛却盯着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德国女人,问道:“这女人是谁?” 处长介绍道:“这位先生是德国西门子公司军械顾问西斯汀;这是助理工程师潘蒂妮小姐。” 梦生对这个身边有漂亮女人的老外分外眼红,握着西斯汀的手假装亲切地说道:“噢!原来是西门子公司的西门庆先生和潘金莲小姐,失敬失敬,久仰久仰。”转头对处长说:“晚上把他们安排到两个地方睡觉,一个留在镇平,一个去沿河!”又笑嘻嘻的对西斯汀说:“本司令晚上还没女人呢!你狗日的想睡女人,没门!”说罢转身走了。 西斯汀听不懂中国话,以为梦生跟他再见,忙一边微笑一边点头,对处长说:“你们李司令真好,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处长听了哭笑不得。 梦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尤自生着闷气:这鬼地方!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什么时候能占领天津、北京、上海那就舒坦了,大城市可真是美女如云、美腿如林啊! 正胡思乱想间,卫兵前来报告:韩大帅派人求见。 第二十章 谋者不露 韩大帅派人捎来一封信,大意是向梦生道歉,说自己当初被汤护军威胁,不得不做出对不起梦生的事情,看在与李都督是结义兄弟的面上原谅自己,这段写得很真诚也很沉痛,直看得梦生唏嘘不已。后又说当年韩、李两家指腹为婚,现在雅君与梦生年龄都已不小,雅君漂亮、温柔、娴惠,求婚的人都踏破了门槛,问梦生何时娶雅君过门。梦生一看就乐了,这温柔、娴惠两个词说什么也不能用在雅君身上啊,这怎么象王婆给西门庆介绍潘金莲?韩大帅正被国民军和汤护军威胁,两面受敌,眼看就要玩完,竟然还有心思嫁女儿,不就是看他现在实力壮大了嘛!想联合梦生抵御强敌。 一个背叛过朋友的人是不配再有朋友的,梦生认为。但是想想飒爽英姿的雅君又实在心里痒痒。好长时间没见过漂亮女人了,整天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真不如在温柔乡里缠绵。只是雅君一直瞧不起自己,将来真不好摆弄这个婆娘,要先挫挫她的锐气。于是,梦生让来人带话回去,说自己军务繁忙让雅君自己先过来,如果觉得雅君适合自己再谈婚论嫁不迟。 梦生想到自己的言辞不那么恭敬,有些侮辱人的意思,估计以雅君的脾气是不会来的。没想到过了三天雅君就来了,带了一个丫鬟,还带了行李。梦生看着一车的行李傻了,想不明白为什么雅君换了性格。连柱跟梦生一起来迎接雅君,看到这情景也觉得不可思议,对梦生道:“还是当司令好啊,就连冷美人都主动投怀送抱啦。” 雅君还是那么白皙漂亮,穿着军装,英武中透着妩媚,挺拔的身子,长长的腿,看得梦生直眼了。如果不是雅君的脸上还挂着严霜,腰上还挎着手枪,梦生就会扑上去。 “雅君妹妹,好久不见了,想死我了。”梦生边说边伸手去拉雅君的手。 “滚开!”雅君甩开他的手,直接走进司令部梦生的办公室。 梦生跟连柱在原地楞了好半天,梦生缓过神来对连柱说:“去问问她的丫鬟,她是不是来的时候吃枪药了。”连柱忙去假装帮着丫鬟收拾行李打听情况。 梦生走进办公室,见雅君坐在他的椅子上正用一块红绸布使劲地擦着手枪,眼中噙着泪水。忙说道:“雅君,有什么事跟我说,千万别想不开!” 雅君忽然举枪对准梦生,说道:“我来你这里全是我父亲逼的!你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一枪打死你!” 梦生有些不快,道:“你父亲没告诉你,你来这里是为了嫁给我吗?” 雅君道:“我死也不嫁你这个无赖!我来这里是答应了父亲的最后一个请求,其他的事你就别想了!” 梦生慢悠悠的说道:“你不嫁给我,我怎么帮你父亲对付敌人啊?” 雅君道:“帮不帮是你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你们男人只会用女人做交易!卑鄙!” 梦生有些生气,道:“那你就请回吧!我可担当不起‘卑鄙’的名声。” 雅君道:“我不回去!我答应过我父亲待在这里。” 梦生气乐了,道:“你不嫁我又不走,这算怎么回事?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雅君道:“等你跟别人结婚以后或者我父亲没了危险我再走。” 梦生无奈道:“好,好,好,你愿意待着就待着吧。” 雅君又道:“我警告你!不许打我的主意!” 梦生从来认为自己也算相貌堂堂,身材不说魁伟也算适中,以前有多少名门闺秀多情少女都曾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今竟然被一个小黄毛丫头如此轻视,不禁恼怒地说道:“我就是一只癞蛤蟆也决不娶你这样的母癞蛤蟆!”说罢拂袖而去。 第二天,连柱找到梦生,说道:“你猜为什么雅君那么大的火气?” 梦生淫亵的笑道:“新媳妇上炕叽哇乱叫,小寡妇上炕眉开眼笑,老尼姑上炕假装睡觉。她在我面前立牌坊呢,怕我瞧不起她。” 连柱讥笑道:“你以为你是潘安呢?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儿。” 梦生没好气地说道:“还嫌我不够烦?卖什么关子?!” 连柱凑上前道:“我听那小丫鬟说,汤护军大军压境的时候韩大帅的儿子韩明举献计,要把雅君送给汤护军做小妾,韩大帅还真去跟雅君商量,结果刚说完这事,雅君拔枪就往自己脑袋上打,多亏那个子弹是哑火,要不脑袋就开花了。这不,韩大帅没招了,想起你来了,跟雅君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哄到咱们这儿。这丫头的命也太苦了,连她亲爹都要卖她。” 梦生沉吟道:“汤护军都五十多岁了,韩大帅真他妈够恨,自己的闺女都能舍。雅君这性子也够犟的,自杀能解决问题吗?” 连柱接茬道:“要不咱们出兵教训一下这老混蛋?!” 梦生道:“陕南四县都已收入囊中,为什么我独独不去碰韩大帅的两和县?” 连柱道:“我们的实力不如韩大帅?” 梦生道:“最主要的是如果消灭了韩大帅我们直接面对的就是汤护军的十多万部队。韩大帅做为我们的缓冲地,等我们实力达到能抗衡汤护军的时候再灭掉他。可是现在的形势容不得我们再慢慢发展了,如果韩大帅投降了汤护军对我们就没好处了,这老东西现在是舍不得那点家业,实在没办法了就会投降。” “那我们出兵相助韩大帅?”连柱道。 “老东西把雅君都卖给我了,我要不帮一把也说不过去。”梦生有些狡黠的笑道“帮是一定要帮,可是怎么帮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搞不好被这老东西给算计了。” 回到司令部,梦生马上给韩大帅发报,明确提出要出兵相助于他,为未来的泰山大人分忧。韩大帅收到电报万分感动,第二天就派人给梦生送了五十挺机枪、一千支步枪和五万发子弹,算是酬劳。 冯满林闻讯赶来问梦生为何要帮助韩大帅,说此人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切不可拿士兵的生命来取悦一个女人。梦生给他解释了出兵的利弊和心中的想法,说得冯满林心服口服。 过了几天,准备妥当,梦生给韩大帅发报,要与韩大帅分头抗敌,韩大帅抵御汤护军,自己去解除韩大帅的后顾之忧,去消灭国民军。韩大帅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连忙同意。因为汤护军虽然兵力约有近十万,但士兵多是流氓地痞和大烟鬼,纪律散漫,战斗力不强,打仗靠着人多吓唬人,当年如果不借重北洋政府军与李都督的战争还不一定是现在的结果呢。韩大帅的三万多精兵虽取胜不易但固守是完全可能的。 而西北方向的国民军是一个齐装满员的正规师,近两万人,纪律严明,团结一心,战斗力没准还高于汤护军的十万乌合之众。这块硬骨头让梦生去啃是再好不过了,这傻小子光算计人数的多寡,不知道战斗力的重要,不说全军覆没最少两败俱伤。国民军挨打了,目标就转向梦生,自己的后顾之忧也就解除了,不论梦生胜与不胜,自己都是最大的受益者,韩大帅偷偷地笑了。 第二十一章 智者不锐 雅君这些日子没见到梦生,不知梦生是军务繁忙还是故意躲着她。随处溜达了一圈,看到这小小的地盘上竟然有两所军校和一所陆军医院,不禁也暗暗称赞,再听说梦生不嫌旧恶要出兵去帮助父亲,对梦生的厌恶之情不由得减了一分。 这天,雅君在司令部宿舍闲得实在无聊,埋怨自己早早把丫鬟打发回去了,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那丫鬟长得清秀,在这男人世界里很让人不放心。想着便走出宿舍来到司令部楼前,看着进出司令部的人川流往复个个显得忙碌,唯独自己怎么就被李梦生这个混蛋给晾到一旁了?越想越气,拔腿就往大楼里闯,门口的卫兵把她拦下,请示梦生后把她带到梦生的办公室。 “楼门口怎么还加了岗哨?这大院里就我一个是外人,专门防备我的?”雅君推开门质问道。 “哎呀,韩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请你还请不来呢!怎么还防备你?”梦生一分真诚中透着十分的虚伪说道。 雅君不理他的装腔作势,说道:“我在这里也不会是一天两天,你给我分派些事情做吧!”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事呢!”梦生连一分的真诚都抛开,虚伪地说道。 “你知道我不似寻常小女人,我想做个军人,再说…我…我也不打算回那个家了,你交给我一个连队吧,我做你的先锋去打国民军!”雅君有些相求的口吻说道。 梦生见雅君说得诚恳,收起了无赖相,说道:“既然你父亲、哥哥能把你当做礼物送人,这个家回不回不重要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即使做不成夫妻,我也一定会帮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沉吟一下接着说道:“让你上战场肯定不行,去医院做护士也不符合你的性格,留在我身边做机要秘书又怕你以为我有非份之想。军队里适合女人的事情很少,真有些难办。不如你先在部队里熟悉一下,看我的部队缺少什么部门你就成立什么部门,怎么样?” 雅君琢磨一会儿说道:“我虽然是燕京大学毕业但对于军事知识也只是从我父亲那里得到些皮毛,当初是一时冲动才组织的女军,现在想想有些可笑,看你的军队搞得有声有色,挺正规的,我就在这里学学吧!” 魏小敲门进来,梦生便对雅君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安排人陪你下去走走!” 雅君道了声谢谢离开了。 魏小见雅君走了,忙不迭地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给梦生看,梦生见上面写到:截获国民军电文:明日午夜务必开拔,火速增援南口。 梦生夸奖魏小道:“情报处的工作没让我失望,你办事很漂亮,继续努力!” 魏小道:“那是军长你有先见之明,给情报处配备了侦听破译器材,军长的眼光与智慧实非常人可比!” 魏小走后梦生忙给冯满林、连柱等人打电话,下午要开军事作战会议。 下午,团以上军官、各处室主任齐集司令部作战会议室,梦生说道:“讨伐国民军的具体时间已经确定,明日早七时。因吴强外出学习未归,我将亲率第三师向两和县西北的国民军驻地进发。二师抽出一部接替三师防区,其余诸位谨慎防守各自所辖区域,防止外敌趁机袭扰。”接着又布置了部队保障的各种事项。 散会后,梦生留下冯满林独自商谈。冯满林问道:“国民军撤出的时间已经确定了?” 梦生道:“是的,根据情报处截获的电文,国民军将于明日午夜撤出,去支援南口会战。” 冯满林夸赞道:“被你料到了,韩大帅还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要去啃国民军这块硬骨头!” 梦生笑道:“直奉与国民军会战南口,国民军眼看撑不住了,一定会抽调其他部队去增援,这是常理,可笑韩老儿紧张过度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我带领三师抢占国民军撤出后留下的空间,明曰为他看守侧后,一有机会便在这老儿身后捅上一刀!” “对待这种无情无义的小人,正该如此!”冯满林恨恨道。 第二天一早,梦生给韩大帅发报,说自己今日启程去进攻国民军。韩大帅回电祝马到功成。梦生带着第三师浩浩荡荡地杀向两和县西北。路上走走停停,如出门郊游一般,专候天黑。见部队行进过快,算算时间尚早,便在距国民军驻地十公里处进行临时防御性宿营,并派出侦察兵去监视国民军的撤退情况。 挨到凌晨两点,梦生见国民军驻地方向升起三颗信号弹,那是侦察兵的联络暗号,表示国民军已经全部撤出,已无危险。梦生马上命令集合队伍,攻击前进。第三师一万多人呈战斗队形一边向天上放枪一边向前冲锋,梦生又命炮兵发射空心炮弹。这一夜枪声大作、炮声隆隆、喊杀震天,仿佛正发生一场大规模激战。 早晨六点左右,梦生带领部队已经进驻原国民军驻地,见国民军因撤退仓促,各处营房、设施、防御工事等均没来得及拆除,便命令各团按照原营房阵地分别驻防。梦生走进国民军的指挥部,见里面很凌乱,便命勤务兵收拾干净,自己安安稳稳地住到里面。 梦生一夜未睡,困倦万分,正待睡觉,卫兵报告:韩大帅派韩明举前来慰问。梦生忙又穿衣迎出。 韩明举一见梦生亲切地说道:“梦生弟弟,别来无恙啊!” 梦生冷冷地说道:“托你的福,那日没被你抓到,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韩明举尴尬地说道:“那日之事,梦生弟弟就别往心里去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家父为此很是悔恨,今日梦生弟弟不计前嫌,率兵打跑了国民军,家父更是感激涕零!特命愚兄携酒肉前来问候,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梦生向身后的军需官一摆手,军需官递给韩明举一张清单,韩明举仔细一看,上面写着: 人员损失: 战死五百一十人,抚恤费:每人一百银元。伤一千三百人,治疗费:人均五十银元。 物品消耗: 各种子弹二十万发、炮弹三千发、山炮损坏五门、机枪损坏七十挺、步枪损坏三千支。 各种军需物品若干,合计一百一十二万圆整。 韩明举看着清单傻眼了,这哪里是一场师级对抗的战斗损失?这些钱可以再武装一个师了,这简直是讹诈!但又不敢求真,只得结结巴巴地对梦生说:“这..这..数目太大,要和父亲商量一下,我做不了主!” 梦生大度地说:“算了!韩大帅的战况也在吃紧,这点军费我自己解决吧!” 韩明举连忙说道:“不,不!这件事等我回去禀报父亲再答复。”顿了一下,又有些踌躇地说道:“还有一事与梦生弟弟商量。” “什么事?”梦生不耐烦地说道。 “家父说、说,镇平军远路赶来,又连夜作战,怕部队、部队、劳顿,特命我率三、三个团接、接替你们防守,你们在此放心地休整便是,警戒任务我们来承担。”韩明举偷眼瞄着梦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梦生心道,韩老儿对我还是深怀戒心,要派部队来防备我,可真是机关算尽!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便装做感激地样子对韩明举说道:“这可想到我心坎里了,部队经过昨夜激战,元气大伤,正要好好休整!那就先谢谢韩大帅的一番美意了!” 韩明举见梦生答应了,就忙向梦生告辞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汇报。 第二十二章 慧者不傲 第二天下午,韩明举带着五十万大洋来到梦生的营地,梦生不悦地说道:“我已说了,作战军费由我自行筹措,你拿一半来又是什么意思?” 韩明举连忙说道:“梦生弟弟带镇平军来此相助,怎能又出力又出钱?暂时只能凑这些,家父已派人去上海银行提款,不日即到,弟弟放心,绝不会亏待你!” 梦生道:“那我就谢谢韩大帅了,你们接防的部队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把三个团带过来。”韩明举急切地说道。 “现在天色将晚,黑暗中部队调动多有不便,明天早晨吧!”梦生不容置疑地说道。 韩明举无奈地说道:“嗯,也好,那明天我带三个团来接替防御。” 送走韩明举,梦生对副师长金泉说:“我现在回镇平,明天不一定回来,我回来之前部队的驻地寸土不让!”梦生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对金泉嘱咐道:“你这样吧…” 金泉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夜深时分,梦生在警卫团的护送下回到了镇平县城的司令部,刚要和衣睡下,魏小又前来汇报。 “情况有些变化,汤胖子可能要移师北上!”魏小有些着急地说。 梦生一边整理好衣服一边问道:“具体些!怎么回事?” “刚刚截获的电报,在南口与国民军交战的吴佩孚命汤胖子火速派兵增援南口战场。”魏小说道。 自从段祺瑞下台后汤胖子又投靠了势力强大的直系军阀吴佩孚,这次吴佩孚请他助战,他是不好推辞的。梦生想了想说道:“汤胖子会在什么时候动身?” “他还没有给吴佩孚回电,大概正患得患失,没有确定行程,但以吴佩孚电报上严厉的口气,他不日即将动身!”魏小肯定地说道。 “严密监视,一有确切消息马上通知我!”梦生命令道。 魏小答道:“是!” 这一夜,梦生辗转反侧,思量着怎样对付汤胖子和韩大帅,一个是杀父仇人一个是背信弃义险些害死自己的无耻小人,这两个人都是自己必须除掉的敌人,可这二人都有强于自己的实力和老谋深算的头脑,不容易对付。 待到黎明时分梦生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一觉直睡到中午。吃罢午饭,卫兵报告韩大帅又派人来见梦生。梦生就等着韩大帅来找自己呢,来人是韩大帅的参谋,对梦生细说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原来,韩明举早晨的时候兴冲冲地带着人奔向镇平军三师的驻地,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被金泉带领的镇平军包围,全部被缴了械。无论韩明举如何解释,金泉就一句话:未得到命令交接防区,没李司令的命令进入防区的就地消灭!韩明举要见梦生,被告知李司令已经回镇平县,无奈之下,好说歹说金泉才同意放一个人回城报信。 梦生听完参谋的叙述,佯装恍然大悟:“啊!是我忘记了告诉他们,这事都怪我。我这就动身回去放人。” 参谋见梦生答应放人,便告辞而去。梦生命人传令金泉,找找自己队伍里与韩大帅的士兵有亲戚、同学、老乡关系的人,做策反工作,愿意留在镇平军的每人赏五块大洋,实在不愿意留下的再放走,放人不归还武器。 第二天,金泉派人来报告:想必那韩大帅平日里对士兵刻薄成性,韩明举带来的三个团近四千人,愿意跟他回去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其余三千多人编入了自己的队伍。韩明举讨还武器,金泉说没接到归还武器的命令,韩明举只好带人悻悻地走了。 正说话间,又有士兵来报,韩大帅派人又来送信。梦生召见信使,接过信浏览一遍对信使说:“回去禀告韩大帅,就说梦生小侄遵命,全力相助韩大帅。” 信中,韩大帅首先批评了韩明举的鲁莽,事先未联络好就贸然行事而引发误会。又含蓄地说已经知道国民军是自动撤退而不是被镇平军击败,梦生骗了他五十万大洋。接着又说,将不再派人接管镇平军的驻地,以免再发生误会,所扣留的武器枪支和那五十万大洋就算给梦生出兵相助的军饷,还请梦生在两和县西北驻防,防止汤护军突袭身后。 老家伙知道梦生足智多谋,怕再派人去也是凶多吉少,大敌当前又不能与梦生翻脸,索性就把那地盘交与梦生。 梦生见目的达到,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派人把冯满林、连柱叫来,摆了几样小菜一起喝酒。冯满林问明情况,对梦生说道:“这次韩老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五十万大洋又能添十来门大炮了!” 连柱道:“大哥你是越来越精了!竟能骗过这只老狐狸,也算稍稍报了些仇!你看他现在对你多恭敬啊!?要不是咱们势力壮大,他根本就看不上咱们,更别说把雅君给你送过来了!真他妈是‘人亲有的,狗咬丑的’!” 梦生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这也是被逼的无奈之举,这世道,你稍微不留神就能被人给卖了!” 冯满林道:“梦生啊,你也别心上有负担,古人说得好‘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做大事的人别计较这些小事情。就别多想了!咱们怎么合适怎么来,这么多弟兄全仗着你吃饭呢!再说你大仇未报重任在肩,不要顾忌许多。” 梦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当年我母亲就是瞧不起父亲整天打打杀杀、工于算计、勾心斗角,怕我也走这条路,才让我多读圣贤书,要我明白事理,不与人争强斗狠,说让我将来能成个谦谦君子,稳稳当当、平平安安地走完自己的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大概比父亲走得更远了!” 冯满林劝道:“当年李都督也是为了给手下的弟兄们找口饭吃才迫不得已杀伐征战,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可这世道它容不得你做顺民!做顺民就得被人欺侮、就得饿死!” 梦生又劝了二人一杯酒,说道:“等将来世道平静了,容得下我们自由生活,我就在海外卖个小岛,过几年神仙日子。” 连柱急忙说道:“我也跟大哥同去,咱们要多带上些美人,一起去享福!”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微醉的梦生对冯满林和连柱说道:“你们是我举鼎的项羽、舞刀的许褚,有你们才有我李梦生的今天!咱们一定能打出一片天地,让所有好人都过上好日子!” 三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第二十三章 强者不暴 第二天清早,魏小进来报告:汤护军的三个师将于今天下午启程赴南口战场。梦生思考片刻,让身旁的参谋把韩大帅与汤护军的攻防示意图拿来。 地图上标注得很清楚,两和县正面十公里处的严家村和董家村各驻扎着韩大帅的一个师,一个炮兵师驻扎在两个师防御交汇线的稍后方,以便可以炮火支援。韩大帅的另一个师—第一师,驻扎在县城后西北五公里处,以前是用来防御国民军的,现在并没有撤走或减少,用来防备梦生的第三师。两和县城里现有一个团的警卫部队,加上其他人员,大约两千人。 汤护军的三个师在严家村、董家村与韩大帅的部队成对峙状,三个师后面有两个炮兵师,炮兵师后面还有三个步兵师的后续梯队,这是一个标准的进攻阵型。 梦生问魏小:“汤胖子要开走的是哪三个师?” 魏小指着炮兵师后面的三个师说:“将要开走的是他的后续部队。” “大概什么时候走?”梦生问道。 “汤胖子给吴佩孚的回电说将于后天下午到达,计算时间,应该是不会迟于今天傍晚。”魏小简要地回答道。 “嗯,汤胖子要撤军,韩老儿得知了消息必定减轻正面压力转而专心对付我。我要做些什么呢?”梦生一面思索一面自言自语道。 “李司令,我补充一点,我们三师正面的韩大帅的警戒部队第一师有三个团跟韩明举出来接防,被金副师长扣留了大部分,所以现在他们只有六千人左右,我看不如直接派三师消灭他们,先下手为强!”魏小献计道。 “不妥,把韩老儿逼急了投降汤护军对我们更为不利。”梦生接着说道,“我们要等汤胖子先攻击他,我们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汤胖子被抽调了三个师,即使强行进攻恐怕也是胜负难料,他不会那么傻的。”魏小道。 “我认为汤胖子不会真想替吴佩孚卖命,只是迫不得已。你马上命人去镇平车站,阻截所有上行列车,再派人炸掉下马河桥,那是汤胖子部队北上的必经之路。我们要给他制造不出兵增援的借口。”梦生果断地说道,笑了一声,又说道:“这也算帮了国民军一个忙,他们为我赚了五十万大洋,这次就算两清了!” 魏小受命去了车站,梦生对着地图又思量了很长时间后,提笔给金泉写了一道手令,命金泉从归顺的前韩大帅的士兵中挑选些口舌伶俐,交友广泛的人去策反韩部第一师。每带回一人一枪来投奔的,赏十块大洋。 下午,魏小来回复梦生,火车站已安排好,北上的列车全部拦截了,只是铁路公司派人来交涉,问何时能放行。 梦生说道:“告诉他们,就说我们正在铁路沿线演习,为了确保火车安全才拦截的,等演习一结束便马上放行。” 魏小道:“是!下马河上的两座桥已经全都炸毁,估计没一两个月不会修复上。” “好!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密切监视汤胖子的动向,一有情况马上汇报。”梦生命令道。 打发走魏小,又派人把雅君找来,几天没见雅君,雅君白皙俏丽的面容上有了少许军人的威严,梦生心中增添了一丝敬重,对雅君问道:“这些天看的怎么样?对我的军队有什么指教?” 雅君道:“你确实适合做司令,很有些头脑,在天津没白学习!” 梦生毫不谦虚地说道:“我这哪里是在天津学的,天生的!将门虎子嘛!”又接着半开玩笑地说道:“通过这几天的了解,想在镇平军里谋个什么职位来施展你的本事啊?” 雅君道:“我现在跟军校的教员们学习呢,多学点知识没坏处,我再学学吧!” 梦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对雅君说,雅君见他今天有些奇怪,问道:“有什么事吗?” 梦生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我跟你父亲在战场刀兵相见,你会怪我吗?” 雅君低头不语,梦生不忍再说,静静地看着她。雅君艰难地抬起头,说道:“弱肉强食本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规则,我只请你饶过我父亲、哥哥的性命…”雅君眼中悄悄地泛起了泪光。 梦生悄悄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规则就是这样,你父亲的危机一消,他必会对我毫不留情,我答应你放过他们的性命!”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雅君忍住眼泪说道。 梦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只点了点头。 送走了雅君,梦生倒在椅子上,心情有些低落,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你是谦谦君子就活该倒霉,你是阴险小人反而顺风顺水风光一生。与其满腔正义一心向善地为世俗所裹胁而落得下场凄惨,不如返求诸己、奋起抗争这样也许会活得更有意义。 心念既定,便不虑其他,径直去森迪的医院继续讨论上帝的妍媸。 过了几天,事情朝着梦生设想的方向发展。汤护军原本就不愿分兵去南口战场这个绞肉机里送死,便给吴佩孚发报,说沿途铁桥已被国民军炸毁,正在修复,火车不明原因的统统不见。吴佩孚一查,果然确实,便不再催促。汤护军又匆忙指挥部队向韩大帅的两和县发起攻击,对吴佩孚说,自己被韩大帅攻击,战事胶着,无法再分兵南口。吴佩孚一见不假,便不再提出兵增援的事。 汤护军觊觎两和县多年。两和县是陕西南部最大的县,也是人口最多的县,占据了两和便能在陕西、湖北、河南三省交界的各大军阀的真空地带发展,进而占据河南直取河北,入主京师也是指日可待。 此次经过半年多的准备,汤护军对两和县誓在必得。汤军的两个炮兵师对在严家村、董家村防守的韩军两个师狂轰乱炸,三个步兵师对两个村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怎奈韩军也是拼死抵抗,韩大帅曾数次亲临前线给将士打气,战事变得胶着,每天的弹药消耗和伤亡人数都以惊人的速度递增。 此时梦生也在暗暗调兵遣将,把冯满林的一师和连柱的二师一部秘密调动到两和县城侧翼。韩大帅用来防备梦生的部队大部分抽调去了正面前线,只剩下一个团一千人左右。这一千人也已经被金泉的部队悄悄策反了绝大部分。 梦生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一个既能夺取两和县消灭韩大帅又能击败汤护军的机会。为了掌握真实全面的第一手情报,梦生甚至命令魏小的情报处派人无限度抵近战场,观察两军的战斗情况、估计弹药的消耗和士兵的损失数量,这造成了情报处每天都有人员伤亡,令魏小心疼不已。梦生命令所有军官必须在岗位上等待行动指令,不得回家,士兵睡觉不许脱衣。 梦生像注视鹤蚌相争的老渔翁,既焦急又耐心地寻找机会。 机会,终于在期待中来临了。梦生、连柱、冯满林等人象往常一样在作战室里分析研究当天的情报,魏小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汤胖子的部队已经暂时停止进攻,他从老家征召了大约五千人的新兵,正在来两和战场的路上,估计明天下午就能赶到,这五千人只经过三天的训练,没有很强的战斗力,只是汤胖子拉来的炮灰。” 连柱递给魏小一杯茶,魏小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接着说:“汤胖子刚停止进攻,韩大帅就派韩明举去了严家村的前沿阵地给部下打气,并从城里又抽调了一千多人去增援,现在两和县城基本就是座空城。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冯满林道:“根据这几天汇总的情报和魏小刚才的报告分析,现在汤胖子的部队进攻乏力,负责主攻的三个师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而且多是伤员,已经失去战斗力撤出了战斗。后续梯队的三个师刚投入战斗,就损失了一万多人,汤胖子可能觉得这种添油战术损失巨大,因此停止了进攻。但等增援的五千人一到汤胖子会孤注一掷发起总攻。韩老儿的情况看起来更糟,两个守卫师已经合并成一个师,炮兵师也损失严重,他没有后续部队,能抽调的已经都派了上去。” 梦生打断冯满林说道“昨天韩老儿已经派人来请求增援,我同意了,但还没确定出兵时间。” 冯满林接着说道:“这个双方喘息的空当就是我们的机会!” 梦生果断地说道:“对!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机会稍纵即逝,我们按事先的部署立刻行动!” 冯满林、连柱和守在作战室的军官都起身答道:“是!” 当晚,金泉的部队只用了五分钟便解决了面前的韩部警戒部队,与冯满林的一师、连柱的二师一部在魏小情报处潜伏在两和城内的情报员的配合下,打开了城门,不到一个小时便占领了两和县。 梦生带领众军官在帅府大堂商量一下步计划,士兵押着韩大帅来到跟前,梦生对韩大帅说道:“此地一别年余,今日故地重游,恍如隔世!” 韩大帅气愤地说道:“李梦生!我与你父亲为换帖弟兄,雅君也在你那里准备与你成亲。你怎么能乘人之危,做出这般事情?!” 梦生叱道:“当年我父亲被围大洪县,你不派兵援救,眼睁睁看他城破身死;我辗转来投靠你,你却又图谋把我交给仇敌;雅君是你亲生女儿你却要把她送给汤护军做妾,你为一己之私不顾道义不顾亲情!孰是孰非只怕你心中比我更清楚吧!” 连柱大声喝道:“多说无益,推出去!砍了!” “对!砍下他的脑袋,让世人看看这卑鄙小人的下场!”冯满林满眼怒火道。 韩大帅吓得面如土色,哀求梦生道:“梦生贤侄,那日我受汤胖子胁迫,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情,原谅我吧!你不看雅君的面子也要看李都督的面子饶我一条老命吧!” 梦生缓了缓情绪说道:“饶你不难,要看你配合不配合!”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韩大帅一听有活命的可能,忙不迭地说道。 梦生命令道:“你给前线的部队下命令,就说镇平军将配合你们于今夜子时全线反击,命他们子时转守为攻,全力进攻正面之敌。” “是,是,是!”韩大帅连连点头道。 午夜子时,韩大帅的部队在正面突然发起进攻,冯满林、连柱率领各自部队从侧翼突击。汤护军的部队没料到会攻守易势,一直没有建立防御性阵地,在强大的镇平军的打击下纷纷后撤,汤护军的军队即时土崩瓦解,溃不成军。直被追出百余里才勉强依仗地形构筑起防御工事。梦生命令冯满林的第一师与敌对峙,其余部队回防两和县侧翼。 韩大帅的部队在这次进攻中又损失不少人员,经过这些天的战斗,三万多人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一万人,其中负伤者还占了大半。 梦生逼迫韩大帅在其士兵前宣布所属部队并入镇平军,自己与儿子韩明举携家眷内亲赴日本居住,不再回国。 连柱和冯满林都劝梦生杀掉韩大帅与韩明举,免留后患。梦生对二人说道:“杀掉韩大帅恐他的部下不会安心在镇平军中,隐患颇大!再说,他们远赴日本,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杀之失仁,放之取义!” 梦生此举既收买了韩部残余的人心,也算对雅君有了交代。 【庆祝获得首页推荐机会!为朋友们献上超长章节,希望朋友们用鲜花鼓励这本书!】 第二十四章 出行上海 汤胖子五千后续部队赶到,声势大振,但镇平军阵容严整又是胜利之师,汤胖子自忖即使进攻也不会占便宜,更不可能按照原计划拿下两和县,便暂且罢兵,悻悻地率部退回了大洪县,积蓄力量图他日雪耻。汤胖子终究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梦生也无力继续追歼,便撤兵布防,委派冯满林为两和县县长,率第一师镇守两和县。 梦生回到镇平,找来雅君,对她说了战事经过,特意‘含蓄’地提到对韩大帅一家的不杀之恩。本以为雅君对他的态度能有所改变,但雅君除了说一些敷衍的客气话就不再说其他。 雅君走出办公室,梦生被她的冷淡羞辱了,满肚子幽怨无处发泄,正巧连柱、金泉找他谈军械不足的事,被他一顿臭骂撵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稍微冷静后,把军械处的处长找来责问。军械处处长也是满肚子得委屈,子弹、手榴弹的制造能力已经达到上限,炮弹和地雷的制造因为技术问题生产的数量很少。经过这几次战斗,把库存的弹药基本都消耗殆尽,如果没有两个月的生产储备时间,就不能再进行稍具规模的战斗。枪支的问题也不容忽视,虽然缴获了不少枪支,但因为多是汉阳造和国内的军工厂的产品,准确性差,质量低劣,往往射击超过一千发便会报废。现在正组织工人修理枪支,但预计修复后的数量、质量也不容乐观。 梦生听军械处长说完,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只得让他督促兵工厂抓紧生产,尽可能多的生产弹药装备部队。军械处长提出镇平军兵工厂生产的军火威力比进口的相差不是一倍两倍的事,是否应该派人去上海采购一批进口的武器来提升军力。 这提醒了梦生,梦生忽然觉得应该去上海散散心,在这些小县城里混的时间太久,看到模样过得去的村姑都会让自己激动好一阵子,审美情趣已经与山野村夫看齐,特别是见了雅君就像见了仙女,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什么区别?其实雅君还没小凤娇风骚呢!采购武器的同时还可以散散心、松弛一下连续征战业已疲惫的神经。梦生立刻同意了处长的建议,要他马上写好采购清单,要亲自去上海。 梦生把冯满林、连柱、金泉找来交待一番,决定由冯满林代理司令,行使司令职权。连柱也想跟梦生一起去上海,被梦生拒绝,惹得连柱老大不高兴。冯满林和金泉走后,梦生把连柱留下,安慰连柱道:“我走以后,你就能去医院了,你不是喜欢医院的护士吗?这次让你在医院泡个够!” 连柱不满地说道:“你去大上海泡洋妞,让我在山沟里泡村姑,也太不讲义气了!” 梦生嘲笑道:“你也不看看你这德性!就是把你放到外国你也泡不上洋妞!” 连柱坚持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不泡护士,我要跟你去上海耍耍!” 梦生道:“为啥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因为窝边草早就被吃光了,你窝边的草还没吃,快去吃吧!” 连柱还想争辩什么,被梦生阻止:“别他妈废话了!该干啥干啥去!” 打发走连柱,梦生把魏小找来,要魏小做好准备,明天跟他一起去上海。梦生的意思是带魏小去开开眼界,也顺便考察一下能否在上海建立情报站。梦生在天津上学时就常听江浙一带的同学说起上海,知道上海是中国乃至远东的经济文化中心,各种信息、资讯是与世界同步的,就拿电影来说,美国好莱坞最新电影在美国刚上映,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上海的影院里。 去上海的消息把魏小乐得一直傻笑,梦生问道:“德国你都去过了,去趟上海还把你乐成这样?” 魏小道:“那不一样!我们到德国一下船就上了汽车,直接拉到学校,哪都没去过。学了几天就被原路送了回来,去的是德国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不如去趟西安呢!” 梦生正色道:“我带你去上海是因为那里的情报来源多,考察一下能否在上海建立个情报站,不是带你去开心的!” 魏小连忙说道:“是,我明白!” 梦生去上海的消息没有告诉其他人,第二天清晨,梦生和魏小身穿长袍头戴礼帽,打扮成商人模样启程上路了。在武汉转道时,又一人买了一副最时髦的墨镜带上,梦生说不能让上海的洋人瞧不起中国人。 一路奔波,沿途的景色越往东走越秀丽,如果陕西是巍巍男子,江浙一带便是俏生生的小姑娘,上海又似风骚的小妇人,虽然美丽但是虚荣,是那种庸脂俗粉,是刻意打扮的。 进入熙熙攘攘的上海市内,路人异样地目光和窃窃地嗤笑使梦生和魏小一阵心虚,忙互相打量,没发现什么可笑的地方。梦生有些困惑,细看路人的服饰,这才恍然大悟!上海人在这个季节没有人穿长袍戴礼帽,特别是眼上架的这副墨镜,也只有路边相面的瞎子才戴。自己真是土包子!梦生连忙跟魏小躲进路旁一家洋服商行,里里外外换了一副行头,再出门来已然是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打扮了。 上海的建筑很宏大,鳞次栉比,风格各异。一座新建成不久的庞大的邮电局就把梦生和魏小看得眼晕,两人走在邮局正门两侧的大理石斜道上光滑地差点滑倒。魏小拉着梦生的衣袖一步一出溜,梦生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他妈是堂堂镇平军的情报处长!不是来这儿要饭的花子!别给我丢人了!” 魏小哭丧着脸说道:“我怕摔了!这地也太他妈滑了!” 这时对面一个警察打扮的人用手指着他们喝道:“喂!走正门的台阶!这是包裹通道!” 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操!我说怎么这么滑呢?走错地方了!”两个人这才滑到旁边上了台阶。 进了邮局,梦生给冯满林发了封平安到达的电报。发完电报,两人出了大门,见门外不远处有一面上书‘冰’字的白旗,是卖酸梅汤的,两人坐到摊子上一人喝了一大碗酸梅汤,跟摊主打听了日本租界的去路便去投宿。 来到日本租界内的‘东亚旅社’,被服务员告之中国人只能住在一楼,二、三楼是对外国人开放的,四、五、六楼是为日本人服务的。梦生心中一阵恼火,“他妈的!中国的地盘,中国人还要住最下层!”因为要找日本人买军火,只好将就住下。房间倒是很整洁,里外套间,日式风格的装潢。魏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道:“小鬼子的地方倒是挺舒服的!” “小鬼子的娘们也舒服,一会儿找两个解解恨!他妈的!敢瞧不起中国爷爷!”梦生怒气冲冲道。 第二十五章 花花世界 入夜,华灯初上。 梦生二人经过一番梳洗打扮,衣着光鲜地踱出‘东亚旅社’。出门不远便走上南京路,街旁店铺林立,霓虹耀眼,流行歌曲的靡靡之音引得魏小直咽口水,街两旁店铺多为“永安”、“先施”、“新新”、“大新”等知名商行、公司,虽然天色已晚,但街面上的行人并没见少,依然川流不息,熙来攘往。 魏小看着满街旗袍窄裙的小姐、太太眼睛都不够使了,梦生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等他,于是生气地抓起魏小的领带牵着他往前走。魏小缓过神来,眼睛不敢再离开梦生,只用余光逡巡着满街白晃晃的大腿。 走下南京路,魏小忽然指着一条不很宽敞的马路说:“李司令!你看!” 梦生不满地喝道:“在这儿叫我少爷!”顺着魏小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这小街两旁都是窄门,门上各悬着一个圆型灯箱,上面分别写着‘莺红’、‘雪芳’、‘四季艳’、‘秀雪儿’等名字。梦生道:“这是野鸡窝。” 魏小早猜到是鸡窝,说道:“咱俩去里面看看?也不虚上海一行!” 梦生鄙夷地说道:“这里面能有什么好货色?又丑又脏,跟镇平一个样!这种地方都是引车卖浆者来的地方,咱是什么身份!?怎么也得讲究个‘小红低唱,我吹箫’吧?走!” 梦生带着魏小继续向前走去,梦生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凭着感觉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九江路。九江路虽然比其他马路行人略少,但梦生注意到这条路上的行人皆穿着不凡,外国人居多,路上汽车多得使本来宽敞的马路稍显拥挤。梦生停住脚步对魏小说道:“这条路上才会有好货!” 魏小好奇地问道:“少爷以前来过上海?” 梦生道:“没来过!若想寻风月场最好跟着穿着体面的单身先生走,你看这条街多是单身男女行走,现在时候尚早,再晚些你看哪条街成双成对的男女多,那条街必定是风月场。” 魏小钦佩道:“还是少爷久历江湖,见多识广。” 梦生压低声音对魏小说道:“你是做情报的,这些都是常识,以后自己留心!” 这条街上的霓虹比起南京路更是璀璨、妖冶。一眨一闪、光怪陆离的图形,色彩强烈的灯光,闪耀在街道两侧的美女广告牌。这条街果然是风月之所,‘寰亚夜总会’、‘大中华夜总会’、‘温柔乡演艺’、‘新天乐歌舞场’、‘大成歌舞伎’…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进去的人都人五人六、绅士风度,门童给开门的时候还能说声谢谢,可出来的人中很多是醉醺醺地跌跌撞撞、胡言乱语的醉鬼。 梦生和魏小随便挑选了一家名为‘春之声’的夜总会,一进门,一曲温柔地女声飘进耳朵: 良夜不能留 只为不愿人儿走 恨欢乐时太短 才相见又要分手 夜是多么地温柔 我俩情意相投 未曾尽情享受 又是黎明时候… 梦生边随着音乐哼唱边跟着引座侍女坐到一张桌前,要了两杯洋酒,魏小也陶醉在这酸到心坎上的歌曲里,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看着舞台上的歌女。 梦生见最靠近舞台的几张桌子都已被人占了,中国人、日本人、欧洲人都有,这是给这个歌女捧场的熟客,除非自己能一下子掏出大把的银元,否则免谈,这歌女根本就不会理你。不过这样最容易引起众怒,自己也不知道这水有多深,不能贸然行事,便把注意力放在伴舞女郎身上。 象这类夜总会,除了歌女可以自己选主顾,伴舞女郎们则要在台上展示自己的身材相貌给台下的客人。台下的客人看上哪个伴舞女,便要侍女叫来陪自己喝酒,谈得来或者价格谈得拢便出去野合。 这种场合的规矩梦生最熟悉不过,轻车熟路,当年在天津时也曾是戏院、夜总会里的常客。看着舞台上伴舞女郎们又是下腰、又是劈腿得卖弄风骚也不禁被撩拨的下身发硬。打了个指响,让侍女把那个腰下得最低、腿抬得最高的伴舞女郎叫来,侍女说要等这曲子唱完伴舞女郎才能下台陪客。 梦生急切地等待着歌曲结束,但这歌女似是有意挑逗台下看客,向台下抛着媚眼不停地反复吟唱:良夜不能留… 梦生听得气闷,扭头望向旁边,眼前忽一亮,不远处墙角落的一张桌前坐着一位小姐,黑黑发亮的波浪发用一个蝶型发夹束着垂到肩下;白皙俏丽的脸庞略显忧伤;低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手里把玩的酒杯;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比之小凤娇多了些清纯,比之雅君多了些妩媚。梦生的心脏猛地一阵狂跳。 梦生又打了一个指响,让侍女给那位小姐送杯酒。侍女把酒送到那小姐桌前,小姐一愣,侍女指向梦生,梦生举杯优雅地点头示意,那小姐冲他微微一笑,抿了口酒。 一曲终了,侍女带着伴舞女郎来到桌前,梦生对直眼的魏小说道:“这个交给你,别给我丢脸!” 梦生端起自己的杯子,看都没看那伴舞女郎径直走到小姐的桌前,说道:“你好!小姐是上海本地人吗?” 那小姐依旧低头,说道:“就算是吧!” “能向你问问上海的情况吗?”梦生迂回说道。 小姐慢慢抬起头,一双明眸注视着梦生,说道:“请坐吧!” 梦生望着这双眼睛,仿佛沉入她黑色的瞳中,那漆黑发亮的瞳又似诱人犯错的渊薮,使梦生沉沦其中。 “请坐呀!”温柔的话语唤回了梦生的魂魄,梦生‘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忙坐下,慌乱中不慎打翻了酒杯,酒洒了一身,异常狼狈,侍女忙跑过来收拾地上的碎酒杯,给梦生换过一只新杯。 “你瞧我,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莽撞粗俗!见到小姐惊为天人!失礼,失礼!”梦生恢复了常态,口齿伶俐起来。 “先生真会说话,看您言谈举止像个有教养的人,怎么会莽撞粗俗呢?”小姐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年幼时家母去世,父亲便送我去外地读书,缺少管教,让小姐见笑了。”梦生说道。 “我母亲也在我出生不久去世了,唉,母亲的样子都已不记得了。”小姐轻声说完又低下头凝视着酒杯。 为了不破坏气氛,梦生转移话题说道:“我叫李梦生,敢问小姐芳名?” “我姓沈,叫沈樱。”沈樱轻声说道。 “沈小姐怎么独自在此饮酒?”梦生问道。 “我是记者,约了人采访,那人把地点约在这里,但忽然又有事不能来,我也无聊就在此消磨些时光。”沈樱道。 “哦,是这样!我第一次来上海,没有熟人,能做个朋友吗?你是记者,结交广泛,有些事情还想请你帮忙呢!”梦生说道。 “看在你那杯酒的份上就同意吧!”沈樱又有些调皮地说道。 梦生知道这里不适宜与良家女子调笑,便说道:“能否冒昧地邀请你去喝杯茶吗?这里的环境有些嘈杂。” 沈樱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第二十六章 春风一度 梦生与沈樱经过魏小的桌旁,见舞女正坐在魏小身边发嗲,魏小把脸凑到舞女的胸部像猪一样拱着,浑没注意梦生经过。梦生佯装没看到,拉着沈樱出了‘春之声’。 街上行人已少,霓虹依旧闪耀,空气中微微飘着江水味道,令人心情都湿漉漉的。 梦生问沈樱:“哪家茶楼最好?” 沈樱轻笑道:“最豪华的是‘海上海茶楼’;最安静的是‘心怡茶坊’;最富情调的是‘南国茗庭’。你想去哪一家?” 梦生斯文地答道:“古人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感觉我们就象离别多年的好友,我们去‘南国’叙叙‘旧’吧!” 沈樱嫣然一笑:“李先生说话真风趣,好吧!我带路。” 沈樱很自然地挎起梦生的胳膊,两人如情侣一般走在街上。 一阵粗野嘶哑的歌声,如果那也算歌声的话,打破了梦生与沈樱之间渐浓的情绪。三个喝得醉醺醺的日本水兵歪歪扭扭互相搀扶着迎面走来。沈樱忙拉着梦生向路旁闪躲,梦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喝醉的日本水兵显然把梦生和沈樱当成了嫖客和舞女,一个水兵口中发出‘哦、哦’声,淫笑着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摸沈樱的脸,另两个指着梦生哈哈大笑。 沈樱侧脸躲过,把头倚在梦生肩上,梦生抬手抓住水兵伸向沈樱的手掌,用拇指顶住他的中指向上一用力,‘咔吧’一声轻响,水兵的中指几乎贴到了他自己的手背上,日本水兵抱着手疼得‘啊、啊’直叫,另两个看同伴吃了亏,怪叫着抡起手中的酒瓶砸向梦生的脑袋。 梦生迅速推开沈樱,一侧身让过一个酒瓶顺势一拳击在那水兵的眼眶上,本已酒醉的水兵被一拳打倒,另一个酒瓶砸中了梦生的后背,梦生纵身跃起一脚踹在那水兵的胸口,日本水兵被踹翻在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吐白沫,被折断中指的那人见事不妙转身逃去。沈樱急忙上前拉着梦生迅速离开。 来到‘南国茗庭’,沈樱惊魂未定,咽下一口茶,方才说话:“这些日本水兵太可恶了!李先生的武功真不错,要不是有你在就惨了!” 梦生谦虚道:“哪里是什么武功,只是跟军人学了些战场的格斗术,不值一提!”又略带悲愤地说道:“这些日本人在我们的国土上竟敢如此横行!我身为中国人也只能自保却无力改变什么!” 沈樱劝慰道:“都是因为政府无能,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办法!?。” 梦生叹道:“当今中国文恬武嬉、政府软弱,造成军阀割据以至积贫积弱,竟被小小的日本欺侮!唉!”忽然又觉得美人在侧,气氛不宜沉重,说道:“算了,不提了!今天我与沈小姐初次相识,有幸能够同饮香茗也是我李梦生的福气,不愉快的话题就不说了!” “李先生从哪里来?”沈樱呷了口茶,问道。 “陕南镇平县。”梦生道。 “镇平?听说那里有支镇平军很是威风!”沈樱有些好奇地说道。 “哦?沈小姐知道镇平军?”梦生问道。 “我们报社前些天转载过西安报纸的新闻,内容是‘镇平军连克三县击败汤军阀’,据说镇平军军长的年龄只有二十岁左右,真是少年英雄!”沈樱有些神往地说道。 梦生笑着说道:“上海果然是消息灵通之地,镇平军的事情也能传到上海!我知道镇平军,你欣赏他们的军长?” 沈樱稍显失落地说道:“他与我年龄相仿,却做出这般大事,不知有没有缘分见到!” 梦生道:“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 沈樱欣喜地说:“真的吗?”转而又黯然道:“算了吧!他一定是个老辣冷酷又不容易接近的人,见了他也许会让我失望,都说观景不如听景,就在心中留个想像中的好印象吧!” 梦生微笑着说:“你已经见到他了,就坐在你面前!” 沈樱又是惊喜又是怀疑地问道:“你就是镇平军的军长?” 梦生含笑道:“我是不是老辣冷酷、不容易接近的人?” 沈樱:“……”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又添过一壶茶,沈樱问了许多镇平军的事情,梦生略带夸张又含蓄地把自己的事迹吹嘘了一通。 最后,沈樱问道:“你来上海做什么?” 梦生有心逗她,说道:“到了娶妻的年龄,来上海找个姑娘结婚!” 沈樱笑道:“开玩笑吧!你会在夜总会里找老婆?娶个舞娘做老婆?!” 梦生稍稍正经了些,说道:“其实我来上海是为了采买军火。” “买到了吗?”沈樱问。 “还没有,今天刚到上海,还没去寻卖主。”梦生道。 沈樱嗔怪地说道:“来上海不办正事竟先去夜总会!夜总会里有卖军火的么!?” 梦生见沈樱几次提到他去夜总会的事儿,都是稍带责备的口气,心中知道沈樱对自己的好感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心中暗喜,说道:“不去夜总会能遇到你么?你是大记者,结识的人多,总会给我提供些线索吧?!“ 沈樱装做生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去找舞娘买吧!她们的军火火力强大!” 沈樱的这句玩笑使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中变得暧昧,梦生情窦丛生,一年多的情欲压抑快要爆破身体,说道:“听你的口气一定认识大卖家!我不会让你白白地帮忙,这样吧!我先请你去宵夜,生意谈成后再请你去镇平做军长夫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樱调笑道:“宵夜可以去,军长夫人嘛?你还是找舞娘吧!哈哈…” 两人从茶楼出来,柔柔的夜风中仿佛又多了些诱人的气息。 根据沈樱的提议,去了香格里拉酒店。那里的宵夜不仅有十几个国家的经典菜肴,而且做工精细、口味地道,特别是香浓的法国红酒,不仅醉了梦生,醉了沈樱,也醉了那夜的灯光。 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客房里,灯光朦胧,英雄与美人的吻在一分钟后就变得不纯洁起来,曾是握枪与握笔的手此刻竟完美地融入对方的身体,精神的欢愉抵消负重而行的劳累,长时间的跋涉终于到达山峰,痛快地纵身一跃,身体陡然变的轻飘,飞翔得快感如被抛出的纸鹞,虽展翅飞翔却转瞬落地…两人沉沉地睡去。 梦生回到‘东亚旅社’打开房门的时候,魏小还躺在床上。 梦生问道:“昨晚那舞娘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魏小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说道:“关灯以后女人都是一样!上海的舞女跟镇平的野鸡没什么不同!只是价钱高了些。” 梦生开导他说:“女人嘛!如果是用钱来买就不是女人,是一件物品!使用的时候跟你的手没什么区别!” 魏小一骨碌坐起来,问道:“少爷昨晚的女人怎么样?” 梦生淡淡地说道:“是个不错的女人!” “多少钱?”魏小问道。 “滚蛋!我是说正经的!过些日子局势稳定了我会把她带回镇平!”梦生又接着说道,“沈小姐今天帮我联系‘通利洋行’,的老板见面,谈买军火的事情。” 魏小忙起身道:“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梦生道:“我自己去,你留下!”接着解释说,“我要你在上海开一家报馆和一家货栈,回镇平选些精明强干的情报员来上海工作。我的身份已经公开,否则也买不到军火,你以后不要跟我一起露面!” 魏小会意:“是!” 第二十七章 阴险日商 在一间日式茶室,沈樱为梦生介绍了‘通利洋行’的老板田中龟三,田中曾在日军中服役官至中佐,日俄战争时失去了一只眼睛,因而退役,在中国经商,是个中国通。梦生见是日本人,心中多了一份警惕,寒暄过后,田中对梦生直截了当地说道:“李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种类的军火?” 梦生掏出由军械处长拟定的武器详单交给田中,田中看后讥笑道:“李先生的军火采购单上全是我们五年以前的产品,用来打打土匪倒是凑合用,如果李先生有志与群雄逐鹿中原,这恐怕差得很远!” 梦生道:“以中国各路军队现有的装备来看,我的采购单完全可以应付。至于最新式的武器,恐怕价格不斐。我们镇平军只有几个县的财政收入,如果把有限的钱投入到少数几件最新式武器上,整体实力不会有实质性提高。” 田中劝说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最好的装备才能成就李先生的鸿图霸业!李先生年轻有为,他日必成为中国军界最耀眼的一颗明星,如果李先生有心进入政界,那也是中国政坛的重要力量之一。” 梦生有些反感,日本人包藏祸心巴不得中国更乱些,便说道:“我国目前虽然军阀割据,国力衰弱,但终会有统一富强的一天!李某自忖没有担当国家栋梁之才,乱世之中只求自保,不求其他。” 田中打了个哈哈掩饰自己被窥破阴谋地窘态,又阴沉沉地一笑,拿起笔在武器采购详单上划着什么,然后递给梦生。梦生接过一看,田中把采购单中的‘毛瑟枪二百支’改成‘毛瑟枪五百支’、‘四四式步枪五千只’改为‘三八式步枪一万只’、‘十一年式轻机枪一百挺’改为‘大正三式重机枪二百挺’、‘三八式野炮十门’改为‘三英寸火炮二十门’、‘各种枪械等额配套子弹带、皮带、刺刀及子弹二十万发’改为‘各种枪械等额配套子弹带、皮带、刺刀及子弹五十万发’。 田中一边观察着梦生的反应一边说道:“这些武器能够让李先生在陕南成就一番事业了!” 梦生微微一笑:“田中先生,武器虽好可是镇平军的军费不足以开销这些。” 田中一字一顿地说道:“价钱按照你以前的详单支付,实际的武器按照我修改后的详单交付!” 梦生大笑道:“田中先生是在开玩笑吧,这样的武器恐怕要五倍的价钱才能买下,你连这种吃亏的生意都做吗?!” 田中低声说道:“当然,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李先生可以满足。” 梦生心想,终于要进入正题了,说道:“请讲!” 田中道:“贵军每一个连队要安排一位日本军事顾问,贵军的司令部也要安排一个十人的日本军事顾问团。” 梦生忽然板起面孔,冷笑着说道:“田中先生不是生意人吧?” 田中直起腰板向梦生略一欠身,说道:“对不起!我们日本商人向中国军队出售军火必须由陆军参谋本部审查并提出附加条件,身为日本国民我要遵守这些规定。” 梦生不觉提高了声调,气愤地说道:“身为中国人,我也要遵守一些中国的规定!不是现在政府的规定,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规定!我们的生意到此为止吧!”说罢起身便走,沈樱忙站起身拉住梦生说道:“先别急,看看田中先生是否可以再通融一下!” 梦生冷笑道:“田中先生如果对镇平军有兴趣可以随时以客人的身份到镇平县来,我欢迎!”说完,抛下错愕中的田中拂袖而去。 走出茶室不远,沈樱追了上来,问道:“你怎么不懂得通融啊?!还可以再商量嘛!” 梦生余怒未消,说道:“跟这些小鬼子有什么好商量的!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我不就成了汉奸?!有钱还怕买不到军火!?” 沈樱叹了口气,说道:“我明天把田中约出来你们再谈谈吧!” 梦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着对沈樱说:“明天你还是把我约出来吧!谈谈风月总好过谈那些杀人的武器。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我自己想办法!” 沈樱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又莞尔道:“不过,今天总归是给你帮了忙,请我吃西餐吧!” 在西餐厅吃完,沈樱要回报社工作,两人便在餐厅门口分手。梦生自己回到‘东亚旅社’,把事情经过告诉了魏小,魏小恨声说道:“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早晚要兵戈相见!到时候我们决不能做汉奸!辱没了祖宗!” 梦生道:“说得对!不过军火还是要买的!我们不能空手回去,军队的武器太短缺了!一会儿我去找一个以前讲武堂的同学,他在上海经商,父亲是江浙一带的小军阀,看看他有没有门路搞到武器。” 傍晚,梦生联系到老同学,两人在一家酒店见了面,梦生说明来沪原因,请他帮忙,没想到这个同学在上海的目的就是为他父亲联系武器军火的。老同学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把自己先期订购即将抵沪的一批武器分一些给梦生,武器是德国克虏伯、格鲁森厂和法国哈乞开斯兵工厂的,比较先进,价钱方面也没有加价。梦生感谢万分,事情有了着落,心里十分轻松,与老同学直喝得酩酊大醉,被老同学的保镖送回了‘东亚旅社’。 第二天,梦生让魏小回镇平从情报处挑选人员来上海工作,并且带些警卫团里武功、枪法好的士兵来上海。 魏小走后,梦生除了与老同学吃饭喝茶便是与沈樱一起缠绵,消磨时间等待武器抵达。慢慢地与沈樱接触时间长了,了解到沈樱是东北人,母亲早逝,父亲在日本做生意。她在东北大学毕业后,因父亲续弦,不愿去日本与父亲和继母共同生活而留了下来。而后独自来上海闯荡,凭着文字功底,成为上海一家报社的专栏记者,虽然身在上海这个喧嚣轻浮的花花世界中,但沈樱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被世俗气息干扰,不被浮躁风气左右的文学家。 梦生同情沈樱的际遇,理解她的选择,钦佩她在浊世中保留在心底的那一份清纯,被她独特气质深深吸引。沈樱与雅君同样都是为自己的理想奋斗,一个表现得含蓄、忍耐,一个表现得激进、强烈。梦生与沈樱有着相仿的青春年龄,有着同样炙热的感情,在这个既热闹又寂寞的花花世界里阅读着彼此的心灵。 焦急等待军火到达的日子因为甜蜜而显得短暂。不久,运送军火的商船抵沪,梦生在老同学的帮助下把武器装上了火车,江浙一带是同学父亲的势力范围,一路应该没有风险,但为了保险起见,梦生把魏小带来的警卫团的二十名士兵分出十五人武装押运军火列车回镇平。 情报处的报馆与商社也相继挂牌成立,秘密电台架设完毕,情报人员各就各位,把触角伸到了上海的各个阶层,甚至连杜月笙的‘三鑫公司’也安插了人员。梦生对魏小的工作能力很满意,魏小找梦生汇报工作时,梦生对魏小大加称赞,但魏小却吞吞吐吐地告诉梦生: 镇平来电,雅君不日将抵达上海。 〓大家给我投些鲜花吧!鲜花太少,统计数据很没面子。〓 第二十八章 喋血街头 雅君即将到来的消息还是让梦生脑袋‘嗡’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正常,问:“她来干什么?” “她说要来上海散散心,顺便来找你说些事情。”魏小道。 虽然雅君并不同意与梦生成亲,甚至很鄙视他,但是,梦生内心深处潜藏的是对雅君那种说不出的情愫,不仅仅是指腹为婚那么简单。雅君的父亲、兄长被他逼到日本,雅君在中国孓然一身,无依无靠,但她还是那么倔强,不肯对梦生低头。也许就是女人的这种个性才会使梦生怦然心动吧。一个男人如果经历太多庸脂俗粉的女人,对女性肉体的视觉审美会被对女性性格气质的感觉所替代。 梦生硬着头皮去车站接雅君,在车站,梦生亲热地对雅君说:“在上海办事一时不能回去,天天想你!上海可是个好地方,早就想接你来玩玩,听说你要来,我是天天盼啊想啊!今天终于把你盼来了!” “我来这里不会妨碍你吧?”雅君依旧冰冷地说道。 “你这是哪里话,我盼你都快盼成了红眼兔子了!”梦生有些心虚地说。 梦生早已搬出了‘东亚旅社’,住在‘帝都酒店’,把雅君安排到自己隔壁的房间。下午带着雅君去了南京路,雅君第一次来上海,也同样被上海的多姿多彩所吸引,在各式各样新式服装前流连,梦生心中有愧,在‘永安’、‘新新’给雅君买了好些时髦的衣服。晚上与雅君去了上海最豪华‘梦幻西餐厅’吃了一顿烛光晚餐,而后又去‘大光明影院’看电影。 影院放映的是一部无声爱情短片,影院里除了银幕上的放映灯光,下面坐位漆黑一片。当看到影片中男女主人公含情对视的时候,梦生趁着黑暗悄悄抓住了雅君的手,雅君稍一挣扎便不再用力任由梦生握住。 散了电影两人坐车回酒店,梦生不顾身边的卫士,紧紧抓住雅君的手,雅君羞红了脸,但还是对梦生不假辞色。回到酒店雅君挣脱梦生,跑回自己的房间。梦生对着雅君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嘱咐卫士晚上轮流在门口警卫。进了自己的房间,守侯的卫士告诉梦生,今天沈樱来找过他,等到晚饭前后才走,要卫士转告梦生,明天在家等着他。 第二天,梦生起了个大早,偷偷溜出去找沈樱,告诉沈樱今天要跟几个比利时人谈购买军火的事情。沈樱很大度的让梦生以军队为重,说她自己也要去嘉定做几天采访。梦生与沈樱缠绵一会儿便告辞赶回酒店。 雅君因为昨天刚下火车又逛街、看电影,很疲惫,还没起床。梦生长吁一口气,等雅君起床见梦生早已等候在门外不禁有些感动,自责地说道:“你看我,昨天玩得太累,竟贪睡到这个时候,害得你在门外等!” 梦生表现得很宽容,说道:“现在时间也还早嘛,刚八点钟!”又恬着脸说,“等你这一会儿算什么?等你一辈子都可以!” 雅君微颦道:“你总是长不大!都不知道你是如何带兵征战的!” 梦生见雅君不满,忙哄她开心,说道:“今天我们去苏州玩,前些天我去过,是个绝佳的去处!” 梦生带着雅君在苏州玩了三天,在寒山寺、沧浪亭、怡园、耦园、赵园等名胜园林流连忘返。到第四天,梦生计算天数,沈樱采访快结束了,就跟雅君返回上海。下了火车换乘卫士开的汽车回‘帝都酒店’。在车上,梦生问雅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镇平?” 雅君道:“我来上海是想协助魏小做情报,镇平的总部少不了他,他已经回去了,这里我来负责,你看怎么样?” 梦生有些犹豫:“情报工作很危险,上海虽然表面风平浪静、歌舞升平,其实是多股势力的角斗场,有国内的,也有外国的,一旦发生冲突,会危及生命,我看你还是跟我回镇平吧!” 雅君坚持要留在上海做情报工作,说话间,车已到‘帝都酒店’门口,梦生与雅君下了车,一边走一边争执。一个卫士去停车,一个拿着包裹跟在身后,另一个走在他们前面。谁也没注意身后悄悄滑来一辆黑色轿车,行至梦生身旁不到二十米,轿车车窗摇下伸出两只冲锋枪。 梦生身后传来两声长点射,子弹带着尖锐刺耳地啸音扑向梦生。女人的直觉来源于对事物不合逻辑地判断、来源于自然给予的些微暗示,往往能够使她们在瞬间做出正确的反应。千钧一发之际雅君猛然一把推开梦生,几颗子弹却几乎同时击中了她的腹部,雅君随着身上绽放的血花倒在了地上。一个卫士忙扑过来,压在梦生身上,另一个掏出手枪向轿车一串速射,子弹穿透车身击中了里面的杀手,轿车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雅君被迅速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梦生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外等待。一个西服革履、带着近视镜的记者打扮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对梦生轻声耳语几句又匆匆转身离去。记者是情报处的情报员,对梦生说,查明那轿车是日本领事馆的,但日本领事馆跟警察局解释此车已丢失了三天。梦生阴沉着脸,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他知道一定是日本人干的,以日本人狭隘的心胸,怎么能容忍一个不肯依附于他们、有民族精神、甚至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对手的人存在呢?更何况这个人风头正劲,而且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中国军事力量的重要部分。 七个小时后,德国的主刀医生终于带着一脸得疲惫走出了手术室。梦生忙迎上去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取出三颗子弹!感谢上帝!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还没有过危险期,需要在医院继续治疗、观察。”德国大夫说。 “谢谢,谢谢你!”梦生正说着,见雅君被推出了手术室,忙去看雅君,见雅君脸色苍白,失去了往日的俏丽,双目紧锁,似乎在忍受着痛苦。梦生眼睛湿润了,鼻子发酸,扶着病床轻声呼唤着雅君名字。护士走过来,对梦生说:“这位小姐还在昏迷中,要到重症室隔离观察,请配合!” 雅君被推到重症室,梦生恢复了冰冷地神态,对身旁五名卫士说道:“你们留四个人在病房门口警戒,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不许进入病房!”又对其中一个说:“你马上回镇平,让赵连柱带二十名警卫团的卫士来上海,不用带武器,上海有重型的!” 卫士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梦生回到酒店的房间,没有开灯,疲惫地倒在床上,眼泪默默流出。过了好长时间,梦生起身点上一支烟,踱到窗口,窗外的夜色依旧灿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这些繁华的背后掩藏着罪恶,罪恶又支撑着畸形的繁华。梦生望着窗外,咬牙切齿地自语道:“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 第二十九章 辣手惩凶 镇平军情报处驻上海情报站的‘大成报社’和‘通达商社’这些日子份外忙碌,利用各种关系打探雅君被刺事件的真相。终于弄明白了大概:日本领事馆的武官村下太郎听‘通利洋行’的田中龟三说镇平军不愿归附日本,并且军长李梦生对日本有强烈地抵触情绪,怕日后对日军的侵华计划不利,于是痛下杀手,派‘大和武馆’的日本浪人刺杀他。 梦生看完这份情报,愤怒地把它摔在桌子上,闷头抽起了烟。卫士进来报告:“赵师长和其他二十名卫士已经来了,在门外。” 连柱进来,见梦生脸色铁青,不敢多话,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梦生沉声道:“你都听说了?” “是的,魏小分析可能是日本人干的!雅君怎么样了?”连柱道。 “雅君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再过些日子等她稍微好些就送回镇平。这些日本混蛋!”提起雅君梦生心中怒火更炽。 “他妈的!这些小鬼子在咱中国地盘上这么猖狂!欺负咱中国没人?!狗日的!”连柱怒骂道,又接着说:“咱们怎么办?用炮轰了狗日的领事馆?!” 梦生压住怒火,冷静地说道:“这里是上海,不能盲动。现在我们的目标有三个:一‘大和武馆’、二‘通利洋行’的老板-田中、三‘日本领事馆’的武官村下太郎。‘大和武馆’和‘通利洋行’在万国租界区,好对付。领事馆在日本租界里面,戒备森严。你带来的人呢?” 连柱道:“情报站的人把他们安排到离这里不远的旅馆里了。” 梦生在桌子底下拽出一只皮箱,放到桌子上面,对连柱说:“这里面是一个定时引爆器和十公斤高效炸药,用量已经算过了,能炸毁武馆而不伤及其他相邻的房子。现在上海有一些高丽人在找日本人的麻烦,要利用这一点,怎么去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连柱接过箱子说:“知道了,我会让日本人见上帝的!”见梦生“嗯?”了一声看着他,忙解释道:“哦,这些日子在医院待的时间稍多些,跟森迪学的!” 梦生佯装严肃地说道:“你小子趁我不在是不是把镇平陆军医院改成你的后宫了?” 连柱忙说道:“我哪敢呢!都给你留着呢!” 梦生道:“别废话了!不杀个痛快我就不回镇平!你先回去歇着,明天开始执行,限期五天,先解决武馆和田中!” “是!”连柱敬礼离去。 第二天,连柱派了四个卫士去探查武馆的地形、监视田中龟三的行踪。晚上,卫士回来报告,武馆建筑很简单,只有两层楼,一楼是武馆,二楼是他们睡觉休息的地方。当晚,连柱又派了两个卫士监视武馆,掌握他们的作息时间。跟踪田中的两人在深夜时分也回来了,汇报说田中白天除了去酒店谈生意基本不出门,晚上住在‘通利洋行’,有四个日本武士保护其安全。 翌日,连柱派人继续跟踪侦察,确定昨天侦察的结果,又派人联系‘大成报社’,要他们秘密印刷了一批高丽人的反日传单。到了晚上,连柱制定了计划,兵分两路,一路去武馆安放炸药,一路去洋行刺杀田中。 刺杀田中的队伍由连柱亲自带领,比武馆的行动提前半个小时,以防爆炸声使上海警方戒严市区。待到深夜,路上已没有行人,连柱带人摸到洋行门前,没料到洋行里竟然有一只看门的狼狗,刚撬开门闩,那狼狗便狂叫一声扑了出来,连柱来不及拔刀,只好掐住狗脖子把狼狗死死地压在身下,屋里的四个日本武士闻声出来察看,卫士们一拥而上拔刀与他们搏斗,暗杀变成了明火执仗,好在连柱带来的人多,数个人围着打一个日本人,只一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四个日本武士去见了上帝。冲上楼,把正要打电话求援的田中按照高丽人的杀人方式溺死在水池里。又在屋里撒了些朝鲜文字的反日传单,便悄悄溜出洋行大门,来到情报处的‘通达商社’,在商社后院的屋子里歇下。 去武馆的卫士十分顺利,趁夜撬门潜入,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棍子把炸药顶在了一楼的楼顶上,调好定时器,抛洒了一屋子的传单便悄悄地退出武馆大门,迅速赶到约定的集合地点‘通达商社’。那些日本浪人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敢到武馆来暗杀,一个个睡得鼾声如雷,浑不知已经躺在了炸药包上面,在美梦中带着一嘴的涎液准备去见太阳神了。 连柱与汇合一起的卫士们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等待着,不一会儿,一声闷响从远处传来,卫士们纷纷低声欢呼。 黎明时分,上海的警察和巡捕房的巡捕带着日本士兵在上海进行了大搜捕,重点便是各个酒店、旅馆的住宿人员。而此时连柱等人在商社后院已经进入了梦乡。 医院静谧的病房里,梦生坐在雅君的病床旁为雅君读着当天的报纸,“‘通利洋行’经理田中龟三昨晚被溺毙于家中,家中四名护卫均被杀害。几乎同一时刻,‘大和武馆’发生爆炸,武馆四十余人全部毙命,两案现场皆发现高丽传单,疑为‘大韩民国临时政府’中的激进分子所为。” 雅君一边听一边看着梦生,梦生低下头悄声说:“我这是一怒为红颜,你觉得开心吗?” 雅君很虚弱,还不能说话,冲梦生眨了眨眼睛。梦生看着雅君苍白憔悴的面容、失去了昔日神采的双眼,心中难过万分,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雅君闭上双眼,苍白的脸上好似泛起了几丝红色。梦生握起雅君的手说道:“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李梦生是知恩图报的人,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我父亲临死前对我说‘做个真正的男人’,我也不知道这真正的男人是什么做法,但是我再次向你保证,即使我们不成为夫妻,我李梦生也会对你负责任,只要我活着,就决不让你受伤害!” 雅君紧闭的双眼渗出了泪珠,梦生用手帕温柔地轻轻擦去。 梦生回到酒店房间,连柱在屋里等他。梦生着实夸奖了他一番,连柱得意地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跟大哥混这么长时间还能不学点皮毛!?” 梦生道:“解决日本领事馆的事先放一放,等雅君伤势好些回镇平以后再动手,否则我们带着她不容易脱身。现在主要任务是侦察村下太郎的行踪,掌握他的活动时间、地点和规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们的行动也要谨慎,现在的风声很紧,日本人抓住这两件案子不放,给警察局施加了很大压力。不执行任务的人员不要出‘通达商社’的大门!” 连柱道:“是!我们会小心的。” 刚刚送走了连柱,沈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梦生还未说话,沈樱便抓起梦生的手说:“听说上海出了大事,忙跑回来看你,你没事吧?!”沈樱一边说一边扑进梦生的怀里。 梦生笑着轻松地说道:“你看我好好端端的在这里,像有事的吗?你在嘉定的采访结束了?” “就算结束了吧!在嘉定听说上海发生了爆炸案,担心你出事,便跑回来了。前些年上海经常发生军政要员被暗杀的事件,”沈樱把梦生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我担心的要死,心一直‘砰、砰’地跳得好快!” 梦生搂着沈樱,两人吻到了一起。少顷,梦生说:“我们去喝杯酒给你压惊,顺便为你接风!” 第三十章 撤离上海 梦生白天在医院看护雅君,傍晚等沈樱下班后再去陪沈樱。虽然辛苦却也乐在其中,男人虽然贪心、对女人多多益善,但是如果有两个类型截然不同的女人在身旁,还是会觉得有一种满足感。只是雅君对那日梦生的轻吻耿耿于怀,说梦生是乘人之危,流氓行径,对梦生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过了十几天,在梦生的精心照料下雅君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梦生的复仇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目标已经侦察完毕,直待雅君康复便实施。 这日,梦生在病房正扶着雅君慢慢的进行恢复性行走锻炼,一给卫士进来对梦生耳语道:“沈樱小姐现在‘帝都酒店’等你。” 梦生对雅君抱歉地说道:“雅君,现在有点事情需要我亲自去一下!真对不起!” 雅君道:“你去吧,这里有护士,不要紧的,你要注意安全!”雅君以为梦生要去执行复仇计划。梦生握了雅君的手一下,走出了病房。 回到‘帝都酒店’,沈樱在房间里等他,见梦生进门,上前拥住梦生,说道:“亲爱的!报社派我去镇平采访镇平军,我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梦生惊喜地抱起沈樱道:“真的!?太好了!” 沈樱道:“当然是真的,快放下我!” 梦生亲了一下沈樱白皙的面额,说道:“现在镇平附近的局势还不稳定,各路大小军阀对镇平军都虎视眈眈,恐怕战事将起,这时去镇平怕你不能适应。” 沈樱道:“没关系!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梦生把沈樱抱到床上轻轻放下,思忖片刻对沈樱说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沈樱躺在床上,双目含情,说道:“什么事?说吧!” 梦生便把心中的另一个女人-雅君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沈樱,只是没提目前自己与日本人的过节。没想到沈樱并没有像梦生想像的那样伤心气愤,沈樱只是淡淡地说:“韩雅君不了解你,其实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她近水楼台也没得到月亮,真傻。” 梦生道:“她两次救我性命,不论如何我是要报答她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做人的根本,我理解你,我会跟她做个好姐妹的。”沈樱说道,接着又略带顽皮地说:“以后她要发现了你的好处跟我争夺你怎么办?” 梦生又腆出了那副无赖相:“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理,何况我这么年少有为的将军,身边要是没有几个红颜知己那岂不让别人轻看?!” 沈樱把梦生扑倒在床上:“你要敢三妻四妾我就把你收做太监!” 两人在床上来了情绪,彼此阅读着对方的身体,一翻云雨过后,沈樱还要回报社处理些事情,就先走了。只剩下梦生躺在床上吸着烟,寻思该怎么把沈樱的事告诉雅君。 梦生去医院看望雅君时,把沈樱要一起回镇平的事情告诉了雅君,没说他与沈樱的关系,只是说在上海期间沈樱给自己帮了很大忙,自己不好拒绝她的实地采访。 雅君也没什么反应,冷淡地说:“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她去不去镇平该由你决定。”又接着说“我在上海受伤的事情闹得太大,没办法在上海搞情报工作了,回镇平又碍眼,我准备去北京看望几个同学。“ 梦生底气不足:“我怎么能嫌你碍眼呢?不过听情报站的人说吴强已经回来了,北伐军在等待我的表态,估计又要有事发生,你要去北京就去吧!至少北京会太平一些。” 雅君不再理梦生,坐在病床上看书。 过了几天,雅君康复出院,自己坐上火车径直去了北京,梦生又惆怅又略感安心,派连柱和一干卫士提前护送沈樱去镇平,自己留下几个精通军事技能的卫士准备亲自指挥刺杀村下太郎。临别前叮嘱沈樱,不要把两个人的关系表露出来,怕部下误解自己到上海的目的,沈樱答应了。 该送走的人都已经送走,没有了后顾之忧,梦生开始准备复仇行动。 村下太郎除了参加一些必要的应酬,一般不出领事馆的大门,但是晚上七点左右一定会去吴淞口附近停靠的日本军舰,大概是向上级汇报情况。领事馆到吴淞口的沿途驻有日本军营,在沿途伏击不容易全身而退。梦生分析了这些情况,实地去观察了军舰停靠的位置,最后确定,在吴淞口对岸一处古炮台上用迫击炮炮击村下的轿车。 梦生委托老同学购买了两门射程三公里的威力强大的八二迫击炮和十发炮弹,秘密运到古炮台附近藏匿。傍晚,梦生带着卫士悄悄来到古炮台上组装迫击炮,晚上七点,村下太郎的轿车在两辆警卫车的护送下停在军舰旁,村下急匆匆的上了军舰。码头上灯火通明,梦生用望远镜观察确定了目标车的方位,用迫击炮上的光学标准镜锁定目标。八点左右,村下走下军舰钻进轿车,梦生一声令下,两门迫击炮不间断地一阵速射打出十发炮弹。发射完毕,梦生命令丢弃迫击炮迅速撤退。日本军舰附近乱成一团,军舰上的舰炮不停的来回逡巡,却找不到目标。 梦生等人回到‘帝都酒店’,不一会儿,负责观察炮击战果的卫士回来告诉梦生,前两发炮弹就已命中目标,十发过后目标轿车及两辆警卫车全部被炸的粉碎,村下决无幸免的可能。梦生长舒口气,命令立即撤离,用提前购买的火车票离开上海。 梦生等人驾驶情报站提供的汽车飞速赶到到火车站,分散进站,上了将要启动的列车。列车缓缓开动的时候,梦生见车站里涌进一群警察和日本兵,将车站封锁了。梦生微笑着对窗外摆了摆手“再见!” 经过几日的行程,梦生及众卫士在十堰下车,湖北是吴佩孚的地盘,梦生不能暴露身份,与众人分散开来,悄悄出了十堰城。经过汤护军占据的大洪县时,梦生顺路去青山为父亲上了坟。跪在父亲坟前,梦生喃喃道:“父亲,梦生谨记您的教诲,一定做个真正的男人!为您报仇雪恨!他日大仇得报儿子再来为父亲重砌新坟,风光大葬!” 离开青山,坐上了冯满林派来接应他们的汽车,又行驶了大半天,距两和县界已经不足十里,连柱带着几十名卫士着便衣在此迎候梦生。到了两和县城,稍事休息便直奔镇平。在车上连柱对梦生说:“吴强前些日子回来,你猜谁跟他一起回来的?” “谁?” “二哥,王潼!” 第三十一章 誓师北伐 汽车停在司令部门口,冯满林、吴强、魏小、沈樱等人在门口等候,本是白面书生的王潼,变得黑峻威严,虽然身材不是很高大,但笔直的身子很容易分辨出他的军人身份,只有经过正规训练过的军人才会有如此仪表。梦生一眼就认出了王潼,直奔过去,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又互相拥抱着,久久不能分开。 众人把他们拥入司令部,在会议室里,梦生跟大家一一寒暄。少顷,送走了大部分军官,剩下冯满林等一干人去汇宾楼为他接风洗尘。 酒席上,王潼、沈樱坐在梦生两侧,梦生看着左右两个红蓝知己,一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不禁多饮了几杯,醉态可掬还劝王潼少喝些,众人都笑他自己贪杯惜醉人。酒席散后被连柱和王潼架回司令部,梦生醉醺醺地要王潼与他同床而睡,王潼见他也需要照顾便留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梦生方才睡醒,王潼已经起床出去了。用冷水冲过头才觉得稍微舒服一些,便叫人把王潼请来叙旧。两人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个清楚,王潼很佩服梦生取得这么辉煌的成绩,也惊讶梦生变得如此坚毅刚强。得知了梦生的种种经历也为梦生的这些遭遇或扼腕叹息或拍手称快。 王潼说,自那日与梦生、连柱二人分别后便去了广州,考入黄埔军校,成为黄埔四期的学生。南军七月誓师北伐,便被分到独立团做团参谋。这次来是为争取镇平军参加北伐而来。 王潼并没有隐瞒什么,把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梦生听完,站起身踱到窗前默默地吸着烟。王潼说:“次此北伐必将统一中国,消除军阀,建设富强的中国!镇平军即使宣布中立置身事外,但统一之后怕也会被强行解散。这次北伐将决定中国之前途、民族之命运…” 梦生打断他,说:“你不要跟我讲大道理!我只认两点:一是‘知大势识抬举’二、我们是兄弟,你不会害我!我跟你们干!” 王潼激动地站起身,说道:“梦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梦生道:“我们兄弟之间就把那些虚伪客套的话免了吧!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通电易帜!”王潼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这几天选个好日子,通电易帜!”梦生坚定地说道。 梦生和王潼一起去找冯满林和连柱,把准备加入北伐军的事通知他们,吴强事先已经知道并且坚定地支持加入北伐军,就没去他的驻地找他沟通。沈樱在连柱的驻地采访,梦生故作样子,只跟她点了一下头。 下午,梦生召集连以上军官开会,宣布加入北伐军的决定。这个决定引起了一阵骚动,梦生挥手止住,沉声道:“我们是军人!不应因个人私利、恩仇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军人当为国尽忠!为民众谋福利!我李梦生从未把镇平军当做我个人私产!各位弟兄都是有头脑的人,自能辨明其中利害!”又接着说道,“如果有想退出的,我李梦生决不为难!送一千大洋安家费欢送回家!愿意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军官们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过了片刻,一个曾是治安团团丁的连长站了起来:“我钱虎本是因为敬重李军长的为人,才追随军长左右,情愿为军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但是如果为了什么劳什子国家,我不干!我们一家人快饿死的时候,国家在哪里?!怎么未曾见到国家给我饭吃?!当初郑南城在镇平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时候,国家在哪里?!怎么不见国家来管?!”钱虎越说越激动,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哽咽道:“李军长,别怪兄弟无情无义,想到什么国家我心里堵得慌,恕我钱虎不能再为您效力了!”说着转身洒泪离去。 又有几个军官起身跟梦生作别,梦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向这些离去的军官点头送别。过了一会儿,不再有人离去,梦生睁开红红的眼睛,站起身道:“剩下的弟兄都是国家可堪重用之材,我李梦生谢谢大家!”说着给大家鞠了个躬,剩下的百十名军官‘嚯’的全部站起。 散会后,王潼见梦生心情不好,便不再说什么,劝梦生早些休息,明天再谈具体情况。梦生回到自己的寝室发现沈樱在门外等候,忙走过去把她让进屋里。刚关上门,沈樱一下子扑进梦生的怀里,娇嗔地说:“都回来两天了,你也不找我!” 梦生抱紧她说:“一回来就遇到令人头痛的事情,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沈樱问道:“是不是加入北伐军的事情?” “唉!今天跟军官们商量这事儿,十几个弟兄离我而去了!”梦生轻轻推开她,叹息着说道。 沈樱见桌子上有水壶,给梦生倒了杯水。两人坐下,沈樱宽慰道:“你也别难过,道不同不相与谋。你不能强求别人跟你走相同的路!” 梦生摇摇头,叹息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因为对这所谓的‘道’的理解不同就分道扬镳了。当初王潼也是因这个‘道’不同而离开我,现在又是这个‘道’!可究竟哪条‘道’是正确的呢?” 沈樱起身为梦生揉着肩膀,说道:“哪条‘道’是正确的,只有后人才能给你评价!你呀,既然已经决定参加北伐就别去想那么多了。” “是啊!瞻前顾后、摇摆不定最是容易坐失战机,兵家是如此,处世亦是如此!”梦生道。 “那就别多想了,还是想想我吧!”沈樱说着扭身坐到梦生怀里。 梦生抱起沈樱,笑道:“对!不多想!今晚就想你!”说着把她抱到床上,随手拉灭了灯…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樱穿好衣服听门外没人,悄悄溜了出去。梦生也睡不着,索性披着衣服坐起抽烟,权衡着参加北伐的利弊。梦生看着燃着的香烟想:王潼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想来他是不会害我,就怕他也是被人利用。北伐即使完成中国统一,又怎能保证不出现另一个窃国大盗?但人生大概也似香烟,你吸得越用力,烟火就越明亮,可是越明亮就说明燃烧的更快,离终了也就不远了,长久的明亮是不可能的,有得必有失,既然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大亮时,王潼来找梦生商量具体行动计划。王潼拿出一张地图指给梦生看:“这是北伐形势图,现在吴佩孚率军进攻湖南的唐生智,国民革命军也就是北伐军,已经出兵入湘与吴佩孚交战。我们镇平军如能在吴佩孚的身后插上一刀,就会牵制他的兵力,减轻北伐军的压力,如果战事进行得顺利,我们和北伐军就能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彻底消灭这个反动军阀!” “这也是你来镇平找我的目的吧?!”梦生笑着跟王潼说道。 “没目的我找你这个无赖公子干什么?!”王潼跟梦生玩笑道。 梦生给了王潼一拳,两人扭打到一起,引的门外的卫士冲了进来,见两人是在玩闹便闪身出去了。 第二天,梦生在镇平城下集合镇平军骨干五千人,誓师北伐!并通电全国,宣布正式加入国民革命军,打倒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完成国民革命,实现国家的独立和统一! 广东革命政府旋即回电,镇平军改为国民革命军第九军,任命李梦生为军长,冯满林、赵连柱任副军长、王潼、吴强分任正副参谋长,即日出征南下夹击反动军阀吴佩孚。 第三十二章 险遭暗算 第九军南下,剑锋所指首当其冲便是投靠吴佩孚的汤护军。梦生等人对消灭汤胖子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报仇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冯满林率领第一师直扑大洪县,一天时间便已扫清了县城外围防御,当晚在炮兵部队的配合下对大洪发起了总攻。数十门大炮在潜伏县城内的情报员的指引下准确的命中目标,所有防御阵地、碉堡全被炸毁,冯满林命令工兵爆破城墙,炸开一个十多米宽的缺口,第一师万余人一拥而入,汤护军苦心经营的大洪防线土崩瓦解,三个小时后大洪易手。 首战告捷,第九军乘胜追击一路势如破竹,半个月时间便收复了当年李都督失去的地盘。汤护军在第九军的打击下节节败退,龟缩在几个县城里死守待援。一师进攻了几次没有得手,梦生见伤亡过大,遂命令停止进攻,后撤休整。而吴佩孚在湖南战场上节节失利,无法分兵增援。汤护军派人与梦生停战讲和,被梦生拒绝。汤护军转而投向广东革命政府,广东政府命令汤护军向第九军缴械,所属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第五师。 汤护军接到广东政府的回电暴跳如雷,知道即使向李梦生投降接受改编,李梦生也绝不会放过他,广东政府其实是拒绝了他的投降。 汤护军把电报撕得粉碎,气急败坏地骂道:“奶奶的!别以为我姓汤得是好惹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身边的参谋们也都一筹莫展,龇牙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名参谋献计道:“李梦生在青山为他父亲大兴土木修建坟冢,后天是他父亲的忌日,他必去青山扫墓,我们派些强干人员事先埋伏在坟冢附近,待他到来便伺机杀他。李梦生一死,第九军必乱!我们便有反攻的机会!” “此计甚妙,可以一试!由你去挑选些人!”汤护军拍着这个形象猥琐的参谋的肩膀,阴险地狞笑道。 当晚,挑选出的三名士兵组成暗杀队着便装潜入青山。 梦生等人没有想到,在李都督忌日这天汤胖子会采取行动。这天,天空晴朗,暖阳高照,微风拂面,空气中没有丝毫刀兵气息。李梦生、冯满林、赵连柱、王潼、沈樱等人在一个警卫班的护送下前往青山扫墓。 在李都督墓前,梦生、连柱、王潼、冯满林铲土立碑,又在墓前种下两棵青松。墓碑立完,四人齐齐跪下为都督上香,沈樱侧旁肃立,卫士们站齐队伍鸣枪致哀,就在卫士枪响的同时,埋伏在附近的杀手也趁着枪声向梦生射击。 三名杀手因为距离较远,又颇为紧张,大失准头,一发子弹直接打到墓碑上;一发击中梦生身边的王潼;只有一发子弹是奔向梦生的脑袋,而此时梦生正要给父亲叩头,那子弹堪堪擦着梦生的脸颊打到了墓上。 沈樱反应迅速,一把拉起梦生转身把他推到墓碑后。其他人这才知道有人偷袭,冯满林见梦生并无大碍,一个侧扑隐蔽在墓地四周的矮墙后面,连柱搀着受伤的王潼也匍匐在地。卫士们在梦生的藏身处围起一圈。杀手见没有打死梦生,也知道如果这次任务失败,回去也会被军法从事,便抛掉步枪,端起冲锋枪疯狂地向梦生等人藏身的地点扫射。冯满林和连柱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梦生见身边的卫士已经被打倒三人,其他卫士悍不畏死依然围住他,忙捂着被子弹擦破的脸颊冲他们喊道:“全部卧倒!”说着把沈樱也拉到墓碑后压在怀中。 趁着杀手换弹夹的空隙,卫士们发现了他们的藏身地,用冲锋枪进行压制性射击。梦生见王潼肩头鲜血淋漓,关切地冲他喊道:“王潼!你怎么样了?!” 王潼捂着伤口,扭头答道:“我没事!你注意安全!” 山上密集的枪声引起了附近部队的警觉,派人上山察看,见是军长遇险,都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三名杀手寡不敌众,都已中弹负伤,弹药也已告罄,见逃跑无望举枪自杀。 在众多士兵的护卫下,梦生等人下了山,梦生、王潼被送到战地医院进行治疗,所幸都是轻伤,两人经过简单处理便已无事。只是梦生脸上多了一道伤痕,使原本清秀英俊的脸因为这道淡淡的伤痕而多了些杀气,反而让梦生看起来更加成熟、彪悍。梦生与沈樱开玩笑道:“以前靠脸蛋吸引你,现在要靠气质了!” “你还有心笑!知不知道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沈樱嗔怪地说道。 梦生看着沈樱略感疑惑地说:“你的反应倒是挺快,我们都被打楞了,要不是你,恐怕我都被打成筛子了。” “我哪里是反应快,是看到你中弹心里一着急就上前拉你了。”沈樱轻拂着梦生的脸颊岔开话题,“还疼吗?” “不疼了!”梦生见屋里没人,拉着沈樱的手说:“谢谢你…”话没说完就被沈樱嫣红性感的嘴堵住了。 恰巧这时连柱推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又慌忙转身想离开,匆忙间一头撞在了门框上。梦生喊住连柱:“站住!你什么没见过!?装什么孔圣人!你跟门较什么劲,撞它干嘛?!” 连柱背着身子,捂着额头骂道:“刚才没被杀手打死现在差点儿被你们害死!哎哟,疼死我了!” 沈樱满脸通红,挣脱梦生跑出门去。连柱这才转过头,对梦生道:“咱也不能白挨这几枪,老汤胖子敢跟咱们玩阴的,咱也得给他长长记性!二师已经集合完毕,就等你下命令了!” 梦生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冷静地说道:“不能意气用事,现在汤胖子肯定严加戒备,强攻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那我们怎么办?白挨这老儿几枪?!”连柱怒气冲冲地说道。 梦生一边向外走一边对连柱说:“现在汤胖子一定很惊慌,怕我们报复,人在慌乱的情况下容易犯错,现在我们只要密切监视他的动向找出他的错误就能一招命中置他于死地!” 连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果然,汤护军见暗杀没有得手,梦生又没有任何举动,不由得慌了神,以为梦生在酝酿更为猛烈的进攻。便命令部队悄悄地放弃死守的那几座县城,合兵一处,领着三万残兵向十堰方向逃窜,妄图与吴佩孚的军队汇合。 梦生得到魏小的报告,马上进行战斗部署,命令冯满林的第一师停止休整,迅速向逃窜的汤部追击,要死死咬住他们的尾巴;命令赵连柱的二师轻装前进,抢在汤军前头占领去十堰的必经之路-黄龙镇,利用黄龙镇前面的堵河进行阻截;命令吴强的第三师及直属炮兵师跟在冯满林的一师后面,如果二师阻截成功,一师又能咬住敌人,便向两侧迂回包抄。 梦生和王潼在大洪县的指挥部里指挥作战,参谋们根据各师的推进速度在地图上不断地更新着标示。梦生吸着烟看着指挥部里进进出出的人,似乎在等待什么。不一会儿,他盼望的人终于出现了,沈樱笑呵呵的站在门口对梦生说:“李军长,能不能就这次战斗情况对你进行采访?” 梦生扔掉烟头,笑着说道:“欢迎!欢迎沈小姐采访,快进来!” 如果一位英雄的胜利没有女人为他欢呼、对他表示敬佩,那这次胜利将是不完美的或是略带遗憾的。梦生盼望的就是沈樱能来这里分享这次英雄的胜利! 梦生对沈樱详细说明了这次追歼战的部署以及现在的战斗情况。得意洋洋地对沈樱说:“这次战斗如果能全歼汤胖子的部队,不仅报了我的杀父之仇,也是第九军易帜以来的第一次重大胜利!有力地支援了湖南战场上与吴佩孚作战的国民军!” 沈樱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注视着地图,忽然说道:“李军长,你的作战计划的确很好,只是有一个漏洞!” 第三十三章 浴血险胜 “什么?有漏洞?你懂什么!”梦生有些不满,女人瞎搀和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参谋都是行家简直是班门弄斧! 沈樱没有理会梦生的责备,指着地图说道:“十堰距黄龙镇只有三十多公里,如果十堰派援兵接应汤军阀那赵连柱师长的二师将腹背受敌,搞不好会被包围。” 梦生和王潼听后都不觉一愣,快步走到地图前察看,一众参谋也忙着分析。梦生疑惑地看着沈樱道:“你说得很对,我们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樱笑道:“你们是当事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梦生立刻跟王潼说:“只有进行补救了,你带着警卫团和军直属部队沿着连柱的行军路线马上赶到黄龙镇,在黄龙镇与十堰之间找有利地形阻击援军,全歼汤胖子后才能撤回!” “是!”王潼答应一声急忙去集合部队。 原本即将获得胜利的喜悦被这个致命的漏洞冲得无影无踪。梦生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将失一令,军破身死。这个疏忽险些酿成大祸!”又起身走到沈樱前,不顾屋里众多的参谋拉起沈樱的手道:“谢谢你的提醒,否则今日便吃定了败仗。” 沈樱脸色微红,抽出手说道:“我也是碰巧看到地图上十堰与黄龙镇相距不远才提醒你的,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梦生道:“等这次打了胜仗,一定好好谢你!” 沈樱的判断很正确,汤胖子的部队被连柱的二师阻截在黄龙镇的堵河口,忙向吴佩孚求援,吴佩孚从十堰派出八千援兵,但被匆忙赶到的王潼迎头截击。 这时,堵河两岸枪炮轰鸣杀声震天,两支部队都杀红了眼。此时正值堵河汛期,只有河上的两座七十米长的铁桥可以通过。为了形成包围圈后能够正面冲锋,连柱没有命令炸桥,要两个机枪连的五十挺机枪全部架在堵河桥头,不间断地射击。 汤护军身后有冯满林的一师、吴强的三师和直属炮兵师在追杀,只有杀过河去才有希望活着到达十堰。所以汤护军的部队不顾一切地想冲过桥去,机枪连的机枪子弹象泼水似的扫过去,转眼桥上就堆满了尸体。汤护军的士兵在河边架起迫击炮轰击机枪阵地,机枪被炸哑了,射击停顿不到一分钟,汤护军的部队就冲到了桥头。连柱只好使用添油战术,人死枪不能停,炸死一人马上补充一人。战斗异常残酷,不到一个小时双方便死伤逾千人。 王潼的阻击部队只有三千人,没来得及修建防御阵地便与十堰的增援部队展开了激战。吴佩孚的部队本与汤胖子并无渊源,猛攻了几次没有得手便丢下几百具尸首返回了十堰。 吴强见冯满林的一师与汤胖子的后卫部队正在激战,便派炮兵炮击汤胖子的核心阵地。自己带着三师从两侧包抄,形成了包围圈后立刻从两翼突击。汤胖子的士兵见已被包围,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而援兵又迟迟未见,已经没有逃到十堰的可能,便纷纷缴械投降。 连柱率军反冲锋,越过堵河大桥与冯满林、吴强会师在黄龙镇。此役,歼灭汤部九千余人,俘虏两万余人,汤护军见大势已去,化装逃跑途中被击毙,而第九军仅伤亡四千余人。连柱用电台呼叫王潼任务完成,不多时王潼也率部赶到黄龙镇。 留下两个团防守黄龙,其余均得胜回师。梦生见部队凯旋,忙吩咐后勤人员安排伤员到森迪的战地医院治疗,部队原地休整,并派人送去香烟、糖果、鸡鸭鱼肉等慰问犒劳。 在庆功宴上,梦生除了称赞弟兄们的勇敢顽强,着力向大家介绍了沈樱。当大家得知因为沈樱的提醒才使战斗取得胜利,对沈樱又是称赞又是钦佩。连柱端了一杯酒走到沈樱跟前说:“沈小姐,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要腹背受敌啦!能不能取得这次胜利也不好说,我代表我们二师的弟兄们敬你一杯!”酒席上的二师军官纷纷站起敬酒。沈樱见推辞不过便与连柱喝了一杯。结果冯满林、吴强、王潼都要与沈樱喝酒,沈樱无法只好一一喝过。宴席还未结束,沈樱已经有些醉了,梦生忙搀住步履不稳的沈樱送她回房,连柱等人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就没有派人送沈樱,由梦生自己送去。 回到房间,酒醉的沈樱勾住梦生的脖子不许他离开,梦生贴在她耳边道:“你先休息,宴席还没结束,我是一军之长,哪能中途退席?宴席一结束我就来找你。” 沈樱醉眼星朦,柔软湿润的嘴唇贴着梦生脸,在他耳边含混地说道:“为了你,我可以,可以什么都,都不顾了!这辈子能遇到你,我就是,就是死,也甘心了!” 梦生轻吻了一下沈樱的脸颊,说:“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我李梦生也不会辜负你!”见沈樱似睡非睡,便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看着沈樱沉沉得睡去了,方才离去。 返回宴席,众人还在等着跟梦生喝酒。连柱见梦生回来就拉着王潼非要罚梦生三杯酒,说梦生带来这么俏生生的美人来谗大家。梦生连喝了三杯,又跟其余部下喝了些酒,走路也是轻飘飘的。连柱喝得醉醺醺,冲着梦生大喊道:“大哥!我们打了大胜仗!又为李都督报了仇,我高兴啊!” 梦生随口应付着,见众人皆已醉了,忙吩咐散了宴席,各自返回驻地休息。自己偷偷溜进沈樱的屋子,见沈樱沉睡,也不忍心打搅,便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没有倦意,倚在床上抽烟,寻思道:这次战斗虽然消灭了汤胖子,但是自己也折损了四千多人,还消耗了许多的作战物资。下一步就要攻打十堰吴佩孚的部队,吴佩孚的部队俱是经过连年征战生存下来的,战斗力比汤胖子的部队不知强上多少倍。如果没有人员物资的补充自己的部队必将难以为继。还是暂且不忙进攻,待把汤胖子的地盘划入自己的范围,扩大了给养地再说不迟。 第二天,梦生便把自己的想法与王潼、冯满林等说了,没料到王潼跟他唱起了反调! 王潼说道:“现在湖南战事吃紧,国民军急需支援,我们一定要在吴佩孚的背后牵制住他。如果等我们休整补充完毕,就会贻误战机!北伐大业恐怕将功亏一篑!” 梦生见王潼反对,便解释道:“九军刚经过战斗,需要休整补充,广东政府又不能给补充给养、军饷。以目前的状况看,九军如要作战还需等两个月的时间。” 王潼有些着急:“两个月?!不行!休整一个星期后马上进攻十堰!” 第三十四章 隐忍止隙 冯满林见两人意见不统一,便劝王潼说:“以咱们现在的状况我也认为不适宜再次发动进攻。吴佩孚的部队比汤胖子的部队不知要强多少倍,一定要准备充足才可行动。” 吴强支持王潼的意见:“其实部队的状况还是很好的!现在我们四个师五万余人,人多势众;又刚取得胜利,是胜利之师,官兵们的士气很高,武器弹药的储备用来打十堰也够用了!” 冯满林道:“现在队伍士气高这不假,但是单凭士气是打不垮十堰的两万多守敌的!再说攻城作战至少要三倍于敌才可进攻,我们只有五万人怕还是不够!” 王潼道:“我们不能墨守成规,炮兵师还是能起到决定作用的,虽然现在炮弹不是很多,但我认为打下十堰不成问题!” 吴强也附和道:“用打大洪县的方法,先炮击防御阵地,然后工兵爆破城墙,这办法可行!” 久未开口的魏小说道:“十堰不比大洪,当地人口密集,地势复杂。十堰的城墙不多,敌军所有防御阵地均设在附近的村镇之中,如用炮击难免会累及无辜平民,可不用重炮轰炸单凭冲锋那又不知要死多少弟兄!” 连柱说道:“我们军人为国家统一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百姓牺牲点也没什么吧!” 冯满林生气地说道:“我们寻求国家统一不就是为了百姓的利益吗!?现在却要伤害他们,又如何取信于百姓?!” 梦生见会上火药味渐浓忙宣布散会:“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都再考虑考虑,回去吧!” 回到自己房间,沈樱进来找他。梦生对她说道:“这些日子采访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沈樱说:“刚把稿件发到了报社,你们的事迹大概五天左右就会见报,写的都是夸赞你们的,如果稿件博得了上海大亨们的同情,他们也许会支援你们军饷,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梦生把沈樱让到椅子上,抚弄着她的头发说道:“你救过我,也救过九军,这次你还要为我们在上海筹措军费,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了。” “你对我好一些,我就满足了。”沈樱把脸贴在梦生的手上轻声说道。 梦生心里一阵激动,动情地说:“我们结婚吧!” 沈樱惊讶的抬起头说道:“结婚?你刚刚参加北伐,大局未定,怎么能儿女情长谈婚论嫁?这岂不让天下人笑你?!” 梦生自知方才失言,明白现在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叹了口气道:“是啊,大局未定,现在军队里就已经出现了不好的苗头。” 沈樱问道:“怎么了?”梦生便把开会时意见不统一的事情告诉了她。 沈樱说道:“这是关系到九军前途的问题,出兵与否你可要慎重。” 梦生疲惫地躺到床上,说道:“现在如果强行进攻十堰,我倒是可以生得其名,死得其所。但要累及弟兄们的性命来成就自己的声名,这事我做不出!” 沈樱坐到梦生身边为他轻揉着脑袋说道:“自古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想想真要这些士兵去送死,心中也不好受。” 梦生说:“王潼是着眼大局,进攻十堰不论成败都可使吴佩孚分神防备身后,对北伐全局有利。我呢,只盯着眼前,不想打没把握的仗。王潼在九军代表着北伐军司令部,他的意见我又不能置若罔闻。” 沈樱笑道:“你这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 梦生也笑道:“我从没想过要成为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只想能拥着美人游遍天下美景,做个自由自在的快乐神仙!” 沈樱调笑道:“你是要雅君陪你游遍天下呢,还是要我陪你呢? 梦生装做色迷迷地样子说道:“两个我都要!”说着把沈樱揽到怀里… 梦生与王潼的意见相左,经过几天的争论依旧没有说服对方。而湖南前线传来消息:吴佩孚节节失利,正被逐步逼出湖南。北伐军总司令部命令第九军火速攻占十堰,形成对吴佩孚的两面夹击之势。 “唉,两面夹击谈何容易,我们即使攻占十堰也无力再去夹击吴佩孚了。”梦生叹着气把北伐军司令部的命令扔到了桌子上。 王潼一听梦生这样说,立时火起:“我看你是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全不顾国家的利益!你与那些军阀又有什么区别?!” 梦生抬眼看了一下王潼慢悠悠地说道:“你怎么总改不了你那忧国忧民的书生气?” 王潼气呼呼地说道:“你也改不了你那无赖的样子!” 其他人见两人争吵都纷纷劝解,冯满林说道:“曹操曾说过‘胜一人难,胜两人易’,你们两个人意见不统一,怎么还能打好仗?!” 梦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既然加入了国民军,那北伐军司令部的命令我们就要服从!我宣布,从现在起,王潼任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第一副军长!代行军长职权,率第九军攻占十堰,全力配合湖南的北伐军!” 王潼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带领军队你去做什么?” 梦生笑着说道:“我给你们做后勤处长!我去把刚占领的几个县理顺清楚,看看能不能再补充些新兵、开拓些财源。有我给你们坐镇后方,你们就勇往直前吧!” 众人见梦生不是说气话,又觉得梦生说得有理就都表示了同意。王潼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火,对梦生说道:“刚才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梦生一摆手,说道:“我们兄弟之间意见不合吵吵闹闹也很正常,谁也不能记在心里!当年你就是因为意见不合离我而去,让我伤心了好长时间,我们再不能发生这样伤感情的事了!”停了一下又接着严肃地说道:“诸位兄弟要听从王副军长的指挥,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若是有违抗军令者,军法从事!” 翌日,梦生携沈樱与警卫团离开大洪,前去接收汤胖子曾经占据的那些县城。王潼与冯满林、连柱等人在大洪临时司令部里制订作战计划,准备进攻吴佩孚盘踞的地盘-十堰。 在路上,沈樱问梦生:“你怎么放弃了指挥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梦生答道:“现在大敌当前,吴强、连柱他们又支持王潼,我不能眼看着军队分裂。家不合,外人欺嘛!” 沈樱笑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梦生笑着反问:“你说呢?!” 【坚持每天更新四千至六千字!】 第三十五章 龙血玄黄 梦生代表着国民革命军,所到之处皆是万人空巷、百姓夹道欢迎。有几座县城曾是父亲的地盘,后被汤胖子占领并疯狂掠夺,百姓早已怨声载道,现在梦生一来仿佛天降救星一样。梦生见形势不错就打出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的旗号征收税费、设置征兵站。 魏小专门为梦生设置了一个情报小组传递前线的动态。梦生通过这个小组了解王潼的部署安排,暗中为九军操着心。 王潼经过了七、八天的战前准备,事先分析了敌我状态,并且特别注意了敌人援兵的情况,认为十堰最近的援兵是距离二百多公里的襄樊,襄樊是吴佩孚的后方屯兵站和补给站,那里曾经驻扎着他的两个军,但因为湖南战事吃紧便调走了一部分,现在有三个师近四万人,是镇守吴佩孚后院的卫戍部队。十堰的战斗一旦打响,襄樊必出兵援救,但最快也要三天到达,也就是说,要在三天内拿下十堰。 于是王潼命冯满林的一师正面进攻十堰;连柱的二师和吴强的三师从两侧进攻。炮兵师分成三部分分别协助这三个师,王潼自己带领军直属部队做预备队。 进攻十堰的战斗打响了,经过一天的残酷战斗终于扫清了十堰的外围防御阵地,把守军压缩在城中心区域不足五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守军依靠城中密集建筑群与九军打起了巷战。九军因为不熟悉地形加之没有进行巷战的经验,伤亡惨重,有几个团因伤亡过大失去战斗力而撤出了战斗。 梦生读着情报小组送来的简报,不禁皱起眉头。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只是清除外围的战斗九军便已经伤亡两万余人,剩下的除了炮兵也只有将近两万人,而这两万人竟包围着八千人的残敌打巷战!从襄樊赶来增援的两个师援军明天也就到了,到时候九军就会有灭顶之灾! 梦生痛苦的闭上眼睛,脑中都是士兵们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不!第九军绝不能覆灭!”想到这,梦生睁开眼睛,大声叫道:“卫兵!传我命令!集合所有部队!” 又吩咐人把沈樱找来,一会儿,沈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干什么呢?累成这样子?”梦生问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樱欢快地说道“刚收到报社的电报,我写的那篇报道发表了,反应很不错!有几个上海名流提议给你们捐款,据说已经捐了一万银元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代表第九军谢谢你!”梦生说完站起身,装模作样地给沈樱敬了个礼,又把沈樱拉到怀里说:“我代表我自己也谢谢你。”说完亲了沈樱一下。 沈樱挣脱开,说道:“你成心占人家的便宜!你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我要马上出发去助王潼一臂之力,否则九军会有危险!你留在这里!”梦生边说边穿上军装。 沈樱走过去为梦生系上扣子“你要小心些,为了我你也要平安回来!” “知道了!”梦生抱了一下沈樱便出去集合队伍。 梦生现在可用的兵力只有一个警卫团和原先在县城留守的少量部队,于是便把留守部队编入警卫团,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人,而且缺乏重武器。而新征召的士兵还没经过训练,梦生也不忍让他们送死。“没办法,只能拼一拼了!”梦生自语道。 梦生命令部队马上跑步到汉水渡口,把河面上的客运、货运小火轮全部征用,共征用了十艘。随即坐上小火轮经过一夜的航行,顺汉水入汉江,越过十堰到达丹江口,在丹江口下船。而吴佩孚的增援部队已经距丹江口只有几公里了,梦生马上带领部队在公路两侧构筑简易工事。 天色已微明,工事还未完成,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警卫团匆忙应战,打退了一次试探性进攻。李梦生见敌人暂时没有发动进攻,知道是在等后面大部队。便利用这个空隙把警卫团分做三部分,每隔一公里布置一道防线,组成梯次阵型,自己率领一千人防守最后一道防线。 这条路是去十堰最近的路,如果绕过梦生的阻击阵地那要多将近一天的路程。十堰的守军也眼看快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敌人对打通这条路投下了全部赌注。敌人的进攻开始了,迫击炮密集的轰炸着,在阵地前掀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烟尘,偶尔见到一股红色烟尘那是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士兵。凶猛的炮击过后,三百多敌人冲了上来,守卫第一道防线的士兵抖落满身的泥土向敌人猛烈地开火。 一次又一次地冲锋,一次又一次地被击退。敌人杀红了眼,命令一边炮击一边冲锋。第一道防线的千余士兵没有一个人能够撤下来,与冲上阵地的敌人在炮击中同归于尽。稍事休整,敌人故技重施炮击着冲向第二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坚持了近两个小时也终于支撑不住,向后退去。敌人占领了第二道防线刚要再做短暂休整,梦生指挥警卫团最后的千余人进行了反冲锋。敌人猝不及防,被打乱了阵脚,纷纷向后退去。梦生身先士卒,端着一只冲锋枪冲在最前面,一直把敌人赶出第一道防线。这次反冲锋赢得了主动,收复了丢失的阵地。 敌人不甘心失败,又疯狂地伴随炮击冲了上来,梦生见状,命令部队暂时后撤,躲过炮击,待敌人冲上阵地,炮击也停止了,便马上命令反冲锋。如此往复几次,双方损失巨大。敌人停止了进攻,梦生身边的士兵也只剩下一百多人。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梦生和警卫团已在这里坚守了整整一个白天。阵地上叠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偶尔有垂死的伤兵发出一两声**。梦生和幸存的士兵疲惫地躺在死尸旁,呼呼地喘着粗气,手指因为长时间扣动扳机已经不能伸直,身上的肌肉突突跳个不停。 梦生苦笑着整理了一下军服,不想死的样子太难看。这时,在敌军前沿侦察的士兵回来报告,敌人已经撤走了!梦生听到消息一骨碌爬起来,让士兵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用嘶哑的嗓音兴奋地喊道:“弟兄们!我们胜利!”说完又躺倒在地。 敌军撤走,说明十堰的守军已经被歼灭了!幸存的士兵们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也走不动了。夜深时分,王潼亲率部队前来接应。见到满地的尸体和已经伴着尸体睡着的士兵们不禁泪流满面,吩咐部下用担架把活着人轻轻抬走,不要吵醒他们。 此役,三天内第九军占领了十堰及周边区域大片土地,消灭十堰守军两万余人,消灭增援的敌军五千余人,动摇了湖南战场上吴佩孚的军心,迫使他抽兵保护自己的后方,促使吴佩孚部在湖南全线溃退。而第九军损失了三万余人,无力再战,只能固守十堰。 第三十六章 君义臣忠 一九二六年十月中旬,北伐军在湖南、湖北两地歼灭了吴佩孚的主力部队,吴佩孚率残部逃往四川。冯玉祥从陕北誓师北伐很快夺取了陕西全境,至此陕西、湖北、湖南的北伐军占领区连成一片。 十一月,北伐军向江西军阀孙传芳部发起了进攻,李梦生的第九军奉命派出三个师四万余人参加战斗。第九军经过三个月的休整补充,已达到六万余人,逐渐恢复了元气,遂派冯满林、连柱率领一师、二师及直属炮兵师参加北伐。 十二月,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在南昌接见了李梦生,夸赞他为中国军人之楷模,民众之救星。并授予李梦生中将军衔,命其驻守十堰辖制已归附其下的各县城。 第九军分兵北伐后,梦生思忖出征的三个师肯定会损失巨大,便忙于在十堰训练新兵、督促兵工厂生产,抓紧时间补充实力。沈樱回上海为第九军领取捐款已经走了十天,梦生、王潼每天里为军费开支发愁。现在虽然征收税费的县城增多了但支持大规模的作战也只是勉强度日。新兵的军饷已经有三个月未发了,新兵中偷盗、抢劫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梦生只好派王潼去各个新兵连做工作,督促军官管好自己的兵。 一天,梦生和王潼在作战室里正商量着如何制止军中不良风气的蔓延,卫兵进来报告,镇平县县长求见。自梦生率镇平军加入国民军后,便把各县的县长换做了当地人,不再派军人掌管县城,只在每座县城驻扎一支小规模的卫戍部队。现在镇平县的县长是当地商户推举的本地豪绅。 县长进来,梦生与王潼连忙让座。县长坐下后唉声叹气道:“李军长,防守镇平兵工厂的陈团长惹了大祸了!” 梦生忙问道:“陈团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县长道:“陈团长在镇平开了家妓院,前些天买了些姑娘做**,有一个姑娘宁死不从,惹恼了陈团长,被陈团长一拳给打死了!” 王潼一股怒火直冲胸膛,吼道:“他竟敢开妓院?!还逼死了人?!他好大的胆子!” 梦生也阴沉下脸问道:“然后呢?后来怎么样?” 县长接着说:“这姑娘本是讨饭的,家人都已饿死了,在镇平无亲无故,本来死就死了,偷偷埋了就算了,可是事情不机密,被镇平百姓知道了,百姓围着县府的大门非要陈团长领受军法!这事情已经闹两天,我怕再惹恼了陈团长会出大事,就忙向您报告来了。” 梦生对县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处理!” 待县长走后,梦生问王潼:“你说,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潼道:“如果情况属实,陈团长违反军规擅自在外开设妓院,又逼良为娼、伤人至死,理当枪决示众!” 梦生沉吟半晌道:“这个陈团长是以前镇平治安团的,跟了我挺长时间,在夺取清洪、沿河各县的战斗中表现的很勇敢,在攻打两和县的时候负了伤,在丹江口阻击战中他是警卫团里的一个连长,在那次战斗中又负了重伤。伤好以后我派他去了镇平做团长。他是个好军人,做出这种事情虽然不应该,但我们要给他一条生路!” 王潼说:“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也不能只听县长的一面之词,我们去当地看看吧!” “对!我们去看看,看看陈团长究竟长了几个脑袋!”梦生道。 梦生和王潼匆忙赶到镇平,见县府四周围着上千百姓,县府的大门紧闭着,百姓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有人在县府门口堆上木柴准备要火烧县府。梦生、王潼正要制止,忽然不远处传来了枪声。陈团长,也就是当年治安团里玩色子的络腮胡子,带着上百名士兵跑了过来,陈团长没注意到梦生等人,挥舞着手枪向人群喝道:“谁敢放火烧县府就马上枪毙谁!”说着又向空中开了两枪。人群被枪声惊呆了,但转瞬又爆发起来,几个带头的人喊着‘严惩杀人凶手!清除军中败类!”领着百姓冲向陈团长。陈团长见人群要冲过来,命令部队准备射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潼大声喊道:“都停下!陈团长,把枪放下!” 陈团长见副军长来了,忙跑过来敬礼,又看到旁边的李军长正满脸煞气地盯着他,不禁心中有些发毛。梦生走到人群前,对百姓说道:“我是第九军的军长李梦生!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的,请诸位父老乡亲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按军规严惩凶手!请大家先回去吧!”梦生随即命令警卫员把陈团长捆起来带走。 人群中有很多人认识李梦生,知道是他赶走了欺压在他们头上的郑南城,对镇平县的百姓不错,给大家免过苛捐杂税,处理事情也很公正,以前还兼任过镇平的县长,几个领头的便说道:“既然李军长来了,杀人凶手就一定能受军法处置!我们相信李军长!”说着便让百姓散去了。 回到十堰,梦生和王潼审讯陈团长,梦生道:“私自在外经商,又开的是妓院,已经是两次违反军规了,竟然还杀了人,你说你该不该枪毙?!” 陈团长道:“我开设妓院这不假,可那是我们团为了筹措军饷才想出来的下策,别的买卖咱不会干,只有干这个了。别的团三个月没发饷,士兵们都骂爹日娘的怨气大,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仗吗?自从我们团开了妓院,弟兄们口袋里有饷,训练时干劲也足,干什么都精神百倍。开妓院挣得钱全交到了团文书那里保管,一块大洋也没进我自己的口袋,不信你们就去查!” 王潼喝道:“这就是你开妓院的理由?!那你打死的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她也影响你们士气了?” 陈团长低下头,喃喃道:“她耍闹着不接客,我想吓唬吓唬她,就打了她一拳,可没想到这一拳就要了她的命!李军长、王副军长,我真的只打了一拳!真的没想要打死她!”说到这里,陈团长已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你刚才还想对那些百姓开枪,那些是你的衣食父母!知不知道!”梦生恨声喝问。 陈团长哽咽道:“当时我是吓傻了,怕他们冲过来会打死我,一时昏了头。” “押下去!”王潼道。 王潼和梦生在处理陈团长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王潼认为此人罪大恶极不仅打死了人而且还要向手无寸铁的百姓开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梦生却认为,人都已经死了,再杀他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此人曾为自己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做出过很大的贡献,加之作战勇敢顽强,精通战术,不如把他派到前线去,将功赎罪。王潼却说梦生做事不讲原则,结果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卫兵来报告,被羁押的陈团长昨天晚上逃跑了! 梦生命令马上去追,王潼摆手制止了,对梦生说:“你在我面前演什么戏!?如果不是你故意放他,在戒备森严的司令部里他插翅也难飞!” 梦生挠挠头,狡辩道:“我怎么能放他呢?我看他肯定是宁可战死疆场也不愿这么窝窝囊囊的被枪毙,所以才跑了!” “你呀!你怎么总是妇人心肠呢?!”王潼生气而又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也知道义不生财,善不领兵的道理,可要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枪毙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我做不出来!”梦生又自言自语道:“多亏你小子逃跑了,要不副军长一定枪毙你!” 果然,陈团长拿着梦生的亲笔信找到了正在北伐的第九军所部,投奔到连柱的二师,连柱见信二话没说让他做了军中的一个连长,在随后攻打镇江的战斗中陈团长表现得异常勇猛,在率领部队冲锋时不幸中弹身亡。 第三十七章 风云突变 一九二七年三月,北伐军相继攻占上海、南京及浙江全省,赶跑了军阀孙传芳。至此,长江下游地区全部由北伐军占领,战事暂告一段落。 冯满林、连柱奉命率部返回原驻地休整,梦生、王潼等人在十堰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北伐英雄凯旋归来。梦生看到满面征尘一脸疲惫的冯满林和连柱不由得心中一酸,冯满林却歉疚地对他说:“军长!对不起你啊!带出去四万弟兄如今只回来一万多,我,我,我心里不好受啊!” 梦生见冯满林和连柱俱是悲痛的神色,连忙宽慰道:“那些将士是为国捐躯!为国家、为民主自由奋斗,战死疆场也是他们最高的荣誉。” 连柱说道:“大哥!我们在外作战没有给你和第九军丢脸!” 梦生握住他们的手连声说:“好,好,好!”随后,把归来的士兵安排在城里住下,冯满林、连柱请司令部休息。 晚上,在欢迎宴会上,北伐军司令部的代表宣读了嘉奖令,又把蒋介石亲手为第九军书写的‘中流砥柱,北伐中坚’赠送给李梦生。 宴会结束后,梦生、王潼和吴强把冯满林、连柱请到作战室喝茶聊天。冯满林和连柱把这几个月的战斗经历讲给他们听,众人闻听将士不顾牺牲奋勇向前的精神都默默垂泪,王潼站起身道:“让我们对牺牲的将士们致敬吧!”众人全部站起肃立默哀。 回到十堰后,一师、二师补充了大量的新兵,第九军也重新焕发了生机。冯满林、连柱被南京国民政府授予少将军衔。武汉政府也不甘人后,宣布授予梦生上将军衔,被梦生坚辞拒绝,梦生回电道:本人只接受南京政府委任,拒绝其他非法政府的任命。南京政府来电表示称赞。梦生趁机致电南京政府请求扩大军队规模,南京政府批复:可再增两个师。第九军旋即扩大到六个师,十万人,改称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 沈樱在上海筹措军饷已有两批二十万银元到帐,梦生利用这笔钱在苏联购买了二百辆卡车,配备给炮兵部队,使炮兵的机动能力大大提高,第九集团军的整体实力有了很大提升。但是沈樱在上海给梦生发来电报:北伐结束,捐款无法筹措,最后一笔捐款清点后将携款而回。梦生复电,盼归。 这天,梦生和王潼正在商量组建特别行动队的事情,卫兵报告说有一位小姐来找王副军长。梦生疑惑的看着王潼,王潼却已经猜到是谁,忙吩咐卫兵赶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走进一个富家小姐打扮的女子,梦生一见便叫道:“江涵秋?对!你是江涵秋!” 王潼笑道:“梦生记性很不好,但是对漂亮女人总是过目不忘!” 江涵秋冲梦生礼貌地点头微笑,说道:“那天在车站匆匆分别,想不到李军长还记得我。” 梦生笑道:“怎么能忘呢!你是忧国忧民的女中豪杰嘛!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你到这里有何贵干啊?给我的士兵讲一讲你的那套大道理?那我们可是非常欢迎的!” 江涵秋含笑道:“我来这里是找我的丈夫王潼的。” “什么?你的丈夫?王潼!?”梦生惊讶地叫道。 王潼笑着对梦生解释道:“是啊!我在黄埔军校毕业后分配到独立团当作战参谋,没想到涵秋也在独立团,呵呵,真是有缘啊!” 梦生笑道:“那天在火车上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聊得也太欢实了!简直就是若无旁人,没想到现在真勾搭到一起了!” 王潼笑骂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在独立团我是参谋,她是机要员,接触机会多,后来我们就恋爱、结婚了!” 梦生不满地说道:“你来这里也有半年多了!怎么也没听你说起过?” 王潼笑道:“我是怕你妒嫉,你还没娶上媳妇,我做兄弟的先娶了,你岂不是很栽面子?!” 梦生道:“你小子!连喜酒也没喝着,今天晚上你要请我喝酒!就算补那顿喜酒了!” 王潼道:“好,好,晚上叫着连柱他们一起去喝酒,我请客!” 梦生知趣地说道:“你们夫妻多日不见,先回去休息吧!” 当晚,王潼夫妇请李梦生、冯满林、连柱、吴强、魏小等人到饭店吃饭。大家都把这酒席当成了婚宴,纷纷起哄灌了王潼好几杯酒,连柱也没放过江涵秋,强要她也喝了一杯。 王潼有些醉意,对众人说道:“我与梦生、连柱是从小长大的,亲如手足!冯大哥、吴强、魏小,你们是我在军中结识的,袍泽之谊山高水长!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原谅我!” 梦生笑骂道:“你他妈怎么说得好像要分别似的?来,来!我提议为了咱们以后能风雨同舟共创事业干一杯!” 王潼看着梦生欲言又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了几天,李梦生突然接到南京政府的密电,电令他立即拘捕**份子王潼,如发现已被通缉的**份子江涵秋也一并拘捕。电报中还讲明,这是蒋主席亲自下的命令,拘捕这对**夫妻后立即处决或押赴南京。 梦生看着这份电报惊呆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动弹。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两个有着相似追求的政党刚刚还携手北伐,革命尚未成功便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一出手便是置于死地的辣手,看来政治猛于虎啊!想罢,命人去把王潼找来。 王潼一进屋,梦生便把密电递给了他,王潼看完轻笑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梦生坚决地说道:“我不会按照密电上的命令做的,你就留在这里,我看看谁敢来动你!” 王潼道:“涵秋来这里就是来告诉我国民党已经对我们下手了,要我赶快转移。” 梦生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跑?” 王潼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抓我的。” 梦生说:“你这么信任我,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有我和我的第九集团军在这里,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王潼为梦生考虑,说道:“如果我留在这里,形势对你非常不利,蒋介石就有借口把你吃掉!不能因为我个人累及弟兄跟着送死。” 梦生不满道:“你又能去哪里?全国各地都在抓你们,我怎么能眼看着你走投无路,那与把你交给南京不是一样嘛?!” 王潼道:“我至今还没走的原因是我要在你这里带走一些人,我们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枪杆子。我知道你对哪个政党、哪个主义都没有兴趣,如果要你加入我们也是强人所难,我们既然是兄弟,我也不会那么做,所以我只带走一部分人。” 梦生沉吟片刻,说道:“好!你要带走哪个师?” 王潼道:“我在这里半年多,发展了一些党员和积极分子,我只把他们带走就可以了。大概有四百多人吧!” 梦生道:“事不宜迟!我今天收到的电报如果迟迟不做出答复会引起南京方面的猜疑,你马上去召集你的人,让他们全副武装,能拿多少武器就拿多少!” 王潼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握着梦生的手,深吸一口气,哽咽地说道:“大哥!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深情厚谊!” 梦生伤感地说道:“兄弟之间不能有难同当,我这个做哥哥的心中惭愧!事已至此,我也不说什么虚情地话了,你多保重吧!有什么困难再回来找我!” 翌日,梦生给南京政府回电:缉拿**分子王潼时遭遇抵抗,王潼率亲信突围后逃窜,下落不明。 【用您的鲜花支持我吧!】 第三十八章 再战上海 王潼的离去使梦生感到沮丧和愤怒,但又无能为力。南京政府倒没有追究什么,只是严令彻底清查异党分子防止再发生类似事情。梦生懒得再理他们,每日里喝酒看戏,倒也自在。 这天忽然接到沈樱从上海发来的电报:钱款被冻结,正交涉中,暂时不能回去。 梦生看完电报勃然大怒,上海早已被北伐军占领,竟有人敢冻结北伐军的捐款!于是命令魏小通过上海情报站查清真相。 过了几天,魏小报告:最后一笔捐款共十五万银元,存在上海的麦加利银行,沈樱准备汇往武汉的时候被杜月笙的手下强索五万圆‘出埠费’,事情尚在争执中。 梦生问道:“这杜月笙是什么人?” 魏小道:“此人是上海青帮新近窜红的龙头。” 梦生道:“这等地痞流氓怎么有这么大胆子,敢向北伐军要钱?!” 魏小低声道:“据说与南京的蒋主席颇有渊源。蒋主席当年在上海的时候结识此人,这次北伐军占领上海青帮出力不少,恃功自大,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梦生怒道:“我倒要看看此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我亲自到上海走一趟,去会会这个流氓头子!” 魏小劝道:“还是让上海情报站先做做工作吧!您这一走,九集团军怎么办?” 梦生道:“我正闲得厌烦呢!去上海就算是散散心吧!” 魏小道:“如果您非要去就多带些卫士。” 梦生笑道:“我又不是去上海打仗,带那么多人做什么?我只带连柱就行了,上次咱俩去上海没带这小子,他现在还埋怨我呢!” 魏小寻思以梦生和连柱的身手即使遇到什么危险也应该有能力脱险,于是说道:“那可要注意安全!我吩咐上海的情报站负责保护!” 梦生点头道:“也好,你先让他们安排一下住宿的地方吧。” 魏小道:“军长,前些日子上海情报站的‘大成报社’和‘通达商社’生意十分红火,竟然还略有盈余,他们请示我这笔钱该怎么处理,我就私自做主在上海为您买了一套别墅,以后去上海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 “哦?这笔钱本是在你的职权范围内,怎么使用你自己可以决定,但是我提醒你,这两处生意是搞情报的,不是经商的!不要本末倒置!”梦生严厉地说道。 魏小惶恐地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明白!” 打发走魏小,梦生把连柱找到了办公室,连柱问道:“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梦生道:“看你这些日子闲得直撞墙,我带你出去转转,开开荤!” 连柱一听,来了兴致:“去哪?去上海?上次你就没带我去,你自己倒是划拉一个沈小姐回来了,也不惦记着弟兄们!这事我得恨你一辈子!北伐的时候进攻上海也没让我们参加,到现在我还没去过上海呢!” 梦生笑道:“那好,我们就去上海!省得你总唠叨!” 过了几天,诸事安排妥当,两人带了几名卫士启程去上海。路上梦生叮嘱连柱,到上海以后千万不要见露大腿的女人就以为是**,问清楚了再往上扑,没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或是哪个将军的小妾。 连柱不满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土包子?!镇江、武汉、南京那些大地方我都见识过了,有经验!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到了上海,情报站派人来接站,直接把梦生送到了新购买的别墅里,别墅里的佣人、厨师、花匠齐全,还派了四个人在别墅外围警戒。当天梦生没有急着找沈樱,而是带着连柱去了几家夜总会,最后给连柱找了一个日本舞女、一个俄罗斯舞女,把连柱乐得摸摸这个掐掐那个,又到香格里拉酒店为连柱他们开了一间房,让他在里面跟两个舞女尽兴,派两名卫士守候在门外,梦生自己回到别墅。 第二天中午时分连柱才回来。梦生调侃道:“怎么样?见识到上海的厉害了吧?!” 连柱忿忿道:“他妈的!这两个娘们!那日本娘们一动不动,也不**,像奸尸似的!人高马大的俄国娘们倒好,象要吃了我!我都快被她给玩死了!被她折腾的还以为她要给我钱呢!” 梦生道:“这叫各有千秋!好了,你也玩够了,今天咱们办正事吧!” 连柱问:“什么事?” 梦生便把捐款被冻结的事情告诉了连柱。连柱一听也火冒三丈,立刻就要找杜月笙算账。梦生拦住他说:“我已经吩咐人去找沈小姐了,等她来了听听她的意见再说吧!” 连柱这才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沈樱便来了,跑着进来直扑向梦生,一下子抱住他,说道:“想死我了!你怎么不早些来?” 连柱怕梦生尴尬连忙仰头看着天花板,梦生也抱住沈樱,直找她的嘴吻去…吻了将近五分钟,连柱忍无可忍,假装咳嗽一声,梦生和沈樱这才分开。 梦生不满地说道:“你昨晚着凉了?咳嗽什么?!”沈樱忙跟连柱打招呼。 连柱一脸坏笑道:“要不我先回避一下?等你们亲热够了再说?” 沈樱笑道:“你嫉妒了?”说着又抱着梦生闭上眼睛做出要接吻的样子。 连柱忙说道:“好,好,好!我算怕你们了!快说说那笔钱的事儿吧!” 沈樱和梦生这才停下了嬉闹,梦生吩咐佣人倒茶,让沈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沈樱将那笔捐款存入英国人开办的麦加利银行,准备汇到武汉的麦加利分号。不知这消息怎么让杜月笙手下‘忠义堂’的堂主马三眼知道了。这‘忠义堂’本是靠收取商号的保护费生存,见有巨款要出上海,便欺负沈樱是一弱女子,第九军又远在陕南,便打起了这笔捐款的主意,派流氓去银行捣乱生事,迫使银行冻结钱款,又告诉沈樱,不拿五万‘出埠费’就别想动这笔钱。沈樱托关系找到杜月笙,请他出面取款,可没想到杜月笙竟然说既是为北伐军捐的款项,北伐结束就不应该再用这笔钱,应该把钱留在上海。沈樱没有办法只好通知了梦生。 连柱听完原委,愤怒地骂道:“上海都已被我们占领了,竟还敢欺负老子!娘的!干掉这些王八蛋!” 沈樱劝道:“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虽说上海已被北伐军占领,但只是赶跑了中国的军阀,蒋主席仍然承认各国租界的地位,‘忠义堂’就设在英租界里,不能莽撞!” 梦生也很气愤,说道:“可是这笔钱我一定要带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连柱说道:“我们堂堂第九集团军还怕这些地痞流氓!?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沈樱道:“杜月笙在北伐军攻占上海的时候积极配合,深得蒋主席赏识。他现在是南京政府陆海空总司令部顾问,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和行政院参议,与南京政府交情很深,所以他在上海才有恃无恐。” 梦生一听杜月笙是狗仗人势,越发愤怒:“我不管他有什么靠山!得罪第九军就是得罪了阎王老子!不把这笔钱完整地带回十堰,第九军以后就别在中国地界上混了!都他妈解散了回家养孩子去!” 第三十九章 先礼后兵 沈樱劝道:“上海不比内地,有枪有兵就能大声说话。这里的租界就相当于外国的领土,你在别人国家闹事,还要把第九军牵扯进来,人家就会找政府交涉,搞不好引起国际争端。你在上海就要按照上海的情况来办,别意气用事!” 梦生强压怒火,细细一想,也对!强龙不压地头蛇,便说道:“好吧!先按上海的规矩办!” 晚上,三人吃过饭,连柱又去夜总会转悠,梦生和沈樱留在别墅,二人许久没见,自然是激情如火、百般缠绵。 第二天,梦生写了帖子与连柱去拜访杜月笙。到了法租界的杜公馆门前,把帖子递给门房,门房让他稍等,这一‘稍等’便是半个小时,门房回话来说道:“今天是杜老板斋戒的日子,恕不会客,请李军长明天再来吧!” 连柱听得火起,抓着门房的衣领骂道:“我看姓杜的是给脸不要脸!非让我们把他这狗窝拆了他才肯见我们!?” 门房毫不惊慌,只是大喊:“来人呐!有人闹事!” 从门里忽地涌出十几名大汉,手持利斧把梦生、连柱围在中间。 梦生拉住正要动手的连柱,和颜悦色地对门房说道:“烦请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国民革命军第九军军长李梦生为了被扣捐款的事情来找他。” 门房忿忿地说:“敢在杜公馆门前闹事?!你有几个脑袋?!杜老板说不见客就不见客!”说着就往门里走,被梦生一把拉住,往他手里塞了几块大洋:“就请再去通报一声,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门房把大洋放进兜里,很不情愿地说:“那我就再去说一声,你们等着吧!”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门房出来说道:“杜老板说他手下的弟兄也要吃饭,上海这地方就是谁能抢着食谁就吃!十五万大洋对李军长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再说这钱也是白来的,权当送给弟兄的见面礼吧!请李军长回去吧!”说完跟那十几名大汉进门把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连柱气得拔出了手枪就要冲上去,被梦生一把拉住,这时走过来两个巡捕,梦生忙把连柱的枪按下。 回到别墅,连柱道:“大哥!你真的就咽下这口气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地痞流氓!你堂堂的第九军军长!难道还真怕了他?!” 梦生冷笑一声,说道:“我们不是要按照上海的规矩办事吗!杜月笙不是说‘谁能抢到食谁就吃’嘛!?好啊!他抢我们的食儿我们也抢他的食儿!” 连柱转过了脑筋:“对!咱黑吃黑!咱们身后十万弟兄做后盾怕他个鸟!” “沈樱说得对,在租界行动要谨慎,做事要低调些,不能直接动用军队,否则外国人会干涉,也就是因为这些他杜月笙才不把我们这些军人放在眼里。”梦生点着一根烟,接着说道:“上次来上海的时候被小日本暗算,回去我就琢磨,咱们应该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专门用来对付这些龌龊卑鄙的对手,就象你说的‘黑吃黑’。人员我和王潼都已经物色好了,从第九军里挑选了一百名有头脑、会武功的士兵,可惜王潼一走,这事便耽搁下来了。你马上派人给司令部发报,让冯满林把这一百人调到上海来,让上海的流氓们见识见识第九军的厉害!” 连柱会意,便去情报处发报。 在等候特别行动队的时间里,梦生吩咐上海情报站集中力量打探杜月笙的生意范围和生意往来情况。自己和连柱去找马三眼,要趟趟上海青帮这水沟到底有多深。 马三眼的‘忠义堂’堂口在英租界里,梦生和连柱带着两个卫士稍加打听,便得知所在,直奔‘忠义堂’。一进门,就把拦住他们想要问话的几个喽罗打翻在地,梦生知道如果老老实实地等着去通报,八成见不到马三眼,所以一上来就直接来横的。 果然,马三眼正在屋里抽大烟,听说有人来‘忠义堂’闹事,不由分说抄起斧子就跑了出去。 堂口里有十几个打手围着梦生他们,谁也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敢砸杜老板兄弟的堂口,搞不清来历就都没敢动手。梦生也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抽烟。马三眼进来咋咋呼呼地喝道:“谁他妈活腻了?!” 梦生瞄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马三眼?” 马三眼的打手呵斥道:“这是马三爷!” 梦生笑道:“听说你马三眼外号的来历挺吓人,别人看你一眼,你就砍他一条腿;看你两眼,就剜他双眼;看你三眼,就要他性命。有这回事吗?” 马三眼虽是一个野蛮凶悍的流氓,但多年的争斗也长了些心眼,见梦生神情自若,仿佛在与他闲聊,怕是有什么仗恃。于是问道:“这位朋友是什么人?来‘忠义堂’有何见教?” 梦生道:“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说完脸色一变,突然起身踹倒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打手,连柱和那两名卫士也扑向其他的打手。这些流氓哪里抵得过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转瞬便都被放倒。 马三眼犯了浑劲,挥着斧头冲向梦生,被腾出手来的两名卫士打倒在地。梦生踩着马三眼的胸口附下身子对他说:“你记着,以后别叫马三眼,马王爷才是三只眼,你,不配!”说完一拳击到马三眼的眼眶上,马三眼哀叫一声昏了过去。 梦生见目的达到,不慌不忙地离开了英租界,回到了位于公共租界的别墅。 梦生躺在沙发上向连柱问道:“今天打得痛快吗?气儿消了吗?” 连柱嘲笑道:“狗日的上海青帮也没什么厉害,他们只是仗着人多,没真本事!特别行动队多余来了,咱们几个就能对付!” 梦生道:“你别小看了青帮,为什么人人都害怕青帮?不是他们依仗人多,因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无赖之辈,谁要被他们纠缠上,不是你打死他就是他打死你,你好端端一条命换他们一条贱命值得吗?所以人们都不去招惹他们,躲着他们,宁可给他们点儿钱也省得找麻烦。” 说话间,门房进来禀报:“英国巡捕和公共租界的巡捕前来公干。” 梦生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十余个华人巡捕在两个外国警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一个外国警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 梦生躺在沙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连柱说道:“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的,这是我们李军长!” 两个外国警察大概见多了这样的军阀政客,只对梦生稍稍点了下头,其中一个说道:“哦!是李军长,请问你们刚才是否去过英租界里的‘忠义堂’?” 梦生不耐烦地阖上了眼睛,似是不屑回答。连柱道:“我们堂堂第九军的军长去那里干什么?!还怕辱没了身份!” 外国巡捕见他们否认,也无可奈何,说道:“希望李军长能够遵守租界的法律,不要在租界区搞事!” 梦生闭着眼睛,微启嘴唇吐出两个字:“送客!” 外国警察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第四十章 隔岸观火 傍晚,沈樱来找梦生,问梦生:“你们去‘忠义堂’闹事了?” 梦生承认道:“是的!不出这口恶气心里难受!” 沈樱说:“已经见报,整个上海都轰动了!青帮正在调查你的背景,你以后出门要小心了,这帮地痞流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梦生宽慰她说:“没什么的!别担心,地痞流氓的把戏在我看都是小儿科!” 连柱进来对梦生说:“刚接到情报,现在日本人得知你已到上海,正准备暗中对付你呢!” 梦生笑道:“都赶到一起了,好!那就一起解决吧!” 沈樱埋怨道:“日本人为什么要对付你呢?武馆爆炸案果然是你们做的!你还瞒着我!” 梦生道:“我是怕你为我担心!” 沈樱道:“你的处境现在很危险,青帮和日本人都不是好惹的,你还是回去吧,我留下来处理捐款的事情。” 梦生不在乎地说道:“既然来了,不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怎么行?!” 梦生沉吟片刻,又对连柱说:“他们要在暗中对付我们,但是我们不能以暗对暗,那样容易吃哑巴亏。你去做一块牌匾,写上‘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驻沪办事处’,我要跟他们玩明的!” 当天,梦生和连柱去拜访淞沪卫戍区白司令。白司令颇为欣赏梦生年轻有为,谈话十分投机。梦生把设立办事处的事情通报了白司令,白司令当即同意,并安排一个排的士兵去负责警卫。中午设家宴留梦生与连柱两人吃饭,饭后送两人回到别墅。第二天,沈樱通过报社发出报道‘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在沪设立办事处’。挂牌当天,梦生邀请白司令和一些上海名流参加挂牌仪式,并每人送了一份大礼。 一切安排妥当,梦生与沈樱商量,要沈樱辞掉报社的工作,做办事处主任。沈樱很犹豫,说考虑一下。 李梦生已经把自己彻底暴露在明处,因为办事处门口有卫戍区的士兵把守,青帮和日本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派了两名巡捕在门外监视。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已到来,梦生安排他们在别墅里住下,虽说稍显拥挤,但为了能迅速应付情况也只好这样了。 梦生根据情报处提供的消息,得知杜月笙的‘三鑫公司’在法租界垄断鸦片生意,过几天将有一批鸦片到埠,便打起了这批货的主意,命令情报员密切监视这批货的动向。 鸦片到埠时,三鑫公司的小头目正忙着指挥卸货,忽然从远处开来几辆轿车,用大灯明晃晃地照着他们。车到跟前停下,从几辆车里钻出十余名大汉。为首的一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日本话,然后一挥手,那十余名大汉一拥而上把三鑫公司十来个愣神儿的打手打翻在地。那小头目忙从怀中掏出手枪,为首的日本人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柄日本武士刀向小头目斩去,小头目持枪的手顿时被斩落在地,疼得他晕了过去。等他悠悠醒来见满地的打手还在**,货物已经不见了踪影,忙捂着断手跑去报告。 杜月笙闻听日本人抢走了那批鸦片有些不相信,自己与日本人并无仇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动起手来呢?便把那个小头目叫来盘问,小头目一口咬定是日本人干的,虽然不能确定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日语,但他们坐的汽车有日本领事馆和日租界区的标记。杜月笙将信将疑,派人找了个与日本人有些交情的社会名流去日本领事馆打探消息。 那人回来告诉杜月笙,日本人说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日本警署在日租界里查获了一批鸦片,数量和印记与被抢走的鸦片一致。杜月笙勃然大怒,小日本还他妈会演‘双簧’!想明目张胆把那批货吞掉!于是召集各堂口堂主如此这般一番。 没过几天,上海公共租界内的所有日本商铺、银行、夜总会、茶社均被地痞流氓搅和的无法正常营业。地痞流氓们通常三五成群在这些店面门口转悠,把去里面买东西、办事的人拦下,找茬滋事打架。或者他们自己在店铺门口装做打架的样子引来众人围观,使得生意做不成。巡捕们通常是赶走一批又来一批,可在这些店面门口守着吧,想买东西的人见门口有巡捕又不敢进去。可把这些日本商人坑坏了,纷纷找到领事馆诉苦。 日本领事见事情有些蹊跷,便让人仔细探听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青帮。一打听才知道问题出在那批警署查获的鸦片上。可是这批鸦片确实是在日本租界里查获的,那天有人来报告说有走私鸦片的商人在日本租界内交易,警署便派人去查,结果交易鸦片的商人跑了,只把鸦片查扣下来。而青帮认定这批鸦片是他们被劫走的那批货,这才刁难日本商人。日本领事有苦难言,又对青帮没有办法,为了息事宁人只得把鸦片交给青帮。这样一来,杜月笙更加相信是日本人抢走的那批货,心中对日本人越加敌视、戒备。这也是后来凇沪抗战时期杜月笙帮中国军队卖力打日本鬼子的缘由。 青帮和日本人争执了半个月,梦生和连柱也轻松了半个月,这件事的总策划便是梦生,演员是连柱和特别行动队的队员。汽车是在夜总会门口偷的,说日语的头领是连柱,连柱不会说日语,只是把‘土豆’、‘青蛙’‘油漆’说快了就听着像日语了。 沈樱辞了报社的工作,做了第九集团军驻上海办事处的主任,专门为梦生笼络上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梦生在上海成了新闻人物,青帮有所顾忌暂时没有对他动手,而日本方面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没有采取行动。 对手暂时的蛰伏使梦生决定主动出击,他根据前些天青帮与日本人的冲突,联合了许多上海各界名流联名上书白司令,要求白司令整顿上海公共租界的秩序,保证上海市民的安全。白司令的夫人前些日子去日本洋行买东西就遭到过阻拦,回家跟白司令诉苦发泄怨气,白司令曾找过杜月笙,要他收敛一些,但杜月笙依然我行我素,白司令十分恼怒,见有联名请愿,便顺水推舟,准备派军队暂时维持公共租界的秩序。梦生知道了这消息便找到白司令,要为白司令出把力,协助整顿秩序。白司令知道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见梦生主动请缨,便把整顿秩序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他。 梦生有了白司令的委托,更是有恃无恐,把特别行动队的队员编入白司令调拨给他的一个营的部队中,整治青帮的计划开始逐步展开。 第四十一章 敬酒罚酒 李梦生带着一个营的士兵名义上是维护公共租界的秩序,防止损害各国商户利益的事件再次发生,而实际上,梦生命令混杂在里面的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主要对付杜月笙的烟馆、赌场、妓院、商铺,以这些地点为主要目标,整日在门前治安执勤,吓得一些烟鬼、赌徒和嫖客都不敢进门。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事情传到了杜月笙的耳朵里。杜月笙一寻思,这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难道是东洋鬼子买通了白司令来报复我?杜月笙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找白司令,没想到白司令已经去往南京开会,躲开这风口浪尖了。 杜月笙无法,只好命手下的弟子对店铺门前站岗的士兵进行贿赂,以为可以花钱免灾,不料这些士兵就象从天上下来的一样,分文不取,只说‘赋有治安之责,不敢稍有懈怠’。这可把杜月笙气坏了,可是又不敢直接跟军队对抗,再说是自己派人生事在先,人家是师出有名。 没办法,找到大哥黄金荣请教。那黄金荣虽说贪得无厌只顾埋头敛财,但毕竟做巡捕房华人总探长多年,门道和经验多于杜月笙,便指点他想想在哪些地方得罪过白司令。杜月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只有前些日子因为跟日本人较劲白司令找过他,他没答理,可这点儿小事也不值当的犯这么大忌讳吧!黄金荣也觉得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就让他再想想是不是得罪过白司令的家属、亲信。杜月笙这才想起了李梦生,便把扣押捐款的事儿跟黄金荣说了。 黄金荣说道:“这人现在是上海滩的新闻人物,也是蒋主席的红人!北伐时他的部队立下赫赫战功,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保不准明天他就做了这上海滩的警备司令!这年头谁有人有枪谁就有实力,你怎么因为点儿小钱得罪这些当兵的?!” 杜月笙道:“那是我手下‘忠义堂’的马三眼干的,人家既然找上门来,我怎么也得给弟兄们兜着吧!要不以后怎么在上海滩立足?再说马三眼被打瞎得那只眼睛也是这个李军长干的,这钱就当做补偿了!” 黄金荣道:“月笙,这钱你要不吐出来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我也没有别的主意了。” 杜月笙回到公馆,心中有气,犯了混劲。纠集了门下数百帮众冒充平民,去第九军办事处门前请愿示威,梦生得知消息便把一个营的士兵分散埋伏在办事处周围。当请愿团走到门口,刚喊出一句话,就被四周冲出的上千士兵包围了。士兵的枪上都上着刺刀,明晃晃的刺刀围着这群地痞流氓,院子的墙头上还架着十来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令人胆寒,他们哪见过这阵势,当时就有几个人腿发软坐到了地上。 这时,梦生从门内走出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领头的青帮弟子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们,我们是来请愿的!” 梦生道:“请愿?好吧!你们进来几个代表跟我谈。”说着走进了大门。 几个带队的青帮弟子壮起胆子走进了门。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出来,这时连柱从门里面出来,对外面的帮众说道:“再进去几个谈谈!” 剩下的一帮小喽罗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进去。连柱吼了一声:“快点!谁进去?!” 一个中年青帮弟子说道:“由那些先进去的人谈就行了,我们就不必进去了吧?!” 连柱喝道:“不行!必须去!十个人一组,一组一组进!快点!” 这群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他们自投罗网啊,进去后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那中年弟子忙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其实是来凑热闹的,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才是请愿的。” 连柱骂道:“凑他妈什么热闹?!没事的都给我滚!” 几百青帮弟子一听这话急忙散了去,转眼间跑了个干干净净。连柱笑了一下,对门口的士兵说道:“还是昨天的老样子,去指定的店铺门口执勤!” 士兵们答了一声“是!”列队走开了。 别墅里的几个带头的青帮弟子站在客厅里看着一言不发的梦生,梦生正用绸布擦着手枪,青帮弟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梦生手里的枪,心里都充满了惊惧。 连柱走进来,大声说道:“门外的都解决了!” 那些领头的听了这话都差点儿昏过去,其中一个喏喏道:“其实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就是看到李军长维持上海的秩序很辛苦,特地前来问候的。” 梦生起身把枪装进枪套,说道:“哦,是为这事来的,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继续努力的!送客!” 连柱一挥手,那些青帮弟子如丧家之犬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见他们出门,梦生、连柱相视大笑。 过了几天,杜月笙实在挺不住了,找了一些与梦生相熟的名流请他们去求情,没想到李梦生软硬不吃,愣是不撤兵。还放出话来:要把影响上海各国租界治安的恶势力彻底铲除。此举得到了各国租界当局的称赞。果然,整个上海青帮的活动受到了大大的限制,鸦片经常被查获,赌场、妓院经常有军人进去检查,街头的混混稍有异动便遭到军人的逮捕。上海的青帮大哥们都坐不住了,为首的张啸林、黄金荣一起去找杜月笙,让他把钱吐出来,息事宁人。杜月笙压力太大,只好给李梦生递帖子求见。 梦生见到帖子,对送贴的人说:“我这人最信佛了,天天斋戒!跟杜老板说我不能见客。” 那人回禀杜月笙得知,杜无奈,只好做了一番准备,亲自去第九军办事处找李梦生。一连两天没见着面。第三天,李梦生和沈樱坐车从外面返回办事处,等在门外的杜月笙见到,急忙把车拦下。 梦生从车里下来对杜月笙说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杜月笙忙说道:“我就是杜月笙,我在这里已经等候李将军三天了,是亲自来请李将军参加鄙人‘长丰酒店’的开业仪式的。” 梦生见杜月笙跟他绕圈子,便道:“谢谢杜老板看得起我,我公务缠身没时间去,请杜老板原谅!” 杜月笙见梦生拒绝,又急忙说道:“在下知道得罪了李将军,我对门下弟子管束不严致使他们胆大包天竟敢动将军的钱款,请恕罪!”说着从身边保镖的手里拿过一张银行存单递给梦生,说道:“这是李将军在麦加利银行的存款单,我私自做主把钱取出来转存,共二十万大洋,请将军查验新存单。” 梦生见他把原来的十五万又加上了五万,心中道:真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动声色地对杜月笙说:“杜老板不是告诉我那十五万银圆就当作给你们兄弟的见面礼了么?哪有送人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这钱我是不能要的!” 沈樱见杜月笙有些下不来台,便圆场道:“这不是咱们九集团军的捐款,咱们的捐款只有十五万,这是二十万,这大概是杜老板送给你的见面礼吧?”说着冲杜月笙眨了眨眼。 杜月笙感激地看了一下沈樱,对梦生说道:“对,对!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我送给李将军的见面礼。”又压低声音说道:“鄙人新开业的‘长丰酒店’一半的股份已经划到李将军的名下了,大约有十万左右,请将军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吧!” 第四十二章 英雄狗熊 梦生清楚杜月笙在上海的势力,也知道他与政府高层的关系,更不愿让外国人看中国人之间的内斗,既然达到了目的,所以不想把事情再搞大,便顺势说道:“哦,那好吧!既是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杜老板也是上海滩的一号人物!能亲自到这里找我,也是看得起我!今天我做东,请杜老板赏脸去吃顿便饭,怎么样?” 杜月笙悄悄抹了一把汗,这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啊!不是不要钱,是钱不够!便说道:“我在上海算是主人,李将军远来是客,怎么能让李将军破费呢,我请!我请!就去‘长丰’吧!” 梦生笑着说道:“好吧!走!” 在‘长丰酒店’的包厢里,李梦生和杜月笙相谈甚是欢畅,几杯酒下肚,杜月笙对梦生说道:“月笙痴长李将军几岁,斗胆叫一声‘兄弟’!你我二人是不打不相识!你能原谅哥哥,哥哥我心里宽慰!以后这上海滩就是咱们的天下!你有权!我有势!管他日本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都让他们怕咱们中国人!” 梦生对他也有心结交,便说道:“杜老板这么看得起我李某人,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如何?” 杜月笙欢喜地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李将军肯屈尊与我这个平民百姓称兄道弟,哥哥我真是高兴!”说着从怀里掏出块金怀表,对梦生说:“这是英租界的总督送我的怀表,如果兄弟不嫌弃,就当做哥哥我送你的礼物。” 梦生接过怀表说道:“哪会嫌弃!谢谢哥哥!” 杜月笙道:“咱们选个黄道吉日结拜!仪式一定要隆重!” 梦生答道:“好!” 没过几天,两人在杜公馆行结拜大礼,邀请了一些上海知名人士参加,杜月笙的徒子徒孙也来了不少,结拜仪式风风光光地办完了。 梦生自从与杜月笙结拜为兄弟后,把军队都撤了回来。一时间,上海风平浪静安稳如初。这时白司令也回来了,见上海秩序井然,没搞出什么乱子,便直夸赞梦生办事得力。 日本人见梦生与青帮之间没有引起更大的冲突,无法借刀杀人,很是失望,便自己着手进行报复行动。情报站探听到日本人准备行动的风声忙报告给梦生。这时候,冯满林也给梦生发来电报,说政府给第九军派来了一个参谋长,不知道是什么目的,要梦生回来合计一下。另外,雅君也从北京回来了。 梦生跟连柱、沈樱商量。梦生说道:“还真让小日本惦记上了,看来他们不除掉我是不会罢休的!” 连柱道:“怕什么!咱们有行动队的弟兄怕小日本个鸟!” 沈樱担心地说:“依我看,还是回去吧!咱们再小心防备可总有疏忽的一天,要是让日本人得逞一次就完了。回去吧,梦生!” 梦生道:“是应该回去了,冯大哥发来了电报,说政府给我派了一个参谋长!他妈的!这不是明显要监视我嘛!他们也太多疑了!” 沈樱说:“那你们就赶紧回去吧!” 连柱不满地说道:“要是这样就应该回去!别让他们把咱的部队搅和乱了!” 梦生道:“事不宜迟,你去安排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先走,咱们俩过两天再走!” 沈樱道:“小心夜长梦多!你们两个跟他们一起回去吧!干吗还要等两天?” 梦生坏笑道:“我不是舍不得你嘛!多陪你两天就多幸福两天。” 沈樱道:“那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梦生见事不妙又连忙说道:“办事处成立不久,这里的事情还很多,目前也只有你能应付。等我在十堰挑选个人来接替你,你再回来。” 沈樱嘟着嘴说道:“你哪儿是真心想陪我!你是要处理完一些事情才走!” 梦生解释道:“一是想多陪你些时间,二是要跟白司令和杜月笙交代一下,要他们给办事处提供些帮助。” 沈樱道:“你们把钱也一并带回去吧!办事处的经费有‘长丰酒店’股份的分红就够了。” 梦生说道:“那好吧!连柱!你去把那张存单取出来交给他们,让他们明天一起带回去!” 连柱答应了一声就上楼去保险柜里取存单。梦生见连柱上了楼,忙凑到沈樱跟前,抱住沈樱亲了起来。沈樱刚还挣扎,但慢慢也涌上激情,逐渐配合起来。这时,忽听连柱在楼上发出一声惊喝! 梦生听到叫声忙放开沈樱,拔出手枪,迅速向楼上冲去!到楼上一看,连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猛抬头看见一个背影从窗口越出,梦生急忙跑到窗口,只见那人发足疾走,边走边喊道:“明日子时再来取钱!”几个在楼外负责警戒的特别行动队的队员追了过去,人影重叠间梦生无法射击,只得由那身影窜过墙去,追赶的人越不过墙,又都向门口跑去,梦生喊道:“不用追了!继续警戒!”说完回身去看连柱,沈樱也已经上楼,正扶着连柱起身。梦生过去问道:“伤到哪里?” 连柱使劲揉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刚进屋就看见他,喊了一声便被他一脚踹到胸口!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好了。” 梦生见连柱确实无大碍,稍稍放下心来,见保险柜的门已经打开,但是存单和现金还都在,便把柜子锁上与沈樱一起扶着连柱走下楼。 连柱坐到沙发上歇息,一会儿便缓过劲,说道:“这小子真厉害!出腿太快,没来得及躲!是不是日本人派来杀你的?” 梦生沉吟片刻说道:“不会是日本人,这明显是冲着咱们的钱来的。” 沈樱道:“这小偷胆子也太大了!不说这里是军队的办事处,单是门口的岗哨就很吓人!” 梦生道:“艺高人胆大,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他跑的时候还告诉我明天晚上他还要来!你说这人的胆子有多大?!” 连柱道:“明天他要是真敢来,我非把他打成蜂窝!” 梦生道:“他这是明偷,咱们就不能暗害!如果明天他真的来,那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告诉明天的警卫,谁也不许带枪!” 连柱道:“大哥,照你这么说,他还是英雄了?” 梦生笑道:“办事处里外这么多高手都没发现他,还让他潜了进来,说明他艺高心细。敢到军事单位偷东西证明他胆子大!这样的人如果够磊落讲义气,那就是英雄!” 沈樱嗔怪道:“真搞不懂你们男人,明明是他想偷你的东西,你却还很欣赏他!” 连柱夸赞道:“大哥是识英雄重英雄!大哥看准的人不会差!” 沈樱对他说道:“他刚才还踢你一脚,你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点也不生气?” 连柱大大咧咧地说道:“男人嘛!不打不相识!打过才相知!就象大哥跟杜老板一样!” 梦生道:“他是不是英雄,还要看他明天敢不敢来!” 连柱道:“明天还让行动队走吗?” 梦生反问道:“你见我什么时候依仗人多取胜的?行动队明天按时出发!” 连柱听罢也顿生出一股豪气:“大哥说得对!就咱们哥俩会会他!是英雄是狗熊明天见分晓!” 第四十三章 真心英雄 第二天,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启程返回十堰。梦生命令警卫排加强戒备,分成三个小组轮流在院子里巡逻。晚饭后把沈樱送了回去,只跟连柱在楼上的保险柜旁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连柱打着哈欠道:“看样子他不会来了,昨晚是在吹牛!” 梦生没有丝毫困意,说道:“不能这么武断,不是还没到时间嘛!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觉,我等他。” 连柱强挺着说:“哪能让你自己在这里?!我不困!” 梦生见连柱直打哈欠,便说道:“你要不放心就在这屋里睡一会儿。” 连柱实在是太困了,便躺在屋子里的床上,说道:“那我就睡一会儿。” 连柱的脑袋刚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梦生自己坐在沙发很无聊地吸着烟。已经到十二点了,梦生起身走到窗口,看到警卫们还院子里巡逻。回到沙发上,听着连柱的呼噜就象听着催眠曲,梦生也开始打哈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也响起了轻微地鼾声。 屋子里除了两人的鼾声,再无其他动静。梦生的鼾声渐响,似乎已经沉睡,忽然,连柱所睡的床下悄悄伸出一只手拨开垂下的床单,见梦生在沉睡,床下人慢慢地钻了出来。一个中等偏瘦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到保险柜前,掏出几个钢丝做成的小钩子插到保险柜的锁眼里鼓捣,伴着一声微弱地轻响,保险柜打开了。那人取出里面的现金和存单放入怀中,又慢慢地把保险柜的门关上。 关好保险柜的门,一抬头,猛然见到梦生双目炯炯有神地冲他微笑。那人吓得一哆嗦,马上又镇静下来,也看着梦生微笑着。梦生见那人相貌堂堂,眉目间隐然一股正气,浑不似歹人,心中略有好感。 于是梦生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躲到床下的?” 那人很随意地坐到梦生旁边的沙发上,说道:“傍晚你们去门口送人的时候我进来的。” 这时连柱忽然惊醒,坐起身看到梦生正与一个陌生人说话,知道这便是昨晚的小偷,便坐在床边没有吭声,心中暗暗戒备,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梦生问道:“为什么那时候不偷东西马上走?” 那人说道:“盗亦有道,说好晚上偷就晚上偷!” 梦生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讲信用,为什么偏偏偷我的钱?” 那人道:“你是上海滩的名人,和杜月笙能够称兄道弟,不简单!我喜欢偷大人物的钱。” 梦生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偷杜月笙的钱?他比我名气大,是不是不敢?” 那人哼出一声嘲笑,说道:“他上月丢了一把手枪,是英国佬送他的,很不错的一把枪,他可能觉得没面子,没告诉你们吧?” 梦生心道:杜月笙确实在上个月丢了一把枪,枪放在他卧室床边的柜子里,杜月笙发现枪丢以后,吓了一身冷汗,如果小偷不是来偷枪,而是来取他性命那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顶用。所以杜月笙只跟梦生念叨过,因为这件事,梦生还送了他一把德国造的微型手枪让他贴身带着。 梦生知那人所言不假,便说道:“为什么专偷大人物的东西?如果被抓住那麻烦大了!弄不好会丢了性命!” 那人冷笑道:“普通百姓吃得饱饭能够活命就已经不错了,再去偷他们的钱,与杀人何异?你们这些有钱人即使被偷些钱也无妨的。” 梦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便是知道我的名字又能怎样?!”说着从怀里掏出钱和存单放到茶几上,说:“既然被你抓到,只好原物奉还,下次再来取!” 这时连柱听得气闷,起身喝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 那人也站起身笑道:“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日本军营的司令部比起你这里怎么样?!我也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梦生很感兴趣地问道:“你还去过日本人的军营?!” 那人没有回答,只说道:“奉劝二位不要想用枪对付我,我身上也带着枪,相信你们掏枪的速度比不上我,我只是觉得这位先生不似一般高官,看到我能这么从容冷静,我心中对你很佩服,所以最好不要逼我伤了你们性命!” 梦生笑道:“这么说还是你饶过我们了?” 那人不答话,闪电般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虚指向连柱,连柱忙一个侧翻卧倒在地。连柱倒地的瞬间已经拔出了手枪,待到身子着地已经举枪瞄向那人,可是一看那人手中已经无枪,正背着手冲他微笑。连柱心中暗暗佩服,起身把枪插回枪套,对那人一抱拳说道:“果然出手迅捷,我服了!” 梦生对那人道:“你有如此身手,却只做个鸡鸣狗盗之徒,你也甘心么?” 那人有些愤恨地说道:“当今中国,上至总统下至大小军阀,窃权篡位,掠抢国民财物!莫不是匪盗之徒!我不取百姓财物比之他们不知要强多少倍!” 梦生沉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凭你一个人终究不能翻转这乾坤!你一身武功、满腔热血我李梦生佩服!但是以你的本领还可以为更多的人造福!” 那人疑惑地问道:“能为更多的人造福?!” 梦生道:“我是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的军长,现在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材!加入我们,你就有施展本领的地方!” 那人嘲笑道:“原来你是想让我为你效劳!你也忒小瞧我了!” 梦生正色道:“我的军队与那些军阀不同!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我可以保证我防区的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人人都可以吃饱肚子!”梦生又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么大的中国我也只能保得这一方平安了!” 那人将信将疑道:“我见过的军阀政客都是满口谎言的无耻之徒,你莫要骗我了!” 连柱气愤地说道:“我大哥为人豪爽义气!对朋友兄弟最讲信用!你怎能把他与那些无耻之徒相提并论!?” 那人先是见自己用枪吓唬连柱后,连柱不仅没有恼恨反而对他更加客气,知道连柱是直爽人,对他的话也信了大半。 这时梦生说道:“第九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若肯与我尽己所能为百姓谋利,我们便一同闯一番事业!他日你若见我只顾一己之利为祸国家、残害黎民,你可以立时取我性命,我决无怨恨!” 那人见梦生说得斩钉截铁、诚恳真切,便信了梦生所言,又想到自己的一身武艺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更有了用武之地,心中激动,冲梦生抱拳说道:“我相信你的话!好男儿当为国为民效命!在下愿听李军长差遣!” 梦生大声说道:“好!果然是爽快人!快请坐!…连柱!去找些酒菜!我要跟这位兄弟好好聊聊!” 其时天色已经微明,连柱从厨房取了些酒菜,梦生、连柱与那人坐到一起,一直攀谈到中午。得知那人名叫褚岳任,原是江南武术世家的后代,自幼习武,前些年家中长辈因故得罪了地方上的军阀,军阀派人抄家,家中各人都分散逃离。褚岳任只身逃到上海,形只影单、饥寒交迫,无奈之下仗着一身武艺做了盗贼。梦生听说他的年龄只有十八岁,便认他做了弟弟。 中午时分,沈樱过来了,见事情圆满解决,梦生收了一员大将,心中为他高兴,看到三人一夜未睡眼睛通红,便催促他们去睡觉休息,梦生命人给褚岳任安排了房间,与连柱各自回房去睡觉了。 第四十四章 车站遇刺 李梦生这几天一直忙着与白司令、杜月笙和上海各界名流告别,参加了一个又一个送别宴会。在乘火车离沪当天又来了许多人为梦生等人送行,白司令有事没能来,杜月笙倒是赶来了。梦生在车站与送行的人一一握手告别,看着他们或真诚或虚伪的微笑心中多少也有了些离别的伤感,到底在上海的这两个月与这些人相处得还是很融洽。 送行的人纷纷和梦生照相留念,许多记者也赶来抢新闻,场面稍显得有些拥挤混乱。梦生对他们一一谢过,最后对沈樱嘱咐安慰了一番便踏上了火车,在车厢门口转身对送行的人挥手致谢,这时,记者们拥上前抢拍这个镜头,人群里有一个记者打扮的人奋力往前挤,褚岳任、连柱两人站在车下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正待上前拦住那人,只见那人已从怀里掏出手枪,褚岳任来不及拨开众人,只好对连柱喝道:“快蹲下!”连柱下意识地蹲在了地下,褚岳任一只脚踩上连柱的肩头,连柱已然明白他的用意,猛地挺直了身体,褚岳任借着这股力量越过众人的头顶直扑向杀手。 杀手来不及扣动扳机便被褚岳任扑倒在地,这时连柱也挤到跟前,两人合力将杀手按在地上,那杀手被压在地上,憋的满脸通红,脱口而出:“八嘎!” 褚岳任和连柱见是日本人更是气愤,不由分说,一个抓住杀手的双臂;一个抓住双腿,互一用力,那杀手的四肢便生生折断,一下子疼得昏了过去。车站的治安警察跑了过来,连柱把杀手交给了警察。周围众人在情况突发时四散逃开,见杀手已被控制又都纷纷跑回来,记者们把这当做重大新闻抢拍日本杀手。 杜月笙跑过来把梦生推入车厢,说道:“刚才太危险了!日本鬼子真是卑鄙无耻!” 梦生道:“他们早晚要对我下手的!”又笑了一下,“小日本嘛!不光个子小、心眼儿小,行事也是猥亵阴险!” 杜月笙宽慰他说:“兄弟你放心,这个仇哥哥我替你报!” 梦生道:“有你这句话就行,兄弟自足了!你也要小心,提防小鬼子对付你!” 杜月笙冷笑一声,说道:“我杜月笙要是没有些手段,早就被日本人害死了,你就放心吧!” 梦生又与杜月笙寒暄了几句,杜月笙见列车将要开动,便和梦生道别而去。 连柱和褚岳任上车后,在车厢里跟梦生说起这件事都满心的愤懑,褚岳任道:“大哥,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到前面的车站下车悄悄返回上海,为大哥出口气!” 梦生忙劝道:“不可冒险,这笔帐会有机会算的!” 但褚岳任一再坚持,梦生知道他是要为自己的军旅生涯先立个威风,也了解他的机智和武功皆有过人之处,便只得同意,约定在苏州等他。连柱也要一同去,褚岳任要他保护梦生,自己去就足矣。连柱见他说得有理,便只好作罢。 不多时火车行至昆山,褚岳任下了火车,梦生又是一番叮嘱,褚岳任坐上了返回上海的火车。到了苏州,梦生、连柱和两名卫士下了火车,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梦生等人在车站站台上等候褚岳任。已经过去了几列上海发出的列车,可一直不见褚岳任的身影,梦生、连柱心里都暗暗为他担心。 等到中午时分,连柱沉不住气,要返回上海。梦生心中也是焦急,便同意要一起返回上海。正要去买回上海的车票,见又从上海方向驶来一列火车,车还未停稳,褚岳任已经从车厢里跳了下来,梦生见褚岳任平安回来,都转忧为喜,不住地连声问候。待梦生等人坐上开往湖北的列车,褚岳任讲起了回到上海的经历。 褚岳任是傍晚时分回到上海市区,混进虹口日租界,在日本海军司令部附近潜藏了起来。到了深夜,褚岳任悄悄潜入日本海军司令部,本想刺杀海军司令盐泽幸一,但当晚盐泽幸一去领事馆开秘密会议,并没有在卧室,褚岳任便躲在衣柜里等他回来。直等到天将拂晓也没等到,怕梦生着急,把客厅内悬挂着的日本天皇赐给盐泽幸一的短刀偷了出来,又觉得没有出气便用子弹底火做引药在日军司令部里放了一把火,趁着混乱跑了出来。 说完,褚岳任从怀中拿出短刀交与梦生,梦生接过刀仔细端详,见上面有日本皇室的纹章及一些日本文字,但拔出刀瞧那刀的材质很普通,刃口也非十分锋利,便笑着说道:“这日本天皇好歹也是个皇帝,可他竟然用这样的破铜烂铁糊弄属下!这把刀只能做女人的床边之物,哪如我们中国的刀!那才是削铁如泥的斩鬼刀!” 众人都大笑起来,梦生把刀还给褚岳任道:“此刀便如日本国,徒有其表!只要你敢跟他硬碰硬的对刀,他的刀就会折断!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纪念品,你收好吧!” 褚岳任不接,非要把这刀当做见面礼送给梦生,梦生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一路再无其他事情,行了两天到达武汉,转乘另一列火车,又行了一天,便到了十堰。在十堰车站,冯满林、吴强等众位军官早已等候多时。梦生见到他们十分高兴,又看到雅君也来接他,心中更是欢喜。 雅君比之从前更多了一分成熟稳重,衣着打扮也流露出少女的青春靓丽,不像以前喜欢穿古板的军装。梦生与她简单交谈了几句就被冯满林叫到一个人旁边,给他介绍道:“这是南京政府派来的参谋长!” 梦生仔细打量这人,越看越觉得面熟,冯满林有些轻蔑地说道:“你认识他的!他是陈贵中!以前李都督的参谋!” 梦生这才想起,这人是当年父亲的下属,被父亲派去天津找自己的陈参谋!是那个在半路甩下他们独自逃命的那个陈参谋!便不由得心中鄙夷,对陈贵中说道:“我们既然是老相识,互相也熟悉,就不用客套了!你是政府委派来的,我没什么好说的!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吧!” 陈贵中刚要出言答话,哪知梦生已经转身走了,只把他自己晾到一旁。心知梦生瞧不起自己当年的逃跑行径,自己做错在先,也怨不得梦生,便不再说话,只随着众人一起簇拥着梦生回司令部。 第四十五章 北伐归来 梦生一回来便任命褚岳任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兼警卫团团长,又从军队里挑选了几十名身体素质好、反应灵敏的士兵充实到特别行动队。特别行动队接手了情报处负责的作战时期侦察与反侦察任务,并专程从俄国请来了侦察专家进行指导,这一举措大大提高了第九军的军事综合能力。 吴强老调重弹又对梦生提出了后勤保障的问题,认为第九军的战时后勤比较混乱,在几次战斗中都已显现出来,需要切实加强后勤保障,不要让司令部的后勤保障处有名无实。梦生觉得有道理,便想起了雅君,雅君从北京回来一直要求做些事情,于是梦生让雅君担任后勤保障处的处长,负责后勤管理。 就在梦生励精图治之时,南京政府宣布再次北伐,要彻底消灭中国的反动军阀。梦生已接到了南京的电令,令其隶属为北伐军第四集团军第九军,挥师北上,循京汉路直捣保定和北京。 梦生接到电令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亲率第九军出征,副军长冯满林和参谋长陈贵中以及褚岳任留守十堰。经过一番准备,第九军誓师北伐,高唱北伐军歌开赴前线。 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所向披靡。第九军在李梦生的带领下,更是浴血奋战,英勇顽强。在彰德一战中,第九军独挡奉军三十万人的进攻,这次战斗,奉军出动了飞机,对第九军的阵地进行了地毯式轰炸。前线守军伤亡惨重,梦生不断命令后续部队增援前线,直到手中已无可用之兵。奉军也是强弩之末,强攻未果,两翼又被包围,不得不停止进攻。 在其他集团军的配合下,第九军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击溃了奉军主力,又乘胜前进,于一九二八年六月把张作霖赶出了北京,张作霖离开北京后在皇姑屯被炸身亡。同年底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中国从此宣告结束北洋军阀的统治,实现了名义上的统一。而第九军因损失过大,奉命撤回十堰休整。 回到十堰,第九军出征时的八万人锐减至三万,梦生心痛不已,便又忙着扩军休整。在这次出征期间,担负后勤保障的雅君一直跟随着部队,见梦生指挥得当,作战勇猛,心中对他多了一分敬佩。 这天,梦生、连柱、褚岳任和吴强等人商量着要给冯满林过三十岁生日。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如何过这个生日,而冯满林却不住地推辞,说道:“都说‘人过三十天过午’你们这不是成心笑话我嘛!” 连柱道:“冯大哥的生日一定要过!哥儿几个这一年都不怎么顺当,就算冲冲喜啦!” 吴强也劝道:“对呀!冯大哥的生日就是我们兄弟的喜日,我们要冲喜转运!” 梦生笑着说道:“冯大哥,哥儿几个就是闲得烦闷了,借你的生日咱们热闹热闹!” 冯满林只好说道:“好吧!今晚去饭店!就咱们哥儿五个,别再惊动别人了,要不还以为我老冯要借机敛财呢!” 正说着,雅君推门进来,问道:“你们几个要干什么去,还怕别人知道?!” 连柱抢着说道:“晚上我们给冯大哥过生日去!” 雅君笑道:“这是好事啊!算我一份!” 冯满林道:“好啊!韩处长能赏光是我的荣幸!” 雅君嗔笑道:“冯大哥欺负我是小女子是吗!?你以后再叫我处长,我就让你天天请吃饭!” 吴强道:“有美女参加,梦生一定高兴!” 梦生笑道:“你把我说成什么人啦?!有美女参加我就高兴?没有美女我就不高兴?” 吴强见梦生要与他斗嘴,忙说道:“好,好!算我说错了!” 梦生一锤定音:“晚上咱们就去十堰最好的饭店-‘顺鑫酒店’给冯大哥过生日!这饭店名字都听着顺耳!” 冯满林道:“好!可是你们谁也不能破费,不能给我买礼物!今天就算我请咱们弟兄们聚聚!” 众人齐声叫好,梦生见雅君比以前活泼开朗了许多,心中也有些为她高兴。 晚上,在‘顺鑫酒店’的雅间里,五个人先是敬了冯满林一杯酒,然后捉对喝了起来。连柱非要和吴强拼一拼酒量,褚岳任在旁起哄,梦生与冯满林也是猜拳行令互相喝酒,雅君看着他们多日的消沉一扫而光不由得心情也好起来,对梦生说道:“冯大哥猜拳不如你,比你多喝了好几杯,你可别把他灌醉啊!要不没人付帐啦!” 冯满林笑道:“无妨!这点儿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冷落了我的贵客就不太好了,梦生!你陪雅君妹妹说说话!我去给吴强、连柱做公正人!” 梦生对雅君说道:“雅君!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处长了,别上不了台面!来!跟我喝几杯!” 雅君佯怒道:“你看你!喝了些酒就露出真面目来了吧!?” 梦生笑道:“我也从没掩饰过我的面目啊!今天我借着冯大哥的酒敬你一杯!对你们后勤保障处的优异工作表示感谢!” 雅君见梦生如此说,便不好拒绝,只得抿了一口酒,正巧被连柱看见了,连柱也凑过来说道:“没有你们后勤的支援,我们在前方就打不了胜仗!来!雅君妹妹,哥哥我也敬你一杯!” 雅君道:“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吧?!” 连柱笑道:“我哪敢欺负一位女将军!我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你不会只跟梦生喝不跟我喝吧?!看不起我?!” 雅君无奈只得喝了一杯,喝完满面飞霞,更显得娇媚,梦生呆呆地看痴了。 众人正热闹间,雅间的门被推开,陈贵中走了进来。满屋得喧腾刹时停了下来,陈贵中笑着说道:“你们给冯副军长过生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陈贵中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烟盒,对冯满林道:“刚刚才听说副军长过生日,就匆忙赶来,时间仓促,没准备什么,把这个烟盒送给冯副军长吧!这是正宗的美国货,四周镶着宝石,我数过,刚好是三十颗,送给冯副军长正合适!” 俗话说‘出手不打送礼人’冯满林只好站起身接过烟盒说:“那就谢谢陈参谋长了,请坐吧!” 陈贵中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坐了下来,见梦生不说话,便说道:“我知道李军长还在生我的气,当年我做错了事,对不起李都督!那时刚从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下来,不想再去送死,就一时糊涂,自己逃命去了。如果李军长觉得心中难消这口气,我陈贵中愿听凭你处置!” 梦生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临阵退缩者、惘命不行者、背信弃义者,杀!这是第九军的军规!” 陈贵中听梦生如此说,‘嚯’地一下站起来,说道:“我陈贵中好歹也是个男人,做错了事我认!你执行吧!”说着把手枪掏出来扔到了桌子上。 冯满林见说得有些僵,陈贵中又是南京派来的,出了事不好交代,忙圆场道:“陈参谋长当年也是一时糊涂,能认错就好!”说完冲梦生使了个眼色。 梦生心中虽然对他当年的行径很鄙夷,但陈贵中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也不能不给他台阶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话可以说绝,事不能办绝。于是拿起桌子上的手枪插回陈贵中的枪套里,说道:“既然你能够认错,从今天起,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陈贵中心里稍安,感激地对梦生说道“感谢军长不念旧恶!我陈贵中以后必当誓死效命!” 第四十六章 英雄美人 酒桌上恢复了欢笑,陈贵中心怀愧疚,不禁多饮了几杯,酒冲头顶,拉着梦生絮絮叨叨地解释,梦生只好一边饮酒一边陪他聊。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三个小时,众人喝得都有些头重脚轻,门外的卫兵忙搀扶着他们回司令部。回到司令部,雅君见梦生满脸通红、说话有些含混,便打发走勤务兵,自己留下照顾梦生。 没想到雅君自己也是喝得有些头晕,帮梦生擦完脸,扶他躺在床上,实在坚持不住,倒在了梦生身边。夜半时分,梦生口渴起来找水,发现雅君躺在身边,一头秀发拂散在枕上,俏眼轻阖,脸上稍泛红晕,微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梦生再也控制不住,用手轻轻抚摸着雅君白皙的脸庞,雅君忽然惊醒,睁开双眼见梦生正低头看她,梦生原本英俊的脸上比从前少了些无赖相,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疤显得男性十足。雅君心中一阵激荡又闭住了眼睛,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红了些。 梦生见雅君如此,更是胆大,伏下身子要吻她,雅君头一侧,躲开了,梦生用手托住她的下巴,嘴一下子吻在了雅君的唇上。雅君不再躲闪,从被动渐渐主动起来,嘴贴着嘴、舌头绞着舌头,梦生的手开始在雅君身上游走,慢慢解开了她的衣扣,雅君害羞地紧抱着梦生的身子。梦生灵巧地脱下了雅君的外衣,解开胸衣后两个晶莹剔透的**看得梦生有些眼晕,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雅君娇嫩的身子已经火热了,梦生飞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雅君在他耳边喘息着轻声说道:“我怕…” 梦生感觉出雅君是第一次,不由得更加温柔,一边动作一边对雅君轻声抚慰…帷帐中春色愈浓,良宵良人共度,胜却人间无数… 第二天一大早,连柱来找梦生,被门外的卫兵拦住,连柱恼了,大喝道:“我他妈找军长!闪开!”卫兵无奈,只好对连柱说:“韩处长也在里面呢!” 连柱一听就乐了,说道:“我说呢!那你好好守着吧!”说完转身要走,门却开了,雅君走了出来,偷瞧了一眼连柱,低头快步走了。 梦生在屋子里喊道:“进来吧!” 连柱进屋见梦生正神采奕奕地打着太极拳,笑道:“你装什么装?!难道你和雅君练了一宿太极拳?!” 梦生收住架势道:“练是练了,但不是练的太极拳。呵呵,女人与女人真是不一样,跟极品女人睡觉就象补了一宿身子,真是养身!” 连柱笑道:“雅君是酒后失身!终于着了你的道了?!” 梦生又显出无赖像,笑道:“她要不是哭着喊着跟我睡觉,我还不愿意呢!你不知道给女人**是件技术活么?!换在妓院里这都是要给男人钱的!” 连柱道:“我也听说过,说这女人如果第一次被搞得舒服以后就是个活儿好的女人,能成床上的极品,可第一次如果不舒服那以后只能做下品了!” 梦生吹嘘道:“那是!我经手的女人哪个不是极品?!谁象你,憋得难受母猪都行!” 连柱道:“得了吧!要不是昨晚我把她灌醉了,你能得手?!你得好好谢谢我,晚上接着请我喝酒!” 梦生得意地说道:“以我的魅力用得着你帮吗?!我告诉你,你以后也学学我,别总去嫖娼,男人四十岁以前找女人是不应该花钱的!” 连柱见他越来越飘飘然,打击梦生道:“多少良家女子都糟蹋到你手里了!你别忘了还有沈樱呢!我看雅君对你也是真心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们吗?” 梦生边说边转身取烟:“她如果知道的话,我才算对不起她,她要是不知道,就不存在对得起谁对不起谁了…”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雅君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梦生一激灵,吓得手一哆嗦,烟掉到了地上。雅君一脸哀怨,双眼噙着泪水,对梦生道:“打扰你们了,我是来取东西的。”说着进屋里把自己的配枪从枕头下拿出,快步跑出了房间。 连柱见梦生呆在原地,幸灾乐祸地走过去说道:“人在得意的时候千万别放松**儿,否则一不留神就会放出个奇臭无比的屁来!” 梦生醒过神儿,抓起桌子上的笔筒砸向连柱,连柱一闪身躲开了,一边大笑一边顺势跑出了门。 梦生后悔刚才太得意忘形,没注意到雅君在门口。没办法,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吧!硬着头皮去找雅君解释。 来到雅君办公室门口,见人来人往很忙碌,众人看到军长过来忙向他敬礼,梦生应付着走到里面找雅君,见雅君坐在办公桌前正和几个商人谈粮食的价格。自己不好打搅,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雅君见他进来,故意起身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军长好!”那几个商人见是军长,都纷纷起来跟梦生点头哈腰地打招呼,梦生只好尴尬地挥挥手对他们说:“你们谈吧!我只是过来转转!”说完无奈地走了。 到了晚上,梦生去雅君的寝室找她,见她没在,就又去了办公室。雅君正和几个下属在办公室里研究粮食弹药的配给,见梦生来了众人都马上站起敬礼,梦生对雅君说:“你们什么时候收工?” 雅君道:“军长有事吗?有事请吩咐!” 梦生看着一屋子的人,欲言又止,只得说道:“没事,你们要注意身体,别操劳得太晚。” 众人都感谢军长关心,表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梦生没心情听他们废话,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梦生心烦地抽着烟,一会儿想想雅君、一会儿想想沈樱。两个女人各有千秋,都让他难以释怀,一个热情如火使他充满了激情;一个沉静如水使他感受到心灵的抚慰。两个女人的世界同时为梦生敞开,使他不仅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更在温柔的怀抱中舒展身心。这两个女人却都有特别的性格,对爱情的专一程度是梦生始料未及的,左拥右抱固然其乐融融,可一但使起性子却又让他无法消受。 “妈的!”梦生恨恨地想“我李梦生是个男人!指挥大军征战杀伐,千军万马踏遍了中国一半的土地!两个女人竟能使自己分心费神,简直就是笑话!两个女人都是我的!被我看在眼里的女人谁也别想跑!” 想罢,梦生将烟头使劲扔到地上,起身直奔韩雅君的办公室。 【需要您的鲜花支持!】 第四十七章 有所不为 雅君等人已经散会离开了办公室,梦生在办公室没寻到便又跑到寝室找她。敲响寝室的门,里面传出雅君的声音:“谁?” 梦生大声说道:“我!李梦生!” 雅君在里面似乎犹豫了一下,迟疑着把门打开,梦生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雅君哀怨的话语还未出口,梦生的嘴就把她的嘴堵上了。梦生抱着雅君一边亲吻一边用脚把门踢得关上,雅君被梦生的突然袭击搞得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梦生压在了床上。 雅君极力反抗,但又怕窗外有人听到,不敢大声呵斥,两人仿佛在上演一出互相争斗的哑剧。雅君的身子在梦生粗暴地抚摸中渐渐瘫软,最后终于融化在梦生的怀里… … “刚才为什么那么粗暴?吓得我差点晕掉!”两个人躺在床上,雅君搂着梦生的脖子问道。 梦生调笑道:“让你换换口味嘛!” 雅君娇嗔道:“暴力是人的本能,性也是人的本能,你不能只用本能对我,还要用感情!” 梦生真诚地说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把你当做我的人了!你想逃也逃不掉!” 雅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那你也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你赶快把那个沈樱忘掉!否则…” 话未说完,梦生已经又翻身上来… 日子在欢乐与繁忙中度过,雅君恢复了开朗、自信,把后勤工作搞得有声有色。而梦生百忙之中却在找机会要把沈樱的事情与雅君通融。 这天,梦生接到南京政府电报,要他火速调遣第一师、第二师和炮兵师开赴河南,准备与阎锡山的军队作战。 梦生不禁有些纳闷,同是国民革命军,刚刚还一起并肩战斗,打倒了中国的北洋军阀政府,怎么又同室操戈起来?忙把情报处长魏小叫来询问。 魏小把目前国内形势细细说给了梦生,梦生这才恍然大悟:中国的旧军阀被打倒,新军阀为了争夺国家政权已开始在中原逐鹿了。弄清楚了情况,梦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马上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南京电令。 会上,梦生让魏小把掌握的情况做了通报。绝大部分军官弄清楚了这场战争的原委,都不愿参战,不愿为别人争权逐利而卖命。 吴强说道:“这次战争不比北伐之战,这是新军阀之间的狗咬狗!我不同意用将士们的鲜血换取某些人的一己之利!” 冯满林激动地说道:“两次北伐,政府都用我们第九军做马前卒!特别是二次北伐,我们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至今也未能恢复到战前的水平。将士们流血牺牲又换来了什么?还是一个战乱的国家!二次北伐时,弹药、粮食、军饷政府不供给,要我们自己解决,而其他部队的一切军需物品和军饷都是政府供给!好!就算我们是为了一个信念,为了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而战,我们没有怨言。可这次出征算什么?!是为了某人的权欲!我不干!” 连柱也说道:“我们就象后娘养的!为什么与其他部队不能同等待遇?武器弹药不能按时补充,军饷还要我们自己解决!可是到了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推到最前方,让我们去打头阵!我心里不痛快!” 在坐的军官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都反对出兵河南。梦生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身旁的参谋长陈贵中,陈贵中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代表着南京政府,这些军官对他怀有戒心,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持反对意见,或是把第九军的真实态度报告给南京,那自己在第九军,恐怕就不能待下去了。陈贵中想了一会儿,轻声对梦生说道:“不出兵也要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梦生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便对众人说道:“我们既然属于国民革命军,就要听从政府的命令!不过,我们第九军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弹药和武器装备极端匮乏,伤病者众多,尚无大规模作战的能力。我会把这些实际情况报告给政府,请政府给予援助,然后再考虑出兵的事情。” 众军官见军长如此说,知道梦生是不赞成出兵的,只是要找个借口搪塞政府,便都随声附和说自己的部队如何困难,只是把这些话说给陈贵中听,陈贵中苦笑着摇了摇头。 梦生见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便宣布散会。第二天给南京政府发报,把第九军的困难夸大了十倍,最后说道,如果政府一定要第九军出征,第九军在战斗中将不负失败的责任。 南京政府接到电报后,根本就不相信第九军的实际情况是如此的糟糕,又给陈贵中发来密电,要他确认第九军的情况。陈贵中把密电内容告诉了梦生,又把自己草拟的回电给梦生过目,梦生见回电上写着‘情况属实,第九军暂不适宜大规模作战。’便对陈贵中赞许地说道:“我代表第九军谢谢你!” 陈贵中苦笑道:“尽我所能吧!帮多帮少也是我的心意!” 南京政府收到陈贵中的回电,无奈之下只得要求梦生到南京参谋部参与制定作战计划。而梦生则回电道:本人身染重病,不日将启程去往上海治疗。不能为政府效力,深感遗憾云云。 南京政府无法,勉强同意梦生的请求,并派人送去了五千银元的慰问金。 梦生为了躲避这场分赃不均引发的战争,决定去上海找沈樱,顺便看望杜月笙,据说杜月笙现在已取代黄金荣,坐了上海青帮的第一把交椅。 可是雅君偏要与梦生同行,令梦生大伤脑筋。雅君知道沈樱在上海的第九军驻沪办事处工作,这次去上海便打算会会这个让梦生神魂颠倒的女人。梦生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同意,背地里对连柱哀叹道:“这女人没有追不到的,只有甩不掉的!” 连柱也想跟着去上海,梦生考虑到河南的战事近在咫尺,如果战争规模扩大,会殃及十堰周边,需要小心防卫,便没有同意连柱去上海。临行前,又叮嘱冯满林和吴强做好战斗准备,但不可轻举妄动,不论政府如何威逼利诱均不可出战,绝不参加这场不义之战。 梦生只带了雅君、褚岳任和两名卫士启程去往上海。途中梦生对雅君小心翼翼,哄着她高兴,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她生气。雅君见他忙前跑后对自己细心体贴,又出奇的乖巧,便知道梦生心中定是打什么鬼主意,也不说破,只等到上海看他的戏如何收场。 梦生的上海之行是秘而不宣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魏小命令上海情报站为梦生等人预定了‘香格里拉酒店’的套房,梦生一行下了火车便径直去酒店下榻。 第四十八章 双姝联袂 梦生、雅君、褚岳任等人在酒店吃过晚饭,梦生便说旅途劳顿,催促雅君早些休息。雅君回到自己的房间,梦生让卫士在门口警戒,自己带着褚岳任悄悄溜出酒店。 梦生从酒店出来雇了一辆车,知道沈樱已经搬到办事处居住,就直奔第九军办事处。其时沈樱正要睡觉,女佣告诉她李军长来了,沈樱穿着睡衣就跑下楼,看到风尘仆仆的梦生只道他是刚下火车,心情激动,一下子扑到梦生怀里。 梦生吩咐褚岳任在客房休息,自己拥着沈樱上了楼。沈樱忙放水给梦生洗澡,洗过澡,两个人在床上如饥似渴、如狼似虎地折腾一番。完事后,梦生与沈樱躺在床上互诉相思之情,沈樱媚眼含情,温柔的小嘴贴在梦生的耳边轻声说道:“分开这么长时间,没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吧?!”梦生见此刻的气氛不宜提到雅君,但又不好欺骗,只得转移话题:“上月托杜月笙买的军火快到了吧?现在战事又起,我们要做好军火储备,以防有变。” 沈樱不高兴地说道:“现在说这事儿干什么?难道你来上海只是为了军火的事情么?” 梦生见话题转移,松了一口气,与沈樱调笑道:“我来上海是向你推销军火的,我的火力怎么样?”说完手又开始在沈樱身上游走… 第二天一早,梦生跟沈樱说有事情要办,不顾沈樱疑问的目光,急匆匆地走了。赶回酒店,雅君已经在酒店大堂里等他,见他回来,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梦生假装活动着身子,说:“哦!我们去外面活动活动,早晨的空气新鲜!” 雅君指着睡眼惺忪的褚岳任说:“他好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不像锻炼回来的!” 褚岳任急忙用手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天生就是这样,不到中午眼睛就睁不开!” 梦生推了一把褚岳任,说:“快回去洗脸吧!” 褚岳任跑上了楼,梦生从座位上拉起雅君,说:“别瞎猜了,去吃早餐吧!” 雅君道:“我吃过了,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我要出去走走。” 梦生连忙说道:“去哪?逛街么?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今天还要去见杜月笙,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雅君说完就往外走。 梦生在她身后喊道:“早些回来,晚上一起吃饭!”见雅君没理他,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怀疑自己昨晚没在酒店睡觉。梦生暗想,这种事情怎么对她们两个人开口呢?搞不好会鸡飞蛋打,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不禁大了一圈。正惶惑间,褚岳任自楼上下来,对梦生说道:“听刚才门口警戒的卫士说,韩处长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下楼等你了。” 梦生揉着自己的脑袋,说道:“知道了!今天去见杜月笙,让两个卫士在房间休息,我们两个去。” 来到杜公馆,杜月笙亲自到门口相迎,显得格外亲热,拉着梦生的手嘘寒问暖。这段时间梦生采购的军火都是杜月笙经手的,杜月笙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这事梦生也知道,从谁手里买军火都要加价的,这钱谁挣都是挣,杜月笙还算够朋友,没有要价太高,比市价还略便宜一些,梦生挺满意。 这次梦生送给杜月笙一只玉枕,是梦生特意定做的。梦生把玉枕递给杜月笙,说道:“此枕有镇痛安眠之功效,送给哥哥,让哥哥每天都高枕无忧!” 杜月笙抱着玉枕爱不释手,说道:“难得弟弟这么有心,哥哥我谢谢你啦!” 两人客套一番,梦生又把这次的军火采购单拿给杜月笙,杜月笙接过采购单,说道:“这次你怎么还亲自来了?让办事处的沈小姐说一声不就行了嘛!” 梦生不便把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告诉他,便说道:“一来是看看大哥,二来是到上海散散心,在那穷乡僻壤待得烦闷了。” 杜月笙道:“十堰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要不怎么出了兄弟你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呢!” 梦生笑道:“只要人杰,地就灵了!” 杜月笙也大笑起来,说道:“兄弟说得好!说得好啊!” 杜月笙留梦生吃午饭,还要晚上通知上海各界名流在‘长丰酒店’为梦生举行个欢迎仪式。梦生连忙推辞:“不可,不可,我来上海的事情只有哥哥你一人知道,我连白司令都没去见,你可别给我走漏了消息啊” 杜月笙见李梦生此次来上海神神秘秘,虽然心中奇怪,但也不便打听,只好说道:“好吧!我为你保密,那你就在我家里住下,我们也好聊聊!” 梦生又是一番推辞,杜月笙无奈只好作罢。 从杜公馆出来已经下午三点多,梦生和褚岳任回到‘香格里拉酒店’见一名卫士在酒店门口正焦急地等着他们,忙快步走过去,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卫士说道:“韩处长回来了!” 梦生不悦道:“她回来你慌张什么?!” 卫士急忙说道:“韩处长与沈主任一起回来了!” 梦生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个沈主任?!” 卫士道:“沈樱,沈小姐!跟韩处长一起回来了!” 梦生的脑袋不再是大一圈,简直就快要涨开了!瞬时脑海一片空白。 半晌,梦生缓过神儿,问道:“她们两个没什么异常举动吧?” 卫士道:“她们两人是有说有笑地回来的,没有什么异常!” 梦生一听更傻了,要是这两个女人合伙对付自己那可怎么办?这是自己从来没想过的。 没办法,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梦生忐忑不安、步履沉重地走到房间门口,听里面两个女人不知说起什么正开心地笑着。 梦生一咬牙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笑声随着开门的声响戛然而止,两个同样美丽却不同风格的女人收住笑声看着他。梦生回手把褚岳任他们关在门外,转过身,瞧一眼这个、看一眼那个,不知道怎样开口。雅君和沈樱两人也不说话,直直地盯着梦生。 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在云谲波诡瞬息万变的军事决策中,梦生总是自诩自己的神经象钢丝般坚韧,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钢丝快要被这两个女人的目光切断了。梦生索性把心一横,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我最爱的女人!” 梦生说完,装做很痛苦的样子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半晌,只听沈樱幽幽地说道:“今天第一次听到他说‘爱’这个字。” 雅君也轻声说道:“‘爱’,从他口中说出来很不容易。” 第四十九章 裁军风波 梦生见她们这样说,不解其意。大声说道:“你们两个骂我吧!我决不还口!” 沈樱不理会梦生,对雅君悠悠地说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本就不是属于某一个女人的。” 雅君看了一眼梦生,说道:“这也不知道是他的福气还是他的煞气。” 梦生有些摸不到头脑,试探着问道:“你们愿意与我在一起?”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梦生着急地问道:“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雅君说道:“我们两人的意思就是,你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你不属于某一个女人,只能属于我们两个!” 沈樱接着说道:“雅君妹妹找到我,我们说清楚了一些事情,认为你还不是很坏的那种男人,如果我们姐妹两个伸出手挽救你,你还是可以重新做人的!” 梦生这次听明白了,心花怒放,笑道:“我李梦生有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陪伴,何须再觅芳草?!芳草终究也是草,哪有花儿香!”说着走过去,一手搂着一个,嬉皮笑脸地说道:“你们能和和气气地相处我就开心,我绝不会偏心的!” 沈樱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天下的好事全让你一人占了?” 梦生笑道:“老天曾经亏待过我,特派遣你们两位仙女来补偿我!” 雅君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老天爷岂不是在亏待我们两个?” 梦生恬着脸一人亲了一口说道:“老天爷亏欠你们的,我补偿给你们!” 沈樱说道:“既然舍不得你,只好认命了。” … 转天,梦生带着两位美人游遍苏杭美景,一路上左拥右抱、笑语欢声,不知羡煞多少路人。唯令梦生遗憾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女人同住一室竟让他独自住一个房间。梦生白天里虽然能望梅止渴,可每夜独守空房、心急火燎、辗转反侧,倍尝寂寞滋味。心中暗暗后悔带雅君来上海,如果她们两人不相识,至少自己不会这样寂寞。虽然同时拥有这两个美女的愿望达到了,但最可恼的是这两个女人竟结成了同盟!自己总算明白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了! 回到上海,梦生便琢磨着找机会把她们两人分开。正巧,上海情报站的人给梦生捎来电报,是冯满林的电报,通知梦生南京政府最近将有些举措,估计会对九集团军不利,盼他回来商议对策。 梦生把电报内容告诉了两位美女,对她们说:“雅君跟我一起回去,后勤保障处也要做些准备,沈樱继续留在上海工作。”没想到,话一出口便遭到了两人强烈反对,雅君一反常态地说让沈樱一个女人在上海做抛头露面的工作不适合,要带沈樱一起回去。沈樱也说留在上海做交际工作很吃力,愿意跟他们一起回去。梦生明白了这两个女人是要联手对付他,可也没办法,早就答应过要派人接替沈樱在上海的工作,无奈只好同意了。 梦生等人匆忙赶回十堰,冯满林把他们接到司令部,梦生来不及休息便急忙把冯满林、连柱、吴强找到办公室询问情况。 原来,因为奉军忽然转而支持南京政府,所以中原大战以南京政府的胜利告终。现在代表中国的政府便是南京政府,已经获得了国际上的承认。南京政权稍稳固后,南京政府便着手准备裁军,但这次裁军的目的是为了削弱各地方派系的实力,加强中央政府的集权。第九集团军在中原大战中没有支持南京政府,已经被政府疑忌,所以这次裁军以第九集团军裁减的人数为最。政府命令第九集团军裁撤五万人,保留三万人,改为国民革命军第九军。 梦生听完冯满林的情况介绍,一言不发,默默地吸着烟。吴强说道:“这是用软刀子杀人!我们只保留三万人,到时候南京要收拾我们就易如反掌了!” 连柱道:“我们不能裁军,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没出路!” 冯满林道:“硬拼不是办法,目前国内已无人有实力与南京对抗了,桂系被瓦解;西北军被削弱;奉军又投靠了南京!我们连个合作的对象都没有!” 连柱着急地说道:“难道就这样等南京政府把我们慢慢吞掉?!” 梦生经过一番思索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把军队的人员情况具体统计一下,主要是年龄、身体状况、在家中是否独子、识不识字的,按照这个划分归类,然后再定裁减多少人。这件事由吴强负责!” 过了几天,吴强把统计出来的情况报告给梦生,梦生计算了一下,对吴强说道:“把三十岁以上的、身体有病、家中是独子的裁减掉,发给路费和遣散费让他们复员返乡!” 吴强算了一下,说道:“这大概有两万人。” 梦生道:“剩下的人中,不识字、没读过书的有多少人?” 吴强沉吟了一会儿,说:“大概有四万人。” 梦生道:“命令我们辖区的二十几个县,每个县成立一所初级军校,把这四万人安排到学校里学习,对外称‘学员’。” 吴强一听就乐了,称赞道:“太好了!既提高了军队素质,又能把这次裁军对付过去,一举两得!还是军长有办法!” 梦生笑道:“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办法嘛!快去办吧!” 一个月后,南京政府派人检查裁军情况,梦生把部队的花名册交与他们审查统计,又每人送了一千银元,把这些人打点得很满意,陈贵中也按照事先与梦生商量好的说辞对南京来人进行了‘秘密’汇报。这些人回到南京报告:李梦生所辖第九军裁撤完毕,剩余二万九千八百一十人。 南京政府对第九军的表现很满意,授予军长李梦生‘为国分忧,堪称楷模’称号。只是以后的军饷只按照这两万多人发放,其余的部分第九军只好自己解决,不过终究是利大于弊。 虽然这次裁军风波应付过去了,但李梦生感到政府对他的猜疑与压制,自己在南京政府眼中是个拥兵自重、自成一体的新派系。据安插在南京政府里的情报人员说,南京政府内部称第九军为‘黠系’。意思是第九军虽然在政府眼中是个黑点,但却很幸运地存在下来。因为政府要利用第九军牵制陕西、河南、湖北其他派系的军队,所以才容忍他们的存在。 梦生对这个名称嗤之以鼻,但很喜欢这个狡黠的‘黠’字:自己如果没有那么一点手段、没有那么一点运气的话不知已死过多少次了,黑心才能逢凶化吉。 裁军过后,李梦生最头痛的问题不是政府对自己的态度,而是沈樱与雅君自从回到十堰都没有让自己上过她们的床!梦生虽然可以偶尔在外面打些野食儿,可是一旦在其他女人的床上想起雅君或沈樱都会瞬间失去男人的威风。梦生渐渐明白这两个漂亮女人的用意了,是在惩罚他! 第五十章 好事成双 这天,李梦生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发呆,连柱门都没敲旋风般闯了进来,贴在梦生耳边道:“‘忆春阁’新来一个姑娘,听说长得貌美如花,晚上我们去瞧瞧?!” 梦生厌烦地说道:“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以为我是嫖客?!” 连柱惊奇地说道:“你以为你不是嫖客?!” 梦生道:“我现在对这种事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记住!脱了军装,别让人认出来!” 连柱不屑地说道:“你有两个大美人陪着当然不去想这些事!我孤家寡人一个憋得难受!我今晚就去!你不去别后悔!”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梦生正为这两个大美人发愁呢,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谁也不让他上自己的床!梦生一回忆起与她们在床上的美好时光就唏嘘不已,正自怨自艾间,雅君敲门进来,见梦生如此模样,笑盈盈地问道:“呦!军长这是怎么啦?好像个怨妇!” 梦生见雅君进来眼前一亮,看着雅君的成熟丰姿心里直痒痒,连忙起身把雅君拉到椅子上诚恳地说道:“雅君啊!你们就别再耍我了,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不心疼啊?” 雅君故作惊奇道:“你会出什么事?我听说你在外面很逍遥啊!” 梦生恨声道:“是不是连柱跟你说什么了?!别信他的!我就是憋出病来也不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雅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正色道:“我找你是要告诉你,我们这两年没进行过大规模的作战,库存的子弹有一部分时间很长了,可能会失效。” “哦!你有什么想法吗?”梦生沉吟一会儿问道。 “增加士兵的实弹射击训练次数,以前每月实弹射击一次,现在改为每月两次,否则积压的弹药不会在短时间内用完,会造成浪费。”雅君说道。 梦生道:“可以!就按照你的建议,我去跟作训处说!” 雅君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我在燕京大学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叫贺雪,家在东北,前天来信说东三省已经沦陷,她不甘做亡国奴,要来投奔我。” 梦生气愤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南京政府不许东北军抵抗,拱手让出东三省!真是软弱无能!”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梦生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你让她过来吧,我给她安排一个适当事做。” 雅君站起身道:“没有别的事情了,我走了!” 梦生急忙说道:“先别走,我还有事!” “什么事?”雅君问道。 “有一件很机密、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配合!”梦生起身把房门关上说道。 雅君疑惑地看着梦生,梦生把套间休息室的门打开,指着里面说:“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雅君走到休息室门口向里张望,里面除了一张梦生用来午休的床外什么都没有,便问道:“我没看到什么啊?” 梦生指着床问道:“这是什么?” “床啊!” 梦生一下子把雅君抱起来走到床边,说:“你一定要配合我!让我情绪稳定,否则将造成第九军的重大损失!” 雅君明白了,梦生是要与她同房,忙挣扎道:“不!我不干!” 梦生把她放在床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为什么不干?!” 雅君挣扎着想起来,说道:“你跟我在一起对得起沈樱吗?!” 梦生坏笑道:“烈女贞妇,伯夷叔齐他们对得起一切人,唯独对不起他们自己!我李梦生不是正人君子,只是个敢做敢爱的男人!”说罢扑在雅君身上。 其实雅君又何尝不想呢!这种事情有过第一次便会想下一次。只是为了与沈樱一道惩罚梦生而强行克制。这时,雅君逐渐进入了一种身体感受的状态,体验着多日未曾享受的激情… 狂风暴雨过后,雅君象征性的咬了梦生一口,笑骂道:“你是头野兽!快把我折磨死了!” 梦生调笑道:“那我下次温柔些。” 送走雅君,梦生闭目坐在椅子上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的激情,雅君欲予还休的娇羞样子和强自压抑的**更令他激荡男人的情怀。正胡思乱想,门又被敲响,接着一声清脆的‘报告!’声,梦生马上正襟危坐,说道:“进来!” 沈樱推门走了进来,梦生见沈樱穿着入时比之雅君的一身戎装更多了些妩媚娇柔,心中一颤,下身又有些反应,连忙说道:“是你啊!怎么想起我来了?!” 沈樱微笑着说道:“瞧你这话说的!你让我做九军的总督学,负责几万名士兵的学习,我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来看你?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梦生连忙说道:“你如果觉得不适应可以换个事情做嘛!是你非要找些事情做,我倒是想让你做我的秘书,可你不同意!” 沈樱道:“做记者的时候东奔西走习惯了,一闲下来就不自在。做督学还是挺适合我的,这些日子去各师的驻地察看士兵识字情况,觉得士兵们进步很快,基本上都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了。” 梦生有些失望,说道:“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些?” 沈樱把头凑到梦生眼前说道:“我刚才来过,敲门没人应声,过了一会儿又来,看到雅君出去了。” 梦生掩饰地假笑一声,说道:“雅君是来跟我汇报弹药储备情况的,跟我说完马上就走了,好像我会吃了她一样!” 沈樱轻轻对着梦生呵了一口气,说:“真的么?这些日子你过的自在,是不是把我忘了?” 梦生见沈樱如此,**复燃,起身抱着沈樱一阵亲吻,然后抱着沈樱就往休息室走。进了休息室,梦生见床单凌乱尚未整理,忙遮掩道:“我刚刚午睡了一会儿…” 此刻沈樱已经动情,偎依在梦生怀中,眼光迷离地看着梦生道:“一个人睡的时候,想起我么?” 梦生再也抑制不住,任由情欲喷薄而出,把沈樱压在了身下… 沈樱走的时候,梦生已带着酣畅淋漓的放纵后的松弛睡着了。 第二天,梦生感觉精神振奋,到各师驻地巡视了一圈,途中,在远处看到雅君和沈樱在一起骑马骝弯儿,两个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让人怀疑昨天的事情是不是这两个女人策划好的?! 带着满心的疑虑回到司令部,见到连柱无精打采的在办公室等他,梦生向连柱问道:“昨晚‘忆春阁’的那个姑娘怎么样?” 连柱沮丧地说道:“模样还说得过去,可一张嘴就是日爹操娘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没进去她就跟杀猪似的嚎叫,叫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软了,操!白花钱了!” 梦生调侃道:“你是不是有病了?!” 连柱一下子就急了:“没有的事儿!今天早晨起来还硬邦邦的!” 梦生真诚地说道:“以后别去那些地方了,你岁数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亲吧!” 连柱道:“好人家的姑娘都被你糟蹋光了,哪还剩下了?!” 梦生捶了连柱一拳,说道:“以后你别再跟雅君和沈樱说我的事情!他妈的!见了漂亮女人魂就丢了!” 连柱委屈地说道:“我可没跟她们两个说过你的坏话!再说了,你一下子弄了两个美女也不想着点儿我!” 梦生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过几天雅君的一个同学来十堰,如果你看得顺眼我负责为你牵线!怎么样?够意思吧!?” 连柱一听是雅君的同学,是个大学生,觉得很有档次,顿时眉开眼笑道:“这才象我从前的大哥嘛!” 第五十一章 又增军花 雅君从车站把贺雪接到司令部,梦生见贺雪虽然在容貌上稍逊雅君,但也不失为一个美人。贺雪很有东北人的豪爽,丝毫没有小女子的扭捏作态,竟与当年雅君的脾气有几分相似。晚上,梦生举行了一个小规模的欢迎宴会,除雅君、贺雪外,只有连柱、沈樱参加。梦生的意思是为连柱充当皮条客。 雅君见有连柱参加,心中已明白几分。觉得连柱虽然沾染了一些梦生的缺点,但本质还是不错的,也有心让自己的同学有所依靠,便没有点破。 在酒桌上,雅君给众人介绍了贺雪。梦生对贺雪一番夸赞,说她不甘做亡国奴的精神堪比男人,然后张罗着喝酒吃菜,瞥见连柱正偷偷地瞄贺雪,眼中闪烁的不再是绿光,知道连柱看上了人家,便在桌下用脚踢了一下连柱,连柱忙抬头看梦生,梦生给连柱使着眼色,让他快些表现,没想到连柱竟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只结结巴巴地说:“贺小姐,多,多吃些菜。” 贺雪向连柱点头致谢,又与雅君、沈樱聊到一处。梦生见三个女人聊得正欢,便凑到连柱耳旁小声问道:“你看贺小姐怎么样?还满意吗?” 连柱忙不迭地小声说道:“好!挺好!” 梦生不满地说:“那你还不主动些!” 连柱底气不足地喏喏道:“人家是大学生,能看上我这个土包子?” 梦生见连柱心底露怯,知道连柱的自卑来源于对贺雪的极度喜爱,便温言劝慰道:“你好歹也是位将军!她就是杨贵妃你也配得上!” 这时雅君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 梦生连忙说道:“哦!刚才赵副军长说他那里还缺少一名机要秘书,正跟我商量呢!”又假装忽然想到的样子说:“贺小姐不正是最佳人选嘛!贺小姐你的意思呢?” 贺雪说道:“李军长,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直接上阵杀敌的位置?日本人侵占东三省,吞并中国的野心已经昭然,中日间必有一场大战,我希望有机会可以亲手杀敌!为家乡的父老乡亲报仇!” 梦生心中暗暗佩服贺雪,说道:“贺小姐勇气可嘉!第九军中俱是热血男儿,不会坐视国难,他日抵御外侮的战场上我们会拼死血战,决不退缩,只是贺小姐身为女人,当有女人报国的方法,做机要秘书也是为国效力的一种方法嘛!” 贺雪道:“嗯,也好!希望李军长不要食言,现在南京政府的畏缩令我东北父老寒心,现在东三省只有共产党领导的抗联在与日本人斗争,孰是孰非,李军长要心中有数。” 雅君笑着说道:“贺雪就像我从前的想法,总想自己亲上前线,但是在军队里时间久了就明白,做什么工作都是为了保障胜利,你的工作做好了,将士们取得胜利的功劳便有你的一份。” 梦生不愿在不熟悉的人前谈论对南京政府的看法,便转移话题道:“就是啊!我们赵副军长就是员骁将,跟着他少不了有仗打!” 连柱说道:“贺小姐的胆识、为人我赵连柱佩服!如果贺小姐能来助我一臂之力我求之不得!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贺小姐,第九军的弟兄没有一个是熊包!为国为民必当尽忠效力!虽然南京政府软弱无能,但第九军绝不会像东北军那样一枪不发就把国土拱手相让!” 梦生见连柱忽然又变得口齿伶俐不禁有些奇怪,斜着眼睛打量着连柱。 沈樱也说道:“在第九军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这支军队与其他军队不同。” 贺雪听到连柱铮铮之言顿时心生崇敬,说道:“谢谢李军长和赵副军长对小女子的抬爱,我愿意跟着赵副军长学习。” 吃完饭,梦生让雅君安排贺雪住宿,把连柱拉到自己的寝室,对连柱说道:“你小子后来挺能说的嘛!怎么不害羞了?” 连柱道:“我看贺小姐是个爽朗的人,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我绝不能让她瞧不起我!” 梦生笑道:“这就对了嘛!我能帮你做的已经做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贺雪休息了几天便被安排到连柱身边做秘书。除了开会,梦生几乎很少能看到连柱了,知道他正在泡贺雪,也不找他,只等听他的好消息。 倒是雅君来找梦生,对他说道:“是你跟连柱定的计策吧?想算计我的同学?!” 梦生笑道:“连柱的为人你清楚,比我强多了,把贺雪交给他,你还不放心啊!?” 雅君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过贺雪不象我这样傻,恐怕连柱不会再跟你一样了,贺雪能把他改造成好人!” 梦生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说道:“那你也把我改造成好人吧!”说着搂起雅君… 虽然这些日子梦生解除了两位美女的抵抗,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但国内形势恶化的坏消息让他心情糟透了。 那天,魏小找梦生汇报上海的情况,说十九路军在上海孤军奋战抵御日寇的侵略,但南京政府却与日本人签订了《凇沪停战协定》,命令十九路军撤出上海,把十九路军给出卖了! 气得梦生大骂南京政府:“刚开战的时候我就请求出兵支援上海!可是他们不同意!说什么有全局安排!什么‘攘外必先安内’!我派人送去接济十九路军的弹药粮食被他们扣押!他妈的!这南京政府就是个卖国政府!我们浴血北伐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局面!如何对得起全国的百姓!?” 魏小连忙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说道:“军长息怒,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说!” 梦生恼怒道:“怕什么?!这样的政府老子不伺候他们了!把我逼急了我率第九军去南京兵谏!” 魏小劝道:“现在我们只能用心经营第九军,努力发展壮大,以便时机成熟时与日军决战!” 梦生觉得魏小言之有理,静下心来,沉思一会儿,说道:“中日之战迫在眉睫,我们要早做准备,你尽快在东部、北部发展情报网,那里是日军进攻的前站,将来这些地方失守,就是敌后,一定要未雨绸缪。还要加强对日军的情报工作,尽可能多的搜集他们军队的情况。” 魏小道:“我们已经又新招募了一百多人,正在训练,准备把这些人派往预计的沦陷区,再派一部分去上海,加强上海情报站的力量。” 梦生满意地说道:“好,很好!我没看错你!抓紧去办吧!” 魏小走后,梦生又把褚岳任叫来,对他说:“特别行动队要增加日语学习这一项目,我估计以后的对手将会是日本人!现在的训练要有侧重,以日军为假想敌进行针对性训练!” 褚岳任起身道:“是!”又接着说,“我正准备派人去上海跟日本人过过招,一是为了给中国人长长志气!二是检验一下这阶段的训练效果!” 梦生感兴趣地问道:“哦?这个想法很好,说说准备做些什么事?” 褚岳任一字一顿地说道:“炸沉日本海军停靠在上海的旗舰!” 梦生兴奋地大声说道:“好主意!” 第五十二章 开花结果 十五天后,褚岳任带队返回十堰。向李梦生报告:炸伤日本海军驻扎上海的旗舰‘出云’号,迫使‘出云’号被拖回日本本土修理,特别行动队损失一名队员。 梦生高兴地说道:“我都知道了!现在全国都在传诵这件事!你们为国人出了口恶气!值得表扬!”晚上便邀集十堰各界名流为褚岳任等人召开了庆功酒会。梦生当晚兴奋异常,酒会结束又把褚岳任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细细询问经过,褚岳任检讨自己的失误:没有让队员充分准备便行动,使一名队员腿部抽筋牺牲在海里,身上所携带的炸药也一并沉入海中,所以仅使‘出云’号受伤,而没有炸沉。 梦生听完说道:“特别行动队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有失误是可以原谅的,你们要从中吸取教训,不能骄傲自满,总得来说,这次任务还是很成功的!” 梦生听完汇报已经是深夜了,叫褚岳任回去休息,给特别行动队放假三天。第二天,梦生召开团以上军官会议,在会上通报了‘出云’号事件,要求第九军以后训练内容主要针对日本,以日本军队为假想敌。军官们早就被南京政府的怯懦所激怒,听到军长布置的任务后群情激昂,对这个决定都很支持。国内的各大报纸也纷纷报道第九军的爱国行动,全国上下对第九军赞誉声不绝于耳。 第九军的这一举动,惹恼了南京政府,南京再次派人视察第九军。这次是专门来挑毛病的,最后见第九军在当地很有口碑,军容整齐,军纪严明,实在没有借口,便说第九军超员严重,政府本来准许第九军的编制为三万人,而九军竟然已有近六万人。南京政府以第九军严重超员,影响中央及地方财政为由再次命令第九军裁至三万人。并派出了一个十人的观察组监督裁军情况。梦生只得把第九军缩减至三万人,其余三万人除了复员一批三十五岁以上的人员外,剩下两万人分散在十堰周边各县充当警察部队。 这次裁军使梦生郁闷不已,冯满林、吴强等人建议不理会南京政府,自行发展。但梦生不希望国人之间再起内战,只能如此。 唯令梦生稍稍高兴的是连柱将要与贺雪成亲。梦生亲自下令为连柱的婚礼大操大办,要为第九军冲一冲喜。还特地在司令部附近为连柱购买了一套四合院,做为他的新家。连柱搬出宿舍的时候又被同住的军官拉去喝酒,直喝得被人背回来。 婚礼当天,第九军上下一片欢腾,梦生在大操场为连柱摆下婚宴,共摆了五百余桌酒席,整个十堰的百姓都跟着喜气洋洋,家家悬挂‘喜’字,为第九军的冲喜行动助威。南京政府得到消息,采用恩威并施的政策,也派出一名将军携一千银元的贺礼前来参加。 吴强主持婚礼,梦生做为主婚人为连柱与贺雪送上了祝福。整个婚宴持续了一天,雅君和沈樱为贺雪的伴娘,眼见这浩大的婚礼不禁有些动心,趁着梦生酒酣时,两位美女一左一右夹着梦生,雅君道:“看着他们两人真是幸福,爱情也终于开出婚姻的果实。” 沈樱道:“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个时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梦生听着这两个女人的暗示,假装不懂,睁着朦胧的醉眼道:“结婚嘛!就像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最吃亏的就是女人!男人结婚后还可以为所欲为,女人就惨了!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不能说出半个‘不’字!多可怜!” 雅君生气地说道:“只有你才收不住心!连柱已经改邪归正贺雪才与他结婚的,婚后两人一定相敬如宾、互敬互爱!” 沈樱也嘟着嘴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两个人非你不嫁?离开你就嫁不出去?” 梦生连忙说道:“连柱刚成亲,冯大哥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成亲,吴强也没成亲,我做为一军之长,要把手下的弟兄们安排好再说自己的婚事!”又调笑道,“你们着急了?” 雅君和沈樱立刻丢下梦生,头也不回的走了。梦生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婚姻对于梦生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想想要与一个或两个女人在一起过一辈子,还要生一大堆孩子,那种吵吵闹闹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哪如现在自由自在信马由缰的生活!梦生认为连柱的憨样也只能找个媳妇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心中暗笑连柱被贺雪牢牢捆在身上,从此便与花花世界永别了!真傻! 翌年,连柱与贺雪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众人去连柱家里道喜,连柱求梦生起名,梦生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会儿说道:“就叫‘有才’吧!” 沈樱笑道:“这名字也太俗了!不配赵将军的后代!” 雅君也说道:“别听他的!他故意戏弄你!这名字在乡下都没人用了!” 连柱道:“听我大哥的!就叫‘有才’!” 贺雪皱了皱眉头,对梦生说道:“你做干爹的也不嫌这名字土么?” 梦生连忙说道:“我是开玩笑的,我的干儿子能叫这名字嘛?!让我再想想!” 连柱道:“‘有才’这名字也挺好的,叫着挺顺口!” 梦生道:“叫‘柏延’吧!又吉利又有深意!大家说怎么样?” 众人这才一致说这名字起得好,连柱和贺雪都高兴地抱着孩子喊:“柏延!” 雅君抱起孩子,亲亲孩子的小脸蛋说道:“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上天赐给有情人最好的礼物!” 沈樱也搭腔道:“多可爱的小天使啊!我好喜欢!真羡慕贺雪!” 梦生知道这两个女人又在含沙射影指向自己,便说道:“都是军人!干什么这么酸溜溜的!?” 雅君与沈樱同时“哼”了一声。 连柱说道:“生个孩子嘛!没什么稀奇的!大哥说得对!都是军人,不能像普通小女子那样嗲声嗲气的!” 雅君白了一眼连柱道:“你就是这样!总是没原则的支持他!” 沈樱说道:“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别再跟他混在一起!当心贺雪饶不了你!” 贺雪暗中掐了一下连柱,掐得连柱龇牙咧嘴连忙说道:“是,是,我以后支持你们女同胞!” 梦生见风头不对,忙说道:“你们陪着贺雪唠唠吧!我去处理一下军务!”说完不顾身后的埋怨声急急地离去了。 第五十三章 好事难成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三七年的初冬。 李梦生正在司令部院子里逗小柏延玩,把自己的手枪子弹退出后拿给小柏延,四岁的小柏延活泼好动,把枪当做小锤子砸地上的蚂蚁。雅君到看后连忙过来,把枪抢过来抛给梦生说:“他这样小你就把枪给他玩,那他长大了还了得?!” 梦生把枪上的土擦干净,说道:“又没有子弹,玩玩怕什么嘛!” 贺雪去南京送文件,临行前托雅君和沈樱照顾柏延,雅君说道:“贺雪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千万别让柏延跟你独自出去玩,就是怕你教坏他!我这一转眼,柏延就跑没影了!还是跟你跑出来了!” 梦生笑着说道:“连柱都放心柏延跟我在一起,你怕什么?!” 雅君恼怒道:“父亲都被你教坏了,又想教坏孩子!” 梦生知道最近雅君与沈樱两人正憋着劲找茬数落他,忙说道:“好,好,你们教育孩子,我去教育孩子他爹!”说完往司令部楼里走,身后雅君冲他喊道:“都三十岁的人了!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 梦生听着不对劲,越走越快,眼瞅快进楼,沈樱正从楼里出来,拦住他说:“你慌什么?雅君又不会吃了你!” 梦生假笑一声,打个哈哈急忙侧身走了进去。这两个女人最近在逼着梦生结婚,虽然没有直接明说,但通过各种暗示在表达这个意思。梦生很喜欢这两个女人,知道她们也快三十岁了,女人最美好的年华与他一起度过,自己如果不给她们一个交代恐怕良心上也说不过去。但是对于结婚这档子事还没想好。 梦生坐在办公室里前思后想,抽了半盒烟,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晚上跟两个女人求婚!男人嘛!总要对女人负责的! 正想着,连柱进来了,对他说道:“大哥!南京给咱们发来电报,让咱们改番号,叫第二十军!还要咱们做好出征的准备,不知道他们又打什么主意!” 梦生道:“只是个代号,无所谓的!张治中的部队已经改称第九军了,抽调到上海参加凇沪会战,我们是要准备一下!该到跟小日本较量的时候了!” 连柱兴奋地说道:“好啊!早等着这一天了!小日本欺人太甚,该让他们尝尝中国人的厉害了!” 梦生道:“快去准备吧!把弹药按照战斗标准下发,其他军用物资全部清点过数,校验有无失效。炮兵师的汽车要保养到最佳状态!其余的事情你具体安排!” 连柱领命而去,梦生起身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注视着用红、蓝笔勾画出犬牙交错的上海敌我势态图,脑海中出现了日军耀武扬威践踏国土和守卫上海的国军奋力抵抗的情景。七.七事变使华北危急,上海的战斗使日军直接威胁江浙一带,看来日本是要两面夹击,可是政府却在华北地区把希望寄托在什么狗屁‘国际公约’、‘国际条约’上!强者的声音就是公理!这群贪生怕死枉顾国家利益的官僚!是军人就守土有责!惹怒了老子,老子自己跟日本人拼了!梦生恨恨地想。 梦生又把冯满林和吴强叫到办公室,对他们说:“我们这些年的训练要派上用场了!冯大哥你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招募和训练新兵,不要理会南京强加给我们的人员限制!尽量多招一些,但一定要保证人员的素质!” 冯满林道:“我在几年前就做了准备,把我们所辖各县的青壮年男子登记造册,现在我们就可以挨家挨户的去动员,相信不出两个月就能招到五千到八千人!” 梦生满意地说道:“好!冯大哥从来就不会让我失望!”又对吴强说:“你马上到各师驻地对军官和士兵做一做宣传,让他们明白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国家、民族的敌人!是外侮!把士兵的情绪调动起来。对装备远远强于我们的敌人,士气是我们最重要的武器!” 三个人又细细地研究了具体的办法,梦生看天色将晚,就让两人回去准备。自己在屋里又闷头抽了几只烟,便给雅君和沈樱两人打电话,说有事在办公室等她们,又吩咐勤务兵去饭店买了些酒菜。 雅君和沈樱到办公室看到满桌的菜,不明白怎么回事。雅君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樱也说:“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们,今天特意赔罪的?!” 梦生把她们让到椅子上,给她们斟满酒,说道:“今天是我李梦生再世为人的日子!”说着端起酒杯道:“来!喝!” 三人将酒一饮而尽,雅君放下杯子,疑惑地说道:“再世为人?你以前是什么?” 沈樱道:“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胡言乱语?” 梦生又把酒倒满,说道:“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们!”说完一仰头又喝干了。 雅君不端杯子,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嘛!神神秘秘的!” 沈樱道:“你不说,我们就不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两杯酒下肚,梦生壮了胆色,说道:“我今天宣布!正式向两位女士求婚!” 雅君和沈樱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两人有些发懵,与梦生周旋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这句话,两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梦生得意的看着她们,说道:“高兴吧!?我李梦生从今天起就卖给你们了!” 雅君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政府要求军人一夫一妻,我们两人…” 沈樱的眼中闪出泪光,颤抖地说道:“你,你真的会娶…” 梦生大声说道:“什么狗屁政府!它命令什么我就要执行什么?!别人可以三妻四妾,我娶两个老婆又怎么了!?” 雅君的眼泪悄然滑落,两个女人没有作声,都低头看着酒杯。梦生一仰头又喝了杯酒,说道:“我李梦生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今天的求婚只是个形式,你们不同意也不行!明天我就跟冯大哥他们去说!这几天选个好日子成亲!”说完梦生自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女人哭笑不得,又心中泛起甜蜜,互相举杯一饮而尽。梦生见两女饮了一杯酒,知道都已同意,便说道:“我的婚礼要与众不同!让森迪那洋鬼子给咱们办个西洋婚礼怎么样?” 沈樱笑道:“信上帝的人才举行西洋婚礼的!” 雅君也说道:“我们这里也没有教堂…”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魏小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梦生见是魏小,知道定有紧急事情,将刚要发作的怒气压了回去,起身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魏小急声说道:“日军在杭州湾登陆,上海失守!” 第五十四章 生死相随 魏小的话将屋内充盈的甜蜜气氛一扫而光,梦生说道:“继续关注情况发展!每天报告两次!” 魏小还未离去,作战参谋急匆匆地跑来:“接南京急电!命第二十军火速前往武汉集结,准备拱卫南京!” 梦生当机立断,说道:“立即命令各师紧急集合,火速赶到十堰!十堰火车站的火车全部征调!把冯副军长、赵副军长及陈、吴两位参谋长叫到作战室开会!” 梦生回头对雅君和沈樱说:“事情紧急!你们也去分头准备!” 雅君和沈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梦生迅速离开了。 众人赶到作战室,梦生对他们说:“日军在杭州湾登陆,南京急电,命我们前往武汉集结,准备开赴前线!现在我分派任务!赵副军长兼任第一师师长,做为先头部队立即出发乘火车赶往武汉!吴副参谋长兼任第二师师长,随后赶往武汉!陈参谋长携军直属机关和炮兵师乘汽车赶往武汉!冯副军长留在十堰负责招募新兵及处理地方事务!我与第一师同行!” 冯满林急切地说道:“派别人留下吧!我随军出征!” 梦生没理会冯满林,命令众人马上去执行命令。满腹惆怅的冯满林将要出门的时候被梦生叫住,梦生对他说:“冯大哥!日寇的战力远远在我们之上,战斗的残酷险恶你我都能预料到。我让你留下是要你迅速补充兵员,加紧训练新兵,即使我们不能再回来,你也要竖起二十军的旗帜,继续抗击侵略!你就是二十军的种子,要让后人知道从前的镇平军-二十军,不是祸国殃民的军阀部队!而是抵抗侵略维护国家尊严的真正军人!” 冯满林听后哽咽着握住梦生的手说:“你放心!有我在!镇平军永远不会倒下!” 梦生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十堰车站,几条铁轨上都停靠着列车,第一师的士兵正有条不紊地登上火车,有些士兵把辎重、弹药、粮食等军需品往货车车厢里搬运,一些军官的家属在与他们的亲人告别,车站上一片肃穆气氛。 梦生与连柱在候车室等候上车,连柱正向车站的站长问话,连柱问道:“东行、西行的列车班次安排好了吗?不会有对头车吧?” 站长答道:“已经跟前边的车站打好招呼了,让他们逐次向前报告,不许有西行的列车,西行列车进编组站等咱们的车过去再开行!” 连柱严厉地说道:“你一定要有把握,否则耽误了时间,我们就成了罪人!” 站长答道:“是!我有把握,再说现在也没有西行的列车了,都已被沿途驻军征用,全部是向东去的列车。” 梦生有些着急,催促连柱:“你去让军官的家属都回去!所有人员、装备十分钟后全部上车!”又对站长命令道:“十分钟后发车!” 连柱忙去催促,梦生也正要进站台,雅君和沈樱带着两个警卫员跑了过来。梦生看着她们全副武装的样子问道:“你们干什么?!机关部门不是跟陈参谋长走吗!?” 雅君道:“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我这个后勤处的处长一定要走在军队前面,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梦生问沈樱道:“那你干什么去?不是要你留下帮助冯副军长处理地方事务吗?” 沈樱道:“我是总督学,当然要跟着军队一起走了!” 梦生皱着眉头小声说道:“你们这是给我添乱!我是去打仗!不是去外面鬼混!不用你们监视我!” 雅君严肃地大声说道:“报告军长!后勤保障处要随军筹备物资、保障军需物品的运送配给!请求一同前往!” 梦生见身边的参谋们都面露赞佩的神色,不得不说道:“好吧!你们两个人要跟随临时司令部一起行动!不得擅自离队!” 两个女人兴奋地答道:“是!一定遵守命令!” 火车鸣着长长的笛声,缓慢地启动了,车站上送行的家属跟随着车厢也向前移动着。几列火车依次向前驶去,越来越快,把十堰车站抛在了远处。 在车厢里的临时司令部,梦生让参谋们去各车厢察看士兵的情绪,如果有异常要立即采取措施,不能影响军心。一会儿,参谋们都回来说士兵的情绪很稳定,有些车厢还在唱军歌,士气很高昂。梦生放下心来,几年未经战事,好多士兵没有经历过战争,这是第一次出战,没想到平时的教育训练起了作用。 魏小不断把接收到的情报向临时司令部汇报,参谋们对着一份份电报在地图上标注战争的最新动向。梦生看着表示日军的黑色箭头不断地逼近南京,心中焦急万分,虽然对这个南京政府很不以为然,但是国家象征的首都如果陷落,对民众的心理将会是一次巨大的打击。梦生不断催促火车加速前行,只是火车每过一个车站都要临修、补水还要等前面的车先走,到武汉已经是第五天了。 达到武汉,梦生与连柱赶到武汉的总参谋部接待站报道。被总参谋部划归第一战区,命第二十军立即向第一战区司令部报道。梦生等人又赶到第一战区的临时司令部里,第一战区司令部代表接见了梦生,对梦生和第二十军的加入表示欢迎,又进行了一番勉励便让梦生及第一师驻扎在武汉近郊等候全军到达再分派任务。 在梦生不断催促下,三天后,炮兵师和第二师及军直属各部门相继到达。还未来得及休息便接到总参谋部的命令,命令第二十军归属第五战区,火速赶往安徽合肥。梦生对南京朝令夕改的做法很气愤,但也只能执行,便又命令军队紧急开赴合肥。 途中,噩耗传来:南京失守! 到达合肥,梦生被第五战区司令部派飞机接到徐州参加军事会议。第二天回到合肥后,梦生召开团以上军官和机关部门负责人参加的作战会议,在会上宣布了作战指令:第二十军将在滁洲附近阻截北犯蚌埠的日军第114师团。 梦生对手下的团长们说道:“若我们守不住滁洲,日寇攻占蚌埠,使南北两路日军打通津浦线,中国的半壁江山将陷落敌手,抗战形势必将恶化。所以,这次作战不同以往!胜则存国,败则亡国!亡国之辱是要我们军人承担责任的!所有军官必须写好遗书!第二十军自我以下,战至最后一人也不得退缩!日寇虽然战力强于我军,但就是被打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结,身虽死,可垂于竹帛也!” 晚上,梦生独自在屋子里饮酒,酒酣处,壮怀激烈、心绪起伏,遥想当年从懵懂少年到现在驰骋沙场的将军,中间的历程不可谓不艰辛,也不可谓不辉煌!而今国难当头,自己明白了,做为一名军人只有为国家为民族去流血牺牲才是死得其所,其他的一切争战不论胜败也不过是历史卷宗上的一道旁注。 正想着,雅君和沈樱来到他的房间。梦生起身拉住她们的手,看着她们疲惫的神态和关切的眼神,心中对两人感到万分歉疚,柔声说道:“我李梦生是上辈子积了德,修到你们两位美丽忠贞的伴侣!” 沈樱含着眼泪说:“在会上听你说我们要战至最后一人,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死后还能在一起么?” 雅君强忍着泪水说:“梦生!我们两人一定陪你走到军人最辉煌的顶点!” 梦生感到眼睛发酸,说不出话来,为了掩饰,转身走到桌前,悬腕润笔挥毫落纸写下两副字,写毕,交给雅君一副,上书‘世有嵇康,琴瑟无憾也!’,又给沈樱一副,上书‘世有伯牙,子期无憾也!’。 梦生稳定住情绪,故作轻松地笑着说:“你们把这字收好,如果我们全部战死了,过了奈何桥只凭这字条做联络暗号,没字条不相认哦!” 两位美丽女人同时扑进梦生的怀里轻轻啜泣,梦生搂着两人,眼泪也缓缓流下。 第五十五章 严阵以待 第二十军三万多人浩浩荡荡地开赴滁洲,李梦生的指挥部设在滁洲附近的藕塘镇。路上梦生与连柱商量,要他的第一师作第一道防线。根据历次战斗的经验,第一道防线的生存概率微乎其微,梦生也是思虑良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梦生对连柱说:“第一道防线是防御的重点,只能交给你!我们两个是兄弟,别的话我不多说!如果你为国捐躯,我也绝不做孬种!我会托付冯大哥把贺雪和柏延照顾好!柏延一定会抚养成人!” 连柱说道:“大哥!我明白!从小你就把我当做亲弟弟,我赵连柱无以为报,只能多杀鬼子,决不给你丢脸!” 梦生看着连柱坚定的神色,伸出手与连柱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藕塘镇的居民已经疏散,指挥部设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里。梦生在给军官们分派作战任务,梦生环顾一下在坐的军官,指着墙上的地图严厉地说道:“我们的防线东、西长近六十公里,南北纵深只有三十公里!二十军的官兵如果没有命令擅自出了这个范围,杀-无-赦!”梦生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一师沿滁河构筑第一道防线,二师在滁河支流的无名河附近构筑第二道防线,炮兵师机动支援!我和军直属警卫团、特别行动队和后勤人员做为总预备队!日军现正在南京休整补充,据情报,两天后114师团将向滁洲攻击!我们时间紧迫,要抓紧抢筑工事!听清楚了吗!?” 底下的军官轰然答道:“清楚了!” “执行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梦生到一师的的防御阵地视察,见士兵们正挥汗如雨抢筑工事,各种防御性工事已颇具规模,看样子中午之前就能完工。 梦生对连柱说:“派工兵营在阵地前埋设地雷,如果不够,再去军部领取。日军的战车很厉害,我们除了地雷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连柱道:“放心吧!在阵地前一百米到五百米距离已经埋了三千多颗地雷!够鬼子喝一壶的!” 梦生与连柱开玩笑道:“赵副军长的仗是越打越精!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不再是当年呆头呆脑的小跟班了!” 连柱笑着说:“这还不是大哥的栽培么!” 梦生又说道:“这套官腔也学会了?不如说些实在的!等打完这一仗我请你喝酒!” 连柱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时梦生看到雅君正指挥后勤处的人员给一师卸弹药,忙走过去,叫住雅君说道:“你这个后勤处长很称职嘛!等打胜这一仗我升你做将军!” 雅君爽朗地笑道:“好!中国军队的第一位女将军非我莫属!” 梦生走到雅君身旁小声说道:“注意些安全,也别太劳累了!” 雅君温柔地笑着小声说:“你也要注意身体,沈樱搞到些鱼,晚上给你熬鱼汤。” 梦生感激地冲雅君点点头。 当天晚上,梦生在藕塘的指挥部收到一师报告,发现日军小股侦察部队,发生交战,击毙日军十五人。梦生命令一师严阵以待,防止日军大部队夜袭。一夜无事,天刚蒙蒙亮,梦生又连忙赶到一师的防线,听连柱汇报完情况,根据敌军的位置,分析日军大部队极有可能会在下午五点左右到达。这时,褚岳任来报告,特别行动队派出去侦察的人员回来说日军114师团已经离开南京,但日军是按照旅次行进的,不知道是日军轻敌还是不清楚我方的防御。 梦生道:“不管他是轻敌还是不明情况,我们一定按照战前部署进行作战!” 连柱说道:“如果是日军轻敌,我们倒是可以转守为攻,打他一个歼灭战,不打这种被动的防御战。” 梦生语重心长地说道:“赵副军长!我们的兵力有三万多人,日军114师团也有近三万人,一个旅团有一万人,马上来与你交战的是一个步兵联队近四千人!一师的一万人能消灭日军四千人?我看是你在轻敌!” 连柱坚持道:“士兵们的士气都很高!如果主动出击,我们还是有把握取得胜利的!” 梦生知道连柱是想要在抗战中为二十军露脸,现在全国的抗日战场上还没有主动出击歼灭日军的先例,如果真能取胜,不仅自己能成为民族英雄,而且第二十军这支在国防部战斗序列里的丙种部队有可能升格为甲种部队。梦生了解连柱,连柱不可能是为他个人考虑,一定是为二十军着想。便对连柱说道:“我们不妄自菲薄但更不能自大轻敌!你若守得住这条防线就是为二十军争了光!守住防线就是尽了军人的职责!尽了一个中国人的职责!” 连柱对梦生这番稍显严厉的话语内心不很接受,只道梦生面对气势汹汹的日军有怯意,但对做为军长和大哥的话又不能不听,便说道:“好吧!我听大哥的!” 连柱陪着梦生走到前沿阵地,梦生在战壕里看着一夜未眠但仍士气高昂的士兵,纵身跃出战壕,对士兵们说道:“弟兄们!日本人想要灭亡我们,他们刚刚在南京进行了血腥屠城,滁河里漂浮着百姓的尸首你们都看到了!现在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我们一定要守住这条防线!决不让日本人过去!即使跨过去也是从我们的尸体上!我们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也要捍卫中国军人的荣誉和尊严!我们要让日本人明白,在中国的大地上,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战壕中的士兵们都挺直了身躯,静静地注视着梦生。 梦生接着说道:“我李梦生与你们并肩战斗在抗击侵略的战场上,是我的荣幸!也是军人的最高理想!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这才不会白来世上一回!是男人就承担起你们的责任!做一件让人看得起的事情!” 连柱站到梦生身旁高呼道:“血战到底!誓死抗敌!” 士兵们群情激昂跟着振臂高呼“血战到底!誓死抗敌!”霎时间,呐喊声响彻云天。 离开一师的防线,梦生又去二师和炮兵师视察,见士兵们的情绪和士气都与一师的士兵一般,便放心地回到指挥部。刚进到屋里准备洗漱,魏小进来,对梦生低声说道:“综合各渠道的情报,现在政府让地方部队在一线作战,而嫡系部队都退避到远离战场的地方进行所谓的‘休整’。企图借日本人的手铲除派系和异己。我们二十军在滁洲与日军硬碰硬的打一仗,恐怕凶多吉少啊,军长是不是考虑留些镇平军的种子?” 梦生听后踱到窗旁,抬头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缓缓说道:“国难当头,岂容私利!即使政府不抗战,我镇平军也要铁血护国!人生在世,要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大义,对得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就算这次镇平军全军覆没也绝不做忍辱偷生的亡国奴!” 魏小见梦生心意已决,便说道:“军长的心思我明白了!‘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魏小必当跟随军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需要您的鲜花鼓励!】 第五十六章 拼死血战 赵连柱的一师以一团为正面防御,二、三团为左右两翼,在六十公里长的防线上一字摆开。日军第114师团第1旅团第5步兵联队大摇大摆来到一师的防御阵地前,直接以一个步兵中队进行冲锋,未冲过五百米线便被一阵乱枪打得折损了四十余名士兵败退回去。日军又组织了以装甲战车为主、步兵跟随的战术进行冲锋,但是战车被地雷炸得趴了窝,步兵又被一阵弹雨打了回去。日军指挥官恼羞成怒,调集了师团重炮部队炮击一师的防御阵地。一时间,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炮弹激起的烟尘久久不能散去。但是一师在战壕里早已挖下了防炮洞,除了炮弹直接命中的防炮洞其余士兵躲在洞里毫发无伤。伺日军冲锋的时候,士兵又回到阵地进行阻击,反复多次,日军终未得手。这时夜色已深,将近晚上九点,日军停止了攻击。 连柱见日军损失了约有三、四百人又停止了进攻,便派侦察员到日军营地附近侦察。侦察员回来报告,前方日军只有几个警戒哨,其余都在吃饭。连柱头脑一热,把梦生的警告抛到了脑后,遂命令二团、三团各派出两个营从两侧迂回攻击日军,三团派出两个营从正面攻击。连柱要打一个歼灭战! 日军连续进攻了几个小时,士兵都很疲劳,吃过饭后宿营休息。忽然四面枪声大作,一师对日军第5步兵联队展开了攻击。日军没有料到中国军队敢于主动出击,被打得措手不及,纷纷仓促应战,但是经过短时间的混乱,逐渐用先进的武器抑制住了一师的进攻,一师的士兵反复冲杀也不能突破日军的临时防线,并且出现了较大伤亡,连柱见行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便命令逐次撤退,但是他低估了日军的作战能力和实战经验,日军指挥官见有机可乘,命令日军紧紧咬住撤退的一师,尾随而至,乘机突破了连柱苦心构筑的防线。 连柱见日军已经冲到阵地上,知道防线已经瓦解,此时想起梦生的话才觉得自己真是鲁莽,见四面蜂拥上来的日军,连柱心中一阵悲愤,抽出军刀,冲向日军。阵地上一片厮杀,一师的战士在师长的带领下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战,凶悍的日军单兵素质比一师的士兵强了许多,往往是两个士兵都不能抵挡一名日军,白刃战是日军的强项,没多久,三千多日军已经把一师剩余的五千多人压缩在一个巨大的环形圈内。 天色微明,经过一夜的搏杀,二师的士兵已经所剩不多。连柱挥舞着带血的军刀,左冲右突,但终究不能突破日军的包围圈。连柱的右臂已经渐渐抬不起来,劈了一个日本军曹后,再也无力举起战刀。 连柱见四周的士兵没有退缩,很多士兵都采取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方法,或互相对刺而死、或拉响手榴弹冲进日军中、或死死掐住日本士兵的脖子任凭几把刺刀在身上乱戳也不松手,连柱吃力的用左手掏出手枪,大声说道:“弟兄们!我赵连柱跟你们去了!”说完枪口指向自己的脑袋就要开枪。身边的警卫员急忙扑上来抱住连柱道:“副军长!不能啊!”一个日本士兵忽然用刺刀猛刺连柱,警卫员见状把连柱往身后一推,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挡住了刺刀。连柱发出一声怒吼,扑向那个日本士兵,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用另一只手的拇指狠狠的抠住他的眼眶,一用力,把日本士兵的眼珠生生拽了出来!身边又冲上来几个日本兵,几把刺刀同时刺入了连柱的后背。 连柱感到身后一阵剧痛,意识渐渐模糊了,这时猛地听到一片惊天动地喊杀声,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梦生骑着马挥舞着战刀带着二师的士兵冲了上来,连柱心中一宽慰:阵地不会丢失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生带着二师的士兵杀向包围圈,四周的日军本已疲惫不堪,转瞬便被这支劲旅冲得往后退去,二师把日军赶出了一师的防御阵地。梦生便命令二师接替一师的防御阵地,一师剩余人员暂时撤到二师阵地休整。 梦生在死尸堆中翻出连柱,见他还在微微呼吸,便把他放到马背上,两人同乘一匹马飞驰向藕塘镇的战地医院。 梦生在医院外勒住马缰,抱着连柱冲进手术室,森迪刚刚为一个战士做完手术,见是连柱受重伤,忙又吩咐护士迅速准备继续手术。梦生对森迪哀求道:“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救救他!千万不能让他死!”森迪点点头,便连忙指挥护士把连柱推进了手术室。 梦生痛苦地捂着脸喃喃道:“连柱!你不能死啊!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为什么要出击?!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在第一道防线啊!”说着,眼泪顺着手指缝渗出,梦生缓缓地靠墙滑下,蹲在了地上。 中午时分,森迪终于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梦生急忙迎上去,森迪对他说道:“赵副军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需要静养,最好能送到后方去!” 梦生握着森迪的手连声道谢,森迪抽出手,拍了拍梦生的肩膀道:“不用道谢,赵副军长也是我的好朋友!” 依然昏迷着的连柱被推出手术室,梦生见连柱呼吸平稳、神态安详,心中略安。找到沈樱,吩咐她照看连柱回十堰,派了两辆汽车和一个班的警卫。临行前,梦生叮嘱沈樱道:“路上仔细照顾他!务必把他平安送回十堰!”沈樱抱着梦生说道:“你也要注意安全,为了我你也要平安的回来!”梦生使劲地吻了一下沈樱说道:“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沈樱又跟雅君絮絮叨叨地说让她好好照顾梦生,雅君连连点头,梦生料到日军不久将再次发动进攻便催促她快些走,沈樱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他们两人告别,登上了汽车。 日军在下午两点左右又发动了一次中队级别的进攻,被吴强的二师击退了。特别行动队侦察到日军旅团部的具体方位,通知炮兵师进行炮击,炮兵师前突到二师防线附近抵近炮击,迫使日军后撤十公里,防线暂时缓解了危机。但下午五点左右,日军的飞机对阵地进行了轰炸,航空炸弹的威力远胜于炮弹,二师猝不及防,损失惨重。炮兵师用汽车牵引退到第二道防线附近,被日军飞机侦察到,傍晚时分遭到轰炸,但炮兵师伪装良好,仅损失四门炮。梦生得知这种情况,便命令炮兵师火炮与汽车分别隐蔽,并且每三个小时变换一次驻扎地点。又命褚岳任派人到南京附近的机场侦察,飞机一起飞便通过电台进行预警。 梦生已经两个昼夜没有合眼,疲惫极了,雅君端了鱼汤给梦生时,梦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便拿过大衣给他盖上,没想到稍一有动静梦生便惊醒了。雅君只好说道:“先喝些汤吧,已经热了三遍了!”梦生接过鱼汤,对雅君问道:“我们的弹药储备怎么样?” 雅君道:“如果按照昨天的战斗规模,弹药还够维持五天左右,粮食可以维持十天左右。” 梦生说道:“明天你去一趟合肥,补充些弹药回来。我们的地雷用完了,国防部根本就没有储备,看看有没有钢芯子弹,如果有就多要些,这些子弹对付日本人的战车还是蛮好用的。” 雅君道:“好的,我记住了,你快把鱼汤喝了吧,这还是沈樱临走前给你熬的!” 梦生一口气把鱼汤喝完,抱住雅君深情地说:“有你们在我身边,是我的福气!真不知要怎么报答你们!” 雅君轻声说道:“你成为英雄,是我们的骄傲;你平安无事,是我们的幸福。” 第五十七章 滁河大捷 第二十军在滁河附近已经坚守了一个月,日军114师团师团长末松茂治中将的信心被二十军的顽强抵抗彻底摧毁,只能不间断地用飞机和大炮轰炸守军阵地。滁河,已经被炮弹激起的尘土和中日两国士兵的尸体填埋了近一半,只剩下不到十五米宽的河道。 114师团隶属的日本第10派遣军把所属的其余两个师团也紧急调遣到滁河附近,使滁河防线面对的日军达到了十万余人。中队级别的冲锋改为大队,近乎疯狂的日军在失掉全部战车后,用步兵轮番冲击防御阵地。吴强的二师经过数次血战也仅剩下三千多人,二师的阵地前堆满了日军士兵的尸体,日军的每次冲锋几乎都是踏着尸体前进。 二十军直属炮兵师的所有火炮已经在这一个月的攻防战中损失殆尽,剩下的炮兵改为步兵,在第二道防线上防守,而预备队则全部投入到了二师防线。梦生几次亲临前沿阵地与吴强的二师并肩作战,士兵们见军长身先士卒,都不顾性命奋勇作战。 一个多月的时间未能突破滁河防线,使侵华日军大本营异常恼怒,撤换了第10派遣军的司令官,又增派了两个旅团和一个战车部队,二十军的滁河防线前云集了十五万日军。 战斗的惨烈程度使国防部派来慰问的代表感到震惊与恐惧,二十军牺牲了两万多人,而击毙的日军人数也近二万,这是目前中国抗日战场上第一次打成平手的战斗。以往的战斗中国军队与日军的伤亡比例为20﹕1,现在第二十军创造了1﹕1的神话!国防部的代表回到重庆后,立即召开了记者会,宣布了这一重大‘胜利’,并命名为‘滁河大捷’。一时间,二十军扬名世界,国共两党和社会各界纷纷来电赞扬二十军的光辉战绩。 藕塘镇已被日军的空袭几乎夷为了平地,二十军指挥部也只剩断壁残垣,梦生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胳膊吊着绷带,出神地看着那一摞贺电。 褚岳任跑了过来,他的军装已经被弹片和冲击波撕成了十几条,但他的后背仍绑着一把大刀,脸被硝烟熏成了黑色,手里提着一支轻机枪,对梦生说道:“军长,鬼子又要进攻了!据侦察,这次是两个大队的冲锋,恐怕二师顶不住!我掩护你撤退吧!” 梦生猛地站起来吼道:“没有命令擅自脱逃者杀无赦!你想让我背负贪生怕死的骂名吗!?” 褚岳任哭着说道:“二十军没有你就完了!回到十堰还可以重整旗鼓,再与鬼子决战!” 梦生喝道:“不要说了!这里有二十军两万弟兄的英灵!身后还有孱弱百姓的无助呼号!身为军人,理当战死沙场!” 远处又传来激烈的枪声,日军的冲锋又开始了!梦生抄起地上的步枪,对褚岳任命令道:“带着你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走!”梦生带着五十余名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奔向了二师防线。 杀红了眼的日军根本没有进行炮火准备,直接嚎叫着冲了上来。二师的士兵大部分都负了伤,艰难地进行着反击,吴强的腿被弹片击中,只经过简单的包扎,鲜血已经渗出绷带顺着裤子往下流淌,但吴强仍旧操着重机枪对日军进行扫射。 梦生等人赶到,见右翼的防线已被鬼子突破,便带着人迎着日军冲了上去。刚刚冲上阵地的日军士兵还未喘口气,见梦生等人冲了过来急忙应战,梦生借着向前冲的力量举起步枪对着最近的一个日军士兵用力掷了出去,这个日军兵被枪上的刺刀刺了对穿钉在了地上,梦生冲到跟前拔出刺刀又刺向另一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来不及挥枪抵挡,只好用手抓住刺刀,梦生把枪一拧,日本兵的手指被削断了四根,日本兵吃痛抱着手哀号,梦生倒转枪刺用枪托砸得那日本兵**迸裂,趁着枪刺回转的瞬间又把一个日军士兵的小腹划开,只是眨眼的工夫梦生连杀三人,其余日军一阵胆寒,心生怯意,再无心恋战,被梦生等人赶了下去。日军的这次进攻又告失败,丢下百十具尸体退了回去。 梦生见二师只剩几百人,便把第二道防线的士兵全部集中到一线,又对吴强和剩余的军官说道:“此时此地便是你我名垂青史之处,要让倭奴五十年后想到此役还要夜半惊醒!你我虽身死,但九泉之下见到祖先亦可昂首正身!”众位军官虽然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但神色间的坚定从容令梦生心中安定。 回到指挥部,梦生召集所有留守在后方的人员开会,对森迪说道:“我们为国奋战,与彼国无关,你是外国人,不须与我们一同送死,你带上二十军的剩余财物,我派人送你去重庆,你可以在那里转道回国!感谢你多年来的帮助,你对二十军的恩德,我李梦生来世再报吧!” 森迪摇着头说道:“不,军长先生,我既然已经加入到你的军队,就不应该与你们不同,我已经把二十军当做了我的家,请允许我留在这里,留在我自己的家里!” 梦生笑道:“好!想不到外国人也讲究忠肝义胆,你强过许多中国人!留下吧!我们一起去见上帝!看看他是不是如你说得那么好!”森迪听完也哈哈一笑,转身又去战地医院继续工作。 梦生看着一脸硝烟的雅君,心中说不出地疼爱,雅君见梦生盯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脸很黑很难看,忙掏出手绢在地上蘸了点积水想擦擦脸。梦生走过去接过手绢,在雅君的脸上轻轻地擦着,温柔地说道:“雅君,我们一起走,路上一定会很快乐。” 雅君把脸贴在梦生的手上说道:“有你在身边就有快乐!” 梦生抑制住眼泪,转身对魏小说道:“发出最后一份电报!向政府报告,第二十军定当捍卫国家尊严,珍惜军人荣誉,不惜一切代价阻敌于滁河。但实力悬殊,唯有与日寇同归于尽以报国民!希望政府感念二十军血战寸功不要取消番号。电报发出后销毁电台,断绝一切联系,诸人全部武装,去前线与日寇决战!” 魏小领命而去,梦生环顾列队的机关人员,有些勤务兵只负责卫生从未摸过枪,但也挺身站立在队列中。梦生对他们点点头,大声说道:“第二十军从上到下没有孬种!我们是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是百姓的倚仗!我们不能容忍任何人忽视我们的存在来欺负我们的国家和人民!今天,是二十军的好日子!今天这一战将永记载战史!”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杆,神色间是从容,是坚毅。残阳如血,映红了大地,映红了枪刺,也映红了赤胆忠心。硝烟在四周袅袅升起,遮住的是断壁残垣,遮不住的是杀气! 机关人员按顺序领取了枪支弹药,准备奔赴前线,魏小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对梦生说道:“报告军长,准备销毁电台时收到国防部命令!”说着把电报递给梦生。 梦生接过电报,见上面写到 “第二十军,因你们的顽强阻击,吸引敌寇主力于滁河,使全国抗战形式极大改观,现已完成战略部署,你部任务完成。现命二十军各部暂撤至合肥,短暂休息后赴十堰休整待命。” 第五十八章 十堰休整 梦生拿着这份电报,双手不住地颤抖,这不仅是一道撤退的命令,更是二十军仅存的五千人的性命! 第二十军奉命于当晚十二点隐蔽撤出阵地,伤员先行撤离,其余人借着黑暗的掩护,星夜兼程奔赴合肥。梦生与褚岳任最后离开,看着来不及掩埋的阵亡将士的尸身,梦生抑制不住热泪涌出,悲声说道:“弟兄们!你们在天有灵,看我李梦生必当追随你们的足迹,杀敌报国!虽死无憾!”褚岳任劝解一番,和特别行动队的队员掩护着梦生离开了一片废墟的藕塘。 第二天天明,日军占领了空无一人的藕塘镇。 进入合肥经过一天的休息,二十军被优先安排乘上去往十堰的列车,经过三天的颠簸终于到达十堰。连柱的伤还未痊愈,冯满林、沈樱和十堰的百姓在车站为第二十军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因褚岳任在战斗中负伤未愈,梦生让陈贵中和吴强代表自己参加欢迎宴会,自己和冯满林把他送到医院,顺便去看望连柱。 连柱已经能下地走动,见梦生来了,在贺雪的搀扶下下床与梦生抱在一起。梦生把连柱扶到床上,坐在床沿跟连柱兴奋地聊着。 连柱为自己没有听梦生的命令而擅自出击,险些被日寇攻破防线的事很自责,梦生宽慰连柱道:“我们没有与日军作战的经验,吃亏是难免的,关键要看你是不是吸取了教训,不要在同样的事情上犯同样的错误!不过,你主动出击的做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勇气可嘉!面对强敌敢于主动出手,也只有我们赵副军长有这样的勇气啊!” 连柱惭愧地说道:“以后我一定听大哥的话,再也不逞匹夫之勇了。” 梦生安慰了连柱几句又反复叮嘱贺雪好好照顾连柱,便起身告辞。出了医院天色渐晚,梦生把冯满林和吴强、雅君、沈樱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喝酒。众人的第一杯酒洒在了地上,敬慰牺牲的烈士。 酒桌上的气氛比较压抑,梦生难过地说道:“三万人出征,只回来五千,我心里像刀子在割呀!” 吴强道:“军长不必自责,他们不是为你个人的利益牺牲的,是出于军人对国家的忠诚,是为了四万万同胞!” 众人都对梦生进行劝慰,梦生也渐渐放下心中的愧疚,众人一同干了杯酒,梦生洒脱地说道:“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说不定以后也要马革裹尸,时间先后而已!我们喝酒吧!” 冯满林为没能参加这次战斗感觉很遗憾,对梦生说道:“无论如何再打鬼子我老冯要上阵!” 吴强开玩笑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冯满林笑着捶了吴强一拳,说道:“我还不到四十岁,比起廉颇还算是小伙子呢!” 梦生劝了众人一杯酒后说道:“这次战斗能跟日军打成平手,靠的就是二十军敢于拼命的精神!我们的装备与日军相差悬殊,但我们是哀兵,破釜沉舟的勇气比日军强盛!所以我们能抵挡他们十五万大军!” 雅君说道:“经过这次战斗,又见识到梦生的男人气魄!狭路相逢,勇者胜!是真正的男人!梦生,我敬你一杯!” 梦生举杯道:“你是巾帼不让须眉,慨然赴死的勇气堪比男人!” 沈樱笑着插话道:“你们两人就别互相吹捧了,你们能平安回来就是上天的眷顾,我敬你们一杯!” 冯满林道:“沈樱回来以后就天天去‘仙灵寺’拜佛,求你们能平安回来,果然灵验了!是沈樱的诚心感动了佛祖啊!” 梦生笑道:“我李梦生得你们两位红颜生死相伴,羡煞神仙!今生无悔也!” 吴强玩笑道:“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人占了!” 梦生开怀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冯满林道:“这段时间我在十堰周边招募了大约一万新兵,特别是你们在滁河的事迹传到十堰,有好多学生很受感染,主动要求参加二十军,现在大概有一万五千多人吧!一部分已经训练近两个月,可以补充到一师和二师。” 梦生感慨道:“让你留在十堰招兵买马这步棋走对了!一师和二师可以迅速恢复元气,只可惜炮兵师不存在了,国防部已经把炮兵师的番号撤除了。” 吴强道:“撤除也好,等以后有大炮了再重建!” 酒酣之际卫兵报告,共产党派来的联络官求见。 梦生等人都不禁一愣,虽说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梦生心中对共产党的抗战主张也很赞同,但从没有与共产党直接接触过,现在他们主动来访,不知道什么意思。梦生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一个身着共产党十八集团军灰布军装的人走了进来,梦生一见,失声叫道:“王潼!” 王潼上前与梦生拥抱在一起,梦生拉着王潼坐下喝酒,众人对王潼的到来都感到高兴,生死弟兄终于又聚到一起,彼此都寒暄着。两个女人不做声,只微笑着为这四个男人倒酒,听这些男子汉们聊天。 王潼是奉十八集团军总部的命令来二十军进行沟通,以便协同作战。王潼说道:“听说你们在滁河一带阻击日军一个多月,击毙日军二万余人,这是个了不起的战绩啊!十八集团军对你们很钦佩,我们首长说李军长是中国军人的典范!是民族英雄!” 梦生摆了摆手说道:“我这点儿事情算什么?!只做了这么小的事儿就得到这么高的荣誉,我是受之有愧啊!” 王潼道:“像二十军这样英勇顽强的部队,在国军战斗序列里很少见!你们知道吗?日本国内的报纸称你们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梦生道:“什么你们、我们的!?听着太生分了!咱们是兄弟!是朋友!不说两家话!” 王潼笑道:“好!我敬大哥一杯!” 饮完这杯酒,王潼又向冯满林和吴强敬酒,四个男人喝得酣畅淋漓。 酒过三旬,梦生对王潼说道:“上次你被迫离开二十军,我心里很不痛快!现在好了,你回二十军接着做副军长吧!” 王潼笑道:“你不怕我把你的部队给赤化了?!恐怕重庆方面也不会答应的!” 梦生道:“什么白化、赤化!只要是抗日的军人,就都是一家人!我不管什么重庆政府!他们想搞独裁,压制你们共产党,我看着不顺眼!我清楚,共产党是真心抗日,是真正的民族灵魂,重庆政府曲解孙先生的思想,抛弃‘三民主义’真是反动透顶!” 冯满林拉了一下梦生的衣袖,说道:“梦生!这些话跟我们说说无妨,千万别在外面说!” 梦生气愤地说道:“我没有喝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次滁河阻击战,给我们的命令是死守,可是驻守蚌埠的三十万国军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滁河与日军血战,竟不发一兵一卒来支援!雅君到合肥要补给,除了弹药和服装外,盐、米、油、柴竟要我们花钱买!重庆就是要借日本人的手铲除我们这些杂牌军!” 王潼道:“梦生!现在国难当头,这些事情不要计较,民心向背、历史的发展自有规律,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日本人,国内的矛盾留待抗战胜利后再解决吧!” 梦生又劝众人喝了一杯酒,醉意渐浓,说道:“王潼!你不要再走了,留下跟我一起打鬼子吧!” 第五十九章 厉兵秣马 王潼请示了十八集团军总部,被批准加入二十军。参谋长陈贵中因不能如实反映二十军的真实情况被南京政府调离,梦生遂任命王潼为二十军总参谋长,王潼带来的十几名联络员也被安排进各师、团做副职。 经过三个月的休整,二十军逐渐恢复了元气,虽然兵员只有二万多,但新兵中有许多学生和工人,所以整体素质有所提高。王潼对梦生建议加强士兵的思想教育,要士兵知道这次战争的意义,梦生同意。王潼从十八集团军请调了几名宣传干事来二十军做教员,为士兵们做思想动员。 梦生去新兵连视察,见新兵们的士气与斗志都很高昂,对日本帝国主义强加给中国人民的战争有深刻的理解,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仇恨被调动到最高点。梦生很满意,对陪同他视察的王潼说道:“人有思想,会思考,在战斗中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你的办法还是很不错的嘛!” 王潼道:“思想支配行动,明白道理才能知道为什么而战!士兵们打糊涂仗是打不赢的!” 梦生道:“好!思想要与军事技能并重!你就看着安排吧!” 回到司令部,雅君在他办公室正等着。雅君对他请示道:“军工厂迁移的事情怎么办?现在国防部已经派了一支车队来搬运。” 重庆政府已经要求各地方军工企业都迁移到重庆,防止被日军占领、利用。这个事情在一个月前已经通知了二十军,但是梦生一直没有理会,他要二十军所属的军工厂昼夜不停的开工,尽可能的多生产些武器弹药。国防部对二十军的弹药给养和军饷已经停发了两个月,理由是优先配给在一线作战的部队,地方休整的部队暂不发放,自行解决。军工厂一旦迁走,二十军的弹药补给将没有着落。所以,二十军所属的军工厂还没有做迁移的准备。 梦生对雅君说道:“这些日子生产的弹药量如何?” 雅君道:“子弹、手榴弹的库存数量可以维持十天左右的大规模作战,迫击炮弹只生产了三千发,原料不足,也只能生产这么多了。” 梦生道:“好吧!迁到大后方也好,生产出的弹药不管给哪支军队都是用在抗日的战场上,让他们迁走吧!” 雅君道:“好的!让工人和技术员一起走吗?” 梦生道:“可以,把他们的家属都带上,让他们安心在后方生产!家属的路费从二十军的帐上出!” 雅君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雅君走后,魏小进来,对梦生说道:“军长!刚刚得到消息,日军在田家镇要塞使用了毒气弹!国军两营官兵全部中毒身亡!我们是不是做些应对准备?” 梦生愤怒地拍案而起:“简直是丧心病狂!置国际法与人伦天理于不顾!这群畜生!” 魏小道:“我们要提早准备,防止以后我们同日寇作战他们故技重施。” 梦生沉吟道:“是要做些准备!” 梦生把沈樱和褚岳任叫到办公室,对他们说:“沈樱!你和褚岳任去趟香港,找杜月笙,他避战到香港,据说混得很不错!是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赈济委员会常务委员和上海党政统一工作委员会主任委员。呵呵,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个人物!” 沈樱问道:“找他做什么?” 梦生接着说:“通过他进口些防毒面具,现在日军在战场上频繁使用毒气,国军已经吃了大亏,我们要有所准备!” 褚岳任对日寇的暴行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说道:“狗日的小日本!真该天打雷劈!” 梦生‘哼’了一声说道:“不用等天打雷劈,我们就要替天行道!你们此去注意安全,速去速归!” 沈樱和褚岳任立即启程,半个月后携带五千副防毒面具回到十堰。沈樱对梦生说杜月笙很给面子,马上从英国进口了这批防毒面具,又加送了一千顶军用帐篷。梦生对两人一番嘉奖,又对杜月笙不忘旧情很感动。见两人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忙吩咐两人去休息。 冯满林、王潼和吴强见到防毒面具都很高兴,称赞梦生未雨绸缪想得周到。梦生把防毒面具和帐篷交给雅君,让她酌情发放。 这天,梦生、王潼、冯满林和吴强等人在作战室研究当前的战局,参谋送来一份电报,是作战命令。梦生看过交给大家传看,国防部在电报上命令第二十军参加武汉会战,火速赶赴信阳附近的罗山县阻击日寇。 梦生对众人说道:“日军从南北两路夹击武汉,看样子我们要迎战北路的日军。”又对王潼说道:“王参谋长,介绍一下北路日军的情况吧!” 王潼起身,介绍道:“北路日军有三个师团,第10、13、16师团,其中13、16师团被国军阻击在沙窝一带,尚在战斗,不能前行。第10师团及伪军刘桂堂部与国军激战于潢川,国军伤亡惨重恐不能再坚持。我认为,我们去罗山就是迎击日军第10师团,接替潢川的防御。” 吴强道:“武汉会战的目的是为了消耗日军的兵力,又是个绞肉机式的战斗啊!” 冯满林道:“日本兵也是娘生爹养人肉做的!绞了咱们也同样能绞他们!” 梦生道:“前天王潼介绍我看了一本书,叫做《论持久战》,是共产党的领导人写的,真是审时度势、高屋建瓴啊!对敌我形势洞若观火,很有战略性、全局性!我建议你们都看看!书上说现在是处于防御阶段,很快就要进入战略相持阶段。我认为在现阶段杀伤日寇的有生力量是正确的!我们不能怕牺牲,不能怕失掉家底!” 王潼道:“只有分析透这场战争的意义、进程和结果,我们才会有信心赢得胜利!” 梦生道:“我们今晚出发!连柱的伤势还没有彻底复原,这次他和褚岳任两人就在十堰留守吧!冯大哥率领一师做先头部队,吴强率领二师随后跟进,我和王潼带领三师、警卫团和相关人员做预备队!” 吴强道:“虽然我们现在是三个师,但都不是满员师,我建议把还在训练的三千新兵编进三个师吧!” 梦生道:“由连柱和褚岳任在十堰继续训练他们!这一批新兵训练时间太短,只练了列队,还没摸过枪,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冯满林也说道:“是啊!没训练好的兵到战场上还会成为累赘的!” 梦生道:“就这样吧!马上集合部队!王潼去通知后勤处立即行动,筹集、运输所需军用物资和交通工具!并通知情报处沿途监听日军的电讯往来,发现异动立即报告!我们第二次与日军交手,要让他们对中国军人的勇气加深体会!准备出发!” 当天晚上,十堰的百姓都已安睡,整个十堰沉浸在安详的夜色中。但是街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鸦雀无声地便步行进,使静谧的夜流露出一丝杀气。士兵在城外集合后乘坐征集到的各种交通工具奔赴前线,虽然前方是枪林弹雨,虽然前面是血肉战场,士兵们仍然从容镇静,义无反顾。 第六十章 兵不厌诈 二十军行进到信阳便接到紧急停止前进的命令,潢川失守,目的地罗山县也已经陷落。国防部命令二十军在信阳周围设防,协助驻守信阳的国军阻击日寇。 梦生对国军的迅速溃退很失望,魏小提醒他,是不是国防部又在耍花招,要二十军突前迎敌,国军后退以保存实力。虽然梦生心中有所触动,但在国难当头之际别无选择,只能尽自己的所能。 部队在信阳附近部署开,防守待命,梦生觉得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为了寻找战机带了几名警卫员出城察看地形。在罗山县与信阳之间的必经之路-楠杆镇,梦生发现南侧的魏湾村与北侧的楠杆村地势起伏、沟渠纵横,适宜埋伏部队。回到信阳,便召集王潼、冯满林和吴强及参谋人员进行研究,最后制定出作战计划,要在楠杆镇伏击日军第10师团。 日军第10师团在罗山县经过两天的休整补充,派出一个步兵大队向信阳方向攻击前进。楠杆镇有二十军一个团的部队守卫,日军稍一攻击,守卫部队便佯装败退。日军更加不可一世,大摇大摆进入了楠杆镇,连周围的警戒哨都未安排,只等吃过午饭便取信阳。 一部分日本兵列队在行军锅前等候盛饭,一部分在镇子里抓鸡杀狗,军官们在镇政府门前由随军记者拍照留念,整个楠杆镇一片狼藉,乌烟瘴气。这时,远处传来‘咻、咻’声,声音由远而近,日军中的老兵听出是迫击炮炮弹的声音迅速找地方躲藏,有些新兵不知所以,还抬头向空中张望。霎时间,数百发炮弹落入镇中,炮弹炸翻了行军锅、炸飞了来不及躲藏的日本兵,有几发炮弹落到了拍照的军官附近,这些人正摆着造型等候拍照,没想到刚摆好造型就被弹片削去了脑袋。 随着炮声的止息,二十军的一师和二师从南北两个方向发起了冲锋,由于距离较近,日军来不及抵抗便被穿插分割,只得各自为战,双方在楠杆镇打起了白刃战和巷战。二十军的人数占优,几名士兵与一名日本兵拼刺刀,日军在巷战中不熟悉中国的房屋构造和院落结构,转瞬便被消灭了大半,剩下的日军在几个军曹的带领下拼命冲出包围,逃回了罗山县。 这次战斗消灭了日军五百余人,缴获了一些武器弹药,梦生考虑到日军会反扑,便命令一师迅速在楠杆镇前布防,二师沿一师两侧警戒,自己把指挥所设在了楠杆镇。并电请国防部调遣信阳守军进行支援。国防部同意了请求,派信阳的守军-汤恩伯军团防守楠杆北侧的韶湾村。韶湾是迂回楠杆镇的必经之路,梦生有些担心国军的战力,于是派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密切关注在韶湾村防守的国军,如发现国军撤退要及时报告。安排妥当,梦生便准备与日寇放手一搏。 日军在楠杆镇遭到伏击,派遣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攻击楠杆镇进行报复。日军的炮兵对楠杆镇进行了一个小时的炮击,步兵联队在百十挺机枪的掩护下发起了冲锋。冯满林率部进行了还击,一师凭借着坚固的防御阵地击退了这次进攻,日军恼羞成怒,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双方在楠杆镇前的防御阵地上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杀。 楠杆镇久攻不下,日军第10师团派出主力部队,在师团参谋长小野二伸的率领下前去增援,并呼叫飞机对楠杆镇进行了毁灭性轰炸,不得已,梦生把指挥部迁到楠杆镇外围。战斗的残酷激烈程度不亚于防守滁河时的惊心动魄。经过五天的战斗,日军无法突破楠杆镇的外围防线,日军连日作战甚是疲惫,士兵对中国军人的顽强和战场的血腥程度产生了恐惧心理,小野二伸便从支那派遣军参谋本部调运了一批称之为‘决胜武器’的毒气弹和‘振奋士气的神药’甲基苯丙胺。 二十军情报处截获了日军调运毒气弹和‘神药’的电报,立即向梦生做了汇报。梦生命令雅君把防毒面具迅速装备给正面防线的一师,使一线每名士兵都要有一副防毒面具,没有防毒面具的士兵撤到安全距离外待命。但是不清楚‘神药’的作用,便把森迪叫来询问,森迪对‘神药’也只是略有耳闻,告诉梦生‘神药’是一种刺激性药物,可以使人精神亢奋、精力过人,可以使人变得不怕死。梦生听后笑道:“中国人说‘酒壮英雄胆’,他小日本是‘药壮孬人胆’!我们不怕他!”然后吩咐雅君去信阳采买些烈酒分发给前线的士兵以做应对。 梦生考虑到日军在中国战场上使用毒气弹屡试不爽,肯定对毒气弹的效果很有信心,便想出一条计策,亲自去前线对冯满林如此这般一番,冯满林听后连连点头并马上进行了布置。 面对二十军的顽强抵抗,小野二伸决定动用毒气弹。这天,风向偏向楠杆镇,小野二伸立即命令日军用掷弹筒向中国守军发射毒气弹。不多时,楠杆镇便笼罩在一片青黄色的氤氲之中。待半个小时左右毒气飘散,小野命令进行试探性进攻,一个小队的日军嚎叫着冲向防御阵地,到阵地前,见中国士兵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便发出防御解除的信号,大批日军蜂拥上来。 这一小队日军正要跨过战壕时,趴在战壕内的中国士兵忽然挺着枪刺迎了上去,几个日本兵收势不住,直挺挺地撞到了刺刀上。霎时间,伏地的士兵全部站起,各种轻重武器一齐向日军近距离射击,镇里的迫击炮阵地也向敌群开炮,弹雨与弹片交织在阵地前,形成了一道死亡屏障,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军象被镰刀斩断的秸秆一般一片片倒下。 骑在马背上的小野二伸正得意洋洋的跟在进攻部队身后前进,忽然听到枪声大作、炮声隆隆立即明白中计了,马上命令全体后撤。 一阵密集的射击之后,在正面阵地两侧防御的二师对日军发起了冲锋,已被打晕了头的日军不顾一切地拼命向后跑,吃了‘神药’的士兵在逃跑中显示了威力,中国士兵根本就追不上他们,只好一面追一面射击,直把日军追到罗山县城附近才撤兵。日寇二出罗山均以失败告终。 梦生、王潼、冯满林、吴强等人在指挥部摆了一桌简单的酒席进行庆祝,雅君特意从信阳买了些糍粑和板鸭给他们下酒。 众人对这次胜利都很振奋,特别是冯满林对第一次交手便重挫日军很兴奋,说道:“小日本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嘛!跟中国爷爷们玩阴的,他还不是对手!” 吴强道:“这就是兵不厌诈!中国千年前的兵法对付这些日寇绰绰有余,还没学透彻就来跟师傅叫板,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梦生称赞道:“楠杆镇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势,完全是冯大哥和吴强的英勇顽强才击溃了日军的进攻!‘地之险易,因人而险’嘛!” 王潼道:“我们可不能轻敌,这次日寇吃了亏,一定会想出更狠毒的办法,我们要做好准备,迎接更艰苦的战斗!” 梦生道:“说得对!日寇能打到咱们中国腹地来,一是政府的软弱、退让;二是武器的精良;三就是他们对中国的处心积虑,经过十几年的准备才开始动手,阴险得很!” 正说着,前线的一名士兵前来报告:日军第10师团参谋长小野二伸给李梦生军长捎来一封信! 梦生笑道:“说来就来了!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第六十一章 危急时刻 小野二伸在信中写到: 李军长阁下钧鉴:久仰李军长大名,此次一战,名不虚传,实为大日本皇军值得敬佩的对手!贵军英勇顽强之作风与大日本皇军的武士道精神一脉相通,鄙人对李军长的风采钦慕已久,抛开敌我之成见,必引为知己。明日中午特在罗山县城设宴相候,把酒言欢、求同存异、共商两军和睦之计,为制造友善气氛,今明两日,我军不会攻击楠杆,以李军长之胆识望不至令鄙人失望,殷盼云云…落款为:大日本帝国支那派遣军第10师团参谋长小野二伸。 梦生看完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众人看罢,都不知道小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冯满林道:“这小鬼子也太幼稚了!还想摆个鸿门宴!当我们都是傻子!?‘共商和睦之计’!跟他们有什么和睦之计!” 王潼不解地说道:“他明明知道你不会上当的,为什么还要故作姿态?” 吴强道:“他们是不是想麻痹咱们,准备晚上偷袭?” 雅君关切地说:“梦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日本人阴险狡诈一定有什么花招!” 梦生道:“小野一定有阴谋!我们要加强戒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到底要唱哪出戏!”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驻守韶湾村的一名国军参谋前来联络。梦生让王潼把信收好,将参谋请进屋里。只寒暄几句,那参谋便用狐疑的眼神逡巡众人,众人不解其意,王潼道:“这位弟兄!汤军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参谋喏喏道:“还有一事,汤军长要李军长证实。” 梦生道:“什么事?” 参谋鼓起勇气说:“汤军长听说李军长与日军达成了停战协议,还要明天去罗山县城赴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众人忽然明白了小野二伸的诡计,小野在挑动国军嫡系与地方部队间的猜疑! 梦生大笑道:“日酋的确给我写了信,你可以把这封信带回去给汤军长看,告诉汤军长,我李梦生在国家、民族的大义前万不敢做苟且偷生的念头!李梦生誓与日寇血战到底!宁死不降!” 王潼把小野的信交给了参谋,参谋说道:“汤军长希望能与李司令齐心合力携手御敌,派我来的意思也是怕中了日军的反间计,特来求证。那我把信带给汤军长,以示李军长的清白吧!” 梦生道:“好!告诉汤军长要防范日寇对韶湾的突袭,我军的后路尽在你们的防卫之下,千万不可大意,否则我军将陷入日寇的包围之中,切记!” 参谋答应了一声便告辞回去复命。见参谋离开,梦生立即对王潼说道:“国军对我们一直不信任,恐怕这次日军的诡计会得逞,你迅速集合三师,整装待命,一伺国军异动便立即出发!” 王潼急匆匆地奔出指挥部,梦生又命冯满林和吴强迅速回到阵地,防止日军偷袭。安排妥当,梦生把魏小叫来,问道:“这个小野二伸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如此阴险狡诈?全不似其他日本军人满脑皇权、一味蛮干。” 魏小道:“掌握此人的信息不多,只知道他四十岁左右,不是皇族亦不是将门之后,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熬到师团参谋长的官职,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看来应该有些小人物的性格和狡黠。” 梦生道:“这就是了!小野城府很深,缺少日军中的勇悍之气,但是更加不容易对付!我们要小心防范!” 入夜,韶湾方向忽然传来阵阵炮声,负责监视汤军团的特别行动队队员报告:日军一个联队正猛攻韶湾,而汤军团只留下一个营阻击,大部队抛弃重装备正在快速后撤。梦生心中一惊,立即通过电台呼叫王潼,让他率领三师向韶湾方向靠拢,但要隐蔽前进,不能让汤军团发现,否则汤军团会误认为二十军要与日军夹击他们。 梦生焦急的守在电台前,一旦韶湾失守,二十军将被日军前后夹击,处境十分危险。不多时,电台中传来王潼急切地呼叫:“汤军团后撤速度太快,三师为防止发生误会而延误了时机,来不及进入韶湾防御阵地日军便已全歼汤军团的阻击部队,占领了韶湾。” 梦生愤怒地举电台话筒砸将下去,又猛然收住,对王潼道:“事已至此,我们只有靠自己了!你率三师沿我军侧后布防,阻击日军,防止日军迂回包抄!” 这时,楠杆镇防御阵地方向也传来了猛烈的枪炮声,日军对楠杆镇也发起了攻击。 梦生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满腔地愤怒无从发泄。日寇的毫无诚信已在预料之中,而汤恩伯早就有怯战之意,今日终于找到借口,不顾友军的安危独自逃命,等他逃回信阳便会捏造口实,说李梦生叛国投敌与日寇达成停战协议,并要夹击他们。梦生可以预料到后果当是如此。自己的得失荣辱倒是次要的,现在二十军两万多弟兄的性命正悬于一线,要迅速做出决断,不能让弟兄们不明不白地送死,并且殉国后还要承担汉奸的骂名。 梦生起身奔到电台旁,通过电台向冯满林和吴强发出命令:命令一师、二师集中力量狠狠地打进攻日军一个反冲锋,击退日军后各派一个团交替掩护,其余主力部队迅速向信阳方向后撤,同样的命令也传达给了王潼。 二十军被友军出卖,被迫全线撤退! 在撤退的路上,二十军的主力逐渐汇合到一起,三个团在部队身后交替阻击日寇,掩护大部队撤离。天空飘起了小雨,在黑夜的雨中,梦生注视着行进的部队,心中说不出的酸楚,这些本是英雄的军人不仅得不到应有的荣誉,却即将背负叛国的罪名!黑暗中,王潼、冯满林和吴强的眼中都似乎要喷出火来,吴强向信阳方向恨恨说道:“绝不能让这些贪生怕死之辈得到宽恕!” 冯满林一肚子火气,说道:“等到了信阳,他汤恩伯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怪二十军替国人惩治他们!” 部队即将抵达信阳周边,侦察人员赶来报告:汤军团撤到信阳后进行了一番洗劫,然后迅速弃城向武汉方向逃去!而日军第13、16师团已经突破淮河的沙窝防御阵地,距信阳也只有几十公里了! 梦生再也抑制不住,大骂道:“他妈的!汤恩伯卖了我们二十军!还要卖信阳、武汉的百姓!简直是中国军人的耻辱!” 魏小急匆匆跑过来报告:“刚破译出国防部给汤军团的电报!国防部命令汤军团立即放弃信阳防线撤到武汉。电报中根本就没提我们二十军!我们向国防部询问的任务却还是按照原计划执行,坚守楠杆镇!看来国防部是要放弃我们了!” 吴强恍然大悟道:“原来汤恩伯不是怯战逃跑,而是国防部有意安排的!” 冯满林道:“国防部的意图很明显,二十军如果被日军包围而全军覆没,那就假日军的手除掉了我们这支不顺眼的杂牌军;如果我们投降了日军,那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利,全国百姓都要唾骂我们!我们也没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他们的阴险狠毒不次于日寇!” 梦生没有说话,但大脑却急速地运转着,接二连三地打击反而使他冷静下来。梦生抬眼注视着黑暗的夜空,静静地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第六十二章 逼上太行 现时的当务之急是在日军的包围圈形成之前跳到外线。梦生看了一下地图,迅速做出了决断,命令部队火速向西北方向转进,不南下武汉,而是北上回十堰。部队穿过信阳向西北方开始了急行军,一切辎重物品全部就地销毁,只留少量的粮食与必须的武器弹药。 梦生派出一个团在信阳方向阻击日军13、16师团,命令在楠杆执行掩护任务的三个团立即撤出战斗向信阳靠拢。而负责指挥这三个团的第三师副师长金泉却电告梦生,愿率所属一团在包围圈中吸引敌主力部队,其余两个团将立即赶赴信阳。梦生在电台中大骂金泉,要他火速赶来,金泉却只留下一句‘军长!多保重!过年的时候给弟兄们烧些纸钱!’便杳无声息。梦生知道金泉已经销毁了电台,便要率领一师返回接应,这时信阳方向枪炮隆隆,日军的合围即将形成,王潼、冯满林和吴强死死劝住梦生,拉着梦生冲过了信阳。担任掩护的另两个团的剩余士兵在日军攻入信阳前也冲了出来。 一路上,梦生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地吓人,众人谁也不敢多说,只默默行进。行不多时,后卫部队报告,日军一个装甲部队已经跟踪而至,与后卫部队正在交火。梦生命令后卫部队留一个团掩护,大部队急行军向最近的枣阳靠拢。 又行进了一天,后面的追兵已经甩掉,但是担任掩护的一个团也没能回来,梦生脸色铁青更加可怕,雅君在旁边也不敢多言,跟随在身后。二十军的粮食已不多,只够再维持一天,而到十堰却有将近六天的路程。只有到枣阳进行补充才能到达十堰。 枣阳驻守着国军一个师的部队,在枣阳的外围防御阵地前,第二十军被拦住,不允许进城。梦生闻听勃然大怒,冲到前面命令守军闪开,一个国军军官喊道:“我们收到命令!任何逃离战场的部队不得进入枣阳!你们要立即返回前线!” 梦生无奈只得给国防部发报,请求进驻枣阳进行短暂休整。但是国防部回电,质问二十军为何私自与日军达成停火协议!梦生在电报中进行了一番辩解,国防部又回电道:既然不是降日,私自脱离战场也应军法从事!竟命令二十军将功赎罪,立即返回收复信阳。梦生收到电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想逼死我!没那么容易!” 于是派出一名参谋到国军防御阵地前说国防部的命令即将下达到枣阳,二十军暂时先不进入枣阳,在外等待命令。二十军向后退了五百米,在守军能够看到的地方开始宿营做饭。守军见二十军没有异动,比较棉柔温顺,防守渐渐松弛下来,到了开饭的时间,只留下少部分人警戒,其余的人到阵地后吃饭,守军误判了一支从血肉战场上下来的部队的生存勇气和凶悍的实质。 梦生见时机成熟,命令第一师发起冲锋,经过一场短暂的较量,枣阳外围阵地被占领,梦生遂命二十军进攻枣阳。枣阳的守军还不知道外围阵地已经被攻占,见有大队人马开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诧异间被二十军一个冲锋解除了武装。 进入枣阳,梦生命雅君的后勤处马上抢运粮食,并派出一个团协助。在信阳稍事停留,补充完毕便匆匆上路。路上收到消息,国防部已经宣布第二十军为叛军,取消番号,并命令沿途驻军进行截击。 经过襄樊附近时,国军部队对二十军进行了围追堵截,经过浴血奋战方才脱险。梦生命令部队避开有国军驻扎的乡镇,离开大路,沿山间小路前进。一路上,梦生把王潼叫到身边商量,两人对部队的前途忧心忡忡。经过七天的艰难跋涉,二十军终于抵达十堰,但二十军仅剩下六千余人,其中伤员占到近一半。 进入十堰防区,沈樱、赵连柱和褚岳任带队迎接,赵、褚两人的伤势已经痊愈,看到梦生等人悲喜交加。沈樱不顾一切扑到梦生怀了,激动地低声啜泣。 十堰已经得到国防部宣布二十军为叛军的消息,国防部要求十堰守军与二十军脱离,等候重新安置。连柱和褚岳任没有理睬,国防部便派遣国军四个师来接管十堰,已经在往十堰的路上,预计三天后到达。 稍做休整,梦生把团以上军官召集一起商量对策,环视众人说道:“大家认为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连柱道:“我们在十堰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我认为不应该放弃,应坚守十堰,宣布十堰独立!” 梦生道:“当今之中国不再是军阀割据的时代,宣布独立会被国人唾骂,国难当头之际宣布独立又与汉奸何异!?” 连柱点了点头道:“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 吴强道:“东南方向不远就是大别山,我们可以进山打游击!” 梦生道:“现在大别山有三支国军的游击军,已经容不下我们了!在大别山里不光日军要剿灭我们,国军也要对付我们!两线作战,处境更加不利!” 冯满林见梦生接连否定了两人的意见,知道他已有了主意,便问道:“梦生!以你的意思呢?” 梦生不语,抬头看着王潼,王潼意会,说道:“固守十堰和南下大别山都不是良策,而西进四川也不妥,川军的排外意识很浓厚,更加容不得我们。”王潼稍顿一下,接着说道,“只有继续北上,沿陕西与河南交界处进入山西境内,转道太行山!”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冯满林道:“八路军在太行山上进行游击战,我们去那里会不会发生误会?” 王潼道:“八路军欢迎一切真心抗日的队伍,我可以保证!八路军绝对会拍手欢迎的!太行山山高林密,适合游击作战;太行山麓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到了那里我们不用为筹粮发愁。” 底下有团长问道:“王参谋长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投奔八路军?” 梦生接住话题说道:“以目前的国内形势,是军人就应该到抗日的战场上!如果我们单打独斗迟早被国军和日军消灭掉!既然国军容不下我们,投奔八路抗日是一种选择!” 又有军官问道:“以我们现在狼狈的姿态投奔八路,会不会被他们瞧不起?认为我们是走投无路才投奔他们的?” 连柱接话道:“什么认为我们是走投无路!?我们本来就是走投无路了!除了跟国军硬拼没有其他的办法!” 王潼道:“如果你接触过八路军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冯满林道:“王参谋长是八路军,他的为人大家都清楚,作战勇敢、待人温和,如果八路军都像王参谋长这样,就没有问题!” 吴强说道:“王参谋长带来的八路联络员被分配到各师、团任副职,他们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做事胸襟坦荡、公私分明!打仗更没得说!身先士卒、英勇顽强!牺牲的军官有一多半是他们!”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梦生沉声道:“我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总要做件对的事情,现在对的事情就是以民族大义为重,抗击侵略,把日寇赶出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和纲领我也有所了解,我对他们很佩服!能够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是我们的光荣!” 众人见军长已经下定了决心,便都不再异议,转而讨论北上的路线和具体行动。最后决定,把军中年龄偏大和负伤的士兵遣散回家,剩余的五千多人携带军用物资和部分辎重北上太行山。梦生单独找到森迪,询问他的去留,森迪对共产党并没有敌视的态度,表示愿意跟随李梦生的部队,为士兵们尽一名医生的责任。 第二天,在十堰百姓夹道送别下,李梦生率部出城,北上太行。 第六十三章 转进敌后 李梦生带领部队从陕西、河南交界处秘密行进,躲过了国军的堵截、追杀,渡过黄河到达山西运城附近。部队在运城外分散隐蔽,王潼进城联络八路军驻晋办事处。办事处曾主任跟随王潼出城慰问李梦生,对他能够从大局出发,率部赴晋抗日称赞一番,问梦生有什么需要办事处解决的问题,因运城驻扎着大批晋军,梦生的部队不能进城,所以无法筹集粮食。梦生说部队的粮食只够维持一天的,能不能提供些粮食。曾主任立即回到运城,在八路军驻运城的物资站中调拨了一万斤粮食交给李梦生。 曾主任告诉梦生,太原失守后阎锡山已经撤至陕西宜川,日军正沿太行山麓南进,在山西驻守的国军斗志丧失,运城的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山西境内正面战场的大规模作战即将结束。现在抗战的主要形式是八路军在敌后进行的游击战,梦生当即表示听从八路军指挥部的安排。 曾主任说:“总部希望你们能到五台附近支援晋察冀军区,晋察冀军区的主力已经赴吕梁开辟新的根据地,现在晋察冀根据地的兵力很薄弱,需要支援。不过,你们如果要按照原计划转进太行山我们也是欢迎的,那里的八路军129师也会给你们最大的帮助!” 梦生略一思索,觉得太行地区和五台山环境基本差不多,自己初来乍到最好听从他们安排,于是说道:“我们听从总部调遣!愿意去五台!” 曾主任道:“好,那我派人给你们带路,带你们穿过封锁线!” 李梦生的部队在向导的带领下昼伏夜行,跨过郑太路,从阳泉折向西北,终于到达了忻州附近的五台县。这一路行程五百余公里,沿途受到八路军游击队的掩护和支援,经过十余天的跋涉方始到达。 部队一进入根据地便被接待人员带到安全区域休息。梦生等人吃过饭再也支持不住,这些日子从十堰到五台基本没怎么休息,为躲避国军的追杀只好不停的行进,此刻已经安全,便都沉沉睡去。 梦生醒来已是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了,梦生起床稍事整理推门出来,见院子里有几个身穿八路军军服的人坐在小板凳上。 梦生连忙问道:“你们找我?” 那些八路军见他出来,便都站起,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高个子八路说道:“你就是二十军的军长李梦生吧?” 梦生道:“是的!你是…?” 旁边一个警卫员模样的八路军战士说道:“这是我们军区聂司令员!早晨我们就来了,见你还没起床,司令员不让叫醒你,要等你睡醒。” 梦生一听忙立正敬礼,说道:“聂司令好!不知道您早来了!多有失礼,请恕罪!” 聂司令还礼后与梦生握手,笑着说道:“从十堰到忻州上千公里,李军长不远千里来到我晋察冀军区,我等你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梦生忙把聂司令让到屋里,聂司令说道:“二十军在滁河阻击日寇一个多月,歼敌二万!举国皆知!你们是民族英雄!我代表晋察冀军区的干部战士和解放区的人民群众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梦生忙说道:“二十军的光荣已成为历史,现在落魄到四处流亡的地步,我这个做军长的心中实在是惭愧啊!” 聂司令道:“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到哪里都会有所建树,特别是李军长,年青有为、胆识过人!能够单枪匹马在镇平县开拓出一片天地,而后又摆脱封建军阀的积习,参加北伐,为中国的民主、富强而战斗,说明李军长的思想很进步嘛!蒋介石背叛革命,要把中国变成独裁国家,你们不随波逐流,没有加入到围剿红军的内战中,还保护过我们的同志,通过这些事情,我们对你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梦生见聂司令对他从前的表现做出了如此高的评价,心中感动,说道:“谢谢聂司令!承蒙共产党八路军看得起李梦生、看得起二十军,我李梦生愿意率部加入八路!为抵御外侮、建立自由民主之中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聂司令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欢迎你们的加入!” 二十军休息三天后被安排进行整训,团以上军官被安排到司令部驻地学习,李梦生、冯满林、连柱和吴强到太行山八路军总部参加学习。 雅君和沈樱做为团级军官留在驻地学习,梦生将要去学习时三人依依惜别,沈樱忧郁地说道:“听说八路军的长官不许有两个女人,我们以后怎么办?” 梦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个问题我找王潼打听过,他请示了聂司令,聂司令要我去总部的时候向总部领导询问一下,看他们的答复吧!” 沈樱道:“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和雅君都要跟着你!” 雅君说:“他们不会那样不近人情吧?!” 梦生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到时候再说吧!入乡随俗,一个老婆也好,省得你们两人总合伙对付我!” 三人调笑着闹成一团。 两个月后,梦生等人学习归来,到司令部报到时聂司令把梦生单独留下,问道:“你的个人问题总部怎么说?” 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领导说聂司令曾给他们发报,亲自为我说情,说我这两个老婆是参加八路军以前的事情,应该特殊对待。还说我为抗日做出过贡献,又不是中**员,所以我的个人问题可以给予特殊照顾。这还要感谢聂司令啊!” 聂司令微笑着说:“个人问题解决好就没有情绪、没有后顾之忧。这你就放心了吧?!”又正色道:“再说说对你的安排!你所属的部队依旧由你指挥,番号为‘晋北支队’,师级单位,辖三个团,没有旅的配置,你可以更直接的指挥战斗。冯满林任副支队长兼一团团长、赵连柱任二团团长、吴强任三团团长。新增宣传教育处,沈樱为处长,其余军官职位不变。你们的情报处工作能力很强,希望你们的情报能及时与司令部进行沟通。” 梦生听到这里,说道:“这是一定的!” 聂司令接着说:“目前,日军在前方战场上连连受挫,进攻的势头被抑制住,现在他们转而对后方的根据地进行清剿、扫荡,你率晋北支队去大同附近帮助地方游击队进行反扫荡,扩大巩固根据地,并在同蒲路沿线打击日军!” 梦生看着地图说道:“现在日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城里,乡下就是我们活动的区域,关于游击战在总部的时候已经学习过,可是动员和发动群众我不在行。” 聂司令道:“王潼为晋北支队的政委,他会帮助你搞好这方面的工作,各团也配备了政委,群众是我们的胜利之本!一定要做好群众工作!你们的军火给养要靠自己解决,八路军面临的困难你也清楚。” 梦生见八路军能为自己考虑,对自己坦诚相待,先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于是起身答道:“我们会克服困难,绝不辜负司令员的信任!” 聂司令起身和梦生握手,说道:“像在镇平一样,在晋北也打出一片天地!” 梦生坚定地答道:“是!” 第六十四章 夙敌相遇 回到驻地,梦生召集所有军官开会,宣布晋北支队正式成立!王潼做了动员,司令部代表也做了祝贺发言。最后,梦生说道:“在镇平,我们打出了镇平军的威风!在十堰,我们打出第九军的豪迈!在滁河,我们二十军更是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壮烈!现在,我们晋北支队要在晋北地区狠狠打击日寇!再次创造辉煌!” 会后,因为晋北的形势吃紧,晋北支队立即出发,星夜赶往目的地-桑干河流域的吉家村,日军正沿桑干河流域扫荡,晋北支队要在桑干河附近阻击日军,掩护当地的党政机关撤退。 第二天上午,晋北支队赶到吉家村,各团轮流休息,并在吉家村村头的铁桥上设下防御阵地。王潼去联络当地的县委,回来对梦生说县里还有一个兵工厂正在拆卸,准备撤走,需要一天的时间。 梦生看着地图说道:“据侦察,日军一个混成旅正向吉家村铁桥扑来,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这个兵工厂!派一团、三团在铁桥附近设防,二团去兵工厂周围警戒。” 吴强道:“这里的河水最深处只有齐腰,鬼子要是从别的地方涉水过河怎么办?” 梦生道:“吉家村是通往兵工厂最近的路,日军只能从这个方向进攻,所以守住吉家村就掩护了兵工厂!” 还未修筑完工事,日军的先头部队与前去侦察的特别行动队接上了火,褚岳任带队撤回吉家村,对梦生汇报道:“日军的先头部队是大同警备队的伪军,约有一个营左右,还有日军的一个小队,战斗力较弱!” 梦生道:“日军大部队离他们有多远?” “十五公里!”褚岳任道。 梦生道:“你带特别行动队和一团的两个连从正面冲击一下,我要看看伪军的战力如何!” 褚岳任带队跨过铁桥迎着日军的先头部队冲了过去。梦生隔岸听得枪声大作,不多时就没了声息,前后不到半个小时,褚岳任已经回来了,这次战斗全歼了日军一个小队。伪军见八路冲过来转身就跑,只有那一小队鬼子在顽抗,结果人数占优势的特别行动队把这些鬼子全部歼灭了,还俘虏了四十几个伪军。 冯满林提议道:“这些汉奸助纣为虐,罪大恶极!全都毙了!” 王潼忙说道:“不行!咱们是八路军,有纪律和政策!这些俘虏由我去做做工作,把他们争取到我们的部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梦生拒绝道:“我的部队绝不要这些汉奸!这些人不可靠!有胆量做汉奸就应该随时准备接受惩罚!全都毙了!” 王潼着急地说:“我们现在是八路军!不是地方军阀!你的命令不能违背纪律和政策!” 僵持了一会儿,梦生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押回司令部!由司令部处置吧!” 日军的大部队到达了铁桥附近,先进行二十分钟炮火准备,炮击一结束,伪军被后面的日军逼着冲了上铁桥。一团专事防守铁桥,等伪军冲到桥中央便向敌人猛烈开火,伪军一片片地倒下,后面的伪军拼命往后跑,又被日军逼着向前冲,不一会儿,进行冲锋的一个连的伪军全部被击毙在桥上。近百米的铁桥上堆满了尸体,冯满林见状大骂道:“狗日的小鬼子!自己不敢来,让替死鬼冲锋!这次伪军尝到做汉奸的滋味了吧!” 日军旅团长见伪军如此无能,便命令日军部队进行冲锋,冯满林见冲上来的是鬼子,心中充满了战斗的欲望,对士兵们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杀!”起身带着士兵冲向了日军。 日军旅团长用望远镜观察着铁桥上搏杀的两支部队,虽说自己部队的性质只是守备部队,但是在中国战场还没碰到过对手,以往与八路作战常常捉不到主力,八路的游击战很厉害,打完就跑,虽说攻防战也打过,可是没见过这么拼命的部队,防守的一方面对强敌竟敢主动出击,而且是与皇军拼刺刀肉搏!于是问身边的参谋人员,一个负责情报的参谋报告道:“据内线情报,这大概是新加入八路军的原国民军第二十军残部。” 日军旅团长惊诧地问道:“就是那个在滁河阻击我们一个月的二十军?李梦生的部队?!” 参谋道:“是的!我们大同的守备司令小野二伸将军就是因为在滁河受阻而被降职到大同做守备军!” 日军旅团长道:“经常听小野将军提到滁河血战、提到李梦生,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看来以后我们在大同附近的对手将会是李梦生了!迅速报告小野将军!” 旅团长再次拿起望远镜看铁桥的时候,桥上已经没有了活人,冲锋的两小队日军已全部倒在桥上,八路军已经撤回到防守区域。旅团长气急败坏地大喊道:“派敢死队继续冲锋!”话音未落,一名日军军官跑来报告:小野将军命令立即停止进攻!迂回吉家村继续进行扫荡! 旅团长问道:“为什么?不去捣毁八路的兵工厂了吗?” 日军军官道:“小野将军说李梦生是防守战的行家,并且精通战术,常使诡计,提醒您不要重蹈滁河的覆辙,让士兵白白送死。” 旅团长知道自己的作战经验远远比不过小野,小野是在暗示他不是李梦生的对手,连小野都吃了李梦生的亏,自己逞英雄的后果就是像小野一样被降职或是自杀谢罪。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应该冒这个险,于是旅团长无奈地吼道:“停止进攻,撤退!” 日军的突然撤退使梦生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撤回根据地听魏小介绍大同敌情时才弄明白。很早以前根据梦生的建议在大同设立的情报站派上了用场。魏小介绍道:“根据情报,大同的守备司令是日军第10师团原参谋长小野二伸,是我们滁河阻击战中的对手,因为滁河阻击战小野二伸被降职,由中将降为少将,发配到大同做守备司令。桑干河战斗中日军突然撤退就是他下的命令。” 梦生笑道:“此人很阴险,曾用信挑拨我们和汤军团的关系,现在老对手又重逢了!该送他个见面礼嘛!” 冯满林轻蔑地说:“他被咱们打怕了,一听说是以前的二十军,就吓破了胆!赶紧逃跑了!” 王潼道:“我们切不可轻敌,他败在梦生手里,被降职,心中一定怀恨,他命令撤军不是怕我们,而是要耍新花招!我们更需加倍提防!司令部给我们的嘉奖电报中也提到此人阴险狡诈要我们提高警惕!” 连柱傲然道:“这小日本还能斗得过咱大哥!?” 梦生挥手制止住连柱,说道:“此人出身低微,爬到高位必有过人的心机,我们以后要多加小心!” 魏小有些迟疑地说道:“还有一个情况!” 梦生不满地喝道:“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说!” 魏小说道:“昨天大同新来了一个伪军司令,从日本调来的,却是个中国人,是…是…是韩明举!” 第六十五章 铁杆汉奸 王潼担心梦生尴尬,忙说道:“我跟雅君去说,哥哥的立场不代表她自己嘛!” 梦生立即说道:“我的女人我了解!还是我去跟她说!” 冯满林转移话题,说道:“这事儿与雅君没有关系,我们研究一下部队的部署吧!” 梦生道:“把队部和二团留在浑源县附近,依靠浑河、恒山与日寇周旋,一团前突到同蒲路南侧桑干河流域的怀仁县,三团到同蒲路北侧的左云县附近,一团、三团配合当地的县队、区队进行反扫荡斗争,巩固晋北根据地。” 王潼道:“好!分散各处对付扫荡,进行较大规模战斗的时候再合兵一处!这符合总部的游击战略!” 方针既定,众人都去忙碌自己的分工。 散会后,梦生找到雅君,对雅君说道:“雅君!告诉你个好消息!” 雅君正低头写东西,没抬头问道:“什么好消息?” 梦生装做很高兴的样子说:“你哥哥韩明举回国了!” 雅君头都没抬,说道:“他回不回国与我没有关系。” 梦生很神秘地俯身在雅君耳畔说:“你哥哥做了大官!而且离我们很近!” 雅君这时抬起头说道:“当年他想把我卖给老汤胖子,我和他之间已没有兄妹之情!他做再大的官我也不会去找他!”说道这里,雅君有所警觉,问道,“他做官?做什么官?” 梦生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同-警-备-队-司令!” 雅君猛然站起身,咬牙切齿道:“他竟然做了汉奸!?” 梦生道:“你不想去看看他么?” 雅君气得眼中含泪,说道:“我想去杀了他!” 梦生装模作样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亲哥哥在附近,你做为妹妹理应去看看嘛!我这个妹夫也要去看看他!” 雅君领悟过来,说道:“我们去大同杀了他?!” 梦生道:“作为你哥哥,我不能杀他;可是作为汉奸,人人得而诛之!我想去大同探探他到底是不是铁了心做汉奸,如果是被日本人强迫的,他还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暗中为抗战出力,那他也算是个英雄!” 雅君的心中也盼着韩明举不会真的做汉奸,说道:“我们去大同找他!” 梦生道:“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去大同!” 第二天,梦生、雅君和褚岳任三人乘火车到达了大同城。梦生打扮成挑夫,挑着一担行李,戴着一顶破草帽遮挡住脸;韩明举没见过褚岳任,所以褚岳任装成雅君的保镖;雅君则是一副贵妇人打扮。在街上找汉奸打听到警备队司令的住处在一处院子里,三人便直奔而去。 到了院子门口,几个卫兵拦住问道:“干什么的?” 雅君上前道:“我是韩明举的亲属,我要找他。” 卫兵道:“叫什么名字?” 雅君道:“韩雅君!” 卫兵一听也是姓‘韩’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出来说道:“韩司令有请!” 雅君三人往里走,卫兵把梦生和褚岳任拦住,问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雅君连忙解释说:“一路上兵荒马乱让人害怕,这是我请的保镖。”又指着梦生,“这是我雇的挑夫。” 梦生故意把担子放下说道:“我可不敢进军营啊!你把钱给我我马上走!” 卫兵掂量一下担子,觉得不轻巧,便对梦生说道:“快把东西挑进去!还他妈等我挑呢?!快进去!” 三人就势进入院中,一身黄呢军服的韩明举从厅堂里迎出来说道:“雅君!妹妹!你还好吧!李梦生那个无赖没怎么样你吧?!让你受委曲了!” 雅君见院子里站着不少卫兵,就故作亲切地说道:“哥哥!你回来了!父亲怎么样?” 韩明举注意到雅君身边的两个人,警觉地收住脚步,站在离雅君五米开外问道:“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雅君道:“一个是我请的保镖,一个是挑夫。” 韩明举道:“他们两个在外面等着,雅君你跟我进来!” 雅君和韩明举走进客厅,雅君随手把厅门掩上。梦生和褚岳任只好等在厅堂外,外面的卫兵警惕地注视着他们。一会儿,韩明举在厅内叫道:“雅君带来的两个人进来吧!” 梦生和褚岳任快步走进客厅,见雅君正用枪顶着韩明举的脑袋,褚岳任把门关上掏出手枪在门口警戒,梦生摘掉破草帽,笑嘻嘻地对韩明举道:“大舅哥!妹夫我看你来了!” 韩明举脸色煞白,哆哆嗦嗦说道:“妹,妹夫,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梦生走过去把雅君的枪拿开,假意批评道:“好歹他也是你大哥,别这么不客气!” 雅君把枪垂下,黯然说道:“我没这种汉奸大哥!” “是大哥就没事,家里内部矛盾。”梦生忽又脸色一变,厉声道,“可如果是汉奸,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 韩明举忙说道:“我和父亲在日本靠积蓄生活也过得不错,可是父亲去世后生活便没了着落……” 雅君恨恨地说:“大烟鬼!一定是你为了抽大烟败光了父亲的积蓄!” 韩明举不敢瞅雅君,接着说道:“前些天有个日本军官找我,要我回国帮助他们建立东亚新秩序,否则的话就把我送到满洲做苦役,我的身体你们也知道,我要是去了满洲不就是去送死嘛!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啊!”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雅君不忍看韩明举的样子,转过头去。梦生问道:“那你是被日本人逼的?” 韩明举连声道:“是,是,我是被日本鬼子逼的!” 梦生道:“你愿意将功赎罪为抗日做些贡献吗?” 韩明举道:“愿意,愿意!” 梦生掏出一张药品清单,说道:“现在我们缺少药品,你照这个单子把药品凑齐,数量不是很多,要用黑布包裹,明天晚上送到城外矿区车站的候车室里,会有人拿走。记住了吗?!” 韩明举接过清单一看都是日军严控的药物,有些踌躇,说道:“这,这,恐怕不好办。” 梦生也不多言,拿过雅君的枪,‘哗啦’一声把子弹顶上了膛,韩明举见状连声道:“好、好,明天晚上一定送到矿区车站!” 梦生拍了拍韩明举的肩膀道:“你继续做你的司令,我们有事会找你,帮助我们就是帮助你自己,为自己留条后路!真要是铁了心做汉奸,别说是八路军想要你的命,就是你亲妹妹也不放过你!” 韩明举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我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定帮助你们打鬼子!” 梦生朝雅君使了个眼色,雅君亲热地搀着韩明举,用胳膊遮挡住顶在韩明举腋下的手枪,说道:“送我们出城!” 三人在韩明举的护送下出得城来,梦生和雅君先回浑源县,褚岳任留在矿区车站监视。一路上雅君愁眉不展,担心哥哥真得做了汉奸,梦生也不好劝什么,只说等褚岳任的消息吧。 回到浑源的第二天,褚岳任就回来了,梦生见褚岳任是空着手回来的,心中即明白几分。褚岳任对梦生汇报,当天他在车站附近潜藏下来,下午时分车站里出现很多行动诡异的旅客,猜测可能是汉奸化装的,韩明举拎着药品到候车室里等着,天刚擦黑,几百名日军悄悄包围了车站。褚岳任见此情景知道韩明举没有通过考验,就返回了浑源。 梦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雅君,雅君说早已跟韩明举断绝了一切关系,以后战场相遇便是敌人!梦生知道雅君与韩明举确实亲情淡薄,雅君说到便会做到,自己放下心来。 【需要您的鲜花支持!】 第六十六章 分散游击 韩明举没能在火车站抓到李梦生,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纠集大同日伪军一万余人到浑源县附近扫荡,决心消灭梦生的晋北支队,在浑源县城伪军的配合下气势汹汹地杀向晋北支队的驻地。 梦生得到消息,派人通知恒山上的寺庙藏起文物珍宝,防止敌人掠夺,又派出连柱的二团与韩明举周旋。经过几天的战斗,部队弹药消耗极大,不宜再与敌正面接触,便把二团和队部分开减小目标打游击战。 晋北支队的队部机关、警卫连加上褚岳任的特别行动队大约有五百人,连柱见梦生带的队伍有些单薄,要从二团抽一个营保护队部,梦生道:“人越少,目标越小,适合游击战。警卫连和行动队的人已经够用了,有紧急情况再跟你们联络。当年我把韩大帅和韩明举打得落花流水逼他远赴日本,这小子的脑袋瓜没有我的好使,就凭他还奈何不了我!” 连柱见梦生胸有成竹,知道梦生的机智非他人可比,便只得作罢,只是拜托梦生照顾贺雪和孩子,梦生与他商量把柏延送到陕北的‘育红班’,大人可以受罪但不能让孩子受苦,再说孩子也到了读书识字的年龄,连柱同意了,于是梦生派两名特别行动队队员化装成老百姓把柏延送到陕北,贺雪被抽调到晋察冀军区机要处工作跟随军区一起行动。 两支部队分开后,连柱带二团吸引敌人,掩护队部先撤离。梦生带队撤到恒山外围,县大队派来一名联络员为部队做向导并帮助部队在当地筹措粮食补给。联络员来晋北支队报道时把梦生看呆了,虽然事先知道联络员是名女游击队员,但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十八、九岁的年纪,更没想到一个农村姑娘竟然长得如此漂亮,梦生很感兴趣,问道:“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道:“报告首长,我叫小绣!” 梦生道:“哦!多大年纪了?” 小绣答道:“十九!” 梦生接着问道:“有婆家了吗?” 小绣有些羞涩,说道:“还没有。” 梦生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雅君和沈樱正关切地注视着他们的对话,忙正色道:“感谢县大队的支持,地方上的同志真是太好了!” 小绣道:“什么谢不谢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梦生微笑道:“对,对,咱们是一家人!” 王潼见梦生对漂亮女人的兴趣依然不减当年,打岔道:“那就辛苦小绣同志了,你以后跟韩雅君和沈樱两个姐姐住在一起,两位姐姐人都不错!”又对雅君和沈樱说,“雅君、沈樱你们两人要好好照顾小绣!对地方上的同志要关心爱护!” 这样安排正中雅君和沈樱下怀,沈樱拉着小绣的手说:“小绣妹妹,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吃亏!” 梦生见她说话有所指,打了个哈哈走开了,雅君冲着梦生的背影白了一眼,跟沈樱拉着小绣在一起说话。 部队接连转战数天,这天到一个村子外,小绣指着村子说:“这是个汉奸村!村里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参加了伪军,要不是咱们有纪律早就把他们的家属都抓起来了!” 王潼道:“早就听说晋北有个汉奸村,村里来了外人浑源县城的鬼子马上就能知道,游击队都不愿在这周围活动,可是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伪军的家属都杀了吧?!” 梦生道:“我说怎么这个村子都是瓦房呢!挺富裕的!” 小绣道:“我们还是绕着走吧,要不鬼子会知道咱们的路线。” 王潼道:“既然到这里了,咱们要做做他们的工作,跟他们讲明白,做汉奸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他们的觉悟虽然低一些,但我们只要深入细致的工作,我想还是有可能转变他们的!” 梦生道:“他们认为自己是对的,谁给他们饱饭,谁给他们住瓦房,谁就是好人!他们靠做伪军的亲属掠夺他人的财物吃饱了肚子住上了瓦房,我们就是说破了天,他们也不会听!你让他们坚持中国人的操守,回到以前吃不饱住不暖的日子是不现实的,百姓就是信眼前的既得利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或对或错总会有分晓,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潼道:“那我们总不能看着根据地里有这么一村子的汉奸不管吧?还是要做做工作嘛!” 梦生道:“管是一定要管,但不是说服教育,看我的吧!” 部队开进了汉奸村,梦生派人把村子包围起来,找到伪村长把村民全集中到空场上,梦生对村长问道:“听说你两个儿子都在浑源县城当伪军,而且都是小头目?” 村长惶恐地答道:“他们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再说,我儿子做的事与我没有关系,孩子大了由不得爹娘,他们愿意当伪军与父母没关系啊!共产党不会讲株连九族吧?” 梦生没理他,低声跟王潼说了几句话,王潼转身离开了。梦生站到高处对空场上的百姓说道:“你们的亲属在浑源县当伪军做汉奸你们认为他们做得对吗?”梦生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枪拎在手里,四周的战士也都把枪举了起来,空场里的人一见这阵式都吓坏了,纷纷说道:“不对!不对!做汉奸不对!” 梦生接着问道:“你们愿意做汉奸吗?” 人们又连声说道:“不愿意!不愿意!我们不做汉奸!” 梦生满意地说:“好!我相信你们都是有骨气的中国人!现在,我派人在你们每家的院墙上写了几条抗日标语,这就表明你们是不愿意做汉奸的!我会派人不定期地回来察看,如果谁家院墙上没有了标语,那谁就是汉奸!汉奸的下场你们是清楚的!到时候别怪我们无情!”说着故意把枪栓拉了一下,动作配合语言恰到好处地起了威慑作用,村长带头说道:“不擦!我们不做汉奸,绝不擦抗日标语!” 梦生见王潼在远处对他摆了一下手,知道标语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对人群道:“记住我今天说的话!都回去吧!” 梦生在村里转了一圈,见标语写得都是些很激烈的抗日言辞,不禁笑了起来。小绣过来用崇拜地眼神看着他,说道:“首长,还是你有办法,我们以前做过他们的工作,可他们就是听不进去,也吓唬过他们,他们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过后还是老样子!这次你算是把他们治住了!首长就是首长!真厉害!” 雅君和沈樱正帮着写标语,远远见小绣和梦生聊得很热乎,两人放下手中的刷子跑了过去,雅君拉着小绣道:“妹妹帮着写标语吧,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小绣道:“我不会写字,你们写吧,我正跟首长聊天呢!” 沈樱道:“不会写字我们教你啊!走,我教你认字去!”说着两人拉着小绣离开了梦生,两个人又都回头狠狠瞪了梦生一眼。梦生东瞅西瞧假装没看到,褚岳任跑了过来对梦生说:“村子西面发现日伪军大部队,离我们约三十里,正朝这个方向开过来!” 梦生对身边的参谋道:“通知部队集合!准备转移!” 第六十七章 紧急营救 侦察员接二连三来地来报告,南、北方向不远处都发现大股日伪军,东面河北境内的日军一个步兵联队也正向汉奸村方向运动。 王潼对梦生说:“是小鬼子的分进合击战术!想包围咱们!他们的消息为什么会这样灵通呢?部署的也很迅速!” “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就凭韩明举还没这么机灵!”梦生说道。 王潼疑惑不解地说:“村子被封锁,没有人出去啊?!难道村子里电台?” 梦生立刻说道:“不会!一个小小的村子里怎么能有电台!?” 王潼狐疑道:“难道我们内部…” 梦生斩钉截铁地说:“不要猜疑自己人!这些人都是从十堰带过来的,绝对不会有内奸!这事儿等脱险以后再说,趁着东面的日军尚未形成合围,你马上带人向东面转移,我带警卫连掩护!” 王潼道:“不!你带人转移,我掩护!” 梦生道:“咱们兄弟两个就不用客气了吧!?” 王潼不容分说:“晋北支队少了我王潼还可以继续战斗,但是少了你李梦生就完了!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我是代表支队党支部向你提出的建议!” 梦生无奈道:“好吧!你多加小心!队部跳出包围圈后你就马上突围!迂回到广陵汇合!” 正说着,村子的西、北、南方向响起了枪声。梦生带着支队机关人员在褚岳任的特别行动队护送下向东转移,王潼带领警卫连在村外的坡地上构筑简易工事掩护队部机关撤退。 在身后激烈的枪声伴随下,晋北支队队部三百多人向东急速行进,中途遇到河北方向来的日军联队,没有照面便又折向南绕道广陵县附近。到达广陵后梦生派褚岳任带特别行动队一部去接应王潼。不久,褚岳任带回坏消息:警卫连全体阵亡,王潼重伤被俘! 梦生脸色煞白,默不作声地看着地图,身旁的一名参谋说:“我们向总部汇报吧,听总部的指示!” 梦生阴沉着脸,说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非要搞到尽人皆知!?” 参谋不敢答话,褚岳任说道:“我们要马上想办法营救!如果王政委被押到大同就不好办了!” 梦生把魏小叫来,对他说道:“立即把汉奸村到大同的所有路线全部搞清楚!确认王政委的下落!” 魏小跟随梦生多年,深知梦生对情报处的倚重,便处处留心,把事情想到前面,这次又关系到梦生的生死弟兄,所以效率又加快了一成。山西境内情报网的人员全部发动起来,仅几个小时便把情况汇总上来。 汉奸村距同蒲路较近,走铁路五个小时便会到达大同。陆路有一条公路到大同,约十五个小时的路程。韩明举深知王潼的价值和梦生与王潼之间的兄弟情,把重伤昏迷未醒的王潼带到火车站,准备迅速从铁路押解到大同。车站已经戒严,约有四千多敌伪包围着车站。押送的火车有十节车厢,除了一节专门押送王潼外,其余九节全是日军,约五百人。并且火车前后各有一列装甲列车开路、断后,沿途车站的敌人已经在沿线加强了警戒。 梦生沉思一会儿,对魏小命令道:“通知同蒲路沿线各游击队、县大队、区小队立即行动,袭扰押送的火车!彻底破坏铁路!迫使韩明举不能走铁路!” 魏小急匆匆地出去布置。 梦生又低头注视地图,褚岳任问道:“我们不能从铁路线上把政委抢回来吗?” 梦生道:“即使我们破坏了铁路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把王政委抢回来,铁路沿线敌人的运动速度很快,搞不好我们会被增援的鬼子包围吃掉!逼他们走陆路,我们也许还有些机会。”说完又研究起地图来。褚岳任也不再问,站在旁边,小绣依旧用纯真敬佩的目光注视着梦生,雅君和沈樱在这紧急关头不便生事,按捺住不快的心情也替梦生着急。 下午,魏小来报告,同蒲线被扒掉铁道三公里,王潼的伤势严重需要马上送到大同抢救,韩明举已经把王潼用汽车押往大同,走的是义井乡到大同的公路,有三千多日伪军跟随。梦生把褚岳任叫到地图旁,指着公路跨过大峪河的峪河桥对他说道:“我们就在这里抢回王政委!你带领特别行动队跟我走!” 梦生让魏小负责队部的安全,又吩咐森迪做好抢救的准备工作便带着队员们奔向峪河桥。来到桥边,安排警戒和了望,在桥中央安放了雷管炸药,从行动队中挑选出二十名水性好的队员对他们嘱咐一番,让他们游到桥下水中,其余的队员隐蔽在桥两侧的蒿草丛中。褚岳任不解地问道:“这样炸桥怕是会误伤政委!” 梦生略显冷酷地说道:“他若到了大同不是受刑而死就是做叛徒!即使真的误伤了他,总也好过日本人的酷刑!省得遭罪!如果这次他命大就算捡了便宜!” 正说着,负责了望的队员发出暗号,押送的车队开过来了。桥下的队员四散开,深吸口气潜入水中。负责开路的一辆装甲车和跟随的二十多个日军骑兵首先通过峪河桥,相隔一百多米的大部队才浩浩荡荡地开上了桥。 梦生见通过的汽车都是敞棚的,上面站满了日本兵,只有一辆车是带篷子的,那一定是押送王潼的汽车,待这辆车将要行驶到安放炸药的位置时,梦生一挥手,褚岳任按动了起爆器,“轰!”的一声巨响,石桥从中间被炸断,押送王潼的汽车收势不住一头栽到河里,慢慢地沉了下去,河水里行动队员们潜游到汽车附近,在水中把看押王潼的敌人全部解决,两个队员架着昏迷中的王潼顺着水流快速向下游游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桥两侧的队员向敌人猛烈的射击,打的敌人晕头转向,韩明举心知梦生要劫囚车,忙不管不顾地冲到断桥边向下张望,见汽车已沉,漂上来的是被匕首刺死的日军士兵,便命令身旁的伪军跳进河里把王潼抢回来。 梦生和褚岳任两人用手枪向跳河的敌人射击,这些敌人像靶子一样还没落入水中在半空便已被打死。韩明举见队伍已经被冲乱,无法立刻组织力量夺回王潼,便丧心病狂地抄起身旁的一挺机枪向河中扫射。 梦生估计王潼已经被救走,命令部队马上撤出战斗,向集结地撤退。这次救援行动前后不到十分钟,待日伪军回过神儿来组织反击的时候,梦生等人已经撤走了。 回到广陵,梦生见王潼面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腹部被弹片划开,只用绷带简单的包扎着,额头被子弹擦破,伤口上的止血药被水冲走,正在流着血,森迪忙把王潼推进了临时手术室进行抢救。梦生眉头紧皱,既担心王潼的安危又在思考这次被包围的蹊跷。 第六十八章 狭路勇者 李梦生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据小绣介绍,队伍沿途经过的村子虽然有些不是堡垒村,但村民对日军的憎恨是相同的,不会有人通风报信,即使有个别汉奸但这一路东转西绕的也不会被盯得这么准确,既然想不出原因,梦生索性不再想。 几个小时后,昏迷中的王潼被推出了手术室,森迪说王潼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梦生担心部队的行踪再次被暴露,王潼又不宜随队奔波,请示了总部首长后派人送王潼回晋察冀军区总部休养,王潼的妻子江涵秋也在总部工作,可以更好的照顾王潼。随后电告连柱、冯满林和吴强的部队沿途接应,确保王潼安全抵达总部。 临走时,梦生握着依旧昏迷着的王潼的手,看着他苍白的面孔,贴在他耳旁说道:“兄弟,你受了这么大的苦,哥哥一定为你报仇!” 送走了王潼,部队马上转移。路上,梦生命令褚岳任去侦察韩明举的动向。韩明举从大同出来一路烧杀抢掠目标很大,很快被侦察到他在壶流河畔的稻仓村设立了临时指挥所。魏小的情报处监听到韩明举向大同申请补充弹药物资的电讯,梦生决定伏击运输车队,一来为王潼出口恶气,二来部队的弹药也极度缺乏需要补充。 梦生命令离队部最近的二团火速靠拢集结,连柱带着二团来到队部驻地汇合后,听说了王潼的情况,连柱气得大骂韩明举,梦生用眼色制止住连柱,连柱这才注意到雅君也在屋里,样子很尴尬,忙住口不语。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梦生只把连柱和褚岳任留在屋里,根据情报部署了作战任务,准备在敌人运输车队的必经之路设伏。二团和队部的战斗人员趁着黑夜埋伏在路两旁的土山上,等到中午时分,敌人的运输车队才过来,当看到日军的护送部队时梦生有些吃惊,根据情报,护送车队的应当只有日军一个中队和伪军的一个营,总数不过五、六百人,梦生认为凭二团和特别行动队的一千多人打伏击蛮够用,没想到日军在沿途的据点和县城里不断地补充护卫力量,像滚雪球一样已经聚集了三百多日军和两千多伪军。日军被平型关的伏击战打得长了记性,特别是小野二伸,更是知道梦生的厉害,所以想出了沿途随时充实护送辎重部队的办法。 梦生、连柱等人看着日军的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了伏击圈,所有的安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连柱悄悄问梦生:“打还是不打?” 梦生看着耀武扬威的日军和狐假虎威的伪军狠狠说道:“打!总不能看着他们把武器弹药送到前线去屠杀我们的人!”说完又对身边的通信员命令道,“你回去告诉小绣,让她通知附近的县大队和游击队马上赶来。” 连柱说道:“恐怕来不及了吧?” 梦生直盯着山下的日军,说道:“我是要他们来打扫战场!” 日军的运输车队已经完全进入了包围圈,梦生大喝一声:“打!”说着抬手一枪击中了一个驾驶汽车的日军,日军驾驶员当场毙命,汽车直冲向路边一头栽下路基。褚岳任的特别行动队也起爆了埋设在路上的地雷和炸药。霎时间,爆炸声此起彼伏,一辆辆汽车被掀翻在地,路两侧的土山上子弹如下雨般泼向敌人,手榴弹象流星雨一样落入敌群激起了阵阵血雾。 一次火力齐射过后,梦生不等敌军组织抵抗便命令部队冲锋,战士们如猛虎下山冲入了敌阵。特别行动队队员们显示了巨大的战斗力,每个人都是以一当十,在敌阵中犹如虎噬羔羊,敌人往往只一个照面便被放倒在地。梦生和连柱也冲下了山,梦生拾起一个被击毙的日军军官的战刀,左劈右挑,转眼就连杀五名敌军。连柱持了一支步枪,用刺刀把一个吓傻了的伪军扎了一个透心凉。 伪军的长官见如此勇武的八路杀人简直就象切菜,首先崩溃了,沿着大路朝来时的方向没命地逃窜。其余伪军一见当官的都逃命去了,就一窝蜂地跟着逃散。伪军是见血就害怕,但日军却是见血更疯狂,不顾性命宁死不退与战士们肉搏。普通战士不是日军的对手,几个人围着一个日军也占不到便宜。伪军逃散后,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们集中起来对付日军,整个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而歼灭这三百日军就用了一个半小时。 这次伏击战,二团伤亡四百余人,特别行动队损失近一半,伤亡五十余人。消灭日军三百多人、伪军二百多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各种军需物品、药品。战斗刚刚结束,小绣带着县大队和游击队也赶到了,帮忙处理伤员、运送物资。 伤痕累累的连柱看着惨烈的战场,心有余悸地对梦生说道:“如果再多三百鬼子,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梦生恶狠狠地说:“就算全军覆没我们也要干掉他们!更何况我们的对手只是日军,伪军一触即溃,我从来没把他们当回事!” 小绣带着县大队的队长和游击队长跑过来,对梦生说道:“首长!你们太勇敢了!这可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游击队长说道:“有你们大部队撑腰,我们游击队打鬼子也有底气了!” 县大队队长说:“有英雄的晋北支队的领导,我们在乡村开展抗日斗争也会得到更多群众的支持!” 梦生和他们客气敷衍几句便命令部队马上转移。回到驻地,送给了游击队和县大队一批武器弹药,又把晋察冀军区急需的药品和电台电池等物品派人送到总部。 在日寇依然保持进攻的势头、国民军节节败退的形势下,继平型关大捷后晋北伏击战的胜利使八路军在全国人民心中树立起了抗日先锋的形象,提升了八路军在抗战中的地位。位于太行山的八路军总部对晋北支队的伏击战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通令八路军各部向晋北支队学习;陕北的党中央也发来嘉奖电报,并命晋北支队主要领导赴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李梦生、赵连柱、冯满林、吴强奉命轮流参加学习,在抗大学习期间,四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久,伤愈后的王潼也前往抗大参加学习。 数月后,根据中央指示,晋察冀军区成立了晋北军分区,李梦生任军分区司令、王潼任军分区政委、赵连柱任军分区副司令、冯满林任参谋长、吴强任政治部主任。辖基干武装为:军分区直属团,赵连柱兼任团长;特务团,褚岳任任团长;独立团,由李梦生指定的原镇平军中的营长许平担任。 第六十九章 大战前夕 经过大小数次战斗,晋北支队伤亡减员情况很严重。军分区成立后,首要任务就是补充兵员。县大队和游击队给予了大力支持,从各自的队伍中抽调素质好的人员充实进军分区,还帮助宣传、发动群众,加之根据地的群众基础很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军分区三个团已经齐装满员,总兵力达到了六千余人。 时值1940年初夏,日军在华北加紧推行“肃正建设计划”和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企图摧毁华北各抗日根据地,巩固其占领区,使中国成为其“南进”的后方基地。晋北的形势愈发严峻,军分区以团、营为单位分散在晋北根据地中,依靠群众的帮助和支持与日伪军周旋。 这天,在恒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晋北军分区司令部刚刚进驻到此。李梦生在临时司令部里正发脾气:“这个狗日的韩明举!追着跑!不让老子消停!” 王潼拍着身上的灰土,说道:“正面战场上的日军进攻势头有些乏力了,正抽调占领区的部队上前线。韩明举少了日本人撑腰也就不会再蹦达了!” 吴强说道:“找个机会狠狠敲他一下!他小子当汉奸尝到了甜头,这么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卖命!” 梦生怨恨地说:“这几天我已经走坏了两双鞋,第一次被撵得这么狼狈!” 连柱也气愤地说道:“如果没有这些汉奸,小鬼子也不能这么顺当的打到中国腹地来!早晚要清算他们!我们现在要是再有五千人就跟小鬼子拼了!” 王潼安慰众人道:“现在围剿我们的有日军一个独立混成旅和伪军一个师共计两万人,我们没有实力与他们硬拼,这次小野二伸亲自出马,誓要摧毁晋北军分区,这个小野诡计多端接连识破了我们几个伏击圈,目前我们也只有在运动中再次寻找机会啦!” 梦生思考了会儿,说:“山西境内的八路军基本都与我们的情况相似,日军要先巩固后方才能抽兵进攻,所以现在才拼了命的想消灭我们。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找到机会掰颗虎牙下来!” 冯满林拿了一份电报走了进来,递给梦生说:“总部电令!” 梦生看过电报,兴奋地说道:“好!终于要反击了!” 王潼忙接过电报,念道:“七月下旬将发起正太路战役,晋北军分区应预先做好一切准备等候命令,详细部署随后电告。” 大家听到总部要在正太路上发起大规模行动,都很兴奋,方才的牢骚不满一扫而光,梦生笑着说道:“正太路号称是日军的‘钢铁运输线’!是日军交通运输的大动脉,有三个混成旅团专事守护,沿途还有日军的三个师团和五个混成旅团,总兵力有二十万人,加上伪军有四十万左右!看来总部要干次大买卖喽!” 连柱咬牙切齿地说:“硬碰硬的干他一场总好过被追得像兔子一样!” 梦生道:“大家分析一下总部的意图和敌人的具体情况,研究一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冯满林说:“我估计总部不会直接找日军主力进行决战,战斗的方式还是要以游击战为主,目的是切断日军的这条补给线!” 吴强接着说:“正太路不在我们的防区,我认为我们晋北军分区主要是配合其他兄弟部队作战,不会有直接的作战任务,以阻援和袭扰为主。” 梦生点燃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说道:“只要有作战命令我们就大打一场!唱配角的事我不干!我们要做攻坚战的准备!” 王潼取笑道:“怎么?还想打大同啊?” 梦生笑道:“打大同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能让小野哆嗦一下!再说,消灭日军的碉堡也属于攻坚战嘛!” 部队随后进行了攻坚战的演练和准备,雅君通过游击队在矿区地下党的协助下从大同煤矿、铁矿偷运出二十多箱炸药。魏小的情报处加大了情报搜集处理的力度,把潜在目标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七月二十二日八路军总部下达了‘战役预备命令’,晋北军区的任务是战役发起时监视大同的日军,防止日军增援正太路。这看似简单的任务,完成起来很不容易,梦生与各县大队商量在战役发起时要他们破坏大同附近的铁路和公路,尽可能地切断各个县城、据点间的联系,又命令游击队沿主要河道布防,阻击走水路的日军。 梦生把军分区主力部队集中起来,准备反击韩明举。王潼不同意梦生的安排,认为此举太过冒险,军分区的兵力不足以对抗两万敌人。而梦生是铁了心要反击,王潼知道梦生被韩明举追得很恼火,就劝他冷静,并搬出军分区党委来压梦生。梦生私下里找王潼谈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认为总部的意图是不在乎消灭多少日军、清除多少据点,而是要把动静搞大,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消除国民对八路军‘游而不击’的误解,所以要打得轰轰烈烈。王潼见梦生主意已定,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同意了梦生的部署,两人联名给总部起草了作战部署请示报告,总部旋即批准了他们的作战计划。 部队正紧张的进行战前准备,梦生忙得团团转,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天真纯朴的小绣被军分区司令李梦生这个英俊幽默、机智勇敢的男人深深地吸引,竟找到军分区的上级领导-晋察冀军区的政治部,要求组织介绍两人成亲。 军区政治部主任听完小秀的要求,很紧张,知道梦生从前是花花公子,以为梦生和小绣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忙派人去找王潼了解情况,王潼用党性保证梦生与小绣之间绝对没有不正常关系,小绣只是单恋梦生,梦生从未对她有过任何表示。 政治部主任这才松了口气,又细细地询问小绣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才知道果真是小姑娘天真的一厢情愿,便对小绣说了梦生已经有两个未婚妻,组织还未就这个问题找到办法,劝小绣别再添乱了。没想到小绣一听梦生有两个未婚妻就说两个和三个都是违反纪律,为什么不同意她的请求。政治部主任说服不了她,只得要梦生回总部向小绣解释。梦生百忙之中抽空回到总部跟小绣直截了当的说明他们之间不可能成亲,谢谢小绣看得起自己,但两人之间的同志关系确实不能再进一步发展。 小绣含着泪水离开了总部,事后被调回地方工作。而李梦生再次成为了晋察冀军区的名人,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战斗胜利而是因为他以前的风流韵事通过这件事情搞得尽人皆知。组织对梦生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很满意,梦生却暗中觉得错过了一次好事,正要回驻地,却在总部门口碰到江涵秋,江涵秋一见面便奚落他:“李司令的风采不减当年嘛!把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是不是你们驻地的女人都对你有意思?” 梦生把缰绳递给身边的警卫员,嬉皮笑脸地说:“过奖了,我一直遗憾咱俩的事情,当年要不是王潼那小子抢先一步,咱俩说不定早就子孙满堂了,是吧?!”说着往江涵秋身边凑,吓得江涵秋向总部首长的屋子旁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骂道:“你是贼心不死,当年我就没看上你!山西的美女多,我要告诉雅君和沈樱小心提防你!” 梦生笑道:“有她们两个已经够我受的了,我不会再给自己添麻烦啦!”说着飞身上马疾驰向晋北军分区的驻地。 第七十章 声东击西 八月八日,战役行动命令下达。晋察冀军区主力部队猛攻晋冀交界的要隘-娘子关。晋北军分区的任务是掩护进攻部队的侧翼安全。 一时间,整个山西境内和河北大部烽烟四起、枪炮声隆。在浑源县附近围剿晋北八路军主力的小野二伸得到命令,火速南下增援。晋北军分区派一个营佯攻大同,在大同外围接连拔除了几个据点,目的是牵制小野,使其不能南下。其余主力部队隐蔽在浑源附近,伺机攻取县城。 但小野并没有回援大同,而是率领部队依旧向娘子关方向前进,虽然沿途的游击队进行了阻击、袭扰,但也只是稍稍迟滞了日军的步伐,根本形式未改观。即使小野离开晋北,部队攻取了浑源,也是因小失大,因为晋北军区的主要任务是阻援。 晋北军分区的临时指挥部里,大家都焦急的等待小野回援大同的消息。连柱急得来回溜达,边走边嘀咕:“小野这个老鬼子!真他妈狡猾,愣是不上当!” 王潼也焦急地说:“梦生,我们把主力调到浑河沿岸阻击小野吧!否则鬼子赶到娘子关,晋察冀军区的主力会有危险!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梦生闭着眼睛嘴里叼着烟卷,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说:“以我们晋北军分区的全部力量也无法有效阻止这两万多日伪军的前进,但是日军蛮可以很快地突破游击队的阻击去娘子关,可他们为什么行动还这么迟缓,两天只前进了不到五十公里?”梦生睁开眼睛,不容置疑,“小野是在试探我们进攻大同的真实意图!如果我们真的要夺取大同他就会迅速回兵!大同对于日军来说既是战略要地又是资源补充地,他们是丢不起大同的!再给他加点压力!命令独立团再增派一个营进攻大同外围据点!主要是破坏大同周边的煤矿!逼这个老鬼子回兵!”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大同外围战斗激烈地进行着。魏小进来报告说,截获大同日军发给小野请求增援的电报。侦察人员报告说小野已经停止了前进,正在观望大同的战局。 梦生笑道:“这个老狐狸忍不住了!马上就要回大同了!如果他只分出部分部队回援大同我们就地歼灭他们!他的力量一分散即使去了娘子关也没有任何实质性帮助!我们的一切作战目的就都实现了!” 其他人都颔首赞同,冯满林却说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假如小野被他的上司逼急了,不顾一切地前往娘子关,我们怎么办?” 冯满林的话音未落,魏小冲了进来,伏在梦生耳边轻声说道:“刚刚监听到一个不明电台发报,就在我们附近,发给小野的,电报内容破译出来了,只有两个字‘佯攻’!” 梦生愤怒地猛然站起,双眼陡然露出杀机。旁人没听到魏小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等着梦生说话。 梦生思索一会儿,说道:“命令!独立团全部和特务团、各县大队、游击队全力进攻大同,申明,这次进攻不是佯攻!以夺取大同为战斗目标!直属团做为预备队,暂时不投入战斗!” 命令下达,众人都惊呆了,王潼急切地问道:“去娘子关增援的小野怎么办?放他们过去?军区主力受到威胁怎么办?正太战役因此失败怎么办?!这些后果你考虑过吗?!” 梦生坚持道:“现在情况有变,原因暂时不能说,出任何问题我自己负责!与你们无关!” 王潼犹豫了一下,拿过作战参谋的命令纪录,飞快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对梦生说:“我相信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基于战况变化的原因,我也相信你是正确的!但是这个命令是我们集体研究后下达的!不是你的个人决定!” 梦生感激地拍了拍王潼的肩膀,说道:“再多说什么就是忽略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咱们兄弟就福祸相依吧!” 部队正紧张的部署时,侦察人员报告说小野突然率日军向娘子关方向疾进。梦生知道内部出了奸细,小野收到‘佯攻’两字就明白了晋北八路军的部署,料到晋北八路军没有胆量和实力攻取大同,充其量只能攻占几个县城,等娘子关的战斗结束便再收复回来,就放心地向娘子关增援。 梦生不得不仓促间调整了作战部署,准备跟小野赌一次!晋北军分区的所有抗日武装集中全力猛攻大同,大同附近的日、伪据点被消灭干净,守在城内的日军只有两千人左右,被压缩在大同城中,依靠火力优势暂时阻止了八路军的进攻。八路军因为没有攻坚的重武器所以进展缓慢,但是雅君提供的炸药帮上了忙,将日军的防线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敌我双方在豁口处进行了激战,日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小野在途中忽闻大同守军报告,八路将要攻入城内,他这才慌了神儿,显然八路军已经弄假成真,目标直指大同。虽然增援娘子关是上司的命令,但自己的主要职责是守住大同,娘子关可以不去增援,可如果大同失守,自己的前途恐怕不妙,自己已经被降职一次了,再有一次,估计离切腹不远了。于是小野率部队又火速原路返回,把重武器和不方便携带的物资集中到浑源,轻装兼程赶往大同。 在大同战场上,双方的焦点已经集中到了豁口争夺战中,梦生获悉小野已经回兵大同,展开队形准备包围进攻的八路军,企图内外夹攻,便暗令部队逐次撤出战斗,以县大队和游击队为主进攻,进攻再次变为佯攻,并把主力暗中调到浑源县附近隐蔽待命。临撤退前,梦生嘱咐县大队和游击队的领导人,要他们务必在鬼子合围前撤出战斗。 小野气势汹汹地杀回大同,而晋北八路军主力已跳到外线,秘密包围了浑源县城。等小野的部队进入大同,浑源已经被八路军攻克。浑源储存的大批日军军用物资全部落入八路军之手,伺小野又出兵浑源,八路军已经安全转移并把县城内的铁杆汉奸和便衣队等汉奸组织铲除干净,魏小又乘机在浑源城内安插了几名情报人员。 小野疲于奔命毫无收获,气得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地哀叹晋北八路神出鬼没,李梦生更是自己平生一大克星。此时晋察冀军区已经克复娘子关,把红旗插到了娘子关上。 梦生用缴获的山炮组织了一个攻坚营,专门摧毁日伪的碉堡和据点,又把迫击炮和掷弹筒分配到各团,增强战斗力。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晋北军分区拔除日、伪据点二百多个;破坏铁路五十余公里,公路三百公里;毙伤日军一千多人,伪军五百多人,俘虏伪军一千多人。 整个正太战役因为各军区的积极参与、配合,使投入的总兵力达到一百零五个团,正太战役遂改称‘百团大战’。 第七十一章 谍影憧憧 ‘百团大战’第一阶段结束,完成了各预定目标,晋北军分区奉命撤到根据地休整。不久又接到晋察冀军区命令,抽调两个团参加‘涞灵战役’。梦生命令赵连柱率直属团、许平率独立团前去参加战斗,军分区与特务团继续留在原地,一面休整一面监视大同之敌。 ‘涞灵战役’发起前,梦生和王潼忽然接到军区密电:战役意图被泄露,据内线报告是大同守敌转告的涞源日军。命他彻查晋北军分区内潜藏的敌特分子。 涞源的日军自恃城固墙高防御工事完备,骄傲轻敌,并未加强防范措施,使战役按原定计划得以实施。涞源方向进行着激烈的战斗,而梦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索着日军间谍的事情。 梦生有些烦躁,始终不相信自己的队伍里存在日军间谍,更不愿怀疑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但事实又逼迫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 梦生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这一次的泄密事件与前几次应该是同一人或同一伙人所为。知道这些内部情报的人员只有军分区总部的相关人员。总部里的相关人员都是从十堰过来的老二十军的成员。老二十军的成员都是与日军进行过血战的,与日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梦生越想越乱,思绪纷扰,点着一根烟默默地吸着,透过氤氲的烟气注视着斑驳的墙面。 王潼敲门进来,顺手把门掩上,递给梦生一个纸条,对梦生说:“这是能接触到‘涞灵战役’情况的人员名单,我们一起分析一下吧!” 梦生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不看!” 王潼耐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对老二十军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很有感情,可现在不是讲兄弟感情的时候,这次泄密险些影响整个山西的战局!后果多严重你想过吗?” 见梦生吸着烟不出声,王潼接着说:“前几次泄密,我们被韩明举追得那么狼狈!转移途中为了掩护军分区机关,牺牲了上百名战士!难道你就不为牺牲的同志难过?!前些天大同之战也是因为泄密而仓促进行的,攻打大同时牺牲了近千人!”王潼越说越激动,“即使这个间谍曾经与你一起浴血奋战过,为你李梦生立下过汗马功劳,可现在他的罪行不值得为他同情!为了以后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使部队遭到更大的损失,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你也不要再有妇人之仁,在这个事情上是敌我矛盾的问题!” 梦生还是不说话,王潼着急了,近乎哀求地说道:“我的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梦生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个道理我懂,可你也得让我在感情上转过这个弯吧!?”说着又点燃支烟,“我刚才也想明白了,出卖自己生死弟兄的人本就该死!” 梦生拿过纸条,认真地看着,见上面一个个熟悉亲切的名字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王潼见梦生决心已定,就坐下与梦生一起研究起来。 “我们两个人可以排除了!”梦生拿笔把纸条上自己和王潼的名字划掉。 “连柱、冯大哥、吴强也可以排除,他们都是经过中央调查过的。”王潼说道。 “雅君、沈樱、、魏小、褚岳任…”梦生一边叨咕一边划掉名字,没一会儿,纸条上的名字都划没了。 王潼沮丧地说道:“算了!我们主观上受感情的影响,不可能分析出什么结果。还是交到总部吧!让他们派人来查!” 梦生闷声道:“我手下的人,我要亲自处理!再想别的办法吧!” 王潼苦笑一声,说:“情报处的监听设备只能精确到两公里的范围,谁又能知道这个间谍藏在哪个角落发报?” 梦生苦笑一声说:“你以为情报处的魏小就是干净的?” 王潼道:“我们也不要矫枉过正,看谁都像间谍!这种调查只能秘密进行,不要影响同志之间的信任!” 梦生道:“跟你开个玩笑!魏小,我是绝对信任的!”顿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王潼急忙问道:“你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梦生如此这般地对王潼说了一番。 第二天,梦生召开总部机关干部会议。在会上提出根据地的庄稼都成熟了,已经被日军抢走了不少,要派人帮助群众抢收庄稼,不能再落入日军手里。又不经意地说抢收完庄稼要袭击浑源县城,把日军暂时储藏在浑源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粮食夺回来。然后具体划分了抢收庄稼的区域,而每个区域恰好是以总部为圆心的不足两公里的扇形区。 任务分派完,人员各就各位后,梦生和王潼到情报处与魏小一起监视间谍电台的动向。情报处有监听设备的情况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主要领导知道,当年魏小从德国学习回来就建议梦生把监听工作做为头等机密,从镇平到十堰再到晋北一直是重点保密对象,今天能用到自己内部算是魏小的高瞻远瞩了。 几个小时后,电台响起了‘嘀、嘀...’的警报声,是有人在发报。魏小开动扫描器材很快把位置定位在总部西北的区域。王潼拿出人员位置图进行对照,看后忽然愣住了。 梦生问道:“这个位置是谁的抢收区?” 梦生等了一会儿见王潼没答话,知道情况不对,劈手夺过位置图,见图上西北的扇形区里标记着:后勤部韩雅君、宣传教育部沈樱。 梦生的脑袋仿佛挨了一下重击,“怎么会是她们呢?”梦生喃喃道。 王潼厉声对魏小说:“定位的仪器准确吗?会不会出错?!” 魏小说:“报告政委!这些设备从没有出过差错。” 旁边的译电员对梦生等人说道:“电文已经破译。” 王潼道:“念!” “八路近日将夺浑源城中粮食。” …… 王潼把失魂落魄的梦生拉回到他的房间,梦生颓然地坐到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混乱。王潼点燃一支烟插到梦生嘴里……抽完烟,梦生振作起来,对王潼说:“不可能两个人都是间谍,只有其中一个是。” 王潼道:“是的,范围缩小就好找了……也许两个人都不是,问题出在她们的部下身上。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梦生道:“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怎么做。” 第七十二章 生死两难 ‘涞灵战役’进行的如火如荼,经过数日激战,晋察冀军区一部攻占了涞源城的东、西、南三面,大部分日军退入城内固守,并且施放了毒气弹,造成我军严重伤亡,日军借机发动了局部反攻,被我军击退,互有攻守中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大同守敌小野二伸奉命增援涞源县城,被晋北军分区特务团阻截于桑干河北岸。日军经过数次冲锋,始终无法突破特务团的防线,无奈之下撤回大同。日军华北方面军又从河北境内调派援军增援,晋察冀军区见形势不利遂结束‘涞灵战役’。参战各部队回到原驻地进行‘百团大战’第三阶段的反扫荡斗争。 由于‘百团大战’显示了八路军的巨大威力,使侵华日军的战略重点转移到消灭占领区的八路军上。日军不断抽调本土警备部队增兵华北,进行了报复性质的扫荡。根据地被分割包围进行反复清剿,主要乡村建立了伪政权。晋北军分区的形势尤其危急,根据军区指示,放弃根据地,转进山区。 晋北军分区参加‘涞灵战役’的两个团负责主攻,损失较为严重,撤到山区后合并为一个加强团。梦生认为‘百团大战’沉重地打击了日本帝国主义的疯狂气焰;振奋了全国军民抗战的精神;鼓舞了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的斗志;提高了军队的作战能力。但是,这次战役也有一些值得商榷之处,主要是不符合游击战的策略,规模过大、作战时间太集中、强行进行攻坚作战等,给部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而对于战役的过分宣传又使日军的主要进攻目标转移到我军,使我军在敌后活动困难增加。于是给军区写了一封‘晋北军分区关于百团大战教训总结的报告’。 军区聂司令收到信后非常重视,转给了太行山八路军总部。总部首长对晋北军分区的报告给予了高度评价,经过研究,决定把总结报告下发给各军区、军分区组织学习讨论,李梦生再次成为了八路军中的名人。 各种荣誉、表扬纷至沓来,使在山区进行艰苦斗争的晋北军分区倍受鼓舞。但李梦生却始终高兴不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秘密监视、调查,沈樱被确认为日军间谍。晋北军分区的领导们感到有些意外,原以为韩雅君的嫌疑比较大,因为她的哥哥是大汉奸、晋北伪军的总头目,没想到结论却恰恰相反! 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李梦生、王潼、冯满林、赵连柱、吴强正在就这件事进行秘密商议。屋子里的人都默默地吸着烟,烟雾缭绕,气氛异常沉闷。连柱首先打破沉默,说道:“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废话少说,梦生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包括放沈樱一条生路!” 王潼低声但严肃地说道:“我们是共产党员!是军人!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军阀!这件事的处理决定要经过组织研究讨论,并要上报军区!梦生,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连柱有些不满,说:“杀一个人和放一个人都很容易!为什么非要逼大哥呢!?” 吴强激愤地说:“如果放过沈樱,如何对得起因她而死的战士?又如何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 梦生手一颤抖,烟掉到了地上……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半晌,冯满林对梦生说:“王潼说得对,我们是党员又是军人,不应该用感情代替纪律!更不能用个人感情影响组织的决定!梦生!按照规定办吧!” 梦生感到内心一阵刺痛,所有的道理自己都明白,甚至比王潼他们理解得更透彻,但沈樱就像自己的血液已经融入了身体的每一部分。梦生艰难地说:“给我一晚的时间,明天早晨按规定处理。” 大家都知道梦生做出这个决定很痛苦,但又都无能为力。白天,王潼借故把雅君支到军区总部,傍晚时又吩咐炊事员把缴获的几盒罐头做成菜连同一瓶酒送到小木屋里。 梦生把沈樱邀来木屋一起喝酒,沈樱进屋见只有他们两人,很纳闷地问梦生:“雅君呢?为什么不让她一起来吃?她也好多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晚餐了!” 梦生神态自若地说:“本想我们三个人好好吃顿饭的,雅君临时去总部汇报工作,怕是赶不回来了!我们两个人也很好嘛!”说着笑嘻嘻地凑近了沈樱…… 两人边喝边聊,从上海夜总会里的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战斗生活。聊着聊着,微醉的沈樱偎依到梦生怀里,轻声说:“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啊,我们可以去一个美丽、安静的地方幸福地过一辈子,我要给你生许多孩子,让你整天被这些小淘气缠着……” 梦生拥着沈樱,泪水悄悄地滑落,忙吹熄了蜡烛,把沈樱抱到由茅草铺成的‘床’上。这天晚上,梦生动情地要了沈樱一次。 第二天天亮时,沈樱醒来见梦生已不在身边,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走了出去,一出门便惊呆了,王潼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外,身旁的褚岳任提着她伪装在行李箱里的微型电台,还有几个警卫连的战士持枪警惕地注视着她。 沈樱忽然明白,一切都暴露了,与梦生的一夜缠绵不过是最后的晚餐。她脸色变得很苍白,走到王潼前面对他说:“我要见梦生!” 褚岳任一挥手,几个战士过来要绑沈樱,王潼阻止道:“不用了!” 王潼把沈樱又带回到小木屋里,让她坐下,对她说:“梦生对你情深义重,雅君对你视同姐妹,我们大家对你也是尊重爱护,可没想到我们走的却是两条路……你欺骗我们这么多年,最后说些真话吧!晋北军分区里还有没有你的同伙?” 沈樱木然答道:“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 王潼道:“说说你的经历吧!” 沈樱忽然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要见梦生!”身边看押她的战士把她按在了凳子上。 门被推开了,梦生迈着沉重地步履走了进来。沈樱一下子扑进梦生的怀里失声痛哭,梦生搂着她心中酸楚,却无语相慰……在梦生的怀里,沈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对梦生说:“刚遇到你、接近你是任务需要,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谢谢你昨晚带给我最后的快乐……说对不起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不求你原谅,只要你永远忘记我!忘记我这个该死的日本间谍……” 梦生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轻轻拍了拍沈樱的后背,沈樱接着说道:“我是日本人,叫藤川富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四岁那年到满洲接受间谍训练……” 话还未说完,梦生猛地推开她,喝道:“不要再说了!我只认识沈樱!不知道什么藤川富枝!我深爱的沈樱已经死了!我会永远想念她!而你是个可耻的间谍!”说完,梦生痛苦地转身快步离去。 藤川富枝对王潼交代了一切,最后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托王潼转交给梦生。当晚,藤川富枝趁看守战士不备吞食暗藏在手表里的剧毒药丸自杀身亡。 藤川富枝的笔记本里画着十几副孩子的画像,有男孩有女孩,是她在空闲时想象出与梦生所生孩子的模样,画中孩子顽皮可爱,眉眼像极了梦生,脸型和嘴又像她自己…… 梦生把藤川富枝和被泪水湿透的笔记本埋葬在山中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立下墓碑:亡妻沈樱之墓。 第七十三章 杀敌立威 雅君回来后知道了沈樱的事,既伤心又无奈,跟梦生独处的时候哭了一鼻子。雅君原以为梦生受到的打击最大,开始还不住地劝梦生不要太难过,但梦生似乎对这件事已经漠然,内心仿佛更加深沉,反倒劝雅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绪上受影响,也不要在同志之间谈论关于沈樱的话题。更多的是希望雅君明白,战争不仅造成了自己的悲剧更多的是整个人类社会的悲剧。 雅君有些不能理解,但梦生近乎冷酷地态度使她有些不快,愤恨地对梦生说:“到底君王负旧盟,江山情重美人轻。” 梦生没有回应,只是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 过了几天,李梦生和王潼去军区开‘反扫荡’斗争部署会议。正式开会前,梦生因为沈樱的案子被点名批评,受到党内警告处分。消息传到晋北军分区,雅君才明白了梦生的难处。 回到晋北,因为敌情紧急,梦生马上全身心投入到晋北军分区反扫荡的战略部署上。连王潼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和以大局为重的积极态度。雅君安慰他的时候,梦生说小鬼子都打到门口了,来不及抱委屈和发牢骚。 大同的日军得到了华北派遣军的增援,出动了两个混成旅团在韩明举及其伪军的配合下对山区的八路军-晋北军分区进行扫荡和清剿。晋北军分区再次将部队改编成三个团,并化整为零,以营为单位分散突围到外线作战,防止被日寇围歼。 冯满林和连柱分派到各团指挥作战,军分区机关大部分人员也分派到各营以减小目标,森迪和他的医疗组被调到军区。褚岳任要选些原来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保护梦生,被梦生拒绝了,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些人是要打鬼子的,不是来做保镖的!梦生、王潼和吴强等人只带着几名参谋和魏小的情报处在一个警卫连的保护下秘密渡过桑干河,到达晋冀交界河北一侧的阳原县附近。 小野二伸没有料到梦生竟敢深入占领区腹地,这里的驻守日军刚刚被调去大同支援扫荡,因为阳原县建立了伪政权,附近又没有抗日根据地,所以日军并不担心该地区的治安,只留有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两个团的伪军,兵力相对薄弱。 阳原县地处燕山余脉,东行不远便可进山,山中地势险恶,山林茂密,是绝佳的游击地,梦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率队前来。山口处有一村庄,叫刘庄。梦生的队伍昼伏夜行,到达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为了不打搅村民,命令在村外宿营。等到天亮,王潼命雅君和仅有的几个女兵挨家挨户做动员,把村子里的群众集合到一片空地上。 村民们抱儿带女、拖拖拉拉极其不情愿地踱到空地,眼中表露着明显的敌意。梦生悄声对王潼说:“这是敌战区腹地,百姓还不知道八路军是干什么的,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别让他们把我们当成伪军和土匪,否则我们在这里无法立足!” 王潼点了点头,走到村民的前面,站到一处稍高些的地方开始向村民宣传我军的政策和抗日的决心。王潼苦口婆心、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小时,村民们麻木的表情和不耐烦的小动作明确告诉他,这种宣传无效! 梦生见王潼有些灰心,说话的速度也明显放慢,快要说不出什么了,就上前打断了他的宣讲。梦生站到人群前,高声道:“告诉我,你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一个穿着破烂的二十来岁小伙子说道:“我们缺粮食!”他身旁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你瞎说啥?!惹恼了他们把你抓走!” 那小伙子执拗地挣脱开老人的拉扯,对梦生说:“你们说了大半天,跟小鬼子和保安队说得没什么两样,都是要让我们过好日子,可小鬼子和狗日的汉奸说一套做一套,还是把我们的粮食和棉衣都抢走了!前几天土匪也来告诉我们,说他们是打鬼子的,可是最后还是要我们把粮食给他们!你们说得再好,也不做数!反正我们没有粮食了!” 梦生笑呵呵地走到小伙子跟前,对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把头一歪:“我叫山子!” 他身边的老人挤过来向梦生陪笑道:“长官,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缺管教,不懂事,您别为难他!我跟您赔罪了!” 梦生没理他,对山子说:“山子!你小子是不是爷们?!” “是咋了?不是又咋了?” “敢不敢跟我去见识见识八路军打鬼子的本事?!” 山子使劲系了一下围在破棉袄上的麻绳说:“有啥不敢的!?” 村民们谁都不敢再阻止,都不吭声了,老人不住地摇头叹气。山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说:“走!我跟你们走!” 梦生让王潼、吴强带非战斗人员在村外暂时休息,自己带着警卫连向刘庄西面的赵家沟村出发。赵家沟村有一个日军的据点,四层高,里面常驻八个日本兵和二十个伪军,赵家沟村成立了伪政权,村里的一个地主当了汉奸村长,村里还有一支二十多人的治安队,平时都在地主家吃住。这些情况早就被先期到此探路的侦察员摸清了。梦生想过要打掉这个进山口附近的据点,以便可以依山建立抗日根据地。只是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在附近村民中建立威信,所以只好提前开始战斗。 来到赵家沟村外,梦生命令一个排负责切断村内外的联系,断绝交通,并负责阻击有可能来增援的敌人,另一个排负责解决村里的治安队,消灭顽固分子,梦生带着山子亲率一个排负责据点里的敌人。 梦生见村子外围已经被战士们控制,于是命令开始攻击。一个排向地主家冲去,梦生带着另一排向村子边缘的日军据点冲去。 华北刚刚失陷时,日军曾在阳原驻扎大批士兵,准备从此地进攻山西。大批日军的驻扎使得附近国军游击队没有了生存的环境,于是撤出了阳原。那时八路军的影响力远未到达这里,所以阳原县附近除了有一股土匪外,没有任何抗日武装,也从没发生过严重的抗日事件,日军曾把阳原称为‘治安模范区’。几年的平安日子使日军逐渐松懈,赵家沟据点附近没有挖壕沟,据点除了一个伪军在门口站岗,没有其他的警戒措施,平日里日本兵和伪军经常到村子里偷鸡摸狗、调戏姑娘,村里的汉奸也都随意出入据点到里耍钱喝酒。 梦生率领的一个排的战士冲过村子的时候,有些在门口闲聊的村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见过灰布军衣的八路军,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过身旁,都愣了。梦生冲到据点跟前,见站岗的伪军正拄着枪打瞌睡,劈手夺过他的枪,又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战士们冲进了据点,据点里的伪军有些到村子里喝酒,剩下的十来个人在里面聚精会神地赌钱,直到战士们把枪顶到他们脑袋上才发觉已经做了俘虏。 梦生把从伪军手里抢过的步枪顺手递给了身边山子,举着手枪冲上了二层。二层是伪军睡觉的地方,地铺上有一个伪军在呼呼大睡,梦生没理他,带着几个战士冲向三层。 三楼是日本兵的寝室,六个日本兵正围着桌子喝酒,喝到了高兴处,大声唱着日本小调。梦生冲上楼抬手一枪干掉了一个唱得正欢的日本兵,其余的战士也冲上前一阵乱枪把日本兵全部击毙,战士们不等梦生发话,抢先冲向四层-警戒楼,这时从村子里也传来了零星的枪声,梦生打开据点里射击口的小门,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冲上楼的战士很快就下来了,一个战士兴奋地对梦生说道:“报告司令员!抓到个活的!” 梦生诧异地回过头,见几个战士押着一个日本兵走了下来。一个战士报告:“我们刚冲上去的时候看见这个鬼子一边看这东西一边哭,就把他给抓了!”说着把那个日本兵看得东西交给了梦生,梦生见似一封家信,就递还给那个日本兵,没想到那日本兵竟说了句中国话:“谢谢!” 梦生问:“你会中国话?” 那日本兵答道:“是的!我从小在满洲长大!” 梦生道:“这是给谁写的信?” “我的妻子!” 梦生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哭?” 那日本兵说:“我叫松下浩,上个月我被帝国陆军征召的时候,我的妻子马上要生孩子,我的父亲也病重,今天刚收到妻子的来信,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孩子,我不想死!”说着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梦生吼道。 日本兵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立正站好。 山子凑到梦生身边说:“原来小鬼子也怕死!” 梦生道:“小鬼子也是肩膀上扛个脑袋,一枪也能打得烂!有什么可怕的!?” 山子道:“我不怕他们!”说着举起手中的枪要向松下浩开枪。 梦生忙制止住他,说道:“抓个鬼子俘虏不容易,先带回去!” 山子忿忿地放下枪,用枪托捶了一下松下浩,喝道:“打你个小鬼子!走!” 村里的战斗早已结束,战士们押着伪军和治安队的汉奸站到梦生面前,排长汇报说,冲进地主家里的时候,地主正跟一个日军军曹喝酒,那日本军曹不投降,想反抗,连同那个地主都被击毙了,剩下的伪军和汉奸没费什么劲全都缴械投降。 伪军基本上都是在附近被抓的壮丁或是混饭吃的二流子,梦生教训了他们一通就放了人,让他们马上回家,不要再做汉奸,否则必定严惩。 炸掉了据点后,梦生又命人打开地主家的粮仓,把粮食分发给村子里的穷苦百姓,又不失时机地对他们宣传了八路军的抗日主张。村民们对梦生感恩戴德连声道谢,兴高采烈地把粮食扛回家。梦生向村民们借一些独轮车,把剩余的粮食和缴获的战利品装上独轮车运回刘庄。 第七十四章 弱民之愚 刘庄的村民按人头领到了粮食,山子张罗着村民给部队做饭,全村人对八路军有了初步了解,八路军对老百姓好,有八路军,老百姓就有饭吃。 在借住的一户村民家里,雅君打来了洗脸水,帮梦生脱下外衣,照顾梦生洗脸。王潼走了进来,一脸兴奋地对梦生说:“还是你有办法!老百姓吃上了饱饭,我们的工作也好开展了!” 梦生洗完脸,接过雅君递来的毛巾说:“老百姓最讲实际,他们也不想做亡国奴,也想反抗,但是,总不能扔下家里快要饿死的孩子跟你一起去打鬼子吧!?不能手无寸铁的跟鬼子硬拼吧!?所以说,要让他们明白!跟着八路军打鬼子,不仅能取得胜利,更能吃上饱饭!” 王潼道:“你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不符合我军的宣传政策。不过这个方法符合当地的实际情况,作用还是很大的!现在村里人对我们都很尊敬,山子还要参加八路军呢!” 梦生说:“争取短时间内在村里建立基层党组织和民兵组织,这个村子对我们开辟新的根据地有战略意义。” 王潼道:“对!我已经派了几个政工干部挨家挨户地调查情况,尽快选出村长,同时也向上级请求成立阳原县委,请他们派地方工作的同志来。” 梦生颔首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军事上的,地方政权建设请上级负责吧!” 王潼附和着说:“是啊!我们的作战任务很重,对地方工作只能配合和协助了!” 两人正聊着,魏小闯了进来,急切地说:“司令、政委!快去看看吧!村民们要杀那个日本俘虏!” 梦生一拍脑门:“差点儿把他忘了!走!快去看看!” 三人风风火火赶到关押松下浩的一处破败的小庙前,庙周围站满了村民,不少村民手里拿着锄头、镰刀、扁担等农什,叫叫嚷嚷着要给亲人报仇。吴强和几个战士站在庙门口正奋力地阻挡着愤怒的人群,吴强一边拦着人群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人们冷静。 梦生等人挤到人群前,梦生高声喊:“老乡们!听我说几句!” 山子在人群里发现了梦生,对村民喊道:“他是八路军的司令!是给我们粮食的人!大家听他说话!”山子连喊了几遍,人群渐渐平息下来,人们往后退了几步,给梦生留出个空地。 梦生看了看静等他说话的村民,严肃地说:“我有很多战友死在了抗日战场上,我也恨不得一枪打死这个小鬼子……但是,他已经放下了枪,已经从鬼做回了人!我们中国人都是善良忠厚的!八路军更是只杀鬼,不杀人!对于做回了人的,我们用对人的方法对他!对那些坚持做鬼的!不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里的汉奸,我们就要用对付鬼的办法,送他们下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梦生扭头对负责看押的战士说:“把松下浩带出来!” 战士把松下浩推搡出来,松下浩耷拉着脑袋,面无血色,双手抱着肩,因为恐惧,双腿不住地战抖,没有了往日皇军的威风……梦生用手指着松下浩,对村民们说:“你们看看!他是人还是鬼!?” 村民们虽然备受日军的掠夺和残害,对日军充满了仇恨,但是具体到某一个体,又忽然失去了仇恨的目标。很显然,已经吓得半死一副可怜相的松下浩并没有把村民的仇恨具体到自己身上,甚至有些善良的人还在心里掠过一丝同情。 王潼等人趁机把人群都劝了回去,见村民都散开了,梦生叮嘱吴强马上派人把松下浩送到总部,那里有日军投降士兵组成的反战同盟。 这一阵小小的风波过后,梦生命令几名参谋以山子为向导进山侦察地形,描绘简易地图。又派人监视赵家沟的情况,日军据点被拔掉,一定会进行报复。梦生忙到晚饭时分,才匆忙赶到临时借用的房子里,雅君已经把饭摆好,正等着梦生回来。 吃过饭,雅君边收拾碗筷边问梦生:“你的枪下怎么会留日军的活口?我们在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战友,以你的脾气禀性早该杀了松下浩的!为什么不杀他?” 梦生点了根烟,倚着炕被斜躺在床上,默默吸着烟,过了好一会儿才低沉地说:“这场战争,带给胜利者和失败者的都是痛苦……战争从来都是悲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儿女不能床前尽孝、情人不能相守白头。我们进行这场战争的目的是要尽快地结束这场悲剧而不是制造新的悲剧……” 梦生闭上了眼睛,微微皱起眉头,似乎睁开眼便会看到惨烈搏杀后的断臂残肢尸山血海。又似乎不忍见到白发苍苍的母亲和满面憔悴的妻子拉扯着幼童的小手,望眼欲穿地守侯在家乡的小路旁。 雅君坐到床边,偎依在梦生的怀中,轻声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沈樱也不会死,我们会像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让这场战争快些结束吧!” 梦生恢复了坚定的语气,说:“想要和平就要准备战斗!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用战争结束战争!” 雅君将手紧紧握着梦生的手,说:“我会陪着你,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梦生轻吻一下雅君的脸颊,觉得嘴唇湿漉漉的,用舌头一舔,是雅君的泪水…… 第二天,侦察员报告,一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团的伪军出了阳原县城,正气势汹汹地杀向赵家沟。 梦生心中盘算了一下敌我力量对比,觉得相差太悬殊,自己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且战士们连日奔波、作战,已是疲惫不堪,处于绝对劣势,于是准备撤进山里。王潼去赵家沟动员老百姓暂时疏散到安全的地方,梦生派出一个排阻击敌人,为赵家沟百姓的撤离争取时间。 王潼从赵家沟回到刘庄,脸色很不好看。梦生猜到一定是赵家沟的百姓不愿意离开家,用自己的善良臆断日军的本性,没准还说了些伤人的话。于是劝王潼:“百姓的觉悟低,我们不能要求他们向我们看齐。赵家沟的百姓对敌人的凶残没有更深的认识,日军为了稳定后方,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早晚他们会明白的!” 王潼发牢骚道:“这些老百姓!有饭吃就愿意做顺民!真不明白以前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是怎么发动的!我这个政治工作者还不如古人会做思想工作!” 梦生笑道:“你给百姓饭吃,他可以支持、同情你!如果保证他子孙后代都能吃上饱饭,他就能跟你一起干!” 王潼夸赞道:“话糙理不糙!共产主义就是要让所有人世世代代都过上好日子!看来你进步挺快的!用简单的话就讲明白了大道理!以前你挺能装的,说话都是文绉绉的,现在怎么都是大白话了?” 梦生玩笑道:“我这个军阀出身的人,要想成为彻底的马克思主义者只有跟工农相结合、向工农学习嘛!” 两人笑了起来,王潼心中的不快被梦生的话语一扫而光。 敌人包围了赵家沟,把赵家沟的百姓驱赶到空场上恐吓了一番。根据汉奸的指认,当众枪杀了第一个从八路军手里领粮食的村民,然后又把他们分得的粮食全都抢了回去。日军根据村里汉奸描述的情况分析,这可能是一支八路军的游击队。在占领区腹地出现八路军是件不好的消息,敌人有些恐慌,特别是伪军,提起八路军又恨又怕。日军中队长强迫伪军做先头部队,对刘庄进行扫荡。 刘庄村民在八路军的动员帮助下带着粮食、衣物和牲畜集体撤进了山里,给敌人来个坚壁清野。敌人气势汹汹来到刘庄扑了空,又不敢贸然进山扫荡,恼羞成怒之下把村里所有房子都烧光了,日军还在村中的水井里投撒了化学药品,使井水变得臭气熏天,没法饮用。待房子都烧尽,敌人才撤回赵家沟,又把赵家沟搅得鸡飞狗跳,命令村民重新修建被炸毁的据点。派了一小队日军和一个连的伪军驻扎在村里监督工程进展并防范八路军再次袭扰。 敌情解除,刘庄村民从山里回来,见家园已经夷为平地,只剩下一些焦黑的木碳还在冒着青烟,水井里传来的阵阵恶臭飘荡在村子上空,许多村民蹲在自家房子前失声痛哭。几个胆大的村民跑到梦生和王潼跟前斥责他们给村子带来了灾难,王潼刚要辩解,梦生拉住他,不让他说话,听凭村民们的指责。 山子见此情景冲过来推开围着梦生的村民,喝斥道:“这房子是八路军烧的!?你们不敢找日本鬼子算账就会欺负自己人!” 山子在村子里是个愣头青,火爆脾气,但是很讲义气,村里人有个大事小情都愿请山子帮忙,有些外村的人来村里闹事也都是山子出头将外人轰走,山子在村里有些威望。几个村民被山子说得哑口无言,悻悻地散去了。 梦生拉住还在数落村民的山子,对山子说:“你让他们骂吧!他们正在气头上,骂出来就好了!” 山子依旧骂骂咧咧:“他妈的!分不清好赖人!都是做汉奸的材料!活该被鬼子打死!”梦生拍了拍他肩膀,把他劝走了。 梦生转身跟王潼商量:“我看还是先把房子盖上,有房才算有家,不能让老百姓无家可归!” 王潼赞同道:“对!山里有木材,村子附近有黄土,打些土坯,材料就齐了!盖房子也不难!我领人去山里伐些木头回来!” 梦生道:“让吴强带战士们去,尽可能快些把房子盖起来!我去处理一下水井,如果不能用还要打几眼井。你去跟山子谈谈,问问他的想法,想打鬼子的就一起干!尽快把群众组织起来!” 三个人分工完毕,分头行动起来。 第七十五章 巧计破敌 新房子没有修建在原址上,而是靠近了进山的路,这样,一旦鬼子再来扫荡,可以快速撤进山里。村子两边的山顶上设置了瞭望哨,可以预警日军的扫荡。被污染的水井已经填埋,重新挖了几眼井。百姓的生活逐渐安顿下来,怨气少了,自然对八路军更多了些信任。 上级派了几名政工干部,在刘庄建立了阳原县委。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山子组织村里的一些青壮年成立了民兵小队,梦生给他们配发了枪支弹药,对他们进行了军事训练。 而赵家沟的百姓在日伪军变本加厉的残酷管制下,每天都有人被抓被打,对征收粮食或是出工修据点稍有微词便是抓走毒打的理由,经常有村民因此被打死。村民的粮食被全部集中到据点里,每天只能按人数领取极少的粮食,赵家沟的村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常有人偷跑到刘庄要饭。 梦生和王潼一合计,觉得再次攻打赵家沟据点的时机已经成熟,除了能扩大根据地,解救村民,还能就次机会扩大地方武装,为部队补充枪支弹药。只是赵家沟的日军有五十人左右,加上百十人的伪军,而梦生手头的可用之兵只有一百来人,实力相差比较悬殊,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赵家沟和刘庄相距较近,两个村子的居民多是亲戚,所以从赵家沟来刘庄讨饭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刘庄村民的粮食也不够,但碍于亲属情面,只能将就混个半饱。梦生命令部队把为数不多的军粮尽可能地节约出来照顾赵家沟的百姓,也由此琢磨出来了办法。 从刘庄讨来饭吃回到赵家沟的村民都在暗地传说刘庄的粮食很多,在刘庄没有亲戚的人也都厚着脸皮去讨饭。这事被赵家沟的汉奸报告了据点里的伪军,伪军连长便又添油加醋地让日军相信刘庄里不仅粮食大大地有,而且花姑娘也不少。闲极无聊地日军小队长听完两眼发光,准备集合队伍去刘庄扫荡,但刘庄附近曾出现过八路,心里没底,就让几个汉奸化装去刘庄侦查。 去侦查的汉奸自然没有在刘庄发现什么八路,回来报告说平安无事。于是日军小队长带着三十几个日军和五十多伪军去刘庄扫荡。 这支去扫荡的部队刚出赵家沟,山子在赵家沟的一个远亲就偷偷抄小路赶到日军前面到刘庄送信。山子得到消息后马上通知了隐蔽在山里的八路军。梦生就等着这一天,行动方案早就已经计划好,按照事先的准备,警卫连抽出两个排分散开着便装混入部分村民家中,其余的战士由梦生带领埋伏到村旁的山上。 敌人的扫荡部队到了刘庄,日军把守出村的道路,派了两挺机枪封锁山口的道路,防备八路从山里出来。伪军是扫荡的主力,五十多伪军三五成群分散开,挨家挨户地踹门搜粮食、抢女人。村子里到处都是叫骂声、哭喊声,间或几声枪响。 日军小队长站在村口冷眼看着中国人之间的抢掠和杀戮,心中对伪军更多的是鄙夷。村子里的枪声有些密集,小队长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士兵说:“低等的支那人之间已经被神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们可以互相杀戮,只为了自己能够活命,没有团结的意识。他们会永远被我们大和民族统治,并且以被我们统治为荣!” 小队长身边的日军都哈哈大笑起来,小队长也狂笑着,为自己是天皇的子民而骄傲庆幸着。身后的枪声打断了他们的意淫。梦生率领的八路军在村外向日军发起了攻击,日军小队长忙指挥日军调转枪口还击,村子里的伪军听到枪声也从跑了出来。 日军小队长见伪军勇敢地跑过来助阵,顿时稍感轻松,向正跑过来的伪军大喊:“是小股八路,冲过去消灭他们!” 说完扭过头继续指挥日军向八路猛烈射击,没料到身后的伪军突然向他们开火,小队长身中数弹倒在了血泊中,临死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畏日如虎的伪军敢偷袭他们。这些‘伪军’消灭了这三十多个日军后向梦生等人隐蔽的地点喊:“司令员!鬼子全消灭了!” 原来这些‘伪军’是侦察连的战士乔装的,他们埋伏在村民家里,等伪军毫无防备地闯进屋里时缴他们的枪,不投降的就地消灭。然后换上伪军的服装等候梦生在村外发起攻击吸引日军注意力,在梦生发起攻击时趁乱跑出来,在日军背后突然袭击。 梦生让王潼留在村子里跟山子一起安顿百姓,他带领警卫连的战士穿上日伪军的服装去偷袭赵家沟。 黄昏时分,赵家沟据点的日军哨兵发现去刘庄扫荡的部队回来了,叫上据点里的伪军赶忙去接应,帮助搬运扫荡战果。 从据点出来接应的日伪军没有拿任何武器,一路欢呼着跑向梦生。等到不足二十米的时候,几名日军察觉到情况不对,狐疑地放慢了脚步。 梦生抽出手枪率先击毙了最前面的一名日军,警卫连的战士一阵乱枪,几十名日伪军命丧当场。梦生命令部队迅速解决据点的残敌、清除村子里的汉奸。战士们迅猛地向据点冲去,据点里剩下的几个敌人听到枪声便知道情况不对,慌乱之中打开射击孔架起机枪准备垂死挣扎,却忘记了收起壕沟上的吊桥,战士们冲到据点下面已经是射击死角,抛进据点几颗手榴弹就结束了战斗。 村子里的汉奸和伪军都被五花大绑地押到据点的壕沟前,赵家沟的村们见枪声止息,都出来了,见平日欺压他们的汉奸和伪军一个个灰溜溜地跪在壕沟前,就上前痛骂,有些百姓拿着扁担和锄头打向他们。这时,阳原县委的同志随后赶来,梦生把这些汉奸、伪军交给了他们。 县委的同志做地方工作很在行,没多时就将村民组织起来,开起了公审大会,经过村民的指认,十几个罪大恶极,手上有人命的汉奸和伪军被枪决,把他们的尸体和被击毙的日伪军尸体抛进壕沟,接着把壕沟填平。梦生吩咐县委的同志继续在村子里做工作,自己率领战士把据点里贮存的粮食和军火分出一部分带上,回到了刘庄。 两天后,去大同协助扫荡的阳原日军被吸引回来,小野二伸命令韩明举率领一个团的伪军协助阳原日军围剿八路。用中国人打中国人是小野最得意的战略,而韩明举对梦生也仇恨甚深,不遗余力地要彻底消灭李梦生。 阳原日军出动重兵对赵家沟和刘庄进行清剿,但两村村民在八路军的掩护下都撤进了山里,日军将两村放火烧光,要彻底把山区附近变为无人区。日军撤走不久,村民回到村中,盖房砌灶、耕地掘井又恢复了生产生活。阳原的日军没多久便抽调大部支援前线,韩明举守在阳原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村百姓逐渐安顿下来。 梦生命令魏小把以前分布在各地的情报站唤醒,并上报到军区备案,把收集到的情报汇总后直接交予军区。梦生觉得情报工作有时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败,一定不能放松。自己虽然在山沟里打游击,但是如果没有总体形势做判断的先决条件,任何局部情报的实用价值不大。军区首长对他的做法很赞同,并且把经验丰富的魏小调到总部对军区情报干部进行培训。 魏小从军区回来后,根据军区命令将情报处改称为谍报处,魏小也升职为军区谍报处副处长,兼任晋北军分区谍报处处长。分散在全国各地的情报站把各种情报源源不断地报告到谍报处,其中最重要的是阎锡山与日军的龌龊交易。这条情报被梦生列为‘紧急’,迅速上报军区,军区核实后报到八路军太行山总部,使山西境内的八路军对晋军有了提防,并在与阎锡山的政治斗争中取得了主动。 梦生所在的阳原附近没有晋军,面对的对手只有日伪军,作战任务便轻松了许多。 这天,王潼到梦生的住处找他,见梦生在院子里正和警卫员忙得热火朝天,又是斧子又是锯好像在做什么家具。 王潼开玩笑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看样子像是嫁妆?要结婚了?” 梦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擦了把汗说:“还真让你猜对了!“ 王潼连忙问道:“真的?你要结婚?” 梦生见王潼认了真,不再玩闹,说:“现在的形势谈婚论嫁合适吗?我是给雅君做张床。” 王潼问:“怎么回事?” 梦生说:“雅君不习惯睡炕,以前睡床睡习惯了,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这附近又没有合适的床,只能给她打一个了。” 王潼有些担心地说:“现在老乡和战士们的生活条件都很艰苦,单独为雅君做张床会不会影响不好?!” 梦生皱了皱眉头,说:“我们抗枪打仗的目的是为了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可是我连自己女人睡张床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我们?要先让身边的人过好嘛!” 王潼不想与他争吵,小心翼翼地说:“这是小我的问题,我们要舍弃小我,成就大我!我们共产党人不应该先己后人嘛!” 梦生陡然火起,大声说道:“不扫一屋,又何以扫天下!”说完再不看王潼,俯身捡起块木板解气似的锯了起来。 王潼被梦生噎得说不出话,想想也有道理,自己和梦生、连柱从小就与雅君认识,也算老朋友,自己还是政委,关心干部战士的生活也是自己的职责,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合情理,便也伸手从地上捞起块木板用斧子削起来。 第七十六章 惊天一爆 韩明举龟缩在阳原县城里不敢出来,正好给了李梦生机会,他跟王潼、吴强把根据地扩大到五个村子,各村发展了民兵组织,阳原县委也成立了游击队,梦生推举山子当上了游击队长。梦生率领的八路军也有了扩大,不只是一个警卫连了,还成立了一个作战连队,因为武器的数量有限,又要兼顾民兵和游击队,所以不能再扩充。 赵连柱、冯满林和褚岳任等人的部队在地方上也所作为,在与日寇进行的反扫荡战斗中都是越战越强大,特别是连柱,收编了一些国军失散的小股部队,使他的总兵力达到了两千多人,这使梦生略感欣慰。但是日军的囚笼政策将他们分割在各自的根据地内,往来不方便,特别是大部队不容易集中,形成不了合力。 梦生考虑到当前形势,依然要连柱和冯满林在各自开辟的根据地内进行战斗,不要集中。 根据情报,华北日军将有大批作战物资经过阳原转道大同,然后经铁路在太原集中,为扫荡山西的八路军做物资准备。总部命令沿途所有八路军、游击队务必将此批物资拦截,就算夺不到手也要摧毁它。 这批物资从石家庄运出,第一站将经过阳原,李梦生接到任务,派人去侦查。侦查人员回来报告,这批物资装载在一百余辆汽车上,负责押运的有日军五百人左右,还有伪军的一千多人。日军很狡猾,在沿途经过的村子抓几十名老百姓,在车队前面开道,经过下个村子的时候再将他们放回去,换上这个村子的百姓。一站接一站,让伏击的八路军无法埋设地雷。 梦生感觉很棘手,跟王潼、吴强也没商量出好办法,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再有两天就能到阳原了,时间有些紧迫。 梦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急躁地来回踱步,日军负责押运物资的兵力远远强于自己,因为有老百姓在车队前开道,又不能埋设地雷。只好强攻了!能毁掉多少车物资就毁掉多少,夺取物资就别想了,不过,这样一来部队的伤亡会很大…… 梦生正心念闪烁间,雅君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饭菜,说:“快吃饭吧!听警卫员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顿饭了,我给你炖的蘑菇肉,快趁热吃吧!”说着将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梦生烦躁地说:“吃什么吃!?鬼子大摇大摆地要经过我的防区,我竟然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雅君心疼地说:“那也要吃饭啊!不吃饭不休息就能想出办法?!先吃饭,再好好休息一下!” 梦生听到雅君的话,忽然灵光一现,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对呀!小鬼子也要吃饭……” 梦生拍桌子吓了雅君一跳,雅君埋怨地说:“你怎么了?!想事想出病来了?!” 梦生走过去抱住雅君狠狠亲了一口,说:“我想出办法来了!多亏了你提醒我!” 雅君疑惑地说:“我提醒?我没说什么啊?” 梦生没有理会她,冲门外的警卫员说:“去把王潼和吴强叫来!” 不多时,王潼和吴强进来了,看到梦生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饭,王潼问:“什么事?” 梦生道:“你们吃饭了吗?” 吴强调侃道:“司令员不会是想请我们吃饭吧?!” 梦生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没想请你们吃饭,我倒是想请小鬼子吃饭!” 王潼笑道:“你是不是想出办法来了?快说说!” 梦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问道:“在鬼子车队经过的路上是不是有个涂庄据点?” 王潼道:“是的,涂庄据点离阳原较远,据点里的伪军早已经被我们策反了,我们就是利用这个据点补充我们自己的弹药呢,不过,数量很少,阳原每月只给他们三箱子弹……” “嗯,我们要利用这个据点做些文章!”梦生打断王潼的话…… 日军的运输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到涂庄据点,据点里的伪军早早就守候在村外,把车队迎入村中,便献媚地张罗着让他们休息,说是早就接到通知,要好好招待过路的皇军。 日军押运队长看天色将晚,虽然是计划行进到阳原宿营,但沿途遭到游击队的袭扰,道路也被破坏,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晚上行路不安全,更容易遭偷袭,只好在涂庄住一宿。 涂庄据点的伪军见皇军同意在此休息,忙将村子里的百姓都赶走,腾出房子给皇军休息。吃晚饭的时候又拿出几大缸酒,分给日军,但是日军队长却命令所有押运士兵不得喝酒,轮班在村外警戒。 见日军不喝酒,据点的伪军就把酒换做了胡椒蛋花汤,吃完饭喝点汤也算周到。日军队长对这个安排挺满意,直夸涂庄据点的伪军良心大大的好。 吃过晚饭,疲劳的日伪军除了警戒人员全都分配了房子准备休息,只要是喝过汤的人即使不怎么困倦也都昏昏沉沉地想睡觉,因为汤里放了大量安神催眠的中药,胡椒汤可以遮住味道。 在村外站岗的几十个日伪军也都觉得倦怠,只是强挺着,迟钝的岗哨丝毫没有察觉数条黑影已经悄悄接近了他们,在哈欠连天时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解决完村外的岗哨,八路军在涂庄据点反正伪军的引导下,将集中在村中心位置的汽车里放置了炸药包,将导火索抻出,等待梦生的命令便一起引爆。 梦生见都准备完毕,刚要下命令,涂庄据点的伪军小队长跑了过来,向他报告道:“鬼子的押运队长把一辆汽车开进了他睡觉的院子里,吃饭的时候还多要了十来个人的饭菜,我怀疑车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人物?” 梦生听完一愣,身边的王潼说:“看着样子不可能是日本人的重要人物,否则也不能关在车里,会不会是我方的战俘?” 梦生道:“不管是什么,肯定是比军火重要的东西!把车开回去!” 梦生让王潼负责村里,自己带着几名战士摸到了停放神秘汽车的院子前。将院外的日军哨兵干掉后,潜进院子里。见那汽车不是用篷布遮盖的,而是木制的车厢,车厢门上还有锁,梦生正待撬开锁,村子里忽然传来爆炸声,屋里睡觉的日军被惊醒了,嚎叫着冲了出来,战士们一个齐射又将他们击退到屋里。 梦生见情况紧急,忙问身边的战士有没有人会开车,身边的十来个人竟然都不会开。梦生只好自己跳上车,对战士们喊道:“我开车冲出去,你们也立即撤退!告诉政委马上起爆!” 梦生说完发动起汽车,撞开院门径直向村外开去,身后村子里响起了一连串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等梦生将车子开出村外感觉大地在颤动,旁边粗壮的杨树也被震得晃落了好多叶子,震颤随着车轮传导到方向盘,使方向盘不住地来回打转,梦生用尽力气才稳住,汽车开得摇摇晃晃。从倒车镜里看去好像整个村子都飞上了天,日军的弹药车被炸毁,车上的子弹、炮弹和炸药被引爆,炸出了一条条弹道,五彩缤纷宛如烟花,并且发出密集的尖啸声。 梦生将车停下,跳下车,见远处王潼带领战士们和反正的三十几个伪军跑过来,等王潼跑道跟前,梦生问道:“为什么提前引爆了?!” 王潼气喘吁吁地说:“一个战士因为紧张手一哆嗦就拉着了火,没办法,我只好命令立即全部引爆了!” 梦生道:“爆炸的威力这么大,好悬我们都跑不出来!战士们都出来了吗?” 王潼道:“大部分都出来了,有七、八名战士没跑出来,怕是牺牲了……反正的伪军弟兄们也都跟着过来了,要参加八路军!” 梦生道:“好!你把车开回去,我带一个排在后面掩护你们!” 王潼应了一声,自己开着车跟其余的战士们撤回刘庄根据地。梦生带一个排就地构筑简易工事,准备阻击追来的日伪军。 村子里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幸存的日伪军都集中到了村外,大约还剩下近千人,一个个狼狈万分,都被硝烟熏黑了脸,很多人都只穿着内裤。负责押运的日军队长呆呆地看着被炸成碎片的物资忽然嚎啕大哭,其余日本士兵都跪在了地上跟着一起哭了起来。伪军们都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看着日本人的摸样有些纳闷,能活着就是万幸了,还哭个屁!应该高兴才对! 日军队长慢慢止住了哭声,缓缓转动身子面朝东方跪下,抽出身旁士兵腰间的刺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刺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横着一划,鲜血涌出,便扑倒在地。 梦生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知道这是日军的切腹谢罪,对日本人的野蛮凶残又多了一分体会,对自己都能下狠手,更何况对待敌人!梦生身边的战士鄙夷地说:“这些小鬼子要是都自杀了,倒是省得我们打了!” 另一个战士说:“这些小鬼子还挺有种!” 梦生喝斥道:“什么有种?!我看他们是用死来推卸自己的责任!他们不敢面对现实,不敢承担责任才选择了自杀!这种情形下的自杀是最懦弱的表现!” 战士说道:“他失去弹药回去不也是个死嘛!” 梦生道:“虽然回去也是死,但是通过军规被处死至少维护了军规的尊严,维护了军人的整体纪律!这不同于被包围或将要被俘虏而自杀殉国,这就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要承担责任才选择了自杀这种逃避方式!” 梦生边说边收起望远镜,命令道:“鬼子不会追来了,隐蔽撤退!” 第七十七章 成人之美 回到刘庄,让战士们解散休息,梦生自己往住处走,见那辆汽车停在一处院子外,往车厢里张望,车里的人已经不见,王潼正好走过来,故弄玄虚地对他说:“你都猜不到车里是什么人!” 梦生脱口而出:“是日军的慰安妇吧!随军**!” 王潼诧异地问:“你可真神了!的确是慰安妇,八个女人,可你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你对女人有天生的敏感?!” 梦生嗤笑一声,说:“如果你能放下你政委的古板脑筋,用普通人的心思去观察收获一定多。车厢里这么整洁,铺的榻榻米,还有淡淡地香水的味道,是人都知道只有女人才能这么规整的!” 王潼笑道:“你真是条老狐狸!” 梦生取笑他:“小的时候你跟连柱两个合伙都不能赢我,为什么呢?因为你们没有我聪明,你们是吃饭的脑袋,我这是思考的脑袋!” 王潼捶了梦生一拳,说道:“好,好!我说不过你。你看这些女人怎么办?都审问过了,没有日军的间谍……”说到这里,王潼猛然收住,想起了沈樱。 梦生佯装没有听出来,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边走边说:“告诉战士们注意纪律!不能做出格的事!” 王潼跟着他一起走,说:“我嘱咐吴强亲自在院子里看守,不会出问题。她们中没有日本人,是满洲和台湾人,还有三个是高丽人。” 梦生沉吟片刻,说:“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还回到日军中,如果愿意就放她们回去!” 王潼答应了一声就去问。 梦生回到自己的屋子,雅君在屋子里为他洗衣服,看到梦生进屋,关切地说:“王潼说这次差点儿被炸到,太危险了!你以后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逞英雄!” 梦生拍着身上的灰尘,说:“我这怎么是逞英雄?这是身先士卒!” “听说抓了几个慰安妇回来,你没去看看?” 梦生在身后搂住雅君,说:“我避嫌还来不及呢,还能往前凑合?!再说,家里有只母老虎看着我,我就是有心也没胆!” 雅君笑着回手抹了梦生一脸肥皂沫,说:“是司令员的觉悟高吧?!如果在十年前,就是有十只老虎看着你,你也照样往女人堆里扎!”说着出去为梦生打洗脸水。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王潼来找梦生,说这些女人不愿意再回到日军那里,都想回家。梦生和王潼商量,让她们自己回家这一路上怕是凶多吉少,没准再被日军抓到。梦生让王潼向军区请示,询问军区的意见。 当天便收到了答复:军区正在进行反扫荡作战,无暇照顾战俘,特别是女战俘,要晋北军分区在遵守纪律的前提下自行处理。 梦生看着电报,对王潼牢骚道:“这不等于没说嘛!他们忙于作战,我们在这里闲得难受呢?!这烫手的山芋又捧到我们手里了,怎么办?” 王潼也直挠头,说:“是呢!怎么办?” 梦生推卸责任说:“这事是你政委的分工,你处理吧,我不管了!” 王潼刚要跟他争辩,梦生却转身出了门,边走还边说风凉话:“记住!注意纪律!” 日军的作战物资被炸毁,使得日军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阳原附近,他们命令押运物资的剩余日军集合到阳原县,由阳原的日军联队长直木太郎指挥,又从大同抽调了一千多日军在韩明举的华北治安军的配合下向阳原根据地进行了报复性扫荡。 日伪军的兵力达到了五千多人,晋北军分区带领百姓躲进了山里与敌军周旋,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疲惫不堪的日伪军终于收兵回到阳原县城。阴险毒辣的直木驱使百姓在八路军根据地附近挖掘了深五米宽十五米的壕沟,壕沟总长度达到了八十多公里,每三公里设一个碉堡,十公里设置一个大型据点,以此为封锁线。并在封锁线两侧开辟无人区,将壕沟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驱赶到阳原外围,设置了‘人圈’。妄想将晋北军分区的八路军限制在山区附近的几个村子,企图困死八路军。 日军撤退后,晋北军分区将百姓安顿到原住处,但是根据地内的粮食和弹药都极度缺乏,虽然可以在晚上悄悄越过无人区,到阳原附近的村子要些米回来,但带回的粮食终究很少,杯水车薪。 为了打破日军的封锁,晋北军分区决定主动出击,逐次消灭掉日军的碉堡,粉碎敌人的阴谋。这天,刚刚结束了军事部署会议,梦生出了司令部,低头踱步思考着用什么办法能消灭碉堡,部队没有重型武器,火炮更是无从谈起,仅有的三门迫击炮打碉堡有些勉强,加之炮弹数量也少…… 梦生走着走着忽然旁边响起了一串女人的笑声,抬头望去,见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做为临时救护所的院子里,几个洗绷带的女人见他呆呆的样子在嘲笑他。梦生对她们报以宽厚一笑,心中纳闷自己的部队里怎么多出了这几个护士?以前没见过,模样还都挺好看的……正待转身出去,山子愣头愣脑地闯了进来,跟梦生撞到了一起,山子手里拿的一束山花掉在了地上。 梦生俯身拾起山花,疑惑地看着山子,问道:“你一大老爷们弄束花装什么斯文?!” 山子向梦生敬个礼,紧张地说:“报告首长!救护所的李护士喜欢这花,我拿来送给她!” 梦生回头望向那些护士,其中一个白皙文静的护士走过来,对梦生鞠躬道:“首长您好,我叫李婉豫,是我喜欢这些花,上次跟山子队长无意间说起,没想到他真的送来了……”说着又对山子鞠躬,山子连忙闪到旁边,不敢受礼。 梦生明白了两人之间的事情,把手中的花递给李婉豫,说:“你是鲜族人吧?这么多礼节!” 李婉豫答道:“是的。小时候被家里卖到满洲,又被日本人……”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 梦生想起上次在涂庄炸毁日军物资的时候抢回的那辆汽车,没想到王潼让她们做起了护士。梦生见山子扭捏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把山子拉过来,对李婉豫说:“这是我们的游击队长,是贫农,你在朝鲜也是被压迫的阶级,你们倒是很般配嘛!” 山子不好意思地说:“李护士怎么能跟我有共同语言呢!” 李婉豫也羞红了脸,她身后的姐妹都掩着嘴笑了起来。 梦生对山子说:“你知道男人给女人送花是什么意思吗?” 山子茫然地摇摇头,李婉豫害羞地低下了头。 梦生见山子是块榆木疙瘩,只好说道:“你们两人晚上到我屋里来,我请你们吃饭!” 山子连忙说:“不,不用了,首长挺忙的……” 梦生暗中捅咕了一下山子,小声说:“我是给你小子创造机会呢!别他妈不知好歹!” 山子这才答应:“是!谢谢首长!” 梦生美滋滋地回到屋里,将雅君叫来,对雅君说:“今天我办了件大善事!” 雅君不屑地说:“你能办什么善事?我可听说你今天去了救护所。” 梦生不满地说:“你总怀疑我!我是无意中走到那里的,我都不知道王潼把上次俘虏的慰安妇安排进了救护所。” 雅君道:“那你说吧,你办了什么坏事!” 梦生道:“我是办了件‘善’事!今天晚上你搞些饭菜,再来点儿酒,我要请山子和一个护士吃饭,我看山子相中了那护士,给他们俩撮合撮合!” 雅君道:“是那个叫李婉豫的护士吧?!” 梦生惊奇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雅君嗔怪道:“我就是分管她们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再说,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到哪里去找酒?你以为我是开饭店的?要什么有什么?!” 梦生一拍脑门,说:“我倒是忘记了,你是后勤处长……酒你就别管了,弄些菜总可以吧?!我们私人请客不能用部队的粮食,你去找老乡们买一些吧!” 雅君埋怨了他几句就出门忙活饭菜去了,梦生也紧跟着出门去找王潼,找到王潼,跟他说了山子的情况,问王潼这会不会违反纪律,王潼寻思了一会儿说:“山子是地方上的同志,与我们军人是有区别的,只要县委同意,应该没问题。只是……李婉豫做过日军的慰安妇,怕对山子以后的发展有影响。” 梦生说:“山子是提着脑袋跟我们抗日的,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呢!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山子本人没意见,天大的事我帮他抗着!” 王潼苦笑着说:“你都决定了,还找我干什么?!” 梦生笑道:“我这也算请示了政委,真要有什么事,你也跑不了!“ 王潼收起笑容,说:“军区那边的情况有所好转,要我们有机会的时候把她们送到军区,据说还要把她们送到总部,她们是日军暴行的受害者,要进行对外宣传。” 梦生道:“如果他们俩人要是真成了,就把李婉豫留下,其余人送走吧!” 王潼道:“到时候再说吧!” 梦生又有些不满地说:“这些女人曾经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噩梦,送到总部还要揭她们的伤疤!对她们太残忍!” 王潼冷言道:“男人和女人在战争中没有区别!能利用上的都会利用!取得胜利以后才会有道德上的评判,而失败者是无权谈论道德的!” 梦生叹了口气,感叹道:“是啊!战争中,所有人的命运都那么不确定。我们渴望和平,却不得不用杀戮来结束杀戮,而胜利才是唯一目的,不论用什么手段……这就是整个人类的悲剧!” 王潼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说:“你想得太深邃了!悲天悯人的想法在战场上是最要不得的!” 梦生眯着眼睛望着即将下山的太阳,自言自语又似说给王潼:“森迪说,只有上帝才会悲天悯人。” 第七十八章 锄头与枪 李梦生在若干年前曾为赵连柱介绍了贺雪,成全了赵连柱与贺雪的美满姻缘。这次,他为山子和李婉豫往一起撮合也很成功。调节情绪的良药是酒,梦生为了确保成功从救护所要了瓶医用酒精,兑了些水,冒充白酒。吃饭的时候,梦生首先提议干一杯,结果四人刚把酒呷到嘴里就全都吐掉了,雅君一个劲埋怨梦生添乱,用假酒骗人,山子咧着嘴呸呸地直往外吐,梦生弄巧成拙有些不好意思,忙把话题转移到山子和李婉豫身上。 山子对李婉豫是一见钟情,有次往救护所送伤员,看到做临时护士的李婉豫便心动不已,坠入了情网。当然,以他有限的感情阅历和小农思维并不知道这是非常浪漫的一次邂逅,只是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睡不着、总惦记的女人。以后有事没事就往救护所跑,主动跟李婉豫搭讪。 而李婉豫则从小被家人抛弃,从朝鲜卖到满洲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男主人见她逐渐出落个俏丽美人,欲图不轨,被女主人发觉,一怒之下将她卖到了一户日本人家。抗战全面爆发后,为了支持‘圣战’,这家日本人又把李婉豫送到了日本军营充当慰安妇。李婉豫从小没人关心爱护,在日本军营又备受摧残,山子对她的有些鲁莽和浅薄的爱都使她深受感动,只是觉得自己的出身和经历配不上山子,非常自卑,不敢接收山子的感情。 但是,在梦生的家宴上,经过梦生和雅君的一番开导和劝说,李婉豫最终羞涩地点头同意。山子乐得合不拢嘴,如果不是梦生和雅君在旁边,说不定就向李婉豫扑了过去。 李梦生以军人特有的利落爽快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互相认可对方,山子笨拙地拉着李婉豫的手吭哧好一会儿才说了句:“俺想娶她!让她过好日子!”雅君听了偷偷地笑了,李婉豫听了这话倍感幸福,眼中含着喜悦的泪水连连点头……梦生这才让山子送李婉豫回去。 送走了山子他们,雅君收拾了碗筷也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梦生嬉皮笑脸地拉住雅君,要雅君今晚在自己的屋子过夜。连日紧张的战事,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机会在一起了,雅君想了想,留在了梦生的屋子里…… 过了几天,阳原日伪军没有异动,于是在王潼的主持下,山子和李婉豫按照当地的风俗举行了婚礼,山子是孤儿,梦生便做了他们的主婚人。热闹的婚礼结束后,以梦生的身份自是不能去闹洞房,回到自己的房间,雅君在屋里等他。 梦生还来不及高兴,雅君便说道:“刚接到军区命令,要我去总部学习,还要带上那几个女人,把她们护送到军区。” 梦生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学多长时间?” 雅君道:“明天走,多长时间还不清楚,我走以后你要自己注意身体,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梦生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说:“军区有贺雪、涵秋她们,有事你就找她们帮忙……不用惦记我……”又握着雅君的手说,“现在军区的情况有所好转,根据地不断扩大、巩固,比我们这里安全些,有可能的话,等这里条件好些再回来。” 雅君不忍看到梦生失落的模样,开玩笑说:“你是不是盼着我不回来啊?你好再去勾搭别的女人?!” 梦生假装委屈:“这山沟里的女人手比砂布粗、腚比磨盘大哪能引起我的兴趣?!再说,我怎么敢把劳动人民压在身下?” 雅君佯怒道:“你就会欺负我这个出身不好的人么?” 梦生一把抱起雅君平放在炕上,笑着说:“别说得那么严重,我们终究是一个床上的战友……” 第二天傍晚,除了李婉豫被李梦生批准留下,雅君带着其他七个女人在一个排的战士护送下离开刘庄,前往晋察冀军区。 雅君没走几天,王潼又奉命去军区开会,回来时带回了文件,是中共中央军委向全军发出《关于开展生产运动的指示》,要求各部队“一面战斗,一面生产,一面学习”。 梦生对这个指示很不以为然,觉得军人应该扛枪打仗而不应该放下枪拿起锄头,这样很容易把军人的斗志和精力消耗在农业生产上,作战的时候会满脑袋庄稼收成而不是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 王潼用军区首长动员报告上的讲话开导梦生,希望能把思想统一起来。梦生对王潼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逼得王潼说了大实话:“我也想不通,但这是上级的指示!必须严格执行!” 梦生这才满意地说:“你看,我们的思想已经统一了!都对这事有意见嘛!” 王潼有些哭笑不得,又拿他没办法,说:“现在日军忙于西线作战,阳原敌军兵力被抽调不少,只守不攻,只能加强对根据地的封锁,我们现在作战任务少,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光靠这几个村子养活我们吧?!现在老百姓吃饭都成问题,我们怎么好意思再给他们增加负担呢!” “我们的粮食补给应该向日伪要!我们制定的那个作战计划就是要突破封锁,扩大根据地,这样到了秋天,粮食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梦生皱了皱眉头,接着说,“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也不好,这个计划就暂缓吧!既然上级决定了,就照此办理!把此文件传达到军分区所属各部队,命令他们在驻地开展生产运动!” 王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嘛,有意见可以保留,但是上级指示还是要贯彻执行的。” 梦生装做不经意地说:“你是政委,这事应该由你主抓,我带一个连负责警戒和保卫。” 王潼知道梦生不愿意参加生产,自己是政委,又是他的兄弟,只好由着他了,无奈地说:“好吧,让你种地我还真不放心!” 梦生对这样安排很满意,随后的日子里,他每天带侦查人员摸到封锁线附近,为每个碉堡绘制了详细的结构图和附近的地形图,并且在图上标注了碉堡内的人员、武器配备和活动规律,为日后的破袭做准备。而王潼则带领战士们在山坡荒地上垦荒,在村民的帮助下总算将玉米和马铃薯栽种好了。 过了些日子,开垦出来的田地里冒出了绿油油的秧苗,王潼每天带领战士们挑水施肥锄草间苗,忙得不亦乐乎。而梦生则冷眼旁观,继续对日伪军的碉堡据点侦查、警戒。 梦生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但是王潼执行上级命令异常坚决,从来不打折扣,想说动王潼是不容易的,更何况这是中央军委的决定,但凡事应该有因地制宜和具体情况的问题。梦生决定提醒下王潼。 这天党组生活会,王潼兴致勃勃地向大家介绍大生产的情况:“我们开垦出近百亩的土地,其中七十亩种上了玉米,其余的种马铃薯-也就是土豆!就算每亩打六百斤粮食,七十亩就是四万多斤呐!土豆的收成也不会错的!我们靠这些粮食就可以过冬了!再也不用跟老百姓争粮食了……”王潼越说越兴奋,脸变得有些红润“这是上级的正确决策和大家努力的结果……” 话未说完,梦生打断他,说道:“我先通报个情况吧!”说着,不慌不忙地点上支烟,“根据最近谍报处侦测到的情报和阳原谍报人员提供的敌人内部消息,直木和韩明举得知了我们在根据地的垦荒种粮活动,他们在向大同请求援军,准备在粮食收获前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清剿!目标就是我们种植的这些粮食,同志们说说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梦生问着众人,眼睛却只盯着王潼。王潼愣住了,刘庄根据地只有附近的几个村庄,缺乏战略纵深,虽然根据地的地形复杂,但凭现有的力量依然无法有效的阻击敌人,抽调其他团的主力来帮助抵御又不现实,其间要穿过好几道封锁线不说,各团担负的各自根据地的防卫任务也很重,压力已经很大了,不可能分兵来此。 王潼看向魏小,想再证实一下情报的准确性,魏小见王潼看他,知道用意,用毋庸置疑地口气说道:“情报来源是可靠的,敌人将在庄稼收获之前清剿根据地!也就是大概九月下旬左右!” 王潼又看向吴强,吴强正跟旁边的人议论这件事,看样子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是啊,当初自己也想过敌人可能会来抢粮食,但阳原日军大部分已经抽调去了西线正面战场,只剩下几百人,伪军则根本不足为虑,没料到日军对粮食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日军也明白如果没有粮食,八路军和根据地的老百姓就会因此发生矛盾,八路军就会失去群众基础,就会被困死。看来自己是太轻敌了!对敌人的阴险狡诈没有足够认识,对上级的命令也盲目执行,丝毫不考虑实际困难,当初要是听梦生的,给军区打个报告说明困难,根据实际情况,用打击敌人的方式夺取粮食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种出来的粮食竟然会成为沉重的包袱,既舍不得丢掉又保不住,唉!我只从政治上考虑完成上级任务,而梦生是从军事上着眼……嗯?梦生! 王潼想到这里,抬眼望向李梦生,梦生抽着烟,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王潼却心中一亮……梦生从来都不会在危机来临时表现出这种孬样,更不会在部下面前做出这种令人失望的姿态,除非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只是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才装出这种样子……故作姿态、欲擒故纵。 于是王潼神态自若地说:“大家都回去考虑一下,想想有什么好办法,然后在作战部署会议上提出来。今天的会就到这儿,散会!” 第七十九章 儿女情长 晚饭后,王潼来到梦生的屋里。梦生正跟警卫员下棋,见王潼进来,只点头算做招呼,然后仍自顾下棋,倒是警卫员站起来敬礼,给王潼让座。 王潼向警卫员使了个眼色,把他支出去,自己坐在梦生对面,问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梦生听得一愣,不解地看着王潼说:“当然是啦!怎么了?” 王潼大声说:“那好,我就直说,搞大生产种粮食是我没有考虑咱们的实际情况,盲目地执行上级指示,现在敌人被粮食吸引过来,要清剿根据地,我有责任!可你就没责任么?当初你为什么不讲明白这里的厉害关系,现在搞得我们这么被动?而你却像是旁观者看笑话!” 梦生缓缓站起身,走到王潼身旁,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我们不可能像在镇平一样,自己可以决定一切……现在我们是有组织领导的人,有上级,有纪律。我们党讲阶级、讲出身,我是什么成份你清楚,如果上级给我们的指令我们不去完成或完成得不好,会引起猜疑或误会……这在十堰的时候是有教训的,蒋介石怎么对付我,你也知道。所以,我不能干涉你……” 王潼听到这里,“腾”的一下站起来,生气地说:“梦生,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党做出的任何决定和指示都是从利国利民的角度来考虑,即使有些存在偏差,但它的出发点是好的……” 梦生沉默着,一会儿,按住王潼的肩头,说:“我知道,我是军人,首先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这件事是我有私心,疑心病重,我向你检讨!” 王潼缓和了一下情绪,真诚地说:“我们既是同志又是兄弟,你的问题我也认真地为你分析过,上级也对你做出了明确评价,所以,你就别再疑神疑鬼了!” 梦生凝视着王潼的眼睛,这眼睛透出的是关切与真挚,梦生不再犹豫,对王潼说:“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就将功折罪吧!”梦生说着把王潼让到椅子上,两人相对坐着,“敌人清剿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我们在这里搞大生产,所以,在你开始种地的时候我就在考虑这件事……” 王潼急切地问道:“有办法了吗?” 梦生笑了一下,说:“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没想出办法我会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下棋?!反清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王潼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笑骂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想先让我承认错误,然后你来充好人收拾残局!你他妈无赖习气永远改不了!”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转天,梦生让王潼依旧带人侍弄庄稼,因为距庄稼收获还有些时间,除了让魏小的谍报处密切监视阳原日伪的动向,他自己与作战参谋研究起打碉堡的具体办法。 晋北军分区现有的‘重型武器’只有三门迫击炮,炮弹也只有三十几发,但迫击炮的弹道是抛物线,用来攻击碉堡不实用,不容易打中。军分区的炸药也所存不多,只有炸一两个碉堡的数量。梦生为找不到攻坚武器发愁的时候,一名曾在镇平军军械处任职的参谋找到他,说迫击炮可以改装成平射炮! 梦生觉得可行,就让这名参谋负责改装。改装后的迫击炮进行了试射,效果很好,威力和准确性与平射炮相仿。拔除碉堡的武器问题终于解决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抓紧整训游击队,梦生把山子从新婚的欢愉拉到了紧张艰苦的训练中。山子的游击队有五十多人,山子是队长。梦生在自己的部队中挑选了两个军事素质过硬的干部为游击队培训从列队到战术配合的军事常识,但游击队员的素质不高,理解领会慢,除了列队和射击,其他的知识性军事常识的掌握令人失望。 这天,梦生正在游击队的训练场上冲山子发火:“你是死面馒头的脑袋?!怎么这么不开窍?冲锋的时候直着身子跑得快,可死得也快!冲锋的时候要跑折线,不要按直线冲锋,我他娘的也知道直线最近,可那是活靶子!”梦生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给山子在冲锋路线上画了一条折线,“你就按我画的路线跑,再跑错了就挨板子!” 山子笨拙地沿梦生画的路线跑去,梦生在旁边不断大声喊:“快点!快点!你是在冲锋,不是在逛街!” 一名参谋跑过来支支吾吾地说有一位地方上的同志来找梦生。梦生嘱咐了山子几句跟参谋回到司令部。刚一进门,梦生便愣住了,是小秀! 小秀见梦生回来,敬礼道:“报告首长!我是找阳原县委办事的,路过这里特意来看看首长!” 司令部里的参谋们都知道小秀与梦生的事,都悄悄溜出去了。梦生见屋内没有其他人,对小秀说:“小秀,上次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接受你……” 梦生话没说完,小秀打断他说:“俺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俺铁了心要跟你!现在你忙着打鬼子,等打跑了鬼子俺就来找你,伺候你一辈子!” 梦生听完有些发傻,怎么这小姑娘还惦记着他呀!农村的女孩子不会扭捏缺乏含蓄婉转,敢爱敢恨的性格倒是很讨人喜欢。 梦生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委婉词语,刚要开口说话,小秀已经扑进了他怀里…… “小秀!小秀……”梦生连忙要推开她,又不能太用力显得粗暴,这样怕伤小姑娘的心,可推了一下竟没推开,小秀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少女清新的气息直往梦生心底钻,小秀头上散发出着一种原野的清香,是泉水洗出来的,纯自然的味道使梦生有些陶醉,已经想好的一番话没有说出口。 “政委好!”警卫员在门外一声提醒似的洪亮声音传进屋子里。梦生低头在小秀耳边说:“王潼来了!”小秀如梦方醒,松开了缠在梦生腰间的手臂,两人匆忙在桌子的两头坐下,小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依然用爱恋的目光注视着梦生。 王潼推门进来,看到小秀,打招呼:“呵!小秀来了!?” 小秀这才将目光移到了王潼身上,起身敬礼:“王政委好!” 王潼在小秀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向小秀问起了恒山附近根据地的反扫荡情况。借故离开的参谋们也回来了,屋子里的人多起来,梦生恢复了常态,应答着各种请示。 小秀在司令部吃过晚饭,梦生安排五名战士护送她通过敌占区。小秀走之前,梦生借故没有送行,王潼把小秀送走了。 王潼回来见梦生已经回到了司令部,对梦生说:“我听说小秀来找你,就急忙赶过来帮你解围,你要怎么谢我啊?” “我用得着你解围嘛?你这纯粹是搅局!”梦生好像有些沾沾自喜,“想不到我还有吸引小姑娘的魅力呢!” 王潼严肃地说:“我可要提醒你,生活作风问题在党内可是大忌!” 梦生不以为然:“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王潼道:“不批判就是纵容,有时间还要给你上上课。” 梦生没有理王潼,起身跟参谋们一起制定应急作战计划。不过梦生一直感觉心不在焉,听取参谋们的汇报时听着听着就发呆,王潼见状,劝梦生休息一会儿。梦生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寝室,满脑子依然是小秀天真靓丽的面庞,鼻中仿佛还残留着小秀的气息……梦生暗暗对自己担心,是不是自己已经对小秀产生了某种感情?做为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久历风月的男人,何以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动情? 警卫员为梦生打来洗脚水,梦生一边泡脚一边为自己分析,越想越烦躁。警卫员见他泡的时间长,便又往盆里加了些热水,梦生正想得入神感觉脚上一热,本能的一缩脚,踢翻了盆。警卫员慌了神,以为烫到了首长,忙说:“对不起司令员,我怕水凉了就给你加了些热水,没想到……”说着连忙把毛巾递给梦生,捡起盆收拾残局。 “哦,与你无关,是我没注意……没事!”梦生擦着脚说。 自己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梦生有些恼怒自己。 门被咣的一声推开了,一名参谋闯了进来,急声说:“小秀同志通过敌占区的时候遇到日军巡逻队,只有一个战士负伤跑了回来,小秀被敌人抓住了,其余的人都牺牲了……” 梦生的头上仿佛响过一声炸雷,惊得他目瞪口呆……梦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心神不宁了,是预感,冥冥之中感应到小秀的危险。梦生匆匆忙忙回到司令部作战室,那名死里逃生的战士只是肩膀被子弹擦破,刚刚包扎完,正跟王潼讲述经过: “我们六个人从壕沟上去剪开了一处铁丝网钻了过去,快速跑过开阔地,没有被碉堡里的敌人发现,我们在大道旁的草丛里走,绕过阳原县城的时候突然遇到鬼子的巡逻队,我们赶紧隐蔽在草丛里,等鬼子过去以后我们就起来接着走……可没想到,我们的位置是鬼子巡逻的折返点,我们没走多远,就被身后回来的鬼子发现了,我们五个人阻击敌人掩护小秀,但是从阳原又出来一队伪军的巡逻队,小秀没来得及逃就跟我们一起被包围了,班长说伪军战斗力弱,让我们往伪军巡逻队的方向突围,突围的时候牺牲了三名战友,突围出来后我们被打散了,我听西面有枪声,就往西面跑想找到小秀,可我到了附近远远地看到班长已经被鬼子打死了,小秀也被他们围住了……小秀想开枪自杀,但是枪里没子弹,就被鬼子和伪军一拥而上捉住了……敌人太多,凭我自己也救不了她,我就赶紧回来送信了……” 战士眼含泪水,低声讲完事情经过,王潼安慰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休息。 第八十章 虎口拔牙 “怎么办?”王潼焦急地问。 “先通报县委,毕竟小秀是来阳原县委办事的。”梦生沉静地脸上没有流露丝毫慌乱,“指示魏小的阳原情报站密切关注小秀的情况。” “小秀怕是凶多吉少啊!”王潼叹了口气说。 梦生没有说话,快步走到隔壁的谍报处,魏小得到命令正用电台联系阳原情报站的谍报员,报务员正滴滴答答地发着电报,魏小见梦生进来忙起身招呼:“司令员,根据你的指示正联络阳原的谍报员。” 梦生说:“告诉他们,今晚我将亲赴阳原,注意接应。” 魏小一愣,说:“这太危险了,政委同意了吗?” 梦生看着魏小,眼睛瞪了起来,魏小连忙说:“是!让他们今晚接应你入城。” 梦生转身要出去,见王潼站在门口,王潼说:“是不是只有你亲自去才能表现出你对小秀的重视?!” 梦生沉声说道:“第一,军分区有责任保护地方同志的安全;第二,如果小秀牺牲在我的防区,就是我的无能、也是晋北军分区的耻辱;第三,男人要保护女人!” 梦生说着跨前一步站到了王潼面前,王潼张了张嘴,但没有说什么,侧身让他过去了。 梦生挑选了五名枪法好会武功的警卫战士,牵出马准备出发,王潼追过来,说:“我带人在封锁线上搞佯攻,转移敌人注意力,配合你入城吧……” “不行!这样一来,敌人会认为小秀是重要人物,于我们营救不利。你带部队在封锁线附近接应……如果明天中午以前我没回来就由你代理司令员!”梦生说完,不等王潼开口,已经打马飞驰而去。 六人快马来到封锁沟附近,找到一处监视哨,将马交给哨兵看管。在两个碉堡之间选好位置跃下壕沟,从另一侧搭人梯攀上,剪断了壕沟旁的铁丝网,在一公里外就是敌人的碉堡,碉堡上的探照灯来回逡巡,趁探照灯移走的间歇,六人快速穿过封锁线,沿大道旁的草丛向县城奔去。 因为刚刚在县城附近与八路军发生遭遇战,所以敌人加强了戒备,路上遇到几支日军的巡逻队,梦生等人都机警地避开了。 阳原县分内城与外城,内城由明朝时期所建的城墙环绕,东南西北各有一处城门。随着阳原人口的不断增加,城内不足以容纳,渐渐在环城外围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居民区,但热闹的商业区在城内,城外只是底层居民和失去土地的农民居住。日军和韩明举的伪军大部分驻扎在城内,小秀也是被关押在内城。 进入阳原县界,内城城门紧闭,夜晚只留一处城门,由日军把守。谍报处接应人员早已等候在约定的地点,为梦生等人更换了伪军的服装枪械,冒充伪军巡逻队大摇大摆地进入到内城,丝毫没有引起守城日军的怀疑。 进入城中,来到一处杂货铺里,是谍报处阳原情报站。谍报员把门从里面闩上,又把窗户用厚窗帘掩好遮住光线,给梦生介绍情况。 小秀被敌人关押到阳原日军宪兵队的监所里,经过简单审问,还没问出什么,但是据伪军中的内线说韩明举猜测小秀是根据地的**重要份子,否则不可能由五人护送穿越封锁线。阳原日军头目直木太郎的夫人到阳原来探亲,直木本来在寓所与妻子相聚,听韩明举报告抓住了八路军重要人物,便赶到宪兵队和韩明举一道连夜刑讯。 谍报员又介绍说宪兵队里戒备森严,院子四角各有一处哨楼,每个哨楼都一探照灯和一挺机枪,门口全部由日军把守,有沙袋堆积的掩体,掩体后面有机枪……宪兵队里有日军百十人左右,如果强攻没有重武器是不能成功的。 梦生听完介绍,虽然心中焦急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燃着支烟整理思路。首先,强攻可以排除了,即使把根据地的兵力全部用上,也未必能冲进院子,更何况连阳原县城都不见得能进来……如果继续化装成伪军也不行,没有韩明举的手令或直木的命令,日军的宪兵队是进不去的……翻墙进去也困难,不说墙有三米多高,墙头上的电网就能打消这个念头……即使进去也将是场恶仗,全身而退的机会很渺茫。 有什么好办法呢!梦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战士们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都暗暗着急,却不敢打断梦生的思路。 小秀清纯活泼的形象闪映在梦生脑海,自己虽然不能接受小秀的表白,但是内心还是蛮喜欢她,虽然这种喜欢不是爱。决不能让她在敌人手里受辱!梦生坚定地对自己说。同时,营救小秀的方案也在脑中瞬间形成。 梦生问谍报员:“直木的妻子住在哪里?防范如何?” 梦生有此一问,大家便都明白了他的用意,谍报员连忙介绍:“她住在直木的寓所,在日军的兵营中……兵营的戒备比宪兵队松懈不少,谁敢去日军的兵营呢?所以兵营中除了大门口有岗哨和院子里有几个流动哨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戒备。” “我们用直木的妻子交换小秀……”梦生微微觉得这方式有些不够磊落,但立即打消了顾虑,与豺狼野兽有什么道义可讲!日寇对中国人的残害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嘛?! 在谍报员的指引下,梦生与五名战士依旧化装成伪军,悄悄来到日军的军营外,翻墙进入院中,因已是深夜,军营里静悄悄的,日本士兵都已经带着杀戮后的疲惫进入了睡梦中,几根竖起的粗木杆上挂着灯泡,灯泡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使军营里显得鬼影憧憧阴森可怖……营中戒备果然松懈,院子里除了间或有一两个流动哨的走动外,基本没有其他防范措施。 直木的寝室是一所日式的木屋,在军营的中央。梦生等人悄悄接近了木屋,一个日军哨兵在木屋外站岗,梦生向一名战士比划了一个手式,那名战士无声地迂回到日军岗哨身后,一个利落的掩嘴割喉动作将哨兵干掉,慢慢将尸体放到地上,又轻轻将门推开…… 梦生对另几个战士打着手式,告诉他们在外面警戒,自己跟着那名战士进入了木屋中。梦生二人虽然轻手轻脚地走在地板上,但木质地板仍然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套间的门忽然打开了,直木的妻子以为丈夫回来了,出来相迎,忽然见到两个陌生人,便要张口惊叫,说时迟那时快,梦生迅速扑过去用手掩住了她的嘴,那名战士过去将她的双脚抬起,两个人把直木的妻子抬到了里面的卧室里。 直木的妻子惊恐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梦生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能够捆绑的东西,忽见屋内桌子上还摆着饭菜和一瓶清酒,看样子她在等直木回来吃宵夜。梦生对那名战士示意把桌子上的酒拿来,战士拿过清酒,梦生捂着嘴的手一松,战士手疾眼快,在呼喊还未发出之际将酒瓶口插到直木妻子的嘴中,梦生掐着她的两腮让她的嘴大张着,咕咚咕咚几口那一整瓶酒便灌到了她肚子里。 梦生从桌上拿起一块餐巾将她的嘴堵上,战士倒剪着她的双臂,等了一小会儿,酒劲泛起,直木的妻子烂醉如泥了。 梦生在屋里寻着纸笔,给直木留言,写到: ‘直木中佐,已将尊夫人请入我根据地参观做客,请明日午时带今夜所俘我军女战士到清水洼前接尊夫人返回。 李梦生’ 战士将直木的妻子扛在身上和梦生悄悄出了门,外面警戒的战士见已经得手便交替掩护着从原路撤出了军营。 回到情报站,看着依然昏睡的日本女人战士们都犯了愁,怎么才能把她带出城呢?梦生抬眼看了看谍报员,情报员心领神会,沉稳地说:“请司令员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嗯!”梦生满意地点点头,“明天过了中午就把她放走。” “如果直木不放咱们的同志呢?”谍报员考虑的很周详。 梦生看了看那女人,说:“不论他们放不放人,我们不能杀她!”梦生又称赞谍报员说,“不愧是搞地下工作的,反应挺机敏,值得表扬!” 谍报员谦虚地笑了笑。 梦生等人穿着伪军的服装冒充巡逻队出了城,刚出城,城里便骚动起来。 直木和韩明举在宪兵队审讯小秀时很不顺利,各种刑具统统使了一遍,但小秀却始终不开口。直木又惦念着家中的妻子,没有心思继续下去,他与妻子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妻子前两天刚从日本来中国探亲,直木见夜色已深,于是匆匆结束了审问,赶回家中与妻子相聚。 回家见妻子不知去向,又看到梦生的留言,连忙拉响了警报,部队紧急集合。盛怒之下直木失去了理智的判断,集合了队伍便出城去追,却没料到妻子依然在城里。 直木带着大队日军追出城,梦生等人已经穿过封锁线回到了根据地一侧,与王潼会合到一起。简单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王潼,又命令王潼在去往根据地的两条路上设伏,如果日军追进根据地就打他们伏击。 日军追到封锁线,直木渐渐冷静下来,八路军的根据地向来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如果为了妻子而使部队受到损失,恐怕上级追究下来不好办。直木强自抑制住杀入根据地的冲动,悻悻地收兵回了阳原。 第八十一章 轩然大波 清水洼原是一片洼地,后来慢慢形成了一片不大的湖泊,在八路军刘庄根据地边缘,距日军封锁线三公里。李梦生之所以选择清水洼是因为它地貌分界十分明显。清水洼南面日军一侧地势平坦,植被稀少而北面根据地一侧则地势起伏较大,形成一座座小山,山上草木茂盛,易于隐蔽兵力,站在清水洼附近的小山上直接就可看到日军封锁线上的碉堡,。 第二天中午,从封锁线开过一辆日本军用卡车,先跳下几个日本兵,在周围警戒,而后小秀被日本兵推搡下车。小秀衣衫褴褛,嘴角上的血迹很明显,被两名日军士兵架着,看样子都已经站不住了,只是小秀依旧倔强地抬起头,望着根据地的方向。直木从司机室里出来,脸色铁青,柱着军刀气呼呼地站在小秀身边,双目不停地在根据地一侧逡巡似乎将要喷出火来。 梦生正躺在直木太郎对面坡地上抽烟,坡地上隐蔽着上百名战士,他身旁的王潼在监视着敌人,王潼说:“只有十二个鬼子,直木还真不敢耍花样,小秀看样子已经受过刑了!这群畜生!”王潼愤恨地骂了一声,“我去吧!我去把小秀接过来!” 梦生“嗯”了一声,王潼带着两名战士下了山坡,迂回到另个方向走向直木。 梦生翻过身,观察着事情的进展。 王潼像是在跟直木说他的妻子已经被放回了县城,直木却暴跳如雷地说着什么,王潼不再在说什么,一挥手,两名战士走向小秀,从日军士兵手中接过了小秀。一个战士将小秀背了起来,快步向根据地一侧走来。 直木盯着王潼他们的背影,目光凶恶,口中喃喃叨咕着什么。 隐蔽在山坡后面的八路军战士见事情很顺利的完成了,都松懈下来,把枪收好准备撤退。梦生看了看身边战士的武器,有的拿着三八式步枪,有的拿着汉阳造,有的是中正式…… 梦生跟拿着中正式步枪的战士示意把枪拿过来,战士把枪递给他,梦生见里面压满了子弹,又检查了准星和标尺…… 梦生拿着枪站起身走向坡顶,站在坡顶上端起枪瞄向直木太郎。 直木太郎盯着王潼等人消失在山坡后面,正准备回去,猛然抬头看到了对面小山顶上的梦生……梦生在直木抬头的瞬间屏住呼吸,食指慢慢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直木的脑后喷出一股鲜血,向后栽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鲜血很快浸透了他身下的土地。 此时,双方的士兵都愣住了,万万想不到事情竟发生这意外的变化!梦生从容地退弹、上膛……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日军士兵应声而倒……等双方士兵反应过来,梦生已经连续射击五次,打光了弹仓里的子弹,击毙了包括直木太郎在内的五名日军。 几名反应迅速的八路军战士抢先向日军开火,一阵枪响,剩下的七名日军在惊愕与愤怒中被击毙。战士们又跑下山坡拿走了日军的武器弹药,梦生这才命令撤退。 回到刘庄根据地,小秀已经被送到救护所治疗。梦生去救护所看望了小秀,小秀疲惫地睡着了,据军医说,小秀的肋骨和腿骨骨折,身上伤痕累累,体无完肤,需要三个月的治疗和休养。梦生在小秀的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直木交换战俘被杀事件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无论是敌占区还是国统区,甚至在八路军、新四军根据地内造成的舆论风潮席卷了各个政党、阶层,引发了大争论。 敌占区内的宣传机构连篇累牍的发表八路军罔顾道义,枪杀交换战俘的军官的新闻评论;国统区内的**份子、投降份子和隐藏的汉奸也趁机大造舆论,批评八路军不顾国际法、国际公约将中国的抗日战争置于了不义的境地。 太行山八路军前方指挥部也有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是李梦生于我军宣传的正义形象不符,给党和军队摸黑;另一种是对日作战不能拘泥于所谓的道义,不能使自己陷入封建道德的泥潭中而自我束缚。 李梦生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但是在晋北军分区所辖根据地内,即使是与之对峙的日本占领军也都缄口不言,老百姓更是称赞杀得好,对付小鬼子就不能讲什么道义。 舆论纷扰之际,李梦生接到命令,火速赶到太行山总部汇报情况。临行前,王潼和梦生握手告别,王潼说:“晋北军分区党委对你是支持!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如果因为这件事受处分,由我这个政委担着!” 梦生用力地握了王潼的手,说:“我做的事我来承担!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吴强牵过马,把缰绳交到梦生手里,很担忧地看着梦生,梦生见状,与他握了手,对他说:“帮助政委看好根据地,敌人不会罢休的,做好战斗准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吴强使劲地点了点头。 梦生带着两名警卫员穿越数道封锁线,途中历经艰险,首先来到了晋察冀军区。军区聂司令和其他领导听完梦生的汇报没有说什么,军区的看法是一致的,对这件事说不上赞同也不会批评,因为一级指挥员有其依据形势决定采取行动的自由。 聂司令私下与梦生谈话:“男人就要敢作敢当,即使被误解也要坚持自己独立的看法……但是有些时候不能只单纯的考虑事情的一个方面,还要兼顾另一面……这件事就没考虑到政治影响……” 梦生知道这是聂司令在点拨他,于是只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梦生被安排与在军区学习的雅君相见,并且聂司令很体贴的让他们夫妻二人在军区过了一夜。雅君担心梦生的处境,怕他被总部领导批评,而梦生则不以为然,坚持自己是正确的。雅君拉着梦生讨论这件事,对梦生千叮咛万嘱咐,惹得梦生有些不耐烦,梦生吹熄了灯,将雅君拉进了被窝…… 第二天,军区政治部要派一名政工干部陪同梦生去总部,聂司令的意思是让这名干部指点梦生该如何应对党内的不同意见。但是梦生拒绝了,谢过了聂司令便与众人辞别,在两名警卫员的护送下怀着忐忑的心情奔赴太行山。 进入太行山根据地已近傍晚,来到八路军前方指挥总部,副总司令亲自出门迎接,经过短暂的寒暄,将梦生带到司令部的会议室里,会议室里坐着几位总部首长。为梦生一一介绍后,直爽的副总司令开门见山地说:“以前听说你是晋察冀军区一员儒将,是天津讲武堂毕业的,很不简单,比黄埔军校还早嘛!头脑清楚、随机应变、战术灵活……只是没想到你还是一员猛将!夜闯敌营、虎口拔牙!有勇有谋!敢打敢杀!好!” 梦生见副总司令的话语并无责备之意,心中稍定,说道:“副总司令过奖了!” 副总司令让梦生坐下,勤务兵倒来了茶水,梦生呷了口茶,说:“我奉总部命令前来讲明情况……” 副总司令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你来总部不容易,敌人封锁的很厉害,沿途很危险,但是总部有些同志有不同看法,不得不将你请来啊!” 梦生听副总司令语气有些不满,心中明白了副总司令是赞成自己的做法的。 副总司令接着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是中国军人的传统道德,想必你也清楚,那你就说说吧,为什么要把交换俘虏的小鬼子毙了?” 梦生环顾各位首长,清了清嗓子,说道:“所毙日军中佐直木太郎是阳原县守备联队的联队长……” 正说着,一名参谋报告进来,递给副总司令一份电文,副总司令看后对梦生说:“你的时间不多了,简要说说你的真实想法,最好用一句话来说!” 梦生有些纳闷,什么时间不多了?但又不便发问,只好先琢磨用恰当的语句说明自己的想法。片刻,梦生说道:“直木太郎狡诈狠毒,实为劲敌,此人屠戮国人无数,双手血腥,得此机会必当除之,绝不纵虎归山。以人性对兽性,多半会葬身兽腹,战争以胜利为目的,自古取胜之术无所不用其极。” “嗯!”副总司令说道,“法西斯份子杀一个少一个,只要他们踏上中国的土地,什么时候灭亡就由不得他们!” “刚才接到中央电报,过几天在延安有个中外记者招待会,要你接受采访。”副总司令接着说,“命令你不要耽搁,马上赶往延安做准备……看来,你成了名人喽!” 梦生苦笑着说:“日寇将要对我根据地进行清剿,我这个军事主官却远离部队,千里迢迢去参加记者招待会……” 副总司令意味深长地说:“政治生活也是场战争,有时候比军事战争更加残酷……预祝你取得胜利!” 梦生在总部吃过晚饭,休息片刻便连夜赶往革命圣地、党中央所在地-延安。 第八十二章 舌剑唇枪 沿途根据地进行接力护送,每到一处,根据地的八路军一号首长都亲自相迎,都想瞧瞧这位军阀出身,毁誉参半、褒贬不一的传奇人物。 有些豪爽的领导听说梦生的枪法如神,五枪干掉五个鬼子,且武功高强,要跟他切磋一下;有的工农出身的领导听说梦生出身军人世家,是早期军校毕业,便留他讨教战术战法;还有的领导听说他忠勇仁义,非要跟他交个朋友……两天的路程,梦生足足走了四天。 渡过黄河,到达陕北,再行不远便到了延安。进入延安根据地,与梦生所想的处处黄土、漫漫沙尘的境况截然不同,道路两旁田地里种植的谷子绿油油一望无际,间或几株挺拔的枣树都影影绰绰的挂满了将要成熟的青枣,远处山坡上的几片果林也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梦生暗叹大生产运动果然是有见地的,只是刘庄根据地不适宜而已。 梦生一行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中央军委和八路军总司令部所在地-王家坪,持介绍信到总政宣传部找肖部长报到,肖部长一见梦生顾不得寒暄就着急地说:“军委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全国各地的记者来了不少,还有国外的几家报社也派了记者专门采访这件事,明天就要开记者招待会,你来得有些晚,怕是没时间休息了!要赶紧准备,马上写出事情经过和个人的真实意图,要抓紧完成,写完还要让领导过目……” 肖部长带梦生来到一处窑洞外,说:“你们就暂时先住在这里,里面生活设施齐全,早就给你预备好的,里面有桌椅,快去写吧,我去找领导汇报!”说完肖部长急匆匆地走了。 梦生进窑洞里一看,窑洞里很大,果然什么都不缺,也很干净整洁。跟随梦生的两个警卫员将床铺好,要梦生先休息一会儿,梦生他们从刘庄根据地到延安已经有些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整日地奔波,都极度疲劳。 梦生让警卫员先睡,自己还要写材料,两个警卫员一商量,便换班休息,一个睡觉一个在窑洞门外警卫。 梦生在桌上摊开纸,拿起笔却不知从何处写起。愣了一会儿,落笔写到:击毙闯入根据地日军中佐一名。 放下笔,梦生倒在炕上睡了起来。 梦生正睡得香甜,被肖部长摇醒,睁眼一看天色将晚,梦生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略带歉意地对肖部长说:“一路奔波,实在是太累了……” 肖部长笑道:“我也不忍心打搅你休息,可是我也没办法,稿子完成了么?” 梦生苦笑着将那一行字交给肖部长,说:“我不知道写什么,事情是我亲历的,不用写出来我也知道怎么说……” “也好!明天记者会的时候机灵些,有些不好回答或是有明显敌意的提问就不要回答……”肖部长嘱咐道,“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件,只是舆论在推波助澜……” 梦生默默地听着,知道肖部长的每句话都代表着上级的意志。肖部长又说了些应对记者的注意事项,把梦生口述的事情经过详细地记在了本子上,然后便起身告辞。不一会儿,总政食堂的工作人员端来了饭菜,梦生吃完饭感觉倦意上涌,眼皮打架,有心想再琢磨一下明天的记者会,但实在是支撑不住,索性心一敞,什么都不管了!睡觉! 第二天,梦生起的早,夜里睡得很安稳,一路的疲惫已然消失无踪。洗漱完毕,梦生推门信步走出,外面的空气凉爽清新,天空蔚蓝,太阳已在东方冒头,而月亮仍淡淡地挂在天空……机关工作人员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出宿舍奔向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远处警卫战士整齐地列队出操,简易的篮球场上已经有年轻人在分组对抗……一派充满活力的景象。 早餐过后,肖部长带着梦生来到了记者招待会现场-八路军总司令部会议室。原定早晨八时记者会,梦生准时到达时,记者们早已等候多时了,会议室里不仅有记者,还有一些军委的干部战士。 梦生走到前台,一阵噼啪的快门声和闪光灯频繁的闪烁,梦生有些不适应,微微眯起了眼睛。做为记者招待会的主持人肖部长首先为记者介绍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受是记者的提问,梦生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一位油头粉面的敌占区记者首先提问:“李将军,民国27年的‘滁河大捷’和‘信阳阻击战’使您失去了数万名部属,想必对日本人的仇恨非同一般,这次‘换俘事件’是不是这种仇恨的爆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道德观是不是被这种仇恨心情所取代?” 这明显是个圈套,单纯的肯定或否定回答都将陷于被动。梦生略一思索,回答到:“那两次战斗是我们做为中国军人应尽的职责,职责所系纵使牺牲也义无反顾……说到对日寇的仇恨,我想,在坐的中国人又有谁对日寇没有仇恨呢?!” 梦生打开早已准备好的资料,:“这是我统计的今年上半年阳原日军的所作所为。阳原日军在日酋直木太郎的率领下,对我根据地进行扫荡、清剿三次,杀害根据地军民三千二百人,烧毁房屋七千余所,抢走粮食二十万斤,并在根据地周围设置封锁线,封锁线附近用屠杀手段开辟无人区,杀死百姓一万余人,强迫迁移两万多户,造成十多万亩良田荒芜,十几万百姓流离失所……说到‘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诸位有谁认为日寇有‘使’的身份和行为呢?自从日寇踏上我华夏大地意欲灭亡我中华民族,便已是生死之敌,何有使者之身份!我所能接受的使者是递交投降书的使者,其余一概以入侵者论!我站在军人的立场从来视入侵者为凶残野兽,有机会必诛之!” 台下大部分记者为梦生鼓掌致意,敌占区的记者灰溜溜地躲进了人群中。 国统区一位漂亮的女记者站起来提问:“据说您有两位妻子,其中一人是日军的间谍,因被识破而自杀身亡,请问李先生,这件事对您的心理有什么影响吗?比如加深了对日本的仇恨或是对你们的纪律、制度有所看法?毕竟,只要你肯努力争取事情是不会以悲剧收场……” “对不起!”肖部长见提问过于敏感,打断了记者,“这件事与本次记者会的主题不相干……” 梦生眼神有些黯淡,转瞬又冷峻逼人,盯着女记者说道:“我的妻子叫沈樱,日军间谍叫藤川富枝……我爱我的妻子,但我憎恨使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的日军间谍!” 女记者被梦生的目光刺得一激灵,惶惶然坐下了。场内一片寂静,好多人在玩味梦生的话。 一位外国记者举手提问:“您曾是地方军阀,是中共革命的目标之一,请问您为什么会加入其中呢?” 梦生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因为我个人的理想与我党的奋斗目标是相一致的,都是致力于建设一个富强民主、没有阶级压迫的社会,所以我愿意加入共产党并会为此目标奋斗终生。” 台下的干部战士带头响起了掌声,跟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掌声雷动,肖部长微微颔首。 掌声稍稍止歇,又有国统区的记者起身提问:“请问李先生,‘换俘事件’是不是失信的举动?” 梦生说:“中国人讲求言而有信,那是对‘人’来说的,但日寇是兽化了的!若对他们讲信用,其害无穷!从大处来讲,甲午海战日寇失信于战前;沈阳事变日寇失信于战后。从小处来讲,我晋察冀军区刘庄根据地附近曾有一股土匪武装,日寇为防土匪为我所用,许诺以优厚待遇招降他们,土匪们信以为真,缴械归顺……结果,七十二名投降土匪当天便被日寇全部活埋!这就是日寇的信义!与日寇讲信义是把自己与禽兽等同!牧民与狼讲信义,狼便不会吃羊了吗?” 台下响起了窃窃议论声,嘈杂中,新华日报的一名记者提问:“李司令对目前的抗战形势有什么看法?” 梦生坚定地说:“日寇虽猖狂、抗战虽艰难,但有党中央的正确领导,有身后四万万同胞的支持,我们必将抗战到底,赢得最后胜利!中国也必将在瓦砾上重新建立一个富强民主的新社会!”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肖部长不失时机地宣布记者会结束。梦生在一片闪光灯的耀眼光芒下走出了会场。 下午,新华日报的头版上,梦生眯着眼睛的大幅照片分外抢眼,梦生的这一下意识动作竟显得目光深邃悠远、勇敢坚定,让梦生看起来很有将帅风采,加之英武的脸庞和脸上那道淡淡地疤痕更烘托出身经百战、勇往直前的军人形象,这张照片成了八路军对外宣传的招贴画。用肖部长的话来说,对八路军不了解的人看了这张照片也会对八路军生出几分信任。 肖部长对梦生说,记者招待会很成功,上级对梦生的表现是持肯定的态度,希望他带领晋北军分区取得更大的成绩。梦生暗中松了口气,这件事终于可以结束了。 梦生又奉命在延安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学习,因惦念刘庄根据地的敌情,一俟学习结束,便辞别肖部长匆忙踏上归途。 第八十三章 调兵遣将 回程途经晋北老根据地,梦生绕道去连柱和冯满林所领导的根据地视察。 连柱和冯满林的根据地相邻,连柱亲自率领的一团与冯满林率领的二团、褚岳任的三团离晋察冀军区较近,时常配合军区进行作战,在战斗中越战越强,队伍不断壮大,三个团的总兵力接近万人。根据地面积也扩大了数倍,将日伪军压缩在几个县城中。 梦生见形势不错,要连柱、冯满林和褚岳任下阶段实行贯通作战,要将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规模更大的根据地,以便在适当的时候打通与刘庄根据地的联系。因晋北军分区直接指挥不方便,于是梦生请示军区成立晋北军分区前敌指挥部,由冯满林任前敌总指挥,赵连柱、褚岳任任副总指挥,在当地行使晋北军分区的职权。 梦生在晋北巡视了一圈,见敌我势态比较稳定,便从三个团中各抽一个连,组成一个加强营,自己带着回刘庄根据地,准备用来保护刘庄根据地的粮食,对付日军的秋收清剿。 临行前一天,连柱张罗了一桌饭菜,叫上梦生、冯满林和褚岳任,哥几个在一起喝酒。四人久未相聚,老乡自酿的地瓜酒便饮得多了一些。连柱是第一次离开梦生的领导独自带领部队作战,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一时意气风发在酒桌上多喝了几杯。 “大哥!我赵连柱时刻记着你的话,不给你丢脸,不给镇平军丢脸!”连柱酒酣处忘却了上下级的纪律。 梦生浑不在意,喝得高兴,说道:“你小子竟说好听的!!” “嗯!”冯满林说道,“连柱的确是作战勇猛,有几次差点就壮烈了,我劝他好几次,指挥员应该是全局的统领,不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可他就是不听,每次战斗都身先士卒冲到前面,有一次被聂司令员发现了,狠狠地批评了他,这才有些收敛……” 连柱拉开上衣领,指着锁骨下面的一处伤疤说:“小鬼子的三八式看着挺唬人,可是打在身上就像蚊子叮了一下!” 褚岳任道:“是啊,日军三八式虽然射程远、精确度高,但只要不射中要害,一般也只是贯通伤,休养些时日就没事了。” 梦生看着连柱身上的伤疤,略带责备地说:“连柱,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在意自己?!” “要是大家都在意自己那还怎么打仗?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呢!”连柱满不在乎地说。 冯满林道:“梦生的意思是让你别做不必要的牺牲。” 连柱见梦生看他的目光充满关切和责备,心中也是一阵热乎,说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梦生把桌上的酒杯全都倒满酒,对三人说:“军人见的死亡最多,有时让人因此麻木而无谓杀戮,有时让人心生怜悯而起妇人之仁,这两种都不好……‘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们身边的这条桑干河就是古时的无定河,这无定河边曾杀戮无数,河水曾因尸体过多而改道,河边土地因血液浸沁而多年不生庄稼……”梦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人也干了一杯,“死的人已经太多,别再做无谓的牺牲!” 连柱眼睛有些湿润,使劲点了点头。 “梦生,杀换俘日军中佐的事总部是什么态度?”冯满林关心地问。 “没事了。”梦生淡淡地回答。 “不就是杀个小鬼子吗!干什么搞得鸡飞狗跳的!”连柱不理解。 “是啊!小鬼子杀一个少一个!”褚岳任说。 梦生端杯喝了口酒,皱着鼻子咽下略带苦涩的地瓜酒,说:“有些事情从军事角度讲于我有利,而从政治方面考虑又不利于我……” “可我们是军人,只能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连柱愤愤地说。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梦生说。 冯满林道:“对!这是‘论持久战’中的论断,我认为很正确!” 褚岳任挠挠脑袋:“以前认为军人遵守纪律、执行命令,能打胜仗就行了,看来远没这么简单。” “我不在,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多请教冯大哥……”梦生对连柱和褚岳任说。 四人喝到下午三点多,梦生提议散了酒席,让他们回到岗位别耽误了军情。梦生酒劲上涌,头脑昏昏沉沉,便倒下睡觉。傍晚时分被警卫员叫醒,连柱早备好了晚饭,梦生只是随意喝了些稀粥,便与连柱告辞,趁着夜色,带领加强营赶往刘庄根据地。 部队行进到天快亮时隐蔽到山沟里休息,吃过午饭便又赶路,但只能走山路,天黑后再出山走大路,走大路还要避开敌人的碉堡和巡逻队。这样停停走走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终于到达了阳原县界。 等到夜深,隐蔽在阳原附近山沟密林里的加强营在梦生的带领下,穿越封锁线。阳原日酋直木太郎被梦生击毙,接替他的是他的副手,名叫‘桐野洋雄’。韩明举担心八路军再次潜入城内会对自己下手,就劝他龟缩县城等大同援兵到达再报复李梦生,桐野洋雄原本生性多疑,又禁不住韩明举的吓唬,便抽调各据点的日军回防城中,巡逻队也只集中力量环城巡逻,不敢再分散。这正给了梦生机会,梦生派侦查员侦查路线的安全性,侦查员回来报告说敌人不但没有加强封锁线附近的防御,而且这一路上连巡逻队都没有遇见。 梦生当机立断,命令加强营以排为单位,交替掩护快速穿过阳原县城的外围。 到了封锁沟,早已得到消息的王潼已经在敌人碉堡之间的壕沟上用木板搭起座简易木桥,加强营没有惊动敌人,顺利的到达了刘庄根据地。 王潼忙着动员百姓腾出房子让部队休息。梦生直接到谍报处找魏小,没想到魏小去了军区的无线电技术高级培训班授课,要过些日子才回来,目前谍报处的工作由吴强兼管。梦生命人找到吴强,急切地询问阳原敌军的动向,吴强汇报说,目前阳原敌军尚无大的举动,直木死后,日军更加惶恐,不敢再轻举妄动,大同的小野二伸正在筹备兵马,秋收之前将派兵增援阳原日军清剿根据地。 梦生这才略略安心,吴强见梦生满脸疲惫劝他去休息。梦生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睡到第二天临近中午,王潼和吴强叫醒了梦生,王潼吩咐炊事员炒几个小菜,找了瓶白酒,与梦生一起吃饭。 梦生把延安记者招待会的情形讲述了一遍,王潼和吴强都说梦生的回答既义正严词又合乎情理。 王潼说:“你算是见了大世面,都能开记者会了,不仅咱们晋察冀军区从来没有过,整个八路军都没有为某个人专门开个记者会的先例!” 梦生调侃到:“你要是看着眼红,也想开记者会,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阳原日军慰安所的那几个日本慰安妇抢出来,在刘庄开个慰安所,让小鬼子来刘庄嫖娼,你就在门口收费,嫖一次子弹十发或手榴弹一枚,二斤白面也行,保准轰动……” 王潼笑骂道:“去你的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吴强接茬道:“要是这样肯定比咱自己种庄稼收成好!” 王潼道:“那咱们军分区就得被上级撤销,咱们都得被枪毙示众……” 提起粮食,梦生问道:“咱们那庄稼怎么样了?” 王潼喜滋滋地说:“老天爷照顾咱八路军,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好,田里的苗都三尺多高了,眼看是个大丰收!” 梦生说:“你是干什么像什么,以前读书时你学习好,都说你像个小秀才,当兵以后打仗挺勇敢,像个军人,现在种庄稼又像个真正的农民……天生的戏子,你真应该搞特工,当政委是屈才了……” 吴强道:“你把那个‘像’改成‘是’就正确了!” 王潼佯装生气:“你们俩合起来臭我是不是?!” 三个人嘻嘻哈哈喝了杯酒,王潼收起笑意,对梦生说:“粮食丰收在即,护粮工作还要抓紧啊!” “嗯!”梦生放下酒杯,“带来的这一个营就是准备用在护粮上的……这里是敌占区腹地,敌人活动猖獗,群众基础差,搜集弹药和征兵比较困难,形势又很紧急,只好向下属部队伸手借兵喽!” “都是晋北军分区的武装力量,你是司令员,怎么调动部队是由你决定的。”吴强安慰梦生说。 王潼却担忧地说:“一个营加上我们的两个连和游击队,总兵力只有六百人左右。目前,阳原日军有四百人,伪军有将近一千人,如果再来大同的援军……我们在防守上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谁说我们要防守?!”梦生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阳原敌我势态图’前,地图上表示敌人的蓝色线条形成弧形严密地包围着相对狭小的根据地。梦生把手放到根据地沿线,向蓝色线条一推:“我们要进攻!主动进攻!” 【需要您的鲜花支持!】 第八十四章 万事俱备 王潼的目光由惊讶逐渐转为钦佩,说道:“对!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梦生的胆略实非常人可及!” 吴强迟疑地说:“只是我们有这个实力吗?” 梦生道:“若论实力,我们就算再有一个加强营也不敌日寇,但战争是不惟实力论的!战斗的胜利取决于突然性、隐蔽性和我们指挥员的决心!”梦生又坐回桌子前,不容置疑的对他们说,“我们的进攻将是全面进攻而不是某一点或几点的局部攻击……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细节吧!” 王潼和吴强面面相觑,都知道在军事上梦生是不讲民主的,只好讨论下一步的具体步骤了…… 经过请示,晋察冀军区批准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刘庄根据地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着进攻前的准备工作。 刘庄根据地所属正规部队分成五个连,每个连负责三个碉堡,以排为单位负责攻克一个碉堡。每个碉堡的地形图都下发到各个排,要求依据地图制定出作战计划,并在根据地内制作模拟地形进行演练。 各排的作战计划按时送到了司令部,梦生和王潼逐一进行审查,将不合理、不适宜的地方修改好,得到批准的计划马上投入实战演练。 大演练、大练兵在刘庄根据地内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火力组在模拟的碉堡周围进行火力试射,碉堡的每个射击孔都有专人负责。打援组负责监视从大型据点出来增援的敌人,因为是同时多点进攻,日军的增援部队不一定会去支援哪个据点,所以打援组的人数较少,负责临时阻击,主要是将敌人增援的情况报告上级,由梦生率领的游击队做总预备队,哪里需要打援便马上赶去哪里。 攻坚组的任务是想尽办法冲进碉堡消灭敌人或是炸毁碉堡,梦生将部队仅有的炸药和由迫击炮改装的平射炮交给几个对付日军碉堡的排使用,其他伪军的碉堡则由战士自己想办法解决。 工兵组负责排除碉堡周围的地雷,根据情报,碉堡周围确实埋有地雷,但数量很少,日寇似乎不擅长使用地雷,每个碉堡前埋设的地雷一般只有五个左右,而且只埋在离碉堡很近的射击死角的位置,所以工兵组只有二、三个人。 梦生又反复叮嘱吴强,要他必须提供准确情报,每天不间断监视敌人的动向,有情况及时汇报以便修改计划。 战士们训练的如火如荼,梦生和王潼下到各排监督指导。日子在紧张的训练中匆匆渡过,庄稼也长得更加高大,眼看青绿色的秸秆渐渐发黄,收获的季节一天天临近了。 雅君从军区学习回来,见根据地一派繁忙,知道部队要有大动作,顾不得休息,便要梦生给她安排具体任务。梦生要她在附近村子里找些身体强壮的村民组织担架队,负责战斗中向后方运送伤员。两人还来不及体味‘小别胜新婚’的激情就各自忙碌起来。 梦生找到阳原县委的同志,请他们协助组织群众,等碉堡解决掉以后填平封锁沟,还要他们将民兵集中起来,在战斗中提供弹药补充、押解俘虏、打扫战场等后续工作。县委的同志得知军分区将有大规模作战,都异常兴奋,表示要配合主力部队打好这一仗,并且还提供了几个县委敌工部策反的伪军据点,梦生据此调整了几个排的进攻目标,使打击的覆盖面又大了一些。 这天,梦生从训练场回来,半路遇到山子,山子赶忙向梦生汇报游击队的训练进度。山子抱怨说游击队目前的射击训练没有实弹射击,恐怕没有效果,每天都是练习立姿、跪姿、卧姿的瞄准,却不能实弹,要梦生给游击队提供些子弹。 梦生对山子说:“你他妈竟给我添乱!我要是有富余的子弹早把鬼子赶回老家了!” 山子嘟囔着说:“每人只有五发子弹,没子弹的枪还不如烧火棍,枪也是老套筒,还有不少是坏的,队员们凑合着修理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子弹呢!” 梦生道:“游击队至少还人手一支枪,你看看县大队,三个人用一支枪!等这次打了胜仗会改善你们的装备的!” 山子跟着梦生边走边说:“大家伙心里没底,说我们的武器太差劲,还不如山里的土炮厉害呢!” “嗯?”梦生心中一动,“山里还有土炮?” 山子见梦生较了真,有些含糊:“可能有吧……” 梦生问道:“怎么没听说过?炮在哪里呢?” 山子说:“我也没看见过,听村里老人说进山口附近以前驻扎过义和团的一个炮营,后来朝廷说要招降他们,把他们骗出来以后就全杀了,可是土炮却找不到,说是被义和团埋在地底下了。” 梦生对山子说:“你马上再去证实一下,如果确定,就带人把炮挖出来!挖出炮来给你们一箱子弹!” 山子答应一声乐颠颠地找人去挖土炮了。 山子带着游击队在村中老人的指引下将入山口附近的地都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挖着。山子不死心,又沿进山的路往里走,瞧见能够当做营盘的空地就带人挖一阵。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山根下挖出了十二门土炮和一些炮弹。 山子将这些炮抬到了梦生的司令部,梦生看着这些炮也拿不准还能不能用,就把那个懂军械的参谋叫来,让他看看。 十二门炮有五门是铁铸的,其余七门是石炮。义和团埋炮的时候将浸透牛油的棉被紧紧裹在铁炮身上,虽然经过这些防锈处理,但因为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有几门铁炮已经锈穿,不能使用。花岗岩制成的石炮有些埋藏不好的已经逐渐风化,有些清理炮膛后还能凑合用。而炮弹是铁皮里包着铅丸,铅丸里装着火药,虽然铁皮已锈蚀、火药已失效但铅弹还可使用。 最后参谋挑出了两门铁炮和三门石炮,梦生问他怎么使用,参谋说,每门炮配四人,用来移动和发射,土炮需要黑色火药做底火,前膛装弹后室装火药,在药室上的火孔点燃击发。梦生又问火药怎么解决,参谋说可以自己炒制火药。 梦生看着这些光秃秃的土炮疑惑地问:“这炮怎么瞄准呢?” 参谋回答说:“这些炮的准确性很差,没办法精确瞄准。但是可以用现代方法尽量提高准确性,比如在炮上加装一块三角木头用来瞄准。” 梦生笑了笑,说:“这些土家伙几十年前打八国联军,现在还要发挥威力打日本鬼子!”于是让这名参谋负责尽快将五门炮修复准备投入到战斗中。 阳原敌军为了窥伺八路军动向,也经常派出汉奸、间谍偷偷越过封锁沟对根据地进行侦查。为了防止泄密,晋北军分区警卫连在阳原县委的协助下对根据地实行严密监控,抓获了几个化装成村民的汉奸。 对企图侦查根据地的汉奸和间谍,梦生早已做出了指示:抓一个杀一个!敌人派到根据地的汉奸有去无回,慢慢地汉奸和间谍都不敢再来根据地,即使在日军的逼迫下也只在根据地外围找个角落躲藏一阵子,趁天黑再返回,然后胡乱说些没有根据的‘情报’。 韩明举见根据地一直没有动静,派出去侦查的汉奸回来都说八路不是在照常训练,就是在侍弄庄稼,既是众口一词便觉得有问题,心里总不踏实,觉得李梦生一定有什么企图。他想了个小把戏,给韩雅君写了封信让去根据地侦查的汉奸带在身上,一旦被抓住就说是替韩明举给妹妹捎信的人。但是汉奸们都知道刘庄根据地有‘两国交兵专杀来使’的传统,拿着信也不敢深入根据地内部,还是在外围躲到天黑返回。渐渐地韩明举和桐野洋雄相信了汉奸们的说辞,放松了对根据地的警惕,只等着秋收时大同的增援部队到来便去根据地清剿。 雅君这些日子也是忙得一塌糊涂,通过阳原县委给老百姓做工作,将担架队的人员确定下来。找吴强要谍报处的谍报员在阳原搞到了一些‘管制’药品,使救护所的救治能力有了保障。又将库存的弹药统计好,准备开战前按基数配给部队。其间,雅君向梦生请示工作时见他消瘦了许多,心中疼惜,便找机会向村民买了一只小鸡,抽空进山里采了些蘑菇,做了一锅‘小鸡炖蘑菇’。 雅君在一处训练场找到了正在教战士们搭人梯的梦生,见梦生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灰蒙蒙的罩着一层土,半是心疼半是责备地对他说:“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要是垮了部队怎么办?!” 梦生接过警卫员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对雅君说:“你应该说我要是垮了你怎么办!假公济私!” 雅君见战士们都往他们这边看,没有跟梦生斗嘴,哼了一声,说:“好吧,你要是垮了我怎么办?你为我考考虑虑吧,我炖了些菜给你补补,为了我请你去吃!” 梦生听了哈哈大笑,跟雅君回去了。 一进屋,梦生便说道:“好香啊!有荤菜吧?好久没吃到肉了,谢谢你了,好老婆!” 听到这一声‘老婆’,雅君心头一酸,自己跟梦生并没有正式的婚礼,甚至连八路军中的结婚证明都没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只怕是此生最大的憾事了。 梦生见雅君背着身子没有说话,纳闷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雅君忍着眼泪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梦生见是‘小鸡炖蘑菇’高兴地大喊警卫员,让警卫员去把王潼和吴强请来。 雅君看着并不是很多的菜,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心里总是有兄弟。 王潼和吴强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很快赶了过来,见桌子上有一锅荤菜,明白了梦生的用意,也不客气,拿起桌子上碗筷就要下手,梦生让警卫员一起来吃,警卫员忍着馋虫在腹中的鼓噪谢绝了,回到门外去站岗。雅君用碗分了些鸡肉送到门外给警卫员,警卫员依旧不吃,雅君吓唬他说是梦生的命令,必须吃下去,警卫员这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屋里的三个大男人已经争抢着将菜一扫而光,最后吴强用玉米面饼子把菜汤蘸干净吃掉,咂咂嘴说:“要是天天都能吃上‘小鸡炖蘑菇’就是共产主义喽!” 梦生抽着劣质卷烟嘲笑他:“你就这点儿出息?等我们抗战胜利了物质生活水平就会提高,到时候吃得你听见‘鸡’这个字就吐!” 第八十五章 全力进攻 七月底的某天夜晚,天色阴沉,日军碉堡上的探照灯逡巡在封锁线附近。黑暗中,一队队八路军悄悄接近了封锁沟,将准备好的木桥推到了壕沟前沿,战士们静静地伏在地上,负责火力掩护的战士把枪伸了出去,瞄着探照灯修正标尺……土炮也抬到了离碉堡两百多米远的地方,炮手在土炮后面用炮上绑着的三角木块以探照灯为基准细心地调整着炮口…… 李梦生和山子在清水洼山坡后面吸着烟,王潼和吴强已经随部队进入了攻击位置,游击队做为总预备队听从他的指挥。山子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作战,有些紧张,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梦生看着山子的烟头一颤一颤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知道你为什么害怕吗?” “不……不知道……谁说我害怕啦?我是有点冷……”山子说。 梦生没理睬他,自顾自地说:“你并不怕死,你是怕死之前没有留下值得别人敬佩、能让别人想念你的事。” “……对,我怕死了以后没人记得我,一辈子就这么白活了……”山子黯然说道。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梦生说,“即使短暂也要灿烂一番,我们的想法倒有些相似。” 山子对梦生的话似懂非懂,以为梦生也害怕,说:“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死就死了,别想那么多了!” 黑暗中,梦生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战争,拉平了两个阶级间的差距;生命,在战争中都同样的轻贱。 抽完一支烟,梦生爬到坡顶,站在坡顶望着敌人一侧,除了敌人的探照灯鬼火般左右摇摆,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漆黑一片。夜晚的空气很凉爽,略带着泥土的芬芳显得有些厚重。梦生深深地吸口气,冲着黑暗发出一声低沉地怒吼:“进攻!” 坡地下面已经做好准备的战士将三颗信号弹升上了天空,信号弹刺破黑暗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信号弹还未落下,隆隆地枪炮声惊醒了沉睡的大地,大地战抖起来。八路军的进攻开始了,对敌人十七个碉堡同时发起攻击,范围覆盖八十公里封锁线中的三十多公里的延长线。 土炮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出膛的弹丸砸到碉堡时,经过精确计算过的炸药即时爆炸,将碉堡的砖墙炸穿。惊醒的敌人慌乱中操起枪打开射击孔准备还击,但刚刚拉开射击孔的小门便被早已瞄准好的火力组的狙击手一枪撂倒。敌人只好侧身将枪管伸出去胡乱射击。趁此机会,爆破组冲了上去将炸药用木棍顶在碉堡门口,因为那里是整个建筑最薄弱的地方,炸药包爆炸后,有些不太坚固的碉堡便倾斜坍塌…… 三十公里的攻击线上,处处都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在清水洼的临时指挥所里,通信员们急匆匆地跑进跑出,参谋们根据他们的汇报在地形图上标记着已被攻克的碉堡。十七个碉堡中有两个经过县委敌工部策反在战斗刚开始时便已投降,其余有十个被摧毁结束了战斗。尚未拿下来的五个碉堡全部是由日军驻守的钢筋水泥构筑的碉堡。加之日军作战顽强,军事素质也远胜于八路军,精准的射击让爆破组的战士不能靠近碉堡,攻打日军碉堡的战斗激烈而残酷。 完成了预定作战任务的战士又奔向临近尚未攻克的碉堡提供支援。县民兵大队已经在押解俘虏、打扫战场,各村动员回填封锁沟的百姓也已经集中到清水洼附近,为了他们的安全要等战斗全部结束再行动。 梦生并没有在意已经有多少碉堡拿下来,他在关心离战斗现场二十里远的两个大型据点的敌人会去增援哪个碉堡。根据情报,两个据点里有一百多日军,日军的惯例是有险必救的。 战斗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日军援兵不明原因的迟迟未出,负责阻援的游击队已经派出去在两个据点增援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阻击阵地,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梦生心中隐隐不安,迅速计算了一下敌人目前的实力:碉堡内未被歼灭的日军有五十来人;两个大据点里有一百来人;阳原县城里还有二百多日军和五百多伪军……敌人尚有足够的力量反击,可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么做呢? 梦生心里的担忧很快被证实了,谍报处送来一份加急的情报,是阳原谍报站发出的,情报说两个据点里的近百名日军偷偷溜回到阳原外城,与阳原敌军汇合后分乘数十辆汽车去向不明。 敌人一定有阴谋!梦生来回踱步,琢磨着敌人的意图。据点里的敌人也知道我们一定会有阻援部队,他们没有去增援而是回了阳原,回阳原汇合后敌人大部队又出发了,不管他们去哪里,目标肯定是解救那几个还在碉堡里顽抗的日军。他们既然没有走最近的路,那就要迂回过来,但是迂回过来又会在哪里发起反击呢? 梦生走到地图前,想要找出敌人的去向。看着地图上绵长的封锁线,如果换做自己,该选在哪里反击最有利呢? 拦腰斩段、分割包围是对付八路军这种部队已完全展开攻击队形的最佳办法。而现在八路军的‘腰’便是这里-清水洼!如果敌人占据清水洼,将八路军退回根据地的路封死,再从中间将八路军的战线分割成两部分,而后向两翼迂回,以几个尚未失守的碉堡为圆心包围正在进攻的八路军,这样将使八路军遭受巨大损失,更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梦生倒吸口凉气,这小鬼子果然用心险恶、诡计多端!妄图将刘庄八路军彻底消灭在封锁线上。梦生习惯性的拿起桌子上的香烟,却迟迟没有点燃……片刻,他扔下手中的烟,发出一道道命令: “命令王政委立即率领已完成战斗任务的部队火速赶回清水洼!” “命令吴强不惜一切代价天亮前务必解决残敌!” “命令游击队终止目前的阻击任务,立即增援进攻敌人碉堡的部队!” “命令县民兵大队到清水洼听候命令!” …… 不多时,王潼率领结束战斗的三个连队返回了清水洼,在临时指挥部里,梦生跟王潼简要通报了敌情,命令他率领两个连在清水洼北侧坡地设伏,自己率领一个连在清水洼南侧空地上利用蒿草隐蔽埋伏。王潼提醒梦生,部队弹药已基本消耗殆尽,有的战士子弹打光了,有的也只剩一颗手榴弹,还没来得及补充弹药,要对付五、六百全副武装、弹药充沛的敌人无异于抱薪救火。 梦生听着王潼的分析忽然注意到王潼将七门土炮也带了回来,问:“这些炮怎么带回来了?吴强正需要它们呢!” “唉!”王潼叹口气,说:“剩下的碉堡全是钢筋洋灰的,炮弹打上只能震掉些灰,有几发炮弹竟然还被弹了回来!土炮用不上,我就带回来了。” “那正好能派上用场,把土炮全部摆在路中间,敌人进入射程便开火!”梦生说着从临时指挥部的枪架上拿起一支三八式步枪,将刺刀安在枪筒上,说:“弹药不足就打近战,命令战士们听到炮响打光所有弹药和手榴弹,然后马上发起冲锋!” “对!狭路相逢勇者胜!”王潼也在枪架上抄起支步枪安上刺刀,带领部队向伏击地点进发。 梦生正准备带着余下的一个连出发,县委书记带着县民兵大队赶到了,梦生要他们集中在土炮后面,当八路军在敌人两翼发起冲锋时县大队从正面进行冲锋。 梦生对县委书记说:“现在敌人正向清水洼进发,企图在我们身后搞袭击,这个时候部队撤出战斗不仅已取得的部分胜利将全部丧失,而且还会造成根据地的被动局面,但是如果我们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整个阳原的抗战形势将极大改观。所以我们只能与敌人拼死一战!我们的弹药不足,要与敌人进行肉搏战……要做好付出重大牺牲的思想准备……” 县委书记坚定地说:“县大队保证配合主力部队歼灭来犯之敌!” “嗯!”梦生点点头,背起上好枪刺的步枪,说道:“出发!” 第八十六章 近战破敌 从阳原县城出来的敌人共五百人,包括一个日军中队和韩明举带领的一个营伪军。他们携带两门山炮,乘坐十多辆卡车向八路军战线后方的清水洼快速前进。妄图迂回到八路军侧后实施分割包围。 为了尽快到达预定位置,解救被围碉堡内的日军,日军中队长不停地催促司机加速,司机在漆黑一片的乡间土路上不得不打开车灯来加快行驶速度。 七门土炮在路上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与夜色融合在一起,炮手们在土炮旁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目力所及,一溜车灯颠簸着快速驶近,土炮二百米有效射程上隐蔽着炮兵指示哨,当敌人车辆进入射程便点亮蒙红布的手电,做为攻击信号。 第一辆日军汽车的司机两眼紧盯着前方,道路坑坑洼洼根本不适宜汽车行驶,加之车速过快和车灯短短的一百米照射距离使他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会翻车。做在司机旁边的日军中队长双手紧抓着车顶上的拉手,身子随着颠簸上下起伏,这一切他都已经不在意了,满脑所想是尽快将八路军分割包围、彻底消灭。意淫中的屠杀八路军的场景使他面露狰狞间或还发出一声狞笑,惹得司机暗暗猜测长官是不是有了精神疾病。 司机心中正惴惴不安,忽然瞥见汽车外红光一闪,还未及转念又看到前面黑暗处爆起几团火花……等听到隆隆的炮声一颗弹丸已呼啸着砸碎玻璃裹挟着旁边中队长的半个头颅穿过木质挡板落到后面的车厢中,‘轰’的一声巨响将卡车车厢炸得粉碎,紧接着数发同样的弹丸分别击中卡车。这时司机已然明白自己是遭到了八路军的袭击,但还没有做出反应动作爆炸冲击波已将他撕扯得四分五裂…… 敌军车队的头车被土炮准确命中,歪倒在路上,后面的汽车来不及反应已经撞到前车,正好赶上土炮第二轮齐射,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后面的汽车都怪叫着刹住了车,敌人纷纷从车里跳下来。 虽然埋伏在路两侧的八路军一齐开火,但只是稀稀落落的枪响和几十枚手榴弹的爆炸,片刻便没了动静。趴在地上准备躲避弹雨的敌人见八路军攻击如此无力,便起身准备回击,但刚爬起来就见快速冲过来的八路军战士端着刺刀已经到了眼前。 当敌人第一辆汽车被击中时,梦生和战士们在蒿草丛中站起身对敌人射击,梦生瞄准正在跳车的敌人快速将弹仓里的五发子弹打光,大喊一声“冲!”带着战士们扑向敌人。 日军指挥官虽然阵亡,但日军士兵的纪律性很强,见八路军冲了过来,便冷静地站在原地,按照战术要求退出弹仓中的子弹,以逸待劳准备拼刺刀。而伪军则大呼小叫像没头的苍蝇吓得来回乱窜。韩明举跳下车时摔了一跤,弄得灰头土脸,他掏出手枪对伪军大喊:“反击!反击!”但伪军已经吓破胆,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气急败坏的韩明举开枪打死了一个正哭爹喊娘的伪军,企图威慑其他人,没想到伪军见他下了黑手,都绕开他往来时的方向没命的逃窜。 韩明举还要制止伪军的溃散,一名八路军战士已经冲到了他眼前,韩明举慌忙开枪射击,那名八路军战士中弹倒地,跟着冲过来的一名八路军见战友牺牲,便红了眼,怒吼着扑向韩明举,韩明举慌了神,腿一软,差点跪下,却恰好躲过了刺刀,刺刀擦着他的脖子刺空了,只将他的脖子划出一道伤口,韩明举看见自己的血,就像抽了过量的大烟,扔掉手枪,‘啊,啊’大叫着向伪军们逃跑的方向狂奔。 ……梦生冲到日军跟前,挺枪刺向一名日本兵,日本兵举枪一拨,没想到这是一记虚招,梦生猛地一收枪,又快速前刺,日本兵拨空了,收势不住来不及回枪抵挡被刺穿了心脏…… 呼喝喊杀声、枪械碰撞声、手榴弹爆炸声响彻清水洼畔,东方已经渐露灰白,双方士兵更真切地看到鲜血的喷涌和痛苦扭曲的面目。八路军士兵个人素质和体能弱于日本兵,在人数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只能动脑子,比急智。往往有八路军战士在日本兵前面做虚晃动作,吸引敌人注意力,然后由后面偷偷摸上来的战士解决敌人,这样可以形成局部人数优势。 县大队的民兵是农民出身,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除了有限的几十条步枪,还有长柄斧头、大刀、红缨枪……加之农民的蛮力与日军的教条死板是一条路数,所以这些冷兵器在肉搏战中较占便宜。 伪军中除了少数死硬份子和铁杆汉奸其余都已逃散无踪,大大减轻了八路军的压力,梦生正是看准伪军一触即溃的弱点才敢于以少打多。八路军的局部优势战法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待天色即将破晓之时,日军只剩四、五十人,但是他们依然死战不退,而且更加疯狂凶残。杀红了眼的八路军战士也拼起最后的力气围着敌人奋力地搏杀。 又打倒了一个敌人,疲惫的梦生拄着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已记不清消灭了多少敌人,刺刀已经扯断了,木质的枪身被血沁成了暗红色,梦生的军装溅满了血污,被刺刀划开了几道口子,他双手紧握着步枪,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发白而手背已是淡紫色,抬起僵硬的头颈扫视战场,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层叠在一起,死者的表情凝固着恐惧、愤怒、惊慌……活着的人却依旧踏着尸体在相互厮杀。 混乱中,梦生猛然瞥见王潼正被一个日军士兵的连续刺杀逼得一直后退,王潼没注意脚下有尸体,被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在地,那名日军咬牙切齿地举起刺刀使劲向他刺下…… 情急之下,梦生飞快地掏出手枪向日军士兵射击,子弹准确地射进他的后心,击碎心脏后从前胸射出,打到了离王潼头顶不远的地方,激起一股尘土……已被击毙的日军士兵依旧保持着下刺的动作扑向王潼,王潼快速侧身翻滚,躲过了刺刀。 王潼站起身,冲梦生一点头,算是致谢,从地上捡起一支带刺刀的步枪又冲向敌人…… 梦生长吁一口气,好险! 一名日军曹长认定梦生是八路军的军官,刺倒了一名挡在他前面的八路军战士嚎叫着向梦生冲了过来…… 梦生咬着牙端起枪,日军曹长冲到他跟前举枪便刺,梦生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拨,两杆三八式步枪竟生生折断,日军曹长虎口迸裂,受力不住撒手松开步枪,梦生也扔下枪扑向日军曹长掐住了他的脖子,趁他做出下意识的吞咽动作时一用力掐碎了他的喉结……梦生松开手与日军曹长的尸体一起倒在了地上。 浑身沾满鲜血的警卫员见首长倒地急忙摆脱与他对阵的日军士兵,跑到梦生跟前,抓起他的胳膊将他背到后背,准备撤出战斗。梦生稍微缓过些劲,挣扎着从警卫员后背下来:“我没事,继续战斗!” 警卫员执拗地要将梦生背走,惹得梦生一把推开他,喝道:“我还没死!你快去战斗!” 警卫员挡在梦生前面不让他过去,急得直掉眼泪,哽咽地说:“要是首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被枪毙一百回也赎不了罪啊!” 梦生环顾四周见战斗也行将结束,剩余的二十来名日军被团团围住,正做垂死挣扎,眼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歼灭,稍稍放宽了心,疲惫地坐在地上。警卫员见首长不再去冒险,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站到梦生跟前为他警戒。 最后一名日军被十几把刺刀同时刺中的时候,战斗宣告结束。战士们已经没有力气欢呼胜利,或坐或躺休息着,只有各连卫生员在职责的驱使下拖着疲惫的身体为伤员包扎伤口,有些干部也挣扎着在死尸堆里寻找幸存的战士。 王潼和县委书记走到梦生前面坐下,梦生掏出烟,一人给了一支,却怎么也不能点燃,烟已经被血洇透了…… 夜已破晓时,吴强完成了攻坚任务带部队赶来支援,见战斗已经结束便协助打扫战场运送伤员。山子指挥游击队和老百姓填平了封锁沟,将敌人八十公里封锁线打开一处三十公里的缺口。 阳原日伪军受到重创,造成兵力短缺,再无力对正面宽大区域进行防守。日军华北方面军抽调的西南正面战场上的兵力回阳原扫荡八路军敌后根据地,但尚在途中。于是,阳原守敌桐野洋雄将封锁线上其他碉堡内的驻军全部撤回,集中力量防守阳原县城,仅在县城外的几处制高点设立了据点。 此次战役,晋北军分区刘庄根据地以伤亡八路军三百人、游击队、民兵一百人的代价,歼灭了敌军七百余人;打破了敌人的封锁;解放了除县城以外的阳原全境。八路军在阳原百姓心中树立了威信,受到了阳原百姓的拥戴,阳原县委不失时机地在各村镇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八路军利用在战斗中缴获的大量军火补充了兵员,游击队、县大队等地方抗日武装也有所壮大。日军占领区腹地的阳原县抗战形势对八路军已极为有利。 第八十七章 整武扩军 八路军在阳原取得的巨大胜利使阳原百姓抗日热情空前高涨,报名参加八路军的青壮年踏破了征兵处的门槛,征兵处门前人潮汹涌、熙来攘往热闹非凡。受限于武器数量,八路军只扩编了一千人,其他要求参军的青年被推荐到游击队和县民兵大队。 经过审查合格的新兵集中到刘庄的空场前,由王潼首先进行思想教育,王潼从共产党建立八路军的宗旨、目标和今后任务一直讲到前些日子的阳原大捷,深入浅出、形象而具体地使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对共产党八路军有了一定的认识。 而后是李梦生讲话,梦生走上做为司令台的土堆,对着台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首先,我代表晋北军分区欢迎你们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来!……做为你们今后的指挥员,我有责任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军人这个职业是及其危险的,说不定在某次战斗中就会牺牲!但是,军人这个职业也是非常伟大的!正因为有牺牲所以才伟大!……军人,是一辈子的职业,你做过一天军人就永远要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军人是什么人?是老百姓养活的保镖!老百姓给我吃的、穿的、用的,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所以,我们是老百姓的子弟兵,老百姓有危险、有困难我们就要为他们做主!现在,日本强盗侵占了我们的家乡,杀害我们的父母兄弟,侮辱我们的姐妹,我们该怎么办!?” 台下的新兵齐声高呼:“消灭日本狗强盗!” “对!消灭日本强盗!不论是谁想骑到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我们就要坚决的消灭他!” …… 梦生的讲话结束后,吴强做形势报告。梦生走下台没有停留直接回到司令部,早晨的时候,接到谍报处的通报,说日军由西南战场抽调回来的部队已经进入山西境内,目标明确地指向阳原县。回到司令部,梦生派人找来雅君,询问后勤军需的储备。雅君说,缴获的枪支弹药装备新兵后所剩无几,缴获的那两门山炮也只有几十发炮弹,恐怕炮弹用完就成了摆设。 梦生若有所思地说:“敌人的大队人马就要杀过来了,看样子不把我们彻底消灭是不会罢休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弹药问题始终是我们的短处……你觉得阳原有没有条件建立兵工厂?” 雅君思索了一下,说:“阳原有煤矿,燃料不成问题;原材料可以从敌人的铁路上想办法,拆掉铁轨炼成我们需要的材料。这样可以生产些简单的武器……手榴弹应该没有问题。” “有手榴弹也好……你去筹备吧,把后勤处的枪械维修所合并到兵工厂,有什么困难及时向我反映。”梦生说。 雅君答应一声,转身要走,“站住!”梦生冲她喊道。 “还有事?”雅君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梦生走到雅君跟前,抬手轻轻将雅君肩头一小片蹭上的尘土拂去,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梦生望着雅君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这些日子雅君消瘦了许多,往日的飒爽英姿被风尘仆仆替代;俏丽的容颜少了颜色;剪短的秀发也失去了光泽……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唉! 王潼和吴强开完新兵欢迎会回来,梦生对他们说了要雅君办兵工厂的事,王潼说军区和总部都有技术员和工程师,能不能请几个回来帮助建立兵工厂。梦生说也好,正巧军区要给咱们开表彰会,让去个主要领导参加,你和雅君一起去吧,试试要几个技术人员,顺便问问魏小什么时候回来。王潼答应了。 三个人正商量着,门外一声清脆的“报告!”抬起头一看,是小秀。 梦生见小秀拄着拐杖,忙起身把她搀了进来,关切地问:“伤好了吗?不好好养病怎么到处跑?” 小秀笑笑说:“在救护所住烦了,出来透透气,可军医说要是不拄拐就不让我出来,所以就做做样子!”说着把拐杖靠在墙上,原地走了几步,“你看,已经全好了!” 王潼跟她开玩笑说:“在救护所,医生就是你的领导,你要听他的命令哦!” 吴强也笑着说:“要透气可没找对地方,这屋里被梦生抽的烟都污染了……” 小秀不好意思地说:“挺长时间没看着你们了,就是想跟你们聊聊……听说你们又打了个打胜仗,跟你们一起高兴高兴!” 王潼不怀好意地瞅瞅梦生,说:“嗯!是打了个大胜仗,具体情况让司令员给你介绍,你们一同分享胜利的喜悦吧!”王潼又假意看看手表,“明天去军区开会,我去准备材料!” 吴强也连忙说:“我得下去看看新兵能不能适应新环境……” 两个人一起向外走,梦生心里暗暗将两人骂个狗血喷头。在屋里的参谋们也想溜,被梦生喝住:“都给我站住!小秀同志又不是老虎,你们见她跑什么?” 小秀连忙说道:“是不是我打扰你们工作了?那我走了!”说着起身要走,梦生过去搀起她的胳膊说:“我扶着你出去走走吧。” 两人走到司令部后面的小山包上,在山坡上警戒的战士见司令员和小秀过来悄悄走了。 八月的天气让人燥热,坡顶上也没有一丝风,上面生长的几棵杨树倒是枝繁叶茂,为两人遮挡着火辣辣的太阳。梦生在树荫下扶着小秀找一方平整的地方坐下,自己也坐在小秀旁边,燃着一支烟,开始讲阳原战斗的经过……小秀听着入迷了,不时因战况的紧急发出小声惊呼。当听到战斗胜利结束才长出一口气,说:“你们太勇敢了!是大男人!”说着将头靠在了梦生肩膀…… 梦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没好意思站起来,由着小秀靠住,只是身体有些僵直,浑没注意远处雅君在注视着他们…… 雅君是碰巧经过这里,远远地见到这一幕,站了一会,默默走开了。 第二天,王潼和雅君去军区开会,梦生和吴强送到村口。临别时,雅君嘱咐梦生说:“天太热,多喝些水能保持头脑清醒,当心中暑……”梦生不自然地笑了笑。 回司令部的路上,吴强一本正经地对梦生说:“雅君的建议很好,你多喝些水,省得头脑不清醒,这样吧,我监督你,每天两缸水……” 梦生趁他说得正高兴,一伸脚,绊了吴强一个趔趄……梦生大笑着快步走开了。 第八十八章 事出突然 雅君离开的这几天,梦生一直在连队里督导新兵训练,眼看更加残酷的战斗即将到来,新兵训练进度不得不加快。 小秀经常站到训练场边静静地看着梦生,梦生要么装作不知道,要么只跟她挥挥手。雅君临别的话犹在耳边,虽然没直接说什么,但‘听于无声处’的梦生怎么会不明白话语里的斤两?梦生觉得应该找个机会跟小秀说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只限于‘喜欢’,也就是所有男人对所有漂亮女人的那种亲近的念头,只能如此。 好在繁忙的军务将头脑中的其他想法渐渐挤压出去,吴强临时负责谍报处的工作,但总不那么得心应手,好些情报的分类处理不很及时,梦生只好亲力亲为,时常到谍报处查看最新情报。 谍报处接收到的最新情报按照类别进行归类,共分为三大类:国内、省内、晋北。每一大类中又分为紧急、重要、参考、资料四小类。其中‘紧急’和‘重要’类别的情报为敌人军事行动部署,是必须即时汇报到军分区司令部并且同时上报军区的。‘参考’为全国或地方的政治形势和各种势力的一些政治举措,诸如日军在占领区颁布的‘治安法’、‘军粮筹措法’等等,还有伪南京政府和重庆政府发布的一些战时法案、政治方针等。‘资料’是某些地区的地形地貌自然或人为的改变、河道水文数据、各地区百姓的生存状况这样一些有潜在价值供参谋部综合分析的情报。 在一摞被列为‘国内’-‘参考’的分类文件里,梦生发现了一份情报,是潜伏在以前的南京政府现在的重庆国民政府内部的间谍发出的:昨日重庆政府秘密派员赴日本,目的不详。 梦生将这份情报放到了‘紧急’的分类里,按照他的分析,这是重庆政府打算与日媾和。这种新动向需要立即上报到军区,也许会使共产党在与国民党之间的政治战中占据主动。 梦生将今天收到的情报一一过目,见再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就回到作战室,吴强也跟着走过来,跟到作战室里对梦生发牢骚:“我们自己的谍报网还有单独存在的必要吗?军区也有谍报网,干脆把我们的合并到军区不就行了?反正魏小也是军区的谍报处副处长,合并以后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梦生说:“情报工作不同其他部门,说合并就合并。它有其特殊性,举个例子说,现在敌我特工都是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的谍报网或军区的谍报网一旦内出现漏洞也只是一个网络被破坏,如果合并就有可能全部瘫痪,所以情报工作越隐秘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军区和总部的情报工作也是相互独立的……你不了解情报工作所以才说这些门外话,是不是觉得情报工作太复杂沉闷有些吃力?” “嗯!”吴强承认,“我不适合做情报工作,神神秘秘,好像见不得人,哪如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仗!” “好了,好了!等魏小回来吧,谍报处没有魏小就像没了脊梁-撑不起来,我们没有谍报处就像瞎了眼睛……我也是盼他早点儿回来,眼看一场恶战又要开始了!” 院子门外卫兵一声“敬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王潼和雅君风尘仆仆走进了司令部院子里,梦生、吴强和一众参谋赶忙上前迎接。 稍事休息,王潼汇报说军区对晋北军分区记集体一等功一次,个人也有奖励,军区领导和总部领导对这次胜利很重视,特别是总部领导,对各军区、军分区参加表彰大会的同志说要学习晋北军分区敢于打大仗、打恶仗的勇气,日本帝国主义已经在战争的泥沼中越陷越深,美国开始在太平洋开始了反攻,日本在中国的军事力量已呈现颓势,要求八路军所属各部队学习晋北军分区,在各自的根据地展开有针对性的斗争。 虽然一路劳顿但王潼兴奋地滔滔不绝,梦生颔首微笑直到听他说完,问道:“军区同意派军械技术人员来吗?” 王潼喝了一大口水,说:“我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两名技术员,已经安排在后勤处住下,军区很支持我们建立兵工厂,聂司令员还说有什么困难军区一定帮助解决。” “好!”梦生高兴地说,“以后要辛苦雅君了,尽快把兵工厂建起来,武器短缺的问题可以有所缓解……” 吴强问道:“魏小什么时候回来?” 王潼道:“快了,军区来了一位叫‘林麦克’的英国教授,专门讲解无线电使用维修和监听侦测技术,等结束课程魏小就回来了。” 梦生用眼睛撇了撇吴强:“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一分钟都不能松懈!” “我明白!”吴强说。 “还要件事,是大喜事!”王潼喜滋滋地对梦生说道。 “什么喜事?是日本政府投降了还是美国人给咱们送军火来了?”梦生说,“看你一脸坏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来说,比这些事都要好。”王潼瞅了瞅雅君,梦生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看着雅君,雅君羞涩一笑,从衣兜掏出一张纸递给梦生。 梦生接过来展开一看,是结婚证明。军区开出的他和雅君的结婚证明,下面还有聂司令亲笔写下的‘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祝福和签名。 梦生一时有些发懵,雅君笑着说:“在军区见着涵秋、贺雪,她们说我们一直都没有办正式手续,怕不了解情况的人误会在军区风言风语,就让我去政治部开了一份证明。” “这样好!让我这个政委也能在别人面前挺直腰杆说我们李司令与韩处长是夫妻,不是野鸳鸯!”王潼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惹得屋里的众人跟着一起哄笑。 “这,这,这样也好!”梦生回过神儿,喃喃说道。 吴强说:“当年连柱的婚礼那是一个大场面,梦生和雅君患难与共这么多年,而今终于修成正果,婚礼当然更不能马虎,也要热热闹闹的!” “好!”梦生心中百感交集,当年雅君在韩大帅府中训练女兵的青春靓丽而又英武蓬勃的形象浮现在脑海中,现在的雅君多了几分少妇的成熟和妩媚,却也韶华渐逝……梦生不顾众多目光趋前握住雅君的手,“你不嫌我诸多缺点,始终在我身边照顾我、陪伴我,是我李梦生的福气……我一定给你一个天下最好的家!” 作战室里一片欢腾,响起了热烈地掌声。 婚礼按照李梦生隆重而不张扬的要求由王潼张罗,因为敌情急迫,婚礼的日期就定在了几天后。梦生又抽空去找小秀,对小秀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小秀直盯着他一声不吭,只有眼泪无声的滑落,梦生狠了狠心转身走了…… 这几天,整个刘庄根据地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山子进山里费劲辛苦捕了一只野猪和几只野鸡送到司令部炊事班,权当作随礼;阳原县委的领导也搜集了一些烟酒以个人名义送到司令部,婚礼的物质准备算是比较充分了。婚礼除了部队连级干部和司令部成员外只邀请了山子和县委书记两名地方同志,梦生要求隆重不想搞得太张扬,毕竟自己是这一方土地上的第一领导,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影响。 婚礼的前一天,梦生正跟王潼在既是办公室又是卧室的新房里讨论明天梦生要讲的话,按照王潼的说法,梦生应该在来宾答谢词后面讲一些抗战形势和坚持斗争的鼓动性发言,既举办了婚礼又不忘宣传抗战,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样的讲话也符合李梦生的首长身份。 梦生听王潼说完,跟他开玩笑说:“明天我大喜的日子,我老婆在我旁边,我跟她讲‘抗日’?新婚之夜她抗‘日’了我怎么办?” 王潼笑骂一声:“你小子以前还是挺斯文的人,怎么越来越粗俗了?” “都是跟山子学的,我这也算向工农阶级学习嘛!”梦生说。 两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着,门被猛地推开了,吴强慌张地闯进来:“不好了,出事了!” 梦生和王潼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王潼的手已经搭在了枪套上,梦生沉着地问:“别慌!出了什么事?!” 吴强哭丧着脸说:“刚才有个从阳原县城跑出来的伪军,自称是阳原谍报站发展的内线,说阳原谍报站的谍报员被捕了!谍报站也被查封了,他怕谍报员熬不住酷刑把他招出来就跑来投奔我们……” 梦生回想起阳原谍报员冷静干练的面容,这么沉稳机警的谍报员怎么会出事呢? “他说没说什么地方出的纰漏?”梦生问。 吴强吭吭哧哧地说:“根本问题出在我这里,是我要求他做的……”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梦生提高了声调,严厉地说道。 第八十九章 峰回路转 做为跟随梦生征战多年的老战友、老朋友,吴强有心要为梦生的婚礼增添些喜气,虽然梦生有令不张扬不铺张,但吴强却一心要让婚礼在简单中有那么一丝亮色。根据地物资的贫乏和简陋却让他大伤脑筋,绞尽脑汁想起谍报处在阳原县城的谍报站,何不让谍报员在阳原采购些根据地缺少的东西呢! 于是他以军分区谍报处的名义密电阳原谍报员,让他在阳原购买了一匹缎子,做成一套绣着龙凤呈祥的双人被褥。哪知,他派去阳原取被褥的战士在谍报员的杂货铺里被侦缉队的汉奸进行临时搜查,搜出了战士暗藏的手枪,结果双方一场激战,那名战士当场牺牲,以杂货铺老板为掩护的谍报员虽然与接头的人假装不认识,但韩明举的侦缉队是宁杀错不放过,将杂货铺查封,谍报员被捕入狱。 梦生听完吴强的叙述,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猛吸着烟。 同样恼怒的王潼对吴强说:“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是在犯罪!谍报站是你自己家的货栈?!竟敢假公济私动用秘密人员搞采购!” 吴强的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大声说:“我是出于一片好心!梦生和雅君结婚连套像样的被褥都没有,他可是堂堂的司令员!” “司令员怎么了?司令员也是八路军中的一员!况且这是你私自决定的,与梦生无关!”王潼听了吴强的辩解更气愤了,“你心里只有私情,没有纪律!” 吴强的眼中溢出了泪水,说:“只是一念之差,没想到竟会出事……” “不要说了!”梦生打断他,“你先停职反省,党委研究以后再对你进行处理!” 吴强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以韩明举的为人,谍报员恐怕是凶多吉少……”梦生沉郁地说。 “大战在即,竟出了这种事情!”王潼余怒未消,“阳原谍报站被破坏,我们失去了耳目!今后作战更加困难!” “立即把魏小调回来,重建谍报网!”梦生说。 “怎么处理吴强?”王潼咬牙切齿地说,“做为领导干部竟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太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 梦生吸着烟不吭声。 王潼等了一会儿,见梦生不说话,担心他用感情替代原则,于是说道:“当年在十堰你暗中放走私开妓院逼良为娼的陈团长,我还没找你算账!这次不同那时的情况,现在我们是革命队伍,是八路军!你别再想徇私情!” 梦生听王潼略带威胁的话语,苦笑一声,说:“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他犯了错误就该承担责任……依你看,怎么处理他?” 王潼思考了一会儿,说:“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军职全部免去;禁闭十天;上报军区!” “嗯……”梦生沉吟片刻说,“职务可以降,党内就别处分了,政治生命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禁闭也算了吧,毕竟是高级干部,也是老同志,关禁闭太难看了……” “你!”王潼见梦生依旧没有原则的乱讲哥们义气,顿时义愤填膺:“你还讲不讲党性!?这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党委会上讨论吧!我告诉你!如果你干扰正常的组织决定我将上报到军区!” “啪!”梦生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王潼大声说:“上次你怕鬼子抢粮食,你来问我我们是不是兄弟,要我出主意,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讲党性,只讲兄弟情?!”梦生围着王潼边说边指责他。 王潼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击,一时哑然。 雅君来找梦生商量明天的婚礼,正巧碰到他们争吵,没敢进去打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听明白了大概,听到梦生暴怒的吵嚷知道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忙推门进来打圆场。 “你们这是干什么!”雅君把梦生按到椅子上,“兄弟之间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吗?” “他只有党性没有人性!”梦生气呼呼地说,“我们不是兄弟!” 王潼沉默良久,叫了声“大哥”,犹犹豫豫地说:“我们兄弟之情是不能代替原则的……原则也不能割断兄弟之情……这件事……我听你的。” ……梦生也缓和了语气,不再坚持自己的决定,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党内警告处分;降职使用,处理结果上报军区,其他的就算了。” 王潼艰难地点点头:“好,那就这样处理吧!” 梦生抬头歉意地对雅君说:“真是好事多磨,明天就举行婚礼了竟还出这样的乱子……” 雅君善解人意地说:“还是推迟吧!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一些日子。” “不!”梦生坚决地说:“就因为等这么多年,所以不能再拖延了!明天的婚礼照常举行!” 王潼也强自露出笑脸,对雅君说:“这件事不会影响明天的婚礼,也许借着喜庆劲能冲冲我们的晦气呢!” 梦生拉过雅君的手紧紧握住。 第二天的婚礼很热闹,虽然吴强没有参加,但没人注意,梦生和雅君才是主角。 开席之前,梦生遣人去请吴强,吴强推说身体不舒服不能来,王潼盛了些饭菜派人给吴强送去,又琢磨了一下,找个瓶子装了些酒,跟饭菜一同送到吴强的住处。 王潼主持婚礼,规定每人只有一碗酒,喝多怕误事,但是引起了山子的不满,山子骂骂咧咧地找酒喝,跟负责分配酒的炊事班长吵了起来,王潼劝解了几句将自己碗里的酒倒在山子的碗里,山子这才作罢。 王潼把婚礼气氛调节的很到位,大家又是唱又是跳,很尽兴。梦生身穿一身整洁的军装和同样穿着军装的雅君坐在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梦生的笑意里隐含着一点点无奈,而雅君则是满脸幸福,露出满足的微笑。 新婚之夜,众人不敢闹司令员的洞房,说了些祝福的言语就各自散去…… 送走众人,梦生脱掉外衣,雅君已经为他打来了洗脸水,站在旁边痴痴地看他洗脸。梦生被看得不自在,说:“你先上床等我吧。”雅君答应一声走进卧室。 梦生洗完脸进卧室见雅君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见他进来俊俏的脸上似乎流露出羞涩的表情,便打趣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雅君低着头,小声说:“今天才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也是女人最应该羞涩的时刻……” 梦生说:“今天山子那个王八蛋喝多了,说我们是‘一对新人两件旧家伙什’,嘿嘿,被我和王潼扔到河沟里醒酒,喝了好多水才爬上来……” 雅君‘扑哧’一乐,说:“这家伙也太粗俗了!” 梦生说:“他说得粗俗,但还挺在理……”说着坐到雅君身边解雅君的衣扣。 梦生把雅君的外衣脱下,忽然发现雅君咬着嘴唇‘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忙问道:“怎么了?激动的?” “去你的!”雅君娇嗔道,“我想起了沈樱……” 梦生一阵沉默,从外屋拿进一瓶酒,倒在了三个小茶盅里,说:“我们三人喝一杯吧!” 雅君在婚礼上只轻轻抿了一小口酒,这次她接过茶盅一饮而尽……梦生将一盅酒倒在了地上,端起自己的酒也一口干了。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也许是这杯酒稀释了对沈樱的复杂感情,雅君心里释然了一段曾挥之不去的阴影。总之,雅君的脸色渐渐绯红,目光迷离,呼吸也稍显急促,有了几分新娘子既害羞又渴望的暧昧之意。 曾久历风月、游戏花丛的李梦生对女人身体任何部位都比对自己的身体还清楚,至少自己是看不到自己后背的。但是,今天是新婚之夜,是个极其特殊的日子,是人生体验的第一次尝试,李梦生还是有些激动,雅君的暧昧深深地激荡起男人的情怀,他像个毛头小子,笨拙而又急不可耐地撕扯着雅君的衣服…… 雅君光滑的肌肤和高耸圆润的胸部即使已经很熟悉,今夜抚摸着却别有滋味,梦生急切地在雅君身上寻找自己的着力点,虽然很顺利地进入了已经充分湿润的隐秘之处,但雅君还是轻声**了一下……黑暗中,传来雅君沉重地喘息声…… 魏小是在事情发生三天后被梦生电令催回来的,也就是梦生婚礼的第二天,魏小匆匆辞别军区首长,赶回刘庄根据地。 回到刘庄,魏小得知仅一天之差错过了梦生的婚礼非常遗憾,手头又没有可以做为礼物的东西,只好一个劲地对梦生说些抱歉的话。梦生没有在意,跟他和王潼两来到自己的屋里,对魏小讲了阳原谍报站被敌人无意中破坏的事。 魏小听完长叹一声,说:“那个谍报员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是以前在十堰招募的一名年轻学生,好不容易训练成材……真可惜啊!” 三人都默不作声,为谍报员的遭遇难过。他没有在斗智斗勇的隐蔽战场上败在敌人手下,而是毁在自己人鲁莽的行动中,实在令人扼腕。 梦生打破沉默,说:“失去阳原谍报站,敌人的动向我们就不能掌握,在战场上就成了瞎子!” 王潼对魏小说:“谍报员被捕,我们也很难过,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要尽快恢复阳原的情报网,日军针对秋收的秋季扫荡即将开始,他们的支援部队已经开进了山西境内,不日将抵达大同,汇合大同敌军对我晋北根据地进行扫荡。我们要掌握敌人的动向,争取赢得反扫荡的胜利!” 梦生接着说道:“要想尽一切办法,将阳原谍报站在建立起来,尽快地恢复工作!” 魏小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呷了口茶水,不慌不忙地说:“今天就可以恢复阳原的谍报工作。” “嗯?!”梦生和王潼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两条腿走路是最稳妥的方式!”魏小解释说,“阳原还有一个情报站!” “怎么回事?”梦生喜出望外。 第九十章 重兵围剿 “司令员以前教导过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恰好就是做好谍报工作的先决条件…阳原的谍报工作是我们的头等任务,因为这是决定我们能否在阳原站得住脚的大事。所以我加强了对阳原谍报工作的力量,为防止被敌人破获造成情报真空,我建立了两套不相关联的情报站,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有我知道……而且另一个谍报站并没有安排具体工作,是沉睡者。” “你小!真是天生的特务坯!”梦生兴奋地说,“应该给你记功!这可是了不起的功劳啊!” “幸亏你是我们的人,如果是我们的对手就太可怕了!”王潼由衷地说。 “司令员和政委过奖了,这都是谍报工作的基础知识,我倒是认为司令员的很多想法都与谍报工作息息相关,即使是无意识的想法也都暗合谍报理论……”魏小谦虚地说。 “你可别拍我马屁!搞情报的有交际课程,这我知道!”梦生笑着说。 “当年在镇平时司令员就预见到谍报工作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战斗的胜败,所以倾力组建了消息连,这在当时的国可算是走在了前面。”魏小的确佩服梦生对谍报工作的先见。当年在镇平组建消息连的时候,国内对情报工作的理解还停留在特务、密探的层次上,而梦生则将消息连撒向了全国,不仅是针对直接对手,而且还放眼全国,对政治大势决定地方小气候有深刻的理解,这不是国内那些目光短浅的地方军阀所能做到的。 “好了,好了!”王潼打断魏小,“还是说说重要的吧!尽快将阳原的谍报站唤醒,大战在即,情报工作刻不容缓!” “是!”魏小答道。 阳原谍报站能够恢复工作,让梦生和王潼悬着的心落了地。如何处分吴强的问题又浮了上来。这几天吴强一直把自己关在寝室里,除了上厕所几乎不出门,饭菜由他的警卫员送进屋。梦生和王潼对如何处理吴强统一了意见,在军分区机关党组会上由王潼宣读了处理决定:党内警告处分;调离原岗位,去新成立的兵工厂做厂长;处理结果上报军区入档。 这个处理决定对犯下这种严重错误的干部来说是相当轻的,这个错误不仅使情报网遭到破坏而且还牺牲了一名优秀的谍报员,如果按照有关条例够得上开除党籍。 吴强明白能够得到从轻处理是李梦生为自己争取的,就连军区对这样的处理意见都提出了异议,专门发电报质询,是李梦生为他做了辩解,说服军区同意了这个处理决定。王潼宣读处理决定的时候,没有讲明原因,只是笼统地说他因为个人的失误致使谍报处蒙受了损失,党组成员们都莫名其妙,但事情关系到谍报工作,这样含糊其辞也是可以理解的,算是为吴强保留了颜面。 吴强对这件事是很懊悔的,对自己的鲁莽行为自责。他所不甘心的是自己的政治生命从此画上了一个问号。按照组织上的惯例,由于个人过错致使部队受到重大损失的,三年之内没有重新任用的可能,自己从镇平到晋北一路拼杀确立的地位,却因为这件事一落千丈!即使被重新启用,因为档案里有处分也不能进党委会成为常委。就是说,自己这个受到党内处分的人将被另眼看待。 梦生找吴强单独谈话,要他接受处理决定,先暂时到兵工厂工作,争取在兵工厂做出成绩,官复原职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吴强一直无语,只点点头,忍住眼泪,辞别梦生去兵工厂任职。 敌情越来越急迫,抽调回来的日军已经到达了大同,正在休整,据分析将于月下旬开始进驻阳原进行扫荡。梦生和王潼分头在阳原根据地进行布置,确定了以正面抵抗为虚、运动迂回打击为实的战术,尽量迟滞敌人的进攻,争取将粮食抢收完毕运到山里贮藏。 日军一个队的先头部队进入阳原县境便遭到了游八路军的伏击,损失了几十人。沿途又被游击队袭扰,在桐野洋雄拼命接应下才跌跌撞撞来到了阳原城。跟随先头部队一起来的有几个参谋是小野二伸派来专门侦查阳原根据地的八路军军事部署情况的。 根据桐野洋雄和韩明举对阳原形势汇报,加上一些隐藏在各村镇汉奸提供的情报,得出‘八路军已严阵以待,防御工事构筑完毕’的结论。老谋深算的小野深知李梦生并非头脑简单的武夫,再说打阵地战不符合八路军的游记战法,有些搞不清楚梦生的意图,参谋们先后制定了几份作战计划都被他否决了。 小野二伸所担心的是这次从西南战场抽调来的三千援兵,说是援兵,其实都是些体弱多病、消极厌战的士兵,还有些是被残酷战斗吓破胆的士兵,他们挖掘各种关系想方设法往后方调,虽然被大多数官兵鄙夷,但后方终究比前线硬碰硬的战斗显得安全。率领这样一支部队与李梦生的八路军作战简直就是自杀行为,李梦生不仅诡计多端,而且还敢于拼命。 而击毙直木事件更说明李梦生这个人做事不瞻前顾后,只要对己方有利的事情就没有道德上的顾虑。这种对手着实让人头痛,小野认真思考了几天,决定抛开颜面,向国派遣军华北方面军继续求援,请求华北方面军从河北西部靠近阳原的涿鹿县派兵与自己东西夹击,由阳原县城的日军间开花,对阳原根据地的八路军展开全面进攻,这样才有把握取得胜利。 小野二伸急切地盼望得到一场胜利,现在日军在国各个战场上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全部采取了适当的守势,驻扎在亚洲其他地区的日军也因为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失利而人心惶惶。日军参谋本部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收到任何地区的任何捷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做出些成绩,不仅能洗刷上次惨遭降职的耻辱,还很有可能得到天皇陛下的褒奖,重新获得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些权力。 所以,小野为了得到这场胜利不顾同级军官的耻笑坚持请求华北派遣军同意他的东西夹击计划。经过深思熟虑,华北方面军花谷正参谋长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出动涿鹿县日军一个大队配合小野对阳原进行扫荡。 经过这一番请示、研究、部署、调动……作战计划落实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阳原百姓在阳原县委的组织下正抢收粮食,桐野洋雄和韩明举也曾出动兵力去县城附近的村抢粮,但被一直在城外监视他们动向的八路军护粮队一顿胖揍给打了回来。桐野洋雄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停地催促小野尽快实施扫荡作战,否则,阳原的庄稼将收割完毕。 小野二伸心里暗暗咒骂华北方面军不紧不慢的官僚作风,耽误了夺取粮食的好时机。不得不将作战目的由夺粮变为清剿八路。他集合起无精打采的部队,浩浩荡荡开赴阳原,与此同时,涿鹿一个千余人的日军大队也乘火车杀向阳原根据地。 李梦生没有想到辛辛苦苦构筑的用来迷惑敌人的防御工事竟然没派上用场,直到庄稼全部收割完毕小野才姗姗来迟。 王潼开玩笑说梦生跟小野二伸有交情,小野够朋友。 梦生嘲笑小野太僵化,虽然深谙国的孙兵法懂得兵法的‘形’和‘势’,却又被兵法所束缚,国兵法的‘形’和‘势’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做出部署,把握时机。失却先机‘形’、‘势’再强也只是唬人,不能得到预期效果。小野多疑,‘蓄势’时间过长,已失了先手。现在阳原境内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老百姓将大部分粮食都藏起来了,山里几个隐秘粮库都已经存满。八路军已没有了负累,可以一身轻松地与日寇进行游击战。 当小野率领部队从西面迂回到刘庄、涿鹿日军从东面攻击前进也到达刘庄时,刘庄已经人去村空。并且还在村里埋设了大量地雷,给放松警惕的日军造成不少伤亡。狡猾的小野派日军一个队驻守在刘庄,以堵住八路军进山的路,然后将部队排成扇形,在阳原县进行拉网式搜索,妄图寻找到八路主力进行决战。 经过十几天的搜索,一无所获的小野怀疑八路军早就躲进了山区,于是命令部队先进行休整。没想到,筋疲力尽的日军刚要放松休息八路军便进行了袭扰。袭扰通常在晚上进行,目标是分散在阳原城外驻扎的日军营区,先打几发炮弹,然后对着日军营房一通扫射,等日军冲出营房追击的时候,八路军又失去了踪影,回到营房准备继续睡觉时,炮弹又落了下来。每晚都反复数次,直到天亮。 气急败坏的小野将阳原城里的伪军赶了出去,让他们晚上在日军营区外巡逻,保证日军正常休息。韩明举不敢不从,带领伪军为日军充当更夫,上千伪军分成数支小队绕着日军几个营区巡逻。开始还有效果,可没过两天,八路军就找到了对策,他们化装成巡逻的伪军接近日军的营房,将触压式地雷直接埋在营房门口,然后向营房扔几颗手榴弹就没了人影,等日军出来查看便踩响了地雷。晚上不得安歇的日军到了白天便无精打采,别说出去清剿,就是正常的训练都已经达不到规范要求。 对于驻扎在阳原的日军来说,夜晚就是噩梦的开始。小野虽然住在阳原城内,没受到干扰,但部队每天都有伤亡报告,加之阳原储备的粮食已经不多,只能再维持几天,搜刮到的附近老百姓的粮食也不多,而从大同和涿鹿调运来的军粮和药品又被八路军打了伏击。种种烦恼使小野二伸也同样失眠,他每天每夜所想的就是要消灭李梦生,消灭八路军! 第九十一章 目标暴露 小野为无法找到八路军主力整夜失眠的时候,李梦生和王潼带领部队在大山里一处叫做‘老君谷’的山坳里稳稳当当地安住下来。 老君谷是山里一处几十顷的慢坡地,被几座小山环抱,十分隐蔽,四周小山上已经布置了警戒部队,山坳就像被围墙保护着的城池。在小野对阳原根据地疯狂进攻的时候,李梦生已经带领主力部队进入了老君谷,在山外只留下了一百人的武工队和部分民兵,要求他们对敌人进行袭击,阻断敌人的运输,利用局部优势打击敌人,给敌人造成主力部队仍旧在阳原的假象。 老君谷里的部队每天进行例行训练,后勤处所属的被服厂正赶制过冬的棉衣;军工厂利用拆下来的铁轨生产手榴弹和枪支,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山里储备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开春,而日军却因为补给困难和军力的不足不可能长期留在阳原,这就是李梦生的拖垮战术。 他在向军分区干部解释战术意图的时候说,的游击战争理论与孙兵法是可以融会贯通的,孙所谓‘致人而不致于人’、‘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使敌人‘不知其所守,不知其所攻’就是游击战术的精华,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拖垮强势一方的最佳武器。 有些干部担心敌人会不顾死活杀进山里,而出山的路除了刘庄外只有东北方向的察哈尔,并且被察哈尔日军封锁着,部队进退无路的危险。梦生分析说,此燕山西脉纵横几百公里,有足够的战略回旋余地,而且山势险要,隘口众多,如果敌人进山就在山与敌人周旋并利用地理优势进行伏击作战渐次消耗敌兵力。如敌人不进山,就利用这段时间抓紧训练休整,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杀出山去。梦生的一番话说服了众人,老君谷成了八路军的大营房。 这天梦生在老君谷的一汪水潭旁钓鱼,已经钓到了两条半斤大的鲫鱼,梦生高兴地琢磨着可以给雅君补补身了,这些日雅君带着后勤处奔波劳碌,既要为救护所筹措药品、为兵工厂原料短缺想办法;还要为被服厂收购棉花……各种繁重的后勤工作压得雅君喘不过气来,每天都只见她忙碌匆匆的身影,却没机会叙叙情。 “梦生!”雅君来到潭边找梦生。梦生专心致志地看着鱼漂,心里却不知道想着什么,被雅君打断了思绪,抬头见雅君来到身边,指着柳枝编成的鱼篓对雅君说:“你看,钓到了几条大鱼,今天给你熬鱼汤!” 雅君挤出一丝笑容:“你也应该补补了,营养不好会影响思考的。” 雅君说着忧心忡忡地坐到梦生身边,警卫员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梦生见雅君似乎有心事,问道:“有什么事吗?” 雅君一声叹息,说:“最近吴强的状态很不好……” 梦生说:“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他怎么样了?” 雅君说:“吴强被降职到兵工厂做厂长,很消沉,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工作基本都是由我和军区来的技术员在做,劝了他几次,没什么效果……照这样下去,怕他会出事……” 梦生有些生气:“吴强这个人就是走不得麦城,承受不了失败!我去找他谈谈!” 雅君说:“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算是朋友,你千万别以司令员的身份找他谈,像对朋友那样跟他推心置腹的谈谈,我觉得他还是能听进你的话的……” “嗯!”梦生皱着眉点了点头。 翌日,梦生独自一人到老君谷外的兵工厂找吴强,因为兵工厂制造武器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根据军区技术员的建议厂址选在了老君谷外面。到兵工厂的厂长室,只有技术员在,梦生问吴强在哪?技术员说他在后面的屋里睡觉,梦生‘哼’了一身转身出门。 梦生到后面的屋外,见门紧紧关着,越发生气,一脚将门踹开,吴强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满屋的酒气熏得梦生没有立即进去,待屋里的气味散出方走了进去。走到床边推了推他,吴强翻了个身没有醒。梦生看着吴强乱蓬蓬的头发和邋遢的胡须摇了摇头,与当年镇平那个意气风发的团长简直判若两人。梦生见吴强已经烂醉如泥,知道今天不可能谈什么,只能等明天他清醒以后再说。 梦生回到厂长室,对技术员说:“明天监督他不许喝酒!……如果他不听劝告就砸烂他的酒瓶,就说是我让你做的!” 技术员有些含糊:“这……这能行吗?吴厂长的脾气太大,我怕……” 梦生不耐烦地说:“那好吧,明天我早些来,趁他清醒的时候来!他妈的!”末了梦生又不禁骂了一句。 技术员小心翼翼地送梦生往外走,梦生走到兵工厂门外看到几个工人正在试验刚刚生产出来的步枪,便饶有兴趣的拿过枪进行试射,一枪便准确命目标。梦生夸赞工人们技术水平高超,又问兵工厂没有车床,这枪筒的膛线是怎么加工的?技术员笑着说把钻紧扎在马车的大轮间,对准枪筒铣,旋转凿孔就能制造简易膛线,这种土造枪,只可以连续发射二十发弹,过多则枪管发热,会炸裂,须等冷却后才可再使用。梦生又问产量有多少?技术员说基本能保持每天两支枪的速度。梦生要他先负责兵工厂的所有事物,等吴强状态恢复以后再专事技术工作。 一想到吴强,梦生又是气愤又是恼怒,对技术员嘱咐几句就走了。 转过天,梦生起了个大早,赶上吴强刚刚起床。梦生心里对吴强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吴强失神的双眼和依旧迷迷糊糊的神态只说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对吴强讲大道理他是不会听进去的,再说,做过政治部主任的吴强明白的道理恐怕比自己都多。梦生带着灰心失望地心情返回了司令部。 阳原县城外的日本军营晚上依旧被袭击,小野无奈之下只得命部队在城内轮流驻扎,以便可以得到休息的机会,但自从实行了这办法,城内也变得不再平安,有时几颗手榴弹,有时一挂鞭炮,总是让日军神经兮兮,整日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小野已经在思考着撤兵回大同的事情了,一是捉不到八路军主力,又整天不得休息,部队竟出现了几名因为精神崩溃而回国治疗的士兵,这对原本就不甚高的士气又是一记打击。二是晋察冀军区的八路军已经在大同外围展开了一些反攻,虽然规模不大,但日军控制的区域正逐渐减少,大同外围除了铁路沿线其余地区尽落八路之手,回兵大同显得很急迫了。 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却一无所获,不仅花谷正参谋长对他失去了耐心将涿鹿日军又抽调回去,而且在参谋本部的对头们又趁机到处诋毁他,使他在军的地位岌岌可危。 郁郁寡欢的小野二伸准备发出撤兵的命令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又让他振奋起来。 韩明举派出侦缉队在各村侦查的时候,一个村里隐藏的汉奸报告说在桑干河旁发现了八路军的踪迹,八路军隐蔽在芦苇丛休息。 小野欣喜若狂,立即集合部队由那个汉奸带路将发现八路军的区域包围起来。情况果然与汉奸的报告相同,八路军武工队正是白天隐蔽在芦苇丛休息,晚上到阳原外围对敌人进行袭扰。 被日军包围的武工队经过奋力拼杀终于突出重围,跳出包围圈消失在桑干河流域。小野气急败坏,大骂部下消极厌战惧怕八路军,有违武士道精神。训斥完部下,小野瞪着红肿的眼睛丧心病狂地命令部队将附近村庄的村民统统按‘通共’处理,全部杀掉! 小野正要对百姓大开杀戒,韩明举颠颠地跑过来邀功,说俘获一名八路军伤员,这名八路军是阳原本县人,已经被认识他的伪军指认出来。小野忙跟韩明举来到关押八路军战士的地点,见这名八路军士兵腿部弹,只经过简单包扎,鲜血正往外渗。小野到他跟前问:“八路军主力在哪里?” 八路军战士紧闭着嘴不说话,小野用指挥刀的刀鞘压在他的伤口上使劲一按,那名战士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但还是不说话。与八路军作战多年的小野对八路军战俘的刚强很了解,知道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于是失望地挥挥手:“枪毙!” 这时几个伪军推搡着三个老百姓走过来,韩明举对小野说:“这是他的父母和妹妹,用他们试试吧。” 小野阴险地笑了笑,他很喜欢韩明举这样的汉奸,对自己的同胞比侵略者更残忍,这也是小野惯用的以华制华的手段。 韩明举把三人推到八路军战士旁边,战士一见父母和妹妹被敌人捉住,一股急火猛往上窜,叫了一声‘妈’便昏了过去,韩明举让伪军用水将他浇醒,恶狠狠地说:“你不说出八路主力在哪就杀了你父母!再让你妹妹做慰安妇伺候皇军!” 八路军战士紧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他那十几岁的妹妹吓得哇哇大哭,父母扑到他身边哭喊着…… 他的嘴角咬出血来,看着三个可怜的亲人低下头用细微的声音说:“他们在山里,老君谷……” “有多少人?”韩明举急切地问。 “……一千五……” “李梦生呢?”小野上前问道。 “……和军分区机关都在老君谷……” 小野望着燕山方向狞笑着叨咕:“李梦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九十二章 措手不及 月亮明晃晃的挂在黑暗的天空,像一只窥视着地球的独眼。进山的小路蜿蜒曲折伸向大山深处,路旁野草和灌木被月光映照的惨白狰狞,秋风吹过,一片沙沙的声响。 远处,一座小山包静静地伏卧在路旁,山包上的草丛里搭建着一个半地下的窝棚,窝棚上面也长满了蒿草,与四周的环境交融在一起,即使在白天也不会被人发现。窝棚里面是两名八路军战士,一人已经熟睡,另一个人睁大眼睛观察着进山口附近的一切动静。 这是八路军设置的第一道哨位,负责监视进山的唯一道路。哨位里两名战士轮流值哨,天明会有其他人换班。窝棚里有特质的烟花,这种烟花可以发出很浓烈的黑色烟雾和耀眼的火光,如果发现敌情就点燃烟花,白天看烟夜晚看火,使十里以外的第二哨所获得消息,然后火速通知老君谷里的军分区司令部。 月亮渐渐偏到东南面,浮云飘过时使月光显得迷蒙、诡异。正在窝棚里值哨的战士眼皮逐渐沉重起来,在这个窝棚里值班已经二十多天了,连日本鬼的影儿都没看到,小鬼们怕埋伏根本就不敢进山。今天的月亮像灯似的,不是一个适合偷袭的日。他这样想着,脖已支撑不住脑袋,开始不断地点头瞌睡…… 仿佛是乌云遮住了月光,他的眼前一暗,混沌的脑来不及反应,喉头便一凉……蓦地一阵剧痛……他想喊声疼,可只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又忽然感觉身上很冷很冷,他费劲地侧过头,看到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容……他妈的,是小鬼!他想。 这天晚上梦生本想和雅君同房,可是雅君上床之后就疲惫地睡着了,梦生欲火炽烈之时忽然听到雅君微微的鼾声顿时意兴阑珊,于是披上衣服踱出屋站到院里吸烟。 月亮将一片凄冷的光洒到院里,雅君在院里栽种的那棵栀树已经快要掉光了,门口的卫兵已经穿着刚刚发下来的棉衣站岗了,晚上有些凉,后半夜更是露水重,打在身上让人直哆嗦。梦生意识到已经深秋了,冬天就快来了。梦生看着院里孤独的栀树忽然想到小秀。 结婚那天小秀没有参加自己的婚礼,但是小秀托人捎来一块红盖头,说是给雅君姐的新婚贺礼,虽然雅君没有用那盖头,但一直小心的收藏着。这个小丫头,心思挺多,遇到合适的男人一定要帮她想着,梦生无声地笑了一下。 自己结婚以后就再没看到过她,听县委书记说她已经被上级任命为阳原的副县长,主管阳原的妇女工作。小秀一直坚持在各村动员发动妇女以各种形式抗战,工作特别积极,是很上进的妇女干部。这次主力部队撤进山里县委的干部坚持要留在地方继续工作,没有跟着一同撤退,小秀也一定留在了敌后,梦生在心里默默祝福她能够平安顺利。 月亮已经沉到了东南,一阵冷风吹过,梦生身上一阵凉,便进到屋里睡觉。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恍惚听到外面突然枪声大作,梦生猛然惊醒,迅速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枪,定神一听觉得枪声尚远,便连忙穿好衣服。雅君也被枪声惊醒了,见梦生已经冲出了门外,也快速地穿好衣服,拔出手枪跟着跑了出去。 梦生站在院里辨别传来枪声的方向,这时警卫员也跑了过来,门外的哨兵紧张地将弹推上膛,梦生命令警卫员马上去传令集合部队。一名参谋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对梦生说:“报告司令员,老君谷外面发现了大股日军部队,正强攻西面的进谷口,南面也发现了日军,但是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山口的警戒哨为什么没发现敌人?!”梦生生气地问。 “大概是敌人先派小股部队偷袭了警戒哨,第二哨位也没有示警,直到敌人到了谷外才被我们暗哨发现。”参谋回答道。 王潼神色紧张步履匆匆地进了院,对梦生说:“北面发现了日军,看来敌人是想包围我们!我已经通知各机关部门准备转移了,现在只有东面没有敌人,我们只能从东面撤退……” 梦生对站在身边的雅君说:“你快回后勤处,命令所属的工厂单位做撤离准备,天亮前必须撤出老君谷……派人通知吴强,让兵工厂先撤进老君谷!” 雅君答应一声匆忙奔向后勤处。 谷外响起了隆隆炮声,枪声也更急促了。梦生让王潼催促机关做好撤退准备,自己去前沿阵地观察情况。 日军的步兵炮正猛烈地轰击着谷外的制高点,战士们躲在战壕里的防空洞里被炮火压得抬不起头,据守卫这个制高点的连长汇报,敌人是悄悄接近的,幸亏被暗哨及时发现鸣枪示警才没被敌人摸上山。战士们听到枪声马上投入了战斗,将敌人赶下了山,但是敌人的炮兵从后面赶上来,在为步兵冲锋做炮火准备。 梦生对连长说:“放敌人到阵地前三、四十米的时候再出来还击,跟敌人混到一起,他们的炮就没有作用了!你们要不惜代价坚守到天亮,掩护军分区撤退,天亮以后从东面出谷到‘乱石峪’汇合!” “是!”连长冒着炮火冲上了阵地。 梦生在谷外四周的防守线上转了一圈,各处的情形差不多,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回到司令部,命令谷内的部队分做两部分,一部分在前面开道,一部分断后,机关和后勤部门在队伍间,从东面出谷向大山深处的乱石峪转移。 大部队趁着夜色从包围圈东面的缺口处快速撤离,梦生在队伍的最后面率领后卫连断后,渐渐远离了枪炮声后他却感到有些隐隐不安……在队伍里没有看到雅君!梦生让身边的一名战士到前头的队伍问问后勤处是否撤了出来。 去询问的战士还没回来,身后不远处起了一阵马蹄声,梦生拔出手枪命令道:“可能是敌人的骑兵,两侧分散隐蔽!” 战士们隐蔽在山路两旁,端枪瞄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马蹄声由远及近,进入了埋伏圈,梦生借着月光看到不是日军骑兵,是雅君和几名战士骑马在追赶部队。 梦生将雅君的马拦下,问:“你怎么刚撤出来?!” 雅君异常恼怒地指着一匹马说:“你问他吧!” 梦生有些纳闷,走近那匹马仔细一瞧,原来马鞍上横着一个人,扶起脑袋一看竟是吴强! 梦生闻着满身酒气的吴强心里明白了几分。吴强在马背上颠簸地不舒服,吵吵嚷嚷地说:“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雅君说:“他醉成这样不能骑马,只好绑在马上了。” 梦生命令部队继续前进,边走边询问雅君。 雅君说,梦生嘱咐老君谷外面的兵工厂先撤退,所以她通知后勤部门撤离时先去了老君谷南面的兵工厂。当时从南面包抄的日军尚未到达。在兵工厂找到了酒醉酣睡的吴强,把他叫醒命令他立即通知工人和兵工厂的保卫战士将设备和原材料运进老君谷,然后跟随大部队一起撤离。吴强答应下来雅君便去通知其他部门。没想到她走以后吴强酒劲上涌又躺下继续睡觉了。等她通知完其他部门见兵工厂还没有撤进谷里,便又急忙赶回兵工厂。工人们虽然都已经被枪炮声惊醒,但搞不清状况,厂长又没有任何命令,所以都在厂里待命。雅君一气之下把睡着的吴强绑到了马背上,命令技术员指挥工人抓紧时间拆卸设备运走成品和半成品。 但为时已晚,日军已经冲了过来,负责老君谷南面警戒的部队虽然暂时阻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却也逐渐被日军的猛烈进攻逼得撤到第二条防线,将兵工厂暴露在日军眼前,雅君见已无法完成兵工厂的转移任务,就命令保卫战士用手榴弹炸毁机器设备,在日军开始攻击兵工厂时撤进了老君谷。在撤退途,技术员被日军击,弹牺牲。 梦生听完雅君的叙述,脸色阴沉,走到吴强面前,拿过旁边战士的水壶,将壶里的凉水浇到了吴强脸上,迷迷糊糊的吴强打了个喷嚏,清醒了一些,嘟嘟囔囔地说:“怎么回事?下雨了?” 梦生对雅君说:“你带他追赶前面的部队,把他交给政治处看管!” 雅君在黑暗握住梦生的手:“注意安全!”说完带着吴强和几名战士策马而去。 天光大亮时,部队陆续抵达了乱石峪。顾名思义,乱石峪山石林立地势杂乱,是山洪冲刷下来的山石堆积而成的。在乱石峪稍事休息,梦生和王潼商量决定,王潼带领部队绕过乱石峪继续往山里转移,梦生带两个连和一部电台在乱石峪等阻击部队赶来。 梦生判断小野一定会紧紧咬住撤退的阻击部队,力图寻找到晋北军分区机关。于是命令战士们分散占据乱石峪的有利地形,待阻击部队通过后伏击日军。 第九十三章 步步紧逼 约莫到了午时分,阻击部队陆续到达了乱石峪。四个连损失颇大,只剩下不到二百人,梦生安慰他们的话语还未出口,身后响起了枪声,负责瞭望的战士报告说敌人的骑兵已追踪而至,梦生急忙指引他们顺着撤退的方向去追赶大部队,然后发出信号,告诉隐蔽在乱石的战士们敌人将至。 敌人的一个骑兵小队来到乱石峪,见地势复杂不能骑马前行,纷纷下马,牵着马穿过杂乱嶙峋的石阵。 梦生抬手一枪干掉了一个走在前面的日军,其他埋伏的战士跟着向敌人射击,马受惊吓在石阵里左突右冲踏翻了几名日军,敌人在石头夹缝根本不能卧倒隐蔽,只能躲在石头后面还击,但八路军已经占据了优势地形,自己的射击没有死角。不一会儿,这个三十多人的骑兵小队全部被消灭。 梦生让战士们将受惊的战马牵住,又取了敌人的武器,便带着部队朝撤退的方向前进。刚走出不远,乱石峪传来了阵阵炮声。是日军在炮击乱石峪,小野见骑兵小队全军覆没,担心八路军还在乱石峪埋伏,就命令炮击那些能够埋伏八路军的位置。 梦生催促战士们加快步伐赶路,走到一处狭窄的山谷时又命令战士们在山谷两侧埋伏,等小野再次追赶上来。 这次打头阵的是一个连的伪军,在几个日本兵的督促下磨磨蹭蹭地前进,等他们鱼贯进入谷,梦生大喊一声“打!”百十颗手榴弹冰雹般砸向谷底。谷里的伪军立时被炸死许多,走在前面的伪军向后跑,后面的伪军向前拥,在狭窄的山谷乱作一团。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敌人的哀号声响彻山谷,山谷两侧的山石上溅满了鲜血,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这次伏击仅逃出去二十几名伪军,战士们看着山谷里敌人丢弃武器要去打扫战场,被梦生制止了,梦生判断小野很快将追过来,命令部队再次撤退,在追赶大部队的路上寻找有利地形继续伏击迟滞敌人。 小野听到前面发生激烈战斗,知道先头部队已经追上八路军,他没有贸然指挥部队冲上去,而是兵分两路从两翼包抄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八路军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小野看着山谷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暴跳如雷,狂躁地命令部队跑步追击。韩明举却拦住了他,说:“大山里地势险要之处甚多,我们这么追下去怕会再埋伏,不如派一个侦查小队向前猛追,这样目标小而且行动还迅速,等追上八路军我们再用大部队迂回包抄上去!” 小野同意了韩明举的方案,派出一个日军侦查班向前快速追击,大部队与之保持一定距离。敌人又开始向前行进,韩明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此举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果继续以大部队向前追击,伪军必然还是要在前充当尖兵,他从阳原带出来一千多伪军从配合日军偷袭老君谷直到刚才被歼的一个连,已损失了五百多人,再这样打下去,等追到了八路主力,他只能是光杆司令了,恐怕那时小野就会让他冲到前面。 李梦生带领部队边撤边寻找有利地形,来到一处隘口但未及埋伏,敌人的侦察班便已经发现了他们,经过一场激战消灭这些敌人,却险些被快速跟进的敌人大部队包围,在敌人即将合拢包围圈时终于从伪军的阵线上打开缺口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天已经黑了下来,疲惫的敌人在山一片开阔地开始埋锅造饭准备宿营。李梦生率领的八路军战士也开始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有一名连长向梦生建议部队吃过饭后趁着夜色掩护立即前进,尽量离敌人远些,甩开敌人的追踪。 梦生对他说:“战士们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晚上我们即使走的远了些,但明天养足了精神的敌人还是会追上我们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我们也要休息好!” 梦生见那名连长依然忧心忡忡的样,就对他说:“如果你有继续撤退的精力,还不如带一个班回去骚扰敌人,我们休息可不能让他们睡觉!这样明天我们就能以逸待劳找机会再消灭些敌人!” 连长不愿被司令员认为自己是怯敌而着急撤退,带着一个班原路回去袭击敌人。梦生见激将法凑效,就让部队原地宿营。 天色微明时连长带着战士们回来了。梦生刚刚睡醒,正在活动身,连长向他报告说,昨晚潜到敌人营地附近观察好地形后向敌人发起了攻击,敌人追过来就迅速撤退。等敌人再次安静下来准备睡觉时,他们又接近了敌人营地,一阵排枪将敌人的哨兵打倒,敌人追出来又马上撤出了战斗,反复几次,打光了所有弹药就赶了回来。 梦生笑着说:“敌人没睡好,没精力追我们,我们可以从容赶路喽……你们先休息下,等撤退的时候让昨晚睡了好觉的同志抬你们走……” 连长走到一旁跟战士们靠在树上休息,梦生让报务员联系王潼,询问主力位置。过了一会儿,王潼回电报告了方位,梦生查看地图发现已经离他们不远了,再走上半天就能追上大部队。但是敌人也会尾随而至,现在还未彻底拖垮敌人,敌军的人数和战斗力依然占优势。 梦生想到这儿,让报务员电告王潼,让他加快行军速度,自己带领战士们与敌人周旋。王潼回电认为梦生太过冒险,不同意他的意见。梦生没有理会,让报务员关闭电台,保持静默。 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引敌人远离主力部队,梦生派出一支小分队,抵近监视敌人动向,其余人原地设伏。 小野夜晚被八路军袭扰,一夜未眠,天亮后,他强打起精神,催促着部队集合继续追击八路主力。日伪军夜里精神紧张没有休息好,无精打采地向前行进,速度缓慢。 等到敌人侦查人员临近,埋伏的八路军突然开火,将几名日军侦察兵击毙,在大队敌人到达前又迅速撤走,将敌人的大部队牢牢吸引住。李梦生指挥部队向与王潼相反的方向进发,准备将敌人引向歧途。 八路军这样打打停停引起了小野的疑心,追击了两天并没有追到八路主力,渐渐明白前面吸引自己的是小股八路。部队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只够维持几天,小野决定不能再这样被牵着鼻走,要尽快寻歼八路军主力。他分出一个日军队让韩明举的伪军配合继续追击前面这股八路,自己带着日军大部队向反方向搜索。 李梦生察觉到敌人没有上当,后面的追兵是韩明举的伪军和少量日军,于是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在一处险要地段设伏。 敌人追兵到来,伪军在前,日军在后。韩明举混在伪军队伍间,不住狐疑地四处看,见前面又是个比较容易设伏的地形,便停止了前进,迟迟不进入伏击圈。他让几个伪军从两侧上去侦查,但伪军怕死,推三阻四不敢前去。韩明举气急败坏,掏枪逼着几个伪军向前走。没走多远,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冒出一名八路军,冲他大喊:“韩明举!有种你就追过来!” 韩明举吓得伏在了地上,仔细一分辨,竟是李梦生!韩明举爬起来狼狈地向后跑,其余伪军更是一窝蜂似的跟着他跑。伪军后面的日军不清楚情况,见伪军退却,忙阻拦住,日军队长一把拽住正在狂奔的韩明举,韩明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惊恐地对日军队长说:“李梦生!是李梦生!李梦生在前面!” 日军队长松开了他的衣领,韩明举转身就跑…… 日军队长以为李梦生率领八路军展开了反击,忙命令日军卧倒隐蔽,准备战斗。可是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动静,队长派几个日本兵到前面侦查,回来说根本就没有八路军。日军队长大怒,派人向后面去追赶逃跑的韩明举,没想到韩明举逃跑的速度极快,没有追到。日军队长见没了伪军做替死鬼,不敢冒进,于是联络小野,请示行动。 小野回电说韩明举已经逃到他那里向他报告发现了李梦生,命令这个日军队立即追击,紧紧咬住李梦生,大部队很快就赶过去。 李梦生终于成功地将敌人引来,却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牵着小野和韩明举又绕了两天,弹尽粮绝,战士多有伤病,疲惫不堪。梦生让战士们做最后的准备,一旦被敌人追上就以班为单位分散突围。看了看围坐在身旁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战士们,梦生卸下自己枪的弹夹,见弹只剩一发,苦笑一声:突围,只是痴人说梦。 “给王政委发最后一份电报,”梦生对报务员口述电,“我等决心为国家和人民流尽最后一滴血,希望你们继续坚持斗争,赢得最后胜利!” 报务员打开电台,换上最后几块电池,准备发报。但还未调至发射频率,电台却响起呼叫声,报务员急忙开始收报…… “梦生: 我们已到达安全地带。收到赵、冯、褚电报,他们得知我们的处境,已在敌后展开全力攻击,以期迫使敌人撤兵回援。请你们务必再坚持几日,支撑到敌人撤退。我已派部队前去接应。 王潼” 第九十四章 兵困山谷 这封电报激起了战士们求生的渴望,梦生只把电报内容当众宣读了一遍,所产生的效果如同一千次的思想动员。战士们将赴死的悲愤化为行进的动力,在梦生的带领下快速前进,争取摆脱敌人的追击。 又与敌人周旋了一天,负责在后面监视敌人的战士终于来报告:敌人已经开始撤退。 梦生一声长吁,感觉就像卸下了沉甸甸的负累,战士们听到这个消息欢呼雀跃,就连躺在担架上的伤员病情也仿佛好了几分,跟战友们分享着喜悦。梦生命令留几个警戒哨,其余战士原地休息。多日的匆忙奔波浴血作战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梦生的一支烟没吸完,宿营地上已经响起了一片鼾声。 到月上树梢的时候,战士们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却开始感觉肚空空如也,已经断粮一整天了,被敌人追赶的时候全然忘记了饥饿,现在又有了饥饿的力气。梦生搜集战士们仅有的几发弹到林里打了几只野兔、野鸡,让战士们吃了几分饱。 吃过野味,倦意又开始上涌,战士们堆起地上的树干草做褥,躺在上面很舒服的美美睡下。天亮以后,侦查员回来报告说敌人已经撤出了山里,正在山口附近构筑工事,看样是要堵死出山的路,将八路军困在山。梦生觉得首要任务是与主力部队汇合,于是,这支恢复了生机的队伍开始向着主力部队的方向前进。 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王潼派来接应他们的战士。接应的战士带着他们前往军分区主力驻扎的地点。沿途经过几处险关隘口,都有八路军在守卫,梦生想,王潼的军事头脑也非一般人可比。 到了目的地,王潼、雅君和军分区机关人员都出来迎接他们。雅君刚刚看到梦生身影就奔跑着迎向梦生,扑进梦生怀里,呢喃道:“真怕你出事啊!想死我了!” 梦生拍着她的肩膀说:“害你担心了……” 王潼已经走到跟前,没有打搅他们,站在旁边含笑看着这场景。 雅君在梦生怀里偷偷擦掉了眼泪,转过身对王潼说:“他们一定累坏了,我去给他们安排一顿丰盛些的饭菜!”说完又吩咐救护所的医生护士赶紧将伤员送到临时医院检查治疗,然后将战士们带到已经准备好的宿营地休息,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王潼紧紧握住梦身的手,两人目光的对视之互相关心之情已深切流露。一同回到临时司令部,王潼给梦生讲了连柱、冯满林等人派部队向大同方向展开了猛烈进攻,摧毁了一些城外的据点,拆除几十公里的铁轨,给敌人造成了很大麻烦,所以小野才急忙回援大同。 王潼又问梦生这几天的情况,梦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王潼却知道这几天的艰险不是普通人能挨过来的。 梦生忽然问王潼:“吴强怎么样了?” 王潼皱了皱眉头,失望地说:“在政治处反省呢,可他一言不发,看来他对自己的错误没有正确认识。” 梦生叹气说:“换做别人也不能这么快转过这个弯……给他些时间吧!” 这时候雅君进来对梦生说:“洗澡水已经烧好了,你先洗个澡吧!” “嗯!好!”梦生说着站起身。 派出侦查的战士和连柱等人的报告都证实,小野已经率领日军主力回到了大同。现在山口有日军重兵把守,配有几门山炮和数挺重机枪,构筑了严密的防线,并控制了山口两侧制高点。 在深山里修整了几日,梦生和王潼率领部队又返回了老君谷,重新进行布置,对敌人采取了多点多梯次的防范警戒措施,以免重蹈被偷袭的覆辙。 为了收复根据地,梦生曾派部队进行试探性进攻,但是部队遭到了强大火力的杀伤,进攻失败。山的游击队和县大队也曾想配合主力部队打通出山的通道,集所有力量组织了一次大规模进攻,也同样遭到了火力杀伤,损失惨重。于是出山的计划暂时搁置。 寒冷的冬天像无情的君王,赶走了成熟的秋季,带给人间一片肃杀。 老君谷内,战士们除了训练就是进行一些如拾柴、伐木等简单机械的劳动。后勤处负责的兵工厂因没有设备而停工停产,工人们只能修理些损坏的枪支。救护所的几名医生组织护士到山上寻找有效果的药,拿回救护所熬制成成药来解决药品缺乏的问题。 山的日枯燥乏味,有些战士开始给司令部写请战书,要求冲出山。王潼指示各连长务必控制好战士们的情绪。 山里又下了几场大雪,压得梦生心情沉甸甸的。不仅战士们出现了急躁情绪,梦生也整日望着山口的路出神。虽说山里储存的粮食还够到明年开春,可这如身在囚笼的日实在煎熬人。梦生曾指示连柱和冯满林尽快开辟浑源到阳原的根据地,但狡猾的日军在与的秘密和谈将阳原到浑源之间的区域划给驻守,连柱他们努力了几次都未能冲破防线。还给造成了口实,说八路军只打不打日军。因为国共两党并未公开翻脸,军区担心舆论不利,电令他们不要再搞类似行动。 不能指望外援,凭自己的力量又不足以冲出山,梦生和王潼、魏小等人研究了几种方案又都觉得不可行,自己否定了。司令部上下也开始出现焦虑不安的情绪。 被困山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唯一令梦生感到高兴的就是雅君怀孕了。 这天,雅君起床的时候忽然觉得恶心乏力,梦生忙叫来救护所的医生查看,最后医生确定她已怀孕。梦生当时一听就乐得抱起雅君又亲又啃。晚上又把王潼和魏小请到自己屋里喝酒,梦生有心叫吴强一起来,但王潼没有同意,也只好作罢。 三个男人,喝着玉米酒,吃着腌制的野菜,聊着梦生和雅君的趣事,雅君在旁边陪着他们说话。三人渐渐酒酣耳热,雅君劝他们少喝些,魏:“女人怀孕可是大事,在我们家乡是要叫上亲戚朋友摆上几桌宴席放鞭炮庆祝的!” 王潼道:“三人成席嘛,我们三人正好是一桌酒席!梦生也算摆宴席啦!……以后雅君少分担些工作吧!军工和被服厂我先帮你管着,你就先负责救护所吧!” 梦生笑道:“雅君,你的顶头上司可够照顾你的!” 雅君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吧,又不是不能动,没关系的!” 王潼连忙说:“你可别以为是照顾你,那是照顾我的干儿!” “你怎么知道是儿?!”梦生问。 “个儿高腰直,必有嗣!”王潼摇头晃脑地说。 梦生佯做崇敬:“王政委还有识人相面之术!佩服佩服!” 四个人一起哄笑起来。 喝过酒,雅君给他们端上茶,魏小尝过一口,惊叹道:“这是什么茶,还有些微甜?” 王潼闻言也喝了一口,赞叹不已,说梦生藏私,有好茶偷偷留着自己喝。 雅君解释说:“这是医护所上山采药发现的,医生说叫‘崧蓝’可以入药,做药用叫做‘板蓝根’常喝它可以预防很多病,这就是用它的根泡的,味道还可以吧!?” 王潼又咂了一口,说:“味道不错,如果这‘崧蓝’容易采,可以让战士们都喝一些嘛!” 魏小道:“还是政委觉悟高!心里想得都是同志们!” 王潼笑着说道:“你少来!对你的话术我可有防备,奉承我可不起作用哦!” 魏小装做苦恼地说:“我这一搞情报就被误解成特务了,连政委都防着我!” 梦生心一动,说道:“你们怎么看吴强的事情?”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王潼开口说道:“他自己放弃了自己,我们救不了他。” 魏小和雅君没有说话,虽然他们都是军分区党委的常委,但在晋北军分区,需要决策的事情,民主讨论只是走程序,只有王潼可以发表与梦生不同的意见。 “嗯!”梦生掏出烟,魏小忙给他点火。“不能给他再次犯错的机会了!” “这次怎么办?”王潼知道梦生有自己的主意,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梦生说:“降职到司令部做参谋吧!” 王潼苦笑着说:“这也算惩罚?” 连雅君都觉得有些意外,说道:“会不会引起其他同志的误会?认为我们没有原则的一味迁就?” 魏小也接茬说:“这事儿如果传到军区……咱们‘镇平派’的名声就定下了……山头和派系是要不得的。” “如果按纪律处罚……他罪当死刑!可如果我们杀了他,晋北军分区跟随我们十几年的老同志会有想法,影响部队的稳定。”梦生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似乎不愿让眼睛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魏小去军区学习时让吴强兼管情报工作是我的失误。情报处是我们的要害部门,对战争的胜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我们用十几年时间辛辛苦苦构建的情报网对我们来说就是生命网!他主管情报处这些日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将他随便打发到哪里……我不放心!还是把他留在我身边吧!” 王潼和雅君、魏小三人由是释然。 第九十五章 不速之客 吴强被调到司令部任作训参谋,这是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职务。没有被执行军事纪律,吴强认为这个算不得惩罚的惩罚是梦生对他袒护的结果,所以工作还算积极,主动拟定训练计划并且亲自到连队进行督导。只是有几次下到连队战士们改不过口依旧称他‘吴部长’的时候,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不自在。 春节到了,山外的局势仍然很紧张,日军让出了大片占领区给驻守,连柱和冯满林再次计划组织大规模的进攻,但是被梦生制止了,国共两党还未决裂,政治影响不得不顾及。 为了安抚山谷里战士们的情绪,王潼在春节时组织了一场联欢会,各连出节目进行汇演。联欢会当天梦生和王潼等人一同与战士们观看演出,虽然是露天会场,但用红色条幅装点得很喜庆,临时搭建的舞台也用红布做背景,战士们一扫往日的阴霾,久违的笑容又呈现在脸上。 各连有特长的战士都上台表演,有表演武术的,有拉二胡的,有唱山歌的,还有演话剧的……会场气氛也随着一个个精彩的节目渐渐热烈。 王潼带着几名司令部机关干部也上台唱了一曲‘八路军大合唱’,激昂的曲调和雄浑的歌声将战士们的情绪调动起来,战士们纷纷起身跟着一起大声和唱,‘一旦强掳寇边疆,慷慨悲歌奔战场。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巍峨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失地逐强梁,争民族独立,求人类解放……’这歌声响彻了老君谷,激起了阵阵回响…… 王潼走下舞台,站到梦生身旁,对战士们大声说道:“让司令员表演个节目好不好!?” “好!好!”战士们轰然叫好,紧跟着掌声雷动。 雅君看着梦生不知所措的样‘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梦生恶狠狠地对王潼小声说:“你他妈竟让我出丑!” 梦生站起身,对战士们说:“我没什么特长,不会唱歌也不会乐器,今天只做观众!改天我练好了再给大家表演吧!” 王潼起哄道:“你们同意吗?!” “不同意!”战士们开心地高喊到。 梦生压低声音对王潼说:“你小再逼我,我就上台唱‘十八摸’!” 王潼见梦生一脸窘态,幸灾乐祸地说:“今天是年三十,你就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吧!” 梦生被逼得没办法,走上舞台,清清嗓说:“刚才大家的表演很精彩!政委说让我出个节目,可我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要不,我给大家讲一讲有关战略战术的问题?这可是我的特长!” 台下战士们窃窃私语,有几名干喊道:“好啊!讲一堂战略战术课使春节过得更有意义嘛!大家欢迎啊!”这几名干部带头鼓起掌来,战士们却提不起精神,只是敷衍着拍手,会场上的掌声稀稀落落。 “胡说!”梦生挥断掌声,“春节是大家团聚开心的日,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不吉利!同志们为了打鬼求解放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好几年都没能跟家人团聚……我提议,大家面向出山口给家人鞠躬,在心里祝福家人平安,给他们拜年!”因为部队还有许多战士的亲人被日寇屠杀殆尽无亲无故,于是梦生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亲人的,就当是给全国的父老乡亲们拜年了!” 梦生带头向山口方向弯下腰深深地鞠躬。席地而坐的战士们也跟着站起身面向山口鞠躬,有一些战士还掉了泪。 “节目还是要演的!”鞠躬完毕,梦生指挥大家重新坐下,说:“我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气氛又热烈起来,这次战士们的掌声十分响亮。 “我的小时候,佣人们在厨房捉到了一只大老鼠,当时我特别淘气,就把它关在了竹条编成的笼里。老鼠不停地撞笼,想从竹条之间的缝隙钻出去,可是它的身太胖,根本就钻不过去。就这样过了三天,老鼠明白了,自己不可能钻出笼,于是它放弃了,在笼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又过了两天,老鼠已经饿得奄奄一息,趴在笼里眼睁睁地看着外面。我把一小碟食物放到笼外面,老鼠慢慢地爬过来,停在了竹条边,第二天就饿死了。” 台下的战士被故事吸引住,聚精会神地听着。 “其实,在老鼠被关在笼里的第四天,也就是它认为不可能钻出笼那天,它被饿瘦了,已经能够从竹条钻出来了。但是它放弃了最后的努力,所以被饿死了。” “再给大家说个故事,也是我小时候的经历。小时候,我常在河边玩,曾经发生过一次溺水,差点被淹死,从那以后就很怕水。父亲为了教会我游泳,把我带到河边,告诉我,河水只能淹到我的胸口,只要我站直身就会踩到河底。然后父亲把我抱进了水里,我十分害怕,哆哆嗦嗦地试探着踩河底,果然如父亲所说,河水只淹到胸口。所以,我开始放心大胆地跟父亲学游泳,不到半个小时,我竟然可以自己游出很远。游了一会儿我有些累了,想要站在水里休息一下,不料,却踩不到河底了,我慌了神,全然忘记了刚才游泳的方法,最后是父亲将我拉上了岸。父亲告诉我,只有我们下水的地方水浅,其他地方水深得可以淹没一幢房!” 梦生顿了顿,见战士们都静静地听他讲这个故事,接着说:“父亲对我说,其实你是有能力在河里游的,但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遇到危险就以为自己处理不了,就乱了分寸!” “谁能告诉我这两个故事说明了什么问题?!”梦生问台下的战士。 一个愣头愣脑的战士站起来说:“报告!那个老鼠太傻,不知道自己能出去了,咱们不能学它;司令员小时候学游泳差点儿淹着是因为他那时候岁数小,不知道自己已经能在河水深的地方游泳了!” 台下一片哄笑,梦生笑着说:“那只老鼠除了傻,还缺乏耐心和毅力,没有坚持到底的勇气!我们呢?我们会不会学那只老鼠,放弃自己的目标和理想!?” “不会!”战士们齐声喊道。 “百折不挠终成大事!我们一定要坚持!一定不放弃!”王潼不失时宜地起身说道。 “要坚持!不放弃!”战士们又高喊道。 “除了坚持,我们还要对自己有信心!不管水深水浅,我们都有能力、有办法游回去!信心是力量的源泉,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强大武器!坚持必胜的信念,用信心创造奇迹!”梦生激情澎湃地说。 …… 联欢会圆满成功,散会后战士们意犹未尽,仍然讨论着梦生的小故事。 王潼跟梦生回到司令部,对梦生说:“一名将领的才干,不仅仅体现在打了多少胜仗、歼灭多少敌人;更重要的是,要看他在不利或失利的逆境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持部队的士气和勇气!” “怎么?魏小的这一套你也学会了?”梦生调侃道。 “你做思想工作比我强!被你这一番鼓动,我都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早日杀出山去,夺取抗战的胜利!”王潼由衷地说。 梦生笑道:“那你岂不是要失业了?!” “我只能下到连队当战士喽!”两人大笑起来。 晚上,部队会餐,玉米酒每班一斤,外加五斤山野菜和野猪肉馅的饺。梦生和王潼带领司令部其他领导到各连队拜年、敬酒,随后,梦生和王潼回到作战室值班,替换其他值班参谋回去休息。 梦生和王潼喝着板蓝根茶,聊着一年发生的大事小情,说到高兴处两人不时开怀大笑。深夜时,雅君热了饺送到作战室,三个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送走雅君,梦生和王潼也有些困倦,正准备眯一会儿时,一个外围警戒的战士急匆匆跑来报告,说抓到一个潜进老君谷的特务。 梦生和王潼的睡意顿时消散,这个时候敌人派特务来活动非同小可,怕是敌人要趁着过春节比较松懈的时候进行偷袭。 两名战士将特务押了进来,梦生见那人骨瘦嶙峋,蓬头垢面;破旧的棉袄划破数道,露出棉絮;胡乱糟糟的像是经年未刮;可脚上却穿了一双靴,虽然靴磨损严重靴头已经裂开,但依然可看出是日军军官的制式靴。 梦生有些纳闷,以往抓到的特务没有这种打扮的,不像是化装成的,再说被抓到的特务汉奸不是一副怕死样就是一副亡命徒的样,可这人却不动声色,既不下跪求饶也不破口大骂,只呆呆的看着自己。 “你从哪里来的?!是干什么的?!”王潼喝道。 那人不说话,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梦生。王潼又大声问了一遍,依然没有回答,押解他的战士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腰上,将他砸了个趔趄,战士喝道:“说话!不说毙了你!” 那人吃力地直起身,晃晃走向梦生,战士刚要阻拦,被梦生挥手制止,梦生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走到梦生身前站住,双眼滚出热泪,右手颤抖着抬起举到齐眉,呜咽着说道:“军长!” 第九十六章 柳暗花明 梦生闻言一惊,仔细打量那人,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您的叛将-钱虎!”那人说完‘噗通’一下跪在了梦生面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钱虎?!”梦生忙要去扶他,被警卫员挡在前面,警卫员担心是伪装的特务欲对司令员不利。 警卫员扶起那人,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梦生站到他面前,对旁边的警戒战士吩咐:“去打水,给他洗脸。” 梦生对那人说:“你说你是钱虎,可知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 那人低垂着头,说:“军长要投北伐军,为国家出力,是我一时糊涂,觉得国家负我,不肯跟随您……” 梦生听他所言不差,这时警戒战士打了水,用毛巾蘸着水把那人脸上擦出了大致的模样。果然是钱虎! 梦生示意警卫员松开他,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心痛地说:“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 钱虎满面苦涩,一五一十将他这些年的遭遇讲给梦生。 那时钱虎因不愿参加革命军进行北伐,辞别李梦生,离开了镇平军。他走的时候梦生特许他带走一支枪做为防身之用。他曾投奔过吴佩孚的部队,但吴佩孚很快便被北伐军打败。之后,钱虎流落山西,被阎锡山的招兵处强拉入伍,后因顶撞了排长,差点被排长打黑枪,只好趁夜出逃,一路逃到晋东北,来到了阳原县,只是身无长物,幸得始终私藏着从镇平带来的手枪,饥寒之下笼络了一些境遇相似之人做了打家劫舍的土匪。经过几年的经营,发展到三、四百人,成为阳原一带势力最大的一股土匪。 日寇侵入华北时,钱虎曾率众伏击过日军的小股补给车队,打死日军十余人,洗劫了全部作战物资,但当时日军忙于对发动进攻,无暇顾及他们,只是加强了运送补给的兵力。 这次伏击得手,得到了大批物资,竟使钱虎对抢劫军用补给上瘾了。因为日寇加强了防范,所以他将目标瞄向了,接连两次抢劫物资,结果,被追击,逃窜至深山。在抗日战场失利后,撤出了晋东北地区,钱虎又率众出山,但此时阳原已是日军占领区,钱虎又策划了一次对日军补给车队的伏击,但是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几十人。 以后他便以抢劫、绑架、勒索附近百姓过活,以至于阳原百姓提起他们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吞肉噬骨。直到前年日军给他们传话,说要收编他们做保安队。钱虎正为手下弟兄的吃饭问题烦恼,附近百姓也并不富余,抢来的钱粮也只够弟兄们吃个半饱。见日人肯招降他们,便兴冲冲地带着手下赶赴阳原接受改编。 日寇先缴了他们的枪让他们在一片大空场集合,说是发给他们军装,众土匪皆是没见过世面的流氓无赖,听说能穿上军服,都挺高兴,还在有说有笑的互相打闹。只有钱虎觉得不对劲,他见日军士兵已悄悄移动到离他们稍远的地方,荷枪实弹虎视眈眈地注视他们。钱虎对在他身旁的几个亲信说,如果一会儿日军有异动就立即向一个方向突围,他们也装做不经意地踱到离人群稍远些的地方。 不一会,开来三两篷布苫着的道奇大卡车,卡车驶到他们附近,苫布忽然被撩开,每辆车厢里露出了三挺机关枪。钱虎等人早有准备,趁众人没回过神的时候撒丫就跑,日军也没想到他们有所准备,愣了一下,便马上去追赶他们。此时机关枪已响,挺机枪将那几百人打的血肉横飞,足足扫射了十多分钟才将土匪全部杀死。 钱虎等人在逃跑途被日军追赶上,只有钱虎侥幸逃脱,其余全部被击毙。钱虎被日军追进山里,借助对山路的熟悉方才躲过追杀。躲进山里的钱虎因为山没有粮食,就趁晚上的时候出山到附近村里去偷,有一次被村民发现,见他是曾经对他们祸害不浅的土匪头,就挥着锄头镰刀追他,钱虎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山里,靠挖野菜和扑捉小野兽过活,再不敢出山了。八路军进山和日军偷袭老君谷的时候,他都躲在山上偷看。这次是因为冬天山已没有野菜,小兽也不好捕,饿了几天,只好冒险到八路军营地来偷些吃的。 钱虎说到这儿,梦生吩咐警卫员去机关炊事班找些饺。 梦生递给钱虎一支烟,钱虎深深地吸了一口:“好久没抽过烟了,想抽烟的时候就找些干树过过瘾……” 王潼给他倒杯热水端到他面前,说:“堂堂国人,竟想做汉奸!做汉奸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了日寇的毒计!” 钱虎羞愧难当,不住摇头叹气,说:“我也是一念之差!后悔也晚了,几百弟兄就这么没了!唉!” 王潼道:“不仅是你们,阳原附近的几股土匪都是这样被日军骗去屠杀的,有一小股土匪被日寇骗了去,七十二个人全部被活埋……相信侵略者就是相信狗不吃屎!” “是!小鬼真他妈不是人!”饺拿回来了,钱虎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含混地说。 梦生关切地说:“慢些吃,饺还有……” 钱虎共吃了近百个饺,才喘着大气说吃饱了。梦生吩咐警卫员给他找个睡觉的地方,先让他休息。 钱虎刚跟着警卫员出门,又返回来,对梦生说:“军长,以前打鬼军需车抢了很多物资,用不上的东西我们就藏到了这山的一处山洞里,我带你们去取出来吧,或许你们正缺这样的物资呢!” “哦?都是些什么东西?”王潼感兴趣地问。 “有一些军火,弹、手榴弹和炮弹,还有几大捆白布和枪械配件……”钱虎说。 “太好了!”王潼兴奋地说,“我们正急缺弹药呢!” 梦生不露声色地说:“你先去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说!” 钱虎走了以后,梦生对王潼说:“曾经想做汉奸的人还会是什么好鸟!?提防点儿他!” 王潼不以为然地说:“他可是你的老部下啊!再说,他既然跟咱们说了实话,就证明他有悔改之意,总得给人家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梦生笑道:“是老部下,但不是老朋友,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他的话?是他的那些物资把你收买了吧?呵呵……” 王潼道:“你的疑心病又犯了!” 转过天,梦生派人跟钱虎取那些物资。钱虎果然没有说谎,军用物资堆满了后勤处的小院,共二百箱弹、七十箱手榴弹、二十箱山炮炮弹和一些枪械零件,还有几百匹白布,大概是敌人用来包裹战死士兵骨灰盒的。 王潼看着这些物资,高兴地对梦生说:“这下我们的力量增强了,打出山口恢复根据地指日可待!” 梦生哼了一声,说:“安知敌人的力量没有加强?” 站在旁边的钱虎问道:“军长暂居山谷是因为不能突破鬼在山口的封锁?” 梦生平静地说:“是的,敌人在出山的路口设置了防御工事,想困死我们……” 钱虎略显踌躇,说:“我,我有一个法可以助军长脱困出山……” 王潼急切地问道:“是吗?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钱虎吞吞吐吐地说:“只是……只是我有一个条件……”说着偷偷瞄了梦生一眼。 梦生眼冒出两道冷峻的光,将钱虎刺得一哆嗦。 “你说吧,有什么条件!”王潼代梦生说道。 “我,我想,我想重新回来,追随军长……” “这个没问题,还有没有其他事?”王潼说。 钱虎不敢看梦生,对王潼说:“要给我安排个职位……” 梦生没容王潼说话,抢先说道:“这个等出了山再说!” 钱虎说:“那就是军长同意我参加八路军了?” 王潼说:“嗯!同意了!说说你的办法吧!” “我知道一条小路,说是小路,其实就是一道裂开的山缝,只能容一人过去。这条小路通到鬼对山里和对山外的两条防线间,我出山就是走那条路,没有别人知道……”钱虎得意地说。 这次王潼也沉住了气,沉稳地说:“这倒是个办法,我们研究一下吧!” 梦生和王潼回到司令部作战室,梦生阴沉着脸:“敢跟我讲条件了!哼!” 王潼也有些生气,说:“这小真他妈无耻!接受日本人收编时怎么没被日本人打死呢!?” 梦生最恨兄弟、战友之情被利益所侮辱,恨恨地说:“等我们出了山就收拾他!” 王潼犹豫地说:“如果他真能把咱们带出去,不让他参加革命队伍就行了,也犯不上杀掉他……” 梦生转移话题道:“咱们研究一下怎么出山吧……如果那条路插到敌人防线之间,倒是可以出其不意将敌人歼灭!……事不宜迟,我要亲自去查看那条路!” 王潼道:“好的!我先做些出山的准备工作!” 第九十七章 生死之战 正巧雅君进来,对梦生说:“那些物资怎么处理?先入库还是……” “弹药按作战基数配发下去;让兵工厂的工人马上用那些枪械零件修复损坏的枪支……”梦生命令道。 王潼补充说:“那些白布给救护所吧,可以做绷带和床单……” “不!”梦生打断他,“白布裁开,每名作战人员发两丈……” “做什么用?”雅君不解地问。 “用来裹牺牲战士的遗体!”梦生沉声说道:“这次作战不仅要出山而且要乘敌惊慌失措之时夺取更大的胜利……牺牲,也在所难免!” 王潼点点头,说:“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执行。” 当天晚上,梦生带着警卫员和一名参谋跟着钱虎探查那条小道。 小道是山体的裂缝,大概有三尺多宽,刚好可以容全副武装的战士通行,外面被树木和杂草遮盖着,如果不是钱虎带路,很难发现它。 顺着小道走了将近十多里路,钱虎回头悄声说:“快出山了,山外是敌人的营地!” 梦生和警卫员将弹推上膛,放缓了脚步。 到了山缝口,钱虎慢慢拨开蒿草,伏低了身,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梦生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他出了山缝,一行人匍匐到一棵大树后面隐蔽好。 借着月光,梦生看到三四百米远的地方就是日军的军营,恍惚还可以看到敌人的游动哨在军营附近活动。梦生他们又向前接近了一些,敌人万万不会想到在自己的前后两条防线之间竟然会出现八路军,所以间的警戒力量很薄弱,使得梦生他们能抵近侦查。 梦生等参谋将地形和敌人位置图画好后便返回了老君谷。到老君谷时天已经蒙蒙亮,梦生吩咐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拿了参谋的草绘图来到作战室,让作战室的值班参谋将图按比例做成规范图。梦生又赶到谍报处,将魏小唤醒,命令他指示阳原县城的谍报员去通知游击队和阳原县委,要他们在这两天做好准备,密切监视山口附近的情况,一旦山里的主力部队发起攻击便配合进攻。 安排好这些事,梦生回到自己的寝室,进门瞧见雅君没有睡在床上,而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还有一盘玉米面饽饽……梦生赶忙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盖在雅君身上,雅君却突然惊醒了,见是梦生回来,惺忪着睡眼说:“饽饽都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吧。” 梦生拦住她,拉着她上了床,说:“你有身孕,要照顾好自己,到床上睡一会儿吧!” 雅君看看了窗外,见已天光大亮,便起身整理衣服,进行洗漱。 雅君一切收拾停当,对梦生说:“今天要分发弹药,后勤处人手不够,我要去帮忙的。”说着端起桌上的饽饽出去了,不一会,将饽饽热好又端了进来,对梦生说:“吃点儿东西再睡,要不睡不踏实……” 两人围坐在桌旁,就着腌制的野菜吃饽饽。梦生对雅君说:“我们的条件很快就能改善了!等出了山,给你搞些营养品,别亏待肚里的孩!” 雅君说:“现在我也是强迫自己吃东西,其实我看到吃的东西就恶心,可为了孩,强吃吧!” 梦生用双手握住雅君的手,疼惜地说:“辛苦你了……” 雅君温柔一笑,见梦生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睡了一上午,午起床后,梦生去作战室与王潼商量作战计划,最后确定为‘三面进攻、心开花,突破封锁、扩大胜利’的方针,争取在阳原取得战略主动。即山内与山外同时进攻,并通过山缝到敌人阵线心发起进攻。突破敌人封锁后迅速扫清阳原境内各据点和碉堡,恢复阳原根据地。 在晚上的作战动员会上向各连连长进行了布置,明确了各连的任务和目标。会议最后,王潼做动员,他一反常态,不再似往日政治工作那样温尔雅慈眉善目,他说:“明日之战,是关乎晋北军分区的生死之战,胜则存、败则亡!如果有谁怯懦不前指挥失利将依党纪、军纪严厉处罚!” 梦生接着他的话说:“我们的弹药基本充足,在老君谷训练多日,战士的军事素质已经有了很大提高,斗志昂扬,士气高涨!并且这次战斗是攻其不备的偷袭战,我们的胜数很大,坚定必胜信念,不顾牺牲夺取胜利!” 在坐的连长、指导员们轰然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是总攻发起日,上午没有进行例行训练,各连以班为单位进行战术分解演练,预想可能发生的情况。到了下午,全体参战人员休息,梦生派出侦查员再次确认各进攻点的敌人动向,参谋们根据侦查员的反馈修正进攻细节的人员、火力配备,对战斗结果进行估算;谍报处通过阳原谍报员与山的游击队和阳原县委取得了联系,游击队和县大队做好了准备,在山口处派人进行监视,一俟大部队开始进攻便同时对敌人山外防线发动进攻,配合主力部队两面夹击敌人;后勤处将库存弹药进行整理,准备在前线弹药不足时迅速运送上去,救护所专门缝制了数百个急救包,下发到各连队……整个老君谷除了休息的战士,战斗附属人员都在积极行动,以确保战斗的胜利。 晋北军分区的生死之战悄然拉开帷幕。 总攻时间定于晚十一时,担任心进攻的部队提前出发,顺着山缝的小道悄悄潜入敌人两道防线的间位置。正面进攻的连队也于晚点进入指定位置。 钱虎提供的物资有山炮炮弹,所以一直闲置的那两门山炮被运到了前线,由王潼负责指挥消灭山路两侧制高点上的敌人。 晚上十点二十分,梦生到各连队检视作战状态,来到炮位,见王潼正注视着远处制高点上敌人的防御阵地。那是一处很陡的山坡,敌人在上面布置了三挺重机枪,两侧制高点共挺。机枪的交叉火力,在出山的路上形成火力网。所以在进攻前必须先摧毁它们。 梦生走到王潼身边,问道:“炮击诸元准备好了吗?” 王潼听到梦生声音,忙转过头:“哦,你来了!?已经准备好了,进攻前半个小时进行炮击,争取干掉制高点的火力!” 梦生看了看表:“嗯!你还有十分钟时间,一定要速射,以射击数量弥补火炮少的不足!” 王潼说:“是的!这些炮手昨天做过实验,每门炮一分钟可发射四发炮弹,能够形成局部火力优势。” 梦生放心地点点头,又到担任山口正面进攻的部队去查看。梦生在远处见敌人阵地上两架大型探照灯在山路附近往来照射,敌人的哨兵躲在阵地里借助探照灯窥视着山里的情况。冬天没有可以用来掩护的杂草,光秃秃的小树根本不能挡住敌人的视线,战士们只能隐蔽在稍远些的地方,伏在山石的后面。 梦生估算了一下进攻距离,大概三百多米。他派参谋找到一个连长,嘱咐说:“进攻一定要迅猛!要勇敢,不能怕牺牲!冲上敌人阵地后不恋战,直插过去,与间的部队汇合,然后向四周展开!” “是!”连长回答道。 “轰-轰”炮击开始了,左侧制高点暴起了几点火光,修正标尺后炮声更急,制高点完全被炮火覆盖……十分钟后,炮击转向右侧,右侧制高点和正面防线上的敌人被惊醒,漫无目的的疯狂扫射,流弹擦着隐蔽战士们射进山石里,石屑飞溅。 右侧制高点的枪声不一会儿就哑了,借着火光依稀看到几名幸存的日军跑向山下。 “冲锋!”梦生适时发出了进攻命令。 梦生抬手看表,表针指向十一时,进攻准时开始了! 两名司号员一同吹响了冲锋号,嘹亮的号声回荡在山,战士们跃出隐蔽的地方,扑向敌人防线。 敌人的迫击炮开始还击,在进攻的道路上炸出片片火光,十几挺机枪将密集的弹泼向冲锋的战士们。弹的士兵像被猛烈撞击似的,向后倒下,一名冲在前面的连长被迫击炮炸得腾空而起,落下的却只是残缺不全的肢体…… 敌人的火力实在强大,冲锋的战士在离防线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止住了势头,战士们纷纷卧倒在地……而这个距离正是敌人狙击手和掷弹筒的精确杀伤范围。 见此情景,梦生心急如焚,命令通讯员立即到前面传令战士们立即冲锋,又让司号员再次吹响冲锋号……一名连长站起来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战士们起身跟着连长向前冲,但只冲出十几米,连长便被弹击,壮烈牺牲。 梦生向担任火力压制的几挺机枪喊道:“向前移动阵地!抵近射击!” 机枪手们端起机枪向前跑去,只是八路军的重武器严重缺乏,几挺轻机枪根本就没能力压制敌人的火力。 梦生命令警卫员去通知王潼,让他带着山炮火速赶过来。警卫员迅速跑向炮兵阵地。 这时一名连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梦生说:“司令员,部队伤亡太大,这样冲锋怕会打光了老底!还是先撤下来吧!” 由于这个连长擅自脱离战场,使冲锋的战士搞不清出了什么事情,有些进行迂回冲锋的战士站下犹豫着,转瞬便被敌人的弹打倒,进攻队形开始混乱起来…… 梦生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咬着牙顿声说道:“谁命令你回来的!” 第九十八章 一鼓作气 “擅离职守、临阵退缩!”梦生大声说道:“来人!押下去执行军法!” “司令员!我从十堰跟随您转战到晋北,打仗从来都不怕死……这次鬼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那名连长还想解释什么,梦生一挥手,身旁的警卫战士一拥而上,将他绑了起来。梦生转过身任凭连长的呼喝哀求,只注视着前线的形势。 吴强从几名参谋间走出来,到梦生耳边说道:“司令员,他是你的老部下,就让他再冲上去吧,死在鬼手里也总算是个烈士……” “若是犯了其他错误,我可以袒护他……”梦生没有改变站立的姿势,小声说,“这是我们的生死之战,这一次如果借助密道仍不能冲出谷,以后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不杀不足以振军威!” 吴强不再说话,退了下去。 不远处一声枪响,警卫战士回来报告,已执行完毕。梦生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依然注视着前方。 通讯兵将后退的连长被执行纪律的消息带给了前线的干部、战士,这让战士们明白了司令员的决心,战士们不再犹豫和退却,在其他几名连长的带领下,迎着枪林弹雨冲了上去。 王潼带着两门炮匆匆赶来,对梦生说:“刚才的急速射将炮管打红了,修理工人刚刚冷却完毕……” 梦生打断他,冷冰冰地说:“继续急速射。目标,前面敌人的机枪阵地!” 炮兵急忙将山炮推到前面,试射两发炮弹,然后又是一阵速射……敌人的机枪哑了,战士们潮水般快速冲上敌人阵地,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在敌人阵地上展开。后面的部队到达,没有恋战直接冲向敌人身后…… “走!指挥所前移!”梦生命令道。 阵地上的残余敌人还在做困兽之斗,司令部机关的干部战士加入了战团,将敌人全部消灭。 负责心开花的部队与突破敌防线的部队汇合到一处,向敌山外防线开始进攻。山的游击队和县大队正进攻山外防线,敌人受腹背夹击,拼命支撑。俟八路军的两门火炮推到前沿对他们一阵轰击,防线便被突破……全歼了山口防线的四百多名日军。 梦生找到山和县委书记,要他们配合八路军主力一鼓作气迅速扫清阳原县内的敌人据点和碉堡,力争把阳原根据地恢复到去年清剿前的规模。 天近黎明,整个阳原县内枪声大作,喊杀震天,借助山炮的威力,据点被一个个拔除,大部分据点内驻守的是伪军,只一炮过去,便从射击孔里探出白旗。少数几个日军据点的抵抗虽然比伪军稍强,但在八路军的猛烈攻击下也举起了白旗。 王潼闻听这消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日军一直武士道精神十足,从来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怎么战斗力忽然下降的如此之快?梦生分析说日军精锐都开赴了亚洲其他战场,在国境内战斗力稍强的二流部队也都被抽调到东北、内蒙等地,防备苏联的进攻;或是在南线与对峙。留在占领区的守备部队只是三流部队,多是强征入伍的农民、商人,所以才会如此不堪。王潼释然。 得益于那两门山炮,炮声一响敌人便魂飞魄散,天亮时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只有零散的枪声,是游击队和县大队在清除各村镇的汉奸和通敌份。 梦生带领晋北军分区机关人员将司令部临时设置在刘庄,刘庄村民兴高采烈地给八路军腾出房间房屋,又忙着烧火做饭,整个村洋溢着翻身解放的热情气氛。 梦生和王潼各自分工,王潼负责解放区域的政治宣传工作;梦生则赶到阳原城下布置军事行动。各连完成拔除据点的任务后,在追击向阳原县城逃窜的敌人时竟将追到了城下,无意形成了对阳原城的包围势态。 梦生来到城下,连长请示是打还是撤。梦生让他去统计现有兵力和武器弹药情况,不一会儿,连长回来报告,围城的八路军有百人,游击队有三百人,县大队有四百人;弹药虽然消耗不少,但攻打据点的时候缴获的弹药已经补充了。 梦生又派参谋回司令部到谍报处调出阳原和大同之间的电报联络的监听记录。而围城部队就地挖工事,做攻击准备。 魏小和参谋骑着马匆匆赶来,魏小策马到梦生身边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火急火燎地对梦生说:“司令员!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哦?”梦生问,“敌人有什么动向?增援的敌人什么时候能到?” “恐怕敌人要放弃阳原了!”魏小面露喜色地说,“截获到桐野洋雄的求援电报,但日军华北方面军说目前已无兵力可派,要他们坚守县城,必要时可以放弃阳原。桐野洋雄又向大同的小野二伸求援,得到的回答是相同的。看来敌人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阳原守敌有多少?”梦生接着问。 “一个队的日军,二百多人,伪军和汉奸组织有大概七、八百人。他们缺乏重武器,重武器全部抽调到了南线,重机枪也只有两挺,防卫能力较弱……” 梦生自言自语道:“一千三百人对一千人……还是攻坚战……七、八百伪军,伪军不足惧……” 魏小趋前说道:“还有个情况,小野给桐野洋雄的回电说可以让韩明举想想办法,好像新近开赴到桑干河南岸靠近浑源县的将领与韩明举相识。” “?”梦生陷入了深思,倘若横插一杠,占据阳原县城,那八路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将胜利果实白白让给了,更何况此时与日寇尚有和谈的龌龊,的本质将决定不会容忍与八路军共存于阳原的。 “立即命令部队进攻!告诉战士们如果不拿下阳原县城,刚刚牺牲的那些战友的血就白流了!根据地将会重陷敌手!”梦生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对连长命令到。 进攻阳原县城的战役打响了,外城是由伪军负责防卫,只消一个冲锋,伪军便放弃了外城阵地,逃窜进阳原内城。守卫内城的日军凭借着高大的城墙负隅顽抗,两门山炮集火力猛轰一点,虽然炸塌了城墙,但敌人在坍塌的城墙两侧又组织了严密的火网。 炮弹打光了,没有办法摧毁敌人火力,梦生命令暂时停止进攻。这时收到连柱发来的电报,称浑源附近集结了一个团的兵力正向阳原方向开进。梦生电令连柱和冯满林务必将阻截在桑干河附近,军分区正围攻阳原县城,是来增援敌人的。 可过了一会儿,连柱的电报又至,说接到军区命令,如果没有先打第一枪,八路军不得与发生正面冲突。请示梦生怎么处理。 梦生回电:此役事关晋北八路军生死存亡,立即执行军分区命令! 傍晚,八路军发动了一次强大的攻势,从坍塌城墙处突破进城里,而后迅速扩大和巩固突破口,使大部队从缺口涌入,与敌人展开了巷战。 城内战斗如火如荼,连柱发来电报,已将增援部队赶回了原驻地,正密切监视。 梦生收到电报,判断失去希望的敌人一定会立即突围,为了全歼敌人,防止将歼灭战打成击溃战,紧急命令游击队和县大队把守出城的道路,阻击敌人的突围。 狡猾的韩明举收到无法增援的电报,感到大势已去,在没有通知桐野洋雄的情况下,带领几名亲信仗着对地形熟悉趁着混乱逃窜出城。而伪军失去了指挥,开始整建制的投降,但八路军没有接受侦缉队的投降,将其全部消灭。 城内最后的战斗集到了日军宪兵队院内,桐野洋雄和二十几名日本兵被压缩包围在宪兵队的院里。 炮兵们从城里的军火库找到了炮弹,准备将宪兵队炸上天。阴险狠毒的桐野洋雄却从宪兵队的牢房里推出五名被关押的‘犯人’挡在门口。 连长只好去请示梦生,梦生带着山和县委书记赶到宪兵队门外,经过辨认,这五人有两名是被俘的八路军武工队战士,两名是被俘的游击队员,另一人被县委书记确定为在县城做地下工作的县委敌工队的同志。 梦生对连长说:“问问桐野洋雄想干什么?” 连长冲宪兵队里大喊:“你们有什么条件?!” 里面的日本兵用生硬的国话说:“撤除包围,送我们出城!” 梦生说:“不行!唯一保全性命的办法就是投降!” 连长将梦生的话喊向院里,院里一阵沉默……片刻,日本兵喊道:“用你们的人交换我们的生命,如果你们不答应……”说着一声枪响,一名被俘的游击队战士应声倒地,“如果你们不答应就同归于尽!” 山和县委书记都急得原地乱转,想不出既保全自己的同志又能消灭敌人的好办法。 梦生平静地说:“这几名同志都是我们间的优秀份,他们被敌人抓住,受尽酷刑也没有屈服,更没有出卖同志,他们是好样的!他们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将声名和荣誉当作自己的生命……如果这一次因为保全他们的性命而放走了敌人,他们以后也要活在自责……我们要成全他们的荣誉!” 山和县委书记听懂了梦生所说的意思,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远处被胁持的四名同志 【此vip章节首发及17k授权网站,请您正版!】 第九十九章 针锋相对 梦生回过头,对连长说:“命令炮兵开炮!” 连长一愣,说道:“门前有我们的同志……” “开炮!”梦生的声音不大,却严厉冷酷。 “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即使命令是错误的,也要先执行后异议,连长跑向炮位。 两门山炮发出沉闷的声音,出膛的炮弹砸向宪兵队的外墙,一阵硝烟裹挟着灰尘,砖墙出现了两道豁口,杀红了眼的战士们向豁口冲了过去。 敌人见八路军一时没了动静,以为八路军投鼠忌器,却没有料到八路军竟敢开炮射击,等他们回过神儿来已经有八路军战士冲进了院里。满脸灰土的桐野洋雄气急败坏地大声呼喝,命令士兵向‘人质’开枪。冲进院的八路军战士见敌人位置较为隐蔽便向敌人扔出手榴弹。 但终是晚了一步,日军式轻机枪吐出了罪恶的火舌,四名‘人质’被击倒地……几乎同一时间,密集的手榴弹炸响在敌人间…… 阳原县城解放了!阳原县成为了解放区! 被日伪军、汉奸欺压近年的阳原百姓终于得以脱离阴霾灰暗的日,迎来了解放的曙光。 阳原百姓满腔热情走上街头,夹道欢迎八路军进驻县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列的李梦生和王潼不断对群众挥手致意,人群不时暴发出‘八路军万岁!’和‘万岁!’的口号。 王潼一面挥手一面兴奋的对梦生说:“阳原百姓的觉悟很高啊!” 梦生面向人群微笑着却不去瞅王潼,像是自言自语:“喊口号的都是县委的同志吧!” 王潼没听清,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梦生大声说:“我说,让县委的同志尽快展开工作!” 王潼点点头。 来到阳原县府旧址,伪政府的牌已经摘掉,换上了新牌,左面是‘晋北军分区司令部’;右面是‘阳原县委、阳原县人民政府’。小秀正领着县委的同志在门外打扫卫生,看到梦生来了,小秀赶忙迎上去对梦生说:“首长!你们的屋已经收拾好了,独立的一个院,和县政府是两个门出入不互相影响。” 王潼说:“谢谢小秀同志!还是女同志心细啊!” 梦生有些日没有看到过小秀了,乍见小秀几乎没有认出她来。 曾经两条乌黑发亮的发辫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剪到齐耳的短发,以前小秀脸上的天真烂漫神情已被成熟干练彻底湮灭,目光也不似从前懵懂羞涩,而是闪烁着坚定果敢的光芒,一身灰布军装被一条军腰带束住,显出纤细的腰肢更突出胸部的丰满。 梦生暗想,不仅是男人可以使少女变成女人,战争也同样使女人加倍成熟…… 小秀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梦生的遐想,梦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遮掩道:“小秀同志进步很快嘛!” 小秀对他说:“李司令,以后有什么需要县里帮忙的可以找我,我一定努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哦……好的!”梦生应付着。 阳原刚刚解放,满目疮痍,百废待兴,阳原县委迅速展开工作,惩治汉奸、打击奸商、维护治安,在各乡村镇压恶霸地主、建立乡村政权……八路军和游击队在县界周围驻守,负责防范敌人的反扑…… 这一阵,梦生和王潼也是忙得晕头转向,随着八路军在阳原取得的巨大胜利,阳原的青壮年纷纷要求参加八路军,在阳原地区设置的五处征兵站每天都向县城输送近百名新兵。县里给新兵调配的营房已经人满为患,但王潼依然坚持照单全收。兵力少的苦头吃怕了。 直到入营的新兵已经不能人手一枪,王潼才下令停止征兵。根据作训参谋吴强的统计,这一个月新增兵员四千人,缴获的敌人武器已经分发完毕,弹药仅剩少量库存,做为作战补充。 梦生和王潼整日不闲着,去各处新兵营视察、讲话。等一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又筹划编制,调遣人员。将晋北军分区直属部队分成三个团,以前部队的干部顺序升职,连长升营长,排长升连长,以此类推。而团长的人选则由梦生从参谋挑选,梦生曾暗地里与王潼商量要吴强做个团长,但是王潼说,吴强正在处分其间,不能升职。梦生只好作罢。 征兵的事情刚忙完,新组建的三个团也按照防御日军、防御的部署划分了各自的防区。华北日军在积蓄了一些力量后,开始向阳原解放区进犯。 日军从满洲调遣了三千朝鲜族和台湾殖民地的士兵,兵分三路扑向阳原。而阳原西北方向的也蠢蠢欲动,开始集结兵力,准备与日寇夹攻阳原。 阳原形势异常严峻。 这天,梦生和王潼在作战室商讨作战方案,负责防御的一团打来电话,报告说驻守桑干河流域的147师派汤参谋长前来联络。 “哦?”王潼轻蔑地说:“不是让我们交出县城就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梦生稍一思索,对握着电话等他答复的参谋说:“让他们来吧!” 王潼对的憎恨溢于言表,愤恨地说:“东面日寇大军压境,西面奏响楚歌,哼!又高唱攘外必先安内的调调了!” 梦生说道:“147师进驻晋北是日军的阴谋,妄想以华制华,他们在立场上是一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用数百烈士的生命换来的胜利,我们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的吉普车趾高气扬地开到司令部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少将军衔的矮胖和少校军衔的瘦高个。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惹得瘦高个直发脾气,对卫兵叫嚷道:“我们是友军!这是我们的参谋长!早就通知过你们司令了!让开!” 卫兵把枪一横,挡在他前面,喝斥道:“什么友军!?俺不知道!” 一名参谋从大门里走出来,对矮胖他们说:“你们就是147师派来的联络官吧?!” 瘦高个愤愤地说:“是的!这是我们147师的汤参谋长!你们司令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为什么不出来迎接?” 参谋没有搭理瘦高个,对矮胖说:“汤参谋长,请进!” 瘦高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跟在汤参谋长身后进了院。 梦生和王潼正在屋里等着他们,汤参谋长一进屋,梦生起身相迎,假意寒暄道:“147师的汤参谋长吧?!一路辛苦了,请坐!” 瘦高个为了显示的优越性,傲慢地对梦生说:“李司令怎么对友军如此无礼?至少也该派个副职在门口迎接吧!?” 梦生微笑着没有说话,王潼说道:“你是谁?” 瘦高个说道:“鄙人是147师政治处副处长方雄志,你是……” “我们无礼?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少校,见到长官怎么不敬礼?!”王潼厉声说道。 方雄志没有想到王潼会如此挑剔他的失礼,优越感顿时消散,尴尬地笑笑,看了看汤参谋长。汤参谋长向他使了个眼色,方雄志无精打采地向梦生和王潼敬了个礼。 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汤参谋长打圆场道:“李司令还认识小弟吗?” 梦生坐下,点燃一支烟,地说:“你不就是跟我抢小凤娇的小汤胖嘛!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 王潼听梦生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了他。 “那时都是风流年少,小孩使性!嘿嘿……”汤参谋长也坐了下来,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吸了起来。 “早就听说梦生兄在晋北很出风头,自从147师进击到晋北敌后,军情诸多,一直没来拜会大哥,还望大哥见谅。”汤参谋长吐了个烟圈,虚伪的说道。 “你们是进击到敌后?!”王潼驳斥道,“日本人不给你们让路,你们能到敌后来?!” 方雄志刚要开口说话,被汤参谋长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自己说道:“王潼兄弟,不论怎么说,总归是也到敌后作战来了……” “汤兄此来有何指教?”梦生故作亲切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汤参谋长坐直了身,一本正经地说,“得悉贵军占领阳原县,我奉政府之命前来商洽接管事宜……” 王潼哼了一声,说:“你们接管?现在阳原是八路军的解放区,由八路军在阳原建立抗日政权。” 方雄志开口说道:“国的政府只有国民政府,国的土地只能由国府行使主权!” “那你们为何不去日军占领的大同和太原行使主权呢?”王潼与他针锋相对。 “你……”方雄志一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梦生的声音不大,却压住了两人的争辩,说道:“汤兄,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吗?” 汤参谋长打了个哈哈,说:“这件事可是国府交代的,授权我军在必要时可采取行动……” “你这是裸的威胁!”王潼愤怒地说。 汤参谋长阴沉的一笑,说:“王潼兄弟,话说得太难听了,现在日寇兵临阳原,如果你们将阳原让我们接收,我们可以一起并肩作战共御外侮,否则,我们将会采取断然行动!” “哦?”梦生掐灭烟头,微微笑道,“汤兄还没弄清你们现在的处境吧?” “我们的处境?”汤参谋长不以为然地说,“你还是好好看看你的处境吧!” 梦生慢地说:“你们的东面是阳原解放区,西面是晋北军分区的前敌指挥部,加上地方游击队和县大队,总兵力你们也有统计吧?大概两万余人,你们呢?不到一万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日寇进攻阳原之前,我们一昼夜就可以消灭你们147师!” 汤参谋长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土八路敢和美式装备的作战?!简直就是笑话!” 梦生站起身,走到窗口,指着窗外说:“汤兄看看这个吧!” 汤参谋长和方雄志疑惑地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窗外不远处是县府的围墙,目光从围墙上方越过,有二百米远的地方是一面山坡,汤参谋长两人看到山坡上面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 山坡上,低矮的草丛竟整整齐齐地排着百十门山炮!草绿色的炮身,黑洞洞地炮口,数十名战士正擦拭着这些山炮,还有几名像是兵工厂的技术工人正调校着炮身与挡板……几名炮兵在技工修理过的山炮上试验空包弹:一声低沉的炮响,炮口冒出淡淡的蓝青色的硝烟…… 汤参谋长和方雄志呆立在窗前,梦生召唤他们说:“汤兄!汤兄!” 汤参谋长猛然惊醒,回到自己的座位,掏出香烟…… 梦生见他划火柴的手抖得厉害,划了三次才点着,知道他还未从震惊缓过来,说道:“这是缴获的阳原县军火库的装备,是日军准备送给阎锡山的和谈礼物……” 梦生又故作遗憾地说:“唉!只是炮弹太少,才五千发……不过,这五千发炮弹如果落入147师的营地,恐怕的战斗序列就少了一支劲旅呀!” 汤参谋长捻灭烟头,脸上挤出十分勉强的笑容,说:“刚才不过是跟梦生兄开个玩笑,咱们同属战斗序列,哪能互相残杀让敌人看笑话呢!” “汤兄说得对!”梦生正色道:“现在国土沦丧,国民在日寇的刀枪下成为任其宰割的羔羊,日寇欲灭华之意昭然,凡我人只有抛却政治成见齐心合力才能扶大厦之将倾,救民于水火……” “对!对!对!……是!是!是!”汤参谋长一边擦着汗一边唯唯诺诺地应承。 外面又是一声炮响,汤参谋长和方雄志惊得一哆嗦。 梦生打趣地说:“日寇进犯阳原,这正合我意,等消灭了他们,我李梦生还要请汤兄来参加庆功会噢!” “啊?哦!一定,一定来!”汤参谋长有些魂不守舍地说。 “汤兄,阳原是穷乡僻壤,做不出什么好菜,比不上你们的美式牛肉罐头,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梦生下了逐客令。 “哦,兄弟的事情也很多,都是琐事,你知道,参谋长可是个管家婆啊!还真没时间跟梦生兄好好聊聊……我们告辞了!有机会再聚吧!”汤参谋长知趣地说。 送走了汤胖二人,梦生和王潼在作战室里笑得前仰后合。原来,这些吓人的‘山炮’都是用圆木和木板拼装成炮身的,又涂上绿色颜料,在‘炮口’处涂的锅底灰更逼真得如黑洞洞的炮口。只有那两门发射空包弹的山炮是真炮,其余全部是‘木炮’。 自吓走了汤参谋长,147师怯于八路军那百十门‘山炮’再不敢寻衅,龟缩在防区内。 进犯阳原的日军未到阳原城下便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每经过一村,必得不到粮食的补充,阳原县委早已动员百姓坚壁清野,撤退到山里。加之游击队又切断了他们的补给线,摧毁了他们的补给车队,使日军的粮食日渐匮乏。 吃不饱饭的日军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八路军不停地对他们进行骚扰,每隔半个小时对他们的营地进行一次袭击,日军主力出营追击时又抓不到八路的踪迹,而兵力空虚的营地又被八路军偷袭……三千日军行进到可遥望阳原县城的时候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日军主脑见此情形打算休整一日后攻城,可是到了晚上,八路军主力如飓风般开始了反攻。 这些日军的大部分朝鲜族士兵和台湾籍士兵因饥饿和疲倦根本无心作战,在八路军的猛攻下溃不成军,向后退却。等到天明时,日军才组织起防御圈,止住了溃败的势头。 因为八路军缺少火炮等进攻性武器,所以八路军的冲锋往往是没有任何炮火准备并且没有任何征兆的快速向前突进。这使得日军的注意力高度集,精神万分紧张,每时每刻都要全神戒备。饥饿疲惫神经即将崩溃的日军恼羞成怒,不再进行防御性射击,而是等八路军冲到百米内的时候进行反冲锋,跟八路军拼刺刀。但是八路军见敌人反冲锋时就卧倒在地进行射击,这样造成了敌人的大量伤亡。但八路军经过数次冲锋也损失惨重。 双方僵持了两天,日军补给彻底告罄,不得不收拾起残兵退出了阳原境内。 阳原保卫战以日军的失败告终,此役巩固了阳原解放区,使阳原抗日民主政权受到百姓的信任和拥护,阳原解放区被八路军总部授予‘模范解放区’称号,晋北军分区记集体一等功,李梦生、王潼等人获得胜利奖章。 阳原解放区的建立、巩固,不仅使日寇坐立不安,还使得国民党政府对八路军的发展壮大忧心忡忡。驻扎在阳原、浑源交界处的147师接到国府密令,要他们迅速占据阳原解放区,解决阳原解放区的八路军武装。并为147师增加了两个旅的兵力,使147师成为拥有近两万人的加强师。 正当梦生和王潼在阳原积极谋划准备回击进攻的时候,晋北军分区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 第一百章 鏖战阳原 窥伺阳原解放区的时候,谍报处的情报员已将各种情报呈送到梦生的案头。 一名以商人身份为掩护的情报员一直为147师提供蔬菜供应,147师接到国府密电后实力大增成为加强师,近两万人,蔬菜采购自然加倍。情报员根据蔬菜供应的增加数量推算出兵力的增额。 在营房门前修鞋的老汉因为收费便宜为人又好说话,一时没钱的下次再给,所以他的修鞋摊前总是很是热闹,老汉一边为他们修鞋一边跟他们扯扯家常,聊着聊着就知道了这新来的两个旅是阎锡山的晋军,以前曾是伪军,被阎整部收编成的,士兵们消极厌战,都是混日混口粮的想法。147师战斗力的评估又直接报告到了谍报处。 买手擀面的小摊是位泼辣的山西少妇,面量足、汤浓稠、醋香郁,深得士兵的喜爱。遇到部队伙食不好的时候都溜达出来吃刀削面。特别是这山西少妇的擀面手艺一流,模样又顺眼,嘴皮也利索,经常惹得士兵们心痒痒。吃着筋道的面条,肚里的秘密就泻了出来。147师配备榴弹炮八门、步兵炮十五门、迫击炮三十门、卡车七十辆……火力和机动性报告提交到谍报处。 …… 通过对147师全方位的情报工作,梦生和王潼已制定出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通过与晋北前敌指挥部联络,确定了一套‘两面夹击、先发制人’的方案,将进攻时间定在了月旬。 147师没有察觉晋北军区紧锣密鼓的秘密准备,依然等待着慢慢吞吞的补给到达。单兵武器的作战基数没有齐备,还差二十万发弹,147师要在准备充分后一战既定阳原局势。只是八路军早已洞悉他们的方案,而却还蒙在鼓里。 晋北前指的冯满林、连柱和褚岳任在147师西面秘密集结了一万余名八路军,梦生和王潼在阳原动员了包括民兵在内的八千名武装战斗人员,十天以后就是总攻日,两支部队像两柄利刃已抵在了147师的两肋。 梦生为了确保这次作战的胜利,反复与参谋们求证各种情况下应采取的措施,忙得不可开交。作战计划上报到晋察冀军区,军区对此行动十分谨慎,要求他们等先有挑衅行为再以此为口实开始进攻。梦生对军区的意见甚为不满,王潼虽然亲自去军区进行游说,但军区首长依然对可能产生的不利舆论采取谨小慎微的态度。梦生决定不再更改作战计划,按时发起总攻。 晋北军区司令部作战室里,各团长、营长、参谋和地方同志在开战前工作汇报会,梦生正与雅君研究弹药补给问题,虽然日军在阳原县城的军火库里储存了不少武器弹药,但是部队经过几次扩充,弹药已显得捉襟见肘。 雅君对梦生说:“弹药可以支撑全军一天半的连续作战,我指的是击溃战,如果是歼灭战就要再增加百分之十的弹药,我们已没有能力再筹措弹药。” 梦生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前几天,小秀同志提议从阳原百姓搜集弹药,情况怎么样?” 小秀说:““老百姓手里的弹药多是捡拾的或是家里有伪军亲属偷偷带回来的,数量不是很多,目前搜集到的手榴弹有五百多颗,日军的瓜瓣手雷有二百多颗,各种弹五千发……不是太多。” “只是杯水车薪啊!”坐在旁边的王潼问:“我们的兵工厂还没恢复生产吗?” “没有设备,恢复生产谈何容易!”雅君直叹气。 “从古今外历次战争来看,战争的时间往往是一件最出人意料的武器!”梦生不仅要说服自己更要说服所有持怀疑态度的人,“战役的主动权在我们手,时间由我们掌握着,这是我们的优势,不要总是用放大镜来看我们的一些弱点,那样容易产生失望情绪!” 王潼配合说道:“我们有全县几十万老百姓的,有县委县政府的大力配合,还有我们刚刚粉碎了日寇的反攻,是胜利之师!这些都是我们的优势……” 正说着,谍报处的一名谍报员喊声报告匆匆进来,对梦生和王潼敬个礼然后看着魏小,魏小连忙起身同谍报员出了作战室,没用一分钟又回来了,神色有些慌乱,低头对梦生耳语道:“情况有变!” 梦生镇静地对王潼说:“你继续主持会议!”说完跟魏小离开会场,来到了谍报室。 谍报员将一封关于147师动向的紧急密报递给了梦生,梦生见上面写着:今日早七点,147师突然做好战备,紧急派发弹药,一旅向西增援与晋北前指对峙的守卫部队,二旅向东增援与阳原对峙的守卫部队。147师指挥部一辆汽车向大同方向驶去,内有汤参谋长。 梦生脸色阴沉,把电报递给魏小,问道:“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魏小小心翼翼地说:“恐怕……恐怕是我们的作战意图已经泄露!” 梦生掏出一支烟,魏小连忙给点上火,梦生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昨天下午情报员发送的简报还报告一切正常,只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梦生深陷在烟雾,自言自语地说。 “我再向监视147师驻地的情报员确认一下吧!”魏小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 “好!立即确认!” 每天上午八时和下午五时是隐蔽在147师驻地村庄里的谍报员汇总各情报员报告的情况向谍报处汇报的时间。梦生接到的密报是谍报员因情况紧急而提前发出的电报。在现在的时间正是上午八点,但是始终不能联系上147师驻地的谍报员。 魏小惊出了一身冷汗,喃喃说道:“难道,难道情报站刚发完这份电报就被敌人发现了?”但是他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几个情报员都是做了五年以上情报工作的老同志,经验丰富,对组织很忠诚,即使一个人暴露也不会牵扯到其他人,如果情况危急他们也会派出一名同志来阳原报告的……他们是机动人员,哪里有任务才会去哪里,他们与常驻谍报站的谍报员是两条线,不可能有交叉,互相不知道对方的……” 梦生命令道:“立即派精干人员去147师驻地摸清情况!” 魏小电令距驻地不远的另一处情报站的情报员前去联络,并告诉了他联络方法和联络的人员。两小时后,情报员发来电报:未见到相关人员,敌戒备森严形势紧张,147师驻地秘密情报站被破获,情报站外有敌特活动。 “会不会我们内部有敌人的间谍?!”梦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敢用性命担保,谍报处的人员都是经过我层层筛选和考验的,绝不会有叛徒和内奸!”魏小断然回答道。 谍报处在十多年的工作,从没有出现过叛徒,内部的纯洁性是让梦生放心的。梦生也觉得谍报处没可能出现泄密的情况。如果是部队内部有叛徒或内奸,也只会泄露作战部署,不会累及情报员,除有限的几个人外,没人知道情报员的事。 “是谁出卖了情报员?!”魏小眉头紧拧,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梦生也陷入沉思。 屋里过分的安静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地发出响亮的声音,屋外面隐约传来战士们训练时的口令声…… “吴强!”梦生和魏小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只有吴强才会既了解谍报处机动人员的摸样又同时知晓军分区的作战计划! “马上派人把吴强叫来……提高警惕,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可以采取必要措施!”梦生对门外的警卫战士命令道。 不一会儿,警卫战士和一名参谋一起走了进来,战士报告说找不到吴强,参谋说:“吴强前几天闹肚,请了三天假,明天才应该来销假的。听警卫战士说司令员找吴强,我就跟他们去吴强的宿舍找他,没想到吴强不知去向!” 知道了真相,梦生反而冷静下来,对魏小命令道:“以军分区司令部的名义立即清点所有人员,重点是请假外出的干部!” “是!”魏小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梦生派人将王潼叫来,对王潼说了这件事情,王潼听完万分震惊 王潼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对梦生说:“我们要立即清理队伍,派人去清点人数!” “亡羊补牢的工作已经在做了!”梦生有气无力地说。吴强的背叛不仅使作战计划流产,而且使部队陷入了极端被动之。没有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件武器,对付美式装备的几乎是要注定失败的。更要命的是如果和日军联手对八路军,抢先开始攻击,晋北八路军的处境将十分艰难。能否生存下来也是个问题。 吴强的背叛也让梦生的心理承受了巨大的打击。跟随梦生近二十年的老朋友、老战友竟然用卑鄙的手段将他推入险境。梦生也曾替吴强想过出路,等吴强过了三年的处分期就交给他一支部队,然后尽快将他再提拔上来。这是梦生的私心,也是梦生为朋友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可是吴强太着急了,他承受不起人生的失意,除了消沉便是走向歪道。 “还好他没有投日军去做汉奸。”梦生暗想到。 经过彻底清查,除了吴强外,钱虎也不知去向。出山以后钱虎被梦生安排到雅君的后勤处做了运输科的科长。钱虎开走了运输科的一辆道奇卡车,出城时出示了后勤处的出车证明。这份证明当然是他伪造的,雅君已确认近期没给他开过出车证明。梦生分析,钱虎是因为不满官职太小,觉得自己贡献很大,这种弼马温的官是梦生瞧不起他。所以钱虎再次选择了离开。 “当初真应该听你的,出了山就干掉钱虎!”王潼咬牙切齿地说,“当初我只是觉得他帮了咱们的大忙,咱们要对人家回报,没想到却是养虎遗患!” 魏小也愤恨地说:“这个吴强!跟随司令员这么多年,司令员一直待他不薄,处处为他袒护,可换来的竟是背叛!那些情报员的血不能白流,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 “吴强和钱虎是串通好一起叛逃的……就这样定性好了!”梦生的主要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147师和日军的动向上,“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防备敌人的进攻!” 转瞬间敌我攻守易势,147师本就打算进攻阳原解放区,已是箭在弦上,而今弦已绷紧,箭正瞄着阳原。 据冯满林报告,大同日军已经出兵突入到浑源根据地附近,与147师一部对他们形成了夹击之势。紧接着,一团报告,147师开始炮击我方防御阵地。 梦生迅速调整了部署,命令集结在县城附近准备用来突击的部队运动到一团防御阵地后面,寻找有利地形设伏,又命令一团等伏击圈设好后佯做败退向后撤,吸引敌人进入伏击圈。敌人的拳头已经击出,只有后退才能卸了拳头的劲道。 王潼则马上与晋察冀军区联系,说明正进犯阳原解放区,请军区向总部汇报,由总部与国民党政府交涉,并请记者前来查看。 梦生忽然又想起谍报处,把魏小叫来嘱咐他将吴强知情的情报员迅速撤回阳原。魏:“吴强接手谍报处的时间较短,那一段时间只有阳原和周边少数几个谍报站直接向谍报处提供过情报,已经通知了他们立即撤离。” 魏小又沉痛地说:“只是大同谍报站来不及通知。已被日军查获。估计也是吴强给日军提供的线索,万幸的是,大同还有一个沉睡的谍报站,可以唤醒,接续工作。” “对国内的整体情报网有破坏吗?”梦生追问道。 “应该不会,他最多知道代号,不能确定具体个体和地点,这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魏。 “嗯!工作再严密一些,不要有任何漏洞!”梦生叮嘱道。 “是!” 147师抢先进攻,为的是打八路军一个措手不及,当他们从吴强口得知八路军即将发起进攻,并且知道了所谓‘山炮’不过是一些‘木炮’后,更加有恃无恐,放心大胆地开始了进攻。 只是八路军应变及时,一团佯装败退后撤,迅速追击,被诱进了伏击圈了埋伏,打得人仰马翻。梦生在进犯的路上设置了层层防线,进行梯次防守,山的游击队像对付日军一样,在晚上对进行袭扰,一路进展缓慢。 八路军总部与国民党政府进行了交涉,指责他们挑起摩擦,妄想在晋北制造第二个‘皖南事变’。总部还准备邀请美国、欧洲和国内各大报纸的记者到阳原采访。国民党政府急忙命令147师加紧进攻,争取成为既定事实。 在上司的不断催促下,147师的师长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集起147师所有车辆,满载两千多名士兵向阳原县城偷袭。却没想到被夜晚准备袭扰他们的游击队遇见,迅速报告到司令部,梦生组织起游击队和县大队的武装,在阳原县城的外城设伏,用地雷炸翻了车辆,将偷袭之敌全部歼灭。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招失误。这两千偷袭县城的等于给八路军送去了两千人的装备。在正面防线抵抗进攻的八路军立即装备了这些缴获的美式武器,使的进攻代价更大,特别是美械冲锋枪,更是火力强大,伤亡惨重,进攻势头立时减弱。 由于久攻不下,战事胶着僵持,国民党政府迫于舆论压力电令147师停止进攻,退回原驻地。 之后便是国共两党对阳原发生的战斗开始了舆论战,国民党说是八路军准备进攻在先,147师进行积极防御。并且将吴强推到了舆论面前,让吴强向社会公开晋北军分区的作战计划。但事实是国民党军队打响的第一枪,晋北八路军是在解放区内作战,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掌握的报刊又抛出了国民党派要员赴日与日本政府商讨投降事宜的新闻,全国大哗,民众一片指责声。国民党政府有口难辩,只得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对‘晋北事件’的147师师长撤职查办,由汤参谋长接任师长之职。 虽然阳原解放区渡过了这次危机,但是仓促间的战斗依然使八路军损失巨大,战斗减员严重,弹药消耗过多……华北日军见有机可乘,又开始集结兵力,准备不给八路军喘息的机会。 第一百零一章 奇兵制胜 华北日军在涿鹿县集结兵力三千余人,以骑兵联队为先头部队,气势汹汹杀向阳原。 阳原形势异常严峻,经过与147师的艰苦鏖战,每团成建制的连队不足三个,在将人员进行调整合并后,每团只有百人左右,况且武器弹药数量极少,在人数和装备上与日军相差悬殊。 为了保卫阳原解放区,击溃敌人的进攻,李梦生派出数十名侦查员,沿桑干河流域寻找可以与浑源根据地相联系的通道。经过侦查员们的细致寻找,终于在桑干河上发现一处弃守的渡口。这个渡口曾被147师占领,后因河水暴涨冲毁了渡口,就撤掉了守卫的士兵。洪水期一过,渡口又显露出来,但忽略了。 侦查员通过渡口联系到在浑源根据地的晋北军分区前指,冯满林也同时接到梦生的电报,令他派遣精锐部队由侦查员引领通过渡口火速支援阳原。 军情万分紧急,冯满林未敢耽搁,与连柱商议后决定由连柱率领浑源根据地八路军五千人去支援阳原。 当晚,连柱率领部队由渡口秘密渡过桑干河,在阳原八路军的接应下,天未大亮时已将部队隐蔽在青纱帐。连柱率领几名警卫战士前往阳原县城向司令部报道。 梦生和王潼已在司令部等待了一夜,听到连柱以率部渡过桑干河才略略松口气。连柱来到司令部梦生和王潼已安排好了早饭在等着他。 梦生虽然双眼熬得通红但仍然闪烁着坚定与自信的光芒,见连柱风尘仆仆的走进司令部忙迎了出去。连柱看到梦生,快步走到他面前,顾不得敬礼,紧紧抱住梦生:“大哥!兄弟来了!” 梦生笑着说:“你他妈要是再晚来几天我就成鬼的俘虏了!” 连柱哈哈大笑,说:“能抓到你的小鬼还没生出来呢!”又对正含笑看他的王潼说,“二哥,你也还好吧!“ 王潼假意埋怨道:“我好什么好?!你们再不来我跟梦生又要回山里打游击了!” 连柱说:“这次我们兄弟三个又聚齐了,准叫小鬼好看!” 梦生对他说:“快进屋吧,给你预备了早饭,边吃边聊!” 三人回到屋里,连柱端起一碗小米粥稀里呼噜的喝了起来,梦生递给他一个腌制的鸡蛋,逗他说:“慢点吃!怎么还是以前的穷样?!没一点长官的样!” 连柱一抹嘴:“见到大哥和二哥胃口都好了!哈哈!” 王潼将话题引向目前的危机:“连柱,你的部队情况怎么样?能不能立即投入战斗?” 连柱道:“没问题,负责接应的同志正给他们做早饭呢!吃饱了就能战斗!” 梦生问:“装备怎么样?弹药充足吗?” 连柱道:“我带的是浑源根据地战斗力最强的部队,知道你们这里弹药缺乏,就从浑源带了不少弹药,都是这些年跟鬼和伪军作战缴获的,消灭三千鬼足够了! “嗯!很好!”王潼点头说道。 梦生说:“现在敌人的骑兵进展很快,与后面的步兵相距三十多公里,我们要先消灭这支冒进的骑兵!” “有适合伏击的地形吗?”连柱问。 梦生站起身,走到地图旁,指着一处山坳说:“这里最适合伏击,我可以动用阳原解放区所有力量尽最大努力阻击敌人步兵的增援,为你们消灭敌骑兵争取时间!” 连柱看着地图,用手指粗略地计算敌我距离和山坳的方位…… 梦生丢了一支烟给他,说:“歼灭这一个联队的骑兵需要多少时间?” 连柱稍微思索了一下,说:“五千人消灭他五百人的骑兵联队……两个小时足矣!” “消灭敌人骑兵后你们兵分两路,迂回到我们阻击阵地两侧,再将敌步兵击溃!”梦生展开手掌拍在地图上标注的敌人的位置上。 “是!”连柱起身接受命令。 日军侵入阳原境内只遇到八路军的微弱抵抗,从而判断八路军人员、弹药还未补充,为尽快消灭阳原八路军,防止八路军主力再次撤退进山里,日军指挥官分兵三路,命令骑兵联队快速扑向县城,企图首先摧毁八路军指挥部;另一路向山口的刘庄迂回,堵住进山的路;其余日军则跟在骑兵后面做为后卫。 日军分兵冒进、骄傲轻敌,犯了兵家大忌。骑兵联队一路猛冲,途数次击溃八路军和游击队的阻击,更加不可一世,竟不再派侦查兵在前方侦查,而是整体拼命地向阳原突进。 敌人终于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在敌人骑兵进入八路军的伏击圈后,首先炸响的是数颗地雷,遇到伏击的日军在短时间的混乱后迅速排列好攻击队形,准备冲出包围圈。没想到山坡上又滚下了烧着的圆木!圆木上面涂满了菜籽油,点着火后形成一个个冒着浓烟的火球带着灼热的气息冲向敌人。 日军骑兵的战马训练有素,被地雷惊吓后不多时就恢复了常态,但是动物对于火却有天生的敬畏,见到火球,那些战马嘶鸣着恐惧地四散奔逃,任凭骑手如何抚慰或鞭打依然不肯安静。乱了阵型的骑兵只得下马改为步兵,在浓烟寻找目标。 两侧山坡上枪声大作,手榴弹如流星雨般砸向敌人。敌人身处浓烟之,辨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可以隐蔽的地方,直挺挺地被泼水般的弹打倒,有些趴在地上的日军士兵被惊慌的军马践踏至死…… 当八路军冲下山坡时,敌人的骑兵联队已被消灭了多一半,剩下的敌人也都被浓烟熏得晕头转向失去了抵抗能力,成为八路军刺刀下的活靶。 整个战斗时间只有一个小时零十分钟,连柱命令战士们快速搜集补充弹药,然后分做两路向阳原八路军的阻击阵地两侧迂回。 跟随在骑兵后面的日军步兵听到前面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知道骑兵了八路军的埋伏,便跑步向枪声方向冲去。担任阻击任务的阳原八路军因弹药匮乏在击退敌人一次冲锋后不得不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虽然日军步兵人数占优,但八路军战士英勇顽强,死战不退,用鲜血和生命使敌人止步于防线上。 正当日军渐渐占据上风,以为很快就会突破阻击时,两侧却突然杀出了几千八路军!形势立时逆转,日军顿时慌了手脚,指挥官怕被八路军围歼,便指挥部队向后退却。 连柱指挥部队紧紧追着溃逃的日军一直将日军赶回了出发地涿鹿县境。那一路去堵进山口的日军闻悉八路军依然强大,已将其他两路或全歼或击溃后,也仓皇逃回涿鹿。 华北日军总部得到汇报后,断定阳原八路军与之战并没有如情报所言那样大伤元气,而是李梦生使出的示人以弱的诡计,却没有想到是浑源八路军的增援部队。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阳原便经历了两次危机,起因全是因为吴强的叛变通敌,给阳原八路军造成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晋北军分区将两次的作战经过书面呈递晋察冀军区和太行山八路军总部,并做了自我批评。然而,总部及军区却没有任何回复,梦生和王潼心甚是忐忑。 阳原局势恢复后,为防日军探知浑源根据地防卫空虚,连柱率部队匆匆赶回浑源。阳原解放区又紧急扩充部队,用这次战斗缴获的日军武器武装新兵,加紧修整防御工事,防备敌人再次进犯。 后勤部也利用一些原料自己制作了一套粗制的生产线,用来生产手榴弹和弹。雅君忙前忙后地解决各种问题,制定生产计划,批示各种报告。王潼在视察兵工厂时发现雅君挺着大肚还在坚持工作,半是关心半是批评的说了雅君一顿,强制她回家休养,后勤部的工作由王潼自己兼管起来。王潼又找到梦生,让他照顾好雅君的生活起居,梦生这次意识到雅君已经快临产了。 这天早晨,梦生正在屋里照顾雅君吃饭,雅君的妊娠反应越来越大,吃一点东西就吐,吐过以后浑身没有力气,但又不能不吃东西,梦生只好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脸盆,雅君倚在床上吃一口饭,没一会儿就吐在脸盆里。 雅君抱歉地对梦生说:“你去忙吧!那么多事情都等你拿主意呢,我自己能行的!” 梦生温柔地笑笑,说:“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这些日竟然忽略了你,真是该打!” 雅君放下勺说:“我吃饱了,没事了,你去吧!” 梦生知道雅君是怕他耽误部队事情,只好说:“那好吧,有什么事情要赶紧通知我!” 雅君对梦生微笑着说:“还有好几天才到预产期呢,没事的。” 正说着,负责照看雅君的护士来了,梦生对护士嘱咐了几句匆匆赶往司令部。 走进司令部作战室,梦生见王潼正坐在那发呆,脸色苍白。梦生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觉,梦生轻轻拍了他一下,王潼这才如梦方醒:“啊?!你来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些日太累了?”梦生关切地问。 “唉!”王潼叹口气,从桌上的件夹里抽出一张电,“你看看吧,刚刚收到的总部命令。” 梦生忙接过电报,上面写着:晋北军分区司令员李梦生同志与军分区谍报处魏小处长速到太行总部述职,不得延误,务必于接到电报三日内赶到。 “述职?没这么简单吧!”梦生说道。 王潼无奈地说:“恐怕是因为吴强的事总部要追究我们的领导责任。” 梦生安慰王潼道:“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就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总部对我们的任何惩罚我们都要接受,这确实是因为我们管理上有漏洞才使军分区受到这么大损失!”梦生想到这两次战斗的损失十分心痛,“数千战士的生命啊!” 王潼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要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忽然又想起什么,瞪着眼睛看梦生说,“这件事你别大包大揽,我也有份,要处罚就一起处罚,你一个人担着可不行!” 梦生跟他开玩笑说:“如果我对总部领导说都是我自己的错误,还不再加一条欺骗领导的罪名啊?!” 王潼也笑了,说:“这就对了,我们是工作上的搭档也是从小到大的生死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哎,这可不是一名政治委员应该说的话呀!”梦生说完跟王潼一起大笑起来。 梦生将手头上的工作交代给了王潼,又托付王潼照看即将临产的雅君。随后与魏小策马赶往太行山。 第一百零二章 再踏征程 梦生的心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整风时期的甄别干部运动使他记忆犹新,那些犯过错误的同志被打倒被批判。虽然那时自己因忙于晋北对敌作战而顺利过关,但这次所犯的错误会不会成为下次运动一个批判自己的借口呢? 但是,进入总部与首长的一番谈话后,梦生的疑虑一扫而光。 总部首长正在与参谋们在地图前研究抗战的整体形势,见梦生到来走过去笑盈盈的对他说:“梦生同志、魏小同志一路辛苦了!” “首长辛苦!”梦生和魏小立正说道。 “你们晋北军分区在敌后开辟了阳原解放区,并且依靠自己的力量巩固了解放区,打退了敌顽的两次进攻,取得这样大的成绩不容易啊!”首长伸出手来热情地与梦生握手,“对你们表示祝贺!” 梦生有些意外,本打算是接受处罚来的,但听首长的口气像是要嘉奖自己似的,忙说道:“这两次作战都是被迫的,是因为我们的工作疏忽,没有及时察觉吴强的叛变,致使仓促迎战,部队损失很大……”梦生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沉。 “队伍里出现叛徒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这不能怪你!不论是仓促作战还是准备充分了再作战,目的达到了就是胜利!我们巩固了解放区,没有落到日军和国民党顽固派手里就是我们的胜利!”首长的一番话为‘吴强事件’做了定性。梦生放下心来。 梦生说道:“那么首长叫我们来,是不是有新的指示?” “你们先休息一下,吃过晚饭再谈!” 梦生和魏小放下心头的负担,吃饱了饭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时已是傍晚,吃过晚饭总部参谋通知梦生和魏小到首长办公室开会。梦生两人跟着参谋来到戒备森严的首长办公室,见屋内还有一个人,首长介绍到:“这是军委总参谋部五局的曾局长,由他向你们传达军委总参谋部的指示。” 曾局长跟梦生二人稍事寒暄便将话题转入正题,曾局长说:“军委依据当前的形势,决定成立一个部门,这个部门的职责是专门处理特殊情况和突发情况……” “特殊情况和突发情况?它们的界定是什么?”魏小问道。 “……”曾局长思考了一会儿说,“既有军事上的,也有政治上的,也包括经济方面……特殊情况和突发情况将由军委做出判断,你们只负责执行!” “我们?”梦生问道。 “对!你和魏小是经过我们这一年多的考察,而且并对你们的背景和经历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对你们的评价为:有勇有谋、不拘泥,办事牢靠;党内没有任何派系山头;情报工作出色;社交能力强;你们最重要的一点是-忠诚,忠于党和人民!综合以上考虑,认为你们是负责这个部门的最佳人选!” 梦生和魏小对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工作一头雾水,魏小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具体的说明一下,比如……说一个具体的工作吧!” “比如,吴强是叛徒,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们就一定要除掉他!再比如,现在延安的八路军总医院有几种药品紧缺,你们要负责搞到;苏联给我们提供一些武器,你们要负责运送到延安;敌人占领区内的知名、进步人士要投向光明你们负责接应他们出来;在敌后搞金融活动,从敌人身上获取物资和资金……”曾局长滔滔不绝举了很多例。 魏小有些为难地说:“这,这些事情太繁杂了!只有一个部门来做?” 曾局长说:“这些事情应该归口到几个部门来做,但是,效率太低!同时也不利于保密!新成立的这个部门将与各个部门有职责交叉,但是更便于操作。明白了吗?” “这个新部门的人选已经确定是我们来做吗?”梦生问道。 曾局长不容置疑地说:“是的!这是经过央军委研究过的,由我向你们正式传达,换句话说……这是命令!” 梦生不再犹豫,问道:“部门名称!” “总参谋部特殊情况处置局” “人员” “局长兼政委-李梦生,副局长-魏小,其他分支部门和人员由你们负责挑选,军委负责协调调动!” “权力范围” “局长-也就是你,亲自批准后可以调动、指挥全军任何团以下单位;团以上单位的调动要上报到总参;全军各种资源优先供你们使用。执行总参命令时以不损害党和军队的利益为底限,可自行处置,使用各种手段不受限制、不受追究,以完成任务为最终目的!新部门为机密单位只对总参负责,不接受其他任何单位的命令,不受其他任何单位的管制。” “工作地点” “任意地点,按照便于联系和有利于开展工作的原则你有权自行决定地点,如果在敌后,用电台保持联络,每天联络一次!” “什么时候开始?” “自我代表总参谋部宣布任命开始!”曾局长看了看表,“从现在开始给你三天的时间筹备组建新部门和卸任交接你现在的职务! “唔……时间有点紧张。”梦生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 “因为三天后就会有第一项任务,必须抓紧时间!” 久未说话的总部首长开口说:“给你们那么大的权力,是考虑到你们的忠诚不会给革命事业带来危害,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日本法西斯、推翻国内资产阶级和腐朽的封建势力的压迫,建立一个民主独立富强的马克思主义国家,各条战线的同志们都在为此努力工作,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是!我们明白!” 总部首长又安慰他们说:“离开整日枪炮轰鸣的战场转入隐蔽战线可能有一段时间会不适应,但要注意一点,隐蔽战线同样起着消灭敌人、巩固人民政权的作用,也许你们完成的一项任务抵得上一次战役所起到的效果!但是,隐蔽战线和真刀实枪的战场有同样的危险,保护好自己才能更有利于消灭敌人!”首长指着梦生,笑道:“战术问题,你比我有经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肩负起重任!” 曾局长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 梦生考虑了一下,说:“我有一个私人请求!” “可以!” “我的妻快要生孩了,能不能将她接到延安八路军总医院,那里的条件好些……” “是韩雅君同志吧,这个没有问题,等她生完孩她的工作也会有变动,她将升任晋察冀军区后勤部长。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没有了!”梦生和魏小起身回答道。 第一百零三章 重庆任务 八路军总部对晋北军分区重新做出了人事任命,任命王潼为军分区司令兼政治委员、冯满林任副司令、赵连柱任参谋长,军分区谍报处撤销,情报来源将由晋察冀军区负责。褚岳任被李梦生调到特情局工作,同时撤消了晋北军分区担任的所有职务。 因为时间紧迫,梦生将晋北军分区谍报处整体归属特情局,由魏小负责。工作地点先暂时在太行山八路军总部,并迅速架设起了新电台。又命令褚岳任将第军时期的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再次招到麾下,褚岳任返回晋北军分区找到分散在各部队的特别行动队队员,集合起来拉到太行山。这些队员现在都已是排长、连长但到了特情局一律从战士开始。他们经过几年的战争洗礼,单兵素质有了极大的提高,作战经验也更加丰富,虽然只剩下三十多人,但用褚岳任的话来讲,这三十人能在残酷的战争生存下来,必有非一般的本领。 特情局暂时分为‘内勤’和‘外勤’两部门,分别由魏小和褚岳任担任领导。梦生身边有此、武二人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曾局长指示他们,重要领导对外必须使用代号,李梦生为一零一号,魏小为一零二号,褚岳任为一零三号,再有增添以此排序。曾局长在临别时将早已印制好的三份证件郑重地交给梦生。梦生见是黑牛皮面的小本本,打开一看,左页印有‘央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特殊情况处置局’字样,右侧印着: 兹令央、央军委所辖各部、各军区、各级党委,听从持此证件同志安排调遣,给予最大程度,不得阻碍、扣留、讯问持此证之同志。如有疑问先执行命令而后电告总参谋部询问。持此证同志不受纪律、条例、政策束缚。 此令! 落款是最高领导人的亲笔签名和央、军委、总参的三个鲜红印章。 曾局长叮嘱说:“全党、全军只有三份这样的特殊证件,是给特情局专门使用的。你要妥善保管,不得遗失!遗失一本其余将全部作废,以后也不会再增发……如无必要尽可能不用这个证件,执行特殊任务万不得已时才可使用。” 梦生小心翼翼地收好证件,装入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曾局长走后,梦生将证件分发给魏小和褚岳任,交代他们:“务必做到‘人在证在,人亡证毁!’” 在曾局长限定三天时间的第三天下午,梦生将特情局基本构架完成的报告电告总参,第四天上午便收到了第一项指令。 这天上午,梦生在办公室里查看全国各地的敌我势态图,他用红蓝笔勾勒出安全范围和危险范围。安全范围是指解放区、根据地或是开明的将领统治区;危险区是日寇占领区、汪伪政府统治区和国民党反动顽固派占据的地区;未划分的地区为既有的游击军也有八路军游击队活动的区域,这样的地区形势较混乱,需要特别注意…… 梦生放下笔,正活动着有些僵直的腰部,魏小匆匆进来,对他说:“局长,总参命令!” ‘南洋华侨为八路军捐赠之药品被重庆政府截留,此药品为央急需的物资,命特情局想方设法尽快将药品运回延安。’ 梦生放下电,略做思索,对魏:“这是我们第一次任务,一定要做好!重庆的内线活动能力如何?” 魏小想了想,说:“重庆政府内部有我们的人,但官职太小,窃取些机密尚可,要是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情,恐怕力不能及。还是我亲赴重庆探探虚实吧!” “特情局初建,内部还要靠你理顺,你走不开……我跟岳任去吧!”梦生道。 新成立的特情局缺乏得力外派人员,只能由局长亲自去完成任务,这也是无奈的现状。 梦生和褚岳任打扮成商人模样,从总部支取了一些银元,便离开太行山,取道西安,一路向西,绕过日寇占领区,千里迢迢抵达了山城重庆。 被长江、嘉陵江两江环抱的重庆,形如一艘巨船,船头直逼江心;依山而建的街道,绕山傍岩,雄伟壮观。清代张之洞曾赞之:“名城危踞层岩上,鹰瞵鹗视雄三巴”,形象地表明了重庆的磅礴气势。故而重庆素有“山城”之美誉。 梦生和褚岳任到达重庆时,重庆刚刚熬过似火的七月,气温稍微降低了一些,但潮湿闷热的天气仍使梦生和褚岳任感到难以忍受。 两人刚下船,便拥上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火药味颇浓地将两人搜查一番,战争的气息也同样弥漫在后方,防特防奸成为后方最重要的工作。打听好一处条件不错的旅社两个人便顺着拥挤的人流离开了码头。 来到重庆的心地带,正待寻找那家名为‘迎宾’的旅社,梦生忽然发现广场上伫立着一座高高的黑色‘碉堡’。 “这个位置设置碉堡有什么作用?根本不合军事常识!”褚岳任也发现了‘碉堡’,嘲笑说。 梦生有些纳闷,围着‘碉堡’转了一圈发觉‘碉堡’似是一座纪念碑。梦生向碑下乘凉的一位老者打听才知道,这是‘精神堡垒碑’通高7丈7尺,是国民政府坚决抗战的精神标志。梦生一声嗤笑,又向老者打听到迎宾旅社的具体位置,便和褚岳任去投宿。 虽然战时物资短缺,但全国优先供应陪都,所以重庆政府的高层和达官显贵们的生活仍然处在较高水平,饭店、商店依旧热闹繁华。迎宾旅社是重庆数一数二的高档旅店,除了卧房干净整洁,做的川菜也特别地道。迎宾旅社的餐厅在一楼临街对外营业,从旅社里面的大厅可以进入,从街道一侧的门也可以进来。 梦生和褚岳任叫了几个传统川菜,吃得津津有味,根据地的条件十分艰苦,难得吃一次肉,川菜的辣又很开胃,梦生两人饱餐一顿,意犹未尽地溜达出餐厅,准备去与重庆政府里的内线接头。 梦生刚出餐厅大门,突然身后被撞了一下,梦生反应迅速向旁边一跃,褚岳任走在梦生身前,见梦生做出反应,知道有情况,随即做出了攻击动作。他在梦生向旁边闪开时已经出腿踹向梦生的身后……当梦生闪开后,褚岳任却生硬硬地收住了腿。 梦生跃开的同时也回过了头,见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十几岁小乞丐在他身后,那小孩像已经吓呆了,撇着嘴要哭,怯生生的对梦生说:“对不起先生,我跑得太急,我没看见你……” 梦生走过去和颜悦色地摸了摸小乞丐的头:“没关系,以后走路小心点。” 小乞丐嘴里答应着快速跑开了。 看着小乞丐消失在人群里,梦生猛然察觉不对劲,一摸裤兜,里面装着的几张找零剩下的钞票已然不见了。褚岳任小声骂了一句便要去追,梦生拦住他说:“别追了,没有几个钱,看他那样也挺可怜的,就当给他吃饭了。” 褚岳任苦笑一声,说:“贼爷爷竟然让贼孙算计了!我做贼的时候这小鬼恐怕都没出生呢!竟看走了眼……” “呵呵,这小鬼倒是装的蛮像的!”梦生浑不在意丢几个小钱,“我们去办正事。” 街道两旁的墙壁上贴着大量抗日宣传画,但很少有人驻足观看。来到‘小香港电影院’两个人买票进去,按照事先的约定坐到了最后一排的靠墙角的位置,电影是一部抗战宣传片,看得人极少,空了大部分座位,最后一排只有梦生褚岳任两人。 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了,径直坐到了最后一排。借着电影闪烁的光亮,梦生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到了旁边的椅上,然后马上离开了电影院。褚岳任连忙走过去将东西拿过来交给梦生。 那是一个小纸片,梦生借着电影的光亮见上面写着:物资暂存在红十字会,红十字会准备将这批药品变卖牟利,速想办法。 梦生装作点烟将纸条烧了,和褚岳任也离开了电影院。 对于国外捐给八路军的物资,国民党当局向来都是以各种理由设置各种障碍不交给八路军,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也曾与他们进行了交涉,但重庆警备司令部答复说该批药品已由红十字会接收,用在了对伤员的救治上,又说的士兵需要药品,国民党的士兵也是爹娘生养的,受了伤也要救治的,都是因为抗日负伤的,用在哪里都一样。跟八路军办事处耍起了无赖。办事处没有办法只得反映到央,所以总参才命令新成立的特情局使用手段取回药品。 在重庆人生地不熟,事情没有头绪,梦生感到有些棘手。 梦生一边琢磨着办法一边和褚岳任往旅店走,快到旅店的时候,一个正在卖报的小报童拦住他,恳切地说:“先生买份报纸吧!” 梦生一摸兜,想起零钱已被偷了,便没有理睬他。小报童见他不是买主就又转向其他路人,大声吆喝着:“号外!号外!红十字会会长杜月笙准备筹资新建一所医院,免费给穷人看病!” ‘红十字会’、‘杜月笙’!这两个词如闪电般使梦生心头一亮。梦生急忙示意褚岳任去买份报纸。 报纸买回来,梦生忙展开查看,见头条写着:‘迁入陪都的香港红十字会会长杜月笙担任全国红十字会总会长时承诺,一年内将在陪都建一所为穷人免费看病的公立医院’。 原来杜月笙已经到了重庆,而且还担任红十字会的会长,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梦生和褚岳任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零四章 重庆任务Ⅱ 杜月笙的住处位于重庆南岸汪山,是一座宽敞豪华的三层别墅。别墅的围墙高达丈许,上面还架着铁丝网,大门外有不仅有门徒守卫而且还有士兵持枪站岗,戒备森严不亚于军营。 上午,梦生和褚岳任寻到杜月笙的别墅,掏出杜月笙曾经送给他的怀表递给杜的门徒,说:“请禀告杜先生,就说有老朋友前来看望他。” 门徒见梦生二人气宇不凡,又出示了信物,必有来头,便拿着怀表急匆匆跑进去通报。 不多时,门徒返回,恭恭敬敬地将梦生和褚岳任让进了大门。进了庭院,绿草油油,假山流水雕栏小桥,显得温馨宁静,若不是院有许多持枪的门徒来回巡逻,还以为是一处美妙的景致。 杜月笙已等在别墅的门口,正摩挲着那块怀表。见梦生进了院,忙迎了上去。 “梦生吾弟!想煞哥哥了!”杜月笙拉着梦生的手动了感情。 梦生也紧紧握住杜月笙的手,说:“兄弟惭愧啊!这么多年没有看望过哥哥!” “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杜月笙拉着梦生的手进了别墅。别墅里面更是富丽堂皇,水晶吊灯高高挂在屋顶,四周奢侈的欧式陈设让褚岳任看得直撇嘴。 “哥哥身体可好?” “还好,还好!” 寒暄几句,杜月笙吩咐佣人给褚岳任上茶,独自拉着梦生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他的书房。 掩上房门,杜月笙说:““梦生,听说你这些年混得不好?” 梦生笑了笑,说:“哥哥何出此言?” “政府说你是叛将,罔顾军令私自脱离抗日战场,还曾经通缉过你……” “‘党国’对异己的做法,哥哥还不清楚么?” 杜月笙尴尬地笑道:“就是嘛!我兄弟是条好汉,国家危亡之际怎会不去抗日呢!?” 梦生接着说:“哥哥也一定听说了,我已参加了八路军……在敌后与日寇作战。” “国共合作嘛,和八路军都是真心抗日的,都一样,都一样。” “今天来找哥哥其实是来求哥哥办件事情的……”梦生显得很踌躇的说。 “是不是让我跟政府谈谈,你还要回来为政府效力呀?”杜月笙起身指着窗外不远处黄云垓的‘云岫别墅’得意的说,“领袖就住在那里面,我时常去拜见他的,帮你去说说情,这个面他会给我的!” “哦!不是这件事。”梦生微笑着说,“是有关华侨捐赠给八路军物资的事情。” “嗯?”杜月笙一愣,“你是说那批药品?” “是的,据说那批药品储存在哥哥主持的红十字会里。我想拿回去!” 杜月笙有些为难,在书房里来回来去的踱步,对梦生说:“那批药品是雨农交给我的,哦,就是军统的戴老板,他托我联系买主……这批药品我自己做不了主啊!” 杜月笙又叹了口气,说:“重庆不比上海,在上海我可以答应兄弟你任何事,可是这里是四川,是袍哥们的天下!我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呀!也只能靠维系这群政府和军队的官员才能在重庆住下来,可不敢跟他们翻脸的!” “原来哥哥也有难处。”梦生把玩着那块怀表,怀表的金壳已经磨的金黄锃亮,景泰蓝的花纹也磨得颜色更艳丽。梦生将怀表放到杜月笙的书桌上,说:“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各种势力都得罪不得,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把握好几种势力为我所用,不管谁坐了天下都不会吃亏的!” 杜月笙听梦生话里有话,不由得细细琢磨起来。虽然现在的势力不如国民党,但也是兵强马壮占据着敌后广大地区,日本人和汪伪政府败势已现,赶跑日本人是迟早的事。抗战胜利后将是两强相持,还真是谁也不能得罪。想到这,杜月笙口气渐缓,说:“偏偏这批货是给八路军的,政府对八路军的货查得很严,实在是难呐!” “与大哥数年未见,一见面就让大哥为难,兄弟我真是不懂事!”梦生趁热打铁,“不过,这批货我们是志在必得的,请哥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们能不能买下这批货呢?这样我也好跟戴老板有个交代。”杜月笙试探着问。 梦生笑了一声,说:“这药品都是国内稀缺的货,恐怕价值不菲吧?!八路军被称为‘穷八路’当然是没有这笔额外开支,我现在身上也只有几千法币,跟叫花没什么两样!” “这……” “这样吧!我也不能让大哥吃亏。”梦生见杜月笙只认钱,便利诱道:“现在边区的农产品和山野货还是蛮富足的,我们可以和大哥建一条贸易通道。这样,大哥的生意可以延伸到边区,生意可就是更上了一层楼,我们互相有利……不知道大哥敢不敢做!” 香港沦陷后,杜月笙跑到重庆,因为当地袍哥势力强大,没有可以发挥他本领的地方,所以他便利用自己是政府要员的虚衔广结朋友,拉拢权贵,利用关系做生意,成立了‘华贸易信托公司’,这个公司的主要股东均是政府高官。他不仅在国统区内大肆走私禁运物品,而且还与敌占区有往来,只要能赚钱、有利可图便没什么不敢做的。 杜月笙听梦生说完,心一动,控制着华北、华南以及原广大的敌后根据地,这些地区的棉花、油品、猪鬃、纺布等都是大后方紧缺的物资,如果能将这笔生意交给自己做,既能与拉上关系,又能财源滚滚,是好买卖! 杜月笙试探着对梦生说:“兄弟,这事儿你能做主吗?” 梦生见杜月笙动心,神色间庄重了许多,说:“当然,我李梦生什么时候做过欺骗兄弟的事情呢?大哥还不相信弟弟的为人?” “兄弟何出此言!这不是羞辱你我二人的兄弟之情嘛!”杜月笙装作不满的说,顺手将梦生放在书桌上的怀表又交到梦生的手里。 午,因为梦生的特殊身份,杜月笙只得在家请梦生和褚岳任吃了便饭。饭后杜月笙让梦生留在别墅里等消息,自己去黄云陔找戴笠和其他一同做走私生意的官员商量。 傍晚,杜月笙兴冲冲地回来了,对梦生说:“事情办妥了!公司的股东们也赞成做敌后的生意!” “那,这批药品?……”梦生问。 “药品就算是买路钱!买一条贸易通道嘛!哈哈……那批货明天就运出去,你们在延安边区等着接收就是!” “你可以在延安边区设立一个分公司,通过这个公司与我们交易。” “好说!好说!哈哈……” 当天晚上,杜月笙留梦生在别墅过夜,烹香茶与梦生彻夜长谈,相叙兄弟之情。第二天一大早梦生辞别了杜月笙,和褚岳任乔装来到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 【此书签约17k原创学网,谢绝转载,盗贴必究!喜爱本书的读者请到17k原创学网阅读该。请作者!原创学!】 进了办事处,梦生直接找到办事处的领导表明了身份,办事处领导十分热情地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又嘱咐梦生在国统区内不要太招摇,防止暴露身份。梦生利用办事处里的电台向总参汇报了与杜月笙交涉的情况。 总参回电,同意梦生的处置办法。 根据地、边区的农产品和其他土特产品为了不落入敌手,自己不能消化掉的一般都运到上一级部门,有些生鲜货物往往处置不及时产生变质,造成极大的浪费。而解放区和根据地急缺的药品、耕作工具、印刷设备、生产机械等物资因为国民党政府的封锁没有渠道购买。梦生与杜月笙的交易正好解了燃眉之急,总参最后催促梦生尽快开通贸易通道。 梦生又折回杜月笙的别墅,跟他详细商讨了走私物资的路线、联系方法和交易钱物的兑换办法,将商讨好的内容上报总参执行。 这几天的忙碌终于使事情见了成效,那批药品因为军统头戴笠开具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已经运送到了陕甘宁边区,边区政府所准备的各种农产品和土特产顺路运回了重庆,杜月笙通过‘华贸易信托公司’转手倒卖,盈利了数千万法币。尝到甜头的杜月笙按照边区政府的采购单开始进行秘密交易。 这段时间梦生和褚岳任一直住在杜月笙的别墅里,一是杜月笙好客,为了梦生的安全非要两人住下;二是能及时解决交易产生的问题。梦生见事情已经圆满,准备返回太行山。与杜月笙依依惜别之后便和褚岳任回迎宾旅社收拾东西。 途顺道去了八路军办事处,向办事处领导辞行。办事处领导热情地留二人一起吃午饭,说已经接到总部命令,在重庆帮助和配合‘华贸易信托公司’与边区进行贸易往来。又直夸赞梦生为缓解边区的财政紧张立了大功。 出了办事处,沿着依山而建的街道慢慢溜达到重庆心广场,终于有时间和心情仔细打量这座名城了,两人边走边欣赏重庆的风土人情,对重庆浑厚的历史积淀啧啧赞叹。梦生在一处茶庄里买了些重庆特产的沱茶,要带回太行山给首长们尝尝。出了茶庄店门,褚岳任习惯性地左右观察一番,忽然扯了扯梦生的衣袖,用下巴示意梦生,梦生顺着他的指点看了过去…… “哦?是他!”梦生笑着说。 第一百零五章 重庆任务Ⅲ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一家粮店门外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鬼鬼祟祟的交易着什么。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交到中年人手里,中年人转过身背对着人群翻了翻,随后掏出一把钱塞到孩子手里,转身快步离开,消失在人潮中。 孩子拿到钱走进粮店,不一会儿背着半袋子米出来,吃力地背着米顺着街道走去。 褚岳任要上前抓那孩子,梦生拉住褚岳任,说:“看来这小鬼有些道道,我们跟着去看看。” 孩子浑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仍旧低头背着米向前走,渐渐走出了市中心。到了嘉陵江边的一片低矮的棚户区,闪身进了一个木板房里。房子里传来一阵孩子们高兴的喧哗声。 梦生和褚岳任在房子外面转了一圈,房子后面有一扇用报纸糊着的窗户,从沤烂的报纸处向里望去,狭小的房子里竟然住着十几个孩子,而那个买米的孩子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这些孩子围着他又笑又蹦,用几个地区的方言在说有粮食吃了。 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咳嗽,孩子们稍微安静一些。梦生侧头看去,是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坐在用稻草铺成的地铺上,身边还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买米的孩子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对那汉子说:“叔,那个配给证卖了,用卖证的钱买了些米,能够吃几天的呢” 汉子一开口说话,却是京片子:“嗯,好孩子叔还一直担心你呢” 孩子说:“叔,你多做一些,咱们攒点钱给你安个假腿” 汉子改变了盘膝坐着的姿势,将两条腿伸直了,其中一条腿自膝盖以下什么都没有。梦生见他断腿上的伤疤整齐光滑,想来是炮弹弹片削断的,心中对那汉子有了疑问。 汉子叹口气,说:“我就算是废了,安假腿也没什么用,有钱还是留着你们吃饭” 孩子们忽然止住了喧闹,都惊恐地看着门外,梦生和褚岳任将门推开站在门口。 汉子挣扎着站起来,拄着一根木棍一蹦一蹦地走到梦生面前诚惶诚恐地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梦生指着买米的孩子说:“前些日子他偷了我的钱,今天从市里现了他,跟着他过来的。” 买米的孩子连声狡辩:“没有我没偷我压根就没见过你” 汉子回头严厉地对那孩子说:“不许赖人家都找上门来,就算咱栽了”又对梦生说,“一共多少钱,我赔给你” 梦生笑了笑,说:“我不是来讨账的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会有配给证?配给证在黑市卖都要十块大洋,这孩子却只卖了一些法币。” 配给证是重庆政府为了防止粮价暴涨、不法商人囤积居奇,限制市民购买粮食而颁的每户一份的平价购粮证明,一张配给证每天可以购买一斤粗粮半两油。有些家里人口多的只能买高价粮食或者通过地下黑市买偷抢来的配给证。 汉子听完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默不作声。 梦生踱进屋子,走到地铺旁,弯腰拾起一把小刀,说:“配给证是你自己做的?” 孩子们的脸上对他充满了敌意,那汉子恐惧地说:“你是警察?” 梦生没有回答他,提高声音问道:“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汉子扶着门框伤感地说:“是我这一路上捡来的,他们的父母都被日本人杀了,这些孩子有的快饿死了,有的生病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就一直带着他们来到了重庆。” “哦?”梦生缓和了语气,“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来重庆?” “我是北京人,也是个被抛弃的孤儿,是师傅捡到了我,我从小就跟师傅在琉璃厂的‘幽轩堂’里卖古玩字画。日本鬼子占领华北以后,我跟着老板和师傅一路逃向山西,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鬼子,他们将路上逃难的百姓全杀了,只有我拼命跑了出来。我跑出来以后参加了,想为师傅报仇,没想到只打了一仗就被鬼子的炮弹炸断了腿……” “战友们把我送到了救护所,可是,鬼子的推进度太快,部队一直往后撤,救护所的人见我不能自己行走,怕拖累他们,就悄悄把我和一些垂死的士兵扔下独自逃命去了”汉子脸上浮现出愤恨的神色。 “我断了一条腿,又没有地方可去,听说我们的部队准备撤到重庆就一路讨饭一路向重庆走。路上遇到这些孩子,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下来,没想到越来越多,到了重庆已经有十几个孩子了……” “到了重庆找到国防部,他们说我的部队已经取消了番号分散在全国各地。我让他们给我个出路,他们却说像我这样的伤兵有成千上万,哪能个个都安排出路,要我自己想办法,就把我轰了出来。” “我不忍心看孩子们跟着我挨饿,就用以前师傅教的临摹做仿品的本事做些假东西来卖……” 汉子说完噗通一下跪在梦生面前,哀求说:“请先生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孩子,要坐牢要杀头我自己去” 梦生连忙扶起他,和褚岳任两人将他搀回地铺上坐好,梦生对他说:“也真难为你了,可是这些孩子都还小,你能照顾他们到什么时候?” “唉我曾把他们送到孤儿救济所,可是救济所说人已经太多了,不再收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汉子愁苦地说。 “也许我能帮你” “真的吗?”汉子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如果您能帮我把孩子们安顿好,我就是死也要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我可以帮孩子们找到好的去处……你呢?还想不想抗日打鬼子?”梦生问。 “想我要为师傅报仇”汉子摸着自己的断腿,“……可是我对真的失望了,连自己的战友都能抛下……太让人心寒了再说,我已经是个废人,再也不能打鬼子了”汉子呜呜地哭出声起来。 梦生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打鬼子不一定在战场上,用你的特长一样可以打击鬼子” 汉子抹了抹眼泪,说:““你是说,我做假东西还可以打鬼子?” “是的,而且说不定比战场上消灭的鬼子还要多”梦生肯定地说。 梦生从兜里掏出一张敌占区铅印的良民证,递给汉子,说:“你把这个做来我看看。” 汉子接过良民证平铺在一块木板上用夹子夹住,又从稻草席里抽出一张硬白纸铺到一快更大一些的木板上,用尺子量出良民证的线条尺寸,然后开始在一个简易的印刷版上刻画着,刻完后将刻板重重地敲在白纸上,再从身边的一个破旧的盆里挑出一根粗大的胡萝卜,换了一把刻刀,在胡萝卜上雕刻起来,不多时竟用胡萝卜雕好了一枚印章在做好的证件上盖好章,用剪刀裁剪好,折叠起来,交到梦生手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到二十分钟。 梦生拿着两份良民证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问题,只有新旧的差别。梦生问:“怎么没有钢印?” 汉子说:“钢印要印到照片上的,没有照片就没做钢印,如果需要可以做个简易的。”说着又拿回了证件,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的后盖,在照片的空白处使劲一按,一圈类似钢印的凸起圆圈出现了,虽然没有字但乍一看与真钢印别无二致。 梦生满意地笑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 “郎旭二十七岁” “我帮你把孩子们安顿好,你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八路军” “八路军?我知道八路军是在敌后打鬼子的,可是我的腿……” “你只要按要求制作证件就可以了,我们用假证件到敌占区去打击敌人” “好” 梦生来到八路军办事处,对办事处领导说明原因,让办事处出面找个安顿孩子们的地方。办事处动用了各种关系,当天晚上便回复说可以将孩子们送到一所教会办的孤儿学校。 梦生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郎旭,郎旭对梦生感激涕零,梦生又买了一些饭菜让郎旭和孩子们好好吃顿饭。 第二天早晨,八路军办事处雇了一辆卡车到江边棚户区来接孩子。郎旭跟着汽车一起来到了孤儿学校,看着孩子们走进整洁的校园,郎旭的一颗心才放下。 梦生带着郎旭来到重庆最好的仁爱医院,请医院里的英国医生为他做了一副假肢,三天以后,假肢做好,装在郎旭的腿上,郎旭兴奋的到处溜达,终于又可以自己走路了 离开重庆那天,郎旭又到学校看望孩子们。看着孩子们在操场上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开开心心地做着游戏,郎旭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梦生对他说:“安宁只是暂时的,如果要让所有的孩子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能拿起武器你愿意用生命捍卫孩子们的幸福吗?” 郎旭坚定地点点头。 第一百零六章 感情事件 重庆长江码头人流如织,酷热的天气更使人觉得气闷。梦生和褚岳任、郎旭在候船室里等候检票上船,随着上船的队列慢慢向前移动着。 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闯进候船厅,四处打量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当他的目光停在梦生身上时,便快步向梦生走来。 褚岳任发觉有人向他们这边走来,在身后轻轻拍了拍梦生的腰,梦生机警地转头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梦生认出他是八路军办事处的一位工作人员,于是装作要吸烟的样走出了等候检票的队列。 年轻人走到梦生身边丝毫没有停留,只是手臂摆动的时候顺势将一个纸团塞在了梦生的衣兜里,然后插进队列从另一侧出了候船厅。 梦生把手插进衣兜,在兜内将纸条展开放到手心里,装作从嘴上夹烟,快速地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 “速到上海,表弟找你有急事。” 梦生看完纸条划根火柴将纸条烧掉,跟着登船的队列乘上了东去的客船。本打算到长寿下船乘火车北上,但是新的任务使他们不得不沿长江继续东行。 快到长沙敌占区的时候,梦生吩咐郎旭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做了三张汪伪政府的工作证。三个人用伪造的证件顺利地进入敌占区,并且以政府要员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免费乘坐列车到达了南京。在南京稍事休息便立即赶赴上海。 上海,曾经是远东第一金融心,远东最现代、最繁华的国际都市,而今在日寇的蹂躏下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街道上虽然人潮依旧,可人们的表情却显得警惕严肃,都是步履匆匆,绝没有人大声喧哗,一派压抑气氛。 梦生和褚岳任、郎旭进入上海市内没有耽搁直接找到了已经在上海工作了十几年的情报站。虽然情报站内的人员时有更迭,但站长依然是抗战前梦生大闹上海滩时的那个情报员。现在已被任命成为特情局上海情报站站长。 以通达商社为掩护的情报站这些年来也算是上海的老字号商铺,忠心耿耿的站长在上海成为小有名气的商人,周旋在各势力之间。 站长将梦生三人带到商社内院里,安排他们在自己的卧室住下。梦生命令站长立即给特情局发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到达上海,询问上级有何任务。不多时,站长便回来报告说:“收到回电,央社会工作部在上海工作的一位名叫‘陈露’的女地下党员,近期有情绪不稳定的状况,她屡次申请要求撤回到延安,说上海的事情使她几近崩溃。这位女同志肩负的任务很重要……” “情绪不稳定?”梦生吸着烟思考着说,“是不是压力太大?” “也许吧!” “上级要求我们怎么做?” “跟她接触一下,询问她遇到什么困难,尽可能帮助她解决问题!” “哦!” 有剪报这个职业习惯的站长从写字台抽屉里翻出一张报纸,递给梦生:“就是她-陈露!跟我们以前有过几次联系,我们为她提供过一些帮助,” 报纸第一版硕大的套红标题“大东亚学者大会在东京召开,十五名国学界代表赴日参加”,标题左侧还配有一张大幅照片,是十五名国代表的合影照。梦生细看正内容:“女作家代表陈露在会上发表了以‘日妇女化交流’为题目的讲话,阐明日两国妇女交流很重要,大家都要学一些对方的语言,以利于交流……” 站长说:“她现在被认作是大汉奸,已经上了军统的除奸名单。” “总不会是要我们保护她吧?”褚岳任说。 站长说:“军统那里我们的人做了些工作,暂时还不会对她下手。她是李士群和我们统战部门的联系人,李士群通过她为我们传递了很多日军围剿新四军的作战部署情报,很有价值。上级命令我们一定处理好她的事情,让她安心工作……” 梦生沉思一会儿,对站长说:“那好吧,你负责联系,我先跟她谈谈。” 谈话安排在通达商社的一间隐秘的办公室里,梦生和褚岳任坐在屋里等陈露。褚岳任说:“上级的意图是不是她执意要返回延安就带她回去?” 梦生冷酷地说道:“做秘密工作如果不完成任务就是有去无回!即使回去了,也没有好下场,就如完不成任务的战士,军法从事!” 褚岳任不再说话,两人在屋里默默地吸着烟。 【此书签约17k原创学网,谢绝转载,盗贴必究!喜爱本书的读者请到17k原创学网作者!原创学!】 ‘咚、咚……咚咚咚’约定的敲门暗号响起。 站长推开门,一名身着绿色旗袍的女走了进来。 站长掩上门,出去了。 “我就是陈露!”女向梦生伸出了手,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梦生站起身,迎着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陈露同志,辛苦了!” 陈露漂亮的丹凤眼涌出泪水,忽然扑进梦生的怀里。 梦生知道,这是陈露把他当成组织,是对组织的信赖和亲切的举动,而不是对他个人的感情。 梦生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抚慰道:“组织派我来解决你的难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陈露离开梦生的怀里,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又莞尔说:“刚才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梦生请她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水,陈露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小口。 梦生说:“你向上级的请示报告我们收到了,但是,鉴于你的工作尚未完成,没有批准。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我就是为处理你的事情而来的。” 陈露脸上呈现出忧郁的神情,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用修长白皙的的手指放到嘴边,梦生为她点着了火。 陈露深吸一口烟,徐徐吐出,说:“我被当作汉奸,亲属和朋友都疏远我,在上海我每天只能和那些汉奸虚与委蛇,没有人能听听我的心里话。” “既担心被敌人发现又要承受所有人的指责……每天清晨醒来,我都要对自己说,我是汉奸,我是汉奸,我要说汉奸话、做汉奸事!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我又对自己说,我是员,我是做地下工作的员,我要完成党交给的任务……”陈露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你的苦楚组织都知道,你的工作很出色,新四军利用你提供的情报在与日寇的作战始终处于有利地位,狠狠地打击了敌人……”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的工作很重要。但是,这种生活我真的已经厌倦了,我想回延安,哪怕是直接上战场,也好过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陈露握住梦生放在桌上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草:“请帮帮我吧……” 梦生怜悯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沈樱,沈樱是不是也曾经挣扎在黑白两个世界呢?女人最痛苦的是在于不能生活在阳光下,女人就像花朵,藏在阴暗的角落就会枯萎凋败。 梦生拍拍她的手:“我一定会帮你的,请相信我!你先回去等着,我向上级说明你的情况,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陈露感激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送走了陈露,站长闪身进来,问道:“谈的怎么样?” 梦生没有答话,站在窗口,盯着陈露离去的背影。 褚岳任说:“不怎么样,看来她是真不想再干了!” “那怎么办?” 褚岳任恨铁不成钢地说:“她现在回到边区等着她的只有纪律!政治生命就此结束!谁会再信任一个临阵退却的逃兵!?” “她做这个工作有多长时间了?”梦生忽然问道。 “她在李士群身边工作了有四、五年。因为前几年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她和李士群出席各种活动的报导。我想,大概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工作了吧!”站长回答到。 “四、五年?”梦生有些疑惑,“早过了适应期,应该是位老情报了,怎么会突然觉得有压力?” 梦生想到了什么,对站长说:“你立即给特情局总部发报,要魏小去央社会部调查她的社会关系,特别是询问她有无丈夫或恋人!” “是!” 第二天,魏小回电,陈露有一个恋人,是目前在延安工作的一名军队高级干部,没有任何问题。 “女人在爱情来临时会本能的选择逃避”梦生忘记了这是谁说过的话,但是觉得有道理。 梦生对站长吩咐道:“你派人全天候监视陈露,要特别关注她身边的男人!” “我们没有权力调查社会部的同志吧?!”站长提醒到。 “我认为有必要的事就可以做!去执行吧!” 通过一个星期的跟踪调查,果然发现陈露身边有一个男人。据跟踪人员讲,那个男人好像在追求陈露,经常往陈露的办公室送花,而且有时在陈露下班的时候等在外面送她回家,他们还曾一起去饭店吃过两次晚餐。 梦生又下令调查那个男人,站长动用了警察局的内线搞清楚了那个男人的身份。站长向梦生汇报说:“纠缠陈露的男人名叫‘季雨’三十五岁,未婚,是上海小有名气的作家,现为‘沪舆日报’的主编,他因倾慕陈露的才华而追求陈露,但陈露一直没有理睬他。据说他最近在向陈露求婚。” “有什么政治背景?” “没有任何政治背景,既不是汉奸和亲日派又不是重庆方面的人,是个纯粹的化人。” 陈露现在的问题是独自一人在敌占区工作使她对温暖产生强烈的向往,季雨的出现使她既渴望又不能接受这份感情。他不愿意见到陈露回到边区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受到冷落甚至是怀疑,更不愿意见陈露重复沈樱的悲惨结局。梦生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思考着如何将这个女人解脱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感情事件Ⅱ 月的上海,凉爽的小雨下了一整天,还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雨点打在身体裸露的部位让人从外向内生出寒意,街上的人们大部分已经换上了长袖衣服。雨下到傍晚,行人更加稀少,汽车驶过溅起地上的雨水形成阵阵雨雾,天色提前暗了下来。 季雨下了公车,不在乎冰冷的雨点,哼着小曲快活地向自己的公寓走去。 他很愉快,因为今天陈露没有再次拒绝他的求婚,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的迹象。自从数年前他读过陈露的一篇散便沉醉在陈露营造的意境,很是欣赏陈露的才华。一次学座谈会上的偶遇让他结识了高贵冷傲的陈露,他对陈露一见钟情,为她的字、为她的美丽,也为陈露在上海学界的名气。 当他得知陈露还未结婚便开始疯狂地追求她,而陈露对他也颇有好感,时常流露出对他的欣赏,这是季雨看得出来的。但是陈露总似有说不出的苦衷,在季雨表明对她的感情后,陈露竟然显得有些慌乱。 可是今天,陈露对他说,等几天再说吧,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就嫁给他。季雨很高兴,会有什么变化呢?日本人依旧统治着上海,远在重庆,共军在华北,在上海已经平静地生活了四年,只要不去招惹日本人和汪伪政府的人,还不是平平安安的过生活! 季雨进了公寓的大门,将雨滴声甩在了门外。他像个孩般蹦蹦跳跳地上到了五楼,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季雨将淋湿的外套脱下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顺手把灯打开了,关上房门,一个探戈式的转身,他正要为自己的潇洒动作喝彩,却忽然愣住了。 两个陌生男人在客厅里,一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微笑地看着他,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季雨第一个感觉就是遇到了绑票的匪徒,他拉开房门准备冲出去,但只听‘嗖’的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钉在了门框上,离他的脑袋只有不到十厘米。季雨哆哆嗦嗦地转过身,颤声说:“你们要干什么?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只求别伤我性命。” 面无表情的男人走过去将门房关上,拔下匕首插到腰间,将季雨向坐沙发的男人推了过去。季雨一个趔趄扑倒在沙发扶手上,这更加深了他的恐惧。 “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两位好汉行行好,放过我吧!我给你们钱……”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开口说道:“你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哥哥在日本人的洋行里做事,妹妹远嫁英国,你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季雨惊恐地说。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改变了一下姿势,点燃一支烟,说道:“你既不抗日又不做汉奸,这场发生在你生活的关乎民族存亡的战争像似与你无关,你只求平安过一辈,对吗?” 季雨弄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得点点头。 “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只想好好的生活……” “你的想法没有错,就像你写的那些歌舞升平、风花雪月的章一样,对人对己都没有伤害,当然也更谈不上有什么帮助,不管是国民党还是日本人统治国,都与你无关,任何时候你都只写这些东西,如果只是这样,你可以很安全的活下去。但是……” 那男人话锋一转,“你不该在这个乱世追求什么爱情!别人在抗日,你却想着如何追求女人!你若要好好活着就应该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躲在狗窝里,而你却是条发了情的狗,四处乱跑,影响了别人的事情!” 季雨的脑终于开窍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因为陈露而来的?” “我叫李梦生,我们是南京汪主席的人,陈露是我们的工作人员。” “我,我不知道啊!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她了!我不知道她是你们的人,真的!我再也不去找她了!”季雨慌乱地说。 “她已经陷在你一钱不值的爱情里了。”梦生叹气说。 “我现在就去找她,我要告诉她我并不是真的爱她,我只是想利用她的名气做自己的台阶……” 梦生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只想吓吓季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有些硬汉气概的男人竟是如此的卑贱。 梦生心里为陈露感到惋惜,这个漂亮女人独自一人在冰冷恐怖的环境里工作,得到一点点温暖就感动的几乎抛弃一切,甚至抛弃自己的信仰,可是却错看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所给予她的只是虚伪的温暖,这种‘温暖’比寒冬还要残酷。 梦生改变了主意,对褚岳任说:“彻底解决吧!” 褚岳任走到季雨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脖上。 “求求你们,我真不爱她!我真的不去找她了!真的――” 一阵细微的骨头碎裂的声响,季雨的声音戛然而止。 褚岳任在房间里找出一瓶清酒灌进季雨的嘴里,将剩下的洒在他身上,和梦生两个人架起看似烂醉如泥的季雨下楼来到街上。 远处一辆日本军车快速驶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褚岳任将季雨推到了车前。 ‘嘭’的一声,季雨的身体被撞出几米远,接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梦生和褚岳任已消失在夜雨。 日军司机下车查看,见人已经死亡,没有理睬上车扬长而去,路过一个警察局时,才下车到里面通知了警察。警察赶到现场,做出了结论:醉酒引起的交通事故,责任在死者。 因为肇事车是日军军车,警察甚至都没敢仔细查看一下死者,忽略了死者颈骨粉碎是死亡的直接原因。 回到通达商社,站长为梦生和褚岳任准备了热茶,褚岳任对这次行动有些不解,问梦生:“他只是一介草民,没有什么大错,至多是欺骗陈露的感情,罪不当死吧?” 梦生呷了口热茶,热茶下肚,冲走了雨水带来的寒意。 “这场战争,国人之的所谓立者,就是变相的汉奸,是他们的温顺纵容了日寇的凶残。民族将亡,不反抗便是投降!” “这样的人有很多,特别是沦陷区的百姓,他们同样也没有反抗……” “沦陷区的百姓只求生存,不求其他,没有人想要在日寇的统治下成就自己的事业。因为做为国人,最首要任务的便是抗日救亡!” “不抗日毋宁死?” “嗯!” 梦生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将热茶一口喝掉,起身踱到窗边。 雨的夜上海朦胧诡异,没有了霓虹的照耀,就如没有首饰点缀的贵妇人,更像是村姑。梦生烦躁地离开了窗口。 他内心深处始终是将陈露看做沈樱的影,陈露与沈樱有太多的相同之处。不仅容貌一样的俏丽,而且对爱情的态度竟出奇的相似。为了信仰忍辱负重,却又深陷感情的泥沼。梦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刚才对褚岳任的一番说辞。他只想为沈樱的影保留一份最美好的感情,陈露当然不会想到是他们杀了季雨,只能归咎于季雨的乐极生悲和日寇的横冲直撞。但这恰恰为陈露保留了对季雨的美好印象,不至于等到以后再自怨自艾。 “希望她可以回延安得到温暖有个圆满的结局。”梦生想。 “下一步我们怎么做?”站长打断了梦生思绪。 下一步自然是将陈露护送回延安,可是没有人能接替她在上海的工作,回到延安等待她的只有处分或冷眼相待。这样,对她来说将遭到感情、事业的双重打击,对于一位感情细腻、心思敏感的女作家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继续观察陈露的反应,如果发现她已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也只好将她带回延安了!”梦生不动声色的说。 站长跟梦生道了晚安便出去了。褚岳任擦拭这一支精致的勃朗宁手枪,这是当年加入镇平军时梦生送给他的礼物。 梦生有些犹豫地对褚岳任说:“岳任,你要帮我一个忙!” 褚岳任听得一愣,连忙说道:“局长何出此言?!有命令尽管吩咐吧!” “还是叫我大哥吧!” “那好,大哥!” “我现在不是以局长的身份对你下命令……这件事与我们的工作无关……我只是以大哥的身份请你为我做件事!” 褚岳任将擦拭好的勃朗宁插到肋下的枪套里,爽快地说:“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些年待我有如亲弟弟,我褚岳任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经过这些铺垫,梦生才缓缓地说:“我要你为我去杀一个人!” 第一百零八章 感情事件Ⅲ “谁?” “李士群!” “……大哥,从个人感情上,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这件事,但是……” 褚岳任踌躇着说:“但是,李士群是社会部的工作对象,杀了他,恐怕对新四军不利!” 梦生递给褚岳任一张当天的报纸,说道:“李士群在与周佛海的争宠斗争败落,已被汪精卫调任江苏省主席,他不会再接触到有价值的军事情报了。” “他是社会部反正的对象……上级没有命令,我们这样贸然行事会不会影响大局?” “他最初就是员,后来被统抓住叛变投降,现在又投靠了日本人和汪伪政府,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社会部也只是利用他而已……我已经事先讲明了,是我以个人的名义要求你做这件事,你可以不做,我不会怪你,我会亲自去做的!” “大哥!我去!” 寂静的街上只有几只流浪的猫在四处徘徊,已是深夜一点多钟,上海陷入了昏沉沉地睡梦。 李士群的别墅大院临街,门口站着四个持枪的警卫毫无倦意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无人的街道。看得出来,这四个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保镖。 褚岳任已经在对面黑暗的角落里观察了许久,见门口不容易突破,便顺着别墅围墙潜行,寻找防卫的漏洞。别墅的围墙很高大,墙头架着高高的铁丝网,偶尔有落吹到铁丝网上便发出‘啪’的轻响被铁丝网弹开,铁丝网通着电,竟是电网。 转了一圈又回到大门附近,褚岳任正暗暗着急,忽然发现远处疾驶来一辆救护车,‘叮当叮当’的响铃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凄厉。救护车停在别墅大门口,四个警卫其两人在驾驶室窗口检查司机和医生的证件,另两人正在推开沉重的大铁门。褚岳任脑一转,计上心来,轻身紧跑几步,趁警卫没有注意车后,一矮身钻进了车底。 汽车很快驶进别墅,停在了别墅前,等在别墅门口的人将车上跳下的几名医生带进了里面。褚岳任四处观察一下,确定没有危险,从车底匍匐出来就势一滚隐藏在旁边的草坪。 不一会儿,两个手拎驳壳枪的保镖巡逻经过,褚岳任见他们走远,起身快速跑到别墅墙下。这是一栋两层楼的欧式别墅,褚岳任抬头见正面的一间大屋里灯火通明,露台上空无一人,便踩着一楼的窗台轻巧地翻上了露台。 透过露台玻璃门上未挂严实的窗帘看见李士群躺在床上不住地呕吐,几个医生围着他正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其他几个人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一个女人扑到李士群的身上放声大哭,想必是他的妻。 李士群吐了一会儿,有所缓解,艰难地对四周的心腹说:“医生说我活不过今晚……是周佛海这个……这个王八蛋怂恿日本人下的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你们不要报仇,好自为之……” 李士群又面向他的妻,说:“回家乡,不要再回上海!” 他的妻哽咽着点点头。 李士群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拼劲力气大吼一声便头一歪,身挺直了。医生们手忙脚乱的又是打针又是为他挤压心脏,但李士群却再没了动静。医生摇摇头,收拾好医疗器械悄悄地溜出了门。 霎时间屋里嚎啕一片,褚岳任见李士群已死便纵身从露台跃下再次钻到救护车的车底,顺利地出了别墅。 …… 梦生听完褚岳任的汇报,淡淡地说:“情理之,意料之外。” 而褚岳任不解地问:“为什么周佛海和日本人要杀李士群呢?” 梦生微微一笑,说:“周佛海早已投靠了军统,李士群当年在上海抓了大批军统留守特工,军统头戴笠视他为眼钉肉刺,除之而后快。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李士群才答应了我们社会部的统战要求,以求为自己留条后路。这次肯定是周佛海奉了戴笠的命令趁李士群失宠,落井下石,除掉了他!” “那为什么日本人还要杀他呢?他不是为汪伪政府做事的汉奸吗?” “李士群自恃掌握的特务机关‘76号’抓捕军统情报员、镇压上海抗日势力有功,经常不听日本人的使唤,早已惹恼了日本人,这次周佛海又从挑拨,李士群不死都难!”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经过梦生的解释,褚岳任才恍然大悟。 “呵呵,李士群一死,省却了我许多麻烦!”梦生长舒一口气。 “嗯……大哥,我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没有上级的命令,却要我杀李士群?”褚岳任问。 梦生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凄凉,闭上眼睛仰倒在沙发上,轻声说:“我不愿看到沈樱的故事重演到另一个女人身上,所以才对季雨和李士群痛下杀手……” “大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别再伤心了。”褚岳任劝到。 梦生使劲眨了下眼睛,强制住自己的感情,说:“我没事,你早些休息吧!” 褚岳任站起身准备去洗漱,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局长,刚才我只是出去透透气……上海的夜色还是不错的!” 梦生知道褚岳任这样说是为了不让总参知道他这次擅自行动,于是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谢谢你。” 又过了几天,站长汇报说陈露闻悉季雨之死有些失魂落魄,但还是一直在坚持工作,这次李士群暴毙,社会部已命令陈露结束上海的工作,准备奔赴延安。 梦生吩咐站长约陈露见面。 见面地点依旧是通达商社的办公室,陈露进门的那一刻,梦生几乎忍不住要抱住这个哀伤的美丽女人给她以安慰。陈露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连刻意涂抹的红唇也几乎变成灰色,失神的双眼流露出的除了悲伤只剩下虚无。 梦生心疼的握着陈露冰冷的手,说:“一切都结束了……” 陈露柔弱地倚在梦生的怀,泪水打湿了梦生的肩头,喃喃地说:“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忽然都消失了?” 陈露内心隐隐觉得这些事与梦生有关,但梦生来上海的目的岂不正是应她的要求结束一切带她回延安? 梦生在陈露耳边说:“延安,不仅能给你精神上的力量。而且你真正的爱情也在那里等着你。” 陈露的眼迸出一丝希冀的光芒,说:“他在延安等我,我却在这里为另一个男人伤心,我,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梦生轻声劝慰道:“人在孤独恐惧的环境总要找些温暖,这是天性,不必自责。” 梦生将陈露扶到沙发上坐下,为她点燃一支烟。陈露深吸一口,理顺了自己的思绪,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将心头的负累卸下大半,情绪也好了一些,对梦生说:“回到延安我会要求直接上前线,释放一下这些年在上海压抑的精神,和敌人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 “嗯,这才像个员!”梦生提醒她说,“回到延安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不要流露出一丝的非无产阶级的观点和看法……党内斗争也是残酷的……” “我希望你能够忘记你和季雨之间的事情,我也不会对这件事做出判断。”梦生为她想得很周到。陈露为了季雨的所谓爱情几乎要放弃自己的信仰,如果这件事传到社会部,陈露的党籍必然不保,从此以后将划入另册。 陈露自己当然也明白‘季雨事件’对她将造成的影响,听梦生这样说,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浓浓地暖意。陈露走到梦生面前双臂环抱着他,偎依在他怀里,轻声说:“在英,‘同志’的意思也包含着伙伴、友谊。你是我的朋友……” 梦生嗅到陈露身上淡雅的茶花香水的味道,不禁心潮涌动,他轻吻了一下陈露的脸颊,陈露苍白的脸泛起红晕,显得娇柔妩媚。梦生慢慢推开她,说:“在国,同志这种称谓只意味着共同的奋斗目标……” 陈露对梦生发乎情止乎礼的率性举动更为钦佩,微笑着对梦生说:“我知道,我们要建立一个民主富强的国家……” …… 上海北站,梦生一派政绅打扮挽着化装成贵夫人的陈露,褚岳任装作随从拎着一支大皮箱,郎旭夹着公包装作秘书,四人持着郎旭制作的南京政府内务厅的证件顺利登上了前往南京的列车。 列车徐徐地开动起来,卧铺包厢内的陈露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人头攒动车站,仿佛在向上海做着最后的告别。列车行进越来越快,车窗外的景物开始飞快地向后倒去…… 陈露绝然地收回目光,望着正向她微笑着的李梦生说:“一切都过去了,马上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对吗?” 梦生的笑意未泯,点点头,说:“是的,一切都是新的!” 第一百零九章 延安谍影 十月的陕北高原正是秋麦收割的季节,层层叠叠的金黄色麦浪一望无际,麦田里的收割者正欢快地唱着歌。 李梦生一行四人辗转近一个月,终于到达了陕北。在边区的警戒所里,梦生表露了身份,警戒所便派出一辆道奇汽车送他们去延安。车上,陈露的心情异常的愉快,摆脱了惊险紧张的敌后工作,可以松懈一下了。陈露和梦生坐在驾驶室里,陈露见到什么新鲜事物就兴奋地大喊大叫,看到路上的行人也摇下车窗打招呼,仿佛边区的百姓都要比上海人看着顺眼。 梦生看她如此兴奋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汽车眼看就要到凤凰山时,陈露指着路上走着的一位背着行李卷的军人对梦生说:“他肯定也是去王家坪,咱们捎他一程吧!” 梦生见那人身着新四军的军装,又不忍让她扫兴,只得让司机停车。汽车停在那名军人身边,军人疑惑地看着他们。陈露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志!你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们捎你一程吧!” 军人笑笑说:“我去王家坪,你们呢?” “正巧!我们也去王家坪的,上车吧!”陈露顺手将车门打开了。 驾驶室里坐了三个人本已稍显拥挤,梦生也正想躲着些陈露,实在受不了她的唧唧喳喳,于是下了车,对军人说:“你上车吧,我坐车厢里。” “不,能捎我一路我就要谢谢你们了,还是我坐车厢吧!” 两人争执不下,就一同爬上了车厢。车厢里的褚岳任和郎旭忙给他们让出了地方。没想到不甘寂寞的陈露也爬上了车厢“外面的空气好,我也到外面坐坐!” 梦生无奈地笑了笑。 汽车又开动起来,一直处于兴奋之的陈露跟那位新四军也聊上了。 “你是哪里的新四军?” “我是华新四军三师八旅的旅长,我叫田家明。” “旅长同志,来延安有何贵干?”陈露调皮地问。 “我是来向军委汇报工作的!” “华到延安之间大部是敌占区,你的旅程一定很惊险吧?” “我是从山东出海经渤海、冀东、平西进入晋西北的,又从晋西北来到延安。” “你们是哪部分的?”田家明问。 “我们?我们是上海进步青年,来延安投奔光明的!”陈露开玩笑说。 田家明似乎松了口气,笑笑说:“革命队伍正需要你们这样的热血青年……” “现在晋西北的形势怎么样?”梦生听他说路过晋西北便向他打听。 “噢,晋西北的形势不错……延安是革命心,你们可要向老同志们多学习呀!”田家明敷衍了梦生一句又转而向陈露说道。 漂亮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焦点,梦生受到冷落索性眯着眼睛打起盹来。田家明滔滔不绝地向陈露讲起了理论。 车到王家坪,众人下了车向警卫战士出示了证件,梦生亮出的证件是总参普通工作人员的证件,田家明出示的是党证。田家明瞥见梦生的证件愣了一下,问陈露:“你们不都是上海的进步青年吗?怎么他……” 陈露笑着说:“我们十年以前是进步青年,现在已经步入老同志的行列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政治思想课!”陈露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田家明尴尬的跟着笑了笑。 确认证件都没有问题,警卫战士给他们放行。田家明跟他们道了再见便去了军委招待所,梦生等人先来到总参找到曾局长,让曾局长安排褚岳任和郎旭的食宿,自己带着陈露去总政的社会部交接关系。 总政的领导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感谢梦生将陈露安全护送回延安,梦生见事情告一段落,自己的任务已完成便与陈露告别。 陈露将梦生送出门口,忽然拉住梦生的手:“谢谢你!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 “小心说话,用心做事!”梦生心里还有许多话要叮嘱她,却只说了这一句。陈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到总参招待所,褚岳任和郎旭正等着他吃饭,梦生歉意地说:“你们先吃嘛,不用等我的!” 褚岳任说:“还以为总政的领导留你吃饭了呢!我和郎旭说好了,再等五分钟你若再不回来我们可就吃了!” 梦生笑着说:“你小见着吃的就忘了大哥!如果总政的领导请吃饭我能不叫上你们?!” 褚岳任嬉笑着给梦生盛了碗饭,说:“总参和总政的伙食都不错,吃哪边都一样!” 梦生接过碗,问褚岳任:“郎旭的入伍手续办完了吗?” “办完了,曾局长说特情局的事情是一等紧急,要优先办理的。” “嗯!”梦生开始低头向嘴里扒饭。 而郎旭这时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迟迟没动筷。梦生问他:“饿过头了?快吃呀!吃完早些休息,明天要赶回太行山!” 郎旭迟疑着说:“刚才……刚才我发现些问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走眼……” “什么事?”梦生和褚岳任警觉地放下了碗筷,听郎旭的下。 “我们向警卫战士出示证件的时候,我发现田家明的党证似乎有些问题……” 梦生严肃地问:“你看出什么了?” “田家明的党证虽然很旧,像是使用时间很长磨损得严重,但是这种磨损是人为制造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制作假证件时为了做旧往往都是用洇湿的粗布反复轻轻摩擦,然后在阳光下暴晒,这样做出来的证件与真实的磨损相一致。而田家明的证件少了暴晒这道程序,使磨损的程度与褪色程度不符,磨损严重而颜色依然鲜红……这不符合常识。” “你观察很仔细!”梦生说。 “习惯了,看到证件便会特别留心,呵呵,这是坏毛病!”郎旭不好意思地说。 梦生沉思良久,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我们掌握了证据再说!” 郎旭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匆匆一瞥……” 梦生说:“做特情工作就应该这样,不放过一丝疑问……你们两个吃过饭就休息,我去向晋北军分区询问一下!” 梦生推开碗筷,快步走到总参通讯处,向通讯处长借用电台,给王潼发报询问这些日是否有新四军田旅长路经晋西北。梦生在电的落款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发完电报,通讯处长对梦生说:“李局长,基层军分区的效率不高,如果不是军事命令,调查、询问这样的事情总要拖些时候才回复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梦生递给处长一支烟,笑笑说:“我和你打赌,赌一包烟,我肯定他们不超过半个小时就回电。” 处长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你就输定了!就算是军事命令,这些基层军分区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以后才会回复的,他们的通讯器材落后……以我的经验,最快的一次是半个小时。” 梦生微笑不语,见屋里有张为值班人员设置的临时休息的床,便躺了上去。 ‘滴滴答、嘀嗒……’无线电的收报声响起。处长看了看表,时间刚刚过去十五分钟…… 王潼回电:近两个月未有新四军同志经过,询问晋北境内军委所属的两个兵站亦称无此人经过。 电的结尾还没忘加上一句‘有机会回来看看,赵、冯惦念你,我亦如此。’ 处长将电迅速译出,递给梦生,说:“你可真神了,比军委的力度还大!” 梦生看完电装进衣兜,笑道:“不是我有力度,而是晋北军分区的无线电台是全国最先进的!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处长无可奈何地从抽屉取出一包烟拍在梦生手里:“愿赌服输!烟给你!” 梦生又把烟抛到处长手里,说:“算做辛苦费吧!” 梦生回到招待所,褚岳任和郎旭已经睡下,梦生又拿出电报,反复看了几遍,思索一会儿,觉得事情不容再犹豫,宁可是场误会被人嘲笑,也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决定报告保卫处。 延安边区政府保卫处负责央领导和央各单位的安全保卫工作,保卫处陈处长是位情报战线上的老同志,曾多次破获过敌特的阴谋活动,被央领导人誉为‘延安的福尔摩斯’。 他听完梦生所说的种种疑点,神色凝重地对梦生说:“谢谢您的提醒,再过两天就是领导人接见他的日,这两天里我们要查清楚一切,希望可以得到特情局的帮助。” 梦生笑了笑,说:“责无旁贷!这也算是特殊情况嘛!我们也要处置的!” 第一百一十章 延安谍影Ⅱ 第二天一大早,梦生到军委招待所敲开了田家明的房门。田家明开门见是梦生,忙热情地让进屋里。 床上的被已经叠整齐,地也打扫过,可见田家明早已起床,梦生说:“田旅长,我也是来延安汇报工作的,你排在哪天?” “哦,后天!”田家明说。 田家明给梦生倒了杯水,问:“你是?” “我是太行总部的参谋,来汇报近期的工作安排。”梦生丢给田家明一支烟,随口说道,“近期八路军要有大动作,来请示一下。” “哦!”田家明没有在意,然地吸着烟。 “听说晚上有舞会,去不去?”梦生问。 “不去啦,晚上写写材料。”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梦生见田家明回答的滴水不漏,便告辞离去。 梦生找到陈处长,向陈处长介绍了刚才试探的结果,两人分析这个田家明不大像是窃取情报或探听内部消息的一般间谍,而是另有使命。 陈处长聚拢着眉头,说:“只剩下一种可能……” “刺杀?!”梦生道。 “嗯!”陈处长倒背着手踱着步,“后天是最高首长听取他汇报的日,他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但是,你现在不能抓他,一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梦生说。 陈处长说:“是的!我已经派人去联系新四军留守处了……这些日边区一直不安宁,发生了三起特务越境事件。表明国民党特务企图混进延安,装扮成军人是最不容易被识破的……我猜想,他一定有同伙!” “你进行秘密监视,我从外围对他进行调查!”梦生说。 梦生来到总参通讯处,给太行山总部的特情局发报,要求魏小开动所有、军统、统内部的情报员火速查清最近有无针对延安的行动。 发完电报,梦生走回招待所,见褚岳任和郎旭正在招待所门前的操场上看央警卫团的战士们训练。 警卫团的战士们正在听教官示范讲解徒手搏击的动作要领,操场外围了一些人,褚岳任一时技痒,站在一旁给郎旭小声讲解这些招式的门道。 “你看这招叫做‘剪刀锁喉’,是用小肘夹住对手的脖,然后另一只手抵住对手后脑,腿要配合得当,锁住脖的时候腿要伸到对手身后,小肘一用力,对手就会摔倒……” 郎旭听得入神,不由得连连点头。 “不过,这招只能对付那些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遇到高手就会受制于人!” 郎旭问道:“我看这招数很厉害的,怎么能破解?” “简单!他锁住你的脖时,你只要稍微转身,然后弯腰将他背过去就能反制住他!” 教官每讲解一个招式褚岳任就说出一个破解的方法,褚岳任跟郎旭说的兴起,声音就渐渐大了起来,教官听到了,有些不满,走到褚岳任身前,说:“这位同志是哪部分的?” 褚岳任道:“特情局的!” “没听说过!”教官哼了一声,“听你们刚才的对话,好像你也是行家,不过,你是旁观者清,如果真动起手来,你有那么快的反应时间吗?” “怎么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手在瞬息之间便可窥其弱点,做到一招制敌!”褚岳任答道。 “那咱们俩切磋一下,给战士们做个实战教学?”教官有心要击败褚岳任在战士心里树威风。 “不,不,他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能是你的对手呢!”郎旭胆小,连忙推褚岳任要离开。 褚岳任也不想多事,忽然发现梦生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梦生看着褚岳任冲教官一扬下巴,褚岳任会意,挣开郎旭,对教官说:“可以!让战士们也见识一下实战的招式!我们点到为止吧!”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战士们围拢上来,呐喊着给教官加油。梦生笑了笑,没有继续看,转身回到招待所的屋里。 没出十分钟,褚岳任和郎旭便回来了,梦生开口问道:“没伤着他吧?” 郎旭一愣,褚岳任却笑道:“没有!他一拳直打我面门,我一弯腰用膝盖顶他老二上了,不过这小收势还算快,及时收住了拳,紧接着他趁着收拳的动作一个‘倒躺踢’,要踢我膝盖,没想到我站直了身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脚。” 郎旭兴奋地说:“岳任抓着他的脚一下就把他掀翻在地了!他爬起来就没敢再打!” 褚岳任笑道:“他很爽快,认输了!” 梦生笑着说:“警卫团的人总认为自己了不得,给他们点儿教训也好!要他们知道天外有天!”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褚岳任打开门,那位教官站在门外,对褚岳任说:“同志!你的武功不错,能不能到我们警卫团来?” 褚岳任向屋里努努嘴:“你跟我们领导说吧!” 教官进屋给梦生敬礼:“报告首长!我是央警卫团三营副营长!” 梦生还礼,说道:“你的要求我不能同意!” 副营长还想要说什么,梦生却接着说:“你们的职责重大,一定要多学习,多请教,不要坐井观天,国民党和日本人也有高手,你们不进步就要被动。只依仗某一名同志的能力是不行的,要全团战士都成为高手才可靠!明白了吗?!我们还有我们的任务,但是,可以将他借给你们两天,你们互相切磋一下,共同进步嘛!” “明白了!谢谢首长!”副营长高兴对说。 “你先回去吧!他随后就到!” “是!” 副营长转身出了门,褚岳任嘟囔道:“我可不愿意去警卫团,搞不好被他们留下,那就惨了!” 梦生面色凝重的对褚岳任说:“我派你去警卫团是有特殊任务的!警卫团的警卫工作是机密,我们无权查问,你要在明天午之前搞清楚军委最高领导接见新四军干部时是谁值岗,警戒的位置是哪里!明白了吗!?” “明白了!” 褚岳任刚走,陈处长来找梦生。陈处长对梦生说:“刚才对领导接见的同志进行例行审查,军委有新四军派田家明来汇报工作的请示电报,但田家明只出示了党证,他说在渡海时遭遇日军,战斗将华局的介绍信丢失了。我们没有打草惊蛇,已经通过了他的审查。” “我刚才安排褚岳任去暗调查央警卫团后天的值班情况了!”梦生觉得有必要跟陈处长说一下。 “你怀疑央警卫团里有特务?” “这次敌人的部署这么周密,一定是志在必得,靠田家明一个人搞刺杀不容易成功,田家明进入领导的办公室前要交出武器,还要经过搜身,不可能带武器进去。警卫团的战士和领导的警卫员一同在门外警戒,能接近领导的除了田家明外只有警卫团的人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陈处长又叮嘱梦生说:“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在调查警卫团,我们这是越权,行动一定要谨慎啊!” “领导的安危最重要,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会小心行动的!”梦生说。 梦生出门送陈处长,顺道去总参通讯处询问回电,恰巧刚刚收到魏小的回电,译电员正紧张地译着电报,不一会电出来了,梦生接过见上面写着:军统‘第五纵队’近期将有重大行动,行动内容不详。附‘第五纵队’说明:‘第五纵队’为军统‘汉特训班’结业人员组成,以实施刺杀党政军领导人,破坏军事设施,炸毁桥梁、仓库等破坏活动为该特务组织的主要任务。据悉,我党我军内部隐藏着该特务组织的成员。但他们组织严密,联系方式诡异,不容易侦破,需特别小心。 梦生放下电,感觉事态已及其严重。回到招待所,吃过晚饭,褚岳任回来报告说:“已经探听到了,后天为央领导在院里担任警戒任务的是一名叫‘江有财’的战士,据我从侧面打听到的情况,这个江有财是位红军老战士,是长征过来的老同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嗯?”梦生听说这个江有财是经过长征的老同志也不禁一愣,“长征过来的老同志在政治上应该是绝对可靠的!难道我的判断有问题?” 梦生点了支烟,在烟雾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将整个事件从头理顺了一遍。 特务胆大包天竟敢冒充新四军旅长深入革命枢搞刺杀,必定准备充分,绝不会只派一个田家明来,潜藏在延安的敌特份必然参与这次重大行动。但如果是江有财不是特务,一个手无寸铁的田家明怎么能对付身材高大的央领导呢? 夜色已深,桌上的烟灰缸装满了烟头,梦生捻灭最后一支烟,一个擒敌计划也逐渐形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延安谍影Ⅲ 这天是领导人听取田家明汇报的日,天有些阴沉,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气,已是深秋,但延安的军人们还没有换装。 而田家明却穿上了一身棉布军服,他的汇报时间是下午三点,因为领导人习惯晚上工作,上午休息。 下午两点半,田家明在军委招待所门前的镜前正了正帽,整理好自己的军装,扣严了风纪扣,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枪…… 领导人所在地是一处窑洞,办公室兼起居室。窑洞外围特意加了一圈围墙,守卫在院门口的卫兵将田家明的佩枪登记保管又对田家明问道:“首长身上没有武器了吧?” 田家明伸开双臂:“搜搜吧,省得你不放心!” 卫兵见他如此,再无怀疑,敬礼答道:“首长请进!” 田家明走到窑洞门口,门口站着领导的贴身警卫员和一名警卫团战士,警卫员进屋通报,片刻,出来对田家明说:“请进!” 田家明拽平整衣服走进窑洞。 门外的警卫员在门前转着,警卫团的战士似乎有些百无聊赖,对他说:“同志哥,你是哪里的人?” “湖南!”警卫员不耐烦地回答。 “成亲了没有?”警卫团战士笑嘻嘻地问。 警卫员严厉地说:“你是新兵吧?!怎么不遵守纪律?!你们班长怎么教你的!?” 警卫员战士吐了吐舌头,说:“不算新兵,入伍有七个月了。班长说值岗的时候不能说话,要聚精会神,提高警惕。” “知道纪律还这么多废话!” “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像俺哥哥,看着你特别亲切。” “好了,好了!你好好站岗吧!别说话了!”警卫员缓和了口气。 没想到警卫团战士却聊上了瘾,开始滔滔不绝:“俺哥哥在老家娶了俺嫂,俺嫂在俺们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跟她们家提亲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为啥我哥哥能娶这个美人吗?” 正说着,窑洞里传出一声闷响,仿佛是什么沉重的物体摔到了地上。警卫员警惕地侧过头留神听着屋里的响动,并且慢慢将驳壳枪拔了出来,张开了机头。 “那是因为我哥哥帮她家打零工的时候偷偷跟她好上了…”警卫团战士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状依然兴奋地说着。 窑洞里又传来茶杯掉地上破碎的声音,“有情况!”警卫员打断他,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可是他刚一转身,那名警卫团战士露出狰狞的面目,用枪托狠狠砸在他脑后。 警卫员一下被砸晕过去,扑倒在地。警卫团战士无声地狞笑着,见院外的警卫人员没有察觉,一闪身进了屋。 窑洞里的光线不足,他乍一进去还没适应,眼前忽然有人影一晃,发觉有人将他的枪夺了去,他料定应是田家明,因为领导人并无此身手,便连声说:“自己人!是自己人!我也是‘第五纵队’的!我的代号是‘狐狼’!” ‘田家明’哈哈一笑,说:“你这是不打自招!老是专门杀‘狐狼’的猎人!” 狐狼定睛一看,傻了眼,这分明是昨天跟他们教官过招的特情局的褚岳任!狐狼绝望地呜咽一声便去咬自己的衣领。褚岳任出手迅捷,一拳将他的下颌打得脱臼了。狐狼哀嚎着倒在地上。褚岳任扯下他的衣领,用手一摸,里面有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小纸包,知道这是军统特制的毒药。 褚岳任将狐狼的双手倒剪,从地上拎了起来。这时狐狼才发现,田家明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正蹲在屋的角落里。而领导人坐的椅上竟端坐着李梦生! 李梦生闲地点燃支烟,对狐狼说:“你们戴老板当年流落上海滩的时候还跟在我和杜月笙的身后端茶倒水,这些年也没见长进,调教出你们这些废物!” 狐狼被他的话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这时陈处长带着保卫处的人推门进来了,陈处长笑呵呵的对梦生说:“第五纵队还是栽到了特情局手里!特情局不简单啊!” 梦生先问了问警卫员的伤势,陈处长说已经送到医院了,这警卫员练过功夫,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梦生放下心来,对陈处长说:“趁热打铁,审问一下还有没有同伙!” 褚岳任将狐狼的下颌向上一托,‘咔吧’一声轻响,下颌已经入臼。陈处长对狐狼说:“坦白交代你的其他同伙,认罪态度好还可留你一命!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狐狼一声冷笑,说:“自从老进了延安就当自己已经死了!要杀要剐随便!” “死硬分!”陈处长愤恨骂了一句,走过去将田家明嘴上的破布取下,说:“真正的田家明田旅长已经在渡海作战牺牲了,你叫什么名字!” 田家明早已看出了利弊,嘴上塞的破布刚一拿下,便说道:“我交代!我坦白!求你们饶我一命!” 狐狼恼怒地大声骂道:“你他妈的敢做叛徒,老板绝不会放过你!老板一定杀你全家……” 他还未说完,褚岳任对他又是一拳,下颌再次被打脱臼,狐狼痛苦地倒在地上,陈处长一挥手,几个保卫处的战士将狐狼拖走了。 田家明为求保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新四军三师八旅的旅长田家明带领该旅参谋长带了几名警卫员从山东出海绕赴延安,他们在渤海的连云港与巡逻的日军遭遇,发生激战,所有人员无一生还。日军不知道这次海战击毙的是什么人,但军统特务很快查清楚死者有八路军旅长田家明,并将这一绝密情报电告重庆军统总部。在戴笠的亲自策划之下,军统派出数批特务潜入延安,包括这个精心选出来的“田旅长”。没想到半路却被梦生识破,周密的计划功亏一篑。 梦生为了将潜藏特务一网打尽,事先征得了领导人的同意,将领导人转移到秘密地点办公,自己和褚岳任在窑洞里等候,‘田家明’刚一进屋便被褚岳任制住,捆绑起来,褚岳任在他衣服的夹层里搜出了一把淬毒的匕首。梦生假意做出各种声响,门外的狐狼先是和警卫员聊天,妄图吸引他的注意力,随后听到窑洞里的声响,只道‘田家明’已开始行动,便打伤了警卫员冲进来准备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但是这个狐狼并不是‘江有财’,今天本是江有财值岗,但被狐狼在饭菜里下了泻药,江有财的替补岗便是这个打入警卫团内部的狐狼。狐狼制造了自己在门口值班的机会,准备协助田家明完成任务。 在这个化名‘田家明’的特务指认下,陈处长将潜伏在延安内部的几名军统特务抓获,并且在延安附近的山沟里歼灭了一支秘密渗透隐藏着的特务小分队。至此,戴笠的暗杀领导人的计划宣告彻底失败。 数天后,该事件在的记者招待会披露,一时舆论哗然,国民党政府狼狈不堪,陷入政治被动之。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密情报 大同,这座素有‘北方锁钥’之称的历史化名城,在日寇的残酷统治下早已是血泪斑斑。但是,国人民溶于血脉之的不屈精神从来就未向日寇屈服过!活跃在晋北的八路军、游击队在大同附近开辟了大片的解放区,铲除了大同外围的碉堡据点。将日伪军压缩在大同城,形成了出城必被歼的局面,使其不敢轻易出城。 日伪军龟缩在大同城,终日惶惶不安,在城里大肆修筑永久工事、增强防御力量,唯恐厄运降临。同时,日寇在太平洋战场上败于途岛,失去了海上防卫力量,使盟军的进攻利刃直指东京。 为了缓解本土及南太平洋的局势,日寇向国民党政府抛出了所谓的和平建议,无耻的宣称来到国的目的就是了消灭,要在这个共识上与国民党当局停止对抗携手。 在这种形势下,大同守备司令小野二伸与在山西正面相持的阎锡山达成了秘密协议。内容涉及到如何相互配合消灭山西境内的八路军和领导的其他抗日武装;军用物资的相互支援;建立专用联系电台确定呼号等等。 我一名打入敌伪内部的谍报人员将此情报秘密窃取,但在传递情报途被敌人发觉,敌人为防止情报落入八路军之手,将大同城严密地封锁起来,只许进不许出,任何出城的人员,甚至包括伪军也必须到宪兵队领取出城证明放可出城,而且出城的人员每天限制一百人,谍报员携带情报几次欲出城未果。 晋北军分区奉命接应,派出精干人员化装进城,有些被狡猾的敌人识破,有些困在城不能出来。军分区曾集兵力佯攻大同,以求城混乱之时谍报员可趁机逃出,但小野二伸和韩明举狡诈多疑,并未上当,军分区见没有达到目的,结束了进攻,撤回解放区。 谍报员知道这份情报关系重大,为防止被敌人截获,遂断绝一切不必要的联系,隐蔽在大同一处秘密情报站,等候组织救援。 接应谍报员携带情报出城这项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特情局头上。 …… 自梦生破获了‘延安敌特’案后,受到央领导的称赞,特情局和保卫处各记集体一等功一次。此后,特情局深得领导人信任,亲自提议将特情局的侦查、调度权限扩延到全军。 庆功授奖会开过,梦生特意去了延安育红班看望连柱的孩-小柏延,虽然柏延对梦生已经记不很清楚,但见到梦生却油然生出一股亲切。梦生给柏延买了一些零食和学习用品,嘱咐他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柏延告诉梦生,父亲连柱和母亲曾来看望过他,但一家人相聚不到一天,连柱便接到根据地的紧急敌情,于是和贺雪匆匆离去。 看到孩遗憾的表情,梦生便把孩带到延安的照相馆,给孩照了一张照片,准备带给连柱和贺雪。 安顿好柏延,梦生心忽然惦念起雅君和自己的孩,紧张的工作一直没有时间回去看看,算算日,孩应该有将近半岁了。雅君调到晋察冀军区的后勤部任部长,孩也带在她身边,抓紧时间先回去看看孩吧!梦生想象着孩的摸样,脸上流露出微笑。 褚岳任和郎旭正在牵着马等他一起回去,见他这副摸样,两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陈处长和警卫团的一些干部战士来为梦生他们送行,打断了梦生的白日梦。 褚岳任做个警卫团的临时教练,所以警卫团的人围着褚岳任说说笑笑,陈处长和梦生握着手,对梦生说:“老李,咱们今后就是朋友了,有时间回来咱哥俩好好喝一回!” 梦生笑道:“那是一定的!庆功宴上你还说要好好感谢我的,要单独请我喝酒的!” 陈处长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质烟盒,说:“用人的话来说,咱俩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送你留个纪念吧!” 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陈处长的情谊却是千金难易的,梦生接过烟盒,见烟盒做工并不精良,只是掂在手里很有些分量,说:“谢谢陈处长了!” 陈处长神秘地笑了一下,将梦生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小声说:“这不是个普通的烟盒,这是一把烟盒形状的手枪!” “哦?”梦生诧异地反复摆弄着烟盒,陈处长指着烟盒侧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说:“这就是扳机,打开烟盒就是打开了保险,然后按这个地方,烟盒另一边就会射出弹。”陈处长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 “这是去年有一个特务妄图潜入边区,被我击毙的,搜身时发现的,当时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烟盒,没想到有一次无意发射出弹,我研究了一下,才知道了它的用途。这是特制的弹,只有七发,我做试验又用了一发,现在里面只有五发弹了,用完可就没处找喽!我还没来得及上报,不过,也没什么问题,送给你吧!” 梦生见这烟盒竟如此贵重,忙与陈处长推辞一番,陈处长说:“你做特情的,比我更需要这样的秘密武器,你留着吧!” 盛情难却,梦生只得收下,跟陈处长和警卫团的人一一握手告别,然后和褚岳任、郎旭打马疾驰而去。 快到边区哨所时,梦生等人放慢了速度,向哨兵出示了延安保卫处的证明信。哨兵看到证明信上的名字,对梦生说:“请首长稍等,我刚才接到上级电话,要我见到你们后请你们在此稍等一会儿,总参的人马上就到!” 褚岳任问道:“总参?怎么回事?我们还有事儿呢!” “对不起!这是命令!”哨兵严肃地说。 梦生下了马,说:“好吧,那就等等吧!”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几匹马奔到了哨所旁。总参的一名主任参谋下马对梦生敬个礼,将一封信交给梦生。 梦生拆开信,见信上是一道命令,命令他们去大同接应谍报员。梦生仔细地看完信,拿出笔在命令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信封好,让参谋拿了回去。 “我们有任务了,走吧!”梦生对褚岳任和郎旭说。 梦生一行没有返回太行总部,直接朝大同方向前进。 大同外围是晋北军分区的解放区,驻守解放区的是褚岳任的老部队。褚岳任和联系部队取得了联系,和梦生一道听取了解放区领导的情况介绍,梦生也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首先是进城容易出城难,城戒备森严,各处的旅店每天都有宪兵队和侦缉队搜查,街上也遍布着敌人的便衣暗探,即使进入城在城里活动也困难。出城更是个问题,敌人在所有出城的道路上设下了陷阱,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但是,情报必须及时传递出来,否则一旦过了时效将一不值。 梦生站在高处,遥望氤氲的大同城,竟隐隐似有战场上浴血搏杀的滔天血光和将失一令军破身死的凶险。特情工作并不比正面战场的交锋更温情,仍然是关系着万千人生死的险恶战役,有些时候甚至比正面对抗更令人惊心动魄。 任何周密的计划都有遇到临时性的情况,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计划称得上周密或是万全之策。梦生决定先进大同再相机而动。 梦生让郎旭制作了两张太原的良民证,身份确定为煤炭商人。因出城的证明有临时编号,不能伪造,只得作罢。郎旭行动不便,留在城外,又与解放区八路军约定,如果强行突围,选择从大同西面的矿区。要求八路军始终不间断地监视矿区的动态,一旦发现有战斗的迹象要立即向矿区发起进攻,接应他们出来。 褚岳任对这个计划不赞同,认为韩明举在大同,熟悉梦生的相貌和做法,容易被敌人发觉。建议由自己带一个艺高胆大的战士去大同。 梦生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理由是特情局的外勤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任务又一个接一个,没时间物色其他人选,也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先为特情局的工作打开局面再说吧,毕竟是新单位,不做出些成绩在军队里说话便没有力度。 梦生和褚岳任持良民证来到大同城外,果然是进城容易,封锁线上的日军查验证件后就放他们进城了。刚进入城梦生便发觉身后有人在盯梢,借着点烟的动作,看到后面不远处有个侦缉队打扮的汉奸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身后。 为了甩掉汉奸,二人先来到大同兴国寺附近的一家旅店装作投宿。在店堂,伙计忙着给两人登记,梦生偷偷瞥见那汉奸闪躲在门外。在伙计的引领下,来到后院的客房,伙计掩上房门,小声对他们说:“二位是外地的,不明大同府的情况,我给二位交代一下,省得惹上麻烦。” 梦生道:“谢谢小哥,请讲。” “据说现在大同抓什么八路军的探,整日里搜索戒严的,搞得人心惶惶,劝二位没事少去街上溜达,搞不好被宪兵队抓去,你们二位在小店投宿,我还要马上报告给侦缉队,这是侦缉队的命令,有陌生人住宿必须报告。还请二位谅解。” “好说,好说,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伙计陪着笑脸道了声‘休息好’便转身出去了。 伙计刚出门,梦生和褚岳任也悄悄溜出了客房,蹑手蹑脚地来到前院,果然见那个汉奸正翻着旅店的登记册,还在骂骂咧咧地跟老板说着什么。这时门口又经过一个汉奸打扮的人,旅店里的汉奸连忙叫住他,低头耳语几句,那汉奸便急匆匆地向前跑去。 梦生和褚岳任对视一眼,明白那汉奸是去搬兵,便又悄悄折回后院,见院墙并不高大,于是两人翻墙而出。墙外是条曲折的胡同,两人顺着胡同走到街口融入了人群。 根据总参命令的提示,目前谍报员隐蔽在普化寺附近的一家名叫‘妙春堂’的药店里,这个药店是总参情报部下属的一个秘密情报站。梦生向路人打听好方位便穿插胡同迂回到普化寺。 虽然普化寺前的大街上店铺林立,店伙计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但因时事动乱逛街的人并不多。‘妙春堂’的招牌很醒目,黑底黄字,古色古香,梦生和褚岳任装做买药踱了进去。 药店里有两份生意,伙计正忙着答对。一个掌柜摸样的人在柜台后面正将一些新到货的散药分类。 梦生走到掌柜跟前的柜台处,按照总参命令告诉的暗号说道:“请问,这里有整支的人参吗?” “有,要几支?”掌柜的眼皮都没抬,仍然规整着草药。 “气虚欲脱、肢冷脉微的症状需要几支?” 掌柜这才直起身,抬眼看了看梦生说:“三支就够了!” “能看看现货吗?” “可以,请跟我到后堂查看。”掌故的将柜台的搭门打开,带着梦生二人来到后堂。 后堂是处小院,掌柜的带着梦生来到自己的卧室里,对梦生说:“先生贵姓?” 梦生知道这是最后进行身份确认的暗语,答道:“我的姓氏是百家姓排名第二十八的‘华’姓!” 掌故的微微一笑,小声说:“华先生稍等。” 掌柜走到床边,将被褥卷起来,抽出间的一个床板,又将床底的木板掀起,露出了一个大洞。掌柜冲着洞里学了声鸟鸣,洞里亮起了烛光,不一会儿洞里钻出一人。 掌柜的忙给梦生介绍:“这是谍报员张平。”又转向张平,“这是上级派来接应你的同志,你们聊,我出去放哨。” 梦生握着张平的手说:“辛苦了!” 张平沉静地说:“不辛苦,只是这份情报很重要务必尽快送出去!” 褚岳任在门后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梦生对张平说:“敌人封锁很严,出城有些困难,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行突破了!” 张平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何出城,想到一个办法。” “说说看!”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敌人的目标是我,我把情报交给你们,然后我故意让他们抓到我,抓到我之后敌人会解除戒严或是稍微松懈,你们就可以顺利出城。” “那你如何逃脱?” “前几次有许多同志为了掩护我出城而牺牲,现在我也情愿做出牺牲,吸引敌人注意力,掩护你出城!不过,你要尽快出去……敌人的酷刑我见识过……我担心自己顶不住。” 梦生感觉心里一阵酸楚,这才是一条真汉,敢于直言自己的弱点,富于牺牲精神,困境之考虑的周全,冷静面对生死。这是一名出色的谍报人员应具备的素质。 “不,绝不能失去一名这么优秀的同志!”梦生暗暗下定决心。 梦生轻松地笑笑,对张平说:“现在遑论生死为时过早,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敌人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只要我们坚定自己的信心,充分利用我们的头脑,就一定会顺利的完成任务!” 张平听了这番话,心也暗暗佩服这位同志在这种凶险的环境还有如此良好的心理素质,不知不觉增强了对梦生信心,对自己生存的机会也多了几分希望。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搞到武器,进城的时候搜身就没带武器进来,你提供个线索!”梦生说。 “保安队!保安队的武器容易搞到手,轻重武器都有!”张平又提醒梦生说,“但是硬冲不是办法,敌人在出城的道路两侧埋伏了重火力,上一次我们强行闯关被敌人重火力挡住了,牺牲了很多同志……再说敌人的封锁线有好几道,并且都是隐蔽的!” “嗯……”梦生沉吟片刻,说:“小野二伸和韩明举是我的老对手,彼此的战法和套路互相熟悉,这倒是可以利用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绝密情报Ⅱ 韩明举带着侦缉队的十几个汉奸吆五喝地走在大街上,瞅谁不顺眼便一拥而上,查证件、搜身,顺带将口袋里的钱物没收。街上的行人见此情景纷纷躲避,绕着他们走。 韩明举贼眉鼠眼地瞧见对面走过来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模样还挺顺眼。小姑娘被街边店铺挂着的各种招贴画吸引,浑然没注意自己被盯上了。韩明举一个眼色,众汉奸不怀好意的向小姑娘围了过去。小姑娘发觉情形不对劲时已经晚了,被汉奸们围在了间。 韩明举走过去,声色俱厉地喝道:“你是不是女八路?!” 小姑娘吓得直哆嗦,怯生生地说:“我,我不是八路,我是学生。” “学生?!我看你就像八路!身上是不是藏着情报呢?!”韩明举说着伸手摸向小姑娘的胸前。 小姑娘双收抱在胸前,哭了起来,抽泣着说:“我,我真不是八路……” “要是搜不出情报就放你走!”韩明举的魔手又掐住了她的脸蛋。 路上的行人敢怒不敢言,从他们身旁匆匆走过去,只在心里恨恨地骂着他们。 汉奸们都淫笑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却没有注意有两个人已悄悄接近了他们。 李梦生和褚岳任已经暗跟着韩明举一伙走了一段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见他们的注意力都集到小姑娘身上,便混杂在路人靠近了他们。 梦生停在路边装作点烟,将烟盒对准了韩明举,食指按动机关,‘啪’的一声轻响,弹射向韩明举。 韩明举正狞笑着在小姑娘身上乱摸,忽然听到一声锐利的破空之声,头上戴的礼帽‘嗖’的一下飞了。韩明举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怪叫一声趴到了地上,其他汉奸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韩明举飞出去的帽。与此同时,褚岳任已快步奔过去,趁着汉奸愣神的时机,从一个汉奸的腰间拔出了驳壳枪,快速将保险打开,将档位调至快速射击上,照着这群汉奸便是一通扫射。 街上的行人听到枪声,受到惊吓,四处躲闪,侥幸没有被击毙的汉奸都没命的逃窜。街上除了那个吓得捂着脸尖叫的小姑娘就剩地下趴着装死的韩明举。褚岳任从几个被打死的汉奸身上摘下几把枪,又一把扯住韩明举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梦生走过去,见韩明举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装死,就用一支手托住韩明举的脸,另一只手轮圆了狠狠抽了他一个大嘴巴。 “哎呀!”韩明举惨叫一声,一张嘴吐出几颗牙齿,但依旧不睁开眼睛。 “大舅哥,我们好些日没见了!”梦生双手扒开韩明举的眼皮,强迫他看着自己。韩明举听到梦生声音已吓掉了半条命,睁眼一看梦生正笑嘻嘻地站在眼前,便立时魂飞魄散,张大着嘴,说不出话。 “你作恶多端,卖身求荣!今天我就送你上路!”梦生接过褚岳任的枪照着韩明举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韩明举这时是真得吓昏了,双眼一翻白,身出溜下去,失去意识前听到梦生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妈的!没弹了!” 城里的日军听到枪声,从街道两头包抄上来,梦生拉着吓呆了的小姑娘和褚岳任躲进了胡同里,一阵狂奔,跑到另一条街上,将小姑娘放下,梦生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下,便嘱咐她快点逃跑。小姑娘神智恢复过来,顺着街道跑去。 梦生和褚岳任七拐八拐回到药店,躲进掌柜的卧室里。 韩明举被汉奸们抬回了侦缉队,小野二伸闻讯带着军医前来看望他。韩明举被日本军医打了一针兴奋剂,转醒,一醒过来就惊恐地大喊:“李梦生!别杀我!别杀我!” 韩明举一边叫喊一边身扭动乱蹬乱踹,小野正坐在他床边,被韩明举一脚踹个正着。小野恼怒异常,轮圆了胳膊抽了他一记大嘴巴…… 韩明举的脸短时间内被重创两次,眼看着肿起来,模样酷似猪头。这一记耳光却也打得他清醒了。 韩明举睁开肿得剩条缝的眼睛,见到小野,挤出几滴眼泪,带着哭腔说:“李梦生!李梦生在城里!险些要了我的命!多亏我机智勇敢打跑了他……” 小野打断了他的吹嘘,狐疑地问道:“你确实看准了是李梦生吗?!” 韩明举道:“看准了!确实是他!” 小野眯着小眼睛,自言自语道:“李梦生出现在大同,不会只是想除奸吧!他一定是为了那份情报而来的!” 韩明举连声说道:“他肯定是为了情报来的!” “嗯!”小野转向副官说道:“全城戒严,大搜捕!没有抓到李梦生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城!也不允许进城!向城外的封锁线增派士兵!” 副官应了一声匆匆下去布置。小野故作亲切地抚摸着韩明举的脑袋,说:“韩桑辛苦了,休息吧!” 韩明举忍着剧痛,感激地说:“我不辛苦,皇军辛苦,皇军辛苦!” 大搜捕开始了,大同城鸡飞狗跳,鬼影重重,日军乘坐着卡车响着凄厉的警笛四处搜查,侦缉队挨家挨户地借搜查之名趁火打劫抢掠财物……一时间,大同哀号四起,一片混乱。 三个汉奸和几个日军闯进了妙春堂,直接冲向后院,翻箱倒柜地搜着值钱的东西。掌柜连忙将一个汉奸小头目拉到旁边,悄悄塞给他一些钱。 “我这里可没八路,别让他们进去糟蹋了我的药!” 小头目捏了捏塞进口袋的钱,感觉不是很丰厚,提高了嗓音喝道:“皇军有令,必须严格搜查!” 掌柜的无奈,又取出一些钱塞在他的口袋,小头目这才满意地说:“这里没有八路,走吧,去下一家!” 敌人一哄而散,又去骚扰隔壁的店铺。 掌柜的让伙计上好门板,暂时关门歇业。 从门边听敌人远去,掌柜的来到卧室,将藏在床下地穴里的李梦生三人唤上来。 褚岳任舒展着身体,说道:“这里面太窄了,敌人再不走我就要憋不住冲上来,跟他们拼了!总比窝在里面强!” 掌柜的说:“这本来就为一个人藏身预备,挤了三个人,还真委屈你们了!” “我们要趁着敌人正在调动和布置的短暂混乱,事不宜迟,马上行动!”梦生打断褚岳任的牢骚命令道。 三个换好了绸缎马褂戴上了礼帽背上驳壳枪活脱脱就是侦缉队的汉奸。梦生跟掌柜的握手道别,带着褚岳任和张平趁店门外无人,悄悄溜了出去。 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已是傍晚时分。三人躲躲闪闪地走到临近城门的大街上,见街上已无行人,一片狼藉,远处一队日军正跑步向着城门方向前进。 梦生整了整衣衫,将帽推向一边,歪戴着帽和褚岳任、张平大摇大摆地迎向日军。日军小队长见他们是侦缉队的汉奸,没有理睬他们,带着部队依旧跑向城门。梦生三人跟着日军队列跑着,梦生对小队长点头哈腰地说:“太君!你们这是去哪呀?” “出城增援!”小队长不耐烦地说,“你们快快地消失!不要跟着我们!” “我们也是奉命出城增援的,我给太君带路吧!”梦生谄媚地笑着说。 不等小队长回答,梦生又故作神秘地说:“城外的花姑娘在哪里我知道,我带太君消遣消遣!” “滚开!”小队长怒气冲冲地骂道。 梦生陪着笑脸,继续跟小队长说着话,只是小队长已不再理睬他。这时已跑到城门口,守门的日军将路障挪开,让日军小队通过,见到梦生三人也在队列之,正跟小队长聊天,以为是侦缉队派来一道去增援的,便没有怀疑。 除了城门,三人略略松了口气,不远处是围着大同城的铁丝网和壕沟的封锁线,小队长命令队伍停下,分做两组向封锁线两侧增援,小队长厌恶的对梦生挥挥手,要他该干嘛该嘛去。正和梦生心意,梦生装作委屈地带着褚岳任和张平跟着另一组日军跑去。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到了敌人的隐蔽地点,趁敌人不注意,三人悄悄地远离了他们。梦生辨别好方向,顺着小路向矿区的方向跑去。 绕过矿区的警卫和敌人设立的防线,接近了解放区,为了防止误伤,三人放慢了速度,谨慎地前进,直到遇上八路军的哨兵。哨兵隐藏在暗处,喝了一声:“口令!” “黎明!”褚岳任小声对答。 从解放区的防线里呼啦一下拥过来好些人,解放区的领导跑过来说:“一直在等你们,没想到你们不费一枪一弹就出城了!真了不起!” 张平本已对自己的性命不抱希望,曾想舍身引开敌人,做出了牺牲的准备,但现在自己已经脱险,于是激动万分,对身边的八路军战士又是握手又是拥抱,连声说:“终于回家了!” 回到解放区指挥所,张平从贴身衣袋拿出那份厚厚的情报,交到梦生手。梦生翻看了一下,上面有日军和晋军的秘密会谈纪要、配合进攻八路军的部署、联系方式、晋军、的联系人、日军防守配置图等。 “这情报时效性很强,需要立即交给总部!”梦生说。 张平面带感激地对梦生说:“是你救了我、也救了整个八路军,否则,敌人的阴谋一旦得逞,我们腹背受敌将遭受极大的损失。这份情报还是由你送去央吧!” 梦生知道这份情报谁送到总部谁就将立下奇功,张平让他送去也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梦生笑了笑,对他说:“我的任务是将你接出大同,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张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强抑制着泪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梦生的手。 解放区派了一个排的战士护送张平去总部,梦生没有同行,他要将立功的机会全数让给张平,张平在大同所表现的自我牺牲精神很让梦生感动。 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王潼、连柱和冯大哥他们了,梦生决定去看望他们。 梦生和褚岳任、郎旭去晋北军分区的路上,褚岳任见梦生对张平始终赞不绝口,便提议道:“不如将张平调到特情局吧!” “情报工作和特情工作虽然有交叉,看似差不多,但又不尽相同。张平冷静、勇敢、富于牺牲精神,但……他缺少对紧急情况的应对能力,特情需要的是全面人才,这是他不具备的,而这种急智不仅要靠经验的积累,更重要的是天赋!” “天赋?”褚岳任不解。 “你和魏小都有这种天赋,也许你们自己都没发觉,可是我知道!”梦生说完哈哈大笑,双腿一夹马腹,向前奔去。 “他是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是在夸他自己呢!”郎旭解释道。 “呵呵!”褚岳任笑了一下,挠挠脑袋,“伯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都没发觉自己是什么千里马!” “如果伯乐看走了眼就不能称为伯乐了!”郎旭笑着说。 两人见梦生已经策马走远,便打马奋力追去,留下身后马蹄踏起的阵阵尘烟。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了却心结 晋北军分区在阳原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获得了阳原人民的拥护,参军纳粮无不踊跃。军分区的声势大振,军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梦生等人被王潼、连柱和冯满林迎入城,对军分区的巨大变化欢欣鼓舞。来到司令部的会客室,王潼拉着梦生的手说:“梦生啊!你这次来是有任务还是专程看望老朋友们来的?” 连柱抢先答话:“大哥当然是来看我们的!” 梦生笑道:“当然了,许久没一起聚聚,挺想你们的!”说着将柏延的照片交给连柱。 连柱接了照片左看右端详,边啧啧有声地亲着边嘟囔:“想死爸爸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冯满林道:“如果梦生是专程看老伙计来的,那咱们也要尽尽心,现在阳原地庶人豊招待些酒菜还是不成问题的!” 褚岳任大笑道:“好啊!这次一定要跟连柱哥哥喝出个高低来!” 连柱仔细收起照片,笑道:“你小总不服气,好!这次要喝得你心服口服!”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酒宴上热热闹闹,但是众人斟酒的时候梦生发觉王潼和冯满林杯却不是酒。只有连柱一人陪酒。梦生转念想,目前阳原东、北方向有涿鹿、大同日军虎视眈眈;西有147师蠢蠢欲动,整个阳原八路军一直枕戈待旦,没有一刻敢松懈,一定是怕出现紧急情况王潼和冯满林才不喝酒的。 想到这里,梦生释然,欢快地畅饮起来。王潼和冯满林则以茶代酒频频相劝。 酒至半酣,一名参谋急匆匆地跑进来与王潼耳语几句,王潼脸色变了数变,悄悄向冯满林使个眼色,两人向众人解释县政府有事相邀,并无大事,要众人继续喝酒,而后告辞离去。 两人一走,梦生问已微醉的连柱:“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怎么鬼鬼祟祟的?” 连柱欲言又止,梦生一再追问,才道出实情。 原来,自从吴强和钱虎叛逃到147师后,被汤胖委任为别动队的正副队长,专事和晋北军分区作对,为了邀功请赏几次带领偷袭阳原县境内的粮草囤积地,放火烧毁粮草,还杀害了不少地方干部。军分区收到消息,吴强和钱虎今天要袭击靠近县境的一处补给站,王潼已经派大部队前去设伏,争取将吴强、钱虎及其别动队消灭掉。但是正巧今日梦生前来看望,王潼不忍扫梦生的兴,便没有告诉梦生,只交待连柱陪好他们。 连柱醉意呈现,笑道:“怕是现在已经将吴强和钱虎这个两王八蛋抓来了!” 梦生沉吟片刻,看出王潼和冯满林走的有些慌张,大概情况有变。在梦生心里自己始终是晋北军分区的一份,便有些坐不住,让褚岳任、郎旭留下继续喝酒,自己则去找王潼询问。 来到作战室,王潼脸色铁青,冯满林也是一脸的愤恨。两人见梦生进来,又都转了笑脸。 王潼强笑道:“是不是连柱自己先把自己灌醉了?没陪好你……” 梦生锤了王潼肩膀一拳,笑骂道:“你小也长了本事,军分区里的事情对我还保密!” 冯满林道:“王潼也是好心,你的事情多,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们,怎么能再让你跟着操心呢!” 梦生笑了笑,对王潼说:“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吴强让你吃亏了?” 王潼叹了口气,拉着梦生坐下,说道:“我们得到情报,说吴强的别动队要袭击补给站,我们就派了一团在夜里悄悄去埋伏,没想到这个王八蛋竟声东击西,没有去补给站而是袭击了我们的一处救护所!” 冯满林低沉地说:“杀死了两名大夫和十几个伤员……” 梦生怒火上顶,却有强自压住,问道:“吴强这个别动队在什么地方?” 王潼知道梦生意思,说:“在147师的师部附近,147师和日寇沆瀣一气,联手防御,我们目前还没有进攻他们的实力。” “我来阳原的事情,吴强会不会知道呢?”梦生沉思片刻问道。 王潼说:“阳原县城人多眼杂,难免有特务混在其,有几个人疑点很重,但是没有证据就暂时没抓起来,你来的消息普通百姓不会注意,但是特务一定知道,说不定这份情报已经在吴强的案头了!” 听王潼如是说,一个计划在梦生脑形成了。 转天一大清早,军分区机关炊事班的老刘照例来到菜市场,熟识的商贩见到他便打招呼,虽然老刘很少买精细菜,价钱上也斤斤计较,但总归是八路军,生意人自然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 今天老刘一反常态,站到了卖肉的案板前,老刘豪气干云地对肉贩说:“小耿,来几斤上好的前槽!” 小耿笑嘻嘻地问:“刘班长,今天是咋回事,怎么舍得买前槽?莫不是八路军又打了日本人的秋风了?” 老刘大声说:“咱们每天都打日本人的!可不能每天都吃肉啊!偶尔改善改善伙食嘛!” 小耿一面麻利地用屠宰刀削着肉一面随口问道:“你们不是半个月改善一次伙食嘛!今儿怎么了?要上前线打大仗了?” 老刘压低声音说:“昨天来的李司令今天吃过午饭要走,首长要给他送行,能不吃点儿好的嘛!” “就是以前咱们阳原的大英雄,八路军以前的李司令?”小耿将切好的猪肉放到了称上。 “是啊!”多嘴的老刘神秘地说,“听说他要回俺们五台山根据地看孩去,他的孩出生以后他还没见过呢!” “哦!”小耿又从案板上挑起一截大肠,“这个送给您老喝酒!” “这怎么使得?”老刘推辞一番,小耿着实热情,便收下,只照着肉价付了钱。 李梦生午饭后要回晋察冀军区的消息没出两个小时就被吴强知道了。 在147师的师部里,师长汤胖听完吴强的汇报,扬了扬短粗的眉毛,说:“李梦生去五台山所经之路尽是三不管的地带,正好趁此机会收拾掉他!” 吴强恶狠狠地说:“李梦生是自寻死路!今天一定提了他的脑袋来见师长!” 身边的钱虎却有些不满:“李梦生也没亏欠你,你怎么一上来就要人命?!” 吴强对钱虎瞪起眼睛,喝道:“你懂个屁!一入的门,就被换了个人,他不是你以前的大哥了!他现在只想着共你的产、要你的命!” 钱虎参加八路军没几天就跟着吴强叛逃了,还不太明白的事情,喏喏地说:“他对你还是有恩的……” 汤师长打断两人的争执,说:“你们两个人从八路军投奔到,虽然做了几件漂亮活,但终究是小打小闹,现在部队里有人看你们不顺眼,说你们投奔过来也没什么见面礼,一来就做了队长,他们不服气。我始终为你们两个人顶着,这一次,你们如果能将李梦生抓来,不论死活,也能在这里站住脚!我也好为你们说话!” 吴强和钱虎站直了身,诚惶诚恐地说:“谢谢师长栽培,我们一定为师长争口气!” 汤胖挥挥手:“事不宜迟,快去准备吧!抓到了李梦生官升三级!每人一千大洋!” …… 十余匹骏马奔驰在晋北平原上,身后掀起了阵阵尘烟。梦生一马当先,郎旭在间,褚岳任在后,其余十名护送的战士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虽然是深秋,但这无遮无拦的平原上仍然让人感到灼热。 梦生出来前已经算计好,这条通往军区的路上多是平原,没有隐藏兵力的可能。只有一处青冥岭和大明洞可以设埋伏。刚刚平安地过了青冥岭,吴强也只有在大明洞耍点花样了,再说大明洞离147师的防区很近,比较适合设伏。 为了不被打黑枪,这一路人马一直快速疾驰,眼看快要到大明洞了。大明洞其实不是洞,只是两个小山包之间的夹缝,两个山包上怪石嶙峋行不得马,绕道又远了些,所以行路的人都从大明洞穿过去。 褚岳任和身后十名战士紧握缰绳的手都捏出了汗,这是一个以身诱敌之计,当时王潼、连柱和冯满林并不同意这个计划,褚岳任也认为太危险。连柱甚至提出来找个替身冒充梦生,但是都被梦生否定了,吴强跟随梦生多年岂能分辨不出? 王潼千般阻拦没有效果,便黑下脸说自己是军分区的最高首长,梦生只是客人,没有权力调动晋北军分区的部属。 但是梦生竟拿出了特情局的秘密证件,王潼见到上面鲜红的印章和领导人的亲笔签名立时软了语气,哀求梦生不要涉险。梦生又把计划详尽的分析给众人听,最后才勉强获得通过。但是王潼非要再加上十名战士做护卫,梦生只得同意了。 快马驰到大明洞前,却见隘口处几辆装着满满稻草的大马车正慢吞吞的顺序通过山缝。梦生命队伍放缓了速度,等大车先过去。 大车过了大明洞直到走出了视线梦生依然没有要穿过去的意思,反而下了马,让马休息,并且疑心病重仔细打量着前面的两座小山,时而跟褚岳任偷偷说着什么,时而又似丈量着什么来回来去的从一头走向另一头,丝毫不肯停下休息。直到几十分钟后才翻身上马准备穿过大明洞。 两座小山上,分别由吴强和钱虎各带领二十名别动队员埋伏着。他们焦急地等候梦生他们走进山缝。只要梦生的马队一进山缝便直接用手榴弹招呼,这是吴强下的命令,他要直接将李梦生置于死地。不是对梦生有多大的仇恨,而是心虚和愧疚使他心态极端不正常,不敢留下梦生的活口。 吴强在杂草遮挡的阴暗处焦急地等待梦生进入自己的圈套,但是瞧见梦生始终不进山缝,而且李梦生做的那些奇怪的行为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觉有些惶然。想到这么多年跟随梦生,梦生深沉的城府常常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而且从来没做过任何孟浪的事情,心渐渐沉了下去,暗暗后悔急着提李梦生的脑袋邀功却没认清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刚才过的那一队拉稻草的大车就惊得他一身冷汗,仔细观察车夫的一举一动才认定不是八路军乔装的。而这种观察细节见微知著的方法还是在李梦生身边时学习到的。 卧伏在杂草和乱石的滋味并不好受,强忍了多时,终于见到梦生这一队人上了马,正不徐不疾地走向山缝。吴强眼放毒光,暗自一声冷笑:“还不是着了我的道!” 吴强四处瞅瞅,用眼色指挥着部下悄悄拉开手雷的保险销,这是日军支援147师的武器,用来打击八路军的。正好派上用场,日本人的手雷是瓜瓣雷,爆炸后可以炸成四十多瓣,杀伤力惊人,比起的只能炸成十来瓣的手榴弹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梦生骑马来到山缝前,勒紧马缰,又一次停了下来。吴强真真切切地看到梦生满脸笑意的朝着自己隐蔽的方向望来。吴强心一哆嗦,顺着脊背又升上一阵寒凉。不!这阵凉是带着痛意的,就像刺刀接近肉皮的那种锥心的锐利。吴强向后试探着挺了挺后背,果然! 吴强举起双手,慢慢站起来转过身,一把寒光闪闪的枪刺正顶在他胸前。他的二十个部下每个人也都有人‘照顾’着。 “那些大车果真藏着八路军,从背后迂回偷袭自己!李梦生在山口做的那些动作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以便让自己不注意身后的偷袭!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成败都在这个小自己几岁的李梦生身上?难道这就是冥冥注定的命运?难道我只是为了给李梦生表现他仁慈、智慧而存在的?”吴强心哀叹道。 梦生心情复杂地看着被押下山的吴强,另一座小山上的钱虎和别动队队员也被推搡着走了下来。 梦生骑在马上有些气势凌人,但他却不想下马。面对梦生咄咄逼人的目光,吴强开始战抖起来,已经陷得太深了,杀了那么多八路军和地方干部,用的话叫做‘双手沾满人民的鲜血’是属于罪大恶极的。吴强在梦生脸上恍惚看到了一丝笑意,这是嘲讽和怜悯的微笑,虽然梦生脸色铁青,并没有丝毫的笑意。 梦生想要问这个跟随自己十几年的老战友,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但又忽然说不出什么。 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吴强冲梦生咧咧嘴,嘶哑着说:“你又赢了!”忽而又提高声调,暴怒地吼道:“为什么我总是个失败者!” 他身后的战士见他有些狂躁不由得将刺刀抵近了一些,没想到的是,吴强吼完竟将身使劲向后靠去…… 吴强低头看着穿透到胸前刺刀,惨笑着…… 梦生急忙跳下马,扶住了吴强,吴强睁开失神的眼睛,微弱却真诚地说:“梦生,对,对不起……” 战士慌了手脚,下意识的将刺刀拔了出来。吴强头一歪,倒在梦生的怀里,嘴角挂着一丝解脱后轻松的笑意。 梦生将吴强埋在了小山上,默默地在坟前站了一会儿。 回到阳原县城,没有欢庆和得胜的喜悦。王潼、连柱、冯满林和褚岳任的心情与梦生是相同的。钱虎和四十个别动队队员被县委的同志押走了,他们要经过公审大会才会被枪毙。现在的阳原县委书记是小秀,接收俘虏的时候和梦生相见,梦生惊奇的是小秀的肚竟然微微隆起,分明是已经怀孕的迹象。 而看着小秀幸福微笑的竟是冯满林冯大哥!梦生趁着交接俘虏的少许混乱,将小秀拉到一旁,指着她的肚问道:“小秀,你这是……” 小秀微微笑道:“老冯没跟你说么?我们结婚了!” 梦生像是松了口气,冯大哥仁厚忠义,虽然年岁大了些,比起年轻人却多了体贴与爱护。冯满林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梦生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这是你嫂!” 梦生有些不习惯,结结巴巴地说:“嫂,嫂……” 冯满林递给梦生支烟,拉着他坐下,说道:“小秀跟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小秀这丫头挺重情谊的……” “不,不,冯大哥……”梦生连忙解释。 冯满林打断他说:“这没什么,我还不了解你嘛!再说,自从我调到军分区在阳原工作,每天都跟小秀接触,时间长了就渐渐生出了感情,她也总提到你…呵呵,你是我们聊天时的最佳共同话题!” 小秀坦然地说:“李大哥是我心的大英雄,但是,英雄是活在心的,不是用来过日的……老冯这个人能理解我,知道心疼人,我知足了!”说着一脸幸福的将冯满林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出怀的肚上。 梦生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亲情的暖意,摸遍全身也只有杜月笙送给他的怀表还算值钱,将怀表塞到冯满林的手里,不容他们推辞,说:“我一直把小秀当亲妹妹,冯大哥更是如自己的亲人,给你们什么贵重的东西都不能表示我的感情,但是这块金表是送给我未来的侄儿的,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 冯满林和小秀见梦生说得坚决,不得不收下了怀表。 梦生、褚岳任和郎旭又在阳原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未大亮便辞别王潼等人,一溜烟地向着晋察冀军区飞奔而去。那里有梦生惦念的雅君和他那还未谋面的孩。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了却心结Ⅱ【结局】 晋察冀军区为梦生举行了一个小型招待会,滴酒不沾的聂司令员破例喝了杯酒。雅君作陪,梦生的孩快两岁了,雅君一定要等梦生为孩取名,所以孩一直叫着乳名‘航航’。航航面目清秀,见人便笑,很是惹人喜爱。梦生抱着航航坐在自己的腿上,航航淘气地抓着梦生的手给自己加菜,航航在酒桌上给大家带来阵阵欢笑。 吃过饭,聂司令员留梦生单独在办公室里喝茶。聂司令员对梦生说:“你调去总参可是我一大损失哦!工作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梦生道:“新部门、新工作,摊暂时还没铺开,我也舍不得军区和军分区啊!可也没办法!” 聂司令笑道:“到哪里都是革命工作,舍不得也要舍。不过,你是个人才,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绩!” 梦生苦笑一声,道:“司令员过奖了,做个救火员倒是真的。” 聂司令道:“总参直属,就是央军委决策机关直属,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保密部门,可以省却很多闲杂事情……” 梦生疑惑地问道:“闲杂事?请老首长明示。” “任何人、任何单位未经主席亲自批准都不许到保密部门搞运动,保密部门也不参与任何运动,就像是隐身一样,别人不能调查你们……” 梦生这才明白老首长所指的闲杂事就是党内各种运动,梦生笑了笑,端起茶杯,深嘬了口淡淡的茉莉花茶,说:“茶清淡,味才持久,但总会有香气的……别人喜欢不喜欢这种香气,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聂司令站起身,踱着步说:“不提这些事情了。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日寇在太平洋被盟军打得节节败退,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现在大同城汉奸头目韩明举最近与军统接上了头,军统已承认他是曲线救国,是军统打入日军内部的特工人员,条件就是韩明举所掌握的伪军要在日寇战败后加入‘保卫’大同,使大同不落入我们手。为了不使敌人得逞,也为了惩罚这个作恶多端的汉奸,我已派谍报处的人相机除掉他……韩雅君同志那里我还没有告诉她,你去跟她说说吧!” 梦生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人可以选择朋友,不能选择家人。韩明举的事情我早就跟雅君谈过,她还是很讲原则的,表示坚决与韩明举划清界限,这个没什么问题。” 聂司令点点头,笑着说:“你们夫妻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还留你在这里跟我聊天,怕是韩雅君心里已经骂我喽,你快去陪陪她们娘俩吧!” 梦生又跟聂司令客套几句便告辞出来。 聂司令为他们一家三口特意准备了一间收拾干净大瓦房,给雅君放了一天假,又嘱咐炊事班为梦生准备了几样小菜和一瓶缴获的清酒,晚饭时送到房间。 梦生跟航航亲热不够,父俩始终在床上打来闹去,雅君一边看他们玩闹一边为梦生洗换下的衣服,想梦生当年也是衣着光鲜的纨绔弟,如今依然保留着不穿补丁衣服的坏习惯,用梦生的话来讲,衣服可以不时髦,可以旧,但不能有补丁不能脏。雅君揉搓着衣服偷偷的笑了。 吃过晚饭,雅君哄航航睡着后,见梦生依然做在饭桌旁自斟自饮。雅君坐到梦生身边,见梦生的鬓角处已经生出了几根白发,便伸手将白发除去。梦生握住她的手,玩笑道:“美人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 雅君忙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不许瞎说……” 梦生将一杯酒端给雅君,正色道:“我不在身边,你要工作还要照顾孩,辛苦你了!” 雅君含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转瞬脸色变得红润。雅君偎依在梦生怀,轻声说:“等革命胜利了,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快快乐乐过下半辈。” 梦生又饮了杯酒,说:“胜利?抗战胜利还是实现?” 雅君沉思片刻道:“是啊,总觉得希望就在前面,可真的实现了希望才发现前面还有更大更美好的希望等我们去实现……” 梦生轻叹道:“我们要创造一个幸福平等的社会,但是人与人之间真得会平等吗?我不怀疑我们的理想,但它的基础在于人的思想高度一致,就像军队,整齐划一。如果所有人的思想都是一致的,那这个世界就太单调了,也太可怕了……假如世界只有一种颜色……” 雅君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梦生淡淡地说:“我喜欢丰富多彩,不喜欢单调……我希望航航是独一无二的,是出众的,而不是与所有人都一样,这想法就是我看到航航以后才有的。” 雅君轻抚着梦生脸颊,说:“你的想得太多了……” 梦生道:“也许是我想错了,历史有它自己的步伐,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们身在其,只需被裹挟着往前走……” “有我陪你一起走,我们两个就不会寂寞也不会迷失方向。” “对,我们这一生只要创造我们两个人的历史就足够了!” 梦生离开晋察冀军区时为航航取了名字叫‘希航’。小希航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听到别人叫他希航的时候总是先点点头再答应。随后雅君调到特情局总务处任处长,总参领导笑称特情局是梦生的夫妻店。而希航跟随特情局总部迁移到延安,没有去育红班,直接去了延安保育院,那里有最完善的保护措施和学问最高的阿姨。 特情局的誓词是领导人亲自审批的,梦生却在结尾处加了一句‘都要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历史。’这句话上报到领导人,经过几天的沉默,被批准,领导人批示,‘将此句加入所有秘密工作者的誓词’。 《全书完》 新书即将发布,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