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一节 戴云山上的小魔女1 为了网络文明,对本书做了一些改动!如果大家看到少了的情节和星星,请忽略! 初秋。戴云山下。 婉儿懒洋洋地躺在树上。这是一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离地面三米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分叉,婉儿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半闭着眼睛,不时挥动一下手中的扇子。 从上面看下来,她的头上戴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衣服,俨然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富家少奶奶。可是从正面看,这是一个俏皮娇美的少女,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像陶瓷一样白皙细腻,椭圆小脸,浓重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覆盖在红润的脸颊上,精致的鼻子有些调皮地微微上翘。 满头的珠翠让她觉得难受,她不耐烦地伸手在头上扯了扯,猛地坐起身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一扫,“到底还要等多久?” 浓密的树梢上忽然探出一颗头来,“寨主!已经望见尘土了,应该马上就到!” 马上就到!等了这么半天,好戏总算要开场了!婉儿顿时来了精神,从树上一跃而下,急急地在路旁的树丛里寻找:“嫣然!嫣然!”她姐姐嫣然从树丛里闪出,脸上带着蜡黄的人皮面具,已经扮成个中年妇女模样,也是满头珠翠,穿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裳。 “哈哈哈!标准的黄脸婆!”婉儿笑得前伏后仰。 嫣然哭笑不得,顿脚道:“还笑!都是你的鬼点子!”说完望望自己再望望婉儿,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戴云山下小道上,一队马车有序地前进着,马车上的货物盖着厚厚的油布,油布的四角用绳子牢牢系在车上。车队旁边跟着二十几个彪形大汉,都骑着骏马,腰悬宝剑。领头的一位三十岁左右年纪,紫红面膛,长须美髯,背着一柄厚背大刀,双目中精光闪动。 后面一个大汉骑马跃进前来,向那领头请示道:“郭头儿,赶了半天的路,弟兄们都累了,就在这阴凉地里歇歇如何?” 那郭头两眼一瞪,“大道被水冲毁,我们改走小路,这里山高林密,万一有什么山匪……还是赶快赶路,过了这座山再说。”依旧催促车队加快前行。 那大汉不满地退下,向车后一个大汉道:“这一带一向太平,我看郭头是太过小心了!”另一名大汉也不满道“走了这半天,也不让人歇歇!” 话语传到前面,那郭头皱了皱眉转过头来,明显看到众人脸上都有不悦之色。不高兴!他恨恨想,要不是老子英明,这一路上你们这群蠢驴已经叫人劫了十八次了。他扭回马头,继续策马前进。 马队在唧唧咕咕中前进。这时前面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郭头伸手一摆,车队速度慢了了下来。 只见前面道路旁的树丛中,耸立着一座新坟,坟前两个女人正在激烈吵闹。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美貌无比,另一个则是个肤色蜡黄的中年妇女。两个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绸缎衣服,戴着满头珠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路旁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正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高大气派的新坟,满头珠翠,美貌的女子pk憔悴的黄脸婆,这几个要素当然让人一下子联想到……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能让人联想到别的什么?当然是争夺老公罗!而气派的新坟,华丽的首饰又表明了这位老公的过去与现在。于是—— 车队的大汉们都暧mei地笑起来,午后的昏昏欲睡中上演这样一场好戏,简直就是一阵凉风!一针清新剂!众大汉脚步更慢了。 这边马队脚步一慢,那边背对着路旁的婉儿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得意地朝树林里埋伏的众山贼瞟了一眼,心里道:怎么样?肥羊上当了,本寨主的法子果然灵验吧!要以那天刚就任帮主时所检阅到的……她忍不住难受地摇了摇头,那是一个怎样不堪的场景啊: 在一阵铿锵有力“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的经典开场白后,肥羊按惯例在路中间吓得簌簌发抖。这时,从树后闹哄哄涌出一干人等,身穿五颜六色的戏服,脚蹬草鞋,手里举着锈迹斑斑的菜刀…… 如此丢人现眼!作为戴云寨新寨主,婉儿一时无语凝噎,这也叫山贼,干脆说是一群叫花子,或者唱戏的更恰当。当她正摇头叹气,用目光强烈宣泄自己的不满时,戴云寨张大总管不服气了。他向寨主婉儿郑重地提出几点理由:第一,着装问题。非是戴云寨弟兄上班不勤恳,每天天一亮戴云寨负责的巡逻的弟兄就下山守株待兔,一直到天黑才下班。无奈这两年打山下过的不但没有一只肥羊,简直比瘦猴子还瘦,衣服比戴云寨弟兄扔的还破,包袱比刚洗完的衣服还干净。好不容易半年前有一个戏班经过,劫到一批戏服,穿戏服打劫虽然不算正规,但总比穿补丁有说服力。第二,武器问题。戴云寨自从提倡大力发展生产,自力更生来,家中刀具多为砍切猪草所用,锈迹斑斑是自然结果。综上所述,戴云寨群贼出动时的形象就只有如此。 想不到父亲病后戴云寨竟衰败至此,新上任的寨主婉儿决心要发奋图强,重振戴云寨昔日的辉煌。以她的聪明,她一下指出了问题的核心,两年前镇上新修了一条大马路,过往客商,马队都已改道而行,戴云山下门前冷落,门前冷落车马稀,还能打劫到什么,自然就只有上山砍柴的樵夫罗。 “原来如此!”众山贼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寨主真是聪明绝顶,不过我们又能怎么办?那肥羊他硬是不来呀!” “树挪死,人挪活!”见众人仍是大张着嘴,毫不明白,婉儿不由感叹文化的重要性,解决温饱问题后一定要在山上开一个扫盲班。她点拨:“就是让肥羊自动送上门来。” “自动送上门?”众山贼依然一片茫然。 “就是破坏大路,让肥羊不得不改走戴云山下的小路。到那时肥羊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婉儿无奈叹了口气挑明。破坏道路交通给会很多人造成不便,她本来极不愿担当这个元凶,可是,唉!这帮不开窍的逼得她没办法,只好自己说出口。 众山贼恍然大悟,在对肥羊的美好憧憬中,众人激情高昂,一夜之间就扒掉了镇上的大路。接下来,就该守株待兔了—— 守株待兔,坐享其成。不!当然没这么简单,鉴于山寨的装备和众弟兄的战斗力,婉儿怀疑,如果遇到一队装备精良的马队,结果是自己吃掉它还是被它吃掉还很难说。不能强攻,还须得智取!在派出侦察队打听到今天有一队马车经过后,她精心策划了今日荒山哭坟的一幕。而且—— 寨主岳婉儿决定亲自上阵。其一是第一次指挥打劫不能出半点差错;其二嘛,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能扮女人吗? 话说婉儿感觉马队的速度慢了下来,她偷偷向嫣然使了个眼色,于是—— 哭声停顿,嫣然瞪着眼睛指着婉儿的鼻子骂道:“狐狸精!勾引我老公,现在他死了,都是你害的!”嘴里唾沫飞溅。 婉儿双手叉腰,毫不示弱:“我老公是你害死的,若不是你成天吵闹,他怎么会气死!” 嫣然气得发抖,“你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迷得他七荤八素,他怎么不死!”这个发抖来之不易,为了逼真她可是特意早早就在身上浇了一瓢冷水。 婉儿冷笑一声,“我年轻漂亮,他当然迷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老又丑的黄脸婆!你就是全身插上鲜花,他也不会喜欢你!”故意拿一面镜子出来左照右照。 众车队大汉看到这里,不由齐喝了一声“好!”郭头也向旁边一大汉摇头感叹道:“想不到这女子年轻貌美,却如此尖酸刻薄。” 既被辱骂,还被围观,嫣然扮演的大奶羞愤之下气得浑身发抖,(实际上是冷水加山风的后果越来越严重了)但鉴于的确是事实,一时竟无话可答。说不过就打!她伸出左手,忽然一个耳光掴去。 婉儿扮演的姨奶奶怎甘示弱,跳着脚道:“好!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立刻扑上去揪住了嫣然的衣服,两个人就在坟前扭打起来。 这边好戏连台,那边扮作赶车老头的张大总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闭上了。这是寨主早就排练过的细节,大户人家的下人都不会管主人的家事。 战斗还在升级,车队众人看得更带劲了,索性停下车队,开始赌谁会赢。他们分成两组,一组赌大奶赢,因为姜是老的辣;另一组则赌婉儿赢,因为年轻体力好。 两个女人得到观众鼓励,为了对得起各自的支持者,都使出全力越打愈激烈。你抓住我的头发,我扯破你的衣裳,不一会儿功夫两人都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头上戴的金银首饰也散落一地。 第二节戴云山上的小魔女2 第一节:戴云山上的小魔女2 天大的好事!除了热闹看,还有意外收获!几个大汉四下张望后,赶紧趁其不备偷偷拾起揣在衣兜里,拿回去哄哄老婆多好!没拾到的瞪大了眼睛,希望可以再多跌落一些。郭头见状,眉头皱了皱,也不好言语。毕竟当公差没有多少油水,就由他们去吧! 婉儿扮演的姨奶奶渐渐处于下风,她好不容易挣脱开来,骂道:“姑奶奶今天有事,就不跟你计较了!”挽着手上的包袱跑到车队前作溜走状。 嫣然不依不饶,“狐狸精!老公让你害死了,你还想席卷家产,把包袱留下!”她穷追不舍,扑上前去死命地扯着包袱。 ——家产!二十对眼珠立刻转到那包袱上。 婉儿和嫣然一人扯着包袱一角,拼命争夺,包袱“唰”的一声破了,里面散落出几十锭金子和无数珠宝,撒了一地,顿时遍地金光闪闪(花了一个晚上在铁锭上涂金粉果然值得)。车队众人见了,哄然从马上跳下,争先恐后地抢起来。郭头连忙拉住就近的一个大汉道:“官差抢钱,这样不好!”那大汉用力挣脱,道:“天上掉得,地上拾得!” 战争进入白热化,婉儿和嫣然已然斗得天昏地暗,哪里顾得上珠宝,俩人打作一团,滚在了地上,而且越来越靠近郭头。可怜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的郭头正在拼命拉扯抢珠宝的大汉们,没有注意眼前的两个弱女子。忽然他腿上一麻,接着是双手,他瞪着双眼,满身是灰的婉儿和嫣然从他身旁爬起来,得意地扬声笑了。 笑声一起,路两旁突然撒出无数张大网来。大汉们正各自蹲在地上捡珠宝,来不及起身,就被天罗地网罩住,动弹不得。紧接着道旁的树丛里冲出许多人来,衣服上满是补丁,手持生锈的菜刀。 看着这群自己三拳两脚就能打翻的类似庄稼汉的对手,纵横江湖,阅人无数的郭头虎眼一闭,仰天长叹道:“我只想到山匪,却没有提防女人……唉!想不到我一世英名,竟栽倒在你们这群小毛贼手中!我不甘心啊!” 婉儿把头上花花绿绿的首饰一扯,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披落肩上,她闲适地坐在箱子上,眨动晶亮的大眼睛笑道:“是吗?谁叫你小瞧女人!书上早就教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就是我们和你们!可惜你自己不好好学习,这会儿怨得了谁!” “你……”被劫后还被嘲笑成小人,郭头悲愤难当,隔了一会方才冷笑道:“这是给严阁老的礼品,你们也敢劫,难道不怕严阁老追查?” “严阁老?”山匪甲笑着朝郭头喷了一口旱烟,辛辣的烟味熏得他直躲藏,“我们村姓严的老头也有几个,有什么了不起?” “我们村也有严老头!”其他山匪争相接嘴。 众车队大汉一起晕倒。 头发短见识浅!婉儿无奈地再次开展扫盲工作,“严阁老不是普通的姓严的老头,是朝廷的宰相,是大贪官!” “贪官!”众山匪恍然大悟,“既然是贪官的钱,不劫白不劫!”欢呼雀跃地数银子去了。 “你们……”郭头险些当场气晕过去,“你们到底是谁?根据江湖规矩,我有权知道我栽在谁的手里?” 还有这样的规矩?这个倒没预料到。名字可是招牌!得取个响亮的名字。玉罗刹?孙二娘?咳!怎么都这么难听呢!弄得跟吃人肉的一样。婉儿正在翻来覆去冥思苦想苦想中,旁边的嫣然响亮地发话了: “戴云山小魔女!” ——这个名字好!婉儿眨眨大眼睛,用刀敲了敲郭头的头骄傲道:“听见没有!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戴云山小魔女是也!” 不过温柔的嫣然居然能想出这样有杀伤力的名字?这可太奇怪了!婉儿不由怀疑地望望嫣然,不会是平时老被捉弄有感而发吧! 银子到手,人怎么办呢?经过戴云寨中人反复商议,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最主要的是抓上山还得管吃管喝)就放他们一条生路,每人发给十两银子作盘缠,各自归家。眼见性命无虞,众车队大汉感激涕零,一个个拜别而去。至于被折杀了英雄气概的郭头后来向严嵩举报并导致戴云山被列入清缴对象,那是后话。 且说现在,婉儿牛刀小试就取得了她山匪生涯中的第一次辉煌胜利——送给严嵩的十万两白银。只此一战,戴云山便十年吃喝不愁,而带领他们走上富裕之道的寨主岳婉儿,从此便得了一个响亮的雅号——戴云山小魔女 十万两白银抬上山后,戴云寨的弟兄们笑了三天三夜,以致后来戴云寨的山匪家的都练熟了一种手艺——按摩面部肌肉。 解决了生计问题,教育问题提上议事日程,然而重金聘请的教书先生均落荒而逃,无奈之下,婉儿只得亲自上阵。第一天,她决定从最基本的字教起,她郑重在黑板上写下“天”字,向满堂东倒西歪的众人发问道:“弟兄们,你们头顶是什么?” “头发!”山匪甲自从闹了严阁老严老头的笑话后,虚心多了。 无语,婉儿继续问:“头发上呢?” “屋顶!”众人受到山匪甲之好学精神感染,齐声道。 “屋顶上呢?”婉儿循循善诱。 “瓦片!” 耐心磨尽,“瓦片上呢?瓦片上还有什么?”婉儿尖声道,乌溜溜的黑眼睛风雨欲来。 众山贼慌忙探头望天,良久,山匪乙怯声道:“还有……还有一只乌鸦!” 火!火!火! 幸好这时嫣然在外面招了招手,婉儿勉强自己定下神来,耐心点!耐心点!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蹬蹬蹬走出门来,就见嫣然一张娇媚的粉脸涨得通红,好像才跑了一段路。什么事让温婉的嫣然着急?她不解道:“什么事?” 嫣然急急地喘了口气,“我们劫银的事情被官府知道了!” “什么?”婉儿大惊,继而冷静下来道:“回屋慢慢说。”其实自从银子劫上山,她就在心里想到过这种可能性,毕竟银子数量太大。她本想把山寨弟兄都教会一技之长就尽数遣散,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咳!管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 “泉州万三娘送来两个人。据说是在她的销魂楼醉酒后说了什么围剿戴云山、铁金刚上官赫飞,还自称是两江总督胡宗宪的家人。”嫣然还在不住喘息。 “还说了什么?” “其余就不知道了!今天早上张大总管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没有来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婉儿瞪大眼睛怀疑地望着这位温柔的姐姐。——还问了半天!严刑逼供都不懂!审讯罪犯,你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请问什么什么,他肯老实说吗? “打了几下,不过他们立刻就晕过去了!”嫣然端正了脸色一副我还是能够狠起来,我已经严刑逼供的样子,不过那温柔的眉眼里实在找不到半点凶狠的样子。 “打几下就晕了?”婉儿惊讶得眼珠子几乎瞪出来,继而咯咯笑了:“装的!唉!我的好姐姐你实在太善良了!要我就用什么炮烙,剥皮,插针,灌铅,请君入瓮……”她幸灾乐祸地观赏着嫣然已经吓得发白的小脸,再悠然加上一句:“不过对付男人,最好还是宫刑!” “宫刑?”嫣然失声道 “就是把他们阉了!嘿嘿!”婉儿作皮笑肉不笑状用手一划,咔嚓一刀切掉的样子。 嫣然的脸变得惨白,摇摇欲坠。 “好吧!不能太残暴对不对!”婉儿赶紧扶住她,玩笑不能太开过头。她故作无奈地叹口气,“那就依姐姐你罗,不能用硬的就来个软办法。”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那就这样……不过要你配合。”她贴在嫣然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你个小魔头!”嫣然扑哧笑了。 第三节 叔嫂偷情 戴云寨的议事大厅。缕缕秋日的阳光透过房顶的琉璃瓦柔和照射在大厅中间,大厅前的旗杆上,一幅三角旗子在风中哗啦啦作响,旗上写着“戴云寨”三个大字。 廊下的柱子绑着胡虎和家丁胡四,都耷拉着脑袋,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忽然,胡四的脑袋动了动,,接着眼睛眯开一条小缝,他转动着眼珠在眼角偷偷地瞄了瞄,整个大厅空无一人。胡虎长长地嘘了口气,小声叫起来:“虎爷,虎爷,没事了,没有人!” 说也奇怪,正在“昏迷”中的胡虎听到这一声呼唤,突然像变戏法一样睁开了三角眼。他往四周看了看,得意地笑起来:“哈哈!都被我骗过了,要不是虎爷我聪明绝顶想出装死这招,我们还不被打成肉酱!哎哟!”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原来这一笑牵动了嘴角的鞭痕。 得意立刻变成了仇恨!他咬牙切齿地骂:“该死的山贼,连虎爷都敢动,等我下山后,一定要叫上官赫飞派遣大军踏平戴云山,杀他个鸡犬不留!”他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是阶下囚,没法下山调兵遣将。 不过他虽然健忘,他身边的胡四可没忘,小心地在一旁提醒他:“虎爷,我们怎么下山哪!” 胡虎转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这奴才,哪壶不开提哪壶!受了这么半天罪,好不容易有机会吹嘘吹嘘被他泼瓢冷水!——真他妈扫兴!他顿时泄了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胡虎抬起头来,外面的日头已经偏西。从昨天晚上稀里糊涂被人绑住塞在车里送上山来到现在一直水米未进,平时总是装满大鱼大肉的肚子开始抗议起来!原来饥饿的感觉这样难受!他痛苦地怀念起总督府的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想到这里,肚子叫得更起劲了! “这是他妈什么鬼地方!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咒骂起来:“老子饿了!来人!老子宁愿挨打也不愿饿死!” 大厅后堂中,嫣然在优雅地品茶,婉儿负着手观赏墙上的猛虎下山图。婉儿已经换了一身男装,头上束一顶紫色小金冠,身上绸缎紫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晶莹的碧玉带。她本来就是个绝色的美女,这一装扮立刻就成了再世的潘安! 听完胡虎主仆二人的对话,婉儿轻轻摇动手中的描金扇子,向嫣然眨了眨眼悄声笑道:“是时候了!”嗓音一低,装出男子的腔调大声道:“嫣然姐姐好!”音量放得很大,大到大厅里足以听见。 话声传到大厅里,胡虎二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后立刻决定——沿袭先前英明的做法——假装昏迷!于是两人立刻又“昏”过去了。 “虎眼”这个词常用来形容一双又大又亮,一看就威风凛凛,虎虎生威的眼睛,不过你千万不要认为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位虎爷的眼睛。此虎眼非彼虎眼也!这是非常一双狭小的近似于眯缝着的眼睛,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叫的耗子眼,眯眯眼、三角眼等等,这样的“虎眼”就是睁着时也不大能辨别不是闭着。鉴于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胡虎决定大胆地眯着他的眼睛,以瞧一瞧来人。知己知彼,方能随机应变。 于是从眯缝的眼睛里他看到:落日的余晖下,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美貌的紫衣少年大踏步走进来,衣袂飘飘,神态潇洒。正待仔细再瞧瞧,紫衣少年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往他们俩走来。 虽然胡虎对自己的小眼睛很有信心,不过鉴于这样近距离的检验,他还是赶紧闭上了“虎眼”。 婉儿扮演的紫衣少年负着手在胡虎两人身边转了几圈,确认二人的确处在“昏迷”中,这才小声地向门外小声叫起来:“嫣然姐姐,可以进来了,大厅里没人!”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娇笑:“有人怎么样?没人又怎么样?”声音娇柔无比,简直就像一排洁白的细牙在耳边轻轻啮咬一样。胡虎不由心神荡漾,立刻就想睁开眼睛瞧一瞧说话的佳人。 婉儿走过来抱住嫣然,笑着说:‘没有人当然不一样,没人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我未过门的嫂子,我也不再是你三弟,我可是你的心肝宝贝,还不过来抱一抱你的小心肝!” 只听见几声轻笑,接着是窃窃私语,胡虎再也忍耐不住,悄悄把“虎眼”睁开一丝小缝瞧去。 一个绝色丽人站在大厅左侧,正和先前那紫衣少年搂抱在一起。这个女子人如其声,弱柳一样柔软的腰肢,鹅蛋小脸,眉毛像弯弯的新月,西湖含烟似的大眼睛,简直我见犹怜。胡虎心中立刻流出了三尺长的口水——好一个美人啊! 婉儿紧紧拥抱嫣然,一会儿轻轻啮咬耳朵,一会儿又在脸上吻几下,两人亲密之至。胡虎暗暗想:“他是三弟,这美人是他没过门的嫂子,如此看来两人竟然是叔嫂偷情。嘿嘿!这样的秘密叫我得知,说不定大有用处!” 大厅里两人情深意浓,耳鬓厮磨。忽然,婉儿幽幽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高兴?”嫣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娇嗔地仰脸望着他。婉儿把她拥回怀中,焦躁道:“再过几日就是你和二哥成亲的日子,嫣然,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他!” “我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他!你平日里主意不是很多吗?怎么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嫣然微微撅起红润的小嘴。 婉儿缓缓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她轻轻摩挲着嫣然的秀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嫣然倚在她胸前等待片刻,见她并不做声,不由抬头催促:“有什么好办法,快讲给我听听?” 婉儿放开她,小心地在大厅门外看了一圈,再检查完四周窗户,这才回来拥住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声音非常细微,胡虎伸长了耳朵捕捉还是什么也没听到!这时嫣然忽然惊呼一声:“投靠官府!”只见她杏眼圆睁,一把推开紫衣少年,激动得脸都变红了。婉儿慌忙拉住她的手,焦急道:“我也不愿走这条路,可是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二哥把你夺走!他是二寨主,在戴云山上,我始终争不过他。这件事我想了好久,如果我们私下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总有一天会被二哥找到。到时候我死不足惜,只是却连累了你!”他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眼看嫣然的脸色稍稍缓解了,连忙趁热打铁地接着说下去:“听说官府要围剿戴云山,朝廷的兵何止千万,我们如果不接受招安,简直就是拿鸡蛋跟石头碰!为了我们俩,也为了寨中兄弟的性命,趁寨主不在,我偷偷下一趟山接受朝廷招安,早早为大家找一条生路,岂不是好。等我立了这样的大功,二哥还敢和我争吗?到那时我们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游山玩水,过神仙般的生活。” 第四节 放“虎”下山 投靠官府!胡虎喜出望外,那本少爷不就…… 嫣然感动得掉泪了,简直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样子,(郑重声明:岳嫣然同志系自然表演,没有用眼药水。),她楚楚可怜地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紫衣少年,柔声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幸福!为了山寨的弟兄!可是你怎么瞒得过二寨主,你又怎么跟官府联系?他们是兵,我们是匪,纵是有心接受招安,也投靠无门哪!” 婉儿愁眉紧锁:“我也正为这点发愁,没有可靠的人引荐不敢贸然闯到官府去。听说这次围剿是两江总督胡宗宪总领,我正在想办法如何和他通上消息!” 这边演戏演得悲悲切切,那边胡虎欣喜若狂张口欲叫:“喂!你们不用发愁了,你们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本少爷就是胡宗宪胡总督的侄子!”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人语喧哗。厅中缠mian的两个人迅速分开来,婉儿变色道:“是二哥回来了!嫣然,你快躲到后堂去!”两人慌忙整理衣服,嫣然迅速转入后堂。 脚步声渐近,可以清晰地听到一个张飞似的声音在发号施令:“老八抓到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那就是两个过路的,没有油水管他干什么!拉到后山去埋了!” 埋了?!胡虎二人簌簌颤抖起来。 伙房李大厨扮演的二寨主粉墨登场了。请注意粉墨一词!!在这场欺骗胡虎的戏中需要一个张飞样的人扮二寨主。这个角色的关键词是高大威猛!然而遍观寨中弟兄后婉儿不禁有些失望——有很大一批人高倒是很高,不过宽度就太窄……只能说像竹竿!这也难怪!才过上几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好日子,时间这么短,谁都来不及长出结实的肌肉。选谁呢?不能又高又壮那就又高又胖,——她的目光终于落到厨房掌灶的李大厨身上。 瞧瞧!任岁月催残,长期掌管戴云寨伙食团的李大厨却一点没受到戴云寨紧日子的影响,——依旧膀大腰圆,红光满面,从横向纵向看都符合标准。嘿嘿!饿死的厨师也有三百斤!千古真理啊! 不过还有一点大大的不如意——那就是胖胖的李大厨块头虽然符合要求,形象肤色却和猛张飞相差甚远。婉儿把他拉到贴着年画的大门前对比:第一,颜色不对。门神像上画的猛张飞面如锅底,豹头环眼,燕颌胡须,李大厨白白胖胖,红光满面(大概是偷吃猪油偷吃得太多!);第二,毛发不对。猛张飞长着蓬乱的头发,蓬乱的胡须,李大厨秃顶,颌下飘着几缕山羊似的稀疏的胡须。 必须立刻进行彻底的包装!婉儿取来系列美容工具:灶灰,墨水,浆糊,猪毛(没办法,那个年代没有假发)。首先用灶灰涂黑整个脸膛,造出黑炭的效果。嗯!不错!用灶灰涂抹后的脸上只看得见俩眼珠子一转一转了;然后用猪毛横七竖八地粘在脸上伪造络腮胡和浓眉。也不错!猪毛品质的胡子、眉毛果然立体,有须发怒张的感觉;最后把剩下的猪毛堆在头顶,营造出杂草丛生的头发。经过几个时辰精心装扮后,一个虎虎生威的猛张飞似的伪二寨主横空出世了。 话说精心装扮后的猛张飞似的二寨主一边说话一边大步跨进大厅来,婉儿疾步上去迎接他,笑着说:“二哥回来了,今天出去又做了什么好买卖?” 只听得二寨主哈哈笑道:“今天运气好遇上几个肥羊,抢了几千两银子,弟兄们把那几个肥羊杀了就回山寨来了。”声音宛如晴天霹雳,震得房顶都嗡嗡作响。 柱子上绑的胡虎二人吓得魂不附体,心里一个劲地求神拜佛,只巴望凶神不要注意到自己。 然而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希望有什么事发生,就永远也不会发生;你不希望有什么事发生,它就偏偏发生了。只听得咚咚脚步作响,二寨主如雷般的声音就在胡虎耳旁炸响:“这就是今天老八抓回的肥羊?”他身后几个人连忙回答是是是。山匪甲(他由于勤奋好学,已经成为御用配角了)笑道:“这两个肥羊只是路过的,我审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大概是吓傻了,成了两只死羊!”众人一起肆无忌惮地狂笑。 胡虎已经听出这熟悉的声音就是今天审问时对他皮鞭相加的人,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他也不离开总督府,落到这群魔王手中,老实说是死,继续隐瞒恐怕也难逃死路。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那紫衣少年了。 众人笑了一阵,二寨主道:“跑了他妈一天,老子也饿了!走,兄弟们一块喝酒吃肉去!” 按情理婉儿扮演的紫衣少年惦记着后堂的嫣然,早就巴不得他快走,忙笑着说:“二哥尽管去,这两只死羊等会儿我叫人拉去后山埋了就是!” 二寨主哈哈笑道:“三弟你也早点来,大家喝几杯,今天晚上咱们来个不醉不休!”众人簇拥着二寨主笑着踏出门去。 等到这群人走出大厅,胡虎才敢眯眼望了望二寨主的背影:虎背熊腰,像座铁塔,斗大的脑袋上,头发横生倒竖有如乱草。他打了两个寒颤,单是背面都这样吓人,从正面看一定是个魔王,怪不得未婚妻要和兄弟偷情! 嫣然慢慢从后堂转出,她扭身在椅子上坐下来,望着门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左手抚住胸口怯怯道:“真是个莽夫!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喝酒吃肉,我看着都害怕,让我嫁给他我宁愿死!三弟呀!你要赶快想办法。” 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胡虎感到自己的大好时机终于来了。他下定决心开始实施策反方案:第一步先“啃啃”地清一下嗓子,以便发表演讲;第二步是把脸上的表情变得庄重和矜持,以符合胡家少爷的身份。一切准备就绪,他慢吞吞地开口了:“三寨主好!” 婉儿正在桌旁低声安慰嫣然,(这时如果你是千里耳,就能听见她们正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听到说话声两人佯装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往门外望去。胡虎满怀大将风度的不慌不忙又道:“两位不要怕,是我在说话!” 婉儿和嫣然的目光投到胡虎主仆二人身上。胡虎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胡虎没有预料到,他想要策反的婉儿忽然脸色一变,眼露凶光,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步步逼近他,冷冷道:“我们刚才的谈话,你听到了多少?”胡虎道:“我全听见了!”就见寒光一闪,婉儿扬起手中的匕首,用冰冷彻骨的声音冷冷道:“本来是天黑才让你死,既然你都听见了,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上西天?!胡虎瞪着越来越近的匕首,吓得屁滚尿流,先前准备的什么少爷派头什么大将风度一下子丢到爪哇国去了,“别忙!我有话说!别杀我!我是,不,我可以带你去找胡大帅!” 匕首在离头几公分处停住,婉儿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道:“就凭你这样!嘿嘿!你听到本少爷的话,这才谎称认识胡大帅,好让本少爷放了你。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本少爷刚要投诚就有胡大帅的人被绑上山来。”恶人先告状,抢先怀疑他,让他没有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胡虎当然上钩,急忙回答:“我说的是实话!我是胡大帅的侄子,我真的是胡大帅的侄子!”他惊慌之下一时竟找不到其他说词,只是翻来覆去的重复辩白。身边的胡四看得很着急,“我家少爷真的是胡大帅的侄子,如果三寨主不信我们这里有胡大帅的亲笔书信为证。”胡虎拼命点头:“是,是。我有叔叔写给浙江军营的铁金刚的亲笔书信!” 哈!还有书信!婉儿作半信半疑状:“信?在哪里?” 胡虎道:“信就在——”猛然间,脑子里电光石火般闪过胡宗宪的叮嘱“此行切记不要随意泄露身份,信的内容更不能为外人知道”。他改口道:“信就在山下一处秘密的地方。”他用手肘悄悄撞了撞胡四。 警惕性还挺高!好啊!婉儿和嫣然交换了眼色,好!那就继续罗。 “嫣然,你看这个人的话可信吗?”她晃了晃匕首扮黑脸。 “这位公子满脸贵气,气度不凡,我看不会有假!”毕竟是一母同胞,嫣然立刻心领神会扮红脸。 满脸贵气,气度不凡的胡公子骄傲地挺了挺胸。“三寨主放我下山,我就带你去找我叔叔!” 放虎下山!好啊!婉儿故作沉吟状,“既然这样那就今晚三更,我来放人!再劳烦公子委屈一下。”她向胡虎笑道。 胡公子矜持地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下来了,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乳白的月光牛奶似的泻满了大地。大厅外的草丛中,几只虫子正在此起彼落的唱着。 大厅的后堂中,婉儿拿着一个杯子贴在墙上偷听,这样可以清楚地听见大厅里胡虎和胡四小声对话。风liu的虎爷正在计划下山后的第一站去哪里,——是浙江的铜雀台还是露蕊楼!——听说那里的姑娘个个都貌美如花呢! 看来这位聪明的虎爷已经完全进了圈套,婉儿转过头来,抬了抬眉毛,调皮地向嫣然一笑。 夜渐渐深了,月光依旧皎洁,几只唱歌的虫子疲惫地回家休息去了。大厅的柱子上,胡虎的热情高涨也被凉风吹得无影无踪,现在用瑟瑟发抖来形容他更确切些。在寒风中,胡虎直立在柱前(因为绑得很紧,所以站得直),两眼望穿秋水(虽然是双耗子眼,但心情是一样滴),大厅外的一点小动静都让他提心吊胆。——那位英俊多情的三寨主怎么还不来呀! 第五节 大功告成 “梆,梆,梆”,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到了。 大厅外的台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胡虎喜出望外,——救星终于来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来人不是三寨主,而是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烛台和一把匕首,一个手里拿着一圈绳子。夜风吹拂,蜡烛的火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把两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投在墙上,再加上粗鲁的相貌,蓬乱的头发,活脱脱就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两个索命无常。 胡虎和胡四颤抖得更厉害了。 拿烛台的大汉走近前来,手腕一翻,割断了柱子上的绳子。胡虎和胡四被绑得太久,这一下子松开,手脚却还都是麻木的,两根手臂曲在身后久久不能还原。拿绳子的大汉伸手“啪啪”就是两耳光,直打得胡虎眼冒金星,惊恐之下,双手奇迹般就伸直了。那大汉三下两下把他们绑在一起,像拉狗一样拉着胡虎二人就往外走。 胡虎大惊失色,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不陪着笑小心开口问了,“两位好汉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那人转过头来,烛光下只看见他胡渣中的嘴裂开一笑,“去哪儿!当然是去地狱!” 后山的一块空地上,婉儿依旧一身紫衣,背负着双手,仰着头在观看着天上的星星,她的脚下,是两个已经挖好的深坑。这时两个大汉牵着胡虎二人来到跟前,那拿烛台的大汉向婉儿躬了躬腰,恭敬地说:“三寨主!肥羊已经牵来了!” 婉儿略略地点了点头,“推下去吧!” 牵绳的大汉解开绳子,飞起两脚把胡虎胡四踹进坑中。胡虎胡四咕噜咕噜在坑中滚了几圈,刚要张口说话,忽然瞥见婉儿向他俩暗暗使了个眼色,只好强自忍住。 两个大汉开始向坑里填土。 不会是玩真的吧?胡虎大惊,高呼起来,“叔叔救我,叔叔救我!”他再三亮出王牌提醒紫衣少年。然而土越堆越高,眼看要埋到胸部…… “可以了!这样他们也跑不掉!就让他们慢慢咽气吧!”奄奄一息的胡虎主仆终于等到这句话。 两个大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婉儿到周围看了看,赶紧拉起胡虎,胡四,满脸笑容安抚道:“胡少爷受惊了!我们这就走。寨前守卫森严,我们从后山下山。” 可怜胡少爷正在被一块泥土呛得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点点头。 婉儿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包裹,一下子钻进旁边的树林。胡虎两人赶紧跟上。 好日子才开始呢!婉儿看着胡虎泪汪汪的样子暗暗发笑。她一边前面带路一边嘴里甜蜜地说,“胡少爷小心!”,“胡少爷慢点!”脚下却毫不留情地专拣最难走、最崎岖的路往密林深处走去。密林里古树参天,就是白天光线也很差,现在是夜晚,密林里更是一片漆黑,夹杂着远处鸟的怪叫,野兽的低吼,怎不叫人叫人毛骨悚然! 胡虎主仆簌簌发抖。 不过这恐怖的林子却是婉儿从小玩惯的天堂。以她的淘气,哪棵树上没有她掏过的鸟窝,哪根藤不是她荡过的秋千。她在前面轻松地钻来钻去,后面的胡虎主仆却遭了殃。黑夜里目不识物,两人就像瞎子一样撞来撞去,一会儿胡虎的脸上手上就被高耸浓密的荆棘划伤了几条血口子。“扑通”,胡虎又在隆起的树根上绊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哎哟!哎哟!”他靠在树根上大声叫唤起来,他那里遭过这种罪啊!他又急又恼,又累又饿,却不得不站起身来,跟在婉儿身后跌跌绊绊的朝前走。每走一步,他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脚被磨起了泡,身上的衣服被树枝、荆棘挂成了条条道道。到后来,平日里潇洒多金的虎爷竟成了一幅叫花子模样:衣衫褴褛,脸上脏污,手里拄着一根破棍子。胡四的形象也差不多,两个人歪歪倒倒地跟着婉儿在密林中绕圈子。 走了几个时辰,婉儿从林间空隙向天空望去,启明星已经在东边探头探脑!清晨即将到来,该是时候实施最后一步计划了!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大片开阔地。地上落满了厚厚一层叶子。就是这里了!上个月婉儿在这里做了几个陷阱,安装了捕兽的夹子,到现在为止还只捉到一头豹子,不过今天要再加一只老虎了! 自己布置的陷阱当然心里有数,婉儿小心地沿着记号走过开阔地。她转过身来,关切地道: “夜路真不好走啊!胡少爷,让我来扶你一把!”她看准了胡虎二人的脚已经踏在了陷阱边缘。 听说快到山下了,胡虎精神为之一振,折腾了一晚上,终于要到了!他看着对面婉儿伸过来的双手,正想伸出手去。忽然脚下一震,接着身子急速下落,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他大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徒劳地伸手在坑壁上抓扯,却毫无用处,一会儿就落到了坑底。脚尖刚着地,就有一股彻骨的疼痛从左脚传来,他本能地伸手一摸,左脚套着一个捕兽的夹子。剧烈的疼痛使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清醒,他感觉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胡四已经摔得昏迷过去了! 头上传来了婉儿焦急的叫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婉儿在坑顶上探出头正在呼唤他。从下面望上去,这个坑至少有六七米深,坑不大,四壁打磨得很光滑,应该是一个捕兽的陷阱。他大声咒骂起来,试图取下脚上的夹子。可是夹子这种玩意越摆弄就越紧。拉了几下,不但没有取下来,反而越来越紧,越夹越痛了! 这时他感到摸过脚的手的粘糊糊的,凑到鼻子上一闻,——是鲜血!他惊恐极了,一下子晕了过去!装了一个晚上,这一次是真的了。 过了一会儿,昏迷中的胡虎感到有什么在脸上刨着。他勉强睁开眼睛,是婉儿,正在用一根粗的树枝在拨弄他,他发出了一声呻吟。婉儿关切地问:“胡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胡虎简直要放声大哭了!眼看就要脱离险境,却掉进这样一个陷阱,腿上还夹着这样一个捕兽夹子,这样也算没事!他曾经听胡府的管家说过,被这种夹子夹伤的野兽,一般都是慢慢地流血,两三天后死去。这个坑又这么深,看样子是爬不上去了! 难道在这里等死?胡虎忽然发疯般的推打身边的胡四,“醒醒,快醒醒!”胡四却怎么推也推不醒,不会是摔死了吧!胡虎绝望地捶着地嚎哭起来! 头顶上又传来婉儿的声音,她在说什么?胡虎好不容易止住悲声,才听清楚她正在说:“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胡虎赶紧爬起来,左脚还是钻心的痛。他顾不得痛,拖着左脚,努力地将手伸长,想抓住那根救命的树枝。树枝晃来晃去,胡虎费了半天力,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大喜道:“抓住了!快拉我上去!” 这时天已经微明,晨曦中,胡虎仿佛看见婉儿的脸上有点神秘地微微一笑,双手用力的开始把树枝往上拉。一米,两米,三米,胡虎的脚离开了地面,身子慢慢往上升。 树枝传来轻微的爆裂声,胡虎还没反应过来,树枝就一下子断裂了。“啪”胡虎重重地摔了下来。这一次比前一次摔得更厉害,他挣扎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婉儿趴在坑边,焦急催促:“怎么办,胡少爷!再找一根树枝也来不及了!天快亮了!巡山的人一会就到,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胡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无意中把手伸到腰间,信!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他呻吟着断断续续地道:“你拿信去铁金刚上官赫飞处搬救兵,带人来救我!” 铁金刚?上官赫飞?听起来有点吸引人。咳!办正事要紧,她问:“信不是在山下吗?” “信就在我身上。”胡虎挣扎着解下腰带,“里面是我叔叔的亲笔信!上官将军认识那笔迹,他会发兵救我的!” 大功告成!婉儿用一个小而长的树枝挑起腰带捏在手里,用小刀小心剖开。这果然是一封书信。写在腰带内里的白色丝绸上,难怪搜身时没搜到。信上写着:上官将军,见信如见我面。来人乃我侄子胡虎。协助你处理军中要务,并同你指挥此次围剿戴云寨之战,可任其为军中副将,并酌情照顾其生活。胡宗宪。信的下方是一个鲜红的大帅印。婉儿看完,不动声色继续问:“上官将军认识你吗?” “没有!他从没见过我,但是他见了这封信,一定会来救我的!” “金刚都是长黑毛凶猛的,上官将军长得像不像黑猩猩?” 这个问题有点离题,胡虎有些疑惑地仰起头来望望婉儿:“上官赫飞神勇无敌,曾经带四十个人杀进倭寇巢穴,烧了倭寇老窝。所以大家称他为不败金刚?” “长得像不像黑猩猩?”婉儿重复最感兴趣的地方。 “据传上官将军长得俊美非常,堪比潘安宋玉,所以又叫俏金刚。” 真的有这么帅?婉儿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水啪嗒滴到胡虎头上。 “不过上官将军长得怎么样和救我有什么关系?”胡虎顾不得口水,迷惑地问。 “关系可大了!”婉儿脸上又浮现出先前那种神秘的微笑,小狐狸的微笑“我得看他是不是能救你呀!虎爷!” 他一直称呼胡少爷,这时忽然改成虎爷。胡虎相信他是看了信,确认了自己的胡府侄子身份,这才改了尊称,他来不及多想,吃力地催促道:“事不宜迟,三寨主还是快快送信去救我吧!” “信是一定要送到的。不过我想可能救不了你!” “你说什么?”胡虎禁不住怀疑自己痛糊涂了,耳朵出了毛病。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戴云山的风景特别美!空气特别新鲜!”婉儿在坑边悠闲地散起步来。 “什么空气新鲜,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虎突然觉得不痛了,他隐隐感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的意思就是这里实在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而你刚好又受了伤。”婉儿善解人意“安慰”他。 “还是快去送信吧!三寨主!”胡虎开始央求,“你不是说一定要把信送到吗?” “别急嘛!”婉儿甜美地笑了:“虎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到底什么问题你快说,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胡虎迫不及待了。 “老虎屁股摸得吗?” “你再说一遍?!”胡虎真想割掉自己的耳朵了。 “都说老虎屁股不能摸!”婉儿弯腰怜悯地望着他,黑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绝对的认真,“我看老虎屁股还是能摸的,对不对!虎爷!”她直起身来。“来人,请虎爷回寨子!” 这几句话像一股冷水瞬间浇凉了胡虎的全身,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头贯穿到他的脚底。他猛地向后倒在坑壁上,睁着一双鼠眼无力地望着婉儿。他颤抖的右手指着婉儿,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第一节 初见 初秋。 浙江军营,营内军旗招展,喊杀声震天。 营外马路上,岳婉儿衣袂飘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翩然而至。说翩然,是指半日前到现在,经历了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北市买华服,南市买靴子的包装以后,绝不是昨天或者更早时间,因为那时…… 咳!往事不堪回首! 镜头拉回岳婉儿从戴云山出发前。 “嫣然!嫣然!”戴云寨寨主岳婉儿直着嗓子叫了半天,才见姐姐岳嫣然姗姗而至。 “这就是我们下山的行头?”岳婉儿指着眼前一大堆缀满补丁、洗得发黑、绝对朴素的衣服,以为自己看到了丐帮的衣橱。 “你说要几件男装下山用,我就去向弟兄们要了几件!”岳嫣然翻看几下,满意地点点头,“嗯!弟兄们真慷慨,捐献的数量还不少,完全可以供我们随意选择!” “对啊!弟兄们听说寨主需要几件下山会客的男装,都把自己的家当搬来了!”山匪甲着绸缎华服在旁边翩翩经过,探头看了看,关心地问。“寨主选到合适的衣服没有?” “不错!弟兄们真的很慷慨!”岳婉儿用树枝挑起一件千疮百孔的短衫,“感动”得热泪盈眶,“难得弟兄们这样慷概,把自己懒得扔垃圾桶的破衣服统统送给了本寨主!” “嘿嘿嘿嘿!不用客气!寨主带我们走上小康生活,弟兄们孝敬你是应该的!”山匪甲抖抖绸缎衣服向外迈步。“我去告诉兄弟们寨主喜欢大家送的礼物!激励他们以后更加孝敬寨主!” 于是岳婉儿和岳嫣然花了一个早上把兄弟们的好意转移到戴云山后的垃圾堆,穿着自己的衣服下山了。下山后跑了一趟县城,买了几件合适的衣衫,再买匹骏马,翩翩然来到目的地:浙江军营。 “到了!”她轻轻一勒胯下座骑,那匹健壮的白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在地上轻轻一点就稳稳站住。“辛苦了!雪兔!”婉儿轻轻拍了拍马的脖子,花一千两银子买的宝马果然不同凡响,这一路行来竟然没有半点倦态。 “鬼丫头!跑这么快!”嫣然气喘吁吁从后面赶上来。活该,谁叫她买马的时候心疼钱买了一匹老马。一匹可以做雪兔的爷爷的马你能指望他跑多快! 是啊!到了!婉儿满怀雄心壮志地扫视着眼前的军营,——这就是本寨主要征服的目标。一个月以前戴云寨洗劫了各地送给严嵩的十万两银子,而后又收到消息严嵩已命胡宗宪派兵围剿戴云寨,再然后戴云寨幸运地逮到两江总督胡宗宪的侄子胡虎和家丁胡四,从他口中得知了胡宗宪即将派遣手下勇将上官赫飞攻打戴云寨。为了山寨的安危,岳婉儿毅然决定:冒充胡虎混进军营!——既然严嵩和胡宗宪要什么上官赫飞来剿灭戴云寨,那本姑娘就先下手为强。 什么?你以为本寨主会杀掉上官赫飞,本寨主是个姑娘,请注意,在这里特别强调一个词语:姑娘!试问一个温柔的姑娘,慈悲为怀,怎么会做那种残忍的事哩! 不过如果顶着胡宗宪胡大帅的侄子的名字,混进厨房给上官赫飞和他的军队吃点巴豆什么,来个一泻千里,那总不算过分吧!生病的军队打不了仗,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安排戴云寨众弟兄的去路了。 到那时,他们都在心急火燎地提着裤子找茅房,我们在兴高采烈地搬新房……多么经典的杰作!婉儿得意地嘿嘿笑起来。笑得旁边的嫣然有点发毛,“婉儿!”突然想起现在婉儿的身分,忙改口:“不,虎爷!你这笑声有点……有点奸!” 笑声有点……奸?婉儿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居然这样诋毁本姑娘的形象。本来准备带山匪甲扮演胡四。可嫣然硬要一同前来,说什么看看军营凶不凶险,上官赫飞好不好对付,现在她这样罗罗嗦嗦,唉!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仿佛看见了隔壁唠叨的王大娘。 管它什么王大娘李大娘,正事要紧。婉儿翻身下马向营门走去,老远就高高举起从胡虎身上得到的胡宗宪写给上官赫飞的信函,还刻意把胡宗宪的鲜红的印章展现出来。大帅的侄子大驾光临,尔等会怎样捣头如蒜,热烈欢迎呢?说不定还列个什么方队让我检阅一下! 然而……守门的士兵非但不冷不热,而且还坚持认真检查包袱。(幸好包袱里没带女人用品,要不然岂不丑大)检查完包裹后,满脸正气的士兵慷概道:“你们是胡大帅的家人,就不用搜身了!” 搜身?!婉儿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幸好胡大帅侄子面子大,要不然……虽然胸部用几层白布包裹得很严实,也禁不住那个…… 她和嫣然长吁一口气。 士兵招手叫来旁边一名军士,“带二位到上官将军帐里去!” 根据胡虎交代:上官将军!男,全名叫上官赫飞,又名铁金刚!胡宗宪手下四大猛将之首,带四十几人就横扫倭寇巢穴的孤胆英雄,据传长得英俊无比,堪比潘安宋玉…… 嘿嘿!每一项条件都叫人向往,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最后一点。 要不她怎么会坚持要亲自深入虎穴,亲自卧底哩! 婉儿激动地跟在带路的军士身后四下观察: 军营里整洁而又干净,简陋的训练场上,士兵们正在吼声震天地练习搏击。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这个军营的统帅是一个治军严格,擅长管理的人。 很快就到了主帅大帐。带路的军士道:“二位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通知上官将军。”说完走出。 婉儿和嫣然细细打量主帅大帐:主帅帐里十分简陋,只有一个低矮的案几和几个凳子,墙上点着一盏不亮的油灯。与摆设相对应的是,案几上放着极为丰富的书籍:孙子兵法、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三国演义等。 又找到一个优点——这位俏金刚是位饱读兵书,勤俭节约之人。 那么,就等待美男登场了!婉儿弯腰对着帐篷里一盆水端详自己,头发不算凌乱,脸上有点灰,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笑,嘴唇鲜艳欲滴。 嫣然在身后捂着嘴偷笑。 咳!干什么呢?像相亲一样。庄重!庄重!她提醒自己: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现在是胡大帅的侄子不是山贼岳婉儿。再说传说他长得英俊只是传闻,没准儿上官赫飞是个莽夫,李逵。 几分钟后,帐外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婉儿的心咯噔起来——乖乖!这样强劲的脚步声,难道真的被我猜中? 接着帐门一掀,钻进一个黑猩猩似的巨人:蓬乱的头发,雄狮般的头,漆黑的脸膛,铜铃似的大眼睛,手掌像蒲扇,身体像黑塔,和画上的李逵张飞一模一样。 天哪!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婉儿的心飞速的就从四十度降到了零度,她失望到了极点。 既如此,那我就不用怜香惜玉实行巴豆计划。可是—— 这身型,这体格,得费多少巴豆?婉而暗暗心疼银子,那东西可贵了,她去药铺调查过十两银子才一小堆。 不过眼下还是先别心疼银子,礼貌要紧。婉儿和嫣然站起身,像模像样客气道:“上官将军!我们是……” 黑猩猩大手一挥,面无表情:“请坐。稍等。” 稍等?就这样接待胡大帅的侄子?婉儿和嫣然面面相觑,只好小心将屁股落在凳子上。片刻后,婉儿忍耐不住摸出书信,“这封信……” “稍等!”黑猩猩再次打断她,这次不但面无表情,简直连请字都省略了。 什么意思?还稍等?不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那还要等什么?难道见面认识也要选吉时?婉儿悻悻吞下后面介绍自己身份的华丽的词语,——枉费自己在戴云山上练了半天,竟然没有演练的机会。 黑猩猩说完词组不再理会她们,径直在案前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婉儿从眼睑下翻出白眼偷看了几眼,觉得黑猩猩应该把名字改一改,至少应该改成李逵。——不但不热情招呼胡大帅的侄子,还大胆到毫不理睬。 不理我们!这可真有点邪门!得好好找找原因!他很累?不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他想看书,用不着这么着急吧!很多种理由在婉儿脑海里一一闪过,难道竟是…… 她忽然惊跳起来,拉着嫣然往帐外冲。一定是身份暴露,才会受此冷遇,接下来就是大队人马前来抓捕,快快逃命去也! 刚冲出帐外,“砰”地碰到了一个人身上。去你的,挡我道者飞!她头也不抬伸手一挥,想把来人拨到一边,对方却纹丝不动。 不动?她依旧保留埋头往前冲的姿势,再挥手,这一下用了五成力量,她从小习武,虽然常常偷懒,但是练了这么多年,她用五成力量也足够掀翻一头公牛了。 可是这只能掀翻公牛的手在半空中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手硬得像铁,她立刻动弹不得。她诧异地抬头望去,她首先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明亮的眼睛。这时天已经黑了,夜空中繁星点点,但是眼前这双眼睛却比天边任何一颗星星都还要更明更亮,似乎满天的星斗都映在那双眼睛里了!在这双眼睛上面,是一对皱起来的浓眉。——这双眼睛的主人正严肃地盯着她。她愣住了,多美的眼睛,还有些别的什么?正待细看,这只手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拉回主帅大帐。 在灯光下,她总算看清楚了,来人年轻英俊,气宇轩昂,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身躯披着一身闪亮的铠甲,让他显得威风凛凛。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强调着冷酷,他的眼睛深邃明亮,蕴藏着无穷智慧,他的鼻子挺直,显示出坚毅的性格,他的嘴唇纤薄微微上翘,流露着一抹性感。 婉儿张大嘴呆立现场,在她美好的十八年岁月中,何曾见过这样十全十美的英俊迷人的美男子!要知道她的生活中能接触的男性不外乎两种。一:戴云山众兄弟,长得够粗旷,举止行为够男子汉,不过实在缺乏英俊。岂止是缺乏,简直是匮乏,不信你看:除了冬瓜头就是蒜头鼻,除了厚嘴唇就是络腮胡,叫人怎么忍心欣赏?二:进城碰到的书生(不许发笑!不是进城碰到,难道挨家挨户去瞧?)。在她屈指可数的几次进城经历中,她遇见过少数书生。而在这少数中的多数却是一脸疙瘩,俗称青春痘。有时稀有的罕见地遇上个把面容清秀的,身旁却已有了河东狮,岂敢多看一眼…… 十八年的美好岁月啊!她突然想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啊!俺以前这十八年都白活了!” 眼前这个英俊迷人的美男子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大馅饼!(请各位读者原谅,婉儿同志一时头晕脑胀,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而她现在就被他拉着手紧紧靠在他的胸前!离得这么近,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她忽然觉得有些慌乱,不自觉地变得象一头不再挣扎的小绵羊。 那张低头看她的英俊的脸上写满冷酷,他冷冷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变成的小绵羊还在意乱情迷中,一时竟不能组织平时伶俐的嘴巴舌头进行回答。 旁边几个威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主将大营?”她抬头望去,那是跟随他的几个亲兵,正紧紧地抓住嫣然。 意识开始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她刚想答话,在案几旁看书的黑猩猩放下书站了起来,粗鲁的脸上挂着一种看笑话的神色,语气略带嘲讽。 “这两个人是胡大帅的亲戚,上官将军!” 上官将军?!难道身边这位英俊迷人的男人才是俏金刚?不是刚才需要耗费十两银子买巴豆的大猩猩?! 传闻果然是真的! 来人放开她,退后一步打量了她几眼,右手一挥,几名亲兵放开了嫣然。 如果这位才是铁金刚,那么……那么巴豆计划就得改一改!怎么能让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捂着肚子跑茅厕呢?改一改……改成化敌为友,或者比友更进一步…… 呵!多么美好的夜晚! 第二部 第二节 肌肤相亲1 “虎爷!”旁边的嫣然小心在旁边提醒出神傻笑的婉儿,“你的信!”这丫头,难道是想到巴豆计划大获全胜,笑得这样得意! 信?——对!信!笑得得意的婉儿慌忙定了定神掏出信来:“我叔叔有封信给铁金刚,不,上官将军!”直勾勾地望着美男子,咽下一口唾沫。 一名亲兵接过书信,径直走向美男子,“上官将军!” 天那!果然是他!婉儿简直想立刻蹦起来,山呼万岁;或者干脆倒在地上痛快的打两个滚。这么英俊的白马王子,我得……啊!他也在望着我!她的脸慢慢的泛红了。 上官赫飞一语不发地看完信,他的目光转到婉儿身上,俊美的胡大帅的侄子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瞧他!刚才相撞时还怒气冲冲,一转眼脸上却全是欢喜不尽的样子。还有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抓着他的手,竟有些异样的滑腻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奇怪!好像竟有点发麻。 年轻的上官赫飞有点迷茫。从十六岁跟随父亲征战沙场至今,大大小小战斗经历过不下上百次,什么样的感觉他没有尝过,恐惧,疼痛……可是今天这种感觉好奇怪,不是疼也不是痛,而是一直无形的手在拨弄心里的某个部位,让他的心轻轻颤动…… ——或许今天我累了吧!今晚还有太多事要做,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军营里的事太多,先遵从胡大帅的信安排吧! “小开!”他叫过一旁一个圆脸稚气的亲兵,“给胡公子安排营帐歇息吧!” 那名亲兵面露难色,“将军,最近新招了三千名新兵,咱们的营帐都已经安排的满满的,士兵们都是挤着睡的!胡公子的随从可以睡厨房,那里还可以摆一张小床,可是胡公子……” “我的帐篷里还有一张小床,就让胡公子和我一起住吧!”黑猩猩走过来,把黑乎乎的类似熊掌一样的手掌搭在婉儿肩上,朝她咧嘴一笑。 面目可憎,惜字如金的黑猩猩突然这么热情?是讨好大帅侄子还是别有用心……婉儿吓了一大跳,连忙挣脱那只很重的熊掌,不停地摆手,“不不不!我晚上爱打呼噜,会吵到别人,我还是和我的随从一起睡厨房吧!” “哈哈!我也爱打呼噜!你和我一起睡,我们来比比谁打得响!”黑猩猩笑得好像“不怀好意”。 “嘿嘿!”婉儿讪笑得有点不自然:“我除了打呼噜,还磨牙。那个……怎么好意思!我睡厨房最好!” “胡大帅的家人怎么能睡厨房呢!”上官赫飞开口了:“就把公孙将军帐里的小床搬到我的营帐里来,跟我一起睡吧!” 和他睡!那也不行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自己已经有了那样的打算,不过……好像还不到时候。婉儿赶紧摆手:“我……我……,不……不”她还想找个借口,被上官赫飞一摆手制止了。 “就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副将,这样也方便些!”说完转向黑猩猩,“公孙俊,今天的练兵怎么样?” 黑猩猩!公孙俊?五大三粗的黑猩猩居然改名叫“俊”如果这样都算俊,那么天下岂不满街都是超级帅男!婉儿顾不得追究公孙俊冒充铁金刚的恶劣行为偷偷笑起来,而且假装没有看见旁边嫣然投来的警告的目光。就让我找个借口笑笑!——总不能流露出来自己是因为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而开心吧!更不能流露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这个下一步计划么……先在他帐中同睡也好,正好借机多多接触,然后才能比那个友更进一步…… 这时她感觉脸比先前更红了,好像还有点发烧。真是怪事?从小到大,只看到周围的人撒谎时笨拙地脸红,撒谎高手婉儿什么时候脸红过?撒谎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她实在想不出一个人吃饭时为什么要脸红。可是现在怎么啦?她竟然脸红! 不行!脸红会泄露心事,而一个动辄脸红的男人会很快露馅。得赶快处理。 趁上官赫飞和大猩猩谈公事,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婉儿连忙钻到帐外无人的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冷静!冷静……她在心里默念。这是她常用的法宝之一,遇事紧急比如大发脾气时只要念几遍就好。可是今天她一直念了一千遍才慢慢平静,她摸了摸脸颊,好像恢复正常体温了,不过还是四肢瘫软,她无力地向后一倒靠在一堵石墙上,这才注意到后面有一个黑影。 “谁?”婉儿惊得跳了起来。 “是我!虎爷!”一个悠然的声音,那语调里好像还带点别的什么!似乎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咳!是你!”婉儿定下神来,有些心虚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虎爷——”后面这个称呼拖得老长。 “帐篷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在嫣然面前,她张嘴就是自然的谎话。“你跟出来干什么?” “我关心你嘛!虎爷!”岳嫣然巧笑嫣然:“我怕你今晚睡不好!” 原来是担心这个!婉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被她看穿!她若无其事道:“你没听见吗?我睡自己的小床,没什么!我会处理好!”、 “可是……”嫣然正准备发挥隔壁王大娘的啰嗦功,教育她什么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等等等等,被婉儿一下打断。 “好姐姐!你放心!”她正色向嫣然表态:“第一,我会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床上,第二,我不会半夜误跑到别人床上。第三,我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宽衣解带。第四,别人宽衣解带时我会闭着眼睛保护自己。可以了吧!” 嫣然张口结舌,彻底无语。 第二节 肌肤相亲2 夜已经深了,军营里一片寂静。婉儿躺在小床上,用被子小心翼翼的遮着全身,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嫣然早就随着小开到厨房里去了,其他人也都进入了梦乡。 婉儿翻了一个身,偷偷地看了看上官赫飞。 他已经忙了一个晚上,听完黑猩猩报告新兵训练的情况,又和其他将领讨论对付倭寇的战术。等到大家都入睡了,他又翻开兵书在灯下仔细研读。 ——再加一个优点,工作敬业,热爱学习。她算了一下铁金刚的总得分,不得了!竟然有一百二十分了!严重超标!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今夜就先睡了吧!她想,再伟大的计划也得在充足的睡眠后才能制定出来吧!她闭上眼睛,正准备甜蜜地睡一个大觉就听见脚步声响。进来的是圆脸稚气的亲兵小开,他还没有入睡,手里端着一盆清水。 小开稚气的圆脸拉得老长,撅着嘴不满说:“将军!你该睡觉了!” 上官赫飞一言不发,只是摆了摆手。(这动作真酷啊!婉儿托着两腮入迷地看着那冷峻沉默的英俊的脸庞) 小开还想说什么,一眼瞟见角落里的婉儿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他放下水盆向婉儿走来。 糟了! 婉儿正想闭上眼睛,小开已经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干什么?婉儿又惊又恼,本能地就要叫出声来。想对本姑娘干什么? 小开掀掉被子后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把一包药粉递给她,“胡副将!将军背上受了伤,等下你先替他清洗,再给他敷药!” 敷药!咳!原来是为这个!她惊魂稍定,刚想点头,小开忽然又把嘴凑近她。 又想干什么?她不由自主往后一退,紧张地抓住了被子。 结果小开只是压低声音说:“你是胡大帅的侄子,你劝劝他或许听,叫他早点睡吧!他最近受了伤,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原来又是这样!咳!害得我虚惊一场,婉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接过药,慌张地点了点头。 小开没有注意到她的窘态,他关切地望了望上官赫飞,叹了口气走出。 敷药!嗯!敷药!婉儿在心里默念,可是怎么敷啊?伤口在背上,她得给他脱衣服。不会这么巧吧!今晚她还一本正经告诉嫣然“别人宽衣解带时我会闭上眼睛”,一转眼就替别人宽衣解带…… 她究竟是聪明的,一会儿她就找到理由:我说的是别人宽衣解带时我闭上眼睛,那我就闭上眼睛不看就行了。再说,是我脱别人衣服又不是别人脱我衣服。——咳!说的什么话呀! 不过思想上虽然过关,这行动么!倒还有点难!须知婉儿同志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一副假小子模样,但到底还是女儿身,而且也从来没正式抚mo过男性身体(注:山寨的小屁孩除外,她趁人不备偷打隔壁王大娘家小屁孩的屁股的行为不算在内。) 而且——她又找到另一个的理由:我不是去摸他,是为了工作需要清洗伤口。 她理直气壮,腾地从床上跳下来。 她轻轻走到上官赫飞身后。上官赫飞察觉有人,回过头来望了望,尽管是无意的一眼,但那双深邃的眼睛让她心中一动,有一种她非常陌生的叫温柔的东西慢慢漾开来。 “胡副将,你先睡吧!我还要再看会书!” 粗鲁的小魔女突然温柔起来,微笑着柔声道,“你继续看你的书,我替你清洗伤口上药,等我上完药,你就休息,好不好!” 上官赫飞点点头,依旧回到书上。 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替他脱衣服。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的确从来没有脱过一个男人的衣服,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笨手笨脚地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摸索着。扣子在那里? 在完全不熟悉男人衣服构造的情况下闭着眼睛进行操作,这个难度太高了。她只好违背先前的话睁开双眼。她知道她的脸不自觉又红了。她努力把精神集中在手指上,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衣服下面古铜色的肌肤,突出的肌肉,她困难地解着钮扣…… 那么那个计划怎么改呢?在手指抖抖索索的动作中,婉儿的思想神游了。她不大害臊地想起梁祝。她可以效仿祝英台把家里的小九妹许配给他!订婚后的某一天(当然是山寨从容解散后)他突然发现小九妹就是自己朝夕相伴的兄弟。 嘿嘿!佳话啊!佳话!她简直非常佩服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能想得出这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解了山寨危机,又解决了个人问题。(附:在这个时候,沉浸在幸福与狂喜中的婉儿同志完全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忘了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点“上官赫飞有无爱人或是定亲”,我们不得不遗憾的说‘她这样以后会导致某些后果出现’,而这些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抖抖索索的手指终于脱掉衣服,一个肌肉饱满的躯体出现在她眼前,这是婉儿第一次,不管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看到男人的****的背部,她赶紧闭上眼睛。 咳!怕看本姑娘就不脱了!她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眼来,既然已经脱了,干脆尽情欣赏一下。不是有一句话:“不看白不看!” 展现在不看白不看的婉儿同志面前的是一具雄伟强壮的男人身躯,长年的沙场征战使他的肌肉格外发达。他有一个古铜色的异常宽阔的肩膀,在这个宽阔的肩膀上,一块块饱满匀称的肌肉盘根纠结。白看的婉儿同志有些着迷地望着这副坚实有力的肩膀,这副充满诱惑和令人不安的肩膀,不由心慌意乱。多么富有魅力的男人!以后属于我的男人!我的白马王子!她迷乱地想。 她轻轻伸出颤抖的、发凉的手指,想要抚mo一下那褐色的健壮的肌肤。这时她看见了他的伤痕,就在身子的侧面,有一道难看的紫色的刀伤,从腋下一直延伸到腰间噢!老天!这么长的刀伤!她的幻想立刻消失,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伤口上面了。 她端来清水,认真地清洗着伤口,又小心地敷上药。她的手指突然变得很灵活,她的头脑重新变回清晰。可是,刚给他包扎好伤口,她的手指在他背上轻轻划动,她又感觉到他强烈的男子气息,她再次意乱情迷了。(所以这是个教训,白看东西是要付出代价滴!即使是精神上,也要让你受受折磨!得到便罢了!倘若得不到,嘿嘿!那就只好狗儿相火——望抖了!这是地方方言,意思就是看得到得不到光流口水的意思。) 上官赫飞正全神贯注地读着《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唐太宗问:兵法孰为最深? 李靖答:分为三等,一曰道,二曰天地,三曰将法。“道”是指人的智慧,神妙莫测、不可捉摸;“天”是指天气,“地”是指地理,“天地”合起来指客观的作战环境;“将法”是指人才和武器装备。 上官赫飞合上书本,陷入了沉思。将法,指人才和武器装备。我军所招募士兵全是精挑细选,这一点倒是符合;武器装备上,我军的确太落后了,看来得要多动一点心思…… 沉思中,他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这种异样来自****的背上。一只柔软的手正轻轻在他的伤痕四周滑动,手掌带着一种令他心旌摇荡的感觉。——那是他的新来的副将——胡大帅的侄子在替他敷药。为什么和小开敷药的感觉不一样?!他忽然觉得有些恐惧,想挣脱开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动弹不得,他僵硬地坐在那里,沉迷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中。 第三节 遇袭 那只似乎带有魔力的手慢慢停下来,正抖抖索索给他披上衣服,上官赫飞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婉儿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眼睛里有太多东西会泄露自己,她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视线向下,她自然就看到了他如岩石般坚硬的胸膛,古铜色的胸膛,不行!这里太阳刚诱惑力太大!她赶紧把视线上移,先是结实的颈部,再往上就是他紧紧抿着的性感的嘴唇,胡碴的黑点环绕在唇间,勾勒出他下颌和脸颊上坚毅的线条。这里还是不行!很容易让人渴望两片嘴唇相交的甜蜜场景。咳!为什么每个部位都这么具有诱惑性?我到底该看哪里?她茫然的无可选择的投向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也满是迷茫。上官赫飞有些昏眩地注视着眼前的副将,初见面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是哪里奇怪呢?对了!胡大帅的侄子的眼睛有点和其他人不一样,这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烟雾迷茫,里面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还有嘴巴,明显比别人小比别人红润的嘴唇正在轻轻颤抖着。 ——一定是太冷了!这是从来没有女人经验的上官赫飞得出的合乎情理的解释,他继而从那双仍然搁在自己身上的微微发抖的冰凉的手上找到有力支持。于是他拉上自己的衣服,并通情达理的关心地说:“夜深了!天气凉了!早点睡吧!” 真是大煞风景!遇上这样一个比木头还木头,比呆头鹅还呆头鹅的男人! 于是表面眼波流动,红唇轻颤的其实竟然是因为天太冷的婉儿就赶紧溜上自己的床,用被子重新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准备进入甜甜的梦乡。 可是,甜甜的梦久唤不至…… “梆,梆,梆,梆,”四更鼓敲过,婉儿在枕上又翻了个身,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她来回蹂躏了几十次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她总是翻来覆睡不着。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也会失眠?她从来就是一个一沾枕头就能睡到大天亮的懒虫,从不知失眠为何物。 是因为手指上那种奇妙的感觉,——抚mo了那健壮的肌肉后久久难以消失的微妙的感觉;还是因为给他披上衣服时,他转过头来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有些迷茫的让她心脏狂跳的感觉。在那样的时候,他迷惑地望着她的时候,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双深如海洋的眼睛的注视下拉开。在那个时候她不停地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男人,胡大帅的侄子,这才是你能留在这里的身份,如果暴露女儿面目,山贼身份,你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得不到!包括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想到这里,婉儿忽然露齿一笑,在月光下仍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那编贝似的牙齿。她转头望向她的白马王子。 在帐篷的另一端,他睡得正香,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淡淡的月光透过帐篷照出一片朦胧的情景。两张床相距不远,她依稀可看见他熟睡的样子,像一个可爱的孩子。睡梦中,他的表情不再紧绷严肃,他英俊的脸完全舒展开来,乌黑的剑眉下,又浓又密的睫毛覆盖在脸上,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唇间含着一丝微笑。这时的他不再是白天冷漠坚毅的军中统帅,更像是一个可爱温和的大男孩。 她忍不住得意地无声地笑了。嘿嘿!本姑娘运气实在太好!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男怎么就叫我小魔女遇上了呢?既然遇上了,嘿嘿!你就难逃我的魔爪…… 得意滋长了睡眠,平时赶都赶不走的睡意终于回归向她沉沉袭来,她正要合眼,忽然,她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声音。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帐外远处传来,很快就接近帐篷,接着听得“咚咚”两声闷响,似乎是帐外的卫士倒地。 有敌人!婉儿猛一激灵,顿时清醒,她正想出声叫醒上官赫飞。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尖刀已挑开了帐篷,一条人影闪进来。 那人从黑夜中来,眼睛自然早已习惯黑暗,他四下里一看,立刻摸清了床的位置。他蹑手蹑脚地向熟睡的上官赫飞走去,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正待一刀劈下去…… 眼见那黑影已然逼近,出声喊叫来不及,自己手边又没有武器,婉儿心急如焚,手中的被子都被汗水浸湿了。 被子!她突然有了主意。 她突然飞身跃起,一床棉被如一团黑云向来人当头罩下,趁此机会,她闪电般地向那团黑影踢出了四五脚。 谁知那黑影身形更迅速,他身子一矮,就地一滚,避开了棉被和婉儿的飞脚,接着双手一轮,长刀向婉儿劈下。这一刀刀势凌厉,夹着风声,一时间漫天都是他的刀影。婉儿大吃一惊,这样快的刀法她从未见过,无论朝哪边闪避,她都绝难躲过。“难道我要命丧于此!”她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过这个念头。 “铛”一柄宝剑架开了砍下的长刀。是上官赫飞,他挥舞着宝剑和黑影斗在一起。那黑影双手紧握长刀,以攻为守,只攻不守,刀法狠辣无比。上官赫飞跳腾挪移,剑法轻灵飘逸,两人不分胜负。斗了几个回合,婉儿突然发现黑影的一只脚正踏在刚才扔出的棉被上,她悄悄从旁边潜伏过去,伸手抓住棉被一角用力一拉,黑影站立不稳,打了一个踉跄。上官赫飞抓住机会一剑刺去,正中黑影左手臂,黑影双手一颤,长刀掉落地上,上官赫飞正要上前一剑结果他,那黑影左手一扬,“波”的一声,一团烟雾散开来,浓烟熏得婉儿和上官赫飞睁不开眼,等到烟雾散尽,黑影已逃之夭夭。 动静惊动了军营,黑猩猩公孙俊率领一队人马赶到,救醒看门的军士。 他向上官赫飞请示:“将军!要不要追击?” 上官赫飞摆了摆手,“穷寇莫追,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维亭留下!”他转向婉儿,婉儿正从地上捡起黑影遗下的长刀。 第四节: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 上官赫飞接过长刀。这是一把日本的武士刀,刀锋凌厉,寒光袭人,刀身上刻着尾上举五郎几个字。 黑猩猩公孙俊脸色一变,惊呼出声:“是他!” 上官赫飞剑眉紧拧,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尾上举五郎!刚才他虽然黑布蒙面,可是我已经从他的刀法路数上感觉到了。不过可惜还是让他跑了!”他反复端详长刀,“倭寇的战斗力强,靠的就是武器比我们先进!他们的刀冶炼得好。”他把军刀交到公孙俊手中,“好的东西我们也可以学一学,把这把刀拿去让军中匠人好好研究一下,吸取他们的长处!另外!巡夜的士兵多加一队,让他们小心巡视,尾上举五郎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会再来!” 公孙俊点了点头,拿了长刀走出营帐。 上官赫飞回头望着婉儿:“刚才做得不错,你没有受伤吧!”语气中竟然充满关切,那双深邃得像海洋一样的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在闪动。 什么东西?婉儿赶紧张大眼睛捕捉,可是那东西一闪而逝,她笑着摇摇头:“没有!你一开始就已经醒了?” 上官赫飞点点头:“他靠近帐篷时就我就醒了,我想看看来的是些什么人!”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他想借机试探一下自己的副将到底是无用的少爷还是将门虎子。如果是纨绔子弟,留在自己身边岂不是累赘。(看来这个铁金刚还蛮精明,除了女人) 婉儿何等聪明,一下猜到黑影的身份,她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尾上举五郎就是你带队奇袭倭寇时逃掉的倭寇头领?” 上官赫飞挑起剑眉,诧异道,“你也知道尾上举五郎?”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很多事情,都是胡虎老实交待滴!把胡虎从那个坑里拎回山寨后,问他一句他就答十句,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能漏掉你的英雄事迹?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当然她笑的时候故作谦逊地低下了头,(细节是很重要的,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副将笑得那样得意扬扬)她继续问:“尾上举五郎此人怎样?” 上官赫飞一边走向行军大床一边道:“此人武艺高强,尤其擅长东瀛忍术,我与他交锋数次都被他逃脱。隔不了多久他又纠结一群东瀛浪人骚扰沿海,实在是心腹大患。此贼不除,福建实难安宁!” 该睡觉罗!可是被子……婉儿从地上捡起她的被子。被子在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充当盾牌后,又在地上供人践踏,再加上尾上举五郎扔出的一枚烟雾弹在上面灿烂地燃烧过……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现在婉儿手里拎的已经不能叫被子。只是一团乱糟糟的,脏乱不堪的,千疮百孔的破棉絮。 婉儿用劲地抖了抖手中这堆理不清的破棉絮,对着上面还在冒烟的黑洞无奈地笑了笑,无奈地扔回地上。——这被子显然是不能盖了! “今夜就暂时和我睡一张床吧!明天让小开换被子。”上官赫飞在行军大床上叫她。 按理说,这个建议合情合理,而且非常人性化,更体现了一军之主的铁金刚对部下的关心和爱护。可是婉儿竟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双手乱摆。 “不不不!没关系!我不用盖被子,这样热的天,我不盖被子也热呢!”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爬上小床,把衣服拉紧。 事实一会儿就证明她在说谎——秋天的夜晚虽然不算冷,但毕竟有点凉。一阵风吹来,“噗”的一声,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上官赫飞在行军大床上直起身来,两个大男人一起睡有什么?扭扭捏捏像个姑娘家。“过来一起睡吧!你会生病的!”他往床里边挪了挪,语气里有些不满。 天不怕地不怕,神勇无敌,聪明绝顶的戴云山小魔女终于遇到她一生中最大的难题了。一起睡?!——同床共枕!乖乖!那可是已婚人士才能享受的待遇。虽然她的既定计划是成为他的……并且和他……不过现在就一起睡好象还早了点!她虽然贵为山贼,这些起码的道德她还是牢记在心滴! 她的头摇摆得更猛烈了,差点就要从她那可爱的肩膀上摇掉。“不不!我真的不冷!真的不用!”。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噗”!她又打了个更大的喷嚏,这次是眼泪鼻涕一起来。 爱兵如子的上官赫飞严肃起来,他绝不容许他的部下为了军国大事英勇地扔出被子后生病躺下,而且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两个人挤一挤有什么大不了?虽然军营里等级森严,但他一向平易近人,他不会嫌弃一名下级军官挨着自己睡。于是他眼中的神色更冷峻了,英武的剑眉竖起来。 “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语气斩钉截铁。 天哪!还有这样的军令?!婉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几乎合不拢。这哪里是军令?简直是独裁!竟然要求我——一个纯洁无瑕的(虽然也打砸抢),天真可爱的(不包括整人的时候),洁身自好的(这点倒是真的),好人家的女孩子(这个好人家么?就值得考究了!)和他同床共枕,而且竟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那双冷峻的眼睛里射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的神情。“军令如山!,违令者军法处置!” 完了!她彻底没有退路了!她可不想军法处置——屁股上挨几十军棍不知道多痛! 那就一起睡!她横下一条心,古有柳下惠同志坐怀不乱,难道今天我岳婉儿就不能来一个同睡的佳话。再说,早晚也要这样做,现在只不过把时间稍稍提前一点点,有何不可?这也是她的随身法宝之一——她做的事永远是对滴!如果不对!——她会找一百个理由来证明她对滴!(她当时那样理直气壮,英勇无畏,很久以后,在她真正的取得了合法的权利和他同床共枕后,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危险!——幸好她和他都完全不谙男女之事!而且只顾睡觉了!) 在军法处置的威胁下,婉儿不得不磨磨蹭蹭地从小床上爬下来,刚想迈步,她又想起什么,转身再穿上一件衣服,嘴里自言自语道:“天气果然凉了,我多穿一件衣服!” 第五节:同床共枕的故事 在军法处置的压力下,婉儿慢腾腾地爬上了上官赫飞的行军大床。 看到这里,读者是不是替男女主角捏了一把汗呢?他们能顺利通过同床共枕的考验吗? 事实上,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一番激烈打斗后,上官赫飞疲惫至极,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他哪里知道身边睡得不是胡副将而是女娇娥呢?说笑滴!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毛手毛脚!他毕竟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至于婉儿,大家就更不用担心。第一情窦初开的婉儿从没尝过某些滋味,所以并无其他想法。第二如果说世界上要举办评选超级大瞌睡虫的活动,那我们的婉儿同志一定当仁不让位列榜首。你要问凭什么?——就凭她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把睡觉放在第一位,这份恒心和毅力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戴云寨众生都知道一个铁打的纪律:没有重大事件,绝对不能打扰婉儿姑娘的睡眠,否则……不过老天好像并不知道这个规矩,还经常妄想搞点什么惊雷,什么大风大雨之类的来骚扰,鉴于这些小花招对自己一点影响也没有,所以婉儿也就宽宏大量没计较。 今天晚上,这个把睡觉看成人生第一大乐趣的人觉得她已经忍无可忍了。为了山寨大事,她在戴云山上陪着胡虎演了一晚上游戏还没来得及补充睡眠;为了个人大事,她今晚又芳心萌动折腾了几个时辰;而后为了军国大事,她更是拳打脚踢消耗了不少精力。到现在她早已睡眼惺忪哈欠连天,哪里还顾得上想入非非?她必须尽快地,迅速地赶去同周公同志会合了! 然而这个睡眠质量不大令人满意。因为行军大床并不大,两个人并排躺在上面后简直没有多余的空间。何况上官赫飞的个子那么魁梧,块头那么大,占的地方实在是宽。再加上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导致婉儿缩着身子尽量往床边挪,这样一来她的小半个身子都掉在床外。 这样和她平时睡觉的姿势可大不一样。她开始迷迷糊糊地怀念戴云山上她自己的床,在那张床上,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躺着、趴着、竖着、斜着,自由自在,腿想放哪里就放哪里,或蹬在床头,或放在墙上,或翘在半空。她抱着那只最喜欢的毛茸茸的枕头画写意画,一会儿是一字形,一会儿摆成大字,再过一会儿就变成箭头。 只有一点还不错,那就是挨着白马王子这么近,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透过来的阵阵热力和气息。想象一下,要是把头放在那有着硕大肌肉的胳膊上睡觉,该是多么惬意!这个枕头一定比我的那个毛毛枕头还好还舒服!她朦朦胧胧地想着,迅速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果然回到了戴云山,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她抱住那只毛茸茸的长枕头,睡得可香了!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拖她的枕头,她急了,死死抱住枕头,嘴里大叫起来:“我的枕头!这是我的!”那只大手居然不放。敢抢我的东西!她一着急,张口向那只横手夺枕头的手咬去…… 就听得“啊”一声惨叫…… ——障碍消除!婉儿得意地笑了笑,抱紧枕头,把脸凑在上面继续美梦。 然而今天的梦真是奇怪!先前夺枕头的那只手又在摇晃她,还配上噪音。 “醒醒!起床了!” 讨厌!惊醒我的美梦!踢你到爪哇国去!她不耐烦地一脚蹬去…… 居然如泥牛入海!那只大手又来了,噪音也变得严峻。 “胡副将!起床了!”什么胡副将?再打扰我的美梦叫你好看! ——啊呀!胡副将!她骤然张开眼。 她的手里紧紧抱着一只粗壮的有着饱满肌肉的胳膊。现在,这只胳膊的主人英俊的脸就凑在她脸上,那双海洋般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和疑问,或者还有一丝痛苦。因为他的另一只胳膊刚刚被咬了一口,在棕色的隆起的肌肉上,一排牙印清晰可见…… “呃!这个……”婉儿还没完全从梦中苏醒,她怀疑地瞧着那排整齐的牙印和旁边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个……”出了什么状况?她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不会是我…… “胡副将!”上官赫飞眼中的不满加深,严肃地摇了摇那只仍然被搂紧的没有获得自由的右手。 “噢!”婉儿低头一看赶忙放开。这么说,梦里的枕头是……,而刚才为了扞卫枕头咬的那一口就是…… “嗯!这个……”一向伶牙利齿的她这时突然笨起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小狗行为。咳!没办法,只好说真话了,“我,我以为那个是我的枕头,我以为,你抢我的枕头,所以就……所以就……”她呐呐地说不下去了,脸涨得通红。 她涨红脸的样子可爱极了,一时间上官赫飞竟然有些眩晕,被咬后的不满飞到九霄云外。他整衣下床,“好了,起床吧!”他的衣角被拉住,婉儿可怜巴巴望着他:“对不起!疼不疼?” “不疼!”他硬邦邦地回答,抬眼看婉儿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他耸耸肩解嘲:“就当被小狗咬了一口!” “小狗?!你才是……”那张涨红的小脸上眉毛挑起,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成了铜铃,红润的嘴唇噘得老高。 一瞬间,上官赫飞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长期的戎马生涯中,陪伴自己的除了死板单调的训练,就是无情的厮杀,他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和愉快了!他简直要忘了笑是什么滋味。多么有趣的孩子!他的唇边不自觉荡漾开一抹笑容。(唉!可怜他不但忘了笑,简直还被军营生活颠倒得连孩子和女人都分不清了!) “你真的该经常笑一笑!你笑起来好迷人……”那张涨红的脸又变成羞红,瞪人铜铃化为西湖的水,烟雾迷离地看着他。 这眼光好像一只纤细的手在轻轻拨着心里的某个角落,那种感觉又来了!这一回,他模模糊糊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他骤然收起笑容,迅速穿衣下床。 第六节:征服男人的手段 有一个伟人曾说:人不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的人是可耻的! 用这句话义正言辞地教育婉儿,真是再合适不过!想当年(还真是当年,——也就是小魔女岳婉儿带领大伙劫银上山前),戴云寨财政紧缺时,玉米面窝窝头就是最美味的食物,一日三餐面对着它,婉儿也能流出长长的口水。 可是,短短一个月后,经历了严嵩的十万两银子的滋润后,面对着军营里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香喷喷的大米粥,婉儿竟然提不起一点食欲,她机械地把馒头在碗里左右拖动,把勺子在稀饭里左右搅动,迟迟不愿张开嘴。 都是银子惹的祸啊!有了大把的银子,戴云寨哪顿饭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为了彻底跟上幸福生活的节奏,戴云寨还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厨艺比赛,以期把戴云寨的伙食水平提上一个新高度。而后为了表彰带领大家走上致富道路的寨主,厨艺比赛的冠军更是翻遍食谱,天天换着花样给婉儿做饭,午饭晚餐就不必列举,单是早餐就已花样翻新,如:皮蛋瘦肉粥,生滚鱼片粥,香菇鸡丝粥,窝蛋牛肉粥等等等等。请注意:粥里一定有肉。连早餐都顿顿有肉!——我们不得不怀疑婉儿是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现在,这个迅速忘记过去的,从理论上来讲实属可耻的,迫切需要进行忆苦思甜教育的,新生的暴发户正搅动着自己碗里粘稠的液体(老天!稀饭变成液体),拉扯着手里弹性十足的面疙瘩(白面馒头成面疙瘩了),好奇地瞧着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吃得津津有味。起床后他练了一趟剑法,又在军营里转了一圈,饥饿之下自然口味大开。他的目光落到婉儿手中,乌黑的眉毛微微拧起来。 “胡副将!可是军营伙食不及大帅府?”语气中有一丝不满。 “不是!不是!我是嫌它太烫了!”婉儿慌忙舀了一勺稀饭吞下,做出香喷喷的表情。 那严峻的目光又落在被她扯得变形的馒头上。 “这个也很好吃哩!”婉儿赶紧大大地咬了一口馒头,连声称赞。 可是这些真的好难吃啊!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唉!这么难吃的东西被视为美味,可见什么俏金刚根本没见过世面。 ——没见过世面!这么说:如果我弄点好吃的给他尝尝,一定轻而易举地打动他,更令他印象深刻。不是有一句话:到男人的心首先要通过他的食道! 就这么办好了!这就是我计划的第一步——用美食俘获他的胃!说干就干,等会儿我就找机会到厨房去!不过现在还是先听听他的安排,毕竟他现在是顶头上司嘛!婉儿低下头擦了擦嘴掩饰她得意的笑容,谦虚向上官赫飞道:“将军!今天我该做些什么?” 上官赫飞已经在阅读小开送来的军情快报,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你先在军营里转一转,熟悉一下军营里的情况!” 讨厌!为什么不能像早晨那样笑一笑,那笑容多迷人!婉儿偷偷想。不过去军营转一圈倒正中下怀,她正好借机去看看嫣然。 她果然在军营里转了几圈,因为她完全不识路。等到她好不容易转到厨房时,她以为她到了仙境。 一个人造的仙境!——浓烟弥漫,白雾缭绕!可惜太呛人!婉儿一边剧烈咳嗽一边使出火眼金睛四下探寻,终于在灶台下找到了人造仙境的始作俑者——岳嫣然。 “美目盼兮,巧笑嫣然”的岳嫣然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名不副实,确切的说,展现在婉儿眼前的,更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烧火丫头,不,是烧火小子。白皙的肌肤已经近似灰白,灰白上又画了一条条黑道道,尤其嘴唇上还匠心别具地画上了两根粗长的“黑胡子”。 多么令人惊叹的“花容月貌”! 婉儿笑得打跌。 看到婉儿指着自己的嘴唇开心得东倒西歪,嫣然不解地抬手擦了擦嘴唇,这下更好,又增加了几道“黑胡子”,“花猫”凌空出世了! 好不容易擦干眼泪,趁四下无人两人抓紧时间交换昨夜的经过。 嫣然一个人镇守厨房,其间虽然遭遇几只小老鼠,总算有惊无险! 婉儿当然添油加醋,手舞足蹈,大肆描绘昨夜的遇袭。尤其突出的,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急中生智扔棉被救人,拉棉被退敌等一系列壮举。听得嫣然目瞪口呆,张着嘴追问:“后来呢?” “后来!”婉儿嘎然刹车。“后来也就没有了!” “没有了?”听得正带劲突然中断,嫣然的表情有些失望。 当然没有了!难道要告诉你我已经和铁金刚同床共枕了不成!婉儿赶紧转移话题:“我要做顿午餐,你给我打下手好不好?” “今天就实行计划?”嫣然惊得跳起来。咳!她哪里知道计划有变,还在那儿为巴豆计划担惊受怕呢!怎么跟她解释呢?——告诉她我瞧上铁金刚了,要把他勾到手?——不行!她不见得会接受!还是先瞒着她,待时机成熟再说也不迟! 拿定主意,婉儿笑道:“时机未到,计划暂缓。现在你只要协助我弄一顿丰富的午餐就行!”见嫣然迷惑不解,她补充道:“先和铁金刚搞好关系总是不错,你说对不对!” “好!”对婉儿的主意,嫣然向来是支持的时候居多。 于是两人展开热烈的讨论——做什么菜呢? 根据厨房现存的原料。最终决定先做一道西湖糖醋鱼,名字听起来多么诗情画意!——但是这道美丽的菜怎么制作呢?这个问题难道了聪明的婉儿——长这么大,她连厨房的门往那边开都搞不清楚!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两个从来没进过厨房的人居然得出了正确结论:先用油炸,再浇调料!——因为好像在那本书上看到过这种做法! 说干就干!分工合作!嫣然继续烧火的工作,反正她这方面的技艺正待演练!婉儿笨手笨脚地往锅里倒了半锅油(那数量,唔!估计炸一个人都够了),接下来应该是捞鱼吧!她卷起袖子直奔原料而去。 奇怪!桶里的鱼好像练了凌波微步一样,滑溜得捉也捉不住,好不容易捉住一条,刺溜一下又逃掉了。 敢戏弄本姑娘!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不客气了!婉儿使出真功夫扎起马步,左手拿叉,右手拿勺,看准一条鱼围追堵截。 从小苦练的本领岂是假的!她的叉子终于成功刺中一条鱼。 鱼不死心地剧烈地摆动着,好不容易刺中怎能溜掉?——婉儿赶快把它扔进锅里。 第七节 征服男人的手段失败了 鱼不死心地剧烈地摆动着,好不容易刺中怎能溜掉?——婉儿赶快把它扔进锅里。 在嫣然猛烈的柴火攻势下,锅里的油已经烧得滚沸,这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扔下去,立刻鲜活地满世界蹦达。天哪!滚沸的油立刻四散溅开来,溅到脸上、胳膊上、手上,火辣辣地疼。 危险!闪开!婉儿赶紧避得远远的,为了防止面容受损,她用袖子捂住脸,伸出锅铲遥控。 初任烧火工的敬业的嫣然在灶下拼命地加柴,浓烟四起,厨房再次陷入人造仙境中。煞风景的是——在这个美丽的仙境中,婉儿和嫣然不但不翩翩起舞,居然完全不配合环境,毫无情调地剧烈咳嗽起来,甚至还痛苦地流出眼泪…… 等到婉儿擦干眼泪,定睛一瞧:鱼已经不再动了,只剩下一个黑黑的,煤炭一样的物体躺在锅中,散发出一阵阵——糊味,绝不是香味! 哎呀!不能再炸了!她赶紧用锅铲把鱼铲到盘中。既然糊了,那不用说一定熟了!鉴于这条鱼已经接受了过多热量,她决定不用再红烧,直接加一点点缀,就可以上桌了。 美食的精髓就是色香味俱全嘛!她开始往鱼四周摆上绿的菜叶,红的辣椒。摆完退后看看——嗯!周围环境倒不错,可是主角——鱼的颜色实在是不大协调,她一狠心,往鱼的身上撒上一层厚厚的辣椒面,这样盖住不就看不见糊的地方了! 红的红绿的绿,样子还不错吧!她退后一步,得意洋洋地欣赏起来。“嫣然,来看看我的杰作!” 嫣然从灶下钻出来,揉着被烟熏痛的眼睛瞧了又瞧,大惊小怪叫道:“这是什么?” “绿肥红瘦!这是我新创的菜式。”婉儿得意洋洋。怎么样!菜美名也美吧! 嫣然毫不配合地,满脸困惑地掀动着鼻子,再仔细看了看,“好像有股糊味!” 什么欣赏水平?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还像小狗一样掀着鼻子满世界乱嗅!婉儿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不懂就不懂吧,提什么意见!她正想好好给嫣然讲讲关于美食的知识(虽然我不擅长做,我至少擅长吃!这也算美食家吧!),但是她突然也觉得有点不对——是有股糊味!而且越来越浓了! 她回头一看,天哪!锅里的油冒着浓烟,轰地一下燃了!当然啦!嫣然从灶底下钻出来之前才塞了一大把柴火进灶膛,火势熊熊,锅里的油忍不住煎熬,还能不燃? 锅里燃着熊熊大火,冒出浓烈的黑烟。——哎呀!怎么办?婉儿和嫣然一下子慌了手脚。 大火当然要用水来灭,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不是小孩子的婉儿一回过神来,立刻大吼一声:“赶快用水攻!”两人手忙脚乱地四处找东西盛水。忙乱之中,嫣然找了个小碗舀了半碗水向大火奔去,那份量如果在沙漠里,的确非常可观,然而……,而且…… 然后……忙中出错。婉儿在忙乱中,慌不择水地抱起灶台上一个土罐一倒为快,可是那里面竟然装的是——酒! 这下好了!酒助火势,火燃得更加猛烈,火苗涂着长长的舌头,几乎要舔到屋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厨房外飞奔进一个人,一把推开灶前的婉儿和嫣然,拿起锅台上的大锅盖,“啪”地一声扣在锅上。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黑烟慢慢变小,火熄灭了。 来人转过头来望着嫣然和婉儿,大声吼道:“是谁点燃的火?”他瞪着眼睛,锅里已经熄灭的火又从他眼睛里强烈地喷射出来。 做了错事直不起腰啊!婉儿嚅嚅道:“是我!” 那人吼声更大了:“你是谁?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把房子烧了?” 用得着这样激动吗?婉儿瞟着他愤怒的脸,想要反驳几句。奈何转头一看自己的杰作,又短了几分气焰,只好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嫣然小声地答话了,“毕大厨,他是上官将军的副将,来这里给将军弄午饭的。”原来这个黝黑皮肤的,炯大眼睛的,魁梧身材的大汉是军营的大厨,难怪这样生气,——他才出去一顿饭工夫,他的领地就被婉儿糟踏成这样! “给将军弄午饭?上官将军什么时候单独开过小灶?”气愤难平的毕厨转身端起那盘“绿肥红瘦”,高声道:“这叫什么?这也叫菜?这叫糟蹋!”劈手把鱼倒进垃圾桶。 于是婉儿的处女作品就此毁灭! 毕厨仍然怨气难消,在一旁气呼呼坐下。 实在理亏啊!婉儿讪笑着上前递上一杯茶,“您渴了吧!” 这一招有点效果!——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毕厨的脸色稍稍缓解,“上官将军的副将是吧?你有权出入军营任何地方,不过厨房虽然看上去不重要,它却关系全军的肚子,所以请胡副将以后没事就不要来我这里胡弄了。” 胡弄!那倒是我的本意,还要加巴豆。只不过现在不想了!——既然不想,那就认个错罗! ——于是婉儿诺诺道:“是,是,对不起!”表情非常诚恳。何必一来就四面树敌呢?再说,跟谁闹也不能跟掌管肚子的伙食团闹不是! 她转身悄悄朝嫣然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走了!” 这种情况下不大可能再聊天,嫣然点点头,赶紧去收拾当务之急——刚才那一堆烂摊子。 两人都像做错事的孩子。 回到主帐,上官赫飞已经巡查回来,正在聚集众将吩咐事宜。 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婉儿通常不会出声,她选择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上官赫飞言语简短,几下就把大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旁听的婉儿不由暗暗佩服。 上官赫飞安排完毕,帐篷里只剩下他和婉儿,他看了看一旁的婉儿,道:“胡副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一个将军需要和一个副将商量?婉儿立刻提高警惕,嘴里谦虚道:“将军,你就叫我小虎吧!你有什么吩咐?” 上官赫飞在椅子上坐下来,“小虎,胡大帅来信中攻打戴云山一事,恐怕时间得往后拖一拖,现在沿海战事正紧,大军一时很难撤出。” 原来是这件事,——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婉儿大喜,“大局为重!胡宗宪,不!我叔叔也是这么说的。戴云山的仗不打更好!”她忽然意识到后面半句话的错误,赶忙补上漏洞:“叔叔在家时对我说‘戴云山的仗可以以后再打’,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上官赫飞对她的配合感到满意,摊开桌上的战报,“那好,小虎,攻打戴云山一事就以后再说。现在你就先在军中做点别的吧!” 这真是天降好事!婉儿激动得手脚发抖,山寨大事基本无虞,下一步就是个人问题。我可以从容地、有计划地一步步让他……嘿嘿!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好消息送回山寨,没有嫣然的监管办起事来也更方便。她向上官赫飞笑道:“将军,我想让家丁胡四回府中一趟,告诉家里我一切平安!” 铁金刚点点头,道:“办完后你去找小开,和他一起进城采办军用物资吧!”说完认真读起战报来。 婉儿知道,这次谈话结束了。她知趣地退出营帐。 第八节 破坏了小开的好事 前面已经提过,戴云寨寨主岳婉儿十八年的岁月里,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当她骑在高头大马上,浏览着繁华的宁波城,流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态,也就不足为奇。 日行千里的雪兔今天似乎变成了爬行动物乌龟,慢吞吞,慢吞吞走到慢得不能再慢,即便如此,它还是遭到了主人的呵斥。 “雪兔!走慢点!” ——不会吧!雪兔不满地甩了一个响鼻,这样还算快?难道你以为你骑的真的是乌龟? 可惜婉儿对它的不满视若不见。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奉献给了这繁华的街道,热闹的商店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看:这里一座高楼,那里一栋宅院;这边在表演喷火,那边在舞枪弄棒;这个店里是花花绿绿的布料,那个店里有喷喷香的胭脂水粉。她看得津津有味,她看得两眼放光! 她在一家脂粉店前停住脚步。——这家的东西真齐全,货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满各式各样的香粉,胭脂,香水,还有贴花(贴在眉间和脸上的一种小装饰,木兰诗中花木兰对镜贴花黄就是贴这东西),唇脂(口红),画眉墨(眉笔)等等。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啊!尽管小魔女平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可是见了这许多美容用品,婉儿也忍不住天性回归,难以避免地大大动心了!她跳下马来,摩拳擦掌,正欲大肆采购一番…… ——咦?什么东西扯住我?她回头一看:小开拉住她的衣角,笑嘻嘻的瞧着她。 “胡副将!是要买点什么给心上人吧!”那张稚气的圆脸上带着笑,但笑容里分明带着一种暧mei的味道,“今天时间比较紧,你看……” 敢情他以为我买胭脂送美人?笑得这么暧mei……但婉儿还来不及恼火。——那声“胡副将”已经像一瓢无情的冷水,当场把她的购物热情浇灭了,她猛地回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来,胡大帅侄子、铁金刚副将胡虎——不是女孩子婉儿!怎么能流连脂粉店呢? “呃!胡说什么?”她稍稍停顿,“我只是看这铺子招牌上几个字写得特别好,想仔细欣赏一下!”这种尴尬情况下幸好她擅长说谎,(什么谎话到她嘴里都能以最自然,最真实的状态出现,而且她从不脸红心跳。)为了使谎话更加圆满,她啧啧叹道:“这几个字写得秀气流畅,如行云流水,真乃大家手笔也!” “嗯!这几个字真的写得不错!”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文化的人,小开也像模像样附和。“你看,陆记的陆字写得多好!” “潇洒飘逸!” “刚劲有力!” 两人站在店前,绞尽脑汁搜刮形容词来表示自己的欣赏水平。正热情高涨时,从店内飘出一团,不,准确说是移出一团红云来。红云移到跟前,袅袅拜下:“两位军爷真是好眼光!”是一个香气袭人的美丽姑娘。 哇!姑娘!当兵三年,母猪都当貂婵!何况美女——小开立刻两眼放了光,扭捏笑了笑,嘴像上了封条一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瞧他那德性!婉儿鄙视地撇了撇嘴,真是几辈子没见过美女!她上下打量美女: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嘴配上大眼睛。还过得去,虽然比起本姑娘还差那么一大截…… 美女婉转莺啼开口:“两位军爷真是好眼光,这招牌上的字乃是我家少主人所题!” “你家少主人是谁?”彼时婉儿的注意力正牢牢固定在店内的一干商品上,加上我们都知道的原因导致她对美女绝对免疫,所以她只是漫不经心问道。 “我家主人就是宁波四大才子之一的陆公子啊!”美女自豪道。 岂料听众反应并不热烈,而且相当冷淡。因为婉儿正忙着远距离观察一款贴花,想象着把它贴在自己脸上的效果;而小开则意乱情迷地欣赏着美女曼妙的身姿,重点放在胸部。各位读者啊!在此我请求请你们理解一下一个正当壮年却成天和一群男人打交道的年轻人,暂时就不要把他归到色狼行列吧! “那朵贴花真漂亮!”婉儿出神叹道,忽然又想起什么,“你刚才说四大什么?” “我家陆公子是宁波四大才子之一,难道你们没听说过?”美女有些生气,风liu倜傥,书画双绝的陆公子可是宁波每一位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啊!而这两个人竟然好像没听说过,真是孤陋寡闻到极点!在她萌动的芳心中,不知道陆公子简直就像股民不知道巴菲特,球迷不知道贝克汉姆一样不可思议。 “陆公子?”小开总算在美女严厉谴责的目光中清醒过来。“你是说陆汝吟陆公子?这是他的大作?” “你知道陆公子?”美女的脸色缓解。 有戏!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有了交谈的话题。此时不去采购更待何时?——婉儿赶紧窜进店里,对着货架指指点点:“那个我要,那个我也要,还有那个也包起来……” 杂七杂八地包了一大包裹!伙计和颜悦色道:“军爷!您要现在就带走还是待会儿我们送府里去?” “带走?送府里?”婉儿傻眼了。光想到买,没考虑买了后放哪?难道把这么一大包脂粉带进军营?不行,不能要!她赶紧摸一下口袋,佯装惊呼:“哎呀!我忘了带钱包!”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大包袱,“下次吧!下次再来光顾你!” 她没好气跨出店门,小开跟美女聊得正起劲,她上马一扬鞭子,“小开,你不是说时间很紧吗?”nnd,这会儿他不着急了! 小开难舍难分,罗罗嗦嗦和美女告别。我不如意你也甭想!婉儿在他的马屁股上唰地抽了一鞭子,那马吃了一记,立刻撒开蹄子向前奔。可怜小开和佳人谈得正要入港却被硬生生拆散,怎不叫他怒火中烧。 小开气愤难平啊!一路上,他对婉儿这种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在他看来,婉儿对美女不感冒显然是因为生在大帅府那个大花丛中造成滴。——大帅府嘛,自然鲜花盛开罗!就连丫头也一定是极漂亮滴! 花丛?婉儿偷偷发笑,戴云山上花从没有,草丛倒大大滴有!特别是夏天,那草丛没过人头,完全可以叫茂盛! 小开兀自絮絮叨叨抱怨,婉儿忍无可忍,她的耳朵已经起了厚厚一层老茧,她果断地转移话题:“我们不是要采购军用品吗?这是去哪里?” 第九节: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去哪里!”小开没好气地回答,“去陆府!” “去陆府?你要去瞻仰四大才子?”婉儿吃了一惊,嘿嘿笑道:“难道美人给你洗了脑不成?你也迷上才子了?” “我们去拜访陆公子他爹!”小开没好气:“你才迷上才子!要不然为什么不喜欢美女?” 这倒是句实话,我的确不喜欢美女,不过才子么!我也不喜欢。——本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了,怎能四处拈花惹草哩!但是,等等——怎么能让他怀疑一个大男人不喜欢美女!这个问题需要重视,她正色道:“我把你当好兄弟,把美女让给你,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真的?”小开斜着眼睛问,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似本少爷这般玉树临风,潇洒风liu,再加上本少爷对女人深刻的了解,要是本少爷出手,哪还有你的机会!”婉儿吹得唾沫飞溅,天花乱坠。“想当年,本少爷可是出名的迷死人的将门虎子哩!本少爷走在街上,少说也要引起交通堵塞什么!”为了增强此话可信度,她模仿书上看来的花花公子的做法,双眼蓄电,向前面路旁一个姑娘抛了个媚眼。 那姑娘正和一个女伴悄声讨论骑在白马上的风度翩翩的帅哥,忽然瞥见白马王子竟向自己投来多情的一眼,不由又惊又喜,心头如小鹿乱撞,脸泛红霞,羞羞答答低下头去…… 婉儿回过头来,向小开得意一笑,“怎么样?服了吧!” “厉害!”小开倒抽一口冷气,佩服得五体投地,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献媚道:“胡副将,不!胡哥!这种绝招有空也教教兄弟!” “这个么!”婉儿故作沉吟态打量小开:圆圆的脑袋,大眼睛,虽然满脸稚气,也算得上虎头虎脑,“好吧!看在兄弟情分上,以后我随便教你几招!保你泡尽天下美女!”(口气够吓人吧!吹牛嘛!对小开这种人,一定要吹得越大越好!吹牛也是一门功夫,对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方式,具体情况么!那就在以后的具体事例中再说!) 在泡尽天下美女的美好前景的诱惑下,小开再不计较先前的所失,围着婉儿胡哥前胡哥后叫得好不殷勤。 不一会来到一座府第前。这座府第气势雄伟,高大威严。朱漆大门,铮亮的铜环,门口蹲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小开道:“胡哥!浙江第一大富陆老爷家到了!” “浙江第一大富?陆公子他爹这么有钱?”婉儿闻言窃喜,改天纠结几个兄弟抢他一次,一定收获颇丰! “胡哥!你才来宁波,还不知道这位陆老爷!”小开赶紧为以后的恋爱师傅介绍道:“陆老爷名叫陆启铿,祖辈上都是读书人。陆老爷也中过进士,他嫌官场太黑暗,就弃仕从商。陆老爷真是天才,短短不到二十年就聚集大量财富,成为浙江第一大富翁!刚才我们一路走来,宁波城大半的铺子都是他的产业。”他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包括那间,那间脂粉店!” “那我们来做什么?”——借钱,抢钱,收保护费?咳!怎么尽想着作奸犯科? “我们的军用物资多半都是从陆老爷这儿采办。”小开收起嬉笑的样子,神色里透出崇敬,“陆老爷是一个爱国商人,他支持抗倭,经常捐献财物给军营。今天采办的物资也是陆老爷无偿捐献的,所以我们要去拜见他,当面致谢。”这小子,办正事的时候倒还一本正经,看来铁金刚有眼光,没选错人。 那就去见识一下这位传奇人物!婉儿跳下马,“嘭嘭嘭”把朱漆大门拍得山响,“来人哪!来人!” “哎哟!胡哥!”小开慌忙拉住她,“敲门不能这样乱拍!” 不能乱拍!婉儿退后两步,不耐烦看着小开上前把门上的铜环轻轻叩了三叩,片刻后再叩三叩。——大户人家臭规矩多! 不一会儿就来了个彬彬有礼的家人,满脸微笑,领着婉儿和小开去见陆府管家,因为今天陆老爷不在家。 哇!有钱人就是不同啊!这个浙江第一大富的花园又大又美!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各种鲜花争奇斗艳。婉儿看得眼花缭乱,再次发扬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本色来,拉住陆府家人仔细询问: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到底女儿本性难除啊! 那陆府家人难得提升地位当上老师,当然珍惜这个教“花”育人的机会!他不嫌麻烦地,耐心地给这位虚心求学的军爷指点:这是蟹爪兰,那是仙客来,这是大丽花,那是雁来红…… “这些都是我家公子种的,别处可看不到这么多名贵的花!”那陆府家人自豪道。这句话婉儿绝对赞同,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多好花,漂亮的花。因为她在戴云寨摘的都是菜花、野花,唯一改换胃口的时候就是到城里何地主家采玫瑰花,ju花(虽然何地主家人并不允许,并赠以恶名“采花贼”。听了就可气!——她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本事啊!), 路边的花儿,不摘白不摘!婉儿手掌上十个手指头开始发痒,蠢蠢欲动。 途经一座假山,一丛粉色的玫瑰开得正艳!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玫瑰花?”婉儿奇怪道。 “这是我们公子用月季、玫瑰、蔷薇互相杂交培育出的新品种!”陆府家人道。 新品种! 趁陆府家人走在前面视线受阻的当儿,婉儿的魔爪,咳!口误!口误!应该是纤纤玉手不自觉伸向花丛…… 后面的小开看见了,正想说什么,婉儿竖起手指放在唇间“嘘”,小开立刻心领神会,拉着陆府家人走到前面远远处。 十公分,五公分,一公分,眼看一朵娇艳的玫瑰就要到手,这时头顶的假山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咦!”婉儿略一分神,手指亲密接触玫瑰花,——不是!——是玫瑰花上的刺!她猛地跳起来。 “哎哟!” “玫瑰虽美!奈何带刺!”一个悠悠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是谁!”婉儿愤怒地吮掉手指上的血珠,跳着脚四下寻找。 一张脸突然从假山上探出,倒挂在婉儿眼前:“卿本佳客,奈何做贼?”还是那慢悠悠的声音,不过倒垂着脸,看不清五官。 好哇!害得本姑娘被刺扎还说风凉话!婉儿大声道:“谁做贼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花!”话一出口有点后悔,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她赶紧倒打一耙:“你是谁?鬼鬼祟祟躲这里偷看?你才是贼呢!” 第十节:钻石王老五 婉儿大声道:“谁做贼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花!”话一出口有点后悔,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赶紧倒打一耙:“你是谁?鬼鬼祟祟躲这里偷看?你才是贼呢!” “本公子这只眼睛看到你偷花,那只眼睛也看到你偷花!”那张倒挂的脸泛出可恶的笑容,“至于偷看,——不偷看又怎么知道你偷我的花呢?” “你的花?放……”耳边忽然响起陆府家人说的话‘这些都是我家公子种的,别处可看不到这么多名贵的花’。“你是……” 假山上的人一拧身子,轻飘飘落在地上,“在下陆汝吟!” 陆汝吟!陆公子!鼎鼎大名的宁波大才子!那些个少女一谈起就脸红心跳的才子? 眼前的大才子绝对是个美男:白衣胜雪,长身玉立,只是俊美的脸上泛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叫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至少现在婉儿看得七窍生烟! “原来是大才子陆公子,久闻大名!幸好见面……”停顿一下,“幸得见面!”语气中暗含讥讽。(嘿嘿!见面不如闻名!) “幸得见面!不知怎么称呼?”陆汝吟不但不生气,还风度翩翩鞠了一躬,眼光上下溜索,看得婉儿心里发毛。 一分神说话就出错。“告诉你名字?你好去投诉我偷花?”咳!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叫张三!”她迅速补救,——让你告我去告我去! “有没有李四、王麻子?”还是那可恶的笑容,故作诚恳的嘴脸。 “有!”她恶狠狠回答:“还有陆贾,陆逊,陆游……” “唔!这些名字有点耳熟……”陆汝吟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继而作恍然大悟状。“贵军营真是人才济济,连西汉的陆贾,三国的陆逊,南宋的陆游,北朝的花木兰都能收至麾下!佩服佩服!” “花木兰?我没说花木兰?”她光顾着瞪视那可恶的笑容,一时没听出弦外之音。 “哦!一定是汝吟听错了!竟以为还有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花木兰!”陆汝吟装模作样拱手作揖,“恕罪恕罪!”得意洋洋望着婉儿,脸上似笑非笑。 好狡猾的家伙!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不会吧!对自己的外形婉儿一向很有信心:该遮掩的绝对遮掩得很好!至于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男子气概,成天跟一群山贼混在一起想有个女儿样也不可能啊!想当年,她女扮男装下山还差点拐了一个大姑娘呢!那大姑娘哭着喊着硬要嫁给她,如果不是山寨里已经有一大群烧锅煮饭洗衣服补补丁的大嫂,她还就娶了!——免费劳动力谁不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小心为妙,再说了,好女不跟男斗。她伸出手一指:“咦!你后面是什么?” “我后面什么也没有!不过你后面倒有人!”他神定气闲笑嘻嘻! 哇呀呀!简直气炸我也! “胡哥!你果然在这里!”小开走了半天不见婉儿跟上,急匆匆找回来了。 好兄弟啊!你来得真是时候!解我一围,日后一定给你找个美女作老婆!婉儿热泪盈眶。 “陆公子,在下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拉着小开赶紧溜。 “陆公子?你刚刚说陆公子?那个是陆公子?”跑出十米后小开反应过来,频频回首,一连串问:“为什么不让我打个招呼?” “今天不是时间紧吗?以后介绍你认识!”扯着他继续跑。在经历了刚才的惨败后,骗骗小开真是件轻松的事,她开始发觉小开有多么可爱!可如今这样可爱的人好像不多了!特别是刚才那位——不但不好骗,还得担心被他骗!什么大才子简直是大油条!她咬牙切齿,下次再遇上,本姑娘一定先抢后骗,先骗后杀! 一会儿她的报仇梦就破碎了! 来到陆家气派的大厅前,小开忙不迭整整衣冠,婉儿也扯扯衣服。先前带路的陆府家人迎了出来,“两位军爷快请进,我家公子就在里面!” “你家公子……”婉儿嘴巴张成o型,“不是见陆府管家吗?” 大厅里,陆汝吟端坐,品茶,泛出一丝笑容来。 他有点庆幸今天他的表妹病了,他得以闲暇的坐在这里!平时他很喜欢和表妹一起游山玩水,他还喜欢和不同的美女游山玩水。在美好的大自然中,欣赏四季的湖光山色,也欣赏不同风格的美女,可爱的、性感的、聪明的、活泼的,燕瘦环肥,来者不拒! 据说这位宁波大才子还未成年就已经显示出他在女人方面的非凡本事,打他面前经过的美女,他一口就能报出对方三围,鉴定出对方掺杂的水分和制造的假象。等到十五岁时,已然登峰造极,和他约会过的女性,如果算上待自闺阁的,已经出阁的,徐娘半老的,可以从街口可以一直排到街尾。 他已经二十有八了,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该一大群了,奇怪的是,这位决不缺女人的大众情人却迟迟没有结婚。 换了别的家庭,人们多半会鄙夷,——老光棍!要不就是那个什么dd有问题,影响某些必要的环节进行;要不就是穷得一个大子儿没有,穿一条破裤子的穷光蛋。 可是地球人都知道:陆汝吟绝对不属于上两种。第一:他的dd绝对没问题,这是经过无数有经验的没经验的mm检验过滴!第二:他的钱包绝对没问题,这是由陆府满仓的银子证明滴!而且他还是独子! 那么为什么这位钻石王老五选择了独身呢? 对这一奇怪现象,宁波市民众说纷纭,在早晚的街头巷口会议中普遍流行这几种说法:有人说他是挑花了眼,口味麻木了;有人说他初恋受挫,曾经沧海难为水;还有人意味深长地说他是亲身经历得太多,害怕以后也带戴一顶春天颜色的帽子 总之就是这位潇洒多金的钻石王老五现在还独身并且一如既往地追逐各式各样的女人。 第十一节 陆公子发现一个秘密 今天陆汝吟本来约好和表妹一起去碧波湖荡舟,表妹今年十六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动人,最近他们常在一起游玩。很不巧刚要出门就有人来报之表妹生病,所以他就拿了一卷书躺在假山上,一边享受温醺的阳光,一边荡漾书海。 可是不久他的宁静就被打破,他看到陆府家人领着两个军人装束的人走进院子,其中一个瘦弱的一直不停提出种种问题,那陆府家人就不停指指点点,吵得他简直不能安心看书。 有人欣赏自己的杰作虽然是一件鼓舞人的乐事,不过在他的生活中,受鼓舞的地方实在太多。因为家世,因为才华,因为容貌,他得到的奉承已经多得数不清。他实在不稀罕,所以他准备打断来者给花园造成的噪音。 就在他准备发言时,观赏花园的三人已转到他休息的假山下。他意外发现一个秘密。——刚才因为心不在焉,再加上阳光刚巧射在眼睛上,所以没注意到来人的身材。现在来人站的角度正好避开阳光,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一直唧唧歪歪扭着看花那个瘦弱的是女人! 一个不折不扣的面目娇美的女人!而且并不瘦弱——至少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少长! 最让他看得两眼发光的是这个女人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令人惊叹的美臀——浑圆,上翘,弹性十足! 阅人无数的风liu才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是他没见过这样结实坚挺的臀部! 他真想摸一把…… 嘿嘿!他想,这个美女一定混迹军营很久了,天天强度锻炼,才会拥有一个如此完美的臀部,既结实又小巧!再看看胸部,显然是精心包裹过,否则也会挺立高耸的山峰。 美女伪装得挺好!不但掩藏了玲珑的身材,还掩藏了女儿家的姿态(他不知道这是长期粗鲁的结果),不过碰上我……他唇间一出一抹微笑。 所以他津津有味滴准备继续观赏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纤纤玉手伸向他的月季花从,他决定逗一逗这位戎装美女……然后——他发现这位美女不但身材火辣,而且思维敏捷,言辞大胆,简直有别于他以前交往的所有女性!(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当然跟山贼完全不同风格罗!)嗯!有个性!有味道!值得深入研究……他决定暂时不揭穿她,和她好好玩玩捉迷藏。 他抄近路小跑到大厅,准备亲自接待军营来的两位客人。这使陆府管家感到惊奇——通常陆老爷不在家时这些事都是由他负责,少爷从来也不插手,不过他只是管家,所以他什么也没问走了。 现在,陆汝吟端坐在大厅正中檀香木的椅子上,手捧香茗,脸上露出玩味的微笑,等待着。 大厅外,婉儿正在小声问陆府家人:“不是说管家……,怎么换成了陆公子?” “公子说抗击倭寇是国家大事,他要亲自过问!”陆府家人领头:“二位军爷请进!” 谁怕谁!本姑娘连严嵩的银子都敢抢,还怕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婉儿大剌剌走进大厅,不客气坐在椅子上。她蓄势调气,准备恶战一场。 令她惊奇的是陆汝吟表现得温文尔雅,毫不张狂,绝口不提刚才花园的巧遇,而且客气称呼她“胡副将”。接待他们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搞什么名堂,想耍阴谋诡计?她很快又笑自己神经过敏:摘一朵花有什么大不了!别人早都忘记了! 寒暄后小开表明此番来意:调集粮食和猪只供应前方将士。 陆汝吟爽快的一口答应,立刻叫人唤来相干人手前来协助办理。 正事既已办完,小开起身作揖告别,婉儿也站起来懒洋洋拱了拱手。小开道:“胡哥!今天时间比较紧急,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去粮行调米,你去猪场吧!” “行行行!”只要能快快离开这个大才子! “如此就告辞了!以后再见!”小开礼貌周到。 “慢走!再见!”陆汝吟不失礼数。 “告辞告辞!”婉儿不耐烦拱拱手,见一次就够呛了!以后最好不见! “胡副将!你对猪场不太熟,我陪你一起去吧!”陆汝吟似乎视力不太好,隔得这么近都没看清婉儿的脸色。 “不用!”婉儿摆手,断然决绝,“我完全可以,一个人,独自,完成这项工作!”语气斩钉截铁。 “陆公子一起去太好了!我正担心胡副将不熟悉猪场情况呢!只是怕耽误陆公子时间!”小开倒挺关心他的恋爱教师胡哥。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去猪场巡视!”陆汝吟“诚恳”道,转脸望着婉儿微笑道:“胡副将不会认为和我同车有什么不妥吧?” “嘿嘿!”几声冷笑算是回答,她能说什么呢? 公子要去猪场!一旁的家丁瞪大了眼,反复掏了掏耳朵。掏耳朵、挖鼻孔虽然都属于不文雅的一类的动作,但他不是有意在大庭广众下做此邋遢动作。实在是因为破天荒听到少爷要亲自打理家族生意,吃惊太大,他担心耳朵被过多分泌物塞住导致他听错。 陆府所有家丁都听到过少爷的公开宣言:只读书,不参与经商!只恋爱,不参与结婚! 重大新闻!绝对是重大新闻! 直到陆汝吟略带责备地看他一眼,“还不快备车?” “哦!”那家丁回过神,一步三跳蹦出去,赶快啊赶快!——得赶快把这个头条新闻传播出去!少爷打破第一条诺言,可能还会打破第二条,这个消息谁最想知道?当然是那群又温柔又美丽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们会乐意为这条消息付出信息费——一笔不菲的信息费!上次他卖了一个信息少爷的内衣什么牌子就买了一百两银子呢!发财罗!! 家丁在陆府中来回蹦跳,一阵旋风过后,他已经将这个好消息依次透露给府中众人:仰慕的漂亮丫环,相好的漂亮丫环,不熟的不漂亮的丫环,书童,厨师,杂役,马夫。对每人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句简单的话——少爷有重大新闻,关系一生的新闻!这就够了!——不用等到明天,会有一大群小姐、夫人的丫环使女排着队来买这条消息滴!嘿!嘿!嘿!嘿!(这几个字须从鼻子里发出,音调低沉,带阴险的感觉)哈!哈!哈!哈!(这几个字要张开大嘴,敞开心胸,笑出豪迈高昂,放眼山河的感觉!) 等到家丁跑得腿部肌肉瘫痪,笑得脸上肌肉酸痛,跌跌撞撞把马车赶到陆府大门时,婉儿和陆公子几乎等得快瞌睡过去! 第十二节:跑得快的公猪 才始同床后,又得共车辇! 这是婉儿下山后的又一突破。马车车厢实在很小,和陆汝吟往里一坐,就挤得人挨人,肉挤肉! 偏偏这条路还崎岖,还颠簸,马车在石子路上摇摇晃晃,婉儿和陆汝吟也在车厢内摇摇“撞撞”。 赶车的马夫荒腔走板地唱:“哎!在那遥远的地方哎!有个好姑娘……”嗓子类似某种动物——公鸭。 婉儿狠狠道:“这家伙想姑娘想得快发疯了!”不好好赶车,一心二用! “孔子云‘食色性也’,胡副将,你难道不想姑娘么?”陆汝吟笑得很绅士,虽然此刻他的思想绝对不绅士。在碰撞中他充分感觉到芳邻的肌肉又柔腻又有弹性,还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一股处女的迷人的幽香。不过他虽然思想上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脸上却保留着绅士该有的表情。宁波大才子风liu而决不下流,他喜欢女人,但绝对要两情相悦,你情我愿。 他要的是慢慢俘获美女的心,而不仅仅是身体。让一个已开始讨厌自己的人喜欢上自己,这个挑战本身岂非就很刺激。他喜欢这种硝烟弥漫的求爱过程。 所以他的手一直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没有越雷池半步! 他现在想享受的是和美女唇枪舌战带来的乐趣!所以他抛出了炸弹性的问题。 “姑娘?!”婉儿片刻思索,“哈哈!世间万物中,本将最喜欢姑娘了!”(为什么要思索呢?虽然她是小魔女,虽然她是小滑头,虽然她是大话王,但是她毕竟不是花痴,不是色鬼,要伪装色鬼还有一定难度——哎!实在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啊!) “哦!”陆汝吟饶有兴致,“胡副将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不出他所料,美女会撒谎。根据他的经验越漂亮的女孩子越会撒谎。 “温柔的,特别温柔的!”婉儿清了清喉咙,挂上一幅粗鲁的面容。 “胡副将长得这么斯文,怪不得喜欢温柔的女孩子!”陆汝吟并不介意低劣的粗鲁,相反还转过脸来看着婉儿,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得婉儿心里发毛。“嗯!”他摇摇头,“我跟你不大一样,很多地方不一样!”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婉儿有点惊慌。 “作为男人我们有太多不一样!”陆汝吟忍住一阵狂笑,意味深长地盯着婉儿的眼睛。“我喜欢的类型和你喜欢的不一样!” 无声。婉儿打开马车车窗,扭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咦!有只鸟飞过,是什么品种?”哪里有什么鸟…… 陆汝吟自言自语:“我比较喜欢活泼一点的,火辣一点的,如果野蛮就更有趣……”的确有趣!看着身旁的“男人”无法招架,转移话题,他觉得特别有趣!先前在花园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胡副将”,只要一听到关于男人身份的问题,就立刻心虚得说不出话来了。有趣呵有趣! 他还想再深入一点,和胡副将交流一下关于夜晚梦遗,晨起擎天的问题,马车停下了,马夫拉开车门。 “公子!猪场到了!” 婉儿抢先跳下来,陆汝吟满怀遗憾的走下来。 婉儿专心的参观着猪场,陆汝吟不露声色的欣赏着丽人 猪场负责人带着婉儿参观了一个又一个整齐的猪圈,婉儿提出问题,“为什么这些猪都懒洋洋躺着不动?” “猪嘛!就是贪吃贪睡不干活,才能多长肉啊!”负责人笑道。他还没听到过这么搞笑的问题 贪吃贪睡不干活,才能多长肉!不对啊!已经走到前面的陆汝吟听到负责人的回答,困惑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个坝子。——这个坝子里有几头猪,体型巨大,身体矫健,正在猪圈里互相追逐,看上去不但活力充沛,简直生龙活虎! “这几头猪不贪睡,怎么长得更高更壮?” 负责人刚好走开没听到。婉儿听到,赶到前面一看,“对啊!这些猪长得多好!有壮又有精神!我就要这种类型的,不要懒猪!” 同意!支持美女的说法,陆汝吟召唤走回来的负责人。“把猪全赶出来,赶到这个坝子。” 负责人莫名其妙,但是跟这位少主子实在不熟不好提问,赶紧吩咐其他人一起赶猪。 于是陆记猪场里召开了临时运动会。 参赛者进场。可能知道胜出后没有金牌,所以有的运动员毫无运动精神,找了个角落呼呼大睡,好像永远睡不够;有的拱着鼻子四处搜索,似乎永远吃不饱。 陆汝吟皱了皱眉头,吩咐负责人,“这些猪太缺乏锻炼,叫人下去赶一赶,强迫它们运动!” “好啊!”婉儿拍手叫,“我要挑跑得快的!”她和陆汝吟终于找到了共同点——在猪的问题上。 ——她开始觉得陆汝吟的笑容没那么可恶了! 猪场负责人吃惊得瞪大了眼,养猪二十年,迄今为止,他还没听到过如此独特的观点。佩服之余,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军爷!你专门选跑得快的猪干嘛?” “干嘛!当然是吃,难道养着玩?”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简直叫人不耐烦。 “吃?!”负责人眼珠瞪得快掉出来,正准备说什么,陆汝吟神色不悦打断他,“还不叫人下去赶?” 负责人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看了看东家脸色,叹了口气找人陪肥猪锻炼去了! 寂静的猪场热闹起来!几个养猪人遵照少东家吩咐在坝子里卖劲地抽打众猪,猪们嘶叫着,嬉戏着,闹哄哄跑得一团糟。 婉儿和陆汝吟满意地趴在栏杆上点名:“那头猪跑得快!好!好!那头猪也行!” 好像有点沙场秋点兵的感觉,可惜对象是猪。 选举结束,一大批跑得快的大肥猪有幸被提名并关进笼子里,不安分地嚎叫着。婉儿得意地笑道:“今天我选的猪一定让上官将军满意!” 一旁的负责人皱了皱眉头,围着笼子转了几圈,又蹲下仔细看了看,脸色变化几遭,还是忍不住小心地开口了,“军爷!这批猪中有些不太适合军营吃!” 竟敢怀疑本姑娘的眼光!婉儿有些不快,“为什么?” “我仔细看过了,那些是公猪!” “公猪母猪不是一样吗?”婉儿不屑道。 难得和美人一条战线!旁边的陆汝吟帮忙:“打仗要男人!公猪想来也要味美一点!”哎!孔子灌输滴大男子主义竟然被这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子延伸到猪的领域。 ——此语甚合我心!婉儿觉得那俊美的脸上懒懒的笑容不但不可恶,简直有些好看了! “可是……”负责人还想犯颜直谏,被陆汝吟挥手拦住,“我也觉得公猪好!难道你想把好的留下?不必再说了,就把这群猪装上车送到军营吧!” ——英雄所见略同!现在婉儿觉得陆汝吟的笑容不止是好看,完完全全是迷人了! 负责人张口结舌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子的话不敢不听,只好转身招呼旁边的人一起把猪装上车,然后赶着车送到军营里。 第十三节 大笑话! 圆满完成进军营的第一件任务。 当过领导的人风度十足,虽然这个领导是山贼头。婉儿不计前嫌大方地向陆汝吟伸出手来。 “陆公子,今天多亏你帮忙,胡某才选到这么多品质优良的猪,多谢了!” “支持抗倭是份内之事,何谈帮忙!”陆汝吟仔细地握手。这一仔细,就仔细了好一会儿。 “告辞!”婉儿说。 “下次再会!”陆汝吟说,“胡副将,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通常人们看到这里,都知道他们各自翻身上马,扬鞭远去。可是婉儿今天好像有点依依不舍,又说了一遍。 “告辞!” “下次再会!” 敢情他们俩英雄所见略同后,惺惺相惜,难舍难分? “你放开手不!”晴天里忽然想起一声霹雳,震得周围树木簌簌作响。被陆府家人牵来的雪兔赶紧耷拉下耳朵——我的妈呀!这声音太可怕了!(陆汝吟故意吩咐家人牵它去吃草吃了一个小时才牵来。) 于是陆汝吟半聋地带着许多美好回忆走了,也带走了几道红色的掐痕——在手背上——是被指甲掐的! 于是婉儿也兴冲冲地赶着猪回营了! 一边招呼军士卸车,一边得意扬扬想,这样一批生龙活虎的猪,完全经得起路途颠簸,送到前线时还生机勃勃,味道更鲜美! 但是有一个人却突然在她身后大喝起来。 “这是谁去调的猪?” 她转过头来,是早上才见识过的毕厨,又是一副双眼圆瞪,两眼喷火的样子。 她笑了,还记得早上的事,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居然这么小气。本姑娘量大不跟你计较!她昂首挺胸,骄傲地回答:“是我!怎么样?这批猪不错吧?” 叫你等去还有这样的眼光么? “不错!”又是近乎吼叫的声音,“这些猪给前线战士吃?” “不——错!”婉儿模仿他的高音喇叭,声音提高八度。“这是我特意挑选的,专门给前方将士准备的!” 吃什么长大的?枪子儿?火炮?——动不动就大吼大叫,当别人不会? 周围军士哄笑起来。 “你专门挑这样的猪给前方将士吃!”看着婉儿但不羞愧,反而恶意模仿,毕厨气得脸都扭曲了,一把拉住婉儿,“你……你!”嘴唇激动得哆嗦“就算你是上官将军的副将也不可以这样坑害人,走,我们上将军那里评理去!” “评理就评理!”婉儿不甘示弱,我也要去评理,什么大厨成天找人不是。她甩手:“放开你的爪子,我也要去评理!” 趁毕厨放开手,婉儿赶紧抓住机会扭住他。嘿!一报还一报!谁叫你先扯我! 毕厨暴怒。 两人拉拉扯扯来到主将营帐,上官赫飞正在批阅军文,见此情景搁下毛笔,两条乌黑剑眉微微拧起。 毕厨委屈叫了声将军,大嘴一扁,呜呜咽咽滚下两行泪来! 不会吧!任婉儿再聪明也没料到有此一着,赶紧放手。虽说刚才扭住他使用了一点力,也不至于把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弄哭吧! 想骗我? 但是细看那眼泪好像是真的呢!又晶莹,又清澈,大颗大颗从毕厨的牛眼珠里滚出来!哎哟!威猛的毕厨简直成了一支带雨梨花! 聪明的婉儿手足无措。 上官赫飞走过来拍了拍毕厨的肩膀。 “别哭了!说说怎么回事吧!”好像见惯不惊。 毕厨呜呜咽咽,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将军,胡副将故意虐待前方将士……” 这个罪名好大!虽然看他哭得可怜,但是也不能任由诬蔑人格!婉儿脸色变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毕厨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你拉回的猪就是证据!” “那些猪有什么不对?那是我费了好大功夫精挑细选的……”她简直怀疑此人有毛病,大大的毛病! 毕厨止住哭泣猛一抬头,向上官赫飞道:“将军!你听到了,她承认故意挑选公猪给前方将士食用。” 上官赫飞的脸阴沉下来,转头向婉儿沉声道:“你故意挑选公猪?”一字一句,表情严肃,眼神冷峻。 ——他也觉得不应该挑公猪!婉儿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为什么大家都反对食用公猪?难道什么公猪就真的不能吃?但是聪明绝顶的戴云山上的小魔女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再说还有宁波大才子一起挑选呢!读书人的事——也会错么?她昂起头:“不错!那是我和陆府公子一起仔细挑选的。这些猪长得特别壮特别精神。陆府仆人起初舍不得,后来陆公子训斥了他,他才同意运来这批猪!”她理直气壮。 毕厨两手抱胸,在旁边冷笑了,“将军,你看怎么办吧?”咦!什么时候换了一张脸?这情绪变化可真大,从哭到笑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分钟,比孩儿脸还变得快! 上官赫飞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应该这么简单,应该有什么原因。他盯着婉儿的眼睛,冷静地问:“你为什么要专门选这批猪呢?” “因为这群猪跑得快!”谈起杰作婉儿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常锻炼的猪营养自然就好点!营养好的猪给前方将士吃了,将士们肯定更加生龙活虎!”跳到帐篷中间以便演说(这是长期当首领养成的习惯)“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将士们生龙活虎,那打仗就肯定大获全胜啦!”左手一挥,以一个胜利的手势结束了她的演讲。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她的听众的反应: 毕厨张口结舌,两只铜铃似的眼睛瞪着她,身子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官赫飞脸上的表情没变,但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婉儿,那眼睛里有惊诧,有不解,有疑惑,有好奇。他好像在打量一个外星怪物。蓦然,那如深潭般幽邃的眼睛动了,里面溅开了几小朵星星点点的笑的小火花。然后,他做了一件事,一件军营统帅铁金刚很久没做过的事,他放声大笑起来。 一旁的毕厨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笑得好像直不起腰,他笑得简直东倒西歪…… 婉儿也笑了。先是跟着哈哈大笑,因为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接着是嘻嘻笑,因为毕厨的滑稽;然后是干笑,因为她终于发现好像没什么好笑的地方! 她嘿嘿嘿嘿干笑着坐到了帐篷的角落。 到底有什么好笑!婉儿实在想不明白。 第十四节 大笑话2 到底有什么好笑!婉儿实在想不明白! 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观赏一下!她支起下巴,瞪大眼睛瞧着上官赫飞——就像古大侠说的:他不笑的时候的确够严肃,但是他一笑起来就像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 “像温暖的春风吹过心底!”婉儿喃喃道,目光转向痴迷。 “你说什么?小虎!”上官赫飞含笑走近,英俊的脸几乎令她窒息,声音低沉而磁性。“你的眼睛怎么了,有点对对眼?” “没……没什么!?”婉儿赶紧变“眼”,现在可不是心动的时候。“你们到底笑什么?” “毕厨!”上官赫飞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小虎是胡大帅侄子,自小在胡大帅府生长,不知道平日里吃的什么猪,这次的事不是他的错!你给他讲讲该买什么样的猪吧!” 毕厨好不容易直起腰来,愣住了:“将军!你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呢!” 上官赫飞立刻板起脸严肃望他一眼。 正事!办正事!明白吗?——那双眼睛在下命令。 毕厨赶紧点点头,转头来看着婉儿,忍不住又裂开嘴。“胡副将!”边说边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这算什么话?道歉还是讥讽?“毕大厨!”婉儿翻翻白眼,“您能费神给我讲讲让您先哭后笑的公猪不能吃的原因吗?” 上官赫飞微微笑。 毕厨脸有点红,还是哈哈笑,“我向来就爱哭,爱笑。全军营都知道!这没什么!——男子汉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才是真性情!” “公猪有什么不好?”婉儿再次提醒这个爱哭爱笑的男子汉。 “你拉回的有一些是种公猪!” “种公猪是不是猪?难道它不是猪?” “种公猪是猪,不过是不能吃的猪!” “不是猪养它干吗?” “呃!”毕大厨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解释,难以用文雅的字眼解释。想了半天,他吞吞吐吐道:“这些猪都是专们用来和母猪生小猪的。” 生小猪!而且是专门“用来”生小猪!婉儿终于明白猪场负责人躲躲闪闪的话语了。一阵红潮从头上涌到脚下,她几乎想看看地上有没有缝隙可钻。她呐呐道:“这个……呃……种猪为什么不能吃。 这个问题比较简单,毕厨不再斟词酌句,轻松道:“这种猪通常养的时间长,肉质老,味道也不好!吃了容易生病,所以不能吃!” 讲述完知识,他拍了拍婉儿的肩膀,语重心长:“胡福将,求知的路很漫长。你要好好多学多看,才不致每一次都闹笑话啊!” 婉儿瞪大眼睛。 “好了!我走了!以后有什么不懂随时来向我请教吧!”毕厨正色道。转头向上官赫飞,“将军!属下告退!” 现在营帐里只剩下婉儿和上官赫飞了。 第一次出马就办这样一件大笑话!婉儿偷偷望了望白马王子,他会怎么想?会怎么说?会不会也用那种语重心长的话让她多学学? 然而他没有说教,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平时的冷峻、严肃,他甚至在微笑,他只是说:“去陆府调换一下吧!” 她立刻又开心起来了!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婉儿简直怀疑自己已经患上了失眠症。已经三更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她躺在床上,不太清楚地听着巡夜的士兵有节奏地走过,一会儿又走回来。 为什么不太清楚?因为她早已困得东倒西歪,幸好是在床上;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激烈地打架;她的头昏昏沉沉…… ——世上竟有这样的失眠症? 是啊!她不得不这样失眠,不得不勉强着撑着眼皮,她怕自己睡过去! ——为什么?难道怕睡着了…… 打住!打住!不要往歪处想啊!她只是想等到大家睡着了,偷偷溜出去洗个澡而已! 咳!这军营的日子真不是女孩子过滴! 话说今天晚饭后,小开笑嘻嘻来约她,一进门就大喊, “胡哥!胡哥!快点快点!” 她以为有什么好事哩,结果小开接下来道:“快脱了衣服!” “脱衣服?”婉儿大惊,种种设想掠过:终于被发现了,要验明正身? “脱了一起去洗澡!我们都要去军营旁的河边洗澡呢!”小开不知道自己脱衣服和婉儿脱衣服的区别和意义,兀自嚷嚷。 “洗澡!”她瞪大眼睛。 “是啊!到军营旁的小河洗澡!上官将军叫我来叫你呢!” 军营旁的小河!婉儿想起来时看到过的小河:从军营旁边悠悠流过,清澈见底,在里面洗澡多么舒服…… 可是她能和这一大群男人一起去吗?——即使是铁金刚的邀请。“不去!”她憋气道。 “这么热的天你不洗澡?多臭啊!一起去嘛!”小开好像一心要和她一起洗鸳鸯yu。 好像是有点臭!婉儿悄悄嗅了嗅衣服,来军营后还没洗过澡呢!今天又去猪场钻了几圈,或许又沾上猪的味道…… 可是臭死也不能在一大群光棍面前光屁股啊! ——装病! 她有气无力呻吟几声,道:“我今日好象感冒了,不能见冷水,你就去吧!不用等我了!” ——心里恨恨不已。 小开偏偏不走,关心道:“感冒了?吃药没有?” “吃了吃了!”她挥手,“你快去吧!” 于是小开走了。 于是她苦苦等到夜深人静,等到上官赫飞上chuang睡着,她才好溜出去,到河边洗一个澡。 她转动着眼睛看了又看,确定上官赫飞的的确确,完完全全,真真正正进入了梦乡,赶紧从床上爬下来,一边用手使劲撑开眼皮辨认鞋子。 她蹑手蹑脚溜出营帐。 看守主帅大帐的士兵站得笔直,婉儿向他比划了个上厕所的手势,那士兵眨巴着眼睛不明白。 “嘘嘘!”婉儿只好小声撮动着嘴唇,一边做出在裤子前面抖动什么的样子。(生活中到处是知识啊!——幸好隔壁王大娘家的小屁孩经常在戴云寨随地小便!——而她竟然还因此粗暴地打他!这样对待传道授业者真不应该!) 那士兵恍然大悟,笑眯眯表示理解和支持。 婉儿提着裤子向厕所蹦去,不一会儿悄悄从厕所里钻出来,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一番,向小河跑去。 第十五节:“粪”泳前进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得干干净净真舒服啊! 用一块先喷喷的香皂洗完头发后……且慢!哪里来的香皂? 哪里来的?——当然是拿的——从店里拿的,就是白天去逛的那个脂粉店罗!顺手牵羊乃是山贼本分嘛!不经常练习一下岂不忘了老本! 接着上面讲,用香喷喷的香皂洗完头后,婉儿准备来个全身大扫除! 她像一尊女神般从河里冉冉站起,洁白的身躯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多么诱人的场景!多么诗情画意的意境! 可惜是想象!事实是:她歪歪扭扭从河里爬起来,因为水底实在不平坦,石头又多又硌脚,加上青苔,差点滑一跟斗;她的身躯的确是洁白的没错,不过没有泛迷人的光泽而是起了一层吓人的鸡皮疙瘩。因为她冷,因为夜晚的河水好凉!洗完头后她觉得整个头冷冰冰,全身也冷冰冰,她哆哆嗦哆哆嗦的用不大听使唤的手在身上擦抹香皂,牙齿咯咯作响。 好一副狼狈的,美丽“冻”人的月下美人沐浴图! 哆哆嗦中她突然听到一点响动,一点响动就够了,足以吓得她赶快滑进水里。 最初的提心吊胆过后,她偷偷滴偷偷滴从水里冒出头来,前面不远处,几个黑影正迅疾地往军营方向移动。 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双手拖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nnd!又是该死的倭寇!天天晚上来骚扰!而且专拣在本姑娘面前,岂不是叫本姑娘想偷下懒休息一下都不行! 更可恨的是本姑娘现在光着身子,能冲出去打打杀杀吗? 那么就等到他们跑远了,再慢慢穿上衣服(首先还得裹上那一层层白布),再跑出去叫:哎!有倭寇哩! ——黄花菜都凉了! 看来只有冒险搞点什么声东击西之类的谋略。 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倭寇的祖宗十八代(十八代就可以啦!骂到十九代、二十代以上去,岂不是辱没秦人,据说他们中的某些远渡重洋炼丹药的是这群岛国侏儒的先祖哩!);一边在水底摸着石头,tnnd,硌脚的时候石头好像到处是,现在忽然没影了,摸了几次都摸起一团稀泥。 她终于摸起一块石头,用尽平生最大的力使劲把石头扔向河对面的树丛。 趁前面的黑影被吸引到树丛里,她赶紧以最轻盈的姿态,最麻利的动作飞快从水里溜到一块大石头后。在那里,放着她的全副武装! 她耐心地裹好胸前风光,这个可不能马虎哩!否则一会儿打斗时,突然从胡副将胸前蹦出俩小兔子,岂不是叫士兵们当场双目失灵,鼻孔流血,士兵瘫倒是小事,让倭寇趁此机会逃脱就坏了大事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等到她搞定这一切后,黑影刚刚结束树林的搜索从里面走出来。 她抓起一把黑泥在脸上摸了几抹,风驰电掣向黑影冲去,路过黑影身边时毫不停留,招了招手,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 几个倭寇在树林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端倪,正自惶惶时,忽然间身边掠过一人,脸膛漆黑,状似忍者。这忍者向他们招了招手,嘴里似乎在说:“八嘎!快点快点跟我来地!” ——原来今晚的任务还有忍者带队。倭寇很有纪律地跟在婉儿后面往军营一窝蜂跑去! 跑到军营后门,婉儿回头来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一个都没掉,说明小日本纪律就是强啊!这样跑都没掉队! 带着一群守纪律的倭寇在军营里转悠了几圈后,婉儿直接把队伍带到军营西北角。 前面是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大帐篷,很大很大,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停下来,右手一挥,威严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忍者找到敌方统帅的大帐了!众倭寇一齐低头“嗨”,向帐篷争先恐后地冲去…… 就听得“扑通扑通”,好像有什么东东掉进什么液体的声音,声音沉闷,听起来这个液体比较粘稠。 空气中有什么味道在加重,越来越浓…… “哎!快来啊!瞧一瞧看一看啊!看倭寇‘粪’泳前进啊!”婉儿擦净脸上的淤泥拉开喉咙,满世界蹦达。本想加上一句:“一块钱一看,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啊!”想了想觉得自己既不是这块地盘的所有者又不属于租赁者,好像没这个权利收钱,再说从睡梦中爬起来的士兵身上恐怕也没有钱。于是改成:“不看白不看啊!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啊!” “小虎!你在干什么?”上官赫飞的声音,有点不满。 ——果然数他跑得最快!热心观众啊!婉儿上前和他握手!(想象中) “怎么这么臭?”上官赫飞耸耸鼻子,继而发现另一个问题:“茅厕里什么声音?”准备走过去。 观众还没几个就开幕太可惜了!婉儿赶紧叫住他,“将军,再等一会儿好不好!”扯着喉咙继续喊叫:“快来看啊!看‘粪’泳前进啊!不看白不看!” 上官赫飞停下脚步。“你在搞什么名堂?” “胡副将!你在茅厕前闹什么?”跑来一大群军士。“怎么这么臭?茅厕里在搞什么?”众人纷纷掩鼻。 “胡哥!深更半夜你在茅厕前闹什么?”小开也来了。“怎么这么臭?茅厕里有什么?”他慌忙掩鼻。 人差不多了!婉儿蹦到帐篷——也就是茅厕前——忽地揭开帐门,大声宣布: “当当当当!请观赏‘倭寇粪泳前进图’”(注意,这里这四个当字的音调要用命运交响曲开头的曲调念) 于是大家都观赏到了以下旖ni风光: 宽阔的粪坑里(容纳几千军士便便的粪坑规模当然相当滴宏伟),五个倭寇在划呀划。脸上的黑巾早已挣扎掉,闪闪的长刀也不见鸟!见有这么多热心观众来欣赏,一个个伸长脖子哇啦哇啦叫!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这其中,婉儿听到上官赫飞的声音笑得最响亮! 但是她还嫌不够!她开始了缓缓的解说。 “从前有座岛……” 第十六节:空气中的“小DD” “从前有座岛,岛上有个国,国中有群小矮子,名字叫倭寇……” 倭寇还在粪池里扑腾,怎么也爬不上岸来。当然哪!米田共液体可是很粘稠哩,就像沼泽一样,掉下去后休想爬得起来! “倭寇左游游啊右游游,怎么也游不到头……”婉儿的解说接近尾声。 倭寇累得筋疲力尽,伸出沾满米田共的手求援,嘴里叽哩叽咕在说些什么,好像是:“救命!救命!” “救命救命!”婉儿不顾恶臭,在粪坑边跳来跳去模仿,同时表情痛苦地伸出一只爪子向天。 众人笑得简直东倒西歪,尤其是闻讯赶来的毕大厨,更是笑得倒在周围人身上,直流眼泪,如果不是因为在粪坑边上,估计他可能已经笑得打跌,在地上打滚了! “救命!救命!”倭寇的声音已转向微弱,小而尖的脑袋在粘稠的米田共浆里一沉一浮,姿势接近挣扎。 “救命!救命!救命地干活!”婉儿正举着爪子蹦达得欢,忽然停下来。 ——中国话!这几个倭寇会中国话!她赶紧向上官赫飞望去。后者也正望着她,并且微笑向她点了点头,——这么说他也发现了! 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小开!”上官赫飞招手叫小开,低声吩咐,“找根竹竿把人捞上来!” “等一等!”婉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一把拉住小开。 “小虎?”上官赫飞正待发问。 婉儿冲他挤了挤眼睛,古灵精怪地一笑,随即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 上官赫飞脸上渐渐泛出笑意。 “夜深了!大家回去睡吧!”上官赫飞向众人道。 “是!”众军士止住笑声应到,准备散去。 “nnd!”走到门口的毕厨停住脚步,突发奇想,“老子想朝倭寇撒泡尿!” “你说什么?”婉儿大惊失色,脸色吓得煞白,“你怎么能……怎么能……”她求救似的转向上官赫飞。 可惜上官赫飞看不懂她的眼神,相反还微微笑了笑,似乎在鼓励她也去撒上一泡。 这可怎么办哪!她第一次体会到女扮男装的痛苦了! “弟兄们!老子要朝倭寇撒泡尿!”毕厨大声号召。 学好不易学坏难,众军士顿时群情激奋。“我也想撒尿!”军士甲开始拉裤子;“我也尿急!”军士乙裤子已经拉开;“我憋不住了!”军士丙裤子褪到腿弯处…… 一时间一群小dd在空气中争相暴露出来!与此同时婉儿也飞奔到角落,双手死死蒙住眼睛。她本来想奔到帐外来着,可是闭着眼睛找不到路,只好躲到就近的角落。眼睛虽然闭着,可是耳朵却没有关闭的功能,于是婉儿清晰地听着耳边传来一阵阵“咝,咝……”天哪!想不到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会同时面对这么多……梦魇!这绝对是梦魇! 可是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证明这是现实,“胡哥!你眼睛怎么了?你不来尿一个?” “我眼睛不舒服!”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尿不尿!”该死的小开,什么“好”事都想到我也不是这种事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咝咝”声终于停下来,众人的大笑声逐渐远去。 “小虎!”这回是上官赫飞的声音,“你不舒服吗?” “大家尿完了吗?”婉儿平生第一次用一种叫“怯怯”的声音问,蹲在墙角不敢回头。 “大家都走了!你怎么了?”上官赫飞的声音里充满关切。 但是婉儿顾不上捕捉他的关切,现在最重要的是侦查有没有余下的暴露的小dd。悄悄从手指缝里看了看:除了小开拿着一根竹竿走进来,一个人也没有了! “都走了吗?”她再次确定。 “都走了!” 她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差点碰到后面的上官赫飞,“将军!” “你怎么啦……”上官赫飞正待再问,后面传来很响的“扑通”声——有一个倭寇已经支持不住,开始往下沉了。 小开正好拿着一根竹竿走进来,见状忙把竹竿伸向粪池。那名倭寇赶紧抓住救命竹竿攀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初的几阵喘息过后,那名倭寇哀求:“把我拉上去吧?” “拉你上来?”婉儿在旁边微微笑了,“你先讲讲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吧!” “我……”那倭寇扭头和周围扑腾的同伙交换眼神,小眼睛一眨,“我们不是倭寇,是附近的村民,从这里路过就掉进这里了!”可笑他忘了自己头上梳着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搅屎棍’发型,那是倭寇特有的发型。 “头上梳着‘搅屎棍’还敢说谎!”小开愤怒地把竹竿往下面狠狠捅了一下。 “搅屎棍”倭寇立刻全身心埋在粪浆里,小开拉起竹竿,“搅屎棍”又冒出头来,一边痛苦地吐着嘴里的混合物,一边喘粗气。 婉儿看得直发呕! “扑通!扑通!”又有一个光头倭寇支撑不住,开始扑腾,“救救我!”光头倭寇也在哀求。 “哎哟!这个‘搅屎棍’满嘴谎话,一点也不老实。把他放罗!”婉儿在旁边喊,“小开!光头快死了!先救那个!” “求求你们先救我!”“搅屎棍”哀求,死死抓住竹竿不放。“我说的都是老实话!” “救救我!我说老实话,我们是……是……倭寇!”光头用尽力气挣扎着,一边扑腾一般断断续续说。 “光头肯说老实话!”一直观看的上官赫飞作出指示。嘿!这老兄还蛮会抓住时机嘛! “只有一根竹竿,应该先救肯说老实话的光头!”婉儿下达命令,小开开始抽动竹竿。光头露出希望的笑容。 “我们是倭寇!”“搅屎棍”哪里肯放,赶紧抱住竹竿承认。 “只有一根竹竿……”婉儿伸出手指在光头的视线内摇晃。 “我们这次是来……是来……军营烧粮草的!”性命在虞,光头已顾不得机密不机密,气节不气节,直接端出最重要的部分。 小开狠狠扯出‘搅屎棍’手中的竹竿递到光头手中。 第十七节:激情的拥抱。 光头抢先供出此行目的得到了救命竹竿,“搅屎棍”失去竹竿渐渐下沉。 蝼蚁尚且偷生!虽然“搅屎棍”是一名万恶的倭寇,是禽兽,但禽兽也是一条生命,禽兽也想活下去!所以“搅屎棍”面临生死抉择,也挣扎着叫起来。“我们是尾上举五郎派来的!” “小泉!你……”其余三名倭寇惊呼出声想出言制止,立刻被婉儿和上官赫飞掷出几块石头打在头上,起了几个大大的包,痛得眼泪直流,再也不敢发言。 nnd!茅坑里的臭石头!以为自己“粪”泳前进的技术好就可以顽抗!但是上官赫飞和自己并肩扔石头简直是意外的惊喜,——果然是心有灵犀么? “好!这个回答我们很满意!”婉儿拍掉手中的灰尘,双眼笑眯眯。“小开!先救‘搅屎棍’,对了!他叫小泉!先救小泉吧!” 小开开始拉扯光头手里的竹竿。 “尾上举五郎躲在哪里?你们有多少人?巢穴在哪里?”上官赫飞发问的时机把握得很好,配合审讯的眼神变得冷峻,相当冷峻,冷彻入骨。 没有片刻犹豫,光头和“搅屎棍”几乎同时出口。 “尾上举五郎藏在兴化!”光头拉着竹竿,回答得又快又轻松。 “我们……一共……有一千多……人,分散……在兴化的……丛林……中!”“搅屎棍”小泉没有竹竿,在米田共液体里挣扎还要说话真艰难啊! “还有呢?”婉儿笑眯眯追问,“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眼光瞟一瞟上官赫飞,看看他还有什么问题。 上官赫飞在观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开大喝。 “咕噜!咕噜!”小泉已经在冒泡了,“还有我叫……小泉,我是……今年……三月……才加……入的……”看来这个小泉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而且实在找不到可交待的了! “我!我也是今年才加入的!我叫东条!”光头不甘落后。“他们叫千元、千寻、千找!是三兄弟。” “就这些?”婉儿笑眯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开声色俱厉。 嘿!这俩人配合还挺好,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没!没有……了!”小泉挣扎着交待,“救!……救我! “我真的不知道了!将军!你问他们三个!他们三个去年就来中国了!他们知道的情况多!”光头东条大概也没有可交待的了,唯有揭发同伙 “八……哎哟!”倭寇千元刚想张口骂,一块石头准确打在他脸上,准确地说是腮帮上。这块石头打得又狠又准,他顿时鲜血长流,——更正!应该是“污”血长流,因为夹杂着许多米田共;他同时吐出几颗牙来,——声明!是狗牙,因为狗嘴里只能吐狗牙。他紧紧闭上了臭嘴! “打得好!”婉儿热烈鼓掌,“将军!你打得真准!”笑眯眯询问另外两个惊慌的倭寇,“你们要不要尝一下?” 那两名倭寇不敢作声,唯有向光头怒目而视。 “救!救……我!”小泉渐渐沉下去。 时候差不多了!上官赫飞和婉儿交换了眼神,婉儿挥手,“来人啊!”跑进几名持竹竿的军士。 粪坑里的人眼睛全都放了光! “把这个拉起来!这个也拉起来!”婉儿指点着搅屎棍小泉和光头东条,,“至于这三个……”她笑咪咪望着三个期盼地望着她的臭石头,“这三兄弟喜欢游泳,就让他们在这里游个够!”她突然又想起什么,“还有,可以用竹竿把他们往下压一压,把他们训练得更好!” 军士询问上官赫飞:“将军?”上官赫飞点点头,吩咐小开:“拉起来连夜审问!” 婉儿和上官赫飞施施然走出帐篷。 “救命啊!”“我们是倭寇!”“我们的营地在兴化!”“我什么都说!”身后传来一阵乱叫。 婉儿和上官赫飞相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当当当当!传来四更鼓声。 四更!竟然这么迟了!该死的倭寇又耽误本姑娘的好梦!刚才聚精会神对付倭寇还没有睡意,这会儿事情办完一想起好梦,婉儿顿时觉得昏昏沉沉,举步维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小虎!”上官赫飞在耳旁叫她。 “什么?”婉儿骤然清醒,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身上,原来刚才竟边走边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她赶紧直起身子。 感觉脸有一点红! “你去睡吧!”上官赫飞的语气里充满怜惜。 “好啊!好——啊!”最后两个字渐渐低下去,上官赫飞低头一看,嘿!又靠在他胳膊上睡着了!真是个孩子!——不过幸好有这个孩子,否则哪里能探到这么多倭寇的消息! 他忽然发觉自己喜欢这个“孩子”。这几天,有了这个可爱的“孩子”,他的严肃的,深潭一般的生活添了多少乐趣!他甚至找回遗忘已久的笑容…… ——只是他没发觉这个可爱的“孩子”,原来不是一个“孩子”。 怎样回到床上的,婉儿不知道。她只知道迷迷糊糊中上官赫飞把她扶上了床,并细心给她盖上了被子。然后她就沉沉坠入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 婉儿醒来的时候,的确已经是大天亮,因为太阳已经晒到了她的屁股。她睁开眼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地图,上官赫飞正在地图前忙碌地画圈,标字,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 “将军!”她下床走到他身后。 “小虎!你醒了!”上官赫飞转过头来,深邃明亮的眼睛布满血丝。 “你一夜没睡?”婉儿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微微颤动。 “小虎!”上官赫飞的声音有些异样。 婉儿迎上他深邃的眼睛,那双凝望她的眼睛里燃烧着奇怪的激情。 “小虎!”上官赫飞突然一把抱住她:“你真是我的福星!谢谢你!” 空白!空白!片刻的空白后,她猛然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她正贴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她,逼人的热力透过她的衣衫一阵阵传了过来。她的意识飞上九霄云外,在云层上游荡,她无法思考无法判断。她仿佛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可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她贴在上官赫飞胸前,只听见那强有力的心跳,咚、咚、咚…… 第十八节: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真幸运,能遇到这样的白马王子!婉儿陶醉地想。 “我真幸运,能够遇上你!”上官赫飞神情激动,双眼闪闪发亮。 “你……你也这么想么?”婉儿脸颊羞红,眼波流转。 “是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上官赫飞放开她,把她拉到地图前,“你看!根据倭寇的口供我已经找到倭寇的藏身之所了!”不断在地图上指点,“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却原来…… 上官赫飞完完全全沉浸在喜悦中,胜利的喜悦中!凭着情报他可以率领大军直捣兴化,将多年来盘踞在那里的倭寇一网打尽!他人生的高峰即将来临! 他雄心万丈!他胸中豪情高涨!他根本没注意到刚才怀抱里小虎的身子那样柔软,眼神那样迷离,声音那样温柔! 婉儿完完全全沉浸在喜悦中,幸福的喜悦中!凭着上官赫飞对她的信赖她可以一步步走进他的心,直到他最终属于她!她的人生幸福即将实现! 她满心甜蜜,她胸中柔情荡漾!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介意眼前这位男人是多么愚钝,多么不解风情,多么比呆头鹅还呆头鹅! 换了平时被别人这样曲解,她早就跳起来,气哼哼满地蹦,边蹦边嚷:哎哟!我怎么遇到这样一个大笨蛋啊!可是—— 可见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千古真理! “将军!”大猩猩公孙俊掀门进来。一进门,他就觉得这帐篷里的空气怎么有点不对呢? 空气不对?难道有人在放…… 错了错了!是气氛不是空气!咳! 话说公孙俊发现帐篷里的气氛有几点不对:第一,上官将军居然在微笑。公孙俊跟随他多少年了,从来就不知道这位仁兄还会笑;第二,上官将军居然很激动。一向沉着冷静着称的铁金刚居然会激动,真是不可思议;第三,胡副将居然不说话。地球人都知道胡副将最爱唧唧歪歪滔滔不绝发表意见,而今天他居然涨红着脸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可疑!实在可疑! 从帐门到铁金刚面前只有七步。大猩猩公孙俊用他聪明的脑袋在七步里想了很多事情。 上官将军高兴、激动是因为得到了倭寇的藏身点,这个道理说得通。 可是胡副将……难道他被批评了?不对啊!虽然胡副将企图将公猪运上前线犒劳士兵的丰功伟绩在军营里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但毕竟没成功啊!再说昨晚胡副将智擒倭寇可是立了大大一功,按理应该奖赏,那么…… 咳!七步到了!为什么时间不再长点,人家还没想完哩! “将军!这是你要的福建官员的资料。”公孙俊将手中一叠资料递给上官赫飞,眼睛瞟着地上的胡副将。 胡副将这时正在蹲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公孙俊赶紧也用1.5的视力搜了搜。——胡副将来自将门,说不定身上带着值钱的钻石、金子什么掉在地上也未可知。怪不得他垂头丧气,原来是家传宝贝掉了!公孙俊找到答案也细心找起来,准备找到后悄悄揣进口袋。可是他失望了,没有钻石、金子和任何闪光的东西!难道是玉?那东西更值钱,一块和氏璧就价值连城。他仔细再看一遍,还是失望! 其实地上哪里有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婉儿看到公孙俊进门就一直盯着上官赫飞和自己瞧,嘴角浮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好像瞧出什么端倪。为了让自己羞红的脸尽快冷静下来,为了让自己满含桃花四下溜动的眼睛迅速老实下来,她选择了顿在地上调整情绪。 可是这公孙俊怎么还在打量呢?——而且重点是地面。 婉儿站起身来。她已经调理得很充分:脸色正常,呼吸均匀。她活泼地笑了笑,“公孙将军,你掉东西了吗?” “没有!没有!恭喜胡副将昨夜立下大功!”公孙俊拱手恭贺。等他们不在我要好好在这里找一找!他想。 “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婉儿客气道。这家伙笑得很可疑!她想。 “公孙俊!”上官赫飞翻了翻资料招呼公孙俊坐下,“我想明日出发。” 出发?婉儿听得清清楚楚。他要到那里去? 上官赫飞握住公孙俊的手郑重道:“昨夜我交代的事项你要牢记,我和小虎走后军营就交给你了!” 和我?婉儿更是吃惊,和我到那里去?——难道是私奔?嘿嘿! “是!将军!”公孙俊望着上官赫飞的眼睛认真回答,“你不在的日子我一定尽心管理军营!” “嗯!”两个男子汉紧紧地握了握手。 “将军!”旁边伸过一个脑袋。“我们要到那里去?” 铁金刚笑了,小虎真是个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昨晚你听到倭寇就藏在兴化一代对不对?” 将军对胡副将的态度有点不对!旁观的公孙俊发现疑点:和我们说话一本正经,和胡副将说话则笑容满面;和我们说话惜字如金,和胡副将说话则非常耐心…… “对!”婉儿点点头,“我们要去……” “对!兴化一带山高林密,一旦有风吹草动,让倭寇逃进深山我们就很难全歼它。”上官赫飞解释得很详细。 “所以我们俩先去查探地形!”婉儿跳起来:“好啊好啊!”——终于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外加公费旅游!啊!幸福在向我招手! 听到出门这样高兴,真是贪玩的孩子!上官赫飞想。 对他这么耐心细致,肯定是因为他是胡大帅的侄子!公孙俊想。 “将军!那我去收拾行装!不!我先去准备马匹!”婉儿兴奋至极。 刚走到马厩碰上小开。小开凑过来:“胡哥!这次你立了大功该怎么庆贺?” 婉儿随意一笑:“那个算什么?我都快忘了!” “那你怎么这么高兴?”小开嬉皮笑脸:“一定是相好的来信了?” “相好的?”婉儿想起日前吹过的大话,“那当然,那些女孩子对我可是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走到哪里,她们的信就像雪片一样追到哪里!唉!真烦人!”她叹了口气。 “胡哥!”小开涎着脸:“你说过要帮我介绍一个……” “那当然!”婉儿笑了笑,认真道:“就凭我们兄弟间的感情。我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美女!” “真的?”小开又惊又喜,嘴边仿佛掉下一串液体。“美女!咳!也不用太美,就随便是那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行!” “那当然!”婉儿挤挤眼,“兄弟你这样英俊潇洒,风liu倜傥,不挑个美女怎么对得起你呢?我可是费心挑选才相中这位美女。是一位名叫赛东施的姑娘,花容月貌,古今难找!” “赛东施!赛东施!”小开反复念叨,“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第十九节:牛头马面出场1 “赛东施乃西施故里的美女,容貌相当惊人,你一定在哪里听过她的大名,所以觉得熟悉!”婉儿忍住笑。 “大概是吧!”小开眉开眼笑,“胡哥,你可得抓紧罗!我过了今年就二十三了!我娘就盼着我早早成亲,她好早点抱孙子呢!” “行行行!一定抓紧一定抓紧!让你早娶娇娘,让你娘早抱孙子!”婉儿狂奔而去,再不跑远点,她就要当场笑断气。 第二天一早,婉儿和上官赫飞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上路了。 空旷的原野上,雪兔如飞而驰,在它旁边并肩跑着一匹黑马,那是上官赫飞的坐骑流星,这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通体黑亮,只有四只蹄子溅雪。两匹马齐头风驰电掣般奔跑着,一黑一白,不分上下。 一黑一白!真是天生一对!婉儿想起十八相送。 她笑道:“将军,这两匹马颜色相配,都一样神俊,倒像是一对!”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果不出所料上官赫飞毫无反应,像在想着什么,不用说是军营事物。唉!果然是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其时已是晚秋,天高云碧,远处山峦层林尽染。婉儿慢了下来,曼声吟咏:“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雨悠悠。”上官赫飞接着吟道。他勒马停下,“日高人渴漫思茶,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店,我们就在那里吃午饭吧!”奇怪!这位仁兄明明一心思考大事,又怎么看得出婉儿已经又累又饿了? 看不出铁金刚还会吟诗,而且“妇唱夫随”!不错不错!有潜力,符合新三从四德标准。假以时日好好培养,一定会成为一个“贤夫良父”。 婉儿很满意,到了客店门口主动伸手,“大哥!缰绳给我吧!”咳!女人啊!对她稍稍好点就感动得愿意做任何事。 等等!不是这样!因为他是上司,是老大,副将难道不该给主帅牵马? 幸好她遇上的不是利用女人好感的男人,也不是作威作福的上司。上官赫飞抢先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小虎,给我吧!” “谢谢大哥!”婉儿甜甜笑。出门时就商量好了他们扮作兄弟以便办事,上官赫飞化名赫飞,而婉儿干脆就叫赫虎。妻随夫姓嘛,又寓意母老虎的意思,嘿嘿!真是金点子哪! 她在进门的地方选了张八仙桌坐了下来,唤道:“店家,先来壶茶!” 这家客店位于三岔路口,过路的人都在这里歇脚吃饭,自然生意兴旺,食客爆满。她连叫了几遍,伙计才满头大汗过来,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婉儿轻轻敲击着桌子,悠闲道:“先来一壶西湖龙井,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招牌菜?”反正是公款消费,不吃白不吃! 那伙计将手中毛巾一甩,转身向厨房大声吆喝道:“一壶西湖龙井!”再回过头来时满脸都是甜蜜的笑容,声音像奶油蛋糕甜腻。“本店有四大名菜,西湖醋鱼、雪花芙蓉鸡、八宝鸭子、红烧狮子头,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厨制作,誉满四方,保证客官您吃得满意!” 恐怖的奶油蛋糕声音!婉儿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抖抖抖!我抖掉!先把注意力集中到美食上! 吃了那么久军营里简单的伙食,乍一听这么多美食,怎不叫人口水长流,婉儿拿着菜谱哗啦啦翻,“四大名菜每样上一份,再加……”正滔滔不绝间,突然看到对面的上官赫飞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皱什么眉头嘛!不就点两道好菜……哎哟!不好!对面的仁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停停停!别再黑了,再黑下去白马王子就成了黑炭兄弟了!——到时候谁还想要! ——不要白不要!嘿嘿!捡回家做苦力! 好啦好啦!在这样一位崇尚节约的仁兄前,怎么可以滥用公款大吃大喝哩!婉儿艰难地吞下唾液,摆摆手:“小二!今天我们累了,也吃不下什么。就来点简单的饭菜,一荤一素,茶换成普通的绿茶吧!”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上官赫飞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可是店小二的脸色难看了许多。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脸一下子阴转小雨,声音也从奶油蛋糕转变成隔夜的干面包,干巴巴的转头向厨房没好气嚷道:“荤菜一个,小菜一碟,西湖龙井换绿茶一壶!” tnnd,势利小人!婉儿在肚里悄悄骂。当然不能骂出声来,她是不会在白马王子面前损坏自己的淑女形象滴! “通!”小二把茶和菜饭重重“放”在桌上,旋风般转身,鼻子里似乎还发出一声轻蔑的“哼”。 tnnd!婉儿真生气了,大眼一瞪,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挽起袖子就想…… “小虎!快吃饭吧!你挽袖子干什么?”上官赫飞在对面敲击碗筷。 “挽袖子……我饿了!挽袖子大干一场!”婉儿飞快扒拉碗里的饭。“这饭菜真香,我要吃三大碗!”咳!她想抽自己的嘴巴,这么难吃的饭菜吃一碗下去都难,还三大碗! 门外又进来两位食客,店里众人眼睛立刻像安了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来客身上。 什么人有这样大的吸引力?美女?帅哥?明星?绯闻人物?答案都不是,来人只是两个普通人,两个长得比较特别的普通人。 店小二已经飞奔下台阶,用最甜腻的奶油蛋糕声音在招呼:“牛爷!马爷!您二位好久没来了!” 就听得“扑通扑通”,店里好像有几个顾客没坐好倒到地上,其余的全都捂住嘴笑起来。 咳!不得不佩服来客的妈妈呀!什么人能根据姓氏完整的忠实的制造后代呢?这两位母亲显然做到了!叫牛爷的满脸横肉,瞪着一对牛眼;叫马爷的拉长着张马脸,夸张的突出马的下颌。 牛头马面显然知道自己的吸引力,大摇大摆走进店来,往凳子上横着一塌,财大气粗叫道:“小二,先来壶陈年女儿红!再把店里的菜捡好的给我上齐罗!” “好嘞!”店小二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中气十足向后堂长声吆喝:“陈年女儿红外加四大名菜!” 第二十节:牛头马面出场2 “二位爷好久没来了!”店小二点头哈腰,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您二位今天来一定有什么要事吧!” “嘿嘿!”马面阴险地笑了笑。 “哼!”牛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瞪着硕大的牛眼把店内众人扫了一遍,大声道:“老子出面当然有事!张家村徐寡妇欠钱不还,老子就是来讨债的。老子已经通知她来这里还钱。今天要是还还不上,等老子吃饱喝足,一会就把她送官府去。” “嘿嘿!牛兄!”马面又阴险笑了笑,“送官府多可惜!听说那徐寡妇徐娘半老,还有几分姿色,不如把她卖到妓院,一来有银子可赚,二来免得她独守空房。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哈!嘿嘿嘿!”两人旁若无人放荡大笑。 店里众人露出鄙视的目光,几个年轻人有些愤慨,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摇头叹了口气。 婉儿放下碗筷,一双手已经捏紧。 上官赫飞还在专心吃饭,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话也没听到。 “这婆娘怎么还不到?”牛头又大声道。“昨天老子就叫地保带信给她,叫她在这里等老子,难道跑了?” “嘿嘿!放心!”马面阴险笑道:“徐寡妇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儿,孤儿寡母能跑到哪里去!” “那么,等人到了,我们就……”牛头和马面凑在一起商量片刻,嘿嘿笑起来。 拴在店前树下的雪兔突然扬起马蹄嘶叫起来,难道有人盗马?nnd!连本寨主的马都敢偷,偷到祖宗头上来了!婉儿赶紧望去,树下空无一人,树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仔细一看,浓密的树叶间有一只斑斓的大鸟正在扇动翅膀,原来如此! 婉儿回过头来,正好看到那势利的店小二端着一盘西湖醋鱼,一大盘雪花芙蓉鸡,腋下夹着一壶酒,屁颠屁颠朝牛头马面的桌上走去。 凭什么坏人大鱼大肉我吃小菜豆腐!嘿嘿!整整这两个坏蛋!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悄悄在桌下折了一根竹筷往那店小二腿上一弹。 店小二两手忙碌,正要放下手中菜肴,忽然觉得腿上一阵剧痛。那痛楚痛彻入骨,他大叫一声,膝盖不自觉一弯,连人带菜扑向马面,雪白的雪花芙蓉鸡全部“慷慨犒赏”在马面身上。而他手中的另一盘西湖醋鱼则滴溜溜飞了出去,直接跳到牛头怀里。腋下的酒壶跌在地上,摔得粉粹,散发出陈年女儿红浓烈的酒香。 刚出锅的菜温度极高,牛头马面顿时被烫得连叫带嚎地跳了起来,马面顾不上擦,顺手就给了店小二几耳光。可怜店小二还没反应过来,就生生挨了打。他捂着红肿的脸退开,一边结结巴巴地赔罪,“马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声音里带了哭腔。那牛头马面不依不饶,又是几个火辣辣的耳光打下去,打得店小二几个踉跄,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回后堂。 名菜虽香,倒在身上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来,牛头马面狼狈不堪,一边高声叫骂掌柜,一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清理。 “哈哈哈!”恶人出丑大快人心,店里众人齐声哄笑起来,气氛空前活跃! 一张桌子上有人大声喊:“给我再来壶酒!”意欲慢慢欣赏好戏;一张桌子上有人叫:“老板,添菜!” 牛头马面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凶神恶煞喝骂起来:“笑什么?谁在笑?”样子非常凶狠。 店里沉寂下来。 “嘿嘿!”婉儿刚想顶风作浪大笑几声,一眼瞥见上官赫飞警告别惹事的眼光,只好硬生生把笑声咽回去。 官僚主义!自己不爱笑还不许别人笑!她真想振臂抗议,想想还是算了,那个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可不能对着干! 想起军令如山就想起……婉儿的脸好像有点红。 “哈哈哈!”店外突然传来一阵怪声怪气的大笑。 终于有正义之士代表大家大胆发笑了,众人满怀敬佩四下张望。 牛头马面的脸色变得血红,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谁?谁在笑?” 笑声停顿。 牛头马面四顾无人,回到座位坐下,屁股刚挨着板凳,那阴阳怪气的笑声又响起来:“哈哈哈!”听来源,似乎发笑的人在屋外。 婉儿坐在门口的桌上,脸朝外,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笑声就来自树上。是先前那只色彩斑斓的大鸟在笑,笑完立刻缩回头。 会笑的鸟,原来是只调皮的一只鹦鹉! “到底是谁?给老子滚出来!”牛头恼羞成怒,瞪着牛眼跳着脚骂道。 “给老子滚出来!”那怪声骂道。 众人悄悄笑出声来。 牛头马面顾不得威胁别人,牛头在店里转悠,马面循着声音找出门,想来个突然袭击,岂料婉儿早就悄悄给鹦鹉打了个手势。鹦鹉心领神会,躲在树上不吭声。 马面在屋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回到屋里。刚在凳子上坐下,鹦鹉又怪声尖叫起来。 这次是一个词:“笨蛋!” 大堂里吃饭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一个个大笑起来,就连一直板着脸的上官赫飞也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 就在此时,店里走进一对母女。那妇人三十岁上下,面容清秀,身上的衣衫虽然密密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她旁边的小女孩六七岁年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牛头马面一见她母女进来,嘿嘿冷笑着在凳子上坐下,不再寻找笑声。这大概就是那徐寡妇了!婉儿暗暗想道。 果然,那妇人怯怯地走到牛头马面跟前,道了个万福。牛头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拖长了声音道:“钱带来了没有?” 徐寡妇小心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布包,正要打开,马面一下子抢过,往桌上一抖,几十枚铜钱立刻四散蹦开来。牛头瞟了一眼,冷哼道:“你欠老二十两银子,就这几个铜板就想蒙混过关?” 徐寡妇眼泪汪汪道:“牛爷,我借了三两银子,已经还了你十两了,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啊!” 第二十一节 正义的麻烦 那牛头喉头上下滚动,牛眼圆睁,“还了十两又怎样!你借了两年,利滚利,利加利,现在你就该还老子二十两!今天你要是不还,老子就送你进大牢!” 店里众人已经不笑了,转而射出仇恨的目光。初步统计一下,如果眼光也能杀人的话,估计牛头已经死了一百次。 上官赫飞神色不变,依旧津津有味吃饭。婉儿在对面焦急的看着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慢慢咀嚼,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她的屁股已经在板凳上来回磨蹭,她的双手已经发痒,她真想跳起来照着那张血红的脸一拳打去…… 她就快凌空跳出…… 上官赫飞竟像知道她的下一步行动,淡淡望进她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低声吐出几个字:“静观其变!” 那双深邃的眼睛虽然淡定从容,却有不可置疑的威严。婉儿只好扭着身子把勉强把屁股粘在板凳上。 徐寡妇身子已经在摇晃,小女孩紧紧扶住她:“妈妈!妈妈!” 徐寡妇低下头来看了女儿一眼,一把搂紧她,泪水滚滚而下。 店里众人唏嘘不已。 先前叹气的白胡子老头站起来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孤儿寡母已经很可怜,两位大爷不该苦苦相逼……” “啪!一个茶碗摔到老头脚下,牛头大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关你个老杂种什么鸟事?” “你!你们太……太……”老头气得胡子发抖,颤巍巍跌坐在椅子上。 “不要欺人太甚!”店里几个年轻人“腾”地站起。 马面嘿嘿冷笑:“欺人太甚!嘿嘿!”打开包袱拿出一把闪闪的钢刀威胁地摇了摇。“老子就是欺人太甚!谁想打抱不平可以跟老子的钢刀讲讲道理!”咔嚓砍下一侧桌角。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慢慢坐下。 见众人慑于淫威不再吭声。那牛头狞笑道:“怎么样?赶快还钱?” 徐寡妇拉住牛头的衣袖哀求道:“牛爷,求您看在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的分上,可怜可怜我们,就放过我吧!” 牛头嘿嘿冷笑,猛地一掌把她开,指着她厉声道:“我可怜你!那谁来可怜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坐牢,两条路随你选!” “要不,就让马爷给你指一条明路”马面嘿嘿奸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要是你肯签约卖到妓院就不用坐牢了!” “无耻!”店里众人忍无可忍一起大声骂,只是没人敢上前。 牛头马面无耻地笑:“无耻又怎样?你们能把老子怎样?” “跟我们走吧!”马面伸出爪子欲拉徐寡妇。 徐寡妇仓皇后退。 “不许拉我妈妈!你这个坏蛋!”小女孩突然站到母亲身前,尖声叫道。她年纪虽小,面对眼前凶神恶煞的两个人却毫不畏惧。在场的人都替这个小女孩担心起来,徐寡妇战战兢兢地将往小女孩往后拉。 牛头恼羞成怒,左手一挥,就要一巴掌打去…… “动手吧!小虎!”关键时刻上官赫飞终于向婉儿下达命令。 顿时,婉儿如猛虎下山,如恶狗扑食,错了错了!是饿狼扑羊!呃!呃!不好意思又错了!是饿羊扑狼;还是不对,咳!算了!反正就是婉儿埋头向坏人冲过去。 就在她离坏人还有几米远的距离时,她听到坏人大叫起来。 “哎哟!” 纳闷一望,牛头的头上起了个大包,捂着头踉踉跄跄后退。 难道本姑娘的功力已经达到了隔空打人,伤人无形? 一个黑影翩翩飞起,嘴里怪声叫:“坏蛋!坏蛋!” 英雄救美,救人的不是我!是先前那只调皮的大鹦鹉。 大鹦鹉一击而中得意非常,拍打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尖声叫:“坏蛋!坏蛋!”。 众人哗啦啦笑起来。 “麻烦!麻烦!你怎么在这里?”小女孩奔出来大叫:“我找了你一早上,原来你在这里!” 原来这只鹦鹉叫麻烦,有趣的名字。 婉儿已冲到近前,一抬手制住意图从旁偷袭的马面,脚下轻轻一带。 马面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正好跪在徐寡妇和小女孩跟前。 “哎哟!我又不是你老子,行这么大礼可受不住!”婉儿笑道,两手不停,噼噼啪啪一连就给了马面十几个耳光。她下手又狠又重,马面的脸立刻肿起,痛得眼泪长流。 “哭什么哭?”婉儿笑嘻嘻:“本少爷替你美美容,一会儿好送你去妓院享福。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应该开心才是!”仔细瞧了瞧,“哟!这边脸瘦了一点,卖不出好价钱!”挥手又是几耳光。 掌声雷动。鲜花,飞吻,尖叫声迭起。 谢谢!谢谢!婉儿鞠躬。 咦!鲜花中怎么有只臭鸡蛋? 众人惊愕,满场顿时寂静。 视线投向角落,一个小屁孩怯怯站起,“大侠!对不起!我……我扔坏人没扔准……” 大侠!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誉,比那个什么山贼听起来舒服多了!婉儿宽宏大量:“没事没事!继续扔,练准一点!”脸上带笑心里狠狠道:为什么所有的小屁孩都这么不可爱呢! “是,大侠!”小屁孩响亮回答,坐下后悄悄对旁边另一拖鼻涕小屁孩道:“怎么样!我说我敢扔他吧!你输了。五个铜板拿来!” 与此同时,牛头见势不妙准备悄悄溜走。 “麻烦!”小女孩眼尖,“坏人欺负我和妈妈,你替我狠狠啄他!” 麻烦扇着翅膀叫:“啄坏蛋啄坏蛋!”翩翩飞去一边飞一边用店小二的奶油蛋糕声音唱:“你们是害虫你们是害虫……” 众人忙不迭捂住耳朵,包括一直高雅作壁上观的铁金刚。 牛头尝过麻烦的厉害,见它翩翩飞来,赶紧往门口钻,可是没到门口被几个食客有意无意堵住了。他只好调转方向往桌子下钻。 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肥胖的屁股还暴露在桌外时麻烦已翩翩飞到。 “正义的麻烦……”麻烦引吭高歌,唰地撕下牛头屁股上的布,在雪白的肉上狠狠啄起来。 众人笑倒,包括婉儿,包括白胡子老头,包括愁眉苦脸的徐寡妇。不包括上官赫飞,他只是笑了笑,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哎!这位仁兄咋就这样能沉住气呢! 第二十二节:从此有了麻烦 “英雄饶命!”马面瘦长的脸已然变成熊猫。 “饶命!我什么时候要你命了!”婉儿笑嘻嘻,用力几巴掌,“我好心把你送到万花丛中享乐,你竟然不识抬举!” “英雄高抬贵手!”马面呜咽道,“我不要去卖笑!” “妓院里既有美女又有帅哥,一举两得,你为什么不喜欢?”婉儿循循教导。 “是啊是啊!送他去!”众人看完牛头的屁股回过头来起哄。 “送他去!”麻烦尖声插嘴。徐寡妇噙着眼泪抱着女儿在一旁微微笑,小女孩虽然不懂,也笑得如花般灿烂。 “可怜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不满月的儿子……”马面手脚不能动,却是把脸上五官运用得出神入化,悲悲惨惨,凄凄切切皱眉啜泣。 呕吐!每个坏人被抓到了都这样说!婉儿敲击马头:“不会编点新鲜的,比如你老婆一天不见你就要红杏出墙啊什么!” “是是是!我老婆……”马面满脸惨痛。 众人笑得肚疼。 上官赫飞微微皱了皱眉。 知道了!不就是该走了吗!婉儿向牛头勾勾手指头:“拿过来!” 牛头躲在桌下窥视麻烦的利嘴,战战兢兢道:“什么?” 他相信今天的霉运一定是出门时门口大柳树上那只乌鸦干的。当时那只乌鸦朝他叫了三声,他就知道今天会发生点什么。果然他就碰到这个少年了,还有那该死的鹦鹉。鹦鹉牙尖嘴利,集他和马面两人之力还可以对付。可是凭空冒出一个少年。这少年长得俊美非凡,武功却高得出奇,行事更是乖张狠辣。还有他那个一直阴沉着脸的同伴,长得英俊挺拔,一直满脸严峻坐在一旁,说不定更厉害…… “借据!” “哦!”牛头慌忙从怀里摸出一大叠纸,在里面翻找。 这么多借据,留着它不知道还会免得祸害多少人!婉儿跨步走过去一把夺下,笑嘻嘻道:“本少爷正缺几张擦屁股的手纸,这几张正合我用!” 牛头表情接近崩溃,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声就是默许!”婉儿嘻嘻笑,一转念道:“不行,这几张纸上全是黑麻麻的字,别把本少爷屁股擦黑罗!” “就是就是!”牛头赶紧附和,“一会儿我给大爷买绸缎,用绸缎更好……” “不过!”婉儿话锋一转,“这几张纸点个烟什么的倒合适!” 这大概是世上最昂贵的香烟了! 看着借据裹成的香烟缭缭燃烧,牛头马面心如刀割,眼睛几乎要泣出血来!天哪!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灰飞烟灭! 偏偏那可恶的美玉般的少年还吹着火星在问:“不反对吧?” “不……不……反对!”牛头已经被婉儿从桌下拎出来和马面并肩跪在一起,二人艰难回答。 “不反对!”店内众人齐声喝彩,徐寡妇眼中再次涌出热泪,她搂紧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激望着婉儿。 “以后该怎么做知道吗?”婉儿笑眯眯。 “知道知道!”牛头马面不假思索。 “知道就好!”婉儿拍了拍手上的灰烬,借据已经燃完了。“以前有一个不知道改过,在我走后又去骚扰的,你们猜我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牛头马面战战兢兢,声音发抖。 “也没怎么,我不过把他阉了而已,小手术。我不喜欢流血。”婉儿轻描淡写满脸慈悲。 “我们一定谨记,一定谨记!”牛头马面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 “记住就好,滚吧!” 牛头马面屁滚尿流爬了出去。 婉儿从包袱里摸了锭银子递给徐寡妇:“大嫂,回家吧!”回头一看上官赫飞眼里满含赞许之意,心里不禁得意非凡。 “啪啪啪!”客店里响起了一阵如雷的掌声,所有的客人都起立鼓掌,先前那胡须花白的老者站到前头,感动地说:“锄强扶弱,真乃英雄本色也!”浑浊的眼眶里似乎闪着激动的泪花。 做这么小一件好事居然有这么好的反映!婉儿简直想改行不做山贼,专门周游世界做好事去了。不过那是后话,现在,就在此地,既然群众这么热烈,那咱是不是应该表示谦虚。 “谢谢!谢谢!’婉儿四下鞠躬,一边提防小屁孩的臭鸡蛋。 那老者热泪盈眶道:“做了好事后尚能如此谦逊,公子真高风亮节也!就请公子说几句,也让后生晚辈们学学!” 说几句!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本代寨主在山上山下就经常发表讲话嘛!婉儿润了润喉咙,雄赳赳开口道:“此山是我开……”遭了!怎么把打劫那套拿出来了。 几十双眼睛一齐怔住。 “此山是我们的老祖宗盘古所开,”婉儿慌忙伸手指向后面的大山,“此地是盘古开天辟地所来,盘古为了开天辟地,把自己都奉献了,而我们现代的年轻人,做一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沉默。大概是没听懂。过了一会儿,响起几声清脆的巴掌,“啪啪啪”是那个小女孩在拍手。她竟然听懂了!我自己都还云里雾里呢!婉儿一步冲上去抱住她,涕泪交流。知音啊!知音! 清脆的巴掌声渐渐增加,变成如雷的掌声,婉儿简直激动得热泪滚滚。 徐寡妇含泪哽咽道:“公子,你的大恩教我如何报答呢?”说着就要扑通跪下。 用不着这么隆重吧!婉儿慌忙拉起她,道:“嘿嘿!我只是见不惯那两人,随便这么出出手……”咳!说了这么多废话,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再下去也无话可说了。她转向上官赫飞,后者正微微向她点头,那好!也该上路了。两人在掌声中翻身上马。 刚骑上马,一个声音就在婉儿耳旁叫起来:“麻烦!麻烦!”她抬头一看笑了,是那只可爱的鹦鹉,冲她眨着黄色的小眼睛。她伸手招下它,学着它的腔调叫“麻烦麻烦!” “叔叔!”小女孩从屋子里奔出来:“你喜欢麻烦吗?” 这么可爱的鹦鹉谁不喜欢!婉儿笑道:“叔叔当然喜欢!” “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换了别人,不送我也把它偷走!可是怎么能夺一个小孩所爱哩! “不行!小妹妹,麻烦是你的鸟,我怎么能要呢?” “妈妈说,有恩就要图报,”那小女孩满脸认真:“你帮了我和妈妈,我把麻烦送给你!”神色坚决,一副我决定就不更改的样子。 “公子,你收下吧!这孩子从小倔强,你如果不收,她会生气的!”小女孩身后的徐寡妇开口了。 这么说不要还不行,正中下怀。嘿嘿!! 那小女孩招下麻烦,向它说道:“麻烦!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这位公子了!他是好人,你要听他的话,就像听我的话一样!”她将小脸紧紧贴住麻烦,眼中滴下两滴大大的泪珠,“麻烦!你乖一点!我和妈妈都会想你的!”她很快擦掉眼泪,把麻烦塞到婉儿手中,展颜一笑,“叔叔,从现在起麻烦就是你的了!麻烦,再见!”说完拉着徐寡妇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儿忙伸手叫她:“小妹妹!小妹妹……”但那小女孩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大声道:“叔叔,你要好好照顾麻烦!” 于是婉儿有了自己的宠物麻烦,而且在日后的日子里逐渐深刻地体会了麻烦这个名字的含义。 第二十三节:发现惊天秘密 日暮时分,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这时他们正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四周荒无人烟,连大树也难得见一棵,根本找不到地方躲雨。婉儿和上官赫飞在雨中疾驰着,麻烦被淋成了彻底的落汤鸟,在雨中飞不了几米就折回来蹲在婉儿肩上叫唤:“大水!大水!”婉儿经它一逗,忍不住笑起来,“不对!是大雨,不是大水!”然而麻烦非常顽固,依旧一边哆哆嗦一边坚持,“大水!大水!” 雨噼里啪啦倾泻在身上,婉儿全身早已湿透,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凉,更何况是在雨中。但她竟没感觉到寒意,她的注意力全在身旁的男人身上了。暴雨冲刷下,骑在骏马上的铁金刚上官赫飞更显男人本色: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像一杆不动的标枪;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仿佛能穿透风雨;他的纤薄而性感的嘴紧紧抿着,英俊的脸上写着毫无畏惧的表情…… 婉儿的脸偷偷地红了,即使在冰凉的雨中,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她赶紧一夹马腹,催促雪兔向前奔去。 跑出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连绵的高山,山下是浓密的树林。天已经黑了,树林里目不及物,婉儿和上官赫飞牵着马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又有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山洞。两人赶忙牵着马进去。在雨中奔跑时注意力转移还不觉得怎么,现在停下来,婉儿突然觉得原来有些冷。 深秋的夜晚更冷了,再加上全身湿透,婉儿不由格格打起寒战来。上官赫飞看了她一眼,道“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吧,我去找柴火来烤一烤。”他的眼神里露出难得的温柔,声音里充满关切,和他相处这么久,她第一次看到他温柔的一面,她不由心中一荡。 他关心我…… “外面这么大雨……” “不烤一烤你会生病的!”上官赫飞断然道,返身走进瓢泼大雨中。 婉儿无力地靠在石壁上,她的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他温柔的眼神,他关切的话语。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她深深地沉浸在其中,久久不愿醒来。以后还会更美好的!不是吗?她甜蜜地笑了。 朝夕相对,每天发现我一个优点(在这里我们对这些个优点能否被发掘十天以上表示怀疑),等到任务完成,他发现他已经再也离不开我这个温柔美丽,聪明解语的小虎。到那时,他还不追着喊着跟在我后头求我嫁给他……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感情基础太浅的时候是经不起谎言的冲击的。所以绝不能表露身份。 ——不能表露身份!她慌忙跳了起来,自己全身还是湿漉漉的,难道要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虽说打算把他勾到手,也不能采取这么赤裸裸的方式不是! 她赶紧从油布包里拿出衣服,准备找一个隐蔽的角落换下。 她正在东张西望,麻烦一下子从山洞深处飞出来,扑扇着翅膀叫道:“开水!开水!” 什么开水?这鸟莫非被淋得发了高烧,说胡话! “开水!”麻烦一边叫一边往山洞深处飞。 “回来!麻烦回来!”婉儿担心它烧得糊涂飞不回来。 “开水!”麻烦固执地往里面飞,她只好拿着火把跟着走进去。 山洞好大,里面真是别有洞天。跟着麻烦七弯八拐,再钻过一个小洞口,前面豁然开朗,一个热腾腾的池子出现在眼前。原来是一个温泉!麻烦表功似的扑扇着翅膀在池边跳来跳去,嘴里得意地叫:“开水!开水!” 原来真的有“开水”! 婉儿喜出望外,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好地方。赶紧给蒙受冤枉的麻烦庆功:“太好了!麻烦!你真棒!”麻烦得意洋洋地叫起来:“我真棒!我真棒!” 温泉咕噜咕噜冒着泡,婉儿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伸进温泉探了探,水热呼呼的,温度正好合适。跳进去来个温泉浴多美!在军营里这么多天,除了那天偷偷下河洗得较干净外,每次她都是趁众人睡着了,才偷偷摸摸擦洗一下。就那样擦洗一下,她敢肯定只是擦掉汗味,绝没有真正洗干净,可怜啊!就这样的标准,她还得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周围的动静,比一只兔子还兔子,比一只惊弓之鸟还惊弓。 现在,就在眼前,一个绝好的沐浴场所啊!她眯着眼笑起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在这白雾缭绕的温泉中沐浴多么香艳。她想起那段描写: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轻盈臂腕消香腻,绰约腰身漾碧漪。明霞骨,沁雪肌。一痕酥透双蓓蕾。半点春藏小麝脐…… 她迷醉地褪掉外面的衣衫,再解开胸前的层层束缚…… 一幅美人出浴图即将展现! “奇怪!奇怪!”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在耳旁炸响。 坏了坏了!被麻烦发现了!她猛地一惊,本能地掩住胸部风光。然而波涛汹涌又岂是她那一双柔弱小手能遮掩滴! “嘿嘿嘿嘿!不错不错!”麻烦在她前面眨着黄色的小眼睛,色迷迷地笑。 想不到世上除了色狼竟然还有色鸟!她慌忙转过身抓起衣服。可是这个鹦鹉实在可恶,竟然又飞到前面来反复瞧了瞧,看得心满意足,迷迷地笑:“咪咪!咪咪!” 我的天!婉儿几乎晕倒,——我一定要抓它来瞧瞧它的性别。 “姐姐!姐姐!”麻烦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的欣喜大声宣布。 这么大雨,怎么就没把这鸟淋病呢?婉儿郁闷,慌忙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训斥道:“不许叫姐姐!叫小虎!小虎!” “胡说!胡说!”麻烦上窜下跳,不吃这一套。 硬的不行就来点软的。她循循诱导:“麻烦乖!我知道你最听话了!你要叫我小虎!以后我给你买花生米。” “胡说!胡说!”在花生米的诱惑下,麻烦毫不动摇坚持真理,体现出一只鹦鹉的高尚气节。 她觉得真的有点麻烦了! 第二十四节 又是军令 “原来你们在这里!”上官赫飞拿着一个火把出现在身后,长嘘一口气:“我还担心……”他气喘吁吁,跑得很急的样子。他全身滴答滴答往下滴水,站一会儿,身上流下的水立刻汇成一条小溪流。 “你回来为什么不先把衣服换了?”婉儿顾不得纠正麻烦,一下子跳起来冲到他身边心疼地道,“这样会着凉的!” 上官赫飞满不在乎,“我回来看见你们不在外面,还好听见麻烦的声音,它在说什么姐姐?” “麻烦想念旧主人了!”婉儿慌忙说。 “胡说胡说!”麻烦愤怒抗议。 然而上官赫飞没有重视这只说真话的鸟所说的真话,他的眼光越过婉儿。“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温泉。” “是啊!你赶紧到温泉里洗个澡换衣服吧!”婉儿连声催促。上官赫飞点点头,伸手解扣子。 婉儿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幅强健的身躯上: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紧绷的肌肉,显出粗狂的线条;褪下衣衫后,一点点晶莹的水珠从古铜色的肌肤上慢慢滑落…… 该走了!下面的场景真的不能再看了! 她慢慢往门外挪。 “小虎!”上官赫飞唤住了她,“一起来洗一洗,你刚才也淋了雨!”他越来越关心自己的副将了,只是这关心的方式有点…… “呃!”婉儿的脸不听指挥地红了,“我已经洗过了。”她头也不敢回,逃离似的加快脚步。 “小虎!”上官赫飞又在叫她,“帮我把衣服拿来。” 什么?拿衣服进去!那岂不是要参观无限风光…… 可是也不能不拿!不拿衣服难道让他光着身子出来,展示健美人体,包括……。 唉!是进亦有退亦忧!然则怎么办也?以聪明绝顶自称的戴云寨山小魔女岳婉儿彻底没了办法。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外洞,先用树枝搭了个支架,把自己的湿衣服一件件晾在上面,再把上官赫飞捡来的柴火堆了个小堆。她打燃火石引燃柴火。她轻轻地吹,微弱的火星渐渐燃得旺了。她凑近火堆烤了烤手,接着她从上官赫飞的包袱里拿出他的换洗衣物。 她反复把那浅灰色的衣服折了又折,摸了又摸。 可是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吧!婉儿无奈咬咬牙站起,硬着头皮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很短的一段路,她却感觉像走了一个世纪。 就快到了,她可以清晰地听到空旷的山洞里回响着他划水的回声,哗啦,哗啦。她的脑海里浮想出一幅旖ni的春guang图。她想闭上眼睛,可洞里高低不平,闭着眼睛进取的结果很可能是——摔个黄狗啃泥! 她只好眯着双眼,摸索着向温泉走去。 只希望上官赫飞不要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的眼睛怎么了,小虎?”上官赫飞偏偏注意到了。咳!平时也没见他像今天这样细心! “有一粒沙子掉进眼睛里了。”婉儿随口撒了个谎。坚持,再坚持,还差几步就到池边了。她摸索着向前走,心里警铃大作——尽管她眯着眼睛,她还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上官赫飞正往池边游来。 “有沙子。来,我给你吹一吹!” 给我吹!在你没穿衣服的情况下?那岂不是****相对……什么?我穿了衣服不算相对,可是这单对和双对有什么区别…… 婉儿大惊失色,“没关系!没关系!沙子这个东西么……一会儿就好了!”蒙着眼睛转身欲逃…… 可是上官赫飞很执着:“那怎么行?沙子在眼睛里会很痛的。”天啊!早知道就不说有沙子,婉儿真想狠狠抽打自己反应太快的嘴巴! “快点过来!”上官赫飞游到岸边,两手支住身子,下半shen泡在水中。 别起来,千万别起来! “快点过来!小虎!”上官赫飞的语气加重。 婉儿哭笑不得,只好将眼睛猛地睁开,又赶紧闭上,“好了,沙子出来了!”尽管这样,她好像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宽阔的胸膛和胸膛上结实的肌肉,还有小腹,甚至小腹下三寸…… 她顿时头晕目眩,一股大火轰地从头上燃下来…… 她唇干舌燥,两手发抖,她抱着一团衣服原地发愣。 “胡说!”上官赫飞的将帅本色又及时显现出来,“你明明痛得睁不开眼睛!过来,蹲下身子,这是军令!” 又是军令!婉儿无奈地苦笑了,这军令怎么专挑这种时候用啊!这……这这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强淑女所难!虽然她这个淑女心里很想看一看那些部位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不是和王大娘家小屁孩的一个样,比如大小形状等等。 咳!只有那一个参照物嘛!她又没见过别的。 婉儿正胡思乱想,上官赫飞又威严发话了:“蹲下!违令者军法处置!” 又来了!动不动就拿军法来威胁!婉儿委委屈屈勉勉强强蹲下发抖的身子。 上官赫飞伸出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格外温柔捧着婉儿因为紧张而冰凉的小脸,他纤薄而性感的嘴唇嘟成一个圆圈,准备好一个接吻的姿势,他轮廓分明的脸慢慢地靠近她,靠近她……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在温柔地吹着她的眼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粗硬的胡须摩擦着她柔软的脸,他呼出的热气火辣辣地喷在她的脸上,他****的胸膛散发着逼人的热力…… 她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她模模糊糊想,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做不出。她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她的身子在软弱地颤抖,她抬起两只手臂,想要圈住他乌亮的黑发…… “哈哈哈”麻烦突然爆发出一阵怪声怪气的大笑。 她从高高的云端陡然跌落下来,羞愧万分。 她猛地推开上官赫飞,头也不回地向外洞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听见麻烦在高声笑:“哥哥!姐姐!哈!哈!哈!” 上官赫飞愣在原地。发生了什么,胡副将为什么生气?他不明白刚才有什么不对,——他只是给他吹吹沙子。——一定是我吹得太用力了!“情”商完全为零的上官赫飞没有多想,很快就随便找了个答案。 上官赫飞从池子里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第二十五节:姐姐和胡说 外面的山洞里,婉儿坐在温暖的火堆旁,盲目地拨弄着一块烧得发红的木炭,她的脸上依然红得惊人,尽管她把它归结为火光太热;她的头依然昏眩不已,她把它归结为淋雨后有点感冒。 她听见上官赫飞坚定的脚步声了,充满自信,笃定的脚步声从内洞由远而近地传来。 怎么办?对刚才自己情绪失控,该怎么解释呢?她扔掉手里的棍子,转过身来面对上官赫飞,借口自然而然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刚才我突然想到衣服还在火上烤着,我担心衣服被烧着了!” “胡说!”麻烦扑楞着翅膀在一旁驳斥。 ——可耻的叛徒呵!更正!可耻的叛鸟呵!然而婉儿顾不上瞪它。 上官赫飞已经显然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他关切地问:“眼睛好点没有?” 婉儿将一双本来就又大又圆的眼睛睁得更大,“好了!谢谢大哥!” “哈哈哈!胡说!”麻烦眨着小黄眼睛笑了。这次她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两人随便吃了点干粮,便倚在石壁上准备睡觉。麻烦当然不甘寂寞,跳过来挨着婉儿:“姐姐!姐姐!” 这时候想起我。 “去!”拒绝这个叛鸟。 “哥哥!姐姐!”麻烦眨着狡诘的小黄眼睛,跳到婉儿肩上,用身子磨蹭她。 威胁我,一只鸟也敢威胁小魔女?婉儿甜蜜地笑了笑,摸摸麻烦鲜艳的羽毛,转过身子背对上官赫飞,笑脸赫然变成凶狠模样:“不许再叫我姐姐,再叫姐姐就拔光你的毛!” 我的羽毛!麻烦哆嗦了几下,妥协道:“不是姐姐!是胡说!” 我真想……她还没伸手,麻烦已扑棱棱飞到上官赫飞身边:“哥哥好!” ——好吧好吧!就叫胡说吧,总比姐姐好!婉儿头疼不已,这只鸟整个就是一折腾人的怪物,哪里算什么宠物啊!——可怜她当初还好心收下它。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上官赫飞扑灭火堆,道:“走吧!小虎。” 麻烦扑闪了几下翅膀,怪声怪气地笑:“胡说!胡说!哈哈哈!” “麻烦怎么了?”上官赫飞有些奇怪。 “哦!”婉儿狠狠瞪麻烦,“它比较笨,不会说小虎这个名字,所以叫胡说!” “姐姐!胡说!”麻烦摇摇头。 “昨天我在林子里看到一只拔光羽毛的鸟……”婉儿意味深长抚mo它。 “胡说!胡说!”麻烦急忙点头。 于是从那以后,麻烦就叫她胡说,那是当着上官赫飞的时候。而只有她和它时,它叫她姐姐。 两人快马兼程,这一日下午来到宁德。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婉儿不觉有些疲惫。进了城就对上官赫飞道:“大哥!我有些累了,今日就早些歇息好不好?”上官赫飞点点头。 宁德地处沿海,海上交易频繁,自然繁华热闹。街道纵横交错,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商店里商品琳琅满目。 大观园啊!婉儿忍不住一阵阵激动。有多少好东西吃,就算不吃也可以在旁边闻闻香味;有多少好东西买,就算不买也可以白看。介于腰间并不充实的钱袋,她果断选择了不闻白不闻不看白不看。 于是她豪气冲天,好奇地东望望,西望望,逢店必定要钻进去瞧瞧;于是她忘却了疲惫,逛得两眼放光,逛得乐不可支 只是苦了毫无兴趣的上官赫飞,想开口叫她,又不好拂了她的兴,只好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跟在后面。说也奇怪!平日里行军打仗,翻山越岭,他从来没有觉得累,可是今日,跟在婉儿身后走了不一会,他就觉得头昏脑胀,双腿沉重。看到前面的婉儿还正在活蹦乱跳的样子,他真的搞不懂了,一个十分钟前还在嚷嚷累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就精神抖擞,生龙活虎,莫非吃了仙丹?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个生龙活虎的人还最欢钻进什么脂粉店,什么绸缎庄里看东西,而且一看就是半天。在她喜滋滋欣赏胭脂水粉,绸缎布料的时候,他不得不耐心忍受周围女人的指指点点。 那些女人说的词语仿佛是:同志、短袖、分桃…… 婉儿又在一处吹糖人的摊点前停了下来,拿起一个孙悟空喜滋滋地问他,“大哥!你看,这孙悟空吹得多好!哎!这白龙马也漂亮!”上官赫飞毫无表情地点点头,不耐烦地看着婉儿从孙悟空挑到白龙马,再换成何仙姑,又从白龙马回到孙悟空。 一个糖人能挑出这么多花样,!他简直要崩溃,天下还有比这更婆婆妈妈的事吗? 他闷声道:“孙悟空好!”赶快给她选一个,免得自己的耳朵受罪,双脚受累,两眼疲惫。 “猴子!猴子!”麻烦积极响应。同情地睁大黄色小眼睛向上官赫飞点点头:陪女人上街累,深有同感啊! 经过再三比较,深思熟虑,终于,比婆婆妈妈还婆婆妈妈的婉儿还是决定要孙悟空。上官赫飞长吁一口气,赶紧把钱递给摊主,拉着婉儿离开。 “公子!”卖糖人的老汉叫他:“我还要找你三文钱!” “不用!”上官赫飞挥手,脚下不停,再不快点走,等会儿小虎又要把孙悟空换成白龙马了。 两人刚刚走到一个三岔口,街上有一辆马车忽然疾驰而来,那马车左冲右撞来势凶猛,渐渐逼近三岔口的人群。 一时间,众人纷纷奔跑避让,婉儿和上官赫飞也迅速走到路旁准备让马车通过。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转弯向路旁的水果摊冲去。上官赫飞扫眼一看,水果摊前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马车全速地冲向小女孩。小女孩已经吓得呆了,站在水果摊旁边一动不动,嘴里大哭:“妈妈!妈妈!” 众人惊呼起来! 就在这电石光火间,上官赫飞身影一闪,从马车下迅速抱起小女孩跳到一旁。道旁的人都长嘘了一口气。 那马车回到正道,不但不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从车厢里传出一句骂声:“八格牙路!”声音不大,夹在滚滚车轮声中,一般人很难听见。上官赫飞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浑身一震。——倭寇!他放下小女孩,向婉儿使个眼色,翻身骑上闪电追去。 第二十六节:色狼 马车一路横冲直闯,在一家气派的客店外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两个人。一个是二十岁左右年纪少年,穿一身花哨的绸缎,扁圆的脸上长着几粒小麻子,神色轻佻,手里故作潇洒摇着一把折扇;另一个则是个中年人,五短身材,长脸小眼睛,面色凶狠,头上戴着一顶帽子。 上官赫飞和婉儿骑马跟踪而至。一看长相,上官赫飞立刻肯定自己的判断——五短身材,小眼睛,除了岛国盛产此类物种,其他地方大概也生长不出这样的容貌。 他不动声色把马系好,和婉儿一起跟在那两人身后走进客店。 客店的老板娘一见那神色轻佻的少年,立刻殷勤地迎上来,“豪少爷!您来了!”那少年轻佻地瞟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笑道:“我当然来了,有你这样漂亮的老板娘,我自然天天来!”,顺手就在老板娘腰上摸了一把。老板娘一侧身闪开,笑道:“豪少爷!您要的天字号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扭头向柜台里娇声喊道:“当家的,还不快来领豪少爷上去!” “我喜欢老板娘带路!”豪少爷轻佻笑道。 “好没正经的!”老板娘媚笑着瞟他一眼,扭着身子往楼上走去,两人在楼梯上一路打情骂俏,不堪入耳。倭寇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婉儿忙叫道:“伙计!”,一个伙计迎了上来,问道:“客官,您要住店?” “两个房间。”上官赫飞沉声道。 “我们要天字号隔壁的房间!”婉儿补充。两人眼睛牢牢盯着楼梯上的三个人。 “两个!”麻烦插嘴。 有事无事乱接腔!婉儿眼含深意用手做了个拔的姿势,麻烦立刻耷拉下翅膀不作声了。 伙计满脸含笑。“哎呀!客官,您运气真好!刚腾出一间房。您二位早到一会都不行。这几天本市开交流会,进城观光的客人实在太多,本店早就客满,您要是昨天来都没有空房间。不过您二位运气实在太好,刚才有一位客人退房,他老婆病了来信要他回家。这间退掉的房就是紧挨着天字号的地字号房。不过只有一间房,要两间可暂时没有,”那伙计发扬唐僧念经的精神大肆唠叨:“您二位都是大男人,不如就委屈您二位住一间房……”他还想接着描述地字号客房的采光和通风情况,上官赫飞打断了他:“带我们去看看!” 天底下恐怕都难找这么话多的人了! 那伙计一边走一边毫不闲着,先宣讲宁德风光,宣讲商品交流会,宣讲本悦来客店的优惠政策,宣传爱护花花草草…… 嗡嗡嗡,嗡嗡嗡,好像一百个苍蝇在悦来客站的过道里飞舞,盘旋,重点包围上官赫飞和婉儿。 瞪着伙计一直蠕动的嘴,恍惚间婉儿好像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场面。——那个什么大什么话西什么中的经典场面。我需要有一个******。她愤怒地想,一下拍死他!嗡嗡嗡!影响本姑娘偷听谈话,前面的三个人说了什么一句她也没听清。 老板娘和两个坏蛋进了天字号客房。伙计也在天字号隔壁停下来:“二位客官,就是这间房。,怎么样不错吧!这间房……” “这间房……”伙计推开房门还想继续呱噪,婉儿飞速扔出一锭银子,忍无可忍道:“就要这间房,你速速出去吧!”银子到手,嗡嗡声顿止,那伙计眉开眼笑地转身欲走,忽又回过头来,满脸认真道:“客官小心,夜晚打雷下雨,记得收衣服!”于是全部狂跌倒。 婉儿关上房门,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倒扣在墙上。一转眼就看到上官赫飞张大的嘴巴,她轻蔑地瞥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偷听吗!值得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好好学学,本姑娘的本事还多着哩。 麻烦小小的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敢说我偷听掐死你!婉儿眼中射出威胁的凶光,麻烦的头低下了。 上官赫飞犹豫片刻,也拿起杯子扣在墙上。偷听是件不光彩的事,上官赫飞乃堂堂正人君子,自然不屑为之,可是——偷听倭寇又是另一回事。敌我阵营,用一点非常手段也是情有可原,他理直气壮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怀着很愿意的心情就这样看着大名鼎鼎的铁金刚——一个中规中矩的品行良好的市民就在戴云寨小魔女——一个山贼的的影响下一步步走向堕落。先是偷听,以后……嘿嘿!总之前途叵测啊! 上官赫飞发现杯子贴在墙上果然效果好。先是清晰听见风骚的老板娘和豪少爷的调笑声,接着老板娘把门一关,咚咚咚地下楼去了。这时隔壁屋里沉静下来,隔了一会儿,一个生硬的声音问道:“豪少爷,什么时候见令尊守备大人?” ——守备大人,上官赫飞握住杯子的手猛地一震,宁德守备杜海天一向官声廉洁,想不到竟然……官匪勾结,难怪倭寇屡肃不清。 “今夜在杏花楼如月姑娘房间,我爹为山本先生接风洗尘,再具体谈谈我们的计划。”原来这位轻佻的豪少爷是宁德守备杜海天之子。 山本哈哈笑了,“花姑娘的,我喜欢!”那豪少爷也邪邪地笑了,道:“今晚保证山本先生满意!” 继续听下去,就是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婉儿和上官赫飞放下杯子,沉重地坐在桌前。婉儿低声道:“大哥?”上官赫飞点点头。他二人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已经不用说完就知道对方意思了。 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婉儿打开包袱数了数,还有一百两银子。出门时只计划了住宿吃饭的费用,可没有计划逛妓院的票子。一百两!她幽幽叹了口气,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要进杏花楼那样的销金窟是不够滴!银子不够当然得去弄点。她腾地站起身来,“大哥,我出去一趟!”见上官赫飞不明白,她微笑补充:“我去钱庄取点银两。” 只是这个钱庄,嘿嘿!她偷笑,总不能告诉眼前这个正经的男人自己要去偷钱吧! 不过自己一贯的职业是做山贼,又不是小偷,她有点犯难。 到街上偷?太降低身份,我可是堂堂戴云寨寨主,岂会甘心混迹小偷小摸一流!到钱庄抢?好像又太明目张胆,那可是人家的地盘哩!总不能拿把刀一拍,大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那钱庄可是别人开滴,钱庄门前的树也是别人栽滴哩!她在客店门口来回转悠,忽然心里一亮——不做小偷做大盗嘛,和强盗也算亲戚。走!去有钱人家看看!有银子就偷银子,没银子偷个古董花瓶什么,听人家说那玩意儿也很值钱哩。 她以竞走的姿势在城里来回转悠。房子太小,不偷;门口人太多,不偷;院内有狗叫声,更不偷。那么眼前这个静悄悄又气派的大院子呢?偷!竞走完三圈后,她选定了作案地点。 朱红的高墙,墙内伸出一支不甘寂寞的杏花树干,特此声明,是杏花树干出墙,不是红杏!婉儿闪动贼溜溜的眼睛,(更正:是圆溜溜的眼睛)瞄了瞄四周,——没人!她飞身掠上墙头,再轻轻跳下。 脚下是茂密的花草,婉儿伏在花丛中,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主要是关于狗的动静,自从五岁时被一条小黄狗咬过,天不怕地不怕的戴云寨小魔女就落下一个毛病,一个见狗就哆嗦的毛病。咳!人无完人嘛!对不对! 没有犬吠声,她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地探身往前走,前面有一栋雕梁画栋的小楼,她飞掠过去。 小楼灯火明亮,却好像空无一人。简直是天赐良机!婉儿闪身进屋,在外屋里巡视起来。 果然有钱人啊!她激动不已。看看这间房间的布置,轻纱罩屋,罗曼低垂,墙上挂着几幅美女图,不对!好像大家都人叫仕女图,咳!管它什么图!继续看,窗下摆着一张古筝,古色古香的大床,床前摆着一束鲜花。墙角处一个典雅的薰香炉正冒着缕缕轻烟,整个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咦!看来是间闺房。 她忽然有点泄气,这房间美是美,香是香,但既然是闺房,想必没有银子。早知道就潜入什么帐房之类的,大把大把地抓银票。不过一转眼她又开心起来,没有银子,首饰的也行。她轻轻拉开抽屉—— 一阵耀眼的光芒迷花了她的眼。这位小姐首饰好多啊!,缠丝金凤,翡翠发簪,珍珠耳饰,黄金指套……还有些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反正明晃晃亮晶晶的,看得她眼花缭乱。 奢侈!绝对的奢侈!就凭这些就可以断定这家人一定是贪官或者奸商。 既如此还不理直气壮劫富济贫!她赶紧胡乱地往口袋里塞。遗憾的是,今天她穿了一件口袋小的口袋少的衣服—— 早知道就穿丐帮的衣服来,而且穿那种九袋长老的那种。她喃喃地低声骂起来。 “彩云,是你吗?把衣服给我拿进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在里屋叫道。 不会吧!里屋竟然有人!婉儿拔腿想溜。 “彩云!你这丫头耳朵聋了?”那声音提高了八度。 这位小姐这样的高音,岂不是把别人引来,到时候想溜都不溜成。哎!看在这么一大堆珠宝的份上,就当一回丫头也没什么。婉儿停住脚步,从床上拿起一件浅绿色衣服,应该就是这件吧。她小心的不现出身形的从门帘边递进去。 这下可以安静的离开了吧!她正欲从从容容,大摇大摆走出…… 门帘晃动,那件绿色的衣服以一颗炮弹的高速度飞了出来,伴随着高声呵斥:“我不要这件……”接着是一声惊叫“啊……”余音很长,声音震得婉儿耳膜嗡嗡作响。 婉儿正站在门帘前。门帘半开。 她看得清清楚楚,里屋的少女全身****,正抱着肩全力嘶叫。 这也难怪!现在是傍晚,这里是闺房,一个少女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里站着一个陌生男子,而这个少女又什么都没穿! 婉儿并不是男子,不过她现在穿着男人衣衫,更何况她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偷窃,所以她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用她最高明的轻功,从窗子里窜出去。 叫声撕裂长空。当她跑到刚才进来的墙边时,还能清晰地听见那歇斯底里的叫声——色狼! 不会吧!我还没有那样的资质呢!婉儿苦笑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首饰,正准备跳上墙头。 这时,她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绿荧荧的眼睛;接着,她听见了一种叫声,一种她从小就害怕的叫声;然后,她的裤子就被一条大黑狗咬住了。 她极力挣扎,那狗却咬住不放,眼看花园里黑压压涌来一群人,嘴里还在高喊:抓色狼……抓色狼……完了! 忽然,墙头忽然准确飞下一块石头,“咚”正好打在大黑狗头上,她借此机会飞身上墙。 墙外站着一个高大强壮的黑影,沉默地等着她,在这个黑影肩上,有一只鸟在上窜下跳,嘴里尖叫道:“色狼!色狼!” 她知道麻烦大了! 第二十七节:逛青楼 客店,地字号房,一灯如豆。 上官赫飞沉默地坐在桌前,英俊的脸上黑云密布。 对面是一脸心虚的婉儿,她瞟了瞟上官赫飞,故作镇定地开口了:“大哥,你逛过青楼吗?” 不但转换了话题,还试探出他有没有什么风liu史,嘿嘿,一举两得。 这个开头倒让上官赫飞措手不及,他冷冷道:“没有!这跟你偷东西有关吗?” 出师大捷!不过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没逛过妓院,大不可信。婉儿继续主动出击:“你知道逛青楼要多少银子吗?”又是一个圈套,如果你知道,就表示你去过;如果说没有,就表示你不知道行情。既然不知道行情就不知道钱不够还要逛青楼的滋味,不知道钱不够就不了解被迫(当然是假装的)做贼的滋味。 “不知道!”那双冷峻的眼睛开始动摇:“你是因为……” 不知道!这么说他真的没去过!——果然是极品好男!婉儿偷偷乐了,言归正传,游戏继续。“我们只有一百两银子!根本不够!”她的眼神充满无辜:“难道要眼睁睁失去打探消息的机会!” “但是你也不能……”冰冷的眼神开始融化。 “色狼!哈哈哈!”麻烦抓住机会笑了。这只该死的鸟!——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只是想偷点银子去如月楼,我什么都没做!”婉儿慌忙辩解,椭圆的小脸涨得通红。这个罪名好冤枉,她简直比窦娥还冤,那个女孩子捂住了一切该捂住的地方,她连眼福都没饱。咳!想什么呢!大家都是女人,饱什么眼福! 上官赫飞严肃道:“我知道!从你一出门我就跟在你后面了!” 居然跟踪我?而我竟然不知道!婉儿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也好!总算洗脱了色狼的嫌疑。 “我并非有意跟踪你,。”上官赫飞痛心疾首。“你人生地不熟,我怕你有什么闪失,谁知道你竟是去偷窃!” “小偷!”麻烦在一旁重重声明。 婉儿离开板凳在屋子里四下寻找臭袜子,塞住它的嘴——看它还多嘴。 屋里暂时没有臭袜子。放它一马! 坐下时顺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好痛!本来想抹口水滴,又不够逼真。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军营,我……!”婉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开始泪汪汪,而且成功滚了两滴下来。 为大局不惜牺牲个人名誉,这是多么高尚的做法!看你还敢说不对! 眼泪啊!委屈的眼泪!这招果然百试百灵!上官赫飞缓和下来,“下不为例!”他的声音竟也变得温和亲切:“你没被那条狗咬伤吧!” 顺利过关!婉儿的表情瞬间从哭泣转为开心,她笑出两个圆圆的酒窝,可爱的鼻子微微皱起来:“当然没有!幸好你那块石头!” “活该!”麻烦幸灾乐祸。 不教训不行了!婉儿的手缓缓扬起,麻烦赶紧飞开了。 甜美的笑容中,手的方向改变为抚mo头发。 她的脸色实在变化得太快,从悲伤到高兴简直只用了十分之一秒。这使上官赫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那一次她也是从怒气冲冲瞬间就变成了欢喜无限,她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他想。于是他原谅了这个孩子的错。 而他对面那个孩子,却在想着一个孩子不应该想的事,她在想:青楼是什么样?一定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于是,华灯初上时,婉儿和上官赫飞提笼架鸟,不对!其实是只麻烦站在肩上,迈步走进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杏花楼。 青楼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整个一团乱糟糟,乌烟瘴气,一个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臂弯里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穿堂过室,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 两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最重要还是衣着华美,兜里有金的年轻公子往门口一站,立刻产生了轰动效应。几个正在大堂里陪酒的庸脂俗粉眼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哎哟!两位公子来了!”肥胖的老鸨摇着身子迎上来,手帕往婉儿和上官赫飞脸上一扫,顿时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水味道钻进鼻子。这位徐娘半老的肥女人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衣服,裹得紧紧的胸部勒出两个大馒头。她望上官赫飞身边一靠,馒头有意无意地靠在上官赫飞手上。 上官赫飞保持着标准的军人姿势,直挺挺的立在门口。一贯戎马生涯,这样的花花世界让他简直不知所措,再乍一见靠在自己手臂上的两个大馒头,猛地吓了一大跳,他的脸腾地红了。他一把推开老鸨。那肥胖的妇人顿时一个踉跄。 打住!打住!仁兄啊!你的的演技也太差了,这哪里像嫖客,简直是和尚嘛!——和尚都还有偷腥的。婉儿忙捏了他一把,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忘了来的目的了!大局为重!”转身扶住老鸨笑道:“我们找如月姑娘!” 顺便摸了摸老鸨手上沉甸甸的金镯子,嗨!是真货色!等会走的时候可以顺手牵羊。 “哎哟!”老鸨腻声笑了,“如月姑娘已经被客人包了!大爷!您另选一个吧!”看起来她似乎很喜欢上官赫飞那种酷男类型,又挤挤挨挨钻到他身边。 上官赫飞慌忙避开。 想不到神勇无敌,万夫莫当的铁金刚竟然被一个老鸨撵得团团转。有趣呵有趣!婉儿暗暗发笑。她拉过老鸨,低声道:“我大哥还是那个……,今儿就是特地找如月开窍的!”亮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银票的光芒顿时晃花老鸨的眼睛。 顺便说一句:这银票是偷来的珠宝卖的。 上官赫飞正鄙视地观察屋中盛况,显然没有听清婉儿说的话,要不然,嘿嘿…… 上官赫飞身边,老鸨淌着口水,细长的小眼睛色迷迷在他身上来回打转。在风月场里打了十几年滚,还极少见到这样一个有帅又酷的美男子,而且还是…… 老鸨昏黄的小眼睛像要喷出火来。若不是年纪大了,老娘就亲自上阵!可是那是不行滴!人家点的是杏花楼头号美女如月。上天啊!求你让我年轻二十岁吧!我天天请你看美女不收钱。她虔诚祈祷。 第二十八节 美男的麻烦 老鸨昏黄的小眼睛像要喷出火来。若不是年纪大了,老娘就亲自上阵!可是那是不行滴!人家点的是杏花楼头号美女如月。上天啊!求你让我年轻二十岁吧!我天天请你看美女不收钱。她虔诚祈祷。 昏黄的小眼睛回到婉儿手中的银票上,立刻发了光。多么可爱的公子!长得风度翩翩不说,还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可是,唉!今晚如月已经被杜守备的公子包下。老鸨再看看那诱人的五百两银票,万分不舍道:“如月姑娘今天真的有客人,不如就叫如烟如梦来陪陪二位公子!如烟如梦也是我们杏花楼的头牌!” 管他什么头牌,我只是要一个如月隔壁的房间,婉儿叹气故意作遗憾状,道:“我二人慕名而来……这样吧!你替我安排如月姑娘隔壁房间,离美人近一点也算一种安慰吧!”晃了晃花花绿绿的银票。 “美人……”进门后忙着四下观望沉寂已久的麻烦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无限遐想。 上官赫飞和婉儿激泠泠打了个寒战。 老鸨一把夺过银票,眉开眼笑道:“好好好!”扬声叫道:“如烟,如梦,下来陪客!” “来了!来了!”和书上描写的场景一样,随着两声娇笑,楼梯上出现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身材窈窕,轻纱披肩,粉红的****若隐若现,眉若远山,目如秋水,小巧的朱唇鲜艳欲滴。 两位美女摇臀摆腰地从楼梯上款款走下。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楼下的客人:一个高大英俊,表情严肃;一个白净秀美,温文尔雅。 两个美男也在观望(至少是外表两个美男)下楼的美女。一个体态轻盈,弱质纤纤,苗条的腰肢不盈一握;一个体态丰满,珠圆玉润,走路时波涛“胸”涌。两个美女都十分美丽“冻”人——深秋的夜晚只穿了一件肚兜和薄纱。 美女款款走近。 “怎么样,大哥?”婉儿轻摇折扇笑道:“你要那个美女呀?” 上官赫飞的眼光望向别处。 婉儿把他的头扳过来,笑道:“男人都喜欢丰满的,这样吧!那个杨玉环就归你,我要这个赵飞燕!”捏了一把凑过来的赵飞燕的脸笑道:“美人芳名为何呀?”那女子娇羞道:“我叫如烟,她叫如梦。” 婉儿将折扇唰的一收,哈哈笑起来:“美人如烟如梦,好名字!就请如烟如梦姑娘带我们上楼如何?”转身拉了如木鸡呆立的上官赫飞一把:“走吧!大哥!” ——不会是看美女看呆了? 为什么妓院的颜色就一定要这么庸俗呢?坐在充满香气的房间里,婉儿暗暗叹气。粉红色的墙,粉红色的窗户,粉红色的罗幔,还有粉红色的桌子,粉红色的椅子。再加上两个粉红色的姑娘。 粉红色的如烟如梦已经分别坐在了她和上官赫飞身边,娇媚地劝酒,一声声大爷叫得人骨头酥软,一阵阵袭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哈哈哈!麻烦!麻烦!”麻烦在粉红色的桌子上窜下跳。 真的有点麻烦!上官赫飞苦笑了。他身经百战,指挥过千军万马,攻克过无数堡垒,却从来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他僵直着身子,目不斜视,尽量避开旁边的女人凑过来的火辣辣的身子。粉红色的如梦伸出洁白的玉臂吊在他的肩头,正要坐到他的大腿上时,他伸手想推开她。 “应付一下,总不能一来就把人赶出去关上房门偷听吧!”婉儿看出上官赫飞的举动,悄悄警告他。没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吧!这么简单都不会。她不是同样也没进过这种地方,照样混得得心应手。这种事,书上大把都在讲,还需要学吗? 上官赫飞只好任那具散发香气的身躯坐在腿上。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是不是故意装正经?还是:他不喜欢玉环型喜欢飞燕型,——骨感的,瘦弱的,需要男人保护,风一吹就跑的那种…… 婉儿眼珠一转,不是有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正好借机考验考验他罗,看看这位大英雄能不能过美人关。 她扔出一张卖珠宝得来的银票,向身边的如烟道:“这一百两给你,陪我大哥喝两杯!” 于是大英雄的宽阔的肩膀上又增加了一双白藕似的手臂。两个妩媚的女人一左一右,都在娇滴滴劝他:“大爷!来喝一杯嘛!” “喝一杯!”麻烦跳到上官赫飞头上,色迷迷响应,兴奋地瞪大了黄色的小眼睛打量美女。 咦!这鸟不对劲,看来哪天真的该认真彻底鉴定一下它的性别。 “好可爱的鹦鹉!”如烟如梦娇声笑。 “我是可爱滴麻烦!”麻烦张开一只翅膀掩住脸娇声叫。 婉儿和上官赫飞又激泠泠打了个寒战。 “大爷!来喝一杯!”如烟扭动腰肢,耳边明珠摇曳,眼睛像蒙了一层轻雾。 “喝一杯嘛!”如梦笑颜如花,眉梢流露万般风情。 老实说,这两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纤细的腰肢,挺拔的胸膛,精心描绘过的秀美的五官,诱人的红唇,再加上秋波暗送,香气扑鼻,简直就是两个尤物。一个正常男人难以抵挡的尤物。 而现在这样两个迷死人的尤物就坐在上官赫飞身旁,一个吊着他的脖子,一个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过他的表情并不是神魂颠倒,也不是意乱情迷,而是狼狈不堪,手忙脚乱。他求救地向婉儿望去,后者正幸灾乐祸地笑嘻嘻瞧着他,非但不帮忙,反而还朝他挤眉弄眼。 “喝一杯!”如烟在上官赫飞耳边微启朱唇,声音如黄鹂出谷,眼神勾魂摄魄;如梦倾身倒酒,把曼妙的身子凑到上官赫飞眼下,一对丰满的双峰在胸衣里呼之欲出。——多么香艳刺激的场面! 上官赫飞是铁金刚,铁金刚也是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怎么能够抵制这样的诱惑? 然而这个正常的男人居然扭头避开眼前丰盛的美景,而且还拉下缠绕在身上的两双手道:“你们也去陪陪我兄弟!”原来他竟然不服气自己被看了笑话,他也想看看婉儿的笑话。 第二十九节 可惜可惜 “哈哈!”麻烦笑了。莫非它也想看笑话?想得美! “哈哈哈”婉儿也笑了,她在望着走过来的粉红的、娇媚的美女暧mei地笑,她说:“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两个粉红的,娇媚的美女软绵绵向她靠过去。 “可惜我的口味一向都有点怪!”她神秘地笑道:“可惜我一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 两个粉红的娇媚的美女立刻像被开水烫了一下,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弹跳开去。羞红(其实是胭脂的效果啦)的脸立刻变得雪白。两位美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回过神来,赶紧以百米赛跑的速度,以饿狗扑屎的精神,错了错了,是饿狗扑食的精神扑向上官赫飞。 “可惜可惜!”麻烦扑楞着翅膀飞回婉儿肩上,暧mei地笑,神秘地笑。 婉儿则得意地笑,笑得两只大眼睛弯成新月,笑得酒窝若隐若现,笑得鼻子皱得上翘,她笑得简直像一只狐狸。一只偷吃了十八只小鸡的小狐狸。 跟我斗!门都没有!也不上戴云山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什么?你明天就去?别别别!说着笑滴!说着笑滴!千万不要去打听!本少爷现在是胡虎,——胡宗宪胡大帅的侄子胡虎,如“真”包换。 粉红色的如烟如梦又回到上官赫飞身旁。如烟娇笑着发起攻击:“大爷真的好帅!难得见到你这样的美男子!如烟想和你喝杯交杯酒!”伸出皓腕勾住上官赫飞的手臂就往粉脸上拉。如梦怎甘落后,咯咯一笑:“这天好热!”(有没有搞错,穿一层纱还热?)她扭动腰肢站起来,眼神魅惑地望着上官赫飞,轻轻地解下肩上披的轻纱,汹涌的波涛…… 两个粉红色的美人都在笑,迷人地笑,魅惑地笑。 上官赫飞也在笑,自从他认识婉儿以来,他就常常笑,先是微笑,接着是大笑,不过今天却是苦笑。他叹着气瞪着对面笑得无比灿烂的婉儿,无奈地苦笑了。 ——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他突然很佩服她,竟然想得出这样一个借口。现在如烟如梦把目标一齐对准了他,又是宽衣解带,又是喝交杯酒,等一下是不是就该…… 坦白的说,他不是不喜欢美女,可是对这种人尽可夫的欢场女子他的确提不起一点兴趣,他尴尬地挡着如烟的温润的手臂,躲开如梦诱人的红唇,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隔壁的人还在嬉笑打闹,也是一片不堪入耳的笑声,不过好像只有大美人如月,豪少爷和山本的笑声。显然宁德守备杜海天还没到,还没到谈正题的时间。 进门其实只有一刻钟左右,他却感觉好像是过了一个昼夜那样漫长。 如烟柔软的手已经在他身上游走,渐渐覆上了胸膛,而如梦简直要把她丰满的双胸凑到他鼻子底下。 “噢!好强壮的肌肉!”如烟轻轻咬着嘴唇,在他耳边吃吃笑道。她的声音像梦呓,她的眼神像烟波,她的身子像火炉,她相信他抗拒不了多久了。 婉儿也在开心地笑着,一仰头喝掉手中的酒。奇怪!这酒有一点苦涩,或许还有一点酸酸的味道。瞧瞧!她愤愤难平地想:平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不苟言笑,现在美人在怀,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想,这就是自己设计的自作聪明的考验!考验的结果就是上官赫飞在她眼前向她证明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真理。这时她觉得好像有一只小虫子爬到眼睛里来了,不是一只,是两只。她偷偷转过身擦掉了两滴眼泪。 如烟还在吃吃笑着,她感觉到手掌下这具强壮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的抚mo更轻更柔了。 上官赫飞微微颤栗起来。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无法再忍受下去,不过不是因为诱惑,而是厌恶,他厌恶地颤抖起来…… ——只有说和婉儿一样的谎话了!上官赫飞“呼”地站起身来,英俊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艰难地宣称:“我也有……也有断袖之癖!”他无力地坐了下去。 美人雪白的手停顿了,大海的波涛退潮了,浓妆淡抹的脸上两双秋水般的眼睛惊诧地从上官赫飞望到婉儿,再从婉儿望到上官赫飞。 婉儿点点头。上官赫飞摇摇头。 两个男人?完全有可能——你看他们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一个英俊一个秀美,而且奶油小生已经点头承认。 天哪! 粉红的美人脸上的红晕再一次消失。虽然室内气温比先前还略有升高,但如梦却急忙披上先前脱下的轻纱,那速度比脱的时候快了不止一百倍。 天气凉了,该加衣服了! 而如烟则飞快缩回雪白的双手,急速地退到了一定的距离外。 而且还悄悄在衣服上蹭了蹭双手。 美人反应如此强烈,有断袖之嫌的奶油美男婉儿却满不在乎,甚至还笑得更开心,她又甩出一百两银票,哈哈道:“我和我大哥想要清静的喝一会酒,两位美人请便吧!”如此大手大脚,当然还是卖珠宝的银子。 于是两位粉红的美人急匆匆走了,走得虽然很急却不忘带走桌上的银票,当然顺便也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婉儿和上官赫飞。上官赫飞无可奈何望了婉儿一眼,道:“小虎!你怎么想得出……”有点气急败坏。 想得出什么?逼你为断袖分桃,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拿刀逼着你。不过听到这样一位铁金刚亲口承认自己是tz,也实在太有趣了!婉儿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大笑起来。 上官赫飞紧绷着英俊的脸,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也笑了。 他们俩突然止住笑容,因为他们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一阵威严的脚步声,伴随着老鸨的媚笑,“杜大人,您这边走!” 等了这么久,喝了这么多花酒,说了这么多废话,最主要是花了这么多银子…… ——终于等到主角登场了! 第三十节:阴谋 婉儿扒着门缝往外望,天字号门外站着的宁德守备杜海天长得高大威猛,相貌堂堂,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却仍然腰杆笔直,两眼虎虎生威。他穿着一身剪裁得很合身的衣服,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像一个非常正派的正人君子。 正派的正人君子。 有一个名言这样说过:表面上看起来越老实的人越不老实,表面上越象正人君子的人越不是正人君子。 ——哪个名人说的? 这个嘛!这个嘛!嘿嘿!就是神勇无敌,聪明绝顶,玉树临风,年轻潇洒,温柔可人的戴云山小魔女岳婉儿的高见罗!嘿嘿! “扑通扑通!”四下一片喷水声,跌倒声…… 咳!见识短浅不予计较! 回正题。且说宁德守备杜海天长得仪表堂堂,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而越象正人君子的君子就越是伪君子…… 不用说眼前这位守备杜大人自然就是这样的伪君子。 主角登场,阴谋即将即开帷幕…… 那么——偷听开始!婉儿和上官赫飞心照不宣,一人拿起一个杯子扣在墙上。 婉儿的动作自然是快捷不已,奇怪的是上官赫飞竟也似轻车熟路,做得非常自然了!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千古真理哪! 更奇怪的是话多无比的麻烦竟然也学乖了,竖起一只翅膀,悄声道:“嘘!”。 嗯!在大是大非面前,鹦鹉也知道爱国! ——汝鸟可教也! 杜海天进屋后,一会儿就听见杏花楼名妓如月莺声燕语告辞出去。好戏开始!婉儿和上官赫飞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耳朵上。 屋中只余杜海天父子和倭寇山本。只听见倭寇山本打了个哈哈,热情笑道:“久仰杜大人威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翩翩,气度不凡!” 听话中意思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接着是杜海天威严矜持的声音,一字一顿。“山本先生请坐!” 故作矜持,典型的伪君子声音。婉儿愤愤地想。 果然是宁德守备!卖国贼!上官赫飞愤怒地想。 “杜大人,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山本直奔主题。相比老练油滑的官员倭寇自然是强盗本色,一点耐不住性子。 但听见茶杯作响,豪少爷声音道:“爹爹!请喝茶!”想来是那杜海天在沉默。 山本的声音又笑道:“杜大人,我们就开门见山说说合作的事项吧!”没文化的倭寇等不及了。 又是片刻沉默,然后杜海天不慌不忙开口了。“尾上直五郎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是山本的笑声,他笑道:“原来杜大人是嫌我说话没分量!尾上君最近受了一点伤,不便出门!” 尾上直五郎!又是他!婉儿和上官赫飞对视了一眼。 ——出不了门说明上官赫飞那一剑刺得不轻。 ——可惜没刺死他! “我并没有不尊重山本先生的意思。”杜海天依旧不徐不疾,“不过和尾上直五郎合作时间久,也就习惯了!”他故作姿态地叹了一声:“一个人老了就只是习惯和老朋友打交道了!” 山本鼻子里哼了一声。杜海天又道:“近日我公务也很繁忙,改日再陪山本先生喝酒!”话语间俨然要结束谈话。 山本嘿嘿笑道:“杜大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就听得悉悉簌簌作响,似乎从他口袋里摸了什么东西出来。 接着是杜海天之子豪少爷的笑声:“山本先生太破费了!这么名贵的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哪!”想来礼物已经交由他手里。 得了礼物,杜海天的口气稍稍松动,“山本先生,牢里关押的几名浪人就交由你带回吧!不过合作的事,最好还是叫尾上直五郎和我商谈!”那山本也不再坚持,“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人走?” “后天晚上。”杜海天说完,起身道:“豪儿!送山本先生!” “告辞!”山本用生硬的汉语粗鲁道。 “不送!”杜海天矜持的声音。 “哈哈哈!改日再请山本先生喝酒赏‘花’!”杜海天之子豪少爷轻佻的笑声。 “哈哈哈!”山本淫笑。 “我不懂!爹!”杜豪送走山本后问杜海天:“为什么你坚持只和尾上直五郎谈?和山本谈也可以帮助我们。” “动脑子想想!豪儿!”杜海天阴沉道:“日本浪人向来帮派众多,只有尾上直五郎才能一呼百应,我们和他合作,对我们的计划自然……。”他改变话题“新来的县令薛重楼明日就到,你准备得怎么样?”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明日我亲自率领乡绅到十里亭迎接这位薛重楼薛大人,然后在天外天酒楼替他接风洗尘。”杜豪阴险一笑:“嘿嘿!等到酒过三巡后再把他往这杏花楼一带,不怕他不下水!” “唔!”杜海天似乎还是不太放心道:“不过薛重楼此人素未谋面,不了解他的秉性脾气,你说话行事尚须多加小心!”说完便是桌椅一阵响动,两人起身离去。 地字号房,一灯如豆,一鸟打瞌睡。 婉儿和上官赫飞静坐半响。 婉儿突然笑道:“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到宁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明日你也带我到城外游玩去!”眨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上官赫飞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客店吧!”一副好像急于离开的样子,他在怕什么?神勇无敌的铁金刚也会怕什么?再整整他! 婉儿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喝下笑道:“杏花楼的花酒果然不错!芳香甘冽,回味绵长,我还想再喝一会儿!”她再悠悠叹了一口气道:“有酒无曲,甚是没趣,不如再叫如月姑娘来清唱一曲,也算不枉此行!” 上官赫飞英俊的脸上乌云坠坠,山雨欲来。 奇怪!一向连对面山上有几只兔子在跑都看得清楚的婉儿,视力一下下降为零,不但没有看到上官赫飞脸上的天气预报,还古灵精怪朝他挤了挤眼睛,笑道:“既然花了六百两银子,大哥!你何不留下来逍遥逍遥!” 唰地抖开扇子闲暇摇动:“人不风liu枉少年!” “逍遥逍遥!”为了国家大事沉默已久的麻烦抓住机会呱噪,继而扑腾翅膀飞到上官赫飞面仔细观察胸大肌,声音突然柔媚入骨:“哦!好强壮的肌肉!” 上官赫飞的脸刷地红了。 “噗!”婉儿忍不住一口茶喷到地上。 “断袖!断袖!”麻烦拍着翅膀继续叫。 婉儿咳嗽不已。 上官赫飞的脸沉了下来,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第三十一节:换到了红烧肉 上官赫飞的脸沉了下来,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哈哈哈!”婉儿终于停止咳嗽,大声笑起来。 做得好,麻烦!不愧是我的宠物,关键时刻还是支持我滴!婉儿摸摸麻烦的羽毛,给了鹦鹉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几日来罕见的笑容。 ——就该联合起来折磨他——谁叫他把胸大肌送给别的女人摸! 然而一人一鸟的联盟太脆弱,尤其是和麻烦这样八卦的鹦鹉结盟,实在不可靠。 “哦!好强壮的肌肉!”刚结盟的麻烦睁着黄色小眼睛仔细打量婉儿胸前,意味深长叹道。 ——该死的鹦鹉嘴!婉儿暴跳起来。 还没等到她跳的步骤演练完,麻烦已翩翩飞去。一边飞一边笑:“哥哥,姐姐。嘿嘿嘿!” 婉儿气急败坏追出门去。 跑到楼梯上,一眼瞥见上官赫飞高大的身影沉默地倚在栏杆上。心念一动,他在等我么? 是不是怕我喝醉了回不了客店?还是担心我的人生安全? 既如此!还不趁此会来个亲密接触……!嘿嘿! 上官赫飞听出她的脚步声,并不回头对着背后的婉儿沉声道:“走吧!” “大哥!”婉儿的脚步突然有些踉跄。“我的头好晕!” 上官赫飞无奈转身扶住她。“你不该喝太多酒!” 声音里有一丝怜惜,深邃的眼睛里光芒闪动——就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的星光闪动。 他背对着灯光,阴影下的五官无懈可击。 婉儿的腿突然间真的有点发软了,顺势靠在上官赫飞身上。 上官赫飞叹了口气扶着她往楼下走。 这时已是午夜,若在寻常人家早已吹灯就寝,然而杏花楼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楼梯上一对对跌跌撞撞的男女搂抱着大声调笑,楼下大堂里,肥胖的老鸨还在继续她那穿梭打笑的工作。 多么敬业的女人!年纪一大把还能加班加点工作!——而且是全程媚笑服务! 老鸨满面春风迎来送往,忽然抬头看见上官赫飞搀扶着婉儿下来,不由一愣。但是这女人在风月场中打滚几十年,何等老练油滑,立刻恢复职业性笑容招呼:“两位大爷要走了么?怎么不多玩会儿!” 浑黄的小眼睛里闪着刺探的光芒,不自然的笑容里隐藏一丝暧mei。 ——看来她已经从如烟如梦嘴里听说了什么。 婉儿故意作酒醉状,口齿不清地笑道:“今日我们弟兄喝醉啦!改天专程来拜访如月姑娘!” “大爷对我们的姑娘满意吧?”老鸨毕竟是女人,一个年华老去的老女人,越是如此越是对帅哥美男的私生活充满强烈的好奇心。据说这就是社会上最嚼舌根的群体的来源。 老鸨怀着强烈的八卦yu望审视着眼前一对翩翩少年:酷男英俊沉稳,奶油小生俊美俏皮。 ——可惜啊可惜!这样的两个美男是居然是断袖分桃。老鸨看看一见钟情的酷男:上官赫飞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 唉!这么英俊的帅哥怎么会……莫不是对如烟如梦不满意,所以佯装断袖…… 老鸨用严格的目光认真勘测上官赫飞和婉儿的肢体距离:距离虽近却并不亲昵,不像是情侣。 ——果然是因为对姑娘不满意!老鸨重新燃起希望,满脸含笑,红色手帕一抖,扭动身躯靠向上官赫飞。 “大爷,您什么时候再来?”顺便就抛了个媚眼。 哟!老牛对嫩草还不死心!正好正好!银票已经用完,正好偷了大金镯子补充子弹。 只是要委屈我们的大将军了!婉儿无声叹息:大哥啊!为了今后几天碗里香喷喷的红烧肉,你就牺牲一下色相吧! 上官赫飞却并不知道自己肩负着换红烧肉的重大使命,见老鸨靠近,厌恶得就要一闪。 婉儿忽然摇晃几下,似乎是脚底滑了一下,上官赫飞赶紧扶住她。 老鸨也赶紧上前,表面是帮忙搀扶,真实目标却是难以割舍的酷男。趁上官赫飞留意着婉儿,老鸨的手看似无意的在上官赫飞手臂上一摸。 这肌肉的感觉真不错,老鸨满足地媚笑。 趁老鸨留意着酷男,婉儿的手也看似无意地在老鸨手上一抹。 金镯子装入口袋的感觉真不错,婉儿也满足地微笑——换到红烧肉罗! ——老牛!吃嫩草是要付出代价滴! “大爷,您要经常来啊!”老鸨骚扰得逞意犹未尽。 行行行!只要你回回都戴很多首饰,最好是全身披挂,那我一定天天来! 想到这里,婉儿眉开眼笑大力点头:“好好好!” “小虎!”上官赫飞的脸色已经从没表情变得相当有表情,不过是严重不悦的表情。 ——因为老鸨又准备把油腻的馒头搁在他的手上。 婉儿差点笑出声来。 她板起脸教训他: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两个馒头又大又重,搁在一个老人家身上这么久,也难免会累。那么,偶尔请你帮帮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真是没同情心!什么时候去那个小学重新学习一下雷锋精神,尊老爱幼。 ——当然上述是幻想,婉儿正在幻想中笑出声来,就听到耳边上官赫飞在耳边冷冷道:“该走了!” 哦!她赶紧深呼吸深呼吸,靠着上官赫飞往外走。 刚要举步又停下——麻烦呢?到哪里去了? 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这只多嘴的鹦鹉!虽然它呱呱噪噪实在讨厌,归根还是自己的宠物。 我的东西我还是要负责滴!当然也包括已经同床共枕的老公,我也会负责滴!嘿嘿!! 她东张西望,引颈大叫:“麻烦!麻烦!” 声音又响又亮,引起大堂里众“佳丽”和“爱人”纷纷侧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呃!口误!——没见过美男? 她轻蔑一哼。 可是上官赫飞怎么也在看? ——难道是觉得我今天晚上特别漂亮?嘿嘿! 上官赫飞放开手,从婉儿中气十足的大叫中他已经听出了小虎现在精神很好。而且他看看小虎的眼睛,——又清澈又明亮!哪里像喝醉酒的人! 原来是装醉!可是为什么小虎要装醉? ——调皮的孩子!上官赫飞又得出了永远不变的结论。 第三十二节:卖唱的鸟 “麻烦”婉儿焦急呼唤,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上官赫飞的手臂。 “该死的鸟到哪里去了!”婉儿咬牙切齿,一转眼望见上官赫飞惊诧的眼神。 糟了!淑女是不能说脏话滴!她赶紧甜甜呼唤:“麻烦,请问你在哪里?请飞出来吧!” 扑通扑通!大堂里跌倒一大片。 ——酒喝得太多了!婉儿轻蔑想。 亏他能搞出这么多花样!上官赫飞忍住笑想。 “麻——烦!”婉儿的淑女风度渐渐丧失,终于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大吼:“再不出来拔毛了!”余音袅袅,三日绕梁。 扑通扑通!大堂里又倒下一大片。 ——青楼酒肉臭!婉儿再度表示蔑视。 这孩子的脾气真火爆!上官赫飞给调皮的孩子又下一个结论。 拔毛威胁令一发出,果然就见麻烦的黑影从楼上翩翩飞出,一边飞一边唱:“艳阳天哎艳阳天……” 唱歌给我听就想不受惩罚!想得美!婉儿正待招手叫麻烦下来,就听哗啦啦——大堂里的众“有情人”纷纷喧哗起来,鼓掌拍手,吹口哨。 发生什么事了?她一头雾水地望望一头雾水的上官赫飞。 “桃花似火柳如烟,又早画梁间,对对对对双fei燕……” ——又有鹦鹉唱歌? 抬头一看是个穿淡绿色衫子的美女,千娇百媚地靠在二楼栏杆上,娇滴滴唱,周围围着一大群粉红的桔黄的女人,其中好像有如烟如梦。 “如月姑娘!”大堂里的男子们一起欢呼,与其说是欢呼,不如说是鬼叫,而且是充满yu望的鬼叫。 “女儿泪涟,女儿泪涟,奴今十八正华年……”麻烦翩翩绕空飞行,做巡回表演。 天哪?这鸟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么甜腻的声音唱歌,还奴呀奴滴,婉儿和上官赫飞不约而同打了n个寒噤。 “啊哟!公子的鸟真是天资聪明,比我们的姑娘唱得还动听!”老鸨又摇晃过来。 上官赫飞赶紧避开。 ——这种甜腻的声音也算动听?简直就是难听,污染本姑娘的耳朵。 “下来!”婉儿表情严肃招手。 跟上官赫飞的时间久了,她也学会了这样的表情。——嫁到一家门,学做一家人嘛! 什么?你说我还不算上官家人,很快就是罗! “谁与奴做伴,谁与奴做伴……”楼上如月的娇声变成无病呻吟,一边向楼下狂抛媚眼,楼上的众女人也狂抛媚眼。 “噢噢噢噢噢!”楼下一干猥琐男炸开了锅。 呕吐啊呕吐!婉儿止不住地恶心。该死的鸟,学什么不好学艳曲学卖唱,卖唱就罢了可是竟然也没收银子!最最重要的是还敢对本姑娘的召唤置之不理。 小魔女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某人的身躯因为生气微微发起抖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已经越变越——狰狞 “小虎!叫它走吧!”上官赫飞听到最后终于明白麻烦所唱歌曲的意思,更加急于离开,转身催促婉儿! “哦!”婉儿猛一激灵回过神来——刚才差点就现出大灰狼本质,幸好他没注意到——好险! “麻烦!”她耐住性子甜甜叫。 “谢谢!谢谢!”麻烦还在忙着鞠躬、谢幕。 “昨天我在外面树林里看到一只……”她意味深长叫。 一只拔了毛的鸟!麻烦知道后面几个字是什么,立刻闭嘴飞下来。 “走吧!我们回客店吧!”婉儿一把擒住麻烦笑眯眯。 ——回去好好收拾你!——当然要背着上官赫飞。 “麻烦!麻烦!”楼上一堆五颜六色的女人恋恋不舍,频频挥手。“再唱一会儿……”楼下一大堆丑恶猥琐男意犹未尽。 ——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它,居然搞出这么……这么恶心的事!婉儿咬牙切齿想,笑得更和蔼:“麻烦,唱歌唱得口渴了吧?树林里有只鸟……” 上官赫飞觉得很奇怪,小虎这样耐心地说话,麻烦怎么就发起抖来了呢? 更奇怪的是回到客店后,婉儿提出要单独带麻烦到后面花园逛一逛时,麻烦抖得更厉害了! 不仅是发抖,麻烦还拼命往他怀里钻,一边叫:“不去不去!” 等到麻烦被婉儿强行带出去“散步”回来,上官赫飞终于明白了。——嗯!是该教育教育,没有规矩不成好鸟! ——麻烦屁股上的羽毛被剪掉了两根。 不是拔的。婉儿凶狠地作势拽了半天,还是心肠一软,向掌柜的借了把剪刀。看在鸟是初犯,就饶了它吧! 可是就因为她暂时的心肠一软,麻烦摸到了女主人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回到房间一会儿,知道危险已经过去的麻烦又翘起尾巴——被剪了一个缺的尾巴,得意洋洋叫起来:“麻烦!麻烦!” “闭嘴!” “胡说胡说!” 哎!这只鸟真的很麻烦!婉儿和上官赫飞同时烦恼地想。 客店,地字号房内。麻烦终于不添麻烦地睡觉了。 一灯如豆,上官赫飞在灯下展开书卷。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夺过书,上官赫飞回过头来,不悦道:“小虎!你怎么如此胡闹?” “你该睡觉了!大哥!”婉儿的眼中带着嗔怪,张口吹熄油灯。 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听我的安排! 上官赫飞无奈地叹口气,他越来越拿这个调皮的小孩子没办法了,他躺到床上。奇怪地看婉儿把桌上的东西统统挪开。 “你做什么?” 婉儿轻松笑道:“我喜欢睡桌上。”心中无限悲伤—— 咳!谁会喜欢睡桌上?木板上又硬又凉,睡一晚上骨头都发痛,稍不注意从桌上滚下来,还会摔个四脚朝天,屁股开花。 ——可是只有一张床!该死的悦来客栈,该死的商品交流会。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床这么大?桌上很容易着凉!”上官赫飞又发扬他的不合时宜的体贴。 我也很想睡床啊!不过同床共枕么……实在还不到时候啊! “呃!我睡觉爱打呼噜,我怕吵醒你!”她又开始摇晃可爱的脑袋,尽管心里隐隐觉得好像不会奏效。 于是又是那句话“胡说!到床上来!这是军令!” 又是军令! ——大哥!换换新花样好不好! 第三十三节:环球国际贸易无限公司 婉儿依旧磨蹭了半天,她好像很不情愿,可是她的心里竟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兴奋。原来我早就在盼望这句话!她突然发现这个事实。 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在盼望着这一切:躺在他强壮的身躯边,抱着他的胳膊,倾听他的心跳,嗅到他的气息。 小心小心!不要勾引不成反被勾引! ——这二者有区别吗? 她和衣躺到床上。身边的上官赫飞道:“小虎!为什么不脱衣服?” 她怎么敢脱掉外套,衣着单薄地躺在他身边! ——让他近距离无障碍吃豆腐? 她咳嗽两声:“这几天有点着凉,所以多穿点。” 一双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果然有点凉!” ——当然有点凉,紧张嘛!这叫未婚同居,属于非法哩! 婉儿慌忙缩回手,翻身背对上官赫飞,嘴里轻声道:“睡吧!我累了!”连连逼出几个大大的哈欠。 可是她怎么睡得着,她背对着他,感觉他强壮的肌肉紧紧贴着自己柔滑腴嫩的肌肤,她想起他宽阔的胸膛,古铜色的皮肤,还有他结实有力的胳膊……她一动不动的睡了很久,她觉得身子僵硬得很难受。她呼地翻身,恰好就在这时,上官赫飞也翻身过来—— 两张脸瞬间接触在一起,他的嘴碰到了她的唇。 一切似乎都已停顿,有几秒的空白,然后两张脸瞬间分开。 婉儿抚着怦怦跳动的心,她的手指冰凉,因为紧张而冰凉,那颗心跳得实在太剧烈,她没有办法命令它减慢速度。她昏昏然,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上官赫飞那性感坚定的嘴唇覆在自己人柔软的嘴唇上的感觉。一种令人昏眩的,升入天堂的感觉。在这个时候,什么聪明,什么诡计,什么心眼,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 在她身旁僵硬地躺着上官赫飞。 这只不过是个碰撞而已!他想轻松地告诉自己。——在人海中,随时可能和别人发生碰撞,手、脚、头、腿,随便哪个部位。可是他没法否认,这个碰撞确实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他感触到的是两片柔软、花瓣般的嘴唇,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而自己当时竟然像触电了一样,全身涌起一阵渴望。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 可是小虎……是我的兄弟,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的耳边突然回响起婉儿的笑声:“我不喜欢女人……” “我也有断袖之癖”,是自己断断续续的话。他大为恐慌,难道自己真的是…… 然后他觉得自己很可笑,那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小虎是胡大帅的侄子,是自己的副将。而自己把他当兄弟,小孩子!怎么会是别的什么? ——这是个荒唐的想法,只是因为你太累了!他下了结论,尽管他的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那两瓣嘴唇的美好。 于是“情”商为零的上官赫飞睡着了,直到清晨。 上官赫飞在一阵叫声中醒来。 “懒猪!懒猪!”麻烦在他的枕边一边啄花生,一边点头叫他。 多嘴的鹦鹉!他无奈地摇摇头,穿衣下床。 “大哥,吃早饭了!”婉儿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包子进来,笑道:“这可是我一早就到对面的铺子买的。”她容光焕发,语气很轻松,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当然了,为了掩饰一夜没睡好得到的奖赏——熊猫眼。她一大早就花了一两银子,跑了几条街才买到一份牛奶敷脸。不但要忍受牛奶的腥味,还要忍受麻烦的叫声:“妖怪!”为此她不得不又用一两银子的高价向掌柜买了花生米塞住它的嘴。 这样折腾半天,还能不容光焕发? 上官赫飞释然,昨夜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他微微笑道:“小虎,我们吃完就出城去!我带你四处看一看!” “好啊!好啊!”麻烦顾不得啄花生,兴奋得跳起来。 “闭嘴!”婉儿瞪它一眼,笑吟吟问上官赫飞:“大哥,薛重楼此人怎样?” “这个!”上官赫飞沉吟片刻,“我也没见过此人,只是听军营一位书记提起过薛重楼在某县任上时官声清廉,想来他为人应该不错!不过……” “你担心他是杜海天那样的伪君子对不对?”婉儿立刻猜到他的心思。 “对!所以我们不能贸然接近他!” “那我们以什么身份接近他?” “我们是兄妹关系出现。至于身份……就是商人,来参加商品交流会。我们先不动声色,看看他和杜豪的会面再说!”上官赫飞提出合理建议。 “好!”婉儿回答,心下悄悄想,商人参加商品交流会,建议本来不错,不过,别人问:请问做什么生意? 呃!这个么,这个么…… 须知包袱里左数又数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除了昨夜用男色换的金镯子,那可是要留着吃红烧肉滴! 只好昂头,“我们兄弟俩是环球国际贸易无限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这位是赫董,鄙人乃赫总。” 闪光灯,话筒,争先恐后的提问。 “请问赫总,什么叫环球国际贸易无限公司。” “这个么……本公司业务涵盖全球,誉满世界!” “贵公司主营什么业务?” “业务……,本公司经营生活中必不可缺之物,详细情形请登陆公司网站。”不到一百两的银子做本钱,可以开个针线摊子卖些针头线脑什么的,难道不是生活中必需的不可缺的?少了缝衣针线,全民都裸奔去! “请问赫董赫总,您二位年轻有为,又帅得冒泡,为什么要当钻石王老五?”一个眼镜女记者挤到跟前,推推鼻梁上眼镜兴奋问。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自由,懂吗!” “那么,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眼镜女记者本着八卦到底的职业精神追根问到底。 “暂时没有!对不起请让让!” “我有一个小九妹,今年二八年华,可以介绍给郝董认识一下……”眼镜女记者不顾众人推攮,奋力伸头。 小九妹,学祝英台!——胆敢打和我打一样的主意?婉儿大怒:“郝董不喜欢……”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片刻后掀起更高浪潮。 “听说郝董不喜欢女人,是不是真的……”一胖子举起相机拼命照相。 “听说郝总也不喜欢女人,是不是真的……”又一胖子举起相机拼命照相。 “听说你们兄弟是断袖分桃,是不是真的……”第三个胖子举起相机拼命照相。 第三十四节:岳婉儿的伟大志向 城外十里亭。 亭上一副对联历经岁月侵袭已大半剥落,依稀还能辨清上面的字迹。婉儿饶有兴趣一字一句读上联:“月朗星空今夜断言无雨。” “风寒露冷晚来必定成霜。”上官赫飞接着读出下联。 成霜!成双! 上官赫飞道:“原来是个谐音联!”他发现婉儿的脸有点红,“小虎!你是不是走得热了?” “是啊!”婉儿用手扇着脸颊,“一路走来真有些热了!” 是不是天气热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手一指前面:“那里有个茶亭,我们过去喝杯茶吧!” “必定成双!”麻烦拍着翅膀叫。 这次婉儿不但没有怪它多嘴,反而突然大方起来,笑眯眯道:“麻烦饿了没有?我买花生米给你吃!” “必定成双!必定成双……”麻烦决心把一年的花生米都挣齐。 于是在等候薛重楼的时间里,婉儿和上官赫飞非常的不枯燥。准确地说只是婉儿不枯燥,因为她一直在笑眯眯的充满爱心的喂麻烦吃花生米。而上官赫飞觉得有点枯燥,因为这段时间里,麻烦的嘴巴除了吃花生米,就是一直念叨“必定成双!必定成双……” ——听得他耳朵起了老茧,同时也非常纳闷,这鸟今天怎么这么爱学习?“情”商零分的上官赫飞一会儿又得到结论:麻烦昨夜唱艳曲让小虎剪了两根毛,所以今天洗心革面,发奋图强,力求做一个五讲四美的鹦鹉。主人婉儿看到它的进步非常高兴,所以用花生米鼓励它更上一层楼! 茶亭老板又拎着一壶茶笑眯眯走来,一边加茶一边恭维,“公子!你的鹦鹉真爱学习,吃东西时都在不停念诗!” 那是!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鹦鹉。不仅长得靓,而且“鸟品”出众。 ——突然间婉儿完全忘了胡说,艳曲等片段,只觉得麻烦是天底下最可爱的,跟主人最贴心的宠物。 时间在“必定成双!”,“麻烦真乖”的对话中度过,精力也在对未来成双的幸福生活的憧憬中打发——当然此君是岳婉儿! 上官赫飞低头喝茶,深邃的眼睛自乌黑的剑眉下射出光芒,密切注视着大路的动静。 过不久,大路尘土飞扬,宁德守备杜海天之子杜豪带一队家丁浩浩荡荡而来。 杜豪依然是昨天那身花哨的衣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洋洋得意打量四周,嘴边含着轻佻的微笑。 “豪少爷,十里亭到了!”一精瘦家丁道。 杜豪懒洋洋勒住马头,“人还有一会儿到,就在茶亭等着吧!” 一行人下马。占据了婉儿和上官赫飞旁的几张桌子,那精瘦家丁拍桌子大声道:“老板,上茶!” 坏蛋来了!麻烦识趣闭上嘴。——歇歇也好!叫了一早上,口都叫干了。它叹息着耷拉下了脑袋——花生米味道虽好,可是来之不易啊! 婉儿和上官赫飞不动声色喝茶,对杜豪一行人来说,他们只是茶棚里喝茶的其中两个人,所以杜豪也没在意。 茶亭老板忙不迭跑过来:“几位大爷喝什么?” “来几壶西湖龙井!”那精瘦家丁道。 “哎哟!大爷!本店小本经营,没有那些名贵的茶!”茶亭老板为难了。 “那你们店里最好的茶是什么?”精瘦家丁不悦,大约是因为豪少爷光临竟然没有好茶? “只有……”茶亭老板刚开口就被打断。 “算了!”杜豪轻蔑地撇了一下嘴,“就来壶白开水!” “豪少爷!”那精瘦家丁待茶亭老板送来白开水后,拉一条凳子凑到主子面前小声道:“那日我们在城里遇见那个冰山美人,昨日我在北城见到了!” “哦!”杜豪两眼放出淫光。“在哪里,叫什么?” “北城李家庄。昨天我刚好到北门办事,看到冰山美人和丫头买东西。我跟着她后面一直走,到了李家庄,亲眼见她进了一户人家。” 这个为虎作伥的狗腿子!婉儿和上官赫飞对望一眼。 “叫什么名字打听清楚了吗?”杜豪眼中淫光更甚,看得一旁的婉儿几欲呕吐。 “我打听过了,冰山美人叫李妙然,是李家庄李员外的独女。”精瘦家丁得意洋洋邀功。 “好极好极!”杜豪嘿嘿淫笑:“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夜访美人!” 采花淫贼!婉儿和上官赫飞再度交换眼神。 “不是要款待新县令吗?”精瘦家丁提醒杜豪。 “本少爷自会安排!”杜豪像吃了毒品,整个人已经兴奋得发起抖来。 无耻下流!上官赫飞收回鄙视的目光,突然发现对面的婉儿也微微发起抖来。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这么纯洁,听到这样的坏事当然不习惯!上官赫飞怜惜地想。 殊不知他对面的可怜的孩子其实是兴奋得发抖。 ——终于可以实现我的志向了! 什么志向!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且说有一天戴云寨寨主岳婉儿利用打劫之空隙时间游览县城时,在某书摊前看到一本书,书名曰《红衣女侠》。封面画着一个红衣女子,英姿飒爽,虎虎生威!不好意思形容错了!是虎背熊腰!汗!还是错了!是威风凛凛!在威风凛凛的女侠的小羊皮靴下,踏着一个哭丧着脸的面色苍白的男人。经翻书阅读,原来这男人是一个采花大盗,作恶多端被红衣女侠惩罚了。 最叫婉儿记忆深刻的是书里的最后两句话:清理坏男人人人有责!全世界妇女姐妹联合起来,把坏男人都灭种! 正义的戴云寨寨主岳婉儿看后,不由热血沸腾。一心要响应红衣女侠的号召。无奈—— 活动范围有限! 尽管她冒着牺牲睡眠的沉重代价,昼伏夜出,每天蒙着面到附近村子视察,而且坚持一个星期之久,她就是遇不到一个采花贼,岂止是采花贼,小蜜蜂都没碰到过! 更为荒唐的是那几个村庄的村民不但不体会卧底的痛苦,还血口喷人,诬蔑蒙面的婉儿就是采花贼!有一天晚上甚至出动大批老头、青年、小男孩(老太太、半老太太、小媳妇、小女孩都事先躲进了地窖),闹哄哄打着火把大肆搜捕她…… 多么刺伤人的自尊心!——一个大姑娘被人叫采花贼! 自那晚后,正义的婉儿就恢复了八点上chuang的好习惯。——她把志向深深埋进了心底! 所以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正义的戴云寨寨主岳婉儿怎能不激动! ——终于有机会实现志向——当一名外科医生了。 第三十五节:倾国倾城 这里所说的外科医生,也就是我们叫的刀子匠,工作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男人变成太监。 鉴于手术后果不可逆转,所以红衣女侠在书里反复交待:宁可放过一千,绝不错阉一个。 坏人也是人,也有结婚生子的权利,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结婚的后果是生小坏人,但是也不能贸然将别人断子绝孙对不对!所以婉儿决定: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今晚本姑娘不睡觉了,跟着杜豪走一趟。 就在她带着客观而又公正的心情大发慈悲地地看着她未来的手术对象时,大路上来了一辆车,一辆毫不起眼的小马车。赶车的是一个牙齿都掉光的糟老头。 马车在茶亭前停下来,大概是想停下来喝茶,马车的位置恰好挡住了杜豪一干人的视线。 “喂!老头,你把马车往哪赶?”精瘦家丁吆喝。 老头子恍若未闻,收拾好马鞭准备下车。 杜豪不悦地哼了一声,那家丁立刻明白主子的心意。 “叫你呢!死老头子!把车停远一点!”精瘦家丁骂起来。旁边众狗腿子一起吆喝:“死老头子!聋了!” “老汉今年六十八,耳不聋来眼不花!”糟老头抬眼看了看,漫不经心回答。 “死老头……”精瘦家丁和一干狗腿子顿时老羞成怒从座位上跳起来,骂骂咧咧。。 “是老头不假,不过离死还差几年!”糟老头仿佛没看见群魔乱舞,只管慢吞吞从车后拿出一个凳子放在马车前,漫不经心回答。 这老头有趣!上官赫飞和婉儿对望一眼,微微笑了!他们都已看出赶车老头虽然腰弯背驼,一双眼睛里却暗藏精光,算得上江湖上一流好手,真要论打十个狗腿子也不是对手。 “想找打……!”一众狗腿子挽袖捋拳,一边看主子的脸色,只等杜豪一声令下就要出手。 猖狂的奴才,谁打谁还不知道呢!婉儿笑咪咪想。 奇怪!这时狗腿子的主子却怔怔坐着,脸上流露出一种恐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种压力,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怖的压力,这种恐怖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然!通常要做大手术的患者手术前压力大是完全正常的。我们完全表示理解。 众家丁还在叫嚣,没有主子的允许只敢在原地叫嚣。 糟老头还是好像什么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放好凳子后仍旧慢吞吞直起身来,撩开马车的帘子。 “老爷!下来喝杯茶吧!” 一个中年男士从车上走下来,微微望四周一望。 周围的叫嚣声立刻停住了。 优雅!这是婉儿脑海里冒出的唯一的词。中年男士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蓝色衫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全身散发出一股贵族气息,优雅的贵族气息,让人无法抗拒。 成熟优雅的男人!我一直喜欢的类型!婉儿立刻睁大眼“贪婪”的看。眼前中年男子五十岁开外,虽然衣着简单,却有着卓尔不凡的风度,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他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郁金香的香味。香帅的香味,简直就像年华老去的香帅,岁月弥久,魅力更增。 “珊冷,下来喝杯茶吧!”中年男士开口向车内道,声音柔和浑厚,像温淳的陈年老酒。 茶亭里众人的眼光齐刷刷聚焦在马车上。 马车前面的帘子拉开,一位绝代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盈盈秋水一转,茶亭众人立时屏住了呼吸,都只道好美!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就连轻佻下流的杜豪和一干嚣张的狗腿子也愣愣呆在当地,不敢逼视。 那女子缓缓从车上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她移动,眼见她袅袅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展颜一笑:“爹爹!你累了吧?”声音如黄鹂出谷,婉转莺啼。 原来是父女俩!众人叹服,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生出这样绝色的女儿。 咳!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人!婉儿总算开了眼界。在这以前,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应该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化身,咳咳!不客气不客气!可是现在她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有很多缺点,很多很多!首先就是那种绝代的风姿,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这点她好像做不到。还有就是温柔,咳!戴云山小魔女绝对缺乏的该死的温柔。 眼见在场男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她赶紧检查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只是淡淡打量了美人一眼就眉头喝茶,他的眼睛竟没有盯在美人身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一位天仙似的人儿站在跟前,不瞧白不瞧,为什么他竟然不瞧? 这个问题值得深究! 是不是已经对本姑娘心有所属,所以看百花都似杂草呢?还是觉得美女也远远不如我漂亮!嘿嘿! 我得儿意滴笑我得儿意滴笑! ——不对!他还不知道我是女的呢! 那么就是他情操高尚,目不斜视,坐怀不乱,咳!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是短袖分桃…… ——早知道就不开那样的玩笑了,害人害己害得自己有阴影。 “仙女姐姐!”麻烦哆哆嗦叫起来,不顾自己沙哑的喉咙。 麻烦的叫声吸引了中年男子和少女的注意,少女秋波一转,见邻桌坐着两个极为英俊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高大健壮,英俊得令人窒息,只是面上表情过于冷峻严肃,拒人于千里之外;另一个体质瘦弱,俊俏秀美,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只管笑嘻嘻瞧着自己,她不由脸上一红。这一羞红更显得她的容颜娇嫩如花。 “仙女姐姐!”麻烦倾慕地叫。 这次少女看得清清楚楚,说话的是原来是一只可爱的大鹦鹉,不由嫣然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满茶亭的人都魂飞天外,当然除了上官赫飞和婉儿。麻烦更是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 色鸟啊色鸟! 第三十六节:鼠噬虫咬的破金镯子 色鸟啊色鸟!一见到美女就昏了头。话说我也是美女为什么不追捧我!对这种重色轻“主”的鹦鹉,婉儿无限鄙视。 ——取消一部分花生米,那是要用银子买的。她当即决定。 中年男人已经和少女在婉儿桌旁的另一侧桌上坐下,正在询问茶亭老板:“老板,到宁德县城还有多远?”依旧是一把柔和浑厚的嗓音。少女在喝茶,纤细的手指微微翘了个兰花指,姿势优雅迷人。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茶亭老板垂手恭恭敬敬回答,神情好像是下属回答上级。 “李三叔!先过来喝茶吧!”少女娇柔叫赶车的糟老头。糟老头向茶亭老板借了个桶,正在给马喂水。 “你们先喝吧,我不渴!”糟老头喂完水后从车后拿出一把刷子给马刷毛。 “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会不渴呢!”中年男人温和道,“一会就到宁德,到了县衙再打理也不迟。” 糟老头依言放下刷子朝桌子走来。 ——县衙!婉儿和上官赫飞对望一眼,莫非此人就是薛重楼。 简陋的马车,老迈的仆人,朴素的衣着,看来传言不假,薛重楼果然清廉。只是没想到,这位县令是一位如此优雅迷人的成熟男子。 ——县衙!杜豪和一干狗腿子也回过神来,莫非此人就是自己要迎接的县令薛重楼。 漂亮的女儿,漂亮的女儿,。想不到这位县令竟然有这么貌美的千金。杜豪反复想。 今天晚上可以和佳人共进晚餐……杜豪如是想,嘴角“啪哒”流下一滴肮脏液体。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起身乐颠颠向中年男士走去。 走到近前,杜豪整整花哨的衣服,恭敬向中年男人道:“可是薛县令?”三角眼斜斜瞟向一旁的少女。 糟老头咳嗽几声,端起一杯茶站起来,佝偻的驼背正好挡住杜豪的视线。 中年男士略略打量杜豪,片刻道:“你是……” 杜豪赶紧道:“在下宁德守备杜海天之子杜豪,奉家父令在这里迎接薛重楼薛大人。” 中年男士微微道:“我就是薛重楼。” 果然是薛重楼! 杜豪大喜,“今晚家父在天外天设下酒宴,邀请薛大人和小姐一同赴宴,为薛大人接风洗尘……!”刻意加上小姐二字。 岂料薛重楼一口拒绝了酒宴,“薛某刚到,怎好打搅杜大人!”说话的表情不温不火。 “家父对薛大人仰慕已久,特意吩咐在下来十里亭迎候大人,大人如果不去,小侄很难交差!”杜豪完全是官场上的老手,才认识就自称世侄拉拢关系。 别答应他!有阴谋!婉儿有些焦急起来,在心里无声呐喊。 上官赫飞依旧平静地观察薛重楼的反应。 薛重楼没有作声。 “家父说了,他在天外天等候薛大人,不见不散!”杜豪花言巧语。 薛重楼表现出犹豫,“这个……既然杜大人盛情相邀,恭敬不如从命!杜公子请先走一步,待我把小女安顿好就过来。” 别去!婉儿几乎想叫出声来。 上官赫飞不动声色,若有所思。 想什么想?优雅的薛县令就要踏进陷阱,还想什么? 事实证明上官赫飞的想法是对的。 跟在薛重楼马车后面回城后,上官赫飞对婉儿说:“你先回客店,我想到县衙打听一下!” “到县衙打听?”婉儿瞪大了眼,“打听什么,怎么进去?” 上官赫飞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婉儿拉住他。其实她想说:我要监视你。薛珊冷美得像天仙,我不放心你去偷看! “放心!”上官赫飞道。咦!知道我不放心,更不让你一个人单飞! “我要一起去!” “回客店,这是军令!”上官赫飞使出杀手锏。 于是胡副将乖乖回到客店。刚坐下和麻烦扯了几句,忽然弹跳起来。“糟了!我还有件大事没办!”赶紧在口袋里摸几下,幸好还在! “走吧!”她笑嘻嘻呼唤麻烦:“跟本大爷去逛当铺!” “胡说!胡说!”麻烦纠正。可恶的鸟!一回大爷都不让本姑娘当! 一人一鸟行至当铺门口,婉儿停住了脚步。 这条街挨着就有好几家当铺,上哪家呢? 先上门最大装修最豪华的那间,。婉儿大步流星跨进当铺。顾客就是上帝,岂能不理直气壮! 当铺里有几个柜台。有两个柜台前都有人在当东西。一个柜台上摆着几件旧衣服,那典当的活计在大声唱:“鼠噬虫咬,破衣服一件,三文钱……”;另一个柜台上放着一斗米,典当活计大声唱:“鼠噬虫咬,破米一斗,一两银子……” 第三个闲空的柜台后趴着一个胖胖的活计,正在打瞌睡。婉儿走到跟前,敲了敲柜台:“当东西!” “当金镯子!”麻烦扣扣柜台。 那伙计抬了抬眼皮,“当什么?” “金子!”某人兜里有钱时说话总是理直气壮,声音洪亮。金镯子值钱,所以更理直气壮。 “拿来看看!”那伙计懒洋洋。 婉儿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摸出个布包来,打开一层,再打开一层,又打开一层(金子可是贵重玩意儿,当然得小心收藏),终于露出个大金镯子来!上官赫飞牺牲手臂上的若干个细胞(那日回客店后,他用消毒水反复清洗被老鸨摸过的地方,皮都擦破了,自然死了很多表皮细胞)换来的大金镯子。 她把来之不易的大金镯子轻轻搁在柜台上。 当铺伙计拿起来对着光线瞧了瞧,长声道:“鼠噬虫咬,破金镯子一个……” “等等!”婉儿打断他。“老鼠和虫子也咬金镯子?” “怎么不咬,是个东西它都咬!”伙计斩钉截铁。 “这金镯子还是八成新,怎么叫破金镯子?” “进当铺的东西都是破烂,要真有用的着的,你也不会拿来当了不是!”伙计说得头头是道。 nnd!敢情所有东西进了当铺就贬值,快跑,别把自己也搞贬值了! 心里虽这样想,奈何行囊紧张,脚步还是踏进了其余几间当铺。货比三家,看看谁的价钱出得高一点! ********************分割线*********分割线********拉拉拉*********** 办了个调查,看看美人们喜欢书中的谁。 鉴于有一只鹦鹉参加活动,所以叫生物调查。 喜欢谁哩?我喜欢那只八卦的鹦鹉啦! 第三十七节 一只缺德鸟引发的公愤1 比较的结果是:天下当铺一般黑! 所有唱词都是:“鼠噬虫咬,破金镯子一个……”完了是一幅爱当不当的表情。 算了算了!反正这大金镯子也没花本钱,就出卖了点男色。能够当两百两银子也不错了!何况此行还让麻烦学会了一项技术,就是长声吆喝:“鼠噬虫咬,破果子一堆……” ——这是经过一个水果摊子时叫的,胖胖的摊主怒目相视,婉儿只好加紧离开。 “鼠噬虫咬,破画一张……” ——这是经过一个书画摊子时叫的,落魄的街头艺术家泫然欲滴,婉儿赶紧递给他一张纸巾。 “鼠噬虫咬,破肉一斤……” ——这是经过一个猪肉摊时所叫,高大的屠夫操起杀猪刀,婉儿拔腿就跑。 “鼠噬虫咬,破人一个……” ——这回是对着一个老姑娘叫,婉儿赶紧捂住麻烦的嘴…… 就在婉儿因为一只缺德的鸟引发的公愤而在宁德县城内陷入……时,上官赫飞正静悄悄地伏在县衙后院薛县令的厢房中偷听。 新县令驾到,县衙中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 有帮忙搬东西的。尽管薛县令只有很少几件行李,却来了至少几十人帮满搬运,这些人中有县丞的儿子侄子,衙役的儿子侄子,每人至少搬了超过一公斤以上重量的物品。——没办法!僧多粥少啊! 也有前来拜见叙旧的。尽管薛县令不是本地人,他却惊讶地发现,在宁德有很多他的本家,他母亲的本家,甚至还有他亡妻的本家……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上官赫飞发现糟老头状的李四一直守在后院,警觉地打量来往的人群。要混进去比较难,可是李四再精明也只长了一双眼睛,所以在李四盘问一个可疑的人时,他扛起一个箱子施施然走进后院,随后在厢房的大梁上潜伏下来。 看来,我们正直的铁金刚已经偷听上瘾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 薛重楼匆忙应付完一干县丞、衙役、乡绅后,疾步走到后院。 “四哥!”他温和地喊糟老头,糟老头李四心领神会,跟着他来到厢房关上房门商量。 奇怪的事发生了!踏进房门,李四佝偻的腰立刻直起,两眼射出精光,这时的李四哪里还有半点糟老头的样子,完全是个武功修为很高的武术行家。 “四弟!今晚之宴依你看……”薛重楼缓缓踱步,保养得很好的修长的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白玉戒指,他显得心事重重。 “我和你一起去!”李四简短回答。 “不妥!你若是去了我的安全自然无恙,可是我不放心珊冷一个女孩子在家……”薛重楼修长的手指已然纠结起来,摇头道。 李四不语。 “只要我不露声色,想来杜海天也不会对我起疑心。”薛重楼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第一次见面,他应该不至下毒手。” “他若邀请你去青楼你怎么办?”李四凝重道。“杜海天一贯在青楼拉人下水,以结盟勾结倭寇。”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想下面的话该不该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忘了上任知县之死!” “我怎么会忘!”薛重楼沉静的面庞起了几丝涟漪,步子仍是丝毫不乱,他轻轻拂了拂衫子上的褶皱,在屋内竹椅上坐下来。“他因为因为拒绝去青楼买笑,在接风宴上被下了忍者密制的慢性毒药,遍寻解药不得,一个月内毒发身亡。” 好毒的杜海天!饶是上官赫飞常年征战沙场,见惯刀光血影,也禁不住激泠泠打了个寒颤。 “可惜五弟不在这里!”李四叹口气道。 听到这里,上官赫飞有些明了。薛重楼此次上任多半与调查杜海天勾结倭寇有关,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在茶亭里,他发现薛重楼与杜豪谈话时颇为警觉,所以料想薛重楼答应赴宴一事定有蹊跷。如此看来薛重楼与自己方向一致,倒可以联合起来。 ——只是该在什么时机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薛重楼抬起头来望着李四,那眼睛是柔和明亮的,然而里面却闪着一丝坚定的光芒,“我一定要会一会这个勾结倭寇的败类。”微微又笑了笑:“四弟不用担心,我会见机行事!” ——看来今晚又要上天外天吃香喝辣了,上官赫飞有点发愁,他知道银子好像已经剩下不多了! 早知道昨晚就叫小虎多偷点…… 上官赫飞怀着对银子的遗憾回到客店。 他觉得有点奇怪,地字号客房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难道小虎出去了?他边想边推开房门。 黑暗的客房中,一个黑影蹲在角落里在弄些什么。见房门打开,黑影迅速站起来。 这是个传说中经常出现的妖怪。月光下,黑影披着长长的蓬乱的头发,胡乱地洒在肩上,它手里擎着一根蜡烛,蜡烛的光摇摇晃晃,照着一张乌黑肿大的脸…… 妖怪——小虎遇到危险了——这是上官赫飞的第一反应。上官赫飞本能地抽出宝剑一剑刺去,悲愤地叫:“小虎呢?你把他怎么了?” “大哥!”妖怪大声叫。 上官赫飞已经扑到,他赫然一个转身收住剑:“小虎?”他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从这个妖怪身体里发出。 “小虎,”他试探地再问:“是你吗?” 黑影俯身点燃油灯。 屋里大亮,可是上官赫飞还是觉得很黑——不是别的是小虎的脸很黑! 不仅黑,还青肿。 我是不是在做梦?——他有点疑惑,不是做梦怎么会看到一个妖怪似的小虎呢? 蓬乱的头发,青肿的脸,满身都是污渍,还伴着一阵难闻的味道。 “小虎,这是怎么回事?”上官赫飞糊涂了,就算再缺银子,也不必去街上当叫化子嘛!那工作能挣多少钱,社会地位又低。 难道昨晚被误认是色狼今天心里有了阴影,在那一刻上官赫飞下了决心——以后我去! 第三十八节:一只缺德鸟引发的公愤2 “大哥!”婉儿扑到上官赫飞怀里委屈地哭起来。 一瞬间,上官赫飞觉得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扯了一下,一阵莫名其妙的痛,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婉儿,把她完全搂在怀里。 好像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鼻子,但上官赫飞完全忽略了。 “怎么了?”他伸出一只手抚弄着那蓬乱的鸡窝,柔声道。 “我……我的脸……”婉儿痛哭流涕“我的脸好丑!”。 脸!上官赫飞俯下头来认真看了看怀里仰起的小脸:的确好丑!又红又肿,像戴了个妖怪的面具。——难道乞讨需要化妆成这样! “不丑!”上官赫飞微笑着从婉儿的鼻头擦掉一滴眼泪,“瞧,这里还有颗美丽的珍珠呢!” 婉儿扑嗤笑了,忽然又狠狠道“都是麻烦惹的祸!” 麻烦?鹦鹉会画乞丐妆? “都是大金镯子惹的祸!”婉儿又狠狠道。 大金镯子?上官赫飞更加搞不懂了! 等到他终于搞懂一切,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都是一只缺德的鹦鹉惹的祸! 画面拉回婉儿和麻烦经过猪肉摊后。 “鼠噬虫咬,破人一个……” ——这次的目标转过身来,是一个完全已老的老姑娘。说她老,是因为她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说她是姑娘,是因为她还竖着两根羊角辫。 嫁不掉的老姑娘,扭住青春不放的待嫁女,本来就是满含哀怨,现在居然有一只鸟对着她大叫:“破人一个”,而且还是“鼠噬虫咬”。激怒攻心之下,老姑娘拼命向婉儿冲去,她要把这三十年的悲伤在这个教鹦鹉缺德的坏男人身上彻底发泄出来! 其时这个坏男人正忙着捂鹦鹉的嘴,完全忽略了一具两百斤的身体的冲击力,扑通一下就被压在了地上,屁股下还很不幸的垫了一堆****。 在婉儿手脚被一大堆肥肉完全覆盖以致无法动弹时,老姑娘还拳脚相加打击她俊俏的脸蛋,据这女人说:她要把天下的帅哥都打成丑男。 多么扭曲的心理!尽管婉儿一再声明麻烦不是自己的鸟,是邻居家的,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可是老姑娘愤怒的拳头不肯停歇…… 最后还是麻烦奋不顾身飞回,连啄老姑娘多肉的臀部数十下(不是它嗜好肉,完全是因为皮太厚太老必须要多啄几下才有效果,事后麻烦检查了一下,发现嘴的弯度增加了。),老姑娘才挣扎着爬起来。 奇耻大辱!小魔女竟被欺负到如此地步!婉儿获得解放后正待捏紧拳头一下打去…… 周围围上一大群人,有水果摊主、街头书画家、屠夫,还有一大群正义的大叔大婶。全都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评说这个年轻人的缺德。 “他教鹦鹉说我的水果鼠噬虫咬是破果子……”水果摊主满腔怒火。 “他教鹦鹉说我的画是鼠噬虫咬的破画……”街头书画家悲悲戚戚。 “他教鹦鹉说我的肉是破肉,其实只是死猪肉,根本没烂……”屠夫义愤填膺。说完话后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偷偷的溜走了。 •#¥%……*•#¥%……*周围一大群正义的大妈大婶群情高涨,他们已经买好菜了,离煮饭也还早,为了填补这段空余时间,广大的大妈大婶不顾年老体迈,不顾烈日炎炎,每天倘佯在大街小巷,彻底发挥夕阳红,发挥余光余热,监督社会的种种不平现象。 于是在公愤面前,先前理亏的婉儿放下捏紧的拳头,灰溜溜的回到客店,正准备好好打扫一下时上官赫飞回来了。 “大哥!我这样子怎么出门见人啊!”婉儿还在悲伤自己的容颜。 “没关系,一般外伤会在一个月左右恢复。”上官赫飞讲述外伤的特点。 “我被毁容了……”婉儿开始照镜子。 “今天是青肿,明天会红肿,以后会……”上官赫飞讲述外伤愈合的过程。 咳!“情”商——“情”商对一个成年人——真的太重要了! “薛重楼!”上官赫飞猛然想起,“我差点忘了!”他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今晚该怎么做,可是一见婉儿掉泪,竟都全忘了。 ——可见关心则乱,只是局中人迷啊! “薛重楼怎么了?”婉儿的眼前出现了那个优雅的身影,本着一种特别的关心追问。 上官赫飞把详细情况讲了一遍。 “这个好办!”婉儿嘻嘻笑起来“只要加点佐料……” 上官赫飞不说话,微笑看着她。他知道小虎一向古灵精怪,或许真有什么鬼点子。 “嘿嘿!就是这个啦!”婉儿在八宝袋里摸啊摸,摸出一包豆子来。 豆子?——对!你没看错,就是豆子不过不是普通的豆子,通常人们在此豆前面加了个巴字,俗称巴豆! ——巴豆计划(在这里语重心长的停顿一下),终于可以实现了! 月夜,天外天酒楼,人声喧哗。 宁德守备杜海天在幽静的雅间里品着香茗,雅间里有一面光亮的铜镜,他在铜镜里打量自己。 修剪得整齐的胡须,考究的衣着,威严的相貌。 他满意地端起精致的茶杯呷了一口。 一切都很顺利。新来的县令没过多推辞就接受了邀请,等到酒酣面热之际,再把他往杏花楼一带……自然水到渠成。 大圆桌上已经摆了数道凉菜。为了表示隆重,他特地从徽州“大富贵”酒楼请来两名高级厨师制作一系列徽菜:沙地马蹄鳖、雪天牛尾狸、问政山笋、臭鳜鱼、凤炖牡丹、清蒸石鸡……其中沙地马蹄鳖是当年徽州官吏士绅孝敬太祖的贡品。如此阔气的排场,想来是那薛重楼一个小小九品县令从未见识过的。 他摸摸怀中厚厚的银票,一万两!这就是他给新县令薛重楼准备的见面礼。一个九品县令一年能有多少薪俸,只要和他杜海天合作,日进斗金都不是问题。 不过也要先做好坏的打算——若是薛重楼不识抬举,那么…… 他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一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这里面装着忍者密制的毒药,只要拧开开关,往酒杯里撒上那么一点……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前任知县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冷冷地笑了! 第三十九节:巴豆计划1 薛重楼最终还是说服了李四,独自前往。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天外天”酒楼。 “天外天”酒楼坐落在宁德最出名的一条街上。这座酒楼有几层,屋顶出檐特大,飞檐起翘尤高,表现出翩翩欲飞、飘逸轻灵的风采。 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天下最好的酒,也可以欣赏到最漂亮的姑娘。 此刻,杜豪就守候在“天外天”门口。他的身边有两个美丽的姑娘,纤纤玉手中都擎着装满美酒的酒杯,不停地往他嘴里灌酒。 良辰,美酒,佳人。他觉得惬意极了。更何况一会就要见到那倾国倾城的县令千金,他想起那绝世的容颜…… 薛重楼简陋的马车已经到了。 杜豪连忙推开身边的女子,热情迎上前去:“薛大人,小侄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薛重楼不慌不忙从马车上下来,依然是一身飘逸的深蓝色长衫,他温文一笑:“有劳杜公子!”刻意称呼杜公子而不是世侄。转头对车夫道:“你先回县衙,一会儿再来接我吧!” 杜豪发光的贼眼像小灯笼,一闪一闪还在往马车里看,“令千金呢?” “小女旅途疲顿,已经早早歇息了!” “哦!”闪着贼光的小灯笼瞬间被风熄灭,杜豪掩饰不住明显的失望。 随即听见脚步声响,杜海天已大踏步迎了出来,满脸含笑,伸出修剪得很好的手,“薛县令,久仰久仰!” 薛重楼淡淡一笑:“杜大人,久仰久仰!” 两人不动声色互相打量。 “薛大人请!”杜海天拉住薛重楼的手连连摇晃,笑得甚是“豪爽”。 “杜大人先请!”薛重楼轻轻点头,神定气闲。 三人说着笑着进门去,好像认识了很多年。 这三人刚进门,就见墙角处“哧溜”钻一个脑袋出来,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只是隐隐看到好像很丑。接着又“哧溜”钻一个脑袋出来……不是啦,是正大光明探出一颗漂亮的头颅来。 ——此头颅当然属于我们英俊威武的大将军上官赫飞。 只是,什么时候,大将军也喜欢捉迷藏了? 上官赫飞从藏身地走出来,拉出身边一个黑黑的瘦弱的身影。“走吧小虎!” 黑影往后缩了缩,“是不是很丑,会不会吓倒别人?”考虑得倒挺周全。 “我觉得不丑,厨房没有小孩子。”简洁的回答。话外音:我觉得不丑,不代表别人观点;厨房没有小孩子,所以不用担心,因为如果出现在街上,而且是灯火通明的街上,特别是有小孩子的地方,后果就有点不堪设想。——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啦! ——看不出,这仁兄还蛮会运用外交辞令。——下次让他去和法国谈奥运问题,顺便带上萨科奇夫人卡拉.布吕尼的*(多点谈判筹码,不来参加奥运开幕式就……)。 “可是我……”小魔女好像变成了缩头小乌龟。 “没事!”上官赫飞安慰她:“以前我曾随军到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就以黑为美。” “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婉儿大喜,——先去那里旅游几天。就凭我现在的黑本钱,到那里去评个美人或者帅哥什么,随便拿个一等奖。“在哪里,在哪里?”她急得直跳。 “在边界一个蛮荒之地。” ——扑通!差点晕倒,原来是蛮夷的审美观! 具有蛮夷的美貌的婉儿进入厨房时,确实引起一阵轰动。在这里恐怕没必要介绍为什么去厨房吧!不去厨房巴豆计划又怎么能实现哩。 且说具有黑美人潜力的婉儿进入厨房,看到了一双双热力逼人的眼睛。咦?这里的人也喜欢蛮夷美人。 更有一帅哥领头深情款款走来,不对!婉儿揉了揉因红肿而严重影响视力的眼睛——是厌恶地走来。 “那里来的叫花子,快滚!”这就是帅哥和群体的热烈欢迎。 敢叫我叫花子!婉儿彻底愤怒,本来这样就已经很惨,现在还说我,虽说我现在脸蛋丑一点,但是我的翩翩气质呢?我的闪闪发光的心灵美呢…… 小魔女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露一手你们不知道本姑娘的利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木牌晃晃,“我是杜守备府上管家,来看看酒席准备得怎么样?”没等那人看清飞快将木牌藏回胸口,因为那木牌是临时在街上捡的一块木片。 “杜府管家?”厨房帅哥及伙伴狐疑地打量,杜府再抠门,也不应该请这样一个又黑又丑的人吧! ——莫非…… 听说杜守备和儿子杜豪都纳有无数姬妾,个个年轻貌美,也得请这样的人作管家,否则以管家进入后院的频率,那个什么green的帽子不知道要多大的广场才能放得下。 一旦厨房群体想通了,形势瞬间转变。 “欢迎欢迎,请黑管家多多指教!”黑管家自然是众人临时起的“会意名”。众人热烈欢迎,这回是真的热烈。 嘿嘿!于是杜府黑管家背着手骄傲地在厨房里巡视。 “这个菜我尝尝做得怎么样?”夹一大筷子进嘴。 “那个呢?我检查一下!”又舀一汤匙。 不一会,就把全部酒菜统统“检查”了一遍,检查的结果是:菜品的味道都过得去,虽然比本管家的手艺还差了那么一点。还有一个附带结果就是:某人的肚子胀得很疼,很想去轻松轻松。 可是不行啊!刚才光顾着吃还没来得及放佐料。任务没完成怎么能轻松呢?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勒了勒裤腰带,蹦跶几下,把刚吃下的东西运动掉。 厨房的窗户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肩上站着一只鸟。鸟和人都沉默着。鸟沉默,是因为引起公愤后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决心闭嘴修炼一个月。人沉默着,是因为在窗外看到婉儿来回忙碌,担心她呆得太久会有危险。本来他要求自己去,可是小虎说他长得太醒目,太让人记忆深刻,再说以铁金刚的威名,难免有人认识。小虎又笑着说自己现在的形象神鬼难辨,最适合去抛头露面。所以后来就是小虎进了厨房,而他在这里默默地看着他。 ——可是加佐料就加佐料,小虎边加边跳什么? 第四十节:巴豆计划2 黑黑的杜府黑管家再次严格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所有菜肴,包括美酒,并对所有食物进行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工,这才点点头:“可以了,端出去吧!” 厨房群体如获圣旨,赶快把菜端出去——再不端出去,恐怕盘子都要见底了!事实上有些菜已经呈稀疏态,像老头的秃顶,端菜的赶紧抓点花瓣摆在旁边美名其曰点缀实为滥竽充数。 婉儿花光了所有巴豆。那是她刚下戴云山时购买的巴豆,价值二十两银子。本来是准备给上官赫飞和部队享用滴,不过后来因为地球人都知道的原因留了下来!本来她还准备拿回去退还掌柜取回那整整二十两银子滴,可是现在,她竟慷慨的,毫不保留的赠予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本来上官赫飞叫她加一点点就行滴,可是她怕效果不够好,咬咬牙索性就全加了。 完成监督任务,施施然走出厨房。一出厨房门,看看四下无人,赶紧撒腿狂奔,干坏事不要紧千万不要被逮到。 奔到来时的墙角,就见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默默地等着她。 婉儿觉得突然就松了口气。 上官赫飞也暗暗松了口气。在窗外看着小虎在厨房里暗下手脚的时候,神经始终高度紧张,身体绷紧得像弦上的箭,准备一有情况就随时冲进去……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跑出来,他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大哥!”黑白分明的婉儿站在面前,白的是牙齿,黑的是……,得意地笑:“我全加了!” 在她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一幅有趣的画面。高大威严的杜海天愁眉苦脸,捂着肚子一趟趟往茅厕跑。“咚”的就碰到一个人身上,他儿子也半蹲着身子,龇牙咧嘴。“爹,我肚子疼极了!”一会儿杜海天佝偻着身子出来,“咚”又撞到一个人,又是歪瓜裂枣的杜毫。 如此往返数十次。 “漳博汁,漳博汁,立即拉肚,一吃就停!”婉儿扮江湖郎中粉墨登场,一手咣啷啷摇着虎撑,一手持几包不明药粉叫卖:“特效药!特效药,过节优惠促销,每包只要一百两银子!” “大夫,此药可灵?”杜海天父子捂着肚子仰望,表情痛苦不堪。 “药到病除!玉女漳博汁专吃此药,因为吃了效果很好,所以免费给我们做形象代言。” 明星代言的东西,不用说效果一定好!杜海天父子赶紧付了现款,拿到手一看包装茫然道:“可是不是叫泻停封吗。” “咳!人家是一家人,漳博汁来了,泻停封就来了,就停了封了。懂吗?” ——趁两个白痴服药赶紧抱着银票溜…… “小虎?”一个声音惊醒她。 “我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她蓦然惊醒,原来刚才是幻想。 ——银子!银子!一会儿学济公搓俩泥丸子冒充仙丹,还能赚到不少钱。巴豆的本钱拿回来了,还有高额利润。这生意值! “什么?大哥,你说什么?”一边还在想:银子,银子。只是济公那丸太特别,太恶心,打哪里去搓!她和上官赫飞身上又实在积累不了药的成分,早知道就随身带一个丐帮弟子,现取现用。 “你真的全加了?”上官赫飞声音里有一丝担忧。“加太多后果会很严重!” 我都没吝啬我的巴豆!“多加一点效果更好,反正是对付坏人!” “那薛县令……”上官赫飞道。 ——薛重楼! 糟了!她怎么就忘了他呢!当时吃白食吃得太饱,为了尽可能消化掉可能会产生的多余的脂肪,她只管跺着脚边跳边加巴豆,根本就忘了薛重楼也在酒席上。怎么办?巴豆已经充分混合在酒菜里,再也取不出来了! “怎么办?大哥!”足智多谋的小魔女终于也有了六神无主的时候,拉着上官赫飞的衣袖连连顿足。 她的脸就凑在上官赫飞面前几寸,这张脸现在虽然很黑很难看,但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点也没有减弱神采,相反还更明更亮,只是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懊悔,显得那样楚楚可怜。上官赫飞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柔情,他不由自主抬手轻轻抚mo婉儿的头发,微微笑道:“不要紧张,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是戎马生涯的铁金刚在刀光剑影中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他轻轻抚mo着那光亮的头发,恍惚间觉得要是这一辈子都能够摸到这样柔软的头发,无论要他付出什么,就算是他的生命他都心甘情愿。 为什么和公孙俊他们没有这种感觉呢?那也是他可以生死相交的兄弟,可是为了小虎,他还可以付出包括生命的一切。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这就是“情商”倒数天下第一的上官赫飞得出的又一结论,只是,隐隐中他觉得这种喜欢好像很特别,很特别…… 咳!所以,在适当的时间给青少年讲讲两性的知识是多么重要! 不管婉儿和上官赫飞在墙角卿卿我我了,且说薛重楼在雅间无声的较量吧! 雅间名为“听涛轩”,装饰得古朴典雅。雅间外,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在轻轻抚琴,弹的是春江花月夜。月光如水,琴声柔婉,宣泄出一片安宁的情调。 雅间内,无声演奏着另一首琵琶曲十面埋伏。 酒宴已经摆上,杜海天显然没有注意到某些少得可怜的名菜,殷勤地为薛重楼布菜:“薛兄,此乃小弟专程从徽州请来名师所作,此菜名叫沙地马蹄鳖,是当年徽州官吏士绅孝敬太祖的贡品。薛兄尝尝合口否?” 薛重楼微微一笑,笑容优雅却又遥远。“有劳杜大人!”略略动了动筷子,却并不下口。 “薛兄,可是嫌弃菜肴不好?”杜海天笑着夹一筷子进嘴,“我先尝尝!” 杜豪领悟到老子的意思,把每样菜夹了一筷子,笑道:“很久没有吃到正宗的徽菜了!”父子俩似乎想传递一个信息,菜里没毒。 对!菜里没毒,只是有巴豆而已! 第四十一节:巴豆计划3 杜海天举起了酒杯:“薛兄,初次见面,小弟敬你一杯!”威严的面庞上目光灼灼,盯着薛重楼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探寻些什么。 薛重楼云淡风轻笑了笑,端起酒杯。“杜大人,请!” 杜海天哈哈一笑一扬脖喝光酒,杯口朝下道:“薛兄,小弟我先干为敬!”杯口处一滴酒也没掉下来。 通常这种情况,对方也应该干杯,但是薛重楼只是端起杯子,将酒杯放在唇间,略略向后扬头,浅浅啜了一口,随后缓缓闭目片刻,再张开眼来微微笑道:“酱香突出,幽雅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这是三十年佳酿茅台。”这一系列动作从容不迫,极其优雅。 “薛兄说得一点不错,正是小弟珍藏三十年的佳酿茅台。”杜海天得意地哈哈笑道。 “薛大人真可谓大行家,一口就品出酒的品种年代!”杜豪也献媚笑道,同时猛夹几筷子巴豆美味菜。 父子俩都被薛重楼风采折服,没有注意到薛重楼几乎未饮酒。 “薛某只是顺口胡说,怎么敢称大行家!”薛重楼微笑道,从袖里抽出一条丝巾好整无暇抹了抹嘴角,顺势把含在嘴里的酒吐在丝巾上,做得姿势优美而毫无痕迹。 “既是好酒,薛兄,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杜海天留意到那条浅蓝的丝巾,丝巾上绣着一朵梅花。女人的丝巾?杜海天调查过薛重楼的资料,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女人丝巾?看来定是好色之人。既然好色,那今晚的事就好办了 他意味深长笑了笑道:“明月当头,美酒佳肴,可惜好象少了点什么?” 杜豪嘿嘿笑举杯道:“似乎少了点情趣!” 父子俩一唱一和,欲将话题引到风花雪月上。 薛重楼哪里不懂,微笑道:“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更有仙乐飘飘,薛某已经陶醉了!”仰头靠在椅上闭目欣赏古琴声。 杜海天已经端起酒杯,见薛重楼悠然自得,一时不好打扰,自己和儿子干了几杯,同时又消灭了部分巴豆菜。 新的巴豆下肚,旧的巴豆前来迎接了。“老兄,人齐了没有!” “闹哄哄的回答:”“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好,都到了就开始革命!” 于是军号哒哒地吹,“冲啊!冲啊!”喊声整天,众巴豆集合队伍,风起云涌向杜海天父子的肚子发起了强有力的冲锋。 咦!肚子怎么有点隐隐痛!杜海天正要摸出银票送与薛重楼做个见面礼,就感到一股气在肚子里乱跑,一跌身坐回椅子上。莫非吃得太多想放p? 该死的p,早不来晚不来,偏拣这时候来,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运功,将这不请自来不受欢迎的p压在丹田。——幸好薛重楼在闭目凝神欣赏音乐!他暗暗擦了把冷汗。 “吱……”一声悠悠的尖细绵长的响声重新让他冷汗密布。我明明已经将它压下了,不是我放的,真的不是我放的…… 他心虚地四下望望,薛重楼还是闭目闲暇的靠在椅子上,杜豪却满脸通红,尴尬无比的样子。 ——是他放的!咳!臭屁有主,我可以洗脱嫌疑了!杜海天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又大大的抽了一口气,肚子好疼。先前那股被尘封的气衍生出了千百万分支,每一支都已经茁壮成长,在肚子里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横冲直撞…… “冲啊!冲啊!胜利就在眼前!”巴豆战士们铺天盖地,呼啸着夺取最后的胜利。 “爹!我的肚子好疼,我想……”杜豪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向杜海天悄声请求。 “再坚持一会儿……”杜海天咬牙道,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今晚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那一叠的银票还没有送出。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坚守啊!但是巴豆战士们的革命已率先获得了成功! “我……我实在是熬不住了!”杜豪痛得翻肠绞肚,再也顾不得许多,捧着肚子跳起来。 ——开始,预备!左前方,三十度,目标:茅厕。——发射!嗖……杜豪像一颗离膛的炮弹“飞”了出去。 薛重楼略略偏头,睁眼瞧了瞧,温和道:“杜公子怎么了?” “他,他……”威严的杜海天也已痛得死去活来,顾不得风度形象,“小弟,小弟失陪一会儿……” ——开始,预备!左前方,三十度,目标:茅厕。——发射!嗖……威严的杜海天也像一颗离膛的炮弹“飞”了出去。 薛重楼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刚才闭目聆听音乐,一来避开了进食酒菜,二来也是在注意杜海天父子的动静。根据他听到p声的和所见的杜海天父子急着上茅厕的狼狈样,不用说饭菜里一定含有巴豆之类的东西。 就算是要毒害我也不用放在饭菜里连累自己吧!杜海天脑袋莫非有毛病!薛重楼忍不住好笑。转念一想面色凝重起来:杜家父子吃东西时并无顾忌,证明他们不知道饭菜里有巴豆。那么是另有其人,而且此人的目的并不想毒害人,只是想破坏酒宴。破坏酒宴……破坏酒宴的目的又是什么? ——劫财!不像!如果是劫财早就已经冲进来抢了。 ——害命!更不像,害命的话直接下毒药就行了,怎么会用巴豆。 ——难道是帮我?薛重楼想来想去只得到这个解释。巴豆让大家跑茅厕,自然就用不着在谈下去!这招很管用,只是有点下三滥。薛重楼笑了笑,幸好我没有吃,否则不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站起来踱步走到窗边,在“天外天”附近搜索。帮我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看结果吧! 天外天墙角处有两个黑影,正引颈张望,想来就是这两人了!能想得出下巴豆的人还真是少见!薛重楼微微笑。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急切想下去看一看两个巴豆帮手。 ******************分割线**********分割线********啦啦啦************************ 亲爱滴筒子们!我坦白,我交待,我今天早上睡了会懒觉,所以又更新迟了! 以后的周日,一定注意此问题。 请大家监督我,支持我!把票投给我!嘿嘿!最重要是最后一句! 第四十二节:巴豆帮手 巴豆帮手此时也很想上来看一看,而且在不停念叨:“薛县令,美食虽好但你千万要少吃点!” “小虎!不要太着急,巴豆对人体并无多大害处!”上官赫飞安慰她,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快,非亲非故,小虎对薛县令为什么这么关心。 呆头鹅!你当然不能明白看到自己欣赏的成熟男人跑茅厕的痛苦!婉儿悲哀想,尤其是这种情况还是自己造成的。正懊悔间就见雅间的窗户站立了一个人影,长身卓立。隔了这么远,婉儿和上官赫飞也一眼认出这正是薛重楼优雅而高贵的身影。 “大哥,薛县令在那里!”婉儿忙指给上官赫飞看。 上官赫飞没有出声。 “薛县令好像没事!”婉儿高兴地拉扯上官赫飞的衣服。 上官赫飞依旧沉默,有一个想法慢慢爬到他脑子里来了——薛县令吃点巴豆也好! 要不要吃点巴豆——当然是假装的。薛重楼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杜海天父子看到他完全没事一定会起疑心,他夹了许多菜放到碗中,斟酒入杯,做好这一切后,他悠闲坐下来等候杜海天父子。他知道杜海天父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吃了巴豆的人,不蹲得两腿发软,一个头变两个大是走不掉的! 果然等了很久楼道里才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腿脚不大利索的脚步声。 他立刻伏到桌上,紧皱眉头,面部痛苦,同时伴以低低呻吟:“哎哟!哎哟! 雅间的门砰地被推开,杜海天摇摇晃晃走进来。 薛重楼抬起头,表情痛苦问:“方才杜大人有急事办么?” 杜海天的脸一下发红,羞愧道:“小弟,小弟实在惭愧!”继而发现薛重楼也捂着肚子,再一瞥薛重楼的碗里堆着一大堆菜,杯子里盛着半杯酒,“薛兄也……” “不知怎么的,我肚子很难受……”薛重楼低低呻吟:“哎哟!哎哟!” 原来薛重楼也中招了。在茅厕里蹲着时杜海天还在想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巴豆,害得老子上腹下泻。通过和隔壁的杜豪讨论,初步认定是薛重楼,因为他没来茅厕加入蹲坑队伍。 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来薛重楼已经洗刷了嫌疑。 “薛兄……”杜海天摸摸口袋,正待完成先前的贿赂工作,肚子又排山倒海翻腾起来,他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杜大人!”薛重楼似乎也很痛苦,摇摇晃晃站起身,“杜大人!薛某……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先……先告辞了!”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好像费了很大劲。 杜海天正疼得无法忍受,哪里还有心情拉拢薛重楼,勉强开口道:“好好!改日再会!……”他痛得连慢走不送都忘了。 “改日再会!”薛重楼慢腾腾挪出房间。刚出房间门,就见杜海天“咻……”从身边冲过,衣带卷起一阵旋风,风中隐隐有些臭味。 薛重楼捂了捂鼻子。 薛重楼的腰瞬间挺直,他抬起头,笔直望向前方,脸上又恢复了永远不变的气定神闲的微笑。他缓缓走出客店。 “大爷,要不要坐车?”客店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薛重楼简陋的马车,是一辆大半新旧的马车,车座上坐着两个车夫,其中一个车夫一见薛重楼走出来就热情招呼。 ——两个车夫!倒是很少见!薛重楼微微笑了笑,借着酒楼前的灯光仔细看。 招呼他的车夫黑漆漆,面貌丑陋,但是一双眼睛却水汪汪机灵灵,乌溜溜打量着自己,眼里是高兴的意思;另一个车夫英俊帅气,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睛看似无意落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刚才那两个黑影了——巴豆帮手!刚才的事一定出于这两个少年之手。看那黑少年的神情似友非敌,只是,他们是谁呢? 婉儿也在仔细看。薛重楼楼从楼梯里走出时脚步轻缓,神情悠闲,说明他没有受到巴豆的毒害。只是,他怎么就能独善其身呢? 上官赫飞同样在看。薛重楼没有被巴豆影响,他得出了和婉儿一样的结论。只是,为什么他不稍微尝一点呢? “大爷,坐不坐车?随便给点钱就行了!”婉儿一抖马缰绳,笑嘻嘻道。——不给钱哪行,就算马车不是我的。 ——又是偷的? 嘘!闭嘴,什么偷偷偷!难听死了!是借!借!懂吗?山大王的事,能算偷么? 再说也不是我“借”的,是上官赫飞“借”的。尽管这位正直的铁金刚万分不情愿,但是,在婉儿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很不体面的去酒楼后院“借”了一辆车。没有车怎么行,她可不能看着优雅迷人的薛县令很不优雅的在街上捂着肚子痛苦前行。 “好啊!”薛重楼一撂袍子上了车。 “大爷到哪里?”婉儿像模像样问。 “县衙!”薛重楼微笑回答。 他在车厢里观察前面的两个“巴豆帮手”。从背影看“帮手”一个瘦弱,一个高大。到底是谁?他在记忆里搜索,并没有这两个少年的踪迹, ——等等!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十里亭喝茶歇脚的时候,邻桌上有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就是这个高大英俊的少年。当时还有一只鹦鹉在另一个俊美秀气的少年身上跳,叫珊冷“仙子姐姐”。只是另一个……薛重楼反复打量前排瘦弱的“帮手”,身材倒是像,不过面貌就相差太远…… 马车粼粼驶过街道,来到县衙前。 “到了!大爷!”婉儿勒住缰绳。 薛重楼迈步下车。“多少钱?” “这个,呃!一两银子!”原来随便给点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坐马车可以绕宁德县城跑几圈了。 看到薛重楼惊讶的样子,上官赫飞也意识到这个收费太高,猛地降价:“一钱!一钱就可以了!” 嘿你这个二掌柜,我说有这么做生意的吗?换季也只是打五折,那里有一开口就打一折的。 她张张嘴,很想提价:五钱,就照换季价。可是一看上官赫飞严肃的脸又把话吞了回去。——军令如山哪!谁叫咱是手下哩,即使是冒充滴。 薛重楼已经在微微笑:“我身上没带银两,可否请二位和我一起进去取?” ***********分割线************************ 清晨,空气新鲜。 一鸟在高歌艳阳天。 婉儿:你今天唱得真好听! 鸟(怀疑状):很少听到你表扬我美妙的歌喉,不是说我的声音像鸡叫就是鹅叫。快说,有何阴谋? 婉儿,微笑状:“没有!只是心情好!” 鸟:why? 婉儿:今天有读者挑了几个错别字! 鸟:嗯! 婉儿:说明读者认真读了,我也因此提醒自己以后要严谨!岂非好事! 鸟严肃点头:知错就改,来奖励一粒花生米! 某人刚准备将花生米进嘴,忽然大叫起来:这花生米有虫……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虫虫…… 第四十二节:邀请 参观县衙?好啊好啊!婉儿差点乐得蹦起来。以后回到山寨就可以告诉弟兄们:你们的寨主我到县大爷家做过客。详细情形就不必多讲,特别是赶车拿车钱这一部分要省略。 她的目光突然撞上一双深邃探询的眼睛,刚才光顾着乐没注意上官赫飞。咦!这位老兄面色阴沉,好像有点不高兴。——还在为“借”车的事?这么芝麻大点小事也耿耿于怀,以后还怎么做压寨“夫”人! 她决定从今天起要好好改造上官赫飞了,多给他几次偷盗机会。俗话说“先是偷针,以后偷金!”就这么办,明天叫他满街偷缝衣针去。 她嘿嘿笑出声来。 上官赫飞的脸色更阴沉了。不过赚一钱银子,小虎竟然笑得嘻嘻哈哈! 这孩子有点怪,上官赫飞发现:凡是说到钱,她就心情愉快,两眼放光。 人在某些情况下会丧失判断力,上官赫飞现在就是这样。以他平时的冷静机警,早就看出一个县令身上决不会一钱银子也没有,即使没有也不会将车夫邀入后堂,至多叫车夫在县衙外等候派人送出。 关心则乱!上官赫飞现在一心在婉儿身上,竟然完全忽略了以上事实。 两人跟在薛重楼身后走进县衙后院。一路上十分清静,没有丫环仆役来回忙碌,也不见灯火通明。等到走进厢房,才看见厢房点了一个稍稍亮一点的灯。 “二位请进!”薛重楼率先跨进屋去。 上官赫飞和婉儿站在屋中打量:简单的竹椅、木桌,屋里十分简陋。只有墙上挂着一幅字,龙飞风舞写着“得志时贵在清醒,失意时重在平衡”。上官赫飞和婉儿不由暗暗点头。 薛重楼微笑着招呼:“二位请坐!” 这么客气?堂堂县令对马车夫怎么这么客气?上官赫飞终于从那种不明情绪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婉儿也从压寨“夫”人的培训中回过神来。 难道他知道今晚的巴豆盛宴是我们暗中相助?婉儿和上官赫飞对望一眼,坐下。 “今晚之事多谢二位相助!”薛重楼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婉儿跳起来。 上官赫飞沉默不语,静待下文。 “我猜的。”薛重楼微微笑。“薛某在窗前看到二位在客店外等候,上了马车薛某又根据一些情况细细想了想,所以断定二位必定是今晚相助之人。” 原来如此,好睿智的县令!婉儿坐下来,转转眼珠,“你在楼上看到我们。那么在马车上有什么情况!” “两个车夫!”上官赫飞插了一句。 “一两银子的车费!”薛重楼微微笑道。 婉儿哈哈笑起来,上官赫飞没笑。 “我想起白天在十里亭也遇到了二位,那时也是刻意来等候我的吧!”“薛某该如何称呼二位?”薛重楼微笑瞧着婉儿。 这个称呼吗!“啃啃!”她清清嗓子,刚想蹦出:“此山是我开……”慌忙掩住嘴。咳!贼性难改啊! “在下赫飞,这是兄弟赫虎!”上官赫飞淡淡道。 薛重楼拱拱手,“原来是两位赫公子,薛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两位公子!” 啰嗦,不就想问为什么要帮你不就行了,绕什么圈子,婉儿笑道:“你不就是想问为什么帮你?” “正是!薛某与两位赫公子素昧平生,但不知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我们兄弟途经此地,无意间听到宁德守备要陷害大人,所以出手相助!”上官赫飞淡淡道。 嘿!看不出这位仁兄平时老老实实,说起谎来还一套一套,面不改色。厉害! 薛重楼再次站起来深深鞠躬:“多谢二位赫公子!” 既如此,他会怎么谢我们呢?婉儿展开丰富联想。是黄金还是白银,是珠宝还是玉器。什么都好啊,只要值钱就行。 “不用客气,随便给点,值钱就行!”她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说话。这个声音很熟。仔细想想那声音好像就是自己的声音! 再看看上官赫飞和薛重楼诧异地望着她。 “呃!这个……”婉儿慌忙笑笑:“我的意思是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辈年轻人,就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咳!说什么呢?她闭上了嘴。 上官赫飞微微笑了笑:“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薛重楼道:“不知二位住在哪里?” “客店,要钱的!”这次婉儿的回答抓住了重点。上官赫飞忍不住笑了,小虎句句都不离钱。 “那就搬到我这里来,让薛某聊表谢意,二位意下如何?”薛重楼微微笑。 搬到县衙!求之不得!上官赫飞和婉儿交换了眼神。 不过还有一个重点要弄清楚:“包住,那包不包饮食?”婉儿笑嘻嘻。 “一日三餐!”薛重楼笑了,这个黑黑的少年很有趣。 “是不是每顿都有肉?”得寸进尺。 上官赫飞微微皱了皱眉头,“小虎!” “我的意思是说,呃!吃肉营养好嘛!呃……” “薛某两袖清风,此事有些难度,不过我尽力而为!”薛重楼笑道。 “什么时候可以搬来?为了帮你我们把所有银子都买巴豆了,没钱付房钱!”婉儿往椅子上一躺,两手摊开,摆出无奈的样子。 “怪不得杜海天父子跑得那么起劲,原来赫公子下足了本钱!”薛重楼打趣道,“二位今晚就可以搬进来!” “为了帮薛大人我的确是下足了本钱!你要知道巴豆很贵的,十两银子买一小堆,我花了三十两……”婉儿意味深长道。 我明明听他说花了十两银子!上官赫飞暗暗想。 “这三十两理该薛某出,明天偿还!”薛重楼微微笑。 “好说好说!”婉儿笑笑,忽而换上一副愁容,“银子其实是小事,为了帮薛大人我……”她悲伤得说不下去了。 “小虎!”上官赫飞起身走到她跟前,“你怎么了?” 婉儿偷偷朝他挤了挤眼。 “为了帮助薛大人……”婉儿低下头去,无限悲哀道:“我付了巨大的牺牲啊!”抬起头来,黑脸上已有两滴晶莹的泪珠。 第四十三节:我们的维生素 上官赫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刚好象看到那两滴泪珠是婉儿蘸了两滴口水所致。可是自己的视力一向很好,莫非这几日太劳累眼睛发花了…… “赫公子不要激动,慢慢讲!”薛重楼忙安慰婉儿。 “薛大人可知我本来长得面目英俊、潇洒迷人?”两滴眼泪已变成潺潺小溪。 这次上官赫飞看得清清楚楚,婉儿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 薛重楼点点头。“对了,白天在十里亭见到公子,简直是说不出的俊美清秀,我还奇怪赫公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 “都是为了巴豆计划!”婉儿悲悲切切:“为了不引人注意混进厨房放巴豆,我故意把自己的脸弄得……” 上官赫飞转过头去,走到窗边欣赏月色。 月色?窗外黑漆漆一团,连月亮都躲到云层里去了,还看得见什么月色?——他在看什么?还是不忍心看什么? “赫公子为了薛某把脸变成这样?”薛重楼如此优雅的人也掩饰不住激动微微颤抖起来,“如此大恩,叫薛某何以回报!” 也没什么难以回报滴,有没有什么传家宝物拿来馈赠给我不就行了!正美滋滋想着就见薛重楼鞠了一躬道:“二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果然拿家传宝贝去了!婉儿兴奋得跳起来。 “小虎!”窗前的上官赫飞停止欣赏不存在的月色,严肃道。 “呃!”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正直的铁金刚要发表看法了,赶紧堵住:“大哥,你知道我们还有多少银子吗?” 不变的开场白,却永远有效。俗话不是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吗? 果然,“知道!”回答的底气不够足。 “我们还要在宁德查出杜海天勾结倭寇的证据,那点银子怎么够?”把问题提升到国家大事的高度,看看你的觉悟高不高。 “不够也不能……”底气越来越少。 “为什么不可以?再说要不是你跟着他打探消息,我就不会一个人去当铺,也就不会……”婉儿哽咽起来,眼睛红红,“你不知道当时我多可怜……”再加一手装可怜骗他,嘿嘿!还不上当! “小虎!”上官赫飞迅速走回来,安慰地摸着她的头发,沉默了。 “我牺牲了这么多,总该让薛重楼知道对不对!” 上官赫飞不语,他听到自己心里好像在说:不对!可是他抚着那柔顺的头发,终究没说出来。 “我只是想要点医药费嘛!又不是偷又不是抢,对不对!”这叫循序渐进。 上官赫飞仍然没作声,他听到心里好像改口了:也有点道理! “不让他赔医药费,难道又去偷,你要我再去当色狼?”作出一幅瑟瑟发抖的样子。 “不!”上官赫飞未加思索直接出口, “那,我这样……” “嗯!”上官赫飞只哼了一声,心里已经在说:“对!”了。 这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沉稳,一个很轻。他放开婉儿,就见薛重楼已跨进屋来,跟在薛重楼身后的是李四。 李四腰板笔挺,两眼炯炯有神。他已经知道上官赫飞二人的身份,在他二人面前不再伪装。 “四弟,这是赫飞赫公子,这是赫虎赫公子!”薛重楼上前为李四介绍,一转头看见婉儿正擦去脸上的一滴泪,——看到欠债的人来了当然赶快装可怜。 薛重楼内疚道:“赫公子……”走过去轻拍婉儿的肩抚慰她。 这边李四向上官赫飞拱了拱手:“赫公子,今晚之事多谢了!”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上官赫飞拱拱手,突然觉察到一阵内力。——想试试我!上官赫飞不动声色暗中运气送回,李四踉踉踉跄向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墙边才站稳。 好强的内力!李四不由暗暗心惊,他也算得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却抵挡不过少年的一招。可见这位少年绝非等闲之辈。起初听薛重楼讲今晚有两个少年相助,他半信半疑,及至到了厢房,见两位赫公子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虽然其中一个有点丑陋),心里先存了几分好感。即便如此,他还是准备再出手试探一下,一试之下才知这赫姓少年的功夫高不可测,远非他可比。 这么高的功夫要加害薛重楼轻而易举,根本就不必在酒席上做手脚而后又送人回来,可见来人是友非敌。李三一想至此再无顾虑,上前向上官赫飞深深作了一揖。 上官赫飞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他向婉儿走去,“小虎”他的身子有意无意挡在薛重楼和婉儿之间。 李四向婉儿作揖道:“多谢赫公子相助!” 多谢,多谢,怎么这家人只会说个谢字。婉儿脸上深切的悲伤突然消失。 “只会说谢!”她又听到自己的嘴里蹦出一句话。 呃!她尴尬地笑笑:“我说笑了,我是说你们该给我医一下伤!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银子医治了!” “四弟就是来给赫公子治伤的。”薛重楼赶紧道:“四弟,你来看看!” “赫公子真舍得牺牲!”李四啧啧叹道,“把脸涂黑就可以了,还把自己打肿!” 呃!这个,婉儿立刻悲伤道:“我起先是涂黑来者,可是涂黑后还是英俊不减。刚出客店就有一个女孩子拉住我直叫黑马王子,硬要问我的籍贯、年龄、婚否。无奈,我只好回客店往自己脸上打了几拳……” 上官赫飞又转回头去看那看不见的月色,只是身子一直像座山横在薛重楼和婉儿之间。 “四弟,你看……”薛重楼有些焦急。 “打的够狠,要好几天才能痊愈!”李四道 “不是要十天吗?”婉儿哭哭啼啼。“想我赫虎一向自比潘安宋玉,出门总有女孩子跟着追跟着撵,每次出门我都带辆车……” “带辆车做什么?”李四不解道。 “掷果盈车!”薛重楼叹道。“潘安宋玉是难得的美男子,每次出门都有很多妇人、少女向他的车里投掷水果。” “那时,我们家的水果吃都吃不完,所以我和大哥的身体都不缺维生素,可是以后……”婉儿叹了口气。 第四十四节:一声尖叫引发的谣言 “那时,我们家的水果吃都吃不完,所以我和大哥的身体都不缺维生素,可是以后……”婉儿叹了口气。 “维生素是人体必需的元素,不补充维生素会影响健康……”婉儿继续发挥,从人体机能讲到新陈代谢。 “小虎!”观赏月色的上官赫飞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来。“还是请李四叔替你看看!” “是啊!是啊!早看早好!”薛重楼和李四急忙附和。不等回答,李四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这是我家祖传的药膏,治疗跌打损伤效果有奇效。赫公子的伤没有伤筋动骨,敷药后只需四五天就可痊愈!” “会不会留下疤痕?”婉儿担心道。 难得婉儿终于从医药费的话题转开,李四急急道:“不会,这药有美容的作用,敷了皮肤更好!” 姜是老的辣!事实证明糟老头还宝刀未老。李四此话一出,果然就见婉儿笑眯眯,“敷了皮肤更好?” “那当然!此药取自深海,有一个名字叫深海泥,敷了这个药后,皮肤就像喝足了水,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李四摇头晃脑。 “对!敷了深海泥后就如东家之子,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薛重楼添砖加瓦。 “嘿嘿!”婉儿笑了。 屋里众人一起松了一口气。 走出县衙,婉儿还在笑:“嘻嘻!” 上官赫飞摇摇头,感觉耳朵有点累,头有点疼。“小虎!” “嘻嘻!” 上官赫飞无语,他的耳朵几乎要罢工,头更疼了。 跨进客店房间,婉儿还止不住笑:“嘻嘻!” “嘻嘻!”这次有了一个回音。 一个不够又来一个!上官赫飞觉得头简直要痛得爆炸了! “麻烦!麻烦!”麻烦拍着翅膀兴奋叫。上官赫飞和婉儿去县衙之前命令它飞回客店,一只鸟孤零零呆了一个晚上,乍一见主人回来,忍不住地活蹦乱跳! “麻烦!”婉儿也好像很久没见它了,亲热地抱住它抚mo它的羽毛。 “好黑!”婉儿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好黑!”那个声音重复,并且歪着头,转动黄色的小眼睛,“像煤炭!” 一声惊天大雷平地炸响…… 那一天晚上客店所有的住客都在失眠了,兴奋得睡不着觉,聚集在一起讨论惊雷。 据有的旅客说(此人性别为男,中年男),那天晚上,他有幸见识了传闻已久的狮吼功。当时有两帮人在街上互殴,死伤无数,谈判专家去谈判无效,调解员去调解没用。后来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风过后有突然一金毛大汉出现,手捧一把沉甸甸的大刀,而后金毛大汉大吼一声,霎时间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据有的旅客说(此人性别为女,中年女),那天晚上,其实是有一对夫妻在房中吵架。当时女的眼含热泪,拉着丈夫的衣服求他不要去小三家。可是男的一脚踢翻她,拿着金银珠宝就要出门。女人悲愤交加,遂使出河东狮吼,一时阴风怒号,浊气排空…… 还有的旅客这样说(此人性别不祥,年龄不祥),那天晚上,上述两种说法都不对。真实情况是,地字号房内,有一只鸟在酣睡,突然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奇丑无比,比妖怪还让人恶心。鸟于朦胧中感觉有人进屋,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妖怪的脸覆在自己脸上,鸟大惊,“鸟”容失色,情绪崩溃中爆发惊天大叫。导致日星隐耀,山岳潜行…… 第二天一早,宁德县城里传开了很多自称正宗的官方信息,初步统计有一百零三种,把这一百零三种统计后又分为十大类,除了上面三种说法规于三类外,还有四大类。分别是: a.有外星人入侵,此类外星人用声波功作武器,功力超强,破坏力极大。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建议大家有吃的吃完,有钱的用完,随时以一无所有的姿态迎接世界末日。 b.悦来客店是黑店,每天晚上杀旅客作人肉包子,此叫声乃一旅客被刀子开膛破肚时发出的最后一声惨叫。据说那血流了三公里,那肉被混进肉摊子里给大家吃了。c帕瓦罗蒂久慕宁德盛名来宁德参加商品交流会了,那高音就是他练习茶花女的开始的一句——啊!美丽的宁德! c那是一个怀春少女乍见到梦中情人时甜蜜的欢呼声。据说这位怀春少女芳龄三十八,身高体重堪比前拳王泰森,这一日少女砸锅卖铁,远渡海洋,终于遇见了她的偶像,梦中情人某天王,少女发出了一声柔情蜜意的呼唤 d那是某位美女照镜子发出的声音,因为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了,而且穿到一个男的身体里,长了个小jj,惊慌失措之下对着小jj啊!啊!啊! 呜乎!谣言之猛猛于虎也! 婉儿和上官赫飞带着麻烦连夜赶到县衙。薛重楼早已命人准备好房间,一人一间。每间房的桌上都摆放着一盘水果,新鲜带露,好像刚从树上摘下一样。婉儿尝了一口梨,又甜又脆。不错!比戴云山上的野果子好吃多了! 洗漱完毕,该睡觉了,问题出现了! 问题是:麻烦和谁睡? 麻烦的意思是要和婉儿睡,婉儿的意思是坚决不要它和她一起睡。上官赫飞提出麻烦和他睡,麻烦坚决拒绝和他一起睡,理由是:我是女鸟鸟。 “可是小虎也是男性!”上官赫飞提出异议。 “胡说!胡说!”麻烦上窜下跳。 “就让你和我睡吧!”为免鸟嘴不牢,婉儿妥协,但是提出一个条件:“你必须恢复我的名誉!” 这下麻烦了!最后,在县衙的后花园响彻了很多声“好美,心灵美,外表美,有智慧,有知识……”后,麻烦终于解决了。 第四十五节: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这一夜婉儿睡得很不安稳。 梦中,她着一袭白衣,丰神秀异,乘一辆羊车游洛阳城。沿途人山人海,都在大叫:“潘安,宋玉,美男子!”她微微点头笑,正欣赏风景间,有妙龄少女高呼:“檀郎!檀郎!我们爱你!”顿时铺天盖地的水果纷纷砸来,有苹果,有梨,她乐得笑开了花,一边腾出更大空间装水果,一边拿喇叭喊:“金子更好,珠宝也行!” 画面突然转换,她穿一身破衣,满脸漆黑,乘一辆羊车郊游。路人纷纷侧目,避之不及。忽有人大吼:“丑八怪来了!”她定睛一看,正是鼠啮虫咬的老处女,率先向她投掷了一块大石头。一时漫天石头飞来,她大惊,叫道:“大哥!大哥!救我……” 这一夜上官赫飞也睡得很不安稳。 和婉儿道别后进隔壁屋子,不知怎么竟有一点淡淡的惆怅,他躺在床上,总觉得今天床上少了点什么。难道是因为换了新环境,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再想下去。终于他迷迷糊糊睡去。一进入梦乡,就回到昨夜客店的床上,婉儿躺在旁边,睁着一双乌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嘻嘻瞧着他。他又惊又喜,道:“小虎,你不是在隔壁和麻烦一起睡吗?” “我的被子烧坏了!” 一看,果然地上有一床千疮百孔烧坏的被子。上官赫飞心里忽而有点高兴。 “大哥!”那双眼睛亮晶晶,“我忘了带枕头!” “我的手臂给你作枕头!”他柔声道,心底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小虎!”他轻轻揽住她。 那张绯红的脸离他那么近,柔软的发丝轻轻泻在他的胸膛,如兰的呼吸撞击着他的心灵,迷人的幽香若有若无布满他的全身,他觉得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躁动。 “大哥!”那张红润的嘴唇又在叫他,形状极好的,微微有点往上翘的,鲜艳欲滴的嘴唇。上官赫飞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充满了渴望。 “大哥!”红润的嘴唇还在娇滴滴叫他,上官赫飞颤抖着覆盖上去…… “大哥!”娇呼突然变成了惊恐的声音,“大哥,救我!” 上官赫飞骤然惊醒,一翻身坐起来,“小虎!”他来不及穿衣,迅雷般冲到隔壁推开房门。 婉儿还在梦中,伸出两只小手乱抓乱舞,“大哥!大哥!” “我在这里!”上官赫飞一把抓住那双挥舞的小手,紧紧贴在脸颊上,“我在这里!”他喃喃道。 那双手的主人安静下来,喃喃说了句什么,上官赫飞贴近她的脸:“小虎!你说什么?” 婉儿还在梦中,她又换了个梦境。这一次,是洞房花烛夜。她盛装打扮坐在那里等他,上官赫飞缓缓揭去盖头,露出她羞红的脸。,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眼睛贪婪地欣赏她恍惚的黑眸,泛红的脸颊,湿润的嘴唇。她眼波流动,缓缓地低下了头。 “你好美!”她听见他低声说,她羞涩地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眼睛。烛光摇曳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全是迷醉,优美的唇角含着一丝动人的微笑,她伸出手臂绕上他的脖颈,把他缓缓拉向她…… 上官赫飞闻到了一股幽香,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地钻进他的鼻子。不自觉中,他手中的双手已经滑到他的后颈把他往下拉,他向散发幽香的身子越靠越近…… 他脑里一阵神思昏然,只有梦中那两瓣鲜艳的红唇,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颤抖着把自己火热的唇缓缓印在那娇嫩的花瓣上…… 原来这就是吻,婉儿在梦中甜蜜地叹息!他的唇温暖而又灼热地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辗转,吮吸,品尝她的芬芳。他的唇上有好闻的清香味,瘦削的脸颊轻轻摩擦着她的脸。他温柔地吻着她,点过她唇上的每一处角落,刻意地挑起它们敏锐的感觉。他的吻简直要把她溶化…… “哦!“上官赫飞终于忍不住微微呻吟,他在唇上来回摩擦,挑逗着那鲜艳的红唇,诱惑着她等待他的进入,她缓缓地张开她的嘴…… “哥哥,姐姐。哈哈哈!”一声怪声怪气的声音忽然惊醒了上官赫飞,他忽地放开手往后退。他在干什么?他在亲吻,他竟然对小虎…… 他猛地摔上门冲回自己的房间。 婉儿从甜蜜的梦境中骤然醒来。她明明梦见上官赫飞紧紧抱着自己,火热地吻她,可是突然,这一切消失了,她重重地倒在枕头上,屋里空无一人。只有麻烦在大笑:“哥哥,姐姐,哈哈哈!” 那是个梦吗?可是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她的嘴唇还微微肿胀者,她的唇间还留着他的味道,她轻轻抚mo着自己的嘴唇,回味着让人心跳的感觉。 可是那的确是个梦!一个甜蜜的梦!婉儿微微笑了,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竟然会…… “哥哥,姐姐,哈哈哈!”麻烦还在高兴地笑,婉儿向它招招手,“过来!” 麻烦骤然闭嘴,抖了一下。 “我不会拔你的毛!过来吧!”婉儿的声音格外温柔。麻烦战战兢兢飞到她身旁。 “我梦见他吻我!”婉儿陶醉地抚mo麻烦的尾巴上的羽毛,喃喃道:“我梦见他轻轻吻我!” 麻烦抖了几下羽毛,——也许是“鸟”皮疙瘩。“吻!”它重复。 “他的吻让人迷失,让人陶醉……”婉儿继续呢喃。 “迷失……陶醉!……”麻烦学着婉儿的口吻惘然道。 “我好想再吻一会儿……” “开门,开门!”麻烦准备往门的方向飞。 “你这只可爱的鸟!”婉儿笑起来,抓住麻烦的翅膀,“我怎么可以那样做!” “哥哥可以那样做!”这是麻烦的回答。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上官赫飞在床上圆睁着双眼。 他觉得自己疯了! ******************分割线***********分割线**********啦啦啦*************** 黑漆漆的夜。 一鸟在林中低飞。 忽见一鸟巢,鸟悄悄飞过去。 哈哈!没有女主人,只有一雄鸟酣睡。 ……… 片刻后,鸟巢中忽然传出一声呻吟:“我迷失了,我陶醉了!” 唉!不良影响的影响多么可怕! 以上纯属搞笑,如果有幸博你一笑,请向你的朋友推荐引狼入室,支持凌霄遥! 第四十六节:闻鸡起舞 清晨。县衙后花园。 “懒猪起床!懒猪起床!” “唔!”婉儿不情愿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麻烦,别叫!” “太阳晒上屁股了!”麻烦在枕头上扑着翅膀叫。 婉儿勉强睁开眼睛,“我还想多做一会儿美梦!”——甜蜜的美梦!昨晚和麻烦说了大半夜话后她又进入梦乡,梦里全是上官赫飞挺拔的身影,深邃的眼睛,微笑的唇…… “哥哥!”麻烦准确捕捉到她的心思。 婉儿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笑了。 “恋爱中的女人!”麻烦充满经验地重重叹息。 磨蹭半日,婉儿还是拖拖拉拉起了床,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婉儿笑道:“今天的天气真好!” 天气好人的心情也好!照照镜子,脸上的瘀肿已消退许多,李四的药果然有效。 “赫公子!”一个圆脸稚气的小丫头端着个托盘走进来:“请赫公子用早饭!” “花生米!”麻烦跳着叫。 “这鸟真可爱!”小丫头看到麻烦鲜艳的羽毛,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 “麻烦!麻烦!”麻烦迅速飞开,偏着脑袋叫。 “走吧!麻烦,我们去看大哥起床没有,叫他一起来吃。”婉儿笑道。 “你哥哥早就起床了!”小丫头笑道:“赫公子真是勤奋,天不亮厨房的老张头起来打早火时就看见他在后花园练剑呢!老张头还吓了一大跳!” 闻鸡起舞?用不着这么发奋吧! 事实上,上官赫飞起床的时候连鸡都没叫! 从婉儿房里回房后,他再也睡不着,一睡下就想到迷人的幽香,诱人的红唇。我有病!他想,一种男人难以启齿的病,我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作出如此非分之想!一开始你就没把他当其他兄弟对待!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提醒他。对其他兄弟,你讲的是义气,生死与共;可是对小虎,你更多地关心他的喜怒哀乐,关心他的点点滴滴…… 难道我真的有病?在军营中罕见女人所以喜欢上了男人? 上官赫飞在折磨中起了床,一遍又一遍地在花园中练习剑法。厨房佬老张头碰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把娴熟得不能再娴熟的来仪剑法练了数十遍。 或许昨夜只是一个意外,我先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然后半梦半醒中才会……一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上官赫飞找到了很多很多理由,他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可是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太久!当他看到婉儿和薛府的小丫头从花园的另一端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笑,用一只小手轻轻拂了拂路旁的一株ju花,他的心又飞速跳起来。他想转身走掉,但是他的身子僵在原地;他想专注于手中的宝剑,可是眼睛却牢牢盯着那走来的活泼的身影。 她的脸已经好多了,还有一点青肿,却一点不减她的神采。她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眼波流转时,瞬间闪过一抹流星般的神采。她的嘴唇鲜艳欲滴,让他想起昨夜……上官赫飞攥紧手掌,一种渴望在他的胸中缓缓升起…… 他霍地转身,向前面大踏步走去。 “大哥!大哥!”婉儿在身后叫他,上官赫飞走得更快了! “大哥!”婉儿不明白,上官赫飞为什么走得这么急,而且是反方向。“等等我!”她小跑着追上去。 “哈哈哈!”麻烦不失时机嘲讽地笑了。 “大哥,昨夜休息得好不好?”婉儿追上上官赫飞,拉着他的袖子道。 “嗯!”上官赫飞不露声色地摆脱婉儿的手,极力不去看她。 “该吃早饭了!你练了这么久的剑,累了吧!”婉儿拿出一张手帕,递给上官赫飞。“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来擦一擦!” 上官赫飞机械地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他闻到手帕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早餐非常丰富。油煎荷包蛋,酱香小笼包,花卷,黑米粥。婉儿笑道:“薛大人这早餐还开得不错!” “那当然,薛大人说赫公子有伤在身,得吃得好一点!李四爷一大早就到酱香斋排队才买到一笼小笼包。”小丫头看看婉儿的脸,掩着嘴笑。 “只买了这一笼小笼包?薛大人和李四爷都没吃么?” “没有!”小丫头摇着头,“李四爷说小笼包贵得很,每天只能买一笼!” 呃!婉儿愣了一愣,搭讪地舀了一口黑米粥,“这粥还不错!” “这粥是小姐亲自下厨熬的!” “仙女姐姐!”麻烦立刻两眼放光,顾不得啄食花生米。 咳!让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姐姐也下厨替我做饭,好像有点太……婉儿突然有点内疚。她偷偷看看上官赫飞,后者正埋头苦干,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吃完早饭,小丫头把东西收拾走掉,麻烦也飞去看仙女姐姐了,婉儿照例问:“大哥,今天做什么?” “我们先见薛县令。告诉他今晚山本要来大牢提人。”上官赫飞暂时驱除了让他烦恼的感觉,严肃道。 “可是如果薛县令抓了山本,会惊动杜海天和尾上举五郎!” “这个……”上官赫飞犹豫了,昨晚一直心绪不宁,还没想到这一层…… 可见“情”字的确害人不浅哪! “就让山本把人带走,我们跟踪而去……”婉儿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笑。 “办法倒是不错,不知道薛县令……”上官赫飞有些犹豫道。 “薛县令智慧过人,怎会不同意,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婉儿充满信心。一说到薛县令,小虎就特别兴奋,上官赫飞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薛重楼果然一口答应,“好。” “你不担心我们和倭寇是一伙的?”婉儿笑。 “我信得过两位公子!”薛重楼微微笑走到窗边,优雅的身影静默不动,他望着窗外一丛盛开的ju花,良久不语。 “二位可知道这ju花的名字?”薛重楼终于转过身子,微微笑道。 “ju花!”婉儿响亮回答。 ****************************分割线******************************** 首先还是道歉,因为我又更新晚了!这一次不是生病,是昨晚看了很多地震报道,流了很多眼泪,无法动笔,今晨去银行汇了款,心里才稍稍宽慰了些。 让我们一起行动起来,为灾区人民做点什么吧! 第四十七节:相认 “二位可知道这ju花的名字?”薛重楼终于转过身子,微微笑道。 “ju花!”婉儿响亮回答。 “不错!这是ju花。”薛重楼微微笑,优雅的笑容里多了一份凝重,“这株ju花叫帅旗!” “帅旗?ju花中的名品!”一直沉默的上官赫飞忍不住惊讶道。 薛重楼点点头。 “这株ju花是比较漂亮,但是现在谈它做什么,莫非薛县令缺钱要拿它去卖?”婉儿不解道。 “非也!”薛重楼摇摇头,“只是触景伤情,这株ju花本来是我送给朋友的。”温和的声音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朋友?难道……” 薛重楼点点头,“上任知县箫洛是我的好朋友!他本来想在任上做出一番事业,清除倭寇,却不料到任不久就被杜海天毒死。” 婉儿和上官赫飞对视一眼。 “这次我请调宁德,就是为了调查箫洛的死因和摸清杜海天勾结倭寇的事实。”薛重楼在竹椅上坐下,缓缓道。 “薛大人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婉儿道。 “因为我信任你们!”薛重楼微微笑了。 “萍水相逢,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商人,薛大人怎么就如此肯定我们就是好人?”上官赫飞发话了,不说则已,一说就是两个疑问。他紧紧盯着薛重楼的眼睛。 “我知道两位不是商人!”薛重楼微微笑,“而且我知道你是军人!”说话的方向正对上官赫飞。 空气中一片静默,两双眼睛盯着薛重楼的脸。 “噢!”上官赫飞笑微微,“愿闻其详!” “我是从赫飞公子的脚步声判断的。赫公子走路的步伐很整齐,每分钟都是一百一十六步,这是军营中的标准步伐!”薛重楼微笑道。 还有这个规矩?婉儿瞪大了眼,“薛县令真是有心,连步伐都数过了!” “因为我需要了解二位,所以用心观察!”薛重楼微笑道:“根据赫公子的武功,我还判断赫飞公子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军营的将军。” 什么意思!难道我是普通士兵!婉儿有些愤慨,就算我不是将军,至少也是个山大王,手下也有大帮喽啰哩。 上官赫飞微微笑了笑,坐在竹椅上纹丝不动,“武功好就是将军么?薛大人这个推理行不通!” “武功好的确不一定是将军,可是我刚好知道我的好友之子——一个征剿倭寇的大将军的名字里有赫飞二字。”薛重楼微微笑:“军人,将军,倭寇,加上赫飞这个名字,再加上你与我那位好友长得几分相似,这几样联系起来,我推测赫公子可能是我的好友之子!” 好友之子?婉儿面色不改,耳朵已经竖起来。 上官赫飞只是微微笑。 “我连夜飞鸽传书,向我那好友询问了一些情况!”薛重楼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这是我的好友——上官凌的书信。赫公子可要看一看?” 上官赫飞忽地站起身来,走到薛重楼身前接过书信。 婉儿终于沉不住气站起来。 上官赫飞读完信,向薛重楼纳头拜倒:“小侄见过叔父!” 薛重楼扶起他,笑道:“贤侄请起!” 上官赫飞叫婉儿:“小虎,这是我的叔父,你也过来见礼!”转头向薛重楼:“这是我的副将胡虎,两江总督胡大帅的侄子。” “见过叔父!”婉儿上前施礼。 “原来是胡公子,失敬了!”薛重楼温和道,目光在婉儿脸上停留片刻,似有所思。 “贤侄!”薛重楼笑道:“你目前的身份不宜公开,我还是叫你赫飞!” 上官赫飞点点头。 “你就叫我小虎就行了!”婉儿抢着说。 薛重楼笑了笑,“昨日之事多亏二位贤侄相帮,小女珊冷想要当面拜谢两位兄长。” 拜谢!又是拜谢!没有银子表示,干巴巴的说几句好听话。婉儿想跳起来了:哎,我说叔父大人,大恩不言谢没听过?不言谢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表示,用物质来表示。真是枉读圣贤书!还不如山大王明白字里行间的真正意思。 薛重楼显然没收到婉儿的脑电波,走出门外唤来小丫头,“请小姐过来!” 不一会,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阵幽香扑面,薛家小姐薛珊冷袅袅婷婷走进来。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但容貌似乎比昨日更娇艳,婉儿怀着羡慕的心情打量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的眉眼,樱桃小嘴,简直是我见犹怜。 “珊儿,见过你上官大哥!”薛重楼介绍。 薛珊冷袅袅拜下去,“见过上官大哥!” 婉儿仔细观察上官赫飞。上官赫飞微微笑了笑:“薛家妹妹好!”语气和平时一样,婉儿松了口气。 “这位是胡大哥!” 薛珊冷又是婷婷一拜:“见过胡大哥!” 好复杂的名堂!婉儿笑道:“什么胡大哥这多难听,就叫我小虎吧!” 薛珊冷嫣然一笑“小虎!” “胡说!胡说!”麻烦突然扑棱棱飞进来。婉儿瞪它一眼。但麻烦竟然不怕,事实上它也没怕过。它飞到薛珊冷肩上,痴痴地望。“仙女姐姐!”麻烦用甜腻的声音柔声呼唤薛珊冷。 “麻烦回来!”婉儿叫。她听到同时有人叫:“回来!”定睛一看回音是上官赫飞,有些焦虑地叫:“麻烦,不要吓了薛小姐!” 这么关心美女?怕她被吓着了?婉儿收住脚步,本来打算过去把麻烦抓回来的,现在,让它吓坏她…… “麻烦乖!”婉儿转而表扬麻烦。 “麻烦真的很乖!”这次的回音是薛珊冷,笑得比花还灿烂,“我在后花园和它玩了很久了!上官哥哥不用担心!” 上官大哥,上官哥哥!不到一秒的功夫就前进这么大一步?婉儿顾不得追究麻烦私下勾搭美人的错误,严格地扫描上官赫飞的表情。 左眼扫到右眼,额头扫到下巴,好像没什么明显迹象。 扫描的角度偏了一点,薛重楼在旁边微笑观望,婉儿隐隐觉得那笑容里似乎有点什么东西。 ************************分割线************************************* 第四十八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什么东西呢?婉儿使劲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这笑容很迷人。抛开薛重楼不够有钱,她还真是喜欢他。优雅贵气,风度翩翩,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有一个冷静睿智的头脑,说话的时候永远面带微笑,不温不火,不徐不疾。 优雅的老男人!她的梦中…… ——梦中情人? 当然不是!是梦中长辈!从小婉儿就渴望长辈中有这样一个睿智优雅的男人,既是良师又是益友,在生活中呵护她,教导她,指引她。 这个愿望曾经实现过一段时间。当时有一个姓李的书生莫名其妙上了戴云山,混迹于豪爽的众山贼间,这书生长得温文尔雅,出口成章,很得婉儿她爹喜欢,后来书生还替山寨编了诗经.新关雎,一时广为传颂。 画面拉回小时候。 “小婉儿,背一遍诗经来听听!”爹爹高坐上方,旁边坐着李先生,一干虎背熊腰叔辈四周环坐。 婉儿用稚嫩的童声开始背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物质财富,山贼好逑。金银珠宝,闪闪发光,吾等山贼,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优哉,辗转反侧。金银珠宝,来到山脚。吾等山贼,出动抢之。金银珠宝,终到手中,吾等山贼,喝酒庆之。” “好!好!好!比俺们的此山是我开强多了!”众山贼以雷鸣般掌声庆贺。 “李先生真是有文化啊,哈哈哈!”婉儿她爹豪爽地笑,在李先生肩上大力拍两下。 李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笑,向婉儿招招手。 他当时的样子好特别!婉儿现在还记得,那天,李先生穿着一件湖色长衫,手里轻摇折扇,脸上的笑容沉静而又温暖。他坐在那里微微地对着她笑着,周围是喧哗的粗鲁的山寨叔辈们。 “李先生就不要走了,留下来教婉儿学文化吧!”爹爹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酒,哈哈笑。 李先生作了她的先生,教她识字,读唐诗宋词,那段时间,婉儿格外开心,娘也格外开心。 “娘!先生教我苏轼的水调歌头,我背给你听!”婉儿蹦蹦跳跳跑到娘跟前,背给娘听:“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娘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眯眯摸着她的脸。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别时圆……”婉儿挠挠头,结巴道:“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娘轻轻接口,眼中充满迷茫,“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娘好看的眼中忽然滴下一滴大大的泪珠。 “娘!你怎么哭了?”婉儿抹去娘的泪珠,睁大眼睛瞧着她。 “我只是,只是有点高兴!婉儿!”娘紧紧搂住她,“你要好好跟先生学,长大以后做一个他那样的人!” “做一个他那样的人?可是,婉儿是山贼,爹爹说以后我就是山大王!” 娘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么,婉儿就好好跟先生学,以后当一个有学问的山大王!”孩子的心多么的七窍玲珑,她以为父母的话她都听了。 娘含泪笑了,捂着胸口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娘,你口渴了!”婉儿跑回屋子,小心翼翼的踩着板凳爬上桌子,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尽管她走得很慢,水还是泼出了一大半。“娘,喝口水!” 娘喝完水宽慰地笑了,笑完后又咳嗽了几声。 娘的咳嗽声渐渐多起来,爹爹请了附近的大夫来看,吃了很多药,可是娘还是咳,没日没夜的咳。娘渐渐消瘦了! 李先生也渐渐消瘦了。他身上还是那件湖色的衫子,只是显得更飘逸了;他的脸上还是沉静的笑,只是逐渐多了一抹凄凉。他常常独自对着窗外,低声吟咏:“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先生,这是谁写的词?”婉儿仰着脸问他。 “是宋代陆游写给他的爱人的一首词!”李先生微微叹道。 “写给爱人就应该画花,为什么要有泪痕?”婉儿不明白。 “因为他的爱人已经不再是他的爱人……”李先生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悠悠传来。 后来娘不咳了,她安安静静睡在一个紫檀的棺木里。那个紫檀棺木是爹从一个富豪家高价买的。爹说这一辈子,他要让娘用上一件他用钱买的东西。漂亮的紫檀棺木埋在山后松树下,爹成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李先生不再吟诗。他给婉儿加了很多课,从早上学到傍晚。再后来的一天早晨,婉儿推开他的房门,已经人去屋空,只有一块小小的玉佩,搁在桌上,发出冷幽幽的光芒。 “小虎!”一个声音在耳旁叫她。 小虎,那是谁的名字?婉儿迷茫地看看眼前的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睛,眼睛里全是担心和忧虑,“小虎,你在想什么?” ——上官赫飞!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又回来了! “大哥!”她笑笑,“没什么!我刚刚想到了一些往事!” 上官赫飞的眼里仍然写着担忧,“是不是脸上的伤不舒服?” 这倒是个好的借口,让她可以很好摆脱现在的处境,她看到薛重楼在细细观察她。“嘿嘿!”她笑了,“这个伤还真是难受,大哥,我们出去走一走!” “好!”上官赫飞温柔道。 “好啊!出去走一走也好!珊冷没有来过宁德,你们把她带上吧!”薛重楼微笑着说。 薛珊冷快活地瞧瞧上官赫飞赫飞和婉儿。 “好!”上官赫飞轻松地答应。 好什么?好好的逛街,中间插个第三者,不对,还有个第四者。麻烦已经在拍着翅膀叫:“逛街,买虫子!”敢情这鸟的口味越吃越高级,植物蛋白质吃了还想吃动物蛋白质! “吃虫子自己抓去!”婉儿总算委婉地,转弯抹角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情绪。 “仙女姐姐!”麻烦已经有了新后台,哪里还怕,扭头甜津津地叫薛珊冷。 “我给你买虫子吧!”薛珊冷柔声道。 第四十九节:双飞蝶的打击 鄙视!有吃就叛变的鸟奸! “虫子!虫子!鲜美多汁的虫子!”鸟奸全然不顾婉儿的鄙视,憧憬地唱。 “咯咯咯!”薛珊冷笑得花枝乱颤。 “我说薛小姐,胡乱给鸟吃虫子它会生病滴!”走出房门不一会,婉儿拖长声音道。 “真的?”薛珊冷瞪大眼睛。 “真的!” “小虎,你懂得真多!”薛珊冷向她迷人地笑,貌似由衷地称赞。她并不傻,凭女人的直觉她感到婉儿对她有点敌意。好在拍马屁这项功夫是每个女人天生的本领,现在薛珊冷使出了这项本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加上动人的微笑,果然婉儿开始笑起来,“那是,没有本寨……”呃!咋又说漏嘴了哩!“没有本少爷不明白的!”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因为她看见薛珊冷和上官赫飞的眼睛都瞪得有点像灯笼,“不明白的我都会认真学!” 咳!随时准备对付潜在敌人时大脑真累,所以才会说错话!——她这样安慰自己。 “飞哥哥!”薛珊冷转而向上官赫飞:“你为什么不说话?” 上官赫飞笑了笑,大步往前走。 “你叫他什么?”刚刚松口气的婉儿大吃一惊。 “飞哥哥!”薛珊冷笑得闭月羞花。 “飞……哥哥!”——从上官哥哥又升级到飞哥哥!“什么时候的事?”她跳起来。 “你说什么,小虎?”薛珊冷吓了一跳,本能地向上官赫飞的方向靠了靠。 “小虎!”上官赫飞皱了皱眉头。 “胡说!胡说!”麻烦赶紧掺合。 “呵呵!我是说怎么会叫飞哥哥这么难听的名字。”婉儿嘿嘿笑。“还有很多好听的名字比如飞蛾,飞鸟,飞机!” “飞蛾!”麻烦笑了。 “还虫子呢!”上官赫飞板着脸,眼里却毫无责怪,还有隐隐一丝笑意,“就跟小虎一样,叫我大哥吧!” “大哥!”薛珊冷用最悦耳的声音甜甜叫。 “大哥!”为了不吃亏,婉儿赶紧补叫,尽量把声音调整到最柔和的境界。 一时疏忽啊!婉儿在思想中捶胸顿足,一时疏忽竟然导致她跟我一样的叫大哥! 现在大哥的称呼已经固定无法更改,那么一定要确定薛珊冷的。总不能让上官赫飞和她哥哥妹妹地叫吧!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婉儿采用严肃认真的,科学的精神在脑子里认真地想了又想。这事有点难办,不能叫得太好听也不能太委屈美人,经过反复思考,她终于确定下来,就叫:小山。 请注意:是小山,不是小珊,也不是小三,一字之差。 “啃啃!”其时正经过后花园,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婉儿笑嘻嘻抚mo着花园里的假山叫:“小山!” 没有反应。上官赫飞在大踏步前进,薛珊冷在欣赏院子里的ju花。 此时太阳初升,朵朵秀菊沐浴在阳光中,鲜艳的花瓣上饱含露水,湿润晶莹,明亮可爱。薛珊冷俯身在花丛上嗅着花香,绝美的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容。ju花开得无比艳丽,但她的容貌竟似比花还娇艳。婉儿心中触动,这么美的女孩子,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动心,大哥能视而不见么!俗话说危险常常来自身边,切记!切记!万不可掉以轻心! “哎我说小山!”婉儿拖长声音叫:“叫你呢?” 上官赫飞的脚步停下来。薛珊冷抬起头来四下看看,确认“小山”好像是自己,娇声笑道:“小虎哥哥,你在叫我吗?” 当然叫你!还有别人?郑重地点点头,外加非常诚恳的微笑。“叫你小山好不好!小雪太俗气,不衬你的气质;小冷又太冷清,不符合你可爱的个性。” 只有叫小山,嘿嘿!又呆板又难听,保管上官赫飞不会往美的方面想。想想看,一座山,山停岳峙,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就算再美,那里及得上我的活泼机灵,瞬间万变。 “好啊!”薛珊冷咯咯娇笑:“小珊,很好听!” 喜欢就好!看看上官赫飞的表情,显然没有发觉其中奥妙,不免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胡说!”麻烦不乐意地拍着翅膀,********美女的形象,“仙女姐姐!” 这吃里爬外的鸟!婉儿狠狠瞪它一眼,很想来个拔毛警告,想一想又忍住,算了!强敌当前,先攘外后安内,以后慢慢收拾它。 “小虎,该走了!”上官赫飞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磨蹭了一大早,就研究了几个称呼。 的确该办正事了!婉儿一溜烟从薛珊冷身边跑过,抢先占据上官赫飞身旁的位置,仰头向他甜甜一笑:“走吧!”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上官赫飞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幽香。眼睛不由自主就落在那张扬起的脸上,乌溜溜的眼睛,鲜艳的红唇……他觉得心底那只小虫子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的步子加快,有意拉开距离,可是身旁的婉儿也加快脚步,紧紧跟随。按理说,上官赫飞应该觉得烦恼,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点隐隐的高兴。 路旁的花丛中翩翩飞起一对蝴蝶,在花间嬉戏翩跹,上下追逐。——比翼双fei!我和小虎现在不就像它们一样……上官赫飞猛地甩甩头!——我在想什么?我真的病得不轻了! “大哥,小虎!等等我,我跟不上你们!”薛珊冷在后面追着叫起来。 上官赫飞机械地停住脚步,她在叫什么?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袅袅婷婷行来的薛珊冷。小珊,薛伯父的女儿——倾国倾城的美女!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认真瞧过,他神思混乱地看了几眼,模模糊糊觉得好像真的是美丽之至,虽然他并没有瞧清楚也并不知道美在那里! 一个正常的男人岂非应该喜欢薛珊冷这样的美女而不是自己的兄弟。上官赫飞痛苦地想,我该治治自己的病了——而且就从现在开始。 “小珊!”他停下来等候薛珊冷。 第五十节:先声夺人 婉儿停下来欣赏路旁的那对蝴蝶——刚刚打击上官赫飞的那对蝴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对翩翩飞翔的双fei蝶对上官赫飞的影响,她只知道上官赫飞停下来等薛珊冷,并且她从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上官赫飞在欣赏薛珊冷,仔细地欣赏,眼中是一片迷茫。 这么说她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发现了她的惊世美貌! 蝴蝶翩翩飞过来,婉儿的视线顺势也转过来,这下可以更清楚看见上官赫飞的表情: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薛珊冷的方向,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 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当真是秀色可餐么?婉儿妒火中烧,“啃啃”两声,“大哥!” 上官赫飞恍若未闻。 真的看得如此入迷么?婉儿提高音量:“大哥!” 上官赫飞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婉儿不满地看着他,双目相投,接触到他的目光的一霎那,她呆住了。——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久违的冷漠。从同床共枕那一夜后,她已经习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柔情,赞许,微笑。可是现在她竟然看到了冷漠,除了冷漠她还看到点别的什么!她仔细辨认,竟然是——恐惧! 看完活色生香的绝色美女再看我青肿的脸觉得像看了妖怪,所以恐惧了?这个念头在婉儿的脑海中一闪而至,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凉彻入骨。 她的眼光还在随着蝴蝶移动,她的身体却已经变成一块石头,僵硬地立在原地。上官赫飞早已转回头去,在他的视线的方向,她眼睁睁看着薛珊冷笑颜如花,一步步走近,占据了上官赫飞身边原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时她听见“嘶”的一声,一条妒忌的小蛇从她的背心钻入,一路啃咬着,瞬间就到达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心里一阵剧痛。 “小虎哥哥!”薛珊冷在她的旁边笑,“你也喜欢蝴蝶?” 小虎,小虎!婉儿从石化中苏醒过来。她蓦然领悟到:我现在的身份是男子,是他的兄弟,丑一点有什么关系,他看看美女也是天经地义。等到我的青肿消褪,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她的心里形成一个计划。既然我现在是男子,不如我先追求薛珊冷,抢先占据美人,上官赫飞不就没戏。 她目光灼灼望着薛珊冷,挑眉一笑:“小山妹妹,你喜欢蝴蝶么?等哥哥有空,我替你捉上十只八只,日日在你房里飞舞。”目光极其魅惑,玩味地盯着薛珊冷的俏脸。 薛珊冷面上一红,娇羞道:“多谢小虎哥哥!”缓缓低下头去,声音细不可闻。显见平时少有接触年轻男子。 婉儿走近她,继续用那种魅惑的目光照耀她,嘴里柔声道:“今日妹妹穿的衣衫真美,衬着妹妹的如雪肌肤,当真美若天人!”一边说一边啧啧叹,眼光在薛珊冷身上留连。 心里在想:nnd!人靠衣装马靠鞍,等那天本寨主也穿上这么一身衣服,保管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这衣服巾巾绊绊,不知道穿了打劫会不会摔交。不过好像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嫁人以后还用得着打劫吗?有相公养着哩!大胆地穿! 她再看看未来相公,彼人已恢复了以前的严肃相,两眼目视前方,毫无表情:“今天还有正事要办,我们该走了!”——这表情还较可爱,至少是和别的美女同行的时候。 管他的!本姑娘先把美女勾上手!先声夺人! 她施施然一弯腰,右手向前伸出:“妹妹请!” “哥哥,妹妹!哈哈哈!”麻烦永远在最恰当的时候发出最恰当的评语。 薛珊冷红着脸走到了她身边。这就对了!婉儿重新回到上官赫飞右手边。三人排成一排。她在中间。 今天的任务是去县衙大牢附近踩点,也就是侦查,看看大牢附近有没有参天大树什么可供躲藏。等到山本前来提倭寇时,才便于跟踪,顺藤摸瓜。 任务比较轻松,心情也轻松。所以首先要满足逛街的yu望。一路上婉儿和薛珊冷说说笑笑完全把上官赫飞排挤在外。这也难怪,她们俩说的话题他实在不感兴趣,比如:这个泥捏的小人很可爱,这盆花很漂亮,这家铺子的布料看上去还不错,这个大姑娘的发型梳得很特别…… 薛珊冷已经不再拘谨,她发现小虎哥哥和自己很有共同语言,而且对自己百依百顺,特别是自己要求去胭脂水粉铺看胭脂的时候,本来以为小虎哥哥会拒绝,谁知道他一口答应。还满脸含笑地说女孩子就应该多逛逛这样的店铺,还陪着自己进去,在铺子里左挑右选,提了很多参考意见。 刚开始看到上官赫飞和小虎时,她觉得上官赫飞真是又帅又酷,芳心着实地大大萌动了一番;可是现在看来,小虎更不错,虽然现在面目有点青肿,但是还可以看出俊美的轮廓,过几天伤好了一定也是美男子,再加上那双会说话的含笑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人…… 薛珊冷偷偷瞄了瞄身边的婉儿。此时她们正在一家绸缎庄里挑选布料,婉儿扯出一块浅蓝,蓝上泛着点点小白花的布料,问薛珊冷:“小山,这个布料好不好看?”薛珊冷欣喜道:“好看!小虎你的眼光真好!”心里有些甜滋滋,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穿了蓝色布料做的新衣服和小虎哥哥牵着手在春日的山坡上奔跑,衣服上似乎洒满春天的花朵。薛珊冷憧憬地笑了。 婉儿也在憧憬地笑,想象着自己穿上这么一件春日色彩的衣服和上官赫飞在戴云山上的草地上打滚,累了就在草地上躺下,顺便来个什么kiss什么。她瞟了瞟店外石雕般的上官赫飞,该老兄一直以一副不笑不高兴不乐意的表情陪着她们逛街,在每一个她们逛的商铺门前作门神。 “大哥!”婉儿叫道:“这块布料好不好看!”以后要穿给他看的,先听听他的意见。 上官赫飞不情愿地瞟一眼,眼睛溜开,“嗯!” “嗯是什么意思?”婉儿手里撑开布,歪着脑袋问他。 上官赫飞的眼睛里又装满亮晶晶的眼睛和鲜艳的嘴唇,他艰难地扭开头,“小珊穿还可以!” 啪!那块布料被扔回了柜台。 第五十一节:遗传变异 “小虎哥哥?”薛珊冷诧异地望着婉儿。 “这布料不耐看,多看几眼就俗气,那里配得上妹妹的高雅气质!”婉儿愤愤道。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薛珊冷把那块布料在身上比了比,“真的很好看!” “仙女姐姐!”麻烦仔细打量披着布料的薛珊冷,倾慕地叫,更叫婉儿妒火中烧,该死的鸟奸!我也是大美女,为什么就从来不表扬我。 “不错!这位姑娘貌美如仙,再穿上这块布料做的衣裙,那简直就是嫦娥下凡……”肥胖的布铺老板娘不顾婉儿的脸色,厚着脸皮在一旁眉开眼笑地推销。 “王婆卖瓜!”婉儿打断她,“穿你的布料做的衣裙就成嫦娥,那嫦娥还不满大街是,天篷元帅就不用到广寒宫去偷看她了,世界上就没有猪八戒了!” “这个,这……”老板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婉儿把薛珊冷的手一拉,“小山,我们上别家看去!”她在家时就经常和嫣然手拉手到处游玩,这一气愤,竟然忘了自己现在着男装,外表是个标准的不折不扣的男子。她满心的不在意,却羞煞了薛珊冷。 薛珊冷骤然被婉儿握住小手,脸上立刻布满红云,她娇羞地看了婉儿一眼,轻轻挣了挣。但此刻婉儿正气愤地看着门外观光的上官赫飞,手上使了五成力,薛珊冷哪里挣得脱,挣了几下也就放弃,乖巧地随着婉儿出了布铺。 薛珊冷红着脸颊,心跳如鼓。长了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和男子牵过手呢,现在她的柔软的小手就捏在“小虎哥哥”手中,小虎哥哥人长得俊美,手也是又细又嫩。她虽然感觉到,但害羞之下不及细想,小虎哥哥大步往外走,她也低着头在身后紧紧跟随, 薛珊冷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了,偏偏这时还有一只鸟偏着头瞧了瞧两人牵着的手,转了转小眼珠子,沉思片刻,而后突然叫起来:“怪哉!怪哉!” 怪你个头!婉儿正要骂出口,忽然领悟到意思,再看薛珊冷羞羞答答低着头立在一旁,已是满脸红晕,不由觉得好笑。——不如牵着薛珊冷的手在街上一直走,好好戏弄戏弄她!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黄花大闺女,跟一个男子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也就放开了手。 三人沿着街道向县衙大牢走去。一路上还是保留着先前的队形,婉儿居中,上官赫飞在左,薛珊冷在右。略有不同的是薛珊冷和婉儿挨得近了点,上官赫飞有意隔得远了点。一来他想离得远点免受那股幽香的诱惑,二来刚才婉儿和薛珊冷的亲热场面也被他看在眼里,他不好意思妨碍她们。 他这一远,三人并排的空间就大了。宁德的街道本来不小,但是他们三个也占了半条街道宽,再加上上官赫飞高大英俊,薛珊冷娇艳动人,着实在宁德街道引起一阵轰动。 一群退休的大娘大妈跟前跟后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表议论了。鉴于他们并不避开当事人,所以婉儿三人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满脸皱纹的大妈甲说她很喜欢左边那个,也就是上官赫飞那种类型的男子汉,又高大又有型,最重要是家里搬个什么重的东西或挑水什么的完全不用愁。 乙大妈喜欢右边那个美女,当然指薛珊冷,她说要是天天瞧着这样一位天仙般的人儿,简直饭都不用吃,还可以多活几年。 一群人在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叽叽喳喳评论良久,婉儿竖起耳朵听了又听,一直没听到关于中间那人的评论。 ——莫非我隐形了? 仔细看看不是,貌似那些大娘大妈也在打量我。是不是因为本寨主长得实在太潇洒又或者太美丽,一时之间难以形容,所以他们都在翻字典找形容词! “中间那小子是个烧火工吧?”一位大娘终于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判断。中间那位的身子震了一下。麻烦的嘴赶紧闭得牢牢,上官赫飞也变了颜色——昨夜的狮吼功还余音袅袅,绕耳三日啊! “烧火工?我看不像,倒像个挖煤炭的!”另一位大娘走到跟前端详许久纠正道。中间那个的身子又震了震。麻烦飞到遥远处,用翅膀牢牢捂着耳朵。上官赫飞暗中吸了一口气关闭耳膜。 “八成是个保镖,可是又太瘦……” “那就是个小厮!”几位大娘吵吵嚷嚷,一时竟难以下结论。 “不是!”为了保护环境,减少噪音污染,中间那位考虑再三,终于文明的安静的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是他的弟弟,她的哥哥!” “胡说!胡说!”麻烦揭穿她的谎话。 ——可惜没人相信一只鹦鹉真诚的告诫。 “为什么一母同胞,却如此大的区别?”大妈大娘们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认真提问。 “遗传变异!遗传变异!”说完中间那个摆出无可奉告的表情,急速拉着两旁的两人远去。 三人在街上逛了半天,曲曲折折绕了几个大圈,走到县衙大牢门口已近中午。 宁德县衙的大牢不大,门口蹲着两个庄重的石狮子。大牢围墙外面别无它物,只种着一排柳树。柳树不高大,树叶也稀疏。秋风吹来,柳树不停地掉叶子,干干的枯叶在秋风里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薛珊冷不知道此行意义,兀自仰头在地上转着圈,一边伸出莹洁如玉的小手接住飘下的落叶一边咯咯笑道:“好美!像金色的雪!” 婉儿和上官赫飞对望一眼,两人却在心里暗暗叫苦。只有几棵柳树,叶子又稀疏,晚上来时到底藏在哪里。前门倒也罢了,想来那山本不敢大摇大摆从前门带人,一般会选择后门。只是后门若也是这种柳树,却也如何是好! 三人装作闲暇游玩,慢慢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可巧走到后门,就看见一棵大榕树正对着后门。大榕树枝繁叶茂,浓荫蔽地,树冠犹如一把巨伞堪堪撑开,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婉儿大喜,忘却先前的不快,叫道:“大哥!” 这一瞬间,上官赫飞也忘却了困扰他半日的烦恼,心情愉快,向着婉儿微微一笑。笑容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只对婉儿才有的难得的温柔。 第五十二节:盲目的恋爱 今早还在庆幸地震快结束了,今晚又发布了地震消息。无语!幸好今晚吃完饭就抓紧写了一会儿。现在又要出去躲地震了!明天的更新大概在中午。请大家原谅!也请大家投票支持我!再累也就不觉得了! *****************分割线**************** 用完午饭,上官赫飞便一头钻进薛重楼的书房。薛重楼所带之物别的不多,只有书倒是满满的几大箱。上官赫飞乐得在书里倘佯,一来免去那莫名的烦恼,一来他找到几本人物传记,也看得津津有味。 婉儿就没这么休闲了。吃完饭,和薛珊冷在花园里小聊了几句,正打着哈欠准备去午睡小会儿,薛珊冷立刻关心地体贴道:“小虎哥哥,你是不是累了?去休息一会吧!不用想着早上答应我给捉蝴蝶的事,身子要紧!” 薛珊冷满脸关切,笑得像又温柔又纯洁,说的话也无懈可击,简直是温柔又体贴,只是在其中漫不经心的提醒婉儿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厉害!婉儿不由眯眼打量她一番,谁说漂亮女人没大脑,这美女的大脑还可以,看来以后还不能小瞧了她! 那就捉吧!美女现在正是怀春年纪,不先把她的芳心占领,她会转向别的目标滴,尤其那个目标可能是上官赫飞! “我的确很累了!”婉儿懒洋洋笑道,薛珊冷的脸上顿时有掩不住的失望。“不过!”婉儿略略往薛珊冷身边靠了靠,眼睛似笑非笑,低声道:“为了你,再累我都愿意!” “胡说!”麻烦很看不惯这种完全的假话,正义地叫。 “胡说!”薛珊冷羞红了脸,娇羞地说,转开脸含笑地望着旁边的鲜花。 “盲目的恋爱啊!”麻烦叹了一口气飞到花园里捉虫子吃去了。 “走吧!我陪你扑蝶去!”婉儿决定不睡觉了。 就这样,婉儿很“高兴”地在花园里陪着薛珊冷扑了一下午蝴蝶,总共收获零只蝴蝶。因为薛珊冷“怜蝴惜蝶”,只扑不抓。 坐在石凳上喘着粗气,看着还在花园里扑腾得欢的薛珊冷,婉儿终于明白闺阁小姐有的吃有的睡还长不胖的原因了! 书房。屋里的光线开始暗下来,上官赫飞转移到窗前继续看书。 又是早上那名圆脸稚气的小丫头,轻轻走进房间,“赫公子,老爷请你去用晚饭!” 到了晚饭时间了么?上官赫飞放下书本往窗外望,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在天边留下一抹灿烂的金色,远处的群山都在这邻近的朦胧中沉默着。上官赫飞站起身子,伸了伸腰,这才想起一下午都没见到婉儿,“小虎呢,他在哪里?” “虎少爷在花园里陪小姐扑蝶。都扑了一下午了!”小丫头抿着嘴笑:“虎少爷真是温柔贴贴,难怪讨了我们小姐欢心!” 讨了欢心。上官赫飞想起早上在绸缎庄,婉儿牵着薛珊冷的手。这么说小虎喜欢薛珊冷,他想,这样也好,起码说明他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只是我。 “虎少爷……”小丫头很有八卦潜力,走过花园的走廊,还在旁边兀自唠叨,并且突然站定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不知道虎少爷有没有娶妻?” 上官赫飞还处在正常和不正常的思考中,一时没有回答。 “赫公子,你弟弟有没有娶妻?”园脸稚气的小丫头提的问题并不稚气,而且坚定地要一个答案。 娶妻!上官赫飞茫然想,小虎娶妻没有,我倒从来都没问过他,也许该问一问。想到这里,就看见婉儿和薛珊冷正在花园里,他立刻转移话题,“你叫了小姐吃晚饭没有?” 小丫头向薛珊冷跑去。 此时薛珊冷还在花丛中来回跳跃,婉儿在树下收集红叶。见上官赫飞来了,婉儿笑道:“大哥,快来看,我捡的树叶!” 撞上那双晶晶亮的眼睛,上官赫飞就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走了开去,但双脚竟不听使唤,向婉儿一步步挪了过去。更严重的是他的眼睛也不听命令了,眼皮硬要抬起来,眼珠硬是要盯着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和花瓣似的嘴唇,就像一个渴得快死的人明知道眼前的美酒是毒药,还是要一口饮尽。他的嘴唇也开始反抗他的意志了,颤抖着想说点什么,他控制着它,命令它只许说:“该吃晚饭了!”可是他的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说出来的却是:“小虎,你娶亲没有?”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上官赫飞想,莫非我关心他没有娶妻就可以和我……他不敢再想下去。 “当然没有!”婉儿正埋着头在细心擦去手中叶子上的灰尘,没有注意到上官赫飞有些僵硬却满怀期待的表情。 听到这个回答,上官赫飞暗中松了一口气,“该吃晚饭了!”他轻松地说出了刚才的话。 “嗯!我也饿了!”婉儿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虽然脸上还有些青肿,但那笑容还是迷花了上官赫飞的眼。上官赫飞的心又狂跳起来。 “我有些事要和薛伯父谈,先行一步。”上官赫飞匆忙说完,猝然离去。 婉儿没有在意,她正仔仔细细看着自己手中一片心形的树叶。通常的树叶都是水滴状,这片树叶却呈心形,红得似火,像恋人火热的心。我要把它好好做个书签,送给上官赫飞。婉儿出神地想。 “好漂亮的树叶!小虎哥哥,这是送给我的么?”不知什么时候,薛珊冷已经站在身后,拍着手叫道。 “这个么!”婉儿迅速把树叶往怀里一塞。送给上官赫飞的东西岂能送你,她缓缓展开一个动人的微笑,“不错,我要把这片像我的心一样火热的树叶送你,让它在每天每夜都陪伴在你的身边,不过……”她的笑容加深,眼神中带出一点勾魂,“我要把它细细加工,做成精美的艺术品,才能表达我的心愿!” 心里在想,等加工完毕,我和上官赫飞早就离开你们了,就不用送你了! 这一招百试百灵,薛珊冷又羞红了脸,微微笑道:“多谢小虎哥哥!” 不谢不谢!只要你忙着和我谈情说爱,不注意上官赫飞就行了! ***************************************************分割线*************************************************************************************************************************** 中午休息,赶快把文传上来。 地震终于要过去了!虽然这几天还余震不断,但总算没了生命危险。 昨晚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其实说踏实也不算,因为昨天国家地震局还发布消息说今明两天还有地震,地点也包括凌子住的地方。但我已经顾不了许多,连日来的奔波躲地震已经让我疲倦之极,所以穿了衣服沉沉睡去(穿着衣服睡是准备随时起床逃跑)。老公就没这么舒服了,在电脑前坐到四点多,没办法,谁叫他是咱家唯一的男人呢,老老小小,这安危就得他负责了。 睡好觉的感觉真舒服!今早起来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不似前几天昏昏沉沉。今晚,我可以好好写文了。 收藏,点击,pk分在上涨,凌子渐渐得到大家的认可,心里好高兴。今晚乃至以后,我会好好写文报答支持凌霄遥的读者的。 第五十三节:你冷么 上官赫飞!婉儿这才突然想起刚才他问了一句什么,——你娶妻没有?娶妻没有,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他见我和薛珊冷“情投意合”想要做媒,还是他受人之托前来问我,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想到这里婉儿转头瞧瞧圆脸小丫头,刚才不就是这小丫头和上官赫飞一起从书房过来! 果然看到小丫头正兴奋地打量着自己和薛珊冷,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八卦的丫头!倒还考虑得周全,生怕自己小姐迷上有妇之夫,有妇倒实在没有,只是这夫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边笑,一边向薛珊冷鞠躬道:“小山妹妹,一起去用晚饭吧!”说得客气诚恳,全然忘了自己才是客人,倒好像是自己摆下宴席请人赴宴一般。 薛珊冷羞答答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 三人各自满心欢喜向吃饭地点行去。 到了偏厅,薛重楼和上官赫飞已经入座。薛重楼依然蓝色长衫,闲暇坐在首座,,见女儿和婉儿进来并不起身,微微一笑,笑容里有打量的神色一闪而过。上官赫飞坐在他左手边的位子上,埋头在看着桌上的菜肴。 “小虎!你就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吧!”婉儿正准备在上官赫飞身旁坐下,薛重楼叫她。这样一来,薛珊冷就坐在了上官赫飞和婉儿中间。 开始上菜,端了一个木耳炒肉片,一个番茄蛋汤,一个凉拌黄瓜上来。婉儿把筷子搁在碗上,耐心等着鸡鸭鱼的隆重登场。可是等了几秒好菜没上场,倒是薛重楼拿起筷子招呼:“大家饿了没有!吃了吧!” 吃了?就这三个菜,连三菜一汤的标准都没达到,婉儿急了,嘴里就蹦出一句:“等等,就这样!” 三双眼睛聚焦到她身上。 “没有虫子!没有肉!”麻烦从窗户飞进来,停在她肩上气愤地嚷。 怎么可以这样直接!婉儿赶紧义正言辞教育鸟,“麻烦,不可以这样挑食!”,接着再解释自己的行为,“呃!我是说,我是说怎么没见李四叔!”她结结巴巴道:“我们吃饭该等一下李四叔!” 真是讨厌啊!没认亲之前还可以敲诈敲诈薛重楼,现在人家是上官赫飞的叔父,怎么好意思要好吃好喝,毕竟人家也吃这个。早知道那天就不讲掷果盈车,讲掷鸡盈车,掷鱼盈车,婉儿悔青了肠子。 “李四叔有事出门,今晚不回来吃饭!”薛重楼解释道,他何尝看不出婉儿的小伎俩,佯作不知微微笑。 “快吃吧小虎!吃完饭还有正事要办!”上官赫飞道。 算了!就当减肥!婉儿呼啦啦扒了两碗米饭,把碗一搁,揉着肚子站起来,:“我吃饱了!”一看:薛珊冷还在细嚼慢咽,半碗饭都没吃完;薛重楼也只吃了一碗饭。 “饭桶!”麻烦在吃花生米的空隙中抽出时间嘲笑。这鸟永远说不出好听的,至少对我。婉儿含着微笑很“温柔”地看了麻烦几眼。“晚上要加班,我多吃点积累能量!”她解嘲地笑。 薛珊冷扑哧笑出声来,上官赫飞埋着头吃饭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再看看薛重楼,也正专心致志盯着碗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吃晚饭大家闲聊几句,上官赫飞向薛重楼道:“叔父,我和小虎这就去了!” “嗯!”薛重楼点点头,温和道:“我知道你们俩武艺高超,不过形势复杂,还是须多加小心!” 上官赫飞和婉儿点点头。 夜晚的宁德已不似白天热闹,大牢附近更是一片宁静。婉儿和上官赫飞四下查看,后门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上官赫飞向婉儿做了个手势,脚下轻轻一点,一个旱鹞拔地轻轻落在榕树上。婉儿估计了一下距离,也轻轻一跃,落在上官赫飞身边。 大榕树上有一个大大的树杈,树杈周围环绕着茂密的叶子,上官赫飞和婉儿躲在其中,全身被遮得严严实实,况且此时天色渐晚,树杈又极高,二人躲在上面极为安全,单单等着山本前来。 树杈离地大约五六米,在上面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来来往往的人以及大牢围墙里的动静。路上静悄悄,偶尔有两个喝醉酒的人踉踉跄跄从街的一头走来,嘴里含含糊糊在说些什么。围墙里是大牢的后院,黑黢黢没有声息。一切看上去都和平时一样正常。 然而上官赫飞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屏息静气,敏锐的捕捉周围的动静,可是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捕捉的目标居然包括靠在胸前的婉儿给自己的感觉。 树杈上的位置不大,婉儿就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或者说在他的怀抱里。他只觉得靠在怀里的躯体温软如玉,幽香扑鼻,更有那柔滑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昨夜的场景轰的一下又回来了! 上官赫飞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大哥!”怀里的婉儿感觉到他的颤抖,转头仰望着他,“你冷么?”为了避免闹出动静,她说话的时候嘴就凑在上官赫飞的耳边,气息如兰,撩拨着上官赫飞已经很脆弱的神经。上官赫飞觉得身子的有些东西已经不听自己的命令强硬起来。 他惟有狼狈地摇摇头。 可是这撩拨人的小精灵不肯放过他,将一双晶晶亮的眼睛定定地瞅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她看出了什么?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在那双处变不惊的眼睛里,她竟然看到了两团火焰,夜色虽暗,她仍然看清了这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里燃烧着激情……她感觉靠着自己的身子不但颤抖,而且骤然间变得滚烫无比。 ***********************************分割线************************************************* 好了!终于把这一节传上来!新发布的地震预告让凌子昨夜在外流浪了一晚,今早回家补睡了一会儿,就打开了电脑。 也有一点怕,但是想到给我投票的支持我的读者,还是要坚持把文传上来!心里打的主意是一旦又开始摇就赶快关电脑跑。 还好!我把昨天的接着写完,再传上来一直都顺利! 最后,再请大家原谅,因为经常出去躲地震,存稿用完,所以这几日可能都不定时更新。但我会尽量坚持在中午更新——只要不出意外!呵呵! 还是那句话!谢谢支持新人凌霄遥的读者! 第五十四节:上官赫飞的决定 今晚是一轮弯弯的上弦月,细如眉毛,浅浅挂在天空。 暗淡的月光下,他俯视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完美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他的眼睛褶褶发光,热烈又急迫的呼吸火辣辣地喷在她的脸上,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那两片在梦中辗转亲吻她的嘴唇! 经历了昨夜“梦中”热吻的洗礼,婉儿已不再是那个不谙情事的少女,她完全知道那热情的嘴唇的滋味。她直直地看着那对黑眸,渴望着…… 她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的火焰燃得更旺盛了,那热情的目光几乎能让她燃烧起来,她觉得喉咙发干,腿发软,身子打颤,全身都燥热起来…… “大哥!”婉儿轻轻唤,不自觉抬起手来,用颤抖的冰凉的手指抚mo他轮廓分明的下巴。 “唔!”上官赫飞沙哑地回应,身子因她的触摸突然变得紧张而僵硬。他感觉到那柔软的手在轻轻拂过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僵硬不动,只有用渴望的目光迎上她同样热情的双眼,她的眼里也满满燃烧着渴望和激情。 上官赫飞,快挪开你的眼睛!他心中有个声音在焦急地提醒他。可是他挪不开,他已经淹没在那对晶晶亮的眸子里,满脑子都是昨夜与她的热吻。所有的理智似乎都在这一瞬间离他而去,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驰骋疆场,冷静严峻的上官赫飞,而是一个渴望爱,渴望激情的正常的男人。他盯着那鲜艳的红唇,一心只想深入其中,品尝那甜蜜的芬芳…… 可是,这是不正常的!小虎是你的兄弟,是一个男人!他心中那提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他终于把他快崩溃的自制力勉强集中起来,蓦然扭开头! 刚转移视线,他就看到街道口来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人,黑衣黑裤,头上扣着一顶斗笠。上官赫飞,你差点就误了正事,他暗暗责备自己,临场应敌却心猿意马,差点误了大事不说,还几乎“侵犯”了自己的兄弟,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以后也不应该再发生了! 在这一瞬间,“情”商本已得到升华,不再是零的上官赫飞再次把自己摁回原来的水准,他下定了一个决心:是时候该听从老母亲的教导,找一个温良娴淑的小姐成亲了! 他的年龄已经不小。在这之前,焦急的母亲给他安排过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被他找了很多借口推辞掉!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而是自己遇上的,真心爱上的,可以刻骨铭心,携手风雨的人生伴侣。 莫非是我太久没找到心中完美的“她”,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短袖分桃,他想起就觉得羞耻!他痛苦地望着巷口那三个越行越近的身影,决定不再坚持梦想,随便找个女人成家立业。 这边上官赫飞已经下定决心明天就写信回家让母亲找个女人订亲,那边婉儿还陶醉在幸福的憧憬里,全然不知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三个黑影近了,斗笠的边缘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上官赫飞作出决定后已经冷静下来,仔细辩别黑影的一举一动。黑影走路的时候两腿分开,呈八字脚,个子矮小精悍,以上官赫飞对倭寇的经验,这正是岛国居民的身材特征。 这时,幻想中的婉儿终于也看到了黑影,用手轻轻碰了碰上官赫飞。 黑影走到后门前,上官赫飞和婉儿凝神观察着。 岂料黑影并不停下,反而继续往前走。 莫非不是这三人?上官赫飞和婉儿心中疑问,丝毫不动。 黑影并不出声,一直绕着围墙走,不一会就消失在街道的那头。难道真的是我判断错了?上官赫飞思索,但是那几个人走路的姿势的确是八字脚,不会这么凑巧! 街上空旷无人。过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从街道那头突然探出一颗头来,头上笼罩着一顶斗笠。上官赫飞和婉儿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戴斗笠的头在墙角处窥视良久,确定街上无人,四周安全后,唧唧咕咕向后面说了几句,这才小心翼翼闪出身子来。 黑影闪出身子后,墙角处立刻又探出第二颗戴斗笠的头。 第一个黑影慢慢地向大牢后门走去,走得极慢极谨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东张西望,在门口路过时他的脚步稍稍停留片刻,随即又往前走,一直走到街头的转角处四下看看,才停下来,向这边街尾的黑影打了个手势。第二个黑影也从墙角藏身处出来,慢慢向大牢走去,走到大牢门口停下来,仔细看了看门,确定安全后也作了一个手势,第三个黑影随即从墙角处现身。 好狡猾的倭寇!婉儿和上官赫飞看到这里不由同时想。 三个倭寇侦查完周围情况,开始分工合作,第一个黑影在街头监视那边的动静,第三个黑影在街尾监视这边的动静,第二个黑影开始在怀里掏着什么东西。 第二个黑影从怀里掏出一根笛子,四下望望,把笛子横在嘴边悠悠吹起来,笛声婉转,竟然是江南风味的笛子名曲《姑苏行》。婉儿熟悉这个乐调,多少年前,李先生就常常在戴云山上吹这个首曲子。 吹了一会儿,大牢里亮起了一盏灯。接着有人在里面轻轻地拍了三下掌。第二个黑影收起笛子,也合掌三击。大牢里顿时沉寂,灯熄灭了。 不一会儿,大牢里又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有几个脚步声轻轻传来。第二个黑影有些焦急地转向两个同伙,做了个手势,两个同伙分别望望周围,向他做了个表示安全的个手势,第二个黑影安下心来,再击掌三下。 大牢的门吱呀打开了,一个狱卒走出来,四下打量一番,向第二个黑影伸出手。 ***********************分割线******************************************************* 昨晚横下一条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呼呼睡到早晨。 还好,总算没再震了! 其实再累也觉得已经是幸运,毕竟生命无虞,而那些灾区的人民…… 每天都边看电视边流泪…… 亲爱的读者们,帮不了大的忙,我们至少可以尽我们微薄的力量,捐一点钱,捐一点衣物,这是我们能做到的。网上有很多地震灾区接受物资捐赠机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就近联系! 第五十五节:小心 第二个黑影摸出一个袋子递给狱卒。 婉儿和上官赫飞在树上看得清楚,狱卒把袋子在手里掂了掂,咧嘴笑了,似乎对袋子的重量比较满意。接着狱卒打开门从里面领出三个人来。都是五短身材,矮小精悍,只是头上却没有倭寇惯有的“搅屎棍”而是光头!婉儿和上官赫飞一愣之下随即明白,敢情倭寇怕“搅屎棍”发型被人认出,已经剃了光头。 门吱呀又关上了,大牢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宁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第二个黑影和三个光头一溜烟向街头跑去,等到他们跑过转角,第三个监视街尾的黑影随即撤退跟上,第一个黑影则殿后。直到前面几个人都跑远了,第一个黑影四处张望片刻,这才飞速几个起跃跟上。 婉儿和上官赫飞不由暗自惊叹,小事尚且如此,可见倭寇平时行事之谨慎,组织之严明。 婉儿和上官赫飞从树上跃下,远远跟在后面。 倭寇很狡猾,不时留下一人在后面看有无尾巴,婉儿和上官赫飞跟着他们在大街小巷绕圈子。 看来这帮人是在找一个藏身之所,因为夜晚城门关闭,出不了城。 倭寇在城里绕了大半天,来到一家人的后院。这所园子雕梁画栋,气派宏伟。一个倭寇在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静待片刻,再扣三下。木门吱呀打开,伸出一颗头来张望片刻,随即闪身让倭寇一行进去。 nnd,看着园子的规模气派,也算得上是一家大户人家,是谁大胆收藏倭寇!婉儿悄悄向上官赫飞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到前面查看,上官赫飞点点头,隐身监视后门的动静。 婉儿装出一幅酒醉的样子跌跌撞撞向前行去,绕到前面,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照得门前亮如白昼,门上的匾上书着两个大字“杜府”门前蹲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原来是宁德守备杜海天家,这藏身之所完全在婉儿意料之外,细想又是在情理之中。城门已封,倭寇暂时出不了门,必定要先找个隐蔽之处躲藏起来。牢里走失了犯人,新任县令必定要全城搜查,住在酒店客栈不够安全,谁会想到倭寇竟会躲在守备府呢! “好一个杜海天!”一向沉稳的上官赫飞听完婉儿的话后也不禁咬牙道:“竟然与倭寇勾结到这地步!” “下一步怎么办?大哥!”婉儿没忘记自己的副将身份。 “你先回去,我去里面打探一下!” 又让我先回去!——不干,上次单飞就挨了老女人一顿痛揍!婉儿心虚地四下看看,“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上官赫飞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撒娇的脸,心里不禁一软,几乎就要脱口答应。转念一想守备府必定防守严密,夜探说不定有危险,遂把脸色一沉,蹙眉道:“这是军令!立刻回去!” 又是军令!婉儿跺跺脚,气忿地转身要走,又折回来拉住上官赫飞的衣服,柔声道:“小心!” 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那样的担心,上官赫飞的心立刻像被温柔的水注满,他凝视婉儿片刻,缓缓对她绽开一抹笑容,“我会小心,你先回去吧!” 就这样,婉儿乖乖回了县衙。一边走一边回味那抹温柔的笑容。 她乐颠颠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小丫头正在房间里等着她。小丫头大概已经等了很久,等得瞌睡连天,见婉儿进门,忙打着哈欠站起来,“赫公子,老爷叫你一回来就去见他!”说完忽然左右张望,“你哥哥呢?” “伯父叫我有事么?”婉儿怎么会不知道薛重楼找她是要问问今晚的情况,只是不愿回答小丫头的问题明知故问。 “老爷找你当然有事!小姐也来看了你几次,担心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小丫头抿着嘴笑。 哦!小山妹妹这么关心我!婉儿得意地笑了。本少爷果然是人间人爱,花见花开啦! “小姐还没睡么?” “当然没有啦!没见到赫公子回来,小姐怎么放心睡呢?”小丫头又是神神秘秘掩嘴笑:“麻烦陪着小姐玩呢!” 怪不得回来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少了这只啰嗦的鸟。也好!让它去烦烦薛珊冷。 “赫公子!快跟我去见老爷吧!”小丫头已走到门边,没见人跟上来,回头却看见婉儿坐在桌旁悠闲地倒了一杯茶水,正慢慢喝着。小丫头忙折回来笑道。 “我口渴了!喝完茶再去!”婉儿懒洋洋。心里想,有什么事明天说不可以?这么大半夜,出去跑了这么大一圈,回来也不让人好好休息。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想立刻就爬上chuang去见周公。 “赫公子一定累了!”小丫头察言观色,“小姐已经叫我给公子准备了一桶热水,等你见完老爷就请赫公子去泡泡,消除疲劳!”这丫头年纪虽小,说话却滴水不漏,既突出了小姐的一片心意,又暗示先见薛重楼后泡澡。 然而婉儿从话里抓的重点不是小姐的心意,而是:热水,泡澡!自从在军营的河里洗了个美丽“冻”人的凉水澡后,就再没找到机会彻底泡在水里。虽然那天山洞有有温泉,却被该死的麻烦搅了局。现在乍一听热水、泡澡,婉儿不由两眼放出光来。 “小山妹妹真好!”其实她想说的是:热水真好!一出嘴里就变了,人家这么关心我,也得表扬表扬不是! “当然了!我家小姐不但美若天仙,貌比嫦娥,更是棋琴书画无所不精。最难得的是小姐温柔贤淑,天性温柔……”小丫头古灵精怪,早已经看出小姐的心思,滔滔不绝把薛珊冷的优点从头上说到脚下,从幼年说到现在。 “小姐在十三岁那年救过一只迷途的小花猫……”小丫头已经从薛珊冷出生讲到十三岁,忽然听到呼呼的声音,定睛一看:婉儿已经趴在桌上,睡得直流口水! **********************分割线************************************************************* 这几天都有美人催凌子快快更新!凌子汗颜今天又更新晚了!呵呵! 明天一定早!明天一定早!! 第五十六节:男大十八变 “赫公子!赫公子!”小丫头不满地推醒婉儿,“你怎么睡了?” “呃!”婉儿擦擦嘴角,“你说话的声音简直像唱歌一样好听,我不知不觉就……嘿嘿!” “真的?”小丫头立刻转嗔为喜,“我的声音像唱歌?我娘还说我的声音像乌鸦叫!” “的确有点像乌鸦……”真心话脱口而出,婉儿赶紧补缺:“像乌鸦的亲戚黄鹂鸟,声音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嘿嘿!”小丫头满意地笑了,换上一副最美的笑脸,给婉儿斟茶:“赫公子!你真是我的知音!” “对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婉儿一边说一边往床上爬。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丫头好奇地问。 “意思就是说我是你的知己,你就应该好好照顾我,现在知己累了想睡觉了,麻烦你体贴一下!”婉儿趴到床上,准备开始梦游。 “可是,你还没见过老爷!”小丫头蓦然记起自己的职责。 “我累了,明天再说!”婉儿无力地挥了挥手,眼睛慢慢闭上。 “可是,那桶又温暖又舒适的洗澡水就只好倒掉了!”小丫头叹口气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唉!多么舒适的洗澡水,里面放了那么多ju花,只需在里面泡会儿就让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延年益寿,健康美容……” “我这就去见伯父大人!”婉儿突然从半梦半醒中苏醒过来,一跃而起,跑到小丫头前面,“那桶健康美容的洗澡水在哪里?” “赫公子,见老爷请往这边走!我在你的房间等你回来带你去。”小丫头向书房的方向指了指。 于是婉儿站在了书房门口。 已近三更,书房里还点着灯。薛重楼在灯下翻阅着一叠卷宗。 从灯下看,这个男人还一点都不老,优雅的面容,精致的五官,他悠闲地举着手中的卷宗,清澈的目光在上面浏览,读到重要处停下来,蹙眉沉思片刻,随即嘴角缓缓展开一抹迷人的微笑,继续往下读…… “伯父!”婉儿本不忍心打扰如此宁静的画面,奈何两眼皮直打架,不得不硬着头皮叫。 “小虎来了!”薛重楼轻轻放下书卷,展开一个优雅迷人的微笑。 “嗯!”婉儿突然就觉得神思清明,心里如净土一般。 “赫飞追踪倭寇去了?”薛重楼微微笑,慢慢端起桌上的茶杯,神定气闲喝了一小口。 “是!”在这样的智者面前,似乎不用说太多话。 “那好!暂时不宜打草惊蛇,等摸清倭寇的情况再说!”薛重楼轻轻叩了扣桌子。“小虎,坐下说话!” “倭寇进了杜府躲藏。”婉儿在薛重楼对面的竹椅上坐下,直接端出重点,早说完早泡澡早睡觉。 “果然不出我所料!倭寇在我中华人人喊打,没有别的地方躲藏。住酒店客栈又怕我派人搜查,所以杜府是他们最好的藏身地。”薛重楼敛住笑容,神色凝重:“官匪勾结,难怪倭寇屡肃不清!” “伯父放心,我和大哥会搜集杜海天勾结倭寇的罪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婉儿想念着那桶美容健身的洗澡水,站起身来彬彬有礼道:“伯父,我告退了!” “小虎!”薛重楼叫住婉儿,“我还有点事情要问你!” 还有什么事要耽搁我的洗澡大计?无奈返身坐下。 “胡大帅这一向可好?”薛重楼待婉儿坐定后微笑瞧着她。 问胡宗宪的事!婉儿心里立刻提高警惕,展开一个最真诚的笑容,“谢谢伯父关心,我叔叔身子很好!” “多年前我到过胡府一次,那次好象见到过你,你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薛重楼仍旧微笑瞧着婉儿,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男大十八变嘛!叔叔常说我小时候奇丑无比,没想到长大了竟然变成美男子!”婉儿嘿嘿笑道。心里暗暗想,这么巧,他见过小时候的胡虎,怪不得老是打量我。咳,也难怪,胡虎长得那么丑,想来幼时一定也惊世骇俗,看来我扮他是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嗯!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薛重楼微微笑,“果然越变越俊美,简直像个女孩子!” 像个女孩子?什么意思?婉儿笑了,探寻那双深不见底的潭水,从里面没看出什么迹象,只有含糊道:“谢谢伯父夸奖!” 薛重楼又是微微一笑,“小虎,你忙了一个晚上也累了,休息去吧!”笑容里隐藏着一丝什么。——管它的!婉儿已懒得去想,她的心思已经全部转移到那桶热腾腾的ju花水中去了。 “伯父,小虎告退!” “嗯”薛重楼点点头,重新拿起桌上的卷宗,认真看起来。 慢慢地出了书房门,刚迈出门槛,婉儿的脚忽然像安装了俩风火轮儿,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首“宛转动听”的歌——艳阳天,声音堪比破锣,更胜公鸭。演唱者不止一鸟,还有刚才被婉儿夸奖的“黄鹂鸟的亲戚”——乌鸦声音的拥有者——小丫头。 风火轮瞬间泄气,因为腾了两只手捂耳朵,导致身体失去平衡。 “好动听的歌!不过唱多了会影响嗓子!”婉儿进门时不忘放下双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真心”夸奖人的时候表情如果不真诚岂不显得虚假! “我们只是随便唱唱!”小丫头红了脸谦虚地说。 “随便唱唱!”麻烦也低头谦虚地说。 幸好只是随便唱唱,要是认真唱的话我还不得洗三天三夜耳朵!婉儿暗暗心惊,脸上再度展开真诚的笑容,“很好听,改日还要欣赏,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为了不耽误姑娘休息,请姑娘先带我前去沐浴!” “胡说!”麻烦对她的真诚嗤之以鼻。 “好啊!改日我学会了专门唱给赫公子听!”小丫头总算找到听她的歌三秒还没逃跑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啊! “好的好的!今日先去……”婉儿连连点头眼睛瞄着麻烦。心里暗自拿定主意,等会儿回来就教训麻烦,不许它再教一个字,永远学不会就永远不用听,永远不会受罪!哈哈哈! 第五十七节:麻烦的弱点 “哈哈哈!”婉儿笑出声来。 “赫公子,什么事好笑?”小丫头站起身准备带路,乍一听笑声,转身不解地问。 “我想起那天在森林看到一只没有毛的鸟……”婉儿意味深长盯着麻烦的尾巴。 麻烦哆嗦几下,牢牢闭上嘴巴。 “走吧!”婉儿跳起来,得意洋洋道。 跟在小丫头后面左弯右拐,终于在来到渴望已久的热水桶前,婉儿已经处于半朦胧状态,一见热水桶精神为之一振。眼前是一间木头的小屋子,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好大的木桶,桶里热雾弥漫,飘着一层五颜六色的ju花花瓣,散发出一阵怡人的香味…… “好!好!……”婉儿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巴笑得简直合不上了! 小丫头看到她这样兴奋,“扑哧”又是一笑,“这是小姐吩咐给你准备的。小姐说赫公子连日劳累,又为了老爷受伤,所以要我准备好这桶热水给赫公子消除疲劳。你看,这些ju花都是小姐亲自去园子里采的!” “小山妹妹真好!”婉儿沿着木桶边摸着带着香味的水,发出由衷的感叹。 “那当然!我家小姐不但貌似天仙,更胜嫦娥,心肠也是出了名的好……”小丫头正准备把先前婉儿打瞌睡时漏掉的关于薛珊冷的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再从头说一遍,婉儿慌忙截住她的话,“夜已深了,你还是去睡吧!洗澡的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小丫头的脸一下子红了,呐呐道:“对!赫公子要洗澡,我的确该去睡了!” “走好!不送!”婉儿向她挥手。多嘴的小丫头,要不是本姑娘使出招数,指不定要听她念叨到明天早上。 等小丫头走出几步,赶紧牢牢关上房门,再检查一遍窗户是否关好,事关身份性别,不能不重视。可是关好房门后回来一看,咦!木桶上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一定是趁我关门时偷偷从窗户飞进来的。上次温泉沐浴被它搅了局,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泡个热水澡它又来了! 婉儿沉下脸气势汹汹向木桶靠近,“出去!” “嘿嘿!咪咪!”麻烦色迷迷地笑,挥动翅膀。 一股火轰地从婉儿头上燃下,她险些气得当场晕倒,她又羞又怒,一步步逼近木桶,眯着眼睛,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更正!波涛!”麻烦见她来势汹汹,慌忙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一边飞一边叫。 “出去!”声音提高了八度。 “嘿嘿!姐姐!”麻烦飞到木屋的梁上站定,觉得已经脱离危险,放肆地笑起来。“姐姐!波涛!” 飞到梁上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婉儿一拧身,身子拔地而起,双手一探,眼看就要把这该死的色鸟抓到…… 可是鸟就是鸟,远比轻功最好的人还要灵活,就在婉儿的手离麻烦还有几公分时,麻烦一振翅膀翩翩飞到房梁的另一端,嘴里大叫:“不得了了!杀鸟灭口!杀鸟灭口!” “闭嘴!”婉儿暴怒,以恶狗扑食的速度扑向房梁另一端,还是在差几公分距离的时候被麻烦逃掉,飞速飞到窗户上,扯开喉咙叫:“杀鸟灭口!杀鸟灭口!” 圆脸小丫头正走出不远,就听见木屋里扑腾得响,又听见麻烦在叫杀鸟灭口,赶紧三步两步赶回来,咚咚拍着门喊:“赫公子,你没事吧!” 婉儿只好停止追捕,笑道:“我没事,在和麻烦玩儿呢!”恨恨地瞪麻烦一眼。 麻烦得意地扑扇翅膀,“嘿嘿!” “没事就好!那我走了!”小丫头放下心来。 这一折腾,婉儿不敢再去追逐麻烦,生怕引出新的麻烦,连累自己连澡都洗不成。思来想去决定换个方式,她整整脸上表情笑眯眯道:“今天吃花生米没有?” “吃了!”麻烦昂首挺胸,“仙女姐姐给的!” 原来吃花生米吃饱了!这一招不管用了,那换个什么办法好呢? 婉儿在脑海里迅速把麻烦的弱点搜索一遍:贪吃,多嘴,好色…… ——就是这个了!好色!婉儿眼珠一转,笑眯眯道:“今天在街上看到一只鸟……” 还没说完麻烦就打断她:“一只拔毛的鸟!”眼睛一闭,做鄙夷状。 “不对!”婉儿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今天在街上看到一只好漂亮的鹦鹉……” “噢!”麻烦睁开淡黄小眼睛,支起翅膀聚精会神听。 “那只鹦鹉腹部的毛呈金黄色,又柔又亮,像灿烂的阳光;翅膀和背部的羽毛像蓝色的缎子,像蓝色的海洋,闪闪发光;最难得的是它头上竖着红色的冠子,像威风凛凛的国王,浑身充满贵族气派……”婉儿娓娓描述。心里庆幸幸好自己以前看过一本鸟的家园,上面介绍了不少鸟的知识,要不然今天拿什么来诱惑麻烦。 她的眼睛望着遥远的不知处,讲得那样陶醉,那样深情,心里暗暗在想:效果应该可以看见了! “啪嗒!”一滴不明液体从房梁上滴下来,出发点正是麻烦所在位置。 见效!再加点重磅冲击! “最难得的是,这只漂亮无比的贵族气派的鹦鹉是雄性,至今单身!”婉儿抛出最具吸引力的诱饵。 “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麻烦抓住话中重点重复,它已经忘却了危险从房梁上飞下,站在木桶边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单身贵族的细节,黄色的小眼睛里满是陶醉。 “好了,现在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吧!”婉儿嘎然而止。 “在哪里?”麻烦用尖利的爪子抓住木桶边缘,满脸渴望地哀求。“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在哪里?” “咳!”婉儿长长叹了口气,“在哪里呢?我想想!”她敲了敲头,一副突然遗忘的样子。“今天太累了,竟然忘了那个地点!我想等我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或许就想起来了!” 具体什么时候想起来就说不准了,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婉儿在肚子里偷偷笑。 “开门开门!”麻烦呼啦啦飞到木屋门前。“麻烦要出去!” 美鸟计见效!婉儿赶紧打开房门。“请请请!” 第五十八节:花瓣浴 婉儿褪尽衣衫,慢慢跨入温热的水中。 水面漂浮的花瓣娇嫩鲜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婉儿闭上眼惬意地躺在大木桶里。冒着热气的水温柔地包围着她,一如先前上官赫飞温暖的怀抱。她轻轻掬起一捧含着花瓣的水撒落身上,晶莹的水珠像断线的珍珠从她微陷的锁骨,莹白如玉的肩头,挺拔的胸膛纷纷滑落。水面的花瓣随波荡漾,像温柔的情人的手一遍一遍抚mo着她柔美的身子…… 多么舒适的感觉!一天的疲劳都在这迷人的带着花香的温水中消除,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放松,很放松…… 瞌睡虫排着队来敲她的门,婉儿统统放进,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戴云山。 正是春天,戴云山后山的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她在上面跑着,跳着,打着滚。这时她看见上官赫飞从远处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子,健步如飞,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冷峻的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唇间逸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深邃的眼睛里流露着只有对她才有的难得的柔情…… 他渐渐走近了,俯身望着躺在草地上的婉儿,微微一笑。 那是什么?他的身子后露出一枝鲜艳的花枝。他英俊的脸渐渐靠近,左手从背后伸出,一束鲜艳的ju花登时出现在眼前。 好漂亮的花,好醉人的花香,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妩媚一笑。 “小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柔情,性感纤薄的嘴唇慢慢靠近。 “嗯!”婉儿不自觉扬起羞红的小脸,眼睛迷醉地闭上,等待着那醉人的…… “胡说!胡说!”麻烦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细听好象又在很远的地方。 该死的鸟,专门打扰我的好事!婉儿愠怒地张开眼想要把这碍事的鹦鹉揪出来,四下看看,却空无一人,连上官赫飞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大哥!”她焦急地喊起来。 “小虎!”上官赫飞的声音远远传来,“小虎,你在里面吗?” “胡说!胡说!”麻烦好像在咚咚咚啄着什么东西。这声音好难听!她迷迷糊糊想。 “小虎!”上官赫飞焦急的声音,兼以砰砰砰拍门的响声。“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什么门?——婉儿赫然醒了!原来刚才是一个梦! 她睁开眼,屋里一片明晃晃,俨然已是早晨。这是哪里?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小木屋里,身子泡在水桶中,桶里的水早已冰凉。 原来我在这里睡着了!婉儿正待站起来,忽然觉得四肢无力,一阵昏眩,又无力倒下去。 “小虎!”外面的上官赫飞把门拍得山响,“你怎么了?快开门!” 他整个晚上呆在杜府屋顶上监视倭寇的动静,一直到天明才回来,回来后不自觉就先到婉儿房间看她起来没有,走到婉儿房里一看没有人,被子叠得好好的。小虎起得挺早!他想。 这时麻烦飞来一边啄他的衣衫一边在嚷着什么花瓣浴。 “花瓣浴,胡说!”麻烦扑腾着翅膀,急切地重复这几个字。 “小虎去花园摘花了?”以上官赫飞对花的作用的认识,只能这样理解。 “花瓣!洗澡!”麻烦换了个角度。 “花上有尘土么?花也需要洗澡?”上官赫飞简直一头雾水。 ——“我的天!”麻烦翻了翻白眼咕咚从他肩上掉落下来。 麻烦扑在地上的尘土中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放弃语言交流,直接用行动表示。 “这里,这里!”麻烦抖了抖身上的灰,往小木屋飞。 这鸟搞什么名堂?上官赫飞疑惑地跟着它来到小木屋前。 麻烦向他点点头,在门上咚咚啄起来,“胡说!胡说!” “大哥!”木屋里传出了婉儿的声音,焦急中带有一丝惊惧。 小虎怎么了?听到这个声音上官赫飞心一紧,立刻推门,门从里面牢牢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上官赫飞赶紧看看周围的窗户,窗户也插得紧推不开。上官赫飞焦急起来,砰砰砰拍门,“小虎,你在里面吗!” 木屋里传出一阵声响,接着是哗啦的水声,上官赫飞听了片刻,没听到其它动静,心里愈发焦急。“小虎,把门打开!” 还是没有声音,莫非小虎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上官赫飞再也无法等待,手上用力,砰的一下破门而入。 这下好了!上官赫飞直接闯进了洗澡间,洗澡间里有个木桶,木桶里呆着一个全身****,寸缕未着的婉儿…… 麻烦尖叫一声,赶紧用翅膀捂住眼睛,又偷偷从翅膀的缝隙里往外望。 婉儿也惊叫一声,不过声音一点都不洪亮,好像还有点沙哑,而且说话的时候打着颤,“你,你干什么?”****的身子在门被推开的第一时间滑到水里。 “小虎,你在洗澡么?”上官赫飞看清婉儿泡在大木桶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迈步向木桶走来,“我还以为……” “我,你……你站住!”眼看上官赫飞越走越近,婉儿慌忙喝住他,一边惊恐地掩着胸口,全身颤抖。其实她整个身子都在水下,只有脸露在水面,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但是……如果走近…… 难道就这样和他“坦身相见”? 上官赫飞止住脚步,困惑地望着婉儿。他很明白又很不明白!很明白的是小虎想要在木桶里洗个澡,洗个露水澡。他很不明白的是洗澡就洗澡,小虎为什么表情那么惊慌,动作那样的失措,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件啊!绝对是大事件!麻烦在角落里透过翅膀的缝隙一边偷窥一边绝望地想:这下完了!泄露了女主人的秘密,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我是无意的!我真的是无意的!它哆哆嗦想,我只是睡醒一觉发现女主人还没回来,怕她出事,这才拉着男主人一起去找她,为此我还牺牲我的喙,拉着男主人的衣服好久,现在嘴巴都还在疼…… **********************分割线*************************************************** 凌子建了群了,喜欢引狼入室的美人们可以看看公告,上面有群号。 凌晨时还有美人给凌子留言加油,很感动…… 谢谢! 第五十九节:蜘蛛 麻烦的担心有点多余,准确说是有点过早,因为它的女主人现在头晕脑胀,还要应付站在不远处的上官赫飞,腾不出精力来整治它。 头好晕,像在云端漂浮。婉儿勉强睁着眼睛,尽管泡在冰凉的水里,全身还是像火一样热,她觉得口干舌燥,说话好像都有点困难。努力了好一会儿,婉儿终于有气无力道:“大哥!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你的脸色很苍白!小虎!”上官赫飞盯着婉儿的脸瞧了一会儿,没有挪步。 咳!为什么他的关心总是挑在不适合的时候呢? “大哥,你先出去好不好!”婉儿说完先前的话已经累得不行,歇了歇又努力挤出几句话。 小虎看起来好像生病了!上官赫飞凝视着那苍白的小脸,除了苍白,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还有惊惧,他在害怕什么?他很想立刻问个究竟,然而看到婉儿虽然虚弱却坚决的眼神,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好!”转身向门外走去。 眼见上官赫飞终于开始往门外走,婉儿长长松了一口气,当务之急就是快快把离开木桶,把衣服穿上。秋天的早晨好冷,在木桶里“沐浴”了一个晚上,昨晚惬意地香艳的花瓣浴已经变成一池冰水,她的身子也变得像一块冰,一块千年寒冰。忽而千年寒冰又变成一团火,熊熊烈火,烧得她头晕脑胀,浑身无力。 戒备松弛下来,她在神思恍惚中看着上官赫飞的背影已经走到门口。 “关门,关门!”麻烦突然扑棱棱飞到门前尖叫起来。 对!关门!她在昏昏然中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步。看来这只鸟也有维护我的时候,她笑了。 上官赫飞回头看了看掩上门。 “嘿嘿!嘿嘿!”门一关上麻烦就飞回来,歪着头站在木桶上,黄色的小眼睛里一副邀功的样子,“姐姐!” 婉儿忍不住好笑,她定定神勉强从木桶里站起来,伸手去拿旁边木架上的衣服。衣服离她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然而她伸了几次手都还差点距离。这难怪,她现在浑身打颤,手发抖,自然怎么都够不着。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她转头向麻烦。“麻烦你,麻烦!” 麻烦搭起架子,眼睛一瞟,“花生米!” 婉儿点点头。 “新鲜的虫子!”麻烦得寸进尺。 ——趁人之危的鸟!真想剪掉它的羽毛叫它变秃尾鹦鹉!然而婉儿没有选择余地。 “好!”她有气无力回答。 “嘿嘿嘿嘿!”麻烦得意地笑了。翩翩飞起来,张口唱:“艳阳天……” 婉儿无力的眼神变得凶狠。麻烦闭嘴叼起衣衫。 “艳阳天……”麻烦叼起衣衫放在木桶边,接着唱。 咳!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就由它去。婉儿正准备跨出水桶穿衣服,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头上垂下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大蜘蛛。——除了狗之外第二种让小魔女变色恐惧的东西! “啊……” 婉儿用尽她的全身力气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喊,不过尽管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音量很小的“啊!啊!”,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嘶哑了。 但是这音量已经足够了!上官赫飞正忐忑不安的守在门外,听到这声微弱的惊呼,他来不及思索,一把推开房门。 “小虎!” 幸好此时婉儿为了躲避蜘蛛,再次全身潜入水中,所以上官赫飞进门后只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木桶上方悬着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婉儿泡在水桶里,瞪着大眼睛望着那只蜘蛛,眼睛里满是恐惧…… “那只是一只蜘蛛!”上官赫飞不由好笑,他还以什么大事,原来是一只蜘蛛。 “啊……”嘶哑的声音还在叫。现在是双重恐惧,既害怕蜘蛛掉下来,又害怕上官赫飞走过来。 然而双重恐惧都在加剧。蜘蛛摇摇晃晃继续往下坠,上官赫飞也迈步走近…… “不!……啊!”婉儿惟有惊叫。 蜘蛛在蛛丝上打秋千,眼看就要晃到婉儿的头上,“大哥!”她终于忍受不住恐惧惊呼求救。 上官赫飞一个箭步跨到跟前,伸手一弹,蜘蛛立刻飞出几米外 好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罕见地掉下泪来,呜咽道:“好大的蜘蛛!”伸出一只手擦了擦泪水。手是光的,白嫩的胳膊,泡了一晚上略略有些起皱。遭了!我还是没穿衣服!她蓦然反应过来。 经过蜘蛛的惊吓,她脑子清醒了不少,她看看近在咫尺的上官赫飞,后者正专心地看着她。 看我,他在看什么?难道他已经看到我没穿衣服的身子?她心跳如雷,慌忙顺着上官赫飞的视线检查自己,还好!水面飘着厚厚一层花瓣,躲藏在水下,什么都没有暴露。她长长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叫上官赫飞出去。 忽然,看得入神的上官赫飞闪电般向她伸出手。 “大哥!你……”婉儿大惊失色。 上官赫飞的手在她的头顶停留一下,随即缩回,他微微笑道:“这里还有一只!”摊开手掌,手里赫然有一只蜘蛛。 原来是帮我捉蜘蛛,婉儿惊魂未定,胸口不住起伏。 “嘿嘿!嘿嘿!”麻烦不怀好意在旁边奸笑,见婉儿射来凶狠的目光,头一扬,洋洋得意摆动脑袋,一副等你你来收拾我的样子。 可恶的鸟!婉儿实在顾不上跟它斗嘴,一心想尽快穿上衣服离开这个“香艳”的木桶。可是上官赫飞站着不动,眼睛四下张望,好像要看看那个角落里还藏着大蜘蛛小蜘蛛,欲灭之而后快。 婉儿只好开口:“大哥!” “嗯!”上官赫飞回答,“不用怕,我就在这里,有蜘蛛就帮你捉!”他看着婉儿苍白透明的小脸,这张平时总时神采飞扬的,活泼俏皮的小脸,现在却变得苍白无助,楚楚可怜,他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心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拉扯他的心,他真想一步跨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但是他没有挪步,他像一座雕像静默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重复一次:“我留下来等你穿好衣服再走!” 第六十节:麻烦求救 留下来看我穿衣服!婉儿大惊失色,我的大将军,你留下来我可怎么穿衣服啊! “不用!”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致使她的头更晕了,她苍白着小脸,咬紧嘴唇,极力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来,“我不怕,你走吧!” “不行!”上官赫飞斩钉截铁拒绝,“你明明害怕成那样,现在你的嘴唇也还在打颤,我放不下心?” 拜托!老兄!现在我是冷得发抖,因为你在眼前而发抖,不是怕蜘蛛!可是这个原因怎么能说,婉儿哭笑不得,拼命在脑子里想借口,却百思不得,怎么办!她简直要哭丧着脸了。 这当口麻烦突然扑楞楞飞过来,停在木桶上,眼睛直直盯着上官赫飞认真道:“叔父找!” “对对!”婉儿连忙附和,“薛大人叫你一回来就去找他,有事和你商量!” “对!我也有事要和叔父商量,差点忘了!”上官赫飞猛然想起自己回来本来准备和薛重楼商量下一步计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婉儿不舒适就把这一切全抛到脑后去了。他向门的方向走去。 婉儿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上官赫飞刚走到门边又转回身子,“再有蜘蛛怎么办?”他念念不忘自己的责任。 “没有了!没有了!”婉儿慌忙摇头,“刚才那两只蜘蛛是小两口,一起被你超度上了西天,它们家死绝了,断子绝孙了,一个也没有了!”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不觉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表现出来,怕上官赫飞担心更不走了,她只好垂头连做几个深呼吸。 “小心!”上官赫飞慎重叮嘱,这才跨出房门去。 “关门!关门!”麻烦拍着翅膀叫。 上官赫飞第二次郑重带上门。 终于可以穿衣服了,婉儿费了好大劲才从木桶里慢慢爬出来。用爬字是因为她现在手脚都僵硬了,只能手脚并用从浴缸里爬出来。爬的过程很累很辛苦,中途还歇了几次。然后她终于哆嗦着把白布拿起来,准备包裹胸前山峰。 “嘿嘿!咪咪!”麻烦及时飞到正面,黄色的小眼睛色迷迷。 婉儿狠狠瞪它几眼,想要转过身子去操作,奈何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还要靠在木桶上才能专心手上的工作,哪里还有精力理睬麻烦。她咬咬牙,色鸟!就让你看,让你看,看得你流鼻血!阿q精神一出,婉儿果然就觉得没什么,任凭麻烦美滋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她一概不理,只是专心缠好白布,再细致检查一遍。这可不能出错,搞得不好落点兔子尾巴出来,可就无法收拾了。 她又检查了一遍,觉得一百个放心了,这才穿上衣服。 做完这一切,婉儿已经累得不行。先前全部精神积蓄起来放在穿衣服上不觉得,现在衣服穿好,精神一松懈,这才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仅如此,先前晕眩的头开始剧痛起来,身子也像散了架似的痛得难受。 “唉!”她靠在木桶上,痛苦地叹了口气,再也走不动了。 “唉”已经大饱眼福的麻烦飞过来瞧瞧她的脸色,也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扑楞楞就飞走了。 “麻烦!”婉儿想伸手叫它,嘴张了几张,竟说不出话来,只好看着麻烦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书房里,上官赫飞正给薛重楼讲述昨夜的经历。 “这么说,倭寇要在杜府躲几天。”薛重楼听完上官赫飞的话,凝重道。他已经换了一件长衫,依旧是蓝色,这一次是深蓝,他站在窗前凝视着那从好友留下的ju花——帅旗,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不一定是几天。倭寇和杜海天商量的意思是要看县衙的反应,如果风声太紧无法出城就在杜府多躲藏几日。”上官赫飞坐在竹椅上,端起茶杯。 “嗯!”薛重楼深思片刻,回过头来,“赫飞,以你之见县衙该如何反应?” “我觉得县衙大牢走失犯人,新上任的县令按理都会加强城门守卫,并在城里个客店酒楼严加追查。如果不追查反而显得奇怪。”上官赫飞一口气喝掉茶水,昨夜在杜府屋顶呆了一晚上,不觉有些口渴。 薛重楼点点头,“追查这个表面文章一定要做,不过时间上……”他停顿片刻,缓缓道:“既然要倭寇带路,时间上不能拖得太久,四五天即可,迟则恐生变!” 上官赫飞道:“四五天时间差不多。我也趁此机会回趟军营,安排部署一下。” 薛重楼走到上官赫飞身前,关切地瞧了几眼,温和道:“回军营路途遥远,需要日夜兼程,而且昨晚你一夜没睡,身体可支撑得住!” 上官赫飞笑笑,“赫飞戎马倥惚,风餐露宿乃是寻常小事,叔父不必担心!”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和小虎回军营!只是杜府周围需要叔父派人监视了!”说到小虎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婉儿苍白的小脸,立时就有些焦急,再也坐不住了。 “四弟今早就回来,到时我让他去查看杜府动静。这几天我下令关闭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把倭寇困在杜府等你回来再作打算!”薛重楼微笑道。 上官赫飞站起身来,“如此,赫飞就先去了!”他心里惦记着婉儿,急匆匆往外迈步。还没走出房门,麻烦忽然急急飞来,来不及站在他肩上,在空中一边飞一边叫:“胡说!胡说!” “小虎!”这一次上官赫飞听懂了它的话,着急道:“小虎怎么了?” “睡……走……爬……”麻烦还在绞尽脑汁斟词酌句,表达婉儿的现状。上官赫飞已经飞也似地奔到前面很远处了。 “哥哥,姐姐!”麻烦摇摇头,“麻烦!麻烦!”一振翅膀,“胡说!我来了!” 第六十一节: 关心 小木屋里,婉儿靠在木桶上,眼看着麻烦越飞越远……她无力地伸手招了招,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 模糊中忽然听见一阵喊声,好像很遥远,却又像在耳边,眼皮像千斤巨石,她吃力地睁眼瞧了一瞧,依稀是上官赫飞英俊的脸俯在她的上方,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关切。她感觉到自己冰凉的身子突然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气息环绕着她,一双坚强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她突然觉得很安全很放松,她微微笑了笑,喃喃道:“大哥!”。 上官赫飞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婉儿。她脸上的青肿已经消退,现在是一张苍白的小脸,白得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眼睛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现在的婉儿,不再是平时那个成天笑哈哈的小虎,简直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小虎!”他凝视着怀里的小人儿,满心焦急地呼唤她,婉儿却只是略略动了动眼皮,嘴里低低叫了句大哥,就晕晕沉沉闭上眼睛。 “胡说!胡说!”麻烦也已飞到,焦急的围着婉儿飞了一圈,立刻拍着翅膀飞走,嘴里大叫:“大夫!大夫!” “小虎!”上官赫飞感觉到怀里的婉儿冷得像一块冰,再不迟疑,抱起婉儿,大步向她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上官赫飞小心翼翼放下婉儿,再轻轻把被子细心盖上,“小虎!”他俯身瞧着她柔声道:“我去找大夫来瞧瞧!”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是半张半闭,可是苍白的小脸上突然浮现先出一丝绝美的笑容,上官赫飞怔怔地瞧了瞧,定了定神,猛然站起身子飞快走出去。 才走出房门几步,就看到薛珊冷气喘吁吁行来,前面飞着麻烦。麻烦的毛已经蓬得像鸡窝,忙得鸟仰毛翻的样子,更叫人惊奇的是一向温文秀雅的薛珊冷也脸色焦急,行色匆匆,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风范。 “小虎哥哥怎么样了?”薛珊冷一见上官赫飞便抓住他的手焦急道,说话的时候娇喘吁吁,额头上也沁着一层细汗,显是刚才听到麻烦报信走得太急所致。 “唔!”上官赫飞沉着脸简短地回答一句,并不停下脚步,心里只想着赶快出去请个大夫。 “大哥!”薛珊冷见他着急的样子,叫道:“大哥,你可是要去找大夫?我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大哥不必担心!” 上官赫飞停下脚步,追问道:“大夫什么时候到?” “我听说小虎哥哥病了,就叫绿巧拿着爹的帖子去请大夫,想来一会儿就到!”薛珊冷一边说,脚下丝毫不停缓,她知道上官赫飞跟在后面,刚想回过头来说:“小虎哥哥怎么样了?” 谁知上官赫飞竟似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蹬蹬蹬就走到前面去了。 上官赫飞听到薛珊冷已经差人去请大夫,立刻转为挂念病床上的婉儿,心急如焚,一刻也不肯停留,飞也似的就走到前面去了。 “关心!关心!”麻烦嘿嘿笑起来。 几步就跨到婉儿的房间,上官赫飞急切来到床边。 婉儿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身子在冰火两重天中挣扎,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像入火海,正难受至极,忽然感觉有只熟悉的手轻轻搁在她的额头上,顿时觉得痛楚消失许多。她转转眼珠,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她努力地吐出几个字:“大哥,是你吗?”话还没说完,牙齿便格格上下打颤,身子也如风中的树叶一般微微地抖了起来。 “小虎!”上官赫飞一把抱住她,柔声唤道:“你冷么?” “好冷!”婉儿本能地向他的怀中倚去,她的意识已经模糊,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完全忘了山贼和将军,只是拼命向往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靠去,寻求他的呵护。“大哥,”她含糊不清道:“我好冷,抱紧我!” 上官赫飞深切地叹了口气,怜惜地抱住她,柔声道:“大夫一会儿就到!” 怀里冰凉的身子忽而又变得滚烫无比,他俯身看着她的脸。那张小脸已经烧得通红,两眼迷离,嘴唇红艳欲滴……他的心突然就怦怦跳起来。这时他突然感到怀里炙热的身子原来那样柔软,那样幽香袭人…… 呃!这个幽香袭人么?在ju花水里泡了一晚上,想不袭人都不行啊! 上官赫飞正怀着既担忧又紧张的心情抱着婉儿,麻烦一头撞进屋来,目睹此场景,不由嘿嘿怪笑几声。 上官赫飞蓦然从迷醉中惊醒,这才听见薛珊冷的脚步已经在门口响起,他犹豫片刻轻轻放下婉儿。 “小虎哥哥!”薛珊冷随后跨进屋来,一见床上的婉儿,脸上顿时布满紧张,疾步走过去。 她急切地凑到床前,上官赫飞只好站起身子,走到一旁,眼睛却半点不离开那张通红的小脸。 “小虎哥哥!”薛珊冷轻柔地唤,婉儿的眼睛动了两下,表示已经听到。 “小虎哥哥怎么会突然生病?”薛珊冷转过身子,急迫地问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麻烦积极飞过来站在床头,朝着这薛珊冷猛点头:“ju花浴!ju花浴!” “ju花浴跟小虎哥哥生病有什么关系?”薛珊冷不解道:“昨夜我让绿巧给小虎哥哥准备ju花浴,消乏解劳,洗了后不但神情气爽,还预防风热感冒,怎么反会生病?况且……” “昨夜?”沉默的上官赫飞忽然打断她,“你是说昨夜?” “对啊!小虎哥哥为了我爹受了伤。”薛珊冷把自己的关心归结为报恩,“所以昨天下午我在花园里摘了很多ju花,让绿巧洗净了泡在木桶里,给小虎哥哥洗个ju花浴!” “昨夜!”麻烦向着上官赫飞点头,同意他找到的问题的关键。 原来是洗澡的时候睡着了!一定是连日里太疲劳,所以才会在洗澡的时候也会睡着。上官赫飞终于找到原因,忍不住深深自责,。 第六十二节:分离 “小虎哥哥!我是小珊,你怎么样?”薛珊冷坐在床边温柔地唤。 怎么样?还好意思问,就是你的ju花浴害的我!婉儿迷迷糊糊中听见薛珊冷的话,气愤难当,就想张口来个噼里啪啦,可是表现出来的动作却是嘴皮微弱地动了两下。 大凡女人,都有母性情节。薛珊冷看到婉儿虚弱无力的样子,不由柔情迸发,又看到小虎哥哥生病还惦记着和自己说话,更加心生怜惜,柔声道:“小虎哥哥,你身子不舒服不要说话,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除了身子不舒服,你坐在旁边我也不舒服,本来我在一个多么舒服的怀抱里,都是你这个第四者!(第三者当然是麻烦)婉儿在迷糊中愤愤想。 然而气愤归气愤,既不能翻白眼又不能骂人,努力半天,只是嘴里哼哼了几声。 薛珊冷听见她哼哼,连忙问:“小虎哥哥,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喝水?” 上官赫飞已经走过来,仔细在婉儿脸上瞧了瞧,焦急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就看见绿巧引着一个须发都白了的老者进来,老者背着个药箱,应该就是大夫来了。 大夫仔细瞧了,笑道:“这位公子是受了风寒,吃几副药就好,只是有一件事,一定要静养几天才行。” 上官赫飞早就在暗自想,婉儿病了不能长途跋涉,得留她在薛府中养病,这一听大夫的话,更加下定决心自己一个人回去。他看见薛珊冷对婉儿温柔体贴,自然很放心。 只是,他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小小的身子,心里突然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恋恋不舍。他皱了皱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看看外面天空,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回军营,他毅然转身离去。 上官赫飞这一走,除了薛重楼,谁也不知道。 当然婉儿也不知道,上官赫飞本来想告诉她,可是他走的时候婉儿还在昏迷中,等到婉儿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喂!”婉儿叫着床前打盹的小丫头,小丫头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一见婉儿醒了不由高兴得大叫起来:“好了好了!赫公子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睡了这么久?婉儿转转眼睛。 “好了好了!”麻烦也飞到枕头边叫,黄色的小眼睛红红的,似乎熬了夜! 咦!这鸟怎么了?莫非心疼我生病!大家都这么关心我!婉儿感动得热泪盈眶道:“我的病没什么,耽误你们睡觉了!” “醒了就好了!我这就告诉小姐去!”小丫头乐得满脸开花,一溜烟跑了。 “麻烦!”婉儿从枕头上支起身子摸了摸麻烦蓬乱的毛,“看不出来你也蛮关心我的嘛!” “嗯!”麻烦点头认同,“钻石王老五,单身贵族!” 婉儿砰地倒回枕头。 ——原来这么关心我是为了问单身贵族的下落! “在哪里?”麻烦甜甜追问。 婉儿把头转向床的里面不理它。 “好姐姐!”麻烦飞到枕头的另一侧,歪着小脑袋瞧着婉儿嘿嘿笑,“在哪里?” 婉儿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哥哥!哥哥!”麻烦突然拍着翅膀叫。 婉儿一下子拿掉被子。对了!上官赫飞!今早怎么没看见他,他又出去了吗?昨天在迷糊中感觉他紧紧抱住自己,那宽阔的怀抱多温暖……想到这里。婉儿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又红起来。 “嘿嘿!”麻烦得意笑了笑,“哥哥走了!” “走了!”婉儿大吃一惊,走了,走到哪里去?她赶紧直起身子追问:“到哪里去了?” “嘿嘿!”麻烦拍拍翅膀飞起来。 门外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向这间屋子走来。莫非是上官赫飞?婉儿焦急起来,睡了这么久,头发一定乱得像鸡窝,脸上不知道花不花!正想下床到铜镜前好好整理整理,觉得脚步声不对。听惯了上官赫飞的脚步声,她知道那脚步声是沉稳而均匀的,而这脚步声细碎,轻盈,而且是两个人的,两个女人。这么说是薛珊冷主仆了。 那就不用关心外表了!正好装可怜博得同情,何况我是真可怜!婉儿倒回床上,仔细酝酿楚楚可怜的情绪。 脚步声从急匆匆慢慢减速,走到门口,其中一个的速度减得更慢,完全成了莲步,接着一阵幽香扑鼻,只听见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在前面道:“小姐请进!”环佩声响,薛珊冷袅袅婷婷跨进门来。 “仙女姐姐!”麻烦赶紧飞到薛珊冷身边,一副陶醉的模样。 重色轻主的鸟!然而婉儿表现得一点都不生气。 “小山妹妹,你来了!”婉儿躺在床上,声音微弱,脸上向薛珊冷展示着无懈可击的迷人的微笑。心里暗暗疑惑:昨天这小山跑得挺快的嘛,今天走这么慢,从门口到床边摇了这么久还不到,害得我脸上的肌肉都笑酸了! 忽而恍然大悟,看来这小山真的喜欢我!所以昨天关心我的时候忘了形象,今天我好了,她自然要恢复绝代风采。这就好这就好!婉儿满意的在心里点点头,小山芳心有属,我不用担心大哥和她了! 想到这里,婉儿笑得更迷人,眼神里那一抹魅惑更浓,沙声道:“你对我真好!”沙声是因为嗓子沙哑了,却为她增添了一种魅力。 “小姐对你真的很好噢!”小丫头已经跑到床前,给婉儿整了整被子,“昨儿夜里小姐在这里守了你大半夜呢,一直给你敷湿毛巾,要不然赫公子你怎么好的那么快!” “绿巧!”薛珊冷娇声喝道,声音婉转娇啼,绝美的脸上已布满红云。 “咦!红了!”麻烦飞到薛珊冷身前仔细端详她的脸,对娇羞引起的脸红下了个英明的结论。“仙女姐姐也生病了!” 第六十三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却很快结束了。虽然婉儿的头还昏眩,脸色还苍白,但是她坚持下了床,一秒钟都不愿在床上多呆。尽管薛珊冷和小丫头绿巧讲了一大堆生病需要静养的话,婉儿还是义无反顾的直奔薛重楼书房而去。 她要知道上官赫飞到哪里去了! 然而书房的门紧闭,薛重楼已经到县衙去了。 我追,我追,我追追追!婉儿撒开脚丫子就跑。咳!一个姑娘家怎可以用如此粗俗的语言来形容!应该说:迈开大步就跑,一口气跑到县衙大门口。 她的病并没有完全好,这一猛跑,顿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蹲在县衙门口歇了好一会儿。喘了好一会儿气后,婉儿直起身子。 白天的县衙门口,除了永远威武的两个大石狮子,还威风凛凛站着两个看门的衙役。 模样端正,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像两个——呃!门神。 婉儿迈步向大门内走去。 “县衙重地,闲人免进!”左边的衙役伸手拦住。 闲人?这词听着就叫人来气,什么叫闲人,本姑娘从来都是忙人一个:不是计划劫财,就是计划劫人,什么时候空闲过。 “谁是闲人?”她斜着眼睛问,“我找薛大人有要紧事,你当我找他喝茶饮酒?” “大人乃一县父母官,找他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有事的,大人能见得了这许多?”右边的衙役颇有些不屑。 “找大人的人必定多,只是不知大人的亲戚多不多?”婉儿懒洋洋笑道。 两个衙役严肃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喜色,“大人的亲戚?” “对啊!薛大人是我叔父,我是他的侄子,家里头有些要紧事要和我叔父讲一讲!”婉儿依旧懒洋洋。心里笑开了花,我还是胡大帅的侄子,戴云山的山贼头子…… “既是大人的亲戚,有什么事告诉我等,我们替你传进去!”衙役的脸色虽然变得好看,口里却依然不肯松动。 “这个么!”婉儿嘿嘿笑了两声,眨了眨眼睛向俩衙役招了招手,两人半信半疑凑过来,婉儿左右看看,这才低声道:“有的事,旁人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两名衙役先是一愣,随即嘿嘿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什么?本姑娘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你们就知道了?婉儿心里发笑,脸上却一副严肃的表情,“知道就好,那么就让我进去跟我叔父当面说一说!” “嗯!”左边的衙役赶紧让路,“公子请!” 婉儿慢悠悠抬起腿跨过高高的门槛,将要抬起又停顿一下,嘱咐道:“那件事要保密,不可轻易对别人说!”两个衙役猛点头。 婉儿暗自好笑,这才准备进门去,左脚刚跨过,右脚还在外面,忽然右边那个衙役叫一声:“请留步!” 还有什么名堂,难道还要给进门费不成?婉儿坚持把右脚也安置在大门内,这才转过身来,微微笑道:“二位还有何事?” “大人不在县衙里!”右边那个衙役看看新县令的侄子的脸已经阴沉下来,赶紧说。 不在县衙,不在还那么多废话!婉儿心里腾地升起无名怒火,脸上却淡淡笑了一笑,“哦!到哪里去了?” “那就不知道了!”左边的衙役赶紧补充:“大人的事,我们岂敢多问!” 婉儿的脸终于彻底垮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弄出这么多名堂!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当得起么?” 两个衙役顿时低头做揖,忙个不停! 哼!叫你俩多忙乎会儿,谁叫你耽误本姑娘时间!婉儿拂袖而去。 出了县衙大门竟一片茫然。上官赫飞不知去向,薛重楼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那么,她该往哪里去?想了不一会儿她就高兴起来,上官赫飞武艺才智过人,就算是跟踪倭寇去了料也无碍。薛重楼晚上终归要回家,到时候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想通她立刻高兴起来,心里想:一直跟在上官赫飞身后东奔西走,还没好好享受一下宁德的美食,趁此机会逛逛去!逛完后再去杜府看看动静。 她在街上左晃晃右晃晃,吹着口哨踢着石子,悠闲不已。 咦!前面一个背影好生熟悉,婉儿眯着眼仔细瞧,脚下不由就加了力道,一颗杏子大的小石头呼啦飞上半空。 糟了!石头掉下来会砸到人!这是婉儿的第一反应。 哎呀!快看四周有没人看到时我踢的,这是第二反映,她贼溜溜环视四周,还好!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和专心走路,没人注意到,她放下心来。跟第二反映同步进行的动作是赶紧收回踢石头的脚,昂起头,一副我在认真走路的样子。 接下来的动作是眼睛的余光瞟着小石头,看看落到那个倒霉蛋的头上。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在绝对短的不及一秒的时间内完成。 杏子似的小石头在天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准确地落在前面一个人的头上,就是先前婉儿觉得眼熟的那人的头上。 这么巧!婉儿面带微笑的慢慢走着,静待那人跳起来,再转过身子寻找罪魁祸首,这样就可以看看这人到底是谁了!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嗒嗒嗒走过去,居然毫无动静。难道这人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石子打在头上一点都不疼? 等了足足半分钟,一声大叫终于响起来:“哎哟!我的头,我被石头砸了!” 原来不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是反应迟钝,婉儿大大放下心来。 那人转过身子,捂着头四下搜寻:“是谁?那个吃了豹子胆敢打本少爷?”扁圆小脸三角小眼,脸上几颗麻子,正是宁德守备杜海天之子杜豪。 真是冤家路窄!婉儿微微笑,正想吃点东西后去探探他家的动静,他就自动出现了。 杜豪身边的狗腿子也一起大叫起来,“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扔我们豪少爷?” “抓了他打个皮开肉绽!” “对!豪少爷也敢得罪,活得不耐烦了!” 一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闹了半天看到周围的人依旧如常,一个也看不出嫌疑,只好悻悻而去。 婉儿微笑着跟在身后。 她不知道她的身后,远远地又跟了一个身影。月白长衫,潇洒飘逸的身影! 第一节:大才子or大油条 “妈的!这几天真是撞鬼了!”杜豪骂骂咧咧,旁边的家丁赶紧上去给他扇扇子,讨好道:“少爷,您说哪里话,你洪福齐天,鬼怎么敢近身!”正是十里亭外杜豪身边那个精瘦家丁。 杜豪一把推开他,骂道:“先是跑了他妈几天厕所,好不容易今天才好才出来逛逛,又碰上天上掉石子,不是遇见鬼了是什么?”走路的时候姿势僵硬,双脚叉开,看得出是蹲厕厕蹲得太久了的后遗症。 嘿嘿!不是见鬼,是见魔,小魔女!婉儿在后面偷偷笑,巴豆的味道不错吧!花了本姑娘整整十两纹银哩!——尽管薛重楼后来还了。 “既然这样,少爷,不妨用老办法驱除妖魔,逢凶化吉!”精瘦家丁贴近杜豪嘿嘿笑。 “哈哈哈!”杜豪笑了,“你小子,还是你最懂本少爷的心思!等本少爷吃饱喝足了,养精蓄锐,晚上就好……嘿嘿!” “嘿嘿!”精瘦家丁跟着一阵阴笑,问,“今天上哪儿吃去,少爷?还是‘天外天’?” “别在本少爷面前再提起‘天外天’,改天领人去查了这个店。”杜豪咬牙切齿,“换个地儿。” “听说‘满堂红’的满老板最近续弦,讨了个娇滴滴的老板娘!”精瘦家丁见主子发怒,赶紧转移话题。 “真的?”杜豪的眼里射出淫亵的光来。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骗少爷你呢?”精瘦家丁献媚地笑。 “那就去‘满堂红’,哈哈哈!” 一群人前呼后拥向街角一家金碧辉煌的酒楼涌去。 进了酒楼,老板见是守备之子,忙不迭迎上来亲自招呼,唤人擦桌子摆碗筷,端茶倒水。趁着一片混乱,婉儿赶紧在杜豪旁边的桌子坐下。 刚准备往杜豪的方向投射视线,忽然眼前立了一个身影。抬头一看:来人穿一件飘逸月白长衫,身材欣长,面容俊秀,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含着戏谑,唇角似笑非笑,正是宁波大才子陆汝吟,笑吟吟向她道:“这么巧?” 婉儿脸色骤变。 怎么就在这里遇上他?陆汝吟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在这里一口嚷出来,那可怎么办!一瞬间,她的脑海里转了近十个念头,赶紧拉住陆汝吟笑道:“嘿嘿!真是这么巧?我正好到宁德来参加商品交流会,采购些丝绸茶叶什么的到我的铺子里去卖!”故意把铺子两个字咬得很重,同时悄悄向他挤眉眨眼。 “噢!采买丝绸茶叶到铺子里去卖?”陆汝吟忍住笑有意识重复这几个字,也向婉儿眨眨眼。 他倒的确是来宁德参加商品交流会的,一早办完了事在街上闲逛,谁知就看到了婉儿。而且当时他正好看到婉儿踢石头打中杜豪,她那打了人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的样子实在太搞笑。 陆汝吟正想上前揭穿她,继而又看到婉儿跟踪杜豪,于是他也一路跟了来。看看这小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杜豪和家丁的对话他也听见了,根据对话他断定杜豪一行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这小丫头玩跟踪是想惩治坏人么,有趣呵有趣!陆汝吟暗暗发笑,既然如此,吓她一下。 于是他也模仿婉儿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认同她的身份是一个商人。 还好这小子不笨!婉儿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招呼他坐下,陆汝吟却又冒出一句:“胡……” 婉儿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上,遭了,这家伙叫惯了胡副将三个字,这下完了。被杜豪听到了胡副将三个字,就再也不可能跟踪他了。她不及思索,扑上去一把捂住陆汝吟的嘴,低声道:“我有话要和你说,我们到这边来!” 说完也不管陆汝吟愿意不愿意,拖着他就往酒楼的角落里跑。 陆汝吟不挣扎不反抗顺从地跟着婉儿跑到墙角处。 “好了好了!刚才吓死我了!”婉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停下来低声道,手仍然紧紧捂住陆汝吟的嘴。 “唔!”陆汝吟从她的指缝间发出一点声音。 “闭嘴!”婉儿低声喝道:“等我说完后自会放开你!” 喝!绑架良家少男还这么理直气壮,陆汝吟忍住笑温顺地点点头。 “听好!”婉儿喝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陆汝吟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有气,“我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不能暴露身份!” 陆汝吟睁大了清澈的眼睛,连连点头,一副我懂了我懂了的样子。 “我现在的身份是商人,你要称呼我赫公子,不能叫胡……”婉儿严肃道。 陆汝吟再点点头。 “那好!我放开你,记住我叫赫公子!”婉儿郑重叮嘱后,这才放开手。 “遵命,赫公子!”陆汝吟抬手抚了抚腮边,忽然在唇间逸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把头凑得很低,在婉儿耳边低语:“赫公子,你的手好软!” “你……”婉儿顿时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 “还有!”陆汝吟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话带来的后果,再轻声笑道:“你的身上好香,所以我愿意你这样绑架我!” “绑架你?”婉儿简直气急败坏,很想就一拳挥过去……奈何……,只好扔出一把把足以杀人于无形的的眼光匕首,剁剁剁,把他剁成十八块。“我什么时候绑架你了?”她气哼哼道,说完一想,咳!刚才的样子其实也有点像!像就像!反正本姑娘是山贼头子,绑架是我的老本行,绑你又怎么了! 想到这里,她理直气壮道:“我还有公事在身,陆公子请自便,素不奉陪!”拔腿就走。 刚回到座位上坐下,一个月白色人影紧随而至,也在旁边坐下了,笑吟吟道:“赫公子,今天咱们吃点什么?” 婉儿充耳不闻。 “咳!我这人自幼就有种病,受不得惊吓,受了惊吓须得好好补一补才能恢复!”陆汝吟长长叹了口气。 婉儿把头扭向一边。 “不补身子的话我会糊涂,一糊涂就脑子不清醒,说不定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陆汝吟还在自言自语。 婉儿的头扭了回来,脸已经黑得像热带丛林的部族成员的脸,一字一句道:“那,你,要,吃,点,什,么,才,能,补,身,子,呢?” “这个么!”陆汝吟笑得更愉快了:“我的口味很简单的,冰糖燕窝,清蒸鲍鱼,雪花鱼翅,再加几道精美小菜就行了!” ****************************************************************************************** 第二节:难解女儿心 “的确简单!”婉儿也笑了,笑得也很愉快。“其实我也有东西很简单!我的钱包很简单,——里面只剩下吃白米饭的钱,所以这顿简单的饭食只好由陆公子掏腰包了!” “哦!”陆汝吟仍旧微微笑,笑得懒洋洋,笑得那样可恶,让人简直想往那秀美的脸上揍上几下。“这个么倒没问题,陆某只是觉得荣幸。” “荣幸什么,你的钱袋丰足有银子掏?”婉儿讽刺地笑。 “非是钱也!只是想到天下之大,却偏偏遇上赫公子,碰巧赫公子又与陆某情投意合!这不是天大的荣幸么?”陆汝吟意味深长盯着婉儿的眼睛,刻意加重情投意合四个字, 这小子话中有话!婉儿眯眯眼睛,正待详细勘查陆汝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的含义,就看见杜豪那边热闹起来。 杜豪已经把一只脚翘到桌上,贼溜溜的三角眼四下看,但凡酒楼里吃饭的稍有姿色的年轻女子,他的眼光必定要在对方脸上停留许久。精瘦家丁怎么不明白主子的心意,向酒楼老板道:“听说满老板新近讨了个漂亮的老板娘,怎么不叫出来招呼客人?” “这个……”酒楼老板素闻杜豪恶名,怎肯叫老婆出来受辱,点头陪笑道:“内人身染微恙,这几天都在屋里躺着呢!” “既然是微恙,嘿嘿!出来喝几杯不就好了?”杜豪白眼一翻,冷森森盯着酒店老板,老板不由打了个寒颤,走也不敢走,叫人又不愿叫,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出来陪我们少爷喝几杯,自然就万病消除了!”精瘦家丁嘿嘿奸笑。 “哈哈哈!”周围的狗腿子也一起哄笑起来。 禽兽!婉儿在心里暗暗骂,脸上却仍是带着微笑,慢悠悠倒了一杯茶喝了,忽然一口喷出,拍桌子叫道:“老板,你这茶的味道不对!” “茶不对?”老板正巴不得从杜豪身边脱身,“豪少爷,对不住,我去去就来”一边高声喊叫伙计:“张三李四,快来伺候豪少爷!”不等杜豪回答赶紧走到婉儿桌边陪笑道:“这位公子刚刚说茶不对?” 杜豪眼睛瞪了瞪,正想发作,精瘦家丁笑嘻嘻劝:“时间尚早,少爷不必急于一时!” 婉儿一扬手砰地把茶壶掷在桌上,满面怒容道:“我要的是红茶为什么给我上茉莉花茶,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还不赶快换来!” 那老板诺诺道:“客官见谅,这就叫人去换!”一边飞快走一边叫:“来人,换壶红茶!”顺势就走进内堂去。 见计谋成功,婉儿正待得意一笑,抬头看见陆汝吟正似笑非笑盯着她,修长的手里举着茶杯,向她做了个致敬的姿势,不由暗想:这小子看明白了。 她临时把得意的笑换成谦虚的笑,人不能太骄傲对不对!一边笑一边继续观察杜豪一群人。 只见杜豪正和精瘦家丁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着什么阴谋。说话的声音实在很小,婉儿把耳朵竖到最尖,听觉调到极致,只依稀听到了:今晚,李妙然,蒙面几个字。——李妙然? ——就是那日在城外十里亭杜豪主仆商量晚上去侮辱的李家小姐李妙然! 这么说,远大理想终于可以在今晚实现了!婉儿再次激动起来。 ——她想起了正义的红衣女侠,她想起了她那夭折的梦想,她还想起那年为了当侠女买的那把镰刀,那可是把好刀。(顺便在这里提一下,那把刀子后来淘汰了作了戴云寨王大娘割猪草的用具,现已生锈!)。 陆汝吟也在认真听着杜豪主仆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年他爹陆启铿送他到少林寺当了五年俗家弟子,功夫总算没有白练。有了纯正的内功,他可以清清楚楚听到杜豪正和家丁商量今夜子时到北门李府采花。 这个淫贼!陆汝吟暗暗想,今晚去现场抓他,抓他到县衙接受法律制裁。 气愤的同时他忽而发现对面的婉儿有点发抖。 这小丫头怎么啦?用得着怕成这样么?陆汝吟用熟知女人心的脑袋仔细分析片刻,得出一个跟上官赫飞差不多的结论,也就是把上官赫飞结论里的男孩子换成女孩子。这结论就是:这丫头虽然野蛮,虽然凶恶,毕竟还小还纯洁,听到这么恶心的事难免气愤难忍,气得发抖。 咳,的确!这种事本来就是儿童和妇女不宜听!这也难怪她,陆汝吟同情地想。 他正在同情纯洁的婉儿的耳朵受到无情的污染时,就见婉儿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一笑,笑得很阴森很诡秘…… 很诡秘的笑!这又是什么意思?陆汝吟这一次再也想不出理由,而且不知为什么,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杜豪主仆还在商量,谈得越来越开心,对今晚的采花之旅充满淫亵的憧憬。 婉儿却已经在考虑,今晚穿什么衣服呢?穿白色衣服固然风度翩翩,只是夜里太扎眼,搞不好还被认为我是采花贼;穿黑的倒安全,身边却没有——下山时不知道还有机会实现理想所以忘带了,还得花钱去买一套,咳!买了就穿一次,利用率太低实在不划算!另外,用什么刀子呢?在什么地方实行手术呢?手术时的助手是谁呢? 一个有责任感的医生该想的她都想到了! 好复杂! 于是诡秘地笑着的婉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又换表情了,这么短的时间换了这许多表情!陆汝吟清澈的眼睛瞪大,喝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看得眼花缭乱,他觉得自己聪明的脑袋不大够用了! 一向自诩最了解女人的陆汝吟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太不了解女人,至少是眼前这个!他简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画外音:一个从来都自信满满的男人就这样被打击了,被没几个人猜得到的奇怪的想法打击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 嘿嘿!对面的婉儿忽儿又笑出声来,笑得眼睛弯弯,鼻之微皱,笑得很狡猾很开心的样子。狡猾得像一只偷了十八只小鸡的狐狸;开心得像刚去逛了集市吃了十八串糖葫芦的小姑娘。 陆汝吟彻底丧失信心了! ****************************************************************************************** 第三节:佳人有约 杜豪两主仆还在兴奋地商量,全然不知婉儿已经把他们的后半生规划好了。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比较棘手:找谁作助手呢?也可以直率地说,找谁作帮凶呢?未来的外科专家婉儿苦苦思索。 她的目光落在陆汝吟身上。准确的说是她的目光落在陆汝吟的手上。这是一双xiu长的手,肤质白皙,柔软细腻,指甲修剪得很精致,一如陆汝吟的形象——讲究又不排场。 ——这样一双手用来帮忙行侠仗义不知行不行?她在想。 沉吟中,她的目光碰上了陆汝吟的。陆汝吟还是懒懒的样子,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含着戏谑的微笑,嘴角微扬,正在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见她抬头,笑得更可恶了! 可恶归可恶!鉴于目前紧缺人手的情况下,婉儿决定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暂时吸收陆汝吟为灭蜂队新成员。 在这里注解一下:灭蜂队,系民间组织,专门负责清理花花世界的采花蜂,摧花蝶。由戴云寨小魔女岳婉儿任队长,负责制定灭蜂队一切计划活动。队中成员:戴云寨小魔女岳婉儿一名,薪水为——零个铜板;另暂定宁波大才子陆汝吟一名,待考察其表现再予以转正待遇,转正后薪水为——零个铜板。 对!你没看错,就是零个铜板!为人民服务还要收钱么?至于使命,自然就是红衣女侠的那句口号——全世界妇女姐妹都联合起来,把坏男人灭种! “喂!”她悄悄探身招呼陆汝吟。 陆汝吟的目光停在手中的酒杯上,摇晃着杯中清澈的液体,若有所思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喂!我叫你呢?”婉儿加重了语气,同时伴以动作——轻轻碰了碰陆汝吟的手。“轻”得把杯中的酒都泼出来了。 “嗯!你叫我吗?”陆汝吟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改叫‘喂’了!” “今晚有空吗?”婉儿不计较他的嬉皮笑脸,悄声道。 既是悄声,自然距离有点近。陆汝吟只闻见一股处子的幽香丝丝沁入心脾,顿时心神荡漾,一心只想逗逗婉儿,遂低声笑道:“去哪里?莫非赫兄想约我到那烟花柳巷逍遥快活。” 婉儿狠狠瞪他一眼,“莫非陆兄平时夜晚的消遣都是寻花问柳?” “不是!”陆汝吟正色道,伸颈俯向婉儿,声音低沉:“我平时晚上都在看书写文章,只是适才你的神色过于暧mei,我怀疑你有此等不良嗜好,这才有此一问!” “我……”婉儿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当儿,邻桌的杜豪已经喝得半醉,向精瘦家丁嘿嘿淫笑:“今晚,嘿嘿……”样子猥琐下流,令人几欲作呕。 “豪少爷!”精瘦家丁连忙堵住他的话,“你累了,咱们先回家休息!” “对!先回家休息。等到了晚上再……嘿嘿嘿嘿!”杜豪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起来。 精瘦家丁和众狗腿子一拥而上,扶的扶搀的搀,一群人出了酒楼。 婉儿也站起身来,“伙计,结帐!” 消失多时的酒楼老板忽然现身,笑嘻嘻道:“客官,总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陆汝吟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等等!”婉儿赶紧拿起银子,“这锭银子起码有五两!” “我知道!”陆汝吟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莫忘了我家开了钱庄,银子有多重我一掂就知道!” “知道还这么浪费!”婉儿嘀嘀咕咕骂道:“整整三两多银子,够穷人家半年的生活了!”心里在想,足够买我的黑色的夜行装了。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掌柜,“喏。这是一两!” 到手的银子飞了!掌柜的心中着实不快,脸上却仍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只是把手伸得长长的,手心向上摊着,表示还差两钱银子。 nnd,本估娘替你排忧解难,竟连两钱银子都舍不得优惠,婉儿撇撇嘴再伸手摸半天,终于摸出一把铜板撒在桌上“够了吧?” “够了够了!”老板脸上的肌肉业已笑得酸硬,不知道自己是说钱够了还是笑够了。 出得门来,婉儿暗自想道:杜豪酒醉,必定要傍晚才能清醒。这一段时间倒不必监视他。只是陆汝吟这里要怎么说服他呢? 她突然回头望着身后的陆汝吟嫣然一笑。“陆兄,有些事……呃!我们找个偏僻处说话!” 偏僻处说话?——这丫头搞什么名堂? 陆汝吟抚了抚耳边垂下的一缕秀发,动作可谓优美迷人,俊秀的脸上浮出玩味的笑容,“越僻静越好么?” 心里一动:莫非这丫头瞧上本公子了,想要在僻静处告知我她的身份!关于婉儿的身份,他揣测过,觉得敢冒充胡大帅侄子的想必也就是胡大帅的侄女,或者亲属之类的。 佳人有约,还特地挑选僻静处,他现在才发觉这小丫头还蛮有心。 “最好没有外人打扰!”婉儿补充道。最近敷了李四给的深海泥,她的皮肤异常细腻柔滑,再加上喝了两杯酒后,脸上带着一抹醉人的嫣红,更是显得娇艳无比。 陆汝吟看得心神荡漾。刚才在身后看婉儿曼妙的臀部就已经有了无数遐想,再加上现在…… “哦?没有外人,就我们俩?”陆汝吟凑近婉儿低声道,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说不出的诱惑。 “嗯!我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婉儿认真道。无照私自行医是违反法律的,她虽然贵为山贼,这点起码的道理还懂。所以只能和灭蜂队内部成员交流——呃!即将的内部成员。她相信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支持她的行动的,现在陆公子不就积极配合找地方吗? “同意!我也觉得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陆汝吟低声笑道,“如此,就请到寒舍小坐片刻如何?” ****************************************************************************************** 第四节 猴急的佳人(二更求票) “寒舍?你在这里也有房子么?”婉儿闻言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样子着实可爱。 “我们家在这里有几间小屋,以备生意来往时歇息所用!”陆汝吟解释道。 其时两人已行至一条小巷,陆汝吟伸手指向巷尾处一栋大宅院,“就是那里了!” nnd!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大的园子叫寒舍。婉儿在心里悄悄地bs了一下,之所以悄悄地,是不想得罪了陆汝吟,等一会儿大家就是战友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伤了和气。 “寒舍”的外表和宁波陆府的外表一样,建造得气势雄伟,高大威严。照例是朱漆大门,门上挂着闪亮的铜环,门口蹲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 陆汝吟笑道:“就是这里了!赫公子请进!” 请进!我知道你们的臭规矩,还要斯文地敲门,我才懒得去敲!婉儿笑咪咪:“陆公子先请!” 进得门来,又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还有百花盛开的花园,花园里还是有上次没有摘到的新品种玫瑰,开得绚丽无比! 某人的两眼复又放出光来,手又开始有点感觉——好像是痒痒的感觉。奈何主人在场,实在不好伸出魔爪。 陆汝吟瞧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走到玫瑰花丛前摘了一枝鲜艳欲滴的红色的玫瑰,凑到鼻之边闻了闻,故作陶醉道:“好香!”再挑眉看看婉儿,身子优雅地向前一弯,风度翩翩将那支玫瑰送到婉儿面前。“名花倾国两相欢。赫公子,这支玫瑰只有你才配得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此话由一个翩翩少年郎说出口,说话的时候又带着那样诚挚赞美的表情。婉儿立刻忽略了此诗的来处和本来的用意,笑嘻嘻接过玫瑰,仔细嗅了一阵,又翻来覆去瞧了,这才乐滋滋道:“这新品种的玫瑰真不错,拿到市场上一定卖个好价钱!” 咕咚!好像听见有人跌倒的声音! “这么漂亮的花,白白在这里凋谢真是可惜啊!”婉儿又在轻轻叹息。 “那要不要摘点回去,让它发挥点作用?”陆汝吟岂会不明白婉儿的用意,笑吟吟道。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婉儿赶紧跳进花丛,左摘右掐,一会儿就满满地抱了一怀。然则某人还是不满足,继续向花丛伸出手去…… 除了自己睡的房间要一大把以供欣赏外,还要摘点去送给薛珊冷,再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告诉她:玫瑰代表我的心…… 灭哈哈哈!到时候她还不感动得以心相许! 我摘我摘我摘摘摘,正摘个没完—— “呃!”陆汝吟终于忍不住发话了。虽然他并不心疼他的花,虽然他很喜欢看婉儿在花丛里活蹦乱跳的样子,可是……那个无人打扰的谈话……更加让人期待啊! “赫公子不是有要事和我商量吗?”陆汝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不要在其中流露出点什么…… “商量?哦,对!商量!”婉儿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咳!一心想着摘了花去送点给薛珊冷巩固感情,竟然忘了正事。 “那个!”婉儿左顾右盼,“没人跟来吧?” “没有!进门的时候我不就吩咐他们别跟来吗?你放心!”陆汝吟心中燃起无限希望。 “可是,你确定角落里也没有人偷看偷听?”婉儿犹记得上次陆府花园里被抓了现行的事,兀自四下蹦跶。 “绝对没有!”陆汝吟斩钉截铁。跟了陆公子这么多年,手下的人早就学得很乖巧,岂会来破坏公子的私下的活动。 ——虽然今天他们看见公子带回来的竟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虽然在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狗仔队和小报之前,他们今后几天都不会寂寞! ——虽然惊讶!但惊讶归惊讶,起码的规矩大家还是懂滴!那就是: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听见!——至少在陆公子面前。所以他们都乖乖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决不偷看偷听。 “可是,光天化日……”婉儿实在没有把握在明媚的阳光下,鸟语花香的环境里谈那样一件阴森恐怖的事。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合,她觉得谈那种事应该在一间阴森黑暗的屋子里,两个人面对面,眨巴着眼睛,然后用冰冷的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金属似的调子,缓缓谈来…… “此言正合我意!”陆汝吟唇角荡开一抹微笑。他也觉得这个环境实在不大适合。有些事的确应该在黑暗的屋子里,两个人面对面,然后有衣物的簌簌声,再然后伴阵阵低沉的抑制不住的喘息声响起,接着…… “那就快点!”婉儿拔腿就跑,不忘记抱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么心急?陆汝吟倒吃了一惊,见过羞羞答答的,见过半推半就的,也见过如狼似虎的,可是还没见过这么猴急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说也该装得矜持一点吧!有趣呵有趣,他抑制不住笑起来,“好好好!” 穿过花园,绕过曲直游廊,就见前面一处粉墙,掩映在千百杆翠竹后。婉儿高兴地叫起来,“好清静的地方,谈重要的事再合适不过了!” “嗯嗯!”陆汝吟点点头。 不待陆汝吟招呼,婉儿抢先跑进门去,四下张望。 踏脚处感觉很柔软,像踩在棉花上。婉儿低头一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上面织着五彩斑斓的花样,地毯干干净净,想是少有人在上面行走。 看到陆汝吟在门口处蹭了蹭鞋,婉儿也跑出去蹭了蹭,笑道:“陆公子,这地毯真柔软!” 说话的时候离陆汝吟很近,一丝柔软的头发飘到陆汝吟脸上,抚弄着他的皮肤。陆汝吟低声道:“是的,的确很柔软!” “真想在上面打两个滚!”婉儿扬起小脸望着陆汝吟笑,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天真的光芒。 “是啊!真想去打两个滚!”陆汝吟凝视着那生动的容颜喃喃道。好像还在含含糊糊说着什么:一会儿会有机会的。 ****************************************************************************************** 第五节:灭蜂队副队长 “那么,我们开始吧!”婉儿急切道:“我很忙,完了还有很多事呢!”谈好了还要去买夜行服,买一件称心如意的价钱合适的衣服得慢慢逛街,会花很多时间。再说她还想要一双红衣女侠穿的那种小羊皮靴。 还要买一把锋利的刀子!她已经决定放弃镰刀,——呃!那东西,拿在手里好像目标太大,而且还有点太不雅观! 还要回去送花给薛珊冷,拴住她的心。 还要去见薛重楼!——这是最主要的原因了!她真想早一分钟见到薛重楼,早一分钟知道上官赫飞的去向。 想到上官赫飞不由就有点分神,她想起那坚毅的下巴,那薄薄的性感的嘴唇,那深邃的眼睛,还有眼睛里闪耀的星星似的光芒…… “赫公子!”有个声音在轻轻喊。婉儿抬起头来,遇上陆汝吟含笑的眼睛。 “哦!”她蓦然回过神来,“陆公子,把门关上吧!” 关门!果然是想和我……陆汝吟赶紧把门关上。 “窗户都关好了吗?”婉儿环顾四周。 “我去看看!”陆汝吟赶紧四下查看,检查完插销再使劲推推,“好了!” “那就过来吧!”婉儿已经在屋子里拣了一张正中间的高背椅坐下,发话道。 领导嘛!就要有个领导样!虽然她在灭蜂队只下辖一个成员,但也是队长不是。她拿出戴云寨寨主的魄力,双手放在椅子边,挺直背脊。“过来吧!” 这声音咋这么严肃?陆汝吟不由一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胡副将虽然是假小子可是也是大姑娘,一定是先谈谈条件,比如什么时候成亲啦,上了车要补票啦!所有的女人都这么说,只是别的女人、女孩子说话的方式是娇滴滴的恳求,没有眼前这丫头这么严肃罢了! 别说,这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点大将风度!陆汝吟暗暗赞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怎样才能皆大欢喜呢? “你坐这里!”婉儿指着邻近的椅子,隔得近才好谈话! 陆汝吟一掀袍子慢慢坐下,面带微笑盯着婉儿。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急不得,特别是对尚未开窍的处女,更得像炖菜一样须得小火慢慢煨。他耐心地等待婉儿先开口,他估计今天要转弯抹角很久能切入正题。凑得这么近,那股处子的幽香又在沁入他的鼻子,他感觉身体的皮肤业已绷紧,有些东西也已经慢慢僵硬…… 可是他没想到对面的婉儿一点都不拐弯抹角,扫视他几眼,开口道:“陆公子,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怎么样?这个么,这个么!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你的身材很好,屁股很翘很有弹性,还有…… ——可是,能这么说吗?陆汝吟既然是惯悉女人心的风liu大才子,自然不会如此回答。只见他笑了笑,仔细端详婉儿片刻,这才倾身向前,用最迷人的嗓音低声道:“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独特,最与众不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 这话他平时不知对不同的女人说了多少遍,都是在心里烂熟了一溜烟就出来的。每每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脸上必定带着真挚的样子,音调总是很诚恳。这一招也百试百灵,从来没有失败过。本来嘛!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早就听够了称赞漂亮的话,如果别出心裁夸奖她特别,自然收到的效果就不同。 陆汝吟含笑说完赞美的话,眼睛真诚地看着婉儿的眼睛,等待着那双眼睛里忽然放出惊喜的光芒,然后带上一抹羞怯…… 可是——婉儿一摇头,“我是问你觉得我人品好不好?” 好好好!陆汝吟很想大力点头,别担心跟我有个什么关系我就会认为你人品不好! 他凝视着婉儿的眼睛,用最认真的态度一字一句道:“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天使,纯洁无瑕的美玉!” 果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放出光来,欣喜道:“真的,你这么看我?” “汝吟此言发自肺腑!”陆汝吟诚挚道。 “那就好,既然你如此信任我,这件事就容易了!”婉儿长舒一口气,探身向陆汝吟低声道:“我想和你……呃!和你……”她的脸不自觉红了,这种事真的很难出口,特别是和一个男人。 她欲言又止,岂知这娇怯的神态在陆汝吟的身体里掀起了滔天浪潮。陆汝吟勉强定住神,克制住自己蠢蠢的yu望,勉强地笑了笑,鼓励婉儿说下去。 婉儿终于鼓起勇气,“今晚我想和你一起做一件事!” “还要等到今晚?”陆汝吟有些难受了,抑制住呻吟道:“现在不可以么?” “不行!现在是白天,被人抓住就不好了!”婉儿急忙道。没想到陆公子这样有正义感,更难得的是他伸张正义的心情如此迫切,对陆汝吟的好感顿时一下子上升到兄弟的高度。 “好兄弟!”婉儿激动得热泪盈眶。 “呃?”陆汝吟一愣。 “我决定了,正式吸收你为我的搭档,不用经过试用期了!”婉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搭档,试用期,这是什么新名词?陆汝吟有点糊涂了,难道风liu倜傥的大才子也落伍了?竟不知道现在有这样的流行趋势! “只是,这等事本来就属于自愿参加,所以没有薪水酬劳!”婉儿忽而睁大眼睛靠近他,认真看他的反应。 陆汝吟笑了,很善解人意地笑,“汝吟求之不得,怎会索要酬劳!” 心里大感奇怪,这事简直颠倒过来了!不但不向我要青春损失费,反倒担心我要青春损失费。思及至此,坚定向婉儿道:“赫公子但请放心,陆家也算小康人家,怎会做出如此斤斤计较之事!” “那就好!难的陆公子如此深明大义!”婉儿站起身来,郑重宣布:“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灭蜂队成员!”停顿了一下,决定给陆汝吟一个大大的甜头,“兼灭蜂队副队长之职!” ****************************************** 第六节:丰足的钱袋(二更求票) 佳人在前,陆汝吟正施展最深情的眼神凝视着她,以最迷人的笑容包围着她,忽然闻听此言不由一愣,笑容随之凝固,“灭蜂队成员?” “对!”婉儿诚恳地点头,“就是我新成立的组织,专门对付坏男人采花贼的组织!” “对付坏男人、采花贼?”陆汝吟站起来看着婉儿嘎声道。 “嗯!”婉儿脸上绽放出绚丽的笑容,“就是一个为社会安宁无私奉献的组织!” “原来你要在僻静处说这个……”陆汝吟一下子滑落到椅子上,苦笑道:“灭蜂队队员!” “是啊!”婉儿热烈伸出手来,“恭喜你!” “我……”陆汝吟正想说:“我可不可退出组织!”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就跟着这丫头跑一趟,看看她到底玩些什么花样。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又云近水楼台先得月,暂且接下这项差事,也才有机会。 拿定了主意,陆汝吟立刻换上诚挚的微笑,“汝吟非常荣幸能加入赫公子麾下,从事这项伟大的工作,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于是陆汝吟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听队长讲了很多为人民除害的小故事和大道理,其间暗自心惊幸好自己是风liu不下流,要不然很有可能某天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人一闷棒,接着拖入小巷,咔嚓…… “今天就讲到这里,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向我请教吧!”婉儿终于完成了基本的培训。 陆汝吟正听得昏昏欲睡,闻言立刻清醒,忙点头笑道:“好!我会认真学习组织精神的!” “很好!”婉儿对这这种虚心好学的精神表示赞同,站起身来,“我该走了!”准备抱自己的玫瑰花。 就这样走了,陆汝吟好生不甘。——这样大好的独处机会,竟然连佳人的手都没摸到! 赶紧一步上前抢先抱住玫瑰,很想顺手在那柔嫩的小手上摸一下,想到灭蜂队队长的威严又打消了念头。温文笑道:“我送队长!” “嗯嗯!”婉儿对他尊敬上级的行为很赞赏,不过也指出一点不足:“不必叫队长,就叫赫公子,你我从事的是秘密工作,不能随便暴露身份!”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对了,你有没有夜行服?你这身衣服黑夜里太招眼!” “夜行服?”陆汝吟苦笑,“汝吟从未在夜间开展过什么秘密活动,没有!” “你也没有!”婉儿忽然笑得很开心,陆汝吟不禁提高警觉,这丫头又想搞什么名堂,他不想再在她手里栽跟斗了! 结果婉儿只是笑道:“我也没有夜行服,我们一起去买!” 一起去买的目的自然是打秋风,婉儿选完衣服一摸身上,忽然惊讶道:“糟了,今早出来得匆忙,竟忘了带钱包!” “没关系!我今早起来时没忘记带钱包!”陆汝吟微微笑。 再买了小红靴子,这次婉儿挑了一双做工最好,价格最不公道的靴子。——反正某人带了钱袋,而且是一个大大的钱袋,里面主要装的是银票。 冲着那个银袋,她还想顺便买点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总比打劫来得轻松,那活动要翻墙越院的;也比偷盗来得容易,上次不就被冤枉成色狼!可是买什么呢?胭脂水粉的不敢买,买了也没机会折腾,再说也不值钱。古董首饰的倒值钱,只是没有借口,再说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万一薛重楼瞧上了收去做伙食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思来想去,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从店里出来,她笑吟吟向陆汝吟道:“有个事想和陆公子商量!” 又有事商量?而且还是那样的笑容!陆汝吟心里警钟大敲,也微笑道:“什么事?” 这一次要先问清楚了!可不能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跟着跑了去。 “没什么,也就是想到队里没有经费,想和你商量一下怎样筹措!”婉儿轻描淡写。 “这个没问题!”陆汝吟慷慨解囊,“我先出五百两银子给队里做经费,你看够不够?” “暂时先用着看吧!”婉儿灵活迅速地把银票装进口袋,轻锁眉头,“你知道,一个庞大的组织要很多经费才能正常运作的!” 心中狂笑:灭哈哈哈!原来假公济私真的很好,很好!比当强盗容易多了!哈哈哈…… 等上官赫飞回来,我和他好好去吃几顿红烧肉! 一想到上官赫飞,脚下的步子不由快了起来,扭头向陆汝吟,“我要回去了,晚上见!” “这么多花再加上东西你不好拿,还是我送你吧!”陆汝吟殷勤道。 送我!婉儿斜眼打量他欣长的身材,俊美的容颜。陆汝吟立刻报以醉人的微笑,迷人的眼神。 不行,这小子长得这样帅,又这样有钱。万一被薛珊冷看上怎么办,那时候她就不会对我这么好,天天地摘花给我泡鲜花浴了! “不行!”婉儿断然决绝,“你不适合到我们家去!” 叔父家就是我的家嘛!她理直气壮想。 陆汝吟瞪大了眼睛。 “呃!我是说,现在不是吃饭时间了吗?我没告诉家里要来客,所以没准备你的饭菜……”婉儿赶紧狡辩。 “你怕我食量大如牛?”陆汝吟俯身向婉儿低声道,俊美的脸上又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沙哑迷人:“我看起来就这么粗鲁?” “呃!不是!”那俊美的脸离得那么近,婉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威胁,脚下轻轻一滑让开身子,笑道:“我只是怕粗茶淡饭的,陆公子不习惯!” “我正嫌大鱼大肉的吃腻了,想换换口味!”陆汝吟又靠了过来,“赫公子不会连一顿饭也舍不得请我吃吧!”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婉儿非常有趣了,不自觉地就想多了解她。 “现在的物价好像有点贵!”婉儿仰起头来好像在思索什么。 贪财的丫头!陆汝吟微微笑,“我去酒楼叫点菜去你家一起吃!” “不好!”婉儿断然拒绝,“你不知道我们家人的口味,买了也是浪费。不如直接把银子给我我会替你缴纳饭钱的!” ****************************************************************************************** 第七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收个有钱人作小弟就是好啊!又是一百两银子进账!婉儿笑眯眯揣好银子开口道:“好吧!就让你去尝尝我们家名厨将粗菜细加工做出的美味吧!” 说话间到了县衙后门。 “这是……”陆汝吟常来宁德办事兼游玩(当然主要还是后者),自然知道这是县府后院。 “这是我叔父家!”婉儿看出他的疑惑,“也就是我的家!”让他知道有个县令叔父也好,看看本姑娘的背景多么强大! 至于薛珊冷,那就比比谁的魅力大,倒还是个挑战!她微笑道:“玫瑰给我吧!”这个殷勤可不能让他去献。 后门有一个老家人看守,已经认得婉儿,见他回来笑道:“赫公子回来了?” 婉儿答应了,问:“薛大人回来没有?” 那家人答道:“大人回来一会儿了!” 婉儿听说,立刻加快了脚步,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薛重楼问情上官赫飞的去向。 “这位……”老家人拦住想要进门的陆汝吟。 一心只顾着上官赫飞,竟然忘了陆汝吟。婉儿回头笑笑:“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让他进来吧!”脚下毫不停顿,一阵风似的走到前面去了! 陆汝吟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一边在后面欣赏那绝妙的身姿一边想:这丫头必有什么要事和她的叔父县令商量,我去可能不大合适,不如等他们说完再去!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便刻意放缓,扬声道:“赫公子,这园内鲜花开得很好,我在这里欣赏一下,你等会儿来找我吧!” 这小子还挺知趣,正打算打发他去偏厅先等着就自动提出避开!婉儿微微笑了,扭头回答:“好!” 正急匆匆抱着一大把玫瑰往书房赶,就看见薛珊冷带着小丫头绿巧姗姗而来,婉儿不由展颜笑道:“来得正好!”正觉得这一大抱玫瑰抱着累呢! “胡说!胡说!”麻烦不知从哪里飞出,停在婉儿肩上,一个劲地用翅膀蹭她的脸,样子极亲热。 一天没见,婉儿也有些激动,抱住麻烦的头亲了一口。 “色狼!”一声尖叫响起,一鸟扑楞楞飞开。 “咯咯咯!”薛珊冷和小丫头笑弯了腰。 婉儿的脸立刻沉下。 “小虎哥哥”薛珊冷已袅袅婷婷行至跟前,娇声道:“好漂亮的花!” “这是我特意去花市买了献给小山妹妹的,谢谢你在我病中细心照料我!”婉儿记起玫瑰的作用,抽出一支玫瑰弯腰递给薛珊冷,再温柔无限地望着她笑,笑得深情而又专注,凝视着薛珊冷的眼睛,慢慢吟道:“名花倾国两相欢,怎不叫我带笑看!” 薛珊冷的脸一下子腾起两朵红云,娇嗔道:“小虎哥哥,你……”羞羞答答低下头去。 忍不住又从眉毛下抬起眼睑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小虎哥哥:举手投足那么风度翩翩,再加上绝美的容颜,好生叫人动心…… 小丫头绿巧走上来接过玫瑰花,笑嘻嘻道:“赫公子真是有心,不枉我们小姐对你好!今儿个晚上的鲜花浴都已经吩咐我备好了呢!” “绿巧!”薛珊冷已羞得满脸通红,娇声喝道。转头关切地对婉儿,“小虎哥哥,你大病初愈就忙了一天,我……我很担心你……”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蚊子叫唤。 “我也一整天惦记着小山妹妹!”婉儿也“深情款款”道。 “胡说!胡说!”麻烦飞过来,揭发谎言。 可惜大家都认为,至少薛珊冷和小丫头绿巧认为这是在叫婉儿,所以这个正义的鸟遭到了冷落,并且还有一个得意洋洋的大白眼。 既已讨得美人欢心,又已放下手中包袱。婉儿便急着去薛重楼书房,她向薛珊冷温柔笑道:“小山妹妹,我有事要见叔父,等会儿见!”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绿巧,花园里有一个我的朋友,你把他带到偏厅等候。这人长得粗俗吓人,你先送小姐回房,免得惊吓了小姐!” 心里在想:决不能让他们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见第一次面! “是!”绿巧脆生生答应,道:“小姐,我先送你回房!” 薛珊冷没有回答,眼光目送着婉儿离去。 “胡说!胡说!”麻烦震动翅膀追上去。 “不去陪仙女姐姐?”婉儿边走边讽刺地问。 “姐姐!嘿嘿嘿!”麻烦嬉皮笑脸。 可恶的鸟!婉儿赶紧四下张望一番,“不许这么叫!”眼神渐变阴狠凶残…… “哥哥!”麻烦及时转移话题。 某人的眼神复变回温柔,只是脚下更快了! 薛重楼书房。李四正在和薛重楼说着什么,见婉儿远远来了,两人止住话题。 婉儿进门施礼道:“叔父!”又转向李四:“李四叔也在!” 李四跨前一步,笑吟吟打量了婉儿一番,笑道:“伤已经全好了!” 婉儿点头,“是!谢谢李四叔的深海泥!” 以她平时的性格这会儿一定要软磨硬缠向李四讨要深海泥的配方,但现在她一心想着上官赫飞,所以只是有礼貌地回答,没想到别的。 正待着急地问薛重楼上官赫飞的事,就见薛重楼望着她优雅而沉静地微微笑,那笑容像温暖的春风,瞬间抚平她的慌乱。 薛重楼微微笑道:“小虎,听说你今早找我。可是为了上官赫飞的事?” “是!”婉儿回答道,“我想问叔父我大哥上哪去了? “他回军营去了!”薛重楼微笑道,似乎看穿婉儿心思,又微笑补充:“赫飞本来准备和你一起走,不巧你病了!” 该死的ju花浴!要不然我就和上官赫飞一起回军营了!多么想念和他并驾齐驱的的场景! 分离才不过短短两天,婉儿忽然发觉自己已经难以抑制自己的思念,她多么想看到他强壮伟岸的身躯,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用深邃似海的眼睛凝视着她,低声呼唤她:“小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这就是思念么? ****************************************************************************************** 第八节 被一只鸟调戏了!(二更求票) “小虎!”薛重楼见她低头想得出神,微微一笑,在旁边轻声唤她。 “嗯!”婉儿机械地回答,抬起头来迎上那双睿智的眼,连忙笑道:“刚才……,呃!刚才我想到中午吃的红烧肉真味道真不错啊!”作回味兼流口水状。咳!此形象虽然不雅,可是,总不能说她在想上官赫飞啊! “对了,叔父,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巧妙转移话题。 薛重楼微微笑,优雅的笑容中掠过一丝洞察“阴谋”的包容。 “四五天!”薛重楼微笑道,“上官赫飞回军营处理一下军务,办完就回来和你一起追踪倭寇!” 还要等几天! 但是婉儿不能流露出失望的样子,她甜甜的笑了笑,“叔父,请你把那晚大哥夜探杜府的情况讲给我听听!” 花园里。陆汝吟信步而走,饶有兴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咕咕”,又好像是“唧唧”,过了一会儿又变成“嘻嘻”。 陆汝吟四下寻找,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全身羽毛鲜艳无比,歪着脑袋,睁着一对黄色的小眼睛“色迷迷”地打量着他,长长的嘴角貌似还流着某些不明液体。 一只色迷迷的鹦鹉!长达数年的转战花丛,对这种馋得放光的眼神陆汝吟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一只鸟也可以这样…… “帅哥!”鹦鹉开口了,声音不是很稳定,带着点颤颤巍巍的感觉。 饶是陆汝吟对这个称呼早已习惯,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嘿嘿!不错不错!”鹦鹉从树上飞下来绕着陆汝吟飞一圈,“身材好,相貌好!” 陆汝吟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嗖嗖。 如果这句话出自一个美貌的少女,他一点都不拒绝,而且会展示出他的招牌式的迷人的笑容。可是这是一只鸟…… 再看那鸟的眼睛,完全是打量笼子里的观赏物的眼神。搞错没有!陆汝吟痛苦地想:到底我是动物还是你是动物? 作者在这里插一句:你们都是动物,只是级别高低不同而已! 呼啦啦!大才子的众粉丝立刻愤怒拥上,“这也能怪陆公子,那个年代哪里知道高等生物低等生物!” 西红柿,臭鸡蛋漫天飞来……,作者慌忙背了大锅遁走…… “帅哥!”麻烦已经完成鉴定,满足地笑。 “呃!你……好……”冠绝三江,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忽然觉得今天有点辞穷,结结巴巴道。 “嘿嘿!你好!”麻烦点头笑,笑得直流口水。 对付过无数色女没对付过色鸟,陆汝吟正觉有些慌张时就见花园小径那头走来一个绿衣小丫头。 “帅哥!帅哥!”色鸟一振翅膀飞去。 总算来了个人,陆汝吟长舒一口气。 “帅哥!帅哥!”麻烦忙不迭向绿巧报道花边新闻,并且用神色注明:这是我最先发现的,我有优先权! 帅哥?隔得有点远再加上太阳下山天色开始有点暗,绿巧一时看得不大清楚,但是她记得婉儿曾经叮嘱过她:那人长得粗俗吓人,别吓坏了小姐! “麻烦眼花了!”绿巧咯咯笑。 “帅哥,帅哥!”麻烦急得在绿巧肩上直跳。 为了避免新做的衣裳被麻烦尖利的爪子划破,绿巧采取了妥协,漫不经心道:“嗯!是帅哥!”说话间又走近不少,声音忽然变得又惊又喜,“帅哥!真的是帅哥!” 此时展现在绿巧眼前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夕阳西下,一个欣长优美的身影长身玉立,身后是万道金光。俊美无比的脸,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唇角也泛着一丝迷人的微笑。 绿巧突然觉得腿有点发软,长吸一口气在道旁的一棵树上靠了靠,这才继续走过去。 “公子!”绿巧含羞带涩施礼,“公子就是赫公子的朋友么?” 帅哥微笑着点点头。 “赫公子在偏厅等你,请公子随我来!”绿巧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陆汝吟倒已见惯不惊,微笑道:“有劳大姐!” 对美丽的女孩子,不管是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还是像绿巧这样的下人,他向来彬彬有礼。所以一会儿他就博得了绿巧的好感,等到走到偏厅,陆汝吟已经知道了婉儿并不是一个人来宁德,还知道了婉儿是和他大哥赫飞一起来宁德(这是绿巧所知道的上官赫飞两个人的身份)。 “那么这只鹦鹉……”陆汝吟实在有点害怕停在他的肩上的那只正色色地打量他的鸟。 “这是麻烦!”绿巧咯咯笑了,“是赫公子的鹦鹉,很可爱的!” “嘿嘿!”麻烦冲他抛了个鸟类的媚眼。 “呃!是……很可爱!”陆汝吟打了个冷颤,言不由衷地看着搔首弄姿的麻烦。 我居然……他沮丧地想:从来都是我——风liu大才子调戏别人,没想到今天居然,居然被一只鸟——调戏了! 而且,他似乎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就说刚才他刚想把这只鸟从他肩上推下去,麻烦就威胁地冲他扬了扬爪子——锋利无比的爪子,还顺便用镰刀似的喙拉下路旁的一块树皮。于是,他屈服了!任由色鸟在他肩上滴了很多…… 现在,他觉得参加灭蜂队是个不错的选择。试想一只色鸟尚且如此可怕,一条色狼岂不更危害社会。 但是,他又觉得疑惑:为什么一个端庄的充满正义感的主人会养出一只这样下流的鹦鹉? ——一定是另一个主人——就是那个同行的大哥教的!陆汝吟肯定地想。 “到了!”绿巧停在一间屋子前。“公子请稍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谢谢绿巧姑娘!”陆汝吟已经知道了绿巧的名字。 “胡说!胡说!”那只色迷迷的鹦鹉从他肩上飞起,扑楞楞飞进屋子。 胡说?陆汝吟愕然。 “它在叫它的主人赫公子呢!”绿巧回头看见他惊愕的样子,不由咯咯笑。 ***************************************************************************************** 第九节:惺惺相惜 偏厅里,婉儿已经向薛重楼讲了有个朋友来访的事。先介绍陆汝吟的身份,重点突出陆汝吟是宁波四大才子之首(其实是之一,不过她稍稍作了一下排名),浙江第一大富家陆启铿的公子。其次她介绍了陆汝吟的来意:因为从我口中得知了薛大人的翩翩风采,绝世风度,所以他抑制不住仰慕之情,一定要前来拜访…… 婉儿滔滔不绝地讲,只是很明智的省略了她已经吸收陆汝吟为灭蜂队成员的事。薛重楼是县令,县令是执法者,想必是不会同意她在他的地盘上非法行医滴。 一时间吹得天花乱坠。这么吹捧陆汝吟是有她的深刻地考虑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一来就在无形中提高了自己的层次。——要不然她才不说那小子的好话呢!——笑得那样讨厌! 旁边,李四不停地偷着抖疙瘩——鸡皮疙瘩!薛重楼涵养虽好也忍不住了,“小虎!你的朋友还没到吗?”薛重楼叉话。 “没关系,我让绿巧叫他去了!”说完婉儿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呃!那个!”李四站起身来,“大哥,我去看看怎么还不来?”没等薛重楼回答赶紧抽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足足呼吸了一分钟新鲜空气,再掏了一分钟耳朵,这才缓过气来。 刚缓过气就看见麻烦呼啦啦飞来,李四急忙躲避,还是被麻烦擦着耳朵飞过,一边飞一边叫:“帅哥!帅哥!”声音着实尖利! 又来一个! 李四苦笑一下。他决定今晚回去要叫婆娘把冬天的棉帽子给他找出来了! ——棉帽子,干啥? ——把两边的耳耷子放下来遮住耳朵,耳不听为静! 但是那帽子有点旧,不知道效果好不好!李四正苦恼地考虑这个问题,就看见绿巧引着一个年轻公子来了。 这公子长得着实俊美,用面如冠玉,目似点漆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更吸引人的那张俊美的脸上还带着迷人的微笑…… ——这位想必就是婉儿夸耀的陆汝吟了!李四暗暗想,先前听婉儿吹嘘陆汝吟如何如何,他还有点半信半疑,现在见了真人,是那样的俊秀非凡,风采照人。李四顿生好感,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迈步走下门前的台阶。 “这位是陆公子吧!”他微笑道。 “您是……”陆汝吟带笑看着眼前的李四:一身家人打扮,背有点驼。 这人应该不是薛县令而是薛府的家人,那就不用施礼。陆汝吟笑道:“正是!” “陆公子请进,大人和赫公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生人面前李四又扮上老家人面目,不仅背略略驼了,声音也有些苍老。伪装自己的同时他认真地观察陆汝吟。 陆汝吟跨进屋子。屋里的人已经站起来。 好一个优雅的中年男人!这是陆汝吟看到薛重楼的第一感觉。眼前的薛重楼,穿一袭蓝色长衫,衫子洗得略微有些发白。他就随随便便穿着这样一件朴素的衣服,站在那里,全身散发出高贵而优雅的气质。 薛重楼也在不动声色观察陆汝吟。这位宁波大才子不似一般的纨绔子弟着锦袍华服,一件月白色长衫显得风神秀逸,举手投足斯文有礼,隐隐透出一股才气。 “这位是陆公子!这是我叔父薛县令薛大人!”婉儿在旁边介绍。当着陆汝吟的面,她把那些个表扬全收起来了——免得他骄傲! “帅哥!”麻烦站在婉儿肩上,垂涎地笑。 “薛大人!”陆汝吟温文有礼。“晚生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陆公子请坐!”薛重楼微笑道。 寒暄过后,薛重楼和陆汝吟一边饮茶一边谈论风土人情,诗词歌赋,继而古今上下。陆汝吟显出大才子本色,妙语珠玑,薛重楼不由暗自称赞。与此同时陆汝吟也在心里对薛重楼的博学多才暗生敬意。 两人不由有些惺惺相惜! 可惜这种和谐被婉儿打破! “呃!那个……”婉儿已经在旁边磨皮擦痒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言:“怎么还不开饭?” 此言一出,众愕然!旁边倒茶水的小丫头绿巧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饭桶!”更有可恶的麻烦阴险地添油加醋。 “我……我不过想早早吃了饭有事要办!”婉儿急忙声明。 “绿巧,你去催一下即刻上菜!”薛重楼微微笑。 这一顿饭就是薛重楼和婉儿、陆汝吟一起吃。李四因为要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家人身份,一早就避开了;薛珊冷尚未出阁,在生人面前也不适合抛头露面,叫绿巧把饭菜送到房里吃。 菜还是简单的两菜一汤,而且没有换花样,还是木耳炒肉片,番茄蛋汤,凉拌黄瓜! “这个菜……”婉儿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刚想就营养和口味的角度发点高见,猛然想起自己收了陆汝吟的伙食费。粗菜细做的伙食费,整整一百两。立刻脸上绽开绚丽的笑容。 “好菜呀好菜!闻其香,赏其色,就知是菜中难得的佳品!来来来,大家不要客气,来尝尝!”说完挟起一大块肉片放入碗中。津津有味嚼了,闭上眼睛作回味状,“美味!真是难得的美味!” 招呼陆汝吟,“吃吧,外面很难吃到这样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的!”话外音:你那一百两银子没白花! “不好吃!”麻烦在旁边捅娄子。 婉儿狠狠瞪它一眼。“闭嘴,去吃你的花生米!” 古怪机灵的小虎又在玩什么花样,莫非又要什么含维生素的水果,还有别的什么?薛重楼微笑向陆汝吟道:“薛某清贫,饭食简单,还请陆公子不要介意!” 陆汝吟淡淡一笑,道:“布衣暖,菜根香!” “品人生,滋味长!”薛重楼接上。 两人相视一笑! ****************************************************************************************** 第十节:光明磊落的好兄弟 “吃饱了!”婉儿草草扒了几口饭站起来。 “今天你吃得很少!”薛重楼关心道:“小虎,你的病才刚好,要注意休息!” “是啊!头还有点晕,脚也有点软,大概是缺乏维生素了!”婉儿捂住头叹息。“还有也需加强点营养!” 可是她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薛重楼微笑道:“你还需要再服几天药巩固一下!”转头唤绿巧,“去把早上赫公子没吃的药热一热拿来!” “哈哈!”有只鸟抓住机会笑了。 陆汝吟也微微泛起笑容。 “呃!不用不用!”婉儿慌忙跳起来,“我忽然觉得现在很精神,全身舒畅!” 有没有后悔药卖啊!——我收回我说的话!——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于是—— “你看,我现在多好!”为了证明自己精神抖擞,她在桌旁耍了一套拳法,刻意耍得如猛虎下山,如蛟龙出海。无奈病的确没好完全,这一趟耍下来,竟有点气喘吁吁,冷汗密布。 “猴拳!”麻烦嘻嘻笑。毫无欣赏水平,毫无眼光的鸟!婉儿投以鄙视的目光。 “小虎,你的确没好!”薛重楼下断语。“还需要再吃两天药!” “大人,药来了!”绿巧恰在此时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上有一个炖盅,盖着盖子,还有一个大碗,里面是黑黑的药汁,浓浓的药味,夹杂着苦味。 “给赫公子!”薛重楼道。 “可是,我……我已经好了!我不是已经好了吗?我……”婉儿还在搜肠刮肚找证据,被薛重楼打断。 “小虎,把药喝了吧!”声音虽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喝了!”麻烦兴灾乐祸 婉儿求救似转向陆汝吟,这家伙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但如此,还劝道:“生病就该吃药,喝了吧!” 无奈之下,婉儿只得捏住鼻子,咕噜咕噜一口喝掉。 好苦的药,还带着一股子怪味。婉儿喝得直翻白眼,心里那个悔啊!以后不再提维生素、营养的话题了!她决定。 可是薛重楼却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绿巧,鸡汤端来没有,拿来给赫公子补补身子!” “不用,不用!”婉儿慌忙摆手,偷偷看看薛重楼的表情,再偷偷看看那个盖着盖子的炖盅,谁知道是不是药! 薛重楼笑得温和亲切,“那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熬的鸡汤,你病后初愈,应该补一补!叔父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这么关心我!婉儿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潮湿。这几日相处,她知道薛家日子过得非常俭朴,薛重楼更是朴素之极,现在…… “叔父!”她轻声叫。 薛重楼淡淡笑了笑,“快喝吧!” 这一次,婉儿喝得有点缓慢,好几次还停顿下来,每次抬起头都看见薛重楼温和而关切的目光,她觉得心里有些类似亲情的热流在涌动…… 一旁的陆汝吟看得津津有味。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就只看到婉儿古怪机灵,刁蛮泼辣,兼之不停地呱呱呱,想不到这丫头也有这样温柔不语的时候…… 正欣赏中,就见婉儿跳起来,“糟了,我还要……”停口不语。 ——还要去消灭采花蜂!婉儿生生把后面半句吞进肚子。 陆汝吟心知肚明没有作声,薛重楼却抬了抬眉,等待着下文。 “呃!还要……”她笑道:“今晚我还要去看一个朋友!” “你在此地还有朋友么?”薛重楼问。 “呃,这个……”在薛重楼温和却睿智的眼光下,婉儿突然辞穷!又或者是不愿意撒谎欺骗这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汝吟约了几个朋友今晚聚一聚,赫公子也在邀请之列!”陆汝吟在一旁微笑道。 “对对对!”婉儿猛点头。 “既如此就去吧,早去早回!”薛重楼微笑道。 好嘞!实现理想去了!婉儿旋风般冲到门口。 “小虎!”薛重楼又在叫。 变卦了?婉儿不情愿停住脚步,就听见薛重楼温和道:“不要饮酒,饮酒伤身!”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婉儿甜甜向薛重楼笑笑:“我会注意,叔父!” 陆汝吟向薛重楼告辞后两人走出偏厅。 走到花园,婉儿四顾无人,忽然鬼鬼祟祟道:“那个衣服穿好没有?” “衣服?”陆如吟知道婉儿指的是夜行服,故作诧异道。“我是君子,每天都穿好衣服出门的!” “我说的是夜行服!”婉儿瞪了瞪眼。 “自然早就穿好了,就在长衫里面!”陆汝吟俊美的脸上又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道:“要不要检查检查?” “无耻!”婉儿涨红了脸。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害羞的!”陆汝吟笑嘻嘻,语中带话,顺便就把手搭在婉儿肩膀上。 “干什么”婉儿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开,拍了拍陆汝吟碰过的地方。 “兄弟间勾肩搭背而已嘛,”陆汝吟心里发笑,嘴里佯装不解:“赫兄你为何如此介意?莫非……” “莫非什么?我是如假包换的男子汉!”婉儿急忙接口,“我只是不习惯两个大男人太亲密,别人会认为我们有断袖之嫌的!”刚开始她的脸色还很紧张,等到说到后来,禁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给你扣个断袖的帽子,看你还敢不敢再和兄弟亲热。 果然陆汝吟脸上有些变色,低声道:“断袖!” 婉儿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在杏花楼上官赫飞被迫亲口承认自己短袖分桃时一脸的痛苦,差点笑出声来。 可是转眼陆汝吟笑了,“不会,短袖分桃那都是传说中的事。咱们兄弟间光明磊落,岂会惧怕流言。人生苦短,索性由着自己喜好活个痛快,岂不更好!” ****************************************************************************************** 第十一节:副队长的职责 宁德,北门附近的街道。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天已经黑下来。四周一片寂静。 “啪!”马车里传来一下巴掌声,接着就是一个声音在咕哝:“该死的蚊子!” 一声轻笑,“深秋怎会有蚊子?”正是陆汝吟懒洋洋的笑声。 婉儿愤愤然道:“等了半天,坏人没等来,倒等来了蚊子!”伸手把车帘扒开一条缝:“月亮都出来了,还不来!”回过头就碰上什么东西。马车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除了陆汝吟还有谁,“哎哟!”两人同时低低叫起来。 “你干什么?”婉儿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谁知就碰上了!”陆汝吟连声道歉,黑暗中,婉儿看不到他的脸上浮现着满足的笑容。刚才碰撞的确是无意,但碰撞时那种感觉还真不错。 马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什么时候才能一亲美人芳泽呢? 正想得飘飘然,忽然听到婉儿柔声问:“陆兄,你倦不倦?” 陆汝吟心中一动,低声道:“我不倦,为了和你……”他本来想说为了和在你一起,却临时改成了:“为了和你一起消灭采花蜂,我宁愿牺牲宝贵的睡眠!” “那你现在困不困?”婉儿还是关切地问。 这丫头突然这么关心我,陆汝吟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谜团,极力想看看婉儿的表情。但是马车里黑漆漆的实在看不清,只看见婉儿一双闪亮的眸子在闪闪发光,好亮的眼睛!陆汝吟顿时神思荡漾,哑声道:“不困,我现在非常精神!可以做很多事!” 他突然很希望今晚的蜜蜂们飞来得迟一点,最好不要飞来。(注:蜜蜂,是灭蜂队章程里对采花蜂隐蔽的称呼) “那就好!”婉儿放心地叹了口气,“那我就可以打会儿瞌睡,由你来值班!等蜜蜂们飞来的时候你再叫醒我!” “呃……” “嗯什么?你一个文弱书生,待会儿翻墙越院,捉拿蜜蜂,你都出不上力。先给我望望风就是你的职责了!” 原来我这个副队长只是个望风的。陆汝吟暗暗苦笑。也好,这丫头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索性再戏弄戏弄他。 “还有,”婉儿不客气的推了陆汝吟一把,“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腾个地方给我!” 于是陆汝吟就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时不时掀开车帘子侦查蜜蜂来了没有。 现在,他嘴里无声念叨:蜜蜂啊!你怎么还不飞来啊! 蜜蜂终于飞来了!——不是,是骑马来了! 今晚的月亮还是一轮弯弯的弦月,月光清浅而朦胧。依稀可以看见杜豪和精瘦家丁一人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陆汝吟放下帘子,推了推婉儿。 “唔!别吵,我还要睡会儿!”某热爱睡觉事业的猪于迷迷糊糊中嘟囔。 “蜜蜂来了!”陆汝吟只得压低声音,并尽量把嘴凑到嘟囔声的来源。 “来了!”婉儿一个激灵醒过来,睁开眼道:“嘘!” 陆汝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马蹄声渐近,经过马车又向前驰去。 等到杜豪二人的马跑过转弯处,婉儿和陆汝吟从马车钻出,婉儿低声吩咐道:“我先追蜜蜂去,你在后面慢慢来!”拔脚追去。 几个起纵后就见杜豪两人的马在一个院子外停了下来。婉儿悄悄闪身树后。 nnd!婉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蜜蜂还真大胆,采花都敢穿大红的衣服出门。 “豪少爷!就是这里了!”精瘦家丁小声道。 只听得杜豪嘿嘿淫笑数声,“东西带齐没有?” “带齐了!”精瘦家丁从怀里摸出些东西递给杜豪:“有这支印度迷幻香,包管少爷尽兴!” 杜豪看了看,揣进怀里,低声道:“你在这里好好放风,千万要给本少爷盯紧了!” “放心!豪少爷!”精瘦家丁拍着胸脯低声道:“我跟你出来这么多次,有哪次失过手!”说完扔出一根绳子挂在墙头,再拉扯几下,绳子不动,想必是那头有什么挂钩之类的。 杜豪嘿嘿一笑:“美人,我来了!”顺着绳子攀援而上。看样子有一定功夫底子。 “仔细放风!”杜豪跳进院子前还不忘再低声叮嘱一遍。 “嗯嗯!”精瘦家丁自信的点头,心里想:半夜三更的,街上早就没人了,谁会发现? 可是不一会儿,当他正有点打瞌睡的时候,忽然觉得对面一棵树后有什么东西在悉悉簌簌响动。什么东西?精瘦家丁揉了揉眼仔细瞧去,树后又恢复了宁静。原来是风吹的!精瘦家丁继续打瞌睡,可是树后又悉悉簌簌响起来,再看还是没东西,如此数次,精瘦家丁终于忍不住从背上抽出一把闪闪的钢刀,小心翼翼向树后走去。 精瘦家丁小心翼翼走到树后,树后空无一人,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就觉得颈后一痛,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婉儿收回手掌,觉得有点痛正想吹吹,就见陆汝吟立在身后,不禁吓了一跳:“你跑得还挺快!” “我常常练跑步!今天又是第一次和队长出来执行任务,所以我使劲地跑!”陆汝吟忍住笑道。其实他在远处的一棵树后已经看了好久了。 “队长你一下就把他打晕了真厉害!”陆汝吟转移话题。 “很久没练功夫了,随便使两下子出来,没想到这家伙太不禁打!”婉儿收回手掌,很“谦虚”地说。 “队长的武功真是高!”陆汝吟“由衷”的赞美道。 “那是!好好跟着我学吧!”婉儿得意洋洋道,往墙边走去。“把他拖到草丛里,由你看管!” “那,那我呢?”陆汝吟追上。 “你爬得上墙吗?”婉儿拧眉。 “呃!不会爬!”陆汝吟“诚恳”道,心里想我不会爬上去我会跳上去。 “那你就呆在这里!”婉儿瞪了瞪眼,“你呆在这里看着帮凶,等我出来就可以了!” ****************************************************************************************** 第十二节印度迷魂香 上 “可是……”陆汝吟还想说点什么。 婉儿大眼一瞪:“你不服从命令?”敢情和上官赫飞呆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动则发号施令了。 “是,队长!”官大一级压死人!陆汝吟“只好”点头,心里一阵狂笑:这丫头还真的有点官威哪! 婉儿纵身跃上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过了一会儿,陆如吟处理好精瘦家丁,也纵身跃上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家花园里,杜豪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绣楼。长年在外采花,他早就对大富人家的花园结构一清二楚,借着月光,杜豪悄悄上了楼,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向里看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闻见一股淡雅的香味传来,正是少女的芬芳。杜豪暗中高兴,从怀里摸出印度迷魂香一晃火折子点燃了,赶紧吹灭火折子。印度迷魂香冒出浓浓的白烟,散发出一股诡秘的香味来,杜豪把迷魂香从窗户的洞里塞进去。 这种印度香是倭寇尾上举五郎送给杜豪的。只要在密闭的空间里燃烧片刻,便可使人陷入半昏迷状态,同时还有催情的作用。杜豪靠着这种迷香四处采花,每一次都达到了无耻的目的。而那些被糟蹋的少女由于当时被催情,不自觉中竟主动迎合,事发后回忆起来自己也觉得羞耻,所以往往将苦水悄悄咽进肚子。事情也因此从未被揭开过。 约摸等了片刻,估计迷幻香已经发挥作用了,杜豪四下看看,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拨开窗户,从窗户跳进去。 (此间有些情节,请自主想象) 杜豪啧啧叹道:“好美的头发,你逃得出我的手心么?” 他想起那天在街上见到李妙然。 当时他吃了午饭,正和一大群家丁在街上闲逛。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袅娜的身影,淡紫色衫子,秀发披肩。那头发就像瀑布一般散落肩上,其时正是中午,阳光灿烂,那头瀑布般的秀发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 杜豪立刻两眼发直,直愣愣就追上去。 及至到了正面,杜豪更是魂飞天外。只见眼前的美人脸如满月,目似秋水,一双杏眼转盼流光。见杜豪直勾勾盯着自己瞧,那小姐杏眼一瞪,脸色沉下来。这一瞪更把杜豪看得三魂去了两魄,搭讪道:“小姐!” 那小姐并不搭理,和丫头急步前行。 “小姐要到那里去,可否由在下相陪一程!”杜豪见到美色哪里肯放手,涎着脸追上去。 李妙然冷着脸不理睬。 “喝!还是个冰山冷美人!”杜豪说着就伸出手往李妙然的脸上摸。 只听得“啪”的一声,杜豪脸上已经吃了一记,火辣辣的有些疼。杜豪捂住脸,想要翻脸却又舍不得,正犹豫间,手下狗腿子来报告:“老爷有请!”杜豪只好败兴而归。 **************************************************************************************** 第十三节印度迷魂香 下 这时的杜豪亢奋不已,满眼里都是无穷*,满脑子都是活色活香,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房门已渐渐打开…… “美人!”杜豪一边脱衣服一边贪婪地叫:“等等我,我马上就……”来自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脖子上一疼,一阵剧痛,顿时“扑通”栽倒在地上! “无耻!”婉儿在杜豪身后出现,扯下蒙面巾,冲着地上的大红身子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再猛踢两脚。 “哎哟!”她突然跳起来,脚不知踢到什么硌得好痛。 “nnd,还敢硌本姑娘的脚。这时我今天才买的新靴子,硌坏了你赔得起?”婉儿正待再踢一脚,忽然脑海里灵光一现,蹲下身子在杜豪身上翻起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杜豪胸前挂着一块大大的玉牌,刚才就是这东西硌了她的脚。 值钱的东西!——我宣布 ——既然你有破坏人民财产的行为,那就只好把你没收了!婉儿毫不客气摘下玉牌。顺手在杜豪衣服里掏了掏,又掏到两锭金子,这也是不义之财,没收!她还想再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充公的,就听见床上的李妙然嘿嘿笑起来! 婉儿转头一看,不由满脸通红! 先前进门时她一心想着怎样打倒杜豪,等到打倒杜豪,她又一心想着可以充公的东西,所以没有注意到床上的李妙然,现在她回头一看,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此间又是一些情节,还是请自我想象) 咳!这可怎么办?饶是小魔女绝顶聪明,却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急得直跺脚。 看样子李妙然已经中了刚才精瘦家丁给杜豪的印度迷魂香了!婉儿焦急地想,迷魂药怎么解呢? 她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杜豪身上。这家伙一定有解药!她蹲下身就要拍醒杜豪,转念一想不行。杜豪也有一定武功,如果他醒来打斗一番,引来李家人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也难逃干系!须知自己现在也着男装,会被认为是一伙,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只有提前使用绝密武器了!婉儿考虑再三,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这把匕首是陆汝吟上交的,本来准备待会儿用来手术,为此婉儿还特地用白酒消了毒。但是现在看来形势紧张只有先拿出来用一下了! 可是她刚准备拍醒杜豪,李妙然已经在媚笑着下床跑到她身边,吊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往她身上蹭。 婉儿赶紧把她推开! ——这时,她终于明白哪咤三头六臂的好处了! 可惜凭空变不出一只手! 就在此时,身边突然多出一只手。不是一只,是一双! 婉儿抬起头一瞧:眼前站着一个黑影,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露出炯炯双目。 “还有采花贼!”婉儿低声喝道,扬起拳头就打。 “队长!”黑影一闪身避过,声音好熟悉。 “副队长!”婉儿眨巴几下眼睛,,“是你吗?” “是我!”黑影回答。 “可是,你怎么进来的?”婉儿诧异道,一边推开又缠上来的李妙然。 “这个……”陆汝吟笑了,尽管蒙着面,婉儿还是看清楚了他清澈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戏谑,“我爬墙进来的!” “爬墙……”婉儿还来不及探究,李妙然已将火热的身子凑到她怀里,“王子!” 婉儿眼珠一转,嘴角裂开一丝笑容,顺手就把李妙然往陆汝吟怀里一送。“王子在那里!” “王子,来嘛!”李妙然吊住陆汝吟的胳膊媚笑起来。 “呃……”尽管陆汝吟惯惊风月,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衣衫半解,春意正浓的女孩子,也禁不住狼狈万分,“队长……” “这个就由你暂时应付,我把杜豪弄醒了拿解药!”婉儿忍住笑慢悠悠说道,说完就蹲下身。 “慢着!”陆汝吟捉住像藤蔓似缠绕自己的李妙然的双手,眼里又露出一抹笑容,还是那种该死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用弄醒他!” “不用?”婉儿愕然道。 “红衣女侠的书里没教你你怎样解迷香吗?”陆汝吟笑道。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然而陆汝吟却惊奇地看到婉儿的脸突然红了! ** 第十四节:不纯洁的想法 预祝各位读者端午节快乐! **************************************************************************************** “呃,没看到!”婉儿回答。 事实上,关于那部分她根本就没看。每次翻看该书她都直接看两头两尾,因为中间一部分实在太……呃!过于详细描写花朵被蜜蜂摧残的经过,过于渲染当时“凄惨”的场景,所以她怎么能看,顺便也就忽略了解毒的经过。 不过没看也没什么,既然陆汝吟这样说,想必知道解毒的办法罗!婉儿笑眯眯道:“副队长知道?” “汝吟也是听人说起过,所以略知一二!”陆汝吟边说边半抱半拉拥着李妙然往桌子边走,“办法很简单,不过要请队长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婉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是说中了****就得那个才能解,难道他竟然要我和李妙然那个…… “呃!这个忙我帮不了,还是你自己亲自上阵吧!”婉儿意味深长道,开始怀疑陆汝吟的动机! ——莫非这家伙见色起意,竟想来点什么?她脸上笑吟吟,心里开始十二分的警觉。 “我的手腾不出来,你不帮忙怎么行?”陆汝吟有些焦急了。 “那种事不是……”她脱口而出,她虽然非常纯洁无瑕,也隐隐知道那种事好像不是用手而是用…… “什么事?赶快过来帮我拿茶壶!”陆汝吟急得冒出汗来。李妙然的手虽然被捉住,可是还有嘴,红艳艳地往陆汝吟嘴上凑;还有胸,火辣辣的往陆汝吟身上贴;还有身子,八爪鱼似地往陆汝吟身上缠…… “茶壶?”婉儿的眼睛再度瞪得像铜铃,“原来你要我过来拿茶壶?” “不是茶壶是什么?”陆汝吟没好气道:“冷水浇身,可以缓解迷魂药的药性!”说完眉头忽然一挑,眼睛里缓缓流过一丝玩味,低声笑道:“不是拿茶壶,你以为是做什么?” “冷水浇身。从那里浇下去?”婉儿故意忽略后一个问题,走过去提起茶壶。 “从头上浇下去!”陆汝吟并没忘记后一个问题,压低声音凑近婉儿笑道:“队长刚才莫不是以为……”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你想那个了!”婉儿停住手里的动作,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个?”陆汝吟戏谑地盯着婉儿。 现在的婉儿眼睛瞪得溜圆,双颊泛红,样子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他正想再欣赏一会儿,一壶冷冰冰的茶水哗啦倒下来。 ——从李妙然的头顶倒下来。之所以陆汝吟也有冰凉的感觉,是因为婉儿倒得很突然,他还没有闪避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也会被水淋湿!”婉儿忍住笑很“诚恳”地向他道歉。嘿嘿!谁叫你逼得我走投无路! “没关系!”陆汝吟苦笑着道,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这小丫头斗智斗勇,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处理好怀里的李妙然。 秋天的夜晚很凉,一壶冷水从头浇下,李妙然滚烫的身子顿时退了温度,眼神也渐渐开始恢复正常,陆如吟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嘴里道:“队长,你去搜搜杜豪身上,看有什么解药?” 其实他知道这种迷魂香根本就没有解药,不过想要把婉儿的注意力转移开而已。 果然婉儿在那头低声叫起来:“没有搜到!” “再仔细看看!”陆汝吟趁着婉儿认真搜解药的这当儿,右手疾出,快速点了李妙然几处穴道。先暂时让李妙然睡上一觉,等迷药药性过去,自然就解了。手指落下,李妙然哼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陆汝吟拉过被子给李妙然盖上。看着那已经还有些嫣红的脸,不由暗暗叹息,多美丽的女孩子,但愿明早醒来,她会以为今晚这一切都是场梦。 “没有!”婉儿翻检几遍悻悻站起来道。——不但没有解药,连银票都没有! “算了,她已经昏睡过去了,睡一觉醒来药效应该就过了!”陆汝吟站起身来微笑道。 “真的?”婉儿瞪大眼睛。 “真的!”陆汝吟笑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队长!” 接下来,婉儿眯起眼笑起来,接下来不就是做手术!她重新把黑布拉上蒙住脸,道:“把他扛出去做手术!”说完就大马金刀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咦!后面没人跟上来! 回头一看陆汝吟正围着杜豪打圈。 “干什么?还不快扛着他走!”婉儿低声道。 “报告队长,这蜜蜂体积太大,如吟负担不起!”陆汝吟故意为难道。他现在的身份是书生,当然不能像一个大力士扛着一个男人就跑,那样岂不穿帮! 婉儿眼睛一瞪。 “我背着他走可不可以”陆汝吟赶紧申请。 百无一用是书生!婉儿不耐烦道:“赶快!” “是!”陆汝吟干脆回答,“不过需要队长的腰带!” “干什么?”婉儿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腰带。 “用来绑住蜜蜂,不让他滑掉啊!”陆汝吟微笑道,眼睛里依然是那种可恶的玩味的笑。 咳!原来是这样!婉儿长吁一口气,“解你的不就行了?”呃!好像也不行!解掉腰带他不就…… 婉儿在屋里四处看看,怎么也找不到绳子!咳!这闺房里怎么就不放根绳子哩!回头一看陆如印正在剥杜豪的衣服。 “你干什么?”她又吓了一大跳!莫非他想趁杜豪昏睡来个断袖什么…… “用他的衣服作绳子把他绑在背上!”陆汝吟一边说一边把杜豪的衣服撕成两半。“队长帮我把他绑在背上!” 原来是这样!婉儿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有很多——很不纯洁的想法! 两人悄悄的关好门窗走下楼。 此时还是半夜,四处黑灯瞎火,婉儿和陆汝吟带着战利品回到来时的墙角边。 新问题再次出现!那就是:陆汝吟一路背着蜜蜂过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至少表面需要这样装),怎么把蜜蜂弄过墙去呢?婉儿可不愿意自己无瑕的手碰上那肮脏的杜豪! 第十五节 差点误了大事 “我在这里看着,你找找去!”婉儿把陆汝吟背上的杜豪拉下来。 “找什么?”陆汝吟莫名其妙。 “找狗洞啊!”说到狗字婉儿立刻心虚地四下张望,虽然她进来时反复看了花园里没狗。 “狗洞?你想让蜜蜂钻狗洞?”陆汝吟吃惊之余再也抑制不住笑意,低声笑起来:“你怎么想得到!” 他实在应该对婉儿的标新立异刮目相看了! 可是既然没有狗也就没有狗洞,所以陆汝吟找了一圈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报告队长,没有狗洞!” “没有狗洞!那就打包拉上去!”婉儿跳上墙头,把绳子扔给陆如吟“捆好了递给我!” 于是陆汝吟费了九牛二虎自立把杜豪打包成粽子,婉儿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杜豪拉上墙头。 来上来就顺便点了杜豪几处穴道,伸脚一踢:“下去吧你!”于是杜豪直接到达外面,发出一声闷响。 嘿嘿,搞定!婉儿正待跳出。 “还有我,队长!拉我上去!”陆汝吟拢着手在下面悄悄喊。 “自己爬上来!我累了!”婉儿不耐烦道。 “我也累了!”陆汝吟说着就开始摇摇晃晃,“我怕我爬到一半就掉下去,弄出很大声响。到时候惊动了人……” “好了好了!”婉儿扔下绳子:“抓好了,我拉你上来!” 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上陆汝吟,正想仿照刚才一脚踹去…… 陆汝吟早料到此招扑通一声跳了下去,跳下去后故意踉跄了几下就站稳了。 婉儿也跳下地来,四下张望,还好,周围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计划进行到一半还算顺利,婉儿的嘴角逸出一抹笑容,可是回头一看有些气结,陆如吟正好整无瑕的整理衣衫。 不能穿夜行装在街上跑这是先前说好的,穿衣服没错,可是用得着这样精心整理吗? “你做什么?”她低声吼道。貌似这是她今晚第n次提这个问题了! “我整理一下仪容外表啊!”陆汝吟顺便理了理头发。 扑通!好像有人摔倒,摔倒前婉儿挣扎着下了命令:“把马车赶过来,立刻!” 队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陆汝吟赶紧跑着去把马车赶来。并且在队长在车厢里穿衣服的时候,不用队长安排就主动充当了搬运工,把精瘦家丁搬上车,再把摔得鼻青脸肿的杜豪夜也搬上车。 做完这一切,陆汝吟还主动爬到马车驾驶室的位置,拿起皮鞭准备充当马车夫。“队长,我来赶车吧!”这么殷勤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心里有了个和婉儿不同的计划。 “嗯!”婉儿点点头,爬到陆汝吟身边的副驾驶的位子上坐下。 ——车厢里不坐要刻意挨着陆如吟? 打住!别往歪处想啊!她只是不愿意和杜豪同车而已,虽然她也不喜欢近距离挨着陆如吟。 “按原定计划进行!”婉儿下令。 马车疾速驶过街道,一幢幢房屋的黑影在眼前倒退,到后来渐渐便变得模糊……婉儿的头轻轻垂下来,耷拉在胸前。 陆汝吟侧脸看看,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右边是往县衙的路,向左一直走是河边,河边有一片寂静的树林,那是白天婉儿和陆汝吟踩点定下来的手术地点,既清静又隐蔽。陆汝吟看看熟睡的婉儿,径直把马车往右边赶。 犯了法就该接受法律制裁,这是陆如吟一向遵守的原则。白天看婉儿讲得眉飞色舞,他实在不忍心扫了她的兴,可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会毫不动摇地朝自己的方向走。 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了下来。 停车的时候摇晃了几下,婉儿的头一下子磕到胸口上,她醒了! 睁眼一看:宁德县衙四个大字在月色下闪着金光。 湖边的树林里怎么会有这个?婉儿摇摇头,几乎要认为自己还在梦中,可是揉揉眼再看:不但县衙大门在,门口的石狮子也活灵活现蹲着。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了,眉毛渐渐竖起,呼吸加重,两个小拳头捏紧,她转头向陆汝吟,“副,对,长……” “在!”陆汝吟干脆地回答。 “这里是,哪里?”说话的时候停顿一下会增加些许威严。 “县衙门口!”陆汝吟笑得很诚恳。 “我知道这是县衙大门,关键是我们为什么在县衙大门,为什么没去河边小树林?”一串连珠炮。 “因为他们犯了法理应由法律制裁,所以我就把马车赶到这里来了!”陆汝吟不慌不忙。 “可是……可是我明明要……”婉儿急得跺脚,早知道就不拉他入伙,坏了大事! “小虎!”陆汝吟心平气和道,眼神认真,完全没有平时的油滑和玩世不恭。“犯了法应该有法律制裁,不应该私设公堂。况且,你……” “闭嘴!”婉儿断然喝道:“你想破坏本……少爷的梦想!” “小虎……”陆汝吟正准备再劝说,就听得身后传来说话声:“陆公子说得对!小虎,你应该把杜豪主仆送县衙。” 转过头来一看,身后几米处站着李四,也是一身劲装,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李四叔!”这一下出乎婉儿意料,她惊呼出声。 李四跨前几步,道:“小虎,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们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还是听陆公子的话,把‘蜜蜂’交给大人发落吧!”说到蜜蜂两个字时,忍不住微微笑! “可是……”婉儿怎么舍得这个实现理想的好机会,刚想辩解—— 李四炯炯盯着她低声道:“你忘了和你大哥来的目的了?” 一句话宛醍醐灌顶,婉儿顿时清醒。——光想着实现理想,差点误了上官赫飞的大事!她跳下马车,“就照四叔说的办!” 第十六节 警告——银票 深夜,县衙 一行人骑着快马飞驰而来,到了县衙门口翻身下马,门口早就有人等候,立刻就引着往里走。 跨进县衙大门,两旁点着两个昏暗的灯笼,借着灯光,可以看清走在前面的一人正是守备杜海天。杜海天一边走一边焦急问:“这么晚了,薛大人急着找我何事?” 旁边引路的人垂首答道:“小的不是太清楚,好像是令公子的事!薛大人想单独和杜大人……” 灯光下,杜海天威严笔挺的身躯一震,再不言语,右手一摆,跟来的人停下脚步,杜海天却走得更快了! 到了偏厅,就见薛重楼迎出门来,微笑道:“杜大人请!” 杜海天惊疑不定,脸上仍然笑容可掬,道:“薛兄,不知深夜召唤,所为何事?” “这个……”薛重楼一撂长袍优雅坐下,抿了口茶,这才慢慢开口,一开口却是重磅炸弹:“贵公子出事了!” “当!”杜海天手里的茶杯立刻跌落在地,摔得粉碎。饶是杜海天平时怎样老奸镇定,听到独子出事仍控制不了情绪,脸色大变,失声道:“犬子他……” “杜豪夜入民宅,企图*妇女,被人擒至县衙,现在大堂上等候升堂!”薛重楼仍是淡淡的微笑,从茶杯的边缘不动声色的观察杜海天的反应。 “*妇女……”杜海天停住口,似乎喘了一口气,脸色也从担忧瞬间转变为放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 薛重楼微微笑,仿佛没注意杜海天脸色的变化,缓缓道:“险被*的是城北李家庄小姐,他的家人现在大堂等候,要本县为他断个公道!” “薛兄!”杜海天已经恢复常态,审时度势,立刻笑道:“还请薛兄……” “此事大为难办,”薛重楼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回头来为难道:“贵公子被李家人抓了个先行,李家激愤难当,恐怕……”话锋一转,“我再三相劝,才劝说他们不要击鼓鸣冤,不然事情就闹大不可收拾了!” 话说到这里杜海天已然明白,赶紧站起身来,感激道:“多谢薛兄照顾犬子!”停了停,上前笑道:“犬子年幼无知闯下大祸,此事还得薛兄大力周全!” 薛重楼走到窗边背对着杜海天,凝视着夜色里看不见的帅旗,眼中流出出深深的哀伤,片刻就恢复正常,云淡风轻笑了笑:“你我既是知己好友,你的事我自会全力以赴!” “那就多谢薛兄了!”杜海天大喜,“薛兄如此深情厚谊,小弟定当厚报!” 薛重楼还是淡淡笑了笑:“我已安抚了李家人,想来不会上告,只是杜大人大概要破费些银两李家人才肯善罢甘休!” “那是自然!”杜海天忙道:“薛兄大力帮忙,小弟也一定……”刚想说厚礼相赠,忽而想到薛重楼平素官声廉洁,又兼斯文儒雅想必不会接受金银财宝,便改口道:“小弟有一幅珍藏的南宋梁楷的《泼墨仙人图轴》!,明日便拿来请薛兄鉴赏!” 南宋梁楷的《泼墨仙人图轴》!薛重楼想起数年前,那时他还隐居在南雁荡山中。 一日山中大雪,飞鸟走兽都不见痕迹,草庐却来了个特别的客人。进门后顾不得抖掉满身风雪,便嚷道:“重楼兄,你瞧我得了什么?” 薛重楼一撩草帘从内堂走出,笑道:“萧洛,你必是得了珍品了!” “哈哈哈!快快温酒来,我确实得了稀世珍品了!”萧洛哈哈大笑。 那一日,萧洛拿来的就是南宋梁楷的《泼墨仙人图轴》! 薛重楼脸上神色未变,微笑道:“听说此画被某位不知名人士收藏,原来竟是杜大人!” 杜海天哈哈笑道:“小弟粗鲁愚笨,虽机缘巧合得到此图,却不懂欣赏,就将它献给薛兄,也不至明珠暗投!” 他本以为以薛重楼的高雅风度,必定要推辞几句。没想到薛重楼却微微一笑:“明珠却也不能暗投,既如此,薛某就收下了!”说完端茶道:“令公子和李家人就在大堂上,此事除了几个贴身家人并无人知晓,天色将明,杜大人可速速处理好此事。薛某就不奉陪了!” 杜海天忙陪笑道:“小弟谢谢薛兄苦心!” 薛重楼微笑道:“杜大人既已明白,薛某就不必再说!来人!”唤来外面等候的家人,“带杜大人到大堂去!” 跨入大堂,杜海天首先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精瘦家丁,捆得严严实实昏迷不醒。一个就是独子杜豪,趴在地上像只乌龟,只穿了一件中衣,也是捆得严严实实昏迷不醒。 “豪儿!”杜海天脸色大变,急忙扑过去。扑到近前把杜豪翻过来,却见杜豪满脸青肿,眼睛上还有两个大大的圈,圆半径极大,俗称熊猫眼。 杜海天心疼至极,抱住杜豪摇起来:“豪儿,豪儿!” 杜豪却睡得死气沉沉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被人点了穴道。 “豪儿!”杜海天连忙运气点穴,在杜豪身上连戳数下,杜豪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别费力了!杜大人,那是我的独门点穴手法,除了我谁也解不开!” 杜海天抬起头来一看,屋角摆放着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黑影,大堂里烛光摇曳,看不清面目,只见黑影的影子在墙上拖得老长老长。 “你是……”杜海天想起薛重楼的话,“你是李府家人?” “啃啃!”为了证明自己是李府家人的身份,婉儿刻意威严地咳嗽几声。 回县衙和薛重楼楼商量之后,他们便定下计策。先放杜豪一马,以便暂时稳住杜海天,继而跟踪倭寇。由薛重楼出面卖个人情给杜海天,以此迷惑杜海天,便于日后行事;再由婉儿出面伪装李府家人,警告杜豪。 对这个差事,婉儿表示了十二分的热情。 不但换上了家丁衣服,还请李四叔用深海泥进行了彻底的包装,弄得漆黑一片。 警告啊!警告!可以……嘿嘿! 婉儿嘿嘿冷笑,道:“杜大人,令郎深夜潜入李府,意图侮辱我家小姐,幸得我及时发现,否则……”忽然厉声道:“此事你看怎么办?” “这个……”杜海天站起,“阁下的意思……” “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要击鼓告状,请薛大人依法审理,断个公道!”婉儿冷笑道。“若不是我再三劝阻……” 杜海天老奸巨滑,怎会听不出话里的含义,嘿嘿笑了,“凡事好商量!犬子调戏李小姐确是他的不是,不过念在他尚未铸成大错的情况下还请多多包涵。此事若传扬开去于你家小姐名声也不好,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狐狸!不但把采花减轻成调戏,还巧妙地提示此事对李小姐的影响。嘿嘿!本姑娘就配合你,配合你的银票!婉儿故意沉默片刻后又冷冷道:“大事化小,要看怎么个化法,否则我家老爷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贵公子送进大牢!” 话语间有所松动,显示同意谈条件。 “那就请开出条件,只要杜某力所能及,定当满足你家老爷!”杜海天想要侧头仔细看黑影的表情,奈何烛光摇摇晃晃看不清楚。 “这个……”婉儿嘿嘿冷笑:“此事有关我家小姐清白,岂是几千两银子就能解决的?” ——刻意加重几千两银子几个字! 杜海天哈哈一笑:“杜某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给小姐压惊!” nnd!忘了这厮和倭寇勾结,钱财堆积如山了!区区几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简直是拔根毛!婉儿暗自懊悔。赶紧换了轻蔑的态度道:“五千两银子,你当我们李府是寻常百姓家!我们并不稀罕钱!今天若不是薛大人劝阻,本人定要将侮辱我家小姐清白的淫贼快刀斩命根,阉罗!” 说话间手掌一拍,面前的桌子立刻散落开来!婉儿冷冷道:“本人说得到做得到!” 心里悄悄发笑,这桌子事先就已锯成几半再拼凑起来,连个小孩都能轻易拍散! 大堂里光线阴暗,杜海天见她露了这一手不由暗暗惊骇!心里想:“也是豪儿久走黑路遇到鬼,李家潜伏如此高人,焉能不栽跟斗!看来此次只得破财免灾了!”想到这里,忙笑道:“依你家老爷的意思,大约要多少银子?” “嘿嘿!”婉儿冷笑,“我已经说了,银子是换不回我家小姐的清白的。但念在薛大人说情的份上,就略微收个两万两银子略示惩罚,也算给薛大人面子!” 她算了又算,觉得一万两太少不划算,三万两太多恐怕杜海天不同意,索性就取个中间数。 “两万两?”杜海天居然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杜某两袖清风,到那里筹措这两万两银子?” “嘿嘿!杜大人既然为难,我也就不麻烦杜大人了!”婉儿跳起来,“鼓呢?我要击鼓状告采花贼!” ****************************************** 第十七节:到手的银子飞了 “嘿嘿!杜大人既然为难,我也就不麻烦杜大人了!”婉儿腾地站起来,“我们还是公堂上见!” 顺便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点穴法虽然独特却有些伤身,如果三个时辰内不能解穴,可能会影响身体,说不定会弄个半身不遂什么的!”说完迈开步子准备走。 “请留步!”杜海天急忙叫:“万事好商量,还请先解开小儿穴道。” “嘿嘿!”婉儿冷笑道:“杜大人既然没有诚意,我们还谈什么?” “两万两实在太多!一万五千两如何!”杜海天讨价还价。 “侮辱了我儿清白还如此讨价还价!”堂后忽然转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儿,白眉白须,拄着根拐棍,气喘吁吁用拐杖点着地大声道:“我都听到了!小安子,还跟他说什么,即刻击鼓请薛大人升堂!”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伏在棍子上起不了身,显是气愤至极! “是!老爷!”婉儿垂首达道。心里暗自咬牙,可恶的陆如吟,一开始商量好如有需要就由他扮李老爷,也不必装得这么像吧!居然管本姑娘叫小安子,有这么个改名的?——听起来就像太监! “这位是……”杜海天从杜豪身边走开两步,意欲上前。 “这就是我家老爷了!”婉儿忙端了一把椅子在阴影处放下,搀扶着“李老爷”过去。“老爷,你先坐着,别气出病来!” “唔唔!”陆如吟走得更加吃力,大半个身子靠在婉儿身上,嗅着那幽幽的香味,顺便把脸也挨过去:“小安子,我气糊涂了,我走不动了!” “我搀着你!”婉儿“殷勤”道,趁着背对杜海天,拼命在陆如吟手上掐了一爪。 “啃啃!”陆如吟“咳嗽”得更厉害了! 这边两人忙个不亦乐乎,那边杜海天却在暗自思量:虽说两万两不是小数,对自己来说倒也不算什么。这几年勾结倭寇早已身家上百万两。只是为了一个丫头平白送出两万两实在心有不甘。 他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杜豪,心念又一转。儿子采花被抓个正着,如果不花钱免灾,李家人势必闹个不休。看这李家家仆的身手如此高强,想要强行摁下恐怕有些难度。到时候事情闹大,不但杜豪难脱干系,还会影响和东瀛人的来往,反而得不偿失! 思及至此,杜海天咬咬牙,就给他两万两银子破财消灾! “李老爷!”杜海天微笑着开口了,“就依你的意思!既是小儿犯了错,我这做父亲的惟有倾家荡产,四处借遍亲朋,也要赔上这两万两银子!” 银子!婉儿立刻停止和陆如吟的暗中掐架,缓缓扶陆如吟坐下,这才慢腾腾转过身,“杜大人,千万不要勉强!”心里狂笑:千万要勉强,千万要勉强!悄悄丢了个眼神给陆汝吟。 “啃啃!”陆如吟心领神会,咳嗽数声道:“小安子,什么时候了?” “快天亮了!”婉儿加重天亮这个字,向杜海天个嘿嘿冷笑道“天亮了有人来看到令公子的模样就不好了!” “来人!”杜海天走出大堂,悄声吩咐跟随他来的家人,“即刻回府去账房支两万两的银票!快去快回!” 杜府的家人办事效率非常高,半个时辰后银票就到了县衙。 “这是天下第一钱庄‘恒宝斋‘的银票,全国通用。一共两万两!”杜海天面带笑容递给婉儿,心里暗自道:等我忙完手头要事,定要报今日之仇! 两万两银票!婉儿心里乐开了花,接过手来认真数了又数,正待揣进口袋,旁边的陆如吟发话了。“小安子,拿过来吧!” “什么?”婉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啃啃!银票拿来我自己保管吧!”陆如吟再咳嗽一阵,满吞吞开口了:“老爷我虽然老了,有你在身边保护,料想三两个小毛贼还抢不了我的钱!”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家伙插一杠子啊!婉儿欲哭无泪,没想到强盗头子竟然遇上了强盗才子! 可是杜海天精明的眼睛在灼灼盯着,婉儿只好把那厚厚的,已经沾上自己手心温度的一叠银票递给陆如吟,“老爷请收好!”心里虽然痛得滴血,恨得咬牙,脸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眼睁睁看着陆如吟把那厚厚一叠银票塞进自己兜里。 心里恨得咬牙,脸上却笑咪咪的不止她一个。“小儿的穴道……”杜海天早已命人解开绳子,扶起杜豪。 银子飞了还解个鸟穴道!婉儿心不甘情不愿蹬蹬蹬地走过去,伸手疾点,“好了!” 杜豪在浑身酸痛中醒来。他费力地睁了睁眼,觉得眼睛很痛,怎么也睁不开。怎么回事?他在脑海中极力回想,他想起了在李妙然房里,李妙然正拉着肚兜往下扯,露出挺拔坚实的山峰,峰顶缀着鲜艳欲滴的葡萄…… 后来一定是颠龙倒风,春xiao一夜…… 杜豪嘿嘿笑了,伸手往旁边一摸,“美人!” 触手处果然有一个暖烘烘的肉体,杜豪闭着眼满足地笑:“嘿嘿!小美人!”手顺着那热烘烘的肉体往上爬,想要摸摸美人如玉般的脸。 可是美人的脸好像有点粗糙,甚至还扎人,而且还发出粗鲁的男子声音:“豪少爷!” 杜豪大骇,一下子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标准的男人的脸,黝黑面皮,獐头鼠目,一脸乱糟糟的络腮胡子,正是先前自己抚mo的美人…… “呃……”杜豪赶紧推开“美人”,几欲呕吐。 “豪儿!”旁边传来杜海天的声音,杜豪抬起头来。“爹,你怎么……”话未说完瞧了瞧周围。 迎面是一堵墙,墙边摆满杀威棍,顺着墙往上看,眼前是一间大堂,大堂的上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惊木,签筒,镇纸等,桌子上放的墙上挂着一幅匾,匾上几个正楷大字:正大光明。 县衙大堂!——这个地方杜豪再熟悉不过了! “我怎么在这里?” 第十八节:重见 “我怎么在这里?”杜豪忽然想起:当时他正要脱衣上chuang,忽然脑后一痛,就失去了知觉!那么…… “走吧!”杜海天命人架起杜豪。 “他呢?”跟来的手下指指还昏迷在地上的精瘦家丁。 “带走!”杜海天恨恨道。要不是这贼子挑唆豪儿去采花,老子会损失两万两银子,还被人灭了威风! 杜海天一行人出了县衙。 “拿来吧!”婉儿顾不得抹掉脸上的黑泥,赶紧奔至陆如吟身边,伸出黑漆漆的类似鸡爪的手——那也是深海泥涂黑的! “什么?”陆如吟慢腾腾拉扯下头上的白发,扯掉脸上的胡须,无辜地睁大双眼。他实在很喜欢欣赏婉儿现在这副恼羞成怒的的模样! 好啊!想黑吃黑!婉儿快速的在脑海里搜索起来:这家伙有什么弱点哩? 她想起昨晚吃饭时的情况。当时麻烦一直围着陆如吟打转,流着口水叫“帅哥!”,而风liu倜傥的陆公子竟然闪闪避避,似乎不堪其扰…… 婉儿甜甜笑了,“既然陆公子喜欢,就把这两万两银子送给你吧!” “呃!”陆汝吟瞪大了眼睛。 “没有银子,我也得节俭着过日子,恐怕养不起麻烦那只专吃花生米的鸟了!”婉儿叹了口气。 “麻烦……”陆如吟的脸色微变,停下手中动作。 “既然陆公子现在这么有钱,我决定了!”婉儿下定决心的样子,“就把麻烦送给你,我想它会很喜欢和帅哥做伴的!” “咳!这银子我一毛不要,全捐给灭蜂会做资金!”陆如吟赶紧从怀里掏银票。 银票就这样飞回来了! 厚厚的银票揣进兜里,瞌睡虫立刻密密麻麻爬上身。“呵……天快亮了,又耽误本大爷一晚上的睡眠!”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得休息了!” 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一天一夜。急得薛珊冷一天派小丫头绿巧去看几次,还请了郎中前来诊治。郎中仔细看后得出一个结论:劳累过度,加上旧病未愈。郎中抚着颌下的胡须笑道:“这位公子积劳成疾,睡睡倒对身体很有好处哩!” 于是婉儿从太阳东升睡到太阳西落,再从月亮爬起睡到月亮沉下,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 她在一阵很不悦耳的歌声中醒来。睁眼一瞧:小丫头绿巧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衫子,盈盈站在窗边,麻烦用尖利的爪子抓住窗栏,二者正人鸟混合二重唱“艳阳天”。 换了平时,婉儿早就喝令“停止”,“拔毛”,可是今日婉儿只是睁大了眼睛静静躺在枕头上,听着绿巧并不婉转地低声吟唱最后一句“谁与奴做伴,谁与奴做伴……” 她盯着床顶怔怔地出了神。 “胡说!胡说!”麻烦忽然瞥见婉儿睁着眼睛,立刻停止歌唱飞过来,声音又惊又喜,飞到跟前不住用脑袋蹭婉儿的脸,样子亲热极了! 小丫头绿巧也飞奔过来,嘴里嚷道:“赫公子,你可醒了!你又睡了一天一夜呢!” 婉儿笑了:“一天一夜就这么紧张,想当年我还睡过三天三夜呢!” “胡说!”立刻有一只维护真理的鸟反驳。 婉儿忍不住笑了,这只鸟一看到她好了就开始和她作对!不过她心里承认她倒真的是胡说!——其实她的记录是两天一夜,就是那次学红衣女侠一连在村子里蹲守了一个星期后,她整整睡了两天一夜! “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姐!”绿巧笑道,“她听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说完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出去! 不到一会儿又折回来,“陆公子来了!” “强盗才子……”婉儿脱口而出,看到绿巧睁大的双眼,赶忙改口:“咳!宁波大才子!你叫他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起床!”绿巧走了出去。 “帅哥!”一鸟流着口水甜腻地叫着,跟踪飞去。 这家伙来干嘛?莫非昨夜把银票全交出来了不甘心!婉儿赶紧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一叠厚厚的银票老老实实躺在口袋里。不行!得把银票藏起来,这可是婉儿留着以后的嫁妆! 她跳下床来在屋子里到处找可以藏钱的地方。藏在枕头或者被褥下,太流行,谁都知道电视里的宝贝什么的都藏在枕头被褥下;藏在书里,呃!她在屋里找了半天,连一张纸的影子都没有,看来薛重楼认为我没文化不需要学习! 她的眼睛忽然落在床下的靴子上!——谁会想到把钱藏在鞋子里呢! 赶紧把银票塞进靴子再小心把靴子放在床的最里边,然后直起身来悠悠然出了门,——这下看陆汝吟怎么从我的手里骗银子! 到了花园就看见陆如吟身着一身雪白的衣衫亮眼地俯在花园的一棵歪脖子树上,神态潇洒,正和绿巧在说着什么,绿巧捂着嘴咯咯直笑。 婉儿撇了撇嘴。 再看绿巧的旁边还站着一只鸟,伸颈引头,也瞪着黄色的小眼睛听得津津有味!不对,是看得津津有味!黄色的小眼睛牢牢盯着陆汝吟俊美的脸,嘴角似乎还滴着一串…… “陆公子!”婉儿笑吟吟招呼陆汝吟,“这么早就来薛府赏花?” 这么早来不用说是为了分银子,所以千万不能问他什么事! 可是陆汝吟还是主动开口了:“我来和赫兄谈谈公款的事!” “银票!”婉儿脸色大变,“不是已经说好了……” “别急!”陆汝吟勾起嘴角,眼里又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风度翩翩一弯腰把手中一束鲜艳的ju花献给婉儿。“我只是建议队里搞个活动,比如去城里出名的酒楼喝两盅,然后再去……” “不行!”婉儿接过鲜花断然决绝,“挪用公款吃喝乃是犯法,我身为领导岂能带头腐败?” 咳!毫无法制观念的才子!婉儿无奈地摇头,正想好好给陆如吟上上课,讲一讲全国一年要吃掉几个三峡工程的惨痛教训,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 那是她熟悉的脚步声,——坚定而又沉稳,然而此时里面还有一丝急促…… 婉儿扔下手中的花朝着脚步声飞奔而去 转过花园的拐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小径的另一头出现,婉儿停下脚步。 那是她这几日日夜思念的身影。晨光中,他大踏步而来,一抹灿烂的朝阳的光洒在他宽阔的肩上;轮廓分明的脸上,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逸着一丝微笑,他的眼睛,那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灿若晨星,射出灼灼的光芒,带着一抹热切凝视着她…… 婉儿忽然就觉得自己凝固了,她的双脚迈不开步,她的眼睛溶化在那深沉的幽潭似的眼睛中,她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第十九节:提问 “哥哥,哥哥!”麻烦忽然呼啦啦扇着翅膀飞过去,直扑上官赫飞。 这一次回军营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五天时间,上官赫飞回营后处理完军务就日夜兼程往宁德赶,所以整整缩短了一天的路程。他坚信自己这样抓紧时间赶回来是为了不能让倭寇的线索断了,虽然在路途中他更多想到的是小虎的病怎么样了,——他走的那天她病得那样厉害! 他走近婉儿了!她的病似乎还没全好,靠在路旁的一棵树上,脸颊绯红。他急步走到婉儿跟前,“小虎!你的病好些了么?”伸手在婉儿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嗯,有点烫!” 不仅是额头,身子也是发烫的!婉儿苦笑,她怎么知道这具身体会这样不听指挥,她心里警钟大鸣:打住打住,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 “大哥!”婉儿终于克服了自己哽噎的喉咙,轻轻叫道,声音略带沙哑,身子还有些略略地颤抖。 “声音是沙哑的,身子也在发抖!”上官赫飞脸色一沉,冷峻的眼里露出不满,浓密的眉皱起来。“怎么这许多天了还没好?吃药没有?” 拜托!老兄!婉儿哭笑不得,我是激动导致血液循环加快,然后出现先脸红,心跳,颤抖,声音沙哑,不是生病!可是她只有老老实实回答“呃!吃了!” “没有,嘿嘿!”麻烦在旁边幸灾乐祸嘻嘻笑。 “吃了吃了!”婉儿慌忙跳起来,急得面红耳赤。糟了!这下岂不是更加重感冒的症状!正准备用仇恨的目光把麻烦的毛从头到尾剥个精光,目标却呼啦一下飞起,嘿嘿笑道:“帅哥,帅哥!” 回头一看,陆如吟风度翩翩走来。 “这位就是令兄么”陆如吟走近微笑道。他目睹了婉儿扔掉花从他身边奔开,便随后跟来。及至走到近前,看到婉儿羞红的脸,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他是何许人,心里顿时就有猜疑。 这丫头平时凶得像老虎,这时却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陆如吟心里暗自猜疑,脸上却温文尔雅笑道:“赫兄不替如吟介绍么?” “帅哥!”麻烦飞到陆如吟肩上,流着口水道。 陆如吟脸上的笑有些凝固。 这情形实在有趣,婉儿“扑哧”笑了出来,向陆如吟介绍道:“这是我大哥赫飞!” 大哥?这就是她同行的大哥?陆如吟的眉头轻轻挑了挑,仍微笑道:“赫公子!” “这是宁波大才子之一的陆如吟陆公子!”婉儿转而指着陆如吟得意洋洋笑道:“也是我的下属!” “陆如吟?令尊是……”上官赫飞目光沉静望向陆如吟。 “家父陆启铿!”陆如吟微笑,轻摇手中折扇,笑得潇洒不已。 浙江第一首富陆启铿!上官赫飞对这个长期赞助抗倭的爱国富商早存敬仰之心,也听说过陆府公子的才子大名。但不知为什么今天见到婉儿和陆如吟笑得这么开心,心里竟隐隐有一丝不快! 上官赫飞礼貌向陆如吟点点头,“陆公子,我和小虎有事相商……” 陆如吟知趣道:“汝吟也正要告辞,就此别过!”回头向婉儿粲然一笑:“赫兄,别忘了我们的活动!” “不行!”婉儿********进了口袋的银子,却没注意到旁边的上官赫飞已经黑了脸。 “帅哥!”麻烦恋恋不舍目送陆如吟翩翩离去。 窥视银子的总算走了!婉儿笑吟吟转过身来,“大哥,你终于……”顿了顿,“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你的家人胡四也随我来了!”上官赫飞眼睛目送着陆如吟优美的身姿。 “嫣……”婉儿大喜之下差点叫出嫣然,赶紧改口:“原来胡四和你一起来了!她在哪里?” “她的马脚力慢,大概明天才能到宁德!”上官赫飞道。他提早一天的确是因为马跑得快,更重要的是他在路上几乎不眠不休。 “我走后杜府有没有什么动静?”上官赫飞问。 “城门关闭,倭寇都在杜府没有出头!”婉儿道,“不过杜豪倒出来了跑了一圈!”讲到这里兴奋起来,“被我和陆公子狠狠地警告了!” 反正李四和薛重楼也要告诉他,不如自己坦白。 “哦!陆公子和你……”上官赫飞的神情立刻专注起来,深邃的眼神幽不见底。 于是婉儿得意洋洋讲述了跟踪杜豪并擒他回衙门的经过。重点描述了自己救美、抓人的经过,主要忽略了警告了两万两银票的过程。 上官赫飞很认真地听,听完后一向沉默是金的上官赫飞不厌其烦地提了如下几个问题。 “你专程去陆府和陆如吟商量灭蜂队,为什么要单独?” “哦!”正在上官赫飞肩上梳理羽毛的麻烦瞪大了黄色的小眼睛。 “因为我怕别人知道了反对!”婉儿如实回答。 “陆公子是才子,怎会同意作灭蜂队成员?” “嗯哼!”麻烦点点头。 “我对他进行了很久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教育!提高了他的觉悟!”婉儿自信地回答。 “陆公子也在高墙上来去自如么?” “咦!”麻烦对这个问题表示出了格外的关心。 婉儿哈哈笑了,“他是我用绳子拉上去的!大哥,你问这些做什么?” “刚才陆公子说的活动……”上官赫飞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嘿嘿!”麻烦暧mei地笑了。 “这个……”婉儿有些为难了。难不成要告诉他我警告了杜海天两万两银子!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应该…… 上官赫飞的眼神变得有些不愉快。 “呃……”婉儿只好如实交代,“我警告了杜海天两万两银子做灭蜂队经费,陆公子想要用公款去酒楼吃喝!” 她越说越心虚,生怕上官赫飞反对如此警告,谁知上官赫飞听完竟微微一笑:“走吧,我要去县衙找叔父了解情况!” ***************************************************************************************** 第二十节:滋补养颜 县衙。 薛重楼和上官赫飞见面商量后,决定打开城门,放倭寇出城。 “开城门的时间定在明日好不好!”婉儿盯着上官赫飞略带疲乏确仍旧明亮的眼,“大哥连日奔波,今夜需要好好休息!” 再则也等着嫣然到来,很久没有山寨的消息了! 薛重楼微微一笑,“我也是此意,就定在明日!” 婉儿和上官赫飞告辞出来。 “大哥,你累不累?”婉儿已经是第十次提这个问题了。 上官赫飞眼中含着微微笑意摇摇头。 “大哥,我们去最好的酒楼好好喝一顿!”前日才收了陆如吟壹佰两银子的饭钱,拍拍兜里充盈的子弹,婉儿底气十足。 上官赫飞微微笑,“小虎,你要用公款吃喝么?” 不是公款,那是我收的饭钱,婉儿正待解释,还没开就听得身后有人悠然开口。“公款吃喝,岂能少了我这个队员!” 两人回头一看,雪白长衫,玉树临风,正是宁波大才子陆如吟,闲暇的摇动手中的折扇,懒懒笑道:“这么巧,两位赫兄!” 其实一点都不巧。 陆如吟从薛府出来后便暗自思忖婉儿和上官赫飞的关系:这小丫头既是军营副将,她那大哥想必是个将军;再则看二人神色,小丫头的样子似乎是动了心,不知她那大哥…… 所以陆如吟兜了个圈子绕到婉儿和上官赫飞后面。 “真的很巧!”婉儿嘻嘻笑,“既然碰巧遇上了,我们就一起去喝几杯!” 大钱袋子来罗!婉儿想, 趁此机会了解一下陆公子也好,上官赫飞想。 刚在酒楼的桌子边坐下,婉儿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急拉陆汝吟至一旁,悄声道:“那个,你平时出门有没有忘记带钱包的时候?” 既是悄声,自然二者距离不远。佳人离得这么近,陆汝吟一阵心旷神怡,眼角稍带看了看上官赫飞的表情,后者脸上严肃冷峻毫无表情。陆汝吟嘴角上扬玩味一笑,低声道:“这个……” “刚才我看到有人在你身后鬼鬼祟祟,你看看钱包被偷没有?”婉儿换了个角度。 狡猾的丫头!陆汝吟忍住笑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真的?” “快看看!”婉儿“关心”道。 陆汝吟忍住笑装模作样在口袋里摸了一阵,长舒一口气,凑近婉儿压低声音道:“幸好还在!” “那就好!”婉儿也长长舒了口气,蹦回桌子边,“小二,点菜!” 笑吟吟向上官赫飞,“大哥,你想吃什么?” 咦!这位仁兄的脸色怎么这么严肃,和以前一样,一定是不喜欢我铺张浪费。——这次不用我们花钱!婉儿很想乐呵呵告诉他,看了看上官赫飞深沉的样子,决定还是吃完了让他自动了解真相。 “简单一点就好!”果然上官赫飞吐出几个字。他的眼睛里陆汝吟正潇洒地踱回来,俊美的脸上含笑,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几位大爷吃点什么?”小二应声而到。 “鲍鱼海参,燕窝鱼翅,鸡鸭鱼肉,把营养的东西都给我上上来!”婉儿一心想多点些营养的东西给上官赫飞补充营养,要知道他日夜兼程劳累这么多天。 上官赫飞皱起了眉,“小虎!” “大爷!”店小二为难道,“鲍鱼,燕窝、鱼翅本店没有!” “那就来几道鸡鸭鱼的菜!”婉儿不悦道,转头向上官赫飞,柔声道:“大哥,你这几日劳累,须得好好补一补!” 上官赫飞眼中闪了两闪,没有说话。 陆汝吟一直摇着折扇在旁边微笑,这时笑道:“贵店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昂头唱起来:“西湖醋鱼,红烧鸭子,当归炖乌鸡……” “好,全都来一份!”婉儿听到这里大喜,在戴云山上,就是大家发了财以后,好像有一段时间张大厨经常做这道菜,说是最能滋补身体又养颜。大哥吃了补充体力,我吃了美容……嘿嘿! 正想得美滋滋,店小二泼来一瓢冷水,“几位大爷,那个当归炖乌鸡要不要换一个红烧鸡?” “为什么?”婉儿有些不高兴了,“莫非今日没有这道菜了?” “不是不是!”店小二笑道,“我们店里的材料倒是备得很齐全,任你什么时候来都有这道菜,只是这道菜不适合几位大爷!” “不适合?莫非你认为我们付不起银子?”婉儿啪地拍出一张银票,又赶紧收回。——糟了!一心打的主意是没带钱好赖着陆汝吟付账,这下钱财露白了! 偷眼一看,陆汝吟这厮正笑得不亦乐乎。 别得意得太早,本姑娘总有办法让你付账滴! “大爷!”小二又开口了,笑得有点勉强,“不是怕您付不起帐,只是这当归炖鸡有滋补养颜的作用,乃是一道女人吃的菜!” “当归鸡滋阴养颜,小虎兄吃了一定更加秀美俊俏,倒可以上一个!”陆汝吟微笑道,不露声色观察对面二人的表情。 婉儿笑得很开心,并且表示赞同,“滋补养颜,正合我意……”婉儿正想接着说,“来一份!” “小虎!”旁边的上官赫飞皱了皱眉,“既是女人吃的菜肴,怎么适合我们三个大男人,换一个菜肴吧!” 陆汝吟眼中的笑意加深,手中的扇子停顿下来,片刻后又缓缓摇动。 ——原来,这位大哥并不知道小虎的女儿身!陆汝吟微微笑了。 ****************************************************************************************** 第二十一节 特别的兄弟 “那就换一个红烧鸡。我们饿了,告诉厨房,抓紧了上菜!”婉儿吩咐小二,语气里有难掩的失望。 “好嘞!”小二答应一声转身。 “慢着,小二!”陆汝吟扬声叫,“来一份当归炖鸡!本少爷这几日忙碌奔波有些憔悴,想好好补补!” 店小二回转身来瞪大了眼。 周围的食客齐刷刷行注目礼,片刻后大堂里响起了一阵阵嗡嗡声,似乎这里一下变成了春天的山谷,百花盛开,群蜂采蜜…… 陆汝吟毫不理会,笑吟吟向婉儿和上官赫飞道:“中医云:*于阴,阴根于阳。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所以偶尔补一补,还是有很有道理的!” “嗯!对对对!”婉儿立刻响应。其实她那里听得懂什么阴阳中医,只是觉得陆汝吟的要求非常合理而已,特别是这个要求符合自己心愿的时候。 上官赫飞望了望兴高采烈附和陆汝吟的婉儿,没有作声。 菜上齐了。店小二在放下菜的时候,刻意看了看陆汝吟绝美的容颜,心里想:这么一个美男子,格外爱惜容颜也难怪!笑吟吟道:“客官,您的当归乌鸡!” 陆汝吟温文尔雅笑了笑,舀了一勺鸡汤在碗里,细细品了,这才笑道:“滋味果然不错!”抬头向婉儿笑道:“这么一大碗,汝吟也吃不完。赫兄,还请你帮我吃一点。你前几日风寒才愈,顺便也补补气血!” 此言正中婉儿下怀,但是她满脸反对地摇了摇头:“这个么……”叹了口气,很“勉强”道:“咳!浪费粮食就是犯罪,何况这么好的鸡汤!既然你一个人吃不下,说不得我也只好帮你吃一点,总比吃不了扔掉强!” 喝了两大碗鸡汤,再吃掉半只乌鸡后,婉儿摇摇头,“这种鸡汤的确不适合我等男子汉食用,以后记住不要再点了!” 陆汝吟微微笑道,“赫兄说的是,汝吟也有同感!” 当着上官赫飞的面,他说话格外谨慎小心,完全去掉了以前对婉儿的旁敲侧击。——既然此位大哥不知道佳人身份,他又何必拆穿,少个竞争对手岂不更好! 陆汝吟和婉儿说说笑笑。上官赫飞依旧沉默,他本就不爱多话,见到婉儿和陆汝吟谈笑风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快,所以更是一言不发。 “大哥!”婉儿在旁边笑吟吟叫他,“你吃过了吗?” 上官赫飞点点头。 婉儿深呼吸两口,“这店里空气不大新鲜,大哥!你现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吃完就出来!” 其实她早就吃得肚子溜圆,哪里还吃得下什么!这么说只是要找个机会把上官赫飞引开,才好赖着陆汝吟结帐。——上官赫飞在场的话一定不同意这么做,她很怕他义正辞严来一句:本是你说的酒楼喝酒,现在怎好赖账,拿银票结了吧! 上官赫飞皱了皱眉,深邃的眼睛牢牢盯住婉儿打量片刻,向陆汝吟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眼神里有很复杂的东西,仿佛是疑虑,仿佛是探究,更多的还是不快。婉儿愣了一愣,正待细想,就听陆汝吟在旁边笑道:“好醇的美酒,难怪要十两银子一小壶!” 银子!婉儿的注意力立刻拉回,看看桌上,婉儿眼珠一转,笑吟吟道:“来,陆公子多喝两杯!”主动给陆汝吟倒了杯酒。 银票已经拿出来亮了相,再说没带钱已经不行!婉儿连倒几杯酒给陆汝吟喝了,笑道:“你先喝着,我先去门口看看大哥走远没有再回来陪你喝!” 起身一看上官赫飞就负着手站在店门口不远处,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座优美的雕像,可以看见他完美的下颌,挺直高贵的鼻梁,性感而薄薄的嘴…… ——那张在梦里辗转亲吻她的火热的嘴唇!婉儿感到自己的脸不经允许偷偷地红了! “呃!我去和我大哥说句话!”她的眼睛盯着那完美的雕塑,准备开溜! 岂知陆汝吟飞快地站起来,“我也有句话和你大哥说,我们一起去!” “不行!”婉儿忽地叫出声来,连忙笑笑,“我们兄弟间的话,有时是不可以对外人道的!” “是么?”陆汝吟脸上又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纤细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手里的酒杯,“你们兄弟的关系,的确有点特别!” “什么意思?”婉儿停下脚步,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陆汝吟脸上扫动。 陆汝吟唇角勾起笑容,“我是说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特别好,特别深厚,连我都有点羡慕了!” 那是!我和未来的老公能不好吗!婉儿得意地笑了。 “既然如此,赫兄把帐结了,我们一起走走吧!”陆汝吟不失时机提出要求,他并不吝啬银子,但是他实在很喜欢看看婉儿又耍什么花招。 “好!”婉儿还沉醉在老公老婆的幸福中,一口答应,刚出口就醒悟过来,“不好!我没带钱!” “刚才那张银票呢?”陆汝吟提醒她。 “那张银票,那张银票……”婉儿忽然一拍脑袋,“哎呀!那张银票是叔父叫我买东西回家给我的,我真不该拿出来显摆!”她满脸悔恨,“我怎么可以忘了叔父交待的事呢?”一边说一边溜。 于是陆汝吟又掏出了钱袋,“小二,结帐!” 危险解除,婉儿乐呵呵折回来,大力拍了拍陆汝吟的肩膀。“好兄弟!够义气!” 大门外,上官赫飞沉默地站着,眼底化作了幽深的潭。他的眼睛望向街外,但是他的耳朵里却清晰听见小虎和陆公子嘻嘻哈哈。什么事可以笑得这么开心?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开心极了! ****************************************************************************************** 第二十二节 弟兄们有个小小要求 很愉快的婉儿来到很不愉快的上官赫飞身边,“大哥,我们回去吧!” 那张仰望着他的脸美得出尘,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流光,眉眼间含着盈盈笑意。上官赫飞忽然觉得心情又开始好转。 “陆公子,我和大哥有事要办,先告辞了!”婉儿笑吟吟向刚走出的陆汝吟道。 这许多天没见,她有多少话要和上官赫飞说呵!她望向那深邃迷人的眼。 “再会,陆公子!”上官赫飞微笑道,心情从好转又走向愉快。 “既然如此,再会!”陆汝吟轻摇折扇,俊美的脸上笑吟吟,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不满。——尽管自己刚完成了钱袋的任务! 他笑得很迷人!这样迷人的微笑不知倾倒了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只独独在婉儿面前失了效! ——这样岂不是更有挑战性!陆汝吟不但没有退缩之意,反而兴趣更浓了!来日方长,对美丽的女孩子,他永远有足够的耐心,这也是他赢得芳心无数的诀窍。 婉儿和上官赫飞回到薛府。 “大哥……”进了花园,婉儿还在不停地说,从酒楼出来,她已经说了一路了。 上官赫飞也不回答,只是笑微微瞧着她,由着她叽叽呱呱从早上起床吃什么讲到晚上睡觉梦见了什么。只是——她省略了梦里的主人公,她天天都在她的梦里和他相会。 此时,他们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上官赫飞忽然觉得有点痒。原来是婉儿的一缕发丝吹散飘到他的脸上了,柔软细腻,像一只无形的手。 上官赫飞抬眼看去,今天的婉儿穿着一件淡紫色衣衫,头上束着一顶精致的紫金冠,漆黑的发丝从耳边垂下,更衬肌肤如雪,明眸如画,娇美无比。上官赫飞一时怔怔地出了神。 那缕发丝还在他的脸上拂动着,上官赫飞不自觉抬起手来轻轻捉住那缕调皮的小精灵,在手指间把玩。这时婉儿也感觉有些异样转过头来。 四目相投,她立刻迷醉在那深邃的海洋里…… “哥哥,姐姐!”关键的时候总有麻烦出现,并且多了一个绿巧,气喘吁吁道:“有一个叫胡四的自称是赫公子家人要求见赫公子!” “嫣……”婉儿一下子跳起来,“你是说胡四?” 绿巧抿着嘴笑,“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她说她叫胡四,是赫公子的随从!”说话的时候娇羞无限,显是见了嫣然扮的美少年激动而致。她的话还未说完,婉儿已经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扬声叫:“我去看看家里的消息,你们不用跟着来!”却是比绿巧更激动十倍。 小虎真是个孩子,孩子离开家都会想家的,瞧他看见家里来人多么兴奋!上官赫飞微微笑了笑,起身回房。 “胡说!”麻烦正欲飞去,上官赫飞捉住它笑道:“你不要去,小虎家里来人了,就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胡说!”麻烦非常不情愿,扑腾几下又咕哝道:“帅哥!” “赫公子,人在偏厅!”绿巧听到帅哥两个字才想起自己还没说人在哪里,赶紧拢手高叫。 婉儿一口气奔至偏厅,就见嫣然坐在大厅的竹椅上,捧着一杯茶悠然地品茗。 四下无人。 “嫣然”婉儿激动地扑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嫣然扔下茶杯站起身来,奔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嫣然才放开婉儿,仔仔细细打量她一阵,这才含笑道:“还好,和以前一样!” 什么叫和以前一样?婉儿跳起来,“你难道没看出我比以前更漂亮了!” 扑通!貌似有人摔倒的声音。嫣然含笑道:“为什么?” “因为女大十八变!”婉儿洋洋得意道,心里在想其实是因为有了感情的滋润(在此为了表示淑女风范,特将爱情改称感情)。 “大哥说你要明天才能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我好高兴!”婉儿在屋里强烈蹦跳以示兴奋。 “本来是明天一早才能到,后来我换了一匹好马日夜兼程赶来也就提早到了!”嫣然拉住婉儿,“别蹦了,叫人看见会笑话你!” “我好想你!”婉儿改蹦跳为拥抱加小狗似蹭脸。 “我也好想你!”嫣然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弟兄们都很想你!” “山寨怎么样了?”婉儿拉着嫣然坐下,急迫问道。 “一切都好!已经按你走的时候交待的做了部署!”嫣然道:“只是弟兄们不愿离开山寨!” “为什么?” “大家说跟着寨主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真******很爽快,所以不愿意解散,如果非要解散就要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嫣然平时温柔有礼,此时模仿山寨弟兄说了两句粗话,不由满脸通红。 这么认同我的领导能力!婉儿笑得咧开了嘴,“什么要求?” “就是……”嫣然的脸涨得更红,说不下去了。 “什么?什么?”婉儿凑到她跟前,一张笑脸在嫣然眼前晃动。 “这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让你带个压寨“夫”人回去!”嫣然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 嘿嘿!这帮家伙,从来狗嘴就吐不出象牙,这回总算吐了一颗了!婉儿眉开眼笑,正待表扬兄弟们一番,嫣然接着转述兄弟们的话,“大家说,‘不强求有钱的,不强求有才的,更不奢求长得帅的,只要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只要是个……’”嫣然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的耳朵很脆弱,经历不了一场小魔女狮吼功。 奇怪的是当事人非常安静,甚至还笑眯眯。 “只要是个“夫”就行了,弟兄们这样说的,对吧!”婉儿笑眯眯。 嫣然点点头小声道:“你别生气,弟兄们也就是说着玩!”。 生气!婉儿忽然扬声笑了起来。 嫣然打了个哆嗦。 “好!”婉儿突然跳起来,“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带个压寨‘夫’人回去!而且要带一个神勇无敌,举世无双,英俊潇洒的大帅哥回去!” 第二十三节:商议 嫣然瞪大了眼,片刻后柔声道:“婉儿,弟兄们胡说八道,你切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嗯嗯!”婉儿正在构想风光回寨的情景。 ——在一干兄弟羡慕的,欣赏的目光中,她和上官赫飞闪亮登场。登场的场景一定要这样安排:美丽的寨主小鸟依人般倚在高大英俊的上官赫飞身边,满脸甜蜜,曼声道:这就是本寨主给你们找回的压寨“夫”人。 “啪哒,啪哒!”四下响起一阵掉口水的声音。 “寨主真了不起,居然找到这么帅的大帅哥!”众人五体投地。 嘿嘿!叫你等还敢小瞧本寨主的魅力! “寨主,你在哪里物色到这么好的‘夫’人!”山寨某些已经或者开始成年的女性成员沸腾了,围着婉儿问个不停。 “呃……这个……”婉儿沉思半日,招手叫众女孩子过来,悄声道:“就在——保密!” 于是狂笑,咩哈哈哈! “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婉儿!”嫣然在旁边轻声叫,柔美的脸上写满担忧和小心。 不用这么担心!婉儿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以后我会证明我没有发狂或者做梦的!”拉起嫣然,“走,到我房里去,有好东西给你看!” 这好东西自然就是从杜海天处“警告”而来的两万两银子,嫣然看得两眼放光,像两个萤火虫的小灯笼。(在这里我们为了照顾淑女形象,特地摈弃了电灯泡、探照灯等一系列不雅比喻,只用诗情画意之萤火虫小灯笼来形容嫣然此时的放光程度) “哪里来的?”嫣然兴奋道,两个小灯笼忽闪忽闪。 于是婉儿绘声绘色再讲一遍灭蜂队的成立,灭蜂队的第一次行动,重点突出自己领导有方,身先士卒等许许多多闪光点,说完后笑眯眯瞧着嫣然等着赞美。 嫣然果然满怀敬佩开口了,“这位陆公子真是不错!” “哦?” “他先是热心助你,事后又不要半点酬劳,这样的人真乃君子也!”嫣然赞叹道。 “嗯嗯!” “陆公子既是宁波大才子,想必长得玉树临风,潇洒无比?”嫣然含笑问。 “貌似潘安,堪比宋玉!”婉儿实事求是回答。 “刚刚你说的大帅哥莫非就是他?”嫣然笑道。 “陆汝吟!”婉儿一下子跳起来,此时她和嫣然正在房中,她扑通倒在床上大笑起来,“你怎么会想到……” ——我的白马王子是上官赫飞!她很想立刻就开口叫出来,可是很多事还没到时候,我和他甚至都还没牵过手,所以她只是微笑了一下,“不是陆公子!” ——看来,小九妹的事该提上议事日程了!婉儿想。 想曹操,曹操就到!她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赶紧向并排坐在床上的嫣然使了个眼色。嫣然忙起身站到一旁。 “帅哥!”首先进屋的是麻烦,扑棱棱直奔嫣然,仔细打量片刻嘿嘿道:“不错不错!” 嫣然乍见这么色彩艳丽的鹦鹉,不由惊喜道:“鹦鹉,好可爱的鹦鹉!” 此言甚合鸟意,于是麻烦从此和嫣然成了好朋友。嫣然性格温顺,对麻烦百依百顺,麻烦得到宠爱,对嫣然也温言软语,不出一句恶话。 上官赫飞进门来,向婉儿道:“小虎,叔父回来了,有事叫你我前去商议!” “你在这里等我!”婉儿向嫣然道。 嫣然点点头。 上官赫飞和婉儿来到书房。 薛重楼已经换下官服,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微微偏着头,在听旁边的李四说着什么。 “叔父!”婉儿和上官赫飞叫。 “赫飞,小虎,来坐下!”薛重楼微笑道:“我正在听李四叔讲一些事,你们也来听听!”微笑向李四道:“四弟,你再讲给他们听听!” “嗯!”李四点点头,道:“今日我在杜府门前探查时,见到杜府出来几个人,其中三个是和尚……” 三个和尚!婉儿和上官赫飞对望一眼。 “这群人到商品交流会上买了很多东西,足足几大车,后来就赶着马车送到悦来客栈。”李四接着讲,“我躲在僻静处,听到一个人说他们是来参加商品交流会的和尚,为寺庙采购香火及其他商品,单等着明日城门一开,就便要运货返寺。” 婉儿笑道:“城门解禁布告一出,果然他们便沉不住气了!” “四叔!”上官赫飞道:“那三个和尚身材相貌如何?” “四肢短小,面色凶狠!”李四道。 “四弟!”薛重楼也微笑道:“三人头上的戒疤可是旧痕!” “这个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李四笑道:“我李四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真假和尚还认得!那三人顶上的头皮两边正常中间发青,分明是才剃了中间一撮毛,戒疤也是新近点上去的,料定就是那三个倭寇假扮!” “后来呢?”婉儿问道。 “后来那几个人说货品先寄放在客栈,便返回杜府,再也没有出来!” “这么说这几个倭寇想冒充和尚混出城去,倒还动了脑子!”婉儿笑道:“只可惜他们剃掉了一撮毛,以后就变成了秃驴了!” 薛重楼微微笑,向上官赫飞道:“赫飞,你看此事……” “倭寇既然装成和尚买东西,我们也就假扮商人跟踪!”上官赫飞道,眉头微微一皱,“只是我习惯行军打仗,扮作商人恐怕多有漏洞!” 薛重楼点点头,道:“倭寇狡猾多端,稍有不慎被他们看出破绽,便无法探得他们老巢。” “这个好办!”婉儿在旁边嘿嘿一笑,“找一个商人一起,我和大哥扮作保镖的,岂不是天衣无缝!” “主意不错!”李四也笑道:“只是到哪里找这么一个商人?” “陆公子!”薛重楼缓缓道,微微一笑“陆家乃浙江大富,生意遍布天下,陆公子出马参与家族生意,带两个保镖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错!不错!”婉儿急忙点头,“和陆公子同行的确有很多方便!” 心里偷偷笑:跟一个大钱袋子出门最大的方便是节约饭钱,住宿钱! 上官赫飞没有笑,仔细看了看婉儿的表情道:“和陆公子同行的确有很多方便,只是不知陆公子的时间方不方便!” 第二十四节:握手一笑 岂料被薛重楼请到府内作客的陆汝吟一口答应,“方便方便!” 其时的陆汝吟已经换了一件米色长衫,头上戴了束发银冠,如墨的秀发披在脑后,耳边垂下两条白色丝绦,更衬得面如美玉,目似流星。他微微笑着瞟了瞟婉儿,一双清秀妙目顾盼生波。 “不妨碍陆公子的生意吧?”上官赫飞顺着陆汝吟的视线瞧了瞧,沉声道,罕见地对陆汝吟表示出关心。 陆汝吟潇洒一笑,“抗击倭寇是国家大事,何况……”含笑的眼在婉儿的脸上停留片刻,“何况和两位一起,汝吟定然收获颇丰!会学到很多东西!” “如此就太好了!”薛重楼微笑道“陆公子肯施以援手,赫飞和小虎行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 “嗯!方便方便!”婉儿笑咪咪。嘿嘿!都方便,最方便之处还是节约银子! “多谢陆公子!”李四一抱拳道。 “些许小事何足道谢!”陆汝吟笑道,转向沉寂的上官赫飞,“只是要暂时委屈上官将军了!” 这之前薛重楼已经对他坦言了上官赫飞和婉儿的身份,既然要寻求陆汝吟帮助,自然不便瞒他,何况陆家一向爱国,所以薛重楼和上官赫飞商量后也就把计划向陆汝吟全盘托出。 事实也如他们所料,陆汝吟在接到薛重楼邀请后立即赶赴薛府,并且表示完全支持。 论理说有陆汝吟相助,凡事应该方便许多,可是上官赫飞却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放心,尤其是当他看到陆汝吟含笑瞧着婉儿的时候。但是他很快便挥去这些想法,他的脑海里完全被这次的跟踪行动占据。如果成功的话,他就可以挥师直捣贼穴,驱除倭寇,还沿海人民宁静的生活。 上官赫飞思及至此,不由对陆汝吟产生好感,站起身来走过去握住陆汝吟的手,真诚地望着陆汝吟的眼睛,郑重道:“陆公子,赫飞也要谢谢你的支持!” 他说话的语气诚挚,眼中神色凝重,陆汝吟也被他感染,立刻感到此行的重要,心思从婉儿身上收回,直视上官赫飞庄重的眼睛,也郑重道:“上官将军,抗击倭寇也是每一个人的职责,谈何感谢!汝吟很高兴能为抗倭尽一点绵薄之力。”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在这一刻心里都毫无杂念,只想着怎样合作抗倭。 薛重楼瞧在眼里,微微一笑。 “如此我们就讨论一下细节!”上官赫飞向陆汝吟略一点头,开门见山道:“这次宁德举办商品交流会,人流众多。加上城门关闭数日,明日开城门必定有大批商人要载货出城。倭寇也就是利用这个机会装作采买商品的僧人混出城去。” “到时候城门处必定拥挤,我以此为借口颁令守城军士加速放行,为倭寇开个绿灯吧!”薛重楼幽默道。 “那么我就准备好车队和商品,等待二位保镖护航罗!”陆汝吟也笑道。 众人一起笑起来。 笑得很和谐,可是和谐中却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咕咕!” 凝神静听,咕咕声不见了。 过不了一会儿,“咕咕!”又响起来,定睛一瞧,声音来源于坐在旁边的婉儿。 看什么看,肚子叫那是天然现象又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婉儿脸一红,干脆跳起来没好气道:“饿了,肚子在抗议了!” 众人这才看看外面,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早就过了吃饭时间。薛重楼站起身来笑道:“抗倭虽重要,也要先把肚子填饱,就请陆公子留下来用些粗茶淡饭吧!”说完就走出去唤道:“来人,准备开饭!” 趁此机会,陆汝吟俯身向婉儿低声笑道:“今晚是薛大人相邀,汝吟不用付饭钱了吧!” 婉儿眼睛悠然望着窗外假装没听到。上官赫飞在沉思着什么也没在意。李四好像在打瞌睡,大概也没听到。 “绿巧!”薛重楼在门外吩咐,“去把小姐也叫来!” 片刻后便有一阵轻盈的脚步传来。薛珊冷在小丫头绿巧的陪伴下出现在门口,依旧一袭白衣,袅袅婷婷迈进屋来。 薛重楼笑道:“珊儿,你素来爱好诗画,今日宁波才子陆汝吟陆公子在这里,你可以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薛珊冷移步近前,袅袅施了一礼,轻声道:“见过陆公子!”声音婉转莺啼,如珠入玉盘。 她早就在绿巧的嘴里听说了家里来了个大才子,不仅谈吐风雅,相貌更是俊美无双。此时一见,果然风神秀逸,气度非凡,薛珊冷在心里暗暗赞道:“好一个秀美的才子!” 这边陆汝吟已经含笑作了一揖,“薛小姐!”抬起头来,眼前的佳人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盈盈一盼,便有说不出的绝世风华。陆汝吟一时心神摇荡…… 果然出来走走便知天地广阔。陆汝吟暗自想道:先是戎装美女,如今又是白衣仙女,不知接下去还有什么样的眼福。 想到这里就有人满足他的愿望。婉儿向薛重楼道:“叔父,我的随从胡四和我亲如兄弟,可以叫来一起用饭吗?”她知道以嫣然现在的身份,本来是不适合一起吃饭,但是嫣然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她可不愿意让她去厨房和下人一起吃。 ——看看这桌上都只有这几个少得可怜的菜,不知道下人们是不是吃青菜、萝卜、白米饭。 薛重楼微微一笑,温雅的笑容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可以!叫绿巧去唤他吧!” “我自己去!”婉儿一下子蹦起来,想到这个行为有点兴奋得过头,赶紧笑道:“呃!这个……在屋里坐的时间太久了,顺便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散散步也好!” 薛重楼含笑道:“去吧!” 婉儿慢慢走出房门,一到转角处便拔脚飞奔,——这么晚了,嫣然一定也饿了,快快叫她来填肚子! 最重要的是,要仔细给她交代今天桌上每个人的情况,让她有备无患。 走到门口,就听见嫣然温柔的声音,“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接着就是麻烦老老实实的声音,“鸟雀呼晴……” 婉儿驻足听了一会儿,不由热泪盈眶,好姐姐啊!你要是天天的把麻烦教育得只会吟诗,那我该省了多少麻烦啊! 可是麻烦终究是麻烦,躲也躲不掉!听见婉儿的脚步,已经很久没惹麻烦的麻烦飞出来,嘻嘻笑道:“胡说!” 婉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这只鸟一定要这样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对我哩? 第二十五节 重要的事 “嫣然,你饿了没有?”婉儿跨进房门,嫣然正在着床上折叠她的衣物。 见婉儿进来,嫣然微微一笑:“小懒虫,衣服叠得乱七八糟!” 头痛!隔壁王大娘似的唠叨又要上场!婉儿急忙辩解:“前几天生病了,没力气叠衣服!”说着就抚上额头,眉头轻蹙,扮出一副可怜相。 果然嫣然立刻就不追究叠衣服的事,站起来拉住婉儿的手,仔仔细细在脸上瞧了又瞧,焦急道:“生病,生了什么病,好了没有?” “花瓣浴!嘿嘿!”麻烦赶紧汇报。 “风寒,我在床上躺了两天!”婉儿正想添油加醋,忽然看到嫣然眼里已经有莹莹泪光闪动,忙道:“吃了药已经好了!”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嫣然批评道,眼里满是痛惜怜爱。 婉儿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从眼角偷偷瞟了瞟嫣然懒洋洋回答,“大夫说要我休息,尤其不能叠衣服,叠被子,还要注意不能多受刺激!” “刺激?”嫣然睁大了美丽的眼。 “就是要多表扬少批评,这样就好得快了!”婉儿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 “胡说!”麻烦坚决打击假冒可怜。 “胡说!”嫣然笑了,“哪有表扬治病的办法!”疼爱地在婉儿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继续叠衣服。 “咕咕!”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婉儿一下子蹦起来,“吃饭吃饭,快走,嫣然!” 那桌上总共就那几样菜,菜少人多,再不抓紧去了就剩菜汤了!拉着嫣然急急就跑,一边跑一边大致讲了讲薛重楼一家和陆汝吟的大致情况,正待再详细点,旁边一鸟发言了:“嫣然!婉儿!” 很显然,麻烦听了半日已经知道她们的名字了。 婉儿脸色一沉,日防夜防,怎么就忘了防这只鸟呢?正待发出拔毛威胁令要挟麻烦闭嘴—— 嫣然开口了,此时麻烦就在嫣然前面的花枝上站着,嫣然轻轻抚了抚麻烦的头,柔声道:“麻烦,你最聪明对不对?” 麻烦得意地点点头。 “那么,麻烦一定知道,这两个名字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叫!对不对!”嫣然的语气更温柔了。 “知道,不叫!”麻烦伸出一只翅膀掩嘴。 于是威胁解除,二人一鸟复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偏厅。 嫣然目前的身份是胡府家人,自然要挨个见礼。 先是薛重楼。薛重楼的眼神在嫣然身上停片刻,微微笑了一笑。 接着是陆汝吟。陆汝吟一见嫣然,眉毛霍地上挑,脸上笑容加深,他微微倾了一下身子,秀目里溢出诱惑的笑容来。 嫣然的脸一下红了,低头走到婉儿旁边坐下。 她虽然身着男装,却也明艳妩媚十分动人,这一低头,更是不胜娇羞,陆汝吟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桌上依然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只是稍稍换了花样,从丝瓜肉片,凉拌黄瓜变成黄瓜肉片、凉拌丝瓜,番茄蛋汤不变! 囧!难道宁德的菜地里只出产黄瓜,丝瓜,番茄。 薛重楼看懂婉儿的表情,微微笑道:“这是县衙后院菜地里生长的蔬菜,品种单一,只好请大家将就些吃!” 将就,都已经将就了好几顿了!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饶是如此,她仍然迅速举起了手中的筷子——数量稀少,赶快下手! 用完饭后,陆汝吟翩翩站起来道:“汝吟要准备明天的事物,就先告辞了!”含笑向薛珊冷点头,向嫣然点头,最后眼含深意地向婉儿点了点头。 笑什么笑?婉儿翻了个白眼,影响本姑娘的思考。本姑娘现在思考的事这么重要,打断了我的思路,当心要你陪钱。 是什么这么重要哩?当然是—— 回房后,婉儿找个借口溜出来。来到上官赫飞房中。上官赫飞正俯身在桌上画着什么。 婉儿悄悄从身后走近一看,桌上是一幅地图,上面已经画了很多圆圈圈。 又是看地图!婉儿想起上次军营里看地图时的拥抱,脸上微微地有些发烫,“大哥!”她在后面轻声唤道。 那次他回转身来就是一个激情的拥抱,这一次呢?婉儿略带激动地等待着…… 上官赫飞转过身来,微笑道:“小虎,找我有事么?” 有些失望! 但是婉儿仍甜甜笑道:“大哥,吃完饭需要运动一下帮助消化,我们去花园走一走好不好?” “好!”上官赫飞的眼睛又回到地图上,头也不抬道,“我看会儿地图就和你去!” 这一会儿过得很慢,过了一会儿又一会儿,一会儿又一会儿,直到夜深人静,上官赫飞终于抬起头来,道:“好了,我们去走走吧!” 没有回声。 上官赫飞环视屋内,屋角的竹椅上,婉儿已经睡得气息均匀,香甜之至。 “小虎!”上官赫飞走近轻轻唤道。 “唔!”婉儿惬意的扭了一下卷缩在竹椅中的身子,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娇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这笑容立刻盈满了上官赫飞的眼,他微微笑了笑,“小虎!”他轻轻唤道:“快醒醒,这样睡要着凉的!” 那头黑缎似的头发倾泻出来在竹椅上,上官赫飞情不自禁在竹椅便蹲下身来,伸手体验手指在那柔软的发间的丝滑感受。手指渐渐抚到那桃花般的腮边,上官赫飞突然直起身,急步后退,定了定神方提高声音道:“小虎!” 婉儿霍然醒来,睁开眼瞧了瞧,灿然一笑,“大哥,你看完了?” 上官赫飞点点头,深邃的眼睛迎上那刚睡醒的小脸。也许是因为刚睡醒,那张白皙晶莹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睛里秋波横流,鲜艳的嘴唇红得象熟透的樱桃……上官赫飞扭头望向门外,片刻后沙哑道:“看完了!”声音低沉,似乎费了很大力气。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婉儿慌忙从竹椅上跳下来。——这件事非常重要啊!拖了这么久,该是时候办了! ****************************************************************************************** 第二十六节 新十八相送 夜已深,花园里静悄悄。 一轮皎洁的月高挂天空,月光如银泻地,花园里幽幽地弥漫了桂花的香味。 人闲桂花落,夜静花园空!这花园静是够静,只是不知道空不空,婉儿睁大了雪亮的眼睛,四下搜索。 她的样子实在有点鬼鬼祟祟,“小虎,你在看什么?”上官赫飞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时他们已经在花园里转了几个圈了。 看什么?呃!看那个树上有没有对对双fei鸟,水里有没有双双戏水鸳鸯,好用来打个比喻呀,再引入小九妹的话题……,在那个梁祝上面祝英台姑娘不就是用这些来巧妙暗示梁山伯的吗,多么艺术!比那个什么直接说——大哥,俺是女滴,你娶了俺吧!——岂不高雅一百倍! 可惜,时间太晚了,树上虽然有鸟,也许也有两口子,这会儿也早就双双拥着甜甜蜜蜜睡觉觉了,而且是躲在被窝里,身上还盖着树叶,现在是决计偷窥不到滴! 水里也没有戏水鸳鸯,只有几片树叶在水面上漂呀飘! 找了这么久,愣是在花园里找不出一样可以搞个隐喻的,蚊子倒招来了一大堆,围着婉儿嗡啊嗡。 “啪啪!”在打死第一百个蚊子后,灵感来了!婉儿笑吟吟道:“这还真是同性相吸啊,蚊子专咬我!”说的时候暗暗瞟着上官赫飞。 此灵感源于广为流传的一滴血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很清楚地说明了咬人的蚊子都是女蚊子。想必上官赫飞也听过这个故事吧!要是他猜到了怎么办?婉儿正准备以最羞涩的表情,最忐忑的心情来迎接上官赫飞的觉醒—— 果然,上官赫飞的表情凝固了,缓缓伸出手,向婉儿的脸边伸过来…… 呵!也许是深情的抚mo,也许是玩味地欣赏!婉儿缓缓闭上了眼…… “啪啪!”上官赫飞的巴掌在望婉儿的脸颊边狠狠响起,嘴里道:“这里还有两个蚊子,我听到它们的声音了!” 扑通扑通!貌似有人倒地,——敢情这位仁兄练的听力就是用来听蚊子飞的,不是用来听暗示的! 苦笑的在心里和祝英台姑娘握个手,——调教此类呆头鹅任重道远啊! 上官赫飞本来一心想着明天的行动,听见婉儿打蚊子,本能地伸手替她赶蚊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婉儿的话中含义。他关切道:“秋天的蚊子特别毒,小虎,不如回房去吧!” 回房!那岂不是耽误本姑娘的计划!婉儿忙道:“不急不急,不怕不怕!”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终于在黑黝黝的池塘里看到两朵挨在一起的睡莲,大喜,忙调整出娴静的模样,温柔笑道:“今夜花好月圆,正适合和大哥一起欣赏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话未说完,上官赫飞仔细看了看池中,笑道:“小虎,你看错了,那分明是两只蛤蟆!” 为了证明他的判断,两朵“并蒂莲”霎时分开,并且响亮发出“呱”的一声跳进水里去了! 某人再次晕倒! ——拜托,老兄!就算你要把呆头鹅当到底,也不需要这样当面打击人嘛! 婉儿只好干笑几声,“嘿嘿,最近视力下降,视力下降!” 那么,还有什么好点子呢?婉儿反复回想戏里的十八相送,还有什么可比喻的哩?等等,不是还有一个双双临水照影吗! 此刻她和上官赫飞就站在池塘边,月光如银,两人的倒影投入水中,紧紧挨在一起,一阵风吹过,倒影摇摇晃晃,揉碎成了万千泛银的碎片,复又生成新的两个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婉儿不觉有些痴了,喃喃念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小虎,你在说什么水呀泥呀,你想捏泥人么?”上官赫飞听得她嘴里叽叽咕咕,只听见水和泥,别的听不大清楚,凑近身子问道。 扑通扑通,直接晕掉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对牛谈情,什么叫对鹅谈爱了! “回去吧!”她灰心道。白吹了一晚上的凉风,白挨了一晚上的蚊子咬,白说了一晚上的废话,白露了一晚上的深情! 一抬头看见上官赫飞正负着手仰望天空,脸上神色凝重,幽深的眼睛里隐隐有一丝萧瑟。 “大哥!”婉儿柔声唤,“你又在想军营的事?” “多么美好的月色!”上官赫飞轻叹,语气里有止不住的惋惜,“可惜沿海的人民难以安静地享受这一片花好月圆的美景!” “大哥不用太多虑,这一次跟踪到倭寇巢穴,一网打尽倭寇,一定可以还江浙父老一片宁静之地!”婉儿靠近上官赫飞,握住他的双手柔声道。 “但愿此行顺利!”上官赫飞在不知不觉中也紧紧握住婉儿的小手,低声道:“谢谢你一直陪伴我,小虎!” 他的头俯得很低,说话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低声响起,婉儿的身子轻轻震了震,扬起小脸向他望去—— 月光如水,他的头在她的上方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剪影。饱满而高贵的额头,挺直的鼻,深邃的眼在夜空中烁烁发光。他的呼吸轻轻喷在她的发间,她的脖子上…… 婉儿的心加速跳了起来,胸膛微微起伏,无意识地紧紧望进那幽深的眸子,在那晶亮的眼里寻找自己的位置。 “小虎!”上官赫飞轻声道,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像一片诱惑的羽毛,缓缓从婉儿的耳旁刷过,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阵阵轻颤,她觉得在心底的最深处已经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唔!”她轻声应道,周围的一切忽地全都离她远去。幽香的桂花,流水似的月光,鸹噪的蛙鸣,浓郁的花香,全都在她的感官世界里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上官赫飞明亮的眼,低沉的声音,还有他的气息。——如此亲密的围绕着她,包围着她,盈满她的呼吸…… ********************************************************************************** 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恢复上传! 感谢前来为凌子打气加油的读者们,我会珍惜你们的重视,会好好写下去的! 当然在最后也要拉拉票:pk时间已经过半,我知道大家手里有的票大概都已经投了,可是还是要在这里厚颜呼吁,还有票的、愿意支持凌子的请把票投给我吧!那个小票票他不会产生利息哦! 至于推荐,点击,收藏,还请大家鼎力相助吧! 第二十七节 翩翩少年郎 “回去吧!”上官赫飞再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放开了她,“早点歇息,后面的日子定然辛苦,要充分休息好才行!” 语气中充满关心。只不过…… 某小魔女温柔如水的眼睛终于滴出水来,——老兄,拜托你,就算要戏弄人也不要每次都弄得这么逼真嘛! “呃……”她定定神道:“我一点都不想睡。今夜的夜色这么美,再欣赏一会儿,回去睡了多可惜!” 是啊!这样的月色太美太温柔,很可能会让他在霎那之间只想和我一起到白头,——就这样去睡了多可惜! “小虎!你大病初愈,该好好休息!”那双幽邃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悦。 “多美的星星,我想在这里看星星,一直看到天亮!”仰望星空作陶醉状。 事实上,今夜月朗星稀,星星几乎都看不见,偶尔有两颗也是昏黄着脸躲在云层后,似乎不忍看见什么…… “小虎!”那张英俊的脸上挂上严肃的神情,只是一双眼睛里却藏不住一丝柔情,声音也还是低沉迷人。 “我真的不想睡觉,我还有……”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可是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上官赫飞脸色一沉,低声道:“回房睡觉,这是军令!” 于是某魔女灰溜溜回到房间。 嫣然已经入睡。因为婉儿提出要亲如兄弟的家人胡四一起睡,所以嫣然就在她的房里睡了,当然床边的栏杆上还站着一只鸟,也发出微细的呼吸声。 婉儿蹑手蹑脚脱掉衣服,正准备上chuang去,熟睡的嫣然睁开了眼,“这么大半夜才回来,你做什么去了?” “我睡不着,四处走走!”在嫣然面前,她的谎话自然张口就来。 “嘿嘿!”麻烦张开眼笑了。 可恶的鸟!婉儿狠狠瞪她一眼。 “你这样的小瞌睡虫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地球人都知道的爱好会突然转变,嫣然显然不信。 “不知道为什么?”婉儿蹙眉,轻轻叹道:“自从这次生病后就患上了失眠,夜里老是睡不着!” “胡说!”麻烦毫不留情揭穿她。只不过效果和以前一样,没人理睬。 “我帮你按摩一下头,很快就能睡着了!”嫣然温柔道,轻轻替婉儿按摩起来。 按摩的效果果然很好,不到一分钟婉儿就睡得香喷喷,估计拿一个大喇叭都叫不醒了! “起床,起床!”婉儿的却是在一阵大喇叭似的声音中醒来的,睁开朦胧的眼一看,麻烦的嘴巴就对着她的耳朵,在尽力嘶叫。 草草收拾完毕去见上官赫飞,后者已经早就准备好了,旁边还有一个打扮得衣冠楚楚的陆汝吟,依旧一把折扇轻摇,潇洒无比。 “车队已在城门处等候!”陆汝吟笑吟吟道,“这就上路么?”明媚的眼波在婉儿和嫣然的身上轮流飘过。 上官赫飞点点头,有意无意挪动脚步走在婉儿身边。 一行人来到城门。城门处拥挤不堪,显然是前几天闭城导致很多人滞留城内所致。这些人中有商队,也有单个行人,个个都在吵吵嚷嚷,恨不得早一分钟出城。 陆汝吟微微笑道:“车队就在那边,一起过去吧!” 别看陆汝吟平时嬉笑不羁的样子,做起事来还真的不错。城墙边上停着一色整齐的马车,车厢上装着沉甸甸的物品,赶车的人个个虎虎生威,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商队的模样。 上官赫飞一行刚到车队跟前,众人便恭敬道:“少爷好!”继而转向上官赫飞和婉儿,“两位赫爷好!”显然是陆汝吟早就交待过。 咳!从山寨上下来很久没有享受过当领导的滋味了!——虽然目前只是一个镖头,可也沾了一个头字不是!婉儿得意洋洋点了点头,正准备来点就职宣言,比如什么此队是我带,收点保护费之类的,就见上官赫飞的眼神忽地一凛。 顺着上官赫飞的眼神望去,只见城门南边排列着一支商队,跟车的人个个身着僧袍手捻佛珠,低眉顺目,俨然一副出家人的样子。 莫非就是这群和尚!婉儿细细打量。 为首的是一名十七八岁少年,一身月白色僧衣,纤尘不染。许是感到有人打量,他缓缓抬起头来从容往四周一看,这一看顿时让四周寂静了许多,只见这僧人面如凝脂,眼似点漆,神情之温雅,面目之姣好,简直胜之女子。 城门堆积的女性朋友们略一沉静,旋即叽叽喳喳起来,个个作出娇怯怯般模样,火辣的目光在那美貌僧人身上打转。那僧人却恍若未见,目光悠悠望向天边。 呵呵,外面的世界果然大啊!一个美男接着一个,婉儿觉得自己下山的选择真是对极了,回头望望嫣然,嫣然的目光却正和陆汝吟交织—— ——有问题!婉儿正打算细细查究,就听得“啪哒!”一声,一鸟站在马车辕上滴下口水,小眼睛圆睁,神情痴迷,花花的身子激烈颤抖,显然激动得连帅哥二字都忘了说了。 再看看车队后面,有几个身材短小精悍的和尚一直低垂着脑袋,头上的戒疤明显是新烫上去的,不由心中一惊!这么超凡脱俗的小和尚,怎么会跟倭寇扯上关系,莫非他也是倭寇么? 可是,看那美貌的僧人目光悠远,神情超俗,仿佛神仙中人,况且他头上的戒疤也是经年历久,显然是修炼时间已久,道行高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和倭寇混在一起,还是他根本就是可恶的倭寇? 虽然内心充满怀疑,但是看那僧人超凡出尘的气质,实在没有人能把他和任何坏的字眼联系在一起,甚至觉得把他那样想都是一种亵du!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车队接近城门,后面的一个倭寇垂着头挪到那美貌的僧人身边,嘴角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那少年僧人侧了侧头,眼睛望向远处的云彩,神色中颇有些不屑,然而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的光芒,接着也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要倭寇放心之类的,倭寇退回了马车旁。 这时婉儿他们的车队也排到了近前。隔得近看去,那美貌的少年僧人更是显得温润如玉,娇艳妩媚,简直惊为天人! ——有一只鸟的哈拉子已经快垂到地面! 第二十八节 一莫师父 人群慢慢向前推进。 临近城门,就看见城门上贴着几幅画像,画像上的人都是面目猙狞,黑脸厚唇,头上梳着搅屎棍发型。婉儿不由暗自发笑,——薛重楼做得还真像,表面上摆出严厉追查牢里逃脱的倭寇的样子,以蒙蔽杜海天父子;结果却找了人画了这么四不像的画像,哪里找得到,只可怜城门的军士眼睛都看花了。 看到城门张贴的画像,几个假和尚先是一惊,掩掩藏藏看了看画像,接着脸上就是一喜,显然看到画像根本不像,脸上立刻就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来。 城门外不远处,一个小茶摊上,坐着杜府的精瘦家丁,假装在喝茶,眼睛一直瞟着城门口的动静。 这一切自然尽收婉儿一行人的眼底,婉儿不动声色微微一笑。 两支车队一左一右到了检查的军士面前,人群拥挤,后面的不断在催促前面的:“快点,快点!” 那美貌的少年僧人止住脚步,似乎要等候婉儿一行人先通过。 婉儿双掌合十笑道:“小师父是佛门弟子,我等也是信佛的,小师父先请!” 样子很恭敬,表情很严肃,心里悄悄道:你先说到哪里,我们才好跟着去哩,反正跟你是同路! 那少年僧人微微一颌首,率队越前一步。 “师父哪里来,到哪里去?”守门的军士先前对众人皆是粗声大气,及至少年僧人,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脸上也带了笑。 那少年僧人宣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淡定道:“贫僧乃是武夷山碧云寺僧人,到宁德采购寺内所需香油、香烛等佛家用品!”语气不紧不慢,声音清雅。 ——武夷山!上官赫飞和婉儿迅速交换眼神,婉儿心领神会,附耳过去悄声道:“武夷山再往前走是哪里?” “分水关!”上官赫飞低声道。他早已把福建地图看得滚瓜烂熟,不必细想便知道所有地名和位置。 守门军士道:“虽然是佛门子弟,奈何上头有令,所有出城者一路严加盘查,还请师父谅解!” 那少年僧人也不言语,站到画像前。 守门军士笑了,“您这般神仙风格的人物哪里用得着对比画像,只叫后面的来对照就行,也不过是走个程序!”粗粗看了后面排队的僧人一眼,便道:“走吧!” 看来人长得漂亮果然到处都是通行证啊!婉儿感慨地想,她更明白倭寇为什么要装和尚了,只是更不明白这么脱俗的少年为什么要和倭寇搅在一起。 少年僧人一行还剩两个在四不像画像下面对比的时候,城门口的另一个军士检查完了另一组人,婉儿等人赶紧驱马前进。婉儿大声道:“我家公子有一批货物要送往分水关!” ——先让倭寇一行和杜海天的家丁知道我们的去处,免得他看到同路生疑。 果然那少年僧人往这边望了几眼,没有言语,神色中也并无疑问。 见他看过来,婉儿笑道:“小师父去武夷山,我们竟是同路了!” 那少年僧人见婉儿容貌俊美不凡,笑意盈盈,且又礼让在先,也生出好感来,微微颌首道:“正是!” “如此我们倒可以结伴而行,途中也好互相照应。”婉儿笑道,眼珠微微一转,怕那少年僧人拒绝又给他加个大诱饵:“我家少爷一向信奉佛教,逢寺必入,逢庙必拜,而且最喜欢给寺庙募捐善款!” ——反正钱不是我的,随便说说也无妨啊! 话说到此处,旁边的陆汝吟赶紧配合地笑了笑,笑得文雅之极,心中却暗暗感叹:可恶的小丫头,一定要把我的钱袋掏空才算! “武夷山本是天下名山,碧云寺,听名字就知定在山间缥缈中,汝吟不禁心向往之!”陆汝吟轻轻晃动折扇,微笑道。 那少年僧人莹润如玉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来,“碧云寺初建于唐高宗年代,寺庙虽不大却是香火鼎盛……”说到这里忽然眼神一暗,笑容顿失,片刻后缓缓道:“碧云寺近日有施主操办法事,不方便欢迎各位!” 他的神色变化不大,却已被婉儿一行完完全全看在眼底,陆汝吟微微笑道:“我等行程匆匆,恐也没有时间前去参观仙山庙宇,只是……” “是啊,”婉儿忙接口,“只是我们对这条线路实在不熟,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听到这里,后面的一个假和尚抬起头来,眼睛望向少年僧人,似乎想说点什么,那少年僧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眼里是平静的不屑。转头向陆汝吟道:“既是同路,便一起行走,贫僧愿意为檀越辨识方向。” 婉儿大喜,脸上却只是微微一笑。陆汝吟也淡淡笑道:“多谢师父!”上官赫飞本就不喜言语,更是面无表情。只有麻烦忍不住笑出声来:“嘿嘿!”嫣然笑了笑,轻声道:“麻烦!”声音略带嗔怪,麻烦本欲再说点什么,这一来竟闭上了嘴巴。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杜海天手下的精瘦家丁见他们安全出城,不由长长呼出一口气,掷出一个铜板,“老儿,茶钱!”起身乐颠颠回杜府报信去了。城门处人山人海,再加之喧闹不已,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婉儿一行和少年僧人的对话。 出得城门,外面赫然开朗,没有拥挤和吵闹。陆汝吟在马上微微倾了倾身,微笑向少年僧人道:“还没请教师父法号?” 那少年僧人身姿笔挺,宣了声佛号,淡淡道:“贫僧一莫!” “一莫师父!在下陆汝吟,这两位是我家镖师,赫飞,赫虎!”陆汝吟介绍。 婉儿和上官赫飞以镖师的风度微笑、点头。 ——其实是上官赫飞以镖师惯有的沉默、矜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而且眼光还稍带不满地看了看婉儿。 其时婉儿正扬起手来向一莫挥动,并且把师父上升了一个高度:“一莫大师,幸会幸会!”笑容甜美娇媚,乌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本来是极其普通的一个招呼,上官赫飞却突然觉得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丝不愉快来。 ************************************************************** 第二十九节 聊天(上) “不知道这几位师傅又如何称呼……”婉儿笑吟吟指向一莫后面的一干和尚。 “这位是我师弟一非!”一莫淡淡介绍旁边一个圆脸稚气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双掌合十点了点头。 这小和尚看起来像真的。 “这几位……”婉儿的目光滑向几个假和尚。 几个倭寇装成的假和尚抬头望向一莫,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凶狠,又有一丝胆怯,一莫淡淡道:“这几位是鄙寺挑水砍柴的大和尚,这是一担,这是一肩,这是一桶、一饭……” 婉儿的眼睛瞪圆,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尽量把头转向另一边。 陆汝吟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眼里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嫣然开始轻轻咳嗽。 “这位是一缸……”一莫还在介绍。 “哈哈哈!饭桶饭缸!”麻烦终于打破沉寂,大声笑起来。这一笑婉儿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嫣然也捂住嘴巴笑个不停;陆汝吟虽然没有大笑,眼底却满是笑意,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急;只有上官赫飞脸色未变,神情依然冷峻,深邃的眼睛仔细看了看一莫,一莫的眼神里有一丝嘲弄和无奈。 饭桶饭缸们的眼睛里闪出一丝阴狠却又不敢作声,只有尴尬地笑了笑。其中一个被称作一饭的假和尚哈哈笑起来:“佛门弟子,随便叫什么都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让各位见笑了!”发音清晰,吐字清楚,看来汉语已经学到了家。说完了又向一莫道:“这是师傅的教导,我随时记在心上。师弟,你说是也不是?”脸上含笑,眼睛紧紧盯着一莫。 一莫本来满怀愤恨无处发泄,所以临时取了这几个名字泄愤,现在见倭寇用师父二字暗示,不觉有些后悔,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师兄说的是!”称呼从先前的大和尚改成了师兄。 他心中悲愤至极,所以尽管再三压抑,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厌恶。一饭见状,唯恐婉儿一行看出端倪,立刻束手退到车后,嘴里再不言语。 nnd!这里面有猫腻!婉儿脸上笑嘻嘻,心里暗想起来:这小和尚貌似和倭寇不合哩,莫非…… 这是个非常振奋人心的发现! 首先,可以从敌方阵营里争取一莫,——尽管现在还不知道一莫和倭寇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二者必定有关系,如能争取一莫,对此次行动必然有莫大的帮助。 其次,可以……呃!可以不碍观赏美男。这么俏美的小和尚,我见犹怜,如果身份换成了倭寇,岂不是破坏了欣赏的兴致,怪可惜了滴! 一行人来到一个客栈,其时天色已晚,车队在客栈里休息下来。 中午吃的是干粮,进了客栈闻到大堂里桌上的饭菜香味,众人都有些饥肠辘辘。赶车的众人安顿在后院,定好房间后,婉儿顾不得别的,赶紧关切地问陆汝吟:“少爷,你饿了没有?” 出钱的银袋子嘛,的确应该关心关心。 这么关心我?陆汝吟受宠若惊,笑眯眯道:“不饿,不饿!”眼前二美如画,秀色可餐,怎么会饿呢? 他轻轻摇动扇子,正欣赏得如痴如醉,忽见美人脸上一沉,“走了这大半日,还会不饿?” 莫非这家伙不想掏钱? “不饿,不饿!”陆汝吟还在陶醉中。 婉儿的脸沉了下来,忽然又挂满笑容,——反正帐都记在你头上哩,管你吃不吃!招手叫小二:“准备三副碗筷送到房间里,菜越丰富越好!” “三副?”小二诧异道,眼前明明是四个客人。 “我家公子不饿,就给他准备两杯水就行了!”婉儿笑吟吟道。 陆汝吟的扇子在空中停顿,笑容也凝固了。“两杯水?” “你不是说你不饿吗?”婉儿瞪大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道。 “小虎!”旁边的上官赫飞终于出声了。 “过分!”麻烦连忙声援帅哥。 “刚才不饿,现在有了小虎的关心,倒还觉得有些饿了!”陆汝吟笑吟吟道:“小二,多送些酒菜到房里,我们要好好聊一聊!” 这本是句平常的话,然而婉儿没有料到的是就是这一句平常的话生出无数的风波来! 聊天内容首先是倭寇,把房门关严后四人便商量起来。商量的结果一致认为一莫应该不是倭寇一伙而是有什么内情。 “小虎,今晚要加倍注意后院情况!”上官赫飞向婉儿道。两支车队都安置在后院里。 “嗯!”婉儿点点头,“大哥,今晚我和你去后院查探!”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外叫道:“客官,饭菜来了!” 酒菜上齐,陆汝吟举杯笑道:“难得欢聚,大家共饮此杯!” 对美酒,婉儿向来不拒绝,一仰脖子喝了,随即就听见陆汝吟在笑吟吟问她:“小虎,你娶妻没有?” 婉儿的一口酒顿时呛出来,“娶妻?” “嘿嘿!”麻烦阴阳怪气笑了起来。婉儿瞪它一眼。 “是啊。小虎一定已经有了家室了吧?”陆汝吟继续问道。 这是个需要循序渐进的程序,昨晚在薛重楼家不便实施,今夜他准备要进行了。 “我还……呃……”婉儿转转眼珠一笑,“我年纪尚轻,还没成亲。” “订亲没有?”陆汝吟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娶亲,只是继续他的程序。 “咳!有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想嫁给本少爷,可是本少爷一心要选一个绝代佳人,所以么……”婉儿故作骄傲笑笑。 “胡说!”麻烦嗤之以鼻。 该死的鸟!婉儿向嫣然递了个眼神,嫣然便温柔的抚mo麻烦的羽毛,轻声道:“麻烦,我喂你吃花生米好不好?”花生米塞进嘴巴,麻烦暂时闭上了嘴。 “呵呵,看来在婚姻方面,我和小虎有很多共同点了!”陆汝吟的笑眼探进婉儿的眼睛去,似乎在传递什么。 “那么赫兄娶亲没有?”陆汝吟悠然饮下一杯酒,貌似无意转向上官赫飞。进行了必要的步骤后,他从容的转到自己的目的上来了! 第三十节:聊天(下) “大哥当然没有娶亲!”婉儿笑道。在她第一次看到上官赫飞起她就理所应当认定上官赫飞是她的了,在她的心里从来没考虑过别的可能性,此时听陆汝吟问出,想也不想就替上官赫飞回答了。 果然上官赫飞摇了摇头。 “那赫兄有没有订亲?”陆汝吟又饮下一杯酒,笑吟吟注视着上官赫飞。 第一个答案让他有点失望,但是他相信第二个答案一定会让自己满意。依他判断,上官赫飞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如果正常的话,应该早就订亲了。 可是第二个答案又让他失望了。 上官赫飞还是摇了摇头。 这次回军营,他收到了家里的来信。母亲又为他物色了一门亲事,奈何他半分不感兴趣,连信里说的是哪家闺秀都没看完。陆汝吟这样一提醒,他忽然想到先前曾经下定了决心要尽快定一门亲事……,现在这封信就在他贴身的口袋里装着,他伸手探到那封信,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婉儿…… 略饮了几杯酒的婉儿在灯下更显得粉面腮红,明媚皓齿,眼波流动。 难道我竟然是因为小虎才……,上官赫飞忽然想立刻就拿出信来,好好看看母亲在信上对她物色的大家闺秀的描写,她一定,也必须要把那个小姐描述得美貌动人,否则怎么能够驱除在他心中的魔症…… 他心中痛苦不已,眼里再看见婉儿和陆汝吟谈笑风生,忽然一阵心里烦乱,起身走了出去。 婉儿却全然不知道上官赫飞的心理变化,听到他亲口说出尚未订亲,自是欢喜不尽,又哪里想到上官赫飞的口袋里就装着可生变故的书信。 “哈哈哈!”她尚自笑道:“陆公子有没有订亲啊?”如果没有,倒可以…… 陆汝吟又俊美又有才华,最主要的是拥有一座小金库,要是能够……咩哈哈哈!她抑制不住笑出声来,眼角一瞟旁边的嫣然,嫣然正目露羞涩瞧着陆汝吟。 陆汝吟笑吟吟摇摇头,“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小虎兄有共同爱好,我们都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求知己。” “那么,找到那个知己没有?”婉儿殷勤地替陆汝吟倒了一杯酒,凑过去急切问道。 “这个……”陆汝吟倾身过来,唇角上挑,明亮的眼里蓄满笑意,声音低沉而诱惑,“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 于是上官赫飞在门外定了定神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小虎和陆汝吟几乎头挨着头,眼中都盛着盈盈笑意,正亲密地低语。 他忽然觉得心上有一把大锤子重重地敲击了几下! “小虎!”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走样,“天色已经黑了,可以去后院看看了!”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让婉儿回房好好休息的。夜晚探敌不但劳累而且危险,他本打算一个人去,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每时每刻和婉儿在一起。 夜已深沉,后院一片寂静。风吹过,院里树影摇动,月光下闪过两个黑影。 婉儿和上官赫飞伏在屋顶上,对下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两个黑影左右窥探,见四下无人,便飞快闪到一间房屋前,那间房间里放着陆汝吟车队的货箱。黑影在窗边钻了个洞,从洞里看看屋内无人,拨开房门闪身进屋。 过了一会儿,屋里亮起微弱的烛光,透过窗纸,可以看见黑影在屋里翻翻看看,显然是检查货物。 婉儿微微一笑。白日看见倭寇怀疑的眼神,早就料到倭寇会来查探。货箱里都是值钱的茶叶、丝绸等,倭寇不但会消除疑心,更会动心。 不一会儿黑影吹灭蜡烛,闪身出门,飞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婉儿和上官赫飞在房顶轻盈跳跃,不弄出一点声响。 屋里没有点灯,只听见一个倭寇道:“果然是商队!” 另一个倭寇不语,想来是点了点头。 “嘿嘿,货物倒还值钱!”那倭寇笑道。 “他们有镖师随行,过了碧云寺再下手抢!”另一个倭寇阴狠道。 “和他们同行也好,多个掩护,只是一莫会不会在途中泄漏我们的秘密?” “放心,碧云寺几十个僧人的性命捏在我们手上,一莫会守口如瓶的!”另一个倭寇得意道。 听到这里婉儿和上官赫飞已然明了——果然是倭寇挟持了碧云寺僧人,看来倭寇也就盘踞在那一带。 两个倭寇再唧唧咕咕几句,便悄无声息,想是已经睡下。 怕发出声响惊动倭寇,婉儿和上官赫飞不便立刻移动,静静躺在屋顶仰望天空。 今夜是一轮满月,皎洁明亮,月的清辉淡淡洒在地上,四下一片宁静。上官赫飞忽然觉得心境一下空灵起来,忘却了屋里的倭寇,忘却了军营的烦恼,只有身边那蒙着淡淡月光的婉儿,脸上闪着一层圣洁的光辉,眉眼如画。月光如水,夜风轻拂,那温软的身子就靠在他的身边,隔着薄薄的衣衫透出些许温度。一阵阵幽香盈满他的鼻子,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 然而究竟不能这样一直躺下去,他看到婉儿的眼睛已经开始迷蒙起来,他微微笑了笑,——小瞌睡虫打瞌睡了了! 此时屋里的倭寇已经发出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像在打炮弹,又像在吹哨子。上官赫飞小心翼翼拂了拂婉儿的手臂,示意该走了! 那双迷蒙的眼睛睁开来,定定地瞧着他,眼里有温柔若水的眼波流动,鲜艳的樱唇微启,似乎想说诉说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赫飞猛然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拧身拉起婉儿飞速踏地而去,动作轻盈毫无声息,越过后院屋顶到达安全处,这才停下脚步。正欲放开手中柔软的小手,却感觉那只小手一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第三十一节 难眠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手上一直传到肩膀,继而是全身,上官赫飞不由微微一震,不自觉抬起头望向那双盈盈的眼,恍惚中他看到那鲜艳欲滴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大哥,我们在这里坐坐好不好!” 上官赫飞不由自主就随着婉儿在屋顶坐下了。 她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的,比如仿效祝英台和他定下白首之约。她轻轻把头靠在上官赫飞肩上,仰头望着那深邃似海的眸子,即使是夜里,那双眸子也灿若晨星。形状极好的嘴唇略略含着一抹微笑,目光柔和,带笑地瞧着她。隔着衣衫,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强壮结实的肌肉,隐隐蓄着无穷的力量,在这个坚强的怀抱里,会有真实的安全感,她把身子再往他凑了凑,惬意地靠在他的肩头,“大哥!” “嗯!”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上官赫飞有些迷醉,完全忘了所有的一切。 “这样的明月,这样的好风,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好不好?”她想起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千里共婵娟……”上官赫飞已低低吟了出来,手臂不由一紧,紧紧搂住婉儿,眼睛不由自主就紧紧盯在那美得迷茫的脸上。 月光下,那娇媚的眉眼美得渺茫,盈盈的眼里秋波流转…… 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完全涣散了,他痛苦地把它们一点一点集中起来,“该回房睡觉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那是完全违背他的意愿的一个声音,然而又是他好不容易才办到的。 虽然嘴里说了出来,可是他的手臂却紧紧圈住那柔软的身子,舍不得放开。 “我不想回去!”低低的声音,如兰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裸露的脖子上,在那里引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继而这股战栗像一朵小小的火星,慢慢燃烧到身子的其它部分…… 我也不想回去!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狂喊。可是另一个声音在冷静地提醒他:该回去了,这样的情形不能再下去了! “我必须回去了!”他骤然松开手臂站起来,哑声道:“明天还有事,不能睡得太晚!”不等婉儿回答就逃也似地跃下屋顶,头也不回地奔回自己的屋子。 婉儿骤然从那温暖的怀抱里释放出来,一时有些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到:大哥一定是害怕在屋顶呆的时间太久被人发现。只是也不用这么着急,这么好的月色,为什么不多欣赏一下?还有,小九妹的故事也都没有讲! ——算了,不陪我看就算了,反正现在也是该睡觉的时候,小九妹的故事随时有机会讲滴!回去梦见周公去也! 她快活地从屋顶跳下回到房间,美美地睡了! 上官赫飞心事重重回到房间,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披衣起床,在灯下仔细再看看随身带的地图。 武夷山山脉连绵不绝,南北贯穿数十里,再加山势险要,山高林密,的确是藏人的好去处。上官赫飞默默想,倘若得不到确切的信息,倭寇极易逃窜进深山,那就给歼灭带来莫大的麻烦。 为今之计,只有牢牢盯紧这支假商队,同时做做一莫的工作,如能争取一莫的帮助,自然就知道了倭寇的详细落脚处。 上官赫飞收拾起地图,迈步出门。 此时天才蒙蒙亮,他在后院的僻静处意外地遇上了一莫。 一莫还是那一身月白僧衣,在秋日的清晨中略显单薄瘦弱,无语地望着远处的大山。或许他想起了武夷山中,被倭寇扣留的师父及师兄弟。 “师父!”上官赫飞施礼道。 一莫转过身,温文还礼,“施主起得如此早?” 上官赫飞微微一笑:“杪秋霜露重,晨起行幽谷。一莫师父,这么好的清晨,不如你我二人出去走走!” 一莫正愁肠百结,见上官赫飞想邀,又见他英俊过人,气宇不凡,更兼出口能咏,不由微微一笑,展颜道:“好!” 两人在客栈后的山里慢慢行走。上官赫飞刻意避开车队的话题,只和一莫讨论佛学,闲评山水。他二人都学识渊博,性情恬淡,等到两人散步回来,已有惺惺相惜之意。 散步回来,两支车队都已经齐集完毕,正在大堂里用早饭。假和尚一饭见他两人一起跨入店门,眼中贼光闪动几下,迎上来道:“师弟那里去了,倒叫我们一顿好找?” 一莫昂头前行,目不斜视,淡淡道:“我到后山走走,遇上赫施主,便一起回来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在倭寇侵入碧云寺之前,一莫单纯得就像一滴纯净的水,可是在那之后,他被迫说了很多谎话,包括违背自己的良心前来接应被困宁德的倭寇。现在,他本能地感觉到上官赫飞一行是可以信赖的朋友,自然也就隐瞒了两人相约游山的经过。 出家人说谎,上官赫飞自然更不会在倭寇面前说真话。 上官赫飞笑道:“我本来想早点上山打个野味改善今天的伙食来着,结果遇上了不杀生的一莫师父,就空手而归了!” 婉儿何等聪明,早已看出其中端倪,笑着扑上来,拉着上官赫飞的衣袖道:“大哥,你答应给我打个兔子的!” 上官赫飞苦笑几下,“那只兔子……”望着一莫摇摇头不再言语,似乎在惋惜那只逃掉的兔子。 一莫双手合十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善哉善哉!” “哼!”婉儿朝着一莫愤愤地瞪了瞪眼。 三人虽不曾商量,却演得天衣无缝。假和尚一饭见了,登时打消疑虑,阴险的三角眼里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随即到桌旁继续用饭。 ./mmweb/1028856.aspx 第三十二节:明目张胆的盗版 用罢早饭,车队一起上路。 这时他们已出了宁德范围,走进一座巍峨的大山中。 奇怪,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婉儿眨眨眼,看看身旁的嫣然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答案很快就揭晓。 车队前行到树高林密处,路边赫然有一座新坟,坟前赫然有两女人在哭泣,“我的夫啊……啊……” ——哭坟?婉儿的眼睛瞪圆了。 车队继续前进。那两个女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我的夫啊……”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捏着鼻子在叫。一会儿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的就清脆打了另一个一巴掌,“都是你害死了我的老公,狐狸精!” 另一个满脸沟壑的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回骂:“老公是被你这黄脸婆气死的!” ——不会吧!跟本寨主的招数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就算了,还选两个这么老这么丑的?婉儿的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 再看看嫣然,也是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这就是当今社会的弊病了:盗版! 话说婉儿当初用一招哭坟劫到十万两银子,事后虽然严命山寨弟兄不得外泄,然而世上终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最终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婉转地传了出去。从那以后,很多山上都多了无数的新坟,也多了无数哭坟的小寡妇,年纪从十几岁一直延绵到六十岁(究其原因大概是某些山寨的业余女演员太少所致)。 就这样,哭坟的盗版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但是(在这里停顿一下),作为当事人的婉儿身在军营,竟然毫无知晓,而嫣然忙着处理山寨的后路大事,也无暇顾及,所以(在这里又停顿一下),竟致盗版越演越烈,简直到了猖狂的地步! 此刻,就在此地,看着自己的独特的创意被两个装腔作势的老太婆肆意扭曲,婉儿心中简直要大叫出来:赔钱! 然而她忍了,一来是因为消费者协会远在天涯,去告状还需要很多时间。何况去投诉的程序很复杂,又是要求举证又是要求提成,还要请人吃饭,打通关节…… 二来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山大王,她怎么可以在不适当的时机不适当地在上官赫飞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哩? ——难道只有眼睁睁看着盗版而无法打击了?no,打击不了还可以搞破坏嘛! 于是婉儿笑眯眯,先是向嫣然丢了个眼色示意她镇定,然后悄声向上官赫飞说了几句便驱马赶到两个“悲痛欲绝”的女人身边,去的时候不忘记带上麻烦——有了此鸟,任你怎样高明的骗局也能揭穿。——这是她的切身体会! “两位大妈!”婉儿关切道:“你们是不是要打架!” “打架,打架!”麻烦在马的头上来回蹦跶,显得格外兴奋。 嗯!这鸟的暴力思想挺严重! “呃……对,对对!我们要打架!”满脸皱纹的甲大妈反应较快,及时从张口结舌转换成咬牙切齿,挽起花花绿绿的袖子。“她勾引我老公,她是狐狸精!” “对!我也要打她!”被光荣誉为狐狸精的满脸沟壑的乙大妈也恍然大悟,眨了眨昏黄的老眼,摇了摇搽了三斤粉都填不平的老脸得意道:“她敢诬蔑我是狐狸精,我年轻漂亮,我老公当然迷我不迷她!” 咳!婉儿开始苦笑。这盗版者也太笨了,竟然不根据实际情况稍加改编。——这样拙劣的表演,简直是毁坏我当初的创意啊! “呃……”一鸟掩住利嘴开始呕吐,并且迫不及待地展翅欲飞,“恶心,恶心!” “回来!”婉儿一把抓住它,“你来做裁判,看看这两位大妈谁的功夫高!谁的拳脚狠,赢得那个就是最爱她老公的!” 两位义愤填膺的大妈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为了完成表演,甲大妈挥拳击向乙大妈。 “瞄准,眼睛!”麻烦振翅高叫。 声音锐利高亢,极具煽动性。甲大妈一分神,拳头就直奔乙大妈眼眶而去…… “啊……”一声痛苦的呼叫,乙大妈的左眼眶顿时起了个黑圈圈,俗称熊猫眼。乙大妈登时大怒,“你还真打!”不等甲大妈分辨,闪电般回击了一拳。 于是两个不称职的演员称职地打了起来,互相饱以老拳,其间夹杂着辱骂、尖叫。麻烦则在一旁摇旗呐喊,轮流加油。 此时车队已行至跟前,上官赫飞端坐马上,威风凛凛,目光凌厉扫向四周,俨然天神下凡。旁边的陆汝吟一袭白衣,俊美秀逸,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是叫人神魂颠倒。再后面就是出尘不染的一莫,面如冠玉,唇若涂丹,清然冷漠,旁边还有扮作男子的嫣然,更是唇红齿白,明眸若秋水…… 打架的双方速度缓了下来,一边应付性地招架两下,一边看得两眼发光。 “加油,加油!”麻烦还在声嘶力竭喊道,奈何比赛双方已经一心二用。更要命的是陆汝吟骑马翩翩走过时还抛出了一个潇洒的微笑,于是战斗彻底结束。 闹剧结束,车队也快走过,路旁的草丛传来一阵悉悉簌簌声。婉儿忍住笑转过头来偷偷看,——盗版失败,主角只好自己登场了! 果然就见路旁草丛扒开,一队人马跳出来。说一队人马其实有点牵强,因为只有人没有马,而且人数不多,个头也不精良。其中一个个子稍稍高大一点的汉子大喝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无人理睬,连假和尚都轻蔑地撇了撇嘴,车队继续前行。 “敢轻视本混世魔王的话……”那汉子把手中黑黝黝的类似烧火棍的家伙一抡,带领一干兄弟追上来,“冲啊,打劫啦……” 一群人闹嚷嚷举着锄头,扁担蜂拥而至…… 上官赫飞拨马回身,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形飞出,优美地在涌来的人群中飞速掠了一圈,回到马背上,神情不变。 人群骤然呆立,全都保持着某种姿势再也动弹不得。 第三十三节 吃豆腐 车队继续前行。混世魔王急了,“哎!大侠,我们不能动了!解开穴道再走吧!” “大侠……”两位大妈挥舞着手臂赶了上来,“求求你……”这只是两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中年妇女,所以上官赫飞没有点她们的穴道。 上官赫飞恍若未闻,其余各人也默不作声,陆汝吟还是一贯的隔岸观火,摇着扇子微微笑。 “大哥!”婉儿笑了,都是同行,她自然要出面说两句好话,她笑笑,“大哥!这只是一群被逼上梁山的村民……” 上官赫飞淡淡道:“过半个时辰,穴道自解!”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一字字传回后面的山贼耳里,众山贼长长松了一口气。 车队渐渐远去。 “当家的,你没事吧?”甲大妈顶着两个熊猫眼跑到混世魔王跟前担心问道。 “我没事,只是动不了!”那混世魔王摇头道:“肥羊很扎手,赶快给寨主发信号,发蓝色的那个!” 须臾后林中升起一阵蓝色的烟雾,烟雾升到半空,形成一个大大的“羊”字。 “好漂亮的烟花!”陆汝吟仰头笑道:“只是今天并非节日,怎么会有人放烟花?” 上官赫飞的眼中一凛,向一莫道:“师父,这条路上有无大股山匪?” 山匪?婉儿和嫣然听得分明,耳朵忽然觉得有点热。 一莫缓缓看了看远处山峦,淡淡道:“这一带一向太平,今天这股山匪恐也是附近村民出来哄抢路人。前面应该无碍了!”复又向陆汝吟笑道:“时候不早,施主们可要用午饭了?” 这句话问得虽突然,然而时近中午,也的确是用午饭的时候了。婉儿笑道:“对对!大家都饿了,休息一下把饭吃了再走!” “饭桶!”麻烦轻蔑道。 “你……”几个假和尚对号入座,不由大怒,一饭见状忙打眼色示意,那几个假和尚悻悻而退。 “休息用饭,好好好!”一饭打着哈哈笑道。 上官赫飞眼里掠过一丝笑容,扬手让车队停下,正欲开口,忽见一莫向陆如吟笑道:“贫僧有要事须先赶回寺庙,就在此地分别吧!” 这话来得好突然,陆汝吟不由一愣,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定下神来,挥动手中扇子笑道:“说好同路,大师既然赶时间,我们也加快行程就是!” 不仅上官赫飞感到突然,假和尚一饭也正准备休息,听闻此言惊诧不已。 “临行前师父嘱咐我们早去早回,师兄莫非忘了?”一莫又淡淡道。 一饭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 蹊跷!婉儿仔细看看一莫的表情。——明明说好一起上路,为何突然变卦?然而一莫正回顾自己的车队,眼里除了冷漠,再也没有别的。 “哈哈!”婉儿忽然笑起来,“一莫师父定是担心我们的膳食里有佛门禁忌的荤腥,所以要避开了!你放心,我们其实都是信奉佛教的,我本人就长期吃素!”向车队众人扬声叫道:“大家伙儿,吃肉的可要注意了!” 话出了口,立刻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在意识中劈劈啪啪连打几巴掌:找个什么理由不好,偏跟自己的嘴巴过不去。难道,接下去的路途中,都要吨顿青菜豆腐不成! “这个……”一莫一时难以反驳,只好沉默不语。 于是大家席地休息。 刚刚声明了自己是吃素的某人今天的胃口特别不好,看着一大堆干粮难以下咽,并且悄悄向嫣然招了招手。嫣然心领神会,起身跟随婉儿悄悄溜到旁边的树林里。 “牛肉干!”婉儿递给嫣然一大块牛肉干,笑嘻嘻道:“趁他们不注意,赶快偷着吃!” 嫣然笑了,“小滑头!” 两人正吃得香,忽然旁边有一人悠悠笑道:“长期吃素,不知牛肉干算不算得荤腥?”白衣飘逸,眉眼含笑,正是陆汝吟。 “呃……”其时某人嘴里正塞满牛肉干,连忙噎了几下吞下去,翻出一个白眼来,“谁说我们吃牛肉干?这是豆腐干,豆腐干懂不懂!这是植物蛋白不是动物蛋白!”顺便把手里的牛肉干往袖子里一藏。 “豆腐干?什么做的豆腐干?”陆汝吟笑吟吟靠近前来,眼里散发出暧mei的笑容。 “豆腐做的!”婉儿轻松回答。 “我想尝尝小虎的豆腐……干!”陆汝吟笑得更诱惑。 想抓住我偷嘴的证据。门儿都没有! “我的豆腐不给你吃!”婉儿脱口而出。继而大窘,“呃,我的豆腐干不给你吃!吃完了,没了!” “没了?”陆汝吟唇角扬上去,眼底蓄满笑意,轻笑出声,“我很期待吃小虎的豆腐……干呢!” 婉儿怒目以视。 陆汝吟恍若未见,转向嫣然,“你呢?还有没有豆腐……干给我吃?” 嫣然的脸一下红透,垂首将手里的牛肉干递过,轻声道:“陆公子!”这一低头露出一段粉白细腻的长颈,白皙的耳边,一缕青丝飘动。温顺地低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受惊似地在脸上扑闪…… 陆汝吟忽然觉得心里重重地动了动。这种心动不同于往日的心动,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他不禁有些迷醉,平日里滔滔不绝的甜言蜜语忽然失了踪,只是含笑地瞧着眼前的可人儿。 有情况啊有情况!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婉儿蹑手蹑脚地从凝固的磁场旁边慢慢消失,消失,再消失…… “扑通!”某人的眼睛只顾看着情况,没有看着地面,在后退的过程中被一根隆起的树根绊了脚,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外加嘴斜眼歪。 “哎哟!”她大声呻吟起来。 磁场中的两个人忽然惊醒,陆汝吟回头一看,立刻把手中扇子一收,飞奔过来,“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 嫣然也已奔到,焦急道:“婉……虎爷,你怎么样,摔着没有?” “哎哟!”婉儿眼睛里挂上泪花,“好疼!”从小她就最怕疼,干什么还要让她摔交摔得这么疼!还破坏了嫣然的好事! “呜呜呜……”正哭得梨花带雨,就见陆汝吟踏前一步,欺身靠近她…… 干什么?婉儿大惊,未及反应过来陆汝吟已一把抓住她的脚裸。 第三十四节 同乘 婉儿大惊,顾不得疼痛就要挣扎,但是脚下剧痛,陆汝吟手上力气又出奇地大,那里挣脱得开,不由又惊又怒,正要伸手推开陆汝吟。陆汝吟出声了,“别动,我看看是否伤到筋骨!”说话间已飞快掀开婉儿的裤脚。 “你……”婉儿又羞又怒,——本姑娘又白又嫩的小脚丫也是可以让人随便看的吗?伸手欲掀开陆汝吟,就听得陆汝吟低声喝道:“住手,让我看看!” 这家伙莫非背后长了眼睛,这样的动作都看得到?可是婉儿来不及研究陆汝吟背后的眼睛,脚上已经疼得钻心,看就看吧,健康最重要!可是,“你懂不懂?”她不放心地在呻吟中补上一句。 千万不要被摸了脚又没看好,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肿了!”陆汝吟倒吸一口气,轻轻按了按,“还好没有骨头没断!” “没有断也被你按断了!”婉儿大呼小叫,“好痛啊!” 陆汝吟轻声笑了,凑近婉儿的脸,“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就这么哭叫,让人不得不怀疑……” “怀疑什么?男子汉就不可以怕痛吗?”婉儿赶紧分辨,刚一张口就听得“咔”一声,脚脖子被陆汝吟狠狠扭了一下。 “啊……”她大叫起来,“你干什么,想谋杀我?” “刚刚骨头错位了!”陆汝吟仍旧一连坏笑,“不吸引你的注意力怎么把骨头复原?只是扭伤严重,大概要禁足几日了!” “禁足就禁足,正好躺在床上白吃白喝!”可是一转念,现在可是旅途中,到哪里着床睡去,别说睡觉,怎么挪回去也还是问题,“小四,”她伸手叫嫣然,“扶我回去吧!” 刚一站起来脚就钻心地痛,痛得脸色煞白。 “走回去有点困难了,不如我抱你回去?”陆汝吟笑得“不怀好意”。 “不用不用,”婉儿连忙摇头,“我能走回去!”可是她再次哎哟了一声。 “别逞强,大家是兄弟,这么婆婆妈妈干嘛呢?”陆汝吟的话说得很诚恳,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很不诚恳,“就让汝吟效劳吧!” “不必了!”一声低喝在身后响起,上官赫飞大踏步走近,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大哥!”婉儿欣喜叫道。 “走吧,车队要出发了!”上官赫飞简短地说,似乎没有注意嫣然和陆汝吟的存在,走到跟前一把抱起婉儿。 动作很突然,表情很霸道,婉儿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就已置身一个宽阔的怀抱,她的脸瞬间红了红,低声道:“我自己能走!” “别动!”那薄薄的嘴唇吐出几个字,眼睛望着前面的道路,健壮的手臂稳稳搂住她。 这一幕香艳的场景看在眼里,陆汝吟苦笑一下,转头向惊讶的嫣然,“小心脚下!”嫣然的目光从上官赫飞和婉儿身上收回,望着陆汝吟嫣然一笑。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陆汝吟的心里忽如一阵春风吹过,略略挑了挑眉头,唇角上勾,复又现出那副潇洒迷人的微笑来。 上官赫飞抱着婉儿大踏步穿行,和后面的两个人拉开距离后,俯下脸来,轻声问:“痛不痛?”语气是那样的温柔,眼神是那样的担忧。婉儿的心一下子就被击穿,不由自主地伸出纤细的手腕吊住他的脖子,凝视进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半响才含着笑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上官赫飞的语气里有一丝责怪。 “我……”总不能说为了避免当电灯泡不小心摔跟斗了。“我没注意脚下!” “等会儿和我一起乘马!” “呃……” 这个不大好吧!短时间抱抱还可以接受,可是那个……那个乘马是一直坐在怀里,伴随马的颠簸亲密接触…… “呃……”婉儿发觉脸上又有一点烫,“我和胡四乘坐一匹马就行,他会照顾我的!” “不行,路途颠簸,我不放心!”上官赫飞斩钉截铁道。 拜托!正因为路途颠簸,所以就更不行!婉儿苦笑,——老兄啊,这不是玩火吗? “胡四会好好照顾我的,真的不能……”可是话还没出口,一个一贯决断的声音就打断她。 “这是军令!” 汗!又是军令。好吧!军令就军令,反正本姑娘已经拿定主意嫁给你,先授受不亲再说! 画外音:你们已经授受不亲很多次了!所以嘛!再加深点程度也不过分罗!俗话说珍惜青春年华不就是指珍惜互相揩油的机会! ——西红柿、鸡蛋冰雹般砸来,某凌顶锅盖遁走。 言归正传。 话说小魔女在上官赫飞怀里胡思乱想,上官赫飞却完全在想着另一码事。 早晨散步的时候和一莫还能自如谈笑,可是自从他在一招间制住打劫的山贼后,一莫看他的眼里就隐隐有了一丝惧怕。——看得出他好像在惧怕什么,再加上一莫刚才又突然提出分道而行,更让人起疑。这个外表单纯的小和尚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呢?上官赫飞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只是凭着多年的作战经验,隐隐觉得前面的路上有危险。 也正因为如此,上官赫飞更不放心扭伤脚的婉儿离开他。她的脚行动不便,一旦有什么危险势必要影响她的安全。只有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一旦发生任何情况他可以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他想得很周全。只是当他把她放在马背上,自己再跨上去用手环着她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她天生就该在他的怀里这样坐着,而他应该理所当然地这样抱着她。 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种感觉很危险,可是立刻有一个声音出来反驳:我和小虎是兄弟,兄弟之间岂非也有这样亲密的时候! 他的不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的注意力主要还在一莫身上,他看到,一莫眼神里那一抹心事重重越来越重了! 第三十五节 掉入陷阱 再往前行便进入大山的深处,四下愈加宁静,只有风吹过树木的哗哗声和鸟雀鸣叫,车队安静地前行。 道路虽然崎岖,然而却并不狭窄。上官赫飞注意到道旁有很多新翻的泥土,,他停下来看了看:泥土的颜色黝黑饱含水分,看上去就是这一两日才挖开的。林荫蔽日,山间的日照自然少一点,所以这些泥土的水分没有晒干,看上去就和周围的泥土有一点区别。二者区别并不大,如果不留意,一般也看不出来。 这时他和婉儿已落在车队的最后,上官赫飞警觉地观察四周灌木丛的动静,就听得一阵扑扇翅膀的响声,接着是一阵怪声怪气的笑声,“哈哈哈!” 一听这个笑声婉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鸟一直痴迷地在一莫身边观赏男色,让她安静了好一会儿。可是好日子总是不长久,麻烦终于从一莫身边飞来骚扰她了。 麻烦飞到上官赫飞的座骑流星头上,睁大了黄色的小眼睛意味深长笑:“嘿嘿,嘿嘿!”笑声很暧mei,上官赫飞听不懂婉儿可听得懂,脸顿时有些发红——毕竟现在的姿势的确太……。 正好在此刻前面出现一个坑洼,闪电走得虽然稳但马背上的两人却也着实颠簸了一下。婉儿的后背结结实实触上了上官赫飞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衣衫,立刻触上他结实,有弹性的,温暖的胸膛,她的背上的皮肤顷刻间变得敏感无比。身子忍不住微微轻轻颤栗了一下。 这种感觉真是太具有诱惑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他结实的肌肉,清新的男人气息。他的强壮的大腿就在她的腿的旁边,随着马的脚步轻轻摩挲着她的柔软的腿…… 她的身子有点僵直,本能地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想要离那诱惑远一点。 上官赫飞正忙着察看四周,感觉到怀里的婉儿身子向前倾去,本能地就把放在她的腰上的左手紧了紧。 这下两人距离更近。她的头几乎就在他的下巴下面,除了整个背部完全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他的腿也跟她的腿接触得更为密切,他的坚定的手坚定地放在她柔软的腰上,在那里引起一阵热流,缓缓流满全身…… 她已经意乱神迷,忘了身边那一双窥视的小眼睛。 “嘿嘿!”麻烦自然不甘心安静,出言提醒她 婉儿从心旷神怡中苏醒过来。——该死的鸟,妄图破坏我的好事!我拔我拔我拔拔拔,然而—— 当着上官赫飞的面,她是不敢这样凶神恶煞明目张胆地威胁滴,只好温柔地笑笑,“麻烦,吃花生米!”伸手欲掏,怀里是纸包的牛肉干,午饭前她偷偷放在身上准备给上官赫飞吃的。“呃!”只好笑笑,“花生米没了!”麻烦伸长的脖子缩回,眼神中有一丝不悦,继而转换成奸笑,“同乘!嘿嘿!” “你们在说什么?”上官赫飞收回勘查四周的目光,瞧着婉儿道。低头一看婉儿的脸上泛着流转的红晕,诧异道:“小虎,你热吗?” “扑通!”有只鸟从马头上一头栽下去,半响才挣扎飞起。 “呃……这天是很热啊!”某人只好言不由衷道。说话的时候林中就吹过一阵秋风,吹得她身上发凉。 “脚上还疼得厉害吗?”上官赫飞又关切问。 “不……疼了!”婉儿艰难吐出几个字。 拜托!老兄啊!你关心就关心,不要用这么深情款款的眼睛这样瞅人家嘛!尤其是现在这样,被你全部纳入怀里,全身亲密接触,你还用这样结实的肌肉对人家进行感官攻击,再用温情的关心对人家进行精神攻击,真的要逼我尽快现出原形么? 呜呼,人生之痛苦莫过如此啊! 然而那折磨人的“情”商天下倒数第一的人还在用最深邃的眼睛瞧着她,用诱惑轻柔的呼吸拂着她,用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真的不疼么?” 她已经浑身酥软,唯有无力地摇摇头,等到她挣扎着抬起头想说点什么时,那张雕塑般完美的脸已经在警觉地察看四周,并且在说:“我们掉在后面了,得赶快追上去!” 无语…… 就在上官赫飞刚收回目光注意婉儿的时候,道旁的灌木丛有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像风吹过树木一样自然,等上官赫飞再度审视四周时,周围已经恢复了宁静。 “嘿嘿!”麻烦得意地欣赏婉儿失望的表情,并且用一种甜得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故作关切道:“真的不疼么……” 该死的八卦鸟,真的铁了心要跟本寨主作对?婉儿顿时忘却淑女形象(虽然此类形象从来没有真正在她身上出现过),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用历史上最恐怖的声音一字一句沉声道:“拔,毛!” “救命!救命!杀鸟灭口……”一鸟作魂飞胆丧状高飞而起,向前面的陆汝吟和嫣然飞去。 陆汝吟和嫣然正低声谈笑,已经谈到你最喜欢什么,我最喜欢什么,距离比较近,表情比较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一切就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了! 忽然,地下出现一个大坑,车队整个陷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粉末撒出,车队的马匹,所有的车夫,包括陆汝吟和嫣然都掉进坑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一股火yao味。 有埋伏!陆汝吟骤然从花前月下的谈话中清醒过来,一把拉起嫣然,身子一拧就要冲天而起…… 呼拉!头上撒下一张弥天大网来,网上布满尖刀和荆棘,陆汝吟和嫣然顿时跌下来。陆汝吟毫不慌乱,从腰中解下腰带一抖,挥舞着向网上砍去,立刻把网削出一个洞来。——原来他的腰带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软剑。嫣然也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向网上砍去…… 与此同时,旁边的假和尚们也纷纷拔出长剑,——料想是怕用刀败露身份。虽然摒弃了倭寇长刀,但众倭寇还是在忙乱中使出日本刀法,双手抡剑,向着网上乱劈。 第三十六节 黑衣蒙面人 “哈哈哈!”一阵清越的笑声响起,笑声响过,大坑上方出现一队蒙面人,全身劲装,张弓搭箭。 陆汝吟把网砍开一个洞,正待和嫣然从削开的洞里冲出,此刻见了这队蒙面人,不由大惊。只见蒙面人弦上的箭头燃着熊熊火焰,陆汝吟环目四顾,自己和周围人的身上洒满黑色粉末,坑里也有一层厚厚的黑色粉末,却是火yao。 陆汝吟心念微转,正待开口叫车队的人注意,就听得坑上有人冷冷道:“都别动,否则点燃火yao将你们烧为灰烬!”抬眼一望是一个黑衣人,蒙着脸,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无比,合体的黑衣下是紧绷的肌肉,宽腰窄臀,身材极为优美匀称,声音像冷峭的冰,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坑里人嚷马叫,一时慌作一团…… 陆汝吟四下一扫,这才想起上官赫飞和婉儿还在后面,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旋即又换成苦笑,——这样混乱的场面,恐怕上官赫飞武功再高也没办法!正想着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疾,上官赫飞骑着闪电飞奔而至。 却说上官赫飞在后面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心中一凛,立刻纵马赶上来。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婉儿也已听到,心中暗暗焦急。赶到拐弯处就见一对黑衣人张弓搭箭,一排向着前面的地上,一排对着他们俩,箭头端燃着熊熊火焰。 上官赫飞一勒缰绳,蓦地停住脚步。 眼前的黑衣蒙面人队形整齐,姿势统一,显然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对着地下张弓搭箭,地底下又传来一阵人马轰鸣,显然马车队已经掉入陷阱。上官赫飞嗅了嗅,空气中有一阵浓烈的火yao味,那么可以解释蒙面人为什么要准备火箭了。 好周密的计划!上官赫飞暗自心惊。但他毕竟久经沙场,见惯大风大浪,须臾间便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眼前的形势。 这时蒙面黑衣人中走出一个人,背负双手,向上官赫飞和婉儿冷冷道:“下马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喝!好嚣张的山贼,居然比俺小魔女更牛!而且看样子嫣然也掉进了陷阱,婉儿气得翻翻白眼就想冲过去噼里啪啦一阵暴打,身形一动,上官赫飞的手立刻一紧,沉声道:“别动!”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伤病员,这只是文雅的称呼,说得难听点就叫拖斗,如若不是顾忌自己,上官赫飞早就出手了! nnd!这群黑乌鸦要干吗?——劫财?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当然如果别的山贼的货被自己劫了,那就叫没收不义之财。——反正一定是抢来的! 婉儿清清嗓子,准备利用同行的优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展开谈判。 “啃啃!”既是谈判自然要有风度,她清清嗓子开口道:“何方……”刚想说何方同行,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身份,“何方朋友,竟敢拦路,意欲何为?”刻意加重朋友两个字拉近距离。 岂料对方毫无反应,不对,其实很有反应,就是把弓箭拉得更满了! “道上的朋友嘛!想发财对不对!这样……”婉儿轻松道:“车队的蜡烛、香这些物品就送给你们做个见面礼!”反正那些东西不是我们的。 黑衣人缄默不语。 嫌少?婉儿咬咬牙,下定决心道:“马车上的茶叶丝绸也归你们!”本来想到目的地后说服陆汝吟捐给灭蜂队做流动资金的,那样就可以在她已经丰厚的嫁妆里再加上一笔不小的数目。现在……为了嫣然,她当然只能忍痛割银了! “东西全给你们!按道上的规矩把人放了吧!”婉儿毅然做出最大让步。 按理说,钱财到手,黑衣人应该欢呼雀跃,可是—— 对方肃然静立,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大坑里传来嫣然的声音:“虎爷,虎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快跑!”嫣然在坑里焦急道。 姐妹连心,婉儿不禁眼圈一红就要滴下泪来。劫了财还不够,该死的黑乌鸦,到底要干什么? “喂!我说山贼兄弟们……”她终于沉不住气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下马就擒!”黑衣人冷冷道,右手扬起,“我数三下,如若还不下马,立刻乱箭射死!” 上官赫飞的左手更紧地搂住婉儿。低声道:“等会儿抱紧我!”右手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在婉儿绞尽脑汁大肆废话时,上官赫飞一直神色自若,心里却暗暗叫苦:怎么办?以他的武功,迅速冲过去制住对方的弓箭手本不是件难事,只是现在怀里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婉儿,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为今之计,只有先撤离现场,把婉儿安置在一安全处方能去救人。看对方的架势和听车队众人的喧闹这群人并没有大开杀戒,应该是劫财,车队一行人暂无性命之虞。 “可是……”婉儿立刻就意识到上官赫飞的用意,嫣然怎么办?但是她马上又想明白了:自己行动不便,上官赫飞只有把自己安置好了才可以去救人!她的手紧紧抓住上官赫飞的左手,道:“好!” “一……”黑衣人冷冷报数。 上官赫飞全身的肌肉业已绷紧。 “二……”黑衣人眼中杀气弥漫。 “咦,坑里的人怎么跑出来了?”婉儿忽然大喜,伸手一指。 黑衣人条件反射扭过头去。 趁此机会上官赫飞一弹身急速冲向旁边的树林,黑衣人未及转过身便知上当,赶紧下达命令:“放箭,放箭!” 一时间箭如流星飞雨,上官赫飞脚尖在树上轻点,几个纵跃,人已没入丛林不见。 与此同时上官赫飞发出一声口哨,闪电也撒开蹄子飞奔,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 pk只有两天了,有些感慨万千。想说的话很多,敲打着键盘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谢谢一直支持我,关心我的故事的亲们吧!没有你们,此故事虽然不会太监(我从来都是说一定会写完),但是恐怕就不会一直轻松下去了! ——so,后面的故事会更精彩,凌子向你们保证! 第三十七节:夜谈(上) 黑衣人拔身跃到林子边,只见树叶摇动,哪里还有上官赫飞和婉儿的踪迹。黑衣人愤愤道:“好狡猾的家伙,竟然上了他的当!”扬声吩咐手下人,“把坑里的人马拉上来,人打捆,马拉缰绳,全带上山去!” “打捆?”陆汝吟在坑里听得分明。从来只听说货物打捆打包,没听过人打捆。 一会儿他就体验了什么叫人打捆了!爬上路面,黑衣人用绳子把他的手拴得严严实实,再拉过一个假和尚,准备用同一根绳子把他们挨个拴成一长串。 “等等!”陆汝吟忽然出声,“我想和他拴在一起”他指着嫣然。 黑衣人没作声,拉过嫣然拴在陆汝吟旁边。 于是一长串人浩浩荡荡,垂头丧气,被打了捆上山,其间因为山路崎岖不少人摔跟斗绊石头。陆汝吟却面色不变,依然微笑吟吟,柔声向嫣然道:“小心脚下!”嫣然又是嫣然一笑。陆汝吟不由心旷神怡,竭力凑近嫣然低声道:“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和你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消散了!” 他二人全然不顾恶劣环境卿卿我我,几个假和尚却有些发慌。那一饭四下张皇,眼见已爬上一座陡峭的山峰,不由焦急凑到一莫身边,悄声道:“怎么办?” 一莫面无表情摇摇头。 一饭眼中射出凶狠的光来,“我们若回不去,你师傅一干人的性命……” 一莫陡地双眼一睁怒视一饭,他平时虽温雅,生气时却有一种不可触犯的威严,一饭不自觉连连退了两步,一莫冷冷道:“眼下的情形,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么?” 已是日暮时分,人马被押到山上一处雄伟的庄园前。那领头的黑衣人道:“今天就在这里歇息,明日一早上山!”众黑衣人立刻推推拉拉,把打了捆的人马拉进。那领头的黑衣人又道:“两个一组,分开关押!” “阿弥陀佛!”一莫双掌合十,向那黑衣人淡然道:“贫僧愿与师弟一非关押在一起!” 黑衣人没有言语。但是关押的时候把一莫和一非关在了一个房间,应陆汝吟的请求把陆汝吟和嫣然也关押在一个房间。 夜,宁静的夜! 所有被关押的人都已进入睡眠状态。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走到一莫的牢房前。这间牢房和其他牢房远远相隔,有什么动静别的牢房一概听不到。黑衣人轻轻打开牢房,房里漆黑,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出褶褶光芒,那黑衣人悄声道:“走吧!” 一莫站起身来,跟随黑衣人轻轻走出。在庄园里走了一会儿,黑衣人停在一间僻静的屋子前,做了个手势,一莫昂然而进。 房间里点着一盏明亮的油灯,正中间的桌上坐着一个黑衣人,见一莫进来并不起身,只淡淡道:“来了!” “嗯!”一莫亦淡淡道。 那黑衣人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射出清冷的光,“大师……他怎么样?” 一莫脸上现出惨淡的笑来,“师父他,很不好!” 黑衣人神色骤变,倏地站起身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倭寇!”一莫脸色变了,声音略略颤抖:“倭寇占领了碧云寺!” “倭寇?”黑衣人失声道:“倭寇怎么会到碧云寺?” “不仅碧云寺……”一莫坐到黑衣人对面,握起一个茶杯恨然道:“倭寇已经分散到武夷山中,正日夜操练,想是不久便要攻打某处城池!” “慢慢讲!”黑衣人冷静下来,慢慢坐下身去。 一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半月前的夜里,寺里突然闯入一群倭寇……” 黑衣人忽然站立起来,走到窗前,窗外树影摇动,只有一轮淡黄色的月亮半隐在云中,四下寂静无人。黑衣人回转身来坐下。 “就这样,倭寇占领寺庙作为联络点,在武夷山中暗藏兵马。”一莫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杯子,手背上已微微发红。“前几日倭寇又以师父生命威逼我前去接应宁德城内的倭寇逃犯,我只好在去的路上悄悄给你留下那张纸条。” 黑衣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念道:“师傅有难,劫我上山!”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我接到你的纸条便连夜派人打听,只是见倭寇对你监视得紧,才迟迟没有下手!” 一莫淡淡笑了,“那两个打架的女人和那群人是你安排的!” 黑衣人冷峻的脸上似乎也现出一丝笑容来,“那场戏演得很有趣吧!我派出的人打听到有支车队和你通行,不知道对方深浅,所以就派人试探一下!” 一莫微笑道:“有趣!我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到蓝色烟雾就知道是你的人了。” 黑衣人道,“蓝色肥羊烟雾表示肥羊相当扎手。所以我在陷阱里又加了火yao,加上大网和火箭,确保万无一失,谁知……”他顿了顿,眼神一凛,“那两个逃掉的人是谁?” “陆公子手下的镖师。” “陆公子?便是那珠圆玉润的年轻人,身边跟着一个怯怯的随从那位?” 一莫点点头。 “此人来历如何?和倭寇有无勾结?”黑衣人问道,谈到倭寇时那双本来清澈的眼中又闪出摄人的寒光。 一莫摇摇头,“这倒不知。只是看陆公子学识渊博,风度翩翩,尤其那赫姓镖师不仅武艺高强,更谈吐不凡,我想应该不是等闲之辈!”说完便将城门偶遇结伴,清晨共游山林的事和盘讲出。 黑衣人听完道:“那镖师武功实在了得,只怕不是寻常人等。只是依你的描述,看起来也非敌人,如此倒是可以放心了!” 有的人天生直觉就很敏锐!黑衣人就是如此,听完一莫的话后,不由对上官赫飞生出好感,又见白天上官赫飞神勇无敌的样子,心里更生出几分敬佩来。 一莫微笑道:“沐风,你的队伍训练得越加有素了!” 黑衣人沐风冷峭的脸上也掠过一丝笑容,谈到他的队伍他总是忍不住心情就好转。“自从被杜海天陷害被逼上山拉起队伍,我就日夜按照阵法操练,希望有一天能够率队冲杀倭寇,还我边境安宁。” 一阵凉爽的夜风吹过,屋里的蜡烛明明灭灭,沐风冷峻的脸上浮现出冷笑,“没想到,这么快队伍就可以派上用场!一莫,那几个化装成碧云寺僧人的,就是倭寇,对不对?” 一莫点点头。 “那好!我先杀了他们再起兵攻打碧云寺救出大师!”沐风森然道。 话刚落口就有一个声音道:“不可!” 第三十八节:夜谈(下) “谁?”沐风冷声喝道。 一个人影翩然从窗外的树上跃进屋来。高大的身躯,严肃而冷峻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沉内敛,镇定地站在屋中。 “赫镖师!”一莫双掌合十,神情淡定,显然并没有受到多大惊吓。也许,在晨间那一番交谈,虽然无关紧要只是闲谈,但他的心中已经对上官赫飞有了信任。 “刚才树影摇动,应该是阁下驾到吧!”沐风淡淡道,眼神里有一丝戒备。 上官赫飞点了点头。 “那么阁下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上官赫飞点点头。 “为什么说我的计划不可?”沐风单刀直入,眼睛直视上官赫飞的眼睛。 “因为倭寇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又有朝廷中的败类里外勾结,所以仅凭你山寨的力量,绝难抗衡!”上官赫飞几句话点明重点。 这几句话正好说中沐风之虑,沐风凛然一惊,脸上仍冷漠道:“你有什么妙计么?”眼神里开始有一丝信任和敬佩。 “先按兵不动,探明详情后会合朝廷大军一举歼灭倭寇!”上官赫飞一字一句沉声道,深邃的眼犹如一泓清水,照出他坦荡荡的内心,英俊的脸上仍然是那样严肃冷峻,高大的身躯巍然屹立,流露出一股威严。 他扮作镖师,自然身上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便装,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着装,仍然显出他的将军本色,他眉宇间透出一股坚毅之气,眼神冷峻而威严,仿佛就是在他的军营中,面对着他麾下的千军万马! 有的人天生就有超凡的人格魅力!上官赫飞就是这样一个人! 沐风不由自主已经完全信任了眼前的上官赫飞,觉得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甚至是自己一直无法正视的人生的低谷…… “朝廷大军!”沐风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苦笑,“非是我不想,可惜……” “沐风以前是宁德副守备,因为上书揭露宁德守备杜海天勾结倭寇,反被杜海天陷害,所以上山为寇!”一莫在一旁淡淡道。 宁德副守备,难怪可以将一群山贼训练得有条有素。上官赫飞微微一笑,他在树上听了对话后时就已猜到沐风曾经做过军人,果然如此。上官赫飞行军打仗,阅人无数,看了沐风的行事和谈话也对他产生了好感,而且如果能将这支队伍收编,也增加了抗倭的生力军,所以他毅然选择了现身相见,说服沐风。 “阁下的身份……”沐风其实心中早已对上官赫飞解除戒备,只是事关山寨弟兄性命,所以出言相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已现身相见,自然没打算隐瞒身份,上官赫飞微笑道:“上官赫飞,胡大帅麾下统领浙江军营!” “上官赫飞?”沐风一下站起来,“莫非是率四十人独闯倭寇巢穴,神勇无敌的铁金刚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点点头。 沐风一阵惊喜,眼神炯炯瞧着上官赫飞咏道:“南北驱驰报国情……”这是上官赫飞所作的诗《马上作》的第一句,沐风生平景仰的人有几个,一个就是铁金刚上官赫飞,自然对他的事迹耳熟能详,对他所作的诗也能背诵。 “江花边月笑平生!”上官赫飞微笑道,他怎会不明白沐风的试探之意,这首诗就是他在横扫了倭寇巢穴后,驱马回营时所作,如是冒充上官赫飞,不一定会背诵此诗。 “一年三百六十日!”沐风已经激动地声音发抖。 “都是横戈马上行!”上官赫飞淡淡道,声音虽低,却充满豪情壮志。 沐风再无怀疑,眼神里已充满崇敬,上前一拜,“前宁德副守备沐风见过上官将军!”不及上官赫飞开口又激动道:“沐风早就想率众投效将军,没想到今日竟得偿所愿,望将军不计我白天鲁莽之过收留我等!” 上官赫飞伸手搀扶,微笑道:“白日之事,你并不知道我是谁,有何之过!你被陷害后还能组织人马操练,欲报国杀敌,这种精神值得上官赫飞敬佩!即日起你就跟随我吧,我们一起扫荡倭寇,还沿海人民一个宁静的天地!” “真是太好了!能得上官将军相助,碧云寺无忧也!”一莫淡定的容颜也有些发红,这个超凡出尘的出家人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红尘中。 三人相视而笑。 这边把手言欢,那边山上一僻静处,婉儿躺在一个小小的隐蔽的洞里等待上官赫飞回来。 且说当时上官赫飞抱着她脱险后,一心要给她找个舒适的小窝,——至少她是那样认为的。在林中穿梭不一会儿就找到一个山洞,足足够两个人横着躺下,再来第三个也挤不下。鉴于时间紧急,嫣然也在黑衣人手上,所以婉儿很体贴很善解人意地说:“好舒适的山洞,我就在这里美美睡一觉等你回来!” 于是上官赫飞放下她就出去追踪黑衣人一行了,走的时候细心地用树枝把山洞遮掩起来,然后深深看她一眼:“小心照顾自己!” 凝重的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关心。婉儿心中一暖,柔声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上官赫飞点点头,眼底微微泛出一丝笑意,是先前他极少运用的那种极其动人的微笑,大概是因为非常动人,所以他很少使用,只是他偶尔拿它迷惑可怜的婉儿的视神经。现在他转身离去了,被迷惑的某人还在迟迟想着那一抹笑容,——从性感的唇边荡漾开来,幽深的眼底含着微微笑意,薄薄的嘴唇翘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想得心旷神怡时就听得上官赫飞的脚步声又折了回来,——莫非他看刚才我恋恋不舍的样子,所以回来安慰我? 赶紧挺起胸膛,表现出最坚强最无谓的样子,并准备好说词:别担心我,办正事要紧,我会没事的!哎呀,呸呸呸,什么没事,无事咒自己!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调整好最美的姿态,最温柔的眼神,等待着上官赫飞回来说点什么关心的话语。 洞前的树枝动了几下,探进一个脑袋来。首先是一张长嘴巴,又尖又硬的长嘴巴,接着是一双黄色的小眼睛,又惊又喜地瞧着她,“胡说,胡说!” *************************************************************************** pk最后几小时了!心绪难平…… 《引狼入室》是凌子第一本书,写了没多久就义无反顾地冲进pk场,其间酸甜苦辣,难以描述! 所幸有很多可爱的读者支持我,要不然以我一个全新的新人,写一本全新的新书,可能早就淹没在起点每日的新书的汪洋大海中了! 再次表示感谢! 第三十九节 翩翩佳公子 下一秒,婉儿已经抱住了麻烦,“麻烦,真的是你,你没被逮去,没被烤了吃!” “我在外面碰见麻烦,先带它回来!”上官赫飞的声音从洞外传来,顺手把树枝挪回原位。 洞里已经闹开了锅。 “胡说,姐姐!”麻烦亲热地蹭着婉儿的脸,蹭的时候顺便把自己在树上吃野果弄脏的嘴巴擦干净。 “小心!”婉儿赶紧聆听上官赫飞的脚步声,后者已经走远。既已没有顾忌,婉儿立刻悲痛道:“还以为你被山上老鹰叼了去,被猎人打了去,我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谁知道你又回来了!” “嘿嘿,姐姐!”麻烦阴险地笑。 “你怎么逃掉的?”婉儿不客气地拽着麻烦的羽毛。 “笨!”麻烦挣脱开来,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我有翅膀,我会飞!” “是么?”某小魔女的魔爪又拽到了羽毛,洞里空间狭小,麻烦哪里躲得掉。“关键时候翅膀会救你一命的,所以常常教育你要爱惜翅膀,爱惜羽毛!一只光着翅膀的鸟可飞不起来!” “是!胡说!”回答老老实实。 怎么样!好的教育方式能教育出好鸟,此话不假吧! 亲热一番后麻烦打起瞌睡来。婉儿破例允许它躺在自己怀里,——白天一番惊吓,又四处寻找主人,它也累了! “呼……呼!” 婉儿不耐烦起来,没想到鸟也打呼噜!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睡不着!就这样睁着大眼直直瞧着洞口,等待着上官赫飞的脚步声! 嫣然到底怎么了,上官赫飞会带回好消息吗?白天的事在她的脑海里细细筛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什么线索,只是觉得那群黑衣人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的山贼。那么,到底这群黑衣人地目的是什么?依照惯例,普通的山贼劫了财要么杀肥羊灭口,要么放肥羊下山,劫人上山确是为何? 想得头晕脑胀也想不出所以然,脚上的扭伤却隐隐痛起来,脚裸处一阵阵发烫。婉儿苦笑,这副模样,恐怕真的要禁足几日了,岂不是上官赫飞的负担!她探手入怀,准备摸出金创药自行上药,在怀里探索一阵却没找到,只摸到那包给上官赫飞准备的牛肉干,不仅哑然一笑。白天的时候为了揣这包牛肉干,她把怀里的东西统统摸了出来,除了银票。 这是有着深刻考虑的!须知胸前揣的东西过多,很容易造成鼓鼓囊囊的样子,那样会给人无限的遐想……她要是男的便还罢了,可惜做“男”心虚,所以只好精简一切揣在前胸的东西,如此一来,金创药自然就首先淘汰! 所以,她现在就只好忍着脚部传来的剧痛,靠造石壁上默默祈祷上官赫飞快快回来,最好还带着嫣然一起回来,当然可以的话,也可以带着陆汝吟回来,那家伙虽然笑得可恶,毕竟还是事事都在帮忙,而且从没拒绝过她的要求! 就在她终于客观地公正地看待陆汝吟的时候,陆汝吟心情大好,两只眼睛里盛满了微笑,满得就快溢出来!这动人的微笑不是来自别人,正是婉儿亲爱的姐姐嫣然。 被一个高高的黑衣人关进牢房后,陆汝吟曾经委婉地提出见黑衣人的头领面谈,请求被无声地拒绝了!不,其实应该是有声,高高的黑衣人望了他们一眼,砰地关上了房门。 关就关吧!正好借此机会和美人倾心长谈,没有人打扰!陆汝吟微笑回到牢房内,纤尘不染的白衣一展(其实那件白衣早在坑里就沾上了黄泥、黑火yao,变得五彩斑斓了,只是在这只有一扇小窗子的黑牢房里着实看不出),高贵地在窗下里坐下来,坐的姿势优雅又迷人,好像他现在是在参加皇家宴会,座下是锦团,面前是白玉案。 “请坐!”陆汝吟风度翩翩指着旁边的空位。 嫣然犹豫片刻,看见陆汝吟一个贵家公子都能如此,也就席地坐下来,坐的时候刻意离了三尺远。 陆汝吟也不介意,只是微微笑了笑:“这屋子阴暗潮湿,加之日久无人,你坐的那边恐怕会有蟑螂老鼠什么的,到时候你离我又远,我也鞭长莫及!” “蟑螂!老鼠!”嫣然脸上变了颜色,立刻挪到陆汝吟身边。 陆汝吟的脸上显出柔美的笑容来,月光透过小窗户照在他含笑的眼上,他在轻轻说,“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月光如水,月下的翩翩佳公子更是温润如玉,就这样慢慢靠近嫣然,“我会保护你的!”声音低沉暗哑,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嫣然仿佛受了蛊,一动也不能动了! “陆公子……”嫣然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来,想要推开眼前凑过来的那张笑脸,却又浑身无力。 “叫我汝吟!”低低的声音。 “汝……吟……”嫣然的声音几不可闻。 “可是,我该怎么称呼你……”陆汝吟的脸靠得更近,喷出诱惑的气息,痒痒地拂在嫣然的脖子上。 “嫣然……”嫣然神昏目眩,忘却了自己的男装身份,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自从她见到陆汝吟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的影子从此刻进她的心里了,不用施肥也不用浇水,这棵一见钟情的树苗就在她的心里逐渐成长起来,随着他每一次投来的专注的眼神,兀自地开枝散叶起来,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一向温婉柔和,性格恬淡。如果说婉儿像一团火,热烈而又激情,那么她就是一湖水,平静而又包容。父亲病重逝去后,她和婉儿就挑起了山寨的重任,婉儿风风火火,她则不紧不慢,方式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 除了山寨,她很少下山,因为山寨有太多的琐事,而寨主婉儿实在是天生的管理人员,主要工作都停留在管理上。要让那活蹦乱跳的小魔女具体管理山寨的财务、人员等具体问题,实在是一件再难不过的事,所以这些年这些事也就一概落到了嫣然这个副寨主身上,她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极少下山,自然就极少接触外面的世界。 一晃她也到了青春少女的年龄,也在私下里、梦里憧憬过多少次白马王子的形象。只是没想到,她的白马王子会这样帅,这样才华出众,她涉世不深,怎能不迷惑! 现在,她的白马王子就在她的身边,用最温柔的话,最迷人的声音轻轻呼唤她,“嫣然……”,怎不叫她意乱情迷! 第四十节 好风偏似送佳期 “虎爷又叫什么呢?”那温柔低沉的声音继续道。 嫣然的心里骤然一沉,吃惊地瞪大了杏眼望着陆汝吟。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们都是女儿身,只是想知道名字而已,否则胡虎、胡四叫着多难听!”陆汝吟仍旧笑得温柔醉人,眼里泛着“真诚”。 嫣然在那一瞬间就相信了他,——这么温柔的白马王子,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 这是她的一贯“毛病”——婉儿就是这样说她的:天生善良,对人从无坏心,也不把人往坏处想,相反总是变着法得把人往好处想! “她是我妹妹,叫婉儿!”嫣然轻声道。她想,告诉他名字没什么,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女扮男装的事,只是真实身份不能告诉他。可是,要是他问起呢?她有些为难,实话是不能说的,她也不愿说谎。她该怎么办呢? 陆汝吟还是微笑着,心里甜得如蜜!——原来竟是姐妹俩!这姐妹俩一个刁钻古怪,一个温柔娴静,真是天壤之别,然而又都一样迷人!如果能享齐人之福,岂不是人生一大乐趣!事实上在他的风liu史上,他也不止享受过n次齐人之福! 风liu才子陆汝吟的座右铭向来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豆腐,更是我所欲也!多者能兼得,则人生之幸也! 婉儿,很好听的名字,也正好符合那丫头的性格!嫣然,则更好听,更符合眼前的美人的样子,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在这宁谧的月光下尤其迷茫,美得出奇!陆如吟的脑海里忽然忘了恋恋不舍的婉儿,眼里满是嫣然的笑容,温柔的恬静的笑,满含娇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陆汝吟低声道,“嫣然,诗经里的这一句,简直就是为你而写!”说话的时候身子越发凑近,声音越加低沉,慵懒又性感地在嫣然脸旁耳语。 嫣然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很好,这是一个纯洁的少女正常的反应!陆汝吟满意地笑,迷人地笑,手指轻轻拂上了嫣然的秀发。这时的嫣然因为作男子装束,头上束着发冠,黑亮的秀发从脑后垂下。 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久历花丛,陆汝吟自然知道像嫣然这样单纯而未谙世事的少女是多么的害羞,第一步绝不能太出格,不能太急,——好菜须得慢火煨。 沉住气,沉住气,莫要太热情吓跑了佳人!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虽然此时他的身体的某些部位已经炙热如火,坚硬似铁。 细长的手指落在那柔顺的秀发上,嫣然果然微微一惊,但陆汝吟的手只在发间流连,没有滋生到别处,嫣然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然而那细长的手开始慢慢移动,伴随着嫣然的每一次越见急促的呼吸在慢慢移动,渐渐地移到了耳边。那里的皮肤细如凝脂,陆汝吟的手轻轻在上面滑过,仿佛是在抚mo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 多么细腻的肌肤!他在心里轻轻叹道,享受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引起的一阵颤动。月光透过小窗户照在嫣然的脸上,那柔嫩的肌肤晶莹透明,仿佛是最纯净的玉,她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小兔在微微颤抖,一如她起伏的胸膛…… 陆汝吟唇间逸出一声轻微而兴奋的笑声,把头慢慢的凑下去,凑下去…… 嫣然的身子业已绷紧,轻轻扭动几下就要往旁边躲去,谁知陆汝吟凑到跟前却又直起身子来,轻轻笑道:“转缺霜输上转迟好风偏似送佳期!嫣然,你我二人被关在这里,莫不是上天有意安排么?” 嫣然本来是又惊又喜地等待着什么的发生,见陆汝吟的身子离开一定距离,心中不由有点淡淡的失落,此刻听得陆汝吟吟出诗句来,抬起流转的眼看了一看,陆汝吟正含情脉脉看着她,嫣然复又红了脸低下头去。 “后面那句是什么,我一时忘了。嫣然,你可知道?”陆汝吟轻声道。 嫣然的嘴轻轻动了两下,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她知道这首诗,这是唐陆龟蒙的中秋待月的首句,后面一句就是:帘斜树隔情无限,烛暗香残坐不辞。她的小手轻轻握住一侧衣角,揉来揉去,似乎要把那衣角揉出水来。 陆汝吟的身子又慢慢凑过来。先前那招欲擒故纵起了一定的效果,他分明看见那双秋水似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对情窦未开的少女的心理,他比谁都了解得清楚。她们羞怯,然而又充满渴望,在这样的时候,使用欲擒故纵这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再凑过去时那局柔弱的身子虽然还在颤抖,但躲避的幅度就减小了。陆汝吟笑得更加诱惑,声音也越加暗哑,“我记得是,帘斜树隔情无限,烛暗香残坐不辞!”热乎乎的气流吹在那最敏感的耳朵后面,“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和你在这里坐一辈子我也愿意!” 手指重新抚上那冰肌雪肤,那如玉的肌肤已变得发烫,低垂着螓首,秀美的容颜上红晕流转,鲜艳红润的嘴唇轻轻蠕动,似乎想说“不”又说不出来,真真是说不出的迷人…… 陆汝吟一阵心旷神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凑下头就要轻轻印上那红润的嘴唇…… “着火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叫,顿时打乱了这美好的气氛,嫣然的脸迅速避开去,站起身子走到窗边。 只剩下满脸失望满脸沮丧的陆汝吟。什么大火!早不烧起来晚不烧起来,偏偏选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等到吻了后再烧起来不行么? 沮丧归沮丧,热闹还是要看滴!说不定会关系到自由问题,所以陆汝吟很快便调整好心态,直起身踱到窗边,动作优雅,姿态优美,简直不像在牢房里观看火灾,更像是在花前月下欣赏美景。 窗口很小,可供站立观看的位置也很有限,陆汝吟踱到窗边,嫣然便赶紧往旁边一避,堪堪让了开去。 “着火了,快灭火!”庄园里人声鼎沸,闹轰轰地嚷着。 第四十一节 大火 从小窗户往外望去,可以看见庄园的西北角火光冲天,烟雾迷漫。一群黑衣人来回奔跑,手里提着水桶,不停往火上泼水,浓烟呛得众人大声咳嗽。 “头儿,这火太大了!”一个黑衣人声嘶力竭吼道,他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因为火势太大,巨大的火苗在空中飞舞,发出刺耳的爆炸声,加上泼水的嘶嘶声,还有众人的吵闹声,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你说什么?”黑衣人的首领也大声喊。他仍然蒙着面,在耀眼的火光下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说,火止不住了,我们怎么办?”那人再度提高了嗓门。 蒙面的首领的眼睛望庄园里一扫,扫过关押陆汝吟他们的一排小房间的一霎那,陆汝吟明显感觉到那双凌厉的眼睛里有一股浓浓的杀气。 “撤!”那首领一挥手。 正在灭火的众黑衣人立刻扔下水桶,很快便有秩序地站好,蒙面的首领在给他们下达命令。不一会儿就见黑衣人们带着白天劫来的车队的物品开始撤出庄园。 人走了一大半,这时有个黑衣人跑到蒙面首领面前,手指了指关押陆汝吟他们的一排房间,似乎在问关于这批肥羊的处理。 “火一会儿就烧过整个庄园,让他们在里面烧死!”蒙面人这时的位置离他的肥羊们很近,声音也很高,冷冷地往这边望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先前还一起观赏火灾的再押的车队成员(包括倭寇)的房间顿时炸开了锅,哭声骂声撞门声什么都有。但是一切仿佛有些徒劳,因为门是铁皮门,窗户是铁窗,哭叫更是半点打动不了黑衣人的铁石心肠,他们已经赶着马车走得远了。 火势越烧越猛,一团不祥的烟云开始渐渐向这排紧锁的小房间靠近。 隔壁的叫声,哭喊声越加激烈。陆汝吟苦笑几下,不由暗想:才说了“灯暗香残坐不辞”,马上就要“烟熏火燎共黄泉”么?饶是如此,他的脸上却控制着不显出慌乱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态度直接影响嫣然。而嫣然的确已经泪眼盈盈,站在墙角看着他,流露出无助。 “没事,我会想办法!”陆汝吟微微一笑,迅速走过去安慰嫣然。 “嗯!”嫣然那双盈盈的眼抬了起来,在一片水雾后面瞧着他,那眼神里有信任,有爱意,有依赖。还有…… 陆汝吟不由心中一动,笑道:“你往墙角站一站,我试试能不能打开这扇门!”说完运气凝神,向铁门挥去一击。 在掉入陷阱的时候他已经展示过自己的功夫,所以嫣然并不意外,无声地退到角落里等待着。 这一掌去势甚强,然而毕竟是铁门,门和着门框摇晃了几下又稳稳站住了。陆汝吟并不泄气,再次运足真气击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也听得大家敲敲打打,都想把门打开逃生。 庄园里密植花草树木,在平日里这些花草树木看起来非常美丽,此时却成了催命符。只见一阵秋风刮过,又深又长的草和秋风使大火燃得更旺,并且从一棵树传递到另一棵树,很快就要传递到小房子跟前的那排参天大树上。 火的前缘已经来到,浓烟熏过来,房间里传出众人的咳嗽声。下一瞬间,巨大的火舌已经跳跃到树顶的高度,变成了浓烟。前面不远处一棵大树已经变成了橙色的火团,缓缓地燃烧着,橙色的火团继而发出刺眼的白光,那棵大树爆裂着倒下,化为红色的灰烬。 小房间里已经热得像蒸汽笼子,任凭隔壁怎样叫嚷,嫣然还是一动不动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陆汝吟一拳一拳向铁门挥去,不叫也不嚷,脸上面带微笑。她已经镇定下来了!自从陆汝吟含笑对她说:没事,我会想办法!她就一直微笑着站在角落里,等待着自己的白马王子带着自己逃出去。 如果逃不出去呢?这个问题她也已经考虑过了。如果逃不掉,那就是命了,只是能和他死在一起,也不算太糟! 唯有一点,她挥之不去,那就是婉儿!——她会怎么伤心呢?从此后,她就一个人孤孤单单了!想到这里,嫣然脸上的微笑暗淡下去,眼里又盈盈蒙上一层水雾。 “要是那把软剑还在身上就好了!”陆汝吟见她泪眼盈盈,打岔笑道:“早知道就不拿出来,那么好的剑,值那么多银子,山贼怎么会放过!失算啊失算!”嘴里虽然侃笑,手上却毫不放松,运足全身真气“砰”的一掌击去,铁门摇晃几下,却又重新站住了。 陆汝吟微微笑了笑,道:“快了!” 然而此时火势也已经烧到离小房间不远的地方,炙热的火气漫进屋子,加上刚才一番用力,陆汝吟的头上沁出汗珠来。 “陆公子!”这个时候嫣然已顾不得羞涩,轻轻伸袖在他的额头上擦拭,“你歇一下,让我来吧!” 陆汝吟抓住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笑了,即使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他的笑容依然潇洒而迷人,神色中没有半点惊慌,“我们会逃出去的!”他轻声安慰嫣然。 嫣然含笑点点头。 那双小手握在手里的感觉很好,陆汝吟真想多握一会儿,或者再继续刚才的,可是时间已经很紧迫,他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再次屏气凝神,准备挥手一击。 ——“哐啷!”门却自动打开了! 其实不是自动,门开后,上官赫飞的身影在烟雾中出现,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显然他用斧头劈开了房门上的锁。 “快出来!”上官赫飞简短地说,接着开始劈开另外的房间。 危险解除,陆汝吟站在门口往四周看了看,微笑着回过头来,“嫣然,我们走吧!” 嫣然点点头,从墙角迈步过来。 走过陆汝吟身边时,陆汝吟忽然一伸手抱住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拥着她转到门后…… “我已经等了好久,是时候了!”他低低地道。 第四十二节 火花 一拥住那柔软的身子,立刻有一种感觉沁入心中,那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陆汝吟忽然间有些恍惚,仿佛这种感觉已经寻找了好久,等待了好久。 “嫣然!”他在她的耳边低低叫,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迅速来到发间,修长的手指插进那又密又柔软的秀发,温柔的固定了她的头,把她的脸毫无保留地转向他。 嫣然动了动,然而那双手更用力了,抱她搂得更紧,他的呼吸急促地喷在她的耳旁,在那里引起一阵战栗…… 她恍惚间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理智的她想要从那怀抱里脱离出来,感情的她却制止了自己,她只是无力地动了动便软弱地停止挣扎,她羞红着脸,低垂着眼帘,仿佛在期待什么。——那是她的梦里,幻想里曾经悄悄期待的,等待已久的…… 外面火光映照了半个天空,然而在这门后面,却有一片小小的阴影,陆汝吟搂着嫣然躲在这阴影里,背对着光线,依稀可以看见怀里的人儿红着脸颊,娇羞无限,这般动人的模样让陆汝吟再也不能自持,闷哼一声,炙热的唇迅速落下,落在她柔软的耳旁。 仿佛一朵小小的火花溅到耳边,嫣然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就被漫天而来的热流淹没。那炙热的小火花一路向上,沿着她柔软的腮一路燃烧着,燃烧着,来到眉角、眼旁,接着是另一侧,再然后那炙热的唇突然霸道地落在她已经略略张开的唇上。 嫣然突然就觉得自己全身一颤,“唔!”地樱咛出声,然而那温柔而又霸道的唇已经全部封住了她,让她再也叹不出来…… 炙热的小火花已经烧到了她的大脑,她再也无法思考了。——只有感觉,她在眩晕中感觉他的手臂正牢牢搂住她的肩膀和腰肢,他修长而有力的腿紧紧贴在自己腿上,结实的胸部紧密地联着自己的。一阵令人昏眩的热流顿时流遍她的全身,她无力地伸了伸手,做了个姿势想要把他推开,然而他的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了! 他的嘴来势迅猛,然而又极其温柔,温存地在她柔嫩的唇瓣上来回摩挲。那样不慌不忙,仿佛他们不是在即将起火的房间里,而是在柔和的月光下,在宁静的花丛中。 周围已经火光冲天了,庄园里的树木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一棵一棵接着倒下,被放出来的马车夫们,还有倭寇,有的在大声说笑,有的在咒骂,庄园里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个小房间的门后,只有两个意乱情迷的人。仿佛脱离了一切,只有眼前的她(他),周围的喧闹对他们来说,只是遥远的轻微的嗡嗡声。 “嫣然……”陆汝吟的唇依然那样温柔,“嫣然……”他低低地唤。多么甜蜜的唇,像清新的花蜜,他怎么吸也吸不够,他只想要更多…… 嫣然已经娇弱地靠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天昏地转,头晕目眩,所有的意识像潮水般一下退去了,只有热流,一股比门外的大火带来更炙热的热流席卷全身,烧得她浑身瘫软无力…… 那炙热的嘴唇在她的唇间留连,力度稍稍改变了,半是诱惑半是索求地迫使她分开红润的花瓣,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她顺从地开启了唇瓣。他的舌尖立刻滑进来,品尝她温暖的甜蜜。 “抱紧我!”他沙哑地低语。 嫣然的手不由自主就抬起来,紧紧扣住他的背部。陆汝吟虽是才子,但他自幼习武,平时虽然看起来欣长玉立,但是衣衫下的肌肉依然紧绷结实,嫣然的手紧紧搂住那结实的后背,搂得很紧,仿佛再也不愿放开。她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 陆汝吟也开始迷醉了!风liu如他,有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没有见过,可是嫣然却给了他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体验。她温柔,羞涩,是一个他常见的娇怯的少女,然而她与以往接触的这个类型的少女完全不一样。平时她沉静得像一湖水,平静,不泛起任何涟漪,然而此刻,她却像一盆火,一盆熊熊燃烧的火,热烈而又欢畅。她完全为他敞开了全身心的自己,没有矜持,没有做作,只有发自她纯洁的心的惊喜。 他贪婪地亲吻着她,完全忘却了外面的大火,直到—— “还有没有人?大家快走!”上官赫飞贯足了真气的声音在庄园里清晰地响起。 嫣然猛地惊醒过来,从陆汝吟怀里挣扎出来,拢了拢头发,低声道:“该走了!”说完逃也似地奔出门去。 陆汝吟恍惚一下,佳人已不在怀,不由苦笑一下,随即苦笑变成玩味的微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去后大火已经熊熊烧到门前几步处的大树上了,嫣然红着一张俏脸在旁边的空地等着他——原来她这么关心我,这样的大火中并没有独自去了,特意还等着我!陆汝吟心中又是一动,走近前去柔声道:“快走吧!” 嫣然点点头,并不抬头看他。 刚一离开,那棵树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倒地,溅得火星四射,倒下的树端就在刚才的小房间门口,直接堵死了房门的出口。陆汝吟暗暗道好险,再在那个小房间里卿卿我我一会儿就跑不出来了。虽然是这样,但是吻她的感觉真的很销魂,他虽然也吻过不少的鲜艳的、性感的嘴唇,但是都不如今天这一吻这样动人心弦。或许是这样的环境吧,真的够刺激! 他看看身边的嫣然,后者红润的嘴唇微微有些肿胀,显然是刚才的激情还没退却。那双娇媚的杏眼飞快地溜他一眼又垂下,只是这一溜便有万种情意,这样的眼神放在别的女人身上犹未觉得,但在这样一个温婉妩媚的嫣然身上出现,却是格外地罕见。显是她已将芳心暗许,心意在眼里流露了! 陆汝吟情不自禁地就要伸手去揽她入怀,却被嫣然轻轻一避,低声道:“陆公子……” ************************ 亲爱的亲们,实在抱歉,这个周没有精华给留言的亲们了,全用光了! 还是好喜欢每天看到很多留言,咬着手指等待…… 另外,在大家的支持下,凌子签约了,谢谢一直看我的文并支持我的亲们!鞠躬! 第四十三节 想当跟班的马夫 这时,就见前面来了一个人影,高大健壮,正是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大步走来,一见他二人顿时松了口气,但是脸色阴沉,不悦道:“早就打开了房门,怎么这会儿才出来?”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搁下一句,“快点,庄园里已经快整个烧起来了!” 陆汝吟笑了笑,加快脚步。 嫣然也加快脚步,只是有意无意和陆汝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赫公子!”嫣然按照上官赫飞现在的身份呼叫他,“我家少爷……”她在陷阱里的时候听见黑衣人议论有两个人逃走了,料想婉儿没事,只是想到婉儿的腿脚不方便,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没事!”上官赫飞继续大步流星,嫣然不得不小跑才跟上他。 “他在那里?”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上官赫飞的回答永远言简意赅。 说话时来到庄外的树林里,这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有几个满脸漆黑,衣衫破烂,显然是烟熏火燎所致。 “人都齐了么?”上官赫飞问车队的一个马夫,那人恭敬道:“齐了,多亏赫爷相救!” “贵寺的大师们呢?”上官赫飞转向一莫。后者一身月白色的僧衣上有几道黑道道,脸上仍是清绝出尘,双手合十淡淡道:“幸亏施主来得及时,敝寺一干人等都毫发无损!” 的确毫发无损,一根头发也没烧到,因为被“熏陶”到的几个正是倭寇扮的假和尚,头上一根毛也没有,只是烧焦了衣服而已! 昨晚一番商议后,上官赫飞和一莫、沐风决定放火焚庄,再由上官赫飞来解救被关押的人,如此便顺理成章救出众人,更打消倭寇的疑虑,没有这几个贼子,回到碧云寺势必引起其他倭寇疑心。 等到半夜后,刮起风来,沐风便命人在庄园的西角放火,然后率众撤退。 一个大好的庄园就这样毁了!沐风站在后面的高峰处,眼见那大火逐渐燃烧、燃烧,直至吞噬掉整个庄园…… 他冷冷转过头来,吩咐身旁的人:“你带弟兄们先撤回山寨,等我的消息再领兵前来!”那人垂手道:“是!” “记住!”沐风嘱咐道:“每天的练习不能落下,一定要勤练阵法!”说完骑着马从山坡上缓缓而下,隐没在黑夜中。 这时,上官赫飞正在用一把斧头劈门,先是陆汝吟的门,然后是车队的马车夫和一莫的小房间的门(一莫已经回到房间,好整无暇地等着他的到来),最后才是倭寇。人是一定要救的,只是上官赫飞救人的时候刻意先放自己车队的人。至于那几个倭寇,上官赫飞只不过稍稍延迟片刻,他们的房间便被火侵入,稍稍地“熏陶”了一下。 此刻,看着自己亲手救出来的倭寇,上官赫飞心里充满了憎恨,脸上仍然淡淡的,毫无表情。 “多谢施主!”一饭和几个假和尚自然不知其中奥妙,作着生硬的合掌鞠躬,连连向上官赫飞道谢。 向来冷漠的上官赫飞竟微微笑了笑,“路途艰险,大家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应当!”不欲多说转身向陆汝吟道:“公子,你受惊了!” 陆汝吟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一时未能回答。 “少爷受惊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车队立刻有精明的人上前扶住陆汝吟,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摊在地上,“少爷请这边坐!”这一眉清目秀家丁早就想找机会接近陆府大少爷了!奈何一直是陆府宁德分府的一名低级马车夫,实在没有机会勾搭……咳咳!不好意思错了,是搭话,和少爷搭话!在陆府,成为少爷跟班那可是每一个有志气的家人的梦想。谁都知道:少爷富,则跟班富;少爷花金子,则跟班花铜子;少爷阅尽天下美女,跟班也饱尽眼福…… 呵呵!那家丁美滋滋地想。岂料少爷并不领情,反而殷勤地向旁边一柔弱少年道:“来,坐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有猫腻!那眉清目秀家丁反复打量,见少爷献殷勤的对象虽然身着下人衣衫却长得美貌无比,斯文秀弱,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少爷果然有独特的爱好…… 眉清目秀家丁先是一阵恶心,继而想:什么恶心能比贫穷更恶心,为了荣华富贵,个人做点小牺牲有什么关系呢?于是横下一条心,先是拢拢头发,整整衣衫,旁边的地上正好有一汪水,再过去临水照影。碰巧此时飘过一团乌云遮住月亮,水洼里只显出一个漆黑的脸庞,但此眉清目秀家丁已从这一没有完成的照影中获得了精神力量。——因为他发现头上的发髻没乱,于是放低声音,轻移脚步走过去柔柔道:“少爷,你要喝水吗?” 表情尽量做得柔媚,声音尽量作得迷人,奈何陆汝吟头也不抬,恍若未闻,只微笑着向那秀美少年道:“口渴吗?” “少爷!”再次柔声唤。 “什么事?”陆汝吟终于抬起头来,接过他手中的水,眼睛顺便瞟了他一眼。 这次眉清目秀家丁决定眨眨眼更俏皮些,声音也越加甜腻,“少爷,给你水!” 岂料陆汝吟往他脸上看了一眼,“你眼睛被灰迷了?去旁边吹吹罢!”终于注意到了他,只是理解方向完全搞错了,辜负了眉清目秀家丁的一番表演。 眉清目秀家丁只好悻悻走开,依旧回到马车夫群里。路漫漫其修远兮,下一次总有机会嘀! “喝水吧!”陆汝吟温柔地微笑,顺手想抚去嫣然头上的一片落叶,嫣然红着脸站起来,“陆公子,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到后面去一下好不好!” ——到后面?莫非她芳心萌动,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想迅速和我前进一步?但是这里人多眼杂怎么适合?陆汝吟脑子里虽然繁忙,身子却悠闲而又潇洒无比站起来,本来飘逸的衣服上沾满尘灰,却依旧不改他的风度。眼角含笑,唇角微扬,正是他杀无敌的招牌笑容,手里微微一动,正待折扇轻摇,这才想起来折扇已经在掉进坑里的时候扔掉了。 挥扇的手临时改成了抚mo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陆汝吟继续向嫣然释放无懈可击的微笑,“好,我们到那边僻静处可好?”微笑的眼睛瞅空瞄了瞄四周,似乎相比较下东边的树林里又黑又深,想来可以满足隐秘二字的要求。 第四十四节 怎一个“囧”字了得 嫣然并无异议,起身跟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去。 “少爷!”眉清目秀马夫窜出来,“你上哪里去?小的跟着你!” 陆汝吟拧了拧眉头,“我和这位小兄弟有话要谈,你跟着来做什么?”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过头来,那眉清目秀马夫还在原地发愣。 “别跟着来!”陆汝吟补上一句。 于是年眉清目秀马夫满脸失望,满眼幽怨,眼见陆汝吟和那柔弱的少年胡四(刚才他向周围人打听了那少年叫胡四)一起,慢慢进入密林深处。 林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林子里很静,只听见靴子踩到树叶的沙沙声和外面人群的喧闹声,终于后面的喧闹越来越远,陆汝吟和嫣然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忽然,陆汝吟伸手一捞,嫣然又跌进他的怀里。 “唔……”嫣然还没来得及出声,嘴唇已被陆汝吟牢牢封住,又是一番炙烈的吻。她立刻变得软弱无力,头晕目眩,本来想说的话飞到九霄云外…… “嫣然!”那低沉暗哑的声音又在耳旁诱惑地响起,炙热的吻顺着她的耳旁向下,来到脖子上。她的细嫩的皮肤下在激动地跳跃,于是那温柔的唇停留在那里,缓慢而又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身上发出的芳香气息使他深深迷醉了! 黑暗中,他感觉到有的事情在悄悄发生改变,那皮肤下激动地跳跃开始趋于热情狂野,她的柔软的身子越加瘫软无力,几乎整个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唇间逸出一声轻笑,修长的手开始慢慢从那头秀发上滑下来,滑到那柔软的肩头,滑到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在那里,他的手掌隔着她薄薄的衣衫轻轻划着圈,凉的夜风,温热的手,诱惑的抚mo,引起她一阵不可抑制的颤抖。 然后,那双手又顺着她的曲线爬了上来,一步一停留,就要到达他早就想去的地方。他的吻从和风细雨骤然转换成*,他的呼吸急切而又热烈的喷在她的脸上,他的唇重新回到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住了她,带一点霸道,带一点zhan有。他向她发起了最温柔而又最猛烈的进攻,同时他的手也轻轻抚上了那起伏的胸…… 这时候,手下那具柔软的身躯忽然微微一震,变得紧张而僵硬起来。她的手颤抖着伸到他的手上面,轻轻拉下他,她颤声道:“陆公子……” 嫣然的头脑仍然很混乱,呼吸仍然很急促,但是意识已经猛然回到脑海。 “不行!”她轻声道。 “嫣然……”陆汝吟怎肯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仍然紧紧拥住她,声音更加魅惑,灵巧的嘴探寻到她的眼睛,在那颤动的眼皮上热烈的亲吻,一边低低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请求。他知道,这样温柔的请求没有几个女孩子抵挡得住。他是谁?他是风liu大才子陆汝吟,对女孩子的心他可是了解得很透彻的,否则岂会有此美名。可是—— “不行!”嫣然的声音里还带着不稳定,手还在微微颤抖,却慢慢从陆汝吟怀里挣脱出来。仰头望着他,夜幕低垂,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她的声音是温柔而坚定的,“我们还不能……” 陆汝吟的热情瞬间怎能平息,“为什么?”他低喘道,伸手想要再次把佳人拥入怀中。 嫣然轻轻往后移了一步,娇羞道:“等到……等到……”她晕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 “可是……”陆汝吟本想说:不是你叫我来这里的吗?转念又把话吞进去,因为他猛然想起婉儿约他去僻静处谈心的事来,不由大悔。 ——莫非我又会错了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想要稳定下来,奈何身上某处已如钢铁般坚硬,已如火山爆发前难受。他再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问道:“嫣然,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和婉儿的女儿身份,还请陆公子替我们保密!”嫣然见他不再逼近,也平静下来。 “那是自然,我会守口如瓶!不过有一个条件。”陆汝吟轻声道,身子趁机凑近。 心里想,我岂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多一个竞争者好么? “什么……条件?”嫣然无法躲避,因为陆汝吟的手业已环住了她。 “那就是……”陆汝吟的声音在她耳旁低语,“不许叫我陆公子,要叫汝吟!”他的气息魅惑地喷在她耳边,修长的手指伸到她脑后,玩弄着那里的一缕头发。 “汝吟!”嫣然含羞道,“还有……” 还有什么?陆汝吟真恨不得她赶快一口说出来,不要这么折磨人好不好!——他的身体已经快四分五裂了! “还有,在人前时,我……我们,”嫣然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我们来,“我们要保持距离,否则会被人误会……” “好!都依你!”陆汝吟急促道,“那么……”他的嘴又在黑暗中悄悄地靠近。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我很想赶快知道婉儿的消息!”嫣然道。担心婉儿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她实在不应该和他在这样的夜里,在外面单独呆得太久,他又是那样的急切。 “回去……”陆汝吟的眼睛忽然就瞪成两个灯笼,又圆又亮的的灯笼,射出不甘心的光,即使在这样漆黑的夜,也足够照明了。 于是在黑暗的林子里又出来,出来的时候陆汝吟想抓住机会再来点诱惑、诱引、迷惑,均被嫣然含羞带涩拒绝。理由是婉儿还在外面,她实在不太放心,思妹心切,所以要快快回去! 其实嫣然一定也不担心婉儿,这个调皮的小丫头,谁碰上谁头疼,谁遇上谁活该,还用得着担心么?抛开她机灵古怪不说,就是那一肚鬼主意也够一个人受的,更不要说她的满嘴谎话。单纯如嫣然,也学会这样遮遮掩掩说谎,也是拜她所教育哩! 嫣然这样温言软语款款一说,陆汝吟也就没了理由再哄骗她留下来,他的心里其实也牵挂着婉儿那活泼的更有些可恶的小身影,所以两人往林子外走来。只是,他实在有些难受,——身体的变化还迟迟未能复原,那滋味就像一种煎熬,无声又无息。那种血脉忿张,却又迟迟得不到冷却,那种箭在弦上,却又欲发不能的感觉的感觉真是太折磨人了! 饶是如此,嫣然还走在身边,虽然黑暗,但是他也能在夜里想象出她柔软的身躯的曲线,刚才手指的感觉还犹在手;而她走动时发间散发的迷人芳香弥漫了他整个呼吸…… 这次第,怎一个“囧”字了得! 第四十五节 狼来了(封推加更) 主站小封推了!激动中,谢谢我的读者们!还有编辑!还有圆不破、兔子等一干好朋友! ***************** 就在陆汝吟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时,上官赫飞已经向车队马夫们交待好暂时在林子里露宿,等到天亮再上路等事宜。简短几句话交待清楚后,上官赫飞从林子里出来,撮嘴一呼,沉默站在路旁,等待着闪电回来。这匹马跟随他多年,陪着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更难得的是此马极通人性,是他一个不说话的忠诚的一个好兄弟,只要听到他一声唿哨,不论多远都会找回来。 夜深林静,唿哨声传得很远,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得马蹄得得,一匹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正是日间跑掉的闪电。 闪电跑到跟前,甩着头,用脖子轻轻蹭上官赫飞的手,打了几个响鼻,显是因为重逢而高兴。上官赫飞心中也有些激动,紧紧抱了抱它的头,随即翻身上马,“我们走!” 骏马上,他身姿笔挺,紧抿嘴唇,目光坚毅望前面,月光下,似一具威武的神像! 闪电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月亮重新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间或从林漏下,现出斑驳的黑影。夜风冷冷吹过,远处传来几声野猫和夜枭的叫声,更给林子里增添了恐怖的气氛。上官赫飞历经风雨,这种情况安能撼动他,但此刻,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到底是什么也捉摸不到。 ——莫非是小虎?她腿上不方便,又独自一个人呆在林子里。上官赫飞腿上一用力,加快了闪电的速度,飞驰而去。 很多人都声称自己有预感,事实证明,世界上有预感这个东西! 此时,上官赫飞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正逐步向婉儿逼近。 小山洞里,婉儿经历了一阵剧烈的脚痛,不由精疲力尽,靠在洞壁上沉沉睡去。 迷糊中,忽然感觉睡在胸前的麻烦扭动起来。婉儿无意识地拍拍它的头,嘴里嘀咕两句,貌似是小时候娘哄她睡觉的时候哼哼的什么:小宝宝,快睡觉,鸟儿也不叫…… 可是被哄的鸟却惊叫起来,“胡说,胡说!”一边叫一边狠狠地啄她正在温柔抚mo的手。 于是婉儿彻底惊醒,满腔愤怒。 ——该死的鸟,就算我唱得不温柔,不动听,也犯不着在睡梦中把我惊醒,冠以“胡说”二字,更别提还狠狠啄我那温柔友爱的手——在我好不容易温柔一次的时候! 她圆瞪双眼,磨牙霍霍,正准备扬起手来一下拔去…… 却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格格格,格格格……”,正是麻烦发出的声音,不禁如此,麻烦还全身发抖,直往她怀里凑, 什么时候我在这只八卦鸟的心里有了这么高的威信了,还没发出拔毛追杀令就有如此的威慑力!正待得意洋洋,仰天长笑三声,就见洞外的树枝在动。虽然是黑夜,但洞外透来的一点月光也让她看得模模糊糊,那树枝轻轻动了几下。 “大哥!”婉儿大喜,直起身来,“你回来了么?” 没有回答,树枝恢复平静。 “姐姐……”麻烦的颤抖更剧烈了。 莫非我没有睡好眼花了?婉儿赶紧用袖子擦擦眼睛再次望去,这一看立刻不禁心中一惊。洞外的树枝间,幽幽闪着两个灯笼似的眼睛。 ——狼来了! 婉儿霍地放开麻烦站起身来,一用力脚上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但她已顾不得许多,“唰”地抽出宝剑。 “姐姐,姐姐!”麻烦在狭窄的洞中慌乱地扇着翅膀。婉儿伸出左手抓住她,低声道:“别吵,我们会出去的!”麻烦似乎听懂,乖乖地站在婉儿肩头再也不出声,只是身子仍在剧烈颤抖。 没出息的鸟,一只狼就怕成这样,简直不相信本寨主的实力,想当年本寨主带领寨中人等四出打猎,连野猪也打死烤了吃,一匹狼岂在话下,正好改善伙食。婉儿正欲窜出洞去一剑封了狼喉,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嗷……” 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在夜空里传出很远。 婉儿的心蓦地一沉——糟了! 一匹狼好对付,可是一群狼却是森林里最厉害的杀手。再加上她脚上受了伤,又在这个小山洞里,倘若群狼一拥而进,便无处躲藏。本来可以用生火的方式驱狼,奈何——她苦笑着打量了山洞。很小的山洞,倘若生一堆火,恐怕狼没驱走,自己先被烤焦在里面。 ——到时候烤狼没吃着,倒有个烤小魔女! 咳!早知道就让上官赫飞找个大点的山洞,随便生一堆火就能安然度过夜晚,何至于这样!婉儿后悔不已,——当时为什么要那么深明大义地让他赶快去跟踪黑衣人,可见温柔、深明大义这些东西一概不能学啊! 排除了生火的可能性,就只剩下冲出去了,杀掉在门口等候的狼,再爬上树去躲避危险。 婉儿决心一下,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向麻烦轻声道:“我们出去!” “嗷……”那匹狼还在伸颈长嚎。婉儿一剑挑掉门口树枝霍地冲出去,在冲出的一瞬间辨别了狼的方位,手腕一转又是一剑刺去,这几下电石光火,一瞬间刺出两剑,第二剑刺得并不轻,但婉儿凭声定位,难免有偏差,所以竟没有伤及狼的要害, “嗷……”狼猝不及防下腿上中了一剑,立刻哀嚎起来,倏地拖着伤腿倒退几步,幽幽的眼睛在夜空中闪烁森冷的光。 婉儿一击得中,人也出得洞来,立刻左手一振,站在她肩上的麻烦呼啦啦飞上树梢。 洞口是一小片空地,月光轻朗照下,只见一狼一人,都瘸着腿,分别红着眼睛,等待着向对方发起致命一击。 nnd,想吃我,本寨主先把你收拾罗!婉儿剑尖一扬,正欲腾空而起,一剑刺去…… 刚一发力,便觉脚部一阵剧痛,原来刚才出洞时又伤到痛脚。雪上加霜,此刻要想腾空,竟是难上加难了! “嗷……”那匹狼似乎看出她腿脚不便,更加卖劲呼唤同伴,同时慢慢拖着伤腿逼近前来…… ************************************************* 推荐一本很有趣的书 御用嫌人书号:1029692 这是智慧与意志的较量,这是美色与计谋的碰撞,这是真爱与权势的火拼! 精彩纷呈尽在《御用嫌人》,且看穿越版韦小宝如何对决女皇版康熙帝! 本书正在火热pk,高居新人榜第一,请大家观赏!如看了一笑,狠狠砸票支持作者吧! 第四十六节 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 婉儿冷冷一笑。nnd狼子野心,本寨主就是腿不方便而已,竟敢如此小觑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嘴里“哎哟”一声,身子故意摇晃两下,便往旁边的树上倒去。 “姐姐,姐姐!”麻烦见此情况大急,在树上紧张地扑楞着翅膀叫起来。 婉儿抬头望了望它,小声道:“不要管我,快飞……飞……”头一歪,倒在树上似乎没了声息。 “姐姐,姐姐!”麻烦大声尖叫,霍地俯冲到婉儿身边。 咳!麻烦啊,要表达对主人的爱有很多时间,很多地点,很多方式,可惜你都选得不大正确啊!婉儿在心里苦笑,想要出声叫麻烦飞开免得遭受波及,却又不敢出声。干脆就借着麻烦翅膀的掩饰,偷偷的从眼角开了条小缝瞧了瞧。 狼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狡猾地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这边,似乎在谨慎地选择进攻时机。 “姐姐,姐姐!”麻烦用尖嘴连连啄着婉儿的衣服。把那件花了十两银子买的衣服啄出一个个小洞来。 我的十两银子的衣服啊,浪费啊,犯罪啊!婉儿几乎要心疼地嚷起来,然而她还是保持原有姿势一动不动。 ——快点过来吧,快点过来吧!亲爱的狼先生、狼女士、狼人妖……她在心里甜蜜呼叫:别拖延了,再拖延一会儿你的大部队到了,我可打不过啊!还有我的衣服也就成渔网了! 她这样忍辱负重,忍啄忍叼,忍着装睡被揭穿的痛苦等了好久,终于迷惑了那匹狼,狼又开始慢慢移动,“呼啦啦!”麻烦霍地停止叼啄,振翅飞到婉儿头顶的树枝上。 不是吧!枉我平时花生米侍候,你竟然大难临头独自飞!婉儿在心里充满无限鄙视,——虽然她其实是希望它赶紧逃命的。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狼渐渐靠近。 婉儿还是一动不动,恍若死去一般。 狼见胜券在握,不顾伤痛一跃而起,血盆大口张到了极致。这时麻烦忽然悲壮地叫了一声,从树上急冲而下,准确啄在狼的右眼上。与此同时,婉儿手中的宝剑也闪电般出手,直刺狼的喉头,贯穿而过。 狼闷哼一声,轰然倒下。 “吃我,吃我!本寨主的肉,也是你有福消受的?”婉儿抽回宝剑,轻蔑道。 “姐姐,姐姐!”麻烦飞回她的肩头大叫,小脑袋在她身上拼命蹭,同时为了表示兴奋,开始拽拉起她肩上的破洞来。 “啃啃!”婉儿用旁边的青草擦拭宝剑,清清喉咙,“这衣服值多少钱一件你知道么?” 麻烦的嘴巴停止动作。 “十两银子!”婉儿笑眯眯道,插剑回鞘。 麻烦开始悄悄振翅,准备即将到来的飞行。 “赔钱……”婉儿发出惊天大吼。 麻烦以一只老鹰的速度飞回树上。 “下来!”婉儿抬起头,严肃认真道。 “上来!嘿嘿!”麻烦低下头,得意洋洋道。 欺负本寨主脚疼上不了树?婉儿咬牙站起来,拼命往上爬——事实上也一定要往上爬,狼群就快来了! 可是脚的伤势远远超过她的估计,她折腾许久,疼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姐姐,姐姐!”麻烦忽然又惊恐起来,扑扇着翅膀叫。婉儿不由苦笑,狼群来了,而我没有爬上树去! “嗷,嗷……”狼群的叫声由远及近,片刻后,树林里出现了几双发着幽光的眼睛。 为今之际只有赶快生一堆火。好在脚下就是厚厚的落叶,秋天的落叶已经被风吹得很干燥,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燃。婉儿伸手到怀里摸火褶子。伸手一摸,没有!再一摸,还是没有,只有厚厚的纸包的牛肉,那是她悄悄揣了准备给上官赫飞补充营养的!火褶子一早就随着金创药之类的一起清理出去了! 婉儿的额头冒出汗来。 “上来,上来!”麻烦的声音变得尖利,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嬉笑。 能上来还不上!婉儿苦笑,“唰”地重新抽出宝剑来。环目四顾,周围的幽光逐渐增多,狼群发出低低的吼声。 狼群渐渐围拢来,却并不急于攻击,只是躲在树后,有的躲在石头后。 婉儿渐渐焦急起来。她听说过狼群觅食的故事,狼非常狡猾,通常是先观察,等到确定猎物跑不掉后,再逐渐围拢,同时发起攻击! 难道,我竟要命丧于此?她机泠泠打了几个寒战。 ——老天啊!我不要死,我还年轻,还没有大把花钱,大把欣赏帅哥,怎么可以就死了呢?呜呜呜,大哥!她在心底无声叫起来,你为什么还不赶来,再迟些,恐怕就真的迟了,只能来看白骨了! 咳呸呸呸!什么白骨,她啐了几下,要白骨也是这群狼!本寨主一狼一剑,超度你们上西天!想到这里不由豪情万丈,一剑挑起身旁的狼的尸首扔到狼群中,大声叫道:“来吧,这就是和本寨主作对的下场!不怕死的就上来领死!”顿了一顿,语重心长道:“生命是宝贵的,汝等应该爱惜它!” 狼群慢慢逼近。 这样的劝阻都没有效果?可见群狼之没文化!婉儿叹口气,看来只能抛出点名人名言教育它们了,她手中的剑捏得更紧了。 “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每一匹狼,只能活一次!爱惜你热烈和温柔的生命吧……”婉儿还在拼命搜索名言警句,手中的剑也微微颤抖起来。 狼群已经到达十步远,围成一个圆圈,吐出长长的舌,眼里射出贪婪的光来。 “大哥……”婉儿终于发出惊天呼叫,脸上流下两行眼泪,呜咽道:“你在哪里?” 上官赫飞正满心焦虑,马不停蹄疾驰在林中小道上,忽然觉得心中一痛,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沁入心中,接着蔓延到四肢。他痛苦地皱皱眉头,脚上却加了力量。 闪电的速度已经跑到最快! ************************************* 留言区里好多支持鼓励凌子的留言,很喜欢!每天翻来覆去地看! 请大家多多收藏《引狼入室》,喜欢的话,为凌子投上票票!嘻嘻!什么票都想要,只是现在不要pk票了! 谢谢! 第四十七节 获救 忽然,左侧一匹狼一蹿而起,向婉儿扑来。婉儿避身躲过,手里的剑精确地插进狼的喉咙。 狼群向后退了退。 片刻后,狼群又向前推进,这一次距离更近。 “嗷!”又一匹狼从右侧发起攻击,同时一匹狼从后面悄悄围过来。 婉儿手起剑落,接着反手一剑,后面那匹狼也哀叫一声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嗷,嗷,嗷……”狼群被血腥味刺激,立时红了眼睛,十数只狼一拥而上,婉儿左右招架,麻烦疲于啄眼,却见众狼更加凶残扑来…… 莫非我真的要命丧狼口?这一瞬间,婉儿的脑海里掠过好多张脸:娘的、爹的、嫣然的、上官赫飞的……镜头在上官赫飞微笑的脸上定格,再放大、放大…… “别了,嫣然!别了,大哥!”她在心里轻轻念。 婉儿微微笑了笑,挥舞手中宝剑左劈右砍。狼越来越多,她的手就快忙不过来…… “嗖!”耳边忽然掠过一阵风声,一匹正要扑到婉儿身上的狼应声倒下。 接着是“嗖嗖!”,又有几匹狼应声倒下。 群狼一愣,立刻减缓进攻速度,与此同时婉儿信心大增,刷刷几剑又杀死身边几匹狼,扬声大叫:“大哥,是你么?” 依然没有回答。婉儿急了,提高声音道:“大哥,大哥!”叫完后不由连连喘气。 前面的树林里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月光淡淡看不太清楚,只看见他的身材高大壮健,长发及肩,手里拉着一张满弦的弓箭,对准狼群“嗖嗖”又是几箭。箭不虚发,狼顿时又倒下几只,其余的见势不妙开始拼命往后退,退缩到后面树林里。 “大哥,是你么,为什么不说话?”婉儿又惊又喜道,这一欢喜精神立刻松懈下来,不觉头晕眼花,手脚无力,往后一倒瘫在树上。她本来就因为脚伤疼痛不堪,此刻又和狼生死搏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又惊又累又痛之下,意识竟然开始渐渐离她远去。昏迷前只见那高大的身影大步向她走来。 “大哥!”她的嘴角漾开一抹微笑,“你终于来了!”说完便沉沉晕过去。 “姐姐,姐姐!”麻烦在一旁焦急叫,旋即飞到那身影旁,“救命,救命!”似乎在叫那人赶快过来。 林中高大的身影踏步上前,在婉儿面前俯下身来,婉儿浑身是血,头发散乱披在脸上。 “小兄弟!”他唤道。 婉儿一动也不动。 那人皱了皱眉,放眼看看四周。树林里还有几头狼,躲藏在树后,眼睛发出幽光,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知道,狼没有死心,还在等待援兵。而且这里死了几头狼,血腥味很重,一会儿森林里的野兽都会循着气味找来,到时候就危险了! 他再不迟疑,“嗖”地向狼隐藏的地方射出警告的一箭,伸手抱起婉儿,大踏步向林外走去。 “姐姐,姐姐!”麻烦急了,赶紧拍翅膀追去! 残存下来的几头狼探头望了望,没敢追去,回头来开始撕咬同伴的尸体。 夜凉如水,然而上官赫飞的心更凉。 还没到安置婉儿山洞,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野兽低低的吼叫声。上官赫飞点燃火褶,下马牵着闪电走进树林。 眼前的一切让他的身子也彻底冰凉。 山洞前的树枝已被挪开,洞前的空地上,几头野狼正在撕扯着什么,一边撕扯一边低低吼叫。 上官赫飞的身子冰凉,但血液却一下冲到头顶,烧得他双眼通红,拔出腰中的宝剑冲过去。英勇无敌的铁金刚在战场上从来就是所向披靡,更何况在盛怒下,寒光闪过,地上躺下几头狼的尸体。旁边躲藏的一头狼见势不妙,仓皇欲逃,上官赫飞掷出宝剑,那狼立刻被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小虎!”上官赫飞拔回宝剑,顾不得擦试立刻俯身进山洞。山洞里空无人影。 “小虎!”上官赫飞忍住心惊回头来用火褶子仔细察看地面,地上躺着他刚刚杀死的狼的尸首,还有一些已经撕碎的血肉模糊的东西,上面带着毛。上官赫飞稍稍松了口气,循着血迹往前看,在前面一棵树下,也有几头狼的尸首,显是用剑刺死的。 看起来小虎在这里和狼群进行了搏斗!上官赫飞继续仔细搜查。突然,他的心头一震,树下有一小片布料,边缘呈锯齿状,正是白天小虎身上衣服的布料。上官赫飞的脑袋顿时就嗡了一声,手中的火褶子微微晃动几下。 少年从军直至今日,上官赫飞在沙场上不知经过多少生死离别,每次都能咬着牙冷静度过,独有这一次,他突然感到一种慌乱。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好像在重重牵扯他的心,让他简直不能思考。 短暂的慌乱后,上官赫飞定下神来。冷静,冷静!他告诫自己。他蹲下仔细勘看:树的周围有很多鲜血,除了刚才看到的被剑刺死的几头狼,旁边还倒着几头狼,身上贯穿着竹箭。上官赫飞眼前一亮,用剑把那几匹狼翻过来,拔下竹箭,箭簇上刻着一个细小的字“劲”。 有人相助小虎!上官赫飞顿时放下心来,看这箭贯穿狼身,显然射箭的人臂力过人,而且箭法卓绝。 他仔细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婉儿常用的宝剑,还有麻烦,也一并不见了。这样看来婉儿定是被人所救,或许就是山上的猎户,上官赫飞对婉儿的安全虽然放下心来,却仍然焦急难安,急促在林中寻找。 “小虎,麻烦……”上官赫飞举着火褶子找遍整个树林。只见树影晃动,哪里有婉儿的踪迹。 天已经快亮了,启明星在东边闪闪发亮,火褶子业已燃尽熄灭。上官赫飞静默站在树林外的岩石边,一阵晨风吹来,吹得他的头发和衣衫飘飘飞舞,他手中紧紧握着那小片布料,深邃的眼睛流露出难以名状的痛苦。 小虎,你到哪里去了?他在心里低声道。 ****************************** 推荐一本很好看的书给大家《仙有仙归》,作者圆不破的上一本大作是经典的《极品太子妃》噢! 圆子出品,必属精品,请观赏! 简介:蓝钰瑶修炼的目的很简单,不做和平使者不做英雄人物,只想安安份份的飞升成仙,可是修仙修到家破人亡?天煞孤星也没这么倒霉吧?还有那个信誓旦旦的小师弟,居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把她一脚踢开,蓝钰瑶发誓……什么?误会?她呸!就算奉上灵丹法宝,也弥补不了她受到的伤害,哎?慢着,这个法宝有古怪,不练功、不吃药,灵力一个劲儿的往上跳,原来修炼真的无用,发呆也能成仙。 “蓝钰瑶,你注定要成仙!” “什么是注定?” “就是混吃等死,也能成仙!” 第四十八节 掩耳盗铃 婉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松软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蓝底白花的被面。 这是哪里?她转动眼珠四处看: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里陈设简单,收拾得干干净净。床是普通的木床,被子上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 婉儿微微笑了笑,伸手挟了挟被子,正想感叹上官赫飞太温柔太体贴,竟然能找到这样一间屋子和床给她休息时,视线就停留在伸出的这只手臂上。 这是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再往上是光洁圆润的胳膊,肌肤细腻如玉。不由越看越喜,得意洋洋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岂不就是指我这样的美手玉臂!”还想搜肠刮肚再找点形容词来沾沾自喜,猛然间醒悟到一个问题,不由“哎呀!”叫出声来。 她发现了一个恐怖的问题! ——伸出的这只胳膊美则美也,不过却是光的,上面没有袖子! 赶紧把手缩回被窝里一摸,身上的大部分衣物也不见了,包括那层层叠叠的白布,现在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肚兜。 她慢慢将身子滑进被窝,紧紧闭上眼,片刻后猛然张开,尖叫起来:“啊……” 声音震彻宇宙! 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小乳猪啊!就这样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被曝光,要曝光也该等到洞房花烛夜,花好月圆时才曝光啊!这样的时机,这样的草率,怎不叫人黯然神伤…… 于是悲切许久! 许久后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女儿身曝光,该怎样面对上官赫飞,或者他该怎么面对我?会不会又惊又喜,等会儿他会不会跨进门来深情凝视,迫不及待道:原来小虎这么美,嫁给我吧! ——该怎么回答呢?多不好意思! 门外果然有人走动,婉儿的脸一下红到脖颈。 来了来了!我该怎么说呢?一口答应显得太急切,半推半就似乎含蓄点…… 她只顾沉思在胡思乱想中,没有仔细听辨脚步声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有只手在轻轻拉动被子。婉儿把头埋得更紧了。 “姑娘”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在唤她。 姑娘?女人?不是上官赫飞! 她霍地掀开被子露出头来。 眼前是一个中年美妇,衣着朴素,笑容亲切,正看着她,“姑娘,你醒了?”声音温柔,表情和蔼。 “你……,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媒婆?上官赫飞请来提亲的!可是为什么会打扮得这样朴素,笑得这样和蔼可亲,媒婆岂不是都应该穿红戴绿,头上戴朵大红花,丑陋的脸上长着一颗大黑痣。 或许,这个是例外哩! 画面外,一戴黑眼镜框子的师者缓缓登场,用沉重的声音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讲的成语故事就叫掩耳盗铃,如果有不明白的,请看戴云寨寨主岳婉儿现在的做 法!” “老师!”一人举手,“可是,这里没有铃铛啊?” “啪!”一节粉笔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接准确命中脑门,亮起一个大大的转弯灯。师者轻蔑道:“愚不可及!”向余下众人道:“明白没有?” 于是满座均捂着脑袋猛点头,“明白明白,非常滴明白!” “姑娘,脚上感觉怎么样?”那中年美妇人笑吟吟道。 “不痛不通!”赶紧回答,虽然脚上好像隐隐有些痛,但事关终生,哪里顾得了它。——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我会答应的!脸上笑得无比灿烂等待着…… “伤得很厉害的,昨晚给你上了药,应该会慢慢好!”那中年美妇完全不理解她的迫切心情,兀自关心那只脚。 “嗯嗯!”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小声提醒,“我大哥是不是叫你来……” “大哥?”那妇人惊诧莫名。 咳!这样还不能切入正题?只好直接提示:“他不是要你对我说……”脸已经羞成一朵花,声音细小得像蚊子。 那妇人的眼睛圆睁了,嘴也张成了o型,“姑娘,你莫非……?”伸手到婉儿额头上一摸。自言自语道:“正常啊!可是怎么就说起胡话来?” 这下轮到兴奋等待中的某人睁大了双眼,“不是我大哥叫你来的吗?” “什么大哥?” “你是……”很想直接问你是媒婆吗?可是面对这样端庄的妇人,话到嘴边又吞回了后面半部分。 “就叫我萧大婶,昨晚你在山上遇到狼群,是劲儿把你救回来的!”那妇人看出她的疑虑,笑吟吟道。 “劲儿?不是……”昏迷前的那一幕在脑海里重现。高大的身影,及肩的长发,挽着弓弦,原来不是上官赫飞,那么…… ——怪不得这位妇人看起来一点不像媒婆,原来都是自己胡思乱想,一厢情愿,才会…… 哎哟!这个丑可丢大了!闭上眼睛,身子往被窝里缩,再缩,再缩。可是,她突然有了新问题:不是上官赫飞,那是谁脱的衣服?不会是…… “姑娘!劲儿是我儿子。”萧大婶似乎看出她的不安,微微笑道:“他把救你回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所以我替你把外面的衣服脱掉拿去洗了一下,呶!你看,已经烘干了!” 婉儿睁开眼,看见枕边果然放着一叠干净的衣服,正是自己的衣服。原来如此,稍稍松口气,展颜一笑,“谢谢萧大婶!” 萧大婶笑了笑,“没什么,你穿衣服吧,我先出去!”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带上。 开始慢吞吞穿衣服,可是,等等,那个最关键的白布居然不在衣服堆里。 “呃……”婉儿刚想开口叫,想想还是算了,很久没有放松,也该让小白兔正常呼吸了! 穿好衣物仔细看了看脚部:脚裸处上了一种药,很清新的味道,红肿已经消退许多。不由暗暗感激。 她伸出一只脚下地,再把受伤的脚小心翼翼放到地上,刚想走动,又是一阵剧痛,不由“哎哟!”叫出声来。 “姑娘!”萧大婶推门进屋,“你的脚还没好,先不要下地走动!” “我想到门口看看。”她很想出去看看到底在哪里,更想赶快去找上官赫飞。 萧大婶微微一笑,“也是,整天躺在床上的确难受!”声音提高一些,“劲儿,来一下!”转头对婉儿道:“我让劲儿来扶你出去!” “来了来了!”一个声音高呼着,扑扇着翅膀飞进来,一边飞一边叫:“帅哥,帅哥!大帅哥哦!” 第四十九节:阳光少年 鸟貌似有毛病了,见到谁都是帅哥!婉儿不由含笑想招麻烦。 “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萧大婶在旁边笑吟吟道。 “呃……”婉儿愣了一愣,脑里迅速转了几个圈。再用胡虎的假名?这母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份。那么随便编一个?好像也没有必要,这母俩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好欺骗他们。于是甜甜笑道:“婉儿,岳婉儿!” “婉儿姑娘!”萧大婶笑道,眼睛在婉儿身上停留,“好一个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一个人在山林呢?”。 这个问题就不用思考了!婉儿答道:“我和大哥经过此地,我的脚扭伤了,大哥把我安置在山洞里后就上山采草药去了。”说到这里有些黯然神伤,“没想到大哥迟迟未归,却来了一群狼!”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不是萧大婶的儿,自己已经葬身狼腹了。 “谢谢萧大婶救命之恩!”她欲起身向萧大婶拜谢,被萧大婶拦住了,轻轻扶她坐在床头,自己挨着坐下。“你脚伤未愈,要多加小心!”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瞧着她,“别说什么谢,这也是碰得巧。劲儿已经好多天没去打猎了,昨儿个晚上说要去山上随便转转,碰巧就遇上了你!” “是啊!”婉儿心有余悸道:“要不是萧大哥,我真的……,真谢谢你们了!” 萧大婶呵呵笑:“别说谢……还想说点什么,麻烦飞过来望着她,认真道:“谢谢,谢谢!” 咳!养了这么久,终于帮我说话了!婉儿感动地抱住麻烦,用非常罕见的温柔摸了摸它的羽毛,正想大大表扬一番。却见麻烦忽地一下飞起,尖叫:“拔毛灭口,拔毛灭口!” 温柔的脸立刻晴转阴,忽然想到萧大婶在场,立刻又阴转晴,讪讪笑了笑:“嘿嘿,麻烦很喜欢开玩笑!不要听它胡说!” “胡说,胡说!”麻烦拍着翅膀叫。 算了,君不与小鸟斗!婉儿决定宽宏大量放过它,因为她已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想必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萧大婶的儿来了。 “帅哥,帅哥!”麻烦飞至她的肩头,点头介绍。 不用它介绍,一个绝对英俊地少年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躯,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紧身衣服,显得肩膀格外宽阔,到了腰部渐渐变窄。显出瘦削的臀部,腰间系着一块带斑点的兽皮。他的头发长至肩膀,并没有系带。就这样随随便便披散在肩上。五官深邃端正,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让人一看觉得就心里非常轻松愉快。 萧劲一眼就看见昨夜救回的少女坐在床边,眼睛不由轻轻一亮。 昨夜他救她回来的时候。她苍白着小脸,头发散乱。满身是鲜血,显得是那么的可怜又柔弱。可是经过一个晚上地睡眠。她坐在那里。玟瑰似的脸上笑意盈盈,那双乌溜溜的眸忽闪忽闪。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像缎般闪闪发亮…… 他不由绽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这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脸颊上泛出两个醉人的酒窝。 “帅哥……”麻烦又在滴着不明液体。婉儿慌忙往旁边挪了挪,挪地时候动作有些缓慢,因为眼睛和麻烦在看着相同的方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看看美男,也是很正常嘛! “劲儿!”萧大婶笑眯眯招手,回头对婉儿道:“这就是我儿萧劲,昨晚是他把你带回来的!” “多谢萧大哥救命之恩!”婉儿赶忙道谢,正准备站起来,萧劲已跨到跟前,一把扶住她笑道:“我也是碰巧救了姑娘,不必道谢!”扶地时候他的手轻轻抓住婉儿的手,酒窝甜得醉人。 “英雄救美,英雄救美!”麻烦拍着翅膀叫。 婉儿的脸红了红,萧劲已放开手退去,笑道:“姑娘地脚没好,一定要多加小心!” “劲儿,婉儿姑娘想出去看看!”萧大婶站起身来,笑道。 “婉儿?”萧劲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笑吟吟道:“婉儿,很好听的名字!” 婉儿地脸又是一红。 “麻烦,麻烦!”麻烦赶紧夸耀自己的名字。 可惜帅哥闪亮地眼睛全放在婉儿地身上,根本没听到。 萧大婶倒是善解鸟意笑起来:“麻烦这个名字也好听!” “麻烦,麻烦!”麻烦不甘心跳到婉儿肩膀上吸引眼球。 “婉儿,你想出去看看么?可是你的脚实在不适合走动!“萧劲收回目光笑道。 “劲儿,你扶婉儿出去看看!”萧大婶道:“若不是我才大病了一场,我倒扶她出去了!” 萧劲不语。 “我……”她有点不好意思要萧劲搀扶,于是笑道:“我跳着出去!”说了看看门槛有点郁闷,什么门槛做得那么高个金鸡独立就已经很考功夫了,还要金鸡跃门槛! 岂料这样地自力更生遭到反对。 “不行!”萧劲一口反对,脸上却还是笑得酒窝深深,“跳着也会伤到脚的。如果婉儿很想出去,那我抱你出去就行了。” “呃……”婉儿的脸又有些红,——抱出去?“那我……”很想说不出去了,可是她更想出去看看到底在山的那个地方,会不会看到上官赫飞和马车队。 “没什么害羞的!”萧大婶站起身来笑道:“昨夜你受了伤,也是劲儿抱你回来的!你要是想脚赶快好,就得要自个儿顾惜才是!” 脚早一点好可以早一点去找上官赫飞,最后一点说服了婉儿。还有——反正昨夜也是他抱回来的,抱一次和抱两次有什么分别!她在心里暗暗同意劝说自己。于是点点头。 “娘,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见萧大婶点点头,萧劲一把抱起婉儿,大踏步走出去。 “等等,等等!”麻烦叫着在后面追赶。 今天和昨晚的感觉有点不同!萧劲抱起婉儿的时候就有点感觉了,好像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在他的胸前轻轻触动他结实的胸部。萧劲虽然是未谙世事的少年,却也已经情窦初开,一想之下立刻便有些心跳如雷,脸上也微微红了红! 第五十节 谎言 到门口,婉儿才知道自己的选择多么的错误,在萧家口除了看到一条没入林间的小路根本看不到什么。 眼前是一片莽莽的松林,山风过后吹起阵阵松涛,哪里瞧得见山间的道路和人。不由有些黯然神伤,这一来,怎样才能跟上官赫飞联系上?他来的时候找不到人,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婉儿,在这里坐一坐吧!”萧劲虽然是个高大的男汉,却并不马虎,小心将婉儿放到门口一张石凳上坐下,笑道:“这里看得很远,可以看见远处的香炉山,你看,那山顶上是不是有白烟缭缭……” “萧大哥!”婉儿轻声道:“有件事想麻烦你!”。 “叫我萧劲就可以了!”萧劲笑得阳光灿烂,“我娘一直叫我劲儿,一下有人叫大哥,还真不习惯。哦!对了,什么事想要我帮你去做?”。 “萧劲!”受到那灿烂笑容的影响,婉儿不自觉就笑了,阴郁心情一扫而空。“我想请你去昨晚你救我的地方看看会不会碰到我大哥!” “你大哥?”萧劲疑惑道,继而笑了:“怪不得你一个人在山上!” 于是婉儿把刚才对萧大婶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兄妹失散,你哥哥肯定着急!我这就去找他!告诉你哥哥你在我们这里暂时养伤,让他放心!”萧劲倒是个急性,一下站起来。 “兄妹失散,是啊!他会很着急的……”可是这话怎么有些别扭呢?正觉得那里不对,麻烦翩翩从屋里飞出来,一见婉儿和萧劲之间的距离较近。便阴阳怪气笑起来:“哈哈哈!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天哪!差点犯个大错! 眼前出现一幅画面。萧劲跃马到上官赫飞跟前,朗声笑道:“大哥,你妹妹在我家养伤,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妹妹?”上官赫飞一脸迷茫。 “是啊!你妹妹!”着重加重后两个字。 于是上官赫飞就此知道,然后山贼身份暴露,再然后…… 她忽然轻轻颤抖一下。 “冷么?这里风有些大!我抱你回去后就去找你哥哥!”萧劲体贴道。 “等等!”婉儿慌忙摆手。脑里飞快转起来。该怎么说呢? “婉儿?”萧劲有些疑惑的目光,显然是想快快去给她找哥哥,却又不得不等着她说什么。 “你看我长得怎么样?”他等来了这样一句问话,伴随的动作是挺了挺胸脯。——没有裹白布地胸脯。某人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今天没有进行包裹。 “嗯,很漂亮!”萧劲的脸忽然有点红,眼睛不自然望向旁边。、 “漂亮?嘿嘿!”每个女孩听到别人夸奖漂亮都会很开心的,即使是小魔女也不例外。——何况这话从一个阳光美少年口说出。眼睛笑得弯弯。忽又正色道:“我是说我像不像男汉?”为了展示男汉的风度,头昂起来,胸脯挺得更高。 “不像!”萧劲的头已经完全偏到十度的直角处,而且在暗做深呼吸。 “你脖怎么了?”偏偏某人还不放过他。偏着脑袋追问:“为什么说不像?”。 “哈哈哈!”麻烦爆出一阵大笑,声音诡秘而低沉:“咪咪,咪咪!” 于是某人的挺胸收腹一下变成含胸驼背,呐呐道:“我是说,我觉得,呃……大家都觉得我像男汉!”说完偷眼看看自己的现状:没有裹白布地小白兔在胸前微微颤动,自己都觉得难以自欺欺人。 大冏!恨不得立刻把那闹事的兔关进笼里!可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 谎言必须要继续!立刻拿出说谎时的三要三不要出来。这三要就是:要镇定要冷静要真诚。三不要是:不要慌张不要闪烁不要停顿。于是定了定神,看着萧劲的眼睛慢慢道:“说起来这有些荒唐,可是我家里就是这样!我家几代单传。轮到我这一代,我娘生了一个姐姐。再生了我就去世了!” “那……你大哥?”萧劲不解道。 “他是我表哥!”婉儿说到这里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看看萧劲一副同情的表情。抬起袖角擦了擦那即将掉下的眼泪(事实上那眼泪永远也掉不下来。因为必须一直在那里做样呢!),悲戚道:“娘死后。我爹伤心过度,就没有纳妾。因为家里没有男丁无法继承家业,所以爹就把我当男孩养大,所以我……” “怪不得你要着男装,还要……”萧劲脸上又是一红。 “嗯!”婉儿点点头,继续真诚地望着萧劲地眼睛,“所以我一直的身份都是男孩,包括在我表哥面前,他们都只叫我的大名小虎!婉儿是 名,从不轻易有人叫,一旦听到有人叫,我爹就会生不好,生气后就会生病!”心里悄悄在拜老爹:老爹老爹,别怪我咒你,反正你已经到极乐世界了! “胡说,胡说”正义地麻烦永远在旁边揭穿她。遭到一个大白眼,并且命令它:“和萧劲一起去,你有翅膀飞得高望得远!” “我知道了!在你表哥面前只能叫你小虎,你是他的弟弟不是妹妹!”萧劲总算听明白她的意思。 对对对!就是这样了!婉儿笑眯眯,仍然不忘记嘱咐一句:“一定要记住,见到我大哥只能跟他说小虎,千万不要说妹妹和婉儿这几个字哦!” “我知道了!”萧劲似乎对自己可以叫婉儿的这个特殊待遇很满意,轻轻甩了甩长发,又笑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来,“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叫你婉儿!” “嗯!快去找我大哥吧!他从小最疼爱我,要是回来找不到我,一定急坏了!”前面那句是假的,后面那句是真的,焦急的表情也是真的,这就是说谎地高境界——假假真真,虚虚实实。 “好,我这就去!”萧劲立刻答道。“哥哥,哥哥!”麻烦也振翅欲发。 看着这个高大的大男孩纯真地笑容,婉儿心里闪过一丝内疚。她不是有意骗他,只是事情太复杂,只好出此下策,何况此谎话并不伤害人,为什么不可以说一说?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谎话,都会伤害人的! ******** 上官赫飞还在林查找。 天亮后视线清晰,他返回那个山洞外面,在那棵找到小布角地大树旁地草丛里发现了一串脚印。脚印较大,完全可以看出是男人的脚印。——这应该是救婉儿地猎人留下的脚印!上官赫飞跟着脚印和拨乱的草丛、树枝一路寻去。 走出树林,眼前是一条林间小道,有三个分岔。道路上赫然失去脚印的痕迹,上官赫飞骑马四顾,不由心下茫然。他到底该往哪一条路追下去呢?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必马车队的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和车队人一起上路了! 可是,小虎还没找到。虽然他确信他没事并且应该是被山上猎人所救,可是没有亲眼看见他平安,他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他摊开手掌,手掌里躺着那一小片布角。他紧紧捏紧它,握成拳头放在身旁。 他的理智在提醒他应该立即回去了,追击倭寇的事是大事,一刻也耽误不得。可是他却迟迟挪不开脚步…… “回去!”他终于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勒马回头。冷峻严肃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深邃的眼底里掠过一丝难言的痛苦。 走不了几步,闪电忽然放慢速度,昂头嘶叫起来。只听得呼啦啦翅膀扑腾,接着就是麻烦欣喜的大叫:“哥哥,哥哥!”上官赫飞霍地回头,就见麻烦从左边的树林上空俯冲下来。 “麻烦!”向来难得激动的上官赫飞忽然大喜,忙问道:“小虎呢?” “胡说,胡说!”麻烦一边叫一边往左边林里飞,上官赫飞跃马跟上。走了一会儿,麻烦忽然又振翅飞起,上官赫飞正疑惑间,就听得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显是有人前来。 “恩人,恩人!”麻烦又飞了回来。上官赫飞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 上官赫飞和萧劲互相打量对方片刻。 “好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上官赫飞瞧着背负弓箭,高大英俊的萧劲,微微一笑道:“是你救了小虎吗?” 萧劲从麻烦的反应也看出来人就是婉儿口的大哥,点点头,随意的长发滑落下来,灿然一笑,“是小虎的大哥么?总算找到你了!” 上官赫飞心激动,顾不得道谢忙问:“小虎怎么样?” “她没事,只是扭伤了,暂时不能下地走动!”萧劲笑道:“大哥随我来吧,小虎很着急见到你呢!” 上官赫飞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凝重道:“多谢你救了小虎!不知怎么称呼你呢?” “帅哥,大帅哥!”麻烦连忙介绍。 上官赫飞露出一丝笑容来。 “我叫萧劲,吹箫的萧,刚劲的劲!”萧劲催促道:“大哥,我们走吧!” 闪电已经在焦躁地甩动尾巴,麻烦也在旁边叫:“胡说,胡说!”那是麻烦对小虎的专称。上官赫飞举马欲走,却又停下来。时间已经太迟了,他真的应该回到车队和众人一起上路,可是他的耳边,却只听见麻烦一声声的催促:“胡说,胡说!” 第五十一节 秘密 儿没想到,萧劲会这么快找到上官赫飞。 麻烦飞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门口的石凳上慢慢地梳理着一头如丝的秀发。很久没有认真打理这一一头秀发了,她要把它梳得很柔顺,再戴上漂亮的紫金冠。——萧大婶已经替她把紫金冠擦得发亮。 “哥哥,哥哥!”麻烦飞回来,在她面前兴奋地叫,表功似地拍着翅膀,“麻烦看见,麻烦看见!” “找到大哥了?”婉儿大喜,忽略了后面半句话。 麻烦骄傲点点头,继而提醒奖赏:“花生米,花生米!” “好好好!”婉儿眉开眼笑,“你大大的有功,奖赏你!”忽然脸色一变,“哎呀!不好!” 她没想到上官赫飞这么快来,她现在披散着长发,虽然穿着男装却没有处理胸前,上官赫飞一到,只需要看一眼,也就知道她的女儿身了。萧大婶上山采草药去了,还要好一会才能回来,现在她可怎么回去弄上那卷白布呢?更要命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萧大婶洗完后放到哪里去了? 她这样焦急地看着胸前,麻烦在旁边转动黄色小眼睛笑了:“咪咪,咪咪!” ——连麻烦都能看出来,还怎么瞒得过上官赫飞? 怎么办,脑筋飞转,想一个好办法!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隐隐听得有马蹄声传来,上官赫飞就快到了! ——为今之计只有金鸡跳了!她大口大口叹气,咳!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乌鸦嘴,说要金鸡跳就来个金鸡跳! 我跳我跳我跳跳跳,边跳边回头望,跳到门槛处一不小心——哎呀!摔了个狗啃泥,心里一急干脆变成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哈哈哈!小乌龟!”麻烦笑得几乎飞不稳。 我要拔毛呵拔毛!然而她连瞪一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因为她听到上官赫飞和萧劲已经到了。赶紧手脚并用,回到今早醒来的屋。刚跳进屋。就听见萧劲的声音,“小虎就在里面的屋里,请进吧!” 哎呀!离床还有最后一步,一个大跳跃跳过去,直接扑倒在床上。 上官赫飞熟悉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赶紧翻滚身滑进被窝,遮住了胸前又想起头发还柔顺披在肩上。马上束紫金冠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埋头伸出两只手左右前后一搅…… 搅完抬起眼来。就对上四只吃惊的眼睛。 上官赫飞和萧劲跨进屋。屋里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人。头上顶着一团鸡窝。脸上涂着泥土,那是刚才爬的时候不小心弄脏地。 “小虎!”上官赫飞一步跨进前来。“你没事吧?” 来的时候萧劲已经把昨晚遇到婉儿的详情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她除了脚伤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可是现在看来,很显然也有别的地方小小的受到了伤害,至少这个头发和脸看上去…… 他这么想的时候旁边地萧劲也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记得他走地时候婉儿很干净,很漂亮。莫非…… 一定是她爹的要求——要求她平时只能蓬头垢脸,所以…… 萧劲忽然有些为婉儿不平起来——这是什么样地家庭!他欢快的阳光般的心情顿时受了影响。他很想留下来说点什么,可是他知道这样貌似不大礼貌。于是他在心里跺跺脚。道:“我先出去,你们兄妹慢慢聊!”暗暗打定主意。要是婉儿受到一句责骂,自己就立刻冲进来帮助她。 “小虎!”上官赫飞走上前来,焦 “你没事吧?” 他在最后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跟着萧劲走了。他的理由是当时麻烦在旁边太吵,让他不能仔细思考,还有一个理由是萧劲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要不了一会儿就可以回来,还有……其实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理由,他只是想看到那张活泼俏皮地脸,看到她安然无恙…… “大哥,我没事!”婉儿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堵塞,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声音怎么沙哑了,是不是昨晚着了凉?”上官赫飞及时抓住了细节,却没能及时明白细节。 “没……”婉儿的脸上流下一条小溪流,其实称之为泥石流更为准确,因为那混合物地颜色是黑的。 “哈哈哈!”麻烦在旁边看好戏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就没见过这样地鸟,这个时候还要在这里当电灯泡!婉儿眼含热泪,轻轻向它偏了偏头。 麻烦扇了扇翅膀,又懒洋洋停下来,只是挪挪身,显然没有半点要飞走地意思。 眼里的热泪几乎就要缩回,那乌溜溜地眼睛里换上了愤怒的火焰。然而却随着上官赫飞一句话变得重新水光粼粼起来。 “脸上怎么这么脏?”上官赫飞没有注意到小溪,只注意到黑泥,从兜里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 “小乌龟!”麻烦永远一语的。婉儿向它投去凶狠的一瞥。 “我没有洗脸!”她只好呐呐道,心里实在欢喜,——冷酷严峻的铁金刚也会给人擦脸,以后就天天不洗脸,全交给他去做! “头发怎么这么乱呢?”上官赫飞轻轻用手梳理鸡窝。 “鸡窝,鸡窝!”麻烦振翅高叫。这下婉儿没有注意它了。 “没有梳头!”她几乎在傻笑了。——以后天天刨个鸡窝,让他给我梳! 咳!那不成了乞丐了!想些什么呀? “脚怎么样了?”上官赫飞准备用手掀开被。 “没什么!”她顺口笑道,忽然回过神来,双手按住被,“不行!” “为什么?”上官赫飞满眼迷惑。 为什么?——因为我现在没有层层包装,因为那两只小白兔实在太活跃…… 可是她怎么能这样说,她连忙笑:“已经全好了,不用看了!” 上官赫飞完全不相信的眼神。 “糟了糟了!”麻烦在旁边嘀咕起来,后面貌似还有一句,“咪咪,咪咪!”不过说得太含糊,以致上官赫飞听到耳里变成了“秘密秘密!” “什么秘密?让我看看脚伤,”上官赫飞的脸已然沉下,声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这是军令!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哈哈哈!”麻烦大笑起来! 第五十二节 和萧劲的悄悄话 嘿嘿嘿嘿!”婉儿不自然笑了起来,笑完后已经有了是看脚,对不对?” 上官赫飞眼神色严峻,一语不发。 好好好!军令如山对不对?但是军令是看脚伤又不是掀被。于是被窝的一角被婉儿忽地掀开,露出一只红肿的脚来。如果是平时,她自然不敢轻易露出莲藕似的玉足,据书上描写光是那光滑的曼妙的脚也能引起很多人的遐想哩。不过现在这只脚肿得那么高,还带着乌黑的颜色,任谁都不会将它和一位美女联系在一起。 更值得庆幸的是上官赫飞的视线完全集在红肿的脚上,没有注意到掀开整床被和掀开被一角的区别。认真拿拿捏捏,拧眉道:“伤势略有好转,不过还不能下地!”一眼看见婉儿紧张地抱着被遮住胸前,不由疑惑:“小虎,你冷么?” “呃……是是是,今天比较冷!”说此话的时候,窗外就射进一缕温暖的阳光,刚好照在她脸上。 “嘿嘿!”麻烦讽刺地笑了。 上官赫飞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摸,没有作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大哥你做什么?”婉儿不由惊叫,攥住被的手忽地一紧。 “婉……小虎!”门外忽地就冲进一个人,高大的身躯一下挡在门口,“赫大哥,小虎她毕竟还是……不要对她太严厉了!”帅气的脸上布满正义,正是深深同情婉儿身世,决定要保护婉儿的萧劲。他在外面听到婉儿惊呼,以为上官赫飞知道婉儿今早违背他爹那古怪的家训后在责备她,便不及思索便冲进来。 冲进屋后并没看见暴力或者责打场面,只见屋里的两个人瞪大两双眼睛望着他。 “呃……”萧劲的眼光忽而落到上官赫飞的手上,“赫大哥。你做什么?” 上官赫飞已经脱下外衣,疑惑看了萧劲一眼,一边把衣服披在婉儿身上。一边问:“萧兄弟,你在说什么严厉?” 略带体温地外衣披上身,婉儿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暗自检讨自己思想太不纯洁。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上官赫飞,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到了自己眼里竟然就成了……咳!还尖叫引来萧劲!赶紧躲在上官赫飞身后向萧劲使眼色。 “没什么!没什么!”萧劲收到信号,再加上自己也没看到什么暴力事件,忙道:“我也是进来看看小虎地脚好些没有,我觉得她应该静养几天!” “萧兄弟。谢谢你救了小虎!”上官赫飞郑重向萧劲抱了一拳。 萧劲谦虚笑了,谦虚的笑容阳光般灿烂,像万里的晴空,湛蓝纯净,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彩。可是接下来上官赫飞的话让一朵乌云悄悄飘进晴空。 “萧兄弟。我和小虎这就要走!本该等到萧大婶回来当面道谢。奈何赫飞有紧急事情在身。不得不提前告辞!” “怎么,这就走么?”萧劲失声叫出来。“小虎的脚……”转头向婉儿。后者还在牵扯身上披着的外衣,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 “我没事。大哥会照顾我的!”想到上官赫飞虽然外表冷酷严峻,却时时在小处关心她,眉梢眼底都忍不住漾出甜蜜地笑来。 看着那甜蜜的笑,萧劲忽然觉得心有些异样的感觉,怔怔地站在原地。 “多谢萧兄弟了!日后再见!”上官赫飞再抱拳,来到床边,“小虎,我们走吧!” “嗯!”婉儿从被里伸出两只手臂来,正待掀开被忽然身一僵。——糟了,小兔还没关起来! “怎么了?”上官赫飞看出她脸色的变化。 “大哥,我有几句话和萧劲说,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一时疏忽后患无穷啊!为今之计只好把上官赫飞调出去的束缚地下落。 上官赫飞疑惑地看她一眼,再看看萧劲,转身出门。 “婉儿,你不愿走么?”萧劲不知就里,笑吟吟跨过来,脸上重新阳光灿烂,晴空万里。 婉儿急急道:“萧劲,昨夜萧大婶替我洗了衣物,那条……那条……”实在不好意思提到那束缚物,可是上官赫飞就在门外等候。时间紧急只好咬咬牙,“有一条白布……” “白布?噢……昨晚我看到娘晾了一条白布!”萧劲展颜一笑,露出雪白地牙齿和两个迷人地酒窝,“很长很长!我当时问娘这么长的布用来做什么地,娘没有回答我!”顿了一顿,疑惑道:“婉儿,那白布是用来做什么地?” 婉儿大冏,吞吞吐吐道:“没什么作用,没什么作用!” “用来缠裹脚裸么?”萧劲本着勤奋好学的精神追问。 她终于发现一个真理:孜孜不倦,勤学好问其实是个很大地缺点,尤其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只好苦笑:“是,是用来缠脚裸的!快去找来给我吧!”把美妙的山峰降低到脚的高度。 “不行!”萧劲一口拒绝。 “为什么?”这下尴尬变成吃惊了,莫非萧大婶看那白布结实又柔韧,把它变成了n双 “受伤的脚不能包裹,要不然会好得慢!”萧劲认真道。 原来如此!没有变短!婉儿长长松了口气,接着又长长叹了口气,怎么说服眼前的萧劲呢?咳!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方法可想,只好…… “那个……不是用来缠脚的……其实是用来……”闭上眼睛掀开被指了指胸前,饶是她平日里怎样精灵古怪,也涨红了脸。 萧劲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空气停滞。只见两个大红苹果。 片刻后萧劲呐呐道:“我去取来!”推开房门看到上官赫飞站在门口,赶紧把门关上。不由脸更红,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好了么?”上官赫飞深邃的眼睛里波澜不惊,却已把萧劲的脸上变化看在眼里。 “呃……”萧劲忙回答:“马上就好,再等一会儿!”低头急速转到前院。 上官赫飞的眼光扫了一下紧闭的房门。 一会儿萧劲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遮遮掩掩地似乎在避着他的目光。上官赫飞不动声色,踱步到外面的屋里坐下。 第五十三节 兄弟的区别 即见萧劲从屋里出来,脸上红色更甚,走到上官赫上坐下。 “赫大哥!”萧劲终于定下神来出声道:“小虎脚伤未愈,可以留下养伤么?” 上官赫飞摇摇头,“谢谢萧兄弟好意!” 沉默。片刻后萧劲又道:“小虎的爹,赫大哥,你能不能劝劝他……” “小虎的爹?”上官赫飞愕然。 “大哥!”婉儿在屋里唤道。 两个男人一起站起来。 婉儿已做好充分准备,精神焕发,笑道:“大哥,我准备好了!”眼睛望向萧劲,脸上一红。 萧劲自然明白准备好的意思,脸上也是一红。刚才拿那条长长的布条装进纸包时,想到这布条会亲密贴身在婉儿身上,不由就心慌意乱一番,以致后来进房间递纸包给婉儿时简直心神恍惚,魂不守舍。 “走吧!”上官赫飞道,“闪电就在门外!”伸手欲抱婉儿,却见身前多了一双手。 “婉……小虎,你的脚不方便,还是由我抱你出去吧!”萧劲已提前一步,向婉儿笑道。 “嘿嘿,排队排队!”麻烦兴奋得跳。 婉儿的手却是伸向上官赫飞。 萧劲灿烂的笑容忽地变为呐呐。 “谢谢你萧劲!大哥来了,这个累人的差事就由他来做了!”婉儿笑道。 萧劲话的“还是”和婉儿地话让上官赫飞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上前一把抱起婉儿道:“萧兄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虎!”大踏步走出去。走到门口,上官赫飞停住脚步,郑重向萧劲点头道:“多谢萧兄弟!还请转告萧大婶赫飞的感激之情,赫飞一定铭记在心!” “萧劲,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没有你我已经喂了狼了!”婉儿笑道。 上官赫飞的手微微颤了颤。 “替我告诉萧大婶我走了!”婉儿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这个是我给萧大婶的……” “不要!”萧劲打断她。 不要?有没有搞错,那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是“教育”杜豪收的教育经费。和它的几个兄弟一直放在靴里,刚才才单独提出来放在怀里的。这些银可是她辛辛苦苦挣来想留着做嫁妆滴!要不是想到被救了一命,哪里舍得拿出来! 本来只想拿张一百两地,可是想想:堂堂戴云寨寨主,一条性命难道只值一百两银么?故忍痛提价——五百两! ——一定是没看清这上面的数量!她想,于是把银票展开,笑道:“五百两银,萧大婶可以买点什么针头线脑的!”说得极其谦逊。心想这下萧劲该接住了吧! 五百两的银票!旁边的上官赫飞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自想道:小虎从哪里去弄来这许多银? 萧劲果然伸出手来,婉儿连忙把银票递过去。 岂料萧劲握住她的手把银票紧紧折在她的手,笑道:“我救你并不求回报,拿银做什么呢?和赫大哥做完手的事便回来看我们好不好?” “萧劲!”婉儿唤了一声。眼里泪光闪动。“谢谢你。我会回来看你们地!” “大帅哥!”麻烦也依依难舍的样。 上官赫飞把婉儿放到马上,上马抱拳道:“萧兄弟再会!” 三人作别。 上官赫飞驱马飞驰而去。 走出没多远。婉儿便急急问:“马车队的人怎么样了?”刚才在萧劲家她忍了又忍才没有着急问嫣然的安危。 上官赫飞点点头。 “救出来了么?”婉儿又惊又喜。仰头望去,头上的上官赫飞脸庞如雕塑般完美。比平时看上去更加英俊迷人,抓紧时间欣赏一会儿赶紧问自己最关心地问题:“胡四好不好,快讲给我听听!” 于是上官赫飞把昨夜地过程大概讲了一下,讲完后应婉儿地要求详细描述了嫣然救出来时的样——没有被火烧,没有磕破一点皮。婉儿还想絮絮叨叨再问一下关于陆汝吟、一莫、车队其他人地情况时,上官赫飞却闭紧了嘴唇。 片刻后搂住婉儿地左手紧了一紧,上官赫飞低声道:“小虎,对不起!” 婉儿吃惊抬起头来。 上官赫飞的眼里掠过一丝痛楚,“昨晚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要不是萧劲……”昨夜在山洞外面找不到她地时候那种痛苦又弥漫上心头来,当时的他多么茫然,完全不像战场上镇静自若指挥千军万马的铁金刚上官赫飞。 他的手再紧了紧,几乎把那柔软的身全部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喃喃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再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 闪电如风般疾驰,周围的树木也飞一般往后倒退,风在耳边呼呼掠过。 清晨的林间,空气新鲜,鸟儿在树间婉转鸣叫,阳光暖暖洒下,婉儿靠在那宽阔的胸膛里,只觉得那温暖的阳光一直洒进了心里。 “艳阳天,艳阳天,桃花似火柳如烟……”麻烦一边高飞一边扯着嗓唱,平时讨厌的麻烦的歌声此刻听起来竟格外悦耳,宛如天籁之音! 她不自觉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上那坚毅的线条,低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上官赫飞还没想过,他在一种莫名的强烈的驱使下说出了刚才的话,现在突然仔细回想,不由有些迷茫,便微微一笑:“因为你是我的小兄弟!” ——小兄弟! 轻柔的手指骤然停顿下来,婉儿失声道:“只是……”本想问他只是兄弟么?立刻醒悟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兄弟是什么! 外表虽然是兄弟,到底难脱女儿本色,于是她轻声笑道:“大哥,公孙俊也是你兄弟么?” 为什么突然提起公孙俊,上官赫飞一愣,不假思索道:“当然是!” “那么,我和他一样么?” 一样么?这个问题上官赫飞早就考虑过,此刻听得婉儿问起,俯首只见她笑眼盈盈,再加上怀里温香软玉,呼吸满是她芳香的气息,不由心神荡漾,脱口道:“不一样!公孙俊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为了他,我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了你,包括生命,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第五十四节 借一还十 正是他以前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问题,此刻无意间脱完后不觉也有些迷茫,为什么和公孙俊不一样呢?小虎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那个晚上的感觉——他听到婉儿哭叫后亲吻她的那个晚上的感觉又回来了,像一只识途的狗,闻闻嗅嗅,又重新找回他的心底,重新燃起他的恐惧。 ——我真的某个取向不对么?他的身陡然变得僵硬。 可是就在此时,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掠过:萧劲红着脸从屋里出来,一会儿又红着脸进去,出来的时候脸上的颜色简直比喝醉酒还红得厉害,而且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心神不宁…… ——难道萧劲也和我一样,有不对的取向么? 他提出看脚伤时婉儿紧张地拉住被的样忽地也跳入脑海,好奇怪…… “到了!”怀里的婉儿忽地笑道,打断了上官赫飞的思路,环顾四周,林间空地上,车队的人和一莫手下的真假和尚都还在原地等待他们。他小心翼翼把婉儿放在一棵大树下,立刻有车队的马夫前来找他。 嫣然一见婉儿,自然是泪水盈盈,扑上来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你少爷我本领高强,洪福齐天,哪里会有事呢?”婉儿笑嘻嘻道,本来想把半夜遇狼,继而又有英雄救美的故事好好跟嫣然宣传宣传,奈何地方不对,气氛也不对,只好留待后来再讲解了。 “那……为什么头发这么乱?”嫣然指了指那一头鸡窝——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梳理的鸡窝。 “这个。这是我特意梳理的爆炸式,怎么样,够独特吧?”挤挤眼睛。 “独特,的确够独特!”旁边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俊美地脸上浮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陆汝吟。眼睛在婉儿脸上一扫,笑吟吟道:“小虎,这个造型真是和你绝配,不过还有一点美不足!” 婉儿翻翻白眼,正想反唇相讥。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似乎是陆汝吟车队的镖师,属于他管辖的范围,只好灿烂笑笑:“哪里不足,请陆公指教!” “蓬头垢脸,脸上的泥应该一直保留,不该洗去才对!”陆汝吟笑吟吟,伸手在婉儿腮上轻轻一抹,掉下一小块泥来。正是早上摔倒在门槛的时候蹭脏的。后来上官赫飞也曾用手帕擦了擦,但是他实在不擅长此事,所以竟然留下一小块没有发现。 蓬头垢脸!婉儿大怒,瞪起大眼睛就待发作,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忍了忍。 “帅哥。帅哥!”麻烦忽然从旁边飞来。停在陆汝吟肩上。细细歪着头打量 “哈哈哈!”婉儿笑了,眼珠转转。“麻烦。陆公最喜欢你站在他肩上唱小曲儿!” “艳阳天?”麻烦眨眨黄色小眼睛。 “艳阳天!”这下轮到婉儿笑吟吟。 陆汝吟已经不再愉快地微笑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痛苦。却又挂着三分勉强的笑容,因为麻烦炫耀歌声之前先炫耀了一下自己锋利地喙和爪。 “少爷!”嫣然求情的眼神,然而婉儿嘻嘻笑了,“胡四,帮我擦擦脸,再理理头发,好久没有听麻烦唱歌了。我也要享受享受!”于是嫣然只好伸出手,用袖仔仔细细擦拭婉儿的脸,擦完后不禁展颜一笑,“这下干净了!”这时他们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上官赫飞从空地的另一端走过来。 上官赫飞询问了车队的车夫,知道他们已经完全按照他昨夜的要求去林找到了马匹。昨夜放火前,他先打开了马厩的门,起火混乱的时候马便跑了出来,散在林四周。昨夜他已经吩咐车队马夫去林四周找马,果然刚才马车夫说一共找到十几匹马,其就有婉儿地爱马——雪兔。 上官赫飞正和马车夫们谈着,无意间看见陆汝吟正在婉儿的脸上抚摸着什么,然后婉儿便和他谈笑风生,笑得甚是开心,心里立刻有些不悦。简短交待完毕走过来,在陆汝吟跟前沉声道:“马已经找到,请陆公上路吧!” “谁与奴做伴,谁与奴做伴……”麻烦正感叹。 “上路上路!”陆汝吟听到上官赫飞的话如获大赦,赶紧站起身来。 “赫飞有话单独和陆公说!”上官赫飞又道。 “好好好!”陆汝吟忙对麻烦笑道:“正事要紧,歌曲下回接着听!”终于摆脱噪音跟上官赫飞到后面树林商议。 一会儿两人树林里出来,陆汝吟走过去当着一莫和众假和尚的面吩咐车队的马夫,“货物既已被劫,你们也不必跟着去了,先返回宁德 “那陆施主和赫施主……”一莫早已和上官赫飞商量好,故意发问。 “货物丢失,我须得要和买方有个交待。反正本公闲暇无事,正好去走一走!赫兄身为镖师,自然要伴随我左右。”陆汝吟潇洒笑道,虽然没有扇摇动增加效果,却也令人心旌摇荡。 “好好好!”一饭和众假和尚笑道,心里暗暗高兴,——因为路上再遇到山贼也不用怕了!他们虽然也有武功,但一来不敢轻易出手以免暴露身份,二来昨日黑衣人地利害还让他们记忆犹新,深知只凭自己是决计打不过地。 “那么,一莫师父,我们就上路吧!”陆汝吟潇洒笑道。 众人翻身上马。 这边轻巧搞定,那边上官赫飞却费了一点力。马匹不够,车队地马车夫们只有步行回宁德,而昨晚遇劫,大家全都成了一没有的穷人,刚好上官赫飞今早看到婉儿手里有一张大大地银票。 “小虎!”上官赫飞苦口婆心,“车队地人步行回家,没有银在路上会挨饿受冻!” “这是我的……”这可是她地嫁妆,凭什么给不相干的人。她笑嘻嘻,“他们可以在路上摘野果吃!” 上官赫飞哭笑不得,“路途遥远,野果怎么吃得饱!” “不就那么点路程,一晃的功夫就到了。吃点野果,再随便……”去抢点偷点的话刚要出口,又生生吞回去。她现在的形象可不是山贼,不能动不动就偷啊抢啊,来个明的,“再随便在路上化点缘……!” “小虎!”上官赫飞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嘛!让他们学唐僧还不好,那可是得道高僧!高僧能做的事,马车夫不能做么?婉儿正绞尽脑汁替马车夫们想出路,就听得身边有人懒懒笑道:“借一还十!” “借一还十?真的!”婉儿两眼放出光来,若不是脚疼已经跳起来了。 “真的!”陆汝吟从后面绕出来,笑微微道。 “好好好!助人为乐,助人为乐,我最喜欢帮助解困境的人了!”婉儿慷慨摸出那五百两的银票,接着在靴里再摸出五百两,接着再摸出五百两…… “够了够了!”陆汝吟慌忙道。 “哎!路途遥远,区区这么一点银怎么够呢?”婉儿热情地笑,手上还在动作。 “小虎!”上官赫飞的脸色越加严肃。 得!怕他们饿肚也是你,怕他们撑死也是你!可是看看那严肃认真的脸还是有点害怕,万一这位仁兄一生气,悄悄来句什么军令如山…… 于是依依不舍停手,“够不够,陆公!”心里那个惋惜——借一还十的好买卖啊!可惜只借出一千五百两。 “足够了,足够了!”陆汝吟苦笑,拿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旁边的马车夫的头,其他的揣进腰包,反正这沿途也要用银。 “走吧!”那马车夫的头吆喝其余各人。众人懒懒起身,朝山下走去。这时却有一人从跑出来直奔陆汝吟身边,“少爷,我想跟你去!” 定睛一瞧,却是那眉清目秀的马车夫,脸上干干净净,头发也刻意用水梳理得溜光水滑,笑得近乎甜腻。 “你去做什么,不用!”陆汝吟完全忽略了眉清目秀马夫的新造型,却向嫣然道:“小心上马!”嫣然嫣然一笑,陆汝吟顿时看得出了神。 ——原来如此!眉清目秀马夫终于找到诀窍,屏息凝气,再深深酝酿一下,终于爆发出“回眸一笑百媚生,宫粉黛无颜色”的惊天一笑! “扑通扑通!”顿时跌倒无数。 “赶快跟他们走吧!”等到陆汝吟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恢复翩翩风度,赶紧挥挥手。 “公!”眉清目秀马夫正为自己倾倒一大片而自豪,冷不防听到陆汝吟下逐人令,不禁一怔,继而委屈万分,掩面伤心而去…… 然而陆汝吟根本没瞧见他梨花带雨的模样,回头来温柔迷人向婉儿道:“小虎,你腿脚不便,不如和我同乘一匹马,也便有个照顾!” “这个就不必了!”婉儿忙拒绝。 旁边的马上,嫣然诧异地睁了睁杏眼,继而眼闪过一丝暗淡。 “路途颠簸,公请小心照顾好自己!”一旁的上官赫飞淡淡道,不等陆汝吟回答,踏前一步抱起婉儿,径直放到闪电背上,随即翻身上马。 陆汝吟笑笑,也骑上马去,正想向嫣然笑道:“我们走吧!”嫣然却已拨动马匹跑到前面。 第五十五节 羊入虎口? 行人上路,在路上走走歇歇,这一日终于来到武夷山 途,上官赫飞每日精心上药,婉儿的脚已好得差不多,不过为了一个原因,她还是和上官赫飞共乘一匹马,装作脚伤仍未愈的样。上马下马,进进出出仍由上官赫飞抱来抱去。 被人呵护的感觉真是好,尤其这个精心呵护她的人是有帅又酷的上官赫飞。看他平日里总是严肃冷峻的样,在给她上药时却温柔备至,眼流露出的那一丝柔情总是让她怦然心动。 “我来给少爷上药吧!”嫣然也屡次提出给婉儿要上药的请求,都被上官赫飞拒绝了,他要自己亲力亲为。对把她抱来抱去也毫无怨言,当然婉儿就更无怨言,相反还在盼望这样的日再久一点,可以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舒适地呆在那宽阔的怀抱里。 然而武夷山毕竟到了!她感觉上官赫飞的身有些绷紧,她隐隐感到——一场动人心魄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武夷山到了!”一莫展目望去,眼神犹如一泓秋水宁静,绝美的脸上波澜不惊。那一夜已经和上官赫飞商量好营救寺内众僧的计划,面对即将到来的较量,他虽然有些紧张却满怀期望。佛云:随心,随缘,随性,他相信既然有缘遇到威名赫赫的上官赫飞,便是碧云寺众僧的缘分。随缘随性,自不必再担忧。 众人听得武夷山到了,都不约而同抬眼望去,只见群峰林立,云雾缭绕。此前刚好下了一场小雨,雨后初晴。白茫茫的烟云,弥山漫谷。风吹云荡,起伏不定,犹如漫天的波涛,在这波涛隐隐露出远处的高峰。群峰点点,像婉约的仙若隐若现…… 陆汝吟本是风流才,见此美景不由诗兴大发,摇扇吟道:“峰峦万里重重碧,云海霞光相映间。曲青溪飞翠浪,千岩削岭立晴天。喜闻流水伴林涛,疑奏瑶琴是洞仙。不羡荣嚣车马市。浮生常愿山眠。”(注:潇洒的陆汝吟自从在黑衣人地伏击失去折扇后,总觉得举手投足间少了点什么。终于在途的路旁的茶摊上,看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手里有一把折扇,赶紧甜言蜜语高价买下。虽然折扇看起来有些破旧;虽然据那小孩地描述。这把折扇是从叔父的表哥的大嫂的兄弟处辗转所得,来历似乎有些蹊跷。但只要是把扇,是个道具就够了!) “好一个浮生长愿山眠!”上官赫飞放眼远眺,也不禁感叹出声。说话的时候搂着婉儿的手不由自主就略略紧了一紧,似乎觉得长愿山眠也要有怀里这个柔软的身相伴,才不负此生。 “少爷,好美地景色啊!”嫣然已和婉儿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其间还夹杂着一只鸟的尖叫:“美景美景!” “碧云寺便在那缥缈之处,山峦之巅!”一莫伸手指向东南角的最高处,山风吹来。月白的僧衣飘飘,莹润如玉地脸上浮现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来。 “名山大川。寺庙道观,历来是汝吟必到之地……”陆汝吟摇摇折扇潇洒笑道。 一饭等几个假和尚的脸色立刻就有点紧张。 “我家公最是信奉佛教。每每逢庙必拜。而且最喜捐赠香火钱,出手也大方得紧!”婉儿瞟了眼假和尚的脸色。不失时机补充。接着又笑道:“公,上次你去参观那个什么乌龙寺捐了五千两银,后来那寺庙还给你刻了一块碑呢!” “有钱人,有钱人!”麻烦得意洋洋,似乎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那银竟是从它口袋里拿出来的似的。婉儿不由在心里偷偷笑,决定任务完成后好好奖励麻烦一番,花生米费钱,至少要捉几只虫犒劳犒劳。 陆汝吟谦虚笑了,折扇摇得优美无比,笑容也越发优雅,“区区五千两银,只是聊做功德,乌龙寺住持刻碑记载,其实倒大可不必!”这样的气势,充分体现了一个贵公花钱如流水,视金钱为粪土的潇洒。 表演尽善尽美,言谈金飞银跑,怎不叫人起了绿豆眼!一众假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看到一万两银在向他们招手,一饭立刻热情笑道:“欢迎陆公,不……陆施主到碧云寺上香!” 心里恶狠狠想:一旦银到手,就送你上西天。 一饭虽然汉语说得流利,到底强盗本色,不熟悉佛门碣语,说出来的话不伦不类,自己也觉得多说会露馅,于是向一莫偷偷打了个眼色,示意一莫出言邀请陆汝吟。 一饭等假和尚地的反应俱在预料之,一莫心里暗暗欣喜,脸上却毫不显示出喜色,相反还却皱了皱秀眉,沉吟道,“碧云寺最近法事甚多,恐怕不妨便留宿客人!” “师弟,你怎么忘了师父地教育,凡是信佛的,我们都要热情款待。”到嘴地肥肉哪能让它飞掉!一饭顿时有些着急,赶紧使出杀手锏——抬出一莫地师傅! 一莫看他一眼,转头向陆汝吟淡淡笑道:“碧云寺乃是千年古寺,香火十分灵验,还请陆公前去用些斋饭歇息一下,借此机会也感谢赫施主救我师兄弟之恩!” “哎哟!”婉儿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揉着脚裸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痛楚。 “是啊,是啊!”一饭忙附和一莫,又见婉儿正皱着眉头看着脚,忙补充道:“你看,赫兄弟脚伤未愈,路上行走也极为不便。不如休养几天,也好上路!” “千年古寺……”陆汝吟遥望云片刻,向上官赫飞道:“过宝寺而不拜,是为不敬也,不如我们去拜拜……” 一饭等假和尚的眼已经流露出掩饰不住地得意来。 却不料上官赫飞摇摇头,“公!”上官赫飞郑重道:“货物丢失,如不尽快赶去买方说明情况,恐怕会影响陆家的商业信誉!” “耽误几天有什么关系!”陆汝吟面色开始不悦。 “大哥,我的脚好痛,我想歇歇!”婉儿也皱着眉头,疼得满头大汗的样(要知道此汗水可来之不易,那可是她借着疼痛弯腰的机会藏在上官赫飞的臂弯里偷偷搞了好一会儿才抹上去的)。 一饭等假和尚眼睛盯住陆汝吟和上官赫飞,期待着羊入虎口,期待着一万两银票。 第五十六节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入虎穴,焉得虎!这是那夜上官赫飞和一莫、沐风策,刻意在一饭等人面前演出这一场,只是为了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眼见一饭等人如此迫切邀请的眼神,陆汝吟也就对上官赫飞沉下脸来,“就这样吧,先去碧云寺游玩,参观一下武夷山风光,再赶去汾水关。” 当老板的一旦拿出老板派头,上官赫飞只好顺水推舟很“勉强”地点点头。 一饭等假和尚松了一口气。 于是各自心满意足,向碧云寺出发。 上山的一路风景秀美,陆汝吟吟诗作赋,充分显示才风范。而且吟诗时特别注意在嫣然和婉儿身边。奈何嫣然驱马直跑,或者有意无意把头偏向别处,而婉儿又只顾向上官赫飞指出这棵树高大她喜欢,那朵花漂亮她喜欢…… 于是陆汝吟的才华就只剩下一莫欣赏,另外加上一只色迷迷的鸟。 陆汝吟终于闭上了嘴,因为和一莫虽然谈得甚欢,但是那只鸟一直在旁边滴口水却实在让他受不了! ——他的衣衫已经被滴湿了一半! 此时已近山腰,转过山路,已听见山顶传来的钟声。一饭凑近和一莫说了几句,便见一莫冷漠地看他两眼,一饭眼忽地射出狠毒的光。一莫没有作声,近前向陆如吟道:“陆公,此处阴凉,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再上山如何!” “好啊好啊!我早累了。就在这里歇一下!”婉儿抢先响应。一看就知道一饭这个饭桶要先去寺庙里通知布置,怎能不给他点时间准备哩! 几人在林间散开来,一饭便上前来笑道:“贵客降临,我先去寺里通知厨房准备斋饭!” “有劳有劳!”陆汝吟笑道。 一饭意味深长向一莫笑道:“师弟,好生照看好贵客。我这就先去看望师父了!离别数日,我还真想念他老人家得紧哪!” 一莫只是淡淡一笑,莹润如玉地脸上,那一泓秋水一转,眼神里忽地带了萧杀之意,随即逝去。 一饭并未看到。向旁边一个假和尚使了个眼色,带领另外两人打马离去。 上官赫飞轻轻抱下婉儿,道:“我到四下走走。” “哥哥,哥哥去那儿!”麻烦不识时机叫起来。 婉儿狠狠瞪它一眼。之前她看见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林里闪动了一下。接着上官赫飞便也朝那个方向而去。“哥哥方便去了!”只好这样哄骗麻烦和剩下监视的假和尚。 嫣然有些脸红地看了看她。 收到!不就嫌我不够明么!婉儿冲她挤挤眼。 然而麻烦毕竟是麻烦,眨眨眼又叫:“方便是什么?” 只好咬咬牙,彻底抛却淑女形象(虽然现在是男装,可是骨里还是淑女对不对!——嘘声,鸡蛋,西红柿一起飞来),笑眯眯向麻烦道:“方便就是方便,就是嘘嘘,就是解放,就是……”越说越带劲。还想说得再露骨一点,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就见嫣然已脸色发红。继而发白,眼睛已要瞪得掉下来。赶紧打住。 “哈哈哈!”麻烦得意笑出声来。 “哈哈哈!”陆如吟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过来。笑得双眼微眯。笑得似喜非喜,笑得意味深长。“小虎,你的知识倒广泛得紧啊!” “那是!话说俺乃堂堂……”遭糕!差点把山大王地派头摆出,咳!筒们啊!所以这个马屁之类的东西可不能听啊!听了就会飘飘然犯错误,本寨主就是鲜明的典型啊!哎呀,不对!貌似这是句讽刺的话吧!于是也眯起双眼,嘻嘻笑道:“谁不知道公是我们浙江的大才!公的学识那才是学富十车,才高斗!连麻烦都知道!” “才,大才!”麻烦深情款款靠近。 陆汝吟忙求救地望向嫣然,嫣然不忍,轻柔叫道:“麻烦,到我这里来!” 陆汝吟微微凑过身,勾起唇角温柔醉人向嫣然一笑,声音便似那夜大火时一样低沉慵懒,“谢谢!” 这声音唤起那一夜刻骨铭心地回忆,那永世难忘的初吻……嫣然的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霞,不自觉低下头去。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陆如吟顿时心醉神迷,再也顾不得调侃婉儿,把注意力彻底转到嫣然身上。 有情况,有情况,绝对有情况!一旁地婉儿看得真切,乌溜溜的眼睛从陆汝吟看到嫣然,再从嫣然转到陆汝吟。与她同时忙碌不停的还有一个小脑袋,黄色的小眼睛骨碌骨碌几乎要转出来,然后身颤抖,就要张口大叫…… “拔毛!”婉儿冷静道,胆敢破坏钓金龟姐夫的现场,一律拔无赦!威胁的时候顺便看看林,上官赫飞还没出现,可以不必顾及淑女形象。 麻烦眨眨眼,左右看看,终于选择飞向另一边,在那里,还有一个温润如玉的一莫可以欣赏,不必担心被拔被骂! 然而婉儿就挪不动了。看着嫣然和陆汝吟一个劲释放电流,形成越来越强劲的磁场,想要偷偷溜掉,奈何自己现在伪装成脚伤没好,而那边一个假和尚一直盯着这边看,只好厚了脸皮呆在原地发出耀眼的、可媲美日月的超级电灯泡地光芒来。 “无视我,无视我……”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继而转变成,“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小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开眼,就见一双深邃沉静地眼睛,眼里却是迷惑不解,“你在念什么?” “我……呃……”看看旁边,已然不见嫣然和陆汝吟的身影,原来磁场早已转移,到了旁边一无人处,想必是不堪她地光芒万丈。看看上官赫飞,依旧是深潭似地眼睛,幽邃而平静,然而那波澜不惊的水面下,似乎隐藏着一场大地风暴。“大哥?”她低声询问。 上官赫飞微微点了点头,直起高大的身躯,眼光缓缓扫过林间众人,越过山顶红墙绿瓦的碧云寺,越过武夷山的松涛林海,远眺天边。天边,隐隐有一片乌云正在集结,猛烈的山风吹得人的衣襟猎猎作响。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五十七节 意外相逢 一会儿,便见一饭从小路上匆匆下来,到得陆汝吟跟情笑道:“陆公,已经收拾好几间僻静的的房间,请随我来!”笑容异常甜腻,堪比麻烦的歌声。旁边监视的假和尚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此时的陆汝吟正和嫣然指点武夷风光。这几天嫣然老是淡淡对他,好不容易今天见佳人一笑。陆汝吟赶紧把握机会畅谈古今,吟诗作赋,外加甜言蜜语、殷勤小心,终于重见嫣然又恢复往日的柔情蜜意……眼见谈得甚欢,却被一饭这么一搅和,不觉无奈叹口气,“走吧!” 抬眼看看上官赫飞,上官赫飞微微点点头! 到得山顶,便见一座寺庙掩映在浓荫翠绿,古朴幽静,门前是洁净的石阶。上官赫飞抱起婉儿拾级而上,山风阵阵,传来一阵阵钟鸣,扬扬,叫人心旷神怡! 寺门半开半掩。婉儿笑道:“千年古寺,应该香火茂盛,善男信女如织,怎么今天这样冷清?” “嘿嘿!”一饭忙狡辩,“近日敝寺法事繁多,大家都忙不过来,所以就没有接纳外客!” 婉儿也不再追问,哈哈一笑 进门是一座黄色的月洞墙,转过墙去却见寺里冷冷清清,无人走动。一莫忽地有些沉不住气,拉住一饭道:“师父呢?,他怎么样了?” 一饭嘿嘿笑了两声,道:“师父在大雄宝殿颂经呢,单等着贵客前去……”凑近一莫又笑道:“师弟还真孝敬师父!” 一莫冷冷看他一眼,加快脚下脚步。 威严的大雄宝殿外,传来低低的诵经声、木鱼声。殿内点着蜡烛 一莫脸上掠过一丝喜悦。跨进店内向一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拜倒,“师父,我回来了!” 那僧人并不回头,只是低声诵经,片刻后缓缓道:“一莫,你回来了!”声音清越,犹如天音。 “是!”一莫垂手答道。 一饭的眼现出一丝鄙夷,立刻又掩饰了。也学着一莫的样恭敬道:“师父,先前禀报的客人到了!” 那僧人并不言语,慢慢捻了捻手地佛珠转过身来。只见他清瘦如鹤。须眉皆白,慈祥的面容,睿智而沉静的眼睛,他抬起白眉下的眉毛四下一扫…… 目光在婉儿的脸上停留下来。白眉下的眼睛似乎微微一动。与此同时婉儿的心也怦怦跳起来!——李先生,眼前的白眉僧人赫然就是一别而去地李先生。 虽然他已白了眉毛胡须。但是那沉静的微笑,温雅的面容。却仍然还象当初那样…… 她张了张嘴。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曾经多少次,在梦里和亲如父辈地李先生重逢。只是她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重重的危机里,相见却不能相认!而风度翩翩的李先生,纵然年华流逝,也不过十年光景,怎么会白了须眉,更成了碧云寺地方丈。 她伸出手摸到颈间,在那里戴着一块小小地玉佩——那是当年李先生留下的,一直戴在她地颈上从未取下。她忍不住就想像儿时那样扑到那熟悉的怀里,蹭着那双熟悉地修长地手,撒娇地笑:“先生,先生……” 她的眼里微微盈了泪。 她地眼光全然在李先生身上,上官赫飞的眼光却只在一莫的师傅身上停留一会儿,——眼前的僧人面容慈祥,炯炯的眼里射出智慧的光芒,显然是一位得道高僧!他的眼光有意无意落到旁边一个年僧人身上。 初进门时,那僧人抬眼看了一眼便垂下头一直敲打木鱼,在那一眼,上官赫飞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阴狠和犀利,瞬间而逝。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呢?他在记忆里搜寻。 “这是碧云寺方丈园破大师!”一莫已合掌在向众人介绍。 方丈,园破大师!婉儿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称呼,旁边众人却已合掌恭敬道:“方丈!”婉儿也机械地行了一礼。 方丈微微一笑,笑容还象当年那样沉寂而温暖,优雅而宁静。他的目光停留在婉儿身上,“这位小施主的脚似乎不大方便?” 婉儿一时说不出话。 “这是我弟弟小虎!“上官赫飞道。 方丈的眼露出一丝笑容来。 “嘿嘿!”一饭终于忍不住,献媚笑道:“陆公,请到这里上香!”把陆汝吟引到一个大大的公德箱前,再把木鱼移到那公德箱上,卖劲敲打! 果然效果良好!陆汝吟上完香在公德箱前停下,微笑询问:“这是贵寺的公德箱?” “是是是!”一饭开始断断续续背诵:“本寺的善男……呃,信女,都喜欢捐资。上次有一个公一次就捐了一万两,以作修葺……呃,寺庙。”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流利起来,“陆公最喜敬佛,嘿嘿……” 陆汝吟展颜一笑,“小虎!” “是!”婉儿清脆回答。 “拿点银出来,捐给碧云寺!” “好!”婉儿摸出十两银。 一饭的眼睛瞬间就失去光芒。 “咳!”陆汝吟叹道:“有人捐资一万两,公我怎么能被别人比下去,拿一万两来!” “这个……”婉儿面露为难之色,抱怨道:“公,出门时你把银票全揣在自己身上,不是叫山贼劫了去吗?我身上就只剩下这些银,除了吃饭住宿,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银……” 陆汝吟的脸上现出悔恨来,“咳!” 一饭的脸色已变得阴沉,看了看旁边那年僧人,那僧人不露痕迹点了点头。 “不过公,”婉儿忽又笑道:“这次去汾水关,不是要见三掌柜么?向他先支个十万八万两银票,不就行了!” “对!那我就先把这笔善款记下,回来的时候再捐也不迟!”陆汝吟轻摇折扇,笑得非常阔气。 一饭的眼睛和年僧人又交换一下,重新堆满笑容,“对对对!回来再捐也是一样!” 婉儿暗松了一口气,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成功让倭寇上当,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住下,探听倭寇消息,摸清倭寇底细。而倭寇想着那一万两银,暂时不会动手,至少在银到手之前,他们安全了! 可是,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更加惊险,这其还有牵涉她敬爱的李先生的性命,她要怎么做,才能安全刺探到倭寇消息,救出碧云寺一干人等。 不过,她相信自己和上官赫飞一定会想到办法,神勇无敌的铁金刚,加上聪明绝顶的小魔女,还有什么倭寇不能搞定!嘿嘿!她的眼泛出一抹可爱的笑容来! 第五十八节 不卫生的斋饭 香出来,陆汝吟四人被安排到后院几间僻静的小屋住 斋饭是送到房里来的,一饭还特意安排同行来的假和尚一桶(鉴于一桶已经被一莫歪曲在先,所以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接着用这个名字)前来看守,美名曰:“陆公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一桶!” “好好好!”陆如吟笑眯眯道:“一饭一桶,辛苦你们了!” “饭桶!”此时已经脱离了庄严的大雄宝殿,麻烦也就大胆出声了。 于是一桶便在麻烦的嬉笑声站在房间的角落守候婉儿等人用餐,其间婉儿刻意吃得很香,香得几乎每吃一口都要赞叹一句:“好香的饭菜!一桶,你不饿么?不去吃饭么?” “大师辛苦了,去用饭吧!”嫣然也附和。 岂料一桶竟丝毫不为之所动,只单单摇摇头不做声,像一根棍一样杵在屋里。婉儿脸上含笑心里登时大怒:***!一定背地里大鱼大肉,所以不稀罕斋饭!再看看一桶丑陋的脸,心里将他的日本老祖宗诅咒一千遍啊一千遍——竟然生出这样的坏种,站在这里妨碍本寨主微服私访。 而且从大雄宝殿出来后就再也不见李先生,大概发挥了在大雄宝殿迎接客人的作用后又被倭寇监禁起来了。不知道他认出我没有,他的记忆里,还有那个天真烂漫,调皮机灵的小女孩吗? 她有些焦躁起来,刚才吃上去很香的饭菜变得如同嚼蜡,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 抬眼却见上官赫飞深潭似的眼神,如海波般澄静,却又在深深的海洋的底处暗含波涛,只是在可以看得见的水面,绝对是风平浪静。那英俊的脸上是一贯的严肃,毫无表情,然而看见她在看他。却微微一笑,脸上地五官立刻生动起来。薄薄的嘴角性感地向上斜翘,那漆黑如墨的眼里流露出一种难得的温柔。这微笑就如春风瞬间吹过大地,也吹过了婉儿紧绷的脸上,她忍不住就微微笑了。 用完斋饭一桶还坚守岗位,坚决不走。然而他也为难起来。因为给婉儿他们安排的是两间禅房,而他只有一双眼睛。 已是傍晚,天越加阴沉,天边那块乌云已经移近,狂风呼呼刮得更大! “哎呀!好大地风!今晚一定是暴风雨,我要赶紧睡下好好休息了!”婉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胡四,扶我回房!” 一饭的脚挪动两步,似乎想跟着婉儿去。嫣然赶紧就求救似地望望陆如吟。陆如吟怎么不知道其奥妙——他怎么能让一饭跟着两个女孩去禅房呢?于是忽然皱皱眉,“哎哟!” “怎么了?”嫣然已经走到门边。立刻就折回。很紧张问。 “肚有点痛,想去……?”陆如吟虽然编造谎话。但毕竟此谎话大不雅,和他的大才的形象实在有点冲突。所以犹抱琵琶半遮面。 然而倭寇却是没化的。哪里听得懂暗示、说一般留一半地含蓄,兀自愣愣地还想跟着婉儿往外走。 于是婉儿就替陆如吟把话说明白了。“哎呀!这寺庙的斋饭不太卫生,看看,我们公吃了肚疼!”可是就是这样说一饭还是没有折回来的意思,只好破釜沉舟,厉声喝道:“公已经快撑不住了,还不赶紧带他上茅厕!” 喝完后看看嫣然的表情,脸已经红到脖上,眼睛已经瞪成了猫头鹰地眼睛造型。然而她不在乎,大不了就是无人时听她唠叨什么斯、明之类地,她要看的是上官赫飞地反应。 他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滴! 上官赫飞没反应,不但没反应眼里似乎还有一丝笑容。于 更加带劲喝道:“跑快点跑快点,迟了就来不及了! 于是陆如吟脸上的表情只好转换为无可忍受,立刻就要那个;于是一饭赶紧地就在前面带路,引着捂着肚、表情夸张地陆如吟向茅厕行进…… 等到陆如吟一脸幽怨从茅厕里出来,门外已是狂风肆掠,灰尘漫天,脚下也有些踉跄。为了证明自己地确吃坏肚,他不得不在茅厕里蹲了足足一刻钟,出来时腿发软脚发麻,再遇上狂风刮得睁不开眼睛…… 咳!陆汝吟暗自感叹,想不到如我般风流潇洒的少年郎,竟也有如此狼狈地时候!还没有叹完气就见天空“喀啦”闪过一道闪电,接着就是一个轰天大雷在耳旁炸响,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陆如吟现在在院后面。这里有很多的树,树如伞状。只可惜伞状不是伞。于是陆如吟只好冒着大雨一溜烟跑回前面,偏偏碧云寺的后院有点大,而他们来的时候是经过了三道回廊,两个亭,天王殿,金刚殿,藏经楼和一大片开阔的园…… 等到回到房间,陆汝吟和一饭已经成了落汤鸡。一饭自然没人搭理,而嫣然已心疼地上前给陆如吟擦头发擦脸。擦了几下忽然发现在那湿漉漉的衣衫下,似乎有一股惊人的热力在压迫着她。她含羞地扫了一眼,便见那湿透的衣衫下,平时衣服掩盖的曲线都显现出来。结实的胸膛,绷紧的腿……她的脸立刻就红得发烫,脚下动了动似乎想要逃开,然而陆如吟已暗抓住她衣襟一角,低声道:“头发湿了会着凉,难道你竟看着我生病么?” 嫣然颤抖着双手擦拭那湿漉漉的头发,偶尔也碰到那俊美的脸颊,陆汝吟笑得更加魅惑,而他身上的热力也越加炙热了…… 二人在磁场凝固,完全没有听到旁边有一个声音在怪叫:“哎呀,肚疼!” 屋里站立的一饭正自打着哆嗦,非常想回房去换上干的衣服再美美吃饱肚,最好再去藏经阁后的大殿欢乐一下……忽而听到肚痛几个字,不由大大颤抖一下,及至细看却是麻烦拍着翅膀在嘲笑,正松了一口气时却听得上官赫飞缓缓道:“我也不舒服,要去后院一趟!劳烦师傅带路!” 一饭犹豫片刻,想了想自己的任务,还是狠下心重回狂风暴雨。 回来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在不远处炸响。一饭缩着脖跑得飞快,上官赫飞却慢下脚步,尤其在经过藏经楼时蹲下来系了系鞋带。而这时一饭的眼睛也射出淫亵的光望向藏经楼方向,似乎不愿再走。一个大雷过后,风隐隐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上官赫飞自由习武听力过人,他已听出那是一阵女人的哭声,方向似乎是藏经楼后面的一座大殿。只是那声音极其细微,一下就淹没到狂风骤雨,再也听不见! 一饭很不情愿跟着上官赫飞回来,进门就哆嗦成了一团,还没来得及喘过气,婉儿开口了。“哎呀!今晚的斋饭必定有问题,我的肚也疼起来了!师父,快快快!快扶我去……” 第五十九节 风雨夜探寻 那个……我忽然有点不舒服,先去一下。你让你大吧!”一饭终于忍无可忍。这样大的风雨,料想也没人会到处闲逛,何况还有一个脚的。我要好好去喝两壶清酒,再来点生鱼片,说不定等会儿还可以到那个地方去快乐一下……他想。 “再见,再见!”众人貌似念念不舍地向他挥手。 一饭哆嗦并快乐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漆黑的夜仿佛掠过一个漆黑的身影,再过了一会儿又掠过一个,夜太黑,雨太大,好象那只是树影在风雨摇动,又或者只是幻觉。 然而暴雨浇身的感觉绝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地冷、凉,还有那一道道的闪电,简直就要劈到身上……婉儿远远跟在上官赫飞后面在屋顶跳来跳去,偶尔还要留神脚下发滑掉下去,心里那个后悔!——早知道这样辛苦就不偷着跟来了! 脚下又是一滑,她赶紧气沉丹田坠下方才站稳脚跟,借着闪电的光芒看清脚下原来有一块青苔,不由感叹:好好儿的,干吗就在这里长一块青呢?低头的时间也就是一瞬间,抬起头来再搜索前面的黑影,已然不见。 哪去了?沿着屋顶前后左右一跑仍然不见上官赫飞,只有那沉沉的雨幕,揉和在黑夜里,偶尔自闪电看清前面的树顶,却又立刻重归于漆黑阴沉。婉儿暗暗发急,站在屋顶迷茫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前面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屹立在屋顶的翘檐处。高大挺拔,雕塑似的轮廓,正是上官赫飞!婉儿一阵惊喜,立刻飞掠过去。到得跟前,却见上官赫飞并不说话。知道自己偷偷跟着来一定又叫违反军纪,不听号令,便抢先甜甜一笑。 笑容在完成一半的时候凝固,因为想起这是漆黑的夜,上官赫飞并不能瞧见。而暴雨的冲刷让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无法传递,索性也就连“对不起,我不该偷跑着出来”这些话一并省略,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了拉上官赫飞的衣角。 雷声轰隆,大雨滂沱,她听见一个极其轻微却又极其清晰地声音钻进耳朵。沉静而严肃,和上官赫飞平时严峻的声音似乎没什么两样,却又多了一点无奈。他在说:“小心,跟我来吧!” 这就是得到允许了,婉儿不再躲躲藏藏,跟在上官赫飞身后。 上官赫飞努力在雨辨别方向,先前到后院时走的路线。在漆黑的暴雨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他借助闪电的光芒和周围的建筑物,行进一会儿,就快要接近藏经阁。身后的婉儿跟着他疾速掠行。他不放心地回头连连看了几次。这调皮的孩,脚伤刚好,今夜又这样凶险,让他不要来在屋里好好睡觉。却还是偷着来了。他皱了皱眉,却发现自己其实在微笑。——刚才她找不见自己在屋顶盲目乱转的样,真的好可爱! 藏经阁已经在眼前。上官赫飞停下来。看了看周围地动静。寺庙似乎停滞在暴雨,只有哗啦啦的雨声。然而上官赫飞却从听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声音。一种不属于寺庙应有的声音。 既然如此,这里应该是倭寇集结的地方,他向婉儿打了个手势,两人小心翼翼接近。 到得藏经阁后面一间大殿屋顶,便更加证实他的判断。此殿高大,上半部的窗户并没有关严。从虚掩地窗户看进去,只见里面点着数根明晃晃的大蜡烛,殿内人影晃动,一阵放浪的笑声传出,立刻就淹没在暴雨地咆哮和雷电的轰隆。 此时婉儿也已在他的旁边,定了定神望去,立刻就面色通红。 这是一间观音殿,殿间供奉着一尊精美的观音像,左手持净瓶,右手执着一支杨柳,面色慈悲,似乎要把甘露洒向人间。然而在她地脚下,横七竖八坐着躺着一堆人,头上梳着搅屎棍发型,身上的和服半敝,正饮酒作乐。他们间,还坐着几个少女,衣衫不整,云鬓散乱,被倭寇或搂抱,或灌酒,哭哭啼啼挣扎着。头上地观音依旧微微笑着,慈悲笑着。 殿里的蜡烛在风摇晃着,忽明忽暗地映出殿内众人地脸。上官赫飞在其发现了白天在大雄宝殿看见过地年僧人,此时他已脱下僧袍,换上一件和服,和服半开,脚边伏着一个少女。那少女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昏迷过去了! “哈哈哈!”就听得旁边一长相凶狠的倭寇笑道:“尾上君,对待小姑娘需要温柔,你刚刚那样急躁,把她吓晕了!” 此时风雨声正急,他们地谈话婉儿听得不甚分明,但那句“尾上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上官赫飞耳力过人,自然也就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暗自想:怪不得白天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原来这厮就是尾上举五郎。 算起军营那次,他们已是第二次交锋。第一次上官赫飞带军攻打倭寇老巢时,尾上举五郎正好外出侥幸逃脱;而第二次既是夜晚尾上举五郎又黑巾蒙面,所以一直没有见到过真人。只是那晚军营交手时,他记住了那双眼睛,阴狠犀利,散发着一种毒蛇似的光。 只听得尾上举五郎哈哈笑,举起手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将酒杯注满,从那女孩的头上缓缓倒下去。 婉儿攥紧了拳头。 倒到第三杯酒,地上伏着的女孩低低呻吟一声缓缓醒转。睁开眼睛时她多么盼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一个可怕的噩梦。然而她失望了,展现在眼前的还是刚才那幅画面,一个丑陋冷酷的画面,一个淫荡下流的画面。她小声啜泣起来。 “小姐,小姐!”有人在哭叫着喊她,她睁开迷蒙的眼望去,只见她的贴身侍女卷帘正在一个猥琐男人的怀里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就要向她跑来。却见那猥琐男人倾身向前,双臂一伸“唰”地就扯下卷帘身上已经所剩不多的衣物。殿里的倭寇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卷帘!”那伏在地上的小姐悲愤喊,不顾一切爬起来把抱住已经赤裸的卷帘,呜咽道:“卷帘!”两人哭着抱成一团。 屋顶上,婉儿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银牙紧咬,眼似要迸出火来。然而她终于忍下,好不容易跟踪到此见到尾上举五郎,没有探听清楚倭寇在武夷山的具体情况,怎能贸然出手。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着一干女受难,那也是她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看看上官赫飞,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却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的肌肉已然绷紧,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来。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陡地劈到旁边的一棵千年古松上,那古松隐隐冒出一点糊味。婉儿大喜,抬眼见旁边的上官赫飞也双眼闪闪发光,似乎若有所思。 殿内,那小姐紧紧抱着卷帘,慢慢往角落里缩去。她在心里拼命祈祷菩萨保佑自己和卷帘能够不引人注意地躲到角落里,躲过这一场噩梦。然而菩萨只是一味地笑着,伸着那只造福人间的纤纤玉手。而旁边的一个倭寇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壶过去,唧唧咕咕说着日本话,似乎是在叫喝酒。 那小姐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看周围淫笑的倭寇,再看看怀里痛哭失声的卷帘,心知今天是逃不过了!她悲极反笑,伸手接过那倭寇手的酒壶,冷冷道:“只有酒壶没有酒杯,便怎么热闹?” 那倭寇愣了一愣,随即哈哈笑,摇摇晃晃折回席上拿酒杯。 那小姐凄然一笑。她是城里祝家庄的小姐,爹娘膝下无,就只有她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她的生活一直是那么美好。一直是鲜花、微笑,还有爹娘无尽的爱包围,就是跌了个小跟斗,也会有人呵护备至。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寺庙上香的时候被人劫进佛堂,堕入地狱。她平时柔弱又胆小,连一只蚂蚁也不愿伤害,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伤害的,竟然是自己的生命! 她摔碎了手地酒壶。将一块锋利的陶瓷碎片横在了柔嫩的脖上。她的眼还有泪,身也在发抖,但她的小手却已变得坚定,就那么绝然地搁在自己的脖上,只待倭寇再近前来,便立刻划下。 “卷帘!”她轻声道,大大的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小姐!”怀里的卷帘已不再哭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自己地小姐——平时柔弱得像一只小兔的小姐。此刻那双柔美的眼睛里燃烧着火一样的悲愤。 祝小姐凄然一笑:“卷帘,我们逃不掉了!你可愿跟着小姐一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卷帘擦了擦眼泪,从地上捡起另外一块陶瓷碎片来。 殿内的调笑声一下停住,片刻后有几个女孩挣脱倭寇,拼命向祝小姐奔来。其一个脱下外衣披在卷帘身上,另外两个也捡起碎片。五人围成一个圆圈。 “哈哈哈!”尾上举五郎旁那个面色阴狠的倭寇忽然爆出大笑。站起身来,“瓷片割在脖上很痛的。你们不怕么?” 有一个女孩地手微微发抖起来。旁边的一个立刻扶住她,狠狠瞪向那倭寇。 “你们以为。自己逃得掉么?”那倭寇哈哈笑,换了一副虚伪的嘴脸慢慢走近。“这么年轻就死去多么可惜!我们只是想大家一起喝喝酒,乐一乐!并没有别地意思!来!放下瓷片来,如果你们不愿意在寺庙里停留,明日就送你们回家!” 尾上举五郎坐在阴影里不作声,一仰脖喝下一杯酒。 “来,放下!”那倭寇慢慢走近。 围坐的女孩们有些犹豫起来,先前那个手发抖的已经开始慢慢放下手瓷片,“哇”地哭出声来,叫道:“爹,娘! “放下,我们会放你们回家!”那倭寇继续引诱,远远伸出手。 然而那女孩却忽然又捏起瓷片,挥舞道:“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身剧烈颤抖。围坐的女孩一起痛哭起来。 这时祝小姐地手上加了一点力,一串鲜红的血珠沿着手腕滴下来,她地声音不高但是很坚决,“再过来,我们就死!”一瞬间,她想起自己年迈的爹娘。爹,娘,孩儿来生再承欢膝下……她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语声嘈杂,风里似乎还夹杂着浓烟,尾上举五郎一跃而起冲到殿外。 在厨房地方向, 熊大火。厨房后面地柴房放着大量的粮食,那是供打仗时的粮食。足足有一大仓,如果粮仓起火……尾上举五郎一皱眉头,向殿里众人挥手,咕噜咕噜说了几句日本话,一群人鱼贯涌出,向厨房奔去! 到了厨房前,只见一棵松树横着倒在屋顶上,树干已经快燃尽,想必是雷电击松树倒下继而引起火灾。说也奇怪,刚才还飘泼似的大雨这会儿忽然变小,但风势却丝毫未改。风助火势,火燃得更旺了。后面的柴房的一角也已起火,风弥漫着粮食烧焦的糊味,再不抢救,恐怕柴房就整个烧掉,里面的粮食也就化为灰烬。 尾上举五郎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朝着身边一个倭寇依里哇啦,那倭寇屁颠屁颠跑了! 高处的屋顶,婉儿和上官赫飞在观望,见那倭寇抖着两条粗短的罗圈腿直跑,婉儿看看上官赫飞,后者点点头,婉儿跟在后面轻轻掠过。 罗圈腿倭寇过处,一个接一个紧闭的大殿门打开,从里面涌出一大群倭寇来。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个七八个……婉儿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慢慢数,一直数到两百多个!***, 她得意地笑笑。放火,永远是最原始又最有用的办法,只需这么轻轻推到一棵树,再小小放起一把火,就把倭寇全熏出来,同时也解救了观音殿里的女孩们!跟在罗圈腿后面又跑到观音殿,只见殿里的倭寇也已经倾巢出动,只剩下那几个女孩抱成一团,痛哭失声。 真想跳进去拉了人就跑,可是转念一想:剿灭倭寇的事才是大事,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就破坏了上官赫飞的计划了。趁一阵风吹来殿里烛光一暗的时候飞身掠进大殿。 烛光摇动,几个女孩正痛哭,忽然听见头上的观音缓缓发话了,“别哭,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观音,观音菩萨说话了!”女孩们惊喜地叫了起来,祝小姐流下热泪:“观音菩萨,你听到我们的祈祷了!你显灵了!”大殿里被拘押的女孩平素都是非常信奉佛教,也因此才到寺庙上香被劫。此刻见观音说话,哪里有半点疑虑,都又惊又喜哭起来,竞相磕头。 哎呀!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本寨主就有功受磕头罗!婉儿笑眯眯隐身在观音像后。 “观音菩萨,快救我们出去吧!”祝小姐抬起头来仰望那庄严的佛像,勇气忽地就消失了,全身瑟瑟发抖,低声哭起来,“我好怕……” “我们好怕,快救我们出去吧!”众人一起大哭起来。 糟了!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偏离方向,救人的步骤似乎还没到,怎么就提前提到这个问题了!婉儿赶紧咳咳:“啃啃,安静安静!” 几个女孩停下来,有点莫名其妙,——原来观音也会咳嗽! “我会救你们出去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时机还未到哩!”观音又端庄道。 “那……要什么时候?我再也不愿在这里呆了……”卷帘捂着脸哭起来。于是大家又悲悲戚戚哭起来。 “这个么……这个么……”她总不能说,等我们把倭寇的情况摸清楚就救你们出去吧!“这个么……天机不可泄漏!”说完就擦了一把汗,咳!还好本寨主机灵,要不然怎么想得出这样绝妙的回答。 “可是,等会儿倭寇回来……”众人担忧道。 “没关系,我会搞定的!”观音操起江湖口吻,“我的地盘我做主,先前不就起了大火救了你们吗?” “原来大火是观音菩萨显灵!”众人又惊又喜。 “那是我叫雷公放的火,特意解救你们!你们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害怕,记住我会救你们的!”婉儿说完,掷出两颗小石打灭两盏蜡烛,趁着烛光一暗又掠出殿去。再呆下去,假观音早晚现形!而且上官赫飞那边,说不定需要她。 她在屋顶飞一般掠走,没听见观音殿里有了以下谈话! 经过无数次呼唤观音菩萨而观音菩萨再没说话后,大殿里的女孩们展开了讨论。 首先一致认定是自己潜心向佛才感动观音菩萨,其次更肯定了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慈悲心肠,最后有一个人小声说了句:“这个观音好像和传说的不一样!”于是展开热烈讨论。 第五十九节 观音显灵 “卷帘!”那伏在地上的小姐悲愤喊,不顾一切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抱住已经赤裸的卷帘,呜咽道:“卷帘!”两人哭着抱成一团。(手机站ap,16k,更新最快)。 屋顶上,婉儿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银牙紧咬,眼中似要迸出火来。然而她终于忍下,好不容易跟踪到此见到尾上举五郎,没有探听清楚倭寇在武夷山的具体情况,怎能贸然出手。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着一干女子受难,那也是她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看看上官赫飞,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却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的肌肉已然绷紧,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来。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陡地劈到旁边的一棵千年古松上,那古松隐隐冒出一点糊味。婉儿大喜,抬眼见旁边的上官赫飞也双眼闪闪发光,似乎若有所思。 殿内,那小姐紧紧抱着卷帘,慢慢往角落里缩去。她在心里拼命祈祷菩萨保佑自己和卷帘能够不引人注意地躲到角落里,躲过这一场噩梦。然而菩萨只是一味地笑着,伸着那只造福人间的纤纤玉手。而旁边的一个倭寇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壶过去,唧唧咕咕说着日本话,似乎是在叫喝酒。 那小姐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看周围淫笑的倭寇,再看看怀里痛哭失声的卷帘,心知今天是逃不过了!她悲极反笑,伸手接过那倭寇手中的酒壶,冷冷道:“只有酒壶没有酒杯,便怎么热闹?” 那倭寇愣了一愣,随即哈哈笑。摇摇晃晃折回席上拿酒杯。那小姐凄然一笑。她是城里祝家庄的小姐,爹娘膝下无子,就只有她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她的生活一直是那么美好。一直是鲜花、微笑,还有爹娘无尽的爱包围。就是跌了个小跟斗,也会有人呵护备至。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寺庙上香地时候被人劫进佛堂,堕入地狱。她平时柔弱又胆小,连一只蚂蚁也不愿伤害。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伤害的,竟然是自己的生命! 她摔碎了手中地酒壶,将一块锋利的陶瓷碎片横在了柔嫩地脖子上。她的眼中还有泪,身子也在发抖,但她的小手却已变得坚定,就那么绝然地搁在自己的脖子上,只待倭寇再近前来,便立刻划下。 “卷帘!”她轻声道。大大的眼里流露出绝望地神色。 “小姐!”怀里的卷帘已不再哭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小姐——平时柔弱得像一只小兔的小姐。此刻那双柔美的眼睛里燃烧着火一样的悲愤。 祝小姐凄然一笑:“卷帘,我们逃不掉了!你可愿跟着小姐一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卷帘擦了擦眼泪。从地上捡起另外一块陶瓷碎片来。 殿内的调笑声一下停住。片刻后有几个女孩子挣脱倭寇,拼命向祝小姐奔来。其中一个脱下外衣披在卷帘身上,另外两个也捡起碎片。五人围成一个圆圈。 “哈哈哈!”尾上举五郎旁那个面色阴狠的倭寇忽然爆出大笑,站起身来,“瓷片割在脖子上很痛地,你们不怕么?” 有一个女孩子的手微微发抖起来,旁边的一个立刻扶住她,狠狠瞪向那倭寇。 “你们以为,自己逃得掉么?”那倭寇哈哈笑,换了一副虚伪地嘴脸慢慢走近。“这么年轻就死去多么可惜!我们只是想大家一起喝喝酒,乐一乐!并没有别的意思!来!放下瓷片来,如果你们不愿意在寺庙里停留,明日就送你们回家!” 尾上举五郎坐在阴影里不作声,一仰脖喝下一杯酒。 “来,放下!”那倭寇慢慢走近。 围坐地女孩子们有些犹豫起来,先前那个手发抖地已经开始慢慢放下手中瓷片,“哇”地哭出声来,叫道:“爹,娘!我要回家!” “放下,我们会放你们回家!”那倭寇继续引诱,远远伸出手。 然而那女孩子却忽然又捏起瓷片,挥舞道:“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身子剧烈颤抖。围坐的女孩子一起痛哭起来。 这时祝小姐地手上加了一点力,一串鲜红的血珠沿着手腕滴下来,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很坚决,“再过来,我们就死!”一瞬间,她想起自己年迈的爹娘。爹,娘,孩儿来生再承欢膝下……她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语声嘈杂,风里似乎还夹杂着浓烟,尾上举五郎一跃而起冲到殿外。 在厨房的方向,燃着熊熊大火。厨房后面的柴房放着大量的粮食,那是供倭寇的大队伍打仗时的粮食。足足有一大仓,如果粮仓起火……尾上举五郎一皱眉头,向殿里众人挥手,咕噜咕噜说了几句日本话,一群人鱼贯涌出,向厨房奔去! 到了厨房前,只见一棵松树横着倒在屋顶上,树干已经快燃尽,想必是雷电击中松树倒下继而引起火灾。说也奇怪,刚才还飘泼似的大雨这会儿忽然变小,但风势却丝毫未改。风助火势,火燃得更旺了。后面的柴房的一角也已起火,风中弥漫着粮食烧焦的糊味,再不抢救,恐怕柴房就整个烧掉,里面的粮食也就化为灰烬。 尾上举五郎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朝着身边一个倭寇依里哇啦,那倭寇屁颠屁颠跑了! 高处的屋顶,婉儿和上官赫飞在观望,见那倭寇抖着两条粗短的罗圈腿直跑,婉儿看看上官赫飞,后者点点头,婉儿跟在后面轻轻掠过。 罗圈腿倭寇过处,一个接一个紧闭的大殿门打开,从里面涌出一大群倭寇来。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婉儿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慢慢数,一直数到两百多个!nnd,这碧云寺里这么多倭寇! 她得意地笑笑。放火,永远是最原始又最有用的办法,只需这么轻轻推到一棵树,再小小放起一把火,就把倭寇全熏出来,同时也解救了观音殿里的女孩子们!跟在罗圈腿后面又跑到观音殿,只见殿里的倭寇也已经倾巢出动,只剩下那几个女孩子抱成一团,痛哭失声。 真想跳进去拉了人就跑,可是转念一想:剿灭倭寇的事才是大事,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就破坏了上官赫飞的计划了。趁一阵风吹来殿里烛光一暗的时候飞身掠进大殿。 烛光摇动,几个女孩子正痛哭中,忽然听见头上的观音缓缓发话了,“别哭,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观音,观音菩萨说话了!”女孩子们惊喜地叫了起来,祝小姐流下热泪:“观音菩萨,你听到我们的祈祷了!你显灵了!”大殿里被拘押的女孩子平素都是非常信奉佛教,也因此才到寺庙上香被劫。此刻见观音说话,哪里有半点疑虑,都又惊又喜哭起来,竞相磕头哎呀!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本寨主就有功受磕头罗!婉儿笑眯眯隐身在观音像后。 “观音菩萨,快救我们出去吧!”祝小姐抬起头来仰望那庄严的佛像,勇气忽地就消失了,全身瑟瑟发抖,低声哭起来,“我好怕……” “我们好怕,快救我们出去吧!”众人一起大哭起来。 糟了!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偏离方向,救人的步骤似乎还没到,怎么就提前提到这个问题了!婉儿赶紧咳咳:“啃啃,安静安静!” 几个女孩子停下来,有点莫名其妙,——原来观音也会咳嗽! “我会救你们出去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时机还未到哩!”观音又端庄道。 “那……要什么时候?我再也不愿在这里呆了……”卷帘捂着脸哭起来。于是大家又悲悲戚戚哭起来。 “这个么……这个么……”她总不能说,等我们把倭寇的情况摸清楚就救你们出去吧!“这个么……天机不可泄漏!”说完就擦了一把汗,咳!还好本寨主机灵,要不然怎么想得出这样绝妙的回答。 “可是,等会儿倭寇回来……”众人担忧道。没关系,我会搞定的!”观音操起江湖口吻,“我的地盘我做主,先前不就起了大火救了你们吗?” “原来大火是观音菩萨显灵!”众人又惊又喜。 “那是我叫雷公放的火,特意解救你们!你们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害怕,记住我会救你们的!”婉儿说完,掷出两颗小石子打灭两盏蜡烛,趁着烛光一暗又掠出殿去。再呆下去,假观音早晚现形!而且上官赫飞那边,说不定需要她。 她在屋顶飞一般掠走,没听见观音殿里有了以下谈话! 经过无数次呼唤观音菩萨而观音菩萨再没说话后,大殿里的女孩子们展开了讨论。 首先一致认定是自己潜心向佛才感动观音菩萨,其次更肯定了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慈悲心肠,最后有一个人小声说了句:“这个观音好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于是展开热烈讨论。 第六十节:安全与危险 是得出以下结论: 观音很人性化,很贴近生活,说的话通俗得简直就象戏上的……呃……山大王。这一点从她说话可以看出。证据:我的地盘,搞定! 观音很年轻,或者是保养得很好。这一点可以从声音听出,清脆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使人不禁对那高超的神仙的保养术无限心向往之! 观音是万能的,永远都会在适当的时候,救助适当的人。 于是讨论会过后,众女孩增加了信心,有条不紊把衣服整理好,再把桌上的酒菜吃掉,蓄足精神等待自己回家的日。 而婉儿则翩然在屋顶飞过,飞向监视倭寇的上官赫飞。伊人正全神贯注,面色凛峻地观察下面倭寇的动静,深邃的眼里映出漫天火光,完美的轮廓让人目眩神怡! 不得不承认,这种严峻的神情确实很适合他,大理石般的轮廓,再配上他那认真冷峻的神情,他简直像天上的天神一样令人侧目。是英俊的那种,比如二郎神。英俊的天神好像知道她来了,回头来向她微微一笑。 哇!古有佳人一笑倾国,今有帅哥一笑倾心啊!微笑也同样那么适合他,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就像温暖的春风拂过大地,霎时间婉儿觉得浑身好暖和。虽然她此刻全身是水,并且还在滴滴嗒嗒往下滴。虽然她刚才才打了几个寒战。 而上官赫飞大概知道这笑地威力巨大绝不可多用,又转过身去了。 厨房前、柴房前一片混乱,倭寇闹哄哄地抢着救火。尾上举五郎站在不远处,偶尔命令身边一个倭寇几句,——就是那名面色凶狠的倭寇,看来是他的心腹。那人得令后立刻就上前去指挥众人。 上官赫飞仔细聆听着混乱的对话。为了和倭寇打交道,他曾经简单学过日本话,此刻果然派上了用场。从听到的内容和看到的情况来看,碧云寺的情况和一莫描述的所差无几:碧云寺果然是倭寇的大本营。主要地倭寇头目的都集于此,另外倭寇的粮食也藏放在柴房里。这也就是他和婉儿今晚选择放火的主要原因,烧了粮食,倭寇必定要倾巢出动去别的地方抢粮,届时就可以将藏身山的倭寇也一网打尽。 天随好人愿,雨越下越小,而风却越刮越大。柴房的火势已无法控制,尾上举五郎地脸上露出愠怒的神色来。向那面色阴狠的倭寇说了几句。那倭寇随手招过一名倭寇来,正是假和尚一饭。 只听得尾上举五郎在仔细询问今天来的客人的情况,一饭不敢马虎,认真回答上官赫飞一行人进寺庙后地一举一动。为了证明自己十分尽职。还特意举例凡是出门地活动自己都一律跟随。在其不仅大力宣传自己不畏风雨三跑茅厕(他把最后那次没跑地也算上了)。还更宣传了来客完全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守规矩,不乱跑。一吃完饭就睡觉。再说。其还有一个脚地,跑也跑不起来! 一饭汇报完。得意地等着主地表扬,果然尾上举五郎露出放心的样,叽里咕噜表扬了几句,但接着就要求一饭再去看看,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上官赫飞知道该回房了。回头来见婉儿正直直看着自己,似乎出了神,不由又是微微一笑,这孩,在看什么呢?正准备示意离开,却听到屋上举五郎在向那名心腹道:“粮食已经烧掉,你赶快去后山通知小野君前来商量对策!” 那倭寇嗨了一声便走,尾上举五郎面色阴沉,回头来继续指挥救火。 见一饭地身影已消失在转角处,上官赫飞向婉儿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上他。婉儿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刚才的眼神好像有点花痴,看美男也不致看得这么投入嘛!幸好这美男情商够低。 别看一饭这厮继承了日本老祖宗的罗圈腿,可跑得还挺快,像个鸭,一赶一赶就摇出了很远!但他虽然摇得快,哪里比得上婉儿和上官赫飞在屋顶走直线距离。于是婉儿趁着有空的机会把刚才探得的情况说了一下。说的时候就在一座大殿的高顶处,为了声音小不被人便发现完全凑近耳朵。 黑暗之夜,大殿之巅。只见婉儿凑近如此这般一说,上官赫飞先是认真听,到后来冷峻的眼里也忍不住流露出笑意来。于是婉儿一得意,手舞足蹈——刺溜,就往下一滑。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屋顶,屋顶很高,婉儿刚好站在边上,而且刚好就踩到了一块青苔。 身旁的上官赫飞伸手一捞,却没捞到,于是婉儿就直直掉下去…… 完了完了,摔成八块了!死就死吧!可是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有死的很美有死得很难看,她不要死得肢零破碎很难看啊!一瞬间她的嘴就张到最大,本能的就要发出惊天大叫…… 此时一饭正摇晃着罗圈腿跑到大殿下面的小路上,离大殿的距离只有十几步远。 上官赫飞一捞不,立刻飞身下来,左手再一伸臂,便将那具柔软的身搂在怀里,右手一探抓住檐下的一根横梁。可是怀里的人儿却还在震动,上官赫飞感觉到了大叫的前奏——那种可怕的大叫,惊天动地,听一次就忘不了! 万万不能叫,一叫就会惊动倭寇,也就前功尽弃了! 上官赫飞想伸出手捂住婉儿的嘴,可是现在他的两只手都已经占用,一只用来抱人,一只用来吊住横梁。于是上官赫飞俯下了自己的脸。 婉儿在直线坠落忽然感觉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强壮的肌肉,坚实的胳膊,不用任何感觉她也知道那是上官赫飞的怀抱,让她可以完全信赖的安全的怀抱。她的精神一下便放松下来,喉间缓缓地嘘出一口气…… 她终于不用担心摔成八大块,她早该知道有上官赫飞在,自己绝无人生安全的担忧! 然而她立刻就发现了自己原来极不安全,或者说她现在处在一个更危险的境地。因为上官赫飞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搂住,然后就将滚烫的唇直接压在了她冰凉的唇上! 第六十一节 雨夜相拥的后果 晕的感觉,天上人间都分不清的感觉!婉儿迷惑了,是在梦里思想里发生过一千遍的事,那滋味那么美妙而又熟悉……就在那个夜里,自己梦到成了上官赫飞的新娘,他那么深情地一吻,然而后来梦境就断了,醒来后她那么惆怅那么留恋。而现在,那炙热的唇就覆在自己的唇上,有点颤抖,却又充满坚决和霸道。 天上还下着小雨,他们俩的衣衫早已湿透,此刻透过冰凉的衣衫,一股强劲的热力袭来,让人的身不觉地就发热。而上官赫飞结实强健的胸肌如此紧密地贴着她的背部肌肤,更将那热力源源不断输送过来。 他的唇,那坚决霸道的唇,就那样执著地覆盖在她的上面,让她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上官赫飞的手坚决地环在婉儿的腰上,紧紧地,不留一点缝隙,他把她向自己贴得更近了。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止住某种叫声,——他在心里申辩。然而一旦沾上那柔嫩的花瓣,立刻的便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渴望,他突然变得紧张而僵硬。 她一定察觉到了,或者说感觉到了他的莫名的惊恐,可是她没有多想,她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就伸出两只手臂把他环向她,拉向她,和他靠得更近。这一无声的鼓励立刻让上官赫飞冲昏了脑袋,他的唇在她的唇间探索起来,品味着,舌尖有些笨拙地轻轻挑逗她。诱惑她张开。他地吻是笨拙的然而也是最原始的,她立刻就迷失其,颤抖着为他打开了自己…… 两人都是第一次,然而这个吻却热烈激情,缠绵悱恻,仿佛要到永远…… 上官赫飞的一只手还吊在横梁上,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这样动作的时间稍稍长点恐怕很多人都承受不住,然而他竟一点也没感觉到不适。他的手部等感觉器官已经完全失灵。但是别的地方的感觉却格外敏感起来,比如他地胸口处。 ——那是一种特别柔软的感觉,就在他的胸口处,他和婉儿紧密接界的胸口处。由于两人都已湿透,衣服的隔离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突然察觉到这一次仿佛和以往有点不同。 究竟是什么不同,他也说不清。只知道以往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感觉到过。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疑惑来。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就在屋顶下面,小径上,一饭还在踢踢踏踏直跑,而且已经跑到后院地门口。再差一小段路。他就要跑到婉儿他们本来应该在的小屋前。 似乎为了提醒屋檐下的两个人。他甚至哼起了小曲——一首日本的小曲。 于是理智终于回到上官赫飞脑海里。来不及细想,他脚尖在壁上轻点。抱着婉儿跃上屋顶。放下了她后才发现,要在一饭前面赶回小屋已经来不及了。 一饭还在唱歌。离小屋只有几步之遥。那几间小屋都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屋里静悄悄,一饭已经准备好前去敲门了。赶快完成任务好回去睡觉,一饭加快脚步。 谁知就在此时,脚底下却突然踩到一颗小石头还是别地什么,总之就是脚下一滑,于是一饭身前倾,屁股后坐,结结实实就坐在了院门处地泥地里。下了大半夜地大雨,泥地里已经泥泞不堪,这一坐下去便全身披挂。 一饭发出叽里咕噜的咒骂声,大致是咒骂那一块巧得不能再巧地小石。可是当他挣扎着爬起来,不知怎么又踩到一块什么,又或者是两块,于是又是结实地一跤。这一跤比先前更厉害,他完全以狗啃屎的姿势匍匐在大地母亲地怀抱里,满眼满嘴都是泥浆 屋顶上,上官赫飞心情复杂地拉住了婉儿的手。第一块瓦片是他扔的,只是为了阻止一饭的脚步,方便自己和婉儿顺利回小屋。而第二块瓦片则是婉儿所扔,并且俯身捡了第三块。上官赫飞握住她的手,把那块瓦片拿掉,望向她。黑夜里,她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他感觉到她的身在颤抖。 他是气愤得发抖么?因为我的不应该的行为!一种痛苦的自责涌上上官赫飞心头:我究竟还是伤害他了,——我应该视作兄弟的小虎!他该恨我了罢! 此时的婉儿的确充满仇恨,只不过是对一饭而不是上官赫飞。眼看吻得那样甜蜜,再持续一会儿多好,为什么要来打扰本寨主的好事!***倭寇,于是她挣扎,想再给一饭几块瓦包,可是就是那样也难泻心头之恨哪! 然而上官赫飞温柔而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她动弹不得,待要再挣扎,上官赫飞却已沉默地把她拦腰一抱,跃下屋顶。趁着一饭两眼还糊着泥浆睁不开眼时,一闪就进了房间——他的房间。之前一饭走的时候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好好陪客人跑茅厕特意多安排的一间房间。 他直接抱着婉儿溜进被窝。 婉儿重回那温暖的怀抱后又是一阵眩晕,轻飘飘就随着上官赫飞回到房间。她的意识又回到刚才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是闭着眼睛紧紧搂着上官赫飞,然后她忽然就感觉到了床。 硬硬的木板床,简单的被,正是寺庙里简陋的床。 这床睡着一点都不舒服,那里及得上我自己的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褥,在上面睡着简直就像是睡在云端上,软绵绵的不知道多舒服。然而她忽地大惊—— ——上床!他抱我上床!天,这么快!我们才刚进行了第一步而已,不是还应该再有别的很多步骤才能洞房花烛么?虽然我的目的是要勾引你,而且最终花好月圆,可是,我不要这么快啊……她伸出手来欲推开上官赫飞然后起床。 手还没碰到上官赫飞,上官赫飞已然直起身,婉儿陡地就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步上官赫飞的动作就变成了脱衣服,悉悉簌簌,脱得飞快。 “大哥!”她再度大惊,一下就想跳起来。可是她快上官赫飞更快,一把把她的手捉住,将她送回被窝同时给她盖上被。顺便悄声说了句:“快脱,把衣服脱了!”( 第六十二节 走不掉 要脱衣服? 不干,坚决不干!紧紧捂住衣领,准备进行淑女捍卫。 可是貌似上官赫飞已经快脱光,而且感觉他好像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 ——停停停!大哥,可不能再往下脱了,再脱就……但上官赫飞却在忙里偷闲低声喝道:“你怎么还不脱,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脱了我就后悔不及了!于是准备趁其不备跳下床,溜之大吉。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婉儿忽地回过神来,——一饭!这厮来查房了。哎呀!刚才全心全意停留在那个吻带来的感觉,还以为……红晕一下就从头部到脚跟。我真是太……想入非非了! 怎么办,衣服是湿的一看就露馅,早知道刚才就听上官赫飞的话脱掉。咳!——可是怎么能脱呢?她迅速缩进被窝,把被拉得老高遮住全身,只露出一张脸来。 一饭还在敲门,并且加快了速度,嘴里在喊:“施主!” 吱呀!隔壁两间屋的门同时打开了,只听得陆汝吟的声音在微笑道:“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大师,此非月夜,有什么事值得半夜三更敲门呢?” “这个……呃,这个……我有个东西掉了!”说话的时候看见嫣然也在门边探出头来。这两间屋有人而另外一间没动静,一饭便准备走过去再敲。 “哎呀。大师!你怎么弄得像个泥菩萨,快进来擦擦脸!”陆汝吟知道上官赫飞已经回来,只是不知道该处理地处理完没有,所以只有拖一刻算一刻。顺便关切向嫣然道:“夜深了,你先睡吧,我会招呼大师的!”嫣然紧张地看了看那间紧闭的房门,奈何目前的情况下自己帮不上忙,但是她相信婉儿和上官赫飞,也相信眼前微笑的陆汝吟。她慢慢关上房门。 “大师。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陆如吟还在热情招呼。 “不用!”一饭晃动着罗圈腿疾速到了上官赫飞的门前。 屋里,上官赫飞跳下床,把手里的衣物包成一团塞进被里,小声道:“快藏好!”说完就向门边走去。 门吱开一条缝,上官赫飞堵在门前道:“大师,半夜三更的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一饭手里举着个火褶,一双老鼠眼往房里溜。“呃,白天有串佛珠掉在这里,想来找找看!” 火褶明晃晃,晃花了躺在床上的婉儿地眼。因为她看见了:上官赫飞现在赤裸着上半身,而下半身也只是着了一条底裤。全身的线条一览无遗。宽阔的肩。瘦削的腰。大腿的肌肉紧张而又饱满…… 罪过啊罪过!不能再看了,老一辈人说那是要长针眼的!她提醒自己。那双眼睛却老是要瞟过去。无奈只好强令它闭上。并且严实闭上后不许睁开。可是,以前偷看。呃!不是,是正大光明看隔壁王大娘家小屁孩洗澡啊,换衣服啊都没长针眼,那么,这个也…… 于是偷偷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门口处,上官赫飞移开身,冷冷道:“大师真是潜心向佛。” “出家人么……这个当然!”一饭嘿嘿笑,拿着火褶进来,一眼就看见婉儿躺在床上,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瞧着他,“什么事半夜三更把人吵醒!哎呀!大师你怎么浑身是泥?你从泥塘里来地?” “夜里漆黑,不小心摔了一跤!”一饭假装在地上找了找,“没有在这里,应该在其它地方,大概是我记错了!”说完嘿嘿假笑了了几声。 “不送!”上官赫飞冷冷道。 “慢走,别再掉泥塘里了!”婉儿笑眯眯。 上官赫飞在一饭的身后不慌不忙关上了门。回到床前婉儿已下了床,正哆哆嗦着往门的方向走。上官赫飞迅速走近,低声道:“为什么还不脱掉湿的衣服?你会着凉的!” “我……呃……”眼见上官赫飞简直没穿什么逼近,不由心慌意乱,只好小声道“我地换洗衣物在那间屋,我过去再换!”说话地底气明显不足,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脑袋也扭向一边,虽然知道在这样漆黑地夜里根本什么也瞧不见。 可是看不见的后果是浮想更翩翩,脑海立刻就把刚才那具雄伟健美地身躯浮现出来,而且着重描绘了那优美地线条。在感觉上,上官赫飞已经走近身边,她可以清晰地感觉那身躯发出的逼人热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逃也似地就往门地方向奔去。刚一动脚忽然就被上官赫飞拉住,而且迅速蒙上了她的嘴。“有人来了!”上官赫飞低声道,说完就拿掉手,想要放开婉儿却发现她正冻得浑身发抖,不假思索就将她拥进怀。 婉儿突然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相对她的湿冷,这怀抱简直是炙热。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个身体没有着衣,赤裸的胸膛让她触手可及,鉴于上官赫飞紧抱着她,现在她的手就被迫搁在那个胸膛上。 她正欲挣扎就听见上官赫飞的话,赶紧侧耳聆听,果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她在上官赫飞的怀抱里安静下来。 可是她的手还被迫在那胸膛上动弹不得。既然是被迫,呃……那个,可不可以摸一下呢?就一小下,她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这一下便心生赞叹,真不错啊!没想到那看着强壮的肌肤摸起来竟是格外的柔软,而且很有弹性,绝对手感十足。 于是偷偷再摸一下,再摸一下,再摸一下…… 上官赫飞正聚精会神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似乎还有谈话声。隔得比较远,他必须要集精力才能听到对方谈了些什么。听声音似乎是有人碰上了一饭,正在查问一饭前来探听的情况。 一饭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似乎在抱怨什么。 “马上就要进攻宁德却遇上了天火,尾上君很生气,命令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那人用日语小声道。 进攻宁德!上官赫飞的手臂不由就一紧,此时婉儿的手正在他的肩上划圆圈,赶紧停下。 “这几个人只是商人,没什么问题!而且这大半夜的……”一饭不满道。 “我只是负责转达尾上君的命令,要你在这里监视他们,以保万无一失!”那人冷冷道。 一饭悻悻地回转身来。朝这几间小屋走过来,闷闷地站在了一棵树下。 第六十三节 空前的考验 郁闷婉儿更郁闷,听到有人走来然后上官赫飞就在耳“假和尚回来了!” 婉儿当场就傻了!——完了!回不去了! 和上官赫飞同床共枕已不是第一次,可是这一次的考验简直是空前的。 “回床上睡吧!”上官赫飞蛮“善解人意”地在耳边说,再补上一句,“赶快把湿衣服脱了!”为了给她多一点温暖,并不放开她(或者是舍不得放开她,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拥着她向床边走去。 她似乎完全没有选择余地。 快快开动脑筋啊,岳婉儿!一个声音高呼着。可是平时聪明的脑袋这时却忽然一片空白,半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于是只好采取最简单的方法,她挣脱那怀抱,挣脱后就觉得好冷。打了几个哆嗦后直截了当道:“不!” 上官赫飞沉默了。黑夜里虽然看不见那冷峻的眼睛,可是婉儿可以感觉到他沉默的威严,像乌云黑压压卷过来;又像严冬的雪,几乎就要把大地结成一块冻人的冰。他终于低声开口了,“为什么?”打破了这沉默的冰。 “我没有亵衣可以换!”她总算找到一个借口,同时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再吸几下鼻,因为那软弱的器官竟然在她离开上官赫飞的怀抱后就不工作了,并且堵塞得厉害。 这时她听到上官赫飞轻笑了。她以前没有听到他这样笑过呢!像风飘过地钟声。宁静又致远,清晰地拂过她的心上,她简直就要听得入了入迷。可是她接着就听到上官赫飞说:“可以穿我的!” 立刻囧掉。 大哥!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不再坚持要我在你面前脱衣服呢? “你的衣服太大了!”惟有强词夺理,胡乱狡辩。 “那就不穿衣服睡觉!”上官赫飞耐着性道。他实在不明白今晚的小虎为什么这么别扭,从她的呼吸声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冷,那为什么还要站在床前迟迟不睡呢? 这时他的心里隐隐冒出一些想法,好像和小虎身体的柔软有关,可惜实在有点模糊,而且他正欲细想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格格格。格格格!是牙齿打战地声音。 于是上官赫飞不假思索靠近,低声道:“立刻脱掉衣物上床,这是军令!”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威严,却又多了一丝怜惜,语气也不再像往日冷冰冰,更多是恳求。 婉儿哪里听不出,所以大胆违反军令并抓紧最后的机会。“被也是湿的!” 上官赫飞把被里的湿衣服拿出,伸手一掀,被翻了个面,“这下是干的了!” 有个名人曾经说过:当最后的希望都已失去,你也不应该放弃希望。可是婉儿真的觉得再也找不到希望了! 那就——坦白了吧! 不。还没得到他地承诺——坚决跟着戴云寨寨主走。不搞剿灭之类的坏事!她不可以就此显露身份。说不定会害了山寨,而且自己也和他相见永无期了! 所以她决定——服从军令!脱就脱。反正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再说…… 于是甜甜一笑,“大哥。你先睡下,我这就去换!”说完小心翼翼绕过横在床边的高大身躯,在屋里的柜边开始解衣服。一边解一边不停回头警惕地望着床地方向,目光可用贼溜溜,亮炯炯之类地词来形容。 其实她知道在这漆黑地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上官赫飞是看不见什么的。不过虽然看不见,但这种感觉好尴尬,——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特别加注:婚前。请大家注意婚后就可以了) 脱了外衣,狠狠地把水拧干又悄悄穿上,侧耳听上官赫飞,没有一点动静,仿佛睡着了。于是把上官赫飞地外衣披在身上,悄悄地去拉门。岂料一走动便听见上官赫飞低低地声音,“小虎?”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和胡四说……”她忙道。 上官赫飞沉默片刻,低声道:“去吧!” 婉儿如获大赦,赶紧拉开门往自己的房间去。出门时自然就看到一饭像一条癞皮狗在对面地树下打瞌睡,婉儿立刻跳着一只脚,痛苦呼道:“哎呀,脚好痛!胡四,来扶少爷我回房再上点药!” 嫣然一直睡不着,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婉儿的声音,忙开了房门出来,嗔道:“少爷,叫你敷了药再去和赫公下棋,怎么就去了这么久?” “今晚运气不好老是输,下了一会儿我就在那边睡着了!睡醒了就觉得脚钻心地疼啊……”婉儿摇头叹道,在嫣然的搀扶下进了房间。偷眼看一饭,一动一动不动,显然对她这种行动不便的人没有半点怀疑。 进门后嫣然鼓捣出许多上药的声音,其也夹杂婉儿轻呼痛啊,小心点的叫声。 弄出噪音的同时婉儿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换下,迅速滑进被窝。这时她才觉得自己已经冷得像块冰,而身边的嫣然好温暖,于是悄悄靠过去,再靠过去,终于嫣然忍不住小声发话了,“冻得像块冰!”作势欲推,却把她揽到身边,有些心疼道:“谁叫你跟着去?害得我担心大半夜!” 谁知婉儿竟扑嗤一笑,“我不是担心自己碍眼,自动消失么?”语调颇有些意味深长。 嫣然顿时急了,“碍什么眼,我什么时候说你碍眼了?”说完立刻后悔不及。 果然就听得婉儿笑道:“当时的情形,执手相看笑眼,竟无语凝固!”伸出一根手指划了话嫣然的脸,“哎呀,有点烫,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啊!” “我不和你说!”嫣然放开她扭头向床里。 可是婉儿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不一会儿便像牛皮糖似粘上去,悄声笑道:“陆公又有才又有貌又有钱,这样的钻石金龟婿也瞧不上么?” “我哪里说瞧不上!”嫣然含羞道。 “原来已经暗许芳心了!”婉儿吃吃笑,“有没有悄悄海誓山盟什么?” 海誓山盟!嫣然的脑海里浮现出起火的那一夜,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那个叫人意乱情迷的吻! 第六十四节 夜 然那算不得海誓山盟,可是在她的心里,却已经全部己。她不由地心慌意乱,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可是在黑的夜里,她是安全的。她细声道:“没有!” 忽然又想起什么,忙道:“刚才,我还担心你在那间屋里怎么睡。幸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怎么睡呢!” “是啊,是啊!”某人做贼心虚答。可不能说自己早就和上官赫飞同床共枕,而且不止一次!甚至……甚至还有拥抱,还瞧了他不穿衣服的样,还有……还有刚才的亲密接触!于是她的脸也红了,身一阵阵发烫,倒再也不冷了! 深沉的黑夜,彼此都瞧不见,彼此都强作镇静。 “这么久的日,他把你抱上抱下,没瞧出你是女儿身么?”嫣然顿了顿,忍不住道。 “没有!”婉儿吃吃笑,“他一点也没怀疑!” 镜头切换至上官赫飞的屋。上官赫飞仔细统计了今晚自己见到的倭寇的人数,以及分散的地方,仔细回想一饭和后来那名倭寇的对话,——原来他们屯兵武夷山是为了抢掠宁德。想来是商品交流会的财物众多,引起了倭寇垂涎。 刚才在屋顶上已经见了沐风,交待了沐风去山里大致看一看,不知道情况如何…… 太多的细节要考虑,上官赫飞辗转难眠,却忽然又想起先前在屋檐下地那一刻来。那一吻……还有。为什么有那么柔软的感觉…… 镜头切换回来。婉儿和嫣然还在被窝里窃窃私语。嫣然轻声笑了:“真真是铁金刚,人家陆公……”蓦然住口。 “陆公怎么?”婉儿听出弦外之音,追问:“他知道了?” 嫣然只好点点头。 “他知道我也是……”有些着急了,其实心里也知道此话多余。 嫣然又点点头。 “咳……为什么要告诉他?”婉儿有些埋怨的口气。陆汝吟知道了,那还怎么瞒得住,很快上官赫飞也就知道了。 “不是我说的,”嫣然急急辩解,“是陆公自己看出,然后……然后……”羞红了脸。然后就有了拥抱和热吻!可后面的话怎么可以说出口。 “他知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婉儿冷静下来。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他也没追问!”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婉儿松口气。 “那晚,被黑衣人劫上山的那晚!”嫣然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满脑都是那晚出其不意地一抱,接着就是…… 幸好婉儿沉浸在思索,没注意她的异常,“那晚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直没说……” “他答应替我们保密!”嫣然忙道。 “答应保密?”婉儿的眼前浮现出陆汝吟似笑非笑的样来,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可是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以来,好像他并没有做过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相反总是出钱或者出力。 貌似真的是个好人!那么干脆…… 婉儿循循教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只有……” 话未说完,嫣然急急道:“陆公什么都没有说。我可以保证地!” “还是不好!”婉儿冷冷道:“现在不说。以后可不一定。如果他多嘴告诉了上官赫飞,岂不是破坏我们的计划!最好的办法。嘿嘿……”阴险地笑笑,“有一个办法可以叫人永远地闭上嘴!” “不行!”嫣然低 ,身已变得冰凉。 “那么只有另一个办法了!”婉儿拖长声音。 “什么办法?”嫣然胆战心惊。 “把他掠上山寨,当我们的压寨姐夫!”婉儿一本正经。 “你个小魔头!”嫣然又急又恼欺身拧婉儿的嘴。 “小心,隔墙有耳,外面还有贼耳!”婉儿笑道。两人在被窝里闹作一团。 *** 夜深人静。 隔墙地隔墙,不知过了多久,上官赫飞恍恍惚惚进入梦乡。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梦乡就见到和小虎第一次见面地情形,那双晶晶亮地眼睛直直看着自己,接着到了晚上尾上举五郎来袭,小虎扔出棉被退敌,然后,然后自己命令他:“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但小虎很不愿意,百般拒绝,后来穿了厚厚的衣服上床。 再然后又梦见小虎随着自己赶赴宁德地途突于大雨,于是夜宿山洞。山洞里有一潭温泉,他在那温泉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可是洗澡地时候看见小虎眯着眼睛进来,他知道眼睛里进沙很难受,于是想要给他吹一吹,但小虎又是百般磨蹭,最后好像也是下了军令才过来蹲在身前。温泉热气氤,小虎的脸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紧紧闭着眼睛。 忽然梦境又转换到宁德县衙后院,小虎一脸苍白地坐在木桶里,一只蜘蛛吓得他惊惧万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拒绝了自己要守在那里陪伴地要求。当时他的神色那样恐惧,好像不是怕了蜘蛛,竟是怕了在一旁的自己。 忽而梦境又转回碧云寺的屋檐下,他的一只手吊在横梁上,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差点就掉下去的婉儿。隔得那么近,衣衫挨着衣衫,一种特别柔软的感觉从小虎的身上传来,轻柔而密切地贴着自己的胸膛。屋檐外是雨幕,屋檐下,两人湿淋淋的身贴在一起,那种感觉和平时是完全不一样了,好像……好像什么…… 拥抱忽地转换为热吻,转换到宁德薛府。夜里,他辗转难眠,忽然他听到小虎的尖叫声,他冲进他的房间,然后紧紧抱住他,后来……他无法控制自己,吻上那湿润的红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整夜难寐,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病了,病得不轻。 可是一晃又是碧云寺的屋檐下,他又吻了小虎,只是这一次他热烈亲吻的人似乎是小虎,似乎又不是。他仔细看了又看,小虎却忽然抽身出来跑开,望着他嫣然一笑,这一下他看清了,眼前的小虎长发披肩,鹅黄衣衫,精致婉约的五官,窈窕的身躯,竟然是…… 竟然是…… 上官赫飞霍地醒来! 第六十五节 贵族鸟 庙的早晨,晨钟清脆扬。 等到婉儿醒来,嫣然已经在收拾衣物,旁边站着一只探头探脑的鸟。见她醒来,嫣然温柔一笑,“睡醒了没有?” “懒虫,懒虫!”麻烦拍着翅膀叫。 睡醒当然是没睡醒啦!半夜三更睡,哪里就睡醒了?婉儿伸伸懒腰,拍了拍麻烦的翅膀,做了个威胁的动作,这才问:“收拾衣服做什么?” “陆公刚才吩咐今天出发,前往汾水关!”嫣然往门外使了使眼色。 婉儿悄悄往外一望:一饭还站在树后,虽然衣服污脏,看样也冷得够呛,却牢牢看着这几个房间。不由狠狠啐了一口,***倭寇,那意志力还真坚,一晚上没睡外加吹冷风,居然还站得住。 还有,昨晚差一点害得本寨主露真身,这笔账岂能不算!须知本寨主的宗旨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报白不报,一定要及时报,免得很快就忘了! 眼珠转了几转,招乎麻烦过来,在它耳边如此这般。麻烦本是好事之鸟,岂能不愿。于是一人一鸟顿时臭味相投,啊,不对!顿时意气相投,大大兴奋,眼里都放出光来。须臾,麻烦高高兴兴,翩翩飞出。 其实此时外面的一饭正苦不堪言,天亮了他本可以走,不是不想走,是已经快石化成冰了。恰巧这时飞出麻烦来,在他头上盘旋。一饭挪不动脚步。头也几乎僵硬,吃力地转着脖看了看,看看这只鸟在搞什么花样。头转到哪边,麻烦就飞往相反地方向,所以竟看不着。一饭伸手搓动自己的腿,希望赶快暖和过来,可以及早离开。 “艳阳天,艳阳天,桃花似火柳如烟……”麻烦飞了两圈。扬唱起来。这一次的歌声竟扬婉转,想来是下了功夫。一饭听得如痴如醉,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些,上下搓动,脚上慢慢有了感觉。 一饭慢慢扭动脖,笑道:“很好听的歌!”正想继续告诉麻烦它的歌声很好听,很美妙。自己听了都快恢复行动了,忽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饭已经可以扭动脖到左边,看到肩上似乎有点什么东西。耸动鼻嗅嗅,好像有一股什么味道,恰巧这时脖更自由了。于是一饭慢慢仰起头来。向上望去…… ——啪嗒! 咳!可怜麻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音。竟然就这样恶劣地轰跑了!时隔多年,每当麻烦唱歌而周围人掩耳避之不及时。它总会长长叹息一声。遗憾而惋惜道:“曾经有一个知音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竟然还(省略不雅词一个)相待,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 鸡蛋,西红柿从不同角度飞向它。同时还有一雷鸣般叫声:“闭嘴!” 话说啪嗒一声以后一饭忽然就四肢灵活,使劲在脸上擦了两把后跳起来追打麻烦,“你……你的……”麻烦已哈哈大笑飞到对面地大树上,哪里够得着。 “麻烦,”婉儿出现在门口,紫色衣衫,头上照例束着小金冠,耳边垂下两缕秀发,俊美逼人。懒洋洋笑着,显出脚伤未好的样将身斜斜靠在门框上,喝道:“你怎么了?” 麻烦在大树上震动翅膀,依旧婉转地唱着歌。 一饭见主人出现,怕暴露自己身份不敢再追着打,只是气愤难平,忍不住走上前来,“公,你的鸟……” 还没等一饭走近,婉儿已忙不迭往后一退,用袖牢牢捂住鼻,闷声道:“我的鸟怎么了?什么味道?哎呀!大师你的脸上,你的肩上……”说话的时候表情惊讶,完全不知情地样。 屋的角落里,嫣然捂着嘴耸动着肩膀,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大师你的爱好怎地如此怪?昨夜见你滚泥潭,今天一大早又……”婉儿忍住笑,一本正经问道。 一饭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出声道:“这是你的鸟刚才拉……拉的……” “麻烦?这绝不可能!”婉儿断然摇摇头,倒打一耙,“我们地鸟是极有身份,极有教养地贵族鸟,是我家公花大价钱从京城购来。专会唱歌说话,背诵诗词,陪公解闷儿,怎么会做这样恶心地事。大师你是不是没睡醒?” 为了证明自己极高贵的身份和自己,麻烦吟起诗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低头……” 咳!丢丑地鸟,连一首全国人民都能背地诗都背不全!然而婉儿还来不及教育麻烦,就见一饭挣红了脸,“就是你的鸟拉地!你看,这不是鸟屎是什么?”气急败坏指着脸上和衣服上的斑斑痕迹。 铁证如山,实在不便狡辩,于是婉儿道:“这个么……哎呀!都是你们寺里的斋饭太不卫生,所以麻烦吃了也就……”摇头叹了口气“可见这个卫生一定要抓紧啊!特别是厨房,一定要定期杀灭四害。比如蟑螂老鼠,都是传播疾病的来源……” 一饭的眼里似要冒出火来。 冒什么冒,给你一瓢冷水泼灭你! 婉儿潇洒笑笑,模仿陆汝吟的动作,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给你一百两银,重新买一件新衣服不就得了!哦,对了!寺庙里发僧衣不要钱,那就给你银算精神补偿吧!” 一饭的脸色顿时好看,在斑斑痕迹下挤出一丝笑来。 “不过目前没钱,等回来上香捐钱的时候,再给你就是了!”婉儿笑道。 “好好好!”一饭点着头,“我先去换衣服去了!” “不送!”婉儿挥挥手。 等一饭的身影消失在院边,屋里的人和鸟笑成一团。 “大哥和陆汝吟怎么还没回来?”笑了一会儿,婉儿走到窗边望了又望。 “刚才陆公来说今天出寺,叫我准备行李,想必是去和方丈道别!”嫣然安慰道,手里还在折叠昨晚婉儿换下的衣衫,特意把湿的衣服分开了放。 李先生!昨晚和嫣然谈了李先生,她也认为就是现在的方丈。 “我要去见他!”婉儿霍地站起来。 “我就怕你见了先生沉不住气,现在的情况……所以我没告诉你!”嫣然拉住她。婉儿已经到了门口,“我会有分寸的!” 第六十六节 色即是空 你的脚,你能这样直接走着去么?”嫣然出言提醒。 婉儿这才想起自己一直伪装脚伤未好,这会要是直接跑了去,可不就露馅了。郁闷啊!早知道就不装了,害得自己现在得像个独脚大仙跳了去。可是,想见一见李先生的欲望超过了怕丢丑,一咬牙,跳就跳! “院里有棵什么花,好漂亮!”婉儿忽然笑道:“我出去在院里看看,不走远!”撒了谎后歪歪扭扭飞快跳出门去。跳过了庭院,跳过花坛,一蹦一蹦向前跳去。一边跳跃一边大发感叹:咳!这人聪明了可真没办法,第一次练独脚跳就能跳这么好!看,这个坎我一跳就跳上去了! 谁知这个坎竟有点高,一跳之下没有上去,于是立刻摔了个人啃泥,不错!你没看错,就是人啃泥,哪能说狗啃泥呢?摔的形状极为难看,属于那种四肢张开,嘴直接触地的形状。偏偏这时她在嘴边看到了一双脚。 好不容易睁了睁冒着金星的眼睛,仔细一瞅:这双脚的上面,是一件月白的僧衣;衣服上面,是一张绝美无尘的脸。目如点漆,一瞬不瞬望着自己。 武夷山地势偏高,庙内终年刮着大风。又是一阵风吹来,只见一莫衣飘飘,似要乘风而去……而某人此刻正趴在尘土,大风吹来,双眼更为迷离,揉了半天才看清一莫还在看着自己。不由有些怒道:“还不扶我起来。这模样很好看么?”心暗骂:要不是装脚疼,本寨主早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何须这样出丑! 一莫地神情顿时有些慌乱,犹犹豫豫伸出手来,还没碰到婉儿立刻又闪电般缩回。于是某人伸出的手就落了个空。 “干什么不扶我?”婉儿大怒,嘴角也衔起一根草来,那是刚才大风刮来的赠品。 “因为……”一莫忽然口宣佛号,小心往四处望了望,低声道:“陆施主已经告诉贫僧……” ***陆汝吟。还说保密,连和尚也告诉了!婉儿立刻就瞪起眼睛想要大肆发作,可惜,前面好像传来脚步声,——趴在地上先听到脚步声嘛!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开始呻吟,“哎呦!好痛!大师你慈悲心肠。快扶我起来!”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不扶我,会惹人怀疑,你不愿这么着吧?” 脚步声近了,一莫犹豫片刻,找到旁边一根树枝递过来。“贫僧拉施主起来!” 打飞树枝!偏要让你用手扶女人。顺便提醒一下。“他已经快到转角了,到了。马上就出现了……” 一莫脸色红了又红。只好倾身向前伸出手,眼睛转向别处。“施主!” 拉起来后婉儿顺势就靠在他身上,“我的脚有伤,需要大师搀扶着走!”她坦白,她并不是存心要一莫难堪的,只是这碧云寺甚大,她又不熟悉路,万一走错了,这样蹦着回来岂不是很难受! 一莫哪里知道,被她一靠立刻全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的鼻间都是清香宜人,靠在身上的躯体也软绵绵,忙在心里不停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色不异空.心致志,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服,“人都走了,还装什么装?” 抬眼看那假和尚已走得不见,转过头来只见一张娇艳如花的脸正笑吟吟瞧着自己,眼里含着一丝戏谑,忙伸手准备推开。谁知不但推不开,那双柔软地小手反而把他拉得更紧,“我不认识路呢!脚上又有伤,大师慈悲为怀,需得要把我送到方丈身边才行!” 嫌弃我是女人所以想避开我,偏要你难受,一路上也可以打听一下方丈的事迹,岂不两全其美。 她自小和男人打堆,一向大大咧咧,觉得这样靠着一莫去找李先生是天经地义,哪里想到一莫却是从小在寺院长大,清规戒律,怎么能这样接近女人。 走不了多远,一莫的额头已渗出汗来。偏偏婉儿不知道,听到他回答方丈和上官赫飞他们都在大雄宝殿时还兴奋地跳起来,这一跳直接就撞了他一下,头发几乎都拂到他的脸上。一股淡淡的发香弥漫进他的呼吸,一莫赶紧调开头去。 幸好大雄宝殿离此不远,一莫把婉儿扶到大雄宝殿的门口时,禁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殿里香雾弥漫,几个僧人正敲打着木鱼,方丈在殿内接待陆汝吟和上官赫飞,一切都如昨天那样那样。见一莫扶着婉儿来到殿前,陆汝吟地唇角一出一丝笑容来。而婉儿知道陆汝吟早已得知自己的女儿身后,这才领悟到往日里他那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禁气恼,眼含微笑心怀怨恨看他一眼。 ——回去要求你捐多点银给灭蜂会,以解我心头之怨! 陆汝吟仍旧笑得无懈可击,微笑跨出门槛来,“小虎,你的脚步不方便,门槛太高,不如我抱你进去!” 一莫转身欲走,却被殿里的方丈唤住,“一莫,稍等一会儿,替为师送送几位客人吧!” “不用劳烦公!”这边,婉儿礼貌对陆汝吟道。谁叫自己现在扮地是镖师,是随从,否则就可以冷冷瞥他一眼了。她求救地望向上官赫飞,却见上官赫飞把头一扭望向别处去了。 “大哥……”她轻声唤。上官赫飞恍若未闻,只顾着和方丈说些什么。 敲打木鱼地尾上举五郎地眼光敏锐地扫了过来。 “大师,就此告辞!”上官赫飞向方丈道。门口的陆汝吟也笑道:“大师再会,过几日再来寺里烧香敬神!” 就这样走了,好不容易见到李先生,话没说上一句。“慢着……”婉儿急了,“我还没……我今早还没拜菩萨呢?”话音一落就见陆汝吟嘴角地笑容加深,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怀疑来。 他和她翻墙入室,消灭采花蜂,用杜豪威胁杜海天拿银,如此这类地事可以显示出这个小丫头之胆大妄为,岂是每日参拜佛祖之人。但这大雄宝殿有什么值得她跳着脚也要找来的? “方丈!”婉儿拱手,“昨夜做了几个奇怪地梦,想请方丈替我解一解!” 第六十七节 就此忘了吧! 丈淡然笑笑,还是当年那风轻云淡的笑,只是笑里却情色彩,“施主请!” “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山寨,那个寨里的人似乎是山贼,专门打劫过路客商的。”婉儿的眼睛定定地瞧着方丈,“山寨里有一个小女孩在念着一个教书先生写的打劫的唱词!很可笑的!” 方丈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唱词很可笑的!”婉儿大声念:“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物质财富,山贼好求;金银财宝,闪闪发光,吾等山贼,梦寐求之……” “天下间竟然有这等风趣的山贼,有趣!”陆汝吟轻摇折扇,辨别着婉儿的神色,见婉儿听了表扬颇有喜色,不禁若有所思。除上官赫飞以外,周围的人纷纷露出笑容来,方丈也微微含笑,“此梦只是寻常一梦,施主不必介意!” 这个没打动他,那就来个他最常念的一首词,“我还梦见那个先生吟咏诗词,不知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婉儿清清嗓,将手负在背后,做出一副忧愁的样来,“春如旧,人空瘦……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莫,莫,莫!”麻烦忽地飞来,也用了忧愁的腔调咏道,眼睛却是兴奋而激动的,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一莫。 方丈神色未变,然而眼却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瞬间不见。修行近十年,他以为自己可以忘掉以前的一切,然而。命运该有地一切,永远难以磨灭的痛苦。还是回来了!以自己最思念地人的形象,重新回来了!——眼前的婉儿,娇媚俏皮,跳脱飞扬,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她的模样! “老纳还有事要做,就不留各位施主了!”他合掌道,随即转身走向殿内。再也没有回头。 这样的结果却是婉儿没有预见的,她以为吟诗会唤起李先生地记忆,让他想起自己就是当日戴云寨那个整日缠着他撒娇的小女孩,谁知事与愿违,李先生竟然走了!他没想起我么?还是他本就不是李先生? 但是无论是谁,她都不可以这样追了去问个究竟。——尾上举五郎故作低垂的目光在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她有些意兴索然。调头向上官赫飞道:“大哥,我们走吧!”习惯性地贴身过去,等着上官赫飞把她扶回去。然而上官赫飞却轻轻往旁边一避,沉声道:“一莫师傅,请你搀扶着我的兄弟。我今日有些不适,劳烦你了!” 陆汝吟微微一愣,顷刻间便微笑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嘿嘿……”麻烦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立刻就飞到婉儿肩上。等待近水楼台先赏“月” 此刻的婉儿却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它地奸笑。只是瞧着上官赫飞关心道:“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刚想要上前。上官赫飞却已大步走出。她很想疾步追上去。奈何装了脚伤怎敢露馅,着脚追了几步便只好停下。焦急向一莫道:“快,扶我去追他!” 一莫处于两难的境地了,看看陆汝吟调侃的笑容,再看看尾上举五郎审视的目光,无奈地伸出手来,“施主!”幸好他侍奉佛祖已久,喜怒哀乐的表情极少运用,所以不论惊慌也好,恐惧也好,脸上却还是一副淡然模样。 饶是如此,他却还是有些惧怕接触那柔软的身的感觉,从没体验过的感觉。手伸到半途陆汝吟的手已捷足先登,“小虎,走吧!”一莫暗松了口气,跟在身后走出殿去,只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前面的身影,忽然有一丝遗憾慢慢爬上心来。 “帅哥!”麻烦满意地瞧着陆汝吟,今天地陆大才面泛春色,双眼含情脉脉,更显得倾倒众人,昨晚看了一夜真地看不够,何况自己半夜就睡着了!——它当然不知道,陆汝吟为它的入睡念了多少阿弥陀佛! 行到半路,便见嫣然急急迎面而来,“赫公让我来扶你!”眼神有些嗔怪接过婉儿。 婉儿赶紧转移阵地,陆汝吟又是轻轻一笑。 几人告辞出寺来,一路都有假和尚一饭热情跟踪,并且在最后特意叮嘱:“陆公一定要回来,本寺地大门永远在为你敞开!” ***,为那一万两银敞开吧!婉儿偷水月,你也能得到? “一定一定!”陆汝吟也是擅长逢场作戏地人,脸上只管笑吟吟,轻摇折扇,神态潇洒不已。 “还有赫公,那一百两……”一饭不忘今早婉儿的承诺,笑嘻嘻提醒她 “哦……那个……当然不会忘地!”婉儿热情地回答,眼睛却牢牢盯紧远处的上官赫飞,后者已翻身上马并且走到小道上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衣衫,更衬托出了那威武健壮的身躯。风猎猎吹过,吹得 发纷飞起来,有一缕遮在了那冷漠而英俊的脸上,然一瞬不瞬。他纹风不动伫立着,简直就像一个雕塑,不!更像一座千年冰山…… 山风猎猎,吹得衣翻飞,冬天还没到,婉儿却忽得觉得有些凉意。这种表情她见过,她初入军营时,上官赫飞便是这样冷冰冰,严肃冷峻。莫非他太过操心倭寇一事,所以忧虑……她很想张口叫他,却又吞咽下去。 他的嘴还是那样紧紧闭着,极薄极好看的形状,她不由想起昨夜那一吻,虽然她知道上官赫飞当时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呼声,可是,那也是一个吻, “少爷!”嫣然在旁边提醒她。该上马了!她不能当着一饭的面翻身上马,她顿在原地,希望那双有力的手臂来将她轻轻举上马背。 上官赫飞兀自屹立不动。 “小虎,我扶你上马吧!”陆汝吟见缝插针殷勤笑道。昨晚这二人必发生了什么,今天上官赫飞的态度有点怪,他暗暗想,正好乘虚而入,来个双色双收!他的眼睛又飘向旁边柔美的嫣然,笑容越发温柔。 然而婉儿并不领情,唤道:“胡四!”嫣然走近,杏眼含着些难懂的东西,似是伤心和失望,她深深看了陆汝吟一眼,将婉儿扶上马后翻身上马,“驾!”领先而去。 几人扬鞭而去。 到了前面一无人处,忽见路旁的树林闪出一骑来,马上骑士黑衣黑裤,双眼炯炯,正是沐风,见了他们并不搭话,只是纵马前行。上官赫飞领头紧紧跟上。转入一条杂草小路行了不远,便见前面有棵大树,沐风下马拨开树后的野草,现出一个洞来。沐风领先而入。 洞口处狭小,须躬身而入,然而进洞后却豁然开朗,洞内甚是宽阔,耳边又闻流水潺潺,仿佛仙乐一般,众人都轻松下来。 “真是个好地方,这样偏僻的山洞你也能找了来?”陆汝吟笑道。 “沐风是武夷山人士,自小便在这山上乱跑,哪里有山洞当然知道!”沐风骄傲道:“所以将军将这个任务交与我,自是再合适不过!”说罢纳头下拜,“参见上官将军!” “昨夜探得如何?”上官赫飞沉声道。 “以昨夜探到的情况,山有军马无数,倭寇一共散布在……”沐风摊开一张地图,向上官赫飞详细汇报。上官赫飞听完,眉头深锁,半响道:“倭寇数量足有七千人,要想一网打尽,需得要想个法!” “大哥,”婉儿在旁边轻声笑道:“他们不是被烧了粮食么!” 上官赫飞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吩咐沐风,“即刻赶回山寨集结人手。”又向陆汝吟道:“此时还要劳烦陆公相助!请你跑一趟宁德通知薛大人此处的状况!” “抗倭大事!岂用道谢!”陆汝吟此刻并不调笑,凛然道。 上官赫飞接着向嫣然道:“你回军营后通知公孙俊整兵待备!小虎,”他终于转向婉儿,这一早上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眼光在她面上一扫,冷漠道:“你……”本来要让她和嫣然一起回军营的,此刻开了口却怎么也说不出,竟变成:“你的脚伤完全好了么?” “好……”婉儿察言观色,竟是要自己与嫣然一起回军营,立刻改口:“还有一点疼,长途跋涉恐怕……” 上官赫飞正自犹豫,陆汝吟在旁边笑了,“赫兄但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虎!”眼光在婉儿娇艳的脸上流连不定。旁边的嫣然眼又是一暗。 “既是脚伤未愈,便留下和我一起吧!”一见陆汝吟和小虎接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于是上官赫飞脱口道,说完便有些隐隐的不安。他本来的打算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见到那双黑白分明会说话的眼睛,见到那盈盈的笑脸,竟自就改变主意了呢? 上官赫飞,莫非昨夜下的决心,你都忘了么?他暗暗责备自己。 得知婉儿不与自己同行,陆汝吟立刻调换方向,向旁边的嫣然迷人一笑:完却见嫣然俏脸一沉,扭头走向别处。 山洞宽阔,走到另一角便离了上官赫飞三人较远,那边的说话声也听得不甚清楚,耳边是岩壁上泉水的滴答声,嫣然闭目聆听,将头靠在一处突出的石壁上,脸上是疲乏的样。 陆汝吟已悄悄行至身边,低声道:“怎么了,莫非你不喜欢我们一起,你忘了……” 嫣然睁眼瞧了瞧他,脸色有些苍白,半响才哽咽开口,“那些事……你……“咬牙道:”就此忘了罢!” 第六十八节 晴天不老月常圆(一) 汝吟手里的扇停顿,完美无瑕的微笑在嘴角略略僵么?” 嫣然迅速眨眨眼,挥去眼里那一片涌上来的雾气,想要说点什么,却哽咽住,半响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笑道:“没什么,我没说什么!”挥掉陆汝吟的手,转身便向婉儿处走去。 上官赫飞已写好书信,随手递给她:“将此信交与公孙俊。”嫣然接过,向婉儿作别便欲先走,却见眼前人影一闪。陆汝吟横在面前,轻声道:“路上不太平,还是和我一道上路吧!” 嫣然不理他,绕过他便想先走,却听见上官赫飞在后面吩咐:“胡四,路途遥远,还是和陆公结伴而行!”婉儿也上前来,在旁边笑道:“虽然不是完全同路,到底一起也好互相照应!而且……”调皮朝嫣然挤挤眼。 昨夜说了陆汝吟这么多好话,今天不好意思一路了!一定是这样!她意味深长地笑。 自小和婉儿一起长大,嫣然当然明白那促狭的笑容里包含着什么意思,心里倍加酸楚。昨夜谈话的时候,她还抱着一种怎样的企盼和希望呵,那时她的心,完全是泡在蜜里的,从心头甜到心底,可是仅仅过了短短的几个时辰,甜蜜就变成了苦涩,涩得让她无法正视! 是不是这幸福得来得太容易,所以轻易地就破碎了! 她知道,和陆汝吟一起上路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她该怎么抗拒他地柔情蜜意?但她也不找不到理由出声反驳。唯有淡淡一笑。 出得洞来,正欲上马。陆汝吟忽然“咦”了一声,先是抬头望天,接着便满怀喜悦蹲下地去。嫣然目不斜视打马前行,眼睛的余光瞟到陆汝吟正专心在地上捡着什么。 山林寂静,嫣然策马飞奔,呼呼风声从而旁掠过。风吹凌乱了她地秀发,也吹乱了她的心。她听见后面的陆汝吟在高声叫喊。“嫣然,嫣然……”此刻他们已置身深山,准备绕路前去宁德。这条路偏僻寂静,路上没有人行走,陆如吟的叫声在空山回响,格外清晰。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扬声叫她。声音里含着一丝兴奋。他庆幸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单独和嫣然一起行走,沿途欣赏风景,谈诗论画,卿卿我我,岂不是人生快事。 然而嫣然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陆如吟在山洞前捡拾东西耽误了好一会儿时间,出来打马狂奔,才见到前面嫣然的身影,已经在小径尽头只剩下一抹淡淡地灰色。色,显然是为了配合自己的下人身份。灰色本无生机。但不知为什么。那浅浅的灰色穿在她的身上,总是透出一股淡雅、高贵的气息。更显得她人淡如菊。真是人靠衣装。衣凭人贵! 嫣然今天骑地是婉儿的爱马雪兔,雪兔本是良驹。在嫣然的催促下更是四蹄生风,瞬间便跑到远处。陆汝吟骑的马却是当日上官赫飞在沐风山寨里赶出的马,脚力自然差了太远,陆汝吟在后面打马狂奔,却越掉越远,渐渐的便连嫣然的影也见不到了。 马累得直喘粗气,陆汝吟也灰了心,然而转过山坳,却见嫣然在远处山梁策马站立,长长的秀发在风飘舞。陆汝吟顿时展颜一笑,摸摸怀里的东西,策马奔去,待要到近处,嫣然又是一溜烟跑得不见影,他想好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上。如此数次,一直到傍晚。 此时他们在深山,一路上极少人家,连茅棚也没见一间。直到傍晚时分,嫣然才看见前面不远处露出一处屋檐来,心里欢喜,忙策马过去,却是一间荒废地寺庙。庙前长着几棵参天大树,有一棵地枝丫已经直直伸进庙宇顶上,和屋檐混为一体,显然此寺庙荒废已久了。 嫣然环目四顾,天色渐暗,周围并无人家,看来今夜只好栖身此处了! 她下马牵着雪兔走近。但不知为何,一向温驯听话的雪兔却突然仰天长嘶,四蹄紧紧抓住地面,甩着脑袋不肯进去。嫣然温柔一笑,摸摸雪兔地头轻声道:“前面并无人家,不在此处栖息,又到哪里去呢?至少有个遮风避雨地地方,也就将就了吧!” 说完后便前行,但雪兔却始终犟着脖,将一颗头在嫣然身上反复摩擦,嘶声鸣叫。嫣然想想笑了:“赶了一天路,你一定是饿了、渴了,也好!你去外面吃青草,我去寺里看看有没有水井,打了水给你喝!”松开缰绳,雪兔即刻跑开。 这间寺庙并不大,迎面便是正殿,殿 窗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几个光光地门框,似乎是张妙的是香案上方还端坐着一个塑像,虽然身上颜色剥落,还能辨清是一位老者,慈眉善目,手执一卷书。嫣然凑近仔细辨认,心里忽然突突跳了起来,走出门辨认寺门上的字,依稀可见“月老祠”几个字。 ——原来这竟是一间月老祠,那祠里供奉的就是月下老人,他手里所执的就是主管天下姻缘的婚书。 嫣然心里虽然还是凄苦难言,但见祠里蛛网遍布,积满灰尘,忍不住返身出祠,在门外大树上折下一根带的树枝准备打扫。无意间环目四顾,竟不见雪兔踪迹,先前明明见它甩动尾巴在附近吃草,这一会儿功夫,跑到哪里去了。嫣然扬声召唤,没有一点回音,但雪兔一向温驯,所以嫣然并不在意,心想它必是口渴到附近找水喝去了! 拂去蛛网,掸去灰尘,草草收拾了一下,祠里便干净许多。月下老人的笑颜也清晰起来,笑眯眯瞧着她,似是无限祝愿,嫣然的心里忽然莫名疼痛起来。 月老身后挂着一对木匾,嫣然扫去上面灰尘。只见木匾上是一副对联,上面写着:四风吹开红萼,悟蜂媒蝶使,总是因缘,香国无边花有主;一百年系定赤绳,愿浓李夭桃,都成眷属,情天不老月常圆。 愿浓桃夭李,都成眷属,晴天不老月长圆……嫣然咀嚼着这句话,不觉有些痴了!呆呆站立许久,却忽然感到脸上有个东西在蠕动,微微的有些痒,她以为是小虫,便用手背去擦。触手处却是一片冰凉,原来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一瞬间她的思绪如潮水般崩溃…… 站立许久,她感到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向外一望,见太阳已落山,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灿烂的云霞,她擦了擦泪水,想起来还没到祠后看看,不知道这后面,又是一幅什么景象。 嫣然举起树枝拂开沿途的蜘蛛网,走到后院。后院里倒着一棵大树,横贯院里,满院枯枝败,有一种阴森凄凉的感觉。靠近角落有一个大洞,洞前有无数枯草覆盖。嫣然心里还起伏难平,故不经意瞧了一眼,便走开在院里看有没有水井。 水井倒有,不过却在倒塌的大树下,井结了厚厚一层绿苔,上面漂浮着腐烂的树,嫣然暗自思忖:这井水想是不能饮用了,来的时候见路旁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等会儿到那里去打点水! 她一心一意俯身在井旁观看,没有注意身后有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她随手将树枝扔进井里,回过身来往院外走,走不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空气,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味,闻之令人作呕。而且,这腥味越来越浓了!她警惕地睁大了眼睛四下察看,院里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没有。此时,天色已暗,刚才那一抹鲜艳的彩霞也已消殆了自己的颜色,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青色,在天边渐渐沉下去。 平地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混和着尘土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就在此时,一个庞然大物夹着腥风忽然迎面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嫣然本能地将身一闪,跃到一边,惊魂未定下看清眼前是一条巨蟒。 这是一条成年巨蟒,身粗壮得可比壮汉,头大如斗,血盆大口张大到极致,一阵难闻的腥味从它嘴里喷出,闻之令人头晕。巨蟒直直支住身,两个火红的眼睛像两个小灯笼,从高处俯视着嫣然。 嫣然冷汗淋漓,慢慢拔出身上的佩剑。 “呼……”那蟒蛇上身微动,忽然转身将尾巴一扫,一股大力扑面而来,其势之快,其力之大,若是遇上便非死即伤。嫣然大惊之下迅速跃开,饶是如此,脸上身上被风刮过,仍是火辣辣地疼。 蟒蛇一击不,慢慢调整身堵住通往前院的道路,头颅仍高高昂起,一双血红的眼睛逼视着嫣然手的宝剑,显然它知道那东西可致它死伤。 ——好个狡猾的畜牲!嫣然暗暗骂道,也慢慢移动身,眼睛不停扫视四周,通向前院的道路已被蟒蛇堵死,为今之计只有跃上房顶而去,然而蟒蛇高高支起头颅,霸在半空,却怎么躲开它上去呢? 六十九节 晴天不老月常圆(二) 然自小在戴云山上长大,也见过不少毒蛇,但这样的是第一次遇上,心里不由有些惧怕。再看那蟒蛇,皮厚得像穿了盔甲,浑身上下,简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下手。唯一可能的,便是那双眼睛…… 如果逃不掉,那就先攻其眼睛! 嫣然小心翼翼移动脚步,蟒蛇却好像知道她的打算,头也随着她的方向移动,两只眼睛始终恐怖地盯着她,血盆大口里发出“呲,呲!”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忽然,蟒蛇将身一扭,尾巴再次急速扫过,这一次嫣然早有准备,一跃而起,不但避开蟒蛇的身,自己也向蟒蛇的头部直撞而去,与此同时剑花一挽,手的宝剑直刺蟒蛇眼睛而去。然而蟒蛇反应却极其灵敏,颈部一甩,血盆大口向嫣然迎头罩下。 不撤剑便会被蟒蛇吞噬,嫣然不得不拧转身回剑避开,但她人已在半空没有下脚之地,便在蟒蛇背上轻轻一点。下脚处是一片滑腻,夹杂浓烈腥臭,但嫣然顾不得许多,借着那股力迅速弹开。 如此一个回合,嫣然固然气喘吁吁,蟒蛇也知道了她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一人一蛇,在院里对峙起来。 此时天已渐黑,百鸟归巢,周围鸟声鸣噪,但这院里,却异常的冷清,静得吓人! “呱……”一只昏了头的乌鸦从院外飞进来,飞到院上空想是被巨蟒所惊吓。竟直直栽下来。巨蟒将蛇头轻轻一转…… 趁此机会嫣然已飞跃而起,闪电般刺向它的眼睛。只听得“噗嗤!”一声。剑没入柄,一股黑色地液体喷射而出!一击而,嫣然急欲抽剑后退,但剑刺得太深,一时竟拔不出,嫣然大急…… 蟒蛇冷不防被刺眼睛,自然剧痛不已。本能地便将身一滚,长尾巴顺势扫过,立刻将嫣然扫开。它在地上翻滚不已,似乎想要将那把剑甩掉,那里甩得掉。 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蛇腥味,在这静下来地傍晚。嫣然瞧着眼前无声翻滚的蟒蛇,不觉汗毛竖起,只觉得四周似也弥漫了一种慑人的诡异。她想趁此机会脱身,但宝剑还在蟒蛇身上,便略略迟疑了一会儿。 便是这一会儿,嫣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比先前更响的“呲呲”声,回头一看,不由手脚发凉,整个人如坠冰窖! 身后是一条更大的巨蟒,盘旋在墙角的大洞边。身微曲。口吐出长长的信,显然和刚才那条是一对!嫣然心叫苦不迭。 宝剑脱手。蟒蛇却增加了一条。看这情形恐怕很难脱身了!此刻她地心里说不出的恐惧,但恐惧之下竟没有想到别的。而是想起在沐风山寨的那一晚,她想要夺门而走,到门口却被陆如吟拦腰一抱…… 她的嘴角慢慢泛出一抹微笑,手指轻轻拂上嘴角,那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在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她茫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竖着耳朵,难道这个时候,她竟然还盼望着什么…… 今天这样跑跑停停,到后来陆汝吟越掉越远,想是灰了心不再追赶…… 地上地蟒蛇见援军到来,也停止翻滚直起身来,两条蛇一前一后,将嫣然夹在其,虎视眈眈!嫣然惟有将心一横,捡起先前的树枝,直向那受伤的蟒蛇扑去。 身后腥风刮过,嫣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另一条蟒蛇越过来,当下将身一扭,手里虚晃一招,将树枝刺向蟒蛇。那蟒蛇一只眼上还插着一剑,剑身兀自簌簌乱抖,忽见有一物刺向另一只眼睛微微一侧避让。正嫣然下怀,嫣然探手握住宝剑,狠命向外一拔,宝剑拔出…… 此刻,后面的蟒蛇的血盆大口已经扑到!嫣然回手就是一剑,将剑刺入那蟒蛇头部,瞬间在缝隙闪出。这几下凶险之极,但嫣然已抽身而出。 她来不及喘一口气,正欲跃上房顶而去,先前受伤的蟒蛇的尾巴已无声无息扫到…… 此时嫣然站立未稳,前面又是另一头巨蟒,眼看避无可避,嫣然已然绝望……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长嘶,与此同时,空落下一个身影闪电般攻向蟒蛇,伴随着一声熟悉的低喝:“快走!”嫣然还未回过神,便有一只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衣襟往上一抛,顿时飞上屋顶。 她惊魂未定,举目向下看去。只见寺庙后院,一个白色人影已和两条蟒蛇斗在一起。白衣胜雪,正是陆如吟,身形飘忽灵动,剑光闪闪,招招刺向蟒蛇要害处,但两条蟒蛇联起手来力大无比,又兼皮粗肉厚,一时竟无法制伏。 两条蟒蛇都已受了嫣然地剑伤,更是激发了兽性,凶性大发,比先前更为凶残。一味横扫卷缠,稍不注意便会被缠上,或 ,情况十分凶险。 嫣然紧张万分,正想下去帮忙,却见陆如吟眼睛向上一扫,似是洞穿她地心意,高声笑道:“呆在上面,这两条畜牲我还应付得了!”话未说完,便听得嫣然一声惊呼。原来一条蟒蛇已经无声息攻到,尾巴在他的身上一甩,陆汝吟晃身闪开,顺势就在蛇身上刺了一剑,随即笑道:“叫你呆在上面就好,我会打败这两条小蛇地!“ 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一味地轻笑,嫣然心里酸甜苦辣,简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两条蟒蛇吃了大亏,便联合起来游在一起,站立成一排向陆如吟卷去。都是高昂着头,张着血盆大口,身微微弯曲,摆出蓄势一扑地架势,陆汝吟手里只有一把剑,对付得了这条,却再难对付第二条…… 嫣然再不犹豫,从屋顶飞身而下,同时手掷出一把瓦片,悉数打在蟒蛇眼,借此机会陆如吟已飞身而上,在那已瞎了一只眼睛的蟒蛇地另一只好眼上再补上一剑。那蛇负痛,将头狠狠一甩,陆汝吟本可避开,却见嫣然站的位置危险,一把推开嫣然,那蛇头便正好重重打在陆汝吟身上。 痛彻入骨!但陆如吟顾不得疼痛拔地而起,因为他的眼睛余光看见嫣然的身已在另一条蟒蛇的血盆大口之下。 嫣然手无寸铁,配剑还插在后来的蟒蛇头部,眼见那蟒蛇袭到,惟有捏紧拳头,却见眼前白色身影一闪,陆汝吟已挡在身前,手宝剑狂风暴雨般在那蛇身上一连就刺了十几个窟窿,而那蛇的身也紧紧缠上了他,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便见得那蛇渐渐软了下来,显示被刺到了要害处,随即陆汝吟也滑到了地上,满身是血,痛苦向她道:“快,快将剑拿去刺……刺死……” 院里另一条瞎了两只眼的蟒蛇还在地上痛苦翻滚,嫣然来不及想别的,从陆汝吟手接过宝剑,便在那蛇的身上连刺数十下,直到那蛇软绵绵瘫下不动。 嫣然奔回陆汝吟身边,却见陆汝吟俊美的脸已变得无比苍白,那张总是噙着微笑的嘴角沁着一缕血丝,眩目惊心。嫣然心痛如绞,一把将他抱住,紧紧贴在怀里,唤道:“陆公,汝吟……”却见陆汝吟苍白的脸上努力显出一丝微笑来,嘴唇微微翕动,道:“你……你没事么?”声音温柔无比,正是平时他对她说话的语气! 嫣然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哽咽道:“我没事……你,你怎么样……” 陆汝吟轻轻抬起一只手来,拂去那晶莹的泪珠,轻声道:“哭……什么!”说话时一字一句,异常吃力,脸上也现出一抹难忍的痛苦的神色,却始终强自微笑着。嫣然不由心痛难忍,泪水扑簌簌落了一脸。 半响,嫣然抬起头来,哽咽道:“你,你没什么罢?” 陆汝吟仍旧只是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月老祠的屋顶已有些破损,但月老像上方的屋顶却是一片完好。嫣然在门外搜罗了许多柔软的枯草在香案前铺好,这才将陆汝吟轻轻安置下去。 这时她想起陆汝吟的软剑还在后院蟒蛇身上,正准备起身去拿,陆汝吟却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抓住她的衣角,轻声道:“别……别走!”说完便是一阵气喘,嫣然又是泪如雨下,忙摇摇头柔声道:“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软剑!”轻轻挪开他的手在后院取了自己和陆汝吟的剑回来,见陆汝吟仰身躺着,眼睛怔怔地瞧着上方的月老像。 嫣然忙过去道:“好好躺着罢!”伸手轻轻擦去陆汝吟嘴角的血迹,柔声道:“你,你怎么样?” 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陆汝吟微微笑了笑,平日里笑起来潇洒无比的微笑这时却显得艰难无比,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轻轻摇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的身上满是鲜血,与那苍白的脸色对比起来,显得格外鲜明。 祠生起一堆火,火苗跳跃,月老慈祥的微笑在火光明明灭灭,张着黑洞的窗户里灌进阵阵凉风。嫣然在火光下慢慢解开陆汝吟的衣衫,这才看见他的肩上,那温润的肌肤上,有几个大大的深洞,正不停的渗出鲜血来…… 第七十节:晴天不老月常圆(三) 肌肤上的洞深彻入骨,边缘已有些发黑,显是蟒蛇甩致。蟒蛇的一击本已惊人,在剧痛之下的攻击自然更具杀伤力,只见鲜血不断涌出,陆汝吟极力忍住剧痛,眼泛出温柔的笑意,跟着便是一阵剧痛下的痉挛。 “嫣然!”陆汝吟低声道,受伤后声音沙哑,又是另一番迷人滋味,他缓缓伸出手来,有些艰难却满含迫切,想要拉住那柔软的小手。 “你躺下休息,我去找水来清洗伤口!”嫣然却往旁轻轻一避,避开他的手,那双手失望地垂下。嫣然也在此时急急出了月老祠。 她记得那条小溪在来时的一个山坳边,旁边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她急急地沿着山路找回去,此时月已升上天空,山间小路上撒满了银色的光辉,仿佛淡淡流动的雾。 夜静春山空!静谧的夜,没有别的声响,只有不远处的溪水叮叮咚咚,在这宁静的夜里听来,似一支静心的乐曲在弹奏,抚慰人的心,然而她的心却如一团乱草,有迷惑,也有痛楚,怎么理也理不清。 她在溪水边俯下身取了水后刚要走,却为水里的倒影停下了脚步。那平如镜的水面倒映出一个头发凌乱的人影,那是自己么?她有些恍惚,她一向是优雅而柔美的,哪里有如此狼狈的模样!不像婉儿,一疯起来便完全像个男孩,简直叫人头疼! 那么,他是喜欢她的活泼么?还是喜欢我的温婉?瞧他对婉儿的殷勤,那怎么瞒得过恋爱的人的眼睛,可是他对我……为什么又肯舍身相救…… 从相见来的一幕幕画面反复在脑海里出现,一会儿是他温言软语,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的;一会儿是他殷勤备至,低声凑近婉儿的,他到底。要地是什么? 嫣然痛苦地直起身来,瞧瞧水里凌乱的头发,一如自己凌乱的心情。她一甩头,取下头上的发带,轻轻摇了摇,一头如云的秀发便披散在肩上。想得越多越烦恼。何况,她真的该回去了! 来不及梳理头发,她匆匆地往月老祠走,在祠门外见到雪兔在轻轻摇动着头部,打着响鼻,似有得意地样。先前要不是雪兔去通知了他来,他必定不知道她在这废弃的月老祠里。或者错过,或者赶不上。那么。他来的时候,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罢! 那样还好些么?至少自己不用踌躇两难了!她的脚步有些踌躇,怕见到那热烈的眸。温情的微笑,然而她的心却一心想着快快进去,——他伤得很重呢!于是一瞬间她就进了月老祠。 月老像下,陆汝吟静静地躺着,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常常带笑看她地眼紧紧闭着,脸色平静。嫣然突然一阵心慌,小跑着奔进去,——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汝吟……”她蹲下身小声唤道。没注意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不是陆公而是汝吟。陆汝吟没有动静,嫣然大惊,连忙俯首查看他肩头的伤痕。 她地身挡住了火光,她一心一意查看伤口,没注意到黑暗,地上那人那紧闭的双眼微微向上动了动,似是掠过了一丝笑意。 陆汝吟肩上的伤已没有流血,现着几个黑漆漆的深洞。蟒蛇的牙虽然没毒,洞四周也是乌黑一片。那肩头的皮肤本来白皙温润,失了大量血后又变得格外苍白,现在配上这乌黑的深洞,煞是吓人。 “汝吟,汝吟……”她焦急唤道,但陆汝吟却一动不动,嫣然不由万般着急,急忙准备敷药。她小心地拉开衣服,将那伤口仔细清洗了。再细细敷上金疮药。做完后见陆汝吟还是双眼紧闭,苍白的脸边垂着一偻乌黑的发丝。 相处地日并不短,但她还没有这样近距离瞧过他。每一次在那双含笑的眼睛下,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她都是含羞带怯低下头去,心慌意乱,那里敢瞧上半眼。此刻,他就躺在她的眼前,肌肤由于失血过多显得苍白,白得近乎晶莹;那灼灼的眼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在脸上投下重重的阴影;那张常常含着微笑的嘴,曾经在她地唇上留下热烈亲吻的嘴此刻也紧紧闭着,即使是闭着,也微微上翘,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还是那么迷人! 他的脸庞还垂着那缕发丝,乌黑发亮的发丝。嫣然轻轻拂开它,手指拂过那苍白的肌肤,忍不住就随着那优美的轮廓慢慢划过去。她的披肩的秀发也垂下来,垂在他的耳边,他地胸膛上。她的手指慢慢滑到那诱人的唇上,便在此时,她突然觉得陆汝吟的身轻轻颤抖了几下。 火光摇晃,嫣然看看开着大洞的门,开着大洞的窗,心里暗想:夜里风大,他才受了伤,这样会吹凉的!她过去把火堆拨了拨,又加了些柴禾,火燃得更旺了,跳跃得像个活泼的孩。 香案上方,月老仍然拿着姻缘册站在高处,笑嘻嘻看着脚下的两个人。身后的木牌上,那一副对联的字在闪闪发亮:四风吹开红萼,悟蜂媒蝶使,总是因缘,香国无边花有主;一百年系定赤绳,愿浓李夭桃,都成眷属,情天不老月常圆。 头顶处是圆月,千里共婵娟的满月,泻下晴朗的光辉,照在陆汝吟和嫣然身上。 跃动的火光在陆汝吟脸上也映照出一抹红色,但他的身却仍是微微颤抖。 嫣然从包裹里取出衣物,准备给他盖上,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触手处一片冰凉。忙摸摸他的身上,这才发现他的衣服早已湿透殆尽,原来蛇血喷射他一身,不仅打湿了外面的衣衫,连里面的衣服也全湿透了! 她多么的粗心!竟然没想到他刺杀蟒蛇的时候会全身湿透,还留他在冰冷的地上躺了这么久…… 手下的肌肤还在轻轻发抖,显然是冷极而发抖,可是嫣然却踌躇起来! 第七十一节 晴天不老月常圆(四) 深了!秋夜的凉风从屋顶,从门外,应该说门洞,窗来,嫣然的手还紧紧握着陆汝吟的手,感觉那双手越来越凉,而他的唇也完全没了血色。 嫣然再不迟疑,迅速除掉他身上的衣物,随即移到火堆附近。 火光跳跃,映红了她的脸,又或许是羞红。但她的身怎么也发烫,一直烫到手指尖去。滚烫的手指在他冰凉的身上动作着,笨拙地动作着。许久解不开一个带,许久解不开一个结,许久不能把最后的褻衣拿掉…… 头上的月老将身隐在火光的阴影,尽量不露出自己的眼睛,含笑的眼睛。但他还有耳朵可以听,他听见那娇柔的女如雷的心跳,听见她内心的几番挣扎。 ——天知道,他也知道,眼前的女下了怎样的决心…… 火被嫣然拨得更旺,简直有一种压迫的炙烤,而她手下的肌肤却依旧冰凉,丝毫未见转暖,她伸手摸摸那额头,已然烫得惊人!这时她听见几个字从那张已变得青紫的嘴里轻轻吐出,声音微弱简直听不清楚,她凑近头去听,听得片刻便微微颤抖,眼扑簌簌滴下泪来。 “嫣然,嫣然……”他在轻声唤,含含糊糊,却柔情万种,蕴含着无尽的情意……一瞬间她的眼泪决了堤,紧紧搂住他,纷乱的眼泪溅在那冰凉的肌肤上。她在泪眼朦胧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 昔年曾听人说过:要取暖,莫若人体赤裸相拥,更胜其他…… 她将陆汝吟紧紧拥入怀。 她柔腻的肌肤和那冰凉的身紧紧相贴。 此去经年,便纵有千般相怜万种相思,芳心终不悔! 火光依旧跳跃,明明灭灭,头上的月老似乎更隐入了黑暗。嫣然紧紧抱着怀里的陆汝吟,感觉那冰凉的身有了一点温度,开始一点点暖和过来。渐渐的。那苍白的脸上有了一抹红晕。他地唇也不再是青紫,开始恢复红润。 “汝吟!”她轻声唤。 陆汝吟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微弱道:“水……” 嫣然大喜,忙放下他就去拿水,这才想到自己衣襟半露,而他……他却是…… 先前的她。抱着他的时候,心里一片宁静,没有一丝尘垢,或许是因为她那时一心只有将他温暖过来的念头,再没有别的。可是此时他就快醒转,她该如何面对他地眼睛,他含笑的会说话的眼睛…… 所有的事又回来了!潮水般淹没她! 或许,到了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嫣然的脸色忽也变得苍白。苍白得再没一点血色。她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衣服掩上,又细心给陆汝吟换了干净衣裳。 她出奇地平静,静得就像一块冰。那致命的温度传到她地心里了。她板着小脸,机械地在祠内行走,她俯身细心地喂他的水,喂完水后轻轻放下他,他仍昏昏沉沉没有醒转。 做完这一切后,她折身门外,抱来大堆树枝。——他重伤未愈,再兼生病,必定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事。还有水。也要准备得充足,可供他饮用两日,两日后,他应该就可以自己上路了! 那么,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呢?她环目四顾,又将旁边地包裹拿过来,将他的衣服拿出来。再加多了一件。——夜里风大,他大病初愈,怎么经得风吹。 她在陆汝吟包裹里把上官赫飞给薛重楼的信拿出,军情紧急,一点耽误不得,自己须得要先赶去报信。把信放进自己包裹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将信取出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把自己的衣物做了个小枕头放在他颈下。这样,他睡着的时候会舒服一点。 陆汝吟依旧昏睡。她将他的头轻轻挪了挪,给他挪了个舒适的姿势。接下来,她准备到溪边再去打点水来。 这一次去溪边,便再也不是刚才地心情,她的心如漫天的月光一样清冷,没有一点杂念,只是想着:从此后,萧郎便是路人!只是,一股透心的凉,凉到了她的心里。在最深处的地方,变成了一把锥,冰作的锥,坚硬又无情,狠狠地扎她,直到滴出血来。 溪边的人儿临水照影,在月光下朦胧又美丽,披肩地长发在夜空飞舞,营造出一个凄迷的梦来。如此美丽,却如此不真实。她该收拢长发恢复发髻再上路的,但是她不想。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男装示人的,以后,恐怕也没有云鬓花颜博他一赞的时候,那么,就让自己小小地放纵一下,就这样披着如云般的秀发和他做别吧!虽然他在梦里不知晓,或许也留个乌黑长发的身影在梦罢! 她在溪水仔细地洗了脸,将脸上的泪迹全洗掉,这才踏上回月老祠的路。路并不长,她恨不得这路再长些,可以延迟和他分别地时候;可是她又恨不得路再短些,可以尽快赶到他身边…… 她在小路上柔肠百转,月老祠里的陆汝吟也慢慢醒转。 被蟒蛇一击之下,他便知道那尖锐的蛇牙已深入骨髓,痛彻入心。但见嫣然在危险下,便想也没想便直扑过去。当时他的心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想保护她。刺死蟒蛇的同时他也听到自己的骨骼被蟒蛇绞得“咯咯”作响,后来,他似乎是晕过去了…… 虽然是昏迷,但他似乎清醒一会儿又迷糊一会儿。他迷迷糊糊记得嫣然抱起她呼叫,记得她为自己敷药,后来…… 后来他极其难受,身冷得像进了冰窖,她脱掉了他的衣裳!然后他突然觉得一阵温暖,原来是她温软的身贴住了他的……他的心里有一种很陌生很奇怪的感觉涌起,是这么多年游戏花丛从没有过的感觉,暖暖的直沁入心底。 这种感觉来的有些莫名,却又很快消退,接着涌上来的便是一阵强烈的欲望。刚才肌肤相亲,他虽然动弹不得,却也感觉到嫣然的柔腻细滑,香软娇躯。 第七十二节 晴天不老月常圆(五) 听见她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轻巧如云,一如她的人起身来迎接她,把她抱入怀里狠狠地亲热一番,却又坏坏一笑。——他要吓吓她,要看她为他担惊受怕的样,谁叫她今天一整天将自己甩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 更重要的是——他有些后怕,要不是雪兔赶来示警,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将眼睛紧紧闭上,依然是一副陷入昏迷的样。 然后他从眯缝的双眼里看见一个美女走进来。虽然着男装,却有一头如云的秀发披在肩头。火光映照下,那秀发泼洒在她的肩头,微波起伏,闪耀光芒,有如黑色的瀑布。 乌发如漆,玉肌雪肤,她美得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 陆汝吟的眼睛霍地睁大,随即又紧紧闭上。 同行这么久,他还没看见过她以女儿身示人,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嫣然走近,紧张地在他的额头摸了摸,接着就是手,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倾泻的发间飘来,如兰如麝。他很想就此捏住那柔滑的小手,却又忍住,忍得非常费力,以致在脸上也显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来。 嫣然却怎知道,见他在梦犹带痛苦,心尖立刻就收紧,赶紧凑近他的肩头察看。只是这察看么!——先是她香滑的小手轻轻拉开他的衣服,再慢慢将玲珑的脸凑近,带着香味的脸,顺便将秀发拂过他的胸膛,带来一种微痒的战栗。 ——这是一种怎样的诱惑!陆汝吟的心简直要跳出来,肩头的痛早就抛到霄云外,脸上的痛苦却渐增,连眉头都已微蹙。 嫣然又是一阵心痛。 “汝吟!”她在轻声唤,“你可痛么?”语调里含着那样的温柔,简直叫他地心荡漾如三月的春水。真想就睁开眼笑嘻嘻道:“不痛,有你在,又怎会痛?”可是他隐隐记得今天她一直不理自己,还要再吓吓她。 女孩岂非都是心软的动物,天性里就有母性的温柔,喜欢关心别人。照顾弱小。这一点不论在舞蹈弄枪的孙二娘,还是娇弱捧心的西施身上都可以发掘到。所以聪明地男人在她们的面前一定要显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充分唤起他们母性的温柔,这样便可轻而易举夺了她的心!——这是陆汝吟在花丛百战百胜总结出的万油定律之第n条。 嫣然是女孩,不折不扣的女孩,所以她完全符合这个万油定律第n条。只听她喃喃道:“你……你为什么……”:~到他地胸口。陆汝吟大为欣慰:她哭了,为了心疼我而哭,说明她的一颗芳心。早已属了我……偷眼瞧去,嫣然双眼微红,面带泪痕。自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见犹怜,陆汝吟不由看得心动神迷,神驰目摇。 他脸上的痛苦又加深一层,但痛苦下,隐隐是一种无法言喻地快乐。 他忍不住便要伸出手来将嫣然拥入怀,却听见嫣然幽幽道:“这一别,便是永远。从此萧郎是路人!”脸上忽地呈现出一种决绝的神态,轻轻放下他便站起身来。她小心的将他的头扶正。躺在她的衣服做成的枕头上,又将他身上盖的衣服拉好,眼睛竟再也没看他一眼。 陆汝吟正满心欢喜,忽见嫣然如此变化,不由心下大惑,一时竟愣愣躺在原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此萧郎是路人!她为什么在这时说这样的话,难道她竟要走了。而且再也不见了么?一丝恐惧忽而爬上他的心。 嫣然在祠内走动,先是去后院察看。那两条蟒蛇已死去多时,蛇身早已僵硬。月光下,两条巨蟒躺在杂草丛生、枯枝败地院,满地是血腥和蛇腥,有一种诡秘的感觉。但既然蛇已死,这院想必也安全了。 回想下午陆汝吟的舍身相救,心里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袭上心来,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泪流满面。她挥袖拭去回转前面来。 月老像在火光跳跃向她微笑,笑得如此慈祥,似乎要告诉她什么。进祠来这么久只顾忙碌,还没有参拜月老,嫣然缓缓跪下去,双手合十虔心拜了一拜,起来含泪站立许久,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生生咽下,到最后只化为一句:“月老,求您保佑他……”顿了一顿道:“保佑他快快好起来!” 就听得一声轻笑,一个的声音在地上响起,“月老是主管姻缘的,不是药王菩萨,为什么不请他成就你的好姻缘,送你个如意郎君呢?” 声音虽然微弱,却低而充满磁性,正是陆汝吟慵懒的声音。——他醒了!嫣然大喜,立刻就要奔过去看看他,刚一迈脚却硬生生停住,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难道还要…… ——这一过去,便要怎么办?难道要他不要对婉儿好,从今以后,一心一意只对自己好么?婉儿是自己的亲妹妹,既然他喜欢,那么自己就应该退出,永远地退出,再也不要见他! ——可是,听到他地笑声,在这样在他的注视下断然离去,那是多么的难! 嫣然颤抖着转过身来,只见香案下,陆汝吟仰头望向她,眼角眉梢尽是柔情蜜意,嘴角微微上翘,含着一抹迷人的微笑,正热切望向她。他身上穿的,是自己刚刚亲自换上的,他头下枕的,是自己随身的衣物,他的肩头,留下自己滚烫的泪……嫣然地心立刻就怦怦跳起来,升到了最高处,随即又沉沉落下去。 ——赶快逃吧!岳嫣然,趁你还有一丝意识,趁他还没发现刚才的肌肤之亲! “悟蜂媒蝶使,总是因缘……”陆汝吟低声念着木匾上的对联,眼光却魅惑笼罩着她,“嫣然,我们莫不是一百年前系定了红绳……” 心已经碎成了片,嫣然再不答话,冲到香案前拿起自己的包袱便往门外奔去。 第七十三节 晴天不老月常圆(六) 一变故大出陆汝吟所料!他以为在先前的肌肤之亲后他醒来,不知道会多么惊喜,不知道会怎样含羞带涩投入自己怀抱。却不料她回头看着他的时候,那娇美的脸上没有预期的娇羞和红润,而是苍白得像一张纸。她的身颤抖如风落,而那眼神,那眼神简直是凄绝……陆汝吟的心里立刻便觉得有些不妙,继而便见嫣然冲过来在他身旁拿起一个小包裹,便要不告而去…… 联想起刚才她的话“从此萧郎是路人”,陆汝吟忽然就没来由的恐慌。眼见嫣然已奔至门口,转眼就要跨上雪兔而去,陆汝吟再也不顾自己重伤在身,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欲追,刚起身追得两步,忽觉肩头剧痛,眼前一黑。他伸出手来想要叫住嫣然,却无力作声,只觉得脚下一软,随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嫣然已然跨上马背,马鞭一扬,就要绝尘而去…… 她是在一种复杂的情绪奔出月老祠的,并且也抱定了不回头,不听闻的态度奔出去,然而就在她即将上马时,眼睛不知怎么就转了一个方向,看到香案下的陆汝吟摇摇晃晃站起来,心里不由大急。——他的伤那么重,怎么能够起身呢? 她咬咬牙,装作没看到,也装作没听到自己内心涌动的心痛,还是翻身上马去。可是她的耳朵接着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响,很轻的一声响,似乎是一个人慢慢倒地的声音。 一瞬间,她便下了马,下一个瞬间,她已经紧紧抱住陆汝吟,“汝吟……” 她柔声呼唤,陆汝吟却毫无反应,俊秀的脸苍白无比。那双刚才还含笑凝视她的眼睛此刻闭得紧紧。嫣然不由心痛如绞,颤抖着抬起手来,想要轻轻抚摸他的脸,手指刚触到那张苍白的脸,忽然觉得手腕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怀里的陆汝吟睁开眼来。 “你好狠的心……”他轻声笑道。 “你……”她还没说出话来。那只握住她地手却已一紧,将她轻轻一拉……陆汝吟受伤之下力道虽然不大,但嫣然全无防范,所以这轻轻一拉,便靠近了陆汝吟,靠近了他的脸,下一瞬间,他的唇已落到了她的唇上。依旧是那样霸道的,充满热情和渴望的唇。 “唔……”嫣然还没来得及抗议出声,那火热地唇已经陆汝吟封了个严严实实。 他受伤了。他在骗我?他的确受伤了,他现在不可以,我也不可以……一连串的可以不可以在脑海里飞速闪过,然而却被另一种洪水般袭来的感觉淹没,她的身立刻酥软了。 那张嘴的力度已变得温柔,轻轻地,诱惑地在她美好的唇上滑动,他的一只手业已探入她浓密地秀发,将她拉得离他更近。而他的嘴。他的嘴是那样温柔,就像耳语,柔软而温暖,他地嘴慢慢滑到她的耳边,他轻声低喃:“嫣然,嫣然……”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他的气息魅惑而又挑逗地喷在她的耳旁,在那里点燃了一朵朵小火花。随着他的滚烫的唇一路燃烧着回到她的唇上…… “不……”在这样温柔的进攻下,嫣然已没有多少理智,但残存地一丝清明却在悄悄提醒她,不可以,不可以……她挣扎着挥动另一只还没有失去自由的手,想要推开他的胸膛。 徒劳的挣扎,既软弱又无力,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然在期待着他,期待着他的进一步。于是她狠狠心用力推去,正推在他的肩上。陆汝吟轻轻地闷哼一声。 ——触到他的伤口了?嫣然大惊,就要发出惊呼,与此同时陆汝吟抓住机会,径直闯进去,舌尖轻轻一搅,便将那小火花在她地全身引燃起来。他轻尝浅酌,在那甜蜜的唇间左右逢源,挑逗逐吸着她的香舌。 嫣然只来得及樱咛一声,香舌便已被陆汝吟的缠住,这一次不同上次,他的舌缠绵着她的,充满索取和诱惑,嫣然不自觉就迎上他,臣服在他的追逐下。 宁波大才也是风流高手,自然知道怎样的挑逗最吸引人。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慢慢接近他的猎物。起初,那甜蜜地香舌想要逃跑,他轻巧地追逐而去,一旦捕获到,便狠狠地吮吸,贪婪地吮吸,然后便放了它,任由它又惊又慌择路而逃。惊慌之下便是慌不择路,于是一会儿,它便又撞进他的天罗地网,自然又是一番纠缠。他无数次地捕猎,放手,而她,则已娇喘嘘嘘,欲拒还迎。 夜已深,山间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祠外树影摇动,而嫣然意识残存的一丝清明也随着这清凉的晚风,慢慢吹散,吹散,渐至殆尽。 祠内的火光却燃得更盛,映红了两个热烈相拥的人儿的脸,也映红了月老的脸。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渐渐将自己隐藏到火光的阴影去,又或者,他不想看到什么。 ——香国无边花有主,一百年系定赤绳。木匾上的对联在火光下闪闪发光,莫非,这一切真的是冥冥早已注定! “嫣然……”陆汝吟的吻已一路而上,继而又一路而下。沿着嫣然光洁而美好的额,渐渐到她的眼角,在那里,有一滴大大的泪珠,犹未干涸。陆汝吟小心翼翼吻掉它,像对待一滴最珍贵最精美的珍珠。这时他的吻是那样轻柔,轻柔得就像三月的春风,将嫣然的心彻底地吹得溶化,化为了一滴水,一滴在花瓣上微微颤抖的露珠。 “嫣然……”他的声音又在她的耳旁低沉而蛊惑地响起,他的唇又回到她的唇上,她热切而激烈地欢迎了它。陆汝吟立刻就感觉到,热吻立刻便转为暴风骤雨般,吻得她全身瘫软无力。——小火花,小火花一路燃烧上来,烧得她全身发烫,而此时,陆汝吟的一只手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放了她,渐渐沿着她的肩抚摸下来,带着温热,慢慢便要抚摸到了她最柔软的前面。 第七十四节 一百年系定红绳(一) 的手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轻轻的画着圈自她的下,引起她的身一阵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的吻更热烈了,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紧紧闭上了眼睛,意识早已飞上霄云外,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鸟,轻飘飘在天际飞翔,在歌声飞翔。 “嫣然,你好美!”他在她的耳边喃喃道。他将灼热无比的气息吹进了她的耳朵,吹得她的耳后一阵发痒,“你好美……”他继续喃喃道,声音低沉而蛊惑。他的手慢慢滑下她的肩头,滑到她的柔软的山峰上,隔着薄薄的衣物,温柔地拢住了她。 “唔……”嫣然的身挣了两挣,似乎要挣脱开来,但却被他揽得更紧。他在耳旁沙哑道:“第一次见你,我便失了魂,难道你竟不知道么?”语调里有那样的温柔,嫣然的心立刻就彻底地融化了,连同先前刺进心里的冰锥一起融化了,化为一池春水,碧波荡漾,粼粼的都是他的影。 没有了别的,没有了她看见过的一切,没有了她想过的一切。只有他,只有他放大的呼吸,在耳边咻咻作响。“嫣然”他在轻轻啮咬着她的耳垂,在她的敏感部位留下温热的气息,感觉到她的戒备已一点点解除,他的手开始在那柔软的浑圆上慢慢划圈。 那手掌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嫣然的身触电般颤抖起来,想要挣扎着避开。结果却贴得更紧。 陆汝吟不慌不忙,慢慢在那颤抖的柔软上抚弄。引起她更激烈地颤抖。同时他的嘴也发动了激烈地攻势,在她的耳边迅速地吻下来。 “唔……不要……”嫣然已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是从潜意识里发出一声哀求,出口来却变得娇弱无力,更像是呻吟。陆汝吟轻笑道:“不要怎样?不要这样么?”嘴唇在她的脖颈间留下滚烫的吻。 “这里么……”他眉眼含笑,魅惑地望着她。眼前的可人儿已经羞不可胜,一张俏脸春色流动。她微微仰着小脸。杏眼迷离,露出娇羞、痛苦的神情;那如烟地柳眉微蹙,似是在抵制极大的诱惑;白玉般的两排贝齿紧咬着两片薄薄的樱唇,抑制住自己不发出一阵阵娇喘…… 此情此景,却是最最诱人之处,陆汝吟只觉得浑身燥热。再也难以控制自己,身的一部分迅速坚硬绷直。他想要她,他的身体他地灵魂都如此深切地想要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更因为她的温柔,她对他的无私的付出。 他经历的美人何其多,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过目就忘;但是嫣然,她为了他,竟然肯舍弃自己的清白赤裸相拥!他紧紧抱住她。只觉得怀里那柔软的身里仿佛有一根线紧紧系住自己身的某个部位。牢牢地打了个结,打得很紧。再也不能分开。 ——而刚才。她竟要舍他而去!思及至此,陆汝吟忽然觉得心里恐慌起来!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失去她! 他更紧地抱住嫣然。隐隐产生一种感觉,似乎她已经深入到他的心里,在那里牢牢地占据了一席之地,为了这个他想要永远拥住她,永远不要放开。不仅仅是她地身体,还有她地灵魂,她的一切…… ——他迫切地想要进入她,和她成为一体,感觉她地柔软包围他,感觉她完全属于自己。 怀里地人儿花枝轻颤,娇喘嘘嘘,陆汝吟的眼燃起熊熊火焰,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他地手开始有点力度揉捏那柔软的山峰,感觉有一点坚硬在手下慢慢崛起,骄傲地挺立起来。而此时的嫣然已羞得不可自胜,扭动着身想要摆脱他的手,他的热情的嘴。 他怎肯放过!他的手在慢慢逗弄那已然挺立的花蕾,隔着薄薄的衣料,蛊惑地抚弄着它。而他的嘴更没有空闲,一边沿着她的脖颈吻下,渐渐到了领口,一边沙哑道:“不要这样么……” “不要这样么……”他的嘴轻轻将那衣领撩开,慢慢吻向肩胛。 “唔……”嫣然已无力反抗,只在唇间发出一声轻逸。 不知什么时候,陆汝吟的手已慢慢将她放下,放在她铺就的柔软的床上,干草作的床,柔软又舒适。头下,是自己的衣物做的小枕头,她没有想到,这原来是为自己铺就的新床。 “还是,不要这样……”陆汝吟的嘴还在她光滑的锁骨附近倘佯,留下一串滚烫的吻,同时他的一只手已悄悄滑进了她的衣服里。 “不要……”嫣然惊呼出来,还没说出话来嘴唇便立刻被那火热的嘴唇堵住,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激吻,她的话便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不要……啊……唔……”最终归于呻吟。 陆汝吟的手已成功地覆盖上她的敏感的山峰,挑逗地捏起花蕾. “还是……不要这样?”他仍然轻笑,一只手已灵巧地解开了她的衣襟。对女人的衣服,他早就驾轻就熟,何况现在嫣然穿的是男装,自然更少了很多程序。解开衣襟来,便是轻轻的一声低叹。 灰色的衣服里,包裹的是一个柔腻光滑的身。雪白晶莹的肌肤,在火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一件粉红的肚兜紧紧包裹着那美好的轮廓,高耸的山峰呼之欲出…… 嫣然猛然觉得一阵微凉,低头一看,自己已大半暴露在他眼前,不由又羞又急,慌忙要将衣襟掩上,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那双手的主人在她耳边低喃道:“你好美……” “放开我……”她低声叫道,几乎羞得说不出话来。 “放开你,我怎么舍得?”陆汝吟轻声笑,俯下头来便在那挺立的花蕾上轻轻地吮了一口。 立刻有一阵激流一直荡漾到她的心。她紧闭了眼,不敢看眼前的陆汝吟魅惑的眼,不敢看那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只是轻微地扭动着,想要逃避那火热的吻。这一扭动更激发了陆汝吟的欲望,他闷哼一声,将嫣然的手压到身下,便腾出一只手来拉扯那肚兜上的结。 粉红的肚兜被解开放在了一边。 陆汝吟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多美的山峰!粉嫩嫩,微颤颤在眼前耸立,峰顶一朵花蕾傲然挺立。陆汝吟来不及发出赞赏便忍不住袭了上去,含住一侧花蕾,轻怜密爱。 这一下的冲击太大,嫣然不由浑身颤抖,立刻惊呼出声来,“汝吟……”还没说出下面的话,另一方浑圆也被一只炙热的手掌抚上,在轻轻逗弄那敏感的花蕾。指尖带来一阵电流,阵阵袭进她的心。 他的舌头已在不断地挑逗,引得那阵阵激流涌动全身,嫣然紧紧咬住牙关,极力抑制呻吟从喉间逸出。便在此时,陆汝吟抬起头来坏坏地望着她一笑,见她极力忍受的样,迅速在那鲜艳的樱桃上轻轻一咬…… ——酥麻入心!嫣然便再也忍不住,“唔”地叫出声来。 久历花丛,陆汝吟怎会不知道女孩最敏感的是哪里!他在那一方浑圆上慢慢摩挲着,逗弄着,舌尖忽而挑逗,忽而啮咬,只惹得嫣然全身瘫软,颤抖不已,再也不能顾及别的。 “不要……”她颤抖地道,像是拒绝又像是请求,更多的,则像是一种呻吟。她双眼迷离,娇喘嘘嘘,脸泛潮红,雪白的胸前也泛起迷人的粉红色,还有他热烈的唇留下的吻的痕迹。 她仿佛饮了酒,醉眼迷离,秋水般盈盈的眼睛里媚波横流,清秀绝俗的脸变得娇艳无比,而那迷人的身躯更在火光下呈现出诱人的曲线。 陆汝吟如痴如醉的欣赏着眼前的醉人春色,只觉得自己也快醉倒在其,而那灼热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坚硬,似要突破衣物而出。 他的吻已沿着胸前一路吻下去,渐渐便要到那最敏感的地方。 火光燃得更盛,许是有柴火没有完全干燥,忽然“啪”的爆出一朵火花来,火星四溅,有一两朵溅到他们身旁。 被这声音一惊,嫣然猛地睁大眼睛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陆汝吟充满欲望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时正强忍着什么,似乎是痛苦,嫣然正迷惑间,却忽然感觉小腹上有一个灼热而坚硬物体硬硬地抵向自己。她还没有想明白,却觉得那物体在轻轻地蹭磨着自己,隔着薄薄的衣物,她完全能感觉到它的坚硬灼热,像一块火热的铁。那是什么?那是……嫣然的脑里忽地“轰”了一声,脸上立刻便布满红晕,呐呐地就要说不出话来。 幸而有一丝清明回到她的脑海,她努力地推开陆汝吟,将手臂紧紧抱在胸前,她挣扎着动了动嘴唇,终于说出话来:“汝吟……陆公……我们,我们不可以……” “为什么?”陆汝吟见她忽然坐起身来,顿有所失,立刻便想着要再俯身过去亲吻她,软化她的防线,却见嫣然的声音虽然微弱,但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坚决来。而且,她的称呼也改了,她不再称他汝吟,而是改成了陆公。 第七十五节 一百年系定红绳(二) 你既然喜欢……喜欢……”嫣然脸上春色尚未退尽,出一丝凄冷来,哽咽着说不下去。 往事全都回来了,像一只无情的手紧紧攥住她,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他要的到底是谁?这一幕又算是什么?她突然觉得无比的羞愧!——到了应该和他说明的时候了。只是,却如此的难以出口,她收拢衣襟,抬起盈盈的眼望向他,“婉儿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既然喜欢他,便又何必,何必……”她的眼蒙上一层雾气,雾气迅速凝聚,化为大滴的泪珠滴了下来。 那一滴泪珠“哗”地滴在了陆汝吟的心里,同时有一根无形的手将那根牵扯他的线拽得紧紧,简直有些发疼。 “嫣然!”他急急道,想要伸手触摸她。他的脸上还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但他的眼神有那样的认真,他顿了一顿,缓缓道:“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倾了心。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么?” 正因为不明白,我才如此痛苦!嫣然痛苦摇摇头,纷乱的泪水滑下。 那泪水似珍珠在她娇美的脸上一串串滑落,也滑进陆汝吟的心底,他的心立刻便湿濡濡的一片,猛地伸手拥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脸上,他柔声道:“要我怎样,你才肯信呢?” 他的脸还保持着刚才的温度,炙热地贴着她同样炙热的脸。他地发丝有些散乱,有几缕就轻轻地抚弄着她。引起她心底一阵悄悄的悸动。然而她决心要从这迷惑拔出,她努力离那诱惑远点,艰难道:“我本来,本来……” 她本来是下了决心要逃开地,远远地逃开,但是命运既然让她走不掉,还让他为她受了伤。又让她留了下来,更有了肌肤之亲!那么,既然逃不掉,不如就面对!她凝视着陆汝吟的眼睛,定定道:“婉儿呢?你也这样对她说么?” 婉儿!陆汝吟忽然想起似乎很久没想起她了!今天一天都在焦急地追赶嫣然,完全忘了她的影!此刻见嫣然提起。脑海里忽地出现那个灵动的身影。 陆汝吟嘴角的微笑便有些凝固。 嫣然见状,慢慢从那怀抱里挣脱出来。 “不!”陆汝吟觉察到她的变化,急忙紧紧抱住她,脱口而出:“我从来也没和婉儿说过什么!” ——他的确从来都没和婉儿说过什么!根本就没机会和她说什么甜言蜜语,那丫头,一见到他满脑里就是银!不管原因是什么,但说出来却真地有点丢脸!风流大才陆汝吟,竟然完全的被一个女孩忽略了!不,不是忽略,是重视。只是这重视的原因不是别的。是重视钱袋、银柜那种重视! 可是,为什么他要回答嫣然这样的问题呢?难道是因为她的眼泪! 每个女孩都有眼泪。有地女孩还专门擅长流眼泪。流泪的时候特别的美特别的动人,叫人心生怜惜。仅仅是怜惜,哄一哄也就过了,再也没有别的!可是今天有点奇怪,他看见嫣然流泪,心里竟然也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一种搅动了他的心底的感觉。 ——所以才会不自觉回答他的问题么?陆汝吟,你不愿她伤心么?他暗暗问自己。 他也算是情场老手了!他经历的女孩有温柔地,有活泼地;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平时和女孩打交道时,他总会详细分析对方的心理,再加上他地甜言蜜语,高超手段,没有不曾攻不下地芳心。也有痴缠提问的,但是他总能巧妙地避了开去。 于是,他略一定神,便轻笑起来,“你不见婉儿喜欢地是上官赫飞么?” “上官将军?”嫣然大吃一惊,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陆汝吟含笑点点头,手臂慢慢围过去,将那柔软的身再一次置于怀。同时手臂努力伸向前方,似乎在拿什么东西。 “怪不得……”嫣然还在回想婉儿被上官赫飞抱上马背的神情,——那平时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有一丝什么。当时她还没看出来,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抹羞涩!古灵精怪的小魔女也情窦初开了!喜欢的是威武的大将军,他完全配得上她!嫣然忽而觉得心里很愉快,又或者是解脱! 一半是为婉儿,一般是为自己! ——婉儿既然喜欢上官赫飞,那么自己便不必再…… 她沉浸在欢喜,便想当然认为陆汝吟对婉儿好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她久居深山,单纯无邪,哪里想得到世上还有花心二字。 一回头,却见陆汝吟俊美的脸就凑在眼前,狭长的凤眼满含笑意,正细细打量她,嘴角噙着那一丝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微笑。她心一荡,便要避了开去,却见陆汝吟手掌一伸,低声道:“送你的!” 他的手掌摊开,掌心里躺着几粒小豆豆,鲜艳夺目,在滴溜溜滚动。 “这是……”好可爱的豆豆!她从来没见过豆豆也有如此鲜艳的红色。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陆汝吟低声吟道,到最后已将灼热的唇完全贴在了她的耳后,沙哑道:“此物最相思。今天早上我在那山洞外见到,便特地为你采了来,这一颗颗相思豆,便是我的一片真心……”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嫣然已渐至听不见了。她这才知道,今早陆汝吟在山洞外突然欣喜地抬头望天,原来是看到了一颗红豆树。此树她虽然没见过,但也从诗读过,正是寓言相思的树。看着陆汝吟手的相思豆,她不由情思涌动——原来,他竟是一心拾了来送我! ——那么,他的心里,当真是有我的…… 她眼还含着泪,惊喜地睁大了双眼,那模样既天真又可爱,先前的满面春色还没有完全消退,她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诱人的仙。单纯和性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诱惑的程度叫人无法抵挡。陆汝吟再也忍受不住,深吸一口气贴上去,“嫣然,你简直要叫我发疯了!” 第七十五节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嫣然,不要再折磨我!”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发疯了!” 他沙哑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情感,是她之前没有听到过的,或者没有明白的,似乎有一种及其难忍的痛苦在折磨着她,而且也开始在折磨自己。嫣然含羞瞧了他一眼,嘴里逸出一声轻呼。 她作势欲推开他,可是手触及他的肩膀,便听得他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哼,“嫣然,你好恨的心!”他低喃道。想到他受伤是因为拼死救自己,心里便一下软了,抗拒的手便变成抚摸。 柔弱无骨,却似一串火花在陆汝吟的身上流淌,陆汝吟再也忍不住,狂乱地看了她一眼,瞬间便吻上她的唇。 那双眼睛多么热烈,简直要把人燃烧,——她现在已经在燃烧的边缘了!那双眼睛里又有多少深情,简直要把人融化,——她的身已经慢慢融化,似乎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嫣然,嫣然……”他热烈而又缠绵地低喊,火热的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下去,一双手亦不得空闲,迅速便解开了她虚掩的衣襟。 灼热的吻落在她的胸前,嫣然微微一颤,便要抬手推开他,那炙热却又飞快袭上山峰,含住了殷红的花蕾。 “唔……”她低声呻吟起来,心大乱。一双手似乎没地方放,想要推开他却又想拉他更近,挥舞片刻,终是落下来环绕在陆汝吟的脑后,紧紧地拥住了他。 饶是如此,她的神思尚有一丝清明。嘴里含含糊糊道:“不要……”似乎除了这个,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要么?”陆汝吟又是轻声笑,嘴里丝毫不停,吻得她娇吟出声,一只手却已到了小腹下的敏感地,并不继续前进,只在那里慢慢地划圈。等到怀里地人儿已经星眼迷离,娇喘不已。便慢慢向下滑去…… “不要!”嫣然惊呼一声,捉住那就要窥破隐秘的手。然而那灼热的吻便覆上她的手背,他的头发也已披散开来,痒痒地散落在她的胸膛,她的手上,散发出暧昧的味道。 他地声音更加蛊惑,“不要么?”说着便轻轻挣脱那无力的手,同时回到山峰上含着花蕾用力一吸。嫣然忍不住呻吟出声。还没反应过来,那手指便已滑进了那柔软的花蕊。那里已经是湿润一片。 “唔,不要……”她惊慌地扭动,却越来越紧。有一种难言的快感从下面蔓延开来,渐渐延伸到四肢。“不要……停下”她的低呼已变成呻吟,传入陆汝吟的耳更似煽风点火,他低笑一声,“不要停么?我怎么停得下来……”一边肆意地挑逗吮吸鲜艳的樱桃,直吻得那樱桃红肿不已;一边将手指在那带露的花蕊间轻轻逗弄,引起她地身不可抑制的颤抖。 “你好紧!”紧密的感觉围绕着陆汝吟的手指,他俯身在她耳旁喃喃道。他地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的灼热坚硬就要不由得自己。可是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付出。 他俯身看怀里的人儿:美艳的脸上春色无边。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地散落在胸前,肌肤如雪,胸前、腹上遍布吻的红痕,杏眼半睁半闭,迷离地瞧着他…… 他再也按耐不住,快速地将自己地衣物除去。先前的肩头也还有些疼痛。但此时他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了! “好嫣然!”他吹出炙热的气息,火辣辣地喷在嫣然耳边,吹得她头晕脑胀,简直无法说话无法思考。神智开始迷糊起来,本能渐渐占了上风,她的身一阵阵发颤,无力地倒在陆汝吟的怀里。嘴里待要出声,却成了低低的呻吟;手里待要动作,却将陆汝吟抱得更紧。 她应该感到羞愧地,但是她却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慢慢上升到某个应该是天堂的地方。那一定是美好的天堂,否则就算是地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栽进去。 这时,她忽然感觉一个炙热坚硬的物体紧紧挨着自己已经赤裸的腿部,正挨擦着她最柔嫩的肌肤。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汝吟的手指已慢慢退出,她陡然感到一阵失落, 抱住陆汝吟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他知道她地意思,他更加迫不及待,只是他必须得慢慢来,不能惊吓了她。 “好嫣然!”陆汝吟吻住了她,慢慢将自己推进。 嫣然忽然便感觉那炙热的坚硬慢慢挤进自己狭小的花蕊,她的眼睛忽然瞪大。 “唔……”她不安地扭动,想要摆脱它。然而它只探进一个头便静止不动了,在里面微微的颤动着,甜蜜的花汁慢慢沁了出来,最初的不适渐渐过去,她的心底涌起阵阵渴望。 她是如此的火热柔软!陆汝吟几乎就要忍不住自己,肆意地冲锋陷阵。然而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 沁出甜蜜来,这才不徐不疾、缓缓地进入她。感幕后,他更热烈地亲吻他,在那红肿的樱桃上轻轻啮咬,直到她忍不住呻吟出来,他便抓住这个机会搂紧了她的腰将身一挺! “啊!”嫣然痛呼出声来!指尖陡地便掐入他的肩上,眼聚集了雾气。 “好嫣然!很快便不痛了!”陆汝吟不敢再移动,只是急促地喘着气|烫的小火花;他的手指在轻轻捻弄那已敏感不已的樱桃,带回那一阵阵心底的悸动。嫣然觉得身下的剧痛已慢慢逝去,一阵酥麻痒痒的快感慢慢回来了,那灼热如此充实地填满了她,再也没有一点空隙! 这时,陆汝吟也觉察到她的身的变化,便开始慢慢抽动起来。起初是浅浅进入,浅浅滑出,及至那花蕊已潮湿一片,便狠狠向前一冲!嫣然蓦地发出欢愉的惊呼声! 如持数次,嫣然已被挑逗得连声呻吟,陆汝吟却抽身而出,轻声道:“还要不要停?” “不要……”嫣然娇声哀求,不知是要还是不要。 陆汝吟轻声笑了,将那灼热在花蕊的进处来回摩擦只不进入,低声道:“叫我……” — “汝吟……”嫣然娇羞叫道,那模样既单纯又香艳,陆汝吟瞧在眼里再也忍受不住,翻身上去。他吻住那洁白的颈项,双手紧紧扣住那柔软的腰肢,一下一下,开始全力冲刺…… 巨大的快感捕获了嫣然,她觉得自己已经飘飘然飞上了天! 小火花,小火花已经燃遍全身。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风轻轻地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动了火苗。月老祠的墙上,只见两个紧密相连的身紧紧纠缠在一起。空气,弥漫着一种浓浓的爱的气息;夜风,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像呻吟,像哭泣,像是快乐地低喊。 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红豆,鲜艳的红豆紧紧握在两人手,渐成灼热。 武夷山上。 山洞外,红豆树摇曳不已,洒下一片相思。 沐风和上官赫飞谈完细节出得洞来,正有几颗红豆落入衣领,他仰头看了看,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来,“相思豆!” “相思豆?”正蹲在地上捡个不停的婉儿叫起来。 她进洞的时候便见着洞外散落着一颗颗殷红的豆,觉得十分可爱。趁着上官赫飞和沐风在看地图,便悄悄溜出,在洞外搜集豆。却没有想到原来这就是相思豆。口袋已经塞得满满,是准备拿回去穿了做个项链戴上的。听沐风这样一说,她便停止捡拾,心里有了另一个注意。 只是,一定要肯定下来,万一不是,岂不闹出笑话! “你怎么知道这是红豆?”她抬头问沐风。 沐风冷冷瞧了她一眼,眼里似是不屑,好像是鄙视她连红豆都不认识。“红豆便是红豆,我家院里就有一棵!” 什么态度,请教个问题就骄傲成这样!暗鄙视回去。然而婉儿仍然笑嘻嘻,“通常女孩都知道这些东西!沐风你真是博学,连女孩知道的也懂!” 沐风眼睛瞪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见婉儿笑得天真无邪,只好愤愤离去。 婉儿神神秘秘进了山洞。 上官赫飞还在山洞的一侧研究着地图。麻烦靠在旁边,似乎已经睡着。 趁着这个讨厌的鹦鹉嘴暂时闭上,婉儿悄悄自包袱里取出阵线,开始她的计划。 一颗、两颗,殷红的红豆在她的手里穿成了一串,她在憧憬着穿好后送给上官赫飞,要他永远带在身边!神游天外,忽然针尖便在手指上狠狠刺了一下。 “哎哟!”她惊叫一声,指头上已经溢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未及抬头,上官赫飞的身影已至眼前. “怎么了?”他焦急问。 自从昨夜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后,他就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他竟然,竟然梦见小虎变成了女?醒来后他疑惑不定,一会儿觉得梦的便是真的,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胡思乱想过度,以致将小虎梦成了女! 自己的梦究竟是幻还是真! 第七十六节 邻家有女初长成 手被针扎到了,好痛!”婉儿伸出一只手指。 上官赫飞不假思索便捉住那纤细的手指往嘴里一送,堪堪要送到嘴边时,这才抬眼看见婉儿的脸上红晕密布,似有无限娇羞;脑海里立刻回想起她刚才的声音,娇滴滴,似乎有撒娇的味道。 ——多像女孩的模样!上官赫飞脑里蓦地闪过这个念头,身微微一僵。 “嘿嘿!”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自然是无处不在的八卦鸟麻烦,正扑楞着翅膀停在他的肩上,黄色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盯着两只暧昧的手。 纤细的手指立刻从手里滑掉,一个豪爽的声音笑道:“哈哈哈,针扎一下没什么!”上官赫飞定了定神看去,还是那个笑嘻嘻的小虎,脸上是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表情,哪里像什么女孩! ——莫非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上官赫飞大步回到地图旁。 地图还是那张地图,此时看起来却有些眼花缭乱。上官赫飞努力很久,终于将眼睛锁定在自己做的记号上。 红豆也还是那些红豆。婉儿的手却抖动着再也穿不过去。先前被上官赫飞送到唇边轻轻碰触了一下,此刻那指尖就有些微微发烫。 “嘿嘿!”麻烦还在奸笑。——八卦鸟,一掌拍飞它!手还没沾到麻烦的身,就听见一阵杀鸟似的大叫:“杀鸟灭口了,杀鸟灭口了!” “唯小人与麻烦难养也!”婉儿只好摇头叹气。 努力集精神,终于穿好红豆,拿在手里看:鲜艳艳。红彤彤,真是可爱至极。 “大哥!”她悄悄走到上官赫飞身旁,将手藏在身后。 其时上官赫飞正在全神贯注看地图,浓密的眉头紧蹙,从侧面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轮廓很完美。 听到她叫他,他并不做声,好半天才回答:“什么事?”语气很冷漠。表情很冷峻,似乎在说:我有事在身,没有事就别来打扰我!这副神态便和平时他在军营里处理军务时一样严肃。 “呃……”婉儿藏在身后地手握紧了,“没什么!”眼珠一转,“你饿了没有?” 她本来想要送个惊喜给他,可是现在他显然很忙,心不在焉。她哪里知道上官赫飞的心不在焉不是在地图上,而是在她身上而已。 “才吃过午饭没多久!”上官赫飞头也不抬冷冷提醒她。她就靠在他身后。他的鼻间立刻弥漫着一股幽香,那么好闻,好闻得扰乱人的心神。上官赫飞定定神,又冷冷道:“还有什么事么?” “呃……没什么!”婉儿吞吞吐吐道。“只是捡到几颗小豆,送给大哥玩玩。”手从背后伸出,手掌摊开,一串嫣红的豆躺在细嫩的掌心,雪肤红豆,格外好看。 “很漂亮的豆!”上官赫飞只是看着,并没有接过来的迹象。 “这豆是吉祥物,带在身上可保平安!”婉儿随口胡诌。 这时便一个声音在耳边念,“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上官赫飞疑惑地抬起头来,见麻烦正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原来婉儿在洞外捡红豆时不自觉地念了两句诗,正巧就被麻烦偷听了。 “相思豆?莫非这就是南国地红豆?”上官赫飞想起了红豆的传说。 “麻烦!”婉儿的脸上业已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该死的鸟!婉儿顿时没了主意。本来准备当作一件礼物送给他,不告诉他是什么,可是麻烦这只多嘴的鸟。怎么办?眼见上官赫飞疑惑的眼光扫过来…… 相思豆?上官赫飞觉得昨夜的梦又开始在心复活。 “呃,这个……”婉儿忽然哈哈笑,“这个地确是红豆,我特地穿了一串送给大哥,以后遇到心仪的女便可送给她,以表相思之意!”边说边从身上再摸出一串来,“瞧,我也准备了一串给自己,呃!不是,是准备送给我的心上人。那可是个绝代的美人。哈哈哈……”笑到后面便有点干涩。咳!什么心上人。那明明是自己准备和他一人一串,永结同心地。 上官赫飞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笑容到了后面便有些勉强,他的耳边还在萦绕婉儿的笑声,“送给我的心上人,那是个绝代的美人,哈哈哈……” ——我果然想错了!他痛苦想道。 他蓦地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大哥,”婉儿手里还摊着那串红豆,“你到哪里去?” 上官赫飞恍若未闻,径直便出了山洞。——到哪里都好,他只想静一静,离自己可怕的念头远一点。 “我和你一道去!” 出山洞,却见上官赫飞的身影在林间晃了几晃,便已 什么事突然这么着急,婉儿悻悻折回,回头却见上官赫飞的包裹放在山洞一角,眼睛一眨笑了起来。——悄悄放在他地包裹里不就成了! 她轻轻解开包裹,手指抚过一件件衣物——那时他日常穿的,虽然朴素简单,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婉儿的嘴角逸开一抹笑容来,打开一件衣服准备把那红豆放入。 她的眼睛忽然被一件东西吸引住。那是一封信,信封上地字体娟秀雅丽,显然是女的手笔。 ——女!婉儿立刻冲昏了头脑,一把抓住那封信。 “偷看,偷看!”麻烦的声音忽地响起。婉儿大吃一惊,那信便从手掉下。赶紧四下看看,山洞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一鸟。于是恼怒骂道:“什么叫偷看?这只是看又没有偷!看看而已,能叫偷么?笨鸟!”顺便做了个拔毛的姿势,麻烦立刻耷拉下脑袋。 话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可是她还是怕万一上官赫飞回来…… 跑到山洞口侦察多次,又跑回来,那双手犹犹豫豫伸出又缩回,如此数次终于忍不住一把拿起那件东西。我只是看看,看看而已!她安慰自己:只是想了解一下什么人给他写信! — ——特别是什么女人! 拆开一看便立刻笑了!信的开头便是赫飞吾儿,原来是上官赫飞的母亲所写。婉儿顿时笑成一朵花,笑吟吟将未来婆婆的书信看下去。信的开头无非像一切慈祥的父母一样,叨叨的说些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地关心的话。婉儿一边看一边笑眯眯,低声道:“我会将大哥照顾好的!” “呸呸呸!”麻烦在旁边充分展示自己的鄙视。然而婉儿并不恼火,相反还笑了一下。 看起来这未来婆婆很爱上官赫飞,在信里一个劲地要求上官赫飞早日回家看看。婉儿笑嘻嘻,心里美滋滋想:等此间事一了,我就和大哥一起回去,给你们一个惊喜!虽然尚未谋面,婉儿却觉得这位未来婆婆简直好极了! 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在信的后面她发现了一段让她及其不悦的话:邻家之女徐雪宜,美艳绝伦,贤淑聪颖,年十八……一大段夸奖的话,简直将这位徐雪宜说得天上只有一个,地上半个也无。末了又是长篇大论,主要的意思就是让上官赫飞快快回家,美人儿已经为他求好了,只等回家便成亲! 可恶,可恶!太可恶!婉儿跳起来,将信狠狠摔在地上!大大的眼似要喷出火来。 旁边的麻烦顿时吓了一大跳。平时婉儿生气要拔毛什么,它知道那不过是威胁是玩笑。可是这一次,它感觉到主人是真的生气了,为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故事在自己身上发生,麻烦慢慢挪动身,将自己完全隐蔽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竟然,竟然……”婉儿原地乱蹦,本想来句***,不大适合,所以省略了去,“大哥是我的……”咬牙切齿,“谁也别想抢了去!” 可是他家里已经给他物色了,而且还……呸呸呸!她啐个不停,还美艳绝伦,贤淑聪颖,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说道,胡说十道。一定是个丑八怪!头发像干草,眼睛像绿豆,鼻像大象,嘴巴像河马,脖像长颈鹿,脑袋像…… 她在心里给这位徐雪宜列举了n个缺点,从头发到脚丫,从祖宗到后代,足够天明说到天亮。她愤愤不平,滔滔不绝,直到自己的嗓疼得冒烟,不得不停下来时,她发现山洞外已经暗了下来。 信还静静躺在脚下,似乎上面有几个脚印。那是她在愤怒不小心,咳!绝不是故意,——踏上去的。 婉儿捡起这封书信,再看了看,忽然发出一阵笑声来。笑声很甜,甜得像醉人的葡萄;笑声很清脆,清脆得像悦耳的银铃。 乍一听这笑声,谁不认为这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在荡秋千,在捉迷藏,在快乐地笑呢?多么好听的笑声!可是麻烦却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笑声——至少在婉儿的嘴里!所以它尽量把自己往角落里缩,再缩…… 麻烦已经将自己的身藏得滴水不漏,不用鹰眼搜寻简直找不到。 可是突然它的身一轻,它被人拎在半空了。 “姐姐,姐姐……”它眨巴着眼睛,见到眼前笑得异常甜美的婉儿,赶紧又改口,“胡说,胡说……”f 第七十七节 要你负责 我漂亮不?”婉儿笑颜如花,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麻烦一愣,急速转动黄色的小眼睛判断形势:漂亮的确漂亮,可惜笑得太假,简直像个想吃唐僧肉的妖精。可是在观看了一下午的好戏后它怎敢直言,连连点头笑道:“漂亮,漂亮,天仙,天仙!” “呼!”它的身被甩开,力量之大,差点便要将它甩到石壁上,赶紧振翅急飞,这才免了碰得满头大包。飞到高处安全处才敢看看婉儿。她已经将那书信重新又看了一遍,嘴里在念着什么。 咳!表扬她是天仙还遭到如此待遇,幸好没说她像妖精。麻烦吓出一身冷汗,羽毛都被打湿了。 “得要加紧行动了!”婉儿在洞里转圈,低着头喃喃道。 “早就该抓紧行动了!”婉儿忽而又跳起来,大声叫道。 麻烦不由一阵哆嗦,决心要坚定地呆在高处,任凭怎样也不下去。 可是,怎么行动呢?——和他说:我家有个小妹……后悔啊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和上官赫飞讲小妹的事呢?这一次,可不能再拖了!就在今晚,一定要和他讲清楚!让他和小妹定了亲,自然就不要那个丑八怪的邻家徐雪宜了! ——不行!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方案。他家里已经这样安排好了,他会答应小妹的亲事么?何况,他没见到小妹,不知道美不美,说不定不会答应! ——难道就这样等着他回家娶亲入洞房?婉儿终于知道什么叫绞尽脑汁了!她无力地靠在洞壁,只听得洞里的滴水声“嗒。嗒,嗒”慢吞吞,似乎在一下一下敲打她的心灵。 “大哥,你怎么可以私自定亲呢?”她呆呆地望着那信纸,脸上掉下一串泪来,“你明明……明明已经吻了我!”不管昨夜上官赫飞出于什么原因吻了自己,毕竟那是她的初吻。男女授受不清,既然抱了亲了。那就应该他负责对不对! ——怎么先没想到这个呢?白白着急半天!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他们不是还没拜堂成亲么!——本寨主是干什么行当地,抢劫!不仅抢钱,还要抢人,一定要把他抢回来!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释然。 于是戴云寨寨主忽然雄心万丈,摆了个威武的poss,“呔!此山是我开。此人被我定,要想抢我的,留下买路钱!”哎呀!不对不对!给钱也不行,那是我的人! 主意已定。接下来就是一番忙碌的准备。先是在洞里的一个小潭边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解开紫金冠,将一头秀发放下来。接下来的问题是:梳个什么发型呢? 她的大脑迅速开动,经过反复考虑,综合了自己在书上见过地,现实看过的,脑海里想像的,提出了几套方案。 倭堕髻。不是有诗云:头上倭堕髻,耳明月珠么?那可是美女梳的哩!可是怎么操作呢?梳到用时方恨少啊!这是她才深切体会到为什么嫣然平时见她随便披散着头发就一副恨你太懒的样。 早知今日,平时就自己认真梳理发髻。到现在什么发髻也不会梳,悔之晚矣! 管它的!书上有图,不就是歪着堆个发髻么?此有何难,难得倒聪明的戴云寨小魔女么?于是她大胆动手,再加以想像,费了牛二虎之力。终于梳理了一个摇摇晃晃。歪歪倒倒的发髻堆在左耳边。 这算得上堕髻吧!婉儿得意地笑起来,准备观赏一下巧手制造地结果。 洞里有一个小潭,潭水清澈可作镜,婉儿慢吞吞向小潭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扶住发髻。岂料刚走到潭边,还没俯下身,那倭堕髻竟哗地散了开来…… “哈哈哈!”站在高处观望良久的麻烦终于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披散的头发下露出一双凶恶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它,隔了片刻。也撑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见到这凶狠地模样麻烦明白主人已恢复正常,危险终于解除,遂高高兴兴飞下来。 那么就梳个简单的。记得以前嫣然曾经给自己梳个一个叫什么惊鸿髻,寓意翩若惊鸿的意思!多么美!而且当时嫣然也就是把头发左右分开,不一会儿就弄好了。 这一次婉儿吸取了经验,蹲在小潭边动起手来。先歪歪扭扭把头发分开,再左边弄一堆,右边弄一堆。在确定右边的时候左边的发堆又捣了不少乱,一会儿散开来,一会儿掉几根。好不容易把两堆头发都固定下来,确定不再掉落,这才美滋滋地俯身看看整体效果。 水面现出一颗头来,头的两端是两个巴掌一样的东西,又或者不是巴掌是石块,其实都不像而是更像……婉儿正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想到那个词,头顶又传来笑声:“鸡窝,哈哈哈……” 于是聪明的小魔女的梳头梦彻底宣告结束,最后还是将那头已经像鸡窝地长发梳理得柔顺了,直接披在肩上。 梳理完毕便是换衣服。她在包裹的最下面把衣服翻了出来。那是一件鹅黄色的衣衫,衣领和袖口处绣着金色的精致的小花朵,穿上便觉得那些小花朵都在散发芳香,一直是自己的最爱。 男装打扮太久,把这件衣服拿出来一抖,自己都迷花了眼。 “好漂亮!”麻烦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嘿嘿地笑。 这是婉儿才猛地想起旁边还有个偷窥者,忽地闪身便捉住它地翅膀,“出去!” “不偷看,不偷看!”麻烦一边挣扎一边拼命声明。 然而某鸟的鸟品早已深入人心,怎会得到信任?所以在一阵强烈挣扎后,洞门的杂草挪开,一只扑散着翅膀的大吼大叫的鸟被直接丢出了山洞。 解开了束缚,换上了鹅黄的衫,在水潭边盈盈一转,婉儿顿时便有些痴了!那个笑意盈盈,长发披肩的美女就是自己么?如此美丽真是我见犹怜,上官赫飞怎么抵挡得住呢? 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洞外传来撞击声,婉儿挪开杂草,立刻有一只鸟跌跌撞撞飞进来,嘴里大叫:“抗议,抗议……”忽而两眼瞪圆,一时忘了扑散翅膀,从空直栽下来。 “仙女姐姐……”麻烦从地上重新飞起,眼睛已呈星星状。( 第七十八节 纯洁的少年 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微笑啊,微笑的魅力多么大! 对着水塘,婉儿接连练了好久的回头一笑百媚生。——在上官赫飞走进山洞的那一刻给他来个视觉大震撼——迷得他神魂颠倒,自然就答应我的一切要求,咩哈哈哈…… 可是她笑得肌肉发酸,等得眼皮打架,上官赫飞还是没回来。 此时洞外已完全黑了。 一定去监视倭寇动向了!那么就要很晚才能回来罗!婉儿决定先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精神饱满,皮肤水嫩,那样才好充分发挥自己的魅力!再说,她的确很想睡了! 决心一下,立刻就觉得双眼沉得睁不开,脚步也开始摇晃起来。赶紧在洞里的干燥处铺开衣物美美睡下。 这一睡就睡到天亮。柔和的阳光透过洞口的树枝照进来,洞外鸟声喧哗,再加上洞内麻烦高叫:“起床了,起床了!” 她正在做着美梦呢!梦见上官赫飞回来见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在洞望着他嫣然一笑——顿时魂飞天外…… “嘿嘿嘿!”她笑醒了,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洞里还是她和麻烦,上官赫飞一夜未归! 婉儿陡地跳了起来。就算是监视倭寇,天明了也应该回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未归?一瞬间,她把什么惊艳相见抛之脑后,急急出了山洞。站在洞口眺望,只见山峰秀丽。景色优美,耳边是呼呼风声和悦耳的鸟鸣,哪里有上官赫飞的踪迹! 难道昨夜有什么变故? 婉儿忽地觉得身上一凉,那簌簌的风直吹进心里。 她再也顾不得别地,回洞草草收拾一下便径直往山下奔去。 “姐姐,姐姐!”麻烦惊慌失措飞在旁边,不明白为什么主人睡了一觉起来又心神大变 奔下山脚,眼前就是前往碧云寺的路。婉儿停住脚步,慢慢冷静下来。现在是白天,要进碧云寺自不能飞檐走壁,可是,碧云寺的假和尚见过自己,怎么混得进去呢? 正烦恼,忽然听得前来的路有一阵马蹄声响,赶紧隐身草从。马蹄声渐近。婉儿悄悄从草丛里露出头来一看,这一看之下不禁大喜过望,忽地便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来人陡地见草丛跳了一人出来,慌忙勒马。那马昂头长嘶,着实跳了几跳才停下来。 那人大怒,正要发怒骂人,就听见一个声音惊喜地大叫:“箫劲,箫劲!”那声音正是自己近日来日夜思念的。箫劲定神一瞧:眼前是一个绝美的少女,一身鹅黄色衣衫,衣服上花朵闪闪,透着阵阵芳香;长发及肩,似一头柔顺的瀑布。在阳光照压下闪闪发光;陶瓷般白皙晶莹的肌肤,乌溜溜地双眼,一对调皮的酒窝若隐若现…… “婉儿……”箫劲大喜,一跃下马,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叫:“帅哥。帅哥!”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道。 箫劲笑了,这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两个迷人的酒窝,“娘叫我去碧云寺还愿,没想到……”没想到会遇上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真是菩萨保佑!来的时候他还不情愿呢!他忙在心里给菩萨磕了个头。“婉儿,你不是说你爹不许穿女装,怎么现在……”看着眼前的美女箫劲忽地回过神来,疑惑道。 “呃,这个……”婉儿已经在这一瞬间想好了进碧云寺的方法,只是这方法却要箫劲配合。脑里迅速地转了一转,——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 她本想说:大哥不在,我想去寺里上香,所以换了女装!——这个借口不好!万一出去又碰到上官赫飞,那怎么解释!还有此去也有凶险,应该对他说实话。思虑片刻,她拉住箫劲地一角道:“随我到这边来,我慢慢告诉你!” “原来他就是铁金刚上官赫飞将军!”箫劲听得片刻,兴奋得跳起来,神色充满崇敬。“早听得上官将军威名,怪不得我一见他就觉得他威风凛凛!” 婉儿骄傲地笑了,她选的未来夫君果然是大名鼎鼎,连隐居深山的箫劲都知道他的大名。 “可是,你之前说地那父亲不许你穿女装,还有几代单传的事……”箫劲听了许久,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呃,那个,那个是为了军事机密,军事机密,所以我不得不说了谎!”婉儿脸不红心不跳,做出凛然大义的样,“我从不说谎,为了军事机密,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看看箫劲相信的目光,再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想以后,为了大局的需要,我还会牺牲自己的诚实再次说谎的!” “扑通!”就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声响,半响才有一只鸟挣扎爬起,“胡说,胡说!”振翅大叫。 然而箫劲的大眼睛完全放在婉儿身上,耳朵也完全在倾听那悦耳地声音,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异常现象。 婉儿慢慢转过天真无邪的脸,一旦脱离箫劲的视线范围,立刻转为凶狠,右手一扬做了个拔毛的姿势。麻烦不情愿闭上了嘴,婉儿得意一笑回头来。 “婉儿为了大局说谎,我不会怪你的!”箫劲纯洁地笑,长发在肩头披散下来,深邃的眼睛里充满那样地信任,让婉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多么好的少年,就这样被自己骗了。但是不安很快就过去,当务之急是赶快进入碧云寺。 “我的计划是……”飞色舞的女孩,——她穿女装的样真好看!他想。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上香吗?装作一家人去上香祈愿?”婉儿讲完了前因后果,说完自己的计划,便着急问。 一家人!箫劲年轻的心里顿时怦怦跳,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愿意么?”婉儿又追问。 “婉儿!”箫劲笑眯眯看着她,笑得阳光灿烂,忽地一跃而起,一把拉起她,“我们这就走吧!”( 第七十九节 纸团 刻正是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清风带来阵阵花香。箫劲迎风而立,宽阔的肩上,柔顺的长发随风飘洒,在阳光泛着迷人的光泽,他的笑容还有些羞涩腼腆,但却毫不做作,就像融进了和煦的阳光,让人身心舒畅。那笑容立刻感染了婉儿。婉儿也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好,我们走!” 她在箫劲的一拉之下跳起来,刚想跳上马背,忽然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抽出一张精致的丝巾来,蒙在脸上。——这样,就算进入寺庙也无人认得出了! 丝巾戴在脸上,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得意地望着箫劲,“好看吗?” “很漂亮,就像仙一样!”箫劲发自内心赞道,他自幼在山林长大,生性纯朴,自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仙,仙!”麻烦头一次认同别人对婉儿的赞扬,立刻得到婉儿扔出的花生米一颗,它张嘴精确地衔住,津津有味到旁边吃去了。而婉儿对这个答案也相当满意,先是高兴地笑了,笑得极其甜蜜,然后才想到第二个问题:“这样还认得出是我吗?” 箫劲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别人认不出,但是我认得出!”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一开始就在他的目光沉淀,沉入了他的梦,他怎会不认得。 两匹马并驾齐驱往山上跑去。 路旁有两个打柴的山民,一男一女,许是砍柴砍到乏了,那女的偶尔直起身来擦汗。见到两匹骏马飞也似驰来。一匹上的乘客是英俊地少年男,五官端正,笑容纯真;一匹上的乘客是美貌的少女,虽然丝巾遮面,却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乌溜溜,亮晶晶,掩不住灵气四溢。那农妇看得出了神。拉了拉旁边的男人,“当家的,你看看,好一对金童玉女!” 马蹄声疾,一溜烟就跑过。但箫劲和婉儿却听得清清楚楚,箫劲的脸上不由便一红,向婉儿望去,然而那双眼睛已望向别处。面巾随风微微拂动,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金童玉女,金童玉女!”婉儿正自望向别处掩饰,麻烦却高兴叫了起来。 八卦的鸟啊!学什么都不行。只有八卦最快!婉儿劈手扔出一颗花生米直接封住它的嘴巴。忽而想起什么,勒马停下。 麻烦哆嗦了一下,以为自己又犯了滔天大错,忙嚼着花生米飞到箫劲身边躲藏。 “麻烦,你回山洞去!”婉儿其实是想起麻烦一路而来对一饭等人地恶作剧,这样讨厌的鹦鹉,碧云寺的假和尚都认得它,带它去岂不露了馅。 麻烦嘴里不得空,却扭动身表示不愿意。 “你去会被认出来。乖乖回洞里去等我。回来给你捉虫!”婉儿耐心道。 麻烦不动,脑袋偎依在箫劲头边,“胡说,胡说!”许了好多次承诺了,一只虫也没见过,这样的主人。还有鸟相信么? 这时就有帅哥挺身而出了,“麻烦,回去我给你捉虫,捉很多很多!”箫劲笑咪咪,那纯洁的眼神,那阳光的笑容得很让鸟放心。 麻烦仔细瞅了瞅,又看看面纱上那双凶狠的眼睛,决定还是顺从多数人的意志为好,扭头飞了回去。 “这鸟……”婉儿正想说这鸟真讨厌,箫劲便接着道:“这鸟真可爱!”在他地眼里。麻烦重复了金童玉女的话,真是太可爱不过了,完全值得每天捉虫奖励。 为了展示自己是一个热爱宠物的主人,婉儿也甜甜笑了,“真的很可爱!”思想里在咬牙切齿,“真地好讨厌啊!” 说话间就已经遥遥望见了碧云寺的红砖碧瓦在林间隐隐显现,婉儿的心忽地便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箫劲似乎看出她的不安,隔着马伸出手来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微笑的眼底满是安慰和鼓励,婉儿长长出了口气,忽地就觉得心底也轻松起来。 碧云寺的寺门仍是半掩半闭。 婉儿和箫劲下马将马拴在寺前的树上,举步便往里面走去,刚转过月洞墙边便有一人在隐蔽处低声喝道:“什么人?” 碧云寺已是千年古寺,香火鼎盛,平常寺庙上香的人极多,有谁会呼问香客地来意呢?这一喝之下,显然是倭寇扮的假和尚在严加盘查进寺之人。箫劲和婉儿早有准备,箫劲不慌不忙,先找到声音的来源,在月洞墙西面的树荫坐着一个精瘦的假和尚,肤色蜡黄,面色阴沉,似乎是借了他谷还了米糠那种,贼亮的小眼睛警惕地打量他们。箫劲展颜一笑,双掌合十道:“我母亲病重,在碧云寺许愿后逐渐康复,今特来还愿!” 那假和尚地眼睛在箫劲和婉儿身上上下打量,片刻后生硬道:“敝寺这几日法事甚多,恐怕没有工夫招呼二位,还是 来吧!”一字一句,显然是背好的借口。 “可是,我答应了母亲今日要来还愿,我赶了好久的路,请大师行个方便!”箫劲笑得很是真诚。 “对啊!我们远道而来,难道还要把我们拒之门外不成!“婉儿忙加上一句。 那假和尚一时有些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点银是我们的心意,请大师拿去喝杯茶!”婉儿笑吟吟走过去。只见她的手在袖里掏了掏,那倭寇的手里立时便多出了一锭银,悄悄的用手掂了掂,起码有二十两之重。 他还没做出反应,婉儿一咬牙又迅即在他手上放了几锭。银虽可爱,为了探听上官赫飞的消息,她却一点都不吝惜。 拿人的手短,这个道理全地球人都适合,倭寇虽是异类,但也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所以竟也适合。那倭寇拿了沉甸甸地银,一时晃花了眼睛,越发呐呐说不出话来,婉儿乘机笑道:“我们进去上了香就出来,请大师放心,不会妨碍做法事的!”说话间眼睛的余光就瞟见一个月白色的修长身影飘然而过,此时那倭寇也注意到了,嘴里冷冷道:“一莫,过来一下!” 那身影却没有停顿,飘然就要往前面去,婉儿忙向假和尚道:“我们不熟悉贵寺,请那位大师带路真是再好不过!” 那倭寇此时心里也在思忖:这两人来得遥远,若不让他们进寺烧香,传出去会引人疑心,不如让他们进入,若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眼不自觉便露出一丝杀机。 婉儿看在眼里,仍旧笑吟吟向假和尚道:“还有一事要劳烦大师!我有家人就在山下等候,所以我们只烧了香便要出寺。时间不长,我们的马匹却拴在寺门外,还请大师照料一下!” — 这几句话里暗示有人知道他们进了碧云寺,如果出不了寺庙,自然会怀疑寺庙。那假和尚听在耳里便是一凛,杀机顿去,接着想道:“如此情形便只有让他们入寺烧香了,但若让他们进寺又恐他们胡乱走动,有人带路便是最好。而一莫担心全寺僧众的安危,也不敢胡乱说话,让他带路应该很安全很保险。思及至此,便扬声道:“一莫,师傅命你听我号令,莫非你竟忘了吗?” 月白色的身影骤然停住,缓缓转过身来,面如冠玉,目似点漆,正是绝美出尘的一莫,只是神情冷漠,似有无限心事。 婉儿的心忽地便一跳,昨日分别时一莫尚且不是如此神色,莫非这短短一日碧云寺便发生了什么?心里虽然七上八下,脸上却毫不展现,昂头便入,箫劲跟在旁边。一莫轻点脚尖走在旁边,月白的衣服上不沾尘埃,脸上也淡淡泛着光,只是,却是一层冷冷的光辉。婉儿瞧在眼里越发心疑,但那假和尚还在身后不远处,一时也不 敢出言询问。 待到转过一个转角,确定那假和尚再也听不见,而四下也不见人影,婉儿这才悄悄向一莫道:“小师父,是我!” 一莫一惊,眼睛在婉儿脸上转了两转,却没有出声。 婉儿这才想到自己已换了女儿装束,又加蒙了一张面巾,一莫自然认不出,偷偷将面巾掀起一个角,恢复伪装的男强调,悄声道:“我是小虎!” 一莫的脸色忽地变化,从眼睛里射出一丝欣喜的光芒来,瞬间又变为隐痛,身摇动一下,似乎要摔倒。箫劲正好站在他的左边,一把伸手扶住了他,扶起的一瞬间忽然觉得手里多了个纸团。箫劲心领神会,直起身笑道:“师父小心!” “婉儿,你那边的景色多好!”箫劲说着便自然走近婉儿,伸手一拉,纸团到了婉儿手。婉儿紧紧捏住。 一莫深深看了婉儿两眼,眼恢复之前的清澈远,略有些焦急看了看婉儿,低声道:“上官!” ——上官!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击入耳!婉儿的身忽地便摇了摇,靠在箫劲身上,站稳后立刻向箫劲道:“箫劲,我忽然觉得头晕,身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 她在箫劲的搀扶下来到寺门。那守门的假和尚见他们这么快便出来,不由有些惊讶。箫劲解释道:“今日我家小妹有些不适,改日再来上香拜谢菩萨!” 那假和尚求之不得,忙道:“好好好!” 箫劲和婉儿出得门来,上马走了片刻,远远将碧云寺抛在后面,婉儿便急不可待打开纸团来。 却见纸团上写着一排小字:昨夜上官来后不久便听得寺内嘈杂,说有一黑衣人被擒。 “大哥! 第八十节 我有办法 婉儿!”箫劲及时扶住了她,关切道:“你没事吧?将纸团递与他。 “我要去救他!”她忽地打马便回。 “婉儿!”箫劲一把拉住她,脸上已没了笑容,满是严肃,就像,——就像上官赫飞严肃冷峻的样!婉儿的心忽地收紧。还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深邃不见底,像极了他的眼睛,怪不得第一次见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原来并不是因为箫劲长得帅,而是因为他很像上官赫飞。他的轮廓,他的气质,只是他是快乐而单纯的,像阳光,热烈而欢畅的阳光;而上官赫飞,是沉着而冷峻的,像一块冰,一块千年的寒冰。 此刻,箫劲严肃起来,靠近她,坚定望着她,他并不说一个字,然而眼里却已明明白白流露他的意思。 婉儿的身微微颤抖两下。 “冷静一下,好的猎人总是找最好的机会才出手!”箫劲脸上复又布满笑容,依旧阳光灿烂。 婉儿起初挣了两挣,但那手很坚定拉着她不放,她狠狠甩了两下,箫劲却拉得更紧了,还是望着她微微笑。瞧着那笑容,婉儿不自觉便停止挣扎冷静下来。她平日里虽然嬉笑怒骂,然而遇事却一向冷静,只是今天,今天事关上官赫飞,乍一见那纸条,竟然慌乱得失了方寸! “我们回洞里去吧!”她平静向箫劲道。 箫劲仍然握住她的手,点点头,“好!”策马欲走,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回过神来一看。不由有些脸红,——原来自己的手还紧紧握着婉儿的手。他慌忙放开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了头暗自羞怯。 婉儿却没有注意,她地眼睛遥遥望向远处的山峦,神思也不知飘向了何处。她的脑里在紧张地想着一个又一个方案,否决了一个又一个。 回来的路上路过那堆打柴夫妇的旁边。柴堆已经堆得很高了。那对夫妇正坐在路旁,喝着自己带来的茶水,妻在给丈夫擦着汗,两人虽然都很累,汗流满面,但却是满脸甜蜜,温馨无比的样。 婉儿瞧了,便有些羡慕。暗暗想:这夫妻虽然过得贫穷,但却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多么幸福!不知什么时候我和大哥也能够……想到上官赫飞。心里又有些焦躁,挥动马鞭叱道:“驾!”,那马便撒开四蹄奔去。 回到那条通往山洞的小路,她地脚步益加快速,简直顾不得扒开草丛便直踏而去,手上也被道旁的荆棘割出了一道口,她犹未觉察,还是只管前进。前面又有一堆荆棘,婉儿依然视而不见。还没走到近前,箫劲的身影已抢先一步,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拨开荆棘。 婉儿急急回到山洞前,在洞口处停住了脚步,她迟疑了。 ——她多么希望拨开洞口进去便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在洞里负手而立,又或者正仔细察看他永远看不厌的地图!她整了整头发。用那张丝巾在脸上细细擦了擦。——要是进去就见到他,可不能蓬头垢脸!——她准备了一晚上的倾国一笑一定要发挥作用才行! 她的心怦怦地跳。 她定了定神,这才掀开草堆而入。 ——洞里空无一人,只有嘀嗒的水声在空旷地山洞里回响,“嘀嗒,嘀嗒,嘀嗒……” 婉儿目忽地便落下泪来。 手里忽然多了一物,她低头一看,却是箫劲递来的手帕,微微还带些温度。显然是箫劲自怀里掏出。她有些迷茫道:“我自己也有!”她的手里还握着先前那张丝巾,胡乱地擦了几下。 这一擦,便见箫劲笑了,踏上前来接过他塞给她的手帕,向她脸上伸去。 “干什么?”婉儿这才从神游清醒过来,往后略略退了退。 “你已经成了小花猫了!”箫劲笑微微,一只手已温柔地扣住她地肩膀,另一只手握住手帕在她脸上轻轻擦了擦,递到她跟前:“你看!” 洁白的手帕上已是黑一块,灰一块。婉儿愣了一愣,这才想到刚才在荆棘丛直踏而来,脸上已经沾上了尘土。虽然用丝巾擦了,但那丝巾也已弄得脏污,而自己当时神思恍惚,完全没有注意。脏的丝巾再擦脏的脸,自然脏得更厉害! 抬眼见箫劲暖暖的笑容,她不由便笑了笑,“那边有个水潭,我去洗洗!” 小水潭的水很清,静得出奇,简直是一面清晰的大镜,婉儿立在潭边。水面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她妩媚地笑了笑,水人也妩媚地笑了笑,笑得那么动人!——那是她苦练了要笑给上官赫飞看的惊艳地笑容! 还是想一想今晚的行动吧!她猛地蹲下身,掬了两捧凉水泼在脸上。洞里的水都是地下水,温度一般也比外面的水更凉,这一泼之下她顿时想起一段往事,嘴角便现出一抹微笑来。 她转过身来,向箫劲笑道:“箫劲,你下过厨房没有?” 她突如其来问这样一个问题,箫劲有些吃惊,瞪大了眼道:“没有!” “你知道么!”婉儿的嘴角荡漾开神秘的微笑,“我可是一个超级大厨哦,我做地饭菜非常特别,叫人吃了就记忆深刻,再也忘不掉!” ——只不过么,嘿嘿,这个记忆深刻,不仅仅是味觉!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特别的豆来,那是她到军营之前准备的,上次在宁德给杜海天父吃了一些,这一次可要全部用上了!她暗自得意:幸好本寨主当时准备给军营的人吃,买的数量够多!当时还心疼银,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呢! “巴豆!”箫劲在旁边奇怪道,“婉儿,你怎会随身带有巴豆呢?” “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婉儿当机立断转移话题,“箫劲,为什么不问我拿巴豆做什么?” “你想要……”箫劲笑眯眯。 “嗯嗯!”婉儿笑眯眯。 “可是,你怎么混进寺庙给他们下药呢?晚上才去的话他们已经用过饭了!”箫劲笑眯眯。 “这个……”婉儿不再笑眯眯。 “可是,我有办法混进去,要不要听听!”箫劲笑眯眯。 第八十一节 地下室的黑影 【txt下载jar下载md下载rar下载】 饭前。碧云寺,伙房边。 伙房是临时搭建的,周围有才被火烧过的痕迹。 伙房后面便是柴房,那柴房更为简陋,也看得出是新建的。柴房旁,有一对农家夫妇正挑着满满两担柴往里送。天气并不太热,但这对夫妇一路将极重的柴火担上山来,却也累得大汗淋漓。卸下柴火,那面色漆黑的农妇便对同样黑得只看得见牙齿的农夫道:“当家的,我渴得不行,歇会儿,喝口水再走吧!” “是啊!我也口渴得不行,老婆,你累了吧?反正今天天色还早,我们在寺里讨口水喝了再去吧!”那农夫一边擦汗一边舔着嘴唇,向伙房行来,农妇步履蹒跚跟在后面。 伙房前坐着一个懒洋洋的胖和尚,正在摘菜,见他们来喝水,也不在意,只是指了指伙房里,“水缸在角落里,自己去喝吧!” “谢谢大师父!”那农妇感激道。 两人慢吞吞进了伙房,四下一看:伙房里没有别人,灶台上,一锅煮好的饭热气腾腾,冒着扑鼻的香味儿。 农妇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放出光来,向那慢吞吞的农夫使了个眼色,那农夫立刻变得身手敏捷,身一闪便到了门口,黝黑的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警觉地看着门外。 那肥胖的大和尚还在门外择菜,嘴里哼着什么。 农夫回头来,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虽然满脸漆黑,黑得几乎看不见五官,但这一笑,立刻便似闪过一束灿烂的阳光。只见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嘴边隐隐是两个深深地酒窝,极为迷人。 那农妇回了一笑,出人意料的是,一个乡野农妇,笑容也是异常甜美。更奇怪的是,她在水缸边转了一转,舀起水来搅动了几下,却并不喝水。接着又围着米饭转几圈。 片刻后,夫妇俩出了伙房,衣服的前襟都被水打湿了,那农夫满意地打了两个嗝,向胖和尚笑道:“大师父,多谢你!我们要回家了!” 那和尚并不抬头,仍旧继续择他的菜。 出了寺庙,在僻静处。农夫农妇将外面衣服一脱,在脸上抹了几把,立刻就变成萧劲和婉儿。原来萧劲在下山时走在后面,碰巧听到那对路旁砍柴的夫妇说话。他们砍的柴正是要送入碧云寺的。 于是婉儿便用一两银买了那对夫妇地柴火和他们身上的衣着,和萧劲冒充他们混入寺来。一两银可以买十堆这样的柴火,十套新衣服,那对夫妇自然欢喜不尽,连忙就答应了。 万事俱备,只待开饭!黄昏时分,来了几个僧人,从伙房里端出了一盆又一盆饭菜。 夜幕降临,寺庙里骤然热闹起来。只见一拨又一拨的人往后院跑。跑的姿势相同,都是踉跄而急乱的,跑的地方也是一个地方。并且,还有很多在那个地方外守候,双手提着裤,急得直跳。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有地竟是刚走了又回来,这一下那地方拥挤得不能再拥挤,简直人满为患。 饶是如此,还有一大堆没有能够熬到排队的,便四散在草丛里,树阴下,盛况空前! ——盛况空前!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寨主的巴豆袋都空了!婉儿得意洋洋想。其时她正躺在碧云寺最高处——藏经阁的屋顶,跷着二郎腿,享受着凉爽地晚风…… ——呃!好吧!她承认。这晚风虽然凉爽,但是已经不值得享受了!岂止是不能享受,简直是受罪。可是观看倭寇一窝蜂跑,总是件有趣的是罢!——虽然里面有不少碧云寺的僧人!而且,她很不好意思地在里面发现了敬爱的李先生和神仙似的一莫。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心里连连道歉:要不是为了一视同仁欺骗倭寇,我怎么忍心对你们下手!——难道那巴豆不要钱吗?十两银一小堆呢! 瞅个空趁一莫故作镇定,故作端庄地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婉儿在路旁出现,一把将他拽进旁边的树后。 一莫猝不及防,一下便靠近了一个温软的身,靠得那么近,他立刻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这香味很特别,不是他经常闻到地寺庙内熟悉的熏香,而是,而是他那天扶着婉儿出寺庙的时候从她身上传来的。 一莫的心一下慌乱起来,这才感觉到还有几缕柔软的发丝在脸上飘拂,痒痒地,似乎不只是在拂动他的肌肤,而是拂动他敬献佛祖的心。一莫本能地便要往后退。 然而婉儿那里允许,一把将他拉得更近,嘴巴几乎要贴到他的耳朵上,“关在哪里?”她着急问。 一莫惊恐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黑夜里,星光下,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平生第一次,逍遥如一莫,淡泊如一莫,也心慌意乱,竟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知道,快告诉我大哥被关在哪里了?”婉儿着急之至,只顾催问,哪里注意到一莫的反应。 “在藏经阁的地下室!”一莫好不容易稳定心神,缓缓道,同时向后挪了挪,想要避远一点。岂知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已经一闪而没,竟不用再担心什么。一莫的心忽地又有些怅然。 藏经阁的门口静悄悄,看来人都已经全盘出动。一路上并无人阻挡,婉儿和萧劲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地下室前。刚一进去,便听见跌跌撞撞地脚步声,忙往暗处一闪,就见一个倭寇忙不迭地提着裤跑了出去 婉儿向萧劲使了个眼色,手一扬,一颗小石忽地飞进去,砸到了墙面啪的一声响,接着咕噜咕噜在地上滚动,却没人出言询问,想来里面的确已无人看守。婉儿将身一闪便跃了进去,萧劲紧随其后。 地下室的木门虚掩着,门前空无一人,轻轻推开那沉重的木门,里面灯光昏暗,角落里有一堆乱草,依稀看见一个人影伏在上面,见他们进来并无反应,似是昏迷过去了! “大哥!”婉儿冲过去,一把抱住那黑影,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第八十二节 钻狗洞 云寺又燃起漫天大火。 这已经是近日来的第二次起火,只是这一次的地点换成了藏经阁。 倭寇们都已在跑五谷轮回之所的过程消耗了精力,等到一个倭寇慢吞吞跑到尾上举五郎的身前汇报是藏经阁起火时,尾上举五郎只是漫不关心地说了句:“不管它!” 藏经阁起火关他什么事,那里面又没有粮食和金银珠宝,只有一堆破经书而已,加之位置独立,周围没有靠得近的建筑,不用担心火势蔓延。对大火,他还心有余悸,前几日扑灭伙房的火的时候,他靠得稍近了点,眉毛就被烧去一角,到现在还怀恨在心。 手下的倭寇正盼着不去救火,各自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来。却有一个倭寇大胆跨上前来,“尾上君,”那人想到了地下室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样烧死可太可惜了。“昨夜抓的黑衣人和那群女人都关押在藏经阁的地下室!” “那几个……”尾上举五郎冷冷道:“即日就要出发,那几个人便也没用了!”言下之意,便是要任地下室的人被活活烧死。那上前的倭寇虽有些舍不得,却也不敢再言。 秋干物燥,藏经阁里又全是书,这一着火,便燃得轰轰烈烈,碧云寺一干和尚全被强迫呆在屋里,看着那滔天大火却救不得,不由心急如焚。 ——粮食被烧掉了,你们救火不得力,那么你们的经书也可以被烧掉!这是尾上举五郎的话,并且他还命令所有僧人一律呆在屋里。不许去救火。于是藏经阁和里面的经书在大家地悲泣渐渐烧至灿烂。 尾上举五郎站在窗前看着大火,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来。 此刻,碧云寺的东南角,婉儿带领一群人蹲在墙角,嘴角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她几乎笑出了声!古有诸葛亮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有小魔女初出茅庐三把火,嘿嘿!什么,你说只有两把!那个沐风的山寨里的那把也应该算在我的头上嘛!妇唱夫随。上官赫飞放的,岂不就是我放地! 身后便是祝小姐和那个黑衣人——她从地下室救出的黑衣人!根本不是上官赫飞,只是祝家庄的一名护院,名叫祝小天。此刻正定定地瞧着失踪不久的祝小姐,眼里的深情显而易见。 原来祝小姐在上香后失踪,倭寇为了迷惑外人,便将祝小姐和丫鬟的鞋弃于河边,装作是她在河边戏水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身亡。祝家庄的人找到鞋都信以为真。可是祝家的护院祝小天却不愿相信,自己离开祝家庄明查暗访到了碧云寺,凑巧就被他找到了藏经阁地地下室。正当他准备带着祝小姐离开的时候,被倭寇发现。也就是一莫说的黑衣人闯寺被擒,只是,他并不知道不是上官赫飞。 而婉儿在地下室发现被抓的黑衣人不是上官赫飞后,不由心情大好,一不做而不休,干脆就把他和关押在别地房间里的女孩们一起救了出来。救出来后,再让萧劲放了一把火! 一把火烧了藏经阁,既救出里面的人,又毁了痕迹。岂不两全其美。虽然萧劲很不情愿放火焚烧寺院,因为他母亲是信佛的,而他也是虔诚的佛家信徒,但是婉儿立刻就对他进行了教育:“菩萨讲的也是普度众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女孩被关在这里,迟早要遭到迫害。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们被害么?” “可是……”萧劲还想为藏经阁的命运作最后抗争。 “不放火不行!”婉儿斩钉截铁,“不放火就会被倭寇发现她们逃了,打草惊蛇,影响大哥的计划;最重要的是放火造成混乱,可以乘机逃出!”这一群女人都不会轻功,自然不能翻墙越壁,只有乘混乱时从小门、后门什么地溜出去! 可是她没想到倭寇并不救火!她也没想到探路的萧劲跑了一圈回来报道:“没有小门,后门和大门各自有人把守!” ***,居然不上当!婉儿愣眼了。 出不去了!难道把她们留在这里,她回头看了看那群挤在一起的。楚楚可怜的女孩,她怎么忍心再将她们送回火坑!可是,有什么办法出得去?婉儿忽然觉得头痛起来,先前的得意劲早就没了影踪。 恰在此时,她又听到了一种声音,她自小敏感的一种声音,沿着院里地小路嗒嗒嗒跑来,跑得细碎而轻快。婉儿脸色微变,紧紧抓住了萧劲的衣角。萧劲是猎人出生,也听出了来的是什么,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安心。于是婉儿和那群女孩躲到树林里去,萧劲则闪身到了前面。 打猎的人经常夜间行动,自然将一双眼睛练得能视夜物,此时虽然乌云蔽月,但萧劲仍清楚看到院里来了一个身影,跑得太急,宽大的僧袍迎风鼓起 前面,跑着一条大狗,一条很大的狗。 萧劲手里已拉开弓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弓箭在弦上却并不发。如若是倭寇,断不会千里迢迢从日本带一条狗远渡重洋,再者,那狗虽然跑得急,却完全没有叫。如果是倭寇的狗,早就狂吠而来。可见来人特意嘱咐了狗不发出声响,凭这一点,便可断定来者是友非敌。 那人影跑得近了,只见他白眉白胡须,面容慈祥,更是叫人生出好感来。 饶是如此,萧劲还是张弓搭箭,牢牢锁住来人和大狗,半点不敢松懈。 狗咻咻地边跑边闻,渐渐便往东南角而来,那里正是婉儿和一群女孩的藏身之所。那狗速度放慢下来,在周围的草丛边闻了闻,便停在婉儿身前欢快地朝老和尚摇起尾巴来。 婉儿在草丛偷偷看去,只见那狗足足有半人高,体格巨大,长长地舌头吐在嘴外。这一看简直吓得她胆战心惊,虽然知道萧劲就在附近保护自己,而以他的箭法也足以将狗射杀,但那狗离得实在太近,她止不住便要尖叫起来,只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身后,一干女孩也吓得瑟瑟发抖,只是因为暴露了被抓回去的恐惧更甚,所以都强自压抑着不发出声来。 祝小姐也已吓得花容失色,身不自觉便向旁边的祝小天靠去,那祝小天先是一愣,见她已惊吓到了极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将祝小姐轻轻揽住。祝小姐在恐慌只想到要找个可靠的,未加思索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身向他的怀里越缩越紧。 小狗狗,大狗狗,到前面去吧,到别处去吧!婉儿全身颤抖,不停地祈祷。然而那狗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还是在草丛前摇晃着它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草丛后面的人们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便在此时,来人已跑近,婉儿大着胆睁开眼看去,不由一喜,还没来得及开口,来人已经在轻声呼唤:“出来吧,婉儿!”声音轻柔,里面有种哄小孩的味道 — 立刻就有个撒娇似的声音在草丛里回答他,“不出来,我怕狗!” 那老和尚笑了,唤了声:“小乖,趴下!”大狗立刻乖乖趴下,仍是不停地甩动尾巴。 “出来吧!”那老和尚俨然就是方丈,声音更柔和了。 话音刚落,一个苗条的身影赫然从草丛跳出,扑到他身上。“先生,先生!” “好了!婉儿!”方丈——婉儿已经确定他就是李先生,李先生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舍不得拉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含笑打量眼前的婉儿,微笑道:“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还是这么顽皮!” 婉儿一噘嘴,吊在他胳膊上道:“哪里顽皮了?” “今晚的饭菜有点问题,是不是你搞的鬼?”李先生说着就觉得自己的肚又痛了起来,忍不住完了弯腰。 “这个,呃,我是为了……” “为了黑衣人,我知道,一莫已经告诉我了!下面的女孩也救出来了吧?” 婉儿指指草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先生苦笑,“只是可惜了藏经阁,那么多经书,就这样一把火烧掉了!” “呃,这个……”婉儿有些语塞,摇了摇李先生的胳膊,忽然看见萧劲从前面走来,忙指着他道:“是他放的火,不是我放。真的,不信你问他!” 方丈摇头叹了口气,微笑道:“好了,我还不知道你!”顿了一顿道:“我不是来追查你的,我来看看你带着一群人怎么逃跑?” 婉儿听得这话,便知道李先生一定有办法,立刻撒娇地摇着他的胳膊,“不知道,先生教我!” 李先生又是微微一笑,“随我来吧!” 前行不远,小乖跑到墙角处钻了几下,李先生便指着那里道:“这里!” 萧劲连忙蹲下扒拉几下,一个不规则的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狗洞!”婉儿低声惊呼。 李先生微笑点点头。小乖得意地甩着尾巴。 婉儿先是一愣,继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狗洞还不小,可供一个人趴着慢慢通过,等到最后一个女孩也慢慢爬过后。婉儿恋恋不舍告别李先生,将身一拧飞上墙头。萧劲已经带着那群女孩避到了围墙外的树林里。婉儿跃上墙头,正欲跳下,忽然身一顿,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疾速向碧云寺行来。 她的身只是顿了一顿,鹅黄色的衣衫在风飘动几下。 她跳下墙头向那身影奔去 第八十三节 原来是傻瓜 官赫飞以一双警觉而敏锐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路上静悄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哗哗声。可是在他的前面,碧云寺的天空上,灼热的火焰像一只巨大的火炬映红了半边天。 碧云寺着火了,而且是深夜的大火!不会这么凑巧,他知道这和婉儿的不在山洞一定有关,至少在他找到婉儿之前,这是最好的解释。 离得越近,空气传来的烟火味更浓,上官赫飞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婉儿为什么要再返碧云寺放火。 结束了一天一夜的侦查回到山洞,他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当他带着复杂的心情跨进山洞时,里面并没有他渴望看到却又一心想逃避的人,只有麻烦在角落里叫:“姐姐,姐姐!” “小虎到哪里去了?打水去了?”摊开,再把今天所得的情况在上面做了详细的记号。可是还没等他标示完,麻烦便叫起来:“碧云寺,碧云寺!” 上官赫飞猛地一惊——碧云寺!他出了山洞到高处察看,便见到碧云寺的方向火光冲天。不一会儿,他便已骑在闪电上,急速向碧云寺赶去。 他已经离得近了,在这里可以清晰看到碧云寺的一角烟火弥漫,炙热的火舌简直伸到了天上,那火舌的顶端,化作了一阵阵的小火星,毕毕剥剥又掉了下来,光芒四射。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东南角的墙上,身影窈窕。衣诀飘飘,似乎是个女。可是这女的身影好熟悉,上官赫飞还待细看,那身影却已一跃而下,向他奔来。 婉儿在一种狂喜的心情下奔向上官赫飞。经过一天地担惊受怕,到先前发现黑衣人不是上官赫飞的大喜,而现在,上官赫飞深沉的身影就骑在闪电上。渐渐的走向她。一时间她忘了一切,只是想要尽快地跑过去,跑过去…… “婉儿!”萧劲在树林里轻声唤,他不明白婉儿为什么突然就像,就像,呃!用猎人的话来说就像是发了疯的兔一样狂乱地跑。 婉儿恍若未闻,脚下依然飞奔。 就快靠近了,她已经可以看清他的脸的轮廓。下颚和脸颊地线条像利刃切割似的坚毅笔直,他也必定看得见我了吧!这时,突然一道灵光闪现,她记起了昨晚的练习——惊艳一笑! 她连忙调整脸部肌肉。挂上了练习熟练的迷人的微笑,同时脚下也慢了起来! 书上是怎么说的——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可见这走路的姿势也很重要,直接影响到他的第一印象。于是脚下放轻,腰肢扭动,势要做出翩若惊鸿地走路姿势来! 可惜,某人的想法很好,但操作起来有点困难。一来是因为自小便是撒开了脚丫疯跑。长大又大大咧咧惯了,哪里有个女孩的样?二来山路也不平坦,实在不适合迈着小巧的步行走,于是…… “啪哒!”她摔在了地上,又是一个狗啃泥地姿势。 等到她挣扎着爬起来,上官赫飞就停在眼前。准确地说闪电的脚就停在眼前。闻到自己熟悉的味道,闪电把马头垂下,以一匹马的亲热方式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蹭得她痒痒,她不由咯咯笑出声来。 上官赫飞的身僵硬了。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又出了问题。因为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穿着他在梦见过的鹅黄色地衣衫,衣诀飘飘,像一个仙女一样向他奔来,可是一转眼仙女就不见了。定睛一瞧:一个人扑在地上。闪电一个劲地往那个人影的方向跑。 马是能识人的,那一定是它熟悉的人,那么,自己没有看错! 等到走到近前,看到地上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慢慢抬起头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不由心跳如雷,顿时僵在了原地。 今晚地月光很好,透过云层淡淡地洒在地上,周围的景物都似笼罩在烟雾,朦朦胧胧,然而也足够将一些东西看清楚。 上官赫飞的一颗心业已要跳出胸膛。 他突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并不是有病,并不是有龙阳之患,只是个大傻瓜而已! 岳婉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精心演练的惊艳相见、回眸一笑似乎全抛在了脑后,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上官赫飞,只低声叫了一句:“大哥!”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两人静止,空气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流动。 但很快便有人跳出来打破这奇怪的静止。萧劲从林里跑出来,一把拉住婉儿,关心道:“刚刚怎么摔跤了,摔得疼不疼。你瞧,脸上又花了!”拿出一张洁白的大手帕来,轻轻地擦拭。 上官赫飞顿时便觉得心里有数只小虫在咬,静默不动,但闪电却用蹄轻轻踢了几下地面。 “上……”萧劲这才发现眼前威武的骑士就是上官赫飞,不由惊喜万分,差点就叫出来,但他突然想起婉儿的叮嘱,忙改口:“赫大哥……” 树林里地人影在探头探脑。 “小虎!”上官赫飞注意到树林的众人,他仍是唤婉儿叫小虎,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称呼和萧劲有什么不同。 “呃,这个……”婉儿忙简单解释了几句,说的时候有些心虚,怕被责骂。说到去寺里的原因时轻描淡写带过,上官赫飞却听出其的缘故,心一动,嘴里淡淡道,“快走吧,天亮了就来不及了!”脸上表情虽然不变,但眼里却流露出一抹温柔来。 “萧劲,你送他们从小路下山好不好?”婉儿笑吟吟向萧劲道。这样的话,便只剩自己和上官赫飞,可以在山洞里好好叙谈叙谈。 一路同行,两人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终于在山洞前,摇曳的红豆树下,婉儿抬起眼来,看着满树的相思,轻声道:“大哥!” 第八十四节 我欲赠君红豆 路上,上官赫飞沉浸在一种无边的幸福,一种兴奋包围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惟有不说话,静默地骑在闪电上,心里却止不住地欢喜——小虎果然是女儿身,这让他再不必担忧,而且,他还可以…… 他在那种兴奋的感觉下有些昏昏然,竟没有听见婉儿的话。 “大哥!”婉儿觉察到他没有反应,再次轻轻道。 上官赫飞仍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只是在凝视看见她的嘴在翕动。 他温柔低下头来,瞧着近在咫尺的佳人,不由心一荡。月色朦胧,月光下的她眼波婉转,眉眼盈盈,美得仿佛仙境的人儿一般,上官赫飞顿时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他的视线停在那红润的嘴唇上,那曾经在他的唇下辗转应承的唇。他清楚地记起那两瓣柔嫩的嘴唇的滋味,心里顿时荡漾不已。 “大哥,”婉儿又在说什么,他艰难地收回自己的心猿意马,努力集精神才听见她在轻声道:“我本是女儿身,瞒了你这么久,你不怪我罢?” 上官赫飞轻轻摇了摇头。他怎会怪她,他爱她、呵护她还来不及!只是,自己是怎样一个大傻瓜啊!美的人儿,早就该看出来了!可是同行这么久,他竟然没看出她是女儿身。 ——不仅如此,自己还一再地要求她同床共枕。在遭到严词拒绝后便动用军令压服!甚至,他还在她没有允许的时候亲了她!那么,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一个怎样糟糕的人呢? 上官赫飞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 他不得不收回自己渴望地眼睛,扭头望向别处。 这一扭头,顿时在婉儿心里引起恐慌——难道,他怪我隐瞒身份,欺骗他么?“大哥,”她小心翼翼唤道,不自觉就靠近他,“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瞒你!” 她的身上散发的幽香多么迷人!上官赫飞意乱情迷想,随即又提醒自己千万控制住自己。于是定了定神,淡淡道:“没有!”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吐出这两个字,又多么艰难。他简直想要立刻就把她揽进自己的怀抱。 “可是……”婉儿迷惑了,可是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奇怪,像在极力压着什么!——怒火吗? “不要生我的气!”她贴近身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气息如兰。轻轻喷在他的胸前,几缕带着香味地秀发已经拂到他的脸上,似乎在挑逗他已经脆弱的心。——这颗心,自从知道她的女儿身后便一直蠢蠢欲动。跳得都快崩溃! 上官赫飞觉得他的心就快跳出来,他根本就听不见婉儿说了什么,只是拼命提醒自己:小虎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虎,是一个女孩,应当尊重她,和她保持一定距离!饶是如此,他的身依然不想移动,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继续接受那无可抵挡的诱惑。 只是这痛苦太折磨人。他地脸被小小地扭曲了。 月色轻柔,却让婉儿看得很清楚,她的担心立刻便扩大——原来,他真的愤怒了!又或者,他只喜欢他的兄弟,不喜欢女孩! 她地手慢慢便从上官赫飞的手上滑落。 “小虎!”她的手却被上官赫飞抓住。立刻又像被烫了似地松开,“洞外风大,我们进去吧!”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头也不回进了山洞。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那么,先前的计划,怎么说得出口?原来以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后就搞定了一切,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难道自己跑到他的跟前说:大哥,我是女孩,你把我娶回家吧? 婉儿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她伫立在红豆树下。发起愣来。夜晚风凉,她不自觉便打了个寒噤,刚刚想转身,便觉得肩头多了一件衣物,回头便见上官赫飞的身影已返回山洞。 他应该没生气了吧!婉儿地嘴角忽地又绽开一丝笑容。 回到山洞,却见上官赫飞正在地图上忙碌着,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还在上面标注着什么,她轻轻走到身后,手里捏着那串相思豆。红艳艳的,夺人眼球的相思豆,像是一串小巧玲珑的心。昨日下午看了那封信很生气,便没有把红豆放进他的包袱。正好现在亲手交给他,看他会不会会接受…… 这一次送他红豆,那意义便不一样了。他接受的话便是……婉儿地脸微微有些发红。 “大哥!”,她尽量用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声音呼唤,自己都疑惑原来小魔女也会温柔。 但上官赫飞却似对地图着了魔,丝毫没听见。 “大哥!”温柔的成分加重,她都快被自己打动了。 “我在看地图,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那英俊如石雕的人如是回答。一旦钻进他的军事里,他便全神贯注,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可是今天,他突然想抬头看看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但是他知道,一旦自己抬起头,便再也不想收回目光。于是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珠和眼皮,命令它们牢牢盯在地图上。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不一会儿,他的心思便回到了地图上,大战在即,一点也疏忽不得啊! 婉儿静候片刻,见上官赫飞完全不得空,只好慢吞吞走开,靠到了一侧地石壁上。 “姐姐!”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叫。原来是麻烦,有些害怕地叫,不敢大声叫出来。婉儿笑了,这鸟还没明白我不用再隐瞒身份。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从今以后,你可以叫姐姐了!”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最好叫仙女姐姐!” “胡说!”麻烦嗤之以鼻。 “拔毛!”婉儿毫不示弱。 一人一鸟在角落里拌了许久的嘴,上官赫飞还没忙完。 等到上官赫飞终于做完了手头的事,这才想起刚才婉儿找他,似乎要和他说什么。他整理好地图,向婉儿走来:“小虎,刚才什么事找我?” 第八十五节 这就是我的回答 已经靠在石墙上睡着,乌黑顺滑的头发下,是一张红娇艳动人。献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覆盖在脸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上官赫飞的心又猛烈跳起来,像战场上冲锋陷阵时的擂鼓。 他的视线一直无法挪开,他也不想挪开,这个时候,他是安全的!——他知道。尽管这样好像不是太适合! 睡梦的她真美,简直是一个可爱的孩!想到孩,上官赫飞的嘴角便斜斜挂上一抹笑容——自己怎么会一直把她当孩看,她明明,明明……这时他忽然想起在碧云寺的那个夜晚,他在屋檐下拥住她。他和她都浑身湿透,她的身紧紧和他相连,那时,他便感到有什么无比柔软地磨擦着自己的胸膛…… 上官赫飞的脑里轰的一下,全身血液涌到了头顶。 他艰难地把视线挪开,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她的手里捏着一串什么。——红艳艳,十分夺目。 他俯下身。那是一串红豆,就是在昨日她拿来送给他的红豆,用一根细丝线穿了,做成一串,她说“我穿了一串准备送给心上人”。 上官赫飞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这一夜,他几乎无眠,靠在石壁上,眼睛望着另一边睡得正甜的婉儿,他只盼望天赶快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洞,上官赫飞便开始收拾包袱了。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再也没有遗漏时,婉儿还在甜甜梦,嘴角有一丝微笑。似乎梦到了什么。 上官赫飞看得入了迷,心里却又希望她赶快醒来。——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便在此时,他听见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上官赫飞心一凛,握住宝剑隐藏在洞口,却见枯草移动,钻进一个人来,原来是萧劲。 只见萧劲满脸兴奋的样,见了上官赫飞便讲述昨晚送人下山的经过。重点描述了那群女孩怎样含着热泪感谢他,说的时候脸上地神色很是自豪。他自小在山长大,淳朴天真,这样乍一接触世事,自然是兴奋莫名。 讲到后来,他便有些羞涩地提出想要参加上官赫飞的队伍,许是害怕上官赫飞不答应,忙急急地说:“我会骑马。会射箭,我还和山上的朱大叔学过武功呢!” “那么,你为什么要参加抗倭呢?”上官赫飞脸上神色不变,淡淡道。这是他招兵的第一道关口。每个来报名参军的都要回答这个问题,只不过今天是由他自己亲自提问。 “我空有一身武功,却只在林间打猎野兽,觉得太浪费了,不如留着去打倭寇!”萧劲笑得阳光灿烂。 这个回答很特别。上官赫飞忍不住微微一笑,却又隐隐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这时身后传来“扑哧!”一笑。 “好啊,萧劲,打野兽不如打倭寇!”正是婉儿的声音。萧劲立刻便走过去,欢喜地道:“婉儿。你醒了!” 上官赫飞却不动,过了片刻方才慢慢转过身来。 “大哥,就让萧劲跟着你吧!”婉儿笑吟吟道。才睡醒的她脸色红润,更显得美若海棠。 “上官将军,”萧劲恳求地道:“就让我加入吧!” 上官赫飞点了点头,注意到婉儿把手里的红豆悄悄揣进了衣服。 “太好了。婉儿,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了!”萧劲大喜,便要去拉婉儿地手。 上官赫飞的眼有一丝阴影闪过。 “小虎!”他沉声道:“天色已经不早,今日要返回军营!” “回军营?”婉儿诧异道,手里还捏着那串红豆,有些烦恼,萧劲在这里,怎么能找到机会把这个给上官赫飞呢?但她毕竟是聪明的,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到她呢?她在洞里环视一周,“咦!麻烦呢?” “来了。来了!”咋呼呼的声音,正是麻烦扑楞着翅膀从洞外飞来。 “萧劲,你不是要捉虫给麻烦吗?”婉儿笑眯眯道。眼见上官赫飞的脸色有点阴沉,忙道:“快去快回,我们还要赶路呢!”心里一个劲地道:仁兄啊!耐心点,就只耽搁一会儿,要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和你单独对话呢? “虫,虫……”麻烦大吼大叫,立刻猛叼萧劲的衣服,差点要把那衣服叼出个大洞来。 “快去快去……”婉儿掩住耳朵,对他们表示十二分的驱逐。于是萧劲只好和麻烦一起出洞去捉虫。 洞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有些奇怪。一种微妙的东西在空气流动。 “大哥,”婉儿终于开口了。上官赫飞等待这声呼唤许久,却装作没事地样转。 下面该说什么?昨夜她想了很久:觉得不能和他谈论那个邻家小雪雪,那样会暴露自己偷看他的书信滴。可是如果不问清楚他将来是不是一定不要那个小雪雪,就盲目向他示爱,到时候和她一起分享夫君么? ——那是万万那不可能滴! — “大哥,这串红豆你忘了拿了!”她笑吟吟伸出手,细腻柔滑的掌心躺着一穿鲜艳的红豆。 上官赫飞心跳加速,慢慢便挪动脚步来拿。 “等等,”婉儿却又合上手掌,“你还没讲给我听心上人是什么模样?”她嘻嘻笑,“说出来我也帮你参考参考,看看跟你合不合适!” 心里恶狠狠想:当然不合适!看我把她挑得体无完肤,——从头到脚都给她找出一百个缺点。 上官赫飞伸出地手在空停顿,过了片刻道:“小虎!”语气有一丝无奈。那双深邃的眼睛深深看着她,像一泓幽深的泉。 婉儿心一动,却狠狠心,转换成嬉皮笑脸:“大哥,我是你的好兄弟,兄弟间有什么不可以谈的!你的心上人,就是我的好嫂,我也听听看,好不好!” 上官赫飞不语,只是深深看着她,忽然将头扭向别处。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她绕到前面,纤细的手也已攀住他的胳膊,轻轻摇动。袖上是细碎地金色的小花朵,仿佛在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上官赫飞避无可避,只好瞧着她的眼睛,瞧了片刻,轻声道:“别闹!” 这种退却的神情更激发了婉儿的斗志,索性一不做而不休,威逼道:“你不敢说么?莫非你喜欢地,不是女人?” 上官赫飞的眼里射出灼热的火焰来,嘴唇动了两下。 “你在杏花楼说的是真的?你果然喜欢……”婉儿正准备将激将法运用到底,就觉眼前一暗,一双有力的手业已抱住她的腰,她的嘴唇已被他霸道而激烈的唇封住。 她扬起手的红豆挥舞几下,似乎要作抵抗,上官赫飞地手臂愈加收紧,他的吻像狂风暴雨般袭来……她软弱无力地挣扎几下,那双手便环上了他的脖。 许久许久,上官赫飞才轻轻放开她,深邃的眼底仍然燃烧着火焰,盯着那被自己吻得发肿的嘴唇。 她像喝醉了酒,有些摇摇晃晃,简直站不稳。上官赫飞伸出一只手揽住她。 “这就是我的回答!”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简直在轻轻敲击她的心灵。 “我不信,你明明……”婉儿还想着那美妙的滋味,不要这么早就结束了! “我喜欢你!”他直截了当,用灼热的眼睛凝视着她。 婉儿霍地拉下他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只鸟的叫声,但洞里的二人毫无觉察。 “哥哥,姐姐,哈哈哈……”终于有一阵刺耳的笑声在洞里响起。 上官赫飞的身突然便有些僵硬。以他的听觉,几十步内的声响都应该一清二楚,而今天却…… 他的怀里,婉儿也慢慢推开他,回头见萧劲脸色苍白站在洞口,麻烦则窜上窜下兴奋得要命。 “麻烦,你们……呃,你们没有捉虫么?”婉儿结巴道。 “虫……”麻烦打了个大大的嗝,显然肚已经被虫填饱。 “呃,那就好,那就好!”婉儿慌忙道,这才意识到身还在上官赫飞怀抱里,而萧劲的眼光一直盯着这一部分,“我们等你们很久了,呃……很久了!”她慌忙从那怀抱里滑出来。尽管心里不大情愿。 被人逮到亲热的镜头总是不好意思滴!可是—— 他们为什么不多捉一会儿,把满山的虫都捉干净,让花草树木能健康成长,岂不更好! 她有些脸红,拎起自己的包袱,抢先跨出洞去。经过萧劲身边时,看见那双总是盛满灿烂阳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有些像失望,有些像阴翳,总之有些令人不舒服。 婉儿忽然觉得有些内疚——都怪我,一开始对他撒谎,他以为我们是兄妹还这样亲热。我得要和他解释一下!让这样一个纯洁的大男孩对我产生坏的印象真是不好!她想。 萧劲跟在她的身后跨出洞去。 萧劲刚出洞口,婉儿立刻折回,往上官赫飞手里塞了什么,接着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萧劲,萧劲!”她忙叫住在前面快速行走的萧劲,但他头也不回。 第八十六节 我不是小虎 洞里,上官赫飞摊开手来,一串鲜艳的红豆赫然在目住它,将它放进了最贴心的地方。 “萧劲!”婉儿终于赶上前去,笑道:“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萧劲回头来看她一眼,俊朗的脸上已不见那灿烂的微笑,却有一丝往日从未看见的苦恼,看着兴高采烈的她,他闷声道:“没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好。一定是麻烦吵着你多捉虫捉累了,我好好教育它!”婉儿哈哈笑,心里想,这只是个小误会,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再慢慢和他解释吧!没想到她随手抓来的借口立刻引起一只鸟的强烈不满。 “胡说,胡说!”麻烦叫的同时狠狠地打了个饱嗝。 “你看,你都已经吃了撑着了,还说没有!就是因为你贪心,让萧劲累坏了!”婉儿哈哈笑。 “诬蔑,诬蔑!”麻烦声嘶力竭叫,还没叫完又是两个深深的饱嗝。 这下婉儿和萧劲再也忍不住,一起哈哈笑起来。 这就好了嘛!这么可爱的一个人,不笑真是太可惜了!婉儿一见萧劲笑了,心里便是一阵轻松。便在此时,上官赫飞业已赶上,道:“萧劲,你自幼在附近长大,对此处的环境可否熟悉?” 萧劲点点头。 “我仔细看了地图,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径,可以缩短路程,对不对?”上官赫飞又道。 萧劲又点点头,目渐渐露出一丝钦佩的神色来,“这条路平时少有人走,没想到将军竟然将它找了出来!” 一会儿。他们就走在这条少人行走的路上了。 路途崎岖,草深过人头,马走得摇摇晃晃,坐在上面的人也不停地和荆棘,茅草亲密接触。草丛里盛开一种不知名地野花,淡紫色的花朵,散发着一阵阵甜香。 婉儿深深嗅了一口,“好香的花啊!”恰好她的马走过的地方就开着一丛。鲜艳得迷花了她的眼。 路边的野花,不摘白不摘! 于是某人的魔爪伸出…… “婉儿……”萧劲地惊呼在后面响起,但是已经阻止不了那手碰到花朵。 “哎呀!”一声大叫,她的手指上已经附了一只可爱的小生物,拍扇着翅膀,显然因为气愤而精疲力竭了!婉儿一甩手,那小生灵摇摇晃晃飞走。她的纤细的手指上已经肿了一大块。 上官赫飞站在高处察看山下的情况,忽然听到婉儿的尖叫。忙打马奔回。 “叫你不要碰了!”萧劲一边说,一边捉住她的手指。婉儿本能地往后一缩,却被萧劲紧紧拉住,“你被蜜蜂蜇了。得赶快把断刺拔出来!”说完便在她地手指上一扯,剧痛,似乎扯出什么东西。 “还是好痛!”婉儿大呼小叫,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那被蜇的地方已经起了一个硬结,又肿又硬。 “蜜蜂的刺有毒,当然很痛,我都叫你不要碰那花了!”萧劲抱怨道,将那手指狠狠一挤。 “哎哟。哎哟!轻点!”经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狠狠吮吸。 “你干什么?”她大吃一惊,“哎呀,好痛,好痛!放开我!”。 上官赫飞地耳朵清晰听到:好痛。放开我!心里大惊。夹了一下闪电,速度加快。 “毒吸出来就不痛了!”萧劲看到她因为一点小事便大呼小叫,不由笑了,这一笑,又是阳光灿烂,现出两个酒窝。 前面的高处,上官赫飞勒马站立,脸上阴沉沉,没有半点表情。 他没想到,他回来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 “好了!”萧劲再狠狠吮吸几下便放开了婉儿的手指。婉儿甩了甩,果然没有那么痛了。不由嘻嘻笑:“谢谢你,萧劲!” “婉儿,”萧劲看着她盈盈的笑容,忽然又拉住她的手,“你喜欢上官将军?” 上官赫飞的眼睛盯着那双拉在一起的手,眼有一丝不快闪过。但听得萧劲这样问,又不由竖起了耳朵。 萧劲的手拉得很紧,婉儿当然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平复下来。她自幼与山寨地兄弟为伍,自然对男女授受不清的什么规矩比较淡薄,所以并没有想到别的,只是想:他果然问起我和大哥相好的事来了! 想到这里,粉红的脸上便有些羞怯,但笑意已不断从她的眼溢出,满满地装满萧劲地眼睛,让他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涨得有些难受。 “我正要和你解释呢!萧劲!”她诚恳地说,至少脸上的表情是非常诚恳。事实上撒谎多年,她从来没有觉得撒个谎有什么错,只不过是谎言露馅了,需要弥补一下而已。而且要让听谎话的人感觉到她不得不撒谎,撒了还很痛苦!因为她是如此诚实的,纯洁的…… 所以她坚定地看着萧劲的眼睛,有些忧伤地道:“我并不愿骗你,我和将军既不是兄妹也不是表姐妹!一开始那样说,只是情势紧急, 可奈何!”声音越来越小,长长的睫毛上掉下一串晶来。 为了装可怜,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远处地上官赫飞简直听不见。眼的不愉快加深,他可以看见婉儿的手还亲密地握在萧劲手,没有抽出的意思。上官赫飞扭转马头而去。 “婉儿,”萧劲忽地把婉儿的手往怀里握了握,帅气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婉儿很陌生的东西。“我若是大将军,你,你也会喜欢我么?” “啊?”婉儿吃了一惊,忽地抬起头来。 萧劲却已放开她的手,纵马前行。 ——他刚刚什么意思?婉儿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懒得想这么多,自己的事情还没想清楚呢!早上被上官赫飞来了个措手不及。都没问清楚他是不是不要那个邻家小雪雪就被他……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接着又是咯咯一笑,不过那个吻真地……嘿嘿! 不过,虽然甜蜜,却切不可忘记大事,要不然,甜蜜就变成共享了!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心急起来,急急追了上去。跑到上官赫飞身边,却见他正和萧劲讨论这一带的地形,谈得热火朝天,她根本插不上嘴。 她一直等到晚上才等到这个机会。 夜晚的时候他们还在林里,并且找了个四面是大树的开阔地带准备过夜。放好行李后上官赫飞便要去打水,萧劲要去拾柴。 — “婉儿,你和我一起去拾柴吗?”萧劲问。“拾柴!”麻烦不知在哪里去跑了半天,突然出现。扇着翅膀叫。“麻烦,你这半天到哪里去了?”婉儿忽然注意到这个情况。 “没有,没有……”麻烦有些慌张。 上官赫飞开始向小溪的方向走去。 “我要去小溪边洗脸!”婉儿忙跟在上官赫飞后面。 吧嗒吧嗒,走到远离萧劲的地方。她刻意在他后面弄出一阵小跑的声音。上官赫飞回过头来,他永远言简意骇,“你的脸上并不脏!” “我想洗得更干净点!”婉儿笑嘻嘻,总不能说——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或者,我想问问你某个情况! 上官赫飞微微一笑。 他在溪边取水,婉儿便在旁边探头探脑。上官赫飞忍不住一笑,“你看什么?” “我看看,呃……”其实她是忙着看他地相貌,从侧面看去。他简直完美得像天神,这时温柔一笑,又更迷醉人心。“我看看你有没有把那串红豆弄丢!” 上官赫飞从怀里掏出那串红豆,却发现她的视线并不在红豆上,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脸。 “你笑得好迷人!”她低声道。这句话,她初进军营的时候便说过。只是那时上官赫飞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含义,这时再次听见她这样说,才明白当时她的意思。 上官赫飞心一动,便要伸手揽她。 “嘿嘿!”婉儿笑着躲过,“这么英俊的少年郎,有没有东家之登墙偷窥啊?” 东家之,便是美男宋玉写的《登徒好色赋》地美人,是个嫣然一笑便惑阳城,迷下蔡的绝代佳人。夜夜爬墙窥探宋玉,爬了整整三年。婉儿此时抛出这个典故,显然是旁敲侧击暗示那封家信里的邻家小雪雪。但上官赫飞却没有听懂,直截了当回答:“我很早就从军了!” “从军之前呢?” “那时我还小!”上官赫飞老实回答。 “期间回家呢?” “小虎,你到底要说什么?”上官赫飞迷惑道。自从认识小虎,她便古灵精怪,经常抛出一些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些问题,实在有些超越他地情商范围。虽然他觉得小虎的古灵精怪非常可爱,但是他懒得费心去想。 “意思就是说,你们家隔壁难道没有美女佳人吗?”婉儿终于沉不住气。 “没有,或许有!”上官赫飞回答,有没有关自己什么事,他从来都不关心邻居的事。 “或许有?真的有吧?”婉儿变了颜色——他竟然承认那个小雪雪长得漂亮!有我漂亮吗?一定是个丑八怪! “丑八怪!”她的嘴里便蹦出这几个字。 “什么?”上官赫飞奇怪道。 婉儿转身便走,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拉住。 “放开我!”她尖声叫道。敢说别的女人漂亮,再也不理你了! “小虎?”上官赫飞英俊的脸上满是疑惑。 “我不是小虎,你回去找你的美丽地小雪雪,——那个徐雪宜,她不是你们家给你物色的东家之吗?”婉儿大叫道。 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八十七节 可怕的来客 —神啊!有没有后悔药什么的,赐给我吧!如果不愿给我吧!一百两银一粒也行啊!可是神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她听见上官赫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怎么知道徐雪宜?” “我猜的!”她一梗脖。却自己觉得有些死鸭嘴硬的味道,忙将脖又软下来。 “小虎!”上官赫飞刚出口,便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你叫什么呢?” “婉儿!”她清脆回答,很高兴上官赫飞转移了注意力。 婉儿,是了!萧劲一直这样叫她呢!上官赫飞心里忽然有些酸溜溜。 “既然你是婉儿,那胡虎又是怎么回事?胡大帅的信又是怎么回事?”上官赫飞提出了心的疑问。这个问题,在他发现婉儿的女儿身时就盘绕在心里,他迟迟不问,是因为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愿接受的答案。 可是婉儿给出的答案是非常完美的,完全解除了他的担心。 “我是妹妹!胡虎是我哥哥!”她说。为了增加真实性,眼睛深深望进那一潭幽深里,尽量保持不动,同时把脸上的表情调整为严肃,绝对的严肃,“我大哥胡虎不务正业,最喜拈花惹草!这次叔父派他出门,也就是来军营,他竟然在途停留不走,跑到青楼寻欢作乐,花天酒地……” 反正胡虎被关在戴云山上,多歪曲他一点也没人抗议! “他花光了随身所带的银,被老鸨押在青楼里让人拿银来赎,”婉儿越说越起劲,完全超过了一开始的设定。超常发挥,“我只好带着银去赎他,谁知他有了钱,又继续呆在青楼里不出来!我自幼习武,也想来军营见识见识,所以我就偷偷拿了书信冒充他前来军营!大哥,你不会怪我欺骗了你罢?” 说完,她不露声色地观察上官赫飞的表情。 那张英俊地脸上没有怀疑的表情。显然是相信了。 蒙混过关了!婉儿在心里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又有些发愁,这一次是骗过了,以后也这样骗下去吗?最后总要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只有企盼那一天迟迟到来,最好在成亲后! 她的脸上便掠过一丝忧虑,上官赫飞却注意到了,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欺骗行为内疚。柔声道:“我没有怪你!” 只是,早一点告诉他,他也不至下了那么多不合情理的军令!但上官赫飞转念一想又有些侥幸,要不是她着了男装。自己肯定对她彬彬有礼,也不会留她在军营,便不会有这么多有趣的事了!他的唇间泛起微笑。 婉儿却沉浸在他地话里,“真的么,你不恨我骗你?” 上官赫飞轻轻点点头。 “以后呢?以后我骗你,你会不会原谅我?”这是她看的书上女孩常用的招数,先得到承诺,以便日后揭穿更大的谎言。 “你要常常骗我吗?”上官赫飞却反问。这一次,并不是他的情商忽然提高。而是因为他是一个逻辑严密的人,婉儿的这句话,逻辑漏洞太多,所以他抓住了。 “不是,不是!”婉儿连忙摇动双手。忙跑到小溪边泼水洗脸,清凉地溪水浇在脸上。顿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她仰着小脸闭上眼睛,享受那小水珠一滴一滴从脸上滑下的感觉。 几只青蛙在草丛里呱呱地轻声叫,像在弹琴。 “大哥,快来洗一洗,这水好清凉啊!”她欢快地叫道,冲他泼去一捧水。 可是她忘了,上官赫飞是军人,绝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提出的问题,他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徐雪宜?” “都说了是猜地!”这下婉儿的伪装再也办不下去。嘟囓道。 上官赫飞不出声。 “好了好了!”我偷看了你的信,行了吧!“她突然爆发出来,原地直跳,周围唱歌的青蛙也鼓噪起来,似乎突然间增加了很多。“呱呱呱……”声音之大,足以配合婉儿激烈的动作。“我只是想把红豆放进包袱里,谁知就看到了那封信。那不叫偷看,只能说是巧合,碰巧看到而已!” 偷看了别人的信还这么理直气壮!上官赫飞的眼忍不住就有些笑的小火花在闪烁。 “还笑!”婉儿继续跳,“藏了个邻家小雪雪在包袱里还笑!” “邻家小雪雪?”上官赫飞莫名其妙。 “就是你的徐雪宜嘛!不是邻家地小雪雪吗?” 上官赫飞啼笑莫名。 “被逮到了吧?”婉儿满脸义愤,“你家里不是准备给你订亲吗?还骗我!” “原来是那个啊!”上官赫飞终于明白,笑了起来 — “一想到他就笑吧?小雪雪就那么好?”婉儿扭头狂奔。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她直接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她伸手一挥,两只手立刻被牢牢握住。 她的头抬起来,便望见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夜空下,闪着热烈的光芒,满天的星星都失了颜色。她地挣扎便软化下来。 “那件事我并没有同意!”他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地响起。 “可是……”婉儿还想再说什么,便觉得手上“咔哒”被套了个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大大的金镯,做工精美,上面还镶嵌着宝石,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凭着富起来对过后接触的金银珠宝的认识和上次去那小姐的绣楼盗窃的珠宝学到的,她立刻判断这镯值不少钱! “这是什么?”她欢喜地问,发达了!没想到上官赫飞还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一路上都舍不得拿出来换红烧肉,真是小气!不过也好,换了红烧肉就不能送给自己了! “这是我家祖传的手镯,只能是上官家地人配戴!”上官赫飞的声音越加低沉,简直沙哑得迷人。 “我又不是……”婉儿话犹未了忽然明白过来,立刻羞红了脸。 “很快就是了!”上官赫飞的头慢慢低下,眼睛里有可以让人溶化的温柔,他的炙热的唇再次盖上了她的…… 草丛里蛙叫虫鸣,小溪流水潺潺…… 月夜如此美丽! 过了许久,他们才回到露宿的空地,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萧劲已经升起了一堆火,火堆上架着一只兔,烤得香气四溢,看来已经快熟了。这一下,婉儿才觉得饥肠辘辘,忙奔过去,“好香的兔,萧劲,你还打了兔吗?” 萧劲看着她布满红晕的脸,眼闪过一丝什么东西,瞬间不见,笑道:“饿了没有?”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香喷喷的吃起烤兔来,这时婉儿才发现没看见麻烦,“麻烦呢?”站起来大声呼唤。虽然这只鸟很讨厌,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它被森林里的什么怪兽叼了去。 ——要吃也得自己吃,对不对! 大声叫了了好半天,才看见麻烦慌慌张张飞来,出奇地沉默,呆在旁边一声不吭。婉儿不由心下生疑——这还是那只八卦到极点,成天不停嘴的麻烦吗? 吃完东西,萧劲已经早就给婉儿铺好了一个窝。用柔软的甘草厚厚铺就,睡上去软绵绵,像回到了戴云寨自己的床。“谢谢你,萧劲!”一沾上那柔软的草,婉儿便迷迷糊糊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赶路,马不停蹄的赶路,第三天,第四天还是连续的赶路,毫不停留,这一日,他们终于回到军营。 回到军营,便有一大堆事要忙。首先是和听公孙俊汇报军营的情况,一直汇报到了半夜。上官赫飞依然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他们已在路上连续奔跑数日。婉儿却已坐在角落里的小床上,头垂得到了胸前。 “胡哥!”小开端着几碗夜宵进来,给上官赫飞和公孙俊一人送上一碗后,不忘记讨好地给她送来一碗。此时的婉儿当然已经恢复男装。 “胡哥,胡哥!”小开犹自惦记着婉儿许诺的找个漂亮的小媳妇,所以殷勤地喊。 “嗯嗯!”某人继续打着瞌睡,梦里的东西更美味。 “就到这里吧,明日再说!”上官赫飞终于注意到这个瞌睡虫的样,不由微微笑了,看得公孙俊莫名其妙,——他又没说什么笑话,干什么就把冷冰冰的上官将军逗笑了。 等到公孙俊和小开出去后,上官赫飞轻轻把婉儿抱到小床上,再给她盖上被。看着她睡得无比香甜的样,不觉心里也有一种甜蜜。 一夜过去,婉儿在军号睁开了眼,就见一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正一瞬不瞬看着她,见她醒来,上官赫飞立刻直起身踱到一边。“该起床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婉儿刚刚想取笑他,却想起现在是在军营,赶紧穿衣服起床。 她的时间把握得很好,刚穿好衣服,小开就进来了。“将军,胡大帅府里有人来了!” ——胡大帅府! 婉儿正在喝水。咣当!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苍白,紧紧靠在旁边的一个柜旁,手指紧紧抓住柜的边,大概是用力过度,指节都有些泛白。 “请他进来!”上官赫飞没有想到别的,自然地回答。“等等,等等!”婉儿急急叫起来。 第八十八节 史上学来的尿遁 双眼睛一齐望向她。 胡哥真有胆识,竟敢违背将军的命令!小开瞪圆了大眼睛佩服地想。 小虎,不,婉儿为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不舒服还是太激动?上官赫飞想。 “呃……我的意思是说,”她突然很恐惧地发现自己竟然编不出理由来。——谎话大王竟然也有这么一天,面对必须要说的谎束手无策,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卡壳,不过好在她还有另外的法宝。 “哎哟,内急!”她突然捂住小腹前一并不存在的物件,佯装很匆忙的样。 尿遁,古人常用的招数。那什么三国刘备刘皇叔就这样逃脱危险滴,看来多学习历史多看书果然有好处啊! 人有三急,不论遇上什么事,这一急总是说什么也不能耽搁的。婉儿充分发挥表演天赋,直教那漂亮的小脸上眼泪汪汪,肌肉扭曲,简直达到了再也忍不住的样。 她表演得实在有些过头,小开倒抽一口气:胡哥的内急这么厉害! 上官赫飞瞧在眼里,却暗暗皱了皱眉头,——婉儿贵为胡府小姐,怎么简直没有一点礼仪,简直…… 念头一闪而过,上官赫飞摆摆手,“去吧!” 赶紧捂着肚,提着裤逃出,跑到后面喘口气,这时小开的身影走出来,在前面不远处领了个人进了大帐。就是这家伙了,可不能和他碰上啊!她拔腿就跑。先跑到厨房躲起来。 这个地方好,不但可以躲避查找还可以顺便偷吃点什么!于是她两眼发光,兴奋潜入。可是不一会儿。婉儿的可爱身影就在厨房外出现了,伴随着毕厨的大嗓门,“胡副将,我不是说了吗,军营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可是厨房是我地。这里永远不欢迎你!” 简直,简直太不给面了!这样的态度对待一个前来参观、瞻仰、悄悄品尝的热心人。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婉儿拔脚就走。走到军营的训练赛场边。公孙俊正带着军士们在排练阵法,军容整齐,喊声整天。婉儿看得片刻,觉得腿脚有些酸软,想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看。 公孙俊却在这时候回过头来,看着她咧嘴一笑。笑容之俊,实在叫人胆寒,婉儿也勉强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可是公孙俊的下一个动作就让他的笑容僵住了。他扯起大嗓吼道:“胡副将!小开刚才来找过你呢!将军有事找!” 声音超洪亮,事实上可以跟打雷媲美。婉儿直接就被打得抖了一抖。 “公孙将军,你喝口水!”手下有一名体贴的军士端来一碗水,公孙俊一口气饮干。回头再吼:“上官将军让你马上去!”却见赛场边已没了人影。跑得还够快!到底是大帅府来的,军纪性就是强!他佩服地想。 于是某人继续躲藏,——藏到那个该死地胡府家人走了就没事了。可是,她有点担心,要是那厮留在这里过夜怎么办? 走到前面,却见另一队军士在训练射箭,队伍的最前面,赫然是萧劲。用一根带绑住了飘逸的长发,想来是怕遮了视线。这一绑之下,显出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他退到百步外略蹲马步,姿势潇洒无比。只听得弓弦轻响,那箭去如流星。“当”的一声正红心。队伍里发出一阵欢呼声。萧劲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又是几箭连发,箭箭射红心。 “萧劲,你好棒哦!”婉儿忍不住在场边拍起手来。 听到她地声音萧劲立刻就转过身来,脸上焕发出灿烂的笑容,“小虎!”自己也没觉察到,便轻而易举地把称呼改了。 婉儿向他挥挥手,萧劲更是勇气倍增,冲她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扬手又是几箭,也是箭无虚发。那训练的教官在一旁连声称颂,立刻就让他示范,教众人射箭。 婉儿看得津津有味,忽然眼睛瞥见小开地身影从远处走来,赶紧又开溜。无奈这一次小开已经看见了她,嘴里直叫:“胡哥,胡哥!” 婉儿在前面拼命跑。 可是她到底对军营不熟悉。转过一个弯,她靠在路旁的树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庆幸甩掉了小开。旁边忽然冒出一颗头来,虎头虎脑,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不满的叫道:“胡哥,你没听见我叫你?我的腿都快跑断了!” 我的腿也快跑断了!婉儿狠狠想,但脸上却笑得春花绽开,“没听见。你找我么?什么事?” “大帅府来人了,想要见胡公呗!”小开满脸羡慕,“快跟我走吧,将军叫我来找你,我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你!” “呃,这个……” 可不可以不去!她很想说。可是她说:“好!” 说完又捂住肚,“还是内急!” 可是这一次尿遁失灵。因为小开也提了提裤,样比她做得更逼真,咧嘴一笑,“找了你这么半天,我也憋不住了!” 婉儿的眼睛瞪大! “走,一起去!”小开以勾肩搭背的姿势揽住她地肩膀。 “啊……” 于是她说:“我突然又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 “那你等我一会儿!”小开提着裤跑掉。 婉儿也赶紧跑掉,不过是相反的方向。 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相反的方向却遇上了上官赫飞。一见到她就皱了皱眉,“小虎,怎么去……去这么久?”本来想说去尿什么,却又想起现在婉儿已是女儿身,怎么说得出口。只好把间那字省略了。 “我在军营里走了走!”她笑嘻嘻道,“将士们练得热火朝天呢!”引开他的话题,朝他最关注的话题上引,他自然也就忘了那胡府家人。 上官赫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走地这些日,公孙俊训练得还不错!” “就是,就是!公孙将军真不错!”她打着哈哈,心里暗自高兴。 “小虎!”上官赫飞的脸上显出一抹掩不住的喜色,“我给胡大帅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你在我这里,让他不必担心!” “就是就是!”婉儿还在笑,忽然止住笑容,“给大帅写信?说我在这里?” “小虎,”上官赫飞的眼里也泛出一丝笑容来,并且看了看四周无人,跨进前来柔声道:“我向大帅提了个请求!” 第八十九节 追回那封信 人的眼睛睁大,再睁大。那双眼睛本来就极大,这下,简直像两个灯笼,发着幽幽的,咳!不对,是恐惧的光。她用一种从喉咙里迫出的简直要窒息的声音哑声问道:“还提了请求?” 上官赫飞脸上似乎添了一点颜色。仔细辨认,似乎是红色。他深深看了婉儿两眼,深邃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幽深的潭,潭底是涌动的火山。他点了点头。 然而这个答案太含糊,太不能满足某人急切的求知欲望。 她要肯定的、完全明确的答案,这可出不得一点差错!“你向胡大帅提了什么请求?”她哑声道,脸色有些紧张,连自己说出了胡大帅三个字都没注意,幸好上官赫飞心里想着别的没注意这个细节。 ——莫非是请求他把我嫁给你?这岂不是直接露馅!糟了,大事不好了! 上官赫飞看在眼里却有些奇怪,他充分考虑了一个大家闺秀的体面,把话说得含蓄又含蓄,可是这大家闺秀却怎么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脸上的红色似乎深了一点,他低声道:“我请求他……” “是不是求亲?”伪装的大家闺秀一口说出他含蓄的后话。 上官赫飞有些震惊。——她太不懂得矜持了! “是!”他点头道。 “不行,赶快收回!”婉儿忽然尖叫起来。 上官赫飞的眼里流露出吃惊,眼神渐变深沉。片刻后,他沉声道:“你,你不愿意么?” 不是不愿意!而是非常愿意啊!简直是求之不得啊!努力这么久。不就为了这个吗?可是为什么是这样?婉儿拼命摇头,又拼命点头,上官赫飞看得眼花缭乱。 “莫非是我想错了?”上官赫飞的神色已变为冷峻,眼底的火山熄灭,幽潭里瞬间结了冰,简直寒彻入骨。 “不是,不是!”婉儿又猛摇头,那可爱地小脑袋几乎要从肩膀上摇掉。“我怎会不愿意!”——不愿意会让你又抱又亲的,难道我有毛病? 上官赫飞沉默不语。忽然觉得手上一软,原来是婉儿悄悄将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低声道:“生气了?” 他生气的样还真好看!深邃的眼里结了冰,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婉儿看得如痴如痴。 握住那小手,上官赫飞心里也开始稍稍软化,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豁然甩开她,大踏步而去。 真生气了? 婉儿一愣,追上去道:“那封信……” “信已经交给胡府家人了!”上官赫飞一拂袖。 婉儿顿时跳脚,“不行啊。不行啊,快拿回来!” 上官赫飞的身顿了顿,旋即加快脚步。前面出现一个军士来,向他垂首道:“将军,大帐有人等候!”上官赫飞点了点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一直跟在后面地婉儿冷冷道:“人早就走了!” 他站定,等那军士走了。抬眼看婉儿,眼里有难测的意思,沉声道:“如若你不愿意,我即刻重写一信,派人快马追上他。”语气里含着冰冷的抉择。 婉儿大惊,忙笑道:“不是不是。我……”悄悄靠近,低声道:“我是担心你没把事情说清楚,让叔父误会了!” 上官赫飞的脸上便显出一丝喜色来,“走吧!” “上哪里?”婉儿已经准备好开溜去追上那胡府家人。 “昨晚便给你布置了军务,难道你忘了?” “没忘,没忘!“婉儿嘿嘿笑,拖着脚步跟在后面,脑里一个劲的打旋。——怎么办哩?溜也溜不掉,难道等着那封信到胡大帅手?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回军大帐的途便要经过射箭场,婉儿在场边站住。向上官赫飞笑道:“将军,我和萧劲说两句话就来!”不等回答便直奔萧劲而去。——时间实在紧急,再耽搁就追不上那胡府家人了。 她把萧劲从队伍里拉了出来,在旁边窃窃私语片刻,萧劲点了点头。待要走开,却见一偻头发飘到婉儿的脸颊,用手轻轻将它拂开,婉儿正紧张地向他叮嘱,也没有在意。 “记住!一定不让任何人知道,把那封信毁了!”她再三交代。 “你的事就是我地事!我一定会办好!”萧劲郑重道。 场外不远处,上官赫飞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却飘过乌云。 萧劲立刻便向教官请假去解决内急,闪到马厩直接骑上马奔出营去。在营门问清胡府家人的方向,萧劲打马直追,一直追到数十里外,才看到一个家人打扮的年人,骑一匹枣红色地马跑在前面,正是守营军士描述的胡府家人的模样。 “大哥请慢走!”萧劲追上行礼道:“请问可是胡大帅家人?” 那家人细细打量了他,见他一身戎装,料想是上官赫飞营里的军士,不由疑惑道:“军爷有什么事么?” “这个……”萧劲虽然单纯天真,但脑却反应极快,一转念便笑道:“我是上官将军属下,将军是不是有封信要交于胡大帅!” 那家人点点头。 “是这样,”萧劲笑得阳光灿烂,露出雪白的牙齿,“将军说有个地方有点小错误,特意命我前来拿回去修改!”他的笑容如此灿烂,看了的人便都忍不住有些陶醉,那家人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拿回去吧!” 解开包袱拿出一封书信,便欲递给萧劲。萧劲满脸含笑,伸出手便来接。 “不行,不行!”那家人忽地又将信缩回,“上官将军临走时特意嘱咐我这封信要亲手交到胡大帅手,任何人不得拆看。怎会派人来索回?”他想起上官赫飞交信的时候极严肃极郑重地嘱咐自己:“此信重要,千万亲手交给胡大帅!” “你难道不信我么?”萧劲还是笑容可掬。心里却大为慌乱,怎么办,婉儿交待的事一定要把信取回,可见这信对她十分重要。若取不回信,她会怎样失望,那张小脸上便不会再有那么可爱地笑容了吧! 她第一次让我帮忙便搞砸,她会不会觉得我没用!以后还会再相信我么? 他毕竟涉世未深,骗不回便没了主意,改而请求:“求求你,我必须要取回这封信!” 胡府家人纵马跃过他,开始前行。萧劲眼里的笑容渐渐敛去 第九十节 信封上的血指印 劲在河边歇下了马,踉踉跄跄奔到河边,浇起河水一着自己的手,搓得两手发红发肿,随即把外衣也脱了下来,拼命地搓洗。 他的手有些发抖,不听使唤地发抖;他的脸色苍白,白得像一张纸。 河水变得有些发暗,似乎是血的颜色,同他手上、衣衫上的颜色一样,和他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的封面有些血渍,他狠狠把它摔在地上,踏上几脚。都是这封信,让他铸下如此大错!吹来一阵风,将那封信轻飘飘吹起来,飞到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上。萧劲悔恨地看看那封躺在鹅卵石上的信,扭头而去。他翻身上马,奔了出去,可是片刻后又返回。 婉儿这样着急地叫他来取信,那么这封信里到底有什么?既然已经错了,那就看看吧!他终于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信。信封上的血迹还没干,散发着一阵腥味。萧劲厌恶地皱了皱眉,拆开了信封。 看信的时候,萧劲的脸色阴晴不定,看到最后,脸上便露出一丝惊讶来,继而是欣喜。——原来婉儿并不喜欢上官赫飞!萧劲高兴地笑起来!因为这封信里没有别的,只是上官赫飞向胡大帅请求将婉儿嫁给他,而婉儿竟然要夺回这封信,可见她心里一定不愿意。 萧劲接着往下想更有些飘飘然。婉儿让自己来追回书信,莫不是向自己表明她的心意,她难道,难道是喜欢我? 萧劲忽然就跳起来。将那封信宝贝一样地放进胸口处。先前的难受已经一扫而空,原来自己并没有做错,若不是如此,婉儿便不是我的了!他笑了,单纯地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却不再是灿烂如阳光,而是带了一丝阴沉。 仰头望向天空,一朵白云在天际边漂浮。天空湛蓝深远。萧劲翻身上马,急速驶回军营。 回到射箭场上,编了个理由解释自己离开许久,那带队的因为喜欢他箭术过人,又见他笑得阳光灿烂,叫人看了实在心情愉快,没说什么便叫他归队继续训练。萧劲很想立刻就到婉儿身前报告信已取回,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耽搁了时间。再东跑西跑会影响自己训练,而教官对他的印象不好会直接影响到以后的升迁,所以萧劲忍住了冲动,一直到晚上训练结束。 晚饭的时候。萧劲看着眼前的饭菜难以下咽,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似乎还有洗不掉的血腥味。吃完晚饭,士兵都有休息时间。萧劲便借这个机会慢慢向军大帐走去。走到离营帐不远地地方见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向他走来,萧劲心一阵激动,疾步便跑上去。 “婉儿!”将要跑近,他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似乎在检查还有没有没有异味,这才欢喜地上前拉着婉儿的手,“我拿到了!”笑得阳光灿烂。 婉儿已经忐忑一天。这一下顿时笑出声来,“真的!谢谢你,萧劲!我就知道你一定拿得回来!”赶紧接过信,刚要看,却又瞟了萧劲一眼,神神秘秘拿到旁边躲着看了起来。此事有关私人秘密。自然不适合让他知道罗! 躲在树后,细细看信,越看心里就越高兴,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劲听见她夸将自己,又见她笑得开心,心里也甜津津,觉得有她这一笑,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封信里的内容实在太让人愉快了!婉儿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直看到天色渐黑。纸上的字开始模糊起来。 这里看不清,回大帐去在蜡烛下看,嘿嘿!于是她收起信,向萧劲道:“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说话间忽然注意到信封上有点血迹,不由诧异道:“咦,怎么有血迹?” 萧劲地神色立刻便有些慌张,勉强笑道:“哪里有?” “这里,你看!”婉儿指着信封的背面。 “这个……”萧劲这才看见信封上有一个模糊的手指印,心里暗自后悔,刚才太慌乱,什么都处理好了却独独漏掉这关键的地方,思绪一转便笑道:“这个是我训练地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指,拿信的时候印在上面的。”笑容初始有些不自然,很快便像以前一样开朗,放在身后的拳头也从捏紧慢慢放松。 庆幸的是婉儿没有注意,只是关心道:“军营里经常会受伤,你要小心爱护身体哦!” 她很关心我呢!萧劲甜蜜地想,看着婉儿娇艳的脸颊,忍不住便握住她的手,“婉儿……” “哈哈哈!”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传来。 咳!不用抬头便知道是麻烦,这只鸟什么时候干过一件好事呢?不过有一个情况也值得重视,那就是它白天一直不见踪影,天黑了才回营。嗯嗯!有古怪!婉儿转转乌溜溜的大眼睛,甜蜜笑了,伸手招下它,“快来,有花生米!”左手握成拳,里面捏了点空气。 麻烦打了个饱嗝回答,黄色地小眼睛现出不稀罕的样。 一天没喂它,还打饱嗝!神情又这样骄傲,看来这鸟真的有问题了!——莫非另选贤明,投靠了新的主?婉儿沉下脸来,“麻烦!” “姐姐!“麻烦嘿嘿笑。 “忘了规矩了?”婉儿低声喝斥,张皇四顾,千万别被别人听到。这一看就看见不远处站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冷峻沉默。 此时已是黄昏,军营里已开始点灯,上官赫飞身后的道旁,一盏灯笼已然点亮,温暖地灯光从他宽阔的肩膀后照来,他的身影像天神一样威武。深邃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 “将军!”婉儿看见他便想起那封信里的话,顿时甜蜜涌上心来,奔到上官赫飞身边,想要说什么,却又打住,只是甜甜一笑。 上官赫飞的脸上除了严峻,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来。在他的身前,仰脸望着他的眉眼多么动人,可是一想到刚才这双眼睛也在对着箫劲笑,笑得妩媚动人,以致盈满了萧劲的眼。还有那双小手,也握在萧劲的手…… 婉儿她,她究竟是怎么想地? “将军,我有事要禀报!”婉儿笑嘻嘻道。她终于下定决心,——有的事,的确不能再往后推了! 第九十一节 寨主回来了 心一下,她便顿时轻松起来,哼着小曲跟着上官赫飞 进了营帐,觑觑四下无人,嘿嘿嘿…… 上官赫飞背着双手,保持笔直的身姿在观看自己回来就连夜绘就的地图。昨晚为了让婉儿睡个好觉,他早早便遣散了公孙俊等人,一个人在大帐里将地图绘了出来 有几个地方特意画了红圈圈,那是可以伏兵出击的好地方。但不知为什么,上官赫飞看着地图,却没有昨晚入心,相反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不安的原因了。 他的身后,有细微的呼吸声,绵长入细,带着微微的香味。 上官赫飞便觉得背脊有些僵硬。 他在信里向胡大帅提及了她的侄女婉儿,表示了明显的好感,然后在信的最后提出想上胡府拜望胡大帅及婉儿的父母。说得很含蓄,却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而胡大帅一直器重自己,也曾经玩笑地要给自己介绍个举案齐眉的女,想来他应该会应允。不过虽然已有些眉目,但上官赫飞还是谨守礼教,觉得在很多方面,自己还是应该和婉儿保持一定距离。 至于之前那些,实在是无心之过!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女,所以才……上官赫飞暗自辩解,开导自己。 虽然思想里牢牢记住要遵守礼节,上官赫飞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摇摆不定,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是上官赫飞从小就背诵,并牢牢记在心底的,可是自从婉儿进军营的那天起,便看了看了,听也听了,说也说了。更是动也动了……没有这些犹好,有了肌肤之亲,他在婉儿面前,便再很难保持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了。 一见到她地笑颜,他便立时想揽她入怀,将那笑容揉进自己的怀抱;闻到她发间的芳香,他便想要将那柔顺的发丝缠绕在自己之间;更要命的是,看到那鲜艳的红唇。他便不由自主想起那甜蜜的味道,只想深入其品尝她…… 背上忽然又多了一种感觉,似乎是有一个纤细的指尖在他地背上滑动,沿着他的背部隆起的肌肉。引起一阵不可抑制的小火花,慢慢燃到心底。上官赫飞的僵硬变得更甚,却不敢移动分毫。 “大哥……”婉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带着笑意,“你背上的肌肉好坚硬哦!” 她哪里知道那肌肉坚硬,一半是结实一般是僵硬。她从后面看见上官赫飞背上的衣服被隆起块地肌肉撑起,觉得非常感兴趣。所以就顺便摸了摸,心里在想:戴云寨的弟兄们背上怎么就没有这些肌肉呢,又或者有。却要小很多。真想问问他是怎样锻炼出来的,回去教教那帮家伙,以后争地盘什么的时候,把衣服一扒亮出来也就吓跑对手了! “嘿嘿!”她不自觉笑出声来。 上官赫飞假意没听见,继续看他地地图,虽然地图上的红圈在哪里都已经看不清了。 “咳……”婉儿接着又长叹一口气。都已经准备要回去解散山寨了,还练什么肌肉,争什么地盘。她的手指变得漫无目的,在那背上乱滑,只是指尖的力道很轻,轻得像在那宽阔的背上跳舞。 她的心里有些茫然,只觉得戴云寨解散也舍不得,不解散又不行,神游天外,也就没注意自己的手指跳舞已经变成了手掌轻抚。 要命的轻抚。带着诱惑地轻抚!抚得上官赫飞心旌摇荡。 戴云寨的教育自然和上官赫飞的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婉儿从小接受的是专业的抢劫教程。比如:怎样判断肥羊地胖瘦程度,怎样抢劫肥羊最有效等等。至于男女之间的界限什么,她打小就和山寨的一班男孩一起长大,上树捉鸟,下河摸鱼,倒样样比别人玩得更疯,哪里有过什么授受不清的概念。 及至后来李先生来了,教了她很多东西,又笑眯眯地告诉她男女是有别的,不要随便和一个男孩太亲近。——那是李先生亲眼看见她疯了一天后,满身是泥地和一班小勾肩搭背回来的时候。 “那么,是不是随便哪个男孩都不可以这样?”婉儿听得很认真,用手挽住李先生的胳膊。 “不是!”李先生笑眯眯道:“以后长大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可以这样!” 所以婉儿就记住了只要自己喜欢的,便可以挽胳膊啊、握手啊,这些都可以!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在上官赫飞背上继续 图。 — 她脸不红心不跳,可是前面地上官赫飞却脸红耳赤,并且激烈地和自己所受的孔的教育作激烈斗争,可是他悲哀地发现——从小接受的授受不清的防线已经变得相当薄弱,薄弱得就像一块纸,马上就快被突破了。 背后的佳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解救了他的灵魂。上官赫飞借此机会转过身来,关心问道:“小虎,叹什么气呢?” “我在想弟兄们!”婉儿神游天外,随口回答,直到对上上官赫飞不解的眼睛。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大哥,嘿嘿!还有家里的人。”连忙亡羊补牢,心里呸呸呸,谁会想胡虎那样的人? “你出来这么久,思念爹娘了吧?”上官赫飞如是理解。 可惜婉儿对爹娘的记忆已经太遥远以致模糊,再说上官赫飞口的爹娘是胡虎他爹妈又不是自己的,所以一口回答:“不想!” “不想?”不理解变成不明白。 “呃,怎么不想……”婉儿赶紧又补上,看着上官赫飞迷惑的表情,这才想起在这种情况下,好像是应该哭一哭的。眼泪说来就来,在她悄悄在眼角掐了一爪后,那部位十分娇嫩,轻轻一掐眼泪便滚滚而出。 “怎么不想呢?我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她伸手捂住脸,从指缝里看上官赫飞的脸色。 后者脸上已然动容,露出心疼的样来,还有点后悔不该提起这类不愉快的话题。 身一动,却是被上官赫飞揽进了怀抱,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轻声道:“打完这一仗,我就和你回家去,向你爹娘提亲!” “啊……”婉儿大惊,“去我家?”看来刚才犹豫的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如趁此机会提出来,回山寨去吧!她便顺着上官赫飞的话小心道:“大哥,我很久没见爹娘了,想回去看看!” 仰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里含着雾气,有两滴晶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一定美极,楚楚动人。这表情是她对着镜练习很久操练出来的,楚楚可怜,就是嫣然看到她这样的时候也会答应她的一切无理要求,上官赫飞岂能逃得掉! 果然上官赫飞的手臂又紧了紧,哑声道:“别哭,你要去,便去吧!”眼睛看着那盈盈的眉眼,再也舍不得挪开。 婉儿大喜,立刻就要跳起来,却还是安静低下头,假装拭去泪水。事实上那两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就回去了,怎么叫也叫不出来。咳!咋这么不合作哩?她以前可是要泪有泪,要哭就哭的,莫非是现在心情太好哭不出来了? 为了避免欢喜和悲伤的转化太快让人无法接受,她在指缝里观察了上官赫飞的表情,这才慢慢抬起头来,“谢谢大哥!”外表极端庄。 可是心里已经啪哒啪哒,欢喜得直跳。戴云山啊!我终于要回来了! ———— “弟兄们,我终于回来了!你们的寨主回来了”她站在戴云山下大喊。 喊完后赶忙整了整衣服,准备以最饱满的热情,最可爱的表情,迎接寨大众对自己的热烈欢迎。说不定还有几个热烈的拥抱,或者涕泪涟涟:寨主,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没有你的日里真是太难过了!你是我们戴云寨不可缺少的主心骨啊! 咳!那可真叫人有些不好意思哩! 婉儿谦虚地笑了笑,接着又摆出带点忍受的笑容——以表示自己不得不接受他们的热烈欢迎。 可是,她的脸上的肌肉都已经笑得有些发酸,不止山上没有涌下大批热烈挥舞彩旗的兄弟,没有响彻欢呼声,就连山下也还是静悄悄,连埋伏的哨兵都没有出现。——她临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加强哨兵的巡视,可是,此刻的戴云山下,只有几只鸟在叫,没有别的声响。 全都偷懒去了? 全都被邻近山头的牛头寨的人捉去了? 还是全都跑光了? 还是因为长时间不练嗓学斯,叫得太小声了,没有惊动大家? 于是婉儿聚足所有的真气,用收拢了一个小喇叭,大吼一声:“本寨主回来了!”回声阵阵:寨主回来了,寨主回来了……再加上麻烦的叫声:“寨主,寨主……” 声势浩荡,震得四周的树木簌簌发抖,可是,仍旧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第九十二节 饱暖思学习 非戴云寨出了什么大事? 婉儿一念至此,打马便往山上奔去。 一路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象,青山绿草,小溪流水,只是平时在道旁的菜地里常常有寨弟兄在耕种,这时路旁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不过虽然无人,婉儿注意到地里的菜却长得很好,说明菜地平时有人侍弄,不由放下心来。 她一夹马腹,雪兔发出一声长鸣,撒开蹄飞奔。转过一个弯便望得见戴云寨了,从下面望上去,戴云寨黑灯瞎火,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婉儿更是大骇,纵马飞奔。到了寨门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议事大厅前的旗在风哗哗作响。 婉儿慌忙下马奔入大堂,脚步声在夜里格外响亮,却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低低道:“谁还在这里,你没去牛头寨玩耍么?”声音低沉婉转,正是嫣然。 嫣然既然在好好说话,婉儿心里立刻便放下心来,但转念一想在武夷山分别的时候她明明让嫣然在外面多玩些时间,以便和陆汝吟发展感情,如今嫣然却回来了,岂不有些奇怪。婉儿眼珠一转,静悄悄走进去。 只见大堂的窗口处伏着一个身影,纤小瘦弱,正是嫣然,眼睛幽幽望着窗外的月亮,良久,微微叹了口气。 有心事!婉儿忍住笑,悄悄站立不语。过了片刻,只听得嫣然又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什么东西,幽幽吟道: “几度相思,红豆都销。碧丝空袅……” 婉儿再也忍不住,悄悄从后面靠近,走到后面一把蒙住她的眼睛。 嫣然猛地吓了一跳,随即便醒悟过来,立刻又惊又喜道:“婉儿,是你么?” 婉儿嘿嘿笑,“不是,我是陆公!”放开双手绕到正面。将手负在身后,做出男一步三摇的样来,嘴里吟道:“几度相思,红豆都销,碧丝空袅……”她本意是想和嫣然开个玩笑,却不料嫣然突然脸色大变,捏紧了拳头,立刻便往门外奔去。 “嫣然。嫣然……”婉儿紧跟着追了出去,嫣然却越奔越急,径直往后山方向而去。 婉儿急追出去,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也来得匆匆,两下一撞,来人便立刻倒在地上。大厅里黑灯瞎火,那人也没看清是谁,便大叫起来,“哎哟,哎哟!谁这么不长眼睛哟!” 却听得一个声音笑眯眯道:“没错,本寨主也想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睛!”旁边立刻响起一个帮腔的阴阳怪气地声音,“寨主。寨主!” 那地上的人一听,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欢呼道:“寨主,寨主你回来了?”冲上前来拉住婉儿的衣服,仔细辨认,“真的是寨主!”原来是婉儿颇为器重的很有天分的山匪甲 婉儿站直了身。“嗯嗯!” 山匪甲竟没能领略到寨主的深刻用意,只是一味拉着婉儿的衣服欢喜跳道:“寨主,大家好想你啊!”一会儿,婉儿也忘记了寨主地地位,拉着他的手笑起来,“我也很想你们啊!兄弟们都去哪儿了?” “他们去牛头寨狂欢去了!”山匪甲乐呵呵道。 牛头寨,是戴云山附近的一个山头上的一个山寨,以前经常和戴云寨争地盘,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如今弟兄们却羊入虎口。自动送上门去?婉儿不由大吃一惊。 “牛头寨,那不是咱们的死对头吗?遭了,我得赶快去救他们!”她拔脚便走。却被山匪甲拉住,笑呵呵道:“寨主,不用去了,牛头寨早就不和咱们争地盘了。不但不争,他们还说等寨主回来,要来归顺咱们呢!” 某人的眼睛立刻便星星眼,——牛头寨的人有这么好? 山匪甲看出她的疑虑,呵呵笑道:“是这样地,自从寨主领我们走上了致富之路,寨大伙生活蒸蒸日上,家家都奔了小康。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不仅如此,我们还饱暖思,思……” 难道还饱暖思淫欲?没想到戴云寨富起来竟走上了这样的路?婉儿大惊,立刻便要跳起来。 却听得山匪甲思,思了几下,接着说道:“饱暖思学习……哎!寨主你怎么出汗了,莫不是一路赶来太热了,来,快坐下,坐下我慢慢讲!”殷勤将婉儿迎至大堂地椅上。 婉儿趁机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那山匪甲许久没有看见敬仰的寨主,心情着实激动,赶快去把灯点上,再屁颠屁颠端了一杯水来,还要再找扇打扇的时候,婉儿终于忍不住了,“牛头寨和你们饱暖思……”咳!.暖思学习哪!“跟你们学习有什么关系?” “这个学习就是好啊!”山匪甲摇头晃脑,“人之初,性本善,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本来都是善良的,所以在我们充分吃饱喝足了的时候,在我们的邻居——牛头寨的弟兄们遇到灾荒的时候,我们就伸出了我们友谊的双手,送了他们一点粮食。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他们就……” “等等,等等,”婉儿终于忍不住,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是山匪甲地进步也太迅速了,说话这么一套一套的,“谁教你这么有化的说话的?” “我自己学习,学习,呃……”山匪甲目光闪烁,终于抵不过婉儿雪亮的探照灯似的眼睛,“这些话是嫣然小姐说地!” “接着说吧!”婉儿忍住笑。 山匪甲便详细地讲解了牛头寨众人吃了戴云寨资助的粮食后来寨里感谢,一来二去,两个山寨的感情便蒸蒸日上,连牛头寨的好多闺女都嫁到了戴云寨来。现在的牛头寨,已经和戴云寨亲如一家。 “做得好,做得好,嫣然慈悲心肠,也算办了一件大好事!”婉儿听得笑眯眯。 “寨主你回来就好了!好好劝劝嫣然小姐吧!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山匪甲忽然话题一转,嫣然在戴云寨一向性格温和,所以大家都叫她小姐。 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婉儿大惊,“你说什么?” “嫣然小姐自从回到山寨来,便不吃不喝,也不愿出门。弟兄们见她这样,劝又不敢劝,所以才在牛头寨搞了个赏月大会,让她去玩玩高兴高兴,谁知她还是不去,所以我留下来陪她……”山匪甲道:“不知道嫣然小姐怎么了?” 第九十三节 捉奸拿双 寨主……”山匪甲还在唠叨,婉儿已一阵风跑过。 来到后山,遍寻不见嫣然身影。婉儿正在焦急四下寻找,却见一只大鸟飞来,黑暗看得不是太明白,她唤道:“麻烦,是你么?是你么?”那大鸟似乎受了一惊,掉头便要向旁边的林飞去。 什么意思?连麻烦也不认识我了?刚才在大堂里还听见它的声音,后来似乎听到它扑扑飞走,这只鸟这一向神出鬼没,莫非有了什么秘密? 婉儿放轻脚步,踮起脚尖悄悄地向林里走去。 走不了多远,就听见麻烦的声音:“飞飞,飞飞?” ——这鸟疯了,自言自语? 停顿片刻,另外一个声音生硬道:“飞,飞……飞,飞……”仿佛舌头有点打结。 婉儿仔细辨认,这声音分明不像麻烦的,莫非…… 又是麻烦唧唧呱呱的笑声,接着便是表扬:“飞飞真乖!” 婉儿的眉头挑起。 声音越来越近,从树丛间的缝隙望去,前面大树的树丫上停着两只大鸟,耳鬓厮磨。一只色彩斑斓,正是专门和主人过不去的八卦鸟麻烦;另一只毛色竟然比麻烦还要艳丽,身稍稍富态一点,正以认真的态度,点着头叫:“麻烦,麻烦!” 嘿嘿!有情况啊有情况!婉儿悄悄在树下蹲下身,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 “飞飞真乖!”麻烦又是甜甜的表扬,接着道:“虫,虫!”那鸟立刻便衔起脚边一只大虫来,欢快地叫:“虫。虫!”这一词的发音完全正确,没有一点结巴,似乎这个词已经念得滚瓜烂熟。 “虫,虫!”麻烦很兴奋的声音,一口便吞掉虫,继续表扬:“飞飞真乖!” ——这只鸟叫飞飞!婉儿得了结论。可是麻烦到哪里勾搭了这么漂亮一只鸟?这飞飞几乎不会说话,只是麻烦在教它,那么它应该不是人养地宠物。莫非是麻烦自己在山林里勾搭的野鸟? ——怪不得它从武夷山回来便神出鬼没,原来竟是在私下幽会。武夷山风景秀丽,想来物产也丰富,飞禽鸟兽也多,这飞飞定是那时勾搭上的。婉儿一念至此,脸上便泛出笑来,不怀好意的笑。——谁叫麻烦专门跟本寨主作对,嘿嘿。这下它也有了把柄了!灭哈哈哈…… 想起一句经典名言,此时不用过期就作废了!于是婉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冷不防跳出,以最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哈,哈,哈……” 分贝太高,以致林已经睡着的鸟儿纷纷被惊起,一阵眼花缭乱后,林间只有数根羽毛在空飘荡,那是鸟们惊慌失措互相撞上撞掉的,在空气然飘落下来,诉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先前地树丫上已没有了麻烦和飞飞的身影。婉儿揉了揉被羽毛晃得花眼的眼睛。再定睛看去:还是没有!她不甘心地跳着脚在林里来来回回地照,找了n圈:.了! 捉奸活动虽然失败,但是她却发现了嫣然的身影,——坐在林后的一块山石上。一动也不动。 “嫣然!”婉儿在她身后轻声唤。 嫣然却没有动,片刻后她低声道:“你刚回来,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出来乱跑!”声音细弱无力,却宁静异常。 “我想到处走走!”婉儿撒谎,四下环顾,这一看去却全是自己久违的景象,不由也有些动容,“离别戴云山很久了!”挨着嫣然坐下,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心里在快速思考,一会儿她便轻轻哎哟一声。 “怎么了?”嫣然柔声问。 “没,没什么!”婉儿故意结结巴巴。 嫣然地脸便靠近了,仔细看着她。 “就是,就是今天一直赶路,没有吃东西……”婉儿可怜兮兮的样,故意不说出饿字,同时勒了勒腰带,做出抵抗饥饿的样,“我不饿,我要陪你在这里看月亮!” 嫣然叹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饿了怎么能不吃东西呢?回去吃点吧,我不用你陪地!”她的手冰凉冰凉,声音渐渐变得有气无力。 “我要姐姐陪,不然吃不下!”婉儿撒起娇来。 嫣然无奈地笑了笑,笑得似乎有些吃力,“别任性……”话说到一半,婉儿便觉得自己靠着的身体在软绵绵倒下。 “嫣然……”婉儿惊呼,扶住她的身,眼泪滔滔而出,“你怎么了?” 山石上嗒嗒地响了几声,婉儿定睛一瞧——却是几颗小小的豆骨碌碌滚下,月色清明,她看得很清楚,那便是几颗红豆。莫非…… “汝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嫣然在昏迷断断续续道。 此时她已躺在自己的床上,婉儿坐在她的床边,心急如焚,大声叫道:“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郭夫呢?”郭夫是戴云寨的郎。婉儿一急之下,竟忘了寨里众人均已去赴宴了。 山匪甲通通通跑来,小心道:“他们去牛头寨还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 “立刻,马上,现在就去牛头寨把郭夫叫回来……”婉儿发出一系列命令。 于是山匪甲一溜烟不见了影,只剩下婉儿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看到嫣然在床上难受万分的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她想做点什么,却完全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她惟有坐到床边,紧紧握住嫣然地小手,“嫣然,嫣然……”她轻声叫。 “汝吟,汝吟……”昏迷的嫣然只是断断续续叫,柔肠百转地叫,苍白的小脸上忽而又掠过一丝笑容来,紧紧地握了握手,似乎要握紧什么。 婉儿霍地站起身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射出夺目的光。——汝吟,陆如吟,嫣然一直在叫着他,那么,她是为他生病的! 他和嫣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它什么,一定是他对嫣然不好! 既然如此,那么某人便应该来山上走走。戴云山风景这么好,难道不应该欢迎陆大才来游玩游玩?顺便请他做一件事,一件非常容易地事!婉儿的嘴角泛起笑容来——好客的笑容!戴云寨小魔女的笑容。 第九十四节 我们要当强盗 在焦急等到半夜,终于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片。 不用说,寨兄弟们回来了! 山匪甲引了郭夫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干瘪的老头。郭夫已是戴云寨的御用医师,自然轻车熟路,自己端过一张板凳在床前坐下便给嫣然号脉。山匪甲向婉儿介绍那老头:“这位是牛头寨的陈老夫,也是大夫。听说嫣然小姐病了,牛头寨牛寨主叫他来给嫣然小姐瞧瞧。” 那老头不紧不慢做了个揖,“岳寨主!” 婉儿的注意力正在郭夫身上,没有细看,只是挥了挥手:“招呼陈大夫坐!”那陈老夫也不说话,自己大大咧咧在屋里找了张凳坐下。 “怎么样?她没事吧?”等了片刻,婉儿终于忍不住,焦急问。 “这个么……”郭夫站了起来,“不像是感冒,也不像是肚疼,好象也没什么病啊!” 这算什么诊断?婉儿立时便跳了起来,“你是说嫣然没病?” “好象没有,又好象有……”郭夫支支吾吾。 “什么叫好象有,好象没有?她都已经昏迷了,还不算生病?”婉儿的音量加大,“你平时不是自吹是华佗转世吗?这点小病都看不好?看好了的话就升级……” 升级?郭夫一脸莫名其妙,戴云寨就他一个土郎,还能升成什么?难不成升级成太医! “看不好的话……”婉儿的脸色摹地又阴沉下来,嘴唇一碰低低吐出两个字:“下岗!”不来点激励机制,看来是不行了! 这两字声音不大,但威力却足以轰得郭夫四分五裂。赶紧上前紧紧扯住婉儿的衣袖,长声唱道:“寨主哎寨主,我不要下岗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下岗了一家人就得去喝西北风了……”他本是兽医,因为村里财主地迫害带着老母妻上了戴云山,上山后见大家都需要一个大夫,而自己捧着一本医书看了几天居然也治好了几个病人,所以就洋洋自得自比扁鹊华佗。从此以神医自居了! 好在戴云寨众兄弟也着实争气,一年到头难得有个生病的,就是生病也只是感冒拉肚什么,随便弄点草药糊弄也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个小毛病就是不吃药也会好,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安心享受着每月五斗米的薪水,听得大家恭恭敬敬叫郭夫,小日过得倒也还滋润。 可是现在。他瞅了瞅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岳嫣然。嫣然小姐这病既不是感冒,又不是拉肚,你叫他怎么医治?还有,寨主竟然说医治不好就下岗。这就把他随便弄点草药来糊弄的心思给彻底打击了,这可叫他怎么办啊! 郭夫想起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忧悲从心来,流鼻涕抹眼泪地拉住婉儿大声哭起来:“寨主啊,寨主,我不要下岗,我的五斗米啊……” 他虽然没有哭出多少眼泪,却似乎哭出了汗,婉儿敏锐地注意到他用那只擦了一把汗的手向自己地衣服伸来。赶紧往后一跳,“打住,打住,还不快去看病,那才是你该做的!” “呃……”郭夫一脸的无奈,哭声曳然而止。 “岳寨主。老夫不才,可否让我看看?”一直在旁边然喝茶的陈老夫放下茶杯站起来。 “你……”婉儿打量着他,瘦瘦巴巴的身架,略有些佝偻,脸上沟壑纵横,一缕花白的山羊胡,嘴唇深深瘪进去,似乎牙都掉光了。 ——这样一个糟老头,能有多大医术? 那陈老夫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人不可貌相这话,不知寨主听到过没有?”恹恹的眼皮一抬,昏黄地眼底竟似射出一丝精光。 婉儿心里便一惊,忙道:“请先生给我姐姐看看!” 陈老夫把脉沉思,一会儿便放下嫣然的手,捋着山羊胡,缓缓道:“脉弦迟,素由积郁,左寸无力,心气已衰。心气已衰便伤身。另有木气不能上达,势必上侵脾土,饮食无味。甚至绳所不胜……”罗罗嗦嗦说了半天,只苦了婉儿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听懂一个词——饮食无味, 好不容易听到陈老夫说完,婉儿忙道:“那,吃什么药?” 陈老夫刹住话头,瞪了她一眼,“现在不用吃药!” “啊……”敢情听了这半天,全是废话!婉儿正待发作,却见陈老夫从怀里摸出一个盒来,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排银针,他抽出一根便往嫣然手上扎去。 “哎,那个……”婉儿刚想阻挡,却见陈老夫眼睛一翻,“寨主可要另寻高明? 这么大夜了,戴云寨又地处偏僻大山,周围哪有什么高明,婉儿硬生生吞回下面的话。 果然人不可貌相,陈老夫一针扎下,便听得嫣然轻轻哼了一声醒转。 ,嫣然……”婉儿惊喜交加扑上去抱住她,眼泪情不了。姐妹情深,乍一见嫣然这样,她真是无法接受。都是陆汝吟那坏蛋,她咬牙切齿想:等我把他掳上山来,一定要叫他……嘿嘿…… 嫣然抬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却无力垂下,只得动了动嘴唇。婉儿赶紧凑近,只听得嫣然小声道:“别哭……”婉儿更是泪如雨下。 “接下来便要开个药方,请岳寨主随我来!”那陈老夫道。 — 这一次婉儿信服了他,“好好好!”嘱咐山匪甲,“你在这里好生照看小姐!” 出了房间,婉儿忙在怀里摸呀摸,摸出一张大大地银票来,“陈老夫辛苦了!”给他一个大大的甜头,他会更尽心滴。 银票出手,只见陈老夫恹恹欲睡的眼睛立刻便睁了睁,放出强烈的光芒。婉儿把银票展开,特意现出壹两三个大字,陈老夫一把夺过。接下来便不用婉儿发问,陈老夫主动开口道:“小姐这病乃是心病,我只是暂时缓解了症状,再开些药调剂调剂。但心病还需心药医,须得要找出病因,方才能根治啊!” “知道了!”婉儿干脆回答。病因,不就是陆汝吟那大坏蛋,待本寨主亲率人马,把他劫上山来……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调养嫣然的身体,而这陈老夫简直要比戴云寨御用大夫郭夫高明太多,那就把他留下!婉儿再抖出一张壹两的银票来,“郭夫,小姐身体未愈需要调养,希望你能留在戴云寨……” 郭夫干瘪的手已伸到半空,听了这话不由有些为难道:“这个……” 婉儿把银票再次展开。 “好吧,盛情难却,我就多住些日!”郭夫一把夺过银票,接着道:“你们派人去把我的瓶瓶罐罐搬来就行了!” “好!”不就是搬点药罐吗?多么简单地要求!婉儿一口答应,喝道:“来人啊!” 呼啦啦便涌来一大群人,七嘴八舌道:“寨主,你回来了!” “寨主,我们可想你了!” “寨主……” 其热情之程度,充分展示了戴云寨众兄弟对寨主的拥护和思念。婉儿顿时激动万分——没想到大家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啊!趁着声音渐渐变小,轻轻嗓,右手伸出往下压了压以示安静,人群却又冒出一个声音来:“寨主讲话了,大家热烈欢迎啊!” 噼噼啪啪的巴掌。末了众人齐声道:“寨主,什么时候又去抢劫?” “抢劫?”某人的眼睛变成星星言。 “银用光了!”众人齐声道。 “用光!”某人惊骇的声音。十万两银,一半捐了去救灾,还有五万两,每户都分到了几百两,这么快就用光了?她就近抓住左边地山匪乙,“你的银拿去丢了?” “我的银要留着给儿娶媳妇用,所以我现在没钱,那是我儿的!”山匪乙理直气壮。 “你的呢?”婉儿又抓住右边的山匪丙。 “我,我赌钱赌输了!”山匪丙心虚道,袖里咣当掉出几粒骰来。 “你的呢?你的呢?”婉儿手指颤抖,在人群指点。 “我的吃光了!”山匪丁满面油光,肚似已怀胎十月。 “我的穿光了!”山匪戌穿得花里胡哨,还喷着香水,委实讲究。 众人乱糟糟,最后统一声调:“寨主,咱们再去抢个肥羊吧!” 抢肥羊!莫非那肥羊经常有,而且吃了不用擦嘴!这十万两银惹来地祸还没化解又去惹新的?婉儿气愤难当,失声叫道“抢什么抢?戴云寨从此解散了!” 一片宁静。片刻后掀起更大声浪。 “寨主,我们保证不乱用银了!你就带着我们继续抢劫吧!” “寨主,千万不要让我们集体下岗啊!” 一时群情激奋。 “不是下岗!”婉儿冷静下来,循循诱导:“只是让大家从此过上安静祥和的生活,不用打打杀杀,不用提心吊胆,不用被人骂是山贼强盗,可以每天和家人一起喝喝茶,看看风景,哄哄孩……”她说得深情无比,自己都快被这么美好的生活陶醉。 “不干,不干……” “我们要当强盗!” “我们要抢劫!” 第九十五节 拳头与腿脚齐飞 不是每次都运气好碰上肥羊的!”婉儿特意提醒他们下山抢劫到的比他们还穷的瘦羊,只有戏服的戏班。 ——往事不堪回首!这一下全体静默了,紧紧闭上嘴巴。 “不过我倒有个主意……”婉儿道。 “寨主快说,寨主快说!”众人伸长脖。 “不过未必劫得到太多银,只能小小地发笔小财……”话未说完,众兄弟已群情涌动高举双手喝道:我们坚决跟着寨主走!拥护寨主的英明决策!有财发就行! “真的?我的决定大家都拥护?”婉儿坐在高处的椅上,俯下身,脸上笑眯眯。 “坚决拥护!”众兄弟异口同声,表情坚决。 “好,做完这一票,大家就散了吧!拿点银各自回家,如今世道不太平,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婉儿直起身来,淡淡道。 众愕然。 那晚上,她花了半夜的时间说服大家,并且讲明了万一有关官军围剿,戴云寨就玉石俱焚的道理,只是出于稳定人心,她没有明确说明这是以前那十万两银带来的后患。好容易说服了大家,看着他们抹着眼泪离去,婉儿也不禁怅然。后半夜她没有合眼,把戴云寨的每一个角落踏了个遍。这是爹一手创办的山寨,如今就要在她的手里解散了…… 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曾经都那么平常。可是现在,离别在即,她油然生出不舍来。 手指触到腕上的红豆,上官赫飞,你若是知道了婉儿原是山贼又会怎样? 晨曦很快便来到,婉儿来到嫣然床前。嫣然服了陈老夫开的药,睡得正香甜,苍白地脸上也添了一点红晕。婉儿悄悄退了出来。在山寨里略略走了走。和久违的山寨的妇人们拉拉家常,顺便拧了拧王大娘家小屁孩的屁股,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溜烟跑掉。 嘿!这小屁孩也懂得害羞了? 她慢慢往回走,在树林边却见麻烦的身影一掠而过。 该死的鸟,主人不过就开开玩笑,竟敢一夜未归在外鬼混。婉儿拔脚追去,“麻烦,麻烦!” 麻烦依旧快快地飞。眼看就要飞进林。 “再不回来就拔毛了!” 麻烦加快速度。 “遗弃……”婉儿高声叫喊,回音在林间飘荡——遗弃,遗弃…… 麻烦打了个哆嗦,翅膀的扇动减慢。终于停在一棵树上,可怜巴巴眨着黄色的小眼睛,看着婉儿。看得她心肠一软,接着又一怒,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是棒打鹦鹉地老巫婆,这么躲着我? 脸色变得阴沉,扯着麻烦的羽毛,“相好的呢?快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里有鸟小心扇翅膀的声音。麻烦的眼睛紧张地转了转。看看婉儿发现没有。 “为了惩罚你欺骗主人,我要把你尾巴上的毛拔光,叫你做一只光屁股鸟!”婉儿恶狠狠,做势欲拽。屁股上的毛可是鹦鹉身上最好看的地方,此时正值恋爱时节,正是需要在恋人面前展开最美好地一面。麻烦怎么愿意活活变成秃尾巴鸟。那样的话,岂不是完全失去竞争力! 麻烦两眼一闭,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 “你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滴!”婉儿阴森森冷笑,眼角的余光密切注视着树林里的动静。 没有人,只是义无反顾飞了一只鸟出来,见到地那只大鸟毅然展开了英雄救鸟的高尚行动。 麻烦立刻便热泪盈眶。滴了两滴鸟泪,“飞飞!”两只鸟交颈厮磨,难分难舍。 “仙姐姐,你今天真漂亮!”麻烦喊得很甜,很像油腻得不能再油腻的奶油蛋糕。 “胡说,胡说!”婉儿模仿一只鸟的口吻,再模仿一个人的面无表情。 “简直像仙女下凡!”麻烦作流口水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使这马屁来自一只鸟,即使这只鸟只是为了保住几根羽毛拍马屁!婉儿的脸上仍然冰冻三尺,眼里却露出一点笑意来。 “美得不像人……”麻烦曳然而止,用翅膀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 某人的眼神瞬间转为凶狠,“我要好好惩罚你!” 两只鹦鹉瑟瑟发抖。 “惩罚你一辈跟着我吃花生米,还有这只飞飞,既然嫁给了你……” “飞飞,男男!”麻烦赶紧声明。 婉儿狠狠瞪它一眼,“既然娶了你,那么,娶鸟随鸟,从今天起也是我的宠物了!“婉儿高声宣布。 两个鸟头在她地脸上拼命的蹭起来。 “我还没说完,你们必须要 话,听我的命令,只许爱我一个……”婉儿一边走一叨,脸上已被两只鸟亲得全是鸟的唾液了!头发更是变成了鸟窝!惊得路旁的寨弟兄目瞪口呆。 ——寨主出去闯荡了一圈回来,比以前更酷了!这发型多么独特! “你们搬地什么东西?”婉儿注意到他们拉着一条长龙,都搬着大大小小的罐。 “这是牛头寨陈老夫的东西,不是寨主你下令去搬的吗?”山匪甲赶紧汇报。 有这么多?婉儿跟着罐队伍来到陈老夫的屋外。昨夜这老夫提出要一间清静的屋,所以安排他单独住。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婉儿好奇心大起,向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安静,手指轻轻将窗纸戳了个洞,从洞里偷看进去。 还没把眼睛凑到洞上,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头佝偻的身立在门口,“岳寨主!” 婉儿慌忙笑道:“陈老夫早,你睡醒了没有?你要的东西已经搬来了!” 众人忙乱地往屋里搬东西。趁着乱,婉儿悄悄地朝桌上一团粉末努了努嘴,给山匪甲使了个眼色,山匪甲心领神会,偷偷地便伸出手抓了一把。 — 婉儿赶紧溜出去,等着山匪甲将贼赃交来。 却听得屋里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狂野,正是山匪甲。婉儿不由心暗怒:偷点东西就得意成这样,还有没有一点谦逊之心?侯了片刻却听得山匪甲越笑越响,简直停不下来,婉儿扭身折回去,准备把他抓出来好好教训教训。 进了门却见山匪甲两手乱抓,笑不可抑,简直状似癫狂,婉儿的脚步便停在了门口。 ——这老头有古怪! “哈哈哈……”山匪甲一直狂笑,似乎停不下来,嘴里虽笑,眼却露出恐惧的神色,搓着一双大手,跌跌撞撞向婉儿走来,“寨主,哈哈哈……” 他的手掌心已然发黑,婉儿看了一眼心下便已明白,向屋内惊愕的众人道:“你们先出去!” 屋里剩下陈老夫,婉儿和一直狂笑不已的山匪甲。婉儿向陈老夫笑眯眯道:“老夫的瓶瓶罐罐太多,我的兄弟大概是搬运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还请老夫帮忙才好。” “哈哈哈!”山匪甲连连点头, 陈老夫恍若未闻,只佝偻着背慢慢走到在屋角,打开一个罐,从里面倒了些粉末出来,在一个碗里捣鼓着什么。 “哈哈哈……”山匪甲继续狂笑,婉儿皱皱眉,上前便要说些什么,却见陈老夫转过身来,慢吞吞道:“我老了,这个东西搬不动,请你帮我搬到上面去可好!”山匪甲愣了一愣,婉儿飞速向他使了个眼色。 她倒要看看,这老头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山匪甲狂笑着过去搬起罐,便在这个时候,婉儿看到陈老夫干枯似鸡爪的手在他的手上轻轻一拂,这一下迅速之至,又显得极其自然,若不是婉儿认真盯着几乎便看不出来。 山匪甲顿时便止住狂笑。 婉儿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来。 过了一个时辰,婉儿走出屋,在外等候已久的山匪甲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将寨主从上到下看了几遍,确定寨主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却见寨主微微一笑,笑里满含得意,山匪甲虽然不能理解寨主为什么高兴,但他牢记一个准则——只要寨主高兴必定便有好事临头,于是山匪甲也露出笑容来。 在山寨里休息了几日,见嫣然的身也渐渐好转,虽然还是郁郁不语,但已能正常饮食。婉儿便召集寨弟兄,宣布了下山打劫肥羊的行动正式开始。 此言一出,群情激动,纷纷大叫:“抢劫罗,抢劫罗!” 更有弟兄热泪盈眶执一锄头于堂大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泥块四散(此时彼人刚从地里刨了红薯回来)。 虽然大家激情万分,但婉儿却不得不开口道:“此次打劫,路途遥远,为了避免目标过大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挑选一部分人随我前去……”话未说完下面便齐刷刷举起手来,纷纷叫道:“寨主,选我,选我!” ——看来请夫教导礼仪果然成效显著啊!婉儿正感叹,忽然就见下面大闹起来。均是互相指责,要别人识相退让的,不一会儿指责便变成斗殴,一时拳头与腿脚并发,呼叫和辱骂齐鸣…… 第九十六节 下山 片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婉儿采取了高度的自治,安静坐在高背靠椅上,笑嘻嘻瞧着,绝不多发一言。等到战局初定,下面的人都摇摇晃晃站不稳,有的擦着鼻血,有的整理着头发衣衫的时候,这才笑眯眯开口了,“商量好了没有?” 膀大腰圆的李大厨占据了身体优势受伤最轻,得意洋洋道:“商量好了!请寨主点兵点将吧!” “你,你,你,还有你……”婉儿挨着打架的点过去,笑眯眯道:“全都……” 大家伸长脖,圈外站的几个没动手的便有些后悔,早知道也去掺和一下。 “全都……”婉儿停顿片刻,“不许去!”笑脸忽然转变为严肃,像结了千年的冰,暴跳起来。“居然为了下山就打架,一点都不团结,全部呆在寨里闭门思过!” “可是,寨主这不是你说的,我们平时疏于练兵,要我们不时地练一下吗?”山匪乙擦了擦鼻血,擦出一个大花猫来,委屈道。 “对啊!大家很久没有激情了,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练一下!” “就是,就是,很久没练了,好不容易今天操练操练!”又统一了立场。 最后,婉儿还是从这群衣衫不整的人选出了李大厨(膀大腰圆,适合搬运肥羊),山匪甲(老实听话,孺可教),山匪已(长相平凡,干了坏事混迹人群就认不出来了)还有几个跟班,浩浩荡荡下山了! 临走的时候她去看了嫣然,自然不敢说出此行的目的。只是说寨里需要采购点东西给大家开欢送晚会。嫣然没有起疑,温柔地嘱咐她一路小心。 她地病已经大好,只是精神依旧不佳,经常默默地坐在后山那块石头上,望着山下某处看不见的地方发呆。那几颗红豆,婉儿装作没看到放回了她的枕边,嫣然小心将它们装进荷包,日夜放在身边。 婉儿暗暗心痛。只有更坚定下山掳掠陆如吟的决心 见嫣然这样吩咐,婉儿甜甜答应:“好,我会小心的!”心里暗自想:陆如吟家里有钱有势,不用说狗腿一大帮,不小心焉能绑了他来? 下山后便直奔宁德,一路上婉儿反复叮嘱跟随的众人,这一次我们这一次的身份是去参加商品交流会的客商,不是山贼。请注意自己地言行,特别是那个什么此山此树的口头禅一定要戒掉,彻底戒掉。 途,大家果然听话。除了见到有人色迷迷盯着自己的寨主时怒目而视,想要拔刀相向时 这一日来到宁德附近,已是午,众人又累又渴,纷纷建议在路旁歇歇脚,吃了再走。婉儿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再要求再往前一点。“前面那家客店的东西弄得可好吃了,吃了简直快活似神仙!”婉儿做出津津有味的样来。 众人的眼里便爬出一条条馋虫来。特别是李大厨,似乎还发出“咕咚”一声类似吞咽口水的声音。 终于到了那熟悉的饭店了,饭店门口地旗还是迎风飘扬,门前依然热闹非凡。只是上一次和上官赫飞坐的桌旁,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年男人,面前摆了一桌菜。吃得满头大汗。 ——敢占据本寨主的地盘。婉儿嘴角浮起一丝不怀好意地笑容来。 “几位客官快请坐,快请坐!”上一次被婉儿捉弄的店小二迎了上来。 这一次出行要扮的是客商,所以一行人都衣着华贵。婉儿恢复了女装打扮,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衫,长发披肩,更显得容光动人,艳丽不可逼视,一进店里,便齐刷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店小二以貌取人,见了这样天仙似的人物。一张猥琐的脸笑成了菊花,开得绚丽非常。 “客官这边请,这个雅间毗邻窗边,环境优美,空气新鲜,最适合进餐!”小二引着他们往里面走。 经过年男人桌边时,那人目不转睛盯着婉儿看,看得口水直流的样,大嘴里含着一块肉,肉几乎要掉下来……婉儿似乎没有看见,脚下的步却放慢,腰肢也扭得更柔软了。 只听得“嘀嗒”一声,那人嘴里地肉已掉在桌上。 这样还不够,婉儿忽而又对着他的方向,向窗外甜甜一笑。这一笑妩媚之至,那年男人立刻三魂去了两魂,眼睛直勾勾盯着婉儿,嘴里“啪哒啪哒”往下掉着液体,身体飘飘然似乎飞上了天。 ——看吧,看吧!一会儿就有你好看的了!婉儿笑得更甜美。从郭老夫那里买来的药 经过试验,焉知好用不好用。在山寨里不好意思拿就用眼前的猥琐男试验一下,岂不是好? 只是,这药粉价钱实在有点贵,要不是为了看看效果,她还真舍不得就这样浪费了。 — “阿大!”婉儿呼唤走在前面的山匪甲。下山前就已经说好他叫阿大,其余众人分别叫阿二阿三阿四,而李大厨就叫李胖胖。虽然李大厨对此名字很气忿,提出了很多抗议,奈何大家一致举手同意,把他地抗议统统驳回,所以他只好叫了一个类似熊猫的名字。 “是,小姐!”山匪甲赶紧回转身,见年猥琐男贪婪的眼睛,不由怒从心来,伸手去到腰间便要拔剑伤人,却见婉儿微微使了个眼色,山匪甲的手边在腰间顿住。寨主的话,总是对的!山匪甲自从第一次打劫成功后就立下这样的理念。所以他乖乖地等着寨主的下一步。他知道一定会有下一步——因为他看到了寨主的笑,每次看到寨主这样笑,他就知道有人要活该倒霉了! “阿大,我觉得腿脚有些发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劳累……”婉儿逼尖了嗓,娇滴滴道。虽然很少这样妩媚地说话,这一装之下却也婉转动听,那年男人听了更是浑身酥软,一张嘴只顾张开,再也闭不上。 吊梢眉下,一双三角眼里似乎喷出火来。——老天,让时间停住了吧! 老天果然听到他的请求,“哎呀……”美人正经过他地身边时,忽然腿脚一软,软绵绵便向着他的方向倒下。 山匪甲回头来却已来不及。但年男人的位置极近,大喜之下不假思索便伸手去扶婉儿。就在他的双手堪堪要接触到婉儿的身体时,却见婉儿纤腰一扭,就此避开站稳,银铃般咯咯笑道:“这饭店地上好溜,差点就摔了一跤!”紫色的衣袖在那人脸上似有似无掠过,带过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年男人顿时心醉神迷。这几下动作来得太迅速,旁边的人自然没有看清,有几个食客便心生惋惜——为什么不是自己靠近美人哩? ——看,那年男人的表情多开心,已经嘻嘻笑了起来。 “嘻嘻嘻!”那年男人似乎止不住高兴越笑越大声:“哈哈哈!” 婉儿和山匪甲等人已施施然走开,坐在附近的座位上,婉儿看着窗外,似乎在欣赏风景,眼睛的余光却暗自飘着猥琐男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那年猥琐男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越笑越开心,简直要跳起来笑才过瘾。 婉儿的脸上便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心里想:果然这瓶粉末更管用,银没有白花。 年猥琐男的笑声越来越激烈,店里吃饭的众人起初不在意,却见他越笑越响,手舞足蹈,狂笑不已,似乎收不了风。便有一人皱眉道:“此人状似疯癫,在这里实在影响我们吃饭!” “哈哈哈……”年男人依旧狂笑,简直笑得披头散发。 “老板,请把他请出去……”大家忍无可忍。 “快把疯赶出去!”人们一致要求。 于是过不了一会儿,那人便在众食客的声讨被请出了饭店,一路狂笑而去。而婉儿,也顺利坐在了当日的桌前,依旧坐在自己坐过的位置上。李大厨跟在她后面,赶紧地就要在她对面坐下,婉儿眼睛一瞪:“李胖胖,别坐这里,影响我看风景!” “哦……”李大厨起身,旁边的位已被其余的人占领,看看大家,众人都望向旁边。李大厨只好讪讪向山匪甲道:“兄弟,我们挤一挤!”不由分说便将肥屁股安置下去,再轻轻一拨,千金拨四两,山匪甲的半个屁股就到了板凳外。 “小姐!”山匪甲委屈道。 婉儿恍若未闻,眼睛望着那空的位有些发呆。她想起对面曾经坐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英俊的脸上严峻冷酷。现在,他该在指挥千军万马,狠狠打击倭寇吧? “客官,本店有四大名菜西湖醋鱼,雪花芙蓉鸡,红烧狮头……”店小二献媚的声音,听得人直抖疙瘩。这一次他没有失望,婉儿挥了挥手,“全上!”直乐得店小二的脸笑成了开败的花,花瓣都快掉罗! 没有那双严肃的眼睛盯着提醒节约,当然要大开吃戒,吃它个舒服畅快! 却不知为什么,吃着那美味的饭菜,看着对面的空位,婉儿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第三卷 第一节 陆公子的老相好 行人酒足饭饱,便往宁德行去。 戴云寨众人过惯了苦日,难得才富起来几天也没有见多大世面,乍一见宁德的繁华,个个眼花缭乱,就连阿大阿二之流也停下了脚步,这摸摸那摸摸。 等到婉儿从一家绸缎庄里收回视线,赫然发现眼前站了个乐呵呵的李大厨,——现在叫胖胖,“小姐,”胖胖手里举着几串糖葫芦,嘴里嚼着鱼干什么,含糊不清对婉儿道:“宁德好吃的东西还真多,咱们多玩几天!” “是啊,小姐。我们多玩几天!”阿大赶紧附和。彼时他的双手已拿满小玩艺,领上插了个一个小风车,正呼呼地转。 “干什么?”婉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见到了摆小摊的。 “难得进城见到这些个玩意,买些带回家给儿玩!”阿大笑得心满意足。 婉儿的额头便渗出一滴冷汗来。她很疑心自己带的不是参加商品交流会的客商,而是参加城隍庙摆地摊的小贩。 “阿二。阿三,阿四呢?”这下她才发现自己的队伍好像缩了水。 “阿二的老舅家局在附近,他去来舅家看表妹去了……”胖胖乐呵呵,“咦,刚才还看见阿三阿四呢!” 经过四下寻找,终于在一个街角一个大大的看热闹的***里的最里层发现了这二位的身影,俩人正声嘶力竭地给耍把戏的小姑娘喝彩呢! “走吧!”婉儿温言软语劝告。 “小姐,一会儿就完了,看完再走好不好?”阿三阿四很有礼貌,眼睛死死盯着场上娇艳活泼的小姑娘。一刻也挪不开。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完了几场表演了,经历了阿大五次呼唤。 于是婉儿一挥手,胖胖和阿大一人架了一个,从人群突围而出。 “小姐!”阿三阿四出来后便赶紧观察婉儿地脸色,生怕看到暴风雨,却不料婉儿笑眯眯。几人正惶恐时婉儿开口了:“宁德怎么样?比山上如何?” “好……”四人争先回答,忽然想起寨主平素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可都是有后着得。又不约而同闭嘴,“没有……山上好!”眼神便有些飘忽,躲着婉儿的眼睛。 婉儿的嘴角漾开一抹笑容来,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盘绕在她心头多日的阴云终于消去。这些日来她一直忧虑戴云寨解散以后众兄弟的出路,现在看来每人分点安身立命的银,在这城里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或在乡下买点田地耕种,岂不是很好! 她笑道:“走吧!该做正事了!” 驱马来到气派地陆府。婉儿翻身下马,“就是这里了!”阿大等人一见这院的阵势,立刻啧啧称叹,眼露出对肥羊的无限期望。“好大的院,小姐,你真有眼光!咱们要发大财了!” “嗯……”婉儿拖着长长的鼻音,“忘了下山时我的交待了?” 下山的时候她再三嘱咐此次行动特殊,不是普通的打劫,要求阿大等人提高素质,忘记山贼身份努力向商人地形象靠拢,却不料这几人一见到有钱人,不。还只是见到有钱人的大门,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向阿大道:“去敲门吧!” 阿大正为忘记寨主的教育而羞惭,闻言便欢欢喜喜上前,在那朱红大门上狠狠敲击起来:“开门开门!”为了扭转刚才地错误,敲得格外卖力。“快开门!”旁边的胖胖和阿三阿四也不甘示弱,抡起钵大的拳头助阵,“开门开门!” 惊得里面一个陆府家人不知道出了何事连声答应,“来了来了!”飞奔来打开了大门,及至打开大门却见门口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目露凶光,那家人心里一惊,忙道:“几位好汉找谁?” “我们小姐找陆公,有生意要和他商量!”阿大按照婉儿事先教的话高声道。 “小姐?”那家人被阿大等人吓坏,还没注意到旁边。这时才看了看几步外站着婉儿,不由眼前一亮暗自叹道:好漂亮的小姐,可惜……怪不得她的下人如此气愤,说不定就是来闹事的…… “我和你家公乃是老相识了!这一次来宁德想见见他,有事相商!”婉儿笑得非常温婉,刻意作出一副谈大事的模样来。 “嘿嘿嘿嘿!您稍等!”那家人早就习惯公地“老相识们”,习惯性地堆出一副笑脸来,并且开动敏锐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婉儿,特别是观看她身体的某一部分,看得婉儿浑身发毛。“我进去禀报!” 他啪哒啪哒进去了,进去的时候不忘记把门好好关上。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的。婉儿暗自猜测:说了是陆公的老相识又摆明了来做大生意,这来头不小,陆府应该很隆重地接待吧!说不定还设宴迎接,岂不连晚饭也省了! 门开了,出来两个人,一个便是先前地家人,一个则锦袍华服的年人,身材略略有些发胖。他站在门口略略一望,立时便心里有数。只见门口站立的几个汉身材粗壮,虽然穿着绫罗绸缎,一身商人打扮,却举止粗鲁,俨然像个看家护院的粗人。再看看婉儿,他的心里便雪亮——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在下是陆府管家,小姐是来找我家公的?”那年人自我介绍,于恭敬不经意打量着婉儿,也特别在某个部位停留了片刻。“小姐来得很急吧?”他注意到了婉儿一行人的风尘仆仆。这种事他处理得太多,也处理出自己的心得来了。 这人眼光倒还很准!婉儿甜甜一笑,“是啊!我和陆公感情颇深,想到要和他见面,便在途快马加鞭!”先套套近乎总是没错,宣扬一下和他家公的交情,陆府预备的酒菜也会更加丰盛。她得意洋洋想。 “是是是!”那管家连连点头,陪着笑:“小姐请随我来!” 婉儿跟在后面大步便入,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跑到陆府管家地前面去了,忙又放缓步,做出温婉慢行的样。但这一切已尽收陆府管家眼底。——小姐有些心急!他得出判断,小眼睛转到胖胖等人身上。这几位身强体壮,万一待会儿冲突起来……管家的小眼睛不动声色转了一转,唤过开门的家人来,“请这几位在门厅里喝会儿茶!我领着小姐进去!” 第三卷第二节 你有了没有? 院里七弯八拐,经历了沿途的花花草草的诱惑,婉儿家来到一间气派的大屋子,屋子里坐着一个蓄着山羊胡须的老头子,正劈劈啪啪敲着算盘珠子。//.qΒ5.// “小姐请坐!”陆府管家很有礼貌地为婉儿让座,婉儿也不客气,大刺刺坐下,那管家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端着清茶进来,恭恭敬敬放下便走。 在街上逛了这么久,的确也口渴了。婉儿翘起二郎腿,一口气把杯里的茶喝干,却见那陆府管家正和那山羊胡子老头窃窃私语,眼睛在她的身上上下扫描,心里便有些不快。 ——就算是看美女,也不是这样的看法吧?何况是被两个老头子看。 “陆汝吟呢?”她心里不高兴说话就不客气了,“快叫他来见我!” 陆府管家却笑了,指着山羊胡子对婉儿道:“这是陆府账房先生!” ——这老头子干啥的关本寨主p事,婉儿的眼睛开始瞪 谁知山羊胡子一点都不介意婉儿的不友好态度,反而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一张纸双手递上,笑道:“这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请小姐看一看,这是天宝房银号的印鉴,全国各地均可通用!” 天宝房!婉儿虽然身处山寨,这家银号的大名倒还听说过,而且她还知道天宝号的银庄开得到处都是,它的银票到处都可以兑换银子。 不过这跟本寨主有什么关系?婉儿疑惑地瞧眼前的银票,——莫非想让我替他们鉴定真假?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这个山贼亦有道,不是自己擅长的东西怎好冒充。要是乱说让他们得了假的银票,毕竟不大好。于是她勇敢地谦虚地说:“呃……对银票,我实在不擅长辨别!” 陆府管家一听便走上来,“小姐不必怀疑,这地确是天宝号的银票,如假包换!” “小老儿在这账房里坐了几十年,也可以担保这张银票绝非伪造!”那山羊胡子老头有些急了,颌下几缕精心修饰的胡子微微颤抖。 既然是真的还找本寨主鉴定。莫非想考考本寨主的眼光学识?看来谦虚果然是人的一大弱点,一谦虚就被别人瞧不起,于是婉儿甜甜一笑,将银票接过反复翻看,做出一副内行的口吻,“不错,这银票的确是真地!”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再将银票抖了几下。“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什么呢?她一时还不知道该挑什么毛病,于是意味深长笑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见她接过银票,陆府管家和山羊胡子账房本已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她说出不过一词,心想这样天仙样的美人儿,果然是五百两银子打发不了的。那山羊胡子赶紧折回桌边,颤巍巍解下腰上的钥匙开了墙边的铁柜子,在里面小心翻检,陆府管家也跟着过去,在柜子边低声耳语。 终于两人又一前一后走了回来,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小姐,这里还是五百两!”山羊胡子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 又要鉴定?婉儿不耐烦将手伸出。即将接触到银票地时候山羊胡子陡然缩回手去。 “这壹千两银子,就算我们陆府对小姐的一点补偿。请小姐哪里来回哪里去吧!”陆府管家在一旁含笑道,笑容里有意味深长的味道。 “这壹千两银子……”婉儿首先注意到他们说要将银子送给自己,大喜——陆汝吟他爹果然有钱,来个客人都有一千两银子赠送!笑得脸上变成一朵花,“谢谢。谢谢!”可是后面他们说啥,回去?刚来就回去?她怎么能空手回去呢?她得要把陆汝吟带回去送给嫣然呢! “谢谢你们,我暂时不回去!”她很有礼貌笑道。才拿了别人一千两银子,当然要送他们几个笑容罗。 陆府管家和山羊胡子的身子便一震,片刻后两人急急走到墙边,悄悄说了很久地话,这才又打开柜子拿了一张银票来。陆府管家拿着那张银票,表情凝重,一步一步走到跟前,似乎脚上拴了很重的石头。 “小姐!”他开口了。“我知道我们少爷有些事做的不是太好……” 同意同意!陆汝吟就是个大坏蛋!婉儿连连点头,对这位敢于说主人坏话的管家生出一丝敬意。 “小姐花容月貌,风华正茂,又兼玲珑剔透……”管家接着道。 这管家真有欣赏眼光!婉儿得意地端起茶杯想要喝,却见茶杯里已经空空,顺手就丢在一边,把旁边另一盅一直没人喝的茶端起饮了。茶水清碧,茶味清香,银票在手,又兼表扬在旁,多么愉快的陆府行!但是愉快之余,她不忘记那张银票还在陆府管家之手。 ——到底要不要给我?你这样捏着一张银票说话不累么?婉儿很想立刻就接过那银票来,替陆府管家分忧。她带着期盼的心情听着表扬,可是听着听着,陆府管家的话好像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她虽然聪明,却哪里接触过这些?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小姐这样地仙子似的人物,所以请小姐忘了我家公子,回家另择佳婿吧……” “什么?”婉儿满脸都是迷惑了。 “这里还是五百两,加上之前的一共是一千五百两。就算是我们陆府对小姐的补偿,请小姐从此忘了我家公子。”陆府管家手里的银票半伸半缩。 “好好好!”婉儿一连声答应,一把接过银子。——虽然她没有听明白陆府管家说的话,但是银子是多么好地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手再说。 见她如此爽快,陆府管家和山羊胡子账房长长出了口气,似乎办成了一件大事!的确!作为具体处理少爷拈花惹草的后果的负责人,他们见过太多要死要活的,当场昏迷的,而眼前这位小姐却神定气闲地微笑着,笑得那么可爱! ——多叫人肃然生敬啊!虽然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代价有点高,可是解决得这样圆满,却是值得! 陆府管家和账房都高兴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陆府管家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他一拍大脑,刚才光顾着兴奋,差点遗漏了这个问题。“小姐!”他小心翼翼,“你有了没有?” 最新全本:、、、、、、、、、、 第三卷第三节 来者不善的佳人 什么?”一声惊天大吼! “你的肚里……你怀孕没有?”陆府管家终于下定决心,并且做好了耳朵接受哭哭啼啼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他的脸没有做好准备。 “啪啪啪啪……”屋里响起很多声清脆的声响,响声过后陆府管家捂着红肿的脸委屈地向屋角退去。 刚才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婉儿的身形又太快,山羊胡账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陆府管家的脸已经红肿得像桃,心下大骇,也慢慢挪动步向后退去。 后来,那天正好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的王园丁这样描述:“那天,我一个人在院里修剪花草。花是秋天盛开的菊花,我剪掉了他们多余的,让它们开得更美;草是花圃里长出的野草,我拔掉它们让花的营养更好。” 听众便有不耐烦者扔出臭鸡蛋西红柿来:“快讲,快讲!” 王园丁擦了擦脸上的液体,继续道:“后来,我瞧见管家领着一个小姐进了账房,那小姐长得真美,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嘴唇,我看了就想这又是少爷在外面招惹了哪家小姐?我还直替这小姐惋惜呢!我也替管家和账房惋惜,他们一年到头都要替少爷处理这样的事情,多累得慌!” “不要拍马屁了,快讲后来的事!”天上又下了一阵臭鸡蛋西红柿雨。 “后来我正就专心地剪我的花草,你们知道我工作是非常认真的。”王园丁又擦了一把头上的液体,“可是剪着剪着我就听见一声大吼,那吼声简直惊天动地。我地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园里的花也扑簌簌闭上了。接着我就就听见劈劈啪啪的声音,很轻脆,像在爆豆。我的耳朵还没有恢复正常不能工作,于是我就轻轻地靠近账房想在窗户下面休息一会儿。” 王园丁的脑海里想起他在窗户下面踮起脚尖看到的,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又斯又柔弱的样。谁知道她竟然会武功,劈劈啪啪就给管家一顿耳光……” 听故事的众人便有些哆嗦,都在想幸好老爷没遣我办这个差事。“后来呢?”大家唏嘘过后又问。 “后来管家和账房先生解释了半天,那小姐忽然又笑了!”王园丁讲到这里简直迷茫,他到现在也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笑了?”众人也惊骇,“你没看错吧?” “没有,绝对没有!”王园丁赶紧申辩,急得脖上突出青筋。“我怎么会看错,我还听见她地笑声了。像银铃般清脆,煞是好听!” 王园丁的确没有听错,婉儿盛怒之下打了管家。可是等到管家和山羊胡账房结结巴巴讲了半天后,她终于明白了,并且及时从找到了商机。 于是那天下午陆府门口分别来了几个女人。虽然看门的认为她们长得实在不大像女人,但她们却口口声声称自己不但是女人,而且是和陆汝吟相好过的女人,肚里已经有陆府少爷的孩。 莫非如今的审美观变了?看门的人大大吃了惊,这样几个女人……,看看:粗壮的腰身,站在门前简直比石狮还壮;斗大地头。脸盘比盆还大,上面厚厚地擦了份,一走就直掉飞沫;胭脂抹得堪比猴屁股,简直叫人无语…… 公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类型?莫非见惯了漂亮的要换换口味玩丑的?看门地实在不解,他是个红鼻的人,讨的老婆也是全府最丑的。平时他常有不甘,可是今天看了这几个女人,他觉得自己简直娶了个天仙! 虽然长得丑,可是那几个女人闹的功夫还真不差,在门口大声哭泣自己被陆家少爷始乱终弃,吸引了一群围观者,最后管家赶紧地把他们请进去,一人打发了几百两银才了事。 等到这批人终于散去,先前那个小姐在墙角出现了,手里拿着一锭大大的银。似乎悲伤过度神思恍惚,那锭银吧嗒就掉在地上。那小姐好像没有感觉到,直直地就转过墙角去了。 天上掉银!——看门的眼前一亮,东张西望一番,乐颠颠向银跑去。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银,一只脚便踩了下来。 “陆汝吟在那里?”婉儿笑眯眯。 “不,不知道……”看门的眼睛一转,结结巴巴。 “到哪里能找到陆公呢?”婉儿再度笑吟吟,手里多出了一张银票,在风摇啊摇。看门地看得清楚,那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在城外七仙湖,少爷的好友邀他去游湖……”看门的立刻就竹筒倒豆,同时伸出手来准备迎接一百两的银票。却见银票一晃回到婉儿怀里,再将脚尖一挑,地上的银也蹦跳起来归入她手。 “小 说话不算数?”看门地急了。 “我只是提问,并没有许诺你什么,哪里不算数了?”婉儿扬长而去,身后跟了一串奇装异服的不男不女的——时间太短他们还来不及更衣。 ****** 城外七仙湖,湖水清澈,碧波轻漾,湖边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微风吹过,风里带来阵阵花香,好不令人惬意。 两只画舫在湖里飘荡,一只船舱外摆着一个精致的锦榻,懒洋洋半躺着一位绝美的少年,秀眉星目,嘴角含笑,正是风流才陆汝吟。他靠在湘绣垫上,手里擎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慢慢将酒倒成一线,仰着头接了。 隔壁的画舫里丝竹齐奏,传出阵阵唱歌声和笑声。须臾,一个修长的少年摇摇晃晃从船舱里出来,举着手里的酒杯,“陆兄,该你了!” — 陆汝吟不动,慢慢将壶地酒倒进口,这才笑道:“我在这里观赏湖光山色甚是逍遥,你们就先尽兴吧!” “咦!陆兄说哪里话来,联诗作会,大家都已吟了,就等着你了!”那少年的话刚说完,舱里又钻出一个娇艳的女来,娇小的身,曲线玲珑,眼波似水般流转,娇滴滴叫:“陆公,快来陪玉儿喝一杯!” 风情万种跨过船上的踏板走到跟前,珠圆玉润的小手在陆汝吟面上轻轻一拂,吃吃笑道:“这么久没见,人家好想你!” 陆汝吟眉头一挑,轻佻地握住她的下巴,轻声笑道:“怎么个想法?”手指便不安分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滑。 那玉儿呻吟一声,媚眼如丝瞧着他,眼里满是诱惑,低声道:“便是独守清闺,夜夜盼君来……”说完樱咛一声便倒在陆汝吟怀里,柔软的身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重要部分。 陆汝吟再也忍不住,将酒壶弃在一旁,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嘴里道:“是么?”一双手已熟练地去到柔美的山峰上,在那里轻怜蜜爱。 “公……”那玉儿娇媚地叫,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这里不行……”话未说完已被滚烫的唇封住,榻上的人已一把将她抱起进入船舱,一边走,就一边将衣带解了开来。 秋风徐徐,吹过湖面,湖面上泛起阵阵微波,画舫也似被风吹动,在水面上轻轻摇起来…… 相邻的船上,几个青牛男正把酒言欢,旁边有几个美貌的女在弹奏乐曲,那几个男都长得俊美不凡,举手投足间透出优雅的仪态,此刻均已半醉,或倒或卧,在高声谈笑。、 舱门一掀,却是刚才去叫陆汝吟的少年回来了。众人便笑道:“墨砚兄,你不是去叫小陆吗,人呢?” 那少年书琴端起一杯酒饮了,顺手拉过一个歌女,轻轻玩弄着那女的一缕秀发,笑吟吟道:“小陆已经入港了!” 众人便会意笑起来。其一个瘦高的便道:“小陆这几日郁郁寡欢,似乎有什么心事,几次游湖叫他均不来。原来这心事却要美人才能排解啊!”笑了一阵,那少年墨砚又道:“湖光山色,美酒佳人,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众人正谈笑间画舫忽然微微晃动了几下,片刻后舱门一掀,进来个绝美的少女,乌溜溜的大眼睛,窈窕的身段,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衫,容光艳丽叫人不敢逼视。佳人造访,简直使画舫生辉。只是舱里众人赫然发现这佳人美则美矣,洁白的小手里却执着一根乌黑的马鞭。 “打劫打劫!”忽然传来几声大叫,那佳人身后又多出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 “阿大阿二!”那佳人柳眉倒竖,轻声喝道。大汉便齐齐垂了守在她身后站立,再不出声。 舱里众人便一起愣住。 这女自然是婉儿,在陆府探听得陆汝吟在七仙湖游玩便一路赶来。她抓人心切,见湖边近处停着一只画舫便立刻命阿大阿二划了小船靠近,上得船来看见满船的男或坐或卧,女也穿得甚少,还有一个几乎躺在男人的怀里,心里便立刻生出反感来。 “陆汝吟呢?”婉儿瞟着画舫上一干人冷冷道。她并不知道嫣然和陆汝吟发生了什么,不过以戴云寨寨主的理解,既然嫣然瞧上了他,那他便应该是戴云寨的上山女婿,谁也不许抢了去!更不许在外面花天酒地。 眼见眼前的佳人神色冷漠,身后又站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画舫上的俊男美女心便有些胆怯,各人心里暗暗想:糟了,又是风流债找上门了!而且这一次的佳人似乎来者不善。陆汝吟就在隔壁的船上,不知道该不该说呢? 第三卷第四节 拥挤的船舱 及至此,那少年墨砚便一梗脖,傲然道:“不知道 舱里众人便有些暗暗佩服,想不到墨砚平时弱之至,到了这个时候却挺有勇气。他们都是陆汝吟的至交好友,平时只谈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突然见到阿大阿二凶狠的嘴脸,心想陆汝吟落到这些人手里可怎么办才好。突然都生出一丝豪气来,个个接嘴道:“不知道!陆汝吟在家里吟诗作画,我们没见到他!” 这前一句本来回答得很好,但是他们又画蛇添足添上后面一句,本来是想把谎话说得更圆满,却不料这句话却露了馅。婉儿眼睛眨了眨,微微笑了,“这么说你们认识他!” “不认识!”墨砚立刻回答道。 婉儿便长长叹了口气。——天底下还有这样不会撒谎的人!前一句话还犹在耳,后一句就自相矛盾了。 “不说是么?不说的话,嘿嘿……”经过婉儿的示意,阿大阿二晃了晃手明晃晃的匕首。众美男先是一震,接着就坚决靠在一起,摆出一副为了正义为了朋友慷慨赴死的模样。 造型还不错,可惜是一堆茅坑里的臭石头!婉儿眉头一皱,纤纤小手便往怀里摸去,画舫里的人均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下一步行动,担心她摸出个更可怕的…… 谁知那小手却在途停住了。想尝我的笑笑粉,门都没有,那东西多贵!她的眼睛落在簌簌发抖的歌女身上。 大马金刀走过去用马鞭拨弄了一下抖得最厉害的美人儿地脸蛋,那歌女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样,告诉本寨……呃。”***差点说错话,换上阴险的样,“快告诉本大爷,陆汝吟到底在哪里?”她嘿嘿狞笑。 那歌女身已经抖得像筛,只是用颤抖的手指了指窗外,“那,那艘船上……” “不,陆兄没在那船上……”墨砚和众美男够朋友的呼喊只换来婉儿的白眼和鄙视。 婉儿走到窗边。掀开帘一看,附近没有别的船,只有湖心有一只小船在飘荡。她放下帘扭头道:看看愤怒的美男们,微微一笑,“你们可以下船了!” 几个歌女跌跌撞撞跑下船去,美男们也不情愿地被阿大阿二用匕首请下了船。临下船时墨砚忽然不顾阿大的匕首威胁,直向婉儿冲了过来。冲到跟前扬起俊美地脸蛋,低声道:“我知道陆兄定然有负小姐,还请小姐千万不要冲动,多想想他昔日的好罢!” ——什么意思!我只是请他去旅游一趟。呼吸呼吸戴云寨的新鲜空气而已。再说了,他以前经常请本寨主吃喝,送银作经费,也不过是因为是本寨主的手下罢了。用得着想他的好,还要多想想? 就算要多想想,也是多想想他兜里的银作经费!嘿嘿!用得着你这小提醒! 做出这幅模样好像本寨主要把陆汝吟抓了去作人肉包一样,难道我长得象孙二娘?婉儿马鞭业已扬起,却看见那墨砚仰着脖,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恳切的神态。不由恶作剧地心大起,嘿嘿一笑,“可以,只要你肯陪陪本大爷,嘿嘿……” 墨砚脸色忽地变得苍白,“你这样天仙似的一个女儿家。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立刻便奔下船去。 ——天仙似的女儿家!某人的脸上立刻挂上大大地笑容,眼睛弯成一条线。可是等等,他说我什么来着?婉儿脚尖一点跃起,抓回那愤概不疑的墨砚,温柔笑道:“你误会了!我其实是很温柔很善良的美女!” “墨砚,墨砚!”众美男高声呼唤,急得直跺脚。但画舫已离岸,向湖心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温柔与善良,老远她就开始呼喊。“陆兄,陆兄。”抓上山了就是姐夫了,当然得客气点不是! 两只船就快接近,那只画舫里却忽然跨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婉儿的眼睛眯了起来。细看,那女人衣衫滑落,酥胸半露,头上的云鬓已歪到一边…… ***,这女人是谁?敢勾引我未来姐夫)|.的类似凶光地东西来。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墨砚却没有注意到婉儿的眼光,还在不知趣地叫。叫什么叫,妨碍本寨主的正事!婉儿回手在他身上一点,噪音立刻消失。 眼看船靠得近了,那画舫却飞也似地划起来,只见那衣衫不整的女人正七手八脚说着什么,似乎是叫船夫划快点。 还想逃!婉儿怒从心起,大喝起来,“快划,快划!”这边阿大阿二也一起帮手,船划得飞快,一会儿就赶了上去。看看距离隔得近了婉儿一纵身便跃上那艘画舫去。上去后就直扑舱内。 先前那衣冠不整的女人已进了船舱。与此同时婉儿也在船上一跃而起,脚尖在甲板上一点,借力就飞到对面的画舫上。 她一把推开舱门,大声笑道:“陆兄,小弟看你来了!”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紧张地,不再皮笑肉不笑的陆汝吟,还有刚才那个女人。她没想到船舱里其实很热闹。 除了陆汝吟和那女人,还有几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和几张拉开的弓箭。 陆汝吟的确有些紧张,有点醉醺醺的样,脸上还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衣衫简直……简直已经完全敞开,露出结实的白玉般的胸膛。他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靠在船舱的木板壁上,旁边站着一个面色凶狠地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而那把钢刀,就架在陆汝吟的脖上。 那女人靠在船舱的另一侧,神色慌张,似乎想掩盖什么。 船舱见还站着几个湿淋淋的黑衣人了,脸上蒙着面巾,手里拿着弓箭,弓箭全都已拉开,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陆汝吟睁开半闭的眼笑道:“你们还有帮手么?”忽然看清了来人是婉儿,笑容消失,失声道:“小虎?” 这是什么?强盗?打劫?同行? 不管什么,快跑!婉儿心念一动便立即哈哈笑道:“哈哈哈,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边慢慢转动身,准备随时一跃回去! 可是她回不去了!只听得“嗖”的一声,一只箭正正射在她旁边的舱壁上。身后有人冷冷道:“别动,动就死!”声音又湿又冷,像毒蛇爬过背脊,婉儿机泠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三卷第五节 报答 儿吃了一惊,慢慢回过头来。 只见陆汝吟的身后,一个精瘦的黑衣人正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到弦上,看来刚才的箭便是此人所发。这黑衣人也是黑巾蒙面,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睛透着阴狠毒辣的光芒,就像他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别动!”那黑衣人又冷冷道。 这么多箭对着,刚才又领教了你的箭法,本寨主怎么敢动!婉儿老老实实站在舱门,一动也不敢动了。 阴狠的黑衣人看起来是这群人的头,挥了一下手,便有一个黑衣人放下手弓箭,向婉儿走去。这时一直盯着婉儿看的陆汝吟忽然开口了,“等等!” 黑衣人停住脚步。 陆汝吟发出一声轻笑,摇摇晃晃起身,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脖旁的钢刀,他半闭着双眼,醉意朦胧向那领头的阴狠的黑衣人道:“这个小姐大约是游湖时认错了船,我们既然有要事要办,便叫她下船去吧!” 转头向婉儿嘻嘻笑,“小姐,你找人找错了船,还不快快下船去!” “你不是叫她小虎么?”那阴狠的黑衣人冷冷道,手里丝毫没有放松。 “哈哈!我还以为是我的书童小虎来了,原来是个不相识的小姐!”陆汝吟轻松笑道。 这时,不用任何人提醒婉儿已及时哭了起来,“呜呜呜!我来找我的表哥,谁知道找错了船,我要回去……”哭得很逼真,虽然没有眼泪但声音被悲切切好不感人。 可是黑衣人已经见识了她从船上飞渡而来的身手。所以当她从指缝里看去的时候,黑衣人个个面无表情。当然了,有张黑布蒙着,也看不出脸上表情变化。 “呜呜呜……”婉儿痛哭,双脚便慢慢移动。谁知还没跨出一步就听见那黑衣人冷冷的声音,“叫你别动!”从指缝里看去,先前准备来抓她捆她地黑衣人又在向这个方向走来了。 怎么办?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都因为对面的弓箭作罢了。 难道就束手就擒? 就在此时。画舫忽然“砰”地一声大响,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船身剧烈摇晃起来。趁此机会婉儿立刻将身一扭,贴着舱壁溜到黑衣人的身后。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婉儿的手已挥出,打掉了两张弓箭。 和她一起动手的,是醉猫一样的陆汝吟。船刚一摇动,醉猫忽然变成了老虎。敏捷地一跃而起,也是率先打掉了阴狠黑衣人的弓箭,这家伙地箭射得这么好,留着真叫人不放心哪! 只是他没想到黑衣人不但箭射得好。武艺也高强。乍一反应过来便一掌向他拍来。 只听得呼呼风声,陆汝吟已经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双眼炯炯有神,哪里还与半点醉猫的样。这时婉儿也在和其余几个黑衣人过招,那几个黑衣人武功虽不高,却是训练有素,见打不过婉儿,立刻背靠背,从怀里掏出亮闪闪的匕首来呼呼挥动。婉儿一时倒还近不了身。 “小姐,小姐!”舱外又传来咚咚的声音,想来是阿大阿二跳了上船,阿二大叫:“小姐,都是阿大划船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你没事吧?” “明明是你划船的时候不小心。还赖在我的头上!”阿大气愤的声音。 两人叫叫嚷嚷同时进了船舱,顿时一愣,“咦,这是干什么?”忽然灵光一现,阿大阿二兴奋道:“小姐,原来你已经动手了!”拔出靴里地匕首就跳了上去,“打劫,打劫!有钱劫钱,没钱脱衣服!” 形式立刻扭转,三个对三个。 几个黑衣人很快就趴下了。“叫你们拿箭对着我!”婉儿狠狠踢了地上的黑衣人两脚。 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看热闹了!婉儿抱了手臂。笑嘻嘻倚在舱门,不停地指指点点,“喏,就是这样给他一个脚绊大笨猪!好,再给他一记降龟大巴掌,再请他来个赖皮狗啃泥……” 她一味地胡说八道,那黑衣人本来可以和陆汝吟打个平手,这时却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臭丫头,你说什么?”说话的时候便失了神,立刻处了下风。 “哎呀!赖皮狗地左眼要被挖了!”婉儿忽然拍手叫道,黑衣人明知不可信,却下意识往右边一避,陆汝吟的拳正好攻到。 陆汝吟抓住机会一掌劈去,正那黑衣人的心口,他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几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陆汝吟跨上前去,就要扯去他的黑巾。却听得“啊”的一声惊叫,一个人影向陆汝吟飞来。 原来那黑衣人退到后面正好看见月儿在瑟瑟发抖,便一把提起她扔 ,并趁势将船舱“咚”地撞了个大洞,跳入水逃走 这一招甚是阴险。众人追之不及,眼见水底“咕噜咕噜”冒起一串水泡,就再也看不见人影。婉儿气不及,返回船舱取了弓箭连射几箭,却不见任何效果,只是泄愤罢了。 “该死的赖皮狗!”她愤愤将弓箭掷到甲板上,再踏上脚连连踩踏。踩着踩着,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抬头一看见陆汝吟靠在舱壁上,目不转睛瞧着自己,嘴角仍是似笑非笑的样。 “看什么看?”她大声呼喝。——莫非觉得本寨主很野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虎你恢复女装这么漂亮,不多看几眼岂不可惜!”陆汝吟懒洋洋道。看着眼前的人比花娇,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嘿嘿!”某人便得意地笑了。笑完后忽然板起脸,“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想请我帮什么忙?对了,刚才那些是什么人?你?” 陆汝吟苦笑几下,“我也不知道!” — “刚才好凶险啊!”某人摆出关心地样,“差点你就被他们抓去了!” “是啊是啊!”陆汝吟连连点头,“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他抱了月儿入舱,正卿卿我我意乱情迷时,脖上忽然就多出一把匕首,接着船舱里出现几个黑衣人,浑身湿淋淋,显然是从水里潜伏而来。 “是啊是啊!”某人继续关心,“要不然你就没命了!” 呃!这个没命么?陆汝吟记得这几个黑衣人出现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动,动就杀了你!”这说明自己只要不动,想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他怎么会跟这样可爱的一个女孩争论呢? 瞧瞧她站在那里的样。因为刚刚打斗过,她双颊泛着可爱的桃红,眼睛如晨星般闪亮,如露珠般晶莹,一头柔顺地黑发随意披在肩头,更衬得肌肤如雪一般白嫩,还有那红润的小嘴,微微向上噘着,显出一副调皮又可爱的样来。 陆汝吟看得心醉神迷,哪里还顾得上和婉儿争论,只是笑吟吟道:“是啊是啊!” “那么,你要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某人的狐狸尾巴,呃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应该是真实用意终于暴露,“我救了你一命,这么大的恩情,你该好好报答我才是啊!” 却见身影一晃,陆汝吟已经靠近她身边,低低问道:“你要什么样的报答呢?”声音沙哑,魅惑之极,眼睛似笑非笑瞧着她。 “银票!”他听到被自己蛊惑的对象干脆地回答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燃烧着渴望,小嘴俏皮地向上噘着。 陆汝吟也在渴望。 只是此渴望非彼渴望! 他望着那娇艳的笑脸,渴望在那红唇上轻轻啄一下,或者在那柔顺地秀发上轻轻抚摸一下。 她望着他迷人的笑脸,仔细在盘算浙江第一大富的公,身价应该是多少?救了他一条命他又该报答多少。她渴望着数银票的时候早早到来。 两人“深情”凝视。 “小姐!”阿大捆好舱里的黑衣人,大声呼喊,“这人身上有块金牌!” 抢到东西要交公,这可是戴云寨的第n条规则的一条,何况自己不是单干,阿二也在旁边哩。再说了,这块牌怎看都不像金做的,大概也值不了几个钱。于是阿大高声呼喊,以示自己看到金牌毫不动心。 “这是什么金牌?”婉儿蹲在地上,捡起那张牌看了看。牌上模模糊糊印着些花纹,似乎也有几个字,她没有细看就噗的扔到一边。“根本就不是金的,只是块不值钱的铜牌!” 不值钱的铜牌落到陆汝吟脚下,他捡起细细看了看,眼忽然掠过一丝忧虑,随即不见。 “小姐,这个人怎么办?”把黑衣人身上的银两什么都掏出来后,阿大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先前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女人被黑衣人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她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不整齐的衣服露出大半酥胸,偏偏那胸前又带着一根粗粗的金链,链的末端系着一个桃形的金坠,正好掉在丰满的沟壑间。 阿大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平时在街上多看别的女人两眼都要被跪搓衣板,这时看了那女人的样,自然不敢上前。婉儿知道他的苦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阿二也在旁边嘻嘻笑。 第三卷第六节 船要沉了 儿眼睛一瞪,“快去!” 眼看陆汝吟不解的眼神,遂正色耐心耐心解释,“这女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检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暗器什么,这样也安全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哦,原来是这样!”陆汝吟恍然大悟的样,眼见阿二把有暗器嫌疑的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统统收缴进口袋。 “好了!”阿二收拾好“暗器”,站起身来,“小姐,这几个人怎么办?”按照戴云寨的规矩,肥羊被洗劫了是要放生的,这叫劫财不劫命,可是这几人的身份有些尴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肥羊,所以阿二有此一问。 这一来婉儿也有些为难,放了不行,养着也不行。 “交到县衙去由薛大人处置吧!”陆汝吟微笑道。 薛重楼!温暖如春风,微笑沉静的薛重楼。这几个人交到他的手里,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接着就是“扑通”,然后是阿大的大呼小叫,“小姐,小姐,这个书生跳水了!” 跳水!不会吧?婉儿吃了一惊,本寨主不就随便那么说了他一句,竟有这么想不开? 她赶紧到船边观看,只见墨砚张着两只手在水面上扑腾,要叫又叫不出声来,一会儿就“咕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深秋的河水又冰又凉,墨砚的腿脚也开始抽筋,更是加速下沉。 他想叫,却因为穴道被婉儿封住了叫不出,他眼睁睁看着船上的婉儿含笑看着他。似乎在瞧着什么稀有动物。河水一阵一阵往嘴里灌,墨砚听见婉儿在说:“这个人真是毛病,这么冷的天还想到河里游泳!” 不是。不是!墨砚想大叫。他只是听见陆汝吟的船上传来一阵巨大地声响,担心陆汝吟有什么危险,于是就挣扎着到船边观看,谁知掉到了水里。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他唯有一点一点往下沉。 “墨砚!”是陆汝吟的身影,趴在船舷上紧张地叫。可是墨砚知道陆汝吟和他一样也是个旱鸭。“小虎,快救救他!”他听见陆汝吟紧张地抓住那个佳人的手,他绝望地想这个佳人既然这么恨他,又怎么会答应救他地朋友呢! 墨砚的意识在慢慢消失,昏迷前的那一刻。他听见婉儿的声音在叫:“快点,别再脱什么衣服了!你那衣服值几个钱,救了人起来我再给你买新的……” “陆兄,你看这个……”指着船舱上湿淋淋的衣服,笑咪咪向陆汝吟道。这是阿大勇救墨砚牺牲的衣服。她当时答应要给他买新的赔上,堂堂寨主,说话自然是要算数的。 只是这衣服也是为了救陆汝吟的朋友牺牲地。这银么,自然也应该他出对不对。 此刻墨砚已经救了上来,阿大阿二在隔壁船上照顾他,婉儿便郑重和陆汝吟在这边画舫上交谈,——谈一谈救了陆公和陆公的朋友,酬劳应该是多少? “救命之恩,自当倾力相报……”陆汝吟笑得很诚恳。其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婉儿身上,——多么俏美的女孩,简直是一个机灵跳脱的仙!在她着男装地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美得惊人。可是今天在船舱里,被那群黑衣人制住的时候。当他看到婉儿出现在舱门口的一霎那,他还是彻底地震惊了一下。 当时她拿着马鞭,就那样随便地站在舱门处。俏皮美丽的模样,一双灵动的眼睛似黑夜里的繁星闪亮。简直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了! 就是现在,婉儿眼也溜溜闪动着光芒(只是陆汝吟不知道那是说到银的时候闪动的喜悦的光芒),简直叫人心动。陆汝吟不觉便凑过身去,压低声音道:“小虎,我到底该叫你小虎,还是婉儿呢?” “随便!”婉儿自不在意,抓住自己的重要问题,“那么,我们这就上你家去!” 到他家先让他取银报答,最好看到他放银票地地方,晚上叫阿大去狠狠捞一笔,然后再把他劫上戴云山!哈哈哈!多么好的注意!婉儿的嘴角情不自禁便露出得意地笑容。 见她笑得甜美,陆汝吟的身又凑近许多,“婉儿……”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地味道。 “什么?”婉儿一抬头,却发现陆汝吟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俊美的轮廓,乌黑的眼眸灼灼地看着她。这时她才注意到陆汝吟的衣裳还没扣上,胸膛半裸,若隐若现地露出结实的胸膛…… “快穿好衣服,这样会生病的!”婉儿关心道。生病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她可不想带个病人回去。 陆汝吟如沐春光的憧憬立刻就被浇了一瓢冷水,彻底地凉了!沮丧地悄悄叹了口气,陆汝吟发现不仅心里发凉,他的脚似乎也有些发凉。低头一看:地上已经积了浅浅的水,就要漫过脚背。 “船里怎么会有水?”婉儿也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舱里的积水。 “公,公,船,船进水了!”这时摇船的船家急急闯进来,手足无措地擦着额头上的汗。这是个花白胡的老头,攒了一辈的钱买了这艘画舫。本想趁着手脚还灵便的时候在湖上摇摇橹,挣点钱以后安度晚年,可是现在看着船进水得厉害,不由又急又惊,紧张下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先前那人逃走时我就觉得船摇动了几下,想来是那时他正在船下做了手脚,这时便漏水了!”陆汝吟一思量顿足道:“这艘船呆不得了!” 说话间就见船底涌起一股大水来,咕噜咕噜冒着泡,舱里的水瞬间就涨到了小腿。 “这艘船快沉了,我们快到那艘船上去!”婉儿忙道,急步跨出舱外,寻找阿大等人乘坐的画舫。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阿大和墨砚都是浑身湿透,想着要赶快上岸烘干衣服,便一味催促船家快划。那艘船上的船家是个年轻小伙,身强力壮,加上阿二也去帮忙,那船便划得飞也似快,已经到达岸边了。舱里的水已经漫到了甲板上,船开始慢慢往下沉了。 第三卷第七节 吻别 阿大,阿二……”鸭,船沉了她可怎么办呀!她焦急地将手拢成一个大喇叭,扯开嗓大叫,“阿大,阿二,快来救本寨主啊!”逃命要紧,她已顾不得隐瞒自己身份。 然而湖面离岸上实在太远,阿大阿二又在船舱里。哪里听得到她的呼喊。回答婉儿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滔天的大浪。 已经是傍晚,受月亮的影响,湖水也格外涌动起来,一个大浪接着一个大浪打来,船迅速往下沉。 “公,小姐,船快沉了。赶快跳水逃走吧!”船家急急向婉儿和陆汝吟道,“等到船翻了会有漩涡,那时就一个人也逃不掉了!”他自幼在湖上生长,知道船沉了立刻就会在水面形成一个大漩涡,附近的任何物件都会统统被吸进去,极难脱身。船家最后凝视了一眼自己的家当——省吃俭用一辈换来的家当,流下一行混浊的眼泪,一个猛扎进水里。 “船家……”陆汝吟见他魂不守舍,却没有注意到他即刻就跳进水里,伸手已经来不及,眼见水面荡起一圈涟漪,慢慢便扩散开来。 “船家,船家……”婉儿也急得大叫,却听见自己只是发出沙哑的声音,原来刚才大骇之下大吼大叫已经把嗓吼得沙哑了。这样的声音自然威力不大,而且船家已在几丈之外,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我的戴云寨,嫣然,还有。还有上官赫飞,就这样全都永别了吗?她哽咽掉下泪来,说完后面半句。“我不会水性!”泪水便滚滚而下,她自幼天不怕地不怕,总觉得凭自己的聪明,没有什么解决不掉地。可是这时她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在大自然面前,自己的小聪明根本是微不足道地。她绝望地后退一步,不知絆到船上什么东西,一跤就要向后跌倒。 她的手挥舞几下,她想抓住什么东西。她抓住了,那是一双温暖的手,坚强有力,她的身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陆汝吟在她耳边低低道:“小心!” “陆兄。陆兄!”婉儿猛地回过身。陆汝吟还在,他没有跳水而去,他可以救了自己。她急急抓住陆汝吟的衣服。狂喜道:“你还没走,谢天谢地,你还没走!”她又哭又笑。抬起头来,是陆汝吟含笑的眼睛,还是那样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但此刻的婉儿看了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心里非常安慰。陆汝吟这样镇静,他这样地笑,他会将自己平安带回岸上,带她回她地生活去。 这时一个滔天大浪打来。婉儿顿时站立不稳,整个身完全扑在陆汝吟身上,立刻就被陆汝吟紧紧抱住。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什么,没什么!”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大浪打来。两人一起倒在甲板上。这时船开始向外倾斜,两人的身也慢慢向船外滑去。 “我们要掉出去了……”婉儿失声尖叫,双脚在甲板上乱蹬。绝望完全撰住了她的心,这个时候,任凭她怎样聪明,却已一点法也没有。 即将滑到船边时,她听到一声轻笑,是陆汝吟发出的,随即他们俩就停止了滑落。婉儿睁眼一瞧,却是陆汝吟的左手牢牢抱着她,右手却死死抓住一块木板,那木板正好卡在船橹之间,制止了他们地下滑。 好险!婉儿吓得颤抖,这时她的衣衫已被大浪打得湿透,贴在身上又湿又冷,但她已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心被新地恐惧占据——船在下沉,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她想起船家的话,便连声催促陆汝吟,“船快沉了,我们快跳吧!” 却听得陆汝吟一声轻笑,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进心里去,他的唇角又浮起那样迷人的笑容,他低声道:“跳水么?可惜我不会水性!” 这话说的极轻,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将婉儿的希望劈得粉碎。她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紧张过度,耳朵出了问题。他那样的镇定自若,那样的轻描淡写,他一定是胸有成竹,能将他们救出这险境。 她吞了口口水,勉强地笑了笑,艰难道:“你骗我,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谎!”自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老爱开玩笑,他一定是和她开玩笑,一定是地! 却见陆汝吟眼光灼灼,定定看着她,缓缓道:“你笑的样真美!” “陆汝吟!”婉儿顿时涌起一阵怒气,大叫起来,“不要再开玩笑了!再不跳船,我们都要喂鱼了!” 似乎是响应她的号召,立刻又有一个大 盖脸打来,船地另一半已没入水,婉儿他们紧紧攀翘在上面,随着浪涛剧烈地摇动着。 “快跳吧!”婉儿着急催促,急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她想跺脚,但脚却悬在半空,哪里也跺不到,这时她感觉陆汝吟地手将她搂得更紧了。 “你知道么,我只是想多和你呆一会儿……”陆汝吟低低道,眼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闪闪发亮。他的唇角依然含着笑,还是平常那种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搞什么……“婉儿大怒,便要开始骂人,忽然,陆汝吟俯下头,迅速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炙热而柔软的唇,带着一种温柔的,然而霸道的力道辗转地吻着她,在她的唇上轻缀浅尝,他的湿漉漉的发丝垂到胸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拂弄着她,仿佛一只柔软的手…… 这种感觉,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上官赫飞曾经带给她的美妙的感觉!婉儿一时间有些迷茫,沉醉在那种心神飘荡的感觉里,似乎是上官赫飞在轻轻捧着她,一边吻着她……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陆汝吟脸上,婉儿狠狠瞪着他,眼底的怒火简直要将他燃烧。他竟然,竟然敢对他这样!趁着她心神迷乱,高度紧张的时候偷吻她。简直是再可恶不过。 “你的味道好甜美,和我想象一样,像蜜一般令人陶醉……”陆汝吟却毫不在意,笑吟吟道。 “放开我!”婉儿愤愤叫道。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了这一耳光,身便立刻有些不稳,陆汝吟的手更紧地抱住了她,她这才没有坠下去。 “我会放开你的,只是我还有一句话,嫣然她……记得替我祝她幸福!”陆汝吟依旧淡淡地笑,云淡风轻地笑,笑得极其潇洒迷人。这时船身忽然一阵剧烈的颤抖,陆汝吟趁此机会忽然将婉儿一把抛出。 婉儿猝不及防掉进水里,心下立刻大骇,可恶的陆汝吟,他竟然将她抛出,她已经告诉他自己不会游水,难道他竟要她立刻就死去么?她在水里挣扎几下,冰冷的水立刻淹到头顶,她的肺里已经呛了一口水,眼看就要沉下去。 这时她忽然听见扑通一声,身旁似乎多了一个人,接着就有人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身扶上一张木板。她的眼睛里进了水,很痛,但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笑容极其动人,他在轻轻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一吻,就算是永别吧!” 说完,他便一把推开她,婉儿一时愣住,待得看见陆汝吟渐渐往下沉,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不由又惊又慌,大叫道:“陆汝吟,你做什么,你真的不会游泳么?不要再开玩笑了,”陆汝吟只是微笑,继续往下沉。冰冷的湖水慢慢淹过他的胸膛。 “陆汝吟……”婉儿的眼不住掉下泪来。这个时候,她终于相信他真的不会游泳了,他没有说谎,他在水里原来和她一样,可是他为什么不跟她一起用这块木板,难道是因为刚才那记耳光? “陆汝吟,快上来,我没有怪你,没有怪你吻我,我只是……她痛哭起来,哑声道:“你不会游泳,快上来和我一起用这块木板!”她用右手紧紧抱住木板,伸出左手徒劳地划着水,她极力想要靠近那渐渐下沉的身,她焦急万分道:“快上来,快把你的手给我……” 她的手眼看就要够到他的手,他的修长的手,她记得那双手曾经多次帮过她,在她屡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她努力伸着自己的手,向他靠近,靠近…… 然而陆汝吟只是向她绽开了最后的笑容,他笑道:“那张木板……它可承受不了我们俩的重量呢!别了,婉儿……”他的脸渐渐在水面消失,接着是头部,水面只剩下一阵涟漪,越扩越大…… “陆汝吟……”婉儿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感觉传来,接着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你知道么,我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低沉魅惑的嗓音在耳边轻声说。 “你的味道好甜美,和我想象一样,像蜜一般令人陶醉……” “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一吻,就算是永别吧!” “那张木板,它可承受不了我们俩的重量呢!别了,婉儿……” 第三卷第八节 成了阶下囚 衣胜雪的身影,俊俏的眉眼,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笑,潇洒地笑,云淡风轻地笑,可是下一刻这笑容便融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陆汝吟……”婉儿掉下泪来,哽咽叫道:“不要沉下去,不要沉下去……” “寨主,寨主!”有焦急的声音在叫,似乎很遥远,又似乎隔得很近。 “陆汝吟……”她仍在抽抽嗒嗒,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轻盈的衣角,可是那白衣却化成一阵轻烟,从她的指尖逸去,变得丝丝缕缕,她再也抓不住。“不要走,求求你……”她哀声恳求。 “寨主,寨主,你快醒醒!”还是那焦急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婉儿终于慢慢醒来,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撑开眼皮,远处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并且在叫她:“寨主,寨主,太好了,你醒了!” 我醒了?我这是在哪里?婉儿费力地打量周围的一切,身下是凌乱的稻草,眼前是木制的栅栏,阿大阿二的声音在叫:“寨主,寨主!” “这是哪里?”她迷惑地轻声问,感觉自己的身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为什么没有力气?她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这一定是梦,她是在梦里呢!真是个可怕的梦!可是这个梦好真实,她紧紧抓住身下的稻草,手心里握出冷汗来。 “寨主!”阿大阿二,还有李胖胖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木栅栏隔着的不远处。攀着木栏叫她。 她蓦然地惊醒了!不,这不像是梦,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地泪滔滔留下来。她哑声道:“陆汝吟呢?他在哪里?” “肥羊?陆公?”阿大犹记得陆汝吟的肥羊身份,“不知道!” “寨主你们的船沉了,官兵在湖上捞到了你,我们也在岸上被抓了……”李胖胖焦急地说,语无伦次。昨夜几个小耗骚扰了他一晚上,更重要地是山贼进大牢,怎么出得去呢?他想起自己才娶的娇妻,白白胖胖的娇妻,李胖胖愁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官兵?被抓?婉儿隐隐约约听到这几个字,但是却没有听到她想要的。“陆汝吟呢?”她打断李胖胖,期盼地转向阿二。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多么希望从那张嘴里听到其它的消息。可是她绝望地听到阿二说:“我们一上岸就被官兵抓了,后来他们又在湖上发现了你,寨主你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后来……” 后来的话婉儿已听不清了,她木然退到墙角,脑一片空白。陆汝吟,陆汝吟,你真的就到了那冰冷的水下,再也不回来了吗?一滴眼泪静静地爬出她的眼眶,她没有擦掉,任凭它留在脸上,慢慢地干了…… 第一次和他相见地场景浮上心头。他倒挂在假山上,轻声笑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一个翻身从假山上跃下,白衣胜雪。长身玉立,俊美的脸上泛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以后的日里,他的脸上总是带着这样地笑容。似笑非笑凝视着她。他和她去猪场搞了个猪场秋点兵,他陪她去李员外家消灭采花蜂。他答应组织商队去碧云寺……由始至终,他都在她的身边着她,对她的古灵精怪,贪财敛财视而不见,他始终优美地笑着,他拿到了一块木板,可是他给了她。他默默进入那冰冷地水里…… 她在角落里定定的坐着,眼睛游离在某处地方。 “寨主,寨主……”李胖胖和阿大阿二见她木呆呆的样,不由有些害怕。寨主都这样了,他们哪里还有出去的希望。 “阿大啊,你看寨主是不是被水淹得傻了?”李胖胖试着小声问阿大。 “听人说水里通常有水鬼,你们说会不会是水鬼上身……”阿二也小声道,说完后三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详细观察,但见婉儿呆坐在角落里,长发随意披散在脸上,眼神呆滞,直直看着前方……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忍不住颤抖起来。李胖胖扑到栅栏边大声叫喊:“来人啊,来人啊……” 这时他们看到婉儿的目光渐渐转过来,无神的眼珠在他们的脸上转了一转,哑声道:“你们叫什么?”声音又沙又低,完全不是寨主的声音。阿大阿二立刻觉得毛骨悚然,也一齐扑到栅栏上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一会儿就蹬蹬蹬来了个满脸横肉的衙役,粗声道:“什么事这么吵?” “什么事这么吵?”婉儿也慢慢道,她的神思有一点恢复,开始慢慢查看四周地情况,目光转到衙役身上,她愣住了,“我这是在哪里?”这是她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李胖胖看她一眼,更是觉得她不对劲。 “差爷”李胖胖抓住木栏恳切道:“求你找个大夫来,给我们寨……小姐看看!” “坐牢的还想看大夫?”那衙役从鼻里哼了一声,“啪”地一鞭抽到李胖胖手上,“闭嘴,叫什么叫?再乱叫小心爷收拾你!”他还想骂,阿大阿二站到跟前来,眼睛冷冷瞧着他,射出摄人的光来。 “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尝尝牢里刑罚地滋味啊?”那衙役往后退了一步,甩了几下鞭恶狠狠道。 这时他听见一个人冷冷道:“刑罚,这里是哪里的大牢?”声音清脆,却像寒冬地玄冰,冷峭入骨。 衙役便有些胆怯,及至看到婉儿站在那里,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更有些心寒,但转念一想现在可是自己看管着对方,立刻腰一挺,傲慢道:“这是宁德县衙大牢,你们涉嫌绑架谋害陆汝吟陆公,所以被拿下大狱,等待薛大人开堂审问!” “陆汝吟!”婉儿的心被重重地敲击,立刻跳到栅栏前,她焦急追问道:“他在哪里?他被救没有?他有没有事?” 她的心里忽然又燃起无限希望。她紧紧攥住木栏,木栏上有些粗糙的木刺直刺进她的手心,她却浑然不觉。鲜血从她的手心一滴一滴地下来! 第三卷第九节 坦白 陆公福大命大,岂是你们害得了的!”衙役冷冷一 ——原来他被救了!婉儿长长嘘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总算被救了!要不然,她这一辈恐怕也难以心安了! “幸好咱们去得及时,要不然陆公也就喂了鱼了!”那衙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大概是想着救起了陆府大少爷可以得到大大的赏赐,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他的心情好,婉儿的心情却更好。好像有一只手忽然就拨开了满天的乌云现出灿烂的太阳,明媚的阳光瞬间布满了她的脸,她笑眯眯向衙役招了招手。 衙役有些莫名奇妙,还是慢慢靠近了。 “你知道你们县令叫什么吗?”婉儿笑眯眯道。 “小姐,你好了!”阿大等人看到她的笑容,立刻便热泪盈眶。他们太熟悉这样的笑容了,每次寨主这样笑,那就说明她对自己要办的事已经有了把握。李胖胖的脑海里突然便浮现出在家里等着他的白白胖胖的娇妻来,该买个什么布料回去讨她欢喜呢? “县令大人的名讳岂是我们可以叫的?又关你什么事?”衙役对婉儿的问话不屑道,口里虽然这么说,看着婉儿站在那里,静静地笑,就算是在这黑暗的牢房里仍然明艳不可方物,宛如明玉生辉,心里便惧了三分,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收敛。 “不仅和我有关,也和你有关!”婉儿岂会看不出他的心虚,忽然正色道:“本小姐是薛县令的侄女,你竟敢将县令的侄女也抓下大牢!”声音不高。却透出一种威严来。正是薛重楼共处地时候学到的神态,虽然她只是装模作样学到一丝皮毛,但也足够恐吓这衙役了。 啊!李胖胖三人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寨主变成了县令的侄女了?寨主可真敢说谎啊!然而他们料到地是衙役半信半疑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一瘦弱的少年笑嘻嘻来牢里请他们出去。衙役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脸上也开着灿烂的花。 这时阿大看到寨主向他眨了眨眼睛,阿大心领神会,走过的时候“不小心”绊了衙役一脚,那家伙立刻摔了个狗啃屎。李胖胖想起先前那一鞭,也“不小心”踩了衙役的手,几人扬长而去。 阿大等人被领去用饭去了。那少年笑嘻嘻向婉儿道:“薛大人在偏厅等你!”眉眼间隐约有几分李四叔的影。婉儿心一动,“你和李四叔什么关系?”那少年笑嘻嘻道:“在下李笑,四叔是我叔叔!” 这时听见外面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稳重有力,步履均匀,婉儿的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以前一直以男装示人,这一次以女装出现在薛重楼的面前,实在是自己没料到的。以她的本意是骗了陆汝吟就走。谁知道会发生这一连串地事,还落到了大牢里,她除了搬出薛大人侄女的身份这一招便脱不了身。 说不得只好把骗上官赫飞的谎话再说一遍了!婉儿甜甜笑起来。脸上准备好可爱的单纯的表情迎接薛重楼。 薛重楼还是一身简洁地蓝衫,气度沉稳,优雅贵气,跨进屋来见了婉儿微微一怔,接着脸上就缓缓展开笑容来,“小虎!”他在椅上坐下,静静看着婉儿,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既没有见她美貌的称赞,也没有探究她真实身份的好奇。 在这样平静地眼光下。婉儿耐不住了,主动“坦白”,“叔父。对不起之前隐瞒了身份!” 薛重楼仍是微微地笑,等着她说下去。 “其实胡虎是我的大哥。我是他妹妹,我大哥胡虎不务正业,最喜拈花惹草……”把对上官赫飞说的谎话又说了一遍,而且说得一字不差。说的时候心里得意洋洋,这样的话,以后他和上官赫飞碰面对照,才没有半点破绽。 她说得口干舌燥,忙端起桌上的茶来一口喝了,抹了抹嘴,笑嘻嘻道:“事情就是这样!”一边喝水一边从眼角偷偷观察薛重楼的反应,却见薛重楼微笑不变,也就放下心来。 更加得意洋洋想:本寨主说谎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了!如果哪天有个什么说谎大赛,本寨主一定是稳拿冠军啊!嘿嘿嘿!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像个女孩呢!”薛重楼微笑,笑容优雅又迷人,睿智的目光扫过婉儿的脸庞,“我还觉得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看来我地眼睛并没有问题,是婉儿你有问题而已!” 什么意思?婉儿机敏地看看他,在那优雅的面容上只找到沉静,她也就跟着笑起来,“是啊是啊!是我淘气扮了男孩骗了叔父!”一声淘气就将自己的错误轻轻掩过。 门外忽然有个脑袋探了探,接着缩回。 “出来吧绿巧!你在这里偷听多久了?”薛重楼站起来,“你来得正好,引婉儿小姐去她原来地房间吧!” 于是婉儿便在绿巧一路的叽叽呱呱回到原来住过地房间,其间回答了绿巧无数的问题,当然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是凭空捏造的,因为有的问题实在是太难了。回房的途还见到了薛珊冷,佳人泪眼盈盈看着她,似乎在为自己凋零的爱情惋惜,但是当婉儿亲密地喊了一声小山妹妹后,又破涕为笑。 婉儿的心思何等灵巧,一会儿摸准薛珊冷喜欢的话题,两人在花园里大肆谈起星星、月亮、花花草草来,并且相见恨晚。 薛重楼书房。 李笑在旁边垂手道:“大人!” 薛重楼放下手书卷,眼睛里闪了一闪,“都摸清楚了吗?” “婉儿姑娘的几个随从已经喝醉,全都说了!” 薛重楼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似乎不愿意听下去,但是他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道:“说吧!”。 “他们是戴云山上的山贼,婉儿姑娘是他们的寨主,名叫岳婉儿,前次便带领他们劫了严相国十万两银!此次他们下山是来劫持陆汝吟陆公作肥羊……” 第三卷第十节 不见伊人笑 笑在薛重楼面前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在李胖胖和阿大等出的醉话时,婉儿已经在陆府的门外等了一会儿了。 “公,我家少爷还没醒,你请回吧!”一个家丁匆匆走出来。此刻婉儿为了方便办事已换了一套男装。虽然穿女装来陆府能骗到银,可是这一次她是为了去看看陆汝吟,实在不方便在关心人的时候同时实施诈骗。再说陆汝吟也在家,诈骗也一戳就穿,这也是她重点考虑的原因。 这时的陆府外早已停着好几辆马车,车厢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但是马车的帘确时不时掀开一条小缝,似乎有人在里面张望着。那陆府家人和她说话的时候,立刻就有几辆马车的车夫凑上前来,似乎想听到什么最新消息。 “还没有醒?什么意思?”婉儿不由惊诧,“他不是被人救起了吗?”心里便立刻有冷风吹过,双手紧张地握了一握。 那家丁只是摇摇头,便转身欲走。 “等等,”婉儿忙追上去,“我是陆公的好朋友,我要去看看他!” “这……”那家丁有些犹豫。 这时身后的马车帘动了动,似乎有几双纤纤小手同时招了招,那几辆马车的车夫凑近在马车旁边听了一会儿,跳到婉儿身后齐声道:“我们家小……小少爷也是陆公的朋友,也很关心他!我们也要代表我家少爷进去看看!” 见他们凑过来,那家人忽然脚地抹了油一般哧溜钻进陆府,牢牢关上了大门,从门后传出声音来。“不敢,老爷说了,请你们家的小……小少爷都回去吧!” ——什么意思? 本来可以直接进去看陆汝吟的。都是这帮人连累本寨主进陆府!婉儿顿时迁怒于那几辆马车,祭起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几眼,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些马车为啥这么吓人?吓得陆府家丁赶快关门!凑到马车旁探头探脑,准备看看里面坐了什么三头臂的怪物。 临近车厢旁就有一阵香气传来,再靠近点就有人做地屏风隔开了,“公,看什么看?” 此车不许看就换一辆,谁知第二辆还是有人严阵以待:“公请自重!” 啥?看看马车就不自重了?婉儿嘿嘿一笑,在那人的身后一指:“看,那是什么?”趁机闪到马车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帘—— 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坐在车内。正拿着一张手帕别扭来扭去,显然是心有无限地烦恼。 “啊……”那美人儿用手帕掩住嘴叫了起来,叫声穿透手帕,在夜空里飘荡。 婉儿一溜烟在门口跑了一圈,第一辆马车。第三辆马车,第n辆马车里也传出了极力掩饰的尖叫声…… 一时间陆府门口的叫声此起彼伏,状似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 “啧啧!不是怪物。还都长得不错!本寨主今天开了眼界了”等到把马车里的燕肥环瘦欣赏了个遍,也等到陆府厚厚的大门后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越闹越响,婉儿的身影便在陆府侧面的围墙外出现了。 陆府的围墙很高,墙上依稀还有什么竹尖刺向长空,大约是为了防止窃贼翻墙而入。婉儿微微一笑,拧起身“蹭”地落在了围墙内。进来倒挺容易,可是进来后婉儿就傻了眼了。这个位置是哪里?陆家这么大地园,陆汝吟又住在哪里? 她在园里转了n圈后想起来上一次陆汝吟带她去了一个小屋,在那个小屋里她成立了自己的第二支队伍——灭蜂队,还收入了一笔可观的流动资金。哈哈哈!可是那个屋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一转眼婉儿又到了屋顶,站得高望得远,她果然在绿树丛里看到了那间屋的一角。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路径直奔而去。好不容易七弯八绕跑到,屋里黑漆漆。一个人也没有。 于是她采取了一个最直接有效地办法,站在一绝对阴暗处大吼了一嗓:少爷醒了!声音传得很远很远。果然一会儿就有一大群人闹闹嚷嚷直奔一间大屋而去,但不一会儿又垂头丧气从那大屋出来。 等到人走光后,婉儿的身影便闪进了那间屋。 屋很大,靠墙的地方是一排书架,上面摆着花瓶什么,婉儿烁烁地眼光在上面留连了好一会儿。听人说大富人家都爱收藏个什么花瓶、古薰什么,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些值钱的玩意儿。 但是她很快就对自己的想法进行了鄙视,因为花瓶这东西稍不注意就碎了,抱着它们翻墙越院简直是最不明智的事。 她很快又把这些想法都丢开了,因为她在层层的布幔后面看到了一张床,一张很大的床,古色古香,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床边趴着一个小丫头打瞌睡。 心跳忽然慢起来,一下一下都显得那么清晰,她慢慢挪动脚步走上前去。 床上的人是她熟悉的,或者说又是不熟悉的。他静静躺在哪里,俊美的脸上没有了那一丝似笑非笑地神情,婉儿忽然觉得床上的这个人有些陌生。或者是因为他平日里老是带笑瞧着她,瞧得她有些讨厌,或者心虚,于是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现在他躺在床上,没有那样灼灼地瞧着她,她可以从容不迫打量他。她忽然觉得其实细看起来,这人不是那么讨厌,而且完全说得上是俊美非凡,用面如冠玉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在牢里想地又涌上心头,她瞧着那熟睡的人,心下有什么在涌动,慢慢地涌上全身。她在床边坐下,静静瞧了一会儿,伸手在那小丫头身上一点,小丫头软绵绵倒下,婉儿随即扶住她将她移往床脚处。 “陆汝吟,快醒醒!”她轻声唤。 床上地人还在沉睡。 “陆汝吟,你快醒来好不好?”有一条小虫从眼角爬出,爬在脸上凉凉的,她哽咽起来,“你不是被人救起了么?还想故意躺在这里装睡,想骗我?” 第三卷第十一节 太阳当空照 上的人并没有如她想象的睁开眼讨厌地笑,还是紧紧只是唇角似乎溢出一丝笑容。 “陆汝吟,你听到我说话了?”婉儿大喜,抓起了放在床上的修长的手摇晃,“听到了还不快起来!不许再睡了,再睡我就生气了!” “姑娘!”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公是位姑娘吧?” 婉儿蓦地一惊转过身来。 门口站着几个人,最后一个背着一个药箱,想来是大夫了。站在大门间是一个儒雅的年人,眉目俊雅从容,和陆汝吟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头微锁,脸上溢着淡淡的忧愁。他举步跨进屋来,淡淡道:“你果然来了!” 婉儿的后背顿时收紧,慢慢站起身来。刚才她一心放在陆汝吟身上,竟没有听到外面有人来。此刻听了这人的话,似乎已早就料到她一定会来。陆汝吟的朋友以为他被劫报官,难保陆府的人不会误会陆汝吟的落水与自己也有关系。 莫非他们早已设下了罗网…… 她身形一动便要往外闪,却见那年人的旁边两个人忽然也齐齐移动,身形迅疾,立刻就堵住了门的出口。婉儿心一动,这两人好快的身法,要从他们手脱身恐怕有些困难了。她的手便慢慢伸到怀里,摸到了郭老夫高价卖给她的笑笑粉。万不得已时,恐怕只有忍痛扔出了。 “姑娘!”那年人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是汝吟的朋友!”伸手作了个请坐的姿势,语气平和,宁静地面庞上有让人安心的神情。 不知怎么。婉儿忽然就相信了他,慢慢在桌旁的一张椅上坐下来。“您是陆汝吟地父亲陆老爷吧?” 那年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走近陆汝吟。同行的那个大夫也走上前来,拿起陆汝吟的手搭了一会儿脉,沉吟着。 “蔡神医,你看……”陆启铿轻声问道。 那蔡神医放下陆汝吟的手,并不说话,眼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来。 陆启铿的脸上便有些紧张,想要问什么却又一再忍住,袖里的双手已经悄悄握住了,攥得指节发疼。婉儿却已忍不住,直接跟到蔡神医身前来“陆汝吟他为什么还没醒?他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你是神医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蔡神医也不说话。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一掀盖打开了,里面并排着一行细小的银针。蔡神医拈出一只,在陆汝吟的身上慢慢扎下,随即又将其余银针一一扎下。 银针在灯光下闪着耀眼地光芒。婉儿和陆启铿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施针。 最后一针扎下,陆汝吟的眼皮便掀动两下。陆启铿大喜,赶紧凑上前去,嘴唇都激动得微微颤抖。先前在门口阻挡婉儿的两个人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见他如此,不由在心里暗叹——浙江第一大富陆启铿陆老爷在商场上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关系爱性命,也是再也无法冷静淡定。 见陆汝吟的眼睛动了,蔡神医大喜,捏住人处地银针连连回旋。以求扎得更深,然后忽然将手迅速往回缩,猛地拔出银针。左手迅疾将陆汝吟推起来。 只听得“哇”的一声,陆汝吟吐出一口黑血。接着又是全身一颤,却是蔡神医的手掌已经贴在了他地后背,将掌力轻轻一吐。 陆汝吟醒了过来。 “吟儿!” 陆启铿大喜之下叫出声来,但尚不敢上前,直等到蔡神医放下陆汝吟,望着他笑了笑:“好了!”神色有些疲惫,似乎消耗了极大的精力。陆启铿果然不愧是商界奇才,在这时也不忘先说了声:“谢谢神医!” 那蔡神医淡淡一笑,在桌旁坐下,取了纸笔开始开药方。 “吟儿!”陆启铿这才扑上前去,轻声地唤着陆汝吟。这时婉儿也立在旁边,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他终于醒来了!否则的话,想起这个将木板留给自己,将生还的机会留给自己的男人,而自己回报他的是一记耳光…… 陆汝吟的脸色仍是极其苍白,微弱得似乎说不出话来,俊雅的眸里却露出一丝笑容来,在陆启铿的脸上一转,那眼神里写着我没事地信号,陆启铿的心霎时便放回了肚里。 目光转到旁边的婉儿地脸上,婉儿的眼睛正急切看着他,盼望他说出——我已经好了之类地话,却见那笑容加深,嘴角也微微扬起来,这时他的脸上便又是以前那种笑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瞧着她。 婉儿的眼睛便一瞪,露出凶狠的光来,随即又是一笑。 陆公已经不大碍事,我这里开了药方,照着吃几天神医将方递与陆启铿。陆启铿也不多说,谢了后亲自送他出门,回来便在桌边坐下了,含笑道:“姑娘,请稍坐片刻!” 此时婉儿正在观察陆汝吟的状况,他似乎疲劳至极,又沉沉睡去。听到陆启铿说话,在屋里看了看,确定屋里只有自己一个女孩,于是大大咧咧在桌边坐下来。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陆启铿恢复了沉稳的风度,淡淡道。 婉儿虽然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看他的样极其诚恳,也就直接说了实话,“我叫婉儿!”至于姓么,她轻轻地将其省略了,那个,她实在不想说自己姓胡叫胡婉儿,可是也不能说出真实姓名,于是她甜甜一笑,引开话题:“婉是温婉的婉,很好听的名字,对不对?” 陆启铿倒没有追问她的姓,只是淡淡道:“多谢婉儿姑娘!”招手叫了一人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人便立刻出了门。 ——多谢!婉儿及时捕捉到这个词。什么意思,谢我什么?银……嘿嘿嘿嘿! “汝吟在船上遭人劫持,若非姑娘赶到,也许就落入劫匪之手。”陆启铿看了看陆汝吟,眼里充满爱之意。 “呃,那个……”某人想起自己跳上画舫的目的,好像也是为了将陆汝吟绑走,不由有些心虚。心虚之下,脸上却笑得更甜,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瞧着陆启铿,露出最诚实最可靠的样,嘴里谦虚道:“朋友么,本该如此!” 心底在剧烈地活动起来,不是为了自己如此虚伪,而是想到了陆启铿说的话——多谢!哈哈哈!救了浙江第一大富的独家,这份功劳可不小,不知道他会怎么谢我啊! 伸长了脖等着陆启铿的下一句话——来人,将金端来给婉儿姑娘! “来人……”陆启铿果然威严地唤,某人眼里立刻射出星星似的光芒。 “茶已经凉了,砌壶热的来!” 星星瞬间变成流星,哧溜掉在地上,剩下黑漆漆的深洞。 莫非他知道了我上画舫的用意,刚才的话都是反话?婉儿的眼睛一转,笑嘻嘻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您不用谢我!我上画舫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只看到陆公正被一把钢刀架颈,旁边站着几个张弓搭箭的人,恶狠狠对着我们……”表情丰富起来,露出当时的确很凶险的样,接着就变成大义凛然。 “一开始我很害怕,可是我转念一想陆公的情形很危险,既然我是他的朋友,我一定要救他出去,于是我就和我的家人一起和绑匪展开了生死搏斗,直到制服了歹徒。可是谁知道他们会逃走,而且把船破坏了!” 她着重讲了自己对陆汝吟的救命之恩,至于后面陆汝吟木板让给她的一段她就自动忽略了。边说边观察陆启铿的反应,谁知道陆启铿竟对这段真真假假的话点了点头。 “我知道,船家将吟儿救上来后已经全都告诉了我!” 船家?原来是他救了陆汝吟!婉儿想起那花白胡的老头,心里立刻就对他起了崇敬之意。——多好的船家!让自己以后都不必内疚了。 “吟儿的朋友不知道真相报官,让姑娘和家人受委屈了!”陆启铿歉意道:“我也是见吟儿昏迷未醒忙坏了,所以今日才叫人去县衙销案,还请姑娘见谅!”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牢里受了一点小委屈。”婉儿故作轻描淡写,因为她又听到了脚步声。 来人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手里托着一个盘,上面盖着一块绸缎。 看了看那人的步伐,似乎一点不吃力,而且那盘极小。某人的心便象清晨的月亮沉下去、沉下去…… 可是一会儿那颗心又升起来、升起来,随着绸缎的揭开,随着陆启铿含笑的话语——这些送给姑娘,感谢你救了吟儿!那颗心一直升到了正午十二点的太阳的位置,照得人全身暖和的正午的太阳。 一直照着她在黑夜里回到县衙,她的精力全放在银票上了,没有注意到县衙的四周有隐隐的黑影和闪闪的刀光。 阳光继续照耀着她在灯下细细数着: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整整一万两,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得嘴都合不上。这么多钱啊!赶紧找地方藏了又藏,刚把钱藏进靴底,便有零碎的脚步声急急行来。 “婉儿姑娘,快,快,大人找你!李四叔受伤了!”绿巧满脸焦急。 第三卷第十二节 冒险送信 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刀伤。那伤口从肩上一直血淋淋的皮肉,鲜血止不住地流。 “怎么了?”她一进门就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不由吓了一大跳。 “把药粉给我!”薛重楼的神色依然沉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从李笑的手里接过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李四叔已疼得陷入半昏迷状态,药粉撒上,剧痛入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薛重楼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眼露出一丝痛苦来,低声道:“四弟,你且忍忍!” 包扎完伤口,将李四面朝下轻轻放在床上。他平静向婉儿道:“他是被衙门口的杀手所伤!” “衙门口有杀手?”婉儿大吃一惊,顿时忆起自己进县衙的时候,树后似乎有人影闪动,只是当时一心在银票上,竟没有注意到。 “县衙已被杜海天派人团团围住,只需进不许出,四弟便是突围的时候被杀手所伤。”薛重楼淡淡道,似乎知道婉儿会刨根问到底,接着道:“四弟探知了他们的秘密,杜海天已然纠结人手要和倭寇里应外合攻陷宁德。” “所以防止你们去报信对不对?”婉儿看着他的眼睛道。 “是。现在的县衙,已经围成了铁桶状,只能进不能出!”薛重楼的样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依然镇定从容。 “哎哟!”婉儿忽然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来,“肚有点痛,肯定是在牢里得太久了,饿出毛病了!”心里嘿嘿冷笑。叫我来的目的就是让我去送信什么。才不去呢!既然围成了铁桶,不用说十分凶险,连李四叔都伤成了这样。 就算侥幸跑出去。恐怕也是伤痕累累,她可不想在自己细皮嫩肉地身上添加疤痕,那样多丑!会直接影响自己的后半身幸福滴!上官赫飞见到一个丑八怪,还会娶回家么? 故作痛楚弯下腰去,眼睛在眉毛下偷偷看薛重楼的表情。 “如果不送出信去,宁德危在旦夕,全城百姓地性命和财产便保不住了!”薛重楼的脸上添了几分焦急和凝重,十分动人。 婉儿的心便是一动。这样大的责任,她,她怎么可以将全城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顾!可是。真的好危险啊!万一出不去,她可不想被人砍成刺猬,全身冒血啊! 要不横下一条心送死,死之前索要点赔偿金,保险金、抚恤金什么?自己死了也给戴云寨挣一大笔遣散费! 看看薛重楼简洁的衣着。再联想他平时两袖清风的样,显然是不会有银的,顶多在哪里竖一块碑。上面写着——舍己救人的山贼岳婉儿。咳!那叫什么名垂青史啊? “上官将军地部队就驻扎在离城五十里的地方,只要将信送到他的手里,婉儿就是我们宁德的大功臣了!”薛重楼察言观色,见尚在她犹豫,不动声色使出最后的一招。 “什么?你是说大哥他就在附近?”肚疼地症状忽然奇迹般消失,她失声跳起来。 “上官将军率军剿灭了武夷山的倭寇,现在正在追击残敌……” “大哥已经剿灭了倭寇?”婉儿喜出望外,可是薛重楼接着说:“如果杜海天勾结倭寇攻下宁德,前后夹击,上官将军的队伍会腹背受敌。情况很危险!” “叔父!”婉儿大义凛然站起,“人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死。为了宁德地百姓,我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送信!” 薛重楼赞赏地点头。“好,宁德百姓会记住你的!” “我先去准备一下!”她一闪没了影,回转身来又拖走了李笑。 “大哥,”李四微弱的声音在后面传来,“这小丫头值得信任么?” 薛重楼踱到窗边,看了看无尽的夜色,神情凝重,半响道:“婉儿虽然是山贼,但我看她并非奸恶之人。况且,我们并没有别的人可以派……” 李四轻轻叹了口气,“可惜我一时大意,要不然……” “你伤得严重,不要想这么多。还是早些歇着吧!”薛重楼走到床前,避开伤口精心地给李四盖上被。 我应该没有看错人!他想。 ******* 县衙后院,四周清寂无声。 院墙上忽然跃上一个身影,在上面摇摆着,似乎在看周围的动静。“嗖嗖嗖……”四下里箭如急雨,那身影闪避不及,身数箭扑通一声栽回后院。四下里恢复了宁静。 隔不了多久,邻近的墙上又出现一个身影。墙下立刻又现出许多黑影来,张弓射箭,乱箭起飞,墙上的人仍旧没有逃掉厄运,扑通倒回后院。 “小心,小心!”院外有人在低声命令。 不用小心了 在心里回答他们,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刚才将那么的棉人抛上墙头,一连抛了两次,他的手已经酸软得不行了。 李笑全力以赴扔棉人地时候,婉儿在县衙大门后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后面出现状况,前门处便有轻微地脚步声急急跑过,脚步声过后婉儿抓紧机会向外面“啪”地甩了一块什么东西 “哈哈哈!”院外有人大笑起来,笑得不可自抑,笑得浑身难受。这时县衙内便飞出一个人影,身形迅速,箭一般射向树下拴着的马,那些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婉儿已在马屁股上狠命一拍,马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哈哈哈……”杀手狂笑着勉强追了几步,增援后院的杀手已然赶回,连声追问:“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哈……”那几个杀手笑得东倒西歪,脚步都快站不稳。 这时有一个貌似头目的走上前来,“啪啪”就是几耳光,厉声问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哈……”那几个杀手无力地指着婉儿逃走的方向,痛苦得已经说不出话来。那头目立刻明白了,伸手一挥,立刻便有几个杀手近前来。 “追上去,杀掉!”头目冷冷道。 几匹快马滚滚而去。 追出去半个时辰,远远已经望得见他们追击的人影了,身材瘦弱,衣衫在夜风飞舞。几个杀手拔身而起,脚尖借力在周围的树上一点,瞬间便将婉儿围在了间。 “干什么?抢劫啊?”婉儿摆出慌乱的样来,怯怯地瞧着眼前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她的手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抱得很紧,似乎担心那包袱被人夺去,“这是我回乡下娶媳妇的银,你们不要抢我的银!” 杀手们看了看那包裹,交换了一下眼色。反正都要杀他灭口,何不先发笔小财! “把包袱扔过来!”其一人冷冷道。 婉儿向后退了一步,更加胆怯地抱紧了包袱。 “快点!”杀手扬了扬手雪亮的钢刀。 婉儿的身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带着哭腔道:“我的银,我娶媳妇的银……”眼睛滴溜溜一转已经辨别了风向,“给你们吧!”将手的包袱向着杀手抛出,抛出的同时闭紧了眼睛,身一扭向左边的林激射而出。 抛出的时候已把包袱打开,顺着风向,包袱里的东西纷纷扬扬飘散开来…… “啊,啊……”林外便传来一阵阵惨叫,接着是扑通扑通,似乎是有人摔下马的声音,再然后是身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再然后……再然后婉儿已经听不见了。不过虽然听不见,她还是想像得出那几个杀手在地上翻腾的惨状。 生石灰入眼,岂会不疼得无以复加?咳!幸好小山妹妹喜欢吃米花糖啊!又香又脆的米花糖,放的时间一长便会受潮变软影响口感,所以要在下面放上生石灰防潮。 跟本寨主斗?门都没有!婉儿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扬鞭向上官赫飞的营地奔去。 ******** 上官赫飞在军营里挑灯看书,四下无人,他在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握在手里小心地看。看着看着,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 “将军!”小开掀帘进来,“胡大帅的传令兵要见将军!” 上官赫飞的手一动,那东西已迅速回到怀,他抬起头来,已是平日里冷漠严峻的模样,沉声道:“请他进来!” 传令兵呈上胡大帅的书信,上官赫飞拆开看了看,问道:“大帅何时到?” “大帅这几日就要到宁德,还请上官将军整齐兵马,大帅要和你一起亲赴戴云山剿灭山贼!” 上官赫飞的眉头皱了皱,“只是劫了严相国的银,也用大帅亲自出马么?” 那传令兵笑道:“严相国催促数次,大帅不得不亲自过问了!” 上官赫飞若有所思,叫小开带了传令兵下去休息。 回身坐下,看了一会儿书仍是心绪不宁,犹豫片刻还是在灯下重新取出怀里的东西来,眼神渐变温柔。 大哥,这叫相思豆,我特地穿了,送给我的心上人…… 他的手便握紧了手里的相思豆。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捉住他的手,似乎要抢夺他手的东西。上官赫飞心一凛来不及细想,出于一种本能一把拉住那人的手,接着就是一带,那人跌入怀。柔软幽香,长长的秀发也跌落开来,飘散在他的胸前。“大哥!”她在低低叫。 第三卷第十三节 相逢后的甜蜜 灯光下,是婉转的眉眼,没有了平时的古灵精怪,迷蒙地望着他,眼底似乎要滴出水来。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她雪白的颈间,有几缕便调皮地飘到他的脸上,拂弄着他坚毅的下巴,更加拂动了他的心。 他的心咚咚跳起来,跳得那么快,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大哥!”婉儿得脸红得醉人,声音也小得像蚊。 摆脱那几个杀手后,她在夜里摸黑骑着马跑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了军营。很巧的是一进军营就碰到了小开,拉着她问长问短,着重关心原来答应他的关于赛东施的问题,婉儿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径直行到军大帐。 悄悄掀开大帐,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沉默地坐在桌前,浓眉低垂,似乎在专著地看着什么东西。婉儿一时玩心大起,蹑手蹑脚走近去,想要看看他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走到他身后,透过他宽阔的肩膀,她在他的手里看到了一串嫣红的东西,小巧晶莹,磨得很光滑,显然它的主人经常把它拿出来看。 她的心里便有一种叫温馨的东西在蔓延,她忽然俏皮地笑了笑,伸手想要夺过来。但是她忘了上官赫飞是驰骋沙场的战将,他一觉察到身后有人,本能地就出手擒住来人,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他的来客没有受到伤害,致使被他拉到了怀里,他的宽阔的怀里—— 他整个的拥住了她,她觉得全身发软,一点也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他还霸道地握着她的手。紧紧握住,丝毫没有放松地意思,他的深邃的眼紧紧盯着她。眼里有惊喜,有柔情…… “大哥!”她再次低声叫。这位仁兄这样瞧着人家是什么意思嘛。再说,这是军营又不是别地地方,万一来个人可怎么好?她小小地挣扎了几下,忽然道:“有人来了!” 那双手的主人才宛如从梦醒来,忙不迭地放开她。眼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婉儿偷偷地笑了,趁着起来地当儿,一把就夺过了上官赫飞手里的红豆,低声笑道:“大哥刚才想得出神,在想什么呢?” 上官赫飞只是静静瞧着她,半响道:“小虎,婉儿,你怎么来了?”他叫惯了小虎,一时改不过来叫错.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他的笑容很迷人,婉儿顿时看得呆了一呆。吞下一口口水后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把薛重楼地信拿出来给上官赫飞。上官赫飞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拧起来,他放下信沉声道:“你怎么逃出的。有没有……” 深邃的眼底满是关心。婉儿心一暖,忽然就想吓吓他。于是秀眉轻蹙,娇声道:“哎哟,为什么觉得手臂有点疼,莫非刚才……” 话音未落,她便再次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拉到怀里,他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他焦急的样,婉儿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却仍旧细声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个一个的扳着手指,像在数手指头。 他担心她呢!还不趁此机会戏弄他! 她的恶作剧突遇遭到了最严厉的惩罚。上官赫飞俯下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她,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她,在那样深不见底的目光地注视下,她渐渐有些慌乱,想要挣脱开来,可是他的头却突然俯下,接着那灼热的唇霸道地落在了她地红唇上,狠狠地吸住她,叫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渴望地吻着她,索求着她的甜蜜,分别地时间不长,但他对她地思念却已浓得化不开,他瞧着她娇美俏皮的模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洪水般地思念。他的舌在她的口内缠绵,很快便引起了婉儿的热烈回应。她将纤细的手腕缠上他的脖,尽量拉低他的头,她紧紧搂住他,她在他的怀抱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这个时候,两人都忘了身处何地,何时,只觉得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再也没有别的。 可是要打破这柔情蜜意,只需要一点响声就够了。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拥抱的两人立刻分开来,上官赫飞整整衣襟,极力恢复那冷漠的表情,而婉儿则手忙脚乱地束起长发。 外面的人进来的那一刻,上官赫飞已经坐在了桌前,一脸严肃冷峻,端庄地看着桌上的战报,心里却着实牵挂着角落里的婉儿。 婉儿则躲藏在上官赫飞的铠甲后面,半掩着身,她的头发还没弄好,只好躲在后面七手八脚的继续弄。可是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急越乱,挽了半天,还是有很多头发漏了下来,乱七八糟垂在耳边。 管它的!只要束起来就行,总比披散着头发在军营里晃荡好,要不然别人还会以为上官将军在大帐里和胡副将搞什么断袖之事呢? 进来的是小开,端着两碗夜宵,“将军,夜深了,吃点东西早点睡觉吧!” “嗯!”上官赫飞目不转睛看着桌上的战报,挥了挥手。 可是小开惦记着胡哥的赛东施,眼睛在帐里一转,直扑铠甲后的婉儿,“胡哥,快来吃宵夜!”一把拽出个蓬头的人来,惊诧道:“胡哥,你的头发怎么乱得像鸡窝?” 上官赫飞不由自主就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也着实吃了一惊。 “呃!这个么……”婉儿眼珠滴溜溜一转,讪笑道:“这个是现今京城最流行的束发式样,名曰爆炸式。听说只要梳了这个发型上街,便有大把的姑娘跟着满街追逐。怎么样,我梳了这个发型,是不是显得更加玉树临风,潇洒过人?” “不是吧?”小开仔细端详,“这样丑的头发,好象街上乞丐的乱发,就是蓬头垢脸那种……” 某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凶狠,左一下右一下朝着小开飞了n把叫做眼刀的东西。如果这东西能杀人于无痕的话,恐怕小开已经死了一千八百八十四次了! 但是小开还是继续自己诚实的评价:“实在太难看了,简直丑得……” 且不说某人的肺要被气炸。上官赫飞见话题不对,在桌边沉声道:“小开,叫公孙俊来有事商议。” 于是这碍人的小开噔噔噔跑了,上官赫飞和婉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笑起来。 杜海天显然没料到会有大军迅猛到来,还没来得及和倭寇合围便被上官赫飞引兵截断,一番大战下来,只剩下遍地的尸横遍野,杜海天父也被生擒活捉,绑了来见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连夜审讯杜海天父。婉儿在大帐里美美地补着瞌睡。为了防止身份泄露,她还是睡在上官赫飞大帐的小床上,反正上官赫飞在别的营帐里,一时半刻还不会回来,所以也就免了她暴露身份后两人在一个帐里睡的尴尬。 可是这尴尬还是来了。 上官赫飞处理完手的事物,感到疲乏之极。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大战下来又连着审讯俘虏,纵是铁打的金刚也吃不消。他拖着沉重的步回到大帐,一进便有些心跳如雷。 小床上睡着婉儿。她已经睡得很香甜。“风靡京都”的爆炸式已经解开,乌黑的秀发披散在枕间,衬出她雪白的肌肤。秀眉如画,白天忽闪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覆在眼睑上。 许是梦到了什么,鲜艳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 上官赫飞慢慢走近,犹豫片刻,终于将手轻轻放在那柔软的发丝上,心里涌起一阵柔情。 行军打仗多年,他以为自己的一颗心早就已经如铁打般无情,如岩石般坚硬,此刻见了熟睡的婉儿,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里还有柔软的地方,而且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他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生活还可以有这样的幸福,甜蜜得沁人心。 他在婉儿的床边矗立许久,终于恋恋不舍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婉儿初到军营的那一夜。 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 脸便有些发烧! 他在幸福沉沉睡去! 晨曦的时候他醒来,婉儿还在沉睡,他溺爱的笑了笑,摇动那睡得像小猪的人儿,“婉儿,起来了!” “唔!”某人继续呼呼大睡。 “快起来!”他含笑道。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其时的婉儿正好梦到自己回到了戴云寨,正带着大群弟兄在山路上拦路打劫,好多好多银,弟兄们凶狠地跳出来叫着。她也兴奋地大叫,这么多银劫上山后立刻分了下去,那么戴云寨就真的可以解散了。 寨兄弟安家乐业,她也可以嫁给上官赫飞,哈哈哈!她的双手忘情一挥,打到了床边,疼得叫了起来,“哎哟!”她霍然醒了,睁大了双眼,在她的眼前,站着愕然的上官赫飞。 “婉儿?”他疑惑的眼神。他探究地望着她。 第三卷第十四节 俘虏跑掉了 “我刚刚说了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呐呐问道。 “山贼打劫的话!”上官赫飞不动声色。 严格地控制了自己的眼珠,命令它们用一种最真诚,最可靠的表情看着上官赫飞的眼睛,而且是目不转睛地看,比平时更严肃更认真,她微笑:“真的吗?”忽然拍了一下脑袋,像想起什么似的,“哈哈哈,我想起来了,我在梦里梦见我打一座大山下经过,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跳出一群山贼,手里舞着棍棍棒棒,一个劲地叫,要我把钱拿出来,可把我吓坏了!” 说完后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上官赫飞一眼,这位仁兄沉默着,脸色严峻。 呃!看来谎话还不过关,没关系,再给它添上,添得圆满一点。 “后来有一个山贼跳了上来,一刀就向我劈下。我吓坏了,想跑又跑不动……”她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深情款款,害羞地瞟了上官赫飞一眼,低下头去,“就在这危急的时候,一个骑白马的风度翩翩的人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就解决了那个山贼。那个骑白马的,就是,就是……” 这样英雄救美的故事,还不足以引开你的注意力么?本寨主转移话题的能力那可是很强大滴! 乌溜溜的眼睛羞羞答答从睫毛下望上去,——咦?上官赫飞怎么还是板着一张脸,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非讲得不够绘声绘色?还是他没有领会到自己已经化身她梦里的白马王? “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么?”她低声问道,模样娇羞无限,惹人遐想。 上官赫飞只是摇摇头,深邃的眼底藏着一丝疑惑。 “我的白马王。那自然是…………是你……”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渐渐就要听不到。据说这样才是害羞的正常反应。 “我地座骑闪电。是匹黑马!”上官赫飞如是回答。 “扑通!”某人立刻晕倒。 这人怎么这么不好交流啊! 幸好这时有人来救场。门帘一动,小开笑眯眯进来了。“胡哥。大帅府来人了!”他乐滋滋的样,好像胡大帅府来人就像他来了亲人一样。 照理说家里来了人应该很高兴,可是婉儿听见这句话却浑身一抖,向后倒退了几步,半响才嘎声道:“大帅府来人了?”小脸一下变得苍白.声音简直不像平时的俏皮,而是有一种深深地恐惧。 “小虎?”上官赫飞察觉到她忽然神色大变,心下更是疑惑,走近一步欲要握住她的手,却又看了看小开,停住了脚步。 但是婉儿来不及回答他,更无法回答他,只好再次使出尿遁之策,“我。我内急……”说着就要夺门而逃。逃到门口就碰见一个人进来了。 “少爷!”熟悉地声音,虽然刻意装了男人音调,却仍然婉转清脆。 婉儿怦怦乱跳的心立刻搁回了胸腔。 大眼瞪大眼。片刻后她终于恢复过来,“原来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嫣然的眼掠过一丝慌乱。看了看上官赫飞和小开,努力笑道:“没。没什么事,我想少爷了……” 她一向温婉可人,从不说谎,所以这一句结结巴巴的话一出口,婉儿顿时感到大事不妙,再看看嫣然,风尘仆仆,脸上有难言的疲惫,可以看出她是接连赶路而来。她地心里立刻咯噔一声。戴云寨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嫣然不会这么远跑来。 婉儿朗声一笑:“正好,我现在觉得头有点痛,你陪我出去走走。”也不管上官赫飞同不同意,急急在前面跨出去,嫣然紧紧跟在身后。出去左弯右拐,一路都遇上走过的兵士,好容易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忙道:“寨里发生了什么事?” “胡虎主仆跑了!” “什么?”婉儿惊得跳了起来,大眼睛瞪得溜圆。 “那一夜看守的弟兄一时疏忽,胡四便藏起了吃饭的筷,后来他们悄悄弄开了门锁连夜逃下山。弟兄们追了很远没有追到,料想他们应该是直接逃回家,我带了人在他们回家的途拦截,也没有见到他二人的踪迹,只好赶快来告诉你!”嫣然的神色有些惭愧,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管理好山寨的事物,导致了胡虎二人出逃。而胡虎二人出逃地后果是什么,她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她的话说完,婉儿的全身已然冷汗湿透。 胡虎主仆跑了,她地身份很快就会曝光,接下来的是什么,她简直不敢想。 “都怪我,没有管好山寨……”嫣然地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会想到好办法地。”她勉强一笑,想要逗嫣然开心,“这两个废物,养在山寨许久,白吃了我们这么多粮食,早点扔掉也好!” 嫣然的泪滴了一滴在尘土里。 “对了,陆汝吟被水淹得昏迷后,这几日我还没有空去看他,不知道他地身好些没有!”婉儿见她如此难过便想转移话题。 “陆公他怎么了?”嫣然抬起含泪的眼,失声道。 “他在湖上游船被人劫持,碰巧我也在湖上散心。”婉儿叙述事情的前因,然而回到山寨的李胖胖和阿大,阿二等人早已经将寨主率领他们下山打劫肥羊的事一一交代,所以嫣然怎么会不知道婉儿所谓的碰巧是什么。只是李胖胖等人不知道陆汝吟落水之事,所以嫣然也就尽量地让自己跳过陆汝吟的话题。 “那天幸好遇上我,我跳上他的画舫时,陆汝吟正被一把钢刀架颈,船里还有几个张弓搭箭的人,哎呀那情势之险,啧啧啧……”婉儿夸张地感叹,听得嫣然的心都揪起来了,“后来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些劫匪,可是我没想到他们临走时把船凿了一个洞,船沉下水去。”婉儿说到这里不无遗憾,她的一大救人壮举,就因为这个小小的细节变得不完美了。她叹了口气,吹嘘的心情也减弱了,把后面的一部分关于陆汝吟都不会游泳却把木板让给自己的事略略地说了。 说完后,见嫣然坐立不安,婉儿笑了笑,“对了,那天我在陆府里借了一件东西还没还,不如你去替我还了吧!” 哪里有什么东西?只是她找了借口让嫣然顺理成章去看陆汝吟,说完后她装模作样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想摸个什么东西出来。奈何怀里除了银票,什么也没有,而银票又岂能摸出来给人? 无奈之下,她向嫣然道:“你等等,我忘在大帐里了!”一溜烟跑到厨房去,摸了个大个萝卜,再寻了一张纸包上,拿回来递给嫣然,“就是这个了!”这是什么?”嫣然接过萝卜拿在手里,凭触感觉得纸包里的东西圆圆的十分光滑,不由纳闷。 “你拿了这个给陆汝吟,告诉他这是我还他的东西就行了!”婉儿制止了嫣然要打开包来看的念头,催促她:“快去,快去!” 不用她提醒,嫣然已快步走了开去。她的心里,已经急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好害怕见到那人,可是她又多么渴望见到那人!她的心痛苦地挣扎着,心理挣扎的结果还没出来,她的脚步却已抢先跨了出去,向那人的方向跨去,并且她的手也单独行动了,不断地挥着马鞭,催促着马儿快快跑,快快跑,赶紧地跑到他的身边。 她站在陆汝吟的床边了。 他刚服了药,安神的药,沉沉睡在罗幔低垂的床上。俊美的脸略显瘦削,下巴也变得有点尖,这些细微的变化旁人或许没注意,但在一个爱人的眼里却是多么明显呵!嫣然的身微微地颤抖了几下。 “少爷服了药要休息一会儿,请军爷在外面休息片刻!”领她进来的小丫头在旁边脆生生道。 “不必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发出半点声音影响陆公睡觉!”嫣然低声道,以恳求的目光看着那小丫头。 或许是那诚挚的样打动了小丫头,又或者是嫣然清澈的眼睛让人放心,那小丫头点了点头,“你稍坐,我去给你倒杯茶来!”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嫣然在床边坐下了。 瞧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心里不禁波涛涌动,眼底慢慢聚起一层雾来。在戴云寨这些天,她睡里梦里念念不忘的他就在身边,伸手就可以触到。她的手不自觉便伸出去,轻轻抚上那俊美的眉眼,她的眼睛落在那性感的薄薄的唇上。 那眼睛,他曾经那样的对她笑,笑得优雅迷人。而那性感的唇,更是那样辗转地吻过她的,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串爱的痕迹…… 她的泪啪嗒掉了下来。 在月老祠的那个晚上,她完完全全将自己交与他的那个晚上,她曾经以为这便是自己幸福的开始,她怎么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那样地打击了她,她只有选择了毅然离去。 她想起和陆汝吟回到宁德的那一幕来。 这几天爹娘漫游归来,凌花了些时间亲热,所以更新得较晚。但是请同志们放心,过不了几天娘亲大人就会嫌凌话多讨厌将偶驱除滴,到时候被驱逐的凌会早早爬上来更。 第三卷第十五节 心碎 那一日,嫣然和陆汝吟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回宁德,将上官赫飞的书信交与薛重楼后,便要赶赴军营。刚出县衙,便遇上了一个身着淡粉色衫的少女,眉眼盈盈,容貌娇美无比,身边跟着两个丫头。 那少女一见陆汝吟,立刻就甜蜜地笑了,也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顿时奔了过来,娇滴滴叫:“表哥,表哥!”手腕便吊住了陆汝吟的手,将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凑上去,“表哥,我好想你哦!” 旁边的两个小丫头捂着嘴笑,七嘴八舌道:“陆少爷,我们家小姐可想念你的紧呢!” 另一个梳双髻的,脸上有几颗俏皮的小麻的小丫头吃吃笑道:“小姐日日想你,吃不香睡不好。上一次游园时你送小姐的诗,小姐已裱了放在屋里,每天起床都要看几次,才肯下楼哦!” 那小姐便仰了微红的脸,轻声斥道:“多嘴的丫头,谁叫你们说了?”嘴里虽这样说,脸上却笑得甜蜜无比,显然这连个小丫头说的便是她的心事,她也没有打算隐瞒。 嫣然本来和陆汝吟并肩而行,这一来完全被那小姐和丫头挤到了一旁,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脸色已渐渐变得苍白,她向后退了几步,瞧着陆汝吟的反应。 听这说话的口气,这位小姐应该是陆汝吟的表妹。她向自己解释,表哥表妹,亲热一点是很自然的事。她本是一身家人打扮,这时也穿着一件灰色的衫,再加上她沉默不语。那小姐瞧了她一眼,向那个梳双髻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小丫头眼珠转了转。一把将嫣然拉到一旁。 那双髻小丫头先是笑嘻嘻瞧了瞧她,接着道:“这位小哥。你瞧着眼生,是不是才跟了陆少爷的?” 嫣然默然不语。 那小丫头又笑道:“陆少爷身边地人,我们个个都认得,独你看着眼生,你定是新进陆府的!来。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见面礼!”说着就悄悄递了一件东西来。嫣然细看,却是一锭小小地银,正欲推辞。那小丫头捂住她的手,悄悄笑道:“接着吧!”看着嫣然还想退回,噗哧一笑:“看你还挺老实地。告诉你吧,陆少爷身边的人我们小姐都会有打赏的,这可是个肥缺哦!” 嫣然被她拉着,也不好发火,只好暂且将那锭银留在手心。这时那小丫头便笑道:“这银也不是白拿的。只要你将陆少爷这些日在哪里?身边有没有女人,是哪家的小姐,说得详细一点。我家小姐还会有赏哦!” 嫣然地眼睛便已睁大,怔怔向陆如吟瞧去。却见陆汝吟和表妹谈笑风生。语声温柔。正像对她一样。只听见他低声道:“我怎会不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有你的日里。我便是吃不香虽不着,连梦里都有你的身影呢! 声音虽轻,却似一把大锤重重打在嫣然心上,她茫然向前看去,却觉得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心下只有一个想法翻来覆去想:他原来,他原来对其他的女孩也是这般的柔情蜜意…… “小哥!”那小丫头见她出神,以为她是第一次收了银不知所措,又见她男装模样俊美,心里颇有好感,悄悄儿又道:“你瞧你那傻样!陆少爷的红颜知己很多,个个都舍得掏钱买他的信息。你只需每日用心记下和他来往的女孩的资料,或者他每天地行程路线,拿出来卖给我家小姐或者其他的人,我担保你很快就财源滚滚了!”她向嫣然妩媚地一笑,那几粒小麻在鼻尖跳动,“按理说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你发财了可不要忘了我哦!” 颇有些洋洋自得。 “陆少爷的红颜知己很多么?”嫣然机械地重复小丫头地话。 “那当然!大家都说陆少爷的红颜知己可以编成一支军队了呢!”那小丫头吃吃笑,习惯性地补充:“不过,他地心底却始终最喜欢我家小姐。你没见他为我家小姐做地诗,那叫一个好……哎!你怎么走了?”嫣然拖着脚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耳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充斥着小丫头地话:陆少爷的红颜知己可以编成一支军队了!他的心底却始终最喜欢我家小姐!你没见他为我家小姐做的诗,那叫一个好…… 脚步轻飘飘的,似乎已不是自己的脚,嫣然茫然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抬起头来,是那双含笑的眼,嘴角洋溢着温情,他说:“嫣然,你怎么走掉了?害得我一阵好找!”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心底在流血,眼睛却是干的,明亮而灼热。 “我和表妹说了几句话,回头就不见了你呢!”他仍是迷人地笑,“我们不是还要送信到军营么?” “我忘了我还要回家办一件重要的事,信就由你去送吧!”她轻声道,出乎意外的镇定。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送了信和你一起去不好么?”陆汝吟凑近前来,低声道:“要我一个人去。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呢!” 嫣然便站定了,直直瞧着他的眼睛,瞧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舍不得我,是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笑着道。 嫣然放声大笑,飞也似翻身上马,狠狠在马背上抽了一鞭,马嘶叫着狂奔而去。 “嫣然,嫣然!”陆汝吟也上马追来,他的马脚力甚好,一会儿就追上了她的,他温柔问:“什么事这么急,莫非家里有人等么?”、 “说对了!”嫣然的眼流下泪来,“我早已定了亲,这一次回去便要成亲了,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们,就此永别了吧!” 就此永别了吧!言犹在耳!为什么一听到他溺水的消息还要赶来?嫣然坐在陆汝吟的床前,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她深深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陆汝吟,忽然站起身欲走,这时她忽然听到陆汝吟在说梦话,有些模糊,但隐隐就是:“嫣然,嫣然……” 嫣然的脚步忽然就迈不动了! 第三卷第十六节 剑伤多情 她转回头去,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修长的眉毛轻蹙,他喃喃道:“嫣然,嫣然……” 嫣然心头哽咽难言,目流下热泪来。罢了!相见争如不见,她举袖拭去脸上的斑斑痕迹,决然向门外走去。她心乱如麻,只觉得脚步飘浮似踩在云端,神思恍惚下走到书架边,一不小心碰到了架上的花瓶,顿时“咣当”一声,花瓶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嫣然大惊之下立刻清醒许多,忙蹲下来捡拾花瓶的碎片。看那花瓶,古色古香,显然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不由暗暗焦急,心里想自己这次下山所带银两不多,却如何赔偿得起。想要拔脚溜掉,又恐这砸碎花瓶的祸事摊到小丫头身上,那些小丫头在大家门户做丫头已然很不容易,这样大的事,她们怎么承担得起。 她小心翼翼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这时后面忽然伸出两只手,一把抱住了她。嫣然猝不及防就被一块陶瓷碎片扎进手心,碎片锋利无比,她的手立刻鲜血直流。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味,她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床上那人了。 一时间意识飞上了霄云外,她怔怔蹲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那块碎片,钻心地疼,却不及心底的疼痛。她的泪复又掉下来。 “嫣然……”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沙哑道。 她已经不能说话,唯有缓缓摇头。 一双温柔的手扳过她的脸,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地,嘴角是那一抹轻笑,睡里梦里萦绕的微笑:“我很想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嫣然顿时想到这句话,有一根无形的针刺进心里,刺得她鲜血淋漓。她猛地挣脱开来。向后退了几步,正色道:“陆公。请自重!”走到桌边将纸包拿起递过去,“我是替婉儿来还东西地。” “还东西?替婉儿还东西?”陆汝吟莫名其妙,念头一转,迷人的微笑荡漾开来,“嫣然。你比前次更美了!” 他这般嬉皮笑脸更激起嫣然地怒气,退到门口咬牙道:“别过来,再过来我们的种种便烟消云散,以后就再没有见面的余地了!” 陆汝吟虽然听不懂她的话,却见她决断的样,一时也止住了脚步,看了看手地纸包,上面有斑斑血迹,他望向嫣然的手惊道:“你的手受伤了?” “东西既已送到。我便该走了!这花瓶是我打碎的,我会送银来赔偿。”嫣然冷冷道,说完便迈步向门口走去。 眼前身影一闪。陆汝吟挡在身前,他凝望着她。低声道:“只是数日不见。为什么你竟冷漠如斯?” 嫣然拨开他的手,一语不发向外走去。 “为什么?”他的声音在后面低声道。轻得像叹息,直叹到她的心里去。 嫣然身便是一震。 这时先前领婉儿来的小丫头也进来了,一进门便笑着道:“少爷,表小姐来了!”她刚刚在花园里收了表小姐一个不小的红包,心情极是愉快,于是大胆多嘴道:“表小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就像天仙下凡哦!” 嫣然地脸上忽然掠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来,回头向陆汝吟道:“陆公,佳人造访,难道我不应该退避三舍么?” “这么说,你吃醋了?”陆汝吟瞬间又闪到跟前,并且伸出手握住嫣然的肩膀。 却听得“当”地一声,嫣然的剑已出鞘,冷冷道:“从前地事,我早已忘记,也和你说得很明白了。现今你我各有归宿,自不该再有纠葛,如果你再缠着我,休怪我不客气!” 陆汝吟地眼闪过一抹痛楚,依旧笑容不变,身不曾移动半分。 “表哥,表哥!”那日见到的表小姐从走廊处盈盈行来,一边走一边娇滴滴唤。今天她打扮得更为俏丽,黄色地衫,外面罩一层薄纱,衣袖飘飘,似乎要御风而去。头上梳着流行的倭堕坠,明亮的珍珠耳饰在脸庞闪耀,俊俏的瓜脸上眼睛扑闪扑闪,闪耀的全是我如此青春美丽的光芒。 她走来的角度正好看到陆汝吟握住嫣然的肩膀,却没有看见嫣然手的宝剑。那表小姐忽然一声惊呼,袖夸张地捂住嘴,“表哥,你们,你们……” 小丫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似乎也看出一点端倪,在后面冲着表小姐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走过来。 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推拉,是嫣然从未经历过的事,她尴尬地望望四周,又羞又怒,沉声道:“快放手,这样推推拉拉,成何体统。” 陆汝吟的手却已蔓延到她的腰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上,他轻声笑:“不放!我好不容易盼了你来,怎肯轻易放手!”他只顾低声谈笑,竟似周围无人一半。 “表哥,你们在做什么?”那表小姐瞧得分明,陆汝吟正和一个青年男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不由跺脚道,一边嚷一边向这边跑来。小丫头则挤挤挨挨进了屋。少爷的风流韵事太多,下人们都已见惯,只要躲在屋里偷窥就好,得到了消息可以拿出去卖信息费,但是千万不要参与,也不要冒出头来。所以她在窗下选了一处视野最开阔的,看得最清楚的地方,并且牢牢闭上了嘴(当然这闭嘴只是现在,不是过后)。 嫣然的脸色已苍白得吓人,厉声道:“你到底放不放手?”她平素温婉,连大声说话都很难得,这般变了颜色却是陆汝吟第一次见到,心里便着实一惊,但他实在舍不得放开手来,于是更加魅惑笑道:“不放,除非你刺我一剑!” “那我便不客气了!”嫣然扬起剑来。作势遇刺。 陆汝吟嘴角上扬,邪邪一笑,竟不闪不避。向那宝剑迎上去。只听得“呲”的一声响,那剑穿破他的衣衫。直接刺入他的肩头,鲜血立刻从衣衫下渗出,渐渐染红了半边手臂。 嫣然的剑无力垂下,眼睛瞪得好大,她哑声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陆汝吟脸色变得更苍白,却仍然微笑吟吟,忽然身一晃,软软倒下去,倒在嫣然怀里,他地血潺潺流到她的衣衫上。 “表哥,表哥!”那表小姐奔过来,见到刺眼鲜血立刻愣住,忽然往回跑去。边跑边尖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陆公……”嫣然徒然地伸出手想要捂住那伤口。鲜血却从指尖渗出。 纷乱的脚步声从院外涌进来,陆汝吟集了精神。向嫣然笑道:“叫我汝吟!”柔情款款。一似当夜在月老祠里。嫣然心神俱乱,垂泪道:“汝吟。我扶你回房去包扎!”陆汝吟向她摆摆手满足一笑,低声道:“你快走,等到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陆府家丁已涌至回廊上,手里拿着刀枪棍棒,有几个显然是护院,执刀便冲了过来,嘴里大叫道:“放开我家少爷!”刀光闪闪,便要向嫣然地身上招呼。 嫣然见那刀劈来,竟闭上眼睛不闪不避,心里想到:我刺了他一剑,这一刀,就算是还了他罢!她这般想了,嘴角也就浮起一丝凄然的笑容来。 “住手……”就在那刀劈到跟前地当儿,陆汝吟忽然从嫣然怀里挣出,踉踉跄跄奔出几步,到了一个护院身边,喘息道:“让她走,走……”随即身一软,昏迷过去。 “汝吟,汝吟……”嫣然欲待跟过去,却见陆府家丁已将陆汝吟围了起来严阵以待,显然是怕她再出手伤害陆汝吟。为首的一个老成的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向嫣然道:“既然少爷让你走,那咱们也不阻拦你,你便走吧!”向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不行!”那表小姐从后面跑出来,她先前一直躲在人群后面,这时见众人纷纷移动脚步让开路来,分明要放走嫣然,她岂肯罢休。立刻尖声叫道:“这小刺伤了你家少爷,怎么可以放他走呢?还不快捉了他送到衙门去!” 她虽然又急又跳,但陆府究竟不是她自己地府第,而少爷对她也并不是太热烈,所以陆府家人都似没有听到,纷纷给嫣然让开路来。嫣然脸色苍白经过陆汝吟的身边,从人群缝隙里看了他一眼,决然而去。 军营里,婉儿在角落里坐了良久。嫣然走后她便在脑海里构思了几十个方案,却最终一一否决。 该死的胡虎和胡四,为什么要现在逃出来?等到本寨主解散了山寨,再和上官赫飞百年好合,再生了几个胖娃娃,再过了n久的快乐日,再逃,不行么?可是如今的状况是人已经逃了,只有想办法解决,或者逃避!(画外音:大姐,等到那个时候,胡虎主仆都成老头了!) 胡虎刚逃出不久,要领兵来攻打戴云寨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向上官赫飞告了假火速回去遣散寨弟兄,应该还来得及,可是回去以后呢?她还能再回来么?她要怎样,以什么身份再接近上官赫飞?那时候她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上官赫飞会怎样做? 那么就尽量拖延回去的时间,能够多和他多呆一天也好! 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婉儿在这一刻愁得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画了好多看不懂的图形。 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转眼便见萧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高大匀称的身材,长发在肩头飘动,他跑得气喘吁吁,显然有很急地事,一见到婉儿,他的嘴角便显出两个深深地酒窝来,笑容布满阳光。 “婉儿,原来你在这里。我找遍了整个军营!” 婉儿满腹忧愁,冲着他淡淡笑了笑。 “萧劲,你不是被派出去胡大帅营里送信了么?”她坐在台阶上,晃荡着两条腿。 “婉儿!”萧劲答非所问,声音里有奇怪地东西,眼睛细细在她脸上打量了,随即像找到什么证据,笑得更为灿烂。 “我脸上有什么?”婉儿赶紧擦擦脸蛋,莫非沾了泥土。 “婉儿……”萧劲欲言又止,忽然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去瞧一个地方,刚才我从那里经过,就想着要带你去瞧呢!” 军营地后面有一座小山坡,萧劲拉着她的手爬上山去,在一棵大树下站住了,喜滋滋道:“你看!” 大树参天,树枝上缠绕着手臂粗的树藤,萧劲爬上树去砍下一根结在树枝上做了个秋千,狠狠地拽了几下,“婉儿,你上来试试!” “秋千!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荡秋千了!”婉儿一下就跳上前去,抓住树枝连蹦几下,咦!够不着!我蹦我蹦我蹦蹦蹦,还是差一点!萧劲哈哈笑了,走过来一把抱起她,轻轻巧巧便放在树藤上,随手一推。 婉儿便荡漾在林间。闭了眼,仿佛在空飞舞,耳旁是的风,轻抚着脸颊。她睁开眼来,银铃般笑道:“萧劲,你真是太好了!” 萧劲在后面轻轻推动她,眼底满是满足的笑容,他笑道:“婉儿,和我在一起快不快乐?”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婉儿咯咯笑,荡得更高了。 萧劲见她如此高兴,犹豫半日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婉儿,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是做什么的!” 可惜这时一阵大风吹来,他的话在风断断续续,婉儿全心陶醉在飞翔,竟没有听清,含含糊糊回答道:“嗯嗯!” 萧劲的心忽然就撒满了阳关,暖暖地让他身心舒畅。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天经地义,只要婉儿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笑。 “这次我去胡大帅府的路上遇见了两个人,两个自称逃出来的人,”萧劲推动着秋千把婉儿荡得更高,忽然止住了口,潜意识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晓更好。吞下后面的话古怪道:“你便放心,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决不许有人伤害你!” “你说什么?”婉儿从神游清醒了一点,荡回他的身边时大声道。 “我喜欢你快乐!”萧劲好看的眼睛里也含了笑,酒窝简直醉人。婉儿冲他盈盈一笑。 第三卷第十七节 意外遇害的主仆 高兴不了多久,忽然又想起出逃的胡虎主仆,婉儿顿时便有些泄气,长叹一口气懒洋洋坐在秋千上,任凭萧劲推着她飘荡。 “怎么了?”萧劲含笑。 “我有些不痛快!”在萧劲面前,她几乎不曾隐瞒过什么,也不想隐瞒。阳光一样的萧劲,单纯快乐的萧劲,于她而言,应该是一个很多话都可以谈的朋友。在他的面前,她可以不必那么拘束,也不需要刻意伪装自己,她可以轻松地展现自己的本性。 “说给我听听!”萧劲的笑容灿烂纯洁,像碧空最纯粹的那丝云彩。 “刚刚知道我的一个好朋友因为不服从家里的安排,被他爹娘赶了出来,只带了一个家人四处流浪。我很担心他们,但是派人找四处都找不到,唉!真担心他的安全!”一顿胡编乱造,脸上露出担忧无比的样,心里狠狠想:胡虎,暂时把你提升到朋友的位置,虽然你是那样的背叛本寨主“好心热情”的招待。 “我这朋友年纪又轻,也从没单独出门,身上还没有银,我真担心他出门遇上什么意外?” “是啊!现今的社会不太平,他这样很危险!”萧劲在手上使了一把力将婉儿推得更高,笑道:“这一次我去胡大帅军营的路上便遇到了两个人,一主一仆,被人杀死在路旁,大约也像你的这位朋友一样单独出门闯荡,结果遇上山贼什么,被夺了性命!” “一主一仆?”婉儿惊骇,差点从秋千上坠下。萧劲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她的身便半倚在他的怀里了,柔软芳香,萧劲的手并不放开。瞧着她关切地笑,道:“莫非你担心那是你地朋友?” “是啊是啊!”婉儿赶紧随着他的话题。“那两人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 萧劲抚了抚她的秀发,婉儿在高度紧张下竟没有注意,萧劲粲然一笑,缓缓将路旁地两人道来。从衣服到相貌,和胡虎胡四简直一点不差。 婉儿的心狂乱跳起来,勉强压抑下激动地心情,追问道:“还有什么特征?” “对了!”萧劲似乎在回想,半响后看着婉儿似乎不经意道:“我赶去的时候正遇见他们断气,临死时那家人叫那少爷虎爷,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 “其余还说了什么没有?”千万不要说出他就叫胡虎啊!婉儿立刻高度紧张,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萧劲。 “我去得晚了,只听到他说了这一句!”萧劲的回答完全解决了她的问题。 “那两人现在何处?”婉儿大喜。就要开怀大笑,忽然又想起关键性地问题。 “我把他们葬在了附近的林里。当时我急着赶回军营,时间仓促来不及立碑。恐怕回去也找不到了!”萧劲歉然的样,试探地问道:“这两人是不是你说的……” 婉儿心里的忧愁已如秋风扫落扫去大半。虽然也曾对胡虎主仆闪过一丝内疚。但转念一想是他们自己要逃,出去遇险也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于是轻轻松松卸掉这个包袱,回头来想自己已经解除的危机。 越想就越高兴,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向萧劲由衷道:“萧劲,你真是我的福星!”话刚出口就意识到漏洞,赶紧补上,道:“我的意思是说听了你的话我确定你说地那人不是我的朋友,我总算是放了心!” “我很高兴能让你放心!”萧劲一语双关,笑容如春光明媚。 危险暂时解除!婉儿快乐地从树上跳下,拉住萧劲欢喜道:“我们回去吧!” “不荡秋千了么?” “不荡了!”她甜甜笑道:“荡了这许久,肚也荡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去!”最主要还是她又可以大摇大摆回去见上官赫飞了,当然兹事关系秘密,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婉儿!”萧劲跟着她走了一段,忽然停下了,似乎要说什么又止住,脸上竟显出一抹害羞来—— 有八卦!某人立刻敏感嗅到八卦的味道。端正了表情道:“嗯!”意思就是我听着呢。对方正犹豫不决地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好奇、兴奋的样,否则会把他地话吓回去地。她甜甜一笑,等着萧劲后面的话。 “我升职了!”萧劲地声音里略略透着兴奋,脸上也泛出喜色。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好像轻描淡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升职来得多不容易。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他瞅了空档抽出一支箭瞄准倭寇的一个头目。然而就在此时,眼睛的余光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倭寇正举着长刀向他劈来,情势危急,萧劲的手依然干燥稳定,发挥了最好的状态。“嗖”,箭去如流星,立时就将那倭寇头目射穿,而这时倭寇的长刀已堪堪劈到跟前,离他的头皮只有几寸远,锋利的刀削下了他侧面的几缕长发。如果不是他闪避得快,削掉的就不是长发而是脑袋了。 事后萧劲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全被冷汗湿透。尽管如此,他想如果那样的情况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先射箭,因为他需要荣立战功,他要在战场上赢得他所要的。 “萧劲,祝贺你!”婉儿的眼睛亮闪闪,兴奋的脸颊有一丝嫣红,红得叫人心醉。 萧劲觉得自己离幸福越来越近了。婉儿准备回去跟上官赫飞吻别,然后回戴云寨进行解散大事。 她没想到没有吻别。 经过毕大厨的领地的时候,他们看见厨房里正忙得火热朝天,种种诱人的香味从里面一阵一阵飘出来,钻进某人灵敏的鼻,诱惑着她贼贼地往里钻。没办法,自从被毕大厨定义为不受欢迎的人后,她都是贼兮兮溜进厨房偷嘴。 可是,就算她这样的韬光隐晦,嘴里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咒语,她还是被毕大厨的蒲扇大手拎了出来。其时某人正蹲在一盘糖醋排骨的附近,头上顶了一个锅盖作为掩饰,而那香甜可口的排骨也只下肚了两三块而已。 三卷第十八节 冰火两重天 “胡副将!”毕大厨打雷般的声音。 刚进嘴的排骨“哧溜”掉在地上,某人用依依不舍的送别的眼光看了看那块光荣牺牲的排骨,悲愤站起身来,立刻就绽放最美的笑容,“原来是毕大厨!” 谁都可以得罪,这掌管厨房的不能得罪啊!可是,就算是她这样委曲求全,这样笑容如花,竟半点没有换来好脸色。 “我的厨房我做主……”轰轰的雷声炸响,那张肥胖的牛肉脸简直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叫人简直想几巴掌打过去,再狠狠踹上几脚。可是婉儿的笑容更甜蜜,“毕大厨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啊!老远就闻到这里的香味,简直香飘十里,不不,香飘百里!” 纠结的牛肉脸开始舒缓开来。 “这些菜看起来真可谓色香俱全,只不知毕大厨的味道方面的功夫……”婉儿绕着厨房走了一圈,先是啧啧称赞,接着又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来,使出欲擒故纵功,诱敌深入功。 “味道还用说,自然是地道的!”毕大厨的胸脯拍得山响。 婉儿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这一招叫激将功)。 “不信你就试试!”毕大厨有些着急了,急于辩白。 于是婉儿将菜肴挨个尝了个遍,尝得心花怒放,最后啧啧道:“是不错,嗯,实在是难得的美味啊!吃完后唇齿飘香,余香绕梁,高,实在是高!”将马屁大全功发挥到极致,并且竖起大拇指猛摇。反正这个恭维话和手势不要钱不费力。 毕大厨的牛肉脸便开成灿烂的花,“那是,胡大帅要来军营。我能不做点好吃的!” 一条鸡腿陡然滑落,婉儿嘎声道:“胡。胡大帅?我叔叔要来?” “怎么样,大帅既然是你叔叔,他地口味你应该知道,这些菜和不和他的口味?”毕大厨原来并不仅仅是了马屁大全功才让她吃的。 “什么时候来?”婉儿追着自己地问题问。 “今晚啊!想到要见到家里人,心里高兴了吧!”毕大厨似乎记起了她的大帅侄身分。头一次善意地和她说话,只不过他把吓得神无主看成了欢喜过度。 婉儿苦笑,拖着脚步走出去,厨房外萧劲还在等着她,见她失魂落魄地样,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你怎么了?” “这个给你吃!”她的手里还有另外一只鸡腿,塞到萧劲手里。“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萧劲莫名其妙接过鸡腿,看着她往军大帐去。 “萧劲!”婉儿忽又回头。“如果这军营里每个人都说我不好,你会不会跟他们一起嘲笑我、欺负我?”眼神有些游离。简直不像他熟悉的活泼的婉儿。 “不会!”他斩钉截铁道:“我永远不会!” 那小脸上便绽放了笑容。恢复了勃勃生气。 远远的就看见嫣然在军大帐外徘徊,显然是为了找她。婉儿急步赶过去,拉了嫣然地手道:“赶快去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就回去!” “今晚?”嫣然失声道,这时婉儿才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有些沙哑,再细看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哭过了。一定是去陆府发生了点什么,她想,只是现在她实在没有时间关心,——胡大帅就要到达,到时候可就跑不掉了! 她佯装不见,也不愿把胡宗宪要来的事告诉嫣然,一个人紧张就够了! “快去吧!一会儿我来找你!” 嫣然柔肠百转,虽然很想再去看看陆汝吟,但看到婉儿焦急的样,自知有更重要的是发生,当下回身便走。 已近黄昏,冷峭的风迎面出来,婉儿在大帐外站了少许一会儿便接连打了几个寒噤,心里复杂难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经历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会不会就像这一阵风,轻飘飘就吹了去? 她撩了帘进帐。上官赫飞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地图前,忙着在上面圈圈点点,婉儿满腹心事,是已没注意到那地图上的山脉竟有些眼熟。她在自己的小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沉默地坐着,痴迷地看着那高大地背影,能够这样一直看下去也好,可惜…… 她在他的身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次大胆地行动,也是上官赫飞遇到的一次最可怕地袭击,宽阔地背部先是一僵,接着就放松下来,他没有回首,在地图上忙碌的双手也无措地垂在身边。婉儿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背上,她在轻轻说:“我要回去了!” 没有回音,那人还沉醉在难以拔出的磁场里。 “如果我欺骗你,你会原谅我吗?”她轻声问。虽然所有的书里的人儿都这样问过,后果也无一列外的一概无用,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她存了好大的希望问出这话。 上官赫飞慢慢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巡睃,似乎要看出她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他。婉儿的心便渐渐沉下去,沉下去,到了无底的深潭,就在她将要绝望的时候,上官赫飞却开口了:“有人来!” 迅速分开。 进来的是兴奋的小开,欢喜地嚷道:“胡大帅的前哨亲兵已到,大帅离这里只有几里路程了!”大战告捷,大帅的到来就意味着奖赏,怎不叫他兴奋。他的心已经飞到了赏金旁,数着白花花的银,以后回家娶一个漂亮的小媳妇。 想到小媳妇就想到了他最敬爱的胡哥,可是胡哥咋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小开当即开动脑筋想了一想,走过去善解人意拍了拍婉儿的肩膀,“胡哥,别泄气。虽然这一次你没有参加战斗,但是你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报效国家和朝廷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类似闪电的光芒盯在他的手上,冷峭入骨,隐隐带有杀气。他的手立刻就滑落下来。 “去告诉公孙俊,集结人马,随我到营门迎接胡大帅!”上官赫飞的声音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冷过,简直是数寒天。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没有半点法。了!汗一个…… 第三卷第十九节 月黑夜遁逃(上) “婉儿,赶快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出去迎接大帅!”上官赫飞回过头来。 令他惊奇的是不用他提醒婉儿正在紧张地收拾,而且收拾得很彻底很迅速,不但带走了所有衣物,连靴什么也没放过,一会儿便将所有物品打了个包裹,扛在肩上—— 搬家!他的脑里闪过这样的词语。 “婉儿?”上官赫飞笑了,善意提醒,“见大帅不用收拾包裹,就这样随我去就行了!”迈步走近,要把她的大包裹卸下。手搭到肩上,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立刻覆上来,紧紧抓住他的。 上官赫飞便是一愣,望下去,那张娇美的脸近在咫尺,鲜艳的花瓣微微颤抖着,她想要说什么,却硬生生收回。晶莹的眸里有什么在闪动,或许是人影,他见到自己的影在里面晃动几下,随即开始摇摇晃晃,逐渐模糊起来。 “婉儿,你怎么了?”他柔声道,挥手擦去那一滴缓缓流下的泪珠,晶莹剔透,触到手上冰凉冰凉。 她忽然笑了笑,笑容如花绽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如果我欺骗你,你会原谅我吗? 上官赫飞的心里一动,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浮起,将深邃的眼睛牢牢看定了她,看进她的心底去,“你还有什么欺骗我么?”“没,没有了!我是说以前我女扮男装欺骗你的事嘛!”婉儿嘻嘻一笑,心里却苦不堪言。 上官赫飞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道,“我从没怪过你。难道你不知道么?”深邃的眼睛定定看了她,眼里有那样的柔情,那样地动人心弦. 婉儿的心底便是一动。却又不得不挣扎着道:“可是,叔叔他会怪我的!”要在那双眼睛地凝视下说谎多么的难啊!“我不能见他!而且他要是打骂着我回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婉儿……”上官赫飞想说什么,却被婉儿轻轻捂住嘴,一阵幽香随着她地小手飘进鼻,她的手那样柔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叔叔顽固不化。他是不会原谅我的,就算你求情也不会。所以,你千万不要和他提到我好么?”她的眼睛恳切看着他,不仅是心虚,而且时间不多,没有精力再辩论了。 “好不好?”她低声请求,眼底水汪汪,像一波潭,一波盈盈荡漾的潭。水光粼粼,闪动地都是他的影。她的神色温柔醉人,嘴唇无言翕动。诉说着无声的请求,那样的动人。叫人简直无法拒绝。 “不好!”上官赫飞却断然拒绝。这种处理方式确实完全和他的相反。有问题便不能逃避,必须解决它。这是他一向的原则,也是战场上必需的原则。但是他说完话却见到自己的影便在那潭水里瞬间消失,心下不安,柔声解释道:“大帅通情达理,我去向他请求,他会答应地!” 婉儿便苦笑了。 “大帅和我情同父,我会向他请求,你犯的错,惩罚我便是!”上官赫飞沉声道。 “大哥!”婉儿哽咽难言,想再找个借口骗骗,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停下来。“大哥!”她轻轻贴上去,什么都不用说,就用一吻来告别吧!可是她没想到吻别也泡了汤。不仅是泡汤,而且上官赫飞一下避开去,避得远远的。 莫非…… 上官赫飞在大帐间站直了,觉得自己脸色不对,又转身面向地图。 门帘掀动,进来地却是萧劲,他显然没料到上官赫飞也在,顿时有些慌乱,但顷刻间便转为正常,“将军!” 上官赫飞见到他便有些奇怪,按理说有什么事应该是小开来报,军队纪律森严,萧劲虽然新立战功获得晋升,却也还是一名普通的军官,论理是不能随便进军大帐地。 “什么事?”他沉声道,注意到萧劲地眼光在婉儿身上留连了片刻。 萧劲坦率道:“我来找胡副将!小虎,随我出来一下好不好?”说话间眼睛忽然在墙上的地图上梭了一眼,眼闪过一抹惊诧。 婉儿此时还扯着自己地包袱,哪里肯跟他出去,直接道:“有什么事快说吧!”时间紧急啊,她再也不能耽搁了。 萧劲忽然一笑,眼睛灼灼望向婉儿“胡大帅已到营门,恭喜小虎叔侄相见!”说完便也不再多话,直接退出营帐。倒弄得婉儿莫名其妙,萧劲特意来说这话,莫非是想要我在胡大帅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可惜他找错了人,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她叹口气! “将军,大帅已到营门!”小开忽地又进来,跑得满头大汗。 “先去吧,我即刻就到!”上官赫飞挥挥手,回首来便探询地望向婉儿。 婉儿扔下包袱,轻叹道:“好,我便和你一起去。只是你要记住,我没有在场,没有说话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和叔叔提到我的事,行不行?”反正她即刻就溜掉,永远都不会在场,也就不会说话。 上官赫飞点点头。 营外的脚步声嘈杂,显然是军队已齐集完毕。上官赫飞的神色闪过一丝焦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站在大军面前,以往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的脚步却有些迟缓,迟迟不动。 婉儿笑了,柔声道:“大哥,你先去看看,我换件衣服,随后就来!” 待到上官赫飞的脚步声稍远,立刻闪身出帐,出去后就见嫣然的身影在暗处招手,“快点,快点!胡大帅已到营门口了!” “糟了!”婉儿忽然想起一件事,连连顿足道:“马厩在胡大帅的必经之路上,现在还怎么敢去牵呢?” 没有马,难道和嫣然步行出去,万一露馅,跑不远就会被追上!嫣然和婉儿面面相觑慌乱起来。片刻后嫣然决然道:“我去,反正我的身份是家人,没人会注意到我!” “不行!”婉儿反对:“你去的话,万一……”故作轻松笑了笑,“我去才合适,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你们都不用去了!” 第三卷二十节月黑夜遁逃(二) 两人大惊,慢慢转过身来,便见更黑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抱臂而立,长发在风飘舞,现出一番绝美的气象来。 “萧劲!”婉儿忽然就松了口气,惊喜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到了多久了?”刚刚的话,他听到多少?虽是如此,她却并不慌乱,自从萧劲把她从狼群救出的那一刻起,她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或许是因为他的阳光灿烂的微笑,或许是他的单纯,或许…… “快走吧!”萧劲却不答话,接过婉儿的包袱拉了她就往军营后门走,婉儿急得挣扎,萧劲一笑,“你不是要出门么?我已经把你的马牵到后门处了!只是,”回首看看嫣然,“我不知道你还有随从!” 嫣然此时穿了下等军士的服饰,看上去倒也只能是随从的模样。对这样的话嫣然并不计较,无声跟在后面,只是不断打量萧劲。 “萧劲!”婉儿大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紧急把逃跑改成出门。 “你不是把包袱都收拾好了么?我猜想你深夜出门一定有要事,所以就自作主张替你把雪兔牵到了后门。”萧劲灿烂一笑,他回到军营边便听得其他军士议论胡大帅要来,好不容易瞅了空去通知婉儿,却见她的包袱已经收拾妥当,所以出了大帐便径直奔了马厩。 “原来是这样!你真聪明!”婉儿高兴地笑,“这样可替我省了许多时间呢!” 三人急步快行。出了后门便见雪兔甩着头向她打招呼,萧劲走上前去拍了拍雪兔的头,道:“好好儿的,替我照顾你家主人罢!” 雪兔极通灵性。竟似听懂的样刨了刨地。萧劲又向婉儿笑道:“时候不早了,你既要赶路便快走吧!胡大帅驾到,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的。也该回去了!”恋恋不舍将包袱放到马上,松开了婉儿地手。转身而去。 “萧劲!”婉儿欲待追出。却停了下来,低声道:“谢谢你!”声音极低,萧劲却似听到,回头来向她粲然一笑。 “这萧劲对你很好噢!” 出了军营后疾跑了一阵确认不会被追上后,雪兔放慢了步。于是嫣然闲道。 “是么!萧劲真是个很好的人哦!”婉儿微微笑,忽然问:“对了,那个大萝卜给了陆汝吟没有?” “大萝卜?那是个大萝卜?”嫣然扑哧笑出声来,“怪不得拿在手里圆圆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你干什么叫我拿那样一件东西去陆府?”提及了陆府,忽然心头重一震,那一剑地场景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一次,大概就是真的别离了,永久地别离! 一路马不停蹄。在一个集镇上见到一匹极好的黄骠马,婉儿立时出了高价买下。雪兔虽然神武,驮了两个人连日赶路也累得不行。婉儿极是心疼它,每到一处必定要喂食了它新鲜的草料和清水。才去填自己的五脏庙。 一路上嫣然沉默寡语。婉儿不知道她去陆府的经过,心想她定然是想念陆汝吟。也就没在意。等到山寨地事情解决了,嫣然就可以去找陆汝吟了,她快乐地想。至于上官赫飞的事,她极力的忽略,极力的忽略,白天她一直叽叽喳喳指着路旁的花花草草说个没完没了,夜里因为赶路累得太累,倒下就睡,倒也对付了过去。 只是,梦里经常会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高大健壮,沉默地背对她。待到她叫着大哥赶上去,却忽然飘来一阵迷雾,那身影便看不见。 这一日到了戴云山附近的小镇,婉儿和嫣然停了下来,打算在这里好好吃一顿,用完饭后赶路,天黑以前就能赶到戴云山。她们进了一家饭店,店门口一张旗飘啊飘,上面写着“素”,这是一家素食店,店内古朴,专供素食,做的素菜味道精美,花样繁多,生意极是兴旺。嫣然喜欢食素,所以肉食动物婉儿便迁就了她。暂时损失一下,回去再大鱼大肉补上! 进了店才看到店里已经坐得满满,根本没有一张空闲的桌。叫了小二添桌,小二却说再也加不下了。嫣然拉了拉婉儿地手,低声道:“走吧,换一家!” “不用,不用!”婉儿笑嘻嘻,“瞧我的,包你一会儿就有了位!” 左看右看,终于选定了一张桌慢慢走过去。 那桌上坐着三个少年,谈吐优雅,吃得极慢,极斯,似乎是读书人的模样。嫣然心里暗急,心想婉儿真是选错了桌,他们这样地慢法,要等到几时才能吃完呢? 婉儿依旧笑眯眯,站得更近了,负了双手弯下腰,伸过头去,乌溜溜的眼珠盯在靠自己最近地左边地少年脸上细细看了起来,看得聚精会神,看得目不转睛,似乎要把那人吃得每一个慢动作看得清楚楚。 她的头实在凑得太近,眼神实在太专心,被看者先是吃得更斯,嚼得更慢,声音也调到最小,继而慢慢搁下筷,躲躲闪闪移向凳地另一边。 搞定一个!换人! 嫣然遥遥而望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认真研究,努力探索的眼光又转向旁边的,并且及时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和角度,以便全方位,全面地观察,彻底地观察。终于,被观察者在自己检查了自己的嘴角并无饭粒,胸前也无油渍后,潸潸流下汗来,搁下了筷。 旁边几张桌上的食客也都潸潸流下汗来,心里都在想幸好没来看我,要不我这一桌饭菜不就白白浪费了! 又搞定一个!婉儿正待转移视线,最后一名少年见她有向他的方向移动的苗头就脸色大变,主动搁下筷站了起来。 于是婉儿向嫣然招了招手,扬声道:“小儿,收拾,上菜!”大马金刀在凳上坐下,得意洋洋瞧着门外那些没位站着傻等的人,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宁忽然睁大。那大门外走来的,一身月白僧衣的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白眉毛白胡,面容慈祥;小和尚俊美如玉,宛若天人,不就是李先生和一莫么? “先生,先生!”她跳了起来。 第三卷第二十一节 十年生死两茫茫 “先生!”跳到跟前欲一头扎进自小熟悉的怀抱,斜地里却伸过一只手来,莹白如玉,修长纤美。却是一莫抢先挡在了前头,只是他既然知道了婉儿的女儿身,便有些羞涩,那绝美的脸上微微泛了红,更显得容色生辉,叫人不敢逼视。 店里的食客也被吸引,低声议论起来。 “好俊美的小和尚!简直像菩萨身边的善财童!” “你看他唇红齿白,多么可人!” 某人听得表扬初是一喜。脸上便荡开笑容来,待得转头才看清好像喝彩声不是表扬自己而是表扬这小和尚,顿时那气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及至对上那不染尘埃的澄净双眸,却转了转眼珠盈盈一笑,“一莫小师父,你这样拦着我,岂非坏了佛门规矩!” 一莫慌不迭将手撤回,面色更红,白皙的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简直惹人怜爱。 “施主!”李先生见婉儿捉弄一莫,微笑上前来双掌合十,宣了声法号,道:“贫僧法号圆破!” 这就是先生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的意思嘛!谁不懂呢?想不听话撒撒娇,却见李先生的眼里已含了一丝责备,只得老老实实行礼,“大师!”这时嫣然也过来了,颇有些惊讶,却也恭敬行礼,并且也向一莫行礼。婉儿十分不赞同,朝一莫翻了翻眼睛。 四人正好一桌,婉儿殷勤搬凳,“先生请坐,哦!大师请坐!”哎呀好别扭,明明是好好的先生嘛!圆破大师见她一举一动全是小时候调皮的样。不由微微一笑,泰然坐下,独一莫行云野鹤般站在一旁。清高是够清高,不过细看。原来他的凳已被婉儿恶作剧般拉到身边,使了一只脚看住。 “婉儿!”嫣然瞪她一眼,将那凳寻了出来,仔细擦了擦,歉然道:“小师傅请坐!” 婉儿回报了一个鬼脸。谁叫他拦着我不让我和先生亲热的。 “大师,你怎么来了?”婉儿早已从小开嘴里详详细细了解了碧云寺地情况,知道碧云寺在家灭倭寇的战役并未受损,寺僧众也安全。 “藏经阁被人无故焚烧,老纳只好四处化缘重修藏经阁!”圆破大师含笑道。 这一下有人坐不住了,左顾右盼,“咦!汤怎么还没上来?大师,这个素鸭很好吃的,你多吃点!哎呀。这糖醋肉丝太甜了,还一两银一份呢?” 店里地老板娘粉白的头便从柜台后伸了出来,眼含深意看了她一眼——俺地素糖醋肉丝是江南一绝。还敢说俺的不好吃!哼!俺那可是真材实料用当年的大白猪的里脊肉炒滴!然而此话究竟还是搁回了她肥而多肉的肚里。 用完饭出了门,走到车马稀疏。周围人也寥落地地方。圆破大师开口了,“婉儿。戴云寨有什么事发生?”就像小时候每次婉儿出了错,回来总是遭遇这样突如其来的查问似的。 婉儿的眼珠照例转了两转,想要说点谎骗过,却还是老实回答:“戴云寨要解散了!”因为说谎无往不利的她骗得了所有人,却从未骗过李先生的法眼。 果然和卦上显现的一样!圆破大师略一沉吟,微笑道:“很久没上戴云山了,今日里婉儿便做个导游,领老纳上去看一看如何?”心里便涌上了很多本该忘怀,却无法忘怀的记忆,眼染上落寞的凉意。 一别十年,锦娘,你在地下还好么? 站在那块梦里念念难忘地墓碑前,圆破大师不再是圆破大师了。坟草萋萋,当年他亲手栽下的一棵小松苗已长成参天大树,抚摸着那粗糙的树身,不由感概万千。 当年,他是京城地新俊才,她是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才佳人,多美地千古佳话!她曾经那样地跑着,银铃般笑着,“我要做藤蔓,你做青松,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开好不好?” 誓言犹在耳,藤蔓之好却被现实无情拆开。他在一次上书直抒胸臆,立陈时弊,于是风云顿起,天翻地覆。他在雷霆之怒下被贬去了边关,及至他回来,他才知道她已在家庭的逼婚下出逃,杳无音讯。而后来,他终于历尽艰辛找到她地时候,她已经从相国千金变成了压寨夫人。 戴云寨的压寨夫人!她的夫君,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草莽,戴云寨寨主。 他在戴云寨留了下来。只为看到酷似她的婉儿,只为偶尔在山寨的后山瞥见她的影,再后来她郁郁而终,留下了婉儿,留下了他。 没了她的日,再见到那酷似的容颜对他是如此残酷的折磨,他终于割舍下了骨肉亲情,在一个阴雨的早晨遁入空门。 漫漫长夜,孤灯如豆,他将古井般的心献给了佛祖,每夜清灯到天明!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他在坟前颓然坐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自己亲自刻上的墓志铭。锦娘,十年阴阳相隔,十年刻骨思量。昔日风流倜傥的少年今已是尘满面鬓如霜的白眉苍苍的老和尚,你还认得我么? 苏东坡写的悼亡词就是我此刻的写照。“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锦娘,十年了,没有一天你的身影不曾走进梦里!你总是穿一身黄衫,袖上绣着小花朵,一跑动就似带来了花香,你和羞倚梅,你低眉浅笑……锦娘!这十年清灯古佛,却从不曾磨灭你的影,年年的断肠处,都是梦里的短松冈啊…… 圆破大师皈依佛祖的心在墓碑前,重新碎成了碎片。 等到婉儿一路找来时,她发现圆破大师苍老的的脸忽然苍老了更多。 “先生!”她轻声唤,眼前又是自己熟悉的郁郁寡欢的李先生,只是苍老了十年甚至二十年。 “婉儿,那块玉佩,你好好保存了么?”圆破恍惚看着那俏美的容颜,一如当年的锦娘。锦娘!我们的婉儿,她已经长大了,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呢!他在心里轻声道。 第三卷第二十二节 兵围戴云山(一) 温润细腻的玉佩,如脂如膏,放在手里有些略略的寒意。圆破大师翻过玉佩来,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字——锦。他搁回婉儿手,郑重道,“此玉佩关系重大,千万保存好。” 他在坟前一坐半日不许人打扰,现下更是神色萧索,婉儿冰雪聪明,又加之自己也长大了,隐隐觉得李先生和娘……但先生在她的心目神圣可亲,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更亲,当下也不多想甜甜笑道:“这玉佩是先生留给我的,我自然要保管好!” 圆破大师便淡淡一笑,又是当年沉静凄凉的笑,道:“婉儿,你且先回去,我再转转。很久没有来了,这山上我都已经陌生了呢!”放眼四顾,昔日他在这一片栽下的松苗均已长成参天大树,林间藤蔓环绕,生机勃勃。 锦娘,这些松树伴着你,你在下面的日,必定不是寂寞的吧! “可是,先生,我是来叫你去用餐的!”婉儿怎么肯依,撒娇道:“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见圆破恍若未闻,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衣角。“先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见没有反应便耍赖:“你不去我也吃不下去!”说完深深打了个饱嗝。 圆破大师展眉一笑。 这一夜戴云寨很热闹,杀猪宰牛,准备明天的散伙大会。婉儿和嫣然在屋里看着***通明的寨,想着山寨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方都有自己从小玩大的痕迹,自然有些依依不舍,在枕上窃窃私语。直至嫣然看到某人的眼睛已经牢牢闭上。 第二天的白天是在忙碌和兴奋度过地。根据大管家岳嫣然的统计,戴云寨现有人口三百七十一口,婉儿把这次下山骗来的银数了数。一共有三万壹千五百两。主要是“救了”陆汝吟性命后陆老爷感谢地三万两,另外还有轮番伪装陆汝吟女朋友换回的青春损失费。婉儿想了又想,从靴里又摸出五百两银来,可是还是凑不齐每人一百两。 “婉儿,你那靴里还有多少存货啊?嫣然含笑道,停下敲算盘地手指。 “没。没有了!“某人赶紧捂住胸口,踏紧靴。 “胡说,胡说,哈哈哈!”窗外传来一阵没心没肺的大笑,接着是一个比较生硬的声音,似乎咬着舌头,“胡说,胡说……” 某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简直可比李探花的飞刀。“呼呼”地甩了去,但麻烦已经见惯不惊,竟不必不闪。仍旧嘻嘻笑:“胡说,嘿嘿嘿嘿……” 想要凌空飞去教训它。奈何手里抓着大把银票。实在不方便出手,于是婉儿长声道:“拔毛!” “去……”一声更长地鄙夷。 “花生米!”声音非常诱惑。 “不稀罕!”。麻烦“啪嗒”扔了个虫在地上,显示自己衣食不愁,穿不完吃不尽的富鸟生活。 可恶的鸟啊!竟敢如此戏弄本寨主,婉儿将银票胡乱塞在怀里就要猛扑过去,麻烦已和飞飞翩翩飞走,放声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生硬的声音结结巴巴附和,“我捉虫来你吃虫!” 扑通扑通,屋里晕倒两个。半响,嫣然用笑得柔弱的声音道:“婉儿!” “哈哈哈,在这里!”同样微弱的声音。 “继续吧!” 戴云寨的议事大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吵吵嚷嚷分完了银,其婉儿和嫣然深明大义地放弃了分银,分牛,分猪,分粮食,分桌板凳什么。分配完后,弟兄们捂着兜里不轻的银,纷纷露出满意地笑容。 高兴了一阵后,“最后的晚餐”摆了上来,菜品很丰富,有鱼肉,有鸡有鸭,美酒飘香,婉儿举起杯来,笑道:“今晚是戴云寨最后一顿团圆饭了,吃完这一顿后,明天一早大家各走各的,从此就没了戴云寨这个寨了!” 眼有些酸酸地,不管它,仍旧微笑,笑得十分开心。嫣然却已悄悄转过头去。 满座哗然。虽然知道寨主要解散山寨,却没人能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才分了银笑眯眯地弟兄们重重坐下,愁上眉头。 “寨主!”山匪甲抢先站起,犹豫半天图吞吞吐吐道:“我们不当山贼了,就在这山上种地不行么?” “是啊!寨主,我们在这山上住了一辈,突然要走,实在是舍不得啊!”王大娘打了正在她兜里扒拉银地小屁孩一巴掌,用袖擦擦眼泪。 “寨主,俺除了打劫抢人,什么都不会!你叫俺把这些银花完了干啥去啊!”山匪乙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大家地响应,“就是就是!” “弟兄们!”婉儿笑眯眯,“还记得那十万两银吗?” “记得记得,俺们从那时候起才走上了小康生活,奔上了富裕之路!”某有采的山贼道。 众人齐声响应,并一致表现出积极进取,永不停息的精神来。“是不是还有那样的生意啊!寨主,我们还想致富,把小康变成大康!” 愿望美好,追求幸福也没错,只可惜那样的生意再也没有了,而且那就是山寨的关门银啊!婉儿苦笑,可是又怕影响晚餐情绪,笑了笑道:“人不能贪,贪多嚼不烂。应该见好就收,我们穷了这么多年终于富了,不如就此收手,好好过几年安稳日。”环视众人,见有的已经开始动摇,继续道:“听说朝廷最近在派兵肃剿山匪,我们何不早早躲过这个风头,留条性命。大家手里有了银,可以买房买地,或者做点小买卖,和老婆孩安居乐业共享天昆之乐,岂不是好!” 她虽然没有明说戴云寨的刀兵之灾,却旁敲侧击会有剿匪的行动,果然此话一出下面便安静了下来,都垂着头不吭声。 嫣然见此情况,笑着端起酒壶来挨个倒酒,含笑道:“这酒是寨主专门叫人从山下酒店买来的陈年老酒,说的是清香甘冽,回味绵长,又兼延年益寿。大家来尝尝,看看那店主说到的底是不是实话!” 酒的确是好酒,只是喝酒的人却再也提不起兴头,一个个垂头丧气,见嫣然来倒酒,说不得只好举了酒杯灌下,有几个便呜呜哭出声来。 婉儿见此光景实在凄凉,咳嗽两声,哈哈笑道:“这山上买个什么东西都不方便,我可是早就不想住了!”抓了小屁孩问道:“城里的姑娘好看还是山里的?” “城里的!”小屁孩老老实实回答,“城里的小姑娘衣服好看!”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却见一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正是她派出的山下的巡逻队,脸色难看,结结巴巴道:“寨,寨主,官兵,官兵已经,已经来了……” 婉儿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边。 来得这么快,莫非是先头部队? “多少?”她沉声道。 “多得数不清,已经将山下团团围住,寨主,怎么办哪?”那巡逻兵亲眼见了官军阵仗,吓得紧紧拉住婉儿的手。 “你看错没有?”她甩开那发抖冰凉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看清楚了,他们几个还在山腰的凉亭里看着呢,都说一眼望不到头!”巡逻兵余悸未消,忙端起一杯酒来喝了,双脚还在发抖。众人一见他这样,纷纷胆怯起来,把先前要留在山上继续发财的念头去得彻彻底底,并且一起用企盼的眼光看着婉儿。 “寨主,寨主,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跑不掉了?” “我们不是准备不当山贼了吗,怎么还来剿我们?” 婉儿轻松笑道:“这些官兵许是路过,并不一定是来攻打戴云寨。我先前说的话都是吓唬你们的,哪能这么巧呢?”悄悄地从席上退出来,唤了那巡逻兵,“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走到大门外,便见圆破大师的身影伫立在月下,月白的僧衣被山风吹起,像鼓满风的帆,静静望着她,微微一笑,他似乎在等着她。 “先生!”婉儿轻唤。“来了么?”圆破大师平静道。 “来了!” “来的是什么人?” “不认识!”巡逻兵老实回答。 “旗上写的什么?”圆破大师微微一笑。 “没,没看清!”山寨的人终是打劫为生,哪里懂得还要看什么旗,何况看了也不一定认得。可是,婉儿认得字,也认得自己熟悉的旗,在军营天天看到的旗。现在,他们已经来到半山腰,守在这里的几个寨兄弟忙给他们指出官兵的所在。她一眼看到了那突兀的旗帜,高高的旗杆,丝绸作的旗帜在夜风吹拂下高高飞舞,就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上官。 官兵果然如潮,在戴云寨下长蛇般摆开,里里外外围了不止三层。 看来,这次的行动是要将戴云寨夷为平地了!她想,笑了起来。大哥,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一天。或许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可是她从来都不相信,也避免相信。但是,这一次,她不得不相信并且必须面对了 第三卷第二十三节 兵围戴云山(二) “是上官将军么?”圆破大师依旧冷静的声音。 “是!”婉儿注视那旗上的大字,心里百味泛陈。 “上一次在碧云寺,我看他对你颇为照顾……”圆破大师的脸转过来,褶褶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事已至此,而且她从小到大,事无大小,从来也瞒不过先生,于是婉儿将劫银上山、伪装混进军营的事和盘托出,只是省略了当的某些小细节,某些只有她和上官赫飞共享的小细节。 一切均是劫数,锦娘,你没想到多年后,婉儿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严府打交道吧?圆破大师捻动手里的佛珠,在心里怅然道。 “先生,”婉儿望着山下一眼望不到头,数也数不清的官兵,茫然道:“我是不是闯了大祸?”起初在戴云山上的时候,大家呵护着她,她总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难不倒。后来寨生计日紧,她设计了那么一出,成功后也洋洋得意许久!可是,有谁知道那是麻烦的开始呢?或者是她和上官赫飞的开始? 当她勒马在上官赫飞军营外的时候,只想到自己出马必定搞定对方全身而退,谁知道……到现在看,她其实完全掌握不了局势…… 她心绪烦乱,只觉得到自己的脑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再也理不清了! 她的脸上出现了怯怯的表情,就像小时候她上树掏鸟蛋,结果摔死了一只小鸟时恐慌的样。圆破大师的心便是一疼,低低宣了声佛号,摩挲着她的头发道:“一切皆是定数。这也怨不得你!” “先生,戴云寨……”她打了个寒噤,往圆破大师地膝盖上靠了靠。戴云寨是否会玉石俱焚,寨几百人口。她不敢往下想。 纵然出家人四大皆空,骨肉亲情也牵动起心底潜藏十年的慈爱,圆破大师的手在佛珠上停下,轻轻抚摸她,“无妨!我数次卜卦。均道戴云寨应有此劫,但卦上显示有惊无险,你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他一定会前去替她排解地,那块玉佩证明婉儿的身份,她不会受到太多地为难。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那对他,对锦娘。对婉儿,都将是巨大的打击! 虽然婉儿一向并不信佛,但先生说的话她总是敬若神明听得他这样肯定,一颗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可是没多久。心里的另一团浪花卷起。山寨或许逃得过此劫,上官赫飞呢?胡大帅已到军营。她地身份也就穿了帮,她和他,又该怎样相见呢? 山下的队伍忽然让开一条道来,有几个官兵全副武装护送着一人上山来。婉儿忽地跳起,却听得圆破大师在旁边淡淡道:“招降的使者来了,婉儿,咱们回寨去吧!” 她在议事大厅里见到了来招降的使者——沐风。她坐在高大宽阔的椅上,椅是父亲留下的寨主的专用椅,比一般的椅高出许多,坐在上面,可以居高临下看着对话的人,椅背上铺着虎皮,煞是威风,把手搁在扶手上,整个人巍然不动,倒也凭添了许多气势。 那几年困难地时候幸好没把虎皮卖掉,她暗暗想。 沐风昂首挺胸进大厅来,身边是几个神情紧张的全副武装的官兵,还有虎视眈眈地山匪甲等人,相比之下沐风神色轻松,似乎来赴一场宴会。 “这是我家岳寨主!”山匪甲粗声粗气道。 沐风抬眼望去,只见这位寨主陷在一把大椅,竭力挺直身做出一副端正的模样,脸上蒙了一块黑纱,虽然看不见五官,却可以看见她一双眼睛似宝石般璀璨,灵气四射—— 这双眼睛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招降官对山贼自然不会客气。沐风两眼朝天,欠了欠身道:“岳寨主,在下沐风,受上官将军委派前来招降,你们已被官军团团包围,插翅难飞,不如就尽早降了吧,也免生灵涂炭!”口气强硬态度骄横,显然是对戴云山有了探囊取物地感觉,说完将手一卷物事交与旁边地山匪甲。 婉儿接过那纸卷并不打开,先自微微笑道:“沐兄,你那山寨的弟兄们怎么处理了?”沐风本为宁德副守备,被杜海天父陷害后落草为寇,后来才被上官赫飞招降。这件事知道地人并不多,她淡淡点出,沐风果然变了颜色,逼近身前道:“你,你是谁?” 但婉儿已经展开纸卷,眼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扬声念道:“给尔等三天期限,交出十万两银和匪首,余者听候发落……”眼神渐变犀利,“如若不从,打破山寨,片甲不留!” 将招降书轻飘飘扔在旁边的桌上,逼视着沐风的眼睛道:“这,这是上官赫飞写的么?” 沐风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寨主问你话,为什么不答?”山匪甲上前一步,沐风后面的官兵也上前一步。 剑拔弩张。却听得“阿弥陀佛!”一声法号,圆破大师缓缓走出,沐风顿时一愣,“大师,你怎么在这里?莫非是他们将你劫上山?”身形一闪,立刻将圆破大师置于身后,警惕瞧着四周。 “善哉,善哉!”圆破大师微微笑,“贫僧与岳寨主有些缘分,我是来戴云山作客的!”这时一莫也走出来,僧衣如雪,容色耀眼,含笑道:“沐风!” “沐风,贫僧有几个问题颇有些不解,想请教一二!”圆破大师合掌道,沐风慌忙还礼,焦急道:“大师,昔日你救了沐风一命,便是沐风的恩人。有什么问题但管问,沐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如此!这人如此狂傲,见了先生却甚是恭敬,原来是先生救了他的命啊!婉儿立刻得意洋洋。 “戴云寨劫了银自是不对,但寨人并无心得罪严相国,兵围戴云山已是兴师动众,又何必提如此苛刻条件?”圆破大师单刀直入。 “这个……”沐风看了看随行的官兵,“银两被劫,相国十分震怒。小阁老派了特使吴大人督察此事,这封招降书便是特使吴大人所写。” “吴渺风,便是此人么?”圆破大师淡淡道。 “正是!”沐风点头,忽然惊讶道:“大师如何知道特使的名字!”圆破大师仍是一笑却不回答。 “上官赫飞的意思也是欲将我戴云寨赶尽杀绝么?”婉儿忽然道,心情激动下声音便有些尖利。沐风的眼神扫了过来,在她瘦小的身段上溜了两眼忽然笑道:“原来岳寨主真的是女孩,倒和传闻相符合了!” 他落草为寇,那段时间和婉儿也算是同道之人。盗匪内部有自己的通讯系统,戴云寨不费一兵一卒劫了十万两银道上已传为佳话,被个山寨水路的朋友们发扬出无数的版本。他自然也通过通讯系统打听得明明白白,之前在武夷山附近,他便先命人模仿了一场。只是他一直不相信戴云寨寨主是个女孩,及至听到婉儿焦急露出的女声,他便笑了—— 一个女孩,舞刀弄棒便也罢了,却还指挥人马抢劫,简直便有些…… 他这样想了,可是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看见这位岳寨主的眼睛里已经流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其间夹杂着期望。 “上官将军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回答道,他记得特使吴大人起草招降书的时候上官将军面无表情,甚至没把话听完就借口去巡视军营走开。 “知道了!”圆破大师点点头,明白沐风的意思。上官赫飞虽然不满意,却只能服从军令,而严相国总管全国军政,派出特使的命令上官赫飞惟有遵从。“你回营复命,就说戴云寨要考虑考虑!” “可是大师,时间只有三天,不如你和我先下山去……” 圆破大师打断沐风的话,含笑道:“贫僧久别戴云山,想先留在山上看看风景,时候到了我会下山的!” “大师……沐风想说什么,却又打住,辞别下山来,回到军营便碰到上官赫飞还在营检查露宿情况,沐风便将寨情形说了,并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将军,戴云寨寨主原来是个女孩,并且……” 上官赫飞静默而立,冷峭的眼睛盯着他。自从那夜迎接胡大帅回营却不见婉儿,他的心便恢复了冰冻,冷峻的脸上似乎结了冰,连小开都在背地暗自纳闷——将军的笑容再也不见了! “并且,那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沐风极力回忆却想不起来。他和婉儿总共只见了两次面,一次是在山上伏击的时候,一次是在山洞里,时间都很仓促,所以他并不熟悉。 这次兵发戴云山,上官赫飞再也没有了攻打倭寇的激情。男汉当建功立业,可是自从那个活泼的身影莫名走掉后,他便觉得功名利禄对他而言,已经是一场过往的云烟,再也没有以前重要。 “女孩?”他心莫名一动,下意识问道。 “她追问那招降书上的,是不是将军你的意思?”沐风认真回答。 第三卷第二十四节 兵围戴云山(三) “那岳寨主,她也知道我吗?”这次的问话,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是!” “原话是怎样问的?”上官赫飞的眼已结了冰,寒冬的冰,冷峭入骨,寒意逼人。 “岳寨主起初看完招降书,便一声冷笑,将招降书掷在桌上道这是上官赫飞写的吗?,后来卑职告诉圆破大师招降书是特使的意思,岳寨主便激动道上官赫飞的意思也是欲将我戴云寨赶尽杀绝么?说这话的时候岳寨主神情激动,露出尖细的嗓音,卑职也就此判断她是一个女孩。”而且,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我料定这岳寨主必定认识你! “你怎样回答?”那冰冷的毫不带感情的声音问道。 “卑职回答她上官将军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沐风据实回答。 “岳寨主是什么模样?”上官赫飞外表如冰山般沉寂,但一颗心却似在冰层的最下面关押的凶猛的野兽,胡乱碰撞得厉害,简直要将那千年寒冰融化,冰雪两重天,心里好不难受。 “岳寨主蒙着面纱,看不大清楚!”沐风摇摇头。说完自己该说的,绝不多一句嘴。有很多事,是自己不应该知道的,在官场多年,这个起码的道理他遵守得很好。 片刻的静默。圆破大师,就是碧云寺的方丈么?”停了一会儿,上官赫飞忽然问道。他的脑里忽然想起一幕景象来,在碧云寺,临走的那日。婉儿叫住圆破大师,“方丈,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山寨。那个山寨里的人似乎是山贼,专门打劫过往客商地……” 为什么想起这个。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蠢蠢涌动,他略略定了神,向沐风道:“大帅设宴为吴大人洗尘,你也随我来。替我向吴大人敬几杯酒!”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沐风已经明白他不想和这位特使大人打交道,点头道:“是!” 军大帐里,杯斛交错,胡大帅已喝得微醺,见上官赫飞进来,哈哈笑道:“赫飞,你巡视军营地时间太久了,特使大人可是惦记了你好几回了!”说话间使了个眼色。示意上官赫飞过去敬酒。上官赫飞岂会看不懂,但心里实在厌恶,直接在胡大帅下首坐下。一路看首发不动声色道:“剿匪在即,赫飞不得不小心一点!” 那特使吴大人是一个身材矮胖的年人。颌下一簇山羊胡须。见上官赫飞如此傲慢。不由心下大怒,脸上却笑得更虚伪。擎了酒杯主动走到上官赫飞身边,“上官将军,吴某在京都久闻将军大名,此次奉小阁老之命前来督军,还望将军多多!” 他毕竟是特使,又兼胡大帅在场,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公开驳他地面,上官赫飞笔直站起身来,“请特使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吴大人笑得春暖花开,肥胖的脸上沁出油来,便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肥鸭。 上官赫飞眼闪过一丝厌恶,瞬间不见,“今晚赫飞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饮酒!”唤过沐风,“你来陪大人多饮几杯,让大人尽兴!”那吴大人眼皮微微一跳,继续打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胡大帅也忙圆场,“来来来,吴大人,我敬你一杯!” 不久上官赫飞依旧找了借口退出,胡大帅和沐风依旧在大帐里陪着特使,那特使吴大人个虽然不大,却是“酒精”考验的京官,你来我往,一杯接一杯酒下肚,沐风便率先倒下,胡大帅和吴大人也开始摇摇晃晃。 婉儿就在这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军大帐。进军营的时候她没有蒙面,营里地兵士瞧着她眼熟也就没有盘问,到了军大帐门口,她笑吟吟问守门军士,“将军在里面吗?” 那军士长期驻守军大帐,自然知道婉儿的身份,答道:“将军巡视军营去了!大帅在里面陪着特使!” 婉儿便是一惊,似乎不胜寒冷地抖了一下,随即拍着那军士的肩膀低声笑道:“胡大帅也在里面?”双脚扎了马步,随时准备出逃。 “是啊!”那军士乐呵呵道:“喝了好一阵酒了!”话刚说完婉儿就扑通摔了一跟斗,爬起来时双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胡乱抹在脸上,***,不入虎穴焉得虎,管他的,闯一闯再说! 胡大帅和特使吴大人都已经半醉,忽然见到进来个黑炭样的小,也没有在意,那特使问:“你们将军呢?还在巡夜吗?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不给我面?”他仗着几分酒意,说话也就嚣张起来。 “将军一会儿就到,嘱咐我先来给大人敬酒!”婉儿粗略一瞟,立刻就猜出了眼前两人的身份。胡大帅身形魁梧,相貌堂堂。虽然人近年,腰杆却挺得笔直,保持着一种军人特有的风度。而他对面的矮胖,猥琐不堪,肥脸浮肿,眼泡下垂,显然是酒色过度。 她恭敬地弯着腰上前,其实是尽量掩饰自己的面容。上官赫飞不在,这真是天赐地良机,胡大帅也不认识她,她只要接近那特使,将他劫上山去要挟上官赫飞退兵,岂不是万全之计! 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得谨慎,每一步都包含着逃跑的后路,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严格提防上官赫飞随时进帐来。从大帐门口到酒席处并不远,她却走得浑身冷汗,衣服都快被打湿。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人趴在酒席上,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眼神空洞,显然已经醉了。她大惊,这时,这个人的头慢慢抬起,一双眼睛向她慢慢望过来。婉儿地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幸好有厚厚的泥土遮盖,外表上看不出来。 “你……”沐风极力调整自己地视线,稳定在进帐地黑炭身上,但眼前天旋地转,怎么也看不清楚,手指都抖抖索索指了半天,“啪”地垂下去,脑袋趴在桌上,再也动弹不得。 婉儿悬着的心忽地就落了地。 走到近前,她忽然改了方向,先给胡大帅杯倒上满满一杯酒,“大帅,请饮酒!”胡宗宪既然是两江总督,又是军人出身,想来武艺定然不凡,她需得要试试他地酒醉程度,倘若胡宗宪清醒,劫持特使的时候必定要出手阻挠,那么成功的机会就太小!而且一旦惊动营士兵,不但劫不了人,自己也插翅难逃。 这是一枚险棋,成功了便可以挟特使以令官兵,顺利解散戴云寨,至于失败了……她还没有想,也不敢去想。她在沐风走了后想了很久,觉得只有这个唯一的办法,所以就偷偷地潜下了山。 她没有告诉嫣然,也没有告诉圆破大师,既然是危险的事,她不愿他们担心,也不愿他们陪她涉险。下山前她到爹的灵位前磕了个头—— 爹!戴云寨是你一手创办的,我一定不让它毁在我的手上!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此次下山成功,圆满地结束它吧! 她故意将酒倒得很满,满得快溢出来,她双手举起酒杯,慢慢递到胡大帅的身前,及至胡大帅的手刚要碰到酒杯,她的身忽然一闪,就像没有站稳一样,那杯酒立刻便飞了出去,就要掉到胡大帅怀里。 “大帅小心!”她惊呼,手忙脚乱地伸手想要抓住那杯。同时胡大帅也伸出手来一捞,酒醉眼花,那手就失了准头,只见那杯酒湿淋淋就要淋下…… 眼前身影一闪,一只白皙的小手捞过酒杯。却是黑炭样的婉儿,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大帅小心了!”黑白分明,煞是滑稽。胡大帅的恼怒便去了一半,哈哈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这样黑炭样的小也有如此身手,怪不得赫飞总能打胜仗!” “全是大帅会调教,领导有方,将军只是学习了大帅的皮毛而已!”婉儿轻轻巧巧就将功劳转到胡大帅头上,马屁拍得不留痕迹,胡大帅听了更是心喜,大笑道:“好小,果然聪明伶俐。来来来,给大帅多倒一杯酒!”一口气饮下婉儿恭恭敬敬献上的酒,大笑道:“也给特使满上,本帅今天要和特使一醉方休!” 婉儿便低眉垂首道:“是,大帅!”脚步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暗搜索最佳的位置,既要一击而,又要便于逃跑。她选择了酒席的西面,这里离门口的位置最近,擒了特使后从这里退出,便是最短的路程。那样的时候,短一步的距离也多一份胜算。 “特使,你千里迢迢来军营指导,这次剿匪便添了绝对的胜算呢!”她笑得黑白分明,左手倒酒,右手便在袖筒里悄悄握住了匕首,锋利的匕首,握在手里冰冰凉。但婉儿的手却更凉更冰,并且奇迹般地出了冷汗,她咬咬牙,抓紧了匕首的柄。 “特使,此次剿灭戴云寨,全都靠你的英明指挥了!”她端着酒杯敬上,袖里的匕首已握得发烫。 第三卷第二十五节 兵围戴云山(四) “哈哈哈……”特使吴大人照单全收,笑得好不得意,全然没有注意到婉儿的一只手还笼在袖里。他伸出肥胖粗短的手来,意欲端起桌上的酒杯。 帐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婉儿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念头,——放弃,坚持?不管它了,她忽然下定决心,现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大帅!你瞧那边是什么?”她笑吟吟,手往另一边一指。 胡大帅醉眼朦胧往旁边瞧去,与此同时婉儿也动了,一动就似闪电般迅即移到特使吴大人的身后,寒光一闪,那把冰凉的匕首已经搁上特使吴大人的脖。肥厚多肉的脖,脖上有很多天然肉质项圈,匕首就嵌进上面深深的凹槽。 “不许动,动就死!”她冷冷道。 “大,大胆……”特使还没反应过来,犹自使出特使的威风。 婉儿冷冷一笑,“找死么?”手上便加了力道,几滴细小的血珠从那肉项圈沁了出来。 “你……你要,要干什么?”特使吴大人终于意识到脖上搁的是什么东西,立刻双腿发软,全身发抖,站都快站不住了。婉儿不得不向上提拉了一下,这才将那肥胖的身形稳住,同时她的身迅速一闪躲到特使身后,避开了胡大帅派来的凌厉掌风,手匕首仍牢牢搁在特使的脖上。 “呼!“那掌风气势雄伟,顿时就将刚才她站立的地方的桌劈掉一角,若不是她闪得快,那掌劈到身上便是重如泰山,而且看样还是因为胡大帅投鼠忌器。这一掌没有使出全力。 “大帅果然出手不凡!”婉儿暗自心惊,手的匕首又推进一步,这一次清晰可见鲜红的血珠流下来。缓缓滴在特使地锦袍上。暗红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繁华朵朵。倒也看不出血迹来,只是胡大帅眼力过人,怎么会看不出那血正一滴滴流下来。 “只是特使大人的安危……”婉儿地脸上又绽出笑容来,这一次胡大帅却已气得七窍生烟,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阴沉着脸,忽地扬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有趣的事了!本帅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帐里忽然闯进几个人来,为首地正是公孙俊,他本来是率队巡营经过大帐,听见了帐内的打斗声便立刻闯进来. “大帅……特使……你,你是谁?”公孙俊瞧着眼前的局面不由目瞪口呆。他的身后,一个机灵的军士已悄悄退出。 “说吧!你要什么?”胡大帅已不再动手,反而在对面寻了椅坐下。然倒了一杯酒,慢慢饮下。 “大帅……大帅,快……快救我!”特使在京养尊处优。何曾遇见这样血淋淋地真刀实剑,吓得魂不附体。只管连声叫喊。婉儿也不理会他。由着他叫。叫得越惨,本寨主越好脱身。 “戴云山是有名的风景胜地。空气新鲜,风景优美。我想请特使随我到戴云山上作几天客!”她笑吟吟道。 “大胆,还不放开特使!”公孙俊终于明白眼前的闹剧,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即将冲到跟前却被胡大帅伸了一只脚出来,立刻绊了个踉踉跄跄,死死抓住旁边的桌才得以站定。 “蠢才,特使在他手里呢!”胡大帅嘲笑道:“投鼠忌器,这个道理也不懂么?”然抬起双脚放在前面的桌上,“来人,给大帅倒酒!” 公孙俊臊得满脸通红,忙上前呐呐倒了酒,“大帅,这……” “这么说,你是戴云寨的山贼罗!”胡大帅笑道:“还有些胆识,敢在本大帅眼皮底下劫人!” “大帅夸奖了!”婉儿紧紧手里的匕首,笑道“本欲陪大帅聊天,奈何在下时间紧急,改日再来陪大帅喝酒!”揪着特使的衣领慢慢往帐门的方向挪动。 “咚”地一声,却是一个酒壶凌空飞过来,伴着胡大帅爽朗的笑声,“别急,再谈会儿也不迟!”同时公孙俊和那几个军士已经堵住了帐门口。 “谈谈条件吧!要多少银?只要你放了特使,本大帅担保你平安走出军营!”胡大帅的身似乎没动,但全身已笼罩了一股凌人地杀气。 婉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将手的匕首在特使地脸上轻轻一划,那特使杀猪般大叫起来。 这把匕首是她特意挑选地,刀锋凌厉,吹毛断发,此刻只是在特使的肥脸上一拉,便是一道深深地伤痕,鲜血嘀嗒嘀嗒流下来。 “怎么样,请让路吧!”她浅笑吟吟,在黑泥的掩盖下也显得镇静自若,毫不慌乱。 公孙俊犹豫地望向胡大帅,后者无奈地挥了挥手,婉儿得意一笑,推着特使慢慢出了大帐。 这时,她听见守大帐的军士吃惊道:“胡副将,你,你干什么?” 瞬间凝固。她现在抹黑了脸,实足一块大黑炭,五官都看得不甚清楚,所以公孙俊才没有认出她来。而这军士,却是和她热情交谈,而后亲眼见了她的变脸。 百密一疏,讲的就是我这样的情况吧!婉儿几乎想抓狂。 可是使她更抓狂的是公孙俊,倒退了好几步,在她的脸上瞧了又瞧,“胡副将,原来是你,为什么要劫持特使?快别玩了!”上前来就要夺过她的匕首,被婉儿森然的杀人目光所阻,这才呐呐缩回手去。忽然奔回胡大帅身边,“大帅,大帅,他是你的侄,你劝劝他别玩了!” 婉儿装作没听见,拖着特使继续走,走出一步,包围的兵士们便后退一步。那家伙已经软成一滩烂泥,她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奋力拉拽。她轻声打了个唿哨,雪兔从阴影处跑出来,冲着她甩着尾巴。好不容易将大山重的特使提上马背,眼前人影一闪,却是胡大帅威武的身躯。虎目含威,一字一顿道:“既然你是小虎,那么真正的小虎又在哪里?” 婉儿便笑了,笑得开心又爽朗,心里却七上八下打起了鼓。告诉他胡虎已经死翘翘了?那样的话自己恐怕就走不成了!反正都是山贼,多一项劫持的罪名也不可怕,而且胡虎的的确确曾经被自己劫上了山。 她笑得像一个好客的主人,“虎少爷自然也在戴云山上做客,山上美如仙境,虎少爷流连忘返,不想离开了呢!” 胡大帅眯起了双眼,危险地打量着她,婉儿笑道:“虎少爷的随从是胡四,那封写给上官将军的信便藏在腰带里,对也不对?”心里暗自叫苦,没想到身份这么快暴露,万一,万一……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如若你惧怕什么,那件事便一定会以最迅速的方式来到你的面前。 她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胡副将!”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仿佛寒冬的风,无声地吹过她,她的心里立刻便冻得发抖,冷彻入骨,她机泠泠打了个寒噤。 “将军,将军……”帐内忽而又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来,却是沐风,他的酒显然没有醒,扶助帐门口的兵士勉强稳住身,伸手指向婉儿,嘴里含含糊糊道:“我想起来了!胡副将就是她,她就是戴云寨寨主!” 周围便是一阵吸气声。 事关侄生死,胡大帅已颓然退在一旁。婉儿在马上僵硬地转过身来,身后不远处,是上官赫飞静默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他沉默得像一座山,一座千年冰山。他的身边是一个兵士,先前在帐里偷偷溜出去报信的那个。 他的脸上是她最害怕的表情,冰凉,不带一点感情,他的眼睛深邃得仿佛最遥远的云,最不见底的深潭,他就这样瞧着她,纹丝不动。 “大……”她的话已到嘴边,却化作了轻笑:“大将军,胡大帅的侄和特使都在本寨主手,莫非你要拦阻本寨主?”紧了紧手里的匕首,特使嚎叫起来,“救命,救命!” “我放了你,你送回胡虎和特使!”胡大帅斩钉截铁。 “令侄和特使自然要放的,这样肥胖的样,想来也颇费粮食,戴云寨还养不起呢!”婉儿越发笑得愉快,“只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快说,本使统统答应你!”特使抓住了救命稻草。 “撤兵,后退三十里,戴云寨众人本来就打算散伙,让我们安全离开!” “攻打戴云寨是小阁老的命令,谁敢不从……救命啊!”特使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又多了一道刀伤,嚎叫起来,“好好好,你先放了我再说!” 婉儿望向胡大帅,“如何!” 胡大帅忽地睁开铜眼,眼精光四射:“散伙之后,火速交还小虎和特使,否则定会全国通缉你,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神情严峻,威风凛凛,说话的声音更是包含大帅威严—— 胡虎主仆已然归西,这交还一事可怎么办哪!婉儿叫苦不迭,心忐忑不安,脸上却展颜一笑,“胡大帅一言鼎,我相信你!好,我们一言为定!”扬鞭策马便欲奔出。 眼前又是人影一闪,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手的匕首逼得更紧! 第三卷第二十六节 兵围戴云山(五) 上官赫飞的眼睛紧紧盯在她的脸上,眼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是受伤,是愤怒?婉儿不敢对视,扭头闭了开去,只是手匕首丝毫不敢松开,引得特使杀猪般地叫:“救命,救命!” “赫飞!”身后传来胡大帅焦急的声音,显然是顾忌特使和自己侄的性命。 “咳咳!上官将军,特使在我手上……”婉儿连连咳嗽几声,忍下心里翻腾不已的浪潮。 身形一闪,眼前的人影已闪开,婉儿抓住机会一夹马腹,雪兔迎风疾驰。她的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有一丝说不出的侥幸,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 身后马蹄声疾,却是一队人马紧随追来,婉儿随手收回匕首,轻声笑道:“特使大人,委曲一下!”在他的胸前轻轻一戳,特使立刻垂了头,死猪一样横在马上。 “后面的人,你们再穷追不舍,莫非想让我把特使大人卸成几块还给你们么?”她扬声大笑,刷地撕下特使一大片衣襟,轻飘飘扔在地上。“这一次是衣服,下一次就是耳朵了!” 后面的马蹄声骤停,婉儿心暗喜。前面就是一片树林,她驱动雪兔奔入林。 林外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木,夜幕下,树影重重,林光线不好,婉儿乍一驰进去,立刻眼前一暗。就在这时,一支箭无声无息射到。 “嗤”那只箭射她的肩胛骨,从后背穿透出去。 剧痛入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下大地摇晃,雪兔忽地一声长嘶,后蹄下陷。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头顶上方有数张网密密撒了下来。 千钧一发,婉儿再也顾不得其他。身一拧从马背上跃出,头上已有网覆盖。所幸网上并没有荆棘,想来是怕同时伤了特使,婉儿心闪过这个念头,立刻挥动匕首向网上削去,那匕首吹毛断发。立刻就在网上拉开一条大口,婉儿从洞里疾速射出。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进行,等到婉儿越网而出,林忽然响起唿哨,接着便是满天箭雨,直向着她的方向如蝗般射来。婉儿大惊,和地一滚,堪堪避到树后,还没站稳脚跟。寒光一闪,又是一把剑迅雷般刺来。 此时正是半夜,月光皎洁。然而林里的光线却异常阴暗,只是在树枝间投下斑驳的月光来。借着这月光。婉儿看清了来剑地人,全副戎装。显然是军营里的军士,她侧身一闪避开,随即抽出宝剑“咣啷”迎了上去。 你来我往,接连数下,那兵士便落了下风,婉儿再刺出一剑,那兵士踉踉跄跄退后好几步,婉儿趁机扭头一看。这一看不由叫苦不迭。先前陷入的坑,已有几名军士救起特使,其一个虎背熊腰,正是公孙俊。 只见他在特使地背上轻轻一拍,那特使咳咳数声,终于缓过气来,“本使,本使……” “吴大人,你没事吧?”公孙俊虽然也不喜欢依仗声势的特使,却还是关心地问。 特使眨巴着眼睛,眨巴半天,终于看清来人,立刻紧紧抓住公孙俊地铠甲,“你是上官赫飞的手下?你救了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特使愣了半天,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成功脱险,忽然他的头转向婉儿和那名军士打斗的方向,似乎清醒过来。摸了摸脖上地血痕,特使全身一抖,忽然神经质跳起来,手指颤抖,直指向婉儿,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将这山贼碎尸万段!” 他激动万分,用力过猛,忽然脚下一闪,也不知公孙俊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等到他伸出手来,特使大人已经脸朝下,直接扑在泥坑里了! 林的另一边,婉儿见势不好,连连挥剑击退那军士,瞅了个空袭往树上一掠,借着树枝的遮挡凌空而去。 这时特使已挣扎爬起,不停吐着口的土块。他个矮小肥胖,此刻又不停向外吐泥块,周围的军士一看,特使大人现在的样真是像极了癞蛤蟆,不由个个心里发笑,但又不敢笑出来。特使呸呸吐了一阵,顾不得嘴里还有泥土,跳着脚叫道:“追,还不快追,把那小抓回来!”随即看见旁边的弓箭,又跳着脚叫起来,“射箭,射箭,把那小给我活活射死,射死……” 那几名军士先前看着自己营的兵士在和婉儿缠斗,都纷纷放下了弓箭,唯恐射伤自己人。此刻见婉儿已逃走,纷纷举起箭来,眼睛却望向公孙俊。谁知此刻的公孙俊心里却正复杂得很。 先前为了救下特使,他放了第一箭射婉儿,心里已有些隐隐地内疚。“胡副将”来到营,虽与他没有多少交情,但好歹也共事一场,而且“胡副将”活泼聪明,也为军营立下不少功劳——智擒倭寇,和上官赫飞追击倭寇。虽然时间不久,但他看得出上官将军对这位“胡副将”相当满意,相当欣赏,就是公孙俊自己,也非常喜欢这位“好兄弟”。 然而今晚风云突变,“胡副将”忽然变成山贼,并且还劫持了特使,公孙俊虽然奉了上官赫飞的命令来林伏击,但心里只是想救下特使,生擒“胡副将”,并不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至于上官将军,临行发布命令时也只说了——救特使,擒山贼!没有叫他开杀戒,公孙俊跟随上官赫飞多年,对他的命令自然理解地比较透彻,根据这简短的个字,他判断上官将军地意思也是并不愿意杀掉婉儿。 “快追,快射箭……”特使还在跳着脚声嘶力竭叫,逼到公孙俊身边,厉声道:“为什么不下令追击?本使回去可要如实告诉胡大帅!”夺过旁边一个兵士手地弓箭,使出吃奶的力奋力拉拽,那弓箭却纹丝不动,只听得“扑通”,特使大人地身再次和大地亲密接触。 婉儿在林间穿梭,耳朵里只听见后面越来越遥远的呼骂声,肩上的箭伤痛彻入骨,她一咬牙回身挥动匕首斩下外面的箭杆,脚不沾地继续飞掠前行。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嗖嗖嗖”的射箭声,却是公孙俊实在不敢违抗特使的命令,同时也估摸着婉儿已走远,箭的威力大大减小,于是下令射箭。 幸好这时婉儿已进入林深处,箭雨射来,被横生枝节的树枝挡去不少,剩下寥寥几支已是强弩之末,到了身后被婉儿举剑一挡便跌落地上。但这一来她前行的速度便受了影响,脚下慢了下来。 肩上的伤口也牵扯得厉害,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加速前进,出了林就是戴云山的地界了,她只要跑上山,便可以摆脱身后的追兵,她强忍下剧痛,脚下加了速度。 便在此时,眼前忽然寒光一闪,她本能地闪过,正欲举剑反击,那人却从暗处走出,高大的身影,静默肃立,浑身散发出一阵不怒自威的气息来。 “大哥……”婉儿便愣住。 夜色暗沉,他的表情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身上散发出巨大的压力,压得婉儿快透不过气来,话说了一半便停住,她该对他说什么,解释,辩解,谎话……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跟我回去!”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千年玄冰,凛凛地吹过她的心间。 这么说,他是要将她抓了回去,交给胡大帅或者那肥胖的特使吴大人处理。她忽然笑了起来,官兵抓贼,从来天经地义,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天真,以为可以让他喜欢了她,爱了她,从而转移立场。 多少次梦里隐隐梦见他拿剑指着她,毫不留情地指着她,每次梦醒都骂自己杞人忧天,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他的剑,就横在她身前几公分,就是那么随便一举,便将她前后左右的路封死,她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决计逃不掉。 “大将军!”她轻笑起来,肩上的伤口很痛,眼前忽然有些迷离,但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她是在一个美丽的花园里,一片翠绿的草地上,一个最闲暇最舒适的地方,和最熟悉的人谈话。然而她的话题是沉重的,“你要将戴云寨寨主岳婉儿擒拿归案么?” “跟我回去!”他上前一步,后面的追兵已经相距不远了,他隐隐可以听到他们的跑步声,盔甲的碰撞声。 婉儿缓缓摇了摇头。 “只要你交出真正的胡虎和银,我会向大帅求情,免除你的……”他终于忍不住说出心所想,然而他看到那个瘦小的,将自己抹成黑炭的人再次摇了摇头。 “银已经花光了!胡虎呢,他也从山寨跑掉了,被人杀死在路边,大将军,我投不了降了……” “那么,你,你……”神勇无敌的铁金刚上官赫飞头一次遇到战场上最凶狠的敌手了,这个敌手就是他自己。他是军人,他奉命剿灭戴云寨,他必须将匪首岳婉儿捉拿归案,然而,他的剑为什么这么无力? “你不要逼我!”他声音一沉,宝剑上散发出凌厉的剑气,漫天盖地,将婉儿完全笼罩! 第三卷第二十七节 进退两难 月色昏沉,映在他冰冷的面容上。此刻,那张英俊逼人的脸此刻毫无表情,婉儿急切搜寻他的眼睛,然而那双眼睛隐藏在树的阴影里,他不说话,纹丝不动,只是用冰冷的宝剑指着她,剑锋寒峭,剑气凌人。他自小练武,剑艺已登峰造极,只是这么随便一指,她便感到一股逼人的杀气,她的心便沉下去,沉下去…… 谎言穿帮,他恨她入骨了吧? 婉儿忽然一笑,轻声地笑,笑得连自己也不相信此刻她还能发出这样银铃般的笑声。 “我若是坚决不降?又待如何?”嘴里在笑,心里却在滴血,不是这样的,一切不应该是这样!她不是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吗? “我奉命剿灭戴云寨,若是你不降,不降……”那身影震了一震,似乎犹豫了。 “便打破山寨,一个不留么?”她笑了,笑得婉转悦耳。 “不!”那声音断然道:“一切应交由有司衙门,由大明律法裁定!” “裁定?”婉儿扬声笑了起来,“由严嵩那样的人裁定么?那十万两银,本就是搜刮百姓的财物。难道他们不是强盗么?为什么他们抢就有理,我们劫了就是大罪,就该赶尽杀绝?还有我,”她定定看着他,“我是山贼头,我也要由大明律法裁定么?带头抢劫银两,再加劫持钦差,我该是杀头,还是绞死?” 上官赫飞的剑尖颤抖起来。“不会的!”他低低道。 “不会?”她逼近一步,“如果被捉了回去,我还有半点生机吗?真正的胡虎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可是也是我把他劫上山,他才会横死路边。胡大帅会放过我吗?严嵩地银也花光了。他会放过我吗?还有特使,他会放过我吗?大将军。你真的就这样铁石心肠,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么?” 靠得近了,那双眼睛在黑暗褶褶闪亮,他凝视着她,声音里有难言的痛苦。“所以,你就扮作胡虎进军营接近我,对吗?” 似一把大锤重重打在心底,婉儿地心立刻就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她该说什么呢?说自己在他身边不是为了戴云寨?那的确是最初地出发点!说自己在以后的日里已经喜欢了他?可是,那该怎么说,难道那月下的深吻,那红豆系的相思,他都不感觉不到什么吗? 她淡然一笑。笑得满不在乎,“是!” 上官赫飞的眼便流露出深深地忧伤,强大如他。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失望,他哑声道:“后来的那些。那些。都是假的么?”—— 是真是假?难道你不会感觉?不会用心倾听我的心吗?她彻底绝望了,她该如何辩白。她又能如何辩白? 她捂住胸口,压下如潮的心痛,泪水源源涌到眼睛里,但是她命令它们回去,她不要他可怜,她勉强站住,笑道:“追兵已经到了,大将军,动手吧!”不待他回答,她的剑便如急雨般刺了过去。 她知道,他的剑法很高明,一招就封死了她所有的漏洞,可是她不怕,追兵到了,她也再逃不掉,与其倒在他们手里,不如倒在上官赫飞剑下。最起码,她会心甘情愿偿还自己欺骗他地,而他,又立了一大功! 追兵骤至,密密麻麻围在林里。“射箭,射箭,射死她!”特使也跟在公孙俊身边赶来了,声嘶力竭指挥。 其余人一动不动。公孙俊轻蔑地撇了撇嘴,“将军也在那边,难道特使大人也要连将军一起射么?”特使狂怒地挥动双手,忽然发现身边的军士都在冷冷瞧着他,眼竟有浓浓的杀机,他浑身一凛,立刻闭上了嘴。 这时婉儿和上官赫飞已到了林地另一头。婉儿连连强攻,但上官赫飞只是点到为止,隔开她的来剑便及时撤力。虽是如此,他也没有让开退路来,他地心情极其复杂,放了她?铁金刚地部队之所以百战百胜,便是因为有铁一般的纪律,军令如山。怎么能在自己地部下眼前带头违抗军令;抓了她,难道真的要像她说的那样,亲手送她上断头台?他知道那很可能是她被抓的结果。 他这样矛盾着,没有注意两人已经斗至林的边缘,前面不远便是万丈悬崖。 又是纷乱的马蹄声驰来,胡大帅的身影在林间出现,身后是一溜烟的亲兵,个个重装铠甲。胡大帅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全身散发摄人的威严。 “赫飞!”他扬鞭喊道:“拿下他!” 上官赫飞的剑便加快了一点。 “赫飞!火速拿下贼首,进攻戴云寨!这是军令!”胡大帅看出上官赫飞没有尽力,立刻高声下令。 上官赫飞从十七岁入军,便是在胡大帅的军令下成长,那声“这是军令”便是他的指南,他从来都忠实执行没有半点疑虑,此刻听了军令二字,手宝剑便不自觉光芒大涨,将婉儿逼退。 “铛”宝剑相碰,发出耀眼光芒,更震得婉儿两臂酸麻,先前的箭伤撕裂般疼痛起来,那宝剑再也握不住,“咣当”便掉在地上,与此同时胡大帅的手也拉开了弓箭,有力的双手,老到的射手。一只劲道十足,威力无比的箭迎面射到。 胡大帅一直以臂力过人著称,他的射箭技艺更是卓越超群,能百里穿杨,连珠射出。此刻这只箭夹着凌厉风声而来,直取婉儿身下,上官赫飞大惊,连忙挥剑隔开。猝不及防下,完全没有想到胡大帅的连珠箭,只听得“嗖”的一声响,第二支连珠箭业已射到跟前,上官赫飞不及回身,那箭便向着婉儿腿上射到。 这一切来得太快,上官赫飞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婉儿的手一把握住来箭,巨大的冲力推得她连连后退,双脚便踏上了悬崖边。 “婉儿……”上官赫飞惊呼,疾冲上前,却见婉儿的身摇晃几下,脚下一块石头忽然松散,她向后一仰,便直直掉了下去! 第三卷第二十八节 窥视 冰冷的水,汹涌的水,冰凉地漫过她的全身,无论她怎样挣扎,她都淹没在其,怎么也爬不上岸来!冰凉的水漫过头顶,她简直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上官赫飞就在不远的岸上,冷冷的,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哥,救我……”她伸出手来,却毫不留情被浪花打回,她的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 “你混进军营,只是为了接近我么?”他冷冷地说,她刚想开口辩解,一个更大的浪立刻涌到她的嘴里,她即刻便说不出话来。 “不是的,不是的……”她痛苦地摇头。 然后她看见上官赫飞冷冷地笑了,无声地笑:“你后来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不是的,不是的……”她更痛苦地摇头,眼流出泪来。 上官赫飞拂袖转身,决绝非常。 “大哥,别走,别走,我并不全是骗你的……”她努力伸出手来,哀哀地叫,浪花似乎要把她席卷而去。 “别走,大哥,别走……”她呜咽起来。 一只手便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一只温暖坚定的手,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不走,我不走!”这是她熟悉的手,在她跌伤脚后抱她上马下马的手,拥她入怀的手;这也是她熟悉的声音,低沉,略微沙哑,诱人的嗓音。 婉儿的心立刻就安静下来,紧紧拉住那双手,“大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温柔地说。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她地嘴角绽开一抹笑容来,绝美的笑容,幸福而又满足。…她沉沉睡去。 上官赫飞的心里便狠狠抽动一下,似乎有一根锐利地刺狠狠刺进他的心。 婉儿跌下山崖地那一瞬间。他的手也已经伸到她的衣角边,可惜只是衣角,下一刻,她便直直后倒,跌下那无底的悬崖。上官赫飞没有多想。也纵身跃了出去,在半空,他追上了那垂直落下的身,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接着就是“扑通”巨响,他和她似乎掉进了无底地深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等到上官赫飞抱着她从潭里爬起来时,婉儿已经陷入了昏迷。接下来。她浑身发烫,只是紧紧抱着他叫:“大哥,别走……” 上官赫飞的心一下就被悔恨淹没了。 看着眼前苍白的小脸。晶莹剔透,没有一点血色。嘴角含着一丝笑容。他的心突然狠狠地抽动,痛彻入骨。 这时。他的手忽然在婉儿的肩上触到很坚硬的东西,上官赫飞连忙查看,却见婉儿的肩胛上还残留着一只箭杆,显然是先前在林的时候被射地。箭已经射穿了肩胛,显然她伤得不轻,必须要马上取出箭头上药。 上官赫飞的手伸到衣襟边却踌躇起来。 伤口在肩上,他要取出箭的话必须要除下她地半边衣衫,这样一来…… 然而婉儿的伤势已经刻不容缓,她受伤后打斗许久,又在潭浸泡,如果不早点医治,受伤地手臂便恐怕报废。 上官赫飞取出怀未被火打湿地火褶,升起一堆火,将婉儿放在火堆旁,他的手伸向婉儿地衣服,却又停下。 “大哥,大哥……”她又在低低叫,火苗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妖异的红来,她的额头发烫,她在发烧,真的不能再拖了! 上官赫飞终于横了横心,伸出手来。 婉儿动了动,恍恍惚惚,她觉得自己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温暖而舒适,她惬意地扭动了一下身,立刻就有一双手轻轻地搂紧了她,“别动!”一个声音低低道。婉儿慢慢醒来。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只是脸上有些憔悴,下巴冒出许多胡茬的黑点,他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 婉儿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就躺在上官赫飞的怀里,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头歪着,背后是一棵大树。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是一个碧绿的深潭,潭水宁静,波澜不惊。婉儿摇了摇头,努力回想昨夜的经过:当时胡大帅拔箭射她,上官赫飞替她挡开第一箭,可是第二箭她怎么也避不开,急生智下,她一把握住那第二只箭,她被箭上的力道带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悬崖边…… 掉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半昏迷,她隐隐记得自己掉入了冰凉的水,应该就是这深潭了。婉儿向那深潭看去,不由暗自侥幸,幸好悬崖下有个深潭,要不然她会摔成什么样!也许摔成是小碎片,叫山里的野兽咬咬咬,吃得渣都不剩。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上官赫飞的手便立刻条件反射地紧了紧,将她完全拥入怀里。 可是,上官赫飞为什么也在这里?她只记得掉下来之前上官赫飞向她冲过来,莫非他也失足掉了下来?那么,昨夜梦里那双温暖的手,温暖的怀抱,都是真的!她的心里漫起一阵柔情的潮水来,顺着抱着自己的手臂往下瞧。 这一瞧,立刻傻了眼。 她的衣襟已经被割了一个大大的口,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柔腻似雪。 心里立刻泛上许多不好的念头,糟了!被窥视了,被抚摸了,被华丽丽地吃豆腐了!然而裸露的肩上,在箭伤的附近似乎薄薄涂了一点药,那么,他其实是为了替她医治伤口。 医治伤口!可是这个医治伤口的同时,他的眼睛是不是很不老实地看了别的?他的手是不是偶尔摸到了其它的部分?值得深究! 婉儿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个罪恶的念头来! 她用袖蒙住脸,呜呜咽咽哭了。 上官赫飞折腾了大半夜,疲惫至极,又担心婉儿的伤口,所以小心翼翼搂着她才睡过去,听到婉儿的哭声,他忽然一个激灵醒来,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我……”婉儿只是掩面痛哭,一句话也不肯说。 “伤口很痛吗?”他急急地问,伸出手触碰她的额头,还有一点发烫,但是已经比昨夜好了许多。 第三卷第二十九节 顽固的衣服 “嗯!”婉儿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那个坏主意实在有点不好说出口,还是,咳咳,还是静观其变,慢慢寻找机会! 上官赫飞见她仿佛神志不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顿觉情况严重,心里一急,手直接伸向她的衣襟,肩头已经有一个大洞,洞的四周是割成条的布,在晨风飘啊飘。上官赫飞毫不犹豫掀开那些布条,凑近察看。 伤口四周已经发红发肿,应该是在潭里泡了水所致。上官赫飞本着认真检查病人伤口的原则,眼睛死死盯着,看得非常认真,并且用手指轻轻在那皮肤上拂过,感觉周围愈合的情况。手指过处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同时,由于凑得很近,他的呼吸就这样轻轻喷在那裸露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像在肌肤上挠痒痒,一直挠到心里去。 他的头就覆在她的胸前。她发愣的看着他的闪亮的长发,或许是因为才睡醒,那长发没有束起,就这样随随便便披在肩头,勾画出雕塑般完美的轮廓,他微皱着剑眉,性感的嘴唇紧抿…… 想好的话就此抛到霄云外, 然后上官赫飞直了身,严肃认真的脸上稍稍放缓,松了一口气道:“伤口已经止血了,只是恢复还需要时日!”注目一瞧,“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再伸手抚摸额头,大惊道:“刚才还好些,现在怎么这么烫?” 潭水冰凉,一定是在水里呆的时间太久,起来后他又忙着清理箭伤,湿的衣物穿在身上太久。怎么会不着凉呢?上官赫飞想,心里便隐隐有些自责。 “我怎么在这里?”某人大窘只好装作高烧之下神志不清的样。 “别动!”他抱紧了她,温柔道:“你掉下悬崖。幸好这里有个深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要是这下面没有深潭。他和她,岂不是已经摔得粉身碎骨。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手里地力道便更加重了些。 “可是,你,你怎么也……”明明知道答案。却忍不住期盼地想要从他的嘴里听说,听他说——我为了你! 上官赫飞却不回答,只是柔声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说太多话!” 心里立刻有些失望,转头望着肩上地破洞,粉面含羞,低声道:“这个,这个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般撕裂女孩的衣服。我岂不要你赔偿! “你受了箭伤,只有割开衣襟疗伤!”上官赫飞地目光在那件衣服上滑动,口气颇有些无奈。 “衣服被划破了。以后……” “回去后我买一件新的给你!”上官赫说的时候心底深处有些隐隐的不安,因为掉下悬崖前的种种。因为出了这山谷后地后事难料……但他的潜意识立刻排斥了这些念头。 此时。婉儿更无奈——本想找个借口,谁知他竟然有一百个理由! “有些凉意……”她便低了头。不胜羞涩的样,似一朵晨风瑟瑟发抖的花—— 再次提醒他这衣服破了,都是你的错! “起雾了,的确有些凉意!”上官赫飞的怀抱又紧了紧,并且开始脱衣服。彼时婉儿才注意到他没有穿外衣,他的外衣牢牢裹在自己身上。 “不用了,你会着凉的!”婉儿终于死了敲诈勒索地心,慌忙伸手准备制止他。先是伸出手来,那是两只白藕似的胳膊,浑圆白皙,上面并无寸缕。婉儿的眼睛立刻瞪大,瞪大,再瞪大,瞪得白水银里地黑水银快掉出来。可是这还不够,紧接着,胸前的衣襟然散落开来,准确无误滑到两边,刚好显出里面地一抹明艳地抹胸。 明艳的淡黄色,上面绣着一行精致地花边,淡黄色的边缘,是细腻的陶瓷般的肌肤,似有山壑,微微起伏。 婉儿的身一下僵住。 上官赫飞的身一下僵住。 半响,上官赫飞低沉的声音响起,“昨夜你的衣衫都已湿透,所以我,所以我……”音调极不自然。 天地良心!他并不是想什么来着,她的衣服在潭水的浸泡下已经全部湿透,为了她的健康,他只有费力脱了她的湿衣服。然后他在火上烤干了那衣服,然后费力给她穿了很久。在极不熟悉女性穿衣的步奏的同时,他要顾及受伤的肩膀,还要顾及不要碰到某些应该避嫌的部位,还要努力调开自己的头,还要调整自己的眼珠…… 他搞得手忙脚乱,付出的精力比他在训练场上训练一个新兵还多,但是,那顽固的衣服,——他终于还是没穿上! 于是他将衣服层层包裹在她身上,打算歇一会儿再穿。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一旦拥住那柔软的身,闻着那秀发的芳香,便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一睡至此…… 或许是我太累了!他想。可是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那是因为拥着她的感觉实在太美好,所以…… “对不起……”上官赫飞低声道,眼睛和婉儿的眼睛相遇。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婉儿已经醒了,不过,她现在还在他的怀抱里,他的手还紧紧搂着她。 他的手实在抱得很紧。大概是担心她在夜里受凉,她的整个身几乎全在他的怀里,贴紧他。他的体温源源传过来,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合她的几乎融为一体。他的气息,清新的男气息,热烈的喷在她敏感的耳边,脖颈上,喷在她的心上。他的心跳如雷,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她的背部,敲击传到她的肋骨,那易动的心也猛烈跳起来,似乎要跟上他的,和他合二为 “大哥……”她低低叫,眼神婉转,秋波流动,说不尽的娇羞,嫣红的脸上,嘴唇娇艳欲滴。 上官赫飞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抱了个火炉,炙热的烤着他,他的身上也腾腾燃起火来,几乎就要将自己当场烧灭。他的眼睛再也转不开,眼底渐渐有簇火焰在燃烧,火焰变大,那双冷漠的眼渐变灼热,他呼吸也越来越急迫…… 第三卷第三十节 潭边留言 我去打点水!”上官赫飞忽然别开脸去,随即起身放也不回向潭边大步走去。 潭水碧绿,水面波澜不惊,像极一面大镜.下身来,水面映出一张英俊的脸庞,眉眼,似乎有火焰在燃烧。掬起几捧冰凉的潭水浇到脸上,那灼热渐渐平息下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种细微的声音,悉悉索索,似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心一荡,脑海里立刻显出了刚才那一幕旖旎风光——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她如水的眼波,脸上流转的晕红…… 那柔腻的肌肤,昨夜替她穿衣服时虽然半闭双眼,可是却唤醒了他手指的感觉,当手指从她的肌肤上滑过时,他明明白白感觉到了那一份柔滑,那一份细腻。而那娇艳的红唇,他曾经那样辗转亲吻的红唇,那甜蜜更是叫人难以忘记…… 胸前掉出一串艳红,却是婉儿在月下赠与的红豆。莹洁的月光下,她娇羞无限,她柔声说:“这红豆,我送给心上的人……” 上官赫飞的心里立刻便涌起一股柔情,蔓延到全身。可是随即昨夜的一幕又浮上心头,她劫持了特使,她满不在乎轻笑:“大将军,你要把戴云寨寨主岳婉儿捉拿归案么?” 上官赫飞将头深深埋进潭水里,冰凉的潭水,许久,他恢复常态,缓缓站起身来。 ******* 婉儿从来不知道,穿衣服原来也会这么累。受伤的肩膀简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好不容易将那破着大洞的袖套上(虽然那袖地可利用程度已经很少)。再艰难穿上另外的一只,她已是气喘吁吁,脑更是昏沉沉。看眼前的东西都快成双影。 这时她看到上官赫飞长着两个头过来了,她勉强睁了睁眼睛,两个头合到一起,他地眼睛深不可测,静静望着她,眼里有太多她想弄懂的东西。 脑烧得发烫,很多事也就不再思考。婉儿忽然笑了笑,“大哥,你恨我骗你吗?” 上官赫飞不语,见她肩上的破布飘呀飘。走近用自己的外衣紧紧裹住她。 “嘻嘻!”婉儿接着笑出声来,紧紧拉住那双搭了衣服就要离开的手,“别走,你的手好凉!” 这句话忽然就提醒了上官赫飞,这时他才发现拉住自己的小手烫得的惊人。而那张娇艳的脸上泛着一种妖异的红。 “婉儿!”他便要挣脱手,却被婉儿紧紧拉住。 “别走!”她将脸贴上来,喃喃道:“别走。我不是有意欺骗你地!” “大哥,我只是想混进军营闹点什么事,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头晕脑热之下,婉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我没想到我会……大哥,你恨我了吧?”她紧紧攥住他的手。 她的声音里有那样的恳求,她的眼里含着那样地悔恨,那样的悲哀,还有那样的柔情。一瞬间,上官赫飞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在颤动,他立刻就相信了她。但是捉住他地手是那么的烫。而她的脸又是多么红啊! 上官赫飞挣脱不得,忽然俯下身来。嘴唇向她凑去。 虽然神智有些模糊,但婉儿已经悄悄闭上了眼睛。 性感的薄薄的嘴唇,他的眼睛在她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他的嘴唇触到了她的额头。 ——好烫!上官赫飞顾不得许多,急忙挣脱手来,再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探,立刻满面焦急,道:“婉儿,你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大哥……”婉儿失望睁开眼睛,却见上官赫飞正往旁边的树林里走,一边走一边在地上仔细搜索着什么,接着他的影模糊起来,渐渐变成一团白云。婉儿晕了过去。 火,大火!燃遍了戴云山!她看见自己在大火穿行,跌跌撞撞地跑,全身都已经烧着,她焦灼难安,四处寻找一个高大地身影,“大哥,大哥……”她的嗓已经叫得嘶哑。 “我在这里!”他温柔回答。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覆盖在她地额头上了,那焦灼便减轻许多,“不要走!”她喃喃道。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她,他在她地耳边低声道:“我不走,我不走!” 婉儿在睡梦展颜一笑。 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醒来。耳边是悦耳的鸟鸣,潭水无声,依旧清澈见底,在潭边洗净了脸。她仔细端详自己的倒影:身上披着一件大得多的衣服,头发乱糟糟,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清澈明亮,映在潭里像闪烁的星。 赶紧用五指耙梳将头发梳理整齐,虽然不是柔顺至极,却也还勉强见得人。凑着潭水看了又看,她终于满意。 她靠的大树旁,是一堆新鲜的果,显然是上官赫飞去林找回的,旁边还有一束草药,淡绿清香,茎上开着几朵小花。她认得那种草药名叫山黄连,从前在戴云山上,谁家的小孩发烧头疼,山寨专用医师郭夫就经常用这个给他们吃,吃了退烧效果极好。 婉儿拿起山黄连,那束药草已洗得干干净净。她笑笑,发现果旁边有一个箭头,指向旁边的一棵大树。 这是一棵参天大树,树干很粗,在离地一人高的树干被剥了一块皮,上面用匕首刻着一行小字。婉儿凑近了看,是上官赫飞的字迹——有事离开,好好养伤!果旁是退烧药! ——有事?婉儿想:一定是去找吃的去了,可是这里有这么多果,足足够两个人吃几天了。她的伤还没有痊愈,走动几步,便觉得肩胛处疼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连忙坐下来调整气息,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这是便觉得肚有点饿了,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果咬一口,清新香甜,满口香气,那汁水简直甜进了心,不由暗自赞叹——上官赫飞真是能干,找的果都这么好吃 咬着咬着,忽然看见潭的上边,悬岩壁上,飞速地溜下一个小黑点来,转眼间黑点越来越大,竟是一个人影。婉儿咬住果,怔怔地出了神。 第三卷第三十一节 潭边相拥 那人影来得迅速,不久就可以看见他手脚并用,原来是攀附着山间的藤蔓下滑。只见他动作轻盈,像一只猴般从一根藤蔓上倏地荡到另外一根。山崖陡峭,壁上全是青苔,一个不小心没抓住藤蔓就会跌下,摔得粉身碎骨。婉儿看得两眼发直,嘴里的果什么时候掉了下来也不知道。 那人滑得近了,依稀可以看见他飘逸的长发,高大健美的身躯,背上负着一个箭袋。那身影好熟悉,婉儿便呆了一呆。 忽然,壁上的人张开双手,像一只大鸟以一个完美的姿态从空直坠下来。 婉儿惊得跳起来,再也顾不得肩上的痛楚飞奔过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人垂直落到了潭里,“咕噜咕噜”冒起一串水泡,潭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扩散开来,直到潭的边缘。涟漪渐渐减弱直至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潭面回复了平静。 这下婉儿急了“喂!喂!”趴在潭边叫个不停,眼睛瞪得老大,想要在潭水里找出什么,无奈潭水太深,而潭边植物太茂盛,映在水里便成了深深的绿色,将深潭变成了一块大的翡翠,想要在里面看清什么实在是太困难。 “喂喂……”婉儿在潭边捡了一根小树枝在水里乱搅,潭水却似死水一般,没有半点生机。 “糟了糟了,不会是摔死了吧?”婉儿着急地念,将脑袋伸得离水面近得不能再近。 “哗啦!”水面忽然爆起大水花,一个脑袋从水里冒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笑吟吟看着她。 婉儿被这突来的现象惊得后退,待定下神来看清是谁,不由高兴地叫出声来:“萧劲。萧劲,原来是你!” 萧劲一跃从水里跃出。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衣服已经全湿,贴在身上显出完美的线条和健美地肌肉。英俊无比的脸上,是惑人心魄的灿烂笑容。他甩了甩长发,晶莹地水珠四溅。他带着灿烂笑容迈着大步向她走来。 一时间,婉儿忽然有些恍惚,这就是她认识的萧劲么?她一直把他当大男孩看待,原来这大男孩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如此迷人!眼神就有些移不开,着迷地看着来人,直到萧劲走近。 “婉儿!”他笑眯眯揉揉她地头发。 婉儿忽然惊得跳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没事吧?”萧劲捧着她的脸。… 仔仔细细把她的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停留在她的肩上,“你受伤了?” 接着是一连串的询问:“还痛不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用药没有。用地什么药……” 婉儿一一回答,笑吟吟坐在他的对面。享受着那宠溺的眼光。觉得身上的伤口忽然一点都不痛了。 终于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她笑眯眯道:“你怎么来了?” 这下萧劲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深深看她一眼,似乎要将她看进骨里去,那春水般的眼里柔情涌动:“我听见你,听见你掉下悬崖,所以……”忽然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婉儿的心立刻就填满了什么,热热堵在喉头,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萧劲,你对我真好!” “幸好你没事!”萧劲忽然抓紧她地手,眼睛热切望着她,“幸好你没事,我听说你掉下悬崖后吓坏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忽然一把将婉儿纳进怀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我没事,别担心!”婉儿轻轻拍着他的手臂,那手臂很粗壮,简直有些像上官赫飞地…… 她忽然自萧劲的怀抱里直起身,“萧劲,你地衣服还是湿地!赶快脱下来烤干吧,不然的话会着凉地!” “我不怕着凉!”萧劲不愿松开手臂,将湿发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却一不小心引起她触心的痛。 “哎哟!”她叫出声来。萧劲这才看见自己碰到了她的伤口,连连道:“对不起,婉儿!我不是故意的!”忙不迭放开她。婉儿笑笑,“没什么!”想要起身,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不稳,软软便倒向萧劲怀里。 醒来的时候又是傍晚。睁开眼就看见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灼灼瞧着她,忽然那眼光芒一闪,蕴满了笑意,立刻就如满天繁星。 “婉儿,你醒了?” 头很疼,简直听不清他说什么!她揉了揉眼睛,“萧劲!怎么是你,我怎么了?”脑里有些碎片,但是她一时拼不起来。 “婉儿,你睡了一整天了,先吃点东西吧!”萧劲怜惜道。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萧劲的怀里,脸一红要挣扎着起来。萧劲放下她,起身去取水,她发现萧劲的姿势极不自然,腿脚有些僵硬,似乎保持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 想要动动手臂,忽然发现手很沉重动不了,侧身一看肩膀,看见肩上的箭伤。很多东西便源源涌进了脑海,她忽然浑身颤抖,勉强站起来。 “萧劲!”她颤抖地叫,“你来的时候,军营里怎么样了?” 萧劲从潭边取了水走来,闻言手一颤,那水便泼在地上,正淋在一棵夜间开的花上面,那花颤抖地摇了一下。 “上官将军呢?我大哥呢?他是不是回去了?”头还是疼的要开裂,但是她的神智已然清楚,掉下悬崖的事一件件串起来,她的心忽然拎到了最高处。 萧劲径直走过来,捉住她的手。“婉儿,你的伤还没好!” “我不要讨论我的伤势,”她粗暴地打断他,“告诉我,军营里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攻下了山寨?你从军营来,你不会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吧?还是,”她忽然挣脱双手,怔怔望着萧劲的眼睛,“你知道了我是山贼头,所以军营里的事都不可以告诉我?” 她那样大闯军营后,还有谁不知道胡副将原来是冒牌的,只是他们要攻打的戴云寨头目而已!所以,所以萧劲才隐瞒什么吗?那么,他的露面? 她忽然全身一颤,直直看着萧劲的眼睛,“你来潭底找我,是为了抓我回去还是……” 嘴立刻被一双大手捂住,萧劲受伤地看着她,就像一头无辜的小鹿,婉儿立刻就后悔了。纯朴如萧劲,一直都那样帮她,她怎么可以怀疑他?眼泪掉了下来,她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后面的话忽然消失在他的嘴里。 她的头还很痛,忽然之下,脑里立刻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萧劲蜻蜓点水般一吻之下,忽然退开,“对不起,婉儿,我……”脸色通红,似乎做了什么错事。眼神像个小孩,可怜的小孩,做错事的小孩,站在大人面前接受惩罚。 婉儿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向后挪了挪,忽然看见萧劲不知所措的样,心里便一软。 “婉儿!”他颤抖地叫。 婉儿摆了摆手,疲惫道:“军营怎么样了?上官将军他,他回去了吗?” “上官将军回去了!”萧劲回答。 婉儿的心立刻泛起一丝苦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是自己,为什么还要苦苦追问,一定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有事离开,好好养伤!原来,在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军营的大事小事最重要,终究还是要领兵讨伐山寨!“哈哈哈!”婉儿撑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旁边的萧劲赶紧握住她的手。 “婉儿,你怎么了?”他有些害怕。 “今天是什么日了?”她却不再笑,认真问。 “十月初八!”—— 十月初八!那一日沐风上山来递招降书是十月初,原来已经过了两天了!她摇摇混沌的脑袋,只觉得它像一个什么沉重的东西黑沉沉压在脖上,但是这沉重的东西还是迟钝的算出了日期。 十月初,三天时间,那么,最后的期限就是明天!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眼前晃动得厉害,但是她要出去,她必须出去,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她站立不稳,她倒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一双坚定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婉儿,”萧劲柔声道:“别动,你的伤还没好呢?”—— 别动,你的伤口!好熟悉的话!她模模糊糊道:“大哥,是你吗?” 抱住她的身僵了僵,随即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不要走!”她一把拉住那双手,“不要走!”她喃喃道:“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一个声音低低在她耳边道,贪婪的吻着她发间的清香,“我永远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你知道吗?”萧劲紧紧抱住婉儿,喃喃道。想起那夜见到她的楚楚可怜,在武夷山她第一次着女装的清俏模样,在军营的后山荡秋千她的巧笑嫣然…… “大哥!“怀里的人儿清晰地叫,萧劲的心里忽然紧缩,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俯身看那苍白的小脸,那精致的眉眼,她分明在婉转叫:“大哥,别离开我!” 萧劲的身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第三卷第三十二节 只许进不许出 这一夜,婉儿高烧不断,呢呢喃喃一直说着什么,萧劲在林采了几味草药回来给她服下,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她身边。 近天明的时候婉儿醒了,一眼就看见萧劲躺在她的侧面,满眼血丝,歪着头入迷地瞧着她。 “婉儿,你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他关切地说。 “今天是什么日?”她撑起身,身上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 “十月初八!”萧劲避开她的眼睛—— 十月初八!婉儿挣扎着要爬起来,萧劲赶紧上前扶住她。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恳求地看进他的眼睛去。“萧劲,求你帮我!”她靠在他的身上。 “你的身还很虚弱!”萧劲担忧的样。 “在军营里,你没听说我的身分吗?”婉儿微笑。 萧劲没有作声。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她目光炯炯,脸上泛着没有退烧的嫣红,使出仅有的力气紧握住他的手指,“萧劲,带我出去!出去后你就远远走开,我决不连累你!” 萧劲深深看她一眼,也不答话,起来收拾了药草揣进怀里,一把抱起她。 “萧劲?”她不安地问。 “你不是要回去吗?”他粲然一笑,显出迷人的酒窝。“可是,这样爬上去吗?”婉儿心怀恐惧地望望那高耸的悬崖,陡峭入云,壁上长满青苔,滑不留手。怎么爬得上去?难道变了猴?想起两只大猴在山间跳来跳去的滑稽样,她忽然就扑嗤一笑。 “笑什么?”萧劲低头微笑,笑容里满是暖暖的阳光。照得她浑身舒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昨夜受了凉。 “我们怎么爬上去?”她咯咯笑。 “谁说要爬上去?”他微笑,“我们走出去!” “那,昨天……”昨天明明看他像一只大猴从悬崖上腾挪跳动,一路攀援下来。 “昨天是为了早一点见到你,要从下面爬上去。我可没那个本事,再说了,我不是还抱着你吗?哪里来地手爬山呢?”萧劲宠溺地看着她,“除非等到我变成孙猴,有七十二般变化。我变出三双手来,一双抱着你,一双爬悬崖!” “还有一双呢?”婉儿咯咯笑。 “还有一双用来拨开路上的荆棘乱草,免得它们刺伤了你!”他的声音低下来,酒窝笑得更甜。眼里露出孩一样地笑意,只是这孩似的眼睛里有浓浓地深情。 婉儿心便是一动。 萧劲抱着她大踏步走进潭边的树丛,昨日攀援下来的时候。他在悬崖上已经将四周的情况看得很清楚。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应该可以出了山谷。而出去的路。就是通往戴云寨地大路。 脚下是积年的树,在秋风里吹得特别干燥。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大踏步走了许久,萧劲道:“婉儿!” “嗯!“她回答。 “你累不累?口渴吗?” 她摇摇头,将头轻轻靠在那宽阔的胸膛。萧劲的长发抚下来,偶尔有几缕便飘在眼前,她握住了在手指上缠绕。 “还有多远?”此时他们在林间的小路上,四周密林蔽日,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戴云寨的位置了。但萧劲是天生的猎人,辨别方向和冷静思考却是他最擅长的。在武夷山,为了追捕一头野兽,他往往要走上三天三夜,靠的就是辨别日月星辰地方向和辨别周围的情况。他往太阳光射来的方向看了看,拂开迎面而来地一根树枝,微笑道:“不会太远了!” 在林走了这半日,怀里抱着婉儿,虽然婉儿自认为自己身轻如燕,堪作掌上舞。可是毕竟她还是有一定分量,萧劲的额头有细汗沁出,渐渐汇成汗珠。 “歇会儿吧!”她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非常地言不由衷,虽然心里恨不得立刻插了翅飞到戴云寨。“不累!”萧劲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从前在家里地时候,我经常从老远的地方扛着黑熊,野猪回家,习惯了!” 婉儿地眼睛立刻就瞪起来,竟敢用熊瞎,野猪什么一系列不雅的形象来比喻本寨主,敢情是吃了豹胆了! “你竟敢毁坏本寨主玉树临风,潇洒飘逸的形象?掌嘴!”扬起手来好像要劈过去,手却轻轻自萧劲的脸颊擦过,拭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水,“谢谢你,萧劲!”她低声道。 一个太阳变成了个,那温暖的笑容也渐渐灼热,萧劲低声唤她,“婉儿!” 婉儿的眼睛却已闭上,胸口微微起伏,似是睡着了。 高烧未退,萧劲的怀抱又很舒服,这样一颠一颠,她竟然真的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萧劲瞧着她熟睡的小脸,扇似的睫毛盖住调皮的大眼睛,鼻微微上翘,眉间轻蹙。 心里就涌起一阵怜爱! “婉儿,我愿意用我的一切,让你永远快快乐乐!”他轻声道,声音低得像风的叹息,一吹就附到林间,到树上,化作了千万缕。 这样的甜蜜是沁入心底的,他真愿意永远抱着婉儿这样走出去。可是山路终有尽头,他终于出了山谷,即将到达大路了!前面不远处,旌旗招展,整齐的步伐声,婉儿忽地惊醒了。 “是官兵吗?”她问,脸色苍白,却出奇的冷静。 “是!”萧劲抱紧了她。 “放我下来!”遥望熟悉的戴云山的山峰,她忽然恢复了体力。 “你的身还没有好,万一有什么事,你怎么有精神指挥你地山寨呢?”萧劲微笑。 “那好,我知道一条小路。我们先上山再说!”婉儿不再争论。 从后山的小路绕过去,后山也有官兵镇守,只是萧劲是一副猎人装扮。而婉儿又紧紧把头埋在萧劲怀里,所以并不引人注目。一个军士看了一眼。喝问:“干什么的?”便叫来旁边地一个长脸官兵,这官兵的服饰和上官赫飞属下地有些不同,想来是胡大帅带来的亲兵。 “猎户,我们上山采药!”萧劲不慌不忙,他到军营的时间还短。很多军士兵不认得他,所以他自信满满,再加上他看出这名长脸官兵的服饰稍有不同,心里也有了底。 “这山已经封了,今天要围剿山贼,赶紧走赶紧走!”那长脸官兵高声吆喝。 “军爷,我娘病得很厉害,只有这山上的一种草药治得了她地病,请你通融通融!”萧劲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锭大大的银。是这次荡平倭寇所得的赏赐。 萧劲进军营的时间虽短,却知道上官赫飞治军严谨,手下军士都是铁面无私。从不敢收受贿赂什么,可是如果是别的军队。倒可以试一试! 果然那长脸官兵露出笑容来。一把将银纳进怀里,随即又凶巴巴道:“去吧去吧!只是呆会儿打起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等萧劲和婉儿走得远了,他又嘿嘿笑道:“傻瓜,封山后便只需进不许出。你就算是找到药草救了你娘,还不是一样死在里面,倒多添了一条性命!”掂掂怀里的银,心里想:管你死不死,反正我的银到手了! 萧劲却似什么也没有听见,大步向前走。走得不多远就看见麻烦翩翩飞来了,见了婉儿兴奋得大叫:“姐姐,姐姐,胡说,胡说!” “麻烦!”婉儿大叫,伸出手来,还没摸到麻烦的翅膀,麻烦掉头就飞,高叫着“胡说,胡说!”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鸟吃了忘情药了?居然敢连主人的话都不听。 一会儿后山就涌来一群人,闹哄哄地,边跑边喊:“寨主,寨主!”为首的衣炔飘飘,不是嫣然又是谁? “寨主,官兵来了,是不是要把我们抓去杀了,做成肉饼?”王大娘家的小屁孩平常见了婉儿就跑,这时却直奔她地身边,抓住她的衣袖大哭大闹,把眼泪鼻涕一股脑蹭到她地衣服上。然而婉儿并不在意,默默摸着他地头。 其时萧劲已经把婉儿放下,婉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默默瞧着一路跑来的众人。许多年了,戴云寨地兄弟们没心没肺的在这山寨上一起打打闹闹,没想到今天会遇上这样的灭顶之灾。 脸上烧得通红,但她心里通灵似的清醒,不能有半点纰漏,她一再提醒自己。 “嫣然,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她冷静地问。 “官兵今晨已经开始围山,前前后后已经布满了人,我们怎么也,也……”嫣然的眼圈有点红。 “领兵的是谁?”她强作镇静问。 “官兵打的是上官将军的旗号!” 婉儿的身便一震,一阵天旋地转,胸口闷得像要喘不过气来,她深深呼吸几下,张开眼来,“看清楚了?”徒劳地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希望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幻化成无数碎片,像她的心,飘向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送圆破大师到他们军营的时候,一直走到了跟前,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旗上写着上官两个大字。寨主教过我们,上的一横在下面,下的一横在上面,那第一个字就是上字没错,第二个字我们经常在衙门口看到,不就是做官的官!”山匪甲自嘈杂的人群越出,大声道。 他惟恐寨主怪他不认真学习看错字,所以说得头头是道。 第三卷第三十三节 我只要,做你的爱人 圆破大师?”婉儿大吃一惊,忙问嫣然,“怎么回事去军营做什么?” 几日不见,嫣然瘦了一大圈,下巴瘦得尖尖的,我见犹怜。她红着眼睛道:“那一日你忽然不见,我们到处找不到你,圆破大师急得饭都吃不下,后来听说你,你……”忽然掉下眼泪扑上前紧紧抱住婉儿,“老天保佑,幸好你没事!” 婉儿的眼圈也红了,装作满不在乎笑笑,调节气氛。“咳!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像我这样的人,福大命大,再加上做了一辈好事,老天爷也会保佑的!” “胡说,胡说!”麻烦正在附近详细观察萧劲,立刻嗤之以鼻。 嫣然“扑哧”笑了,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继续道:“今天是最后期限,圆破大师执意要下山见特使,说服他退兵!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而且圆破大师说他认识特使,最后我们没有办法,只好由李大哥护送他下山了。” 嫣然嘴里的李大哥(也就是山匪甲)郑重地点点头,“寨主,我看圆破大师好象真的认识特使。我们下山的时候有官兵围过来,大师一口就报出特使的名字,后来就有当兵的来请他去呢!” “真的?”婉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先生只是个落魄到山寨当教书先生的读书人,然后又做了和尚,虽说当上了什么碧云寺主持,但是那寺庙里搞的活动好象和达官显贵没什么联系。大不了就是特使也迷信,去寺里烧香什么遇上了,那样的交情算什么交情。特使会买他的账吗? “先生这一去很危险!”她思及至此便有些焦急,一下直起身来,立刻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一歪。旁边地萧劲早已接住了她,柔声道:“别急。小心点!” 可是她怎么不急,先生性恬淡。出家后也算是世外之人,尘世间的纷争定然不会,而那个特使,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她急急道:“我要去找先生!” 她终究还是没去成。眼前是戴云寨相处多年的兄弟们,还有兄弟们的老婆们,孩们。也包括被她使劲推开又折回来赖着擦鼻涕的王大娘家地小屁孩,全都用期盼的眼睛望着她。他们地寨主。带领他们走上了富裕之路,也会带他们走出灾祸。 婉儿只觉得肩头似挑了千斤重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不由暗暗沮丧。 戴云寨的小魔女!原来,也只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又或者太高估自己,以为世上的一切,只要稍稍动动手指。便可以玩弄股掌之上,可是,一切都是一场梦!包括自己野心勃勃要“勾引”的上官赫飞! “大家先回去,”婉儿忽然微微一笑,笑得和往日的小魔女一样,“该吃的吃,该睡地睡,要不然,谁休息得不好,逃跑的时候谁跑得慢被官兵捉去了活该!”低头意味深长对揪着自己衣角不放地小屁孩说:“特别是小孩,跑得慢了,就被捉去做包,人肉包……” 话还没说完,小屁孩已经一闪就没了影,婉儿忍住笑,看到他已经遥遥跑到队伍前面,大声喊:“娘,娘,快回家,我们吃饱饭就睡觉休息!” 人群散去,婉儿的笑容也僵在脸上。逃跑,可怎么个跑法? 等到大家都走得干干净净,婉儿向萧劲微笑道:“萧劲!” “我抱你回去!”萧劲伸出手来欲抱起婉儿,旁边嫣然脸一红,快步走在前面。只有一只不知趣的鸟在旁边呱噪地叫:“哥哥,姐姐!”嫣然赶紧轻声唤它,“飞飞来了,飞飞来了!” “飞飞,飞飞……”麻烦终于振翅飞走。 “萧劲,你也走吧!”婉儿微笑摇摇头,拒绝萧劲伸来的手。萧劲脸上的笑容顿时沉没,呆了一呆,“婉儿?” “你一个人下山,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要顺着这条小路回去,那个官兵收了你地银,想必也不会为难你……”婉儿的话在萧劲直直的眼光下停了一停,勉强笑了一下,笑容有意放得轻松,“你已经把我送上山,我很感谢你了!没有必要陪着我们在这山上……” 下面地话淹没在萧劲的大手里,他凑近婉儿,眼睛死死看着她,那眼睛里不再是春风般的微笑,而是闪着灼灼的光芒,火一般的光芒,似乎要把她燃烧、融化,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婉儿……”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沙哑低沉。 “你真的,就不明白我的心吗?”他的手已然发烫,和着他的目光,像一块烙铁,灼灼炙烤着她。 “萧劲!”婉儿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但是余下的话被一个温柔的吻堵住。那样温柔,像一滴水缓缓流过脸颊,虽然有些生涩,但是却柔情万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他喃喃道,翻来覆去重复。 多少日的相思,今日好像决了堤,他的心里漫漫,漫过的都是柔情似水。 他忽地被推开,眼前是婉儿苍白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胸膛起伏,她瞪大了眼吃惊道:“萧劲!”说完后便有些微微气喘,扶着旁边的树枝,弱不胜风。 萧劲顿时心疼,忙伸出手要揽她入怀,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萧劲,”她垂下眼帘,复又抬起来,苍白的小脸像精致的瓷器,她缓缓地道:“我从来,从来都是当你是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或者是我的哥哥,你知道么?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哥哥……” “我是你的朋友,可是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萧劲的眼里还是灼灼逼人,燃烧着他无法熄灭的激情。 “那么,你做我的哥哥好不好?”婉儿急急道:“我从小就没有哥哥,有你做我的哥哥该多好!” “我不愿意做你的哥哥!”萧劲眼里的火焰暗淡许多,似乎被风吹得将要熄灭,手指紧紧抓住旁边的松树,用力太大,指节都泛了白色。“我只要,只要做你的爱人!”他一字一句。 第三卷第三十四节 该走的都走了 风吹拂,萧劲的长发在空飞舞,英俊的脸上满含期急迫的等待着他的最后裁决。 婉儿开口了,嘴唇艰难的动了动,她的头轻轻摇了摇,“对不起,萧劲!” “为什么?”萧劲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失望,绝望的痛苦无边地漫过他的心,手上不自觉用了大力,松树粗糙的皮发出毕剥的声音。“为了,为了他么?”他哑声道。 婉儿的心里便有千万锋利的锥乱刺,鲜血淋淋,苍白的小脸上只剩下乌漆漆的眼睛,亮得出奇,靠在树上仰望天空,半响,咬牙笑道:“他,他引兵攻打戴云寨呢!”身后的小树微微摇晃起来,似乎在颤抖。 一滴泪珠嗒地从脸上滑落,落到了地上,渐渐沁入泥土,也沁进萧劲的心,他的心便慢慢冷却下去,冷却下去。风吹得很急,席卷了漫漫的情思,他的眼里,只有那没有笑容的苍白的小脸,晶莹而透明,盈盈地像盛水的琉璃,似乎一动,就要碎了! 他不愿看到她这样! 他的婉儿,应该是欢笑而活泼的,为了看到那玫瑰样娇美的脸上那盈盈的笑,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婉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上官将军,他是听胡大帅号令对不对?”他问。 “那是自然!”婉儿道,眼睛望着看不见的远方,不可知的未来。他自然是听胡大帅号令的。军令如山,不就是他常用地口头禅么! ——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她无声笑起来。大将军,明日你的军令会是什么?——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婉儿,你放心,我会帮你的!”萧劲抬起炯炯的眼。目光灼灼,却不再是激情。 “萧劲。你下山吧!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的好!”婉儿恳切望着他。她已经无路可逃,又何必拉着萧劲一起,他本与戴云寨无关,上官赫飞,想来不致为难他吧!“快走吧!”她握了握那双大手。萧劲地眼显出一抹激动,手上一用力。似乎要将她拉入怀里,却又轻轻放开。 “好!”他说。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自己期盼的回答,婉儿地心里涌起一丝难言的惆怅。脸上却展开笑颜,“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也怕迟了来不及了!”萧劲自言自语,挥臂抱起她。 “萧劲,你做什么?” “我先送你回去!”他微笑。又是那样阳光灿烂的笑,在这萧瑟的风好不叫人温暖。婉儿闭上眼睛。 ——就让我,再享受一下有人真心疼惜的滋味吧!这个怀抱,如此宽阔,如此温暖,就像他的……她迷迷茫茫想。 ——婉儿,就让我,再抱你一次!从此后,还能不能相见……或许只能在梦里了!萧劲大踏步地走,灿然微笑,酒窝甜得醉人。 站在寨门,看着萧劲一骑绝尘,在雪兔地风驰电掣飞快奔下山去,婉儿的心里怅然,继而又有一丝释然。宝马赠英雄,雪兔送了他,总比跟着自己在山上被一并剿灭好得多! 在雪兔地鞍袋里,她放了一张银票——壹万两。拿出银票的时候,她对着那张银票发了一会儿愣,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悄悄放进鞍袋里。费尽心机搜刮来的嫁妆,原本打算风风光光做个富婆,她苦笑了。现在看来,显然用不着,既然嫁不掉,不如送与萧劲。有了大把银,有了真正意义的白马,玉树临风的萧劲随便往哪里一站,都会是少女们梦寐以求地白马王。 这样,也算对萧劲的报答吧!这是她能做到的! 雪兔地身影已经转下山脚,婉儿回了身在大厅里坐下。 “来人!” 山匪甲噔蹬蹬跑进来。 婉儿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山匪甲的脸上露出喜色,搓着手笑起来,“寨主,这个办法好!”立刻出去召集了一大堆人赶往后山。 这一夜婉儿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天明。早上起床,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堪比熊猫。嫣然推门进来,也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随即窗口处扑棱棱,就有一只鸟在高声欢唱:“熊猫,熊猫,大熊猫!” “嘿嘿!”旁边有一个声音附和。 “麻烦!” 然而麻烦对这样的微笑十分警惕,歪了歪脑袋,朝窗外容易逃跑的有利位置挪了挪。 “麻烦,你跟着我多久了?”婉儿从镜里瞟着它,“成天不是花生米就是小虫,花了我寨主好多银!”长长叹息一声,“最近本寨主手头有点紧,养不起你了,不如你还回原来的主人家,也替本寨主节约开销……” 麻烦的黄色小眼睛睁大,立刻就飞进来站在镜上,眨巴着眼瞧着婉儿,笑嘻嘻道:“胡说!” “嫣然,”婉儿转头,“上次你劝我的那件事我决定了!” “什么?”嫣然奇怪道。 “就是上一次在宁德,有人出一百两银想买下麻烦的事,我决定把麻烦卖给他!” “胡说,胡说!”麻烦大叫。 嫣然刚要张口,被婉儿的眼神制止。 “平常一只鹦鹉只值十两银,你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吗?”婉儿笑道:“因为他娘病了,需得要一只鹦鹉做药引,而这只鹦鹉,必须是黄眼睛,翅膀上有五色羽毛的,尾巴五彩斑斓,极其聪明伶俐……” 她说一句,麻烦就看看自己的身上,在镜里看见自己的黄色小眼睛,身颤抖一下;接着是翅膀上的五色羽毛,身颤抖两下;接着是五彩斑斓的尾巴,身剧烈颤抖起来,等到婉儿说到聪明伶俐几个字,麻烦扇动翅膀,拼命往窗外飞去。 “胡说,胡说!”一边飞一边愤愤不平叫,飞飞赶紧跟在身后,两只鸟转瞬间就飞到了天空的那一边。 该遣走的都走了,婉儿在镜里望着嫣然微笑,“都准备好了么?” “是的,都准备好了!”嫣然也微笑。“走吧!”婉儿笑眯眯站起身来。 第三卷第三十五节 石脂水 晨,戴云山下,旌旗招展。 官兵全副武装,发出可怕的金属撞击声有序前进,到了一处极为狭窄之处,名为一线天的地方,领头的公孙俊停了下来。此处地势险要,万一敌人设伏,便前进不得也退不得。 “前面为什么不走了?”特使大人在后对看见前头停了下来,极为不满,挥鞭叫道。 “大帅,前面地势险峻,恐有埋伏!”公孙俊已派遣兵士折回,向胡大帅大声禀告。 “是么?”胡大帅勒住马头。但对行军打仗的一窍不通特使却喝出声来:“几个山贼,有什么可怕的!继续前进!” “这……”那军士犹豫转向胡大帅,胡大帅左右为难。特使吆喝,“快,赶快地攻上山寨,将那匪首给我擒了,我要将他绑在柱上,鞭打,方解我心头之恨!”那戴云寨寨主竟敢擒拿他做人质,想起来就是奇耻大辱,这口气,叫他一个堂堂特使怎么咽得下! 那军士脸色变了变,不敢作声,看胡大帅微微颌首,只得前去传令。 “什么?”公孙俊听到命令,顿时气得顿脚,可惜脚蹬在马蹬里,只有泄气地挥了下马鞭。周围的军士也窃窃私语,“什么特使,狗屁不懂还瞎指挥,了埋伏怎么办?” 然而军令如山,他们只得排成成行,慢慢进到一线天里面。一边走,大家一边提心吊胆瞧着山崖上面。 然而他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只听得一声炮响,山坡上骨碌碌滚下许多大石头,顷刻间就堵塞了前进的道路,军士们立刻大乱。拥挤着向来时的路退去。又是一声炮响,山上再度滚下石头,圆木,来时地路也彻底阻断。 山谷里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慌乱,纷纷怒骂特使害他们送命。这时公孙俊冷静下来。大声吼道:“别慌,乱了阵脚就是死路一条!”上官赫飞的军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这样的忙乱,很快便冷静下来,整枪肃马,等待着公孙俊的号令。 就在这时,只听得山上传来一阵轻笑,随即山顶上出现一个紫衣少年。眉目如画,衣袂飘飘。手里轻轻摇着一把描金扇,显得好不潇洒!在他身边,是一个白衣少年,也是俊美非凡。 “公孙将军,别来无恙?”婉儿轻笑。笑声清脆如云。 “胡副将……”公孙俊叫惯了胡副将,出口后不由冷笑,“哦!应该叫你岳寨主。怎么样,岳寨主将我等围困,意欲作何处理?” “***,明明是你们来攻打我们山寨,|||理了?”山贼甲在婉儿身边忿然道。 公孙俊也不多话,俯身和身边地士兵窃窃私语,便要组织队伍往外冲,却见婉儿哈哈一笑,“公孙将军远道而来,到了我们山寨,便要好好享受戴云寨的特产,否则岂不显得我戴云寨小气?” 将手一挥,山贼甲便在崖上倒下一桶东西来,黑糊糊,粘稠稠,有一股刺鼻地味道。 公孙俊和众军士兀自看着,心里尚在迷惑,这时又见山贼甲扔下一根木棒下来,燃烧的木棒,正好扔在那黑糊糊的东西上。“轰”的一声,那黑乎乎的液体忽然腾起万丈火焰,火势之大,瞬间就将旁边的一颗大树烧得倒塌,成为灰烬。 “这,这就是传说地石脂水么?”饶是公孙俊身经百战,也忍不住吓出一身汗来。 据传:高奴县出脂水。石脂水在该县东南一百八十里,泉有苔,如肥肉,燃之极明,水上有墨脂……公孙俊只是在奇闻杂谈听说了这种神奇的水,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它地强大威力。 看着烧焦的大树,谷的军士人人自危。而此时崖上又闪出一群山贼,个个手里都提了一个大木桶。军士们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峭壁上婉儿含笑点头,“正是石脂水!公孙将军,水火无情!不管我这个胡副将是真是假,你我总算共事一场,我也不想放火烧你。我放你的人出去一个,向胡大帅和大……上官将军说明情况,就此讲和,大家都没有伤亡,岂不更好?” 她在山顶闲暇坐下,然喝了一口茶水,茶水碧绿清澄,入口有爽心地甘甜,抬眼见脸色苍白的嫣然,不由笑道:“姐姐,为什么不坐坐,等等好消息呢?”身后传来脚步声,山贼乙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婉儿大喜,低声吩咐:“加快速度,这样的话,便可保万无一失了!” 又是马蹄声响,这一次,应该是放出去报信地军士到了,然后是胡大帅或者上官赫飞前来谈判。婉儿放下茶杯,眼睛在那碧绿的茶水上停留片刻,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望去。 心里忽然跳得厉害,虽然昨夜想了半夜想得很透彻,但是事到临头,她还是禁不住的心跳如雷,既害怕看到那熟悉的脸庞,又渴望看到。 第一眼再见他,他会是什么表情呢?我又应该怎么办呢?——笑吗,还是严肃?昨夜她翻来覆去想了好久。那天晚上在树林里,上官赫飞并没有真正动手,也没有指挥大家冲锋。而今天,他们便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了,彼此都没有了余地,他会怎么办? 身边传来嫣然低低的“咦”声,婉儿的角度正好对着嫣然,看到嫣然苍白的脸变得更吓人了。 回转身来,便看见山谷处押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月白色僧衣,白眉毛白胡须,双手合十,俨然是碧云寺主持圆破大师——李先生。 “先生!”婉儿腾地站起身来,身边旁的茶杯骨碌碌滚下山,摔得粉碎。 “岳寨主!”山下有人喊话,没有穿军服,身上穿了一件绸缎长衫,似乎不像军营里的人。那么这人便应该是特使的亲信。只见他在下面嚣张地大吼:“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们便杀了圆破大师!” “你们,你们好卑鄙!”婉儿气得发抖,“圆破大师是方外之人,和我们戴云寨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抓了他做什么?” 第三卷第三十六节 恭候多时 使吴大人从一群军士身后踱出,很是得意洋洋,在先的亲信耳边说了几句,那亲信嘿嘿冷笑,上前就将一把钢刀架在圆破大师脖上,大声呼喝:“赶快投降!要不然就杀了圆破大师!” 婉儿在瞬间冷静下来,折扇啪地一合,笑道:“好不要脸的特使!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圆破大师乃是世外高人,只是可怜我戴云寨几百条生灵,所以才进军营来劝说。谁知道你们竟然用他的生命来要挟我!” 那特使也不生气,嘿嘿笑道:“你不是也想劫持我么,那么我劫持圆破大师又有何错?只不过是以葫芦画瓢,岂能是不要脸!”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耍嘴皮倒还比谁都厉害。说完后使了个眼色,亲信自然明白,刀在圆破大师脖上靠得更紧。 圆破大师脸色不变,双目微闭,似乎睡着。婉儿不由有些焦急,在山上大喊,“先生,大师……” 圆破大师恍若未闻,婉儿咬咬牙。 ——***,你有杀手锏,本寨主也有降.山贼甲雄纠纠气昂昂走上前来,将手里的木桶往山下一倒,随即点了火花扔进去——又是滔天大火,卷起滚滚浓烟!特使在遥远的山崖下也吓得后退几步。 “你敢伤害圆破大师,本寨主也不客气,将围在山谷里的人烧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婉儿厉声道。 “烧就烧,反正你烧不到我!”特使毫不在乎。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四周好像冷飕飕的有点不对,似乎有无数眼光做成的利剑。和他的亲信靠在一起四下一瞅:周围地军士都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小心。大人!听说有的当兵的不满意谁,就趁战场上混乱的时候在后面放冷箭!”亲信提心吊胆告诫主。 特使猛地一回头,“大帅呢?胡大帅在哪里?”既然问题棘手,那就将皮球踢给胡大帅!可惜胡大帅并不在身边,特使地眉头皱得很难看。这时亲信又上前嘀咕:“听说刚才有人来找大帅,大帅急得像什么一样马上就回军营去了!” “哦?”特使的眼睛变得忽闪忽闪。什么事可以让胡大帅临阵回马。莫非…… 想到前晚地事,心里忽然很不放心,便要策马回去,但大队人马既已出动,便不好回师,加上又有人在山谷里困着。真是行不得也退不得。特使的嘴角下垂了几公分,显出极度烦躁来。跟随他的亲信立刻揣摸到主心思。眼珠一转,“大人,卑职昨夜占卜,发现今天不适合出兵,不如我们先回去。选个黄道吉日再来?” “呃,是么……”此言正正下怀,特使便要下令回师。一军士已大踏步走上前来,“大人,公孙将军被困在谷里,请大人下令营救!” “请大人营救公孙将军!”周围军士声震如雷。特使吓得哆嗦了一下。“这个……”准备开动自己在官场上总结的一套经验,忽然沮丧地发现,此时此地,那套抹稀泥、打太极拳的功夫竟然全都使不上。 此时,婉儿也在山上冷冷瞧着。虽然听不见特使和他的狗腿地低声商量,可是从周围军士的反应也判断出了十之八。打铁趁热,立刻就抓住机会厉声叫了起来,“阿大,阿二,传令下去,本寨主数到十,就将手里地石脂水一起倒下去,然后点火,烧人!将这个山谷给我烧个寸草不留!” “是,寨主!”众兄弟气十足,齐声回答。还有几个在拖动一个很大的水缸,也不知道装了多少石脂水,几个大汉拖得气喘吁吁。 “咳!这么多石脂水,不知道会把这山谷烧成什”婉儿摇头叹息,叹息的声音很大,很大,传得很远围的阿大阿二等也一齐叹息,叹息的时候瞧着桶里地矿泉水。戴云山后有一眼清泉,未经污染,纯净可口,富含铁锡维生素,喝了可以延年益寿。 此刻,木桶里便满满装着戴云山的纯净矿泉水。 ——石脂水!那可是稀奇玩意儿!牛头寨寨主不知在哪里得到一点,送了几桶给戴云寨作礼物,没想到竟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不过因为稀奇,数量就不多。所以婉儿也只有倒两桶吓唬官兵,做做样,因为其余地桶里,装的全是清水。 石脂水是假的,戴云寨众兄弟的表演却逼真极了,逼真得连婉儿都疑心这些桶里不是矿泉水而是石脂水,更别说下面的官兵,群情激奋,个个高声要求特使赶快采取措施营救公孙将军。 特使的智慧在官场上还如鱼得水,在战场上就一筹莫展,只好打起太极拳。 “这件事关系公孙将军和众将士的安危,我要和胡大帅好好商量商量,从长计议!”表情非常认真,慷慨激昂。 和胡大帅商量?婉儿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不和上官赫飞商量?转念一想又暗自叹息!胡大帅是三军统帅,特使自然要先和他商量。 ——婉儿,你莫非就这么想找借口见上官赫飞?他没有出现,分明是在躲着你,你还不死心么?她狠狠责问自己。 特使下令撤兵,带走了圆破大师。圆破大师仍旧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也不动作,看着他修长瘦削的身影,婉儿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辛酸。 ——大师是为自己才身陷,她一定要救他出来! 安排好寨里的事宜,半夜的时候,她换上夜行装,再次偷偷溜下山。 在临近军营的一个岗哨,她打晕了一个官兵,迅速套上军服,大摇大摆向军营走去。 很自然就走到军大帐门口,在附近徘徊。 ——圆破大师可能关在这里面!她想。心里有一个声音好像在提醒:圆破大师不会关在军大帐,军大帐,是上官赫飞处理军务的地方。 ——可是,说不定关在里面,和上官赫飞谈话!另一个声音在狡辩,狡辩得有些心虚。 心神有些恍惚,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哨声,本来黑暗暗的军大帐附近忽然***通明,举目一顾——四周全是军士,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对准自己。 “岳寨主,恭候多时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三卷第三十七节 黑屋相见 儿在一间小黑屋里躺了两天。 说是小黑屋,其实更像是地牢。周围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光线都没有。成群的小耗常常在身边跑过,但婉儿不觉得恶心,相反,她觉得有点动心。 两天两夜没有喝水没有吃饭了,她的肚实在有点干瘪,干脆懒得发出咕咕的叫声。她的眼睛,恍恍惚惚看着跑来跑去的小老鼠,似乎那是一块块活动的红烧肉。伤口没有及时换药,又有些痒痒痛痛,她艰难动了动肩膀,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恍恍惚惚,她忍不住大喊起来:“来人,我要喝水,我要吃东西!” 没人答应。自从那天在军大帐门口被有组织有计划的包围,放下武器投降后抓住送到这里来,这间小黑屋,就没有一个人的脚步来踏足。 “来人!”她拍动墙壁,却牵扯了伤口,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疼得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有人打开了门,蹲在她身边将清水注入她的口,那人喃喃道:“好毒的特使,不就折了他的面,竟然这样折磨人!” “大哥,大哥,”她迷迷糊糊叫嚷,“是你么?”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将军,将军也被你连累了!他自己都被看管起来了!”似乎有些不满,但是看她可怜,又叹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大家好歹共事一场,你其实并没有害过我们,虽然你搞了些什么公猪给大伙吃……” 他罗罗嗦嗦地说,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但婉儿在迷糊似乎知道来人并没有恶意,喝了水身便舒服许多,她又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怀里放着两个大馒头,用一片树包得严严实实,一点灰尘也没有沾上。婉儿赶紧大大咬一口。还没尝到味道那口馒头就下了肚,于是三下五除二。几下把馒头消灭光。吃完后幸福地摸了摸肚,好像没有那么干瘪了。 是谁呢?在记忆里拼命搜索那人的身影,却因为当时地印象实在太迷糊,再也想不起来。 ——不会是,上官赫飞吧?可是那人明明说什么将军也被连累了,被看管了!——一定是幻觉。是自己听错了!上官赫飞是胡大帅的爱将,新近才扫平了倭寇。威震四方,怎么会被看管?为什么会被看管? 想得头疼也想不出来,于是她又沉沉睡去,在睡梦再次听到脚步声。极轻的脚步声,一直到跟前她才发现。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入她的视线,高大地身影,进了小黑屋后愣了一下。很快便适应其的光线,看清了婉儿躺地位置。 他的个虽然高大,动作却非常矫健,一闪就到了眼前。 熟悉的身影,婉儿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心立刻波澜涌动,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来做什么?他是来看我么?屏息静气,装作一副熟睡的样来。 那身影蹲了下来,轻轻拂过她的一缕秀发,显出她地柔嫩的脸来。虽然看不清,但是他地手轻柔地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拂过。 “婉儿!”他轻声唤道。 在他将她独自一人留在悬崖下离去后,所有的希望便都成了泡影!婉儿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指望上官赫飞站在自己的这一边了!心里想过好多次的重逢,有战场上 兵戎相见,有私下冰冷会谈,却从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地情况下——她被俘军营,而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来了! 他应该恨她的,而她也不该再想念他!但是她地身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上官赫飞的轻柔的指尖过处,她的脸颊变得滚烫,烫得惊人!心脏也违反意愿地跳起来,越跳越快,简直要蹦出胸膛。 黑暗,只听见它“怦,怦,怦……”清晰而有力。 还有另一个相似的声音附和,“怦,怦,怦……”,伴着上官赫飞放大的呼吸,绵长有力,似乎还有点急促。 婉儿装作没听到,装作还在沉睡,小手合在脸颊下,尽量发出均匀的呼吸。感觉上官赫飞的头似乎在靠近,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性感的嘴唇,即使在黑夜里,她也感觉得到想象得到,于是脸上更加发烫。 他的唇凑到耳边。 “婉儿,”他低声喊,声音沙哑低沉,充满磁性,是那样的叫人怦然心动。 心底又涌起一阵暗流,汹涌激荡,几乎要突破她强自压抑的回忆,她努力继续睡,继续睡…… 但是她闭得上眼睛,却闭不上耳朵,更闭不上感觉。靠得那么紧,那熟悉的气息就身边缭绕,火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颈边,耳边,似有一把小刷,痒痒地拂动她的心。提醒她那张靠着自己的嘴唇的滋味,那紧挨着自己的宽阔怀抱的滋味。 她的伪装,维持得好艰难! 身一轻,却已经置身于自己朝思暮想的怀抱。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她,一如以前他抱紧她的感觉,靠在他的怀里,她清晰听见有力的心跳:咚,咚,咚……情不自禁就要伸手来抱住他的脖,却瞬间停住。 ——他要做什么? “婉儿,我们走!”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 婉儿大吃一惊,再也假装不下去,睁开眼瞧着他,惊愕道:“你,你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属于熟睡状态,忙伸了伸懒腰,“我这是在哪儿?嗯,你是谁?” ——一个女孩,在黑暗醒来,对抱着自己的男人很冷静地发问:“你是谁?”这样的反应,恐怕有点不大正常!心底一个声音立刻就提醒了她。 于是在黑屋里,她的脸红了,幸而屋光线时实在太暗,红和白都是黑色。于是做出久别重逢的惊喜,“呃,大哥,是你么?” “是!”简短的回答。婉儿相当不满,然而她顾不上不满,因为上官赫飞已经把她的身转移到一只手上,另外一只手,径直伸向她的衣襟。 “大哥,你,你做什么?”婉儿大惊失色,左手立刻就挡在肩头。 第三卷第三十八节 我们走 伤口好了么?”他柔声道。 婉儿立刻就涨红了脸。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心底有一丝幽怨,好与不好,你可曾关心吗?若是关心,为什么在悬崖下不辞而别?思绪万千,但她终究还是按耐下翻腾的心绪,柔声回答。 更深夜静,外面传来梆梆梆的打更声,已是三更,正是睡觉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不睡觉的人都沉默,一个不问,一个也不解释。 许久,上官赫飞动了一动,“走吧!” 婉儿仍然靠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下巴,触手处有些扎手,是新长出的胡茬,似乎有两天没刮了。不由自主问:“你的事办完了吗?”他留在树上的口信不是说——有事要办么! 上官赫飞的手臂微微颤抖一下,身仍然屹立不动,“嗯!”他简短回答。 她想问:你不是不辞而别吗?为什么又来救我?可是她只是说:“为什么不刮胡,这胡茬,真的好扎手!” “嗯!”仍然是简洁的回答。 这算什么回答?婉儿轻声笑道:“长得这么长,倒象个刺猬了!”心里在想将脸轻轻贴上会是什么感觉? 想着想着,上官赫飞的脸就低下,转动了一下,刚好在她的脸上擦过,坚硬的胡茬刺得她的脸有点生疼。这样也好,至少知道了他的胡茬扎在脸上是什么感觉,至少对他的了解也更进了一步。 可是她还想了解得更多! “婉儿,我们走吧!”上官赫飞终于忍不住。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带她走,多留一分钟就多了一份凶险。 “大哥。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婉儿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迎上上官赫飞褶褶的眼,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地呼吸变得更温柔。声音变得更坚定。 “婉儿,我们走吧!”搂紧了手臂。将脸轻轻贴上来。温热的脸,带着清新的味道,她熟悉的味道,着迷的味道。手在她地胸前横过,双手紧扣,似乎要把她完全镶嵌进自己的胸膛。和自己血肉相连。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从那悬崖下离开地那个早晨。从熟睡的她身边离开的那一瞬间,他用了多大的力,才挪动自己的脚步。而那脚步,在走出去很远等时候,依旧停下。回首流连。 可是最终他还是大踏步走了,因为他不得不走。 多年军旅生涯,他养成了在理智和情感冲突时绝对的服从理智。可是。这一次,他地服从很艰难,艰难得完全超出他的想象。这几日白天黑夜,午夜梦回,他地脑海里全是婉儿的身影。她在笑,她在跳,她娇嗔薄怒,她古怪机灵…… 所以他终于找到机会来救婉儿的时候,他怎么舍得放松一点点。贴紧她,嗅着她发间的幽香,他知道,这一辈,自己再也不想放手了! 想到今晨小开来告诉他——婉儿被俘,两日未进水米的时候,心如铁石地铁金刚上官赫飞的心立刻就被撕了一条口,血淋淋好不疼痛。他厮磨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几日,苦了你了!” 怀里地人儿微微颤动一下,低声道:“没有,没什么!”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鼻有些发堵,有几滴滚烫的液体滴到他的手背上,他立刻心痛如绞。抱紧了她就往外走。 “大哥!”婉儿却抓住旁边的一个什么,似乎是烛台。“圆破大师也在军营里,被特使羁押了!”恳切的眼光望着他,虽然在黑暗里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上官赫飞似乎看见了,或者是感觉到了。 “我知道,我会救大师出来!”他沉声道。 简短的几个字,淡淡的语气,但婉儿立刻就放了心。可是她的心立刻又提起来。“你这样,不会,不会……”不会连累你吗?后面的话在心里犹豫,犹豫,像弥漫的烟,怎么也吹不散。 ——虽然,自己一开始就是希望连累他的! 这时门口有人答话了:“将军已经被你连累了,你知道将军这几日在哪里吗?” 声音压得很低,还是可以辨别出是小开的声音,似乎有无限的无奈。 “小开!”上官赫飞低声喝道,抱着婉儿就往外走,路过小开身边的时候毫不停留。但是婉儿却停留了,并且紧紧拉住小开的衣襟。上官赫飞在向前走,她的身就从他的怀里探了出来,那双大手便又紧了紧。 “你说什么?”婉儿清晰地问。 “快走吧!时间很急,等会儿巡夜的就过来了!”小开挥开婉儿的手,催促道。 黑屋外果然就传来脚步声,整齐的脚步声,在黑屋前停留了一会儿,一个声音说:“咦,我好像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什么声 没听见!”另一个有些发粗的声音回答。 脚步声停留在黑屋的门前,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道:“门是开着的,没有锁!” 发粗的声音便似吓了一跳,“开着的?这里面,好像是关押的那个假的胡副将,戴云寨的寨主!”两人沉默一会儿,先说话那个又道:“进去看看?” 又是片刻沉默,发粗的声音道:“好!”门吱呀响了一声,两人的脚步声便走进来。 黑屋里,小开懊恼得直撕自己的嘴,上官赫飞一动不动,似乎化作了一座雕塑。婉儿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小手紧紧吊着上官赫飞的脖,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脚步声进了门,就停在上官赫飞和婉儿的跟前,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前面那人的脚步忽然停下,警觉地探头四顾。他们自外面来,外面有星星有月亮有***,光线自然要比黑屋强,他努力眨巴着眼睛,眼前仍然是黑漆漆一片。 “喂,你怎么不进来?”他忽然开口,是先前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似乎在叫那个声音发粗的人,而那人的脚步声就停留在门口,没有再深入。 “我们走吧!”那人忽然出乎意料的说。 “你带了火褶没有?这屋里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进来的人说,并且走着回去。 小开长长嘘了一口气,婉儿也开始放松,但上官赫飞的身依然绷得很紧。 脚步声折回,那人又走进来,并且“哗!”晃燃了火褶。 黑屋并不大,一个小小的火褶足以将这间屋照得清清楚楚。 小开转到柱后面,柱大约有一根手臂粗细,足足掩盖了他的小半边脸,他的眼睛在柱后面闪烁,神情有些紧张。 婉儿本来将头埋在上官赫飞怀里,忽而抬起,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将军深夜会见犯人,并且犯人抱在怀里,这个……呃,好像有点……姑且看上官赫飞如何给自己的手下解释。 然而上官赫飞不动,身笔挺,眼睛在火光下炯炯有神,凝视着来人。 ——看来他不打算解释!也是,一个将军,要做什么还用得着和下面的军士解释么?想到这里,婉儿的心里立刻就有点牛气冲天,那感觉,简直好极了!可是得意的同时又觉得有点诡异。呃,小开为什么躲着藏着,为什么不敢出来呢? 而那军士的反应则更诡异,眼睁睁瞧了瞧,忽然一口吹灭火褶往外走,脚步丝毫不错乱。他好像什么也没瞧道。 明亮的火褶,不大的屋,然而他什么也没瞧见。 “什么也没看到!”他在门口这样告诉声音粗的军士。两人的脚步声继续前行,沉默一会儿,接着聊起先前的话题,很轻松很自然,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上官赫飞不再迟疑,抱了婉儿出门,门口已经准备好了马匹,他的坐骑闪电,轻轻向婉儿喷着气,像在和她打招呼。 上官赫飞解下身上的斗篷系在婉儿脖上。 这时婉儿才借着月光看清他罕见地没有在军营里穿军装,而是一身轻便的黑色便装。便装丝毫不减他的英气,全身洋溢着一种迫人的气息,他的眼睛在月光下褶褶闪出光来。“在军营后山等我!”他在耳边轻声道。一拍马屁,闪电就撒开四蹄狂奔,驮着婉儿跑出军营。 一直跑到军营后山的密林深处,闪电在某处停了下来,甩着尾巴。这时婉儿才看清,一棵大树后面还拴着一匹骏马,也在友好地甩着尾巴。婉儿下马走近,两匹马立刻亲密挨在一起,蹭着彼此的脑袋。 她恍然大悟——原来上官赫飞早有安排! 一颗悬着的心忽然就落了地,她安然在树下站立,拿出闪电背上的食物和水美美吃起来。吃饱喝足,上官赫飞还没回来,婉儿不由有些焦急,侧耳凝听许久,终于听到一阵响动,似乎有人来。赶紧将闪电牵着躲到树后,悄悄探出头来,却见林,月光照得到的地方,飘来一阵轻烟,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跟前。 离得近了,可以看清是一道黑色的身影,身上缚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月白色的风衣,在风快速移动的时候向后鼓起,像一张撑开的风帆。 “先生!”婉儿自树后闪出,扑到上官赫飞跟前。 第三卷第三十九节 好好照顾她 婉儿!”圆破大师眉毛抖动,迟疑片刻,将婉儿拥入 “先生!”婉儿止不住眼泪,像幼时那样哭泣起来。 圆破大师含泪带笑。 上官赫飞静静伫立在一旁,这位身经百战,在战场上铁石心肠的人,深邃的眼闪动着一丝动容。片刻后,他在旁边低声道:“时候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婉儿惊愕道。 上官赫飞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圆破大师轻轻放开婉儿,向上官赫飞深深看了一眼,微笑道:“将军,我将婉儿交给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移交货物?婉儿瞪大眼。 这是一句普通的话,然而上官赫飞却神色凝重,点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似乎是庄严的承诺。 圆破大师含笑回了身,向婉儿道:“上官将军对你情深意重,婉儿,以后你要好好待他!” ——不是移交货物,而是……,好像是……婉儿的脸便一红,伶牙俐齿顿时失灵,呐呐向上官赫飞瞧去,上官赫飞的目光正凝视着她,深邃的目光,似乎要一直看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忽然没来由地狂跳。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由又羞又急又臊,跺了跺脚拉住圆破大师的衣袖撒娇,“先生,为什么专门嘱咐我好好待他,难道我会欺负他不成?” 一抹笑意从上官赫飞深沉的眸闪过,他没有作声,到树后牵出骏马。 “婉儿,我要回碧云寺了。我们就在这里作别吧!”圆破大师摩挲着婉儿的头。借着月光,婉儿似乎看到他的眼里有泪光闪动。不待婉儿回答,低低道了声:“阿弥陀佛!” “先生……”婉儿拉住他地手,“为什么,你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身忽然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上官赫飞的声音低沉道:“婉儿,大师乃是方外之人!” “先生……”婉儿眼睁睁瞧着圆破大师翻身上马。哽咽难语。 “时间紧急,婉儿,快去救戴云寨众人吧!”圆破大师微笑道,忽然一扬马鞭。骏马扬蹄奔去。 “先生……”婉儿止不住地泪如泉涌。然而圆破大师的马却在眼前渐渐去得远了!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好逑……”朦胧的眼里似乎出现了幼小地她,在先生怀里摇头晃脑背着诗经。然后先生温柔地笑,揉了揉她的头。“我地小婉儿,越来越聪明了!” 娘走了,爹也走了,先生。先生他是唯一可亲的长辈,为了她和戴云寨,孤身犯险进军营。可是,他也不能留在她身边…… 头上有只大手在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轻得像在抚摸最珍贵易碎的瓷器,抬起眼来,是上官赫飞深邃的眼,眼底犹如一汪深潭,然而深潭里又有柔情流动,是夏日的温泉,潭水暖入人心。 婉儿将身靠紧了他。 “我会好好照顾你地!”他低声道,声音犹如最温柔的春风,谁也想象不到这是叱咤疆场地冷血无情的铁金刚上官赫飞的声音。他抱紧了她。 他的手指缓缓抚上了她的脸,她地眼里还有盈盈泪光,映着月光,亮晶晶地动人心弦,嘴唇娇艳欲滴,迷蒙地看着他……上官赫飞的唇便缓缓落下,沿着她的眼角细细吻下。 甜蜜地滋味,他在夜里梦里百般回味的滋味,终于颤抖地,真实地回到了他的唇上。他贪婪地吮吸着她的一切,她的气息,他要将她融化,彻底地融化,永远印进他的心里,烙在他的心上…… 意识被轻飘飘抛上天,脑里一片空白,她的心里再没有别的,只有上官赫飞温柔的吻,辗转吻过她的眉毛、眼角、下颌、最后是微微颤抖的,半张半合的唇,欲拒还迎…… 月亮从云层探出,瞧了一眼便识趣地躲进云层,风轻轻地吹,生怕惊动了这样柔情蜜意,这样的花好月圆! 许久许久,似乎过了一辈,上官赫飞宁愿这样一辈下去,可是他不得不轻轻放开她,低声道:“我们走吧!”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那声音竟然有些不稳定。 闪电像闪电一样奔驰,怀里的人儿紧紧靠住他,上官赫飞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拢住她,只觉得心里满足之至,那些其他的事,再也不愿多想! 婉儿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演绎温柔二字,靠在那坚实的怀抱里,感觉他的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如春水,——天堂,也就是这样的滋味了吧!抬起眼来,上官赫飞的眼睛直视前方,坚毅的轮廓像完美的雕塑,她不自觉就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他的下巴,抚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的星星点点。 忽然觉得痒痒的有些刺手,便调皮的向他的脖吹了一口气。 那高大的身立刻僵住,忽然间有节奏的有力的心跳变得暴跳如雷,砰砰砰地似乎要跳出心脏,他的眼睛死死瞧着她,眼里有燃烧的火焰,炙热吓人,似乎要将人燃烧掉。 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强自将那许多就要无法控制的压下!时间实在太急,他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可是他忽然又听到一声轻笑,笑得如银铃般动听,一只滑腻的小手轻轻抚下他的下巴,她在轻笑,她说:“原来这里也有胡?” 笑声尚未停息,她便觉得自己被一个重重的吻堵住,他的手臂坚定地固定着她,令她无法逃避也不想逃避。而他的唇,则霸道地、索求地品尝着她,令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有将自己完全奉献,毫无保留地奉献。 闪电继续飞驰,很快便到了戴云山的后山。前面星星点点,是留下封锁山寨的军士点起的***。 上官赫飞终于艰难放开婉儿,她在他的怀里发出一声低喃,似乎是“嗯”,又似乎是“唔”,让他的心潮激荡难以平静。借着月光,他清楚看见那娇媚的眉眼盈盈如水,鲜艳的嘴唇微微肿胀,留着刚才的痕迹。上官赫飞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 第三卷第四十节 报复 旅生活,最要紧要记住的是理智,绝不能让感情左右是上官老爷在送上官赫飞入军营的第一天郑重教导的,他一直铭记在心。所以他在最紧要的关头,作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嗖!”暗夜里,一支箭忽然无声无息射到,上官赫飞将头一偏,那箭擦着他的耳边堪堪飞过,接着就是“嗖嗖嗖!”连环声响,四下箭如蝗如雨射到,上官赫飞已然拔出宝剑,四下一抡,立刻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同时低声喝道:“是余林玉吗?” 在上官赫飞的队伍里,有一支精心训练的专门射箭的队伍,领头的便是神射手余林玉,刚才那枝箭极快极狠,显然是出自他的手笔。 前面立刻传来一声惊呼,只听得低低一声号令,箭雨立刻停下,前面不远的草丛里站起许多人影,其一个急急向这边行来,到得跟前抱拳行礼,惊惶道:“将军!属下不知是将军,所以下令射箭,将军大人有没有受伤?” 婉儿在上官赫飞怀里正紧张不已,听见是上官赫飞的下属,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顾不得来人看着她的惊奇的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周围。这一带是戴云山后山草木最茂盛的地方,草全都能过人头,在这里设伏射箭,倒还真是个好地方。 “为什么不询问一声便射箭?”上官赫飞沉声问。在他平时的教导,都是要求先问清来人身份,以免伤及无辜。 那余林玉好奇地看了婉儿一眼,平时他们的主帅都是独来独往。今日却放了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在怀里。但是上官赫飞在军队里威信极高,所以他没有乱想,只是疑惑道:“将军,不是你下令在此设伏,遇见有人进山便格杀不论地吗?” 婉儿的身便一震。——有人进山便格杀无论!好狠的心!心立刻有些往下沉。往下沉,身也渐渐有些僵硬。直直在马背上往前倾,尽量避开上官赫飞的手臂。后面的上官赫飞有些察觉,手臂稍稍紧了些,但婉儿地身却已绷紧。 “还有什么号令?”上官赫飞按下心的愤慨,脸色深沉,沉声道。 余林玉有些奇怪。将军大人下了什么命令自己会不知道。还要一而再而三询问部下!但他绝不是一个多嘴地军人,立刻老实回答:“还有严防后山。有想出逃者,一律射杀!” 婉儿的身再度震了震,失声道:“一律射杀,射杀了人没有?” 那余林玉倨傲之至并不做声,显然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说吧!”上官赫飞沉声道。 余林玉看了看婉儿。后者正急迫盯着他。他在军营里并不认识假冒胡副将的婉儿,那天攻打山寨箭队在后面,也没见到岳寨主的真容。所以余林玉见到婉儿的急迫心情。心里真有点犯嘀咕:将军大人带来地这少年好奇怪! “回将军!昨日晚后山的一面峭壁上垂下几根绳,戴云寨地山贼企图从那里逃走,已经被我们抓住几个扭着绳下来的山贼,并且把绳烧毁了!”余林玉朗声道。 婉儿的手脚立刻变得冰凉!这是那日她吩咐山贼甲做的另一手准备,本来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竟然被上官赫飞算到前头,逮了个严严实实。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将自己从那间黑屋救出?又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里?难道,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亲眼看看戴云寨怎样走上穷途末路,以报复他被欺骗! 透心的凉蔓延全身,她慢慢从马上转过身来,凝视上官赫飞,身微微颤抖。在那双深潭似地眼睛里,没有内疚没有逃避,却是一片坦然,宁静地望着她。 婉儿的身一耸一抖,便要笑出声来!——他如此镇定,难道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么?自己在这当算什么,想起片刻前的热吻,自己全身心投入地热吻,简直恨不得在那留着甜蜜亲吻的依旧肿胀的嘴巴上打上重重一拳。 身还没发动,忽然半边手臂一麻,全身立刻动弹不得,显然是上官赫飞出手制住了她的穴位。先前沉沦的心便更是沉到无边的海底,她的眼睛变得冰冷,恨恨盯着上官赫飞,痛苦道:“为什么?” 上官赫飞不待她说完,又是疾手一点,这下,婉儿便只剩下瞪眼的份,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慢慢聚集了泪水,是悔恨的泪水,或者也是失望的泪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知道是今日这般模样,她还会潜入军营搞那么多事么?还会不会在看到 一眼的怦然心动后起那么荒唐的主意,真是荒唐的主将上官赫飞诱入陷阱,可是她没想到,掉入陷阱的那个,其实就是她自己!就是那以后,她已经一步步把自己彻底沦陷,再也拔不出来。 她狠狠咬了咬嘴唇,一股咸腥的味道沁入喉头。抬起眼来,上官赫飞深潭一样的眼睛里似有一丝悸动,似乎是痛苦,但婉儿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人在哪里?”上官赫飞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问出她急于知道的问题。 “在后面的草堆里!”余林玉回答。 婉儿的心又紧紧吊起来,吊到悬空的高度,身虽然动弹不得,但眼睛却急切往周围搜索。 “带来我瞧瞧!”上官赫飞沉声道,策动马匹往后面走去。 余林玉赶紧在前面带路,一边朗声向草丛里肃立的军士道:“将俘虏带来!” 捆得严严实实的山贼甲等人被拎了出来,头上沾着许多乱草,眨巴着眼睛辨认半天,忽然看见婉儿倚在上官赫飞怀里,山贼甲一阵心酸,哭叫出来:“寨主,寨主,我们,我们被抓了!” 他们的寨主并不做声,只是急切瞧着他们,还好,虽然缚得紧,但从山贼甲洪亮的气十足的声音来看他们明显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这一叫,周围的士兵和余林玉立刻怔住,——寨主?莫非这就是戴云寨寨主,山贼头!将军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又怎么会同骑一匹马这样亲热?这边军士们尚在疑惑,那边山贼甲等人也看出寨主不说话不动作,好生可疑! 寨主平时分明是灵动如水的,此刻竟然在敌方将军怀里一动不动,且不说男女授受不清的问题,就是看到他们被抓也无动于衷,分明的不正常! “寨主,你怎么了”山贼甲大着胆问。“寨主!”其余几个也跟着焦急叫嚷。 婉儿的眼便显出羞愤的神色来,身微微颤抖,却丝毫动弹不得。这时,她听见头上的上官赫飞冷冷道:“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余林玉露出惊愕的颜色,随即回答:“是!” 上官赫飞并不理会军士和余林玉吃惊的样,挥鞭向山贼甲道:“山谷里可是困着官兵?” 这下轮到山贼甲诧异了,将头一扭意欲拒绝回答,却见上官赫飞威严无比的样,不自觉就大声道:“是!” 上官赫飞不经意搂紧怀里的婉儿,向山贼甲道:“我放你们回去,速速整理好寨人众下山,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你们下山的时候要将山谷里的官兵放出,不得伤害他们!” 山贼甲等人一下愣了眼,转向婉儿,“寨主?” 上官赫飞冷冷道:“你们的寨主在我手里,我要攻上山的话易如反掌,难道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么?”说完此话,怀里的婉儿已经冷得像一块冰,从头上冷彻脚底的冰。 上官赫飞也沉寂如冰,眼底幽深莫测,直直坐在马背,再不发一言。 山贼甲和几个弟兄审视良久,见婉儿毫无表情,犹豫来犹豫去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犹豫地上山去。 余林玉和众军士脸上不由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将军出马,果然轻而易举就救出了公孙俊等人! 过了许久,山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婉儿睁眼四顾,瞧见山腰处人头涌动,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嫣然!心下焦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眼睁睁瞧着嫣然带着男女老少一直跑到近前。 “婉儿,”嫣然忽然看清,策马飞奔过来,“你在这里?”忽然看清后面的上官赫飞,想到山贼甲回来报信时说的话,不由一愣,在马上欠首:“上官将军!” “你就是假冒胡四的山贼吧,应该怎么称呼你呢?”上官赫飞沉声道。 “岳嫣然!我是婉儿的姐姐!”嫣然微笑,“上官将军,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放了谷的官兵,他们就在后面。现在,戴云寨弟兄可以离开了么?” 上官赫飞点头,余林玉等人不敢多问,往后面挥了挥手,官兵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多谢将军照顾婉儿!婉儿,我们走吧!”嫣然策马近前,向婉儿伸出双手。却被上官赫飞的马鞭挡住,“婉儿要等一等,她不能跟你们走!” “为什么?”嫣然大惊,“你不是说戴云寨众人都可以走了么?” 第三卷第四十一节 你留下 “众人都可以走,唯独她要留下!”上官赫飞冷冷道。 婉儿瞧向他的目光里已经全是迷茫。前一刻她还认为他只是来营救公孙俊,用戴云寨众人的性命来换公孙俊等人的安危,可这一刻,她彻底糊涂了!—— 留下她?做什么? 便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远远响起,很快就来到了近前。“不但她要留下,你们这些山贼,一个也跑不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上官赫飞巍然不动的身突然微微一震,抱住婉儿的手忽地就加了力气,握得她的手臂生疼,婉儿咬紧了牙关,哼也不哼一声。 马蹄声滚滚,一队人马瞬间就到了眼前,领头的高大威严,正是胡大帅,他的身后,是一支强大的队伍,将刚下山的戴云寨众人围得严严实实。 “很好,都在这里,省得我派兵上山在角落里一个一个搜出来!”胡大帅爽朗大笑,直奔上官赫飞身前,眼睛在婉儿和上官赫飞身上轮流扫过,扬声笑道:“好!赫飞,不愧是本帅带出的名将!你的办法真好,兵不血刃就解决了这帮山贼!” 上官赫飞的眼睛痛苦地一闭,睁开眼来,眼里是婉儿苍白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脸上只剩下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怔怔瞧着他,里面全是绝望,逼到尽头的绝望,被背叛后的绝望。 “大帅!你来了!”上官赫飞在马上屹立不动。 “赫飞,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胡大帅眼光炯炯。 婉儿的心已经停止了下坠。因为已经坠到了地狱的最底层,再也无坠可坠—— 我会照顾你的!言犹在耳!温柔地低语,热烈的接吻。都是一场游戏而已,只是为了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解决了戴云山众山贼。 官兵和贼,历来就是敌对的双方,为什么还会这么傻,会相信了自己,相信了他! 眼里干干地没有一点泪水。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疲倦,如果可以地话,就让她在这个时候死去,什么也不用想,岂不是幸福!至少她可以自欺欺人,她在他的怀抱里死去,或者,他会有一点眷念。 然而她究竟不能死去。肩上的担卸不掉。戴云寨老老小小几百口人的性命,鲜活的性命,就在眼前畏缩着。在官兵地弓箭铁枪下畏缩着。她看见王大娘家的小屁孩哭着叫着直往他娘的怀里躲藏,还有山贼甲。徒劳地挥舞着手里的包裹。戴云寨很多年没动刀枪,就是抢劫。也只有几把刀具刀而已。 其余的弟兄,这帮长期在山上种地的弟兄们,在官兵的包围下挤在一起,也徒劳而绝望地挥舞着双手,布满硬茧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婉儿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虽然身体被制,可是她必须做点什么。抱住她的手忽然有些松动,从她身边撤开,好像是无意,那双手在她地耳旁轻轻一抚,抚过她飘飞的秀发。 然而婉儿没有注意,因为她注意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她地穴道,忽然就不知不觉地解开了!心一动,她装作没事地看看上官赫飞,后者面无表情,英俊的脸上一双深邃地眼睛紧紧盯着后面地军队,似乎在看来了多少人马。 正是大好机会,一定要抓紧时间!婉儿不假思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匕首,横在上官赫飞脖上,高声喝道:“胡大帅!” 胡大帅正春风得意捻须微笑,忽然看到婉儿的动作,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忙摆手叫道:“哎,那个什么寨主……”身旁立刻有人附耳过去说了什么,胡大帅接着高声道:“岳寨主,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慢慢说!” 上官赫飞于他,已经不再单纯是上司和下属地关系。上官赫飞的父亲和他是世交好友,而上官赫飞入军营后也屡建战功,是他的心腹爱将,或者还有类似父的感情,这种感情,是极其深厚难以摇撼的。虽然这几天他对上官赫飞有些不满,此刻,见到婉儿的匕首就搁在上官赫飞脖上,他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婉儿冷冷一笑,低声喝道:“立刻让戴云寨人离去。劫银两,劫你的侄,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山民,饿极了穷极了被我逼着跟着干了不愿意做的事,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 “寨主……”戴云寨人黑压压折回来,哭喊着。嫣然脸色苍白站在一边,示意他们不要回来。 “放了他们!我跟你们回去!”婉儿笑道,“胡大帅只要捉了我就可以向上面交差,又何必抓这么一大群人回去,费神又费力!” “大帅!”嫣然挺身向前,急切道:“这些事都是我指使的,我妹妹还小,应该抓我!” 话未说完就被婉儿高声喝道:“嫣然,你胡说什么?你和我争什么,赶快把弟兄们带领离开这里才是大事!” 胡大帅哈哈大笑起来,“好感人的姐妹情深,不过本大帅好像还没有答应你们的条件。” 事到如今,婉儿再也顾不得许多,厉声道:“不答应我的条件,你们的上官将军在我手里,难道你们不怕么?”此言一出,四下里的军士便轰然一声,手里的弓箭慢慢放下来。趁此机会,婉儿飞快向嫣然使了个眼色,嫣然咬咬牙,催促戴云寨弟兄们赶紧策马狂奔。 胡大帅脸色阴晴不定转换好几次,忽然大喝:“慢着!”他是三军统帅,这一声大喝,官兵立刻又把戴云寨的弟兄围起来。 婉儿惊了一下,随即轻笑道:“难道大帅不顾上官将军的安危了吗?” 胡大帅也笑了,笑得也很轻松,“那倒不是。只是我信不过你,万一我把人放了,你也跑了,本帅岂不是两头都逮不到!所以你先把自己捆起来,我就放人!” “这倒是!”婉儿笑了,非常理解的模样,“不过我也担心,万一我把自己捆起来后,你反悔的话,本寨主不也是两头失算?” 三卷第四十二节 冒牌寨主 本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胡大帅爽朗笑道:“眼兵瞧着,我岂会在众人面前食言!”一挥马鞭朗声道:“匪首降服立刻就放了从众,这是军令,违者军法处置!”声音有说不出的威严。 ——这是军令!上官赫飞和婉儿听在耳里都是微微一震,婉儿的眼睛便向那深潭似的眼望去,他的眼里似有一丝异样的神色。但婉儿已来不及揣摩,只要能救下这几百条人命,自己就进大牢去便也没什么。立刻接上胡大帅的话。“好!”此言一出,觉得后面屹立如山的身躯又是一震。 “婉儿……”嫣然泪眼盈盈,还没说什么就被婉儿摇头止住。 “照顾好大家先走!”她凝重到。嫣然见她神色决绝,一咬牙驱马到前方指挥戴云寨众人快走。婉儿将匕首往地上一扔,轻巧跳到地上伸出双手,旁边立刻就有军士上前将她的手缚得严严实实。 刚刚缚好绳,胡大帅身后的士兵忽然分开,一个人骑在马上从人群得意洋洋出来,高声笑道:“哈哈哈,该死的山贼,你也有今天?”笑声好不熟悉,婉儿定睛一看,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呐呐道:“你,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么?”不自觉就想往上官赫飞身边靠。 “怎么样,本少爷早就说过要带人来踏平戴云山,今天终于实现了!”胡虎得意洋洋斜着小眼睛,从下面只看得到他河马似的鼻孔骄傲地朝着天空。胡虎说话间想起自己在山上的苦日,不由怒从心来,就要靠近婉儿的时候。忽然一扬鞭,又快又狠向婉儿抽来。 ——我在路旁见到有两人被劫匪所杀,我把他们埋葬了!婉儿正在回忆萧劲地话,莫非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婉儿使劲咬了咬嘴唇,一股剧烈的疼痛自唇上传来。这么说。这一切果然是真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胡虎的马鞭已经抽到。婉儿还在恍惚,加之双手被缚,根本就不能躲开! 鞭卷起地风已经吹起婉儿的头发,就在鞭角触到她地头发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鞭往边上一拉,胡虎立刻在马背上一个筋斗栽下来。摔了个嘴啃泥。 胡虎挣扎爬起,狼狈地擦着嘴角的泥土。正要暴跳如雷兴师问罪,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冷冷的问话。 “你是谁?竟敢在军营里行凶?”声音冷峭入骨,胡虎不由打了个寒噤,立刻就把兴师问罪的念头抛到爪哇国。有些惧怕地抬起头来,眼前地男有一张英俊无比的脸。身姿挺拔,骑在一匹漆黑如墨地骏马上,简直惊如天人。胡虎的嘴巴便惊得合不上。还没回过神来,那人的眼神一扫,凌厉如秋冬的寒风,胡虎忽然就不敢逼视,慌忙将头掉向另一边。 旁边就是婉儿,一步一步走过来,嘴里喃喃道:“你是胡虎,你不是死了吗?” ——该死的山贼,捉了本少爷,关押本少爷,还咒骂本少爷死翘翘!胡虎大怒,简直就想大骂出口:“你才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话已经到了嘴边,忽然感觉到有一记杀气腾腾地眼刀凛凛射在脖上,赶紧闭上嘴,牢牢闭上,并且辨明了胡大帅的方位,掩面奔去。 “叔叔,叔叔!就是这个山贼捉了我关押我,我吃了好多苦头,你要替我作主!”声音悲悲切切好不动人,只可惜台词有点类似——我被某人oo了,你要替我作主!众军士掩着嘴笑起来,碍于胡大帅的面,遮遮掩掩地笑。 胡大帅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低声喝道:“小虎,拿出点精神来!”郑重向上官赫飞介绍:“赫飞,这就是我地侄胡虎,也就是山贼冒充的胡虎!”眼睛看着自己的侄,充满慈爱。 原来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胡虎,上官赫飞看着那肥胖的脸,眯缝得睁不开的小眼睛,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亲密地喊——小虎,到我床上来!立刻就觉得身上起了几层鸡皮疙瘩,不住地往下掉,眼睛不自觉望向旁边的婉儿。 她就站在旁边,眼睛乌溜溜黑漆漆,闪着动人光芒,夜风吹过,一偻秀发吹到她脸上,调皮的吻着她的眼睛。但她的双手被缚,只得由着那秀发在脸上飘动。上官赫飞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将那缕秀发轻轻拂开。但他终究忍下,握紧了拳头。 此时婉儿也确定了胡虎真的没死,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不由狂喜!再也顾不得他为什么没死,萧劲的话为什么不对。胡虎没死,自己的罪过就 少了!径直走向胡大帅,笑吟吟道:“大帅,恭喜你逢!”说话的时候绝对的情真意切,胡大帅一愣,脸上绽开笑容,“谢谢,谢谢!”笑完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是山贼将小虎捉走,害得她吃了许多苦,自己居然还谢谢她? “这个,胡少爷看起来气色真好,简直比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胖了许多,看来戴云山的空气真是宜人啊!”婉儿继续笑眯眯,“以前也是一场误会,看在胡少爷长得心宽体胖的样,那件事就算了吧!” 胡虎还没听懂,胡大帅已经捋着胡须冷笑,“虽然有人认罪并且冒充戴云寨寨主,但是据我看来岳寨主才是真正的寨主,你那点小花招岂能瞒过本寨主法眼!” 有人冒充?婉儿便傻了眼,这寨主既没有薪水又没有补助,更没有奖金小金库肥水贿赂什么,还会有人冒充?而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会这么傻? 很快她就见到了这么傻的萧劲了!她回到了军营的小黑屋,这一次她终于知道了,她的隔壁就关着前来投案自首的“戴云寨寨主”萧劲。为了审讯方便,特使大人和胡大帅开恩,让两个山贼头关在一起! 而上官赫飞,则在婉儿被押回军营后就失去了踪迹。虽然在婉儿被押回的时候看到上官赫飞深不可测的目光里有一点什么,但她将头轻轻一扭便晃过了,那应该是她的错觉,她不愿再去肯定一次他的冷酷无情。 从他救她出来,到戴云山下,这一切,只是一场局而已,既成功解救了公孙俊等人,又毫不费力逮住了戴云寨的山贼头!这在铁金刚上官将军的光辉史上,恐怕只是一个毫不出色的谋略罢了! 离开他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一点隐隐的痛,但婉儿立刻就在心里强烈地谴责自己,并且立下规定——从今天起,不要再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往事,相信一些不该相信的人! 虽然如此,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仍不时在脑海里闪过,灼灼凝视她,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他低沉的声音沙哑地唤:婉儿…… 婉儿甩了甩头,她在一个军士的带领下进入了黑屋旁的另一间黑屋,等到后面的军士将火把点起来的时候,她看清了墙上的木柱上捆着一个人,长发披肩,身材健壮魁梧。 婉儿大惊失色! 来的时候她就这个同谋,假冒的戴云寨醉了很多推测,最大的可能就是戴云寨的一个弟兄,可是她没想到会是萧劲! 总是含笑的萧劲,笑容像温暖的阳光,给人温暖舒服的感觉。可是此刻,萧劲结结实实绑在柱上,脑袋就耷拉在胸前,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衣服有些破碎,是鞭的痕迹,嘴角有一缕血迹。 “萧劲!”婉儿忽地像明白什么,呆立片刻,立刻跑过去抱着萧劲的手大叫:“萧劲,萧劲,你怎么了?”萧劲似乎在深深的昏迷,婉儿着急地撩开他脸上的秀发,含泪向进来的军士嚷道:“他怎么了?为什么把他绑起来?” 那军士便叹了一口气,在剿灭倭寇的战斗,他曾经和萧劲一起并肩战斗,也算生死与共的战友。可是昨日胡大帅的侄却忽然气势汹汹将萧劲绑了来在这里严刑拷打,他上前劝阻,却被告知萧劲原来是戴云寨的山贼。既然是山贼,那么…… 但是看着萧劲被胡大帅的侄毒打,他再次忍不住去找上官将军,军大帐门口,站着胡大帅的带来的亲兵,还有特使的亲兵。他连军大帐的门都没进,就被胡大帅的亲兵挡了回来。 “萧劲!”婉儿抚开萧劲脸上的乱发,柔声叫道。这时那看管的军士不声不响来到身后,手里端着一碗清水。婉儿忙给萧劲喂下去,转身恳求道:“他昏过去了,暂时把他解开放下好不好!” 那名军士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上前放下萧劲,和婉儿一起将萧劲扶到墙角躺下,起身再看看婉儿,忽然道:“岳寨主,当初你在军营里抓到倭寇,让将军得以顺藤摸瓜领兵前去歼灭。我们都好生佩服,你的办法实在是很好!” 说完,展开一抹不知道算不算笑容的笑容,急急忙忙走出去,好像说了一句表扬的话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婉儿的心里便有些哽咽,一个小兵尚且看得到,上官赫飞他,他为什么…… 第三卷第四十三节 真实的梦境 回转身来,拂开萧劲脸上的长发,顿时现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来,眉清目秀,只是眉头紧锁,含着郁郁之气,和他平时的样简直一点不相符了。婉儿轻轻在那眉头上抚动,想要抚开他紧皱的眉头。 手指滑动,那眉头渐渐舒缓开来,最后,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薄薄的性感的嘴唇,嘴角一个迷人的酒窝,简直眩目之至。婉儿的心不知为什么就轻轻跳了一下。这张未成年的孩气的脸上,已经有了强烈逼人的男气息,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 她的手便缓缓拿开,可是忽然有一只有力的手握住那纤细的手指,婉儿大喜——萧劲醒了! “萧劲,你醒了,你没事吧?”大喜之下却看见萧劲的脸色通红,红得很不正常,她挣脱一只手在他额头上摸了又摸,果然烫得惊人,连眼睛都有些不对,灼灼地瞧着她,眼里似乎燃烧着火焰。 “萧劲,你生病了!”婉儿跳起来,“我去找人来瞧瞧!” 还没站起身就被萧劲用劲一拉,顿时跌了回来,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伸手一摸,触手处也是一片火热,也是烫得惊人。婉儿的心里更加焦急,慌慌张张就要站起身来再去叫人。 忽然萧劲开口了,声音低沉暗哑,似乎压抑着什么,“别去,我没事!”身有些微微颤抖。 婉儿更加焦急,“你这样怎么算没事呢?不行,我要去找人来瞧瞧!” 萧劲握住她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颊,一直到眼角,忽然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出来。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下面是流动地眼波,定定地瞧着她。那双眼里的东西好奇怪。好熟悉,就像……婉儿的心蓦地一跳。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低声问。就想起身挪开。萧劲地手却不放松,只是低低呻吟一声。婉儿这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口,而那胸口上,竟然慢慢渗出鲜血来。 “你怎么了,啊……”婉儿拉开萧劲胸口地衣服。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萧劲白皙的胸膛上,横七竖八交错着许多鞭痕,有的深入血肉,可见下鞭之人用劲之狠。婉儿的泪忽地就掉了一滴下来,落在那滚烫的胸膛上,“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打地?” “萧劲,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回来。又怎么会在军营里?” “还有,这是谁下的毒手,把你打成这样?” 她连珠炮地问。止不住眼泪纷纷,萧劲却灿然笑了。屋里立刻就是春光明媚。“没什么。我没事,只是被鞭抽了几下!” 有了她的眼泪。他觉得这几日受的苦——饿到两眼发晕,火辣辣的鞭,都实在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婉儿轻轻抚动伤痕,萧劲禁不住颤抖起来,婉儿柔声道:“疼吗,我帮你吹一吹?”轻轻的在伤口上吹了吹,萧劲的身颤抖得更厉害,双手止不住就轻轻拢在了她的肩上。 “婉儿……”他低声叫,眼里有狂野的迷乱。 婉儿慢慢抬起头来,撞进那漆黑无底地眼睛,眼底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她忽然觉得周围忽然特别静,唯有萧劲的心跳嘭嘭嘭,声音大得惊人。 “啊,这个……”她慌忙低了头,似乎在旁边找着什么。旁边就是一堆稻草和冰冷地泥土地,除此以外,空荡荡没有什么可看的。火把似乎要燃到尽头,开始忽明忽暗,屋里摇摇晃晃闪着火光,映着她纤细地影。 “我这是,在梦里吧?我大概饿得发晕了!”耳边忽然又响起萧劲地叹息,婉儿猛地扭回身,“萧劲,你说什么,你饿极了么?”忽然想起自己在小黑屋里关了许久也是给饿得发晕,那滋味,可真是太难受了!赶紧连跳带跑到屋边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身后,萧劲轻轻叹息一声:“果然是梦,婉儿怎么也会在军营里呢?既然我在这里,就不会有人再找她了!她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反反复复念,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慢慢闭上,似乎又睡了过去。 “萧劲……”婉儿呼喊道,趴在门上拼命地喊:“来人,快来人!”她急得跺脚。 叫了半天,噔噔噔来了一个人,却不是刚才的军士,恶狠狠道:“喊什么喊?” “我们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婉儿试图先礼后兵。 “大胆地山贼,你们抢劫相国的银,还劫持我家胡爷,还想吃东西,饿死你们活该!”那军士恶狠狠,说的话能把地上掷了个窟窿。 ***!“山贼怎么样,优待俘虏没听说过吗?”婉儿气得两眼发直。 “虎爷说了,山贼捉了他后饿他了他几天几夜,现在要饿回来!”那军士气哼哼,半夜把他吵醒打扰他的美梦,他简直气得半死。 听这口气,这军士俨然是胡虎的狗腿!婉儿气上心头就待发作,忽然想起萧劲,顿时软了下来。算了算了,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暂时忍忍,忍忍,长嘘一口气道:“上官将军呢?我有话要和他说!” 本来再也不想提到这个名字,可是为了萧劲,她只有把他请出来。虽然她现在是山贼头,阶下囚,但以上官赫飞的为人,虽然做了对手,应该也不会任手下人胡来!他要是来的话,萧劲应该就可以医治一下身上的伤痕,还有,还有自己也能见到他,问一问他,救她的一幕,到底是真是假…… “上官将军!”那人一声冷笑,“上官将军么……嘿嘿,他现在可不得空!怎么,想叫他又来救你们?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现在军营里可是胡大帅说了算!还有胡大帅的侄,也就是我家虎爷,既然他说了让你们唱唱空肚计,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再瞎嚷嚷,再闹的话,爷请你们吃鞭炒肉!” 后面的话婉儿已经听不大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上官将军,他现在不得空…… 心里便似有一把锥在狠狠地刺进,刺得很深很深,她痛得简直说不出话来。颓然靠在门上,任自己的身慢慢滑下,滑下,一直滑到冰冷的地上。有什么更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慢慢滑下来,在脸上爬成了一条虫,一条长长的无休止的虫,一直蠕蠕爬到脖颈,顺着她的心口爬进去,呲的一声,爬进她几乎要破碎的心。 是啊!匪首捉回来了,他想必要写什么庆功的战报,开什么庆功的宴会,哪里顾得上她,或者说哪里还要再见她。他只需将她五花大绑,往什么公堂一送,从前的一切,就全了结了! 这就是她洋洋得意筹划的压寨夫人的计划,只赔了自己!她气急攻心,肩上的箭上再次发作,只觉得喉头一甜,晕了过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是她晕过去之前想到的。 昏迷又有一双手轻轻扶起她,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很细心的扶起她。似乎往她嘴里灌了清水,她迷迷糊糊记得这是头一天在小黑屋里给她水和食物的人,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又是你,为什么又来帮我呢?连他都,都……” 那人也叹了口气,“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婉儿便轻声笑起来,“可怜,我有什么可怜?”她无非是自做聪明,或者是自作多情,有什么可怜,只有可悲! “这是一包牛肉干,我特意给你做的,放在怀里不容易被发现,吃了又耐饿;这是一壶水,藏在那边稻草里,也不容易被发现。”那人絮絮地说:“还有,这是一包金疮药,这是小开让我带来的。你受了箭伤,但是你是女孩,我们也不便,呃,不便……,你就自己敷药,记着要天天敷,也好得快点。我不能天天来看你,要自己记住!” 说完就听得悉悉索索,那人似乎走到稻草边藏着什么。婉儿想要睁开眼来,眼皮却有千斤重,那人又叹了口气,悄悄地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婉儿再次醒了,屋里的蜡烛已经燃尽,这间屋,也成了小黑屋。她摇摇晃晃摸到稻草边,一把摸到萧劲,手抖抖索索摸到萧劲的胸口,心跳还很强劲,不由放下心来。 隐隐约约记得昨夜那人说的话:藏在稻草里,不容易被发现。她记起那人放东西的位置,摇晃着走过去刨了刨,果然刨出一壶清水,一包牛肉干,还有一包金疮药。她赶紧扶起萧劲,在他的嘴里灌下清水,萧劲的手动了几下,慢慢醒来。 “这是我熟悉的香味,”他的手指慢慢抚上婉儿的头发,“这是她柔顺的秀发,我又在梦里见到她了!”他喃喃道,将脸轻轻贴在婉儿脸上。“好柔美的肌肤,就和我想象的一个样,我愿意永远这样梦下去,再也不要醒!” “萧劲!”婉儿低声唤道,忽然觉得心里慢慢像装了什么。 “别说话!”他说:“每次你都不说话,可是昨天晚上的梦里你说话,接着你就不见了!”他的手在婉儿的脸颊上抚摸,手指烫得惊人,“奇怪,以前我都没有这样真实的感受,你就真真正正在我梦里,简直像真的一样!” 第三卷第四十四节 胡大帅的苦心 上官赫飞端坐军大帐。烛光摇摇晃晃没,映出他的英俊无比的脸,下巴的轮廓坚毅刚强,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深邃如不见底的深潭,潭底是隐忍的怒气。 他的对面,是身着锦袍的胡大帅,满脸威严搭配修剪得很好的胡须,显得稳健气派。他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上官赫飞肩上,由于长期不参加战争,那双手已经保养得很好,指节修长优美,指甲修得整整齐齐。 “今天的事,事出突然,我并不想利用你!”他斟词酌句。 上官赫飞便抬了抬头,看进胡大帅的眼睛,“大帅,我一直非常敬重你!” “岳婉儿是戴云寨寨主!”胡大帅直起身,在帐里踱步。 “我知道!”上官赫飞的眼里掠过一抹痛楚。 “这女人胆大妄为,狡猾多端!”胡大帅忽然有些愤怒,“她先是胆敢劫持给严阁老的银两……” “那银是搜刮老百姓的!”上官赫飞打断他。胡大帅便有些尴尬,咳嗽两声,“赫飞,有的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在朝为官,不仅要殚心竭力办事,有的时候也不能太直,也要讲一些策略……比如……咳!”他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否则这话我也不会对你说,你的性太刚强。弓满易折,水满则溢。为官之道,至刚至性,都不是一件好事! 上官赫飞默然不语。 胡大帅又叹了口气,道:“前几日你当面顶撞特使,我将你禁足。本也是为你好,怕你意气用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好收场。可是我没想到你还是私下将那岳婉儿救走。幸好我一早安排人跟着你,才得以安排人马提前赶到捉住岳婉儿。否则的话,这件事要怎么善尾?你放走戴云寨众山贼,万一严阁老降罪下来,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 上官赫飞依然沉默,脸色平静如水。 胡大帅走到他跟前。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这个女人混进军营的目地就是为了给戴云寨作内应,以便山寨山贼逃跑。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岳婉儿设陷阱捉住了倭寇,从而得知倭寇行踪,我军得以将倭寇一网打尽!”上官赫飞淡淡道。 “这该死的山贼,他捉了我百般折磨,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上,叔叔。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胡虎正好走进大帐,闻言立刻狂妄地叫嚣。 上官赫飞的唇角现出一抹冷笑,淡淡道:“胡公。据说你是在青楼被人掳走,你怎么能确定是戴云寨山贼所为?” “这个……”胡虎立刻辞穷。心虚地看了胡大帅一眼。满脸涨得通红,“本公是。是去青楼小憩,谁知道,谁知道那青楼地老鸨就是戴云寨的山贼,将本公劫,劫上山去!”声音已不似进来地时候洪亮,眼睛也不断瞟着胡大帅的脸色。 “胡公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便说明戴云寨的山贼并不想伤害你。你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恐怕有点过分!”上官赫飞又冷冷道,声音里透着不屑。 “他们将我关押许久,要不是我逃下山,我这一辈就见不到叔叔了!”胡虎忽然夸张地抱住胡大帅的衣袖,做出干嚎的样,胡大帅也不禁皱了皱眉,这个侄从小就胆小怕事,此番受了这样地折磨,真是太委屈他了! “叔叔,特别是那个萧劲,我恳求他将我送到胡府,他竟然把我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再次把我关起来,把我当猪一样人扔了点东西就再也不管我,差点把我饿死……”胡虎看出胡大帅的溺爱,满脸悲伤地叫。 上官赫飞眼睛冷冷瞧着他肥胖的脸和粗壮的腰身,心里暗自想这句猪的比喻倒还很恰当。 “所以我也要让他们尝尝饥饿的滋味,饿得他们头晕眼花,报复我受到的折磨!”胡虎咬牙切齿。 “胡公不要忘了,若非萧劲将你送回军营,你现在还在那小黑屋里!”上官赫飞又冷冷道。“那是因为戴云山被叔叔发兵包围了,山贼走投无路所以才把我放出来!”胡虎得意洋洋,仗势有胡大帅撑腰也不管上官赫飞的脸色难看,但胡大帅地脸色也沉了下来。 “小虎,你说在那里还关押着另一个人?”他虽然疼爱这个侄,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死去的哥哥的唯一骨肉。但是有地地方,他实在瞧不起这个侄。头脑简单,骄扬跋扈,简直没有一点将门虎的模样。 “那个啊,那就是我们胡府地家人胡天胡地啊!”胡虎一直觉得这个家人胡天地地名字很搞笑,就改成了胡天胡地。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笑期待叔叔的表扬,谁知胡大帅地脸色更难看,“胡闹,说正事的时候开什么玩笑!” “是!”胡虎立刻站得笔直,不一会儿又东倒西歪,“我累了,刚刚吃鱼吃得太饱,站着腰疼!” 胡大帅对这个恨铁不成钢的侄也只有皱皱眉头,叹息数声,无奈道:“去坐着慢慢讲吧!” “我和胡四被带到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被关在在那里了!”胡虎卖关地说:“你们猜是谁?” “胡天地!刚才你已经说了!”胡大帅简直头疼,这样一个肥胖的愚蠢的蠢货,他怎么指望他将来有什么出息。再看看上官赫飞,面目英俊,气度沉稳,一双睿智的眼睛深不可测,不由叹息为什么他不是生在自己家和胡虎调个位呢? “对对对!就是胡天地,我问他为什么在那里,他说自己是去给上官将军送信后,就被一个叫萧劲的抓了。这个萧劲也就是在我和胡四逃出戴云山后遇到的那个人,真是可恶……”胡虎说着说着又跑了题。胡大帅狠狠瞪他一眼,胡虎这才一缩脖准备继续讲。 “那人在我这里送信出去后被萧劲所抓?”上官赫飞开口了,眼仍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已经像沸腾的海水——从这里送信后出去,那岂不是上次胡府的家人。自己托他带信回胡府地那个。那一次,他在信里写了向胡大帅的侄女求婚的话语。 “是啊是啊!就是从你这里出去被那个山贼萧劲抓了,你不信地话他就在外面,你可以叫他进来问个明白!”胡虎急了。 “叫胡天地进来!”胡大帅在旁边瞧得分明,不由为自己的巧安排暗自得意。 胡天地掀帐进来。上官赫飞一瞧那熟悉地面孔,顿时心里犹如被重重地打了两锤,疼得发慌,闷得难受。强自静下心来一一询问。原来胡天地那日从军营出去不远便遇到萧劲拦路阻挡,向他索要书信。遭到拒绝后便下了狠手将他打成重伤,带到幽静处囚禁起来一直至今。 “知道了!你下去吧!”上官赫飞忽然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疲惫。萧劲拦路抢信,自然是婉儿怕身份败露指使,原来她在自己身边果然只是为了…… “小虎,这里是军大帐。我和上官将军商量军事,你先出去吧!”胡大帅眼见上官赫飞神思恍惚,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收到了效果。 叫胡虎来揭穿山贼的真面目。让上官赫飞死心。胡大帅觉得自己为了上官赫飞已经用心良苦。 “赫飞!”他柔声道,“这一次的事我会替你善后地。以后你要好自为之。再也不要被山贼迷惑了!”上官赫飞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的心腹爱将。加入军队以来一直在他的麾下效力,不仅打仗百战百胜,更难得的是为人又谦逊又沉稳,他本来的打算是培养他当自己的接班人,以后出任两广总督。可是……胡大帅打量着上官赫飞,这一次上官赫飞却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甚至还屡次违反军令……—— 莫非?胡大帅忽然想起山贼岳婉儿的模样,虽然身着男装却仍旧显得俏丽无比,尤其是那双眼睛,乌漆漆黑溜溜,说不出地灵动俏皮。胡大帅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 “赫飞,你今年多少岁了?”十四!”上官赫飞回答,“大帅,怎么忽然想起末将的年龄?” 胡大帅摸着颌下修建得十分讲究地胡须笑了,笑得有点神秘。“嗯,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要不是你戎马倥骢,孩都大了!” 上官赫飞地脸忽然就有点发红,或者是火苗映在上面,映出一丝几乎看不见地红色。 “大帅说笑了!”他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个灵动俏皮的身影,乌溜溜地眼睛调皮地瞧着他,笑容如春花般烂漫。 “对了!”胡大帅笑得更开心,“我接到你父亲的书信,说家里已经为你选定了一门亲事,女方是上一任户部侍郎步青云的小女儿。” 上官赫飞眼的光芒暗淡下来,“那是家母的戏言!” “戏言?”胡大帅凑近上官赫飞,打趣道:“还不好意思么?这可真是让你母亲选着了!听说那布青云的女儿是出名的美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外加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样一桩大好的姻缘!我得催促上官兄赶紧给你们择个好日,将你们的喜事办了,到时候本帅也来讨杯喜酒喝喝!哈哈哈!” 上官赫飞再次沉默,眼里没有一点喜色。胡大帅瞧在眼里,知道他还放不下戴云寨的山贼,心里就有些不快,同时又有隐隐的担心。上官赫飞跟随他多年,他知道上官赫飞的性格极其倔强,一件事一旦认定便极难转回来。 “赫飞,”他语重心长道:“步青云是前任户部侍郎,门生故吏满天下,你和步家小姐成亲,既得了绝代佳人,又对仕途有利,此乃天大的好事,千万要把握住机会啊!”歇了一会儿,见上官赫飞依旧沉默,叹了口气道:“我的年纪渐渐大啦,最近以前的旧伤也反复发作,夜里辗转难眠,我在这个位上坐不了多久了。上一次严阁老问我今后的人选,我已经在他面前推举你了做这两江总督的位,所以你在这个时候尤其要谨慎,千万不能得罪严阁老,否则于你的仕途堪忧啊!” “朝廷的斗争激烈,两江总督又是个肥缺,这个位,不知道多少人觊觎。”胡大帅又叹道:“你年纪太轻,要到这个位上会有很多人不服。好在这一次你剿灭倭寇立了大功,如果能和步家联姻,那就更多了一层胜算!” 他说得口干舌燥,上官赫飞却自沉默不语,半响,胡大帅直起身来,“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办!”起身走出大帐。 出了大帐,却又不放心,回转身来吩咐守在大帐门口的亲兵,已经换了他带来的亲兵。“守在大帐门口,不许上官将军擅自离开!”“是!”那两名亲兵响亮回答。 胡大帅摇摇头,缓步离去!—— 赫飞,我是亲眼瞧着你从一个士兵慢慢走到将军,这其的艰辛只有我知道。为了对你负责,我一定要替你把好这一关!胡大帅又叹了一口气,他的心里也知道以上官赫飞的武功,两个亲兵根本看不住他,但今晚这样推心置腹的交谈,再加上门口安插亲兵提醒监视,想来也就应该无忧了! 什么时候,最让他放心的上官赫飞竟然让他非常担心了!——都是那个山贼!胡大帅本来并不赞同胡虎虐待她,这一下想起来,觉得她真是可恶,活该受点惩罚!明天就要将她押解进京了,只要今天晚上平安无事,那么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胡大帅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抹微笑,有些神秘,在角落里招了一名亲兵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那亲兵立刻下去—— 对不起了!赫飞,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你好,但愿你不要怪我!胡大帅在心里默默道。 上官赫飞像一座精美的雕像在军大帐一动不动坐立良久。浓重的眉毛下紧拧,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墙上某处 第三卷第四十五节 疗伤 别说话!”萧劲喃喃低语。 婉儿握住他的手,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什么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在流动,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只觉得心潮涌动,久久难平。她轻轻放下萧劲,柔声道:“你也受了伤了,我给你敷上药,伤口会好得快点!” 萧劲的手指紧紧抓住她的,不肯松开。婉儿柔声道:“我就在这里,你不松手,我怎么敷药呢?来,乖。快松开!”她把哄孩的一套拿出来,萧劲竟然真的乖乖松了手,婉儿便腾出手来。 可是她又犹豫了。火把已经熄灭,小屋里里黑古隆冬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身上刚好又没有带火褶,这样摸黑上药,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但是她也知道萧劲的高烧多半和伤口感染有关,不上药也不行。 于是婉儿只好顺着萧劲的脸往下摸。先是高高的眉骨,眉毛浓密,接着是坚挺的鼻,再下来婉儿的手指从那薄薄的嘴唇边掠过,到了下巴。她的手指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萧劲新长出来的胡茬。似乎在向她证明他已经不是一个孩,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开始成熟的男人。 婉儿的脸上忽地有些发热,似乎是萧劲炙热的体温传染了她。她抿了抿嘴唇顺着下巴往下,来到宽阔的胸膛。 长期在山林里跋涉,再加上拉弓的时候特别锻炼了肌肉,萧劲的肌肉特别发达,紧绷绷像坚硬的石头。婉儿取出金疮药来,慢慢在受伤的地方涂抹。一边涂抹,一边想起了第一次进军营给上官赫飞上药的情形。心里不知不觉充满柔情蜜意,手上就格外轻柔。 萧劲就在这样轻柔地动作模模糊糊醒来。 先前的时候,似乎在梦,他感觉一双柔软的小手沿着自己的脸往下滑,滑到下巴。滑到喉头,并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如兰的香味。依稀就是他日思夜想地婉儿。当时婉儿其实是出了一会儿神,但萧劲的梦境里却是婉儿深情凝视他,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解开他胸前地衣襟。 萧劲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片燥热,混合着本来过高的体温,越发烧得他头晕脑胀。 那只小手依然在他身上徘徊。就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轻轻滑动。像最轻柔的羽毛,在他的身上刷动,引起了一阵阵颤动。萧劲只觉得心里地燥热变成了火苗,越烧越旺,简直要把他烧成灰烬。 “婉儿!”他一把捉住了那双小手喃喃道。 “别闹!”婉儿柔声道:“好好睡觉。我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是一场梦!萧劲微笑,闭着眼睛微笑,他不要睁开眼。这么美的梦,睁开眼地话眼前的一切会长了翅膀飞去,他再也唤不回来。 “马上就好了,这里,还有这里再涂上一点点……”婉儿轻轻挣脱一只手来,在他的胸膛上摸索。没有亮光看不见哪里有伤,她只有凭借自己的手感,一点一点地探索。生怕弄疼伤口,探索的动作也不能太重,她只有轻轻地,蜻蜓点水地抚过,极其轻柔极其缓慢。 “唔……”萧劲的身有些颤动,唇间溢出小声的呻吟。 婉儿心里便有些担心——一定是自己下手太重弄疼了他。于是手下地动作越发轻盈越发缓慢,像最深情的抚摸。手下的肌肤更加炙热,简直有些发烫,婉儿也弄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将药膏涂好,长长松了口气。 “好了,终于涂好了!”她擦了擦手,就要起身休息一会儿。身迅速被一双滚烫的手拥住,拉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那双手微微颤抖,结实的怀抱也微微颤抖。 “婉儿!”萧劲如梦如幻唤道,将一张火热的唇贴在了她的头发上。 婉儿猝不及防被他抱住,待得回过神来,赶紧推开他,“萧劲,放开我!”或许是力道过大,萧劲忽然有些清醒,却仍然死死闭着眼睛,“婉儿!”伸出手却扑了个空,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前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又做了个梦!”他低声叹道。 忽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正是婉儿发间特有的幽香,与此同时她的声音在唤他:“萧劲!” 梦境如此真实,萧劲伸出手使劲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很疼很疼,这才真的相信原来这不是梦,竟然是真的。 “婉儿,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他试着小声发问。 一个幽香的身靠近来,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是我,萧劲,你醒了么?”然而她凑近也看不到萧劲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只好又问一遍:“萧劲,你醒了吗?”想起萧劲应该很久没吃东西,连忙就要把牛肉和清水拿过来。 萧劲大喜,“婉儿,我醒了!”原来刚才梦里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立刻就有些神思恍惚,直到婉儿将食物拿到他的身前,摸索到他的手。“萧劲,来吃点东西!” 一股浓烈的牛肉香味扑进鼻,萧劲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刚才一心搁在婉儿身上犹不觉得,这会儿牛肉的香气就在鼻底下,一个劲地往鼻里钻,他立刻觉得饥肠辘辘,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狼吞虎咽抓起牛肉干就往嘴里送,简直来不及咀嚼。兴许是为了减轻重量,又或者是为了便于保存,那牛肉干做得极干,他连嚼了几根,终于被噎得喘不过气来。 婉儿连忙把清水端上,又给他轻轻捶着后背,萧劲这才缓过气来,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手里的动作停下,“婉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为什么也会被抓?” 于是婉儿把萧劲走后戴云山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只是讲到第一次被监禁在军营就没有往下讲了。潜意识,她不想讲那一段,因为害怕讲了后萧劲会对上官赫飞产生不好的看法。她一直避免想那件事,想到的时候也有些幽怨,但她不愿怀疑上官赫飞地动机,更不愿别人怀疑他的动机。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呆在小黑屋里,讲不讲都是一回事。她想。 萧劲怔住。半响才低声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婉儿问 : “没什么!”萧劲低声道,也拿起牛肉干,狠狠嚼了两口,恨不得那就是胡虎的肉。他把胡虎带回军营的时候,曾经和胡虎君约定。他放了胡虎三人,包括以前被自己关起来的胡府家人;而胡虎。则负责在他地叔叔胡大帅面前,替婉儿开脱罪责,将这一切罪过,都归结在他萧劲的身上。 ——劫银是我萧劲主使,劫持人质也是我主使并执行!他在胡大帅和特使地面前这样承担。可是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他在胡虎的报复下饱受鞭和饥饿,而婉儿,终究还是被捉到了军营。 萧劲狠狠咬几口牛肉。合着清水咕噜咕噜吞下,觉得心里好像痛快了一点。 “萧劲,你不是告诉我看到两个人被杀了,好像胡虎主仆的样吗?可是我看到他了!”婉儿还有疑问,但萧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兴许我认错人了,我本就不认得胡虎!” 心里恨得牙痒痒,早知道真该一刀杀了他,就算下不了手,那就不救他,由着他们在荒山野岭被狼拖走。 吃饱喝足,婉儿顿时觉得精神好了很多。赶紧把水和牛肉干藏回草堆。蹲下的时候牵动肩上地伤口,不由发出“哎哟!”一声轻呼。 “怎么了,怎么了?”萧劲紧张地问。 婉儿直起身来,勉强笑道:“没什么,肩上有一处箭伤,许是刚才无意触到了!”想起自己应该给箭伤上药了。但是她有些为难,箭伤在肩上,必须要褪下半边衣服才能上药,而萧劲已经苏醒,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实在有些尴尬! 萧劲这时已经知道先前婉儿替他上药地事,急忙道:“你不是有金疮药吗,赶快敷上。延迟了上药,恐怕会影响那只胳膊!” 婉儿在黑夜里尴尬地笑了笑。 萧劲忽然醒悟,也尴尬笑了笑,呐呐道:“那个,呃,那个……这房间也不点个火把,黑咕隆咚什么都瞧不见。” 婉儿在黑夜里瞪大了眼睛。 萧劲又接着道:“这样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咦,果然看不见!”手摇得哗哗响,带来一阵劲风,哈哈笑道:“当真什么也瞧不见!” 婉儿这才领悟到他的意思,不由扑哧一笑。 “我有点累了。娘说饱懒饿心焦,我现在吃饱喝足,就想睡一会儿,你别叫醒我!”萧劲说完,就听得一阵悉悉簌簌,似乎是躺在了草堆上,很快的,他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均匀地呼吸声,慢慢变成夸张的鼾声“呼,呼,呼……” 婉儿悄悄地笑了,在黑夜里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夜深人静,周围也一片寂静,萧劲自由在林里打猎,练得了一对好耳朵。在这对耳朵里,夜间再轻微地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他紧紧闭着双眼,夸张地打着鼾声,想要将这对灵敏的耳朵完全关上。 可惜耳朵不像眼睛有个盖,也不像嘴巴可以轻易闭上。他努力半天,那种种的细微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往耳朵里钻。 先是脱衣服的声音,衣料在细细簌簌往下滑的声音。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就看到了一幅旖旎的画面,衣服褪下,渐渐显出少女的光洁的肩头,圆润柔腻,像最美的珍珠。有点出汗。 接着是轻微的在肌肤上游走的声音。萧劲不由想起刚才的梦境,真实的梦境。她的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胸前轻抚,滑过一寸寸肌肤……萧劲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想要拿上来捂住自己的耳朵,终究还是害怕弄出一点声响吓坏婉儿作罢。 耳朵的已经完全不听他使唤,依据自己的本能将功能发挥到了极致。萧劲的身也越来越热,仿佛置身火炉,煎烤得浑身难受,饶是如此,嘴里的呼噜却一点不敢停,反而越来越大声了。 “呼,呼,呼……”萧劲的额头上已布满细细的汗珠,双手攥得更紧,简直要把自己的骨骼捏碎。 终于婉儿敷完药穿好衣服,走到他身边无意间伸手一探,吓了一大跳:“萧劲,你的脸好烫,你怎么样啊?” 萧劲惟有苦笑,继续自己的呼噜,简直不敢回答。 天亮了。 小黑屋里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来,天亮的信息是从军营里嘹亮的起床号里判断出来的,接着就是忙乱的脚步声,过了不久,一个兵士来打开木门。吱嘎一声,泻进一丝刺眼的光线。 婉儿和萧劲不约而同眯了眼,只瞧见一个军装的身影在门口大声道:“出来!” 在黑屋里呆了一夜,出门看到强烈的阳光很不习惯,婉儿照旧眯了眼,萧劲在屋里呆的时间更长,也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到眼睛习惯了周围的亮光,婉儿展目四顾,周围站着一排举着铁枪的士兵,眼神炯炯,充满戒备地瞧着她和萧劲。她的目光再放远一些,似乎想看到什么别的她期待的,但是她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奉胡大帅的命令,押解山贼岳婉儿和萧劲进京!”一名军士大声道。这名军士的服装和其余几人不同,显然是胡大帅的亲兵。他后面的兵士婉儿虽不认得,但想到自己曾经在他们当做了几天胡副将,说不定在“茅坑倭寇”的时候他们也曾经是自己的观众,不禁就觉得一阵悲哀。 “押解进京,为什么要押解进京?在这里就地正法不就行了?”她苦笑道。忽然想起无辜的萧劲,忙道:“你们的上官将军呢?我有事找他!”上官赫飞知道萧劲的来历,知道萧劲只是个猎人,他可以作证放萧劲。 这是我自己惹的祸,不能让萧劲被我连累了!她想,着急地催促:“上官将军呢?我要马上见他!” 第三卷第四十六节 救兵 听得一阵大笑,有一个人在身后鄙夷道:“你已经是见谁就能见到吗?”那人施施然走到婉儿身前,洋洋得意道:“岳寨主,我们又见面了!”一身绫罗绸缎,扁圆的脸上几粒醒目的白麻,正是特使吴大人的代言人。 他笑得洋洋得意,几粒小麻简直要从肥胖的脸上蹦下来。 婉儿大怒,真想立刻就扑过去几巴掌把他的小麻数量增多增大,变成马蜂窝,但是她还是忍下了,微笑道:“上官将军军务忙的话,见见胡大帅也可以。”几面之交,她虽然对胡大帅没有好感,但是看得出胡大帅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混人,和阴险狡诈的特使又是完全两样。 “大帅的侄才刚历劫归来,叔侄相见,还有好多话要谈,岂能有时间见你?”那代言人的麻跳跃得更厉害了,说完大声呼喝身边的军士们,“时候不早,赶紧上路吧!特使大人要赶着回京师呢!” 于是婉儿得知了自己和萧劲此行的终点——京师。 出营门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后面叫喊了一声,原来是毕大厨,叫住一名军士在旁边窃窃私语。婉儿的眼光热烈瞧着他,希望他能帮自己叫来上官赫飞,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都觉得好像是痴心妄想。俘虏的去向,难道一个主帅会不知道? ——只不过是故意躲避罢了! 毕大厨看着她的眼光也像不认识一样,瞟了一眼就掉开头,婉儿不由在心里苦笑:假扮胡副将的时候毕大厨就不喜欢自己,现在是山贼头。他自然更不会理睬。 这一日特使的代言人一直叫大家快走快走,一直走天黑才找了一家客站留宿。进了客栈后代言人连忙叫老板准备最好地房间,并且叫本地最好的姑娘。代言人既然能做特使的心腹,自然知道特使大人在军营里清心寡欲很久,已经忍无可忍了。 而婉儿和萧劲。则被安排在客栈的柴房。他们俩都被点了穴道,柴房的门一锁上。便插翅也难飞。 肚已经饿得咕咕叫,昨晚地那包牛肉干,被婉儿偷偷揣在怀里,已经在路上和萧劲消灭得干干净净。说是和萧劲一起消灭,但是萧劲一直强调自己一点都不饿,坚决不肯再吃。 代言人的意思是要把他们饿得奄奄一息。以免有力气逃跑嘴,所以连水都只给了一点点。那一点点水维持一天。他们都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天色黑下来,只听见客栈里嘻嘻哈哈地打闹声,闻到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婉儿气急,打着门叫道:“来人。快来人,我们又不是神仙,为什么不给东西吃?” 肩上多了只有力的手。萧劲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她,他柔声道:“别叫了,休息一下吧!” “萧劲,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婉儿掉下来泪来,萧劲却笑得灿然,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没什么,我愿意陪着你!”他并不觉得苦楚,相反,能够和婉儿终日相伴,他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 柴房地门轻轻响了几声,萧劲低声喝道:“谁?” 窗里塞进一个包袱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只烧鸡几个馒头,还有一壶清水。婉儿在门缝上扒着看,只见是早上和毕大厨说话的军士,警惕地边看四周边往里塞东西,最后还塞进一个纸包。那军士低声道:“这是毕大厨托我给你们地,千万要保密!”说完便四下观望迅速离开。 婉儿打开纸包,又是金疮药,不由呆呆怔在原地。前几日昏迷的情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原来在夜里送吃送水送药的,竟然是毕大厨。 萧劲已经撕下一个肥大的鸡腿,体贴地递到身边,“婉儿,饿了吧?”婉儿瞧着他含笑的眼睛,心里一热,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吃饱喝足,又面临了上药地尴尬问题。萧劲既然是清醒的,那么他的胸前地伤口,便自该自己上药。婉儿红着脸把金疮药递给萧劲,萧劲却像个小孩嘟了嘟嘴,“不要,我不会上!”耍赖的样,分明是想要婉儿代劳。 婉儿瞧着他有些发红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热度,这一天萧劲一直精神不佳,完全是在强打精神陪着自己,不由就轻轻叹了口气。 “好好好,我给你上!”她柔声道。 她的小手又在萧劲的胸前滑动,又轻又温柔;她的柔软的身靠得那么近,一股迷人的幽香弥漫在周围。萧劲忍不住就闭了眼睛,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萧劲在云端然飘荡,过了许久,他在心驰荡漾下又忍不住睁开眼来,偷偷地瞧了瞧婉儿。这间柴房不像昨夜的小黑屋,四周满是缝隙,空气非常流通,外面的光线也渗进来不少,完全可以看清人的脸。 她的一缕秀发垂到了耳旁,洁白如玉的耳垂,白皙的脖,或许是感到他火辣辣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破烂的屋顶上射下的星光刚好映在她的眼,眼睛像宝石般璀璨,盈盈流转。 萧劲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他的手不自觉就要伸向那缕秀发,却听得婉儿柔声道:“别动,这里还没有抹上药呢!”在胸前的敏感处轻轻抚摸几下,萧劲顿时心跳如雷,怔怔瞧着她,却见婉儿欢快地笑道:“好了,全抹上药了,这金疮药的效果真不错,再过几日伤口便可以结痂了!” 扬起头来瞧着萧劲,眉眼盈盈,绝美的脸上说不出的可爱,萧劲的身便有些微微颤抖,眼睛里也闪动一丝奇异的神采,他的嘴唇动了几下,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婉儿已经轻轻把他的衣衫合上,向他一笑:“早点休息吧!”萧劲神游半空,突然从云端降落下来,想起婉儿还没有上药。那么…… 他只好重复昨晚的把戏,往角落一靠,“我累了,我先睡了!”隔不了多久又是如雷的鼾声,呼呼呼像猪地声音。听起来要多假有多假。 婉儿忍不住捂着嘴想笑,还是再三忍住了。“嗯嗯。这客栈里,怎么有人喂猪哩? 的鼾声骤然停止,萧劲瞪大了眼睛,“婉儿……” 一阵轻笑后,婉儿掏出一张丝巾蒙住萧劲的眼,“这样的话。你就偷看不到了!”丝巾柔软得像她的手,轻柔合在眼上。带着一股幽香,萧劲重新飘上了天堂。 夜里有些寒冷,婉儿在睡梦接连打了几个寒噤,立刻就有一个温暖地怀抱拢住她,很温暖很舒适的怀抱。她不自觉朝那怀里钻了钻,睡得更熟了。忽然她感觉抱着自己地两只手僵硬起来,随即那怀抱也脱了开去。婉儿一个激灵醒来,看见萧劲正扒在门边。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婉儿跳起来冲到门边,也找了个缝隙往外瞧。 门外是一幅激烈的画面,几个兵士正和一个黑衣女缠斗,那女黑巾蒙面,看不出样貌,但婉儿却已经从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和武功路数上瞧了出来,心里就是一惊。 嫣然,来人赫然就是姐姐嫣然! 只见嫣然手长剑银光闪闪,找准一个兵士的间隙刺去,旁边的军士急忙挥刀来救,但嫣然地长剑一转,径直刺向他,他来不及退开,那剑已经搁到脖上。“打开柴房!”嫣然沉声道。 其余的军士一起愣住。 “打开柴房,快点!不然地话我杀了他!”嫣然的身有些微微颤抖,努力做出冰冷无情的声音。 那几个军士相互看了看,其一个婉儿瞧得清楚就是先前送水送菜的军士,在另一个人身上掏摸几下,掏出一串钥匙。 “小吴!”另一名军士轻声呼道。小吴便苦笑一声,道:“李大哥在她手里,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终究是个单身汉,无牵无挂。特使那里追究起来,你们全推在我地身上好了!” 另外几个人没有作声,一起朝柴房的方向走,到了跟前,一人道:“打开吧!”似乎是一起喝酒一样,门打开,婉儿和萧劲立刻闪身出来,婉儿也不说话,直接闪到嫣然身后,这时墙角有人在小声呼唤:“寨主,到这里来!”却是山贼甲的声音。 嫣然逼着身前地军士一起往外走,歉意道:“对不起,到了外面我会放了你的!” 话未说完就听得哈哈大笑,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大帅神机妙算说山贼会来救人,果然就有人自投罗网!”四下火光亮起,现出许多军士,全都张弓搭箭瞄准着院间。 于是婉儿和萧劲重新回到柴房,并增加了两名同伴——嫣然和山贼甲。 “嫣然,你真傻,为什么要跟来?”婉儿跺着脚埋怨,嫣然只是微微一笑,上前紧紧抱住她。婉儿将头埋进她的怀抱,眼泪缓缓流了下来。 “还有你,你来干什么?拿着银到城里找个女人过日,岂不是很好?真是疯了!”许久,婉儿从嫣然怀里探出头来,恶狠狠朝着山贼甲。 “他死活要跟着我来,我怎么劝也不听!”嫣然轻声道。 山贼甲大剌剌一笑:“我是有私心的,那点银,三下两下就花没了。不如救出寨主,寨主聪明绝顶,以后我跟着她跑江湖,怎么说也能挣上个大富大贵哩!” 婉儿佯装发怒道:“你小贪心不足,那么多银讨个老婆和小老婆都够了,还想着大富大贵!” 几人说说笑笑,竟然好像在开宴会的样。 凌晨的时候,萧劲又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的穴道虽然被点,但是耳朵却仍旧灵敏得像兔。这是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好像是从附近的屋顶上传来,来得极快,瞬间就到了院里。 萧劲蹑手蹑脚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窥探。只见院里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柴房的门口靠着两个军士,原来的那几个想必已经不被信任,换上了胡大帅的亲兵。 那两名军士一人抱着一把长枪,靠在墙上睡得正熟。 这时院的围墙上闪下一条黑影,如鬼如魅,身形奇快,瞬间就到了眼前。萧劲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黑影出手如风,已经迅即点了门口两名军士的穴道,那两名军士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绵绵倒下。 那黑影在他们俩身上掏摸一阵摸出钥匙,轻手轻脚将柴房的门打开。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从出现到打开柴房的门只有短短一会儿,加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所以打开房门后,婉儿和嫣然等人还在熟睡。黑影迎面瞧上门边的萧劲,好像下了一大跳,立刻就露出笑容。虽然脸上蒙着黑巾,但眼底却已经显出浅浅笑意,迷人之至。 萧劲忽然就生出好感,也不问他是来干什么的,随着他回来拍醒婉儿。 “谁?”婉儿在梦被惊醒,本能地就要喊叫,被萧劲的手紧紧捂住。那边嫣然还没清醒,嘴立刻就被一道炙热的唇封住,大骇之下想要挣扎,却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个低沉魅惑的声音在耳边道:“是我!” 嫣然挣扎几下,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像温顺的小兔,紧紧抱着黑影,泪珠一连串滚落。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黑影站起来,轻轻将嫣然拉进怀里,嫣然心神激荡,只是呆呆瞧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里的另外几个人全都目瞪口呆,一律瞪着大眼睛瞧着他们。 黑影放开嫣然,在屋里转了一圈,出手如风,登时解开婉儿等人的穴道,沉声道:“快走,再迟的话就来不及了!”解开婉儿的穴道的时候在她的耳边轻笑:“怎么,队长不认得我了么?” 熟悉的声音,婉儿立刻醒悟过来,原来是陆汝吟! 陆汝吟紧紧拥了嫣然,向婉儿道:“随我来,我在客站后面已经备下马车!”婉儿等人随着他轻手轻脚潜出了客栈,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阻碍。想是胡大帅的锦囊妙计只算到戴云寨的人来救人,却没料到陆汝吟这支奇兵。 第三卷第四十七节 金刚坊的手艺 栈后门处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前面套着黑色的骏马,夜风飞舞,神勇非常。马足足有四匹,跑起来的速度可想而知。车厢也是黑色,连马车夫都穿了一件黑色夜行衣。陆汝吟拥了嫣然进车厢,不着痕迹将手紧紧捏了嫣然的手,他穿了一件大髦,那手藏在大髦下,竟也无人看出,众人刚一坐稳,陆汝吟的另一只手便向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将鞭轻轻一甩,马车顿时疾驰出去。 这辆车很大,车厢里坐了这几个人还显得很宽敞,婉儿无意间靠到车壁上,只觉得触手处一片冰凉。陆汝吟瞧见她惊诧的模样微微笑了,道:“这辆马车的车壁乃是纯钢打造,刀枪不入,乃是江南第一作坊‘金刚坊’所制造,普天下也找不出几辆!” 婉儿不由动容,“金刚坊?莫非就是人称享有金刚钻,专揽瓷器活的金刚坊?” 陆汝吟点点头。 这么一来,萧劲和山贼甲也对马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山贼甲没见过这么好的新奇玩艺儿,羡慕地伸手在车壁上摸了又摸,敲了又敲,最后把头伸出车去侧耳聆听,这一听之下只觉得马车跑起来简直悄无声息,不由惊叹道:“这么大的车,又是纯钢铸造,一定很重吧。难得的是跑起来竟然没有一点声息,看来那个金刚坊果然厉害!” ——真是头发短见识短!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纠正:“没有声音,是因为马的蹄上绑着厚厚的布,不是金刚坊的功劳啦。金刚坊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马都改造了!” 于是山贼甲闪着星星眼,五体投地地样,“寨主,你真的好博学好多才。跟着你我一定能发大财呢!” 于是马车上一下繁忙起来,都忙着掸鸡皮疙瘩。 但婉儿并没有被糖衣炮弹冲昏头脑。只是小小地兴奋和高兴了一下——最近的打击太多,实在需要一点表扬和肯定啊!“那个,陆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这个么,”陆汝吟看了看嫣然,此时嫣然已从最初的迷茫渐渐清醒,便要挣脱他地手。陆汝吟紧紧捏了不放松,含笑道:“我刚好在附近有点要事。碰巧就救了你们!”但是就连瞎也看得出他撒了谎,山贼甲首先戳穿他,“公,你的马蹄都包上了黑布,还说是碰巧?” 陆汝吟地眼里似笑非笑。在婉儿脸上溜了一圈道:“不知我该称呼你胡副将还是岳寨主呢?” 嫣然的脸色忽地变得苍白,婉儿却轻声一笑,“就叫婉儿便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汝吟笑道:“我们陆家历来和军营有生意来往。那一日管家送货到军营,听说抓住了冒充胡副将的岳婉儿,我便猜测是你。于是我从杭州调来了这辆马车,就是因为等待这辆马车,所以今天才到。” “这么说,你,你是专门来救我们?”嫣然的身便有些颤抖。这时马车一个急转弯,陆汝吟便装作坐立不稳的样,整个身倾到嫣然身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被一个人刺了一剑,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岂能让别人捉了去。” 嫣然地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身摇动,正要说点什么,忽然陆汝吟脸色一变,拉开车厢的帘向车夫道:“加速,快快加速!” 马车夫得到号令,再也不顾保持安静地问题,长鞭在空一甩,发出响亮的声音,四匹骏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在吆喝声撒开蹄飞奔起来。 这时只听得马车后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遥遥呼喊,似乎是要他们停下马车束手就擒,陆汝吟一笑,向车夫道:“快马加鞭,一步也不要停息!” 马车跑得更快,只听得后面“放”的一声,嗖嗖嗖嗖……如雨地箭急射而来。马车里的人条件反射就要拔剑格挡,尤其是山贼甲,已经缩到了座位下面,陆汝吟微微一笑,道:“无妨,既然是纯钢制造,岂会怕普通的箭羽。”说话地时候觉察到嫣然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由紧紧握住了,抬眼一看那盈盈的眉眼隐含惊恐,简直我见犹怜,心里不由就一荡,柔声道:“没什么,只要有我在,必要保你周全!” 嫣然的眼里便慢慢蒙上一层轻雾,陆汝吟伸出手来待要抚上她的脸,忽然看到婉儿和萧劲瞪大了四只眼睛望着他,于是嘴角微微一翘,轻声笑道:“你欠了我一剑,若不保护好你被官兵捉了去,我岂不是找不到人赔偿!” 嫣然的眼里轻雾顿时消失,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婉儿和萧劲怎么也看出了名堂。 婉儿的心里立刻开出一朵大花,金光闪闪的大花,花瓣全是金铸就。眼睛已变成豆角,她笑嘻嘻道:“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在戴云山上,看到嫣然痛苦万分的时候她就怀疑嫣然和陆汝吟有了什么,下山去捉陆汝吟作为礼物送给嫣然又没有捉到,想不到他自己送上门来,还对嫣然这么温柔这么体贴…… 车厢外的扑扑声还在响,那是箭射到车厢上碰弯掉下的声音,但婉儿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心里已经开展了一项宏伟而浩大的工程,一只无形的手在霹雳啪啦扒着算盘: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算了半天也算不出陆家和陆汝吟到底有多少钱,但是她知道那钱的数量实在可观,可观,再可观…… 身游天外,好像看见了一个大大的金库在缓缓向她打开,嫣然在身边浅笑盈盈:“拿吧拿吧,我已经是陆家的少奶奶,这些钱都是我和陆汝吟的,你是我的妹妹,这里的钱,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在这样甜蜜疯狂的梦,她忽然看见陆汝吟的身往前一倾,手指迅疾伸出,两指间赫然夹着一根黑色的箭,通体黝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箭的末端是一簇白色的羽毛,那羽毛还在微微颤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轻响,一根黑色的相同模样的箭又穿过车厢,直接向她射来。 三卷第四十八节 快把车停下来 那箭的力道甚大,夹着凌厉的风声,来势凶猛简直无法抵挡。车厢里的人都惊呼出声,就在这电石光火之间,萧劲的手一扬,只听得噌地一声清响,一道弧光闪过,那支箭擦着婉儿的耳边飞过,直接嵌入车壁,尾段的白羽颤抖不已。 婉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定下神来这才看清萧劲的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弓箭。萧劲是猎人,平时总是把自己的弓箭背在背上,刚才在忙乱之下他拔出弓箭拨了一下,正好就拨开了那支箭。 座位下的山贼甲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座位下连声叫唤:“哎哟!陆公,你不是说这车厢是纯钢打造,刀枪不入吗?” 陆汝吟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把车厢壁上镶嵌的箭拔下来,饶是他武艺惊绝,也用了五成的力才拔下来,不由叹道:“射箭的人好强的臂力!”将两支箭在手里反复看了看,沉吟道:“原来是千年寒铁所铸,怪不得连我的车厢也抵挡不住。” 车后面是急促的马蹄声,伴着许多人的大声吼叫,好像是叫停下投降的那种,陆汝吟的马车速度奇快,远远把他们甩在了后面。虽然距离很远,但是老是这样追着也实在不是办法,何况对方手里还有那样的神箭手和千年玄铁箭。车里的人都揣揣不安,担心再来两支这样的箭。婉儿苦笑几下,道:“我们都躲在座位下面吧,也多一层掩护。” 拉着嫣然的手躲到下面,陆汝吟却站立起来,在车厢壁上一摸,现出一个小小的洞口。他就在洞里看了一会儿,苦笑道:“还以为半夜大家都睡着了,没想到他们反应还挺快。而且又有那样的神射手……” 婉儿在座位下喊道:“萧劲,你也蹲下来!” 却见萧劲脸上有从未有过的凝重。向陆汝吟沉声道:“这个小洞……我看看好么?”陆汝吟瞧了瞧他,微笑退下,萧劲在那洞里看了片刻,忽然灿然一笑:“陆公,请将那箭给我!”接过那黑漆漆地箭便要打开车门。婉儿慌忙拉住他,惊叫道:“萧劲,你干什么?” 萧劲又是灿然一笑,现出两个迷人的酒窝,低声道:“我出去看看!”脸上的笑容像春风荡漾,眼里却有坚定地神情,不容阻挡。婉儿一愣,这眼神,简直就像一个人下定决心时的眼神。那么熟悉…… 她尚在发愣,萧劲已经打开车门出去了,临出去地时候向陆汝吟郑重道:“好好照顾她们……”眼里有难舍的深情。陆汝吟瞧在眼里心里便微微一动:这个少年已 经对婉儿情深意重了!他什么也没说,轻轻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是郑重无比。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冷风灌进来。婉儿忽地清醒,扑到门边尖声道:“萧劲。别去……”后面的声音被冰冷地铁门挡回来。 后面的飞箭仍然密集,扑簌簌扎在车厢上又噼里啪啦掉下去。婉儿扑到小洞前,努力往外瞧,可是看不见萧劲的身影,只听见他似乎靠在了车厢右侧,片刻后,一声清越的箭哨响起,只见一只乌黑的箭似流星般向后面射去,接着就听见一匹战马扬蹄嘶鸣的声音,跟着后面闹嚷嚷,马蹄声似乎慢了下来。 陆汝吟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来,低声道:“萧兄弟的箭法高明,一定射了后面的主将!”心里明白他们即将脱险,一想到脱险后可以和嫣然好好叙叙,情不自禁便靠了过去拥住她,嫣然没有挣扎,温柔靠在他地肩上在心里想:这样的时候,能够和他在一起,就是死了,也是幸福…… 婉儿在洞里瞧见后面追兵减缓速度不由大喜,看了又看,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但感觉追兵的速度地确慢了下来。 她跳到门边就要拉开车门叫萧劲回来,忽然听得后面人声鼎沸,却是追兵又赶了上来,掀起漫天灰尘,而且追得比先前更急了!嗖嗖嗖……箭如雨下,密集地射来…… 就在这时,第二只玄铁箭呼啸而出,远远射到后面,漫天的灰尘立刻停在一个地方,只听得后面一阵人声嚷嚷,却没有再追。婉儿大喜,拉开车门,却见萧劲站在车厢地侧面,长发飘飘,月光下映出他英俊地侧影,简直有如天神一般。 “萧劲,你真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后面地追兵停了!快,快进来!”婉儿笑咪咪道。却见萧劲并无动静,婉儿笑道:“快进来,外面风好大!”萧劲依然不动,婉儿心里便有些隐隐的不安,仍勉强笑着:“萧劲,不许吓我,再吓我就生气了!” 萧劲的身摇晃几下。婉儿这才看清,在萧劲的前胸上,插着好几只箭。只见萧劲的身摇晃几下,倒向马车的下面。 这时他们的马车正行在一条狭窄的山间小路上,左侧是山壁,右侧是看不见的黑朦朦的山崖,下面是滚滚的河水。萧劲的身倒下,立刻就沿着山崖咕噜咕噜滚下去……婉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萧劲……”一把拉开车门就要往下跳,身一滞,却被陆汝吟紧紧拉住,她不及思索回手就是一拳,陆汝吟闷哼一声,仍然紧紧拉住了她毫不放松。 “婉儿,后面还有追兵,马车不能停下……”陆汝吟的声音在耳边焦急道。后面的追兵虽然停滞,但只要马车停下他们就会重新追赶上来,到那时便一个也逃不掉!但婉儿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奋力地挣扎,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萧劲,萧劲他掉下去了,不要拉着我我要去救他……” 嫣然也已经扑上来紧紧抱住她,哀哀叫:“婉儿,婉儿,萧劲他已经,已经……”车厢门打开的时候,她和陆汝吟都已经瞧见了萧劲的胸前插着的那几只箭,在前胸的位置,一般人前胸箭便再也没有救活的希望,这是起码的常识。 “你胡说,你胡说,萧劲他没有死,他只是没有站稳从车上掉下去了,快把车停下,我要下去找他!”婉儿拳打脚踢,陆汝吟和嫣然死死拉着她,身上吃了许多记飞腿也不吭一声。但婉儿却忽然挣脱开来,直接向外面扑去,向车夫的位置扑去,“停下,停下来!”她厉声叫道:“赶快把马车停下来!” 第三卷第四十九节 山谷里的小木屋 婉儿已经拉开车门,眼见就要扑到外面。 她的身忽然一滞,接着被一下拉回车厢,嫣然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她。 婉儿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嘎声道:“你们,你们点我穴道……”腿上手上同时被点几处穴道,她连脖也动不得,旁边还有山贼甲像防贼一样死死拉着她的衣服。 马车还在飞奔,陆汝吟已经从打开的车门出去爬到前面车夫的座位上,扬鞭策马。嫣然紧紧抱着婉儿,已是泣不成声,婉儿手脚不能动,眼泪像断线的珠,哀哀恳求:“嫣然,放了我,我要回去找萧劲,他摔下山去会受伤的,他需要人照顾,你放了我……” “婉儿,你冷静点!”嫣然心痛无比紧紧抱着她,也是泪如雨下。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他,你放开我!”婉儿想要挣扎开来却始终徒劳,不由失控地大声怒吼,眼神变得凶狠散漫,“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我,为什么不要我去救他,你们好狠心……”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她终于闹得精疲力尽声音沙哑,眼泪已经流干,她仍然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嫣然。嫣然低低抽泣,终于伸手一点,婉儿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寨主!”山贼甲也已经精疲力尽,这时才放开婉儿的衣角,往后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们终于甩掉了后面的追兵,天明的时候,马车越过一条小溪,在一处小树林绕了几个***到了一处山谷。幽静的山谷,跑了半天都没有遇见人烟。马车最后在一处竹林掩映后地一间小小的茅屋前停下。 “绕这么多***干什么?”山贼甲不明白,挠着头问到。 嫣然却已明了。绕圈后再过小溪,先是扰乱后面的追兵地视线。继而过小溪便消除车轮印,让追兵彻底无从追踪,不由暗自佩服陆汝吟心思慎密。陆汝吟向车夫小声吩咐几句,那车夫立刻下马在屋后抱了几大捆稻草出来。 “到了,下车吧!”陆汝吟打开车门。从嫣然手里接过婉儿,轻声道:“她睡着了吗?” 嫣然的眼泪啪嗒滴在地上地尘土里,哽咽道:“她一直要去找萧劲,我只好,只好点了她的睡穴……”山贼甲也眼圈红红从车上下来,帮着车夫用稻草把马车覆盖起来。 东屋里有一张干净的小床,陆汝吟轻手轻脚将婉儿放下,回头来见嫣然红着双眼站在旁边,还在暗自垂泪。不由就一阵心痛,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没事。她会过去的!” “可是萧劲……”嫣然哽咽道。和萧劲见面的次数虽少,可是那是一个如此阳光灿烂地少年。总是开心地笑。就这样……嫣然缓缓靠在了陆汝吟的胸前—— 生离死别来得那么突然!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萧劲,转眼就阴阳两隔…… 人生苦短。她再也不要体会这样痛彻心肺的滋味,她要珍惜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刻。她忽然紧紧抱着陆汝吟,抱得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一点距离,她唯恐自己没能好好抓住他。陆汝吟轻轻抚弄她的长发,柔声道:“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嫣然扬起含泪的眼,轻轻点了点头。 小木屋里居然有柴火有米有肉,水缸也装得满满地,清得可以照得出人影,可以看出水很新鲜是现挑满的。山贼甲一口气饮了几瓢凉水,这才擦着嘴上气不接下气问车夫:“奇怪,这是谁的屋,怎么没人住?说是没人住又什么东西都有,连水缸都是现挑满地。” 马车夫自豪地笑了笑,“这是我家少爷打猎时住的屋。昨日少爷出发之前专门派人到这里来打扫屋,自然什么东西都齐全!” 山贼甲四下环顾,只见这间屋虽然简陋,但生活地用品一应俱全,而且窗明几净环境十分优雅,不由叹道:“乖乖,连个打猎地屋都这么好,我要是有这么一间屋,在这屋前后开几亩地种庄稼,再讨个老婆生几个孩,那日,不知道有多美……”遥望屋前的肥沃地土地,两眼作星星状。 正好就被走出屋的陆汝吟听到,笑道:“既然你喜欢这屋,以后就送给你,只是有一个条件。” 山贼甲大喜过望,连忙跳起来,“送给我,陆公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条件你快说,只要不是叫我付银!” 嫣然跟在陆汝吟身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就笑了笑,——看来山贼甲跟随婉儿的时间久了也学上了守财奴的本事,张口闭口首先考虑包里的银。山贼甲忐忑不安等待着答复,就听得陆汝吟也笑道:“真是有什么寨主带什么手下,算盘打得精刮!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银,只要每年和嫣然来这里住上几日,在这山打打猎,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即可!” 话未说完,嫣然已在他身后绯红了脸,低声道:“我又没答应你什么,谁和你每年来这里住,我,我以后……”想说自己以后要怎么样,终究没有说出 陆汝吟低声一笑,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慵懒的样,在她的耳旁轻轻道:“不和我在一起,你要到哪里去呢?” “我,我回戴云山……”嫣然涨红了脸口是心非。 “戴云山已经回不去了!”陆汝吟的笑容更加魅惑。那么,我,我便浪迹江湖……”嫣然咬咬牙,恨声道。 “我陪你浪迹江湖,游累了便回到这里打猎,在这旁边盖座更大的房,然后在屋前屋后开几亩地种上庄稼,再生几个孩,那日,不知道有多美……”陆汝吟揽住了嫣然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这席话,和先前山贼甲说的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山贼甲说的时候嫣然觉得特别温馨特别感动,可是眼见陆汝吟以如此调侃的语气讲出,嫣然的心里便是一凉,继而那沁人的寒意慢慢侵透全身。她往后一退,无语地拿掉陆汝吟的双手,一双杏眼已微微含了泪,她的嘴唇哆嗦几下,忽然向屋外奔出。 第三卷第五十节 我陪你 屋的后面是茂密的竹林,已是深秋,竹漫天飞舞,厚厚一层落,踩在上面像地毯。 嫣然奔出不远便在一块突起的根上绊了一跤,扑通扑在地上,幸而树够软够厚,摔倒后也不疼痛。她伏在地上,周围的竹纷纷扬扬地落,她的眼泪也纷纷扬扬地落,身前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嫣然在落抬起头来。 眼前是一只白晰的手,修长的手指,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再往上便是翩翩佳公,白衣胜雪,容颜温润如玉,唇间含着一丝迷人的微笑。 嫣然的头上已经沾了几张树,抬眼后觉得眼里水雾迷蒙,又用手擦了擦眼,忽然就看到陆汝吟的迷人微笑变成了忍俊不住的笑。 “果然在他的心里,这一切都只是玩笑罢了!”嫣然心下凄然,极力想忍住泪水,泪珠却不听使唤滚滚滑落。她缓缓闭上眼,任自己躺在了落上。 林间一片寂静,只有竹被风吹过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嫣然忽然觉得身边有细细簌簌的声音,有人挨着她躺下。她似乎都没有察觉,只是闭着眼静静躺在那里,苍白的小脸上,眉头微蹙。 这时便有一只温柔的手抚上眉头,轻轻抚平,嫣然不动不出声,仿佛睡着了。“林间风大,仔细着凉!“一件微温的衣服搭在身上,他在耳边柔声道。 嫣然仍然紧闭双目,似乎真的进了梦乡。 “毛毛虫啊,毛毛虫……”陆汝吟忽然跳起来。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恐惧,叫得惊天动地,地动山摇,仿佛地上已经满是恐怖地毛毛虫。 叫到第二声的时候,地上的嫣然已经像一发离膛的炮弹通地跳了起来,直接扑进了陆汝吟的胸膛。等候已久的胸膛。已经摆好了拥抱地姿势,只等嫣然一跳起来立刻拥入怀里。 “毛毛虫在哪里,在哪里……”嫣然惊恐地叫,手脚全附在他的身上。像八爪鱼。陆汝吟心里得意万分,嘴里仍然不停地叫:“啊呀,好多毛毛虫,脚底下全是,”忽然把嫣然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别看,太恶心了!” 嫣然的身微微颤抖。似乎起了鸡皮疙瘩。 “我在这里,别怕别怕,地上恐怖,你就只瞧着我就行!”陆汝吟小心拍着她地肩膀,声音温柔地像要滴出水。一只手伸到她的小脸下,勾起了她的下巴,一双深情的桃花眼水汪汪凝视着她。似乎也滴出水。 那样醉人的眼神,任是无情也变成绕指柔,嫣然的脑海里忽然就忘了毛毛虫。 “嫣然。这些日,我好想念你,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陆汝吟轻声道,温暖地气息轻轻喷在她的脖上,脸颊上,嫣然的身更加颤抖起来。怔怔瞧着他,一时忘记了一切。 只有——想起了在武夷山上的那个夜晚,那双醉人的眼睛,还有他的醉人的微笑,醉人地吻…… 她的颈间隐隐有个小东西,陆汝吟百忙之斜眼一觑,却是自己在月老祠里送她的红豆,红艳艳逼人眼睛。 陆汝吟地心便是一动,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蔓延,好像是在月老祠的那个夜晚曾经浮上来的某种想法,但是模模糊糊像蒙了层面纱,一点也不清晰。 陆汝吟自小在花团锦簇长大,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邻居小姑娘,表姐表妹,世交家的姐姐妹妹个个都喜欢他,总是抢着要和他玩。成年后小姑娘长成小姐,却依然不改对他的热恋,甚至更加狂热。为了嫁进宁波第一大富做少奶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温柔地娴淑的含蓄的奔放的,实在让陆汝吟体验了不同风格,阅尽了百花争艳…… 强大的财力支援,翩翩的少年才,陆汝吟在花丛游刃有余,身边的女孩走马灯似地换,却依然前仆后继,势要把这山头插上胜利的红旗。 你方唱罢我登场,陆汝吟却从来没有体验过伤心离别,只有那一次,有一个女孩用一把剑插进他的肩上,也把自己的眼泪滴进他的心里,他的记忆里便有了那滴泪珠。 顽固的山头就这样插上了一把剑。陆汝吟抱着温香软玉的身,忽然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他一直想要抓住的什么东西似乎就在手,他紧紧抱紧了嫣然。 婉儿在晚饭的时候“醒”了,手脚的穴道刚被点开,她就疯了似地往外冲。她的武功高过嫣然,嫣然伸手来拉,被婉儿一招红拂手逼到屋角,随即闪到门边。 门口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眉目如画,白衣胜雪,手里轻飘飘摇着一把折扇,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婉儿恶狠狠瞪他一眼闪身就要出门,却听得啪的一声,折扇合上,陆汝吟身形闪动,瞬间就向她攻出了十招。 他的姿势潇洒飘灵优美之至,然而婉儿一点也不觉得美,反而从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连拆几招后便有些落了下风。 “原来你竟是个高手,还一直瞒着我?”婉儿忙着拆招还招,百忙之冷冷道。 “不是我存心隐瞒,试问队长你有问过我会不会武功么?”陆汝吟身姿美妙,胜似闲庭信步。 “哼哼,这倒是个好借口,怪不得那次去执行任务你跑得比我还快,原来……”婉儿冷笑:“这么说来,让你做灭蜂队副队长倒是委屈了你!” “你们说的什么队长副队长啊?”嫣然在旁边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能在队长的领导下工作,便是陆某的荣幸,怎么会嫌委屈呢?”陆汝吟笑吟吟,忽地就欺近婉儿,婉儿大惊失色拂出一招,连连退后。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你拦着我做什么?”几个回合下来她的心里已经明白自己不是陆汝吟的对手,只好拿话来叉。 “走走?”陆汝吟忽地一声轻笑,手臂暴长,正是少林寺独门绝学千猿臂,瞬间就伸到婉儿的面前,接连点了她的几处穴道。婉儿顿时觉得浑身软绵绵,向前一步就要跌倒。陆汝吟已经伸臂一捞将她捞入怀里,低声笑道:“我陪你出去走走!” 第三卷第五十一节 从别后,忆相逢 要是美人,陆汝吟通常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何况是自的美人,就这样香喷喷软绵绵躺在自己怀里。苍白的小脸,睫毛浓重得像两把刷厚厚盖在眼睛上,陆汝吟的眼睛有片刻的出神,但是他很快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居然没有激动,准确地说他的心里没有激动身上的部位也没有激动。 陆汝吟忽然觉得很奇怪。 他抱了婉儿就到了桌边。桌上已经有一大堆香喷喷的饭菜,有菜有肉居然还有鱼,线条优美的一条鱼,煎得黄灿灿再浇了调料,红的绿的简直美不胜收。诱人的香味阵阵扑进鼻,陆汝吟笑吟吟将婉儿放下,道:“好丰盛的晚餐,看来我们到了世外桃源了!”装作没看到婉儿的怒目以视,问马车夫:“星,那池塘里的鱼长这么大了?” “池塘里的鱼全都养得很肥了,莲藕也长得不错!”星回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公爷,你们慢用!”端了碗就要到厨房去。按照陆府的规矩,下人不可以和主一桌吃饭,所以星自觉地准备到厨房。 “就在这里吃吧,这又不是在家里,不必讲那些规矩!”陆汝吟微笑着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送到嫣然碗里:“尝尝星的手艺,他父亲是陆家的大厨,星也是厨艺高手,所以我把他带在了身边。” 山贼甲早已垂涎三尺磨皮擦痒故作端庄坐了好一会儿,见陆汝吟开始动工,忙不迭就夹了一大块鱼。在嘴里粗略一嚼就叫出声来:“好鲜的鱼,这味道……”连忙伸出筷将鱼夹了一半到自己碗里,一边用奇快的速度消灭一边紧张盯着盘里剩下地另外半条。 那模样实在好笑,嫣然忍不住捂了嘴笑出声来,却见婉儿目光呆滞,直视着某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嫣然心里一酸,将碗里的鱼仔细去掉鱼刺放到婉儿碗里,“婉儿,尝尝星的手艺!” 婉儿恍若未闻。嫣然勉强笑道:“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像喂小孩一样喂到婉儿嘴边,婉儿麻木地张口接了,一连喂了好几口,嫣然心痛难忍,簌簌掉下泪来。 山贼甲正吃得津津有味,看见寨主这般模样。再看看嫣然泫然而泣,也停下筷吃不下去,忽然扭头道:“吃得太饱,我出去走走!”快步走出屋,在后面的竹林里狠狠抹了几把眼泪。 婉儿像木偶一样吃了东西,仍然由陆汝吟抱了回房间去,嫣然把被给她挟好。轻声道:“这几日你累了,早点睡觉吧!” 婉儿把眼睛一闭也不说话,嫣然在旁边看了她很久。很想说点劝解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半日,终究还是含泪退了出来,把门轻轻带上。 门关上地那一瞬,婉儿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慢慢地沁到了枕头上,还有一滴留在眼角,久久不能干。 她想起第一次见萧劲的时候,她在狼群包围退缩,萧劲长发飘飘,像天神一样突然出现,然后他把她一路抱回了家。后来他一路追随而来,在她的身边陪伴她,永远是阳光灿烂地微笑,即使自己拒绝了他。 上官赫飞已经和自己彻底划清了界限,萧劲也滚下了山坡生死难料,戴云寨覆灭,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一点温度,彻底成了寒冷的冬天,冷得彻骨,婉儿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她缓缓闭上眼,萧劲,就在梦里相见,看你微笑吧! 婉儿在寒冬苦苦煎熬,嫣然却迎来了她的春天。 这些日,为了躲避官兵追捕,他们一直呆在山谷里没有出去。婉儿整日在屋前屋后发愣,又兼陆汝吟点了她的穴道,她的功力一点发挥不出来,就像一个柔弱无力地少女,风一吹就要倒下。这样的情况,山贼甲一人就可以看住了她。小木屋里虽然有米有肉,但是肉都是腊肉,嫣然和陆汝吟得空便去林里打野兽,改善伙食。 这天星一大早就说要做蘑菇汤,挎着篮进山采蘑菇去了。蘑菇这东西好吃但是很容易就采到毒蘑菇,全部死翘翘,所以星拒绝了嫣然和陆汝吟自告奋勇要代采回来的建议,只是说:“少爷,你们打个野物回来,熬蘑菇汤也不错!” 嫣然细心梳理好了婉儿的长发,在两侧编了小辫垂下,退后一步瞧了,微笑道:“这两个小辫真可爱,婉儿,你瞧瞧!”把手里的铜镜递到眼前,婉儿并不张望,只淡淡道:“你们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嫣然极力笑得开心,“好,我们去了,你好好休息!” 陆汝吟早就守候在林边,见她过来拉了手就跑,嫣然的手甩开他,却又被捉住,如此数次终于还是别别扭扭拉着手远去,眼见两人亲密进了林,婉儿地脸上绽开一抹微笑来。 ——嫣然终于得到了她的幸福,她从心眼里感到高兴!可是自己呢?想到上官赫飞救自己到戴云山下的那一幕,原来只是为了交换公孙俊等人,在那以后,他就再也没露过面……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熟悉地话,在哪里听到过?她努力回想,忽然想起在那个夜晚,那个幽静的林里,圆破大师对他说:“好好照顾婉儿!” “我会好好照顾她!”他的英俊的脸上是认真的神情,他郑重回答。 她忽然紧紧扭了手,提醒自己不再想那个人。 “好好照顾她!”脑海里忽然又显出一副画面,却是萧劲对陆汝吟说,那是他从车厢里出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婉儿地泪忽然掉下来,掉在一棵小小的花上,她正俯身在地上装作看这朵紫色的小花,眼前忽然就模糊了,小花在泪水摇曳,变成了白色的云雾。 这个时候,嫣然眼前也是一片白色的云雾,却是陆汝吟白衣胜雪的白,慢慢靠近她。 第三卷第五十二节 表白 嫣然,”陆汝吟轻唤,慢慢靠了近来。温润如玉的眼,眼里是脉脉深情,温柔得沉醉人的心。 嫣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慢慢跳,慢得像爬行动物;接着又快速跳,简直蹦得像兔,几乎要跳出胸膛,耳朵忽然暂时失灵,听不见树间啾啾鸟鸣,只有陆汝吟走来的脚步声,在落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眼前逐渐又变模糊,只见一团白色的云雾慢慢靠了近来,带着淡淡的郁金香味儿,他的声音在耳边低沉魅惑,“嫣然……” 嫣然极力想躲开,脚下却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声音,“别,别过来!”小得像蚊嗡嗡嗡,几乎弱不可闻。 陆汝吟的嘴角扬起,轻声道:“心扎我一剑?” 嫣然的身便微微颤抖,摇晃几下靠在身后的树上,眼里慢慢有了泪花。 “对不起,我那时……我那时不是故意……”她几乎要哭出来。 “你好狠的心……”陆汝吟已经靠近身来,两手支在树上,将嫣然圈入怀里。淡淡的郁金香味儿笼罩了她,还有他的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曾经在一个月明如水的夜晚,一个寂静的月老祠里散发出来的,叫人心神悸动无法自已的气息。 嫣然垂了头,“对不起,陆公……” “叫如吟!”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一双灼灼的眼对上她的,眼里是醉人的温柔。“叫我如吟,快叫!” “如吟……”她就像受到催眠,不自觉就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陆汝吟一笑,手指便慢慢沿了下巴抚上来,渐渐到了嘴角,抚上那鲜艳欲滴的嘴唇,嫣然仿佛被催眠,竟一动也不能动。感觉那纤长的手指慢慢滑到唇边。 “这些日,我的梦里全是你……”他在耳边低声呢喃。 嫣然的身如落般颤抖。 陆汝吟地脸在眼前放大,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上,引起一阵阵小火花,热热的麻麻的就要扩散开来。 “不,”嫣然奋力挣扎开来,“我们,我们回去……”她的挣扎是那么微不足道。简直像一头小绵羊在狮身前的恳求。陆汝吟轻声一笑便要欺上那鲜艳的红唇,却见嫣然眼里忽然流露出坚决地神情来。 “陆公,你贵为陆家公,又是翩翩才。便自有佳人为伴,又何必,何必纠缠于我,我这样的山贼……”说完已经泪光盈盈。她这段时间清瘦不少。纤腰不及盈盈一握,这时泪光盈转语于眼,更有说不出的动人。 陆汝吟便觉心无限燥热,嘴角邪邪一笑。忽然计上心来。 “哎哟!”他忽然皱眉,无限痛楚的样。 嫣然立时脸上变色,失声道:“怎么了?” “::.声呻吟。捂住肩上一处。嫣然顿时脸色苍白。正是她地一剑刺穿的部位。陆汝吟紧紧皱了眉,脸上露出及其痛楚的样来。 “我。我去给你拿药……”嫣然便要回去,被陆汝吟的手一拉倒回怀里,“不要走,我要你陪,陪我……”似乎用了很大地力才说出话来。 “可是,可是你……”嫣然顿时哽咽。 “只要你轻轻摸摸我,就不疼了!”陆汝吟的声音很细微,细微带着恳求。握了嫣然的手轻轻放到肩上,长长吁了口气,“这样真的好多了,好多了!”脸乘机挨过来,“亲爱地,你的身上好香!” 嫣然不自然往旁边避了避,想要避开那有些发烫的脸,陆汝吟便低声呻吟起来,“好痛,好痛!”嫣然地手慌忙放回来,轻轻抚摸。陆汝吟低低呻吟起来,“还有这里,这里……”抓了嫣然地小手慢慢滑进胸膛。 滚烫地胸膛,已经跳跃得像战场的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 “陆公……”嫣然隐隐觉得不安,便要往回缩。 “好痛,”陆汝吟便呻吟,低声道:“否则,否则伤痛加上心疼,我便再也活不了!” “如吟!”嫣然慌忙叫道,顺从地由着陆汝吟地手牵了她的,慢慢探进衣领,放在那心的部位。 “这里也痛,被那一剑连累刺到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无赖之至,软软扣动心弦。 嫣然心里好不容易集起的坚冰便轰然倒塌,塌得一塌糊涂,手所到之处是柔滑的肌肤,温度实在惊人,连带她的手也发起烫来,慢慢蔓延到手臂上,身上,脸上。 “佳人虽多,却没人让我心痛!”他在耳边低声道,竟是从所未有的认真,嫣然的心里便是一动,抬起迷蒙的眼。陆汝吟眼光灼灼,燃烧着一种陌生的东西,是无比严肃无必认真的样。 “那一日你刺了我一剑后,我便仔细想了,从来没这么仔细想过。”他的嘴角又泛起淡淡的笑,却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若有所思,“我游历花丛,从未遇到真心。陆家太有钱而我又有些薄名,我的红颜知己多半是……唯有你,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陆家的百万家产。那一夜,在破庙里,你不顾女儿清白抱住了我的时候,我便想我陆汝吟此生足矣,有了你,我便再也不要什么红颜知己,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如吟。”嫣然惊喜交加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攥了陆汝吟的手,颤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汝吟抓了她的手贴到胸前,微笑道:“这颗心就在这里,跳得这样真诚,你还不信么?” 嫣然缓缓抬了眼,在他的眼找寻,慢慢的全是认真,他忽然咬牙道:“折磨人的小怀疑者,你还要怀疑我到何时?”忽然拥了她重重吻下去。“这里相信不?”他狂热吻着她的眼睛,继而是脸颊,柔嫩的嘴唇,美好的下巴,再下去是脖,“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火热的吻一路燃烧,灼热地燃烧,简直要把人融化! 第三卷第五十三节 凤求凰 是初冬,风里隐隐带了萧瑟肃杀,然而这树林间,却意,从人的心底慢慢漫出,心和心已经飞上天际……渐渐的头顶的阳光加剧,暖意变成炙热的洪流,满山遍野漫过来,霎那间将神智卷得干干净净,只有恋人的缠绵。 “亲爱的,”陆汝吟低声唤,声音低得像羽毛,魅惑地扫过嫣然的唇,她的眼。他的灼热的唇就停在她耳边最敏感的地方,轻咬慢啮,反复逗弄那樱桃般小小的耳垂,耳垂已经红得熟透,就像她的脸,她的心。 “从那夜后,我就再没亲近任何人,这笔损失,应该谁来赔……”他低声道,声音充满磁性的诱惑。 “你……”嫣然忽然明白了此话的含义,不由又羞又急,想要扭头,却已被一双迅速的手牢牢固定在树上,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柔嫩的脸庞。 “好不容易寻到你,怎么会让你轻易逃掉!”含笑的眼里有狂热的迷乱,嫣然忽然感觉到他紧紧靠着自己的身体上,有一个部位已经坚硬如铁,紧紧压着她的腿。在月老祠的那一夜后,她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 嫣然的脸立刻红得不能再红,白皙细腻的脖完全泛出粉红色,羞急交加两只小拳头慌乱推向陆汝吟,身也左右挣扎。然而这微不足道的挣扎却更加激起陆汝吟的欲望,他只觉得全身的血轰地一声上涌,再也顾不了别的,闷哼一声便欺上她的鲜艳的唇,狂风暴雨般发起攻击。 嫣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思绪瞬间上了重霄,意识在天际漂浮,什么也没有,只有陆汝吟火热的唇,带着无限的温柔,辗转刷过她的。 “唔!”她不由轻吟出声。他的舌头立刻抓住这个机会闯了进去,轻挑浅尝,甜蜜纠缠,他不慌不忙,仿佛要慢慢将她品尝个够。此时嫣然的身已然微微颤抖起来,她轻轻闭上了眼。 “你尝起来好甜美……”他喃喃道,一双手亦不老实,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唔……”嫣然已无法说话。轻轻摆动身体,这样欲拒还迎却给陆汝吟更大刺激,温柔的吻立刻变得急促,仿佛掠夺性地要侵略到她的口里的每一寸。他紧紧将她压向树上,火热的吻便连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向下…… 在锁骨处轻轻打着圈,留下一串灼热的小火花。继而慢慢向她的脖侵入。嫣然想动,却已被他的手伸进浓密地头发牢牢固定了她的头,他低声道:“嘘,亲爱的。别动!” 他的炙热地嘴慢慢咬住衣领的一侧,轻轻往下拉。嫣然不由又羞又急,迷茫张开眼来。却见陆汝吟白晢的脸已经泛上桃花。总是含笑的眼里满是狂野迷乱。直直盯着她地胸前,“好美……”他哑声道。声音低沉魅惑。 嫣然顺着他的眼光往下一看,忽然羞得无地自容,她的胸衣已经半解开,在风微微飘动。莹润如玉的肌肤,再往下,是一侧高耸地山峰,在解除了禁锢后自由骄傲地耸立,峰顶一朵红梅格外耀眼。 嫣然顿时羞愤得无地自容,简直想就这样羞死了算了。可是她还没动,陆汝吟已飞快覆了上去,灼热的唇已含住那红梅,灼热的唇,像火一样烫,舌尖缓缓打圈,反复挑逗那嫣红。 嫣然只觉得脑里顿时嗡地一声,再也无法思考,全身立刻像触电一样,她地身软下来,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地电流随着他的舌尖地挑逗传遍全身。 他的一只手已悄悄探进衣襟,陆汝吟是情场老手,自然对女孩的衣服有最深刻的了解,不需要任何指引他便轻而易举找到了衣带的位置,随即轻轻一拉,衣衫顿时散开来。 “唔!”嫣然只觉得一片冰凉,还没反应过来陆汝吟火烫的身已然贴上。 “不要!”她本能地低声叫道,还没说完便被陆汝吟在那嫣红上轻轻一咬,顿时全身酥软,只含了泪微微娇喘,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隐秘的林,这一带本来就渺无人烟,在这隐秘所在,更是无人到来,然而却是鸟儿的天堂。大概是树下的喘息惊动树上的鸟儿,忽然有一只大鸟振翅飞起,“呱呱”叫着飞往远处,树下的人猝不及防,都吓了一大跳。 嫣然就在这一霎那恢复神智,猛地推开陆汝吟。这一下用力甚大,陆汝吟在陶醉猝不及防,摇摇晃晃后退了好几步。等他回过身来要再抱住嫣然,嫣然已迅速合拢衣襟,满脸通红道:“别再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恼了,永远不要见你!” 声音虽轻,却坚决无比。 陆汝吟愣了一愣,却见嫣然脸上还残留着没有褪完的红晕,说不出的动人,忍不住心里活动万分,脸上重新展开无懈可击的微笑,柔声道:“嫣然,我……” 嫣然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若是真心待我,便该尊重我,若是这样,这样……却又把我当了什么?” 陆汝吟忙上前揽住她,却被嫣然轻轻挣脱,他见她神色坚决,再也不敢用强,只见嫣然俏脸渐变苍白,凄然道:“莫非你先前说的,全是骗我,你还是……”一颗大大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地掉在地上。 ——这滴泪重新掉进了陆汝吟的心。 陆汝吟便觉心里一痛,顿时有说不出的痛楚攥住心尖,四肢百骸里都是痛,眼底只有那一滴泪,“!”落在了最深处。 月老祠那晚上的感觉又回来了,并且比上一次更强烈,他茫然矗立。嫣然却已轻轻转了身,缓缓向前行去,陆汝吟呆立片刻,忽然间心境神朗,扬声道:“嫣然!” 嫣然转回身来,脸上是未干的泪痕,轻声道:“陆公!” 陆汝吟微微一笑,又是那无懈可击的迷人微笑,令人炫目不已,忽然高声吟道:“有美人兮.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 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是诗经的“凤求凰”。讲述的便是一个青年男爱慕一位美丽女,向她求婚的意思。诗的前两句是说有位美丽的女啊,我见了她的容貌,就此难以忘怀。后面便是表达自己的思恋,一日不见,心便牵念得要发狂。然后青年男比喻自己像那在空回旋高飞地凤鸟。在天下各处寻觅著凰鸟,以琴声替代自己心情语,描写内心的情意,希望他的德行可以与她相配。携手同在一起。最后两句便是问女何时能允诺婚事,慰藉他的往返徘徊,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如果无法与心上人比翼偕飞。百年好合。这样的伤情结果。会令他沦陷於情愁而欲丧亡! 嫣然幼时也在李先生的教导下学过这首凤求凰,此刻听陆汝吟情真意切吟来。不由心神激动,小手在胸前,颤声道:“如吟?”她的心里已经动摇几分,称呼便在不知不觉改变。 陆汝吟凝视她地眼睛,跨前一步握了她的双手,微笑道:“执之手,与偕老!嫣然,你可愿和我白头到老!” 嫣然抬起眼来迎上他热烈的眼睛,眼里满满写着真诚,不由热泪盈眶,颤声道:“你,你可是认真?” 陆汝吟郑重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你愿意娶一个曾经是山贼,现在又一无所有的女孩吗?” 陆汝吟郑重道:“愿意!” “你愿意从今后只有我一个,不再爱别地女人吗?” 陆汝吟郑重道:“愿意,我既已娶了你,便当痛改前非,从前的种种,我便再也不会拾起!”想要将嫣然拥入怀里,嫣然却还在轻轻挣扎。 “你还不信我么?” 嫣然睁大了眼睛,只是含泪不说话。 “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我的确从来没想过爱地含义,只是自己喜欢了,便追求,便……”陆汝吟有些羞愧,“可是,那一夜在月老祠,你不顾一切抱住我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你,及至后来你回来,又刺我一剑,我的心里才知道我原来的一切都错了,错得太离谱,以至你再也不信我。嫣然,”他忽然激动拥住她,“我已经明白了自己地心,你便给我一次机会,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如吟……”嫣然已泪流满面,哽咽着叫他。 陆汝吟紧紧拥她入怀。 天色大晚的时候,林外终于出现一个身影,很臃肿。在雾蒙蒙的傍晚看不大清楚,只觉得好像一头熊地样。山贼甲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就向厨房奔去,出来地时候手里捏了一把斧头,嘴里大声叫:“有熊,有熊,快来人啊!” 忽然又想到婉儿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出来帮手地话一定会被伤害,赶紧闭了嘴,害怕吵醒她。“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山贼甲大声道,熊却不知道,径直向小木屋行来。山贼甲吓得浑身发抖,四下环顾找马车夫星找不到,这才想起星刚才说要去屋后采香烧鱼。 这个时侯,除非直着嗓叫,星决计听不到,但是那样会惊动婉儿,山贼甲矛盾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还是放弃了喊救命。 饶是如此,无边地恐惧依然像潮水淹没山贼甲,握着斧头的手也剧烈颤抖起来,他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熊越走越近。有一瞬间他想扔掉斧逃跑,可是想到还在屋里的婉儿,忽然鼓起了勇气,蹲了马步站定。 ——就是死,我也要和熊同归于尽。寨主护佑了山寨,我也要护佑她!这个从小连杀鸡都害怕的汉霎那间勇敢起来。 就在山贼甲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决心保护自己的寨主时,一阵风吹来,浓雾散去。在林边的嫣然和陆汝吟忽然发现小木屋前的空地上,有个人半蹲着马步,双手高高举起一把斧头,锋利的刀口闪着寒光,脸上的表情慷慨激昂,大义赴死…… 嫣然便轻轻“咦”了一声,那不是山贼甲吗,他在干什么?忽然醒悟到自己现在整个身都在陆汝吟的怀抱里。她虽然已经接受了陆汝吟的求婚,却还不习惯在人前亲热,脸上一红,便轻轻挣了开来。 山贼甲正举着斧头两腿打颤,忽然看到“熊”竟然分了开来,却是嫣然和陆汝吟紧紧偎在一起,心憋了很久的一口气顿时一松,手斧头掉下。山贼甲软绵绵瘫在地上。 “嫣然小姐!拜托你下回亲热的时候扮个别的造型好不好!”山贼甲倒在地上,手脚抽搐。 这天晚上,桌上有一盆蘑菇汤。汤里是白白的蘑菇清香扑鼻,可是奇怪的是桌上的人都只是拿筷尝了尝,便立刻不再看那蘑菇汤。虽鲜,终究还是要有肉一同煮才好吃,否则那味道…… 出门打野味的陆汝吟和嫣然这一天花费的时间不少,却连根兔毛,野鸡尾巴都没带回来,所以…… ——咳!在山里采蘑菇的时候摔了七个跟斗,八跤的星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早就知道少爷和女孩出门只会弹请说爱,为什么自己还要相信他?害得白白摔了那么多跟斗,屁股都摔成了几瓣。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陆汝吟和嫣然觉得无味,是因为他们只顾眉目传情,根本没尝到饭菜的滋味。婉儿是一贯的冷漠,端了饭碗一口一口扒拉,机械吞下肚。 大家各有各的心事,以至有异样的声音接近小木屋都没有发现。 窗外竹影摇晃,竹在夜风沙沙响。忽然在门上,小木屋的门上响起了三下叩门声“咚,咚,咚……”“谁?”陆汝吟和嫣然忽然惊醒,推开桌站起来。 第三卷第五十四节 萧劲归来 只听得风吹了竹哗哗哗,门外一片寂静。 陆汝吟脸色一变,和嫣然交换了眼色,解下腰带一抖,顿时成了一把软剑,脚尖轻点瞬间掠到门口。 “谁?”陆汝吟沉声喝道。桌上的几人都停止了吃饭,屏息静气,婉儿先前一直漠不关心数着碗里的米粒,此刻竟也似想到什么,慢慢将脸转了过来看定门口,冷漠多日的眼闪出一丝奇异的光芒来。 没人回答,陆汝吟忽地将手里软剑一挑,门闩哗然而断,外面站着一个人,高大静默,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深邃的眼在小木屋里淡淡一扫。 陆汝吟本来聚集了全身功力蓄势待攻,忽然就怔住,因为这熟悉的人,还有他背上负的,赫然便是—— “大哥!”婉儿却已推开身前的碗站起来,喃喃道。她的眼光对上那深邃的眼睛,如此幽深,像一眼深不见底的潭。下一步,她的眼睛赫然睁大,死死盯着来人背上伏着的人,惊叫出声:“萧劲!” 桌上的碗哐啷掉在地上跌得粉碎,却是她飞奔出去掀到了桌。她抓住了萧劲的手,又哭又笑:“萧劲,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那双手却触骨冰凉,软绵绵垂在上官赫飞身旁。婉儿心里一惊抬眼望去,却见萧劲浓密的长发垂了下来,密密遮住了脸颊,她呆呆怔住,犹豫片刻慢慢伸出手来,手指微微颤抖,慢慢拂开长发。 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阳光明媚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也淡得没有一点血色。 “萧劲!”婉儿心里忽然慌乱无比,拉着那双冰凉的手不停呼叫,却听得耳边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他受伤不轻,你这样叫的话会影响他休息。夜晚风凉,莫非要我们在这里站一晚上?” 前两句是针对婉儿,婉儿立刻闭上嘴。后两句却是针对陆汝吟。他赶忙收了剑道:“上官将军快请里面坐!”坐字说完,又添补上:“先将人放到里间床上。” 上官赫飞也不说话大步走进。桌上的山贼甲已惊得张大了嘴,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星却麻利跳了下来,赶紧地将上官往里屋让,“这边!”上官赫飞跟随他走进屋,将萧劲轻轻放在床上,婉儿小心站在一旁再不敢说话,似乎担心自己一说话就吓到了睡梦的萧劲。 “大哥。萧劲他……”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上官赫飞。嫣然在她旁边紧紧握了她的手,温柔将她揽入怀里。 “他受了箭伤,就在心口处。”上官赫飞淡淡道。回头见婉儿已变得脸色苍白,脸上神色依然不变,但眼已有了一丝温度,又缓缓道:“幸好射偏一点。在心脏旁边。伤口已经上药,只是虽然性命没有危险,但却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他平日寡言少语,这一下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怕婉儿着急,但几句话交待清楚,便立刻闭上嘴沉默不语。 婉儿听说萧劲的伤在心口上。已经泪流满面。听说没了性命危险。不由又泛出笑来,擦着眼泪道:“谢天谢地。他总算没事!”俯身向前,只见萧劲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昏迷不醒,不由又担心道:“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昏睡不醒?” “路途劳累,我给他服了镇静地药物,以免他遭受颠簸伤口裂开!”上官赫飞简洁道。说完看了看婉儿,后者正专注看着萧劲,眼里再没有别人,心里不由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起身走出里间。 嫣然在里间陪着婉儿,陆汝吟在后面跟了出来,问道:“上官将军,萧劲是怎么救回的?” 婉儿一心只顾了重伤的萧劲,嫣然一心只顾了忧急的婉儿,根本没想到萧劲掉下马车后,上官赫飞是怎样救了他,他们又怎么找到山谷,怎么来到小木屋。 上官赫飞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一切都是凑巧!”便紧紧闭上了嘴唇不肯再说。 陆汝吟察言观色,情知他定有什么不便诉说,但上官赫飞的身份毕竟是大将军,而他手下的官兵此刻正满世界追捕嫣然和婉儿,陆汝吟心念微转,便直截了当开口道:“上官将军此次来,不知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手里已暗暗做了准备,只待上官赫飞一出手,便及先发制人。上官赫飞勇猛过人,他自知不是对手,可是为了嫣然,他却情愿博上一博,哪怕是拖了一时半会儿,给嫣然和婉儿制造逃走的机会也好。 这时星从外面走来,向陆汝吟使了个眼色。为了探听上官赫飞是不是独自一人前来,他在上官赫飞和婉儿说话地时候便悄悄向星使了眼色,示意他到四处查看。 星的头微微摇了摇,示意外面并无别人,陆汝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私事!”上官赫飞吐出两个字。 陆汝吟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冷汗湿透。 外面陆汝吟紧张之至,里屋地婉儿却平静下来。 她轻轻坐在床头,握了那冰凉的手,手指有些粗大,指节泛着青白色,婉儿掉下一滴泪,轻轻拂去萧劲脸上的长发。那清秀的眉头微蹙,似乎在忍受着极大地痛楚。婉儿柔声道:“萧劲,你总算又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吓我,一定会回来!” 门口,上官赫飞站在阴影里,沉寂得像一座山,脸完全淹没在阴影里,看不出他的表情,他转身走出小木屋。 这一夜婉儿不肯睡觉,执意要守着萧劲,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温度统统传给他。嫣然苦劝她不听,只好叹口气自己回房。屋里还没有点灯,黑漆漆地看不清东西。她一进房间便被一双手拉住,顺势一带,她便跌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嫣然大惊之下便挥出手,立刻被牢牢捉住送到了胸前。淡淡的郁金香,有力地怀抱。嫣然忽然就停止了反抗。 第三卷第五十五节 第一场雪 用这么大力,莫非你想谋杀亲夫?”低沉魅惑的声音昧的呼吸,热热喷在脖颈上。温柔的双手紧紧搂住她,有点发烫。 嫣然的身便一软,几乎要醉在那温柔里。 那双手开始不老实在身上游走,嫣然却还残留一丝清明,无力地想推开他,嘴里喃喃道:“别,别这样……” 陆汝吟轻笑一声,“不要是怎么样,是这样,还是这样?”一边说,火辣辣的吻便沿着脖一路吻下…… 那吻带了触电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嫣然骤然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只有他放大的呼吸声,一种极力想抗拒却又难以抵抗的热流沿着身蔓延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只觉得浑身轻飘飘,似乎然浮在了云端。 火热的吻肆意游走,在那红得诱人的樱桃上轻轻一舔,便是无尽的快感,酥酥麻麻顿时让她全身无力,只有细微的呻吟,在诱人的唇间轻轻溢出,流淌开来,成了一首旖旎的乐曲。乐曲或轻柔,或激烈,在空气回荡。弹到暧昧处轻轻一绕,转几个圈,说不出的诱人,诱引着她到最深沉的地方。 猛然间,她觉得什么东西往下一滑,炙热地侵入已经温润而迷人的花心,她本能伸手抓住他的手,想要拉开,却又不自觉嘤咛出声。身早已经软了,化为了一滩水,一滩动情的春水,波光粼粼。映出的都是他地影。 “不要……”她犹自挣扎,像是哀求,在他听来断断续续,楚楚可怜,更像是邀请。 手下的动作轻柔无比,慢慢地探进探出,在敏感的花心处轻轻逗弄,他无比温柔吻着她,嘴里轻声道:“嫣然。亲爱的,可不可以?” 他早已燃烧成了一盆火,一盆熊熊的火。自从被嫣然一剑刺伤了肩头,他就奇怪地对往日的红颜知己失去了兴趣。连最可爱的小表妹来找他游玩都借口伤重推脱。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热闹非凡的陆府忽然变得清静起来。 陆汝吟下令关闭了大门,独自在后花园地小屋里养伤,虽然谢绝探望,但是他的耳朵经常在倾听着一个声音。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 “如果上次刺伤我的姑娘来府里,一定要赶紧报告我,第一时间报告我!”他每天吩咐手下家丁。 于是陆府地最新八卦新鲜出炉:陆公虽然武功绝世,却因为一时疏忽被一个上门骗钱或者逼婚的女孩刺伤。事后气愤难平。所以守株待兔,在府里布下层层机关。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埋伏了八大高手。四大巡捕。还准备了血滴、捕兽夹、老鼠药等一系列辅助工具。并亲自以身作饵,誓要将那女孩捉拿归案。 于是那段时间陆府门口忽然就增加了许多流动人群和非流动物体。流动的是各种小贩:卖茶蛋的地。卖针线的,卖馄饨烤地瓜,简直可以搞个特色小吃一条街。非流动的是一些四四方方的东西,蒙着厚厚地布,俗称轿。偶尔从轿旁经过,可以闻到各种馥郁的香味。 传说的女孩最终没有出现,这使得在陆府门口埋伏准备捉了陆公心头恨地各怀目地地男男女女们,终于落了个白守白等。好在等的时候倒不会肚饿,因为有各色小吃可供选择,于是陆府门口真正兴旺起来。 守株待兔地人们尝到了甜头,干脆改行卖起了小吃,作为客人的人流也渐渐增多,逐渐成了宁德除城隍庙之外的第二个热闹去处。——这是后话! 且说陆汝吟久等却等不来伊人身影,便直奔军营打听嫣然情况。一到军营,才知道嫣然和婉儿原来是戴云寨山贼头,于是赶赴戴云寨,再扑一个空,得知婉儿已经被擒,嫣然逃脱。 陆汝吟知道嫣然和婉儿姐妹情深一定会前去相救,于是紧急去杭州买来“金刚坊“的马车,一路追踪而来。 这么长的时间,很久的相思,到现在忽然化成了熊熊烈火,烧得他完全无法自拔,只有虔诚的亲吻和最迷醉的动作,他迫切地想要进入她,感觉她,和她融为一体。耳边是她低声的压抑不住的呻吟,他知道她也和她一样急迫,渴望着那身与心的融合。 他的坚硬慢慢进入了她。一阵从心底弥漫出来的颤抖彻底淹没了她,她在幸福的浪花高高抛起,又迅速滑过平台,接着又是汹涌的浪潮,再高高抛起来…… 人世无常,看到昏迷不醒的萧劲,她唯有叹息。也就更坚定了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愿望,只要他是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不管曾经有过什么,都忘了吧,如窗外轻盈的风,飘飘吹去,留下的只有怀里这个人,这个真实的人,热烈的,永远陪在身边。 ******* 这边是春色无边。另一侧的房间里,上官赫飞却觉得冬天已经提前到了。辗转难眠,他索性披了衣衫出门。踏出门就有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落在脸上身上的,是一片片轻盈的雪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他眯了眼瞧去,夜色明朗,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静落下,落 思的眼上,很快溶化,“倏“地就钻进肌肤,再也不 他在雪地里站得久了,不知不觉已成了一座冰雕,肃立的冰雕,一如他的心。 那一夜,和胡大帅谈后,他写下一首诗: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夙愿已得偿,武夷山寻。他将将军印从最贴身的地方摸了出来,反复摩挲良久,轻轻搁回怀里,和着他的诗。他脚步坚定走出将军大帐,交出了大将军印。他就不再是三军统帅,而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今天晚上,这个普通地士兵决定夜劫军营,救出婉儿,和她一起隐居武夷山。 胡大帅笑吟吟接待了他。这时胡大帅的亲兵端来一壶酒,一壶温热的酒。那人微笑道:“这是大帅珍藏二十年的杏花村,只有和将军一起,才舍得喝呢!” 他饮了那壶酒,然后他醉倒在胡大帅的营帐里。醒来的时候。大将军印还在,他写的告别的诗也还在,只是军营里已遍寻不见婉儿的身影——她已经在两天前被押往京师。 上官赫飞找到了胡大帅。只有一句话:“大帅,赫飞谢谢你十年关爱!”他放下了大将军印。骑上闪电疾驰而去。 两天地路程,押解婉儿的车队早已经不见踪影。但上官赫飞循着车轮印慢慢找去,找到了那晚的客栈。老板心有余悸向他讲述了当晚的情况后,上官赫飞接着追了下去。 一路上还有很多没有清理地箭头。上官赫飞心里焦急,却依然面如止水慢慢沿途搜寻,终于在一处险峻的河滩上,看到了趴在岸边的萧劲。其时萧劲的身上还插着两根羽箭。气若游丝,上官赫飞将他救起后找了僻静处替他疗伤。 萧劲地伤势十分严重,一直在昏迷。性命危在旦夕。上官赫飞无法从他嘴里了解婉儿的去向。但也不能把萧劲单独留下。他寻了医馆替萧劲疗伤,这一耽误。就是整整一周。 等到萧劲终于从昏迷醒来,上官赫飞终于从他的嘴里了解到婉儿一行人被陆汝吟救走。便寻了陆府家人打听,终于赶来小木屋。 来小木屋的过程是喜悦地,但重逢的喜悦却在婉儿扑向萧劲的那一刻被冲淡,直到他看到婉儿固执地凄然地握住萧劲地手地时候,他的心忽然就重重掉了下去,他无法再看下去…… 留在视线里地是乌油油的黑发,柔顺披在肩上,他依稀记得自己的手曾经穿过那秀发,将它玩弄于手指。但是现在,那秀发却温柔地垂了下去,拂在萧劲苍白的脸上。 萧劲的小房间依然亮着微弱的灯光,上官赫飞默然张望,只看见那小小的身影坐在床前,窗上映出她美丽的侧影。上官赫飞伸出手指沿着那侧影的轮廓画下去:这里是她姣好的额头;可爱的略略上翘的小鼻;红润的,他曾经辗转亲吻的甜蜜的唇…… 上官赫飞赫然收住手指,心头微微颤抖起来。 第一场雪下得好大,第二天一早,山贼甲从窗向外看去,屋外已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下雪了!寨主,下雪了!”蹦到萧劲的房间门口,却见上官赫飞默然矗立门口,满脸深沉瞧着屋里。 山贼甲霍地住声。虽然上官赫飞并没有做过什么,但是他对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山贼甲偷偷从上官赫飞的背后往里瞧了一眼。屋里的油灯早已燃尽,婉儿趴在萧劲的床边,身上披了件大髦,赫然是昨夜上官赫飞曾经披过的。 山贼甲眨了眨眼,轻手轻脚退出。 什么意思?寨主守着萧劲,上官将军守着寨主!山贼甲摇摇头,——好复杂!不去想他了! 来到厨下,星已经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东西。山贼甲眼前一亮:腊八粥!诱人的香味直往鼻里钻,山贼甲忍不住就要盛一碗尝尝,被星的锅铲轻轻敲了一下手背。 “去请你们家小姐和我家公,一起开饭!” 山贼甲悻悻退出,抬眼却见嫣然和陆汝吟已经在门口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山贼甲觉得自己的小姐今天有点不一样,眼睛格外亮,脸上格外有光彩,笑容也格外甜美。山贼甲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看到陆公牵着小姐的手的时候,忽然就发现小姐的脸变红了,轻轻甩掉陆公的手,咬了咬嘴唇,一下就跑了出去。 “嫣然……”陆汝吟追了出去。 山贼甲连忙喊:“小姐,陆公,吃早饭了,香甜的腊八粥!” 没人理他。山贼甲走到萧劲的屋门口,怯怯对雕像般沉默的上官赫飞说:“上官将军,请吃早饭!”上官赫飞瞧也不瞧他一眼,径直向自己屋走去。 山贼甲又进了屋。想叫醒寨主吃早餐,寨主睡得十分香甜。 最后山贼甲一个人走进厨房,对等待开饭的星说:“他们,咳!他们都不饿!我饿了,我们先吃吧!” 嫣然跑到屋外,立刻就被漫天地大雪迷住,“下大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好漂亮!”在雪地里伸了手接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打着圈儿落在她的手上。身后传来脚步声, 首嫣然一笑,“如吟,好可爱的雪花!” 陆汝吟瞧着她容光焕发的脸。忽然觉得心里一片温馨,说不出的满足和愉悦,微微一笑道:“当心着凉!”解下身上的貂皮袍,轻轻披在她身上。 “我一直想着。和你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她在怀里轻声道。 陆汝吟吻了吻她地秀发,双手拥紧了她。 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宁静无声。 远处忽然有了震动,林间的鸟纷纷飞起。陆汝吟脸色一变。飞掠到最高的松树上展目一瞧。 白皑皑的大地上,滚滚驰来一列队伍,闪亮地铠甲在雪地里格外耀眼。整齐严密的队形。俨然便是一支军队! 陆汝吟飘身下来。却见上官赫飞已然肃立门口,脸上的表情有如冰山雪雕。一双深邃的眼里闪动精光。 陆汝吟和嫣然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上官赫飞。 山谷是人烟罕至地山谷。小木屋的所在更是渺无人烟。陆汝吟赶着马车来的时候特意转了个很多圈,成功消灭了所有的痕迹,那么一般来说绝没人找得到!上官赫飞之所以找了来也是因为找了陆府管家询问,而那管家在乡下地的独生女儿刚好在某年某月,差点被倭寇劫了去,在路上被上官赫飞率队杀死倭寇救回。所以管家告诉了上官赫飞小木屋的位置,但是他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那么,这队官兵便是怎么找到这里地? 上官赫飞眼睛冷冷一扫,沉声道:“附近可有地方躲避?” 陆汝吟不做声,盯着上官赫飞地眼睛,上官赫飞冷冷道:“不是我!若再不采取措施,他们就到了!” 陆汝吟和嫣然对视一眼,陆汝吟柔声道:“你去通知星,把马车赶出来!”解下腰软剑迎风一抖,向上官赫飞笑道:“他们先走,你我能抵挡多久算多久!” 上官赫飞也不说话,回首向屋里瞧了一眼,大踏步向马蹄声来地方向走去。走出不到十步,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屋里传来,有些急躁,正是婉儿匆忙地脚步声。 上官赫飞眼里的光芒一闪,脚下却丝毫不停滞。 却听得婉儿奔到身后,径直牵住了他的衣袖。他放慢脚步,转了身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总是乌溜溜闪着调皮光芒的眼睛里是震惊和怀疑,她苍白了脸定定看着他,轻声问道:“是你么?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救我们,一次次不放过?” 我们自然是指她和萧劲了!上官赫飞只觉得心里什么东西重重打击一下,有点隐隐的痛。他紧闭了唇。 “你到底要什么,捉了我献给特使?”她毫不留情,满脸是冷漠和凄然,“上官将军?” 北风刮过,直接刮进上官赫飞的心底,变成了无形的刀,狠狠搅了他的心。他的眼睛幽深无底,再也看不到深处,他冷冷开口了:“你们先坐马车走!” ——没有一句辩解! 婉儿忽然轻笑起来,声音像掷地的雪珠,冰凉地在他的心底乱蹦。“你的大队人马已经驾到,我们还走得掉吗?上官将军!” 他忽然甩掉她的手往前走,手里握着的剑柄已隐隐发热,但是他不想拔出来。来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军队,他的亲如弟兄的士兵,面对他们,他拔得出自己手的剑吗? 马车已经套上,萧劲由山贼甲抱着上了马车,嫣然在后面焦急道:“婉儿,快上来!” 婉儿却不答话,噌地拔出手里的剑指向上官赫飞的背影,“我便在这里,你捉了我去,让他们走!” 上官赫飞的身形顿住,并不回头,沉默后冷冷道:“你真的要和我一决高下么?” “胜过我手里的剑,便捉了我去,让他们走!”她什么都不再想,只是一心要拖住他,让嫣然他们带了萧劲安然离开。 “婉儿……”嫣然在颤声喊道。 婉儿不回头,扬声叫道:“护了萧劲快走!” ——在这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萧劲!上官赫飞忽然觉得胸口被一个大锤重重打下,呼吸都已经困难。饶是如此,他还是冷冷道:“追兵马上就到,你真的不走,要留在这里被捉回军营么?” 抬眼向陆汝吟,“你和他们一起走!” 忽然身一闪,速度快如鬼魅。婉儿只见他身形一动,心警觉,立刻抬起手的剑,但剑还没扬起但上官赫飞的身已欺到身前,一把夺下那闪着寒光的宝剑,左手轻扬数下便在她的身上接连点了几处穴道,她顿时僵立。 嘴张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索性连她的哑穴也点了。 “带她走!”上官赫飞向陆汝吟冷冷道。 第三卷第五十六节 遇险 儿狠狠盯着上官赫飞,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后者的静,眼睛深深看着她,幽深不可测底的眼忽然闪过一抹的光芒,忽然沉声向陆汝吟道,“快走!” 话音未落,林外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桀桀如夜枭。 “想走?你们还是乖乖留在这里,一个也不能走!”声音凄厉,就有一人自远处飘来,身形如鬼如魅。穿一身黑色大髦,瘦削的身躯,一双眼睛似寒光慑人心弦,此时大地上已覆了一层白雪,银色的天地里忽然出现这样一个身影,实在有些叫人惊骇。 那人飘来的速度奇快,先是见他在林外,转眼就到了林边上。上官赫飞脸色微变,迅速抱了婉儿扔向陆汝吟,“赶快走!” 却听得一声怪笑:“把这小姑娘留下!”来人在空一个转身,径直向婉儿抓去。他的手并无武器,却是寒光一闪,婉儿看得分明——那是一对尖利的爪,类似鹰爪,黑漆漆足有十寸长。 那爪来势凶猛,陆汝吟挥了软剑一格,只听得锵锵作响,原来那爪竟是金属做的。那人看着瘦弱却力大无穷,只是一击便隐隐有雷霆之势。陆汝吟的软剑质轻,走的又是轻灵的剑术路线,这一格之下竟然虎口发麻,软剑几乎要脱手而出。 陆汝吟大惊,握紧了剑便要攻去,奈何手边抱了一个婉儿,动作受制。这时对方的鬼爪已再次凌厉抓到。 那爪地路数极为诡秘,虚晃一下便荡开软剑,直直向婉儿抓来。婉儿虽然说不出话,全身器官却完好无损。眼见那黑漆漆的爪带着呼呼风声迎面抓到,心里不由一凉。 霎时万念俱灰,脑海里如电闪雷鸣般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脸…… “当”的一声,耳边传来金属碰击的声音,接着是凌厉的剑气四散开来。“当当当”的响声络绎不绝。 身形一动,似乎在腾云驾雾。婉儿不敢置信问了问自己:“我是不是死了?” 收到的回答是——好象没有!她又悄悄掐了自己一爪。很痛,痛得眼泪都流出来,这才大胆睁开眼,却见自己在陆汝吟的肩上。他像扛一麻袋一样飞奔。婉儿来不及追究他把自己当货物处理地罪过,赶忙向后面望去。 上官赫飞已经和来人斗在一起。 那人如鬼如魅,身形快得惊人,招数也阴险狠毒。招招致人要害。上官赫飞的剑术已是出神入化难逢敌手,对上这诡异的爪法,竟然占不到半点上风,反而一不小心便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大队人马已经赶到。马上有人大呼:“别让那女逃掉!” 马上又掠起几条人影,也是轻功卓绝,几个跃起就到了跟前。来人的目标似乎全在婉儿身上。呼啦啦地剑一起向扛着婉儿的陆汝吟招呼去。一个披红色大的格格笑道:“我招呼这个。你们到马车旁去!”这人脸色苍白,一双眯缝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双手一挥,竟也是一对尖利地鬼爪,只是颜色血红,更显得诡秘恐怖。 那爪和陆汝吟剑身相碰,闪出耀眼的寒光,那人又格格笑道:“想不到还是个练家,剑法耍得还不错!”双手一错变换身形,那爪便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抓进,陆汝吟大惊失色,耳边又听得马车上传来山贼甲和星的惊呼,知道马车上地人也已经遇险,不由担心嫣然。这一分神,那爪已然抓到,冷冰冰扣住他的脉门,用劲一吐,陆汝吟立刻全身发麻,双手再也动弹不得。 肩上的婉儿已转移到红衣人地手,那人正要将婉儿扛回马上,忽然身后风响,本能地将身一闪,头上地皮毛掉下,头发顿时散落开来,却是一头耀眼地白发,在雪地里闪着耀眼的光。 红衣人扛了婉儿自然不方便,身形一晃到了马车边,身后地剑如影如随,他冷哼一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你只顾了攻击我,竟然敢对黑鹤的爪法毫不理睬,莫非你的身是铜墙铁壁?” 这当儿婉儿在红衣人的肩上瞧得分明,上官赫飞一味向红衣人攻击,完全忽略了身后的黑衣人。 他的后面留有大片空挡,只要那黑衣人一抓抓下,便立刻是十个血淋淋的深洞。 上官赫飞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将后面完全暴露给对手显然是他绝不会犯的错误。婉儿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想要大声呼叫他注意,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睁睁看着上官赫飞处于险境。 说也奇怪,那黑衣人忽然桀桀怪笑,“小要领教红鸾的爪法,我便让了你便是!”身形一闪便从红衣人手里抢过婉儿,再一闪已经奔出几丈之外。上官赫飞猝不及防,正要再追,却已被红衣人缠上,那人笑道:“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后生晚辈了,爪都快生锈了,来来来,陪我练练!” 双爪一扬,顿时漫天都是爪影,从四面八方向上官赫飞袭来。 上官赫飞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在那双爪的笼罩下,眼角余光瞥见黑衣人已扛了婉儿奔回队伍,心里一急更是无法发挥剑上威力,只听得当的一声,那爪荡开宝剑径直向面门抓来。 那红衣人的爪已经到了面门却又往旁边一晃,那人格格笑道:“小分了神了,这架打下去没意思了,走人走人!”一个跟斗在雪地上翻去,样非常滑稽可笑,但那动作却快急,瞬间就到了远处。 上官赫飞哪里肯放弃,身形一掠也到了林边。 红衣人忽然站定,格格笑道:“小,追着我做什么,你早生几年的话,追着我跑我倒会考虑,可是现在不行,老娘已经有了意人了!”这时上官赫飞才看清,红衣人虽然面目可怖,但身材却玲珑有致,显然是个女人。 他心里念着婉儿,也不理会红衣人,径直向大队人马奔去。 第三卷第五十七节 奇怪的囚犯 前红光一晃,红衣人格格笑道:“小,既然你追了以不理我。太不给面了!”爪如影如随跟上,上官赫飞惟有挥剑迎敌。这一来他顿时被缠上,再也追不上婉儿,眼见她被带进队伍深处…… 接着还有陆汝吟和嫣然,然后是山贼甲和马车夫星。 上官赫飞心焦急之至,却怎么也甩不开红衣人,他的剑术本来和红衣人在伯仲之间,但他心里牵挂着婉儿,剑术便不能完全施展。只听得“嗤”的一声,肩上被撕下一大块衣片,立刻觉得肩头冷飕飕,但竟然没有伤及皮肉,想来竟是红衣人爪下留情。 “小,想留着命救小姑娘的话就要专心才行!”红衣人格格笑道。 上官赫飞心一凛,立刻收起纷乱的心思,将全副精神注到剑上,砍切削,招招都是致命的精华。红衣人喜不自胜,格格笑道:“好,好,好!就这样的打法,老娘很久没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今天就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上官赫飞面色冷峻,趁她说话的时候一剑刺去,红衣人躲闪不及,那剑便堪堪到了耳边,上官赫飞剑锋一转贴着她的头发削去,雪地上立刻飘飞了几缕雪白的发丝。 ““红銮前辈,小心!”阵前的一名带刀的官兵高声呼叫。 “这一剑还你刚才手下留情,等会儿我就不会这样放过了!”上官赫飞冷冷道。 那红衣人一点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身忽地跳起很高,格格笑道:“好啊好啊!小还蛮有情义,我放你一招,你便还我一剑,这样吧,只要胜了我,小姑娘立刻还你! 上官赫飞沉声道:“此话当真!” “君一言,驷马难追!”那红衣人格格笑道,忽地变换了爪法。红光大盛,双爪鬼魅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抓来,漫天遍野都是利爪。 ******* 婉儿在队伍地后面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矮胖的身材,细眉小眼睛。俨然便是特使吴大人。 又是这个死胖!婉儿的心便重重往下沉,看来他不逮了自己关到什么江洋大盗的大牢里是誓不罢休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吴大人见到她并不像逮到山贼头的样,反而笑眯眯迎了上来,“啊。婉儿姑娘来了!” ——这家伙脑袋出问题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样想的。第二个反应是:什么阴谋?但是手脚不能动,嘴巴不能说,只有转了转眼珠警惕看着有毛病地特使。 “哎呀,委屈婉儿姑娘了。黑鹤,快解开穴道!”特使完全无视她的怀疑,笑得春风荡漾。 啥!还要放了本寨主。到底想做什么?婉儿满腹疑惑。但是本着三十计走为上计的方针。还是做好了解开穴道就跑的一切准备。可是黑鹤解开穴道地时候又封掉了其他穴道,让她的功力一点也发挥不出来。 于是只好站在原地。脸上也笑眯眯看着特使,心里把特使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千遍啊一千遍。 “婉儿姑娘请坐!”特使的身后忽然就多出一张大椅,上面还铺着一张斑斓地狐皮,一看就特别舒服,可是婉儿不敢坐。有这么好的事么?上面一定有什么机关想困住本寨主,或者其他的什么诡计! 可是椅上没有机关也没有诡计,因为特使看她实在不坐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满脸惬意的样。 “吴大人请我来不是为了让我坐这个椅吧?”婉儿终于忍不住发问。 “当然不是,在下这一次来是请婉儿姑娘去见一个人!”特使忽然就把本官改成在下,而且讲到见一个人地时候表情特别谦恭。 婉儿笑眯眯瞧着他,“我很忙!” “知道婉儿姑娘很忙,所以请了你的朋友一起陪着你,以免旅途寂寞!”特使也笑眯眯,轻轻招了招手,嫣然等人就被带了来,嫣然焦急道:“婉儿,你没事吧?” 于是婉儿就笑眯眯答应了“邀请”,特使下令,“调转马头,回宁德!” “大人,红鸾前辈还在前面和上官将军过招呢!”一名官兵大声道。 婉儿的心便往下一沉,急急拨开人群便往前面去,特使胸有成竹也就不出声,官兵们见头不发言,全都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上官赫飞和红衣人斗得正激烈,忽然见婉儿自队伍里奔出来,心下大大惊疑,手上动作稍慢,背上地衣襟又被唰地撕下一大块。 “哈哈哈!小看到小姑娘就分神了!”红衣人得意地叫起来,可是笑声还没停歇就觉得脖上一凉。 “我并不是只看得到小姑娘!”上官赫飞冷冷道:“我赢了,你该实现你地诺言,放了她!” “卑鄙,无耻,趁人家得意地时候打赢人家!”红衣人很想跳起来大骂,却碍于脖边冰凉的剑锋,眼珠一转格格笑道:“算了,就算你赢了,这小姑娘归你了!” “什么就算,你明明输了!”婉儿在旁边叫起来,“还有我又不是你地东西,什么归他了,你倒大言不惭……”声音到后来有些低下去,红着脸瞧了瞧上官赫飞。恰在此时上官赫飞松了手的剑瞧过来。 四目相投,婉儿忽然在那双深不可测的冷峻的眼里看到一丝狂野的激动,不由心下狂跳。从前花前月下的感觉重新回来了,满满的淹没了她的心。她真的不该怀疑他,他肯在这里为她殊死搏斗,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便在此时她忽然看到上官赫飞身后的红衣人悄悄伸出鬼爪,一下向上官赫飞抓去。此时上官赫飞的眼睛正牢牢瞧着她。似乎有些出神。 “大哥,小心!”她大叫起来。 寒光一闪,地下立刻飘落几根长长地爪,嫣红似血。上官赫飞冷冷道:“我说过了,我并不是只看得到小姑娘!”说完便向婉儿大步行来。 红衣人怔了片刻,瞧着地上的鬼爪发神,忽然顿脚跳道:“哎呀我的爪啊!我养了几年的爪啊,就这样被你个坏小削掉了!我要你赔,要你赔!”飞起身形向上官赫飞的背后抓去。上官赫飞也不回头,拿刀背一挡,红衣人哎哟一声叫得更响,原来她暴怒之下忘了自己的武器已经被削掉。这一挡之下更牵连到指甲根,痛得抱着胳膊直甩。 “死黑鹤 挨千刀的,祖宗八代都是缩头乌龟。我被人欺负了管……”红衣人忽然高声哭起来。阵前的官兵们就有几个掩住嘴吃吃笑起来。有一个小声笑道:“黑鹤老前辈的祖宗又遭殃了!” 骂声只见后面扑出一个黑影来,像一只滑翔地大鸟直接就扑向上官赫飞。正是捉了婉儿的黑影。一边拼命进攻一边尖声道:“好老婆,别骂别骂,我来了。我来了!”招招拼了全力,然而红衣人越骂越起劲,“死老头坏老头。你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缺德鬼。你全家都不是东西……” 官兵们全都吃吃笑起来。婉儿虽然担心着上官赫飞。也忍不住笑道:“全家都不是东西,那你是不是东西?”红衣人愤愤道:“我自然是东西……”忽然住口。周围的官兵已笑倒一片。 红衣人气愤交加,忽然跳起来,“死老头,都是你不帮我惹的祸,你还不使出冰寒飞针拿下这小!”白发四散飞舞,配上苍白地脸色,活像个疯婆。 黑衣人立刻双手一搓,忽地飞起洒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东西。那东西似细针,又似牛毛,多得数都数不清,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上官赫飞急忙挥剑舞出一道屏幕,但还是觉得胳膊上一凉,半边手臂立刻麻木动弹不得。接着是腿,腰,他站立原地不动了。 “好啊好啊!臭小被制住了!”红衣人高兴地跳起来,冲过去就在黑衣人的额头上叭地亲了一下。后面的官兵又吃吃笑起来,红衣人两眼一瞪,“笑什么,没见过老夫老妻亲热!” 扑通扑通便倒下几个! 婉儿却已扑了过去一把抱着上官赫飞,在他地身上左捏捏右捏捏,“大哥,你怎么了?” 上官赫飞苦笑道:“我被冰针打穴道,暂时动不了了!”向红衣人冷冷道:“前辈说的我赢了你便放这位姑娘走,我先前赢了你,你放她走吧!” 却听得格格怪笑,红衣人拂开脸上的白发,得意笑道:“小姑娘是我们此行邀请的客人,岂能轻易放走!” 上官赫飞脸色变得阴沉,“前辈允诺地君一言驷马难追莫非都是骗人的?” 红衣人得意地跳到他身前笑道:“我不这样说,你怎么会使出全力和我打呢?君一言驷马难追倒是真的,只不过我不是君,只是一个老太婆。老太婆地承诺为什么要算数,切!” 上官赫飞唯有剩下苦笑。 夜晚地时候他们来到宁德。 进了宁德后左弯右拐来道一个高宅大院,特使恭敬地将婉儿接入院,安排了丰盛地晚餐,然后谦虚地问:“请问婉儿姑娘,还需要什么?” 婉儿皱了皱眉,特使立刻紧张地看了看脚。 这一路行来,婉儿已摸清这位特使的规律,凡是他心里害怕地时候总是紧张地看一看脚,而且越接近宁德对自己越恭敬。虽然不知道他怕自己什么,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她皱眉道:“萧劲的伤很重,你们……” 她本来是试着探看一下。 没想到话未说完特使就接着说:“在下马上派人找大夫,马上派人去!” 竟然这样顺利,婉儿大喜,“还有我大哥的穴道……” 特使连忙点头,“马上解开马上解开……”说完又为难地说:“婉儿姑娘早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可是黑鹤说那是冰针,要等到冰在身体里自己融化了,才能解开穴道!” 就这样婉儿他们便在这深宅大院住下来。看样不但不用到关押江洋大盗的牢房,反而有向天堂发展的趋势。特使天天来看望婉儿,好吃好喝的供奉,但是门口依然站着官兵。婉儿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奈何自己一大群人都在别人掌控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萧劲的伤找了大夫看,说的都是要休养一段时间,开了很多一看就很贵重的药,但萧劲却没有多大起色,仍然沉睡不醒,偶尔醒来也茫然看着周围,似乎眼前是空气。婉儿见了他这样的时候不由握着他的手痛苦呼叫,可是萧劲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一会儿就重新昏迷过去。 这一晚婉儿又在萧劲窗前独自垂泪,忽然回头,却见上官赫飞在门口默默望着自己。她的泪不由滚滚涌出,低声道:“大哥,萧劲的身还好得了么?”上官赫飞不语,走进屋仔细瞧了瞧,柔声道:“好好调养,应该可以恢复的!” 婉儿失控地哭了起来,“他们也说好好调养,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忽然冲出门去直奔特使的房间,上官赫飞的眼睛黯然一沉,默默回房去了。 婉儿冲进特使的房间,特使正在喝小酒,怀里搂着一个妖媚的女人,显然是青楼里叫来的。见婉儿直冲进来脸色立刻一变,随即挂满笑容,“婉儿姑娘,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妖艳的女人看着婉儿风风火火的样胆怯地往后缩了缩。 “吴大人,萧劲的伤迟迟不好。我要去给他找个好大夫!”婉儿不顾一切道。 特使的笑容凝结了,“这个,这个,婉儿姑娘你不可以乱走,你要等到……”忽地闭嘴。 婉儿却已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等着什么?” 特使只是嘿嘿笑。 抓我又不投进大牢,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等一个人!那么,等的人没来我就出了意外的话,特使无法交差!心里有了打算婉儿立刻就冷冷一笑:“不让我出去的话,我从现在起开始绝食绝水!” 眼睛不经意瞟着特使的表情。果不出她所料,特使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使不得使不得,婉儿姑娘,千万使不得!” “我意已决,要么让我出去找大夫给萧劲看病,要么我立刻就绝食绝水,说不定还会上吊自杀什么!”婉儿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第三卷第五十八节 雪夜 还没走出几步特使就追上来,“婉儿姑娘,婉儿姑娘!” 婉儿一甩头,慷慨赴死的样。 “婉儿姑娘,婉儿姑娘,万事好商量!哎哟!”特使忘了自己没有穿鞋,一脚踩到一块尖锐的石上,疼得嘴歪眼斜。房间里的妖娆女人赶紧送了鞋出来,特使一把推开她追着婉儿去。 好不容易找到她,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婉儿姑娘,婉儿姑娘!”特使打着赤脚在花园里跑得踉踉跄跄。 婉儿已经到了院里的池边,意味深长瞧着湖水,嘴里喃喃道:“不知道这水深不深,会不会淹死人?” “好好好,我答应你!”特使焦急地叫,倒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赤脚已经被雪地和石搞得遍脚鳞伤,“不过现在大夫都已经关门睡觉了,明天去好不好?”神态十分谦恭。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出去心里不禁激动万分,婉儿得意洋洋吹着口哨准备穿过花园回到自己的屋,可是古话说得好——乐极生悲。她在假山旁行走的时候不小心就滑了一下,假山旁边是人工湖。才开始下雪,湖里还没有结冰,但是要摔下去的话一定也冻得够呛! 她失声尖叫起来。 身忽然就被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熟悉地怀抱。还有她熟悉的味道,她正在惊声尖叫,忽然就收了声,胡乱摆动的手脚也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停滞,她终于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来,迎上那熟悉的深邃的眼。夜光下,那双眼亮如星,褶褶闪着异样的光芒。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巴隐隐有青色的胡茬。 从那天被他救出去。然后又在戴云山下被官兵捉回后,有多久没有这样近看着他了!她忽然觉得一阵冲动,慢慢就抬起手抚上他坚定地下巴,刚冒头的胡茬有些硬。扎得她的手痒痒的,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抱着她地身微微震了震,一只手轻轻捉了她的手。将那柔软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的眼热切瞧着她,那样地热烈,简直要把她溶化。 忽然间。她觉得这些日以来,强迫自己站在他的对立面怨恨他遗忘他无视他的坚冰被轰然打破,无声地倾倒在地。化为一汪春水。粼粼的重新闪着波光。波光里都是他地影,他的呼吸。 这是夜晚。正是一天最后的嘈杂。远处高楼上有渺茫地歌声断断续续飘来,近处不知道谁家地狗在低吠,可是忽然间一切地声音凭空消失了,只有他放大的呼吸,在耳边咻咻作响。 周围是漫天地雪花,纷纷扬扬,悄无声息落在脸上,头发上,有一朵小小的雪花晃飘到了她的鼻上,他伸出手轻轻按住,柔柔地打着旋。那雪花在温暖的手指下融化了,沿着肌肤往下滑,他的手也往下滑,滑到了她的唇上,已经冻得通红的唇,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变得嫣红的唇。他的手停下,手指轻轻拂过。 “有点凉!”他低声道。 婉儿动也不动,只是迷茫望着他,太多并不遥远的记忆被唤回,统统唤回,冲击得她头晕脑胀,她的嘴唇轻轻颤动。 下一刻,一张火热的唇便覆上了她的。有些狂野,好像压抑了很久,他霸道地攻开了她一点也不坚守的唇,长驱而入,掠夺性地辗转吮吸。他的手插进她浓密的秀发,把她的头紧紧贴向自己,贴得那么紧,简直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 周围再没有一点声响,只有他和她狂野的心跳,咚咚咚…… 他狠狠吻着她,辗转缠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婉儿靠在他的臂弯里,双眼迷茫看去,只见上官赫飞的眼里燃着一种奇怪的激情的火焰,似乎在压抑极大的痛苦,手臂也微微发抖。 她的手滑进他的衣服,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柔声道:“大哥,你冷么?” 这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冰凉的小手,就这样轻轻滑过他的肌肤,带来的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上官赫飞只觉得身燃起熊熊烈火,挣扎几下,哑声道:“不,不冷!” “你的胸膛好暖和!”那双小手还在要命地动,指尖不经意拂过胸前的敏感处。上官赫飞倒吸一口气一把握住它。“别动!”他哑声道。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它正跃跃欲试要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往下拉。 “我们,我们回去吧!”他看着那乌溜溜的眼睛,现在那里面满满盈着波光,似乎是醉人的酒,满得快要溢出来,他的心也醉得迷茫,好不容易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有谁知道横贯三军的上官赫飞现在正感到极大的恐慌呢?只是恐慌的对象不是敌人,而是他自己。他深深呼吸深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抄起她向她的房间走去。 “大哥……”她在低声叫。 “嗯!”他不敢开口回答。 “你的怀抱好温暖!”她喃喃道,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前面是花丛,这里是拐弯……上官赫飞极力提醒自己,强迫眼睛死死盯着道路,因为他知道一不小心的话它们会毫不犹豫回到一个地方——她的娇艳可爱的脸。 回到她的房里的时候他觉得她的手还紧紧搂着自己的脖,他柔声道:“到了!” 没有回音,上官赫飞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怀里的小人儿已经睡着了,红艳艳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长长的睫毛像一对蝴蝶覆在眼睑上,随着呼吸轻轻抖动。他的唇不由自主就落在那对蝴蝶上。 “大哥!”她在梦低声叫,嘴角是一丝甜蜜。 上官赫飞的心里似乎也被那一丝甜蜜灌满,冷峻的眼已经泛起温柔的春波。 “萧劲,萧劲,你别走,别走……”她忽然蹙眉轻叫,似乎有无尽的痛苦。 上官赫飞正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牵着被的手便一僵,抬眼望了她,春波立刻结了薄薄的冰,他的身忽然变回了雕塑,将她轻轻扶好,头也不回出了门。 第三卷第五十九节 麻烦回归 二天一大早婉儿就起床了。来到萧劲的屋里细细发,最近他的头发都是她在梳理。她抓了一缕在手,细细梳得整齐后才放下又抓其另外一缕,梳理的时候她照例和萧劲小声说话。 “今天我要出门去给你找大夫,你乖乖睡觉,等我回来带一个绝世好大夫,一定可以把你彻底医治好!” 萧劲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婉儿又拿来毛巾轻轻擦他的脸,“你看看,这么漂亮的小酒窝都不用,真是太可惜了!”想起平日里的萧劲总是笑得阳光灿烂,不由一阵心酸。放下毛巾强自笑道:“老是睡着当懒虫,来,给本寨主笑一个!” 话未说完就看见窗外默然静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她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改不了的自称本寨主的口头禅还是被上官赫飞看到了什么。 红鸾和黑鹤被特使特别委任做了“陪护”,并且只批准婉儿一人出门,嫣然和陆汝吟等人想要一起出去走走,被特使“好言相劝”留在了家里。红鸾懒洋洋道:“这么多人一起,当我们是幼儿园的阿姨不成?” 可是上官赫飞沉默站在门口表示要坚决跟婉儿一起的时候,红鸾又改了口气,“这小,竟敢削断我的爪,我要时时刻刻把他放在眼边随时报复回来!” 出了门,红鸾果然时时刻刻把上官赫飞放在眼边。先是不停追问上官赫飞的家庭。年龄,师父,后来居然问到了婚配与否,有没有定亲? 婉儿心里立刻大大不乐,脸上温柔笑道:“红鸾老前辈,莫非你瞧上了我家大哥,想招他做上门女婿?” 红鸾苍白地脸有些喜气洋洋,“我没有女儿,不过我也没有徒弟!” 话说到这里。黑鹤终于听懂了老婆的话,登时惊得两个眼珠掉了出来。“老婆,这小又冷又凶,你收他做徒弟做什么?” 红鸾忙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道:“我们没儿没女,收个徒弟岂不就有人养老送终了!”咯咯笑着,似乎为自己的主意感到十分得意。 黑鹤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来,用同样悄悄的声音道:“老婆。那个,你又没打赢他,怎么收徒弟呢?” 红鸾狠狠瞪他一眼,黑鹤吓得往旁边缩了缩。 “我们两个打赢了他。就可以收他做徒弟!” 黑鹤哭笑不得,想了想又低声道:“老婆,这件事不好办。依我看另外还是找个资质好的做徒弟。好不好?” 话没说完红鸾就是一顿劈头痛骂:“死老头坏老头。你家祖宗十八代都是坏东西。没有一个是好人,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你……” 黑鹤抱头鼠窜。躲到上官赫飞的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婉儿已经在旁边笑得流出泪来。 上官赫飞面无表情,好像这一切谈话和他无关。 这时他们正经过卖花鸟虫鱼的一条街,忽然就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笑道:“哈哈,骂得好骂得好!”接着是一个闷声闷气地声音,生硬地笑:“哈哈,妈的好,妈的好!” 婉儿骤然跳起来四下寻找,又听得那声音叫:“胡说,胡说,麻烦在这里,麻烦在这里!” 她昏了头似的四下乱窜也没看见鸟地影,这时手上一紧,却是上官赫飞的手紧紧握住她,牵着她往一个角落去。 角落里蹲着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大鸟笼品头论足,婉儿毫不客气挤进去,看到那大鸟笼里关着两只鸟。身上的羽毛色彩斑斓,扑闪着翅膀急切地叫:“胡说救我,胡说救我!” 婉儿大叫出来:“麻烦,你怎么在这里,谁把你关了起来?”伸手提起鸟笼就要把麻烦放出来。 笼啪地被人夺下。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大声道:“小姐,你无缘无故放我地鹦鹉干什么?” 婉儿急道:“你的鸟?这是我的麻烦,你捉了我的鹦鹉干什么?” 那汉哈哈笑道:“小姐,这两只鹦鹉是我在山上树林里捉地,还有同路的张三李四可以作证,你认错了吧?”旁边几个着锦袍的汉也笑起来:“小姐,这鹦鹉我家公已经付了十两银买下了,你请买别家地吧!” 扔了一锭银就要接过鸟笼。 婉儿气得脸色发青,劈手就要夺回,奈何穴道被制使不出一点力,却见上官赫飞沉了脸,慢慢伸出手来。 “拿来!”他沉声道,眼底犹如寒冰,“十两银,我们买了!” “哥哥,哥哥……”麻烦在笼里欢呼雀跃。 那几个人被上官赫飞地威严吓住,片刻后有一个尖嘴猴腮地忽然尖声笑道:“这鹦鹉我家公已经买了,自 出让,谁要再买也不行!”使了个眼色,便有个长得伸出手来在上官赫飞手里抢夺。 上官赫飞自是不让,可是他地冰针还残留在体内没有融化掉,手上还有些僵硬,功力也使不上,眼见那黑蛮的汉使了一招最简单最普通的猴偷桃就把鸟笼夺走。那几人见上官赫飞气度不凡,料得也是个惹不起的主,也不愿惹事,得了鸟笼立刻拔腿就跑。 “胡说救我,姐姐救我……”麻烦在鸟笼里大叫起来。 婉儿和上官赫飞追了出去,刚追了几步上官赫飞的腿脚便僵硬无比,再也迈不出一步。原来这冰针入体,只要剧烈运动便立刻游行到关节位置,叫人动弹不得。婉儿大惊,连声道:“大哥,大哥……”一边是不能动弹的上官赫飞,一边是凄厉呼救的麻烦,不由心急如焚。 “红鸾老前辈,我被人抢东西了!”她高声叫起来。 红鸾还在街道的另一端大声喝骂黑鹤,并且有了一定数量的观众,听到婉儿的大叫忽然情醒,才发现自己监管的人已经跑得不见影。黑鹤顾不得接受教导,身形一振掠起,立刻就看到婉儿和上官赫飞呆在道路的一边,前面有几个人正在拼命地跑。 只听得呼啦啦的声音,那几个狂奔的汉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一道黑影,接着又有一道红影。 等到看清,原来是一个干瘦的黑老头和一个披头散发的穿红衣服的老婆。那几个汉放下心来,领头的尖嘴猴腮继续拔步准备跑动。却听得格格怪笑,红衣老太婆身形一晃拦在跟前,笑道:“抢了什么,交出来!” 一行人莫名其妙。 婉儿已气喘吁吁追了来,扶着腰叫道:“他们抢了我的鹦鹉,快叫他们还给我!” 红鸾却不动手,格格笑道:“小姑娘,刚才出门的时候你好像没有提鸟笼啊!” 婉儿也娇笑道:“刚才的确没有,可是这鹦鹉是我才买的就被他们抢走了!” 那几个汉顿时着了急,齐声道:“这是我们公买的,付了十两银!”看热闹的人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这时卖鸟的人也挤了来,大声道:“不错,这鸟是我卖给他们的,十两银两只鹦鹉。” “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呢?”人群里就有人打抱不平。 “是啊!长得怪漂亮的,可惜蛮不讲理!”有几位大妈非常惋惜的样。 婉儿顿时着了急,高声叫道:“麻烦是我的鹦鹉,被他逮去了,我还没有告他拐卖动物呢?”心里不知道多生气,要不是没有功力,一拳一个,全都踢飞到对面山上去! “胡说,胡说!”麻烦拼命叫。 听在大众的耳朵里又是一大罪证,“看看,连鹦鹉都说她胡说!” 于是那几个汉理直气壮提了笼就要走掉。婉儿赶紧恳求红鸾,“红鸾老前辈,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你就是那少数人。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好啊!”红鸾咯咯笑,“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帮你?” “有有有!”眼见那几个人越走越远,婉儿连忙嘻嘻笑,“你不是想要我大哥当徒弟吗?我替他答应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朝上官赫飞那边一瞟,上官赫飞一脸的不同意不同意。 ——只好装作看不见。 “真的?”红鸾把脸上的乱发一扒,现出苍白的鬼脸。 “真的!” 黑鹤的警惕性较高,走上来提醒红鸾。“老婆,她有什么权利决定那小的事!” “对啊!你有什么权利?”红鸾眨巴着鬼眼。 于是婉儿附耳如此这般说了几句,红鸾大喜,立刻将身一拧腾空而去,不一会儿就拎了鸟笼回来,“小丫头,给你!” 婉儿连忙打开鸟笼,立刻就有翅膀扑扇着飞到她的肩上,麻烦一个劲蹭着她的下巴,“胡说,胡说!” 另外一边肩膀上是飞飞,有点害羞地叫:“胡说,胡说!” “你这只讨厌的鸟!”婉儿狠狠扯了扯麻烦的翅膀,眼里闪动泪花,“你怎么被人捉了?” 在麻烦断断续续的单词,她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当日麻烦被抛弃后一怒之下打算飞往宁德投奔神仙姐姐,快到宁德的时候为了给神仙姐姐惊艳一面,它决定和飞飞沐浴一番打扮打扮,刚把羽毛打湿就遇上了猎人,于是就成了笼鸟。 “活该,谁叫你臭美!”婉儿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身边,被以两只鸟的身价出卖的上官赫飞阴沉着脸,再也不发一言。 第三卷第六十节 今天的运气 在宁德最好的医馆“妙手斋”里请了最好的大夫出门不远,他们看见了一个美丽的背影。 一身白色的狐裘,纤腰盈盈一握,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闪着柔和的光泽,从背影看就已经很优雅很引人遐想,何况此美丽的背影走路的姿势优雅无比,简直有如天仙下凡。路旁的人都直勾勾看,念念不舍回头看,追到前面看…… 婉儿的眼睛立刻检查了上官赫飞。后者也目不转睛瞧着美人背影,瞧得很出神的样。 今天的运气真不好!出门就遇上坏人!婉儿的心里便有小乌龟爬啊爬,爬得很不爽。气得手一扬,吃剩的冰糖葫芦无意间飞出,并且方向明确十分凑巧地直奔美人飞去…… 婉儿猝不及防,啊地捂住了嘴,等着承受美人被冰糖葫芦打脑袋的恶劣后果。 美人依然袅袅婷婷留了背影前行,前面却有一个声音叫道:“哎哟!”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分花拂柳从前面折回,领头的一个老者面容清瘦,长髯飘飘,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这时这位老者的手却捂着头,旁边有几个人正拼命给他擦掉头上的糖。 那老者身后还有几个人,身强体健,目露精光,一看就是武术修为的高手。这些人的眼睛一起在街上扫荡,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和手上扫荡捉拿糖葫芦地主人。婉儿也赶紧左张望右张望。一副看稀奇我也在找人的样。 这时麻烦发话了,声音清脆响亮。“胡说,你的糖葫芦在那里!” 婉儿伸手去捂它的嘴巴,已经来不及。那老者抬眼看了看婉儿和她的身后,忽然眼睛一亮,露出探究的神情死死盯着婉儿,接着慢慢走过来。他的手下也慢慢包围过来。 婉儿大惊,连忙朝身后的红鸾一指.“不是我,是她……”拉了上官赫飞掉头就跑。 不知道为什么红鸾和黑鹤却呆呆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婉儿撒腿狂奔。跑到一个巷口,忽然觉得手里拉的上官赫飞慢了下来,接着松开了她地手。她定眼一看,上官赫飞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一滴滴冷汗,显是冰针又发作了。 “大哥!”她焦急地叫,准备将上官赫飞背到背上。 上官赫飞定定看了她,柔声道:“你先走吧。不要管我!” “不行!”她断然道:“要走一起走,我怎么会扔下你!”发了狠要将上官赫飞拖到背上,正纠缠时有人在旁边柔柔道:“上官将军,婉儿姐姐。你们在做什么?”抬眼就看见先前美丽的背影的正面,笑吟吟瞧着他们。 “小山妹妹?”婉儿地眼睛瞪大再瞪大。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麻烦已激动地飞来,拼命在薛珊冷身上蹭啊蹭。 “婉儿姑娘!”绿巧也灵巧在旁边施礼。 “婉儿姐姐。好久不见你们了?”薛珊冷微微笑。笑得倾国倾城。路旁的人又掉了魂。 然而婉儿来不及观测上官赫飞的眼睛。急忙道:“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把大哥扶到旁边的巷里藏一藏!” “藏一藏?”薛珊冷微微一愣。“我家地马车就在旁边,婉儿姐姐何不和我一起回家?” ——有马车?早说嘛!啊!今天的运气真好,居然出门就遇贵人!婉儿赶紧和绿巧把上官赫飞扶上马车,吩咐车夫快快跑,免得被老者一群人追上了。可是这时上官赫飞轻轻说了一句话,“大夫!” 婉儿猛地一拍头——大夫!刚才只顾着逃命把大夫丢了!眼睛一转忽然拉着绿巧的手笑道:“好妹妹,有件事要辛苦你一趟了!” 她不但辛苦绿巧,而且辛苦了薛重楼。见到薛重楼后她向薛重楼举报了宁德的一处黑社会窝点,也就是囚禁嫣然和陆汝吟等人地地方,并且绘声绘色讲述了这些黑社会禁锢他们的人生自由以换取赎金的丑恶行为。只不过讲地时候她省略了黑社会地成员原来是官兵,黑社会地头原来是特使! 进了宁德官兵就全换了便装,特使也脱了官服,这样讲也不算不尊重事实嘛! 讲的时候她地神经高度紧张,因为她必须时时提防上官赫飞随便开口讲一句话毁掉她的计划。 很幸运的是,上官赫飞只是深深看她几眼,一句话也没有说。而麻烦和飞飞在后花园和薛珊冷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来搅局。 薛重楼听到自己管辖的宁德竟然有这样的黑社会恶势力存在,着实大大吃了一惊。但看到婉儿和上官赫飞失去武功的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点齐人马,在婉儿的带领下突然杀进那深宅大院。 更幸运的是特使居然不在,而且带走了大量官兵。 于是衙役们成功解救了富家公陆汝吟和其他若干人等,全都喜气洋洋等待着丰厚的回报。 嫣然和陆汝吟都是被点了穴道,自然轻易就解开了。但是萧劲救回来的时候也还是在昏迷,绿巧请来的名医已经在县衙等候多时,立刻就上前诊治,看完后皱眉道:“这位小哥脉象紊乱,须得要服用冰山雪莲才能好转!而且要有人精心照料。” 婉儿焦急道:“冰山雪莲?那你就给赶快他用冰山雪莲,价格贵一点没关系!”虽然心疼银,但为了萧劲,就是把全部银都花光也没什么。 那名医捋了捋胡,摇头道:“冰山雪莲极为珍贵,乃皇宫大内的贡品,民间极少见到!” 婉儿的心便重重一沉,轻轻握了萧劲的手,瞧了瞧他苍白的脸,转向别处滴泪道:“难道,难道他一直这样睡下去么?” 那名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 婉儿失神坐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搁在她的肩上,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道:“婉儿姐姐!” 薛珊冷温柔瞧着她,再瞧向沉睡的萧劲,脸上红了红,低声道:“这便是你的朋友?” 婉儿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点点头。 “爹爹叫你去,他说有人要见你!”薛珊冷轻声道,看见婉儿依依不舍放开萧劲的手,又柔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照料他!” 婉儿默然点点头,走出房门时忽然停下,问道:“他们呢?” “嫣然姐姐在花园里,上官将军在后面休息,陆公回陆府了!”薛珊冷一一回答。 婉儿也不再问,慢慢向薛重楼书房走去。 她没有想到,她在这里见到了一个她决计想不到的人。 清瘦的容颜,隐隐有仙家之风,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那老者在书房里转过身来,婉儿立刻就石化了。 ——不会吧!为了一串糖葫芦,竟然追到了县衙! 赶紧张皇四顾,却见薛重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后面居然是,居然是特使,红鸾,黑鹤…… 婉儿的脑海里立刻涌上一个念头——糟了,穿帮了,快快叫了大哥他们逃命去!但是她哪里逃得掉!身还没动就见黑鹤红鸾堵在了门口。 “婉儿姑娘,快来见过严阁老!”特使弯着腰恭敬地上前来,那神态别提有多谦恭。 ——什么?严阁老,那就是严嵩?婉儿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求救看向薛重楼,薛重楼微微点了点头。婉儿立刻就站立不稳。 咳!今天的运气真“好”!随便扔串糖葫芦也能打当今权势最高的人,而且这个人就是一心要捉了自己关进大牢的人,她还一头撞上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严嵩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样,一点也不像传说的大坏蛋大奸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厌恶和害怕反而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她兀自发愣,严嵩却已踱上前来,定定瞧着她,眼里似有泪花闪动。 隔得近了,婉儿可以清清楚楚瞧见这位大奸臣的眉毛胡都已变得雪白,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在那胡上摸一把。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找薛重楼,这才发现薛重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里,其余的人也走了个干干净净。 “呃,那个,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一步!”她拔脚想留。 “你叫婉儿是吧?”严嵩颤巍巍叫住她,竟然没有一点恶意的样,反而像个,像个慈祥的老人!婉儿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轻轻点了点头。 “婉儿,婉儿,很好听的名字!”严嵩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要想抚摸婉儿的头发,而她竟然着魔似的呆在原地,等待那一双枯瘦的手轻轻抚上她。他的嘴唇在颤抖,喃喃道:“很像,真的很像!” “像谁?”她莫名其妙问。 严嵩却直了腰,霎那间像变了个人。清癯的脸上换上严肃的表情,眼里重新射出锐利的光来,他慢步踱回,端坐竹椅上,轻轻咳嗽一声然后平静道:“你就是戴云寨寨主岳婉儿?” 声音不高,但是充满威严。 婉儿尚在迷糊,不自觉回答:“是!” “岳婉儿,你聚集山匪抢劫银两,掳掠人质,你可知罪?” 三卷第六十一节 一力承担 啊!”婉儿大惊,震惊之后反而冷静下来。 真是愚蠢,他是权倾朝野的阁老,自己是抢劫了他的银的山贼,他要将自己捉了剥皮抽筋才会解恨呢,怎么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亲切感。 她定了定神,唇边露出一抹微笑。“阁老前来,是要将婉儿剥皮抽筋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山贼,犯了案你吩咐手下抓了我就是了,还用得着亲自审讯?” 严嵩也不答话,在椅上坐了高高看过来,白眉毛下的眼皮一掀,似乎在饶有兴致打量她的反映。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如果要追究的话,就捉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剥皮抽筋,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其他的人都是无辜的,可不可以放了他们?”她昂然道。心里小声叫:哎呀呀,剥皮抽筋不知道多痛,这死老头千万不要这么残忍啊啊啊…… “这个建议不错!”严嵩很赞同地点点头。 婉儿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严嵩顿时起了怜悯之心,叹了口气道:“算了,看你可怜的样,就放了你吧!” ——事实上,以上纯属想象。以她的强大的神经,她怎么也倒不下,只好硬撑着笑笑,“那就先放了他们!” 严嵩居然点点头,一会儿就有人带来了嫣然。嫣然听完婉儿的判决,毅然站到她身边,坚决道:“所有的事都是我让婉儿做的,我是姐姐。自然应该由我承担。” 再接着是上官赫飞,上官赫飞听完后不说话,只走近婉儿,紧紧握住了她地手。婉儿心里顿时暖洋洋,只觉得喉间哽咽,抬起含泪的眼瞧他,那双手握得愈紧。 严嵩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微笑道:“你就是人称铁金刚的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冷然点头。 “常常听胡宗宪提起你的名字,你可是我军的一员虎将。我下令由你带兵围剿山贼,你却沦落与山贼为伍?”严嵩的眼光里含着探究。 “朝廷无道,逼上梁山,却也不是一个弱女和赫飞的错!”上官赫飞冷冷道。 “放肆!”屋里一个随从高声怒喝。严嵩摆摆手,那人愤然退下。 严嵩地眉毛微微惊了惊,挑眉道:“胡宗宪已上书告老还乡,大帅的位推荐你接任。你若肯和这些山贼划清界限,将他们就地正法,我便即刻发任命你为两江总督,如何?” 旁边有人便在笑:“恭喜上官将军了。这么年轻便总理两江军务,真是年轻有为啊!” “这么好的机会,但是只有一次。上官将军。千万要把握好啊!”严嵩身后又有人在劝。 严嵩垂了眼皮。似乎在打瞌睡,此刻掀起眉毛。柔声问:“怎么样?上官将军,即刻和山贼划清界限还来得及!” 屋里的人都瞧着上官赫飞,上官赫飞放开婉儿地手,上前鞠了一躬,沉声道:“多谢阁老美意,只是赫飞心意已决断难从命!如果阁老念在赫飞曾为国家出过一点微薄的力量的话,请宽恕婉儿和戴云寨一干人等,就此既往不咎!” “上官赫飞,你真是不识抬举!阁老亲自任命,你竟然会拒绝!”严嵩身后的人呵斥起来。 严嵩地眼皮赫然睁开,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在上官赫飞脸上,厉声道:“用你的锦绣前程换一干山贼性命,你真的不后悔?” “赫飞心意已决,请阁老恕罪!”上官赫飞眼流露出磐石般地坚定,深深看婉儿一眼,重新握了她的手。婉儿的身已是微微颤抖,只是怔怔瞧了他,目忽然流下又惊又喜地泪来。 原来,这半年来地点点滴滴,终于还是没有如流水落花春去! “大哥,你还是接收阁老地美意,不要为了我……”她心下狂喜,嘴里却装模作样。 “这是军令,不得违抗!”上官赫飞斩钉截铁道。 ——又是军令!婉儿一怔,不由格格笑起来,上官赫飞的嘴角牵了牵,终于也露出溶化寒冰地微笑来。 牢牢握了婉儿,上官赫飞挺直了腰身,目光坚毅道:“阁老,请成全赫飞!岳婉儿的错,赫飞愿一力担下!”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严嵩会有怎样的雷霆大怒,谁知道他眉毛一挑,笑了。 “好!我就成全你!来人,将上官赫飞带了去,酷刑伺候!” 立刻就见红鸾格格怪笑跳进来:“好啊好啊,这小终于归我了!”,硬“请”了上官赫飞出去,婉儿死死拉了上官赫飞的手不放,被一根根残酷剥下。严嵩淡淡道:“还有个睡着的山贼,对不对?” 婉儿顿时挣脱了束缚,上前哀求道:“萧劲他只是个猎人,什么都不知道,求阁老放了他!”她又惊又急,终于如愿以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仙风道骨,清的脸,眉毛胡一起白了,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正目不转睛瞧着她,眼里满是慈爱。 “我是不是做梦?”她喃喃道。 “婉儿,你醒了?”那双眼里满是关切。 她不敢答话,害怕又是噩梦,身边人都被自己连累的噩梦。 却听得严嵩柔声笑道:“傻丫头,就算是梦,也是美梦来了!”他的手里握着一块小小的玉佩,发出柔和的光泽。婉儿不自觉就把手伸到自己领里,——那块玉佩好熟悉,就像自己的那块! 可是她的衣领里没有那块玉佩,只有一根空荡荡的系玉佩的绳。婉儿大惊,正苦思怎样抢回来,玉佩就递到了眼前。 “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么?” 她茫然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小女儿,我最疼爱的小女儿若婉的随身饰品,是她刚满一周岁的时候,我亲自给她戴在脖上的!”严嵩怜爱地抚摸着那小小的温润的玉佩,仿佛在抚摸他的小女儿,眼框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二十年了!”他喟然长叹,突然就脱掉了所有的凌厉和气派,只是一个回忆过去的可怜的老人。 “出来吧!”他突然低声道。 屋里的帷幕后,走出一个人,杏黄僧衣,双手合十,宣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三卷第六十二节 才子佳人 劲觉得自己到了一处仙境,四周是繁花的树,白雾缭隐有飘渺的歌声,婉转曼妙…… 他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 床前坐着一个少女,秀发披肩,眉眼盈盈,美得简直像仙一样,正拿着一个小小的团扇在绣着什么。她的嘴里轻哼着一首歌,是他在仙境里听到的歌声,婉转曼妙,扬无比。 “仙女姐姐!”他轻声道,怕自己打破了这仙境的清幽。 仙女的手停住,盈盈秋水在他的脸上一扫,顿时漾开甜美的笑容,“你,你醒了!”又惊又喜的模样,仿佛他是一块顽石,而她已经在这里看护了一辈,终于守到顽石说话。 萧劲不敢说话,只怔怔瞧着她。 那仙女却已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娇声笑道:“果然好了,绿巧,绿巧,快告诉爹爹他醒了!” 这时萧劲才看见屋里还有一个少女,穿了一身绿得像春天的树的衫,也惊喜奔了过来,连连在他脸上看了又看,嘴里嚷着:“醒了醒了!”欢天喜地奔出屋去。 一会儿就有纷繁的脚步声传来,领头一个年人气质优雅,只穿一身简单的蓝袍,已洗得微微泛白,他的身后是乐陶陶的绿衫少女,连着在清脆地叫:“赛神医,你请这边走!” 一阵淡淡的药香扑来,门口处出现一个白胡老头,样貌和普通的老头没什么两样,但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极为尊敬。 床头地仙女婷婷站起。风折杨柳般向来地人弯下腰去。“赛神医!”接着便靠到蓝袍人的旁边,欣喜道:“爹爹,他终于醒了!”仿佛热泪盈眶。 白胡老头跨前一步,伸出一双鸡爪般枯瘦的手搭在萧劲腕上,再翻了他的眼皮瞧了瞧,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来。 “这小没事了!” 听到这个宣布,萧劲才意识过来。原来自己不是在仙境,而是在人间,真实的人间。 仙女似的少女又走过来。柔声问白胡老头:“赛神医。他这样还要吃什么药么?” 萧劲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那少女立刻紧张过来,扶住他的肩膀道:“你刚醒来。千万不要乱动!”吐气如兰,声音像银铃般悦耳。 萧劲低声道:“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脑海里电光一闪,所有地事都回来了。 奔驰的马车,如蝗的箭雨,他向婉儿道:“好好保重自己!”然后他爬上摇摇晃晃地车箱。向后面地追兵射出了两箭,追兵放缓了。他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上已经多出了几支箭头,他跌下了车厢,沿着山坡一直滚一直滚,滚到了河边。 “婉儿,婉儿在哪里?她没事吧?”他忽然焦急叫起来,并试着要挣扎着下床。 “婉儿姐姐很好,没事,一切都没事了!”那少女轻轻按了他的肩,柔声道。 他定定看着她,轻声道:“真地?” 少女展颜一笑,是倾国倾城的笑,霎那间满室的花都香了。她柔声道:“真的!” 萧劲忽然就放下心来,握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粲然一笑。这一笑便露出两个深深地酒窝,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这一刻,少女薛珊冷的心里便有一朵小小地花在这样阳光灿烂的微笑下慢慢发了芽。 ****** 婉儿的房间。 李先生在讲着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一个深深刻在心里的故事。 很久以前,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喜欢上了当时的新科状元。才佳人,正是令人艳羡的千古佳话。可是少女的爹爹是当朝阁老,皇上从不上朝,朝政也就把握在阁老的手。 后来有一天新科状元上书皇上请求限制阁老的权力。于是才佳人的梦便破碎了。阁老狂怒之下找了借口将状元革职发配边疆,佳人也将另择佳婿。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老要选婿,他疼爱的小女儿又是有着倾世美貌的佳人。一时有无数的公王孙踏破门槛。小女儿在丫鬟的帮助下见了状元最后一面,然后在出嫁的前一个夜晚出逃了。 人海茫茫,不久她就在逃亡的途丢失了丫鬟、随身的银两。而那边疆,却遥远得已经再不可及,因为她的肚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她被一群歹徒围住,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救了她。救她的,是戴云山的寨主,她跟着他上了戴云山,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取名婉儿。寨主对她很好,派了人去边疆打听状元的下落,打听回来的消息是状元在去的途就遇到 面人,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小女儿搂着小小婉儿痛哭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第四天她的不满周岁的小小婉儿望着她咯咯笑,摇着她的手叫了她一声:“妈妈!” 她重新活了过来。为了她的小小婉儿。 很多年后,戴云寨又来了一个满面尘灰憔悴不堪的书生。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石化了,他就是她的梦里萦绕的,心里深深刻着的状元。这时的她,为了给孩一个名分已经嫁给了戴云寨寨主。虽然他们分房过了很多年,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寨主对她那样好那样呵护备注,像精心呵护一棵最娇嫩的花草;而且也将全部的爱注到了婉儿身上…… 于是历尽艰辛找来的书生就在戴云寨住了下来,做了戴云寨的军师,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长大,直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很多年后,已经做了碧云寺主持的四大皆空的圆破大师讲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喟然长叹。 婉儿已泣不成声,抱紧了他的手哀哀哭道:“先生,爹爹……” “后来的事,你便已经知道了!”圆破大师慈爱拂了她的秀发,目光莹然。 “那,那他……”婉儿艰难望向颓然老态的严嵩。后者的肩头微微耸动,白眉毛下是浑浊的苍老的眼,显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悔恨。 “那一日赫飞救我出来,我情知此事已经闹大,绝不可能就此了结。于是进京面见了阁老……”圆破大师轻声道:“谁知你已经失去了踪迹,阁老便派人四处找你……” “婉儿……”严嵩的手颤巍巍伸了来,抖抖索索抚摸她的脸,“真像你娘,和她的眉眼一个样,我的若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痛哭失声。他在哭自己的无情,为了权势,他失去了最疼爱的小女儿。她离家的那一天,他便一夜白了头…… 多少次梦里见到她向自己跑来,活泼可爱地笑:“爹爹,爹爹!”可是她已经早就闭了眼,躺在戴云山上的松树下……白发苍苍,不芶言笑的老谋深算的阁老在这一刻忍不住老泪纵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破大师低声咏道。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严嵩终于擦了眼泪,问道:“什么事?” “婉儿小姐,婉儿小姐,萧劲醒了!”是绿巧欣喜的笑声。 “真的!”婉儿跳起来,就要奔出门去,临到门边忽然又折回来,重重在严嵩的胡上摸了一把,娇笑道:“外公!”随即跳着出门去了。 严嵩怔了一怔,忽然摸了摸胡笑了,“这孩!”却是泪痕未干。 等到婉儿欢天喜地赶到萧劲的屋时,看到了一幅非常温馨的画面。 萧劲倚在被上,痴痴看着眼前。薛珊冷正低垂了眉眼,用一个小银汤匙喂药,不时用雪白的绢擦去他嘴角的留下的药汁。她的脸上红晕流动,偶尔抬了眉眼盈盈一笑,萧劲苍白的脸上便泛起红晕来。 屋外白雪茫茫,屋里插了一束腊梅,香气四溢,似乎已是春天。 婉儿的嘴角露出笑容来,牵了绿巧的衣袖拼命向她挤眉弄眼,拉着她走到院里。 “走吧走吧!我们还是走得远远的免得打搅他们!”她吃吃笑,绿巧也是八卦到家的小丫头,也捂着嘴吃吃笑,“对啊对啊!萧公长得好帅哦!” 有点不对题,但主要思路是一致的。 婉儿的眼睛便飘了开去,绿巧又吃吃笑:“上官将军在那边屋里呢,不知道现在疗伤疗得怎么样了?” “疗伤?”婉儿惊道。 “是啊!上官将军被冰针所伤,如果不及时取出就会成为废人,手脚不能动。不过你放心,红鸾老前辈已经用热水……”绿巧兀自唠唠叨叨,身边的婉儿已不见了踪影。 “咳,我还没说完呢!上官将军正在药桶里泡着,不能去看他的!”绿巧顿脚道。一会儿又想到小姐和萧劲的甜蜜场景,不由嘻嘻笑,哼着歌儿走了,赫然便是:“艳阳天,艳阳天,桃花似火,柳如烟……”唱到最后一句,曼声咏道:“谁与奴作伴……谁与奴作伴……” 余音袅袅。 凌惶恐的话:不知道外公在古代叫什么。查了资料叫外祖父,觉得不好听不亲热,所以叫了外公。请大家忽略!汗! 第三卷第六十三节 女大当嫁 然而婉儿什么也没听见,她的耳朵听到了上官将军被冰针所伤如不及时取出便会成为废人后就再也听不清别的了,脚下的步跑得比什么时候都急,在雪地里掀起大片雪末。 跑到上官赫飞的屋外,房门紧锁,她焦急地叫:“大哥,大哥!”砰地推门进去。 屋里白雾缭绕,散发着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她着急道:“大哥,大哥!”过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习惯了白雾,这才看清屋的正间有一个大木桶,桶里满满装了热水,桶的正有一个人。 桶的边上还有一只鸟。 婉儿瞪大了眼睛。 桶里的人和桶外的鸟也瞪大了眼睛。 “啊!被看光了,被看光了!”麻烦突然爆发出大叫,用翅膀牢牢遮住眼睛,仿佛被看光的那一个是自己。 “啊!”婉儿也发出一声大叫,头也不回跑出了屋! “呼!”一阵大风从敞开的房门灌了进来,带来大片的雪花。立刻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跑了回来,蒙着眼睛关了房门,然后蹬蹬蹬跑远了。 “哈哈哈……”麻烦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什么好笑?”一个严肃的,其实早已经带了笑的不严肃的声音道。 然后,这个极力想要严肃的人觉得自己的脸忽然变得很红很烫,身体也变得很红很烫。 ——这水的温度太高了!他极力严肃的想。 ***** 接下来的这几日过得简直比过年还好。 萧劲在慢慢康复。上官赫飞也已经恢复了八成的功力。 这一日,圆破大师在花园里找到了婉儿,她正在折着一支腊梅,小脸冻得通红,鼻也冻得通红,非常可爱。 “婉儿!”他慈祥瞧着她,然而声音却有些颤抖。婉儿便慢慢转过身来,“爹……大师,你要走了么?” 圆破大师含笑点头。 “你为什么不留下。和我一起?”她的眼里泛起泪花。虽然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请求,却还是要挣扎说出来,才知道了自己有爹爹,为什么转眼就要看着他走! “婉儿,你爹爹已经随着你娘一起死去了!现在的我已是方外之人,再也不管尘俗之事!”圆破大师微笑道:“何况,我知道你已经有了赫飞,看见你终生有托。我也就了却了心愿,可以回去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爹……”婉儿紧紧抱住他,哽咽难语。 一直到身后传来缓慢地属于老年人的脚步声。 “圆破大师既已看破红尘。便由他去吧!婉儿,以后外公照顾你,叫你再也不要受一点苦!”他笑得翘了胡。谁也想不到权倾天下的严嵩的白胡上赫然打了几根小辫,那是婉儿的杰作,他苦笑不得扯了扯,却怎么也扯不开。 “调皮的丫头,快帮外公解开!” 婉儿跳到他身边,扑哧笑了,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谁叫你留那么长的胡,那么好玩?” 严嵩哭笑不得。 “施主。老告辞。还请施主多考虑老地话,多为天下苍生作想!”圆破大师向严嵩双掌合十道。这几日他们秉烛长谈,他终于也知道了严嵩的许多苦心和无奈。皇上虽二十年不上朝,但暗却操控着江山社稷,特别是国库,尽量搜刮一切钱财供成仙登天之用。而很多的功过是非便落到了当朝第一宰相严嵩身上。 “我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做了很多亏心事,有的是逼不得已。有地却是我的过错。我已经老了,最近也在反思自己的一生,我不愿带着一身骂名进棺材啊!”严嵩喟然长叹,胡也微微颤抖。“剩下的日,我会好好填补一生空缺的。” “阁老能将心思注到江山社稷。则是我大明朝之幸,百姓之幸!还请阁老谨记自己的话,不要忘了才好。”圆破大师双掌合十道。 严嵩阖目一笑,摸了摸胡,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无奈笑了。“大师难道不等着喝了婉儿的喜酒才走么?” 话没说完就挨了无数的小拳头,他哎哟哎哟叫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外公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捶打了!”小拳头变成轻轻的揉捏,在他的肩上按摩起来,婉儿娇嗔道:“谁叫你胡说?” 严嵩慈祥笑了,“你是我地外孙女,我一定要给你挑个诚心如意的郎君,这一次外公不干涉你,由你自己挑选……”忽然想起曾经绕欢膝下的可爱的小女儿,不由哽咽道:“你娘当初,若我也顺着她的意思……”又是老泪纵横,几乎要站立不稳。 婉儿连忙打断他,“谁说我要嫁人了,我一辈黏着外公,一辈不嫁人!” “傻丫头,怎么能够不嫁人呢?我看你喜欢的两个小伙都不错,要哪一个告诉外公,外公给你做主!”严嵩又高兴起来,呵呵笑道。 “我一个也不要!”婉儿羞得满脸通红,一扭身跑了。 花园外的一处围墙边,一个高大地身影忽然震了一震,接着默默走开。 婉儿满心欢喜沿着花园的墙角走去,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头上脸上是大片的雪花,心里却如春天般温暖,她的春天已将来了! 她远远看见薛珊冷也带着春天地笑容来了。她背了手摇摇晃晃走过去,拖长声音道:“小山妹妹,笑得这么甜,有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萧劲比昨天又好了很多呢,他刚刚还在屋里走了走!萧劲还讲了个故事给我听,是以前他在夜里打猎豹的故事……”薛珊冷滔滔不绝,嘴里都是萧劲。 也是!自从山贼甲把萧劲勇退追兵的故事讲了n遍后,薛珊冷的心底便滋生了一种叫崇拜的东西。美女爱英雄,千古真理!何况这个英雄长得这样帅,笑容又这样阳光灿烂,简直迷死人…… 婉儿直点头。 “对了,萧劲说想尝尝我做的糯米糕,我去拿了给他!”薛珊冷娇笑着。袅袅婷婷而去。 婉儿也笑了一笑,向萧劲地屋走去。这段时间薛珊冷日日照顾萧劲,关心体贴无微不至,眼见萧劲的眼睛在薛珊冷身上越来越停留,也越来越躲闪,婉儿觉得真是上天的厚赐。 薛珊冷这么纯洁这么美丽,又温柔大方,萧劲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进了屋里。见萧劲正慢慢沿着床边爬起来,她忙上前扶了他,嗔道:“你地伤才刚刚好,应该安静卧床休息。怎么就起来了!” 萧劲歉然道:“薛小姐日日照顾我,我过意不去,所以想自己起来走走锻炼锻炼!” 婉儿看进他的眼睛,轻声笑道:“心疼小山妹妹了?赶快坦白,是不是喜欢了人家……” 萧劲的脸刷地红了,呐呐道:“别,别胡说!” 婉儿瞧他窘迫的样,也就不再逗弄他,笑道:“既然你想走走,我便扶你到外面走一走!”心里默默想:外公回京的日也近了。自己不会跟他回去,也不可能长期住在薛家,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嫁人了…… 想到这里两颊浮上红晕,眼睛也蒙上一层朦胧的雾。这时她忽然抬起头来,萧劲一双黝黑不见底的地眼正深深凝视着她。 “你要走了么?”他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她惊惶道,难道自己不高兴过了头小心说出来了? “绿巧什么都知道。她告诉我阁老就要给你挑选佳婿了!”那双眼睛里闪动着什么。 婉儿的嘴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轻声道:“萧劲……” “我祝你和上官将军幸福!”萧劲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就这样,只要她幸福,也就是自己的幸福了! 彼时萧劲靠在一棵松树上。这时树上忽然落下一团积雪,萧劲本能闪避,一下站立不稳倒下去,婉儿慌忙扶住,却觉得唇上一凉,原来萧劲地唇恰好就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四目相接。两人都石化。 “咣当!”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婉儿和萧劲骤然分开,就见前面不远处站立了两个人。 薛珊冷怔怔瞧了片刻,忽然快速蹲下,在雪地里捡起碗的碎片,捡的时候衣袖不经意抬了起来,擦了擦眼睛。又抬起来,再擦擦眼睛。 另一个则静默片刻,深邃的眼睛在婉儿和萧劲身上扫过,随即大步离开。 “大哥,大哥……”婉儿急忙要追,却又折回来向萧劲道:“萧劲,外面风大,我扶你进屋吧!” 萧劲轻轻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在这里挺好,你去吧!” 但她终究不放心,焦急到薛珊冷身前,柔声道:“小山妹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萧劲,刚才只是因为他差点摔倒,所以……”她结结巴巴,越要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清。 薛珊冷却已握了她的手微微一笑,“婉儿姐姐,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上官将军一个人!” 婉儿瞧着她含笑的眉眼,顿时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笑道:“那,那萧劲……” 薛珊冷柔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去吧!”含笑到萧劲身边扶住他,“萧劲,那边地梅花开了,我扶你去瞧瞧好不好?” 萧劲本来就有些内疚,此刻又见她眼睛微肿,眼角隐隐还有泪痕,端的如梨花春带雨,楚楚可怜,不由胸柔情迸起,柔声道:“薛小姐!” 薛珊冷抬了眼瞧向他,眼也是柔情流转,忽然微微一笑“好!”这一笑倾国倾城,萧劲顿时忘了一切,直盯盯瞧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 婉儿追了出去,将到门口忽然砰地碰上一人,撞得眼冒金星。定眼一看是山贼甲,她没好气揉了揉眼眶问道:“干什么干什么,走路不带眼睛!” 山贼甲却一点也不理会,只顾拉着她的手嚷道:“寨,寨……小姐,好消息好消息!”自从婉儿进了薛府,就一再严厉的严格的纠正了他.|一个字“寨” 现在婉儿顾不得纠正他的错误,不耐烦道:“什么好消息?” “陆公派了人来 要迎娶我家嫣然小姐呢!”山贼甲简直笑得合不拢嘴眯成一条缝。 “真的!”轮到婉儿变星星眼。 火速奔到大厅,厅里院里却已摆满一溜烟地聘礼。银锦缎,应有尽有,挑夫个个着了大红衣裳,笑吟吟嚷:“赏银赏银!”婉儿正待摸银。李四叔出来瞪了她一眼。 “这些事有大人操办,小孩应该乖乖呆在屋里!”说完笑吟吟补上一句,“下次就轮到你了,看你还好意思跑出来跑头露面!” 呃!某人石化。想跳起来争辩。却又想到后面两句。心里顿时甜滋滋,笑眯眯道:“大人呢?” “和赫飞在后面商量事情呢!说不定就是商量怎么早点把你嫁出去!”李四叔用烟袋狠狠敲了她的头,“还不赶紧地学着绣点枕头什么,整日里瞎跑!” 于是某个整日瞎跑的人头晕眼花到后面找整日绣花绣嫁妆的嫣然去了。 那日圆破大师讲述身世地时候告诉她:嫣然并不是她地亲姐姐。是婉儿的娘在一次下山在山下捡到的孤儿,从此带了回家做了女儿。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嫣然便朝她嫣然一笑,笑得天真可爱之至,所以就取了名叫嫣然。 严嵩爱屋及乌,也认了嫣然做外孙女,并使了薛重楼上门提亲。陆家自然欣然同意。于是这几日嫣然就在绣料堆里赶着自己的嫁妆。 临近嫣然的屋,听见里面有小声地吵闹声。 “不要,人家正在忙嘛!”嫣然娇嗔地声音。 “来,香一个,就香一个……”有人嬉皮笑脸。 “讨厌,走开点啦……” “不,不。唔唔……”后面是捂着嘴说不说出话的声音,然后是什么竹棚什么哗啦啦倒地…… “不行,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接着就是哎哟! “啃啃……”婉儿只好大力咳嗽,咳得几乎要背过气,还连着跺脚。 屋里又是一阵响动。半响嫣然不自然的声音道:“婉儿?” 婉儿嘿嘿冷笑进屋检查,只见嫣然装模作样在绣棚上描描画画,头低得不能再低,耳根和脖颈都是粉红色。绣棚歪着倒在墙上,未完的绣品。已经竹了蓝蓝地天空,天空上飞着一对金灿灿的凤凰。水里浮着一双鸳鸯,还有一只鸳鸯缺个翅膀。 陆汝吟靠在绣棚的另一边,笑吟吟道:“婉儿!”脸上有可疑的红道道,被抓了一下的样,似乎是刚才哎哟的后果。 婉儿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婉儿,来看看这朵花绣得好不好看?”嫣然引开注意力的声音从竹架旁传来。 “好看好看!绣得真特别!”婉儿盯住那红道道,意味深长道。 嫣然的脸更红,头简直要低到绣架上。婉儿见她羞得不行,也就不再取笑她,走了去看看她手下的花,“嗯嗯,不错不错,真的是兰心巧手!” “婉儿,外面好像在叫你?”陆汝吟见她一直赖着不走,不由编了谎话。这几天忙着筹备婚事,一直没空来薛府。好不容易抽了空跟着送聘礼地人来,却又遇上个千瓦大灯泡。 “没人叫我,未来姐夫,你听错了吧?”婉儿偏偏不上当,笑吟吟道。 切!嫁到你家后有多少柔情蜜意的日,还急着这一时,偏不成全你!再说以后大家都出嫁了,一个在这里一个在那里,见面的机会一定就少了。她甜甜蜜蜜抱紧了嫣然,在她脸上蹭。 “姐姐,姐姐!” 俩姐妹亲热地说着话,陆汝吟在旁边坐立不安,一会儿拿了个东西来问:“嫣然,这是什么?”一会儿拿了另外的东西来问:“嫣然,这是什么?”一直到屋里的东西问了个遍,婉儿才拍了拍手站起来,大发慈悲的宣布。 “好了,我想起来我还要到前边有点事情!” “慢走慢走!”陆汝吟连连欢笑。 “走得慢走得慢!”她还想再逗会儿,转念一想还是快快走了!再不走的话,她估计自己地受欢迎程度就要降到最低了! 走出不远,屋里又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乎在很香的吃着什么。 “嫣然,你好香好甜!” “讨厌,不要……” 简直就是屋里的人有什么好吃的,先藏在柜里,等她一走立刻拿出来大快朵颐。 奇怪地是这个没吃到美食的人却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可是她又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还是撞得满眼星星,等星星飘散后定睛一看,又是山贼甲。她揉着额头还没来得及吼,山贼甲却吼了起来。 “寨主,快快……”十分焦急的样。 “快什么?”她终于忍不住爆发狮吼,摸着头上的已经被撞了的今天的第二个大包,非常红肿地大包,亮晶晶在额头上宣告自己的存在。 “快……快追……上官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骑着闪电,和李四叔道了别,快马扬鞭的走了!” 最后卷:第一节婚礼(一) 《引狼入室》最后卷:第一节婚礼(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终卷第二节 婚礼(二) 深夜。【风云阅读网.】驿馆。 已敲了三更鼓,周围一片寂静。 今夜的月光很好,透了窗户淡淡撒进屋子。 驿馆的房间里,有超过两个以上的人辗转难眠。 终于到了四更天,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有间屋子里的窗户上忽然翻进一个人影,有人低声道:“婉儿小姐!” 婉儿一跃跳起来,“探访清楚了?” 透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见来人一身红,披散的长发衬着惨白的脸,在这宁静的夜,更像一个坟墓里爬起来的活僵尸。婉儿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红鸾也不在意格格一笑,低声道:“已经查清楚了,那侍郎千金的嫁妆就在后院的马车上,整整十车。” “看守多不多?” “自然多,不过都是凡庸之辈,轻易就可以打发了!”红鸾傲然道。她和黑鹤是严嵩府内的高手,和区区侍郎家的家丁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被婉儿安排在夜晚不睡觉监视这一群笨蛋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奈何严嵩叫他们跟了婉儿保护她的随身安全,也就只好忍气吞声。 婉儿却不理会她的不满,轻轻跳到屋子的一角在左边的墙壁上敲打三下。 左边便有人嘟囓着爬起来。“寨主真是的,半夜三更也不叫人睡觉,叫人家搬什么石头!” 天很快亮了。是个大晴天,太阳温暖照在大地。户部侍郎步青云和着夫人在窗口看雪景,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这时环佩叮当,他地独生女儿步馨盈进来了,脸上也是浅笑盈盈,说不出的美。 步夫人见女儿杏腮含春,眼波流转,美得动人心魄。想到即将结成的大好姻缘,越发熬不住地笑:“盈儿,昨夜可睡得好?” “女儿睡得很好!”步馨盈娇滴滴道。 步夫人得意地端详着女儿的俏脸。笑道:“老爷,听说上官将军生得也是仪表非凡貌似潘安,和我家盈儿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步青云只是捻着胡子,乐呵呵不开口。 过了一会儿管家来了。身边跟着几个步府的丫鬟:“老爷,时候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把嫁妆送去了?” “快去快去!”步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步馨盈红了脸,羞答答在窗口斜倚。瞧着自己的嫁妆一车车从窗下驶过,驶向未来的家。 她的一颗芳心,早已随着嫁妆到了上官家,到了自己地貌似潘安的勇猛无敌的未来夫君上官将军身边。 附近也有一扇窗子里一双眼睛密切注视着嫁妆。乌溜溜的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幸灾乐祸。 中午地时候马车又回来了,出乎步青云意料的是马车上的箱子全都在。满满的十马车。只是不像去地时候码得整整齐齐。而是有些凌乱的样子。 “老爷老爷,嫁妆怎么又拉回来了?”步夫人惊叫。步青云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前头。直奔后院。 “怎么回事?”他还没到后院就碰上了来回报的管家。 “老爷,出大事了!”管家哭丧着一张脸,惊惶的样子。 “怎么回事?”一向沉稳平静地户部尚书步惊云脸色大变,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吼道。 管家抖抖索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嫁妆,嫁妆全变成了石头!”管家是一个绝对的好管家,平日里长袖善舞,将偌大地步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基于对他地信任,步青云才让他全权操办步馨盈婚礼。 管家自小看着步馨盈长大,潜意识把步馨盈当做自己地女儿,也一心要把小姐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让她风光出嫁。这一次地嫁妆便是他不辞辛苦跑遍附近的秀庄,店铺,买了各式丝绸,绣品,还有精致的瓷器等等。 他喜气洋洋押着马车往上官家去,一路上很多人指指点点,“看,这是户部侍郎步小姐的嫁妆,好丰盛啊!” 管家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可是等到嫁妆送进上官家打开一看:里面是大小不一的石头,还带着新鲜的泥土的气息。 管家当场就瘫软了。 上官家总共出来了几拨人观看嫁妆?管家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们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又少的,看了又看,最后有一个类似管家的人来告诉他:“这一定是你家老爷弄错了,请你们回去换了再来吧!” 于是管家浑浑噩噩赶着马车回来了,路上有多少人指着马车奇怪道:“咦,怪了,怎么又把嫁妆拖回来了?” 装嫁妆的箱子打开了,步青云颤抖了步子一个个瞧过去,瞧到最后一个颓然倒下,旁边的家丁赶紧扶住他。这些嫁妆,昨夜他和夫人还看了一遍,看得非常满意,谁知道今天…… 步青云瞧着箱子里触目惊心的石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老爷,老爷……”管家的声音在旁边叫,似乎很遥远。 在床上躺了许久,他终于缓过气来,不耐烦瞪了在旁边一直抽泣的夫人,用微弱的声音问道:“管家呢?” “老爷我在这里!”管家慌忙上前来,眼睛也哭得红肿。 “把昨夜看守嫁妆的人叫来!” 不一会儿几个家丁惶惶然进来了。 步青云从枕上支起身子。“昨夜是你们看守嫁妆?” “是!”那几个人低着头。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小姐的嫁妆都被人换掉了!”管家红了眼。 “好好说吧,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了我不会怪你们的!”步青云有气无力地抬抬手。这几个家丁都是他用了多年地老人,忠心耿耿。断无私自更换的道理。 “昨夜我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直守着马车!”家丁们委屈道。 这时一个家丁忽然眨了眨眼,小声道:“是不是那一会儿……” “什么一会儿?”步青云直起身来急切道。 “四更天左右的时候,有一个黑影从后院闪过,我们便追了出去,追出去左右看不到人影我们便折了回来。”一个家丁道。 “你们追出去的时候有没有人留下?”步青云咬牙道。 “没有!”那家丁低了头,“但是我们只追出去不到一刻钟,回来的时候箱子还原封不动在那里呢! 管家和步青云四目相对,立刻交换了相同的看法。 ——有人动了手脚。而且这个人有同伙。能在驿站,能一瞬间换掉嫁妆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这时驿站的长吏进来了。他还不知道嫁妆神奇丢失的事。步青云已经下令严禁谈论此事。 ——嫁妆丢失可是件大事而且也不吉利,他用了最快地速度把这个秘密保留在最小的范围。 “这驿站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入住?”步青云强作欢颜接受长吏的恭喜后。装作不经意问。 “还有上官将军的同僚龙威大将军!”长吏笑吟吟,“龙威大将军可是严阁老亲自任命地大将军,也来给上官将军和侍郎大人贺喜,真是大好事啊!” “大好事。大好事!”步青云脸上笑得很开心,心里哭得一塌糊涂。 长吏走后,步青云忙命管家带了人手悄悄出门,四下采购嫁妆。不管贵贱。只要合适满意便多花点银子都一律买下,还有一点便是要送货的人悄悄送了来,决不能声张。 这个哑巴亏他唯有先吃定了。先顺顺利利把女儿嫁了。等到成亲后再彻底追查此事。 可是他没想到事情又起了波折。 晚上的时候龙威大将军来拜访了。这位龙威大将军很年轻。凤目朱唇,粉面含威。简直和画上的人一样。步青云正揣摩龙威将军地来意,来人就开口了。 “步大人,我是代表上官家来退亲的!” 一句话像一个重锤重重打在步青云脑上,他哑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上官将军迎娶令千金本是千古佳话,可是步家竟然用石头伪装嫁妆,企图蒙骗我们上官将军,简直是对上官家的侮辱!”龙威大将军婉儿愤愤然站起,身后的李副将及时拍了一下桌子,“帮”地一声。 ——咳!都是昨夜没睡觉搬石头消耗了体力,要不然今天这一巴掌还要拍得更响哩!李副将遗憾的想。 这时在内室偷听的步夫人沉不住气了,哭着跑出来。 “大将军,我们置办地嫁妆千真万确都是好东西,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地昨夜给换掉了!” 杀千刀地换嫁妆的红鸾和黑鹤便在婉儿身后怒目而视。红鸾眼珠一转嘿嘿冷笑道:“什么好东西,分明都是石头,还想哄谁!上官老夫人都被这石头气得卧了床茶饭不思,也不知道你们存地什么居心 ——到底是女人,虽然阴阳怪气可是还是有一颗八卦的心和随口胡编乱造的嘴呵!婉儿激动地想。 “这一切只是误会,今早亲家不是说叫重新换了嫁妆吗?”步青云不解道。 龙威大将军的嘴角叫一个狞笑给弄歪了,“是么?”心里燃起熊熊烈火,这样都还不退婚?真的铁了心要娶这步小姐? “是啊!本官已经命令下人再四处购买嫁妆,明日即刻送到上官府上,还请大将军回去美言几句,这件事纯属误会!” “什么误会,我们大将军也生气了,坚决要求退婚!”婉儿两眼冒火。她的算盘本来打得很好,可是她没想到步青云顽强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夫人,“夫人,为了女儿的幸福,我们亲自上门和亲家解释清楚,亲家会谅解的!” ——上门?那不就露馅了?婉儿只好咳嗽几声,“这个,看步大人的样子的确是有点误会,就算了吧,你们火速办齐嫁妆赶紧送来吧!” 回到房间婉儿转了无数个圈,转得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头晕。 李副将首先献策:“将军,我们将那步小姐劫上山去……”话还没说完就被赏了一个大大的大白眼。婉儿低斥:“还抢劫,忘了我们现在是大将军!”她并不反对抢劫,可是抢劫的话不就彻底暴露了自己? 红鸾在旁边听了,用袖子掩了嘴格格一笑:“要不然我去劝劝我徒弟,这步小姐又老又丑,叫他赶紧退婚!” 还是得到一个大白眼。“谁都知道步小姐漂亮,骗得了他么?” 讨论的结果是没有结果,大家各自回房补瞌睡。从来最爱睡觉的婉儿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手无意间握到腕上的红豆,不由滴下一滴泪来。他真的就这样无情,要迎娶那既漂亮又温柔的步小姐么? 到底是因为步小姐还是萧劲?她一定要前去问个清楚! 她再也忍不住,悄悄开了门出去。 身后不远处,传来两声长长的叹息。 一个声音道:“咳!这小姑娘有完没完,天天晚上都不睡觉,不是折腾我这老头子么?” 另一个声音格格笑道:“恋爱的小姑娘就是这样了,当年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呢!” ****** 上官赫飞在灯下翻看兵书。 灯光很明亮,上官赫飞却觉得眼前老是很模糊。一个个方块的黑字总是要变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调皮地瞧着他。 他的手不自觉伸向怀里,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豆,是那天在归还的时候取下的。在怀里轻轻跳动,像一颗小小的热烈的心。 今天他看的仍旧是那本《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唐太宗问:兵法孰为最深? 李靖答:分为三等,一曰道,二曰天地,三曰将法。“道”是指人的智慧,神妙莫测、不可捉摸;“天”是指天气,“地”是指地理,“天地”合起来指客观的作战环境;“将法”是指人才和武器装备。 上官赫飞忽然想起第一次相见的晚上,自己也是在看这本兵书,而婉儿就在身后给自己上药。他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感觉:**的背上,一只柔软的手正轻轻在他的伤痕四周滑动,手掌带着一种令他心旌摇荡的感觉。他觉得有些恐惧,这样的感觉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和小开敷药的感觉完全不同的,当时他想挣脱开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动弹不得,于是他僵硬地坐在那里,沉迷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中。 那天晚上的他是怎样的迷茫啊! 今晚的他,也同样的迷茫。 大婚的日子就在后天,难道真的要娶了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步小姐! 最终卷第三节 婚礼(三) 忽然间上官赫飞有些后悔,那天他或许不该一气之下离去。【风云阅读网.】 可是留下来又怎样?留下来瞧着她和萧劲柔情蜜意?他们明明都已经拥抱在一起,还,还……他早就该知道以前的一切总总,包括和她的种种亲热,只不过是她为了戴云寨做的牺牲罢了!她的心里,紧张的只有萧劲! 上官赫飞忽然觉得胸口烦闷不已,随开了窗子。 今晚的雪很大,窗户乍一打开,立刻有一股冷空气夹着大片的雪花扑进来,直接扑在他的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寒意的气息,还是觉得心烦意乱,焦虑不安。 这时,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上官赫飞霍地将身一拧瞬间到了窗外。 屋檐下,一个纤细的身子正鬼鬼樂樂,探头探脑,一间挨着一间房间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哪间屋子是上官赫飞住的呢?她简直想哭,再找不到自己就要冻成冰柱了! 今夜的雪实在太大,温度低得要命,可是为了尽量减少装备以便行动灵活,她只穿了极少的衣服,冷得瑟瑟发抖。冷冻到极点的后果是行动反而不灵活。抱了手,尽量轻轻跺脚,心里在悄悄念:哆哆嗦哆哆嗦,寒风别冻死我,回去就加衣服…… 啊,这间屋子里是俩老头老太太。红光满面的老头老太太,正乐呵呵说话,屋子里点着一个大大地旺旺的火炉,简直叫人向往。可是她还是没找到上官赫飞,又错了! 她不自觉就失望叹了一口气,尽量悄悄转身向下一间行进。 忽然脑后风声作响,被冻得麻木的婉儿也没在意,还以为是风刮得更大了。却听得砰地一声,一条黑影飞快闪出。对着她后面打了一掌,而这时她也被一双爪子拉到了远远的位置。 雪地里两条人影翻飞挪腾斗在一起,接着屋子里的灯光大亮,又扑出一个人来。这时婉儿才看清正在缠斗的就是黑鹤和先前在屋子里的老头子。而才扑出来的竟然是在屋子里的那老太太。 那老头和黑鹤斗得难解难分,腾不出空说话。老太太却已直接朝婉儿地方向扑来,嘴里喝道:“什么人,竟敢到上官家捣乱?” 婉儿呆了一呆还没说话。握着她的红鸾却已格格一笑。 “什么捣乱,我们只不过是来贺喜的!”挥舞被上官赫飞削掉一半的爪子迎上去,“什么主人家嘛,哪有见了客人就开打地道理?” “啊呸!什么贺喜。分明是捣乱,今天早上的嫁妆也是你们干的吧?老娘就知道有人捣乱,早就提着精神等着你们了!”那老太太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嗓门却很大。一边打一边大声嚷嚷。 只剩下婉儿一个人怔怔呆在原地。眼见院子里闹哄哄,许多人举着火把涌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她以后还要嫁到这家里呢,打坏了人关系搞僵了可怎么办!她急得跳,又不敢上前去。 这两对老头子老太太的功夫都太好,她实在不是对手,还没到跟前就被震出来了。 “黑鹤,红鸾,别打了,我们走!”她只好大声在旁边叫,奈何没人听他地。红鸾还咯咯笑:“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的对手了,小丫头你要找情哥哥只管去,我们在这里给你拖着他们。” 婉儿顿时黑线。明明是自己爪子痒想打好不好,还把借口找到她身上。这老太婆还口无遮拦说什么找情哥哥,听了多叫人难为情! “走吧,以后有机会再打好不好!”只要今天不打起来,以后再打就不管我的事了,为什么不成全我啊,啊啊啊! 但是她根本劝不了这两个老家伙,他们还在兴头上,正打得热火朝天。红鸾咯咯笑:“痛快啊,痛快!” 下一个大笑的声音就是屋子里扑出来地老太太,也在大笑:“老娘也歇了很久了,腿脚都要生硬了,今天也要打个痛快!” 外面的人已经闹哄哄要涌到,婉儿不得不考虑当前的处境了。还是赶紧地去办自己地正事要紧,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去,反正不是她带他们来捣乱地。她刚要挪动步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得麻木,完全动不了了。 婉儿大骇,再提脚,却只是钻心地麻,只觉得身上软绵绵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眼看只有等着大队人马到了捉贼,身前忽然有人影一晃,她被人提着离开了地面,腾在半空中。 “干什么,是谁……” 嘴被一只大手牢牢捂住。 她骇然大惊,像个小乌龟一样左挣扎右挣扎,却听得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别动,再动就把你扔下去让他们当贼绑了!”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婉儿忽然就觉得心神宁静,仿佛一切的喧嚣都离她而去,耳边只有那熟悉的心跳,咚,咚,咚…… 那怀抱也出奇的暖和,她不自觉就贴紧了他,将自己冰凉的小脸紧紧贴在他手上。 她被拎着左转右转,几下就转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整洁干净,陈设非常简单。只有靠墙有个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屋子里还有一张床,雪白的被子,有一个枕头端端正正放在床头,她的眼珠还在转,头顶的人发话了,冷冰冰的声音:“你还要在我的手上吊多久?” 她定睛一看,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吊在上官赫飞的手臂上,身子尽量贴着他,双脚也向上缩,死死缠住了他,像条八爪鱼。上官赫飞直直绷着身子。眼睛看着门口。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放开手脚要下来,可是手脚已经冻得僵硬,勉强下来后腿简直弯得像张弓。 忽然什么东西一晃,她地身上已经多了一件大髦,非常厚实的大。她赶紧拉了裹紧,可是鼻子还是不老实的大大打了个喷嚏。 上官赫飞阴沉的脸色更黑暗了,忽然劈手拉过她拥在怀里,再结结实实裹上自己的外衣。 “阿。阿嚏,阿嚏……”穿很薄的夜行衣在雪地里窥视的后果完全展现了,她接二连三打着喷嚏。上官赫飞 伸手在她身上一摸,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忽然又觉得身子腾了起来。下一刻她就被扔到了床上,上官赫飞的手伸过揭开她身上的大髦。 “干,干什么……”她大惊,冻得冰凉地舌头也不利索。抖抖索索道。 “脱了夜行衣,要不然里面的衣服也会被打湿的!”他冷冷道。 “不,我不脱……”她大惊失色,抖抖索索护住了胸前。 上官赫飞将被子一拉。劈头遮住了她,“快脱!”他冷冰冰道,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又摆出了大将军的威风了!婉儿瞠目结舌。但是容不得自己不服从,因为那冷酷地声音在说:“我数三下。还没脱下的话我就扔你出去!” 于是某人只好抖抖索索在被子里脱下了夜行衣,那件夜行衣果然已经湿透,脱下来后简直拧得出水来。耳边风声又起,一件男人衣衫劈头扔过来,他冷冷道:“把这件穿上!” “谁的男人衣服,我不穿!”她实在冻得糊涂,这里还有什么别人,自然是上官赫飞的衣服。 “穿上就暖和了!”他地声音忽然有点软化,带了些许的温柔。 “这么大,又没有样式,穿了多难看!”她嘟嘟囓囓,就听得那声音又变得冷酷专断,“火速穿上,这是军令!”再补上一句,“再不穿好就扔出去让他们抓贼!” 于是某人赶紧的穿上了那件大大的衣服,从被子里怯怯伸出头来。“那个……阿嚏!” 身上又多了一件大髦,那双手伸过来,先将她靠在床头,拿了被子垫在她身后,然后抓了她地手狠狠搓了一阵,搓得她简直要叫出声来,但是疼虽然疼,手却很快就不再冰凉。接着上官赫飞俯下身子,一把拉下她的小羊皮靴。 “做,做什么……”依然是抖抖索索的惊问。 但是上官赫飞却不回答,直接扯掉她地袜子,双手握了她地小巧地脚搓动起来。 他的手真暖和,立刻就传了许多温度过来。他也不多说话,只是沉着脸在手上动作,一会儿就把那双冰凉地小脚搓得热乎起来,渐渐还有点发烫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从脚底爬上来,渐渐爬到心里。有些痒痒又有些慌张,她想说点什么,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来;她想推开他,却不自觉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头上。 他大概打算睡觉了,手上的簪子已经取下,一头柔亮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色泽非常柔和。平日里都只见他束起发冠,严肃认真的样子,这一下看见他长发披肩,英俊得逼人的脸更添了几分柔和。灯光下可以看见他的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在脸上像个蝴蝶,扑闪扑闪。很薄很好看的嘴极力要做出冷峻的样子,却止不住微微向上扬,翘起迷人的弧度。 她的手不自觉就沿着耳旁的头发到了那微微含着笑的嘴角。 就要到的时候,她忽然微微一抖,手指便轻轻滑下,在那有点发青的下巴上摩挲。他一定几天没有刮胡子了,下巴上冒出了一些强硬的胡茬,扎的人的手很疼,婉儿恍恍惚惚想起以前也曾经这样摸着他的下巴,摸着刚出头的胡茬。 虽然有些扎手,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她真像一辈子这样摸下去。 这时候正在摩挲脚的上官赫飞也有些恍恍惚惚,那双小脚在手下已经渐渐温暖起来,柔软滑腻,泛着象牙般的色泽,而他的下巴上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轻轻滑动,带着淡淡的香味,她身上的香味。 他忽然想要一把抓住那双小手,然后,然后…… 上官赫飞狠狠定了定神,一把松开自己的手,“好了,已经暖和了,穿上鞋子吧!” 她尚在神思恍惚中,被这一放开就觉得坐立不稳,身子陡地向后倒去。她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床上坐着,本能地就伸手一勾,勾了上官赫飞的脖子。 此刻上官赫飞正勉强站起身来,冷不防就被一双小手绕著脖子,接着向床上一拉。 他的高大的身子立刻就扑在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子上,软绵绵香喷喷。他睁大了眼,眼前是一张娇羞的脸,泛着淡淡的晕红,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瞧着他,长长的睫毛在忽闪,似乎受了惊吓的蝴蝶。 上官赫飞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什么都不再想,只想狠狠抱了她揉碎她,将她完全嵌进自己的身子。 上官赫飞,你就要成亲了!后天就要成亲了!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提醒他,但是显得那么微弱,简直就让人听不见,或者是故意听不见。他的头慢慢俯下,向那近在咫尺的脸慢慢俯下。 窗户没有关牢,一阵雪风夹着大颗的雪粒直往屋子里扑,烛光摇摇晃晃,但是屋子里的两个人浑然不觉。在她的眼里,这一瞬间只有那深邃的如潭水般的眼,眼里有自己的小小的影子,在潭水荡漾的时候,那小小的影子就随着波澜舞动起来,是欢乐的舞蹈。 她的整个人,也变了一汪春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只剩下春水里飘动的桃花,艳丽妖媚,晃花人的眼。 那扎人的胡茬终于慢慢挨上她的脸,他的唇在腮边轻轻滑动,炙热的唇,一旦挨上她的肌肤,便点起一串串小火花。他的呼吸热热喷在耳边,像一片羽毛轻轻挠啊挠,挠得她痒痒,从心底都痒痒。 小火花一路燃烧着过来,终于烧到了她的唇边,已经微微颤抖的唇边。她的身子也微微颤抖,娇艳如花瓣的嘴唇半张半合,似乎是邀请,似乎是呻吟。看到他眼里更是难以抑制的激情,他的唇只是轻轻一滑,便牢牢覆上了那娇艳的花瓣。 她嘤咛一声,那火热的唇已经牢牢堵住了她的呻吟,如此急切如此霸道,简直要完全侵入她再不留一点余地。 最终卷第四节 婚礼(四) 屋外的风雪更大,寒风凛利,屋里却温暖无边。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小炭炉,悠悠的跳着欢快的红色火苗,映红了屋里的人的脸。娇艳欲滴的红的脸,似乎是喝醉了酒,伴着急促的呼吸,还有洪水般决堤的渴望,铺天盖地而来…… 火热的吻,火热的渴望,像熊熊火焰燃烧…… 宽松的男人衣服已经在热烈中慢慢散开,婉儿的手紧紧搂了上官赫飞的脖子,那具强壮有力的身躯已经完全覆盖下来,再也没有一点缝隙。炙热的唇沿着脖子燃烧下去…… “大哥……”喃喃的低语从她的嘴边逸出。 “婉儿……”低低的呼唤,伴着急促的呼吸。 便在此时,上官赫飞的身子忽地一僵,随即翻身一滚将她拥入床的深处,与此同时左掌挥出,一声低喝:“谁?” 窗外有人格格怪笑,正是红鸾的声音,“婉儿小姐,你没事吧?”接着就是院子里的闹麻麻的声音,“在这边,在这边……”眼看就要涌到。 婉儿在水深火热中忽地清醒,才看见自己已经衣衫半开,露出雪白的脖颈,脖颈上是可疑的红色的痕迹,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暧昧。脸上顿时一红,一直红到了脖子,再看上官赫飞,也酡红着脸颊,似乎喝醉了酒,平日里深邃的眼亮晶晶。似乎藏了水银在流动,是红色地水银,映着未褪的红色的激情。 四目相对,俩人都羞得无地自容,上官赫飞霍地跃起,身形一转就扔了一件大髦过来裹在她身上,随即在旁边的衣架上扯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他在窗口站定。 红鸾的僵尸脸从窗户里探进来,拂了一把散发格格笑道:“好徒弟,我打扰了你的好事没有?” 上官赫飞脸色一沉。“谁是你徒弟?”挑了前半截回答,后半截的话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怦怦跳。 “好徒弟,我也不是存心来捣乱,关键是你家的人太多打得又太凶。我和老头子快抵不住了,所以来叫婉儿小姐快走!”红鸾一点也不介意上官赫飞的冷冰冰,还是咯咯笑。 这时婉儿已经含羞束好了大髦,走到上官赫飞身后低声道:“大哥!” “你。你走吧!”上官赫飞深深看着她,忽然淡淡道:“衣服就送给你,以后在这样地黑夜不要再出来乱跑了,很容易生病的!” 婉儿的红晕一下褪了色。哑声道:“你,你说什么?”她忽然急切抓住他的衣衫,“我来地目的其实。其实是……” 窗外已经涌来一大群人。高声叫道:“在这里。在这里……”只听得咣当咣当,红鸾的铁爪子已经和来人交上手。红鸾咯咯笑:“什么大将军府。干脆叫大牛皮糖府,黏上了就甩不掉,还一来就是一群。” “你到咱们府上来捣乱,还七七八八有这么多堂皇的借口,死僵尸,看刀!” 只听得当的一声,余音袅袅,似乎是两样极坚硬的东西碰撞。接着就听见红鸾大叫:“不打了不打了,你拿了什么大刀来,我的铁爪又刚被你儿子削掉,我自然不是对手!不打了不打了,你们这叫以多胜少,倚强凌弱……” “哈哈哈!输了就是输了,还找这么多借口,也罢!只要你乖乖投降认输再跪下磕几个响头,老娘就饶了你!”老太婆哈哈笑。 外面打得不可开交,屋子里婉儿扯了上官赫飞地衣袖焦急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和萧劲没什么,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一个好朋友!” 上官赫飞定定瞧了她,深邃的眼便微微一动,有又惊又喜的眼光闪过,抬了手要抚上她地脸,却缓缓放下,涌上悲哀地神色来,“太晚了,太晚了!就算你说地是真的,我也已经……” “砰”地一声屋子里飞进一个人来,却是上官家的一名家丁,睁大了眼怔怔瞧着他们。 婉儿也松了手退后几步,怔怔瞧着上官赫飞,眼里慢慢蓄了水雾,颤声道:“我赶了几天路来找你,原以为,原以为……你,你真的要娶那步小姐?” 上官赫飞默然不语,眼里太多的痛苦挣扎。 “大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们走吧!叫外公给我们主婚!” 上官赫飞的眼神闪动一下,忽然转开了脸,面无表情道:“婚期已经定下,实难更改!” “你,你,好……”婉儿忽然觉得血气上涌,简直要站立不稳,上官赫飞动了一动,似乎要伸出手来扶她。婉儿忽地闪过,冷笑道:“不用你假好心,你便把你的温柔留着给步小姐吧!”忽地解下身上的大,飞身跃出。 上官 然接了大髦,疾步到窗边,却见婉儿纤细的身影已到是她的冷笑声:“红鸾黑鹤,我们走!” “婉儿小姐,你先走,我要和这老太婆大战三百回合一决雌雄?”红鸾已经被激起斗志,兀自还在大呼小叫。却见黑鹤沉了脸掠过来,“老婆子,快走!你忘了自己的任务了?” 红鸾格格怪笑,挥出一抓逼开众人,和黑鹤一个跃身便跳上墙头,尖声叫道:“今天就到这里,我随时回来和你比个高低!” “来就来,老娘恭候你打架!”老太婆哈哈笑。 屋子里,上官赫飞愣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掠出窗户便要追去,迎面有一把大刀拦了下来。“儿子,穷寇莫追,当心埋伏!”他怅然抱了大回屋,那名家丁呐呐道:“少爷,刚才,刚才……” 上官赫飞挥了挥手,“你去睡吧!” 那名家丁眨巴着眼走出去,久久想不明白。 屋子里的火炉里,火红的火苗还在跳跃,被窗外的风吹得东倒西歪。上官赫飞慢慢掩了窗户在桌边颓然坐下,桌上还有一件黑色的夜行衣。他拿起那件衣服,桌面已经被水渍浸湿一大片,上官赫飞将衣服贴紧了脸,目中流露出无限的痛苦来。 他忽地站起,走到父母的门外举手欲敲。这时听到上官老爷子喜滋滋的声音,“这下好了,赫飞终于要成亲了,我们也了了一桩心事!” “就是!我盼孙子都盼得快发疯了,这一次可算如愿了!不过我看今天这几个人来得蹊跷,明天要嘱咐府里人,多长几个耳朵多长几双眼睛,可不能让这亲事被人搅了!”上官老夫人警觉道,声音里仍然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上官赫飞的手慢慢放下来。 走到转角处,刚才那家丁在黑暗处躲躲闪闪,显然要向老夫人报告刚才的所见所得,上官赫飞皱了皱眉头。那家丁有一阵的退缩,但他在这个家里也呆了几年,知道上官赫飞虽然面冷话少,其实一点也不可怕。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上官老夫人,虽然平时笑嘻嘻,倘若知道他知情不报,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沉寂片刻,上官赫飞爹娘的房门,终于还是轻轻敲响了。 ********* 好大的风雪,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但婉儿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在雪地里疾奔一阵,又慢慢走回来,接着又疾奔而去,再慢慢走回来…… 她反复重复着这简单的动作,只苦了后面的红鸾和黑鹤。红鸾再也笑不出来,哭丧着脸道:“老头子,这丫头还要这样疯多久,我的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黑鹤闷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 “都怪你,好好的小情人亲热你去叫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不就好了么?” “生米煮成熟饭?”红鸾眼睛一亮,忽然格格笑起来,“好好好,这个主意好!”急忙跑到婉儿身边。 “婉儿小姐,婉儿小姐,我有好办法了!” 现在婉儿正在背着手练习倒退,红鸾也只好跟着在雪地里倒退。 “我有好办法了呢!” 婉儿蹬蹬蹬继续倒退,红鸾也蹬蹬蹬倒退,“我把徒弟抓了来,让他和你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事成了,他就赖不掉了!” “老婆子,老婆子,别胡说!”黑鹤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被红鸾当做宝贝,慌忙赶上前来,急急道。心里一个劲的抱怨——这老婆子啊!平时显得很聪明,怎么关键时候乱讲话啊!这个时侯,能说那些东西吗?而且那叫什么办法啊!黑鹤暗暗捏了一把汗。 果然婉儿若有所思停了下来。眼睛定定瞧着红鸾,“生米煮成熟饭?” “她胡说的她胡说的,婉儿小姐你千万别理她!”黑鹤赶忙上前来拉开红鸾。 红鸾不服气道:“拉什么拉,我们本来就可以把徒弟捉回来!” “老婆子老婆子……”黑鹤一个劲的叫,又是眼神又是捏手。眼看婉儿的脸沉了下来,接着死死盯着他们俩。 ——糟了,真的气坏了!他悲哀的地想。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哈哈哈,哈哈哈……”婉儿忽然放声大笑。 黑鹤平生第一次用恶狠狠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小声道:“看吧看吧,你惹祸了吧!”红鸾哪里见过他这样批评自己,眼睛一瞪,就要暴跳着臭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也察觉到婉儿的不对劲,跟在后面瞧了瞧,不由呐呐道:“婉儿小姐,婉儿小姐……” “生米煮成熟饭!哈哈哈!”婉儿扬声笑起来。“红鸾黑鹤,今晚我们不睡了,四下逛逛!”引狼入室最后卷第四节婚礼(四) 更快更新尽在:. 最终卷 第五节婚礼(五) 那天晚上,很多山坡都有几个奇怪的黑影在转悠。//.78无弹窗更新快//后来据当地人讲,那黑影似乎是猴子,跑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也有人恐惧地说是幽灵,因为他看见了那黑影披着长长的头发,脸色惨白。 驿馆的门口热闹了许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有的是当地官绅大户前来给户部侍郎贺喜的,有的是秘密送嫁妆的。嫁妆也终于要采办齐全,户部侍郎步青云的脸上重新又挂满了笑容。 站在窗口,偶尔也看见前几日来拜访的龙威大将军,黑着眼圈憔悴不堪的样子,他的跟班也打着哈欠。这位大将军什么事这么疲劳?步青云还注意到龙威大将军的靴子沾满泥巴。 ——这位大将军又为什么要和泥巴打交道? 自己的事太多,步青云看了几眼也就转到嫁妆上,再也没有细想。 婚礼前一天,上官赫飞家。 那天晚上家丁来汇报后,上官老夫人提心吊胆等待了两日,看看再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把心彻底搁到肚子里。——上官赫飞已经斩钉截铁拒绝了,也许那个女孩子就彻底死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孩子的俩跟班功夫真的不错,竟然能和自己夫妻打成平手!老夫人年轻时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嫁入上官家后相夫教子。慢慢就淡出了江湖。很多年没有舞枪弄棒,乍一打起来发现自己还没忘记祖传地刀法,那感觉真是太棒了! 老夫人心里美滋滋,左瞅瞅右瞅瞅,监督着府里的一班小子把喜堂布置得漂漂亮亮,想到明天就要娶进门的媳妇和即将到来的大孙子,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少爷呢?”她忽然想起这两天都没有看见上官赫飞的身影。 “在屋子里呢!好像在看书!” “这小子,快成亲了还这么爱学习!莫非一点都不心慌?”上官老夫人暗暗高兴。 这时门外有人喧嚣。 上官老夫人心里一沉,——难道那女孩子又来闹了?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可不能让她搅和了!她早就吩咐了前门后门的小厮,有人来一律要先通报自己,果然就有小厮来说:“少爷的同僚龙威大将军来贺喜了!” 老夫人一听笑开了花,赶紧道:“请请请!” 先是一大堆礼品打头。苏杭的竹品,景德镇地瓷器,源源不断有十几个人恭敬送上来,脆生生道:“祝上官将军新婚贺礼!” 老夫人笑眯了眼。忙到门口迎接。龙威大将军可是军营里级别高的将军,比她的上官赫飞还要高一级,大将军能来参加婚礼而且送这么多礼物,真是太客气了! 她并不知道这些礼品其实前几天就该到上官府上的。因为这就是户部侍郎千金步馨盈地嫁妆。而且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物归原主,完璧归赵也就是讲的这样的故事。出门地时候,婉儿对渴求知识的李副将这样讲解道。 老夫人一眼看到大将军。她不由有些意外。 这位龙威大将军好年轻。看上去比上官赫飞还要小几岁的样子。粉面朱唇。一双眼睛黑漆漆乌溜溜,宝光流转。头上束了个小金冠。耳边垂下两缕金色的丝绦,身上是全新地铠甲,亮得逼眼。 老夫人便在心里叹了一声:“好俊俏的少年将军,竟像画上的人儿一样!”忙迎了上去,笑眯眯道:“老身有礼,见过大将军!” “这位是……”那少年将军眼波一转,真是说不出地妩媚。 “这是我家老夫人!”旁边地管家忙道。 “原来是上官老夫人,快请坐下快请坐下,您是上官将军地娘亲,就像是我的娘亲呢!”龙威大将军慌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亲昵道。 上官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大将军真是太客气了!”忙命身边人,“快,快去请少爷出来,他地同僚好友到了!” 等到上官赫飞踏进喜堂,他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婉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装,正在上方和上官老夫人谈笑风生。那模样非常亲热,仿佛已经认识了很多年。见到他出来,婉儿眉头一挑笑吟吟道:“上官将军来了,大喜啊大喜,上官兄,小弟今日是特地来贺喜的!” 眉眼盈盈,笑容简直迭荡人心,上官赫飞一时怔住,定定瞧了她,站在了原地挪不开步子。 自那夜她愤然走掉,上官赫飞便如失掉了什么,再也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事,每日里只是沉沉立了窗前,瞧着远处的山峰。这一 相见么?他急切在梦里寻找,却再也不见那纤细的身 上官赫飞觉得冬日里的世界完全没有了色彩,只剩下茫茫的白,冷峭的白,一直冷到心底。 可是那许多的色彩忽然回来了,就是她的黑亮的秀发,泛着柔和的光泽,还有她的漆黑的眼,里面有流动的波光。她的粉红的脸颊,鲜艳欲滴的唇……那小小的纤细的身影就在眼前,乌溜溜的眼睛含笑瞧着他。他忽然恐惧的发现自己竟然想将这失而复得的许多的色彩一把拥进怀里,将自己的唇印在那含笑的眼睛上,再也不要放开。 “赫飞,龙威大将军特地前来给你道喜,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老夫人笑呵呵。 婉儿慢慢喝了茶,轻轻放在桌上,这才抬了头看他,眼光流转,低声笑了,“上官兄,要成亲了,便连故人也不认识了么?”回首向老夫人道:“我在军营里常常惦记着上官兄的婚事,这不,一有空就赶紧请了假来喝喜酒来了!” “龙威大将军想得周到!”老夫人呵呵笑。 “那是!我和上官兄亲密无间,简直就像一个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要格外关注了!”婉儿笑眯眯,意味深长。 上官赫飞静默片刻,终于踏步上前,沉声道:“你,你来此有何事……”他自然知道今日婉儿在这里出现,可不是简单的祝贺,醉翁之意不在酒必定还有别的。 婉儿的笑容荡开来,鼻子有点调皮的上翘,起身走到他身边,哈哈笑道:“果然上官兄最了解我,不错,今日我来除了贺喜还有军令在身!” 伸手一招,李副将便走上前来,手里捧了一颗四四方方的官印。 婉儿微笑道:“上官兄,弟我现在是龙威大将军。” 一霎那上官赫飞有些吃惊,刚进来时只顾沉醉她的笑容还没仔细看她的服饰,这会儿仔细瞧了瞧她身上的军装,淡淡道:“果然是龙威大将军的服饰!”心知严嵩极其疼爱这位失散多年的外孙女,还有什么不会给她? ——只是为什么要封个龙威大将军? 正思忖间婉儿清脆发令了,“有军务,上官将军听令!” 他不自觉怔住。老夫人忙走下来陪笑道:“龙威大将军,赫飞明日就要成亲了,这个日期啊时辰啊什么已经选定,可不可以将军务暂时推迟几日啊?” 婉儿回首扶住了老妇人笑道:“老夫人不要担心,今天这军务只是一件小事,几个时辰就能回来,不会耽误上官兄成亲的!我还等着喝上官兄的喜酒呢!” “是这样啊……”老夫人听了松了口气,重新又笑起来,“原来只耽误几个时辰,那倒也无妨,赫飞啊,你就随大将军去吧!” “娘!”上官赫飞欲言又止,婉儿却已向门外走去,笑吟吟道:“上官将军,即刻随我办理军务,军令如山,违者军法处置!” 当官的滋味就是爽啊!她美滋滋想,这句军令如山违者军法处置终于换了个位子放到他的头上了! “快去吧快去吧!早去早回!”上官老夫人本着快去快回的想法笑吟吟。 婉儿笑道:“军情紧急,请上官兄恕罪!”向老夫人道了别只是疾步前行,上官赫飞虽然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敢违抗军令,或者是别的更重要的原因,总之他只简单披了大髦便跟了出门去。 走到门口处,小厮们还在挂着什么花啊,彩灯啊,忙得不亦乐乎。婉儿微微一笑,指了指树上的彩灯:“这个偏了,再往右边一点!好好好,就是这样!”婚姻大事,这些细节可马虎不得!她得认真指点好了! 这时旁边贴花的一个家丁转过头来,正是那夜在房里看见婉儿的家丁,怔怔瞧了婉儿半天,忽然抬手道:“你,你……”他觉得好面熟,但是那一夜婉儿狼狈不堪。今日却衣冠整齐铠甲鲜明,哪里敢随便错认。 “放肆,这是龙威大将军!”李副将的声音非常洪亮。 那家丁赶紧缩了脖子,却又从眼皮下翻出眼珠子骨碌骨碌偷看。 婉儿已翻身骑上雪兔,扬鞭一笑,和上官赫飞疾驰而去。 “你,你是那天晚上……”那家丁终于想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过不了一会儿,上官老夫人从内堂飞快奔出来,“赫飞,赫飞,快回来!”却只见远处白雪滚滚,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引狼入室最后卷第五节婚礼(五) 最终卷第六节 婚礼(六) 这个什么紧急的军务颇有些奇怪,出了城,婉儿一骑当先径直往山上去。//.78无弹窗更新快// 上官赫飞纵马跟在后面,紧紧抿了薄薄的唇也不发问。他根本没心思发问,也没有心情思考。他的眼睛正起劲盯着自己极力想转开的地方。 从后面的角度看,那纤细的身影窈窕动人,有些扰人心智,但是又比在正面看她的危险小了许多。饶是如此,他还是尽量想让自己和婉儿拉开一定的距离,但是闪电有点不配合,老是要赶着上去和雪兔齐驱并进。 于是上官赫飞又在婉儿的身边了,隔得很近(因为闪电有意无意老往雪兔旁边挨),他可以清晰闻到婉儿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这时他看到她转头向他一笑,眼波流动妩媚之极。 上官赫飞狠狠拉紧了缰绳,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才将自己的眼睛从那张浅笑盈盈的脸上挪开。 上官赫飞有些神思恍惚,以至没注意自己到了哪里。这是一道铺满白雪的山涧,幼时他常跟了父亲在这附近打猎骑射,这一带渺无人烟,飞鸟都难得见一个,在这里执行什么军务?他终于想到了自己该想的问题,可是立刻又分了神,因为那纤细的身影挨了过来,低声道:“上官将军,就在前面了!” 她凑得很近,一股如兰的香味幽幽钻进鼻间。上官赫飞地心跳忽然快了几拍,不敢正视她的眼低声道:“嗯!” 没想得到计划会这样顺利,婉儿大喜,小声道:“这是一个悍匪,就藏在前面的山洞里,我得到消息他现在出去了,我们先进去守着等他回来时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让他插翅难飞!。” 上官赫飞耳中含含糊糊听着,身子想要避开却又舍不得避开。艰难低声道:“嗯!”心绪难宁之下自然判断力降低,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婉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小狐狸一样的笑容,也没有注意到李副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掉队。 前面白雪掩盖下有一个山洞,洞口看起来极窄。只容得下一个人弯着腰通过,到得洞前婉儿便要弯腰进去,上官赫飞一把拉住她。 “我先进去瞧一瞧!”他沉声道。 ——敌手不明,他不要她去冒险!婉儿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顿时一暖,笑容也格外温柔起来。 山洞里黑咕隆咚,什么也瞧不清,上官赫飞在洞口凝神倾听片刻。确定里面没有半点声响,这才晃燃了火折子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洞里果然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角落里有锅碗瓢盆什么。还有一大堆的柴火。旁边有腊肉香肠什么。十分丰富。上官赫飞转向另一边,立刻就有些惊奇。这个角落里居然有一张床。一张十分讲究地床。厚厚的稻草上铺了厚厚的褥子,是锦绣的大红鸳鸯被面,那鸳鸯绣得十分传神,栩栩如生在水里游动。 “这悍匪……”上官赫飞地目光在鸳鸯戏水的花被子上流连,“莫不是女的?” 婉儿也一脸严肃状,装作在洞里走来走去观看,闻言点头,“嗯!像是个女的,还专门要盖什么鸳鸯被子,不害臊!”心里已经狂笑得不行,自然是女地,这便是你的未婚妻子步小姐的准备的嫁妆鸳鸯被子呢! 还想鸳鸯戏水,本寨主,啊,不!本将军给你来个棒打鸳鸯!她笑眯眯左看右看,忽然虚晃一指,“这是什么?” 上官赫飞便走了过来,此时地距离已离洞口有些远,离婉儿又太近,只见她瞧着他嫣然一笑:“大哥!” 她这次出现一直以同僚身份说话,称呼也都是上官将军,此时忽然亲热叫大哥,上官赫飞便是一怔,便在此时洞口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上官赫飞暗叫不好,低呼一声:“快走!”手臂一长便将婉儿揽入怀里,身形顿起,向洞口飞掠而去。 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将到洞口几步远的地方,只听得隆隆作响,洞口滚下一块大石头,瞬间堵住了出口。 上官赫飞身形一转放下婉儿,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双掌一发力向大石头推去。这一推之下力道非凡,可是那大石头竟似生了根纹丝不动。上官赫飞心里一沉,重新发了十成功力再推去,还是纹丝不动,只听得洞外有人卡擦卡擦踩着雪,不一会儿就渐行渐远。 上官赫飞毫不气馁,连连发掌,却难以动憾那大石头半分,他精疲力竭却不想放弃——不推开地话,他和婉儿都会被困在这山洞里,这里渺无人烟,就是求救也没人听得到。再深吸一口气还待再推,一只柔软地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 “大哥,歇一会儿!”婉儿柔声道,递了一张洁白地丝巾过来,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 “对不起,都是我一时疏忽,才让你陷入这山洞!”他歉然道。行军打仗多年,他已经培养出极其敏锐地感觉,在踏进这个山洞时就应该留意四周的动静,但是今天居然都忽略了。 是忽略还是因为自己心不在焉,他不敢多想,只是歉然道:“我休息一下再来,一定要打开山洞!” 那张柔软的丝巾微微停留了一下,乌漆漆的大眼睛定定瞧了他,她轻声笑道:“这么急,惦记着赶快回去拜堂么?” 上官赫飞的重重重一击,失声道:“不,不是!” 婉儿的嘴角漾出笑容,“那就好,这块大石头这么大,我看我们是推不开了,不如休息一下。李副将在后面还没跟上来呢,他找不到我们必然要回去通报。到时候把人找来我们不就可以出去了!来的及时地话……”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瞧着他,“来的及时的话还可以赶上拜堂成亲,然后是洞房花烛……” “我不要洞房花烛……”他猛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低声道。 “什么?”乌溜溜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含笑望着他。 “没什么!”他霍地扭开了头,扭的幅度很大,简直要拉伤了颈部的肌肉,他板了脸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装作观看山 情况。 “大哥。这洞里地生活用品好像很齐全啊!咦,这里还有一只烤鸭……”婉儿忽然惊喜叫起来,拿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鸭跳过来。不仅仅是烤鸭,一会儿他们就在洞里找到了一条同样烤得香喷喷的猪脚。还有一坛陈年女儿红。 烤鸭的身上还是热乎乎地,烤猪脚也还冒着微微的热气,上官赫飞微皱了眉头,“看来我们进来的时候惊动了这悍匪。他在附近躲了起来,见我们进洞了就折回来堵上了大石头!” “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婉儿连连点头,拿小刀割下一小块尝了尝:“嗯。真好吃,早就想吃这样的烤鸭了!”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嘻嘻笑:“我是说这悍匪地厨艺还真好!” “事到如今也只有等待救援了。”上官赫飞无奈叹了口气。 “就是就是。急不得急不得!”婉儿喝下一口酒赞同。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上官赫飞终于发现这个重要的疑点了。 “呃。这个啊。这个,我觉得这里有酒有肉。又没有什么坏人,有什么可怕?再说了,有大名鼎鼎的上官将军陪在身边,我还怕什么呢!”她赶紧拍上马屁。装作不在意瞟了瞟,还好,上官赫飞的脸色如常,没有怀疑地神色。 “大哥,这是上等的女儿红,来,快尝尝!”她赶紧从角落里拿了酒杯满上,双手捧到上官赫飞面前。 上官赫飞的眼光炯炯落在她地手上,眼里有光芒一闪,似乎若有所思,随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小地时候我经常和父亲在这附近打猎,这里渺无人烟,地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他自斟了一杯缓缓道。 “是啊是啊,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婉儿蓦地住口,接着格格笑起来,“才找到那悍匪就藏在这里!” “这洞里地布置也不错,可以在这里面生活个十天八天不成问题!”上官赫飞环目四顾,眼光落在整整齐齐的鸳鸯被子上。 “不错不错!”某人的心底乐开了花,当然不错,不是巧手,能把这山洞折腾得这么漂亮? 这当儿,她的靴子上雪化开了,冻得连连跺脚。 上官赫飞也不说话,径直到柴堆前搬了柴火到洞中间,婉儿忙去帮忙。 “这悍匪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生一堆火!”上官赫飞淡淡道,将火堆点燃。 “或许她刚睡醒什么,或者又才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婉儿赶紧帮助悍匪辩解。 火苗燃起来,红色的火苗,散发出阵阵暖意。这时婉儿才发现自己身上好凉,那龙威大将军的铠甲亮闪闪的确漂亮,可惜实在不够避寒,她的牙齿禁不住格格打起寒战。 上官赫飞瞧了她一眼,忽然避了开去,低声道:“铠甲寒冷,先脱下烤烤火吧!”将身上的大髦解下递了过来。 婉儿的脸红了红,虽然此行的目的有很多打算,自己在上官赫飞面前也不止一次宽衣解带,可是每一次也还有些羞怯。 见她呐呐不做声,上官赫飞的脸色沉了沉,“快解下,要不然会着凉的!”将大髦搁在旁边的凳子上,起身走到洞口。他的本意是要避开,可是洞里的火光却清楚地现出了后面的影子,——她在缓缓解着铠甲,上官赫飞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呼吸也有点困难。 只听得窸窸窣窣,接着是低声咒骂,最后是婉儿无奈的低喃,“什么龙威大将军的铠甲,看起来威风,怎么脱也脱不掉!” 军队的铠甲是一层层穿上去的,没有经验的将军还要在亲随的帮助下穿上,脱下自然也非易事。龙威大将军才就任,想必一个人是折腾不下来,上官赫飞不得不折了回来。 “这里,”他卸下肩甲,“先要脱掉这里,然后是这里,这里……”看着那张气急败坏的小脸,心里不由有些好笑。 “还有这里……”他轻轻卸下最后一层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只小手在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那样轻柔,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上官赫飞缓缓抬了眼,迎上了一汪春水,烟波浩渺,迷离看着他。 “快,快把衣服披上,当心着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不连贯,很不清晰。 “不穿,就要着凉,你都要娶新娘子了,关心我做什么?”忽然有很多委屈涌上心头,她哽咽着要推开他。 上官赫飞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深深瞧了她,固执地要将大髦披在她的肩上。 “我说了不穿,不要你的关心!”婉儿半赌气半撒娇,一把推开,却不料推下了大髦,那大髦刚好就掉在火堆里,狐皮的大髦,很易于燃烧,于是立刻轰地燃了起来。 “哎呀!烧着了!”婉儿忙伸手要捞,却被上官赫飞一把拉进怀里,如铁的手臂紧紧拥了她,他的眼神里燃烧着狂热的东西,哑声道:“真的不要我关心么?” “不要!”她挣扎不开,捏起拳头疯狂打在他的胸膛上。 “真的不要么?”他并不理会如雨的拳头,咬牙道。 “不……要……”后面的话便封存在火热的吻里,他如饥似渴吻着她,掠夺一样吻着她,再也不留给她半点说话的余地。 如雨的拳头逐渐缓下来,变成了慢慢敲打,继而是抚摸,在他的胸膛上慢慢滑动,慢慢滑进他的衣衫,紧紧贴在那结实的胸膛上。 或许是因为加了大髦的原因,火已经燃得很旺了,妖艳的火舌腾起、飞舞,山洞里的温度骤然升得很高,像个大火炉。洞子里两个相拥的身子也像个火炉,一个燃烧到极点的火炉。 这时候,洞外有人跺着脚轻声抱怨了,“这么冷的天,真想有个火炉烤烤啊! “早知道就自己留个烤鸭啃啃,肚子好饿啊!”还有一个声音在叹息。引狼入室最后卷第六节婚礼(六) 最终卷 第七节 婚礼(七) 炙热的吻,带着融化一切的力量。他的左手插进她浓密的黑发,紧紧把她贴向他,他的吻有无尽的魔力,让她心神飘荡,再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手无意识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摩挲,慢慢的一点点滑过去滑过去…… 她的手忽然在某处停下,触手处有一个小小的硬东西,圆溜溜光滑无比,也烫得惊人。她便慢慢拈了那小东西,细细摩挲。 太熟悉的感觉!因为这小东西的同伴每天都要在自己的手上握一千遍,一直陪伴自己入睡。她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忽然在手上使了力猛地一把推开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正神思恍惚中哪里料到这一推,毫无防备下被推得踉踉跄跄,一直后退了好几步。他睁了双眼怔怔瞧了她片刻,忽然领悟到自己在做什么,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痛楚,良久,他缓缓扭开了头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唐突了!” 却听得婉儿连声冷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就能抹煞了以往的一切!”疾步逼了过来,一直逼到近前,将一只晶莹如玉的小手伸到他眼前,“这是什么?”她冷冷道。 莹白如玉的掌心,赫然躺着一颗鲜艳的红豆,红得似火。兀自滴溜溜旋转。 上官赫飞失声道:“这是,你……” “还君红豆心戚戚,从此上官是路人!”她锐声冷笑,语气里有说不出地讥诮,“上官将军,既然你已经奉还了信物,抹煞了一切,却为何要将这红豆拆了下来藏在胸口处?” 上官赫飞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瞧了那滴溜溜的小东西。那日见婉儿和萧劲亲热决定愤然离去。犹豫再三还是拆下了一颗紧紧贴在身上,每日里感觉它在胸口处和着自己的心跳一起跳动,却不料…… “什么路人,你见了我便又亲又抱。这也是路人么?”她柔媚道,她的头渐渐靠近,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暧昧。 上官赫飞知道自己应该躲开,远远地躲开。可是却像着了迷似的定在了原地,眼见那娇艳的小脸慢慢靠近来,那乌漆漆的眼眼睛亮得简直像天上的星子,直直看进他地灵魂。 他知道自再也无路可逃。 从薛府绝别回到家里。他一口答应了母亲安排的婚事,并且及其配合地同意越早成亲越好。既然斯人心有所属,便快刀斩乱麻了解了便是。他把战场上雷厉风行的一套贯彻到了生活。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婉儿在婚礼前出现了。更没想到萧劲地事根本便是误会。 那一夜他心有灵犀。果然在院子里看见四处偷窥的婉儿。他未经思考便将她带进了房间,而后是无法控制的激吻。及至冷静下来才想到自己的婚礼,迫在眉睫地婚礼。 既已许诺便不得不践行,他不得不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决心在婉儿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跟着婉儿执行军务实在是自欺欺人地一个借口,或者说自己一直在盼望这样一个借口。所以他毫不思考便随了她而来,及至困在山洞里内心更有一份欣喜,一份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喜。 此刻那日思夜想的人便近在咫尺,用魅惑地声音轻轻道:“大哥,你真地可以当我是路人么?” 不是!永远不是!自从第一次相见那可爱地笑容便刻进了脑海再也抹不掉了!可是他不敢开口,他害怕自己一开口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感觉都已经灵敏调整起来。眼睛毫不放松地想要瞧她可爱地嫣红的脸,耳朵仔细倾听她活泼的声调,双手更是跃跃欲试要抱紧她揉碎她…… 可是他不得不履行婚约。 他唯有痛苦地沉默。 婉儿忽地轻笑,纤手一扬,那颗红豆便滴溜溜飞起,直奔火堆而去。 “既然你要娶步家小姐,还留着这玩意做什么!”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瞧着他。 她如愿了! 上官赫飞不及细想忽地掠起,一个转身便到了火堆旁,伸手一捞,那红豆恰巧就掉在了手心处,他紧紧攥了,这才迎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灼灼盯着他。上官赫飞忽然心如雷震。他知道自己应该把那小东西交出来,可是他舍不得,他握紧了手掌。 “大哥,你真的要娶那步家小姐么?”婉儿的笑容在唇角荡漾开来,温柔的笑,简直叫人心醉。她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近,一只小手缓缓伸出就要拉住他的坚定的手。 此情此景,他的眼里明明写着无可救药的爱意,她的心怦怦跳起来,像急促的鼓击…… 可是她忽然看到那双深邃的眼里慢慢涌上一丝悲哀,一丝凄凉的悲哀。她的心顿时轻轻颤起来,有点像风中的落叶,抑或是孤单的冰晶。 “婚约已定,我……”她听到一个声音低沉道,很慢很慢,似乎很艰难,但是却是最坚硬的武器。 ——冰晶上慢慢有了裂缝,一丝一丝无声地破碎开来。 ——到了如今,他竟然还只执着于婚约,莫非那许多的 伴,那许多的容情蜜意,竟还敌不过一纸婚书…… 她的脸色已变得苍白,身子微微晃了晃,她逼视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要娶那步家小姐么?” 上官赫飞缓缓转了头,低声道:“是!” 婉儿清晰听到自己的胸膛里那颗心破碎的声音——极轻极慢,像冰凌落地的声音。清脆然而无情。 许久积蓄地眼泪瞬间涌到了眼眶,她狠狠命令它们回去。 就这样吧!所有的,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她再也无法可想了。 一开始想要将他关在山洞里耽误拜堂,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和他在一个空间里多呆了! 既然他并不看重自己,那么,又何必强求!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可是她再也不要失去自己的自尊! 深深吸了气。昂了头,转向洞口,她极力平静道:“你走吧,这本就是一个圈套。特地做了要把你困在这里,让你不能和步家小姐拜堂成亲。还有那日的嫁妆也是我派人更换了石头,以为这样可以阻挡你成亲。却不料原来我错了,错得厉害!你的心里。步小姐和婚约竟比我重要一百倍。你重承诺守信用,那我呢?你置我与何地……” 她逸出一丝凄美的笑容,“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洞口处有一个凹陷处。她伸手一按。那是一个机关,是她带人在这里连夜连晚赶做的机关,只要启动便有数十根木棒伸出。硬生生将大石顶了开去。 机关启动。木棒喀喀喀顶动着大石头。那大石头渐渐摇晃,忽然彻底松动。轰隆隆滚到一边。 洞口打开,立刻有呼啸的北风夹着雪粒扑进来,铺天盖地打在脸上,钻进单薄地衣衫。她为了穿铠甲没有穿过多的衣物,薄薄的衫子在雪风中飘动起来。手和脚立刻有些僵硬。 但她已不觉得寒冷,只简单抬首看了看四周。天地笼罩在大雪中,周围连一只鸟都不会飞过。事先说好了明天晚上待得拜堂时间彻底错过再开洞,李副将和埋伏在附近的红鸾黑鹤完成了封洞地任务便已回去。 四周静悄悄,只有雪无声飘落地上,静得吓人。 她展目四顾,一时竟茫然,她该往何处去?她又能往何处去? 对面有座山峰很高,一半都已耸入云端,简直比戴云山还要高出许多。那日前来踩点设陷阱的时候她曾经憧憬地说日后要上官赫飞带了自己来爬这座最高的山,看最远的风景。 如今—— 既然没人陪伴,那便提前爬了也行! 她加快了步子,径直向那山峰行去。 ******* 山洞里,雪风灌满整个空间。温暖如春地山洞顿时变成了一个冰窖,就算有一堆熊熊的火也无济于事。 上官赫飞还保留着最初的姿势,手里紧紧握着那颗红豆。他的脸上还是目无表情,可是他地眼中已经有一抹难掩的痛苦在扩散。 那凄绝的笑容在脑海里定格,她苍白了小脸平静道:“我错了……在你地心里,步小姐和婚约竟比我重要一千倍!” 上官赫飞痛苦地摇了摇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呼喊起来:你没错,是我错了!我真地错了!声音越来越大,简直要冲破他地胸膛。简单地把感情的分量放到遵守承诺地天平上称量,这样的结果只有错!他真的错了! ——你置我与何地?她冷冷质问他。 上官赫飞觉得心里插进了一把匕首,搅得五腹六脏翻天覆地地痛起来。在他的心里,已经满满的都是她,再也容不下一丁点别的,甚至是自己……只是,先前的他并不知道,或者是装作不知道,直到这一刻…… ——我永远不想见到你!她临走时凄美决绝地笑…… 再不相见,再不相见!那便彻底宣判了自己的死刑!“不!”上官赫飞忽然狂喝一声,捏了红豆疯狂地冲出洞口。 山上寒风萧萧,白雪茫茫,哪里还有婉儿的身影。 雪很大,纷纷扬扬飘落,立刻就掩盖了他踏出的脚印,上官赫飞一跺脚提气向山下的路飞奔。一口气奔出几里路却还是一片白茫茫,半个人影也不见。上官赫飞立刻又返身飞奔,还是不见伊人身影。 平生第一次,天不怕地不怕英武卓绝的上官赫飞感到了一阵寒意,凉彻心底的寒意。 “婉儿,你在哪里?”他绝望地呼喊!引狼入室最后卷第七节婚礼(七) 更快更新尽在:. 最终卷 第八节 婚礼(八)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静的山峰。没有一点生气,连一只小白兔或者一只小鸟都没有飞过,只有死一般的静谧。雪是无声的,虽然很大却没有一点声息,厚厚落下来,很快就在婉儿单薄的衣衫上积了厚厚一层,她变得有些臃肿。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行动,相反,她走得又快又急。 有什么东西推动着她,她一心想要赶紧逃离这伤心的地方,越快越好。 远处的山峰渐渐的近了,她终于走到了那山峰的下面。抬眼望了去,那山峰陡峭入云,足足有几个戴云山高,照她这样的速度不知道要爬多久才能爬上去。 她穿得实在太少,即使这样一直不停地走动也暖和不起来。腿脚已经有些僵硬,加上这几日劳累奔波没休息好,她是一定没有体力爬上那样高的山峰的。然而她漫不经心抖抖身上的积雪便开始行动。 不停地走吧,不停地走吧!唯有这样才能忘记很多她永远也不想再想起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时正在刮西北风,那声音顺着风声隐隐传了来,在这静谧的世界显得格外诡异,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叫声,似乎是在叫着:你在哪里? 她茫然想,原来这荒山野岭也有人烟,还以为这里连活的东西都不会有一个呢! 这样看来自己果然是个失败地人,连最起码的判断力都没有。还妄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和幸福,真是痴心妄想! 她格格笑了起来,为自己的自高自大自作多情! 那声音和着她的笑声随着北风一转眼吹得四散飘零,婉儿也不再留意。她只要专心专意爬上自己想要爬的山峰,站在那最高处看风景,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她总该可以自己满足自己吧! 雪地里有些滑,她一不留神跌了几跤,摔到深深的雪堆中。头脸鼻子都是雪,但是她一点也不痛,爬起来拍都不拍一下就继续走。 可是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越来越陡峭。有好几次。她爬上一丈就滑下几丈,还摔到什么树根石头上,碰得鼻青脸肿。可是奇怪地是一点都不疼。 她还是继续自己的旅程,只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动作渐渐迟滞下来,而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看山峰都成了双影。 到最后呼吸也渐渐艰难起来,她终于支撑不住靠在路旁的峭壁上喘气。觉得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要被榨干,身子也快被压扁。她大口大口吸了几口冰凉地空气,一咬牙再接着往上爬。 她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总之她忽然觉得全身轻飘飘。接着她就掉下来。轻飘飘掉下来,像一片羽毛从山崖上掉下来。 在空中的感觉真好。她模模糊糊想:身子轻灵,像仙女一样。她满足地闭上了眼。 她落在了什么东西上,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粉身碎骨,而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熟悉地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自己一直追着要却得不到的。 “我,我到了天上吧!”她轻声笑,随即沉沉睡去,在睡去地那一瞬间,她喃喃道:“大哥……” ******** 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旷野里穿行。四周是浓浓地雾,看不清任何东西。可是忽然她地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大床,一张结满蛛丝地大床,有空灵的音乐响起,鬼怪而迷异。 她忽然又掉在了大床上面,蛛丝紧紧缠 ,她惊骇莫名,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远远处有一个身影,似乎是上官赫飞,高大魁梧,她竭尽全力要叫出来。“大哥,大哥,救救我……” 然而她地嘴徒劳张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见上官赫飞臂间赫然挽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温婉而笑,正是户部侍郎千金步小姐。凤冠霞帔,穿着大红的嫁妆。她在含笑说着什么,还冲着她指指点点。上官赫飞的目光扫了过来,扫过她的身上却似什么也没看到,只回首瞧了步小姐温柔笑了。 婉儿在蛛网上滴下泪来。 “我从来都只喜欢了你一人!”他温柔瞧了步小姐,挽了她远去。 “大哥……”婉儿绝望哭出声来,“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有一只坚定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一个声音在耳旁喃喃说着什么,她又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她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红色的锦缎被子,绣着精致的鸳鸯。这是在哪里?她想要抬起头仔细看,却觉得身边有一只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她拨动几下,那只手却毫不放松反而抱得更紧。 不大的山洞,中间燃着一堆熊熊的火。洞的一角是密密的高高的柴火堆,另一边是好大一堆吃的,她渐渐明白过来。 她缓缓转了头。 身后是一个熟睡的人,极其英俊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他的手就牢牢扣在自己腰上。 她猛地直起身来推开他。 上官赫飞在极度的劳累后睡着了,可是他忽然被人狠狠推开。他睁开眼便见婉儿苍白了小脸,睁大眼睛瞧着他。 “婉儿……”他便伸了手要再将她拥回怀里,却被她冷冷的目光射回。 “上官将军,你是有婚约的人了,不应该在这里和其他的女子搂搂抱抱,共睡一塌!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时侯应该是你的良辰吉日,你应该在府上和新娘交拜天地喝合欢酒!” “婉儿……”上官赫飞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痛苦来,哑声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她挪动身子要下床,“我只是一个山贼,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我最初接近你的目的也是想套取情报什么,所以你不必内疚。在军营里你命令我爬上你的床,后来又和我卿卿我我,都是我自愿,我为了戴云寨献身,所以你完全可以在和我柔情蜜意花前月下后将我漫不经心忘掉。至于步小姐,她是名门闺秀,侍郎千金,你对她的承诺自是一诺千金,须得要一辈子好好陪伴,那是你的责任。只是上官将军不应该再和我纠缠不休,我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有卑微的人格,还请上官将军在以后的日子里完完全全将我丢掉,一心一意陪伴你的将军夫人!”引狼入室最后卷第八节婚礼(八) 更快更新尽在:. 最终卷 第九节 婚礼(九) 她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拉住了,她倔强地扭动身子想要甩开,可是下一秒她就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那双手紧紧拥住她,用了很大力,似乎是保护一件得来不易的东西再也不愿失去。 “对不起!”他的声音在后面哑声道。 婉儿的眼泪绝堤而出,忽然咬紧牙关疯狂扭动。 滚烫的眼泪一串串滴落下来,滴落在他的手上,就像灼热的火焰,他瞬间被灼伤,——怀里的活泼俏皮的人儿曾经是那样的快乐,却在这一刻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悲伤!他的心猛地痛起来。 “原谅我!”他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背上,喃喃道。 “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永远不要再见么?”她还在挣扎,徒劳地挣扎。“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明明,明明就要成亲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去我!你到底要什么?是不是要看我粉身碎骨才甘心?我不要你再碰我一下,放开我,放开我……”她有点歇斯底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口向那怎么也挣脱不掉的手咬去! 剧痛入心,牙齿咬住的地方开始沁出血丝。 婉儿红了眼回首死死盯着他。上官赫飞面色不变,眼里流露出柔情来。 “你放不放?”她终于松了口冷冷道,眼里有无比的恨意。 上官赫飞的手背上现出深深地齿痕,鲜血慢慢渗出来。他的手拥得更紧。眼睛深深瞧了她,里面满满的全是柔情,那薄薄的好看的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容,他哑声道:“我永远不会放手了!” 谁也不知道,他疯狂在雪地里东奔西突找了大半夜终于在一个山崖下看见婉儿时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已经魂灵脱窍的人忽然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欣喜若狂到了极点!这种惊喜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呼喊就看见那个纤细地身影轻飘飘从山崖上飘落下来,像一只精美的蝴蝶,一只羽翼冻僵的蝴蝶。她气息微弱躺在他的怀里,苍白地小脸接近透明。身子已经僵硬。 那一刻的上官赫飞觉得自己的心也变成了蝴蝶,颤抖到了极致。 他知道这一辈子自己再也放不开怀里的小人了,其实他早该知道从第一次“同床共枕”就再也放不开了。 “我永远也不会放手了!”他痉挛地贴紧她。 婉儿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有什么狂喜的东西涌入心里。流遍全身。但是她忽然看到鸳鸯被上的戏水鸳鸯,瞬间暴怒起来,“不放手?那你的婚约呢?你地温柔的步小姐呢?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你要地时候就抱住。不要地时候弃如敝履!”她疯狂挣扎,在上官赫飞地手腕上,手臂上一次次狠狠咬下去…… 上官赫飞咬了牙一声也不吭,只贴紧了她喃喃道:“再也没有什么婚约。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好熟悉地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婉儿忽然就怔住。这才想起昨夜那个可怕的梦。在梦里她模模糊糊听到了这句话。原来是对自己说的!她的怒气忽然就涣散了。一只大手慢慢抚上她的脸,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那样的轻柔如水,像爱护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对不起……”他低声道。他的语气里有那样的悲伤,眼底有那样的深情,婉儿的心里的积雪便慢慢融化,溶化成一池水,有些荡漾的水。他抓了她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亲过来,“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连我自己都已经没有了!” 池水微微泛起了波澜,可是她不能置信瞧着他,那双深邃的眼里燃烧着无比的激情。 “我们回去吧!” “回去?”她的心蓦地一沉。 “回去,我们拜堂成亲!”上官赫飞赶紧补充。 “谁要和你成亲,我答应和你成亲了么?”那颗沉下的心忽而又飞到老高的地方,在天空上飘荡着不肯下来。语调里带了娇羞的味道,她装作恨恨看了他。 可是上官赫飞的口头禅又来了:“这是军令,不得违抗!”再怎么愚钝再怎么情商白痴,他也看出那嗔怪的眼睛里全是羞涩,所以他的手一把抱起了她。 “放开我,不许碰我!”她狠狠地大叫。 “我已经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了!”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唇已重重落下来,同样狠狠吻住了她…… 腊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上官府上,彩灯张结,锣鼓喧天,一拨又一拨的客人涌进,上官家的管家在门口笑疼得了嘴巴! “恭喜恭喜!”客人满脸笑容。 “同喜同喜!”上官老爷子和上官老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喜堂门口出现一个家丁,在这隆冬的天竟也满头大汗。——莫非太高兴 汗来?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就有些略略变色,很想立即走了开去奈何贺喜的人源源不断。 “恭喜恭喜!”同样的祝福,同样的笑容。 “同喜同喜!”上官老夫人和上官老爷子像两个安了弹簧的鸭子,也笑得同样开心。好不容易瞅了个空,上官老夫人转到后堂一把揪住那个家丁。“找到少爷没有?” 昨儿个就出去找人一直到现在水米未尽,那家丁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糕点,“没有,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少爷!” 上官老夫人高大的身躯忽然就萎顿下来,颓然坐在椅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这时脸上擦得红红白白像猴子屁股的媒婆进来了,一叠声地笑:“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老夫人娶了媳妇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老夫人唯有苦笑。 “那个,花轿应该出发迎新娘子了!”媒婆看了看老妇人地脸色,小心翼翼道。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前来催促,再晚时辰就要耽误了。 “呃,再等等。再等等,来来来,你也辛苦了,喝点酒再去!”老夫人满脸堆笑。忙使了个眼色叫旁边的人来,媒婆却大义凛然推脱了。 “老夫人,等会儿要迎新娘子,喝得醉醺醺可不好!”说完她就深深打了个酒嗝。先前来催出发的时候就被劝了两盅酒,这会儿实在老眼昏花再也喝不下。媒婆恋恋不舍闻闻酒盅里的陈年女儿红,笑得像朵花。“老夫人,时候不早了。再不去的话就怕耽误了拜堂的良辰……” “啊,这个,这个……”老夫人的心里已经忙乱得没了主意。也不顾上有没有客人。跑出去拽了上官老爷子就走。 “老头子啊。这可怎么办啊?”上官老夫人急得直跺脚,头一次把当家大权暂时交到老爷子手中。 “没办法了。先把人娶过来再说!”上官老爷子毫不客气拿出昔日大将风范,断然道。 于是喜乐吹吹打打,花轿热热闹闹出发,直奔驿馆而去。 上官老夫人和上官老爷子忐忑不安,等着花轿来家的尴尬的一瞬间。 客人还是源源不断,老地小的都笑眯眯拱手:“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上官老夫人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可是这时热闹的门口又多了一种声音,——唢呐的吹吹打打声,似乎是迎亲地喜乐。 ——难道有人和我家一起办喜事?上官老爷子和夫人交换了眼神,脸上勉强维持着笑眯眯的笑容想。 这时管家脸色苍白跑进来了,一个劲地叫:“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 上官老夫人的脸色突然就沉下来,再怎么说今天也是大喜的日子,这管家年纪也不小处事也老练了,怎么还会这样不知轻重地乱嚷?她闪身到管家跟前,不动声色就拿住他地哑穴带到后堂。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老夫人将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安置在椅子上,居高临下踏着脚凳,用最威严的声音,最严肃的表情恶狠狠问。 “花轿,花轿又回来了!”管家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这样被一抓,顿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什么?”老夫人腾地跳起来,那张暂作道具地脚凳一下子翻倒在地上。她的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瞪得比铜铃更大了! 可是更让她吃惊地是下一句话。“户部侍郎和花轿一起回来地!” 这消息已经尽量封锁了怎么还会传出去啊?老夫人来不及追究上官府里地多嘴婆,只是一个念头——糟了糟了!户部侍郎一定是听到了上官赫飞不在家的消息前来兴师问罪了! 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她觉得自己地老脸很快就要维持不住了。 可是她不得不出去见自己未来的亲家。老夫人踢了垂头丧气毫无主意的管家,“去,把户部侍郎悄悄带进来,记住绕开人多的地方悄悄带到后堂!出去的时候顺便告诉老爷让他也到后堂来!” 管家忙唯唯诺诺出去,又被老夫人一把揪住,差点跌了一跤。“记住,和老爷说的时候也要悄悄的,千万别被别人听见了!”引狼入室最后卷第九节婚礼(九) 最终卷 第十节 婚礼(十) 上官老夫人和上官老爷子在亲家进来之前研究了n个方案应对,可是一见到户部侍郎步青云跨进后堂的门槛还是止不住的心里发慌,连忙嘿嘿笑着站起来迎接。【风云阅读网.】 他们没想到户部侍郎步青云比他们还要慌张,不仅脚步有些不稳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脸上的笑容也非常僵硬,而且竟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这老亲家是在为我们家赫飞害臊啊!多好的亲家,他在害怕我们两个老东西的脸上下不来呢!上官老夫人感动地想。这样一想之下更加愧疚,热情无比地笑:“哎呀,亲家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就要把户部侍郎步青云让到上方。 “亲家快请坐,亲家快请坐!”上官老爷子也是相同的心思。 可是步青云似乎心有隔阂,怎么也不肯坐,“上官大人请,老夫人请!”非但不肯坐上方,还连亲家的称呼都不叫了。 ——这件事真的露馅了,亲家生气了! 上官老夫人和上官老爷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灰白,衬着特意做的大红的礼服显得十分难看。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愣了足足一刻钟,步青云也局促不安看了他们一刻钟,身子似乎还有些发抖,——气得发抖? “啊,亲家啊!”上官老夫人终于反应过来,“我知道我家赫飞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妥。还请亲家原谅啊!”没办法,子不教母之过啊!儿子在婚礼前跟别地女孩子跑了,这个罪过只有当娘的来承担了。 “不敢不敢,上官将军是青年才俊,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步青云赶紧站起来,连连作揖。 ——真的糟了,定了亲后步青云都是称呼上官赫飞贤婿,这下又改成了上官将军!上官老夫人和上官老爷子的灰白的脸又白了一层,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不安后。上官老夫人再次勇敢开口承认错误。“亲家啊,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啊,请亲家多多原谅!”这一次她直接把罪过拦到了自己身上,亲家应该知道自己的诚意了! 可是步青云却惊惶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敢不敢。这都是下官考虑不周,都是下官考虑不周!” “哎呀,亲家说哪里话啊?我们来好好谈谈!”上官老夫人一着急,嗓门也大了起来。和上官老爷子把步青云围在中间就要详细解释,却见步青云“妈呀!”一声抱住头,以迅雷不及掩之势窜到了墙角,哀声叫道:“别打我。别打我,都是我的错!” 这下俩老头老太太彻底搞懵了,什么打打打啊? “亲家。你怎么了?你没问题吧?”上官老夫人疑惑走过去。步青云再往角落里缩。从怀里抖抖索索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挡在脸上,嘴里嗫嚅:“这个。这个是婚书……下官,下官……” 上官老夫人如雷轰顶,蹬蹬蹬后退几步,哑声问:“婚书,亲家……”上官老爷子上前瞧仔细了那大红地婚书,也惊得目瞪口呆,白胡子都在微微发抖:“亲家,小孩子的一点错误,用不着走到这一步吧!” “就这样,就这样吧!婚书我已经退回来了,这,这桩婚事就此取消吧!”步青云一把扔下婚书,抱着脑袋就往门外窜。却觉得身体一轻,原来是上官老夫人拎着他的衣领,他腾云驾雾到了里面,只觉得屁股下忽然一凉,这才回神自己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步青云大骇,就要拔腿逃跑可是脚却软绵绵一点力也使不上,眼睁睁看着上官老夫人凑近凑近,再凑近。他吓得哭出声来:“上官老夫人,求你放过我吧,。婚书我已经退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以为是什么杀人的凶器,赶紧甩手却被上官老夫人一把握住,“亲家,你受惊了,来,快喝点茶压压惊!” 步青云发起抖来。 手里又塞进一样东西,却是大红地婚书,眼前再出现一张脸——上官老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胡子气得竖起来。“亲家,退婚可不是儿戏,都是我家赫飞不好,要打要骂随你,可不能这样做啊!” 步青云嘴唇蠕动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就这样退婚了好不好,嫁妆我都不要了,聘礼我也派人送回来了,一会儿就到,上官大人,你就放我全家一条生路好不好!”他嚎啕大哭起来。 上官老爷子和夫人面面相觑,再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时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像是听到里面大哭大闹不敢进来。上官老夫人正一肚子火气,一把就把他拎进来,“鬼鬼樂樂做什么?” 那家丁并不害怕,因为老鹰拎小鸡是上官老夫人的惯用手段,就像平时吃回锅肉一样简单。他小心瞧了兀自痛哭的步青云,小声道:“老夫人,那个,那个……”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上官老夫人再也管不住满腔怒火,从昨天到今天她就没消停过。 “那个聘礼送回来了,还有,还有……”家丁地声音又低下去,再瞄一眼步青云。这下老夫人更火了,“老娘叫你有屁就放,干什么像个娘们哼哼唧唧?” 正在哼哼唧唧哭的步青云立刻停住了哭声。 “少爷,少爷回来了!”那家丁终于抖落清楚。被上官老夫人一把拎起来对望,“你说少爷回来了?” “恩啊,不过……”那家丁还没说完就被砰扔到一边,摔得头晕眼花。上官老夫人已经狂喜地奔到上官老爷子身旁,“老头子。儿子回来了,回来了,我们不用担心了!”接着狂摇撼已经吓得半死的步青云,“亲家,亲家,你不要再生气了!” “老夫人,老夫人……”那家丁摇摇晃晃走过来还想说什么,被老夫人一把揪住,“少爷在哪里?” “前面小院。可是老夫人……” 上官老夫人已经拉着老爷子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可是老夫人,少爷不是一个人回来!”那家丁总算把话说完了。 上官老夫 爷子终于见到了失踪一天地儿子,也见到了儿子地身这一次她已经恢复了女儿装扮,一头柔顺的黑发披在肩上。闪着波涛一样地光芒,眉眼盈盈,正含笑瞧着上官赫飞。 上官赫飞地手紧紧握住婉儿,脸上带着微笑。眼里似乎也只有婉儿一人。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便呆立在原地。 “爹,娘!”上官赫飞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毫不畏惧直视吃惊地父母,牵了婉儿的手行过来。 “你。你,怪不得……”上官老夫人终于明白步青云为什么要退婚了,不由七窍生烟。一个纵身就跳到上官赫飞面前。狠狠盯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爹。娘,赫飞要解除和步小姐地婚约,和岳婉儿成亲!”上官赫飞也不拐弯抹角,盯了上官老夫人地眼睛直截了当道。 呼地一声,却是上官老夫人的扫堂腿踢来,上官赫飞微微一笑,拥了婉儿滴溜溜转了个身,笑道:“娘,你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还打?” 上官老夫人更是火冒三丈,大叫一声:“老头子,拿刀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 上官赫飞微微笑,松了婉儿道:“婉儿,你在旁边歇歇,我陪我娘玩玩再说!” “好你个臭小子,还敢嘴硬,老娘今天要打得你服输,看你敢不敢不娶步家小姐?”老夫人哗啦就把身上披的地狐皮裘扔到一边。 “好,我要是输了的话就乖乖娶步家小姐,可是我要是赢了的话,这婚约就取消!”上官赫飞端端正正摆起了架势。摆好架势后给了婉儿一个微笑的眼神,婉儿立刻明白他地意思,放放心心在旁边的凳子上准备坐下,一抬眼看见上官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站在门边,忙端了凳子去笑道:“老爷子,您请坐!” 上官老爷子铜铃眼一瞪就想骂人,婉儿笑得可爱之至,柔声道:“您站着不是便宜了我坐么?”老爷子瞪了瞪眼,想想也有道理便在凳子上坐下了。 这一玩就玩了一个时辰,上官老夫人终于体力支撑不住,气喘吁吁撑了腰大叫:“累死老娘了,这小子的功夫实在比老娘高得太多,老娘打不过了!” 一句话说完婉儿不由扑哧一笑,忙拿了一张又软又白的手绢上前递给老夫人,“您擦擦汗!” “不要!”上官老夫人也是铜铃眼一瞪就要发作,可是上官赫飞已经飞快挡在身前,接着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上官老夫人地铜铃瞪得更大,接着是嘴巴张开,最后哈哈大笑出声来:“哈哈哈!好好好,你小子还行!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抬头见上官老爷子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止不住欢喜叫:“老头子,老头子,快吩咐下去,赶紧布置拜堂,莫误了良辰吉日啊!哈哈哈!” 上官老爷子莫名其妙,“夫人,那个,那个亲家不是说退婚么,怎么办喜事啊?” 这时上官老夫人才想起后堂的步青云,一拍脑袋,“咳,我怎么忘了,赶紧去赶紧去,他要退婚就把婚书收了起来!” “退婚?”婉儿和上官赫飞着实吃了一惊,来的路上婉儿设想了许多威逼步家退婚地办法,包括绑架,用钱收买等等,可是没想到步家居然会主动退婚。 “夫人,步大人在你们出来后就偷偷溜走了,这是他留下地婚书!”先前报信地家丁拿了一张大红纸过来。 “亲家,啊,不,步大人真是好人啊,知道我家赫飞心有所属就主动退婚,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啊!”上官老夫人感慨万千。 此时地好人步青云正带着夫人和女儿步馨盈打点行李上路,步馨盈已经哭肿了眼睛,步夫人正柔声相劝。“女儿啊,嫁不得上官将军,阁老另外给你做媒嫁新科状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哭什么哭,这是我们步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她和她的丈夫都喜气洋洋,笑得嘴都合不拢。 “可是,听说这个状元长得像个小黑炭,哪里比得上上官将军英俊迷人啊!”步馨盈还是止不住的忧伤。 “傻瓜,男人嘛,又不是用来看的,新科状元前程多远大,那是京城多少达官贵族的小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啊!快,快别哭肿了眼睛,我们赶紧上路吧!” 就要拜堂的时候上官府门口忽然来了一大堆客人,上官老夫人不放心出去瞧,一会儿就奔着回来叫上官老爷子,声音都在打颤,“老头子,老头子,快,快,阁老来了!” 话没说完,在红盖头下磨皮擦痒早就不耐烦的婉儿已经掀起红盖头的一角叫起来:“外公,外公!”接着就是惊喜地叫:“嫣然,嫣然,还有你们……” 这一次的婚礼实在有点滑稽,据后来参加婚礼的宾朋描述。那一天的婚礼实在有些奇特,新娘老是解开盖头的缝隙朝着宾客中的很多人笑,后来婚礼完毕新郎揭开盖头时她一点也不害羞,反而大大方方东张西望,甚至还做了个鬼脸。 很久以后,当婉儿辗转听到自己的婚礼趣闻时,不由十分委屈的说:当时被那红盖头蒙得眼睛都花了,解开后自然要到处瞧瞧。至于鬼脸,那实在是因为眼睛里掉了一根睫毛,只好眨眨眼。 这个辩解立刻遭到听众的反驳。 “切,谁相信啊,少奶奶!” “谁相信啊,寨主!” 于是就是一阵鸡飞狗跳,伴着上官老夫人的尖叫:“哎,婉儿,你又出来乱跑,快回房去好好休息啊啊啊……” 于是某人就心不甘情不愿被押着回到房间,继续自己绣了很久的完全是丑小鸭的鸳鸯,嘴里嘟囓道:“什么谎不好说,偏偏要说那种谎话,害得我不能出去玩,闷死了……” 不过那是后话。 且说新郎新娘拜堂完毕,被大家一拥就涌进洞房,等到新房的们被慢慢关上,有两颗心忽然不规则地跳起来…… 最终卷 第十一节 军令,又见军令(大结局) 暖的夜,虽然外面仍是北风呼啸,新房里却温暖如春 大概是因为新房的角落燃烧着一个大大的火炉,这屋里不仅仅是温暖,简直有点,有点炙热。婉儿不自然扯了扯精致的喜服,喃喃道:“这炉烧得太旺了!”一扯之下便露出一截白皙柔腻的脖,她尚不可知,落在上官赫飞眼里却平添了一份格外的诱惑。 上官赫飞也有些呐呐,搭讪着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想要压压心里的蠢蠢欲动,谁知上官老夫人调教的家人实在是太体贴太合格,不但把炉烧得旺旺以便某些穿衣少或者不穿的行动展开,连茶水都是新泡上的,从茶杯里热气腾腾的液体的模样判断,这茶应该是他们进入新房前一刻钟不到才泡上的。然而今夜注意细节判断力极强的上官赫飞眼睛有点飘移,注意力也有点涣散,所以竟没有注意到这些显著的细节,倒了茶就一口饮掉,顿时烫得低呼起来。 “怎么了?”婉儿忙问道。 “呃,没什么,这茶有点烫!”上官赫飞呐呐道,有点不敢看婉儿的眼睛。这一夜她喝了点酒,眼睛亮晶晶像流动的星星,宝光流转,顾盼生辉。 婉儿也在桌边坐下来,摸摸茶壶,“嗯,果然有点烫,小心一点!” “好!”上官赫飞连忙道。 接着是片刻的宁静,但是绝不是寂静,因为有什么东西在屋里暗暗滋生了。暧昧地流动。婉儿终于停下轻轻撕扯桌布的手抬眼向上官赫飞望去,却迎上一双热切地眼睛,似乎深邃无比的潭底有无数暗潮涌动,不是暗潮,是火山,有抑制不住的激情。 四目相投,两人都急急避开了眼,婉儿只觉得心头小鹿怦怦乱撞,一颗心简直要跳出胸膛。她赶紧倒杯茶掩饰。却忙乱地打翻了杯,立刻就有一只大手覆上来,柔声道:“烫着没有?” “没,没有!”她慌忙道。忽然出其不意吃的一笑,“大哥,今晚的宾客好多啊,我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上官赫飞点点头。 “今晚帮厨的人可忙坏了!”她笑眯眯。婚礼的来宾是她所料不及的。因为除了严嵩和黑鹤红鸾一行人,还有两江总督胡宗宪和军营里的众多官兵,还有陆汝吟和嫣然,薛重楼父女和萧劲。还有戴云寨地一干弟兄,那场面的混乱和热闹简直盛况空前。上官家准备的酒席远远不够,就连院里。廊檐下都摆满了桌。全是兴冲冲的前来贺喜地人。 “你看到没有。萧劲穿了一身戎装,真是威风凛凛啊!”她想起萧劲的模样就止不住笑容。萧劲的伤已经养好。严嵩感念他舍身救助婉儿,已经封他为副将,现在胡大帅麾下效力。萧劲凭借自己一手神箭法在胡大帅身边迅速得到了器重。 酒宴上的萧劲少年得志,雄姿英发,加上魁梧地身躯,英俊逼人的面貌,比阳光更灿烂迷人的笑容,不知迷倒了多少在座的吃喜酒地少女。 “你看到小山妹妹的眼神没有?”提起萧劲,上官赫飞有片刻的沉默,婉儿注意到了笑眯眯道。 “薛小姐?”上官赫飞诧异道。 “是啊,小山妹妹给萧劲夹菜,萧劲也给她夹菜,难道你没注意么?”她在心里暗暗叹气,这种情商为零地人看不出来也是不足为奇地。 “看到了,那也很正常……哦,你地意思是说……”上官赫飞终于有一点明白的样,也喜上眉梢,“薛小姐性温柔体贴,萧劲真是好福气啊!” 某人地脸上便飘过一朵乌云,不一会儿想起另外的人又吃吃笑,“小开的眼睛你看到没有?” “小开?”上官赫飞又愕然。 “他一直在绿巧身边转来转去,眼睛都舍不得离开呢!”婉儿想起小开偷偷摸摸把自己拉到一边,特意郑重提醒:“虎哥,啊,不!嫂,你可答应了我要给我找个貌美的姑娘!” “是啊!”她装作看不懂。 “这个,那个,这么多女孩,你也留点意给我物色一个……”小开躲躲藏藏。 婉儿想到这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又笑什么呢?”上官赫飞接连喝了三大杯茶,觉得那茶水喝到嘴里已经一点滋味也没有了。 “你说我们参加嫣然的婚礼送什么贺礼好呢?”她居然还找得到话题,上官赫飞实在有点无语了。 “不知道红鸾他们今天晚上喝醉没有?”婉儿还在东拉西扯,就听得窗外格格一笑,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哈哈,还想到了我,我说徒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啊?” 上官赫飞的脸顿时红了,又或许是火光映照。 又是一声阴阳怪气大笑,“哈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 “值千金,值千金!”还有一个生硬的声音在附和。 接着是上官老夫人的大嗓门,“去去去,敢在这里听壁角,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这堆饶舌的鸟……”再然后是砰砰砰的拳打脚踢,上官老夫人和红鸾打着远去了,还有两只鸟也扑闪着翅膀飞开了。 婉儿赶紧把窗关得严严实实,回首来一看是上官赫飞已经坐在了新床上。 “冷不冷,快过来坐!“他说。 “不,不冷!“婉儿的脸有点慢慢发红,沿着脖红下去,脑袋里开始昏昏然,或许是有点醉了!她自欺欺人想。 “这么冷的天,你穿得那么少怎么会不冷呢?”上官赫飞“好言相劝”。 “不不不,真的一点都不冷!”她胡乱摇晃着手,就要在桌边重新坐下。 这一坐下不知道还要坐多久?上官赫飞终于沉下脸,严肃道:“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 “这,这也有军令?”婉儿瞪大了眼,忽然间掌风凛然,屋里的大红蜡烛顿时熄灭,上官赫飞的威严的声音响起:“军令如山,违者军法处置!” 却听得格格娇笑,有一个柔软无比的身“飞”了过来贴在了身上,她在魅惑笑道:“嘿嘿!大将军你可不要后悔,你这可是引狼入室哦!” 没有回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再然后是轻轻的抑制不住的呻吟。 ——他们在做什么?莫非真的是猎人和狼的较量? 后记 婚后的一天(大结局) 黑风高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上官府的后院,高墙下。 四周一片寂静,忽然,墙角处传来一阵鸟鸣:“啾啾啾……”三长两短。接着便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身形很快,瞬间就到了墙下,接着又出现一个,然后是比手势和点头的动作,接着两个黑影腾空而起,轻飘飘到了墙外。 墙外拴着两匹骏马,黑影一跃而上,那马撒开四蹄便飞奔而去。 “哈哈哈,终于可以出门了,我也可以去参加嫣然的婚礼了!”婉儿忍不住格格笑起来。 身边的上官赫飞看不清表情,但是可以听见他严肃的声音,“你竟敢诱骗上官将军出逃,被上官老夫人抓到会很惨的!” “不要,大将军!”立刻有某人讨好的声音,“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求你不要去告发!”忽然又声泪俱下控诉,“都是你,说什么谎不好,偏要说我有了,害得我在这家里被限制自由,跑不能跑跳不能跳,还每天吃清淡的东西保胎……” 就连嫣然和陆汝吟的婚事,上官老夫人也不许她参加,理由是路途遥远,千万不要辛苦了她的小孙!婉儿成天跟在她后面拍马屁、死缠烂打、撒娇、好东西收买,用尽了一切戴云寨的小魔女的小脑袋可能想到的办法,答案只有一个:“不行!准妈妈是很辛苦的,一定要注意保养!” “那,您当初怀着上官赫飞的时候是不是也哪里都不许去啊?”她试探着问。 “不是,我怀着上官赫飞的时候还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还跟着老头去剿匪呢!”上官老夫人得意洋洋。 “为什么我就不能随便活动呢?”她愤愤地问。 “因为你怀了我的孙,所以我要重点保护你!”回答如是。 于是某人欲哭无泪,发出了最悲愤的控诉:“苍天啊,天理何在啊,我要上诉……” “上诉驳回,意见保留!”上官老夫人笑眯眯。 想到这滑稽的场面,上官赫飞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不这样说我娘会一口答应我们的婚事么?” “看不出啊,原来我们的正直无比的大将军原来也会说谎啊!”婉儿的身靠过来,挑逗地用马鞭拨了拨他的手,立刻被一把拉住马鞭接着整个人拉到马背上,被抱得好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娶了个古灵精怪爱说谎的老婆,还能不学着点么?”魅惑的声音,他在轻轻啮咬着她的柔软的耳垂。 “哈哈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毫无预兆的阴阳怪气的大笑在头顶响起,两人慌忙分开来。 “到我床上来,这是军令!”一个有点生硬的声音严肃道。 “嘿嘿!大将军你可不要后悔,你这可是引狼入室哦!”另一个声音魅惑地低低道。 立刻就飞起一条人影,“麻烦,飞飞,你们胆敢偷听,你死定了,拔毛……” ******** 终于完结了,撒花! 只是凌却有些惆怅,有些失落。这是凌的第一本书,从开始到现在也有几个月,每天伴着婉儿,上官赫飞,麻烦一起欢笑一起流泪,却还是要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感谢一直追追的亲们,没有你们,凌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写了一个这么长的故事! 深深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