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金凤凰》 第1节 ============ 《七十年代金凤凰》 作者:君子如澜 内容简介: 学渣韩晓棠穿到了一本年代文里,成了命运悲惨的炮灰女配。 堂姐不仅窃取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勾搭原主的丈夫一起谋取她的巨额财产,害的原主郁郁而终。 为了改变命运,韩晓棠只得捡起课本努力读书考大学。 毕业分配端起铁饭碗,还做起生意成为商界大佬。 有人想要坐享其成,财色兼收。 年轻帅气的市长大人笑里藏刀,调戏我媳妇,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内容标签: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晓棠 ┃ 配角:谢雅茹赵旭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渣逆袭之路 立意:自强不息 ============ 第1章 炮灰 寂静的山村,河水清澈见底,倒映出韩晓棠美丽漂亮的脸庞,和她前世的相貌很像,但皮肤却不知好了多少倍,光洁白皙,没有丝毫的瑕疵。 但韩晓棠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莫名其妙的穿到了一本狗血奇葩的年代文里,成了惨绝人寰的炮灰配角。 别人穿书都是主角,再次也是女配什么的,她倒好,穿成了几十番外的配角,配角就算了,还命运多舛,只有充当炮灰的份。 她不仅被堂姐窃取了录取通知书,取代了她上大学的资格,还抢走了她的丈夫,合伙谋夺她的财产,导致她最后郁郁而终。 韩晓棠气结,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摔,她把手里的衣服重重地摔在水面上,溅起了很多水花,在河面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半晌,水面的波纹才渐渐消失,归于平静,复又映出她的脸。 原主一生悲惨,唯一让韩晓棠满意的,是相貌比较美丽姣好,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 虽然在贫困的七十年代,衣服款式老旧,布料也不好,头发也只能梳成两根土气的辫子,耷拉在肩头,但也掩盖不了她美丽出众的容貌,也算是稍微弥补了一下韩晓棠受伤的小心脏。 可惜她的心理安慰还没建设好,就突然又被打碎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河面,忽然多出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穿着蓝白条的海军衫,下面穿着军绿色的裤子,脚上穿着解放牌绿胶鞋,标准的知青打扮,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大洋瓷盆,里面放的满满当当的,应该也是来洗衣服的。 韩晓棠把手中的衣服重新放进水里,搅碎了水面上的人影,好似不知道身后有人过来一般,继续洗衣服。 来人在她身边蹲下,顺势把手中的瓷盆也放在前面,韩晓棠懒的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用棒槌捶打放在石头上的脏衣裳。 她穿过来没几天,可是这个魏向东她却见好几次了,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晃悠,她想看不见都不行。 魏向东是城里来的知青,到他们大兴生产队插队的,人长的清秀白净,相貌不凡。浑身一副书卷气,文质彬彬的,不是乡下淳朴的后生可以相比的,但韩晓棠却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看穿他的渣男属性。 只是魏向东嘴甜,能说会道,原主一个没出过山沟沟的小姑娘,哪里能经得住他花言巧语的撩拨,坠入温柔陷阱里,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韩晓棠可不是原主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在现代,她见过多少盛世美颜的明星偶像,收到过多少王者段位的情书。 魏向东这蹩脚的套路,在她面前就显得太小儿科了,她只管洗自己的衣服,也不看他,只当他不存在。 魏向东却有点忍不住了,又靠近了些,隐含不满的道:“晓棠,你怎么不理我啊,是不是因为昨天你看到我和晓霞说话,你不高兴了。她是你堂姐,我和她说话,只是在询问你的事,我和她真的没关系,你千万不要误会。” 韩晓棠冷哼,我信了你的邪,这话就骗骗原主,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行,想骗她门都没有。 但韩晓棠也不想他看出什么端倪,就冷着脸道:“你和她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韩晓棠丝毫不以为意,魏向东有点失望,疑惑的问道:“那……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韩晓棠胡乱找了一个理由:“今天我爹骂我了,心情不好。” 原主兄妹三人,上有大哥,下有小弟,她排行老二不说,还是个女孩子,她父亲重男轻女,整天使唤她干活不说,还经常打骂。 韩晓棠郁闷,这一手烂牌,喵的,她招谁惹谁了,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就算了,旁边还粘着一个渣男,虎视眈眈的。魏向东不疑有他,故作同情的说道:“你爹也太偏心了,什么活都让你干,有好吃的却尽想着你哥哥弟弟。就这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哎……都怪我没本事,否则我真想立刻把你救出火坑。” 以前,魏向东要是这么说,原主肯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但韩晓棠听了却还是面无表情。他这些浮夸的话一点用也没有,他要是真的同情心疼原主,为什么不帮她洗衣服干活,还把自己的脏衣服拿来让原主洗,还有脸在这装模作样。 他每次看到原主来河里洗衣服,就会跑来和她说话套近乎,还趁机哄原主顺便把他的衣服也洗了,也不知原主的眼到底有多瞎,竟然看上这样又奸猾又懒惰的人。 虽然原主的爹是有点重男轻女,但在这缺吃少穿,物资匮乏的穷苦年代,却也辛辛苦苦的干活种地把她养大成人,也很不容易,只是脾气暴躁了些。 但被魏向东把矛盾无限放大,引得原主对父亲有些怨恨,说是要救她出火坑,其实却是想蛊惑她嫁给自己。 他虽然是城里来的知青,但穷的叮当响,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而且回城无望,即便以后能回到城里,也娶不到韩晓棠这么漂亮好看的媳妇。 韩晓棠家里虽然穷,但她父亲正直壮年,还有哥哥弟弟,一家三个劳力,母亲也很能干,虽然不富裕,但至少不用挨饿,在村里也算是数得着的人家。 而魏向东之所以死皮赖脸的缠着韩晓棠,不仅是因为韩晓棠家庭情况比较好,她本人也年轻漂亮,温柔勤快,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姑娘。 还因为他曾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很多同伴回城了,可他因为没有门路,一直耽误在农村回不去。 后来还是因为韩晓棠帮助了一个贵人,拖他的关系才回到了城市,还在城里给他安排了工作。可好景不长,回城之后没几年,他就因为没有技术,没有能力下岗了。 而韩晓棠虽然没能考上大学,端上铁饭碗,但她勤劳能干,自己做小生意,通过勤奋努力,买卖越做越大,挣了很多钱。 他自己下岗以后无所事事,就帮韩晓棠做生意,后来慢慢架空她,让她回家操持家务,自己紧握大权,拥有了无数的财富,成为人生赢家。 所以魏向东发誓一定要娶到韩晓棠,为了得到她的欢心没少费唇舌,眼看就要到得偿所愿了。 可是这几天却不知怎么了,韩晓棠对他越来越冷淡,也怪他不小心,那天和韩晓霞说话,被韩晓棠看见。 魏向东使尽浑身解数,说尽了甜言蜜语,但韩晓棠却依旧无动于衷,洗完衣服起身就要离开。 魏向东顿时急了,伸手就去拽韩晓棠,韩晓棠知道原主虽然对父亲有点不满,但也不会自作主张,和人私定终身。 这个魏向东急于求成,就装作无意把韩晓棠碰倒在河里,还大喊救命,叫来了很多人。 乡亲们见魏向东下河救她,两人湿淋淋地抱在一起,就说三道四的,在愚昧落后的乡村,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韩晓棠的父亲迫于压力,最后不得不把原主嫁给了魏向东,这也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韩晓棠却绝不会让他得逞,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立即往旁边闪去,避开了魏向东的手。 魏向东原本蓄力想把韩晓棠推进河里,然后英雄救美,再叫几个人作证,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没想到韩晓棠却忽然闪开了,他一手推空,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去。但他怕韩晓棠看出破绽,没用全力,踉跄了两下就稳住了身形。 韩晓棠见他没有摔进河里,有点失望,但随即眼睛一转,惊恐的叫道:“魏向东,你怎么了?”说着,还焦急的上前来扶他。 第2章 渣男 但河岸两边都是石头,韩晓棠一个没踩稳,就摔了出去,还好死不死的撞倒在魏向东的身上。 本来马上就要站稳的魏向东,立即被她撞的栽倒在河水里,衣服湿透不说,韩晓棠还摔倒在他身上,砸的他闷哼了一声,几乎吐血。 大河有几丈宽,河中央水流湍急,但河边的水很浅,魏向东的衣服虽然湿透了,但摔倒在他身上的韩晓棠却只是湿了一片衣角。 韩晓棠忍着笑,施施然的起身,脸上却挂满了焦急的神情,把魏向东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魏向东虽气的要死,可是面对这样漂亮充满关切的脸庞,满腹怨气却说不出口,只得咬碎了牙和血吞:“我……我没事。” 韩晓棠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你衣服都湿透了,还是赶紧回去换换吧,免得一会着凉了。” 韩晓棠说完,弯腰端起自己的盆就要离开,偷鸡不成蚀把米,魏向东郁闷的要死,连忙叫住了她道:“晓棠,我衣服湿了不说,还弄脏了,你给我洗洗吧。” 韩晓棠立即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满脸担忧之色的嗫嚅道:“不行,要是被人看见了,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任魏向东喊破喉咙也没回头。 喵的,她虽然是个学渣,学习不好,但收拾个把渣男却不在话下,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甩脱了渣男,还替原主出了一口恶气,韩晓棠心情大好。端着盆走到河坝旁边,把装满衣服的瓷盆放在河坝的石头上,拿出衣服拧干了水,就搭在高高的蒿草上晾晒。 村里的人衣裳脏了都是在河里洗,洗完了搭在河边的枯草上,等下午晒干了再收回去,倒也方便。 经过刚才的一幕,韩晓棠的心情好了很多,而且她洗衣服前,在河里放置的鱼篓也网住了几条鱼。 那鱼篓形状就和一个大肚子瓶子一样,口很窄小,还散出很多竹篾,鱼可以顺着竹篾游进去,却无法出来。 鱼篓里面放了几条蚯蚓做鱼饵,把鱼引进去就出不来了,她洗衣服这一会功夫,竟然网住了好几条鱼,拎着沉甸甸的。 韩晓棠从河中把鱼篓提起来,拨开竹篾细数了一下,里面有一条比较大的鲤鱼,足有七八两重,还有三四条比较小的鲫鱼,只有巴掌大小。 但韩晓棠也很高兴,穿过来这几天,她都没见过荤腥。在这个年代能吃饱饭,已经是奢求,还能有别的什么奢望,现在抓到了这么多鱼,中午可以打打牙祭。 韩晓棠把鱼倒进盆里,蹲在河边开始摘鱼,虽然有些费劲,但韩晓棠也很开心,一边清洗,一边想着怎么做。 可老天爷好像和她有仇,看不得她好,她快收拾干净的时候,就看见原主二叔家的堂姐韩晓霞,迎面走了过来。 就是她勾搭原主的丈夫不说,还和他一起算计原主的财产,害的她郁郁而终。 韩晓棠看见她就不爽,但人家好歹也是女二,比她这个配角不知高出了多少番。 韩晓棠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视而不见的继续忙碌,只要韩晓霞不惹她,她也懒得理睬。 但她不犯人,却不能阻止别人犯她,韩晓霞看见盆中那几条收干净的鱼,顿时有点眼馋,凑上来笑嘻嘻的道:“晓棠,你年纪小,不知道怎么收,我来帮你吧。” “不用。”韩晓棠说完,也不顾最后一条鱼没有收拾干净,就扔进了盆中,端起来就走。 原主单纯善良,看不穿她这个姐姐的心思,但她可是心知肚明,让她帮忙收拾,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她想帮忙是假,想把这几条鱼占为己有是真。 但韩晓棠却也懒得说穿,转身就想走,韩晓霞没有得逞,脸上的假笑顿时就坚持不住了,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整天躲到河边,装模作样的洗衣服,不去地里干活挣工分,要你有什么用。” 韩晓棠忍不住嗤笑:“那二姐这个有用的东西,怎么不去地里干活,跑到河边来干什么?” 韩晓棠家里有三个壮劳力,还有母亲都能挣整工分,就没让韩晓棠下地干活,只在家做饭洗衣服,喂鸡做家务。 韩晓霞在家中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都还小,她父母也不是勤快的人,她只能去地里干活挣工分。加上韩晓棠长的比她漂亮,她很是嫉妒,见到韩晓棠就忍不住嘲讽。 其实韩晓霞长的也很好,只是和韩晓棠相比稍逊一筹,韩晓棠清丽秀美,而她娇艳妩媚。因为经常下地干活,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晒的有点发黑,没有韩晓棠那样白皙细嫩,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只是五官没有韩晓棠那样精致好看,便显得有点逊色,加上韩晓棠性格温柔勤快,在十里八村名声在外。 因此韩晓霞暗中嫉恨,没少仗着几分小聪明欺负她,以前韩晓棠还忍气吞声的,不敢和她顶嘴。 这几天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跟吃了枪药一样,每每呛的她吐血。这次也一样,韩晓霞气的大张着嘴,却不知该怎么辩驳。 第2节 韩晓棠也不等她,抬脚就继续向前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担忧的说道:“二姐,你别往前面去了,魏向东刚才在河里摔倒了,衣服都湿透了,这会恐怕不方便过去。” 魏向东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那张脸长的还行,在知青里是最好看的,韩晓霞很喜欢他,只是魏向东眼光高,看上了韩晓棠,她就更加嫉恨。 但跟着韩晓棠却能碰到魏向东,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就好,所以听说韩晓棠来了河边,她也急匆匆的赶过来,闻言心中暗喜。 等韩晓棠走远了,她立即加快了脚步往河边走去,可河岸上到处都是石头,急切之下她一脚没有踩稳,脚下的石头被她踩歪了。 韩晓霞摇晃了两下,也没能稳住身形,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磕的生疼不说,还崴了脚,疼的钻心,但想着能见到魏向东,她还是忍痛一拐一扭的走了过去。 魏向东还在河边,他脱下自己的上衣,在水里胡乱的涮了涮,就用手拧干,刚想重新穿上,就看见韩晓霞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虽然心中有点嫌弃韩晓霞,但有姑娘喜欢,也让魏向东的虚荣心很是满足,但此时他却没心情和她周旋。 何况韩晓霞此时一扭一扭的,魏向东看着更觉厌烦,但是看到脚下盆子里面的脏衣服,只得收起了满脸的烦躁,迎上去扶住了她,一脸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还这么关心体贴,韩晓霞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幸福的飘起来了,连脚都不疼了。但脸上却满是疼痛难忍的样子,皱紧眉头道:“刚才遇到晓棠,她也不知发什么疯,竟然把我推倒扭伤了脚。” 第3章 绝配 魏向东聪明,还心机深沉,闻言便知韩晓霞是在说谎,韩晓棠连他这个罪魁祸首都不想理睬,怎么会和她过不去。而且韩晓棠性格温婉善良,对外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会去推自己的堂姐。 但他脸上却没有泄漏出丝毫,还很是同情的道:“晓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只是说了两句话,她就上纲上线的,还敢出手推你,再怎么说你也是她姐姐,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见魏向东向着自己说话,韩晓霞顿时高兴的心花怒放,满脸喜色遮都遮不住了,点头符合道:“就是,不过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生她的气。” 韩晓霞说着话,一边偷偷的去看魏向东,他不但脸长的俊,皮肤也白。身上的皮肤因为不怎么见太阳,更加白净,在阳光下白的眩目,韩晓霞看的心荡神摇。 村子里的后生要上地干活,怕磨坏了衣裳,大多都光着膀子,皮肤都晒的黯黑。和白净的魏向东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韩晓霞越看越喜欢,此时魏向东让她做什么她都肯做。 韩晓棠走到半道,转首回望,远远看见魏向东搀扶着韩晓霞,坐到了河边的石头上,两人亲亲热热的洗衣服,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韩晓棠不禁嗤笑出声,绿茶陪渣男,真的是绝配。只是这会已经快正午了,她要赶紧回去做饭,没时间看戏,就转身向村子走去。 走到村头,迎面碰见几个中年妇人,篮子里放着一些韭菜和镰刀,应该是刚从菜园里过来,要回去做饭。 韩晓棠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了这几人的身份,甜甜的和她们打招呼,韩晓棠长的好看,性格也好,人也勤快善良,村里的人很喜欢她。 看见她打招呼,都笑着回应,可走在最前面的妇人却板着脸,嫌弃的瞪着她道:“都快晌午了,还不赶紧回去做饭,在外面瞎晃荡什么,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子的样子,给谁看啊。”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王玲和她的闺女韩晓霞一样,出口成脏,但自己又不是她闺女,轮得到她多嘴多舌的说教吗。 韩晓棠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在众人面前,她也不便多说什么。但这口气也忍不了,她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主,便淡淡的微笑道:“二婶,我刚才在河边碰见了晓霞姐,她硬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所以就耽误了些时间。” 王玲闻言果然把她忘到了脑后,皱紧了眉头道:“这个死丫头,晌午了不回去做饭,又去河边浪什么?” 闻言韩晓棠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散了,王玲连自己的亲闺女都骂,那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但她也不爽,就装作心直口快的模样道:“魏向东在河里摔倒了,晓霞姐见他衣服脏了,就帮他洗洗。” 韩晓棠故意说的模糊不清,至于是洗衣服还是洗人,你们就自行脑补吧。 韩晓霞奸猾懒惰,整天找借口偷懒,现在却去给一个外人洗衣服。而且王玲还指望着把韩晓霞嫁出去,多收一些彩礼,好给自己攒老本,可不能便宜那些穷知青。 王玲气的连回去做饭也不顾了,转身就向村外的大河走去,后面跟着的几个妇人见状,不由挤眉弄眼的。 她们很想跟着去看热闹,但现在快正午了,要回去做饭,就有些犹豫起来,不知该何去何从。 其中一人见状抢先开口道:“饭晚一点吃也没事,可这好戏错过了可就没得看了。” 但她们还是有点担心:“王玲那贼婆娘蛮横爱骂人,要是我们去看她家热闹,回头再来骂街怎么办?”当先开口的那妇人一拍大腿道:“呵,我们去河边摘菜淘菜,她王玲管的着吗?” 几人再无顾虑,一起挽着篮子也跟了过去,韩晓棠却没兴趣去看戏,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韩晓棠从缸里舀了些水,把鱼重新清洗了一边,刚收拾完,就看见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弟弟一起回来了。 韩庆斌做为一家之主走在最前面,回到家,把肩膀上背着的锄头放了下来,抬头见灶火上方没有烟雾,顿时就怒道:“你在家都干什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做饭。” 韩晓棠从灶火里面走出来,接过他手中的锄头靠在墙壁上,一边解释道:“我去洗衣服了,顺便用鱼篓抓了几条鱼,在河边摘鱼就耽误了些时间,你放心,饭一会就好。” 韩庆斌还要再骂,跟随其后的大哥韩晓东抢先截口道:“爹,你就别怪妹妹了,她也是为了抓鱼给咱们打牙祭,才耽误的。” 韩庆斌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继续喝骂,背着双手进屋去了。见韩庆斌走了,韩晓东立即拨开自己篮子里的草,露出里面几个黄橙橙的杏子,献宝一般的笑道:“给你摘的黄杏,拿去洗洗吃。” 这个年代缺吃少穿的,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零食了。山里的杏树老早就被村子里的孩童摘光了,这几个肯定是长的高,他们够不到才成了漏网之鱼。 韩晓棠来自现代见多识广,自然不稀罕区区几颗黄杏,但想到韩晓东爬上那么高的树,给自己摘来吃,还是很感动,就满脸喜色的从篮子里把黄杏捡出来,一边笑嘻嘻的道:“谢谢大哥。” 跟在后面的韩晓刚不满的撇嘴道:“大哥就是偏心,我怎么要都不给,巴巴的拿回来给她吃,她一个丫头片子,整天在家又不用下地,还吃这些好吃的做什么?白白的浪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在最后面的母亲丁玉英,就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嗔骂道:“你一个半大小伙子,跟你姐一个女孩子挣吃的,你也好意思。” 韩晓刚揉着脑袋,不满的吼道:“你们都是偏心眼。”说完,愤愤的把自己的篮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跑进屋里再也不出来了。 韩晓棠望天,韩庆斌偏心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几个果子,就这么斤斤计较的。 韩晓东却是司空见惯,也没管他,只是微笑着对韩晓棠道:“别理他,你去洗洗吃吧。” 兄妹两个说话的时候,母亲丁玉英已经默默走进了厨房,要生火做饭。 韩晓棠连忙转身也进了灶火:“娘,你去歇着吧,我来就好。” “没事,两个人做的快一些,省的你爹一会又唠叨。”丁玉英说着,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顺势把她歪了的辫子拉正。 韩晓棠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先把糁子掺米熬上了,灶洞里填了几根耐烧的木头焖着,回来的时候刚好就熟了,而且饭还是热的,只用再炒盘菜就好了。 乡下也没什么菜,韩晓棠就把丁玉英摘的倭瓜洗净了,切成片炒熟,然后也没刷锅,就用剩下的菜水把鱼炖上。 他们家里做菜除了必须的盐和油,就没有别的调料,但好在村东头有几棵很大的花椒树,成熟的时候,丁玉英去摘了一些,晒干封存起来,炒菜的时候用油炸了也很出味。 但是鱼很小,根本不够吃,韩晓棠只能兑了些水熬成鱼汤。做好后放了一点葱花,白亮亮的鱼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看起来很有卖相,味道也不错。 第4章 闹剧 韩庆斌喝了一碗,还算满意,破天荒的没骂人。而且平时很难见到荤腥,就是过年有时候都吃不上肉,现在有鱼吃,占住了嘴,韩晓刚也没说什么。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抱着碗只管喝鱼汤,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一家人虽然有些小矛盾,但还算平和,韩晓棠也很是满意的扒拉着碗里的饭。他们家中午还能吃稠一点的糁子掺米,有的人家一天三顿都是稀的,有的一天只吃两顿饭。相比之下,他们一家还算是好的,至少不用饿肚子。 韩晓棠的父母只有四十多岁,正直壮年,人也勤劳能干,还有兄弟两人,一家都是壮劳力,都能拿整工分。 到了分粮食的时候,能多分一些,一家子节省着吃,倒也勉强够吃,这个年代别的也不求什么,可以吃饱饭,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韩庆斌虽然重男轻女,但却坚定的认为,男人出力下地干活是天经地义的,女人就应该做饭洗衣忙家务。 因此韩晓棠平时不用下地,只是到麦收春种的时候比较忙碌,才会让韩晓棠跟着下地,但也只是干一些轻松的活。 虽然韩晓棠使尽了浑身解数,但没有调料,鱼汤还是有点腥。喝完了鱼汤,韩晓棠就把那几个黄杏洗干净了,分给一家人压压鱼腥味。 九个黄杏,韩晓棠就每人分了二个,只给自己留了一个,毕竟她没有下地干重活,就少吃一个吧。 韩庆斌把黄杏丢给了韩晓刚,瓮声瓮气的道:“酸不拉几的,我不爱吃,你们吃吧。”说完,起身走到一边吧嗒吧嗒的抽旱烟袋去了。 韩庆斌有烟瘾,每天吃完饭都要抽一锅,丁玉英就在自家菜地里种了两行烟叶,也能供得上。 韩晓东把自己的黄杏给了韩晓棠,含笑道:“我也不吃,妹妹吃吧。” 丁玉英紧随其后,也把黄杏给了韩晓棠:“看着就酸的掉牙,我也不吃。” 韩晓刚见状连忙道:“娘,你不吃给我啊,怎么都给我二姐,她都那么多了。” 韩晓棠挑眉,即使她全部接着,也不过比他多一个黄杏,这也值得他叫屈。但她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引起事端,就拿起面前的黄杏,要分给韩晓刚。 丁玉英却拦住了她,作势欲抓韩晓刚面前的黄杏,瞪眼道:“你吃不吃,不吃都给你姐。” 韩晓刚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贱兮兮的笑脸道:“我吃,我吃。”说完,把四个黄杏都拢到怀中抱着,生怕被人抢走了。 丁玉英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说完,就起身去收拾碗筷。 韩晓棠也连忙起身道:“娘,我来吧。” 丁玉英手里拿着碗筷,腾不出手,就用身子把她抗到了一边:“不用,你前晌又是洗衣服,又是摘鱼,回来就接着做饭,也没闲着,去一边歇歇吃果子去,这两碗我一会就刷了。” “谢谢娘。” 丁玉英不禁笑道:“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韩晓棠来自现代,习惯了礼貌用语,一时改不过来,怕丁玉英起疑,就抱住丁玉英的腰身撒娇的晃了晃,然后就跑到一边吃黄杏去了。 黄杏已经熟透了,绵绵的沙沙的,一点都不酸,刚好解去了鱼汤的腥味。但韩晓棠也没舍得吃完,只吃了两个,剩下的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边丁玉英还没收拾完,他们的邻居李秀莲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也没理睬院子里的爷几个,就径直跑到了灶火门口,气还没喘匀就结结巴巴的道:“嫂子,你快去看看吧,你兄弟媳妇,在河边和人打起来了。” 丁玉英顿时急了,也不收拾了,用围裙擦着手就走了出来,急切的问道:“那个兄弟媳妇啊?” 韩庆斌兄妹四人,他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因此丁玉英才有此一问。 李秀莲挑眉道:“自然是你们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兄弟媳妇是教师,她才不会和人打架。” 闻言,丁玉英明显的松了口气,皱眉问道:“王玲又和谁打架了?” 李秀莲还没回答,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刚才,我们去河边淘菜,看见她闺女和一个知青在一起,还帮人家洗衣服呐。王玲看见就炸了,脱下鞋子兜头就打,把那个知青的脸都抓花了。” 丁玉英不以为然的撇嘴道:“既然她没吃亏,还来喊我们做什么,他们家的事自己解决去,我们不管。” 李秀莲焦急的辩解道:“不是,知青点不依不饶的,跑去找队长那要说法去了。” “那也不管我们的事。”丁玉英说完,还回头瞪着韩庆斌接道:“你也不许管,要不我就断了你的烟叶。” 看起来韩庆斌是一家之主,但家里的大事小事,其实都是丁玉英做主。但是在外人面前,丁玉英还是给足了他脸面,只是牵扯到韩家老二的事,丁玉英就气的乱了章法。 见丁玉英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己,韩庆斌脸上有点挂不住,瓮声瓮气的道:“老子还轮不到你管。” 韩庆斌说完,熄灭了旱烟袋,在凳子上用力的磕了磕,把里面的烟灰磕干净了,就收进烟袋里,交给小儿子,让他拿进屋里去。父子两人很是默契,韩晓刚接过烟袋锅,就跑进屋里藏了起来。 丁玉英气的直瞪眼,张开嘴还要再劝,就看见他家二弟韩庆生,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立即就闭上了嘴。 但还是有些不满,就狠狠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以示警告,后者装作没看见,丁玉英气的跺脚,但也没办法。 韩庆生一直跑进院里,才堪堪停下了脚步,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庆斌皱紧了眉头,不满的看着他道:“你也三四十岁的人了,不能稳重些,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他们兄弟两个长的很像,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也算相貌堂堂。只是韩庆生的眼睛稍微狭长了些,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显得有点奸滑不老实, 见韩庆斌开口就训斥自己,还有村子里有名的快嘴李秀莲,也在院子里站着,韩庆生立刻明白自己大哥已经知道了,就大口喘息着道:“大哥,你快去看看吧,那些外地来的小崽子,竟然敢欺负咱们家,你也不管管。” 第3节 第5章 艰巨任务 对于韩庆生夸大其词,丁玉英很是不满,用力地拍打着干干净净的围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皱紧了眉头道:“人家知青什么时候欺负我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庆斌性格严肃暴躁,看着很是威严霸气,而且处事还算公允,加上有两个儿子,在村子里还算是能说得上话。 韩庆生却不行,他只有一个儿子,年纪还小,他自己也不成器,谎话连篇还奸懒馋滑,在村子里没什么威信。 因此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来找韩庆斌帮忙,一来韩庆斌觉得自己身为家里的老大,二来也享受兄弟和村里人的追捧奉承,凡事义不容辞的给自己兄弟帮忙。 有时候丁玉英生气了,数落了他一顿能管两天,但是下一次韩庆生只用再说两句好话,他就又找不到北了,巴巴的去给他帮忙。 这次不等韩庆斌开口,她就抢先截胡,韩庆生知道大嫂不待见他们家,就装作没听见,也没接她的话,依然看着韩庆斌道:“大哥,我们都快被欺负死了,你也不管吗?那咱们一家还怎么在村子里混,以后这头都抬不起来。” 此话一出,丁玉英就知道大势已去,韩庆生一语中的,直戳韩庆斌的死穴,他是非去不可,自己肯定是拦不住了。丁玉英索性也不听了,转身又进灶火去收拾,眼不见为净。 见丁玉英气呼呼的又进灶火去了,韩庆斌本来已经站起的身子,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咬牙跺了跺脚:“走,咱们家还能被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欺负了。” 虽然明知韩庆斌被自己兄弟利用,但韩晓棠也一直沉默不语,没有阻拦,她不是原主,没法感同身受。虽然韩家一家人对她还不错,但她毕竟才穿过来没几天,要说多深厚的感情,真的有点牵强。 但此刻看见丁玉英生气的样子,她又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出面阻拦。但想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韩庆斌那耳根子软的毛病,一时半会恐怕是改不了,只得作罢。跑进灶火帮着丁玉英收拾,一边说笑话给她听,逗得丁玉英转怒为喜。 收拾完,稍微休息一会,丁玉英和韩晓东他们就又下地去干活去了,耽误了就拿不到整工分了,韩晓棠不用下地,但她下午也要去干活。 村子里有几头牛,上午的时候草上有露水,怕牛吃了闹肚子,只能下午放牛,可以记半天的工分。这个活轻松,韩晓棠能揽到这个活,那还是因为长的漂亮,在生产队长哪里软磨硬泡才到手的。 目送一家人走远,韩晓棠也忙向村东头走去,牛棚就在村子东面,有队长的媳妇,还有一个劳动改造发配过来的臭老九照管。 队长的媳妇只是挂个名,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平常就只有那个臭老九赵鸿管,两个人的活现在归他一个人干,但他也毫无怨言。 韩晓棠赶到的时候,他正在牛棚里收拾,把牛粪铲进芫子里,然后提到外面倒在太阳地里,晒干了可以做农肥用。 看见韩晓棠,赵鸿忙道:“丫头,你别过来了,脏,一会我把牛牵出去。” 韩晓棠也不客气,就远远的站着,等他清理好牛棚,把几头牛牵出来,两人就一起赶着牛,往村外的山坡上去,远离庄稼地,省得牛去糟蹋田地。 山坡上微风习习,绿草茵茵,牛低垂着头咯吱咯吱的啃着青草,韩晓棠就闲适的仰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纳凉。 赵鸿虽然任劳任怨,但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很爱干净,把牛赶到山坡上吃草,让韩晓棠看管着,他就跑到河边去洗,却半天还没回来。 韩晓棠也不急,慢悠悠地躺着休息,山坡上空气清新,树荫下凉爽宜人,山风微微吹拂着,别提多舒服了,韩晓棠几乎要睡着了。 赵鸿回来看到她这样懒散的样子,反而有点不高兴:“你怎么不抓紧时间学习,昨天布置的作业都学会了吗?” 昏昏欲睡的韩晓棠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满脑子的瞌睡虫顿时就飞走了,她欲哭无泪,只得懒洋洋的坐起了身。 她一个不爱学习的学渣穿到了书里,还没来得及庆幸,终于摆脱了学业这个烦人的小妖精,就立即被现实打败。 韩家勉强能吃饱饭,没有多余的钱供几个孩子读书,还是韩晓东的爷爷坚持,他小时候才上了几年学。 担心弟弟妹妹们当睁眼瞎,韩晓东放学回来,就教他们读书。但韩晓刚贪玩,不肯学,倒是韩晓棠很是勤奋,把哥哥教的都学会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韩晓棠在赵鸿哪里看见了一本书,书名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很想看,但里面很多字,她都认不全,就请教赵鸿。 赵鸿见她勤奋好学,就趁闲暇教她读书学习,韩晓棠穿过来以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 韩晓棠不爱学习,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也为了以后的生计,只得硬着头皮学,但还是千方百计的偷懒。现在赵鸿回来了,就容不得她继续偷懒了,只得认认真真的跟着学。 山坡距离村外的大河不远,阳光和水分都很充足,因此树木长的很好,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的。 树荫下没有长草,宽敞的空地上刚好可以写写画画,两人就坐在树荫下,赵鸿讲解,韩晓棠听。 赵鸿是高级知识分子,学识渊博,讲课也生动有趣,韩晓棠受益匪浅。开始她还抓耳挠腮的,但慢慢的也听了进去,毕竟这样一对一的名师讲课,也是不容易遇到的。 讲了一下午,两人都有点累了,也有点渴,韩晓棠就掰下一片大树叶,跑到河边盛满了水,端回来给赵鸿喝,还把口袋里的几个黄杏给他。赵鸿只接了一个,但树叶里盛的水,他倒是喝的干干净净。 两人歇息了一会,就去山坡上采摘金银花,村里的人渴了大多都是喝凉水,不管是井水还是河水都行。 但赵鸿却非要把水烧开了喝,没有茶叶,就去山上采摘金银花和栀子花,晒干了泡茶喝,这个韩晓棠自然也很赞同。 虽然这个年代的水源,没有什么污染,但生水里也可能有细菌什么的。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连饭都吃不饱,药物更是稀缺的奢侈品。轻易不能生病,即使生病了也只能硬抗,哪里有钱问医抓药,所以还是未雨绸缪,先预防的好。 第6章 理亏 两人采摘了很多,用衣襟兜着,等天快黑了,就赶着吃饱的牛回村,把金银花交给赵鸿晾晒。 韩晓棠就和他告别,转身去河边收衣服,衣服在河滩上已经晒干了,韩晓棠一件件的收好,搭在手臂上抱着就回去了。回村的途中,遇到很多收工回来的乡亲,他们结伴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偏僻的小山村,娱乐的东西不多,除了张家长李家短的,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桃色新闻。 他们说的最多的自然是今天在河边发生的事,一个个绘声绘色的好似亲眼见过一般:“今天中午我去河边洗菜,亲眼看见那个知青光着身子,那个不要脸的在给他洗衣服。” 另一个立即符合道:“真的,不骗你们,那个王玲跑去一看,气的兜头兜脸的打那个小伙子,把脸都挠花了。知青们抱团,不依不饶的告到了队长那里,最后还是韩老大出面,才把事情按下来的。” 有人长长的叹息:“哎,这个韩老大就是个热心肠,要不是他,韩老二家这次可要出大丑。” 有人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晓霞为什么要给人洗衣服,也不知那衣服是怎么脏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接下来的声音压的更低,几人心照不宣的大笑。 韩晓棠就听不到了,但也大致能猜出她们说的是什么,天地良心,她可以证明,那个知青没有脱光,只是脱去了浸湿的上衣,但她肯定是不会出来作证的。传的越严重越好,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正好趁机把他们凑成堆,就别来祸害自己了。 打开了话匣子,他们就开始说起了荤段子,韩晓棠听不得,就岔开了路抄小道回家,却在小路上碰到了韩晓霞。 她的脸上也有几条挠出的伤痕,但她丝毫也不介意,还趾高气扬的抬头瞪着韩晓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事情闹开了,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下大家都知道魏向东和她好,就没有韩晓棠这个死丫头什么事了,就算挨打挨骂,她也高兴。 但韩晓棠却是满脸同情,魏向东那个人最是自私,他后来之所以选择韩晓霞,是因为她窃取了原主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上大学分配了工作,端上了铁饭碗。 他才会抛弃了原主,和韩晓霞在一起,但今生她还没能得逞,现在还只是一个穷丫头,想要得到魏向东的垂青,恐怕不容易。 但韩晓棠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是她害的原主惨死,不管得到什么报应,都是她自作自受。 见韩晓棠无动于衷地从自己身边走过,还满脸同情,韩晓霞忍不住大声叫道:“他是我的,你别想跟我抢。” 韩晓棠头也不回的道:“渣男有什么好抢的,你想要就给你,不要钱,免费。” 韩晓霞闻言气的跺脚,韩晓棠却根本不理她,径直回家去了。回到家,韩晓棠先拢火烧开了一锅水,把赵鸿先前给的金银花和栀子花泡了,凉了一盆茶 还从自家院子前面摘了几片甜菊叶放进凉茶里,喝起来甜丝丝的,回甘悠长,味道很好。 那几簇甜菊是韩晓棠在山坡上发现,移栽回来的,甜菊的叶片和薄荷长的很像,但味道却比薄荷好的多,还很甜。 现在饭都吃不饱,哪里舍得买糖吃,贪嘴的孩童就摘甜菊的叶子,放进嘴里含着,权当吃糖了。 韩晓棠此时也童心大起,把一片甜菊叶子塞进嘴里嚼着,一边去添水做饭,熬了些糁子汤,把冬天晒的萝卜干泡开了炒炒吃。 韩晓棠别的不会,但炒菜做饭还行,毕竟她是吃货一枚,虽然这个年代物资匮乏,没有什么食材,但韩晓棠利用有限的食物,也能做比较好吃一些。 天擦黑,一家人才回来,又累又渴的,刚好韩晓棠泡了茶晾凉了,正好解渴。而且茶里泡了金银花栀子花,还有甜菊,不仅清热降火,闻着也清香怡人,颜色也黄橙橙的很好看,还有回甘的甜味,很是好喝。 韩晓刚牛饮一般抱着盆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盆,韩庆斌也喝了很多,虽然也认可这茶好喝,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两句:“姑娘家家的,就是事多,喝点凉水就行了,弄这么麻烦做什么,有空多干点活。” 韩晓棠不想和他说话,还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丁玉英却是气呼呼的把他挤开,夺过盆子喝斥道:“你不喜欢就别喝,这是闺女辛辛苦苦弄的,你喝着还这么多费话,唧唧歪歪的干什么。你自己耽误干活,少拿了半天的工分,也没见你兄弟给你一口水喝。” 韩庆斌顿时老脸通红,可他自己理亏,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胡说什么?” 丁玉英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但看了看憋笑的兄妹三人,只得冷哼了一声去灶火了。给每人盛了一碗糁子汤,把萝卜干盛在盆子里端了出来,一家人就在院子的石桌上吃饭。 饭和菜都在锅里温着,不凉也不热温度刚刚好,一家子稀里哗啦的吃着饭,韩晓东夹了一筷子萝卜干吃着,一边赞不绝口:“妹妹做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 看他们吃的高兴,韩晓棠也很开心,即便是萝卜干糁子汤,这样普通的饭菜吃在嘴里,也觉得很满足。 以前,她的家庭虽然富足,但一家人却很少坐在一起吃饭,都是各忙各的,一年到头也难得聚在一起。 现在虽然贫穷,但却过的温馨充实,日子就这样平淡又幸福的流淌着,如果没有韩晓霞闹出的幺蛾子,韩晓棠可能会觉得更开心。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虽然闹的沸沸扬扬的,但魏向东却撇得干净,不肯和韩晓霞有什么瓜葛。 而韩老二家也不肯把闺女嫁给一个知青,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只余村里的人茶余饭后的闲聊,和明里暗里的指指点点。 前几年,知青才下乡的时候还是很吃香的,毕竟是城里来的小青年。长的比村里的后生白净,有文化,如果跟他们结了亲,以后回城就能做个城里人,自家也能跟着沾光。 但几年下来,知青们没有丝毫回城的迹象,村里人的热情就消褪了。再加上相处的时间久了,那神秘的光环消散以后,就彻底的认清了现实。 这些知青虽然长的好看,但孤身一人在乡下,没有家里人帮衬,以后再回不了城,孤家寡人一个,自家闺女跟着吃苦不说,还占不了半点光。 所以村里人的热情就没了,但韩晓霞却不这么认为,她坚信知青们肯定是要回城的。她想要离开这贫穷的小山村,做城里人,就只能嫁给知青,而瘸子里挑将军,她就选中了长的最好看的魏向东。 第7章 误会 但她却是一厢情愿,她家里没什么能干的劳力,父亲又是个不成器的,魏向东那种有严重利己主意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这也是她最后铤而走险,窃取原主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取而代之的原因,但现在韩晓棠换了芯,她是绝对不会让韩晓霞得逞的。 以前,韩晓棠整天无所事事,过的浑浑噩噩的。现在倒是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上午洗衣服做家务,下午放牛,晚上还要去她三叔家帮忙。 原主的三叔韩庆军在部队当兵,常年不在家,家中只有他的妻子刘梅,带着年幼的儿女生活。 刘梅在乡里的小学当代课教师,晚上要批改作业,二个孩子没人照顾。丁玉英就让自家闺女过来帮忙,顺便还能跟着学习,一举两得。 却苦了韩晓棠,她是最不爱学习的,现在好了,下午要跟赵鸿学习,晚上还要读书。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可怜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读书的学渣,现在要一天两遍的学习。 但想想原主的悲惨遭遇,想起她努力生活,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认真学习,不光是为了原主,也为了自己。 她现在是回不去了,但也不想在这山沟里呆一辈子,那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路了。何况明年就要恢复高考,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她也没时间耽误,不然就凭她那烂到家的成绩,恐怕还是考不上大学。 刘梅家距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乡村里没有灯,晚上漆黑一片,但好在晚上有月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乡间小路上,虽然已经六月了,但夜风还是很凉爽,吹动了道路两旁的树叶,投下一片婆娑的样子,在地面上摇曳。 空气中也满是树木花草清新的气味,沁人肺腑,韩晓棠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大好,连脚步都有些欢快。 可她真的和老天爷有仇,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美好的夜景,路旁的林子里就蹿出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韩晓棠吓了一跳,哪里还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现在的农村虽然贫穷,但还算安全,基本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所以韩晓棠也没害怕躲避,还借着月光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人,很快就认出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魏向东,她就更不怕了。 出了这样的事,韩晓棠知道魏向东肯定会找她辩解,只是没想到他会拖这么长时间,就在她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魏向东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看清魏向东的脸,韩晓棠立即明白,他为什么会拖这么久了。虽然时隔好多天,但魏向东的脸上还有很多抓痕,即使在月光下也很清晰。 王玲好样的,韩晓棠在心中暗暗称赞自己的便宜二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魏向东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心肠恶毒脸皮还厚,就要王玲这样不讲理的人来收拾。 韩晓棠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拼命忍着笑,装作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去。 大晚上的,忽然从林子里跳出来吓人,打死也是活该,韩晓棠装作没看清是谁,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用木根狠狠地击打对方,下手也绝不留情。 木棍劈哩叭啦地打在魏向东身上,疼的他大声惨叫:“晓棠别打,是我……” 韩晓棠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狠命的打,虽然她的力气不大,但这么粗的木棍打在身上,也够魏向东喝一壶了。 第4节 魏向东被打的不住惨叫,最后拼着手臂重重地挨了一棍,才抓住了木棍,阻止住韩晓棠,一边叫道:“晓棠,是我,魏向东。” 韩晓棠这才松开紧抓着木棍的手,先下手为强的斥道:“你干什么,大晚上的突然跳出来吓人。”说完,板着脸继续向前走。 魏向东气的吐血,自己身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疼,他还没发火,韩晓棠却气呼呼的板着脸走人。 魏向东见她不理睬自己,顿时急了,伸手就想要拉她。 韩晓棠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迅速避开了他的手,侧身瞪着他道:“你干什么?” 魏向东只得收回了手,焦急的说道:“晓棠,你别生气,真的是一场误会。当时你也在场,事情的真相你是知道的,我在河里摔倒了,衣服脏了。韩晓霞只不过是帮忙给我洗衣服而已,别的真的没什么,你千万不要误会。” 韩晓棠皱眉道:“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干嘛大晚上的跑来跟我解释。” 见韩晓棠撇的这么干净,魏向东是真的有点急了,上前一步道:“晓棠你知道,我只喜欢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和韩晓霞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晓棠撇嘴,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但她也没有揭穿,只是瞪大了眼睛道:“你别胡说,现在村里都在传你和晓霞姐要结婚了,你怎么还敢乱说,这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魏向东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些天,韩晓棠对他本来就不冷不热的,他的脸又被王玲抓伤了,怕她嫌弃所以没立即来和她解释。二来也是因为魏向东有点惧怕韩庆斌,不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的来找韩晓棠。 所以趁着晚上偷偷来找韩晓棠,却被她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魏向东心中窝火,一边揉着被打疼的手臂,一边咬牙道:“这些都是误会,你是知道的,以前都是你帮我洗衣服的,那天你不肯给我洗,才闹出这样的误会。” 呵呵,韩晓棠忍不住翻白眼,自己懒还要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你自己没长手吗,不会自己洗衣服吗,还不是想白白的使唤别人。 明明不喜欢韩晓霞,却不肯说清楚,还和她眉来眼去的,不过想多些在同伴中显摆的资本罢了。 韩晓棠恶心的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转身就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我说过,这些事和我没关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魏向东哪里肯罢休,追上来还要去拦韩晓棠,韩晓棠举起木棍横在胸前,一副只要魏向东敢靠近,就要继续打人的模样。 第8章 金凤凰 魏向东只得收回手,退后了两步,让开了道路。韩晓棠看都没看他一眼,扬长而去,苗条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魏向东目光阴沉的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道:“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搞到手的。”说完,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他一个相貌堂堂的知识分子,还搞不定你一个乡下丫头吗。 韩晓棠赶到刘梅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饭收拾妥当,刘梅趴在桌子上批改作业。她的大女儿韩晓雪今年六岁了,儿子却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正是新鲜的时候,四处的乱窜,韩晓雪年纪小根本领不住他。 韩晓伟刚刚两岁,走路还不是很稳当,而且院子里的地面也不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他又走的快,没走几步脚一歪,就要摔倒。 韩晓棠见状,连忙快走了几步,走进院子里一把将韩晓伟抱了起来。韩晓伟虽然个子瘦小,但小脸胖乎乎的,一双眼睛也圆溜溜的,笑起来却眯缝成弯弯的月牙,可爱急了。 韩晓棠忍不住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两口,韩晓伟咯咯的笑着,开心地抓住她的辫子玩耍。 韩晓棠抱着他玩,一边扬声道:“三婶,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 她本来在家就有事耽误了,在路上又被魏向东纠缠了半天,耽误了时间,因此很是真诚的跟刘梅道歉。 刘梅抬起头,看着她笑道:“没事,你能来给三婶帮忙,已经是很难得了,晚来一会怕什么。” 刘梅还不到三十岁,相貌清秀,脸型也是圆圆的娃娃脸,加上剪了学生头,显得更加的年轻。 刘梅年轻,还是教师,知书达理的,韩晓棠很是喜欢她,倒也不排斥晚上过来帮忙,要是不强迫她读书那就更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她把韩晓伟姐弟都哄睡了,蹑手蹑脚的就想溜走。忙着批改作业的刘梅却好似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叫住了她道:“干什么去?” 韩晓棠站直了身子,笑嘻嘻的道:“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现在还早呐,学一会再回去。” 韩晓棠苦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叹息道:“三婶,我整天过来帮忙,你不谢我就算了,这样恩将仇报不好吧。” 刘梅用手中的笔,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好笑的看着她道:“我是为你好。” “现在都没有高考,我读书做什么?” 明年才会恢复高考,这个政策,刘梅是不会知道的,韩晓棠就想利用这个脱身。 但刘梅却不肯松口:“即便没有高考,但多读点书,没有坏处。” 韩晓棠只得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那我帮你批改作业吧,这样快一点。” 虽然刘梅只是代课老师,但也要管着好几个班的作业,学校里老师少,有时候几个班级坐在一起,给这个班讲完课,就要马上给别的班讲课,根本没时间批改作业,只能带回家,等晚上批改,桌子上摞了厚厚一沓作业本。 但刘梅却拒绝了她,推开韩晓棠伸来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本书递给她道:“这是我今天去县城给你借的书,你好好看看,有那些不会的去问赵老师。” 刘梅上过学,但也就勉强教小学的水平,要教韩晓棠却差的远了,有时候她自己还要去向赵鸿请教。 现在物资匮乏,很多学生用的都是旧书,有时候还要两个人共用一套书,刘梅能借来书,肯定也是舍了脸面求人帮忙。 韩晓棠就是再不想学,但是看在刘梅这样为她操心的份上,也只得接过了书。语文她还勉强能看懂,但数学对于她来说,就和天书一般,就放在了一边,等明天见了赵鸿再说。 到了十点多,刘梅才改完作业,她起身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韩晓棠也连忙起身:“三婶,你累了一天,赶紧睡吧,我就先回去了。” 见韩晓棠一副终于解放了的欣喜表情,刘梅忍不住失笑:“你别觉得这是应付差事,要好好学,等国家恢复高考了,说不定你能考上大学,变成金凤凰飞出这山沟沟,不能一辈子……” 爱说教这个教师的通病,刘梅也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讲起大道理来没完没了。 韩晓棠耐着性子听着,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符合:“是,是是,三婶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其实却是在耍宝,刘梅被她逗的发笑,哪里还能说的下去,就收拾起桌子的书,抱在怀里道:“走,我送你回去。” 韩晓棠连忙摇头道:“不用,三婶不用送我,没几步路。” “不行,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我不放心。” 每天,不管批改作业到多晚,刘梅都要亲自送她回去,韩晓棠知道拗不过,只得先走出了房间。刘梅去给一双儿女拉了拉被子,才关上门和韩晓棠一起走出了家门。 夜晚的乡村万籁俱寂,只有一两声狗吠远远传来,月色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刘梅一边走一边低声的和韩晓棠说着,上学读书的好处。 刘梅的声音低沉温柔,也很真诚,韩晓棠束耳听着,不时的符合两句,刘梅说的认真,韩晓棠却心不在焉的。 她一直分神注意着道路两旁,生怕魏向东不死心,再藏在什么地方使坏,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刘梅把她送到家门口,嘱咐了两句,把书交给她才转身离开。 韩晓棠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把院门关好,别上木栓。换上了一双缺了鞋跘的凉鞋,在缸里舀了一瓢水洗干净了脚,就轻轻的走进了房间。 韩家正屋是三间土胚房,屋顶是有木材做的顶梁柱,还有一排排细一些的木棍做的顶梁,上面盖的也是稻草,但比较宽敞高大,比厢房的矮小狭窄的茅草屋好了很多,冬暖夏凉。 韩庆斌父亲两个住在东面的一间,中间是堂屋,西面的房间里堆放着粮食,还有一个用席子搭建的粮仓,剩下的空间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小木床。 原来是韩晓东兄弟两个住在这里的,但他们两个年纪渐渐大了,住不下,而且男孩子难免邋遢,屋里又放的全部都是粮食,是一家的命根子。 所以丁玉英就做主让女儿搬到上房住,两个儿子反而被赶到了厢房的草屋里去睡,韩庆斌虽然偏心,但也没有办法,只得默认了。 虽然这土墙的草房比现代差的不是一时半点,但比下屋那漏风的茅草房却强很多,蚊虫也少些。 韩晓棠虽然不怕艰苦,但是很怕蚊虫,因此无比庆幸,可她的动作再轻,还是惊动了丁玉英,她折起身子问道:“是晓棠吗?” 第9章 书呆子 韩晓棠连忙应声道:“哎,是我,娘,我回来了。” “哦,那你赶紧睡吧。”丁玉英说完又躺下了,被褥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韩晓棠答应着,走进自己的房间,正堂和她的房间中间隔断处没有门,只挂着一个粗布帘子。屋里面的床也没褥子,只铺了用稻草编制的草苫子,有些硌人。但也没办法,这个年代很多人家大冬天都铺着草席,有的就直接睡在草垫子上。 她的床上好歹还有床单和被子,枕头也是用稻草绑在一起,做成长方形的枕头形状,上面搭了一块布就算是枕头了,硬邦邦的不说,还剌脸。 韩晓棠也只能将就的睡下,虽然这床和她现代的床没法比,但她忙碌了一天真的很累,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热了,乡间的山坡田野鲜花盛开,五颜六色,倒也一派欣欣向荣。远山郁郁葱葱,苍翠欲滴,田间的麦子却已渐渐发黄,沉甸甸的低垂着头,有风吹过,沙沙作响。 寂静的村庄也热闹了起来,一来是为了麦收做准备,二来是因为新来了一批知青,要来支援麦收。 一大早,村里很多人都跑到村头去等着,孩童们也兴奋的在人群中蹿来蹿去的,叽叽喳喳的追逐嬉戏。 韩晓棠也跑来凑热闹,不是她闲着没事,而是今天书中的女主,和男二会闪亮登场,他们是最后一批来大兴庄的知青。 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村里唯一的一辆驴车,载着一车人,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远处的山道上。 孩童们已经高兴的飞跑过去迎接,大人虽然也好奇,但还是矜持的呆在原地,只是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远方。 韩晓棠却不是很在意,她只是书中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和主角没有什么交际和冲突。她只是好奇女主的颜值,书中可是将她的相貌,描写的惊天地泣鬼神。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没让韩晓棠失望,这次一共来了七个知青,五男两女。虽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但不用介绍,韩晓棠也很快就认出了女主,实在是因为她太过出众。 女主谢雅茹瓜子脸,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殷红的嘴唇花瓣一般好看。她穿的也很好,里面穿着红白相间的的确良格子衬衣,外面还有一件玉白色的卡其布上衣,因为天气热了,就搭在手臂上。 她的头发乌黑靓丽,还很长,用一个嫩黄色的手绢,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好看又洋气,只看旁边群众发直的眼睛,就知道女主真的是艳冠群芳。 男二赵旭阳就更不用说,怎一个帅字了得,和现代的小鲜肉明星相比,也毫不逊色。而且身材英挺矫健,一双大长腿笔直而修长,站在人群里如鹤立鸡群。 这下不光是男人们眼直了,连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也眼睛发亮,魏向东看到靓丽洋气的谢雅茹,也一扫颓废,热情的上前接过她的行礼道:“一路上辛苦了,先去知青点安顿下来,然后再去大队报到吧。” 其余的知青见状,都赶紧上前接住了其余队友的行礼,赵旭阳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很是急切的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咱们村的牛棚在哪里?” 有人不解的问道:“你找牛棚做什么?” “哦,有人拖我带了一点东西。” 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谁叫他长的好看,快嘴李秀莲抢先答道:“就在村东头,那个晓棠就在牛棚干活,她知道路,让她带你去吧。” 正要打道回府的韩晓棠一愣,连忙摇手道:“那个我还有事,秀莲婶,还是你带他去吧。” 李秀莲和他们家是邻居,和丁玉英的关系很好,见赵旭阳仪表堂堂,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差事推给了韩晓棠,见她还要推辞,忙朝她眨眼睛。 韩晓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她真的不想和书中的人物,有过多的交际。但是此时知青们一起走了,孩子们也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去了,大人们还忙着上地,就一哄而散,眼前能使唤的真的没人了。 韩晓棠只得开口道:“那我送你过去吧。” 赵旭阳拿着三个包,一个长方形的大手提编织袋放着被褥,一个背肩包里装着衣服什么的,还有一个网兜,里面装着饭盒茶杯还有洗脸盆。 韩晓棠就上前拎起背肩包,一边说道:“我帮你拿一个。”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韩晓棠还跟人客气,可是那背肩包沉甸甸的,她竟然没能提动,脱口而出道:“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呀,石头吗?” 赵旭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是我爸要我带过来的书,那个,我自己拿就好,你……你只用给带个路就行” 韩晓棠之所以勉为其难的答应,要送他过去,是因为她知道赵旭阳就是赵鸿的儿子,赵鸿整天教她读书,她帮帮他的儿子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他的背包这么重。 韩晓棠闻言也不再逞强,拎起那个最轻的网兜道:“好,那我拿这个吧,从这边的小道走,距离牛棚近一点。” 这次赵旭阳没有拒绝,他带的编织袋比较大,背包还这么沉,这么多他一个人拿的确有些吃力。就默默的答应了,拎起了编织袋跟在她身后,两人顺着小道向前走。 韩晓棠性格直爽,不像这个年代的小姑娘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即使见赵旭阳帅的天怒人怨,也没太在意,表情坦然,大大方方的给他指点大队的方向,还有知青点怎么走都给他指了出来。 反而是赵旭阳的性格有点沉默寡言,说一句应一句,如果韩晓棠不说话,那就冷场了。韩晓棠也不介意,毕竟她看过原著,知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说好听是寡言少语,说不好听就是书呆子。 第5节 因此韩晓棠也没多说什么,就径直把他带到了村东头的牛棚里,远远的就大声叫喊道:“赵叔,赵叔。” 赵鸿正在牛棚里忙碌,闻言伸出头看了她一眼道:“晓棠,你怎么上午就过来了,是有什么题不会吗?” 第10章 鱼跃龙门 韩晓棠不禁笑道:“我在赵叔眼里,原来是这么勤奋的好学生,好现象。” 赵鸿走出牛棚,一边在盆里洗手,一边忍不住也笑道:“你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 赵鸿是下放到大兴庄劳动改造的,村里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就是孩子们见了他,也是臭老九的骂,还追着他扔石头。 大人们虽然不至于动手,但说起他,也都是老赵头老赵头的叫,每个月还要进行几次斗争大会,只有韩晓棠对他崇敬有加。 他一个知识分子下放到了偏远的农村,不仅要干很多脏活累活,要放牛清理牛粪,还要忍受人们的辱骂。 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承受不了,快要崩溃的时候,是韩晓棠出现在了他面前,不仅崇拜他满腹学问,还尊敬的称呼他叔叔,把他当成师长一样。 干活之余,教韩晓棠读书学习,就成了他在这段灰暗时光里最开心的事,因此见到她很是高兴,竟然没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人。 韩晓棠就让开身子,笑眯眯的道:“赵叔,有人找你。” 赵鸿啊了一声,转过身看来,看见赵旭阳,他手中拿着的毛巾顿时掉在了地上,沾上了灰尘他也不管,向前迎了两步,一把抓住了赵旭阳的手臂,颤声道:“旭阳,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赵旭阳手中的编织袋和背包也跌落在地上,荡起了一片灰尘,但赵旭阳没看一眼,他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哽咽的只喊了一声爸,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韩晓棠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毛巾,洗净了搭在牛棚的木桩上,转身就要悄悄的离开。 可是赵鸿却叫住了她,他擦去脸上涌出的泪问道:“旭阳,我让你带的书你带来了吗?” 赵旭阳答应着,一边蹲下身子打开了背肩包,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之外,都是初中和高中的课本和练习册,还有课外书籍和学习资料什么的,应有尽有。 韩晓棠看着这么齐全的学习资料,却是欲哭无泪,在心中暗自祈求,这些千万不要是给自己准备的。 结果是她的预测很准,这些书都是给她的,看到韩晓棠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父子刚刚相见的悲情都被减淡了些。 赵鸿笑道:“你先把这些练习册拿回去,有空的时候做,不会的过来问我。课本就先放在这里,反正你也看不懂,回头我教你。” 韩晓棠连忙接过厚厚的一沓练习册道:“好,我知道了,赵叔,你们父子好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落荒而逃,没有回头看一眼。 赵旭阳目送着韩晓棠的身影跑远,有些疑惑的问道:“爸,这就是你在信中说的,勤奋好学的韩晓棠,有点见面不如闻名啊。” “她年纪小,性格活泼了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跟个书呆子似的。” 一起相处的日子久了,赵鸿也能看出韩晓棠其实不爱读书,可不知为什么却逼着自己学习。 可不管她是想要鱼跃龙门,或者只是想要多学点知识,不管她是出自什么目的,都是赵鸿喜闻乐见的。见自己唯一的学生,唯一的知音,被赵旭阳藐视,赵鸿忍不住为她辩驳,亲生儿子也不行。 惹得赵旭阳失笑:“爸,她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吧,她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胡说,我对你妈忠心耿耿,可不能乱说,要不你妈九泉之下也要和我算账。” 赵旭阳闻言忍不住眼圈发红,伸手又抱住了赵鸿,赵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要是韩晓棠还在,一定会瞠目结舌,原来书中性格稳重儒雅书呆子一般的男主,还有这样活波温情的一面。 可惜她没有看到,等到她下午再去牛棚的时候,赵旭阳已经离开了,他是下乡的知青,要和别的人一起住在知青点。他要去知青点安排住处,还要去大队报到,就先离开了。 韩晓棠也没关心,她只关心赵鸿给自己布置作业的多少,好在赵鸿很有分寸,不会拔苗助长,一口就让她吃成胖子,还是慢慢教她,不过现在有了课本,可以系统的教学。 只是天气渐渐热了,即使坐在树荫下,也感觉到热浪滚滚,他们就把牛群赶到河滩上,河滩上有草,吃完了,还可以去河里饮水。 赵鸿他们两个就在河边找了一棵大树,又有树荫,还能把脚伸进河里降温,一举两得。 赵旭阳带来的书本都是他用过的旧书,但页面也很整洁,上面有很多他的注解,赵旭阳的字迹工整,注解也很详尽,学起来事半功倍。 韩晓棠记性很好,只是不爱读书,要是认真起来,学的也很快。她擅长文科,背诵一类的最拿手,再长的课文看二三遍就可以背下来,但数学却是一窍不通。 赵鸿见侧重教导她数学,学了半晌,赵鸿就合上了书本。他明白适得其反的道理,如果逼的急了,反而会引起韩晓棠的逆反心理,会更加的厌恶学习,所以就早早的结束了。 赵鸿起身把书本收起来,然后就把牛赶到河边去喝水,还用飘舀了河水,倒在牛身上给它冲洗降温。 现在的农业没有机械化操作,不管种什么都靠人力,而耕田种地拉车都离不了牛,这几头牛可是队里的宝贝。 眼看就麦收了,牛要拉车,收完麦就要耕种稻谷,处处都离不开老黄牛,因此赵鸿和韩晓棠都很是尽心。 不但给牛清洗,还用棍子和石头,把钻进牛身体里的牛虻给拨拉下来。这些牛虻很厉害,一半嵌在牛的皮毛上,一半钻进牛的身体,吸他们的血。 有的牛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黑点,两人忙了半天,才清洗干净了两头牛。好在那些牛都很温顺,似乎知道两人清理这些牛虻是为它们好,就乖乖地站着不动,任两人用石头和棍子在它身上刮。 一直忙到天擦黑,才把几头牛身上的牛虻收拾的差不多,牛身上虽然清理干净了,但韩晓棠却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痒的。 赵鸿就让韩晓棠去河边洗洗,他自己赶着牛回去,牛群在这片河水洗了一下午澡,虽然是活水,但韩晓棠也有点嫌弃。 而且她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好好洗洗,就和赵鸿告别,自己向远处一棵临河的大树走了过去。 第11章 春秋大梦 这颗大树长在河水拐弯的地方,这里河面比较窄,大树的树冠都快伸进水里了。有树冠遮挡,远处即使有人路过也看不见。 可是韩晓棠快走进大树的时候,却看见树底下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女主谢雅茹的成分不好,家里是资本家,还有海外关系,因此在知青里面很受排挤,几个女队员也不和她来往,不管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的。 她来大兴庄这么多天,韩晓棠都没见过她,没想到会在河边遇见。 韩晓棠转身想要离开,却忽然看见大树后面钻出了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谢雅茹的身后。 即便是夕阳西下,光线有点黯淡,但韩晓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是魏向东。 女主谢雅茹长的漂亮,人还洋气,魏向东自然心痒痒,就抓住了女主成份不好被孤立的弱点,想要趁机威胁拿捏住她。 可惜女主性格强硬,而且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魏向东的虚伪本性,一直对他敬而远之,所以魏向东就想要故技重施。跟踪女主来到这偏僻的河边,还有大树遮掩,想和谢雅茹生米做成熟饭。 如果她乖乖就犯那就罢了,如果她不肯,魏向东就会把她推到河里,然后英雄救美,抱住浑身湿透的谢雅茹,威胁她乖乖听从自己的摆布。 这个招数屡试不爽,韩晓棠也是在后面的书里才看到,魏向东用这样的招数,要挟一个女知青做他的情人,后来这个女知青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件事是他们离婚以后才爆发出来的,那时已经得偿所愿,嫁给魏向东的韩晓霞,知道魏向东竟然在外有一个私生子,和他闹的不开可交。 这是后话,可现在韩晓棠既然看见了,就绝不会让她得逞,立即大喝道:“魏向东,你要干什么?” 正蹑手蹑脚向前走的魏向东,听到有人呼喝的声音,不禁一愣,而谢雅茹也立刻起身,把自己胸前解开的几个扣子扣好,才转身看来。 魏向东看清搅了自己好事的竟然是韩晓棠,不禁有点恼火,但脸上却满含笑意道:“晓棠你来了,我碰巧遇见谢雅茹,正要和她打招呼。” 韩晓棠大步走到近前,嗤笑道:“你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从背后吓人啊。” 她一个姑娘家看见谢雅茹在这么隐僻的河边清洗,也知道要避开,魏向东一个大男人却装傻充愣,韩晓棠忍不住讽刺。 虽然被韩晓棠坑了两次,但魏向东一直以为,韩晓棠不可能这么聪明,会算计自己,那一切肯定只是凑巧,还不肯死心。 但想着韩晓棠正在气头上,就想暂时冷落了她几天,他心中以为女人吗,你越对她好,就越蹬鼻子上脸,你不理睬她了,她反过来巴结你。 可是韩晓棠却与众不同,不管他使劲浑身解数,就是不理他。只是这些天,他只顾着纠缠谢雅茹,就暂时把她忘在了一边,但现在看见韩晓棠,立即又动了心。 谢雅茹虽然比韩晓棠看起来洋气,但相貌其实不分上下,而且谢雅茹的成分不好,和她结婚是不可能的,他心中还是认为韩晓棠是比较合适的。权衡利弊,他立即做出了判断,满脸真诚的解释道:“真的,晓棠你别误会。” 韩晓棠忍不住笑道:“误会,是误会你奇特的打招呼方式,还是误会你想趁机占便宜,或者是把人大姑娘推进水里,来个英雄救美,好抱得美人归啊。” 韩晓棠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魏向东的险恶用心,魏向东不禁怔愣了一下,以前他是眼瞎吗?怎么会以为韩晓棠是个乡下丫头比较笨,而且性格温柔善良好拿捏的。 谢雅茹本来还担心,韩晓棠和魏向东是一伙的,她紧张的抱着自己胳膊,警惕的看着两人,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 但魏向东也不肯轻易认输,咬牙强辩道:“晓棠,你是不是嫉妒了,所以就胡言乱语啊。” “嫉妒你妹,你也不趴河边照照,看看你那熊样,我会为你嫉妒,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以前,韩晓棠还不准备撕破脸,现在却是不能忍了,自己会为了他嫉妒别人,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索性现在骂一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省得以后再出来恶心人。 魏向东虽然心肠歹毒脸皮厚实,但要论骂人却不行,他没想到一直温柔善良的韩晓棠会开口骂人,不禁急的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能骂人呐。” 韩晓棠弯腰从河岸上捡起一块石头道:“骂人,我还想打人呐,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来抓流氓了。” “谁是流氓,你别乱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雅茹忽然接口道:“就是你,我可以作证。” 被揭露了真面目,魏向东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讥讽道:“你们喊,看谁相信你们,谢雅茹,就你那成分,也敢乱说话。整天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勾引人,还怪别人了,就算是喊了人来,也是你勾引我,看谁丢人。” 谢雅茹冷笑道:“你一个臭流氓都不嫌丢人,我一个受害者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的成分不好,要是名声再坏了,即便是在这穷山沟也没人娶你,你就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我谢谢你了,不用为我担心,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魏向东还想要再威胁,韩晓棠已经忍不住出手了,把石头重重扔在他的面前,虽然没有砸中他,但也吓了他一跳。 韩晓棠开口骂人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现在竟然还敢动人打人了,魏向东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但韩晓棠却又弯下了腰,这次捡了两块石头,抬手就准备再扔。 这下魏向东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怕韩晓棠再砸自己,他立刻跑到了谢雅茹身后,抓住她的手臂遮挡住自己。 韩晓棠投鼠忌器,不敢再砸,谢雅茹却也是硬气的主,哪里肯乖乖站着被他利用。用手肘使劲向后怼,正怼在魏向东的胸口,魏向东痛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可是河岸上都是石头,即使平常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魏向东这样后退,一个没踩稳又要摔倒。他无法站稳身子,就用手紧紧抓住了谢雅茹的手臂,但也阻止不了他继续向后摔倒。 第12章 顺水人情 他还是毫无意外的又摔进河里,而且还很悲催的又垫在了下面,身体重重地摔在河里的石头上,硌的生疼,然后谢雅茹就砸了下来,砸的他眼冒金星。 魏向东的衣服瞬间就被河水浸湿了,而谢雅茹也没韩晓棠那样幸运,她的衣服也被河水溅湿。 六月底,天气已经很热了,谢雅茹只穿了一件菲薄的的确良衬衫,被河水湿透,贴在身上,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更加曼妙。 看到魏向东又摔进河里,韩晓棠很是开心,但是见到谢雅茹的囧状,她却没法高兴的起来,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还顺势踹了魏向东一脚。 魏向东艰难地从河里爬起来,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们两个竟然敢坑我,看我怎么收拾……”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脖领子就被人攥住了,赵旭阳比他高了很多,拎着他的衣领子,几乎把他拎在空中,他踮着脚才勉强挨着地。 “你一个大男人,为难两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以后不许再欺负她们,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赵旭阳说完,就松手把他扔在了地上,河岸上都是石头,虽然赵旭阳只是随手一扔,但也摔的生疼。 第6节 魏向东狼狈的爬起来骂道:“你一个臭老九的儿子,还敢出来充英雄。” 本来在知青点,魏向东是长的最好的,现在赵旭阳一来,把他生生的压了下去,他心生怨恨,现在见赵旭阳还出面英雄救美,他更生气了。 赵旭阳却是人狠话不多的主,一向是个行动派,不像魏向东是个耍嘴皮子的。见他还在这唧唧歪歪的,也不多说,抬脚就向他走去,吓的魏向东立即闭上了嘴,惊慌失措的跑走了。 韩晓棠见把魏向东赶走了,她也要离开,现在有赵旭阳出面英雄救美,她可以功成身退了。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那个,你们是一起的,麻烦你送她回去吧,我先走了。” 可是谢雅茹浑身湿透,被她遮挡在身后还好,可是韩晓棠这样一走,她的身形立即就露了出来。可她性格骄傲,即便浑身狼狈,也不肯开口求人,只是紧紧抱住自己,遮挡那若隐若现的身体。 赵旭阳见状立即转过了头,看着韩晓棠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等一等。” 韩晓棠有点不解的回头,这可是难得的相处机会,不正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他叫住自己做什么。 赵旭阳也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道:“谢雅茹的处境不太好,她……她要是这样回去,恐怕又会被人说三道四,你……你能不能帮帮她。” 可以一次帮助两个人,这顺水人情怎么能拒绝,何况以后谢雅茹可是闻名全国的大明星,以后想要接近都没机会。 韩晓棠立即点头答应:“好啊,雅茹姐,今天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我做的饭可好吃了。” 赵旭阳见她答应,立即脱下自己的衬衫递给了她,他里面还穿着一个白色的棉背心,让出一件衬衫也没什么,从始至终,他都没向谢雅茹的方向看一眼。 韩晓棠无语,赵旭阳这个憨憨,竟然错过这么大好的机会,难怪他最后没能抱得美人归,直到大结局还是单身狗。韩晓棠无奈,只得接过衬衫,走过去披在了谢雅茹的身上。虽然谢雅茹有些清高自傲,但被两人这样帮助,她还是很感激,就没有拒绝,拉紧了身上的衬衫,低声道:“谢谢你们了。” 赵旭阳立即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路过,你要谢就谢韩晓棠吧。”他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就回头问道:“韩晓棠,我爸呐。” “他赶牛群回去了,刚走。” 赵旭阳闻言立即抬起大长腿,大步流星去追他父亲了,见他走远,谢雅茹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了些。 韩晓棠去河里粗略的洗了洗,就起身拉住谢雅茹道:“走,去我家吧,先找件衣裳换上。” 天色已经晦暗,她们两个走在路上,倒没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顺利的回到了韩家。现在快要接近麦收了,有些忙碌,他们一家人都还没有回来。 韩晓棠就先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谢雅茹:“这是我的衣服,你别嫌弃。” 韩晓棠的衣服自然无法和谢雅茹相比,而且她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就只能找了一件粗布上衣,虽然布料不好,但洗的很干净。 谢雅茹哪里会嫌弃,连忙接了过来,含泪道:“怎么会,晓棠,谢谢你了。” 她因为成分问题,也不知受过多少白眼,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都是自己咬牙抗过来的。别人生怕被她牵连,都躲的远远的,连亲人都对她避而远之。现在韩晓棠没有嫌弃自己,还肯帮助她,她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韩晓棠含笑摇了摇头:“没事,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做饭。” 农村做饭用的都是地锅,烧柴火很快,而且晚上的饭很简单,只用熬上一锅糁子汤就行。也没什么菜。 韩晓棠就去院子前面的菜地里扒了两棵莴笋,淘洗干净了,叶子丢进糁子汤里,糁子汤不仅颜色青黄相加很好看,而且味道也有青菜的清香味。 莴笋削去皮调成凉菜吃,只是家里除了盐就没有别的调料,香油就更别想了。韩晓棠就烧热了一点炒菜的大油,炸了几粒花椒,然后把炸好的花椒油滴在莴笋上,也香气扑鼻。 不一会,一家子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乡下人虽然穷,却热情好客,见到谢雅茹也没嫌弃,丁玉英还热情的招呼她。 即便是韩晓刚都没为难谢雅茹,还很好奇的围着她,询问大城市是什么模样,谢雅茹不厌其烦的给他描述,倒也相处融洽。 因为成分问题,谢雅茹受尽了排斥和白眼,韩家却对她这么热情,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见韩晓棠做好饭往外端,就连忙去灶火帮忙。 糁子汤放了一段时间,倒也稠糊糊的,清香扑鼻。莴笋口感清脆,颜色碧绿,玉石一般晶莹剔透,因为加了花椒油,味道也很好。 虽然饭菜都很好吃,但韩庆斌却还是习惯性的鸡蛋里挑骨头:“那油不要钱,你这么糟蹋,省着点用。” 韩晓棠已经很节省了,只用了一点点油,但还是被数落了一顿。她还没开口辩解,丁玉英却抢先道:“你整天抠抠搜搜的,吃着现成的饭还挑三拣四的,只要把你平时周济韩老二的东西节省下来,够做多少顿饭菜了。” 第13章 趣闻 有外人在,丁玉英却这样反驳,让韩庆斌脸上有点挂不住,硬着脖子道:“他是我兄弟,我作为老大能不管吗?” 丁玉英一把夺过他面前的饭碗道:“那你别在家里吃饭,去你家老二那里吃去,看你能不能混来一碗饭。” 不用问,今天韩老二肯定又有什么事去央求韩庆斌了,韩庆斌禁不住两句好话又答应了,所以丁玉英才这么生气。韩晓东他们知道内情,都埋头吃饭,不敢答话。 韩晓棠只得把韩庆斌的饭碗拿过来,放回到他面前,一边哄劝丁玉英道:“娘,先吃饭,吃完饭再开改造我爹的大会。” 一句话就把丁玉英给逗笑了,她噗嗤笑了一声,但随即又绷住脸,用力的瞪了韩庆斌一眼,转首看着韩晓棠两人时,又是满脸笑容,声音柔和的说道:“来吃饭,别理他。” 见自己父母呕气,韩晓棠也是无可奈何,压低了声音对谢雅茹说道:“不好意思啊,一对老顽童,你别在意。” 谢雅茹没有丝毫的嫌弃,还满脸羡慕的道:“你们家人感情真好。” “呵呵,你是没见过我爹是怎么打我的。” 韩庆斌的耳朵很好使,韩晓棠这么小的声音,他还是听到了,瞪大了眼睛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韩晓棠连忙摇头:“没,您老怎么会打我呐,你可是全村的模范爹。” 韩庆斌虽然嘴硬,不承认打过自己闺女,但韩晓棠这样说,他的老脸还是忍不住有点发红。心中暗自发誓,闺女大了,会记仇了,以后可不能再随便打她了。 吃过晚饭,丁玉英去灶火收拾,要韩晓棠把谢雅茹送回去。虽然穿过来也有段时间了,但韩晓棠却从来没去过知青点,趁机去看看也好。 夜晚的乡村分外寂静,很多吃过饭的人家,不舍得点油灯,就早早的睡了,老人和孩子们则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纳凉。 老人们谈论着庄稼的收成,和十里八乡的趣闻,孩子们则又是捉迷藏,又是老鹰捉小鸡,玩的不亦乐乎,叽叽喳喳的笑声在夜空中传的很远,倒是给寂静的山庄,增添了几分朝气和欢乐。 乡村里虽然没有灯光,但月光也很明亮,照耀在田间地头的小路上。韩晓棠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两边蛙声齐鸣,快要成熟的麦子随着夜风轻轻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这美好静怡的田园风光,对于韩晓棠和谢雅茹来说都是新鲜和陌生的。 夜风撩动着两人的长发,也把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远远传来,谢雅茹没想到韩晓棠一个乡下姑娘这样落落大方,而且还很有学问,不禁好奇的询问,才知道韩晓棠一直跟着自己的三婶还有赵鸿读书学习。不禁很是佩服,慷慨的表示以后韩晓棠要是有什么不会,可以来找自己,韩晓棠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个老师,就笑着混了过去。 谢雅茹也没介意,因为成分问题,她在知青点被孤立,形单影只。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还这么艰苦,即便她的性格孤傲坚韧,但也觉得苦不堪言。 现在见到韩晓棠这样大方爽朗的姑娘很是喜欢,何况她还读过书,思想也比较灵活,胸襟开阔豁达,两人倒很是谈得来,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知青点。 他们到的时候,知青点的人都已经吃过饭了,见到谢雅茹这么晚回来,还想要讥讽两句,可是看到她身边跟着的韩晓棠,就立即偃旗息鼓了。 他们是城里来的知青,有学问有见识,村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和他们来往,他们也很享受那崇拜羡慕的目光。 可韩晓棠对他们一直是敬而远之,他们能感觉出韩晓棠也不是骄傲,就是漠视他们。他们虽然不满,可介于她那个性格强悍的父亲,他们也不敢造次。猛然看见韩晓棠过来,他们还有点难以置信,都愣愣的看着她。 还是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先清醒过来,笑着说道:“韩大小姐,大驾光临我们知青点,真的是蓬荜生辉啊。”他的身材瘦小,还尖嘴猴腮的,不用化妆,都可以直接演孙悟空了。 把谢雅茹送到地方,韩晓棠本来就想转身回去的,可是看见这个和孙悟空像孪生兄弟的人,她不禁又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来,此人叫侯亮,大家都叫他侯子,虽然长的其貌不扬,但在原主落难的时候,他和赵旭阳都伸出过援手,她不能不给原主恩人面子,就含笑道:“你好,我是韩晓棠。” 侯亮因为身材矮小,长相也有点丑,不怎么受女知青待见,就是男知青对他也很轻视,常常呼来喝去的。 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韩晓棠,会这么礼貌的和他打招呼,侯亮喜形于色的接道:“知道,咱们大兴生产队有名的一枝花,久仰大名。” “过奖了。” 见韩晓棠礼貌有加,还一直微微含笑,呆愣的知青们顿时活泛起来,纷纷开口请她进来玩。 知青点是一个大院,房子虽然破旧,但院子很大,院子靠墙的地方种了几行青菜和葱,还栽了两棵花,春末夏初,花开的正好,满园都是鲜花的香味。 院子中央则用石头垒了一个很大的桌子,旁边放着几块石头当凳子,此时几个知青正在下跳棋,玩的热火朝天。 赵旭阳见他们回来,神情放松了些,但没上前搭讪,只是默默的进屋拿了几个桃子出来,洗净了递给侯亮。 侯亮眼睛顿时一亮,把桃子接过来,笑嘻嘻拿给韩晓棠:“你看我把这个忘了,晓棠妹子,这是我们今天在山上摘的野桃子,你尝尝。” 那野桃子虽然卖相不好,又青又小,但是又脆又甜,韩晓棠知道这种是出胶桃,吃了美容养颜,就不客气的接过来吃了两个。 侯亮见她不嫌弃,就慷慨的开口道:“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拿些回家吃,我们摘了好多。” 韩晓棠摇头拒绝,连吃带拿可不太好,见她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知青们就热情的邀她过来玩。 韩晓棠学习不行,但论玩却是行家,不论是象棋军棋跳棋围棋她都会,不过都是二把刀,但跳棋却是她的强项。可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她却不敢泄漏半分,还装作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啊?” 第14章 跳棋 这时候跳棋还不是很流行,只有大城市有卖的,小乡村里的人没见过很正常。 猴子就热情的给她介绍,还仔细的讲解怎么玩,韩晓棠很是认真的听着。其实她会很多种跳棋的玩法,这种一个人把单门,两门,三门玩的,她玩的很是娴熟。 但韩晓棠脸上却没有泄漏出丝毫,很认真的求教,众人见她落落大方,不像村子里有些姑娘扭扭捏捏的,也很喜欢,都愿意教她。 乡下晚上没有什么好玩的,知青们就自己找乐子,他们下跳棋是分作两拨的。男生一波,女生一波,知青点男多女少,不过一会女生就败下阵来。 女生们垂头丧气的,她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一个个都败下阵来,也没法反盘。 男生们兴高采烈:“你们输了,要给我们洗一个星期的衣服。”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雅茹突然道:“晓棠还没玩,我们女生还不能算输。” 男生此时倒很是大方,用力挥了挥手道:“来来来,让你们,来,尽管来。” 韩晓棠怕露出什么端倪,本不想下场,但是见女生被压了一头,还要给男生洗衣服,那点争强好胜的心,顿时被激发出来,撸起袖子道:“来,姐妹们,看我怎么为你们报仇雪恨。” 第一局,韩晓棠故意走的很慢,走一步要思考半天,不漏丝毫痕迹的输了,男生正要起哄,韩晓棠立即道:“三局两胜。” 最后两局,韩晓棠不负众望的赢了,男生们顿时受不了,叫嚣道:“再来,我们要是输给一个才学会跳棋的妹子,以后出去还怎么混啊。” 韩晓棠转着手中的玻璃棋子,慢悠悠的道:“没彩头玩着也没意思,不如这样吧,我也不好意思白白吃你们的水果。咱们就用这些桃子做赌注,我赢了,你们给我一个,我输了给你们一个,怎么样?” 韩晓棠说着把侯亮刚才给自己的几个桃子推到了桌子中央,男生们正杀的兴起,立即应道:“好,走着。” 又玩了几局,韩晓棠还是输少赢多,男生们不服气,就提议每人把两门颜色的棋子,赌注也变成了两个桃子,韩晓棠欣然应允,第一局肯定要输掉,但后面依然是照应不误。 最后涨到三门,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棋子,围的水泄不通,但韩晓棠总是能找到路杀出重围,直到桌子上的煤油灯燃尽,韩晓棠已经赢了二十多个桃子。 男生们意犹未尽,就让再添些煤油,继续。 韩晓棠却含笑拒绝:“算了吧,有点晚了,我要回家了。” “那以后你还来玩啊。” “行,等你们以后有什么赌注,再来喊我玩。” 几个女生哄然大笑,笑声中,侯亮已经很有眼色的,把自己的绿色帆布书包腾了出来,给韩晓棠把赢的桃子装好。 男生们提出要送韩晓棠回去,韩晓棠也没有拒绝,就笑道:“那就麻烦侯哥送我回去吧。” 侯亮个子矮小,相貌也很普通,不怎么受女生欢迎,他没想到韩晓棠会选自己去送,不禁高兴的眉开眼笑,骄傲的拍了拍胸膛道:“兄弟们,现在我可是女王陛下亲点的钦差大臣。” 众人也没想到送美女这么好的差事,竟然会轮到侯亮头上,见他还这么得瑟,就大笑着起哄。 侯亮有点心虚,就朝赵旭阳叫道:“阳哥,你不是要去替赵叔看牛棚吗?我们一起走吧。” 韩晓棠连忙打摆:“不用了,不用麻烦他……” 可是韩晓棠话还没有说完,赵旭阳就截口道:“没事,反正我也是顺路。” 第7节 韩晓棠只得作罢,她之所以选侯亮,就是出自于他的身材相貌比较安全,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可现在加上赵旭阳可就难说了,但她也不好表示出特别抗拒,只得和他们一起往外走,一边还特地回头道:“雅茹姐,我回去了。” 谢雅茹因为成分问题被孤立,但韩晓棠这么热情的和她告别,却无意是在给她撑腰,有了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和她亲近,谢雅茹以后的处境肯定会好一点。 谢雅茹自然也明白她的苦心,含笑点头道:“嗯,你路上小心一点。”说着话,还把她送出了门。 一路上,装着桃子的帆布书包,自然交给了人高马大的赵旭阳背着,猴子走在韩晓棠的身侧,防备她走夜路,再不小心摔倒。 赵旭阳则避嫌般的远远走在前面,韩晓棠自在了一些,就和侯亮说说笑笑的,都是年轻人,大家玩了一个晚上,就熟识了。 韩晓棠就随意的开口问道:“侯哥,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侯亮大大咧咧的一拍自己瘦削的胸膛道:“你随便问,哥哥我没什么秘密是不能问的。” “你和孙悟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侯亮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秘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晓棠笑的弯下了腰,书中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只因原主没有嫌弃过侯亮的长相,还对他很好,所以后来她有难时,侯亮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她。 韩晓棠笑了半天,终于能直起身走路了,侯亮还是很不放心,郑重其事的道:“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能泄漏我的身份,我是神仙下凡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韩晓棠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但还是郑重地连连点头答应,两人的欢声笑语传到了前面的赵旭阳耳中。 他有些羡慕,也有点纳闷,他是个聪明人,当然能感觉出韩晓棠对他的疏离和戒备。在知青点,韩晓棠当众选侯亮相送,但一轮到他就立马拒绝。 论理说,韩晓棠和自己父亲的感情好,就像师生那样,那韩晓棠和自己的关系,应该更加亲近才是。 可是韩晓棠对于侯亮,谢雅茹,还是知青点那些人都比他好,在他们面前大方爽朗,却独独疏远他。 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无意间得罪过她,可是赵旭阳想了半天,却实在想不出他们两次短短相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第15章 一面之缘 后面的两个人依旧谈笑风生,可他却是形只影单,孤零零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英挺高大的身影被拉的更长,也更加孤独。 他现在能更深刻的感受到,谢雅茹的处境有多艰难了,他父亲虽然是臭老九,但比资本家好了一点点。加上他是男的,又长的孔武有力,相貌不凡,所以还没人敢当面和他过不去,但谢雅茹就不同了。 但经过这次韩晓棠造访知青点,谢雅茹的处境应该会好一点,赵旭阳越想越郁闷。为什么韩晓棠这么善良,连一面之缘的谢雅茹,都能得到她的善意眷顾,自己却被嫌弃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呐。 到了韩家的院子前,侯亮和赵旭阳就远远的停下了脚步,把书包递给韩晓棠,韩晓棠没有接:“你拿去给赵叔吧。” “下午,我已经给他送了一些过去,他牙口不好,不喜欢吃,你留着吧。” 看,她这么善良体贴,不管对谁都很好,但就是对他视而不见,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怎么说,他也比侯亮长的好看吧,但怎么就这样不受待见呐,赵旭阳郁闷的要死。 韩晓棠听不到他心中的疑惑,闻言就接过了书包,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道:“那你们赶紧回去吧,再见。”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六月底,孩子们放麦假,刘梅不用再熬夜批改作业,韩晓棠也轻松了许多,至少晚上不用再去学习了。 可惜她还没轻松两天,就要麦收了,麦收可是大事,只看队里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了。 麦场里的东西都清理了,路上也该铺铺该垫垫,架子车的轱辘也搞好了油,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镰刀也早就准备好了,磨了又磨,刀刃锋利雪亮,只待麦收了。 一向不用下地的韩晓棠也不能幸免于难,割麦开始了,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韩庆斌他们先走,韩晓棠在家用玉米面炕了一些饼子,玉米面用滚水烫了,但也有点喇嗓子。 而且没有调料,只放了点盐,连油都舍不得多放,吃起来的没滋没味的。但他们平常根本吃不到干的,这还是要麦收了,要出力气干重活,才能吃上馒头饼子,平时想都别想。 韩晓棠就把花椒用油炒干,然后拌上盐碾碎,就算是五香粉和椒盐了,放进面团里揉匀了,味道好了很多,咸香焦脆。 韩晓棠在做饼子前,先煮了热水泡茶,平时那些金银花甜菊叶,韩晓棠也节省着用,这天却是狠命的丢了好几把,那茶汤颜色橙黄,还有淡淡的甜味,解渴还消暑。 一切做好后,韩晓棠用布包好饼子,放在篮子里挎着,一只手拎着装满茶水的桶去地里送饭。 清晨六七点,阳光已有些炙热,即使韩晓棠带着草帽,也被晒的脸颊发烫,但她也咬紧牙关往前走。庄稼就是乡亲们的命,如果耽误少了收成,都要饿肚子的。 可是韩晓棠在现代根本没干过什么活,她挎着篮子走在烈日下,已经觉得很辛苦了。还要提着沉重的水桶,真的是举步维艰,不一会就觉得手臂酸痛,腿也沉的好像千斤重,走起路来和乌龟爬一样。 这时,赵旭阳他们一队知青,已经割好了许多麦子,正一车一车地往麦场里拉,看见韩晓棠满脸是汗,艰难的提着水桶往前走。 赵旭阳就让另外一个人拉车,他上前接过了韩晓棠手里的水桶和篮子,韩晓棠看见他,连忙拒绝:“没事,我慢慢提过去就好了,不要耽误你们干活。” 以前的水桶都是铁的,再不然就是笨拙的木头所制,就是空桶拿起来都很有分量,更别说再装满水了,韩晓棠累的简直想要哭了,可她也不想承赵旭阳的情。 赵旭阳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提起水桶就大步向前走,韩晓棠空着手都没他走的快,只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只是拉开了一段距离。 丁玉英估摸着韩晓棠该做好了,就让韩晓东去接,可他还没走到地头,就看见赵旭阳把东西送过来了。 丁玉英和韩晓东很是感激,就拿出了一个饼子给他,还舀了一碗栀子茶给他喝。 知青们都是小年轻,饭量大,粮食不够吃,平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经常忍饥挨饿的。而且他们也不大会做饭,做的没滋没味的,赵旭阳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韩晓棠做的面饼咸香入味,茶汤颜色也好看,还有回甘,还能清热降暑,喝一碗,觉得整个人都凉爽了很多。 但赵旭阳也不敢耽搁,吃完饼,咕噜咕噜的喝干了茶,就连忙大步走了,他还要赶去收割麦子。 麦收的时候,不管男女老幼都是整工分,但人也要物尽其用。男人们当牲口使,女人们当男人使,小孩子也当成人使唤,反正每个人都要争分夺秒的干活。 韩晓棠不会割麦子,好在也没多余的镰刀给她用,她就把大家割好的麦子捆绑起来,抱到地头放在架子车上。然后跟车送到麦场,由孩子们摊在场里,老人们用石磙碾。 把麦子从麦秸秆上碾下来,孩子们再把麦秸秆捡走,剩下的麦子用木锨铲起,在空中扬洒,把麦壳筛出去,剩下的麦子堆到一边晾晒。 每个人都遵守着这个流程,配合默契的好似干过千百遍,比较小的孩子就在麦地里,把遗漏掉落的麦子捡起来收好,每个人都没闲着。 韩晓棠即使再累,可是看着田间忙碌的人影,她也不好意偷懒,可一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晚上回到家,丁玉英就没让她去做饭,今年的麦子丰收了,他们家肯定能多分一点,丁玉英就奢侈地挖了一瓢面擀面条,做汤面条吃。 白亮亮的面条,上面还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青菜,面汤也稠糊糊的很好吃,韩晓棠破天荒的喝了两大碗。 吃完了饭,韩晓棠就和丁玉英一起出门,干了一天活,她们都出了一身汗,要到河边去洗澡。 可是刚出门就看见谢雅茹向她家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孩子,一边跑一边叫喊:“资本家小姐来了,资本家小姐来了……” 第16章 小姐姐 谢雅茹性格要强,要是成年人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肯定要骂回去,但是面对一群孩子,她却无法发火。 看她走的方向,明显是要到他们家来的,但是被孩子们这样一闹,谢雅茹有点犹豫的停住了脚步,她不想因为自己再为韩晓棠带来什么麻烦,刚想要转身回去。 可韩晓棠已经看见了她,笑着喊住了她:“雅茹姐,你等等。”说完,把其中几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问道:“你们想不想听故事。” 平时大人们都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更别提讲什么故事了,孩子们闻言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异口同声的道:“想听。” 韩晓棠就在路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孩子们自觉在她面前围成了一个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等着她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老木匠,他用木头雕刻了一个小木偶,给它取名叫匹诺曹。 匹诺曹很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就找到了仙女,仙女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要它必须诚实勇敢,不能说谎话。 可匹诺曹没有做到承诺,它每说一次谎话,鼻子就长的长了一点,最后鼻子长的很长很长。 后来经过了很多磨难,匹诺曹终于懂得了诚实的含义,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男孩。所以啊,你们也不能说谎,否则鼻子就会越长越长。” 孩子们不由自主的都去摸自己的鼻子,其中一个胆大的说道:“我没有说谎,是我爹说,她是资本家的小姐。” 这些孩子们从小都没出过小山村,很多连学都没上过,一切都是大人言传身教,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能明辨是非。 韩晓棠闻言也没有生气,还是耐心的道:“那你们见过资本家吗?你们知道资本家是什么样子的吗?” 孩子们一起摇头,韩晓棠含笑道:“就是啊,你们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什么是资本家,怎么能乱叫呐。” 刚才那个大胆的孩子接口道:“我爹说资本家是大坏蛋,吃人肉还喝人血。” “那不是怪物吗?你看这个小姐姐像怪物吗?” 谢雅茹这么漂亮好看,说仙女还差不多,怎么会是怪物,孩子们又一起摇头。 “所以啊,我们没有亲眼见过的,就不能乱说,诚实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以后你们要诚实,不能说谎,不能骂人,那我就经常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 “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韩晓棠说着伸出了手。 孩子们上前,一一和韩晓棠拉钩,然后欢笑着一哄而散,跑远了一点,又依依不舍的回头叫道:“晓棠姐,那明天你还给我们讲故事吗?” “讲。”得到韩晓棠肯定的答复,孩子们这才欢笑着跑远了。 目送孩子们跑远,谢雅茹才开口道:“晓棠,谢谢你,这么帮我。” 韩晓棠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笑道:“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谢雅茹看着她,迟疑的问道:“你……你不嫌弃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吗?”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要嫌弃,我羡慕还来不及呐,要是我有很多钱,那我一顿就吃两个馒头,吃一个扔一个。” 本来心情低沉的谢雅茹闻言,闻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见她心情好转,韩晓棠才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谢雅茹把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我是来还你衣服的。”怕韩晓棠嫌弃,谢雅茹又连忙接道:“我洗了两遍呐,洗的很干净。” “没事。”韩晓棠伸手接了过来,却感觉出衣服里面包着一个很硬的盒子,她掀开衣服一看,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椭圆形的铁盒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带来的饼干,送给你。” 谢雅茹家里有钱,家里人怕她到农村受苦,给她带了一些吃的东西,她一直舍不得吃,现在却心甘情愿的送给了韩晓棠。 韩晓棠又哪里看不出,现在的生活这么艰苦,谢雅茹的处境又那么难,可这么珍贵的饼干,她自己没舍得吃,却拿来送给自己。 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韩晓棠也没推辞,就用衣服包好,转身进了院子,一边还头也不回的喊道:“你等我一下。” 韩晓棠把衣服放进自己房间,然后又找出侯亮的帆布书包,在里面装了两个玉米面饼子,才急匆匆的又走了出来:“雅茹姐,这是侯哥的书包,你替我拿回去还给他。” 谢雅茹嗯了一声就接过了书包,也立即感觉出里面有东西,圆圆的形状,软软的,还有隐隐的面香传来。她马上就猜出韩晓棠在里面放了面饼,但也没有说穿,也没有拒绝,就背在肩膀上,准备离开。 韩晓棠却又叫住了她:“雅茹姐,我们要去河边洗澡,你去吗?” 谢雅茹也干了一天活,身上也有隐隐的汗味,可知青点里都是人,没办法洗澡,也没人愿意和她结伴去河里洗,正为难,闻言立即点了点头。 韩晓棠拉住她的手臂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隔壁的院子叫道:“娘,走了。” 丁玉英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你先去,我再等等你秀莲婶子。” 李秀莲家孩子多,还有年迈的公公婆婆要照料,一时半会收拾不完,丁玉英要等她,韩晓棠两人就先走了。 村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了晚上,男人们在下游洗澡。上游是女人们的地盘,他们绝对不能踏足,多年来都没人敢破坏这个规矩,所以很安全。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结伴而来的女人,河边聚集的人更多,女人们泡在水里一边洗,一边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 第8节 虽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但对于来自现代,连公共浴室都没去过的韩晓棠来说,有点难以适应。 谢雅茹也有点懵,两人面面相窥,良久,谢雅茹才低声的开口道:“前面拐弯的地方有个岔口,哪里凹出来一潭水,还有石头遮掩,要不我们……去那里吧。” 第17章 狼来了 两人一拍即合,就向前走去,河岸上石头密布,走的不稳当,两人怕摔倒,就拉着手一起走到了拐弯处。 那里的河岸果然有一处凹陷,是村民们挖的坑,聚的水比较深,天旱的时候,就在坑里挑水去浇地。 这个水坑背靠着大山,旁边还有一块大石头,刚好把水坑遮挡住了大半,不走到近前,无法看见里面的情景。 韩晓棠很是满意,就脱掉衣服,放在石头上,自己沉入水坑,清凉的水漫过身体,洗去夏夜的燥热,还有疲惫和灰尘。 韩晓棠舒服的靠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就拿过衣服清洗干净,然后再搭在石头上。石头经过一天烈日的烘烤,热乎乎的,衣服搭上去,不一会就烘的半干。 谢雅茹也如法炮制,两人洗完,等衣服干的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的从水坑中起身离开。 夜风清凉,吹拂着两人,微微有点濡湿的衣服干的更快,两人的头发也散开,让风自然吹干。 这里距离河岸有一小段山路,只是走的人不多,有点荒芜,不过好在距离众人聚集的河滩不远,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她们说笑的声音。 不过两人还有点紧张,就紧紧靠在一起向前走,因为靠着河水,这里山坡上的树木尤为茂盛。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的石头,隐匿在树林中,好似蛰伏的野兽在择人而嗜。 两人本来就精神紧张,这时山间的林中忽然又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好似野兽的呜咽。 韩晓棠虽然胆大,但毕竟是在现代的都市中长大的,而谢雅茹也是生活在大城市,对于山村还是比较陌生的。 她们本来就有点害怕,此时再听见这声音,吓的尖叫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啊……救命啊,救命啊……” 寂静的夜晚,她们的尖叫声传的很远,惊动了不远处的人。 丁玉英和李秀莲刚到河边,就听见了她们的声音,虽然隔的远,但丁玉英也一下子就听出韩晓棠的声音。吓的她扔掉手中的盆,就向前跑去,一边大叫道:“晓棠,怎么了?” 女人们闻声也有点惊慌,急忙从水中出来穿衣服,一边怒气冲冲的骂道:“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敢跑到上游来找死。” 虽然穿过来一段时间了,韩晓棠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对于韩家人的感情肯定没有原主那么深厚。 可此时看见丁玉英,韩晓棠立即就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丁玉英也回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别怕,娘在,别怕……” 丁玉英也怕她是遇到什么胆大包天的坏男人,却没开口直接问,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如果真的有人敢来招惹她闺女,她非和人拼命不可。 她一边安慰韩晓棠,眼睛却开始四处踅摸,看附近有没有棍子什么的,如果没有,那捡个石头也行。 此时,李秀莲也跑了过来,焦急的问道:“晓棠,怎么了?”见到丁玉英,还有熟悉的李秀莲,韩晓棠精神松懈了点,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有狼,林子里有狼,嗯……” 惊慌之下,韩晓棠也没听真切,只觉得那声音和狼很像,她这会吓破了胆,也顾不得分辨自己说了什么,只管抱着丁玉英大哭。 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现代的大都市里,哪里见过凶残的野兽,此时吓的半死,什么都顾不得了。 李秀莲一听就急了,夏天天热,白天干活出了一身汗,大晚上的,大家都要来河里洗澡,要是这山里有狼出没,伤到人可怎么办。她又是个咋咋呼呼的脾气,闻言立即跑了回去,大叫山里有狼。 河边的女人们也吓的脸色发白,立即有人跑到下游去喊人,那些男人们一听,也急了。村子里的人白天要到河里洗衣服,淘菜,晚上要来洗澡,要是有狼出没,那多吓人。 立即就组织了人跑来撵山,有的拿着镰刀,有点拿着木棍锄头,有的干脆就随地捡了一块石头就跑来了。 韩晓棠瘫坐在沙滩上,依偎在丁玉英怀里,虽然哭声止住了,但满脸是泪,身子也一哽一哽的。 韩晓东当先跑了过来,看到韩晓棠这样,顿时急了:“咬到哪了?” 韩晓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丁玉英接口道:“没有咬到,就是吓着了。” 韩晓棠脸色发白,还披头散发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看样子的确吓的不轻,不但韩晓东担心的看着她,连韩晓刚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姐,你没事吧。” 韩庆斌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也很担忧,看到一家人都在身边,韩晓棠平静了些,就含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大兴庄地处偏僻,而且山高林密,经常会有野兽出没。但平时只有山鸡野兔,再大就是獐子麋鹿,狼早已被人们赶到深山里面去了,没想到会下山来害人。 大兴生产队的队长张永顺询问了一圈,得知没有咬伤人,只是吓着了两个姑娘,安心了不少,但也不能放任,就大叫道:“走,撵山去,不能让这畜生伤着人。”说着,就带着人向山坡走去。 韩庆斌也要跟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道:“晓刚,你留下来看着你娘和你二姐。”说完,又去找了一个很长的木棍塞给韩晓刚,这才去追大部队。 山林中顿时闪烁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还有男人们大声吆喝驱赶动物的声音远远传来,刚刚还寂静的群山,此时却热闹了起来。 河岸上反而清净了些,有的孩子困了,闹着要回去睡觉。女人们也劳累了一天,就先回去了,只留下一部分还想看热闹的人。 人群散去,才露出了谢雅茹孤单落寞的身影,她孤零零地坐在河岸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头也埋在膝盖里。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看出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却没有人去安慰她。 丁玉英和韩晓棠见状,就把她叫了过来,丁玉英给她梳理着凌乱的头发,低声哄劝:“好孩子,别担心,没事了……” 第18章 乌龙事 韩晓棠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她冰凉的手,韩晓棠的手很温暖,谢雅茹不禁也回握住了她的手。 可韩晓刚却正经不了一会,刚才事出突然,他还难得的表现出了一点关心。现在安全了,他的劣跟性又冒了上来,不住的奚落韩晓棠:“看把你吓的,胆小鬼。” 韩晓棠默默不语,只是从地上捡起两个小石头砸了过去,正砸在韩晓刚的腿上。 石头很小,韩晓棠也没用力,韩晓刚却装模作样的揉着腿,夸张的叫道:“娘,你看,韩晓棠这个死丫头拿石头砸我,你也不管管。” 丁玉英瞪他:“叫你嘴贱,你姐是个女孩子,能跟你比。再说了,要是你见了狼,恐怕吓的腿都软了,道都走不动,你姐好歹还跑回来,没让狼咬着。” 韩晓刚顿时就不依了:“娘,你偏心眼……” 几个人正说话间,韩晓东大步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娘,爹让我回来先给你报个信,抓着了,你们别害怕了。” 韩晓棠和谢雅茹一起激动的抬起头道:“抓住了,抓住什么了?是不是狼?” 她们两个现在怕的要死,要是抓不住,她们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以后恐怕都不敢来河边了,所以一起希翼的看着韩晓东。 韩晓东脸色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含糊不清的道:“不是狼,是人。” “啊……”韩晓棠和谢雅茹一起失声惊呼:“什么人,怎么会是人?” 韩晓东脸色微微发红,没有回答她们的话,只是为难的看了丁玉英一眼。丁玉英心领神会,放开了韩晓棠两人,跟着韩晓东走到了一边低声说话。 韩晓棠两人面面相窥,两人被吓的半死,却原来闹了个乌龙。当时两人吓的不轻,没有认真分辨,便惊叫着逃跑。 现在看到韩晓东讳莫如深的表情,再回想一下当时的声音,两人不由红了脸,对视一眼便立即挪开了视线。她们听到的声音不是狼,而是惊散了一对野鸳鸯,那是男人隐忍不住的低吼声。 两人又羞又愧,她们没听清楚,结果劳师动众的,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所以当丁玉英回来的时候,两人都不敢和她对视。 丁玉英带韩晓棠回去,还让韩晓东送谢雅茹回去时候,两人乖的跟鹌鹑似的,丁玉英怎么说怎么做。 回到家,韩晓棠也没追问是谁,就回房间睡觉去了。一来她对那对野鸳鸯没兴趣,二来也真的很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连韩庆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反而韩庆斌第二天看见她,脸色发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劈天盖脸的骂了一通。韩晓棠理亏,也不敢反驳,就低垂着头干活,只当没有听见。 丁玉英却忍不住道:“你骂晓棠做什么,她有什么错,那胆大包天的东西,敢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你怎么不骂。 哦,他们的闺女是闺女,咱们的闺女就是从山里捡来的。整天胳膊肘往外拐,要是把晓棠吓出好歹来,我和他们拼命。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就和野男人钻树林子……” 没等丁玉英骂完,韩庆斌就忍不住截口道:“好了,别说了,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 丁玉英反而提高了声音道:“他们敢做这么不要脸的事,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 韩晓东见状连忙劝道:“好了,娘你别说了,不过,爹,这件事不能怪晓棠,你不要再骂她了。” 韩庆斌重重的把怀里的麦子扔到地上,一边气呼呼的道:“干活。” 韩晓棠把麦子抱到捞车里放好,然后回头趁丁玉英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远处的地里,凑到了李秀莲身边低声问道:“秀莲婶,昨天晚上到底抓到谁了,为什么我爹这么生气啊。” 李秀莲腿快嘴快,是有名的耳报神,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但这次她却罕见的沉默了,朝她们家包的那块地努了努了嘴道:“我可不敢说,我要是说给你听,那一会你爹还不跑过来打死我啊。”说完,她摇了摇头,就继续弯下身子去割麦子。 韩晓棠没问出个所以然,也只得作罢,第二天有了前一天收麦的经验,或者是有了耐力,韩晓棠感觉比第一天好了些,没有那么累。 晚上回去焖好了大米粥,就端了盆,去地里拔了一把青菜,然后拿到河边去淘洗,顺便再把头洗洗。一天下来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她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凝结在一起,一缕一缕的。 路上遇到熟人,韩晓棠笑着打招呼,可是她们却都躲着她。 想起自己昨天夜里干的乌龙事,韩晓棠很是汗颜,忍不住解释道:“大叔大婶,昨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听见声音跟狼叫似的,我吓的扭头就跑,也没搞清楚,真是对不住,害你们白忙一场。” 她昨天晚上搞那一出,劳师动众的,害的女人们没洗完澡,就从河里跑出来了。害的男人们黑灯瞎火的,在山上转悠了半天,要是她被人这么忽悠,她也生气。 但那些人明显不是为了这个生气,闻言都摇头道:“不怪你,不管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虽然他们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但还是避着韩晓棠,韩晓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也不管了,径直跑到河边洗菜去。 经过一棵芦苇时,却听见高大的芦苇丛后面有人叫她,韩晓棠转过头就看见,谢雅茹站在芦苇后面,只伸出一个头,正在朝她招手。 韩晓棠走了过去,好笑的看着她道:“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似的。” 谢雅茹伸头向前看看了看,见没人过来,就把韩晓棠也拉到芦苇后面,小声道:“昨天晚上魏向东没有回去。” “啊……”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韩晓棠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见谢雅茹满脸的讥讽,立即就醒悟过来,也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昨天晚上抓到的人,可能就是魏向东。” 第19章 野地瓜 谢雅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失笑出声,怕路过的人听到,还紧紧地捂住了嘴。 半天,韩晓棠才道:“怪不得我爹那么生气。” 谢雅茹不解的皱眉道:“抓到的是魏向东,管你爹什么事,他生什么气啊?” “我二叔家的堂姐喜欢他,昨天晚上一起被抓住的可能还有她,要不然我爹不会这么生气。” 谢雅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堂姐是瞎了吗?”说完,才意识到那毕竟是韩晓棠的姐姐,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合适,就尴尬的咳了两声:“对不起啊,都怪我没听清楚,害她出丑。” 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丑事,那名声就算是毁了。而且还连累了韩晓棠,谢雅茹觉得有些内疚,要不是昨天晚上,她提议去那边的坑里洗澡,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韩晓棠见状,不以为然的道:“没事,她不但眼瞎,心也瞎,这是她自作自受,和我们没有关系,你不用内疚,纸早晚包不住火的。” 她不是原主,对于韩晓霞这个堂姐没什么感情,即便是她也不会在意的。她被魏向东利用完,然后又被无情的抛弃,抑郁成疾。 而如愿嫁给魏向东的韩晓霞,在她重病的时候却跑来告诉她,魏向东在没和韩晓棠结婚的时候,就和她勾搭在一起。 她考大学的事也是魏向东告诉她的,即使后来魏向东知道,是韩晓霞窃取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没和她说。 反而嫌弃韩晓棠没有本事,在彻底的利用完她后,就抛弃了她,转而娶了韩晓霞,致使心灰意冷的原主又遭到一次重创,最后不治身亡。 他们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活该,韩晓棠一点也不同情。 书中只是说魏向东在和韩晓棠结婚之前,就和韩晓霞勾搭成奸,但是没有具体描写,要不是谢雅茹碰巧提出去那个深坑洗澡,她还发现不了呐。 第9节 上次两人在河边眉来眼去的,她暗示王玲去闹了一场,但最后却被韩庆斌给按下了,事情不了了之。 这次好了歪打正着,魏向东他们两人的奸情暴露,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无法再隐瞒下去,只能结婚,那以后就省得来骚扰她。 但是见谢雅茹还是一脸内疚的样子,便岔开了话题道:“你到河边来做什么,难道是专一等我的吗?” 闻言谢雅茹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分散了,本能的回答道:“嗯,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怕魏向东会报复你,你小心些。” 谢雅茹自己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还处处惦记着她,韩晓棠很是感动,亲热的抱住她的肩膀笑道:“谢谢你啊,大老远的还跑过来通知我。” 距离的近了,韩晓棠闻见谢雅茹的盆子里,有一股香味隐隐传来,就歪头看去。只见她的盆子里有一个透明的塑料瓶,里面装着浅蓝色的膏体,外包装图上写着海鸥洗发膏。 韩晓棠大喜,她穿过来以后,洗头都是用的皂角,或者是棉油皂,洗完头发干涩很难梳理,还有一股怪味。 现在终于有正常的洗发膏了,她高兴的立即拉住谢雅茹站起了身,一边向河边走,一边喜滋滋的道:“我也是来洗头发的,正好占占光。” 谢雅茹见状忍不住笑道:“你要是喜欢的话送给你。” 韩晓棠摇头道:“不用,我们家人多,两次就用完了,没的浪费,还是你留着用吧。” 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到河边,互相帮忙撩水洗头,虽然海鸥洗发膏也不是太好,但和棉油皂相比,却好了很多。 韩晓棠痛痛快快的洗干净了头,走的时候还约谢雅茹晚上还一起去洗澡,知青点的女生原本就不多,而且还介于她的身份,不肯和她结伴。 现在能和韩晓棠一起,谢雅茹当然愿意,而且经过昨天晚上那一幕,她更不敢自己一个人去洗澡了,就高兴的答应了。 回去吃完了饭,就早早的在村口等着,这次丁玉英不放心韩晓棠,连李秀莲也不等了,就和韩晓棠一起去了河边。 韩晓棠和谢雅茹虽然还是介意人多,但这次说什么也不敢到远处去洗了,就稍微距离人群远一点,隔了十几米远,叫一声丁玉英就能听见,这才放心让两人去洗。 麦收足足忙了一个星期,收割完后,后续工作也要好几天,但用不着韩晓棠了,她就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活计。 上午在家忙碌,下午去放牛,她赶到牛棚的时候,赵鸿已经把牛都从牛圈里撵了出来。 现在有了赵旭阳的帮忙,赵鸿的活计轻松了许多,赵旭阳白天去地里干活,晚上过来帮赵鸿清理牛圈,还要把晒干的牛粪运到指定的位置,倒进庄稼地当废料。 因此赵鸿的工作就减轻了些,下午等韩晓棠过来的时候,不用再耽误时间,直接赶着牛群去山坡上放牛。 因为麦收,赵鸿好几天没见韩晓棠,现在见到她很是高兴,就含笑说道:“晓棠,这几天你可是拉下不少功课。” 韩晓棠也微笑着接道:“赵叔,我们好几天没见面,这刚见着,您就不能说些高兴的。” 赵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道:“好,说些高兴的,这些你拿去吃。”说着,递给她一个紧紧包裹住的荷叶包。 韩晓棠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个淡红色的野果子,刚刚打开荷叶,就有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散出,浓香扑鼻。 韩晓棠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呀?” “野地瓜,也叫地枇杷,很甜,还有营养。” 那野地瓜皮很薄,里面的果肉也是粉红色的,还有很多籽,和无花果差不多,但比无花果香甜。 韩晓棠还从来没吃过,就拿了两颗,剩下的递还了回去:“叔,我吃二个就行,这些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你跟我客气什么?这些地瓜是旭阳摘的,说了要给你的。”赵鸿说完,就转身去牵牛。 第20章 分粮 韩晓棠闻言觉得嘴里的地瓜,都没刚才那么香甜了,也没胃口再吃,就用荷叶重新包好,塞进口袋里,也追过去赶牛。 到了山坡上,赵鸿说这几天,韩晓棠割麦辛苦了,先休息一会,自己把牛一一赶到野草茂盛的地方,让它们吃草。 等一切做好了,才回来抓紧时间给韩晓棠讲课,赵旭阳把自己初中高中的书都带了过来,赵鸿可以系统的教学。 韩晓棠自然也学的更辛苦,但她也只有硬着头皮学,晚上回家做饭,一边烧火做饭,一边还默默地背诵拗口的文言文。 麦收以后,就按照工分开始分粮,全村的人统一分配,韩家的劳力都是整工分,丁玉英也能拿整工分,每个人每天十分。 韩晓棠是半天的工分,只有四分,但一家人分下来也不少,看着粮仓里堆满的粮食,连一向喜欢板着脸装严肃的韩庆斌都笑容满面,丁玉英更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一连几天晚上都奢侈吃汤面条,没什么菜,韩晓棠就摘了一把青菜洗干净了,先炒熟,然后就在炒菜的锅里加上水,烧开了下面条。 虽然没什么菜,也没什么调料,但地锅做出来的饭黏糊糊的,还是很好吃,而这个年代也不能挑食,能吃饱肚子已经是万幸了。 韩晓棠还把赵鸿给的野地瓜洗净了,盛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给大家吃。 韩晓刚抢先拿了几个,放在自己面前,揭了皮就塞进嘴里。 韩庆斌没吃,蹲到一边抽烟去了,还不满的问道:“哪里来的?” “哦,下午放牛的时候,在山坡上看见的,就摘了些。” 韩晓棠可不敢说是赵鸿给的,那韩庆斌肯定会把桌子都掀了,他是坚决不允许韩晓棠和臭老九来往的。要不是放牛的活轻松,还有工分可以拿,韩庆斌恐怕都不会同意韩晓棠去做。 韩晓棠可以蒙住韩庆斌,可韩晓刚却不放过她,一边吃一边道:“在哪里摘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再摘点。” 韩晓棠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摘完了,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要不别吃了。”说完,就要把盘子端走。 韩晓刚连忙按住盘子,呵呵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韩晓棠这才放开了手,起身去收拾碗筷,几个野地瓜都惹得韩家怀疑,谢雅茹给的饼干,韩晓棠就更不敢拿出来了。 等收拾完灶火,韩晓棠就把饼干倒进手帕里,塞进怀中去了刘梅家。麦假结束以后,马上就要期终考试了,刘梅比平常更加的忙碌,晚上,韩晓棠还要去她家帮忙。 看见韩晓棠,韩晓伟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伸着双手要她抱。韩晓棠把他抱在怀里,用力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惹得韩晓伟嫌弃的撇开头,用小手擦着脸颊,噘着小嘴瞪她。 韩晓棠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的哈哈直笑,就把自己带来的饼干拿出来给他吃,这个年代的饼干,就是用鸡蛋和面粉烤制的,没有搭配别的什么,但在农村来说也很稀罕。 韩晓伟拿着饼干,跑进房间里,高高地举起小手给刘梅:“妈妈吃……” 刘梅百忙中,从大堆的作业本中抬起头哄他,看看他手中的饼干,也有点惊讶。刘梅是老师,有时会去县城,她是见过饼干的,只是太贵了,她舍不得买。 现在看见很是稀奇,就开口问道:“哪里来的饼干。” 韩晓棠一边把饼干分给韩晓雪,一边道:“是谢雅茹给的。” “那你怎么不拿回去吃?” “我要是拿回去,我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刘梅想想也是,韩庆斌那个老古板死倔死倔的,他对臭老九都是万分嫌弃,对资本家更是深恶痛绝。要是知道韩晓棠和谢雅茹那个资本家小姐来往,打断她的腿都是轻的。 刘梅也就没有再推拒,只是微微笑道:“那你也留些自己吃,别都给这两个小馋猫了。” “我多大了,还吃什么零嘴,看着他们吃我就很高兴了。” 韩晓雪姐弟从没吃过饼干,两人稀罕的什么似的,都舍不得大口吃,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吃,嘎嘣嘎嘣的比谁咬的脆响。 两人太兴奋了,过了平时睡觉的点好长时间,才恋恋不舍的睡了,把他们安置好,韩晓棠才去刘梅身边,跟着学习。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贫穷平淡又温馨,可平静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 赵鸿刚来大兴生产队的头几年,几乎天天开斗争大会批判他,现在政策放宽了很多,每个月只一次。但赵鸿的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是很硬朗,每次大会过后,都好似从鬼门关里走一遭。 大会结束,韩晓棠习惯性的去接他,却忘了赵鸿的儿子现在也来了,等她赶到会场的时候,看见赵旭阳也刚刚跑了过来。 天气炎热,他这样一路跑过来,出了一身的汗,可是他也顾不得,跳到台上把跪了半天的赵鸿搀扶起来。 在炎炎烈日下跪了半晌,赵鸿又累又渴,脸色惨白如纸,身子都无法站稳,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要不是赵旭阳搀扶着,都无法站立。 赵旭阳心疼的脸色发红,连眼睛都通红通红的,他用力摘下挂在赵鸿胸前的牌子,重重地丢在地上。 “别扔……”赵鸿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这个举动刚好被路过的两个村民看到。 本来想要转身离开的韩晓棠见状,只得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牌子笑呵呵的道:“没拿稳,不小心掉了。” 两个村民见赵鸿父子的举动,有些不满,但他们还没有开口,韩晓棠就跑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捡起了牌子,满脸含笑的和他们说话。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韩晓棠的名声好,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好姑娘。 何况还有她那个暴脾气的爹,所以两人也没敢计较,只是微微笑道:“没事,赶紧回去吧。”他们可以当作没看见,既往不咎,但别人恐怕不会这么宽容。 韩晓棠连忙笑着点头,然后转身扶住赵鸿另一侧手臂道:“先回去。” 第21章 迷魂汤 赵旭阳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就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俯身把赵鸿背了起来。 韩晓棠一只手拿着牌子,一只手扶着赵鸿,把他们送回到牛棚里,赵鸿没胃口,只喝了些水就沉沉睡去。 赵旭阳把父亲安排好,走出牛棚才一拳狠狠在砸在外面的木桩上,手上渗出了血也不管。 韩晓棠把写满了字的牌子收好,才开口说道:“你别难过了,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对这段历史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政策很快就会变的,明年就会恢复高考,赵鸿他们也会恢复名誉,知青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城。 农村也会分田到户,再过几年,就迎来改革开放,日子会越来越好,咬咬牙再坚持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这些韩晓棠不能明说,只能含糊其辞的劝慰,但赵旭阳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声音依旧低沉:“我没事,谢谢你。” 赵旭阳听赵鸿说过,以前开改造大会,都是韩晓棠帮忙,因此很真诚的道谢,但那些都是原主积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韩晓棠刚要开口,却看见大队里一个干部,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就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不免有些担忧,是不是刚才那两个村民去告状了,所以队里要把赵鸿他们带回去。 可那人却径直走到了韩晓棠面前,面容严肃的道:“韩晓棠,跟我去大队一趟。”说着还要伸手去拉韩晓棠。 赵旭阳连忙拦住了他,警惕的皱紧了眉头问道:“同志,请问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那他一定要出面,不能因此连累了韩晓棠。 可是那人却甩开了他,怒气冲冲的道:“不管你的事。” 赵旭阳还要再问,韩晓棠却拦住了他,自己好歹是村子里的人,还有韩庆斌这棵大树罩着,大队应该不会难为她,可赵家父子就难说了。 尽管心中有点紧张,但韩晓棠还是微微含笑:“没事,我去一趟,大队部我经常去的,没关系。”说完,就跟着那人走了。 赵旭阳见状只得让开身子,思索了一会,就跑回了知青点。此时,快到午饭时间,今天轮到谢雅茹做饭,她正蹲在灶火里烧锅。 可是谢雅茹从来没干过这些活,有些不熟练,火老也拢不着,她焦急的用扇子在灶台前用力的扇火。 赵旭阳不知道轮到她做饭,心急如焚的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不禁焦急的大叫:“谢雅茹,谢雅茹……” 赵旭阳一向稳重,还少言寡语的,平常很少说话,更别说这样大声喊叫,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听到他一反常态,这样焦急的大声叫喊,谢雅茹立即丢掉手中的扇子,走出了灶火,就看见赵旭阳正拦着侯亮在询问她的下落。 侯亮伸手向灶火指去,却看见谢雅茹已经走了出来,便说道:“那不是吗?” 赵旭阳立即松开了侯亮,大步走到谢雅茹面前,直接说道:“韩晓棠被带到大队去了。” 第10节 谢雅茹闻言大惊:“为什么?她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因为狼来了的事。” 赵旭阳一路走,一路思索,刚才那两个村民没有当场追究,还劝他们赶紧离开会场,那应该就不会事后再去举报。 即便是要追究,那也应该抓他,大队不会放过他,却和韩晓棠这个本村的村民过不去。 那带她去大队问话,应该就不是因为这件事,若是小事,也不会让大队的干部亲自出马。 而最近出的大事,就只有狼来了这件事了,当时闹的沸沸扬扬。但正值麦收时节,大家都忙的天昏地暗,就暂且把这件事放下,现在一切收拾完了,就该解决这件事了。 但韩晓棠是受害者,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大喊大叫,但也没多大错。可那干部脸色严肃,态度强硬,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肯定的牵扯到了韩晓棠什么事。 所以赵旭阳就急匆匆的跑回来找谢雅茹,谢雅茹也很聪明,赵旭阳只说了一句话,她就明白了,立即解开围裙,随手扔在石桌说就向外跑。 刚好有个队友干活回来,见谢雅茹向外跑,就伸手拦住了她,不满的说道:“你上哪去,不做饭了?” 侯亮立即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拽到了一边,嘻嘻笑道:“今天我做饭。” 那人看着侯亮取笑道:“这大美女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竟然愿意给她帮忙。” “那有,还不是因为阳哥有事找她帮忙,说……尽管说,想吃什么,今天哥哥我做。” “滚一边去,你跟我当哥……” 两人说笑着,进院去了,谢雅茹和赵旭阳得以脱身,立即向大队部跑去。 韩晓棠到了大队部,就被关进了一个房间里,此时她也明白过来,这肯定不会是因为刚才的事。摔牌子这样的事,根本不值得追究,如果他们不承认,队里也没办法, 那另外和自己有关的事,就是前些天狼来了的乌龙事件,她本来是受害者,可是现在却被带到大队关起来,肯定是魏向东那个渣男,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了。 但韩晓棠也不怕,安安静静的坐着,只是她不怕,她的肚子却咕噜咕噜的抗议起来。已经到中午了,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稀饭,早饿了。 韩晓棠捂着肚子,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一面默念着现代的各种美食,越想她越饿。 正当她饥饿难忍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丁玉英的声音:“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给闺女送饭?难道你们想要饿死她吗?她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跟我说说,今天不给我说个子丑寅卯来,我……我和你们没完……” 韩晓棠连忙起身,跑到窗前,透过窄小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丁玉英一手提着篮子,一只手指着外面看守的人,正唇枪舌剑的骂人。 那些看守被她骂的狗血淋头,要是换了别人早打回去了,但碍于韩庆斌,他们却不敢动手。 第22章 贼喊捉贼 只能忍气吞声的道:“你不能进去,送饭就从窗户递进去就行。” 丁玉英还想和他们理论,但想想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们,不许自己送饭,饿着的是自己闺女,也只得暂且作罢。抬脚走到窗户前,把篮子里用布包裹住的饼子递给韩晓棠,一边哄劝道:“晓棠,别怕,有娘在,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丁玉英劝慰韩晓棠,可她自己却是满脸的担心忧愁,怕韩晓棠看出什么,就默默地低着头把饼子拿出来,撕开给韩晓棠吃。 韩家平时根本不舍得吃干的,也就是麦收那几天活重,才舍得炕了几个饼子吃,现在自己不过被关在大队里,丁玉英却舍得炕饼子给她吃。 韩晓棠不禁眼睛微红:“娘,我没事,那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会队长问清楚了,就会放我回去了,你别担心。” 丁玉英点了点头:“嗯,你快吃,多吃点。” 可韩晓棠只吃了一个,那边就来人喊了,外面守卫的人立即把丁玉英推开,打开门上的锁,把韩晓棠带出来,送到了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也就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土垒的墙壁,不过屋顶用的是青瓦,很是凉爽。 但屋子里坐了很多人,显得微微有点拥挤,台上放了一张桌子,大队长张永顺还有妇女主任坐在桌子后面,面前都放着一个白色的搪瓷茶缸。 下面是二排木头做的长板凳,韩庆生两口子,和韩庆斌都在,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村民也在。 韩庆生正挤在韩庆斌身边,低声的说着什么,看见韩晓棠进来,便立即停止了,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韩晓棠却很是坦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慢慢走到了高台前,看着张永顺道:“队长,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 台下那些村民面对他这个大队长,都是噤若寒蝉,可韩晓棠一个小丫头,竟然气定神闲,还理直气壮的询问他为什么抓人。 张永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魏向东说你贼喊捉贼。” 韩晓棠皱紧眉头,满脸不解的问道:“什么贼?魏向东,咱们村的知青吗?他偷什么东西了?怎么会赖到我头上?” 张永顺被她几句话呛的直咳嗽,抬头见韩晓棠满脸疑惑,没有一点作伪的样子,好似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永顺也被弄糊涂了,就扬手道:“去把魏向东和韩晓霞带来,让他们当面对峙。” 很快,魏向东就被带了过来,他双手被绑在背后,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被打的不轻。韩晓霞却完好无损,看见她的父母,就想扑过去,却被一个民兵用力推开。 韩晓霞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韩晓棠连忙扶住了她,疑惑的问道:“晓霞姐,怎么了,怎么连你也抓起来了?” 韩晓霞推开她,狠狠的瞪着她道:“你装什么糊涂,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惹的事,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 韩晓棠满脸无辜的摊开了手道:“我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队长说你们偷东西了,姐,你们偷什么了?赶紧还回去,跟队长求求情,也许就没事了。” 韩晓霞气的跺脚,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她虽然胆大脸皮厚,可是遇到这样的事,她也吓的六神无主。 魏向东抬头看了韩晓棠一眼道:“晓棠,对不起,我熬不住他们打骂,就说了实话。” “什么实话?”韩晓棠说完,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吃惊的挑高了眉头道:“是不是你们偷了什么东西,栽赃到我身上了。” 张永顺实在忍不住了,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里面的茶水溅出来了一些,烫的他痛呼了一声,立即甩掉了手上的茶水,虽然他的动作迅速,但手也被烫红了一大片。 这下他更生气了,怒气冲冲的喝道:“韩晓棠,魏向东说是你约他去山上的。”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既然是我约他到山上去的,那我为什么要大喊大叫的,引来那么多人搜山,我脑袋被驴踢了。” 台下几个村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个比喻新鲜,张永顺也被茶水呛住了,拼命的咳嗽,憋的脸通红。 他说不出话来,就瞪向魏向东,魏向东立即说道:“她……她是因为看见了韩晓霞,所以误会了,就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 魏向东咽了一口唾沫,小声接道:“其实我们好了很长时间了,只是晓棠心眼小,见我和晓霞说两句话,就疑神疑鬼的,真是对不住,给大家添麻烦了,她……” 不等他说完,韩晓棠上前一步,拿过张永顺的茶杯就照着他的脸泼了过去。魏向东脸上有伤,再被滚烫的茶水泼上去,痛的他大声尖叫,好似被踩住了尾巴的老鼠一样。 韩晓棠泼完,把茶杯又放回到张永顺面前,张永顺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发呆,他只是泼洒在手上一点,就烫的要死。魏向东被泼了一脸,那酸爽,他看向魏向东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可韩晓棠的话语却比这滚烫的茶还要灼人:“这杯茶给你,好好照照你的鬼样子,我会看上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天晚上我是去洗澡的,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王玲尖着嗓子叫道:“你没有和大家一起洗,我们根本没看见你,你自己干下这不要脸的事,别想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 “我当时和知青谢雅茹在一起,她可以为我作证。” 王玲嗤笑道:“一个走资派的女儿,她说的话鬼才信呐。” 韩晓棠刚要开口,外面就响起了谢雅茹和赵旭阳的声音:“你们让开,我是证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外面响起了一阵推搡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丁玉英的叫骂声,不一会,会议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谢雅茹两人还有丁玉英都冲了进来。 谢雅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丁玉英已经向猛虎下山一样,扑向了王玲,抓住她的头发扇了她两巴掌。 众人都看呆了,竟然往了阻拦,丁玉英打了两巴掌,还不解气,又左右开工,啪啪几下,把王玲的脸都打肿了。 丁玉英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们自己不要脸,还敢诬赖我们家晓棠,上次他们两个就在河边勾勾搭搭的,还是韩庆斌这个傻瓜帮你们平的事。 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又忍不住去鬼混,不要脸的东西,自己犯贱就算了,还敢把我家晓棠扯进来……” 第23章 规定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清脆的巴掌声,还有丁玉英的叫骂声,连魏向东都停止了惨叫。 王玲被打的嘴角都出血了,忍不住尖叫道:“韩庆生,你是死的吗?看着她这么打我,大哥,你也不管管嫂子……” 这下韩家兄弟两个终于清醒了过来,一起去拉架,把两个女人拉开。 丁玉英挣脱不开韩庆斌的钳制,不禁气哭:“韩庆斌,你这个傻瓜,你什么事都帮着韩老二那个混蛋。我们省吃俭用的,粮食都不够吃,你还偷偷的拿去接济他们。 我给你做的鞋,你舍不得穿,也给你那白眼狼的兄弟,还整天帮他们干活,他们是怎么回报你的。自己做下腌臜事,竟然敢往晓棠身上赖,就这你还护着他们,你这个杀千刀的……” 丁玉英虽然泼辣,但在外面却一向做出温柔贤淑的模样,从来不会给自己的男人没脸,也从来没当着外人的面骂他。此时却是被气的七窍生烟,不管不顾的骂他,觉得不解气,还往他身上拍了两巴掌。 但那巴掌轻飘飘的,和打在王玲身上的比可轻多了,但韩庆斌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用力的把她推开:“回家去,来大队胡闹做什么,也不怕丢人。” 丁玉英上前一把抱住了韩晓棠道:“我不回去,我闺女在这受审,我也要在这听着,我要听听那些不要脸的是怎么说的。” 张永顺都快郁闷死了,一个审批大会,搞的跟闹剧一样,他用茶杯在桌子上用力的敲了敲道:“要留下听也行,但不能再说话,否则就赶出去。”说完,又有点心疼自己的茶杯,拿起看了看,底部没有掉瓷,这才放下心来。 丁玉英怕自己被赶出去,就护不住韩晓棠,再让她吃亏,就紧紧地闭上了嘴不说话了,但眼睛还是狠狠的瞪着韩庆生两口子,一副恨不得咬死他们的模样。 韩庆生和王玲都不敢和她的目光对视,都低垂着头,假装看不到。 谢雅茹见房间里终于没人说话了,立即开口道:“我可以作证,当天晚上韩晓棠是和我在一起,一直都没有分开。” 妇女主任清了清嗓子道:“可是当时你们两个人都没和大家在一起洗澡,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当时,我们一起洗完澡往回走,发现林子里有动静,好似狼叫一样,所以我们才吓的大喊大叫。而且当时我们还洗了头,在河边洗澡的嫂嫂婶婶,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丁玉英立即点头符合道:“是的,当时她们头发都是湿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两个孩子披头散发的。” 妇女主任看向魏向东:“你怎么说?” 魏向东脸上的皮肤烫的发红,五官都疼的纠结在了一块,他疼的直吸冷气,恨恨的瞪了韩晓棠一眼,但随即就立即垂下头道:“晓棠,你不用再辩解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娶你的。” 魏向东说的含情脉脉,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因为要保全韩晓棠的名声,才委曲求全。 韩晓棠忍不住冷笑:“你说是我约你去山上的?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的男人在天黑以后都不能去上游。” 这个规定大队里三令五申,魏向东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嘴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韩晓棠冷笑一声接道:“你知道这个规矩,却还是跑到上游去,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说的话能信吗?你说是我约的就是我约的,那为什么在山上却抓住了你和韩晓霞。” 韩晓霞嗫嚅道:“我……我只是迷路了。” “你在村子里住了十几年,竟然会迷路,就算是迷路了,那你为什么不喊人呐?” 韩晓棠一句话提醒,妇女主任也醒悟过来,厉声问道:“就是,既然你是迷路了,那大家搜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喊人,反而见人就跑呐?” “我……我害怕。” “你是害怕被人抓住,还是害怕别的什么?” 韩晓霞无以反驳,就胡搅蛮缠的撒泼:“谁规定晚上不能在山上迷路,你们凭什么说是我?” 韩晓棠淡淡道:“你说不是你,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县城,让医生看看我们谁是清白的。” 虽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怎么说韩晓棠也来自网络发达的现代,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也见识过爱情动作片啊。 她们听到的那好似狼吼低吟的声音,绝对是两人已经暗渡陈仓了,韩晓霞已非清白之躯。 第11节 果然韩晓棠这样一诈,韩晓霞的脸色顿时白了,她虽然没有承认,但看她的脸色,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韩晓棠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看向张永顺问道:“队长,主任,我可以走了吗?” 张永顺还没有发话,魏向东却急了:“你不能走,我是当事人,和我在一起的人是谁,我能不清楚吗?韩晓棠,就是你,韩晓霞只是在山里迷路,我和她没关系。晓棠,你……你都答应嫁给我了,现在为什么……” 话未说完,魏向东就停下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韩晓棠不禁皱眉思索起来,魏向东已经和韩晓霞勾搭成奸了,为什么却千方百计还要娶她,难道说他知道后面的事。 魏向东没有关系回不了城,又不甘心在乡下过一辈子,后来还是原主求了赵鸿,找关系把他调回了城里,安排了工作。 后来他下岗失业,靠原主养活,还渐渐霸占了原主的钱,成了远近有名的富豪,所以他才非要娶她。 韩晓棠沉默不语的思索,韩庆生就趁机道:“你们看,魏向东已经承认当晚和他鬼混是晓棠,和我们晓霞没关系,那……” 韩晓棠不等他说完,就不急不缓的说道:“二叔,你还不知道吧,外地有知青都开始回城了。”说完,还对谢雅茹眨了眨眼。 谢雅茹心领神会,立即接道:“是啊,我听说回城的知青还不少呐,我哥也给我来信了,说是很快就能回去了呐。” 第24章 春秋大梦 她看了表情有点松动的韩庆生一眼,缓缓接道:“何况,魏向东卑鄙无耻,他说的话谁信,只有医生的诊断证明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到那时,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丑事了,还有那家会和你们结亲。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是要一个城里女婿,还是要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韩晓霞是怕丢人,所以死活不承认,但是见魏向东一心一意的想要娶韩晓棠,她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她不肯承认,但要是真的去县城的医院看医生,那她肯定要露馅。 何况她之所以和魏向东来往,是因为他长的俊俏好看,再有也是因为可以跟着他去城里生活,闻言便有些犹豫的看向韩庆生。 韩庆生之所以把事推到韩晓棠身上,一来怕事情传出去丢人,二来也是不想把韩晓霞嫁给魏向东。 现在听说知青能够回城,他也有些心动,而且韩晓霞虽然死不承认,但是看她的神情,还有韩晓棠有恃无恐的要去县城的医院,他也猜出事情的大概。 自己闺女的清白没了,如果再将回城这样的好事,让给了韩晓棠,他们家偷鸡不成还蚀把米,那不亏大了。眼下承认了,虽然丢人,但也比日后后悔的好。 再说谢雅茹那丫头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他们一再否认,但当时全村的女人,有一半在河里洗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他们再不承认也是枉然,这事传出去,十里八乡谁还会娶韩晓霞。他还指望把韩晓霞嫁出去,多要一些彩礼,给自己的儿子准备老婆本,可不想养个老姑娘在家丢人现眼。 如果嫁给魏向东,以后回了城,自己一家也能跟着沾光。想到此就对韩晓霞微微点了点头,转首看着张永顺,赔笑道:“队长,主任,都是孩子们一时糊涂,就不要去县城了,要不还的花钱不是。” 张永顺是生产队的队长,还要端着架子,不好表露自己的立场。妇女主任却是嫉恶如仇,闻言很是不屑的道:“那你们是承认了。” 张永顺哪里看不出妇女主任满脸的鄙视,但权衡利弊,他也只得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魏向东却抢先大叫道:“不是,我和韩晓霞没关系,我要娶的是晓棠。” 丁玉英见事到如今,魏向东还敢如此胡言乱语,不禁气的破口大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娶我们家晓棠,凭你也配。” 说完,又回头看着一脸阴沉的韩庆斌叫道:“韩庆斌,你好好看看你的好兄弟,自家干了不要脸的腌臜事,推到你闺女头上。 现在有好事了,立马就承认了,他眼里那有你这个大哥,你还整天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么糟践咱们闺女。” 韩晓棠也默默的看着韩庆斌,她一直没有发作,就是在等着看韩庆斌的态度。如果他还偏袒韩庆生一家,任他们一家这么诬陷自己,那以后她就不会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韩庆斌本来就一头怒火,被韩晓棠这么凉凉的看着,再被丁玉英这么一骂,顿时就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狠狠的瞪着韩庆生道:“老二,你现在是承认了是吗,既然你承认是晓霞干的糊涂事,为什么还要把脏水往晓棠身上泼。” 韩庆生低垂着头,不敢看韩庆斌,只是小事的嘟哝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晓棠也在山上,我就误会……” 不等他说完,韩庆斌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韩庆生被打倒在地,碰倒了身边的板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王玲尖叫一声,上前心疼的把韩庆生扶了起来,一边恨恨的瞪向韩庆斌。这要是换了别人,她早破口大骂了,可是她不敢惹自己这个脾气暴躁的大伯哥,何况是盛怒之中的韩庆斌。 韩庆斌也没再看他们夫妻一眼,就径直走到了魏向东面前,魏向东看着狂暴状态的韩庆斌,也吓的腿软。 虽然韩庆斌现在年纪大了,但生产队里还是流传着他的传说,不过没有亲眼看见,大家都没当真。 可是现在见到韩庆斌凶神恶煞的模样,魏向东吓的心惊胆颤,再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了。 毕竟那只是梦,谁知道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也没有小命重要,所以他立即改口道:“是晓霞,是……是我记错了,我……” 韩庆斌暴怒之下,连韩庆生的解释都不听,哪里还会听他啰嗦,抬手就是一拳,但是比打韩庆生那一拳可重的多。 韩晓东本来被烫红的脸顿时青紫了一块,嘴角也泌出了血,众人见状不由失声惊呼。 刚才他们兄弟打架,再说没有伤筋动骨,他们还能稳得住,现在都见血了,就急忙阻止:“住手,别打了……” 可韩庆斌哪里肯听,拳头雨点般砸在魏向东脸上,身上,把他打的不住惨叫。张永顺他们连忙去拉,可是韩庆斌整日劳作,孔武有力,一时半会哪里能拉得开。 韩庆斌拳打脚踢,嘴里还忍不住喝骂道:“你个畜生,糟蹋我侄女不说,还敢诬陷我闺女,把脏水往她头上泼。谁给你的胆量,敢这么欺负人,你以为我们老韩家的人都死光了吗,你个王八蛋……” 韩庆斌一边打一边大骂,会议室里的人连忙去拉,乱成了一团。 丁玉英却满脸笑容,拉着韩晓棠退到一边,省得波及到她们,一边还骄傲的仰起了头,洋洋得意的瞪了韩庆生两口子一眼。 被韩庆斌打了一拳,韩庆生脸上青紫了一大片,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他本来还有点不满,可是见韩庆斌暴打魏向东的样子,他心里立即就平衡了。 所以即便面对丁玉英的白眼,他没敢生气,也没有上前去拉韩庆斌,反而拉着韩晓霞母女,也退到一边去看热闹。 会议室里板凳倒了一地,摆放的东西也掉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但也没人顾得上去管。 第25章 替天行道 开始他们还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拉人,并未使出全力,可是现在却不敢袖手旁观了,都死命的去拉韩庆斌。可韩庆斌不仅力大无穷,还凶狠彪悍,一把就将几人远远甩开,继续捶打。 赵旭阳也在人群中,他看着是在拉架,但暗中却是在帮助韩庆斌,挡住了其他人。 此时见魏向东出气多进气少,连惨叫声都渐渐发不出了,都开始翻白眼了,便连忙出手钳住了韩庆斌的手臂。 虽然是盛怒之下,但韩庆斌也能感觉得出,眼前这个青年是在帮助自己。见他忽然真的阻拦自己,有些不满就用力挣扎,可他使尽全力竟然无法挣脱开赵旭阳的钳制,不由疑惑的看向他。 赵旭阳压低了嗓门道:“大叔,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为了这种人渣去坐牢不值当。” 韩庆斌闻言才愤愤地收回了手,见韩庆斌终于收手,张永顺长长的松了口气,转首四望,四下寻找丁玉英。 看到角落里的丁玉英,他立即叫道:“玉英嫂子,孩子在大队一天了,这会肯定饿了,你赶紧带晓棠还有大哥回去吃饭吧。” 丁玉英自然知道,张永顺着是急着让韩庆斌走,省的他再闹出事来。张永顺急的要死,丁玉英却好整以暇的拉长了声音问道:“队长,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张永顺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赶紧回去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一定会给你们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丁玉英这才满意的上前拉住气呼呼的韩庆斌,一边叫上韩晓棠,一家子施施然的离开了,他们一走,赵旭阳和谢雅茹,自然也紧随其后离开。 走出大队的院子,韩庆斌还余怒未消,甩开丁玉英的手臂,瞪着韩晓棠骂道:“惹事生非的东西,以后呆在家里少出门,再让我看见你出去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韩庆斌现在在气头上,韩晓棠可不想去触他的霉头,充当出气筒,就乖巧地点了点头。见韩晓棠听话的点头答应了,韩庆斌就背负着双手,骂骂咧咧的当先大步走了。 丁玉英好笑的看着他的背影,嘱咐道:“你赶紧回去啊,一个饼子也吃不饱,我回去再给你熬点稀饭。”说完,又有点不放心的接道:“快点回家,你爹正在气头上,别惹他生气,要不连你也打。” “哎,我知道了。” 丁玉英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是见谢雅茹和赵旭阳都在,他们大老远的过来帮忙,按理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谢意,就转身去追韩庆斌了。 有了丁玉英的叮嘱,韩晓棠也没敢耽误,谢雅茹和赵旭阳自然也不会计较,三人只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回家去了。 韩晓棠不在家,出了这样的事,丁玉英也没心情做饭,只炕了几个饼子,风风火火的给韩晓棠送去,就没管韩晓东兄弟两个。 韩晓刚懒,啃了一个饼子就去午睡,韩晓东却跑到灶火,熬了一大锅稀米粥,炜在锅里。这会刚好凉了,见韩庆斌他们回来,便连忙盛了饭,端给他们吃。韩庆斌接过碗筷,唏哩呼噜的吃了一碗,就撂下筷子去抽旱烟袋,见韩晓棠回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回屋去睡了。 韩晓东见她回来,却很是紧张,拉着她四下的看了看,见她没有什么伤,但还是担心的问道:“妹妹,没什么事吧。” 韩晓棠含笑道:“没有,就是队长叫我过去问几句话,问完了就让我回来了。” 虽然韩晓棠轻描淡写,但是见韩庆斌气呼呼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小事,否则也不会让他动怒。但韩晓棠不说,韩晓东也不勉强,也给她盛了饭吃。 韩晓棠刚端起碗还没开始吃,刘梅抱着韩晓伟,拉着韩晓雪一起急匆匆的过来了,见他们都在家,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嫂子,晓棠,没事吧。” “没事,有你大哥呐,谁还敢欺负咱们家。”丁玉英一边得意的说着,一边接过了韩晓伟,抱在怀里逗他玩。 韩晓雪哒哒的跑到韩晓棠身边,把手中的布包高高举起,举到她面前奶声奶气的道:“姐,吃馍馍。” 韩晓棠伸手揉着她头顶柔软的头发笑道:“姐姐不吃,晓雪吃吧,乖。” “我听说你被关起来,晌午了都没回来,就蒸了一点馒头,你快吃吧,他们还有。”刘梅说着,上前拿过晓雪手中的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五个黄白相间的馒头。 玉米面掺白面蒸的馒头,不仅颜色好看还喧软,还有一股玉米面的香气。 韩晓棠就拿了一个:“谢谢三婶。” 韩庆军不在家,刘梅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两个孩子,也没办法种地,也没那力气。 虽然刘梅在学校教书,但只是代课老师,不能拿整工分,分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全靠韩庆军的津贴生活。 但要养两个孩子,他们的生活也很紧张,刘梅也很是节省,平时根本不舍得蒸馒头吃。即便是蒸了,也不会蒸多少,一次拿过来这么多,家里恐怕不剩什么,韩晓棠很是感激的道谢。 刘梅瞪了她一眼:“跟三婶客气什么。”说完,就转身去和丁玉英拉家常去了。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但一家子这么多张口都要吃饭,不能耽误干活,下午一家子稍事休息,还是各自都去忙了。 晚上去河边洗澡的时候,谢雅茹压抑不住兴奋的告诉韩晓棠,魏向东被打断了两根勒骨。但是大队没钱,有也舍不得出钱去县城的医院医治,就在卫生所里抓了一些消炎药完事。 本来魏向东能说会道,在知青点混的还不错,但是他和韩晓霞的事曝光后,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谁都不肯理他,他躺在床上不能动,也没人管他,可惨了。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谢雅茹咬牙切齿的说完,转首注视着韩晓棠道:“咱们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是吧。” 韩晓棠握拳对她一拜,郑重其事的道:“谢女侠,请受我一拜。” 第26章 重蹈覆辙 谢雅茹把她的手按了下去,笑呵呵的道:“别胡说,这事牵连了你,我挺不好意思的。要不是我拉着你跑到远处去洗澡,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也不会连累你被大队抓起来。” 韩晓棠不以为然的道:“哎呀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再说了腿长在我身上,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放在心上了。而且要不是咱们撞见那对狗男女,还没法子对付他们呐,现在好了,这世界终于清净了。” 经过这件事,那个魏向东脸皮再厚,恐怕也不敢再来招惹自己,何况还有韩庆斌在,量他也不敢再来纠缠。远离了魏向东,就可以避免重蹈原主的覆辙,彻底的改变她的命运。 魏向东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他一好,就迫不及待的提出要和韩晓霞结婚。他现在在知青点举步维艰,知青们嫌弃他,谁都不愿意理他,处境比谢雅茹还艰难。 而且他还卧床不起了一个多月,少拿了很多工分,他好吃懒做,口粮本来就不够吃,现在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以后的生活都成问题。 可如果一结婚,家里的活有韩晓霞做,大队还会给一些补助,还能给他二间单独的房子,不用再和那些知青们挤在一起。而且还能拿两个人的工分,怎么算都对他有力,而且目前的处境,也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至于韩晓棠,他是再也不敢去招惹,但心中却也暗中记恨上了,可是再遇到韩晓棠,他还是满脸含笑,深情不改的样子。 只要以后他有回城的希望,到那时韩晓棠想要离开农村,还不是要靠他,只要他略施手段,不信韩晓棠不就犯。 韩晓棠虽然漂亮,但魏向东这种只爱自己的人,对她也没多少真感情。他之所以这么执着,实在是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他怎么舍得那样辉煌美好的人生。 第12节 他想的很美,可是现实很残酷,韩庆生和他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虽然谢雅茹说的煞有介事,但没见到政策落实,还是要先观望。何况韩晓霞在家可以下地干活挣工分,还能在家干活做家务,这么早嫁出去干什么,何况魏向东现在什么都没有,穷的叮当响。 所以韩庆生就先请了队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借口韩晓霞年纪还小,先给两人订婚,等过段时间再结婚。 魏向东一百个不乐意,但在这里,他无依无靠,哪里能和韩庆生这个无赖抗衡,便连他们一家也恨上了,韩庆生还打着以后沾城里女婿的光,却不知魏向东已经对他恨之入骨。 但韩晓棠对这些不感兴趣,还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生活,上午忙家务,下午去放牛,顺便和赵鸿学习。 孩子们考完试放暑假了,韩晓棠就彻底解放了,晚上不用再去刘梅家,可以节省出时间,和谢雅茹一起去河边洗澡,还能一起谈天说地。 虽然韩晓棠没嫌弃村里的人,但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而且她也不敢和村子里的人多说什么,生怕露出什么马脚。但谢雅茹就不同了,她是从大城市来的,眼界开阔,性格也比较开朗,和直爽的韩晓棠臭味相投,两人很是谈得来。开始韩晓棠还只是为了自己的处境,抱女主的大腿,现在却是真心和她交好。 而谢雅茹因为成分问题,被人歧视,没什么人愿意和她来往,更没什么朋友,现在却能交到韩晓棠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很高兴,对她也是真心相待。 只是白天,谢雅茹也要和知青们一起干活,没有什么空闲。但晚上就自由了,每天晚上都越好到河边洗澡,洗完了,两人就在河边的大树下乘凉,天南海北的闲聊。 有时候也会和孩子们一起去抓知了,玩的不亦乐乎,谢雅茹觉得艰难的下乡生活,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赵鸿也是这么感觉的,韩晓棠是他这段黑暗日子里的阳光,亦师亦友。现在儿子也来到了身边,赵鸿很是高兴,只除了每月一次的改造大会。 每次他都觉得脱了层皮,其实村子里的人对他并不严格,有时候只是走个过场,但对于赵鸿来说,也是一场浩劫,每次他都是身心俱疲。 虽然赵旭阳来到了大兴生产队,可以就近照顾自己的父亲,韩晓棠就想要偷懒,但是想着他们父子两个毕竟是外乡人,村子里的人难免会有点排斥。 韩晓棠还是在改造大会结束之后,习惯性去接赵鸿,好在次数多了,赵旭阳也有经验了,用军用水壶装了水,还拿了一些干粮。结束后,马上把赵鸿扶起来,给他喝水进食,但赵鸿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韩晓棠有点担心,她知道赵鸿在一次改造会之后会生病,还很严重。但她不知道是哪一次,只能每次都小心翼翼,还叮嘱赵旭阳好好照顾。 第二天她去牛棚放牛的时候,见赵鸿脸色苍白如纸,就提出让他在家休息,自己去放牛就好。 但是赵鸿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还是固执的和她一起把牛赶到了村外的山坡,还强撑着给韩晓棠上课,可没过一会,他就昏了过去。 虽然赵鸿中等身材,但韩晓棠也拽不动他,而且怎么也叫不醒,韩晓棠也不管山上的牛了,立即转身飞快地跑去找人。 “赵旭阳,赵旭阳……” 以前,韩晓棠对知青们都是敬而远之,很少和他们来往,对于赵旭阳那更是退避三舍,除了必要的事,平时绝不接触,这样不管不顾的大声喊叫,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和赵旭阳一起在地里干活的知青队友,不禁挤眉弄眼的道:“赵旭阳,韩大美人叫你呐。” 韩晓棠虽然长的漂亮,但也不至于让人为之疯狂,只是韩晓棠对他们一向是冷若冰霜。忽然这样一反常态,让他们很是好奇,赵旭阳这个闷葫芦,怎么就得了韩晓棠的青睐。 众人都很是兴奋的看着赵旭阳,连手里的活都停了下来,赵旭阳皱了皱眉道:“别胡说,你们忘了魏向东断的那两根勒骨了是吧。” 第27章 有惊无险 赵旭阳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往往都是一针见血,知青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乱说,都默默地继续干活。 韩晓棠对他们再冷漠淡然,但也不乏胆大包天着,想要亲近美人,但是自从魏向东被韩庆斌打断了两根勒骨以后,真的再没人敢打韩晓棠的主意。 刚才听见韩晓棠不管不顾的高声叫人,他们有的得意忘形,此时经赵旭阳一提醒,顿时就想起了韩晓棠有一个彪悍的爹,一个个的偃旗息鼓,不敢再取笑。 赵旭阳见他们都老实了,就放下手中的秧苗,快步走出了稻田地,迎上了韩晓棠。 韩晓棠见到他大喜,连忙上前拉住他道:“赵叔在山坡上晕倒了,你快去把他背回来,我去找队长,安排驴车送赵叔去县城医院,快去,快……” 韩晓棠对他们这些知青一直是敬而远之,对他更是退避三舍,今天这样一反常态的跑到田间大叫他的名字,还这么毫不顾忌的拉他,让赵旭阳有点意外。 但他还来得及理清头绪,就被韩晓棠的话吓了一跳,听到父亲晕倒,赵旭阳心急如焚,迈开大步就向村外的山坡跑去,韩晓棠和他背道而驰,向大队部的方向跑。 知青们见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是好奇,但都不敢开口,还是侯亮壮起了胆子大声询问:“韩晓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晓棠正从他们面前的田埂上经过,闻言也没回头,只是快速的回答道:“赵叔生病晕倒了,要送去县城的医院看病。”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 侯亮闻言也急了,立即垂首在自己的裤兜里摸索,可他搜遍全身也只有一块多钱,这是他全部的身家了,就抬头看着众人道:“你们谁有钱?” 众人闻言立即开始忙碌,视线也避开了侯亮,他们背井离乡,来到偏僻的农村,过的都很艰难,哪里有闲钱去帮助别人。即便是几个手头比较宽绰的,但也介意赵鸿的臭老九身份,不肯施以援手。 侯亮不禁急了:“大家都是知青,一个大院住着,难道你们真的忍心袖手旁观?” 如果是别的事,他们大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现在赵鸿都昏倒了,可见病的不轻 如果因为没钱医治,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有几人犹豫的对视了一眼。 可是他们还没有所表示,偷偷注意着他们的魏向东,就抢先道:“亮子,不是我们不帮忙,但你也知道我们都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再说就赵鸿那身份,一个不慎再牵连我们,那就……” 话没说完,魏向东就幽幽的停住了,但没说完的话,想象空间就更大,几个犹豫的知青顿时就收回了手。 是啊,赵鸿的身份敏感,他们出钱帮忙,再因此受到牵连真的是不划算,立刻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 魏向东见状,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冷笑,但他也立即弯下腰去干活,遮住了自己脸上得意的表情,不让别人看到。 侯亮正在为难,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我有一块浪琴手表,可以卖了换钱,给赵叔治病。” 浪琴表可是进口的,虽然不是高端品牌,但也很贵重,众人闻言不由循声望去,就看见田边的谢雅茹。 平时他们都嫌弃谢雅茹是走资派的女儿,可现在危难之际,却只有她肯帮忙。 侯亮有点庆幸,但也有点犹豫:“浪琴表很贵的,阳哥恐怕没钱还你。” 谢雅茹急道:“人命关天,说那些做什么,先救人要紧。”她说完放下手中的芫子,就走出田间,也顾不得脚上有泥巴,穿上鞋就向知青点跑去,一边还回头对侯亮说道:“你先去帮忙,我回去拿表。” 魏向东看着谢雅茹跑远的身影,气的暗中咬牙,见侯亮答应着也要离开,连忙道:“亮子,你现在离开,今天就不能拿整工分了。” 侯亮一边穿鞋,一边冷冷道:“不用你管我,我没你那么冷血,自己不想帮忙,还拦着不让别人帮,垃圾。” 侯亮虽然身材矮小,但人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魏向东心中的小九九。他平时就明里暗里的和赵旭阳较量,这样危急关头,还装模作样的使绊子。 侯亮一针见血的点出,周围的人不由都看向魏向东,刚才他们还没察觉出魏向东的心思。 现在经侯亮点出,他们哪里还不明白,但他们已经表态了,现在再出尔反尔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继续埋头当鸵鸟。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侯亮冷冷的说完,穿好鞋转头就跑走了。 谢雅茹回去拿了手表赶过来的时候,韩晓棠已经找到了队长,批了驴车送赵鸿去县城,还给了十块钱。 但这些远远不够,但韩晓棠也无法要求队里负责,毕竟这和生产队没有关系,张永顺能拿出十块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要知道魏向东被打断了勒骨,队里都没舍得拿钱给他看伤,这个年代真的是太穷了,不是队里冷血,是真的没钱。 赵鸿父子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几块钱,加上队里给的,还不到二十,要去瞧病,肯定远远不够。 正为难间,刘梅拿着一个信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把塞进了韩晓棠的手里道:“这是你三叔刚刚寄回来的汇款单,你拿着去县城取出来,给赵老师看病。” 韩晓棠连忙拒绝:“三婶,这是三叔给你的,你养两个孩子挺不容易的,不用……” 不等她说完,刘梅就截口道:“你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怎么这会糊涂了,救人要紧。现在麦子丰收了,我借些粮食也就对付过去了,没事,你们赶紧去医院,别耽误了。” 韩晓棠急道:“不是,三婶真不用……” 虽然赵鸿的这个病凶险,但韩晓棠知道最后有惊无险,谢雅茹把自己的一块表卖了给赵鸿看病。 这也是赵旭阳对女主产生爱情萌芽的时候,三婶你添什么乱啊,虽然最后没能修成正果,但这是书中剧情啊。 第28章 苦尽甘来 但周围都是人,村里的人虽然嫌弃赵鸿,但听到他生病昏迷,还是很关心的,都跑来询问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人家刘梅都愿意把自家男人寄回来的钱,拿出来给赵鸿看病,她凭什么拒绝,韩晓棠只得接了过来。 赵旭阳走到了刘梅身边,深深地弯下腰鞠躬:“刘老师,谢谢你,这钱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 刘梅连连摆手示意不用,还催促他们赶紧去,赵旭阳也不敢耽误,父亲昏迷不醒,脸色也苍白的毫无血色,他也不敢耽搁,就立即走到驴车前,帮助驴把式一起赶着驴向前走。 韩晓棠也只得跟着,但她也有些不甘心,还一步三回头的,看见远远跑过来的谢雅茹,顿时喜出望外。 谢雅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举起手中精致的浪琴手表晃了晃,却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不等赵旭阳和侯亮开口拒绝,韩晓棠就抢先道:“一起去吧,如果我们带的钱不够,还要谢雅茹帮忙呐。”说完,就拉着谢雅茹跟上了驴车。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县城赶,赵旭阳他们不知道赵鸿得的是什么病,见他一直昏迷不醒,都很是担心。 韩晓棠虽然知道事情的进展,但也有点担心,毕竟急性阑尾炎还是很严重的,如果穿孔会危及生命,所以也焦急的催促快行。 一行人赶到县城的医院,就把赵鸿送进了急诊室,结果也不出韩晓棠的意料,赵鸿果然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动手术。 医生们一边安排手术,一边催促他们赶紧去缴费,来到了医院,而且诊断出了是什么病。 赵旭阳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终于有理智能思考别的事了,他和侯亮把所有的钱放在一起。 虽然看着一大堆的钱,但面额都小,有一元的,二元的,还有很多五角,一角的,零零碎碎一大堆,加起来才十七块钱。 而当时当兵的津贴也不多,刚入伍的只有六元,韩庆斌参军了好几年,津贴涨到了每月十二块五,加上生活补助,也就十八块,他自己留下三元,剩下的十五元都寄回来了。 加在一起才三十二,而手术费就要三十七,还不带后期的费用,这些钱肯定不够。 谢雅茹见状就拿出了自己的表:“如果不够,还是把这表卖了吧。” 浪琴手表一块要二百多,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而且浪琴手表是进口的,想要购买要单位领导批准,还要凭工业票,即便有钱都很难买到。 谢雅茹却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赵旭阳反而有点犹豫,浪琴表那么珍贵,而谢雅茹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都没舍得卖掉,那这块手表对于她来说,肯定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他怎么忍心夺人所爱为己所用,欠的钱可以还清,但欠的人情他却无法偿还,便摇头拒绝了:“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要你的手表,这个手表对于你来说,一定很珍贵,我不能要。” “可是赵叔叔治病的钱不够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 韩晓棠满心希望赵旭阳赶紧答应,可是赵旭阳却断然拒绝了,韩晓棠不禁在心中哀嚎,可脸上却不敢流漏出丝毫,因为赵旭阳正在看着她:“汇款要到银行去取,你知道怎么取款吗?” 韩晓棠头摇的布朗鼓一样:“我不会。”所以你改变主意,还是接受谢雅茹的好意吧。 可是侯亮却立即接口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取。” 刘梅给的信封中除了汇款单,还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凭这个章带着汇款单就能去取款,谁去都一样。 韩晓棠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只能把信封交给了侯亮,侯亮接过信封就急匆匆的走了。 赵旭阳也转身走到了缴费的窗口,向里面的工作人员借了纸笔,刷刷的写了几行字,就拿着写满字迹的纸张,递给了韩晓棠:“请你转交给刘老师。” 韩晓棠垂首看去,那是一张借条,上面写明了何年何月借的钱,写明了借款金额,还备注了会双倍奉还,还郑重的签了名字。 赵旭阳做事滴水不漏,韩晓棠也无话可说,只得把借条装进了口袋里。 “谢谢你。” 韩晓棠连连摇头:“不用,这钱是我三婶借给你的,你要谢去谢她就好了。” 第13节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三婶也不会把钱借给我们啊。” 赵旭阳看事这么透彻,韩晓棠也无法再反驳,刘梅放心的把钱借给赵家父子,当然是因为她。 刘梅不能下地干活,当代课老师只能记半天的工分,而寒暑两个季节放假就连这半天的工分也没有。她带着两个孩子没办法下地挣工分,连吃的粮食都要去买,生活过的很不容易。 她肯把韩庆生寄来的生活费借人,自然是因为韩晓棠平时经常帮忙,对韩晓雪姐弟两个人好,不然她是不会借的。 这个韩晓棠自然明白,但她也只有装糊涂:“没事,只要能治好赵叔的病就好。” 急性阑尾炎不能耽误,医院很快就安排了手术,这时的医疗资源匮乏,一天只能做一台手术,这还是和别的病人沟通后调换的。 赵旭阳先后和愿意调换的病人,还有医生道谢,并表示朋友已经去银行取钱了,马上就会把手术费凑齐,赵鸿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韩晓棠和谢雅茹就走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坐下等待,虽然阑尾炎的手术不大,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两人就凑在一起说话。 韩晓棠知道赵鸿这次是有惊无险,而且很快就会苦尽甘来,不用担心。 谢雅茹则是因为医生告知赵鸿的病情不是很严重,而且他们送来的及时,没有耽误,所以手术的成功率很高,谢雅茹就放下心来。 两人就坐在一起说话,韩晓棠怕她介意,就解释道:“赵叔叔一直教我学习,我们还一起在牛棚干活,赵旭阳可能是……因为这个,觉得我和赵叔的关系近一点,所以才用了我三叔家的钱,你……你……” 韩晓棠话还没有说完,谢雅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失笑道:“你干嘛给我解释这个,我才不介意呐。” 第29章 杂粮馒头 谢雅茹说完,磨砂着胳膊上的手表道:“这是我爸爸生前送给我的礼物,不管多艰难,我都没舍得卖掉。只是担心赵叔叔,毕竟人命关天,我才愿意拿出来的。但是我……我也有点舍不得,现在不用卖掉,我开心还来不及呐,怎么会……” 谢雅茹虽然嘴上说着开心,但神色却很沉重难过,韩晓棠没说什么,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在逝去的亲人面前,任何言语安慰都是苍白的。 谢雅茹的父亲去世了,所以在看到赵鸿有生命危险时,感同身受,才会毫不犹豫的把父亲留给她的手表拿了出来,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现在不用把手表卖掉,她很高兴,就揽住了韩晓棠的肩膀道:“不过,要是你用的话,我就一点也不心疼了。” 谢雅茹满脸真诚,韩晓棠也相信要是自己真的有急事用钱,谢雅茹肯定舍得。但她却高兴不起来,还不住的在心中哀嚎,喵的,她这是又破坏了剧情。 谢雅茹的父亲去世了,而赵旭阳的父亲现在命悬一线,两人同病相连。此时两人应该惺惺相惜的互相安慰,增进感情,现在被三婶好心办坏事给搅和了。 书中谢雅茹是走资派,赵旭阳的父亲是臭老九,两人在知青点都是举步维艰,受尽排挤,所以就互相抱团取暖。 魏向东纠缠谢雅茹,赵旭阳伸出援手,赵鸿生病的时候,谢雅茹又毫不吝啬的拿出自己珍惜的手表,卖了为赵鸿治病,所以赵旭阳才会对谢雅茹情根深种。 可是现在谢雅茹有了自己这个朋友,对于赵旭阳没有那么依赖,而赵旭阳宁愿作难,也不愿意承谢雅茹的人情,两人的关系疏远的很。 依赵旭阳这样的性格,最后没能追到女主真的是一点都不冤,一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还不会抓住机会撩妹,这铁定是注孤生的节奏。本来看在赵鸿的面子上,她还想帮着他追人的,但现在…… 韩晓棠也无奈了,但她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好在赵鸿的手术很成功,很快就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到了普通病房,麻醉药效过后,赵鸿就醒过来了,精神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和韩晓棠他们说了好一会话,才沉沉睡去。 赵旭阳出去买了几个杂粮馒头,还有几个包子,他和侯亮吃了馒头,把包子给了韩晓棠和谢雅茹。 从大兴庄到县城好几里路,当时他们担心赵鸿的病情,拼命赶路,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尘埃落定,赵鸿手术成功,在医院里住几天,恢复一下就能回去了。 他们放下心来,顿时就感到劳累疲倦,还很饿。而且韩晓棠穿过来之后,只吃了一顿鱼汤,别的就没见过荤腥,现在吃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别提多好吃了。 正当她吃的欢快,却看见远远坐在一边的赵旭阳,艰难的吞咽着馒头,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蹙起,俊朗的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韩晓棠就起身走了过去,把手中的包子递给了他,赵旭阳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吃吧,我吃馒头就行。”韩晓棠的手固执的伸在空中:“赵叔术后恢复还要你照顾,要是你也病倒了,谁来照顾他,所以……” 韩晓棠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看见赵旭阳手臂上,隐隐露出一道医用胶布。韩晓棠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可以清晰的看见,胶布下面还塞着一团药棉,上面隐隐有血迹渗出。 韩晓棠不禁脱口而出:“你去卖血了。” 赵旭阳闻言立即把衣袖往下拉了拉,将自己的胳膊全部遮住,慌乱的摇头道:“我没事。” 韩晓棠还要再说什么,可出去打开水的谢雅茹和侯亮回来了,她只能将包子塞进赵旭阳的手中,就退到了原来的座位前坐下。 谢雅茹也看出赵旭阳的脸色有点苍白憔悴,一边把茶水递给韩晓棠一边问道:“赵旭阳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韩晓棠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可能是因为担心赵叔叔的病吧。” 谢雅茹闻言立即劝慰道:“赵旭阳,赵叔叔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很快就会恢复的,你别担心。” “嗯,我知道,谢谢你们了。”见韩晓棠没有说出自己去卖血的事,赵旭阳紧张局促的心情放松了些,点了点头接道:“你们吃完就赶紧回去吧,天黑了赶路不安全。” 等他们吃完,赵旭阳就把他们送出了医院,还嘱咐侯亮一定要照顾好谢雅茹她们两个,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下午的工分,不能再耽误了。 何况韩晓棠和谢雅茹两个是女生,如果留在外面过夜,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所以赵旭阳催促他们赶快回去。 可来时的驴车已经回去了,三人只能步行,韩晓棠和谢雅茹是女孩子,而侯亮个子矮腿也短,走的也不快,虽然三人紧赶慢赶,但在天黑之前也没能赶回去。 这个年代又不比现代,没有路灯,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家家户户为了省油,早早的就睡下了,零星几家的灯火远远看来,倒好像鬼火一样。 夜风呜呜吹拂着,吹走了白日的燥热,倒很是清凉。天地间静悄悄的,万籁俱寂,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蛙鸣。 但三人更怕了,都捡了一根木柴拿在手中,一边走,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什么东西会跳出来攻击他们。 侯亮壮着胆子走在前面,虽然他也很害怕,但咬紧牙关也要保护两个女生。韩晓棠和谢雅茹并排一起走在后面,谢雅茹来自大城市,平时很少走夜路,何况是这荒郊野外。 而韩晓棠更是来自发达的现代,处处霓虹灯闪烁,到哪里都有路灯,灯火通明的,哪里见过这样伸手不见五指,乌漆麻黑的夜晚,吓的腿都开始哆嗦了。 但他们急着回去,也不敢耽误,就一起快步向前走,正紧张万分的时候,迎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侯亮色厉内荏的大叫道:“什么人。”说着话,还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柴,在空中乱打一气。 第30章 榆木疙瘩 谢雅茹和韩晓棠更是吓的尖叫,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来人听见他们的声音,却开口问道:“晓棠,是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韩晓棠顿时放下心来,扔下手中的木棍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来人的手臂,含着哭腔道:“大哥,吓死我了。” 韩晓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别怕,有大哥在,爹娘不放心你,就叫我来迎迎你们。” 韩晓东身高马大的,韩晓棠抱着他的手臂,顿时感觉安心不少,谢雅茹也如法炮制,抱住了韩晓棠的胳膊。 侯亮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三人,很是羡慕,他也很想加入,可是韩晓棠两人是姑娘家,他不能去抱女生的手臂。 而韩晓东,他又不熟,也不好意思去抱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只能畏畏缩缩,小媳妇一样跟在他们身边。 但有了韩晓东在,他们的胆子壮了很多,互相簇拥着终于安全的回到了家,韩晓东先把韩晓棠送回了家,然后还把侯亮和谢雅茹也送回了知青点。 虽然知道谢雅茹和侯亮他们是去县城医院了,但是见他们两人这么晚回来,魏向东他们还想要奚落一番的,但是见到韩晓东,不禁都闭上了嘴。 一来韩晓东身高马大很有震慑力,二来他的父亲韩庆斌不好惹,而且他还是韩晓棠的大哥,众人哪里敢去得罪,还连连道谢,把他送出了知青大院。 赵鸿在县城住了几天院就回来了,住院要花钱,赵鸿舍不得,就催促赵旭阳办了出院手续,一起回到了生产队。 但赵鸿伤口没有痊愈,一时也不能出工,就在牛棚休息。而村子的学校放假了,刘梅那里不用帮忙了,赵鸿就让韩晓棠晚上来牛棚抓紧学习。 他这次生病,很是感叹生命无常,把韩晓棠的学业看的更重了,不但认真的教学,便是布置的作业也多了些。 韩晓棠虽然倍感压力,但她也知道赵鸿能留在大兴庄的时间不多了,自己还是抓紧时间跟着好好学吧。 刘梅的水平教个小学绰绰有余,但要教她就不够看了,要是赵鸿走了,以后她到哪里去找这免费的老架子。” 韩庆生虽然人品不好,在生产队口碑也不好,但因为韩庆斌在,别人也不敢难为他。而且韩庆生成分是贫民,他这样叫嚣别人也不敢反驳,否则问题就严重了。 村民也交头接耳,众说纷纭,有心善的觉得赵鸿刚刚病愈,免一次也没什么。有的却说赵鸿是是反动派,不能轻易放过,两下吵的不可开交。 韩庆生见状就上前拉扯赵鸿,要把他拉到台上去,赵旭阳站在赵鸿面前挡住了他,不肯让开,乱成了一团。 而村干部们则担心若是放过了赵鸿,传到别的生产队,再有人举报他们,到时候吃瓜落。现在有人出面替他们做了恶人,何乐而不为,就坐山观虎斗,不肯出面阻止。 韩庆生见生产队的干部都没出面阻止,更加嚣张,抡起拳头就朝赵旭阳脸上砸去。他的口碑不好,大队的人看在韩庆斌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但也没人抬举他,他觉得很是憋屈。 现在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他很是乐在其中,而且那刘梅有钱不借给他,却肯借给赵鸿一个外人去治病。 好似花了他的钱一样,让他肉疼不已,他心中嫉恨,但也没办法,现在能明目张胆的出了这口气,他怎么肯放弃,吵嚷的最厉害,还趁机动手打人。 赵旭阳哪里肯站着任他打骂,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和韩庆生动手,就伸出手臂挡住了他的拳头,把他甩开。 韩庆生身材中等,又生性懒惰,没什么气力,被赵旭阳这样一甩,就有些站立不稳。他连忙去扶身边的人,想要稳住身形,可最后他却缩回了手,摔倒在地。 但赵旭阳没用力,而且土地上摔的也不怎么疼痛,可是韩庆生却装模作样的大喊大叫:“哎呀,打死人了,臭老九竟然敢跟咱们贫民动手……” 第31章 转折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众人虽然不待见韩庆生,但他毕竟是自己一个队里的人。 赵家父子是外人,还是臭老九,竟然敢和贫民阶层动手,顿时都义愤填膺,上前拉扯的人更多了。 韩庆生见状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面前被自己撺掇的闹哄哄的人群,很是得意的笑着起哄,一边还想挤进去挥水摸鱼,趁机再打几记黑拳出气。 赵旭阳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赵鸿生病住院那几天,他要照顾父亲,卖了血也没能好好休息。 回来以后白天在生产队干活,晚上还要去帮赵鸿处理牛棚的活计,任他再是年轻力壮,也有些支撑不住。 但赵旭阳一直咬牙忍着,现在被众人围在中间推搡,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韩晓棠还没走到近前,远远看着被闹哄哄的人群围在中间的赵旭阳,不禁有点担心,就快步走了过来,奋力往里面挤,一边大叫:“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哪里肯听她的,而且她身单力薄,哪里能挤进去,就转身跑了出来,去找队长张永顺求情。闹成这样,张永顺也很为难,但他喊叫了几声也无济于事。 韩晓棠见状拽过张永顺手中的喇叭,跳到高台上大叫道:“别打了,都住手,再打会出人命的。赵鸿病还没有好利索,而且他生病住院开刀动手术,钱不够,赵旭阳去卖了血,才凑够了手术费。他们现在都是病号,你们还敢动手打人,出了人命怎么办?” 喇叭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站在高台上的韩晓棠,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知道阑尾炎是什么病,但要在身上开刀,那肯定很严重。而且赵旭阳都去卖血了,他们哪里还好意思再撕扯,此时再看赵旭阳的脸,苍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更印证了韩晓棠的话。 众人纷纷退开,韩庆生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办法,众人都退开,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前面,分外显眼。他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到了人群中,但他余怒未消,忍不住狠狠地瞪着韩晓棠。 韩晓棠却只当没有看见,跳下高台把喇叭还给了张永顺,就走到了赵鸿父子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两人。 此时知青们也赶到了,他们再看不起赵旭阳,但他毕竟都是知青,和他们是一伙的,遇事当然要同仇敌忾。 而且也架不住侯亮苦苦哀求,就跟着一起来的,有的是真心想要帮忙,而有的则是跟着看热闹。 他们跑到跟前时,众人已经退开了,而且面有愧疚,应该不会再逼迫赵鸿,非要开斗争大会了。 魏向东见状立即上前挡在了赵家父子面前,怒视着众人道:“赵鸿可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都是省城来的,你们这些泥腿子怎么能这么对待他们?” 韩晓棠见魏向东跑过来,就知道要遭,他才不会安什么好心呐。说的话好似在维护赵家父子,其实却是火上浇油,点明了赵鸿是高知,是省城来的城里人。 第14节 你们都是泥腿子,竟然敢这么折辱他们,几句话把刚刚,韩晓棠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火,又激发了出来。 本来就心有不甘的韩庆生立即接口道:“高级知识分子了不起啊,就能欺负我们贫民,你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跑到我们大兴生产队来撒野,还敢骂我们是泥腿子……” 在韩庆生骂骂咧咧中,刚刚平息下来的众人又有些蠢蠢欲动,虽不敢再上前拉扯,却大声叫着让赵鸿赶紧上台去跪着谢罪。 韩晓棠见不惜暴露出赵旭阳卖血,都无法阻止众人,心中有点愧疚,还想要据理力争。 此时韩庆斌却恰好大步走了过来,韩庆生见状,立马叫喊道:“大哥,你也不管管晓棠这个死丫头,你看看她,竟然敢帮着臭老九说话,这以后要是牵连了咱们家,你可别后悔。” 韩庆斌本来就鄙视城里来的臭老九和走资派,平常也三令五申,不许韩晓棠和他们来往,但现在政策宽松了些,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何况还有韩庆生添油加醋的撺掇,他立即沉下了脸道:“晓棠,过来,你一个姑娘家,跟着瞎搀和什么?” 韩庆生带头叫喊:“就是,你怎么能向着外人。” 众人也是异口同声的符合:“晓棠,咱们可是一个生产队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 韩庆生抓住机会,阴阳怪气的说道:“她整天跟着臭老九读书学习,恐怕是也想当知识分子,想去当城里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只有我们家晓霞能去城里,你这死丫头就别懒蛤蟆想……” 还没等他说完,韩庆斌就狠狠地瞪了过去,吓的韩庆生立即闭上了嘴,躲到了人群后面,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韩晓棠依然挡在赵鸿面前,不肯让开。 赵鸿却推开了她,轻声道:“我没事,不过去晒会太阳。”说完,就转身脚步蹒跚地向高台走去。 他的伤口还没有长结实,走的快会扯疼伤口,因此赵鸿走的很慢。阳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有些狙楼,头上的几根白发在阳光下也越发显眼。 赵旭阳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握紧了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也有点发红,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赵鸿艰难地走上了高台,低下头任人把写满斗争语录的牌子,挂在了胸前,他正要缓缓跪下。 远处却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远远驶来,飞驰电掣一般,荡起了一路的灰尘。 大兴生产队地处偏僻,道路也不怎么好走,平常便是自行车都没怎么见过,何况是汽车这么先进的东西。 村里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汽车,如今见到这样一辆庞然大物,轰鸣着开到面前,都睁大了眼睛看稀奇,把赵鸿忘到了九霄云外。 汽车在大队部外面停下,县长秦立民从副驾驶下来,便连忙走到后面,打开了后车门。 一个年近四十,干部模样的男人走了下来,他身穿着笔挺的蓝灰色中山装,看着比秦立民的级别高多了,显然是省城来的。 张永顺连忙迎了上去,可他们却没理睬,径直走到了高台上。那干部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赵鸿的手,眼含热泪,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赵书记,我……我来接你了。” 第32章 美梦 赵鸿看到他有点惊讶:“秦秘书长,你怎么来了。” 秦安是省办公厅秘书长,也是赵鸿的老部下,见他询问,就笑着解释道:“赵书记,你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经省办公厅一致决定,为您平反,官复原职,这几年的工资也一并补齐,您现在就可以回省城了。” 苦熬了几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赵鸿也激动的满眼含泪,他抓住了秦安的手,颤声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明天再回省城。” 秦安自然不敢反对,立即点了点头道:“好的,一切都听您的。” 赵鸿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此时站在高台上,却好似高山仰止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魏向东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脸色有点发白,在知青点,他明里暗里和赵旭阳作对。 赵鸿生病的时候,他阻止众人凑钱,这次开改造大会,他又煽风点火,他这点小伎俩,别人看不出,赵家父子又怎么会看不出。 以前魏向东仗着自己成分好,不把赵旭阳放在眼里,处处于他为难,现在赵鸿官复原职,那他所做的一切都好似跳梁小丑一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且他眼角余光看见韩晓棠,忽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当时他记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韩晓棠帮了什么人。 后来依靠这个人情,才把自己调回了省城,还安排了工作,现在回想起来,韩晓棠帮助的人恐怕就是赵鸿了。 想到这里,魏向东想死的心都有了,上次和韩晓霞鬼混被抓住把柄,断了娶韩晓棠的路。 现在把自己回城的路也断绝了,那以后该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在这穷山沟里呆一辈子吗? 魏向东虽然懊悔的想死,但好歹还能稳得住,韩庆生却吓的腿都软了,他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生产队的队长了。 现在县长,还有一个省城来的大官,都对赵鸿恭恭敬敬的,那他刚才故意找赵鸿麻烦,还打了赵旭阳,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韩庆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但现在小命要紧,趁人不注意,他偷偷的退出人群,转身就要跑,可是他惊慌失措之下一脚踩空,就重重的摔倒在地。 本来人们还没怎么注意到他,可他摔了这么个大马趴,众人的视线立即就被吸引了过来,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哄然大笑。 韩庆生满脸尴尬,一骨碌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悻悻的道:“笑什么,刚才为难赵书记的也有你们。” 闻言众人顿时都笑不出来了,但赵鸿却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只是喊了韩晓棠一声。但众人也吓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再说什么风凉话了。 韩晓棠早已被韩庆斌拉了过去,拘在身边不许她乱动,可是刚才骤然看到稀奇的汽车,韩庆斌不知不觉间就松开了抓着韩晓棠的手。 后来见队长还有县长,对赵鸿毕恭毕敬的态度,他更加震惊,竟然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松开了韩晓棠。 现在听到赵鸿叫她,立即去看自己的手,却是空空如也。不过好在他虽然松开了手,但韩晓棠却还乖乖地站在他身边,即便是赵鸿喊叫也没动。 见她不动,把韩庆斌气的半死,平常和赵鸿走的那么近,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倒站着不动了。 韩庆斌见状就伸手推了她一把:“赶紧过去啊,赵书记叫你呐。” “你不是说我是个姑娘家,不许乱搀和吗?” 大庭广众之下,韩晓棠竟然敢顶嘴,韩庆斌举起手就想要打她。但是见赵鸿的目光正看着他,尴尬的咳嗽了了一声,讪讪的放下了胳膊,只用力推了韩晓棠一把。 韩晓棠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才欢快的走到了赵鸿身边,她虽然知道政策,但看到赵鸿终于苦尽甘来,也很替他高兴,别人都称呼赵鸿为书记,但韩晓棠却还是依然叫了一声赵叔。 韩晓棠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很多国家元首,对于省委书记这样的官职不是很在意,二来,她和赵鸿形同师生,不会因为他的机遇变化,就改变对他的态度。 见韩晓棠这么不卑不亢的,赵鸿反而更加欣赏她,他落魄时别人喊打喊杀,只有韩晓棠默默的帮他,从来没有嫌弃过他。 等他苦尽甘来,别人都巴结奉承的时候,韩晓棠依然故我,还是亲热的叫他叔叔。他能在这穷乡僻壤,遇到这样品性高洁的忘年交,实在是三生有幸。 而他之所以把她叫到身边,就是要为她撑腰,以后他走了,看在他的面子上,生产队里的人,或者是她的父亲应该不会太难为她。 韩晓棠自然也明白他这个心思,所以这一天几乎都陪在他身边,赵鸿要去刘梅家,却不知她具体住在哪里。 而且他们父子毕竟都是男人,而刘梅的丈夫不在家,他们两个单独去也不合适,便叫了韩晓棠一起去。 韩庆斌此时自然不会阻拦,还嘱咐她不用挂念家里的活,做饭什么的,让丁玉英或者韩晓东帮忙做,让她不要操心。 韩晓棠乐的清闲,就带着赵鸿父子一起去了刘梅家,刘梅正在院里带着两个孩子,用石头在地面上写字,教他们认。 见韩晓棠他们一起过来,连忙起身迎接:“晓棠,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韩晓棠对她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随后而来的赵鸿感激的笑道:“刘老师,谢谢你,在我生病的时候伸出援手,这次来是专程道谢的,真的很感谢你。”说完,深深的给刘梅鞠了一躬。 刘梅连忙闪身让开:“这个可使不得,平常劳烦您教晓棠学习,作为她的婶子,我当然应该表示一下谢意。只是我们这穷山沟,也没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一直挺过意不去的。现在您遇到了难处,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能帮上您就好,不用谢。” 虽然刘梅这样说,但赵鸿还是很感激,毕竟在这穷山沟里,那家一下子也拿不出十几块钱。即便有,谁又舍得借给非亲非故的人,而且他还是人人嫌弃的臭老九,极有可能根本还不上这个钱。 但刘梅还是毫不犹豫的借给了他们,这份恩情赵鸿没齿难忘,就让赵旭阳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十块钱。不过几天的功夫,钱就翻了二倍,三十块钱,在农村可算是一笔巨款了。 刘梅哪里肯收,只拿了原本借出的十五块钱,剩余的说什么也不肯要。但韩晓棠却劝她接下了,赵鸿为人耿直,重情重义,如果这钱刘梅不接,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刘梅只得把钱收了起来,将借条也拿出来还给了赵旭阳,还殷勤的给他们泡茶喝。 乡下没有茶杯,就用吃饭的碗,刷干净了,泡上金银花还有栀子,倒也黄橙橙的很好看。 刘梅一边给他们端茶,一边说道:“这些二花还是您晾晒的,晓棠这孩子懂事,什么事都想着我,给我也拿了些。” 刘梅这样说,显然是怕赵鸿介意,韩晓棠把他给的东西转送给了自己,但赵鸿却没有在意,还很高兴。 农村虽然贫穷,却互帮互助,亲人之间的感情这么深厚,让他很是感慨。他被发配劳动改造,家里的兄弟姐妹就和他断绝了关系,而且还抢走了赵旭阳就业的机会,给了自己的孩子不说,还让赵旭阳替他们的孩子下乡。 这样两相比较之下,更显得韩晓棠和刘梅的品质可贵,赵鸿真诚的笑道:“应该的,你的二个孩子小,千万不能喝生水,再忙也要把水烧开了喝,孩子们年纪小,抵抗能力弱……” 此时赵鸿不再是臭老九,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省委副书记,好似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殷切的嘱咐后辈。 几人喝完了茶就要离开,刘梅热情的要留他们在家吃午饭,赵鸿委婉的拒绝了。 刘梅有些过意不去,韩晓棠就小声告诉她,队长家里安排了午饭。因为有县长还有省城里来的人在,所以赵鸿肯定得回去,刘梅这才释然的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虽然赵鸿只在队里再过一晚,明天就要回省城,但张永顺也不敢再让他住牛棚,不厌其烦的派人把他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大队部,还殷勤的杀鸡做饭,招待县长他们几人。 韩晓棠帮忙把赵鸿的东西都搬过来,就要离开,张永顺和他媳妇却一起拦住了她:“晓棠,你也跟着忙了一上午了,午饭就在这吃吧。” 他们要招待客人,韩晓棠可不想留下添乱,执意要离开,张永顺就使眼色让他媳妇把韩晓棠拉进了院里。 韩晓棠见状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事,就不再坚持,静静的站着,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们夫妻两人,等着下文。 张永顺搓着手为难的道:“晓棠,咱们都是一个队里的人,你可要给叔说些好话。” 虽然韩晓棠还不到二十岁,人微言轻,但上午见赵鸿对她的态度,张永顺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 就很是郑重的接道:“赵书记来咱们生产队以后,是过的艰难了些,但那些都是上面的政策,我也没办法。再说别的我也没难为他,还看在他年纪大,不能下地干活的份上把他派到牛棚去,哪里能单独一个人住,活也轻松,你说是吧。” 韩晓棠闻言顿时明白了,便微微笑道:“队长,你别担心,赵书记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第33章 离别 “我爸教了她很多,而且以后我也可以继续教她,您放心,她一定能考上的。” 想想自己家里要是真的出了一个大学生,那脸上就更有光了,韩庆斌高兴的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红光满面的:“让你们费心了,要是她真的能考上大学,我一定重谢……” 两人走在前面,说的热火朝天,好似这会韩晓棠已经考上大学一般。 韩晓棠跟在后面,咬牙切齿,我谢谢你了。她一定和读书学习有仇,前世今生都逃脱不了这个宿命,她真的是太难了。 一起回到家,韩庆斌自然是热情款待,韩晓棠抱了书就回自己房间了,眼不见为净,连赵旭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但第二天,赵鸿要离开的时候,韩晓棠肯定要去送的。 一大清早,村口挤满了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大多都来了,有的是来送行的,有的却纯属是来看汽车的开眼界的,不管怎样,反正村口围的水泄不通。 张永顺很是高兴,自己队里的组员真给面子,没想到自己只是通知了一下,竟然都来送行,他觉得脸上很有光彩,却不知很多人都是被稀奇的汽车吸引来的。 但这场面是真的很壮观,赵鸿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即便是有的村民们以前欺负过他,他也不在意,还面带微笑的和他们一一告别。 他最在意的当然是韩晓棠,见韩庆斌和她站在一起,就拉住了韩庆斌的手含笑道:“韩老弟,你有个好闺女啊,晓棠这孩子聪明,心眼好。好好培养,以后一定是个人才,有你跟着享福的时候。你可别犯糊涂,孩子大了,而且还是女孩子,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韩庆斌见赵鸿专一和自己说话,还拉着他的手,激动的满脸红光,一连声道:“知道,我知道,以后肯定不敢再打她了,赵书记您放心。” 赵鸿虽然很舍不得韩晓棠,可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女孩子,表现的太亲近了也不好,只得语重心长的道:“晓棠,以后要好好学习,可不能见我走了,你就偷懒懈怠。” 韩晓棠重重地点了点头:“嗯,赵叔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但赵鸿哪里能放心,韩晓棠那看着书本好似仇人的模样,他可是见过很多次,忍不住又啰嗦了两句:“旭阳高中毕业,学习成绩还不错,你要是有什么不会,可以去问他……” 第15节 韩晓棠一一答应,赵鸿这才依依不舍的坐进了汽车,他到大兴生产队也很多年了,从开始的生不如死,到现在反而有点依依不舍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看了一眼宁静质朴的山村,绿意盎然的田地,还有苍茫青翠的远山,才缓缓关上了车门。 汽车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只留下一道飞扬的尘土…… 村庄又恢复了平静,而赵鸿也真如韩晓棠所言,并没有利用自己的关系,把赵旭阳调回去,他依然还留在大兴生产队。 但张永顺却不敢再派重活给他,而赵旭阳却没有介意,还向张永顺申请,接替赵鸿的班,去牛棚上工。 张永顺虽然说的天花乱坠,其实牛棚的话很脏,再加上他媳妇只是挂了一个名,根本是不出工也不出力,活全部都要一个人干。 而且到了冬天,地里没活,天寒地冻的,大家能歇歇,躲在家里猫冬。 但在牛棚里干活,一天也不能歇息,秋天还要给牛割大量的草储备起来,晒干了冬天吃,很是辛苦忙碌,晚上怕人偷牛,还要看着,睡觉都不踏实。 这些张永顺自然也心知肚明,但赵旭阳却一意孤行,说是在牛棚里可以单独住,比较自由。 张永顺现在哪里敢驳他的话,自然是满口答应,而且怕落人口实,也担心赵旭阳一个人干不过来,就把侯亮也一起派了过去。 这下倒是把韩晓棠的活给顶了,韩晓棠并不介意,但张永顺却有点担心,毕竟她和赵家的关系匪浅,赵鸿对她又礼遇有加。 所以即使牛棚的活,两个大劳力干是绰绰有余,即便是把自己的媳妇的活给捋了,但还是把韩晓棠挂在哪里。她有空了就和赵旭阳二人一起去放牛,要是忙了也可以不去,还能白得半天的工分。 队长派的活,队里的人再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韩晓棠名声好,人们也不和她计较,何况还有她那个脾气暴躁的爹,也没人敢招惹,倒是风平浪静的。 但韩晓棠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还是要去做做样子的,但去了多半也轮不到她干活。 以前,队长的媳妇是挂名的,牛棚里只有赵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韩晓棠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牛棚里的活做起来有点紧张。 但赵旭阳身高马大的,很有把子力气,侯亮虽然身材矮小,但毕竟是男人,两人基本把牛棚里的活都全包了。 他们一边放牛,一边割草,割完了用藤蔓缠起来背回牛棚,摊在地上晒干,屯起来,等到冬天铡了给牛吃。 韩晓棠就坐在山坡上看着牛,不让他们跑远,一边捧着书本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虽然赵旭阳和侯亮不计较,但韩晓棠真的是过意不去,人家两人干的热火朝天,自己却在这里躲清闲。 见他们两人把草扛回牛棚,过去很久还没有回来,韩晓棠就拿起地上的镰刀去割草。 开始她还不怎么熟练,不过她聪明,很快就摸着了窍门,抓住一把草,用镰刀卡在野草中央,用力一勒,草就齐腰而断。 看着自己割的一大堆草,韩晓棠很有成就感,可惜乐极生悲,在她认真割草的时候,草丛里忽然蹦出了一只很大的虫子,直冲她扑了过来,几乎蹦到她脸上,吓的韩晓棠尖叫了一声,连忙往后躲。 一不小心,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涌了出来,滴落在翠绿的草叶上,好似草丛中开出了艳丽的花朵。 赵旭阳正从远处走来,听到韩晓棠的尖叫声,立即加快脚步跑了过来,一边焦急的问道:“韩晓棠,怎么了?” 镰刀的刀刃非常锋利,割破的伤口很疼,如果没人,韩晓棠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那委屈立即涌上了心头。 如果不是她倒霉催的,穿到这悲催的书中,还好好的当着吃饱作恶的白富美,哪里会糟这份罪。 她只是想帮忙割草,结果就跳出一只那么大的虫子来吓唬她,还割伤了手,谁还能比她更倒霉。 赵旭阳跑到了跟前,见她眼泪汪汪的,也吓了一跳,平常韩晓棠坚强的很,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柔弱的样子,不由心中一紧,急道:“怎么了?” 韩晓棠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委屈地把自己受伤的手指,举到了半空中。 看到她流血的手指,赵旭阳更加紧张担心,脑子一热也没考虑,就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受伤的手指头含在了嘴里。 温暖柔软的唇舌包裹住了她的手指,酥麻的感觉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什么委屈疼痛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震惊,韩晓棠吃惊的看着赵旭阳,一时间呆滞在当地,竟忘了拒绝。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赵旭阳已经放开了她的手指,正用一块棉布格子的手绢,缠住了她受伤的那根手指,然后用手绢裹住了除拇指以外的手指,微端掖在了紧紧裹着的手绢里。 给她包扎好手指,赵旭阳才抬头看向她,见韩晓棠一脸呆滞的看着他。他才醒悟过来,刚才自己干了什么,俊脸顿时微微发红,低垂着头道:“你不用割草,我和猴子干就好。” 韩晓棠清醒过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见你们这么久没有回来,就帮忙割了一会,毕竟我……我也算着工分呐,什么都不干,我也不好意思白白的拿工分。 “没事,你只用好好学习就好了。”赵旭阳说完,怕韩晓棠误会,立即接道:“这也是我爸的意见。” “哦”韩晓棠答应着,立即转身走了回去,在自己刚才坐的石头上坐下,拿起课本,却实在看不进去。 毕竟诺大的山坡上,除了几头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有点尴尬,就频频看向村东头来的方向,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希望侯亮赶紧出现。 可是她望穿秋水,却始终不见侯亮的身影,她忍不住问道:“侯亮呐,他怎么没来?” 正在割草的赵旭阳闻言,直起腰也看了一眼村子,才答道:“他未婚妻来了,他们一起去大队部递交结婚申请。” 啪,韩晓棠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她也没空管,只是吃惊的看着赵旭阳道:“侯亮要结婚了?” 赵旭阳轻轻的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谈,但韩晓棠却依旧追问不休:“他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陈燕。” 果然,韩晓棠一脸死灰,侯亮果然还是要娶陈燕,就是这个陈燕和魏向东私通,还怀了孩子,结婚之后,侯亮才发现。 他虽然痛苦,但也没有难为陈燕,还细心的照顾她,生下了孩子也视如己出,百般疼爱。 开始,陈燕还很感激,可后来就把侯亮的好认为是理所应当,反而对侯亮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觉得他长的不好,身材矮小,还不会挣钱,给不了他们母子富足的生活。 后来魏向东霸占了原主的巨额财产,见他有钱了,陈燕就带着孩子去找他,还要和侯亮离婚。 侯亮受此打击,浑浑噩噩的,在上班的路上被车撞倒,进了医院,陈燕也没有去看一眼。 即使侯亮腿瘸了,成了残疾,可是见到同在医院的原主,还热心的帮忙照顾她,这样一个好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韩晓棠为他感到不值。 可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背后说人是非,实在是超出了韩晓棠的道德范围。但是侯亮若真的娶了陈燕,一生就毁了,她到底该怎么办,是说呐还是说呐。 第34章 韩晓棠纠结的皱紧了眉头,看在赵旭阳眼中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侯亮要结婚了,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难过。 于是,一下午,韩晓棠都有点心不在焉的,眼睛在看着书,心思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然没注意到赵旭阳偷偷看了她很多次,每看一次脸色就沉重一份。 等侯亮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而韩晓棠简直是神游物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她割草伤了手,大概是有点疼。” 侯亮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很是懊悔的连声道:“对不住,都是我耽误了干活,才让你割伤了手,对不起,对不起。” 侯亮说着话,连连给韩晓棠鞠了几躬,一连声的说着对不起,才把魂不守舍的韩晓棠换醒了。 看见侯亮,韩晓棠更加纠结了,可是看着满脸歉意的侯亮,韩晓棠最终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有报应,就报应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吧,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侯亮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下定了决心,韩晓棠就咬牙站了起来道:“侯亮,我有事和你说。” 他们两人的性格都比较活波,平常吵吵闹闹的,难得见韩晓棠这样郑重的时候,侯亮忍不住笑道:“什么事,你说呗。” “我们去那边说。”韩晓棠说完,就当先向旁边的大树下走去。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韩晓棠也不愿意在赵旭阳面前说,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侯亮纳闷的看了一眼脸色僵住的赵旭阳,不解的挠了挠头,只得跟了上去。 走到大树下,侯亮忍不住笑道:“什么事?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韩晓棠咳嗽了两声,才结结巴巴的道:“侯亮,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但是你……听了也别太难过,那个……” 韩晓棠性格直爽,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从来没有这么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 侯亮不由好笑道:“什么天大的事,让你这么为难,放心,有什么事尽管说。你忘了我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拳打哪吒三太子,脚踢托塔李天王。”他说着,还拳打脚踢的比划着。 滑稽的动作,让韩晓棠忍俊不禁,就咬牙道:“那我说了啊,你可要挺住,那个我……我无意间得知,陈燕她……她怀孕了,孩子是魏向东的。” 侯亮的腿还伸在空中,闻言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韩晓棠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担忧的道:“你……你还好吧?” 侯亮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 韩晓棠黯然道:“这种事,我怎么会信口雌黄的乱说。” 侯亮:“……” 赵旭阳弯腰唰唰唰的割草,用尽全力还割的飞快,好似那些野草是他的仇人一样,眼睛却忍不住向大树下看去。 韩晓棠低垂着头,站着侯亮面前,神情有点沉重,侯亮手脚在空中挥舞耍宝,把韩晓棠逗的发笑,还上前扶住了侯亮,两人站的很近,远远看去真的很亲密。 赵旭阳看不下去了,就想往远一点的地方去割草,眼不见为净,可是他还来得及动作,就见侯亮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眼也没看他,就朝知青点的方向跑去。 他的神情悲愤交加,充满了痛苦,愤怒,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侯亮性子乐观,很少有生气动怒的时候,可此时他却好似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赵旭阳见状连忙上前拉他,侯亮却重重地甩开了他的手,大步向前跑去。 韩晓棠也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大叫道:“赵旭阳,你赶紧去追他。” “亮子他怎么了?” “他可能要去打魏向东,你跟着他,别让他吃亏。” “他为什么要打魏向东,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韩晓棠急道:“我回头再给你解释,你赶紧去。” “你看好牛。”赵旭阳一边嘱咐,一边迈开大长腿就去追侯亮了。 两人的身影逐渐跑远了,天黑了也没回来,倒是谢雅茹过来,帮她把牛赶了回去。 牛棚里离不开人,赵旭阳两人没有回来,谢雅茹就陪着韩晓棠呆在牛棚里照看着牛。 牛群赶进了牛棚,另外还有两个房间,大的存放草料,另一个小一点的房间住人。 靠后墙的位置有一个土炕,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拉上了帘子遮挡。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书桌,上面摆着几本书,也可以当餐桌用。 外面搭了一个小草棚,里面垒了灶台,两人就在房间里找了粮食,简单的做了一点吃的。 韩晓棠坐在书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饭,有点食不知味,谢雅茹也不等她问,就滔滔不绝的说着知青点的新闻。 “今天下午,知青点可热闹了,魏向东也不知怎么惹着侯亮了,过去就是一顿暴打。” 韩晓棠紧紧盯着谢雅茹,虽然听的认真,却没开口询问,谢雅茹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就不担心侯亮吃亏,论身高他比魏向东可差远了。” 韩晓棠嗫嚅道:“赵旭阳不是跟着的吗?” “那到是,赵旭阳平常看着有点木讷,可遇到事还真不含糊,他也不动手帮忙,就死死地拉着魏向东,让侯亮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真是解气。 那个魏向东,在赵书记生病的时候,不肯伸出援手,还阻止别人借钱帮忙。赵书记被队里斗争的时候,他还煽风点火,赵旭阳没找他报仇就算了,他还敢去招惹,真是不知死活。” 这次韩晓棠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呐,打完以后呐。” 谢雅茹皱眉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赵旭阳和侯亮一起去了大队部,找队长去了,也不知干什么?” 侯亮今天下午才递的结婚申请书,知道的人不多,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可以降低影响。 第16节 闻言,韩晓棠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就开口劝谢雅茹赶紧吃饭。 她们两个快吃完的时候,赵旭阳和侯亮终于回来了,韩晓棠三两口吃完了饭,连忙起身道:“给你们留了饭,在锅里呐。” 赵旭阳只说了一声谢谢,别的也没多说,侯亮却红了眼,一句话都没说,就进了房间,拉上帘子倒头就睡。 韩晓棠和谢雅茹见状立即告辞,赵旭阳也没挽留,把她们送到大路上,嘱咐她们小心,就转身回去了。 天色还早,但月亮已经升起,漫天繁星光芒璀璨,照亮了乡间的小路,好似水银在地面上流淌,倒映出婆娑的树影,景色很是宜人。 但韩晓棠没心情欣赏,在路口和谢雅茹告别,就向回家的方向走去,却迎头遇到了韩晓东。 看到韩晓棠,韩晓东松了口气,关切的问道:“晓棠,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晚没有回家,娘有点担心,就让我出来找你。” 收到来自家人的关怀,韩晓棠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就上前亲热地抱住了韩晓东的手臂:“没事,就是今天牛棚的活多了点,一时没有干完,就耽误了一会。” 韩晓东不疑有他,还点了点头道:“嗯,天快冷了,是要多割点草,给牛准备草料过冬。你累坏了吧,如果明天活多干不完,你就回来叫我,我去替你。” 明明是自己说谎,可韩晓东没有丝毫的怀疑,还这么心疼她,自己干了一天活,还要去替她干,韩晓棠更加感动,就摇了摇头道:“不累,有赵旭阳和侯亮那两个劳力,用不到我干重活,都是些耗时的活,不怎么出力,大哥,你放心好了……” 兄妹两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开开心心的说着话,却听到路边的树林里有人争吵的声音。 两人立即噤声细听,却是韩晓霞和魏向东争执的声音:“不要脸,我们都订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勾勾搭搭的。” 魏向东不耐烦的声音也远远传来:“你胡说什么呀,我和谁勾搭了,你别乱说。” “就是那个丑八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韩晓棠眉来眼去就算了,连那个丑八怪,你都勾搭,不要脸……”后面,韩晓霞骂的更难听了。 “啪……”寂静的夜晚,清脆的把掌声,显得更加清晰。 韩晓霞咒骂的声音也更大:“你敢打我,你个没良心的,我和你拼了……” 林子里传来厮打的声音,还有魏向东气急败坏的骂声:“你还有脸骂我,要不是你们家不见兔子不撒鹰,死活不肯让我们赶紧结婚,会出这样的事吗?” 韩晓棠瞠目结舌,这个魏向东真会狡辩,不能结婚,你就可以在外面勾三搭四了。 其实韩晓霞不傻,就凭她窃取了原主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取而代之后,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大学毕业分配端铁饭碗,而一直没有发现,就能看出她有几分本事。 当初魏向东勾搭她,韩晓霞也是死活不肯答应的,但是魏向东把她约到了上游的山里。因为上游是全村女人洗澡的地方,韩晓霞怕被人发现,所以不敢声张,才让魏向东得了手。 但后来她就学乖了,轻易不肯和魏向东厮混,因为在山上约会的事,队里的人就经常对她指指点点的,如果再怀孕,那她就不用活了。毕竟这个年代没有避孕的东西,如果怀孕了,就糟了。 何况韩晓霞一心想当城里人,一点也不想呆在这山沟沟里,何况再在这里生孩子。她想去大城市,在明亮的医院里,在医生护士的精心照顾下,再生孩子。所以对于魏向东无时无刻的暗示都视而不见,不肯让他再碰自己。 而魏向东这个花心大萝卜,忍不住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刚好被韩晓霞撞见,就揪住魏向东厮打。 如果他们两个口角,韩晓东还不愿意多管闲事,但他们骂骂咧咧的,还牵扯到了韩晓棠,他就不能忍了,提高了声音喝道:“谁在哪里,晓霞,是你吗?是谁欺负你了。” 第35章 韩晓东说着就朝树林里走去,韩晓棠一把都没拉住,忍不住叹气,哎,基因果然是个强大的东西,韩庆斌那多管闲事的毛病,他的儿子完美的继承了下来,她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树林里,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梢影影绰绰的照耀在林间,可以清楚的看见魏向东两人相对而立,韩晓霞披头散发,而魏向东脸上也有两块可疑的伤痕。 虽然韩晓东不待见韩晓霞,但毕竟是自己的堂妹,一笔写不出了两个韩字,什么事还想向着她的。 见她满脸是泪,还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顿时就怒了,瞪着魏向东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欺负一个女人,你要不要脸,你要是再敢欺负晓霞,小心我揍你。” 韩晓东说着,还举起斗大的拳头,在魏向东面前晃了晃,他只是示威威胁一下魏向东,并没有真的打人。 但韩晓霞却忍不住了,跑上前挡在了魏向东面前,怒视着韩晓东道:“要你多管闲事,这是我男人,还轮不到你打呐。”说完,还用力的推了韩晓东一把。 韩晓东没想到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个韩晓霞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推他。 韩晓东没有防备,被她推的连退了数步,韩晓棠忙上前扶住了他:“哥,我们回去吧,别理这两个神经病。” 韩晓棠说完,就拽着韩晓东的手臂向外走,连一眼都没看韩晓霞两人。 韩晓东一边跟着韩晓棠往外走,一边回头厉声道:“谁愿意管你们的闲事,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但是不要牵扯我们家晓棠。要是我再听到她的名字,从你们的狗嘴里吐出来,小心我连你们两个都打。” 韩晓棠这才明白,韩晓东之所以出面,是因为他们刚才提到了自己,很是感动,不禁笑道:“大哥,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怎么管得了,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理睬他们干什么?” “不行,听到你的名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我就生气,他们要是还敢嚼舌根,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好吧,韩晓东的脾气再好,但是骨子里也有韩庆斌暴躁的基因。但韩晓棠丝毫也不嫌弃,还亲热的抱住了韩晓东的手臂,呵呵傻笑:“大哥,你真好。” 听到韩晓棠夸奖,韩晓东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揉着脑袋道:“我就你一个妹妹,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去了,转眼就把刚才的小插曲忘到了脑后。 第二天,韩晓棠去牛棚,见到侯亮已经满血复活,又嘻嘻哈哈的和她开玩笑,好似昨天悲痛欲绝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这心态,这胸怀,韩晓棠都忍不住有点佩服。 可赵旭阳却显得有点闷闷不乐,但韩晓棠也顾及不到他,毕竟失恋的是侯亮,可侯亮好好的,赵旭阳却一副好似失恋的模样,失魂落魄的。 搞的韩晓棠也有点郁闷了,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啊,毕竟现在侯亮可是重中之重,他的心灵严重受伤。 即便他表现的毫不在意,但也不能漠然视之,毕竟这是他的初恋。可对方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要和他结婚,而是因为怀了别人的孩子,急着想找一个遮羞布。 而知青点里最好说话的人,就是侯亮,所以陈燕才选择了他。这个打击对侯亮来说,是很沉重的,搞不好会影响他以后的婚恋观。 所以韩晓棠很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侯亮的情绪,赵旭阳见了更加郁闷,虽然他帮侯亮善后,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一头雾水。 下午,侯亮高高兴兴的去打结婚报告,可不知韩晓棠说了什么,侯亮就怒不可遏的去找魏向东算账,把他暴打了一顿就算了,还去找队长撤回了结婚申请,而且还和陈燕分手了。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一向脾气很好的侯亮,会如此的暴怒。 见韩晓棠这么细心体贴的照顾侯亮,他就更加的怀疑了,他可知道魏向东对韩晓棠一直是贼心不死。 魏向东在山上和韩晓霞约会,被人抓了现行,还要狡辩,一口咬定是韩晓棠,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势,就可见一斑。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赵旭阳越想越郁闷,好在很快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陈燕怀孕了,本来找了侯亮当背锅侠,现在侯亮不肯娶她,再想找别人可就难了。 陈燕相貌普通,只是仗着年轻水灵,但她家里条件不好,性格也有点吝啬自私,心胸狭隘,知青们对她不是很感冒。 即便是有人愿意娶她,可是结婚以后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有侯亮性格温和善良好拿捏,可他却不知怎么知道了真相,竟然不由分说的和她分手了。 陈燕无奈之下,只得去找魏向东,魏向东哪里肯理睬她,万般无奈之下,陈燕只能去找队长张永顺,请他给自己主持公道。 这下事情就瞒不住了,像炸弹一样,在队里炸开了锅,毕竟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很严重的事。 大队院里挤满了人,好似看大戏一样,韩晓棠也被谢雅茹拽了过来,嫌弃的看着被队员们揪来的魏向东。 这个书中的反派还真是戏多,上次自己被连累,在大队部审讯,现在他又被抓来了大队部,不过这次事件女主却换成了陈燕。 陈燕瘫坐在地上,哭的双眼红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诉也说的断断续续的。 但众人很快也就听明白了,她被魏向东强奸,现在还怀了孩子,可魏向东却始乱终弃,不肯娶她。 见众人鄙夷的目光,韩晓棠暗自庆幸,侯亮抽身及时,也好在他不喜欢张扬,在结婚申请书没有被批准之前,没有出去炫耀,所以知青点的人都不知道先前还有他这么一出。 侯亮躲过了一劫,但魏向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很快就被队员们押了过来。他本来就心里有鬼,见队员们凶神恶煞的去抓他,就暗叫不好,见到瘫坐在地上的陈燕,他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陈燕瑟缩的垂下了头,哭的更厉害了,若说刚才只是为了博取同情,现在是真的哭的肝肠寸断。 上一次,牵扯到韩家姐妹,张永顺顾忌着是自己大队里的人,碍着韩庆斌的面子,还藏着掖着,只是找了几个人一起审讯,才没在村里引起什么闲话。 这次魏向东和陈燕都是知青,和他们大兴生产队关系不大,何况未婚先孕可是大事,不能等闲视之。 而且现在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想要把当事人带到房间里面审问,不太容易,张永顺就在大队院里,直接询问,魏向东自然是死不承认。 张永顺气的半死,厉声道:“陈燕一口咬定是你,你说不是你,那会是谁?” 魏向东扫视了一眼人群,意有所指的道:“那人是谁?队长,你应该最清楚。” 闻言韩晓棠鼻子差点气歪了,这个魏向东真是无耻之极,事到如今还想把脏水泼到侯亮身上。 魏向东这样一说,张永顺也是疑惑起来,毕竟侯亮,前脚来递了结婚申请,结果没过多久就要回去了,反悔说不结婚了。 这没过几天,陈燕又来找他主持公道,说魏向东强奸她,魏向东又一口否认,张永顺气结,这群知青没一个安分的,整天给他找麻烦。 不过最少还有一个好的,多少算是一个安慰,可惜张永顺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看见自以为老实的那个,竟然挤出了人群,瞪着魏向东道:“知青里出现了你这样的败类,真是丢人,如果你不肯承认,那就报警吧,毕竟陈燕说是被强迫的,那就是强奸罪,你不肯承认,就让派出所的民警来处理吧。” 本来由于魏向东否认,而纷纷交头接耳的众人闻言,立即安静了下来。是啊,魏向东不承认,那就让公安来查,毕竟有了孩子,那一定要抓住凶手,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张永顺。 韩晓棠闻言也松了口气,她生怕侯亮被牵连,可是这种事,她不方便站出来说话,现在赵旭阳站出来为侯亮出头,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魏向东的脸色顿时发白,面对队里的人,他可以矢口否认,但面对公安,他哪里能够狡辩?他不由狠狠地瞪了赵旭阳一眼。 以前赵旭阳的父亲是臭老九,大家都不待见她,处处排挤他,魏向东心中暗爽。可现在赵鸿平反官复原职,别说队长,就是县长,也不敢难为他,知青们更是反过来巴结赵旭阳,反而对他日渐嫌弃。 这次的事本来侯亮已经答应娶陈芳了,不知为何突然变卦反悔,侯亮没什么心眼,比较好对付。之所以反悔,肯定和赵旭阳脱不了关系,现在他又提出报警,这不是想要害死他吗? 张永顺闻言却是长长松了口气,是啊,这事儿他处理不了,可以交给公安啊,不管能不能抓到罪犯?都没他什么责任。 而且这可是赵旭阳的提议,他怎么敢反驳?别说他了,就是县长都归赵旭阳他父亲管,他怎么敢得罪这尊大佛?想到这里,张永顺抬手就要叫人来把魏向东绑了,送到县里去。 魏向东见状,知道抵赖不过就要开口阻止,可他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人群中一阵骚动。 第36章 池鱼之殃 韩晓霞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陈燕的头发,破口大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看我不打死你。” 陈燕本来就身材娇小,又怀了孕,哪里是韩晓霞的对手?何况她坐在地上,又没韩小霞泼辣,被她居高临下,拽住头发,一时根本挣脱不开,被她扇了好几个耳光,脸都肿了。韩晓霞坚硬的手指甲,把她的脸都刮破了,头发也被拽掉了好几缕,有血顺着头皮蜿蜒而下。 虽然陈燕是受害者,但乡下人最是不耻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一时间竟没人肯上前拦阻,陈燕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顿。 谢雅茹却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韩晓霞的手,一把将她推开,怒喝道:“你干嘛打她,是魏向东不要脸强迫她的,而且她怀孕了,这样打下去会伤着孩子的。” “胡说,魏向东才看不上她这个丑八怪呢。” “你不信可以问魏向东自己。” 刚才魏向东怕张永顺他们真的报警,本来准备承认的,但是见了韩晓霞立即改变了主意。 像他这样自私的人,对于得失和利益算的最清楚,韩家姐妹相比,他自然选韩晓棠,但现在韩小霞和陈燕相比,他肯定会选择前者。 毕竟韩晓霞比陈燕长的好看,还是大兴庄本地的人,有家有房,有地有人,何况还有韩庆斌这棵大树好乘凉,而陈燕孤身一人相貌也普通,他哪里肯选她。 闻言立即否认道:“晓霞,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我只喜欢你,怎么会喜欢那个丑八怪呢?她哪里比得上你?” 陈燕被韩小霞打了几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头皮也疼的厉害,被拽掉头发的地方还有血渗出。 听到韩小霞说她丑,她还能忍,可是听魏向东也这么说,她顿时就忍不住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就扑向魏向东又打又骂:“魏向东,你不是人,当初在河边是你强迫我的,现在却不敢承认,你算是个什么男人?” 韩晓霞被谢雅茹抓着一时挣脱不开,无法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陈燕扑了过去,对着魏向东拳打脚踢。 陈燕身材娇小,哪里会是魏向东一个大男人的对手?但众目睽睽之下,魏向东也不敢还手,只得任她踢打了几下。 韩晓霞见魏向东被打了,比自己被打还要生气,用尽全力一把甩开谢雅茹,就要上前撕扯陈燕。 谢雅茹连忙上前挡在了陈燕前面道:“你们这样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到那时再追究责任,再打再骂也不迟啊。” 第17节 谢雅茹和陈燕都是知青,就同气连枝,虽然平时陈燕为人刻薄,对谢雅茹也最排斥,经常冷嘲热讽的。 但都是知青,看到她落到如此境地,竟然没人帮她说一句话,谢雅茹忍不住就伸出援手仗义执言。 韩晓棠却远远地站着看戏,见谢雅茹不知内情,去维护陈燕,忍不住上前拉住了谢雅茹道:“这件事,队长肯定会查清楚的,我们就不要给队长添乱了。”说完,就把谢雅茹拉到了一边,站到了人群中。 谢雅茹深知韩晓棠的性格很好,处处为他人考虑,就是她这个走资派的女儿,韩晓棠都从来没有嫌弃过,还对她照顾有加。 而陈燕这么可怜,她怎么置之不理,难道是因为韩晓霞是她的堂姐,所以才袖手旁观,她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拦我?难道是因为韩晓霞。” 韩晓棠好笑的挑眉:“韩晓霞是谁,我不认识,我之所以拦你,是因为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出面,有些不合适。何况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又何必趟这浑水,管他们的闲事。” 虽然韩晓棠没有说明,但聪明如谢雅茹也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陈燕肯定不像她表面说的那么无辜和可怜。 谢雅茹不知道他们那点破事,但作为看过原著的韩晓棠,却是心知肚明。这个陈燕虽然最初是被魏向东强迫勾引,但后来可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他们来往还在韩晓霞之前。 就算魏向东和韩晓霞已经订婚,她还和魏向东暗中往来,出了事还想让侯亮背锅,最后把侯亮害的那么惨,虽然她现在是很可怜,但韩晓棠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而且事情也绝不像谢雅茹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是最后搞清楚孩子的父亲谁,也不好处理。 让魏向东负责任,和陈燕结婚,可韩晓霞该怎么办?他们已经订婚,而且两人在山上相会的事闹的纷纷扬扬,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 还有跋扈的韩庆生,和胡搅蛮缠的王玲,怎么会轻易的善罢甘休。这件事就是个烫手山芋,谁管谁倒霉,没见队长张永顺都想要撒手不管了吗? 果然,他们这边还没掰扯清楚,韩庆生夫妻两个就问询赶了过来,跑到近前,就和韩晓霞一样,上去就厮打陈燕,连张永顺上去劝阻,都被打了两下。 谢雅茹后怕的缩了缩肩,暗中对韩晓棠举了举大拇指,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要是自己还杵着跟前,肯定也免不了遭池鱼之殃。 韩晓棠耸了耸肩,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被波及。 张永顺虽然只是生产队的队长,但是在大兴庄这一亩三分地,还是很有权威的,现在被韩庆生趁乱打了两下,那火气顿时就上去,嘶声大叫道:“都给我住手,要是解决问题就给我安安生生的,要是想打架,回家打去,我不管了。” 听见张永顺要甩手不管,韩庆生一家立即停住了手,张永顺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看向魏向东道:“你承不承认陈燕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如果不肯承认,那就直接送去县里的派出所。 魏向东迅速的权衡利弊,如果他否认,那依张永顺现在不耐烦管的样子,肯定要送到县里去,到那时恐怕就无法善了。 而想甩锅给侯亮,有赵旭阳在,肯定也无法达到目的。侯亮和赵旭阳的关系很好,如果他自己受欺负,赵旭阳还能忍,但要欺负侯亮,赵旭阳肯定不会让他得逞。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如果被送到县里,那罪名就不是耍流氓那么简单,而是要以强奸罪论处的,要是背上强奸犯的罪名,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 想到此,魏向东只得点了点头道:“孩子是我的,但不是我强迫她的,是她勾引我。” 即便是承认了,魏向东还是不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即便是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人,也不会例外。 韩晓棠真的万分鄙视,忍不住开口道:“你已经和我堂姐订婚了,明知没有结果,陈燕为什么还要勾引你。即便是她勾引你,可是你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就你是完美无缺的好人了。” 人们对于女人是苛刻的,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失身了都会让人鄙视。可对于男人却很宽容,即便是偷腥,也觉得没什么,如果是被人勾引的,那就更有情可原了。 只用看周围众人的神色,就可见一斑,可是经韩晓棠这样一说,众人也觉出魏向东不是东西,没有一点担当,明明都是他的错,却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不管是那种情况,他都不应该和陈燕私通,而且说陈燕勾引他,也说不通,就如韩晓棠所说,他都订婚了,明知没有结果,陈燕还和他鬼混,有什么好处。 张永顺也忍不住淬了他一口,骂道:“畜生,不是个东西,你还算是个男人吗?现在也不管别的,这个孩子你要怎么办,大人可以受些委屈,但孩子每名没分的生下来,被人耻笑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韩晓棠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张永顺虽然徇私,但脑袋还算清楚,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孩子。 韩晓霞知道他们两人暗中来往的丑事,只是没想到,陈燕会怀上孩子,现在被捅到了队长这里,恐怕不会善了。 她也就不再扑上前维护魏向东,静静的站在王玲身边,等着魏向东答复。 魏向东思忖再三,才沉声道:“去县里医院把孩子打掉,我出钱。” 最后三个字,魏向东咬的很重,好似他出钱就是多大的恩惠的一样。当初陈燕发现孩子的事,就先找他商量,可魏向东一口否认,不肯认这个孩子。 陈燕没有办法,就找到了侯亮头上,假装喜欢他,要和他结婚,好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可惜功败垂成。 魏向东不管,甚至连陈燕提出去医院打掉孩子,他也不肯出钱,现在被逼的没法子了,他才咬牙表示自己可以出这笔钱。 却没考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陈燕的名声算是毁了,对她的身体和名誉都是沉重的打击,说的好似自己还很有担当一样。 陈燕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知道这件事如果这样轻拿轻放,把孩子打掉,她名声毁了,以后肯定会生不如死,如何肯依,大哭着就要撞墙。 虽然她也有错,但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撞死,众人还没有这么狠的心肠,便纷纷去拦阻,再看向魏向东眼神就充满了指责和鄙视。 张永顺也被眼前这乱哄哄的场面,搞的头疼,就一锤定音的说道:“魏向东和韩晓霞只是订婚,还没有结婚,现在陈燕都已经怀了魏向东孩子,那就取消魏向东和韩晓霞的订婚,让魏向东娶了陈燕,以保全他们母子。” 第37章 张永顺这样一说,韩庆生一家自然不依,但陈燕已经怀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而韩晓霞虽然已经和魏向东暗渡陈仓,但这样的事,她自然不敢拿到明面说。 表面上他们只是订婚,怎么也没陈燕和肚子里的孩子来的重要,而在乡下订婚也只是一个口头约定,什么仪式也没有,没有一点说服力,随时都可以退婚。 但韩晓霞一家也不肯答应,不但他们一家反对,魏向东也不肯娶陈燕。他心仪的对象是韩晓棠,可最后没能娶到她,他已经很失望了。 退而求其次的和韩晓霞订婚,就够憋屈了,现在连韩晓霞都娶不上,反而要去娶陈燕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他哪里会甘心。 见他们吵吵嚷嚷的,不肯答应自己提出的意见,张永顺也头疼欲裂,按着头道:“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让魏向东和晓霞结婚,眼睁睁的看着陈燕去死吗,你们良心上过得去吗?” 韩庆生一家虽然胡搅蛮缠,但要担两条人命,他们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就一起瞪着魏向东道:“畜生,这件事是你惹的,你说怎么办?” “我……我自然是想娶晓霞的,是这个女人不要脸,死缠着我不放。你们好好劝劝她,把孩子打了吧……” 韩晓棠恶心的已经想吐了,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想离开,转头四下的看了看,但眼前的人群挤的里三层外三层,一时不好出去。 她正在犹豫间,却远远看见,韩晓霞的弟弟妹妹,一左一右的拉着韩庆斌,向这边走来。 韩晓棠顿时急了,不管不顾的挤出了人群,就大步迎了上去,快到跟前的时候,脚一歪就倒在地上,大声的哭喊:“哎呀,疼死我了。” 韩庆斌见状,立刻推开了自己的侄子侄女,快步上前问道:“晓棠,咋的了?” 韩晓棠哭丧着脸道:“爹,我拗到脚了,好疼啊,我……我会不会瘸了呀,如果我瘸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啊?爹……” 韩庆斌虽然担心自己的弟弟,但他们的事再大,毕竟不会伤筋动骨。可韩晓棠要真是瘸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他再嫌弃,那也是自己的闺女,就上前去背她,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埋怨道:“多大的人了,还能扭到脚,走路也不看道,一天天的……” 嘴上虽然埋怨着,但还是任命的背起韩晓棠,就朝回家的方向走。 韩晓兰姐弟两个见了顿时急了,连忙叫道:“大伯,我爹让喊你过去,有人欺负我们。” 韩庆斌的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后道:“你让他等我一会,我随后就到,你晓棠姐的脚扭了,我把她送回家就去。” 可是他们刚刚走进家门,韩晓棠就跳下了韩庆斌的脊背,转身就把大门给拴上了,一边大叫道:“娘,我扭伤脚了,好疼啊。” 正在厨房忙碌的丁玉英一听,立即丢下手中的活计就跑了出来,紧张的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扭到那只脚,你这孩子走路怎么也不小心点,来来,快坐下。” 丁玉英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晓棠扶着坐到了石桌前的板凳上,就要去脱她的鞋,好看看她扭到哪了。 韩晓棠却拦住了她:“娘,不是我走路不小心,是大队部那里围了好多人,挤来挤去的,就把我挤倒了,好在遇到了我爹,他就把我背回来了。” 韩晓棠这么一说,丁玉英哪里还不明白,韩晓棠这是故意使计把韩庆斌诓回来,不想让他管韩庆生家的破事。 丁玉英给韩晓棠一个赞赏的眼神,就立即直起身,瞪着走到大门口,拦住拉开门栓,要出去的韩庆斌道:“你去哪里?” “我出去一下,老二让晓兰过来叫我,应该有什么事。” 韩庆斌倒是实在,没有说谎,可是他这么说,丁玉英就更不能让他去了,大步上前把门栓又插了回去:“不许去,老二怎么说也三四十岁的人了,什么事自己不能处理,回回都要你出面。” 韩庆斌不耐烦的道:“他要是能处理,就不会来喊我了,你让开。” 丁玉英干脆靠在了大门上:“不让,你整天管他们家的闲事,怎么就不管管咱们闺女,她的脚都扭伤了,你也不给看看。” “那不是有你吗?” “哦,就你弟弟金贵,你闺女就是草,没了一个还能去外面薅一棵回来。” “只是扭到脚了,你怎么说的要死要活的。” “晓棠是咱们的闺女,她扭到脚了是大事,别人都靠边站去,你给我好好看着她,要是她蹭破了皮,我跟你拼命。” “她这么大一个人,还用看着。” “再大也是咱们闺女,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就这一个闺女,你好好看着,我给她烧点热水泡泡脚,别真的伤着了。” 丁玉英一边说着,一边去灶火,烧好了水,就到进盆里端出来,放到韩晓棠的面前,让她泡脚。 虽然没有真扭到脚,但泡泡脚也没坏处,韩晓棠就乖乖的脱下鞋把脚伸进了水里。 丁玉英给她试了试水温,就放心的站起身,继续回灶火忙碌,走到半道又转首道:“你看着,水要是凉了,就再添些热水。” 韩庆斌郁闷的蹲在一边抽旱烟袋,半晌终于忍不住,悄悄的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韩晓棠见状立即叫道:“爹,水凉了。” 韩庆斌长叹一声,只得转身回来给她添了些热水,丁玉英闻言也伸出头看了一眼,见韩庆斌乖乖的给闺女添水,才满意的缩回了头。 但韩庆斌也不敢再动作,只得任命的蹲在地上,继续吧嗒吧嗒的抽旱烟,不敢再出去了。 韩晓东兄弟两个很快也回来,见韩晓棠崴到脚,很是关心的询问,韩晓刚却忍不住埋怨道:“整天就她事多,在家什么活不干,都能崴到脚。” 父亲中途被叫走,他们兄弟两个只能把分给韩庆斌的活也干了,虽然韩晓东比他干的多了多,但他也满腹怨气。 见韩晓棠在家舒舒服服的泡脚,顿时就不满的撅着嘴埋怨,惹的丁玉英拍了他两巴掌,才闭上了嘴。 丁玉英做好了饭,就叫一家人过来吃饭,饭桌上,韩晓刚神神秘秘的道:“娘,二叔家那个未来的女婿,就是那个魏向东,不能和晓霞姐结婚了。他把一个知青的肚子搞大了,现在只能娶她,不能娶晓霞了,我二叔气的快疯了。” 韩晓东忍不住接道:“活该,那种坏蛋,二叔家还当宝。还有晓霞,她明知道魏向东人品不好,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还要和他结婚。前几天,我听见他们在小树林里吵架,魏向东还打晓霞呐,我去给她撑腰,结果晓霞骂我多管闲事,还推我。” 韩庆斌闻言,狐疑的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爹不信可以问晓棠,就是那天娘让我去接晓棠回家的时候遇见的,晓霞险些把我推倒,还是晓棠扶住了我。” 韩庆斌一把将筷子摔在桌上,气呼呼的道:“以后,他们家的闲事,咱们再也不管了。” 丁玉英闻言,笑眯眯的和韩晓棠对视了一眼,殷勤的给韩庆斌夹菜,温声劝慰道:“好了,别为他们家的事生气,再气坏了身子,先吃饭。” 丁玉英难得这么柔声细语的和他说话,韩庆斌受宠若惊,忙答应着捡起了筷子,继续吃饭,再不提韩庆生一家的事了。 不管韩庆生一家水深火热的,但他们一家却是其乐融融,一顿饭吃的很是欢乐。 韩庆生一家乌云罩顶的,他们这边却是喜事连连,第二天一大早,刘梅就带着韩晓雪姐弟两个人过来了,进门就一脸喜色的叫道:“大哥,大嫂,我转正了。” 丁玉英擦着手从灶火出来,疑惑的问道:“什么转正了?” 刘梅喜不自禁的提高了声音道:“我转为正式教师了,以后就是国家工作人员了,这还是托晓棠的福。” 丁玉英听了也为她高兴,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吃公家饭的,怎么也张脸不是,但她还是很谦虚的道:“那是你教学教的好,和晓棠有什么关系?” “以前,我申请了多少次,县里一直没有批准,这会一次就过了,等秋天开学的时候,我就是正式的人民教师了。这不是托晓棠的福,要不是因为赵书记,县里才没有这么好说话呐。” 韩晓棠也走出了房间,闻言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三婶心肠好,善有善报,你把钱借给赵书记看病,救了他的命,县里才会表彰你,给你转正。” “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把那么多钱,借给他们的啊。”刘梅说着,把韩晓雪向前推了一下道:“大嫂,麻烦你给我看一下两个孩子,我去学校把手续办了。” 丁玉英一口答应:“行,孩子我给你看着,你赶紧去吧,正事要紧。” 第18节 吃过早饭,丁玉英他们要下地干活,韩晓棠就带着他们姐弟一起去了河边,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他们玩。 暑假快结束了,孩子们的作业也写的差不多了,就到河边来玩,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河边掀开石头抓螃蟹。 韩晓雪就带着弟弟,站在岸边看着,小朋友抓住了螃蟹,就放在岸上的一个水坑里,韩晓雪姐弟就负责看着,不让螃蟹逃走。 韩晓棠洗完了衣服,就端着盆子去河堤边搭衣服,蒿草长的很高,韩晓棠踮着脚把衣服晾晒好,端着盆子刚要转身回去,就看见大路上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一瘸一拐的慢慢走来。 韩晓棠觉得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也许是原主认识的人,加上担心在河边的韩晓雪姐弟,她转身就走。 可那个军人却是满脸喜色,扬手和她打招呼,见她不理不睬的转身走了,扬起的手不禁尴尬的僵滞在半空。 第38章 双喜临门 韩晓棠转身走了两步,猛然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原主的记忆中,韩庆军是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却是一瘸一拐的,她一时间竟然没能分辨出来。 韩晓棠握了握拳,才转过了身,惊喜的看着那个军人叫道:“三叔,你回来了。”她说着,连忙跑上前,接过了他肩膀上沉重的包裹。 “嗯,我回来了。”韩庆军微笑着接道:“不用,我自己背吧,挺沉的。” 韩晓棠也觉得那包裹压在肩膀上,死沉死沉的,但也不肯放开。刚才韩庆军和自己打招呼,她没能想起他是谁,这对于韩庆军来说肯定是个打击。 因为自己残废了,所以连自己的亲侄女,都没能认出他来,这个打击对于韩庆军来说,一定很难受,她只想稍微弥补一下。 韩晓棠就固执的把包裹背在肩膀上,还提高了声音大叫道:“晓雪,晓伟快过来,你们看看谁回来了。” 韩晓雪姐弟两个很听话,听到韩晓棠叫他们,立即从河边跑了过来。韩晓伟年纪小,没能认出韩庆军来,但韩晓雪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含泪叫道:“爹,你回来,爹,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韩庆军蹲下身子,抱住了姐弟两人,眼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哽咽着道:“爹也想你们。”他说着话,一边抚摸了姐弟两人的头,颤声接道:“晓雪长高了,晓伟也长这么大了……” 晓伟对于父亲还是很陌生的,但是见姐姐哭,他也跟着哭,父子三人抱着一起,哭作一团。 见他们的动静都引起河边小孩子们的注意,韩晓棠只得开口提醒道:“三叔,我们先回家去吧。” 韩庆军这才止住了眼泪,起身拉住他们姐弟两人一起向前走,韩晓棠背着包裹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回到村子,见韩庆军直朝自家的方向走,韩晓棠才想起什么似的,忙开口道:“三叔,三婶不在家,她转正式教师,今天去学校办手续去了,您先到我家去休息一会吧。” “嗯,好。” 见韩庆军点头答应,韩晓棠就带着他们先回了自己家,从门楣上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就把韩晓雪姐弟带了进去。 韩庆军也艰难的抬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韩晓棠给他泡了二花茶,让他们父子三人先在家里说话,她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家门。 她脑海里虽然有关于原主和韩庆军相处的画面,但对于她来说,这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她真的不知该怎么相处,还是赶紧去告诉自己的父母好。 到了地里,韩庆斌他们正干的热火朝天,韩晓棠就站在地埂上,大声叫道:“爹,娘,我三叔回来了。” 韩庆斌直起身子有点疑惑的问道:“那个三叔?” 韩晓棠失笑:“我有几个三叔,韩庆军同志回来了。” “这孩子。”听韩晓棠直呼自己兄弟的大名,韩庆斌有点不满的嘟哝,但随即就皱眉接道:“怎么不年不节的就回来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很低,丁玉英没有听见,只听见前一句,就嫌弃的笑道:“你自己问的,还怨闺女。” 韩庆斌不满的撇了她一眼,怎么老在孩子们面前,给他没脸,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但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的兄弟回来了,他也很高兴,立即丢下了手中的锄头叫道:“玉英,你赶紧回去蒸点馍,今天中午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刚好刘梅也转正了,庆军也回来了,双喜临门,要好好庆祝一下。”韩庆斌说完就朝地边走去,一边补充道:“再给晓棠拿一毛钱,去买块豆腐。” 豆腐八分钱一斤,平常他们家可舍不得吃,现在为了韩庆军回来就花钱买豆腐,可见韩庆斌有多高兴。 走到田埂上,韩庆军又想起什么,继续叫道:“那个晓东,你去红旗大队,去叫你大姑,就说你三叔回来了,让她回娘家一趟,快去。” 韩庆斌是一家之主,平常就是刮风下雨,也不舍得耽误了工分,现在却是全然不管了,丢下东西就要回去。 丁玉英知道他最重亲情,也没说什么,只是见他把一家人指使的团团转,却不舍得使唤他的小儿子,就补充道:“刚子,回家给我烧火去。” 韩晓刚正为不用再干活高兴,而且父亲也没给他派差事,正好可以偷懒,可是他还没高兴一会,就听到丁玉英要他烧火,顿时夸下了脸道:“凭什么啊?” 丁玉英头也不回的道:“要不,你去问问你爹,凭什么?” 这会,韩庆斌正为自己三弟回家高兴,恐怕顾及不到他,如果听到他见自己叔叔回来,还不肯出力,恐怕也会责怪他,韩晓刚只得哼哼唧唧的跟着丁玉英回家烧火去了。 韩晓棠拿了钱和粮票,去豆腐坊买了一块豆腐,还顺便去自家菜地里摘了一些豆角,还有番茄,好在这里季节好多种菜都成熟了,还薅了一把小白菜就回去了。 韩晓刚本来还想咬韩晓棠,觉得她的差事轻松,可是见她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嘴,乖乖的继续烧火。 屋里,韩庆斌兄弟两个坐在一起说话,知道他因伤复原回来,很是感慨了一番,兄弟两个一人抱着晓雪,一个抱着晓伟说着话。 韩晓棠就去灶火帮忙,这么多人要是蒸馒头,多少也不够吃,丁玉英就蒸了一些杂面馒头。用白面和玉米面混杂在一起,蒸出来也黄灿灿的很是好看,还有一股玉米的香味。 韩晓刚嘴馋,见窝头出锅了就想吃,被丁玉英打了一巴掌,伸头见上屋里韩庆斌两人说的热闹,根本没朝灶火看一眼,这才拿了一个窝头掰开,给了韩晓棠和韩晓刚一人一半。 刚蒸出来的窝头很好吃,韩晓棠三两口吃完,就去洗菜,先把豆角两端掐掉,再把番茄还有小白菜都洗净了,就端进灶火去帮忙炒菜。 丁玉英不但蒸了窝头,还把攒下来准备换盐的鸡蛋,也拿出来了几个,陪着番茄炒,鲜红色的番茄,还有黄橙橙的鸡蛋,陪上翠绿色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韩晓棠把花椒焙干,和盐一起压碎,做了椒盐,把豆角切成一寸长短的段,爆炒成椒盐豆角,香味扑鼻。 还把豆腐炕了,小白菜清炒了一下,也算是四盘菜,虽然没有荤菜,但颜色和味道都很好,在乡村这也算是奢侈的饭菜了。 还熬了一大锅米粥,放了一些红枣,一打开锅,一股红枣香甜的味道就直冲了出来,刘梅刚进门就闻见了,不由问道:“大嫂做什么好吃的呐?” 丁玉英迎了出来:“你不是转正了吗,我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刘梅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没的浪费粮食。” 丁玉英却神神秘秘的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咱们家双喜临门,不但你转正了,庆军也回来了,就在上屋呐,你快去。”说完,还推了她一把。 听到自己的丈夫就在眼前,刘梅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似的,迈不开步子,还是韩庆军听到她的声音,起身走到了门口。 看见朝思暮想的丈夫,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腿,聪明如刘梅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眼泪立即涌了出来。 韩庆军见状似乎急着想走过来安慰她,或者是想替她擦干眼泪,可是走的急,被门框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刘梅见了立即跑了过去扶住了他,夫妻两人抓紧对方的手,相视一眼便已是泪流满面。 良久,夫妻两人才平静下来,丁玉英这才开始把饭菜往上屋端,等到饭菜全部上齐,韩晓棠传说中的那个大姑才出现。 她四十出头,身材中等,很有几分徐娘半老的风韵,她对自己的容貌也很满意,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优越感,对于平平无奇的丁玉英和刘梅很有些看不上眼。 见了她们都没搭理,就径直去上屋和韩庆斌兄弟两个说话去了,上屋里韩庆斌坐在上首,陪着右侧的是韩庆生,连韩晓刚兄弟两个都没敢去上屋坐,韩庆红进了屋,倒是很不客气的就在桌子前坐下了,拉着韩庆生的手就哭,那样子好似想自己的弟弟,想的要死要活的。 丁玉英见状忍不住撇嘴道:“要是她真的想庆军,怎么不早点回家,晓东去叫了半天,等咱们做好了饭,掐着点回来,还空着手什么都没拿,也好意思装模作样的。” 刘梅笑着拍了一下她是手道:“你和她计较什么,人家可是咱们韩家的大小姐。” 丁玉英简直要翻白眼了:“寒门小户的,穷的叮当响,还充什么大小姐的派头。” 妯娌两个说笑,韩晓棠见韩庆红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连忙对两人道:“娘,三婶,你们也赶紧去吃饭吧,要不一会就没了。” 刘梅闻言忍不住失笑:“晓棠这孩子多乖啊,大嫂,你把她教坏了,都会拐着弯损人了。” 丁玉英不以为然的道:“就要这样,不然白白的被人欺负。”但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拉着刘梅要去上屋,走到半道又不放心的转头问道:“晓棠,你们留的菜够吃吗?” “够吃。” 听到韩晓棠的回答,丁玉英才放心的进了上屋,韩庆红见她们进来,还有点不高兴的瞪了她们一眼:“你们女人就在院里和晓棠他们一起吃好了,我们兄妹好久不见,还有话要说呐。” 第39章 误解 丁玉英冷哼道:“大姐,你不是女人啊。” 韩庆红闻言大怒,用力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叫道:“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大哥,你也不管管你婆娘,这是想要上房揭瓦啊。” 丁玉英气的还要开口反驳,刘梅却拦住了她,笑眯眯的道:“大姐,你们兄妹好久不见,有话要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些菜都是大嫂做的,那咱们就端到院子里吃,让大姐他们兄妹好好的说会话。” 最后一句话,刘梅咬字特别重,讥讽的韩庆红老脸通红,丁玉英瞬间就明白了刘梅的意思,很有眼色的符合道:“大姐说的对,你们慢慢说。”说完,真的去端那几盆菜。 那几盆菜在现代虽然不算什么,但在农村,就算是新年都不见得能吃到。而且韩晓棠做的色香味俱全,看着赏心悦目,闻着香气扑鼻,味道也好吃的很。 同样的饭菜,韩庆红也做不出这样好的味道来,她正吃的高兴,哪里肯让她们端走,立即看着韩庆斌怒斥道:“大哥,你就是这么管家的,让自己婆娘爬到你的头顶作威作福的。” 韩庆斌皱紧了眉头道:“庆军回来了,刘梅也转为正式教师,双喜临门,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多好,就你话多。咱们家没有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规矩,就算有,你也是女人啊,一家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就你没事找事,都坐下好好吃饭。” 丁玉英得意的撇了韩庆红一眼,一屁股坐在了韩庆斌身边,拿起筷子就吃,把韩庆红气个半死,但她随即醒悟过来,连忙也拿起筷子吃饭,要不一会再被他们吃没了。 可是他们刚开始吃一会,外面忽然响起了拍门声,随即传来的还有韩庆生叫喊的声音:“大哥,老三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去通知我啊。” 韩庆斌走出上屋看着韩晓棠问道:“我不是让你去叫你二叔了吗?”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有吗?哦,可能是我忙着做饭给忘了。” 韩庆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还不赶紧去给你二叔开门,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 韩晓棠不动,只是说道:“爹,你会后悔的。” 韩庆斌气的弯腰脱了鞋,就要丢过去砸她,韩晓东见状立即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栓打开了门,门外韩庆生一家站的整整齐齐,包裹韩晓霞都在。 看见他们一家都来了,韩庆斌也有点意外,他的意思也就是让韩庆生过来,一家子团聚一下,但他们一家都过来,这有多少饭够吃啊。 韩晓棠含笑看着韩庆斌傻眼的模样,他对自己的兄弟还真是误解很深啊,他们一家自私自利,从来不会为别人考虑。他们才不管韩庆斌为了一家团聚,花费了多少钱,多少粮食,只要他们能沾到光就行。 韩庆斌一脸尴尬,虽然意外,但他也不好意思指责自己的弟弟。韩晓棠却是毫不留情的开口道:“二叔,二婶,你们一定吃过饭了吧,我们中午做的饭不多,就不请你们再吃了。” 韩庆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闺女,还是很称心的,可惜他的兄弟脸皮之厚,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韩庆生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哪吃了,听说老三回来了,我们立即从地里过来,都没进自己家门呐。” 他们一家听说韩庆军回来了,但也舍不得一上午的整工分,就做完了活才回来,然后再借着韩庆军的名义,来混一顿饭吃,省事省柴还省粮食。 韩庆斌的脸色更尴尬,韩晓棠却还是笑眯眯的:“可是家里没有饭了,也没碗和筷子。” “没事,我们带着呐。”王玲浑不在意的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把筷子,分给韩晓兰姐弟,嘱咐道:“你们就在外面,和你晓东哥哥他们一起吃吧。” 王玲说完就径直走进上屋,热情的叫道:“老三,你可回来了,刘梅日盼夜盼的,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韩庆生也大步向正屋走去,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又干了一上午的活,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现在闻到屋子里传来饭菜的香味,他更饿了。 韩庆生看都没看韩晓棠一眼,好似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就冲进上屋去了,韩晓霞倒是狠狠地瞪了韩晓棠一眼。 韩晓霞和魏向东虽然订婚在前,但也抵不过陈燕已经身怀六甲,她和魏向东虽然已经是事实夫妻,但这种丢人的事,她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即便是她说出来了,也比不过陈燕肚子里的孩子。 陈燕占据了优势,而且韩庆生在生产队名声不好,也没什么人愿意帮他们一家说话,偏偏韩晓兰去叫韩庆斌,却在半道上被韩晓棠劫走了。 上一次出事,是韩庆斌给她摆平了,她以为只要韩庆斌出面,肯定不会让自家吃亏,白白的把一个知青女婿让给外人,所以对韩晓棠恨之入骨。 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韩晓棠,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但韩晓棠却视而不见,她才没有心情理睬韩晓霞呐。 第19节 她在书中抢走了原主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和魏向东一起谋夺她的财产。在如愿和魏向东结婚以后,还在原主病危之极,跑到医院去给她伤口上撒盐。 告诉原主是她抢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劫去了她的美好人生,她还说在原主和魏向东结婚之前,就和魏向东勾搭在一起。让原主在病重之时又受到了心灵重创,郁郁而终,现在不管韩晓霞得到什么惩罚,都是活该。 韩晓霞见她根本不理睬自己,她恨戾的眼刀打在了棉花上,只得愤愤的收回视线,跟着她的父母一起去了上屋。 这边韩晓兰姐弟倒很是听话,大步向韩晓棠他们所在的石桌前跑过来,韩晓刚眼疾手快,立即端起盘子,把菜拨进自己的碗里大半。 韩晓东后知后觉的端起了自己的碗,再伸手去拿韩晓棠的碗时,已经晚了。韩晓兰和弟弟已经坐了过去,抱住了韩晓棠的那碗饭,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韩晓东兄弟两个看的瞠目结舌,这家人是蝗虫吗?韩晓东嗫嚅道:“那个晓棠,你吃我这碗吧。” 韩晓棠摇了摇头,上前把最后两个窝头全部抢到自己手里道:“不用,大哥你吃吧,我不饿。”说完,就站在一边啃窝窝头,一边看热闹。 有韩庆生一家人的地方,必定会狼烟四起,只可惜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没什么眼光,那就让他见识一下,自己兄弟一家的嘴脸。 韩庆生知道丁玉英不待见他们一家人,也没期望她会给自家筷子吃饭,就自备了筷子。 丁玉英看见他们这操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嫌弃的看着他们。 韩庆生却好似根本没看见丁玉英嫌弃的样子,接过王玲递过来的筷子,就跟失火了一样,接连猛夹了几筷子菜,嘴里噱的鼓鼓的,才有空问道:“老三,这怎么不年不节的回来了,你……你不会是被部队撵回来的吧。” 韩庆军没有答话,韩庆斌反而不满的接道:“你好歹也是庆军的二哥,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他是正正经经的复员回来了。” 闻言韩庆生眼睛顿时一亮:“那复员费一定给的不少吧,我给你说,我们家那房子漏雨,我早就想修修了,就是手头有点紧,你能支援……” 没等他的话说完,韩庆斌就重重的放下了筷子,皱紧了眉头道:“老二,我告诉你,老三的复员费,你一分也不许要,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打他复员费的主意,我打断你的……” 韩庆斌气呼呼的说着话,说到最后才猛然想起韩庆军的腿,就立即停住了,还好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 但韩庆军的脸色也略微低沉了一些,韩庆生却丝毫未觉,还硬着脖梗子道:“为什么,我们都是兄弟,是一家人,他帮我一把怎么了?” “你现在知道他是你兄弟,那老三不在家,怎么没见你帮刘梅一把,她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在家带孩子,那么艰难,怎么没见你帮忙,你这个兄长都没当起,怎么好意思去惦记弟弟的钱。” 韩庆生见大哥教训自己,也有点恼了,大声道;“我怎么帮她,呵,她一个女人家胳膊肘往外拐,有钱不给自家人使,反而借给不相干的外人,老三,我告诉你,你回来了,可好好管管你婆娘。” 韩庆红也符合道:“是啊,老三,你常年不在家,刘梅又在学校里教书,整天的抛头露面。这有钱不紧着自家人,反而借给外面的男人,这让人知道了怎么说。” 他们说自己,韩庆军还能忍,但指责训斥自己的妻子,他就忍不住了,刚想要开口。 刘梅却拉住了他,笑嘻嘻的接口道:“大姐,二哥,今天一家难得团聚,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你们呐,我转正式教师了,以后就能吃公家饭了。这还是托赵书记的福,好在当初我借钱给他看病,县里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我转的正。” 韩庆生嘴里噱满了饭,闻言差一点呛着,他伸长了脖子,拼命的咳嗽,王玲给他捶打着后背,一边嫉恨的瞪了刘梅一眼。 丁玉英暗中竖起大拇指,给刘梅点赞,还是有文化的人厉害,这没说一个脏字,就把人噎的半死。看着韩庆生狼狈的样子,丁玉英很是高兴,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但眉梢眼角却流漏出遮掩不住的笑意。 韩庆红也有点意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真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可刘梅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算是端上了铁饭碗,吃公粮了,以后不下地也能拿整工分,寒暑假不开学,也算半天的工分。” “还能有这样的好事。”韩庆红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他们这样的穷老百姓也能端上铁饭碗,吃上公家饭。 第40章 正式教师 刘梅的笑容更甜:“是啊,要不怎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做好事,把钱借给赵书记看病,这老天爷就给了我福报,让我转正式教师了。” 韩庆红一直觉得自己压了丁玉英两人一头,而沾沾自喜,可现在一向被她看不起的刘梅,竟然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公家饭,比她高出了不止一头,这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韩庆红心中虽然嫉恨的半死,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那真是恭喜弟妹了,这以后你拿了整工分,家里就有粮食吃了,那老三的复员费就可以省下来了,我家里……” 韩庆斌没等她说完,就截口道:“我刚才给老二说的话,你没听见,不许打老三复员费的主意。他……他的腿受伤了,晓雪姐弟年纪小,以后的日子全靠这点复员费呐,你们做哥哥姐姐的,不说帮衬着,还想着他那点卖命的钱。” 韩庆生吃惊的脱口而出道:“老三,你腿残了,哪条腿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去掀韩庆军的裤腿。 “这种事还能骗你不成。”韩庆斌说着,扬手在他脑后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韩庆生痛呼一声才收回了手。 见韩庆斌动怒,韩庆生觉得这事不假,虽然被大哥打了一巴掌,但他心里却隐隐有点高兴。 刚才猛然听见刘梅转为正式教师,他心中就一阵冒酸水,韩庆军是军人,刘梅是教师,都比他家强。 现在听到韩庆军残疾了,他心里竟有点平衡了,竟难得的生出几分兄弟情谊,拉住韩庆军的手道:“老三,你要是早回来一天就好了,你二哥没用,被人欺负,大哥也不管。”说完,还挤出了一滴眼泪。 韩庆军只得开口问道:“二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韩庆生摸了一把眼泪道:“你不知道,晓霞和一个知青订婚了,可是有一个女知青死缠着他,最后竟然怀上了,要死要活的闹到了队里。队长怕她自杀出了人命,逼着我们一家退婚,让晓霞的未婚夫娶了那个女知青,你说咱家晓霞可……可怎么办啊?” 韩庆军闻言劝道:“二哥,没事,晓霞长的俊,以后肯定能再说个好人家,那个知青订婚了还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肯定不是个好东西,晓霞没嫁给他是好事。” 韩晓棠站在外面,一边啃窝窝头,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见刘梅不动声色的怼韩庆生姐弟,不禁暗笑,见韩庆生花样百出的演戏,不禁又充满了鄙夷。 看看人家韩庆军说的话,三观多正,韩庆生一个做父亲的,丝毫也没为自己的闺女考虑,什么事都先想着自己。 韩庆生又被噎的无言以对,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可是咱们一家被欺负,大哥竟然连面都不露,他心中就没有咱们兄弟。” 韩庆斌闻言,忍不住冷笑:“你们家的闲事谁敢管,前几天,晓东看见魏向东欺负晓霞,就上前理论,为晓霞撑腰。结果呐,你们家晓霞又打又骂的,说晓东多管闲事。 再说你当爹的,自己闺女的事自己不管,想让谁管啊,以后好好的教教你闺女,还没嫁人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让满村的人看笑话,以后说婆家都不好说,还败坏咱们家名声,你还有脸来埋怨我……” 韩庆斌满肚子气,也懒得理他们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却发现盘子里,碗里都空空如也,不管是饭菜还是窝窝头,一点都不剩了。 韩晓棠见他僵在空中的手,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怎么样,你兄弟一家好样的吧。 韩庆斌根本没吃几口,现在饭菜什么的都没有了,好似蝗虫过境一般,什么都没留下,他更生气了,啪的一声摔下了筷子,起身走出屋子来抽烟。 韩晓棠走过去,把剩下的一个窝窝头递给他,看着她幸灾乐祸的笑容,韩庆斌有点懊恼的转过头,不想理她。 可是想想上午已经耽误了半天的工分,中午没吃饱饭,那下午再耽误就值的多了,只得愤愤的夺过了窝窝头,气呼呼的咬了一口。 “后悔不?” 看着韩晓棠的笑容,韩庆斌真想踢她两脚,却忍住了,刘梅只是看在韩晓棠的面子上,借钱给赵鸿看病,就能转成正式教师,可见赵鸿有多厉害。 韩晓棠和赵鸿的关系,比刘梅可好多了,以后说不定也能沾上光,所以这个闺女不能打,再者她说的话还真对。 昨天要是韩晓棠没有拦他,他去大队给韩庆生伸头,不管怎么个结果,他都会落埋怨,还不如当甩手掌柜的好。 要是他向着自家人,非让魏向东依旧和韩晓霞结婚,那女知青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要算在他头上。要是大度的把侄女女婿拱手相让,韩庆生一家还不把他埋怨死,他心中一阵庆幸,好在昨天没去。 但他也拉不下脸面承认错误,就气哼哼的道:“以后吃饭,栓上门。” 闻言,韩晓棠就知道他是想通了,就笑着点头道:“知道了,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梅的声音忽然从上屋传来:“晓棠,你过来一下。” 别的人叫喊,韩晓棠还可以无视,但刘梅叫她,她却不能拒绝,就抬脚走到了上屋。 只见韩庆军背回来的那个大包裹被打开了,韩庆生姐弟两个正伸着头,看他带回来的东西。 刘梅见她进来,就满脸笑容的道:“晓棠,你三叔回来要坐火车,不方便拿什么东西,只给你们姐弟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你拿去和晓刚一起吃。” 透明塑料单散装着的一大包奶糖,应该有一斤左右,虽然不多,但在这个困苦的年代,这样一包奶糖真的很珍贵了。何况韩庆军的腿残疾了,带着这么多东西,一瘸一拐地走回来,一定很艰难。 韩晓棠哪里会嫌弃,就笑着接了过来:“谢谢三叔,谢谢三婶。” 包里装着四包,刚好一家一包,王玲接了自家那包,可眼睛却盯着韩晓棠手中的奶糖道:“晓棠和晓刚都多大了,还吃什么奶糖,晓兰他们姐弟年纪小,还是给他们吃吧。”说着,就要去拽。 刘梅拦住了她:“二嫂,晓棠他们再大,也是晚辈,咱们怎么能和他们小孩子争东西呐,是吧。” 刘梅这话把正想开口的韩庆红也给堵住了,她只得嘟哝道:“三弟这么大老远回来,也不说多给孩子们带点东西,要是带的东西多,王玲还能争去。” 刘梅闻言气结,她脾气再好也有点恼怒了,丁玉英更气,怒不可遏的截口道:“大姐,三弟的腿脚不方便,走路都难,他这么大老远的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怪他拿的东西少。那请问大姐,你从红旗大队来,可没多远,你为孩子们带什么东西了?” 韩庆红什么都没带,就带着一个脑袋,一张嘴,被丁玉英一针见血的说出来,她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想要找韩庆斌给她撑腰,管束他的婆娘,却发现韩庆斌早出去抽旱烟去了,只得作罢。 她就转移话题,拉住了韩晓棠的手道:“几个月不见,晓棠越长越好看了。” 韩晓棠呵呵笑道:“大姑夸奖了。”一边用力,想要挣脱开她的手。 韩庆红却拉的更紧,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满脸堆笑的道:“晓棠,你小时候,经常去姑姑家玩的,你还记得家宝吗?” 韩晓棠在原主的记忆里搜了一圈,也没搜出什么关于家宝的记忆,就摇了摇头。 韩庆红一拍她的手,笑道:“就是我婆家的侄子,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 韩晓棠还是一头雾水,丁玉英却撇了撇嘴接道:“大姐,你好像记错了,晓棠小时候,就去过你们家一次,那时候她还小,哪里记事啊。” 韩庆红脸僵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的笑道:“没事,不记得也没事,我给你们说啊,我这个侄子是独子,我兄弟还有公公婆婆都很疼爱他,以后家里的东西一半都是他的,要是那个姑娘能嫁给他,那以后可就享福了。” 韩庆红一番话惊醒了梦中人,韩晓棠想起来了,要不是原主被魏向东设计和他结了婚,那就被她的姑姑说给了婆家的侄子。 她那个侄子结巴,脑子还有点傻,没人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到他们家去,一家子都为他的婚事发愁。 韩庆红就自告奋勇的给他说亲,她把主意打到了韩晓棠的身上,韩晓棠年轻漂亮,性子还温柔好拿捏,她就想说给婆家的这个侄子。 不但解了一家子的心事,以后她也能在婆家直起腰杆,何况要是韩晓棠也嫁到了婆家,以后拿捏住她为自己做事,不但有人帮忙干活,有事还能帮衬她。 她想的挺好,却没有为原主考虑一点,嫁给一个傻子,一生不是毁了,现在韩庆红这样说,是在探她的口风。 可惜今日的韩晓棠已经不是昔日的韩晓棠了,她笑眯眯的看着韩庆红道:“大姑想把我说过你的婆家侄子。” 韩庆红还想着怎么纡回呐,可韩晓棠却直接说了出来,还故作天真的道:“可是我听说那个家宝是个结巴,还是个傻子,大姑想把我说给他,是为了什么呀,难道是学雷锋做好事。” 说别的丁玉英还能忍,可是把主意打到自家闺女身上,她是绝对忍不了了,猛地站起身怒喝道:“你要学雷锋做好事,把你自己的闺女嫁给他呀,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晓棠身上,你按的什么心思。” 韩庆红连忙否认道:“我没说把晓棠说给他啊,再说他不是傻子,只是脑袋有点慢而已。” “只是脑袋有点慢,那你怎么不把自己闺女说给他,回来打娘家的主意做什么?” 丁玉英气的火冒三丈,本来因为韩庆生姐弟的厚脸皮,跑到自家来抢吃的,还处处想要算计残疾了的韩庆军,她就一肚子火,但一直忍着。 现在竟然敢打韩晓棠的主意,她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掀了桌子,桌子上面的碗,盘子,放窝窝头的竹篓都掉了下去,落了韩庆生一家还有韩庆红一身。 第41章 分享 韩庆军夫妻和丁玉英坐在一侧,丁玉英打翻了桌子,他们没有溅到半点,全部都洒了坐在对面的韩庆红几人身上。好在饭菜都不剩什么,但残留的菜水却洒了他们一身,他们惊呼着就站起了身。 可丁玉英还不解气,叉着腰破口大骂:“韩庆红,你也不想想,当初你嫁到婆家,被你男人打的下不来床,还是你大哥跑去给你撑腰。把你男人揍了一顿,让他以后不许欺负你,你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是怎么报答你大哥的,你大哥一心为弟弟妹妹们考虑,你们呐,就想着算计他,你们还有良心吗?” 韩庆斌在院子里听到桌子掀翻的动静,立即熄灭了旱烟袋,快步走回到上屋,就见桌子倒在地上,碗筷盘子什么的落了一地。 丁玉英双手叉腰,脸庞气的通红,胸脯也气的一鼓一鼓的,见他进来,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道:“韩庆斌,你看看你的好妹妹,她想把晓棠说给婆家侄子,她……她那个侄子是个结巴,脑袋也有问题,她想害死咱们家晓棠啊,她这么没良心的……啊……” 韩庆斌铁青着脸瞪着韩庆红道:“你大嫂说的话是真的吗?” 见韩庆斌脸色难看,韩庆红心里也有点发怵,就结结巴巴的道:“我没有,我就是提了一下。” 她就试探的提了一下,结果被韩晓棠毫不留情的点破,惹得丁玉英发疯,她也始料未及。以前自家大哥很嫌弃韩晓棠这个死丫头,现在怎么这么维护她,为了她竟然来凶自己这个妹妹。 见她承认,韩庆斌二话不说,指着大门厉声道:“滚,都给我滚。” 第20节 他真的快被自己的弟弟妹妹气死了,害的他没吃饱饭就算了,竟然还敢这么算计他们一家人,真的是见他脾气好了,竟然敢骑到他脖子撒野。 见韩庆斌阴沉着脸,双眼喷着怒火,好似一下刻就要爆发,韩庆红姐弟两个猛然就想起,韩庆斌年轻时候的雄姿,那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现在韩庆斌年纪大了,火气没有年轻的时候旺了,他们忘记了他原来的脾气是多么的暴躁,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惹的韩庆斌发了脾气,那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间几人什么都不敢说,也不管身上被丁玉英砸的满是污垢,就狼狈的跑了出去,连头都不敢回,走出大门就头也不回的跑了。韩晓霞姐弟三人,微微愣了一下,也连忙跟着自己父母走了。 韩晓棠给丁玉英顺着胸口,给她顺气,一边劝道:“娘,你别和这种人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刘梅也在一边劝解,丁玉英却看了大门一眼,见他们跑没影了,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我才不会和这些混账东西生气呐,我只是气你大哥,多少年了,还没看穿他的弟弟妹妹,都是什么德性。什么事都想着沾光,没为你大哥考虑过一丝一毫,就这你大哥还对他们巴心巴肺的。” 如果是以前,丁玉英在人前这么不给他面子,韩庆斌早炸毛了,可这次韩庆斌却没有发火,只是沉声道:“以后不会了。” 丁玉英有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但韩晓棠却相信,他这是肺腑之言,今天他是彻底领教了韩庆生姐弟两人的无耻程度,以后肯定不会再提什么全家团聚了,这次的阴影够他记一辈子。 阴影什么的记忆深刻,但别人的好韩晓棠也记得很清楚,谢雅茹真心对她,自己舍不得吃的饼干,全都给了她,可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回赠。 现在有了大白兔奶糖,她就想着和谢雅茹分享,这天下午下工以后,韩晓棠就去了知青点。 她来的早,有很多知青都没有回来,但女生都回来,张永顺虽然嫌弃这些知青,但还算照顾,女知青派的活比较轻松,她们早早就回来了。 韩晓棠到的时候,就见几个女知青都站在院子里,谢雅茹还有陈燕被围在了中间,陈燕正拉着谢雅茹苦苦哀求,要她帮忙去求队长。 队里有人结婚,生产队会给一百斤粮食,还有二十斤豆子,知青们没有房子,这个问题也要生产队解决。 但张永顺对他们厌烦之极,哪里肯为他们费心,就一直托着没有落实。这要是别人,知青们肯定抱团去堵队长,央求他帮忙了。 可魏向东现在臭不可闻,知青们不齿他的行为,对他退避三舍,谁也不愿意帮他。而陈燕往日为人就吝啬,心胸狭隘还爱抱怨,女生们也不喜欢她,何况她现在未婚先孕,都十分嫌弃躲的远远的。 而陈燕觉得在大队部,谢雅茹帮了自己,就赖上了她。她以为谢雅茹在知青点被孤立,没有朋友,自己放低姿态和她交朋友,她一定会感恩戴德的帮自己。 可谢雅茹也不是傻的,队里人多地少,粮食本来就紧张,房子就更不用说了,那有多余的。 若是别人,也许队长会带着组员们,做些夯土垒实的土砖,给盖两间房子,可是以魏向东和陈燕的人品,张永顺哪里肯管。 只是给他们指了一块空地,让他们自力更生,可魏向东那种懒人,哪里有这个本事盖房子。 他就把难题扔给了陈燕,说是没有房子,就不能结婚,陈燕已经怀孕了,再拖些时间就显怀了,哪里等得,就来缠着谢雅茹苦苦哀求。 谢雅茹还背着走资派子女的成分问题,自身难保,哪里能帮得上她,就算是能帮上,小忙就算了,这么大的事她哪里有办法,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可陈燕死活缠着她,说实在没办法,就求谢雅茹把她的手表卖了,去雇泥瓦匠给盖房子。 谢雅茹气的瞪大了眼睛:“这表是我父亲留下的遗物,我过的多艰难都没舍得卖掉,为什么要卖了给你们盖房子,我欠你们的吗?” 此时,谢雅茹终于明白,当初韩晓棠为什么要阻拦她帮陈燕了。这种人,你帮她一下,就好似欠了她似的,回回都应该要帮她,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脸。 谢雅茹说完,就想走开,她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陈燕,可陈燕却死死抱住了她的腿,一只手还装模作样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谢雅茹怕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敢用力挣扎,一时间就僵在原地。 韩晓棠见状就挤进人群,看着她们笑嘻嘻的道:“谢雅茹,你什么时候升官了,当上我们生产队队长了,结婚这样的大事都轮到你管了。” 韩晓棠虽然是对着谢雅茹说话,可一字一句都是在讽刺陈燕,陈燕脸皮再厚,也被讽刺的满脸通红,但手却紧紧拉着谢雅茹的裤腿,死活不肯松开。 知青们都穷的叮当响,只有谢雅茹有一块浪琴手表值钱,如今只能死缠着她,让她把手表卖了给自己盖房子。 至于谢雅茹说的话,她一点也不在意,当初谢雅茹都愿意把表买了,给赵鸿看病,现在为什么不能卖了帮自己。 韩晓棠见自己都如此说了,陈燕还被不肯松手,就走上前要去掰她的手,陈燕死活不肯放开。 谢雅茹是知青,在大学生产队人生地不熟的,因为成分问题受尽排挤,自己扒上她,没人为她说话,她只能帮自己。 但韩晓棠就不同了,她是本村人,有父母亲人,还有兄弟,可不吃她那一套,陈燕不敢招惹她,就死死抱着谢雅茹不撒手。 韩晓棠用力掰她的手,陈燕就满面痛楚的尖叫:“我的孩子,你要是伤着了我的孩子,魏向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韩晓棠失笑:“魏向东巴不得这个孩子没有呐,要是没了,就不用和你结婚了,那也就更不用盖什么房子了。就算是我伤着了你的孩子,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别忘了,他的两根勒骨可是我爹打断的。” 陈燕见韩晓棠脑子这么通透,根本就不受她的威胁,也害怕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现在名声已经毁了,要是魏向东不肯娶她,那以后她可怎么活啊。再说韩家那一大家子人,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得顺势放开了手。 谢雅茹得了自由,立即头也不回的走开,等到走远了些,一把抱住了韩晓棠,满是感激的道:“晓棠,谢谢你救了我,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被陈燕这根藤给缠死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遇见别人有难处帮一把没错,但也要分人,以后可要记住这个教训。” 谢雅茹不住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惹得韩晓棠失笑,见她笑了,谢雅茹才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晓棠见院子里还有很多人,就没把奶糖拿出来,她的奶糖也不多,这么多人怎么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来找你洗头,我想用用你的洗头膏。” 谢雅茹闻言立即道:“哦,你等着,我去拿。” 谢雅茹跑进房间,不一会就出来了,她不仅拿了洗头膏,还端着盆,里面还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等到了河边,韩晓棠才把带的奶糖拿出来给她,看见圆滚滚的奶糖,谢雅茹的眼睛不由一亮:“我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了,哪里来的?” 她虽然喜欢吃糖,但现在这么艰苦的环境,要是韩晓棠花钱给她买,她还是过意不去的。 “我三叔复员回来,给我带的。” 谢雅茹立刻明白过来,韩晓棠特意过来,就是给她送奶糖的,只是在院子里不好说,才推说要用她的洗发膏。 第42章 暴富 谢雅茹这才喜滋滋的接过奶糖,撕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也不介意韩晓棠的推脱之言,真的要帮她洗头,两人找了一个水比较深的地方,谢雅茹撩着水给她洗。 两人互相帮着洗完了头,就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散开头发让风自然吹干。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夕阳余晖笼罩在天地间,给天地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阳光折射在河面上,光芒璀璨,好似钻石在河面上跳跃。 欣赏着美景,吃着香甜的奶糖,两人惬意的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享受一天中难得的美好时光。 谢雅茹靠在她身边,神秘兮兮的看着她,小声问道:“赵旭阳给你表白没有?” 正吃着糖的韩晓棠,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一边咳嗽,一边回头吃惊的道:“他给我表白什么,他不是喜欢你吗?” 谢雅茹也有点惊讶了:“胡说,我们一起下乡快半年了,他也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他是个书呆子,话比较少,但也不能证明他不喜欢你啊。” 谢雅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笨,赵旭阳为什么好好的要去牛棚干活?那里是比知青点自由些,但大冬天还要忙,一天都不能休息。他为什么要去,还不是为了你,因为你在那里干活,这样就可以和你在一起。” “不……不会吧。”韩晓棠说的结结巴巴的,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著中,赵旭阳可是喜欢女主,一直未娶,直到结局男女主大团圆,他也没有改变,还是默默的爱着女主。怎么现在却改变了心意,他终于开窍了,可是也不能喜欢她啊。 韩晓棠哀嚎,难道她是韩;拆cp;棠,她先是拆散了魏向东和原主的婚姻,然后是侯亮和陈燕,还间接的拆散了魏向东和韩晓霞,现在连男二这条暗恋的线也拆散了,她真的是罪孽深重。 谢雅茹见她不信,还继续分析道:“你还记得前几天,侯亮不知为什么殴打魏向东,赵旭阳帮忙的事吧。侯亮还活蹦乱跳的,可赵旭阳却情绪低沉,一直到陈燕和魏向东私通的事爆发出来,赵旭阳才起死回生,我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和你有关。” 这么一说,韩晓棠也有些恍然,她当初怕伤到侯亮的自尊心,给他说陈燕的事的时候,还背着赵旭阳。 后来侯亮撤回了结婚申请书,她担心侯亮伤心,处处照顾他,赵旭阳的情绪的确有点低迷,但当时她只顾着侯亮,没怎么注意他,难道谢雅茹的猜测是真的。 书中,赵旭阳和谢雅茹两人因为各自的成分问题,在知青点日子过的艰难,所以两人同病相怜走的近了些。 但现在谢雅茹有了自己这个朋友,整天粘着她,就没有赵旭阳什么事了。而且在河边魏向东骚扰谢雅茹的时候,赵旭阳也把这个顺水人情推给了自己,并未和谢雅茹产生交际。 而后来谢雅茹卖表救赵鸿的事,也被刘梅好心办坏事的给改变了,所以赵旭阳没有爱女主,反过来喜欢她,这……这可怎么办。 韩晓棠傻眼了,谢雅茹却好笑的劝解道:“赵旭阳虽然不会甜言蜜语,但人诚实可靠,长的还帅,而且他父亲又是高官,还那么喜欢你,这是好事,你怎么一副被雷劈的样子。” 韩晓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道:“哼哼……就因为他是高干子弟,所以我才不信,我这种乡下丫头怎么能配得上他。” “胡说,队里的人都看不起赵叔,只有你帮着他,要不是你,他可能连命都没了。你这样的好姑娘,赵旭阳只要不瞎,肯定会喜欢。要不也不会申请去牛棚干活了,他那么爱干净的人,要不是为了你,才不会去牛棚呐。” 可惜谢雅茹说的越真切,韩晓棠就越惊恐,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要什么王子,我只想暴富。” 谢雅茹紧绷着脸,但也有笑意从眼角眉梢透漏出来,她拼命忍着,连连点头:“嗯嗯嗯,你的理想是暴富,然后一顿吃两个馒头,吃一个扔一个。” 见谢雅茹拿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笑话她,韩晓棠就转身去挠她的痒痒,挠的谢雅茹笑的都喘不过气来,一叠声的求饶。 韩晓棠才放过她,正色道:“我的理想是考大学,你别搞错了,对了,你也是高中毕业吧,那要抓紧时间复习,要是明年国家恢复高考了,就能考上大学回城里去。” 谢雅茹收起了笑容,真诚的点了点头道:“嗯,那我们一起好好复习。” “我那里有很多赵叔给的书,还有复习资料,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去挑两本。” 谢雅茹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撒娇道:“晓棠,你真好,你要是男的,我就爱上你了。” 要是再把男女主这对拆散,自己就不用活了,韩晓棠点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开,一边嫌弃的道:“你可饶了我吧,你要是爱上我,你那个青梅竹马怎么办?” 谢雅茹坐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个青梅竹马。” 韩晓棠也吓了一跳,她精神放松之下,竟然不小心把书中的情节泄漏了出来,连忙打哈哈:“是你告诉我的呀。” 谢雅茹挠头,皱紧了眉头道:“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能再说了,再说她就要暴露了,韩晓棠立即站起身道:“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去做饭了,明天再来找你玩。”说完,也不等谢雅茹回话,就落荒而逃。 韩晓棠都走远了,谢雅茹还呆呆地坐在河边,喃喃自语道:“我说了吗?什么时候说的?怎么说的……” 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而且这件事要不是自己说的,韩晓棠肯定也不会知道啊,也许是她忘记了。 谢雅茹懊恼的挠了挠头,哎,天色不早了,该回去吃饭了,今天知青点轮到别人做饭,她可以回去吃现成的。 这么一想,顿时心情大好,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回知青点去了,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 害的韩晓棠担心了好几天,可是再见到谢雅茹,她好似忘记了这茬,根本就没有提起过,也没有任何的怀疑,韩晓棠才放下了心。 九月份,学校开学了,以前刘梅只是代课老师,管的没有那么严,她白天去上课的时候可以把韩晓雪姐弟带到学校,让他们在学校院子里玩耍。 现在转为正式,就不能再带孩子去学校了,好在韩庆军回来了,他就白天在家带孩子。晚上刘梅批改作业,有他看着两个孩子,韩晓棠也不用再来回奔波,更加的清闲。 白天牛棚的活轮不到她忙,晚上也不用再去照顾韩晓雪姐弟,时间空闲了下来。乡村中也没有什么消遣娱乐的项目,韩晓棠无所事事,只能拿起课本好好读书了。 赵鸿给她留下了很多书,而韩庆斌也是知道的,只要不耽误干活,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到了晚上,韩晓棠要是点煤油灯,秉烛夜读,他就嫌弃她浪费,免不了抱怨。 韩晓棠无奈,只得跑去知青点,知青们都是年轻人,喜欢晚睡,和村子里人的习惯不一样。 年纪也都差不多,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也能说到一块去。韩晓棠过去,有时候和他们下棋,有时候和谢雅茹一起读书,有什么不会的就可以问她。 赵旭阳和侯亮现在住在牛棚,他不在,韩晓棠很是自在,倒是来的勤了。韩晓棠性格活波爽朗,知青们也很喜欢她,一堆年轻人整天嘻嘻哈哈的,日子过的很是开心。 但魏向东的日子就有点难熬了,经过这么多事,他的伪装被揭的干干净净,知青们很是嫌弃他,对他都是退避三舍,谁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眼看陈燕都已经显怀了,魏向东无奈,只得带着她,跑去追着队长张永顺死缠烂打。最后张永顺被缠的没有办法,又担心陈燕的身体,怕再出什么意外。只得组织了几个队员,还有几个知青,去挖了些土,用木托模子拓了砖,晾干了,就起了两间房子。 人多力量大,房子终于盖好了,晾晒了几天,魏向东和陈燕就迫不及待地搬了过去。陈燕的身子越来越笨重,不能再拖了,就立即打了结婚报告。 这次张永顺没有丝毫的拖延,立即就批准了,结婚当天,没有一个人去祝贺,新房里冷冷清清的。 但陈燕也没有抱怨,她现在只想赶紧结婚,保住自己的颜面,要不然村子里的风言风语,都快把她淹没了。 魏向东却是满心愤恨,他想娶的是韩晓棠,韩晓棠在十里八村名声好,人缘好。还有韩庆斌,不管人们是忌惮他,还是尊敬他,肯定都会给几分面子。如果娶了韩晓棠,婚礼肯定会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 第21节 再不济娶了韩晓霞,也不会是这般光景,他不思己过,反而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陈燕身上,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哪里都不满意。 加上陈燕怀孕初期,也不敢乱来,怕对孩子不好,而且她孕期反应很严重,吐的天昏地暗的,无法做什么家务活,这些也都落在了魏向东的身上。 这和魏向东梦想的婚后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因此他心中更加恼怒,整天摔摔打打的。陈燕每天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两人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见韩晓棠整天笑眯眯的,满面春风,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动人,魏向东见了恨的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 第43章 生机 现在他不仅要忌惮韩庆斌,还加了一个韩庆军,他虽然因伤残疾,一条腿瘸了,走路不是很利索,但当兵的素质还在。 前几天,队里一个二流子,觉得韩庆军残疾了,就冷嘲热讽的挑衅,结果被韩庆军一顿胖揍,打的他满地找牙。 队里的人这下都老实了,韩庆军虽然残废了,但也比他们厉害多了。何况他还有一个护短,而且脾气暴躁的大哥,因此不敢再欺负他,都躲的远远的。 而韩庆军因为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韩晓棠不辞辛劳的照顾韩晓雪姐弟,对她很是感激,就特别疼这个侄女,谁还敢欺负她。 一个韩庆斌都让魏向东闻风丧胆,何况再加上韩庆军,因此魏向东看见韩晓棠,虽然又气又恨,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到了九月下旬,玉米成熟了,张永顺就组织队员们开始去掰玉米。 因为能拿整工分,韩晓棠也过去帮忙,成熟的玉米掰下来,平摊在麦场晾晒。田地边缘长的玉米有些嫩,就按人头分了,拿回去煮着吃。 刚摘下来的玉米,甜丝丝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玉米香味,煮熟很好吃,还能充饥,整整好几天,村子里到处都是熟玉米甜香的味道。 等玉米干透了,张永顺就组织队里的妇女们赶紧剥玉米,先用锥子在玉米上拉出几道壕沟,然后顺着壕沟,就很好剥了,但一天下来,手也搓的发红。但想到以后有粮食吃,不至于饿肚子,大家还是干的热火朝天。 韩晓棠以为农村只有麦收春种,收完了玉米,应该就没有什么别的了,结果还是她年轻无知,九月收完玉米,十月稻谷也成熟了。 只是大兴生产队的旱地多,稻田地少,不是很忙,但到了十月末,红薯也成熟了。队员们被组织起来,男人们把红薯运到地窖里存放,剩余的就让女人们刨成红薯片,摊在麦场,还有田间地头晾晒,一时间村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晒干的红薯干就分到了各家各户,煮粥的时候放上几片,饭就稠糊些,可以充饥。新鲜的红薯也分了些,可以煮着吃,蒸着吃,或者切成片放在锅的边缘,炕着吃。这个年代的食物虽然品种单一,但人们想尽了办法,换着花样做。 红薯穰也不能浪费,红薯叶子可以用水烫一下当菜吃,叶子下面的红薯杆晒干了,可以当干菜吃,真的是物尽其用,一点也不敢浪费。 收完红薯,到了一十月,天气已经渐渐寒冷,地里的活就少了很多,人们就能忙些别的。队员们修桥铺路,为来年的农活做准备,还要加固河堤,免得雨水多的时候,再冲毁了河堤淹了庄稼。 女人们则闲了下来,就有闲情逸致想些别的了,前半年忙的陀螺一样,也没心思管别的,现在有了空闲时间,便开始操心起儿女的婚事。 丁玉英也不例外,韩晓棠和韩晓刚年纪还小,但韩晓东已经二十了,丁玉英也托了媒人四处的打听,要说一个好姑娘。 最后相中了红旗大队的一个姑娘陈芳,家里只有母亲还有一个弟弟,她的父亲生病去世了。但陈芳很能干,小小年纪竟然也撑起了这个家。 她虽然没了父亲,但丁玉英相中她勤快能干,就带着韩晓东去相亲,虽然没有定下,但也有些眉目。 韩晓棠有点担心,陈芳没了父亲,如果母亲撑不起家庭,加上还有一个弟弟,以后恐怕要两边操劳奔波。但是见丁玉英和韩晓东都很满意,她也不能泼凉水,就默默观望。 牛棚的草储备的差不多了,山间田野的草也枯了,就不用再去放牛,韩晓棠彻底的失业了。她无所事事,就每天和韩晓东他们一起去山上砍柴,准备储存起来,冬天烧火做饭用,还能烤火。 大兴生产队四周群山环绕,山上植被富丰,最多的就是栗茅树,这种树低矮,最多也就一人高,宽大的叶子可以蒸馒头用。 树干可以劈开当柴火用,很耐烧,而且树干中有很多斗米虫,俗称木环,烤熟了特别香。斗米虫白白胖胖,圆滚滚的,烤熟了是焦黄色的,营养丰富,味道还香,连一向惧怕虫子的韩晓棠见了都很喜欢。 韩晓东和韩晓刚砍好了柴,就放在地上,韩晓棠一块一块地去捡起放进竹筐里,顺便检查木头里有没有木环。 韩晓棠找到了一只,足有一寸多长,胖滚滚的,她就高兴的拿在手中,高高的举起来让他们看:“大哥,看我找到这么大一只。” 韩晓东闻言直起身向她看来,见她高兴的样子,也满脸含笑,刚要开口夸奖她,却猛然变了脸色,惊恐的大叫声:“晓棠,小心……” 韩晓刚也吓的岔了音:“二姐,快躲开……” 韩晓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一阵劲风直扑向自己,连她额前的碎发都吹拂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腥臭味。 她转头就看见一头乌黑的野猪向她冲了过来,好似利箭一般,速度飞快,它的眼睛发红,身上的猪鬃根根竖立,势不可挡。 大兴庄地处偏僻,山里常有野兽出没,但大型野兽都被赶进深山里去了,可是到了冬天食物短缺的时候,这些野兽竟然跑到了接近村庄的山里来觅食。 野猪虽然蠢笨,但速度很快,体力惊人,咬合力也很惊人,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必然骨碎肉裂。 而且野兽能分辨出猎物的强弱,而选择攻击的目标,在韩家兄妹三人中,显然是韩晓棠比较弱小,它就挑中了韩晓棠,无声无息的慢慢靠近。 如果不是她找到了斗米虫,显摆的让韩晓东看,恐怕都没人发现有野猪靠近。可韩晓东他们虽然看见了,但是距离的太远,一时间根本无法来得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庞大的野猪扑向了韩晓棠。 韩晓东目呲皆裂,一边叫喊,一边举起手中砍柴的斧子就冲了过来,可是他距离的太远,根本赶不及阻止。 韩晓棠哪里见过这么凶猛的野兽,何况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数清野猪身上的鬃毛数量了。她虽然吓的腿软,但本能的闪身躲避,还拿起脚边的木柴砸了过去。 只是她的力气太小,木柴砸在剽悍的野猪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但好在木柴砸在了野猪的面部,还是让它扑过来的方向稍微偏了一些。 韩晓棠就地一滚,险险的躲了过去,但野猪哪里肯放过,嘶吼了一声调转身子继续冲来。韩晓棠吓的转身就跑,韩晓东他们在那边,她不能把野猪引过去,就向反方向跑去。 野猪紧随其后,周围的灌木草丛被踩踏,树木也被撞倒了几棵,哗啦啦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听见这么巨大的声音,韩晓棠更害怕了,也不知哪来来的力量,竟然也跑的飞快,只觉得眼前的树木在飞速的后退。 但她的体力毕竟有限,可野猪的力量却是惊人的,它奔跑的速度可以把树木撞倒,就可见一般了。 韩晓棠只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沉重,额头有汗滑落,流进了她的眼里,一阵刺痛,还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已经精疲力竭,只是强烈的求生的玉望支撑着她,本能的还在奔跑。可此时她的体力快要耗尽,视线也被汗水遮挡,看不清脚下的路,被匍匐在地的草藤绊住,就重重地向前扑倒。 手肘被磕破,手心也传来了一阵刺痛,但韩晓棠根本无暇顾及,只因一阵罡风从她头顶跃过。她翻身就看见扑来的野猪,因为她突然摔倒,扑了个空,跑到了她的前面,截住了她的去路。 韩晓棠半躺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往后退,即使手被坚硬的马骨石割破,也感觉不到,此时她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野猪的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就凌空跃起扑了过来,这次韩晓棠根本无力躲避,手边也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野猪扑来,她可以清晰的看见它嘴里尖利的牙齿。 韩晓棠本能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涌出,就在野猪快要扑到她身上的千钧一发间,韩晓东终于赶到了,举起斧子就劈了过去。 但野猪皮糙肉厚,锋利的斧子也只是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极浅的伤痕,血也流的不多。但韩晓东也不肯退开,他紧紧握着斧子,于野猪缠斗,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叫道:“晓棠快跑。” 韩晓刚没有跟来,只有韩晓东一人,根本不是野猪的对手,即便他手里有斧子,能暂时抵挡一阵,但等他体力耗尽,也难逃一死。 韩晓棠扶着旁边的树杆站了起来,她的腿软绵绵的,胸腔也因为距离的奔跑而艰涩疼痛,可即便她现在还有体力,她也不能逃跑。 如果她逃出生天,而韩晓东为了救她,丧命在野猪口中,她绝对无法苟活,就扯开喉咙大声的呼喊救命。 山里肯定还有别人在砍柴,他们听到声音赶来帮忙,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没人,那她宁愿和韩晓东一起死,也不愿意自己独自去逃命。 韩晓棠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更疼了,胸腔似乎都要裂开一般疼痛难忍,但她根本顾不得,依旧扯着喉咙大喊,最后连嗓子都开始疼了。 可还是没人来,而韩晓东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现在都用双手举着斧子和野猪缠斗,脚步也已经有些沉重僵滞。 韩晓东也觉得自己到了极限,他快撑不住了,可是见韩晓棠还没有走,大急道:“晓棠,快跑,快离开这里……” 第44章 官配 韩晓棠知道韩晓东不行了,他快支撑不住了,所以要她赶紧逃命,可是她怎么能丢下他,韩晓东是为了救自己,才追来的。 如果他没有跟来,根本就不会有危险,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可是他不顾一切的追来,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她怎么忍心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 刚才韩晓棠看见野猪还怕的要死,此时却咬牙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也向野猪冲去。如果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就是死了,九泉之下韩晓东这个兄长也会陪着她的。 一时间她竟然忘了害怕,脚步坚定的向前跑去,可是她还没跑出两步,身后忽然跑过来了一个人,抓住她就推到了一边,一边还嘱咐道:“躲起来。” 赵旭阳清越低沉,微带磁性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简直是如闻纶音。赵旭阳一边推她,一边说话,但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径直迎上前去,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把斧子,应该是在砍柴的时候,听到她的呼救声,匆匆赶来的。 看到有人来帮忙,韩晓东顿时觉得又充满了力气,绝望的心又跳动了起来,有人帮忙真是太好了,韩晓东就不会有危险了,他咬紧牙关,拼命的举起斧子用力的砍。 如果赵旭阳两人手中没有武器,也许不是野猪的对手,但现在他们两人都有斧子,虽然野猪皮糙肉厚,但砍伤的地方多了,流的血多了,野猪的体力也在急剧的消耗。 但受伤的野猪也更加的疯狂,愤怒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它猛地扑来,将赵旭阳扑倒在地,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嘴就撕咬了过来。 赵旭阳连忙闪躲,但野猪的动作太快,还是被它的獠牙扫到了肩头。好在天气冷了,赵旭阳穿着厚厚的毛衣,但也被撕裂开来,肩头被刮出两道深深的血痕,鲜血蜂涌而出,片刻就染红了他的肩头。 赵旭阳受了重伤,似乎无力爬起,而野猪又一次扑了过来,还把阻拦的韩晓东冲倒在了一边。 闻到血腥味,野猪更加的亢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吼叫,速度也更快,直朝摔倒在地的赵旭阳扑去。 “赵旭阳……”韩晓棠惊恐的大叫着,不顾一切的举着棍子冲了过来。 就在野猪扑倒近前的瞬间,赵旭阳忽然翻身坐起,举起手中的斧子拼尽全力砍了过去,斧子深深的嵌进了野猪的脖子里,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地面的枯草。 野猪虽然皮糙肉厚,但脖子却是最脆弱的部位,赵旭阳用尽全力的一击,斧子几乎陷进了野猪的脖颈里,切断了它的咽喉。 同时野猪也扑到了赵旭阳的身上,尖利的獠牙拱入他的肩头,却无力再撕扯下去。但野猪临死前,最后的一击力量也很惊人,獠牙的前端,深深的刺入了赵旭阳的肩头。 韩晓棠用尽全力,一棍子打在野猪身上,却无法将它打开,就和韩晓东一起扳住野猪硕大的头颅,用力把野猪的牙齿掰开。野猪的獠牙是拔出了,却留下两个很深的血洞,流出的血都变成了很深的红褐色。 韩晓棠的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颤声道:“赵旭阳,你……你怎么样了?” 赵旭阳疼的脸色发白,但还是强笑道:“我……我没事儿,别担心……” 韩晓东二话不说,从棉袄上解下束腰的长布带子,就把他的肩膀缠了起来。此时韩晓刚带着两个同村的人跑了过来,他们也是来砍柴的。听见韩晓刚叫喊救命,就跟着他跑来了,可是到了近前,见野猪已经被砍死了,可赵旭阳却受了重伤。 其中一个稍微懂点草药的,去找了止血的草叶敷在赵旭阳的肩头,终于止住了血,但是也不敢耽误,几人就轮流背着他下山。 韩晓棠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面临危险的时候,她激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勇气。可现在劫后余生,心神放松下来,她只觉得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走起路来都歪歪扭扭的。 这还是担心赵旭阳的伤势,要赶紧回去找医生给他治伤,韩晓棠才勉强提起精神,要不然她早寸步难行了。 好在都是生活在附近几十年的村民,对道路非常熟悉,抄近道很快就下了山,回到队里,找了一辆架子车,就把赵旭阳拉去了红旗大队的卫生所。 红旗大队离县城近些,村子也比较大,人口比大兴生产队多了数倍不止,这也是韩庆红骄傲的原因之一。 两个大队的距离不是很远,在乡下十里八村都是眼熟面花的,赵旭阳他们在山上遇到野猪被抓伤,送到了他们大队的卫生所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连陈芳闻讯都赶了过来,可韩庆红却始终没有露面,陈芳十九岁,身材高挑纤细,相貌也清爽漂亮,两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随着她快速走路的动作而左右甩动。 她走进卫生间,眼睛就四下查看,很快就看见了韩晓东,见他满身是血,焦急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伤到哪了?” 红旗大队的卫生所是县里在这设的点,只有一个医生还有一个护士,他们在里间给赵旭阳包扎伤口,其余的人就守在外面,紧张的等待消息。 刚才在路上,韩晓东担心赵旭阳,提着劲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把赵旭阳送到了卫生所,推进了手术室,他才感觉出自己身上的疼痛。 但是看见陈芳慌慌张张的跑来,还这么关心自己,他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再一次忘记了身上的痛,怕她担心,就轻描淡写的小声道:“没事,就是皮肉伤。” 但陈芳还是不放心,拉起他的手臂仔细的查看,见他手背被抓伤了,脸上也被抓出了几道血痕,别处倒没有伤着,这才放下心来。拿出手帕给他擦拭,脸颊上伤口中沾染的灰尘和血迹,魏向东疼的脸直抽搐。 陈芳的双眼氤氲出一层泪光,忍不住颤声埋怨道:“你知道疼,就该小心一点,砍柴的时候也左右看着点……” 韩晓棠一直紧张的注视着里间是手术室,可韩晓东就站在她身边,尽管他们两个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见陈芳担心又心疼的模样,虽然是在埋怨韩晓东,可字里行间都是在关怀他。 韩晓棠心中很是感激,就小声接道:“小芳姐,这件事不怪我大哥,都是我的错,大哥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被野猪抓伤了。” 陈芳转身看了韩晓棠一眼,又转首看向韩晓东,韩晓东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晓棠。” 第22节 虽然没见过韩晓棠,但陈芳知道韩晓东兄妹三人,而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妹妹。此时见到韩晓棠还有点羞怯,急忙从韩晓东身边退开,站到了韩晓棠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伤到?” 韩晓棠摇了摇头:“没有,大哥护着我,我没事,却害的大哥受了伤,真是对不起。”说着,还弯腰对着韩晓东和陈芳鞠了一躬。 陈芳连忙扶住了她,压低了嗓门道:“你快别这么说,晓东是你大哥,哥哥就是要护着妹妹的,要是他见你有危险,自己转身跑了,这种胆小鬼我还不……” 陈芳原本想说自己还不要呐,但说到最后才猛然清醒过来,连忙闭上了嘴。 但韩晓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嘿嘿的傻笑了起来,他现在非但不觉得身上疼了,还很庆幸今天遇到了野猪,能借此确认陈芳的心意。 自己受伤,她这么担心的跑来看望,那肯定是喜欢自己的。见韩晓东脸上还挂着伤,却眉开眼笑的跟傻子一样,陈芳顿时白了他一眼,就低垂下了头。 韩晓棠本来还担心韩晓东的婚事,可此时见到陈芳虽然担心韩晓东的伤势,头脑却还很清醒。 即使慌乱之下,遇事也拎得清,并没有因为韩晓东救助自己受伤而怪罪她,还说兄妹就应该互帮互助,她心里顿时就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大嫂。 书中韩晓东和陈芳是官配,关于他们婚后的生活没有过多描写,韩晓棠本来还担心,陈芳的原生家庭会拖累韩晓东,但现在看到陈芳是个头脑冷静明白的人,也就放下心来。 此时韩庆斌和丁玉英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卫生所,见韩晓东满身是血,棉袄也破了好多处,连棉絮都露了出来。 韩晓棠也脸色发白,头发凌乱,丁玉英吓的魂飞天外,一把抱住他们两个,哭道:“咱不去山上砍柴了,哪怕冬天冻死也不去了。” 韩晓棠依偎在她怀中,也忍不住流出泪来,开始的时候,她对韩家还没有什么很深厚的感情,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认可了这一家人。加上劫后余生,再见到丁玉英,她哪里还忍得住,俯在丁玉英怀里无声的落泪。 韩晓东毕竟是男孩子,而且已经二十岁了,很多年没有被母亲抱过,现在猛然被丁玉英抱住,还有点不自在,就结结巴巴的道:“娘,我……我们没事,你别哭了,那个……赵旭阳为了救我们,受了伤,伤的挺重的。” 丁玉英闻言立即停住了哭声,放开了韩晓棠,推了一把呆立在身后的韩庆斌一把,韩庆斌这才回过神,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手绢,递给了丁玉英。 丁玉英拿出里面包着的钱,塞到韩晓东手里道:“这些钱给赵旭阳治伤,要是还不够,咱们再去借。” 赵旭阳虽然伤的重,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筋骨,而且在山上的时候,又采了止血的草药涂抹在伤口,不算很严重。 医生给他清理了伤口,涂上药,还用药棉包扎好,就把他扶了出来,扬声道:“你们谁付医药费?” 韩晓东一直紧张的看着赵旭阳,没有听清医生说什么,还是陈芳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忙拿着钱走了上去。 医生见他身上也满是血,就要给他检查,韩晓东连忙阻拦:“我没事,不用。” 医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着他脸上的伤担忧的道:“你脸上这伤口挺深的,要是不上药,恐怕会留下疤痕的。” 要是伤在别处也就算了,韩晓东右半边脸,被野猪抓破了好几道伤痕,要是留了疤痕恐怕会影响他的相貌。 丁玉英知道他是担心花钱,就接口道:“医生,给他看,不管多少钱,我们给。” 陈芳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币来,塞进丁玉英手中道:“婶子,我没什么钱,这些是我平时攒的,只有二块多,您别嫌弃。” 那一卷钱最大的面额是一张五角的,还有几张二角的,最多的是一角,还有很多青蓝色的五分和二份纸币,还有浅黄色的一分纸币,都有些陈旧,肯定是陈芳攒了很久的。 这些钱是陈芳辛辛苦苦攒了很久才攒下的,要是给外人,她肯定舍不得,但给韩晓东她却是舍得的。 丁玉英哪里肯接,连忙塞了回去:“好孩子,哪里能用你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陈芳却避开了她的手,躲到了韩晓棠身后,丁玉英只得作罢。 见陈芳都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韩晓东更舍不得了,但又担心自己留下疤痕,再被她嫌弃,左右为难的时候,虚弱无力的坐在凳子上的赵旭阳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钱,我爸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些钱,足够我们看伤的,还有晓棠,你也给医生看看。” 韩晓棠连忙摇手:“我没事,我没……” 她还想说自己没受伤,眼角却看见自己的手心里伤痕累累,凝结出了紫红色的血痂。她才想起,自己被野猪攻击的时候摔倒在地,往后闪避的时,手在地上摩擦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只是她一直担心赵旭阳和韩晓东,倒把自己给忘了。 好在她和韩晓东的伤口都不深,只用清理一下伤口消毒,摸些药就好了,加上赵旭阳一共也花了不到十块钱,还抓了一些消炎药,和药膏就回去了。 韩庆斌沉默不语,但眼神却一直担忧的落在韩晓东兄妹身上,一时半刻也没离开,连旱烟袋也抽不进去了,挂在腰间乱晃。 走到村口,丁玉英拉着陈芳的手说了好一会话,一行人才往回走。路上韩晓东忍不住道:“娘,你不该接她的钱。” 丁玉英撇了他一眼道:“怎么,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心疼她了。” 韩晓东俊脸微红:“没有,只是她那些钱一定攒很久了,留着急用的,咱们的钱够用,干嘛要拿她的钱。” 丁玉英得意的笑道:“你这个傻孩子懂什么?这钱代表小芳的心意,而且这些钱拿在你手里,那这个媳妇就跑不掉了,大不了你们结婚的时候,咱们多给她买些东西就是了……”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路。 韩晓棠没往跟前凑,就一直跟在拉车后面,韩庆斌也沉默不语,只管拉着架子车向前走,遇到上坡的时候,韩晓棠和韩晓刚一左一右的帮忙往上推。 昔日苍翠的群山此时变成了黄褐色,枯黄色的落叶随风飘舞,在空中飘来飘去,地上也落了厚厚一层,车轮碾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山风微拂,夹杂着零星几声鸟鸣,还有丁玉英母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韩庆斌沉默不语的拉着车,只能听到他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韩晓刚心不在焉的走在一边,一会看看远处的山脉,一会看看近前碧绿的麦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韩晓棠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架子车,还有前面的道路,上坡的时候,就弯下腰来推车。她的头发因为慌张的奔跑而凌乱不堪,虽然稍微整理过,但两条辫子还是歪歪扭扭的,散出了许多碎发,毛毛躁躁的,脸上还有一块灰迹,但看起来反而比平时还要可爱几分。 赵旭阳还能看见她脸颊旁细小柔软的绒毛,还有纤长微卷的眼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翕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剧烈的跳动。 但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还有疲累渐渐袭来,赵旭阳只觉得眼睑越来越重,最终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床上,普通的柴床,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赵旭阳来过韩家,知道这是韩晓棠的房间。 韩家的房子不多,上屋东边住着韩庆斌夫妇二人,中间是堂屋,西边这间堆放着很多粮食,床榻就放在角落里。 二间厢房,一间是韩晓东兄弟两个的房间,剩下的一间是灶火。草房低矮,还四处透风,大冬天睡在里面,跟冰窖似的,要是赵旭阳没病没灾还好说。 他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再住在草房里不合适,只能让他住在了韩晓棠的房间,韩晓棠和丁玉英住,韩庆斌倒被赶到了韩晓东兄弟两个的房间去了。 赵旭阳很是过意不去,想要起身回牛棚去,却被丁玉英按了回去:“你救了晓东兄妹两个,那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应该照顾你,你就踏踏实实的呆着就是了,不用担心别的。 我已经给队长还有侯亮都打过招呼了,牛棚现在也没什么活,只用每天铡草喂牛,等到点了,我让晓刚过去帮侯亮一把就行了。” 见丁玉英已经安排妥当,而且韩晓棠也没反对,赵旭阳只能躺回到床上。他的肩膀受了伤,不能仰躺着睡,只能趴在床上,韩晓棠怕他无聊,就给他拿了些书。 但她的书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关于学习的书,赵旭阳就一边看,一边给韩晓棠讲解,反正他们闲着也是无所事事,韩晓棠就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 韩晓棠的手受伤了,丁玉英也不让她沾水,洗衣做饭的活都不让她做了,顶多做饭的时候帮忙烧把火,闲暇的时间很多,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被砍死的野猪,张永顺也带人去山上拖了回来,宰割干净了,就便宜卖给村民。县城里猪肉要卖七毛多一斤,还要粮票,他们只卖五毛一斤,还不用粮票,一时间,别的大队都有人闻讯过来买。 但野猪肉很多人家不会做,就觉得野猪肉柴,还不怎么香,买的人有限,而且那野猪看着个头挺大,但除了内脏,净肉也就一百斤出头。 而且这野猪是赵旭阳和韩晓东一起杀死的,他们还受了伤,张永顺就每个人分了二斤猪肉。 韩家兄妹三人都有,加上赵旭阳分到的猪肉,有八斤多,还有那两个帮忙的村民也每人给了一斤,把村子里别的人家羡慕的什么似的。 韩晓东见了猪肉,期期艾艾的,也不说话,就围在丁玉英的身边磨蹭。 丁玉英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去给陈芳家也送一块。”说着给拉了一块肉,足有二斤多,用藤条穿好了,递给他。 韩晓东欢欢喜喜的拿着野猪肉去了红旗大队,给陈芳家送去,陈芳的母亲正因为她把攒了很久的钱,擅自给了韩晓东而生气,见他送了野猪肉过来,脸色才好转了些。 这边家里,从早上韩晓棠就开始指挥着丁玉英煮肉,先把野猪肉泡在水里半天,把里面的血水泡的差不多了,下午才拿出来煮。 先是大火煮开,然后该成小火慢慢炖,还放了一些花椒和盐,又在锅里焖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再拿出来做,但家里炒菜的调料除了盐和油就没别的了。 那野猪肉的颜色没有家养的猪肉颜色鲜亮,煮熟以后显得黑黢黢的,还有一股很重的草腥味,如果没有调料,恐怕不会好吃。 韩晓棠就缠着丁玉英,要了几毛钱,还有一些粮油票,去红旗大队买调料。县城的供销社,在红旗大队设置了销售点,里面卖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他们大兴生产队大多都在那里买东西。 李秀莲听到韩晓棠要去供销社买东西,立即拿了几个鸡蛋来,要韩晓棠给换了几斤盐带回来。 韩晓棠的手虽然伤的不重,伤口也已经结痂,可丁玉英也有点心疼,换了别人她肯定会拒绝。 但李秀莲家就住在隔壁,和他们是邻居,而且关系也比较好,他们家孩子小,还有老人要照顾,腾不开人手,只得答应。 但想着大老远跑到红旗大队,还要买这么多东西,丁玉英就想让韩晓刚一起去,但韩晓刚一早就跑没影了。 赵旭阳见状,就说自己陪韩晓棠一起去,丁玉英有点担心:“你的伤还没好,这么大冷的天来回跑,恐怕……” 赵旭阳摇头道:“没事,我只是伤到了肩膀,又没伤到腿,再说我也要去卫生所换药,就和晓棠一起去吧,回来的时候,还能帮着她拿东西。” 丁玉英微一思索就点头答应了,韩晓棠就挎着一个篮子,和赵旭阳一起出门,刚走到村口,就见谢雅茹气喘吁吁的迎面跑了过来。 见到韩晓棠,谢雅茹跑的更快,几步跑到韩晓棠面前,还没说话,已经眼泪汪汪的了:“晓棠,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我这几天回家探亲,不知道你受伤了。” 第45章 同行 谢雅茹的哥哥被分到了农场,干活时受了伤,听说还挺重的,谢雅茹就申请探亲过去看望。 刚回来就听说韩晓棠他们在山上受到野猪攻击,就不顾一切的跑来了,半道上遇见韩晓棠,见她活蹦乱跳的还能行走,才略微放心了些,但是也很担忧,急切的询问。 韩晓棠含笑道:“我没事,就是手上擦伤了。”她说着,怕谢雅茹不信,还把手伸出来让她看。 韩晓棠没怎么干农活,双手很是白净,衬的那疤痕有点恐怖,但都已经结痂,应该是没有大碍。 谢雅茹这才放心,紧紧抱住韩晓棠,哽咽道:“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韩晓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是没事,可赵旭阳为了救我,伤的挺重的。” “啊”谢雅茹吃惊的放开了韩晓棠,看着赵旭阳道:“你伤到哪里了,很重吗?” 赵旭阳站的笔直,身材还如往日一般英挺,走路如风,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了些,谢雅茹竟然没看出他受伤了,闻言有些吃惊。 两个女孩子腻腻呼呼的,赵旭阳就自觉地走到一边等着,见她们说到自己,才摇了摇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 “那就好。” 赵旭阳虽然话不多,但在知青点对谢雅茹还是很照顾的,没有像其他知青一样因为她的成分而难为她,反而处处照顾,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见赵旭阳神色正常,她就信以为真的以为他真的伤的不重,就不再理睬,转而看着韩晓棠神神秘秘的笑道:“你猜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不会是大白兔奶糖吧?” 谢雅茹白了她一眼,娇嗔道:“你就知道吃。” 她说完,从自己军绿色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条鲜红的围巾,显摆地在风中抖了抖:“当当当,我刚织好的,你快带上试试。” 毛线织成的毛巾,很长,可以在脖子上围两圈,颜色也很鲜艳,鲜红靓丽,触感也柔软舒适,带上暖融融的。 如今已经十二月了,山村里的冬天特别寒冷,寒风刮过,都好似刀割一般,刺的裸漏在外的皮肤生疼。 韩晓棠穿着棉袄还觉得冷,现在脖子上带着厚厚的围巾,顿时暖和了许多。 但是见谢雅茹的脖子还光秃秃,韩晓棠不禁问道:“围巾哪来的,只有这一条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围巾解下来,如果只有一条她不能要。 现在毛线可是稀罕物,光有钱没有票都买不到,这么大冷的天,谢雅茹自己都没戴围巾,却把仅有的围巾给了自己,她怎么能要。 谢雅茹却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一边给她调试围巾的围法,一边笑道:“毛线还有,我先给你织了一条,剩下的给我自己织,你就安安心心的戴着吧。” 谢雅茹说着,把围巾拉高,把韩晓棠的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从头上围了一圈下来,把脸和耳朵也给裹住,一边又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哦,去红旗大队的供销社买点东西,赵旭阳要去换药,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谢雅茹摇了摇头,虽然两队距离不是太远,但这么大冷天跑过去也不容易,而且两人还算是伤号,她哪里忍心让他们带东西,就摇了摇头道:“不用,你们快去吧,路上小心。”说完,还对赵旭阳拉长了声音嘱咐道:“赵旭阳,照顾好我们家晓棠哦。” 赵旭阳没听出谢雅茹话语中的调侃成分,还认真的点了点头,韩晓棠却能听出她意有所指来,就抗了抗她:“你赶紧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谢雅茹答应着和他们挥手作别,她刚回来,还要找队长报到销假,三人背道而驰,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第23节 去的路上很是顺利,到了红旗大队,韩晓棠先去卫生所给赵旭阳换药。 医生还是原来的那位,认出他们知道是来换药的,很是抱歉的道:“今天小杨家里有事,请假了,姑娘,你能帮一下忙吗?” 韩晓棠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医生就带着他们走进了里间的手术室,让赵旭阳把棉袄脱下来。 赵旭阳有点犹豫的看了韩晓棠一眼,结结巴巴的道:“医生,有什么事我……我可以做,不……不用……” 他还没说完,医生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人家小姑娘都没介意,你一个大小伙子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点。” 赵旭阳只得慢慢脱下自己的棉袄,他外面罩了一件绿色的军装,里面是棉袄,贴身是一件圆领的蓝色海军衫。 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露出赵旭阳半边身子,他看着精瘦,但身上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他的皮肤没有魏向东那样白,是蜜色的,但很光滑细腻,乏着健康的光泽,只是被那几道狰狞的伤痕破坏了美感。 韩晓棠来自现代,对于这种尺度没什么感觉,面不改色地捧着白色的搪瓷托盘,帮医生给他换药。 赵旭阳的脸却微微有点发红,他的伤口上垫着药棉止血,现在已经凝固了,医生就滴了药水浸湿药棉,用镊子一团一团的夹下来,露出下面深红色的血洞。 赵旭阳双拳紧握,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反而是韩晓棠觉得寒毛直竖,但她还勉强撑住,听到医生的指令,就迅速的递上剪子,镊子,还有手术刀。把伤口的腐肉割去,重新上了药包扎好,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大冬天的,赵旭阳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可见肯定很疼,只是他一直咬紧牙关,哼都没哼一声,倒是让韩晓棠有点意外,这个书呆子还算是条汉子。 赵旭阳已经让侯亮给他送去了一些钱,这次没让韩晓棠付钱,还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医生有什么滋润嗓子的药。医生给他拿了一盒西瓜霜润喉片,赵旭阳一并结了钱,就把润喉片给了韩晓棠。 “啊,给我的。”韩晓棠有点惊讶的接过了药盒:“我好好的,干嘛要吃药啊?” “你嗓子哑了,说话声音都变了。” 韩晓棠嗓音清脆好听,现在却变的有点暗哑,她在山上迎着寒风,撕心裂肺的喊了半天,嗓子嘶哑,咽喉也隐隐作痛。 但依现在的条件,她也顾不上自己,毕竟韩晓东宁愿毁容,都不舍得花钱看伤,她怎么好意思,因为嗓子有点不舒服就去花钱买药。 没想到她自己忽略了,赵旭阳竟然细心的发现了,还贴心的给她买了润喉的药,韩晓棠道了谢,就打开了包装的纸盒,从里面扣出了一粒塞进嘴里。 西瓜霜在她嘴里融化,缓缓流过咽喉,缓解了嗓子的不适感,凉凉的还有点甜,韩晓棠又抠出了一粒递给赵旭阳。 赵旭阳纳闷的看着她:“我嗓子没事。” “很甜,跟糖一样。” 赵旭阳这才接过,塞进了嘴里,西瓜霜很凉,只是余味有些稍微的甘甜,但赵旭阳吃在嘴里,却觉得分外的甜。 红旗大队虽然比周边其他的生产队大些,人口众多,但比起县城还是差的远,所以供销社在这里设置的销售点也不是很大。 占地大约两间房大小,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土地,柜台是木制的,后面的货架是砖头垒的,只有前面一排有一米左右的玻璃柜台,在破旧的房间里显得很是豪华。 柜台里面摆放着各种牌子的香烟,有白河桥,牡丹,还有红搭山,还有两种透明的玻璃瓶装的白酒。虽然包装简陋,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韩晓棠买不起,也就没有细看,转头去先把李秀莲的鸡蛋换了粗盐。现在的盐颗粒很粗,还微微发黄,一个鸡蛋五分钱,可以换一斤。 李秀莲给了五个鸡蛋,换了五斤,还有他们自己家里也买了几斤盐,还打了一瓶酱油。 酱油是散装的,用一个深紫红色的大缸装着,上面盖了一个木头制作的圆盖子,里面放着一个长把竹筒,舀了两勺就装满了一瓶。 等韩晓棠买完了东西,再转过来寻找赵旭阳的时候,却见他买了两包烟,还有一瓶白酒。 印象中,赵旭阳可是烟酒不沾的,但这是人家的私事,用的是自己的钱,轮不到她管,韩晓棠也就装没看见,提着篮子就和他一起了出去。 李秀莲家的盐,加上自家的,还有酱油白酒什么的,足有十几斤了,拎一会不觉得多重,但走的路长了,就觉得有点重了。 两人就各提了篮子的一边,这样倒是轻松多了,虽然赵旭阳用没有受伤的半边手提着,但韩晓棠也担心,就尽量把东西放在自己这边,好减轻他那边的重量。但被赵旭阳发现,就把酱油酒瓶什么的都扒拉到他那一边,反倒更重了 韩晓棠见状也不敢再动了,要是赵旭阳的犟脾气上来了,要自己一个人提,再撕裂了伤口,她的罪过就大了。 一路上,两人也没闲着,赵旭阳挑了一些课文中重要的段落,还有文言文要她背。这个倒是韩晓棠的强项,她的记忆力好,即便有两处忘记了,赵旭阳稍微提醒一下,她就迅速记起来了。 这样一边走,一边背书,走的倒是很快,只是走了一半,天空却下起雪来,开始还小,零散的雪花随着北方飘舞着,渐渐的越来越大。 雪花开始密集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斜飞而来,落在他们的肩膀和头上,枯黄的天地间也变成了白色,光秃秃的大树好似忽然开出了很多洁白的花朵。 韩晓棠把围巾从头顶斜下来包住头脸,连耳朵也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可赵旭阳就惨了,不一会头顶就白了。 恰好韩晓棠刚刚背诵了卖炭翁和白头翁,见状忍不住随口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荒野白头翁,独自迎风雪。” 冬天天气寒冷,广阔的天地间看不到一个人,迷蒙的远山,空旷的田野,无边的荒草连接天际,天地间一片白雪皑皑,时间都仿佛静止了,只有他们两人蹒跚而行,这诗倒是很应景。 听着被韩晓棠改的乱七八糟的诗,赵旭阳不由也微微的笑了笑:“不是还有你吗?就不算独自了,应该是双双迎风雪。” 赵旭阳说完,忽然觉得不妥,但是已经说出口了,想要收也收不回来了。他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韩晓棠一眼,脸也微微发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 韩晓棠见状立即岔开了话题,指着远处的一棵大树道:“雪太大了,我们去那里躲躲吧。” 见韩晓棠这么善解人意的转开了话题,赵旭阳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两人快步走到了树下,把篮子放在地上,跺着脚抖掉身上的雪花。 大树的树叶虽然已经落光了,但枝丫还在,飘过来的风雨小了许多,地面上还隐隐能看见原本土地的颜色。树冠外面的地面,却已经全部都被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天地一片白茫茫的。 韩晓棠拍打干净身上的雪,见赵旭阳还是满身雪花,就对他说道:“你蹲下来。” 赵旭阳的一侧肩膀受伤了,另一只手也不敢做幅度很大的动作,不然也会扯疼到伤口,他跺了跺脚,但头上身上还有很多残留的白雪。 闻言就乖乖的蹲下,韩晓棠就用围巾的末端,把他头上还有身上的雪都掸掉了,有几粒雪花飘进了脖子里,瞬间就融化了。雪水顺着脖子向下流,凉冰冰的,但赵旭阳却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好似这天地间刺骨的寒风都没那么冷了。 大树树杆粗大,能抵挡一些风雪,坐在树后能背风,而且树下还有以前人们在此歇息留下的大石头,两人就捡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 以前,韩晓棠出行都有交通工具,现在不管到哪里,都硬靠两条腿走路,实在是有点累,就靠在树干上休息。 只是她以前很少看见这样的大雪,很是稀奇,见到雪花飘过来,还伸手去接。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白净的手心,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化作了一滴水珠,却能在那瞬间看见雪花的花瓣,晶莹剔透。 雪花被风吹的在空中狂舞,空中也被雪染白,远处的景象都有些朦朦胧胧的,好似仙境一般。 韩晓棠在看风景,殊不知她在别人眼中也是风景,她玩的开心,没注意到赵旭阳已经偷偷的看了她半天了。 天地间静悄悄的,好似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只有满脸笑容的韩晓棠生动灵活,她伸出白皙的手在接空中的雪花。 赵旭阳坐在她的右侧,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但也美的惊人,精致美丽的五官,即使犹抱琵琶半遮面,但也美的惊心动魄。 赵旭阳不由看的痴了,一时间竟忘了收回视线,还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韩晓棠,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韩晓棠闻言,收回手转头看着他道:“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你怎么这么问?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呐,怎么会讨厌你。” 赵旭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要收回也来不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可是我……我感觉你老躲着我,我这个人不怎么会说话,要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道歉。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韩晓棠说着话,一边连连摇手,赵旭阳是个闷葫芦,不怎么爱说话,但他虽然话不多,做事却是考虑周到,也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韩晓棠在牛棚里干活,他也处处细心的照顾她,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 她只是知道知青们很快就会回城,等他们回城以后,双方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际,所以不想过多的来往。如果感情处的好了,以后分别不是很难过,所以她才会对知青们都敬而远之。 谢雅茹是个例外,一来她是女主,和她搞好关系对韩晓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而且两人都是女生,脾气相投,她也同情谢雅茹的遭遇,所以就和她走的近了一些。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对别的知青,韩晓棠一向是敬而远之。 可赵旭阳还是不相信,半信半疑的道:“可是你对侯亮都比对我好。” “我对侯亮好,是因为他被陈燕耍了,我当然要照顾他受伤的小心灵啊,哎呀……”韩晓棠说完,叹了一口气接道:“你干嘛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啊,你看,你比侯亮高,比他帅,比他学习好,而且还是高干子弟,你干嘛这么妄自菲薄?” 韩晓棠说别的,赵旭阳没有听到,他只听到韩晓棠夸他帅,心里那点郁闷瞬间就被北风卷跑了。 韩晓棠聪明,只是身在此山中,看不出赵旭阳的异样。以前谢雅茹提醒她,她还有点不相信,现在见赵旭阳这样追问,心中也不由打鼓。 以前她不想牵连感情,现在就更不想了,她只想考上大学,多挣些钱改善生活,可没心情去和谁卿卿我我。 思及此,她立刻站起身道:“雪好像小了,我们走吧,不然一会赶不上回去做饭了。” 可是外面的雪根本没小,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赵旭阳也没点破,就走过去帮她提着篮子,匆匆往村子里赶。 可雪地已经有半寸厚了,踩上去咯吱咯吱发饷,增加了走路的难度,两人堪堪在中午的时候赶到了家。 丁玉英已经做好了饭,在厨房忙碌,见两人回来连忙迎了出来,接过篮子拿去了厨房,又转身拿了毛巾,给他们掸掉身上的风雪。 韩晓棠等身上的雪打干净了,就要进洗手进厨房去做菜,丁玉英给她添了热水,让她洗手,一边让赵旭阳赶紧进屋烤火去,一边又叫了韩晓刚把盐给李秀莲送去。 上屋烧着火,屋里暖融融的,韩晓刚老大不情愿的从上屋出来,噘长了嘴道:“这么冷让我去,娘不会让别人去。” 丁玉英把一包盐塞给他,在他脑后勺上拍了一巴掌道:“几步路,就能冻死你,你姐大老远的跑到红旗大队去买东西,也没见她说什么。只让你去送个东西,就唧唧歪歪的,再推三阻四的,看我不打你。” 韩晓刚还要推阻,韩晓棠从厨房里伸出头来,看着他说道:“你别废话了,乖乖地去送东西,你在山上弃我和大哥于不顾,爹还没找你算账呐,你还敢在这唧唧歪歪的。” 一句话,顿时让韩晓刚偃旗息鼓,因为赵旭阳还在他们家养伤,所以韩庆斌没有细问事情的经过。 但韩晓东兄妹两个,还有赵旭阳都受了伤,而韩晓刚却完好无损,肯定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而且这么大事,也早已在队里传的沸沸扬扬,韩庆斌多少也知道了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 野猪先袭击了韩晓棠,韩晓东不顾危险出手救援,而韩晓刚却没有去帮忙,而是转身跑了,在山上遇到砍柴的乡亲,就喊他们来帮忙,但等他们到的时候,野猪已经被砍死了,但韩晓刚和赵旭阳都受了伤。 韩庆斌知道韩晓刚胆小怕事,临阵脱逃,心中恼怒,只是碍着赵旭阳在,不能发火,就一直忍着,但一连几天都对他不理不睬。 以前,韩庆斌可是最偏心他的,韩晓东虽然是长子,但嘴笨不会说什么好话,只会埋头干活。 韩晓刚却恰恰相反,那嘴跟摸了蜜似的,整天把韩庆斌哄的高高兴兴的,什么事都骗向着他。可这几天却黑着脸,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大有一副山风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韩晓刚心思灵活,当然也早就看出韩庆斌给他攒着呐,赵旭阳前脚走,韩庆斌后脚就会收拾他,所以他十分希望赵旭阳能在自己家里多住几天,所以难得的对赵旭阳这个外人,和颜悦色的。 现在听到韩晓棠这么说,再也不敢犟嘴,立即抱着盐,冒着风雪去给李秀莲家送盐去了。 见他乖乖去了,韩晓棠就退回到灶火去做菜,她把已经煮的软烂的野猪肉,切成一寸见方的滚刀块,放上盐还有酱油腌制了一会。 然后在锅里放了些肉,烧热了先放了一把花椒爆香,然后才把猪肉块倒进去煸炒,等猪肉半熟,入味了以后添了些水开始炖。 野猪肉昨天煮了半晌,又焖了一晚上,早已熟透,炖了十几分钟,韩晓棠就起锅盛了出来。 刚好韩晓刚送东西回来,闻见香味立即就窜进了灶火,看到红亮亮油津津的红烧肉,眼睛都亮了,也不管烫手,就伸手要去捏着吃。 韩晓棠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瞪他:“馋猫,一会再吃,先去把门拴上。” 第46章 狼多肉少 这话要是韩晓东听了,恐怕不明所以,但韩晓刚却心思通透,闻言立即表示明白,跑出去就把门栓拴上,还拉了一个椅子把门死死堵住。 韩晓棠见状却道:“别关,你先给三叔家送一碗。” 韩晓刚不放心的看着门,却又无可奈何,韩晓棠盛了满满一碗红烧野猪肉,放在篮子里,上面盖了一块布遮挡,一边递给韩晓刚,一边嘱咐道:“小心点,别被人看到,快去快回。” 韩晓刚万般不情愿去,但知道躲不过,只得认命的接过了篮子,却不放心的道:“等我回来再吃啊,还有,你先把门拴上,我回来敲门你再开,别人谁叫都别开。” 他们两个是亲眼见识过韩庆生一家,好似蝗虫过境一般的样子的,心有余悸。韩晓棠也知道他担心什么,就点头表示知道,等韩晓刚出了门,立即就把门落栓。 可是不一会,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韩晓棠还有些纳闷,他们和韩庆军家距离的虽然不远,但外面都是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就开口问道:“谁呀?” 外面却没人答话,只管重重地敲门,韩晓棠立即就知道是谁了,自当没有听见,继续在厨房忙碌,盛好了饭就往屋里端。 韩晓东见饭做好了,就出来帮忙和她一起端,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就要去开门。韩晓棠一把拦住了他,韩晓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干嘛不开门?” 韩晓棠压低了声音道:“外面铁定是二叔一家,要是放他们进来,咱们就没吃的了。” 第24节 韩晓棠话音刚落,外面果然响起了韩庆生的声音,他见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来给他开门,就扬声大叫:“大哥,开门啊,大哥……” 丁玉英不待见他,连带了韩晓东兄妹三人对他也不冷不热,想要他们给开门,希望不大,所以韩庆生就直接呼喊韩庆斌。 韩晓东听见外面敲门的果然是二叔,有点过意不去,但是想想上次他们来吃饭,把自家饭全部吃了不说,还阴阳怪气的挑拨是非,让一家子跟着生气。 加上韩晓棠阻止,他也只能当没有听见,转身回了上屋,还把门虚掩上了。 韩庆斌和赵旭阳坐在火炉旁烤火,那火炉是个烂底的厚搪瓷盆,就用石头架上,放了些烧成火炭的木柴,屋里很是温暖,还没有什么烟气。 但韩庆斌却吸着旱烟袋,吞云吐雾的,搞的房间里有些乌烟瘴气的,赵旭阳却也没说什么。 虽然韩家的院子很大,但韩庆生的声音也很大,他的叫声还是传到了上屋来。只是韩晓棠兄妹都在院子里,却没有去开门,赵旭阳知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就沉默不语的继续烤火,只当没有听见。 韩庆斌却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烟,问道:“外面是不是有人敲门?” 韩晓东连忙关紧了门,摇头道:“没人敲门,爹你……你听错了。”他很少说谎,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脸顿时红了,只是关上了门,屋里光线黯淡了些,而且火光照耀在人脸上,也是通红一片,韩庆斌也没怀疑,继续抽旱烟去了。 赵旭阳就把自己买的烟酒拿了出来,韩庆斌见了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的,但是嘴上却忍不住道:“你这孩子买这些干什么的,没的浪费钱。” “没事,也不贵。”赵旭阳笑着解释,还撕开了烟盒,给韩庆斌抽出了一根,递了过去。 韩庆斌立即放下了旱烟袋,接过烟点着,美滋滋的吸了一口道:“还是人家烟厂做的烟好,味道够劲还不呛。” 韩庆斌说着,拿起酒瓶看了看,更加的心痒难耐,抬头看着韩晓东问道:“怎么还不开饭。” 饭已经端到桌子上了,但是菜还没上,今天要吃野猪肉,再陪上了点小酒,那滋味想想就美。 见韩庆斌看着他,韩晓东有点紧张,结结巴巴的道:“晓刚还没回来,晓棠说等他一会。” 韩庆斌这才注意到韩晓刚出去好一会,不禁皱眉问道:“他去哪了?” “去给三叔送些肉。” 韩庆斌闻言点了点头道:“嗯,应该给你三叔送,还是晓棠这孩子细心,我都给忘了,你二叔呐?” 韩晓东不知该如何回答,正为难间,里屋的丁玉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冷哼了一声道:“你整天惦记这个,惦记那个,谁惦记过你啊。” 韩庆斌顿时不敢再问了,继续低头去抽烟了,还是这烟好。 赵旭阳的衣服被野猪抓烂了,丁玉英给他缝补,她本来也在火炉边,只是被韩庆斌抽烟给熏的受不了,就进了里屋。 这一出来,见外面云山雾罩的,烟味更重了,就皱眉道:“一会就要吃饭了,孩子们都在屋里,你还抽,这屋还能呆吗?” 韩庆斌狠狠地用力把最后一口抽完,才把已经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灭,那样子还有点心疼。 看到他不舍的模样,丁玉英不禁失笑:“德性。” 但是有赵旭阳在,她也不好意思再数落,就走出了房间,却见韩晓棠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竿,站在自家院墙前面,仰脸紧张的看着墙头。 丁玉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脑袋从墙头冒了出来,韩晓棠刚要敲打,那人却小声道:“二姐,别打,是我。” 韩晓棠定睛细看,却见是韩晓刚,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失声笑了起来。韩晓刚艰难的爬过墙头,看见韩晓棠笑的捂住肚子,不禁恼羞成怒的道:“笑什么,还不快扶我一把。” 韩晓棠忍着笑,上前接住他,韩晓刚翻过墙头就跳了下来,见他们兄妹鬼鬼祟祟的样子,丁玉英有点纳闷:“你这臭小子,回自己家还翻墙头,你是皮又痒了,是吧。” 韩晓刚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大门道:“我二叔还在外面没走,他们一家都在。” 丁玉英闻言,立即道:“赶紧吃饭,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韩晓棠立即跑到灶火,把放在锅里热着的红烧肉端了出来,送到了上屋。 看到码放整齐,鲜红油亮的猪肉块,一向鸡蛋里桃骨头的韩庆斌,也破天荒的没埋怨什么,还难得的夸奖她做的好。 丁玉英一边吃一边道:“那是,晓棠冒着雪跑到红旗大队去买的酱油,要不能这么好吃吗。” 韩庆斌闻言有点心疼钱,但这样的气氛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沉默不语的也夹了一块肉吃。 猪肉软烂入味,咸香酥麻,韩庆斌只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香的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赵旭阳还给他倒了杯酒,吃着这么香的肉,再配着酒,这日子别提多美了。韩庆斌心中高兴,还难得的给韩晓东和赵旭阳都倒了酒,让他们也喝一杯。 韩晓刚跃跃欲试的也想喝,却被韩庆斌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得缩回手,乖乖地吃饭,算了没酒喝,还有肉吃啊。 以前就是过年,他们也吃不到这么多,这么香的肉,一家子都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寒冷的冬天,吃着热腾腾的,香喷喷的红烧肉,喝着小酒,这是神仙日子啊,韩庆斌心中也美滋滋的。 可是外面韩庆生依旧不屈不挠的继续敲门,而且还传来了韩庆红的声音:“大哥,开门啊,我是庆红,大哥……” 韩庆红的声音尖细,传的很远,这次韩庆斌听的很清楚,就放下酒杯道:“是你姑回来了,赶紧去开门。” 韩晓刚兄妹三人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埋头吃饭,还加快了速度,韩晓棠还抬头催赵旭阳也快吃。 从刚才,他们兄妹三个就有点异常,此时赵旭阳终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们干嘛这么紧张。” 韩晓棠压低了声音道:“狼多肉少。” 韩庆斌看不出他们的异样,但赵旭阳却看的清清楚楚,闻言也立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说,不是把自己也说进去了吗?” “这是我们自己打到的猎物,我们是自食其力,有些人是想吃白食,不能一概而论。” 赵旭阳点了点头道:“嗯,这个成语用的好,有进步。” 韩晓棠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管吃,她知道韩庆斌的德性,现在不吃,一会就没的吃了,她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的做好的肉,被讨厌的人吃。 韩庆斌见他们兄妹不动,丁玉英也只当没有听见,只得亲自起身去开门。门外,韩庆生一家,还有韩庆红都在,见他开门,禁不住埋怨道:“大哥,你怎么回事,叫了半天门才来开,是不是……” 不等韩庆红的话说完,韩庆生就暗中推了推她,小声道:“姐,别说了,再说一会没了。”他说着就挤进了院子,一边急切地往上屋走,一边道:“大哥,你怎么也和大嫂一样,学的小气吧啦的,你们家分了肉,没说去喊我们吃,还不来开门……” 韩晓棠听见他们的声音,立即对韩晓刚使了个眼色道:“赶紧去藏起来。” 野猪肉瓷实,还给陈芳家送去了二斤多,剩下的猪肉一煮,也缩水了很多。再给韩庆军家送了一碗,剩下真不多,也只是够他们一家吃。 再说在这物资奇缺的年代,平常能吃上肉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那钱都是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有的人家过年也不舍得买肉吃,何况是平时。 一斤肉要好几毛,而且还要粮票,谁家舍得花这个钱。他们一家平白无故的得了一顿肉吃,也是冒了很大的险,韩晓东受伤,韩晓棠也被吓的半死,赵旭阳更是被野猪咬伤了。 韩庆生一家想要吃白食,韩晓棠哪里愿意,就示意韩晓刚把剩下的,半海碗红烧肉藏起来。 韩晓刚别的不行,但藏东西却是一把好手,以前韩庆斌被丁玉英骂,要把他的烟袋收了,不许他抽烟,都是韩晓刚帮忙藏匿的,丁玉英一次也没能找到,她闻言也立即点头。 韩晓刚见母亲都点了头,那还犹豫什么,立即起身端起碗就窜进了里屋,转眼间就又跑了回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坐在桌前吃饭,好似他刚才根本没动一样。 等韩庆生他们一行人走进屋里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一盘萝卜炖粉条,这是韩晓棠用红烧肉剩下的肉汁炖的菜,也油红锃亮的,但再好也没法和肉相比啊。 韩庆生傻了眼:“肉呐?” 丁玉英一边扒饭一边冷冷的道:“吃完了。” 韩庆红瞪大了眼睛道:“七八斤肉,怎么转眼就能吃完,大嫂,你可别蒙我们。” 丁玉英重重的把筷子放下道:“那里面有人家赵旭阳的二斤猪肉,可不全是我们家的,再说了,晓东受伤去卫生所花了不少钱,人家陈芳把自己的钱都拿出来了,所以就给她们家也送了点,剩下就没多少了。” 丁玉英一番话,把韩庆红噎的半死,韩晓东受伤送去红旗大队卫生所,连陈芳都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可韩庆红这个亲姑姑却怕他们家借钱,躲的远远的,现在见有了好处,又跑上门来,丁玉英虽然没有明说,但一番话却也明里暗里的讥讽韩庆红。 韩庆红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一片通红,转身对韩庆斌道:“大哥,你看看我大嫂,那天我忙着下地干活,不知道晓东受了伤。这不我知道了,就赶紧回来了看他,可大嫂却这样阴阳怪气的。” 韩庆斌还没有开口,丁玉英仰头笑道:“哦,原来你是因为听到晓东受伤,所以回来看他的呀。那你进门没看晓东一眼,就凶巴巴的问肉怎么没了,怎么这肉是你侄子啊。” 几日不见,丁玉英怼人的功夫见长,韩庆红气的跳脚,韩庆斌虽然嫌丁玉英的态度有点过了,但她说的话却没什么不对。 韩庆红嘴上说是担心韩晓东,回来看望他的,但是进屋没有关心韩晓东一句,就盯着饭桌,让他想要反驳丁玉英的话,都说不出口。 韩晓棠还扬起一张笑脸道:“姑姑,我大哥被抓伤了,流了很多血,医生说要好好补补的,你给他拿了什么好东西啊。” 韩庆红尖酸刻薄,哪里舍得把自家的东西给人,可韩晓棠笑语晏晏,她想要发火都没法开口。 韩晓棠却继续补刀:“哦,对了,我大哥抓药花了差不多快十块钱呐。家里没钱了,还借了人家陈芳二块多,姑,你有钱先借些给我们吧,等我们家有钱了,肯定还你。” 韩庆红连东西都舍不得,就别更说钱了,她本来想要回来蹭顿肉吃,现在肉没了,还想找她借钱,韩庆红哪里愿意,立即开口拒绝:“我哪里有钱,家里的钱都是你姑父攥着,他不打我就算是好的了,哪里肯让我把钱借给娘家啊。” 韩庆斌根本就没听出来韩晓棠唇枪舌剑的嘲讽,听到韩庆红的话,还关切的问道:“那王八蛋又打你了?” 韩庆红生怕韩庆斌再以收拾妹夫的借口,去自己家里借钱,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没,那什么,大哥,我去看看三弟,他复员回来,我都没去他们家看看呐。”说完就落荒而逃。 韩庆生却不肯相信,闻着屋子里充斥的肉香味,他更眼馋,伸着头四处的查找,见外面没有,就想往东屋去看。 韩晓刚立马拦在屋门口:“二叔,你这是干啥呐?” “我才不信你娘的鬼话,那肉你们肯定藏起来了。”韩庆生说着,一把推开了韩晓刚,就大步走进东屋去翻找。 韩晓棠有点担忧的看了眼韩晓刚,后者对她眨了眨眼睛,一副让她放心的样子。 果然韩庆生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有,骂骂咧咧的出来了,一屁股在桌子前坐下,看见桌子上的烟酒,眼睛顿时又亮了,抓过烟盒抽了一根,剩下的顺手就要装进口袋里。 韩晓棠连忙伸手抢了过来,笑眯眯的道:“二叔,这烟可不是咱们家的,那是人家赵旭阳的,你抽一根就算了,拿走就不合适了。” 韩晓棠说着话,就把烟盒塞给了赵旭阳,赵旭阳也难得默契的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次韩庆生倒没有怀疑,韩庆斌家里的情况他也清楚,虽然粮食够吃,但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香烟,韩庆斌总是抽旱烟,从没见他舍得花钱去买香烟,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 换了别人,他还可以厚着脸皮,不管不顾的把香烟装起来,但赵旭阳的父亲可是省城的大官,他不敢招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从怀中抽出筷子,在自己的棉袄上擦了擦,伸进菜盘里去挑粉条吃。 这次韩庆斌也学聪明了,上次韩庆生一家来吃饭,他饿了一天肚子的事,他可是印象深刻,也连忙坐下拿起筷子赶紧吃。 大兴生产队的稻田地少,即便是韩晓棠家里工分多,但也分不到多少大米,所以他们不舍得吃白米饭,最多也就是熬些米粥,而且也没馒头。 有了上次的经验,韩晓棠他们都端起自己的饭碗,省的又被抢走。只有赵旭阳不知其中凶险,等他回过神来,饭碗已经被韩晓兰的弟弟抢走了,端起来呼噜呼噜的喝了一大口,赵旭阳哪里还能接着吃,就起身坐到火炉旁继续烤火去了。 虽然没有肉,但肉汤炖出来的萝卜干粉条也很香,韩庆生快速的吃了两口,还一边对韩庆斌道:“大哥,给我也倒一杯啊。” 韩庆斌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道:“你会喝酒吗?” 酒也是粮食打制的,价钱还贵,他们哪里舍得喝,谁要是说自己喝过酒,能显摆好几年,也就是谁家办喜事,奢侈的买一瓶酒敬一圈。 每个人能摊上一杯就是好的,别说敞开肚皮可劲喝了,这还是队里德高望重的人,才能轮得到,像韩庆生这种人嫌狗厌的,自然是轮不上的。 韩庆生虽然没有喝过酒,但也眼馋的很,面对韩庆斌的担心,还觉得多余,就挥了挥手道:“没事,我能喝,你赶紧倒。” 等韩庆斌倒满了酒杯,就端起来一饮而尽,辣的直吐舌头,嘟囔道:“这酒也不好喝啊,他们干嘛还这么眼气,真是……嘭……” 韩庆生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歪头倒在了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把韩晓棠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 可韩庆斌看了一眼道:“没事,喝醉了,晕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韩庆生没有喝过酒,只一杯就撂倒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韩庆斌见状就对王玲道:“走,赶紧送他回去,这大冷天再冻着。”至于他是担心自己的兄弟,还是担心自家的饭菜被吃光,就没人知道了。 王玲正吃的高兴,实在舍不得走,但是韩庆生喝醉了,这么睡在外面,很容易着凉。他们家里可没有钱去抓药,只得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和韩庆斌一起把韩庆生送了回去。 韩庆生在,韩晓刚还不敢撒野,但是见他走了,立即把菜盘端了起来,高高举起,不给韩晓兰他们吃。 两个够不着,身边也没父母帮着说话,而且大伯韩庆斌也不在,剩下的都不待见他们,只能骂骂咧咧的走了。 第25节 等他们走了,韩晓刚立即去拴上门,回来神神秘秘的进了东屋,不一会就把那碗红烧肉端了回来。 东屋是丁玉英夫妻两个的房间,现在是韩晓棠和她住,屋里除了床铺,有一些农具,还有几根长长的木材,那是给韩晓东结婚盖房子准备的,还有一个破旧的柜子,别的就没什么了,基本上一目了然。 韩庆生进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韩晓棠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就好奇的问道:“你藏哪了?” 韩晓刚伸出手指往高处指了指道:“房梁上。” 闻言,一家人忍不住都失声大笑,他们终于战胜了韩庆生一回,保住了红烧肉,连赵旭阳都忍俊不禁,他刚才也加入了战局,保住了一盒香烟。 吃完饭,丁玉英去灶火收拾碗筷,韩晓棠就把赵旭阳叫到了一边,交给他一个胡叶包,摸着还热乎乎的。 赵旭阳有点纳闷的问道:“这是什么?” 第47章 新年 “我刚才炒菜的时候收起来的红烧肉,你拿去给侯亮吃,你这几天没去干活,都是他一个人忙碌,应该表示一下啊。” 开始,丁玉英说过要赵旭阳把自己那二斤猪肉,拿回去给侯亮。但侯亮根本不会做,那野猪肉又老又柴,要是不会做出来也不好吃。 而且牛棚不能离人,也无法把侯亮叫过来吃饭,何况现在每家每户的粮食都不多。自家都不够吃,叫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大小伙子,那饭量谁受得了。 赵旭阳也不好意思让韩晓棠为难,就一直没提,没想到她这么细心,竟然给侯亮留了一包。 可他心里想着侯亮可以,韩晓棠也这么体贴细心的为侯亮着想,他的心里就有点怪怪的。完全没有了平时做事雷厉风行的样子,磨磨蹭蹭的接过来,也没立刻就去。 韩晓棠却转身又拿出一包道:“这份给谢雅茹。” 赵旭阳心里顿时就被抚平了,脸上浮现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韩晓棠见他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笑,还不明所以,忍不住催促道:“快去啊,不然一会凉了。” 虽然韩晓棠一直把两份肉都放在锅里温着,但现在天气冷,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赵旭阳闻言,立即乖乖的答应了一声,夺门而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的,他怎么不知道。 下雪了,知青们就没有出去干活,吃过午饭早早的躲进被窝去了,只有谢雅茹在厨房里刷碗。 大冬天的,水温很凉,缸里还结了一层薄冰,谢雅茹把冰打碎了,舀了水倒进锅里,用灶台里剩余的火炭把水烧热了洗碗。 见韩晓棠来了,连忙道:“晓棠,你先坐灶口暖和一会,我一会就刷完了。” 灶台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但还有火红色的余烬,坐在灶口前暖和一些。 但韩晓棠没有过去,反而把她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掏出了一个胡叶包,递到了她的面前。打开胡叶,露出里面鲜红油亮的红烧肉,还微微散发着热气。 韩晓棠接过她手中的刷子,再把一双干净的筷子塞进她手里道:“赶紧吃。” 这个年代,肉可是稀罕物,要是被别的知青看见,不谦让有点不好,但让了又有点心疼,谢雅茹自然也明白。 而且她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看见这么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也眼馋的很,立即就夹了一块,先塞给韩晓棠一块,然后自己才开始吃。 野猪肉先炖了半晌,又焖了一晚上,香烂软糯,颜色好看还入味,吃在嘴里别提多香了。 谢雅茹慢慢的咀嚼着,眯缝起了眼睛,满足的叹息道:“真是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了。” 谢雅茹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可这一年的下乡生活,连肚子都吃不饱,就更别说是吃肉了,现在忽然吃到这么好吃的肉,感慨的眼泪都不由自主的从眼尾渗出。 这红烧肉,韩晓棠虽然费劲了心力烹饪,但毕竟是野猪肉,脂肪油水少,还没什么佐料,味道有限,自然比不上谢雅茹以前吃过的美食。 但以前吃再好吃的东西,她也觉得很平常,可这包红烧肉却是久旱逢甘霖,那感觉味道自然不一样。 谢雅茹细细的嚼烂才咽了下去,又夹起一块递给韩晓棠,韩晓棠却摇头拒绝了:“我刚才在家吃过了,你吃吧。” 八斤野猪肉,给了陈芳家二斤多,剩下的五斤多,煮熟了也就剩下三斤左右,又给了韩庆军家一些。他们家人口多,再加上赵旭阳一共六人,能分到的肉其实不多。 但韩晓棠也不舍得再吃,还显摆的说自己在家吃了好多,都吃撑了,怎么也不肯再吃。 谢雅茹这才作罢,一包肉吃完,把胡叶上沾着的肉末肉汁也啃干净了,才把胡叶扔进灶口里,火红的余烬很快就把胡叶烧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丝痕迹。 虽然丁玉英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想让他们再冒险上山去砍柴,但大冬天的滴水成冰,没有柴烤火,实在是太冷了。 好在大队里想了办法,再去山上砍柴,要组队一起去,人多了,野兽见到也不敢招惹,即便是饿疯了的野兽急眼了,他们人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韩晓东他们再去山上砍柴,是死活也不肯再带韩晓棠去了,韩晓棠也没那个胆子再去,就乖乖的呆在家里。 家里人都不在,韩晓棠怕浪费柴火,也没生炉子,吃了中午饭,就钻进了被窝,拿出书本认真学习。 经过这件事,让她更加坚定的要走出大山的信念,乡村田园生活虽然温馨平静,但实在太苦了,缺吃少穿,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 大兴生产队距离县城太远了,以后丁玉英和韩庆斌年纪渐渐大了,如果有个病有个灾的,往医院送都耽误功夫。 她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改变命运,进入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国家会迅速的发展腾飞,她一个现代人,绝不能比这个时代的人还落后,所以她读起书来,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赵旭阳第二天晚上就回牛棚去了,他也很想在韩家多住两天,他们一家人虽然脾气各不相同,也会有分歧矛盾,却也温馨亲密。 只是乡下人口少,那家有个风吹草动的,立刻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村子里没什么娱乐活动,闲暇就爱说些蜚短流长,他的身份又比较敏感,不想给韩家带来什么不好的传言。 再说留侯亮一个人在牛棚,他也不放心,伤还没有养好,就回牛棚去了,伤后以后,就跟着韩晓东他们一起继续去砍柴。 侯亮虽然想自己去,但他的身材矮小,没什么气力。砍柴这种力气活,他实在是不能胜任,只得还让赵旭阳去了,他在牛棚里照顾牛群。 韩庆斌则跟着队里几个有经验的猎户去山打猎,大雪天,一望无际的雪地里,可以清晰的看见动物的踪迹。 只是冬天很多动物都冬眠了,还在雪地里活动觅食的不多,抓的最多的是野兔,带回去还要交给队里几只,剩下的猎户们就平分了。 别的村民是没有份的,大冷天的他们不出力,自然也分不到猎物吃。别的村民还好,韩庆生却是极度不满,以前韩庆斌每年趁冬天没有农活的时候,和猎户们上山打猎,总会给他一些。 他沾光习惯了,现在猛然不给了,他怨声载道的,很是不满,到处说他们一家的坏话。 但韩庆斌对他这个弟弟仁至义尽,别的组员都是有目共睹的,见韩庆斌对他这么好,他还埋三怨四的,对他更加的不齿。 虽然打到的野兔也不少,但猎户们多,韩庆斌一次能分到一只就不错了,本来他介于丁玉英他们,死活不肯把野兔分给韩庆生一家,有点内疚不安。 但是听到队里传来的风言风语,那点不安立即就烟消云散了,他以前真的是眼瞎心盲,一腔子真情都喂了狗了,也心安理得的不再提把野兔分给韩庆生一家了。 见韩庆斌醒悟了,丁玉英很是高兴,对他更加的温柔体贴,难得的不再吼他,韩庆斌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待遇,心里那点动摇都消失了。 渐渐和韩庆生疏远了,和韩庆军一家却走的越来越近,这个倒是丁玉英喜闻乐见的,也就没有阻止。有时候,韩庆斌分了野兔,忘了给韩庆军,丁玉英还提醒一下。 只是送给了韩庆军一家,他们也不会做,野兔有点草腥味,这个年代又没有调料压制,做出的兔肉差强人意。 韩庆斌再送他们就没要,只是等韩晓棠家做的时候,过来吃,但每次他们也不会空手,会蒸点窝窝头或者馒头带上,过来一起吃,一大家子倒是其乐融融的,把韩庆生气的半死。 韩晓棠家粮食虽然勉强够吃,但也没什么钱,韩晓东受伤,花了一些钱,为了给他盖新房,还准备了几根木头做房梁,把家里的钱花光了。 新年的时候,没钱买肉,韩庆斌就把几张兔子皮拿到县城,卖给了国营收购站,换了几块钱,买了一些猪肉和菜带了回来。 虽然不是很丰盛,但也比村里很多人家好多了,有的人家连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余钱去买肉。但他们买的肉也有限,肥肉熬成猪油炒菜用,剩下的也不多,就和油渣一起剁了包饺子。 在现代,各种各样的饺子,什么三鲜,虾仁饺子,韩晓棠都不怎么喜欢吃,何况这掺杂了油渣的,但在这个年代她还敢挑剔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 而且新年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有三四寸深,一脚踩下就陷了进去,院子里,村子里,到处都堆积了厚厚一层雪。 大年初一,清理了自家院子里的雪,吃过饺子,无所事事的村民们就聚集在一起,年轻人聚在一起打扑克玩牌九。 上了年纪的老人围在火堆旁,说着明年的庄稼收成,有了这场大雪,明年准保又是个丰收年,他们苍老的脸颊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一些,满脸笑意。 孩子们则在雪地里疯玩,反正摔倒了也不疼,就拼命的奔跑,在雪地上踩出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花朵图案。 韩晓棠和谢雅茹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用脚印围成一个圈,踩出了一朵七瓣的花朵,还交孩子们垒雪人。 先聚集一堆雪,揉成圆球,就在雪地里滚,滚一会,雪球大了,就停下拍瓷实,然后再滚。滚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做雪人的身子,小的做雪人的头,再找两个石子做眼睛。 韩晓雪很是聪明,跑回自家在鲜红的对联上揪下一小块做嘴巴,还折了一枝嫩黄色的腊梅戴在雪人的头顶,看起来倒是栩栩如生,孩子们就围着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村子里不但地面满是厚厚的雪,便是房顶也集了厚厚一层,房檐上还倒挂着很多长长的冰凌,晶莹剔透。 有调皮的孩子就用石头砸掉两根,拿在手里当宝剑用,装大侠互相的劈砍,但冰凌虽然很粗,也架不住孩子们这么造,很快就断了。他们就继续去找新的,反正家家户户房檐下都有。 每户门前还有很多鞭炮爆炸后残留的红色炮纸,散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孩子们就在鞭炮纸中寻找没有爆炸的,找到一个就是一阵欢呼。 一群人拿着那个没有燃放的炮竹,插在雪地上,用火柴点燃,炮竹爆炸,震起了一小片雪花,惹得孩子们笑了起来,他们欢快的笑声在寂静的山村回荡。 下午,刚刚吃完饭,队里组织的秧歌队就装扮上了,有旱船,有高跷,还有扭秧歌的。 还有村里的孩子们,浩浩荡荡就开始去周围各个村子里表演,讨个好彩头,祝福明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些村的村支部会给一些香烟,或者给些粮食,一天下来也能要到不少。 大兴生产队的孩子多半都跟着,韩晓棠和谢雅茹没有事,也跟着看热闹。只是韩晓棠见识过现代很多娱乐项目,对于这种真的不感兴趣,但那种热闹,和真心的欢乐却是她不曾见过的,看的也很开心。 他们大兴生产队的人,还有红旗生产队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秧歌队,人越多,秧歌队的人就表演的更加卖力,锣鼓喧天,加上大人们议论的声音,还有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热闹非凡。 围观的人虽然很多,但韩晓棠两人实在是太显眼了,还是有很多人偷偷看来。韩晓棠和谢雅茹的相貌不相上下,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谢雅茹有点清高孤傲,除了和韩晓棠在一起有说有笑以外,对别人都是冷若冰霜。 韩晓棠却恰恰相反,她活波可爱,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很柔和甜美。 只是她穿的衣服没有谢雅茹好,她里面穿着厚厚的棉袄,外面罩着一件水红色的对襟布衫,用韩晓棠的话来说,就是土的掉渣。 她下面还穿着棉裤,整个人圆滚滚的,把她的好身材都遮掩了起来,但也掩盖不住她的好相貌,和谢雅茹站在一起丝毫也不落下风。 只是谢雅茹穿的比她好多了,她里面穿着一件毛衣,外面罩着玉兰色的毛呢短款大衣,下面穿着毛裤,外面是一条深蓝色的呢子西裤,裤缝笔直,不仅将她衬托的身材纤细苗条,洋气还好看。 两人唯一的相同处,就是脖子上都围了一条鲜红靓丽的围巾,只是韩晓棠的围巾很长,在脖子里围了两圈,还耷拉了很长在前面,将她白皙粉嫩的脸映衬的更加美丽。 谢雅茹的围巾却很短,只在脖子里围了一圈,从交叉中掏出来,露出一截短短的尾巴,不是很好看。 韩晓棠知道她的毛线肯定不多,但是却给自己织的长长的,她自己的围巾却很短。韩晓棠提出把两条围巾重新分匀一些,但谢雅茹却说自己要干活,围巾长了碍事为由给拒绝了。 但这个年代的衣服大多都灰扑扑的,这样鲜红艳丽的颜色十分的抢眼,何况那围巾的主人更加的美丽耀眼,两个大美女站在一起,惹来很多热辣辣的目光。 人群中有个中年妇女认出了韩晓棠,就推了推身边的韩庆红道:“庆红,那个不是你大哥家的侄女晓棠吗?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她说亲了吗?” 韩庆红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和谢雅茹挽着胳膊说笑的韩晓棠,不屑的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她本来算盘打的很好,但都被韩晓棠这个死丫头给给破坏了,没能说动她嫁到自己婆家来。被公公婆婆嫌弃她说大话,办不成事,还整天被妯娌冷嘲热讽的,她心中很是憋屈。 见周围几个妇女都支着耳朵,等着下文,她哪里会给韩晓棠说好话,立即皱紧了眉头叹息道:“哎,我大哥一心想给晓棠说个城里人,挑中他们队里一个下乡的知青,你们就别惦记了。”说完,还嫌弃的撇了撇嘴。 明明大家都穷的当当响,韩庆红却莫名的多出一股优越感,整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岂不知她却是那个最招人嫌的。 几个妇女要不是看见韩晓棠眼热,也不愿意来和她搭腔,见她眼睛鼻子长到了头顶上的样子,顿时也嫌弃的撇了撇嘴,立刻走开了。 韩庆红见状更加的气恼,眼角瞥见自己婆家侄子刘家宝,傻呵呵的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立即计上心来,挤到刘家宝的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韩晓棠和谢雅茹正说的高兴,根本没注意到韩庆红他们,也没注意有人靠近自己身边。 但和她相对而战的谢雅茹却看的清楚,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兴冲冲的走过来要拉韩晓棠,她立即挡住了他的手,还一把将韩晓棠拉开,远远地避开,厉声喝问:“你是谁啊?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看着两人傻呵呵的笑道:“媳妇,媳妇。” 周围的人还以为这个傻子,看见韩晓棠两人漂亮,所以过来套近乎,虽然他们也想,但没这个胆子,有时候傻人有傻福啊,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调戏姑娘。 但韩晓棠却立刻就明白过来,眼前的人不是无缘无故过来搭讪,他傻乎乎的叫喊媳妇,恐怕也是受人指使。眼角再瞥见远处看热闹的韩庆红,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傻子可能就是她婆家的侄子刘家宝了。 第26节 韩庆红是笃定了韩晓棠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什么,否则丢人是韩晓棠自己,别人不知道韩庆红想把她说给刘家宝,只当他是傻子说笑,如果韩晓棠生气,吵将起来就是自取其辱。 韩庆红肯定会趁机站出来,装作无意说漏嘴,把韩晓棠和刘家宝的亲事坐实了,她韩晓棠再能耐,也只能嫁给刘家宝。乡下的姑娘最重名声,如果韩晓棠坏了名声,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谢雅茹见他刘家宝胡说八道,乱喊韩晓棠什么媳妇,很是生气,就要开口训斥。 韩晓棠却拦住了她,还把手中的瓜子剥开了几颗,把瓜子仁放在刘家宝的手中,含笑道:“来,尝尝这瓜子,可好吃了。” 乡下平时连肚子都吃不饱,就更别说什么零食了,这还是过年,有些人家菜地里种了一些向日葵,自己舍不得吃,到了新年,就把瓜子用盐水煮了,然后再炕干,味道虽然单一,但吃起来也算焦香酥脆。 刘家宝见韩晓棠笑眯眯的,不像村子里的人,看见他就讥讽嘲弄,他很是高兴。再看见几粒黄橙橙的瓜子仁,更开心了,想也没想,就把几颗瓜子仁填进了嘴里。 “好吃吗?” 刘家宝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好吃。” “你还想吃吗?” 刘家宝的头点的更欢实了。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做好了,我就把这包瓜子都给你,好吗?” 黄色的草纸,裁开一片,叠成三角形的桶装,把瓜子装在里面,虽然不多,但也要一角钱一包,轻易没人舍得买。 这还是谢雅茹这个土豪才舍得买着吃,像刘家宝这种傻子,肯定没钱买,即使有钱,也会被别人抢走。他从来没吃过瓜子,听见韩晓棠一包都要给他,笑的更欢快了:“好。” 韩晓棠上前,把纸包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你媳妇,你婶子是骗你的,你去打她一耳光,看她以后还敢骗你,好不好。” 刘家宝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口袋,笑呵呵的道:“好。” “那你快去吧,要是你打的好,下次我还请你吃瓜子还有糖。” 听说还有糖吃,刘家宝的眼睛都亮了,毫不犹豫的转身,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韩庆红。 周围的人见刘家宝乱叫媳妇,都看着这边,等着看笑话。如果韩晓棠发火,那就有热闹看了,如果韩晓棠害羞不敢反驳,那刘家宝肯定会继续纠缠不休,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韩晓棠都要丢人。 但韩晓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火,也没有像别的小姑娘被乱叫一声媳妇,就恼羞成怒的,还满脸笑眯眯的,把刘家宝也哄的高高兴兴的。 最后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刘家宝就兴冲冲的转身走了,韩庆红有点失望,却见刘家宝径直走到了自己面前。 韩庆红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埋怨道:“没用的东西,你……”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刘家宝却扬起手臂,重重地扇了她一耳光,瓮声瓮气的骂道:“骗子,谁叫你骗我。” 村子里的人见刘家宝傻里傻气的,难免有人会欺负他,他但凡有点吃的东西,肯定也会别人骗走,因此对骗子很是愤恨。听韩庆红骗了自己,恼怒之下,用尽了全力,一巴掌就把韩庆红打的跌到在地。 第48章 世事难料 众人正兴致勃勃的看热闹,哪里会想到刘家宝忽然抬手打人,而韩庆红更没想到一向傻里傻气的刘家宝,竟然敢动手打她。 她指使刘家宝去羞辱韩晓棠,却杀鸡不成蚀把米,刘家宝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竟然反过来打她。 刘家宝傻乎乎的,下手没轻没重的,还恼怒韩庆红骗他,一巴掌下去把韩庆红的脸都打肿了。而且雪地里人来人往的踩踏,变得有点泥泞。 韩庆红摔倒在泥地里,身上的衣服沾染了很多泥巴,狼狈不堪,众人不由哄堂大笑,虽然没能看到韩晓棠的笑话,但是见韩庆红被打也很高兴。 韩庆红性子刻薄,还爱占小便宜,村子里的人不怎么喜欢她,见她被打很是解气,竟然没人去搀扶,还开口奚落,同时还不忘夸奖韩晓棠。 “晓棠这姑娘就是好,傻子这么乱喊,她都没生气,还笑眯眯的哄他,都是老韩家出来的姑娘,怎么差距那么大呐。” 旁边的人立即符合道:“就是,晓棠就是心眼好,也不知说了婆家没有。” “刚才韩庆红说她大哥,想把晓棠说给他们队里的知青……” 众人议论纷纷,但众口一词的讥讽韩庆红,却不住的夸奖韩晓棠,把韩庆红气的直翻白眼,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找韩晓棠算账,可人群中哪里还有韩晓棠的身影。 韩晓棠和谢雅茹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就拉着手跑了,跑出很远,才回头张望,见韩庆红气的跳脚的模样,谢雅茹不由笑道:“就你歪点子多。” 韩晓棠拍了拍手道:“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就是可惜了你的那包瓜子。” 谢雅茹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喜欢吃,我们再买就是了,只是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败坏你的名声。” “那个女的是我大姑,她……”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窈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路上。 过了年就开春了,但地里的活计不忙,只用锄草,整修水渠,把河里的水引到田地里,把地浸透了,三月底就要开始播种稻谷,还要栽树育苗。 闲暇时,韩庆斌就带着两个儿子,去地里挖了土,挑回家,堆在一起,在中间挖个坑,浇上水和成泥浆,再掺一些铡碎的麦秸秆。放在模具里晾干砸实,然后脱模再晾晒几天,等完全晒干了,就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墙角。 每天虽然做不了多少块,但日积月累的,也攒了不少,砖只是费了些力气,不用什么钱,但要起屋盖房还是要花不少钱的。 韩晓东年纪不小了,媳妇说好了就要尽快结婚,可家里却没有房子,就把他们现在住的草房扒了,准备盖两间泥瓦房。 盖房的砖要七八分钱一块,盖两间房需要好几万块砖,他们哪里有钱买,就自己制作了土砖,但别的就没有办法了,需要很多木梁,还有青瓦,也要不少钱。 韩庆斌把家里掏空了也不够,韩庆生就不指望了,韩庆军复员回来倒拿了些钱,但他是因伤退伍,他的钱,韩庆斌哪里肯用。 刘梅转正,虽然拿了整工分,但放假只算半天的工分,韩庆军也下地干活,虽然他年轻,身强体壮,但毕竟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每天也挣不到整工分。 他的两个孩子年纪小,刘梅去上课,韩庆军只能在家看着孩子,只有等刘梅放假了,他才能下地干活,分到的粮食远远不够吃。 队里的人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就别说卖了,到县城买粮食,还要粮票,要是没有粮票,价格高了很多,日子过的分外艰难。 韩庆斌告诫过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许打韩庆军复员费的主意,他怎么会自打嘴巴,出尔反尔的去用他的钱。 还是刘梅送了二十块钱,硬塞给了韩晓棠,说是托她的福才转正,韩庆斌这才收下,但也郑重的打了欠条。 但也远远不够,好在木材都是大队的,可以先欠着,勉勉强强的在麦收前把两间房子盖了起来,只是欠了一屁股债,还有彩礼钱,也还没影。 丁玉英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韩晓棠也很着急,但在这个出门就要介绍信,不管买什么都要票的年代,她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只能希望改革开放快点到来,希望她能靠上大学,毕业分配工作挣工资,好改善家里的生活,所以韩晓棠学习更加的认真刻苦了。 上午帮着家里干活,下午去放牛的时候,抓紧时间学习,有什么不会的,也会虚心跟赵旭阳求教,见她忽然开窍这么用功,赵旭阳也很高兴,很是用心的教她,韩晓棠的成绩是突飞猛进。 侯亮不解,还笑她做无用功,韩晓棠认真刷题,头也不抬的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在不用攻,等国家恢复高考的时候,再临阵磨枪就晚了。” “至少今年不会恢复高考的。” 高考一般都是六七月份就开始了,现在七月都快过完了,难怪侯亮不信。 韩晓棠终于舍得抬起了头,百忙中看了他一眼道:“世事难料,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说着,还硬拉了侯亮坐下来一起学习。 只是侯亮上到高二就休学了,要参加高考的话,差距有点大,学的很是吃力,但是见韩晓棠和赵旭阳都那么努力,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好在有赵旭阳这个学霸在,他和韩晓棠学起来事半功倍,进步神速。 到了十月二十一号,上面真的下了通知,全国恢复高考,十二月正式考试。工人、农民、还有上山下乡的知青、复原军人,还有应届毕业生都可以参加高考。 不但全国学子欣喜鼓舞,便是大兴生产队这个偏僻的村庄也沸腾了,队里有三个应届毕业生,有队长张永顺的长子,还有两个队员的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知青们也是热血沸腾,毕竟他们乡下的环境有点艰苦,想要回城,只有把握住这个机会。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回城上大学,毕业了分配工作,就可以留在城里了。 但通知来的突然,一向在夏季举行的高考,忽然在冬季开始,很多人都没有准备,被打的措手不及。 不但时间紧,就是课本,复习资料也短缺,有的知青写信回去,让家里人给筹集,但全国的学子都在备考,很多都是几个人看一套书,哪里能找到,即便找到也要高价购买,还买不到几本。 知青们的家长倒是寄来了几本书,但都是教科书,至于学习资料,却是买不到,尤其的数理化丛书,紧俏的很。 但赵旭阳的学习资料却全的很,那些知青们知道了,就一起跑到牛棚来找他。他们到的时候,赵旭阳侯亮,还有韩晓棠和谢雅茹,都在学习。 他们把书桌搬到了外面的太阳地里,一边晒暖一边读书学习,很是惬意。韩晓棠两人坐在一边,侯亮和赵旭阳坐在另一边,看见他们过来,立即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不等赵旭阳开口,侯亮凉凉的开口道:“你们来做什么?” 众知青有点讪讪的道:“现在初中到高中的课本紧张,学习资料也买不到,我们想问问赵旭阳,他的书能不能借给我们看看。” 侯亮闻言站起身,笑眯眯的问道:“你们不借书会死吗?不会,你们不上大学会死吗?不会。可是赵叔叔生了重病,没钱医治会死,所以……不借。” 侯亮自问自答,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众人脸色有点发白,这话若是赵旭阳说的,他们也就忍了,可是从侯亮嘴里说出来,他们还有点不服,呐呐的道:“书是赵旭阳的,他还没有说话,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侯亮闻言不由大怒,厉声道:“赵叔叔没钱治病,赵旭阳被逼的卖血,那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还有脸来叫嚣。” “我们……那时候本来是要帮忙的,不是被……被魏向东蛊惑了吗?” 侯亮拉长了声音道:“是吗,那赵叔刚刚开刀回来,病体未愈就要接受改造大会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站出来帮忙啊。” 那时候赵鸿还挂着走资派的帽子,他们害怕被连累,哪里敢站出来为赵家父子说话。 但这话他们哪里说的出口,见说不过侯亮,便转向赵旭阳道:“赵旭阳,我们都是下乡的知青,现在能不能回城,就靠考大学这条路了,事关大家的前程,请你大人有大量,就把书借给我们看看吧。” 侯亮虽然心底善良,但他平常大大咧咧惯了,什么话都敢说,但赵旭阳却是少言寡语的,众人就把期盼的目光看向了他。 赵旭阳虽然话少,但为人正派,对谢雅茹这种成分不好的人都没嫌弃,何况是他们。赵鸿走后,赵旭阳接替了他的活,队长张永顺对他礼敬有加,但赵旭阳也没有趁机来报复他们。 他们就以为赵旭阳好说话,但他们没想到赵旭阳硬邦邦的说了一句:“不行。” 众人有些意外,七嘴八舌的道:“为什么?大家都是知青,应该互相帮助,你怎么这样小气?” “就是啊,大家天南地北的来到这穷乡僻壤,要守望相助,怎么能这么自私?” 也有明事理的不住的求情:“赵旭阳,以前是我们不对,因为你父亲的问题排斥你,真的很对不起,但这次真的事关重大,请你帮帮忙。” 但这样的声音毕竟是少数,很快就被指责声淹没了,现在已经是十月底,再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如果没有复习资料,他们这些很长时间没有学习的,很难考到好的成绩,都很急切,声音不禁越来越大。 韩晓棠再也忍不住,把书本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回头瞪着众人道:“你们也太可笑了吧,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赵叔叔重病住院没钱医治,赵旭阳没有办法去卖血,事关生死你们都可以袖手旁观不帮忙。 现在轮到你们了,我们就应该自己不学习,把课本复习资料借给你们,如果反过来,你们肯自己不读书,把书借给我们吗?” 韩晓棠言语犀利,可不是赵旭阳那个闷嘴葫芦可以比拟的,几句话把众人说的面红耳赤。 有人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就嘟哝道:“管你什么事?” “这些书和复习资料,赵书记已经送给我了,它们的所有权和使用权是我的,你说管不管我的事。” 赵鸿让赵旭阳把这些书带来,就是给韩晓棠学习用的,临走的时候也全部送给她了。这些赵旭阳自然知道,但是他不可能把韩晓棠推出去,承受这么多人责难,而他不肯借书,就是不想耽误韩晓棠学习。 现在见她站出来,有点着急,就想要开口,韩晓棠却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出头,只是凉凉的看着众人默默不语。 赵旭阳还好说,他们都是知青,赵旭阳人好,他们软磨硬泡,也许还有点希望。但韩晓棠可是本村人,家里都是壮劳力,在队里也能说得上话,他们得罪不起,而且韩晓棠本人也聪明,软硬不吃,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但只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可以回城去上学,不用在下乡继续吃苦,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他们也不想轻易放弃,一时间都僵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刚才开口求情的那几个人,带头给赵旭阳道歉,请求他帮忙。 韩晓棠见状微微笑道:“道歉就不用了,不过你们想要借书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见韩晓棠松口,众人喜出望外,忍不住异口同声道:“你有什么条件?” 韩晓棠没有解释,只是慢条斯理的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也要读书,如果你们把书借走了,我们怎么学。而且你们上午还要上工,只能下午学习,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唯一的办法?” 这下连侯亮他们都一起看向了韩晓棠,等着她说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这两难的事。 虽然被众人的目光包围,但韩晓棠依旧不疾不徐的道:“赵旭阳他们上午也要干活,要清理牛棚,还要给牛铡一天的草料,也只能在下午学习。所以你们可以在下午过来牛棚一起学,有不会的还可以就近请教赵旭阳。” 第27节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这下不仅有书看,还有辅导老师可以讲解难题,岂不是两全其美,都拼命的点头。 但也有清醒的开口问道:“你还没说有什么条件?” 韩晓棠给了那人一个赞许的眼神道:“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以前你们肯助人为乐,那我也不介意让你们白看,但你们自私自利,所以呐,咱们一报还一报。如果你们要来借书学习,每个人每天二毛钱,晚上你们可以把书本带回去看,但不能撕毁和涂改,如果损坏,就按书本原价的十倍赔偿。” 每天二毛不算多,但是一个月下来就要六块钱,他们就有点犹豫了。众人还在犹豫间,韩晓棠却又开口道:“当然,也不是只要出钱,我就答应让你们来学习,他就不行。” 众人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隐藏在他们身后的魏向东,他缩着肩膀,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韩晓棠还是看见了他,而且还准确的指出了他的位置。 魏向东见她看见了自己,没有再继续隐藏的必要,就站直了身子道:“为什么不可以,我交钱就是了。” 虽然六块钱是很多,但相比前程和命运,那真的是微不足道,何况这么多书,你要拿钱去买,还不一定能够买到。 “不行,因为我看见你恶心,会影响我学习,所以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把书借给你,如果你硬要来,那你们全都不用来了。 众人原先还在犹豫,此刻却立刻下定了决心,连忙答应韩晓棠的要求,生怕她一会再反悔,把自己也列进拒绝往来户的名单,还一起帮着把魏向东赶走了。 见魏向东骂骂咧咧的身影走远,韩晓棠才满意的拍了拍手道:“亮子,写一份保证书,让他们签名。” 晚上,看着桌子上一堆零钱,侯亮眼睛发光,崇拜的看着韩晓棠道:“晓棠,你太厉害了,这些人吧,干活不行,那嘴巴却巴巴的,要是真的不借书给他们看,那还不吵翻天。把书借给他们吧,我心里堵的慌,但是有这么多钱,就另当别论了,哈哈……”他说着,还抓起一把钱扔向空中,看着它们缓缓飘落,高兴的哈哈的直笑。 韩晓棠也开心的道:“等几天,驴车要去县城,你也去一趟,买些钢笔墨水,还有铅笔橡皮,圆规尺子,还有作业本。” 侯亮恍然大悟道:“对啊。”他们虽然有书本,但也没钱买作业本和钢笔,赵旭阳有钱,但大家也不好意老花他的钱,现在有人来送钱,那再好不过了。 “晓棠,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你都能想得到。”侯亮说着,激动的扑过来就要拉韩晓棠。 谢雅茹却抢先伸手把韩晓棠拉到了自己身边,瞪着侯亮道:“你干什么?晓棠是我的。” 侯亮挥了挥手,嫌弃的皱眉道:“小气吧啦的,你的又能怎样,我拉一下还能少块肉。”说着,扑过来非要拉韩晓棠,谢雅茹两人咯咯笑着,就拉着手跑走了。 凑够了钱,侯亮就跟着驴车去县城,把韩晓棠说的东西都买了回来,不光他们用,也给那些知青们用了些。 本来每天出两毛钱,众知青还是很心疼的,但是大家一起学习,更有动力还免得偷懒,而且有不会的地方,还能请教赵旭阳,真的是一举三得。 相比望洋兴叹的魏向东,他们不知幸福了多少倍,何况他们给的钱,韩晓棠也没有私吞,买了很多学习用品,解决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张永顺知道他们都是要考大学的,也格外开恩照顾,派遣的活比较轻松,反正天气冷了,地里也没什么活计,下午就不给他们派活,让他们专心学习。 韩晓霞也来了,韩家第三代里只有她和韩晓东上了学,韩晓东不是学习的料,只上完了小学。韩晓霞一心想要飞出山沟沟,倒是很用心学习,成绩很好,后来初中毕业,考上了高中,韩庆生却不愿意花钱供她,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她就想找一个城里来的知青,能曲线救国,离开山村去当城里人,可是这个梦想也破灭了,她没有办法,现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她也跃跃欲试。 自己跑去找韩庆斌,一口一个大伯的叫着,哭着喊着要跟韩晓棠一起学习,韩庆斌本来不想答应,他觉得韩晓霞的人品不好,生怕她带坏了韩晓棠。 但那些知青们是外人,韩晓棠都答应了,而韩晓霞怎么说也是韩家的人,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只得勉为其难的劝韩晓棠答应了,但是对她也不冷不热的。 众知青知道她和魏向东那点子事,对韩晓霞很是看不上眼,但有韩晓棠在,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视而不见,把她当成透明人。 韩晓霞却是个脸皮比城墙厚的主,虽然韩晓棠和众人都不待见她,但她也不放在心上,还凑到赵旭阳的身边问东问西的。 赵旭阳看了看韩晓棠阴沉的脸,破天荒的第一次撒谎,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不会。” 韩晓霞虽然气的半死,但脸上却看不出半分,还是若无其事的跟着大家一起学习。 众人就上午下地干活,下午来牛棚,搬着凳子在太阳地里一边晒暖,一边学习,晚上各自借了自己薄弱的科目书籍回去,继续屏烛夜读。 十一月中旬,县里要先预考,只有预考通过了,才有资格参加高考。以前都是推荐工农兵上大学,但是现在要凭真材实料,要凭成绩才能跨进大学的门槛。 这天一大早,众人都洗漱干净,一起步行去县城,队里只有一辆驴车,也坐不了几个人,只能步行去。 怕耽误时间,众人天不亮就出发了,虽然天还没大亮,但他们人多,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起学习了一段时间,众人感情深厚了些,韩晓棠也没再针对他们,而且大家现在也摸到了韩晓棠的脾气,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嘴巴厉害,得理不饶人,但心地善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不会斤斤计较。何况韩晓棠长的漂亮,又聪明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争着抢着替她背书包,连侯亮都没抢过。 看着美差被别人抢走了,侯亮闷闷不乐,韩晓棠却笑着拿出一个布包,神神秘秘的打开,一打开,就有一股鲜香的包子味扑面而来。 第49章 预考 知道韩晓棠要去县城预考,丁玉英天不亮就起床给她蒸了些包子,破天荒的全部用的白面,里面包的馅是萝卜干和油渣,剁碎了掺上葱花和粉条,吃起来也很香。 而且用布包着,还热乎乎的,韩晓棠给赵旭阳他们一人一个。谢雅茹没接,有些犹豫的道:“这是婶子给你做的,预考要两天呐,你把包子都给我们吃了,剩下的两天你吃什么?” 韩晓棠毫不在意的把包子塞进她的手里道:“怕什么,我们有钱,还怕没有吃的吗?考试期间一定要好好吃饭,才能保持好的状态,这包子现在不吃,回头凉了再吃会闹肚子的,你安心吃吧。” 谢雅茹这才拿起包子塞进嘴里,知青点生活艰苦,平常连杂粮馒头都没的吃,更别说白面包子了。 而且丁玉英的手艺不错,包子馅也好吃,外面的面皮喧软还有弹性,嚼起来特别筋斗。 吃完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几人觉得分外精神,说说笑笑着,不知不觉间很快就到了县城。 每个乡镇都事先把要参加高考的名单送了过来,参加预考的时候,拿着队里给开的介绍信先到县政府,审核好考试资格以后,会给一个考号,上面注明了考场地址和班级号。 县城的高中初中还有小学的教室都被征用了,一张课桌上坐一个人,教室门口也放了一张桌子,桌子前面坐了两个老师,核对信息以后就登记下来,才准许他们进入考场。 韩晓棠和赵旭阳分到了县一初中,谢雅茹分到了高中,而侯亮分到了三小,不在一个考场。 韩晓棠二人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但考试结束的时间是一样的,赵旭阳先出了考场,就在学校门口等着。 考完了一场,大家都是兴奋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答案,答对的欢呼雀跃,答错的垂头丧气。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赵旭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韩晓棠,她还是那副欢快的样子,好似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欢快而明朗。 赵旭阳大步走过去,到了她的身边就一起往外走,一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还行,反正所有的题都答了,但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她没心没肺的回答,让赵旭阳不由浮现出满脸的笑容,但看见韩晓棠瞥过来不满的视线,赵旭阳立即忍住笑意道:“饿了吧,先去吃饭吧。”听到吃的,韩晓棠顿时转怒为喜。 考试要两天的时间,但很多乡下来的考生也不舍得去饭店吃饭,大多都是带了干粮,在校园里找个地方坐下,配着自来水啃个窝窝头就对付一顿。 但韩晓棠可不敢冒这样的险,这样吃万一吃坏了肚子就糟了,大冷天的,还是去饭店吃一点热乎的好。 虽然家里没钱,但走的时候,丁玉英还是塞给了她几毛钱,家里因为要给韩晓东娶媳妇盖房子,已经欠了很多外债。 而且陈家还要了很多彩礼,因为凑不起所以一直托着,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丁玉英还是偷偷给她塞了钱,韩晓棠心里暖暖的。 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心里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考,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就能挣钱帮助家里改善生活。 饭店里人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县城里的孩子,因为离家远,怕耽误时间,所以就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奢侈的到饭店来。 但也有一些乡下孩子,家里稍微富裕一点的,也有来饭店吃饭,但一看穿着就能看出来,他们大多都穿着棉袄,外面罩着深蓝色的布衫。 而县城里的考生很多都穿着毛线编织的毛衣,外面穿着中山装,也不顾天寒地冻的,故意解开了两颗上衣扣子,可以让人看见里面的毛衣,有的脚上还穿着皮鞋,擦的锃光瓦亮的,因此很是趾高气扬。 这时候,饭店少,都是国营性质的,来这里吃饭不仅要钱,还要粮票,很多人根本吃不起。 今天预考开始,一向冷冷清清的饭店霎时热闹了起来,座位都不够坐了,那些县城的学生就把乡里来的撵起来自己坐。 赵旭阳和韩晓棠进来以后,找到了座位,赵旭阳拉开凳子,示意韩晓棠坐,可是韩晓棠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人把凳子拉走了。 四五个穿着中山装和绿色军装的考生走了过来,把他们身边的凳子拽走了,还阴阳怪气的奚落道:“乡下来的泥腿子,你们有钱吗?有粮票吗?就敢来这里吃饭。” 另外几个人符合道:“就是,这里的清汤面条都要八分钱一碗,卤面三毛八一碗,大肉水饺一块四一斤,还要三两粮票,你们吃得起吗?”说完,几人就哄堂大笑。 为首的青年大约二十岁出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满脸的轻蔑冷笑,似乎根本都不屑于跟他们说话一样,只是在众人讥讽的笑声中,冷冷的看着赵旭阳。 但是眼角瞥见韩晓棠,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虽然韩晓棠穿着土气,但架不住人漂亮啊。 她的五官清丽秀美,皮肤白皙没有丝毫的瑕疵,好似上好的瓷器一般细嫩白净。而且身材苗条,乌黑靓丽的秀发束成高高的马尾辫,斜斜的耷拉在肩头,衬的一张脸更加的白皙好看。 那人忍不住开口道:“妹子,你这么漂亮,怎么和这个土包子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 旁边的人很有眼色的帮腔道:“是啊,别这么想不开吗,小妹妹,你是那个生产队的,叫什么名字啊?这是我同学徐浩,他爸爸可是农业局的办公室主任,可有……” 他们抢走了凳子,赵旭阳不愿惹事就没言语,抬头向周围看有没有别的座位,但是听到这里,他顿时忍不住了,回头冷冷的截口道:“把凳子放下。” 被打断了长篇大论的人,很不高兴的叫道:“你谁啊,敢和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赵旭阳冷冷的重复了一边,还加重的口气:“把凳子放下,滚开。” 他们找的这个座位,和学校里的书桌很像,也是长方形的,应该是饭店临时添加的。左右两边可以各坐一个人,但侧面也可以坐两个人,两个人坐正好,要是坐四个人就显得拥挤,但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可挑选的余地。 赵旭阳性格不是很强势,不会独占一个桌,当然愿意和别人挤挤坐。但这些人出言不逊就算了,还敢调戏韩晓棠,就不是他可以容忍的了。 徐浩因为是干部子弟,平时受尽了吹捧,还从来没人这么和他说话,何况是在这么漂亮的妹子面前,他顿时感觉失了面子,狠狠的瞪着赵旭阳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叫我滚。” 忙碌的服务员看到剑拔弩张的几人,就连忙走了过来,陈浩抢先道:“这个穷乡巴佬肯本吃不起饭,却跑到这里来闹事,希望你们饭店赶紧把他赶出去,免得影响我们吃饭,如果耽误了我们下午考试,我要你们饭店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服务员见多识广,一看几人的穿戴,立即分辨出不同来,就转身面对赵旭阳,可是他还没有开口,赵旭阳已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卷钱,从中数出了一元四角,还有三两粮票放在桌上,冷冷道:“来一斤大肉水饺,还有是我们先来的,闹事的是他们,要走也是赶他们走。” 今天来的客人虽然多,但大多也就吃一碗最便宜的清汤面条,就是县城里的考生,也没几个舍得吃肉馅饺子。 而赵旭阳性格温和,平时寡言少语的,轻易不会动怒。韩晓棠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他没有提高声音疾言厉色,但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是不容人小觑。 跟着徐浩的那几人都不敢再开口,但他们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周围众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徐浩只觉得脸一阵火辣辣的,脑子也一阵眩晕,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怒不可遏就一把抬起桌子掀了开去,一边怒喝道:“有钱了不起啊,我说不让你在这里吃,你就不能在这吃。” 赵旭阳给的钱有好几张毛票,还有粮票,桌子倒在地上,钱和粮票也飘的到处都是,他也没有弯腰去捡,依然语气冰冷的说道:“去叫你们经理过来,给县长秦立民打电话,告诉他这里有考生闹事,让他过来处理一下。” 别的客人,服务员还可以呵斥一番,把事情压下来,但现在店里坐的都是考生,都是未来的大学生啊,他哪里敢得罪,一溜烟的去找自己的领导了。 饭店的经理四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他显然认识徐浩,过来安慰了两句,就婉转的提出让赵旭阳他们去别家吃饭。 但赵旭阳严词拒绝:“我们下午还要考试,可不想浪费时间,再说是我们先来的,怎么也要讲先来后到吧。” 徐浩更不肯让步,经理没有办法,只得去打电话联系县政府办公室。听到考生闹事,办公室很是重视,告诉他县长就在几个学校巡视考场,应该快到初中了,会尽快和他联系。 秦立民来的很快,他刚到初中,和初中的校长只说了几句话,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国营饭店里有考生闹事。 若是平时学生闹事,那是小事,可现在可是关系着高考啊,他不敢掉以轻心,就立即赶到了饭店。 看到秦立民,徐浩立即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拉长了声音叫道:“秦伯伯,你可来了,这个乡巴佬欺负我,他……” 可是秦立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转到了赵旭阳身上,就立即向他走了过去,满脸笑容关切的道:“旭阳,你今天也来考试,考的怎么样?” “还好,就是考完试有点饿,过来吃饭有点不顺利。” 秦立民闻言这才回头,板着脸看着徐浩道:“怎么回事?” 秦立民可是县城的一把手,对别人可从来没这么热情过,就是对徐浩的父亲也没这么满脸笑容过。 徐浩已经有点蒙了,这个乡巴佬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秦立民,而且还这么熟,他怎么也想不通,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他……他抢我们的座位。” 可是他的几个同学见县长来了,立即远远地退开,有胆小的已经偷偷溜走了,只有徐浩孤零零的站在倒在地上的桌子旁边。 面对县城最高的地方官员,赵旭阳还是一脸淡定,不疾不徐的道:“是我们先来的,怎么会抢你的座位,我到这里吃饭,付了钱也给了粮票,可是这位徐少爷却不许我们在这里吃饭,难道这饭店是他们家开的。” 秦立民在大兴生产队见过赵鸿,还和他一起吃过一顿午饭,他们这些久经官场的,看人很准。 第28节 赵鸿为人清廉正直,即便是平反之后,也没有利用职务之便,把自己的独子调回省城,还让他继续留在大兴生产队,接受下乡贫民劳动再教育。 而赵旭阳也没有怨言,还和别的知青一样,通过参加高考来达到回城的目的,秦立民很敬佩他们父子,这样的人,你说他们仗势欺人,去抢别人的座位,打死他都不信。 秦立民便回头瞪着徐浩道:“不管干什么都要讲先来后到,你不讲道理抢别人的座位,还要诬陷别人,你爸爸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徐浩骄横惯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训斥,还有点不服,秦立民这么维护他,难道是他的亲戚,不禁硬着脖子道:“他是谁啊?凭什么他说我抢座位,就是我抢的。” “就凭他是赵旭阳。” 徐浩的脑子疯狂的转圈,拼命的思考,秦立民的亲戚中那个是姓赵的。但他搜了一圈,没从秦立民的亲戚里面搜到,却想起了他父亲津津乐道的一个新闻,不禁结结巴巴的道:“赵旭阳,他……他是大兴生产队的赵旭阳。” 秦立民不耐烦的道:“要不还有那个。” 徐浩的父亲在农业局上班,对县城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了若指掌。赵鸿平反,省办公厅秘书长亲自来接回省城的事,自然也知道,还津津有味的和徐浩说了好几次。 省委副书记,比他父亲办公室主任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不知高了多少倍,徐浩脸涨的通红,懊悔的简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虽然众目睽睽之下,道歉真的很没面子,但他真的得罪不起,只得结结巴巴的道:“那个,对不起啊,赵……赵同学,是……是我急着吃饭,没看清楚,对不起。”说完,落荒而逃,连饭都不吃,就急匆匆的跑出了饭店的大门。 这时,服务员和经理很有眼色地把桌子扶了起来,还捡起了地上的钱还有粮票,刚想要开口询问。 秦立民却先开口问道:“旭阳,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见徐浩灰溜溜的跑了,赵旭阳也不好继续追着不放,微微笑道:“不用了,我们已经点了水饺。” 秦立民闻言,对饭店的经理挥了挥手道:“那赶紧去下饺子,别耽误了孩子们下午考试。” 经理答应着刚要去后厨交代,秦立民却又叫住了他道:“再加两个菜,记我帐上。” 嘱咐完,又转头对赵旭阳道:“饭做好了,你们赶紧吃,千万别耽误了下午考试,有事就去县政府大院找我。”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还要去另外两所学校去看看,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乱子,要事无巨细的安排好考生们,县城里多出一些大学生,他脸上也有光,也算是他的政绩。 赵旭阳他们的饭菜上的很快,一斤肉馅饺子,装在一个很大的白瓷盘里,盛了两碗煮饺子的面汤,还有一荤一素两份菜,和周围考生们的白水煮面条相比,简直是太丰盛了。 韩晓棠看着面前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饺子,也很是满足,这是她穿过来一年多时间,吃的最好的一顿饭菜了。 而且他们坐的桌子,其实还可以再坐两个人的,但经过刚才的事,别的考生宁愿和别人挤在一起,也不敢去他们的桌子坐。而且自己寒酸的吃食,和赵旭阳他们的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此都离的远远的。 坐的宽敞舒服,饭菜还这么丰盛,韩晓棠很是满足,可是也有没眼色的,比如韩晓霞。韩庆生尖酸吝啬,人还懒惰,家里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有什么余钱了,即便是有钱,他也舍不得给韩晓霞。 因此韩晓霞来考试,只是带了几个窝窝头,这还是她诓说以后考上大学,能挣工资,王玲才舍得给蒸了些窝窝头带着,要不她就要挨饿了。 可是天气寒冷,窝窝头被冻的硬邦邦的,啃一口能噎死人,自来水管都被冻住了,还是学校的老师拿了暖水瓶给浇开的,那水的温度可想而知,喝一口透心凉。 韩晓霞实难下咽,刚好看见赵旭阳和韩晓棠走出校门,她就跟了上去,见两人进了饭店,她喜出望外的就要跟进来,可是还没进去,徐浩他们就过来闹事。 韩晓霞就远远站着看热闹,虽然心疼不能跟着韩晓棠混一顿热饭吃,但是看到她吃瘪,她也很是高兴。 可是后来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默默无闻的赵旭阳,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竟然把饭店的经理都给镇住了,还把县长给惊动了。亲自过来处理,还给他们添了两个菜,嫉恨的她眼都红了。 为什么韩晓棠就那么好命,偏偏巴结上了赵鸿,现在又攀上了赵旭阳,如果她考上大学,再嫁到赵家,当上城里人,那自己不是完全被比下去了吗。 韩晓霞越想越恨,但眼下吃饭却是最重要的,她换上笑脸,快步走了过去,笑呵呵的道:“晓棠,你们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他们分到一个考场,韩晓棠是知道的,但没想到韩晓霞脸皮这么厚,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来蹭饭。 见韩晓霞走过来,就要在她身边坐下,韩晓棠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凳子挪开,放到了另外一张桌子前道:“同学,我们不熟。” 韩晓霞也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韩晓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撕破脸,但众目睽睽,她也不能发火,只得强笑道:“晓棠,怎么说我也是你姐。” “堂姐。”韩晓棠加重了语气道:“而且是经常坑我的堂姐,我怕你坐在这,会坑死我,所以还是麻烦堂姐坐的远一点。” 本来赵旭阳他们一桌就是饭店里的焦点人物,何况韩晓棠还这么漂亮,引来了很多目光。但是有赵旭阳在,他们也不好意思目不转睛的盯着韩晓棠看,现在有了韩晓霞上前搭话,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一边吃着饭,但视线却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桌子。 虽然韩晓霞的脸皮很厚,但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还是有些窘迫,她真的很想掉头就走,但是看到桌上的饭菜,她又舍不得。 大肉馅饺子,即便是新年都吃不上,何况还有两盘菜,焦黄香酥的炒酥肉,还有一盘香煎豆腐干,配着绿油油的小葱,色香味俱全。 饺子腾腾冒着热气,还有满满两碗面汤,这样的大冷天,要是能吃上这样的美食,简直幸福死了,可是韩晓棠这个死丫头,竟然吃独食,不愿意让她吃。 韩晓霞气的火冒三丈,却拼命忍着,脸上还是挂着笑容道:“晓棠,你就喜欢瞎说,我……我什么时候坑你了。” 韩晓棠撇嘴,是,你是没坑过我,但是你把原主坑惨了。而且自己没有被她坑,不是韩晓霞仁慈,而是她聪明,还看过原著,洞察先机才能避开她的毒害。 见韩晓棠不为所动,韩晓霞就把目光转向了赵旭阳,楚楚可怜的说道:“赵旭阳,咱们都是一个队的,你帮我劝劝晓棠,别和我闹别扭了。在家里她想怎么任性都好,但是现在在外面,还这么多人,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她一边求情,一边还不忘贬低韩晓棠,赵旭阳闻言抬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韩晓棠她们姐妹说话,赵旭阳不便插嘴,就默默地坐着。 他本来还疑惑,韩晓棠的心肠好,即便是知青们有点自私,但韩晓棠也没说对谁疾言厉色过,韩晓霞是她的堂姐,却这样水火不容。 他还有些纳闷,但是听韩晓霞这样含沙射影的一说,他顿时也悟了,这个韩晓霞不但人品不好,对自己的姐妹也这么刻薄,难怪一向热情助人的韩晓棠,都对她这么冷淡疏离。 这样的人他也不想理睬,但是见她点了自己的名,只得缓缓开口道:“晓棠年纪小,你是她的堂姐,就不要和她计较了。下午还要考试,别耽误了时间,你想吃什么,赶紧去点餐吧,服务员……” 第50章 借题发挥 赵旭阳说完,还好心的给她叫了服务员过来,服务员忙的天昏地暗,别人召唤,他可以不理不睬,但赵旭阳喊,他立马跑了过来:“同学,有什么事?” 赵旭阳指了指韩晓霞道:“这位同学要吃饭,你给安排个座位,赶紧给她点餐,不要耽误了下午的考试。” 服务员立即转身看着韩晓霞道:“同学,你想吃什么?” 韩晓霞哪里有钱买饭吃,见他询问,羞红了脸嗫嚅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我已经吃过了,只是看见我妹妹,所以过来打个招呼。”说完,扭头就跑出了饭店,因为速度太快,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拌了一脚,险些摔倒,她连忙伸手扶住了门框,才稳住身形。 能来参加高考的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韩晓霞的心思,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不由哄堂大笑。韩晓霞听到身后的笑声,却不敢回头看一眼,飞快地跑走了。 见韩晓霞头也不回的跑了,韩晓棠不禁对赵旭阳竖起了大拇指:“干的漂亮。” 韩晓棠虽然很讨厌韩晓霞,但饭店是公共场合,她也不能开口撵人,赵旭阳却是不动声色的喊了服务员过来,帮忙撵人。赶走了厌恶的苍蝇,韩晓棠心情大好,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赵旭阳也忍不住笑道:“赶紧吃吧,一会凉了。”他说着,端起盘子,把大半的饺子都拨进了韩晓棠的碗里。 韩晓棠急忙拦阻:“我吃不了那么多,你都拨给我了,你吃什么?” “还有这么菜啊,你别担心我了,赶紧吃,别等凉了,这么多菜,吃不完不是浪费了。” 赵鸿官复原职,还补发了这几年的工资,大约一万多块,这些钱在七十年代可是巨款。赵鸿虽然不能徇私把赵旭阳调回省城,但给他寄来了不少钱。 但赵旭阳也很节俭,一下子花了一块多,也很是奢侈了,他自己舍不得花钱,但给韩晓棠花,他一点也不心疼,不但把饺子拨给韩晓棠大半,还把盘子里的酥肉也夹给她很多。 韩晓棠来自现代,吃过的美食数不胜数,自然不稀罕这些稀松平常的菜肴,但她知道赵旭阳却是穷其所有,自己舍不得吃,大半都给了她。 也不知是因为穿过来这么久,没吃过什么好吃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韩晓棠只觉得这些寻常的饭菜,今天特别的好吃。 两人把饭菜吃个精光,才心满意足的一起走出了饭店,上午考的是语文,下午考数学,语文是韩晓棠的强项,赵旭阳不怎么担心,但数学却是她的短板。 赵旭阳就不厌其烦的把考数学要注意的事,详细的给她说明,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回到了学校。赵旭阳还有点意犹未尽,明明那么远的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韩晓棠却没心没肺的挥手给他道别,就向自己考试的班级跑了过去,分到这个班级的考生都站在走廊下等着。 大冬天站在外面,冷嗖嗖的,但还没到时间,他们只能等着,还不敢走远,生怕错过了开考的时间。 中午吃了热乎饭的还好点,那些吃了冷馒头的,此时更是冻的缩紧了肩膀,韩晓棠吃的很好,状态不错,就打开丁玉英给她缝制的布书包,仔细地检查一下带的笔还有演草纸,还把钢笔注满了墨水。 可是她刚灌满钢笔,就响起了尖锐的铃声,考生们裹着她就向前挤,争先恐后的要进教室。 考生们虽然拥挤,但排在第一位的却没人敢去挤他,可是韩晓棠被人裹挟着往前走,身子不稳,而且手中的墨水瓶子也没盖严实。 混乱中,那墨水洒出了一些,溅到了前面排在第一的那个同学的衣服上,崭新的中山装,上面溅的几滴墨水分外显眼。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人们大多都穿着旧衣服,十年八年也舍不得做一件新的,可是现在却被溅上了墨水,韩晓棠分外抱歉,一边拧紧墨水瓶盖,一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同学,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 同学们本来就不敢得罪排在第一的那个人,见到韩晓棠把墨水洒在他身下,全部往后退了几步,远远避开,免得被波及。 “你没长眼啊,竟然敢……”那人看着自己衣服上的墨水,也很恼怒,抬起头就要怒斥,但看清韩晓棠的脸,骂道嘴边的话却生生咽了下去。 韩晓棠盖好了墨水瓶,才有空抬起头看向被自己洒了墨水的倒霉蛋,却看见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刚刚在饭店打过交道的徐浩。 考生中有的认识徐浩,也有不认识的,但是光从他的穿着就能判断出,他肯定是县城里的人。崭新的中山装,铮亮的皮鞋,不是一般家庭的人。 他们虽然急着进考场,都不敢去挤徐浩,就可见一般,但是现在竟然有人敢把墨水洒在他的新衣服上,真是胆大包天。 韩晓棠也有点傻眼,还真是冤家路窄,现在赵旭阳不在,这个徐浩会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啊。 她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要是徐浩借题发挥,自己怎么应对,却见徐浩咳了两声,脸色平静的开口说道:“那个,女士优先,你……你先进吧。” 周围的考生们正等着徐浩大发雷霆,可是他满脸的怒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僵硬的笑容。 韩晓棠也有点意外,但是徐浩没有借机发难,她求之不得,就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啊。”说完,把准考证给守在门口的老师审核了以后,就飞快的走进了教室。 徐浩也跟着进了教室,后面的人才轰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有认识的还忍不住嘀咕道:“徐浩这是转性了。” 他身旁的同学,也有点纳闷的道:“也许是因为那位女同学,实在是太漂亮了吧。” 先开口的人认可的点了点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而且韩晓棠是真的很漂亮,所以一向飞扬跋扈的徐浩,才会这么客气,新衣服被洒了墨水,没有发火不说,还让她先进。 考完试出来,韩晓棠给赵旭阳说起这件事,赵旭阳也有点意外,怕徐浩憋着什么坏,就嘱咐她,要是徐浩敢找事就告诉他,他来解决。 但韩晓棠却不以为意,她不怕徐浩,而且看他的态度,恐怕也是想息事宁人,不会主动来招惹她的,就催着赵旭阳去接谢雅茹他们。 等接到谢雅茹还有侯亮,几人一起去了饭店,中午是为了和徐浩斗气,晚上可不敢再浪费钱,就点了几碗面条,还买了几个芝麻饼,配着面条汤,也吃的全身热乎乎的。 考生们大多来自农村,连饭都舍不得花钱,更别说住店了,晚上大多都留在学校的礼堂,或者去汽车站候车室窝一晚上。 侯亮也提议去候车室,但是去了一看,候车室里满满都是人,不但座椅上坐满了人,连墙边都坐满了。 这些考生一考完,就过来了,侯亮他们几个却是出去吃了饭才过来,就晚了些。韩晓棠见状就道:“我们还是去住旅社吧,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肯定睡不好,休息不好,明天怎么考试?” 侯亮有些犹豫:“可那要花不少钱吧。” 韩晓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知青们给的钱还有剩余,够我们住店了。”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候车室挤满了人,他们在县城又没认识的人,只能花钱去住旅社了。可是几人到了旅社,却被告知旅社也住满了,连外面的大厅里都挤满了人。 几人没办法,只得走出旅社,一行人站在寒风中,一筹莫展之时,却有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的神情有点焦急,大步往旅社里面走,瞥见站在旅社外面的赵旭阳,不禁一改愁容,笑容满面的大步走了过来:“赵同学,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秦县长的秘书王伟,中午在饭店见过的。那个,县长怕你晚上休息不好,影响明天的考试,所以在县招待所给你安排了房间。” 县招待所比旅社的规格可高多了,但赵旭阳也没露出欣喜的表情,还是一脸淡然的道:“谢谢你,不用了,我和同学在一起,就不过去了。” 虽然县招待所比冬夜站在路边舒服多了,但要他丢下韩晓棠他们,自己独自去县招待所,他办不到。 王伟微笑着解释道:“没事,县长知道你们一起,所以安排了两个房间。” 秦立民不知道他们一行四人,但是中午见过韩晓棠,见赵旭阳和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一起,那关系肯定不一般,就给安排了两个房间。 即使现在多了两个人也够住,韩晓棠和谢雅茹一间,他和侯亮一间就好了,赵旭阳立即含笑道谢:“谢谢秦县长,谢谢王秘书。” “哎呀,和我客气什么,赶紧上车吧,我送你们去招待所。” 吉普车不是很大,后排只有两个座位,韩晓棠和谢雅茹坐在一起,侯亮身材消瘦,不占地方,就和她们挤在一起坐在后排,赵旭阳就坐在副驾驶。 第29节 韩晓棠坐过很多豪车,面对七十年代简陋的吉普车,没什么感觉。赵旭阳和谢雅茹也坐过汽车,只有侯亮从来没坐过,很是新鲜。 前后左右的看了看,还四处摸了摸,羡慕的要死,到了县招待所还不舍得下车。还是见韩晓棠他们站在寒风里等着,不好意思了才匆忙下了车,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招待所。 招待所比旅社的环境好多了,房间比较大还干净,虽然房间里没有洗澡的地方,但一楼有公共浴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水池,靠墙用水泥砌成的,外面沾了一层光滑的瓷砖。 水池里面盛满了热水,蒸汽缭绕,虽然是公共浴室,但招待所住的人不多,女同志就更少,浴池里只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靠在浴池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韩晓棠和谢雅茹怕打扰到她,就蹑手蹑脚的下了浴池,温暖的水包裹住身体,韩晓棠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出声。 她在现代可是每天都要洗澡的,但是到了七十年代这样艰苦的环境,只得改了这个习惯。夏天还好些,可以跟着丁玉英去河边洗,冬天只能在自己房间里,烧一盆热水,潦草的擦洗一下。 现在能好好的泡泡澡,简直是太舒服了,泡了一会,那个中年妇女也洗好离开了,诺大的浴池只剩下两人,她们简直是如鱼得水,在浴池里欢快的游动玩耍。 浴池外面靠左侧墙壁还有一个淋浴,是准备着客人在浴池里洗好后,再在淋浴下面冲洗一下,但只有一个,韩晓棠两人就轮换的冲洗,洗好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招待所的房间,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酒店,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很好了,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并排放在一起,上面铺着纯棉格子床单,床铺干净而柔软。 韩晓棠把自己撂到床上,身子随着床铺弹了弹,她还用被子裹住自己,从床这头滚到那头,把自己裹的跟蚕蛹一样,一边感叹道:“要是考不上大学,都对不起这床。” 谢雅茹一边整理自己的床铺,一边笑道:“放心,你一定能考上的。” 国家刚刚恢复高考,考试的题目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难度系数低。何况韩晓棠虽然是学渣,但毕竟有底子在,还有赵鸿一对一教学那么长的时间,有了长足的进步。 后来还经过了赵旭阳还有谢雅茹的指点,韩晓棠也学的认真,她也自认为问题不大,放下心来,竟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谢雅茹说了半天,却没等到她回答,转头看时,只见韩晓棠裹在被子里,横躺在床上,只露出脑袋还有满头乌黑的秀发,人却已经睡着了。 谢雅茹不禁好笑的走过去,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一边低声哄道:“好好睡,不然明天起来头疼,还怎么考试。” 韩晓棠也没睁眼,乖乖地任谢雅茹摆布,谢雅茹帮她摆正了睡姿,把被子给她盖好,把床头灯也关上了,房间里一片黑暗,只传来韩晓棠均匀的呼吸声。 以前在现代,韩晓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穿到七十年代,也没干什么重活,这一天折腾下来,她早累的精疲力竭。 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出发,步行走了十几里路,赶到省城又参加了一天的考试,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一放松下来,她立刻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天大亮,她睁开眼,就看见谢雅茹斜坐在被窝里,手里举着一封信,正认真的看着,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晨曦透过窗户照耀在她脸上,显得更加的美丽。 韩晓棠看着她,笑眯眯的道:“谁的信?看的这么高兴。” 谢雅茹慌忙把信藏在枕头底下,脸颊微红的辩解道:“没谁。” 一看她这样的表情,韩晓棠哪里还不明白,就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去洗漱了。等她洗完脸出来,谢雅茹已经穿戴妥当,在检查两人的书包,见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就各自背好书包一起走出了房间。 赵旭阳他们已经起床了,正在大厅的窗口前办理退房手续,侯亮本来准备去叫她们的,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她们,三人就一起等着,等赵旭阳办手续。 冬日的早晨,温度很低,街道两旁的树杆光秃秃的,地上却铺满了落叶,踩上去哗哗作响。虽然是清晨,但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多,大多都是步履匆匆的考生,一边走一边啃着冷硬的杂面馒头。 侯亮也准备了几个馒头,先递给了两个女生,谢雅茹却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笑道:“我们去饭店吃早餐,今天我请客。” 去饭店吃饭,不仅要花钱,还要粮票,钱虽然紧缺,但粮票更难弄到,韩晓棠不禁问道:“你哪来的钱和粮票。” 谢雅茹嗫嚅了半天才道:“我……我哥哥给的。” 两人是好朋友,无话不谈,韩晓棠知道谢雅茹的哥哥被下放到了,条件更加艰苦的农场,他虽然疼爱自己的妹妹,但哪里有余钱和粮票可以接济她。 再联系到今天早上谢雅茹偷偷摸摸的看信,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还有突然冒出来的钱和粮票。 韩晓棠大致也猜出了这些钱,应该是谢雅茹那个青梅竹马寄来的,也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主。 改革开放以后,男主做起了贸易,干实业,是商界的精英,叱诧风云,但早期却命运多舛。 他也被下放到了农场,因为会开车,就负责运输工作,他利用职务之便,在长途运输的时候,夹带了一些货物,在两地来回倒卖,从中赚取差价。放到现代,那是会做生意的人才,但在这个年代,却是走私的重罪。 男主胆大心细,开始倒也干的顺风顺水,但后来有人嫉恨告发,被判刑入狱,耽误了好几年才放出来。虽然男主知耻而后勇,在后文中干出了一番大事业,但也受到了很多磨难。 后来,谢雅茹得知他是为了自己生活好点,所以才铤而走险,很是自责,两人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最后才走到一起。 谢雅茹是自己的好朋友,韩晓棠哪里舍得,她再遭受那九九八十一难,就不愿意花这个钱。 但谢雅茹已经拉住她,向饭店走去,韩晓棠也只得作罢,只能等考完试,找个没人的机会,提醒一下谢雅茹。 到了饭店,谢雅茹点了四碗豆腐脑,还有包子和油条,这在现代稀松平常的早餐,在这个年代却是最好的吃食了。 豆腐脑细嫩爽滑,入口即化,还放了一点白糖,甜丝丝的。包子是早餐刚蒸的,香气四溢,比自己家里蒸的好吃多了,油条香喷喷的,不仅焦香还筋斗。 吃饱了饭,他们就各自去自己的考场,第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第二天上午考政治,下午是地理和历史,而赵旭阳选的是理科,下午考物理和化学。 考完,韩晓棠就拉着谢雅茹去街上购买学习用品,知青们都在牛棚学习,钢笔,铅笔墨水还有练习本用的很快。而大兴生产队距离县城有十几里路,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顺便带些东西回去。 可这些东西有点重,即便两人分开装在各自的书包里,也沉甸甸的,好在两人很快就和赵旭阳还有本队的知青们汇合了。 赵旭阳见她的书包背带紧紧勒在肩膀上,就知道分量肯定很重,伸手就要来接,韩晓棠却抢先交给了身边的一个知青。 那人接住书包,手臂猛的一沉,皱眉问道:“韩晓棠,你买了什么东西,这么沉,你不会到县城里来买了些石头带回去吧。” 面对他的抱怨,韩晓棠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的道:“是学习用品,你要是嫌重的话,我就给退回去,还能省点钱。”说着,还佯作要去接书包,把东西给退了。 那人立即换上笑脸,打哈哈道:“怎么会,你买再多,我也不嫌沉。”说完就把书包背在肩头,好似生怕慢了一分,就被韩晓棠抢去给退了。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那人在大家的笑声中,窘红了脸,大声嚷嚷道:“你们笑什么,再笑你们来背。” 众人笑不出来了,纷纷安抚道:“你先背一会,出了县城就换我们背。” 他们说的虽然是安慰的话,但倒也守信,等出了县城,就有人主动把那沉甸甸的书包接过来,众人轮换着背,一起步行回村。 预考终于考完了,大家的心情轻松了些,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有的在对答案,有的则在说考试时的趣事,还有的神秘兮兮的说,有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住,废除了考试成绩,还剥夺了高考的资格。 韩晓棠有意拉着谢雅茹走在了最后面,等前面的人走远,听不到她们的声音,韩晓棠才开口说道:“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了,干嘛这样问?” 韩晓棠性格活波,一向快人快语的,难得见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 谢雅茹有点疑惑,就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一脸惊恐的模样,颤巍巍的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宁死不从。” “滚。” 谢雅茹性格孤高自傲,也因为环境使然,她就好似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来伪装保护自己,只有面对韩晓棠的时候,她才露出了小女儿本来的纯真面貌。 还戏精似的在她面前耍宝,韩晓棠不禁失笑,两人嬉闹了一会,韩晓棠才沉声接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有些事,我就直言不讳的直说了。” 第51章 望女成凤 见韩晓棠这样严肃,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谢雅茹也敛正了脸色,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你今天早上看的信,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寄来的吧。” 谢雅茹点头。 “钱也是他给你的,是吗?” 谢雅茹又点了点头。 “他有没有告诉你,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谢雅茹的脸有点微微发红,但她不管什么事,从来都没有隐瞒韩晓棠,这次也一样,毫不犹豫的立即回答道:“嗯,说了,是他的补贴,他也插队去了农场。因为他会开车,就负责农场的运输工作,每次出差去外地,都有补助。” “你哥也在农场,虽然不在一处,但农场之间的差别不大,那个农场有这么雄厚的财力,一个司机的补助会给这么多。” 经韩晓棠这样一提醒,谢雅茹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刚才的羞赫消失的无影无踪:“晓棠,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作为司机,还是长途司机,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毕竟两地之间,有些东西的物价相差很大。而且有些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如果有人能从外地转运过来买卖,一定很受欢迎。” 虽然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韩晓棠也没敢直截了当的说,但谢雅茹也听懂了,如果这些钱,并不是出差的补助,那可能就是夹带私货,在两地之间买卖,那可是走私,被抓到是会坐牢的。 看见谢雅茹的神色,韩晓棠知道她听懂了,就继续说道:“现在国家恢复了高考,以后肯定也会恢复经商和贸易,再坚持几年,政策肯定会变好的,不要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冲毁了头脑。” 谢雅茹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脚步,微一沉思道:“晓棠,你们先走吧,我现在就回县城给他写信。” 在队里也可以寄信,写好了信件,送到红旗生产队的供销社,邮递员来乡下送信的时候,会把要寄的信带回去,投进邮电局的邮箱里。 但是这要耽误几天的时间,而且还有丢失的风险,而谢雅茹一点时间也不敢耽误,要是他再铤而走险,被抓到了怎么办,说完,转身就又往回走。 韩晓棠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也跟着她转身回县城,一边回头道:“赵旭阳,你们先走吧,我和雅茹忘了买样东西。” 赵旭阳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转身跟着她们,侯亮微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冬天天短,现在赶回去,恐怕都要走夜路,他们人多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只剩下韩晓棠和谢雅茹两个女生,赵旭阳哪里放心得下,就默默的跟着她们。 谢雅茹见几人都跟着她往回走,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她知道韩晓棠绝对不会抛下自己回家,如果她跟着,赵旭阳肯定也不会放弃,只得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拼命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加快了脚步向县城走。 好在他们还没走出多远,不一会就回到了县城,到了县城,谢雅茹直接去了邮局,没有丝毫准备买东西的样子。 赵旭阳也不问,侯亮却有些纳闷:“你们不是说要买什么东西吗?怎么跑到邮局来了,再磨蹭一会,街上的商店该关门了。” 韩晓棠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别问在外面等着,她陪着谢雅茹走进了邮局。邮局的工作人员正准备下班,韩晓棠不住的恳求,让他们再等几分钟。 谢雅茹也不敢耽误,就从书包里掏出练习本,撕下两页,就趴在邮局的窗台上,匆忙写了一封信。跟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在信封上填好邮寄人和收件人的姓名,地址还有邮政编码,就封号了信件交给了邮政局的工作人员。 看着他们盖上邮戳,塞进邮箱里,才放下心来,和韩晓棠一起走了出来。此时连后知后觉的侯亮,也看出忘了买东西什么的,纯属是借口,也不多问,还跑去买了些包子路上吃。 刚才和知青们一起,他们也不好吃独食,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就不用顾忌了。而且这两天都是他们请客,侯亮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可以还人情,就买了好几个包子。 几人一路吃,一路往回赶,毫无意外的在天黑之前,没能赶回村子,但这次有了赵旭阳这个武力值比较高的存在,韩晓棠还不是很害怕,一路上还和谢雅茹说说笑笑的。 谢雅茹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才一直说话活跃气氛,也很配合的和她说笑,都是年轻人,不一会就把烦心事忘到了脑后。 韩晓棠他们三人有上次走夜路的经验,倒不是很害怕,何况还有赵旭阳在,韩晓棠一点也不担心。 一直回到村口,看见披着薄被子,站在村口等候的丁玉英,她的眼睛顿时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大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丁玉英,哽咽着道:“娘,这么大冷的天,你干嘛在这等我。” 丁玉英把自己身上披的薄被拿下来,给韩晓棠披上,一边解释道:“没事,不冷,我披着被子呐。我见去参加考试的人都回来了,却不见你的人影,有点担心,就出来迎迎,反正在家也没事。” 冬天,地里的活不多,但家里的活那有做完的时候,丁玉英整天忙忙叨叨的,现在却说没事,不过是在安慰她。 韩晓棠哪里不明白,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亲亲热热的抱住丁玉英的手臂,就往家走,连身后的赵旭阳他们都忘在了脑后,还是丁玉英回头和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就拖着韩晓棠回去了。 回到家,却看见韩庆斌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抽烟袋锅,火红的烟袋锅在夜色中,一明一暗的,照映着韩庆斌愁眉不展的脸,韩晓棠不由问道:“怎么了?爹。” 韩庆斌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沉声道:“没你的事,锅里热着饭呐,赶紧吃了去睡觉,别瞎打听。” 韩晓棠对他吐了吐舌头,就转身进了厨房,丁玉英已抢先走进厨房,在角落的小锅里舀了热水给她洗手。一边又忙着给她盛饭,昨天的包子也没舍得吃,还给她留着。 韩晓棠见了忙道:“娘,我这两天在县城吃了很多好吃的,这包子留着你们吃吧。” 丁玉英却不肯信:“出门在外,哪里有在家好,你看你的脸都瘦了。” 韩晓棠失笑:“脸瘦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用心学习的缘故,不是饿瘦的。” 天下同一个妈,都是妈觉得你饿瘦了,不过韩晓棠觉得瘦了更好看了,她以前是小圆脸,这个年代缺吃少穿的,肚子里没有油水,连脸型都变成了鹅蛋脸,但更加漂亮了。 韩晓棠到底拗不过丁玉英,但吃了一个包子就不肯再吃了,抱着碗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糁子汤,一边好奇的问道:“娘,我爹怎么了?” 正在刷锅的丁玉英叹息了一声,连动作都停住了:“还不是因为你大哥的婚事,陈家要的彩礼也不算多,但谁叫咱家穷呐,根本拿不出来,这亲事一拖再拖的。陈家放话,说陈芳年纪不小了,要是咱们家再拿不出彩礼,就要另外找人家。” 第30节 说起这个事,韩晓棠也发愁,但现在不许经商,不许投机倒把。田地是属于国家的,山上的东西也属于集体财产,个人不能擅自买卖。 就是鸡鸭,一家一户也只能养两只,下了鸡蛋也舍不得吃,都要拿来换盐和日用品。就算是要做什么生意,他们家距离县城十几里,一来一回要好几个小时。 韩晓棠一边吃饭,一边苦思冥想,现在这个情况,她真的要想想办法了,韩晓东的婚事迫在眉睫。还有如果她考上大学,需要学费和路费什么的,也要花费大把的钱,但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晚上睡到床上,她还在想,但想出的办法都有不小的风险。想想下午她还在劝谢雅茹,现在她却要去冒险,但为了韩晓东的婚事,值得冒险。只是现在高考近在眼前,她暂时还不能分心,只能等考试结束以后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丁玉英还瞒着她一件事,还是第二天韩晓刚说漏了嘴,韩晓棠才知道,韩庆红趁着自己到县城去考试,又跑回了娘家,跟韩庆斌游说,说只要韩晓棠嫁到她婆家,给了彩礼就可以帮韩晓东娶陈芳。 韩晓棠长的好看,要是能说动她嫁过去,韩庆红在婆家人面前张脸,还有很多不能言说的好处。却被韩晓棠破坏了,害的她被韩庆斌骂了一顿不说,过年的时候,她还蛊惑刘家宝打了自己一巴掌,韩庆红一直记着。 现在见韩晓棠要去考大学,她更嫉恨了,她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大嫂丁玉英,要是她的闺女考上了大学,那以后还不尾巴翘到天上去。 刘梅转为正式教师,要是丁玉英也母凭子贵,那她在娘家那还有说话的地。何况要是韩晓棠考上了大学,就更不好拿捏了,所以不畏严寒的跑回来,极力的劝说。 说韩晓东年纪大了,亲事不能再拖了,再拖陈家把陈芳另许人家,韩晓东怎么办。现在把韩晓棠嫁了人,就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乡下那家不是拿闺女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有的干脆用女儿给儿子换亲。 退一万步说,就算韩晓棠考上了大学,那可是无底洞,学费,住宿费,还有路费书本费什么的,可要花一大笔钱。 韩晓东娶媳妇都没钱,家里那有钱供她上学啊,再说就算供出来个大学生,等她大学毕业上班,都二十好几了,还不是便宜了婆家。 但不管韩庆红怎么说,韩庆斌都不为所动,别的也许韩庆斌脑子一糊涂就答应她了,但是韩晓棠要考大学,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他还没忘赵鸿临走的时候,抓住他的手,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他也没忘记自己的父亲,明明家里穷的叮当响,却宁愿勒紧裤腰带,也要送韩晓东和韩晓霞去上学。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韩庆斌虽然糊涂,但大事还是拎得清的,以前他或许还会顾着兄妹的情面。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可韩庆红和韩庆生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们不管做什么事,都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丝毫也不顾忌别人,连他这个大哥也不例外。 如果韩晓棠真的考上了大学,一家子脸上都有光,在队里腰板都能挺直了。可韩庆红却见不得他们家过的好,还这样费尽唇舌,想把自己聪明漂亮的闺女,嫁给刘家宝那种傻瓜,这心思也太自私恶毒了。 韩庆斌的暴脾气顿时就忍不住了,拿起扫帚疙瘩,就没头没脸地把韩庆红打跑了。想想她刚刚出嫁的时候,被自己男人打,还是他跑去伸头,不许妹夫打韩庆红。 可现在他这个兄长却动手打了自己的妹妹,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所以韩晓棠询问,被他劈头盖脸的给骂回去了。 韩晓棠得知了实情,往日心中对韩庆斌那一点不满,顿时消失殆尽,殷勤的跑去给韩庆斌装了一锅子的烟,还讨好的给他点上,惹得韩庆斌以为她发疯了,频频拿眼撇她。 但韩晓棠没空去给他解释,她还要抓紧时间学习呐,希望能考个好成绩,能选一个好的大学,毕业分配了赶紧挣钱,改善一家子的生活。 韩庆斌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目送她欢快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更加的发愁,如果韩晓棠真的考上了大学,这学费怎么办呐。 儿子娶媳妇没钱,闺女上学没钱,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连烟也抽不下去,把烟袋锅按在石头上,熄灭了,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揪,接连揪下好几根头发,里面还夹杂着一根白发。 韩庆斌呆呆的看着手心里白色的头发,半响才用力扔在地上,起身用脚狠狠的把那根白头发碾在土里,好似看不见了,那自己就没有白头发一样。 预考成绩很快就下来了,韩晓棠没有悬念的通过了预考,取得了参加高考的资格。而韩晓霞因为底子弱,直到国家恢复高考通知下来,她才临阵磨枪的去学习。 哪里比得上韩晓棠早早就开始学习准备,而且考试那两天,韩晓霞吃不好睡不好,也影响状态,没能通过预考。 书中,她和原主一起去参加预考,原主对她这个堂姐十分照顾。王玲重男轻女,即便韩晓霞去参加考试,也没舍得准备什么吃食,只给蒸了几个窝窝头。 丁玉英却很疼自己的闺女,蒸了很多包子,原主就把自己的包子分给了韩晓霞,晚上还先跑到汽车站给韩晓霞占位置。 韩晓霞吃的好睡的好,状态很好,考试的时候超水平发挥,虽然只超过分数线二分,但也过了预考。 可韩晓棠却哪里肯照顾她,韩晓霞第一次蹭饭碰了个软钉子,也没敢厚着脸皮再去蹭。晚上也没能在汽车站候车室抢到位置,就在学校房檐下窝了一晚上,冻的半死,第二天考试状态奇差,距离录取线十万八千里。 侯亮也没能通过,虽然韩晓棠早早就要他复习,但侯亮还是差了几十分没能到录取线。 赵旭阳和谢雅茹根本就不用担心,两人都通过了,而且分数高出了录取线很多,尤其是赵旭阳,高居预考榜榜首。 连县一高中的校长都惊动了,亲自跑到大兴生产队来,劝说赵旭阳去县里高中学习,准备最后的冲刺,但被赵旭阳拒绝了。 而韩晓棠只比录取线高出了三十几分,成绩还是岌岌可危,五门考卷,语文,数学,还有政治各一百分,地理和历史一共一百分。 语文地理和历史,这些需要背诵的科目,韩晓棠没问题。只是数学拉低了不少分数,还有政治也比较薄弱,这个年代的政治题目和后世相差很多,赵旭阳就专注帮她复习这两门功课。 好几个知青也因为临时抱佛脚,没能通过预考,就自暴自弃的不再来牛棚学习,赵旭阳轻松了许多,可以专心的指导韩晓棠。 但也要求侯亮继续学习,今年不能参加高考,可以等明年,被两人影响,侯亮也没放弃,还跟着一起学习。 韩晓霞那个讨厌鬼没能通过预考,不用来学习,眼前清净的韩晓棠,心情大好,而且预考也给了她信心,更加的认真学习。 转眼到了十二月,天气更加的寒冷,而预考是在本县城,但参加高考却要换别的县城,免得自己县城的老师,为了升学率而徇私舞弊。 他们兰溪县的考生,被分到了孟楼县,距离他们县城很远,要提前一天过去,来回要三四天的时间,要坐车还要吃饭住宿。 丁玉英出去借了一圈,才借到了二块多钱,这还是李秀莲给了大头。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困难,有的人家连肚子都不吃饱,哪里有钱借给别人。 等丁玉英将一大把毛票拿给她的时候,韩晓棠死活不肯要:“娘,我有钱。” 韩晓棠为了省钱,学数学演算的时候,不舍得用笔和钱,就拿着石头在地上算,把知青们给的钱,节省了下来。 但丁玉英也硬塞给了她:“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身上没钱怎么行,你拿着,在外面好好吃饭,不要为了省钱饿着自己……” 丁玉英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钱塞进韩晓棠的口袋里,嘱咐了半天才放手,还不放心的送到了大门外,等她走的看不见人影了,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去了。 因为预考没有通过,去参加高考的人少了,而且这次还是正经的参加高考,大兴生产队的队长张永顺也不敢怠慢,提前一天就安排了驴车。 驴把式也早早地把驴子喂的饱饱的,在村口等着,等人都到齐了,就把他们送到了县城。 到政府院里,拿出介绍信登记了基本信息,就把准考证发到了各人的手中。学校的应届考生有老师带队,他们这些没进学校的知青,县政府就派人专一送他们去孟楼县。 秦立民还专一抽出时间,见了赵旭阳他们,提出用县政府的车送他们去考试,但被赵旭阳拒绝了。 他父亲勤政奉公,他怎么能搞特殊,为了私事用政府的车,就和韩晓棠他们一起坐上公共汽车,前往孟楼县城。 七十年代的公路建设还不是很完善,距离远道路还不好走,一直到了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才赶到孟楼县。 有的同学晕车,到达了目的地,就找地方去休息了。来到孟楼,不比在自己县城,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窝一晚,他们就成群结队的找了家最便宜的旅馆,大通铺价格便宜一点,考生们也能够接受。 但前来送行的政府官派人员,事先肯定得到了命令,给赵旭阳他们定了最好的旅馆,担心赵旭阳惦记伙伴,还是给定了两个房间,倒是便宜了韩晓棠和谢雅茹两人。 两人也不能白白的沾光,就出去买了饭菜,端到了赵旭阳的房间吃。他一个人住,房间比较宽敞些,三人吃完了饭,还一起把盲猜的题重新温习了一边,才各自去休息。 高考比预考严格了很多,一个班级有两个监考老师,一个坐在讲台上,俯瞰着教室里伏案疾书的考生,另一个老师轻手轻脚地从走廊里走过,眼睛紧紧盯着考生,生怕他们作弊。 被这样的严防死守下,想要作弊也难,何况他们进来的时候,严格的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物品和书包。 韩晓棠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一向随遇而安的她,神经也变得紧绷了起来。中午吃完饭就回到自己的考场准备,下午考完试就回房间休息,连古香古色,风景独特的孟楼县城,都没心情去欣赏一下。 孟楼是因为城中有一桩三层高楼,雕梁画栋,很是气派,相传是一家孟姓之人建造,所以命名为孟楼。县城还保持着往日的风景,很有点古风古韵的味道,连旅社的房间,都有古风元素。 墙壁上挂着龙飞凤舞的墨宝,走廊里也有很多古风的画作,连窗户都是木头镂刻的镂花窗棂,古风浓郁。 韩晓棠很喜欢,放松的把自己抛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连晚饭都没吃。担心她饿着,第二天一大早,谢雅茹就跑出去买了东西回来,韩晓棠睁开眼,就闻到了包子和油条的香味。 喊了赵旭阳一起吃完早餐,三人就一起去考场,最后一天了,他们也不敢松懈,专心的参加考试。等考完出来,精神放松下来,韩晓棠只觉得都要散架了。 一高学校的师生,当天下午就坐车赶了回去,知青们却磨蹭到了第二天,休息了一晚上,但韩晓棠还是觉得累。 毕竟精神高度集中考了两天,她只觉得筋疲力尽,早上集合出发的时候,还是谢雅茹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坐上车没多久,她就又睡着了,开始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是靠着谢雅茹睡的,可是等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窝在赵旭阳的肩膀上,睡的天昏地暗。 第52章 烧鸡 七十年代班车少,一天也就一趟来往于两个县城之间,因此车上的人很多,本来是两个座位的却挤了三个人。 韩晓棠和谢雅茹相貌漂亮,担心他们和别人坐,再被人沾骚扰。赵旭阳他们三人就挤在一起坐,赵旭阳坐在最外面,挡住拥挤的人流。 谢雅茹有点晕车,就靠窗户坐着,韩晓棠被挤在了中间。倒是方便她睡觉,不管靠向那边,都有人肉垫子,但她靠着赵旭阳的肩膀,正是以前被野猪咬伤的那边。 韩晓棠连忙坐直了身子,给他揉捏肩膀,一边担心的问道:“你……你怎么不叫醒我,你的肩膀没事吧。” 赵旭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就微微笑道:“没事,只是皮肉伤,又没伤着骨头。” 虽然他的伤没什么后遗症,但这样被韩晓棠枕了一路,也有点酸麻,但他也甘之若饴。两个座位却坐了三个人,的确很挤,即便三人错开坐,也还是很拥挤。 韩晓棠睡着了,身子随着汽车晃动,越来越近的依靠着他。她柔软的头发擦过他的脸,耳朵,还有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让他的心跳都加快了很多。 他们的距离太近,近的可以闻到韩晓棠身上淡淡的香味,微微垂首,就可以看见她漂亮白皙的脸庞,挺翘的鼻子,殷红润泽如花瓣般的嘴唇。因为汽车的颠簸,而微微开阖着,带来无边的诱惑。 赵旭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自己把视线从她脸上,唇上移开。可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专注的感受着身边柔软的触感。可惜韩晓棠很快就醒了,虽然她睡了大半的路程,但赵旭阳却还是觉得时间太短。 谢雅茹也累了两天,清晨又起了个大早,靠在椅背上也睡的很沉,怕惊醒她,也怕自己睡着,再去寥毒赵旭阳的肩膀,韩晓棠就默默的趴在前面座位的椅背上,看窗外的风景。 路边零星住着几户人家,低矮的草房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下,光秃秃的树丫上,有很多鸟窝。山间和田埂上都是一片枯黄,但麦田里却是绿油油的,给这枯黄的天地间,增添了勃勃生机。 快到兰溪县城的时候,谢雅茹也醒了,两人说了一会话,汽车就到站了。出了车站,韩晓棠让赵旭阳两人稍微等一会,自己跑到街上的中药铺子,买了一些八角桂皮一类的调料,就匆匆和他们一起回大兴生产队。 这次不知道韩晓棠什么时候能回来,丁玉英没去村口等,但是在家里也是心神不宁,一边干活,一边伸头看着门外。 见韩晓棠回来,立即起身迎了上来,欣喜的道:“晓棠回来了。” 韩晓棠也快步跑进自家院子,抱住丁玉英的腰,拉长了声音撒娇:“娘,我想死你了。” 以前,韩晓棠还不觉得怎样,可这次一下子离开家整整四天的时间,她很是想念丁玉英。 她也不似这个年代的人,感情比较含蓄,即便再想,也不会做很亲热的举动,可韩晓棠却不管不顾,紧紧抱着丁玉英不撒手。 惹得丁玉英发笑:“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也不嫌害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韩晓棠整理鬓边的乱发。 韩庆斌也坐在院子里磨刀,见母女两个抱成一团,很是羡慕嫉妒,说话的语气都有点酸溜溜的:“长不大的野丫头,要她有什么用,就会花钱。” 韩晓棠放开丁玉英,跑过去揽住韩庆斌的肩膀,笑眯眯的道:“爹,想我没。” 骤然被自己闺女抱住肩膀,韩庆斌的老脸通红,抬起手就想把她的胳膊拍开。可是看看自己手上的水,只得收回了手,狠狠的瞪着她道:“疯丫头,还不赶紧放手,让人看见笑话。”嘴上满是嫌弃,但脸上的褶子却悄悄的展开了。 韩晓棠这才放开韩庆斌,笑呵呵的问道:“娘,晚上做什么饭,我快饿死了。” 他们早上起来就集合,匆匆忙忙回家,中午就在车是啃了一点干粮,下午回到兰溪县城,韩晓棠花钱买了很多调料,却不舍得买东西吃,就坚持回了家,现在饿的前心贴后背。 丁玉英一边擦手准备去做饭,一边回答道:“知道你今天回来,你大哥上午就去磨了一袋小麦,晚上给你擀面条吃。你先去休息一会,等饭好了,娘叫你。” 韩晓棠答应着,就跑去了上屋,把书包取下来,将里面的调料包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收好,就到厨房帮着丁玉英做饭。 白亮亮的面条,檊的细腻筋斗,还炒了几片白菜叶子,做好后洒了一点葱花,虽然没放什么油,但吃起来也香喷喷的。 寒冷的冬夜,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条,只觉得身上都暖和了几分。吃过饭,一家子都聚在上屋,把做饭剩下的火炭夹进火盆里,将屋子烘烤的暖融融的。 丁玉英就着火堆缝补衣服,韩庆斌习惯性地抽出了旱烟袋,但是见韩晓东兄妹几人都在,也就忍住了烟瘾,把烟袋掐灭了。 韩晓刚一边伸着手烤火,一边询问韩晓棠考试的情况,丁玉英他们也支起了耳朵细听。韩晓棠就仔仔细细的把考试的情况说了一边,还说了孟楼县的古风古韵,惹得韩晓刚眼红:“早知道,我当初也好好的跟着大哥学习了。” 韩晓东闻言连忙摇手道:“我那小学水平不行,是晓棠自己刻苦,还有后来跟着赵书记还有赵旭阳学习,才能有今天的好成绩。” 韩晓刚也知道,不禁叹息道:“哎,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差距怎么那么大。”说完,又伸长了脑袋接道:“姐,你觉得能考上吗?” 韩晓棠考虑了一下道:“首都的好学校有点悬,但一般的大学应该没问题。” 韩晓刚咕哝道:“不是好学校就别上了。” 第31节 丁玉英拿眼瞪着他喝道:“你胡说什么,你姐千辛万苦考上了,为什么不上?” 韩晓刚皱紧了眉头道:“上大学生要很多钱的,咱们家里那有钱供她上学,现在大哥要结婚都拿不出彩礼,她上学再花那么多钱,以后我怎么娶媳妇。” 丁玉英忍不住拿手里的针,狠狠地扎了他一下道:“你才多大点,就惦记着娶媳妇了。” 韩晓刚硬着脖子犟嘴:“我都十六了,也不小了。” 韩晓棠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道:“上学的钱,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发愁。” 韩庆斌听他们说话,忍不住又想去摸旱烟袋,却生生忍住了,听到韩晓棠的话,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办法?”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韩晓棠说完,就起身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虽然在车上睡了一会,但还是有点累,何况明天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今天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虽然韩晓棠言之凿凿,但韩晓刚也不信她能有什么法子,上大学要很大一笔钱,可不是三块两块可以解决的,还不服气的嘟囔:“就会说大话,她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要家……” 韩晓刚的话没有说完,丁玉英就拍了他一巴掌,压低了声音道:“别说话,你姐睡了。” 韩晓刚委屈的撇了撇嘴,也起身回自己房间去睡,新盖了两间新房,韩晓东住一间,韩晓刚也单独住了一间,比以前的茅屋好多了,至少不会四面漏风。 第二天一大清早,韩晓棠匆匆扒了一碗稀饭,就出门去了。等她赶到牛棚的时候,赵旭阳也起床了,正在给牛添草料,见她过来,立即放下了篮子:“你这么早就过来,有什么事吗?” 以前,他们准备高考,每天争分夺秒的学习,韩晓棠就是这个点过来的,但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他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可韩晓棠还是过来了,赵旭阳有点不解。 虽然韩晓棠自认脸皮很厚,但第一次借钱还是有点尴尬,就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才开口道:“赵旭阳,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到年底我就还你。” 赵旭阳没有丝毫的犹豫:“你需要多少?” 赵鸿回到了省城,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但他不肯滥用职权,把赵旭阳调回省城。但心里觉得有点愧对自己的儿子,就从经济方面补助,给他寄了不少钱,所以韩晓棠说要借钱,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十块就可以了,我年底一定还你。” “你等一下。”赵旭阳说着,转身进屋,很快就拿了钱出来,一边递给她,一边说道:“我有钱用,你不用急着还。” 韩晓棠接过钱,笑嘻嘻的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他们刚从县城回来,韩晓棠没有借钱,现在回到了生产队,韩晓棠却跑来借钱,在乡下有钱也花不出去,那应该是因为韩晓东的婚事。 赵旭阳就又多问了一句:“你要钱做什么,这些够吗?” “秘密。”韩晓棠说完,对他挥手作别,转身就走了。 走的远了,她欢快的身影渐渐模糊,只有脖子上的红围巾还异常醒目,赵旭阳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转身去继续忙碌了。 他出去考试,好几天都不在家,牛棚的活都是侯亮干的,现在他回来了,就主动包揽了大半的活,好让侯亮歇歇。 虽然干着活,但赵旭阳心里还是惦记着韩晓棠,办婚礼,十块钱是远远不够的。可除了韩晓东的婚礼,别的能有什么事,能让韩晓棠不惜脸面,跑来跟他借钱。 虽然他们一起在牛棚干活,后来又一起学习,但韩晓棠和他并不是很亲近,有时候看到她和谢雅茹的关系那么亲密无间,他都有点嫉妒。但这次韩晓棠破天荒的跑来跟他借钱,他很是开心,只觉得干起活来,满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韩晓棠挎着篮子,怀里揣着借赵旭阳的钱,去了别的大队,却唯独没有去红旗大队,实在是怕韩庆红那个大喇叭,再坏她的事。 要过新年了,家家户户更缺钱,累死累活的干了一年,可是到了年底连顿饺子都吃不上,也没钱给孩子们添置新衣服。 那些孩子大了,要娶媳妇,给姑娘说婆家的更发愁,可穷乡僻壤的,实在没有来钱的门路,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好多人围着火堆取暖,一边诉说着自己的烦心事,好似这样说出来,会感觉轻松许多。 看见韩晓棠这个外人跑到他们大队,就警惕的看了过来,但看到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还长的这么好看水灵,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也就放松了警惕,还有好心的询问:“姑娘,你找那家啊?” 韩晓棠面带微笑的道:“大娘,我不找人,只是问问你们队里有人卖鸡吗?这不快到年底了,要走亲戚,不知道带什么东西好,就想买几只鸡。” 那问话的大娘顿时眼睛一亮,现在家家户户只能喂两只鸡,到了冬天,天气寒冷,鸡大多都不下蛋了,白白的糟蹋粮食。 平常日子,鸡可以找些野草种子,或者虫子果腹,基本不用怎么喂,可到了冬天,鸡打不来野食,全凭家里喂养。 现在粮食人都不够吃,那舍得给鸡吃,可现在不准私自买卖,即便是想把鸡卖了都没门路。杀了自己吃又舍不得,卖给村子里的人吧,又没几个人舍得买鸡吃,现在有人要买,可以换点钱,新年的时候置办些年货,是求之不得的事。 那大娘立即起身,走到韩晓棠身边道:“我家就有两只鸡要卖,姑娘,你要几只啊。” 火堆旁边坐的人不少,韩晓棠也不敢多说,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就说道:“两只就好,多了我也买不起。” 见她能把两只都买走,大娘更加热情了,拉着韩晓棠就向自己家走去,一边还热情的说道:“走,姑娘,去大娘家坐坐,这大冷天的,过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那大娘的鸡,因为舍不得喂粮食,有点小,但这样的鸡没有多少油脂,做熟了折不了多少斤秤,而且还能便宜不少。 大娘担心自家鸡瘦小,韩晓棠再不要,所以价钱也要的很低,韩晓棠没怎么还价就买了下来。 付完钱,就装作为难的道:“大娘,本来我买两只就够了,可是你家这鸡太小了,恐怕不够,您能帮忙问问,看有没有别的人家也要卖鸡的。” 那大娘倒是热心人,连忙跑出去打听,很快就找到了人家,最后,韩晓棠买了五只,还有人家想卖,都没排上,很是遗憾的把韩晓棠送了出来,一边还嘱咐道:“姑娘,你下次要买鸡,一定要来我家买啊。” 韩晓棠答应着,就提着篮子回家去了,五只鸡装在篮子里,分量也不少。韩晓棠走累了,就歇一会。还去路边薅了些枯黄的野草,盖在鸡上面,可以遮挡,免的被人看见,也能给鸡取暖,两全其美。 鸡见不到阳光,处在黑暗中,也安静了许多,不知道的看见,还以为韩晓棠薅了干枯的野草,要垫鸡窝呐。 但是瞒得过外人,却无法瞒过自家人,韩庆斌回来看见,家里多出了好几只鸡,不禁温怒的道:“家里的鸡,都没粮食喂了,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只。” 丁玉英也有点纳闷,但她舍不得骂自己闺女,就皱眉道:“你这一段时间,考试辛苦了,要是想吃鸡,把咱们自己家里的鸡杀了就好,干嘛要花钱去外面买,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鸡啊?” 韩晓棠担心外人听见,就过去把大门关上,转身才神神秘秘的给他们解释道:“钱是我借来的,买来的鸡也不是为了吃。” 韩庆斌瓮声瓮气的道:“那你是为了什么?这大冬天的,买了鸡回来,它也不会下蛋啊,不是白白浪费粮食。”韩庆斌还以为韩晓棠买回来,想让鸡下蛋,好卖了换钱。 韩晓棠却摇了摇头:“等它们下蛋换钱,够干什么,我准备做成烧鸡,拿到县城去卖。” 韩庆斌皱眉道:“那太危险了,要是被抓住,会被批斗的。” 现在还不能自由买卖,要等到明年年底,也就是一九七八年,中央才会下达分田到户,改革开放的政策,但是执行到地方,恐怕还会晚一段时间。 但是管的已不是很严格,只要小心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韩晓棠就安慰道:“没事,我又不去街上叫卖,我到单位的家属院去,不会被人发现的,你们放心吧。” 夫妻两人半信半疑,但是韩晓棠可是已经参加过高考的文化人,懂得的肯定比他们多。 两人也就没有再追问,韩庆斌帮着杀鸡,丁玉英去厨房烧了热水褪毛,收拾干净了焯水,再用凉水冲洗一遍,然后就放在篦子上控水。 大兴生产队背靠大山,山上有很多野蜂蜜,村子里人穷买不起白糖,到了秋天,就到山上寻找蜂巢,割些蜂蜜回来代替白糖用。 韩晓东他们去砍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大的蜂窝,割了有二三斤蜂蜜。等鸡控干了水分,韩晓棠就把蜂蜜均匀的涂抹在鸡身上,再风干一段时间。 丁玉英见她娴熟的操作,不禁问道:“你怎么会做烧鸡的。” 怕引起家里的怀疑,韩晓棠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见丁玉英询问,就微笑道:“前几天,我去孟楼考试,赵旭阳请客在饭店里吃过,我觉得好奇,就去请教厨师,哪里的大厨教我做的。” “真的那么好吃?” “一会,我做好了,娘你尝尝就知道了。” 蜂蜜晾干以后,韩晓棠就在锅里放上油烧热,把鸡也放进锅里,用锅铲舀些油,在鸡身上淋了一遍,炸到微微发黄,就拎了出来。 另外又起了一个锅,烧了些热水,把买来的八角,桂皮,小茴香,还有家里的花椒放了一些熬煮。 水开了就把炸好的鸡放进去,大火煮开后换小火,焖煮二个小时左右,就退了火,做好后捞出来,在篦子上放凉。 韩庆斌夫妻两个看着那鲜红油亮的烧鸡,都有点傻眼,以前他们也吃过鸡,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红亮鲜香的。 家里的鸡养的时间久了不下蛋,又不能卖,就自己宰了吃,没有调料,做出来的鸡惨白惨白的,还没什么滋味。但他们已觉得是人间美味了,可是和韩晓棠做出来的烧鸡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开始他们还担心,怕做了卖不出去,白白的浪费钱,让本来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现在他们一点也不担心了。 剩下的内脏,韩晓棠也没浪费,鸡胗剥去里面的一层黄色鸡内金。还有鸡肝,鸡蛋包都收拾干净了,一并放进调料锅里煮。 鸡肠也舍不得扔,韩晓棠就让韩庆斌用剪子剪开,放上一把玉米面,搓揉了半天,洗净了也煮熟吃。 虽然关上了大门,但烧鸡的味道太香了,还是传了出去,别的人家也只是好奇,韩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但是也不好意思上门来讨要。但是韩庆生的鼻子长,脸皮厚,闻到香味就不请自来,把大门拍的啪啪响。 韩庆斌起身就要去开门,丁玉英见了,不禁嘶声叫道:“当家的,你要干什么?” 平常韩庆生沾些光就算了,可韩晓棠辛辛苦苦做这些烧鸡,那可是冒着危险赚钱的。儿子要娶媳妇,闺女要上学,那那都需要钱。 而且韩庆生那个不要脸的,要是看见烧鸡,还不全霍霍了,这可是韩晓棠借来的钱,还辛苦了大半天做好,要是便宜了韩庆生,丁玉英能活活呕死。 韩庆斌转身看着她,淡淡的说道:“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要是整天上门来闹怎么办?我去跟他说说,等我出去你就把门拴上,谁叫也不开门。” 虚惊一场,丁玉英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答应着上前,等韩庆斌前脚跨出家门,后脚就又把门关上,还用门栓牢牢的拴住。 现在的灶火四面漏风,烧鸡的味道香气四溢,越走的近,那味道就越浓郁。韩庆生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垂涎欲滴,更加用力的拍门,手都拍疼了,也不肯罢休。 好在门很快就开开了,看见韩庆斌,韩庆生很是高兴,大哥果然还是大哥,还是疼他的,韩庆生只顾着眼前的美食,根本没注意到韩庆斌阴沉的脸色。 见他开门,立即问道:“大哥,做什么好吃的呐。”说着,就要往院子里面挤。 韩庆斌却伸手拎住了他的衣领,就把他拎到了一边,大门也迅速的关上了,里面还传来了拉门栓的声音。 韩庆生不禁大急,一边挣扎扑腾,一边叫道:“大哥,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第53章 小生意 韩庆斌没有拒绝,立即就松手把他扔在了地上,韩庆生身材没有韩庆斌高大,力气也没他大,被他扔开,一屁股就跌坐了在地上。 虽然只是被扔在地上,韩庆生还是很不悦的抱怨道:“大哥,你怎么能动手打我。”他说着,就要翻身起来。 韩庆斌却伸脚踩在了他的胸口,阻止他起身,一边看着他沉声道:“老二,晓东要娶媳妇,晓棠要上学,家里没钱,你能帮帮大哥吗?” 仰卧在地上,韩庆斌的脚还踩在他的胸口上,韩庆生仰卧在地上,此时才看到韩庆斌的脸色很不好看。 韩庆生不敢再挣扎,就呐呐的说道:“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哪里有钱帮你啊。” “这么些年,大哥没少帮你,现在轮到我有难处了,你就眼睁睁看着。” “大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是家里真的没钱。” “你帮不了我就算了,但是也不能拖我的后腿,家里做的吃食是要买了换钱的,不能吃。” 韩庆生用双手抱住韩庆斌的腿,想把他的脚从自己身上挪开,一边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大哥,你快把脚拿开。” 韩庆斌却加重了力道,韩庆生被踩的直咳嗽,韩庆斌弯下腰,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老二,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被我听到了什么风声,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韩庆斌高高在上的站着,脚踩在他的胸口,他弯着腰,在韩庆生脸前投下了一片阴影,小时候被胖揍的阴影瞬间浮现在了眼前。 韩庆斌脾气暴躁,小时候没少打自己的弟弟妹妹,直到后来他年纪渐长,而父母也因劳累过度,早早过世,临终把弟妹托付给他,他才收起了往日的性子,百般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 时间久了,韩庆生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忘了小时候他见到韩庆斌,就吓的瑟瑟发抖的往事。现在见韩庆斌居高临下,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往日被痛打的画面,立即浮上了心头。 刚才,他还有点敷衍了事,现在却是真心实意的了:“大哥,我知道了,我绝不会乱说。” 见他这次的态度诚恳了许多,韩庆斌的脸色才略微好转了一些,直起身子道:“以后,不许再踏进我家半步,有事就在外面等着。” 韩庆生点头如捣蒜,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的,保住小命要紧。 见他点头答应,韩庆斌才收回了脚,得了自由,韩庆生一骨碌爬起来,就慌慌张张的跑走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此时,刚好韩晓东兄弟两个砍柴回来,远远看见韩庆生跑走的背影,不禁问道:“爹,怎么了?” 第32节 韩庆斌摇了摇头:“没事。”上前接过他们肩膀上的背篓,还有柴火捆,就上前敲了敲大门:“他娘,晓东他们回来了,开门。” 韩晓东憨厚,看不出其中的门道,韩晓刚却奸猾的很,见状就猜出了几分,家里肯定做什么好吃的了,所以韩庆生才闻着味跑来了,但是被韩庆斌打跑了。 韩晓刚眼睛都亮了,丁玉英把门打开,他第一个窜了进去,还没开口询问,就闻到了家里浓郁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高兴的眉飞色舞,大叫道:“姐,做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韩晓棠在灶火里忙碌,也没出来,只是提高了声音道:“一会,你就知道了,赶紧洗手吃饭。” 韩晓棠干净,潜移默化之下,韩庆斌他们现在干活回来,也养成了要清洗一下的习惯。但韩晓刚懒,经常耍奸打滑,这次却是一口答应,就欢天喜地的去舀水洗手,还破天荒的跑到厨房,帮着端饭。 烧鸡要买了换钱不能吃,但这些鸡杂却可以吃,韩晓棠就把卤好的鸡杂切碎了,放在盘子里端到了上屋。 晚上不用干活,吃了饭就要睡觉,不用吃干的,就只熬了些糁子汤,配着切的整整齐齐的鸡杂。 鸡胗鲜香入味有嚼劲,鸡肠微微发脆,鸡肝沙沙的也很好吃,只有鸡蛋包吃起来有点渣,口感不是很好,但也比青菜萝卜好吃,一家人吃的干干净净。 韩晓刚吃的有些撑,拍着自己微微撅起的小肚子,看着正屋条几上放着的几个烧鸡,还是很眼馋,就贼眉鼠眼的问道:“姐,做这么多鸡干什么?也不让吃。” 韩晓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那是要拿去卖的,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县城卖鸡。” 听到不用干活,还能去县城,韩晓刚立即点头答应,虽然这些烧鸡吃不到嘴里,但卖了换钱也不错。 韩晓东憨厚,有把子力气,但是他的脑袋没有韩晓刚好使,到县城去卖鸡,担着很大风险的,还是韩晓刚脑子灵活一点,遇到事也能帮把手,还能帮着提篮子,要不这么远跑到县城,非把她累死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韩晓棠就起床了,因为能去县城,韩晓刚也起了个大早,两人匆匆吃了一点饭,就一起出发了,路上有人问,韩晓刚很是有眼色的抢先回答:“我娘让去舅舅家,看望我姥姥。” 韩庆斌年轻的时候脾气爆,没少和自己的小舅子干仗,因此两家很少来往,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丁玉英独自一个人回去看望。 丁玉英的父亲没了,只留下老母亲和唯一的兄弟相依为命,这快到年底,让自己的孩子去看看老母亲,也说得过去,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韩晓棠见状对韩晓刚伸出了大拇指,看来自己果然没有选错,要是韩晓东遇到人询问,恐怕不好意思说假话,吭吭哧哧的再漏了馅。 出了村子,韩晓棠就去路边的山坡上找了一根比较长的木棍,和韩晓刚一起抬着,在天亮前,赶到了县城。 到了县城,韩晓棠找了路人问清,供销社家属院怎么走,就带着韩晓刚过去了。 供销社家属院很大,正应着大门的是宽阔的过道,两边整整齐齐的排着好几座筒子楼,有三层。房间外面的铁栏杆上,搭了很多晾晒的衣服,只是都被冻的硬邦邦的。 这时候正是供销社红火的时候,不仅在县城里有百货大楼,还有零散的门店,乡下还设有销售网点。因此家属院很大,人也很多,但现在还是早晨,起来的人不是很多。 韩晓棠就找到了一个在门外泼洗脸水的中年妇女,低声问道:“阿姨,要烧鸡吗?” 那女人转身看了韩晓棠姐弟一眼,她在百货楼当售货员,眼光毒辣的很,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乡下来的,乡下人做的东西能好吃吗,好东西也给糟蹋了,就很是嫌弃的摇了摇头道:“不要。”说完,就要进屋。 被直接拒绝,韩晓刚有点不好意思,拉着韩晓棠就要她离开。韩晓棠却并不气馁,依旧面带微笑的道:“阿姨,你看看,我家做的烧鸡很好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她说着,就掀开了篮子上蒙着的小褥子。 怕烧鸡冻了,丁玉英就连夜找了布,塞了些棉花做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褥子,正好盖住了篮子,可以遮掩里面的东西,还可以保温。 那女子见韩晓棠还紧追不舍,有点恼怒,不耐烦的转头想要喝骂,可是看见篮子里红亮亮的烧鸡,呵斥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反而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烧鸡用蜂蜜上色,放了一晚上也没氧化,和刚做出来的时候一样,油红鲜亮。县城里也有卖烧鸡的,只是颜色黯黑发乌,没有韩晓棠做的这样油亮。 女人顿时就心动了:“怎么卖啊,多少钱一只?” “三块。” “这么贵,人家店里卖的烧鸡也才三块钱一只,你怎么也要这么贵。” 韩晓棠笑着解释道:“阿姨,咱们县城里卖的烧鸡,没有我做的好吃,三块还要肉票。我只卖三块钱,还不要票,已经很便宜了。” 女人迟疑的道:“看起来是不错,但谁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您可以尝尝。”韩晓棠说着,拿出一双筷子给她,还打开了篮子里面的一个瓷罐,里面的鸡杂码放的整整齐齐的。 那妇女夹起来了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尝,见她眉头微微蹙起,韩晓棠连忙道:“冬天温度低,烧鸡有点凉了,要是放在锅里馏一下,热了更好吃,味道很香的。” 县城里上班的职工,虽然每个月都有工资,但肉票也要限量,就是想吃肉,没有肉票也买不到,去黑市买,价格贵了好几毛。 韩晓棠做的烧鸡颜色鲜亮,味道也不错,还不要肉票,女人很是心动,左右看了看没人,就把韩晓棠拉进了自己家里:“外面冷,进屋里说。” 韩晓棠一边跟着她进屋,一边回头对韩晓刚道:“你在外面等着我。” 韩晓刚见能把烧鸡卖出去,很是高兴,就是在外面冻一会也愿意,连忙点了点头。 筒子楼里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排房,这个妇人的家却在墙上挖了一个门,将两间连了起来。外面的一间有厨房,还有餐桌,靠后墙的地方放着书桌,上面有很多书本,应该是家里有学生。里面的一间是卧室,只是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韩晓棠进屋目不斜视,很是规矩,只是走到屋中间,把篮子放在餐桌上,把小褥子全部打开,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五只烧鸡。 刚才只看到冰山一角,那妇女就很心动,现在看到五只这么红亮的烧鸡,心中那点犹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但还是忍不住要讲价钱:“你这烧鸡个头有点小,价钱就便宜一点吧。” 韩晓棠笑着摇了摇头:“不行,阿姨,我这烧鸡外面摸了蜂蜜,还用油炸了。最后用八角桂皮,花椒,还有很多调料煮了好几个小时才做成的,费了很多功夫还有调料,价钱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不过我可以赠送给你一个鸡胗。” 每一只鸡里面都有一个鸡胗,原本是应该塞进鸡肚子里的,但韩晓棠都给拿出来单独存放。现在见她搞价钱,就从罐子里夹出一个整块的鸡胗,放在了餐桌的一个碗中。 这下那女子立即就眉开眼笑的,捡了一只比较大的烧鸡,亲自下手拿出来,放进了自家的盆子里,然后进里屋去拿了钱出来给韩晓棠。 韩晓棠收起钱,一边往自己口袋里装,一边说道:“阿姨,您能帮我问问,还有谁家要吗?我家里穷,哥哥弟弟,上学娶媳妇都没钱,没办法才冒险做了烧鸡出来卖,要是您能帮我卖完了,下次我送您两个鸡胗。” 两个鸡胗或许还不能打动那女子,但韩晓棠说的可怜,那女人的同情心顿时就泛滥起来,很是热心的拍了拍胸脯道:“放心,阿姨帮你。” 韩晓棠对供销社家属院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那家能买得起,那家买不起。毕竟现在每个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左右,大半都要买粮食,如果家里再有个老人学生,根本就不舍得花钱买嘴吃。 那女人却在家属院住了很长时间,对院子里居住的人家了若指掌,很快就给联系了两家。 他们也尝了,烧鸡的味道不错,还不要肉票,求之不得,只是价格有点贵,要不他们真想多买几只。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买几只,哪里舍得。 三只烧鸡卖了九块钱,韩晓棠也很高兴,她下乡收购这些鸡,一斤是四毛,一只鸡三斤左右,也就一块二,虽然用了很多调料,还有蜂蜜,但一只应该也有一半的利润。 只是来回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太长,她和韩晓刚一路抬着步行走到县城,要二个多小时,而且烧鸡做起来还那么复杂,一只赚一块五也不算多,何况她还冒很大的风险。 剩下的两只,韩晓棠去了邮政局家属院,如法炮制,很快也卖掉了。不过才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五只烧鸡都卖掉了,韩晓刚高兴的手舞足蹈,但怕旁人听到,他压低了声音,还是难掩兴奋的道:“姐,咱们五只烧鸡,就卖了十五块钱。” “蜂蜜,还有调料不要钱啊。” “那也挣的不少。” 这次韩晓棠倒也没有反驳,见她点头,韩晓刚立即打蛇随棍上,笑嘻嘻的道:“姐,咱们挣了钱,去买点好吃的吧,我饿了。” 他们起的早,简单的吃了两口饭就出发了,跑了十几里路才到县城,又马不停蹄的去卖烧鸡,这会韩晓刚饿的前胸贴后背。 韩晓棠也觉得有点饿,就颔首道:“行,走,姐带你去吃豆腐脑。” 到了饭店,韩晓棠点了两碗豆腐脑,还有油条,只是她没有粮票,多花了一毛钱。包子,韩晓刚在家也吃过,虽然味道好些,但他也不怎么稀罕,可是他从来没吃过油条。 油条是用油炸的,香喷喷的,颜色金黄还焦香酥脆,软的也很有嚼劲,韩晓刚吃的心满意足,赌咒发誓明天还要跟韩晓棠一起来。 两人吃过饭,韩晓棠出来,到副食品商店买了一点盐,还有一包江米条,就要回家。韩晓刚拉住她的一脚期期艾艾的道:“姐,我都没来过县城,咱们逛一会吧。” “不行,我们要赶紧回去,下午还要到别的村子里买鸡,回来还要做,才能赶上明天卖,不能耽误时间,以后有空了,咱们再逛,啊。”说完,还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 韩晓刚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听到会耽误明天做生意,只得三步一回头的跟着韩晓棠出了县城回家。 回到家,韩晓刚就习惯性的把大门拴上了,韩晓棠也把一家人叫到了正屋,不用使眼色,韩晓刚就眼疾手快的把上屋的门也给关上了。 丁玉英有点不解:“这两孩子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关门,鬼鬼祟祟的。” 韩晓刚嫌她的声音大,用中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财不外露,要是被我二叔知道了,就不得了了。” 韩庆斌把烟袋锅子在桌子上磕了磕道:“他以后不会再来咱们家了,我警告过他了,如果再到咱们家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韩晓刚还有点半信半疑,但丁玉英却想起来,韩庆生这两天真的没有在他们门前转悠,以前要是闻见他们家飘出了一点香味,就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现在家里做了烧鸡,味道香的很,却真的不见韩庆生过来骚扰了,不禁高兴的道:“你早该如此了。” 韩庆斌抬头瞪了她一眼,丁玉英立马怂了:“好,好,我不说。” 等两个老小孩的小动作停止了,韩晓棠才把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虽然只有十五块钱,但大多都是零钱,堆了一大堆。 丁玉英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堆放在一起,看的眼都直了:“这么多钱啊,这……这有多少?” “十几块。” 一堆毛票,一家子,一人数一个面值的,很快就数清了,一共十四块二,韩晓棠买了一斤江米条,还有几斤盐,花了几毛钱,剩下的都在这里。 数好了钱,韩庆斌和兄妹几个把钱全部交到了丁玉英的手中,丁玉英好似拿着碳火一样,结结巴巴的道:“晓棠一天能挣这么多钱。” 韩庆斌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还有本钱呐,买鸡不要钱啊。” 罕见的被韩庆斌训斥,丁玉英难得的没有反驳,还点了点头道:“对对,还有本钱,晓棠,你买鸡花了多少钱。” “花了六块七。” “要这么多本钱呐,那还是你拿着吧。”丁玉英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把钱塞进了韩晓棠手里。 韩晓棠从中数出了十块钱,剩下的交给了丁玉英:“我下午还要出去买鸡,十块钱本钱应该就够了,剩下娘给收着。” 钱少了很多,丁玉英似乎感觉不那么烫手了,就没有再推辞,把钱握在手中,一边又问道:“他爹,你给我算算,除了本钱,能挣多少?” “除了买鸡的七块钱,还有用的油,蜂蜜,油,盐,还有各种调料,怎么也能挣这些零头了。” 丁玉英眼睛一亮,接口道:“一天能挣四块多,那一个月下来,不是能挣一百多块钱,那县城政府里的大官,一个月工资也没这么多吧。” “是挣的多,但也都是辛苦钱,晓棠要来回往县城跑,上午卖鸡,下午还要去买鸡,回来还要紧着做,实在是辛苦了些。”说完,长长叹息了一声,接道:“是爹没用,让你一个姑娘家这么辛苦,来回的奔波。” 韩晓棠闻言一怔,最近她感觉韩庆斌有点异常,也许是韩晓东亲事一拖再拖,也因为她考上大学有望。让韩庆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所以变得通情达理了很多,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么温情的话。 韩晓棠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摇头道:“没事,我年轻,多干些没事的。” “但你来回这么奔波,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以后你只管卖鸡,去收鸡的事,让你娘去,她在各个村子里认识的人多。” “可是我娘不会算账。” “不会算,可以学,今天下午你先带她跑一趟,明天她就可以单独去买鸡,你卖鸡回来还可以休息一会。”说完,站起身不容反驳的道:“就这么说定了。” 小事上,虽然丁玉英没少数落韩庆斌,但家中的大事,还要韩庆斌这个一家之主拿主意,现在他不容置喙的说出了决定,别人也无法反驳。 再说丁玉英也觉得他安排的很好,自家闺女娇滴滴的,要是整天这样马不停蹄,再累出个好歹来,她也心疼,就立即符合道:“好,都听你爹的。” 韩晓棠主意再大,也拗不过父母,只得吃完了饭,就和丁玉英一起走乡串户的去收鸡,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她决定收八只。但买的太多怕别人怀疑,两人就先后去了几个村子,分开买。 韩庆斌也早早在家等着,见她们回来,就忙着烧水杀鸡,昨天做过一次,今天也不用韩晓棠怎么指点,韩庆斌就知道该做什么,速度比昨天快了不少。 但鸡胗和鸡肝要留着做添头,不能讲价,但要是多给一个鸡胗,或者鸡肝,人们就欢天喜地的掏钱购买。 但剩下的鸡肠和鸡蛋包可以吃,在乡下每天能见点荤腥,就是大队长家里都做不到,所以一家子干劲十足,外面的活,大多都是韩晓东包了。 韩庆斌上午也和韩晓东一起干活,等到下午,就帮忙杀鸡,烧火,做些力所能及的活,韩晓棠轻松了许多。 第54章 劫后余生 这天卖完了烧鸡,韩晓刚再提出在街上逛一圈,她就没有再拒绝。现在丁玉英已经能单独出去收鸡了,她不用再赶着回去,有了空闲时间,就陪着韩晓刚在长街上闲逛了一圈。 但十二月低,天气已经很冷,韩晓棠穿着棉袄,带着围巾还不觉得,韩晓刚却冻的嘴唇发紫,耳朵也冻烂了。 第33节 乡下的孩子大多都这样,韩晓刚也不觉得难过,韩晓棠却有点于心不忍,就带他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里有卖军绿色的双耳帽,很厚实,只是价格也有点贵,一个要好几毛,而且韩晓棠没有布票,花钱买的话还要贵两毛钱。 但韩晓棠也毫不犹豫的买了两个,掏出钱结完帐,韩晓棠就把帽子带在了韩晓刚头上,还把帽子两侧的棉耳朵放下,挡住了韩晓刚冻的疙疙瘩瘩的耳朵。 帽子外面是军绿色的棉布,里面装着棉花,里层是深棕色的毛绒,带上格外温暖,而且还很好看。 七十年代,人们都很崇拜军人,谁有一身军装,那尾巴能翘上天去,这也是韩庆军即使残疾,但在队里也没人敢欺负的原因之一。 韩家穷,买不起军装,但现在有一顶军帽,韩晓刚心里也美滋滋的,眉开眼笑的道:“谢谢姐。” 韩晓棠把帽子给他带正,一边说道:“不用谢我,只要你在家勤快点,不要和娘顶嘴就行了。” 韩晓刚奸懒馋滑,总想偷懒不干活不说,还经常和丁玉英顶嘴,见韩晓棠这样说,韩晓刚有点尴尬的想去挠头,却发现自己头上带了帽子,挠不到了,只能嘿嘿笑道:“我知道了,姐。” 他虽然答应的爽快,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他彻底改变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他能持之以恒的帮自己卖烧鸡,韩晓棠已经很欣慰了,就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好了,走,回家吧。” 两人回到家,韩晓棠就把另外一个帽子给了韩晓东,怕韩庆斌介意,韩晓棠还特意跑过去问道:“爹,你穿多大的鞋,我本来想给你买双鞋的,但是不知道你穿多大码的。” 韩庆斌却摇头道:“不用浪费钱,我穿你娘做的鞋就好,省钱还舒服。” 丁玉英手巧,针线活也好,家里孩子们的鞋都是她做的,还细心的给每一个人做了棉手套,大拇指是单独的,剩下的四根手指包在一起,手套里塞了厚厚的棉花,很是暖和。 村子里很多人的手都冻的发紫,有的还有冻疮,但韩晓棠兄妹的手却是好好的。丁玉英还给谢雅茹,还有赵旭阳和侯亮都做了一副,中间连着一根长长的带子,干活的时候不能带手套,就吊在脖子上,很是方便。 她做的鞋穿着也很舒服,鞋底子是自己纳的,针线密实,还给做了一副鞋垫,穿着暖和不冻脚。 但要放在以前,韩晓棠只管韩晓东兄弟,不管韩庆斌,他肯定要埋怨一番,现在却是通情达理的,表示自己不用。 看来韩晓东亲事拖延,还有韩晓棠上学,这两件事的重压之下,韩庆斌想通了很多。就连韩庆生在村口堵住他,又拿往年的理由,说是过年没有白面包饺子,想借些麦子磨面的时候,韩庆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还学会了韩晓棠那一套,倒打一耙:“陈家要三十块钱的彩礼,还要二百斤小麦,一百斤玉米,家里实在是凑不出来。往年我借给你那么多粮食,也不说利息了,你把原本借的粮食还给我就好,当然要是能再借些给我,那就更好了。” 韩庆生是沾大哥家的光行,想沾自己家的光,谁也不行,闻言毫不犹豫的拒绝:“大哥,我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粮食借给你啊,要不你去三弟家,或者去别家看看。”说完,就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再也不提借粮的事了。 没有韩庆生捣乱,韩晓棠卖烧鸡的生意一直做的很顺利,在家属院卖的熟识了,没有买到的,还预约第二天让她过去卖。 后来韩晓棠就涨到了每天做十只,但这样已经到极限了,不敢再多做了。虽然一只烧鸡只有三块钱,但这个年代的工资太低,没几家舍得买着吃。 何况韩晓棠也不敢到街上叫卖,只是在各个家属院中卖,销量有限,但韩晓棠也很满足。一天卖十只,一只能挣一块多钱,一天下来也能挣十几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多块,抵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不过是实在辛苦,大冬天冻的半死,她和韩晓刚一起步行二个多小时,抬着一篮子烧鸡到县城里来。好在挣了钱,连韩晓刚这个懒人都干劲十足,竟然也不偷懒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 当然有时候也会遇到危险,快到年底了,是小偷小摸最猖獗的时候,也是各种犯罪活动的高峰期。 县城里各个单位抽调了人手,在大街小巷巡逻,一边能防止犯罪活动,一边也能抓一些因为新年,想搞些小买卖,投机倒把的狗胆包天之辈。 不过他们都带着红袖章,远远看见他们过来,韩晓刚立即把篮子接过来就跑。他跑的快,还能翻墙,转眼就没影了,虽然遇到了几次查问的,但都没能抓到现行,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但是看到堵在路上,拦住他们去路的几个青年男子,韩晓棠知道是无法轻易躲过去了。四五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一字排开,横担在路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看,就知道是县城里,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其中一个胖子还上前掀开了,韩晓棠挎着的篮子上面的小褥子。 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他有点失望,但脸上却笑眯眯的道:“小妹妹,你这烧鸡卖的挺快啊,也没给哥哥留一只,以后记得,每天都要给我留一只,要不就别想到县城来做生意。” 韩晓棠皱眉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胖子依旧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妹妹,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跟我打哈哈,哥哥可关照你好几天了。每天带着一篮子烧鸡,到县社家属院,还有邮电局,钢厂家属院去卖,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见他说出烧鸡,韩晓棠就知道事情要糟,现在听他说的这么清楚,知道是躲不过了,就沉声道:“大哥真会说笑,我就是给家里的亲戚送只烧鸡吃,可没有做什么买卖。” “你做买卖我不管,但是要懂得规矩,要拜码头知不知道。” 韩晓棠咬牙:“好,以后我每天送给你们一只烧鸡。”说完,拉着韩晓刚就要走。 胖子却伸手拦住了她:“今天的呐?” “我已经答应明天送给你们一只烧鸡,你还要怎样?” “你也说是明天,那今天的怎么算?” “你想要怎样?” “把钱全部拿出来,就放你们离开。” 昨天买的鸡,宰杀制作,今天又跑了这么远,二天的辛苦,连本带利都要给人,韩晓棠也很舍不得。但她身单力薄,韩晓刚也只有十六岁,哪里是四五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子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韩晓棠咬牙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递给了胖子:“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那胖子依旧不放行,还涎着脸笑道:“小妹妹长的漂亮,性格还这么温柔,哥哥喜欢,要不留下给哥哥做媳妇吧。” 其余几人哄堂大笑,都色迷迷的看着韩晓棠,韩晓棠虽然穿的土气,但相貌秀丽漂亮,皮肤白净,身材苗条凹凸有致,几人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们虽然整天在街面上混,但也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眼馋的很。 韩晓刚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出他们不怀好意,虽然害怕的腿都在发抖,但还是坚定的冲了上去,挡在了韩晓棠面前,色厉内荏的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不许你们欺负我二姐。” 胖子笑着拍了拍韩晓刚的头道:“小舅子,我是你姐夫,怎么舍得欺负你姐,我疼她都来不及呐。” 几人的笑声更大,更猖狂,韩晓刚涨红了脸,用力一把将胖子推开,嘶声叫道:“你们要是敢欺负我姐,我……我就和你们拼了。” 韩晓刚虽然胆小怕事,但上次野猪的事,韩庆斌因为赵旭阳在他们家养伤,当时不好发作,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但事后大半年都不怎么理睬他。 他也知道自己临阵脱逃,差点害的哥哥和姐姐丧命,心里也很内疚,这次虽然怕的要死,却怎么也不肯退开。 几人没想到韩晓刚有这样的胆量,就阴阳怪气的笑着,一边撸起了袖子,他们一向都是用拳头说话,不服就打倒你服。 怕韩晓刚吃亏,韩晓棠立即把他拉到了一边,冷冷道:“你们抢了钱还好说,如果敢耍流氓,可是要去坐牢的。” “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媳妇,怎么能说是耍流氓呐。”胖子说完,又阴阳怪气的接道:“你也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我们可都查清楚了,你姓韩,住在大兴生产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乖乖的顺从了哥哥,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些人抢了自己的钱不说,还想要财色谦收,打量着乡下姑娘脸皮薄,就是被欺负了,也不敢说出去,生怕坏了名声。那就可以拿捏住她,不仅让她奉送烧鸡,还要她上供钱财,还想占有她。 韩晓棠气极反笑,把手中的篮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里面装鸡杂的空瓷坛子应声碎裂,韩晓棠弯腰捡起两个碎片,拿在手中,冷冷的看着他们道:“抢到了钱,就去街上的饭店,定一桌好酒好菜,吃吃喝喝多舒服,为什么非要来找死呐。” 若是别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恐怕早吓的神魂失据了,但韩晓棠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此时满脸怒容,连眼睛都气的有点发红。 但那胖子还是不以为然,轰然笑道:“小妹妹,你还敢杀人不成。” “为什么不敢,你们耍流氓,我杀了你们也是自卫反击,你们死了也是白死。” 胖子有点意外,韩晓棠一直逆来顺受,要东西就答应给,要钱也爽快的立刻就给,他还以为韩晓棠性格柔弱好欺负,没想到这么厉害。 面对这么多人,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胖子不禁笑道:“哎吆,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哥哥喜欢。”说着,就扑上来要抱韩晓棠。 这个胖子应该是这群人的头目,他们恐怕也是说好了,他要第一个来。面对这样的危局,韩晓棠只得破釜沉舟了,见胖子扑过来抱她,韩晓棠也没反抗,只是高高举起了双手。等胖子抱住自己以后,手中的碎瓷片狠狠地朝他脖子上刺去,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见胖子抱住了韩晓棠,还兴奋的大声尖叫,他们还以为韩晓棠是故作声势,其实根本不敢动手,谁都没想到韩晓棠竟然敢来真的。 大冬天的,他们都穿的很厚,而且韩晓棠是女孩子,力气天生比男人小,她就挑了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脖子是人体最柔软的部分,也是最致命的,但因为两人的身高悬殊,韩晓棠没能刺到致命的地方,但喷溅的鲜血也把众人吓傻了。 胖子捂住自己的脖子,疼的失声尖叫,那几个人都被吓傻了,听到胖子的叫声才回过神,有的慌忙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按在伤口上止血。 韩晓棠趁机捡起地上的篮子,拉着韩晓刚就走,那几人再也不敢阻拦,只是瞪着韩晓棠狠狠的道:“你给我们等着。” 韩晓棠也不理睬,只管拉着韩晓刚快步往前走,走出很远才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韩晓刚回头看了一眼道:“走了。” 虽然没有刺到要害部位,但血这么流下去也会死人的,那几个人搀扶着胖子,急匆匆的回县城,去找医生救治。 韩晓棠闻言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路上早已没有了几人的身影,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就跌坐在了路面上,也不管地上有灰尘,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才她也是拼着一腔孤勇,可要是那些人要用强,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发狠刺伤其中一个人,好震慑住他们,得以脱身。劫后余生,撑着的一口气一松懈,她顿时觉得身子都是软的。 韩晓刚也吓的脸色发白,蹲在韩晓棠身边,也默默的不敢说话。两人歇息了半天,韩晓棠才开口道:“回去,不要告诉咱爹还有咱娘,免得他们担心。” 韩晓刚期期艾艾的道:“可是那么多钱没了,怎么办,难道就真的送给他们了。” 韩晓棠冷笑:“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我们辛辛苦苦的挣的钱,凭什么便宜他们,而且今天刺伤了那个胖子,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还要挣钱给韩晓东娶媳妇,还要供韩晓棠上学,不能断了这门财路,不能任人欺负。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韩晓东那个直肠子,想要瞒肯定是瞒不住,但韩晓刚还算机灵,至少回到家中时,在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惊慌之态来。 吃完饭,韩晓棠借口说,赵旭阳有急用,借他的钱要还,就让丁玉英另外拿了盈利的钱,去收购鸡,而她则去了牛棚。 冬天难得的艳阳天,赵旭阳就把有点返潮的草料抱出来,在太阳地里晾晒,晒干了也好铡,见韩晓棠过来,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 韩晓棠这一段时间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现在见她主动来找自己,赵旭阳只觉得心情大好。 只是见韩晓棠的脸色不大好,不由关切的问道:“韩晓棠,你怎么了?” 韩晓棠没有回答,看了看四周反问道:“侯亮呐?” “他去河边洗衣服了。” 赵旭阳身高马大,牛棚里的力气活就归他干,那些细致活侯亮就揽了过去,洗衣服啊,做饭啊,都是侯亮做的。 韩晓棠松了口气,才开门见山的道:“我大哥去年就说了亲,但是因为家里没钱,拿不出彩礼,就一直托着。可是我大哥还有嫂子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家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拿不出彩礼,就要给我嫂子另外说婆家。 而且我要是考上了大学,恐怕也需要很多钱,但我家实在是拿不出,所以我就趁这段时间,做了烧鸡拿去城里卖。” 原来韩晓棠借钱,是为了做生意挣钱,但赵旭阳也没接口,他知道韩晓棠特意过来,肯定不会是为了给他说这个。 韩晓棠看着脾气随和,但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她不会轻易的和别人诉说心事,更何况是他,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果然,韩晓棠也没等他接话,就继续说道:“本来生意做的挺好的,但是今天在县城外面碰到了几个二流子,他们抢走了我的钱,还要我每天送给他们一只烧鸡。 这些我都答应他们了,可是他们还不肯善罢甘休,还……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想占便宜,我……我情急之下就刺伤了其中一个人,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两人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但韩晓棠对他一直是敬而远之,现在把这么丢脸的事告诉赵旭阳,韩晓棠也觉得脸有点微微发烧,但她实在是找不到有谁能帮忙了。 丁玉英虽然疼爱她,但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家庭妇女,要是知道韩晓棠遇到这样危险的事,吓也要吓个半死。 韩晓棠哪里敢告诉她,而韩庆斌性格暴躁,如果知道了,恐怕会找上门去,把人家打一顿,但也解决不了事情,反而还会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谢雅茹虽然聪明,但她只是一个背井离乡的知青,面对这样的事也是束手无策,又何必告诉她,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韩晓棠思来想去,竟然没人可以帮她,如果放弃做烧鸡,不再去县城做生意,也可以暂时避开那些地痞流氓。但家里实在是需要钱,而且以后她还要在兰溪县生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他们啊。 而且有些人得寸进尺,不会因为她的退让就收手,如果这次她认怂了,以后再在县城遇到,胖子他们肯定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会发生什么事,韩晓棠想想都不寒而栗。 所以她只能麻烦赵旭阳了,这次她欠了人情,以后加倍奉还就好了,就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赵旭阳。 赵旭阳沉默不语的听着,越听他的脸色就越沉重,听到韩晓棠被人欺负,他心中就升起了一团怒火。 虽然韩晓棠说的模糊,但赵旭阳也能想象,那些地痞平常为非作歹,敢动手抢钱,见到韩晓棠长的这么漂亮,怎会轻易放过。 如果不是韩晓棠胆子大,动手刺伤了那个流氓头头,吓走了他们,那结果不勘设想,想到这里,赵旭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胸中的怒火却熊熊燃烧,都快按不住了。 但他怕吓着韩晓棠,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认识他们吗?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或者有什么线索,他们都有什么特征?” 赵旭阳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韩晓棠微微思考了一下就回答道:“领头的是一个胖子,我不认识,但我见过其中一个小弟,他是县供销社的职工子弟,就住在县社的家属院,别的我不认识。” 韩晓棠去供销社家属院卖烧鸡的时候,看到过其中一个小弟,贼头贼脑的偷看她,当时还以为他只是见她长的好看,所以就多看两眼,没想到竟然起了歹心。 第34节 赵旭阳松了一口气:“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好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都跑不掉。没事,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放心吧,明天早上去村口等着,我们一起去县城。” 韩晓棠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赵旭阳一口就答应,要帮她处理,她有些担心,抬起头注视着他道:“可是他们是县城里的混混,人多势众。” 赵旭阳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头,微笑着安慰她:“没事,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韩晓棠,答应我,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赵旭阳不敢想象,如果韩晓棠因为害怕,或者因为害羞,隐瞒了这件事,而没有告诉他,那事情会发展到多糟糕的地步,可想而知。 韩晓棠刚要开口说什么,侯亮却在此时回来了,绕过篱笆看见站在一起的两人,他的脚步霎时顿住了,转身想走,可两人已经发现了他。 赵旭阳飞快地收回了手,韩晓棠也尴尬的冲他挥了挥手,立刻转身走了。 侯亮懊恼的挠着后脑勺道:“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早知道,我就在河边多洗一会了,打扰了你的好事,真是对不住啊。” 第55章 知法犯法 侯亮一边说着,还一边对赵旭阳挤眉弄眼的,赵旭阳白了他一眼:“别瞎说。”说完,转身进屋去拿了几块钱出来,递给侯亮,接道:“你腿脚快,去红旗大队的供销社买两瓶酒,再买几包烟。” 侯亮一边接过钱,一边纳闷的问道:“好好的买烟酒干什么?” “过完年,我们知青恐怕就要散了,以后天南地北的,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面,今天晚上就好好的聚一聚。” 开始,赵旭阳和知青们的关系有点僵,但后来一起学习,关系缓和了很多,这个借口,勉强可以接受,侯亮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大步跑去买烟酒了。 晚上吃过饭,赵旭阳让侯亮看着牛棚,他就带着烟酒去了知青点。高考结束了,现在就等着命运的宣判了,虽然每天提心吊胆的,但大家都是年轻人,也没整天皱眉哭脸的。 见赵旭阳过来很是高兴,见他拿了这么烟酒就更高兴了,乡下生活枯燥,想喝口小酒抽根烟,也没钱买啊,现在赵旭阳带了这么多。 众男知青就围在炕上喝酒划拳,喝的兴高采烈,说到过年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大家也是一阵唏嘘。 一致拜托能考上大学回城的幸运儿,苟富贵勿相忘,而赵旭阳自然成了重中之重,预考他考了全县城第一名,还是高干子弟,日后前程无量只有他照拂别人的份。 赵旭阳沉默了半晌道:“咱们一起下乡插队,日后自然会互相照顾,可是我眼下有一件事,想求各位兄弟帮忙。” 赵鸿生病的事,众人本来就心中有愧,加上酒精作祟,闻言都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胸膛道:“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用的上兄弟们,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辞。” 赵旭阳也就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今天,韩晓棠去县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县城里几个地痞,他们抢走了韩晓棠的钱,还威胁她,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就这么算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众知青对韩晓棠的感观很好,听到她被欺负了,顿时都义愤填膺,一起叫骂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县城里那些狗崽子,还以为咱们大兴生产队的男人都死光了呐。” “就是,明天咱们一起去县城,揍扁那些不长眼的狗东西。“ 有喝晕的嚷嚷着现在就要去,赵旭阳连忙拦住了他:“现在天已经黑了,说好了,我们明天一起去。“ 那人也就偃旗息鼓了,一伙人把两瓶酒喝完才散伙,第二天早上醒来,即便是有胆小的心生后悔,但是见别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们也不能打退堂鼓,就按约定来到了村口。 就见韩晓棠和赵旭阳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行人也没废话,就直接去了县城。到了县城,就径直去了县社家属院,第一个购买烧鸡的那个大姐,认出了韩晓棠,还热情的给她打招呼:“小姑娘,你来了,今天怎么没带烧鸡啊,院里好几个人都惦记着你来呐。” 今天是来办事的,韩晓棠可不敢在这么多知青面前,暴露自己在做小生意,就笑哈哈的岔开了话题:“大姐,我今天是来收账的,那个三排二楼靠墙的那户人家,您知道他们姓什么吗?” 那大姐看了看四周,很是警惕的把韩晓棠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姑娘,要是他们家欠了你的钱,还是别要了,那家的儿子不是个东西,整天跟着街面上的地痞们瞎混,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你可别惹他。” 韩晓棠知道她是好心,就笑着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姐,但是那烧鸡我辛辛苦苦做的,不能被他白白的抢走了。” 大家顿时急了,跺脚道:“哎,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呐。” “我会小心的。”韩晓棠说完,就招手让赵旭阳他们进来。 赵旭阳一行人就站在家属院大门口,没有一起跟进来,现在见到韩晓棠招呼,才一起走了进来。 那大姐看到一行进来六七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知道韩晓棠是有备而来,也就放下心来,但是也不敢招惹是非,连忙回家把门紧紧关上了。 韩晓棠带着赵旭阳一行人,走到了三排二楼靠墙的那户人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有打骂哭泣的声音。 赵旭阳就把韩晓棠推到了一边,自己当先走了过去,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抓着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发,大声吼叫威胁:“你还是我妈吗?有钱不给我,你是想饿死我吗?” 妇人头发被扯掉了一些,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苦苦哀求道:“强子,家里只剩下几块钱了,要是你都拿去,家里就要断顿了。” “我不管,你赶紧把钱给我。” 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虽然想要扯开自己的儿子,但是又怕扯疼了妻子,只得抓紧了男子的手叫道:“孙强,你先放开你妈,我给你拿钱。” 父亲答应给他拿钱,孙强还不满意,骂骂咧咧的道:“早给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没完。”说着,重重的甩开了中年男人。 他父亲年纪大了,被他用力一甩,险些摔倒,赵旭阳连忙快走了两步,走进房间扶住了他。 孙强见有外人闯入帮他父亲,有些恼怒的道:“你是谁啊,竟然敢管我们家的闲事。” 他们家争吵的声音很大,但是左邻右舍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劝架,骤然见到赵旭阳,他有点意外,而且见赵旭阳脸生,好像不是住在家属院里的人,就要上前动手推他出去。 赵旭阳却钳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笑呵呵的对他的父母道:“叔叔,阿姨,我是孙强的朋友,找他有点事,我们出去说,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孙强想要反抗,可是手臂被他死死抓着,脖子也被勒的发不出声音,脸被憋的通红。 赵旭阳说完,就揽着孙强,走出了他们家。他母亲还追了出来,看到楼道里站了好几个年轻人,还有点担忧的道:“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找虎子有什么事?” 他父亲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赵旭阳虽然面带笑容,言语也客气的很,但动作却狠辣,一向强横暴躁的孙强被他钳制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似乎也不担心,还狠狠的道:“打死他都活该,你就别管了。”说着,还把他妻子拉进了房间。 赵旭阳把孙强带出了房间,孙强还不服气的拼命挣扎,但是看到韩晓棠,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就消停了。 这个小姑娘,看着甜美可爱,没想到那么强悍,竟然敢动手刺伤了他们头头,即使这样还不干休,今天还带人来。 何况还有赵旭阳的武力震慑,他连动都不敢动了,赵旭阳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乖乖的带我们去找胖子,别耍什么花样,要不我就在你们家属院动手揍你,你自己看着办。” 孙强面对他父母如狼似虎的,但是面对赵旭阳他们却乖巧的跟猫似的,连连点头道:“别打我,我带你们去找胖子。” 胖子脖子被刺伤了,昨天去医院包扎,脖子上贴了很大一块白色的胶布,很好辨认。但他人虽然胖,但身手很是灵活,看到孙强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再看到韩晓棠,他就知道东窗事发了,哪里会甘心束手就擒。 但赵旭阳也不是吃素的,他身材高大,动作灵活,而胖子身高上不占优势,还受了伤,行动有点僵滞。只是他好勇斗狠,出手很是狠辣,还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把削水果的折叠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不要命的刺向赵旭阳。 只是赵旭阳长胳膊长腿的,他的折叠刀还没有刺中,赵旭阳已伸出手臂,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胖子的脸顿时青紫了一片,身形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趁他还没稳住身形,赵旭阳已经快速的靠近,扭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拗就掰到了背后。 胖子惨叫一声,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跟着的知青立即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胖子扭住了。 控制住了胖子,赵旭阳才想到韩晓棠也在一边看着,神情有点不自然,偷偷的看了她一眼,谁知韩晓棠并没有介意,还对他举起了大拇指,赵旭阳的一颗心顿时就放进了肚子里。 赵旭阳平时都是温文尔雅的,韩晓棠也没想到他打架也是一把好手,见赵旭阳不好意思的看向她,立即竖起了大拇指,赵旭阳可是为了她,连一向维持的形象都不要了,她哪里还敢介意。 众知青见胖子凶狠的模样,还拿出了刀,有点忌惮的不敢上前,可是见一向文质彬彬的赵旭阳会动手打人,而且身手还如此了得,顿时有点胆寒。 他们以前以为赵旭阳软弱可欺,还经常排挤欺负他,现在想想后怕不已,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心照不宣的移开了视线。 可赵旭阳只顾盯着胖子,没注意他们的异样,韩晓棠却看的清楚,嘴角不禁溢出了一丝笑容。只是现在大家在一个战壕,她也就没有点明,就和知青们一起看向赵旭阳,以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旭阳正要开口,胖子家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几人按住胖子,立即走出了院子,嘶声大呼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他。” 胖子虽然在县城里胡作非为,但还顾忌着家人,看到韩晓棠他们来,知道要坏菜,说是自己的朋友来找,就出了院子,避开了家人。 但他昨天回来脖子上受了伤,虽然伤口不大,但伤在脖子上,还是让他的家人十分担心,现在见到这么多人来找他,隐隐也猜出事情有点不对。 只是胖子把人带了出去,他们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在院子里也能听到他们在打架,听到胖子的惨叫,他的姐姐立即跑了出来大声斥责,还上前想要去拉胖子。 赵旭阳挡在了前面:“大姐,昨天他抢劫了我朋友的钱,现在我们要带他去警局,有什么事,我们到警局再说。”说完,示意众人带着胖子就离开了。 那位大姐一听说胖子抢劫,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和胖子一起离开,却无能为力。 还有一个和胖子住在一个胡同,只是赵旭阳带着孙强进去找人,那家人却说,他们要找的人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赵旭阳也没有办法,就不再寻找他们的同伙在,只要抓住了主犯,就不怕那些从犯跑掉,就直接去了警局。 路上,趁别人不注意,赵旭阳低声对韩晓棠道:“你去县政府大院,去找王秘书,让他过来一趟。” 虽然胖子抢劫钱财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赵旭阳也怕有什么变故,就让韩晓棠去找人,这种事找秦立民不合适,但王秘书出面也是一样。 韩晓棠心领神会,立即转身去了县政府大院,她这一段时间在县城里卖烧鸡,转变了半个兰溪县城,知道政府大院怎么走,很快就找到了王秘书。 王秘书得知了她的来意,微微思索了一向道:“你先等我一下,我还有工作没有安排好。” 韩晓棠知道王伟要去请示领导,这种事他也不敢擅作主张,肯定要问秦立民的意见,就在外面等着。 秦立民刚给王伟安排了工作,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有点疑惑看向他,王伟立即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秦立民也很重视,如果给赵旭阳留下兰溪治安不好的印象,要是他回家说漏了嘴,让赵鸿知道,对于他来说可是很不利的。 而且秦立民对赵家父子的人品很钦佩,赵鸿是省委副书记,却从未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福利。而赵旭阳预考是全县第一名,肯定能考上大学,以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秦立民哪里敢怠慢,甚至都想亲自出面,但他也想到了赵旭阳的顾虑,就让王伟赶紧去,让警局那些人注意一点。 秦立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警局肯定多少会偏袒自己本地人多一点,而且县城里的人隐隐有些优越感,瞧不起乡下人。 但是对知青还是高看一眼,只是态度也不是很好,见胖子脖子上有伤,脸上也青紫了一块,被一群知青拗到了警局,还是有一点不满:“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的就打架斗殴,现在快到年底了,正要抓典型呐,胖虎,你们不收敛些,还往枪口上撞。” 听办案的民警这么说,赵旭阳有点奇怪的刚要开口,胖子却抢先叫道:“民警同志,我没动手和他们打架,是他们这些知青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你看把我的脸都打肿了。” 胖子刚才挨了赵旭阳一拳,脸上有点发紫,可现在已经开始肿了,下眼皮高高鼓起,都遮挡住了视线,他眯缝着眼跟民警恶人先告状。 听到民警叫出了胖子的名字,赵旭阳就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奇怪了,这些民警见了他们,没有了解具体情况,就直接定义他们是打架斗殴。 可见这些民警知道胖子的德性,对于他经常打架是司空见惯了,赵旭阳就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打架,他昨天带人抢走了我朋友的钱,这是抢劫。” 听到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而是性质恶劣的抢劫,接办这件事的两个民警不禁对望了一眼,一起看向胖子。 胖子立即大声嚷嚷道:“我没有,同志,你们千万被听他胡说,是他的朋友投机倒把,偷偷来县城卖烧鸡,这不是知法犯法吗?所以我就说了她几句,可是那丫头凶悍的很,不仅不听劝,还刺伤了我的脖子,不信你们看。”胖虎说着,还拉低了自己的衣领,好让民警看清楚他脖子上的伤。 见胖虎倒打一耙,赵旭阳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朋友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是你为了开脱自己的罪名,故意歪曲事实。” 胖虎硬着脖子叫道:“就是她违法在先,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赵旭阳拉长了声音道:“是吗?如果你是维护法纪,那为什么不在县城里说,不去举报。而是跑到了县城外面,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堵住人家,难道你维护法纪的手段,就是抢别人的钱吗?” 胖子被赵旭阳讥讽的无言以对,噎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狡辩:“我没抢她的钱,是她投机倒把,私自买卖烧鸡,我……我就规劝她,只是方式不对而已。” 胖虎本来以为韩晓棠是乡下姑娘,脸皮薄胆子小,就是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谁知看起来温柔可人的韩晓棠竟然敢动手伤人。 虽然被刺伤,但胖虎也有恃无恐,韩晓棠投机倒把,就是被抢劫了,被欺负了,她也不敢报警,可韩晓棠却处处超出了他的预期,还带人来把他扭到了警局。 但他也一口咬定是韩晓棠投机倒把,只要拿捏住韩晓棠的错处,那就定不了他的罪,顶多是打架斗殴,训斥一顿了事。 可是胖虎的话音刚落,韩晓棠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我没有投机倒把,我只是给自家亲戚送了一只烧鸡而已。” 胖虎看见她,脖子顿时更疼了,冷笑道:“你没有做买卖,没有投机倒把,那哪有那么多钱,县城里的职工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块钱左右,你一个乡下丫头,竟然拿着三十多块钱,你说自己没有做生意,没有投机倒把谁信啊。” 韩晓棠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没有抢我的钱吗?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三十多块钱。” 胖虎只急着把投机倒把的罪名按在韩晓棠头上,好堵住她的嘴,却没想到这么说,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抢钱的事。 胖虎狠狠的瞪着韩晓棠,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她,这个死丫头胆大包天,要知道她这么扎手,昨天就不该去招惹她,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胖虎只得咬牙切齿的强辩道:“我只是听到你自己炫耀有很多钱,才知道的。” 两个经办的民警见两人争辩个没完,就截口问道:“你就是那个受害者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抢劫吗?可有目击证人。” 韩晓棠摇了摇头道:“没有,当时他们故意挑一个很僻静的地方截住了我们,不仅抢走了我的钱,还对我动手动脚,要我做他们的媳妇。” 第35节 闻言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赵旭阳思虑周密,虽然知道胖子他们意欲何为,但顾及韩晓棠的名声,也没敢提及这件事。 而胖虎则认为,韩晓棠是姑娘家,肯定不敢,也不好意思提这茬,但韩晓棠却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他们这次把胖虎扭到了警局,如果畏疾忌医,不肯说出实情,而让他们逃脱,那以后后患无穷,还会牵连赵旭阳。而且韩晓棠来自现代,思想比较开放,性格大胆爽快,不会因为莫须有的名声就放虎归山。 而办案的民警更吃惊,本来以为只是打架斗殴的小案子,后来扯出了抢劫,还没有问清楚,现在又冒出了更严重的耍流氓罪。 但是见韩晓棠长的这么漂亮,而胖虎他们一向为非作歹,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一个姑娘家,也绝不会凭空捏造这样的事。 见民警的脸色半信半疑,胖子顿时急了,大声叫道:“你胡说,我只是劝你不要投机倒把,别的什么都没干,你不要污蔑我。” 韩晓棠却语气肯定的道:“你们抢走了我的钱,还不肯放我和弟弟走,要我乖乖的顺从,你还动手抱住了我,如若不然,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能近身刺伤你呐?” 说完,韩晓棠不再看他一眼,就转身面对民警,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他们开始关于烧鸡的对话。 两个民警也是开了眼界,他们也经办了很多这样的案子,有的受害人被流氓欺负,怕丢人都不敢报案,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即便是有人鼓起勇气报了案,但也抽抽搭搭的,含糊其辞。韩晓棠却是侃侃而谈,仔细诉说案情,条理分明,说的清清楚楚。 胖子顿时急了,他真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胆子这么大,脸皮这么厚,这种事竟然毫不顾忌的说出来。扑过来就想要去打韩晓棠,赵旭阳早防着他,见他上前,立即挡在了韩晓棠面前。 民警也厉声喝道:“胖虎,你想干什么?在警局竟然还敢动手。” 第56章 凤毛麟角 胖虎欺软怕硬,他在赵旭阳手下吃过亏,哪里还敢和他动手,他敢欺负韩晓棠,却不敢招惹赵旭阳。 胖虎只得退开,看着其中一位民警叫道:“李哥,你们别信这个死丫头胡说,她只是一个乡下的穷酸丫头,我怎么会看上她。都是她胡说八道,只是因为她投机倒把被我发现,所以就故意污蔑我。” 胖虎是警局的常客,民警们他基本都认识,刚才还装模作样,现在被韩晓棠步步紧逼,再也顾不得了,直接开口求情。 那个姓李的民警犹豫了一下,另外一位却义正言辞的道:“胖虎,这是警局,我们是民警,不许称兄道弟的,她是不是诬陷你,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别在这大呼小叫的。” 被训斥了一顿,胖虎忍不住怒喝道:“周华,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你敢偏袒这个乡下来的死丫头,我表哥饶不了你。” 被称呼周华的民警不以为然的道:“大队长不会徇私枉法的。” “你给我等着。”胖虎说完,就扬声大叫:“表哥,你快出来,这些人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 虽说是警局,但办公室也很简陋,一个很大的大厅,摆放着很多张桌子,连间隔都没有。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只是他们分管不同的案子,也就没有上前来掺和,只是不时的往这边看一眼。 但此时胖虎这么大声音叫唤,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连旁边办公室里的人也听见了,最靠外面的办公室门应声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从中走出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那间办公室的门楣上,钉着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队长两个字,显然就是胖虎口中的表哥了。 他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沉声道:“闭嘴,这里是警局,是办公场所,不能大声喧哗,你不知道吗?” 胖虎看见他,立即变得乖的跟猫似的,连忙放低了声音道:“表哥,是他们诬告我,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谁是你表哥。”那人怒斥着,扬手就要打他。 但是看见胖虎青紫肿胀的脸颊,还有脖子上的伤,那手就打不下去了。他姑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闺女的丈夫没了,就回了娘家,一家子老弱妇孺都指望着胖虎,要是他有个好歹,那让一家子怎么活。 只得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小李啊,投机倒把可是国家政策不允许的,绝不能姑息。有些农村人都穷疯了,这么大冷的天不在家里呆着,竟然偷偷跑到县城来做买卖,这段时间各单位都在街上巡逻,要抓投机倒把的典型。” 说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道:“有些人目不识丁,不知道诬陷罪,那也是要坐牢的,就敢跑到警局来胡说八道,你要多给他们普普法。” 韩晓棠闻言就知道他是避重就轻,按着胖虎的说辞,想要为他脱罪不说,还明里暗里的威胁她,让她知难而退。 韩晓棠哪里肯依,立即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介绍信,递给了那个叫周华的民警,一边说道:“我是大兴生产队的韩晓棠,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我识字也懂法,知道诬陷罪也是要坐牢的,不会知法犯法。” 胖虎他们原本以为,乡下人穷,根本没钱供孩子们上学,何况是一个姑娘家,没想到韩晓棠竟然参加了高考。 要知道能参加高考的人,都是通过预考才能获得高考资格,虽然不是说通过预考,就能百分百考上大学,但也有几分希望。 大队长刚才还隐晦的说有些人不识字不懂法,转眼就被韩晓棠打脸,一个参加了高考,预备役的大学生,谁还敢说她目不识丁。 韩晓棠拿出来的,有队里给开的介绍信,还有准考证和考试记录,都证明她说的话不假。一个未来的大学生,会投机倒把做小生意,会拿自己的名声诬陷一个流氓地皮,去自毁前程,这说出去谁都不信。 周华看完,不顾脸色难看的大队长,继续问道:“你说胖虎抢劫,耍流氓,可有人证物证。” “有,我弟弟韩晓刚当时在现场,还有胖虎和他的同伙,一共五个人,现在只抓到了胖虎还有孙强,还有三人没有归案,只要你们抓到那几个漏网之鱼,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周华立即起身看着大队长道:“大队长,请您派人去捉拿其余三个案犯。” 后者为难的皱着眉头道:“抓捕小组都派出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会立刻派他们过去抓人的。” 周华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叫道:“等抓捕小组回来,案犯可能已经望风而逃了。” 大队长没想到周华竟然敢当众指责自己,不禁也大声道:“那你想怎样,难道让我一个人亲自去抓。” 周华气的胸膛不住的起伏,坐在旁边的小李扽了扽他的警服,示意他坐下别说了,但周华依旧直直的站着。 韩晓棠见状和赵旭阳对望了一眼,看来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胖虎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县城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一直没有受到惩罚,应该是有人在暗中维护,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大队长在包庇他。 如果其余几个案犯跳脱,抓不到胖虎的同伙,只有韩晓刚的证词不足以定罪,那案子拖到最后,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赵旭阳怎么甘心就这样放过胖虎,立即开口道:“我们队里的知青上县城来办事,知道有人抢了韩晓棠的钱,就帮忙抓住把胖虎和孙强,把他们扭送到了警局,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叫他们帮忙。” 知青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抓几个坏人不在话下,但大队长立即开口斥责道:“胡闹,你们又不是民警,怎么能参与抓捕。” 赵旭阳不疾不徐的接口道:“我们是合法公民,配合警方抓捕犯罪分子,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大队长不用和我们客气。” 这些知识分子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说话一套一套的,把大队长要说的话,堵的死死的,最后还不忘谦逊的说,不要客气。 大队长气的火冒三丈,却又不便发作,只得狠狠的瞪了胖虎一眼,整天的给他惹事,以前还能压下去,可现在面对这些满肚子学问的知识分子,他的那套也不管用了。 而周华已经不由分说的开口道:“那就麻烦你了,叫上他们走。”说完,带着赵旭阳就去外面喊人去了。 小李为难的看了大队长一眼,只得也跟了上去,他毕竟也负责这个案子,不能置身事外。 知青们跟着周华小李他们去抓人了,韩晓刚进来陪韩晓棠坐着等待,好在没让他们等多久,周华他们就回来了。 只抓到了两个人,剩余的那人,就是和胖虎住的很近那个,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家,但他的家人看出事情不对,立即出去找到他,让他躲了起来,但只跑脱一个人,影响不大。 周华他们就回来了,回到警局,立即进行刑讯,那些地痞平时耀武扬威的,但是一进警局,乖的跟鹌鹑似的,很快就交代了犯罪事实。 胖虎见没法再抵赖,就一口咬定韩晓棠投机倒把,他只是教训她,但他也被韩晓棠刺伤了脖子,还被赵旭阳打了一顿,就既往不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大队长也无奈的符合道:“胖虎的初心是好的,他只是想阻止你违反国家政策,虽然方式方法是错误的,但好在也没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胖虎被刺伤了脖子,还被打的跟猪头一样,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了,我让他给你道歉,给你加倍赔偿损失,你投机倒把这件事,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你看怎么样?” 韩晓棠都被气笑了,这个警局大队长当她是法盲吗,就开口道:“胖虎他们没有伤害到我,不是因为他仁慈,而在犯罪过程中迷途知返,而是因为我冒险刺伤了他,才阻止了他的罪行。 抢劫罪,流氓罪,这么严重的犯罪,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抵消了。如果他杀了人,是不是只要对受害者家属道个歉,就算没杀人了。”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呐?” “她说的不对吗?” 这句话不是在场的人说的,正聚精会神观看的众人,立即循声望去,就见他们警局的郑局长,还有县长秦立民的秘书王伟一起走了进来,而发言的正是王秘书。 王伟中等个,个子不是很高,只有一米七出头,但他可是县长的秘书啊,说出来的话那分量可想而知,何况他身边还跟着警局的局长。 办公室里面的工作人员,立即全部都站了起来,王伟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们坐下继续工作。 而他则是看着大队长微笑道:“姜队长,县长一直很关心咱们县里的治安,要不也不会,在年底工作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让各单位抽调出人员,日夜在街上巡逻,来保证县城居民们的人身财产安全。你可不要姑息养奸,包庇犯罪分子,要不以后闹出了更大的乱子,该怎么收场。” 到底是政府的工作人员,说话办事一板一眼,既是在劝说震慑大队长,但暗中也是说给赵旭阳听的,百忙之中,还不忘给秦立民脸上贴金。 赵旭阳闻言也佩服不已,就和韩晓棠对望了一眼,往后退了些,把空间让开。见王秘书来了,韩晓棠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他出面,胖虎一伙肯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王秘书虽然答应了会来,但为了避嫌,也不能和韩晓棠一起来。而且他到了警局以后,先去找了郑局长,说明了情况,也转达了县长的态度,还隐晦的提示了一下赵旭阳的身份。郑局长不敢怠慢,就立刻和王伟一起来到了办公大厅,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郑局长有点温怒的看了姜队长一眼,就缓缓的开口道:“周华做的很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罪犯抓捕归案,避免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扰乱我县的治安,保护了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周华做的很好,这件案子就让他负责吧,姜大队长,你就不要插手了。” 姜队长连连点头答应,还讪讪的后退了几步,暗中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瞪胖虎,他快被这个不成器的表弟坑死了。 果然见他退开,郑局长继续说道:“周华虽然进入警局没几年,但对待工作战战业业,以后就由他出任副队长,你们一定要全力配合。” 说是副队长,但有郑局长亲自出面任职,而且再加上刚才训斥姜队长的话,众人立即就明白过味来,这是变相的架空了姜队长。 他虽然还担着大队长的名头,但实权却落在了周华的手里,而姜队长在警局的升迁已经到了尽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动他,但以后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姜队长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前程一片晦暗,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很想抬脚离开。但局长还在,他哪里敢走开,只得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眼神却怨愤的瞪视着胖虎,那样子好似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胖虎整天在街面上混,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大势已去,他的脸色也是惨白如纸。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但现在知道了,却为时已晚。 在单位上班的人都很机灵,闻言立即就开始行动,上前帮忙把胖虎还有孙强他们拷起来,带到后院的号子里先关押起来,只等定案再把他们转到监牢里去,都不用周华动手。 周华只有二十多岁,年轻人参加工作没几年,一腔热血,不是那种坐了几年办公室,就被消磨了意志的人。 他不过是秉公办案,却遇到这样的机遇,提拔成了握有实权的副队长,也好像在梦里一样,浑浑噩噩的。 但即使脑子不清楚,但周华还是遵循着办案流程,继续追问韩晓棠投机倒把的事,连身边的小李连连给他使眼色,都没注意到。 小李无奈的看着他,这个榆木疙瘩这么笨,怎么会这么好命,有郑局长和王秘书关照了这件案子,还问什么呀。 只要把犯罪分子抓住就行了,你追着受害者,一个未来的大学生问什么,何况还是一个这么漂亮,凤毛麟角的女大学生。 好在韩晓棠早有准备,就如实回答道:“我没有投机倒把,就是来县城给我亲戚送只烧鸡,想问她借点钱,那三十多块钱就是亲戚借给我的。” “你的亲戚是谁,在那个单位上班?”周华此时也回过味来,只是已经问出口了,只有继续追问到底了。 “她叫周静,是县供销社的售货员。” 这下连周华也哑口无言了,呆呆的看着韩晓棠,韩晓棠也怀疑的看着他,她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周华这个表情,好似被雷劈了一样。 第57章 自行车 小李也有点意外,推了推目瞪口呆的周华一下,脱口问道:“周华,你姐周静不就是在县供销社上班吗?她……她是你家亲戚,你怎么不认识?” 你问我我问谁,周华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再看韩晓棠一眼,他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这样的亲戚,他怎么不知道。 韩晓棠闻言也有点意外,她知道胖虎肯定要咬出她私自做生意这件事,就半道拐路去了县社家属院。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第一个购买烧鸡,后来还一直帮助她的大姐,央求她帮帮自己,只要她承认是自家亲戚,而且借了钱给她就好。 她答应送一只烧鸡,还给了十块钱,那个大姐才答应了。一来是看在烧鸡还有钱的面子上,二来也是因为韩晓棠辛辛苦苦的做生意,却被人这么欺负,就同情心泛滥的答应了,谁知她竟然是周华的姐姐。 韩晓棠也有点傻眼,眼看事情就要结束了,可最后却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她不禁看向了赵旭阳,后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韩晓棠只得强自平静下来,看着周华笑道:“原来你是华哥啊,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么多年没见,我都认不出你了,那个我娘叫丁玉英,是你的远房表姨。” 周静大姐答应帮忙后,就询问韩晓棠家的情况,要是民警问起来,免得她说漏了馅,结果韩晓棠一说自己的母亲叫丁玉英,周静就大笑道:“原来咱们真是亲戚。” 丁玉英的母亲姓周,是周静出了五服的亲戚,按辈分应该叫姑奶,那时候的农村,婚丧嫁娶的都没多远,多半都能攀上亲戚。 听见丁玉英的名字,周华也清醒过来,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舅舅是不是叫丁玉安?” 韩晓棠虽然没见过原主的舅舅,但知道他确实是叫丁玉安,和丁玉英都是玉字辈的,见周华询问,连忙点了点头:“嗯,我舅舅就是丁玉安。” 第36节 这下周华也有点尴尬,看了看周围的同事一眼,讪讪的:“是……是我表姨家的,小时候见过,这十几年没见过面,都认不出来了。” 民警办案,如果是自己亲属,是要避嫌不能接理案子的,可周华根本没认出韩晓棠,而且现在这个情况,谁还去追究啊这个细枝末节啊。 姜队长很是不满,我的亲戚不许偏袒,那这受害者还是周华的亲戚呐,你们怎么说,思索着,他还拿眼偷偷看向郑局长。 后者却恍若未闻,面带微笑的对王伟说道:“王秘书,到我那去喝杯茶,我那有龙井。” 王伟也笑道:“不了,还有工作呐,改天再去叨扰郑局长。”两人说笑着走了。 这边小李眼疾手快的做好了笔录,让韩晓棠签上名字,按了指印,就让他们先走了,等胖虎的案子调查清楚,判刑以后,会把他抢走的钱如数归还。 一直到走出警局,韩晓棠还浑浑噩噩的,她拍了拍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知青们听说办案的民警,是韩晓棠多年未见的亲戚,也很是意外,但也替她高兴。 赵旭阳也不住的安慰她,这些都是小事,反正案子已经定性了,胖虎他们是绝对逃脱不了罪名的。 韩晓棠这才放下心来,和赵旭阳他们一起去了饭店,他们大清早的过来,早饭都是凑合吃了一点,有的宿醉初醒,连早饭都没吃。又跑了半天路赶到了县城,到了地方就马不停蹄地去逮胖虎他们,现在事情办完也快到中午了,众人都有点饿了。 他们一行六七个人,即便只吃了一碗素面条,但加起来价格也不便宜,赵旭阳就要抢先去结账。 韩晓棠却拦住了他,执意自己掏钱,怕赵旭阳一意孤行,韩晓棠就对他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毕竟是来帮我的忙,怎么能让你花钱,而且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虽然问案的时候,知青们都被留在院中,并没有进入办公大厅,但谁知他们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现在请他们吃顿饭,也算是封住了他们的嘴,免得他们回到生产队里再乱说。 赵旭阳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还借着吃饭的功夫,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知青们回到生产队不要乱说。 毕竟韩晓棠是个女孩子,被流氓抢劫,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有的人再过度理解,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众人一边吃了面条,一边点头答应,他们毕竟都是城里来的知青,思想比较开明,知道在乡下人言可畏的威力。 吃完了饭,赵旭阳让知青们先回去,他和韩晓棠还要去县政府,当面感谢一下秦县长出手帮忙,众人知道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就很配合的先回去了。 韩晓刚很想留下来和自己姐姐一起,但他听说要去县政府,有点害怕。韩晓刚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还是小时候爷爷在世的时候,带他来过一次县城,长大以后就再没来过,心里有点怵。 开始和韩晓棠一起来县城时,见人还有点羞怯,现在来县城的次数多了,胆量变得大了一些,但去县政府,他还是没有这个胆子,就和知青们一起走了。 韩晓棠虽然留下了,但到了政府大院,她也没一起进去,秦立民要避嫌,所以才让王秘书出面。 这个时候,韩晓棠自然不合适去见秦立民,何况他们也不熟,韩晓棠就让赵旭阳单独进去,自己则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个多小时,赵旭阳才从办公楼里出来,还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 韩晓棠看着他娴熟的骑到自己面前,有点纳闷的问道:“哪来的自行车?” 赵旭阳下了车子,停在她身边,微笑道:“王秘书帮忙租的,一个月五块钱。” 韩晓棠更加不解了,赵旭阳考上大学几乎没有悬念,只要通知书下来,他就能离开大兴生产队,回省城去了,肯本用不到自行车。 看出她的迷惑,赵旭阳就含笑解释道:“我不需要自行车,但你需要啊,一天两趟来回跑,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有了自行车会快一点。” 韩晓棠没想到赵旭阳这么细心,但这次的事,自己已经欠了他很大的人情,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就摇了摇头道:“不用,我……” 赵旭阳性格温和,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很有礼貌,绝不会在对方话还没有说完的情况下,打断别人。 但这次却没等韩晓棠说完,就截口道:“当然,每个月的租金要你自己出。” 赵旭阳这么细心,怕韩晓棠不愿接受他的好意,还抢先声明要她自己出钱,韩晓棠哪里还能再说出拒绝的话,就点了点头道:“那谢谢你了。” 韩晓棠点头答应了,赵旭阳反而有点担心了:“你会骑自行车吗?” 韩晓棠摇头,他们生产队只有张永顺的长子有一辆自行车,那还是他要到县城上学,张永顺才求爷爷告奶奶的托关系买的,珍惜的很,从来不肯借给别人。 原主连自行车都没摸过,哪里会骑,而韩晓棠也没装,她是真不会,在现代有各种先进的交通工具,自行车反而逐渐少了,她从来没骑过自行车。 赵旭阳就带她出了县城,县城外面的公路上行人很少,赵旭阳就让韩晓棠骑上自行车学习。 可是二八横梁的自行车很大,距离地面也很高,韩晓棠虽然聪明,却怎么也掌握不了平衡。骑的歪歪扭扭的,在路上乱窜,好在路上行人少,没有造成什么交通事故。 虽然学的很慢,但韩晓棠也不肯放弃,毕竟她还要到县城来卖烧鸡,如果学会了自行车,能省很多时间,而且还省力气,不用每天抬着沉重的篮子,往返于县城和生产队之间。 赵旭阳开始扶着自行车的后车座,帮她平衡自行车的方向,见她渐渐熟练,就悄悄放开了车座,韩晓棠晃晃悠悠的竟然也能骑出了一段路,可惜好景不长。 这个年代的路没有硬化,路面坑坑洼洼的,韩晓棠毕竟刚学,不能精准的避开。在经过一个壕沟时,车轱辘滑进了沟里,车子一歪顿时失去了平衡。 韩晓棠惊慌失措之下,连人带车就朝地面摔去,赵旭阳眼疾手快,迅速跑了过来,接住了她,韩晓棠就重重地摔进了他的怀里。 眼看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即使韩晓棠再大的胆子,此时也有点害怕。好在电光火石之间,赵旭阳飞快地跑过来接住了她,韩晓棠生怕会摔倒,本能的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赵旭阳穿着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军绿色的外套,脖子上空空如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温暖柔软的手,揽在他的脖子上,赵旭阳的身体顿时也变得僵硬。 这下不但赵旭阳脸有点发红,韩晓棠也有点尴尬,连忙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离开,可是她的腿还卡在自行车里出不来。 赵旭阳见状,就抱住她,把她从自行车框里拽了出来,然后把她放在一旁的地上,才讪讪的松开了手,并迅速后退了几步。 赵旭阳俊脸通红,身体僵硬,精神也紧绷到了极点,走路都同手同脚的,身子趔趄着险些摔倒。看到他别扭羞赫的模样,韩晓棠感觉反而不那么尴尬了,而且还有点好笑。 现代的男生思想开放,哪里像这个年代的人,一个快二十的男生还这么清纯。 韩晓棠就笑着上前扶起自行车,重新跨上,一只脚踮在地上,回头看着赵旭阳笑眯眯的道:“这次不许再放手了,要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故意的。” 赵旭阳闻言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有,我没有,我……我不是……” 第58章 邮递员 没等他说完,韩晓棠就笑着截口道:“那你不许放手。” “哦” 韩晓棠重新开始骑,这次赵旭阳真的没敢再放手,一来是担心韩晓棠摔倒,二来也是怕她误会,自己是故意想占她便宜。 自行车虽然难学,但韩晓棠毕竟聪明,很快就摸到了窍门,只要保持好平衡,掌握好车把,就很容易骑了。就算遇到坑洼的地方,只要赶紧把车歪倒在一边,用一只脚支撑在地面上,就可以保持住平衡,不会再摔倒。 终于学会了,韩晓棠也骑的累了,就把自行车交给赵旭阳,让他带自己回家。昨天下午买的鸡没有宰杀,已经耽误了一天。 今天下午一定要赶回去做,不能再耽误了明天的生意,何况年里面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真的是耽误不起。 赵旭阳有力气,带着她骑的飞快,虽然一起在牛棚干活,后来又一起学习,可是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多。赵旭阳很是珍惜,但他知道韩晓棠急着回去做烧鸡,只得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回到了生产队。 快到村口的时候,赵旭阳把车子停了下来,转身对韩晓棠道:“今天我先骑着在队里转一圈,你明天早上过来借。” 生产队人多口杂,如果韩家忽然多出一辆稀罕的自行车,肯定会引来许多猜测。但赵旭阳的身份不一样,他能骑上自行车是顺理成章的,不会引起什么猜忌。 赵旭阳在队里先骑一圈,表明自行车是他的,然后韩晓棠去借就合情合理多了。赵旭阳这么细心体贴,处处为她着想,韩晓棠也很感动,连忙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我先走了。”赵旭阳说完,就骑着自行车先回生产队去了。 这个年代比较保守,如果他们两个一起回村,肯定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赵旭阳就和她分开,先行回去。 等韩晓棠回去的时候,队里的人都被吸引看自行车去了,有的人还跃跃欲试的想学着骑,她回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韩晓棠就悄悄回到了家,就见韩庆斌和丁玉英,正焦急的在院子里等着,耽误两天生意,他们不急,却怕韩晓棠出什么意外。 虽然韩晓刚守口如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但韩晓棠不管多累,天气有多寒冷,都不肯耽误一天生意,现在却无缘无故的停止,还是让他们有点担忧。 见韩晓棠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丁玉英上前拉住她,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韩晓棠面带微笑的说道:“没事,就是赵旭阳有点事让我帮忙,我借了他的钱,这个人情当然要还。” 丁玉英点了点头道:“应该的,那事情办的怎……” 丁玉英的话还没有问完,韩晓刚却听见了韩晓棠的声音,立即从上屋窜了出来:“姐,完事了没。” “都解决了,赶紧去烧水。” 韩晓刚虽然懒,但想到一天能卖那么多钱,而且韩晓棠还给他买帽子,有时候还给他买好吃的,也干的很起劲。 何况在屋里烤火,和到灶火烤火是一样的,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大步跑到灶火烧热水去了。 听到韩晓棠说要烧水,韩庆斌知道事情都办完了,立即把磨的锋利的刀拿出来杀鸡去了。 耽误了一天时间不说不说,买回来的鸡还要浪费粮食喂养,还是赶紧卖掉的好。一忙起来,丁玉英也忘了继续追问,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瞒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韩晓棠起床吃过饭,没有像往常那样催着赶紧出发,而是独自去了牛棚。 牛棚里,赵旭阳也早早起床,端了一盆水正在擦洗自行车,见韩晓棠来了,就加快了速度,把车子擦好交给她,还嘱咐她路上小心一点,毕竟韩晓棠刚刚学会,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韩晓棠答应着,就推着自行车回到了家中,丁玉英很少去县城,在生产队里只见过队长家的大儿子骑过自行车,只觉得那是距离她很远的奢侈品。 可现在竟然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自己家里,一边好奇的打量摸索,一边问道:“哪来的自行车,你去队长家里借的,他们家肯借给你。” 丁玉英知道队里只有张永顺家有一辆自行车,而且概不外借,连他兄弟姐妹都不肯借,何况韩晓棠只是一个外人。 “不是,车子是赵旭阳的,我昨天帮他办事,所以他借给我用一段时间。” 大冬天的,地里没什么活,丁玉英就在家里忙忙叨叨的,没怎么出门,但韩庆斌却知道赵旭阳昨天骑回来一辆自行车,在队里引起了轰动,便没有怀疑,只是叮嘱他们姐弟两个慢一点。 韩晓刚看见自行车,更是两眼放光,只是上午他们要尽快赶到县城去卖烧鸡,不能耽误,何况韩晓棠也刚刚学会,还要带人,根本不敢骑快,慢悠悠的往前骑。 韩晓刚只能压抑住好奇,但他坐在后面,还是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身子还不住地乱扭。 韩晓棠刚刚学会,骑的不是很熟练,韩晓刚在后面微微一动,前面的车把也跟着乱扭,韩晓棠勉强控制住,一连吼了两次,还差点摔倒,韩晓刚才消停。 虽然韩晓棠骑的很慢,但到底也比步行快了很快,两人比以前早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县城。 但经历过上次那样惊险的事,他们也不敢大意,何况年底,县城里抓的很严,他们也不敢再挎着篮子四处跑,就让韩晓刚带着篮子还有自行车,躲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韩晓棠只带了一只烧鸡去卖,顺便再找到下一个买家,等说好了,再过来找韩晓刚取。 即使被人发现了,但韩晓棠只拿了一只烧鸡,说是走亲戚,谁也不会怀疑。这样的办法安全了很多,但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到了下午一点,还有一只没有卖出去,只得带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韩晓刚再也忍不住要自己学骑车,他是男孩子,有力气胆子也大,比韩晓棠学的可快多了,不一会就能撒开花骑了,在大路上风驰电掣的飞驰,很快就跑的不见人影,不到片刻又骑了回来,执意要带韩晓棠。 虽然路上摔了一脚,但冬天穿的厚实,也不怎么疼,等回到生产队的时候,韩晓刚已经骑的非常娴熟了。 这天,韩晓棠没敢再做那么多,就只做了八只烧鸡,第二天卖的还是很慢,到底卖完了,但往往都拖到了下午。 这天下午回到家,出去买鸡的丁玉英竟然还没回来,韩晓棠就骑着自行车去接,半路上却遇到了从红旗大队回来的谢雅茹。 韩晓棠没有隐瞒,谢雅茹知道她去县城做小生意挣钱,给自己攒学费,她也很赞成,只是两人没空再凑在一起说话聊天了。 现在见到韩晓棠,谢雅茹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拉长了声音甜丝丝的道:“晓棠,好几天没见你,想死我了。” 韩晓棠搓了搓手臂,嫌弃的道:“齁死了。”嘴上虽然嫌弃,却停好了自行车,跟着她走到路边说话。 谢雅茹很是兴奋,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在空中晃了晃,激动的说道:“晓棠,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苏明伟那个笨蛋就要去坐牢了。” “怎么了?” “他寄给我的钱,果然不是奖金,我就严令禁止他再胡作非为,他听了我的话,这次出差没敢再带私货。结果有人举报他,好在没在他车上搜到什么东西,他的宿舍也被搜了。但他把钱都寄给了我,怕被人发现,他没敢用汇款单,而是把现金夹在信里,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所以躲过了一劫。” 看来男主躲过了坐牢的厄运,韩晓棠闻言也松了一口道:“那就好。” “晓棠,我要怎么谢你才好呐。” 韩晓棠假装思索了半天才道:“嗯,一包大白兔奶糖。” 第37节 谢雅茹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提出了谢礼自己拿不出来,结果听到就是一包奶糖,立即伸出了二根手指:“二包。” 韩晓棠和她对击了一掌笑道:“成交。” 谢雅茹去红旗供销社取信,看到信中的内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因为韩晓棠的提醒,而躲过了牢狱之灾,很是感激。 虽然她知道韩晓棠喜欢大白兔奶糖,但供销社没有卖的,只有买了一包瓜子,还有一包薄荷糖。 两人就坐在路边的枯草上嗑瓜子,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丁玉英,但谢雅茹说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韩晓棠放下手中的瓜子,紧紧地注视着谢雅茹问道:“你说你去红旗供销社取信的时候,看到了韩晓霞。” 谢雅茹有点不解:“看见她有什么好稀奇的,你怎么这么紧张。” 韩晓棠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今天县城里的邮递员来送信了?” 虽然不知道韩晓棠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谢雅茹也不敢耽误,就点了点头道:“嗯,县城的邮递员,每个星期一会到红旗大队送信,我急于知道苏明伟的消息,就掐着点去的。” 韩晓棠猛的站起身,放在怀中的瓜子落了一地,她也顾不得了,书中只说韩晓霞截走了韩晓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可是没有说具体是那一天,但韩晓霞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就立即道:“邮递员应该还在路上,没走多远,走,我们去追他。” 谢雅茹一头雾水,疑惑的问道:“你找邮递员做什么,我刚才在供销社问了,没有你的信,赵旭阳,还有咱们队里的知青都没来信。” 但韩晓棠根本来不及解释,只飞快的说道:“我一会再给你解释,先去追人。” 第59章 冒名顶替 谢雅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韩晓棠这么紧张,也就不再追问,立即去推自行车,她骑的比韩晓棠熟练多了,就自告奋勇的带着她去追人。 谢雅茹是掐着点来的,算准了快递员来的时间,就赶紧去了红旗供销社,因此距离快递员离开的时间不是很长,而且他半道上还会停下送信,韩晓棠他们很快就追上了。 快递员也骑着自行车,车座两边各挂着一个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满了信件,见有人拦住了他的车,他还有一点紧张,但是看到是两个小姑娘,他神情放松了些,但也有些不满的道:“你们两个是那个队的,要干什么?” 韩晓棠跳下车,身子还没有站稳,就焦急的问道:“同志,我们是大兴生产队的,今天我们队里有没有来信。” 邮递员皱眉道:“大兴生产队的信,应该都放在红旗大队了,你去那里的供销社找找。”说完,就要走。 韩晓棠却拉住了车把:“同志,你先别急着走,你想一下,有没有我的信,我叫韩晓棠。” 谢雅茹两人是好朋友,她对韩晓棠很了解,韩晓棠虽然出生在农村,但有素养有礼貌,这也是谢雅茹喜欢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韩晓棠不顾礼仪的拦住邮递员,还霸道的不让他走,实在是出人意料。可不管怎样,韩晓棠都是她的好朋友,谢雅茹见状,也把教养丢到了九霄云外,立即配合地站在大路中间,挡住了邮递员的去路。 见走不过去,邮递员只得停下来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韩晓棠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楚,一字一句的道:“韩晓棠。” 邮递员微一思考了一下,就皱起了眉头道:“你们生产队有几个韩晓棠?我上次就遇到了你们大兴一个叫韩晓棠的,她在半道拦住了我,问有没有她的信,这次又在半路上遇见了,我就把信给她了。” 怕邮递员把信送到红旗大队,韩晓霞冒充韩晓棠,在半路上拦截邮递员。而且从上个星期就开始了,显然是蓄谟已久,怪不得韩晓棠那么紧张。 韩晓棠自小就生长在农村,城里也没什么亲戚,谁会给她来信。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学录取通知书,所以韩晓霞才会处心积虑的半道拦截,神不知鬼不觉的截走了通知书,然后取而代之。 如果不是韩晓棠机警,预测到不妙,那谁也不知道这个通知书出现过,都会认为韩晓棠没能考上,而与大学失之交臂。 这下不但韩晓棠紧张,谢雅茹的脸色也有点发白,这可关系着韩晓棠的前程,事关她一辈子的大事。 邮递员见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不由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雅茹气的咬牙:“问题大了,她才是真正的韩晓棠,而且我们大兴生产队只有她一个人,叫韩晓棠。” 邮递员不以为然的道:“那是我弄错了,你们回去找到那个姑娘,把信要过来就行了。” “你说的容易,有人故意冒充韩晓棠,骗走她的信,怎么肯轻易归还,而且你知道吗?那可能是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如果通知书丢失,或者被人冒领,耽误了她上大学,你赔的起吗?” 谢雅茹气的很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现在就和我们一起去大兴生产队,找到骗信的那个人,把信追回来。要不然我就到你们邮电局告你,赔偿罚款都是轻的,搞不好你连工作都丢了。” 邮递员虽然工资不高,但那可是端着国家的铁饭碗,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差事,那他肯定会呕死,想到这里,也不敢犹豫,就立即跟着韩晓棠两人去大兴生产队。 大兴生产队和红旗大队之间距离好几里路,他们骑着自行车比较快,韩晓棠猜测韩晓霞应该还没有回来,就在村口等着,把自行车交给了谢雅茹道:“你去叫我的家人,还有大队里的人,还有赵旭阳和知青,总之多叫些人过来,越多越好。” 谢雅茹聪明,闻言便猜出了韩晓棠的意图,立即点了点头,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去找人。 而韩晓棠则带着邮递员躲在村口隐蔽的地方,免得韩晓霞看见他们在村口守着,引起她的警觉。 韩晓棠他们虽然骑车比较快,但韩晓霞在路上没怎么耽误,这边谢雅茹还没喊人过来,韩晓霞就先回到了村里,她的脸上满是难掩的喜色。 可是看到从村口大树后绕出来的韩晓棠,还有邮递员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下,但随即就展颜笑道:“晓霞,你在这里做什么,跟我躲猫猫,吓唬我吗?” 这个韩晓霞果然不愧是反派女二,脸皮够厚,反应也快,心理素质也过硬,竟然在瞬间就想出了对策,故意先声夺人,叫她韩晓霞,好迷惑邮递员。 果然邮递员见她叫喊身边这个,自称是韩晓棠的姑娘晓霞,也有点迷惑,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韩晓棠怒极反笑:“韩晓霞,你别故弄玄虚了,把我的信交出来。” 韩晓霞失笑:“你在说什么?你傻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忘了的人是你,不过没关系,这里距离大队没多远,我们去村里找人问问,就知道谁是韩晓棠,谁是韩晓霞了。” 韩晓霞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些,她可以先入为主的骗过邮递员,但绝对骗不了生产队队里的人,便讪讪的道:“邮递员同志很忙的,你别耽误人家工作,他还要去别的生产队送信呐。”说完,就要走,只要她离开,把信藏起来,来个死不认账,谁能拿她怎么样。 韩晓棠哪里肯让她走脱,立即拉住了她:“你别想走,把信交出来。” 韩晓霞见她死死的抓住自己,如果强行甩脱,肯定会引起邮递员的怀疑,就停下脚步,无奈的看着韩晓棠道:“晓霞,你别闹了,你是不是疯病又犯了。” 说完,还歉意的对邮递员笑了笑接道:“那个同志,对不起,我这个妹妹,脑子有点毛病,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赶紧去忙吧,别耽误了您的工作。” 韩晓霞说的煞有介事,韩晓棠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而且韩晓霞处心积虑,很早以前,就开始在半路上截住了邮递员,误导他说自己是韩晓棠,现在又污蔑她脑子有毛病,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 就直接道:“我们不用争辩谁是韩晓棠,你半路截住邮递员,冒名顶替把信骗走,是犯法的。你现在把信还给邮递员,等他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以后,再决定把信给谁。 邮递员也被两个人弄迷糊了,他见过韩晓霞几次了,她都自称是韩晓棠,先入为主,现在又有一个韩晓棠冒了出来,的确让人怀疑。 但看韩晓棠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难道是脑子真的有病,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了。 平时把信送错了,关系不大,追回来就是了,可现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如果所送的信件真的是大学录取通知书,那责任可就大了。 他也觉得韩晓棠的提议不错,先把信件追回来,一会进入大兴生产队,找到队长,确认身份以后再把信拿出来稳妥一些。 可是不等邮递员开口,韩晓霞就抢先道:“她疯了,我才没有时间和她浪费。”说完不耐烦的用力甩开韩晓棠,抬脚就要跑。 韩晓棠身材虽然比韩晓霞高挑,但她没干过什么重活,体力自然比不上整天下地干农活的韩晓霞,被她一把甩开,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 可韩晓霞没跑出多远,就被匆匆赶到的赵旭阳拦住了去路,凉凉的开口道:“韩晓霞,你要去哪,把信交出来。” 谢雅茹最先通知了赵旭阳,赵旭阳腿长跑的快,而且也担心韩晓棠吃亏,所以飞快地跑了过来,刚好堵住了想要逃跑的韩晓霞。 赵旭阳是男子,身材高大矫健,可不是韩晓棠可以比拟的。韩晓霞知道逃脱不了,干脆凑近了些,挺起高耸丰满的胸脯扑上前道:“我没拿她什么信,不信你搜。” 赵旭阳正焦急的快步向前走,韩晓霞这样不退反进,险些扑进赵旭阳怀中。赵旭阳吓的连忙后退,韩晓霞趁机就要跑,但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就顿住了身形,因为她已经看见谢雅茹带着张永顺,还有许多队员向这边走来。 韩晓霞咬牙就转身向村外跑,反正她不能被抓住,只要逃出去,把信藏起来,找不到罪证,他们就拿自己没办法。 赵旭阳面对着她,没看到后面队员都赶来了,所以没想到韩晓霞会突然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跑,一时来不及阻拦。 但韩晓棠却挡住了韩晓霞的去路,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拽了回来,还用力一甩,把她甩倒在地。 韩晓霞慌慌张张的,根本没注意到韩晓棠会突然出手,头皮一阵剧痛不说,还摔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嘴唇都磕破了,不仅流了很多血,还沾染了一些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张永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就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队里的人内讧,邮递员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谁才是真正的韩晓棠,信件是否被冒领,事关自己的饭碗,他不敢大意。看见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而张永顺走在最前面,看着很有气势,就立即开口问道:“你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吗?” 邮递员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服,后面还停着一辆自行车,车座两边挂着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很多信件,张永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便点了点头道:“我就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了队长,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真相,邮递员松了口气:“我是县里的邮递员,过来送信的时候,遇到了两个自称是韩晓棠的姑娘,我想问问队长,她们两个到底那个是真正的韩晓棠。” 第60章 命运 张永顺奇怪的看了韩晓棠两人一眼,一个名字有什么好争的,就随手指着韩晓棠道:“她是。” 邮递员还半信半疑的看向后面的一大群队员,众人也都点头示意,队长指认的是正确的:“她就是韩晓棠,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我们不会认错的。” 知道真的被韩晓霞冒领信件,邮递员气的吐血,咬牙道:“这个姑娘冒充韩晓棠,在半路上截住我,冒领了韩晓棠的信件。” 张永顺也是一肚子怒火,谢雅茹火烧火燎的跑到大队部,说是村口有人行凶杀人,还在队里大喊大叫的,惹得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却原来不过是为了一封信。 耽误他的时间,还麻烦他跑一趟,因此语气很是严厉的道:“韩晓霞,你为什么冒充韩晓棠,赶紧把信拿出来还给她。” 张永顺说完就要走,在他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而以他在队里的权威,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他下达了指示,韩晓霞乖乖的把信件还给韩晓棠,这件事就解决了, 没想到他刚刚转身,韩晓霞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哭喊道:“队长,你不能走,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没有拿韩晓棠的信,是她污蔑我,还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呜呜……”说完,还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 韩晓棠失笑:“我污蔑你,人家邮递员总不会冤枉你吧。” 韩晓霞泪眼婆娑的看着邮递员,抽抽搭搭的说道:“同志,我和你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冤枉我,信件都是送到红旗大队的供销社,哪里有半路取走的道理。 再说不过是一封信,我拿它做什么,烧火都不顶用。”说完,委屈的皱紧了眉头接道:“晓棠,我们是姐妹,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污蔑我。” 队员们一想也是,一封信件有什么用,但韩晓棠在村里人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和邮递员一起冤枉韩晓霞,这也说不过去啊,但疑惑的目光却也忍不住向韩晓棠看来。 面对韩晓霞百般抵赖,韩晓棠依旧冷静沉着,缓缓说道:“有没有偷信,有没有用,只要搜身,把信件搜出来不就清楚了。” 韩晓霞想要激怒韩晓棠,让她乱了分寸,只要逃过了眼前这一关。以后,她就可以取而代之去城里上大学,端上铁饭碗,成为国家的正规工作人员,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用再呆在这穷山沟里。 可是韩晓棠脸色平静,不管她怎么辩驳,怎么泼脏水都无动于衷,轻易不说话,但只要开口,往往寥寥一句话就直中要害。 是啊,只要搜出信件,一切都可以解决了。大冬天,外面很冷,村口空旷没个遮掩,狂风肆虐,寒冷刺骨,张永顺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 而且队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听她们在这里掰扯,就把韩晓棠推给身后两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果断的道:“搜一下,看她身上有没有信。” 听到要搜身,韩晓霞脸色都白了,她怕录取通知书有个闪失,也怕被人发现,就把信件藏在贴身的地方,要是被搜出来,那一切唾手可得的美梦就破碎了,她就要在乡下呆一辈子。 想到这里,韩晓霞的眼睛都红了,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胳膊,狠狠地瞪着冲过来的两个妇女,大声叫道:“你们敢,你们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那两个妇女平时就不喜欢,韩晓霞烟视媚行的样子,现在有机会可以教训她,哪里会手软,上前一个拽住她的手臂,一个就要去搜身。 此时后面又跟来了好多个女人,她们也是听到谢雅茹在队里,大喊大叫的说是有人行凶杀人,就跟着过来看热闹,只是她们走的慢,被拉在了后面。 王玲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自己闺女被围在中间,嘴上还有血,不禁吓了一跳,难道是有人要杀晓霞。 她飞快地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就看见两个妇女,凶神恶煞的拽着韩晓霞,要撕扯她的衣服,顿时就叫骂起来。 王玲仗着撒泼犯浑,在队里的女人堆里没人愿意惹她,王玲便以为人家是怕了她,很是趾高气扬的。 她认为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绝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她虽然不怎么疼爱韩晓霞,但那到底是自家闺女,怎么能让外人欺负。 立即冲上前挡在了众人面前,尖声叫道:“你们干什么,我看谁敢欺负我们家晓霞,这还没有王法了。队长,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欺负人,也不管管。” 张永顺虽然是一队之长,但看到王玲,也是头疼不已,皱眉道:“晓霞拿了晓棠的信,你要是不想让搜身,就劝劝她把信拿出来,还给晓棠就好了。” 韩晓霞站在王玲身后,委屈巴巴的道:“娘,我根本没拿晓棠的信,她欺负我,你一定要给我做主。”说完,装作害怕的样子,趴在王玲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些什么。 第38节 王玲的眼睛顿时亮了,神情也更加坚定,刚才她只是不能容忍别人欺负自家闺女,现在却是谁敢碰韩晓霞一下,她就要和人拼命。 还胡搅蛮缠的威胁道:“你们也听见了,我们家晓霞根本没拿那个死丫头的信,你们谁要是敢碰我家晓霞一下,我就把她嫁到谁家去。” 说实话,韩晓霞长的还算不错,只是看着轻浮了些,但能下地干活,在穷的叮当响的乡下,没有多少可以挑选的余地,韩晓霞也是可以考虑的,但她的父母实在是不成器。 王玲蛮横不讲理,韩庆生奸懒馋滑,没一点一家之主的担当,家里的日子过的一塌糊涂,谁家沾上这样的亲家,哪里还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因此,这一句威胁十分管用,刚刚才虎视眈眈的两个妇女,立即后退,动作迅速,生怕被王玲沾上,她们宁愿自家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想和王玲做亲家。 即使有人家里没有适龄婚嫁的子弟,想要上前,王玲就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一边哭嚎一边叫骂,和唱戏一样,别人根本近不了韩晓霞的身。 韩晓棠看着她们母女丑态百出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凉凉的开口道:“别人不敢,那我来搜。” 他们都是老韩家的人,王玲再混账,也不可能把韩晓霞嫁给自己的堂兄弟吧。何况韩晓棠还是苦主,她才不在乎王玲撒泼打滚,说着就要上前,谢雅茹也很配合的一左一右堵住了韩晓霞。 对待别人,王玲可以胡搅蛮缠,但对于韩晓棠,她这一套就不管用了,但韩晓棠低估王玲多年练就的厚脸皮。 见她们堵住了韩晓霞,要强行搜身,王玲顿时急了,在地上也没起身,只是顺势跪在了韩晓棠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大哭道:“晓棠,晓霞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可不能败坏她的名声啊。 你这样当众搜身,以后可让晓霞怎么活啊,她以后要是嫁不出可怎么办?晓棠,二婶给你跪下了,你就放过晓霞吧……” 韩晓棠也是开了眼界,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怪不得韩晓霞脸皮那么厚,原来有母亲言传身教。她想甩开王玲,可是王玲紧紧抱着她的腿,死活也不肯撒手。 她们都是韩家的人,别人也不好插手,而且谁也不想沾染王玲。谁要是招惹了她,那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王玲能站在他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谢雅茹身单力薄,哪里是王玲这个泼妇的对手,而赵旭阳毕竟是男人,他也不好去拉扯王玲,一时间都僵持住了。 张永顺也是一阵头疼,别人可以袖手旁观,可他是队长,不能撒手不管啊,只得硬着头皮道:“晓霞她娘,你先放手,有事慢慢说,不过是一封信,让晓霞拿出来就行了,何必闹的这么难堪。” 王玲怒斥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晓霞拿她的信了,你们和韩晓棠这个死丫头合起伙来,一起欺负我们家晓霞,也不怕天打雷劈。” 即便张永顺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但和一个泼妇也讲不出道理来,而且王玲毕竟是韩晓棠的婶子,这样跪在她面前,像什么话。 “晓棠,要不就算了吧,毕竟只是一封信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有人立即符合,乡下好多人都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真心觉得一封信一点用都没有,不能吃不能喝的,要它干什么,还闹的一家不和,逼得自己的婶娘,都跪在她一个小辈的面前。 别的韩晓棠可以妥协,但大学录取通知书,绝不能给韩晓霞,她绝不能步原主的后尘,这不仅是属于她的录取通知书,也是为了给原主一个交代,不能让悲剧再一次重演。 原主本来可以上大学,有自己辉煌的一生,可是却被韩晓霞截走了通知书,取代她上了大学。 但韩晓霞还不知足,勾搭魏向东,谋取她的财产,把她扫地出门不说,趁她重病住院的时候,还去医院在她伤口上撒盐。 告诉原主,自己抢走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在她和魏向东结婚之前,就和魏向东勾搭在了一起。 而且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惨的是原主以为自己没能考上大学,心灰意冷的嫁给了魏向东。 不明真相的韩庆斌,和原主生了隔阂,在魏向东的挑唆之下,父女之间闹的很僵。而韩晓霞取而代之的上了大学,韩庆斌以为老韩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而为之拼命挣钱,供韩晓霞上大学。 可是在病房外,韩庆斌却听到了真相,知道是韩晓霞偷窃了,原本属于自家闺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而自己这些年,累死累活的供韩晓霞上学,她不知感恩,竟然还这么害自己的女儿。 韩庆斌大怒之下,冲进病房举起拐杖,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去,把韩晓霞的一只眼睛都打瞎了。 第61章 义愤填膺 但韩庆斌悔恨交加,盛怒之下,心脑血管破裂不治身亡。看到父亲因此惨死,原主一口气没上来,病情加重也一命呜呼。 丈夫和女儿相继去世,丁玉英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好似老了好几岁,余生再没展颜笑过。 韩晓棠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就斩钉截铁的道:“不行,韩晓霞,你今天不把录取通知书交出来,就别想离开。” “你们娘两回家去,我看谁敢拦你们。” 乡下平时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娱乐,大冬天也没什么活计,正无聊呐。谢雅茹跑去队里嚎了一嗓子,惊动了很多人,这么大阵仗,队里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都纷纷跑来看热闹。 韩庆生夹杂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妻女,他没有立即出面,而是躲在后面听了个大概,把事情前因后果闹明白以后,才走到了前面。 但王玲撒泼,他还是很赞成的,就暂时没有出面,现在见韩晓棠态度这么强硬,顿时就忍不住了,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韩晓棠,就把王玲拉了起来,示意她和韩晓霞先回家。 韩晓棠哪里肯,挡在她们面前,不肯让开,韩庆生大怒。这段时间,韩庆斌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去借粮食,韩庆斌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也从来没说要他还过。 家里地里有什么重活累活,韩庆斌也不遗余力的帮他,可是最近却一反常态,不肯借给他粮食不说,还要他还以往借的,家里有活让他帮忙,怎么喊也不管用了。 韩庆生就把这些帐,都算在了丁玉英母女的头上,认为都是她们娘两撺掇的,韩庆斌才和他生分了。 但平时丁玉英看见他就烦,根本不搭理他,而韩晓棠忙着学习,忙着做生意,也没空去理睬他。 韩庆生的鼻子尖,而且整天盯着自己大哥家,想要沾光,可现在闻到味却吃不到嘴里,韩庆生一肚子的火气,但又不敢违背韩庆斌的话。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肯定要趁机好好教训她,而韩晓棠这个死丫头没眼色,还敢跟他叫板。 韩庆生哪里还能忍得住,一巴掌就重重地扇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你个死丫头,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吗?平时撺掇你爹,闹的我们兄弟不和,现在还敢欺负你二婶和晓霞。你眼里还有长辈吗?你个死丫头,看我怎么教训你,你……” 赵旭阳哪里能容他打韩晓棠,立即冲上前抓住了韩庆生的手臂,重重地把他甩开。赵旭阳身高马大,孔武有力,这一下几乎把韩庆生甩到在地。 韩庆生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直起身就破口大骂:“我教训自己的侄女,轮得到你多管闲事,给我让开。”说完,冲上前还要去打韩晓棠。 却有人忽然沉声说道:“她爹还活着呐,轮不到你来教训她,如果你敢碰断她一根汗毛,我敢保证,这胳膊绝对不会长在你的身上。” 韩庆斌一字一句的说着,脸色虽然阴沉,却还算平静,但众人都感觉到他的话语中,充斥着一股浓重的凶悍恨戾之意。显见他不是说说而已,韩庆生要是敢打韩晓棠,韩庆斌真的会卸掉他的一条手臂。 韩庆生讪讪的收回了高高举起的胳膊,却不满的开口道:“大哥,晓棠是晚辈,可她眼里根本没有长辈,你可要好好的教训她。” 韩庆斌冷笑:“你也知道她是你侄女,是晚辈,那你就领着一家子在这欺负她,你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死光了,死绝了。” 韩庆斌说完再不理睬他,转头看着韩晓棠道:“出了什么事?” 丁玉英出去买鸡,可半道上篮子散了,提篮子的手柄,从藤条编织的缝隙里脱落,没法再提。她就让人捎了信回来,韩庆斌就和韩晓东一起去帮忙,把一篮子鸡抬了回来,因此错过了开头。 回到队里,就听说村口出了事,他们要忙着做烧鸡,本来不愿意掺和这种闲事,但听说来传话的是谢雅茹。 韩庆斌两口子都知道自家闺女,和这个谢雅茹关系好,而谢雅茹孤高自傲,不怎么和队里的人来往,这么跑到队里大喊大叫的,有点奇怪。 而且回到家中,不见韩晓棠的踪影,只见到韩晓刚在家,他们就隐隐觉得可能是韩晓棠出事了,所以谢雅茹才会一反常态,就匆匆赶到了村口。 刚刚赶到,就看见韩庆生高高的举起手臂,要打韩晓棠,韩庆斌哪里忍得住,他的闺女,他要打要骂可以,别人想要欺负她,门都没有。 面对村口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不讲理的韩庆生一家子,韩晓棠并不怕,但是见到韩庆斌还有自己的家人赶来为她撑腰,眼眶顿时有点发热:“韩晓霞冒充我,截住快递员,抢走了我的信,信里面装着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原主没有上过学,启蒙是跟着韩晓东学的,但韩晓东也只是小学水平,后来跟着赵鸿学习,成绩才突飞猛进。 赵鸿是高级知识分子,学识渊博,又让赵旭阳把自己的课本,和复习资料带来,教韩晓棠系统正规的学习。 韩晓棠虽然没能考上大学,但毕竟是高三的应届毕业生,有底子在。再经过赵鸿一对一的名师指导,还有学霸赵旭阳的辅导,终于考上了。 但在乡亲们眼里,韩晓棠一天学校都没进过,就断定自己考上了大学,这话说给乡亲们,他们肯定不信。 但韩庆斌对自家闺女的话深信不疑,闻言立即转头看着韩晓霞:“把信拿出来。” 韩晓霞不怕自己的父亲,却很害怕韩庆斌,闻言身子都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就眼泪汪汪的反驳道:“大伯,我没有拿晓棠的信,是她冤枉我,还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韩晓霞嘴角还残留有血迹,看起来的确很凄惨,要是往日,韩庆斌肯定会责怪韩晓棠,不顾姐妹情谊,和自家人闹矛盾,但现在他对于韩庆生一家都心存敌意,不再相信他们的话。 便看向一旁的邮递员,沉声问道:“同志,你今天来送信,里面有我们家晓棠的信吗?” 邮递员也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但他是外乡人,不愿意在人家的地盘上招惹是非,就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静待结果。 见韩庆斌询问,立即指着韩晓霞回答道:“有,但是她截住我,把信拿走了。上次我来就碰见了她,她自称是韩晓棠,问有没有她的信。我不知道她是冒充的,这次再遇到,就把信给她了。” 韩庆斌回头重新注视着韩晓霞:“你听到了,人家邮递员总不会冤枉你,是你自己乖乖的把信拿出来,还是让人搜。” 韩庆斌虽然脾气暴躁严厉,但以往对自己的侄子侄女也是很疼爱的,韩晓霞还不死心,继续抵赖道:“大伯,是他认错人了,不管我的事,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啊,你怎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不等她说完,韩庆斌就打断了她的话:“她娘。” 见有人欺负韩晓棠,丁玉英也是气的火冒三丈,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记得要给韩庆斌脸面,有自己的丈夫出面,她就默默地走到了韩晓棠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默默地给她支持。 见韩庆斌叫喊,立即松开了韩晓棠,走到韩庆斌身边,默默地站着也不说话,静待指示,和王玲张牙舞爪的泼妇模样,可是南辕北辙。 众人看着不由心生感慨,果然是一个好媳妇福荫三代,娶一个恶媳妇毁三代啊,看看韩老大家的孩子,再看看韩庆生家的儿女,真是对比强烈。 韩庆斌可没时间感慨自己的媳妇懂事,见她过来了,又扬声叫道:“秀莲妹子,你帮晓棠她娘一下,把信搜出来。” 正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看戏的李秀莲爽快的答应,立即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撸袖子。 王玲见韩庆斌脸色阴沉,根本不敢再作妖撒泼,眼睁睁的看着丁玉英和李秀莲一起,走到了她们身边,王玲还想阻拦,丁玉英两人却一起把她推开了。 韩庆生见状,忍不住上前叫道:“大哥,晓霞可是你侄女,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晓棠也是你侄女,你都敢动手打她,我又没打晓霞,只是把她偷晓棠的信,拿回来,怎么就算欺负她了?” “可是你也不能……”韩庆生一边说着,一边要去阻拦丁玉英两人。 没等他说完,韩庆斌就冷冷的截口道:“我不能什么?你们一家可以做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我就不能护着自己闺女,让你们把晓棠欺负死,才称心如意。” 韩庆斌说完再也忍不住,举起手臂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刚才见他抬手要打韩晓棠,韩庆斌气的不轻,但在众人面前,他只能拼命忍着。 可韩庆生不会察言观色,还敢这么蹬鼻子上脸,韩庆斌哪里忍得住,不仅把韩庆生的脸打的青一片紫一片的,还抬脚把他踹倒在地。 尤不解恨,追上前又踢了几脚,把韩庆生踢的吐血,还是张永顺怕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喊了几个人上前,硬把韩庆斌拉开了。 队里的人,都是住在一起很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只是多年没见过韩庆斌发脾气,就忘了他年轻的时候,脾气是多么的火爆。事隔多年,再见到他强悍的模样,谁也不敢再出声说话,自然也不敢阻拦。 这边丁玉英见没人再来阻拦,也不客气的和李秀莲一起,一左一右的钳制住韩晓霞,就去搜身。 第62章 盘算 王玲见自己男人都被打的吐血,她哪里敢上前,但是见丁玉英她们明目张胆的搜查韩晓霞,而队里没有一个人替他们一家说话,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就怒喝道:“不许看,你们都转过去。” 可是没人肯听她的,还是津津有味的看着,若是往日,韩庆斌会顾及自己的家人,不会让他们在众人面前丢脸,但现在他却恍若未见,充耳不闻。 王玲无奈,只得站在韩晓霞前面,伸出双臂遮挡住她。但丁玉英却毫无顾忌,很快就从韩晓霞怀里贴身的地方搜出了一封信。可她不认识字,就高声叫道:“晓东,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晓棠的信。” 见韩晓棠被人欺负,韩晓东也是义愤填膺,但有父母出面,他一个晚辈不好搀和,就站在一边,但也一直戒备的瞪视着韩庆生,生怕他狗急跳墙,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伤害到韩晓棠。 此时听见母亲叫他,立即走了过去,他虽然学历不高,但怎么说小学也毕业了,也认识很多字,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就点头道:“娘,是晓棠的信。” “看看信上说了什么?” 韩晓东打开信封,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和奖状大小一样,纸张很厚实,折叠在一起。韩晓东打开一看,就惊喜的叫道:“娘,是大学录取通知书,晓棠考上南洲大学,是省城的大学,咱们家出了一个大学生,晓棠是大学生了。” 韩晓东激动的语无伦次,李秀莲也高兴的凑过来看,可惜她不认识字,但也跟着高兴:“晓东,你说错了,是咱们生产队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 众人也跟着高兴,虽然韩晓棠不是自家闺女,但是他们大兴生产队的队员啊,乡下人家穷,肚子都吃不饱,哪里有余钱供孩子上学。 现在不仅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一个姑娘家,众人也欢欣鼓舞,纷纷叫道:“韩老大,要放炮仗,请秧歌队,好好的庆祝一下。” 韩庆斌满脸红光,自己闺女真的考上大学了,他好似在做梦一样,不管众人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 第39节 韩庆斌一家,还有乡亲们都很高兴,但与之截然相反的就是韩晓霞一家了,韩晓霞怨毒的瞪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韩晓棠。 冥冥之中她感觉那大学录取通知书,应该是自己的,明明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韩晓棠会知道,还去把邮递员追了回来,而且还通知了这么多人,来围堵她。 她刚刚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通知书时,有多么的开心激动,现在就有多么的伤心绝望,她再一次于大城市失之交臂。 只要拿到了通知书,她就可以去大城市上大学,毕业分配端铁碗饭,成为国家工作人员。从此脱离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以后就是城里人,美好的人生明明触手可及,却被韩晓棠给破坏了。 这一刻,她恨死了韩晓棠,恨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众目睽睽,如果不是他们一家人都在,她都忍不住想要冲上前杀了韩晓棠,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她不能,现在这么多人在场,有队长张永顺,还有这么多乡亲,还有赵旭阳和谢雅茹。何况她惧怕的韩庆斌也在场,她拼命压抑住心头的痛恨,只觉得嘴里充满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她只有收回怨毒的目光,和自己的父母灰溜溜的离开,这一幕实在是太刺眼了,她一刻也不想再看。 可是韩庆斌却拦住了他们:“趁今天大家伙都在,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自己闺女考上了大学,韩庆斌很是高兴,只觉得压下心口的一块大石被搬开了一般。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看到韩晓霞处心积虑的,想抢自己闺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就觉得心中愤恨,恨的想要吐血。 脑海中幻化出一幕幕虚幻的画面,韩晓棠被截走了通知书,没能去上大学,还遇人不淑,一辈子受尽苦难。 而他这个糊涂爹,不明真相,还拼死拼活供养老韩家唯一的大学生,可最后韩晓霞却落井下石,害死了韩晓棠。 虽然这些都是虚幻的,但却好似真实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韩晓棠机灵,及时发现韩晓霞的诡计,通知书就被截走了,那脑海中的那一切就会发生。韩庆斌很是庆幸,但他绝不会让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变成现实。 韩庆斌清了清嗓子,面对众人,掷地有声的大声道:“父老乡亲们,叔叔大爷们,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韩庆斌脾气不好,但自从爹娘走后,我也尽心尽力的照顾弟弟妹妹,但我没做好,把弟弟带歪了。 所以今天我在这里宣布,从今以后,我韩庆斌和韩庆生断绝兄弟关系,我们两家再无瓜葛,在场的老少爷们给做个见证。” 韩庆生懒惰,性格还尖酸刻薄,在十里八乡口碑很差,平时全仰仗着韩庆斌,才没人敢当面给他难堪,但如果断绝了兄弟关系,以后出了事就没人会帮他。 而且他平常没少从韩庆斌身上捞好处,大到粮食,小到鞋袜,韩庆斌没少给他。家里做个什么好吃的,他还能去混个肚圆,去别人家谁也不待见他。 韩庆生还懒的很,家里院墙塌了,房顶漏雨了,他不会弄,即使会弄他也懒得收拾,韩庆斌一向是随叫随到。而且不管是他在队里闯了多大的祸,不管是大事小事,韩庆斌都会为他摆平。 如果韩庆斌不再管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以想象。韩庆生闻言,立即不依不饶的大叫道:“哥,你也说了爹娘走的时候,要你照顾我的,你怎么说断绝,就断绝关系,我们可是亲兄弟。” 韩庆斌冷笑:“亲兄弟?你往晓棠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想过我们是亲兄弟吗?你纵容晓霞抢晓棠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想过我们是兄弟吗?你动手打晓棠的时候,想过我们是亲兄弟吗?” 韩庆生被骂的无言以对,半晌才嘟囔了一句:“什么脏水,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大哥你还跟我计较什么。通知书的事,只是晓霞姐妹倆开个玩笑,你又何必认真呐。” “玩笑,要是晓棠不知道,晓霞会把通知书交出来吗?人家邮递员都说她堵了好几次了,冒充晓棠,半路上就把通知书截走了。证据确凿,她却一直抵赖不肯把信还给晓棠,这叫玩笑。 你作为长辈,不问青红皂白的偏袒自己闺女,还要打晓棠。既然你没把我当作是你的大哥,也没把晓棠当你的侄女,那这虚名还留着做什么?” 韩庆生脸皮再厚,也无法再辩驳,只得苦苦哀求道:“大哥,都是我糊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都是晓霞这个死丫头,做了糊涂事,我让她给晓棠道歉。你就别说什么气话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父母面上,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韩庆斌却一口回绝:“我说过的话,绝不更改,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韩庆斌说的铿将有力,神情间也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韩庆生见他态度坚决,连一向无往不利的父母搬出来都不管用了,急的连忙把张永顺拉了出来:“队长,你跟我大哥说两句,给我求个情。” 换成别人,如果敢不听自己的话,张永顺还敢拿出队长的威风,教训对方一顿,但这是韩庆斌啊,那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狠角色啊。 而且韩庆斌正在气头上,刚才那架势简直是要把韩庆生往死里打,要不是他带人拦着,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现在要他出头来求情,他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一个大队应该以和为贵,张永顺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见韩庆军两口子匆匆走了过来。 小学快要期终考试了,学校的任务有点重,刘梅整天忙的天昏地暗的。晓伟年纪小,整天早上睁开眼,妈妈已经去上班了。晚上睡着的时候,刘梅还没有回来,晓伟很是想念妈妈,就哭着闹着要找妈妈。 韩庆军无奈,就带着韩晓伟去学校找刘梅,等着刘梅放学,和她一起回来,刚到村口就看见黑压压的人群,队里一半的人都聚集在村口,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韩庆军眼尖,一眼就看见自己大哥一家站在人群中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把韩晓伟交给刘梅抱着,他一瘸一拐的快速走了过来。 他虽然急着过来,但毕竟腿脚不利索,短短一段路,走的满头大汗,但他也顾不得擦拭,还没走到近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大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庆生一看见他,好似看见了救星一样,哭丧着脸道:“三弟,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大哥,他……他要和我断绝兄弟关系。” 韩庆军知道自己二哥的德性,而且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肯定不是小事,而韩庆斌虽然脾气不好,但父母亡故后对他们兄弟十分照顾。 如果不是韩庆生做出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韩庆斌不会这么绝情的要断绝兄弟关系,所以没接韩庆生的话,反而沉声问道:“二哥,你做了什么事,惹大哥生气了。” 韩庆生嗫嚅道:“没什么事,就是晓霞这个死丫头不懂事,和晓棠姐妹两开个玩笑。” 韩庆生避重就轻,说的轻描淡写,韩庆军却不肯相信,就看向韩晓东:“晓东,出了什么事?” 韩家韩晓东是最诚实的,不会说瞎话,他一说谎就会脸红,韩庆军也最相信他,就直视着他询问。 自己妹妹的通知书险些被抢走,任韩晓东脾气再好,此时也是一肚子火,见韩庆军询问,就毫不隐瞒的道:“晓霞冒充晓棠,半道上截住了邮递员,抢走了晓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死不承认。二叔不讲理,不说帮晓棠要回信件,还想要打晓棠,还骂她。” 韩晓东气呼呼的,韩庆军却是满脸喜色,转而看向韩晓棠惊喜的问道:“晓棠,你考上大学了?” 韩晓棠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通知书递给韩庆军,韩庆军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看的仔仔细细,生怕漏掉一个字。 通知书最上面是编号,中间是加黑加大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字样,正文如下:经省招生委员会批准,韩晓棠,入南州高等大学文学系学习,开学时间另行通知,最下面是年月日。 韩庆军认认真真的一连看了两遍,手都在颤抖,父亲在世的时候,明明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可还是把孩子中年龄最大的,韩晓东和韩晓霞送进了学校。 就是希望韩家出一个有学问的人,能带着一家人走出大山,不要世世代代的都窝在这山沟沟里。 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韩晓棠考上大学了,是大学生了,韩庆军一个入伍参军的硬汉子,此时都忍不住眼眶发热,眼中氤氲出了一层泪光。 韩庆军生怕自己的眼泪落在通知书上,再把珍贵的通知书上的字迹打花了,就小心翼翼的把通知书折叠好,交还给了韩晓棠,并嘱咐道:“好好收着。” 看着韩晓棠把通知书收好,韩庆军才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回头再看向韩庆生一家时,热切激动的目光已变得冰冷:“晓霞冒充晓棠,半道上去截住邮递员,想抢走晓棠的通知书,二哥,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个到真是冤枉韩庆生,韩晓霞一肚子的鬼心思,瞒着所有人去劫韩晓棠的信,韩庆生是真的不知道,就摇头道:“老三,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都是这个死丫头自己胆大包天,竟然敢……” 不等他的话说完,韩庆军就截口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啊……” 韩庆生愣怔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韩庆军的意思,如果开始他不知道韩晓霞做了这样龌蹉的事,不仅包庇她,还想要打韩晓棠,那现在他知道了,又该如何解释。 韩庆生咬牙,在和韩庆斌断绝兄弟关系,和韩晓霞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韩庆生转身就重重地一巴掌扇在了韩晓霞的脸上。 韩晓霞刚才被韩晓棠扯住头发甩在地上,磕破了嘴唇,嘴上血迹虽然擦去了,却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现在又被韩庆生打了一巴掌,不仅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清晰,嘴唇上刚刚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出血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韩晓霞怨恨的看着韩庆军,嘶声道:“三叔,你也偏心晓棠,还鼓动我爹打我。” 韩庆军痛心疾首的看着她,沉声道:“晓霞,你今年没有考上,那明年再考,可是你却想不劳而获,去偷取晓棠的通知书,你还说我偏心她,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事? “我已经把通知书还给她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还给晓棠,便算没有偷过吗?韩晓霞,你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偷晓棠的通知书,仅仅是想取而代之吗?你知道你的爷爷一心想要家里出个人才,如果你上了大学,我们兄弟三个肯定会拼尽全力的供你上学。 即便是以后发现你盗取了晓棠的通知书,可那时木已成舟,我们也不能去学校告发你。而你顶替了晓棠的名字,那明年晓棠也没法去参加高考,就断了她求学上进的路,只能一辈子呆在乡下。而一家子就只能供你上学,你打的好算盘啊,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吗?” 见韩庆军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的险恶用心,韩晓霞也无法再分辨,但目光却更加怨毒,为什么他们都向着韩晓棠。 当初魏向东和陈燕的事情爆发,韩庆斌没有出面给自己撑腰,结果魏向东不得不和陈燕结婚。从那以后韩晓霞就恨上了韩庆斌,现在连韩庆军也恨上了,但谁会去管她。 韩庆军说完,没再看她一眼,而是转首看着韩庆生道:“大哥是答应父母,要好好的照顾弟妹,他也做到了。可是你们一家精于算计,大哥那么帮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这兄弟真的做着没什么意思了,韩庆生,以后我们也不要来往了。” 韩庆生本来是想让韩庆军劝说大哥的,现在连他都要和自己断绝关系,韩庆生不禁气的跳脚。 韩庆军虽然是个残疾,但他当过兵,有残疾证,以后国家还会发放补贴。而刘梅现在是国家工作人员,是正规的人民教师,以后孩子们上学,可以帮着教导。 他还想让刘梅帮着免学费,以后的好处那是明眼可见的,而且韩庆斌正直壮年,不仅种地是把好手,以后挣了钱,自己也可以跟着沾光。 现在这两块到嘴的肥肉都要飞走了,他哪里肯依,就大吵大闹的:“大哥,不就是晓霞拿了晓棠的通知书吗?现在已经还给她了,而且我还打了晓霞,也算是给晓棠出了这口气。 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的,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和我断绝兄弟关系。你也太狠心了,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你怎么给父母交代……” 第63章 欢庆 韩庆斌见他要打韩晓棠,心里就怒火万丈,刚才打了韩庆生一顿,但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莫名的后怕和恐惧也没压制下去。 现在听韩庆军说出韩晓霞,还隐藏有这样险恶的心思,更加的生气。韩晓霞不但要抢走自己闺女的通知书,冒名顶替去上大学,还要断了晓棠以后考大学的机会,彻底毁了她的前程。 韩庆斌不禁一阵心寒,想想自己以前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一家,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如果韩庆生父女对他无情,他还能够容忍,但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而韩庆生还不知死活的不住叫骂,他哪里忍得住,冲上前拳打脚踢,这次没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众人都可以清晰的看见,韩庆斌气的发红的双眼, 论说嘴吵架,他不是狡诈奸猾的韩庆生的对手,那就只有用拳头了,一直到韩庆生被打的昏了过去,再也发不出声音,韩庆斌才停下了手。 没了韩庆生在前面鼓噪叫骂,王玲和韩晓霞更不敢反驳,即使见到韩庆生被打的吐血,她们也不敢上前阻拦,生怕韩庆斌盛怒之下,不管不顾地连她们都打,等嘻嘻哈哈欢笑着的众人走远了,她们才上前扶起了韩庆生。 韩庆斌虽然怒不可遏,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专打肉多肉厚的地方,避开了要害。他以后要努力做工,挣钱供晓棠上大学,可不能为了韩庆生这个孬种,再进了局子,摊上坏名声,耽误了自己闺女的前程。 以前他可以不管不顾,可现在闺女考上大学了,儿子要娶媳妇了,好日子眼看就要来了,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因此王玲母女一动,韩庆生就醒过来了,但醒来感觉身上更疼了,他脸上被打的红肿一片,身上也那那都是疼的,微微一动,便痛的他呲牙咧嘴,嘶嘶的只抽凉气。 他心中气恼,因为韩晓霞丢了自家兄弟的好处,也恼怒王玲不顾夫妻之情,见到韩庆斌打自己,竟然没上前帮忙不说,连劝阻都没有。 而且韩庆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自己,在队长还有这么乡亲面前丢了脸面,他一肚子怒火没处洒,坐起身,就左右开工,各打了她们母女一巴掌,一边还怒喝道:“还不快把老子扶起来,大冷天的让老子躺在地上,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两个贱货也别想活。” 前一刻还在天堂,后一刻就坠落到了无底深渊,韩晓霞心中一片绝望,痛苦难当,可韩庆生还这样打骂她,韩晓霞恨的咬牙,但不得不认命的上前搀扶。 她没能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不能去城里上大学,她也没钱,还要依靠韩庆生生活,只能把牙齿打落往肚子里咽。 韩晓霞的脸和韩庆生也不遑多让,巴掌印鼓起老高,嘴唇也肿了,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中却是恨到了极点。 韩家三兄弟,还有韩晓棠,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以后成了城里人,看我怎么报今日之仇。 可惜韩晓棠此时被刘梅,丁玉英,还有李秀莲和队里的女人们,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的在恭喜祝贺,有的却见缝扎针的询问,韩晓棠是怎么学习的。 终于从韩晓霞手中夺回了通知书,终于为原主洗刷了冤屈,韩晓棠心中也很高兴,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院子里都出都是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韩庆斌也很高兴,奢侈的拿出了好几块钱,让韩晓刚去红旗大队买了很多瓜子,薄荷糖,还买了几盒烟,招待村子里的人。 女人们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说笑,男人们在上屋里说话,都在恭维韩庆斌教女有方,家里竟然出了一个大学生。韩庆斌笑的合不拢嘴,嘴里谦虚着哪里哪里的话,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乡下人家虽然穷,但民风淳朴,虽然家里没什么金贵东西,但多多少少都搜罗出来一点东西,拿过来权当是贺礼。 有的是一捧红枣,有的拿来了一把花生,有的是一碗炒熟的黄豆,放在桌子上,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笑着,很是热闹。 队里的秧歌队也自发装扮起来,跑到韩家大门口敲锣打鼓的,热闹非凡,韩庆军还亲自去买了鞭炮,在门口劈哩叭啦的放了一通,地上满是鲜红的炮纸。 孩子们也聚在一起,在炮纸堆里寻找没有爆炸的鞭炮,找到的孩子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中,重新把鞭炮燃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孩子们高兴的欢呼一声,乐此不疲的继续寻找。 爆炸声,欢笑声,在村里回荡,而与之恰恰相反的却是韩庆生家,冷冷清清的。韩庆生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出了这样的大喜事,韩晓棠家里肯定要买好吃的招待村里的人。 可他不仅不能去沾光,还被打成这个样子,他越想越气,对王玲母女自然更没好脸色,一家子愁云惨雾的。 但韩庆斌家也有忧愁的事,这一天迎来送往,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乡亲,一直到了晚上才消停了些。 白天家里人多,他们不敢再做烧鸡,可鸡已经买了,虽然他们家的鸡窝很深,上面还盖着厚厚的茅草,说是给鸡保暖,其实也能起到遮挡的作用。 但现在多了好几只,要是有好事的人看到了,捅出去也不好,而且耽误了明天的生意不说,还要浪费粮食喂养。 第40节 韩晓棠就决定连夜做,冬夜十分寒冷,呼吸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烧的热水,还没把一只鸡的羽毛择完,水就凉了。 只能一家子齐上阵,韩庆斌和韩晓东一起宰杀择洗,韩晓刚不停的添柴烧火,丁玉英帮着韩晓棠制作。 虽然辛苦,但一家子却干劲十足,韩晓棠考上大学了,只要能挣到钱供她上大学,一家人再累都是值得的。 一直干到后半夜才制作完成,丁玉英留在灶火收拾,催促韩晓棠姐弟赶紧去休息,他们睡了二三个小时就起床了。 早上的温度更低,即使韩晓棠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长长的围巾,把头脸都包了起来。韩晓刚也带着厚厚的帽子,帽耳朵也放下来,在额下用绳子系上,免得寒风灌进去,但也冷的瑟瑟发抖。 韩晓刚还好点,骑着自行车,不一会身子就冒汗,但韩晓棠坐在后面,却觉得双腿和两只脚都麻木了,渐渐没了知觉,但他们也没时间耽误。 快到年底了,县城里抓投机倒把的更严,他们非但不敢上街叫卖,连挎着篮子去家属院都不敢。只能一只一只的卖,不但辛苦,而且速度也慢了很多,要是再耽误时间,那到了下午也卖不完,只能忍着。 可是走了一段时间,上坡的时候,韩晓刚带着她上不去,韩晓棠下来帮忙推车子的时候,脚都不敢沾地,一碰到地面,就是锥心的疼痛,踮着脚走了半天,气血才渐渐流通。 韩晓刚见状,自己抱着装烧鸡的篮子坐在后面,换韩晓棠骑,两人轮换着,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县城。 到了县城里,两人也丝毫不敢耽误功夫,生怕再卖不完。好在他们干了很多天,积累了一些经验,配合的十分默契。 韩晓刚带着自行车还有篮子隐藏起来,韩晓棠在自己的书包里装上一只烧鸡,就一个一个家属院的去寻找买家。 就这也磨蹭到下午一点多才卖完,两人连饭都来不及吃,只匆匆的买了两个包子,一路啃着就回去了。 回到家,家里还是人来人往,而很多人都注意到韩晓棠这个主角不在家。丁玉英就搪塞说韩晓棠考上大学,是件高兴的大喜事,让韩晓棠姐弟两个去给他们的外婆,还有舅舅报个喜,众人也没怀疑。 自然又熬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制作烧鸡,但这样还保险一些,乡下人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晚上怕浪费油灯,很早就睡了,他们一家关上门,也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样熬了好几个晚上,来凑热闹的人终于少了,他们才松了口气,重新恢复下午制作,不用晚上再熬夜。 下午,韩晓棠两人回来的时候,丁玉英已经把鸡买好了,一家子就开始忙碌,怕人撞见,他们一向都是把大门在外反锁上。 韩晓刚年纪最小,身手也比较灵活,他就去外面把大门锁上,然后再翻墙进入家中,但这样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门虽然反锁着,装作家里没人,但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却是遮掩不住的,好在丁玉英人缘好,而韩庆生的拳头也多少有点震慑力,周围的邻居即使有点怀疑,也没人敢来一探究竟。 毕竟这个年代,家家都穷的叮当响,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法设法的挣点钱,不然一家子怎么活,有的人家穷的连盐都买不起。 没钱的人家,就养几只鸡,下鸡蛋好拿去换盐,但粮食短缺,人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来养鸡。 而且别的季节还好说,可冬天鸡要储存热量过冬,基本都不下鸡蛋了,连这唯一换取油盐的路都没了,大家也只好铤而走险。 有的人会冒险,跑进大山里面,采摘一些珍惜的草药,到县城的收购铺或者中药店卖掉,换点钱买急需的生活用品。 所以即便是有人,猜测老韩家可能也在做什么来钱的门路,但大家都表示理解,毕竟韩晓棠考上了大学,以后的学费肯定要花费很多,想法子挣点钱,也是应该的,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韩晓棠也不放心,毕竟韩庆生一家载了这么大的跟头,恐怕不会甘心。虽然韩庆斌一再表示,说韩庆生从小就被他打怕了,即便是如今撕破了脸,他也绝对不敢造次。 但韩晓棠也不敢掉以轻心,就让韩晓刚去外面玩,一边注意着四周,要是村子里来了陌生人,一定要尽快回来报告。 好在一切都风平浪静,很快就到了元月底,再有半个多月就要过新年了,干了一年,人们手里有点余钱,而且也快过年了,很多人终于舍得花钱买些肉食,犒劳一下自己一年都没怎么见过油水的肠胃。 加上韩晓棠做的时间长了,和各个家属院的人也混了个脸熟,有的人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实在是因为韩晓棠做的烧鸡,味道真的很好,不仅自己做回头客,还免费给韩晓棠宣传,说她卖的烧鸡味道好,价格便宜,还不要肉票。 因此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不用再苦苦等到下午才能卖完,往往上午十二点以前都能告馨,韩晓棠姐弟两个可以从容的吃口热乎饭,然后再冒着寒风回家,会暖和一点。 回到家还能休息一会,可韩晓棠累的半死,韩晓刚却是精力充沛,没休息一会,就蹿出去找小伙伴们去玩了。 韩晓刚虽然干活懒惰,但论玩却是一把好手,不管是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都是佼佼者。何况他还有韩庆斌这个厉害的爹,所以村子里的孩子还是很卖他的面子,俨然是一副孩子王的模样。 韩晓刚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好玩成性,在村子里不管年纪多大的孩子,都能玩到一起,这天下午正带着一群小孩子玩耍,就见几个陌生人来到了队里,给了孩子们几颗糖。 村子里的孩子家里穷,哪里能吃得起糖果,见到花花绿绿糖纸包着的糖果,很是稀罕,拿到手就剥开糖纸,填进嘴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几人这才开口询问韩晓棠家住在哪里,但这些孩子们,都得到过韩晓刚严厉的叮嘱。说自己的姐姐韩晓棠那可是大学生,要放到古代就是秀才状元,他们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学生,可不能让人抢走了。 要是有不认识的外乡人来问韩晓棠,不能说实话,不能告诉他们自家住在哪里,要给他们指一个错误的方向,还要及时的去韩家说一声,这样广撒网的情况下,今天终于有了成果。 孩子们见果然有人询问韩晓棠家的住址,随即就响起了韩晓东叮嘱的话,果然有人想要抢走他们村子里的大学生,所以一致指向了和韩家相反的方向。 等他们走远,韩晓刚毫不吝啬的把小伙伴们夸奖了一番,并郑重承诺,以后要买更多的糖果给他们。 然后就飞快的跑回了家,手忙脚乱地从门楣上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就大叫道:“姐,不好了,我看见县稽查队的人了。” 韩晓棠正在灶火忙碌,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擦着手跑了出来:“你确定是稽查队的人。” 韩晓刚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来了好几个人,但其中一个我认识,我在县城见过他好几回,胳膊上带着袖章,就是稽查队的人,我不会记错。” 韩庆斌和丁玉英听到,县城稽查队的人跑到自己村子来,吓的六神无主。韩庆斌在自己村里耍横还行,但绝对不敢和县城里来的人动手,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但韩庆斌毕竟是一家之主,虽然惊慌失措,还是坚定的开口道:“孩子他娘,你们都出去躲一躲,出了事有我担着。” 丁玉英有点着急:“那怎么行,要是你被抓进去了,那……” 不等她说完,韩庆斌就截口道:“我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都是我说了算,所以出任何事,都应该是我出面承担,你别担心,只要照顾好孩子们就行。” 丁玉英一边担心韩庆斌,一边还担心自己的孩子们,如果这件事暴露,韩庆斌被抓进了局子里,那韩晓东的婚事就更没希望了,恐怕还会耽误韩晓棠上学,丁玉英不禁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里乱转。 韩晓棠却很镇定,微微思考了一下就道:“晓刚,你带着烧鸡,赶紧躲起来。”说完,就进入灶火,把还没有做好的烧鸡装进篮子里,就让韩晓刚带出去,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稽查队的远远走来。 韩晓棠连忙关上门,拴上门栓,带着韩晓刚跑到院墙边上,让韩晓刚先翻到墙头上,然后再把篮子递过去。 等韩晓刚离开,韩晓棠立即转身回来收拾残局,宰杀的羽毛已经塞进灶洞里烧成了灰烬,只是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痕迹,就叫醒了呆住了的韩庆斌,让他赶紧把地上的血渍翻一下,用土盖上。 然后匆匆跑回到灶火,把锅里放了调料的炖汤,舀出来哗啦啦地全部倒进了下水道。这些可都是钱买的啊,但丁玉英也来不及心疼,比起一家人的安危,这些都不重要。 怕人发现,她还去缸里舀了水,把下水道也冲了一遍,免得再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边韩晓棠正在刷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丁玉英吓的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水瓢掉在地上,摔的裂开了一条缝,但她也顾不得了。 还没收拾利索,他们就来了,韩晓棠也十分紧张,但还稳得住,毕竟,韩庆斌和丁玉英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县城里来人就把他们吓的魂不附体,所以她一定要冷静。 “谁啊”韩晓棠一边高声询问,一边又压低了声音道:“爹,娘,你们别紧张,一切有我呐,你们就像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行。” 第64章 稽查大队 说着飞快的拿出烟袋锅点燃,塞给韩庆斌让他抽着,让丁玉英去刷锅,自己则装模作样的拿了一本书。 等丁玉英他们就绪,韩晓棠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缓缓上前打开了大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几个陌生人,脸色平静的问道:“你们找谁?” “你是韩晓棠吗?” 韩晓棠点了点头:“是,我就是韩晓棠,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确认这次终于找对了韩晓棠的家,几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推开韩晓棠闯了进来。见几人凶神恶煞的闯进来,韩庆斌吓的手一哆嗦,烟灰掉了出来,烫着了他的手,疼的钻心,但也让韩庆斌慌乱的头脑,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面对县城里来到工作人员,韩庆斌还是很害怕,但他好歹也是打遍十里八乡没有敌手的狠人,见自己闺女小小年纪,都如此淡定,他怎么能给她丢脸,就磕了磕烟袋锅,站起身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几人迅速分开,四处的查看,为首的人却站在院子中央,防备他们一家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 见韩庆斌一家都神情淡定,他还有点疑惑,往日他们要是知道谁家投机倒把做小生意,冲到家里去抓人,大多都吓的面无人色,抱头鼠窜。 这一家子却若无其事,还气势汹汹的询问他们做什么,那人有点疑惑,也不敢现在就撕破脸,就淡淡笑道:“老乡,你别急,我们是县城稽查队的人,有人举报你们投机倒把,所以我们来查一下,是否属实。” 听见他们真的是县城稽查队的人,韩庆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顿时又烟消云散了。 韩晓棠却还是一脸淡然:“同志,请出示一下你的工作证。” 那人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音:“什么?” 他们稽查队别说是下乡,即使县城里的人,见了他们也吓的魂不附体,更别说到了乡下,那个见到他们不是毕恭毕敬,噤若寒蝉,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韩晓棠一个小姑娘,竟然敢要他出示工作证,他好似见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韩晓棠却没有丝毫的顾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还接道:“你说你们是稽查队的,有什么能证明,不然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 那人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平时受尽了巴结奉承,从来没有人敢提出要他出示工作证,他一时间难以接受,韩晓棠这样的态度。 但这却是正常的工作流程,他只得愤愤地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但一个乡下的小姑娘这样咄咄逼人,还是让他心生不忿,虽然拿出了工作证,但心里却是气愤难当,就扬声对跟着的人说道:“都给我搜仔细一点。” 那几人应声答应,去各个房间翻找,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那人得意的回头看向韩晓棠。 韩晓棠却还是一脸平静,只是垂首打开了他的工作证。 那人见状冷笑道:“小姑娘,你认识字吗?” 在他的印象里,乡下人穷,家里根本没钱供孩子们上学,何况还是一个丫头,即便有余钱,也要尽量供儿子上学,闺女肯定要靠边站。 韩晓棠没有回答,而是轻声念叨:“姓名杨霖,职务,稽查队大队长,工作编号734684,734684。” 韩晓棠识字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见她重复念了两次工作编号,显然是在加深印象,要把编号牢牢记住。 要知道姓名可以更改,职务也可以更改,但工作编号可是改不了的。如果有什么执法不当,去投诉的话,只要报出他的工作编号就可以了。 一个乡下丫头,竟然知道要记工作编号,这个举动让杨霖有些忌惮。韩晓棠却好似没看到他的神色,面带微笑的把工作组还给他,一边道:“杨队长,你好,我想知道是谁举报我们家的。” “我不知道,是有人匿名举报你们家投机倒把做小生意,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坐牢的。” 杨霖想要吓唬韩晓棠,可惜他未能如愿,韩晓棠依然微微含笑:“杨队长,我想你们是误会了,因为我今年考上了大学,是我们队里唯一考上的大学生,有人嫉恨,所以就故意诬陷栽赃。” 杨霖傲慢不忿的脸色顿时挎了下来,怪不得这么豪横,原来是大学生。今年国家恢复高考,报考参加考试的很多,但能考上的还是凤毛麟角,他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能考上大学。 “那个,是不是诬陷,要我们调查以后,才能确定。”杨霖结结巴巴的说着,耳边再听到同事们乒乒乓乓查看的声音,他觉得十分刺耳,连忙转身也装作去查看,一边暗中嘱咐别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 组员们还有点疑惑,平常气焰嚣张的组长今天是怎么了,变得这么温柔,还怕把老乡家的东西翻坏了,面对组员们怀疑的目光,杨霖只得无奈的说道:“刚才开门的那个小姑娘是大学生。” 因为历史问题,高考停办了好几年,教育也跟不上,即便是恢复了高考,但县城考上的大学生也不多。 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考上了大学,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这下不用杨霖再嘱咐,他们手下的动作顿时轻柔了不少。 但韩晓棠收拾的很干净,只是灶火里的锅还没来得及刷,杨霖伸手在锅沿上摸了一下,沾了一手的油,就转头问道:“这是什么?” 规规矩矩站在灶台旁边的丁玉英,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韩晓棠就微笑着接口道:“中午炒菜的锅,没来得及刷,实在是天气太冷了,吃完午饭就去睡了,这才起床,还没收拾,让杨队长见笑了。” 杨霖半信半疑的道:“你们家生活挺好的啊,做菜放这么多油。”他即便是稽查队的大队长,家里做菜也不敢可着放油。 县城里的工作人员尚且如此,乡下人一年四季都见不到荤腥,炒个菜怎么会舍得用这么多油。 面对杨霖怀疑的目光,韩晓棠依旧面不改色:“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最近一段时间才收到,家里的亲戚,还有乡亲们都过来祝贺,平时家里也很节省的,只是亲戚们来了,要招待,所以就把家里养的鸡杀了,才见到了一点油水。” 韩晓棠说完,还转首对丁玉英道:“娘,去把乡亲们送来的红枣,花生,还有黄豆拿出来招待城里来的同志,爹,去倒几杯茶。” 已经被吓的魂不附体的韩庆斌两口子,闻言才回过神,答应着连忙去准备。 乡亲们祝贺,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些零嘴在杨霖他们看来不起眼,但也是乡亲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这些更加证实了韩晓棠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虽然杨霖他们搜查的很仔细,除了锅比较油腻以外,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韩晓棠刚刚松了一口气。 杨霖却发现了案板上瓷罐里的蜂蜜,他伸出小指,挑起了一点填进嘴里品了品,然后严肃的问道:“这蜂蜜是从哪里来的?” “哦,那蜂蜜是在山里割的,我们生产队背靠大山,有很多组员家里都有。买不起白糖,蜂蜜就权当白糖用了,杨队长要是喜欢,这罐蜂蜜就送给你。” 第41节 杨霖急忙摆手拒绝,公然收受贿赂,他的工作还要不要了。但韩晓棠这样一说,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查看了,只得匆匆的看了一眼简陋的灶火,就走了出来。 韩庆斌已经倒好了茶,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屋去喝茶,大冷的天,杨霖他们从县城赶到大兴生产队,冻的半死,却被人戏耍,韩晓棠家根本什么都没有,害的他们白跑了一趟。 队员里心里都有点窝火,见韩晓棠热情邀请,也就没有拒绝,一起进了上屋去喝茶。桌子上不仅摆放了几碗茶,还有四个瓷碗,里面放着花生,红枣,还有黄豆,瓜子什么的。 韩家没有茶杯,茶也是用瓷碗盛放的,但里面放了二花还有甜菊叶,不但茶色诱人,还有一股花草的清香味。 因为加了甜菊叶,还有一点回甘,余味微微发甜。喝着虽然没有茶叶好,但在乡下能有这样的东西,已经实属难得了。 队员们也没嫌弃,不客气的抓起瓜子什么的就吃,配着茶水,也十分美味。韩庆斌还去灶火,把灶台里的余烬铲进了火盆里,端到上屋,不一会屋子里就暖融融的。 一边惬意的吃着,喝着,韩庆斌就老话重提:“杨队长,到底是谁举报我们家?” 杨霖皱眉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举报信是匿名的。” 韩庆斌叹息:“你说说就因为我闺女考上了大学,那些红眼病就乱说,哎,真是……” 没有搜查出东西,躲过了一劫,韩庆斌终于镇定了下来,但他心神一放松下来,随即就想到有人举报自己家的事,心里很是担忧。 见他愁容满面的,杨霖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自己一伙人凶神恶煞地冲到人家里,却什么都没找到。现在还喝着人家的茶,吃着人家的东西,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老话诚不欺我。 杨霖只得清了清嗓子道:“是谁,这个我们真不知道,但听单位的门卫说,是一个小姑娘。年纪和……和你闺女差不多大,长的也挺漂亮的,你们想想,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不用再说,韩庆斌和韩晓棠都已经猜出是谁举报他们了,韩庆生不敢造次,但架不住韩晓霞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杨霖他们休息了一会,就要起身告辞,韩晓棠却提出送他们出去。稽查队下乡路程比较远,他们是开着吉普车过来的,怕投机倒把的人察觉再逃跑,就没有开进来,而是把车停在了村外,他们步行进来的。 杨霖他们哪里好意思还让人送,连忙摇头拒绝,韩晓棠却坚持道:“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冲进我们家,村里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想,我们总不能一个个的去解释,是有人诬陷我们吧。” 杨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去给你辟谣不成。”他们稽查大队,到处抓投机倒把的人,可从来没有人要求他们处理善后。 韩晓棠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当然不用劳驾杨队长,只要我们父女两个把你们送到村口,村子里的人见了,自然知道是一场误会。” 杨霖开始还不相信韩晓棠真的考上了大学,毕竟乡下孩子读书的少,何况还是姑娘家,可现在他却是深信不疑。 还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聪明,只要韩庆斌父女一路把他们送出村子,不用解释,乡亲们也知道是误会了,不会再对韩家指指点点。 虽然明知是被韩晓棠利用,但杨霖也无法拒绝,毕竟他们没搜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在乡下,一点风吹草动能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今天这样满村打听韩晓棠家,还带人冲进韩家搜查,恐怕已经传遍了大兴生产队,都在等着看好戏。 杨霖只得点头,韩庆斌开始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竟韩晓棠这样一提醒,也明白过来。 他刚才只顾着担心自家做小买卖的事被发现,提心吊胆的,就忘了这件事要是传到村子里,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韩庆斌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坚持和韩晓棠一起,把杨霖一行送到了村外,等他们坐上汽车绝尘而去,才转身回家。 村子里有的人是真的担心他们,怕他们被县城来的人抓走,有的却是幸灾乐祸,毕竟老韩家一个丫头竟然考上了大学,以后毕业国家分配工作,就能留在城里出人头地,他们眼红的很。 见县城来了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韩家,都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可是韩家的院子里不一会就风平浪静,最后韩家父女还满脸含笑的,把稽查队的工作人员送了出来。 稽查队的人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但对韩家父女也客客气气的,非但没有抓他们,还和他们一起穿过大半个村子,一直送到村外的吉普车旁。 等着看笑话的人顿时傻眼了,大兴生产队距离县城有点远,很多人连县城都没去过。警局,治安队,稽查队这些机关单位对于他们来说,就跟阎罗殿一样,见到穿制服的,即使一句话不说,也吓的腿软。 可现在稽查队开着车,跑到生产队来,却空手而归。虽然韩家做事隐匿,但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一年闻不到油腥,对于香味敏感的很。 早有人猜测出韩家,可能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到县城偷偷的买掉挣钱。但他们没有证据,即便有,他们也不敢招惹韩庆斌。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打,而且因为韩晓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被抢,还和韩庆生断绝了兄弟关系,何况他们这些外人。 而且即使他们敢壮着胆子去告,到了县城,也找不到稽查队门朝哪。今天见他们自己跑来抓人,正幸灾乐祸呐,结果稽查队却无功而返。 那到底是韩家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还是和稽查队的工作人员有关系,所以网开一面呐,众说纷纭,虽然没人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都得出了一个结论,还是不要招惹韩家的好。 韩庆斌拳头硬,韩庆军还是退伍军人,有政府撑腰,兄弟两个都得罪不起。何况刘梅现在是国家正规的人民教师,管着他们的孩子上学。以后韩晓棠大学毕业了,也前程无量,谁还敢再不知死活的去得罪他们一家子。 韩晓棠之所以执意要送杨霖他们,就是想要达到狐假虎威的效果,见到他们父女有说有笑的,把稽查队的人送走了,以后就没人敢再乱说话,因为说了也没用。 所以韩晓棠有恃无恐的出去把韩晓刚找了回来,把剩下的烧鸡做完,第二天照样去做买卖。 但她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韩晓霞依然故我,还是按照书中的原剧情,半道上劫走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韩晓棠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只是现在距离新年没几天了,她要忙着做生意,所以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她。 可这个韩晓霞却迫不及待的出来作妖,韩晓棠哪里还能容得下她,一定要想法子把韩晓霞彻底的赶出村子,赶出自己的视线。 吃完晚饭,韩晓棠没帮丁玉英收拾碗筷,就径直来到隔壁李秀莲的家。 李秀莲要照顾年幼的孩子,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整天忙的焦头烂额的,晚上吃过饭也不闲着,坐在灶台前,用灶洞里的余火一边暖着冻僵的手,一边纳鞋底子。 他们家人口多,鞋穿的也费,平常就算了,这快过年了,新衣服买不起,怎么也要给孩子们做一双新鞋子。 虽然点着油灯,但灯光晦暗,不是很明亮,灶洞里的余火可以取暖,还可以照明。 李秀莲就坐在灶火,就着余火纳鞋底子,见韩晓棠过来,很是稀罕。她和丁玉英的关系好,两家常来常往的,但韩晓棠很少来他们院子。 而且现在韩晓棠成了大学生,能来他们家串门,她很是欢迎,见了韩晓棠,就要起身招呼。 韩晓棠却快走了几步,按住了她的肩膀笑道:“婶子忙你的,我又不是外人,还用招呼,我就是晚饭吃撑了,出来逛逛,而且还想谢谢那天婶子帮我把通知书抢回来。” 第65章 功败垂成 见韩晓棠坚持,李秀莲就顺势坐了回去,把旁边的小板凳搬过来,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取暖,闻言笑呵呵的道:“你这孩子,还用跟婶子客气,我不帮你帮谁。” 韩晓棠伸出手,在灶洞前烘烤着手,一边道:“当然要谢,要是韩晓霞把我的通知书抢走了,那我就不能上大学了,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李秀莲同仇敌忾的道:“韩晓霞那个死丫头,太过分了,连自己堂姐妹的通知书要抢,真是不要脸。” 韩晓棠也愁眉苦脸的道:“婶子知道昨天县里稽查队来人的事吗?” 李秀莲消息灵通,而且还住在隔壁,昨天的事自然知道,闻言点了点头道:“不是没有搜出什么吗?以后你们可要小心一点。”说完,李秀莲担忧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紧了眉头道:“以你爹那威风,就算有人嫉恨你们家,也不敢冒险去举报啊。 再说就咱们村子里的人,一年也去不了县城几趟,县城那么大,跟进了迷宫似的晕头转向。谁知道稽查队在哪里,竟然能摸到地方跑去举报,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是谁狗胆包天,竟然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谁家没个难处,你大哥那媳妇说了多长时间了,没钱娶,一直耽误到现在。你考上大学也要花钱,村子里的人即使知道你们家偷偷的做小买卖,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谁会这么昧良心。咱们生产队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学生,都等着你扬眉吐气呐,我要是知道是谁去举报的,非抓花他的脸不可。” 韩晓棠压低了声音道:“我问了稽查队的人,他们说去举报的是个姑娘,和我年纪差不多。我想着家里也没得罪过什么人,除了我晓霞姐。” “呸”李秀莲重重的淬了一口,气呼呼的接道:“你还叫什么姐,你爹都和他们家断绝关系了,她就不是你姐了。她要是真的顾念姐妹情谊,会去抢你的通知书,还去举报你们家吗?这个黑心黑肝的东西,不行,我要去骂死那个不要脸的,不然,今天晚上我都睡不着,气死我了。”说着,就要起身。 韩晓棠连忙拉住了她,摇头苦笑道:“骂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原也是我不小心得罪了晓霞。去年,她在河边给那个知青魏向东洗衣服,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二婶知道了,跑去大闹了一场。晓霞就恨上我了,还有河边那次,那真不是我故意的,当时他们……” 说到这里,韩晓棠羞怯的停顿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接道:“他们那动静,那声音就跟野兽呜咽吼叫一样,当时乌漆麻黑的,我什么也看不见,就以为是狼。结果吓的大喊大叫的,惊动了队长他们搜山,就撞破了晓霞和那个知青的好事,害的她丢脸,她恨我是应该的。 可是我爹也尽量帮他们一家来弥补了,但晓霞咬着不放,半道抢我的通知书就算了,还跑到县城去举报,这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一家该怎么办啊,我爹再厉害,也不能去打她一个姑娘家啊。” 李秀莲长长的叹息:“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好意思来怪你,这打不得骂不得的可该怎么办,难道还等着她以后再害你们一家。” 韩晓棠也叹了口气道:“哎,要是晓霞赶紧嫁人就好了,她只比我大哥小一岁,怎么也没见有媒婆上门提亲。” 李秀莲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撇嘴道:“就她干那些不要脸的事,能瞒得了谁,只是大家都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罢了,背后谁不知道。 而且韩晓霞还摊上那样一个妈,谁敢娶她,别的不行,论骂架十里八村头一份。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爹,你爹那么帮他,最后落个什么下场,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算计,谁敢跟他们做亲家?” 韩晓棠满脸忧愁:“那可怎么办,要是有什么法子,能让韩晓霞赶紧嫁出去就好了。”她说着抱住了李秀莲的手臂,拉长了声音道:“婶,你帮我想想办法,你最疼我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大字不识的……” 话没有说完,李秀莲忽然停了下来,是啊,她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没用的东西。但她有一样长处,那就是腿快嘴快,十里八村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乡亲们还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李快嘴。 她虽然不认识字,但能说会道,心思也通透的很,不禁失笑道:“你这个死丫头,兜了这么大一圈,原来在这等着我呐。” 韩晓棠刚才好似无意的说出,自己得罪韩晓霞的事,却把她干过的丑事诉说了一遍,本来已经淡忘的李秀莲,顿时就想起韩晓霞以往的风流艳史。再加上韩晓棠一再强调,想让韩晓霞赶紧嫁人,李秀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被点破了心思,韩晓棠也没不好意思,抱紧了李秀莲的手臂笑道:“婶,你最好了,最疼我了,一定要帮帮我。” 李秀莲举着手里的针,佯装要扎她:“你个小机灵鬼,就你嘴甜,怪不得你娘疼你。放心,婶不帮你帮谁啊,那个不要脸的,留在村里也膈应人。” 见李秀莲答应,韩晓棠满脸含笑的道谢,还帮着李秀莲缠线,纳底子的棉鞋是散的,韩晓棠就撑在膝盖上,把棉线缠成小疙瘩,一边和李秀莲说着闲话,直到李秀莲的小儿子回来才停下。 李秀莲的儿子十岁出头,还在上小学,李秀莲见他回来,起身拿了毛巾给他拍打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骂道:“你个臭小子,也不嫌外面冷,还出去疯玩,你看把衣服弄脏的,河里都结冰了,衣服脏了怎么洗……” 她一边骂一边打,心里气恼自己的儿子不知干净,拍打的动作就重了些,她儿子疼的躲到了韩晓棠背后。 韩晓棠把他护在自己身后,一边给他求情:“小孩子贪玩,婶子就饶了他这一回。” 李秀莲愤愤的收回了毛巾,挂到墙上,一边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晓棠姐的面子上,看我不打死你,以后再敢出去疯玩,就打断你的腿。” 孩子吓的紧紧贴着韩晓棠,生怕他母亲再把他拽过去胖揍,韩晓棠转身揉了揉他的头安慰,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文具盒给他。 铁皮制作的文具盒,上面是孙悟空师徒四人的图画,色彩鲜艳,形象生动很是好看。打开文具盒,盒盖上方印着乘法口诀,盒子里还装着几只铅笔,还有橡皮和卷笔刀。 孩子爱不释手,李秀莲见状却急道:“你这孩子花这个钱干什么,没的浪费,你哥要娶媳妇,你还要上学,钱要节省些,可不能乱花,这些能退吗?明天拿去退了。”说着把文具盒夺过来,就要还给韩晓棠。 “这些都是在县城买的,退不了。”韩晓棠退后了几步,躲开了她的手接道:“婶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李秀莲追到门口,已经看不到韩晓棠的身影了,只得作罢。 稽查队的人来,也没能抓住韩晓棠一家投机倒把的事,韩晓霞很是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就时刻注意着,想找机会再报复。 可是她走在村子里,却觉得众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起初她还不是很在意,不过是错拿了韩晓棠的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事件越来越严重,人们开始还只是眼神奇怪的看着她,后来就指指点点的。从最早的窃窃私语,到毫不避讳的直接对着她议论纷纷,而且没有丝毫要压低声音的意思。 “不要脸,去年她就勾引那个魏知青,在河边给他洗衣服,那个知青还光着膀子,被她妈堵了个正着,又打又骂的,惹怒了知青,告到了大队部,后来还是韩老大给她摆平的。” “这算什么,搜山被发现的那次,要是他们正正经经的耍对象,会让晓棠还有那个谁误会吗?听说那个男的当时叫的声音,跟狼叫一样才吓着晓棠她们,你们说说,什么动静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众人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你们说说咱们生产队,怎么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现在十里八村都知道这事了,见了我乱问,搞得我都不敢去别的村了,没的跟着丢人。” 有人随即接道:“还有这次,那个不要脸的半路上截住邮递员,骗人家说她是韩晓棠,把通知书抢走了。被发现了还死活不承认,要不是韩老大凶悍,那通知书都不知道能不能要过来。” “哎,那一家子都是厚脸皮,她自己连预考都没通过,却抢走晓棠的通知书,想要冒名顶替到城里去上大学。幸好晓棠机灵,要不大家都不知道通知书的事,她的诡计不就得逞了。” “你没听韩老三说吗?她还操着别的心思,她顶替了晓棠,那晓棠明年想要再考都不行。” “是啊,真不是个东西,以前韩老大对他们一家多好啊,他们却干出这样的事。这次县里稽查队来人,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去举报的,一家子都是丧尽天良的东西。” “真的?她抢晓棠的通知书,人家都没发火,她还有脸去举报,这都是什么人啊,畜生不如。” “就是,整天和男的勾勾搭搭的,不要脸就算了,还去县城举报,心思这么毒,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别被她……”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她们也没有可以压低声音,好似就是说给韩晓霞听的一样,丝毫也不避讳她。 韩晓霞听的清清楚楚,不禁气的双眼发红,却不能反驳,只能紧紧握住双手,拼命压制住胸口的怒气。指甲把手心都抠破了皮,渗出血来,疼的钻心,她也不敢放手,生怕自己忍不住再冲上去。 以前,村里的人不是没人在韩晓霞背后指指点点,但大多忌惮韩庆斌,不会当着她的面,就直言不讳的指责。 现在韩庆斌和他们一家断绝了关系,谁还会顾忌,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而且还添油加醋,传的沸沸扬扬。 开始人们还有所顾忌,生怕韩家兄弟只是一时意气之争,以后兄弟再和好了,他们不是妄作了恶人,再因此得罪了韩庆斌,招来一顿老拳就不划算了。 可流言传的越来越烈,韩庆斌一家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人们就不再顾忌,开始畅所欲言。 第42节 韩晓霞再也听不下去,挪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刚走进大门,迎面就是一巴掌。以前韩庆生依仗着韩庆斌,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现在韩庆斌和他断绝了兄弟关系,别人再见到他,谁还会给他留情面。 他在村子里处处碰壁就算了,还听说了很多关于韩晓霞的闲话,韩晓霞生活作风不检点,害他也跟着丢人。 而且韩庆斌要和他断绝关系这事,也怨韩晓霞,要不是她去劫韩晓霞的通知书,惹恼了韩庆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韩庆斌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再听到村子里人的指指点点,更加的生气。而韩晓霞无心做家务,家里乱糟糟的不说,还清锅冷灶的,回来连口热乎的饭都没有。 韩庆生的怒火到达了顶点,见韩晓霞去外面晃悠到现在才回来,哪里还忍得住,冲过去就劈哩叭啦的打了好几巴掌,把自己的手掌打疼了才罢手。 他叉着腰,喘着粗气,愤愤的指着韩晓霞骂道:“你个死丫头片子,整天的惹事生非,勾搭知青不说,还去招惹晓棠,惹火了你大伯。现在咱们一家在村子里人人喊打,头都抬不起来,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个贱货……” 韩晓霞捂着被打的发红的脸颊,默默地站在一边不敢反驳,韩庆生正在气头上,如果她敢还嘴,肯定会被打的更狠。 但韩晓霞默默地站着不动,韩庆生也不满意,竟然脱下自己的鞋砸了过去,正中韩晓霞的脑门。棉靴不是很重,砸在头上并不是很疼,但靴子上的灰尘却飘进了她的眼里,刺的她眼角泪流不止。 韩晓霞再也忍不住,转身跑了出去,任韩庆生在身后怒吼,也不愿意回家,可是她也无处可去。 韩晓棠和她家断绝了关系,韩庆军和刘梅夫妻两个也不喜欢她,村子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她也不敢再到人前晃悠,就跑到了河边。 大冬天的,河边很冷,没有什么人,靠近河岸的水面结了冰,河中间的水还缓缓地流淌着,发出哗哗的声音,可以遮掩住她的哭声。 韩晓霞就坐在大树下,对着河水放声的大哭,把心中的郁闷和委屈全部化作泪水,从眼眶中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沾湿了她的面颊。 她只是初中毕业,底子薄弱,连预考都没能通过,正规考试就更别提了。韩庆生是绝对不会花钱供她读书,而她也没钱去买高中的课本,跟着韩晓棠和知青们学了一阵,但也是临阵抱佛脚。 那个赵旭阳因为韩晓棠不待见她,也不肯帮自己,别的知青若是请教问题,赵旭阳不厌其烦,却对她退避三舍,不肯教导她,问什么都说不会。 韩晓霞心知肚明,凭她自己现在的水平,想要考上大学,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的。 韩晓棠虽然没有进过学校,但她从小就跟韩晓东学了一阵,后来还有赵鸿那样的高知一对一的辅导。 她有初中高中整套的课本,还有赵旭阳细心的指导,预考成绩高出分数线了好几十分,还是很有可能考上大学的。 韩晓霞一方面希望韩晓棠不要考上,一方面又想坐享其成,就假冒韩晓棠的名字,在半道上截住了快递员,如是几次,快递员也相信她就是韩晓棠,所以才会把信给她。 只是不知道韩晓棠怎么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还叫了那么多人堵住了她,让她功败垂成。 当她拿到信,跑到没人的地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心中五味陈杂。一方面嫉恨韩晓棠真的考上了,一方面又高兴自己的计谋终于得逞,可最后一切都化为泡影。 她不能去城里上大学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的,而且韩庆生还动不动就打她出气,她真的觉得很委屈,不禁哭的肝肠寸断。 为什么韩晓棠那么幸运的考上了大学,为什么她的父母兄弟都疼爱她,村里的人也喜欢她,连韩庆军,刘梅,还有赵旭阳,谢雅茹,为什么他们都只喜欢韩晓棠,韩晓棠到底哪里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韩晓霞却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一边哭一边还拿起河岸上石头往河里砸,有的砸到河中央,噗咚一声溅起了一阵水花,有的就落到了岸边的冰面上,在厚厚的冰层上滑出了很远才停下。 她不知疲倦的拿起石头砸着,好似那些石头砸中是自己的仇人,她越来越用力,狠狠地砸向了韩晓棠,砸向了韩家三兄弟,还有村子里那些多嘴多舌的人…… 韩晓霞一边哭,一边拿着石头乱砸,却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河边,听见哭声就过来查看,却看到泪流满面的韩晓霞。 那人关切的开口问道:“晓霞,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第66章 终生大事 韩晓霞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来人,就看见魏向东端着一个大瓷盆,里面放满了散发着异味的尿片子。 陈燕生孩子不久,身体没有恢复,而且还要在家喂奶,魏向东在带孩子,和洗尿片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万般不愿的来到河边,却听见有人大哭不止,就好奇的过来看,结果却看见韩晓霞坐在河边的大树底下,哭的泪流满面。 魏向东结婚以后,还纠缠过韩晓霞几次,但是韩晓霞也是很现实的人,他被迫和陈燕结婚了,那就不能帮她去城里。 所以对他也就不假辞色,而魏向东却是个花心大萝卜,陈燕长相一般,而且还怀孕了,因为孕期反应,陈燕不禁虚胖了很多,脸上还出了很多蝴蝶斑,魏向东更加的嫌弃。 但当初魏向东的风流韵事,闹的纷纷扬扬的,知青还有村里的姑娘都知道他花心,而且现在他还结了婚,没人愿意理他,魏向东熬了一年多。 陈燕终于生了,但身材也没瘦下来,因为要奶孩子,冬天天气寒冷,也没法洗澡,身上总有一股奶腥味。即便她出了月子,魏向东也不愿意碰她,现在看见梨花带雨的韩晓霞,心痒难耐。 可惜韩晓霞看见他,却是恨的咬牙切齿,一骨碌爬起来就扑了过去,对着他拳打脚踢,一边还叫骂道:“都是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的我……” 韩晓霞一肚子火正愁没出发泄呐,魏向东这个出气筒就自动凑了上来,韩晓霞把心中的怒气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下手毫不留情,还把他的脸都抓花了。 魏向东脸被抓出了几道伤痕,火辣辣的疼,瞬间就浇灭了他心中的绮念。他忍不住抓住韩晓霞的手,用力甩开,讥讽道:“我可没让你去劫韩晓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也没让你去举报他们家,怎么都怪到我身上,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不管是真是假,魏向东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模样,韩晓霞没想到他会这么粗暴的把自己甩开,更觉得委屈了,顺势坐在地上继续大哭了起来。 韩晓霞长的娇艳,这样哭起来,反而有种楚楚动人的美。魏向东顿时又心软了,在她身边蹲下柔声哄劝道:“好了,别哭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说着,试探的伸出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此刻韩晓霞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腔委屈却没处诉说,魏向东这样温声软语的安慰,她好似找到了依靠了一般,倒在他的怀中嘤嘤哭泣。 魏向东趁机抱住了她,手还顺势摸了她一下,只是冬天穿的厚实,摸着也没什么感觉。但韩晓霞身上的香味,却比陈燕好闻多了,而且相貌也比她漂亮的多,魏向东就耐着性子哄劝。 韩晓霞这几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大伯和三叔一家都不再管她了,村里的人还指指点点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见风言风语的。 回到家,也没人安慰,韩庆生还拿她出气,非打即骂,韩晓霞郁闷至极,才跑到河边来大哭发泄。现在靠在魏向东怀里,听着他在耳边温声软语的安慰,只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魏向东见她不哭了,就伸手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手下细腻的触感,让魏向东的心神一阵荡漾,忍不住低头就亲了下去。 若是往日,韩晓霞必然不肯,但她现在急需安慰,竟然没有拒绝,还仰起头迎合着他,两人一阵热吻,吻的天昏地暗,喘不过气来,魏向东也不肯放手。 可是现在天气寒冷,在这荒郊野外,而且他想再进一步,把手伸进了韩晓霞的衣襟里面,意乱情迷的韩晓霞就清醒了过来,按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不许他再动作。 魏向东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机会,虽然韩晓霞现在很脆弱,适合下手,但河边风大,河水还结了冰,分外寒冷。 而韩晓霞现在的处境艰难,以她的聪明绝不会让自己雪上加霜,肯定不会答应自己求欢的要求,只得停住了手,把她抱在怀里,贴心的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韩晓霞抽抽搭搭的道:“能怎么办,我在村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只能赶紧找个人嫁了,不然就要被我爹活活打死了。” 听到韩晓霞要嫁人,魏向东有点舍不得,这块肥肉他还没有吃够呐,就要落到别人嘴里了,他怎么甘心。 但他压抑住自己的不甘,状似体贴的继续问道:“那可有眉目了?” 韩晓霞摇了摇头:“现在村里很多人胡说八道的,传的到处都是,加上我爹娘不成器,没人愿意和他们结亲家,只能找远一点的人家。” 找个距离远一些的人家,她的丑闻就可以遮掩过去,而且离的远,也不怕她的爹娘去找事,可以过安生日子。 虽然是这样打算的,但韩晓霞也十分的不甘,可目前的处境,她也无能为力,只想尽快的离开大兴生产队,先避避风头。 虽然韩晓霞的名声不好,但距离远些的人家,加上娶媳妇不容易,她要真的想嫁出去,也不是难事。 “嗯,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虽然舍不得你,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你现在要是胡乱的找个媒人,谁知道她会给你说什么样的人家,不如去找你大姑,她认识的人多,而且还是你的亲姑姑,一定会为你考虑,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魏向东好似很关心她,不住的给她出谋划策,可低垂着头的韩晓霞没有看见他闪烁的目光。 只是对他说的话有些嗤之以鼻,她了解韩庆红,这个大姑和她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哪里会为她考虑,不过现在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韩庆红也不靠谱,但总比外人好一点,韩晓霞又和魏向东温存了一会,就起身去了红旗大队。 韩庆红看见她很是嫌弃,连门都没让她进,只是堵在自家大门口,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来干什么?” 对于韩庆红这样落井下石的态度,韩晓霞气的咬牙,但脸上却堆满了苦涩的笑容:“大姑,我爹打我,还把我赶出了家,我现在无处可去,只能来找您了,大姑,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韩庆红撇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帮你?” “姑,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说个人家了,这本来应该我父母操心的事,但他们是什么德性,大姑你也知道,他们指望不上,我就只能靠你了。” 韩庆红闻言眨了眨眼睛,韩晓霞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就接道:“本来我可以央求别人的,但外人怎么也比不上大姑你,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姑姑。只要大姑给我说一个好人家,我一定准备一份丰厚的谢媒礼,以后只要大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心尽力给你帮忙。” 也不知是韩晓霞说的诚恳,还是看在谢媒礼的份上,韩庆红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拉住了韩晓霞的手,安慰的拍了拍道:“哎,你也是可怜的孩子,父母靠不住,这终生大事,还要你一个姑娘家自己操心,你放心,大姑一定好好的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韩庆生没骂几句,韩晓霞就转身跑了,家里也没人做饭,韩庆生怒不可遏的在家骂了一通,等王玲回来才吃上饭。 心中窝了一肚子的火,偏偏韩晓霞出去了大半晌,还没有回来,韩庆生更加生气了,见韩晓霞回来,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起来:“你个死丫头,又跑哪里勾搭野男人去了,不做饭,不干家务,还出去疯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个贱……” 韩庆生一边喝骂,一边弯腰作势就要去脱自己的鞋,可等他脱下鞋直起身,准备砸韩晓霞的时候,却看见韩庆红随后走了进来,高高扬起的手臂,还有那一只脏兮兮的棉靴,就僵滞在了半空,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的娘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韩庆红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接道:“晓霞好歹是你闺女,你瞧瞧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韩庆生讪讪的放下手臂,把棉靴重新穿上,一边嘟囔道:“大姐,你是不知道这个死丫头,在外面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现在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她的,说起来我都嫌丢人。”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闺女。” 有韩庆红护着,韩庆生无法再打她,韩晓霞也壮起了胆子犟嘴道:“村里的人胡说八道,你不维护我就算了,还来骂我。你看看我大伯,晓棠出一点事,他护的跟什么似的,你呐?” 韩庆生见她竟然有胆子敢和自己犟嘴,不禁大怒,指着她大骂道:“你还敢提你大伯,要不是你,他能和我断绝兄弟关系吗?你还敢和晓棠比,人家晓棠可是大学生,你要是也考上了大学,我也把你举到头顶护着。” “你整天都舍不得花钱给我读书,我还能自学成才吗?” “家里有钱供你读书吗?人家晓棠一天学校没有进,不是也考上大学了。” 韩晓霞虽然能说会道,但韩庆祥也是说嘴的一把好手,父女两人谁也说不过谁,见他们争的跟乌眼鸡似的,韩庆红就不耐烦的截口道:“好了,你们两个吵什么,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吵。 现在最关键的是趁事情还没传开,赶紧给晓霞找个婆家嫁出去,要不然等事情传开了,晓霞嫁不出去在家当老姑娘,不就砸在你手里了。” 韩庆生闻言也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气呼呼的道:“咱们急有什么办法,从来没都没媒婆上门来说亲。”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成器,整天好吃懒做的。” 韩庆生不满的撇嘴道:“大姐,你怎么说我呐,你是我亲大姐吗?”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韩庆红敷衍的搪塞了过去,转首对韩晓霞使了一个眼色道:“晓霞,你去干活吧,我和你爹说会话。” 韩晓霞也不指望韩庆红真的能帮上什么忙,只要劝韩庆生不要再拿她出气,整天打她就好了,闻言就温顺的答应着去厨房忙活。 韩庆红姐弟两个一起进了上屋,韩庆生家的房子是父母在世时建造的,和韩庆斌家的房子规格差不多,但丁玉英和韩晓棠干净,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可王玲骂架行,却懒得收拾家务,韩晓霞住在厢房,也不愿意帮忙收拾,正屋乱七八糟的放满了杂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韩庆红嫌弃的皱了皱眉,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得咬牙忍着,弯腰收拾出一块下脚的地,一边忍不住埋怨道:“你也说说王玲,别整天出去和左邻右舍的骂来骂去的,有空也拾掇一下家里,你看看这乱的跟猪窝似的。” “他们在背后骂我们,还不能骂回去。” “人家为什么要骂你们,自己也不想想,干了多少缺德事。” 韩庆生不满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瞪着韩庆红道:“你还说我,大哥他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我了,你也不说给我求求情。” “我可不去找揍,上次我也是被大哥打出来的。” “小时候他打我们就算了,现在我也三四十的人了,他还打我,爹娘不在了,连个说理的地都没了。” “大哥也就是在气头上,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到底咱们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他还真能不认啊。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晓霞嫁出去,要不然砸在手里,你得不着彩礼不说,还要浪费粮食养着。” 这句话说到了韩庆生的心坎里,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我也想快点把这个祸害嫁出去,可是都没有媒婆登门,我能有什么办法。红旗大队户檐大,大姐认识的人也多,你给想想办法吧。” 韩庆红也皱眉道:“我是你姐,能不帮你吗?可晓霞眼下这名声,谁家愿意娶她进门啊,何况还有你们两口子拖后腿。” “好人家找不到,那孬一些的也行,只要彩礼给的多就行。” “不管是好是孬,你说谁家愿意花钱娶一个不是原封的媳妇。” 虽然韩庆红嘴上说的嫌弃的很,但做姐弟四十年了,韩庆生对于自己这个姐姐也是了若指掌,她要是没有办法,肯定不会白跑这一趟的,就不耐烦的道:“大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心里肯定有合适的人家,快说是哪一家。” “刘家宝。” 第43节 韩庆生有点意外,瞪大了眼睛道:“你大伯哥家的那个刘家宝?他不是脑子有毛病。” 韩庆红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因为脑子有毛病才好啊,那他就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黄花大闺女。”说完,又不以为然的提高了声音道:“当初我婆家还看不上晓霞呐,也就是托了这两年,家宝都二十出头了,他们一家子着急,才不管香的臭的就娶。” 韩庆生犹豫着没有开口,韩庆红再接再厉的游说:“再说,晓霞要是嫁个聪明的,知道她不干净,还能给她好脸色。婆家连她都看不起,何况你这个老丈人,你想沾女婿家的光,难如登天。 但我婆家就不一样了,家宝是个傻的,何况还有我在,还能委屈了晓霞,还能不护着她,不顾着你。而且他们现在急着给家宝说媳妇,彩礼肯定少不了,我可告诉你,如果事真的成了,你可要给我一份大大的谢媒礼,不然我可不依。” 韩庆生挠了挠头道:“你让我再想想。” 第67章 喜悦 “还有什么好想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是家宝另外说好了媳妇,再到哪去找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韩庆生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找一个傻女婿,说出去也丢人啊。” “傻子有傻子的好处,就是因为傻才好控制啊,家宝虽然脑袋不好使,但有力气,会种庄稼,还不惜力,地里的活你指着打着,以后还能帮你干活,多好。” 韩庆生有点意动,可他还没来得及点头答应,韩晓霞却忽然冲了进来。韩庆生姐弟两个都是不靠谱的,把自己的终生大事交给他们,韩晓霞哪里能放心,就偷偷的摸到了门外偷听。 听到韩庆红要把自己说给刘家宝,就有点着急,好在韩庆生没有立即答应,但韩庆红这么撺掇下去,韩庆生果然有点心动。 韩晓霞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大声道:“不行,刘家宝是个傻子,我不会嫁给他的。” 韩庆红本来还想瞒着韩晓霞,等一切好说了,不怕她不答应,但现在被她听见,也就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 韩庆红就冷冷的笑道:“不嫁家宝,你说说你想嫁给谁,那个知青吗?人家已经娶妻生子了。现在你干的那些丑事,闹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以为还有谁会娶你。” “我什么都没干,都是他们胡说八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韩庆红有点嫌弃的说完,好似担心惹怒了韩晓霞,就放柔了声音接道:“晓霞,你就别犟了,吐沫星子能淹死人,即便你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但现在传的这么离谱,真真假假的谁能分的清楚。” “反正我不嫁,你们要是敢逼我,我就去死。”韩晓霞说完,就跑了出去。 韩庆生气的大叫:“你个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但韩晓霞却哪里肯听,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魏向东和韩晓霞两人,却心照不宣的都在午后,来到河边的大树下见面。 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地里没什么活计,村里的人吃过午饭就钻进被窝,管睡不睡得着,但被窝里暖和。 年纪大的睡不着,就在空旷的地方围成一圈烤火,河边绝对是没人会来的。夏天孩子们会到河边来抓鱼,洗澡,大人们也会来洗衣淘菜,但冬天却是人迹罕至,午后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很适合幽会,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窝在大树后的背风处,魏向东还找了一些干柴,拢起了一堆火,两人就窝在一起烤火。虽然不能真的干点什么,但有美人在怀,魏向东还是很高兴,就和韩晓霞一起说说笑笑的。 但韩晓霞却笑不出来,实在是因为事情更严重了,她以为村子里的人说一段时间,就会偃旗息鼓的,可是关于她的流言却是越传越厉害,而且添油加醋说的更加不堪。 王玲虽然不怎么疼爱她,但毕竟是自己的闺女,难得勤快的跑去找人,想给韩晓霞说门亲事,但韩晓霞除了长的好看以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了。 上学没有上出名堂,还落了个抢堂妹通知书的名声,而且生活作风也有问题,加上她那不成器的父母,没人愿意和他们一家牵扯上。 何况现在关于韩晓霞的流言,正是传的如火如荼的时候,那家再缺媳妇,也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茶资,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流言越传越烈,事情越拖越难办,连韩庆红的婆家都犹豫了,他们虽然急着给刘家宝说媳妇,但韩晓霞的名声也太难听了。 韩晓霞愁的寝食难安,再加上韩庆生整天打骂,有时候还不许她吃饭,她的脸都瘦了一圈,不过倒是更好看了。 魏向东有点贪婪的抚摸着她的脸,垂首想去亲吻她,韩晓霞却伸出手挡在了两人之间,愁眉不展的道:“你快给我想个办法啊。” 被拒绝,魏向东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抓住了韩晓霞的手揉捏着,一边沉声道:“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其实嫁给刘家宝也挺好的,距离咱们生产队近一些,有什么事我还可以照应你。 而且那个刘家宝是个傻子,也方便咱们见面不是,要是嫁到远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而且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魏向东虽然干活不行,但调情绝对是把好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韩晓霞的手,把她的半边身子都揉的发软,跟没骨头似的软瘫在他怀中。 魏向东哪里还能忍得住,手不由自主地钻进了韩晓霞的衣服里,韩晓霞穿的棉袄比较宽松,而且里面也没穿什么,只穿了一件棉背心,魏向东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也不知是魏向东的揉捏撩拨起了作用,还是韩晓霞这段时间心中郁闷,压抑的太久,这次竟然没有拒绝。 背风的大树后,周围还有半人高的蒿草,虽然已经枯黄,但还是很密集,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人,而且还拢着火,温暖了许多,韩晓霞半推半就的就从了。 魏向东真的是个中高手,把韩晓霞弄的□□,心中也有点不舍得,要是嫁的远了,想要再见魏向东就难了。 而且要是头脑健全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媳妇,红杏出墙,那个刘家宝倒是很好的挡箭牌。 韩晓霞并不是真心的想要嫁人,她一心想要到城里去,怎会甘心嫁给一个泥腿子,只是形势所逼。 现在谣言四起,只能先找个人嫁了,以后有机会再离开就好了。但如果是个聪明人,哪里会甘心自己花钱娶的媳妇,鸡飞蛋打,韩晓霞这么一想,也觉得刘家宝那个傻子很合适。 红旗大队距离大兴生产队比较近,而且他还傻,分辨不出她是不是个大姑娘,以后想要甩了也比较容易,也有些心动,就对韩庆生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答应韩庆红的提议,嫁到刘家去。 韩庆生这一段时间也焦头烂额的,虽然也想急着把韩晓霞嫁出去,但也不敢真的逼她,如果逼的紧了,她真的想不开,自己不但没了闺女,连彩礼都没了,这个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现在见韩晓霞自己答应了,很是高兴,就跑去找自己的姐姐。 韩庆红反而拿起了乔,要韩庆生答应事成之后,给她置办四色礼,这才去找自己的公公婆婆说和。 刘家实在是看不上韩晓霞一家,但刘家宝是个傻子,没那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所以婚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刘家宝都二十出头了。 在乡下年轻人基本十七八岁就结婚了,刘家宝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一家子跟着发愁,但对于韩晓霞还是有点嫌弃,加上快过年了,便一直托着。 他们这边的亲事说的热闹,韩晓棠却丝毫也不关心,她只顾忙着生意。快到年底了,有的人家舍得花钱置办年货,加上元月低发了工资,职工们手里有钱了,买了粮食,可手里的肉票却不多,想买些肉都舍不得。 职工们虽然每个月都有工资,但要养一大家子,花钱都是精打细算的,能省一点是一点,韩晓棠的烧鸡味道好,不要肉票,还是很受欢迎的。 韩晓棠现在每天就做了十只,希望能多卖点,可以多挣一点钱,毕竟过了年她就要去省城上大学,韩晓东的亲事也不能再拖了。 韩晓棠每天起早贪黑的,根本没时间见谢雅茹,等到了星期一,她早早就和韩晓刚一起回来了,也没来得及吃午饭。 还是到了家,匆忙吃了一点,就去找谢雅茹,陪她一起去红旗大队候着。因为上次的教训,知青们也很重视,如果有人想要使坏,偷走自己的信怎么办。 知青们本来说让韩晓棠去县城的时候,顺便把他们的信都拿回来,但实在是干系重大,韩晓棠担不起这个责任,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担当不起,就拒绝了。 但在星期一这天她还是赶回来,和谢雅茹还有知青们一起去了红旗大队,韩晓棠考上南州大学,就在省城,距离比较近,考了外省的,邮寄信件肯定要慢一点。 但依韩晓棠都能考上,那以谢雅茹还有赵旭阳的成绩,考上大学肯定是没有悬念的,众人早早的就赶到了红旗大队等着。 韩晓霞骗取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闹的纷纷扬扬,红旗大队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以前,邮递员送来了信件,供销社的售货员都是随便扔在柜台上,谁来取信,都是自己去翻。 现在却收在柜台下面,来人取信,要核实了名字,有人证明身份属实才行,倒是安全了很多。 而邮递员也十分谨慎,再有半道问信的,一概不给,都是到定点的地方去取。他赶到红旗大队的时候,看到供销社外面站了很多人,倒没觉得意外。动作迅速的从帆布包里取出信件,交给了供销社的售货员,有他核实了身份,把信发了下去。 红旗大队人口多,田地也多,家里有了余粮,也舍得送孩子们去上学。因为距离县城也近,倒是有好几名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却只考上了两个,但也让红旗大队的人欢欣鼓舞。 供销社在红旗大队本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先拿到了信,欢呼声,沮丧的声音汇聚成了一片。 大兴生产队的知青见状也是眼热的很,等他们从供销社里走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领取自己的信件。只是有的是家人来信,询问考试结果的,不由大失所望。 谢雅茹打开信封,却是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了韩晓棠,高兴的叫道:“晓棠,我考上北影了,我考上了。” 谢雅茹从小就喜欢电影,她收集了很多影视杂志,有大众电影,时代电影,世界电影,她非常喜欢电影中那些女演员。所以报考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填写了北影,上影这些影视学校。 韩晓棠也替她高兴,两人靠在一起认真的看通知书,竟然把赵旭阳都忘了,实在是因为他肯定能考上,都没有一点期待感了,只区别是考上那个学校了。 直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才把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惊醒,就见他们大队的知青,把赵旭阳围在中间,都在兴高采烈的庆祝。 韩晓棠立即拉着谢雅茹挤进了人群,急切的问道:“赵旭阳,你考到哪里了?” 赵旭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人或许看不懂他的眼神,但相处良久,韩晓棠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你现在才想起我吗? 面对他委屈巴巴的样子,韩晓棠不禁默了一下,呵呵傻笑道:“到底考上那个大学了,大家这么高兴。” 赵旭阳这才把手里的通知书递给了她,韩晓棠只看了一眼,不由也有点兴奋,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京华大学,赵旭阳竟然考上了京华大学,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学校啊,赵旭阳,你真是太厉害了。” 韩晓棠激动的说着,忍不住还重重地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虽然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学府,赵旭阳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但是被韩晓棠这么一拍,他的脸上才浮现出了笑容,微笑道:“你也很厉害,南州大学也很好的。” 南州大学在省城,京华大学可是在首都,但韩晓棠也不介意,至少她圆了自己的大学梦,终于有机会弥补了她的遗憾,这其中少不了赵鸿父子的功劳,人家是自己的恩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叫人家有恩于自己呐。 知青们就起哄让赵旭阳他们买东西,回去庆祝,赵旭阳和谢雅茹也不吝啬,真的在供销社买了很多东西回去。 知青里也有一人考上了交通大学,别的人虽然有些失落,但现在已成定局,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年再考。 毕竟现在国家已经恢复了高考,明年还是有机会的,年轻人想的开,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就和大家嘻哈成了一片。即便是一两个钻牛角尖的,但是在大家的劝慰下,很快也就展颜了。虽然心里有点失落,但脸上还是勉强挂上了笑容,和大家一起玩乐。 赵旭阳买了烟酒,谢雅茹买了一些瓜子,糖果,还有饼干。一群人就来到了知青点,男的吸烟喝酒划拳,女孩子们就凑在一块磕瓜子,吃糖和饼干。 几个女知青都没考上,还要在生产队里继续接受劳动改造,可是她们一向看不起,嫌弃的谢雅茹却考上了大学,还是北影,以后毕业可以拍电影,闻名全国。 她们是即羡慕又嫉妒,又有点后悔往日的所作所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谢雅茹却根本不管她们,只管和韩晓棠说笑,还是韩晓棠怕冷场,拉着她们说笑,才缓解了尴尬。 一群年轻人疯玩了半响,直到快晚饭的时候,韩晓棠才告别离开,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李秀莲拿着鞋底子,匆匆往家赶。 远远看见韩晓棠,就招手让她过去,韩晓棠还没走到近前,李秀莲就忍不住笑道:“那个祸害的亲事说定了,你猜猜是谁?” 韩晓棠不太喜欢到别的村子里闲逛,加上忙着学习,做生意,对于周边村子里的人不怎么认识,怎么能和消息灵通的李秀莲相比,就摇了摇头。 李秀莲压低了声音道:“说给了你大姑婆家大伯哥的儿子。” 韩晓棠有点意外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刘家宝?” 李秀莲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傻子。” “她……她怎么会答应?” 第68章 韩晓棠知道韩晓霞心比天高,一心想到城里去,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怎么会愿意嫁给刘家宝。 面对韩晓棠的不可置信,李秀莲却是理所当然的哼道:“就凭她现在的名声,愿意娶她就不错了,她还有什么可挑的,她相中的,别人还不愿意娶她呐。” 韩晓棠也不禁点头,是啊,现在韩晓霞真的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韩晓棠本来以为,流言攻击之下,韩晓霞会选择远嫁,那眼前就清净了。 谁知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韩晓霞毕竟要嫁人了,不会每时每刻都呆在一个村子就好。 犹豫良久,刘家最终还是答应了,好歹有个媳妇,不让刘家宝孤独终老就行了。 韩庆生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十块的彩礼,还有一百斤麦子,一百斤玉米。刘家自然不肯,韩庆红在中间说和,最后彩礼降到了三十块,粮食一斤不少的给了。 说定了亲事,韩庆生顿觉扬眉吐气,在村子里也直起了腰杆,还有意无意的映射韩庆斌一家。他们家晓霞马上就要嫁人了,可是韩晓东的亲事说了一年多了,还没钱娶进门,这样的穷酸人家,他还不想和他们做亲戚呐。 韩晓棠对于韩庆生狂妄无知的态度不以为然,但想到自己老爹是个爱面子的,在村子里被人这么说,心里肯定不好受。 就在二十九的下午,把一家子都叫到了上屋,还让韩晓刚把大门,上屋门都关上,然后才把自己的铁盒子拿了出来。 开始数目小,丁玉英还给她拿着,后来见钱越来越多,她就没胆拿了,整天担心的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人偷走了。 交给韩庆斌,他也不肯管,只说她挣的钱,自己攒着明年上学用,韩晓棠就只能自己收着。 第44节 再有两天就是新年了,韩晓棠就停下了生意,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堆在桌子上,一家子一起数钱真的很开心。 十元的大团结不多,大多都是五块的,二块,一块,五角,两角的也有,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大桌,可数下来也就二百多,但丁玉英他们也激动的什么似的。 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村子里的人家,那家能有这么多积蓄,就是队长张永顺家里,存款也没三位数。 可他们家竟然有二百多,韩庆斌激动的脸都发红,抽旱烟袋的手都禁不住在微微颤抖。 孙强他们抢走的钱,后来也归还了,但除去本钱,还有韩晓棠和韩晓刚平常吃饭的钱,买东西的钱。还有租车的钱,自行车还给回去时,韩晓棠多给了五元,但王伟没收,只接了当初说好的五元钱。 但这样节省下来,也没到三百,韩晓棠就把其中的几十元零钱给丁玉英:“娘,这些你拿着,看该买什么年货,就去买。剩下的二百,一百给我大哥娶媳妇,一百我拿去上学,爹,你看行吗?” 韩庆斌跟老一辈的思想一样,觉得姑娘家天生力气小,侍弄不好庄稼,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但自己闺女却越来越有本事,考上了大学不说,还挣了这么多钱,全家一年到头在地里干活挣工分,挣的钱也没韩晓棠一个月挣的多。 这个闺女不仅长的漂亮,还聪明,还是大学生,还能挣钱,这一刻,韩庆斌彻底改变了自己的老思想,闻言磕了磕烟袋锅道:“这些钱都是你挣的,你说了算。” 韩庆斌虽然脾气不好,还有点大男子主意,但做事很有原则,该自己干的事,他绝不推辞,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会占别人的小便宜。 而且也绝对不会窥伺别人的东西,即便是自己的儿女,是谁的那就是谁的,他绝对不会越俎代庖。 可韩庆斌虽然同意了,但韩晓东却不同意,把韩晓棠放到他面前的钱,推了回去,摇头道:“这些钱是你辛辛苦苦挣的,你拿去上学,我不能要。” 韩庆斌的泾渭分明,对于孩子们的影响还是很深远的,韩晓东也轻易不肯要别人的东西。 韩家只有韩晓刚因为年纪最小,从小娇惯的有点好吃懒做,还有点自私,但人品也还过得去。看着桌子上的钱,很是眼热,但也没敢伸手去拿,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听到韩晓东不肯要,他简直跟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韩晓东。一百块啊,那么多钱,放到面前竟然不要,大哥这个傻子。 韩晓棠就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上学不用那么多钱的,就是第一年交一百块的学费,以后都不用了,每个月国家还给补助八块钱,还有三十斤粮票。” 韩晓东半信半疑:“真的吗?” “嗯,赵旭阳让他同学去南州大学打听到的。” “可是一百块全交了学费,你手里没有一点钱怎么行,何况那是在省城,花销一定很大,而且大学要上四年,这些钱都不一定够用呐。” “没事的,在学校里能花什么钱,吃饭的话有三十斤粮票,还有八块钱补助可以买菜,应该够用的。” “那我也不要,我一个大男人,拿着妹妹累死累活挣的钱去娶媳妇,别人还不笑掉大牙。” “这些钱不是我一个人挣的,是咱们一家齐心协力一起挣的,我一个人那不早累死了。” 但不管韩晓棠怎么说,韩晓东也不肯接,说的急了,他直接起身走了,怕韩晓棠坚持,韩晓东干脆径直去了红旗大队。 陈芳见他来找自己,很是高兴,热情的邀请他进屋去烤火,韩晓东却不肯,低垂着头沉声道:“两句话,就在外面说吧。” 韩晓东性格木讷,每次见陈芳都羞怯的满脸通红,这次却是脸色沉重,没有丝毫羞涩的样子,陈芳见状就安慰道:“你别担心,彩礼我会和我娘再商量的,即便你们家一时拿不出来了,我也愿意等着,我娘说那些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陈母放言,如果韩家再筹备不齐彩礼,就要给陈芳另说婆家,而且早就找人开始说和了,只是陈芳死也不肯去相亲,才耽搁了下来。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都传到了韩家人的耳朵里,陈芳还以为韩晓东是因为这个,就出声安慰他。 韩晓东却摇了摇头道:“你娘说的是对的,毕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我也很过意不去,今天过来给你说一声,你……你就另外再找吧。” 韩晓东说完就要走,陈芳却厉声叫住了他:“韩晓东,你给我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以为我是地里的白菜,你想薅回家就薅,不想要了就随手扔了。”说着话,还疾步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第一次距离的这么近,韩晓东有点不好意思,但想想自家的处境,还是硬着头皮,抬头看着陈芳道:“我妹妹考上大学的事,你知道吗?” “这样的大喜事,我当然早就知道了,何况还有韩晓霞来那么一出,我不想知道也难啊,你要和我分手,和你妹妹考上大学有什么关系?和你们家拿不出彩礼有什么关系?” 陈芳已经隐隐猜出些什么,韩家本来就拿不出彩礼,韩晓棠又考上了大学,肯定需要一大笔钱,韩晓东就更拿不出彩礼来。但这些陈芳虽然心知肚明,但也要韩晓东给说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 韩晓东不会撒谎,何况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更是直言不讳:“我妹妹担心我的亲事,起早贪黑的挣了点钱,但我不能拿她的钱。她要到省城去上大学,肯定要花很多钱,我帮不上她,但也不能拖她的后腿。就是我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能用她的钱,耽误她的学业,她考上大学是大事,不……不能因为我耽误了。” 虽然韩晓东鼓起了勇气来找陈芳,但面对她还是有点心慌气短,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但语气却很坚决。 陈芳之所以铁了心要跟韩晓东,就是因为他实诚,干活踏实,家里风评也好。韩庆斌虽然脾气暴躁,但为人处事还算公允,不会好勇斗狠,仗着自己拳脚硬,就去欺负别人。 韩庆斌做为家里的顶梁柱,能顶门立户的顶住门楣,不被人看扁,受人欺负,一家子也和和气气的,陈芳很是满意。 何况婆婆丁玉英也明事理,善良勤快,唯一的妹妹长的漂亮,脾气也好,只有最小的弟弟韩晓刚贪玩了一点,但问题也不大,家里没什么别的糟心事。 现在韩晓棠还考上了大学,是十里八村第一个女大学生,陈芳很是羡慕。虽然也有人酸言酸语的,说什么女孩子以后要嫁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以后嫁到婆家,就是别家的人,白白的花钱给他人作嫁衣裳。 但陈芳却不以为然,韩家愿意供一个姑娘家读书,证明他们有眼光,思想开明,这一家她还嫁定了不可。 但要是韩家打了退堂鼓,那她也没有办法,就追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一家的意思。” 韩晓东不解的抬头看她:“这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实话。” “是……是我自己的意思,晓棠非要把自己挣的钱给我,让我娶亲用,我……我想断了她的心思,就……就……” 不等他说完,陈芳就明白了,韩晓东虽然有点傻里傻气的,但淳朴善良。村子里很多人家,拿自己闺女的彩礼钱给儿子娶媳妇,有的人家干脆直接拿女儿换媳妇。 那些后生为了自己娶上媳妇,完全不顾自己的姐姐妹妹嫁进火炕里,可韩晓东却宁愿自己不娶媳妇,也不愿意耽误韩晓棠的学业,这样的好男人她怎么肯放过。 陈芳上前一把拉住韩晓东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一边道:“这么大的事,不能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咱们去问问叔叔婶婶的意见,他们要都是这么想的,那我也不强求。” 韩晓东是瞒了一家人来的,哪里敢回去问韩庆斌和丁玉英的意见,而且陈芳还拉着他。 韩晓东立刻红了脸,一边用力挣扎,一边道:“你快放开我,拉拉扯扯的再让人看见,放手……” 可陈芳常年下地干农活,力气很大,他一时竟然挣脱不开,陈芳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咬牙道:“你要是怕别人看见,就乖乖的跟我回家去,问问你们一家子的意见。” 韩晓东挣脱不开,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了,你……你先放开。” 陈芳知道韩晓东虽然性格木讷,但一向说话算话,就依言放开了手,但眼睛却还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跑了。但事实证明,韩晓东真的不会撒谎,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头前带路。 两人一起回到了家,韩晓刚正撺掇着韩晓棠去县城买年货,丁玉英给他们拿了钱,还另外给了韩晓刚十块钱,说是他这段时间辛苦干活的钱。 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别说是村子里的孩子,就是有些贫困家庭都拿不出这么多钱,韩晓刚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韩晓刚虽然调皮贪玩,但这阵子倒是尽心尽力的跟着韩晓棠,起早贪黑的去县城卖烧鸡挣钱。韩晓棠也觉得应该给他一些奖励,但自己给他不合适,就让丁玉英给,那以后韩晓刚会听话一点。 即使以后她去省城上学不在家,韩晓刚也能帮丁玉英一把,果然这一段时间,韩晓刚变得乖巧无比,丁玉英让干什么,二话不说就去了,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让他干点事磨磨唧唧的。 韩晓棠也很欣慰,正要带他出门,却看见韩晓东和陈芳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有点疑惑的还没开口。 韩晓刚却兴奋的叫道:“大哥,嫂子,你们回来了,我们要去县城买年货,你们要一起去吗?” 要是以往,陈芳肯定会开口更正,让韩晓东叫她小芳姐,不许叫她嫂子,这次却是默许了,没有反驳,还含笑和他们打招呼,韩晓棠看他们两个别别扭扭的,就停下了脚步。 陈芳也没扭捏,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婶子,刚才晓东去找我,说要和我退了这门亲,我想知道,这是您和叔叔的意思吗?” 丁玉英闻言一怔,随即就否认道:“没有的事,你别听他乱说,晓棠准备了一百块钱,给你们结婚用。” 丁玉英很是满意陈芳,父亲去世,她一个姑娘家顶门立户的,还整天下地干活,勤快利索还有本事。她生怕这个媳妇跑了,说完立刻转身进屋,把韩晓棠分好的一百块钱拿出来,塞给了陈芳。 这下不但韩晓东有点急,连韩晓刚都有点吃惊,她娘平时挺聪明的啊,这会傻了吗,怎么把钱一下子全给陈芳了。 丁玉英看到两人的眼神,也觉出自己有点太心急了,不由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道:“这钱有你们家要的彩礼钱,剩下的你看该置办些什么就买什么。” “用不了这么多钱。”好在陈芳并没有心安理得的全部收下,而是转首面对着韩晓棠接道:“晓棠,我拿五十,这五十块算我借你的,我不会写字,你帮忙给我写一个借条,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虽然韩晓棠也觉得丁玉英有点鲁莽,这些钱不但有陈家要的彩礼钱,还要置办床,柜子,棉被,还有办酒席的钱,丁玉英却一股脑都交到了陈芳的手里。 但钱已经给了陈芳,也不能再要过来,韩晓棠也就默许了,只要韩晓东能顺顺利利的娶亲就好。 没想到陈芳这样要强,韩晓棠不禁微笑道:“嫂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 陈芳断然拒绝:“不行,我说借就是借的,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才挣了这么多钱,我不能白拿,你要是不写借条,我是不会要的。” 第69章 韩晓棠见她态度这么坚决,只能去上屋拿了纸笔出来,但她还没有落笔,陈芳忽然又开口道:“你别欺负我不识字就乱写。” 原本还想随便写两句的韩晓棠,不得不认真的写了一张欠条,等她写完,陈芳就拿了过来,她虽然不认识字,但也认认真真的仔细看了一遍,还把笔也要过来,让韩晓东签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韩晓东原本不想用韩晓棠辛辛苦苦挣得钱,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拒绝,就接过笔郑重的写上了自己还有陈芳的名字。然后把欠条折叠好,交给韩晓棠道:“你收好,以后我一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韩晓棠有点为难,他们是一家人,何必分的这么清楚,何况这些钱,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起齐心协力挣的,怎么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即便都是她挣的钱,但在自己遇到野猪袭击的时候,韩晓东不顾危险的扑上来救自己,那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亲情。 韩晓棠还在犹豫,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韩庆斌的声音:“你接着吧。” 在韩庆斌的认知里,男子汉大丈夫用妹妹的钱,娶老婆,那是很丢脸的事,即便要用,也不能白拿,以后一定要还。 韩晓棠见状只得收了起来,陈芳则赶紧数出了五十块还给了丁玉英,剩下的钱也交给了韩晓东,自己毕竟还没有嫁进来,那能现在手就伸那么长,拿家里的钱。 见到陈芳的举动,韩庆斌很是满意,就缓缓的开口道:“你把钱拿回去给你娘,粮食我们也会尽快凑齐送过去,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条,年后就过门,一定要比那个……” 韩庆斌虽然性格剽悍,但这毕竟是还没过门的儿媳妇,他也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韩晓棠就笑着接道:“一定要比那个韩晓霞早一点结婚,不能落在他们后面被人耻笑。” 被韩晓棠点破了心思,韩庆斌的老脸有点发红,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就你能,不说话还有人把你当哑巴。”说着,抬手佯装要打她。 韩晓棠连忙躲到了丁玉英身后,还装模作样的叫道:“娘,快救我,我爹要打我。” 丁玉英拍了拍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笑骂道:“多大的人了还闹腾,人陈芳还看着呐,你们爷俩也不嫌丢人。” 陈芳看着一家子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韩庆斌虽然板着脸,但眉梢眼角都是对自己孩子的怜爱,那手举的虽然高,但怎么舍得落在韩晓棠身上,就含笑道:“没事,我觉得挺好的。” 韩庆斌咳嗽了两声,抬脚进上屋了,再也没出来。旁边的韩晓刚早就忍不住了,见韩庆斌进屋去了,立即叫道:“姐,赶紧走吧,再磨蹭一会,中午也赶不到县城了。” 韩晓棠就邀请陈芳他们一起去,开始陈芳还有点拘谨,但她也是性格爽朗泼辣的人,很快就和他们兄妹几人打成了一片。 到了年底,手里再紧张,但也要置办点年货,张永顺就让村子里的驴车,每天往返去县城。驴车后面的车板加长了一些,但要去县城的人不少,根本坐不下。 韩晓东兄弟两个走路,就让韩晓棠和陈芳坐上了驴车,虽然驴车走的快些,但韩晓东两个大小伙子脚程快,也没怎么落后。 韩晓棠来县城的次数多了,熟门熟路的,到了县城先带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年货。韩晓刚买了一挂很长的鞭炮,韩晓棠则买了一些吃食还有零嘴。 这个时候点心的品种不多,韩晓棠就买了些桃酥饼,江米条还有牛舌饼,一斤点心三毛多,还要六两粮票。 云溪县城不大,横竖也就几条街,店铺很少,房子也很简陋,和现代的繁荣无法相比,卖东西的品种也很少。 韩晓棠就带他们去了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是国营的,有二层楼,一楼卖副食和烟酒,二楼卖的服装和百货。货架上琳琅满目,有很多生活用品,但服装却很少,也没有多少可以挑选的余地。 韩晓棠就选了一件大红色的上衣,有暗格的纹路,里面夹杂着闪闪发光的银线,看起来很喜庆,适合举办婚礼的时候穿。 但陈芳一问价格,就不肯试了,一件上衣要四块八,没有布票还要贵好几毛,都五块多了,陈芳连连摇头:“太贵了,还是不要买了,我家里有一件红色的上衣,平时我没怎么舍得穿,有七八成新,到时候穿那件就行了。”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嫂子,结婚是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当然要穿好一点,怎么能穿旧衣服。”说着,就不容反驳的让售货员把衣服取下来,好给陈芳试穿一下。 售货员却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只是用眼角撇了她们一眼,冷哼道:“你们听清楚价格了吗?没有布票下来要五块六,你们买得起吗?” 售货员整天和顾客打交道,又经营着服装,对于衣着很是精通,一看韩晓棠她们穿的那么土气,就知道是乡下来的。 第45节 一件衣服要五块多,没几个乡下人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没的浪费她的时间。 旁边挑选衣服的三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卡其布的外套,两个上了年纪的看着像是她的长辈,穿着厚厚的毛呢外套,应该是县城里的人,闻言也很是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 那个年轻的姑娘,还状似无意地撞了韩晓棠一下,把她挤到了一边,韩晓棠穿的虽然没有她好看,但长的却比她漂亮多了。她把韩晓棠挤到一边,还开口讥讽道:“买不起就不要在这里碍事。” 韩晓棠忍不住失笑,她这个见惯了现代城市繁华辉煌的人,对于落后的七十年代,还没嫌弃,这个小小县城里的人,却有这样的优越感,实在是可笑。 但她也不愿意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置气,就对她置之不理,只是看着售货员道:“百货大楼是国营单位,你是国家的正规工作人员,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我们是先来的,麻烦你把那件上衣取下来给我嫂子试穿。” 被无情的漠视,那小姑娘更生气了,提高了声音道:“哎,你听不懂人话是吗?买不起还在这里瞎看什么,瞎耽误功夫。” 韩晓棠都表明了不想搭理她,可是那小姑娘却把她的无视当成了胆小怕事,更加的肆无忌惮。 韩晓棠实在是忍不住,转首看着她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我认识你吗?你的长辈没教过你,要讲文明有礼貌吗?” 这个小姑娘咄咄逼人,出言不逊,可是那两个长辈却站在一边,也不开口阻止,还在哪里看热闹,明显是看不起人,以为是乡下人就可以随便训斥了。 快过年了,百货大楼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来买年货,或者是想给孩子们买新衣服,鞋子,或者是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因此人很多,挤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而韩晓棠和那个小姑娘的声音都不小,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若是普通人争执,也没什么好看的,但韩晓棠的相貌实在是好看。 她虽然穿的不是很好,但相貌清秀美丽,面对几个县城里的人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据理力争。 乡下的人自然是同仇敌忾,即便是县城里的人,对于这个小姑娘跋扈的行为也有点反感,纷纷指责起来:“大家都是花钱来买东西的,凭什么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做事就要讲究先来后到,县城里的人就了不起啊,就可以这么狗眼看人低。” 小姑娘被众人指责,小脸顿时羞的通红,但面对众人的指责,她却无言以对,本来就是她无理取闹。 但被人责骂,她不敢众人对持,就把一切怪罪到了韩晓棠头上,要是她乖乖听话,识相的离开,不就没有事了吗? 可是这个死丫头却这么没眼色,竟然还敢和她在这里磨蹭,害的她被人指指点点,那小姑娘心高气傲,哪里忍受的住,就抬手指着韩晓棠看上的那件衣服道:“这件衣服我要了。” 售货员把衣服取下来,放在柜台上,韩晓棠却抢先按住了衣服,不让那小姑娘拿走:“这件衣服是我们先看上的,不能卖给你。” 陈芳本来还嫌贵,舍不得买,可见这个小姑娘这么咄咄逼人,也忍不住了走上前站到了韩晓棠身边,一把将衣服抓了过来,沉声道:“我们先来的,这衣服我们要了,轮不到你买。” 小姑娘冷笑道:“五块多呐,你们有钱买吗?” 乡下的壮劳力一天正工分,也就二角钱,女人一天一般也就一角多,还多半换算成了粮食,一年到头,拿到手里的钱,少的可怜,那家舍得花五块多买衣服。 那可是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的收益,买了衣服,难道一家子要扎起脖子不吃饭吗。 小姑娘就撒开手,讥笑道:“好,让给你们买,你们把钱拿出来。” 周围有的人也跟着起哄,毕竟是五块钱,不是五毛,看韩晓棠姑嫂穿的衣服这么寒酸,哪里有这么多钱,即便是有钱,恐怕也是一家子一年的积蓄,哪里舍得拿来买衣服。 小姑娘的长辈也开口说道:“姑娘,大过年的,大家都很忙,要是没钱,就不要在这里耽误别人的时间。” 另一人也符合道:“就是,就凭你这小身板,也拿不了整工分,一年下来挣的恐怕连肚子都吃不饱,还学人家来逛百货大楼买衣服,小小年纪就这么虚荣,也不知家里的大人是怎么教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越说越不堪,有长辈开口撑腰,那小姑娘更加的得意,仰首冷哼了一声,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蔑视。 陈芳气呼呼的就去掏钱,却掏了空,过年了,街上的人多,扒手也多,陈芳和韩晓棠担心她们拿着不安全,就放在了韩晓东的身上。 韩晓东长的人高马大的,那个扒手不长眼,敢去偷年轻男子,但他们买的东西太多,韩晓东兄弟两个就没跟上来,在百货楼下等着,她们两个只顾着逛街,却忘了没拿钱。 见陈芳的手伸进口袋里,却一直没有拿出来,小姑娘更加的得意,嗤笑道:“说的天花落坠的,你们倒是拿钱出来买啊,没钱在这装什么呀?” 周围的众人见状不由也哄堂大笑,连刚才帮着她们说话的人,也有点不好意思,缩到了众人的背后。 有的还跟着起哄的人,开始转而指责起韩晓棠他们来,新年了,大家都很忙,韩晓棠她们没钱,却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浪费大家的时间。 陈芳气的脸通红,提高了声音道:“我们有钱,钱我男人拿着,我现在就下楼去取,你们给我等着。” 但众人却觉得她是被拆穿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要趁机溜走,那小姑娘也不阴不阳的道:“别是出去借吧,这可是五六块钱呐,不好借吧,我们待等多长时间啊。” “我男人就在楼下,很快就回来,你只管等着。”陈芳说完,就快步挤开人群,下楼去找韩晓东取钱。 陈芳虽然步伐稳健,雄赳赳气昂昂的,但在众人眼里却,却看出几分落荒而逃来,那小姑娘带头放声讥笑。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讥笑声中,韩晓棠却面不改色的,闲适的又看了看别的东西,指着一条大红色的纱巾道:“那条纱巾取下来,我们也要了。” 售货员这次动作倒是很快,但满脸都是看好戏的样子,装,让你再装,一会拿不出钱来,看你怎么下台。 众人正起哄讥笑,后面办公室的门却突然从内打开了,一个身穿警服的公安,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二十多岁,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加上穿了警服,显得更加的精神,让人望而生畏。 众人连忙退后,让出了一条道路,那人也没细看,和身后跟出来的经理继续说道:“年底最后几天了,你们一定要做好防火防盗的措施,有什么异常,尽快通知警局,我们一定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却看见聚集的人群散开,露出站在柜台旁边的韩晓棠,不禁失声道:“韩晓棠,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他们在办公室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还以为只是年底购买的顾客多,因此有点吵闹,也没在意,可是出来一看,却围了这么多人,而且韩晓棠还站在包围圈中间,事情应该和她有关,忍不住就开口询问。 韩晓棠看见他也有点意外:“周队长,你……你来办案吗?” “哦,百货公司昨天晚上有小偷行窃,我过来看看,你这是……” 周华还没有说完,站在一边的小姑娘却忽然惊喜的叫道:“周华,我刚到你们单位找你,你同事说你不在,原来你在这里。” 此时小姑娘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满脸温柔,神情娇羞,连声音都变得分外甜美。 周华循声看了过去,见到那小姑娘,他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皱起:“冯丽,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个姐姐没钱买衣服,耽误了售货员的时间,大家都在等她呐。” 小姑娘不仅声音变得甜美,还变得很有礼貌,竟然称呼韩晓棠为姐姐。 韩晓棠不禁暗笑,转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姐姐了,但那小姑娘虽然变的有礼貌了,但骨子里还是小气吧啦的,不忘继续讥讽她。 可惜她没从周华的脸上看到嫌弃和谴责,周华扫了一眼柜台上放着的衣服,和红纱巾,就从裤兜里掏出了钱夹子,从中拿出了十元钱递给了韩晓棠道:“十块够吗?” 周华的举动似乎大出小姑娘的意料之外,她吃惊的看着韩晓棠,眼中充满了嫉恨。 韩晓棠却没空看她,面对周华连连摇手:“不用,我哥带着钱,我嫂子下去拿了,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陈芳就大步跑了回来,什么财不外露全部忘到了脑后,把厚厚的一摞钱,啪的一声全部放到了韩晓棠面前。 第70章 逍遥法外 近伍拾元钱,一张大团结,剩余的都是五块,一块,还有毛票,厚厚的一沓,即便是县城的人见多识广,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毕竟发了工资,要买粮食买菜,还要供孩子读书,给老人看病,每个月都是捉襟见肘,紧紧巴巴的,一年到头,也存不下什么钱。 现在两个乡下女人却拿出了一堆的钱,摆放在他们面前,其震撼程度无以言表,众人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一时间,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百货公司,此时却是静悄悄的。 那个售票员距离最近,看着柜台上那一堆钱,惊讶的合不拢嘴,而且让她震惊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她本来没把这两个乡下女人看在眼里,但现在她们不仅拿出了这么多钱,而且刚才那个警局的队长还要替她付钱,要知道他们百货公司的经理,对这个周队长都是毕恭毕敬的。 可他却和韩晓棠这个农村姑娘,这么熟稔,要不然也不会替她付账。想想自己刚才还嫌弃人家,态度冷淡恶劣,售票员悔的肠子都青了,再看到他们经理暗中投来谴责的目光,她顿时汗如雨下,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见周围的人震惊羞愧的神色,陈芳顿觉扬眉吐气,而那个冯丽更是瞠目结舌,她刚才不住的奚落韩晓棠,可现在柜台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简直像是耳光一样,响亮的扇在她的脸上。 她还嘲笑别人没钱,可是要让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她也拿不出来,但这两个乡下女人,却毫不犹豫的砸在了她的面前,好似砸在她的脸上。 而且还是当着周华的面,冯丽简直想要一头撞死,而且周华和这个韩晓棠看起来,还关系不菲,甚至都愿意拿钱替她付账。 自己讥讽人家没钱,可现在证明是她目光短浅,见识浅薄,是她无理取闹,还是当着自己心仪的人,丢尽了脸面。冯丽羞愧难当,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地上有条缝她都恨不得钻进去。 陈芳是一扫胸中恶气,韩晓棠却是一脸尴尬,周华比她更尴尬,他过后询问过自己的姐姐。 开始她们两个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亲戚,而韩晓棠确实是在卖烧鸡做生意,只是没有抓到她投机倒把的证据,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周华再傻,也不会和县长过不去,去找县长秘书关照的人的麻烦。 可是现在看着柜台上一大堆钱,该作何解释,在乡下,没有那户人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韩晓棠和他的视线触碰到一起,都迅速挪开,两人心虚的表现,但看在冯丽的眼中,那就是眉目传情,她懊悔羞愧之余,又开始愤怒嫉恨,看着韩晓棠,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刚才被众人嘲笑指责,韩晓棠还能淡定自若,视若罔闻。可是现在却是如坐针毡,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冯丽奚落一顿,赶紧灰溜溜的离开好了。 现在却是骑虎难下,韩晓棠连纱巾的价格也不问了,直接抽出那张大团结递了过去,祈求赶紧结账走人,可惜天不遂人愿。 陈芳气呼呼的下去要钱,也没说清楚,但韩晓东兄弟两个也猜出,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就连忙提着东西跟了上来。 只是陈芳走的快,他们拎着东西穿过人群,耽误了点时间,此时才挤了进来,看见韩晓棠被围在中央,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民警,韩晓东吓的一个机灵,手中的东西还有一大包棉花,掉在地上也不管了,连忙走了过来,急切的问道:“晓棠,出了什么事,怎么……” 韩晓刚来县城的次数多了,而且还去过警局,见到过很多民警,所以神情还算淡定。但韩晓东没怎么来过县城,第一次见到全副武装的民警,吓的腿都有点哆嗦了。 要不是因为牵扯到韩晓棠,他恐怕吓的转身就要跑了,可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韩晓棠见他脸色发白,知道他害怕自己出事,便连忙解释道:“没事,就是一点误会。” 周华也清了清嗓子道:“快过年了,大家应该都很忙,就别杵在这看热闹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要注意人身财产安全,小心扒手……” 众人正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闻言立即找到了台阶,哄的一声就散了。 周华看也没看冯丽一眼,只是对她身边两个年长的妇人道:“伯母,阿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周华说完,面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帮忙捡起,韩晓东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边说道:“韩晓棠,我们先出去吧,别在这里耽误人家营业。” 韩晓棠求之不得,连忙收起钱,一股脑塞回到韩晓东兜里,把买的衣服还有纱巾塞给陈芳,就飞快的走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百货大楼,来到前面宽阔的广场上,广场上停着一辆军绿色的警车,后面还带着车斗,周华就把手中沉甸甸的东西放进了车斗里:“你们都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韩晓棠连忙摇头道:“不用,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没事,反正我工作也做完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用再去警局。” 韩晓棠他们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几人就在街上吃了一点小吃。饭后在街上转了几圈,购买了一些年货,又在百货公司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已经太阳西下,快到黄昏了。 但韩晓棠也不敢让他去送,谁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周华,会不会因为刚才暴露出来的那么多钱,再追究以前的事。 韩晓刚从来没有坐过汽车,有点跃跃欲试,何况他们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要是能坐车回去,不仅能在小伙伴面前显摆,还省了不少力气。 韩晓东却不敢坐,闻言还后退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晓棠,他……他是谁啊?” 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这个民警还跟着他们?到底是想要怎样。 韩晓棠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迅即醒悟过来,举起手指着周华道:“这是警局的大队长周华,是咱们外婆那边的亲戚。”然后又把自己韩晓东他们一一介绍给周华认识。 听说是自家亲戚,韩晓东的腿终于站直了,但也不好意思让周华送他们。 周华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就笑道:“没事,反正我也要回家一趟,给家里送点年货,顺便送你们回去。” 见周华绝口不提以前的事,韩晓棠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毕竟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她现在生意也已经停了。即便周华脑袋短路,想要追究,但除了钱也没有别的证据,也就不再客气,招呼他们几个上车。 带斗的卡车,驾驶室里有两排座位,韩晓棠让韩晓东两人坐在后排,她坐在了副驾驶,而韩晓刚稀罕汽车,就坐在正副驾驶座之间的横隔上,看周华怎么开车,一边还好奇的询问。 周华也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一路上气氛倒是很融洽,直到韩晓刚的问题问的差不多,终于消停了下来。 韩晓棠才开口抱歉的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个冯丽她……” 周华知道韩晓棠聪明,肯定看出了什么,也就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是我姐给我介绍的对象,也是她们县供销社的职工,我没同意。” 韩晓棠抓狂,她无意间好似又破坏了一桩姻缘啊,就讪讪的追问道:“为什么?那个冯丽长的挺好看的。” 第46节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人品不行,你刚才也看见了,她在供销社上班也是这个态度,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对待顾客横眉冷对的,我父母也在乡下,还能指望她对我爹娘好吗?” 听到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韩晓棠终于放心了些,长长的松了口气:“没事,周队长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警局队长的位置,肯定会找到好姑娘的。” 周华出生纠正:“是副队长。”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周华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直视着前方开着车,一边问道:“我听你说过,你参加了高考,结果怎么样?考到那个学校了?” “考上了省城的南州大学。” “真的,你真的考上大学了?”周华兴奋的看向韩晓棠,他只顾着激动兴奋,却忘了看前面。 乡间小路路况不好,坑坑洼洼的,滋滋滋声中,车子在路面上滑出了很远,把一车人吓了一跳。周华连忙回头,紧盯着路面,稳住了车子。 韩晓东坐在座位中间的横隔上,坐的不是很稳,这一下险些栽下去,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我姐考上了大学,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周华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的道:“咳咳咳……咱们是……是亲戚,家里出了一个大学生,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而且韩晓刚也很以韩晓棠为荣,他出去说自己姐姐是大学生,人家都会高看他一眼,就骄傲的挺起了胸膛道:“那是,我姐可了不起了。” 周华符合的点了点头道:“嗯,是很了不起。” 韩晓棠无奈的苦笑道:“你们别说了,再说我都飘到天上去了。” 车上的几人闻言都不由失声发笑,但都没在继续说下去。 韩晓棠坐过很多次汽车,但韩晓东他们都是第一次,很是新鲜,左看看右看看,兴奋的很,韩晓刚是最高兴的,今天他坐着汽车回去,又可以在小伙伴之间吹嘘一波了,但他忘了,他们坐的可是警车。 七十年代,虽然贫穷,但人们也想尽各种办法,让生活变得幸福快乐。而他们的希望很简单,能吃饱肚子就可以,能在年尾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饺子,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因此张永顺就在村子里养了两头猪,平常打粮食剩下的玉米皮,麸子拿来喂猪,还可以让孩子们下雪以后去割草喂养。 虽然不是很肥,但到了年底宰杀了,也够村子里的人分,毕竟每家每户也舍不得买很多,大多都是买上二三斤,熬点猪油,剩下的油渣包饺子。 韩晓棠他们回去的时候,队里正在欢天喜地的杀猪,在村里支起一口大铁锅,妇女们烧热水,男人们把猪宰杀褪毛。 往年,韩庆生是买不起猪肉的,但今年有了韩晓霞的彩礼,顿时趾高气昂起来。见韩庆斌正和几人忙碌着分割猪肉,就笑嘻嘻的道:“大哥,你们家有钱买肉吗?要不要我借你一点。” 韩庆斌头也不抬的道:“七五年,你借了三块六,七六年你借了二块八,也不说从前的了,这两年借的钱,你先还给我吧。” 韩庆生本来是想趁着人多,奚落韩庆斌,谁知韩庆斌现在也变得牙尖嘴利,见他炫耀有钱,立即追着让他还以前借的钱,而且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忙着手里的活。 众人也很不齿韩庆生的行为,怎么闺女说好了婆家,那她以前做的丑事就不存在了,还有脸来这里显摆。就符合的出声说道:“是啊,韩老二,你现在有钱了,就把以前借韩老大的钱还了吧。” “是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亲兄弟明算账,你借了钱就赶紧还……” 众人七嘴八舌的讥讽,韩庆生脸上有点挂不住,呐呐道:“胡说,他们家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借给我。” 众人都知道韩庆生的德性,肥肉进了他的嘴,想要他吐出来,跟割他的肉一样,比登天还难,也就不再理他。 韩庆生也有点忌惮,不敢再招惹大家,就站在一边看他们分肉。屠夫熟练的把猪下水掏出来,扔进了水桶里然后把排骨也分割开来,把肉切成一缕一缕的,大概一条也就二三斤重。 他下手极准,基本一条也就不到一两的误差,有等不及的就要上前挑选,希望能挑块大一点的。 众人正闹哄哄的,却忽然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他们虽然对这个声音比较陌生,但也听过一次,省城派了汽车来接赵鸿的时候,就是这个动静。 大家也不忙着挑选猪肉了,都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一辆警车开进了村子。众人吓了一跳,这是谁家犯事了,竟然惊动了警车。 有眼尖的,看见了坐在前排的韩晓棠和韩晓刚,不禁失声惊呼:“韩老大,是你家晓棠还有晓刚,他们怎么被抓了?” 刚才被讽刺的韩庆生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也伸着头细看,果然是他们姐弟两个,开车的司机还穿着警服。 韩庆生高兴的眉开眼笑:“哈哈,还说你们家没有投机倒把,现在抓到证据了吧,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哼……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都被民警抓起来了,哈哈……” 韩庆斌也看到了韩晓棠姐弟两个坐在警车上,正心急如焚,再听韩庆生这样幸灾乐祸的笑声,哪里还忍得住,也没回头,但拳头却精准的打在他的脸上。一拳正打在韩庆生的鼻子上,鼻血横流,顺着他的嘴还有下巴就流淌了下来,狼狈不堪。 众人哄然大笑,有的在笑韩庆生狼狈的样子,有的却是在笑韩庆斌。大家都穷,平常做些投机倒把的事,都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凭什么韩老大家就可以逍遥法外,而且家里还出了一个大学生,难免惹得有些人嫉恨。 虽然没有像韩庆生那样流于表面,心里却是在嗤笑,但表面上却装模作样的安慰:“韩老大,别担心,也许只是误会。” 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在想,什么误会,都被抓上警车,还能是什么误会,这下有好戏看了,要是能把韩晓棠这个大学生抓进牢里就好了,大家心里就平衡了。 韩庆斌却哪里有心情去理睬他们,忙快步迎了上去,大声问道:“晓棠,怎么了?” 第71章 韩晓棠见韩庆斌焦急的神色,就叫周华停住了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边回答道:“没事,我们在县城买了很多东西,不好拿,警局的周队长就送我们回来了。” 周华也连忙下了车,大步走了过来:“表姨夫。” 韩庆斌是见过周华的,只是那时候周华年纪还小,后来他和小舅子打架闹掰了,就没再去自己的丈母家,后来便再也没见过,听见周华叫他表姨夫,还有点纳闷。 只是周华长的相貌堂堂,浓眉大眼的,让人过目难忘,韩庆斌仔细看了一会,还是找到了他小时候的影子,不禁脱口而出的道:“周华,你……你现在当上公安了?” 韩晓棠笑着介绍道:“爹,周华现在是县城警局的大队长。” 周华无奈的纠正:“副的。” 韩庆斌高兴的大笑道:“不管正的副的,都是大队长。”韩庆斌说的高兴,还想去拍周华的肩膀,但看到他身上穿的警服,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讪讪的大笑着接道:“哈哈哈,几年不见,你小子都长的这么高了,还当上了队长,真好……” 韩晓棠见他高兴的说起来没完,不得不提醒道:“爹,外面挺冷的,咱们赶紧回家吧。” 韩庆斌这才反应过来,热情的招呼道:“对对,走,周华,回家去,你表姨前些天还提起你……” 韩庆斌说完,拉着周华就要走,连猪肉也不管了,把身上的围裙脱掉,也没往后看随手一甩就走,围裙却正好落在了目瞪口呆的韩庆生头上,遮住了他瞠目结舌的脸。 韩庆斌却看都没看一眼,就要拉着周华回家,韩晓东从后排的车窗口伸出了脑袋,叫道:“爹,来,坐后面,还有一个位置。” 虽然没有多远的距离了,但韩庆斌从来没有坐过车,就跃跃欲试,何况身后还有一大群村子里的人,羡慕嫉妒的瞪大了眼睛看着。 这一刻,韩庆斌只觉得飘飘然的,脚步都有点虚浮,他大步走到了后车门,可是他抓住车把手扭了半天,也没打开。 周华连忙走过去,替他打开车门,扶着他坐进了车里,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车门,才回到自己的驾驶室。 韩晓棠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微微点头颔首示意,也坐了回去,汽车一溜烟的开向了韩家去了。 好半天,等汽车都没影了,被震惊的集体失声的众人才回过神,神色各异的对望了一眼,就继续忙碌去了,但话题却始终围绕着韩家展开。 “老韩家的亲戚真有本事,穿着警服不说,还开着小汽车,哎呀,真是让人羡慕。” “原来上次稽查队来突击检查,不是没有抓到证据,是人家县城里有人啊。” 这真的是误会,但这种概念却深深地刻入了众人的心目中,以后可不敢再和老韩家作对了。 韩庆斌厉害,闺女也有本事,考上了大学,长子也快要结婚了,一家子过的红红火火的,还有这样有本事的亲戚,以后谁家还敢招惹,都不住的夸赞。 韩庆生听着众人交口称赞韩老大,气的吐血,自己刚才还在嘲笑韩庆斌,可转眼人家就坐上屁股冒烟的小汽车跑了。他气的一把抓下头上乏着血腥味的围裙,重重地扔在地上,连猪肉也不卖了,气急败坏的回家去了。 等着他买肉回来包饺子的王玲,见他空着手回来,不禁一顿大骂。韩庆生心里正不是滋味,王玲还这样劈头盖脸的骂他,哪里忍得住,当即和王玲对骂起来,两人吵的不可开交。 他们这边吵的水深火热,韩晓棠家里却是热热闹闹的,丁玉英见到周华也很高兴,毕竟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很是热情的招待他,还要留他在家吃饭。 但天色已快黑了,周华还要回家去送年货,不能耽误,就说改日再来叨扰,丁玉英还放行,把自己家里晒的干菜,给周华装了很多。 还把韩晓棠带回来的牛舌饼,让周华带回去给他母亲,这才把周华送到了门外,直到他的车开的没影了,才舍得转身回去。 韩晓棠刚要随母亲进去,却看见谢雅茹远远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提了一个大包裹,连忙走过去帮忙给她提着,一边问道:“你提的是什么啊?这么沉。” 谢雅茹把包裹放在了韩晓棠家门外的大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道:“是我的衣服,你别嫌弃,都没怎么穿过。” 这个年代,大家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还有什么可嫌弃的。而且谢雅茹的衣服都是在城里买的,不但样式新颖洋气,布料也很好,她哪里会嫌弃,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你把衣服都给我了,你穿什么?” 谢雅茹终于喘匀了气息,含笑道:“我还有呐,你要到省城去上大学,不能穿的太寒碜,不然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哼……” 她冷哼一声没有细说下去,但韩晓棠也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是那个年代,都有狗眼看人低的,县城里的人都有这种莫名的优越感,何况是省城,韩晓棠也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谢雅茹他们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但一时也不能离开生产队,还要打申请报告,要队长张永顺批准,还要县里盖章通过才行,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理,只能等到年外。 谢雅茹就早早的写信回去,让家里人把她的衣服寄过来些给韩晓棠,她这么细心,处处为自己考虑,韩晓棠很是感动,两人就坐在石头上说起了悄悄话。 直到丁玉英出来喊她们进去吃晚饭,两人才起身,谢雅茹婉拒了丁玉英要她留下一起吃饭的提议,说知青点做着饭呐,就转身要走,最后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韩晓棠道:“赵旭阳让我给你传个话,要你一会去牛棚。” 谢雅茹说完,还对韩晓棠挤眉弄眼的,她长的好看,做出这样的表情也不难看,只是有点滑稽,惹得韩晓棠要去拍她,谢雅茹却哈哈大笑着跑走了。 不知道赵旭阳找她有什么事,但韩晓棠也没耽搁,吃过晚饭,就来到了牛棚。赵旭阳和侯亮也已经吃过饭了,只是晚上冷,侯亮早早的就钻进了被窝,躺在床上看书。 韩晓棠和赵旭阳都考上了大学,他也奋发图强,希望明年能够考上,倒很是认真,赵旭阳跟他说了一声,就带着韩晓棠一起走出了牛棚。 韩晓棠有点纳闷:“这是要去哪?” “我们一起去队长家里开介绍信。” “开学时间还没定呐,干嘛那么急?” “现在把介绍信开了,免得夜长梦多。” 看出赵旭阳的担忧之情,韩晓棠有点好笑的道:“我去开介绍信,队长还能难为我不成。” “难说。” 赵旭阳这个闷葫芦,说话总是言简意赅,多说一个字能累死还是咋地,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韩晓棠气结的追问:“什么意思?” 看出她的焦躁,赵旭阳也不再一问一答,直接说道:“你的聪明劲都用到读书上了,就没发现队长他们一家子对你有点意见。” “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他们。” “队长的大儿子在县城一中上学,是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往年上大学都是队里,县里一起举荐的。队长以为他儿子稳当当的能够去上大学,谁知今年国家突然恢复了高考,要靠自己成绩才能去上大学,他儿子学习不行,没能考上,所以嫉恨你呗。” “你怎么知道?” “稽查队能够那么快找到你们家,队长的媳妇功不可没。” 难怪韩晓刚前脚回家报信,他们还没收拾好,稽查队的人后脚那么快就到了,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赵旭阳担心他离开了大兴生产队,张永顺再找借口卡韩晓棠的介绍信,如果没有队里开的介绍信,即便韩晓棠考上了大学,也不能去上学。这个年代,没有介绍信,出去就是盲流,要被遣返回来的。 她只顾忙着做生意,没注意到这些事,如果赵旭阳不说,她都没看出来,韩晓棠有点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真诚的说道:“谢谢你啊。” 赵旭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两人一起来到了张永顺家。他们家孩子多,饭晚还吃的慢,两人到的时候,他们刚刚吃过晚饭。 张永顺在屋里算账,他媳妇在灶火收拾碗筷,见他们来了,张永顺连忙让进了屋里,在火盆里添了些碳火,还要去倒茶。 赵旭阳连忙拦住:“队长,不用麻烦了,我们刚吃过饭,不用喝茶。”说完,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我们过来,是想麻烦队长给我们开介绍信。” “你们不是过完年才走,现在急什么?” “早点开好了准备着,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旭阳,你过完年就要回去了,晓棠不是还没有接到开学通知吗?” 第47节 今年冬季恢复高考,他们这批考上的大学生不知该怎么安排,过完年,大一都开始后半学期的课程了,他们怎么办,国家和学校还没商量出结果,要等开学通知。 赵旭阳自然知道,但还是面带微笑的道:“那也是早晚的事,早点开了安心,谁知会有什么变故呐?” 张永顺皱眉的道:“能有什么变故?” 赵旭阳淡淡的笑道:“韩晓棠年纪小,也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还请队长你多担待。”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队长,晓棠可是咱们队里,土生土长的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也算是给你脸上添光了不是,红旗大队可是有两个考上的学生,要是晓棠出了什么事,你脸上也没光彩。” “这个是自然,晓棠给我们大兴生产队增光添彩,我……我怎么会为难她?” “队长不会,婶子呐,稽查队第一次来咱们生产队,对村子里的情况倒了若指掌,那么快就找到了韩晓棠家。” 没想到自己媳妇做的那么隐秘,赵旭阳和韩晓棠两人还是知道了,张永顺的脸色有点发红,讪讪道:“是你婶子糊涂,你们别和她一般见识。” “她糊涂没事,队长你可不能糊涂,韩晓棠怎么说,也算是我爸的学生,他老人家很关心晓棠的学业,前几天还来信给我,要我照顾晓棠,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给他老人家交代呐。” 这番话不仅张永顺听的脊背发凉,冷汗直流,韩晓棠也是敬佩有加。赵旭阳平时话少,但关键时候言辞竟然这样犀利,滴水不漏,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字一句都在敲打张永顺。 张永顺也没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赵旭阳竟然这样厉害,以前他虽然没怎么难为赵鸿父子,但也说不上关照。 还把赵鸿安排在最脏的牛棚干活,而且她媳妇也在牛棚挂名,却从来没去干过一天的活计,牛棚里的活都是赵鸿一个人干了。 因为赵旭阳是臭老九的儿子,刚到生产队的时候,张永顺给他安排的也是最脏最累的活,但赵旭阳从没有表示过什么不满。 现在却因为韩晓棠的事,这样明里暗里的指责他,还搬出了他的父亲来,张永顺顿时觉得胆颤心惊。 房间里虽然放着火盆,但数九寒天还是很冷,可张永顺却是满头大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住的点头道:“那是,你让赵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晓棠的,毕竟她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我……我当然会全力支持她的学业。” “那就好,那麻烦队长现在就给我们开介绍信吧。” 张永顺哪里还敢耽搁,立即起身去开了介绍信,只是公章在大队部,张永顺也不顾寒冷,冒着寒风去大队部,拿出公章给盖上了大印。 赵旭阳两人接过了介绍信,就和张永顺告辞,一起往回走,赵旭阳把韩晓棠的介绍信递给她,一边嘱咐道:“收好了。” 冬夜,月光也显得分外清冷,照耀在村里的小路上,影影绰绰的,两人一路沉默不语,一直到了韩晓棠的家门口。 韩晓棠才开口说道:“谢谢你啊。”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你谢我。” 那你想要什么,这句话,韩晓棠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去猛然醒悟,可惜赵旭阳想要的自己给不起。就匆匆说道:“总之谢谢你,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一点。” 韩晓棠说完,对他挥了挥手,就快步走进了家门,哐啷一声关上了大门,只留下形单影只的赵旭阳,还有一地清凉的月光。 韩庆斌下午只顾着招待周华,忘了买肉的事,但杀猪的人竟然专程给他送了过来,韩庆斌给了钱,一称竟然多出了半斤肉。 丁玉英就去洗干净切成块,放到锅里榨油,韩晓刚帮忙烧火,看着锅里慢慢漂浮起来,香喷喷的油渣,两眼放光。 猪油炸好,丁玉英把油倒进油罐子里放凉,油渣也控了出来,见韩晓刚抓耳挠腮的,就给他倒了小半碗出来,洒了点盐拌好了给他吃。 韩晓刚一边美滋滋的吃着,一边继续烧火,还要过油,炸些焦叶,丸子。丸子馅料拌好了,里面放了一点切碎的油渣,但大半都是萝卜和葱花,但炸出来也很香。 韩晓棠回来,见丁玉英正在忙碌,连忙到灶火帮忙,焦叶和丸子炸好,还要剁饺子馅,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忙活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韩庆斌要去还买肉的钱,韩晓棠就和他一起去了。 韩庆斌有点纳闷:“大冷的天,你不在家烤火,跟着我干什么?” 韩晓棠神神秘秘的道:“捡漏。” 第72章 韩庆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没有拒绝,就让她跟着自己去了。 到县城买肉,一斤要七毛多,还要肉票,队里自己喂养的猪,只要七毛一斤,还不要肉票,排骨四毛钱一斤。 但乡亲们也舍不得买很多,大多都是买的肥肉,五花肉,瘦肉要的人都不多,何况是排骨。 村民们都嫌弃排骨除了骨头,就没有什么肉了,白白的浪费钱,没什么人买,只有张永顺买了几斤,剩下的几乎都还在。 一头猪二十四跟肋骨,大约也就二十斤左右,村里舍不得粮食喂养,猪比较瘦,剩下的排骨也就十斤多点,堆放在一边,无人问津。 还有猪下水淘洗干净了,也扔在桶里没人要,猪头,猪舌,猪心猪肚这些比较好吃的,队里的干部买走了,但猪肝,猪肺还有大肠小肠却剩下了。 韩晓棠看见了却是两眼放光,排骨一斤要四毛,最后韩晓棠包圆,全部都要,算四块钱。 虽然十二斤多排骨还优惠了一块多,但韩庆斌也有点嫌弃:“你花那么多钱,买一堆骨头做什么,没的浪费钱。” 队里怕排骨不好卖,所以上面的肉剔的不是很干净,还是留下了很多肉,但韩庆斌也有点心疼。 可耐不住韩晓棠软语央求,只得答应买了,反正这些钱都是韩晓棠挣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但看到韩晓棠还兴致勃勃的盯着那些猪下水,他再也忍不住了:“那些坚决不能要,猪肝一洗就碎了,猪肺软乎乎的不好吃,大肠还有股藏味,难吃的很。”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询问队里的会计,下水要多少钱,会计正忙着给别的买肉的结账,有人问猪下水,他还以为又是瞎问的,本来还不想搭理,但回头看见是韩庆斌父女,便连忙道:“剩下的还有十几斤,你们要,给一块钱就行。” 韩晓棠立即心动了,连忙劝道:“爹,一斤还不划一毛钱,半卖半送了,买了吧。” 韩庆斌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东西不好吃,你要它干什么?你要是嘴馋,多买点肉就好了。” “好吃的,而且还便宜,我在孟楼县吃过人家大厨做的,可好吃了。” 韩庆斌虽然不愿意,但大过年的为了一块钱,让自己闺女不高兴划不来,就答应了,他正要叫喊会计算账。 被王玲骂的狗血淋头的韩庆生,不堪其扰,吃过早饭,也硬着头皮过来了。 年三十,是年内的最后一天了,要是今天再买不到肉,明天就没有饺子吃了,韩庆生只得一步三挪的来到了大队部。 但是见到围在水桶旁边看下水的韩庆斌父女两,他顿时高兴起来,闺女考上大学又怎样,有开汽车的亲戚又怎样,还不是没钱的穷光蛋,连肉都买不起,要去买最便宜的下水。 韩庆生快走了几步,走到近前,呵呵笑道;“大哥,买肉呐,这猪下水不好吃,有一股怪味,你怎么买这种东西?” 韩庆斌没理睬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但脸色却也变得难看起来。韩庆斌之所以极力劝阻韩晓棠,不让她买猪下水,一方面是因为不好吃浪费钱。 二来也是因为往年猪下水都会留到最后,村子里最穷的人家才会买回去,虽然不好吃,但毕竟也是肉啊。 韩庆斌爱面子,即便嘴馋也绝对不会去买猪下水,只是韩晓棠想要,他才硬着头皮过来看,要是别人嘲笑,他还不会太在意,可是被韩庆生嘲笑,他也忍不住沉下脸来。 自从韩晓霞订婚以后,韩庆生话里话外,明褒暗贬的讥讽韩庆斌家没钱,连媳妇都娶不起,现在还要被他嘲笑,韩庆斌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韩晓棠却不以为意,依然大声叫喊会计过来算整,他们昨天买了三斤肉,一斤七毛,一共二块一,排骨四块,猪下水算一块,总共七块一,会计也爽快的把那一毛去掉,只收他七块钱。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买三斤,二块一,可以甩掉一毛零头,但有的人家连这两块都舍不得。 多买个一斤二斤猪肉的都让人羡慕不已,何况韩庆斌一下子就花了七块,听到会计算出一共的钱数,韩庆生脸色就开始发绿。 会计还担心韩庆斌他们没办法拿,找了一个竹篮,排骨虽然不多,但没剁开,支棱着占了很大地方,何况还有那么多猪下水,慢慢的装了一篮子。 刚才韩庆斌还有点嫌弃韩晓棠乱买,但是现在看到满满一篮子,沉甸甸的猪肉,还是很高兴。凉凉的撇了韩庆生一眼,从怀中掏出丁玉英给的钱,从中数出七块,交给了会计,剩余的又揣回到棉袄上的兜里。 韩庆斌收好钱,就要提起篮子离开,韩晓棠却说有点累,歇一会再走,眼睛却一直盯着韩庆生,等着看他买多少肉。 旁边的人也注视着韩庆生,看他舍得买多少肉,韩庆生本来只准备买三斤,但是见韩庆斌买了这么多肉,竟然花了七块,他也想多买一点充门面,就大声叫道:“孙会计,给我来两条肉。” 两条就是六斤肉,一斤七毛,六斤四块二,韩庆生挑好了肉,就掏出四块钱扔给孙会计,转身就要走。 孙会计却拦住了他:“六斤肉,一共四块二,你只给了四块,还差二毛呐。” 韩庆生大怒道:“他们买两斤,你都把零头的一毛甩了,为什么我买六斤,还要两毛零头。” 孙会计皮笑肉不笑的道:“因为你有钱啊,你怎么能和他们那些穷光蛋比,是吧。” 即使被说成穷光蛋,众人也没反驳,还高兴的符合道:“是啊,韩二爷怎么能和我们这些穷光蛋比呐。” 本来就多花了二块钱,现在还平白无故的要多出两毛,韩庆生很不甘心。但他也不想被人瞧不起,有点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又掏出了二毛。 回去王玲知道他乱花钱,多买了三斤肉,自然又是一顿臭骂,韩庆生也不甘示弱,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众人见韩庆生灰溜溜的走了,都哈哈大笑起来,韩晓棠也在一边看热闹,韩庆斌不禁瞪她:“好了,热闹看完了吧,赶紧回去。” 韩晓棠答应着,帮韩庆斌抬起篮子回了家,舀了些玉米面,让韩晓东把大肠小肠翻过来,用面粉好好抓洗一下,最后还用盐又清洗了一边,便没有什么味道了。猪肺就放在锅里煮沸,把气管里面的泡沫都煮的流了出来,捞出来洗净就可以了。 前两天,韩晓棠特意留下了两只鸡,准备到了新年自家吃,她卖了这么长时间烧鸡,一家子都没舍得自己尝尝,现在过年了,也奢侈一把。 先把两只烧鸡做好了,剩下熬煮的汤汁就用来煮那些内脏,煮了半响又在锅里焖了一会,到了晚上一掀开锅盖,便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韩晓棠就都捞了出来放凉,以后可以慢慢吃,卤好的内脏,加上天冷,可以放一段时间。 年三十的晚上,自然要吃饺子,猪肉萝卜馅,虽然萝卜居多,但里面掺了剁碎的油渣还有五花肉,味道也很好吃。 这一段时间,韩晓棠起早贪黑累的不轻,大年初一,任外面鞭炮齐鸣,她也不肯起床,一直睡到快中午了,才懒洋洋的起来。 早上丁玉英他们吃的还是饺子,中午韩晓棠就到灶火大显身手,熬了一锅米汤,还把昨天做好的烧鸡馏了一遍,炒了一个溜肥肠,爆炒猪肝,还做了一个豆腐干炖粉条。 以前韩家炒菜,顶多也就放点油和盐,可韩晓棠讲究,炒菜非要放五香粉还有酱油,韩庆斌虽然嫌她浪费,但这样做出来的菜,的确更好吃,颜色也好看。 鲜红油亮的烧鸡撕开切片,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溜肥肠放了酱油,也红鲜鲜的,绛紫色的猪肝里面放了一些翠绿的葱花,看起来也很有食欲。 豆腐干炖粉条,要在平时那也轻易吃不到的好菜,但韩晓刚却看都看一眼,只管盯着肉吃。 韩庆斌开始还有点担心内脏不好吃,但是见韩晓刚吃的满嘴流油,自己也试探的夹了一筷子,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吃完饭,韩晓刚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长长的叹息道:“要是以后天天过年就好了,可以吃这么多的肉。” 韩晓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会的,以后天天吃肉,吃到你不想吃为止。” 还有吃肉吃够的一天,韩晓刚不相信。 晚上,韩晓棠就把中午剩下的豆腐干炖粉条,还有溜肥肠倒在一起,和了一些面水,烩成了汤,陪着枣花馍,也吃的酣畅淋漓。 初二就没有这么奢侈了,但韩晓棠把猪肺切成薄片,爆炒了一下,快熟的时候洒上了磨碎的花椒粉,还有辣椒粉,搅拌了一下便做成了香辣肺片。大火爆炒的时间短,肺片的口感很好,麻辣鲜香嚼起来还很有嚼劲。 韩庆斌这才相信,韩晓棠说内脏好吃是真的,虽然没有大年初一那么丰盛,但韩晓刚也吃的津津有味,比起别的小伙伴,家里连肉都买不起,他真的是太幸福了。 初三,丁玉英要回娘家,韩晓棠把剩下的那只烧鸡,还有炸的焦叶,和她在县城买的桃酥都给她带上,排骨也砍了一半,有好几斤也一起带着。 然后就借口东西太沉拿不动,要韩庆斌一起去,韩庆斌摇头,打死也不肯去。 “拿不动,就让晓东或者晓刚送你们去,反正我不去。” “他们要留在家里看门。” 可不管韩晓棠怎么说,韩庆斌都不答应,韩晓棠知道他爱面子,就直戳他的软肋:“爹,我大哥过完年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要是我舅舅和姥姥都不来,那多丢人啊,要是外人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一句话把韩庆斌问的哑口无言,是啊,平常他可以不和自己的小舅子来往,要是韩晓东结婚了,丁玉安都不来,别人问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玉英也板着脸道:“我嫁给你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生了二子一女。你呐,你是怎么对我的,和我兄弟打架闹别扭,这么多年也没去看望我娘,你这个女婿还不如没有呐。” 韩晓棠也趁热打铁:“是啊,爹,趁这个机会修补一下关系,多好。我外公不在了,只剩下姥姥,她只有你这一个女婿,你不去看她那还有谁去看望她老人家?” 韩晓棠母女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说了半天终于说动了韩庆斌,他不情不愿的跟在两人身后去周家庄。 第48节 周家庄的住户大多都姓周,所以叫周家庄,后来分了队,但人们还是习惯性的叫它原来的名字。 周姥姥年过六十,头发虽然有点花白,但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到脑后,箍成了一个发髻,用发兜网住,干净又利落。 看见韩晓棠,高兴的什么似的,紧紧拉住她的手,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很多:“多少年没见晓棠这孩子,长成大姑娘了,姥姥都快认不出来了。” 韩晓棠依偎在周姥姥身边,甜甜的道:“我也想姥姥。” 丁玉英也很高兴:“娘,晓棠考上大学了,过完年就要到省城去读书了。” 周姥姥喜出望外:“真的,我们家晓棠真有本事,韩庆斌那个老顽固舍得供她读书了,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了。” 周姥姥性格爽朗,说话快人快语的,声音也中气十足。她说的话,站在门口的韩庆斌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周姥姥闻声看向大门口,看到韩庆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怎么了,到了家门口不进来,还要去请你吗?” 听到丁玉英的声音,丁玉安两口子快步走了出来,可是看见韩庆斌,丁玉安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周姥姥拿眼瞪他:“你姐姐,姐夫来了,还拿了这么都东西,挺沉的,怎么不知道出去接一下。” 丁玉安万般不情愿,但是老娘都发话了,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接过了韩庆斌手里的篮子,韩庆斌这才顺势走了进来,低声叫了一句:“娘,我来看你了。” 周姥姥也拉住了他的手,一手牵着韩晓棠,一手牵着韩庆斌往上屋走,一边说道:“你们能来看我就好了,干嘛还要拿那么多东西,家里孩子多,晓棠还要去读大学,花钱的地方多,要节省一些。”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屋去了,竟把丁玉英这个亲闺女给忘到脑后去了,丁玉英也不气恼,干脆和丁玉安一起进了灶火,帮他把篮子里面的东西一一都拿了出来。 焦叶,留着给丁玉安的两个孩子吃,桃酥是给周姥姥的,丁玉英把烧鸡,还有排骨也拿了出来,一边忙活一边道:“这些等着晓棠一会做,她做的菜可好吃了。” 丁玉安立即摇头道:“那怎么行,晓棠好不容易来一趟,而且她现在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能下厨房做饭。” “她是晚辈,什么能不能的,别说是大学生,以后就是国家干部,那也还是你外甥女啊。” 丁玉英把东西安排妥当,拿着桃酥也去了上屋,解开包着的草纸,拿出一块来给周姥姥吃。 周姥姥摇头道:“我不吃,给周聪还有周慧留着。” “我给他们带了焦叶,这个桃酥是晓棠特意买来孝敬您的。” 周姥姥这才接过来,桃酥里面用了猪油还有鸡蛋,苏的掉渣,入口即化,很适合老年人吃,但周姥姥吃了一块也舍不得再吃,就摆手让丁玉英收了起来。 看着韩晓棠关切的问道:“晓棠,要去省城读书,学费准备好了吗?还差多少?我攒了十几块钱,要是还不够,我就出去借些。” 第73章 丁玉英伸头看了看外面,压低了声音道:“娘,你不用担心,晓棠的学费已经凑够了。晓棠这孩子聪明,去孟楼考试,在饭店吃过一次烧鸡,就学会做了,她就在家做了烧鸡去县城买了,赚了一些钱,够她上学用了。” 周姥姥年纪虽然大了,但思想开明,没有因此指责,还很是担心的道:“可不敢再去了,晓棠是大学生了,要爱惜自己的名声。要是被当成投机倒把抓住了,可怎么办,以后可不能再冒险了,缺钱了来告诉姥姥,我给你们想办法。” 姥姥这么替她着想,韩晓棠很是感动,连忙点头答应。丁玉英却听出了一声冷汗,当初她只担心韩晓棠上学没有钱交学费,却没考虑到被抓住的后果。 韩庆斌也是一脸后怕的样子,夫妻两个对望了一眼,也一起点头答应,还是上了年纪的人见多识广,考虑事情全面。 韩晓棠看他们发白的脸色,就知道父母两人在想什么,好在自己也没准备继续去卖烧鸡。毕竟过完年,她随时都会开学。 而且刚过完年,吃了不少好吃的,人们不是那么馋了,而且过年大半也花光了积蓄,没什么钱再来买零嘴吃,即便再去卖烧鸡,生意也不会很好。至于去读书的开销,到了省城再想办法。 韩晓棠心态一向乐观,根本没放在心上,继续和周姥姥说笑,到了中午,她还要亲自下厨去给韩晓棠做好吃的。 丁玉英就去打下手,祖孙三代一边做饭,一边闲谈,说到韩晓东年后就结婚,周姥姥也很高兴,立即回屋拿了一只银镯子出来。 银镯子虽然不是很粗,分量也不重,但擦洗的雪亮,上面雕刻的花纹也很精致好看,显然是周姥姥很是珍惜的东西,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递给了丁玉英:“这个便算是我这个当姥姥的,给外孙媳妇的,你回去转交给了晓东媳妇。” 丁玉英摇头拒绝:“娘,这可是你的陪嫁,这么多年你都舍不得戴,还是自己留着吧,晓东媳妇年轻,那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让你拿着就那着,别的我也没有好东西给她,她不嫌咱家穷,肯嫁过来就是好孩子,我做姥姥的这是应该的。” 周家是大户人家,家族人口众多,以前很是有些资本,周姥姥陪嫁了不少好东西,可后来都慢慢卖掉,贴补家用了,也没剩下什么了。 周姥姥说完,就硬把银镯子塞给了丁玉英,恰巧到地里拔菜的丁大嫂回来了。因为自家男人以前和韩庆斌打架,断了来往多年,今年突然登门,听说韩晓东要结婚了,韩晓棠又考上了大学,那都是花钱如流水的大事情。 丁大嫂便断定,他们是来打秋风,要跟自己的婆婆借钱,所以一直板着脸,现在看到婆婆把仅有的银镯子给丁玉英,便认定是他们缺钱,所以要把银镯子拿去换钱,心里更加不高兴。 把手中的菜篮子扔在地上,也不择洗,就进自己屋里去了,还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周姥姥气的就要出去骂她,丁玉英却拦住了她:“娘,难怪弟媳她误会,一会说清楚就好了。” 韩晓棠也拉着周姥姥,说自己独自饿了,赶紧做饭,周姥姥才作罢。韩晓棠把带来的烧鸡馏了一边,排骨放了些土豆,做成了酱焖排骨,还炒了一盘酸辣白菜。 丁玉安对韩庆斌虽然不满意,但自己的妹子还有外甥女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是大过年的,就去队里的买了一条鱼。 周家庄在上游,河水比大兴生产队宽阔,而且还有很多池塘,他们队里就养了不少鱼。只是丁玉安也不舍得花钱买,现在却是毫不吝啬的去买了一条很大的鱼。 韩晓棠就把鱼片了,做成麻辣鱼,三荤一素,还蒸了大米饭,一桌子饭菜看着很是丰盛。烧鸡鲜香,排骨软糯,麻辣鱼香辣滑嫩,就是酸辣白菜也脆爽可口。 丁玉安本来还不想让韩晓棠下厨,毕竟外甥女现在可是大学生了,可是看到她做出来的饭菜,顿时也偃旗息鼓了,他们还真做不来这么好吃,没的白白的浪费了好东西。 只是这些荤菜,平时一样都舍不得吃,现在一顿全部都端到了桌子上。丁玉安有点心疼,就不满的瞪了韩庆斌一眼道:“年后要给晓东搬媳妇,晓棠又要去省城读书,那那都要花钱,还不节省点。花钱买这么多骨头不说,还买烧鸡,烧的你。” 两人年轻的时候大打出手,关系不是很好,丁玉安还这样数落他,韩庆斌忍不住放下了筷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丁玉安已经接道:“晓棠去省城读书,光学费恐怕要上百,晓东结婚怎么也要几十块,你准备好了吗?还差多少,我可以给想想办法……” 不等他说完,丁大嫂就在桌子下面,伸手在他腿上用力的拧了一把,疼的丁玉安险些痛呼出声,但也忍痛把话说完。 对于小舅子的数落,韩庆斌本来还有点不满,但他虽然说的不好听,但话里话外都是关心担忧,就放缓了神色道:“不用你操心,都安排好了。” 丁玉安有点意外:“你那来那么多钱,缺多少就跟我说,别打肿脸充胖子,耽误了晓棠读书,我跟你没完。还有晓东娶媳妇那可是大事,耽误不得,别为了面子,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韩庆斌瓮声瓮气的道:“年前,我去县城做了点小买卖,已经把钱凑齐了,不用你瞎操心。” 刚才周姥姥说的话,对于韩庆斌来说,如醍醐灌顶,所以就抢先把罪名按在自己头上。他的小舅子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但他的那个婆娘可就难说了,要是出去说漏了嘴,坏了自己闺女的前程,那就糟了,还是小心为上。 以前他们郎舅两个打架,就是因为丁玉安的媳妇心眼小,从中挑拨是非,两人才打起来来的。以致这么多年都没怎么来往,现在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听到韩庆斌已经把钱安排好了,丁玉安也就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讥讽道:“你胆子挺大的啊,还敢投机倒把。” “我胆子大不大,你还不清楚。” 两人当年打的天昏地暗,对对方的脾气了若指掌,丁玉安无言以对,就长长的冷哼了一声,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韩庆斌见他嫌弃的表情,还要再说,韩晓棠加了一块鱼给他:“爹,吃鱼。”又夹了一块排骨给丁玉安:“舅舅,吃排骨。” 两人占住了嘴,终于了清净了,韩晓棠也没忘给丁大嫂,把鸡腿夹给了她:“妗子,吃鸡腿。” 听到韩庆斌已经凑齐了钱,不是来打秋风的,是自己误会了,可是刚才她还摔脸子,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鸡腿夹给了韩晓棠:“你读书上大学,那是费脑子的事,这鸡腿你吃。”说着还把剩下的另一个鸡腿给了周姥姥:“娘,你牙口不好,这个骨头少,你吃这个。” 见自己的媳妇还不算是无药可救,周姥姥就面带微笑的道:“我不吃,留着两个孩子回来吃。” 丁玉安的岳丈家是本村的,距离的不愿,两个孩子玩累了,就在外公家吃饭,没有回来。周姥姥便打算给他们留着,丁大嫂讪讪的笑道:“给他们留着呐,娘,你别管他们,你吃。” 吃着麻辣鲜香的饭菜,丁大嫂那点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宽裕。过年,他们也只买了几斤肉,炸了油包了饺子便不剩什么,可今天中午却吃到这么多,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心里对于姑姐一家的愤懑便淡了些,但对韩庆斌却还是神色冷淡。 韩庆斌也不理睬她,吃过午饭,又略坐了一会,嘱咐周姥姥和丁玉安,在韩晓东结婚的时候过去喝喜酒,一家三口便准备回家。 虽然韩庆斌说钱已经凑够了,但周姥姥还是暗中硬给韩晓棠塞了十块钱,韩晓棠哪里肯要。但周姥姥却一意孤行,说是外孙女考上了大学,做姥姥的要给路费,还有压岁钱。 韩晓棠只得接了,和丁玉安一家告别,便准备回去。周姥姥有点舍不得,好多年没见过韩庆斌和韩晓棠,这刚见一会就要分开,她心里舍不得。 只是他们两队之间距离的比较远,如果耽误了,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行。但也送到了村口,直到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到了初五,韩晓棠把剩下的排骨掺上干菜炖了,最后一点肉吃完,这个新年也算是过完了。 到了初六,县城很多单位就开始上班,谢雅茹和赵旭阳的手续也办的差不多,初十就要回省城去了。 韩庆斌他们忙着韩晓东结婚的事,韩晓棠就让韩晓刚去牛棚看着,她和侯亮送赵旭阳他们去兰溪县城坐车。 张永顺经过那夜敲打之后,也明白了一件事,赵旭阳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文儒雅。平时一些小事,他不会和你计较,但要是踏破了他的底线,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哪里还敢得罪,知道他要走,还派了队里的驴车去送。赵旭阳还有谢雅茹的东西放在驴车上,四人相对而坐在车帮上。 一路,谢雅茹都不舍的抱着韩晓棠的手臂不撒手,可到了县城却又一反常态,爽快地放开了韩晓棠,反而去叫侯亮:“侯亮,你帮我把行李搬到车上去。” 兰溪没有直达县城的车,要先坐汽车赶到孟楼县,转坐火车,侯亮也爽快地上前帮谢雅茹还有赵旭阳的东西,全部搬上了车。 侯亮他们忙着搬行李,只留下赵旭阳和韩晓棠两人相对而立,韩晓棠刚想也去帮忙,赵旭阳却叫住了她:“你的学费准备的怎么样了,要是不够也不用担心,我爸说,他会安排。” 韩晓棠连忙摆手:“不用,我都准备好了。” “南洲大学就在省城,距离我家不是很远,你到了省城,衣食住行,我爸都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哦,谢谢赵叔叔。” “你收到开学通知书后,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我会到火车站去接你。” “哦,好的。” “这是我家的地址,还有电话号码。”赵旭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韩晓棠。 韩晓棠连忙接了过来,一边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赵旭阳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点气结的表情:“你只会说哦吗?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平常韩晓棠的态度再差,赵旭阳也不会发火,今天她明明很乖巧,也不知他怎么却不满意,面对他的指责,韩晓棠不禁有点结巴:“说……说什么话?” 赵旭阳咬牙:“你平时不是很活波的?和谢雅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怎么和我就没有话说了。” 韩晓棠也不知道,平时自己的伶牙俐齿,都跑到哪里去了,半天干巴巴的憋出了一句话:“哦,谢谢你啊,一路顺风。” 赵旭阳表情更加的郁闷,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掰开韩晓棠的脑袋看看,但他马上就要走了,实在是舍不得在最后短短几分钟和她闹别扭,只能无奈的叹息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我呆在一起久了,把我的少言寡语也学会了吗?” 韩晓棠也觉得分别在即,自己是应该说些什么,但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谢雅茹一起,她有说不完的话,可面对赵旭阳,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韩晓棠磨蹭了半天,清了清嗓子,终于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一个乘客因为赶车,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他虽然没碰到韩晓棠,但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却重重地撞在了韩晓棠身上。 韩晓棠被带的向前一扑,险些摔倒,和她站在对面的赵旭阳,连忙上前来扶,韩晓棠好死不死的歪倒在他怀中。 汽车站人很多,人来人往的,但那个大包裹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没人看到拥抱在一起两人。 赵旭阳趁机用力拥抱了一下韩晓棠,那强劲的力道韩晓棠也清晰的感觉到了,不是因为要搀扶她,不是因为别的。 仅仅只是想要拥抱一下她,好似朝思梦想了很久,终于如愿以偿的喜悦,从赵旭阳滚烫的双手上传来,清晰的转达到了韩晓棠的脑海中。 虽然很用力,但赵旭阳很快就放开了手,那个包裹的主人感觉到后面撞击的力道,转过身不好意思的想要道歉。 但他忽略了那个包裹的体积,他这样一转身,那个包裹又朝刚刚站稳的韩晓棠撞去,赵旭阳连忙伸手把韩晓棠拉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包裹。 包裹的主人见自己接连撞了人家两次,更加的不好意思,说话都结巴起来:“那个,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赵旭阳也没有丝毫要怪罪的意思,面带微笑的对那人道:“没事,你赶紧上车,马上就要发车了。” 自己撞了人家两次,人家还这么宽宏大量的,那人很是感激,对两人颔首示意,就赶紧上车找座位去了。 这下韩晓棠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了看赵旭阳还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赵旭阳连忙松开,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被撞了一下,但那个包裹里面装的应该是棉被褥子和衣服什么的,很软,撞在身上也不是很疼,韩晓棠就摇了摇头。赵旭阳也无语了,刚才还只是话少,现在直接变成哑巴了。 第49节 第74章 婚礼 但赵旭阳也有点尴尬,毕竟他刚才趁机抱了韩晓棠一下,虽然没人看见,但他的脸也有点发烫。就抬头有点心虚的看向韩晓棠,韩晓棠却立即转头,避开了他火热的视线。 好在已经安排好行李的谢雅茹和侯亮及时过来,解救了两人的尴尬,谢雅茹过来,毫不犹豫的就紧紧抱住了韩晓棠,苦着脸惨兮兮的道:“晓棠,我好舍不得你。” 韩晓棠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要到省城读书,我们还能见面的,别难过了。” 汽车到点要出发了,司机不停的按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谢雅茹只得依依不舍的放手,韩晓棠也有点舍不得,就开口叮嘱道:“你到北影,记得给我写信……” 两人情意绵绵的难舍难分,赵旭阳一脸无奈,司机的喇叭按的越来越急,可他却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只得抬脚准备上车。 “路上小心一点。” 韩晓棠总算记起还有赵旭阳这个人,难得的关心了一句,她的本意是现在火车上的扒手多,注意安全。 但谢雅茹却故意歪曲她的意思,笑道:“你放心,我会替你看好他的,绝不会让火车上漂亮的妹妹把他拐跑了。” 面对谢雅茹调侃,赵旭阳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符合道:“你放心。” 一个二个的奇奇怪怪,韩晓棠抓狂:“我放心什么啊放心。” 赵旭阳从她身边经过,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会被拐跑的。”说完就上车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韩晓棠。 汽车轰隆轰隆的开出了汽车站,消失在马路上,韩晓棠才回过神,意会出赵旭阳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忍不住脸也有点微微发红。 好在天冷,侯亮也看不出她是害羞还是冻的,就招呼韩晓棠去找到了驴车,一起返回生产队。 韩晓东的婚礼定在了正月十八,床,柜子什么的年前就打好了,也没上漆,就涂了一层清漆,可以清晰的看出本来的原木色。 房子是去年盖好的新房,用自制的土培砖盖的,外面的墙壁是土色的,房间里面刷了一层白色的石灰,倒是白亮亮的很好看,只是不能用手摸,一模就是一手白灰。 去迎亲的时候,韩晓棠,刘梅李秀莲,还有几个年轻男子一起,在丁玉安的带领下,赶着生产队的平板驴车来到了红旗大队。 驴车虽然寒酸,但也比走路强,车帮上两侧盖上大红的布,驴头上也挂了一个大红花,很是喜庆。 陈芳的父亲没有了,主事的是她的大伯和大伯母,陈大伯负责在外面招待男客,大伯母照顾女客,分工明确,倒也井井有条的。 陈家院里院外都是人,很是热闹,刚过了新年,地里还没有开工,人们也空闲,队里有了喜事,就过来凑热闹。 心肠好勤快的帮忙摘菜,摆桌子椅子,做些力所能及,懒惰的就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喜宴开席。 韩晓棠他们到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人看着她纷纷交头接耳。 “那个就是大兴生产队唯一的大学生,还是个女娃娃,长的蛮漂亮的,不知道说了婆家没有,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有人打断了她的话,压低了声音道:“别乱说,那可是韩庆斌的闺女,让他知道你嚼她闺女的舌根,小心揍的你满地找牙。” 但那妇人还是忍不住道:“长的是真漂亮,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有人符合道:“那是,在大兴生产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她爹是韩庆斌,没人敢造次,要不媒婆早把他们家门槛给踏平了。” 平常韩晓棠穿的很朴素,反正这个年代都穿的土里土气的,她也不在乎。可今天是自家大哥的喜事,不能穿的太寒酸,丢了他的脸面。 韩晓棠就把谢雅茹给的衣服,挑了一件棉格子双排扣上衣穿上,这还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件。但韩晓棠长的漂亮,身材也好,再稍微一打扮,便惊艳了众人。 虽然韩晓棠也尽量让自己泯然众人,但她到底是来自繁华发达的现代,比这个年代的人见多识广,气质上便截然不同,大方而自信,即便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依然淡定自若。 女方家里给迎亲的队伍准备了宴席,丁玉安带领着刘梅他们过去坐下,一边吃一边等着新娘子出阁。 韩晓棠却径直去了陈芳的房间,陈芳家里人口少,只有她母子还有弟弟一家三口,房间倒是很宽绰,陈芳在下屋单独住了一间,虽然是土墙的茅草房,但胜在宽敞。 此时,她们大队和陈芳相熟的姑娘,都围在她的房间里,给她捯饬。但这个年代真的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什么化妆品。 陈芳穿着那件在百货大楼的买的大红色上衣,下面穿了一条深蓝色的涤卡裤子,脚上穿了一双心的丁字口布鞋。 虽然也很一般,但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这样一身新衣,已经很奢侈了。但韩晓棠也有点不满意,陈芳父亲早逝,她小小年纪便撑起了这个家,要干家务不说,还要下地干活,皮肤晒的稍微有点发黑。 韩晓棠就让姑娘们去灶火找了一根没有燃尽的木柴棍,敲掉浮灰,用剩下的黑炭头,给陈芳描眉。 先用陈芳弟弟的削铅笔的小刀把乱七八糟的的眉毛修整齐,然后用带着黑炭头的木柴棍描眉。 虽然东西简陋,但韩晓棠会化妆,还是把陈芳的眉毛修的秀气好看。脸上擦了友谊雪花膏,然后扑了一层紫罗兰香粉,提亮了肤色还香喷喷的。 最后还去门框上,把粘贴的对联撕下了一角,让陈芳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把红纸折叠,放在嘴唇上用力抿了一下,涂匀以后,擦了一层雪花膏定妆。 画完后,陈芳自己对着镜子一看,都觉得惊讶,这还是自己吗?房间里的小姑娘也很吃惊,到底是大学生啊,不仅长的好看,还这么聪明,变废为宝,原本姿色一般的陈芳,霎时好像换了一个人。 韩晓棠还把陈芳编好的头发解开,给她梳在脑后,绾成了一个丸子头,反正和这个年代的发髻很像,也没人会怀疑。最后用买的那条红纱巾,绑住头发,尾部结成了一朵花,清爽利落还好看。 姑娘们簇拥着陈芳走出房间,院里院外的人见了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出眼的陈芳,打扮以后这么漂亮。 面对众人惊讶赞赏的目光,一向大大咧咧的陈芳也不禁羞的脸微微发红,显得皮肤白里透红,更加的好看了。 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大伯母,她上前一步拦住了韩晓棠他们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村里有规矩,这新娘子出嫁,可是要离娘席的。” 离娘席也就是新娘要出嫁,离开母亲,所以男方要给一些钱补偿,但在这个穷苦的年代,谁还注重这个。 陈大伯母提出这个,不过是为难韩家而已,自己的这个侄女,爹死的早,先前还觉得她命苦,可谁知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婆家。 韩庆斌虽然凶名在外,但能镇的住宅子,十里八乡的没人敢欺负。丁玉英又是难得明事理的人,在外面对丈夫百依百顺,在家也爱护孩子,善良勤快,这样的公公婆婆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而且新郎韩晓东踏实能干,脾气还好,陈芳这嫁过去,简直是掉进了蜜罐子。小姑子韩晓棠不仅长的漂亮,性格也好,如今还是大学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姑娘。 这么好的事,凭什么全摊在了陈芳的头上,自家的姑娘却无人问津,陈大伯母心里便有点嫉妒不平衡起来,趁机拦住了迎亲的队伍作妖。 丁玉安虽然有点意外,但婚礼是大喜事,不能闹的太僵,只得强笑道:“她大伯母,这离娘席怎么说?” 陈大伯母狮子大开口:“陈芳的父亲走的早,她母亲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不容易,就给十块钱的离娘席吧。” 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能买一百多斤粮食了,丁玉安不能决定,就看向了韩晓棠。韩晓棠看陈大伯母尖酸刻薄的样子,就知道她要故意为难,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闹的不愉快,就微微笑道:“婶,我们大兴生产队和红旗大队距离的远,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吉时了。今天出来的匆忙,没带那么多钱,等我们回去,一定凑够了给你送过来。” 韩晓棠虽然说的客气,但众人都听出来这是场面话,韩家按照约定给了彩礼,还给了粮食,现在婚礼开始了,陈大伯母临时加价,的确有点不厚道。 但韩家没有生气,还这样礼貌的含笑商量,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但陈大伯母却不肯轻易放过,提高了声音道:“那不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今天你们必须把离娘席钱给了,才能接走新娘子。” 陈大伯母这样无理取闹,韩晓棠就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就要开口,陈芳却拉住了她,板着脸看着陈大伯母道:“婶子,就算要离娘席,那也是我娘的事,我娘都没张口要,怎么也轮不到你在这里伸头吧,你又不是我娘。” 被陈芳抢白,陈大伯母脸色有点难看,皱眉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为了我好,干嘛要拦着,是想着耽误了吉时,让我嫁不出去吗?当初我要说给韩家,你就推三阻四的,还挑唆我娘,要另外给我找婆家。现在还在这里阻拦,是为了我好,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要换了别的姑娘,羞也羞死了,肯定不敢在自己的婚礼,和自家长辈据理力争。但陈芳那也是顶门立户的人物,哪里能忍受得了陈大伯母的挑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的恶毒心思昭然示众。 陈大伯母没想到陈芳有这样的胆子,做了新娘子还这么牙尖嘴利的,一时间被讽刺的老脸通红。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她的脸上顿时挂不住,就想要发作。 此时,丁玉安却已经去找了陈大伯,陈大伯却是个明事理的人,自从自己兄弟走后,很是照顾陈芳一家。 他此时正在外面忙着招待客人,听到丁玉安说自己的媳妇,在院里难为迎亲的队伍,立即走了进来。 刚好听到了陈芳的那一段话,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但毕竟是自己媳妇,何况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好发作,就沉声叫道:“老大,你娘不舒服,你先送她回去吧。” 陈大伯母平时就好插手陈芳家里的事,经常指手画脚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管着他们家,正是得意的时候,却被赶回去,她有点不甘心。但是看见陈大伯阴沉的脸色,终究不敢说什么,乖乖的跟着自己的儿子回家去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陈大伯就笑道:“赶紧启程吧,别耽误了吉时,来来,大家伙都让一让……”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几个姑娘簇拥着陈芳,走出了院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陈芳忽然转过身,面对上屋深深地鞠躬。 陈父没了,母子三人相依为命,艰难的生活,现在陈芳要出嫁了,陈母心里很不好受,都没露面,陈芳的弟弟陈磊在房间里陪着他的母亲。 此时两人都站在窄小的窗户旁边,目送一身红衣的陈芳出嫁,陈芳看不见他们,却也双眼泪光闪烁,深深地鞠一躬,才转身和韩晓棠他们一起走到了驴车旁边。 他们这片的规矩,新郎不能来迎亲,就只有陈芳一人坐上了驴车。丁玉安带领着迎亲队伍和陈家的人告别,又放了好几串鞭炮,一行人才上路。 大兴生产队和红旗大队距离好几里路,而且还不能走原路返回,要绕到别的村庄,再回到大兴生产队,这一绕远,多走了好几里路。 陈芳就让韩晓棠也坐车,韩晓棠却摇头拒绝,平常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办婚礼,她累点没关系,就依然跟在车旁,步行回家。 陈芳知道她的脾气,也就没有强求,默默地坐在车上,随着驴车颠婆,摇摇晃晃的赶到了大兴生产队。 大兴生产队也是热闹非凡,村口的大树上都贴满了大红喜字,一路贴到了韩家的大门口。村子里的老人孩子,围在周围看热闹,青壮年就帮忙摆酒席,整个村子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韩庆生也不知那跟筋答错了,得知韩晓东十八就要结婚,也把韩晓霞的婚礼提前了。韩晓霞原本定的是正月二十八,现在提前了十天,婚礼办的很是匆忙。 自从韩庆斌当众宣布和他断绝兄弟关系,韩庆生明里暗里的和他较劲。只是他太没有自知之明,以前村子里的人是看在韩庆斌的面子上,给他三分颜面,现在他们兄弟都闹崩了,谁还会在乎他。 生产队里的驴车,自然也要先紧着韩庆斌家使,先不说赵家父子对韩晓棠的特别关照,就是韩庆斌的威望也摆在哪里,张永顺自然也先顾着他。 韩晓霞只能等陈芳接来了,才能用驴车,好在韩庆斌虽然对自己这个兄弟失望透顶,但也没有在这种喜事上为难,把陈芳接到家里,就把驴车给他们了。 村子里的人全部聚集在韩老大家凑热闹,韩庆生家虽然也办喜事,却是无人问津,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韩庆生他们又急着用驴车,还怕韩庆斌会趁机难为他们,就带着韩晓霞守在韩庆斌家门口等着。 因此接新娘的驴车一回来,韩晓霞第一眼就看见车上的陈芳,还有走在驴车旁边的韩晓棠,韩晓霞的眼睛顿时瞪着老大。 第75章 离家 韩晓霞也有心在乡亲们面前卖弄一下,就没有拒绝韩庆生的提议,但彩礼进了韩庆生的口袋里,就别想再拿出来,他们只给韩晓霞装了一双被子,当做陪嫁。 连一件新衣服都没给韩晓霞准备,还是刘家实在是看不下去,给买了一件红色的上衣,但也是便宜货,和陈芳身上夹杂了银线的外套根本没法比。 而且陈芳还化了妆,唇红齿白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带着红纱巾绾成的花朵,很是好看,她穿着一身新衣服,还带着一个精美的银镯子,通身气派还好看。 走在她旁边的韩晓棠也丝毫不逊色,她虽然穿的没有陈芳那样崭新,但衣服款式新颖。韩晓棠还把头发扎成了马尾,靓丽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别提多好看了,洋气还漂亮。 跟她们一比,韩晓霞简直像一个丑小鸭,她不由往人群中缩了缩,但韩晓棠也已看见了她,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搀扶在陈芳进了自家院子。 这种无视,简直比直接讽刺还让韩晓霞受不了,她简直想要一走了之,但今天是她的婚礼,她不能临阵脱逃,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 年前韩晓东他们买的棉花,装了两双新被子,算做了女方的陪嫁。陈家虽然没钱,但陈母也东拼西凑的给陈芳置办了茶瓶,还有脸盆,梳妆镜什么的,加上两双被子,装了慢慢一车。 村子里的妇人,小孩争相去抢着搬陪嫁,这个是有好处的,把陪嫁搬进屋里,会得到一张红纸包着的红包,虽然只有一毛钱,但也能买很多东西了。 孩子们得了红包,就拿去买糖吃,一毛钱可以买好几十个糖果。而且韩家也不吝啬,还准备了糖果和瓜子,给前来祝贺的人吃。不但孩子们高兴叽叽喳喳的,就是大人们也是兴高采烈的,一片欢声笑语。 韩晓棠站在一边等着,眼睛嫉妒的都要滴出血来,陈芳父亲去世多年,她的母亲那么艰难,都给置办了这么多的陪嫁。 但自己父母双全,还有几十块钱的彩礼,可是陪嫁只有一双可怜巴巴的棉被,还是粗布面料的,寒酸的很。可她只能忍着,等东西全部搬完了,才过去坐到驴车上。 驴车的把式刚去一趟红旗大队,来回十几里路,累的不轻。但韩家做事讲究,韩庆斌不但给封了红包,到了陈家,还吃了席面。可韩庆生却吝啬的很,一毛钱都舍不得给,只掏了两根烟。 驴把式心里不满意,赶路的时候故意加快了速度,乡间小路本来就不稳当,车把式还不好好架势,坐在车上韩晓霞别提多难受了,但他们要赶时间,也只能强忍着。 赶到刘家已经快中午了,匆匆忙忙的行了礼,刘家倒是很热闹。毕竟是自己的侄女,韩庆红不想跟着丢人,也很卖力,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只是刘家宝到底是心智不全,听到炮仗爆炸的声音,他竟然跟着自己队里的孩子们,一起去抢没有爆炸的炮仗,惹得众人欢笑。 韩晓霞嫌丢人,伸手去阻止他,刘家宝反而拉住她,一起去抢糖果,韩晓霞恼怒的用力甩开他,气呼呼的进屋去了,任别人怎么叫喊都不肯再出来。 第50节 今天原本是她的婚礼,是她朝思暮想的,但是她却丢尽了脸面。先前在自己队里,受尽了白眼,还被陈芳和韩晓棠刺激的不轻。到了红旗大队,还要受人嗤笑,她一向心高气傲,今天却受尽了屈辱。 她心情不好,到了晚上,自然不会给刘家宝好脸色。刘家宝虽然傻,但也看的出来,韩晓霞不喜欢自己,就没有勉强,自己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去了,把韩晓霞凉在了一边。 韩晓霞更加气闷,她日思夜盼的洞房花烛夜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刻,她不由更加想念温柔的魏向东。 这边,韩家却是闹到了后半夜,人群才渐渐散去,韩晓棠只觉得比自己结婚都要累,等乡亲们全都走了,躺在自己床上就睡着了。 等她第二天起床,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韩晓棠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就要去灶火给丁玉英帮忙做早饭。 却见陈芳端着水盆,从灶火里走出来倒水,她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嫂子,你怎么起的那么早啊,早饭我和娘做就好了,你不用起这么早。” 陈芳刚刚结婚,一大早就起床做饭,她却睡到了日上三竿,韩晓棠很是不好意思。 陈芳却是毫不在意的道:“没事,我在家做习惯了,你累了好几天了,好好休息一下。以后早饭我来做,你和娘可以多睡一会,大冬天的不用起那么早,等早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韩晓棠哪里好意思,但进了厨房,见陈芳真的把早饭都做好了,她焖了小米稀饭,把昨天剩下的馒头热了一下,还凉拌了一盘萝卜丝,陪着热气腾腾的稀饭很是爽口。 不但韩晓刚满意的直点头,韩晓棠也很高兴:“有嫂子真好。” 韩晓刚不用再帮忙烧火做饭,韩晓棠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忙碌,陈芳干活利索,还有眼力见,基本都不用他们姐弟插手。 韩庆斌他们下地干活,她也跟着,一天也能整工分,中午早回来一会,顺路去菜园拔了些菜,回来一会就把饭菜做好了。 韩晓棠顶多帮忙烧把火,轻松了很多,而丁玉英连灶火都不用进了,她想过来帮忙,还没走进灶火,就被陈芳推出去了。 陈芳院里院外,屋子里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韩晓棠很是满意,这样自己走后,也不用担心丁玉英会太劳累。 三天回门,韩晓东和陈芳一起去了红旗大队,中午留在陈家吃饭,直到下午才回来。一回到家,陈芳就兴高采烈的跑来找韩晓棠:“晓棠,有你的信,省城来的。” 韩晓棠接过信件,果然见信封上写着省城南州大学的字样,应该是开学通知书,韩晓棠连忙打开了信件,学校通知二月底要开学,也就只剩下十来天的时间。 晚上韩庆斌他们回来听到消息也很高兴,虽然知道韩晓棠考上了大学,但毕竟没有落到实处,他们还觉得跟梦中一般,现在终于要开学了,他们很是兴奋的给韩晓棠准备东西,但心里却有点舍不得。 虽然早就知道韩晓棠要去省城读书,可现在事到临头了,他们才感觉出不舍来。毕竟韩晓棠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他们身边过,而且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夫妻两个不但仔仔细细的检查要带的东西,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厌其烦的提醒韩晓棠去了省城也,要注意安全什么的,不要为了省钱饿着自己,钱不够家里会想办法的。 不但给韩晓棠准备了一百块钱的学费,还另外给了三十,毕竟从兰溪坐汽车赶到孟楼县,再转坐火车到省城,要一天一夜的时间,穷家富路,不能让韩晓棠委屈了自己。 要不是丁玉英不认识字,去了省城自己摸不回来,她简直想直接把韩晓棠送到省城去。到了云溪汽车站,也是依依不舍的,扒在车座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韩晓棠,不住的嘱咐;“路上千万别睡着了,车上冷别冻着了,还有小偷,你千万要小心……” 直说到汽车都发动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但还是一直跟着汽车往前走,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原本韩晓棠还很淡定,可此时也不禁湿了眼眶,眼泪好似决堤一般,蜂涌而出,沾湿了韩晓棠的脸颊。好在汽车加快了速度,丁玉英被甩在了后面,看不到她满脸的泪水。 韩庆斌虽然没像丁玉英那样喋喋不休的嘱咐,但也跟着汽车向前跑,直到汽车远去,才停下脚步。 韩晓棠从车窗伸出头往回看,只能看到两人互相搀扶着沾在路边的身影,慢慢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丁玉英开始一直忍着,现在彻底看不到韩晓棠了,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虽然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却也知道韩晓棠读书是好事情,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但还是忍不住满心的不舍。 韩庆斌只觉得眼睛也有点发酸,但他好歹是个大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哭,太丢人了,他就强忍着。 他一直认为这个女儿可有可无,养大了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此时却也有点不舍。虽然明知她过几个月,暑假的时候就会回来了,可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 但丁玉英已哭的泪流满面,他要是再失态,恐怕丁玉英会更加难过,只得拉住她劝道:“好了,别哭了,要是晓棠知道你这么难过,她怎么能安心去读书,再过几个月,暑假的时候她就回来了,别哭了……” 安慰了半天,丁玉英才止住了哭声,但还站在原地,看着远方不肯回去。汽车早已没了踪影,但她还是注视着韩晓棠离开的方向,站了良久良久…… 原主虽然没有离开过大兴生产队,但韩晓棠在现代可是天南地北的出去旅游,对于出行还是很有经验的。 到了孟楼县,她在外面吃了一碗卤面,然后到火车站买了票,就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坐下等着。晚上九点十五分的火车,韩晓棠怕自己一个单身姑娘家,再引起坏人的注意,就坐到了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身边,很是热络的把自己带的卤蛋拿出来,分给他们吃。 这个年代,鸡蛋可以当通用货币,还是很珍贵的,有些人家养了鸡,也不舍得拿来吃,都是拿去换油盐和必需品。 只有出远门,家里才舍得煮几个熟的,带着路上吃,韩晓棠觉得白水煮蛋没有味道,就用花椒,盐,还有酱油把鸡蛋煮了。 煮熟以后,用勺子把鸡蛋壳打碎,在煮鸡蛋的水里继续泡上一晚,花椒和盐的咸味就浸入了鸡蛋里面。泡了一晚,鸡蛋就变成了红褐色,上面还印出了很多花纹,不但好看味道也很好。 那对上了年纪的夫妻没有吃过,赞不绝口,就讨教怎么做,三人说的热火朝天,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一家子一样。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坐到韩晓棠身边搭讪的人,也就打了退堂鼓。 韩晓棠只有十八岁,加上没下地干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个孤身小姑娘,实在是有点危险。 那对夫妻也看出来了韩晓棠的意图,但得知她考上了大学,要到省城去读书,很是欣赏,也愿意护着她。 等上了火车,还让韩晓棠和别人换了座位,坐到他们的身边,这下韩晓棠彻底放心了,晚上三人轮流守夜,可以轮换着睡一会。 因为要赶车,清晨韩晓棠很早就起床了,在兰溪来孟楼的汽车上,就困倦的不行,早支撑不住了。 但是这个时候扒手横行,火车上更加猖獗,韩晓棠哪里敢睡。现在好了,有了那对夫妻帮忙,终于可以睡一会。但她也不敢睡的很死,还是警惕着四周,到了白天,才敢放心的睡了一觉。 有了夫妻两人在,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到了省城火车站,韩晓棠和他们告别,就拖着行李下火车。 虽然韩晓棠聪明,但她相貌秀丽漂亮,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一路上她和夫妻两人谈笑甚欢,看起来好像一家人一样,让暗中注意她的人不敢下手。 现在见她和那对夫妻分开,才知道这个姑娘警觉,竟然找了挡箭牌。现在保护伞没有了,下火车的时候,还拥挤不堪,便有人趁机挤到了韩晓棠身边。 韩晓棠觉得有点异样,便转首看去,却见是一个中年妇女,满面笑容,看起来很是和善,她面带微笑的说道:“小姑娘,你是来省城找工作的吗?我在制衣厂工作,一个月二三十块呐,就是厂子里缺人。 本来我要带我表妹来的,可她却突然说好了婆家,不能再出来做工了。但我和我们厂里的经理说好了,要带个人过来的,不能食言。小姑娘,这个好机会就让给你了,也是你幸运,恰好我表妹来不了。” 这个年代流动人口不是很多,像韩晓棠这样单身一个小姑娘出远门的更少,何况韩晓棠没有拿什么行李,看起来年纪又小,应该是和家里人闹别扭,离家出走的。 那个妇女一向认为自己的眼光很准,可惜这次她却落空了,韩晓棠根本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只顾向前走。 那妇女却穷追不舍,继续跟着韩晓棠喋喋不休的套近乎,韩晓棠有些不耐烦,但她知道周围肯定还有她的同伙,要是自己露了马脚,她孤身一人身单力薄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装作心动的样子问道:“真的吗?可是城里的工厂,正式工都进不去,怎么会要临时的工人。” 那妇女见她接腔,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不耐其烦的解释道:“真的,大姐怎么会骗你,我都在那里干了好几年了,是合同工,进了厂子是要签合同的。虽然不是国家正规工作人员,但工资也很多,一个月除了工资还有奖金呐。” 韩晓棠一边向前走,一边道:“可是我……我不认识字,人家厂里肯要吗?” “哎呀,不认识字也没关系。”不认识字才好控制啊,但那妇女嘴上说的却是:“制衣厂是做衣服的,只要会针线活就行,不认识字怕什么,我也不认识,不是干了好几年了。” 韩晓棠想要尽快下火车,摆脱这个女骗子,但火车的人太多,拥挤不堪,一时半会挤不出去,只得继续和她周旋:“一个月真的有二三十块钱工资吗?” 第76章 “真的,活多的时候,加上奖金,一个月能发到四十块呐。” “工资这么多啊,那真是太好了,我回家和家里人说一声就去。” 妇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应该和家人说,你先跟我到厂子里认认路,登记了工位,再回去和你的家人说,要不然名额就被人抢走了。想要进我们厂子里的人很多,你要是回去耽误了,以后想进都进不去了。去登记一下再回家,也不耽误什么,是吧,妹子。” “你让我再想想。” 韩晓棠一直和她敷衍着,直到下了火车才好似做出了决定:“我年纪小,什么事都要父母做主,他们没答应,我不敢擅自做决定,大姐,你等我回家说一声就去,那工位你千万给我留着。” 韩晓棠说完,转身就要走,那妇女也是多年行骗成了精的人物,见状知道韩晓棠这是看破了自己的诡计。 也是,一个上了火车,知道找对夫妻两做挡箭牌的人,怎么会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骗到的人。 但她也不肯善罢甘休,就要去抓韩晓棠,还一边对旁边的人使眼色,旁边两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迅速靠拢,向韩晓棠包抄过来。 韩晓棠见状,只有放开了喉咙大声叫道:“救命啊,有人贩子,救命啊……”韩晓棠一边说,一边把身体紧紧靠在火车上,还挥舞着手中的两个包裹,拍打围拢过来的两个年轻男子。 韩晓棠的声音清脆高亢,这样大声叫喊,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那妇女没想到韩晓棠这样警觉,发现不对,就立即开口叫喊,引得很多人看了过来。 她便笑道:“我妹子,脾气犟,家里说好的婆家,她死活不肯,偷偷跑出来了。对不住,打扰到大家了,对不住,你们忙,不用管她,闹一会就好了。” 众人见那中年妇女面目和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而且她的说辞也很像那么回事,再加上都很忙,见没有什么异常,就移开目光准备离开。 韩晓棠大急:“她是骗子,我根本不认识她,她要骗我去什么工厂当合同工。省城的工厂开后门都进不去,她却要骗我过去,我要回去给父母说一声,他们都不肯。他们全部都是骗子,你们千万别信她的,快叫路警过来。” 两人各执一词,众人也分辨不出谁是谁非,但见韩晓棠脸色焦急,而且说的有理有据,什么找工作的托辞,真的很像是骗子的惯用手法。 这个年代穷,很多人家娶不来媳妇,深山之中光棍更多,拐骗一个姑娘能买好几十块钱。而且这个年代法制相对薄弱,警力也匮乏,小偷小摸还有拐卖妇女儿童的很多。 像韩晓棠这种卖相,还能卖个好价钱,那个妇女实在是舍不得,毕竟能够遇到落单的小姑娘不容易,何况韩晓棠长的这么漂亮,肯定能卖个高价。 虽然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她还是不肯放弃,愁眉苦脸的道:“好妹妹,你别闹了,家里老娘的眼睛都哭瞎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老张家那小伙子长的精神,而且还在县城里上班,多好的人家啊,你就别再胡闹了,跟姐回家吧,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那两个青年使眼色,他们干这行很久了,配合默契,见那妇人对他们眨眼间,就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去抓韩晓棠的胳膊,还一边装模作样的劝道:“好妹妹,你别闹了,走,哥带你回家,到时候,肯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韩晓棠挥舞着包裹阻挡,但她力气小,这样挥动几下便累的气喘吁吁的,那两个男子趁机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强硬的要把她拉走。 韩晓棠情急之下,包裹也不要了,用力砸向两人,趁他们躲避的时候,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救命啊,来人啊,救命,有人贩子拐卖人口,救命……” 但火车刚刚靠站,下车的人很多,韩晓棠根本就跑不快,没跑多远就被他们截住了,其中一个刚才被包裹砸中了鼻子,有血渗出,抓住韩晓棠厚,恼怒的就打了她一巴掌。 韩晓棠好似被吓住了,瑟瑟发抖的叫道:“别打我,我跟你们走。”说完,真的放弃了挣扎,跟着他们向前走。 见韩晓棠服软,跟他们走,周围的人信以为真,是韩晓棠不想嫁人和家里闹别扭,所以跑出来,现在人家哥哥姐姐跑来寻找,人找到就好了,没他们什么事。 众人纷纷走开,那几人见状就放松了警惕,这一次不虚此行,逮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肥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几人高兴的心花怒放,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可他们忘了,韩晓棠在火车上那么警惕,下车以后还不肯屈服,怎么会忽然之间就会屈服了,难道真的只是害怕挨打。 其实韩晓棠知道车站这个时候人多,自己根本跑不掉,她之所以拼命跑那几步,是为了脱离几人的视线,趁机拔下了头上的发卡,黑色的铁丝窝成的发卡,窝在手心里。 装作真的害怕的样子,乖乖的跟他们走,趁拉着自己的两个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抬手朝左侧那个男子的眼珠狠狠刺去。 他的个子比较低,只比韩晓棠高了半寸,要不然刚才包裹也不会砸中他的鼻子,此时他的鼻血刚刚擦净,眼珠却被刺中。 黑棍发卡,只有一寸多长,尖端也是平口的,杀伤力并不大,但眼珠却是人体最薄弱的。别说的是发卡,就是一粒沙子,进入眼睛都能疼的流泪,何况是一根对折的铁丝。虽然因为眼皮的阻隔,只刺进了一分,但也痛的那人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刚刚走开没多远的人,听到惨叫声,转身看来,就看见那人捂着眼睛,手指缝里有一根黑色的发卡,还有鲜红的血顺着手缝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向下流淌,看起来异常恐怖。 众人此时终于是相信了韩晓棠的话,他们若真的是一母同胞,即便是再闹别扭,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不由都围了过来。 那妇女和青年见韩晓棠这样凶悍,竟然敢刺瞎了同伴的眼睛,也撕掉了伪善的面具,冲过来就要打韩晓棠。 眼看他的拳头就要落在韩晓棠的脸上,却有人飞快地冲了过来,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那个完好无缺的青年胸口。 那青年踉跄着连连后退,来人却是紧追不舍,上前两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脸上,男子被打的摔倒在地,口喷鲜血,血泽喷在地上,血水中还混杂了两个牙齿。 那个妇女见两个同伴,一个被刺瞎了眼睛,一个被打的吐血,连忙转身就跑,却被来人一把抓住,摔在地上,恰好摔在那倒地吐血的男子身上。 男子本来就被打的气血翻腾,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又被那身材肥胖的妇人砸了一下,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狠狠地吐掉口中的血沫,一骨碌爬起来,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就要上前反击。 韩晓棠吓的惊呼出声;“赵旭阳,小心……” 赵旭阳本来在站台上等着,一向优雅稳重的他,此时伸出脖子,焦急的看着火车上的各个出入口,却始终不见韩晓棠的身影。 正焦急间,却听到远处传来韩晓棠高声呼叫救命的声音,便连忙向那边跑去。可此时众人听见有人喊救命,都想过去看看怎么会事,赵旭阳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 等他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有人高高扬起手臂,要打韩晓棠,他哪里还能忍得住,冲上前抬脚就重重踢去,还连击两拳,把那男子打到在地。 可那男子却是亡命之徒,怎么甘心阴沟里翻船,起身就要收拾赵旭阳,赵旭阳虽然身手不弱,但对方却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 第51节 周围的人虽然想要帮忙,但是见那歹徒手里拿着匕首,哪里敢上前找死,一个个都退缩不前。 那歹徒很是得意,挥舞着匕首就刺了过来,赵旭阳闪身避让,但袖子也被匕首削过,划出一个很大的口子。 韩晓棠大惊失色,就想要冲上前帮忙,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阵大声叫喊:“住手……” 韩晓棠回头,就看见两个全副武装的路警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怀抱大包裹的男子,虽然抱着东西,跑的气喘吁吁的,但还是大声叫道:“就是他们,他们是骗子,那歹徒虽然凶悍,但是见到路警,还是吓的转身就跑。 赵旭阳哪里肯让他逃脱,立刻追了上去,和两个民警一起制服了歹徒,把他们三个都抓了起来。 那妇女还不服,嘶声叫喊:“我们是一家人,只是和我妹子闹了点矛盾而已,你们凭什么抓我?” 报警的那人将包裹稍微放下挪了挪,露出了徐浩的脸,他义愤填膺的大叫道:“你胡说,你说她是你妹妹,那她叫什么名字,你说啊。” “她叫张娟,是我五妹妹,千真万……” 不等她说完,徐浩就讥笑道:“胡说,她叫韩晓棠,是我妹妹,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妹妹的了?同志,把他们都抓起来,他们都是骗子,想要拐骗我妹子,快把他们……”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他抱着硕大的包裹,里面包着厚厚的被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现在把包裹放低,就看到了衣袖被削破了一个大洞的赵旭阳,他的话语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浩和韩晓棠坐了同列火车,只是不在一个车厢,下车的时候,听到有人呼喊救命,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却看见被歹徒抓住的人是韩晓棠。 虽然他们初次见面闹的不愉快,但到底是老乡,都是兰溪县的人。那能眼睁睁的看着,韩晓棠被坏人拐跑,要是落到他们手中,恐怕会被卖到深山里,永不见天日。 但他自付不是三人的对手,就连忙跑去找路警,总算是及时赶到,挽救韩晓棠于水火。 那两个路警拿出手铐,把两个青年双手铐在一起,还揪住了那妇女的手臂,闻言看向韩晓棠说道:“姑娘,请把你的介绍信拿出来。” 钱,还有介绍信,录取通知书,这些比较重要的东西,韩晓棠都贴身带着,闻言就把自己的介绍信给拿了出来,递给了路警。 那路警看到介绍信上面,盖有兰溪县大兴生产队的公章大印,名字果然是韩晓棠,而且还是来省城读书的大学生。 便断定面前这几个人是人贩子,就把他们扭送到了火车站点的刑讯室里,韩晓棠他们三人做了笔录,就可以离开了。 走出火车站的办公大楼,徐浩就战战兢兢的开口道:“那个,你们忙,我……我先走了。” 赵旭阳却叫住了他:“你也考上了南州大学。” 刚才在刑讯室,徐浩也出示了介绍信,他也考上了南州大学,他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是来学校报到的。 见赵旭阳询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他在赵旭阳手里吃过亏,何况赵旭阳是南州市当地人,他父亲还是省委副书记,他哪里敢得罪,有问必答。 赵旭阳却是神色温和,还面带微笑的道:“这么巧,韩晓棠也考上了南州大学,你们以后就是同学了,而且今天你还帮了这么大的忙,我应该谢谢你。那个我爸派了车过来接韩晓棠,要送她去学校,就一起过去吧。” 徐浩连连摇头,他从小就在机关大院里厮混着长大,对于察言观色还是很在行的,一眼就看出赵旭阳对韩晓棠有点不同。 他哪里敢攀什么同学关系,那不是找死吗,连忙摇头道:“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带着这么多行李不方便,南州大学距离这里挺远的。走吧,就算是我谢谢你刚才的帮忙了。” 赵旭阳这样热情,徐浩也不能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跟着韩晓棠他们往火车站外面走去。 赵鸿百忙之中,叫人打听了南州大学具体的开学时间,就亲自写了信去,让韩晓棠不必带什么被褥,他会安排的。 这个韩晓棠没有拒绝,她路上还要转车,再带着被褥,衣服鞋袜,她实在是拿不动,就只带了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什么的,也就两个包裹。 赵旭阳全部接了过去,走出火车站,就看见广场上停着好几辆汽车,其中的红旗桥车分外显眼。 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靠着车门左顾右盼的张望,看见赵旭阳,便连忙迎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两个包裹,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徐浩的行李也放进了后备箱,还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避免和韩晓棠接触的机会,免得引起赵旭阳的误会,而且还给赵旭阳创造了机会,可以和韩晓棠一起坐在后排。 赵旭阳给韩晓棠打开了车门,两人一起坐了进去,汽车很快就汇入街道上的车流中。离开火车站,赵旭阳才后怕的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心有余悸的道:“早知道你一个人坐车这么凶险,我应该再多留一段时间,和你一起回省城了。” “那怎么行,你回来还要办手续的,哪里能耽误那么长时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赵旭阳到大兴生产队插队,户口便算是暂时挪到了大兴,他考上大学,要到首都去读书,就要把户口迁回来。 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开学,不能耽误,虽然韩晓棠安然无恙,但赵旭阳也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韩晓棠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后悔终生的。虽然他的性格内敛,但此时也一阵后怕,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了韩晓棠的手。 第77章 赵旭阳虽然暗示过两次,却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表达过自己的感情。 骤然被他握住手,韩晓棠一阵惊慌,就用力挣扎,可赵旭阳却握的很紧,韩晓棠怕前面两人发现,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得任他握着。 赵旭阳的手宽厚温暖,因为在大兴生产队插队了两年,手心有点粗砺,却并不硌人。还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好似有电流从他的指尖,传到她的手掌心,顺着四肢百骸,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流窜,带来一阵酥麻。 韩晓棠虽然表面镇定,但其实也吓的半死,要是赵旭阳没有发现她,要是徐浩没有及时的带路警赶到,那她恐怕就要被几个歹徒强行带走,那后果真的是不勘设想。 刚才面对歹徒,面对路警,她还能强装淡定,现在劫后余生,她才害怕起来,身子忍不住都在微微颤抖。 但被赵旭阳温暖的大手握住,她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好似只要赵旭阳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火车站距离南州大学真的很远,汽车开了足足半个小时,一路上,徐浩没和韩晓棠说一句话,也没有往后面看一眼。他安静的坐着,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呼吸,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赵旭阳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个徐浩很聪明,在为人处事方面有独到之处。离开兰溪县城,离开了他父亲的势力范围,变得乖巧很多, 到了学校,赵旭阳就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去饭店吃饭,徐浩想要拒绝,赵旭阳却说他们刚才受了惊吓,现在应该请吃一顿好的,只当是给他们压惊。徐浩哪里敢拒绝,就约好了一会安置好行李后,在学校门口见面。 赵鸿给韩晓棠准备了被褥,还有枕头床单什么的,包了两大包,外加韩晓棠自己带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也有两个包,她一个人根本拿不住,赵旭阳见提出要帮她搬到宿舍去。 韩晓棠连忙拒绝,赵旭阳虽然沉默寡言,但长成这样,如果出现在女生宿舍,肯定要引起围观。 赵旭阳也没反驳,只是抬手指了指女生宿舍外面的走廊,韩晓棠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刚刚开学,很多同学都是大包小包的,自己拿不住,父母就把她们送到学校,也有父母没空,兄弟姐妹们来送的。 因此走廊上也有很多男子出入,韩晓棠见无法拒绝,只得点头答应,反正那么多行李,她是真的拿不动。 赵旭阳见她答应,就背起了两个大的包裹,韩晓棠拿着两个比较小的包裹,上了宿舍楼。 韩晓棠的宿舍被分到了二楼靠近尽头的地方,房间里已经来了两个同学。其中一个女同学年纪和韩晓棠相仿,剪着短发,标准的学生头,她孤身一人,正在铺床。 另一个比她们年纪略大一点,长长的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尾部烫过,微微卷起,很是洋气。她的穿着也很好,上面穿着过膝的毛呢大衣,脚上还穿着铮亮的黑色皮鞋。 她的父母都跟着,一个给她铺床,一个给她整理包裹,而她就靠着宿舍中间的书桌前,指挥父母该怎么放。 听到脚步声,她有点不耐烦的抬头看来,好在韩晓棠穿着谢雅茹送给她的衣服,虽然没法和她相比,但韩晓棠相貌比她漂亮很多。 而且身边还跟着俊美优雅的赵旭阳,那姑娘的眼睛顿时亮了,很是热情的上前帮韩晓棠放行李,一边热情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蒋雯,是省城本地人,你呐,你叫什么名字?” 蒋雯虽然和她说着话,但视线却一直注视着赵旭阳,韩晓棠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舒服的,但刚来学校,和室友还不是很熟悉,韩晓棠也不想闹的太僵,就平静的说道:“我叫韩晓棠。” 蒋雯却依旧紧追不舍:“你是哪里人?” 她的口气明显带着身为省城本地人的优越感,但韩晓棠也丝毫不放在心上,淡淡的回答道:“我是兰溪县乡下的。 听到韩晓棠是乡下来的,蒋雯顿觉好像压了她一头似的,很是夸张的惊呼道:“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乡下来的,你真有本事,乡下的都能考上南州大学。” 韩晓棠真的不想理睬她,但她去好似在韩晓棠身上找到了存在感一样,喋喋不休的继续追问:“这是谁啊,是你亲戚吗?” 韩晓棠的耐心已经告馨,这次根本没有答话,赵旭阳好似也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帮韩晓棠把被褥放在床榻上,一边催促道:“晓棠,快一点,我们和徐浩约好了,要去紫金饭店吃饭。” 赵旭阳一向都是彬彬有礼,对别人都很有耐心,何况是韩晓棠,他从来不会催促她,此时却是忍不住开口,显见是真的很烦这个蒋雯。 被赵旭阳无视,蒋雯也丝毫不在意,见他能说出紫金饭店的名字,应该也是省城的本地人,蒋雯更感兴趣了。 但是见赵旭阳看都不看她一眼,有些不甘地皱紧了眉头,右手还状似无意的撩了撩自己的卷发。 可惜却是对牛弹琴,赵旭阳从始至终都没往她这个方向看,目光一直紧随着韩晓棠。 蒋雯再也忍耐不住,冷冷的讥讽道:“紫金饭店的价格很贵的,吃一顿饭要好几十呐。” 赵旭阳对人斯文有礼,但也要分是谁,当初的胖虎,还有在火车站遇到的歹徒,他也是一言不合上去接开打。 蒋雯是女孩子,赵旭阳自然不会和她动手,但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原本看在她是韩晓棠室友的面子上,不想刚来就和室友闹矛盾,赵旭阳一直忍着,但有些人得寸进尺。 这样的人如果你一直退缩,她还以为你好欺负,会变本加厉,赵旭阳就转首看向她。 见赵旭阳终于转首看向了自己,蒋雯很是高兴,连忙拉了拉衣襟,还把额头上的碎发掖到了脑后。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赵旭阳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在她身上:“你吃不起,不见得别人也吃不起。”赵旭阳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讥讽,不带丝毫的感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出来。 蒋雯只觉得这句话好似一巴掌扇在脸上一般,气的脸色涨红,恼羞成怒的大叫道:“你说谁吃不起。” 可赵旭阳已经转身,又不理睬她了,蒋雯气的跳脚,大声叫喊她的父母:“爸,妈,一会咱就去紫金饭店吃饭。” 她爸爸放好了东西,转过身看着她为难的说道:“刚给你交了一百块的学费,哪里还有钱去紫金吃饭,下次吧,啊,等爸爸下个月发了工资,咱们再去。” 蒋雯却死活不依:“不行,我就要去,让那些乡巴佬认清我们的差距,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她妈妈也转身符合道:“现在就去,免得有些乡下人,不知天高地厚。” 正在铺床的韩晓棠也是一阵无语,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母女两个都是想要压人一头的那种人。 赵旭阳论嘴上功夫,可不是两母女的对手,韩晓棠只得拍了拍床铺,转身看着两人道:“阿姨,你吃的粮食是乡下人种的,你吃的菜也是乡下人种的,你这么嫌弃乡下人,那以后就别吃饭菜了。乡下人怎么了,你敢说你的父母,还有你祖祖辈辈都没有在乡下生活过。” 韩晓棠相貌秀丽,看起来清纯甜美,好似很好说话的样子。而且她一直默默不语的铺床,母女两人还以为是个绵软性子的好拿捏,没想到韩晓棠言辞会这样犀利的回击。 蒋母顿时怒了:“你这小姑娘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没有一点礼貌,乡下来的素质就是低。” 韩晓棠却依旧淡淡的道:“想要晚辈有礼貌,那也要你这个长辈值得尊敬,你的女儿出言不逊,你怎么不教导她,反而来关心我这个外人有没有礼貌,不劳你费心。” 这母女两个趾高气扬的,那个短头发的同学肯定已经受过寥毒了,只是她孤身一人,不敢和她们对抗,一直默默无语的收拾自己,此时听到韩晓棠据理力争,丝毫也不示弱的模样,不禁敬佩的朝她看来。 见韩晓棠的目光看来,还暗中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嘴上还无声的夸赞了一句:“干的好。” 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韩晓棠可以清晰的从她的口型上判断出,她在夸赞自己,不禁微微笑了笑。 韩晓棠长的美丽漂亮,笑起来更加的甜美可爱,但是看在蒋雯母女的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好似在讽刺她们一样。 蒋雯的父亲穿着中山装,口袋里还别着一根钢笔,一看就知是机关干部,蒋母这个官太太,平时被人奉承惯了。 现在韩晓棠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和她顶嘴,她哪里忍受得了,立即提高了声音大喊大叫:“还是大学生呐,没一点礼貌,乡下来的泥腿子,没一点教养……” 她的吵闹声,吸引了很多同学,还有他们的家长都围在门口看热闹。好心的开口劝慰:“算了,孩子们年纪小,这刚离开父母,来到陌生的地方不习惯,你就别和孩子们计较了。” 有的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出声符合:“就是,乡下来的,就是没素质,没教养,一点也不尊敬长辈。” 赵旭阳闻言,立即站了出来,挡在了韩晓棠面前,张开嘴就要反驳。外面却响起了一阵骚动,教导主任出现在女生宿舍,见她们都围在一个宿舍门口,就大步走了过来,一边扬声说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呐?赶紧收拾自己的宿舍,没有报名的,抓紧时间去后面的办公楼报名。” 他好似在找什么人,说着话眼睛还四处的寻找,看见赵旭阳就惊喜的叫道:“旭阳,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前几天你父亲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个学生要来报道,让我安排一下,那个是韩晓棠。” 韩晓棠举起右手道:“老师,我是韩晓棠。” 教导主任含笑道:“现在又没有上课,不用叫老师,再说我也不教你们班,你叫我师哥就成。” 韩晓棠有点纳闷的看向赵旭阳,赵旭阳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爸以前在党校开过讲堂,高杰是我爸的学生,也是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韩晓棠擦汗,这个年代的人果然淳朴,没看见门口围观的人还没散去吗,这样的关系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乱说,她可不敢顺杆往上爬,还是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高老师。 高杰见她还是尊敬的称呼自己老师,也很满意,怪不得一向言行举止严谨的赵鸿,会打来电话让他关照。 要是别的同学,和教导主任有这样的关系,那肯定恨不得全学校都知道,好给自己行方便,但韩晓棠却是唯恐避之不及。 第52节 高杰忍不住也开口赞道:“怪不得老师对你交口称赞,果然是个好学生。” 虽然韩晓棠很低调,但周围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韩晓棠和教导主任关系匪浅,可他们刚才还在讽刺,说她是乡下来的没素质没教养,现在没素质没教养的,反而成了他们。 但刚才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蒙混过关,但蒋雯母女却是避无可避。 南州大学在省城,算是最好的学校了,能够进入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多都是名校出身的高才生,一向是心高气傲,家长们都是上赶着巴结,但人家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 现在这个高杰却降尊纡贵的,亲自跑来寻找韩晓棠,可见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是刚才她们母女,还趾高气昂的讥讽韩晓棠是乡巴佬。 此时母女两个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蒋父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高杰。 高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学生的家长吗?要是安排好了赶紧离开吧,这是学生宿舍,不能在这里抽烟。” 蒋父很是尴尬的收回了香烟,连连点头答应着,叫上蒋母就慌忙离开了,围在门口的众人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两人赶紧灰溜溜的离开。 蒋雯见父母都走了,在宿舍也呆不下去了,连忙跟着一起走出了房间,众人见他们一家三口狼狈的样子,不由哄堂大笑。 高杰却又开口,让她们赶紧忙自己的,驱散开了众人,高杰见带着他们两个一起来到了办公楼。 报名的办公室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边,要是排队还不等到猴年马月去。 高杰见状就开口道:“韩晓棠,把你的介绍信,还有录取通知书给我,一会儿等人少了,我给你办入学手续,三月一号正式上课,到时候你来我办公室取。” 韩晓棠连忙道谢:“谢谢高老师。” 高杰摆了摆手笑道:“没事,老师交代的事,我敢不好好办吗?” 虽然高杰说的客气,但韩晓棠也一再道谢,赵旭阳又和高杰单独说了两句话,才和韩晓棠一起向外走去。 徐浩早已等着校门口,见他们出来连忙迎了上来,韩晓棠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入学手续办好了吗?” 徐浩郁闷的摇了摇头:“没有,你没看见报名处排的长龙,反正我住校,等明天早上我走早一点过去报名就行。” 徐浩性格乐观,大大咧咧的,没有报上名,也不怎么在意,一会就把报名的事忘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跟着赵旭阳他们往外走。 韩晓棠也跟在两人身后,却在路边看到了蒋雯一家三口,蒋雯哭天抹泪的,她的母亲正在轻声的安慰她。 她的父亲却默默地站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雯还在哭泣:“我就要去紫金饭店吃饭,要不然以后在宿舍里,我怎么抬得起头来,肯定要被那个乡下来的死丫头笑话死。” 这次,蒋母也不敢轻易答应了,便哄劝道:“改日咱们再去,这时候去要是在饭店遇到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就是要让他们看见,咱们也去的起紫金,不能……” 蒋雯的话还有说完,蒋父忽然高声惨叫了一声,他只顾沉思,香烟燃尽烧到了他的手指头,烫红了一片。 但这疼痛似乎也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如醍醐灌顶,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苦思冥想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了,这次他的惨叫声,比被香烟烧到手指惨痛一百倍。 蒋母嫌弃的瞪了他一眼道:“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你鬼叫什么啊?” 她嫌弃蒋父在大庭广众之下鬼吼鬼叫的丢人,可等蒋父说完,她的叫声比蒋父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到教导主任的老师是谁了?省委副书记赵鸿,曾经在党校开过讲堂,而且副书记的独子就叫赵旭阳。” 他们刚才是听见高杰叫赵旭阳名字的,他这样一说,蒋母不禁也惊叫起来,教导主任还好,毕竟是学校的老师,怎么也要顾虑为人师表的形象,不会借此来难为蒋雯。 可如果他们刚才得罪的是省委副书记的儿子,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弄不好蒋父的职位都保不住。 这下蒋雯再也不敢闹着去什么紫金饭店了,因为她父母此时的脸都惨白如纸,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事情还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去招惹韩晓棠和赵旭阳,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哪里还敢再哭闹。 但她此时才知道厉害,却已经晚了,想想自己要面对的危局,蒋父就气的七窍生烟,一巴掌就扇在蒋雯的脸上,一边还怒不可遏的骂道:“在家任性就算了,出来上学还是这么惹事生非,我要是丢了工作,你还上个屁的学。” 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动手打她,蒋雯委屈的直哭,但蒋母此时胆颤心惊,也没心情再去安慰她。 正当一家三口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却看见韩晓棠还有赵旭阳,和一个没有见过的男生一起走出了校园,看到站在校门口的他们,赵旭阳还微微点了点头,朝他们示意。 赵旭阳的动作很随和,表情也很平静,可蒋父却从他寒冽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警告和威胁,他不禁机灵灵的打了个寒蝉,只觉得浑身冰凉,明明已经是初春的季节,可他却觉得比数九寒冬还要寒冷。 第78章 紫金饭店虽然不是省城最好的,但装修精美,饭菜味道也好,因此生意很是兴隆,刚到中午便人满为患,大厅里熙熙攘攘的。 赵旭阳就要了一个雅间,雅间里装修更加雅致,墙壁上挂着笔墨山水的字画,红木原盘餐桌,餐具也很精致。 蒋雯虽然骄横,但所说的话真的不假,紫金饭店的饭菜真的很贵,他们点了一条清蒸鱼,还有两盘素菜,两盘荤菜,一个汤,就要二十多块钱。 连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徐浩的,都忍不住有点心疼,赵旭阳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又点了二瓶啤酒,还给韩晓棠点了一瓶香槟。 韩晓棠有点不解,可她也猜不出赵旭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虽然赵鸿官复原职,还补发了好几年的工资,他们家里不缺钱。 但赵旭阳还是很节俭,这些铺张浪费真不像是他的风格,但徐浩却敏感的察觉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趁韩晓棠中途去厕所,赵旭阳起身把门锁上了,徐浩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赵旭阳却还是淡然如风,把两瓶啤酒打开,给徐浩到了一杯。 啤酒白色的泡沫在杯子里缓缓溢出,徐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赵旭阳也感觉出了他的异样,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微笑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虽然赵旭阳开口安慰,但徐浩更紧张了,本能的觉得他要自己帮忙的,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然赵旭阳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就苦笑道:“赵同学,你可是省城本地人,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一个外地人能帮上什么忙?” “我也收到了开学通知书,过两天就要到首都去上学,不能再留在省城。” 徐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想让我看着韩晓棠吧。” “聪明。”赵旭阳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徐浩却听的出了一身冷汗,就想要蹦起来,赵旭阳却按住了他:“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只要在大学期间,你能保护好韩晓棠的安全,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想让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赵旭阳这句话很有诱惑力,赵旭阳现在要去首都上大学,前途无量,何况他还有一个省委副书记的爹,只要帮自己一次,就可以改变他的命运。 徐浩有点心动,试探的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赵旭阳没有回答,反而郑重的问道:“你觉得韩晓棠漂亮吗?” 赵旭阳相中的人,他敢说不漂亮吗,但他也不敢说好看啊,那样只会死的更快。徐浩简直想哭,他想挣脱开赵旭阳的手臂,却发现他的胳膊好似钢铁铸造一般,紧紧锁死了他的肩膀,不容他躲避。 徐浩只得咬牙道:“都是大老爷们,你想怎么做直接说,只要我徐浩能办到,一定万死不辞,但要是我办不到,你就算逼死我也没用。” “韩晓棠漂亮能干,性格温柔善良,你们学校这么多男生,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会注意到她,你说是吗?” 徐浩忍不住翻白眼,温柔善良,你瞎吗?你没看到她在火车站,用一根黑棍发卡,就把歹徒的一只眼戳瞎了。 她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猫皮的老虎,你没惹着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喵咪一样温柔可爱,但要是招惹到她,那你就要倒大霉了。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徐浩皱紧了眉头道:“是啊,就是我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这么多狂蜂浪蝶。” 赵旭阳拍了拍徐浩的肩膀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徐浩试探着说道:“要不我说是她表哥,家里阻止她在学校谈恋爱,所以让我监管。” 赵旭阳颔首道:“这个办法还行,只是太麻烦,效果也不是很好,你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徐浩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你不会是想要我假扮韩晓棠的男朋友,做挡箭牌吧。” “只是假扮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 徐浩愤慨的大叫:“可是我假扮韩晓棠的男朋友,就不能去追别的妹子,大学四年,我要当个清水和尚。” “三年半,很快就过去了,而且要是你遇到了真心相爱的女孩子,你可以给她讲清楚,是受朋友之托帮忙就好了。” 徐浩用力的摇头:“我们不是朋友。” “你帮了我这个忙,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并不想要你这样的朋友,徐浩都要崩溃了,哀嚎道:“你就不能去找别人吗?” “不能,别人我信不过,我只相信你。” 徐浩冷笑:“我没发现我有你说的那么好,能得到你这样的信任。” “我相信你,是因为你聪明通透,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人假扮韩晓棠的男朋友,恐怕会监守自盗,但你不会。” 这点徐浩也同意,他绝对不会监守自盗,因为他不敢,但有些色胆包天的人,恐怕就靠不住了。 徐浩咽了口唾液,艰难的开口,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响起了韩晓棠的脚步声。 赵旭阳迅速放开了徐浩,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韩晓棠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徐浩那张能拧出水来的苦瓜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徐浩捂住自己的腮帮子,满脸幽怨,我不想理这两个货。但在赵旭阳面前,他怕引起什么误会,只能硬着头皮胡诌:“我刚吃了一口辣椒,辣死我了。”为了证明他说的话,他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 赵旭阳立即殷勤地又给他添满,和刚才她出去之前的情况掉了个个,以前徐浩畏惧赵旭阳,处处巴结讨好他,现在反过来赵旭阳开始巴结他了。 徐浩喝的快,他倒酒的速度也加快,不仅如此,赵旭阳还殷勤的给他夹菜,好像生怕徐浩吃不饱一样。喝着赵旭阳倒的酒,吃着他夹的菜,徐浩却跟吃毒,药一样,满脸便秘的表情。 预考的时候,徐浩在赵旭阳手里载了跟头,他发誓大学一定好好读书,以后超过赵旭阳,找回曾经丢的场子。现在赵旭阳有求于他,处处伏低做小,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韩晓棠看到两人的样子,觉得很是奇怪,但这是他们男生之间的事,她不好插手过问,就视而不见,只管吃自己的。吃完饭,赵旭阳去前台结账,韩晓棠和徐浩先走出了饭店,站在外面的广场上等候。 徐浩忍不住看了韩晓棠一眼,那一眼满含同情,就像是看见小白兔落尽了大灰狼的手里一样,比在火车站,韩晓棠险些被人贩子拐跑还要同情担忧。 韩晓棠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他满含同情的目光,忍不住瞪他:“我哪里惨到让你觉得都到了值得同情的地步。” 徐浩哂笑:“呵,招惹到这样厉害的人,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悲哀。” “厉害,你说的厉害的人不会是赵旭阳吧。” 徐浩撇嘴,这两货遇到别的事,都很聪明,但一叶障目,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却带着十级滤镜,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好吧,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南州大学还有两天的报名时间,要到三月一号,才正式开学,韩晓棠有高杰帮忙办理入学手续,就不用再去学校。 赵旭阳要带她回去见赵鸿,走出饭店,就和徐浩分开,徐浩求之不得,只想赶紧闪人。 赵旭阳却叫住了他:“徐浩,刚才我们说好的事,你一定要帮忙啊。” 徐浩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谁和你说好了,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毕竟能让赵旭阳欠一个人情,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赵旭阳也不担心徐浩会拒绝,就带着韩晓棠回家,他们不知道到学校要耽误多长时间,赵旭阳就让赵鸿的司机把车开走了,他们回去只能坐公交。 虽然是省城,但公交也不是很多,每一趟车都坐满了人,两人只能站在过道里。车晃晃悠悠的向前开,时不时还要停车上人,不是很稳当,两人只得抓住头顶的吊环,来稳住身形。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难免会发生摩擦碰撞,赵旭阳就站在韩晓棠身后,为她挡住拥挤的人群。 赵旭阳双手抓住吊环固定住自己的位置,但坐车的人实在太多,拥挤不堪。虽然他尽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还是把他挤到了韩晓棠的身边,赵旭阳想要挪开点,都没位置。 两人距离很近,近的赵旭阳可以闻到韩晓棠身上的香味,还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脖颈后,白净的皮肤上那柔软的绒毛。 赵旭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跟擂鼓一样,他只能移开目光,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但韩晓棠身上的香味却无孔不入,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一边期望这甜蜜却又折磨人的旅程赶紧结束,一方面又盼望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都不要结束。 可是公交上的乘务员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政府家属院到了,要下车的同志请到后门准备下车。” 赵旭阳只得护着韩晓棠挤下了公交车,政府家属院,距离公路还有一段路程,两人就步行慢慢往回走。 第53节 韩晓棠这才想去询问道:“你让徐浩帮忙做什么事?” “今天你在火车站遇到那么危险的事,我很担心,就拜托他帮忙照顾你。我后天就要启程了,不能留在省城,我爸工作忙起来也顾不上你,高杰虽然在学校,但他毕竟是老师,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照顾你,只能麻烦徐浩了。” “没事,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我当然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但多一个人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一些,反正我已经拜托过他了,也不能现在反悔再跑过去找他。” 韩晓棠想想也是,赵旭阳细心体贴,刚才和高杰单独说话,恐怕也是央求他照拂自己,现在又拜托了徐浩,韩晓棠心里很是感激,便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我们之间有那么熟吗,熟到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细心的照顾,韩晓棠发觉赵旭阳真的很聪明。 他知道要是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肯定会被韩晓棠拒绝,他就没有明说,而是慢慢潜移默化的渗透,一次比一次更加的亲密。 不知什么时候,赵旭阳已经在她周围编织了一张网,紧紧地把她捆绑在了自己身边,难以逃脱。 韩晓棠也分辨不出自己心中是甜蜜,还是愤懑,见她低垂着头想事情,赵旭阳就没有出声打扰。两人沉默不语,一直走到家属院的门口,传来的一阵吵闹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家属院大门口很是宽敞,两侧都有一个很大的花坛,花坛旁边站立着几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揪着另一个瘦小的男孩,在他身上四处摸索,搜出一包香烟,就撒给了周围的几人。 几人欢呼着,就隐藏到花坛中高高的常青树后,点燃了香烟,美滋滋的抽了起来,急的那瘦小的男孩不住的叫喊:“你们给我留一根,别抽完了,哎……丁大力,你别抢……” 那个身材魁梧的丁大力,揪住瘦小的男孩的衣领,把他提到了花坛中,还拍了拍他的脸颊道:“给老子站好,再敢唧唧歪歪的,小心我抽你,你信不信……” 可是他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后脑勺也被人敲了一下,他怒气冲冲的转身,就想要破口大骂,但是看到赵旭阳,他满脸的愤怒瞬间就烟消云散,迅速换上了一副笑脸:“阳哥,你回来了。” 赵旭阳搂住他的肩膀,把他从常青树后拉了出来,一边调侃道:“丁大力,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开始欺负小孩子了。”说着拽过他手中的烟盒用力一揉,里面的香烟顿时就碎了,扑簌簌的掉了出来,洋洋洒洒的落进了花坛中。 赵旭阳把空了的烟盒还给了男孩,却又郑重的加了一句:“小毛,你才多大就开始抽烟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抽烟,小心我告诉你爸。” 小毛感觉好似手中拿着的是碳火一般,立刻把烟盒扔掉,颤声道:“阳哥,以后我再也不敢抽烟了,我发誓。”说完,为了让赵旭阳相信,还举起了右手,郑重的赌咒发誓。 赵旭阳嘉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把丁大力拉到了韩晓棠身边,给两人介绍:“这是韩晓棠,她是我爸的学生,以后就住在咱们院里,你要是敢欺负她,看我回来不打断你的腿。” 丁大力呵呵笑道:“那我那敢啊,阳哥放心,以后我就是韩晓棠的保镖,谁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我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别一句一个阳哥的,我比你小。”说完,才给韩晓棠介绍道:“丁大力,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比我大一岁。他也住在家属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自己兄弟,不用客气,就算是欠了人情,回来我还。” 韩晓棠感觉更加清晰,赵旭阳虽然要离开省城,却把她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在学校里有高杰和徐浩,在政府大院,还安排了丁大力照顾她,生怕她会有一点危险。 韩晓棠想要拒绝,却无从开口,只得对丁大力点了点头,含笑打了声招呼:“大力哥你好,我是韩晓棠。” 丁大力吓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处,连连摆手道:“你叫我大力就好了,这声哥实在是担当不起,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肯定是随叫随到。”他说着话,还不时的去偷看赵旭阳的脸色。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丁大力还是遥遥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其余的几人也是噤若寒蝉,一个个的不敢发出丝毫声音,鹌鹑一样,乖乖地站在花坛后面一动不动。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一个个地钻出了花坛,围住了丁大力道:“大力哥,阳哥不是要去首都上学吗?怎么还没走。” 丁大力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个脑瓜崩:“我怎么知道,应该也就是这两天就要走了。”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哎呀,我们终于解放了。” 丁大力又敲了他一下:“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再把他招回来,你还想不想活了。” 众人连忙捂住了嘴,虽然赵旭阳已经走远了,但说话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敢高声喧哗。 他们的异样,韩晓棠自然看在眼里,她上下仔细的把赵旭阳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来,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些人那么怕你。” “有吗?也许是他们偷偷抽烟,被我发现,担心我告家长,所以有点害怕。” 真的如此简单,可丁大力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绝不像是简简单单的怕父母知道,他们要是害怕父母知道,就不会偷偷吸烟了。 再想起徐浩同情怜悯的目光,韩晓棠不禁陷入了沉思,也许赵旭阳真的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79章 政府机关大院,住的都是省政府里面的职工,前面是一排排两层楼的小院子,后面是一整排四层高的大楼,每层楼的栏杆上都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赵旭阳他们家在第一排,院墙不高,透过铁栅栏门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情境,院子两边靠近墙壁的地方,种了一些青菜和小葱,另外一边则种了一些花草。院子里还有一棵碗口粗的桂花,虽然初春时节,温度还不是很高,但桂花树的树叶依旧翠绿。 赵鸿上班去了,并不在家,只有一位姓田的家政阿姨在家忙碌。赵旭阳给他们互相介绍以后,就带韩晓棠上了二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房间里收拾的窗明几净,显然是主人特意打扫过,窗台上放在一盆茶花,此时开的正好,火红的花朵挤挤挨挨的,显得生气勃勃。 书桌上还摆放了一盆水仙,笔直的枝叶上开着浅黄色的小花,房间里都充斥着水仙花浓郁的香味,闻起来和茉莉花有点相似,但比茉莉花多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很是好闻。 床铺已经铺好了,纯棉格子床单铺的板板正正,旁边有一个大衣柜,还有一个梳妆台,房间里陈设虽然不是和豪华,但干净整洁。 赵旭阳在她身后说道:“这是我爸给你准备的房间,我后天就要去首都了,暑期放假才能回来。你平时住在学校,星期天放假就回来住,你看还需要什么就告诉田阿姨,让她给你买。” 赵旭阳知道韩晓棠的性格,她看起来很随和,但其实原则性很强,也很注意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他怕韩晓棠会因为自己,而拒绝赵鸿的好意,就立即说明自己不在家,韩晓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 他都这样说了,韩晓棠也不好意思再矫情,只能点头答应,怕再引起赵旭阳那句,我们之间不用道谢,就没再提谢谢两个字。 但这样小小的进步,也让赵旭阳很高兴,俊脸上涌起难掩的笑意:“你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一定很累,休息一会吧。浴室在楼下,里面的东西你要是不会用,可以请教田阿姨。” 赵旭阳也很有分寸,只是把浴室的位置告诉她就出去了,免得他在家,韩晓棠会不好意思。 政府家属大院用的的锅炉,冬天有暖气和热水,现在已经是春天,暖气没有了,但热水还是源源不断的供应。 浴室里的东西,韩晓棠也知道怎么用,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是虚心的请教了田阿姨怎么使用。 田阿姨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相貌很是和蔼可亲,事无巨细的给韩晓棠讲了一遍,还嘱咐她,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叫自己。 韩晓棠道谢以后,就拿了换洗衣服,进入了浴室,浴室有简易的浴缸,虽然和现代没法比,但在这个年代,也算很奢侈了。这还是在政府机关大院,要是在民间,恐怕还用不上这么高级的东西。 韩晓棠打开了水龙头的冷热水管,一起放水,在家里,夏天可以到河里痛痛快快地洗澡,冬天就只能在房间里擦洗一下,想要洗澡要到县城去,那里有公共浴室。 公共浴室中间是一个大水池子,周围一圈是淋浴,水的温度还行,但人很多,洗起来不是很舒服。而且距离大兴生产队太远,她只是和谢雅茹去过几次,平时都是在家随便擦洗一下。 赵家却有宽大的浴缸,还有淋浴头,韩晓棠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完后又用淋浴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就上楼休息去了。 昨天,她从兰溪赶到孟楼县城,又转坐了一夜的火车,虽然有那对夫妻的陪伴,但韩晓棠也睡的不踏实。 下车时又遇到了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后来又往返于学校,韩晓棠真的感觉很累,沾到床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韩晓棠连忙起床,穿好衣服下楼,却只看到了赵旭阳一个人在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灯光温和的洒在他脸上,勾勒出线条流畅的侧颜,好似刀削斧刻一般,精致而俊美。 他整个人都氤氲在灯光中,仿若浸染在朦胧的梦中一般虚幻,他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了正在下楼的韩晓棠,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你醒了。” 诺大的小楼,只有他们两个人,韩晓棠有点窘迫,不由问道:“田阿姨呐。” “田阿姨做好晚饭就回去了,她家距离这里不远,只是白天过来帮忙做饭,打扫卫生,晚上要回自己家的。” “赵叔呐?” “他还没有下班,你要是饿了,先吃点蛋糕,还有水果。” 赵旭阳面前的茶几上摆放在一盒蛋糕,还有好几种水果,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赵旭阳怕自己留在家里,韩晓棠会觉得不自在,就出去转了一圈,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购买的东西,就买了一点蛋糕还有水果给韩晓棠吃。 韩晓棠摇了摇头:“没事,我不饿,那个我……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就给赵叔带了一只烧鸡,我自己做的,吃起来还不错。”说着,把自己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烧鸡用牛皮纸包着,里面浸了一点油,但外面丝毫也看不出来。 赵旭阳知道韩晓棠年内在卖烧鸡,但一直没有吃过,现在有幸能尝一尝,很是高兴,就起身接了过来:“我到厨房热一下,你先吃水果,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先垫一下。”他说完,就去厨房热烧鸡去了。 中午在饭店吃的,韩晓棠吃的很饱,又睡了一下午,并不是很饿,但吃一点饭前水果也不错。 赵旭阳不在眼前,韩晓棠觉得自在多了,就拿起一个苹果,去卫生间洗了,出来就坐在沙发上啃着吃。 她一边吃水果一边扫了一眼,赵旭阳刚才看的书,他正在看的是世界名著飘,看到了一半。 他看到的地方夹了一张书签,书签的正面是岁寒三友的图画,背面是一行简笔字,还有一个铅笔画的头像。 娇俏甜美的少女,扎着齐肩的发辫,正在甜甜的微笑,小嘴弯成了月牙状,别提多可爱了。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画的很传神,韩晓棠还是一眼就看出画的是自己,顿时水果也吃不下去,这个赵旭阳,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明明暖气已经停了,窗下的暖气片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但韩晓棠却觉得室内的温度直线上升。 正在她左立不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韩晓棠起身打开门,就看见赵鸿下了车,和司机挥手告别,然后打开了铁拦杆闸门,走进了院子。 看见韩晓棠,赵鸿有点疲惫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晓棠,你来了,一年多不见,好像又长高了点” “赵叔你回来了,我虚岁都十九了,怎么还会长个子。”韩晓棠说着,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公文包。 赵鸿伸手放在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两人的高度道:“有人二十岁了还长个呐,村子里缺吃少穿的,营养不良。以后让田阿姨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个子还能个再长一点。”两人说笑着一起走进了屋子。 赵旭阳热好了烧鸡,刚走出厨房,看见赵鸿回来了,就开口说道:“爸,你回来了,那开饭吧。”他说着,把其中两盘凉了的菜,也一并拿去厨房热了。 “我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饭好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韩晓棠把公文包放好,一边又来接赵鸿身上的大衣,一边笑道:“没事,我也不饿,想等着赵叔回来一起吃。路上要转车,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带的,我就给您带了一只烧鸡,我自己做的,味道还不错。” “那一会要尝尝。” 田阿姨熬了小米粥,还包了韭菜鸡蛋馅包子,另外炒了一个豆芽还有一盘回锅肉,再加上韩晓棠带的烧鸡,很是丰盛。 因为韩晓棠的到来,赵鸿显得很高兴,多喝了一碗小米粥,一边吃饭,一边还关心的问道:“你入学手续办好了吗?” “没有,报名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排不上,高老师把我的介绍信还有录取通知书拿走了,说他会给我办理。” 赵鸿颔首道:“嗯,那就好,高杰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他说给你办,一定会办好的,你开学的时候记得过去拿。” 没等韩晓棠回答,就继续问道:“你选的是文科吧。” “嗯……”韩晓棠文科好,理科是她的短板,选比较擅长的文科,赵鸿也赞成她的选择。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倒是相谈甚欢,把赵旭阳这个亲生儿子都给忘到了脑后。赵旭阳也不插腔,就默默的在一旁安静的吃饭,只是不时的会抬头看向两人,即便被冷落,他的脸上也满是开心的笑容。 三人正高兴的吃饭,门外却传来了铁栅栏门被打开的声音,赵旭阳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他大伯一家三口快步走了进来。 看见赵旭阳,三人都是微微一怔:“旭阳,你怎么在家,你不是要到首都去上大学了吗,还是传言都是假的,你并没有靠上京华大学。 赵旭阳凉凉的笑:“你不希望我考上大学,还是认为我已经开学走了,剩下我爸一个人,就可以随便的欺负。“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呐,我是你大伯,自然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学,光耀门楣。”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却是只字不提,他嘴上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其实酸溜溜的语气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赵鸿的大哥赵晖年近五十,两鬓已经斑白,但言谈举止却还是很轻浮,喜怒哀乐也流于表面。 赵大伯母却目光深沉,不管赵旭阳言语讥讽,一直都面带笑容,说话也柔声细语的:“旭阳,还是你有本事,竟然能考上首都的大学,你堂兄就是个没用的,连咱们本地的南洲大学都没考上,以后,你可要多帮帮他。” “什么堂兄,我可记得几年前,你们已经和我们一家划清界线,断绝来往了,怎么现在却蹦出一个堂兄来。” 赵晖闻言大怒,就要开口教训赵旭阳,赵大伯母却拦住了他,依旧笑语晏晏的道:“旭阳,我们可是一家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可不敢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当年是你们家一意孤行,要与我们家恩断义绝,现在还跑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赵旭阳堵在门口,不许他们进来,但他们的对话,韩晓棠在房间里听的清清楚楚。她看过原著,知道在赵鸿被划成臭老九,被下放到牛棚的时候。 他大哥赵鸿一家怕被牵连,就登报和赵鸿脱离兄弟关系,后来赵鸿官复原职,他们一家还死乞白赖的攀亲戚,还以赵鸿的名义,为他们一家谋取私利,害的赵鸿被罢官,从此一蹶不振。 没想到她刚刚来到省城,就碰到他们一家来闹事,怪不得赵旭阳那么生气,一反常态毫不客气的把人堵在外面。 第54节 赵晖见进不去,就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三弟,我是你大哥,你赶紧来开门,让我们进去啊,外面挺冷的。” 已经二月底,三月初了,温度虽然不高,但也绝对说不上冷,赵晖这样说,简直是在找借口,而且大院里住着很多政府机关单位的职工,他们这样大喊大叫,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怕他们惊动了邻居,赵旭阳只得让开了身子,赵晖见自己的计策得逞,洋洋得意的大笑着,走进了房间。 赵鸿没有看他们一眼,连都没动,继续吃饭,赵晖却丝毫也不介意,还热情的打招呼:“三弟,还没吃完饭呐?” 有韩晓棠在,赵鸿不想在她面前丢脸,就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嗯,我刚下班回来。” 见赵鸿竟然回答了自己,赵晖高兴的眉开眼笑:“正常,你工作忙,哪里能和我们这些无业游民比。” 赵鸿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也就没有接腔,只是劝韩晓棠赶紧吃饭。 赵晖本来没注意到韩晓棠,可是此时见赵鸿连自己这个亲兄弟,都不愿意理睬,却热情的去劝韩晓棠吃饭,才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我爸的学生。”赵旭阳替赵鸿回答,然后不耐烦的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有事赶紧说,我们还要吃饭。” 本来这顿饭多温馨,却被他们一家三口破坏了,赵旭阳心里很不高兴,脸上也毫不遮掩的带出一些不耐烦来。 赵大伯母叹息道:“旭阳,你都考上首都的大学了,你堂兄却连一所普通的大学都没考上,以后可怎么办啊。” 赵旭阳冷笑:“这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有一次就业机会,被表姐抢走了,现在也变不出第二次来。” 赵大伯母面露难色,赵晖却是直言不讳的道:“旭阳,你学习好,再考一次也轻松能考上,不如把这次机会让给你堂兄吧。你明年再考一次就是了,到时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鸿却已经忍不住猛然起身,抓起桌子上的那盘炒豆芽砸了过去。赵鸿为人端方严肃,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儒雅的书卷气,砸菜盘子这样疯狂的举动,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但韩晓棠吓了一跳,赵晖一家也没想到他会发这样的脾气,连忙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被泼了一身的菜汤,赵晖鼻子上还挂着一根豆芽,在他鼻尖晃晃悠悠的,好似随时会掉下来,却又顽强的沾在他鼻子上。 赵晖用手摸了一把脸,才把那根豆芽给擦掉,但他也怒不可遏的道:“三弟,你干什么呐,我可是你大哥,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赵鸿气的脸色通红,但说话却依旧慢条斯理的:“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大哥,你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决绝的和我断绝关系划清界线。 这个我还可以理解你是怕被牵连,可是后来旭阳高中毕业,好不容易找到就业机会。你们一家还千方百计的把就业机会抢过去,让旭阳替他表姐去下乡插队,现在还好意思来说让旭阳把上大学资格让给他堂兄,亏你们说得出口,我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赵大伯母抬起身,装腔作势的拍打了一下赵晖,语气柔和的劝道:“三弟,你别生气,你大哥就是不会说话,当初的事都是误会,你听我给你说……”她说着上前去拉扯赵鸿。 赵鸿却不愿意和一个妇人拉拉扯扯,就后退了几步,带他们去了大厅。 赵晖的儿子赵俊辰却留在餐厅,痴迷的看着韩晓棠,笑呵呵的没话找话:“美女,你是我三叔的学生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韩晓棠只管吃自己的,根本不理睬他,赵俊辰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韩晓棠看。 第80章 韩晓棠原本就长的漂亮,在灯光下更加美丽,赵俊辰看的两眼发光。眼前的这个美女好看,桌子上的烧鸡也很好看,鲜红油亮的烧鸡,香味扑鼻。 赵俊辰忍不住拿起旁边的筷子就要去夹,一边还喋喋不休的说道:“我三叔不愧是当官的,伙食这么好,能吃得起这么好吃的烧鸡。” 赵晖一家好歹也是省城的,什么好吃的没见过,竟然还这样的厚脸皮,见赵俊辰的筷子快要碰到烧鸡了,她再也坐不住了,豁然起身,一把将盘子端了过去,冷冷道:“这是我拿来孝敬老师的,不能给你吃。” 这烧鸡是她辛辛苦苦,专门给赵鸿做的,还千里迢迢的从兰溪带到了省城,怎能让别人吃。 何况赵晖一家刻薄寡恩,在赵鸿遇难时落井下石,加害赵旭阳,还夺走了他的就业机会, 筷子夹了个空,赵俊辰顿时大怒,用筷子指着韩晓棠骂道:“你个死丫头,你不过是我三叔的学生,我可是他老人家的亲侄子,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赶紧把烧鸡给我放下,听到没有,再不放下,小心我打你啊。”说着,真的扬起手就要去打韩晓棠。 可惜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韩晓棠,就被赵旭阳揪住了后领子,拽到客厅去了。 赵俊辰胖乎乎的,却没什么力气,怎么能和下乡插队了一年多的赵旭阳相比,被他揪着,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乖乖的被揪住衣领带到了客厅。 赵大伯母心疼儿子,见状连忙把他拉了过来,再是心机深沉,此时也忍不住埋怨道:“旭阳,俊辰好歹是你的堂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好歹也是大学生了,越学越没规矩。” “规矩,你还说先教教你的儿子学学规矩吧。” 赵大伯母知道儿子的德性,再想想餐厅里那个相貌美丽的学生,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笑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赵旭阳冷笑:“一家人,在我父亲被下放的时候,断绝关系划清界线时,你们怎么不说是一家人。我母亲重病去世,你们没有来看一眼,我当时还在上学,你们也没管一次,要不是我爸的学生照顾我,我能活到现在。 我高中毕业,我爸的学生好不容易给我找的就业机会,被你们一家抢走,还把我丢去下乡插队,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是一家人。” 赵晖被指责的老脸微红,讪讪的道:“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又何必揪住不放。” “不陈,也就两年前的事,赵晖同志你要是忘了,我可以给你提个醒。” “我是你大伯,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真是……” 不等赵晖说完,赵旭阳就截口道:“不是,二年前,你和我爸断绝兄弟关系以后就不是了。” 见赵旭阳油盐不进,赵晖就不再理睬,而是做到了赵鸿身边,言辞恳切的说道:“三弟,以前是大哥糊涂,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赵鸿转头看着他,厌恶的哼道:“好,我不和你计较,大哥既然是来道歉的,那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我们还要吃饭。” 赵晖没想到赵鸿会这么干脆,没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下了逐客令。但赵晖哪里肯走,就笑呵呵的道:“咱们兄弟好久没见了,那能刚过来就走人,我们说会话,咱妈本来也要过来看你的,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你们要是那天有空,就去看看她,娘很想念你。” 赵鸿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从小就偏心老大,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赵晖一家。以前虽然赵晖两人虽然脱离了关系,但赵旭阳还念她是自己的奶奶,可谁知她竟然骗了自己。 赵旭阳对自己的奶奶没有防备,要不然赵晖一家,也不能轻易的骗走他的就业机会。闻言便接道:“我们不会去的,我害怕去了,奶奶又会把我的上学机会骗走,给赵俊辰也说不定呐。” 有些话,赵鸿自持身份,不好意思说出口,赵旭阳虽然一向沉默寡言,但只要开口说话,言辞必然犀利的入木三分,直中要害。 赵晖本来还想要搬出母亲,让赵鸿心软,可赵旭阳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 以前母亲偏心,赵鸿看在去世的父亲的面子上,还不与她计较。可是赵旭阳当时年纪还小,父亲被下放到农村,母亲重病去世,做为他的奶奶没有照顾不说,还骗他,把他的就业机会骗走,给偏宠的赵晖一家,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所以赵鸿回到省城以后,他也没有去看望过自己的母亲,而赵晖一家也在观望,生怕赵鸿只是一时平反,以后再有什么更大的风暴。 现在终于风平浪静,赵鸿官复原职,再一次走进了省政府,走进了权利的中心,他们才放下心来攀关系。 可是赵鸿父子两人却是油盐不进,不顾及一点亲情,赵晖被指责的满脸通红,就要发怒。 赵大伯母却拦住了他,有点伤心的挤出了两滴眼泪道:“三弟,你们是亲兄弟,你还是省委书记,可不能闹的太过,让外人看了笑话。 其实当年我们也不想和你划清界线的,只是婆婆糊涂,一意孤行,说你们兄弟至少要保住一个。所以你大哥才办了糊涂事,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赵晖是个直肠子,但他的媳妇却是个笑面虎,不管赵鸿父子怎么甩脸子,都没有生气,还语气温和的大打感情牌。 两口子轮番上场表演,赵鸿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忍不住了,豁然起身说道:“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但是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请你们出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赵晖见说了这么多,都没能让赵鸿回心转意,也有点着急:“三弟,旭阳就要去首都上学,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怎么行。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母亲总惦记着你爱吃饺子,说要做给你吃。” “我有家政阿姨,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见赵晖一家纠缠不休,怎么也撵不走,赵鸿就接道:“旭阳,去叫警卫,还有告诉他们,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这一家人再进入咱们政府家属大院。” 以前赵晖来找过赵鸿,只是他工作忙,很难找到人,即便是遇到他在家,赵鸿也不肯见,这次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进入大院的,现在被赶出去,以后再想进来就难了。 “三弟,你听我说……” 不等他说完,赵旭阳就挡在了他面前,冷冷道:“你们还不走,真的要等我去叫警卫吗?” 政府家属大院,住的都是省政府的职工,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大门口有警卫站岗值班。 见赵鸿这样绝情,而赵旭阳也这样不管不顾的要去叫警卫,赵晖不由有点害怕,他正犹豫要不要走之时,就被赵旭阳推出了家门。 虽然被赶了出来,但赵晖也不死心,就故技重施,站在赵鸿他们家门外,大声叫喊:“三弟,你就别和大哥生气了,以前都是我糊涂,你即便再恨我,也要想想母亲啊,你不能连她老人家都不顾啊。 咱们父亲去世的早,临走前要我们孝顺母亲,你可不能罔顾父亲的遗嘱,不能因为做了大官,就不顾念亲情,薄情寡义的连母亲都不管……” 赵晖这样大呼小叫的,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人打开了房门,出来查看,一眼就看见围在赵鸿家门外的一家三口。 有的顾忌赵鸿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笑话,但有的仗着天黑,看不清楚,就站在自家隐蔽些的角落往这边看。 赵晖见状很是得意,家属大院住的都是赵鸿的同事,他就算是省委副书记,也封不住幽幽众口。他不认自己这个兄弟没关系,难道他还真的能连自己的母亲都不顾,那会被众人指责不孝的。 只要他迫于压力认了自己的母亲,那他这个大哥还能撇开不成,他得意的一笑,正要变本加厉的继续喊叫。 赵旭阳却是忍无可忍,曲起手指放进嘴里,一声尖利口哨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这下家属院里打开的房门更多了。 丁大力还有小毛,和下午在一起厮混的几个年轻人,都拿着家伙就跑出来了,还一边大喊:“咱家属院进贼了,贼在哪里,给我出来……” 他们一大群人咋咋呼呼的就跑了过来,还没跑到近前,就大声问道:“阳哥,贼在哪里?” 赵旭阳也没说话,只是凉凉的看了赵晖一家三口一眼,丁大力立即大叫着冲了过来:“你们这些毛贼,天还没黑就敢出来做贼,看我不打死你们。” 丁大力说着,手中的扫帚就朝赵晖一家招呼了过去,其余的人好似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立即也围拢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去。 虽然他们拿的都是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但他们都是孔武有力的年轻人,那些扫帚笤帚,晾衣杆打在身上也疼的厉害。 赵晖一家抱头鼠窜,一边大喊:“我们不是贼,我是赵书记的大哥,不是贼,你们快……住手,啊……” 可是丁大力根本就不听他们辩解,只管拿着扫帚打,一边打一边跑,一群人直接把他们一家三口给赶出了大门。 警卫看见有人打群架,不禁过来查看,丁大力却抢先叫道:“他们是贼,跑到咱们家属院想偷东西。” 赵晖看见警卫,跟看见救星一样,连忙大声辩解道:“同志,我们不是贼,我是赵书记的大哥。” 警卫疑惑的看向丁大力,丁大力却冷笑道:“赵书记都不认识你们,你还敢乱攀亲戚,赶紧滚,以后你们要是还敢来,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说完还转身对警卫说道:“你们看清这伙贼人,以后不许他们再偷偷溜进咱们家属院,要不然我就去告你们失职。” 丁大力他们虽然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子,不足为虑,但他们身后的家人厉害啊,随手拎出来一个都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他们哪里敢得罪,何况是为了几个外人。 两名警卫立即把赵晖一家赶了出去,被灰溜溜的赶出家属院,赵晖气呼呼的还要大叫,赵大伯母却拦住了他:“别骂了,现在再闹,吃亏的是我们。婆婆只是让我们来探探路,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以后让婆婆出马,不信还收拾不了老三。” 赵晖是个妻管严,闻言立即闭上了嘴,赵俊辰却是骂骂咧咧的,但父母都转身走了,他也不敢招惹丁大力一伙人,只能赶紧跟上赵晖两人,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丁大力见他们走了,才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小毛他们也高声欢呼尖叫,跟打了胜仗一样。 众人被他们刺耳的声音吵的心烦,但他们虽然胡闹,可都是家中的宝贝疙瘩,谁也不敢训斥,只能转身进屋,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赵鸿一家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道在赵鸿被下放的时候,他的家人做的有多绝,现在遭到这样的待遇,也是咎由自取。没有人为赵晖一家鸣不平,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各回各家。 赵旭阳却依旧站在自家门口,等丁大力他们走过来,就笑道:“兄弟们改日请你们吃饭。” “得来,有您老人家这句话就行。”说完,丁大力他们也嘻嘻哈哈的背着扫帚回自己家去了。 大厅里,赵鸿脸色沉重,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今天晚上,本来见到韩晓棠,赵鸿心里很高兴,可是却被赵晖他们过来这样一闹,他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往日的艰难困苦又涌上了心头。 赵旭阳见状,走到了他身边坐下,安慰道:“爸,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太难过。” 赵鸿长长的叹息道:“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旭阳也沉声道:“赵晖和赵俊辰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他们是翻不出什么花样的,但大伯母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有奶奶。爸你要是想断的干净,就发一份声明,彻底于他们断绝关系,免得以后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再连累了你。” 赵鸿点了点头,却还是神情沉重的连话都不想说,赵旭阳就堆起了笑容道:“爸,你别难过了,晓棠来了,以后有她陪着你,不用再去想那些无情无义的人。” 是啊,韩晓棠是他灰暗岁月里,最明亮的哪颗星星,温暖了冰凉绝望的那段人生,现在她来到自己的身边,一定还可以驱走黑暗。 赵鸿也笑了笑,拍了拍赵旭阳的手道:“对,有晓棠在,你不用担心我。” 赵鸿刚刚被下放的时候,因为承受不了压力和落差,几乎都绝望了,赵旭阳在他书信的字里行间都读出了死志。 但后来赵鸿收了韩晓棠做学生,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坚强的撑过了那段岁月,现在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他怎么会让赵晖他们再来破坏,就面带微笑道:“爸,去吃饭吧,晓棠亲手做的烧鸡,真的很好吃,别放凉了。” 第55节 韩晓棠虽然关心赵鸿,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而且赵鸿把人带到客厅去,应该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一家人的不堪,她也就没有出去,就在餐厅里收拾。 把刚才赵鸿砸碎的盘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地上的豆芽还有菜水都打扫干净。等赵鸿父子再进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如初,好似刚才的闹剧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第81章 餐桌上菜又热了一遍,摆放的整整齐齐,小米粥冒着袅袅的青烟,餐厅里充斥了饭菜的香味,一切笼罩在温暖的灯光中,好似梦境一般。 这样温馨的场景,赵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几年前,他被打成了□□,下放到农村。亲人和他断绝关系,划清界线,妻子受此打击,病情加重去世,他都没能回来看上一眼。 至此以后,他再没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但今天再遭此闹剧以后,忽然看到这样的一幕赵鸿不禁红了眼眶。 韩晓棠抬头微笑道:“赵叔,赶紧吃饭吧,不然要凉了。” 她的笑容甜蜜,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气氛还像之前那样融洽。 赵鸿答应着落座,一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一边说道:“晓棠,你好好读书,学费的事你不用发愁,我会给你安排的。”说完,转首看着赵旭阳道:“学费你拿给晓棠了吗?” “我放在她枕头下面了。” 韩晓棠一怔,她太累了,上床就睡了,根本没看别处,原来她的枕头下面还另有乾坤。赵旭阳怕她不要,就先斩后奏的放在她枕头下面,可她根本没有发现,不由急道:“赵叔,不用,我的学费家里已经凑够了,不用您再费心。” 赵鸿停下了筷子,有点意外的道:“那么多钱,你家怎么凑到的。” 大兴生产队的情况,赵鸿也是很清楚的,不管是哪一家,让一次拿出一百块学费来,都是不可能的事。 韩晓棠顿时卡壳了,赵旭阳揶揄的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笑话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乖乖的把钱收了多好,偏要逞强,现在好了,看你怎么说。 韩晓棠瞪了他一眼,但是赵鸿还疑惑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他还以为韩晓棠是不愿意用他的钱,所以客气的推辞。 韩晓棠只得硬着头皮,指了指餐桌上的烧鸡,赵鸿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看赵旭阳他们两人古怪的脸色,也明白过来。 韩晓棠做的烧鸡很好吃,而乡下贫穷,谁家舍得杀鸡吃,即便是舍得,也没几家会做,顶多就是炖一下而已,味道乏善可陈。可韩晓棠做的烧鸡,色香味俱全,好似经常做的一样。 赵鸿毕竟也为官多年,而且还下放到农村很长时间,不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人。见两人尴尬的神色,便明白过来,但也不忍指责,只是低声道:“以后可不许冒险了,我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要供你们两个上学,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躲过了一劫,韩晓棠连忙答应,赵鸿可是省委副书记,在他眼皮子底下,韩晓棠哪里敢做违法乱纪的事,这挣钱的事,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赵鸿难得的在家休息,就让田阿姨去菜市场买了鱼,还有青菜豆腐回来,他们两人忙着做饭,一边让赵旭阳带韩晓棠出去,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政府家属院虽然偏僻,但拐过两条街的地方也很热闹,有文化宫,图书馆还有游乐园。 游乐园里有滑冰场,还有摩天轮,铁制的摩天轮很大,直径恐怕有十几米,中间是蜘蛛网一样铁焊的支架,周围吊着一圈圆桶型的座椅。 韩晓棠不由好奇的看了一眼,赵旭阳就提议去做一下,韩晓棠在现代也见过摩天轮,很想领略一番,只是她害怕没敢尝试。 现在也不例外,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赵旭阳已经买好了票,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坐了进去。 一个吊厢刚好可以坐两个人。有赵旭阳坐在身边,韩晓棠感觉好了一点,但摩天轮缓缓转起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一阵心慌。 尤其摩天轮转到了最高处,再看下面,高高的大楼都变的低矮,街上的行人也变的很小。这韩晓棠还能勉强接受,但摩天轮开始下落的时候,韩晓棠只觉得心里忽然一空,好似失重一般的感觉,吓的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好在星期天,来游乐场玩的人很多,但被吓的尖叫的大多都是小朋友,韩晓棠这么大了还这样失声尖叫,真的感觉很丢人,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好似要从高空掉下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旭阳抓住了她的手,韩晓棠感觉镇定了一点,可赵旭阳这样抓着她的手不放,好像也有点不合适,韩晓棠就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 赵旭阳却抓的更紧,目光看向她也有点不舍,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我今天晚上八点半的火车,明天要赶到学校去报名。” 韩晓棠顿时停止了挣扎,赵旭阳就要走了,便让他抓一会吧。摩天轮继续转动着,赵旭阳也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舍得松开。 在摩天轮上,别人看不到,赵旭阳可以肆意地抓着她的手,但下了摩天轮,他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开。 但到了溜冰场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而且还是韩晓棠主动的拉住赵旭阳的手,实在是因为这个年代的滑冰鞋太简陋了。 就是几个塑料纽带,固定住双脚,滑冰鞋下面的四个轱辘,是并排齐驱相连在一起,而且轱辘不是橡胶的,也是塑料的,可以想象平衡能力有多差了。 韩晓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平衡,赵旭阳却滑的很好,始终站的笔直,英挺的身形,好似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松柏一样。 尽管韩晓棠紧紧拉着赵旭阳的手,但有时候还会失去重心,身子踉踉跄跄的要摔倒,吓的韩晓棠紧紧抱住了赵旭阳的腰。 虽然被韩晓棠带的东倒西歪的,但赵旭阳甘之若饴,不厌其烦的教她怎么滑。韩晓棠玩益智类游戏,绝对是佼佼者,但一遇到动作类的游戏,她就只有被吊打的份。 不过好在原主没有来过省城,根本没见过溜冰场,不会滑冰也没有什么好丢脸,但这样抱着赵旭阳不撒手,韩晓棠还是觉得很丢人。 这个年代的人感情比较含蓄,而韩晓棠还是那种性格独立,很有主见的人,赵旭阳都不敢轻易的吐露自己的心声。 想要拥抱她一下,都只能偷偷的,现在在滑冰场站不稳,这样抱着也不会被人嗤笑,而且还是韩晓棠主动抱的他。 性格内敛的赵旭阳,此时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从内心洋溢而出的喜悦,流泻在他的眉梢眼角。 他真想一直这样,永不分开,可惜快到中午了,他们还要回去吃饭,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游乐场。 回到家中,米饭已经做好了,鱼和豆腐青菜都择洗干净了,就等他们了。见赵旭阳他们回来,田阿姨就开始动手做鱼。 韩晓棠就到厨房帮忙,在锅里加入水烧开,少放了一点盐,再把豆腐和青菜放进锅里绰水。然后控干水分放进菜盆的底部,等鱼做好以后倒进放有青菜的盆里。最后把剁碎的葱蒜姜末放在鱼片上,把热油烧开,浇在葱姜蒜末上就好了。 白亮的鱼片,碧绿的青菜,还有鲜红的辣椒,再用热油一浇,滋滋作响,香辣扑鼻,整个餐厅都充斥着麻辣鲜香的味道。田阿姨还准备了两盘凉菜,一盘凉拌豆腐干,还有一盘腌黄瓜条。 豆腐干紧实细腻,黄瓜条酸辣清脆,陪着麻辣鱼,很是开胃下饭。韩晓棠吃了两小碗米饭才放下筷子,见她吃的香,赵鸿都被感染,也难得的多吃了一些。 赵鸿年纪不是很大,但在大兴生产队那几年缺吃少穿,每天还要干很重的话,还是伤害到了身体。 午饭以后会感觉很疲倦,要午睡一会才会好一点,韩晓棠年轻,很是精神,就把田阿姨一起去菜市场买了一些韭菜,还有五花肉,准备晚上包饺子吃。 韩晓棠不知道赵鸿喜欢吃那种饺子,就包了一些韭菜鸡蛋素馅的,还包了一些肉馅的。韩晓棠包饺子很快,在檊的圆圆的面皮上放好馅料,再用双手一挤,饺子就包好了。捏出来的饺子好似花朵的花瓣一样,煮熟了也很好看。面皮白亮亮的晶莹剔透,里面的馅料味道鲜香。 赵鸿知道韩晓棠昨天晚上,听到赵晖说自己喜欢吃饺子,所以今天韩晓棠就包了饺子,心中觉得很是温暖,连赵旭阳就要离开自己,去首都读书的感伤都冲淡了一些。 吃过晚饭,赵鸿和韩晓棠一起准备,赵旭阳要带的东西,给他带了水果饼干,韩晓棠还给他煮了一些卤蛋,带着路上吃。 过了七点,赵鸿的司机就过来了,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火车站。赵旭阳的火车票是事先买好的,几人就在候车室等着,赵鸿给赵旭阳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父子两人小声低语。 韩晓棠就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打扰,毕竟赵家父子没有什么亲人,两人相依为命,刚刚团聚没多久,现在又要分开,赵鸿心里肯定很难过,就不要打扰他们最后的相聚了。 到八点多,火车快要进站了,他们就起身走出候车大厅,来到了站台上。虽然夜色已深,但站台上每隔几米就有路灯,也不是很黑。 站台上很多人,摩肩擦踵,而赵鸿毕竟是省委副书记,还是有人认出了他,趁赵鸿和他们说话的功夫,赵旭阳站到了韩晓棠身边,低声道:“昨天晚上,你也看到我们一家人的情况,我大伯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而以我爸的身份,又不便做的太过分,他现在虽然官复原职,但盯着他的人也很多,总想着要抓他的错漏,趁机再把他赶下台。我去首都读书,不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以后就拜托你了。” 韩晓棠点了点头:“嗯,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赵叔的,你安心读书就好。” 赵旭阳看着她,笑容灿烂,韩晓棠纳闷的看了一眼自己,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赵旭阳的神情这么奇怪。 直到赵旭阳坐上了火车,韩晓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是有点歧义。赵旭阳说的话,明显是托付的意思,那她是以什么身份,保证会照顾好赵鸿的。 赵旭阳拖她照顾赵鸿,理所当然的好像是一家人,而她竟然没有反驳,还语气坚决的答应了下来。 韩晓棠捂脸,但赵旭阳也没有得胜的感觉,他找到座位,坐定以后就打开书包,翻自己的车票,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大团结。 赵旭阳数了一下,刚好十张,就是赵鸿给韩晓棠准备的学费,韩晓棠原封不动的又给了自己。 赵旭阳从车窗伸出头看去,站台上赵鸿和韩晓棠的身影,已经模糊的看不见了。他只能缩回了身子,不由的心中叹息,这个韩晓棠真的是太聪明了,自己一时还拴不住她。 但没关系,他还有的是时间,他自信一定可以追到韩晓棠,她现在已经住到他们家了,那距离她成为这个家庭一员还会远吗? 韩晓棠却不知道赵旭阳的花花肠子,只是把赵鸿的钱还回去,心里觉得轻松了些。 第二天一早,赵鸿在上班之前,就让司机先把韩晓棠送到了学校,韩晓棠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距离学校还远,就下车步行了一段路去学校。 到学校,韩晓棠先去教导处去找高杰,还把赵鸿拖她转交的两罐茶叶给了高杰。高杰接过茶叶看了一眼,就喜不自胜的道:“还是老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我。” 韩晓棠已经知道,在赵鸿下放到农村期间,是高杰不怕被牵连的危险,照顾赵旭阳上学,还费尽心思为他找工作。虽然最后就业机会被赵晖一家抢走了,但这份恩情,赵家父子都很感激。 韩晓棠也很敬佩高杰的为人,就真诚的笑道:“老师说,请您有空了去家里吃饭,好久不见,他想见见你。” 高杰高兴的点了点头:“嗯,我也想念老师,可担心他工作忙,我怕过去了会打扰他。” “没事的,他白天不在家,但晚上就回来了。” “你住在老师家里?” “嗯,我平常住在学校,星期天去老师家里住。” 赵鸿的身份毕竟不同,若是别人,韩晓棠肯定不会乱说,但面对高杰这样的人,她却是没有丝毫的隐瞒。 赵鸿刚回省城的时候,虽然官复原职,但还是举步维艰,高杰不遗余力的帮他,经常见面,但每次见面,赵鸿都免不了说起韩晓棠。 对于韩晓棠,高杰真的是如雷贯耳,赵鸿被下放到大兴生产队的事,他知之甚详。韩晓棠虽然出身农村,但美丽善良,性情高洁,他很是喜欢,所以才愿意事无巨细的帮她。 高杰一边和韩晓棠说着话,嘱咐她注意学校的纪律,还有住宿用餐的一些问题,一边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寻找韩晓棠的入学手续。 找到后就交给了她:“你分到了大一三班,虽然不是重点班,但三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教学多年,经验丰富。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去请教他,生活上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韩晓棠答应着,接过自己的入学手续,给高杰鞠了一躬,就转身走出了教导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们宿舍一共四个床位,都是高低床,下铺住人,上铺放东西,韩晓棠到的时候,另外三人都到齐了。 蒋雯还有那天见过的短发女生都在,又来了一位头发很长的女生,性格很是活泼。心高气傲的蒋雯不理睬她,短发女生性格娴静,也不怎么说话,但她一个人却说的兴高采烈,还发出了一串欢乐的笑声,让安静的宿舍热闹了起来。 韩晓棠走进宿舍,含笑对她们点了点头道:“你们好,我是韩晓棠。” 第82章 长头发的女生正说的高兴,听到有人说话,回过头来看见韩晓棠,有点愣怔。 那位短头发的女生却放下书走了过来,娴静的脸上难得涌出了笑容:“韩晓棠,你来了,我叫林静,这个是吴茜,蒋雯,你们见过了,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林静和蒋雯,韩晓棠都见过,只有吴茜是今天第一次,韩晓棠面带笑容和她打招呼:“你好,吴茜,我是韩晓棠。” 吴茜闻言,才好似清醒过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韩晓棠,兴奋的叫道:“哇塞,太好了,我们宿舍出了一个大美女啊。” 韩晓棠汗颜:“没有,你们也很好看啊。” 林静脾气娴静,不会在意吴茜的口无遮拦,蒋雯性子尖酸刻薄,锱铢必较,但她听了吴茜的话,也只是撇了撇嘴,难得的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吴茜也丝毫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还围着韩晓棠叽叽喳喳的说话:“晓棠,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报名了吗?昨天报名都截止了。” “我已经报名了。” 吴茜性格活波热情,只一句话的工分,都开始叫她晓棠了,但韩晓棠丝毫也不介意,吴茜活波开朗的性子她很喜欢。 几人收拾好宿舍,就去各自班级准备上课,蒋雯在大一一班,林静在大一二班,吴茜和韩晓棠一个班,都在大一三班。 老师还没来,教师里乱做一团,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有的在高谈阔论,有的追逐嬉戏,险些撞到韩晓棠她们。 吴茜连忙护住韩晓棠,怒气冲冲的对着两个疯跑的男生大叫道:“在教师里乱跑什么,快闪开,大美女架到,都快闪开……” “吴茜,你别乱说,这不是咱们宿舍。” 第56节 韩晓棠抓狂,可吴茜的声音清脆响亮,她这样一吆喝,把半个班级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当然一半来自女生的仇恨,但看到韩晓棠,却不得不承认,吴茜说的没错,韩晓棠真的长的很漂亮,但她们也不服气,都狠狠地瞪着她们。 两个追逐嬉戏的男生,却很是听话的让开了道路,吴茜笑嘻嘻的拉着韩晓棠走了进来。但她们明显来晚了,前面的好座位基本都被占了,剩下的就是后排的,中间四排只剩下一个座位。 吴茜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把书包放在了课桌上,韩晓棠就继续向后面走,吴茜却拉住了她:“晓棠,我们坐这里。” “这里只有一个座位,你坐吧,我到后面去。” “不用,看我的。” 吴茜说完,一屁股坐了下去,转身面对着相邻座位上的男生,脸上堆满了甜甜的笑容,声音也甜的发腻:“同学,我们想坐在一起,你能不能给这位美女让个座呐?” 韩晓棠闻言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揉搓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但那个男生真的站起了身子,怯怯的看了韩晓棠一眼,然后收拾书包,乖乖的到后排去坐了。 吴茜立即坐了过去,然后把韩晓棠拉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坐下,韩晓棠木偶一样被她牵着走,好半天才回过神道:“这样也行。” 吴茜得意的笑道:“你看,美女就是有特权的。”说着,伸出双手捧住韩晓棠的脸,笑嘻嘻的接道:“这张脸比什么都好使。” 韩晓棠拂开她的手,皱眉道:“你收敛一点吧,你没看到咱们办班里的女生,都想吃了我吗?” 吴茜这才注意到教室里的气氛有点异样,但她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道:“放心,她们只是嫉妒而已,谁还敢真吃了你。” 韩晓棠也算是看出来了,吴茜就是个天生脑袋短路的家伙,她不想说话了,默默的取下自己的书包,掏出一本书看。 她不和吴茜说话,但吴茜也不会寂寞,立即和相邻课桌上的同学说的热火朝天,不一会就和他们打的火热。 一直到老师出现,吴茜才终于消停了下来,韩晓棠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大学生涯不会太寂寞。 果不其然,拥有这样一个话唠属性的舍友,韩晓棠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了很多学校的风云人物,还有各个老师的趣闻。 林静人如其名,若非必要,绝不多说一句话,吴茜则恰恰相反,早上睁开眼就开始说话,直到熄灯号响起,晚上说梦话也在长篇大论的讲。 而蒋雯则还是老样子,对人尖酸刻薄,骄横刁蛮,可是面对韩晓棠的时候,却乖巧的跟鹌鹑一样,轻易绝不来招惹她。就这样,几个性格迥异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宿舍里,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日子。 南州大学的食堂伙食还不错,毕竟是南州市数一数二的学府,食堂宽敞明亮,一排排的餐桌整整齐齐,干净整洁,只是要自己带餐具。 每个月发了补助,韩晓棠就先买了菜票,她食量不是很大,节俭一些,补助基本够花。 但吴茜饭量大,还是个吃货,每每只过了半个月,她的粮票菜票就用完了,只得东挪西凑的过日子。好在吴茜交友广阔,能借来粮票熬过后半个月,但也禁不住她毫无节制的胡吃海喝。 到了最后几天,别的同学粮票菜票也告馨了,没有多余的可以借给她,吴茜就只能和韩晓棠凑合一下。 韩晓棠吃的少,可以匀出来一些给她吃,因此每到开饭的时候,吴茜就挂在韩晓棠身上,出现在食堂。 这天,两人又像连体婴儿一样走到食堂门口,后面却走来了好几个女生,她们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梳着大波浪长卷发的女生,一起往食堂里面走。 周围的同学纷纷避让,但韩晓棠背对着她们,没有发现,其中一个重重地撞在了吴茜身上。 吴茜不肯好好走路,好似挂在韩晓棠身上一般,走的不是很稳,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韩晓棠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可是手上拿着的饭盒却掉在了地上,韩晓棠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撞人的女生却气呼呼的抢先道:“你们瞎了吗?怎么走路的?” 韩晓棠瞠目结舌,她撞了人不说道歉,还反过来责骂被撞的人,她忍不住就要反驳回去。 吴茜却一把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道:“算了,那个领头的就是咱们学校的大姐大,她是大二一班的唐薇,是南州市市长的千金,我们惹不起,还是算了吧。” 那女生见她们两个没有说话,更加的洋洋得意,冷哼道:“以后走路长点眼睛,要是敢再撞我,小心你们……” 她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在众人中间,陪着那大波浪长发女生说话的蒋雯挤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黄婷婷,算了吧,也没撞伤,就不要计较了,大家都是同学。” 黄婷婷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道:“蒋雯,你吃错药了吧,给这两个农村来的乡巴佬说话。” 韩晓棠早已隐隐觉察出,学校里分外了三派人,城里的为一派,农村来的为一派,剩下的只想好好读书,不想搀和是非的一派。 而这些穿着时髦的女同学,肯定是城市一派的,所以才会这样趾高气扬,韩晓棠看蒋雯为列其中就明白了。 韩晓棠一向低调,她只想好好的读书,然后毕业了赶紧工作挣钱,改善家里的生活,真的没心情和这些温室中的小姑娘较劲。 她想拉吴茜离开,但此时正值午时,很多同学过来用餐,有的看见这么多女同学聚在一起,就好奇的过来看热闹,一时间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挤不过去。 黄婷婷见韩晓棠她们要走,气焰更加的嚣张,撇嘴冷笑道:“你看,这些乡下来的野丫头都是胆小鬼,你还为她们说话,真是瞎子点灯白费……” 没等她说完,蒋雯翻了一个白眼,就抬脚走开了,没眼色的家伙,没看见韩晓棠的脸色都变了吗,适可而止知不知道,你非要找死,那我也爱莫能助。 果然,韩晓棠停住了脚步,转身紧紧盯着黄婷婷道:“农村来的怎么了,乡下来的怎么了,吃你们家大米了吗?” 黄婷婷见韩晓棠竟然敢反驳,好笑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好整以暇的道:“你没吃我们家的大米,但你浪费了国家的粮食,不过是个乡巴佬,上过几天学,就自以为了不起,以后还不是要回家种地。” 韩晓棠冷笑:“我们国家元首,还有好几位领导都是农村出来的,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是乡巴佬,没什么了不起。” 说自己国家元首和领导乡巴佬,接黄婷婷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可韩晓棠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周围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此时都注视着她,等她回答。 如果她回答的稍有不慎,都会被群起而攻之,黄婷婷不由吃吃道:“我……我没有说他们,你……你别乱说。” “那就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并给我们道歉。”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道歉。” “你刚才撞到了我同学,还撞掉了我们的餐盒,麻烦你给捡起来还给我们。” 黄婷婷一向趾高气扬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向农村来的乡下野丫头道歉,她死也不肯,一时间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站在人群中央的唐薇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凉凉的开口道:“蒋雯,你认识她们。” 蒋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她们说情,而这个韩晓棠看起来温柔可爱,发起脾气来却这样强硬,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而蒋雯显然是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厉害,所以才出面阻止,只是黄婷婷是个头脑简单的白痴,没有看出蒋雯是给她解围,却以为蒋雯是给韩晓棠两人求情。 蒋雯看不上黄婷婷,但对于唐薇却是毕恭毕敬,闻言立即回答道:“是我的室友,那个矮个子是个没心没肺的话痨,不足为虑,但这个韩晓棠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开学第一天,她险些惹出大篓子,蒋父从赵旭阳的眼中看出了威胁,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去以后就把蒋雯教训了一顿,要她以后在学校循规蹈矩,别再给他惹祸,还有千万不要得罪韩晓棠,也不要暴露那天的事。 赵旭阳没有公开身份,也就是不想暴露,他要是再不知死活的乱说,那真的没有丝毫的转還余地了。 所以蒋雯在韩晓棠面前很是乖觉,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轻易绝对不去招惹她。没想到黄婷婷这个愣头青,撞到了人,韩晓棠明明都没追究,想要走人,她还抓着不放,不住的嘲笑讥讽,这下好了,弄的自己下不来台。 蒋雯可以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看热闹,但唐薇不行,这下都是平时奉承巴结她的狗腿子,如果出了事,她不出面,那以后谁还会拥护她。 唐薇缓缓上前几步,面带微笑的道:“这位同学,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我也不想,是她撞了人,不道歉就算了,还反过来侮辱谩骂我们。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她道歉,把我们的食盒捡起来,不过分吧。” 唐薇没想到自己出面,这个韩晓棠还这么不识抬举,还咬着要黄婷婷道歉,给她们捡东西,怒极反笑:“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多同学看着,你让她这么做,多没面子。” “她的面子是面子,我就不要面子的吗,可以随意的侮辱。” “她不肯道歉,那你要怎样?” 唐薇笃定韩晓棠不敢怎样,她可是市长千金,在学校里谁敢不给她面子,就是有些老师都要巴结她,何况韩晓棠这样一个从农村来的穷学生。 韩晓棠失笑:“做错了事,不用道歉,很好。”她说着,猛地抬脚就向前走去,重重地撞在了黄婷婷的身上。 有唐薇出面,黄婷婷笃定韩晓棠肯定会被整治的很惨,就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得意洋洋的看热闹,没料到韩晓棠会忽然抬脚走人,没有一点防备,被她撞的摔倒在地。 韩晓棠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头也不回的道:“吴茜,把食盒捡起来,我们赶紧去吃饭,不然一会没了,同学们,让一让。” 唐薇在学校里一向是横着走,没人敢招惹,见她出面,众人都以为韩晓棠这下肯定惨了,可是剧情却反转了。 唐薇气的脸色发白,黄婷婷摔倒在地上,人还处在懵逼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傻呆呆地还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别提多狼狈了。 众人此时看韩晓棠,简直像是敬仰英雄一般,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 吴茜也傻乎乎的,呆呆在站在一边,好似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韩晓棠不怎么爱说话,脾气温柔随和,在宿舍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会这样厉害,连唐薇和黄婷婷都给撞卷刃了。 韩晓棠从众人让开的道路中穿过,大家才如梦初醒,开始议论纷纷,有的在暗中竖起了大拇指,有的在替她担忧。 有的却在冷笑,这会得意,看以后你怎么在南洲大学待下去,他们被唐薇等人欺凌,选择了忍气吞声。 有人站出来反抗,还是这样漂亮的反击,他们就觉得心里不平衡。只是他们的冷笑声,被淹没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没有人听到。 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好似苍蝇嗡嗡一般,惊醒了吴茜,她连忙抬脚去追韩晓棠,可她虽然清醒了,但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 加上她平时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马大哈一样,根本没注意到脚下,一脚刚迈出去,就重重地踩在了黄婷婷按在地上的手,这下黄婷婷也清醒过来,痛的尖声大叫。 第83章 吴茜吓了一跳,连忙抬起脚道:“对不起,我没看见,不小心踩到的,对不起啊。” 黄婷婷甩着手怒喝道:“你是故意的吧。” 吴茜连连摇手:“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看见,对不起啊。”吴茜说完,慌慌张张的捡起地上的饭盒就冲进了食堂。 听到韩婷婷的惨叫,韩晓棠也忍不住回头看来,看到吴茜笨手笨脚的样子,她不禁扶额,别说黄婷婷不相信她是无心的,要不是她熟知吴茜的性格,她都认为吴茜是故意的。 黄婷婷只顾着揉捏自己的手,显然是疼的不轻,没有来得及追究,吴茜趁机就跑了,韩晓棠也立刻转身就走,她不认识这货。 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茜活活饿死啊,只得打了饭,两人坐在一起吃。 黄婷婷打了饭,从她们身边经过,见状忍不住讥笑道:“说你们是乡巴佬,穷光蛋吧,你们还不承认,二个人竟然吃一份饭。怎么,没钱打饭啊,那就回家种地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她被韩晓棠撞的摔倒在地,又被吴茜踩了一脚,一腔恶气没出洒,见到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讽刺几句,简直不是她的风格。 韩晓棠无奈地抬头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同学,赶紧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凉了,就别在这里找事了,还有哦,小心脚下,免得打滑,不然又摔倒了。” 黄婷婷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韩晓棠明着提醒,暗中却是在威胁,可黄婷婷真的不敢再惹她。韩晓棠连唐薇都不看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立即离开,却不时的看向脚下,真的生怕自己摔倒。 刚才她已经丢尽了脸面,不能再摔一次,否则她就活不了,韩晓棠还有吴茜,我记住你们了。 黄婷婷愤愤地端着铝制的餐盒回到自己的座位,重重地把餐盒放在了桌子上,气呼呼的道:“唐薇,她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你就看着她这么嚣张,也不管管。” 唐薇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给她,一边面带微笑的劝道:“当然要收拾她们,但要找合适的机会,你先别急,以后……” 她的话未说完,学校广播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大一三班的韩晓棠同学,速到教务来,大一三班的韩晓棠同学……” 学校的高音喇叭,每天广播或者升旗的时候用,就在学校广场的中央,覆盖了全校,声音很大,在食堂用饭的人都听见了。 一个个的神态各异,有的惋惜,有的担忧,有的则是幸灾乐祸,而最高兴的则是黄婷婷了,她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放下筷子,满脸喜悦的道:“唐薇,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一会功夫就把韩晓棠捅到教务处了,这下子看她还敢得瑟,赶紧把这种害群之马赶出学校的好。” 学校的广播大多是公事,或者是升旗的大事,还从来没用喇叭呼叫过一个同学呐,现在叫韩晓棠过去,能有什么事。 她刚刚得罪了唐薇,她可是市长的千金,得罪了她,还想安安稳稳的在南州大学读书吗,简直是妄想。 黄婷婷扬眉吐气,一脸得意洋洋的看向吴茜她们桌,好似担心她们听不见一样,也跟着大声叫道:“韩晓棠,学校领导在广播里叫你呐,还不赶紧去。” 众人也是满脸看好戏的神情,吴茜却是满脸担忧,豁然站起身,愧疚的道:“晓棠,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我跟你一起去教务处,跟他们说明情况,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要开除就开除我,不能让你替我背了黑锅。” 韩晓棠心中也没谱,就算是因为唐薇的身份要开除她,但有高杰在,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达到目的,而且怎么说高杰也会先给她打个招呼,不会直接就在广播上找人。 但广播上说的是她的名字,而且以唐薇和黄婷婷的表现,最想开除的肯定是自己,就算是把吴茜撵出学校,她们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韩晓棠就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我去看看再说,你先把饭菜吃了,免得浪费。”说完,就起身向外走去。 第57节 经过唐薇她们那桌的时候,黄婷婷得意洋洋的道:“韩晓棠,你不是很拽吗?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却被学校开除了,看你还怎么得意。你们乡下供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吧,现在却灰溜溜的被赶回去了,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韩晓棠的暴脾气顿时就忍不住了,抓起了她们桌子是汤盆,唐薇家里条件好,不但买了米饭,和一荤一素的菜,还打了一份酸辣肚丝汤,也算是安慰一下,刚才被韩晓棠打击了的士气。 最后却方便了韩晓棠,她举起来就想浇到黄婷婷的头上,但想想她说的也对,自己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要是因为和同学的几句口角,就被赶回去,韩庆斌夫妻两个一定很难过。 韩晓棠就缓缓的把汤盆放了下来,凉凉的笑道:“黄婷婷,你最好祈祷学校领导找我,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开除我,否则我一定会用这菜汤给你洗洗头的。”说完,再也不理睬她,走出食堂径直去了教务处。 黄婷婷见韩晓棠端起菜盘,本能的就往后退,还紧紧抱住了自己,紧张的看着她,好在韩晓棠最后放下了菜盘,没有泼她,要不然她今天丢人就丢大了。 但她再也不敢招惹韩晓棠,一直等她走出了食堂,才虚张声势的大叫道:“韩晓棠,你……你竟然敢威胁我,马上就要被学校赶出去了,还敢这么嚣张。” 黄婷婷说完,气呼呼的坐了回去,但随即就高兴了起来,韩晓棠就要被赶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讨厌的乡下丫头了,还怕什么,于是就眉开眼笑的道:“唐薇,还是你有本事,这么快就搞定了韩晓棠。” 唐薇却也是一脸疑惑,她饭都没吃完,肯本就没来得及去找人收拾韩晓棠,难道是那个老师看见了,想要巴结她,所以不等她说话,就出手对付韩晓棠。还是有同学去报告了老师,学校为了政绩,怕她爸爸生气,就抢先开除韩晓棠。 不管是那种可能,只要把韩晓棠赶出学校就好,学校里的人谁敢不给她面子,韩晓棠这样的刺头,自然是越快赶走越好,便笑着点了点头,招呼黄婷婷坐下吃饭。 讨厌的韩晓棠被赶走了,黄婷婷心情大好,何况唐薇的买的饭菜很好,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美滋滋的开始吃饭。 吴茜却哪里吃了下去,端起食盒塞给刚刚来到食堂,不明情况的林静手中:“你一会吃完饭,把我们的食盒带回宿舍去。”话还没有说完已不见人影,只听到她的声音远远传来。 林静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想叫住她问问,韩晓棠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吴茜已经跑远了,只得作罢,自己去打了饭吃完,又把韩晓棠的食盒洗干净,一起带回了宿舍。 正是午饭的时间,学校院里没什么人,韩晓棠很快就来到了教务处,高杰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她满脸笑容,并没有丝毫的责怪或者为难的神色。 韩晓棠更迷惑了,高杰是赵鸿的学生,一直明目张胆的在帮助自己,连丝毫掩饰都没有,若是因为刚才得罪唐薇的事,他应该不会是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但她来到南州大学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有别的什么事呐,她百思不得其解,高杰却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喜不自胜的道:“韩晓棠,铁路治安大队来人,点名要见你,说你帮助破获了一桩特大拐卖人口案,要当面嘉奖。” 在火车站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韩晓棠都渐渐忘记了,现在却突然又被提起,韩晓棠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韩晓棠走进教务室,就看见自己的班主任邱睿文,还有校长都在,陪着铁路治安队来的两个人说话。 听到铁路治安队来到学校,校长吓了一跳,亲自跑了过来,结果却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帮助治安队破获了大案,特来嘉奖的,校长很是高兴,和两人有说有笑的,见韩晓棠进来,便看向了邱睿文。 邱睿文是韩晓棠所在的大一三班的班主任,四十左右,身材偏瘦,带着一副黑框眼睛,看起来很严肃,稀疏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扣也扣的很是严谨。 看见韩晓棠,他就开口介绍道:“校长,同志,这位就是我们班的韩晓棠同学。” 两人立即站起了身,其中一位年长的治安队员微笑道:“韩晓棠同学,我们担心半晌过来,会耽误你上课,所以就选了中午的时间,没有耽误你用餐吧。” 韩晓棠哪里敢说实情,人家治安队员为了照顾她上课,就拖到午饭的时候来,她还能说什么,连忙笑着摇头道:“没有,我刚好吃完饭。” 那人在铁路工作多年,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韩晓棠不过是托辞,但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几分。韩晓棠虽然是从农村来的,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啊,这样谦虚有礼貌,真的很难得。 就笑着接道:“你在二月二十七号,协助治安大队,抓住了三名拐卖人口的团伙成员。不仅英勇的和歹徒搏斗,刺瞎了其中一人的眼睛。还同你的朋友一起,抓住了其余两名歹徒,对于你这种英勇的行为,我们治安大队予予表彰。 因为你们杰出的表现,抓住了歹徒,我们治安大队顺藤摸瓜,破获了他们的团伙,解救出了几十名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我代表我们治安大队的全体职工,还有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和他们的亲属,向你致以最真挚的谢意。” 话未说完,这位老治安队员已经是热泪盈眶,几十名妇女儿童,那就是挽回了几十户人家。 想到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还有他们的亲人跪在他们治安大队,拼命的感谢他们。亲人相见抱头大哭,一个个哭的泪流满面,声竭力嘶的。 他们都要来给韩晓棠道谢,但治安大队考虑到韩晓棠的安全,毕竟她还在上学,要是暴露了身份,恐怕犯罪团伙会报复,所以就婉拒了那些人的请求。 但他们都一直要求转达谢意,那人说完,就对着韩晓棠深深鞠了一躬。 韩晓棠连忙避开,连连摇手的道:“不用谢,这是我作为一个国家公民,应该尽的义务。” 那人去斩钉截铁的道:“当然要谢,要大力表彰你们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为他人做出良好的表率。这里有一封我们治安大队出具的表扬信,还有一百元的奖金,请你收下。” 另外一个人闻言,立即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韩晓棠。韩晓棠揭开信封封口,就看见里面果然有一封折叠起来的信,还有一沓十元大钞。 韩晓棠现在真的很缺钱,她拿的钱交了学费,就只剩下二十几块,还要卖日用品,学习用品,捉襟见肘,现在骤然多出了一百元,她很是高兴。 治安大队的两名队员拿出了出勤表,要校长盖上了公章,签好了名,还让韩晓棠也签上了大名,便算是完成了工作任务,又勉励夸奖了韩晓棠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送他们离开,韩晓棠站在教务处的门口,握着厚厚的信封,心里美滋滋的。不但抓住了那么多的犯罪成员,还解救出了几十名妇女儿童,还有一百块的奖金,她把还饿着肚子的事,都忘到脑后去了。 高杰不得不清咳了一声来提醒她,韩晓棠听见他拼命的咳嗽声,才想起校长还有自己的班主任还在呐,立即收起信封走回房间,乖乖地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 自己学校的学生被治安大队夸奖,还写了表扬信,还发了奖金,校长也觉得脸上有光,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道:“韩晓棠,你做的很好,努力读书,争取以后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校长这官腔打的,但韩晓棠可不敢取笑,认真的点头答应:“一定谨遵校长的教诲。” 校长又勉励了几句,就忙自己的去了,邱睿文虽然古板,但也教训多年,这点观察能力还是有的,见校长走了,才开口问道:“高主任,你和韩晓棠同学是什么关系,亲戚吗?” 高杰立即摇头:“不是,韩晓棠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邱老师你尽管严格教育批评。” 虽然高杰毫不犹豫的摇头否认,但邱睿文也不相信他,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高杰和韩晓棠的绝对关系匪浅,但只要高杰没有开口,让自己特殊照顾就好,他最厌烦走后门的人了。 见两人的气氛有点严肃,韩晓棠立即想要撤退:“那个,主任,老师,我还没吃饭呐,听到广播就赶紧跑过来了。” 邱睿文别的不放在心上,但耽误学生读书那是绝对不允许的,闻言立即开口道:“那你赶紧去吃饭,不要耽误了下午上课。” 韩晓棠答应着,一溜烟就跑走了,可是刚转过教务处,迎面碰上了吴茜。吴茜一把抓住了她,急切的问道:“晓棠,我刚才看见咱们校长了,他……他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啊,真的要开除我们吗?” 第84章 韩晓棠笑道:“不是,你别担心了,不是因为黄婷婷的事,教务处找我是因为别的事。” 吴茜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一连声的道:“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要是因为我害的你被开除,那我万死也难辞其咎。” “没事,我现在有免死金牌,她们想把我赶出学校,门都没有,即使那个唐薇的父亲亲自来学校,校长也不会开除我的,你就放心吧。” 吴茜好奇的问道:“什么免死金牌?这么厉害,连市长来都不管用。” 韩晓棠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道:“表扬信,是铁路治安队给我的表扬信,总不能前脚我收到了表扬信,后脚校长就开除我吧。” 韩晓棠并不害怕唐薇耍什么手段,毕竟她身后还有赵鸿这尊大佛呐,但轻易韩晓棠不想麻烦他,能解决的事,最好自己解决。 吴茜很担心,毕竟唐薇在学校里横行无忌,韩晓棠得罪了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赶走韩晓棠。 而韩晓棠也是农村来的,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要是因为这件事被开除,她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好在现在终于雨过天晴,而且韩晓棠还有了治安队给的表扬信,那校长应该不会开除她这样的一个好学生。 吴茜放下心来,脸上又堆满了笑容,欢天喜地的说道:“晓棠,你真是太厉害了。” 吴茜的长处就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她很快就会调整到快乐的模式,无忧无虑的。 韩晓棠被她感染,也放松了心情,笑道:“你把饭吃完了吗?” 吴茜立刻哭兮兮的皱眉道:“没有,你都被教务处叫走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饭啊!这会食堂里的饭菜肯定卖光了,而且也不能浪费粮票再去买啊,咱们就饿一顿吧。” 上一刻她还欢天喜地的替韩晓棠高兴,终于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后一刻,她就皱眉哭脸的忧愁要挨饿。 韩晓棠也是服了她了,就摇了摇手中的信封道:“没事,现在我们有钱了,食堂没有饭菜,我们可以去外面吃。” 吴茜睁大了眼睛:“你哪里来的钱。” “治安大队除了给我表扬信,还有一百块的奖金。” 吴茜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激动的简直想要亲韩晓棠一口:“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晓棠,你真是太棒了……”说着,抱住韩晓棠,蹦蹦跳跳的想要去亲韩晓棠。 可惜韩晓棠比她高了很多,她够不着,韩晓棠也嫌弃的一把推开她,就飞快地向前跑去,两人欢快的向学校外跑去。 正等着看笑话的黄婷婷等人,就候在办公楼的前面,没有看见韩晓棠垂头丧气的样子,却看见吴茜她们两人追逐奔跑着走了。 虽然是跑向学校外面,但两人神情都是轻松愉快的,一行人都怔住了。只有蒋雯没有丝毫意外,她爸爸说韩晓棠和省委副书记一家关系匪浅,唐薇想要把韩晓棠赶出学校,简直是痴心妄想,但这个残酷的真相,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唐薇的。 而黄婷婷还不明真相,还翘首以盼,盼来的结果就是在星期一升旗仪式的时候,校长在全校师生的面前褒奖韩晓棠。 夸奖她品学兼优,不但学习好,还协助警方破获了大案,抓到几十名犯罪团伙成员。不但治安队给予了表扬信还有奖金,学校也表彰她的英勇行为,给予三好学生名誉证书,还给她发了一个精美的笔记本,还有一只金光闪闪的英雄牌钢笔。 韩晓棠一向低调,真的不想这样张扬,在全校师生面前出风头,不过这样一来,以后唐薇想要对付她就难了,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何况校长还在讲台上等着,韩晓棠只能走出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队伍,顺着高台的台阶走了上去。 校长含笑看着她,等她走过去,就把手中的笔记本还有钢笔递给了韩晓棠,还有一本鲜红的荣誉证书。 韩晓棠给校长鞠了一躬就要下去,校长却拦住了她,让她举起手中的奖品给同学们展示,还要她发表讲话,还主动让开了麦克风前的位置。 韩晓棠苦笑,但她只能照办,举起手中的东西晃了晃,然后走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你们好,我是大一三班的韩晓棠,来自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父母含辛茹苦供我上学,我很感激他们,一定会好好读书,来回报他们。 少年强则国家强,我们是国家的希望,是国家的未来,国家建造学校,聚集了优秀的教师资源来培养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校长和老师,对我们的殷切期盼。” 韩晓棠说完,深深地鞠躬,然后就立刻走下了讲台,快的校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韩晓棠虽然是农村来的,但面对全校几千师生,还能这样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真的不简单。 很多同学,别说是农村来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即便是省城的,面对几千人,恐怕也会吓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更别说组织起这样振聋发聩的语言。 校长很想韩晓棠多说一些,好激励学生们,但韩晓棠说完,连一秒都没耽误就走了,他只能带头开始鼓掌。 韩晓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中心思想就只有一句,父母送我们到学校来是学习的,就别搞哪些有的没的,专心学习吧。 她的意思有些人没听出来,但唐薇却是听的清清楚楚,这个韩晓棠还真是很特别。别说韩晓棠是乡下来的,就算让她上台去演讲,面对全校几千师生,恐怕她也会有点怯场,但韩晓棠却是面不改色,还能话中有话的警告她。 唐薇不由失笑,黄婷婷却很是失望,她原本期盼着韩晓棠赶紧被学校开除,现在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韩晓棠非但不会被赶走,而且还得到了校长的赞许,以后想要对付她,恐怕就难了,蒋雯却是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不管她们是怎么想,但韩晓棠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大家都好好读书吧,别整那些幺蛾子。 既然韩晓棠在全校师生面前,公然求和,唐薇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毕竟现在这样的局面,即使她的父亲出面,校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给开除了。 一切都恢复了风平浪静,唯一意外的是韩晓棠这次亮相,学校的同学们没有记住她说的话,却注意到了一件事,原来咱们学校有这样漂亮的姑娘。 他们的注意点歪了,但韩晓棠却是懵懂无知,更加的低调隐忍,除了上课,就安心的窝在宿舍学习。 吴茜却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满脸焦急的一把夺过韩晓棠的课本道:“晓棠,你快去看看吧,你男朋友和别人打起来了。” 韩晓棠吃惊的看着她:“我的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徐浩啊,你们一个县的那个。” 听到徐浩的名字,韩晓棠反而平静了下来,重新拿起了书本,一边毫不在乎的说道:“那个神经病,别理他。” 听到韩晓棠的话,吴茜也有点意外,吃吃的道:“可……可是,徐浩和别人打架,是……是因为你。” “怎么会因为我?” 这下韩晓棠也迷惑了,这个徐浩很惧怕赵旭阳的,怎么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胡说八道,还敢说是她男朋友就算了,怎么还会因为她和别人打架。 吴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因为有个男同学说你长的好看,想要追求你,结果徐浩知道了,就去找他理论,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这下韩晓棠坐不住了,不能让徐浩坏了自己的名誉,自己只想好好的读书,可不想纠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放下书本和吴茜一起去事发地点。 韩晓棠赶到的时候,徐浩正和一个高大的男生厮打在一起,徐浩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个男生也没好多少,衣服都被撕烂了。 他们打的正激烈,旁边还有很多同学围观,有人看见了韩晓棠,就大声叫道:“韩晓棠来了,韩晓棠来了……” 见正主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徐浩和那个男同学也停止了动作。韩晓棠走过去,狠狠的瞪了徐浩一眼,就要开口。 第58节 徐浩却扑过来,一把抓住了韩晓棠的手臂,用力的捏了几下,然后扬声道:“我告诉你们,韩晓棠是我的女朋友,不许你们打她的注意,以后谁要是再敢骚扰她,我见一个打一个。” 韩晓棠和徐浩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她觉得徐浩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进退,不会胡作非为,而且他捏自己手臂的动作,明显是在暗示她。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他们是男女朋友,这点她不能接受,就想要开口辩驳。徐浩却身子一软,半边身子都依靠在了韩晓棠身上,还虚弱无力的说道:“晓棠,快带我去医务室,我有点头晕,可能是脑震荡了……” 韩晓棠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但是见徐浩脸真的是惨不忍睹,脸色也有点发白,显然是疼的不轻。 而且在她疑惑犹豫间,近在咫尺的徐浩附耳低语道:“韩晓棠,这是赵旭阳的意思,到了医务室我再给你解释。” 韩晓棠忽然想起,自己刚到省城的时候,明明很讨厌徐浩的赵旭阳,忽然一反常态的热情。不仅邀请徐浩一起来学校,还请他吃饭,还说过请徐浩帮忙办一件事,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件事。 如果徐浩冒充她的男朋友,就不会再有别人来扰骚自己,可以安心的读书,但是还是有点说不清理还乱。 虽然一时想不清楚,韩晓棠也就没有再继续深想,而且徐浩被打的不轻,她只能先扶着他去医务室。 徐浩的嘴角被打破流血,脸上也乌青了一大片,医务室的校医见多识广,一见就知道是打架了,就让徐浩躺在病床上,给他处理伤口,他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还有消炎药。 徐浩说头疼头晕,校医就让他在病床上休息一会再看看,如果头还疼,就要去大医院看。 校医处理完,就去外面了,只留下徐浩和韩晓棠两个人,韩晓棠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病床前,好整以暇的道:“好了,现在说说吧,谁给你的胆子,敢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徐浩咧着嘴嘶嘶喊疼,一边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败坏我清清白白的名声,我还想找个好姑娘,好好谈场恋爱呐。” “那你为什么乱说,还去和别人打架。” “还不是你家赵旭阳出的馊主意,你这么漂亮,学校里又有这么多狂蜂浪蝶,他怕你别人拐走了,就托我照顾你。” 韩晓棠挑眉道:“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你说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这样一劳永逸啊,我总不能一个个的去给人说,我徐浩是你的男朋友。这样轰轰烈烈的打一架,全校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骚扰你了,多好。” 韩晓棠看着他青青紫紫的脸,笑道:“是啊,真是好啊。” 徐浩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却疼的倒抽了口凉气,见韩晓棠还幸灾乐祸,忍不住怒喝道:“你还笑,我还不是为了你。” 韩晓棠忍不住也翻了一个白眼,起身走人,徐浩连忙叫住了她:“你干嘛?” “回去看书啊,难道你要我真的在这伺候你,扮演你的女朋友。” “唉唉,你至少要送我回宿舍去啊,坐实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要不然我这顿打不是白挨了。”他说着,就挣扎着坐了起来。 虽然不是很赞同徐浩的做法,但他被打成这样,韩晓棠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忍,只能上前扶住他:“喂,你行不行啊,你不是说头疼。” 徐浩下了病床,一边穿鞋一边道:“我那只是说给校医听的。” 韩晓棠放下心,扶着他向外走,一边忍不住道:“你要作戏,也不用真的这么拼命吧,打的这么厉害。” “你懂什么,打在脸上明显啊,要是打在身上,谁知道啊,现在看到我为了你这么拼命,以后那些虎视眈眈的色狼们,就偃旗息鼓了。” 虽然徐浩的法子是有点极端,但歪打正着,的确是最直接的办法,韩晓棠也不再说什么,只能任命的把他送回了宿舍。 徐浩的脸被打成了五颜六色的染料铺,好几天都没消褪,他整天顶着那张被打的五彩缤纷的脸四处招摇,而韩晓棠有男朋友,就是她同乡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开学以后风平浪静,徐浩还以为赵旭阳是过度担心了,可韩晓棠长成这样,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 何况韩晓棠还在升旗仪式上发表讲话,出尽了风头,她那张漂亮的脸更是让人记忆深刻。 于是情况比赵旭阳预料的还要严重,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跃跃欲试,想给韩晓棠写情书了。徐浩只能铤而走险,提前将他们的野心扼杀在摇篮中。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效果很好,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很快就传遍了校园。 他们这一届大学生,应届生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下乡的知青,农民,还有单位职工,年纪限制在二十五岁。 很多知青在乡下已经结婚了,有的女同学都是当妈妈的人了,也有很多是男女朋友关系的一起考上了大学,不足为奇。 但韩晓棠连赵旭阳的暗示都没答应,现在却背上徐浩女朋友的名,她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这天吃过晚饭,还没到晚自习的上课时间,韩晓棠就回宿舍,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看书。 外面却有人叫道:“韩晓棠,传达室有你的信还有包裹,赶紧去取。” 第85章 韩晓棠虽然性格坚强,但是离家这么长时间,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即使星期天去赵家,但赵鸿工作忙碌,很多时间根本就见不到面。 她也很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自己的朋友,现在听到有她的信,很是高兴,立即放下书,就跑去了传达室。 因为韩晓棠在升旗仪式上语惊四座的讲话,她现在大小也算是学校的名人了,传达室的老大爷也认识她,见她过来,连忙把她的信件和包裹翻了出来递给她。 韩晓棠接过包裹,立即就回到了宿舍,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坐在自己床上,打开了信。信封上是谢雅茹熟悉的字迹。 第一句映入眼帘的就是晓棠,我想死你,韩晓棠忍不住裂开嘴笑,熟悉的字迹,熟悉的风格,扑面而来,让韩晓棠倍感温馨。 从头到尾,韩晓棠都面带微笑,在宿舍里有吴茜这个活宝,韩晓棠就显得沉默了很多,虽然不会像林静那样,但轻易也不会泄漏自己的情绪。 此时却是满脸傻笑,一封信看下来,笑容就没停过,连安静如隐形人的林静都被吸引了,好笑的看着她道:“晓棠,要不是知道你有男朋友,我都以为你收到的信是男朋友寄来的。” 韩晓棠也满脸笑容的道:“是我的好朋友,她在北影上学。” 这下连一旁的蒋雯也好奇的道:“北影,以后毕业了是不是就能拍戏了。” 韩晓棠现在心情好,也不厌其烦的回答道:“上学期间,只要有合适的角色,应该也可以拍戏的,不用非等到毕业。” 现代是没有毕业就可以拍戏,这个年代的学习制度她不是很清楚,但应该也差不多。 蒋雯更感兴趣了:“你朋友长的漂亮吗?有你好看吗?” “特别漂亮,比我好看多了。” 这下蒋雯偃旗息鼓了,她不喜欢演戏,但她特别喜欢明显,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只是她的相貌不是很出众,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她的父母也不允许她去电影学院,现在听说有人考上了北影,很是羡慕。 但韩晓棠的朋友比她还长的好看,那考上北影就不足为奇了,她的相貌距离韩晓棠还差得远,还是算了吧。 韩晓棠一边和她们说话,一边打开了包裹,里面有一套崭新的裙子。谢雅茹的哥哥还在农场,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她也没有多少钱,这肯定她省吃俭用,省下补助的钱给她买的衣裙。 韩晓棠很是感动,包裹里还有两包大白兔奶糖,韩晓棠忽然想起,她帮助男主躲过了牢狱之灾,谢雅茹说要给她的谢礼就是大白兔奶糖,没想到她还记得。 当时自己说一包大白兔奶糖就可以了,谢雅茹主动加到了两包,现在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韩晓棠立即打开包装,剥开糖纸,把白白的奶糖填进了嘴里。给林静拿了几颗,也给蒋雯拿了些,蒋雯有点意外,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她:“也有我的。” “嗯,我们是室友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然也有你的份。” 虽然唐薇暂时偃旗息鼓,但有黄婷婷那个惹祸精在,谁知她们什么时候会神经病发作,再来找她的麻烦,有蒋雯在,也许可以用得上。 何况现在韩晓棠心情很好,不吝啬的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自己的舍友,晚上吴茜回来,韩晓棠也给了她一些。吴茜虽然还是寅吃卯粮,但经过韩晓棠的批评教育,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唐薇她们暂时消停了,舍友们也专心读书,而且有徐浩这个挡箭牌在,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男同学,也多半打了退堂鼓,韩晓棠的生活平静了许多,就有空想些别的事。 这天星期六下午放学早,老师们也难得的没有拖课,韩晓棠就坐上公交车,却没有径直去赵家,而是坐车到了省政府。 省政府大院门口有警卫,进去要登记,还要拜访的人应允才能进去,韩晓棠就报上了赵鸿的大名。 听说她是来找省委副书记的,警卫有点意外,狐疑的看了看韩晓棠的学生模样,但还是给赵鸿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知道韩晓棠来了,赵鸿担心她找不到自己的办公室,还让他的秘书李瑞出来接她。 省政府的院子宽敞,足有十几个篮球场那么大,办公大楼有四五层高,房间很多,大楼也恢宏气派。院中靠墙的位置还有两排花坛,和很多苍翠欲滴的绿植,花坛里也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别说是乡下都是土墙茅草屋,就是城里的人来到了省政府都有些震撼畏惧,一个和韩晓棠一起进来办事的人,满脸拘谨,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眼睛只管盯着地面,不敢东张西望的乱看一眼,规规矩矩的往里面走。 韩晓棠毕竟是现代来的,虽然没去过真实的省政府,但在电视上却见过很多高楼大厦。 省政府这样的规模在她眼中,真不算什么,所以淡定自若,还有心情左右观看。李瑞见到淡然如风的韩晓棠,也觉得意外,但想想能让赵鸿欣赏的人,又岂会是凡俗之辈,也就淡然了,见韩晓棠看到哪里,就热情的给她介绍。 韩晓棠等同行的那个人头前走了,才看着李瑞笑道:“李秘书,你好,我是韩晓棠。” 李瑞也含笑道:“我知道,赵书记经常提起你,他让我带你在院子里转转,你喜欢哪里都可以去。” “我不是来欣赏省政府的风光的。” 李瑞也没觉得意外,就开口道:“你在学校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赵书记这会在忙,你有事不妨先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李瑞以为韩晓棠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等不到赵鸿晚上回家,就来省政府找他。但赵鸿工作很忙,他身为赵鸿的秘书,当然要为他排忧解难。 可让他意外的是韩晓棠并没有开口求他帮忙,而是认真的看着他道:“我刚来省城的时候,在赵书记家里遇到了赵晖一家,虽然当时把他们赶了出去,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担心他们会到省政府来闹事,所以想要麻烦李秘书,如果他们来闹事的时候,请你给我打个电话。” 李瑞大学毕业以后就上班了,在政界摸爬滚打很多年,不但擅长察言观色,而且深谙人心,闻言有些意外的看着韩晓棠道:“你不是来找赵书记的,是来找我的。” 韩晓棠点了点头:“赵书记晚上就回去了,我们在家里就可以见面,何必跑到这里呐。” “可是你还在上学,即便是他们来闹事,你能做什么呐?” “我别的不行,但对付人渣还是有一套的。” “人渣。”这个词,李瑞是第一次听到,虽然隐约也能猜出其中的意思,却也有些疑惑:“是什么意思?” “烧过的煤球,剩下没用的就是煤渣,一个没用的坏人,就自然是人渣了。” “精辟。”李瑞很喜欢这个词,也很喜欢韩晓棠,她虽然年纪小,还是一个学生,但气质出众,来到庄严气派的省政府,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而赵晖毕竟是赵书记的家人,他们也不能做的太过,也许这个韩晓棠真的能起一点作用,就爽快的点头道:“好,如果他们真的来省政府,我会给你去电话的,但是我要怎么联系你?” 韩晓棠见他答应,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这是我们学校教务处的电话,你可以找教导主任高杰,他是赵书记的学生,你只要说家里有事,要我回去就好了。” 韩晓棠还是学生,平时要上课,即使李瑞想要联系她,也没有办法,但韩晓棠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李瑞接过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对韩晓棠的信任也增加了一分,韩晓棠虽然年轻,但考虑事情严谨周密。 她到省政府来找自己,也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周全。 事情办妥了,韩晓棠就提前告辞了:“麻烦李秘书转告赵书记,我只是好奇省政府是什么模样,所以想来转转,现在已经看过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赵鸿忙完出来,韩晓棠已经走了,虽然李瑞转达了她的话,说她只是好奇参观一下。但赵鸿也有点担心,韩晓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省政府,就匆匆结束了工作,回到家。 家里,韩晓棠和田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还蒸了韭菜馅包子。韩晓棠满脸喜色,没有丝毫遇到麻烦的样子,她一再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去参观省政府的,赵鸿才放下心来。 李瑞一直以为赵晖没有胆量来省政府闹事,但经韩晓棠一提醒,也有点忌惮起来,可一连过了两个多月都风平浪静的,他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天接到警卫的电话,他还有点意外,狐疑的追问道:“你说谁来找赵书记?”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她说是赵书记的母亲。” 李瑞心咯噔一下,赵晖没有来,来的是赵鸿的母亲,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打不得骂不得的。如果一个应对不慎,赵鸿都要背上不孝的名声,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政敌们,就会借机来对付他。 想到这里,李瑞立即道:“你就说赵书记现在在忙,没时间接待,让她去家里等吧。” 省政府毕竟是敏感的地方,如果在家里,许多事就好解决多了。但警卫很快就回话过来:“她说赵书记工作忙,去家里找不到,她……她还说母亲想自己的儿子了,想要见见他,为什么要阻拦,说什么也不肯走。” 李瑞叹息:“你让她先等一下,我马上下去接她。” 李瑞挂断了警卫的电话,立即找出韩晓棠留给自己的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高杰:“高主任,我是小李啊。” 高杰知道李瑞是赵鸿的秘书,他突然打电话到学校来,高杰有点意外,忍不住问道:“赵书记有什么事吗?” 第59节 “那个家里来客人了,要见韩晓棠,麻烦您去叫她一下,就说家里有事,让她赶紧回去一趟。” 高杰虽然有点怀疑,但李瑞不愿意细说,他也就没有再追问,立即走出办公楼,来到了大一三班的门外。 邱睿文正在上课,看见高杰出现在自己班级门口,语气不善的道:“我们正在上课,高主任有什么事等下课再说,不要耽误了学生上课。” 高杰毕竟是教导主任,别的老师见了他都是巴结奉承,可是邱睿文却是从来不溜须拍马。但他教学经验丰富,年年被评为先进教师,高杰被数落,也不敢翻脸,还陪着笑脸道:“那个韩晓棠家里有急事,让她现在回家一趟,邱老师通融一下。” 别的事,当然可以等等,但是事关赵鸿却是等不得的。 邱睿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高声叫道:“韩晓棠,你家里人让你现在回去。” 这些学生都是天南海北的来到了省城读书,他们离家千里,学校要全权负责他们的安全,所以开学的时候,都具体调查过,他们的籍贯住址,还有家庭成分问题。 是长期住校,还是星期天回家,韩晓棠填了自己有亲戚在省城,星期天要回去,这些情况邱睿文作为班主任是知道的。 也就没有怀疑,何况是高杰亲自来找的,应该是家里真的有事,就叫韩晓棠回去。 时隔二个多月,韩晓棠也渐渐淡忘了赵晖一家,以为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可现在猛然听到自己和李瑞说好的暗号,那表明他们真的去省政府闹事。 韩晓棠也很焦急,胡乱的把书本塞进课桌里,就匆匆忙忙的走出了教室,慌慌张张的向校门口走去,没注意到高杰一直跟着她。 直到坐上了公交车,韩晓棠才注意到他,不解的道:“高主任,您……您这是……” 高杰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赵书记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韩晓棠星期天住在赵鸿家里,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等到韩晓棠放假了回去再说,这么急迫,而且还是李瑞打的电话,实在是令人怀疑。 韩晓棠知道,赵鸿被下放到农村,他的妻子又病重去世,期间是高杰不顾被牵连的危险,一直照顾还在上学的赵旭阳,他是真心对赵鸿的,也就没有隐瞒,把自己和李瑞的约定告诉了他。 听到赵晖一家竟然敢去省政府闹事,高杰气的额头上青筋直冒,咬牙道:“当初赵书记有难,他们一家躲的远远的,现在见到有利可图,就又扒上来吸血。” 韩晓棠也很气愤,却无计可施,公交车真是太慢了,好不容易到了省政府,两人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就大步往省政府大院走去。 警卫早已得到了李瑞的指使,就直接放他们进去,两人快步走进办公大楼,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搬了一把椅子,老神在在地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 李瑞正在她旁边低声的劝说:“老太太,您还是去办公室吧,我给您泡杯茶。” “我不是来喝茶的,我要见赵鸿,我要见我的儿子。” 高杰还没走到近前,就忍不住道:“你老现在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了,当初他被冤枉下放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你的儿子。师母病重去世,你老没有出面,你的孙子尚且年幼,还在读书,你也没有出面照顾,现在雨过天晴了,跑过来认儿子,天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86章 赵母撇了他一眼道:“他是谁?在这里大放阙词。” 李瑞想要回答,高杰却抢先道:“好叫你老人家知道,我叫高杰,师母重病住院是我爱人照顾的,丧事礼仪下葬都是我办的。赵旭阳高中期间是我出的学费,是我照顾他的,所以我比你更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高杰说的义愤填膺,赵母却不看他一眼,只是瞪着李瑞道:“赵鸿呐,让他出来,他还当什么书记,让一个外人在这里欺负他妈。” 李瑞陪着笑脸道:“赵书记正在开会,真的很忙,您先回去,随后我们一定会去看您的。” 赵母哪里肯走,见人越聚越多,还可怜兮兮的挤出了两滴热泪,哭诉道:“赵鸿他父亲去世的早,我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现在做了大官,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大家给我老婆子评评理,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啊……” 赵母这样的做派在民间司空见惯,但出现在省政府的机关大楼,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众人很是好奇。 有的在替赵鸿担忧,有的却是在隔岸观火,有的却是幸灾乐祸,不管是那种,大厅里人越来越多。 赵母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哭的就更加起劲,李瑞没有办法,转身就要去赵鸿,韩晓棠却拦住了他:“林秘书,你去转告赵书记,千万不要露面,否则今天的事难以善了。” 李瑞为难的道:“可是赵书记不出面,她一直不肯走,这么多人,会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赵书记只要出现,肯定会被他的母亲死死缠住,那以后他就别想甩掉赵晖一家了。你们出面,不管做什么,别人都有说辞来指责你们,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来攻击赵书记。但我只是一个学生,谁还能和我一个小姑娘理论,你说是吧。” 李瑞再一次见识到韩晓棠,看事情的犀利通透,是啊,她只是一个学生,不管她做什么,别人也无从指责,因为她只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 赵母在这里颠倒黑白的哭诉,一口一个不肖子孙,责骂赵鸿,高杰气的吐血:“赵书记什么时候不认你了,是你在赵书记出事以后,登报和他断绝关系的,现在怎么变成赵书记忘恩负义了……” 可不管高杰怎么说,赵母都不理睬,好似根本没听到高杰的话,而高杰想要和一个上了年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讲道理,真的是异想天开。 赵母见李瑞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应该是去叫赵鸿了,正有点得意。不防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却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哭起来,比她的哭声大了数倍不止。 赵母本能的想要甩开,韩晓棠却抓的很紧,大哭道:“奶奶,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吗?赵书记下放以后,得了重病,疼的昏死过去。要开刀动手术才能活命,可是没有钱,后来赵旭阳去卖血筹措手术费,才把赵书记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奶奶,那时候你在哪啊,赵书记差点就死了啊……” 赵母还想无视高杰那样,装看不见韩晓棠,但韩晓棠不允许,她紧紧抓着赵母的手,逼迫她看着自己,她哭诉,自己就比她哭的更大声。 赵母都傻眼了,她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拿着她的招数来对于自己,可她还不能说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不讲道理的颠倒黑白。 而韩晓棠说的还是事实,众人开始还有点偏向赵母,毕竟是母子,就算是天大的仇恨,也不能母子成仇,连见都不见,难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但此时听到韩晓棠的哭诉,对于赵母的说辞就有些改观了,是啊,赵鸿被下放,生病险些死掉,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管不问,现在赵鸿官复原职了,她跑过来寻找,让谁都难免心中有气。 何况赵鸿的妻子去世,她这个婆婆没有出面,孙子年幼无人照顾,她不出面照顾,赵鸿生病,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现在却跳出来作妖,其目的昭然若揭。 看到众人的神色变化,还有暗中的指指点点,赵母有些恼怒,明明自己刚才已经博取了这些的人的同情,现在却被这个死丫头破坏掉了。 她只能含泪解释道:“他生病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来看他,可是他却避而不见,他根本没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韩晓棠抬起头,疑惑的瞪大了眼睛道:“奶奶,你是来看赵书记的啊,那你为什么不去办公室等,却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哭诉,这不是给赵书记脸上抹黑吗?你……你真的是赵书记的母亲吗,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你要是来找赵书记,那去他办公室啊,为什么要在这大厅里胡说八道。 赵母被噎的翻白眼,吃吃的道:“那个不孝子,他不肯见我。” “你都没有见到赵书记,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见你,再说你要真的是赵书记的母亲,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你,莫非是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高杰忍不住都要给韩晓棠竖起大拇指,她没有指责赵母,却一字一句都说的让她无言以对。 赵母大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韩晓棠却步步紧逼:“奶奶,你若是想见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去他的家里,反而来到赵书记的工作单位闹事。这里可是省政府,赵书记他们都肩负着管理全省百姓的工作,你作为家属,不说帮他一把,怎么还来拖后腿呐?走,我送您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赵母哪里肯走,重重甩开了韩晓棠的手,怒气冲冲的道:“见不到赵鸿,我是不会走的。” 韩晓棠叹息:“奶奶,你来无非是想让赵书记帮忙,但你这样蛮不讲理,只会让赵书记更加厌烦,得不偿失,不如你说说是什么事,也许我能帮上忙。” 赵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也不答话,但那声冷笑里满是轻蔑。 韩晓棠也不生气,依旧平静的说道:“你老人家不愿意说,那我来替你说,你来无非是为了你的那个宝贝孙子赵俊辰。他想让赵旭阳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他,没有得逞,所以就央求你出山,让赵书记帮忙给他安排工作是吧。 当初,高主任好不容易给赵旭阳找的就业机会,你老人家把指标骗走给了你的孙女,现在怎么还有脸来让赵书记帮忙,他欠你们的吗? 奶奶,赵晖那种人,在自己亲兄弟遇到难处的时候落井下石,对自己的侄子不管不问,你以为等你老了,没有利用价值了,赵晖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会怎么对你呐?” 赵母豁然起身,瞪着韩晓棠怒气冲冲的道:“你个死丫头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是事实,你老好好想想,你为了他们一家这么作贱赵书记,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做人做事要留有余地,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可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若是一个聪明的人,听到韩晓棠这样说,肯定要好好思考一下,但赵母却是依然故我,也许是习惯成自然。 这么多年,她一直偏心赵晖一家,一直从赵鸿身上捞取好处来补贴长子。她笃定的以为赵鸿是自己的儿子,不管自己怎么对他,他都会像以前那样俯首帖耳。 想到这里,赵母又有恃无恐地坐了下来,厉声道:“让赵鸿出来见我,我是他妈,他竟然避而不见,怎么为人子的。” 虽然赵母蛮横不讲理,但毕竟是赵鸿的母亲,韩晓棠还是给她留了两份脸面和退路,可她却一意孤行,真的不可救药,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韩晓棠也就不再和她废话,直接问道:“你现在离开,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你还是继续无理取闹,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母冷笑:“你一个小姑娘能把我怎么样?” 韩晓棠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政府大厅咨询处,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工作人员问道:“同志,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大厅里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他们也是抓耳挠腮的想去围观,只是不能随便离开工作岗位,只能远远看着,现在见到韩晓棠走到了他们面前,哪里会拒绝,抬手示意她随便,一边支起耳朵细听。 韩晓棠拿起电话,就拨通了警局的电话:“警察同志,我要报警,这里是省政府,有社会闲散人员,无故进入省政府闹事,影响省政府的正常工作,请你们立即出警。” 不禁赵母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便是周围的人也都吃惊的张大了嘴,赵母虽然蛮横,但毕竟是赵鸿的母亲啊,韩晓棠就这样直接报警。 若是别人,恐怕早就群起而攻之,一致讨伐了,但韩晓棠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学生,他们怎么能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再说事关赵鸿,他们也不便插手,不管是谁此时插手,都会惹得一身腥,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但韩晓棠只是一个学生,别人又能拿她怎样,顶多指责她一句小孩子胡闹罢了。 见韩晓棠报警,而周围的人也讳莫如深,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赵母终于急了:“你这个死丫头是谁?这里是省政府,轮得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在这里胡闹,让赵鸿出来,我要见他。” 赵鸿此时就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好几年没见的母亲,觉得是那么的陌生,但韩晓棠要报警,他还是觉得有点过了,就要走出来。 李瑞连忙拦住了他:“赵书记,韩晓棠说让您尽量不要出去,因为只要你一露面,就会被赵晖一家缠上,再也摆脱不开。就算您还念着亲情,可是你看看他们这一家子的嘴脸,你要是帮了他们,那太太在九泉之下也会难过的,请您一定要三思。” 赵鸿心软,但李瑞提起自己的妻子,赵鸿的脚顿时停住了,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怎么对待自己都无所谓。但对赵旭阳还有他的母亲那般绝情,如果他现在出面帮他们,妻子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赵鸿收回了脚步,还往后面退后了几步,把自己的身形隐在墙角后,痛心疾首的看着在大厅里大喊大叫的母亲。 事关省政府,警局的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几辆警车就出现在了省政府大院的门口,几个全服武装的民警走进了办公大楼,看见闹事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他们有点惊讶。 赵母见状趁机辩解道:“同志,都是误会,是这个小姑娘胡闹,我没有闹事,我是省委副书记赵鸿的母亲,我是来看自己的儿子的。这个小姑娘多事,乱报警,你们一定要追究她的责任。” 一个是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书记母亲,一个是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民警们当然更愿意相信前者的话语。 韩晓棠气结;“不管是谁,都不能无缘无故地跑到省办公厅闹事,耽误省政府的正常工作,你这是违反公共秩序。” 两个民警凑在一起低声私语,韩晓棠通过他的口型,判断出他们要找赵鸿了解情况,这件事可不能将赵鸿搀和进来,多少人对他这个书记的位置虎视眈眈,可不能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 就挡在两人的面前道:“同志,我是韩晓棠,在二月份,曾经帮助铁路治安队,破获了一桩很大的拐卖妇女儿童团伙,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都是公安系统的,何况这样牵扯到上百人的大案,他们应该都有所耳闻。果然两人闻言点了点头:“你就是那个协助治安队的韩晓棠啊,你不是学生吗?怎么跑到省政府来了。” “因为这个老太太无缘无故的来闹事,毁坏我老师的名誉,所以我来看看。她早在几年前,就登报和赵书记断绝了关系,现在纯属来闹事的,你们不要被她骗了,请尽快把她带走,不要耽误省政府的工作。” 让坏人闯入省政府,耽误他们的工作,这个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毕竟省政府可是省城最高的机关单位了,虽然不是直辖的,但也凌然不可犯。 而且别的小姑娘的话不足为信,但韩晓棠可是帮助治安队破获了大案子的人,她的证词足以采信。 几个民警就立刻走到了赵母身边:“请您配合,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赵母虽然跋扈,但普通民众对于警局都会莫名的畏惧,赵母这样上了年纪的,更加惧怕,见民警要带自己走,顿时急了,但她哪里是几个身强力壮的民警的对手,很快就被拉走,带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见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韩晓棠长长的松了口气,对周围的人微微点头,含笑道:“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众人顿时做弥孙散,看赵鸿的笑话,还看的这么津津有味,他们是不想活了,现在人都被带走了,还有什么可看的。不过眨眼的功夫,周围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刚才的闹剧根本没有发生。 韩晓棠说完,就招呼高杰一起离开回学校,刚刚经历了这样的场面,韩晓棠还能这么平静的,准备回学校继续上课。 连高杰都有点佩服她了,但也不无忧愁的道:“赵母年纪大了,到了警局也不过是批评教育而已,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韩晓棠却并不担心:“正因为她年纪大了,骄横了一辈子,现在忽然坐上了警车,被抓到了警局,她肯定会觉得丢人,害怕,有了这样一个教训,以后她就不敢再到省政府来闹事。 而且她没有完成赵晖让办的事,赵晖肯定会埋怨她,又急又怕又生气,恐怕会被气出病来。等她病了,没有利用价值,就会和赵晖产生矛盾,到时候就没心思再继续和赵书记作对了。” 第87章 高杰对于韩晓棠还半信半疑,但李瑞现在对她却是心悦诚服,开始韩晓棠说要帮忙处理赵晖一家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怀疑,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去对付胡搅蛮缠的赵母,现在却真是开了眼界。 第60节 虽然赵母来省政府闹事,造成了不小的恶劣影响,但韩晓棠将其降到了最低。虽然也有人对于此时议论纷纷,但并没有人指责赵鸿,毕竟是赵母无理取闹在先,而且赵鸿都没有露面,谁也拿不出他的错处。 而事情也真的像韩晓棠预测的那样发展,赵母在省政府耀武扬威的,那是因为她知道省政府机关大院是赵鸿的地盘,再怎么也没有人敢伤害她。 但是到了警局她就怂了,警局院中停了很多警车,门口的守卫全副武装,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还束着武装带,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赵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吓的腿都软了。民警见她脸色发白,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再吓着她,只是批评教育了两句,让她以后不要再到省政府去闹事,就把她送了回去。 赵晖原本以为有母亲出面,而且还是去了省政府,那是赵鸿的工作单位,不管是那一条赵鸿都会乖乖就犯,只要这一次赵鸿被逼的低了头,那以后还会少了自己的好处。 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赵鸿根本没有露面,只有他的一个女学生出面,就把赵母给料理了。 而且还把赵母抓进了警局,最后还是警车把她送了回来,不但引得街坊四邻指指点点,也没能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安排工作。 以前,他们从赵旭阳手中骗走了工作指标,尝到了甜头,还以为这次也能手到擒来,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母不仅没能帮赵俊辰安排工作,而且回来就病了,她连气带吓的,又上了年纪,急火攻心之下,回到家就病倒了。 赵母为人虽然尖刻,但很疼爱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在家整天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们,现在忽然生病卧床不起,反过来还要他们照顾。 赵晖就不乐意了,他从小到大被母亲照顾习惯了,现在要他照顾,就有点不满,何况赵母也没能为自己办成事,就甩手不管。 赵大伯母平时对于婆婆都是面子功夫,介于她帮自己从赵旭阳手中,骗到了工作指标,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了工作,所以平时对她还算恭敬,指望着她把儿子的工作也给解决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想给子女安排工作,只能提前离休,把工作机会让给子女,但这样一来,父母离休是没有退休金的,但如果都安排了工作,那他们就能拿两份工资,以后退休了还有退休金。 何况赵俊辰现在还没结婚,现在把工作让给他,以后他娶一个厉害媳妇,不管他们两老该怎么办。 赵晖不肯提前离休,把工作机会让给自己,赵母也没能帮他安排工作,赵俊辰心里也很恼怒,就心生怨怼,也不肯照顾奶奶。 一家三口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照顾赵母,以前因为有赵母在,赵鸿没少帮他们一家,因此赵母在家是很有权威的,说一不二。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韩晓棠所说的话,可现在却是一一应验了,赵母心灰意冷,病的越发重了。却没人照顾,而且赵晖也不愿意花钱去给她医治,只是胡乱在外买了一些药回来吃了,也不管用。 病情越发沉重,最后拖成了肺炎,她一咳嗽起来浑身颤抖,连气都喘不上来,眼看就要活不成了,赵晖这才慌了,连忙把她送进了医院。 没过多久,韩晓棠就接到了李瑞的电话,这次没让她回去,只是让她去教导处接电话。等电话接通了,李瑞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说道:“我刚才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赵家老太太病了,被送进了医院,但赵晖一家把她送到医院就走了,没人管。医院没办法,就问她家里的联系方式,电话就打到了省政府。” “嘁,这样畜生不如的事,赵晖一家也能做的出来。”韩晓棠都被气笑了,她微微思索了一下接道:“不管怎样,你们都不能出面,现在老太太没有利用价值了,赵晖一家就打算弃养。 如果赵书记出面,那以后这个烫手山芋就砸自己手里了,想想她是怎么对待赵旭阳和他母亲的,如果把她接到家里,简直是一种折磨。” “可现在该怎么办,毕竟是赵书记的母亲,而且人在医院,赵书记撒手不管,一定会让人诟病,医院那里也没法交代。” “这样吧,我先去看一下情况,看需要多少医药费,你叫人给我送过去,但你们一定不要露面。” 李瑞现在对韩晓棠是百分百信任,闻言立即道:“麻烦你了。” 韩晓棠等下午放学就赶到了医院,赵晖一家把赵母扔在医院不管不问,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没有办法,只能轮流打饭给她吃。一来她上了年纪,担心出什么意外,二来也因为她说自己是省委副书记的母亲,医院只能好好照顾。 但赵母却是个糊涂人,事到如今还挑三拣四的,嫌弃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死活不肯吃,把负责照顾她的小护士气的都要哭出来了。 韩晓棠赶到医院,打听出她所住的病房号,等她走进病房的时候,就听到赵母尖利的声音喋喋不休的道:“你们医院做的饭菜是喂猪的吗,难吃死了,我不吃……” 小护士软语温言的哄劝了半天,她也不肯吃一口,小护士气的要死却无计可施。 韩晓棠再也看不下去了,就开口说道:“她不愿意吃就饿着,饿几顿又不会死,等她自己撑不住了自然就吃了。再说她又不是你妈,又不是你的什么亲人,你管她干什么?” 护士一听也有理啊,放下饭菜立即出去了,一个没钱交医药费,还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受她的气。 赵母是那种希望别人,整天都围着她转的那种人,以前赵晖一家围着她团团转,现在他们一反常态,她感到很失落。 现在在医院小护士身上,找到了以前被奉承的感觉,却被韩晓棠一句话就给赶跑了。赵母很是气愤,但她对韩晓棠记忆深刻,上次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铩羽而归,就气呼呼的喝道:“死丫头,你来干什么?” “你不希望我来啊。”韩晓棠眨了眨眼睛道,好似忽然醒悟的样子接道:“哦,对了,你喜欢自己的长子,不然我现在和他联系,让他来照顾你。” 赵母顿时卡壳了,赵晖把她送到医院,人就没影了,赵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舍不得花钱给自己医治,现在哪里肯来看她。 “你让赵鸿来,他要是不来,我就不吃饭。” 韩晓棠挑眉道:“你爱吃不吃,你饿着关我什么事。” 赵母一向被人奉承惯了,却屡次被韩晓棠奚落,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挥手就把饭菜打翻在地,怒气冲冲的道:“你敢把我饿死了,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 “赵晖恐怕巴不得你死呐,死了就不用给你养老了,可以省一大笔钱呐。”韩晓棠说着,起身拿起了桌子的暖水瓶道:“我去打水,十分钟以后我会回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把地上的饭菜打扫干净,那我就走了,我可不想呆在这么脏的地方。” 赵母气的直咳嗽:“你……你咳咳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和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敢把你送到警局去,还有什么不敢的。” 韩晓棠说完,就拿着暖水瓶出去了,找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向他询问赵母的病情。赵母身体硬朗,只是这次生病拖的久了,才拖成了肺炎,咳嗽的厉害,别的倒没什么,输水用药是可以治好的。 韩晓棠了解了大致的费用,就用医生办公室的电话,打给了李瑞,让他派人给自己送二百块钱来,一百五十块是医药费,另外五十是准备给赵母请一个护工,她还要上课,不能为了赵母耽误了自己上学。 等韩晓棠打好开水回到病房的时候,地上打翻的饭菜都打扫干净了,赵母被扔进医院好几天了,都没人出面来照顾她。 赵母就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好不容易韩晓棠来了,她哪里还敢作妖。何况韩晓棠油盐不进,不吃她那一套,而且说得出做得到。要是她也甩手走了,谁还来管她,只能忍气吞声的起来,把地上的饭菜打扫了一遍。 韩晓棠回来看见很是满意,虽然她嘴上说的斩钉截铁,但也担心赵母上了年纪,这又生病了,要是饿着,恐怕会加重病情,就出去买了一些香蕉还有苹果。 开始赵母还嘴硬不肯吃韩晓棠的东西,韩晓棠就拔开香蕉自己吃,还把苹果削皮大口的啃着吃,发出清脆的咀嚼声,还不住的夸赞苹果又甜又好吃。 把赵母气的半死,只得愤愤也拿起一个香蕉吃,韩晓棠见她吃了,也就放下心来。 李瑞毕竟是赵鸿的秘书,出入医院有些不合适,就派人过来给韩晓棠送来了二百块钱。韩晓棠拿去到缴费窗口缴纳了医药费用,剩下的给赵母找了护工,只是护工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来,韩晓棠只得在病房住了一晚。 黑暗中,赵母看着相邻的病床上,睡的香甜的韩晓棠,感觉有点新奇。她有孙子孙女,但他们从来没跟自己这么亲近过,更别提和她睡一个房间了。丈夫早逝,她一个人孤独寂寞了很多年,很久都没有人和她共同睡在一个房间。 听着韩晓棠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拢在被子底下微微起伏的身子,她苍老的脸上竟然涌出了久违的笑容。即使想要咳嗽,她都拼命忍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吵醒了她。 所以等第二天,护工来的时候,赵母竟有些依依不舍,韩晓棠见她对自己竟然有些依恋的样子,也很不解,难道这个老太太有受虐倾向。 其实赵母就是被捧习惯了,赵父去世以后,家里都是她说了算,没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当韩晓棠这个处处和她针锋相对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觉得很新奇,一边厌恶至极一边又暗暗喜欢。 韩晓棠却理解不了她这种复杂的感觉,把事情给护工交代了一边,就很干脆的转身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惹得赵母在她身后小声嘀咕埋怨:“狠心的死丫头。” 这次打了早饭,赵母乖乖的吃了,毕竟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而且护工只是花钱雇的,不是护士,有自己的工作责任。 而且韩晓棠走的时候还警告过她,自己要上学,没空理她,如果她把护工气走了,就没人伺候照顾她,让她自己掂量。这样一说,赵母哪里还敢作妖,乖乖的在护工的帮助下,吃了早饭。 韩晓棠回到学校的时候,传达室的老大爷又叫住了她:“韩晓棠,有你的邮件。” 韩晓棠以为又是谢雅茹寄来的,连忙过去拿,结果却是赵晨阳从首都寄来的,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录音机。 他们大学有英语和俄语两门外语,可以选修其中一种,韩晓棠毫不犹豫的选择的英语,毕竟她英语学的还是很溜的,俄语却是一窍不通。 但这个年代没有外教,本身熟悉英语的师资力量有限,没有原声原文材料,没有任何教学硬件。 上英语课,老师都是拿着一个很大的录音机,将声线环绕教室一周,练习听力,然后用粉笔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抄录。 私下学习,只能用收音机,收听英美的短波广播,一边听一边跟着朗读学习,效果可想而知。 但韩晓棠英语底子很好,现代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而且能接触到英语的地方也比较多,韩晓棠还喜欢看美剧,她的英语水平可以达到四级到六级之间,口语也非常熟练。 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学不到,此时赵旭阳却寄来了珍贵的录音机,真的是雪中送炭。这个年代,这种砖头块般的录音机很贵,英语磁带也很贵,赵旭阳买了自己都舍不得用,反而给她寄了回来。 韩晓棠也感动了一把,难得的给他回了一封信,说录音机已经收到,自己学习情况很好,让他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就好。至于他们家里那一摊子事,她却是只字未提,免得让他分心,耽误了学习。 过了有半个多月,赵母的病情渐渐好转,韩晓棠就去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要送她回赵晖家。 赵母有点胆怯,以前赵晖他们根本不敢和自己犟嘴,可是这次生病,他们竟然对自己不管不顾,看着她在病床上咳的喘不上来气,都没人给她端一口水喝。 但她生病,从始至终,赵鸿都没有露面,她也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心生怨恨,哪里会愿意管他,她也没脸要求去赵鸿家养老,但到了家门口也犹豫着不敢进去。 韩晓棠见她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怕什么,这院子是你丈夫留下的,是属于你们夫妻两个的共同财产。他去世了,那现在房子就是你的,要是赵晖一家敢不养活你,你就让他们搬出去。” 赵母期期艾艾的道:“可是他……他是我儿子。” “儿子又怎么样,他都没拿你当自己的母亲,你干嘛还要顾及他。他把你扔进医院不管,任你自生自灭,你还惦记着他,要不是赵书记心好,拿钱给你看病,你现在都死在医院里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88章 赵母瞪她:“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冷酷无情的的野丫头,什么都不懂。” 韩晓棠冷笑:“呵呵,你懂,像赵晖这样无情无义的混蛋,你当个宝。赵书记有才华,有学识,还是省委副书记,你却当成草,自己傻子一样,还敢来说我,哼……” “你没有做过母亲你不知道,正因为赵晖不中用,所以我才要护着他,他只是普通工人,一家子过的紧紧巴巴的,而赵鸿是高高在上的省委副书记,当然应该帮衬自己的兄弟。” 韩晓棠怒极反笑:“赵晖日子再难过,毕竟一家团圆,父母子女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赵书记一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被下放到农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他只是比赵晖多了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头衔,一个头衔能吃吗,能喝吗?你竟然觉得他的日子比赵晖好,还死命的帮助赵晖一家来坑他,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谁给你的胆子。” 赵母被韩晓棠挤兑的哑口无言,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难得都是错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晖就有意无意的在她耳边说,自己的日子过的艰难,而赵鸿是大官,手里有钱有权,应该多帮帮他这个大哥。 时间久了,赵母也开始这么认为,不知不觉的就成了帮凶,帮着他从赵鸿身上捞好处。 此时赵母也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但是被一个小姑娘说教,赵母老脸上还是挂不住,就用力从韩晓棠手中夺过装有她东西的网兜,气呼呼的进了自己家,还哐当一下把大门给关上了。 韩晓棠被拒之门外也不生气,赵晖的家她还不想进呐,反正她已经安全的把赵母送回了家,完成了任务,别的她可不愿意多管,就利落的转身走了。 赵母在门缝里,见韩晓棠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气的跺脚,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狠心的野丫头,也不知赵鸿看上她什么了,竟然收这种人做学生。 赵晖听见开门声,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赵母站在大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有些不满的道:“妈,你回来干什么?二弟住在省政府家属院,可是二层小楼,还有家政阿姨,什么都不用做,你怎么不去他哪里啊?” 赵母转身瞪着他道:“我有脸去他家吗,当初老二被下放的时候,你害怕被牵连,毫不犹豫的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又把旭阳的工作指标骗了过来,我现在那还有脸去找他。” “哎,妈,你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也有您老的份,不能全怪到我头上。” “是我老糊涂了,为虎作伥。” 赵母说着,就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正要进去,赵大伯母却走了出来,挡在了门口,笑眯眯的道:“妈,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二弟大人大量,这次都肯花钱给你看病,那肯定也会给你养老的,你又何必回来和我们一起吃苦受罪的。” 经过这次,赵母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这个大儿媳笑面虎的做派,闻言冷笑道:“这是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你们要是不愿意给我养老,就从这里搬出去。” 赵母病倒以后,在家没人管她,变得温顺了许多,都不敢和自己这个儿媳叫板了,可是病好以后回到家里,也不知找到了什么依仗,竟然敢和她这么说话。 赵大伯母有点意外,委屈巴巴的道:“妈,你说什么呐?我们这也是为你好。”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打量着我老婆子没用了,就落井下石不管我了,告诉你们不能够。这房子是我和你爸一起买的,他现在没有了,那房子就是我的,你们不养活我,就给我滚。” 赵晖没想到自己母亲的蛮横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一脸蒙蔽:“妈,我是你们的儿子,那这房子也是我的,你怎么能赶我们出去,我们搬出去住哪里啊?” “住你们单位的筒子楼啊。” “等单位分房子,那还不等到猴年马月去。” 赵晖哀嚎,何况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很大,虽然只是平房,但面积很大,一家人住的非常宽敞。 而筒子楼里住了很多人家,楼道里摆满了煤球还有各种家具物事,连下脚的地都没有,他哪里肯去。而且在他心目中,早已把这个院子据为己有了,哪里肯搬走。 “你们想继续住在这里,就给我安分守已一些,如果敢不孝顺我,我就去居委会告你们不孝。别忘了,这个房子在我的名下,还想把我赶出去,门都没有。”赵母说完,一把推开赵大伯母就进屋去了。 留下赵晖夫妻两个大眼瞪小眼,半天,赵晖才回过神,嗫嚅道:“要不就让母亲住下吧。” 第61节 赵大伯母气的吐血:“她一把年纪了,什么忙都帮不上,现在连俊辰的工作也解决不了,我们凭什么还要养活她。” “可是这栋房子的确是在我妈的名下,她要是赶我们出去怎么办?” 赵大伯母咬牙切齿:“这个死老太婆住了几天医院,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变得这么难缠。” 其实赵母一直都很难缠,只是她一直偏心赵晖一家,不会把自己的恶劣性格,用在他们身上而已,这次被伤了心,不再顾及他们,自然就暴露了本性。 赵晖也不明白一直偏疼自己的母亲,这次吃错了什么药,会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对待自己。但也无计可施,他和赵母一起生活多年,对她的性格了若指掌,若她拿来对付自己,那真的够他喝一壶的。 夫妻两个无计可施,正面面相窥,赵母却在房间里叫喊道:“老大家的,给我倒杯茶,你们是想把我渴死吗?” 赵大伯母气的跺脚,赵晖也脸色发白,但也只能推了推自己的媳妇,示意她赶紧进屋去给自己的母亲倒茶。 赵大伯母只得压制住怒气,走进房间任命的给赵母倒茶,赵母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那个死丫头虽然讨厌,但说的话还是很管用的,至少她不用再看赵晖一家的脸色。 韩晓棠却早已把她忘到了脑后,她们学校快期终考试了,要抓紧时间学习,哪里还有空却管别的闲事。 甚至连星期天都只放半天假,每天高强度的学习,韩晓棠都有些瘦了,赵鸿就让田阿姨买鸡买鸭给她煲汤,然后坐公交送到学校来给她滋补。 虽然麻烦了些,但韩晓棠帮赵鸿解决了赵晖一家的事,田阿姨很感激,每天不厌其烦的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把她们宿舍里的姐妹羡慕的什么似的。 韩晓棠虽然瘦了,但气色很好,不像别的同学都累的脸色发白,双眼乌青,走路都无精打采的,韩晓棠却还是活力四射。所以期末考试,韩晓棠的成绩很好,在班级里脱颖而出,排到了前十名。 徐浩那家伙虽然不怎么爱读书,但他脑子好使聪明,临阵磨枪也算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在班级里算是中不溜。 考试结束,开了散学典礼暑假就开始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都回家了,韩晓棠和徐浩却没有走。 徐浩联系了自己的父亲,知道秦立民最近几天会到省城来开会,可以搭他的车回去。而韩晓棠来省城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赵鸿也不放心,原本是让韩晓棠等等,等赵旭阳放假回来送她,听说秦立民要来省城开会,立即联系了他。 听到赵鸿打电话来,让他帮忙送韩晓棠回家,秦立民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就答应了,韩晓棠就住在赵鸿家等着。 赵鸿有自己的专用车,但他廉洁奉公,虽然担心韩晓棠,可是也不愿意公车私用,打算让赵旭阳坐火车送韩晓棠回去。但秦立民来省城开会,搭载两个本地的大学生回去,却是顺理成章的事。 韩晓棠很高兴,不用挤火车,而且还能省了路费,赵旭阳却有点郁闷,本来还以为能送她回去呐,现在却被秦立民截胡,他有点不高兴,但脸上却没有泄漏分毫。 但听到赵鸿邀请徐浩也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他就绷不住了。 “晓棠,秦县长午后就要回去了,要是来回的接人,岂不耽误时间,你就把你的男朋友叫到咱家来等着,免得耽误时间,顺便我也见一下他,给你把把关。” 韩晓棠皱眉,有高杰这个大喇叭在,她在学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赵鸿的眼睛。她刚想拒绝,但想到省城距离兰溪很远,真的不能耽误时间。而且让秦县长送他们回去,已经很麻烦人家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来回跑着接人。 再看到赵旭阳一副要吐血的模样,她莫名觉得高兴,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赵旭阳脸上虽然风平浪静,但韩晓棠分明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所以赵旭阳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学校接徐浩的时候,韩晓棠没敢拒绝,实在是怕他控制不住暴走。 放暑假了,南州大学里人烟稀小,但也有少量同学还没有回家,有的是没有路费了,等着家里寄路费过来,有的是家里人要来接,就在学校等着,但人数不多。 诺大的校园里冷冷清清的,来到徐浩的宿舍楼前,赵旭阳就让韩晓棠在下面等着,他自己上楼叫徐浩。 徐浩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还有一个舍友没有回去,就给他帮忙打包。见到赵旭阳,徐浩有点意外:“你怎么上来了,有事在楼下叫我一声就行了。” 赵旭阳面带微笑的说道:“接你们的车午后就过来,所以我来叫你,先去我家等着,免得来回接人耽误时间。” 听到要去赵旭阳家,徐浩就一阵哆嗦,再看赵旭阳的俊脸,徐浩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微笑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 “那……那也不用劳驾您来接啊,您只用打个电话,我直接去你们家属院就行了啊。” 赵旭阳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爸让叫你过去,他想见见韩晓棠的男朋友,顺便给她把把关。” 闻言徐浩肝都颤了:“我能不能不去?” “你说呐?” 不用说,徐浩也知道不能,不管是秦立民要接他们回家,也不管是赵鸿想要见他,都无法拒绝。 赵旭阳说完,就拎起他的包裹先走了,徐浩只得和舍友告别,跟着走出了房间,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徐浩才愁眉苦脸的道:“赵旭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当初可是你让我冒充韩晓棠的男朋友的。你不能光想让牛干活,却不让牛吃草不说,还嫌弃他干的活不好。” “我爸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到了我家,你别乱说话就好了。” 但徐浩也心惊胆颤的,毕竟那可是省委副书记啊,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啊,何况他现在还顶着韩晓棠男朋友的帽子。 韩晓棠星期天都住在赵鸿家里,可见他对自己这个学生很好,要是发现自己冒充韩晓棠的男朋友,或者认为自己对他的学生不好,会怎么对付他,徐浩想想都胆寒。 见到赵鸿好了点,但还是战战兢兢的,赵鸿虽然平易近人,但身份摆在哪里,徐浩想无视都不行。 偏偏赵鸿担心韩晓棠遇人不淑,拉着他问东问西的,徐浩一边绞尽脑汁的回答,一边暗中给赵旭阳使眼色。 赵旭阳却无动于衷,虽然是他让徐浩做挡箭牌的,但感觉还是不爽,韩晓棠连他都不肯承认,现在却便宜徐浩这个臭小子,他哪里甘心 只是是他自己指使的,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不能去责怪徐浩,可是现在见到父亲抓着徐浩询问。徐浩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感觉很是解气,哪里会去营救他,还见死不救的对徐浩笑了笑,就上楼去帮韩晓棠收拾行李。 韩晓棠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还愉快的哼着歌,全身都洋溢着喜悦。 “这么高兴。” 韩晓棠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赵旭阳就点头道:“当然了,我好久没见我父母,还有我大哥和弟弟,我很想他们,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他们了,当然高兴了。” 看吧,她想念的人里果然没有他,赵旭阳莫名觉得有点心酸,但他还有更担忧的事:“你……你不会真的喜欢徐浩吧。” 韩晓棠正高兴,也没思考,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等赵旭阳生气的掰过她的身子,把她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看着他发红的眼眶,韩晓棠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补救却为时已晚。 赵旭阳的俊脸已经压了下来,韩晓棠瞪大了眼睛,双手抵在两人之间,瑟瑟发抖,她虽然看过不少爱情伦理片,但实战却是没有一点经验。 看着赵旭阳毫无瑕疵的俊脸越来越近,看着他线条分明,殷红的嘴唇也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是推开还是应该闭上眼睛。 好在有人及时的解救了他,秦立民终于来了,赵鸿出去接待他,徐浩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劫,迫不及待的来喊韩晓棠,只求赶紧离开赵家。 他太心急,只是随意的敲了一下,随即就打开了门,没有给里面的人一点的考虑时间,毕竟现在是大白天,应该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徐浩一边推门,一边说道:“韩晓棠,秦县长来了,我们赶紧走吧,你东西收拾好……咳咳……” 徐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房间的情景,没说完的话顿时就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把徐浩噎死。 第89章 门被推开了,不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徐浩也被吓的半死,结结巴巴的道:“那个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说完,啪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随即就响起了他匆匆忙忙下楼的声音,还伴随着咕咚一声巨响,好似是有人摔到的声音。 赵旭阳的唇近在咫尺,鼻息可闻,韩晓棠甚至能感受到他嘴唇柔软灼热的触感,但刚刚触碰到,徐浩就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 韩晓棠大脑一片混乱,都分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她趁机弯腰从赵旭阳的怀中钻了出来,拿起自己的东西落荒而逃,追着徐浩就下楼去了。 赵旭阳气的捶墙,杀了徐浩的心都有了,但也无计可施,只得收拾好表情也跟着下楼,秦立民本来还想和赵鸿多聊一会,增进一下感情,结果徐浩和韩晓棠,都迫不接待的坐进了车里,他也只能和赵鸿挥手做别。 省城到兰溪是长途,要坐很长时间的车,而秦立民是领导,应该坐在后排,所以韩晓棠很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徐浩是个人精,从小在职工大院长大,对于官场的隐形规则很熟悉,就坐在了后排的左侧,把最尊贵的右侧位置给秦立民留着。 见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赵旭阳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但徐浩却不敢看他一眼。只是他虽然没和赵旭阳对视,但也能感觉到一阵阵眼刀凌空飞来,把他戳的体无完肤。 韩晓棠也不敢和赵旭阳的视线接触,就低着头坐在座位上,等车子启动了,才想起要和赵鸿告别,连忙从车窗中伸出头,给赵鸿挥手示意。 赵鸿也对她挥了挥手,一边对站在身边的赵旭阳说道:“韩晓棠和她男朋友是不是闹别扭了,怎么感觉他们怪怪的。” 赵旭阳不想说话,赵鸿正视前方,目送他们的车消失在大路上,所以没有觉察出他的异常,还在继续自言自语:“这个徐浩虽然有点滑头,但心眼不坏,对晓棠还算可以,为了晓棠,被同学打的鼻青脸肿的。” 说到这里,赵鸿终于也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之处,回头看着他道:“旭阳,你怎么了?” 赵旭阳没有回答,一言不发转身就回家去了,留下赵鸿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家属院门口发怔:“这些年轻人怎么都怪怪的,喜怒无常。” 秦立民的专车汇进车流中,渐渐驶出了赵家父子的视线,感觉身后的眼刀终于没了动静,徐浩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看不到赵旭阳他们的身影,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徐浩和秦立民都是县城的,他父亲也是机关干部,和秦立民比较熟,而且徐浩也比较健谈,只要出了赵旭阳的视线范围,他全身的细胞立马活跃了起来,和秦立民说的热火朝天。 秦立民也很关心自己县城的大学生,在省城读书的情况,就多问了两句,徐浩对答如流,说话还诙谐幽默,很得秦立民喜欢,两人相谈甚欢。 韩晓棠却一直不怎么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偶尔接个腔,附和两句。 省城距离兰溪很远,一下午的时间是到不了的,晚上还要在中途住上一晚。一行人在小饭馆里吃完了饭,就到旅馆开了三个房间,徐浩和司机住在一个房间,秦立民和韩晓棠各自一个房间。 坐了一路车,韩晓棠也感觉很疲惫,而且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赶路,所以她早早就睡了。因为长期上早自习,养成了习惯,早上五点多韩晓棠就醒了,洗漱以后出了房间。 刚好看见徐浩也从房间里面出来,看见她立即又转身回去了,啪的一声就紧紧关上了房门,跟做贼似的。 韩晓棠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理他就径直去大厅里等候,几人匆匆吃了一点早餐就出发了,但也一直等到下午才赶到了兰溪,先把秦立民和徐浩送到了县政府,稍事消息了一会,秦立民就让司机把韩晓棠送回大兴生产队。 韩晓棠虽然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司机,但她归心似箭,也想尽快回去,一连声的跟司机师傅道谢。 司机亲眼看着她从省委副书记的家里出来,知道她跟赵鸿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哪里会有二话,就直接开车去了大兴。 七月份,麦收已经结束,孩子们期终考试也结束了,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加上天热,众人就三三两两的跑到村口的树林里纳凉。 日头下山了,温度低了很多,微风徐徐吹过,树荫下更加凉爽,众人都惬意的享受这难得的舒爽。 韩庆斌的心情却不是很好,因为队长张永顺的媳妇就坐在他们夫妻的旁边,正滔滔不绝的说着话:“韩大哥,嫂子,你们可别犯糊涂,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晓棠过完这个年可二十了,就是老姑娘了,在咱们乡下姑娘家最晚十七八就结婚了,晓棠拖到这个年纪可不小了,你们可要抓点紧。” 丁玉英有点不满的辩解道:“二十是虚岁,过完年也才十九周岁,急什么?” “嫂子,十里八村好一点的后生,那个不是早早就结婚了,再等两年能剩下几个好的。我们家春生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虽然今年没能考上大学,但明年肯定能考上。 而且他爹好歹也是大队长,还能亏待了你们家,这是多好的一桩姻缘,你们就不要推三阻四的了。” 韩庆斌用力抽了一口烟袋,才沉声道:“晓棠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婚姻大事还是要她自己说了算,何况她现在考上了大学,见多识广的,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人,哪里敢做她的主。” 张大嫂一拍自己的大腿道:“大哥你说这是什么话,自家的闺女当然是你说了算,还能让她翻了天去。” 以前,也许韩庆斌也就大包大揽了,但现在韩晓棠考上了大学,而且那丫头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人,对于婚姻大事,韩庆斌可不敢擅自替她做主。 但张大嫂毕竟是队长的媳妇,她都亲自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就看了丁玉英一眼,丁玉英心领神会,立即接口道:“她婶子,不是我们推三阻四,实在是孩子们大了,由不得我们乱拿主意,还是等晓棠回来,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再做决定吧。” 张大嫂也是精明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夫妻两个在推脱,她是张永顺的媳妇,平常在队里,谁敢对她说个不字。 韩庆斌两口子这么不识抬举,她心中有点不满,就沉下了脸色道:“我们家春生可是从小就在县城上学,长的好看还洋气,配你家晓棠绰绰有余,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还想给晓棠找个城里人吗? 等她大学毕业,可二十好几了,都成了老姑娘了,城里人家谁还会要她,你们还痴心妄想,要不是晓棠考上了大学,我还觉得她配不上我家小子呐。” 丁玉英十分疼爱韩晓棠,从心底里觉得自己的闺女,配城里人也是绰绰有余的。被张大嫂这样嫌弃,她顿时有点窝火,刚才还顾忌着张永顺这个队长的身份,不敢把话说的太绝。 但她诋毁自己的闺女,丁玉英可就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既然你看不上我家晓棠那最好,就去找别家的姑娘吧,我们晓棠配不上,就不高攀了。” 张大嫂没想到丁玉英敢这么直接说出拒绝的话,顿时就怒了:“你以为自己的闺女是香饽饽呐,有韩晓霞那样不要脸的表姐,没结婚就跟野男人钻树林子,你家闺女又能清白到哪里去。” 说别的丁玉英可以忍,但侮辱韩晓棠却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现在什么队长的都忘到脑后去了,站起来就要去撕扯张大嫂。 张大嫂仗着自己丈夫是生产队队长,在村子横行无忌,队里那个女人敢对她不敬,这个丁玉英敢顶撞自己就算了,还敢动手打她,张大嫂哪里能容忍,起身就要和丁玉英拼命。 韩庆斌他们坐的地方有点偏僻,纳凉的人没注意到他们,后来张大嫂过去,几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就有人注意到了,只是不好意思过来瞎打听,现在见他们吵起来了,而且还要动手,就慌忙走过来劝架。 “这是咋的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手了?” 第62节 丁玉英被人拦住,怒不可遏的叫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污蔑我们家晓棠,我和你拼了。” 张大嫂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大叫道:“敢做不敢当,她们有脸做还怕人说了。” “我们家晓棠做什么了?你就在这胡说八道,韩晓霞是韩晓霞,晓棠是晓棠,我们两家已经断绝来往了,你还敢拿她来说事。不就是因为我没答应把晓棠说给你们家吗,你就敢这么往她头上泼脏水。” 从两人的对骂中,众人也算是听出了个大概,但张永顺是队长,韩庆斌家也不好惹,这种事他们也不便插手,只能好言相劝。 有的人巴结队长一家,还帮着劝说:“韩老大家的,这可是好事,能嫁到队长家里,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怎么这么糊涂呐。” 有人立即符合道:“是啊,别人想要高攀队长家,都高攀不上呐,这也就是你们家烧了高香,要不是晓棠考上了大学,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你们家呐。” “就是,玉英,你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春生不仅他爹是队长,这孩子也长的一表人才,还在县城里上学,多般配啊,你就别犯犟了。” “我看玉英婶子就是不舍得自己闺女,要是你舍不得,可以先定亲,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结婚,而且晓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再拖都成老姑娘了。” 她们自说自话,喋喋不休的,丁玉英想要辩解都插不上话,被气的只翻白眼,正闹的不卡开交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刚才众人散落在树林里,可现在都涌到了路上,挡住了道路,司机师傅就使劲的按喇叭,响亮的鸣笛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韩晓棠看见自己的父母也在其中,就让师傅停车,自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丁玉英看见她,满腔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滔天的喜悦,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韩晓棠,颤声叫道:“晓棠,你……你回来了,快想死娘了……” 韩晓棠也回抱住她,含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你别哭了,小心伤着身体。” 韩晓棠自小就没离开过家,这次出去这么长的时间,丁玉英想的茶饭不思,现在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喜极而泣,抱着韩晓棠不舍得撒手。 但毕竟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丁玉英只得万般不舍的松开了手,但也不舍得彻底放开她,就拉着她左右的看了看,皱眉道:“只出去了几个月,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 读书这种脑力劳动,消耗也很大,韩晓棠明显是瘦了些,但也不想丁玉英担心,就笑容满面的解释道:“我没瘦,娘你看错了,我们回家吧。” 丁玉英连连点头答应,头也不回的叫道:“她爹,咱们回家。” 韩庆斌被几个男人死死抓住,生怕他冲动之下再动手打了队长的媳妇,此时听到叫喊,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手。 韩晓棠虽然也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但此时她只想和自己家人团聚,没心情去理睬外人,就走到汽车旁对司机说道:“师傅,去我们家喝杯茶吧。” “不,不用,我还要尽快回去给秦县长复命呐。” “行,那您把我送到这里就好了,离我家也没多远,走几步就到了,真是太麻烦师傅您了。” 司机也很客气的道:“韩同学太见外了,秦县长下的命令,我那敢不从啊,要不你们一家都上车,我送你们回去吧。” 司机长期开车,眼力很好,他刚才看的很清楚,这些乡亲们和韩家父母起了争端,就故意多次提起了秦县长。 心中也暗道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韩晓棠和省委副书记都关系匪浅,还亲自托付秦县长把她送回来。他们还敢欺负她的父母,真是不知死活,就很配合韩晓棠,故意抬出秦县长吓唬这些乡民。 果然,听到眼前这汽车是秦县长的,而且是秦县长吩咐让把韩晓棠送回来的,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立即偃旗息鼓了。 即便张永顺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但和县长比起来却是芝麻绿豆大的官,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张春生再厉害,能让秦县长亲自派人把你送回来吗,这高下立判,众人哪里还敢再向着张家说话。 韩晓棠也看出了司机的好意,但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就摇了摇头道:“不了,送到这里就行了,已经很麻烦师傅了,您累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吧。” 韩晓棠说完,就从车里取出自己的行李包裹,递给韩庆斌和丁玉英拿着,挥手和司机告别,才转身一起向自己家里走去,自始至终都没和周围的人说一句话,明显是心中不满。 但张大嫂也不敢挑理,毕竟她的男人在队里再一手遮天,但在县长面前,真的无足轻重。 韩晓棠回乡,秦县长亲自派人开车送回来,这是她家那个宝贝儿子都没有过的待遇,她怎么还敢叫嚣,就灰溜溜的穿过人群,回家去了。 第90章 有人想要坐享其成,财色兼收。 年轻帅气的市长大人笑里藏刀, 调戏我媳妇,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韩晓棠回到家,韩晓东和韩晓刚见了也很高兴,韩晓东是真心疼爱妹妹。韩晓刚原先对自己这个二姐不冷不热的,没什么感情,但后来两人一起去县城卖烧鸡,来回奔波了一个多月,倒是积累了深厚的感情。 现在见她回来,也高兴的跑过来迎接,还很有眼色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韩晓棠也抬头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我们家晓刚又长高了些,也壮实了。” 丁玉英心疼的道:“他在家好吃好喝的,自然长高长壮了,可是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说完,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韩晓东拿着,对着灶火叫道:“小芳啊,晓棠回来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多做的,好好的给她补补,出去读个书,人都瘦了一圈。” 陈芳贤惠能干,韩晓棠出去念书,她就接管了家务活这一摊子,做饭洗衣服都不在话下,基本都不用丁玉英插手,所以她才能闲适的跟着韩庆斌去林子里纳凉。 但丁玉英讲理,不会像有的婆婆苛待儿媳,婆媳两人相处融洽,陈芳在正在灶火准备晚饭,听到丁玉英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一边答应,一边笑道:“晓棠,你回来了,你不在家,咱娘一天念叨好几遍,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韩晓棠也含笑道:“我也想娘,也想你们,嫂子在做晚饭吗?我来帮你。”她说着,撸起袖子就要进灶火帮忙。 陈芳连忙拦住了她:“不用,一会就好,你大老远回来,一定累坏了,快进屋去歇歇。” 自己刚回来,丁玉英恐怕也不舍得让她进灶火做饭,要是她执意要帮忙,恐怕会引起丁玉英对儿媳的不满,韩晓棠也只得作罢,只得停住了脚步道:“那嫂子你先忙,一会到上屋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陈芳答应着,喜滋滋的进灶火继续忙碌去了,韩晓刚连忙拉着韩晓棠进了上屋,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姐,你给我带礼物了吗?” 丁玉英佯怒道:“你姐大老远回来,那能拿那么多东西,你别添乱。” 韩晓刚被母亲训斥的吐了吐舌头,韩晓棠好笑的敲了下一他的头道:“有,都有。” 韩晓棠先打开了最大的那个包裹,里面是真空塑料袋装着的两双太空被,她一边撕开包装,一边说道:“这是赵书记让给你们带回来的。” 本来瘪瘪的塑料袋,撕开之后进入空气,就立即膨胀开来,变成了一双厚厚的棉被,还软绵绵的,一按就深深的塌陷了进去,但一松手就立即弹了回来。 丁玉英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么好的东西,你留着在学校里盖,干嘛还要带回来。家里有棉被,我们盖这么好的被子,不是白白的糟蹋了。” “我学校里有,这个是赵书记特意让拿回来给你们的,这一双是送给三叔一家的。赵书记当初生病,多亏三婶借钱给他动手术,赵书记一直很感激,就给他们也送了一双太空被。” 丁玉英连连点头:“赵书记真是好人,一会给你三叔送过去。” 韩晓东兄弟两个每人一件文化衫,在现代是烂大街的东西,但在这个年代却时兴的很,韩晓东很是珍惜的收了起来,多半舍不得穿。 韩晓刚却是立即换上,美滋滋的去找自己的伙伴显摆去了,这可是从省城带回来的时髦衣服,引来了很多伙伴的羡慕,顿时提高了韩晓刚在他们眼中的地位。 陈芳是一件翻领双排扣的长裙,颜色亮丽,款式新颖好看,一家子都让陈芳换上看看,连晚饭也不急着吃了。 陈芳拗不过,就回屋换上了裙子,大家千呼万唤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陈芳身材高挑,只是乡下缺吃少穿,整天穿的灰扑扑的,不怎么显眼。但换上颜色鲜艳的长裙,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洋气还好看,惹得韩晓东眼睛都看直了。 丁玉英也赞不绝口:“小芳这样一穿就跟城里的小媳妇一样,一点也不比她们差。” 韩晓棠立即附和:“就是,嫂子真好看,就穿着吧。” 陈芳被她们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再看到韩晓东看直了眼,对着她傻乎乎的直笑,顿时有点羞涩,低垂着头道:“我还要做饭干活呐,穿这么好的裙子再弄坏了。”说着,就回房间换了下来。 韩晓棠知道韩庆斌老两口节俭,自己要是给他们买贵重的东西,他们也舍不得用,就各自给他们买了一双黑色棉布面的方口鞋,穿着舒适还轻便。 韩晓棠回来了,韩庆斌虽然没什么激动的表情,但双手却在微微颤抖,暴露出他的内心也不是很平静。 看着她给自己买的鞋子,难掩脸上的喜色,立即脱下鞋子换上,踩在地上走了两圈,别说还真挺舒服,都舍不得脱下来了。 惹的丁玉英斥责:“一把年纪了,你显摆什么,新鞋子在地上乱踩,回头才弄脏了。” 韩晓棠拉着她笑道:“娘,买了就是给你们穿的,你们别心疼的又舍不得穿,穿坏了明年我再给你们买。” 丁玉英拍她拉着自己的手道:“你还在读书,处处都要花钱,可不能乱买东西,我们在家又不出门,穿那么好的鞋做什么,不许再乱花钱了,你听见没有。” 韩晓棠含笑连连点头答应,家里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样,外面的事听韩庆斌这个一家之主的,但家里却是丁玉英说了算。 但是她在背地里说自己就算了,还当着孩子们的面,韩庆斌老脸就挂不住了:“闺女那是孝顺你,你还数落她干什么,她不在家,你天天念叨的我耳朵都出茧子了,现在她回来了,你到开始训她,等她开学走了,你别哭。” 韩庆斌说完,捉狎的一笑道:“晓棠,你不知道过完年你走的时候,你娘就站在大街上哭,好多人过来看,别提多丢人了。” 见韩庆斌说出自己糗事,丁玉英连忙放开韩晓棠,就要去捂他的嘴,一边作势还要打他,一家子吵吵闹闹的热闹非凡,惹得韩晓棠热泪盈眶,回家的感觉真好。 晚饭,陈芳使出了浑身解数,让韩晓东去菜园割了一些韭菜,奢侈的打了几个鸡蛋,又挖了一瓢白面,在锅里贴了几个菜盒子。还熬了些米粥,凉拌了黄瓜,炒了一盘豆角,很是丰盛。 一家子吃过饭,韩晓棠就把被子送到韩庆军家里,见韩晓棠回来,韩庆军和刘梅也很高兴,问了一些她上学的情况,也谢了赵鸿的好意,还提出让韩晓棠明天中午过来吃饭。 韩晓棠爽快的答应了,事情办完回到家,韩晓棠才有闲心问起下午的事。见韩晓棠问起,丁玉英就重重地呸了一口道:“以前,有队里,县里的推荐就能上大学,张家媳妇就以为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未来的大学生,一心想要说个城里的媳妇,看不上咱们乡下姑娘。 谁知道国家政策变了,恢复高考,要凭自己的学习成绩才能上大学。那个张春生去年和你们一起参加高考,结果没能考上,今年估计也悬。所以就息了找城里媳妇的念头,把目光转回到咱乡下来了……” 丁玉英没有再说下去,但韩晓棠也明白了,十里八村只有她一个女大学生,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张大嫂就把目标锁到了自己身上。 但她告诉过韩庆斌两口子,当初稽查队来抓他们一家投机倒把的事,村子里的孩子得到了韩晓刚的指使,故意给他们指点了错误的方向。 但张家媳妇却嫉恨他们家,给稽查队通风报信,指出自己一家的位置,才让他们措手不及,险些被抓到了把柄,而且还想卡自己的介绍信,要小心他们一家。 知道是他们家捣鬼,才险些被稽查队抓到,韩庆斌气的当初就要去找张永顺算账,还是韩晓棠死活拦着才作罢,他们还想娶韩晓棠当儿媳妇,简直是痴心妄想。 张大嫂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驳她的面子,她觉得自己能看上韩晓棠做儿媳妇,那是给了韩家天大的脸面。没想到韩庆斌两口子却不同意,还推三阻四的,忍不住就翻脸了。 她是队长张永顺的媳妇,平时,韩庆斌夫妻两个肯定多少都要让着她,但她污蔑韩晓棠,两口子哪里忍得了,当场就和她争吵了起来。 韩晓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忍不住也冷笑,张家还真以为在大兴生产队只手遮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当下就劝说韩庆斌夫妻两个不要生气,这件事她来解决。 韩晓棠哄劝了半天,韩庆斌两口子才熄了心中怒火,一家子说了半天话,最后还是担心韩晓棠坐车回来,一路劳累,让她早点去睡,一家子才散了,各自去休息。 回了自己房间,一向怕老婆的韩晓东,难得态度强硬的非让陈芳换上韩晓棠送的裙子,陈芳拗不过,只得去换上了,夫妻两个欣赏了半天,折腾到后半夜才睡。 韩晓棠真的有点累,早早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等她起床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只有灶火发出木柴烧热时噼啪噼啪的声音。 韩晓棠走到灶火,看见陈芳忙着做饭,但韩庆斌老两口,还有韩晓东兄弟两个都不见踪影,忍不住开口问道:“嫂子,咱爹咱妈他们去呐了,麦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这么早出工,难道去修水坝了。” 七八月份是多雨的季节,经常发大水,冲毁岸边的堤坝,大兴生产队的水坝年年都要修葺。 可陈芳摇了摇头:“不是,堤坝冬天的时候已经修好了,爹娘他们是去山上刷洋槐树叶了。” 韩晓棠知道洋槐花可以吃,但叶子有什么用,就不解的继续问道:“刷叶子干什么?” 陈芳不厌其烦的回答道:“县城里的收,每天下午会开车过来收,一斤三分钱,咱爹娘还有你大哥和晓刚,一天可以刷一百多斤呐。” 韩晓棠说不出话来,乡下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只能下苦力。韩庆斌他们天还没亮就起床,抹黑进山,四个人一天刷一百多斤的洋槐树叶。 洋槐树叶呈椭圆形,很小很薄,一点都不压秤,一百多斤要刷多少树叶,韩晓棠难以想象。 她沉默不语的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添柴火,陈芳连忙阻拦:“晓棠,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屋去歇着吧,一会太阳毒了,爹娘他们就回来了。” 韩晓棠没有说话,还是固执的加柴火,陈芳看出她的情绪低落,也就没有再多说,她这个样子,让她一个人呆着,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呐。 本来一家人起早贪黑的去山上刷洋槐叶,攒钱供韩晓棠读书,陈芳心里还是有些微微不舒服。凭什么一家人累死累活的干活,挣的钱全部给韩晓棠,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不满了。甚至有点欣慰,能嫁到这样团结有爱的人家,是她的福气。 而韩晓棠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坐享一家人的付出而心安理得,看她现在难过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里也不好过,就笑着安慰道:“你别担心,刷洋槐树叶活轻松,不怎么出力,你大哥会照顾咱爹娘的。” 见韩晓棠依旧不答话,陈芳也不介意,继续接道:“你要不是不愿去歇着,就陪我在灶火里说说话,大城市里一定很热闹吧,是不是有很多……” 韩晓棠心中再难过,但陈芳是刚嫁过来不久的新嫂子,她沉默不语的不理睬有点不礼貌,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见她开口说话,陈芳松了口气,要是韩晓棠一直这样难过,公公婆婆回来看见了,知道是她多嘴多舌的,惹得韩晓棠心里难过,肯定要数落她。 好在韩晓棠很有分寸,韩庆斌他们扛着大包小包的洋槐树叶回来,她立即笑容满面的上前帮忙,没有露出丝毫难过的神色。 第63节 只是微笑的劝说道:“爹,娘,国家每个月都会给在校的大学生发放补助,够我用了,你们不用这么辛苦。” 丁玉英知道她是心疼家人,就宽慰道:“我们不累,你不用担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干点活计挣点钱。” 韩庆斌附和道:“就是,收购站的同志说了,收这样洋槐树叶子是要办养殖场,我们这也算是为了建设……什么四……” 韩庆斌到底年纪大了,收购站职工说的那些新词他记不住,韩晓刚就笑着接道:“为建设新中国,建设新四化做出贡献。” 韩庆斌点头道:“对对,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那明天早上我和你们一起去。” 韩晓东立即摇头道:“胡说,你那手是要拿钢笔写字读书的,怎么能干这些粗活。有我和晓刚,还有咱爹咱妈,用不上你。” 丁玉英也劝道:“就早上一会,太阳出来我们就回来了。” 七月的太阳格外毒辣,晒的久了会中暑晕倒,所以韩庆斌他们也不敢干的太久,大概十点左右就回来了。 韩晓棠也阻止不了,只能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活,等他们把洋槐树叶子背回来,就平摊在自家门口和院子里晾晒。到了下午收购站的人来了,就送过去上称卖掉,然后就到树林里纳凉。 韩晓棠长的好看,性格又开朗活波,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且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他们一辈子都没去过省城,现在韩晓棠却在省城读书,在他们看来,那都是遥不可及的,就围着她问东问西的。 韩庆斌与有荣焉,在一旁使劲抽旱烟袋,吞云吐雾。丁玉英就在一边帮腔,韩晓棠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诉兰溪距离省城有多远,从兰溪坐车到孟楼县,再转坐一夜的火车才能到。 韩晓棠一个小姑娘家孤身一人,竟然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大家都很是佩服。 韩晓棠趁机告诉他们出远门要注意,车上有人贩子,还有扒手,要注意钱财和人身安全。现在的农村还是闭塞的,但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村民们肯定会走出大山,去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这些风险最好提前告诉他们,到时候也能有些防备。 听到有人贩子还有扒手,不但村民们担心,丁玉英也有点害怕,想想韩晓棠一个人坐车去省城,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遇到了多少危险。 韩晓棠就笑着安慰她,兰溪县城有自己同校的同学,开学和他一起去省城,丁玉英这才放下心来。 韩晓棠还不厌其烦的给他们描述省城的情况,宽阔的大马路有十几米宽,道路两旁有绿化带和花坛,路上有很多汽车,川流不息。 村民长这么大,就见过几次汽车,其中两次都与韩晓棠有关,不由更加的羡慕,韩晓棠还让韩晓刚把自己的录音机拿来,安上歌曲磁带给村民放歌听。 现在电视机还没有普及,只有大城市有,兰溪县城的人连见都没见过。谁家有个收音机都骄傲的什么似的,录音机也从来没见过,很是新奇。 都围在一起听,听到里面传来海水拍岸的声音,都觉得心惊肉跳的,还有飞机飞过的轰鸣声,他们也从来都没听过,还以为要打仗呐。 韩晓棠就一一给他们解释,海有多么宽阔,万里无垠,有几千米那么深邃。飞机可以在万米的高空,像小鸟一样飞翔,众人都无法理解那么重的铁疙瘩是怎么飞到天上的,却十分向往。 孩子们也围着韩晓棠问东问西的,韩晓棠就趁机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以后走出大山。众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连张大嫂什么过来都没发现,韩晓棠却从眼角瞥见她灰溜溜离开的背影。 以前,村民们如井底之蛙,觉得张永顺这个大队长就跟土皇帝一样,高不可攀。那家的姑娘能嫁到他们家,都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求之不得。 但经过这次新世界的洗礼,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无形中淡化了张永顺这个大队长的影响力,反过来以为张家的儿子配不上韩晓棠,人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张家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最直接的表现是媒婆拒绝了他们,不肯去韩家提亲,一来害怕韩庆斌的拳头,二来她从心底里认为张春生配不上韩晓棠。 张春生以前一心想娶个城里的姑娘,可国家政策的变化,断绝了他的大学梦。他娘开始提韩晓棠的时候,他还嫌弃的不肯答应,现在反过来非韩晓棠不娶,媒婆不肯帮忙去提亲,他就自己去路上堵韩晓棠。 第91章 第二天下午,韩晓棠没有再继续跟着韩庆斌他们去树林纳凉了,她的目的就是让张家意识到他们的不同,不要再来招惹就好了。 而且她还有事要做,赵旭阳拖她给侯亮带了东西,她回来只顾着忙,都给忘了,这会想起来就给侯亮送了过去,还闲聊了两句。 侯亮参加了今年的高考,他感觉比去年的题还难,没什么信心,韩晓棠安慰了他半天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拐角处,从大树后面窜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韩晓棠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谁啊?” 那人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脚上还穿着皮鞋,头发梳的溜光水滑,一副奶油小生的做派,油头粉面的。看起来不像是村子里的人,韩晓棠警惕的看着他,那人也呆呆的看着她。 张春生一直在县城上学,整天围着自己班里的女同学转,即使回家,那眼睛也长到头顶上,根本看不上农村的土妞。 而韩晓棠也不怎么和村民们来往,后来忙着学习,两人竟然从来没有见过,原主倒是见过他,但记忆已经模糊了。 韩晓棠一时没有认出来,而张春生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丽漂亮的姑娘,会是小时候土里土气的韩晓棠。 回到家,韩晓棠就换上了老旧的衣服,免得太出格。但骨子里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住的,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熟读诗书侵染出来的书卷气是浸在骨子里,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迷人而优雅。 再加上她漂亮的脸,窈窕欣长的身材,大方高雅的气质,比城里的人还好看洋气。韩晓棠十八九岁,正是女孩子最美的年华,美丽的脸,白净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会说话一样,浑身都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张春生只看了一眼,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队里,竟然有这样好看漂亮的女孩子,真的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好时光。 见韩晓棠警惕的瞪着他,张春生抬手理了理自己抿在一起的头发,脸上堆满了笑容,声音也甜的发腻:“晓棠,我是你春生哥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个我娘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先定下,等你年底回来咱们再办事。” 此时,韩晓棠终于从原主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提取出了张春生小时候的模样,总算是对上了号,但也给自己恶心的不行。 现在听到他自说自话,韩晓棠都给气笑了:“定什么,办什么事?” “就……就是咱俩结婚的事啊,你别不好意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我什么都依你,你要是还想继续读书,我也不拦着你。但最迟年底我们一定要结婚,要不我不放心,你们学校都是大学生,你要是跟人跑了怎么办?” 韩晓棠听的瞠目结舌,怪不得他考不上大学,就这智商考个屁的大学,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张春生,你给我听好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在这里自说自话,以后也不要来烦我,走开。” 韩晓棠说完就要绕过他回家,张春生却急了,连忙拦住了她:“晓棠,我娘已经给你父母说过了。” “你娘说过了,我们就要答应吗?你娘说的话是圣旨吗?”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家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什么事只要他们说一声,别人就要照办,他们根本没想过会被拒绝这个可能。 果然张春生一脸震惊,很是意外的样子,他以为自己能垂青韩晓棠她一个乡下丫头,她就应该感恩戴德的赶紧答应,巴不得赶紧嫁过来才对。听到韩晓棠的话,他还一脸的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韩晓棠一点也不想理睬这个白痴,推开他就想继续向前走,张春生却伸手拉住了她,气急败坏的道:“反正这事我娘说过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不答应也要答应。咱们大兴生产队,我爹说了算,谁敢不听他的,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答应为好。” 韩晓棠一把甩开他:“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呐,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和你结婚,回家做你的白日梦去,别来烦我。” 这个张春生在原文中,也因为国家突然恢复高考,而没能上大学,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乡下娶了一个媳妇,但他心里不满,整天虐待他的媳妇,非打即骂。 后来他媳妇忍受不了,拿刀砍伤了他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而张春生落得了一个终生残疾。 把自己的媳妇逼的挥刀相向,这样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乡亲们知道他的丑行以后,那家也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张春生再没能娶上媳妇,最后孤独终老。 没想到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原文中,这时候韩晓棠被韩晓霞夺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以为自己没能考上大学,心灰意冷就和魏向东结婚了,所以躲过了这一劫。可命中注定这一劫却是躲不掉,避开了魏向东,又来了个张春生。 张春生哪里肯放她走,依然拦在她面前道:“怎么会不认识,我们可是在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的,韩晓棠,你别不识抬举,给你脸你不要脸。本来还想照顾你,等年底再结婚呐,可是现在我不愿意等了,马上就办事,你不嫁也得嫁。” 张春生说着,又要去拉韩晓棠,这么近的距离,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撩拨的人心痒难耐。 如果韩晓棠乖乖顺从了,也许张春生也就没多大的兴趣了,但被她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反而引起了张春生的怒火和玉望,发誓非要把韩晓棠弄到手,好好的教训她不可。 看着她美丽的脸,白皙滑嫩的肌肤,花瓣一般的嘴唇,他一阵心摇神动,就伸手去拉她,臭哄哄的嘴也凑了上去。 韩晓棠没想到张春生会这样狗胆包天,这样无赖,自己都明确的拒绝他了,他还敢用强。可这会天气炎热,村里的人有的在家午睡,有的在树林里纳凉,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即使韩晓棠喊叫,也没人能来救她,韩晓棠也没想到在自己村子里,会遇到这样的危险,根本没有防备,大惊之下拼命推开张春生就跑。 可张春生是男人,个子比她高,腿也比她长,没几步就追上了她,韩晓棠吓的失声尖叫,但张春生的惨叫声比她还响。 韩晓棠纳闷的转身看去,就见有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举着一根很粗的木棍朝着张春生劈头盖脸的打来。 张春生依仗自己老爹,在大兴生产队横行霸道,根本没想到有人敢打自己,连忙松开韩晓棠,去挡狠命落在自己身上木棍,一边嘶声叫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张春生,你敢打我,你……你不要命了。” 那人充耳不闻,真的跟不要命似的,拼尽全力打他。他非但不怕张春生,下手也不知道轻重,木棍还落在了张春生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张春生的脸。 张春生开始还大呼小叫的威胁来人,可是见他毫不在意,还敢往自己头上打,也害怕了,现在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那人还不停手,也不敢再逞强斗狠,立即抱头鼠窜。 那人还要去追,韩晓棠连忙拉住了他:“刘家宝,你怎么在这?” 刘家宝竖起中指放在自己嘴上用力嘘了一声道:“别大声说话,我和晓霞在这里躲迷藏,可是她这么久都没找到我,一会她肯定会夸我躲的好。” 韩晓棠只得压低了声音道:“韩晓霞呐?” 刘家宝往前指了一下道:“她去那边找我了。” 韩晓棠随意的看了一眼,也没在意,但马上就发现有点不对劲。韩晓霞怎么会在无人的午后,带着刘家宝,从红旗大队跑到大兴生产队来捉迷藏,而且刘家宝指的方向,正是魏向东住的地方。 韩晓棠随即明白过来,韩晓霞是来和魏向东私会,带着刘家宝当挡箭牌,还骗刘家宝是和他捉迷藏,让他躲起来不被大兴生产队的人发现,然后他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没人会发现她红杏出墙。 而刘家宝以为韩晓霞是在和他玩,所以就乖乖地躲在这里,以至于她和张春生都没有发现。 但刘家宝认识韩晓棠,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她是唯一对自己好的外人。看到她被人欺负,立即忘了和韩晓霞的约定,冲出来救她。 他根本不认识张春生,就算认识,一个傻子也不懂队长有什么可怕的,所以就死命的打张春生,还把他的头都打破了。 韩晓棠怕连累刘家宝,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塞给他,一边焦急的问道:“刘家宝,你认识回家的路吗,你能一个人回红旗大队吗?” “认识,晓霞带我来过很多回了,我可聪明了,我都能记住路,真的。”刘家宝看见糖,眼睛都亮了,一边说话,一边迫不及待的剥开一颗填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真好,说过给我糖吃,就真的给我糖,你没骗我,你是个好人。” 韩晓棠这会却没心情去哄他,急切的道:“如果你认识路,那现在赶紧回家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今天来大兴生产队了,也不要告诉别人你打过人,知道吗?” 刘家宝憨声憨气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刚才那个坏人,如果知道是你打了他,肯定会找你麻烦,会找很多人打你,还会把你的糖抢走。” 刘家宝闻言赶紧把手里的糖握紧,藏在衣服里,还四下看了看,生怕有人出来抢他的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他跑的方向正是红旗大队。 刘家宝虽然脑袋有点不好使,但只是智商低,但路应该还是认识的,很顺利地就跑回了家。 等他离开,韩晓棠也不敢耽搁,立即也回到了家中,跑到韩晓刚的房间,韩晓刚他们一大早出去刷洋槐树叶,这会睡的正酣。 韩晓棠推了半天,他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看了一眼,就翻身接着睡,还不满的嘟哝道:“二姐,你干嘛呀,别打扰我睡觉。” 韩晓棠急道:“你赶紧起来,去树林里叫咱爹娘回来。” “好好的干嘛要叫他们呀?” “出事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张春生,他对我动手动脚的。结果被刘家宝看见了,他冲上来打了张春生一顿,把他的头都打破了。” “啊……真的……”韩晓刚迷迷糊糊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他就彻底醒了,大叫一声翻身坐起,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韩晓棠点了点头:“你赶紧去林子里叫爹娘回来,千万不要惊动别人,明白吗?” 韩晓刚的瞌睡虫全部阵亡,一边手忙脚乱的穿鞋,一边道:“我知道。”鞋跟还没提上,他就慌慌忙忙的跑了。 一口气跑到林子外,韩晓刚停下大口的喘着粗气,等气息平稳了,才大步走进林子里,老远就叫道:“娘,我姐给我买的文化衫,你放哪里了?” 丁玉英正和李秀莲她们说的热火朝天,闻言一怔道:“不是你自己收起来了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谁都不让碰。” “没有,我给你了,让你给我收起来的,现在我要穿,你赶紧回去给我找出来。” 丁玉英也记不清楚,就懒洋洋的回答道:“晚上回去再找。” “不行,现在就找,我现在就要穿。” “你又不出门,在家穿那么好干什么,那是你姐从省城带回来的,可贵了,出门的时候再穿。” 可不管丁玉英怎么说,韩晓刚都死犟死犟的,非要她现在就回去找。孩子们有了新衣服,就迫不及待的显摆,这个心情大家还是理解的,就笑着起哄让丁玉英回家找,回头让韩晓刚穿上来给她们看看,省城里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样的? 丁玉英只得起身回家,韩晓刚却还不满意,又去喊韩庆斌:“爹,是不是你把我的文化衫藏起来了。” 第64节 韩庆斌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 “我不信,肯定是你们藏起来了,不让我穿,你赶紧回去给我找。” “你个臭小子,都敢命令你爹了。”韩庆斌气的拿鞋想要砸他。 韩晓刚却不避开,还大着胆子上来拉他,一边不依不饶的道:“今天不给我找出来,就不行……”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在韩庆斌手臂上拧了一把。 韩庆斌虽然比较偏心小儿子,但他平时也没这么大胆,敢上来动手拉他,还敢拧他。韩庆斌疼的抬手就要打他,却看见韩晓刚朝他直眨眼睛,他迅即明白过来。 韩晓刚年纪小,比较贪睡,这会应该在午睡,却无缘无故的跑到树林来,闹着让他们夫妻两个回去,给他找什么衣服,应该是借口,恐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便让外人知道。 韩庆斌就装作气呼呼的站起了身,一边去追打韩晓刚,一边怒喝道:“你个臭小子,没事找事,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丁玉英不知道其中另有乾坤,还不满的嘟噜着在前面走,走在后面的韩庆斌却在走出众人视线以后就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韩晓刚就把韩晓棠说的重复了一遍,韩庆斌听完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听到张春生竟然敢纠缠韩晓棠,他气的七窍生烟,但听到刘家宝把张春生的头都打破了,他一边庆幸一边担忧。 张永顺毕竟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而张春生是他的一直引以为傲的长子,现在因为韩晓棠被打破了头,这件事恐怕不会善了。 韩庆斌微一思索就道:“我先回去,你赶紧去叫你三叔过来。” 韩晓刚是个机灵鬼,闻言立即拐路去了韩庆军家,韩庆斌回去没多久,韩庆军和韩晓刚就一起也过来了。 路上,韩晓刚已经把事情的大概给他说了一边,韩庆军气的脸色铁青。走进他们家的上屋,还没落座,韩庆军就气呼呼的说道:“那兔崽子敢动咱家晓棠,打死他都是活该,只是打破了头,都算是便宜了他。” 韩庆斌起身给他搬了凳子坐下,一边道:“这个我不怕,我也嫌打的轻了,我担心的是他们家执意要娶晓棠,可怎么办?” 说起这个韩庆军也发愁,要论打架他不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但事关韩晓棠,他却不敢莽撞,她可是韩家唯一的大学生,是韩家的希望,也是九泉之下老父亲的期望,不能出任何闪失。 而张永顺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在队里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他要是执意要娶韩晓棠做儿媳妇,可是一件麻烦事。 韩庆斌两兄弟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议,丁玉英和韩晓棠坐在一起,她脸色发白的紧紧拉着韩晓棠的手。 韩晓棠在外面遇到难处,她无能为力,现在在她眼皮子底下,韩晓棠差点被人欺负,她哪里能忍得了这口气。 却也在暗中庆幸,幸好是有人发现,救了韩晓棠,牛棚在村口,周围的住户比较稀疏。而且午后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大多人家都在午睡,村子里没有什么人,要是没遇到刘家宝,会出什么事简直不敢想象。 第92章 韩晓棠再聪明,毕竟是个女孩子,哪是张春生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丁玉英很是感激,不禁问道:“你怎么会遇到刘家宝,这大热天的他怎么来咱们生产队了。”丁玉英还以为冥冥之中老天有眼,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大兴生产队的刘家宝,神兵天降帮韩晓棠渡过了一劫。 可事实却不是这么回事,韩晓棠见韩庆斌两人专注的商议,没注意她们,就压低了声音道:“韩晓霞带他来的,骗他说玩捉迷藏,让他躲起来,不让人发现,自己趁机去和魏向东私会。” 丁玉英一听大怒:“这个不要脸的,纸哪能包住火,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了,就算和他们一家子断绝了关系,还要被指指点点的,那个韩老二自己不着调,教育出来的子女也上不了台面。“ 丁玉英大怒之下,声音大了些,难免引起了韩庆斌兄弟两个的注意,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就追问起来。 这事韩晓棠一个姑娘家的,不好意思和自己的父亲和叔叔说,丁玉英就直接开口告诉他们,刘家宝之所以那么巧的出手帮助韩晓棠,是因为韩晓霞带他来当私会的挡箭牌。 兄弟两个听完也是一阵摇头,这个韩晓霞真的是没救了,当初的事搞的人尽皆知。好不容易找到了刘家宝,挽救了她的窘境,她不知珍惜还敢玩火。 但他们现在也没心情去管韩晓霞的闲事,一心考虑韩晓棠的事,很快就把她抛之脑后了。 可是他们还没商量出对策,大队部就响起了紧急开会的喇叭声,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回荡。不用猜,也知道张永顺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了,大怒之下,所以让全队的人去要找出凶手。 要是以前,听到张永顺召集开文,队员们肯定二话不说就过去了,但现在却不知不觉地开始漠视他的话,一个个的嫌弃大队部太热,不肯去,都聚集在树林里。 张永顺暴跳如雷:“这些人是要造反吗?给我去叫,敢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但大队部的人去叫了好多遍,好话歹话说进,队员们也不肯去。毕竟下午三四点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谁愿意去太阳地里晒着。 张永顺无奈,只得气呼呼的带人来到了树林,林子很大,占地总有十几亩地,因为距离河边不是很远,水分充足,长势良好,不但树木高大,树冠也遮天蔽日,林子里比外面凉爽很多。 因为树冠茂盛,阳光只能丝丝缕缕的投射进林子里,树下的野草很少,加上村子里的人经常来纳凉,稀少的野草也踩踏的无法生长。 所以林子里的地面光秃秃的,只有一个个石头散落在各处,都是来纳凉的队员搬来的,此时很多队员就坐在石头上,等着张永顺。 张永顺怒气冲冲的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队员们三三两两的坐在石头上,没有抢到石头座位的,就靠在大树上交头接耳。互相猜测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下午的召集开会,但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队里开会大多都是晚饭后,没有什么活计,也凉快才聚集在一起开个小会,但大多也就是让各家出一个代表,这次却是让所有人都来集合。大兴生产队虽然不大,但也好几百口子人,站在树林里密密麻麻的。 张永顺拿着户口簿子,一家一家的对,也不询问别的,只问成年的男子,三点之四点之间在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张永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脸色铁青,还这样排查户口一样的询问,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证人,很多人刚才就在这里乘凉,可以互相作证,即便是在家的也有家人作证。 张永顺重点排查了知青,因为他因为队里的人,没人敢动手打张春生。虽然张春生母子在队里仗着他的权威,狐假虎威的作威作福,但队员们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即便是小孩子,父母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招惹他们。 所以张永顺最怀疑的韩家老大和老三,还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青。但知青们也互相作证,有的午睡未醒,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打牌,没有人离开过知青点。 韩庆斌夫妻两个一直在树林里,很多人可以作证,只是刚才过了四点,韩晓刚匆匆跑来,闹着让他们回去给自己找衣服,但也就一会的事。 而韩庆军在家,不但有刘梅作证,还有两个在她家复习的学生也可以作证。也是刚才被韩晓刚叫走了,没走一会,大队就要集合开会,也没有作案时间。 而唯一没有证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一个人,魏向东。 魏向东真的是百口莫辩,看着他焦急煞白的脸,韩晓棠一阵幸灾乐祸,他总不能说韩晓霞在他们家,两人正在幽会吧。 而陈燕也是满腹怨言,大下午,他非让自己带着孩子去河边洗衣服,说是河边凉快,孩子在家吵着他睡觉。所以见张永顺询问,陈燕没有一点隐瞒,就说出了实情。 三点之四点之间这么热,非逼自己的老婆孩子去河边,而他自己一人留在家中,没有人可以作证,谁知道他干了什么缺德事。 找到了嫌疑人,众人就问张永顺到底出了什么事,张永顺才阴沉着脸说,自家大小子被人打了,头都被打破了。 张永顺说完就走到魏向东面前,狠狠的瞪着他道:“春生送去红旗大队包扎伤口去了,马上就回来,你还是乖乖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听说是队长的儿子被打了,魏向东更焦急了,连忙辩解道:“队长,我真的没有打春生,我和他无怨无仇的,再说他是队长您的儿子,我哪敢打他啊。” 魏向东虽然是城里来的,但是回城无望,还要在张永顺手下讨生活,借了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去打他的儿子。何况张春生在县城上学,基本都不在家,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交集。 本来这一段时间,队员们有意无意的反抗,就让张永顺有点心惊肉跳。先是媒婆竟然敢拒绝了他到韩家提亲的事,二来今天召集开会,队员们也推三阻四,最后竟然要他这个队长,低头来到了树林里将就他们。 这些都让张永顺恼火不已,现在又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打了,他哪里会甘心,宁肯抓错也不肯放过。就冷哼道:“是不是你,等春生回来一看就知道了。”说吧,挥手让两个大队干部上前按住魏向东,要把他绑起来。 听到张春生见过凶手,魏向东反而松了一口气,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捆绑起来,魏向东却有点抗拒,就大叫道:“队长,我可以和春生对持,我真的没有打他,你……你不能绑我,放开……啊……” 伴随着魏向东的惨叫,还有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近期村民的异常,让张永顺焦躁难安。但队员们大多都沾亲带故的,无缘无故的他也不能去打人出气,可这些知青却是举目无亲,而且魏向东还有殴打自己儿子的嫌疑,张永顺哪里肯姑息,正好拿来在队员们面前立威。 见魏向东还不知死活的叫嚣,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把魏向东一张小白脸都给打的发红,几个鲜红的手指印特别清晰。 魏向东都被打蒙了,这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刚才还美人在怀,销魂夺魄,转眼就被人抓起来被捆绑的跟猪一样不说,还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 张永顺心里窝着火,现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而且还是当着全队的面,这一巴掌真的打的酣畅淋漓,哪里肯停手,左右开工打了他十几个耳光,要不是手疼,估计还要打下去。 魏向东这下真的变成猪头,脸都肿了起来,眼睑也肿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眯着眼睛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众人中也有同情的,但大多都是幸灾乐祸,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上一句好话。魏向东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韩晓棠。 她静静地站在自己母亲的身边,如一株独处闹市的幽兰,独自美丽。虽然韩晓棠极力缩短她和这个年代人们的不同,却很难掩盖,她又去省城一段时间读书,这种差异就更加明显了,宛如鹤立鸡群,卓然不凡。 魏向东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娶的是韩晓棠,那韩家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姑爷被人打,即便是张永顺都不行。 但现在却没人站出来维护他,他不禁悲从中来,连陈燕这个扯了结婚证的妻子,都没有帮他。 不过这也难怪,他娶陈燕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陈燕姿色平平,现在生了孩子,身材胖了很多,腰跟水桶似。加上整天要照顾孩子,没时间捯饬自己,在她身上早已找不到青春的影子。 魏向东更加的嫌弃,而且有了风情万种的韩晓霞,对比更加强烈,家花没有野花香,那种偷情带来的刺激,简直美妙无比。所以他对陈燕更加的厌烦刻薄,连带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怎么喜欢。 宝宝的长相随了母亲,皮肤发黑,五官长的也不是很好看。魏向东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就更别说抱了,即使陈燕再忙,他都不肯帮一把手,夫妻之间关系日见恶劣。见魏向东被打,陈燕没有心疼劝阻,反而很是解恨的站在一边旁观。 张春生的伤看起来严重,其实也就是打破了皮,头上血管密布,所以流了很多血,但伤口不是很严重,只是鼓起了一个大包,脑袋有点晕沉发疼,别的倒没什么。 但他流了一身的血,把上衣都染红了,送到红旗大队来包扎伤口,很多人来围观。可是还没等张春生包扎完,就有人大叫道:“大家快去看啊,刘家宝在家里打老婆呐。” 红旗大队虽然很大,但刘家宝因为傻,倒是很出名,而且他那个新娶的媳妇,颇有几分姿色,娇艳妩媚。而且她在娘家的名声大家也有所耳闻,村子里有不少人想着沾便宜,所以对她的印象也很深刻。 现在听说他们两口子打架,可比血淋淋的张春生好看多了,于是人们呼啦一下就跑去了刘家。 刘家宝听韩晓棠的话,乖乖的回到了自己家,他到家正高高兴兴的吃着糖。韩晓霞随后也跑了回来,见刘家宝没听自己的话,自己跑了回来。 自己却是提心吊胆的,险些被人发现,韩晓霞就把一腔怨气洒在刘家宝身上,用手指捣着他的脑袋骂道:“说了让你乖乖藏好,你怎么没等我就跑了,你个傻子再不听话,看我不打死你。” 刘家宝心情正好,却被韩晓霞打断,她还打自己的头,刘家宝顿时就不干了,跳起身大叫道:“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说和我捉迷藏,可是你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我一个人藏在树林里热死了,我知道你找别人去玩了,你骗我不说还打我,你是个坏人。” 刘家宝虽然傻,但脾气还是很好的,整天笑眯眯的,即使韩晓霞再欺负他,他也不敢反抗,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但今天下午见到有人欺负韩晓棠,他心中焦急就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劈头盖脸的打了那个坏人一顿。 韩晓棠真好,没有骂他,还给自己糖吃,那他做的一定是对的。而韩晓霞骗自己不说,还动手打他,两相对比之下,他心里就不高兴了。 有些事一旦开了先河,就再也关不住了,刘家宝冲进灶火,找了一根和下午打人时差不多粗细的棍子,就跑了回来劈头盖脸的打韩晓霞,一边打还一边叫骂:“你个骗子,竟然敢骗我,你还敢打我……” 韩晓霞根本没想到一向温和,不管怎样都满脸笑眯眯的刘家宝会打人,没有防备之下被打了好几棍,身上火辣辣的疼,连忙向外面跑。 刘家的人见刘家宝风风火火的跑进灶火去找棍子,还以为韩晓霞有什么急用,所以指使他去找,结果没过一会就传来了韩晓霞的惨叫。 他们出来一看,却见刘家宝举着棍子在追着韩晓霞打,他们跟刘家宝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不管他再怎么被人欺负,却从来没见他出手打过人。 现在一反常态,肯定是韩晓霞做的太过分了,连刘家宝一个傻子,都忍不住要动手打了,也就没有阻拦,还沉声追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打起来了。” 韩晓霞虽然被打了浑身疼,但也不敢说出实情,就一边躲避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家宝这是怎么了,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刘奶奶却是精细人,刘家宝虽然傻,但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对他知之甚详,若没有天大的事,刘家宝不会忽然动手打人,就厉声喝问道:“你给我说实话,你带着家宝一起出去的,为什么家宝先回来,你却磨蹭了半天才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霞满心委屈,明明自己被追着打,刘家的人不说阻拦,还这样审问自己,就怒道:“我怎么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 刘家宝闻言大喝道:“你才吃错药了,你骗我藏在树林里,却去和别人玩,你个骗子。” 刘奶奶到底上了年纪,经历的事多了,闻言就嗅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就大叫道:“家宝,你住手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家里,刘家宝是最听奶奶的话,闻言就停了下来,不满的哼唧道:“我在睡觉,她非要拉我出去捉迷藏,跑了很远的路,都到了别的庄子。她让我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说是和我捉迷藏。可是我等了很久,她都不来找我,却跑去和别人玩。奶奶,她是个骗子,我不要她当我的媳妇。” 刘家宝只是在林子等的久了,又热又有蚊虫叮咬,又没人陪他玩,所以心生不满。但听到刘奶奶的耳中,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她气的脸色铁青。 但她到底沉得住气,怕家丑外扬,立即叫道:“老大家的,把大门关上。” 刘家宝的母亲也不喜欢韩晓霞这个儿媳妇,但没办法,那家好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只能咬着牙娶了韩晓霞。 现在见到刘家宝动手打韩晓霞,很是高兴,却被自己的婆婆打断了,心里正有点不乐意,猛然听到婆婆的吩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然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那家两口子不打架,刘家宝打他媳妇,她还想多让人多看两眼,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虽然她不介意别人围观,却不敢违背婆婆的意思,只得大步走过去,把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撵了出去,然后就把大门关上了。 韩晓霞没想到刘家宝虽然傻,话却说的这么利索,虽然他说的含含糊糊的,自己那个糊涂婆婆听不出什么,但刘家奶奶却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主。 见刘奶奶吩咐把大门关上,她就知道刘奶奶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吓的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第65节 第93章 刘婆婆关上大门,刚刚转身就看见刘奶奶走到了韩晓霞面前,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刘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却因为愤怒用尽了全力,一巴掌扇的韩晓霞吐血,但一向能说会道的韩晓霞却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敢躲避, 刘婆婆一头雾水,她是很讨厌韩晓霞不假,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就打骂她的道理,可是面对刘奶奶,她却不敢多说一句话,瑟缩的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刘奶奶却偏偏开口叫她:“老大家的,给我搬把椅子来。” 刘婆婆立即跑进屋里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她的身后扶她坐好,刘奶奶在椅子上坐下,就招手让刘家宝过去。 刚才刘家宝也就是一时血气上涌,一旦停下来,他懦弱的性格立即占了上风,现在见到奶奶打韩晓霞,他也吓的不轻,躲在自己母亲身后偷偷伸出头来看。 见刘奶奶招手叫他,只得惴惴不安的走了过来,刘奶奶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家宝,你是个好孩子,给奶奶说实话,晚上你和晓霞睡一个被窝吗?” 刘家宝点了点头,委屈巴巴的道:“她老是抢被子,我都不够盖。” 刘奶奶这么问,刘婆婆都听出是什么意思了,但刘家宝却还是不明所以,刘奶奶也没嫌弃,还是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道:“那你脱她的衣服没有。” 刘家宝摇头:“没有,她自己长有手,为什么要我给她脱衣服,奶奶你不是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刘奶奶闻言都有点无奈了,自己这个孙子真的是太傻了,但她只有耐着性子道:“那你亲过她没有。” 刘家宝憨声憨气的道:“没有,她不让我亲。” 刘奶奶一下子就明白了,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颓然拍了拍刘家宝的手,满脸的灰败之色。 刘婆婆一下子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怒气冲冲地上前,抓住韩晓霞的头发就要打她。 韩晓霞害怕刘奶奶,但对于自己的婆婆,却不放在眼里,抬起手臂就去抵挡,一边还怒喝道:“疯婆子,你干什么?干嘛要打我,是你自己的儿子傻,怪我干什么?”说完,还用力一把将她推开。 刘婆婆却没动怒,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道:“为什么要打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嘴上承认不承认的无所谓。” 刘奶奶也懒的再和她说话,就挥了挥手道:“老大家,把她关进柴房里,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虽然韩晓霞也知道刘奶奶慧眼如炬,恐怕已经猜出了,自己拿刘家宝当挡箭牌的勾当,但她只要不承认,谁也拿她没办法,毕竟没有证据。 现在见刘奶奶竟然要把自己关起来,大急:“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 韩晓霞毕竟是识文断字的人,而刘婆婆两个都是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被韩晓霞这样一说,吓的正要动手的刘婆婆顿时僵在原地。 刘奶奶却冷笑道:“行,你不愿意去柴房也行,那咱们去找队长,找你爹,找县里的公安来评评理,看看是谁犯法?” 韩晓棠顿时卡壳了,她做的事也就骗骗刘家宝行,但凡有点智商的,只要前后事件联系在一起,立即就能猜出她到底是干了什么勾当。 韩晓霞只得咬紧牙关,站起身自己走进了柴房,说是柴房,其实就是一件低矮的草房。里面放了锄头铁锹一类的农具,还有一些劈好的柴火堆放在一起,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韩晓霞只得动手腾出一小块地方,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刚刚她还依偎在魏向东的怀里,□□,现在却被关在这狭小的柴房里受罪。 韩晓霞满心愤恨,可是也没有办法,她现在无处可去,而魏向东已经结婚了,他考不上大学,没有门路回城,也没有办法帮她。 刘奶奶气的脸色发白,刘婆婆却只是听出,自己的傻儿子和韩晓霞并没有夫妻之实,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婆婆这般生气。 刘奶奶也不想给她解释,只是伸出手让她把自己扶起来,她也有些累了,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 可是她们刚刚站起身,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还有刘安的声音:“娘,家宝,开门啊。” 刘家宝听到他爹的声音,立即走过去把门给打开了,门外聚集的人见没热闹看了,走了大半,但还有些人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看。 刘安抬手哄人:“走,都走,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说完,走进院子随即就把门又关上了。 关好了门,刘安转身就在刘家宝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个畜生,别的不学,也跟着学会动手打人了,好不容易给你娶个媳妇回来,要是给打跑了,以后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刘婆婆见丈夫打刘家宝,有点心疼自己的儿子,就上前把刘家宝拉到自己身后:“你吃了枪药了,回来就打儿子。” 刘安见她还护着刘家宝,很是生气:“谁教他打人的,他是个傻子,下手没个轻重,要是把人打坏了怎么办?你是不知道,大兴生产队队长张永顺的大儿子被人打了,头都给打破了,那血流的哗哗的。 刚才送到咱们队里来包扎,我就过去看热闹,结果听见有人说家宝在家打他媳妇,我就赶紧回来了,晓霞呐?” 刘安看了一圈,也没看见韩晓霞的身影,还以为是外人瞎传,就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一口气还没出完,就看见他母亲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说谁被打了?” “张永顺的大儿子,就是那个张春生,一直在县城上学那个。” 刘奶奶明明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却拼命保持着平静:“老大家,你在院里守着,不管是谁也不能踏进咱家半步。老大,你和家宝扶我回屋,我想休息一会。” 见母亲的脸色很难看,刘安也不敢违逆,立即伸手扶着她,向上屋走去,刘家宝磨磨蹭蹭的不想去,还是刘婆婆推了半天,才一步三挪的跟了进去。 等刘家宝进来,刘奶奶关上了房门,才开口说道:“家宝刚才是动手打了她媳妇,不过她该打,她说是带着家宝出去玩,其实是幌子,骗家宝说是捉迷藏,让他藏起来不被人发现,而她趁机去和别人鬼混。” 刘安一听,气的双眼圆睁,四下的乱转,拿起门后的扫帚就要出去,一边叫道:“那个贱人在哪?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要打断她的腿,也要过几天再说,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这是小事,先放在一边不必管他,现在还有大事要办呐?” 刘安傻眼了,自己儿媳偷人都算是小事,那还有什么大事啊,刘安手里的扫帚都吓的拿不稳,掉落在地上,他结结巴巴的道:“娘,还……还有啥事?” 刘奶奶却没理他,只是让刘家宝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温声的询问道:“家宝,刚才晓霞带你去哪里玩了。” 刘家宝怕他爹,但对于慈祥的奶奶却还是有问必答“很远的地方。” “是大兴生产队吗?” 刘家宝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点了点头,就连忙摇了摇头。 刘安急切的大声问道:“又点头又摇头的,你到底是去过没有?” 刘家宝吓的往奶奶身后缩了缩,刘奶奶忍不住拍了刘安一巴掌,示意他别插嘴:“家宝别怕,有奶奶在,你告诉奶奶,你是不是去了大兴生产队。” 刘家宝瓮声瓮气的道:“漂亮姐姐不让说。” 刘安忍不住又要开口问漂亮姐姐是谁,好在看到了刘奶奶瞪他的眼神,及时的闭上了嘴。 刘奶奶没有问什么,还笑眯眯的摸了摸刘家宝的脑袋道:“我家家宝真能干,都有新朋友了,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啊。” 刘家宝被夸奖,兴奋的直点头:“嗯,小姐姐可漂亮了,还给我糖吃。”说完,把藏在口袋深处的糖果拿出来显摆,还笑嘻嘻的接道:“她上次还请我吃过瓜子。” 这件事刘家的人是知道的,那还是前年新年的事,开始人们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前后联系一下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韩庆红想借刘家宝的手,来对付自己的侄女,结果韩晓棠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让刘家宝打了韩庆红一巴掌。 就是那次韩晓棠请刘家宝吃瓜子来着,后来刘家宝也说过很多次,刘家的人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一听瓜子二字就知道是韩晓棠了。 刘安不由对母亲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轻轻松松的就问了出来,刘奶奶白了他一眼,柔声笑道:“你这个小姐姐真好,但奶奶和你爹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在,你告诉我们也没事,那个姐姐不会生气责怪你的。” 刘家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刘奶奶就继续再接再厉的道:“你是不是跟着韩晓霞去了大兴生产队,还打了人。” 刘家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可以说吧,就点了点头道:“嗯,晓霞让我躲起来,我藏的可好了,他们都没找到我。我看见有人欺负小姐姐,就过去帮忙把坏人打跑了。 后来小姐姐说,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去过大兴生产队,因为那个坏人会打我,还会抢走我的糖。奶奶,爹,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刘安已经吓傻了,闻言本能的点了点头,却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刘奶奶倒还是很淡定,长长的叹息道:“都是老韩家的姑娘,差别却这样大。” 韩晓霞是刘家宝的媳妇,却公然带着他去偷人,而韩晓棠一个外人,却担心刘家宝会被人报复,而嘱咐他别乱说话,免得惹祸上身。 刘安现在却顾不得那些,惊慌失措的道:“娘,家宝打的人不会就是……是那个张春生吧。” “是又怎么样,如果他就是和韩晓霞鬼混的那个奸夫,打死他都活该。” “可是他……他爹是大队长啊。” 刘奶奶皱眉:“你没听家宝说,韩晓棠嘱咐让他别说自己去过大兴,那就是说张春生不知道打他的人是家宝。” 刘安这才放下心来,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天,你们都安分守己些,我已经把韩晓霞那个贱人给关起来了。你也看好家宝,这几天别让他乱跑,别辜负了晓棠那丫头的一片好心。” 魏向东死活不肯招惹,叫嚷着要和张春生对质,张永顺也打累了,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一边等着张春生的消息。 好半天,远处响起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是他们队里的那辆驴车的声音,应该是张春生回来了。 张永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张春生已经包扎好了,脑袋被纱布围了一圈,然后用医用胶布固定住,看起来有点滑稽。 张永顺却哪里顾得上那些,小心翼翼地把他从驴车上扶了下来,一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张春生不耐烦的道:“没事,死不了,打我的人抓住了没有?” “韩庆斌当时在树林里乘凉,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哥哥和兄弟都在家睡觉,也不是他们。队里其他人也问过了,都不是,只有魏向东没有证人,而且形迹可疑,你去看看是不是他。” 张春生大步走进树林里,只见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在,他心里顿时舒坦了一点,再怎么说,他爹也是队长,队员们还是得乖乖听话,即使大热天的也只能聚在这里等着他。 那被韩晓棠打击的千疮百孔的自信心,顿时恢复了一点,他本来还想咬着韩家父子,只要把罪名按到他们头上,到时候把他们抓起来,不信韩晓棠不乖乖低头。 可现在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据,只能作罢,他看了一眼魏向东,就知道不是他,但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动手打自己的那个人。 难道是别的队里的人,但大热天的怎么会跑到他们队里来,而且为了韩晓棠一个外人,来暴打他这个队长的儿子,不怕连累自己吗? 十里八村的人都眼熟面花,即使不认识,但说出姓名也多半知道。他都说出自己的名字了,但那人还往死里打,竟然还敢用木棍敲打他的头,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张春生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抓不到韩家父子的把柄,也找不到真凶,难道自己就白白的挨了一顿打,而且全队的人都看着呐,多丢人啊。 所以张春生就伸手指着魏向东道:“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魏向东一听吓的半死,他本来还以为张春生回来就好了,跟他一个照面就能认出,不是自己打的人,可现在他却斩钉截铁的指认自己,吓的立即尖叫起来:“不是我,我没有打人。” 刚才见魏向东嘴硬,张永顺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抓错人了,可现在儿子都指认他了,他还敢不承认,还敢骗他,气的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怒不可遏的叫道:“全队的成年男人都有人证,只有你孤身一人没有人能证明,而且还形迹可疑。 大下午热的要死,却逼着自己老婆,带着年幼的孩子去河边洗衣服,分明是支开她,想要干坏事,不是你是谁?” 魏向东百口莫辩,他是支开了陈燕,但只是为了和韩晓霞幽会,不是去打人,但真相他也不敢说出口。 第94章 看魏向东吃哑巴亏,有口难言的样子,韩晓棠莫名有点开心,但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被冤枉打了别人还好说,张春生可是张永顺最疼爱的长子,如果按上了这个罪名,那可是要脱层皮。 魏向东哪里甘心就犯,就拼命的大喊大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和他无怨无仇的,我干嘛要打他。何况春生是队长您的儿子,而我还要在大兴生产队生活,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去打他。队长,您抓错了我没关系,可不能白白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张永顺不明真相,闻言看向了张春生,张春生却是心知肚明,打自己的的确不是魏向东。但现在全村老少爷们都在,却找不到打自己的那个真正元凶,但也不能在队员面前丢脸,自然要抓一个替罪羊。 不然轻易的放过魏向东,抓不到凶手,这事轻飘飘的放下,那村民还会以为打了他这个队长的儿子,也一点事都没有,以后群起而效仿该怎么办。 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空口无凭的载到魏向东头上,张春生就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道:“你自然有动机,因为你知道我和韩晓棠说定了亲事,而你以前喜欢她,所以心中嫉恨,就偷袭……” 张春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中的韩庆斌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怒斥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家晓棠说定了亲事,我怎么不知道。” 张春生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着现在全村的人都在,借着这个机会,公开了和韩晓棠的事,先斩后奏,韩家也就没有办法反对。 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庆斌就站出来质问,但以后韩庆斌就是自己的老岳父,张春生也不想和他的关系闹的太僵,就含笑道:“韩大叔,这是喜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村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了,不用再瞒着。” 第66节 韩庆军也站了起来,冷哼道:“全村都知道了,怎么就我们老韩家不知道。” 丁玉英和韩晓棠坐在一起,紧紧抓住她的手,也提高了声音道:“我们家晓棠年纪小,而且还在读书,暂时不会说亲事。” 若是以前,打死丁玉英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而且还是针对队长家。但现在事关她的宝贝闺女,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坚定的开口,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张家的提议。 张春生以为自己已经给了韩家足够的脸面,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欣喜若狂的答应,毕竟能嫁进大队长家里当媳妇,是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事,却没想到韩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一时间,张春生愣怔在原地,都不知该怎么反应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韩家会拒绝和他家结亲,而且敢当着全村的人面拒绝。 他以为在这么多人面前,韩家的人恐怕会吓的瑟瑟发抖,畏缩着身子不敢说一句话,但现在他们全家都说话了,而且还敢一致拒绝了说亲的事。 韩庆军也没等他说话,就接口道:“既然已经抓到了凶手,那我们就回去吧,外面太热了,孩子们身子弱,别再中暑了,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完抱起了韩晓伟,喊着一家人离开,没有看张永顺一眼,只是转头对韩晓刚道:“晓刚,你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人敢再提起你姐的名字,回去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你姐是咱们老韩家唯一的大学生,也是大兴生产队现在唯一考上大学的人,金贵着呐,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谁要是敢和她过不去,那我老韩家就和谁拼命。”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家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跟在他身后都走了,韩庆斌,丁玉英,韩晓东,韩晓棠陈芳一个都没落下,全部都走了。 诺大的树林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过,浓密的树叶发出的飒飒声。等韩家的人消失在树林尽头,人们才如梦初醒,是啊,罪犯已经抓住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加上天太热了,大人们还好说,要是热着孩子们就不好了,谁家有那个闲钱去抓药吃。 平常来树林的人不多,呆着还挺凉快的,但现在全村老少几百口子都围在这里,密不透风的,就显得有点燥热。 而且气氛也很诡异,第一次有人公然和队长一家叫板,而且还拒绝和队长家结亲这样求之不得的事,众人的心里都觉得异样,而且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爽。 以前张永顺在队里说一不二,即使他徇私任人唯亲,安排的活不合理,但也没有人敢违抗,只能忍气吞声的顺从,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众人纷纷起身,陆陆续续都走了,一个也不剩,就连以前整天在林子里纳凉的老头老太太们,也走的一干二净。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树林,转眼间空落落的,只剩下张家父子,还有大队部的人面面相觑,大兴生产队的天真的要变了,不但张春生一脸惨白,便是张永顺也是面若死灰。 刚刚还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树林,现在静悄悄的,只剩下知了在枝头拼命的叫唤,有点括噪。 韩庆军他们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和韩庆斌他们一起回去了,韩家的房屋虽然有点陈旧,但冬暖夏凉,进入屋里凉飕飕的。 刘梅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韩晓东他们屋里,陈芳两口子陪着照顾,韩庆斌两兄弟,还有丁玉英和韩晓棠去了正屋说话。 韩晓棠很是内疚,低垂着头道:“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就不回来给家里添乱了。” 书中,他们家和张家没什么冲突,韩晓棠也没预料会出这样的事,而且她十分想念家人,归心似箭,结果刚回来就惹出这样的麻烦,让一家人跟着操心,她很是过意不去。 韩庆军毫不在意的笑道:“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张家盯上了咱们,那就是早晚的事,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回来。” 韩庆斌也附和道:“就是,你不用担心,有我和你三叔在呐。” 虽然他们这样说,但韩晓棠也知道在这个年代,一村之长到底有多大的权利。要是得罪了张永顺这个大队长,以后韩家的日子肯定难过,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见众人都走了,张春生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立刻又土崩瓦解了,他走到魏向东面前,把满腔的愤怒,怨毒都发泄在他身上,用尽全力左右开弓扇了他两个耳光,狠狠的淬道:“滚,便宜你了。” 魏向东好好的呆在家里,却祸从天降,被抓来一顿暴打,脸都打肿了,开始还火辣辣的疼,现在已经麻木了,只觉得脸胖了一圈,都挡住了眼睛,快看不见东西了。 但张春生让他滚,魏向东却是如闻纶音,立即带滚带爬的跑走了,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生怕张春生后悔再改变主意。 张永顺也有点意外,沉声道:“为什么要把他放走?” 他们父子丢尽了脸面,如果连魏向东都放了,那脸就丢到家了,白忙活了一场,还白白的被人打了一顿。 张春生把他爹拉到了一边,避开了大队部的人,压低了声音道:“爹,现在的村民是越来越难管了,不能再这样继续放任下去,你一定要想个法子压制一下,不然以后还不都爬到你的头上去。” 这种情况,张永顺是亲身体会,感觉更加愤怒,可是他也没有法子,咬牙切齿的道:“怎么压制,无非是派点脏活累活,以前还能起点作用,现在时间长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自然是找个厉害人物,震慑住这伙刁民。” 要论厉害人物,大兴生产队里最厉害的就是韩庆斌了,他别的不行,但打架从来没输过。只是他的脾气犟,张永顺也拿他没办法:“韩庆斌那个家伙就像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想要拉拢他,门都没有。” “只要和他做了亲家,那他肯定会帮你的。” “可是你也看到他今天的态度了,以前也没见他对自己的闺女多好,现在考上了大学,就成了金饽饽了,连咱家都看不上,哼,也不知想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以前,张永顺还有些忌惮,毕竟赵鸿下放到村里以后,和韩晓棠走的最近,他回省城以后,赵旭阳也挺照顾韩晓棠的,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后续。 他就以为人走茶凉,毕竟赵家是省城的,位高权重,哪里会在乎一个乡下丫头。虽然往日有点情分,但时过境迁,谁会惦记自己落难时的狼狈模样,肯定是越快忘记越好,见了韩晓棠恐怕都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想再和她有什么牵扯。 所以当张春生母子想要说亲的时候,挑中了韩晓棠,开始他还有点犹豫,后来也就点头答应了,毕竟韩家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 韩庆军是退伍军人,刘梅是国家正式教师,韩庆斌也是个厉害角色,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招惹,而韩晓棠相貌姣好,还是个大学生,配他们家也算勉强可以,就默许了。 谁知韩家会是这样的态度,今天还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张永顺心里就有点生气。别人见了他,谁不是拼命的奉承巴结,队里就韩家的骨头硬,见了他没有半点恭敬的样子。 所以他就歇了和韩家结亲的意思,现在见儿子这么说,他又有点动摇:“可是他们家不愿意,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张春生冷笑:“我们想和谁家结亲,还用看他愿意不愿意,韩家若是懂事,就应该乖乖的把韩晓棠嫁过来,如果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咱们来硬的。” 最近村民的态度越来越强硬,不再像以前那样温顺听话,都是老韩家闹的,那就把他闺女娶过来,看他们还敢嚣张,张永顺就点了点头道:“你说怎么办?” 张春生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永顺就走到了几个大队干部的身边,布置任务去了。 韩庆军怕张永顺会难为韩晓棠一家,就一直在他们家坐了半天,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叫上刘梅,准备回家做饭。 可是打开门,却看见外面站了好几个村支部的人,手里拿着又粗又长的木棍,还有手指头粗细的绳子,凶神恶煞的挡在门口,不许他们出去。 韩庆军大怒:“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你们家犯了事,放你们出来,你们再趁机溜走怎么办?” 韩庆斌此时也闻讯从上屋走了出来,愤怒的看着堵在门口的几人大喝道:“我们家犯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你们家晓刚打了春生,把他的头都打破了,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们一家都是同伙,所以不能放你们出来,都乖乖地呆着,要是你们敢乱来,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那人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和绳子,显然只要韩家的人敢往外闯,就要棍棒伺候,还要把他们绑起来。 韩晓棠知道这个年代法律制度不健全,法制观念薄弱,但也没想到张永顺一个大队长,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用私刑。 如果这样,更不能和张家硬碰硬,就连忙拉住怒不可遏就要往外闯的韩庆斌,冷冷道:“刚才不是已经抓到了殴打张春生的凶手,是知青魏向东,怎么会是我弟弟。他有不在场证明,当时他在家中午睡,我大哥和嫂子都可以作证。” “你们是一家人,自然可以帮着他隐瞒,他自己都招了,魏向东是冤枉的,已经放了。” “你们把我弟弟关在哪了?” “就在大队部。” “如果你们真的怀疑他是凶手,应该送到县里的警局去,怎么能私设公堂?” 韩晓棠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但也有点担心,双手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难怪韩晓刚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原本被抓起来了。 如果把韩晓刚送到了警局,她还放心些,但现在关在大队部,握在张家父子手里就危险了。 但不管韩晓棠怎么说,那些大队部的人都无动于衷,韩庆斌兄弟两个听说韩晓刚被关起来了,更加的愤怒,挣扎着就想要冲出去,到大队部去救韩晓刚。 那些人得到了张永顺的命令,哪里肯让他们出去,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 张春生的声音忽然凉凉的响起:“韩大叔,如果你想韩晓刚好好的,最好就别乱来,否则他要是不小心撞坏了头,或者摔断了腿,那就不好了。” 韩庆斌目呲皆裂,怒吼道:“你敢。” 张春生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纱布,冷笑道:“他把我打成这样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韩晓棠也急了,嘶声道:“你明知道打你的人不是晓刚。” “那又怎么样,反正一定要有人给我的伤负责。” “张春生,你好歹也在县城上过高中,私设公堂是犯法的,你要认定是晓刚打了你,就把他送到县城的警局去。” 周华在警局,如果把韩晓刚送到县里,周华得到了消息,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周华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刚正不阿,而且还是她家的亲戚,一定会帮他们,可惜韩晓棠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 张春生不以为然的笑道:“晓刚是我的小舅子,我怎么忍心把他送警局去。” 有父亲和叔叔在,韩晓东一直默默不语的站在后面,自家明明说的很清楚,不会和张家结亲,不会把韩晓棠嫁给他。 可是张春生却还是这样,死皮不要脸的硬攀亲戚,韩晓东忍不住怒道:“谁是你小舅子,不要脸,你赶紧把晓刚放了。” 第95章 张春生慢条斯理的道:“大舅哥,你也不用心急,三天以后,等我和晓棠成了亲,晓刚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小舅子。作为姐夫,我大人有大量,可以放了他这个小舅子一马,到时候他就可以回来了。” 韩晓棠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三天以后,我们就要成亲了,晓棠,你还是好好收拾一下,等着拜堂成亲吧。” 韩晓刚气急败坏的大叫:“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妹妹不会嫁给你的。” 韩晓刚性格温和,很少发脾气,此时却是被气晕了,可是他难得的发一次火,张春生却根本不听,对韩晓棠挥了挥手就扬长而去。 韩家也无计可施,韩晓刚被抓起来了,他们投鼠忌器,生怕张春生真的敢对他动手,而且房子周围都是有人把守,根本就出不去。 韩晓东虽然木讷,但很疼爱自己唯一的妹妹,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晓棠嫁给这种畜生不如的人,想要偷偷溜出去找人帮忙,可是却被发现,引来了一顿暴打,韩庆斌兄弟两个发现,也出去帮忙。 虽然韩庆斌很能打,但到底是上了年纪,而韩庆军瘸了一条腿,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而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还拿来了一缕韩晓刚的头发,韩家再不敢乱动。 可是三天很快就要过去,如果没人来帮忙,那韩晓棠就难逃嫁进张家的命运,到时候生米做成了熟饭,一切都晚了。 这也是张家的打算,甚至连他们的邻居李秀莲一家都被监控了,村子里的人虽然可以自由活动,却不允许出村。 怕他们到县城通风报信,怕传出什么风声,张永顺还让人在村口各处守着。甚至连外村的人也暂时不许进大兴生产队,对外只说是村子里丢了重要东西,怕小偷跑了,所以堵住村口在找人。 各生产队里难免会有几个二流子,不干正事,整天的偷鸡摸狗,张永顺的说辞还算是合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刘安到底担心自己的儿子,毕竟他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兴生产队大队长的儿子,他没事就到大兴来探探口风,却被挡在了村口,他也没有怀疑,只是回去和刘奶奶说了一嘴。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张春生刚刚被打,然后村子里就丢了东西,不许村里的人外出,也不许别人进去,这就有点可疑了。 刘奶奶聪明,立即就察觉出事情的不寻常来,可他们也猜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刘奶奶就把刘家宝叫过来仔细的询问。 还煮了一把带壳的盐水花生,答一句就给一颗,因此刘家宝很是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刘奶奶剥开花生填进刘家宝的嘴里,微笑着问道:“家宝是个大英雄,都能救人了。” 刘家宝骄傲地拍了拍胸膛,高扬着头道:“那是,我可厉害了,我把那个坏人的头都打破了,他吓的调头就跑了。” 刘安吓的肝颤,打大队长的儿子,这种事放眼十里八村也没人敢干。就自己这个傻儿子不知轻重,他还不知道害怕,还敢拿这事炫耀。 刘安欲哭无泪,哭丧着脸在心中哀嚎,臭小子,你能别提这事了吗?快吓死爹了。 刘奶奶却不以为意,依然满脸笑容的问道:“你那天救小姐姐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奶奶吗?” 刘家宝一边开心的嚼着花生,一边憨声憨气的道:“当时我和晓霞捉迷藏,我藏在树林里,看见有个坏人拦住了小姐姐,还死拉着非要亲她。” 刘奶奶和刘安对望了一眼,这里面果然有事情,刘奶奶收回目光再接再厉的继续追问:“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呀?” 刘家宝歪在脑袋想了一会才道:“那个坏人要和小姐姐结婚,小姐姐不愿意,他就拉着小姐姐不让她走,还要亲她。” 第67节 刘奶奶立即就明白了,不由冷笑:“什么丢东西,果然是个幌子。” 刘安还有点不明白,不解的问道:“娘,你什么意思啊?” “这个张家还真是不要脸,说是队里丢了东西,所以才堵着路口不许出入。其实是想强娶强卖,等张春生和韩晓棠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韩家也只能打洛牙齿往肚子里咽,咬牙认下这门亲事。” 这个年代最重名声,韩晓棠要是和张春生结了婚,进了洞房,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谁还能怎么样。 即使没扯证,但十里八村也会认定他们是夫妻,韩晓棠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吐沫星子也能淹死她,只能咬牙跟着张春生。 刘安虽然明白了张家的险恶用心,但不管自家的事,何况张永顺可是生产队队长,即便不是他们队的,他也惹不起,能躲多远躲多远,就开口劝道:“娘,不干咱家的事,您就别管了,再说张永顺是队长,韩家能和他们攀亲家,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刘奶奶冷哼:“如果韩家愿意,张永顺用废这么大的事,那韩晓棠是个好姑娘,又是个大学生,而且对咱们家宝有恩,不然要是张家知道家宝打了那个张春生,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 再说咱们和韩家好歹也是亲戚,韩老大是庆红的哥哥,韩晓霞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到底也姓韩,咱们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毁了。” 刘安皱紧了眉头道:“可咱就是平头百姓,胳膊扭不过大腿,能有什么法子,从一个生产队大队长的手里把韩晓棠救出来。” “咱们救不出来,但有人可以救,韩晓棠的母亲娘家是周家庄的,周家庄有一个后生进了县城的警局,他们应该是亲戚,你去找他帮忙。” “他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去县城警局,然后找一个姓周的,就说他老家是周家庄的,一定能找到,把事情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办,赶紧去吧。” 红旗大队虽然距离县城近一点,但也有好几里地,而且外面大日头的,晒的人半死。刘安真的不想去,但想想韩晓棠嘱咐刘家宝,免得他被张家报复的事,又心存感激,就找了一顶草帽带着出门去了。 虽然带着草帽,但刘安也被晒的汗如雨下,一阵阵的头晕眼花。路边的田地都被晒的开裂,裂出很多缝隙,一块一块的裸漏出下面黝黑的土地。 热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四周的树木也被晒的打蔫,连知了的叫声都有点无精打采的。 刘安机械的往前走着,一来念着韩晓棠的恩情,二来刘安比较孝顺。刘奶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在队里德高望重,对自己的儿子教育的也很好,明白要知恩图报的道理。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一滴滴的汗水落在地上,但随即就被灼热的土地,和空气中的高温给蒸发了。 等刘安终于赶到现场,浑身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但他也不敢耽搁,立即就找人询问警局怎么走。 到了警局大门口,看着里面庄严肃穆的大楼,看着办公楼门前悬挂着的国徽,他有些胆怯,在大门口转悠了半天也不敢进去。 他可疑的行迹引起了门口警卫的注意,走过来询问:“老乡,你有什么事吗?想要报案吗?” 这时候法律还不是很普及,农村很多人都不懂法,有什么案子都是私下解决,即便是有人壮着胆子,来到警局却不敢进去的人比比皆是。 显然警卫也把他当成了这样的人,见警卫过来询问,刘安吓了一条,腿肚子一软,险些栽倒。 但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想想那么热,自己大老远的过来,不能白白的跑一趟,不然回去也没法给母亲交代,就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同……同志,我……我找人。” “你找谁?” “我找一个姓周的后生。” “姓周,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他老家是周家庄的。” 警卫对于警局里面的人了若指掌,闻言立即猜出是谁:“周家庄的,那应该是周华,他是警局的副队长,就在里面的办公楼,你进去找他吧。” 终于找到了人,刘安大喜,也忘了害怕,连连对警卫道谢,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办公大厅里,一字排开的办公桌前,坐着很多民警正在忙碌的工作,有的在整理户口户籍,有的在在调查案件,还有的正在训斥被抓住的扒手。 刘安缩头缩脑的走了进去,半天才壮起胆子走到角落,找了一个人询问:“同志,我……我找人,请问那个是周华。” 周华是副队长,有自己的办公室,那人把他领了过去,敲响了周华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 那个民警打开门,把刘安推了进来:“队长,有老乡找你。” 周华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刘安一眼,并不认识,但他也热情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还给刘安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房门在刘安身后关上了,刘安后背贴着门站着,他有点紧张的揉搓着衣角,头上冒出的汗珠更多了。 周华见他紧张的汗出如浆,就温和的笑道:“老乡,外面很热吧,那边有洗脸盆,你洗把脸。” 周华平易近人的态度,让刘安放松了一些,但说起话来还是有点结结巴巴的:“不……不洗了,同志,我……我找你有急事。” 周华抬手示意他在茶几前面的竹椅上坐下,语气尽量放的和缓,生怕吓着他:“你说。” 刘安还有点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同志,你是周华吗?周家庄的周华。” 周华刚开始以为他是来报案的村民,可是见他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知道自己的老家,也有点疑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周华,我老家就是周家庄的。” 刘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急切的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有人要强娶强卖,你赶紧去救人。” 周华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道:“谁强娶强卖,你说清楚一点。” “就是大兴生产队的韩晓棠,她可是大学生啊,他们村的队长张永顺非要……” 刘安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刘安语无伦次,说的乱七八糟的,但周华也听出了大概,听到韩晓棠被逼婚,甚至张永顺为此都找借口封锁了村庄,他也紧张万分。 现在法律还没普及,很多乡下的人大字都不识一筐,思想愚昧,他们去拯救被拐卖的妇女,反而被村民们驱赶殴打,出动很多警力都不见得能把人救出来。 何况张永顺还是队长,他要是说两家是自愿结婚,不愿把人交出来,他们警方也没办法。 周华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韩晓棠是大学生,而且他记得当初韩晓棠的案子,县长的秘书曾经亲自来干涉,他们应该是有什么关系,不如问问县长的意思。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接电话的是王伟,听到是警局的来电,王伟就把话筒交给了秦立民:“县长,是警局的周华。” 等秦立民接了电话,周华也没寒暄一句,就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情况,秦立民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音问道:“你说谁?那个韩晓棠?” “就是大兴生产队的韩晓棠,考上省城大学那个。” 这次秦立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当然知道韩晓棠,那可是赵鸿的学生。因为上次去省城出了点情况,这次赵鸿可是亲自打电话,拜托他护送回来的,现在被人逼婚,那还了得。 秦立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他立即开口说道:“周华,通知警局,今天晚上都不能回家,全部在警局待命。”他说完就按断了电话,然后又直接拨打了出去。 赵鸿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田阿姨和赵旭阳,田阿姨听见电话铃声,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厨房走出来。 赵旭阳在书房也听见了电话铃声,也走了出来:“田阿姨,你忙,我来接。” 电话接通,秦立民简明扼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一向沉稳的赵旭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您说什么?” 秦立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样难以置信,他理解赵旭阳的心情,就重复了一遍:“韩晓棠被他们大队长逼婚,我刚才打电话,没能联系上你爸,你赶紧出去找找,我等你的消息。” 赵旭阳放下电话,也不顾外面热浪滔天就冲了出去,骑上自行车就飞快的往外跑,连迎面走来的丁大力,热情的给他打招呼都没理睬。 看着一向成熟稳重的赵旭阳,变成了毛头小子,毛毛躁躁的跟疯了似的,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消失在家属院的大门口,丁大力有点纳闷的挠了挠后脑勺,嘟哝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哪里着火了?” 赵旭阳却根本管不了别的,径直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省政府,跳下自行车就随手一扔,也不管平常爱惜的自行车摔在地上,摔掉了漆,就直接冲进了门口的警务室。 结果查出赵鸿不在,去市政府开会去了,他又马不停蹄地往市政府赶,等他赶到市政府,身上穿的背心和短袖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赵旭阳正在市政府的门卫处登记,还没填写完,就看见赵鸿和李瑞一起走了出来,连忙放下笔迎了上去。 见赵旭阳满头大汗,脸色焦急,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赵鸿也有点吃惊,赵旭阳的性格沉稳,从小做事都一板一眼的,很少会如此的莽撞急躁。 何况家里现在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还能有什么大事,让他如此心急如焚,十万火急的跑到市政府来找他,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96章 听到韩晓棠被逼婚,赵鸿也难以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得到赵旭阳肯定的答案,赵鸿也急了,立刻对开车过来的司机说道:“小刘,麻烦你去兰溪县一趟。”说完,就要上车立即出发。 李瑞连忙开口说道:“赵书记,你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赵鸿已经打开了车门,闻言只能停下了动作,握在车门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但他深呼吸了一口,还是慢慢松开了手,掏出钱夹,从里面掏出几张大团结,也没看是多少,就塞给了司机。 虽然身居高位,但赵鸿一向严于律己,从来不会公车私用,现在是特殊情况,但他也不愿意沾公家的光,还拿出了加油的钱。 钱包里剩下还有多少钱,赵鸿也没看,就连钱包都给了赵旭阳;“遇事冷静一点,不要冲动,到了兰溪县,先去见一下秦县长,看他怎么安排。” 赵旭阳点了点头,接过钱包就坐进了汽车里,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宽阔的马路拐弯处。李瑞扶起了赵旭阳的自行车,走到赵鸿的身边问道:“赵书记,现在去呐?” 赵鸿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若是往日,他肯定还要赶回去加班,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回家。” 李瑞就走到了市政府的警卫室,让他们派车,若是往日,赵鸿宁愿步行回去,也不会麻烦别的单位。 但现在他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耽误,等市政府给他派的车到了,立即上车赶回家中。连鞋也没换,就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电话就开始打,赵家的客厅里,电话铃声一直没断,响了很久…… 天已经黑了,夜色渐渐降临,漆黑的天空被闪烁的星星照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小院中,在雪亮的刀刃上泛出了寒光。 韩庆斌就坐在院子里磨刀,他脚边放着菜刀,镰刀,甚至连铁锹的边缘都被磨的锋利。 韩庆斌和韩晓东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但目光坚定,一人选了一把刀,用手指放在刀刃上,试探着摸了摸,不满意的又磨了磨才罢休。 丁玉英甚至把剥玉米用的铁锥子,都拿出来,尖端也磨的很是锋利。 韩晓棠看着他们,却不知该如何劝阻,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天一亮,张家就要来迎亲,可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个年代也没手机,也没什么可以和外面联系的方式,他们生产队里只有一步电话,还在张永顺的手里。 何况她现在被困在家中,根本出不去,无法和外界联系,韩晓棠也是一筹莫展,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张春生,可如果自己不答应,张家不会放过韩晓刚,而且还会连累一家人。看着韩庆斌他们磨刀,一心想要拼命的样子,她真的心如刀绞。 这一夜,韩家没有一个人去睡,全部都守在院里,直到天明。韩晓棠也坐在上屋门口的石阶上,坐的腿脚都有些僵硬了,她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可是身上的气血还没活动开,外面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张春生还有村支部的人都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张春生头上的绷带去掉了,只留下一块医用胶布敷在伤口上,但他也嫌弃不好看,带了一顶黑色的青年帽遮挡住伤口。 看见韩晓棠,还故作潇洒的转了转帽子道:“晓棠,我来接你了。” 韩晓棠看着他,有点气愤的道:“张春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也上过学,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你应该知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晓棠,何必说的这么严重,只要我们结了婚,成了夫妻一切都合法了。” 韩庆斌握紧了菜刀,厉声道:“你休想。” 张春生看见他们一家都拿着刀,严阵以待的样子,神情也微变,但随即就不以为然的冷笑:“韩大叔,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 “我们绝对不会成为一家人的。”韩庆斌说完,高举着菜刀就往外冲。 那些村支部的人吓的连连后退,毕竟他们可不想和人拼命,他们平常在村民面前耀武扬威的。 但韩庆斌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狠人,年轻的时候打起架来命都不要。虽然现在年纪大了,火气也小了很多,但现在拿出拼命的架势,他们也害怕。 韩庆军和韩晓东也紧随其后往外冲,眼看他们就要冲出来,张春生也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却仍旧色厉内荏的叫道:“韩晓棠,你乖乖的嫁过去,我就放了韩晓刚。你们要是敢乱来,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们想要他的耳朵还是手指,我一会就给你们送过来。” 不管是被割掉耳朵还是手指,都无法再复原,而且韩庆斌他们这样挥刀相向,只会让事情更严重。 韩晓棠沉声道:“好,我跟你走,你把我家的人都放了。” 第68节 “到了明天早上,我一定会放了他们。” 这个张春生果然是上过几天学,心思缜密,如果现在放了韩家的人,他们恐怕不会乖乖就犯。而到了明天早上,他和韩晓棠已经是夫妻,韩家再生气,也只能咬牙认了他这个女婿,到那时再放人,万无一失。 虽然明知他的恶毒心思,但韩晓棠也无计可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受到伤害,只得咬牙道:“你要说话算话。” 见韩晓棠服软,张春生哈哈笑道:“这个自然,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难为他们,你放心。” 韩晓棠闻言就要往外走,丁玉英却死死拉住了她,韩晓棠用力掰开她的手,顺势拿走了她手里的铁锥,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韩庆斌几人要拦,韩晓棠却微笑着道:“爹,你也想开点,春生的爹是队长,嫁到他们家,以后有的是好处。” 韩家外面围了很多人,有李秀莲一家,还有韩庆生一家,别人觉得韩家被这么欺负,还觉得气愤。 韩庆生却是羡慕嫉妒,凭什么他的闺女只能嫁给一个傻子,而韩老大的女儿却能嫁到队长家里。 原本见韩庆斌不愿意,拿着菜刀劈来砍去的,他还觉得有点兴奋。听韩晓棠这么说,他又开始生气,是啊,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韩老大还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 别的村民却是神色各异,他们内心敢于反抗的火苗刚被点燃,可现在见韩家被欺负的这么惨,他们害怕了。 即使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可是见村支部的人和韩家打起来,他们也不敢帮忙,还畏缩的向后退了退。 看见这一幕,张春生很是得意的笑了笑,这些刁民,就是要时常敲打一下,不然都要上房子揭瓦了。 还有韩晓棠这个贱人,乖乖地嫁给自己多好,闹出这么多事,最后还不是得听话,看娶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张春生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见韩晓棠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不由的还是跳了跳。 韩晓棠长的是真漂亮,身材苗条纤细,皮肤白净细嫩,身上还有似有若无的香味,张春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忍不住心荡神摇。 韩晓棠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声音却很是甜蜜:“春生,我们走吧。” 这一声,叫的张春生全身都麻了,垂涎三尺的看着韩晓棠,笑眯眯的道:“你早这么听话多好,我也会多疼……”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在他身边的韩晓棠身子一歪,好似踩着了石头,身子踉跄着就要摔倒,张春生本能的伸出手就去扶。 夏天,穿的衣服比较薄,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手下皮肤滑嫩的触感,可惜张春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 韩晓棠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咽喉,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锋利的铁锥。 因为韩晓棠要摔倒,张春生去扶,两人的距离很近,张春生根本没想到韩晓棠敢这样做。他以为韩晓棠已经屈服了,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可是他现在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 张春生虽然强作镇定,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放了晓刚还有我们一家,我就放了你,要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 “你别乱来,我爹是队长,你要是敢乱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晓棠手中的铁锥向前送了一点,张春生的脖子立即被刺破,泌出了一点鲜血:“你现在在我手里,还是乖乖地听我的好,赶紧放了他们。” 煮熟的鸭子,眼看都到嘴边,现在却要飞了,如果放了韩家的人,那一切都是徒劳,张春生怎么甘心。 而且他量韩晓棠也没有胆量杀人,仗着自己是个男人,身高马大,反手就去抓韩晓棠的手臂。 眼看他就要抓住自己,韩晓棠也慌了,如果张春生抓住了她,那今天她就难逃嫁入张家的命运。她就拼命的反抗,慌乱之下,根本不辨方向,只管胡乱的朝张春生刺去。 “啊啊……”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惊的停歇在树上的鸟,扑棱棱的全部展翅飞上了天空。 周围的人也吓傻了,韩晓棠也吓的不轻,她距离的最近,看到张春生的脸满是鲜血。刚才她慌乱之下,竟然在张春生脸上狠狠地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皮肉翻卷,鲜血淋漓,韩晓棠吓的一把丢掉了手中沾满血迹的铁锥, 村支部的人也吓坏了,张春生可是队长最疼爱的儿子,寄予厚望,现在却被毁了容。他们也顾不得阻拦韩庆斌他们了,立即跑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春生,一连声急切的问道:“春生,你……你怎么样?” 张春生被划伤了脸,疼的钻心,闻言怒道:“你自己没长眼吗,没看到我被这个贱人划伤了脸,赶紧去……去叫我爹,我要打死这个贱人。” 脸上传来蚀骨的剧痛浇熄了张春生最后的那点绮念,他现在不想娶韩晓棠了,他想弄死她。 韩庆斌他们趁机也冲了出来,连忙把韩晓棠拉到身后护住,周围的众人被一幕吓的噤若寒蝉,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张春生被打,他们知道,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可现在却是活生生的发生在他们面前,韩晓棠,一个姑娘家,把张春生的脸划出一道伤痕,深可见骨。 知道儿子受了伤,张永顺很快就赶了过来,第一次张春生被打,虽然不是韩晓棠动的手,但也是因为她,才害的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伤了头,现在她还敢划伤了他的脸。 张永顺怒不可遏,等赶到现场,看到张春生满是鲜血的脸,他险些昏过去,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寄予厚望,以前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只要村里,县里的推荐信就可以上大学。 可就在高三的后半年,国家忽然恢复了高考,张春生参加了两次高考都没能考上,彻底断了他上大学的路,张永顺心里就憋屈。 以前想说过城里媳妇的,现在也歇了这个心思,退而求其次的在乡下找,可韩家还给脸不要脸,推三阻四不说,现在还刺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张永顺彻底被冲毁了头脑,带着人上前就要去抓韩晓棠,韩庆斌死死的挡在韩晓棠面前,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张永顺双眼血红,大吼道:“这个贱人要杀我的儿子,你们都看见了,我要送她进监牢吃枪子。” 如果张永顺真的送她去警局,韩晓棠倒不怕,但张永顺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把她打的半死,再在脸上也划几刀给张春生报仇,然后再送去警局的可能性很大,就大声辩解道:“我没有要杀他,是他强娶强卖,我只是自卫反击而已。” 张永顺这会哪里还会和人讲道理,他暴跳如雷,双眼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嘶声大吼道:“管你是什么,你扎伤我儿子就不行,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张永顺说着亲自带人上前去拉扯韩晓棠,韩家只有三个男人,可村支部却有十几个人,他们哪里是对手,眼看韩庆斌他们支撑不住,韩晓棠就要被拽走。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也太欺负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是众人的心声,虽然张永顺是队长,但也不能强娶强卖,婚嫁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怎么能这样强迫人家。 若是普通姑娘也就算了,韩晓棠可是大学生,可是大兴生产队唯一的大学生啊,连她都要受欺负,那他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人,不是更受欺负。 终于有人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众人压抑在心中的不满,似乎瞬间被点燃了,一起冲了上去。 他们虽然不敢动手打人,却可以把村支部的人给推一边去,见到众人群情激愤,张永顺也慌了,大声叫道:“你们吃是熊心豹子胆了,敢和村支部作对,你们今年的工分要不要了,赶紧给我散开,要不你们一粒粮食也分不到。” 别的村民还可以无视,但饿肚子的滋味,他们真的是受够了,如果张永顺真的不给分粮食,那一家子还不活活饿死啊。 有人开始后退,人们都有从众心里,一旦有人领头,就有人跟从,人们渐渐都退到了一边。没有众人挡在前面,韩家几个人就显得身单力薄,而张永顺他们却是人多势众。 虽然韩庆斌兄弟,还有韩晓东拼命反抗,但他们双拳难敌四掌,还是被村支部的人抓住,反绑了起来。 没有了父兄的保护,张永顺很轻松的就抓住了韩晓棠,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近前,扬起手就要打她。 眼看他的手就要落到韩晓棠的脸上,远处却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第97章 还没有看到来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韩晓棠已经是热泪盈眶,张永顺也愣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放下手,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赵旭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身上的衬衫被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也沾染了一些汗水,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也没空去擦拭一把,飞快的跑到了近前,伸手隔开了张永顺的胳膊,把韩晓棠拉到自己身后,直视着张永顺冷冷道:“张队长,这是在做什么?你好歹也是一村之长,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合适吧。” 看到赵旭阳,张永顺有点心虚,他以为赵家早已把韩晓棠忘到了脑后,可现在却如神兵突降。 而且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突然出现,他一阵惊慌,磕磕绊绊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刺伤了春生的脸。” 赵旭阳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春生,他的脸鲜血直流,染红了脸颊,连衣领都沾染了很多血迹,趁着他苍白的脸颊,的确有点触目惊心。 但赵旭阳也毫不在意,语气依然冰冷:“韩晓棠为什么要刺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刺伤他吧。” 张永顺毕竟是大队长,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许赵旭阳只是凑巧过来而已,他不了解真相,也许可以糊弄过去。 于是张永顺就清了清嗓子,愤愤的道:“只是因为邻里间一点小矛盾,可是她也太狠毒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她竟然手拿凶器,想要杀春生。” 张永顺镇定下来,飞出的三魂七魄瞬间都回到了体内,理智也回笼了。他就倒打一耙,把事情说的越来越严重,只要咬住韩晓棠是故意杀人,谁也救不了她。 韩晓棠也不知道赵旭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激动过后,她也冷静了下来。见张永顺颠倒黑白,立即解释道:“我没有要杀他,是张春生要强娶强卖,抓了我弟弟,非要逼我和他结婚。我不肯,就和他撕扯起来,不小心刺伤了他,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韩晓棠还以为赵旭阳不知道真相,就在辩驳的时候,把事实诉说了一遍,结果赵旭阳却说他知道,他知道,所以专程跑来救她。韩晓棠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抓住赵旭阳的衣角,依偎在他的身后。 “张队长,你听见了,现在是新中国,婚姻自由,父母都没有权利来干涉子女的婚姻。何况你们非亲非故,甚至没有经过女方同意,就强行要结婚,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吗,你可以一手遮天。” 张永顺原本想要生米做成熟饭,只要韩晓棠和张春生成了真正的夫妻,那谁也没法再阻止,即便是韩家和韩晓棠也只能咬牙认了,没想到最后功败垂成。 韩晓棠竟然敢刺伤了自己的儿子,而赵旭阳还忽然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 他以为人走茶凉,却没想到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和他们一样自私自利,为了自家的利益,可以随意的欺负别人。有的人却是知恩图报,有刘安,有赵鸿,注定让他的打算落空。 而且韩晓棠胆大妄为,刺伤了张春生,她再好,张家也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了。所以就抵死不认,冷哼道:“没有的事,别听她胡说,她想杀春生,事情败露,她怕承担责任,所以胡乱攀咬。” 张永顺原本是想把韩晓棠打一顿,送到警局去,告她杀人判她坐牢。但现在赵旭阳来了,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韩晓棠送进监狱。 原本他可以仗着大队长的身份,把韩晓棠送进大牢里,但现在赵家出手,他反而不敢再提这茬了。不然到时候查出因为何事起的争端,对自家不利,便接道:“我原本想把她送到县里的警局,但现在有你求情,那就算了,只要她给我儿子道歉就行。” 赵旭阳却斩钉截铁的道:“不行,还是送进监狱的好。” 张永顺有点不解,自己已经退而求其次,不再追究了,怎么赵旭阳反而还咬着不放,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县城到大兴生产队的路不是很好,汽车一路很是难行,特别是下了公路,走在乡村的小路上,颠簸的厉害不说,速度也很慢。 赵旭阳心急如焚,生怕耽误了时间,韩晓棠受到什么伤害,就下车先跑了过来,随后跟着的人,此时都赶了过来。 先是一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开到近前,哗啦一下从车上下来了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民警,然后是第二辆,然后是第三辆,二十多名民警将张永顺,还有村支部的人团团围住。 见到这个架势,张永顺头上的冷汗立即就涌了出来,他明明封锁了整个村子,这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而且韩家只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农民,韩晓棠也只是一个乡下野丫头,就算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他们生产队的队员,受他的管制。 为什么会惊动这么多的民警,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他害怕的,因为他看到了秦立民的车,还有省政府的车,最后赶到的是市公安厅的车。 大兴生产队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车,七八辆汽车横七竖八停在空地上,从汽车里下来很多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公安民警。 这么多大人物出场,周华自觉的缩到了后面,但秦立民却推了推他,示意他上前。这毕竟是兰溪县,而这种民事纠纷的案子归警局管,别人怎么能越俎代庖。 周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大声问道:“那个是张永顺。” 张永顺此时已经吓的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小声道:“我……我是。” 张永顺吓的站都站不稳了,伸手想要去扶身边的人。但那些平时巴结奉承他的大队干部,却是避之唯恐不及,都远远地躲开,张永顺力道了落空,险些摔倒在地。 周华却好似没有看见,继续说道:“有人举报你强娶强卖,在没有经过女方,和女方家长同意的情况下,强迫受害人和你的儿子结婚。” 张永顺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都是他们乱说,根本没有的事。” 此时韩家的人异口同声:“就是他张永顺仗着自己是队长,强逼我家晓棠和他儿子结婚,还把我们一家人关了起来。” 张永顺连连否认:“我没有,同志,你看他们一家都好好的,我儿子却被划破了脸。是她闺女心狠手辣,想要杀死我儿子,为了脱罪才这么胡说,来攀咬我的。” 张春生看起来真的很惨,即使他用手帕捂着也无济于事,鲜血还是不住地涌出,染红了手帕,此时虽然渐渐停止流血,但他血红的脸看起来还是很恐怖。 这样凄惨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同情,以为事情真的像张永顺说的那样,毕竟韩家的人都好好的,没有一个人受伤,但张春生额头上淤青了一大片,现在脸也被划伤了。 若是往日,张永顺的计谋也就得逞了,可是今日村民们彻底被韩晓棠激起了血性,现在见到这么多民警,公安,还有县长都出面了。 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起大声说道:“张永顺欺压队员,强逼老韩家的闺女嫁给他儿子,我们都可以作证。” 见到韩家门口围着这么多百姓,周华心里也毛毛的,以为他们是和张永顺一伙的,会阻止他们出手救韩晓棠。 第69节 罚不责众,如果这么多百姓阻拦,他们又不能用强,真的很难解决,弄不好就会引起流血冲突。 没想到这些百姓如此的通情达理,竟然没有屈于张永顺的淫威,而是站出来帮助韩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这下不但周华放下心来,连秦立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现场的百姓都是阻拦他们救人的,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如果韩晓棠有什么意外,他怎么和赵鸿交代,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市公安厅的人也是嘘了口气,这是最轻松的一次解救人质的行动,张永顺的脸色却是一片死灰。 他回头狠狠地瞪着村民,可是往日无往不利的威胁,现在却没有一点作用,村民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还有人叫喊道:“韩晓刚还被他关押在大队部,他就是利用韩晓刚,来威胁韩家的人,乖乖地把闺女嫁过去。” 立即有人附和道:“同志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大队部看看。” 周华立即带了两个民警,叫上刚才说话的村民,一起去了大队部,很快韩晓刚就被解救出来。 张家父子倒没怎么打他,只是脸上乌青了一块,但这几天被关押起来,小黑屋屋里光线不好,又热又焖,韩晓刚吃不好睡不好,又担惊受怕,脸色苍白如纸。 跟着周华回到家中,看见父母亲人,他很是激动的就想要冲过来。可是看到自家门口那乌泱泱的一辆辆汽车,还有那么多陌生的人,和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公安民警,他也吓的不敢乱动。 周华把他带到了秦立民面前道:“县长,他就是韩晓刚,被关在大队部的小黑屋里三天了,铁证如山。” 一句话,张永顺就知道大势已去,却在垂死的挣扎道:“韩晓刚几天前打了我儿子,为了惩罚他,所以才关起来的。” 韩晓棠立即解释道:“我弟弟有人证,不是他打的人,张永顺故意栽赃陷害,把他关起来威胁我们家。”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叫道:“就是,我们都可以作证,打人的是魏向东,不是韩晓刚。” 张永顺还想辩解,周华却已经抢先喝道:“把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带回警局审问。” 于是,张永顺,张春生都被民警押上了警车。 魏向东原本躲在人群中,他虽然不是真心爱韩晓棠,可对于她的企图心却一直没有停歇。见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他心中的感觉很是微妙,就偷偷的过来看热闹。 开始见韩晓棠乖乖的答应跟张春生走,他的心里还酸溜溜的,可是见韩晓棠划伤了张春生的脸,他却是一阵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娶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自己是无福消受,还是陈燕那样傻乎乎的好控制。 可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已经离开生产队半年之久的赵旭阳,忽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下了韩晓棠。 接着警局的车一辆一辆的开过来,接着是县长秦立民的车,省城的车,还有市公安厅的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村子。 他的心中又开始后悔,果然韩晓棠还是像梦中那样,有贵人相助,可他却无福消受。现在已经有人开始陆续返城了,可他考不上大学,又没门路,韩晓棠和他无亲无故,自然不会帮他回城。 魏向东心里一会高兴,一会后悔,正百感交集,却听到有村民提到自己的名字,吓的就要偷偷溜走。 可陈芳眼尖,立即指着他叫道:“他就是魏向东,就是他打的人,结果却连累我家晓刚。” 陈芳的声音尖利,这一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还有周华和民警们都一起看了过来,正看见魏向东缩着脖子,蹑手蹑脚的想要溜走。 周华立即亲自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从人群中拎了出来,交给了身后的两个队员,怕他逃脱,两个队员立即掏出了手铐,雪亮的手铐咵的一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魏向东大声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打人……”可是他叫的再大声,也没人理睬,就被塞进了警车。 三辆警车,将张永顺,张春生,还有魏向东分开看押,一辆车坐一个人犯,免得他们串供。 韩晓棠,韩晓刚,一起坐上了赵旭阳的车,还有两位村民作为人证,被带上了秦立民的车。 他们两人起先还有点害怕,但从来没做过汽车,第一次坐车,而且还是县长的车,这事够他们吹嘘一辈子,就把那点畏惧给忘到了脑后了,兴奋地坐在车里东瞧瞧西看看,很是稀奇。 既然已经成功的解救出了人质,市公安厅的人就要原路返回,免得进入县城,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但这样浩浩荡荡的车队,还是引起了十里八村的注意,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也不顾天气炎热,挤挤桑桑地守在路边观看。 平常,乡下来个车,都能引起轰动,大人还矜持些,孩子们却是追着汽车欢呼。现在却是整整八辆车,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不但孩子们都跑来看热闹,大人也是争先恐后。 乡间小路本来就崎岖狭窄,现在道路两旁又聚集了这么多的老乡,更加是寸步难行。 周华和几个民警就下车来开路,还顺便给乡亲们普法:“乡亲们,大兴生产队,队长张永顺利用职权欺压组员,现在已经抓铺归案。 你们要是受了冤屈,不要忍气吞声,不要向恶势力低头,一定要到县里的警局报案。警局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会保护你们的人身财产安全……” 什么时候,村子里都有村霸,欺压村民,村民们胆小怕事,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更不敢报案。 可现在看到这么多的车,这么多的民警,只是为了来解救百姓,为村民申冤,保护他们,一颗颗被压制多年的心蠢蠢欲动,渐渐苏醒。以至于后来警局下乡普法,接受最快的就是大兴生产队周边的村庄。 市公安厅的车中途就拐路回市里去了,秦立民和周华他们终于回到了县城,直接把他们带走了警局。 到了警局,张永顺再负隅顽抗,已经没有意义了,事情很简单,有了韩晓棠条理清晰的供述,有了村民的供词,张家父子面对如山的铁证也无法反驳,只能认罪伏法。 第98章 张永顺还算硬气,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把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他包办婚姻,强迫自己的儿子和韩晓棠结婚,男女双方都是受了他的强逼。 他这个说辞,连韩晓棠都无法反驳,因为谁也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加上张春生脸上的伤很严重,虽然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划开了很长,皮肉翻卷,需要缝好几针,缝针后还要住院输水消炎。 因此张春生逃脱了责罚,但他脸上的伤却落下了永久的疤痕,永远都祛除不掉。 后续的收监,归档,写报告,周华都交给了自己的同事做,他把韩晓棠几人带到了自己办公室休息。 韩晓棠,韩晓刚,还有赵旭阳都是一夜未睡,双眼通红。面对生死存亡的危局,现在终于安全度过,韩晓棠终于放下心来,高度紧张的神经猛然松懈下来,她很是疲倦,脸色有点发白。 周华给他们倒了茶水,一边关切的问道:“韩晓棠,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韩晓棠无力的摇了摇头,接着问出了心中困惑依旧的问道:“张永顺封锁了整个村子,不许任何人外出,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昨天下午,有个红旗大队的村民过来报的案。” 韩晓棠更纳闷了,张永顺封锁了村子,本村的人不许出去,外村的人也不让进来,红旗大队的人怎么知道消息,而且冒着大日头跑到县城来报案。 不禁好奇的问道:“是谁啊,他叫什么名字。” 周华摇了摇头道:“他不肯说,因该是怕张家报复,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姓名。” “多大年纪了,是男是女?” 周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我不能说,既然举报人不肯泄漏姓名,那我们警局有责任替证人保密。” 好吧,这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周华,即使是亲戚,也不能违背原则,虽然他也很担心韩晓棠,但是也不能违反职业操守。 韩晓棠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赵旭阳看了看周华,又看了看韩晓棠,突然截口道:“既然案子已经查清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如果警方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再过来。” 周华虽然想留韩晓棠多坐一会,但是见她脸色真的很憔悴,只能颔首道:“好,如果后续还有什么情况要了解,我会联系你们的。” 经历了这样的事,韩晓棠也举得身心俱疲,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和周华告别。 周华连忙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大兴生产队距离县城十几里地,步行的话要二个小时左右,韩晓棠现在这个状态,走在路是可能都会晕倒。 可韩晓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赵旭阳已抢先开口道:“谢谢周队长的好意,我们有车,不用麻烦你了。” 周华也就没有再坚持,人家省政府的那可是红旗轿车,比他的破警车高级了不知多少倍,就默默地送他们出来,目送他们的汽车消失在警局的大门外,才转身回去,立刻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工作中了。 以前,要是能坐汽车,韩晓刚一定兴奋的上窜下跳的,可这会也没精神折腾,坐进车里没一会,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韩晓棠和赵旭阳坐在后排,见韩晓刚睡着了,韩晓棠就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省城距离兰溪县这么远,你怎么赶过来的?” 周华接到报案以后,怕无法救你出来,再打草惊蛇,就报告给了秦县长。他给我们家打电话,是我接的,我爸也要来的,只是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只能派我来了,幸好赶上了。” 赵旭阳心有余悸,有点庆幸的抓住了韩晓棠的手,若是往常,韩晓棠肯定不会乖乖地让他抓自己的手,但这次她却罕见的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温顺的任他握着,而且还反握住了他的手。 一时间,赵旭阳刚刚还后怕担忧的心,顿时被甜蜜包围,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紧握着对方的手,现在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都无法表达他们劫后余生的心情。 山路崎岖不平,韩晓棠又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精神一直紧绷,现在松懈下来,而赵旭阳还在她身边,让她觉得很是安心,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而且她这次没有排斥赵旭阳的肩膀,依偎在他身上,睡的昏天黑地的。 等她醒来,天都黑了,而她安安稳稳的睡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就看见靠墙堆放着的粮食,散发着一股麦子的味道,莫名让人感觉安全幸福。 家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韩晓棠起床,发现韩庆斌夫妻两个也隔壁睡的正香。 韩晓棠被带到了县城,虽然知道已经逃出生天,不会再有事了,但夫妻两个也无法安心。一直等到韩晓棠回来,把她安排在床上,夫妻两个才安心的也去睡觉了。 他们一家人都被折腾的不轻,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这会事情终于过去了,一家子精神一松懈,都感觉到了疲倦,于是集体都睡了。 韩晓东也呼呼大睡,赵旭阳和韩晓刚睡在一个屋里,都还没醒,家里只有陈芳没睡,正在灶火蒸馒头。 一家子几天寝食难安的,一会醒来,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的吃一顿,所以陈芳就奢侈的挖了一些白面,还有玉米面掺和在一起,蒸花卷馒头。 韩晓棠连忙走进灶火帮忙添柴,一边低声问道:“嫂子,你怎么不睡一会。” 陈芳笑呵呵的道:“我也是刚醒。” 发面,蒸馒头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陈芳就算睡,恐怕也只是眯了一会,她担心一家子几天没吃好饭,所以提前起来蒸馒头。 韩晓棠很是过意不去:“嫂子,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陈芳皱眉:“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陈芳极力安慰,但是见韩晓棠的神色还是有点愧疚,就拿了篮子给她道:“你去地里薅点菜,一会咱们把饭做好,咱爹娘他们起来就能吃现成的。而且还有客人,人家赵旭阳可是从省城大老远跑来帮忙,可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快去。” 虽然被陈芳指使着干活,但韩晓棠的脸色却好了一些,二话不说,立即起身提着篮子去菜地薅菜去了。 等她回来,却看见丁玉英和陈芳一起在杀鸡,每家每户只能养两只鸡,平常丁玉英连下的鸡蛋都舍不得吃,要拿去换油盐酱什么的。 现在却把两只鸡都杀了,而且都择洗干净了,韩晓棠想拦都来不及,不解的问道:“娘,你把两只鸡都杀了,不过日子了。” 丁玉英却没有丝毫心疼的模样,还笑眯眯的道:“今天高兴。” 韩家虽然壮劳力多,都能整工分,每年分的粮食基本够吃,但也从不舍得在大晚上吃干的,今天却是破天荒的蒸馒头吃,这就算了,还做了酱焖鸡。 两只鸡六七斤重,做好后满满的一大盆,里面还掺了一些长豆角,油红鲜亮的鸡块,夹杂着翠绿色的豆角,颜色好看,吃着味道也好。 一向馋嘴的韩晓刚眼睛都直了,咬着筷子迫不及待的想吃,韩庆斌却让他去叫韩庆军一家,都过来吃饭。 韩晓刚眼馋的不行,就偷偷的捏了一块,也不怕烫手,拿着就跑了,一边走一边啃,可是还没有啃完,却碰见了韩庆生。 要是往日,韩晓刚肯定立即躲起来,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还一边啃鸡肉,一边喃喃自语:“真香,真好吃。” 韩庆生气的半死,他吃就吃吧,他还吧唧嘴,还不住的夸奖。韩庆生眼馋的什么似的,却不敢去招惹。 实在是今天的动静太大,不但他吓的不轻,就是村民们也算是开了眼界,激动兴奋的谈论了一下午,还不罢休。 大家都聚集在树林里纳凉,有的干脆都没回家吃晚饭,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好多都是家里把饭送到了树林里。 连晚上去河边洗澡的人都少了很多,韩晓棠洗完就去了不远处的小山坡,哪里有一棵大榕树,树冠遮天蔽日。 以前她和赵鸿放牛,都是在这棵树下纳凉休息,看书学习,后来换成了赵旭阳,也是这样。 因为树冠茂密,遮挡住了阳光,树下基本没什么野草,裸漏出光秃秃的地皮。树下摆放着几块大石头,方便来纳凉的人坐。 韩晓棠走到大树下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树下有人,她不禁微微一怔,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赵旭阳的声音响起。 两人没有提前约定,却不约而同都来到了大榕树下,就是这里,韩晓棠割草割伤了手。赵旭阳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为她止血,就是在这里,赵旭阳第一次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 听到他富含磁性的声音,韩晓棠更加想逃走了,但是人家大老远跑来救她,连丁玉英和陈芳都感激不尽,她这个受益者却想逃避,有点不合适。 韩晓棠只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赵旭阳拿了一个大蒲扇,为她扇着风。 第70节 夜幕降临,山风微拂,一扫白天的燥热,很是凉爽,韩晓棠并不热,但山坡上却有蚊虫,赵旭阳怕蚊子咬她,就不停的晃动着手臂,给她扇风。 漆黑的夜空中,只有璀璨的星星在闪烁,月光皎洁如水,清凉的笼罩着寂静的山村,远处的蛙鸣犬吠好似隔了很远很远。 近处却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韩晓棠更加的紧张,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就轻声道:“谢谢你。” 也不知在谢他给自己打扇,还是谢他这次日夜兼程的,赶到兰溪县城来救他,赵旭阳也没问,只是也轻声问道:“你拿什么谢我。” 黑夜中,赵旭阳的眼睛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闪烁着醉人的光芒,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柔情蜜意,余音微微颤抖,彰显着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平静。 韩晓棠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说好的书呆子呐,说好的沉默寡言呐,这么撩谁受到了,韩晓棠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吃吃的道:“明天,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赵鸿工作繁忙,经常用车,不能耽误了,所以赵旭阳明天一定要赶回去。 听到他要走,韩晓棠有点轻松,又有点不舍,心情复杂的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你跟我一起回省城吧,在省城可以专心的读书学习,有什么不会的,我爸也可以教你。” 赵旭阳本来想说自己教她的,但是怕韩晓棠会排斥,只能把父亲拉了出来。 但韩晓棠还是摇头拒绝:“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当然应该留在家里,好好的陪陪我娘他们。何况张永顺平时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也就是让他媳妇吃空响,没有出工干活,就白拿工分。 利用职权暗示队员给他送礼,但那也不过是山上割的蜂蜜,采摘的蘑菇木耳山货什么的,也不值钱,够不到判刑。 这次的事件,虽然恶劣,但没有造成什么伤害,顶多也就判个一年半载就出来。现在我们两家算是结了仇,他被判刑,又被革去了队长的职务,对我们家肯定会恨之入骨,以后难免会想什么法子报复。” “那你想怎么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要一劳永逸,让他把牢底坐穿。” “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他虽然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但没有什么为非作歹的大事,即使判刑,也不会很重,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加重罪行。”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 韩晓棠聪明,赵旭阳是知道,他回来以后,李瑞还有田阿姨绘声绘色的给他讲了,韩晓棠是怎么对付自己那个难缠的奶奶的。 虽然赵旭阳和奶奶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但毕竟是祖孙,对自己这个奶奶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她。 听到韩晓棠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而且奶奶住院期间也是韩晓棠照顾的,也安排的很妥当,一向吹毛求疵难伺候的奶奶,竟然也没闹事,最近一段时间安安静静的,让他很是意外。 但也确认了徐浩曾经说话的话,你眼瞎吗,你没看出她就是披着猫皮的老虎,看起来像小猫一样温柔可爱,但亮出爪子的时候,也够人喝一壶了。 何况现在张永顺已经被霸面了队长的职务,而且还被关在监牢里,对韩晓棠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赵旭阳还是有点担心:“要不我让司机开车先回去,我在兰溪多留几天。” “不用,我真的有办法对付他,你别担心。” 赵旭阳咬牙,我不是担心,我知道你聪明,肯定有办法对付张家,但是我想借机多留在大兴生产队住几天不行吗?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哀怨的看着韩晓棠,这个榆木疙瘩,平时看着不是很聪明的吗,为什么一到这个时候,比他还要笨。 说到别的,韩晓棠滔滔不绝,可一旦说起情话,她就啃啃巴巴的,顾左右而言他,赵旭阳也很是无奈。 但他明天就要走了,就鼓起勇气追问道:“我明天就要回去,恐怕等不到你做好吃的,那你就没有别的可以当谢礼吗?” 韩晓棠郁闷,她故意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引开话题,为什么说了半天又转回来了。赵家有权有势什么都不缺,她一个乡下丫头,现在穷的叮当响,有什么可当作谢礼的。 可当她看到赵旭阳发亮的眼睛,顿时就知道他想要什么谢礼了。 第99章 韩晓棠咬牙,不就是谢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被张家逼的走投无路,好在赵旭阳及时赶到救了自己,于情于理,她都当致谢意。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韩晓棠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压抑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半倾着身子凑近赵旭阳,在他脸颊上用力地亲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赵旭阳以为韩晓棠多半会推脱,或者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真的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吻。 他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目送韩晓棠苗条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下,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他也不管,抚摸着自己的灼热滚烫的脸,呵呵的傻笑。 赵旭阳很高兴,树下的蚊子也很高兴,没了扇子驱赶,它们趁机蜂拥而来,赵旭阳被叮了好几口,才回过神,站起身脚步发虚的也下了山坡。 回到家,韩庆斌他们一家子都没睡,韩庆斌兄弟两个还在正屋喝酒,作陪的是韩晓东和韩晓刚。 韩晓东酒量不行,说话舌头都大了,今天高兴,韩晓刚也捞到了两杯酒喝,但酒的味道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也就没再继续喝。 韩庆斌兄弟两个却兴致很高,今天打败了张家,保住了韩晓棠,他们很是高兴。 晚上做的鸡没有吃完,就让陈芳去热了,又拍了一个黄瓜,配着酒美滋滋的喝着,见赵旭阳回来了,就喊着他也喝了两杯。 最后赵旭阳说明天一早要赶路,韩庆斌两人才放过他,丁玉英连忙让韩晓刚带着他,先去休息。 兄弟两个一直喝到后半夜,喝的酩酊大醉,韩庆军本来腿脚就不利索,现在又喝醉了酒。丁玉英没让他回去,就让他和韩庆斌一起睡了,她跑去和韩晓棠睡了一屋。 刘梅知道韩庆军在大哥家喝酒,也不担心,早早的就带着两个孩子睡下了,到了第二天早上,送走了赵旭阳,韩庆军才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 刘梅脾气温和,虽然嫌弃他满身的酒臭味,但也只是数落了几句,就让他去换下脏衣服,再去睡一个回笼觉。 而韩晓棠送走了赵旭阳,一大早就跑到河坝上看村民们,修理堤坝。虽然张永顺这个队长不在,但夏天是汛期,随时都会发大水,村民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按照往日的程序,继续在早上和上午凉快的时候,过来修水坝。 韩晓棠就远远的站着看,他们从河岸上挑选合适的石头垒在一起,中间用水泥粘合填充。虽然每年夏天汛期都会发大水,但石头垒的河坝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的,只是修水坝的水泥都是县里批下来的。 本来就不够用,张永顺经常还克扣一些,修建自己的房屋,免得夏天房子漏雨,他的房子是牢固了,但河坝却每年都要修。 水泥不够,只能用黄胶泥代替,平常还行,但发大水的冲力很是惊人,用黄胶泥的地段就会被冲毁,因此要年年修缮。 韩晓棠也想帮忙,但是被无情拒绝,一来昨天的余威还没过,二来他们一致因为韩晓棠的手,那是读书写字用的,可不能干粗活,要是被石头砸伤了,或者划个口子,他们没法交代,恐怕韩庆斌会打上门去。 韩晓棠只得作罢,就远远的看着,好在她也不孤单,还有很多好奇的小孩子陪着她,一起看村民们修理水坝。 侯亮还在牛棚里,不用来水坝干活,他只是要到河里洗头,却看见韩晓棠跟一群孩子在一起,好奇的看人修水坝,他也跟着看了几眼。 却怎么也看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可以让韩晓棠看的如此目不转睛,忍不住问道:“韩晓棠,你看什么呐?” 韩晓棠看见侯亮,却是眼睛一亮,把他拉到一边:“侯亮,你在知青点住过,对里面的几个女知青了解吗?” 侯亮不解的皱眉道:“你问她们干嘛,你要是男的,问她们还情有可原,你一个姑娘家,打听她们做什么?” 侯亮不明白韩晓棠到底想问什么,她大哥已经结婚了,弟弟年纪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她这么着急的打听女知青干什么。 何况昨天出了那样严重的事,他以为韩晓棠肯定要在家好好休养几天,可是今天她就没事人一样,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河边。 “你管那么多干啥,你只要告诉我她们的姓名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侯亮还是把女知青一一给她介绍了一遍,听完,韩晓棠眉头皱的更紧了。 书中,张永顺是秋天才落马的,只是他作死非要招惹自己,才提前了二月被关进了监狱。这时候,考上大学的知青陆陆续续离开,有门路的也是想尽办法开始陆续回城。 张永顺就利用这个机会,诱惑了一个女知青,以签字帮她回城为诱饵,骗奸了她,可是张永顺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这个女知青没了清白之身,还没能达到回城的目的,而且她还怀了身孕,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最后实在是遮掩不住了,她万念俱灰之下,竟然跳河自尽了。 案发以后,法医检查出了她怀有身孕,就到村子里调查,才查出了张永顺。他利用职权,骗奸女知青,害人性命,因此被收监落马。 这个女知青的名字,书中只是提了一下,韩晓棠没记住是谁,而知青点有七个女的,她也分辨不出是谁。 韩晓棠只得继续问道:“侯亮,你有没有发现她们其中,有谁生病或者身体不舒服?” 侯亮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现在住在牛棚,很少再去知青点那边,不知道她们有什么情况?” 这下韩晓棠也没办法了,她来到河边,就是想看那些知青的,趁她们干活的时候,看一下谁有异常。 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侯亮也不了解什么情况,她也只能作罢。反正这件事事发以后,张永顺肯定要重判,她只是想要提前一段时间。 而且还能救人一命,但现在她没有一点头绪,也也不知道那个受害的女知青到底是谁,也只能作罢,和侯亮挥手道别,就回去了。 韩晓棠回到家,却看见周姥姥,还是丁玉安来了,丁玉英夫妻两个正陪着在上屋说话,见韩晓棠回来,周姥姥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左右的看,一边愤愤的道:“这些天杀的混账东西,有没有伤着我的宝贝外孙女。” 乡下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闲暇就说些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打法时间。何况昨天的动静闹的那么多,早传的十里八村都知道的,有的还在遗憾昨天没能赶上看车队。 周姥姥他们听说韩晓棠被逼婚,吓的半死,今天一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跑来了,没有交通工具,周姥姥一把年纪了,还步行过来看她。 韩晓棠很是感动,也拉住周姥姥的手安慰道:“姥姥,我没事,好好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周姥姥本来着急的跟什么似的,却被韩晓棠耍宝逗的失笑:“你这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快吓死姥姥了,你还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没事,姥姥,有我爹和三叔在,还有我大哥和晓刚,他们都护着我,张家没伤着我一分一毫,反倒是我划伤了那个张春生的脸。” 躲过了一劫,周姥姥长长松了口气,但也不无忧愁的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家这凶恶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上门来提亲。” 以前,虽然韩庆斌恶名在外,但一家有女百家求,谁叫韩晓棠相貌好,脾气秉性也好,惹得有人眼热,背地里拐弯抹角的来打听,想给韩晓棠说婆家,但经过这件事,以后肯定是没人敢再来他们家提亲了。 连一队之长的张家都制服不了韩家,那还有谁能收付韩家,以后要是结了婚,夫妻两个稍有矛盾,那老韩家还不打上门去,谁能招惹得起。 韩庆斌不以为然,丁玉英却是忧心忡忡,韩晓棠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担心,还笑眯眯的道:“如果真的嫁不出去,那我就在家当老姑娘,伺候我爹我娘一辈子。” 她的话招来丁玉的一个白眼:“胡说八道,那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她们娘几个在屋里说话,韩庆斌很有眼色的走了出来,嘱咐陈芳把昨天特意剩下的酱焖鸡热了,再去买块豆腐,割点韭菜,把家里的几个鸡蛋炒了。周姥姥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就炒些软和的菜。 昨天丁玉英一时兴奋,激动的不能自己,一时冲动就把两只鸡都杀了,但也舍不得一顿就吃完,还剩下一些。 陈芳就照韩庆斌的嘱咐,把酱焖鸡热了,然后炒了一个韭菜鸡蛋,还有一个青菜烧豆腐。酱焖鸡里放了很多酱油,鸡块上色很好,鲜红油亮的,翠绿的韭菜加上黄橙橙的鸡蛋,色香味俱全。 豆腐放在锅里炕熟,然后放上青菜,白亮亮的豆腐,陪上绿油油的青菜,也很好看,还凉拌了一个长豆角,也算是四盘菜。 陈芳还熬了一大锅白米粥,把昨天晚上蒸的馒头也热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 可周姥姥看着丰盛的午饭,却是皱眉道:“我知道你们家壮劳力多,不缺粮食,可是也不能这么造,我又不是什么外人,干嘛要炒这么多菜,没的浪费。” 韩庆斌给她夹了一块鸡,陪着笑脸道:“娘你多少年没来了,这轻易不来一趟,当然要做点好吃的,平时我们也不舍得这么铺张浪费,您老放心好了。” 韩庆斌年轻时脾气暴躁,没少和邻里打架斗殴,甚至还和自己的小舅子干仗,周姥姥对于这个女婿也很是头疼。 现在见他年纪大了,变得通情达理的很多,也很是欣慰,就没有再继续责怪,只是温声说道:“嗯,以后节省些,过日子就要细水长流。” 以前,若是有人敢教训韩庆斌,他肯定早就跳起来,一巴掌扇过去了,但现在他却只是默默的坐着,不住的点头称是。 丁玉英想让母亲在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但周姥姥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孩子,说儿媳妇一个人带不住,而且现在天热,没有自己家里方便。 便拒绝了自己闺女的提议,反而提出让韩晓棠去舅舅家住几天,换换心情。韩晓棠现在有重任在身,哪里敢乱跑,就说新年了再去。一家人把周姥姥和丁玉安送到村口,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转身回来。 晚上,韩晓棠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张永顺封锁了整个村子,不许人外出,也不许旁人进来,那消息是怎么泄露的,是谁去报的案,到底是谁救了她。 如果不是红旗大队这个热心人,冒着大日头跑到县城警局去报案,也许张家的诡计就得逞,自己被迫嫁给了张春生,等生米做成熟饭了,一切都无法换回。 所以韩晓棠很是感激这个人,却怎么也猜不出来是谁,张家要强娶她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本村有人还不知道,红旗大队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韩晓棠想了半天,忽然想起,红旗大队知道张春生,对自己有企图的只有一个人,刘家宝。 当时张春生死皮赖脸的要亲她,还说什么年底结婚的事,刘家宝见她被人欺负,就从躲藏的地方冲出来救自己。 她虽然嘱咐过刘家宝不要乱说,但他是个傻子,别人也许骗不了他,但他家里的人,肯定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第71节 韩晓棠看过原著,知道刘家有一个厉害人物,就是刘奶奶,她知书达理,对于人情世故精通而练达,看事情非常透彻,也很有手腕。 即使年纪渐渐大了,但还是稳稳的坐在刘家当家人的位置上,两个儿媳妇还有儿子,谁也不敢忤逆。韩庆红那样骄横跋扈的人,到了自己婆婆面前,都不敢放肆。 刘家宝那个傻子,自然骗不过她的法眼,三言二语,恐怕就能把事情套出了大半。所以她猜出张家封锁村子,是另有图谋。 而且看在自己嘱咐刘家宝,不要暴露来过大兴生产队,殴打张春生,免得惹祸上身的那几句话,让刘奶奶得知,所以她老人家就让人去报了案,还她这个人情。 韩晓棠越想越合理,否则没有别的解释可以说的通,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张家也想等一切尘埃落地,再对外公布两家的亲事。 而且也怕让人知道了,再来坏他们家的好事,所以对外封锁消息,也只有刘家宝见过张春生纠缠自己的样子,所以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家了。 早上起来,韩晓棠匆匆吃过早饭,又出门去了,惹得丁玉英嘀咕:“这孩子整天神神叨叨的在忙什么呐?” 韩晓棠放假回来,没能好好休息两天,就遇到张家的事,现在好不容易解决了,应该在家好好歇息两天,可韩晓棠天天往外跑,很是忙碌的样子,丁玉英又担心又心疼。 陈芳开口劝道:“娘,晓棠聪明,她知道该干什么,您就别担心了。” 丁玉英回头看着她道:“你呐,让我别担心她,你也让人操心,你说这都大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丁玉英急着抱孙子,可韩晓东结婚大半年,陈芳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仅丁玉英心急,陈芳也暗中着急,只是这事也急不来。 第100章 村子里的人难免说三道四,冷嘲热讽的,但是丁玉英却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容不得别人说自家不好,每每都顶了回去,可是回到家中,难免跟陈芳抱怨。 但丁玉英也只是嘴上说说,抱怨完立即又转身道;“你去歇着吧,我来收拾。” 陈芳勤快,一大早就起床做早饭,这会吃完,还要刷碗刷锅,收拾灶火,丁玉英却把她赶出去休息。 韩晓棠跑到红旗大队,就到供销社买了一包白糖,还有一包饼干,来到了刘家。 刘奶奶是个明白人,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的话,她才不会在乎,早早的就和儿子们分了家。韩庆红的丈夫是老幺,虽然也孝顺,但性格不好,韩庆红也不讨人喜欢。刘奶奶就和大儿子刘安一家一起生活,他们住在前院,韩庆红他们一家住在后院。 刘安有个闺女已经出嫁,一家子就守着家宝过日子,刘家宝虽然傻,但心眼好,也不怎么闹事,一家子倒也过的平平静静的。 韩庆红却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以前有刘奶奶把控,还好些,现在分了家,刘奶奶不管她了,韩庆红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只是她说话做事都欠分寸,和邻里不睦。 刘奶奶不爱理她,就把前后院分开,后院在侧面开了一个门,就算是另立门户了。原主小时候来过刘家一回,但早已忘的干净,韩晓棠就问了一户村民刘家怎么走。 那人明明给她说清楚了刘家两兄弟的情况,韩晓棠却径直进了前院,没往后院看一眼。她还以为韩晓棠没听清楚走错了,肯定一会自己就出来了,可是过了很久,都没见韩晓棠出来,她有点纳闷,就好事的跑去找韩庆红去了。 韩晓棠走进刘家前院,院子里只有刘奶奶婆媳两人,刘安和刘家宝一起干活去了,不在家中。 现在天气炎热,红旗大队和大兴生产队一样,都是早上上午凉快的时候干活,下午休息。 刘婆婆正在打扫院子,看见韩晓棠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韩晓棠年轻漂亮,浑身还浸淫着书卷气,气质优雅洋气,刘婆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不禁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姑娘,你找谁?” 刘婆婆年近五十,韩晓棠根据她的年纪判断出,这可能是刘奶奶的大儿媳妇,就面带微笑的道:“婶子,你好,我是韩晓棠,学校放暑假,就来看看我姑。” 刘婆婆恍然大悟:“哦,你姑住后院,从这出去,绕到右面……” 刘婆婆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奶奶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韩晓棠含笑道:“晓棠来了,来,到屋里坐。” 刘婆婆有点发懵,自己的婆婆一向聪明,为人处事稳重妥帖。今天怎么乱来,韩晓棠是来看人家姑姑的,和他们一家没什么事,怎么婆婆反而把她往屋里让。 而口口声声说来看姑姑的韩晓棠,也没拒绝,真的跟着刘奶奶进了上屋,这边刘婆婆还没想明白,屋里就传来了刘奶奶的声音:“老大家的,给晓棠煮碗鸡蛋茶,放两个鸡蛋。” 刘婆婆更加纳闷,也有点心疼,两个鸡蛋,可以换二斤盐呐,再说韩晓棠是来看她姑的,又不是咱们家的客人,干嘛要给她煮鸡蛋茶,还要两个鸡蛋。 但刘婆婆却不敢违抗刘奶奶的话,只得走进灶火攒火煮鸡蛋茶,白亮亮的鸡蛋荷包,漂浮在洋瓷碗中,看着就惹人食欲。他们一家都舍不得吃,只有来了重要的客人,才会舍得煮鸡蛋茶。 也不知今天自己的婆婆抽哪门子风,一个小丫头片子,刘奶奶就这样热情,她平时不是不待见老二家的吗,怎么对她的侄女这么好。刘婆婆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耽误,做好了鸡蛋茶,就端到了上屋。 韩晓棠却不敢自己吃,就去灶火又拿了一个碗,将两个鸡蛋分开,把其中一碗推到了刘奶奶面前。刘奶奶也没拒绝,两人就一边喝鸡蛋茶,一边说着话。 刚开始,韩晓棠还不敢百分百确定,一定是刘奶奶叫人报的案,但是见到她这副做派,就断定真的是她,心里很是感激,态度就更加尊敬。 刘奶奶却是平易近人,问了一些她上学的事,刘婆婆听不懂,就出去继续打扫院子了。 韩晓棠这才开口说道:“谢谢奶奶。” 刘奶奶用搪瓷汤匙搅动了碗里的鸡蛋,淡淡笑道:“谢我什么啊?” “谢谢奶奶救了我。” “救你的是民警公安,和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老叫人去报案,民警和我的朋友,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能及时的赶来救我,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奶奶,今天特地过来看你。” 刘奶奶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就说韩晓棠是个聪明的丫头,她和韩庆红的关系并不好,怎么会巴巴的跑来看她,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仅仅凭着一点蛛丝马迹,就猜到是她让人报的案,果真是上过大学的,就是聪明,刘奶奶也就没有再否认,热情的劝韩晓棠赶紧喝茶。 两人在屋里说了半天话,韩晓棠才起身告辞出来,刘奶奶婆媳两个正往外送。可此时被关在柴房里,睡的天昏地暗的韩晓霞却突然醒了,听到韩晓棠的声音,立即冲到了门口,使劲拍着门大叫道:“晓棠,救我,晓棠,我是晓霞啊,快回家喊人救我。” 静悄悄的院子里,忽然响起韩晓霞撕心裂肺的叫声,吓了韩晓棠一跳。可是听到被关在草屋里的人是韩晓霞,韩晓棠立即收敛了脸色,微笑道:“奶奶,你们家的猫叫声好吓人啊。” 听到韩晓霞的叫声,刘婆婆也吓了一跳,生怕韩晓棠真的回家喊人,来找他们家算账,毕竟昨天韩家可是大大的耍了一会威风。 如果韩家兄弟几个真的来家里闹事,他们家哪里是对手,刘家兄弟两个感情本来还好,只是娶了媳妇,被韩庆红从中挑拨,这些年就渐渐生分了。 而自己只有刘家宝一个儿子,还是个傻的,要是韩家来人,那只有挨打的份,所以她很是紧张的看着韩晓棠,生怕她现在就发火。 可她紧张了半天,韩晓棠却好似没有听到韩晓霞的叫喊,反而说什么猫啊狗啊的,他们家什么时候有猫。 但刘奶奶却颔首道:“嗯,这猫整天不干活,还出去乱跑,没事就鬼叫,听着是怪吓人的,关两天就好了。” 刘奶奶两人打着机锋,刘婆婆却是一句听不懂,但她有个好处,自己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是猫就是猫吧。 好在韩晓棠也没在问,就告辞而去,刘婆婆把她送到门外,目送她扬长而去,这个丫头不是说来看她姑姑的吗,怎么连她家院子都没看一眼,就这样走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就见韩庆红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刘婆婆斗不过这个妯娌,见状立即就要关门。 韩庆红却抢先一步推开了门,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一边急切的问道:“不是说晓棠来看我吗?她人呐?” 韩庆红正在干活,听邻居说韩晓棠来看她,还在供销社买了一大包白糖,还有饼干,她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可是却不见人影,就焦急的询问。 刘婆婆是个老实人,不怎么会撒谎,见她问就道:“你侄女刚走,你快一点还能追上她。” 韩庆红哪里是急着见韩晓棠,她是惦记韩晓棠拿的东西,既然韩晓棠走了,那带来的东西肯定是放在婆婆这里了,她伸长了脖子往屋子看,果然见上屋的条几上,放在两包草纸包着的白糖和饼干。 韩庆红一把推开挡着门口的刘婆婆,喜滋滋的走进上屋,一边迫不接待的去拿东西,一边对坐在桌边的刘奶奶说道:“婆婆,是我家晓棠来了,这孩子就是懂事,放假回来知道来看我这个姑姑,这是她拿的东西吧,那我带回去了。” “放下。” 韩庆红只是拎了一下,就估摸出那包白糖足有四五斤重,白糖价格贵还要糖票,平常谁家舍得吃,也就是走亲戚,舍得买一些,但大多也就二三斤重,可这一大包竟然有四五斤重,能吃很长时间了。 韩庆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很是舍不得,但也不敢违抗自己的婆婆,就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 “谁说晓棠是来看你的。” “晓棠在红旗大队只有我一个亲戚,她不来看我,会来看谁?” “韩晓棠去读大学,要一百多块的学费,你出一分钱了吗?去省城,从家里出发要一天一夜的时间长能到,你去送行了吗。晓棠被张家逼婚,一辈子险些被毁了,你去看一眼了吗?你这个当姑姑的都没做出长辈的样子,她凭什么要过来看你?她欠你的吗?” “可是……”韩庆红被诘问的无言以对,但又舍不得那么多东西,还要强辩。 刘奶奶却已经截口道:“我没有听晓棠提起你一个字,她是来看我的,这些东西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信,可以追上晓棠问问。” 韩庆红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但她也不甘心,可是问了好几个邻居,都说韩晓棠径直进了前院,根本就没有去后院,甚至都没往后院看一眼。 韩庆红虽然不在家,但她家有人,问了也是根本就没见过韩晓棠来,她才相信韩晓棠来红旗大队,真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她心中愤恨,却忘了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忘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她没有付出一点,就想要抱个西瓜回来。 一天,韩庆红都是闷闷不乐的,刘老二劝解了半天,都不管用,韩庆红还是满心愤怒,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娘家。 这次她学乖了,破天荒的跑到菜园摘了一些豆角,还薅了一把菜带着,就跑到了韩晓棠家。 虽然韩庆红和韩晓棠的关系不是很亲,但她一直认为在红旗大队,韩晓棠只有她这一个亲戚,韩晓棠不会放着自己的亲姑姑不看望,却去看刘奶奶那个老太婆。 可是来到韩庆斌家,韩晓棠看见她爱搭不理的,她才相信,就韩晓棠这个态度,会跑到红旗大队去看自己,才是见了鬼了。 但她心里也不舒服,就对韩庆斌抱怨道:“大哥,昨天晓棠去红旗大队,没去看望我这个姑姑,却跑去看我家那个死老太婆,这么没有礼数,你也不管管她。” 韩晓棠确定真的是刘奶奶报案救了自己,回来就把事情告诉了父母,韩庆斌夫妻两个也很感激,要不是他们通风报信,去县城报案,他们一家子可能都被张家欺负死了。 立即就想去看望刘奶奶,韩晓棠却拦住了他们,毕竟现在张家还没有彻底倒台,如果暴露了刘奶奶,恐怕会牵连到她。 所以韩庆斌就息了这个心思,但心中的感激却是分毫不减,现在听到韩庆红骂她婆婆。就不耐烦的道:“她是你婆婆,是长辈,你怎么能骂她,自己没个长辈的样子,还敢怪晓棠。” 以前,韩庆斌不是也嫌弃自己闺女,怎么现在倒护起犊子了,为了她还骂自己这个妹妹。 韩庆红更委屈了:“她昨天去红旗大队,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都以为她是去看我的,结果她却把礼物送给了前院。我不管,她一定要给我也送一份,一模一样的礼物。” 韩晓棠相貌姣好,善良勤快,本来就名声在外,后来考上大学,更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名人,但是经过张家的事,那大名更是如雷贯耳,没有不知道她的。 加上韩晓棠长的漂亮,气质还好,昨天去红旗大队,不知引来了多少眼球。而且还是大学生,能让她登门看望,那是多大的面子啊,说出去都让人羡慕的眼红。 可是韩庆红死乞白赖的说了半天,韩庆斌都不为所动,只管干自己的活。 韩庆红气的跳脚,可是也没有办法,丁玉英不喜欢她这个大姑子。韩晓东虽然不说什么,但他媳妇陈芳也是红旗大队,对韩庆红的为人也是一清二楚,对她不冷不热的。 韩晓棠对她那就更不用说了,连话都懒得和她说,韩晓刚那个皮猴子,奸猾的很。一家子没一个人给她好脸色,韩庆红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就走,把自己带来的菜篮子。也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 丁玉英也不稀罕她那两颗菜,等她走出院子,立即关上了大门,把韩庆红气的半死,可也没办法,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样又过了两天,韩晓棠有点心急,张永顺被关进了监狱,一时半会不会放出来,但张春生的脸很快就会好的,毕竟不是什么内伤,应该快出院了。 虽然他一个人对自家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在一个村里看着也膈应,韩晓棠想要尽快解决,可是她一连两天都去河坝,也没看出是那个女知青。 韩晓棠都快绝望了,但她也没有放弃,这天早上一如既往的往河边走的时候,却碰见了急匆匆过来找她的侯亮。 侯亮走的飞快,冲到韩晓棠身边,却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韩晓棠给他拍着后背,帮他顺气:“什么事啊,你急成这样?” 侯亮的气息还没喘匀,就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今天早上去河边,碰到有人跳河。” 第101章 跳河,这两个字好似惊天霹雳一般,在韩晓棠耳边炸响,她立即抓住了侯亮的胳膊,紧张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人没事,我给救下了,怕被人发现,我就把她背回了牛棚。” 听到人没事,韩晓棠松了口气,拉着侯亮一边向牛棚走,一边继续追问道:“她是不是知青?” 侯亮点了点头道:“嗯,她是最早下乡的那批知青,家里穷,没读过什么书,考不上大学,也没别的门路回城,可能是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第72节 事情没侯亮想的那么简单,但现在韩晓棠也不敢乱说,还是先看看情况,了接一下再说吧。 轻车熟路的来到牛棚,进屋侯亮住的房间,就看见靠墙的土炕里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眼神呆滞,头发还湿漉漉的年轻女子。 她大约二十出头,相貌如出水芙蓉一般,只是此时她形容憔悴,容貌大打折扣,但依然很漂亮。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她呆滞的眼睛微微转了转,看见侯亮带了人过来,她有些惊慌的嘶声尖叫:“你干嘛要告诉别人。” 侯亮怕她情绪激动之下,再伤着自己,就低声安慰道:“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办法帮你,你放心,韩晓棠聪明,她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你别太激动了。” 一大早去河边,却碰到有人跳河,侯亮也吓的不轻,有点语无伦次,韩晓棠就让他出去继续干活,这里的事她来处理。 徐蓉警惕的看着韩晓棠,韩晓棠却没看她,而是慢条斯理的去倒了茶给她,虽然是夏天,但徐蓉却浑身冰凉,显然是河里连泡带吓造成的。 徐蓉抱着白色的搪瓷茶杯,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但目光依然空洞,呆呆的看着墙角的蜘蛛网。 书中,徐蓉是在两个月后才跳河的,她怀着三四个月的身孕,渐渐显怀,遮掩不住了,万念俱灰之下就跳了河。 现在张永顺提前被关进了监狱,徐蓉没法再找他帮忙,而这个年代打胎没有那么容易,只有母体患有严重的疾病,无法继续妊娠,才会选择打掉胎儿,停止孕育。 但这也要医生的诊断证明,丈夫的签名,还有出生地的介绍信,才能获准打胎。徐蓉这样未婚先孕,没有手续,医院是不会擅自给她打胎的。 而且她也怕人知道丢人,就在河边坐了一个晚上,左思右想了一夜,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就寻了短见,虽然被救下,但她心中还是一片悲凉绝望。 好在韩晓棠没有询问一句,只是默默地陪她坐着,半晌,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道:“这世上没有比生死更大的事,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就轻易的去寻死,你要想想辛辛苦苦把你养育成人的父母。” 徐蓉瞪着她,厉声叫道:“你知道什么?” 面对她恶劣的态度,韩晓棠不以为意,继续慢慢说道:“不管在哪里生活,只要你努力,都能过的多姿多彩。你不应该为了回城,就走了歪路,既然走歪了,那就换一条正确的路走,何必想不开呐。” 徐蓉闻言,紧张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徐蓉脸皮薄,就是怕别人知道她未婚先孕才想不开的,韩晓棠怕她激动,就压低了声音道:“你别慌,我只是猜的。” 见韩晓棠只是猜的,徐蓉惊恐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抽抽搭搭的道:“我……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当然有,只看你敢不敢。” 徐蓉抬起泪眼,希夷的看着她问道:“什么路?” “去报警,把坏人关进监狱,警局会给你开证明,你可以忘掉以前,回到自己父母身边,开始新的生活。” 韩晓棠说的隐晦,但徐蓉也听明白了,只要报警,警局会给她这个受害者开证明,就能打掉孩子,也许还能让她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城里回到父母的身边。 徐蓉有点心动,但凡有一点希望,谁想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还有别的可以走,她当然愿意试了试,但是到警局报案,自己做的那些丑事,都要抖搂出来。 徐蓉心中天人交战,韩晓棠也没有再劝,只是去给她的茶杯里又添了些茶,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这个时候,如果韩晓棠开口劝,也许徐蓉反而会退缩,所以一切还是让她自己想清楚吧。 一直过了一个多小时,徐蓉才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报警。” 韩晓棠却摇头道:“报不报警是你自己的事,不是你答应了谁,生路只能你自己走出来,别人帮不了你。” 徐蓉性格懦弱,脸皮薄,还虚荣爱面子,她怕韩晓棠会把自己的丑事说出去,所以想把韩晓棠和她捆在一起。 可韩晓棠很理智,她虽然想利用徐蓉彻底的扳倒张永顺,但也不想和徐蓉有什么牵连。 见韩晓棠不接她的茬,徐蓉又有点犹豫起来,韩晓棠不禁叹息道:“警局里的人又不认识你,即便是说出了实情,也只是为你自己申冤而已,等离开了兰溪,谁还知道你做过什么?” 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只能破釜沉舟了,徐蓉终于下定了决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我去报警。”只要能离开这里,回城里去,她什么都愿意做。 韩晓棠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就出去找大队部的人借驴车。 大队部的人现在对她是予取予求,哪里敢拒绝,立即就答应了,韩晓棠就和侯亮一起,把徐蓉送到了县城的警局。 徐蓉在里面问案,韩晓棠和侯亮一起站在院子里,侯亮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来报警啊。” 韩晓棠不愿多说,只简短的道:“她不是自愿要跳河的,是被人害的。” 侯亮瞪大了眼睛:“难道是有人把她推进河里的。” 韩晓棠不由失笑:“你就别打听了,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都不愿意掺和这件事,哪里会让侯亮沾手,立即打摆,侯亮和韩晓棠关系很好,见她讳莫如深的样子,也知道事情恐怕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也就不再过问。 两人就去和警局里的人说要回去,毕竟他们已经把受害人送来了,接下来的就不管他们的什么事了。 徐蓉也怕他们留在警局,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也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 虽然离开,但韩晓棠也知道张永顺的结局,他利用职权骗奸徐蓉,险些害人性命,而且是在被关押期间,两罪并罚,够他蹲个几十年了。 张永顺的媳妇开始还往监狱里送饭送东西,期盼着他快点被放出来,还到处的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张永顺说情,可结果却判的更重。 以前只是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违反婚姻法,还只是小错误,最多也就二三年,可是这次却被判了二十多年。 她媳妇悲愤万分,跑到监狱去打听,结果却听说是两罪并罚,他不仅以权谋私,还以回城的名义,骗奸女知青,害她跳河,险些害人性命,所以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入狱二十三年。 别的都可以原谅,但背叛家庭却是不能原谅的,张永顺的媳妇大怒之下,申请和张永顺离婚,带着小儿子和闺女回了娘家,再也没有回过大兴生产队。 张春生出院了,但脸上缝了好几针,跟趴了一只蜈蚣一样,本来还指望父亲能尽快出狱,好报仇雪恨,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张永顺被判了二十多年,还是因为骗奸女知青这样的丑事。 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外婆家,再也不肯回来,他一个人在大兴生产队怎么活。 他们家大门被斧子砍的七零八落,而且还糊了很多泥巴,院子里也扔满了野草,一片狼藉。 而且张春生回去,一路上面对的都是村民们嫌弃的眼神,张春生满心愤恨,以前他是队长的儿子,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巴结,可现在迎接他的只有白眼。 他一直在县城上学,自觉高人一等,头发整天梳的油光水亮的,穿着皮鞋中山装,跟城里人一样。 而且他的人生前途似锦,只要高中毕业,在县城找关系,和父亲一起出具推荐信,他就可以上大学,以后就能成为国家正规工作人员。然后娶一个城里媳妇,在城里生活,以后再也不回大兴生产队这穷乡僻壤了。 可现在一切梦想都打碎了,国家政策变了,不能再靠推荐上大学,而他成绩平平,参加了两次高考都没通过。不但上大学的梦破碎,什么国家正式员工,什么城里媳妇都化为了泡影。 他一再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委屈自己娶个农村姑娘做媳妇,可韩晓棠那个贱人竟然不识抬举,还害的父亲被革职,关进了监狱。 他把一切的不顺,都怪罪到社会的头上,怪罪到韩晓棠的身上,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家的错误。 是他不顾女方的意愿,强行要和韩晓棠结婚,是他父亲滥用职权,骗奸女知青,是他自己不求上进,不好好学习,才没考上大学。 他想去找韩晓棠报仇雪恨,可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防贼似的跟着他。张春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连夜就收拾东西离开了生产队,再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从此下落不明。 张家彻底的从大兴生产队消失了,韩晓棠终于也放心了,而且村里开始选举队长。以前大队部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张永顺狼狈为奸过,队里的人当然不肯推举他们当下一任的队长,要不要和张永顺有什么区别。 因为张永顺的事,这次大兴生产队选队长的事,县里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排遣,或者指定谁出任队长,而是让大兴生产队的队员,从队里自行选举出一个人来担任队长。 队员们自然都想到了韩家,但韩庆斌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而且脾气暴躁,不太适合当队长。 但韩庆军就不一样了,他参过军,还识文断字的,虽然腿残疾了,但也不耽误什么,而且他的腿也是为了国家才被炸断的。 韩庆军的媳妇刘梅,是国家正式教师,知书达理的,比张永顺的媳妇可强多了,不会仗着自己男人当了队长,就在生产队里扬武耀威的,不干活白拿工分不说,还整天指使村民们到她家给她干私活。 所以队员们一致推举韩庆军当队长,韩庆军退伍以来,一直在家务农,闲暇就带孩子。一个大男人毫无用武之地,过的也很是郁闷,现在能出任生产队的队长,可以继续为国家发光发热,他也很高兴。 而县里知道他们推举的人,是一位退伍军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拍板决定了,韩庆军也很快就走马上任。 而徐蓉自然得到了警局给开的证明,打掉了腹中的孩子,还被特批了回城名额,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一切圆满落定,韩晓棠顿觉轻松了不少,安安生生的在家休息了好几天。 前几天,她忙忙叨叨的整天往外跑,丁玉英担心,现在她整天窝在家里休息,丁玉英也担心,一会跑去看一下,没过一会又去看,惹得韩晓刚抱怨她偏心眼。 还是韩庆斌说她耽误闺女休息,丁玉英才作罢,韩晓棠好好的休息了几天,又生龙活虎的了。 没事就和韩庆斌他们一起去山上撸洋槐树叶子,山里还有很多野果,野桃子,还有杏,栗子野核桃,还有猕胡桃,只是个头比较小,也就兵兵球那么大小,但是很甜。 一棵藤蔓上能结很多,摘下来带回家,放一段时间开始慢慢变软,就能吃了,而起猕猴桃也很有营养。 韩晓棠在家吃的好,睡的好,心情舒畅放松,连起色都好了很多,期终考试瘦下去的肉肉又让丁玉英给补回来了。 山上的植被很厚,落满了树叶,下雨过后,会长出了很多野蘑菇,村子里的人有吃野蘑菇中毒的,所以无人问津,倒是便宜了韩晓棠。 但山上有很多蘑菇,一片一片的从落叶中冒出头来,韩晓棠认识的也不多,也不敢乱采。只摘那种红蘑菇,还有白色的长腿菇,别的她也不敢动。 采回去拿到河里冲洗干净了,然后放进锅里焯水后,就可以炒了当菜吃,特别是用大油爆炒,出来比肉还好吃。 开始韩晓刚还试试摸摸的不敢吃,可尝了一口就放不下了,那筷子跟失火了一样,一盘蘑菇他至少吃了大半。 吃了两天,一点事都没有,韩庆斌他们才放下心来,也跟着韩晓棠采摘。吃不完,就焯水后晒干,冬天缺菜的时候,可以泡发了吃,还给了韩庆军和周姥姥都送了一些。 日子过的快乐而逍遥,八月初,进入了雨季,整天阴雨绵绵,接连下了好几天都不停歇,有时候还夹杂着狂风暴雨,还有雷阵雨,家里的被褥都有点返潮,只要老天露出一点太阳,家家户户都把被子拿出来晾晒。 一直下雨,地里泥泞松软的根本进不去,也无法出工,人们就在家里闲着。韩家人多,韩晓棠无所事事,就拉着韩晓刚他们打扑克。 捉黑一,交公粮,斗地主,排长龙,玩的不亦乐乎,常常玩到半夜,还是韩庆斌嫌他们浪费灯油,才作罢,各自回去休息。 深夜,韩晓棠睡的正香,却被丁玉英用力推醒,惊慌失措的大叫道:“晓棠,快醒醒……” 第102章 丁玉英心疼自己的闺女,早上韩晓棠赖床,也绝对不会来叫她的,这会一反常态的来叫她起床。 韩晓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可是睁眼一看,外面的天空还漆黑一片,大雨呼啦啦地下个不停,还夹杂了狼吼一样狂风呼啸的声音,丁玉英焦急的说话声都给掩盖了。 韩晓棠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就嘟嘟囔囔的问道:“娘,怎么了?天还黑着呐,你叫我干什么?” 丁玉英见她醒了,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快起来,发大水了,咱家被淹了,赶紧出去躲躲。” 闻言,韩晓棠的瞌睡虫顿时全都吓飞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正屋门口,就看见院子里的水已经淹没了一层台阶了。 韩晓东和韩晓刚在院子里来回跑着搬东西,把厢房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到了上屋,韩晓棠看的清楚,那水都到淹到他们的小腿了。院子里还漂浮着很多东西,随着韩晓刚他们奔跑的动作,而随波荡漾着。 丁玉英找了一大块晾晒粮食时,盖的塑料胶单披在韩晓棠身上,拉着她就往外跑,一边还叫喊陈芳和韩晓刚他们。 尽管丁玉英提高了声音,但狂风暴雨还是将她的声音吞没了大半,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韩晓东也没听清,但也多半猜出她说的是什么,就大声道:“娘,你先带晓棠和陈芳她们出去躲躲,我们把东西搬完就去山上找你们。” 水位眼看越长越高,都快要攀上第二层台阶了,丁玉英也不敢耽误,一手拉着韩晓棠,一手拉着陈芳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跑。 路上泥泞不堪,水也快到膝盖了,走起来很是艰难,三人紧紧拉着彼此的手往前走。路上陈芳不小心被石头绊倒,险些被水裹走,韩晓棠和丁玉英死死的拉着她。 虽然披着塑料胶单,但是三人也淋的浑身湿透,狂风肆虐,大雨拍打在脸上生疼,而且还遮挡住了视线,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 深夜,天色漆黑如墨,若不是她们在村子了里生活了很多年,大致能判断出山坡的方向,都要走岔了。 但她们的速度太慢,几次险些被路面上,冲过来的石头和树枝绊倒,陈芳和丁玉英还好,走了几十年的山路,还勉强能走。 韩晓棠却不熟悉山路,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还连累了丁玉英和陈芳。韩晓棠就松开了她们的手,让她们先走,丁玉英哪里肯丢下她不管,死死地拉住她。 正当几人艰难行走的时候,好在碰到了韩庆军,他正领着大队部的人,在疏散村民,见状立即叫了几个青壮年,把她们娘三送到了山坡上。 山坡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但大多都是老人孩子,和女人。男人们在帮忙疏散群众,有的舍不得家里的东西,还在家里收拾。 第73节 众人都被淋的落汤鸡似的,虽然是夏天,却也冻的一个个嘴唇发紫,浑身发抖。 丁玉英娘三还好点,有一块塑料胶单可以遮挡住风雨,但她们身上也淋的湿答答的。裤管虽然卷起老高,但也被水浸湿贴在腿上。 陈芳的鞋还跑丢了一只,光秃秃的脚沾满了淤泥,在漆黑的夜色中也分辨不出,一直到山坡上安定了下来,丁玉英才发现。 但是也没办法,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鞋,三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取暖。 雨还在不住地哗哗地下着,狂风也呼呼地刮着,山坡上的树木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发出唰唰的巨响,在漆黑的雨夜,让人人听了毛骨悚然。 经过韩庆军和村里男人们的努力,终于把全村的人都接到了山坡上,韩庆军照着花名册点名,一个都不缺,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管地上潮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是累坏了。 韩庆斌他们也来了,还给丁玉英娘三带了几件衣服,韩晓棠穿上干燥的厚衣服,不停颤抖的身子才停住。 丁玉英把塑料胶单全部打开,让他们也钻进去,一家人站在一起,虽然不能全部阻隔风雨,但相比那些站在雨地里的却强多了。 韩庆斌叫韩庆军也过去,却被他拒绝了,韩庆军一瘸一拐地走到,聚集在山坡下的大水前,一直观察着水位的升降。 住在河边有好处,可以灌溉稻田和菜园,洗衣做饭,吃水什么的方便,但也有这个坏处,一旦发大水,就会越过水坝,越过田地漫到村子里。 麦地和玉米地都在位置较高的山坡上,旱涝保收,但稻田地和菜园地势都比较低,这次是全部被淹了。 好在早稻谷已经成熟收割了,但秋稻谷是没救了,不过这也没法子,现在只要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大人还好些,但那些孩子正睡的香甜,却被抱进了大雨中,听着周围狂风肆虐,暴雨如注的声音,一个个吓的哇哇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大人们也很忧愁,秋稻谷毁了,自家的菜园也毁了,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减产,明年粮食就不够吃了,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商议着怎么办。 韩晓棠睡的晚,刚才淌水过来,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会又累又困,也不管狂风的呼啸声,大雨倾盆的哗哗声,她竟然爬在丁玉英的背上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天已经亮了,大雨渐渐小了,山坡下的水位也降低了很多,有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已经裸漏出了黄褐色的地皮,还有很多枯枝败叶,一片狼藉。 有人担心家里的物事,就趟着水回家去查看,韩晓棠一家也互相搀扶着往家赶,水面上漂浮着很多东西,有扫帚,有搂枯叶的竹耙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家的,都先打捞起来,堆放在大队部,等一切安排好了,各家各户再去认领。 韩晓棠他们回到家,上屋地势高,还好点,没有进水。但灶火和厢房却进了一屋子的水,韩晓东他们就拿着盆,还有瓢什么的往外舀水。 韩晓棠也去帮忙,可是她却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还晕乎乎的,头还开始隐隐作疼,嗓子也发炎了,好似肿起了大疙瘩,咽口水都疼的难受,没到下午就病倒了,还发起了高烧。 她昨天晚上虽然穿上了厚衣服,但里面的衣服却是湿的,风雨交加,穿着湿衣服睡觉,受了凉就生病了。 虽然大水退了,但路面泥泞不堪,驴车根本就无法行走,韩晓棠烧的迷迷糊糊的,浑身无力,走起路来举步维艰,驴车也没法用,韩晓东只得徒步跑到红旗大队去抓药。 但到了卫生所,才发现卫生所里围满了人,可见昨天晚上病倒的人不少。卫生所只是县医院在乡下设的点,里面只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平常根本没这么忙。 面对这么多病号,根本就应付不来,忙的晕头转向,外面排起了长龙,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但韩晓东是红旗大队的女婿,认识他的人不少,见他过来,就询问家里是谁病了。 韩晓东实诚,就说是自己的妹妹病了,有人还刨根问底:“你哪个妹妹病了。” 有人就嘲笑他:“晓东就只有一个妹妹,就是那个在省城上大学的韩晓棠。” 一听是韩晓棠病了,很多人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让韩晓东先抓药。 医生也趁机轻松了一会,仔细的问清了韩晓棠的症状,开了一些退烧药,还有消炎药,让他带回去。 韩晓棠年轻,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吃了药,没两天就好了,但丁玉英也担心的不行,催促着她赶紧去省城。 以前,韩晓棠去省城上学,她难舍难分的,这次却是催着她走了,但韩晓棠怎么放心得下。 只是他们这届学生,要比应届的学生提前半月开学,阳历八月十五就开学,她和徐浩约好了,十号从家里出发去省城。 韩晓棠以和同学说好为由一直托着,在家里帮忙收拾,一直等到十号,韩庆军亲自驾驶着驴车,把韩晓棠和父母一起送到了车站。 韩庆军要到县里办事,把他们送到地方,和韩晓棠告别以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韩庆斌夫妻一直等到徐浩如约而来,等到汽车开动,等到汽车的影子消失在公路尽头,才依依不舍的去找韩庆军,然后一起回去。 徐浩是接了赵旭阳的电话,要他来当护花使者的,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好在也是顺路。 两人坐上车,等车开出很远,回头还能看见韩晓棠的父母,还在依依不舍的张望。 徐浩忍不住道:“你父母对你挺好的,大老远把你送到县城来。 徐浩是男孩子,行李比较简单,就一个书包,还有一个小包裹,里面是衣服鞋子什么的,他的父母就没有过来送行。 韩晓棠却是大包小包的,丁玉英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大半都是给赵鸿家的,谢谢他照顾自己的闺女。 有在山里采摘的野生木耳,还有晒干的蘑菇,割的蜂蜜,还有红薯干,甚至还装了一包玉米仁和麦仁。 韩晓棠也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笑了笑道:“父母的爱比海深,比山高,你羡慕不来。” 徐浩大笑:“一会,你提着上火车的时候,会发现比山还沉。” 韩晓棠斜眼撇他:“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孤独终老。” “求之不得。” 知道徐浩的嘴损,韩晓棠不愿意和他多说,徐浩却不甘寂寞,抗力抗她的胳膊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们队长竟然逼婚,想让你嫁给他儿子,这是多想不开啊。就你这样的媳妇,白给我都不敢要,他还敢抢,真是嫌死的不够快。” “我要是有针线,就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对于她的挖苦,徐浩不以为然,继续接道:“听说当时,赵旭阳连夜从省城赶了过来,真的假的。” 韩晓棠点了点头:“蒸的。” “听说当时市公安厅都来人,去解救你,你的面子真不小啊。” 韩晓棠转首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听说赵书记要请你吃饭。” 徐浩往旁边挪了一点,警惕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想要多了解你一点。” 徐浩双手举起,做了一个投降状,然后又往外让了一些,距离韩晓棠远远地坐着,再不敢多说一句话,韩晓棠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虽然徐浩嘴损,但人还不坏,没让韩晓棠真的一个人提,到了孟楼县,下车时候,帮她拎了大半的东西。 这次等火车,有了徐浩一起,韩晓棠放心了很多,徐浩穿着不凡,一副桀骜不驯的嚣张模样,看起来就不好惹。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到了火车站也没出任何意外,也许是徐浩真的起了作用,也许是火车的不法团伙,被铁路治安队治理的差不多,平平安安的就到了。 赵旭阳一如既往在火车站接他们,先把他们送到学校,安置好后就接韩晓棠去他家,徐浩说什么都不去。 赵旭阳也不勉强,就带着韩晓棠回到了家中,知道她回来,晚上赵鸿特意提前了一点下班,赶上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晚上吃的就是韩晓棠带来的玉米和麦仁一起煮的粥,赵鸿赞不绝口,对于丁玉英送的山货也很喜欢,还嘱咐赵旭阳,明天晚上就让田阿姨做来吃。 等吃过晚饭,赵鸿才详细的询问张家的事,韩晓棠把前前后后的事,都仔细的给他讲了一遍,很多细节是赵旭阳都不知道的。 赵鸿也是第一次听说,对于刘家的仗义援手,他也很赞赏,还夸赞刘奶奶深明大义。对于张家,赵鸿也很不满,只是碍于身份,不想出手对付一个小人物。 他被下放到大兴生产队时,张永顺给派到了最脏最累的牛棚,这他可以忍受。可是张永顺还把自己的妻子也挂在牛棚,白拿工分,诺大的牛棚,那么多活计都是赵鸿一个人干的。 而他当时下放的时候,还带了很多东西,但是都被张永顺给没收了,最后都落到了他的腰包,只给赵鸿留下了几本书。 所以张永顺一直担心赵鸿会报复,才会一直那么紧张,好在赵鸿宽宏大量,没有与他计较。 但对付他可以,对付韩晓棠,却是赵鸿不能容忍的,张永顺之所以被重判,其中不乏他的关系。 毕竟赵鸿亲自给秦立民打电话,拜托他尽力营救韩晓棠,还联系了管辖兰溪县城的,上级市区的公安厅出警帮忙,可见重视的程度。 张家敢逼婚他的学生,他心中肯定恼怒,只是不能宣之于口。但秦立民是心知肚明,毕竟赵鸿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轻易不会开口命令自己的下属。 可韩晓棠放假回乡,赵鸿却亲自打电话,拜托他帮忙捎回去,可见对韩晓棠的重视程度。张家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找死去招惹韩晓棠,其结果可想而知。 而张永顺两罪并罚,自然加重了他的刑罚,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但赵鸿和秦立民在其中,肯定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个道理韩晓棠也明白,但她却没有丝毫提及,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赵家休息了两天,她便回学校报名,准备开学。应届的学生还没开学,只是他们这一批冬季高考的学生,人数不是很多,因此课程抓的不是很紧,星期天会放一天的假。 赵鸿平反,补发了几年的工资,家里不缺钱,但赵家父子也很勤俭节约,在饮食上也不是很讲究。可到了星期天,赵家一定会改善伙食,做好吃的。 吃过午饭,赵旭阳习惯午休,韩晓棠却是精力旺盛,不肯去睡,就窝在沙发上看书,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邮递员自行车的铃声,这是在提醒家中有信。 韩晓棠就放下书,跑出去拿信,下午二点多,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她拿了信就往屋里走。只是随意的撇了一眼信封,但看清上面的字,她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瞳孔却开始收缩。 她也顾不得避嫌还是什么,就直接走过去拍响了赵旭阳房间的房门,赵旭阳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一边打着哈欠问道:“怎么了?” 因为天热,他只穿了一件长到膝盖的短裤,上身光裸着。赵旭阳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身材英挺矫健,肌肉线条流畅,腹肌特别明显,块垒分明。 但这样的好身材,韩晓棠却没心情欣赏,她举起手中的信道:“有人状告赵叔叔,这是法院的传票。” 第103章 闻言,赵旭阳惺忪的睡眼,立刻变得清明起来,连忙接过了信。即使关系再亲密,但这是赵鸿的信件,韩晓棠不能打开去看。 但赵旭阳可以,他们毕竟是父子,赵旭阳打开信件,只是匆匆看了两眼,便神色凝重的回房,等他再出来时,已经穿的整整齐齐的。 韩晓棠不知道信件里面的内容,赵鸿在省政府上班,难免会有政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被人状告。 关于赵鸿的工作,韩晓棠不便过问,而且也没有解决的能力,所以她就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 但是见赵旭阳穿戴整齐要出门,显然赵鸿接到的法院传票,并不是关于工作的,见他脸色沉重,还隐含愤怒,韩晓棠忍不住问道:“赵旭阳,怎么了,是谁要告赵叔叔?” 赵旭阳本不愿意说,但是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奶奶状告我父亲不尽孝道,不肯赡养她。” 韩晓棠闻言瞠目结舌:“这老太太安生了没几天,又出幺蛾子。” 想到胡搅蛮缠的赵奶奶,韩晓棠不禁一阵头大,她可不是好对付的,何况她年纪大了,赵旭阳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把自己的亲奶奶怎么样,就立即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赵旭阳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外面很热,你还是不要去了。” 韩晓棠摇了摇头道:“没事,对付你奶奶,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赵旭阳想想自己那难缠的奶奶,也是一阵头疼,也就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出了门,刚走出房门,便有一股热烈扑面而来,轰的一下就包围住了全身。 但韩晓棠也不能退缩,毕竟自己出事的时候,赵鸿不惜违反原则,都要帮她,现在赵鸿有事,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赵鸿是省委副书记,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受人瞩目,而且他平反回来,官复原职,打破别人即将到手的利益,暗中对他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 如果赵奶奶状告他,必然会引起广发的关注,大家不知道真相,只知道赵鸿身居高位,却不赡养自己的母亲,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赵鸿一家的。背上不孝的罪名,对于赵鸿的工作和以后的前程,肯定是沉重的打击。 下午二点多,很多人午睡刚醒,有的赶着去上班,有的去学习班,有的去玩,有的去办事,公交车上人满为患。 这个时代的公交车还没有空调,即使打开车窗,车里还是闷热难耐,而且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那滋味就被提多难受了。 赵旭阳怕别人挤到韩晓棠,就把她护在自己怀里,让她靠着车座,把她于人群分开,用自己的背部抵挡着人来人往的撞击。 虽然赵旭阳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让韩晓棠舒服些,也稍微凉快一点,但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很难保持距离。 韩晓棠也觉得自己的后背,不时的靠在赵旭阳的怀中,夏天天热,两人都穿的很单薄。韩晓棠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裙,赵旭阳也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身体接触的时候,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温度,还有皮肤的触感。 赵旭阳的怀抱坚实而富有弹性,刚才他初睡刚醒的模样,不禁浮现在脑海中。 第74节 刚才,韩晓棠只顾着紧张赵鸿的事,就忽略了眼前的美景,现在再回想起来,不禁有点心猿意马。 只是赵鸿面临着很大的麻烦,她没心情去浮想联翩,才稳住了心神,她回头偷偷看了赵旭阳一眼。 赵旭阳的脸色平静,眼神深邃,她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得又转过身子,却没注意到赵旭阳微微发红的耳朵。 好不容易公交车终于到了,两人下了车,就径直去了赵晖家。赵晖两口子都在工厂上班,赵俊辰没能考上大学,也没分配工作,是个无业游民,不知道到哪里潇洒去了。 家里只有赵奶奶一个人在家,她打开门,看见韩晓棠,脸上的表情复杂,有惊喜,有不解,但嘴上却很是嫌弃的道:“你这个死丫头,又来我家干什么,我没病,你可别来咒我,小心我……” 话未说完,她忽然看见韩晓棠身后的赵旭阳,苍老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笑容:“旭阳,你来了,这是放暑假了吧,快进来,外面热。”说着就把他拉了进去。 韩晓棠也不在乎她的冷落,自己走进院子,顺手关上了大门。 屋里,赵奶奶已经很是热情的给赵旭阳倒茶,拿出了冰镇的西瓜,还打开了电风扇给他降温。 赵奶奶从小就偏心赵晖家的孩子,对赵旭阳不冷不热的,以前赵旭阳对她还有祖孙的孺慕之情。 但自从母亲去世,赵奶奶利用他的信任骗走了工作指标,他就对她亲热不起来了。见她忙里忙外的,就沉声开口说道:“我不会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赵俊辰,也没有工作指标可以给他,奶奶这么热情做什么?” 赵奶奶微微一怔,随即就拍打了一下赵旭阳的肩膀,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呐,奶奶什么时候让你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俊辰了?就算你给他,就他那材料也上不了大学。” 大病一场,可平时疼爱的赵俊辰,看都没看她一眼,连杯热茶都给她倒过一杯,她才分辨出到底那个孙子好。 她从小偏心赵俊辰,对赵旭阳一般般,可赵旭阳却那么信任亲近她,什么都跟她这个奶奶说,要不是对她极度的信任,她怎么能把他的工作指标骗过来。 她现在后悔了,极力的弥补,可赵旭阳却不领情,还处处防备,让她也有点心酸,她异常热情的表现,只会让赵旭阳更加怀疑她。 但韩晓棠却看出些问题来,赵奶奶是很难缠,脸皮也很厚。可如果真的是她状告赵鸿,不可能面对赵旭阳的时候,还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如果她真有这么深的城府,那就太可怕了。 韩晓棠就走到桌边坐下,注视着她道:“奶奶,你出去纳凉,和别的老太太,老爷爷说起来您是县委书记的母亲,多风光,别人也高看您一眼,是不是。” 赵奶奶瞪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阴阳怪气的。” 韩晓棠也就没有纡回,直接说道:“可如果你状告他不赡养老人,会被政敌攻击,会被拉下马,这对于你有什么好处。” 赵奶奶皱眉道:“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告他不赡养老人,我有退休金,能养活自己,他愿意管我就管,不愿意管我就不管,我干嘛要告他。对于我没好处的事,我干嘛要去做,再说了我连法院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去告他。” 韩晓棠两人对望了一眼,赵旭阳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收到那封信件递给她看,赵奶奶以前也上过班,后来退休了,就把工作机会给了赵晖。 她也认识字,看到法院传票的字样,也是一惊,打开看了一遍,也是一头雾水:“这是谁干的?我没告你爸啊。” “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告我爸,不赡养老人。” 赵鸿的父亲去世多年,现在只剩下母亲一人,除了她,赵鸿没有别的赡养义务。 赵奶奶闻言也急了:“你没听这个丫头说,出去说我是县委书记的母亲,多风光,我干嘛要把你爸拉下马,对我又没有一点好处。” 赵旭阳还要说话,韩晓棠截口道:“我相信奶奶,真的不是她做的。 韩晓棠了解人性,越是自私的人,做事的目的性就越强,对她没有好处的事,赵奶奶肯定不会去做。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出去唠嗑,赵奶奶这样强势自私的人,又爱慕虚荣,出去说她是县委书记的母亲,那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她不会在没好处的情况,去告赵鸿。 赵奶奶看她的目光和善多了,这个死丫头虽然心狠手辣,但脑子聪明,没有冤枉她,所以很客气的去给她也倒了杯茶。 “除了她,那只有赵晖了。” 赵旭阳这个猜测,韩晓棠也赞同,赵奶奶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大伯不会这么傻吧,把你爸拉下台,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赵旭阳冷笑:“自然是有人给了他好处,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计后果。” “我不信,你们在这里等着,等下班了问问他。” 赵旭阳两人就在赵晖家里等着,他们两人神色如常,聊了些上学的事,还给韩晓棠解答了一些不会的题目。 赵奶奶却是坐立不安,一直等到六点多,赵晖还没回来,赵奶奶就擀了面条,还出去买了半斤羊肉回来,做羊肉汤面条。 羊肉切成小块爆炒了一下,加了一些青菜,和面条放在一起煮熟,最后洒了一点葱花。赵奶奶给他们两个一人盛了一大碗,还拿来了一点自己做的辣椒酱配着吃。 他们还没有吃完,赵晖夫妻两个终于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听见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显得很是高兴。 赵奶奶快步迎了出去,大声问道:“你们去哪了?下班也不回来吃饭。” 赵晖兴冲冲的道:“有人请我们到紫金饭店吃饭,鸡鸭鱼肉全都有,谁还愿意回来吃糠咽菜的。” 赵大伯母也不耐烦的道:“就是,你就不要管了,以后,我家赵晖要是发达了,就你这破院子,请我们住我们都不回来,让你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 夫妻两人很是兴奋,说话便嚣张了些,但是走进房间,看到坐在餐桌前吃饭的赵旭阳和韩晓棠。 他们夫妻两人不禁一怔,还是赵大伯母反应快,立即换上了笑脸道:“旭阳来了,怎么不早说,要不我们就在饭店里带些饭菜回来了。” 赵晖却不满的道:“妈,我们在家,你整天清汤寡水的,现在来个毛头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你就舍得买羊肉吃。” 赵奶奶跟了进来,听到他埋怨,就呵呵冷笑道:“你往家拿过一份生活费吗?白吃白喝还这么多意见,有本事以后你们天天下馆子吃去,别来吃我这些清汤寡水。” 赵奶奶工龄长,一个月退休金有三十多块,但也架不住一家五口吃喝,以前,全部补贴给赵晖一家,她也不心疼。 可是经历过这次大病,整天住她的,吃她的喝她的赵晖一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照顾她。在她病重的时候,把她送到医院,扔在哪里就不管了。 她算是看清这一家子的狼心狗肺,便不肯再把自己的退休金,全部拿出来贴补家用了,要给自己留一点养老钱。 赵旭阳也缓缓放下筷子,冷冷道:“是啊,大伯也说说谁这么大方,竟然请你去紫金饭店吃饭,下次带我们一起去沾沾光。” 他们这边刚接到法院的传票,那边就有人请赵晖一家,去紫金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若说两者之间没关系,韩晓棠也不信,就盯着赵晖,等他回答。 赵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打呵呵道:“就是同事,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请吃饭。” 赵旭阳却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个同事?既然他欠大伯你的人情,那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他帮忙?” 面对赵旭阳的步步紧逼,赵晖招架不住,就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他媳妇的身后。 赵大伯母微笑道:“旭阳就会说笑话,你爸可是省委书记,有什么事还需要别人帮忙?” “也许很快就不是了?” 赵旭阳这会气场全开,锐不可挡,连韩晓棠都沉默不语,乖乖地坐在一边当背景板。果然书呆子什么的,只是平常不爱说话而已,可是一旦开口,就如刀似剑。 连一向圆滑的赵大伯母的脸颊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强笑道:“你这孩子就会胡说,好好的书记怎么会突然就不是了?” “大伯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 赵大伯母额头上已开始泌出了细小的汗珠,赵旭阳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父亲遭遇变故,被下放到农村。 亲人和他们家断绝了关系,母亲病重去世,他一个少年,家破人亡,孤苦无依。在高杰的帮助下完成了学业,费尽心思弄来的工作指标也被骗走,还替堂姐下乡插队做知青。 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逆风向阳,考上最好的大学,回到了省城,一切的残酷历练,造就了他现在沉默寡言的性格。 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书呆子,可以任人欺凌,如果有人触及他的底线,他绝不会姑息。 赵奶奶,赵晖一家欺凌他,骗他,他可以忍,但赵鸿是他的底线,如果他们敢伤害他的父亲,那他绝不轻饶。 赵晖本来是想抵死不认的,但是现在被赵旭阳步步紧逼,都快绷不住了,赵大伯母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好在这个时候,赵鸿到了,赵旭阳在赵奶奶出去买肉的时候,找了一个报亭给赵鸿打了电话,要他下班来赵晖家。 赵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赵旭阳和韩晓棠都在,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破天荒的没有加班,下了班就匆匆赶了过来。 赵奶奶的房子周围都是自家建造的民宅,如果他的红旗专车进出,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赵鸿远远地就下车了,步行走了过来。 见他出现在院子里,赵晖立即松了口气,大叫道:“老二,你可来了,快管管你家旭阳,他一个晚辈,都敢审问起长辈来了。” 赵奶奶已经好几年没见到赵鸿了,自从赵鸿被下放到农村,就再没见过。她去省政府闹事,赵鸿没有出面,后来生病住院,他虽然出了医药费,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这一次,是几年后母子的第一次重逢,看着赵鸿明显花白的头发,她不禁一阵心酸。以前的赵鸿身居高位,意气风发,娇妻美子相伴,家庭美满幸福,面相看起来很年轻。 可是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她忽然想起了韩晓棠的话,你知道他下乡吃了多少苦,要干最脏最累的活,还要被批斗改造。更悲惨的是连爱妻去世,都没能回来送她最后一程,他的心里该有多痛苦难过。 韩晓棠说的没错,他真的没比赵晖过的有多好,赵晖虽然是工人,工资不高,但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生活也不用发愁,不用出一份生活费,都是用她的退休金,也不用做家务,什么事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操心忙碌。 可她为什么会以为赵鸿比赵晖好,所以就要无底线的帮衬赵晖,帮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遇到危难时,和亲兄弟断绝关系,在赵鸿官复原职以后,又想扒上去沾光吸血。 赵奶奶第一次觉得心中有点愧疚,她真的亏欠自己这个儿子太多了,她拼命压制住心中的酸楚,低声问道:“老二,你吃饭了吗?” 赵鸿摇了摇头:“没有,刚下班。” 赵奶奶又想起,赵晖以前说过,他去省政府家属院找赵鸿,可是他白天不在家,晚上八九点还没回来,害的他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人。 她当时怎么从来没想想,赵鸿是在辛苦忙碌的工作,赵奶奶说不出话来,她真是没有脸面再说什么。 第104章 赵奶奶就默默地去厨房盛了一碗面条出来,还把锅里面的羊肉都挑出来,放进碗底,上面用面条盖住,免得赵晖看见又唧唧歪歪的。 赵奶奶偏心他的时候,他视而不见,认为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但凡赵奶奶对赵鸿稍微好一点,赵晖就会不依不饶的闹翻了天。 赵奶奶把满满一碗面条端到了赵鸿的面前,手工檊的面条,筋斗细腻,吃起来滑爽顺溜,羊肉也炒的恰到好处,不老不柴,也不膻。 还放了青菜和葱花,白亮亮的面条,香喷喷的羊肉,还有翠绿的青菜和葱花,非常可口好吃。 赵鸿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饭菜,赵奶奶是传统女性,虽然偏心长子,但做起家务活很是利落,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只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都紧着给赵晖吃,反而没有小儿子的份。 现在看着赵鸿在灯光下,慢吞吞的吃着自己做的面条,赵奶奶由衷的感到了一阵幸福,自从丈夫去世,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赵鸿的感觉也是五味陈杂,今天若不是赵旭阳给他打电话,他是不会来的,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身为儿子,他不该怨恨自己的母亲,但心中还是有不满,母亲偏心长子,忽视他,这他可以忍受。 但是在他落难时,连他的妻子,和儿子都不愿意照顾,而且还和赵晖联手欺骗赵旭阳,这是他难以原谅的。 所以虽然他的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脸上却还是平静如水,只是挖到碗底堆积的羊肉,他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热,迟来的母爱,可惜他已经不需要了。 于是,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赵鸿吃饭,等着他吃光了面条,喝完了面汤,放下了饭碗和筷子。 赵奶奶见他吃完,就上前收拾碗筷,擦净了桌子,端起饭碗要走,却转首看着韩晓棠道:“丫头,你来厨房帮我一下。” 韩晓棠也巴不得赶紧出去,只因房间里的气氛真的是太奇怪,太压抑了,她连忙起身,跟赵奶奶一起去厨房了。 他们家的厨房只是连着正屋,搭建的一个小平房,只有几平方大小,但收拾的很干净,东西归置的井井有条。 韩晓棠伸手要去帮忙洗碗,赵奶奶却敲了她一下:“不用你刷碗,再把碗给我摔了,去,把那盘西瓜端过去。” 鲜红的沙瓤西瓜,切成了一片一片的,整齐的排列在盘子里,散发着清甜的味道。 韩晓棠听话的端起盘子,把西瓜端到了上屋,放到了桌子上。只见房间四个人都坐在了餐桌周围,赵旭阳拿出了法院传票给赵鸿看,屋子里静悄悄的。 赵鸿夫妻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高兴,一会担忧,一会兴奋,一会害怕恐惧。 赵鸿看完信件上的内容,淡淡的说道:“大哥,你们这是被利用了,现在后悔去撤诉还来得及。” 第75节 赵晖低垂着头呐呐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甘心被人当枪使,可是你没想想,别人怎么会重用,一个连自己亲兄弟都出卖的人……” 不知道赵晖怎么回答,韩晓棠就趴在门外偷听,结果后脑勺又被赵奶奶敲了一下:“瞎听什么?过来吃西瓜。” 赵奶奶给她留了几块,收拾好厨房后,就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吃西瓜。 韩晓棠一边吃西瓜,一边忍不住问道:“奶奶,你就不担心他们吗?” 赵奶奶撇嘴道:“要是论胡搅蛮缠脸皮厚,赵鸿不是老大的对手,但论起心眼来,十个老大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就别担心了,安心的吃你的西瓜吧。” 有赵奶奶在旁边监视着,韩晓棠也没办法偷听,而且也不愿意搀和,就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纳凉。 赵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只是没到八月,还没开花,但石榴树上却结满了果子,沉甸甸的,有的都裂开了口子。 吃完了西瓜,赵奶奶就带着韩晓棠去摘石榴,让他们拿回去吃。只是石榴要到九月才大批采摘,现在成熟的比较少,也就在最上面光照好一点的地方,熟了几个。 韩晓棠就搬了凳子,上去采摘,赵奶奶在下面扶着凳子,两人正忙碌着,房间的纱窗门突然打开,赵鸿当先走了出来。 赵晖随后跟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叫道:“我们是一家人,你做着省委书记的高官,难道给我换个轻松的工作很难吗?俊辰是你侄子,你身为小叔,不应该给他安排工作吗?” 赵鸿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回来两年了,但旭阳一直留在农村,我并没有利用职权把他调回来。他还是去年冬天,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才回到了省城。 他是我的儿子,尚且要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我身为父亲都没帮他,为什么反而要给你们安排工作,我欠你们的吗?” 见赵鸿毫不留情的拒绝,赵晖也勃然大怒,硬着脖子道:“你不帮忙给我们安排工作,有人愿意,到时候你别后悔。” 赵大伯母见赵鸿油盐不进,也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给自己的兄长,侄子安排个工作怎么了,你现在不帮,以后被拉下台,想帮也晚了。” 面对夫妻两人的威胁,赵鸿不为所动,依然平静的说道:“现在你们被推出来当枪使,那最后你们也会被推出来背黑锅,如果你们想要坐牢,那就继续吧,只是到时候,你们不要后悔。”赵鸿说完,再也没看他们一眼,就径直走了出去。 赵旭阳走过去,把韩晓棠从椅子上扶了下来。赵奶奶也没挽留,把几个石榴包好给了韩晓棠。两人一起走出赵家的院子,却见赵鸿没走,只是远远地站住一棵树下。 韩晓棠还以为赵鸿是在等他们,连忙走了过去,可是赵鸿见他们过来,也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还是静静地站在树下,默默地看着远处赵家的院子,那里有着他儿时的回忆,有痛苦也有欢乐。 赵旭阳也没说话,静静地陪着他,韩晓棠也弄不明白,他们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 过了十几分钟,赵鸿看了看手表才沉声道:“差不多了,你去吧。” 赵旭阳答应了一声,又抬脚走了回去,屋子里赵奶奶和赵晖夫妻两个正吵的不可开交,见赵旭阳去而复返,不禁有点不悦的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哦,我爸的公文包忘记拿了。”赵旭阳说着,走进房间,掀开了餐桌上盖着的桌布,从桌腿下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包,然后跟赵奶奶开口道别:“奶奶,我走了。” 赵奶奶看着他手里的公文包,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的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赵旭阳答应着就快步走了出去,和赵鸿他们一起离开。 回到家属院,天色已经黑了,赵鸿担心韩晓棠这会赶回去,宿舍恐怕都要熄灯了,就让她在家休息,明天一早再让赵旭阳把她送到学校去。 韩晓棠答应了,三人一起回到家中,田阿姨竟然还在,他们三人都没回来,她做好晚饭也没敢离开。 赵鸿连连道歉:“对不起,田姐,我们有点事,在外面耽误了一会,你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呐。” 省委书记给自己道歉,田阿姨惶恐的双手揪着围裙,不住地揉捏,得知他们都吃过晚饭了,这才解下围裙,回家去了。 赵鸿等她离开,就对韩晓棠道:“晓棠,你先去洗洗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上课。” 韩晓棠答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石榴举到他的面前道:“赵叔,这是奶奶让我给你带回来的。” 赵鸿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个。 韩晓棠知道他们父子肯定还有要事商量,就迅速进入浴室,洗完就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蹑手蹑脚的上床睡觉,尽量不打扰到他们。 早上五点多钟,空气很清新,太阳还没出来,温度也很凉爽,赵旭阳早早起床,把自行车的车胎打满了气。还把昨天晚上田阿姨做的晚餐热了一下,和韩晓棠一起吃完,就骑着自行车送她去上学。 因为时间还早,大马路没有什么人,赵旭阳怕她迟到,骑的飞快,韩晓棠只得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来稳固身形。 她虽然也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却担心赵鸿,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赵旭阳,赵叔不肯答应赵晖的条件,给他们父子安排好工作。那赵晖肯定会继续和人联手状告赵叔的,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爸回来以后,一直有人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我爸想要把人揪出来。但他一直隐藏在暗中,这次好不容易浮出了水面,也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官场的纠葛,韩晓棠弄不明白,但知道赵鸿是有备而来,也放心了些。但是她这里想的入迷,不妨一个小孩子骑着自行车,从路口斜刺里窜了出来,骑的飞快,差点把他们的自行车别倒。 虽然赵旭阳极力控制车把,但自行车也剧烈的扭动了两下,韩晓棠吓的连忙抱住了赵旭阳的腰。 赵旭阳的腰精瘦,但触手却很结实,还能隐约摸到很多凹陷和凸起肌肉块,昨天下午,赵旭阳光裸着上半身起床的模样,立即浮现在眼前。 韩晓棠跟烫着手了一般,连忙松开,但车子本来就不稳,她这样忽然大幅度的动作,自行车又开始摇晃,韩晓棠怕摔倒,只得又伸手抱住。 赵旭阳尝到了甜头,再不肯降低速度,一路上骑的飞快,韩晓棠吓的不敢撒手,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省城的道路很宽阔,大概有十几米宽,道路两边栽种了很多女贞树,茂盛的树冠挤挤挨挨的交叠在一起,碧绿的树叶遮天蔽日,走在树下格外凉爽。 此时花期已过,枝头结满了一串串的果实,只是还没有成熟,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地面上也落满了小小的果实,自行车碾压过去,会发出啵啵的碎裂声,那种果实青涩的味道就更浓烈,就如他们青涩的初恋一般。 自行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韩晓棠不知是忘了,还是害怕摔倒,手一直没有再松开。 赵旭阳只觉得骑的更有劲了,可是却不想骑的太快,他只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长的没有尽头。 绿树成荫的道路上,自行车轻盈地从树下驶过,晨风轻轻吹拂,撩动着他们的头发,也撩拨着他们年轻的心。 赵旭阳白色的短袖衬衫,被风吹拂的鼓起,带来一股清新的阳光的味道,沁人心脾。 韩晓棠穿的连衣裙裙摆也随风吹拂着,在空中飞舞,长长的秀发也随风轻舞,在清晨的街道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路上寥寥的几个行人见了,有点羡慕的看着他们,目送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曦中,梦境一般朦朦胧胧的,美好的如梦如幻。 在县城的大街上,他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骑一辆自行车,但是在省城,人们的思想开放了很多,接受度也比较高。见到共乘一骑的青年男女,没有指指点点,反而只有羡慕和祝福,美好的青春,谁不羡慕。 到了学校,韩晓棠一路飞奔跑进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了半天,心还怦怦直跳,脸也很热,嗯,一定是天热的缘故。 中午的时候,她还收到了谢雅茹的信,谢雅茹暑假没有回家,而是进了一个电影剧组做群演。虽然只是一个小配角,但谢雅茹也很是兴奋,喜悦激动之情跃然纸上。 韩晓棠也替她高兴,给她回信鼓励了一番,宿舍里也风平浪静的,日子流水一般划过,很快就到了周末。 星期六放假,晚上不用上课,放学韩晓棠就飞快地收拾东西,坐上公交车回到了赵家。赵旭阳不在家,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韩晓棠就把自己保存的证据拿出来整理好,有上次赵奶奶住院的药方单子,还有收据,医生的诊断书。 不一会赵旭阳也回来了,他也收集了很多证据,当初赵晖登报申明断绝关系的报纸,还有他上学,高杰为他缴纳学费的各种收据,还有赵鸿在兰溪县医院住院开刀的各种证据。 韩晓棠见状就知道赵晖不会撤诉,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星期天两人忙了一整天,把收集到的材料和证据全部整理了一番,生怕有什么疏漏。 其中赵奶奶上一次生病住院,赵鸿支付了全部的医疗费用是最关键的证据,至少可以证明在母亲登报于赵鸿断绝关系的前提下,赵鸿也没有弃养。 而且韩晓棠不但保存了所有的诊断单子,和各种收据,她还让医生在一份声明上签字,声称赵奶奶是被人送到医院后,就扔在哪里不管了。 在没有联系到赵鸿的那几天,是护士们轮流自掏腰包给赵奶奶打饭的,她还让几个护士也签上了大名,而日期就是在赵奶奶住院期间。 赵旭阳拿着那张声明,有点意外:“你怎么会想到写这样一份声明?难道你未卜先知。” “我也没想到赵晖会胆大包天的状告赵叔叔,只是担心他以后还要闹事,就留下一点证据,免得到时候口说无凭。” “医生怎么愿意签这样的声明?” 韩晓棠汗颜,她挠了挠头道:“我去的时候,奶奶已经住了好几天医院了,不仅护士们自己掏钱给她打饭,还赊欠了很多医药费。我就告诉医生如果不签字,那以前的医药费我不会出。 毕竟我和奶奶非亲非故的,如果不签,以后我也不管了,毕竟她的亲儿子把她扔在医院都不管,何况我一个外人。医生担心真的没人管奶奶,就签字了,护士小姐姐们是自愿的,我没有逼迫她们。” 赵旭阳也挠头:“晓棠,以后你……你不要和我奶奶走的太近。” 韩晓棠纳闷:“怎么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都被她传染了。” 韩晓棠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赵旭阳的意思,他是说自己和赵奶奶学的一样胡搅蛮缠了。 韩晓棠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捶打他,赵旭阳不敢还手,就缩在沙发一角任打任骂。但他虽然不还手,可身上的肌肉却结实僵硬,倒把韩晓棠的手打的发疼。 韩晓棠就停了下来,被打的人不疼,倒是她这个打人的手疼,那还打什么,见她要收回手,赵旭阳反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韩晓棠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旭阳,看见他忽然发亮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但赵旭阳却抓着她的手腕不松手,还用力把她拉的更近。 两人鼻息可闻,韩晓棠可以清晰的看见赵旭阳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卷曲,随着他剧烈的呼吸微微翕动。赵旭阳的嘴唇也近在咫尺,灼热滚烫,殷红润泽,而且还越来越近。 第105章 韩晓棠吓的一把推开了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干什么,明天就要开庭了。” 赵旭阳只得有点遗憾的松开了手,还是先解决他父亲的事吧。 第二天星期一,法院工作日开庭,韩晓棠特地请了一天的假去听审,赵鸿没有参加,而是委托了赵旭阳代为庭审。 这个年代的法庭很简陋,水泥砌成的高台上放着两张桌子,中间坐着法官,还有书记,陪审,记录员等一些工作人员。 下面的椅子就和电影院中的一样,一排排的铁框架,上下按着原木色的木板,坐起来硬邦邦的。 高台和观众席之间的空地上,相对矗立着两个铁栅栏焊的方形空间,其中一面是活动的,可以打开,里面各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他们相对靠墙的地方也放着了两张桌子,是法院官派的律师为双方辩护。 原告赵晖一方先发言,他也是有备而来,出示了邻居们的供词,赵鸿好几年没有去看望过赵母,而且在赵母去工作单位找他的时候,避而不见。 后来赵母生病住院,赵鸿也没有出现,不赡养自己的母亲,赵晖去找他理论,还被赶了出来,证据确凿,请法院公正判决。 赵旭阳出示了当初赵晖和赵母登报断绝关系的报纸,还出示自己母亲住院时,高杰垫付的医药费,还有去世以后的丧葬费,和他后续上学的费用,都是高杰夫妻两个承担的,从中可以判定,赵母和赵晖完全断绝了来往。 在赵鸿被下放到农村以后,也没有书信往来,赵鸿得了急性阑尾炎,命在垂危,是大兴生产队的队员借给他钱来医治。 在医药费不够的情况下,是赵旭阳卖血凑够了医药费,这些都有当时医院的收据为证,可以证明赵鸿兄弟,还有赵母是彻底的断绝了关系,所以综上所述,赵鸿不必再履行赡养义务。 但赵晖一方的律师也强调了,登报断绝关系,只有赵鸿兄弟两人,其母亲并没有署名,所以只能证明赵鸿和赵晖断绝了兄弟关系,但不能证明赵鸿和母亲也断绝母子关系,所以赵鸿还是要履行自己的赡养义务。 赵鸿在数年间没有探望过母亲,甚至在母亲前去单位相见的时候,还是避而不见。甚至在赵母住院期间也没有去看望照顾,尽为人子的义务,是弃养行为,所以赵鸿要赡养老人,还要从赵母六十岁以后补齐所欠的赡养费。 钱并不多,赵鸿拿的出来,但如果他认罚拿出了赡养费,就相当于承认了他弃养母亲,没有尽到赡养义务,那在场的报社记者肯定会添油加醋的报道,赵鸿的形象肯定会大打折扣,被市民们指责诋毁。 听完己方律师说完,赵晖得意洋洋的看着站在对面的赵旭阳,只要法院判了赵鸿,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以后自己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好工作,好房子,好吃的好喝的,赵晖已经开始飘飘然了。 但赵旭阳方的律师很快就出具了,赵奶奶在六月份生病住院的记录,把韩晓棠收集的证据全部呈交法官。 证据显示,赵晖把赵奶奶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后来医院联系到了赵鸿,是赵鸿支付了赵奶奶的医药费用。因为他工作忙碌,不能去照顾母亲,就派自己的学生韩晓棠去照顾母亲,还为其请了看护。 所有的医药费收据上,都有韩晓棠的签名,还有雇佣看护发的工资条上面,也有双方的签字,证明赵鸿没有弃养母亲,反而是赵晖有弃养嫌疑。 赵晖没想到都过了二个多月了,当时赵母住院的收据,韩晓棠还保存着,而且还让医生和护士签署声明,证明赵奶奶是被赵晖送到医院后,扔在那里不管的。后来医院联系到赵鸿后,他的学生很快就赶到,支付了医药费。 开始,赵晖出示了证据,证明赵鸿好几年没看望自己的母亲,还避而不见,母亲生病住院,也不去看望照顾。都还窃窃私语,指责他做了大官,却为富不仁,来自己的母亲都不管不顾,真的是狼心狗肺。 可转眼间,剧情就反转了,原告赵晖却是贼喊捉贼自己不赡养母亲,却还有脸来告自己的兄弟。 第76节 面对众人的指责,赵晖脸上也有些尴尬,就大声辩解道:“我……我那是生气赵鸿不管母亲,所以和他置气,不是要弃养母亲,而且我们母子关系非常亲密,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 这个邻居们倒是真的可以作证,赵晖没上过几年学,一直都在家中,和母亲形影不离,后来继承父亲的工作,结婚生子,一直和赵母生活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母子关系一直很融洽。 律师也出示了邻居们的证词,现在这样的情况对赵鸿很不利,不管是出去什么原因,只要法院当庭宣判要赵鸿支付赡养费,都坐实了他的罪名。 不忠不义,不孝不仁,背上这样的罪名,对于赵鸿以后的官绩风评,仕途升迁都会带来无可估量的影响。 最后赵晖一方的律师退而求其次,表示赵鸿一方可以不用补齐以前的赡养费,但要从现在起开始支付。 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韩晓棠有点担心的看着赵旭阳,生怕他看不出赵晖的险恶用心,不管法院认为赵鸿是否有过错的,但只要当庭宣判,赵鸿这个黑锅就背定了。 赵旭阳看着对面得意洋洋的赵晖,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满含讥讽的看着赵旭阳。 赵旭阳面对着他挑衅的眼神,忽然淡淡的朝他笑了笑,随后就举手发言:“法官大人,赡养父母是每一个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但我奶奶心中有愧,没有要求我父亲来赡养他。 也不是她老人家告发我父亲,状告的人就是我大伯,他之所以状告我父亲,也是受人指使,想要打击我父亲。” 赵晖闻言嘶声大呼道:“你血口喷人,就是你父亲不赡养父母,所以你奶奶才迫不得已告他的。” “我这里有证据,证明赵晖和他人联手,想要利用这件事打击我父亲,把他搞下台。”赵旭阳说着,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个袖珍录音机,按下了播放按钮。 宽敞的审议大厅里立即响起了去赵家当晚,赵晖夫妻两个威胁赵鸿的话语:“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给自己的兄长,侄子安排个工作怎么了,你现在不帮,以后被拉下台,想帮也晚了。” “你不帮忙给我们安排工作,有人愿意,到时候你别后悔。” 还有赵鸿的劝解:“你们受人指使,甘心被人当枪使,可是你没想想,别人怎么会重用,一个连自己亲兄弟都出卖的人。” “现在你们被推出来当枪使,那最后你们也会被推出来背黑锅……”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追究赡养费的案子,只是被告是省委副书记,才引起了报社媒体方面的关注,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 本来和赵晖一样,认为已经尘埃落地,没有悬念的记者立即又端起了录像机,照相机也不住地闪烁。 不管赵旭阳怎么说,赵鸿都会反驳狡辩,可听到录音机里自己的声音,这却是他无法辩驳的。 赵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泌出了一颗一颗的汗珠,顺着发鬓向下流淌,他的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无力的依靠在身后的铁栅栏上。 可让他惊恐的还在后面,录音机还在不停的转动,里面传来了赵鸿他们离去的声音,随即响起的就是赵母和他们夫妻两个的争吵声。 “你们兄弟两个再闹,那都是自己家的事,你怎么能联合外人来告老二,你还是个人吗?把他搞下台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个畜生……” 赵晖不耐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一大把年纪了懂什么,老二当省委书记又怎样,他都不帮我们。别人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都想着给一家子捞好处,安排好工作,分大房子。 老二那个书呆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让他在乡下当知青吃苦受罪,你还指望他能帮我换个好工作,能帮俊辰分配工作。” 赵大伯母满是蛊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老太太,你别关键时刻犯糊涂,老二对咱们一点帮助都没有,可只要帮别人告赢了他。 他不但每个月要给你拿赡养费,而且人家还答应给赵晖换个好工作,坐办公室的那种。还答应给俊辰安排工作,还会给咱们一大笔钱,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少的了您老人家。” 坐在观众席上的赵大伯母脸色也一片灰败,无力的瘫倒在座位上…… 星期一是工作日,一向严于律己的赵鸿却没有去上班,而是来到了曾经的家,家里大门朝外锁着。 赵鸿知道赵晖一家去法院了,可是紧锁的大门却在不住的晃动,里面响起赵奶奶气急败坏的声音:“赵晖,你个畜生,把门给我打开。” 赵奶奶被锁在院子里,她一边用力的拉扯着大门,一边不住地叫骂:“贱人,你给我回来,都是你这黑心烂肺的,挑唆老大去干这糊涂事,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赵奶奶骂累了,就依靠在门板上休息,门却从外面打开了,赵鸿从门框上摸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 赵奶奶还以为是赵晖他们回来了,刚要破口大骂,却看见站在门外的赵鸿,不禁吃吃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赵鸿微微笑道:“前几天吃的石榴挺甜的,我想再吃一个。” 赵奶奶愣怔了一下,但随即醒悟过来,连忙让开身子道:“你……你快进来。”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赵奶奶一边去搬凳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这石榴树还是你爹在世的时候种的,你们小时候家里没钱,舍不得买水果吃,就等着石榴熟了解馋。 老大喜欢抱着大口大口的啃,你喜欢把石榴籽剥到碗里,一粒一粒的吃,转眼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爱吃了。” “怎么会,我很喜欢吃的,只是那时候石榴树还小,一年也结不了几个果子,母亲都留着给大哥吃,我分不到一二个。” 赵奶奶这才注意到,是啊,赵晖分的多,所以舍得大口大口的吃,而赵鸿分不到几个,所以就把石榴子剥下来,一粒一粒的吃。 赵奶奶的眼睛顿时湿润了,颤声道:“都是妈老糊涂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多少年过去了,石榴树长的很大,树冠茂盛,上面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子。赵奶奶亲手给他摘了一个最大的果子,剥开皮,露出里面饱满的果实,一粒一粒鲜红的石榴籽,好像玛瑙一样挤挤挨挨的。 赵奶奶递给赵鸿道:“别把籽弄出来,就这样吃,汁水不会沾到手上,这样吃也甜。” 赵鸿听话的接过石榴,就这样啃着吃,赵奶奶就这样看着他吃,眼泪忍不住蜂涌而出,她以前怎么那么傻,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为什么厚此薄彼。 明明赵鸿有才华,人品也好,还听话孝顺,为什么她就是看不见,处处偏袒赵晖那个畜生。 想到赵晖,赵奶奶立即擦干了眼泪道:“今天星期一,你还要上班,赶紧去吧,你身为书记,要以身作则,别让人挑出毛病说闲话。” 赵奶奶说着,去拿了毛巾,沾了点水给赵鸿擦手,然后就催促他赶紧去上班。 等赵鸿走后,赵奶奶匆匆进入房间,打开了藏在衣柜深处的,一个枣红色的香樟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就匆匆的走出了家门,连大门都忘了上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胡同口,她拦住了一个年轻的小青年,她记得是邻居老谢家的孩子,就央求人家把她送到法院去。 赵奶奶在左邻右舍中也是出了名的,那青年不敢招惹,就想要骑车离开,赵奶奶却拽住自行车的后座,人家要不送她去,她就不撒手。 赵奶奶一把年纪了,青年哪里敢和她硬来,要是把她碰个好歹来,那以后就甭想过安生日子了,只得带着她,把她送到了法院。 到了法院,赵奶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打开卷着的手帕,从一卷钱里捻出一块钱给他:“给,拿去买糖吃。” 青年欲哭无泪,大娘,我一个大小伙子,买什么糖吃啊,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 哎,算了,她年纪大她说了算,青年接过钱就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法庭里此时一片寂静,录音机里出现的是他们夫妻两个的声音,铁证如山不容反驳,赵晖也是面若死灰,看向他的律师。 那名律师立即站起身道:“虽然我方当事人在道德上有瑕疵,但这不能证明被告就没有赡养义务,我提议双方商议出一个合理的数额,由原告和被告双方共同承担母亲的赡养费用。” 这一提议得到了法庭的支持,虽然赵晖状告的目的不单纯,但那是另一个案子,和本案无关。根据赡养费标准的法律依据,判处双方每个月支付赵母八元的赡养费。 韩晓棠本来也以为已经无法再就转乾坤,最后赵鸿还是要当庭被判处支付赡养费用,但当听到事发当天的录音,她不由松了口气。 猛然想起,赵旭阳当时出去打电话的时间有点长,肯定嘱咐赵鸿去寻找录音机,不但录下了赵晖夫妻威胁他的话,还故意把装有录音机的公文包落下。 等到他们离开,赵晖夫妻说话就更无顾及,暴露了他们确实是受人指使的事实,但即使拿出这样强有力的证据,依然挽不回局面。 赵旭阳也无能为力,他已经拿出了所有的证据,但法庭还是这样宣判。就在法官说完结案陈词,拿起法槌要敲落的时候,法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快步走了进来,大声叫道:“等一等。” 法官重重地敲击法槌,警告无关人员不能扰乱法庭秩序,赵奶奶大步走了过来,站在赵鸿和赵旭阳之间。 当庭维护秩序的法警,虽然走到了她身边,但面对一个老人,也不敢有过激的举动,只能伸出手臂拦阻她继续向前走。 赵奶奶也不介意,停下脚步扬声道:“我是原告,法官大人也要听听我的意见。” 法官垂首看了看面前的文件,然后抬头问道:“你就是原告,你不是委托自己的长子代为出庭审理。” 赵奶奶摇头道:“没有,委托书是他们强迫我签字的,还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来参加庭审。” 赵旭阳播放录音的时候,赵晖都快绝望了,谁知法庭还是宣判赵鸿要支付赡养费。虽然也要他承担一部分,但以后他给不给谁知道,只要赵母不跟他要,怎么判决都是枉然。 正当他的心起死回生之时,却看见赵奶奶忽然出现在法庭,就暗叫不好,但想着赵母一向偏袒他,也不怎么担心,没想到她却这样说。 赵晖嘶声叫道:“妈,你在胡说什么,快回家去。” 第106章 “肃静。”法槌的声音和法官威严的声音一起响起,打断了赵晖愤怒的嘶叫。 见赵晖安静下来,法官才开口说道:“现在已经判决,你的长子和次子一起分担你的赡养费用,原告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的小儿子没有赡养义务,他不用给我出什么赡养费。” 法官有点意外的看着她道:“赡养父母是子女的义务,你现在的年事已高,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 法官还没有说完,赵奶奶已经截口道:“这是我家老头子临终前的遗嘱,他的工作指标给了老大,我们家的房子,在我百年以后也是老大的,所以老头子说我老了,不让老二承担什么费。” 赵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道:“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这样的话。” 赵奶奶也不看他,从怀中掏出手绢,拿出里面的一个信封:“这是老头子写的遗嘱。” 站在她身边的法警接过信封,送到了法官的面前,信封是打开的,里面只有一张纸,开头的标题的确是遗嘱。 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把赵家的情况写的很清楚,赵父去世的早,他的工作指标给了赵晖。因为赵母和大儿子的关系比较亲密,所以赵父把赵母的养老问题归于赵晖,作为补偿,家里的房子在赵母百年之后,归赵晖所有。 赵父大概也明白自己妻子和长子的德性,所以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所有的好处都给了赵晖,所以赵鸿不承担任何责任,赵母不得追究赵鸿的养老责任,不能去打搅他的生活。 赵鸿等于净身出户,但也不承担任何责任,赵父知道赵鸿是个能干的人,一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是怕赵晖和赵母拖后腿,所以就把他撇的干干净净。 赵母虽然早已得知赵父的安排,但她却一直没有拿出来,想从赵鸿哪里捞好处,补贴赵晖。但这次生病,赵晖一家给她的打击很大,才让她改变了注意,拿出了赵父的遗嘱。 毕竟在这个年代,工作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赵父把工作,房子都留给了赵晖,他还要再追究净身出户的赵鸿的养老责任,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何况还有赵父的遗嘱。 法官看完了遗嘱,抬头看着赵奶奶道:“原告有什么诉求。” 赵奶奶清了清嗓子道:“我有退休金,不用他们承担养老费,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房子等我百年以后,可以按老头子的遗嘱给老大。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他们要搬出去,我不想和他们继续住在一起。 这么多年,他没有给过我一分养老费,甚至没给过家用,一家子吃喝都是用我的退休金,我还要像老妈子一样伺候他们一家。可他们不知感恩,在我生病的时候,把我扔在医院就不管了。 我是一个母亲,没有好好教育儿子是我的过错,他怎么对待我,都是我自作自受。但他不该同室操戈,联合外人来对付老二,这是我不能原谅的,所以我要他们一家现在就搬出去。” 法官转首和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商议之后,敲响了法槌宣布休庭:“鉴于原告提出了新的诉求,又提供了新的证据需要核实,现在休庭,三天后重新开庭。” 法槌落下,响起了清脆庄严的声音,全部与会人员起立,目送法官离开,然后也陆续走出了法庭。 有记者要采访赵旭阳,赵旭阳却拒绝了:“我还是一个在校的学生,不方便接受采访,我很抱歉。”说完,就护着赵奶奶和韩晓棠一起走出了法院。 虽然赵旭阳拒绝了采访,但报社和媒体的人却没有离开,等了好半天,赵晖夫妻两个才面色发白的走了出来。 还没等记者们围上去,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警车停在了法院的门口,从警车上下来了三位身穿制服的民警,他们走到了赵晖夫妻面前,出示了逮扑证。 赵晖夫妻两人因联合他人,诬告政府工作人员,现在要带回警局,配合调查。 虽然法官没有最后宣判,还要等三天后再审,但赵晖知道大势已去,可败诉却还不是最惨的结果,刚刚走出法庭,就要被抓进警局。 赵晖顿时慌了,惊慌的看着赵奶奶叫道:“妈,救我,妈……” 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赵奶奶也很着急,想要上前拉他,一边焦急的给民警解释:“同志,这一定是误会,你们不能抓他……” “老人家,有人举报他,而且还有录音为证,我们带他回去是配合调查的,你不要着急,回家等消息吧。”民警见她年纪大了,也不敢推搡,只能好言相劝。 听到举报还有录音几个字,赵奶奶的脸色巨变,缓缓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赵晖被拉上了警车,眼前一黑就要栽倒,赵旭阳和韩晓棠连忙一起扶住了她。 警车绝尘而去,警笛声也渐渐远去,赵奶奶好似才回过神,恼怒的推开了两人。赵旭阳两人对望一眼,只能放开手,但还是不放心的站在她身后,生怕她承受不了再晕过去。 赵奶奶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赵鸿刚才为什么去看她了,因为要状告赵晖,怕她受不了,所以先去看望她,让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免得看到赵晖被抓走再崩溃。 第77节 虽然知道了赵鸿的好心,但赵奶奶心里也不高兴,她是老思想,就觉得自家兄弟在家打破头都行,但家丑不可外扬,不能打到外面,让人看笑话。 赵晖联合他们状告赵鸿,她不高兴,赵鸿反过来告赵晖,她也不满意,一直沉着脸。 即便是李瑞和司机开着车来接他们,韩晓棠扶她坐进了车里,她还阴沉着脸,别别扭扭的。 李瑞是见识过赵奶奶厉害的,何况现在她的脸色还这么臭,哪里敢去招惹,只能从副驾驶上回头看着赵旭阳问道:“现在去哪里,送你们回家还是……” 面对自己的奶奶,赵旭阳也有点怵,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道:“奶奶,你想去呐,要不去我家看看。” 赵奶奶斩钉截铁:“不去,我哪也不去,看见你们就烦,送我回家。” 赵晖夫妻被抓起来了,赵俊辰整天不着家,跟着社会上的二流子混,赵鸿不放心赵奶奶独自呆在家中,肯定嘱咐过李瑞。 但赵奶奶这个态度,李瑞和赵旭阳也没办法,只能遵照她的意思把她送回了家,赵旭阳和韩晓棠也一起下了车,跟着进了院子。 赵奶奶冷冷的瞪着他们道:“你们来干什么?官司都帮你们打赢了,还杵在这干什么,赶紧给我滚。” 赵旭阳是她的孙子,她随便骂,韩晓棠和她可没关系,见她骂骂咧咧的,真的滚了。 见韩晓棠真的走了,赵奶奶更生气了,不过不一会,韩晓棠又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猫。橘黄色的猫咪,大概只有几个月大,叫声微弱,但毛绒绒的特别可爱,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圆溜溜的。 韩晓棠回来了,赵奶奶发黑的脸色和缓了一些,但还是很嫌弃的道:“你在哪弄来的畜生,赶紧给我扔出去。” “我在路上捡到的,要是丢出去会饿死的,奶奶,你看它多可爱,要是丢出去没人要会饿死的,奶奶你这么善良,怎么忍心把它丢出去。” 赵奶奶哼哼:“那你一会走的时候,给我带走。”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道:“我还要上学,带它过去,学校会开除我的,那我就上不成大学了。” “反正我不管。” 韩晓棠就缠着她:“奶奶,你就帮我养一段时间,等我放假了就把它接回去。” “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呐,这不是您的风格。” “奶奶,奶奶……” 赵奶奶烦不胜烦,只得道:“我可以替你养几个月,等你放假立马带走,听见没有。” 韩晓棠连连点头答应,但心里却在暗笑,她可是有经验的,现在赵奶奶勉为其难的收养了小猫,等到几个月后,如果她敢说要带走,赵奶奶能和她拼命。 赵奶奶虽然嘴上嫌弃的很,但还是去厨房给小猫弄吃的,还专一找出了一个小碟子给它放食物,还拿了一个润笔的小瓷碗盛水给它喝。 小橘猫是韩晓棠,刚才跑到花鸟市场买的,虽然已经打了针,但怕它身上有什么寄生虫,就烧了一点热水给它好好的洗了洗,然后用毛巾抱着,放在太阳地里晒。 等她忙完,赵旭阳也买菜回来了,全部照她说的买的,有豆腐,还有鱼,茄子,都是比较软和的菜,适合老年人吃。 豆腐,韩晓棠做成了麻婆豆腐,没放那么多辣椒,只是放了一些豆瓣酱,做好后浇了一点面芡,油红鲜亮。还做了一个烧茄子,炖了一个鸡蛋羹,两个鸡蛋兑了一小碗水,搅散了放入一点盐,还有葱花和香油,炖出来滑嫩无比,入口即化,都不用嚼。 赵奶奶上了年纪,口味比较清淡,鱼就简单清蒸了一下,把鱼改刀,放上辣椒碎,葱姜末,摸上盐和五香粉腌制了一下,就上锅蒸,十分钟就好了。 韩晓棠做的一桌子菜,不但很符合赵奶奶的口味,赵旭阳也吃了很多,陪着菜连吃了两碗米饭。 赵奶奶虽然挑肥拣瘦的,但也没少吃,以前家里都是她做饭,她从来没吃过晚辈给做的饭,还是生病的时候,赵大伯母做了几顿饭,但也从来不顾及她的口味,他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赵奶奶生病没有胃口,还要吃自己不喜欢吃的饭菜,别提多难受了,现在吃着韩晓棠做的可口的饭菜,心里好似打翻了调料瓶,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吃完饭,韩晓棠还要去厨房收拾,就被赵奶奶赶了出去:“好了,现在饭已经吃完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别在这里烦我。” 赵旭阳有点不放心:“奶奶,我留下陪着你。” “我好好的,干嘛要你们陪着,赶紧回家读书去,我一会要午休,看你们在这里闹心。”说着,不由分说的把他们赶了出来。 虽然法庭没有当庭宣判,还要核实证据,三天后再开庭,但基本是胜诉在望了。而赵晖夫妻也被抓捕入狱,暂时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韩晓棠放下心事,回到赵家也去午睡了。 他们早上为了准备开庭的事,起的很早,这会韩晓棠睡的很沉,等她醒来,已经夕阳西下了,田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 韩晓棠匆匆吃完晚饭,就要赶回学校去,赵旭阳提出送她,也被她拒绝了:“你再有两天也要开学了,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八月底了,赵旭阳他们也马上就要开学,这一走要到年底的时候才能回来,赵旭阳有点不舍:“我走的时候,你会来送我吗?” 现在是星期一,赵旭阳的火车是星期三晚上,韩晓棠还要上课,但她思考了一下道:“我会来送你的。” 赵旭阳黯淡的眼睛顿时亮了。 星期三晚上,本来是自习课,却被邱睿文占用了,本想偷偷溜出去的韩晓棠坐立不安,最后咬牙捂住肚子,装作痛苦的模样爬在桌子上呻,吟,还用力拧了一把大腿,疼的额头上冷汗直接就涌了出来,脸色也发白。 然后韩晓棠就举手,说自己不舒服要去医务室看病,韩晓棠一向比较安静,读书也很努力,邱睿文没有怀疑,就挥手让她去了。 韩晓棠立马跑出了教室,一刻都没敢耽误,跑到校门口,借了门卫的自行车,就直接骑车去了火车站。 等她停好车子,赶到站台的时候,火车都要出发了,乘客也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车,赵鸿也嘱咐赵旭阳检查一下东西,准备登车。 赵旭阳一边答应着,一边却四下的张望,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火车站里还是人头攒动,只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失望的收回目光的时候,却看见韩晓棠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的道:“还好……赶上了。” 赵旭阳扶住她,关切的问道:“你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是个老顽固,星期一我刚请完假,这次再请他肯定不会批准。好在今天晚上是晚自习,我就偷偷跑出来了,没事,我一会赶回去还来得及。” 赵旭阳有点心疼,有点后悔,还有点懊恼,有点开心。韩晓棠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这次竟然翘课出来送他,他很高兴,但想到因为自己害她翘课又有点不安:“下次别翘课了,别让你班主任逮到你,你就惨了。” 想想班里的同学翘课被邱睿文抓住,骂的狗血淋头的模样,韩晓棠就一阵后怕,但她既然答应会来送行,总不能食言吧。 分别在即,而且时间紧迫,赵旭阳也就不再废话,直接说道:“明天就要开庭了,可是我却不能出庭,只能麻烦你了,还有我奶奶,你有空的话去看看她,她很喜欢你。” 韩晓棠撇嘴,你从哪里看到那个老太太喜欢我的,她讨厌我都来不及,但嘴上还是答应道:“嗯,你放心,我会去看望她的。” 火车开始鸣笛,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赵鸿也走过来道:“赶紧上车吧,有事就写信回来。”赵旭阳只得依依不舍的看了看两人,转身拿着行李登上了火车。 送走了赵旭阳,韩晓棠又马不停蹄的骑车回来,把自行车还给门卫,她就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医务室。 邱睿文可不是好糊弄的,如果她不拿药回去,肯定要挨批,好在她这会因为匆匆忙忙的跑来跑去,脸色红的不正常,体温也很高,她再装模作样的说例假来了肚子疼。 惹得校医真的相信,她是因为例假而发烧,给她开了一些退烧药,还有缓解例假疼痛的药,还给她倒了茶水,看着她吃下去才罢休。 晚自习有两节课,加上课间休息时间也就两个小时,这会都一个多小时了,她不敢再耽误,连忙往自己的教室跑,在经过一个花坛时,却看见花坛的石阶上放着一本书,她左右看了看没人,只得捡起来带了回去。 到了教室才打开书看了看,扉页上签有名字,蒋元峰,大三二班的,韩晓棠虽然没见过他,但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实在是因为吴茜这个大嘴巴,整天在她面前夸奖这个蒋元峰,说他长的帅,学习好,家庭也好,是理想的对象,学校里很多女生暗恋他。 蒋元峰在学校里大名鼎鼎,有很多学生都认识他,吴茜还曾经非要拉着她去围观,只是韩晓棠对他不是很感冒,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韩晓棠本来想拖吴茜把书送过去,结果吴茜是叶公好龙,虽然喜欢的要命,却不敢去见真人。 而且书里面还有五张一块的纸币,五块钱虽然不多,但对于他们这些穷学生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若是托人转交,里面的钱丢了,到时候,韩晓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就自己去了大三二班还书。 她挑的是下课时间,走进大三二班的教室,里面闹哄哄的,韩晓棠就找了第一排角落里,坐在门口的学生问道:“同学,请问那位是蒋元峰。” 那个男生正和身边的人聊的热火朝天,听到有人打扰,很不耐烦的转过头。但是看到韩晓棠,他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激动的大叫道:“蒋元峰,那个……那个少年强则国家强找你。” 刚刚还热闹好似锅滚一般的教室,立即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第107章 他们不是一个班级的,根本不认识,但这个男同学在表彰大会上见过韩晓棠,只是一时叫不出名字,只记得她说过少年强则国家强的话,立即就大叫了起来,他的叫声引起了全班的注意。 一来这句话真的是振聋发聩,而来韩晓棠真的很漂亮,现在她来到了自己班级,自然引来了全班同学的视线。 韩晓棠穿着一件格子长裙,身材窈窕纤细,相貌漂亮秀丽,长长的头发因为天热,随意的绾成了丸子头,显得青春靓丽,漂亮又可爱。 韩晓棠也有点意外,自己只是来还书,没想闹这么大动静,但是见他们全部看了过来,她也没有在意,不俾不亢地伸手摇了摇,算是给他们打招呼了,随即说道:“昨天晚自习我在花坛那边捡到了一本书,是你们班的,请问那位是蒋元峰同学。” 众人全部指着坐在三排中间的一位男同学道:“就是他,他就是蒋元峰。” 韩晓棠走过去,把书放在他的面前道:“同学,你看一下,是不是你的书。” 韩晓棠的意思是说,让他看一下里面的钱,确认无误,她就算完成任务了,可是蒋元峰没有去看桌面上的书,只是冷冷的看着韩晓棠道:“这位同学,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搭讪方式,而且我也不喜欢低年级的学妹,请你把书拿回去,好好的专心学习,别玩这些花样。” 韩晓棠听的一头雾水,吃惊的皱眉道:“你说什么?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听不懂中文啊,我是说你看看这本书是不是你的,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元峰轻蔑的看着韩晓棠道:“你长的是很漂亮,但我不喜欢乡下丫头,土得掉渣,别使这些阴谋诡计来搭讪。” 平心而论,这个蒋元峰长的还不错,白面书生那种斯斯文文的,皮肤很白,却没什么光泽,偏与阴柔了些。 赵旭阳是那种明朗朝气,富有男子阳刚魅力的,而蒋元峰就是清雅阴柔与之相反的,而且说话也很刺耳。 面对蒋元峰这样自恋的变态,韩晓棠都被气笑了,她拿起自己带来的书,在桌子上重重磕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道:“这位同学,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有男朋友,就算我要红杏出墙,我也不会去喜欢一个娘娘腔。” 说完,她也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举起那本书接道:“像你这样肤浅的人,想必也不会看这种高深的名著,这应该也不是你的,算我白跑一趟。” 韩晓棠说完,转身走到门口的垃圾桶前,哐当一下就把书扔了进去。这个年代物资短缺,说是垃圾桶,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铁水桶,放在门口盛放垃圾用,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韩晓棠却毫不犹豫的扔了进去。 然后她缓缓走到了讲台上,她本来只是想低调来还本书,却遇到这样自恋的神经病,逼的她不得不放大招了。 “同学们,我说过少年强则国家强,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所以我们要好好读书,振兴中华。不要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跟个绣花枕头一样,有病了记得吃药,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就弄跟链子栓牢了,别出来乱咬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大三二班的人面面相窥,半晌,有人发出忍俊不禁的轻笑,后来这笑声越来越大,渐渐汇聚成一片,淹没了教室。 蒋元峰白净的脸涨的通红,白一阵青一阵,变幻莫测,他一向受女同学的追捧,变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是个女的都喜欢他。 今天被一个乡下丫头这样讥讽,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气的直跺脚:“果然是乡下来的,没一点教养。” 他周围的同学闻言,立即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包药,高高举在半空中叫道:“我这里有药,你吃吗?” 旁边的同学也符合道:“就是,人家可没说一个脏字,也没冷嘲热讽的,怎么就没有教养了,你有教养,却句句夹枪带棒的。” “就是,我看没有教养的是你吧。” 同学们早已看不惯蒋元峰的公子哥做派,只是碍于他的家庭,才不敢明目张胆的讥讽,但今天被韩晓棠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些压抑已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蒋元峰一向自视甚高,他以为自己在学校里是名人,无人不识,可韩晓棠却不认识他,来到他们班,还打听蒋元峰是谁,这是他不能忍受的,所以就趁机讥讽韩晓棠。 却没想到韩晓棠这样牙尖嘴利,一番话驳斥的他颜面无存,还被班里的同学嗤笑,不禁气的他咬牙切齿。 上一次,韩晓棠说的话就在学校引起了轰动,很多同学学她说话,这次又有很多新词。一时间,整个学校都流传着有病了记得吃药,别出来乱咬人,好好读书振兴中华,不要满脑子情情爱爱,绣花枕头一样,还有就算我要红杏出墙,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娘娘腔。 诸如此类的话在校园里流行了起来,势不可挡,即使老师三令五申也阻止不了,甚至有的老师认为韩晓棠说的很对,还拿来教育班里的学生,于是韩晓棠又在学校火了一把。 因为这件事,像吴茜那样盲目喜欢蒋元峰的女同学,都对他改观了,失望之余纷纷脱粉回踩。蒋元峰走在校园里,明显感觉到往日追捧崇拜他的女同学,变的嫌弃鄙夷。 同学们传的纷纷扬扬的,但始作俑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除了去上课,就窝在宿舍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是到了星期天放假,才迫不及待的跑出学校,赵鸿的案子虽然没有什么悬念,但韩晓棠还是牵肠挂肚的。 她没有回赵家,而是坐公交到了省政府,星期六的下午,省政府里很多人也早早就下班了,人不是很多,韩晓棠轻车熟路的去了赵鸿的办公室。 赵鸿不在,只有李瑞在办公室整理文件,韩晓棠就帮他一起整理,一边询问案子的进展。 第78节 “星期三开庭,赵老太太没去,只有书记一个人去出席了最终的判决,终审很顺利,只是去了很多报社记者和媒体,围的水泄不通的。” 韩晓棠不解的皱眉道:“案子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什么悬念,为什么还去了那么多媒体?” “因为报社得到了消息,书记会亲自参加最后的庭审,所以比第一次开庭的人还多。不过你别担心,记者虽然去的很多,但没带来什么不好的负面影响,反倒是免费给书记宣传了一波。” 李瑞说完,还去报纸架前挑选出几张,前几天的省城日报给她,韩晓棠就坐在沙发上看。 报纸的报道都很正面,不仅介绍了赵鸿的生平,还指出他在官复原职以后,廉政奉公,没有利用职权,把当知青的亲生儿子调回来。任其继续留在农村历练,在两年后,其子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首都京华大学,才回到了省城。 而眼看沾不到光的兄长,就联合他人诬告自己的弟弟,把他告上了法庭,而这个兄长还在赵鸿被下放期间,登报于其断绝了关系。 这样无耻的人竟然诬告政府工作人员,现在已经被依法拒捕,警局正在调查后续的案子,请大家静待结果。 而最近一期,警局已经审判出了结果,蛊惑赵晖状告的人,是市政府的一个官员,现在已经被逮捕归案。 赵晖也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只是赵鸿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也被判了三个月,他的妻子当庭无罪释放。 赵晖的单位立即将其开除了公职,而赵大伯母虽然被释放,但赵奶奶不许她住自己家里,把他们赶了出去。 赵大伯母申请了单位的房子,但分配房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单位里分房子,都是挤破了脑袋争抢。 而他们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单位领导虽然没有开除她,但也不会先照顾她,给他们家分房子,赵大伯母无奈之下,只得花钱租房子住。 以前,他们一家的花销都是依靠赵奶奶的退休金,不用自己出一分钱,家务也不用她做。 现在不仅要出租房子的钱,还有一家的吃穿用度,水电费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的工资捉襟见肘,根本就不够用。 而且为了少出一点租金,租的房子面积很小,是和别人分租的一个院子,就两间排房,一家子人挤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想想以前,住着大院子,赵奶奶养活着他们一家子,现在却挤在这破屋里,赵大伯母越想越委屈,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赵晖被关在牢里,而赵俊辰一点忙都帮不上,整天游手好闲的。以前出去,他还能借着自己是省委副书记的侄子来耀武扬威,可这次的事一出,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和赵书记一家关系见恶,哪里还会再给他面子。 赵俊辰只觉得落差更大,以前住着大房子,赵奶奶整天把他这个宝贝孙子,照顾的妥妥贴贴的,连牙膏都给他挤好了,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现在赵大伯母自己都手忙脚乱的,哪里能顾得上他。 现在却住在这狭小的破房子里,那些狐朋狗友们也冷嘲热讽的,赵俊辰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找赵大伯母的麻烦,母子两人整天吵吵闹闹的。 赵大伯母那种人,惯会花言巧语,开始邻居摸不清她的秉性,被她二句好话给糊弄住了。但日久见人心,很快就看破了她的真面目,也懒得搭理她,赵大伯母日子更加难熬。 她没有自思己过,还怨恨赵鸿和赵旭阳,连赵奶奶也恨上了,整天的骂骂咧咧。以前她还虚情假意的揣着笑脸,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露出自私刻薄的真性情,更加的面目可憎。 韩晓棠的日子却过的很好,在学校学习顺利,星期天回到赵家,好好的洗洗休息一天,有空了还去看望赵奶奶。 果然像韩晓棠预估的那样,赵奶奶现在和那只橘猫影形不离,整天仔仔细细地照顾小猫。还花钱给它买了小鱼,在锅里炕熟了砸碎,拌上馒头碎屑给它吃,只一段时间没见,小橘猫都整整胖了一圈。 过了三个月,小橘猫的眼睛脱模定型,变成了琥珀色,身上的毛也张长了很多,毛绒绒的可爱极了,韩晓棠高兴的多抱了一会,赵奶奶都吃醋的去抢。 韩晓棠调笑说,你不是还让我把它带走吗,惹得赵奶奶跟她翻脸,再也不肯搭理她,韩晓棠哄了半天才好,以后就再也不提把橘猫带走的事了。 赵奶奶这才转怒为喜,还给她做好吃的,这边田阿姨得了赵鸿的嘱咐,只要韩晓棠星期天回来,必定会改善伙食,韩晓棠辛辛苦苦的读书,没有瘦反而胖了些。 除了要减肥,韩晓棠没有一点别的糟心事,过的开开心心的,要是蒋元峰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会更开心。 看着拦在面前的蒋元峰,韩晓棠皱紧了眉头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面对韩晓棠的疏离冷漠,蒋元峰的脸微红,讪讪的道:“韩同学,对不起,那天是我误会你了,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蒋元峰意以为韩晓棠怎么也要客气两句吧,但韩晓棠却直接道:“好了,现在你已经道过歉了,可以走了。”说完,绕过他就要走开。 蒋元峰连忙拦住了她:“那个,韩晓棠,真是对不住,害你在我们班同学们面前丢脸,我很抱歉,所以我想请你吃饭,以表歉意。” “不必了,而且我认为那天丢脸的是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用吃我吃饭。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请你让开,我不想让我男朋友看见了误会。” 蒋元峰莫名的开心起来,满脸含笑的道:“总之我们闹的不太愉快,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我一定要请你吃顿饭,权当赔礼道歉了。” 蒋元峰是因为韩晓棠把他和自己的男朋友相提并论,因为和他站在一起,会引起她男朋友的误会而高兴。蒋元峰认为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很是得意洋洋,看,口是心非的女人,嘴上说的那些果然只是掩饰,其实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韩晓棠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也不想去理解,只是不耐烦的道:“蒋元峰,你真的要赔礼道歉,那就给我帮忙做件事。” 蒋元峰兴奋的道:“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会为你做。” “请你马上,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帮我了,拜托你了,再见。”韩晓棠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抬脚就走,但想想不对,就头也不回的接道:“不对,是永远不见。” 韩晓棠走远了,可是决绝的声音却远远传来,只留下蒋元峰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发怔。他在女生中间一向是无往不利,现在一个乡下丫头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她到底是真的讨厌自己,还是又一次的掩饰,两种猜测在他心中天人交战。 那天,他以为韩晓棠只是下不来台,所以才打肿脸充胖子来讥讽他,好度过难关,并不是真的讨厌他。但现在他几乎可以确认,韩晓棠是真的真的很讨厌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 蒋元峰难堪的握紧了双拳,特别是听见身后传来的高跟鞋踩踏在地面的声音,他的脸色更加的尴尬,他讪讪道:“你也看见了,她……她很讨厌我,恐怕我完不成你给的任务。” 第108章 唐薇从一颗常青树后走了出来,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没用的东西,如果你连一个乡下丫头都搞不定,那又怎么奢求我会喜欢一个没有魅力的人。” 虽然唐薇说的话让蒋元峰更加难堪,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贪婪的看着唐薇姣好的脸孔道:“你说,要我怎么做,只要你愿意做我女朋友,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 唐薇揉着手里一片翠绿的树叶,幽幽道:“把韩晓棠追到手,然后始乱终弃,只要你能把她毁了,我就会做你的女朋友。” “可是韩晓棠有男朋友,而且她还讨厌我。” “要相信你自己的魅力,你一定能搞定一个乡下丫头,还有她那个乡巴佬男朋友,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唐薇说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蒋元峰痴痴呆呆的抚摸着自己的脸,痴痴的看着唐薇动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却没看见背对着他的唐薇,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就毫无留恋的走开了。 于是,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韩晓棠经常能遇到蒋元峰,她去图书馆借书可以遇到,去食堂吃饭可以遇到,甚至下课走在路上都能遇到,搞的韩晓棠不厌其烦。 蒋元峰却还是孜孜不倦的追随着她,学校里也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蒋元峰在追求韩晓棠。 这天下午,韩晓棠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又碰到了他。食堂里座无虚席,见蒋元峰朝韩晓棠所坐的座位前走去,众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韩晓棠正在吃饭,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怪异,抬起头就看见蒋元峰已经快走到她面前了。韩晓棠立刻端起食盒站起了身,环顾四周,食堂里人满为患,几乎座无虚席,只有角落里有一张小桌子。 因为放在犄角旮旯,进出有点不方便,而且距离有点狭窄,没有什么人,只有林静一个人坐在那独自用饭。 韩晓棠立即走了过去,可是刚要落座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了。 林静来自偏远的农村,她能来上大学,真的是穷尽一家的努力了,他们家家境贫困,为了凑学费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还在村支部借了很多钱,才能送林静来上学。 林静每个月的补助,不但要顾着自己的生活,还要节省下来大半寄回家去,供家里花用,还要还债。 因此林静很是节俭,晚饭她只要了二两青菜面条,没有馒头,只有稀汤寡水的一碗汤面条,三分钱,是所有晚饭品种里最便宜的。 韩晓棠要的是糊汤面,面先用油炒熟,然后加水熬成汤,再下面条,不仅面条筋斗,面汤也稠糊糊的很香,里面有切成条的胡萝卜还有青菜葱花。韩晓棠怕晚上上晚自习会饿,还要了一个玉米面和白面掺杂的杂粮馒头。 她要的也是素面条,里面没有肉,价格也不贵,但比起林静的却算是很丰盛了。林静听到有脚步声走到身边,还连忙把食盒往怀中拉了一些,想要遮住自己寒酸的晚饭。 韩晓棠左右为难,她现在走开,只会让林静更难堪,而且还无法摆脱蒋元峰的纠缠,她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林静抬头看见是她,有点意外,韩晓棠微笑着解释道:“食堂里有马蜂,嗡嗡的讨厌死了,我怕被蛰,就来你这里躲一躲,请英雄行个方便。” 韩晓棠耍宝逗趣,和缓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都是一个宿舍的,自己穷困潦倒的处境,韩晓棠也知道。林静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就不再那么拘谨,慢慢地吃着自己食盒里的饭。 韩晓棠想把馒头掰开给她一半,但考虑了半天还是放弃了,林静的自尊心很强,也很脆弱,一些平常的举动可能都会打击到她,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韩晓棠安静的吃饭,她的行为让林静稍微放松了一点戒备,她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看到还在向这边张望的蒋元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生病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去食堂吃晚饭,就在小树林里看书,却看见了蒋元峰还有唐薇。 蒋元峰想追求唐薇,却被她拒绝了,蒋元峰就把一本书塞给了唐薇就跑了,唐薇没要那本书,就随手扔在了花坛的台阶上,不知道怎么被你捡到了。” 韩晓棠闻言恍然大悟:“合着,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蒋元峰看到书被人捡到,就猜出自己送给唐薇的书,被她扔掉了,所以恼羞成怒,就把火气洒在韩晓棠身上,对她冷嘲热讽的。 刚好韩晓棠还不认识,自以为大名鼎鼎的蒋元峰,而蒋元峰认为全校师生都应该认识他,两件事撞在一起,蒋元峰更加生气恼怒,所以拿她开刀。 对于韩晓棠的比喻,连性格清冷的林静都忍俊不禁,失笑道:“你是好心做好事,不怪你,但是你……还是不要和蒋元峰走的太近,我觉得他的心思有点阴沉猜不透,还是躲远点好。” 林静相比吴茜聪明冷静了很多,看事情也比较通透,看人也比较准,那个蒋元峰真的心思深沉诡异。 韩晓棠闻言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有男朋友,绝对不会喜欢他的。” 林静搅动着自己的饭,轻声道:“说起你那个男朋友,怎么也没见你们在一起活动。” 林静这是在委婉的提醒韩晓棠,应该和自己的男朋友在学校里晃晃,也免得别人忘了她是名花有主的人。 虽然住在一个宿舍半年多的时间,但林静一向沉默寡语,跟个隐形人一样,韩晓棠轻易也不敢去打扰她,两人的关系也就一般。 但这次林静却这样推心置腹的和她说话,韩晓棠有点感动,就把馒头掰开,粗暴的扔在了林静的食盒里,不容拒绝的道:“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不许拒绝哦,你要是拒绝了,我会翻脸的。” 林静自然能看出韩晓棠的好心,但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就夹起馒头吃了。韩晓棠生怕林静会难堪发火,见她没有拒绝,还夹起吃了,韩晓棠也放下心来,低下头吃自己的饭。 林静却偷偷的看了看周围,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小罐头瓶,对韩晓棠道:“我家里自己腌的萝卜,你吃吗?” 罐头瓶里的萝卜很小,应该是剔萝卜苗的时候,拔下来的。洗干净了腌制成泡菜,还放了一点辣椒,酸辣脆爽,咬一口脆生生的,陪着汤面条很好吃。 韩晓棠夹了两根,放进自己碗里,一边嘎吱嘎吱的吃着,一边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藏着掖着,不够朋友。” 见韩晓棠没有嫌弃自己家里做的咸菜,还这么夸奖,林静也露出了笑容,高兴的说道:“我带了两瓶,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一瓶。” 韩晓棠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副期盼的样子,惹得林静发笑。两人吃完饭,就去各自的教室上晚自习,晚上回到宿舍,林静就把另外一瓶,还没开封的腌萝卜送给了韩晓棠。 这应该是林静舍不得花钱买菜的时候,配饭吃的,韩晓棠有点心酸的接了过来,就在心里寻思自己应该回送些什么。 经过林静的提醒,第二天下午下课,韩晓棠就跑去找徐浩,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路上,引来很多注目礼。 徐浩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转首看着韩晓棠道:“我们无怨无仇的,你想害死我啊,要是赵旭阳知道我和你出双入对的,还不杀了我。” 韩晓棠皱眉:“你以为我愿意啊,这一段时间,你没听说蒋元峰那个神经病,整天缠着我,现在是充分发挥你男朋友作用的时候了。” 徐浩嫌弃的瞪她:“招蜂引蝶的家伙,难怪赵旭阳不放心,要是我女朋友这么漂亮,我也不放心。” 韩晓棠对他甜笑:“我就是你的女朋友啊。” 徐浩更加嫌弃,加快了步伐,韩晓棠只得快步跟上。徐浩虽然嘴上嫌弃,但去食堂打饭,还是很照顾韩晓棠,让她去一边占座位,他自己一个人去打了两份饭端了回来。 虽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不许谈恋爱,但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他们这一届学生情况特殊,年纪都普遍比较大,很多都结婚了,学校再去规定什么不许谈恋爱,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徐浩和韩晓棠是开学伊始,就说明了是男女朋友,虽然确定了关系,但两人也很守规矩,基本都是各自读书学习,很少在公共场合秀恩爱。 这次一反常态,一起出现在食堂,还这样亲密的样子,自然引来了无数的目光,但韩晓棠泰然自若,徐浩那个厚脸皮自然更不当回事,埋头只管大吃大喝。 韩晓棠还以为有徐浩在身边,那个蒋元峰应该知难而退,不会再来纠缠了,可惜她低估了蒋元峰脸皮的厚度。 蒋元峰不仅走到了她面前,还把一碗红烧排骨放在了她面前,柔声道:“晓棠,你别整天都吃素的,你看看你都瘦了,我给你打了红烧排骨,一定要吃完啊。”说完就抬脚走了。 可他一脸心疼爱惜,语气温柔的关心韩晓棠,还是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吃的正欢实的徐浩,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豁然站起身,踢开自己的凳子,厉声叫道:“蒋元峰,你给我站住,你当我是死的吗?我女朋友,轮得到你来关心。” 蒋元峰回头看着他,淡淡道:“你是她男朋友又怎样,你都不关心她,没看见她都瘦了吗?” 徐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你懂什么,那叫苗条,我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身材苗条,你要是喜欢胖子,就去找一个,别来招惹我女朋友,否则,我就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蒋元峰轻蔑的撇嘴道:“野蛮,你就只会用拳头说话吗?” 第79节 “没办法,谁叫你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呐。”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蒋元峰涨红了脸,气的结结巴巴的道:“晓棠,你……你怎么喜欢这样粗鲁的人。” 韩晓棠微微笑道:“没办法,我就喜欢他这样有阳刚之气的。” 韩晓棠说的这句话,再结合她以前说,就算要红杏出墙,也不会喜欢一个娘娘腔的话,就太有喜感了。 有的同学没想起来,但经旁边的人一提醒,自然就忍不住笑喷了,这个韩晓棠太有趣了,说话如刀似剑的,杀人不见血。 徐浩见蒋元峰还不肯走,就端起桌子的红烧肉,拿到隔壁的桌子上道:“来来来,同学们,蒋元峰同学请你们吃排骨,不要客气啊,见者有份,一人一块啊。” 学生们大半都清贫,没几个舍得买荤菜吃,现在见到油亮鲜红,香喷喷的红烧排骨,哪里忍得住,立即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 徐浩也不吝啬,真的端着碗,分给了邻桌的同学,最后几块,干脆连碗都放下了,让他们自己夹,没分到的还惋惜不已。 分完了一碗红烧排骨,徐浩还不罢休,立即跑到打饭的窗口,也买了一份红烧排骨端了回来,放在韩晓棠面前,拉长了声音道:“晓棠,你最近都瘦了,我给你打的红烧排骨,一定要吃完哦,不然我会心疼的。” 韩晓棠闻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这样的效果很好,蒋元峰终于被气走了。 韩晓棠也不客气,坐下来开吃红烧排骨,还暗中对徐浩竖起了大拇指,压低了声音道:“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鱼。” 徐浩嗤笑:“吃什么鱼啊,我要吃粉蒸肉。” 韩晓棠连连点头:“你吃什么都行,明天我请。” 虽然是赵旭阳拜托的徐浩,但这样无偿的让他帮忙,挨打受气就算了,还要破费,韩晓棠有点过意不去,第二天真的给徐浩打了一份粉蒸肉。 晚上下了晚自习,还跟徐浩一起去了休息室,休息室里有棋牌,还有一台黑白电视,用来给住校的学生排遣课余时间。 有的同学喜欢晚睡,晚自习结束以后,会来看电视。韩晓棠从没来过,她在现代不知见过多少先进的观影设备,十几寸的黑白电视,她看着都费劲。但是为了堵住蒋元峰那样的狂蜂浪蝶,韩晓棠还是和徐浩一起来了。 她本来只是过来做做样子的,却看到电视上演的是谢雅茹参演的作品,立即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看到谢雅茹出现的时候,激动的拉住徐浩,叫道:“你看,那个女生,她是我的好朋友谢雅茹。” 韩晓棠一向稳重,这样不顾形象的大叫,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休息室里的人纷纷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韩晓棠却丝毫不觉得难堪,还激动的给别人介绍:“真的,那个女演员叫谢雅茹,她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在首都北影上学。” 虽然韩晓棠打断了大家看电影,但是他们大多都觉得电视上的人物,距离自己好像很远,现在忽然拉近了距离。自己身边现实中的人,竟然认识电视上的演员,觉得很新鲜,纷纷围着她问东问西的。 韩晓棠也不厌其烦的给大家介绍,北影可是全国最好的影视学校,里面的学生毕业以后,都可以参演电视剧,还有电影,将来都是大明星。 徐浩也很感兴趣,特别是看到谢雅茹那么漂亮,立即兴奋的道:“哎,你朋友很漂亮啊,把她介绍给我。” 韩晓棠白了他一眼:“你可拉倒吧,人家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那轮得到你。” 第109章 徐浩捶胸顿足,韩晓棠气的踢他,休息势室里人虽然不是很多,但距离他们很近,如果被人听到就穿帮了。 徐浩也后知后觉,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也不敢反驳,一副小媳妇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周围的人大笑:“徐浩,你这家教挺严啊。” 徐浩嘿嘿傻笑,韩晓棠怕引起别人的怀疑,稍微坐了一会,就赶紧拉着徐浩溜了。 路上,徐浩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和蒋元峰第一次见面,闹的挺不愉快的,他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的追求你,难道他喜欢被虐待?” 韩晓棠摇头:“恐怕不是,他想追求唐薇被拒绝,送给唐薇的书也被扔掉了,他心中有气。然后我去还书的时候,又讥讽了他一顿,他不敢去找唐薇报复,所以就柿子捡软的捏,想要报复我出气。” 徐浩不解的挑眉道:“他有病吧,想要报复就追求你。” “你觉得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什么报复是最狠的。” 徐浩也是聪明人,听韩晓棠这样说,恍然大悟,但也有些难以置信:“这小子也太狠了吧,他想毁了你,把你追到手,然后再狠狠地甩了你,让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猜的完全正确,一百分。” 徐浩捂着胸口道:“狠人啊,这也就是遇到了你,铁石心肠,心狠手辣。要是换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被那小白脸这样热情的追求,说不定就落入情网不能自拔,最后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等韩晓棠答话,徐浩就啧啧了一声,接道:“你们之间有多大仇,多大怨,竟然要他费尽如此周折也要报复你。” 韩晓棠摊手:“你问我,我问谁?” “要不我去把他打一顿,让他知难而退。” 韩晓棠摇头:“你别轻举妄动,蒋元峰的家庭不简单,你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会招来无妄之灾,还是算了吧,以后我们躲远点就是了。” 徐浩也是机关大院长大的,对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清楚的很,见韩晓棠没有利用他去对付蒋元峰,还处处为他考虑,也感叹了一把。 对韩晓棠真诚了许多,还很贴心的把她送回到女生宿舍,才转身离开,把一个体贴入微的男朋友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徐浩强势的彰显了自己的男朋友地位,但依然抵挡不住蒋元峰的热情,甚至还放话说他们两人并没有结婚,那就公平竞争。 韩晓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抽哪门子风,只能敬而远之,惹不起咱躲得起,这天下课,她回到宿舍,却在门口碰见了要外出的蒋雯。 蒋雯的动作很快,韩晓棠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往外冲,被撞的一个趔趄,她还没开口说话,蒋雯却抢先气呼呼的叫骂道:“你走路不长眼睛,急着去投胎啊。” 是蒋雯走路太快,没看清路撞的自己,她还没有发火,蒋雯却先恶人先告状,韩晓棠挑眉,刚要开口反驳,蒋雯却用力一把推开她,扬长而去。 韩晓棠愣怔在当地,不是因为蒋雯的恶劣态度,而是因为就在刚才蒋雯用力推她的时候,趁机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团。 妈呀,她只是上个学,搞的跟谍战剧似的,但既然蒋雯搞的这么神神秘秘,那传递的消息一定很重要,不能被外人知道。 韩晓棠只得佯装生气的埋怨了两句,就进入房间休息去了,晚上趁林静她们去洗漱,连忙打开了蒋雯塞给她的纸团。 上面寥寥几句话,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蒋元峰喜欢唐薇,想要追求她,但唐薇要他先搞定韩晓棠,最好是毁了她,就答应他的追求。 蒋雯是唐薇的跟班,平常经常巴结的跟在她左右,而且她和蒋元峰还是亲戚,能从他们两个的嘴里挖出真相,韩晓棠并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她和唐薇的过节并不深,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魅力让唐薇记这么久,还来找她算账。 但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又得罪了唐薇唐大小姐,让她这么处心积虑的要报复她。 想不出所以然,韩晓棠只能敬而远之,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只要她不上当,他们还能怎样。 这个谜团也没有保持多久,就在韩晓棠星期六回去的时候,就从赵鸿嘴里知道了真相。 晚上,赵鸿难得下班早了一会,赶上回家吃晚饭。 田阿姨回去了,吃完晚饭,韩晓棠就去厨房把锅碗瓢盆刷了,然后切了一盘大青梨端了出来。 刚刚摘下来不久的梨,清脆而且饱满多汁,还很甜。韩晓棠洗净了,然后把梨分开,切成几瓣放在盘子上。 翠绿的果皮,里面的梨肉却是白亮亮,脆生生的,赵鸿也忍不住拿起一块吃了,然后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学校有个叫唐薇的你认识吗?” 韩晓棠一边吃梨,一边点了点头道:“认识,但不是很熟悉,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她比我高一届,是大三的。” “嗯,那就好,你在学校不要和她来往,这个姑娘心术不正,和她父亲一样,喜欢玩那些阴谋诡计。” 在韩晓棠的印象中,赵鸿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即使赵晖和赵奶奶做了那么多错事,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只是默默承受。 何况唐薇只是一个女孩子,赵鸿会一反常态,对一个姑娘家评头论足,这明显不是他的风格。 赵鸿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担心她,所以不惜违反自己背后不语人是非的原则来提醒她。 这就容不得韩晓棠不多想了,她把前前后后的事串联在一起,就豁然开朗了。 赵晖是受人指使,被人利用才状告赵鸿的,除了赵晖被逮捕外,还有一个市政府的官员也被逮捕归案。 赵旭阳说过,赵鸿官复原职回来以后,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一直在暗中对付赵鸿。 那这次的事如果赵晖胜诉,的确会给赵鸿的仕途带来一定的损害,但也不至于一败涂地,所以背后的老大不可能亲自跳出来,也就是说被抓的官员只是一个替罪羊,而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幕后。 而自己和唐薇的过节并不深,完全没必要出这样的狠招,利用蒋元峰来对付她,也就是说韩晓棠在无意中得罪过唐薇,而且还是罪不可恕的那种。 这次的案子,赵鸿让赵旭阳出面,没让韩晓棠出庭,是为了保护她,但有心人还是得知了她是赵鸿的学生。 案子败诉,还折损了一个马前卒,他们一时对付不了赵鸿,所以就柿子捡软的捏,先收拾她这个学生,来打击赵鸿。 而唐薇的父亲是本市的市长,想到这里,一切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韩晓棠考虑了半天,是隐瞒下去,还是告诉赵鸿,最后她决定还是说出来。毕竟那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而赵鸿还被蒙在鼓里,对他不利,对自己也不利。 韩晓棠就放下了手中的梨,擦干净了手,注视着赵鸿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唐薇已经找上我了……” 接着,韩晓棠就把唐薇,利用蒋元峰对她的爱慕,让他来对付自己的事告诉了赵鸿。 赵鸿听完,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个唐秉华心术不正,把自己的女儿也教育的不成样子,一个姑娘家,竟然用这样歹毒的计策。” 说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韩晓棠的肩膀道:“晓棠,以后在学校里如果遇到危急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或者去找高杰,千万不要硬撑。 我知道你聪明,但有些人心思歹毒阴狠,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要是因为我连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何以自处,我怎么向你父母,还有你三叔三婶交代,以后可不能逞英雄,什么事都自己扛,知道吗?” 开始,韩晓棠还以为只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所以也没当回事,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利害关系,也有些后怕,就点了点头。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回来的公交车上就被人跟踪了,那人把跟踪到的地址告诉了蒋元峰。 蒋元峰听到韩晓棠下了公交车,进入了省政府家属院,也吓了一跳,厉声问道:“她进了哪一家?” 跟踪韩晓棠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社会闲散人员,没有正经工作,给点钱就可以给人跑腿办事。 他跟着韩晓棠下了车,目送她走进家属院以后,就找了一个公共电话打给了蒋元峰,但他也没看清韩晓棠到底进了哪一家:“省政府家属院外面有警卫,我哪里敢进去,也没瞧见她进了哪一家,反正是半天都没出来,肯定是住在里面。” 蒋元峰咽了口涂抹,就重重地放下话筒,立刻就去了唐薇的家里。 唐薇的家是一桩二层的欧式别墅,她的爷爷是外交官,解放南州市的时候,政府把这座别墅分配给了他们家,便一直住到现在。 虽然年代久远,但别墅依旧很奢华,白墙红瓦,拱形的门窗尽显优雅华贵,房屋布局也错落有致,造型别致而浪漫。 别墅外面有铁栏杆围着,中间的空地上种着很多花草,虽然已经立秋,但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花朵盛放。 唐薇听家政阿姨说有同学找她,就下了楼,但没请蒋元峰进屋,就站在花园里和他说话,连杯茶都没有,直接不耐烦的开口问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蒋元峰有点羡慕的看着唐家的别墅,他很想进去参观一下,但唐薇没有邀请他,他也不好意思说,而且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也就息了别的心思,急切的道:“你知道吗?韩晓棠没有住校,星期天她回了亲戚家,你知道她亲戚住在哪里吗?” 唐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省城这么大,我怎么会知道她亲戚住在哪里?” 蒋元峰没看到唐薇异常的脸色,还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她放学以后坐公交车,到了省政府家属院,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她的亲戚肯定是省政府的官员。” 唐薇没想到蒋元峰,竟然跟踪韩晓棠,知道了真相,但也毫不在意的冷笑道:“怎么,你害怕了,你也没想想,韩晓棠是兰溪乡下来的,她的亲戚能厉害到哪里去,不过是省政府一个小职员,看把你吓的,没一点出息。” “可是……” “在食堂你也见过韩晓棠很多次,她每次吃什么,你总不会忘了吧,她亲戚要真是厉害角色,她还会吃的那么寒酸。” 蒋元峰想起来了,韩晓棠和别的同学一样,很少吃荤菜,吃穿用度也很节俭,的确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可省政府官员的工资可不低,如果真的是什么官员,不会让自己的亲戚吃的这么差。 想到此,蒋元峰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下来,虽然搞清楚了状况,但他也舍不得现在就离开。看着唐薇,脸上堆满了笑容道:“我们一起去游乐场吧,那里新添了好几种新的游乐项目。” 见安抚住了蒋元峰,唐薇哪里还想和他废话,就摇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要看书。”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把蒋元峰凉在当地。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蒋元峰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是看看眼前的别墅,蒋元峰心中的那点不满又消失了。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去了自己堂叔的家里。 蒋父蒋母不在家,星期天不上班,他们都去探望自己的父母去了,蒋雯不愿意去,就窝在家里看电视。 第80节 听见敲门声就过去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是蒋元峰,有点不高兴的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蒋元峰自信在女生中间还是很受欢迎的,刚才被唐薇了冷待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堂妹也这样冷言冷语的,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我不能来看看叔叔和婶婶吗?” “他们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蒋雯看电视正看的入迷,不想被打扰,说完立即就想关门,蒋元峰却用力推开门走了进来,蒋家父母不在家,就更方便说话了,他怎么会乖乖的离开。 他人都进来了,蒋雯也没有办法,只得放任自流,自己跑回去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十三吋的黑白电视,在现代是早已被淘汰的东西,但在七十年代末,那却是相当时兴的,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蒋元峰在她身边坐下,沉声问道:“你和韩晓棠是一个宿舍的,你知道她星期天没有住校,去亲戚家住的事吗?” 蒋雯随意的点了点头,即便是两人关系再疏离,但韩晓棠每个星期天都不在宿舍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她只是不明白蒋元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就回头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蒋元峰,我警告你可别乱来,小心捅了马蜂窝蛰死你。” 蒋元峰会不会被蛰死,蒋雯一点都不关心,她只是怕他连累自己家。 “那你知道她的亲戚,是省政府里的那位官员吗?” 蒋雯有点意外,蒋元峰这么快就查出了韩晓棠的底细,但她也没有给他解释,蒋父三令五申,关于韩晓棠的事,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免得惹火烧身。 所以蒋雯即便知道韩晓棠,和省委副书记关系匪浅,也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含糊其辞的道:“没听她说过,你也知道韩晓棠很聪明,不会轻易透漏自己的底细,不过,我奉劝你别再去招惹她。” 第110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在追求她,怎么就算是招惹了。” 蒋雯嗤笑:“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谁啊,就别在我面前拽文了,被唐薇利用而不自知,还洋洋得意,你想做傻瓜我不拦你,但你千万不要连累我们家。” 被戳穿了心思,蒋元峰有点尴尬,强辩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管唐薇什么事?” 蒋雯鄙夷的道:“你在别人面前装大尾巴狼就算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就你眼睛长到头顶上,你会喜欢一个乡下丫头,别逗了。 被唐薇甜言蜜语的哄骗两句,就巴巴的去骗韩晓棠,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没有骗到韩晓棠,唐薇肯定不会理你。 就算你成功了,你都和韩晓棠那什么了,唐薇还会要你,她那都是在耍你,你还屁颠屁颠的去找死。就这堂婶还总说你聪明,哼哼……你的脑子都喂了狗了,还聪明……” 蒋雯说话毒辣的很,面对别人都不怎么顾忌,何况面对的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戚,说起话来丝毫也不讲情面。 但蒋雯虽然说的难听,却是一语中的,只是蒋元峰被唐薇的美色迷的神魂颠倒,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还因为她说话难听,不再理睬她起身走了。 蒋雯也懒得再管,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反正她已经把真相告诉韩晓棠了,他肯定不会成功,只要不连累到他们家,管蒋元峰去死。 唐薇那边她瞒的死死的,丝毫也没露出破绽,这边还跟韩晓棠示好,两边都不得罪,不管事情最后演变成什么样子,对她都没什么坏处。 可惜蒋元峰脑子进了浆糊,完全没把蒋雯的话放在心上,过了星期天上学以后,还是我行我素。 很快蒋元峰就受到了学校的严厉批评,说他骚扰女同学,口头警告一次,如果再犯就要开除。 虽然只是口头批评,却是在升旗仪式上宣布的,全校的师生都在场,蒋元峰丢人丢大发了,以前暗恋他的女生,都露出了嫌弃鄙夷的神色,男同学更加的不齿。 以前,蒋元峰自视甚高,出身好,相貌好,学习成绩也好,是天之骄子,现在却跌入谷底,让他怎么能接受。 蒋雯趁机劝他:“你现在知道厉害了吗?以前你和女同学勾勾搭搭的,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堂叔的关系。可现在你招惹到了韩晓棠,她背后的人不想你扰骚她,就对学校施加压力,给你口头警告。 可见她背后的人,手中的权利可比堂叔大多了,你就醒醒吧,千万别乱来了,要不然会给我们蒋家招灾惹祸的。” 蒋雯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两家关系走的比较近,因为蒋元峰才貌双全,在家族中很受器重。但蒋雯一直瞧不上他,根本就不想搀和他的事,只是怕连累自己的家族,才苦口婆心的劝说。 蒋雯习惯了高干子女带来的荣耀,要是被蒋元峰连累,让自己的父亲丢官弃爵,可不是她想看到的,这才多说了两句。 也不知是她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学校的口头警告起了作用,蒋元峰安生了几天,没再去扰骚韩晓棠。 韩晓棠知道赵鸿肯定是给高杰打了招呼,让蒋元峰离她远一点,现在耳边终于清净了,也不用拉着徐浩冲门面,可以安心的读书了,韩晓棠也很高兴,就渐渐把他们忘到了脑后。 最不甘心的人自然是唐薇了,一天下了晚自习,唐薇跑去找到了蒋元峰,她难得主动来找自己,蒋元峰很是高兴,可惜唐薇一句话就浇灭了他满腔的喜悦。 “你这就偃旗息鼓了,没出息的东西。” 蒋元峰讪讪的道:“你也看到了,韩晓棠的亲戚肯定不会,只是省政府的一个普通职员,要不学校也不会卖他的面子来警告我,我再去招惹她不是去找死吗?” 唐薇缓缓走到了他身边,柔声道:“傻子,你干嘛要自己去,可以让别人去啊,再说你要是真的去勾引她,我还舍不得呐。” 唐薇说的柔情款款,她越走越近,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心扉,蒋元峰只觉得身子发软,但脑子却还是清明的,呐呐的道:“我能找谁啊?” “你上次让谁跟踪的韩晓棠。” 韩晓棠认识蒋元峰,而且她为人机警,跟踪她的人肯定不是蒋元峰自己,而这种事想想,也知道蒋元峰找的是什么人。 闻言蒋元峰的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找社会上的人干,成功了还好,可是如果被抓住了,该怎么办? 唐薇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就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仰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你就算是为了我,不可以吗?” 说完,就失望的放开了蒋元峰,哀怨的道:“亏你还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其实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虽然唐薇只是一触即退,但那柔软香艳的触感,让蒋元峰心荡神摇,被唐薇亲过的脸颊发烫,脑子也被烧的晕乎乎的,立即指天起誓:“我蒋元峰对唐薇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如有半句虚情假意,愿遭天打雷劈。” 唐薇复又贴了上来,温柔的给蒋元峰整理着衣领,娇声道:“我可不想让你被天打雷劈,我只想教训韩晓棠那个死丫头一顿,明明是乡下来的野丫头,竟然敢和我们作对,一定不能放过她。” 蒋元峰被唐薇蛊惑的也连连点头,是啊,以前那个女生对他不是趋之若鹜,韩晓棠一个乡下土妞,也敢讥讽嘲笑他,这还不算,还敢拒绝他的追求,害的他被学校警告处分。 他心中也很生气,只是碍于韩晓棠背后的人实在神秘,他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被唐薇这样一鼓动,那点理智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蒋元峰伸手抱住了唐薇的腰,咬牙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绕过那个贱人,但是你……” 他可以为唐薇做事,但也想要一点甜头,蒋雯说的话,他虽然没有放在心上,却也有点疑虑。 就差临门一脚了,唐薇微微犹豫了一下,就主动送上了樱唇。 蒋元峰不是没有和人接吻过,但唐薇可是他的梦中情人啊,漂亮洋气,还是市长的女儿,不管是那一样都让他动心。 现在魂牵梦绕的人就在怀里,蒋元峰再也忍不住低下头,热情的吻了下去。 晚自习后,很多人都回宿舍里,校园里寂静无声,两人站在树后,热情拥吻,没有什么人会看见。 所以蒋元峰放浪形骸,可唐薇却是冷静理智,很快就推开了他。有些羞涩的看了看四周,低垂着头,不让蒋元峰看见她有些厌弃的神色,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再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只要你把事办成了,等放假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说完,就跑走了。 留下蒋元峰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回味了良久,等烧红的脸颊冷却下来,等灼热的身体也冷却下来,才美滋滋的回宿舍去了。 星期六下午,韩晓棠像往常那样,放学后就坐车回赵家。下了公交,拐进了胡同,还没到家属院门口,就看见小毛贼兮兮的躲在几棵女贞树后面,偷偷抽烟。 小毛今年十七了,他学习不好,初中上完就休学了,因为奶奶宠溺,他的父母也管教不了他,便惯的他无法无天的,小小年纪就学人抽烟。 他怕被丁大力逮到,再没收了他的香烟,就距离家属院远远地。韩晓棠在家属院住了半年多的时间,和丁大力他们已经很熟了,见状就想要叫他。 此时小毛也看见了她,就朝她猛摇手,示意她不要叫喊,免得惊动丁大力他们。 韩晓棠无奈的叹息,小毛不好好学习,整天跟着社会上的人瞎混,他的父亲脾气暴躁,只要他奶奶不在身边,逮住机会就会狠狠地教育他,有时候打的狠了,小毛两天都下不来床。 韩晓棠也怕再害他挨打,就想回家再劝他,小小年纪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可是她还没向前走几步,就被几个年轻男子拦住了去路。 韩晓棠转首四望,可四下却没什么人,此时夕阳西下,光线有些黯淡,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下班的人大多都已经回家,主妇们正忙着做晚饭,街道上行人不多。 而且这一片因为是省政府家属院,周围规划严格,在这里建造民房的人家不多,人口不是很稠密,此时更是了无人迹。 韩晓棠只能捏紧了书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她只希望是自己多心,这些人不过是来问路的,毕竟这里距离省政府家属院不是很远,就算有社会上的流窜分子,应该也不会在这里胡作非为。 可惜她算错了,那些人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就上前钳制住了她的手臂,其中一个还握住了她的嘴,拉扯着她就向前走。 这些人穷凶极恶,可不是县城里胖虎他们那些人可比的,韩晓棠吓的胆颤心惊,想要呼救,可是嘴被捂住,即便她能叫喊,可周围也没什么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毛就躲在暗中,他们没有发现,但小毛只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而且身材瘦小,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韩晓棠只希望他躲好,别被人发现,一会赶紧回家属院叫人来救她。 韩晓棠拼命挣扎,可是她身单力薄,哪里能挣脱几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被他们拽着向前走了很远,停在一处废弃的院子前。 这个院子应该废弃很久了,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推就开了,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子的房顶塌了一半,掉下很多碎瓦还有砖头块,凌乱的掉在地上。 尚且完好的那半边房子还算完整,地面好似被打扫过,收拾的很干净,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韩晓棠被扔下了被打扫过的地上,虽然被摔的很疼,但她也顾不得了,脑子在飞快的转动。 这些人是事先准备好的,不是激情犯罪,看见她好看所以把她抓过来,而是有备而来,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他们既然是事先策划的犯罪,肯定在周围勘察过,知道附近就是省政府大院。若是普通的罪犯,肯定不会选择这样危险的地方,弄不好就会锒铛入狱,他们犯不着冒这样的风险,会找一些相当安全的地方。 得出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结论,韩晓棠更加惊慌,如果是别的,她还可以和他们讲讲条件,让他们放过自己。 可他们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麻烦了,但是看到其中一个人已经朝她走过来,韩晓棠也只能硬着头皮叫道:“等一等。” 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不能说服他们收手,但至少可以拖一下时间,等到丁大力他们赶来救援。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其余的人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众人立即噤声,往后退了几步。 韩晓棠再聪明,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姑娘,面对这样的绝境,她也吓的浑身发抖,但她不甘心坐以待毙,只能咬牙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人。他应该是这群的人头目,如果能说动他最好,如果不能也要尽量的拖延时间。 如果她害怕,只会死的更快,死不可怕,但临死前的折磨,她哪里忍受得了,看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盯在她的身上就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韩晓棠拼命压下心中的恐惧,但声音依然有些颤抖:“我们还是好好谈谈,不然这临终遗言还不一定轮到谁说呐。” 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长约一寸的刀疤,虽然是旧伤,但伤口很深,疤痕高高隆起,可见当时伤的有多严重。 他的眼神犀利冷酷,闪烁着狠毒的光芒,很多人见了他,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何况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韩晓棠竟然还能冷静的开口跟他讲条件,还耍横,真的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就饶有兴趣的抱住自己的手臂,好笑的问道:“你要怎么谈,说来听听。” “你们应该是受雇与人来对付我的,但雇你们的人肯定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的身份。我是南州大学的在校学生,就住在前面的省政府家属院,我叔叔是省委副书记,如果你们敢伤害我,他会放过你们吗? 你们为了一点钱,就冒这样的风险值得吗?对方给你多少钱,我愿意双倍给你,只求大哥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刀疤男凉凉的笑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对方会花钱雇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对付我吗?” 如果是一个普通姑娘,面对他们,肯定早吓的花容失色,大声尖叫了。可韩晓棠一路上很是乖觉,明知叫喊没什么用,而且还可能会被对方打晕带走,那样就更危险。所以韩晓棠一直保持着理智,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这样的危险的处境,还能冷静的分析问题,还能猜出是别人雇佣他们来对付自己,让刀疤男有点意外,但他依然一意孤行,冷冷笑道:“小姑娘,你说的很动听,可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拿钱办事,可管不了那么多。” “命都没了,还何谈规矩,而且如果你们真是受规矩的人,就不会出来为非作歹了。” 刀疤男蹲下身子,一把抓住韩晓棠的衣领把她揪了起来,面对着自己,狠狠的说道:“你找死……” 这边小毛看见韩晓棠被几个青年男子带走,也吓傻了,还是烟头烧到手,他才清醒过来。见他们走远了,立即扔下手中的烟蒂,飞奔回了家属院,咚咚咚的敲响了丁大力的家门。 丁大力正在吃饭,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跟失了火似的,敲的很急,就骂骂咧咧的出来了:“谁啊,你们家失火了,这么着急。” 小毛听见他的声音,焦急的叫道:“大力哥,快……快开门,韩晓棠被人抓走了。” “什么?”丁大力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打开了门,连拖鞋跑掉了也顾不得,就抓住了小毛的手臂问道:“你说什么?” 第81节 小毛气喘吁吁的道:“我刚才在外面看见几个痞子把韩晓棠带走了。” 丁大力他们休学很长时间了,还没给安排工作,整天在外面疯玩,对于社会上的那些事,也略知一二。 何况韩晓棠长的那么漂亮,会引起一些流氓的注意不足为奇,只是在省政府家属院附近掳人,那绝非一般的小流氓。 丁大力也吓的脸色发白,但他也不敢耽误,一边去找棍棒,一边道:“我带人去救韩晓棠,你赶紧去赵书记家,和他联系。” 这件事不是小事,丁大力担心自己处理不了,就让小毛去赵家找人,小毛应声就跑到了赵鸿家,只是他还没有下班。 小毛就让田阿姨往赵鸿的办公室打电话,田阿姨见他脸色惨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敢耽误,连忙拨通了赵鸿办公室的电话。 赵鸿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只有李瑞在办公室,小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看到的事一股脑的告诉了他。 丁大力他们毕竟都刚成年,面对这样的事,难免会乱了方寸,还是告诉大人的好。 李瑞得知他们已经带人去了,就立刻安抚道:“你去家属院门口等着,我马上去通知书记,现在就过去,你等着。” 第111章 李瑞快步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前,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门缝中可以看到赵鸿他们正在开会,而且还远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就转身下楼,找到司机小刘就开车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交代了秘书室,等赵书记开完会,告诉他赶紧回家,家里有急事。 刀疤男揪住韩晓棠的衣领,两人对持着,韩晓棠明明害怕的全身都在哆嗦,可脸上却不肯露出丝毫退缩的意思。 他身后的几人忍不住催促道:“大哥,别犹豫了,快点,办完事咱们赶紧撤不就得了。” 听到韩晓棠的话,他们也有点犹豫,但想想到手那丰厚的佣金,还有面前这漂亮的小姑娘,他们不禁有点眼馋的搓了搓手,这可是大学生啊,天之娇女,要是能,想想都兴奋。 刀疤男的脸色虽然依然凶悍,但眼神却也闪烁不定,想来他也在考虑韩晓棠说的话,佣金的确很可观,可如果为了区区几百块钱,就丢了性命去坐牢,就不划算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那还没事,可真的动省政府官员的亲戚,对方会善罢甘休吗。而且韩晓棠还答应了给双倍,那就不用冒这个险了,但没有完成雇主的事,在道上说出去有点丢人。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丁大力他们终于找了过来,他们就是在这一片长大的,对周围的环境熟悉的很。 这些痞子肯定不会是附近的住户,要不然他们肯定不敢在这里动手,如果他们不住在这里,应该会找一个隐蔽的犯罪场所,他们分头寻找几个可疑的地方,但最后都没找到。 就把目光聚集在了这一处废弃的院子,再看到有一个脸生的年轻男子,远远的靠在树上一边吸烟,一边望风,他们就知道肯定是找对了地方了。 几个人包抄过去,把那望风的人放倒,就冲进了院子,果然看到破旧的屋子里,站着几个地痞。 丁大力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对方却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要是真打起来,恐怕他们不是对手。 但丁大力也不敢退缩,赵旭阳临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他保护韩晓棠的,要是韩晓棠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向赵旭阳交代。 而且,他们是在省政府家属院长大的,自诩甚高,妈的,现在有人就在他们的地盘上,欺负他们院里的人,这也是丁大力不能忍受的。 就壮着胆子冲进去,高高举起手中的棍棒大叫道:“韩晓棠,我们来救你了,你……你别怕。” 他虽然叫嚣着让韩晓棠别怕,可他自己却反而怕的要死,说话的声音都啃啃巴巴的。 刀疤男回头看了看他们,只是一群刚刚成年的小孩,虚张声势,他并不放在眼里,但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毕竟省政府家属院就在附近,家属院里有警卫,荷枪实弹的,要是惊动了警卫,他们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刀疤男松开手,拍了拍韩晓棠的脸颊道:“小姑娘,算你命大。”他说完,就站起身,招手让自己的人撤。 看到他们鱼贯从破房子里走出来,丁大力他们也不敢阻拦,只是紧紧抓住手中的棍棒,死死地盯着他们,随时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好在刀疤男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出别的动作,只是大大咧咧的经过他们身边走了出去。 虽然刀疤男他们态度很是嚣张,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丁大力也不敢生气,只祈求他们快点离开。 等他们全部走出去,小毛才跑过去,连忙把倒在地上,腿软的站不起来的韩晓棠扶了起来。 这时,天都快黑了,废弃的院子里没有灯光,一片晦暗。院子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看起来阴森森的,众人吓的赶紧立刻,一刻也不敢在此停留。 走出破旧的小院,看到外面明亮的灯光,丁大力他们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好似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一般,感觉飞走的三魂六魄又回到了体内。 小毛低声问道:“我们要不要暗中跟着他们啊,这次他们逃脱了,要是以后还来找晓棠姐的麻烦,那怎么办?” 丁大力闻言也犹豫了,若是刚才在院子里,他不肯不敢去追。可是现在看到明亮的灯光,听到远处人家的狗吠声,孩子的啼哭声,大人训斥吵闹的声音,他离家出走的胆子终于也回到了肚子里,真的开始思考追踪的事。 韩晓棠这会劫后余生,吓的浑身冰凉,虚弱无力的依靠着小毛,才能勉强走路,真的没心思去想别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冰封冻住了,根本无法正常的转动了,刚才她凭着一腔孤勇,和刀疤男侃侃而谈,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的神经这会全断了,她什么都无法思考。 虽然是初秋,温度还不是很冷,但韩晓棠却冷的浑身哆嗦,哪里还能听到丁大力他们说什么,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然后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正在丁大力要拍板决定,几个人去暗中追踪,几个人分头去报案的时候,一辆车穿过了胡同,快速的开走了。 丁大力他们正商议的热火朝天,没有注意,韩晓棠却看见坐在车里面的人中有李瑞,他还朝韩晓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见到李瑞,韩晓棠的心稳定了一些,丁大力他们毕竟年轻,面对这样的事,难免乱了手脚。但李瑞可是成年人了,他既然来了,表明赵鸿也知道此事,那她应该就安全了。 韩晓棠顿时放下了心,拦住想要分头行事的丁大力等人道:“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咱们不是对手,还是报案让警方去处理,我们赶紧回去吧,吓死人了。” 丁大力他们刚刚鼓起的勇气,被韩晓棠一句吓死人了,又给激发了出来,既然韩晓棠都不让他们追人,那他们也就不要多事了,毕竟他们也很害怕。 丁大力就点了点头,一群人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家属院去了,众人回到家属院就散开,要各回各家。 韩晓棠嘱咐他们回去不要乱说,众人不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是女孩子遇到这种事,觉得有点丢人,所以不让他们说出去。 虽然那些歹徒没有伤害韩晓棠,但如果有人乱猜,传的乱七八糟的,的确对韩晓棠不利,就点头答应了。 只有丁大力和小毛一起,跟着韩晓棠回到了赵家,走进客厅,丁大力就大叫道:“田阿姨,给我们倒杯茶,渴死我了。” 他不是真的渴,他是紧张害怕,只觉得口干舌燥,田阿姨在赵家做了快两年,对家属院里的孩子也很熟悉,闻言就立即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三人都乖乖地抱着茶杯喝茶,半响,丁大力才清醒过来,叫道:“我们快报警吧,也许还能抓到坏人。” 韩晓棠却拦住了他:“他们这会早跑没影了,哪里还能追的上,还是等等吧。毕竟事情出在家属院附近,传出去这影响还是很恶劣的,不如等赵叔叔回来,看他怎么说?” 小毛也点头附和道:“就是,还是等赵叔叔回来,让大人们安排吧。” 两人都反对,丁大力也就没再坚持己见,他们平时也就是和周围的孩子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打群架,而且大多都是赤手空拳,能用上棍棒的机会都不多。 可是他刚才看见那些人腰里鼓囊囊的,都別着刀子,想起来就让人胆寒,还是不提他们的好。 二个小时后,天色已经黑透了,漫天的星星点点,月亮也悄悄伸出了头,田阿姨都做好晚餐回去了,可赵鸿还没有回来。 丁大力和小毛担心韩晓棠害怕,一直陪着她,又等了十几分钟,赵鸿才回到了家中,先询问了韩晓棠,知道她没什么事,才放下心,重重地夸奖了小毛两人的勇敢行为。 两个刚刚还吓的哆哆嗦嗦的家伙,这会昂首挺胸的很是骄傲,在赵鸿暗示会去他们家里,把他们做的光辉事迹告诉家人后,欢欢喜喜的走了。 等丁大力两人离开,赵鸿的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随后跟进来的李瑞道:“胡闹,荒唐。” 李瑞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凝重,韩晓棠也不敢插嘴,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 “唐秉华手段龌蹉,你也学他做事情不择手段,你从哪里找的那些人?” “以前在军校认识的。” 李瑞早年在军校上学,只是后来因为运动就休学了,有门路的,找人推荐上大学,继续深造,或者求人帮忙安排工作,家里没门路的都荒废了下来。 有志气的没有丢下课本,通过这次国家恢复高考,还能走入大学的校门。可有的人把书本丢在脑后多年,骤然恢复高考,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很多没能考上,有的下乡插队成了知青,有的就在城里游手好闲。 李瑞在省政府上班,还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算是他们中间混的最好的,他振臂一呼,自然有人赶来帮忙。 虽然李瑞实话实说,但赵鸿也气的不轻:“丁大力他们打去电话,你没通知我,反而自作主张,那你把晓棠救出来就好了,干嘛还要……” 因为韩晓棠在旁边,赵鸿没继续说下去,但脸色却被气的通红。 李瑞忍不住解释道:“唐家的人做事太卑鄙,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而且我也没伤害唐薇,只是小小的教训了她一顿。 不然他们下次还会出手对付韩晓棠,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这次教训他们一下,以后他们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果是自己的事,这样违背原则,赵鸿肯定不答应,但是牵扯到韩晓棠,赵鸿也有点心软。 这次韩晓棠侥幸逃脱,如果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如果不是家属院里的孩子机警,及时的救出韩晓棠,那会发生什么事,简直是无法想象。 如果韩晓棠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赵鸿会内疚一辈子,为了韩晓棠的安全,做一些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赵鸿疲惫的挥了挥道:“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写份检查交给我。” 李瑞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走去,韩晓棠也立刻起身道:“我送你。” 李瑞经常来赵鸿家,轻车熟路的,哪里需要送,韩晓棠跟出来,只是好奇李瑞做了什么,惹得赵鸿这样生气。 可惜李瑞却不肯告诉她,只是说了一句,你看明天的南州日报吧。 韩晓棠一直惦记着这个事,第二天一早就守在客厅,等着送报纸的人来。听到外面响起车铃声,韩晓棠立即跑了出去,从门口的邮箱里拿出当天的报纸,就回到客厅,迫不及待的打开。 头版头条,非常醒目的位置,刊登了昨天晚上南州发生的大案,其实案子的性质很平常,就是几个地痞流氓绑架了一个女孩子,欲行不轨。 结果那女孩子奋力反抗,把几个歹徒打伤,昏迷在废弃的厂房里,被人发现后报警,罪犯全部抓捕归案。 受害人安然无恙,罪犯也全部落网,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只是受害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才上了报纸,唐薇,南州市长的女儿,却遭遇到这样的不测。好在没有让歹徒得逞,但市长的女儿都被歹徒劫持绑架,这些不法分子也太猖狂了。 下面就是警方的通告,还有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表示以后会严抓犯罪分子,保护市民财产人身安全的话。 下面的话,韩晓棠没有细看,她只看到了唐薇的名字就懵了,但结合昨天晚上,赵鸿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李瑞吞吞吐吐的样子。 韩晓棠大概也能猜出这可能是李瑞的手笔,没想到文质彬彬的李瑞,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她在破院前看到李瑞坐着车从面前经过,想必他们是去追歹徒了,追上以后把他们打晕,还把唐薇也带过去,把他们扔在一起。 然后再报警通知报社和媒体,果然,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韩晓棠正看的入迷,赵鸿却起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韩晓棠立即把报纸藏在身后,赵鸿自然注意到她突兀的动作,但也没有多问,就去卫生间了。 田阿姨要到上午十点才过来,早餐他们都是准备一些简单的食物凑合一下,韩晓棠烧了面疙瘩汤,炒了一个绿豆芽和煎豆腐,还买了油条,也还算丰盛。 赵鸿洗漱完,就过来坐在了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道:“你要不在家休息两天,学校那边我给你请假。” 虽然韩晓棠身体没事,但经过这样的事,精神伤害也是很严重的,赵鸿就想让她在家休息两天。 但韩晓棠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课程本来就紧,落两天都跟不上了,而且如果我请假的话,会让人怀疑的。” 出了这样的事,唐薇的心理素质再好,恐怕近期也不会去学校上课,如果她也不去,别人肯定会怀疑。 见韩晓棠神色如常,脸色也白里透红,健康的很,并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赵鸿放下心,就点头答应了。 但他破天荒的没有出去忙工作,而是一直在家陪着韩晓棠,上午田阿姨来的时候,赵鸿还嘱咐她拿肉票去买点排骨和莲藕,回来炖汤,给韩晓棠补补。 韩晓棠在家好吃好喝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精神抖擞的去上学了,学校里果然是风起云涌,毕竟唐薇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可思议了。 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韩晓棠却恍若未闻,该干嘛就干嘛,丝毫也不受影响,罪犯是当场抓获的,案子很快就有了进展。 他们说并没有劫持唐薇,只是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醒来就出现在犯罪现场,对于犯罪事实极力否认。 唐家也从唐薇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怕逮捕那几个地痞,再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能咬牙自认倒霉说是误会。 第82节 唐薇也说他们并没有伤害自己,她也没有见过他们,更没有什么冲突,极有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 过了四十八小时,那些歹徒就要无罪释放的时候,却有很多关于他们的罪行被匿名举报。 其中伤人八起,抢劫十一起,偷盗二十多起,甚至还有一桩命案。他们在流窜抢劫过程中,遇到了受害人的反抗,就狠心杀死了受害人,抛尸在荒郊野外。 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说自己是无辜的谁信,而唐薇身为市长的女儿,却包庇罪犯,说是恶作剧,并没有指责罪犯,还险些让他们无罪释放。 一时间众说纷纭,这样心狠手辣,流窜各地的犯罪团伙,却被一个在校女大学生,孤身一人给打晕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众人难免会往歪处想,其实唐薇被侵犯了,只是碍于面子,所以才掩盖事实,为罪犯脱罪。 唐家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极力压制报社的报道,但流言蜚语还是越传越烈。 而最让韩晓棠高兴的是,那伙歹徒供出了有人花钱买凶让他们干的,警方通过中间人,抓到了蒋元峰,他因雇人行凶而锒铛入狱。 第112章 刀疤男他们也不傻,没敢供出韩晓棠来,毕竟如果把她供出来,他们的罪行就多加了一条,而且对方是省委副书记的亲戚,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而且这次他们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晕,然后伪造了一模一样的犯罪现场,只是受害人从韩晓棠变成了唐薇。 可见对方的手段有多厉害,而且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搜集到了他们那么多的罪证,如果再乱说,只会罪上加罪,所以他们就很有默契的三缄其口。 丁大力小毛他们担心事情传出去,对韩晓棠不利,即便心中为那天晚上的事骄傲得意,但也忍住没说出去。 而且那天晚上没有惊动街坊四邻,而韩晓棠在第三天星期一,也照常去上学,并没有什么异常。 加上歹徒三缄其口,弄的唐家莫名其妙,既然蒋元峰被抓,证明那些歹徒的确是他花钱雇的,想要收拾韩晓棠。 可为什么韩晓棠安然无恙,最后遭殃的却是唐薇,难道赵鸿能未卜先知,在他们还没找到韩晓棠之前,就把刀疤男他们打晕,然后和唐薇扔在一起。 但要是说这里面没有赵家什么事,唐薇他们死也不相信,毕竟那些歹徒穷凶极恶,而且手上还有人命,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的。 而且就在案子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对方却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查找到了刀疤男他们那么多罪证,这其中要动用的人力和物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 如果对方只是普通人,或者是个心狠手辣,心胸狭窄的人,只要把唐薇的衣服撕了,或者彻底的毁了唐薇,那对唐家的打击会更大。 可对方自持身份,没有踏破底线,只是把唐薇和歹徒扔在了一起,然后报警通知报社和媒体。 李瑞君子的做法,唐家并不感激,反而更加痛恨,只是他们实在猜不出,赵鸿是怎么知道有人要雇凶对付他的学生,所以先下手为强。 人们往往对未知的事会感到恐惧,搞不清赵鸿是怎么做到的,唐家更加忌惮,短期内再不敢有什么动作。 蒋元峰被抓入狱,唐薇暂时不会来学校,韩晓棠终于清净了,可以安心的学习了。 宿舍里,她和吴茜的关系很好,和林静的关系也在逐渐改善,只有蒋雯鼻孔朝天,但是经过这次的事,她也变得老实多了。 唐薇可是市长的女儿,结果这被整的这么惨,而蒋元峰那个蠢货不听劝告,被唐薇的美色所迷,铤而走险,最后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还连累的他父亲被降职,下调到了小县城工作。 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晓棠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蒋雯知道这件事绝对和她有关,对韩晓棠更多了一份畏惧。 她的主子唐薇办了休学,暂时不会来学校,她就转而巴结起了韩晓棠,所以她们宿舍空前的团结和谐起来。 因为担心影响赵旭阳的学业,这件事没有告诉他,但他好似能心里感应到一样,没过多久,竟然趁着星期天,又多请了一天假回来了。 星期六的下午,韩晓棠放学出来,也许是有了心理阴影,走出校园,韩晓棠本能的四下里查看,却看见赵旭阳站在他们学校不远处,身边还停着他的自行车。 韩晓棠高兴的走了过去,有点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赵鸿和她说过,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赵旭阳,免得他担心,也警告过李瑞不许透漏给赵旭阳知道,那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秋天,天气渐渐凉了,太阳落山的时间也提前了,下午放学时,天色已经黑了,赵旭阳看见她,就趁着夜色,竟然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韩晓棠吓了一跳,这可是学校门口,有很多本地的同学放学回家,要是看到他们就糟了,但是感受到赵旭阳剧烈颤抖的手,她也不忍心拒绝他,就任他拉着。 赵旭阳也顾忌这是学校门口,没敢做别的绝动,只是用眼睛把韩晓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确认她真的没有受到什么伤,才放下心。 但想起她刚才走出校园,就东张西望的样子,明显是防备周围的人,就有些心疼。 韩晓棠性格坚强,虽然看起来没事,但心里肯定还是留下了阴影,所以离开校园,就十分警惕的看向四周。 想到这里,赵旭阳的手抓的更紧,看着韩晓棠有点愧疚的道:“早知道,我就不去首都读书了,留在南州和你一起上学,就能保护你。” 韩晓棠笑道:“别胡说,京华可是最好的学府,多少人想去读书还考不上呐,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 韩晓棠出来的早,下课没有耽误就出了学校,可这会放学的学生越来越多,赵旭阳怕给韩晓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赵旭阳骑上自行车,带着韩晓棠来到了一个饭馆,要是两碗羊肉扯面,还买了两个火烧。吃完扯面,把烧饼撕开放在羊肉汤里泡着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饭,赵旭阳也没带韩晓棠回家,而是去了电影院。 这时候的电影院很是简陋,但电影票很便宜,才一毛钱一张。正面是宽大的荧幕,中间是一排排铁框架的椅子,周围的墙壁上挂着音箱,电影的声音可以环绕全场,效果还不错。 电影开始放映,屋顶的灯就熄灭了,只留下两边墙壁上的一排小灯,灯光很是微弱。 但一毛钱对于现在来说,都是珍贵的,因此看电影的人也不是很多,空了有一半的位置。 既然没有坐满,赵旭阳就没有对号入住,而是带着韩晓棠坐到了偏僻的角落里,灯刚刚熄灭,他就紧紧抱住了韩晓棠。 要是往日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韩晓棠肯定会拒绝,但这次她却没有推开赵旭阳,反而也回抱住了他。 其实出了这样的事,她心中也很害怕,但她的亲人都不在身边,赵鸿虽然很照顾她,但毕竟是男性长辈,有些话不方便说。 韩晓棠便把恐惧不安藏在了心里,没人可以倾诉,天长日久压抑的她也难受,现在见到了赵旭阳,就把那点矜持抛到了脑后。 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韩晓棠觉得安心了很多,萦绕在心中那久久没有散去的惊慌恐惧,似乎都离她远去了。 赵旭阳紧紧抱着她,好似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一样,在她耳边低喃道:“都是我没用,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 “没有,听到我出事,赵叔和李瑞都慌忙赶了回来,为了帮我出气,李瑞都挨赵叔披了呐。” 赵旭阳心中不安,总觉得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就凑星期天,再多请一天,一共两天的假期,匆匆赶了回来。 结果家里真的出事了,韩晓棠被歹徒掳走,要不是小毛和丁大力机警,后果不堪设想。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赵旭阳哪里还坐的住,立即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找韩晓棠。 但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他再焦急,也没敢直接冲进学校里找,就拼命忍着在学校外面等,看到韩晓棠的身影,他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地。 现在抱着她,感受着温暖柔软的身体,他才彻底的安下心来,但也后怕不已。 韩晓棠反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脊背:“我没事,真的,他们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大力哥他们就赶到救了我。” 韩晓棠说的轻松,但赵旭阳知道当时有多凶险,毕竟那些人可是手上有人命的悍匪。要是丁大力他们去晚一点,或者害怕畏惧的不敢上前,那会是什么结果。 赵旭阳不敢想象,他抱紧韩晓棠,柔声道:“我跟大力他们说了,以后晚上你放学回来,他们轮流到家属院前面的公交牌那里去接你。” “总麻烦大力哥他们不好吧。” “没事,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有事都会互相帮忙的。明天我请客,请他们到紫金饭店大吃一顿,算是答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他们的。” 赵旭阳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酸溜溜的接道:“还有,你叫丁大力的名字就行了,不要叫他哥。” “为什么?他比我年纪大,叫名字多不礼貌。” 赵旭阳不以为然的挑眉道:“他还比我大呐,不整天的阳哥阳哥的叫我。”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嘟哝道:“我年纪也比你大,怎么没见你叫过我哥。” 韩晓棠没听清他最后一句嘟囔什么,却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味,韩晓棠不由觉得好笑。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赵旭阳有点羞恼:“你笑什么?” 韩晓棠连忙摇头:“没有,没笑什么,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但赵旭阳却并不相信,她现在答应了,可随后肯定还是我行我素。 虽然心知肚明,但赵旭阳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毕竟是他嫉妒心作祟,无理取闹。韩晓棠没有当面拒绝,还答应了他,他还怎么好意思继续纠结。 在首都上学,白天还好,紧张的学业占据了他的思想,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韩晓棠。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像他一样,在想念着对方。 现在魂牵梦萦的人就在身边,赵旭阳很想尽情的亲吻她,以慰相思之苦。但他不能,先不说电影院是公共场合,虽然关了屋顶的大灯,但墙壁上还留着很多小灯,灯光虽然微弱,但被人看到也不好。 而且韩晓棠刚刚经历那样可怕的事,对于异性肯定有些抵触,他不想吓着她,只能拼命的克制住自己。他放开韩晓棠,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不住的揉捏抚摸,把他的思念和浓烈的情义,从指尖传递给她。 虽然没有太亲密的动作,但韩晓棠不得不承认,赵旭阳这样突然回到她身边,这样陪着她,给了她无尽的安慰。 在省城读书,身边没有亲人,她难免觉得孤单寂寞。虽然有赵鸿陪伴,但他整天忙着工作,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每天很晚才回去,他回去的时候,韩晓棠往往都睡了,都碰不到面,甚至星期天也见不到他的人影,诺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现在赵旭阳回来了,好似瞬间就添满平复了那些孤单寂寞,她的胸中溢满了开心快乐,以至于电影演了什么内容,她都没怎么关注。电影结束以后,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他们才起身向外走。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夜风拂过,吹动了韩晓棠的头发,也钻进她单薄的衣服里。 赵旭阳见状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赵旭阳身材高大英挺,韩晓棠穿上他的衣服有点大,但很温暖。 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韩晓棠拉紧了衣服,慢慢向前走着,夜风虽凉,却吹不散她脸上滚烫的热度。 赵旭阳没有骑车,只是缓缓地推着向前走,但他贴心的让韩晓棠走在里面,他挡在韩晓棠和川流不息的车流中间,免得她被行人撞到。 韩晓棠也没催促他,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了回去,回到家,赵鸿竟然还没有回来。 韩晓棠松了口气,她还一直担心,回来见到赵鸿该怎么回答,两人这么晚才回来,现在见赵鸿没在,她庆幸的松了口气,就要上楼去休息。 赵旭阳却在楼梯转角拉住了她,韩晓棠站在第一格台阶上,高度和赵旭阳刚好能平视,她注视着赵旭阳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们担心赵鸿在家,所以没敢开灯,房间里光线有点暗,但韩晓棠却能看见赵旭阳的眼睛亮的吓人。 刚走他们在学校门口,在电影院,在大街上,那都是公共场合,即使赵旭阳再想念,也不敢有出格的举动。 但现在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中,光线黯淡的只能看见面前的这个人,看见她美丽的脸庞,看见她明亮的眼睛,看见她殷红的嘴唇,别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到赵旭阳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韩晓棠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她想抬脚赶紧跑开,可脚下却好似生了根似的,根本无法移动。 赵旭阳伸手温柔地抱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仰起头吻住了怀中朝思暮想的人,柔软灼热的唇辗转厮磨,带来一阵酥麻。 韩晓棠只觉得自己都站不稳了,赵旭阳就把她的身体,固定在自己怀中和楼梯的栏杆之间,用力的加深亲吻。 他想更加的深入,韩晓棠却不肯配合,赵旭阳只能放慢动作,温柔的厮磨,蛊惑着她张开嘴。 韩晓棠被亲的头晕目眩,脑袋也晕乎乎的,眼看就要被赵旭阳攻城略地,外面忽然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赵鸿回来了,韩晓棠的理智立即回笼,用力推开赵旭阳,慌慌张张的上楼去了。 赵旭阳虽然有点不舍,但他也不敢让赵鸿发现,只能依依不舍的目送韩晓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韩晓棠住的是客房,赵旭阳的卧室也在二楼,只是顾忌韩晓棠是一个姑娘家,赵鸿就在自己的书房放了一张床,让赵旭阳睡到了楼下,二楼全部都成了韩晓棠的地盘,赵家父子轻易不会上楼来。 赵家的房子是二室一厅的格局,赵鸿的卧室上面是赵旭阳的卧室,而书房上面是客房。 赵旭阳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还可以听到楼上传来轻微的声音,是韩晓棠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在二楼的卫生间里稍微洗漱了一下的声音,然后是上床声音,然后便再没了生息。 但赵旭阳也辗转难眠,在床上翻腾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顶着两只特别明显的熊猫眼,出现在餐桌前。 把赵鸿吓了一跳:“旭阳,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黑的跟熊猫一样,没睡好吗?” 韩晓棠捂着嘴,低垂着头吃吃的笑,赵旭阳清了清嗓子道:“昨天坐了一天的车,有点累,没有休息好。” 第83节 “那你一会吃完早餐,再睡一会。” 可是赵旭阳还没吃完早餐,丁大力和小毛就迫不接待的跑来了。 赵旭阳抬头看了看闹钟,失笑道:“现在早餐时间还没过,你们两个就跑来准备吃午饭吗?” 丁大力挠头傻笑:“我怕你反悔。” 毕竟紫金饭店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在哪里吃一顿饭,怎么也要好几十。丁大力他们平时可没钱去紫金潇洒,现在赵旭阳请客,他们两个迫不接待的等了一晚上,早上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跑过来了。 但两人的黑眼圈也没赵旭阳眼中,小毛好奇的看着赵旭阳的俊脸,疑惑的道:“阳哥,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他这样一问,丁大力也看见了赵旭阳的黑眼圈,忍不住大笑道:“赵旭阳,你太不够朋友了,去做贼怎么不叫上我们呐。” “就是,阳哥,你偷到什么了,赶紧拿出来,见者有份。” “来来来,分赃……” 赵旭阳性格再沉稳,也被两人调侃的老脸发红,恼羞成怒的道:“你们再说,我就反悔了啊。” 第113章 有了两个跟屁虫,赵旭阳没办法,就带着他们一起先去游乐场玩。星期天,游乐场的人很多,因为新增了几个游戏项目,很多人过来尝新。 丁大力和小毛也是看见什么新鲜的,就想试试,赵旭阳也不吝啬,毕竟这次韩晓棠能够化险为夷,两人居功至伟。 赵旭阳去首都上学,只是第一年赵鸿交了学费,后来赵旭阳都是靠自己的补助生活,他一向节俭,攒下来的钱今天要全砸进去了,但赵旭阳也不心疼。 不管二人想玩什么,他都立刻去买票,最后还是韩晓棠提醒他们,如果再这样玩下去,中午就只能喝豆腐脑了。 在美食和玩乐之间,两人选择了前者,但此时距离午饭还早着呐,赵旭阳就带他们去了滑冰场,要了两双滑冰鞋,让丁大力和小毛去玩。 他和韩晓棠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他们玩,丁大力个子高大魁梧,却有些蠢笨,没有小毛灵活,不一会就摔了好几次,小毛却是如鱼得水,在广场上飞速的滑翔。 丁大力就拉着他,让他教自己滑冰,两人撕扯着滑远了,终于撇开了两人,赵旭阳才能和韩晓棠说了一会悄悄话。 到了中午,他们回去叫上其他人,浩浩荡荡的开去了紫金饭店,叫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有鸡鸭鱼肉,还有汽水,香槟,啤酒等饮料,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玩的不亦乐乎。 韩晓棠倒了一杯香槟,高高举起,面对众人道:“这次多亏大家的帮忙,我在这里以香槟代酒,敬各位一杯,来,大力哥,小毛,还有各位英雄好汉,请满饮此杯。” 众人嘻嘻呵呵的笑着,端起面前的饮料一饮而尽,丁大力却苦着脸道:“韩晓棠,你……你还是叫我名字的好。” 韩晓棠有点纳闷,好好的丁大力为什么这么说,但转首看见赵旭阳快速转过去的脸,迅即明白过来,这个醋坛子又打翻了。 众人却是不明所以,嘻嘻哈哈的调笑着继续吃喝,吃完饭,赵旭阳就要出发了,他要从下午开始坐火车,一直到明天早上,好赶去学校上课,不能耽误。 酒足饭饱,一大群人就簇拥着赵旭阳,把他送上了火车,赵旭阳上了火车,坐到座位上伸出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人群中的韩晓棠。 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可只一眼,他就可以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她的身影,韩晓棠也有点不舍的目送着火车渐渐远去,心中只觉得空落落的。 以前,她一直有意无意的和赵旭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目睹了父母那种合伙式婚姻,长期的凑合过日子,毫无感情可言。 韩晓棠作为他们的子女,当然也丝毫感觉不到幸福,一家三口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彼此,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和陌生人没有多大区别。 后来和韩家的人一起生活,他们虽然不富裕,韩庆斌还有点大男子主意,爱面子,但很顾家,整天默默地种地干活,养活一家人。回到家中,对丁玉英言听计从的,虽然不会像别的夫妻那样甜言蜜语,但很恩爱。 才让对于婚姻爱情排斥的韩晓棠稍微改观,但长时间的思维惯性,不会很快就改变。她不知道和赵旭阳能不能走到最后,所以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太过贪恋他给的温暖,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已经是下午,没有多长时间了,韩晓棠也不想来回的跑,就决定回学校,免得回到赵家没呆一会,就要再跑一趟。 丁大力他们不放心,又乌泱泱的把她送到了学校,见她走进校园,才放心的离开。 等星期六放假,丁大力他们就早早的,在家属院路口的那个公交站牌等着,等韩晓棠回来,和她一起回去。 韩晓棠过意不去,让他们不要麻烦了,歹徒和始作俑者都被抓起来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但丁大力他们不放心,还是一如既往地轮换着来接她,他们也没固定是谁,反正就是谁有空谁过来,有时候没商量好,还有两个人一起过来的。 韩晓棠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一意孤行。好在一个月也就四个星期天,但韩晓棠也不想白白的麻烦他们,往往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一些小吃和零食,表示感谢。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的流淌着,转眼就到了国庆,国庆虽然有两天假,但赵旭阳他们学校要出节目,他被选中,没法回来,只能留在学校排练,等国庆演出。 韩晓棠有点失落,中午去食堂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的,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打饭的同学,韩晓棠立即满含歉意的道:“对不起啊,同学,我……” 可是看到撞到的人是黄婷婷,韩晓棠就停下了,用后脑勺想,都知道是黄婷婷故意和她撞在一起的,那还道哪门子歉啊。 因为唐薇休学,黄婷婷对她是恨之入骨,黄婷婷不像蒋雯,对于唐薇只是表面功夫,巴结她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黄婷婷对唐薇真的是忠心耿耿,见唐薇暂时休学,就跑到她家中探望。唐薇自然不会和她说实话,只说是蒋元峰因为韩晓棠屡次拒绝他的追求,恼羞成怒。 所以蒋元峰找人来收拾韩晓棠,可最后莫名其妙的,她却和歹徒被扔在了一起,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 她也没指名说此事就是韩晓棠干的,毕竟这么大的事,也不是韩晓棠一个姑娘家就能够办到的,就算黄婷婷再傻,也不会相信。 她就含糊其辞的暗示事情一定和韩晓棠有关,还可怜兮兮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惹得黄婷婷同情心泛滥,整天的找韩晓棠麻烦。 只是她们不是一个班,也不是一届的,韩晓棠又循规蹈矩的,不怎么在校园里晃荡,让她找不到机会。 看见韩晓棠过来打饭,立即凑上去,故意和她撞在了一起。但韩晓棠却没看见她,就先开口道歉,抬头见是她,就立即走开,找到位置坐下吃饭去了,把她凉在一边。 黄婷婷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韩晓棠的无视给堵在嗓子眼里,毕竟韩晓棠已经道歉了,她没法发作,就端着饭盒向前走,经过韩晓棠身边时,看了看她的食盒,轻蔑的道:“这是人吃的吗?” 韩家不富裕,而韩晓棠也不想要赵家的资助,所以一直很节俭,现在还要从自己的补助里面,节省出钱来给小毛他们买零食吃,就有些捉襟见肘。 午饭很简单,她只要了三两米饭,打了一个土豆丝,还有一个青菜豆腐,虽然没有荤菜,但和别的同学相比,也并不寒酸。 只是黄婷婷故意的挑事,把话说的很难听,韩晓棠无奈的抬起头道:“乖乖的去吃饭,别出来乱咬人,啊。” 黄婷婷头脑简单,经常被唐薇利用,在学校里没少欺负人,特别是乡下来的学生。 见她故意找韩晓棠麻烦,食堂里很多人都看了过来,闻言不由哄然大笑。这句话在学校还是很流行的,表面上没什么,但它的潜台词却是疯狗又出来乱咬人了。 黄婷婷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禁气的脸色通红,而且韩晓棠那一副哄小朋友的口气,更让她受不了。 她踢了踢和韩晓棠坐在对面同学的凳子,那人立即端起饭盒坐到一边去了,腾出了位置。黄婷婷重重地把自己的饭盒放下,怒气冲冲的道:“韩晓棠,你怎么骂人啊?” “我有那个字是骂人的,倒是你说不是人吃的才是骂人,这食堂里大半同学吃的都是米,而且你吃的也是,难道说你也不是人。” 食堂里的主食,只有米,面条和馒头,而中午大多数同学吃的都是米,黄婷婷也打的米饭,只是菜比较丰盛一些, 黄婷婷算是犯了众怒,韩晓棠没说破还好,她这样一说,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怒目而视。 黄婷婷满脸涨红,韩晓棠却不再理睬她,垂首开始吃饭,今天放假,下午不用上课,她想快点吃完饭回赵家去。 黄婷婷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但要她就这样认输,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就愤愤地在韩晓棠对面坐了下来。 韩晓棠也不理,继续吃饭,黄婷婷在她看来,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她才懒得理睬。 这会吴茜也匆匆跑进了食堂,去窗口打了饭,就走到韩晓棠身边坐下。这才看清对面坐着的竟然是黄婷婷,她吃了一惊,但随即就抛到了脑后,兴奋的说道:“晓棠,今天学校的小卖部进货了,我买到了谢雅茹的明信片。” 吴茜喜欢收集演员们的明信片,每个月省吃俭用的也要节省下钱来去买,而且听说谢雅茹是韩晓棠的朋友,就更加喜欢她。今天守在学校的小卖部里,终于买到了她的明信片,很是得意的拿出来给韩晓棠看。 六寸大小的明信片,画质也很清晰,摄影师的技术很好,角度和光线也把握的很好,把谢雅茹拍摄的美貌绝伦。 韩晓棠见了也很喜欢,就放下筷子,拿着明信片欣赏,一边忍不住笑道:“我们家雅茹越来越漂亮了。” 周围的同学见状,立即叫道:“让我们也看看。” 韩晓棠就把明信片递给她们看,谢雅茹本来就长的好看,化了妆,又遇到好的摄影师,拍摄出来的效果的确很好,把谢雅茹拍的貌美如花,娇艳欲滴。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谢雅茹是真的漂亮,不然以她现在还是在校学生,只是拍了几部配角的小演员,哪里就有资格拍明信片。 周围的同学看了,也是一阵惊叹:“真的很漂亮啊……” 有几给人干脆连饭也不吃了,就往小卖部跑,生怕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众人传看了一圈,才依依不舍的还了回来,见自己买的明信片让同学们爱不释手。 吴茜也很高兴,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得意的说道:“好看吧,谢雅茹可是我们晓棠的好朋友。” 旁边的人立即羡慕的道:“韩晓棠,什么时候,请你朋友来我们学校玩。” “是啊,听说这个谢雅茹家就是咱们南州市的。” 众人纷纷附和,食堂里热闹非凡,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唯独黄婷婷一脸郁闷。 见众人都羡慕的看着韩晓棠和吴茜,她就有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夺过吴茜手中的明信片:“让我也看看。” 虽然黄婷婷很想挑出些毛病来讽刺韩晓棠她们,但不得不说,谢雅茹的照片拍的很好,连她这样想要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嫌弃的把明信片扔在桌子上,冷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的说谎骗人,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认识,你们还真信。” 吴茜连忙把明信片捡了起来,食堂里的工作人员虽然每天都会擦,但桌子上也难免有油,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要是弄脏了她会心疼的。 而且明信片还是小事,黄婷婷竟然质疑韩晓棠,还这样讽刺她,吴茜就忍不住了,啪的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怒道:“你胡说什么,谢雅茹就是晓棠的朋友,她没有撒谎。” 黄婷婷撇嘴道:“人家是城里人,还在首都上大学,韩晓棠只是乡下来的土老帽,她能认识人家一个大明星,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也亏的你们就信。” 吴茜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可黄婷婷说的她却无法反驳,因为黄婷婷说的都是事实。谢雅茹的确是南州市人,现在又在首都读书,和乡下来的韩晓棠,的确不像是有交际的人。 但吴茜也不甘心,让她侮辱韩晓棠,就强辩道:“晓棠没有骗人,她……她和谢雅茹就是朋友。” “好啊,那你让她把谢雅茹叫过来,我们才相信她没有骗人。” 这下连吴茜也哑火了,谢雅茹现在在首都读书,或者去了剧组拍戏,她们到哪里找得到,就算真的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来他们学校还难说。 黄婷婷分明就是笃定她们请不来,所以才这样故意挑衅,刚刚还热火朝天的众人,也有点失望,有的甚至狐疑的看向韩晓棠,也开始怀疑她说的真实性。 毕竟两人身份背景不同,好似天壤之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认识,或者真的只是韩晓棠爱慕虚荣,故意说认识谢雅茹,抬高身价。 见状,黄婷婷立即火上浇油的笑道:“我还说我认识玛丽莲梦露呐,你们信不信。” 有人忍不住失笑,说别的他们可能会信,但玛丽莲梦露,他们只从电影屏幕上见过,现实中谁也没见过,更别说是认识了。 由此可以佐证,韩晓棠应该也不认识谢雅茹,食堂里顿时炸开了锅,迅速分作了两派。有的选择相信韩晓棠,有的怀疑,而明显怀疑的人数比较多。毕竟演员明星,都是出现在大荧幕上的人物,距离他们很遥远,遥不可及。 沸沸扬扬的食堂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谢……谢雅茹。” 众人循声望去,惊呼声更大:“真的是谢雅茹,她……她真的来了。” 不管众人如何吵闹,韩晓棠都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她才懒得理会。听他们大声的叫喊谢雅茹的名字,还有点纳闷,可身边的吴茜也激动的用力推她:“晓棠,晓棠,快看,是……真的是谢雅茹来了。” 韩晓棠正在吃饭,被她一推,饭菜都洒在桌子上了,她有点不高兴的抬头,却真的看见了谢雅茹。 第114章 韩晓棠恍如梦中,愣怔在当地,吴茜却已经站了起来,激动的胡乱挥手叫道:“谢雅茹,韩晓棠在这里,在这里……” 谢雅茹正在食堂里四处寻找,见同学们都激动的叫喊她的名字,还有点奇怪,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已,怎么这些同学都认识她。 但她急着找韩晓棠,就微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继续四下转动着寻找韩晓棠,正焦急间,却听见有女同学的叫声,立即循声望来。 第84节 看见吴茜身边的韩晓棠,她也激动的快步走了过来,韩晓棠终于回过神,起身迎了上去,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谢雅茹已经一把抱住了她:“晓棠,我想死你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腻歪,韩晓棠这会才确定,真的是谢雅茹,她也激动地回抱住她。 可是看见周围同学们都看着她们,韩晓棠有点不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谢雅茹的肩膀,笑道:“你没把我想死,一会就把我勒死了。” 谢雅茹这才松开手,笑嘻嘻的看着韩晓棠:“无情无义的家伙,你想我没。” 韩晓棠拉长了声音道:“想,当然想,想的茶饭不思,想的夜不成寐。” 谢雅茹虽然放开了韩晓棠,却没有松手,还是紧紧抱住她的胳膊,也学着韩晓棠拉长声音撒娇:“我也想你。” 谢雅茹在别人面前高贵冷艳,但一见到韩晓棠就露出了真性情,跟没骨头一样粘在韩晓棠身上。她们快一年没见面了,虽然没到茶饭不思夜不成寐的地步,但是真的很想念对方。 韩晓棠就拉着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放假啊,就回来看你。” “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怕你一会走了,我找不到你,所以没吃饭就赶紧跑过来了。” 国庆节放假,早放了半天,她们今天下午不用上课,谢雅茹要是晚来一会,她就回赵家了,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韩晓棠很是庆幸,就笑道:“你先坐,我去给你打饭。” 韩晓棠自己舍不得,但现在谢雅茹来了,她要了好几个荤菜,有红烧排骨,炸鱼段,还有小炒肉,和一份豆干烧蘑菇,还给她打了三两米饭,分两次才端回去,把她们桌子放的满满的。 看见谢雅茹真的出现在食堂,黄婷婷一脸的不可置信,但却不得不承认事实。谢雅茹真的来了,而且她还真的认识韩晓棠,而且两人的关系还很亲密。 她也想留在这里,和大明星坐一桌吃饭,可是脸太疼,而且再看到吴茜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就起身走了。 但也舍不得就此离开,就远远地坐着吃饭,她刚才还说韩晓棠吃的寒酸,转眼她就奢侈地端了好几份荤菜回来。 而她诋毁韩晓棠根本不认识明星,却说谎提高身价,但转眼谢雅茹就出现在面前,她真的有点无地自容。 特别是周围同学们鄙夷的目光看来,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想掉头离开,却又舍不得,能和大明星一起吃饭,说出去够她骄傲一年的。 她在这里煎熬,犹豫,纠结,那边韩晓棠她们已经开始吃饭了。 谢雅茹见韩晓棠的食盒里只有土豆丝,还有青菜豆腐,却给自己打了这么丰盛的菜,就知道她平常不舍得吃好的。这是她来了,才舍得买这么好的饭菜,就把自己碗里的菜给她夹了好多,还给吴茜也夹了几块。 等韩晓棠介绍说吴茜是她的室友,谢雅茹就更热情了,惹得吴茜激动的脸颊通红,双眼放光,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但她们都是年轻女孩子,吴茜的性格又特别热情活波,不一会就和谢雅茹打成了一片。 半天,食堂里才恢复平静,同学们也开始吃饭,但目光却不时的飘过来,甚至有的吃完了饭也不舍得离开,干脆转头专一的看着韩晓棠她们那一桌。 实在是因为谢雅茹真人比明信片上还漂亮,而韩晓棠和她坐在一起,也毫不逊色,让同学们感觉很是张脸,我们学校的女同学也很漂亮,不输于大明星。 谢雅茹也很快发现食堂里的人频频往这边看,就好奇的问道:“晓棠,你们学校的人怎么都认识我啊?就凭我演的那几个小配角,不应该有这样的知名度啊。” 韩晓棠看了吴茜一眼,笑道:“因为你有一个义务宣传员。” 在休息室的时候,韩晓棠骤然看到屏幕上的谢雅茹,激动的和同学们介绍,但后来就很少说了。但吴茜这个大嘴巴,却整天挂在嘴边,几乎整个学校的同学,都知道韩晓棠和大明星谢雅茹认识,还是好朋友的事。 谢雅茹只能苦笑着给吴茜这个义务宣传员道谢,吴茜趁机拿出自己刚买的明信片,举到谢雅茹面前道:“大明星,麻烦你一会给我签个名。” 谢雅茹看到自己的明信片,也很高兴的多看了两眼,一边从包里掏出钢笔,在明信片的反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道:“我只是一个小演员,还没毕业呐,哪里是什么大明星。” 明信片还是刚才那张,但吴茜却更珍惜了,因为现在上面有谢雅茹的签名,她喜滋滋的拿着明信片笑道:“但是在我们学校,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明星。” 等她们吃完饭,食堂里还是座无虚席,刚才几个去买明信片回来了,看到食堂里还这么多人,还有点惊讶,但听说谢雅茹本尊真的来了,发出一阵阵惊呼。 她们回来本来是准备继续吃饭,这会吃饭是什么东西,都忘到了脑后了,挤到韩晓棠她们周围,轮流要谢雅茹签名。 谢雅茹一直在上学,只演过几个很小的配角,名不见经传。平常走在街上,也没几个人认识,现在被这样的架势也吓了一跳,但也很高兴,就来者不拒,给她们一一签名。 这下食堂里的人受到了启发,很多都跑去买明信片,小卖部里正准备吃饭的工作人员,都有点惊讶,今天学生们都怎么了。 但谢雅茹的明信片很快就卖完了,没买到了望洋兴叹,有聪明的就买了上面是风景的明信片。 跑回食堂对谢雅茹说,她的明信片卖完了,只能买风景的代替,谢雅茹也没拒绝,也给她们签了。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谢雅茹跟着韩晓棠两人回到她们的宿舍,收拾东西。 蒋雯已经回家了,只有林静在宿舍,她看见谢雅茹也有点意外,但她的性格文静,倒没有太惊讶,只是和她们打了一个招呼,就继续看书去了。 两人这才能安静的独处一会,韩晓棠才有机会问道:“你回来只是过节吗?” 国庆节只有三天的假期,但在路上都要耽误很长时间,若没有重要的事,谢雅茹应该不会来回的跑。 而且她哥哥还在农场,他们家的房子被没收了,还没还回来,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谢雅茹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回来。 知道韩晓棠聪明,被她看出谢雅茹也不在意,呵呵傻笑道:“我就是想你了,特意回来看你,还有我老师给介绍了一个剧组,但是希望不大,我就顺便去面试一下。”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个剧组里都是老前辈,要不就是有拍戏经验的新秀,我一个连小花都称不上的小透明,没有什么希望的。 就是我老师极力推荐,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回来看看,主要是因为能回来看你,所以我就答应了。” 韩晓棠听出谢雅茹是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就提出和她一起去,谢雅茹欣喜若狂。她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能见见韩晓棠,可是只有几天的假期,路上要来回的坐火车,还要去面试,没有很多时间和韩晓棠相处,所以她才会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找韩晓棠。 现在听说她要和自己一起去,当然高兴,这样就可以和韩晓棠多呆一会,至于能不能面试上,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两人和林静吴茜告别,就下了宿舍楼向校门口走去,一路上碰到很多同学,不由自主地都跟着她们向外走。 走到校门口才停下,谢雅茹也转身对他们挥手作别,还面带微笑的道:“同学们,要照顾好我家晓棠,不能欺负她哦。” 谢雅茹来的时候,没听到韩婷婷挑衅的那番话,但吴茜那个大嘴巴,很快就露了底。谢雅茹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有点生气,借此机会就微笑着拜托同学们,但也是警告。 中午在食堂里吃饭的人,自然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知道也很快就从别人嘴里得知了真相。 不由都讥讽黄婷婷,黄婷婷头脑简单鲁莽,以前仗着唐薇,别人还忌惮她三分。现在唐薇休学,一时半会不会来学校了,大家哪里还会把她放在眼里,经过此事,黄婷婷在学校的处境肯定会很艰难。 韩晓棠却顾不得这些,走出校园,她找到了一家公共电话厅,打给了田阿姨,告诉自己下午不回去,让她转告给赵鸿和丁大力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安排好后,韩晓棠就和谢雅茹一起,坐公交车赶到了面试的地方,里面已经排期了长龙。 《朱阙记》是一部历史电视剧,描写古代朝廷宫闱风云的,谢雅茹要面试的角色,是其中一个刺杀皇帝的女刺客,后来被皇帝收到了后宫成为妃嫔,以她的相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她是在校学生,只拍过几个小配角,没什么名气,所以面试的希望不大,谢雅茹倒是心平气和的,不怎么纠结。 她们来到化妆间,报出了谢雅茹老师的名字,倒没被赶出去,但也没人给她化妆,都忙着给那些知名的女演员上妆。 韩晓棠就把谢雅茹拉到一边,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她去拿了一些化妆品要亲自给谢雅茹上妆。 谢雅茹本来就不抱希望,见化妆师这么冷漠,更加的意兴阑珊,就劝韩晓棠别白忙活了。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如果没被选上,那没什么遗憾的,但没有努力就放弃了机会,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谢雅茹。” 谢雅茹闻言也打起了精神,是啊,都是老前辈又怎样,都是新秀又怎样,他们也都是从默默无闻中走过来的,就开始积极配合。 韩晓棠可是来自现代,她的化妆技术和知识比现在这个年代,不知先进了多少倍。 因为现在荧屏还是黑白的,所以演员们的妆容化的特别浓,腮红也打的很厚,以韩晓棠的眼光来看,有点艳俗。 但要考虑到黑白荧屏上镜的问题,韩晓棠就着种加深了谢雅茹的五官,眉毛一根一根的用眉笔加深。还找了一个刀片,给她把眉毛修了一下,把旁边零散的眉毛刮掉,还用眉笔化了眼线,末端微微挑起。 清秀的眉宇让谢雅茹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但微微挑起的眉梢眼线,却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为了上镜,口红都是艳丽的大红色,韩晓棠用手指给她匀开,沾了一点桂花油,按在她的嘴唇上,普通的口红顿时微微泛光。 没有唇线笔,眉笔颜色又太重,韩晓棠就拿了一根火柴烧尽,剩下灰烬的放凉了,给她勾勒出唇形。脸上扑了粉,还在鼻梁下用眉笔匀开了一点阴影,让鼻梁显得更加挺翘。 化完以后,谢雅茹看着镜子里的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边找各种角度看着,一边说道:“晓棠,你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哪里,主要是你底子好。” 然后韩晓棠还在衣架上找了一套,女侠穿的那种及膝的劲装换上,头发是假发套,只用套上固定就好。 韩晓棠没在发套上插什么首饰,只用了一个珍珠发钗固定住,更显得干净利索,很符合一个女侠的身份。 还找了一块头巾,遮住了谢雅茹的头,谢雅茹撩开头巾,不解的看着她道:“晓棠,你干什么?” 韩晓棠把头巾盖好,才给她解释道:“人都有视觉疲劳,再美的东西看的时间长了,就觉得很平常了,所以要保持神秘感。到面试的时候,你再打开,第一眼看见就要让别人惊艳到,那这个角色就非你莫属了。”韩晓棠说完,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接道:“还有你进去不要先自我介绍,你就说角色的名字。” “为什么?面试的时候,见到导演都是先自报家门的,老师说……” “你按我说的去做,留给导演的印象就是林女侠本尊来了,可是如果你先介绍,导演的脑海里就会留下,哦,她是北影的学生,你觉得哪一个好。” 谢雅茹思索了一下,也觉得得韩晓棠的提议好,不禁举起的大拇指道:“晓棠,你懂得的真多。” 韩晓棠呵呵傻笑,你要是和我一个年代,你也会懂得的很多,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只是傻笑着糊弄过去,让谢雅茹赶紧去准备,很快就要轮到她了。 面试是在一个礼堂举办的,外面的空地上站了很多人,重要的角色都上过妆,穿着古代的戏服站在外面等。 普通的角色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有谢雅茹,她虽然穿了戏服,却用头巾蒙住头脸,众人有点好奇的看来,韩晓棠笑着解释道:“今天太阳挺毒的,她……她怕晒。” 众人抬头,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很是舒爽,哪里晒了,众人觉得她们故弄玄虚,也就不再理睬。 韩晓棠两人一阵尴尬,但为了面试拼了,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从礼堂出来的人。谢雅茹更加心慌,听到里面叫喊她的名字,吓的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韩晓棠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别怕,你能行,要给自己信心,你就是林女侠,去吧。” 第115章 谢雅茹进入面试的礼堂之后,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静悄悄的,没有念台词的声音,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这下连见多识广的韩晓棠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然后没过几分钟,谢雅茹就出来了,她的脸色也是一脸迷惑。 韩晓棠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导演怎么说?” 谢雅茹浑浑噩噩的摇头,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迷迷糊糊的道:“我也不知道,导演只说回去等消息吧,我……我就出来了。” 见谢雅茹一脸迷糊的样子,韩晓棠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拉着她去卸妆离开,反正她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谢雅茹以前演的都是配角,有的连台词都没有,这次面试的却是女三的角色,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所以也没什么失落感。 韩晓棠就带她回到了赵家,因为明天就是国庆节,赵鸿竟然也难得的提前回家了。韩晓棠连忙给他介绍:“赵叔,这是谢雅茹,您还记得她吗?” 赵鸿含笑点了点头道:“记得,她是和旭阳一批下乡的知青,我生病的时候,她还准备卖了父亲的遗物,给我凑手术费呐。” 谢雅茹没想到这件事,赵鸿还记得,不好意思的挠头:“可惜,最后也没帮上忙。”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当时走的仓促,没来得及给你道谢,谢谢你了,孩子。” 谢雅茹连忙摇了摇头道:“赵书记,您太客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赵鸿颔首道:“是个好孩子,难怪你能和晓棠做朋友,快坐。”赵鸿一边请她坐下,一边又问道:“你哥哥回来没有。” “还没有,不过农场里有人已经开始活动回城了,我哥哥应该也快了。” “那就好,你哥没有回来,那你们家房子也没有落实吧。” 见谢雅茹点头,赵鸿接道:“那你回南州住在哪里?” 第85节 韩晓棠接口道:“我准备送她去奶奶那里住。” 赵家的院子很大,赵晖一家搬出去,空出了好几个房间,韩晓棠和谢雅茹要说去住,赵奶奶肯定举双手同意。 赵奶奶嘴上嫌弃韩晓棠,却巴不得她每星期都过去吃饭,韩晓棠要是时间长了没去,赵奶奶还给她摆脸色。 赵鸿却摇了摇头道:“何必跑来跑去的,你如果喜欢,就和晓棠一起住楼上,如果不想住在一起,就把旭阳那间收拾一下,柜子里有干净的被褥,把床铺一下就好。” 谢雅茹却有些犹豫:“可是……会不会打扰到您。” “没事,家里整天没人,你们这些年轻人住着,还给添了几分喜庆。”赵鸿说完,站起身接道:“你们自己玩吧,想看电视也好,想看书的话去书房,我就不陪你们了。” 谢雅茹两人连忙起身道:“嗯,赵叔你忙。” 虽然赵鸿平易近人,但毕竟身份摆在哪里,有他在,谢雅茹有点拘谨,见他走了,立马现出原形。 两人都没兴趣看什么电视,就一起上楼来到了韩晓棠的卧室,她们好久没见,哪里舍得分开,何况去动赵旭阳的卧室也不好,就搬了一双被子过来,两人挤在一起睡。 韩晓棠来南州市快一年了,还没怎么去街上逛过,一来囊中羞涩,二来也没有可以一起去逛街的伙伴,现在谢雅茹回来了,两人第二天就一起跑去逛街。 昨天韩晓棠请她吃饭,今天的费用谢雅茹就包全了,她在学校里的补助要比韩晓棠的多,而且出去拍戏还有劳务费拿,经济上比韩晓棠宽裕,见到好吃的就要买来尝尝,结果两人撑的连午饭都没吃。 一直逛到午后,两人才筋疲力尽的回去了,回到赵家,两人略微洗漱了一下,就一起去睡午觉,逛街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 晚上,谢雅茹就要坐火车回学校,韩晓棠就叫了丁大力一起去送她,能为两位美女效劳,丁大力求之不得,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去了。 公交车能直接到火车站,三人下了公交,就进入了火车站,买了票也没离开,一直等到火车进站,看着谢雅茹坐上火车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没了公交车,两人就步行回去,丁大力头脑简单,身材高大,一步能顶韩晓棠好几步,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韩晓棠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但也不好意思叫他,毕竟麻烦他这么长时间。还是后来丁大力后知后觉的发现韩晓棠拉了很远,回头来看,才看出来韩晓棠跟着他的步伐,走的很是吃力,才放慢了速度,但也够韩晓棠跟了。 回到家,赵鸿还在等她,见她安全回来,才回房去休息,韩晓棠上楼洗漱后也去睡了。 他们这一届大学生只有三年半的时间,因此课程有点紧,不仅提前了半个月开学,平时也抓的很紧。早上两节早自习,晚上还有两节,上午四节,下午三节课,每天都疲于奔命。 现在放假又跟着谢雅茹跑了两天,韩晓棠感觉有点累,最后一天假期在家好好的睡了个懒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田阿姨已经做好午饭,韩晓棠吃过饭就去看赵奶奶,要不她又该唠叨了。可是韩晓棠刚走到赵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仔细分辨了一下,就听出了赵晖夫妻的声音。 韩晓棠就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如果只是家事,那她能不搀和就尽量不搀和。 赵晖被单位开除了,赵俊辰也没有工作,一家子只能依靠赵大伯母那点工资维持。但她的单位一直没给分房子,还要花钱去租房不说,住的还憋屈。 开始只有赵俊辰母子两人,还勉强能住,现在赵晖也刑满释放,三人挤在两间小屋里不说,还经济拮据,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和以前的日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以前,他们不用话一分钱,每月的开支都是赵奶奶,拿出自己的退休金支持,还整天给他们做好吃的,赵晖在家都是大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现在没人给钱补助,家务活也要自己做,赵大伯母忙了不过来,就喊着让赵晖帮忙,赵晖长期的懒惰成性,现在工作丢了心灰意冷,还被逼着干活,自然免不了怨声载道,一家子的矛盾更大,整天吵闹,惹得邻居更加嫌弃。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赵俊辰身为县委副书记的侄子,被朋友们奉承惯了,现在一个个的翻脸不认人,对他冷嘲热讽的。 以前,赵奶奶每个月会偷偷给他赛点钱,生活上父母也不用怎么花钱,对他也很大方,要钱就给,他花钱大手大脚的,也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另眼相待。 现在省委书记侄子的光环没有了,赵奶奶也不再给他钱,父亲被开除,家里就指望着母亲那点工资生活,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钱给他挥霍,搞的他整天身无分文,朋友们更加嫌弃他。 赵俊辰就铤而走险,去盗取钢铁厂的铁饼去买,结果被抓了个正着,送进了警局。 赵晖夫妻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有办法就跑来找赵奶奶,想让她去找赵鸿,让赵鸿出手帮忙把赵俊辰捞出来。 赵奶奶尖酸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你们有脸去找老二,你们就去找,我可没脸去麻烦他。” “省政府家属院的警卫认识我们,不肯放行,我们根本进不去。” 闻言,赵奶奶倒放下心来,讥讽道:“自己的儿子不好好管教,整天的跟着社会上游手好闲的痞子们,一起偷鸡摸狗的,怪的了谁,你们自己想办法,千万别去找老二,给他脸上抹黑。”说完,还把赵晖夫妻两个给赶了出来。 韩晓棠连忙藏了起来,等赵晖夫妻两人骂骂咧咧的走远,才从墙角拐出来走进了院子。 赵奶奶听到大门开阖的声音,以为赵晖两口子又回来了,不禁怒斥道:“你们又回来做什么,说了我不管,也不会去麻烦……” 话没说完,回头看见是韩晓棠,立刻停了下来,不满的嘟囔道:“你个死丫头,还记得来看我……”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韩晓棠想不到办法哄她,赵奶奶能嘟囔半天,韩晓棠就理解立即岔开了话题问道:“奶奶在骂谁,刚才谁来了。” 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赵奶奶知道韩晓棠不喜欢赵晖一家,要是因为他们连自己都讨厌她了,以后都不来看她,不来给她做好吃的怎么办,闻言摇了摇头道:“没谁,就是个邻居老来烦我。” 韩晓棠故意逗她:“那个邻居,我替奶奶去教训他。” 赵奶奶白了她一眼:“谁要你多管闲事。” 韩晓棠陪着她说了半天的话,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把赵晖一家的事告诉了赵鸿,赵俊辰只是单纯的偷盗就算了,如果是被人利用来对付赵鸿就糟了。 谁知赵鸿闻言,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件事早就捅到我面前了,俊辰被人撺掇着去钢厂偷东西,等他翻墙进去之后,那些人就撤了,还故意惊动了钢厂保卫科的人。”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他们是故意的。” 赵鸿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但韩晓棠也迅速明白是怎么回事,唐家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怎么甘心咽下这口气,自然要找个人出这个恶气,然后赵俊辰这个傻瓜就被选中了。 赵鸿如果出手相救,那就是徇私枉法,唐家可以抓住他的小辫子来报复。如果赵鸿不管,那省委副书记的侄子是个盗窃犯的事,就会传出来,抹黑赵鸿的名声,不管他怎么选择,唐家都坐收渔翁之利。 韩晓棠不禁有点担忧的道:“赵叔,那怎么办啊?” 这件事赵鸿管与不管都不好,韩晓棠都有点焦急,但赵鸿却还是很平静,只是开口问道:“上次想要害你的那个蒋元峰,和你宿舍里的那个蒋雯是亲戚,是吗?” 韩晓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快的她抓不住,她好似明白赵鸿的意思,却又分辨的不是很清楚。 赵鸿只得接道:“你在她面前提一嘴就好了,蒋元峰虽然被关进监狱,但是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蒋家还是亏欠着你的,如果他们想要补偿,这是一个机会。” 自己只是一个学生,蒋家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但她背后是赵鸿,如果她在蒋雯面前提起了这件事,那蒋家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来弥补赵鸿。 毕竟是他们家被利用来对付赵鸿,蒋元峰刚刚入狱不久,他父亲就被调离了省城,便是傻子都知道,是他们家得罪了赵鸿,现在是个赎罪的好机会。 果然,韩晓棠只是在宿舍里装作说漏了嘴,把赵俊辰的事说给了蒋雯听,没过多久,赵俊辰就被放了出来。说是被人骗去的,那几个蛊惑他的痞子被抓后,也承认是受人指使,赵俊辰就被无罪释放了。 韩晓棠松了口气,赵奶奶耳朵根子也清净了,赵晖一家却是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是遇到了贵人相助。 直到赵俊辰回来说明了事情的全过程,赵晖才回过味来,他们一家这是被当作棋子,被摆了一道,结果还是冲着赵鸿去的,那赵俊辰能出来,肯定也多少和赵鸿有关系,想通以后,他们一家三口顿时也安生了。 先后被利用了两次,即使赵晖再傻,也看出来他们一家只是小市民,在赵鸿他们的博弈中,自己根本不算什么,还是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免得再躺浑水。 赵晖一家安生了,再没什么波澜,一直到年底日子都是风平浪静的,要放寒假了,韩晓棠归心似箭。 虽然赵旭阳不能赶回来送她,但她也等不及了,就和徐浩一起坐火车回家,她觉得还是家里好,还是大兴那个山清水秀的村庄好。 虽然也会有小矛盾,但日子温馨平静,简简单单的根本不用动脑子,那像省城里的日子,整天勾心斗角的,累的半死。 回到兰溪,徐浩先回家把行李放下,然后骑着自行车把韩晓棠送了回去,只是韩晓棠没让他送到家,到了村口就让他停下了。 毕竟乡下的人保守,要是看见她和徐浩坐一辆自行车,难免风言风语的,为了安全起见,韩晓棠在村口就下车,让徐浩回去,自己抗着行李步行回去。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要过年了,她给家里人带了很多礼物,还有赵鸿给准备的年货,包裹虽然不大,但沉甸甸的。 她扛着没走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就站在路边等着,想着村里的人路过,可以让他们帮忙把自己送回去。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过来,韩晓棠刚要开口叫喊,却猛然停住了。那人理了个光头,脸色苍白如纸,好似很长时间没见阳光一些,脸色有点不健康的惨白,神情有点寒冽阴狠,但是看到韩晓棠,他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晓棠,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韩晓棠才分辨出,面前的人竟然是魏向东,他因为殴打张春生的事被收监了,这应该是过年了,才放出来。 但是他们好像没那么熟吧,他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连姓都没带,韩晓棠警惕的往后挪了一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明显不想搭理魏向东,可他却好似未觉一般,还上前要提韩晓棠的行礼,一边热情的道:“很沉吧,走,我送你回去。” 第116章 韩晓棠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在等人,我家里人一会来接我,就不用麻烦你了。” 自从魏向东结婚以后,韩晓棠和他就没有什么交际,但这会在无人的村口,她也不想和魏向东硬刚。 魏向东现在的生活过的水深火热,屡屡碰壁,他不喜欢陈燕,陈燕和他也没什么感情,见他被别人殴打无动于衷,甚至连他坐牢都没去看过。 而队里的知青有的考上大学,凭借自己的努力回到城市,有的家里有门路,也陆陆续续有人回去,但魏向东却没有回城的门路,在大兴生产队的处境也很艰难。 现在又被冤枉殴打张春生坐了牢,刚刚刑满释放,肯定是满心怨恨无处发泄,她可不想凑上去当炮灰。 可即使她说的这样委婉,魏向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声道:“怎么,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我主要是怕家里人一会来接我,再扑了个空。” 闻言魏向东的神情缓和了一点,声音也温和的了很多:“晓棠,你知道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可是造化弄人。” 自己都拒绝的这么明显了,魏向东还敢在她面前装模作样,韩晓棠的耐心彻底告馨,忍不住冷笑道:“是吗?你说的喜欢,就是让韩晓霞带着刘家宝捉迷藏,然后你们趁机偷情,这就是你的喜欢。” 魏向东一直以为这件事做的很隐藏,天衣无缝,一度还为此沾沾自喜。可没想到韩晓棠却知道这么隐秘的事,一时间震惊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抓着韩晓棠提包的手却还没有松开。 韩晓棠不耐烦的道:“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但是也请离我远一点,我不是陈燕,也不是韩晓霞,没有她们那么好骗。” 她说完,用力把提包的袋子从他手中躲过来,冷冷的接道:“真的不用麻烦你了,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呐。” 韩晓棠认为自己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魏向东订婚以后还和陈燕勾勾搭搭,现在他和韩晓霞都各自结婚成家了,还双双背叛自己的家庭。而且魏向东还有孩子,哪里有脸还敢到她面前来胡说八道。 魏向东一直以为女人都很好骗,只要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骗到手,可是在韩晓棠面前却屡屡失败,他也明白过来,他骗不过韩晓棠,也就不再饰演什么深情款款的戏码,阴沉着脸道:“韩晓棠,你最好别出去胡说八道。” 韩晓棠嗤笑:“放心,说出去我还嫌脏了我的嘴呐,我早就知道了,要是想说,现在早闹的人尽皆知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威胁我。 还有,魏向东,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三叔现在是大兴生产队的队长,以后你归他管。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我自然不会胡说八道,要是你还敢跑到我面前来恶心我,那就难说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 魏向东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芳忽然从路边的林子里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块石头,一边怒视着魏向东一边叫道:“你谁啊,给我滚开,离我妹子远一点。” 韩晓棠虽然把手提包夺了过来,但魏向东站的很近,远远看去,的确让人怀疑他图谋不轨,而且陈芳嫁过来没多长时间,和魏向东不熟。 而且以前魏向东整天收拾的跟小白脸似的,装的文质彬彬,现在却剃光了头,看起来有点凶悍阴狠,和以前判若两人。 陈芳更加认不出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他,还高高举起手中的石头,一副只要他敢继续纠缠,就要砸人的样子。 韩晓棠捏住了他的把柄,他心里已有些忌惮,现在再加上彪呼呼的陈芳,他哪里还敢继续纠缠,立即抬脚就走。 等他走远了,陈芳才扔掉了手中的石头,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没认出魏向东,还以为是哪里流窜来的逃犯呐。 韩晓棠见她明明很害怕,还虚张声势才跑出来救自己,很是感激,一把抱住了她:“嫂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跑来接我。” 陈芳白了她一眼,笑道:“我能未卜先知。”说完,接过她手中的提包,拉着她就往家走,还一边喜滋滋的接道:“你回来就好了,你不知道咱爹咱娘整天的想你,这几天知道你快回来了,天天念叨。让我和你大哥还有晓刚,轮流到村口来等着接你,要不是天冷,咱娘都要自个来呐。” “辛苦大嫂大哥了。” “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姑嫂两个并排向前走,距离很近,韩晓棠此时才看见陈芳的眼睛红红的,好似刚刚哭过一样,不禁问道:“嫂子,你的眼睛怎么了,红彤彤的,是不是大哥惹你生气了。” 陈芳连忙摇头:“没有,就是刚才风大,眼睛里进了灰。” “这么巧,两只眼都进了灰。” 第86节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陈芳说完,加快就脚步向前走。 见她不愿意多说,韩晓棠也就没有再问什么,毕竟这是陈芳的隐私,她一个小姑子也不能管的太宽。 回到家,陈芳老远就开始喊:“爹,娘,晓棠回来了。” 一嗓子,刚刚还很安静的韩家大院立刻热闹了起来,上屋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快速走来的脚步声,还有丁玉英欣喜的声音传来:“晓棠回来了,在哪呐?” 韩晓棠快步迎了上去,大声叫道:“娘,我回来了,我在这呐。” 看见韩晓棠,丁玉英一把就抱住了她,把她拎的包递给韩庆斌,让他拎着,嘴里还不住的吩咐道:“晓东,赶紧把上屋的火盆里添点柴。” “晓刚,去灶火舀点热水给你姐洗洗。” 听见韩晓棠回来,一家子都高兴的迎了出来,韩晓东见到离家几个月的妹妹回来,很是高兴,只是他不善言辞,只是看着韩晓棠,呵呵的傻笑,听见丁玉英的吩咐,立马小跑去拿木柴。 韩晓东却眼巴巴的看着韩庆斌手里的提包,嘟囔道:“就我姐是你亲生的,我和大哥都是山上捡来的。” 丁玉英用力拍了他一巴掌:“废什么话,赶紧去。” 韩晓刚朝韩晓棠吐了吐舌头,也乖乖地跑去灶火舀热水,怕水太烫还在盆里加了一点凉水,试了试温度正好,就端去了上屋。 此时丁玉英已经把韩晓棠拉到了上屋,把她推到火盆前坐下,一边给她搓着手,一边心疼的问道:“路上冻坏了吧。” 韩晓棠笑容满面的依偎在她身上道:“没事,不冷,我穿的厚。” 安排好了韩晓棠,丁玉英才有空看向陈芳道:“小芳,去挖几个萝卜,薅点葱,抄点鸡蛋,拌饺子馅,今天晚上咱们吃饺子。” 韩晓棠连忙阻止:“娘,大冷天的,何必那么麻烦,熬点糁子汤就好了。” 可是韩晓棠的话音刚落,韩晓刚就端着水盆进来了,闻言立即反驳道:“我要吃饺子。” 丁玉英含笑道:“行,行,吃饺子。” 韩晓刚也要吃,韩晓棠就不能阻拦了,只能等一会陈芳把菜带回来,她帮忙做就好了。 辗转坐了一天一夜的车,韩晓棠也觉得满身灰尘,就去洗了洗。再坐回到了火盆前,才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庆斌,笑眯眯的道:“爹,你看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韩庆斌撇了她一眼,用鼻子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你不回来我还少跟着生气呐。” “那我走了啊。”韩晓棠说着佯装要走。 韩庆斌知道韩晓棠刚回来,肯定不会走,也就不去阻拦,还扬声道:“滚滚滚,赶紧滚……” 惹得丁玉英用力的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闺女没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啰啰嗦嗦的,整天的嘀咕怎么还不回来,现在闺女回来了,你还拿腔拿调的。” 韩晓东两口子出去忙乎了,但韩晓棠和韩晓刚姐弟两个还在眼前呐,韩庆斌脸上挂不住了,气呼呼的道:“臭婆娘,你说就说吧,还动上手了。” 丁玉英闻言立即又拍了他一巴掌,讥笑道:“我动手怎么了?你还敢打我啊,你动我一根指头试试,我闺女还有儿子都在身边呐,敢动我,就跟你拼了。” 想当年,韩庆斌也是打遍十里八村的无敌手的,现在却沦落到被老婆打的地步了。但他脸上虽然装的气呼呼的,但眼角眉梢却有掩盖不住的笑意流漏了出来,一家人团聚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陈芳干活利索,不一会就拎着一篮子菜回来了,萝卜是埋在地窖里的,葱是现拔的。韩晓棠要出去帮忙,丁玉英哪里舍得让她沾手,自己去和陈芳一起,又是洗又是剁的,做了一大盘饺子馅。 白亮亮的萝卜,翠绿的葱花,还有黄橙橙的鸡蛋搅拌在一起,虽然没有肉,但也香喷喷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拌饺子馅不用韩晓棠插手,但包饺子却是她的强项,丁玉英就没拦着。把饺子馅端到上屋,她们娘两包着,陈芳在灶火檊饺子皮,檊好后,韩晓东赶紧送到上屋,天黑的时候,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包了两大拍子的饺子。 烧火用地锅先熬了一些糁子汤,等汤快熬好的时候,下入饺子,等饺子熟了就可以出锅,用饺子陪着糁子汤吃,不仅好吃还暖和,饺子也免得粘连。 吃完饭,丁玉英就给韩晓棠扑好了床,晚上也不去自己的房间睡,和韩晓棠挤在一起睡。 好久没见,韩晓棠也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娘两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宿,丁玉英说些村子里的家长里短的事,韩晓棠给她说些在学校的事,还说以后有机会带她去省城。 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到家里的事,韩晓棠忍不住问道:“娘,我大哥和嫂子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两人恩爱着呐,在家整天腻乎在一起,小芳做饭,你大哥就去烧火,下地去干活也不分开,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韩晓棠有点不解的道:“既然他们的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今天嫂子去接我的时候,两眼通红好像哭过,是她娘家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小芳她弟弟年纪虽然小,但也听话肯干,家里有什么事,还有他大伯出面,基本没什么事。” “那我嫂子哭什么?” 丁玉英叹息道:“还不是村子里的有些婆娘整天闲的没事,就喜欢嚼舌根字,你嫂子来咱家快一年了,也没怀上,她们就整天说三道四的。” “有我爹还有三叔在那站着,她们还敢胡说八道。” “别人说闲话,你爹和三叔还能说两句,可那个不成器的王玲,嘴碎还喜欢到处闲磕牙。又眼红咱家,可别的挑不出毛病,就逮着你嫂子的事乱说,你三叔去警告过一次,但也管不了几天。那个王玲,你也知道,就是个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的滚刀肉。 你爹能有什么办法,还能去把她打一顿,虽然咱们两家断了来往,但她毕竟是你们的三婶。你大哥气的要过去打她,还是我给拦着了。打她一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隔天就又出去说嘴,还添油加醋的。” “那也不能由着她败坏我嫂子的名声啊。” “不理她,她自己觉得没意思也就不说了。”丁玉英说完,怕韩晓棠担心,就劝道:“你这一路往家赶,肯定也没休息好,赶紧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韩晓棠失笑,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拉着她说起来没完没了,现在不想和她说这事,立即劝她睡觉。 不过韩晓棠这会也真的有点累了,奔波了一天一夜,刚才一直是回家的兴奋支撑着她,和母亲说的热火朝天。 现在经丁玉英一提,她也困的开始打起了哈欠,就抱着丁玉英的腰,依偎在她温暖的怀里渐渐睡去。 韩晓棠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一家子都出去忙了,只有陈芳在家守着她,怕影响她睡觉,干啥都是轻手轻脚,生怕弄出响动来再把她吵醒了。 见韩晓棠醒了,立即把在锅里热着的饭菜给她端出来吃,昨天晚上,丁玉英特意剩下一点饺子,陈芳也给她煮好。韩晓棠请她坐下来一起吃,陈芳却说自己吃过了,又进灶火忙碌去了。 陈飞和韩晓东结婚马上就一年了,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韩家不急却急坏了村子里的有些闲人,整天的捏着这件事说嘴。 他们嫉妒韩家,可别的挑不出理,抓住陈芳没有生孩子这事,就好似捏到了韩家的短处,拿到了尚方宝剑一样,理直气壮的说闲话,甚至当着陈芳的面都敢指指点点的。 开始村子里的人畏惧韩庆军当了村长,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乱说,但王玲一带头,众人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说的话更加的难听。 韩晓棠记得原著中,韩晓东他们是有孩子的,不过确实是生的晚,好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还是韩晓刚结婚以后才生的。 但生不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别人整天拿这件事说三道四的,难怪陈芳躲起来偷偷的哭。陈芳性格爽快,她父亲早逝,靠着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可见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 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至于哭鼻子,肯定是王玲她们说的话太难听了。别说是这个年代,就是现代女人结婚不生孩子,还有人指指点点的呐,何况是落后的农村,那家都把孙子看的很重。 韩庆斌夫妇虽然没说什么,但陈芳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在家就拼命的干活,希望公公婆婆看在自己勤快的份上,能担待一二。 韩晓棠不在家就算了,现在回来了,哪里还能让王玲继续的抹黑自己家,吃完饭,韩晓棠就跑到了韩庆生家。 第117章 韩晓棠昨天回来以后,就直接回家了,然后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都没在村子里露面。 但韩庆斌夫妻今天一早出去干活喜形于色的,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知道韩晓棠放假回来了,只是没见到她的人影。 此时见到她出现在自己家里,韩庆生有点意外,但韩晓棠可是大学生,能上门那真是蓬荜生辉啊,韩庆生高兴的笑道:“晓棠,回来了,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知道回来要先看望长辈。” 韩晓棠却没有接腔,而是转身把大门给关上了,王玲从灶火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疑惑的问道:“你关门干啥?” 要是让人看见韩晓棠来自家,那脸上多有光彩,现在关上门别人看不见,那多遗憾,就好似敝帚自珍一般。 还有当初韩庆斌说要断绝关系,开始韩庆生还以为他只是在气头上,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后来才发现,韩庆斌是动真格的,真的从此再不和他们家来往,连他这个亲弟弟也不认了。 不管现在韩晓棠是不是来缓解关系的,只要有人看见韩晓棠在自己家里出没,那以后就能重新攀上大哥一家,就能继续跟着沾光,可是韩晓棠这个死丫头竟然把门关上了。 韩庆生有点不满的上前,想要把门重新打开,韩晓棠也没有阻拦,只是淡淡道:“家丑不可外扬,要是你不怕你闺女的那点丑事,宣扬的人尽皆知,那你就开门吧。” 韩庆生的手已经落在了门板上,听到韩晓棠的话,微微一怔,回头不解的看着她道:“晓霞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呐,你那宝贝闺女,结婚以后,就利用带刘家宝出来玩的机会,骗他说躲迷藏,让他藏起来不被人发现,然后她就趁机跑去和魏向东幽会。” 韩庆生闻言立即放下了手,这种事怎么能开着门说:“不可能,晓霞嫁过去以后安分守己的,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王玲也怒不可遏的叫道:“就是,你胡说,就算是真的,你出去读书,整天不在家,你怎么会知道,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就敢造谣生事……” 韩晓棠冷冷的截口道:“大声点,再大声点,不然别人听不到。” 王玲正骂的兴起,闻言未说完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里,噎她的直咳嗽,一口气喘不上来,都开始翻白眼了。 韩庆生气的一把推开她,语重心长的道:“晓棠啊,你晓霞姐以前是做了糊涂事,但那通知书最后不是也还给你了吗?你就别生气了,晓霞再怎么说也是你堂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她呐?” “我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家也知道,我上次去他们家,发现晓霞被关在柴房里,证明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韩晓霞在家的时候,王玲并不是很疼爱她,但自己的闺女,她嫌弃可以,别人欺负她,那绝对不行,她王玲的闺女,谁也别想欺负。 王玲一边去找趁手的家伙,一边怒气冲冲的道:“他爹,抄家伙,咱们现在就去刘家,他们也太过分了,竟然敢把晓霞关起来,还把我们这亲家放在眼里吗?” 韩晓棠哪里愿意让他们去刘家闹事,立即开口说道:“你们去一趟也好,正好刘家也想找你们说道说道,花了好几十块钱娶的媳妇却背人偷汉,说不定会让你们把彩礼钱退了呐。” 说到彩礼,王玲立即停下了脚步,韩晓霞出嫁了,她的弟弟妹妹还小,家里没什么壮劳力。而韩庆生夫妻两个都懒惰成性,每年挣的工分连肚子都填不饱,就拿韩晓霞的彩礼弥补,才不至于一家人挨饿。 但现在钱已经花了差不多了,要是刘家真的要让他们退彩礼,他们是真的拿不出来,而且韩晓霞以前就和魏向东不清不楚的,他们心里也有数。 而且韩晓棠和韩晓东兄妹两个,从小就不怎么说谎,若真无此事,韩晓棠也不会巴巴的跑过来和他们瞎掰扯。 韩庆生到底比王玲稍微有脑子一点,警惕的看着韩晓棠道:“你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三婶很闲,所以想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如果你们家闺女的风流韵事,闹的十里八村都知道,想必她就没空整天再去说别人家的坏话了。” 韩庆生强笑道:“晓棠,都是一家人,你这又是何必呐,回头我说你三婶。” “你告诉她,如果再出去乱说我们一家的坏话,特别是我嫂子,那你们家闺女偷人的事,也会传出去。我嫂子是正正经经的人,她和我大哥都年轻,暂时不要孩子没什么。 但韩晓霞偷人的事,传出去那可就丢人现眼,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你们就忘了当初她的破事传遍了十里八乡,最后没办法,把她说给了刘家宝,要是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你们可该怎么办? 时隔不久,韩庆生夫妻两个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了当初韩晓霞坏了名声,他们也跟着被乡亲们耻笑的事。 但现在被韩晓棠一提醒,那一段水深火热的生活就浮现在眼前,韩庆生立即点头道:“晓棠,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再出去乱说。” “你们最好说话算话,我听三叔说,最近牛棚那边缺人,你们要是想去,我可以帮忙给三叔求个情。” 韩庆生夫妻两个头摇的跟布朗鼓一样,在地里干活,还有个春种秋收,冬天还能歇歇。 可在牛棚里,活不仅又脏又累,大冬天的也不闲着,还要给牛铡草喂料,他们哪里想去。 但韩晓棠要真的去找韩庆军说,他三弟真敢答应,刚才王玲还有点不以为然,这会却是真的怕了。 这个死丫头,明明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这么歹毒,老天爷真的不长眼,她闺女只能嫁给一个傻子,韩晓棠这样恶毒的人,老天怎么不收了她,还让她考上大学,以后还能去城里上班,想想她就气的心里滴血。 韩晓棠却没心思理睬他们,见他们点头答应,立即转身打开门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在他们家停留。 走出大门,韩晓棠却又转首叮嘱道:“还有,我今天也没来你们家,别出去乱说,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扬长而去,这次是真的走了。 夫妻两个本来还想把韩晓棠登门的事,宣扬出去给自己脸上贴金,或者借此和韩庆斌攀关系,现在却是歇了心思,韩庆生还气呼呼的走过去,把大门给重重关上了。 结果,没两天,韩家的人就发现王玲,再也没出去说陈芳的坏话了,甚至连家门都不出了,韩庆生也是三缄其口。 村子里的人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暗中猜测可能韩家使了什么手段,震慑住了韩庆生一家,让他们不敢乱说话。 虽然他们兄弟断绝了关系,但毕竟还是一家人,韩庆生夫妻两个都不敢乱说了,他们这些外人哪里还敢胡说八道。虽然还有人在暗中议论,但当着韩家的面,再不敢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了。 第87节 这件事毕竟事关刘家的面子,韩晓棠怕出了意外,事情泄漏出去对他们不好,所以也没和韩庆斌他们说,只是给丁玉英说了一声。 暑假的时候,丁玉英听韩晓棠说过,现在利用这件事让王玲闭嘴也不错,只是有点愧对刘家。所以等到新年的时候,带着韩晓棠,还买了礼物去看望刘奶奶。 陈芳也明显感觉到村里人的变化,没人再对着她说三道四,连最嚣张的王玲都改邪归正了,看见她非但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说她是不下蛋的老母鸡,甚至还绕着她走。 她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村子里的变幻是在韩晓棠回来以后发生的,而且在韩晓棠回来的第二天,她看见韩晓棠去了韩庆生家的方向,不过一会就回来了。 但从此以后,他们态度才慢慢有了变化,韩晓棠虽然没说,但这一切肯定和她有关,陈芳心中感激,就更加的照顾她。 丁玉英知道韩晓棠不喜欢走亲戚,就只带她去看望了周姥姥,别的亲戚就没叫她,韩晓棠安安稳稳的在家睡觉休息。 至于做饭,陈芳和韩晓东夫妻两人一起,连丁玉英都插不上手,就更别提她了,根本就轮不到她。 于是韩晓棠吃了睡,睡了吃,一个假期胖了好几斤,感觉小脸都变圆了,回到省城,连田阿姨都发现了她的变化。 赵旭阳自然也发现了,韩晓棠不仅小脸变的圆润了些,变得漂亮的些,而且对他的态度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田阿姨调侃她的时候,韩晓棠笑的没心没肺:“在家没事,除了吃就是睡,心宽体胖,所以……”话未说完,猛地捂着自己的脸,紧张的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田阿姨捏了捏她白净细嫩的脸颊,笑道:“没有,我们家晓棠更漂亮,更可爱了。” 韩晓棠娇憨的样子好像和从前一样,但又好像不一样,赵旭阳说不出具体的变化,却隐隐能感觉到韩晓棠在躲避和他单独相处。 而韩晓棠说的话,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赵旭阳仔细一想,却有些惊慌。在家心宽体胖,除了吃就是睡,可到了省城,却是各种的勾心斗角,所以她才不愿意提前回来,那以后怎么办?赵旭阳不敢深想…… 恋爱中的人总是最敏感,他们现在的学习越来越紧张,放假的时间也一样,基本都碰不到面。 赵旭阳从心底希望韩晓棠,能早两天从大兴生产队回到省城,他们可以多点时间相处。但韩晓棠一直等到快开学才回来,而且回来也没提前给他写信,通知来的时间,他好去接站。 她和徐浩到了省城,自己转了好几趟公交才回到了学校,都没让他去接。还是第二天下午过来的时候,赵旭阳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省城,但他晚上的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而且韩晓棠还似有若无的避开了他,他有千言万语却没机会和她说。 还是晚上赵鸿送他去火车站,两人一起坐在后排,赵旭阳趁着天黑,冬天衣服穿的厚实,能遮挡住的机会,才暗中拉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划拉:“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 韩晓棠自然感觉到他在自己手心里写字,转首看着他,半晌才在他的手心里回答,我也很想你。 只是短短五个字,却给了赵旭阳莫大的安慰,只要韩晓棠还想着他就好,他就很满足。但刚刚见面就要分离,他实在是舍不得分开,一路上一直用力握着她的手,传递着他浓浓的思念和情意。 一直到了火车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韩晓棠松了口气,生怕他还抓着不放,再让赵鸿发现就糟了。 见他松开手,韩晓棠就连忙下车帮忙提行李,送他上车的时候,也和以前一样殷勤叮嘱,惹得赵旭阳怀疑,只是自己多心了,一路上患得患失的。 可是回到首都,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他也渐渐忘了韩晓棠的异常。而且两人通信频率和以前一样,信中她也一如既往的鼓励他,并没有感觉到生疏,赵旭阳才放下心来,确定是自己太敏感多疑了。 韩晓棠却没心没肺,过的开开心心的,因为谢雅茹回到了省城。当初她们一起试镜的那个角色,选中了她,就在南州外的郊外拍摄,她们可以经常见面。 南州郊外的群山中,有一座古建筑,不知道是那个朝代的行宫,建造的古香古色,而且保存完整。 他们这部戏是古代历史剧,在这里拍摄效果很好,省了布景的费用,韩晓棠星期天有空就跑去看望她。 这天她又要去,吴茜死活要跟着,韩晓棠就叫了林静一起。她们都是从农村来的,在省城人生地不熟,来了两年了都没怎么出去游玩,刚好借这个机会出去玩一圈。 行宫周围的山上,风景也很秀丽,省城有些人,也会趁春光明媚过来踏青。因此,等韩晓棠她们一起过来的时候,山上的人已经很多了,只是行宫关闭,专一用来拍戏,不是工作人员进不去。 韩晓棠来了两次,和门口看守的人认识了,不用再叫谢雅茹出来接,就带着吴茜她们一起进了行宫。 行宫里的古建筑保存完好,而且最近还修葺过,屋顶墙角的壁画也重新描绘上了颜色,看起来跟新的一样,走在其中,好似回到了古代的宫廷。 吴茜和林静从来没见过这样辉煌雄伟的古建筑,看的目不暇给,浑然忘我。虽然只是一个行宫,但里面也房屋众多鳞次栉比的,雕梁画栋,门窗都是镂空的木材所制,经历了多少年的变迁,竟然还能保持当初的模样,可见使用的木材又多珍贵。 韩晓棠来过,而且在现代她见过比这更加辉煌震撼的建筑,所以没什么感觉,但也陪着两人转了半天。 还是谢雅茹片场休息的时候,跑出来找她们才停止了参观,虽然半个月前,两人才见过面,但谢雅茹还像从前一样,张开双臂要抱她。 韩晓棠连忙闪开:“小心碰坏了妆。” 谢雅茹穿着戏服,还带着头套和很多发簪首饰,韩晓棠生怕会碰坏,就远远地避开了她。 吴茜却很好奇,盯着她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谢雅茹见状就道:“今天有一场群戏,需要很多宫女,导演正忙着找人呐,你们想不想试试。” 吴茜立即问道:“能穿和你一样的漂亮衣服吗?” “当然能,只是稍微不太一样。” 谢雅茹在戏里面饰演的一位千金小姐,后来又入宫为妃,服饰自然要比宫女华丽一点,但这个年代的服化道区别也不大。 闻言吴茜立即心动了,韩晓棠却不感兴趣,林静有点犹豫。 谢雅茹就再接再厉的道:“中午管饭还有五块钱的劳务费。” 韩晓棠她们一个月的补助也就将近十块,五块就相当于半个月的补助了,于是林静也动摇了,立即加入了劝说韩晓棠的行列。 她们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韩晓棠也不好拒绝了,就答应了,谢雅茹就带着他们去见导演。 吴茜和林静的容貌虽然一般,但都是大学生,气质不错,何况他们现在缺人,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立即就答应了。 三人就去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只是带了头套,在外面套上一件长裙而已。衣服样式也很一般,只是上衣有一圈流苏很好看,等戏的闲暇,韩晓棠就拿着那些流苏把玩,一边看他们拍戏。 这场戏是公主为了国家去和亲,和故国告别的戏,道路两边站着太监还有宫女,还有仪仗队举着华盖旌旗,在空中随风飘扬,还挺像那么回事。 韩晓棠虽然见多识广,但还真没见过剧组拍戏是什么模样,虽然现在的拍摄器材很简陋落后,但工作人员态度却很认真严谨。 扮演公主的只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那见过这样盛大的场面,有点紧张,拍了好几条都没过,就暂时停了下来。 这个公主只是一个配角,也只有这一场戏,和亲以后就没有戏份了,不是很重要的角色,所以选角就有点敷衍。 若只是和韩晓棠她们一样,只是站在旁边当背景布还好说,偏偏这场戏公主是主角,虽然没什么台词,剧情什么的全靠表情来表达。 但这种戏份又最考验一个演员的演技,对于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演员来说,真的有点难,怎么也找不对感觉,导演都崩溃了,一连声的叫换演员。 可一时间哪里去找演员,导演扫视了一圈,目光就落在了韩晓棠身上。韩晓棠不仅长的漂亮,身材高挑,气质也好,至少不比现在这个扮演公主的演员差,就立即走到了她面前道:“你来试试。” 韩晓棠正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戏,现在导演忽然走到她面前,让她去试戏,她吓的连忙摇头,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可没有什么表演天赋。 但现在导演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而且还哄劝说劳务费可以翻倍。 翻倍就是十块钱,相当于她一个月的补助了,韩晓棠也心动了,就换上公主的外套。但她毕竟没有表演经验,导演就就先带她走一遍戏,要怎么站位,怎么配合摄影机的角度什么的。 韩晓棠虽然没有演过戏,但毕竟看过那么多电视剧,拼命回忆古代公主是什么样子,类似的戏怎么演,总算找到了感觉就开始走戏。 公主的第一个镜头是从长廊走过,环视四周,和皇帝百官说几句话,然后登上轿辇就完了。 韩晓棠双手相扣放在腹部,仰首挺胸,缓缓从长廊走过,神态庄重而优雅,连裙裾都没有什么起伏,真的好似一个高贵的公主。 穿过长廊,走到宽敞的广场上,走到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前,微微俯身施礼,颤声说道:“皇兄,五妹去亦,我会日日为大汉祈福,祝愿我大汉从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说完再微微屈膝行礼告别,然后缓缓登上轿辇,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韩晓棠神态自然,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公主的尊贵优雅,但颤抖的声音,满脸的悲戚,眼睛里氤氲的泪水,都很好的诠释了人物。 导演只是病急乱投医,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韩晓棠竟然能表现的这么好,把公主的体态礼仪,还有要离开故国家园的悲伤都变现了出来,高兴的立即拍板道:“很好,就照这个演,剧组人员注意,开始拍摄……” 面对这么多人,韩晓棠也很紧张,好在刚才只是试拍,她还勉强撑得住,现在开始实拍,她也有点紧张,但还能绷得住。 导演叫来了化妆师重新给她上妆,换上公主的头饰和衣服,配合着灯光和摄相机,把刚才的又演了一遍。中途摄影机出了一点故障,但很快就解决了,拍了两条就顺利通过了。 虽然三四月间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可韩晓棠也出了一身的汗,但拿到十块钱的劳务费,她那点辛苦就忘到了脑后。 吴茜和林静也各自拿到了五块钱,中午剧组还管一顿饭,虽然大锅饭不是很好,但也比学校的清汤寡水好。 几人吃过了饭,又在行宫和山上游玩了一圈,等到太阳快下山了,才匆匆赶回了学校。 但进入了大三,学习实在紧张,韩晓棠就没空再去看望谢雅茹了。 甚至连星期天去赵家的空都没有了,她们只放半天假,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一下午就几个小时的时间。 赵鸿也担心她来回的跑,再耽误了学习,就让她留在学校,只是每个星期,让田阿姨给她送一些吃的。 有时候是肉干和果脯,有时候是点心和蛋糕,便与存放。就是蒋雯这个高干子弟,每次来学校带的东西,也没韩晓棠的好,她心里对于韩晓棠的那点轻蔑,就彻底的消失了。 但听到韩晓棠要参加学校举办的英语比赛,她还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为了鼓励学生们积极学习英语的热情,学校每年都会举行英语比赛,韩晓棠本来是没准备参加的,但是听说第一名有一百元的奖金,她的眼睛顿时亮了,就让吴茜给自己报名。 吴茜答应着就欢快地跑出去,给韩晓棠报名去了,蒋雯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看小说,见状忍不住撇嘴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唐薇也会参加,她叔叔可是外交大使,那外语说的溜溜的,你一个土包子就省省吧。” 韩晓棠不以为然的呵呵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第118章 唐薇过完年,大三后半期就重新来学校上课了,她在家也没落下学习,家里也请了家教给她讲课,所以学习并没有落下。 现在韩晓棠是大三上半学期,而唐薇是大四的,两人相差了一届,但韩晓棠也毫无畏惧。 唐薇的叔叔是外交官,英文说的很好,经常指点教导唐薇这个侄女,她耳濡目染之下,英语水平的确要比同学们高一些,特别是口语。 毕竟这个年代英语还没普及,老师的教学水平也有限,课外也没有什么好的复习资料,即使学的好的同学,平时不怎么使用,口语也说的不是很流利,而且还带着严重的地方口音。 所以以前每次英语比赛,第一名都非唐薇莫属,但韩晓棠可是来自现代,她虽然比唐薇低一届,但她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接触英语的机会也比较多,特别是英语口语发音特别标准,毫无悬念的杀进了最后的决赛。 唐薇还没有和韩晓棠交手,但她去看了韩晓棠的比赛,听到她流利的说着英语,发音甚至比她还要标准的时候,她的眼睛难以压制的流漏出了恨意。 那次她和歹徒扔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民警赶到的时候,报社和媒体也赶到了,抓拍了正着,虽然她父亲极力压制新闻,但还是登报了,让唐家名誉扫地。 自始至终,赵鸿都没有出面,但处处都有他的影子,但唐薇却不敢去恨他,就把仇恨的目标转到了韩晓棠身上。 蒋元峰雇凶明明是要对付韩晓棠,可为什么最后和歹徒扔在一起的却是她,若说这其中和韩晓棠没关系,打死她也不相信。 只能说韩晓棠比较幸运,躲过了一劫,最后磨难却落在了她的身上,害的她不敢上街,甚至连学校都不敢来,一直过了半年的时间,等一切都过去了,才敢来上学。 虽然事过情迁,但还有同学们记得那件事,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让唐薇怎能不恨。 所以她一定要打败韩晓棠,可是看着自信满满的韩晓棠,她又一阵惊慌,但看了看台上监管此次比赛的教育局的人,她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冷笑。 韩晓棠知道经过这件事,唐薇一定更加痛恨自己,但想着这是学校举办的正规比赛,拼的是实力,唐薇能耍什么手脚,何况比赛开始以来,唐薇没有任何的举动,也让她放松了警惕。 因为比赛,星期天难得的放了一天的假,韩晓棠终于有时间去看看赵鸿,还有赵奶奶。 知道韩晓棠大三了,学业课程紧,赵奶奶终于也不闹脾气了,即便韩晓棠匆匆来看她一眼,连饭都没留下来吃,她也没有介意,还给韩晓棠做了很多地瓜干,让她带回学校饿了吃。 赵奶奶手艺很好,制作的地瓜干软糯筋斗,跟透明的一样,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纹路,还很甜。 她准备的很多,肯定也有赵鸿的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但韩晓棠也领会了,回到赵家,就给赵鸿拿出了一包,说是奶奶让拿给他的。 赵鸿深信不疑,还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吃了,一边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平常星期天都只过半天的假,韩晓棠根本没空过来,这次罕见的回来了,还能抽出空去看赵奶奶,让赵鸿有点意外。 但他也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也没等韩晓棠回答,就拿出自己的皮夹子,从中取出了几张大团结递给了韩晓棠:“我今天刚好发工资了,这些钱你先拿着。” 韩晓棠连忙摆手道:“赵叔,不用,我有钱,而且我还参加了学校的英语比赛,第一名有一百块的奖金呐,我已经报名参加了,还进入了决赛。” “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发下来的,这钱你先拿着。” 韩晓棠很自觉,虽然赵鸿一再表示,韩晓棠上学的费用他来出。但韩晓棠却一直没有用他的钱,当初他给的学费,韩晓棠也暗中还给了赵旭阳。 第88节 她真的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见赵鸿固执的非要给她,韩晓棠有点为难的道:“赵叔,我星期天在你们家吃住,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再好意思拿你的钱。”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一朝为师终生为父,一个父亲给自己的女儿花钱,那不是应该的吗?” 赵鸿这样说,韩晓棠也不能再继续拒绝了,只得伸手接了过来,她最近一段时间真的缺钱。 治安队给的钱,这两年慢慢的每月贴补花用,早消耗没了。韩庆斌他们撸洋槐树叶子,卖给收购站,也攒了一点钱,给她带着,但也是杯水车薪。 学习任务重,她也不敢再克扣自己的伙食,毕竟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业还这么重,要是再吃不好,怎么支撑自己读书。要不然她也不会去参加什么英语比赛,实在是奖金太吸引人了。 见韩晓棠收了,赵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就一边吃地瓜干一边闲话:“决赛什么时候举行啊。” “星期二。” “对自己这么有自信,一定能得第一名。” 赵鸿知道韩晓棠文科好,却不知道她英语也这么好,韩晓棠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学校里也是卧虎藏龙,就含笑道:“尽力而为吧。” “嗯,那你今天在家好好的休息一下,一会我让田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争取一举夺得桂冠。” 韩晓棠抱拳一礼道:“学生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老师厚望。” 赵鸿被她逗的哈哈大笑,隔空点了点她笑道:“你这孩子长大了,还这么调皮,好了,你去歇着吧,我去看看田阿姨中午要做什么?” 赵鸿说着就去了厨房,他要看田阿姨做什么是假,嘱咐她改善伙食是真。 韩晓棠虽然知道,却也不能阻拦,就听话的上楼去了。在学校里虽然也能洗澡,但条件肯定比不上赵家,韩晓棠总觉得没有洗干净。就趁这会好好的洗了个澡,还把头发也洗了,洗完后就下楼来帮田阿姨做饭。 田阿姨买了鸡,还买了鱼,正在厨房忙活,韩晓棠就过去帮忙。田阿姨已经把鸡做好了,蘑菇炖鸡块,用的干蘑菇就是韩晓棠从家里带来的,用水泡开,和鸡块放在一起炖,可以吸收鸡块上多余的油脂,还能增加香味。 赵鸿的口味比较清淡,韩晓棠就用田阿姨腌制的酸菜,把鱼做成了酸菜鱼,做好后,把葱花和小辣椒切碎放在鱼片上,然后用热油一浇,滋啦一声响过后,便有浓香扑鼻而来,赵鸿在书房都听见动静,还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就走了出来。 韩晓棠看见他,就叫道:“赵叔,开饭了。” 除了蘑菇炖鸡块,酸菜鱼,韩晓棠还炒了一盘青菜豆腐,凉调了一盘姜汁藕片。白嫩的豆腐陪着翠绿的青菜,切的很薄的莲藕片,陪上黄灿灿的姜末,还有鲜红的辣椒碎,吃起来清脆爽口,余味有点微辣。 赵鸿虽然不怎么能吃辣,但也吃了不少,韩晓棠更是吃的肚子都圆了。吃完饭,韩晓棠活动了一会,就去睡觉了,一直睡到天快黑了还没醒。 还是赵鸿怕她迟到,让田阿姨上楼去叫她,韩晓棠才惊醒,匆匆的吃过晚饭,就赶紧跑去坐上公交回学校,刚刚好赶上晚自习的上课铃声。 星期一正常上课,星期二开始比赛,为了激励学生,除了大四毕业班,其余的师生都来参加。 好几百人,没有那么大的空间,索性就在学校露天的广场上举办,同学们都带着各自的凳子,一排排的坐在高台的下方。 同学们坐在一起,难免交头接耳的议论,猜测进入决赛十个同学,看谁胜出的几率比较大。支持着唐薇的比较多,但也有支持韩晓棠的,毕竟她的口语实在是太惊艳了,甚至比唐薇都要流利,而且发音非常标准。争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嗡嗡的震耳欲聋,正个会场都笼罩其中。 学校举办英语比赛,都是在校的学生们自愿参加,然后经过层层选拔淘汰,最后有十名同学进入了决赛。 南州大学是市里唯一的一所大学,也是全省最好的大学,自然受到了教育局的特别重视,每年比赛都会派人过来。此次派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年轻人,还有一位年长的,是教育局的科长柳青松。 柳青松真的是人如其名,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身姿都端正挺拔的好似一棵青松。他的性格也好似青松一般,刚正不阿,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是直言不讳。对于同学们的表现点评犀利独到,脸皮薄的都被他说的掉眼泪,可见他有多么的不讲情面。 第三个上台的也被他说的哭着下去了,中场休息时间,下一个同学还在准备,柳青松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口干舌燥的嗓子,却在茶杯下面发现了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韩晓棠是我的亲戚,还请柳主任高抬贵手,通融一二。 高杰是南州大学的教导主任,柳青松还是认识的,他这样说,是想让自己手下留情,不要过于严苛,而且还想开后门,让自己通融,好让他的亲戚韩晓棠能取得好的名次。 若是其他人,看在高杰的面子上,肯定会收起纸条,暗中帮个忙,也落得个顺水人情。 但柳青松何须人也,他最痛恨这种走后门的人,韩晓棠还没上台,就给柳青松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尽管她说的很好,回答问题用词准确,口语流利标准,但柳青松的点评依旧犀利:“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好好读书,不要总想些邪门歪道,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学习知识一途没有捷径。” 韩晓棠被训斥的一头雾水,但想想刚才哭着下去的那位同学,她还算是好的了,只能微微鞠躬道:“谢谢老师。” 韩晓棠自信自己的表现还是很好的,不知道怎么就不入他的眼,别的老师都给了她九分的高分,甚至有一位老师给了满分十分,但柳青松只给了四分。 和他一起来的那位同事坐在旁边,见柳青松给了这么低的分数,有点不解的问道:“柳科长,这个学生说的很好啊,你为什么给这么低的分。” 柳青松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清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高杰是南州大学的教导主任,而且还是……”说到这里,他还不放心的向旁边看了看,确定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才接道:“他还是省委副书记赵鸿的学生。” 柳青松怒道:“我管谁的学生,就是他们这些人,利用手中的职权胡作非为,把一些害群之马推上来,那些真正学习好的同学却被埋没了。” 柳青松丝毫也没压低自己的声音,那名同事怕别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得叹息了一声闭上了嘴。 柳青松给自己低分,韩晓棠倒并不在意,但是这样她想取得第一名,就有点难了,韩晓棠的心情难免低落。 林静见她情绪不高,就在一边劝慰,见她一口喝光了茶杯里的水,就自告奋勇的跑去茶水间,给她添水,可茶杯还没满,却觉得有东西砸到了自己的头。 她转首四望,才看见蒋雯藏在拐角的隐秘处,正朝她招手,见她看来,又连忙竖起手指立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林静来自深山偏远的农村,家里穷苦,而蒋雯却是眼高于顶的高干子弟,两人的性格又是南辕北辙,所以在宿舍基本都不怎么说话,此刻她却神秘兮兮的叫自己过去。 林静有点疑惑,但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她还是走了过去:“你有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蒋雯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也拉到隐蔽的角落里,还伸着头向外看了看。 这个时候同学们都在会场上,没什么闲人,蒋雯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林静。林静性格再好,也忍不住有点不满:“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蒋雯凑近她低声道:“唐薇给教育局来的人递了纸条,说韩晓棠是高主任的亲戚,让他关照。” 林静不解的皱眉道:“晓棠英语水平很好,用得着她多此一举,而且她们是对手,她干嘛……” 不等她说完,蒋雯就嫌弃的截口道;“你懂什么,她故意透漏高主任和韩晓棠的关系,是要适得其反,你没见这场教育局来的人只给了韩晓棠四分。” 林静这才明白过来,她虽然聪明,但这样的弯弯绕绕,她接触的不多,一时间根本没往哪方面想,此时经蒋雯一提醒,她这才明白其中的关窍。 蒋雯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知道她明白过来了,于是急切的道:“你赶紧去告诉韩晓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知道吗?”说完,又鬼鬼祟祟的伸头向外看了看,见四下没人,立刻就要跑走。 林静却叫住了她:“谢谢你。” 蒋雯不耐烦的道:“谢个屁。”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林静慌忙回去接好了茶,就回到了休息室,把韩晓棠拉到一边,把蒋雯说的话给她说了一遍。 韩晓棠这才明白,教育局的那位领导为什么那么点评了,他以为是自己为了得到好的名次,所以求高杰帮忙去说情,结果却适得其反。 韩晓棠立即转身去找高杰,高杰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是目瞪口呆,他可没有和别人说过半句,要照顾韩晓棠的话。 赵鸿也只是嘱咐他,在学校要关照韩晓棠,不要她被人欺负,但别的事就顺其自然。连赵鸿都没插手韩晓棠的事,他怎么会多管闲事,越俎代庖,而且还用这样低级的手段。 但唐薇这招是真狠,虽然很简单的一张纸条,却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如果是自己能力不够,得不到第一名,韩晓棠也就认了,但是被人阴谋算计压下去,她咽不下这个气,就扬声道:“我去找那位领导说清楚。” 高杰摇头:“没用的,我们去说,只会越描越黑。” “那怎么办?” “你现在准备继续比赛,我去想办法。” 韩晓棠也只得转身回休息室,准备下一场比赛。 高杰匆匆地往外走,却在观众席上看到了赵鸿和李瑞,英语比赛决赛,不但学生们参加,很多本地的家长也问询过来观看,学校为他们准备了椅子,就排在学生们的后面。 赵鸿和李瑞就混在家长群中,他们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高杰就朝李瑞招了招手,李瑞心领神会,压低身子走出了人群,走到了高杰的身边,低声问道:“高主任有事吗?” “唐市长的千金给柳青松递了条子,说我和韩晓棠是亲戚,要他关照一二。” 高杰言简意赅,开始李瑞还没反应过来,但想起刚才这一场,柳青松训斥韩晓棠的话,还有那个匪夷所思的超低分,李瑞瞬间也明白过来。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就回到了赵鸿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赵鸿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声音都透漏出了几分凉意:“唐家的人还真是不安份啊。” 赵鸿坐在家长席中,就是要隐藏身份,好好的观赏韩晓棠的比赛,看到她取得了高分,他比得到了上峰嘉奖都高兴,可是听到李瑞的话,他却是怒火中烧。 别的你可以耍阴谋诡计,但学习读书这样庄严的事,还要玩这样恶毒的心思,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他立即站起了身。 李瑞连忙劝道:“领导,您出面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他们都欺负到门上来了,难道还要忍着。”赵鸿说完,大步走出人群,朝主席台走去。 主席台上,校领导还有教育局的人,正在谈论学生们的表现,学校的领导很看好韩晓棠,对于柳青松给那么低的分数也感到匪夷所思。 正议论纷纷间,见有人走到了高台上,刚要出声阻止,却看清了来人的脸,吓的立即站了起来:“赵书记,您……您怎么来了?” 李瑞抢先回答道:“赵书记在附近开会,听到学校举办比赛,就来看看,关心祖国的下一代也是……” 李瑞冠冕堂皇的回答还没有说完,赵鸿就截口道:“我有个学生参加了这个比赛,我是来给她加油打气的。” 学校里的人也隐约听说过,高杰是赵鸿的学生,但高杰是教导主任,不是学生,也没有参加比赛。除了高杰,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学生,怎么他们都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李瑞也是一脸冷汗,他们领导有时候儒雅斯文,有时候也很猛啊,他都给圆场了,可赵鸿却不接招,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还让校领导加把椅子,他要观礼,还特地放到了柳青松旁边。 柳青松虽然倨傲,但赵鸿的口碑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廉洁奉公,大公无私,在政界德高望重,很受人尊敬。 他虽然不满高杰开后门,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还是起身迎接,赵鸿面带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 这下不但校领导,就是柳青松的同事也看出,赵鸿这是有话要和柳青松说,立即都把椅子挪的远了些,好方便他们讲话。 见他们挪远了些,赵鸿才微笑道:“柳科长,若真的要开后门,说是高杰的亲戚,哪有说我的学生管用。” 见赵鸿开门见山,柳青松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赵书记,扶持后辈,还真是不遗余力。” “我们都老了,以后就要这些年轻人继续努力,建设我们的国家,我自然要多多扶持。” “可是也不能走后门,一个没有真材实料的人,对于国家能有什么贡献?” 赵鸿失笑道:“柳科长,你也在教育局混迹多年,怎么连小孩子的把戏也看不穿。” 柳青松为人太过耿直,接到纸条,看到上面的字,他就生气,根本没有细想,现在经赵鸿提醒,他不由也开始思索起来。 赵鸿见他神情开始动摇,就再接再厉的说道:“你觉得韩晓棠用词不准确,还是发音不标准,需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给自己抹黑。 她明明可以靠自己的成绩夺得第一名,为什么还要弄虚作假,那样即便得到了名次,也会让人诟病,不能理直气壮的拿到冠军。再说了高杰又不是小孩子,真的要求你通融,为什么不自己来说,要留下一张小纸条作为罪证。” 柳青松闻言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他气的就要把纸条就撕掉。 赵鸿却拦住了他,拿过纸条递给了李瑞道:“把纸条交给韩晓棠,她知道该怎么做?” 第119章 林静刚给她打满的茶水,韩晓棠又快喝光了,她和唐薇的分数不相上下,就在伯仲之间。 上次柳青松给的低分,已经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如果再来一次,韩晓棠就彻底没有赢的希望了。 开始她还只是冲着那丰厚的奖金而来,但唐薇耍的手段却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唐薇越怕她赢,她就一定要赢。 可是教育局的领导却对她产生了误会,怀疑她是走后门才进入的决赛,所以要打压她。如果这一场他再给自己一个超低分,她的分数就落后了,想要再追上去就很难了,毕竟只剩下最后两场了。 到了此刻,连一向性格坚韧的韩晓棠,都有点紧张焦躁起来,可是外面已经开始喊叫她的名字,轮到她上场了。 第89节 韩晓棠无奈的站起身,缓缓向外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大不了就破釜沉舟。可是她刚走出休息室的门,却碰见了李瑞,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有人已经开始催促韩晓棠上台,轮到她比赛了。 李瑞只得匆匆把纸条塞给了韩晓棠,看到纸条上面的内容,韩晓棠悬着的心瞬间了放松了下来。 唐薇刚才也在会场,看到柳青松只给了韩晓棠四分,她满意地起身离开办私事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轮到韩晓棠上场,她不由得意的笑了笑。 后者却讥讽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认真的开始比赛,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也没有什么胆怯,平静的好似山风雨来风满楼一样。 对于韩晓棠的故作镇定,唐薇嗤之以鼻,等这场下来,韩晓棠就彻底没戏了,想到能打败韩晓棠,压在她头上,唐薇只觉得一阵惬意。 可是她得意的笑容,在看到坐在主席台上的赵鸿时,顿时消失殆尽。他怎么会来,是为了韩晓棠比赛,还是凑巧来学校公干,她不希望是前者。 他们家调查过赵鸿下放期间的所有事,自然知道赵鸿是在大兴生产队,和韩晓棠认识的。但两人也只是一起放牛,赵鸿闲暇的时候教韩晓东读书,一个乡下丫头,在他们眼中看来真的不值一提。 而赵鸿微末之时认识韩晓棠,应该避之唯恐不及才上,赵鸿却对韩晓棠这个乡下丫头照顾有加,还让她放假的时候住在自己家里,但也仅此而已。 韩晓棠在学校里,可从没受到任何特殊照顾,分班的时候也没给她优先选择,所以唐薇认定,赵鸿只是心软,念在在乡下时,韩晓棠曾经照顾过他,所以投桃报李罢了,对她也不过尔尔。 可现在赵鸿却出现在了韩晓棠比赛的现场,唐薇一阵惊慌,但她放纸条的事做的隐秘,韩晓棠他们根本不知道,即使事发也和她没关系,毕竟纸条上面署名的是高杰。 唐薇不住的安慰自己,可是看到赵鸿和柳青松坐在一起,又有点担心,一时间患得患失的,连韩晓棠比赛都没怎么认真听。 还是听到热烈的欢呼,还有响亮的鼓掌声,她才回过神,抬头看去,只见韩晓棠已经回答完问题,下一步就该评委老师们打分了。 唐薇立即打起了精神,只要看这次柳青松的打分,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了。即使赵鸿发现了,也怪不到她身上,而且上一场,韩晓棠得的分数是不能更改的,即使发现有人动手脚,也晚了。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次韩晓棠就直接判了死刑,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赢了她。 可是她焦急的等待,韩晓棠却慢条斯理的给在场的老师们,鞠了一躬道:“老师,我是大三一班的韩晓棠,这次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和我自己个人的努力分不开。但也很感谢同学们对我的帮助,我有几句话想对他们说,请老师们应允。” 赛事很顺利,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旁边录像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有点意兴阑珊,手里还机械的工作者,但思绪却已经飘的很远了,实在是因为赛事没有一点波澜,没有亮点。 本来韩晓棠从众人之间脱颖而出,大有和唐薇分庭抗礼之势,让他们兴奋不已。 可是上一局本来形势大好的韩晓棠,却惨遭滑铁卢,因为柳青松的一个四分,拉开了和唐薇的距离,眼看今年又是唐薇毫无悬念的夺冠,他们只觉得没什么意思。 现在猛然听到韩晓棠说的这番话,一个个顿时精神起来,终于要有点不一样的了,都把焦距对准了韩晓棠。 虽然韩晓棠的请求让评委老师有点意外,但有县委书记在旁边看着,校领导也不敢太过专横,很是和蔼可亲的点头答应。 而且赵鸿直言不讳,这些参赛的同学中有一个是他的学生,也不知是谁,最好的办法就是那个也不得罪。 他们猜测最大的可能是唐薇,毕竟她是市长的千金,能得到赵鸿青睐的可能性最大,但在没有最后尘埃落地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轻易断定。 韩晓棠不明白他们的心路历程,但只要答应她的请求就好,她转身面对在台下乌泱泱的同学。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同学们,你们好,我是大三一班的韩晓棠,我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是因为每天孜孜不倦的学习,当然也离不开同学们的帮助。 尤其是唐薇同学,她为了我能够拿到好的名次,真的是操碎了心。她担心评委老师偏袒,所以就给教育局的领导递条子,说我是高主任的亲戚,请领导关照一二,在此我深表感谢。” 台下的同学们瞬间就哄的一声炸开了锅,虽然韩晓棠说的很诚恳,但他们可都是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上大学的才子,怎么能听不出韩晓棠话语中的讥讽。 如果是真的,那唐薇的心思真是叵测,如果是假的,韩晓棠也不敢贸然,在这么多师生面前无的放矢。 但有的不敢相信这上的真的,分作两派的同学们议论纷纷,唐薇的脑袋也哄的一声炸开,韩晓棠怎么知道了,而且还敢当着这么多人拿出来说。 唐薇忍不住站了出来,厉声道:“韩晓棠,你胡说。” 学校给参赛的同学准备有休息室,但没有轮到的同学就站在休息室外面观看,唐薇也站在众人身后,可韩晓棠的话却是把她变成了众矢之的,大家都朝她看了过来。 韩晓棠也转身看着她,微微笑道:“唐薇同学的意思是没有帮助过我,还是什么?” 唐薇被噎的半死,结结巴巴的道:“我想帮助你,但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 “是吗?”韩晓棠拉长了声音:“唐薇同学还真是谦虚,明明对我助益良多,竟然不肯承认对我的帮助,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 韩晓棠说着,就拿出了那张纸条,走下主席台,高高举起给下面的同学们看,绕行一圈,让台下的同学们都看清楚后,韩晓棠才又走回去,把纸条交给了评委老师。 校领导刚才还纳闷,韩晓棠表现的那么优异,为什么柳青松给了那么低的分数。现在他们知道答案了,但是这答案太过惊悚了,他们传看了一遍,脸上的神情各异。 看到评委老师们神色各异的脸,唐薇也紧张万分,嘶声道:“这纸条不是我写的。” 韩晓棠却还是很镇定,淡淡道:“你都没见过纸条,怎么就能确定不是你的写的,或许是有人模仿你的字迹写的呐。” “因为我没有写过,你别想诬陷我。”这一句,唐薇说的中气十足。 韩晓棠面对唐薇的班主任道:“老师,可以把唐薇的作业本,还有她好朋友黄婷婷的作业本一起拿来,核对一下吗?” 唐薇是市长的千金,还是自己的学生,她的班主任真的不想同意,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哪里敢拒绝,连忙点头,让跑得快的同学去拿。 唐薇本来笃定的神色裂开:“你要核对笔迹,拿我的作业本就行,干嘛还要牵扯别人。” 坐在台下的黄婷婷也焦急地站了起来:“就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干嘛要拿我的作业本。” 唐薇和黄婷婷焦躁急切,韩晓棠依然镇定如初:“两位同学不要着急,只是核对一下笔记,又没有确定一定是你们写的,你们干嘛这么着急。” 是啊,如果不是你们写的,你们干嘛着急,一句话,把两个人堵的哑口无言。 她们的作业本很快就拿来了,送到了主席台上,评委老师和校领导一起核对了笔迹,纸条上的字迹不是唐薇,但是和黄婷婷的字迹一般无二。 评委老师立即说道:“黄婷婷同学,请上台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纸条。” 私底下黄婷婷飞扬跋扈,但面对这么多同学还有校领导,她却是紧张万分,往高台上走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听见同学们的笑声,黄婷婷更紧张了,何况她要怎么回答,黄婷婷忍不住看向唐薇,可后者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众人都等着她的回答,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甚至连电视台的摄像机镜头都对准了她,黄婷婷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上,显得很是可怜。 一片寂静中,韩晓棠缓缓开口说道:“黄婷婷同学没有参加英语比赛,我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和她的关系不大,她只是受人指使。” 这个道理评委老师们自然也明白,但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随便的冤枉学生,何况唐薇还是市长的千金。 主席台上坐着各位评委老师,还有校方的领导,同学们坐在台下,而老师们却分开坐在主席台的两侧。 此时唐薇的班主任已经是汗如雨下,黄婷婷她们两个都是自己的学生,不管是哪一个被查出,用这样恶毒的办法来对付同学,他难免都要受到斥责,弄不好还要扣奖金。 他不住在心中祈求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却事与愿违,坐在身边的高杰忽然站了起来说道:“黄婷婷同学,沉默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如果你只是受人指使,最多就是警告处分,可如果是你自己要这样做的,那可是要开除的。” 为了考上大学,付出了多少努力,可一旦被开除,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而且还在这么多师生面前,还有电视台的录像,要是播放出去,她的一生都毁了。想想去年唐薇被捅上新闻,那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处境,黄婷婷就不寒而栗。 唐薇可是市长的千金,都被逼的连学校都不敢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要是她背上这样的罪名,怎么对得起家人节衣缩食的供她读书。 她再一次看向唐薇,后者依然躲避着她的目光,不肯于她的视线交汇,明显是想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好独善其身。 紧急关头,黄婷婷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她忽然想起了蒋元峰,想起了唐薇利用他对付韩晓棠,结果蒋元峰被关进了监狱,到现在还没出来。 现在被利用的人是她,黄婷婷突然就想通了,他们不过都是被唐薇利用的棋子,来对付敌人,一旦发生任何意外,就会被无情的推出去当炮灰。 如若不然,唐薇为什么不自己写,反而要大费周章的让她来写,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是事情败露,可以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而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学业就会像蒋元峰一样,被毁于一旦,一生都要被人嗤笑,还要连累自己的家人,面对如此重要的抉择,黄婷婷终于聪明理智了一会。 她紧张的情绪忽然也镇定了下来,咬牙开口说道:“是唐薇让我写的,她说要帮助韩晓棠,我就答应了,我不知道她还有别的目的,如果伤害到了韩晓棠同学,我在此给她道歉。” 全校师生闻言,一片哗然,事情真的如韩晓棠说的那样,唐薇真的是别有用心,陷害韩晓棠,把她压制下去,自己好稳稳当当的夺得第一名。 唐薇没想到黄婷婷会这么大胆,面对这么多人,竟然敢直言不讳,她不知道当人面对很大的危机时,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忍不住辩驳道:“我……我没有指使她,是她自己要写的,和我没有关系。” 事到如今,黄婷婷怎么会让她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就开口道:“我没有参加比赛,为什么要陷害韩晓棠,而且我一直坐在台下,没有机会接近主席台,又怎么给评委老师递条子。 唐薇,你不是担心评委老师偏袒你,所以要帮助韩晓棠同学的吗?那为什么不敢承认,要把做好人好事的机会让给我。” 几句话,把唐薇堵的哑口无言,她自以为考虑周全,秘密给柳青松递条子,以他的个性不会出去乱说。 即使最后被发现了,也没人知道那条子到底是谁写的,就算要核对笔迹,全校这么师生,怎么查,即便要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自有黄婷婷这个糊涂蛋顶缸。 可现在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韩晓棠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纸条的事,而赵鸿也出乎意料的出现了会场。 唐薇心机再深沉,也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姑娘,面对这么多人鄙视的目光,她也慌乱不已。 而且校领导隐含怒气的声音,更是如最后一根稻草,把她打入了无底深渊:“剥夺唐薇的比赛成绩,取消参赛资格,听候学校处分结果。” 第120章 而且她还隐隐听到赵鸿的声音:“给唐市长打电话,要他过来一趟,我想当面向他请教一下,教育子女的经验……” 赵鸿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校方的领导连忙陪着他去了学校的会议室,柳青松还坐在主席台上。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轮到给韩晓棠刚才的成绩打分了,柳青松很愧疚刚才自己被误导,而给了韩晓棠不公平的低分,但现在已经无法更改。 柳青松虽然心中愧疚,可还是给了韩晓棠应有的分数,八分。这一次韩晓棠出场,明显情绪有点波动,发挥有点误差,所以柳青松给八分,是很精准的。 有评委老师给了同情分,九分,毕竟那个学生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但给八分的评委比较多,韩晓棠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如果最后一场,她不能稳定的发挥,那就要和冠军失之交臂,因为学生之间分数的差别不是很大,排在她后面的第三名本来分数比她低了五分,但因为接连两场的良好表现,现在却反超了六分,总分为三百零六分,而韩晓棠刚好三百分。 下一场是决定生死的时候了,因为唐薇取消了比赛资格,第四名复活参加最后的角逐,他的分数二百九十八分,相差也不是很大。 回到休息室,林静已经给她添好了茶,韩晓棠喝了口茶,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林静也放松了些:“终于把唐薇那个害群之马给踢出局了。” 要不是这场,蒋雯不顾暴露的危险传递消息,不是林静及时的把消息带回来,不是赵鸿担心惦记她,亲自跑来观看比赛,柳青松再给她一个四分,那此时她已经被逐出局了。 虽然现在因为接连两场失利,要面对的压力也不小,但也比被唐薇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打压的好。 韩晓棠放松的靠在椅子上,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最后一场,可是决定她能不能拿到冠军的最后机会了,她一定不能再有任何的失误。 林静性格沉静,韩晓棠不说话,她也默默不语,给韩晓棠拿捏肩膀,还给她敲打手臂,惹得韩晓棠失笑的看着她:“你干嘛?我又不是去打架。” 林静的动作,好似摔跤运动员要出场时候一样,虽然惹得韩晓棠发笑,但林静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说道:“现在可比出去打架重要多了,你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取得冠军,为我们宿舍赢得荣耀。” 见林静一意孤行,韩晓棠也就任由她去了,只是长长的叹息道:“今天好在吴茜不在,要不她能活活气死。” “要是吴茜在,她能冲上去咬唐薇一口你信不信。” 虽然林静话不多,但说的很形象,要是吴茜在,知道韩晓棠被唐薇还的这么惨,要与冠军擦肩而过,咬她一口都是轻的。 韩晓棠想想那样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这会吴茜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上了二年多的大学,但吴茜还是学不会管理自己的钱,长长断粮,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就有点撑不住。加上日益繁重的学业,昨天竟然晕倒了,今天在医务室输水,一天了还没结束。 两人就商议着一会比赛结束好去看她,她们这边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有人在提醒,快轮到韩晓棠上场了。 韩晓棠没有去看另外两名对手的比赛,就是不想给自己过多的压力,但是出来看到两人的成绩,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排在第一的这场发挥也很好,最后得分三百四十七分,也就是说韩晓棠,这场想要取得胜利,她要取得最少三个满分,才有希望能够胜出。 最后一名的成绩也很好,三百四十一分,比韩晓棠高出了四十一分,她要想超过难度不大,只要评委给出的平均分高出八分就可以胜出。 可是要超过第一名真的很难,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断定,韩晓棠恐怕只能屈居第二了,这场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 但韩晓棠不肯轻易认输,她拼命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冷静,聚精会神的聆听老师出的题目,争取用最标准的语法,最正确的句型结构来回答问题,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失误。 九年义务教育真的没白学,从小学开始就学习英语也没有白学,还有那么多美剧她也没有白刷,这次的表现相当完美,她自己都很满意,几乎没有任何错漏。 口语清晰流利,发音准确,句型结构严谨的没有丝毫的错误,得到三个满分应该不难,韩晓棠充满了信心。 第90节 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在最后一个问题时,其中一名评委老师好似无意的随口称赞道:“你的英语学的很好,你为什么这么刻苦的学习英语,是为了出国吗?” 这句问话好似是称赞,好似只是随口询问,但韩晓棠回答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是啊,在国内需要使用英语的机会不多,他们又不是外语学院,毕业以后可以考取翻译官资格。 那韩晓棠把英语学的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出国,那是为了什么。 不想为国效力,一心想要出国的人,自然会给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评委老师怎么会给一个不爱国的学生满分。 韩晓棠知道改革开放很快就要开始了,出国潮再有几年也快开始了,但现在却还不能被普遍接受。 这个评委老师这样问,简直是诛心,难怪唐薇可以轻易的把纸条塞给柳青松,原来是有人暗中帮忙,现在见赵鸿走了,就又忍不住出来使绊子。 如果韩晓棠夺冠失败,那也就证明,唐薇其实只是关心同学,没有她帮倒忙,韩晓棠依然没有胜出,可以给唐薇和唐家挽回一点颜面。 韩晓棠暗中咬牙,你们想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不要带上我行不行,但现在的局面已容不得她退缩了。 韩晓棠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评委席,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既然我要学一样东西,我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学到最好。 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国,因为我不知道外国是什么样子,喜欢一样东西,至少要知道它的模样而产生向往,才会有出国的冲动,但我只喜欢自己的祖国。 我来自一个偏远贫穷的乡村,为了供我上学,一家人节衣缩食,在外面借了很多钱,才把我送到省城来上大学。 所以我最大的愿望是好好读书,学好本领,回去建设我的家乡,好好工作,回馈我的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仅此而已。” 说完,不给那人再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转身对着会场里所有的人鞠躬行李:“我的话讲完了。” 这段话,韩晓棠全程用英语回答,没有丝毫的停顿,如行云流水一般,英语学的不好的根本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开始下一句了。 听懂的人却是满心敬佩,不仅羡慕她英语流利的程度,而且还震撼于她的讲话,还有的人满心同情。 来自农村,家里没钱交学费,到处借钱,这是很多同学的写照,他们几乎都有相同的经历。韩晓棠这么说,引起了他们强烈的共鸣,会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的人激动的忍不住站了起来。 那个评委老师如果再开口为难,就是和学校一半的学生为敌了,别的同学你怎么没这么问,为什么要难为韩晓棠,就因为她是偏远农村来的吗? 那人见状也只得闭嘴,他再开口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大多数人看不出他的用心,但也不乏有通透的人,猜出了他的用意,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难免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但韩晓棠并不怪他,甚至还要感谢他,刚才她还没有多少信心,可以让评委老师都给她满分。 但现在她却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回答问题,毕竟句子有点短,无法提现出她的优势。现在大段的讲述,把她的优点全部展现了出来。 别人也许可以准确的发音,但短句可以,这样大段的说话就不会那么流利了,中途肯定停顿思索用词。 而韩晓棠全程没有停顿片刻,而且她说的也不是常用的口语,而是大段的独白,这是别的参赛同学办不到的。 果然,前三名老师都给十分的满分,全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最后两位评委老师,刚才开口为难韩晓棠的那位,犹豫了一下给了九分。 韩晓棠的表现太优异了,别的老师都给了满分,如果他给的太低,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毕竟韩晓棠因为唐薇的小动作,接连两场失利,几乎白白丢掉了将近十分,要不是最后决赛也不会这么的艰难。 他如果再敢给很低的分,那么学生们肯定会不满,要求加赛或者重塞。 只剩下柳青松一个人,大家都看着他,韩晓棠也不祈求他给自己满分,只希望他能公平的给个九分,自己就赢了,如果他还像上一场一样给八分,她就要彻底的和冠军无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柳青松,会场里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了,紧张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柳青松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打分牌,九分。 “啊啊啊……”整个会场欢声雷动,欢呼声,尖叫声响成了一片。 老师们在核对成绩,虽然还没有宣布最后的结果,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第二名是一个男生,他很有风度的对韩晓棠道:“输的心服口服。” 第三名是一个女生,她也含笑道:“能参与这样一场精彩的赛事,虽败犹荣。” 韩晓棠拉住了她的手笑道:“你也很不错,只低了几分而已,明年再接再厉,加油。” 台下的同学还在欢呼,老师们正在紧张的议论,没人注意到他们,也没人能听到他们讲话。 那男生很会缓和气氛,见韩晓棠两人拉着手,不由笑道:“作为男生好吃亏啊,连握手都没有我的份。” 韩晓棠笑着朝他伸出手,那男生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徐哈还在下面坐着呐,我怕他打我。” 闻言三人不由相视而笑,韩晓棠在心中感叹,看看人家这风度,再看看唐薇那度量,为了取胜不择手段。 一片混乱中,只有电视台的镜头还对准着三人,这可能是最和谐的一次比赛结果了,没有火药味,没有沮丧,没有懊恼,只有欢乐的笑容。 学校的奖品没有什么花样,就是笔记本,钢笔,还有奖金,拿着整整十张大团结,韩晓棠也有点开心,她有钱了,接下来她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 韩晓棠也没有食言,比赛结束后,就和林静去医务室看望吴茜,吴茜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输液。 看见她们两个进来,立即叫道:“你们两个可来了,我一个人闷的都快长草了。” 吴茜性格活波,一刻也静不下来,让她在病床上躺着,输了一天的水,也真的是难为她了。 韩晓棠就走到她身边坐下,吴茜拉住她的手,焦急的问道:“你赢了没有,得了第几名。” 英语比赛年年都是唐薇第一名,虽然吴茜也很希望韩晓棠能夺冠,但心中也不敢肯定,可韩晓棠却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吴茜大喜,险些从病床上跳起来,还是林静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吴茜这才乖乖坐下,急切的追问道:“真的得了第一名。” “嗯”韩晓棠点头 “一百块奖金。” “嗯……” 吴茜再也忍不住,伸出没有输水的那只手,单手抱住了她,开心的笑道:“晓棠,你真是太棒了。” 林静却叹息道:“你是没看见,韩晓棠是多么艰难的才拿到了冠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快给我说说。” 于是林静两个人就轮流给她讲了唐薇使坏的事,还有最后打决赛时的紧张气氛。 虽然没有参加,只是听两人说,吴茜都能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特别是听说唐薇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来陷害韩晓棠,立刻就要拔掉输水管,一边还愤愤不平的道:“你们都别拦我,我要去咬死唐薇那个贱人。” 结果韩晓棠两人都没拦她,而是对视了一眼,就开始爆笑,连一向文静的林静都大笑不止,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们两个奇怪的笑声,让吴茜不得不停下了动作,疑惑的看着她们道:“你们笑什么,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韩晓棠啃啃巴巴的道:“没…没有,哈哈……” 林静也笑的肚子疼,连连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两人还是笑的停不下来,搞得吴茜一头雾水,像看两个白痴一样看着她们,心中纳闷不已,这两个是被自己转染了,也变成了白痴了。 唐秉华很快也来到了学校,把唐薇接回去了,至于赵鸿他们是怎么处理的,韩晓棠不知道,只是唐薇又停学了。 她是大四毕业生,明年夏天就能拿毕业证,分配工作了,而且她是今年开春才来学校的,现在不到一年又停学了。 韩晓棠没什么感觉,只要她不再自己面前蹦哒就好了,吴茜却是满心遗憾:“好在她停学了,不然我非去骂她一顿不可,不要脸。” 而黄婷婷得到了校方的警告处分,从此以后,她安分了许多,再也不敢找韩晓棠她们的麻烦。 而赵鸿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学生是谁,但学校的领导也大度猜了出来,因为唐薇陷害韩晓棠,一直坐在家长席中的赵鸿才突然现身,而在事情处理完后,又立刻离开了会场。 他的学生不是唐薇,那肯定就是韩晓棠了,而且韩晓棠登记的资料也显示,她在省城没什么亲戚,星期天却不住校,那肯定是住在她的老师赵鸿的家里。 知道了真相,哪里还有人敢为难韩晓棠,而且她还这么优秀,校领导自然是照顾有加。 不管唐薇和黄婷婷如何,韩晓棠是稳稳当当的毕业了,再没出什么波澜。而且还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全阶段可以排到前二十名,只要她愿意,可是在省城找一个很好的单位接收。 吴茜的成绩不是很好,只能回家里的县城安排工作了,林静的成绩不错,但她在省城没什么认识的人,要找一个好单位接收有点困难。 不管她们的命运如何,但她们毕竟都毕业了,四个人整整齐齐的在宿舍收拾行李。马上就要各奔东西,韩晓棠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就抱住了吴茜道:“回家以后给我写信,有空了去兰溪找我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吴茜也回抱住她,眼泪丝丝的哽咽道:“晓棠,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两人抱着不撒手,蒋雯嫌弃的撇嘴道:“两个大姑娘抱在一起腻腻歪歪的,恶不恶心。” 韩晓棠松开了吴茜,转而来抱她:“来来来,我也恶心恶心你。” 几个女孩子性情秉性不一,平常难免会产生矛盾,但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度过了四年的时间,多少也有点感情。 蒋雯的性格虽然跋扈别扭,但心眼不坏,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只是她骄傲自大,不愿意和林静她们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来往。 所以平时不怎么一起活动,但要是别的宿舍敢来欺负她们,蒋雯却是第一个跳出来,拼命捍卫自己的宿舍和室友。 猛然被韩晓棠一把抱住,蒋雯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去推韩晓棠,一边嫌弃的的嘟囔道:“肉麻兮兮的干什么呀,快放开……” “谢谢你。”韩晓棠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就松开了手。 蒋雯虽然满脸嫌弃,但眉梢眼角却有笑意流泻而出,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弯起。 韩晓棠又抱了抱林静:“加油,你是最棒的。” 性格内敛的林静,也难得的热情地抱住了她,含泪道:“你也是。” 再是不舍,她们也要分开,从此各奔前程。 因为毕业,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被褥衣服鞋袜,还有书本,韩晓棠根本拿不动,而且赵鸿也已经在学校表明了身份,没有再隐藏的必要,赵鸿就派人过来接她。 高杰帮忙把她的东西拎到了校门口,李瑞和司机小刘停在大门外等着,把东西放进了后备箱,韩晓棠就坐进汽车回到了赵家。 毕业了,韩晓棠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好好在赵家休息了两天,她几乎整天都在睡觉,睡的天昏地暗的。 连赵鸿和田阿姨都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睡出什么毛病来,赵鸿还不放心的嘱咐田阿姨,让她隔一段时间就上楼去看看。 这天,韩晓棠睡的正酣,却感觉到脸颊上有点痒,好似有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第121章 赵旭阳俊脸的脸近在咫尺,清秀的眉宇,澄澈如水的眼睛,线条流畅的鼻梁,润泽的嘴唇清晰可见。 只是韩晓棠睡的迷迷糊糊的,只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赵旭阳的眉眼似乎都笼罩在雾中,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赵旭阳的脸颊白净光滑,还有点微微发热,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赵旭阳真的回来了,韩晓棠喃喃道:“你回来了。” 赵旭阳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回来半天了,可是你一直在睡,我不放心,就上来看看你。” 韩晓棠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道:“几点了?” “天都黑了,起床吧,吃了晚饭再睡。” 韩晓棠抬头看向窗外,天果然已经黑了,漆黑的夜幕下,群星闪烁,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天色真的不早了。 韩晓棠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马上起来,你先下去等我。” 赵旭阳点了点头答应,却又舍不得凑上去想要亲她,韩晓棠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声音嗡嗡的传来:“我刚睡醒。” 第91节 赵旭阳也没勉强,含笑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我在楼下等你。”说完,才起身下楼去了,临走的时候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见他走了,韩晓棠才翻身起床,跑去卫生间洗洗脸,清醒了才跑下楼去,赵鸿竟然都下班回家了,父子两人正在餐厅摆饭,看见她下楼,赵鸿忍不住笑道:“睡神醒了。” 韩晓棠不好意思的挠头:“对不起赵叔,让您担心了。” “毕业考试一定很累,好好休息一下是应该的,但是也要起床吃饭啊,吃饱了再睡。” “哦”韩晓棠答应着,也去帮忙端饭。 田阿姨熬了米粥,蒸了花卷,炒了一个豆芽还有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个冬瓜炖羊肉,摆在枣红色的餐桌上,看起来琳琅满目,很是丰盛。 赵鸿给她夹了好几块羊肉,一边劝道:“多吃点,不然回去你父母见你瘦了,又该心疼了。” 赵旭阳也在给她夹菜,闻言手一抖,筷子上夹的菜顿时掉在了桌子上,赵鸿夹起来放进了自己碗里,不满的看了赵旭阳一眼道:“专心吃饭。” 赵旭阳点头答应,但一顿饭吃的却有点心不在焉, 饭还没有吃完,就听见住在后面的一户人家吵架,越吵越凶,都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赵鸿只得放下了饭碗,过去调解。 韩晓棠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就坐到院子里竹制的躺椅上纳凉,夜风吹走了白天的燥热,很是凉爽,只是院子里有蚊子。 赵旭阳就拿了扇子出来,忽闪着驱赶蚊虫,赵鸿的劝解应该是起了作用,后院的吵架声终于渐渐停止了,家属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往日无话不谈的两人却罕见的都保持了沉默,半天赵旭阳才率先打破了沉默:“凭你的成绩,留在省城不难,即便我爸不出面,也能找到单位接收。” 赵旭阳说话的声音有点迟疑,他在心中暗暗祈求,韩晓棠刻苦的学习,取得这样的优异的成绩,能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是想留在省城和自己在一起。 韩晓棠没有躲避,直视着他,可是看着他满脸的希夷,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迟疑的开口道:“你的成绩应该更好,留在首都也不是问题,你为什么要回省城来,难得……都是为了我吗?” 韩晓棠不敢想象,要是赵旭阳点头承认,自己该怎么办。但好在赵旭阳很诚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还有一半是因为我爸,我不想他一个人在省城孤军奋斗,我想回来帮他一把,而且也能照顾你。” 韩晓棠松了口气,如果赵旭阳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放弃了留在首都的机会,她会很内疚。 “那你能不能为了我,留在省城。” 她们毕业了,不用再天南地北的去求学,不用再分开,但是却面对更严重的问题,赵旭阳可以义无反顾的回到省城,放弃留在首都的大好机会,但他却不敢确定韩晓棠会留在省城。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别人肯定会想尽办法,留在比较繁华的省城,但韩晓棠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 赵旭阳很久以前就知道,韩晓棠有点与众不同,在大兴生产队,父亲平反以后,村民对他尊敬有加,原先嫌弃他的知青也频频向他示好,连张永顺都会暗中巴结自己,但韩晓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敬而远之。 即使他特地要求去牛棚,和她在一起干活,但是他也能感觉的出,韩晓棠的疏离,她对他甚至都没有对侯亮热情。 后来他们在一起读书学习,准备参加高考,关系才亲近了一些,但也有限。他明里暗里的追求,韩晓棠都知道,可她很少回应他的热情。 她不攀附权贵,她不贪恋钱财,自己这个高干子弟在别人眼中是香饽饽,但在她面前却没什么吸引力,而且好像还起了反作用,让她更加的疏离。 还是那一年,蒋元峰雇凶想要害她,韩晓棠受了惊吓,他才攻破她坚硬的外壳,她没有拒绝他的亲吻,还回应了他,可后来他们的关系却又回到了原点,不远不近,似乎总是隔着什么。 就像现在,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他却觉的有点遥远,他甚至都无法扑捉到,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无法抓牢她。 “我不知道能不能留在省城,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前世,他们家很富裕,可是父母却整天不在身边,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和不停变幻的家政阿姨,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一天都不想。 她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不用多么的富贵荣华,只要能平平淡淡幸福的在一起就够了,但她知道赵旭阳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韩晓棠沉浸在思索中,没有注意到赵旭阳忽然靠近,等她回过神,赵旭阳的俊脸在眼前猛然放大,韩晓棠本能的想要后退。 赵旭阳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固定住了她的身形,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吗?” “喜欢,但是……” 但是什么,韩晓棠却说不下去了,被赵旭阳吞入了腹中,他热烈的亲吻铺天盖地而来,韩晓棠吓的连忙要推他:“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们可是在院子里,虽然周围有铁栏杆,还有几颗常青树遮挡,但走在外面,也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况。 可是赵旭阳却不管不顾,热情似火的亲吻着她,一直等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才慢慢地松开了手,专注的注视着她道:“我等着你,别让我等的太久。”他说完,把掉在地上的蒲扇捡起来,放在韩晓棠身上,就起身回屋去了,他怕继续留在这里,会控制不住自己。 韩晓棠仰躺在竹椅上,仰望在天上的繁星发呆,星星不住地闪烁着,好似在嘲笑她的优柔寡断。她躺了很久,一直等到赵鸿回来,也没想出一个结果来。 赵鸿回到家,关上大门,回头就看见韩晓棠躺在竹椅上纳凉,又快睡着了,就叫道:“晓棠,晓棠,回房间去睡。” 韩晓棠这才惊醒,答应着从躺椅上起来上楼去了,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无法入睡,也不知是她这两天睡的太多了,还是想事情想的睡不着。 一直等到窗外的天空蒙蒙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她连忙起床下楼。 以前他们不在家,中午赵鸿也不回来,田阿姨就下午过来,打扫一下卫生,做一下晚饭就好。 只是到了星期天,会全天都在,现在他们都放假回来了,田阿姨就每天上午过来,给他们做午饭还有晚饭。 可是她下楼的时候,赵鸿父子已经吃过午饭,去午休了,韩晓棠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餐厅,桌子上田阿姨给她留了饭菜,见她下楼要给她热一下。 韩晓棠连忙拦住了她,夏天天气很热,饭菜放一会也不凉,而且她那好意思再麻烦田阿姨。 匆匆吃完,韩晓棠就顶着大太阳出门了,她好久没有去看赵奶奶了,这老太太见了她肯定又要发脾气。 好在这回赵奶奶终于通情达理一会,知道她毕业忙,没有责怪,还很关心的问她毕业了怎么办,要不要留在省城,她还认识几个单位里的人,可以帮韩晓棠问问。 韩晓棠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留在省城。” 赵奶奶难以置信的道:“不留在省城,难道你要回乡下吗?乡下有什么好的。” “乡下山清水秀,绿草如茵,炊烟袅袅,繁花似锦,沃野千……” 韩晓棠还没有说完,赵奶奶就截口道:“知道你学习好,不用跑到我老婆子面前来卖弄,问题是你不留在省城,我家旭阳怎么办?总不能跟着你去乡下工作吧。”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道:“你家孙子在那工作,和我有什么关系,干嘛要……和我一起去乡下。” 赵奶奶撇嘴:“你还糊弄我,旭阳要是对你没心思,他会托这个托那个的保护你。” 韩晓棠吃吃道:“奶奶你误会了,其实我们……” “你这丫头如果不是对我家旭阳有意思,你会得空就来看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 “我……我那是因为赵叔一直很照顾我,他工作忙没时间来看你,所以我投桃报李来看你老人家的,你可千万被误会。” 赵奶奶生气的敲了敲韩晓棠的头道:“你这个傻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别说你一个乡下丫头,就是省城的姑娘,想要嫁进我们家的也多的是。旭阳一表人才,他爸还是省委书记,家里有钱有权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奶奶一边是真心为赵旭阳担忧,一半却也是想韩晓棠留在省城,如果她回家乡去了,以后还会来看她这个讨人厌的老婆子吗?所以不遗余力的游说。 赵鸿午休起来,就问田阿姨道:“晓棠起床吃午饭了吗?”他担心韩晓棠还像前两日那样,整天睡的天昏地暗,连饭都不起来吃。 田阿姨却说道:“起来了,吃完饭就去看老太太了。” 知道韩晓棠起床吃饭了,赵鸿也就放下心来,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这些年全靠韩晓棠从中调停,他才能放心的做自己的工作。 赵鸿心中很是感激,见赵旭阳也起床了,就把他叫道了自己身边,等他在沙发上坐下,才开口说道:“旭阳,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赵鸿难得抽出空,如此郑重的和他说话,赵旭阳也就做好,专注的听他说,但是听到他说的话,却是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不行,我不同意你收韩晓棠做干女儿。” “为什么,这几年,都是韩晓棠在照顾你奶奶,她生病住院,也是韩晓棠去安排照顾,解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以前也就算了,晓棠在上学,现在她毕业了,要继续留在省城,自然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我说过要供她上学,可这几年韩晓棠都是自力更生,不肯接受我的帮助,如果认做了干女儿,以后她就不会……”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同意。” 赵旭阳一向懂事,即便是当初他回城以后,没有把赵旭阳调回城,让他继续留在乡下,但赵旭阳也没有什么怨言。 赵鸿没想到他会这么固执,一口拒绝自己的提议,疑惑的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是担心我收了韩晓棠做干女儿,她会和你分遗产。” 赵旭阳不说话,但表情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赵鸿只得劝道:“晓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和你有利益冲突,也就是她以后出嫁,给准备一份的嫁妆而已,你又何必……” 赵旭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连话也不想和他说,甚至不等他说完就起身走了,赵旭阳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不礼貌的事。 赵鸿也给气着了,不禁提高了声音道:“你给我回来。” 可是赵旭阳头也不回地的进自己房间去了,还啪的一声把门关上,明显不想再和他谈话。 赵鸿不是专横霸道的那种父亲,赵旭阳也一向很懂事,父子两人很久没有闹过别扭了。 而赵鸿这些年发号施令惯了,还没人敢当面拒绝他的提议,现在却被自己的儿子甩脸色,也气的不轻。 田阿姨见状倒了一杯茶过来劝道:“赵书记,您说您平常管理那么多的职工,就这一个儿子,你却没看出来他的心思。” 赵鸿接过茶喝了一口,气呼呼的道:“他就是自私自利,我就只能有他一个儿子,想收个干女儿都不行。” “您想收干女儿当然可以,但不能是韩晓棠。” “为什么?赵鸿疑惑的看着她接道:“田姐,你坐。” 田阿姨在他对面坐下,微微笑道:“我知道赵书记是想把晓棠留在家里,可即便是您认她做干女儿,以后她还是要嫁人的啊。” “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人生,要离开家去展翅高飞那是难免的。” “可是旭阳是想晓棠一直留在这个家里。” 赵鸿是省委书记,这么多年混迹官场也不是白混的,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田阿姨一说,他恍然大悟:“你是说旭阳想要韩晓棠嫁过来。” 田阿姨含笑点了点头:“您总算是明白了,韩晓棠要是做了您的干女儿,还怎么做您的儿媳妇。” “可是韩晓棠已经有男朋友了。” 第122章 “但是我从来没听见,晓棠在我面前说起过她的男朋友。” 赵鸿一想也是,韩晓棠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徐浩,而且他好几次提出要徐浩星期天来家里吃饭,也被韩晓棠找理由拒绝了,但是这能证明不了什么。 赵鸿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敲了两下,里面立即传来了赵旭阳的声音:”进来。“ 赵旭阳现在住的是他的书房,房间里靠墙左侧的位置摆放着书柜,右侧的床铺,中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书桌,赵旭阳就坐在书桌前整理自己的书。 赵鸿走过去,在他身旁的床铺上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喜欢晓棠。” “嗯”赵旭阳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鸿皱眉道:“可是晓棠有男朋友,你这样插足是不道德的。” 赵旭阳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就又转了过去:“是我拜托徐浩在学校,以男朋友的名义保护韩晓棠,免得像蒋元峰那样的人骚扰她。” 赵鸿目瞪口呆的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难怪徐浩见了他跟惊弓之鸟一样,后来再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死活也不肯来,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原来自己儿子早就对韩晓棠动了心思,自己这个父亲做的实在是不称职,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平反回到省城,赵旭阳申请接替了他的工作,去牛棚干活大概就是因为韩晓棠,可惜他却后知后觉。 但赵旭阳并没有因为恋爱耽误学习,还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首都的京华大学,并顺利毕业,让赵鸿很是欣慰,就放柔了声音道:“晓棠知道吗?” “嗯。”虽然是父子,但谈论这样的问题,赵旭阳的脸还是有点微微发红,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第92节 “我想让晓棠留在省城安排工作。” “她答应了吗?” 赵旭阳摇了摇头:“没有,她说要考虑一下,但我认为希望不大,我看的出来,她想回去。” 父子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有数。 如果韩晓棠答应留在省城安排工作,那后面结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她要回去,那就证明她并不想嫁入赵家。 “唐家害人不浅啊。”赵鸿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赵旭阳的肩膀道:“是我连累了你,这几年,唐家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来对付我,晓棠也被牵连的不得安生。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距离,不愿意融入这个家。 你二叔的事,她积极帮我解决,还经常代替我去看望你奶奶,帮忙照顾她老人家,只是在还我们的人情。这些年,我给她生活费,她从来都不肯要。” 这就是韩晓棠的聪明之处,若是普通的姑娘,要是能攀上赵家,那肯定欣喜万分。可韩晓棠一直都很清醒,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不疏远也不会过分亲近。会竭尽所能的协助赵鸿,来对付赵晖和唐家,也会照顾赵奶奶,但她却不肯接收额外的馈赠。 赵鸿是省委副书记,是副省部级干部,位高权重,家里的房子虽然是公家的,但两层小楼在省城也算是不错的。 而且赵家父子节俭,赵鸿补助的工资,再加上这些年的积累,家里的钱财也不短缺,赵旭阳又是京华大学的高才生,英俊非凡,换了别的姑娘,能攀上这样的人家,是求之不得。 可韩晓棠清楚的知道,嫁入赵家会面对怎样的生活,她或许也喜欢赵旭阳,但还没有爱到奋不顾身的程度。 赵旭阳恨不得韩晓棠傻一点,笨一点,可如果不是她如此的冰雪聪明,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喜欢她。 晚上的时候,韩晓棠回来了,带回了赵奶奶给煮的盐水花生,还有一双亲手做的软底方口布鞋。 赵鸿换上鞋,在地上走了几圈,鞋底厚实而富有弹性,鞋帮软和穿着很舒服,但赵鸿嘴上却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还能看得见吗,做什么鞋啊,去百货公司买一双就是了,干嘛要自己做。” “我也这么说,但奶奶说您好多年没穿过她做的鞋了,而且闲着没事,就给您做了一双的。本来还想给赵旭阳也做一双,但想着他年轻,怕他嫌弃样子不好看才没做。” 经历了一场大病,赵奶奶看开了很多,不会继续的插手两个儿子的事,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帮助补贴赵晖一家,但也不怎么理睬赵鸿,一个人整天和橘猫做伴,闲了就去找邻居们闲磕牙,日子也过的很舒畅。 赵晖现在日子过的艰难,倒想了以前母亲对自己的好,管他们一家吃住,拿自己的养老金补助养活他们一家,还做牛做马的照顾他们生活起居,吃穿用度。 现在出去领略了人情冷暖,被社会狠狠的毒打一番后,终于知道了这个世上只有母亲会无私的对待他,这两年会偷偷的背着赵大伯母,回去看望赵奶奶,赵奶奶虽然还不给他好脸色,但母子关系和缓了许多。 闲暇之时,会给两个儿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东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用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也表达了一个母亲的心意。 赵鸿虽然不怎么讲究穿戴,但毕竟身份摆在哪里,出入穿的都是皮鞋,现在猛然换上了布鞋,觉得很是舒服,忍不住穿着鞋,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一边走还一边低着头看。 还是赵旭阳猛咳嗽了一声,他才醒悟过来,脱下鞋子换上了居家的拖鞋,把韩晓棠叫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关切的问道:“你的工作问的怎么样了?” 应届毕业生想要留在省城,或者是回城的知青安排工作,都是劳动局统一安排的,现在劳动局的大院整天都围满了前来询问工作的人。 韩晓棠跟着林静去过一次,人山人海的根本挤不进去,而韩晓棠压根都没问,更没有递什么申请。 见赵鸿开口询问,就斟字酌句的道:“我去劳动局看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挤不进去,而且我……我想回兰溪县城,不想留在省城。” “为什么?” 赵鸿一向通情达理,从来没有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过,韩晓棠有点意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我的家人都在兰溪,留在省城距离他们太远,所以我……我想回县城,可以离他们近一点。” 闻言赵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和赵旭阳对望了一眼,韩晓棠一直惴惴不安,她昨天还说要考虑,现在就说要回兰溪,不想留在省城,赵旭阳会不会生气。 但吃晚饭的时候,韩晓棠鼓起勇气看了赵旭阳一眼,他脸色平静,听到她要回兰溪,并没感到意外或者伤心。弄的韩晓棠还有点失落,原来喜欢自己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这下她就放心了。 可是她很快就傻眼了,既然她要走,赵旭阳也知道留不住,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还询问她什么时候走。 “明天或者后天。”韩晓棠当然希望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赵旭阳再改变注意。 很快,赵旭阳就给她买好了火车票,送她回家,踏上火车那一刻,她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看来是她多心了,赵家父子通情达理,没有难为她,或者强硬的要求她必须留在省城工作。 可是看着跟自己一起上火车的赵旭阳,韩晓棠就傻眼了,吃吃的道:“你……你不用送我,严打过后,现在火车很安全的。” “我不放心。” 赵旭阳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票,他买了两张票,难道现在还能去退了。 可是赵旭阳现在送自己回去算怎么回事,去宣布主权,奠定身份。他特意送她回去,再去大兴生产队和兰溪县城晃一圈,绝对没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张永顺那么胆大包天,敢老虎头上拔毛。 韩晓棠都快哭了:“真不用你送我,你……你还是回去吧。” 赵旭阳好似没有听见,还推了推她提醒道:“赶紧往前面走,挡住别人的道了。” 这会人群都在上车,站在过道里真的很碍事,韩晓棠只得拎着东西继续先前走,脑子却在飞快的想对策,可是她想破脑子也没想出办法。 她一向自诩聪明,这会脑子却如一团浆糊似的,乱做一团,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浑浑噩噩找到座位坐下,等她清醒过来,赵旭阳已经放好了行李,在她身边坐下了。 韩晓棠叹息,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赵旭阳有心理准备,所以当韩晓棠说出想回兰溪县的时候,他虽然难过,但并不意外。而且赵鸿也已经教过他怎么应对了。 赵鸿也没什么经验,他们那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赵旭阳母亲去家里相亲,看到赵奶奶性格强势还偏心老大,心中有点不愿意,就拒绝了媒人的说和。 但赵鸿对她却是一见钟情,厚着脸皮去追,才让她回心转意的。所以他传给赵旭阳追求爱情的唯一手段就是脸皮要厚,你脸皮薄,爱面子,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韩晓棠要回去,那就让她回去,回到兰溪县又怎样,凭赵鸿的职权,想要调回省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可以放回去,但风筝的线要攥在自己手里,于是赵旭阳就厚着脸皮买了两张火车票,送韩晓棠回去。他就不信,他亲自送韩晓棠回去,她的父母还能愚钝的看不出他的意图。 他不信,他专一回大兴生产队送韩晓棠,和她在队里转一圈,还有人敢打她的主意。等她去兰溪县城递交申请材料,他再跟着转一圈,就万无一失了。 所以不管韩晓棠怎么说,赵旭阳都好似没有听见,一意孤行,非要送她回去。 韩晓棠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他,但赵旭阳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没有办法,腿长着他身上,她还能管他往那里走。 现在,兰溪县城和很多村庄都通车了,但他们大兴生产队的路不好,没法通车,班车直到红旗生产队,下了车还有好几里地走。 赵旭阳拿了多半的行李,韩晓棠只拎了一个手提包,还有自己的书包,就累的气喘吁吁,赵旭阳就让她抓住自己的衣襟,这样可以节省一点力气。 虽然路上的人不多,但他们要是拉扯着向前走,保准明天就传的人尽皆知,韩晓棠宁愿累死也不肯拉他。 见她不肯答应,赵旭阳就提议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把东西送回去,再回来接她。韩晓棠哪里放心的下,谁知道他先跑到自己家里,会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就咬牙跟着,好歹还是回到了家。 因为不知道韩晓棠什么时候回来,丁玉英没到村口迎接,见韩晓棠拿着那么多东西回来,累的满头大汗,心疼的只掉眼泪,又是打水给她洗脸,又是找扇子给她扇风,倒是没怎么注意赵旭阳。 韩庆斌却是大老爷们,经常混场面的人,若说赵旭阳大老远的,从省城把韩晓棠送回来,没什么别的心思,他不信。 可是若说他有什么心思,他也不信,人家可是省委副书记的儿子,会看上一个乡下丫头,虽然他也很以韩晓棠为荣,出去提起韩晓棠,十里八村谁不高看他一眼,但是他也不敢妄想去攀附省委书记做亲家啊。 可是这么大热的天,赵旭阳巴巴的把韩晓棠送回来,真的只是单纯的送人而已吗?他一肚子的疑问,却不能开口问,如果赵旭阳没那方面的心思,不是自取其辱吗? 见丁玉英只顾忙着照顾自己的闺女,他就出面招待赵旭阳,让韩晓刚给端了水还拿了毛巾,让赵旭阳先洗洗,还让陈芳赶紧做两碗鸡蛋茶。 地锅很快,两把火水就滚了,打入鸡蛋,不一会两碗荷包蛋就煮好了,连水一起盛出来,再放入白糖,端到了上屋。 韩晓棠见了不由笑道:“赵旭阳是客人,给他煮一碗就好了,怎么还有我的。” 丁玉英一边给她打着扇子扇风,一边道:“你坐了一路的车,肯定又累又渴,先吃一碗鸡蛋茶垫垫,你想吃什么告诉娘,我一会去给你做。” “天这么热,随便吃点就好了。” 天热,又做了一路的车,韩晓棠没什么胃口,再说也舍不得劳动丁玉英,一把年纪还要去给她做饭。 丁玉英见状就扬声道:“晓东,红旗大队的西瓜不是熟了吗,你担着挑子去买几个。” 他们在家连一个西瓜也舍不得买着吃,现在却要韩晓刚担着挑子去买,韩晓刚忍不住撇嘴:“偏心。” 但想到买回来自己也有自己的份,就催着韩晓东赶紧去买,韩晓东拿起扁担,还有两个篮子去了红旗大队,天擦黑的时候回来,两个篮子里挑着好几个圆滚滚的大西瓜。 韩庆斌挑出一个放在井水里,不一会就沁的冰凉,杀开来一看,瓜也很好,鲜红的沙瓤西瓜,甜丝丝的还凉冰冰的,燥热的夏天吃几块别提多舒服了。 韩晓棠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块,赵旭阳却开口劝道:“你少吃点,要不又该闹肚子了。” 西瓜性凉,韩晓棠一次只能吃两小块,多吃一点都会闹肚子,但韩晓棠可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提醒自己。 当着一家人的面这样说,想不引起误会都难,连一直没怎么注意赵旭阳的丁玉英,都投来了怀疑的目光,韩晓棠气的在暗中踢了赵旭阳一脚。 赵旭阳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你干嘛踢我,难道我说错了,上次是谁吃西瓜,完了疼的躺在床上打滚。” 韩晓棠哭了,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闻言,丁玉英也顾不上怀疑了,一把拿过韩晓棠手中的西瓜道:“那你还是别吃了。”说完,也不嫌弃是她啃过的,就把剩下的半块西瓜给吃了。 晚上,陈芳做的是汤面条,手擀的面条,摘了几个鲜红的番茄,还炒了几个鸡蛋,放入青菜,最后洒上葱花,不仅颜色好看,味道也很好,色香味俱全。 他们吃的都是汤面条,可给赵旭阳盛的却是捞面,赵旭阳哪里肯搞特殊,非要把面条倒回锅里搅拌一下,也跟着吃汤面条,还一边说道:“不用给我搞特殊,都是一家人,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韩晓棠又想踢他了,谁跟你是一家人,赵旭阳什么时候脸皮变这么厚的,她怎么不知道。 这下迟钝如韩晓东也发觉出了异样,但也拗不过赵旭阳,只得把一大碗捞面倒进锅里搅拌一下,换成汤面给他盛了一碗。 这次赵旭阳没再说什么,和他们一家坐在桌子上吃饭,还入乡随俗的拿起蒜辫配着吃,没有一点架子,本来还有点拘束的一家人顿时放松下来。 韩晓棠却警惕的瞪着他,这个赵旭阳真的是手段高明,他想要征服自己的家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123章 好在赵旭阳还有节制,没有挑战韩晓棠最后的底线,晚上去找了韩庆军,让他给安排住处,没有要求住在韩家,要不然韩晓棠能疯给他看。 赵旭阳离开韩家,去韩庆军安排的住处休息了,等他离开,韩晓棠终于可以放下心睡觉了,可韩庆斌夫妇却睡不着了。 韩庆斌怎么看怎么觉得,赵旭阳动机不纯,可是他晚上又没有留在自己家里休息,而是不怕麻烦的找韩庆军这个队长安排住处,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娶自己的闺女,还是他们一厢情愿。 夫妻两个从追本朔源,从赵旭阳来到生产队开始回忆,越想越觉得他早就惦记上自己家闺女了,可是又不相信凭他们那样的人家,会愿意娶一个乡下姑娘。 可韩庆斌这样说,丁玉英又不愿意了:“我们闺女怎么就配不上他,晓棠长的好,身材好,学历也好,性格又好。” 韩庆斌哪里敢反驳她,就附和道:“对对,你闺女那都好,那你说说,赵家那小子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问,丁玉英又卡壳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夫妻两个疑惑不定,可又不能去问韩晓棠,一晚上两人就跟烙大饼似的,不停的翻身,半宿都没睡着。 韩晓棠却睡的很好,早上醒来天已经亮了,她打着哈欠睁开了眼,可是只打了一半就被吓的咽回去了,吃惊的坐了起来,大叫道:“爹,娘,大清早的你们干什么呐?吓死人了。” 韩庆斌夫妻两个顶着两双乌黑的熊猫眼,坐在她床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把韩晓棠吓了一跳。 不把事情弄明白,夫妻两个实在茶饭不思,夜不成寐,连干活都没心情去了,就守在韩晓棠床边,等她醒了,丁玉英立即开口问道:“晓棠,你给娘说实话,你和赵家那个小子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他爸是我老师,就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这样,他会大热天的巴巴地从省城把你送回来。” 韩晓棠皱眉,赵旭阳这个害人精,她就知道,会引起父母的怀疑,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外面就传来了赵旭阳和韩晓东说话的声音。 见他过来,丁玉英只得拉着韩庆斌出去安排早饭了,韩晓棠也匆匆忙忙的爬了起来,她一定要时刻看着,绝不能让赵旭阳单独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 吃完早饭,韩庆斌他们要下地去,见他们要出去,赵旭阳就抢先开口道:“叔,婶,我和晓棠一会要到县城去,你们要捎带什么东西吗?” 去县城,怎么刚才韩晓棠没有和他们说,韩庆斌就问道:“这大热天的去县城干什么?” 第93节 “晓棠要去县里递材料,好早一点安排工作。” 安排工作,那以后就是国家正规的工作人员,可以在县城上班,他们有空了还可以去县城看望闺女,可比以前一年到头见不到面好多了。 丁玉英闻言立即道:“那赶紧去,工作重要。” 韩晓棠却后退了一步,带他去县城跑一圈,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就摇头道:“不去,天太热了,以后再说,也不急在这两天。” 见韩晓棠不去,赵旭阳也没有坚持,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一边说道:“叔,那我恐怕还要耽误了两天,你看需要多少伙食费,我……” 韩晓棠却拦住了他:“去,现在就去。” 如果再让赵旭阳在大兴生产队逗留两天,自己名花有主的名声就坐实了,还是赶紧办完事,让他尽快离开的好。” 赵旭阳见她又要去,好脾气的收回了钱包,等着韩晓棠去拿了东西,立即就出发去县城。 韩晓棠的材料准备的很齐全,有南州大学的毕业证书,还有学校开的介绍信,和生产队的介绍信,都在她的书包里面装着,背上就可以出发了。 县城的人事局也有很多人,但比起省城却少多了,至少还能看见人事专员的办公桌,排了一个多小时就轮到韩晓棠了,她递上了材料,还填写了申请书就可以了,后续就等县里的通知了。 办完手续,韩晓棠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赵旭阳打开伞给她遮挡住热烈的阳光,一边说道:“去见见秦县长。” 韩晓棠微微思索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她以后要在县城上班,去拜访一下秦立民还是有必要的。 秦立民看见他们过来,很是热情地起身相迎:“你们来了,快坐,小王倒茶。” 王伟给他们倒了茶,还把电扇调大了一档,等他们落座,喝了茶,秦立民才开口问道:“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韩晓棠放下茶杯,面带微笑的道:“我大学毕业了,到人事局来递材料。” 秦立民有点意外:“你没有留在省城?” 他知道韩晓棠的学习成绩不错,而且她是赵鸿的学生,即使考个零蛋,赵鸿也有能力给她安排工作,秦立民没想到韩晓棠会选择回兰溪县城来。 面对秦立民惊讶的神色,韩晓棠只得解释道:“省城离家太远了,我想和家人离的近一些,而且我也想回来建设自己的家乡。” 秦立民看了看旁边赵旭阳微微抽搐的脸,忍笑道:“有志青年啊,欢迎,家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就来找我。” 赵鸿的学生在自己的地盘上班,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和上级联络感情的好机会啊,秦立民哪里会错过。 在秦立民的办公室坐了好一会,两人才告辞离开,走出县政府大院,韩晓棠拍了拍手道:“好了,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赵旭阳皱眉:“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韩晓棠也发现的确不太合适,安心的走,怎么好像是安慰重病即将去世的人所说的话。就重新斟字酌句的道:“你可以放心的回家去了。” “我怎么也要和韩大叔和婶子告别一下,怎么能一声不响就走了,还有三叔,他给安排的住处,我也没说要退呐。” 韩晓棠再也忍不住了,转身面对着他道:“赵旭阳,你到底要怎样?” 面对韩晓棠的暴跳如雷,赵旭阳却还是满面春风:“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要怎样?”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韩晓棠才生气,她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们不合适,你这样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何必白白浪费时间。” 赵旭阳敛正了脸色道:“怎么不合适?”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不想和人勾心斗角,整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唐家这个障碍消失了呐?” “那还有孙家,王家,只要处在你们那样的高度,这样的事情是难免的。” 赵旭阳黯然垂下了头,沉声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和三叔他们说一声,明天早上就离开。” 说完就拉开了和韩晓棠的距离,站的离她远远的,但还是给她打着伞,只是因为他们站的距离远了,伞只能罩住韩晓棠,赵旭阳整个人都暴露在热辣辣的阳光下,可他却好似未觉,依然站的笔直。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赵旭阳还是一心在照顾她,韩晓棠也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轻声道:“对不起。” 赵旭阳没有回答,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在想别的事情想的入神。 回到韩家,赵旭阳没有再故意的和他们套近乎,全程都很沉默,好似一瞬间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赵旭阳。 韩晓棠知道赵旭阳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只是父亲突然打成□□,被下放到农村,而母亲也重病去世,后来还被奶奶和赵晖一家算计,遭遇了这么多的变故,深受打击的赵旭阳才变得沉默寡言。 后来和她在一起,赵旭阳才变得开朗了一点,但现在他又恢复到了那个状态。 韩晓棠也有点自责,但她真的不想整天去面对那些是是非非,她只想和一家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赵旭阳说话算话,真的在第二天清晨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和韩晓棠告别,还是韩庆军来告诉他们的。 韩晓棠也有点失落,可长痛不如短痛,她只希望赵旭阳能忘了自己,好好的生活。 可爱一个人哪里能轻易的忘记,别说赵旭阳做不到,她同样也做不到,不过好在一家人都在身边,幸福温馨的生活还是慢慢冲淡了悲伤。 一个月后,县里的通知下来了,她被分配到了县工商局。接到通知,韩晓棠就挑了一个凉爽的天气,坐车去了县城,先到人事局领自己的调令,然后去报到。 可是韩晓棠打开调令,却看见上面显示的接收单位是县供销社,她立刻转身回去了,找到了人事专员道:“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接到的通知是去工商局,这上面的接收单位怎么变成了县社。” 难为人事专员头也不抬的呵斥道:“给你分配到哪里就去哪里,那来那么多废话。” 前来找他们安排工作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个小姑娘竟然敢质问他,他哪里肯容忍,毫不留情的呵斥。 韩晓棠对于那个单位接收并不是很在意,如果他好好解释也就算了,可是他这样盛气凌人的态度,韩晓棠就怒了,他们搞错了,自己不过是问一下,就这样的态度,还训斥她。 韩晓棠哪里忍得住,扬声道:“我是南州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在学校全阶段排名前二十,你以为我就配去县社,是吗?” 那人刚才也没细看,只以为是普通的调令,没想到是应届的大学生,而且还是全省最好的大学,排名前二十这样优异的成绩,分配去县社,的确是大材小用了。 但怎么分配工作也不归他管,他不耐烦的抬头道:“这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分配工作又不贵我管,我怎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才看清韩晓棠的样子,立即变得的结巴起来:“这个是上面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韩晓棠却紧追不放:“上面谁安排的,让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通知书和调令的内容不一样。” 虽然韩晓棠的成绩不错,但如果不是那天她去秦立民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想必也不会分配到工商局这样的好单位。 可现在接收单位却临时变动了,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吃个哑巴亏,韩晓棠不在乎,但吃亏了还要被训斥就不是她的风格了。 若是换了别人,这样咄咄逼人,那位人事专员肯定翻脸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哪里能训斥的出口,只得皱着脸道:“这个我真的不清楚。” 分配工作是大事,负责的肯定是人事局的高层领导,韩晓棠拿起调令就要去找人事局局长的办公室。 那个专员紧跟着她,一边劝道:“小姑娘还是算了吧,胳膊拗不过大腿。” 但韩晓棠却不肯善罢甘休,工商局不仅单位好,各种待遇比县社好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去县社也要被人诟病。 毕竟像韩晓棠这样的大学生,却被分配到了县供销社这样的服务单位,没有特殊的原因实在是说不过去,别人还会以为她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发配到县社的。 人事局不是很大,韩晓棠很快就找到了局长的办公室,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抬手敲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让他们进去,那位专员只得苦着脸把门推开,可是他却不敢进,只是站在门口道:“局长,这位女同志找您。” 人事局的局长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身材有点发胖,他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闻言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事?” “她……她的通知和调令上的接收单位不一样,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人事局长就抬起头看来,犀利的目光射向了韩晓棠,看到她的相貌,他微微有点惊讶,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冷冷的开口道:“一切以调令为准,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那位专员连忙拉了拉韩晓棠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走,韩晓棠却甩开了他,走进了办公室,不卑不亢的说道:“局长,不好意思耽误您一点时间,我是南州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成绩也排在前二十,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把我分配到了县社。 毕竟如果我去县社报到,那里的领导问我是什么原因,被分配到了县社,我要给一个合适的答案,不然他会怀疑我是犯了什么错误,所以才会被分配到县社的。” 一个南州大学的高才生,被分配到县社一个服务单位,的确是太离谱了。 人事局长傲慢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这都是上级领导研究后的安排,不管你是那个学校的大学生,都要服从组织的安排。” “我可以服从组织安排,但我想知道这样分配工作的依据是什么?” 韩晓棠的不依不饶让局长大人很是恼怒,他怒喝道:“你这个小同志那么固执,说了是组织安排,你服从就是了。” 刚才韩晓棠还不敢断定这件事是谁动的手脚,但他这样的表现,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毕竟像工商局这样的好单位,不是随便就能进的,而现在有一个工作指标摆在他面前,他肯定想要给自己的家人或者亲戚。 而韩晓棠的资料上显示,她只是一个乡下姑娘,无权无势,即便是抢走了她的工作指标,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知道再争辩也没有意义,韩晓棠就淡淡的笑了笑:“你会后悔的。”说完,立即转身就走。 韩晓棠并不在意什么单位,今年是八一年,再过二三年,改革开放就要在全国实施了,到那时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 其实呆在工商局,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没一点意思,也没什么机会。但县社就不一样了,那是商业单位,是商业的最前沿,可以准确的知道了国家政策的变化,而且以后在县社也有很多商机。 虽然眼前没有工商局的待遇好,但以后有利于她的发展,而且分配到了工商局,以后她要下海经商,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县社以后渐渐会被淘汰,买断工龄,驱散职工,下岗以后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韩晓棠还是很高兴的去县社报到了,果然看到韩晓棠的调令和介绍信,县供销社主任王忠,不禁皱眉道:“你这是得罪谁了,还是犯什么错误了?” 看吧,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自嘲的道:“我被分配到了工商局,但我还不知道工商局的大门朝那开,然后就被改到了县社。” 大家都是聪明人,韩晓棠一句话,王忠就明白是怎么会事了,工商局,那可是好单位啊,眼前这个姑娘是被雁过拔毛了,所以才被分配到了县社。 第124章 可是也让王忠有些为难,县社的工作职位不多,大多都是售货员,他总不能让韩晓棠去前台卖货吧。 可是也没合适的职位安排,若是低了,毕竟韩晓棠的学历摆在哪里,货真价实的大学毕业生。 安排的高了,她的资历又不够,刚刚加入工作,没有一点工龄,怎么能震慑得住那些工作多年的老油条。 而别的职务也都不缺人,总不能把人撵下去给韩晓棠腾位置,现在只有一个老员工到了退休年龄,办了退休,但他那个职位就是养老的,让韩晓棠去有点不合适。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奶奶的,人事局不干人事,给他出这样的难题,王忠咳嗽了下道:“那个现在县社只有一个空缺职位,就是仓库经理,你看合适吗?” “王主任,您是我的领导,你安排到哪,我就去哪里工作。” 韩晓棠也看出王忠有点为难,县社是商业务服单位,职位大多都是跟销售有关,管理职位恐怕没有几个,能给她安排一个,恐怕已经很不容易,她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见韩晓棠答应,王忠长长松了口气,就亲自送韩晓棠过去,县社的仓库很大,积存了很多货物,摆放的乱七八糟的。 百货柜台在补货,两个仓库管理员正在寻找货物,磨蹭了半天才找到,然后登记,让百货组的组长签字,把货物领走就可以了。 但货物摆放的太乱,这样乱找一气,扒的更乱了,韩晓棠忍不住皱了皱眉,王忠却没有看她,扬声叫那两个管理员:“小马,小何,你们两个过来,见见你们的新经理。” 小马是男生,二十三四岁,长的很是壮实,一看就有把子力气。小何是女生,长的娇小玲珑,皮肤有点黑,应该常年在地里干活被晒的。 听见王忠叫喊,两人一起跑了过来,看到韩晓棠,两人都是微微一怔,不是因为韩晓棠太漂亮,而是因为她太年轻了,自己的上任领导都五六十岁了,白发苍苍。 眼前这个新经理,大概也就刚刚二十出头,看起来比小马还要年轻,竟然做了他们的经理。两人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还一起面带笑容的给韩晓棠点头打招呼。 王忠支吾了半天,也没想起她的名字,韩晓棠就自报家门:“你们好,我叫韩晓棠。” 小马两人立即异口同声:“韩经理好。” 第94节 刚才看见乱七八糟的仓库,韩晓棠还有点发愁,现在好了,自己不是光杆司令,好歹还有两个兵。 “那个韩经理,你先熟悉一下环境,下个月就可以开始上班了,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问小马他们。” 王忠说完,就回头嘱咐小何两人好好配合韩晓棠的工作,然后就走了,他实在是怕韩晓棠一会反悔,再给他闹意见提出换工作,就赶紧溜了。 韩晓棠在仓库了转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就先离开回家去了,现在距离下个月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县社有家属院,还有单身职工宿舍,她现在已经报道,单位应该会给她安排住处,到时候她搬过来就好了。 回到家,韩晓棠也没敢把事情告诉一家人,毕竟韩庆斌那火爆脾气,要是知道韩晓棠的好工作被人顶替,肯定暴跳如雷的去找人理论不可。 就只说了自己被分配到了县社,做了仓管经理,丁玉英不知道工作的好坏,听说韩晓棠已经安排好工作,下个月就可以正式上岗,就是国家正式职工了,而且还是个经理,别提多高兴了。 欢天喜地的叫着陈芳一起收拾行李,选了一双最厚的褥子拆洗晾晒,重新装好,陈芳还把自己陪嫁的,一双从没盖过的被子拿出来,让韩晓棠带去单位。 到了月末,韩晓棠就和韩晓刚一起,带着行李来到了县社。王忠果然给她安排好宿舍了,县社的单身职工都住在宿舍里,结婚成家的会分配到家属院。 单身职工宿舍就在县社的后院,二层的筒子楼,中间是楼梯,旁边各有四间房,一共八间,大多都是两人合住一间,韩晓棠大小也是个经理,单独分了一间,一楼右面靠墙的房间。 虽然只有一间,但房子很大,纵深有十几米,后窗左右各放了一张铁床,中间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 门口还有一个桌子,大概就是摆放锅碗瓢盆,做饭的地方,别的便没有什么了。就这小何也羡慕不已,毕竟韩晓棠可以单独住一间,她还要和室友挤在一起。 把韩晓棠送到宿舍,她还帮忙整理床铺,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很是勤快,弄的韩晓棠都不好意思了:“小何,你别忙了,放着我自己来。” 小何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在家做习惯了。” 其中一张床铺上被褥,另外一张床可以放衣服杂物什么的,书桌上可以摆放书籍,还有三个抽屉,可以放很多东西。 虽然房间也很简陋,但也比乡下的土房子强多了,这毕竟是楼房,地面是水泥地,很平整,家里的地面却是土地,坑坑洼洼的,只用看韩晓刚发亮的双眼,就知道他有多喜欢了。 红旗大队早两年就通电了,大兴生产队比红旗区大队偏僻了些,张永顺担任队长的时候,不愿意麻烦,也就一直没有拉电线。 后来韩庆军上任之后倒是很积极,但拉电线造价太高,有的人家也舍不得用。只拉过来一路,也就是平时用于农田灌溉,农业副产品加工,和村支部照明用。 而队员们因为住的分散,暂时还没有通电,用的还是煤油灯,韩晓棠的房间前后有两个灯泡。 门口做饭的地方有一个,开关就在门口,进门就可以拉开灯。另外一个在床铺的上方,开关是一根绳子,绑在床头上,方便晚上睡觉的时候关灯。 韩晓刚就稀罕的盯着电灯泡,好奇的拉一下绳子,灯亮了,再拉一下,灯灭了,乐此不疲,还是韩晓棠说他再拉下去,电灯泡就要闪了,他才恋恋不舍的停止。 东西少,很快就收拾妥当了,但是没有吃饭的那一套家伙,没办法开火,韩晓棠只能带着两人一起去街上吃。 小何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那个,韩经理,我回去吃就好了。” “跟我客气什么,你帮我收拾大半天了,我请你吃饭不是应该的,走吧。” 韩晓棠说完,不容拒绝的拉住小何,三人一起去了饭店,下了二斤饺子,三个人分着吃了。 小何家里穷,上班以后自己一个人,整天就胡乱的凑合一口,生的做成熟的就成,味道什么的就不在追求的行列。现在吃着香喷喷的饺子很是高兴,发誓以后一定要跟着韩经理好好干。 吃完饭,韩晓棠就让韩晓刚先回去了,自己跑去仓库选了一些必须的日用品,锅碗瓢勺,油盐酱醋,洗脸盆,茶瓶茶杯什么的,还有一个煤油炉。 让小何登记了单子,拿去给王忠签字,以后从她工资里面扣。鉴于韩晓棠没有挑剔工作,很是配合,所以王忠很痛快的就在单子上签了名。 这就是在县社的好处,需要什么,仓库里面什么都有,还能赊账,到发工资的时候扣。要是在工商局,开门立火这套东西就要花不少钱,韩晓棠恐怕都拿不出来。 到了晚上,一切终于全部收拾妥当,做饭的一套东西也齐全可以开火了,韩晓棠做了青菜鸡蛋面条,忙了一天,韩晓棠又累又饿,吃了一大碗。 县社前排是百货大楼,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后面还有很大一个院子,左侧靠墙的位置有一排水池,右侧的厕所,剩余的位置都种的树,长的遮天蔽日的,夏天可以遮挡一些太阳,倒很是凉快。 韩晓棠的房间前面就有一棵很大的树,树前面就是水池,洗漱什么的很方便。树冠可以遮挡住阳光,高大的树杆也不会挡住风,韩晓棠把窗户打开,只用纱窗遮挡住窗户,夜风吹拂进来,十分凉爽。 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她真的有点累了,竟然连认床的毛病都没犯,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就要正式上班,前几天她已经和小马他们见过了,都是年轻人,三人很快就熟悉了。 本来小马还担心韩晓棠端经理的架子,没想到她这么平易近人,再加上韩晓棠长的漂亮,他只觉得干起活来都有劲多了。 早上,百货大楼刚刚开门,还没什么顾客,售货员都在整理自己柜台上的东西,王忠就带着韩晓棠楼上楼下的走了一圈,算是和单位的职工们认识一下。 上一任的仓管经理,都五六十岁要退休了,可现任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大家有点意外,也难免有点轻视,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上来就做了经理。 虽然不是手握大权的销售经理,但大小毕竟也是个官啊,自己干了好多年了,还是个销售员。 这小姑娘一上来就是经理,心中难免有点不服气,其中最愤恨的就是冯丽了。当年,因为欺负韩晓棠和她嫂子,她和周华的亲事吹了,这么多年,她高不成低不就的,托到现在还没有出嫁。 可韩晓棠这个罪魁祸首,却分配到了他们单位,还是经理,让她又气又恨。但也有高兴的,比如周静,看见韩晓棠,她立刻喜上眉梢。 见王忠介绍完了,立即上前拉住了韩晓棠的手笑道:“晓棠,你也分配到我们县社来了,真是太好了,中午去姐家吃饭。” 韩晓棠笑着答应,周静姐弟两人也帮了自己不少忙,而且还是亲戚,如今又在一个单位上班,自然要多亲近,韩晓棠也没拒绝,还含笑答应。 下班的时候,去买了一点桃子,还买了一个西瓜,抱着去了周静家。 周静正忙着做饭,见她来了很是高兴:“你说你,来就来吧,拿什么东西,你刚上班,手里没什么钱,要节省着点花,需要买的东西多着呐。” “嗯,我知道了,姐。” 韩晓棠答应着,就来给她帮忙做饭,因为邀请了韩晓棠来家里吃饭,周静奢侈的割了一点肉,还买了豆腐,甚至还买了一块凉粉。 大肉陪着土豆片和葱炒了,还做了家常豆腐,虽然不稀奇,但豆腐在锅里用油炕了,外焦里嫩,很香很好吃。 凉粉,韩晓棠切成条,用蒜瓣拍碎凉拌了一份,剩下的切成块,炒成熟的,放了酱油,红鲜软糯,也很好吃,勉强算是凑够了四盘菜。 周静家里两个孩子要读书,她丈夫单位不景气,工资不高,养活一家四口很不容易,而且每个月还要剩下一点钱,拿回老家给父母,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韩晓棠知道,自然不会嫌弃什么,帮忙做好了饭,端到饭桌上,两个孩子就放学回来了。 见到桌子上有这么多菜,眼睛都亮了,他们好久没有吃肉了,看着眼馋的很。周静的丈夫中午不回来,就在单位吃,他们就盛了米饭开始吃。 肉不多,周静和韩晓棠就紧了两个孩子吃,吃完饭,把凉粉拨到碗里吃,弟弟爱吃凉拌的,姐姐爱吃炒凉粉,两人各自分开吃了。 饭后还把韩晓棠带来的西瓜切开,分了吃,两个孩子吃的小肚子都厥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拉住韩晓棠的手道:“小姨,以后你要经常来我家,那我们就能吃好吃的了。” 两个孩子大约十岁左右,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但营养跟不上,身体偏瘦了一些,韩晓棠爱怜的摸了摸他们的头道:“好,以后小姨发了工资,一定给你们买好吃的。” 周静拍了他们一巴掌道:“赶紧上学去,别缠着你小姨,她刚上班,手里没钱,你们两个馋猫别打她的主意。 两人洗了桃子,一人拿了一个就蹦蹦跳跳上学去了,周静收拾好,也到了上班时间,两人就一起往百货大楼走,一边说话。 周静讲话速度很快,劈哩叭啦的一会就把县社的人介绍了一遍,着重介绍了冯丽:“那个冯丽你认识,就是当年难为你们的那个姑娘,我还给周华牵过头,没想到人品那么差。 鼻孔长在头顶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到现在还没嫁人呐,有事没事还去缠着周华,气死我了。以后你离她远点,她不说自己有问题,却觉得是你耽误了她的大好姻缘……” 韩晓棠都忘了这档子事,听周静说起,才想起当年给陈芳买衣服,这个冯丽冷嘲热讽的,结果被周华撞上,后来两人就掰了。虽然冯丽试图挽回,但周华却不喜欢她,就断然拒绝了,没想到纠缠了这么多年。 韩晓棠不禁问道:“周华也没结婚吗?他年纪好像不小了啊。” 这个年代的人结婚很早,三年前,周华都二十三四岁,这三年多过去了,还没结婚,倒是让韩晓棠意外。 “他升了大队长,整天忙的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心思说媳妇,就因为这个,冯丽死活以为周华心中有她,还是喜欢她的,所以死缠着不放。” 也是,警局的大队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而且周华也长的气宇轩昂,冯丽会念念不忘,从此再也看不上别人,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韩晓棠只希望她别来找自己的麻烦,但事与愿违,韩晓棠两人一起去了仓库,周静领了一些货物,韩晓棠给她办理好后,就帮她搬到了百货楼上。 却看见冯丽正在和小何争吵,因为刚上班,百货大楼里没人,只有自己内部的职工,此时都围在旁边看热闹。 小何年纪小,参加工作也没多长时间,而且家里也没什么得力的人,要不也不会被发配到仓库那种出力不讨好的岗位。 冯丽那种鼻孔朝天的人,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这是要给韩晓棠一个下马威,出一口恶气。 韩晓棠把东西放到周静的柜台上,就走了过去;“小何,怎么了?” 小何被冯丽连讽刺带挤兑的都快哭出来了,看见韩晓棠,简直跟看见救星一样,哽咽着道:“经理,这茶缸好好的,冯丽非说有毛病,要按残次品算,不然就不签收。” 百货公司也是县社的下属单位,他们缺什么货,报上去,仓库有的,就发货让他们领走。如果没有,就记录在案,下次进货回来再发给他们。 虽然刚来上班,但这个流程韩晓棠是知道的,就看着小何问道:“你怎么在这?这货物不是每个组自己去仓库领吗? 小何结结巴巴的道:“冯丽说拿不动,非要我帮忙给她送过来。” “她是你经理,还是我是你经理,下次不许再送,仓库里不能缺人,如果少了东西谁负责。” “我知道了,经理,以后一定坚守岗位。” 小何连忙点了答应,她年纪小,县社下属单位去领货,倚老卖老的让她帮忙搬货的次数很多,她不好意思拒绝。现在好了,韩晓棠这个经理亲自发话了,看以后谁还敢让帮忙搬货。 见小何答应,韩晓棠这才拿过她手中的茶缸查看,白色的搪瓷茶缸,只是地步凹陷了一小块,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韩晓棠转动茶杯,一边检查看有没有别的损坏,一边问道:“划分残次品有什么标准吗?” “这种茶缸如果掉瓷才算残次品。” 小何回答完,韩晓棠也检查完了,除了那个小坑别的没有损坏,也就是说这个茶缸不能归于残次品。 韩晓棠把茶缸举到冯丽的面前道:“你听到了,而且这个茶缸除了一个小坑,没有别的损坏,所以不能算残次品,现在请你签字。” 冯丽厉声道:“我不签,这茶缸都坏了,我怎么卖。” 韩晓棠也没跟她废话,直接把茶缸递给小何道:“你去找王主任,就说百货组的冯丽,要把这个没有明显损坏的茶杯,归于残次品,想要便宜买了自己用,看王主任怎么说。” 小何现在对韩晓棠心悦诚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考虑一下都没有,接了茶杯立刻就走。 冯丽却慌忙拦住了她,怒视着韩晓棠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自己买了。”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好好的茶杯,你非要划为残次品,是为了什么?” 冯丽自然是想为难韩晓棠,可她不敢明目张胆去对付韩晓棠,就拿小何开刀,这话她如何说出口,但要是把事情捅到王忠面前,她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只得愤愤的拿过柜台上的单据,签好了名字用力塞给了小何,她乖乖签名了,但韩晓棠也没作罢,而是缓缓看了一圈,沉声道:“小何,你记住了,以后任何货物,在没有各个组长签名的情况下,都不能离开仓库。如果别人擅自拿走了货物,又不肯签名,你该怎么办,自己掏腰包把货物补出来吗?” 小何心思单纯,根本想不到这么深远的问题,现在听韩晓棠这么说,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啊,如果货物提走了,却没有签名,以后对不上账,她可是要赔钱的。 她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陪,如果赔不出来,工作就要丢了,于是小何拼命的点头,好似小鸡啄米似的。 周围的众人也是噤若寒蝉,他们开始都以为韩晓棠,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想变着法子拿捏她。 现在见冯丽当了出头鸟,她们乐得在一边看热闹,没想到韩晓棠虽然年轻,但处事却是滴水不漏。 韩晓棠警告的看了一圈众人,就带着小何走了,等她走远,众人才如梦初醒,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但心中却在默念,以后还是少招惹这个年轻的仓管经理。 冯丽本来想给韩晓棠一个下马威,她刚刚上班,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以后有的是扯皮,够韩晓棠喝一壶的。可是韩晓棠雷厉风行,连消带打的不但把她数落了一顿,还顺带震慑住了百货大楼里的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见众人一副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模样,冯丽不禁气的咬牙,却毫无办法。 第125章 韩晓棠和小何回到仓库,本来想坐下来喝口茶歇歇的,却看见小马在仓库里,跑进跑出忙的不亦乐乎,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一下。 韩晓棠觉得自己坐在这,当甩手掌柜有点不好,只得起身问道:“小马,你在忙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第95节 忙碌的小马这才注意到她们两人回来了,憨厚的笑了笑道:“刚才罗经理来了,他要我们盘点一下货物,好交接手续,领退休金。” “罗经理,那个罗经理?” 小何连忙解释道:“就是咱们以前的领导,他退休了,但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任,所以还没盘点交接手续。” 韩晓棠有点奇怪的问道:“那他为什么不留下看着盘点。” 小马挠头:“他说让咱们盘点一下就行。” 韩晓棠一听,就知道这个罗经理就是个甩手掌柜,但人家是退休的老领导,她初出茅庐也不好说什么,就甩开膀子干吧。 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要盘点,不如我们把货物归置一下,现在这样太乱,想找什么货物要扒半天,不如分门别类的摆放好,想找什么也容易。现在虽然出了一点力,但后期我们就能省不少功夫,你们说呐?” 小马两人应该是被以前的罗经理管的很严,现在韩晓棠这样和颜悦色的和他们商量,还征求他们的意见,两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反而惹得韩晓棠不好意思。 只能身先士卒的先进入仓库开始盘点,把各种货物分开放,还载了纸贴上统称,这样想找什么,一目了然。 百货摆放在一处,副食烟酒类的放在一起,服装,鞋挨着放,算是针织组的。不仅要摆放好,还要点清楚数量,一一登记盘点。过期的食品挑了出来,损坏的残次品也挑了出来,单独放在一处。 三人足足忙了好几天才给收拾利索,把仓库里的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也盘点的清清楚楚,这天上午,韩晓棠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核对库存。 就听见外面有人进了仓库,说话声音很大,好像是在训斥小马两个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这点事几天了还没做完,磨磨蹭蹭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韩晓棠的办公室用,说起来就是仓库其中的一个小房间,但这个罗经理显然是个很会享受的主,办公室里不仅有办公桌椅子,还有一个很大的沙发,累了可以睡在上面休息一会。 但跟仓库也就一墙之隔,外面有什么动静听的很清楚,韩晓棠本来不想理睬,但是外面那人声音越来越大。 韩晓棠只得站起来走了出去,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站在小马两人面前,滔滔不绝的斥责两人。 小马的头都快垂到胸口了,小何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似乎下一刻就要涌出来,可是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叫骂。 韩晓棠猜出他的身份,可能就是仓库的前任经理了,可是他这样的态度让韩晓棠有点不满,就没有理睬,而是看着两人问道:“小马,小何,出了什么事?” 小马抬起头哆哆嗦嗦的说道:“韩经理,这位是罗经理,他……他来问咱们的盘点情况。” 盘点虽然已经结束,但有很多货物对不上,所以韩晓棠正在加班加点的核对,也是想尽快做完,好让老领导能快一点办好退休手续,好去领退休金。 可是他们三人忙的天昏地暗,这位罗经理坐享其成就算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训斥小马他们,韩晓棠就有点不高兴了,看着小马道:“小马,你要退休吗?” 小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就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今年才二十四,还要三十多年才能退休。” “你既然不退休,那盘点关你什么事,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去做,在这干什么呐,还不赶紧去工作。” 小马被罗经理骂的狗血淋头,巴不得赶紧走呐,听韩晓棠这么说,如闻纶音,立即转头就跑去忙自己的去了。 韩晓棠又看向小何:“小何,你要退休吗?” 小何猛摇头,然后不等韩晓棠再说什么,也立即跑走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罗经理。 罗经理叫罗毅,今年刚好六十,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没出过什么力,倒是不显老。说话中气十足,在宽敞的仓库里嗡嗡的回响,聒噪的让人震耳欲聋。 三言二语打发走了小马两人,韩晓棠才看向罗毅,面带微笑的道:“罗经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罗毅倚老卖老惯了,而且小马两人曾经是他的下属,平常指使训斥叫骂惯了,没想到韩晓棠这么利索,转眼就把两人指使走了。 他心中有点不满,但到底是急着办手续,就没有发火,忍着怒气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干活要麻利一点,仓库的货物都盘点清楚了吗?那赶紧交接一下手续,别耽误我的时间。” 要不是看在他满头白发,一把年纪的份上,韩晓棠非怼他不可,现在却不想和他废话,就直接说道:“盘点已经结束了,但有很多货物对不上,缺了很多。” 罗毅闻言顿时就忍不住了,怒道:“货物不都在这里,怎么会对不上,是你们没有认真盘点吧。” 韩晓棠走进办公室,把两本蓝色塑胶皮的帐薄拿了出来:“这是现有的货物盘点,还有以前的货物清单,罗经理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核对一遍。” 罗毅本来想着,韩晓棠年轻,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而且仓库里货物推挤如山,还乱七八糟的,根本就盘点不清楚,到时候,糊里糊涂一交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可没想到他来一看,货物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清点的明明白白,就知道要糟,所以才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把小马两人臭骂了一顿。 现在不用清点核对,他也知道有很多货物对不上,有他自己拿走使用没走账,也有拿去孝敬领导,没签字的,能对上才奇怪呐。 他就没接账簿,不耐烦地挥手把账簿打开,厉声道:“对不上,以后你们慢慢对就是了,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赶紧签字交接,我还有事要忙。” 韩晓棠耐着性子道:“仓库的货物和账簿上不一致,我怎么签字。” 见韩晓棠拒绝,罗毅恼怒的瞪着她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那么固执,对不上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只管签字就行了。” “我不会签的。”韩晓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仓库。 韩晓棠见罗毅不看,索性就拿着帐薄去了王忠的办公室,把两本账簿放到王忠的办公桌上道:“主任,仓库的货物,我们已经盘点清楚了,和账簿上明显不对,缺了很多货物。” 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刚刚踏入社会,没什么工作经验,见了领导吓的瑟瑟发抖,话都不敢说。 罗毅没想到韩晓棠是个列外,竟然毫无畏惧的直接跑去了王忠的办公室,他只得跟了进去。闻言立即反驳道:“仓库里乱七八糟的,他们没有盘点清楚。” “我们已经全部重新整理一遍,现在货物摆放的很整齐,一目了然,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错漏。” 想想仓库里那整齐的有点变态的货物,罗毅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强辩道:“有些货物过期了,损坏了,或者是被老鼠咬了,扔掉了,所以对不上也难免的。” “过期的食品,还有损坏的残次品,我们都单独摆放了,最后面的一页,就是残次品货物的清单。” 罗毅再也无法分辨,就提高了声音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小小年纪,一点都不知道尊敬长辈,你家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罗毅嗓门大,韩晓棠又是新官上任,南州大学的高才生,还年轻漂亮,吸引了很多人跑过来看热闹。 韩晓棠却依然平静如水,淡淡道;“我没见过那个长辈,会把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在你的任上短缺了几百块钱的货物,你推三阻四的不承认自己的工作失误,却一心威逼要我签字。 我为什么要为你的错误买单,我为什么要花几百块钱为你堵漏洞,请问你是谁啊,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你赔钱,就因为你年纪大。” 罗毅开始觉得仓库里货物推挤如山,根本就整理不清楚,所以不怎么担心,而且韩晓棠年轻,是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他以为她并不懂这些。 可现在他所有的打算都落空,就打算用道德绑架来捆绑她,可韩晓棠却是油盐不进,不管他怎么胡搅蛮缠,怎么提高嗓门,都没丝毫畏惧,始终镇定从容,反而显得他跟一只过街老鼠一般,上窜下跳的。 他在单位倚老卖老惯了,整天训斥小马两人,看那个年轻人不顺眼,就会毫不留情的大声呵斥谩骂。自然不把同样年轻的韩晓棠放在眼里,可对方却言辞犀利,不管他说什么,都能找到有力的证据怼回去。 而且还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老脸顿时挂不住了,罗毅气急败坏,转身看着王忠道:“主任,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不等王忠表态,韩晓棠就抢先开口道:“不管我的态度如何,不管我尊不尊敬长辈,你任上缺失的货物,都要你自己来承担,和我没关系。” 是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罗毅一直避重就轻,不谈论问题,老拿有的没的来指责谩骂。 但罗毅毕竟是县社的老员工,而韩晓棠才来了没几天,众人心中都暗忖,她恐怕不会是罗毅的对手,他们可是见惯了罗毅将人骂哭的场景。 罗毅仗着年纪大,平时在单位作威作福的,连领导都要给他几分薄面。韩晓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敢这样指责他,他哪里受得了,扬手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罗毅虽然年纪大了,但保养的很好,不仅说话声如洪钟,力气也很大,这一巴掌扇过去,带起的劲风把韩晓棠额前的碎发都激荡了起来。 众人没想到罗毅恼羞成怒,会突然动手打人,都来不及阻拦,忍不住惊呼出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就要扇在韩晓棠的脸上。 韩晓棠却在最后紧要关头,灵活的一闪身躲了开去,罗毅见韩晓棠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是得意。到底是年轻人,没见过多少世面,还不是被他的气势吓到,连动都不敢动。 可是他得意的笑容最后却僵滞在嘴角,因为最后时刻,韩晓棠却忽然闪开。 而他用尽全力打出这一巴掌,因为用力太猛,力道落空来不及收势,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脚一歪重重地摔倒在地,把旁边放着的报架都给撞翻了,报纸落了一地。 罗毅想狠狠地打韩晓棠一巴掌,好震慑住她,让她乖乖地签字。可韩晓棠这一躲,却让摔倒在地出尽了洋相,他恼怒地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韩晓棠身边,怒不可遏的扬手还要再打。 “住手。”王忠的叫喊声,还有他桌子上的电话铃声一起响起。 罗毅平时仗着年纪大,在单位强横霸道就算了,现在当着他的面,竟然敢打新来的职工,而且还是他无理取闹在先,忍不住就大声呵斥。 可是电话也同时响了起来,他就压下了怒火,先接起了电话,听到里面的声音,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还哗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你放心,我这就让她过去。” 听完电话,王忠再没心情理睬罗毅,满面笑容的对韩晓棠道:“小韩啊,县政府的王秘书打来了电话,让你过去一趟,你赶紧去吧,不要让县长久等。” 他们一个小小的县社,平时连他这个一把手,都没接到过县长的亲自接见,现在秦立民的秘书打来电话,要韩晓棠过去,这是何等的殊荣。 王忠现在眼里哪里还能罗毅啊,早把他忘到了脑后,还亲自跑到门口为她开道,驱赶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赶紧忙你们的去,别当道。” 韩晓棠凉凉的看了一眼,还高举着右手的罗毅,把账簿往前推了一下,冷冷道:“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说完,韩晓棠就穿过人群,径直去了县政府。 秦立民也是百忙之中,想起了韩晓棠,就问她到工商局报到没有,工作安排的怎么样。可询问的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韩晓棠竟然被分配到了县社,还是一个养老的仓管经理的位置。 秦立民连忙让王伟打电话,让韩晓棠过来,见到她有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跑到县社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韩晓棠知道这件事早晚要东窗事发,也没必要替人隐瞒,就实话实话道:“我接到的通知是去工商局报到,可是我接到的调令上面,写着的接收单位却是县社。我去找过人事局的局长,他没有给我合理的解释,只是让我服从组织的安排,我就去了。” “那你怎么不过来找我呐。” 若是韩晓棠还没有去新单位报到,那事情还可以挽回,大不了说搞错了,把接收单位调换回来,可现在木已成舟,想要更换都不可能了。 好在韩晓棠并不介意,微微笑道:“没事,在哪里工作都一样,秦县长不用这么生气,没关系的。” 秦立民咬牙,你是不介意,可他怎么给赵鸿交代,他的学生,南州大学的高才生,安排到了县社一个服务单位,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现在也没办法,一切都无法挽回,好在韩晓棠通情达理,没有因为分配一个不好的工作而闹情绪,再去找赵鸿告状。 秦立民只能安抚了几句,表示韩晓棠暂时留在县社,先干两年,以后有合适的岗位还可以调换。 韩晓棠谢过秦立民就回去了,可秦立民心中这团怒火却没熄灭下去,而是亲自拨通了电话,打到了人事局:“我是秦立民,让你们郑局长现在到县政府来一趟。” 郑局长正在人事局的办公室,吹着风扇看着报纸,美滋滋的喝着茶,听到秦立民亲自召唤,不敢耽误,也顾不得外面的大太阳,就匆匆赶到了县政府。 到了秦立民的办公室,他也没去擦头上的汗,故意留着好让秦立民看到,他不辞辛劳,大汗淋漓的跑过来。 秦立民没有像往日那样,嘘寒问暖的安慰他们这些下属,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老郑啊,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郑局长有点纳闷,大热天的叫他过来,就是问他多大年纪,但也不敢耽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快五十了。” “身体如何?” “挺好的,再为人民服务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郑局长顿时警惕了起来,往往询问对方的身体,那就是在暗示你身体不好,还是退居二线吧,可自己还年轻,秦立民怎么会这么问。 “你的身体既然还好,那记性怎么就这么差呐,你记得吗,前几年,大兴生产队的队长私自扣押女大学生,包办婚姻,强买强卖,要这个大学生嫁给他的儿子。当时县政府和警局,还有市公安厅一起出动,去解救这位大学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郑局长点头,这在当时很轰动的事,他当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这位被扣押的姑娘,是谁的学生吗?” 秦立民日理万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他叫过来,问些无关紧要的事,郑局长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的道:“记得,她……她是省委副书记赵鸿的学生。” “那你大概是忘了,这个学生姓韩。” 郑局长额头上的汗冒的更快,刚才是热的,现在却是被吓的。 “她不仅是赵书记的学生,还是南州大学的毕业生,没有留在省城,而是回到了家乡,要为建设家乡出一份力。以她的学历分配到工商局,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郑局长把她的工作,和你的小姨子调换了。”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郑局长吓的结结巴巴的道:“我不知道她……她是……” 没等他说完,秦立民就截口道:“你不知道,就可以擅自去抢别人的工作指标,把一个大学生换到县社去工作。而你小姨子不过初中毕业,就敢安排到工商局,你自己作死,干嘛要拉上别人,你让我怎么给赵书记交代。” 郑局长哆哆嗦嗦的问道:“那现在能不能换回来了。” 秦立民厉声道:“你说呐?你以为这是到菜市场买白菜啊,想换就换。韩晓棠已经去县社报到了,已经开始工作了,怎么换……” 第96节 郑局长这会不但汗出如浆,连泪都想涌出来了,他见工商局这样好的工作指标就眼热,而且翻看韩晓棠的资料,见她只是乡下生产队的。 便认定她没有什么靠山,即便抢了她的工作指标,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子咽,翻不出什么浪花了,可现在却是滔天巨浪啊,要把他打倒万劫不复的境地,永世不得翻身。 再联想到刚才秦立民询问他的身体,他立即就明白过来了,身体一晃就要晕倒。 秦立民见他脸色惨白,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郑局长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郑局长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秦立民的办公室,外面阳光热烈的能把大地烤干了,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凉,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很快人事局局长生病住院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单位的职工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探望自己的领导,上面的令函就下来了。郑局长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不适要住院疗养,责令办理病退,人事局局长一职,会重新安排。 拿到调令,郑局长的媳妇很是诧异:“只是感冒发烧,哪里用得着住院疗养……” 第126章 正在输水的郑局长一把将输水管给扯掉了,也不管阵眼往外冒着小血珠,他狠狠地把塑胶输水管扔在地上,尤不解恨,还挥手把床头柜上的茶杯,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上,响起一阵哐哐当当的落地声。 搪瓷茶杯还在地上蹦哒了几下,险些砸到他媳妇,把她吓了一跳,她不满的嘟囔道:“你干什么呀。” 郑局长瞪着她,恨恨的道:“都是你,整天的唠叨要给你妹妹换个好工作,县社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好了,把她换到工商局,把我的工作换没了。” “这……这关我妹妹什么事啊。” 郑局长愤愤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媳妇也懊悔不已,更雪上加霜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妹妹哭丧着脸冲进了病房,叫道:“姐,姐夫,工商局把我开除了。” “为什么?这不是欺负人吗,才参加工作没一个月呐,怎么能无缘无故的就开除。” “他们说我学历不够,是开后门进来的,所以要清退。”说完,就跑到病床前,拉着郑局长的手臂不住的摇晃道:“姐夫,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骂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听着她们姐妹说话,郑局长头疼的靠在床头,烦躁的闭上了眼睛。现在被她拽着手臂晃悠,头更疼了,他用力一把甩开她,怒喝道:“滚,都给我滚,害人精,还嫌把我坑的不够惨吗?” 她姐姐知道了内情,怕她妹妹再说出什么不知轻重的话,就拉住她快步走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郑局长一个人,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就因为一时贪念,却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小姨子给开除了,自己的工作也没了,他才四十多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现在却被迫病退,他心里恨的滴血。 气的头昏脑胀之时,他忽然想起了韩晓棠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你会后悔的。他现在真的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的简直想要撞墙,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再后悔也已经无法挽回。 兰溪县城不是很大,郑局长不到五十就病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县社。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隐隐猜出是因为韩晓棠。 毕竟以她的学历分配到县社,的确有点不正常,而人事局的局长因为私自抢别人的工作指标,给自己的亲戚,以权谋私,所以才被劝退的。 郑局长的小姨子也被工商局开除了,而且韩晓棠来报到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被分配到工商局,结果连工商局的大门朝哪里开,还不知道就被转到了县社,那被人抢了工作指标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开始罗毅还以为,韩晓棠虽然是大学生,但是是农村来的,无权无势,没有靠山,才被分配到县社,还接替了他那个养老衙门,所以才那么轻视韩晓棠。 现在却得知韩晓棠是被分配到了工商局,只是被人抢走了工作指标,而且人事局的局长因为这件事,都病退了,他又算那个山的哪根葱。 他平常也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在单位里倚老卖老,领导们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才对他礼让三分。 但他哪里能和人事局长相比,郑局长都被劝退了,他还敢在韩晓棠面前放肆。想到前几天要打韩晓棠,结果没打到的事,罗毅庆幸不已,好在没打到,要不他就惨了。 现在哪里还敢在纠缠,连忙在韩晓棠盘点的账簿清单上签字,承认韩晓棠盘点的是正确的。 缺失的几百块钱货物,也连忙借钱补上了,这才顺顺利利的办理的退休手续,灰溜溜地离开,再不敢来县社冒头了。 一切安排妥当,韩晓棠长长的松了口气,但她随即就明白为什么,说仓管经理是养老的职位了。 县里的百货大楼,大多都是早上过来补点货,能管十天半月不来打扰她。乡下网点发一次货比较多,但有车,他们只用把货找出来,那边的负责人任签字以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货物整理好了,也盘点清楚了,各部门货物也领走了,然后他们就没事干了,三人坐在一起数苍蝇。 韩晓棠无聊的要死,就转头问道:“小马,昨天进的货,都放好了吗?” “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了。” “小何,都盘点清楚了吗,记在库存表上了吗?” “都做好了,经理,你已经问了三遍了。” “那还有别的工作吗?” 小何两人一起摇头:“地已经扫了两遍了,窗户柜台什么的都擦了,别的真没什么事了。” 韩晓棠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她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养老了,最后实在是无聊,韩晓棠就喊两人把沙发抬到外面院子里,用盆接满了水,把沙发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在太阳地里晾干了,然后再抬进办公室,但大白天的她也睡不着啊。 韩晓棠就好奇的问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工作的。” “以前,东西乱七八糟的,好多货物都找不到,罗经理整天把我们指使的团团转,就在大堆的货物里翻找,找到了还要给他们送过去。顺顺利利的还好,要是商品有什么问题,组长不肯签字,再扯皮半天,然后就到了下班时间。” “那他呐。” 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了,三人之间也比较熟悉了,韩晓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但两人也听出她问的是罗毅,就撇嘴道:“看报纸,喝茶,睡觉。” 好吧,典型的养老生活,可是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啊。 可现在货物摆放清楚,一目了然,以前要半天才能找到的货物,现在几分钟就可以找到了。 而且韩经理明确规定,货物没有组长签字,不能出库。而仓库管理人员,要忙工作,还要看管仓库,不能离开工作岗位,送货不存在的,结果就是他们闲的吱吱哇哇。 以前,罗毅整天指使小马他们干活,彰显自己的领导地位,一刻也不让他们闲着。他们要整理货物,把货物整理清楚了,罗毅又说那样显得他们闲着没事干,上级会觉得他们没用,所以整天都干些无用功。 在乱七八糟的货物中间寻找,还要再送过去,平时领货,有的组长懒,还指使他们帮忙送过去,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还要挨骂。 现在好了,换了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上司,还通情达理,不但不骂她们,有什么事还有商有量的,征求他们的意见。 还特别护犊子,不许别人指使他们干活,日子不要过的太好,可也闲的难受。忽然从忙忙碌碌的工作,变换到了闲的长草的状态,两人开始还有点不适应。 而韩晓棠则刚刚走出校园不久,读书的时候,也是整天忙的天昏地暗。早自习,晚自习,白天还有七节课,还要去食堂吃饭,回到宿舍还要学习,整天争分夺秒的。这才多长时间,忽然就开始无所事事,韩晓棠一时也适应不了。 三人都是年轻人,活泼好动,被困在这仓库里,无聊的要死。小马就提议打扑克,升级,斗地主,捉黑一,接竹竿,变着花样的玩,把一副扑克都玩烂了,还是觉得无聊。 而且要是被领导看见了,还觉得他们偷懒,三人就在牌桌上放着几本账簿,有人来了就连忙把账簿盖到扑克上,装作对账的样子。 开始还觉得很刺激,可连接玩了几天,韩晓棠就再也没兴致了,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扑克,更别说玩了。 然后三人又开始数苍蝇,但入秋后,天气渐渐凉了,苍蝇也不多了,于是他们连最后的乐趣也没有了。 韩晓棠唯一盼望的就是星期天,可以放假一天回家和家人团聚,但仓库里不能没人,星期天休息,小何两人是轮流值班的,星期天可以过两天,一个月休两次假。 韩晓棠是经理,不用留下值班,正常的下班休息,但这个星期天,她却没像往常那样急着回去。 而是留在仓库,准备到了十点给赵鸿打个电话,自己回到兰溪工作,现在一切都安定了,自然要和他说一声,免得担心。 但是怕赵鸿工作忙碌,星期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家,就等十点田阿姨去了再打,赵鸿不在家也可以转告。 韩晓棠就坐在电话机旁,等到十点,就拨通了赵家的电话,果然是田阿姨接的,但话筒里面却传来很大的争吵声,赵鸿和赵旭阳吵的不可开交。 赵鸿是个儒雅的文人,对待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是很宠溺,但也没有呵斥过,而赵旭阳懂事听话,从来不会和父亲起什么争执。韩晓棠也从来没见父子两人吵过架呐,不由凝声细听。 “凭你的学历那个单位不能进,为什么偏偏去市政府,那是唐秉华的地盘,唐家在南州市经营了几十年,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可以对付的吗?” “我只是想帮帮你?” “你躲的远远的,好好工作就是帮我了,现在,我和你大伯一家断绝了关系,和你奶奶也不来往,唐家找不到打击我的地方。你现在跑到市政府去上班,不是去送死吗?不是给了唐家可以拿捏我的软肋吗?” “我……是我想的不够周全,可是我的材料已经递上去了。” “我知道这次晓棠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也不能冲昏头脑,去干这样的蠢事……” 接着,父子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韩晓棠听的不太清楚,就开口问道;“田阿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田阿姨叹息道:“旭阳没和书记商量,就要到市政府去工作,父子两个就吵起来了,都吵了一个上午了,你快劝劝。” 韩晓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赵鸿询问的声音响起:“田姐,谁来的电话。” “晓棠。” 赵鸿看了赵旭阳一眼,怒道:“还不去接电话。”说着,站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接道:“问问晓棠,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说完,就招了招手,和田阿姨一起离开了。 赵旭阳这才快步走到了电话前,拿电话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我爸让问问你的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在县社,仓库经理。” 赵旭阳拼命伪装平静的声音,还是被撕裂了,吃惊的问道:“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挺好的,开始安排的工商局,可是被人调包了,不过还好,这个工作我也很喜欢。” “谁,谁调包的?” “人事局的局长,不过他已经病退了,不用生气。” 人已经处理,他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样。 岔开了话题说了一会,听见赵旭阳的声音是真的平静下来,韩晓棠才开口道:“你别和赵叔吵架,他年纪大了,生气伤身体。” “我只是想要帮他,我还没有去市政府,他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赵旭阳曾经说过,回省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帮助赵鸿对付唐家,韩晓棠知道自己也劝不了,只是低声嘱咐道:“唐家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自己小心一点。” 赵旭阳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父亲的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材料一递上去,市政府那边都没打壳,立即就同意通过了。 赵旭阳被分配到了城市管理办公室,做了一名干事,虽然上面有总干事和干事长,但干事也已经是副科级职称,待遇也不错。 刚刚进入八十年代,城市建设真的是日新月异,诸事繁多,赵旭阳忙的焦头烂额,没有时间来关注唐家的事情。 这恐怕就是唐秉华把他分配到,城市建设管理办公室的初衷,虽然有实权,能办实事,但忙的要死,真没时间搞别的事。 这天晚上,等赵旭阳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伸展一下双臂,舒缓一下僵硬的身体,才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已经八点多了,虽然时间不是很晚,但秋天天黑的时间比较早,这会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即使办公楼里到处都有电灯,但光线也很黯淡。 赵旭阳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气冲冲的从他身边经过,不知是因为光线晦暗,还是因为她气的根本没有看路,重重地撞在赵旭阳身上。 等赵旭阳站稳身子,那姑娘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别说道歉,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这样素质的人,和她没有道理可讲,赵旭阳也就没说什么,拍了拍被撞之处的衣服,就去车棚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准备回家。 骑出几百米远,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就看见刚才撞着自己的那个姑娘,被一个年轻的男子拽住,两人正在撕扯争吵。 赵旭阳才懒的管闲事,径直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就过去了,可是还没骑出多远,就传来那女子一声短促的尖叫声:“救命啊……救……” 然后好似被人掐住了咽喉,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赵旭阳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男子勒住姑娘的脖子,把她拉进了公园深处的树林里。 秋夜,街道上没有什么人,而且这个公园在市政府附近,周边没有什么住户,去公园休息锻炼的人都没有,那姑娘被拉进树林里,真的是凶多吉少。 赵旭阳真不想管,那姑娘撞了人,还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这样没素质的人,他才懒得理睬。 而且看刚才的情景,两人应该是认识的,或许只是情侣之间闹别扭,但这样强硬的违背女方的意愿,那也不对。 而且如果真的只是情侣之间闹别扭,那姑娘也不会叫救命,赵旭阳只得调转车把,飞快地骑了回来。到了刚才两人消失的地方,赵旭阳连自行车都没停稳,胡乱地扔在地上,就冲进了公园。 第97节 公园外围还有路灯什么的,可公园深处就没有什么灯光了,而且还有很多树木遮挡住视线,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赵旭阳身高马大,腿也长,飞快的在公园里跑着寻找,很快就听到了有人说话挣扎的声音。 “你这贱人,都是你害了我,毁了我一辈子,我被大学开除,也没工作,还被抓去坐牢,都是你这贱人害的。” “害你的人是……唔,是韩晓棠,不是我,我也被她害的休学,大学最后一年没上完,就被迫休学了,你要报仇就去找她,不管我的事……” “要不是你蛊惑我,要我去对付她,我怎么会被害的这么惨,事到如今,你还敢骗我,你这贱人,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公园分外响亮。 女子的惨叫声随即响起:“啊,你……你放开我,蒋元峰,你这样对我,我爸是不会放过你的。” 蒋元峰冷笑道:“呵,只要我成了他的女婿,他还能怎样?滋啦……”随即响起的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两人在草地上挣扎翻滚,蒋元峰死死的压在女子身上,还在她的脸上乱啃,女子的声音含糊不清,还不住的喘息。 赵旭阳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救人要紧,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即就冲了过去,一把拽住那俯在女子身上胡作非为的蒋元峰,把他揪了起来,对准脸颊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追上去又踢了几脚。 蒋元峰被打的不住惨叫:“别打,别打了,你……你别多管闲事,我们……我们是两口子……” 赵旭阳闻言立即停了下来,但那姑娘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赵旭阳背后,闻言怒喝道:“谁和你是两口子,臭流氓,不要脸……” 既然不是两口子,那就好办了,赵旭阳立即把蒋元峰拎了起来:“走吧,去警局。” “不要。”这次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赵旭阳有点意外的看向那个女子,男的不想去警局还情有可原,怕被抓起来,但是这个姑娘也不愿意去,是怎么回事。 见赵旭阳看来,那女子连忙抓住了自己被撕烂的裙子,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能去警局。” 蒋元峰也趁机道:“我们就是闹着玩的,不用去警局,是这个贱人,她……她欠我的,是她耍我,所以我……我气不过,才想教训她一下。” 女子立即反驳道:“不是的,我们只是以前认识,他……他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你……你别信他的话。” 此时,三人都站着,可以透过微弱灯光看见,蒋元峰光溜溜的头,的确是服刑犯刚刚出狱的样子。 一个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罪犯,一个素质低下,还这样纠缠不清,赵旭阳实在是不想管了,何况他忙到现在还没吃饭,真的很饿,抬脚就走:“那你们自己解决吧。” 女子大急,连忙拉住了他:“哎,你别走,你要是走了,他还欺负我怎么办?” 赵旭阳不耐烦的挣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实在想再去拍拍,但他教养极好,虽然很讨厌她,可对方毕竟是个姑娘家,他不能当面做这样刻薄的动作,只是后退了几步站的远了些。 女子自持美貌,多少男人上赶着巴结她,赵旭阳却表现的这么抗拒厌恶,她有些温怒,但对方毕竟刚刚救了自己,而且现在还要仰仗他,只得垂首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柔声道:“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借我一下。” 秋天,女子穿着薄编织呢子长裙,胸前的扣子都被撤掉了,还有半边被扯烂了,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膀,的确需要遮掩一下。 但只是被她撞了一下,都要拍拍的赵旭阳,哪里肯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就拽住了蒋元峰,把他外套扯了下来,扔给了女子。 女子有点嫌弃的皱了皱眉,但也没办法,只得把衣服披上,但也是满脸嫌恶。暗中也怪赵旭阳不解风情,这可是向姑娘大献殷勤的好机会,这个呆子却白白放过。 女子一向被追捧,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落差,就开口自我介绍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唐薇。” 赵旭阳的瞳孔猛的一缩,眼睛也微微眯起,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第127章 看到赵旭阳骤然变色的脸,唐薇不由得意的一笑,她可是南州市区的千金,她就不信面前这个青年,听到她的名字,还能那么无动于衷。见赵旭阳听到她的名字,果然改颜变色,她心中很是得意。 可赵旭阳并不是因为听见她的名字而吃惊,而是因为他们和韩晓棠有关,才会猛然变了脸色,他刚才只顾着救人,没有仔细思考。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唐薇挣扎叫骂的时候,喊叫过对方的名字,那男子叫蒋元峰。不就是他们两个找人挟持韩晓棠,害的她差点没命,所以韩晓棠才对自己退避三舍。 明白了两人的身份,那真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旭阳能平静才见鬼了。他恨不得时间倒退,把道德良心抛在一边,也绝不会多管闲事。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赵旭阳迅速的转动了脑子,嘴里却开始接着唐薇的话茬道:“原来你是唐市长的千金啊,这个家伙竟然敢冒犯市长千金,绝对不能轻饶,还是送警局吧。” “不行。” “难道你想被这个家伙白白欺负,那算我多管闲事了,你们继续。”赵旭阳说完,就要走。 蒋元峰现在对唐薇恨之入骨,唐薇哪里敢和他单独在一起,连忙叫住了赵旭阳:“不是的,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要是惊动了警局,不是丢我父亲的脸。” “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不然以后他还会害别的姑娘,还是送警局的好。”赵旭阳说完,不顾唐薇的反对,就要去抓蒋元峰。 蒋元峰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他笃定唐薇不敢送他去警局,当年是她威胁自己,不能供出她,不然就要对付他的家族,所以蒋元峰才三缄其口。 可是后来他的父亲还是被下放到了小县城里,虽然不是唐家的手笔,但也是被他们所累,最后还是唐秉华承诺,以后会找机会把他父亲调回省城才作罢的。 这次她要是敢再送自己去警局,他绝对不会再姑息,而且唐薇还要顾及市长的脸面,即便他真的欺负了她,唐薇也不敢报警,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没想到遇到赵旭阳这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二话不说就要送他去警局,他吓的扒腿就跑,可哪里是赵旭阳的对手。 赵旭阳身材高大,腿长跑的还快,蒋元峰没跑出多远就被抓住了,然后赵旭阳就扭住他往警局走。 等唐薇追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她气的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赶紧回去找父亲商量对策。 赵旭阳把蒋元峰扭送到了警局,只说自己经过市中心公园,见到他耍流氓,要强奸一个姑娘,那女子是市长的千金唐薇,她怕丢面子所以不敢来,就把罪犯给送来了,请警局严肃处理。 蒋元峰在警局可是有案底的,那剃的光溜溜的头就是最有利的证据。而且他刚刚出狱不久,就重新犯罪,而受害者还是市长的千金,警局很是重视,立即关押审讯。 事情办完,赵旭阳就赶回到了家中,一来是很饿,急着回家吃饭,二来也要把事情尽快告诉父亲。 回到家中,已经快十点了,但赵鸿还在客厅等他,电视还在响着,但赵鸿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有几根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赵旭阳的鼻子不由一酸,忽然想起了韩晓棠的话,自己长大了,可父亲却老了,以后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赵鸿工作了一天也很劳累,可是因为不放心他在唐秉华的手底下工作,怕他出什么意外,见他这么晚没有回来,就一直在客厅里等着,等的都睡着了,也不肯回房间去睡。 赵旭阳都不忍心叫醒赵鸿,可现在事情紧急,只得上前推了推赵鸿道:“爸,醒醒,爸……” 赵鸿睁开了眼睛,看见他,就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但我有急事,我刚才……“ 赵鸿却截口道:“什么事都没身体重要,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先去吃饭,一会再说。” 田阿姨做好的晚饭,就在餐桌上,赵旭阳把菜热了一下,就端到了桌子上,一边吃一边把刚才的事情跟赵鸿说了一遍。 赵鸿听完,沉思了片刻道:“明天是星期天,你不要出门,家里会来客人。” 赵旭阳把馒头撕开泡在碗里,一边问道:“是蒋家的人要来。” “嗯”赵鸿点了点头道:“当年,唐薇蛊惑蒋元峰,害的他入狱连累了蒋家。我虽然把蒋元峰的父亲下放到了县里,但他们也没说什么,唐秉华还假惺惺的答应,以后把他调回来,但两家这个梁子已经接下了。 后来俊辰被人布局,关进了警局,还是蒋家出面把他捞出来的,他们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站在咱们这边了。你也不必懊恼,这件事你阻止的好,要不然他们两家要是结了亲,对我们不利。” 唐秉华是市长,还要顾全唐家的脸面,要是蒋元峰和唐薇真的有什么,他也只能咬牙认下,让两人结婚。 赵旭阳闻言,懊恼的心情才好点,但还是有点担心:“有必要拉拢蒋家吗?” “你别小看了他们,蒋家还是有几个聪明人的。”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蒋家也是灯火通明,他们刚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蒋元峰因为耍流氓,又被抓了,而受害者竟然是市长的千金唐薇。 而唐秉华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他是一个追求权利的人,所以对于工作分外认真,加班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刚才唐薇来找他,要求他把自己安排到市政府工作,唐秉华不肯答应,父女两人争执了几句。 唐薇气呼呼的跑走了,可没过多长时间又回来了,唐秉华刚准备要回去,正在收拾自己的公文包,却看见唐薇披了一件男子的外套,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唐秉华不由有些温怒:“你又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已经给你说了,不可能安排你到市政府工作,不然会被人抓住把柄,你……” 唐薇却根本没听他讲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咕咚咕咚的喝来起来,因为喝茶的动作,身上的衣服滑落了一些,露出了被撕烂的衣服,还有大片裸漏的肌肤。 唐秉华此时才注意到唐薇脸上还有一个很大巴掌印,头发也有点凌乱,还沾了一片树叶。他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就放下了公文包,沉声道:“出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虽然唐薇数次让他丢脸,最后连大学都没上完,让他很失望,但这毕竟是他的女儿,竟然有人敢欺负她,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唐薇一口气喝光了茶杯中的水,才放下茶缸,拉了拉滑落的衣服恨声道:“我刚才碰到了蒋元峰。” 唐秉华皱眉道:“他不是被关在监狱吗?” “已经刑满释放了,这个混蛋出狱以后,就跑来找我的麻烦,还想……”虽然有点羞于出口,但事情毕竟还要唐秉华解决,唐薇只得硬着头皮道:“他还想做你的女婿,爸,你一定不能饶过这个混蛋。” 蒋元峰坐了几年牢,脑子终于长进了些,他学习成绩很好,即使不依靠家里,毕业以后也能分配到一个好的工作,以后前程似锦,可现在全部的都毁。 他不但被学校开除,还被抓去坐牢,别说工作,以后就连媳妇都不好说,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坐过牢的人。 这一切都是唐薇害他的,所以他要唐家赔偿,如果他真的占有了唐薇,那唐秉华还真的只能咬牙认下他这个女婿。 上次因为和劫匪扔在一起的事,唐薇已经是丢尽了脸面,这次要再出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认栽。 不过看样子蒋元峰没有得逞,唐秉华松了口气:“他没有得逞就好,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收拾他,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来扰骚你。” 唐薇却不敢懈怠,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是蒋元峰的对手。” 刚刚放松下来的唐秉华,立即又紧张了起来:“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有人救了我,可那个人却是个愣头青,非要把蒋元峰送到警局去,我拦也拦不住。” 唐秉华快速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对方接通,就直接问道:“你们警局刚才有人报案吗?” “有,好几桩呐,市长您问的是哪一桩?” 唐秉华咬牙:“耍流氓的。” “有,刚送来,是个惯犯,刚从监狱放出去没多久,又被抓回来了。” “你给我查一下,送罪犯过去的人是谁?” “好,他们正在做笔录,等一会我查到消息,就给您打过去。”对方说着,挂断了电话。 唐秉华也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揉捏着眼眶。 唐薇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发出哒哒的声音,良久电话铃声才在寂静的办公室响起,唐秉华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了对方报出的名字:“赵旭阳。” 唐薇站的远,听不到电话里面的讲话,就走到了办公桌的对面问道:“爸,是谁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唐秉华就豁然起身,一巴掌扇在她完好的半边脸上。 好吗,这一下,和刚才被蒋元峰打肿的半边脸很是对称,唐薇白皙的脸都变成了嫣红色,还好似胖了一圈。 唐薇不明所以,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结结巴巴的道:“爸,你……你干嘛打我?” 唐秉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刚才是谁把蒋元峰送到警局的吗?赵旭阳。” “赵旭阳是谁?值得你为了他打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是县委副书记赵鸿的儿子。” 唐秉华说完,就颓然跌坐回椅子里,唐薇也说不出话来,办公室静悄悄的。 第98节 赵鸿料想的没错,第二天一早,蒋家就来人了,是蒋元峰的爷爷。 蒋元峰的爷爷已经退休,是老干部,老红军了,他是党校的党委书记,教出来的学生遍布各个单位,在职时很受人尊敬。 赵鸿曾经在党校工作过几年的时间,也很尊敬蒋老爷子,见他过来,没有丝毫省委书记的架子,亲自出来迎接,还把他搀扶到了屋里,一边微微笑道:“蒋老,有事你打个电话,让我过去就行,哪里能劳动您老亲自跑到我这来。” 赵鸿没想到蒋家会让老爷子亲自出马,蒋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白发苍苍,脸上皱纹弥补,但精神矍铄,身体很是硬朗。可毕竟这把年纪了,赵鸿实在是不放心,就一直搀扶着他。 蒋老却一把推开了他,笑道:“我还没老到走路都要让人扶的地步。” 赵鸿只得虚扶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喊赵旭阳倒茶。 赵旭阳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到了他的面前,蒋老看着赵旭阳微笑道:“这就是旭阳吧,转眼就长大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只有七八岁大,这转眼就大学毕业了。” 说完,又叹息着接道:“还是你教子有方啊,你下放到了农村,旭阳也下乡插队,可还是考上了首都的京华大学。 我家元峰被他父母娇生惯养的长大,只考上了咱们南州大学,就这还没上完。被一个女娃娃给骗的团团转,结果进了监狱好几年,这刚放回来,还没几天又进去了,他爸妈跑到我那哭了半宿,没办法我只能到你这来求情。” 赵鸿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刚刚放出来怎么又被抓,是不是警局那边误会了。” 赵鸿表现的太真实,蒋老也分辨不出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只得叹道:“昨天,你家旭阳抓了一个流氓送到警局的事,你知道吗?” 赵鸿摇头:“他昨天回来半夜了,我已经睡了,没听他说起过。”说完,立即把赵旭阳又叫了回来,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我昨天晚上加班到八点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流氓,在欺负一个姑娘,我就把他扭送到警局去了。”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赵旭阳摇头:“不知道,不过听民警们审查的时候,好像说起过,他叫什么峰来着。” 赵鸿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旭阳抓的不会就是元峰吧。” 蒋老无力的点了点头,赵鸿气恼的回头训斥赵旭阳:“你这孩子也太鲁莽了。” 赵旭阳无辜的皱起了眉头:“他当时把人家姑娘拉到树林里,还撕破了人家的衣服,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鸿叹气:“蒋老,你别着急,万幸没有造成大的伤害,要是那个姑娘愿意放弃追究此事,就好办了。” 蒋老闻言脸色没有丝毫好转,还更加沉重:“那个姑娘是唐市长的千金。” 赵鸿也无语了半天,若是蒋家别的人来,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直说就是了,可现在来的却是蒋家最重量级的老爷子,还是他的老领导,老上级,他只能纡回。 半响才开口安慰道:“就算是唐家的姑娘,那唐秉华应该也不敢真的去追求此事,蒋老不必担心。” 这句话是真的安慰到了蒋老爷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唐秉华真的没有露面,好似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似的。 但蒋老也很为难,如果蒋元峰得手了还好些,大不了就和唐家结亲,对他们蒋家也没什么坏处。 就算没有得手,若是别的人碰到,根本就不敢一意孤行的非要把人送到警局去,就算是个愣头青不知轻重送去了也无妨。 但偏偏救人的是赵旭阳,省委书记的儿子,警局那个敢轻易放人。哦,人家前脚送进来的流氓,后脚他们就放了,那省委书记问起来,他们要怎么回答。 即便蒋老猜到赵鸿可能早就知道此事也不敢说穿,毕竟现在宝贝孙子的命,还掌握在人家的手里。 只得温声道:“唐家不追究最好,但旭阳送去的,警局也不敢轻易放人。书记,我老了,膝下的孙子也不多,如果元峰这次再被抓进牢里,那一生就毁了,所以我才舍了老脸过来求你。” 赵鸿连忙道:“老领导,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真的是折煞我了。”说完,就转头对赵旭阳道:“你现在去警局,就说昨天是误会,人家是谈对象闹了点别扭,赶紧把人领出来,快去。” “可是他欺负的是我们市长的千金,说放就放啊。” 赵鸿怒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唐市长都没有追究,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赵鸿都这样说了,赵旭阳也就没再说什么,就坐公交车去了警局,把蒋元峰捞了出来,顺便报案说一下自己的自行车丢了。 他昨天晚上只顾着扭送蒋元峰去警局了,忘了自己的自行车,今天早上再去,早没影了,备完案就带着蒋元峰回去了。 蒋元峰不怕自己的父母,但很惧怕他的爷爷,到了赵家,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走进屋子。 蒋老本来是满心愤怒,他一辈子受人尊敬,却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跑来给他求情,气的想要打他,但是见到他脸上的伤痕,顿时又下不去手了。 赵旭阳身材高大强健有力,而且因为见到有人耍流氓,哪里会姑息,用的力气不小,蒋元峰的脸到现在还肿的老高,青紫了一大片。 赵旭阳却觉得不解恨,只觉得当时打的太轻了,若不是她,韩晓棠不会受那么大的惊吓,也不会因此而拒绝他。 但蒋老他们没逗留太久,他出来毕竟是为了救自己的孙子,现在人已经捞出来了,他也就告辞离去。 赵鸿一直送到门外,蒋家派了车送老爷子过来的,汽车就停在家属院外面,不能进入院内。 赵鸿就一直把他送到了院外,蒋元峰怕自己的脸被人看到,就一直捂着脸,走出省政府大院,就立即钻进了汽车里,根本没管自己的爷爷。 还是赵旭阳和赵鸿一起,小心翼翼的把蒋老搀扶到汽车上坐好,目送他们的汽车远去,才一起转身回家。 事情解决的很完美,唯一遗憾的是,赵旭阳的自行车丢了,赵鸿提出再给他买一辆,赵旭阳却拒绝了,天天不厌其烦地跑去警局询问。 那辆自行车可是韩晓棠坐过的,他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一年自己带着韩晓棠,在清晨驶过街道时的美好,现在那辆承载回忆的自行车却丢了,他怎么甘心。 就在赵旭阳快要绝望的时候,自行车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如果推着自行车的人不是唐薇的话,他会更高兴。 “你怎么推着我的自行车?” “我去警局办事,看到你自行车找到了,所以就顺便给你推回来了,你不说谢我,还兴师问罪的。” “谢谢。”赵旭阳不怎么真诚的说完,就要去接自行车。 唐薇却往后退了一步,赵旭阳接了个空,不解的看向唐薇。 唐薇笑眯眯的道:“我大老远给你推回来,你就一句谢谢就想拿回去,不行,要请我吃饭。” “我救了你,都没说什么,你不过顺便给我推一下自行车,就要讹我一顿饭,再说我的自行车也是为了救你才丢的。” “那好,我请你。” “不用。”赵旭阳毫不犹豫的拒绝。 “你这人怎么这样?榆木脑袋,傻瓜,书呆子……”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赵旭阳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如果要谢我救了你,就把车子停在车棚,如果不嫌麻烦,你也可以推回警局,我自己去领。” 赵旭阳说完,转身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去了,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可是没过多久,唐薇竟然跟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们单位的干事长,他拍了拍手,提醒大家注意。 其实不用他拍手,大家的视线已经都看了过来,因为唐薇实在很漂亮洋气。长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发梢微卷,秋天了,她还穿着长裙,上好的毛呢面料,时髦又洋气。 第128章 办公室里的男性眼睛都亮了,除了赵旭阳,他没有朝这边看一眼,只专心的工作,可唐薇却偏偏坐到了他的对面。 干事长给大家介绍了唐薇:“她叫唐薇,以后就是我们的同事了,你们要好好合作。” 干事长这样一说,有的目光立刻就黯淡了,他们是市政府的直属单位,市长千金的名字还是知道的,有的目光却更亮了,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赵旭阳自始至终都没给过一个多余的眼神,只管忙自己的。 唐秉华不知是拗不过唐薇的恳求,还是有另外的目的,竟然把唐薇安排到了他们办公室,做了干事长的文秘。 唐薇大学虽然没有毕业,但毕竟也是南州大学的学生,虽然不能达到赵旭阳那样的高度,但做一个文秘还是绰绰有余的,只用协助干事长的工作就好,比赵旭阳的工作清闲多了,有空可以关注一下办公室里的人。 唐薇漂亮洋气,走到哪里都不缺献殷勤的人,何况她还是市长的千金,巴结她的人数不胜数,像赵旭阳这样冷淡的人却是从未见过,对他就更感兴趣了。 那天晚上天色太黑,她没怎么看清赵旭阳的相貌,现在朝夕相对,才发现赵旭阳长的俊美明朗,虽然寡言少语,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美。身材高大英挺,五官精致,而且还很爱干净,身上整天都散发着阳光般迷人的清新味道。 唐薇越看越喜欢,开始唐秉华让她接近赵旭阳的时候,她还老大不乐意,只觉得这个赵旭阳是个书呆子,僵硬死板不知变通。 现在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赵旭阳拿下不可,等有一天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看他还敢这么趾高气扬的对待自己。 可赵旭阳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连一句话都不和她多说,有多远躲多远,连办公室里的人都敏感的觉察出,赵旭阳对唐薇的排斥。 有人暗讽他故作姿态,有的却在羡慕他得到了美人垂青,赵旭阳却是敬而远之。上班时间就专心致志的忙工作,下班就回家,绝不给唐薇任何可乘之机。 这一切,远在兰溪的韩晓棠却是毫无所知,还在没心没肺的数树叶。是的,秋天了,苍蝇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她的目标就换成了地上的落叶。 秋风徐徐,吹落了树上叶子,院子里几棵杨树叶子掉落了很多,剩下的树叶也是岌岌可危,秋风吹过,就随风在空中飞舞盘旋,缓缓飘落。 到最后,树叶也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杆,他们更无事可做。小何就买了很多毛线,织围巾,给韩晓棠买的是白色的毛线,小马的是麻灰色的,自己却织了一条大红色的。 小何织围巾,韩晓棠和小毛就给她缠线,小马用双臂撑着毛线,韩晓棠把一缕一缕的毛线,缠成线疙瘩,小何再编织成围巾。 三人一人一条,围巾织好了,小何无所事事,又开始织毛衣,韩晓棠也受到了启发,她在现代是学服装设计的。 她没考上大学,就自费去学了服装设计,只是还没毕业,就穿到七十年代。但学到的东西还没忘。就去找周静,买了一些剩下的布头,自己剪裁,然后拿到有缝纫机的人家缝好。 虽然这个年代的布料品种单一,颜色也很少,但韩晓棠看过不少时装杂志,还学了两年的服装设计,能化腐朽为神奇,简单的布料,到了她手里就能变成好看又洋气的衣服。 只是布头尺寸太小,也只能做孩子们的衣服,韩晓棠就先给周静家的两个孩子,各做了一件上衣。 等周静又一次请她过去吃饭的时候,就带了过去。惹得周静埋怨:“你看你,咱们是亲戚,又不是外人,怎么每次来都要带东西,弄的我都不好意思请你来家里吃饭了。” “没有买什么东西,就是我平时闲着没事,给孩子做的衣服。”韩晓棠说着,就把布兜放在当门的书桌上,等两个孩子放学了,可以试穿一下。 然后就过来要帮周静做饭,却看到她正在剁鸡块,不禁笑道:“静姐还说我们是亲戚,不用那么见外的,怎么还买鸡吃,随便做点饭就可以了。” 周静笑道:“不是我买的,是小华买的,他发工资了。” 韩晓棠愣怔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小华是自己的弟弟周华,警局的大队长,韩晓棠上学以后就再没见过他,倒是听周静说起了两回。 韩晓棠也就没有在意,两人一起做好了饭,两个孩子也就放学回来了,韩晓棠把衣服拿出来给两人试穿。 周静家里经济紧张,虽然两口子都有工资,但要养活一家四口,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还要赡养家里的老人,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还是周华时常接济,才勉强维持下来。 就是新年两个孩子都不见得会有新衣服穿,现在还不到过年的时间,就能穿新衣服,两人很是高兴。 而且韩晓棠做的衣服样式好看洋气,在兰溪县城还从没见人穿过,两人开心的跑出去,显摆的给家属院里的同伴看。 周静在后面喊都喊不住,正热闹间,周华来了,他还拎了一兜苹果。 周静上前接过,还冲他挤了挤眼睛,周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房间,却见韩晓棠正在忙着摆饭,连忙上前帮忙,一边呐呐道:“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客人动手。”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些忙呐。” 外面周静终于用一兜苹果,把两个孩子给框回来了,有新衣服穿,还有鸡肉和苹果吃,两个孩子兴奋的叽叽喳喳的,比过年都开心,饭桌上都是两人的欢笑声。 吃完饭,韩晓棠要回去,周静让周华送她,韩晓棠连忙摇头道:“不用,就几步路,很快就到了,不用送。” 韩晓棠以前来,周静也很热情,但今天却有点奇怪,韩晓棠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两家是亲戚,也许就是普通的人情往来吧。 但周华跑到县社单位去请她吃饭,就容不得她多想了,只是周华人都来了,而且还有小马和小何在一边看着,她也不能明明白白的拒绝,让周华的脸上不好看,毕竟他也帮过自己很多忙,答应着起身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就跟着周华来到了饭店。 到了饭店,韩晓棠拿过点菜单,递给周华道:“周队长,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机会当面给你道谢,今天就借花献佛,算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吧。” “那怎么行,说好我请就是我请,我们是亲戚,帮忙是应该的,你不用叫我什么队长,多生分。”周华说着,还把菜单推回到了她的面前。 韩晓棠傻眼,她叫周静姐,周华年纪比她大几岁,难道要叫哥,她叫不出口,只能嘿嘿傻笑了两声,垂下头去看菜单。 到了这个时候,韩晓棠要是再看不懂,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周静这是想要撮合她和周华,但她真的没往这方面考虑。 第99节 韩晓棠一边吃饭,一边搜肠刮肚的想办法,要怎么在不伤害周华的前提下,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这一次老天终于同情了她一把,就在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她看见徐浩从雅间里面走了出来。 她和周华只有两个人,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没去雅间,在大厅里随便吃点,这样她还自在些,要是去雅间,就她和周华两个人,她能原地尴尬死。 徐浩是和很多朋友一起来的,吃完饭出来看见韩晓棠,有点意外,就挥手让自己的朋友先走,他走到了韩晓棠他们面前,来来回回看了两人一眼,含笑问道:“韩晓棠,这是什么情况?” 韩晓棠怕他口无遮拦的乱说,连忙起身介绍:“这是警局的周队长。”说完又转身接道:“这是我的同学徐浩,嗯,那个周队长,我正好有点事要徐浩帮忙,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我请你,再见。” 韩晓棠说完,拉着徐浩落荒而逃,连徐浩给周华打招呼都来不及,就被她拖出了饭店。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徐浩忍不住笑道:“我这挡箭牌要做到什么时候。” 韩晓棠双手合十,朝他摇晃了一下道:“下次我请你吃饭,权当谢礼。” 徐浩摇头:“免了,哎,你和赵旭阳是怎么回事,吹了吗?” “差不多吧。” “为什么?” “你还记得蒋元峰被抓入狱的事吗?” “记得,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蒋元峰雇凶要对付的人是我,那些歹徒最先抓到的也是我,好在当时赵旭阳的一个朋友,躲在暗中看见了,就跑去喊人救我,要不然我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徐浩皱眉道:“可我记得那些人抓的是唐薇啊。” “是唐薇蛊惑蒋元峰干的,那些救我的人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唐薇和他们扔在了一起。” 徐浩搓了搓手臂感叹道:“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韩晓棠也叹息道:“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怪不得你们会吹,要我也吹,谈个恋爱连小命都没了,还是安安生生的呆在咱们兰溪小县城的好。” 韩晓棠摇了摇头,似乎把脑海中的往事驱散出去一样,岔开话题问道:“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吗?” 说起这个,徐浩又恢复到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的道:“说起我的工作,还算是沾了你的光,那个人事局局长把你和他小姨子的工作调换了,但他小姨子就初中毕业,在工商局没干多长时间,就被开了,空出的那个工作指标就便宜了我。” 韩晓棠也忍不住失笑道:“所以说,你现在在工商局上班。” 徐浩点头:“所以我也要谢谢你,改日还是我请你吃饭吧。” “算了,何必请来请去,我们扯平了,以后我就不欠你了。” “成交。”徐浩很是爽快。 此时两人也走到了县社的大门口,韩晓棠停下了脚步道:“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徐浩摇了摇头道:“算了,改日吧。” 两人挥手作别,目送韩晓棠走进县社大院,徐浩转身加快脚步,赶回到了工商局。 走进办公室,把里面的一个同事支开,就立即拨通了电话,里面传来的赵旭阳的声音:“我是城市建设办公室的赵旭阳,请问您是那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等他说完,徐浩就截口道:“是我,徐浩。” “有什么事吗?我这正忙着呐?” “我今天中午跟朋友去饭店吃饭,看见你们家晓棠了,有空听没有?” 听筒里立即传来了文件被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还有赵旭阳有点急切的声音:“有什么情况吗?她是一个人吗?” 问出这些话,赵旭阳心里也嘀咕,韩晓棠不可能一个人,无缘无故的跑到饭店去吃饭。 而且如果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徐浩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打电话,他只是希望千万不要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但徐浩说出的话却和他想的如出一辙:“她和一个年轻男子一起在那吃饭,人家还是警局的队长,长的气宇不凡,还……” 赵旭阳也没耐心听他说话:“警局的队长,是不是周华。” “嗯,对,就叫周华,看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图谋不轨,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再拖拉下去,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你再帮我盯两天,我尽快想办法。” 徐浩靠在椅背上,挑眉道:“哥,这可是县城,不是学校,在学校里冒充男女朋友,散了学谁管你是真是假。这小县城里,要是传出点风言风语,能立马坐实了。 你也是心大,把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扔在兰溪这个小县城里,那就跟唐僧肉一样抢手。还好你们家晓棠安分守己,不怎么出来溜达,要不然早被人盯上了。” 赵旭阳咬牙:“就年底这几个月,你帮我撑一下,过完年我就有办法解决。” 徐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说你,何必搞那么麻烦,当初你和韩晓棠一起来县城递材料。把消息放出去,省委副书记家的公子,亲自护送女大学生回乡,这以后谁还敢打韩晓棠的主意。当初说的好好的,结果你反悔,不让把消息放出去,这下好了,有狼看上了你家肥肉了。” 赵旭阳皱眉;“你好歹也大学毕业,用的这都是什么形容词。” 徐浩打哈哈:“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你就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尊重晓棠的选择,不能强迫她接受我。” 徐浩忍不住叹气:“哎,你们和唐家是怎么回事啊?” “当初,唐家利用我大伯告我父亲,结果失败了,他们得知晓棠是我父亲的学生,就转而来对付她,是我们连累了她。” 徐浩啧啧道:“啧啧,你们家这火坑真深,要我也不敢跳。” “滚,你跳得进来吗?” “哈哈哈。”徐浩大笑道:“你给我说说,你们家晓棠喜欢什么,明天我就去他们单位追她。” 结果他又得到了一个滚字,但赵旭阳沉默了一会接道:“徐浩,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上忙,绝对两肋插刀给你办。” “得了,有您老这句话就行。” 两人在这狼狈为奸的密谋,干了些什么勾当,韩晓棠一概不知,她刚回到仓库,小何就跑到她面前道:“经理,你弟弟来了,还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姑娘,我把他们送你宿舍了。” 韩晓棠一听,就知道是韩晓刚来了,小何见过他,知道是她的亲弟弟,就给送到她的宿舍去了,韩晓棠也没磨蹭,连忙回去。 回到宿舍,却见房门虚掩,韩晓棠也没多想,就推开了房门,一边说道:“晓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咱娘……” 韩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房间里拥吻的两个人,她立即停了下来,还转过了身子。 身后响起两人的惊呼声,还有慌忙分开衣服磨蹭的瑟瑟声,接着那个姑娘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绕过韩晓棠就飞奔着跑走了,羞的脸色通红,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韩晓刚也有点讪讪的,嗫嚅道:“姐,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谁叫你们不关门。”说完,韩晓棠才意识到不对,就转身瞪着他接道:“这是我的宿舍好吗?你们在我的宿舍胡来,还敢怪我。” 韩晓刚立即涎着脸道:“我怎么敢怪你,我就是随口说说。” 韩晓棠白了他一眼,才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那谁啊?” “杨娟,秀莲婶子给介绍的,是她娘家庄子上的。” 韩晓刚虚岁已经二十了,到了适婚年龄,只是家里没钱,所以亲事就拖到了现在,多少也因为韩晓棠上学的原因。 吓到这里,韩晓棠心里有点不落忍,就放柔了声音,问道:“那你们来县城干什么?” 第129章 “我带她到县城来逛逛,想给她买点东西,可是没钱。” 韩晓棠撇他:“胡说,知道你们来县城,娘会不给你钱。” “不够,咱娘给那几块钱,够买什么。” 韩晓棠白了他一眼,就掏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了十块钱给他。 韩晓棠拉住她的手臂,胡乱的摇了两下,拉长了声音道:“姐,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小气。” 韩晓棠只得又给他一张大团结,韩晓刚眉开眼笑的伸手去接,韩晓棠却往后面缩了一下,嘱咐道:“这可是我半个月的工资了,你省着点花。” 韩晓刚一把抢了过来,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了,姐。”说完,就飞快的跑走,去追杨娟了。 第二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周静来到了仓库,韩晓棠还以为她缺什么货,刚要起身去给她配货,却见她神神秘秘的把办公室的门也给关上了。 韩晓棠不禁失笑:“静姐,你干嘛?” 周静关好门,才回头看着她道:“我有事问你,昨天,小华请你去吃饭了吗?” “嗯。”韩晓棠点了点头。 “谈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韩晓棠只得装糊涂。 周静却不肯轻易放过她,笑眯眯的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小华虽然比你大几岁,但男人年纪大点成熟,知道疼人。你们两个品貌相当,你是大学生,他是警局的队长,我们两家还是亲戚,这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 这下是躲不过去了,韩晓棠只得苦笑道:“静姐,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一直拿周队长当大哥一样的。” “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吗?你们……” 周静不住的劝说,韩晓棠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周静姐弟帮助自己良多,而且还是外婆家里的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能得罪,只得和周静瞎扯。 心中却在期盼,那个组来提货,或者领导喊开会都行,往日她最烦开会了,这会却是望眼欲穿。 可是半天却没人来提货,以前多如牛毛的会议今天也破天荒的没动静,好在办公室的门还是被人敲响了。 韩晓棠很是感激,立即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开了,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束鲜红的月季花,开的正好娇艳欲滴,还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韩晓棠瞠目结舌,这一朵桃花还没斩断呐,怎么又来,好在月季花后露出了徐浩的脸,看见办公室还有别人,徐浩微微一怔。 韩晓棠却很热情的走了过来,把他拉进了房间里,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亲戚周静姐,这位是我的同学徐浩。” 徐浩从善如流的跟着叫了一声姐,把手里的月季花摆到了更显眼的位置,徐浩虽然学习成绩不如韩晓棠,但人际往来这方面,他却比韩晓棠精明多了。 周华,周静,名字这么相似,而且昨天周华约韩晓棠吃饭,今天她就出现在韩晓棠的办公室,他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猜出了周静的身份,肯定和那位大队长有什么关系。 就立即含笑道:“晓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姐来了,怎么也不请姐坐,赶紧去倒茶啊。”说完,还热情的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接道:“小静姐,请坐。” 徐浩反客为主,热情的招呼周静,把韩晓棠都指挥的一愣一愣的,周静哪里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只得强笑道:“我还要回家给学生做饭呐,就先回去了,你们聊。”说完,就走了,难掩满脸的遗憾和失落。 等她走远了,韩晓棠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瞪着徐浩道:“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徐浩说着摇了摇手中的花,示意她接着。 韩晓棠把花束接了过来,送到鼻子下方闻了闻,应该是刚从树上剪下来的,花朵鲜艳香味浓郁,沁人心脾。 韩晓棠一边去找坡璃瓶插花,一边笑道:“这花哪来的。” 第100节 徐浩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随口回答道:“我们单位的花坛里剪的。” “让你们领导看见了,把你的腿打断。”韩晓棠一边说着话,一边去给他倒了杯茶。 徐浩是真的渴了,抱着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快十二点了,徐浩应该也是刚刚下班,怕来的晚了,韩晓棠再下班走了,紧赶慢赶往县社跑,所以才会这么渴。 韩晓棠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皱眉道:“他给了你多少报酬,值得你这么卖命。” 徐浩伸出了一根手指道:“就一句话。” 好吧,男生的友谊她不懂,只是不以为然的道:“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难道他还能拿你这个挡箭牌挡一辈子。” “赵旭阳说,让我撑年底这几个月,过完年他就有办法解决。” “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对付得了唐家。” 徐浩摇头道:“不知道,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只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说完就站了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道:“走,吃饭去吧。” 韩晓棠也摇头,她现在对吃饭都有抵触情绪了,徐浩点了点头道:“嗯,也对,我们不能一起去吃饭,要让外人知道我在追你,但你一直没有答应就行。” 徐浩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但那一大束鲜红的花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韩晓棠年轻漂亮,还是大学生,县社里的青年男子又多,暗中喜欢她的人很多。但韩晓棠手段强硬,不仅把一团乱麻的仓库管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一来就把难缠的罗毅都给怼卷刃了,人事局局长四十多岁,就被病退了,他们哪里有胆子敢去招惹。 就一直在观望,现在见到衣着光鲜的徐浩大刺刺的跑来,还拿着鲜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一打听,他是韩晓棠的同学,也是南州大学的。 而且还是县城的干部子弟,现在在工商局上班,比他们这些县社的普通职工,不知高出了多少倍,就全部歇了心思。 韩晓棠终于清净了,徐浩三五不时的来扭一趟,彰显一下存在感,效果真的是立竿见影,至少周静不再提周华的事了。 韩晓棠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白天工作之余,就趴在办公桌上画服装设计稿。把前世学的东西,和现在的服装融会贯通,设计出这个年代能接受的款式。等以后改革开放了,她就可以大展拳脚,把自己设计的衣服做出来。 她只盼望改革开放能快点开始,能赶紧挣钱帮助家里脱贫致富,现在家里实在是太穷了,韩晓刚结婚,都拿不出多少钱来。 星期六,韩晓棠跑去找王忠预支工资,可现在经济紧张,单位里每个月的工资,要会计造表才能支出钱来,王忠得知她有急事,就自己掏腰包,借给她五十块钱。 谢过王忠,韩晓棠就带着去坐车回家,把钱交给了母亲,丁玉英有点疑惑的问道:“你刚上班,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跟单位同事借的。” “借的钱,以后还是要还的,你把钱都拿回来了,你自己吃什么?”说着,就要把钱还给韩晓棠。 韩晓棠笑着抱住了她的手臂道:“晓刚结婚重要,我节省点就够花了,娘,你不用担心我。” 丁玉英爱怜的一点她的额头道:“你是我闺女,我不担心你担心谁,现在晓刚都要结婚了,你是他姐姐,还没个动静。” 韩晓棠连忙岔开了话题:“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晓刚结婚的事,你怎么又扯上我了。” 家里的房子是现成的,韩晓刚住的那一间,和韩晓东他们的房间相连,面积也是一样的,收拾一下就可以做婚房。 但杨娟的父母来了一趟,却提出新房要安排在上屋,还说那家有儿子住下屋,闺女却住在上屋的道理,韩庆斌当时就发火了。 韩晓棠住在上屋,主要是屋里面囤有很多粮食,韩晓东两口子住显得狭窄了些,后来家里盖着两间新的厢房,所以韩晓棠就一直住在上屋。 韩庆斌夫妻两个都没说什么,杨娟的父母却嫌弃他们家本末倒置,人家都是心疼儿子,韩家却是偏宠起闺女来了。 住不住上屋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农村把上屋看的很重,一般都是家里当家作主的人,才住在上屋,杨娟父母这样的做派,是想让自家闺女以后当家的意思。 韩庆斌虽然偏宠韩晓刚,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断然拒绝:“我有两个儿子,即便是把正屋腾出来也是给老大住,轮不到晓刚。再说两个儿子,我当然要一碗水端平,两人都住在厢房,谁也不说谁,你们家要是看不上我家这做派,去找能看上的,我们家不敢高攀。” 韩庆斌的脾气火爆,在十里八村也是出了名的,会让没进门的儿媳妇给拿捏住,而且还敢咬韩晓棠,韩庆斌气的当时就要退亲。 但韩晓刚对杨娟一见钟情,死活非要娶她,事情便暂时搁下了。 韩晓棠虽然看过书,但原主不是主角,她家里的情况书中也没有过多描写,关于韩晓刚的事更是只字未提,韩晓棠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但杨娟的父母这样糊涂,他们教出来的闺女也堪忧,杨娟要是个懂事的,此时就应该站出来劝阻她的父母,可是她却和自家人沆瀣一气。 韩晓棠有点不喜,后来便没有再过问,只知道韩晓刚和杨娟是真的喜欢对方,死活不肯分开,也不肯另外再说亲,两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安排。 杨家退了一步,房子可以不换,但彩礼要给五十块,还有米,麦子,玉米各一百斤。 韩庆斌答应了,但是却拿出了韩晓东搭的欠条,说他当初结婚的时候,用了韩晓棠五十块,有欠条为证。 现在韩晓刚结婚,韩晓棠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块,还有五十是借同事的,所以韩晓刚也要写欠条,五年之内还清。 杨娟死活不肯签,她可不想进了门就背上这么多的债务,再说他们是姐弟,是一家人,花点钱怎么了,那都是应该的。 最后还是韩晓刚哄劝她,说自己姐姐是个大学生,大方的很,以后不一定会和他们要账,才不情不愿的答应签字,最后终于在腊月十六,把新媳妇娶回了家。 家里的事终于安排好了,韩晓棠就回到了县城,年底,县社的工作终于忙碌了起来,因为快过年了,来买年货的很多,货物卖的很快,每天都要补货。 韩晓棠小马他们三人,几乎整天都在忙碌,忙着找货,派货,还要填写出货单据,要组长签字。 正忙碌间,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穿着考究,头发也烫的很洋气,不像是县社的职工,而且也面生的很,韩晓棠没有见过,就开口问道:“阿姨,你找谁?” “我……我想买一个保温瓶。” “对不起,阿姨,我们这里是仓库,不对外销售,你要是想买东西,要到前面的百货大楼去,那里的东西是一样的。” 女子满含歉意的道:“哦,对不起啊,那是我走错了,我走的累了,能不能在这里歇一会。” 韩晓棠百忙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穿着黑色的坡跟皮鞋,虽然好看洋气,但走起路来,的确不太舒服,就点了点头道:“行,阿姨,那边有凳子,你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但不能打扰到我们工作。” 女子点头答应,就走到一边坐下,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韩晓棠身上,满含挑剔的上下打量着。 等韩晓棠工作告一段落,闲了下来,就走了过来,好似拉家常一般说道:“小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找人嫁了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了。” 韩晓棠有点诧异的抬头看她,自己和她并不认识,她这样说真的是有点交浅言深了,自己嫁不嫁人管她什么事。 但到底是陌生人,韩晓棠也不好说太生硬,只得呵呵笑了两声,便不再理睬。 可那妇女依然喋喋不休:“姑娘家做这个工作,有点不太合适,还是做文职的好。” 见韩晓棠不理睬她,那妇女更加的不满意,皱紧了眉头道:“你也不要眼光太高,小心挑花了眼,差不多就得了。考上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一身的土腥味,还敢这么瞧不起人,真是……” 韩晓棠刚走出校门,参加工作没多久,开火时买了一套东西。后来的工资多半也给了家里,因为韩晓刚的婚事竭尽所能,自己没剩下什么钱,就没添置什么新衣服。 还穿着以前的旧衣服,但韩晓棠长的漂亮好看,身材也好,再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番风姿,只是和面前这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女子一比,是寒酸了些。 但这也不是她可以攻击自己的理由啊,她们又不认识,她凭什么对自己的事指手划脚的。韩晓棠见她越说越离谱,就冷冷的截口道:“阿姨,我认识你吗?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 那女子顿时急了,提高了声音叫道:“你这姑娘怎么和长辈说话呐,没礼貌没教养,你们领导呐,叫你们领导过来。” 她大喊大叫的声音,把小马两人,还有其他在这里领货的职工,都吸引了过来。见有人过来,那妇女更加的有恃无恐,声音也更大:“你们是国家职工,要为人民服务,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什么态度……” 韩晓棠强压住怒气道:“我就是这里的领导,你有什么事直说,不要在这里含沙射影,我们的工作很忙,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不过是供销社的一个仓库管理员,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难听,小何两个人都拦不住,动静实在太大,最后把王忠都招来了。 问清楚情况以后,王忠就笑呵呵的道:“大姐,都是年轻人,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呐,别生气,赶紧坐下休息一会,你们也是没眼色,快去倒杯茶。” 王忠是和稀泥的高手,三言两语,就把那妇女劝慰住,让她坐在椅子上,还一连声的叫小何给倒茶。 小何刚要去,韩晓棠却拦住了她:“我去倒。” “可是……”小何有点不忍心,她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一起工作几个月的时间,韩晓棠的为人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平易近人,没有一点领导架子,也没有说自己是大学生,就瞧不起别人,待人接物也很温和,礼貌周到。 这个中年女人到他们仓库无理取闹,现在还要韩晓棠去倒茶,她心里不舒服,那女子见韩晓棠亲自去给自己倒茶,还冷哼了一声。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朝她摆了摆手,就走进办公室,一边倒茶,一边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徐浩办公室的电话。 听到韩晓棠的声音,徐浩笑道:“怎么,想我了。” “想你个头啊,我想知道你妈长什么样子?” “你又不是真的要嫁到我们家,你管我妈长什么样干嘛?查户口啊。” 第130章 “赶紧说,有用。” “我妈中等身材,打扮的挺利索的,齐耳短发,波浪卷……” 徐浩还没有说完,韩晓棠就截口道:“你妈在我这,赶紧过来领走。” “啊……” 徐浩赶来的时候,看见他妈和王忠正谈的热火朝天:“王主任,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育这些小同志,怎么为人民服务,他们的态度太恶劣了……” 要不是现在正是年底忙碌的时候,要不是见她穿着考究,王忠也不愿意和她在这瞎掰扯,但是怕她在这里吵闹,再耽误仓库发货,他只能硬着头皮陪聊。 她埋怨自己的员工不好,王忠还只能点头符合:“对,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 徐浩却听的头皮发麻,妈呀,人家领导要怎么教育自己的员工,用的着你管吗?就连忙上前把她拉了起来:“妈,你来这干什么?” 徐母看见徐浩,有点尴尬,结结巴巴的道:“没……干什么,我……我就是出来买点年货,走累了,在这里歇一下而已。” “走走,咱回家歇。”徐浩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外拉,还回头双手合十,不住的给王忠他们道歉:“对不住,各位,改日过来给你们赔罪,对不住……” 徐母还不满意的嗔怪道:“你给他们道什么歉,是他们态度不好,也不知你什么眼光,看上这样没素质的农村丫头,我给你说,我坚决不同意她进门……”母子两人拉扯着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县社的大门口。 走出县社大门,徐浩才松开自己的母亲:“妈,您放心,你想让她进咱家门都不行,人家可是省委书记家的儿媳妇,跟您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徐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你死乞白赖的追人家好几个月了,怎么现在变成书记家的儿媳妇,还省委书记,你可别想唬我。” 徐浩苦笑着解释道:“妈,韩晓棠是我的同学,我只是受朋友之托帮帮忙而已,您就别来添乱了。要是我那一天给您找了儿媳妇,肯定第一时间带回家给您看,但别人家的咱们就别掺和了行吗?” 徐母有点纳闷的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你只要明白一点,您的儿媳妇正在来的路上,但她绝对不是韩晓棠,明白了吗?” “那是我误会了。” 徐浩点头:“嗯,我和韩晓棠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徐母气的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没眼光,看上一个乡下丫头就算了,她还拿乔。我气不过,就想过来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连我儿子都看不上,结果……” 徐浩截口道:“妈,您别一口一个乡下丫头,她和我是同学,也是南州大学毕业的,人家比我的学习成绩可好多了,本来能留在省城,可是为了建设家乡,才抛下省城优厚的条件,回到兰溪县的。” “那她怎么会被分配到县社仓库,难道是因为家里没人。” 徐浩五官都拧在一起了,拉长了声音道:“我的妈呀,你儿子的工作都是拜她所赐好吗,人事局郑局长就因为把她和自己小姨子的工作调包,就被迫病退了。郑局长的小姨子也被工商局开了,才空出的工作指标,便宜了我,你还上门去找人麻烦,你真是……” 徐母吓的变了脸色道:“啊,这么厉害啊,那她会不会记仇啊,我今天误会了,还把她骂了一顿,她会不会报复你啊。” 见自己的母亲终于知道害怕了,徐浩才停止继续夸大其词,安慰道:“没事,晓棠是个好姑娘,不会那么小心眼。再说我们是同学,她不会难为我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再去给我添乱了,知道吗?” 第101节 可是徐母还是有点担心的道:“可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明天我买点水果去给她赔礼道歉。” 徐浩简直要哭出来了:“千万别,妈,您在家里哪都别去,就是帮我了,求您了成吗?” 徐母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了,不会再去麻烦她,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徐浩拍了拍胸膛,松了口气道:“太好了,您老终于想明白了。” 可是他一口气刚吐出一半,徐母忽然拉住了他,喜滋滋的道:“儿子,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陪我逛街吧,我们买点年货回去。” 徐浩是真的哭了:“妈,我正在上班,请假出来救您就不错了,还要陪你逛街,你想害我丢了工作才甘心吗?” 徐母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滚滚滚,赶紧滚,你不陪我,我自己一个人逛……” 徐浩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涎着脸笑道:“我妈最好看了,别翻白眼,影响您的光辉形象。” 徐母轻轻地拍了他两巴掌,笑骂道:“别在这里跟我油嘴滑舌的,赶紧滚回去上班去。” 见终于安抚住了老妈,徐浩不敢耽搁,立即转身回单位去了,现在可是年底,正是忙碌的时候,他可不想给领导留下坏印象。 年底里,他们单位也加班,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也不知道韩晓棠下班了没有,徐浩就试着往韩晓棠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很快就接通了。 韩晓棠也在加班,今天出货单太多,她正在核对,听到徐浩的声音,就随口问道:“什么事?” 徐浩叹息道:“早知道您老人家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韩晓棠忙的焦头烂额,一时间真没想起来她和徐浩之间有什么事。 徐浩有点后悔,但想既然已经打了,那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韩晓棠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胸襟宽广,但他母亲这样上单位去瞎胡闹,任谁也会不高兴。 就开口说道:“今天下午的事,真是对不住,我想着就几个月的事,也就没有跟我妈说,怕她出幺蛾子,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韩晓棠这才想起下午徐母来闹的哪一出,就笑道:“没事,伯母也是关心你,我是晚辈,让她数落两句没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吗?” 见韩晓棠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徐浩彻底放下心来,又有心情调笑了:“你这么善解人意,我都想监守自盗了。” “滚……” “怪不得你和赵旭阳是一对,你们两个对滚这个字情有独钟啊,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滚一个看看,让我也学学怎么滚,多一门技能。” 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天,韩晓棠虽然年轻,但多少也感觉有点累,经徐浩这么插科打诨的一搞笑,倒是把疲惫忘到了脑后,两人又谈论了一会新年假期什么的,就挂断电话,各自准备回家。 韩晓棠一直忙到年二十九的下午才放假,可此时班车已经停了,只能步行回去,可韩晓棠买了很多年货,根本拿不住。 她就准备给徐浩打电话,让他帮忙借一辆自行车,可刚好周华开车来接周静,回去看望父母,往家里送年货,就提出顺便送她回去。 韩晓棠想要拒绝,可是还没有开口,周华抢先微笑道:“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连我的车都不肯坐了。” 韩晓棠还能说什么,而且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她拿的东西实在太多,就是自行车带着都困难,只得上了车,好在有周静同行。 周静健谈,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给两人讲述,柜台卖货的事。她们整天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千奇百怪的事都能遇到,车里一直响着她说话的声音,倒没冷场,韩晓棠才觉得自在了些,就陪着周静说话。 周家庄和大兴生产队不是一个方向,在红旗大队分开背道而驰的,但周华还是先把韩晓棠送了回去。 丁玉英见他们姐弟一起来,很是热情,死活非要拉他们留下吃晚饭,还是周华说天黑了路不好走,丁玉英才作罢。 但丁玉英也把自家准备的年货,给周华姐弟装了好多,周华也把自己车上带的东西,送给韩家一些,才开车离去。 等他们离开,丁玉英就一把抱住了韩晓棠,摸着她有点消瘦的脸颊,心疼的道:“最近工作很忙吧,你都没怎么回家,都给饿瘦了。” 年底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忙,没空回家,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没空吃,真的瘦了一点,但韩晓棠天天看,还不觉得。 丁玉英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心疼的不得了,立即就去灶火,要给她做好吃的,把她给补回来了。 韩晓棠知道拦不住,也就没说什么,只顾自的去把带回来的东西翻出来收拾,往年回来过年,韩晓棠都会给大家带礼物。 但今年实在是手头紧,发了工资先还了欠王忠的钱,还要顾着自己的花销,剩下的就全部买了年货,只是给韩庆斌老两口各自买了一双布鞋。 韩晓东夫妇没有说什么,只说让韩晓棠先顾着自己就好,杨娟却好似有点不高兴。她是个小心眼,只觉得以前韩晓棠年年回来过新年,都给家里人买礼物,怎么今年她才嫁过来就没有了。 是不是就冲着她来了,完全没想,韩晓棠的钱全部给他们办婚礼了,他们家要了五十块的彩礼,也是韩晓棠拿出来的。 但介于韩晓棠可是警局的车送回来的,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甩脸子。这几年,大兴生产队的乡亲们,见过好几次汽车了,就有点见怪不怪了,没有了当初那样稀奇的感觉。 但杨娟没怎么见过汽车,即便见过也就是远远的看一眼,现在汽车却是停在了自己家门口,想怎么看怎么看,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而且她多少也是听说自己这个大姑子的厉害,不敢当面和她叫板,可是听到韩晓棠叫韩晓刚去杀鸡,她就有点不乐意了。 韩晓棠用肉票买了几斤肉,还有两只活鸡,叫韩晓刚去宰杀。陈芳却匆匆从灶火里出来,拦住她道:“叫你大哥去。”陈芳一边说着,还一边给她使眼色。 韩晓棠有点不解:“我大哥不是在外面砍柴吗,晓刚闲着,让他杀鸡就好了,干嘛还要等大哥?” 陈芳压低了声音道:“杨娟不喜欢家里人使唤晓刚,别说你了,就是咱爹娘指使晓刚干活,她都不高兴。” “有病。” “大过年,不要弄的一家人不开心,还是去喊你大哥,要不然等一会,我面条檊完了,我去收拾。”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惯的。” 怪不得一家人都忙的团团转,韩晓刚却在屋里睡大觉,韩晓棠提高了声音叫道:“韩晓刚,你给我出来。” 韩晓刚不怕韩庆斌夫妇,也不怕大哥韩晓东,就怕韩晓棠,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起床跑了出来,看见她,笑嘻嘻的道:“二姐,你回来了,带什么好东西了?” 说完,就要去翻韩晓棠带回来的东西,韩晓棠一把打开他的手道:“什么都没卖,我的钱都给你办婚礼了,外面还欠了很多,那还有钱买东西。” 韩晓刚不满的撅嘴道:“那你叫我起来做什么?大冷天的,外面冻死了。” “就你冷,别人都不冷,是吧,去把鸡收拾了。” 韩晓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杨娟没像平常那样,立即走出来维护他,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姐,你去喊大哥收拾呗。” “行,你不吃可以不收拾。” 这两年生活虽然好了一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饿肚子,但生活水平也有限,平常吃点肉都跟过年似的,鸡肉却是很少吃的。 现在韩晓棠买了两只鸡回来,韩晓刚哪里舍得不吃,只能嘿嘿笑道:“去,我去收拾还不行吗?” 韩晓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道:“懒死你算了。” 以前,韩晓刚就奸懒馋滑,她好不容易给他掰正了一些,现在又给打回了原形。 这边韩晓刚刚答应要去收拾,他的房间里面就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韩晓棠气的立马就要过去,陈芳和韩晓刚一起拉住了她。 韩晓刚双手合十的求饶,压低了声音道:“姐,我现在就去收拾,现在就去。” 韩晓棠只得压下了心中怒火,去灶火帮忙做饭。冬天天冷,晚上做了擀面条,放了点青菜,还加了一点肉末,做好后洒上葱花,香喷喷热乎乎的。 丁玉英怕韩晓棠吃不饱,还特意打了两个鸡蛋,和了点面给她煎了两张煎饼。柔软而有弹性的煎饼,上面有黄灿灿的鸡蛋,还有碧绿的葱花,香味四溢。 韩晓刚一见就要去夹,丁玉英却一把敲开了他的筷子:“吃你的面条去,这是给你姐的,你没看见你姐都瘦了。” 韩晓棠调了萝卜丝,刚好端进来,闻言就笑道:“娘,我那能一个人吃独食,分开大家都吃点。” 丁玉英却摇头道:“这就是给你做的,你赶紧吃,别忙活了,来坐娘身边。” 韩晓棠就走到她身边坐下,用筷子把煎饼撕开,夹给了韩庆斌,韩庆斌却把碗挪开:“你娘说让你吃,你就赶紧吃。” 韩晓东也劝道:“是啊,晓棠,你赶紧吃,不然一会凉了。” 煎饼是面糊做的,其实两张也很小,攥起来也就拳头大小,但一家人看着,自己吃独食,真的是不太好,但丁玉英固执己见,韩晓棠只得夹起吃了。 韩家劳力多,粮食够吃,但多年形成的规矩却一直没打破。晚上不用干活,所以就不用吃干的,平常不是熬稀饭,就是汤面条。 在乡下,大晚上能吃上白面檊的面条,已经很不错,哪里还会舍得吃馒头,煎饼什么的,别人还没什么,连韩晓刚都没敢违背丁玉英的意思。 杨娟却是很不满意,就笑着说道:“二姐,过完年,你都二十二了吧。” 韩晓棠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垂首继续吃饭,明显不想说话。 杨娟却看不出眉眼高低,依旧笑道:“那可老大不小了,咱们乡下姑娘,十六七就结婚了,最多也就十八九岁,姐你都二十二了,该上点心了。” 以韩晓棠的聪明,立即就听出她话背后的意思,就是让韩晓棠赶紧嫁人,不要再赖在家里了。 韩晓棠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在杨娟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觉得护着自己男人,把他养的懒惰成性,是好事,其实害的是你自己。 现在一家人在一起,什么事都有人帮忙给你们做,以后要是分家了,那事情谁做啊,可不就落在你一个人的头上了。” 韩晓棠说完,就把煎饼撕开一半,放在了她的碗里。韩晓棠是好心,说的也句句在理,可杨娟却是个目光短浅的,就是把揽着自己男人,只能她自己使唤,别人休想指使他干活。 杨娟不服气的还要开口说话,韩庆斌怒道:“吃饭还管不住你们的嘴,都赶紧吃饭,吃饱了就滚出去。” 第131章 韩庆斌毕竟是一家之主,他都发话了,而且明显已经动怒。杨娟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埋头去吃饭,她可不想饿肚子,今天晚上是用白面檊的面条,里面还有肉。 而且刚才韩晓棠给自己夹了半张煎饼,家里别的人还没有呐,杨娟很是得意的扫视了一圈,就夹起煎饼吃了。 韩晓棠这几天连轴转的工作,实在是太累了,吃完饭,就没争着和陈芳刷碗,洗了脸和脚就去睡了。 韩晓刚小两口却是半夜都没睡,韩晓刚白天睡过头了,这会没有一点困意,就拿着一本借来的武侠小说看。见他看的专心致志,不理睬自己,杨娟就抬腿踹了他一脚。 韩晓刚不满的嘟哝了一声:“你踹我干嘛?”但视线却还停留在小说上。 杨娟不满的一把拽了过来:“难道这破破烂烂的小说,比我还要好看。” 那书也不知多少人看过,边页都翻烂了,彩色的书皮也只剩下半张。韩晓刚想去夺,但回头看见杨娟脸色温怒,只得赔笑道:“我媳妇最好看,这破小说那有你好看啊。” 杨娟闻言就把小说扔在了床里面,瞪着韩晓刚道:“你姐都二十好几了,怎么你爹娘也不着急把她嫁人啊。” 韩晓刚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小说,只得耐着性子回答道:“我姐主意大,爹娘做不了她的主。” “那也不能由着她胡来吧,二十多了还不嫁人,不是让外人笑话。” 说起这个话题,韩晓刚也来了兴致,就支着头道:“我给你说过,我姐是省委副书记的学生,和他们家关系很不一般吧。” 这事,两人还没说定亲事的时候,韩晓刚就显摆的说了好几遍,杨娟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闻言不禁撇了撇嘴道:“那又怎样,如果关系真的很好,怎么毕业了不留在省城,还回咱穷山沟里做什么?” 韩晓刚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姐今年毕业回来的时候,可是赵书记的儿子亲自送回来的,而且看那架势,他好像对我姐还有点那个意思。” 杨娟更不屑了,嗤笑道:“你可别逗了,人家可是省委书记,你家穷的叮当响,人家会看上你姐。” 杨娟这样说,让韩晓刚有点不满:“什么你姐我姐的,她现在也是你姐,什么我家,这难道不是你家?” “好啊,你还敢和我吼了,啊……”杨娟说着,就伸手去拧他,把韩晓刚拧的乱叫。 早上,韩晓棠起的很早,今天是年三十,年底的最后一天,家里有很多活计,她难得回来,应该帮家里分担一些。 好在家里的活收拾的差不多了,昨天鸡已经杀好了,饺子馅也盘好了,上午,就把家里要洗的衣服,拿去河边洗,洗完在河边晒一天也差不多就干了,下午再包饺子,一天的活安排的满满的。 韩晓棠心疼丁玉英,就提出自己和陈芳一起去河边洗衣服,让丁玉英在家忙别的。韩晓棠回屋去收拾要洗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杨娟也端了一盘衣服出来,放在陈芳面前道:“大嫂,我有两件浅色的衣服,不要和深色的一起洗,小心掉色再染花了。” 陈芳答应了一声,弯腰就要去端,杨娟还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可别忘了,要是染花了,你可要赔我。” 第102节 韩晓棠觉得自己不经常在家,而且杨娟刚嫁进来没多久,有什么事都尽量忍着。可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从昨天她回来,杨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活都没干,现在指使陈芳给她洗衣服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 她哪里还能忍得住,上前一把将陈芳端起的盆打掉在地,冷冷的看着杨娟道:“让大嫂给你洗衣服,那你干什么?你自己没长手吗?” 搪瓷盘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里面的衣服也散落在地,有杨娟和韩晓刚的衣服,甚至还有两间浅色的内衣,白色带花的纯棉背心,应该是杨娟的。 搪瓷盘摔落在地上,摔的掉了瓷,杨娟心疼的连忙去查看,见洗脸盆不仅摔坏了,自己的浅色内衣也掉在地上,沾了一些灰尘,气的豁然起身,狠狠地瞪着韩晓棠大声叫道:“你干什么?陈芳是我大嫂,她给我洗几件衣服怎么了?” “大嫂一大早起来,忙着做一家子的饭,还要刷碗扫院子收拾家务,你做什么了,凭什么要大嫂给你洗衣服。你七老八十了吗?你没手没脚吗?你是残疾吗?你年纪轻轻,为什么却要大嫂给你洗,你们都是韩家的儿媳妇,凭什么她得伺候你。” 见陈芳那逆来顺受的模样,韩晓棠就知道她是经常给杨娟洗衣服,所以她们才会习以为常。陈芳因为嫁过来这么久,一直没有怀孕生子,自觉头都抬不起来。 杨娟强势的让她给自己洗衣服,为了息事宁人,为了一家子能够和睦,陈芳也从无怨言。丁玉英说过两回,但韩晓刚护着自己的媳妇,事情便不了了之。 陈芳虽然任劳任怨,但是见韩晓棠为自己说话,还是忍不住有泪涌出。她不怕苦,不怕累,但是却怕没人理解自己的辛勤付出。 现在韩晓棠站了出来,为她据理力争,她真的很高兴,便伸手拉了拉韩晓棠,示意她别说了。 可杨娟自嫁进来,便一直强势惯了,哪里肯被韩晓棠压一头,就气呼呼的道:“我比她年纪小,她给我洗两件衣服也是应该的。” 韩晓棠冷笑:“请问你是哪国的公主,你在家不用洗衣服,不用做饭,你在娘家都是哥哥姐姐伺候你的。” 杨娟哪里能说过韩晓棠,气冲冲的回房间去收拾衣服,就要回娘家。 韩晓刚听见她们争执,根本不敢出来,现在见杨娟赌气要回娘家,却忍不住连忙上前阻拦:“媳妇,你别生气,我姐就是随口说说,你别……” 不等韩晓刚说完,韩晓棠就厉声截口道:“谁也别拦她,韩晓刚,你给我过来。” 韩晓刚只得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二姐,大过年的,你就别生气了,大嫂去洗衣服,也就捎带顺手的事。” “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大嫂顺手就把你们的衣服给洗了,那你们给她洗过没有,给大哥洗过没有,给爹娘洗过没有? 你也知道大过年的,一家人忙里忙外,你们两个就好意思在这等着吃现成的。不说帮忙就算了,自己的衣服,连内衣都要大嫂给你们洗,你们没有长手吗?” 丁玉英正在屋里忙乎,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要出去劝阻,韩庆斌却拦住了她,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去,让韩晓棠解决。 韩晓刚一边拉杨娟,一边拉着韩晓棠,着急的道:“姐,就这一会,以后我们一定帮大哥大嫂,还有爹娘洗,行了吧。” “不行,以后你们的衣服自己洗。” 杨娟就是要拿这事来压韩晓棠,只要这次她妥协了,以后杨娟更是连衣服都不会摸一下,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干活了,韩晓棠才不惯着她,一口回绝。 韩晓刚哭丧着脸道:“可是杨娟要回娘家怎么办?” “爱回不回,大过年的回娘家,还觉得脸上多有光彩呐。什么活都不敢,还让大嫂给她洗衣服,说出去丢人是她自己。” 韩晓棠也懒得再和他们废嘴皮子,就直接说道:“韩晓刚,大哥在外面劈柴,你现在过去帮忙。我去河边洗衣服,要是我回来之前,你敢进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给我滚出去。”说完,还用力踢了他一脚。 韩晓刚的个子比韩晓棠高出了一个头,身材也比她壮实,可是他还是怕自己这个唯一的姐姐。他可是亲眼看见,韩晓棠把瓦罐摔碎,拿着碎瓷片把胖虎的脖子刺了个窟窿。 他哪里敢和韩晓棠叫板,相比自己的媳妇,他还是比较害怕韩晓棠,只得飞快地跑出去,和韩晓东一起劈柴去了。 院子里,韩晓棠看都不敢看杨娟一眼,端起盆子,拉着陈芳就出去洗衣服去了。 杨娟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以前,只要她拿出要回娘家这个法宝,那是百试百灵,不但韩晓刚害怕她走,连陈芳他们也怕闹的家里不安宁,都顺着她的心思哄着她。 可现在自始至终,韩庆斌老两口都没露面,韩晓刚也被三言两语的支开了,而一向逆来顺受的大嫂也被韩晓棠拉走了,诺大的院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劝她,来哄她。 杨娟气的真的想走,可是想想大过年的,自己回娘家,肯定回引来别人的非议,她可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只得愤愤的跑回屋子,趴在床上大哭起来,可是哭了半天,还是没人过来哄劝。 连韩晓刚都没敢违背韩晓棠的话,跑进来哄她,她只能停住了哭声。在心中愤愤地诅咒韩晓棠,以后嫁个孬人家,最好是跳进火坑里,被婆家人折磨死,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可是不一会,韩晓棠就和陈芳洗完衣服,说说笑笑的回来了,看起来心情很好,杨娟更生气了,窝在屋里,赌气一直没有出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晓刚想把饭端到房间里吃,韩晓棠却拦住了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什么都不干,凭什么吃饭啊。” “姐,大哥,大嫂,爹,娘……”韩晓刚叫了一圈,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韩晓棠还瞪他:“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你也别吃了。” 韩晓刚劈了一上午柴,又累又饿,哪里舍得不吃饭,闻言立即垂首吃自己的去了。 杨娟在屋里等了半天,却没见韩晓刚给自己端饭,闻着外面传来饭菜的香味,她更饿了,可是却不好意思出去。 下午丁玉英就带着,韩晓棠和陈芳两个一起包饺子,家里人多,包了好几拍子,杨娟却一直没有露面,饿了一下午。 还是等包完了饺子,韩晓棠出去给韩庆军他们拜年的功夫,杨娟才出来,一步一挪的去灶火帮忙烧锅,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帮忙把饺子端到上屋,乖乖地坐到角落里吃饭。 晚上,韩晓棠拿出自己带回来的炮仗,喊着他们出去放,还有各种各样的烟花,引来很多小孩子,跟着看热闹。 大年初一,韩晓棠照理睡懒觉,没有起床,韩家的人知道她早上一准起不来,也没叫她起来吃饭。 韩晓棠一直睡到十点多才起床,起来稍微梳洗了一下,就连忙去灶火帮忙,平时她可以偷懒,但初一的饭菜她是要做的。 丁玉英虽然心疼她,但自己闺女做饭好吃,一家子都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只能由着她去了,却叫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给韩晓棠打下手。 韩晓棠做了红烧肉,先把五花肉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焯了一下水,颜色发白就捞了上来,冲洗干净,然后过了一下油,就放入八角花椒各种香料炖煮。 地锅比较快,半个小时就炖熟了,韩晓棠夹了一块给陈芳尝。陈芳孝顺,不管是吃饭,还是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韩庆斌老两口。 她哪里好意思先吃,可是见那红烧肉鲜红油亮,香味扑鼻,实在是眼馋,就咬牙吃了下去。肉块厚实软糯,香而不腻,陈芳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杨娟见她那陶醉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陈芳一边咀嚼,一边就忍不住夸赞道:“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韩晓棠见状就夹了一块尝了一下,颔首道:“嗯,咸甜还可以。”说着,还给杨娟也夹了一块。 杨娟有点意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还有我的。” 她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是小心眼,吵了嘴就不说话了,那知韩晓棠根本没当一回事,还笑着道:“当然了,付出就有回报,劳动最光荣。” 杨娟这才接过去吃了,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以前在家里也吃过猪肉,只是家里穷,有肉也紧着兄弟们吃,轮不到她们。 还是有一年,新年的时候,她溜进灶火,偷偷的吃了一块。那香味她到现在还记得,她觉得那真的是人间美味,不可能有东西,比自己偷吃的哪块肉更好吃的了,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味道。 可现在她却发现,和韩晓棠做的肉相比,自己吃过的哪块肉,简直就是形同嚼蜡,自己家做的,肉块白乎乎的,肥肉有点腻,瘦肉有点柴。 但韩晓棠做的,肉块颜色红亮,油亮的肉皮好似透明的一般,吃起来筋斗有弹性,肥肉也不腻,还很香,瘦肉也软糯香嫩。 她这还没吃完,韩晓刚就闻着味跑进来了,他本来是担心杨娟再和家里人闹别扭,所以就回来看看,结果却闻到灶火里香味扑鼻,就一边往灶火跑一边叫道:“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红烧肉。” “给我尝一块。”韩晓刚看见红亮软糯的红烧肉,顿时眼馋的想要亲自下手。 韩晓棠敲开他的手,给他夹了一块,韩晓刚也顾不得烫,就大口吃了,吃完涎着脸道:“姐,再给我一块。” “不行,等一会吃饭再说。” 韩晓刚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完全忘了自己来灶火什么目的了,杨娟可怜巴巴的看了他半天,也没分到一个眼神。她也想再吃一块,可是韩晓棠连韩晓刚都拒绝了,她就更别想了,只能失望的继续埋头烧火。 韩晓棠还做了黄焖鸡,鸡块也焯了一下水,然后和土豆块放在一起炒,除了这两样荤菜,还做了两道素菜,凉拌了一个姜汁莲菜和木耳蒜头,还奢侈的蒸了大米干饭。 杨娟在家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即便是新年,家里的兄弟吃干饭,她们姐妹喝的还是稀米汤。 可韩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不管男女老少吃的都是一样的,从来没分什么彼此,让杨娟更加确定还是自己的眼光好,相中了韩家。 可是她却不知珍惜,好了伤疤忘了疼,第二天大年初二,韩晓东和韩晓刚两夫妇,都要去自己岳丈家拜年,只剩下韩晓棠三个人, 韩晓棠便决定简单做一点饭菜,把剩下的一只鸡,做成一鸡二吃。一半中午吃,剩下的等他们回来了吃,却左右都找不到,就问陈芳:“大嫂,鸡呐,你放哪了?” 陈芳面露难色,没有回答,只是往韩晓刚他们的房间看了一眼,韩晓棠刚开始还不明白,鸡是韩晓刚宰杀的,但最后是陈芳收拾的啊。 可是看着陈芳尴尬的脸色,韩晓棠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杨娟是拿了自己买回来的鸡,回家孝敬她的父母。 韩晓棠都无语了,这个杨娟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就大声叫韩晓刚出来。 韩晓刚正在屋里换衣服,听见韩晓棠叫他,就一边穿衣服一边走了出来:“姐,你喊我干啥?” “你收拾的鸡呐。” 韩晓刚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嘿嘿的装傻道:“鸡,不是昨天吃了吗?” “我一共买了两只,现在还剩下一只,请问她是插上翅膀飞了吗?” 第132章 韩晓刚讪讪道:“姐,我去岳父家,也不能空着手吧。” “你想怎么孝敬岳父,那是你的事,但是不能拿着我孝敬爹娘的东西,去孝敬别人。” “姐,咱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韩晓棠失笑:“韩晓刚,大过年的,请问你孝敬了咱爹娘什么东西没有,没有。我自己省吃俭用,买了东西回来孝敬父母,你却要拿去给别人,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昨天,韩晓棠还只是嫌弃杨娟懒惰,但现在却是厌恶他们夫妻两个的自私自利了,毫不留情的道:“去,把东西拿出来。” 韩晓刚见她生气了,只能进屋去把宰杀干净的鸡拿了出来,韩晓棠却不肯善罢甘休:“我是说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 韩晓刚这下不愿意动了,把鸡拿回来,杨娟已经不满意了,再拿别的,她肯定要生气,只能磨磨蹭蹭的站在原地不动。 韩晓棠这会是真的快气死了,也不管什么礼貌忌讳了,直接冲进了他们房间,把装好礼物的篮子拎了出来,还指着杨娟道:“你也出来。” 篮子里装的满满的,上面用一块蓝色小花的布头盖着,韩晓棠把篮子放在石桌上,一把掀开,就看见自己带回来的一大包白糖,还有二包点心,糖果都在。 韩晓棠气的顺手就甩了韩晓刚一个耳光,杨娟见她打自己男人,立即不服气的大叫道:“你干嘛打晓刚,我第一次回门,拿的太寒酸,不是惹人笑话,多拿一些东西怎么了。” “你多拿一些没什么,你把自己屋里的东西,全部搬回娘家都行。但是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你的父母养我了,供我上学了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节省下来的东西,白白的送给他们。你们要孝敬父母,就凭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心意,凭什么拿别人的东西去孝敬你的父母。” 杨娟硬着脖子叫道:“是你们家里穷,没钱买东西,怎么能怪我。” 韩晓棠上前一把拽过陈芳手中的篮子,里面是两双自己做的布鞋,一双大一些,应该是她弟弟的,比较小的那一双,应该是她母亲的,针脚细密瓷实,做的很是细致。 韩晓棠把两双鞋高高举起道:“你看到了,这是大嫂亲手给娘家人做的鞋,她要下地,还要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还抽空给家人做鞋。 你呐,去地里一会,不是腰酸,就是背疼,每天都是只去半天,就要回来休息,那么多时间你干什么去了。大嫂都知道要用自己的心意去孝敬家人,你呐,理直气壮的拿着我的东西,回去孝敬你的父母,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杨娟见说不过韩晓棠,就生气的瞪着韩晓刚叫道:“韩晓刚,你倒是说句话啊。” 韩晓刚刚被打了一耳光,他哪里还敢开口,闻言还往后面缩了缩。以前韩晓棠再生气,却从没动手打过人,今天可见是气的恨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伸头。 杨娟脸上再也挂不住,恨恨的道:“韩晓刚,你就看着一家子联合起来欺负我,好,这个家我也没法呆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说完,气冲冲的跑了。 韩晓刚刚结婚,新婚的热乎劲还没过呐,平常杨娟就总拿回娘家来威胁他,现在见她真的跑了,生怕自己以后真的没媳妇,立刻就追了出去。 陈芳急的也要去追,韩晓棠却拦住了她:“没事,过不了两天就回来了,她家也不知教唆了些什么,多半就是让她往娘家划拉东西,现在她空着手回去,她爹娘会待见,最多两天肯定会把她赶出来。” “可是……” “别管他们,大嫂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时间,还有好几里路要走呐。” 韩晓棠说着,从杨娟的篮子里拿出一包点心,放在了陈芳的篮子里,还把白糖也匀出了一半,让她拿回去。 第103节 杨娟刚刚因为往娘家拿东西被训斥,可转眼韩晓棠就把东西给了自己,陈芳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连忙阻拦:“晓棠,这是你拿回来了给爹娘的,怎么能……”可是她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晓棠已经把篮子装好,递到了她的手中。 其实杨娟如果好言好语的跟韩晓棠商量,韩庆斌老两口也同意,韩晓棠也愿意让她拿一些回去,毕竟是新媳妇第一年回娘家。 但杨娟理所当然的自己拿,还拿了那么多,完全没和家里人的商量,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敢擅自做决定,韩晓棠就无法容忍了。 她省吃俭用的买了东西回来,韩庆斌老两口都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现在杨娟却理直气壮的,要拿回去给她的娘家,甚至都没说一声,韩晓棠哪里肯答应。 但陈芳不一样,她平时孝敬公公婆婆,地里的活计没落下,家里也是里里外外的忙活。而且因为她嫁过来了好几年都没生孩子,外面风言风语的很多,现在回娘家,若再拿的寒酸,别人肯定以为她在婆家不受待见,更作贱她。 所以韩晓棠就给她多准备了一些,也好回去充些门面,让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不敢轻视了她,陈芳哪里看不出韩晓棠的心意,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韩晓棠笑着安慰道:“大过年的,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呀?赶紧去吧,早去早回,我给你们留一半鸡肉,要是回来的晚了,我就吃光了。” 虽然父母比较疼爱韩晓棠,但她没有因此恃宠而骄,不管吃什么东西,都顾着家人,从来没有吃过独食,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逗趣,陈芳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 事情果然也如韩晓棠所料,不到两天,杨娟和韩晓刚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虽然不在一个大队,但大家十里八村的住着,眼熟面花,多半都听说过。韩家的日子过的不赖,至少能吃饱饭,不用饿肚子,而且家里还出了一个大学生,很是风光。 所以杨家才这么上心,想着以后杨娟要是当了家,娘家可以跟着沾光。虽然五十块彩礼不多,但在现在的乡下,那还是很重的彩礼,而且还给了那么多的粮食。 杨家很有点沾沾自喜,而且韩晓棠在县城上班,韩晓刚结婚的时候,一下子拿出了一百块钱给他们办婚礼,实在是财大气粗,让杨家眼热。就嘱咐杨娟,韩晓棠拿回来肯定都是好东西,以后要多往家里拿一些。 杨娟以前在家里不受待见,现在找了个好婆家,爹娘都哄着她,就飘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仗着韩晓刚对她百依百顺,就在韩家耀武扬威的,还想要打压韩晓棠,结果却是踢到了铁板上。 过年的时候被狠狠的骂了一顿,杨娟是弟媳妇,韩晓棠不好动手,就打韩晓刚一巴掌。但杨娟脸上也不好看,而且回家什么都没拿,她那爱沾便宜的爹娘怨声载道的。 杨娟自知理亏,回家还和从前一样,什么活都干,冻的两手通红,还要挨爹娘的打骂。韩晓刚懒惰没眼色,还沾不上光,他岳丈家哪里会给他好脸色。 夫妻两个挨了一天,就被赶了出来,这下老实了。他们在杨家不仅要干活,还要看人脸色,而且杨家的生活比韩家可要差的远了,而且就算有好吃的,也轮不到杨娟,她这才知道远近厚薄。 只是已经晚了,初二那天,韩庆斌夫妇两个一早,就和韩庆军他们一起,去给过世的两老上坟。因为距离的远,就没让孩子们去,等下午回来听说家里的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也不管韩晓刚他们还没回来,就把家分了,在韩晓刚他们房间旁边,支起了一个篷子,垒了锅台,权当做灶火用。 现在还没有分地,土地都是集体的,大家都靠挣工分分粮食吃,所以家里也没什么好分的,就是把几分菜园地给分开就算了。 韩晓刚和杨娟回来一看就傻眼了,他们两个都懒,以前一家子在一起,他们跟着混吃混喝的,现在分开,什么都要自己干,再也不能偷懒。 而且韩晓棠在县城上班,三五不时的能拿回来点好东西孝敬父母,他们也能跟着沾光,可以后就没有他们的分了。 可韩庆斌已经分好了,而且以他的脾气,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家里的粮食和菜也给他们分了一点,但怕韩晓棠介意,她的东西是一点都没给韩晓刚他们。 而且只是单独把他们分开,韩晓东夫妇两个还是跟着爹娘,他们哪里有鸡有肉,还有点心吃。 韩晓刚他们就只有一点菜,而且还要自己做,杨娟做饭,韩晓刚就要烧火,灶火靠着后墙,但有两面露着风,烟熏火燎的,还冷。而杨家生活普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杨娟做饭的味道可想而知。 一向宠媳妇的韩晓刚第一次开始埋怨她,要不是她非要往娘家划拉,他能被分出来单过吗?用吃这样的苦吗? 以前,都是陈芳做好了饭,喊他们吃现成的,可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做。他以前就懒,结婚这一段时间,杨娟不许家里别人使唤他,把韩晓刚养的更懒。 韩晓刚跟着家里人二十来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了,现在却落到了这部田地,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再见到韩晓东他们吃好吃的,却没有自己的分,就更生气了。 就这杨娟还不知悔改,不住的骂骂咧咧,说韩庆斌分家都是被韩晓棠撺掇的。还骂韩晓刚没本事,连自己一家人都哄不住,两人大吵了一架。韩晓刚还动手打了杨娟一巴掌,还是韩晓棠出来把韩晓刚骂了一顿,两人才罢休。 杨娟见他们两口子吵架,韩晓刚还破天荒的动手打她,最后为她出面的却是韩晓棠。她狠狠的把韩晓刚训斥了一顿,骂他打老婆的男人没出息,再敢动手打人,就把他的手剁了,韩晓刚才讪讪的放下高高举起的手。 不过这一巴掌也算是把杨娟打醒了,她这才想起韩庆斌虽然脾气暴躁,但对自己的儿媳妇却是敬而远之,从来不与之多说一句话,不管什么事都是丁玉英出面。 丁玉英虽然不识字,但不糊涂,也很疼爱自己的女子,爱屋及乌,对待两个儿媳也还不错。至少没有像别家的婆婆那样苛待儿媳,即使陈芳嫁过来这么多年,没生个一男半女,也没埋怨过她。 大嫂陈芳任劳任怨,做饭洗衣服几乎都不用她插手,韩晓刚对她也很疼爱,韩晓棠的脾气虽然不大好,但经常拿好吃的回来。他们结婚的时候,自己没钱,还去找人借钱给他们筹办婚礼。 韩晓刚在家是最小的,她这个小儿媳也跟着沾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比在娘家过的好多了。而且韩家生活好,不怎么重男轻女,有什么好吃的,大家一起吃,从不分什么彼此。 多好的人家,多好的日子,比她在娘家的日子好上百倍,可是最后却被她过成了这个样子,杨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李秀莲也后悔不已,跑过来给他们家道歉:“玉英,我是真不知道娟子这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在家看着挺好的一姑娘,整天闷不吭声,啥活都干可勤快了,可是怎么……哎……” 丁玉英拉着她手劝道:“人吗,总会变的,和你没关系,你就别自责了,你也是为了老姐妹好,想着给我说个好媳妇,不怪你。” 见丁玉英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放下心来,两人拉了一会家长才回去。 不过从此以后,杨娟是彻底的安生了,以前她还仗着回娘家来要挟韩晓刚,现在这招也不灵了。韩晓刚被她坑的分了家,对她也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她没了什么依仗,倒是安分守己了很多。 虽然现在分了家,什么活都要干,但也比在娘家的时候好,在娘家她要做一家人的饭,还要下地干活,一家子的衣服也都是她洗的。 而且稍有不如意还要挨打挨骂,和以前相比,现在已经很好了,只是和刚嫁过来的那段日子是不能比,但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也怨不得谁。 韩家这个新年虽然鸡飞狗跳的,但还算热闹,可赵旭阳家却是冷冷清清的。过年了,田阿姨也回家去了,不过临走的时候,给他们父子两个包了很多饺子。赵旭阳就把饺子煮熟了,盛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喊赵鸿吃饭。 吃过饭,赵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赵旭阳拿了一个文档袋,走过来递给了他。 赵鸿看了他一眼,就放下报纸,接过了档案袋,打开一看,眉头忍不住就紧紧蹙起,半响才缓缓问道:“你从哪里找到这么重要的证据。” “总干事帮忙找到的。” 赵鸿不由失笑:“看来,市政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只是这些证据,只能证明干事长贪污受贿,却没有证据明确指向唐秉华。” 赵旭阳微微笑道:“但唐秉华的女儿可是干事长的秘书,就算没有明确的证据,也够他焦头烂额的。” 赵鸿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道:“只是这样的证据要是交出去,虽然能把干事长拉下马,但你也不好在市政府继续呆了。” “我早就不想去了,唐秉华把唐薇分配到了我们办公室,整天缠着我,烦死了。” 赵鸿笑道:“唐秉华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魅力无穷,可以把蒋元峰玩弄在股掌之间,就认为也可以把你骗的团团转。” “自以为是的人,往往都有着莫名的自信。” “那你不在市政府了,想去哪里?” 赵旭阳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我去哪里上班,都在市政府的辖区之内,所以我想还是下乡吧,可以为老百姓干些实事,积累资本。” 赵鸿点了点头道:“嗯,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去兰溪吧,哪里有秦立民,他会照顾你,而且还有韩晓棠。” “我听父亲的。” 赵鸿看着他乖顺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嘴角都翘上天了,还装。” 赵旭阳低垂着头不说话,但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赵鸿也不再逗他,把文档重新装进去,还给了赵旭阳,沉声道:“过完年,就递上去吧,要快,别让他们嗅到了风声。” 过完年,各个单位开始上班,唐秉华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忙碌,唐薇却忽然敲门走了进来。唐秉华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不好好上班,跑过来做什么?” 唐薇懒洋洋的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道:“赵旭阳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来和您说一声。” “为什么没去上班?” “我也不知道,赵旭阳上班一向很积极,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也很少请假,可这一次都快一个星期了,都没来上班。” “你们的关系处的怎么样?” 唐薇撇嘴道:“他就是个书呆子,榆木疙瘩,暗示明示都没用,还一直躲着我,好像我会吃了他一样。” 唐秉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微微思索了一下,就要拨打干事长的电话,可是他还没有拨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了干事长的声音:“市长,赵旭阳一个星期都没来上班,我很奇怪,就去问总干事。他说赵旭阳请假了,可是我刚刚偷看了单位的人事档案,赵旭阳已经调走了。” “什么?”唐秉华豁然起身,厉声问道:“调到哪里去了,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总干事他……他竟然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敢同意赵旭阳调走,他……” 唐秉华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里面就传来了房门被重重推开的声音,随即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你是城市建设办公室的干事长吗?我们是调查组的,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调查……”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唐秉华没有听清,就颓然挂断了电话。不用问,他也能猜出赵旭阳忽然调动工作,肯定和干事长被调查的事有关。 赵家的目标一直都是他,只是以前赵家从来没有主动对付过他,都是被迫做出的反击,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粗心大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唐秉华无力的瘫坐在背后的椅子上,唐薇有些意外,在她的心目中,父亲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现在他忽然之间好似老了好几岁一般。 唐薇不由上前关切的问道:“爸,怎么了?” “赵旭阳调动了工作,临走的时候给了干事长一刀,调查小组已经找到他头上了。” 唐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赵家这是疯了吗?以前他们可是不会主动来找我们家麻烦的。” 唐秉华叹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虎父无犬子啊,不到一年的时间,赵旭阳就抓到了干事长的尾巴,把他揪了出来。可是你呐……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没用的东西。” 唐薇吓的不敢说话,是啊,一样都在城市建设办公室上班,可是赵旭阳却能不动声色的搞定了干事长,而她却一事无成。 而且赵旭阳还耍了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吊着她,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来对付他们家。唐薇发誓一定报仇,可是赵旭阳已经调走了,她立即走过去,拿起话筒就要拨打电话。 唐秉华却抢先一步按住了电话:“你要干什么?” “我要问赵旭阳到底调到了哪里,不管他调到哪里工作,都在南州的地盘上,还能插翅飞了不成,我一定要找到他。” “不重要了,现在找到赵旭阳也没用,我们现在自身难保,还找他做什么?” “爸,你别担心,干事长对您忠心耿耿,他不敢乱说话的。” 唐秉华冷笑:“赵家也知道这次未必能抓到我什么把柄,可他们来这么一出,就是要告诉我们的人,这市政府并非铁板一块,我唐家也并不是刀枪不入,那些立场不坚定的两面派,肯定会倒向赵家,于我们作对。” 唐秉华说完,长长叹息了一声接道:“你还是赶紧回办公室去。” 唐薇结结巴巴的道:“可……可是干事长都已经被调查了,我……我现在回去干什么?” “我自信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最多也只是怀疑而已,调查组抓不到我什么把柄。可是如果你现在不回去,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表示我和此事有关,表示我害怕了。” “可我是干事长的秘书,即便回去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唐秉华叹道:“我知道,可两权相害取其轻,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你只管回去,不管问什么,你都说自己刚去工作没多久,不了解什么情况,快去……” 唐薇只得走了出去,可是她刚刚离开,就看见几个调查组的人,进入了唐秉华的办公室。 市政府里的工作人员也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惊动了调查组,那肯定不会是小事。 第133章 唐家正在水深火热之时,赵旭阳已经离开了省城,坐在前往兰溪的火车上。 而这一切韩晓棠却是一无所知,过完年,她就开始上班了,但是又恢复了往日清闲的日子,韩晓棠就趴在办公桌前开始画设计稿,她已经画了厚厚的一本。 春夏秋冬的款式都有,这一会她正在认真的画一张春秋款的裙子,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韩晓棠放下手中的铅笔,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王忠的声音:“小韩啊,农业局在筹备下乡扶贫,县里让我们各个单位支持一下。你把那些残次品,还有不太好销售的,再挑一些食品,一会送到农业局去。” 韩晓棠答应着就去开始办理,毕竟还是工作重要,画图什么的不关紧。她和小马挑选货物,叫小何填单登记以后,把出库单拿给王忠审核批注,然后和小马一起把货物送到了农业局。 农业局有人出面来交接,照着单子核对他们送来的物品,和单据完全符合以后,就道:“好了,已经核对好了,你们拿去给我们赵科长签收就行了。” 韩晓棠就拿着单据去了科长办公室,只要农业局这边签收,表示物品已经收到,韩晓棠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现在农业局的各个部门,还没有后世分的那么清楚,而且县城里的单位人员少,每个人要承担的工作很多。 韩晓棠在外面等了半天,科长办公室的里人才办完事出来,韩晓棠连忙走了进去,把单据放在办公桌前,对埋头办公的农业局科长说道:“你好,赵科长,我是县供销社的,送来的物品已经核对无误,请您签收一下,这是单……” 第104节 韩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赵科长就抬起了头,看清他的脸,韩晓棠没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再也说不出来了,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你……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拿起单据看了一眼,问道:“外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核对过了吗?” 韩晓棠呆呆地点了点头道:“哦,是的,已经核对无误,你签收就可以了。” 那人拿起笔,在两份单据上各自签上了名,赵旭阳,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写的苍劲有力。他签完字,就把单据还给了韩晓棠,一边说道:“你留下一张,回去报账,另外一张留给外面的工作人员就可以了。” 韩晓棠还没回过神,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一边接过单据,一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不是在南州市政府上班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旭阳抬头看着她笑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我现在有点忙。” “谁答应要和你一起吃饭了。” 赵旭阳好似没有听到她拒绝一样,依旧笑眯眯的道:“熬点稀饭,我有点渴。” 韩晓棠还要再说什么,又有人进来办事,她只能离开,回到仓库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韩晓棠还浑浑噩噩的好似在梦中一般。 连单纯的小何都看出她有点不对劲,就问道:“小马,咱们经理怎么了?” 小马摇头:“不知道,从农业局出来就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似丢了魂一样。” 好在,韩晓棠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下班的时候,还跑去买了馒头和菜,熬了一锅米粥。可是等到快七点,赵旭阳还没到,她有点心神不宁,想出去看看,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明明嘴上拒绝了,还这么盼望他来算是怎么回事。 就赌气去盛了饭,放在后窗的书桌上,开始吃饭,她熬了米粥,买了馒头,还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盘炒豆芽。 但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就拿起了一本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一边看书,可是也看不进去,正在她焦躁难安的时候,赵旭阳终于到了。 他进入房间,很是自来熟的把公文包放在空置的床上,卷起袖子去洗脸盆里洗手,一边歪头看着她道:“吃饭的时候,不要看书。” “要你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韩晓棠还是愤愤地放下了书。 韩晓棠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门口,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的厨具井井有条,靠墙的还有一个有纱窗的落地橱柜,里面摆放着锅碗瓢勺,都放的井然有序。 中间的位置,放了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里面还有小半桶水。后墙就是并排放着的两张床,还有一张书桌,一个凳子,别的就没什么了。 韩晓棠坐在自己的床上吃饭,赵旭阳盛了一碗米粥,就坐在她对面,那张空置着放东西的床上。端着米粥喝了一大口,又拿起一个馒头陪着菜,大口的吃饭。 赵旭阳不管做什么,都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急迫的样子,韩晓棠不禁问道:“你中午没有吃饭吗?” 赵旭阳摇头:“没有,太忙,没顾上吃饭。” 韩晓棠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两盘菜往他那边推了推,赵旭阳吃第二碗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韩晓棠才开口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来兰溪了。” “我们干事长贪污受贿,被检查组带走了,连累了我们这些下属,所以就把工作调动到了兰溪。” 韩晓棠失笑:“你连累了他吧。” 赵旭阳抬头看着她,这就是他喜欢韩晓棠的原因,不管他做什么,韩晓棠都能够理解。 就像现在,他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韩晓棠就很敏锐的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他温柔的注视着她,柔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韩晓棠默了一下,温暖的灯光下,只有他们两人相对而坐,浅黄色的灯光暖融融的,而他的目光却是柔情似水,温柔而炽烈。 韩晓棠都不敢和他对视,就垂首继续说道:“那个干事长是唐家的人吧,你查到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所以就检举了他。虽然他被检查组带走,但你也不能继续留在市政府,而南州市都在唐秉华的管辖之内,所以你就调来了兰溪。” 赵旭阳颔首道:“全对,一百分,我家晓棠最聪明了。” 眼神攻击,韩晓棠还可以装做没看到,这样的言语攻势,韩晓棠也有点抵挡不了了,羞恼的道:“谁是你家的。” 赵旭阳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啊。” 韩晓棠恼羞成怒,拿着筷子想要打他,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小何笑呵呵的站在门口叫道:“经理,晚上去看电影吗?新出的片子,庐山恋,你……” 小何话还没有说完,总算是看见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才傻乎乎的停了下来。 韩晓棠连忙收回了筷子,尴尬的直挠头,赵旭阳却是面不改色的接口道:“看,一会吃完饭就去,我请客。” 小何看了看韩晓棠,再看了看赵旭阳,然后就转身跑了,她虽然单纯,但不能说明她什么都不懂。 以前,徐浩也来仓库追求过韩晓棠,但顶多就是送束花,送点小礼物,可从来没有来过韩晓棠的宿舍。 现在她的房间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青年,还这么帅气,小何要是还猜不出是怎么回事,那真的是傻到家了。 反正看也看到了,韩晓棠也就破罐子破摔,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道:“你忙了一天,不累吗?还是回去休息吧,看什么电影。” “没事,我看见你就不累了。” 韩晓棠挑眉,参加了工作和以前是不一样了,都学会油嘴滑舌了,却不知赵旭阳也就是在她面前,放浪形骸,在外人面前,还是寡言少语的模样。 小何性格单纯,心里藏不住事,回去就把韩晓棠屋里有一个陌生男子的事,告诉了小马。小何原本不想再去喊韩晓棠看什么电影,但小马却好奇的很,非要去看看。 韩晓棠年轻漂亮,以前,警局的大队长,还有徐浩这个干部子弟去仓库追求她,她都不假辞色。现在这位是何方神圣,竟然一来就能够登堂入室,拿下他们经理的芳心。 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赵旭阳反而大大方方的,吃完饭,韩晓棠去收拾碗筷,赵旭阳就拿着水桶,去水池上接满了水提回来,给韩晓棠用。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收拾利索,四个人一起来到了电影院。县城的电影院很是简陋,就是县里平时用来开会的大会议室,放着铁框架的平板排椅,高台上挂着白色的幕布,后墙的高处是放映室,正对着高台的位置。 不过电影票是真的很便宜,赵旭阳他们四个人还不到二块钱,一个人也就几毛钱。赵旭阳买了四张票,却不是连着一起的,两张比较靠前的位置,他给了小马他们,韩晓棠他们两个坐在了后排。 电影院的座位很多,上座率也不是很高,前面有很多空位置,赵旭阳却还是拉着韩晓棠做坐后排偏僻的角落。 县城的条件比不上省城,大厅里的灯关了以后,只剩下进出口处的一个灯泡亮着,光线晦暗,跟闹鬼似的。 好在电影很快就开始了,宽大的屏幕照耀出来的光芒,让大厅里明亮了一点,但后排依然黑漆漆的。 方便心怀鬼胎的赵旭阳,他知道自己要是单独邀请韩晓棠来看电影,她未必会来,但要是和她单位的同事一起,她就不好拒绝。 而且很大方的表示请客,他买电影票,自然是想买哪里就买哪里的票,把小马两人远远支开,两人坐在僻静的后排,可以说悄悄话。 韩晓棠哪里看不出他的鬼心思,但也没有戳穿,还很配合的和他一起坐到了后排,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搞不明白,也想单独问问他。 于是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凑过来的俊脸,追问道:“即便是你检举了干事长,把他拉下马,那唐家只会更忌惮你,不会轻易的动你,你干嘛要千里迢迢的跑到兰溪来,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事?” 看吧,他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韩晓棠,女朋友太聪明什么的也很头疼。关于救唐薇的事,虽然他是无愧于心,但还是不敢直接告诉韩晓棠,谁知道她听了会是什么反应,她如果生气了怎么办? 但现在韩晓棠开口询问,他也不能隐瞒,不然以后更解释不清楚了,反正他是无心的,当时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唐薇和蒋元峰。 就斟字酌句的道:“我有一天加班到很晚,回家的时候经过一个公园,遇到一个刚出狱的罪犯耍流氓,我就冲上去救人,结果……结果那个受害者却是唐薇。” 韩晓棠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那男的不会是蒋元峰吧。” 赵旭阳点了点头:“就是他,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狠狠的揍了他一顿,给你出气。蒋元峰因为唐薇害他坐牢,毁了前程,就想要报复,还想做唐市长的女婿。 我也很懊悔出手救人,但我爸说,如果不阻止,他们两家真的结亲,对我们不利。你别生气,当时我知道了蒋元峰的身份,就把他又送进了警局去了。还是他爷爷亲自出马,才把他捞了出来,但他以后肯定会老老实实,不敢再招惹你。” 赵旭阳解释这么多,一来是怕韩晓棠生气,二来也是想让她安心,韩晓棠不禁有点感动,声音都柔和了许多:“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没生气,虽然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薇一个女孩子受辱。” 韩晓棠这么善解人意,赵旭阳很高兴,可惜他还没高兴一会,韩晓棠就话锋一转问道:“那然后呐?” “然后……然后唐市长就把她,安排到我们办公室上班……” 看赵旭阳结结巴巴的样子,韩晓棠立刻就明白过来,笑嘻嘻的接道:“唐秉华想使用美人计把你拿下,所以就安排唐薇和你一起工作,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你就逃到了兰溪……”话未说完,韩晓棠已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赵旭阳忍不住拧她,但农历二月的天气温度还很低,韩晓棠穿的厚实,而且他也舍不得真的拧疼了她。 但韩晓棠见他恼羞成怒,就拼命的忍住笑道:“不……不笑了。”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笑意,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胸腔却在不住的颤动。 赵旭阳气的一把抱住了她,用力吻住了她的嘴,韩晓棠顿时就笑不出来,连忙推他:“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宽敞的放映大厅里,只有出口处亮着一盏灯,还有银幕发出的光亮,实在是不足以照亮整个大厅。 何况他们还坐在偏僻的角落,灯光是照射不到这里的,而且他们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前面的人都在专心致志的看电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韩晓棠这样说,完全是推脱之言,赵旭阳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幽幽道:“在省城,你拒绝我,我现在都追到兰溪来了,你还有什么借口来拒绝我。” “不是,唔……” 庐山恋这部电影八零年底就问世了,只是去年才传到他们县城,而韩晓棠对于这种老电影没什么兴趣,何况现在身边还多了一个相思成疾的赵旭阳,她哪里还能看的进去电影。 于是,等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小何激动万分的讨论影片的内容,韩晓棠却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因为她根本就没看,她怎么知道影片都演了什么。 而赵旭阳在别人面前,又变成了少言寡语的模样,能不说话坚决不开口,而且他全程视线都在韩晓棠身上,没有看电影屏幕一眼,对于影片内容更是一无所知。 最后还是小马岔开话题,解救了两人,小马年纪大了几岁,还是男生,比小何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懂的多了一些。 见韩晓棠两人尴尬的模样,就猜出他们多半没怎么看电影,所以才不知道电影的内容,就拉着小何问东问西的,糊弄了过去。 都是男人,心照不宣,既然他们已经看出了韩晓棠和他关系,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赵旭阳就隔三差五的到韩晓棠宿舍过来吃饭,有时候还跑到仓库,带韩晓棠出去到饭店吃,县社的人见了难免议论纷纷。 他们不知道内情,就猜测徐浩没追上韩晓棠,而且他妈来县社闹了一回,就彻底的没戏了,而这个农业局的年轻科长就乘机上位。 韩晓棠虽然年轻漂亮,但生活作风严谨,从来不会招蜂引蝶的,对年轻男子也是退避三舍。让县社的人很是好奇,这个赵旭阳是何方神圣,竟然一来就掳去了美女芳心。 但不管他们怎么议论,赵旭阳都闪亮登场,强势入驻了韩晓棠的生活。星期天一早,韩晓棠准备回家去,可是刚打开门,就看见赵旭阳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她的面前,自行车的横梁上还挂着很多礼物。 不好的预感立即涌上了心头,韩晓棠吃吃的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赵旭阳停好自行车,走到了她身边微微笑道:“新年的时候太忙,没有去看韩大叔和婶子,现在有空了,当然应该去看看他们两位老人家。” 韩晓棠拼命摇头:“不用,他们都挺好的,不用去看,再说轮得到你去看吗?” 对于韩晓棠的拒绝,赵旭阳丝毫也不介意,依然微笑道:“我在生产队的时候,他们很照顾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的。”说完,他忽然变幻了口气接道:“如果你不回去,那我自己去了啊。” 韩晓棠哪里敢让他一个人去,他自己去,谁知道他会跟韩庆斌老两口胡说什么,只能咬牙道:“回,你等我一下。”韩晓棠说完转身回房间,拿了一些东西,穿上外套就和他一起走了。 县城到红旗大队通车了,道路也修的宽阔平整了些,骑着自行车快了很多。但进入大兴生产队,路又变得狭窄,坑洼不平,而且韩晓棠也不肯和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在村里转悠,两人就推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回到了韩家。 星期天要是没有特殊的事,韩晓棠一般都会回来,丁玉英以前除了种庄稼,从来不关心什么日子。现在却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天天盼着过星期天,到了星期天,早早的就翘首以盼。 看到韩晓棠当先回来,她很是高兴的迎了出来,看见走在后面的赵旭阳,她微微愣了一下,半天才认出了他。 赵旭阳参加工作以后,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以前稍显青涩的青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气质出众的年轻干部。 不但丁玉英诧异,杨娟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英俊帅气的男子。五官精致俊美,清俊的眉宇,英挺的鼻梁,嘴唇也线条分明,泛着健康红润的光泽。高大的身材英挺矫健,气宇不凡,和她平时见到的乡下后生,真的是天壤之别。 韩晓棠竟然找到了这样出众的对象,杨娟真的又羡慕又嫉妒,她在心中一直期盼韩晓棠找个恶毒的婆家,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就不会回来管家里的闲事,她就又可以作威作福了。 现在事情却恰恰相反,韩晓棠找的婆家是省委书记,不仅位高权重,而且对象长的还这么英俊好看,她心里直冒酸水。 可韩晓棠却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还一副小心提防的样子,时刻跟着,生怕他单独跟韩庆斌两口子在一起,会胡说八道。 但赵旭阳一直文质彬彬,把带来的其他礼物交给了丁玉英,还把给韩庆斌带的烟酒拿出来给他:“韩大叔,新年的时候家里忙,没来看您二老,耽误到现在才来,不过,我现在调到兰溪县城来上班,以后有机会就能经常来看望你们。” 很早以前,赵旭阳就买过烟酒孝敬过韩庆斌,现在看到赵旭阳从省城带来的,更加高级的烟酒,高兴的眉开眼笑:“你这孩子,来就来吧,干嘛带这么多礼物。” “这些都是我父亲给准备的,他也想来看看您,只是工作忙走不开。” 迟钝如韩庆斌都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何况韩晓棠,赵鸿可是省委书记,干嘛没事跑到乡下来,看望一个普通的农民,除非是想要和他做亲家。 第134章 第105节 韩晓棠日防夜防的,就是怕赵旭阳乱说,结果他还是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气的韩晓棠不禁在暗中拧他。 赵旭阳特别无辜的转首看着她问道:“你拧我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韩庆斌和丁玉英闻言一起看了过来,韩晓棠强笑道:“没有,你衣服上有灰,我给你拍拍……” 赵旭阳一向爱干净,何况今天是来做客,他穿的衣服很是整洁板正,一尘不染。但韩晓棠也装模作样的给他拍了拍,只是拍的力道有点重,好似不是在拍灰,而是在打人一样。 赵旭阳被打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却一动不动的任她打,连韩庆斌老两口都替他觉得疼,但是打人的是自己闺女,他们能说什么。 看在赵旭阳给自己拿了这么好的烟酒的份上,韩庆斌咳嗽了两声,为他解围:“小赵远来是客,她娘,你带着晓棠还有陈芳去做饭,多做点好吃的,今天中午我们喝一杯。” 虽然赵旭阳任打任骂,但这毕竟是省委书记家的儿子啊,要是打坏了,他们家可赔不起啊,丁玉英闻言立即答应着站了起来,拉住韩晓棠就去灶火做饭。 韩晓棠现在也没辙了,反正赵旭阳已经把话都挑明了,她再防着也没什么作用了,就认命的跟着丁玉英出来做饭。 但春天正是春黄不接的时候,菜园里也没什么菜,丁玉英就让韩晓东去买了一块豆腐,薅了一把青菜,还有韭菜。 韩晓棠就做了一个麻婆豆腐,豆腐先焯水,可以祛除豆腐里面的豆腥味。然后用辣椒酱把豆腐炖熟,最后苟了一点面芡,起锅的时候洒上了一点葱花就算是完成了。青菜就放了花椒爆炒了一下,韭菜配着鸡蛋炒了一盘,还泡了一盘去年夏天在山是采摘的干蘑菇,用葱和大油炒了也很好吃。 勉强算是凑够了四盘菜,好在赵旭阳也不挑剔,在乡下一顿能吃四盘菜,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就陪着韩庆斌喝酒,韩庆斌把两个儿子也叫了过来。 韩晓刚在屋里抓耳挠腮的,正在冥思苦想,想着怎么才能到上屋蹭顿好吃的。就听见韩庆斌叫他,撒着欢就跑进上屋去了,把杨娟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在了厢房。 杨娟气的把筷子都扔了,可是也没办法,中午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韩晓棠她们在灶火忙活,做了好几盘菜,那香味都飘到他们屋里来了。 韩晓棠本来做饭就好吃,那花椒辣椒爆炒的香味传来,馋的她直咽口水,可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姑子不喜欢她,哪里敢往前凑。 以前,她还敢发火把韩晓刚叫回来,不许他和上屋走的太近,可现在知道韩晓棠的对象,是省委书记家的儿子,她吓的连话都不敢多说,哪里还敢耍小性子。 她自幼在家不受宠,整天埋头在家里干活,连县城都只去过一次,还是韩晓刚带着她去的,小小的县城都看的她眼花缭乱,何况是省城。 而且她也从来没见过什么干部,最多就见过他们生产队的队长,连县委书记都没见过,就更别提什么省委书记,那得是多大的官啊,她哪里敢造次。 只能忍气吞声的捡起筷子,继续吃自己做的没滋没味的饭菜。上屋吃的是大米饭,可她吃的却是稀米粥,上屋做了四盘菜,香味扑鼻,而她只有一盘凉调萝卜丝。 萝卜虽然埋在地窖里,但这个季节也有点糠了,吃起来不像冬天的时候,那么清脆,软软的跟嚼棉花似的,别提多难吃了。 这一刻,杨娟更后悔了,她要是不作妖,妄图想要压制婆家一家人,那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这会也在上屋吃饭呐,香喷喷的四盘菜,想吃什么吃什么,哪里会在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吃糠咽菜的,可是她后悔也没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韩庆斌高兴,就拉着赵旭阳还有两个儿子多喝了一点,韩庆斌还好,他有酒量,但赵旭阳他们几个小年轻,没喝多少就醉了。 等赵旭阳酒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他们也赶不回去了,就决定明天一早早起赶去上班。 知青们已经全部回城了,只有寥寥几个留在了村子里落户,其中就包裹魏向东。剩下的几个人,都是没能力考大学,家里也没门路给安排工作,有的家里子女多,回去连吃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选择留在村子里。 有的则是因为和当地的姑娘结婚了,只能留下,而有心狠的,丢下老婆孩子就离开了,从此便再无音讯。 魏向东就占了好几条,他考不上大学,家里也没门路,兄弟姐妹们也不想让他回去拖累一家人。 而陈燕的情况和他也差不多,两人在生产队,还能挣工分分点粮食,回城真的是没有立锥之地,只能留下。 赵旭阳和他的关系不好,而且听说他后来做的事,更加嫌弃,就只是去看了看另外留下的两个知青。两人看着往日嫌弃瞧不起的赵旭阳,如今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而且还是京华大学的高才生,起步分配就是干部身份,而他们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农民,不由一阵唏嘘。 成分问题七九年就取消了,当年的臭老九也大多都平反了,而赵旭阳这个臭老九的儿子,现在却是高干子弟,自己也已经是青年干部,前途无量,他们只能感叹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但他们都是知青,在一起很长时间,到底有些感情,几人谈天说地说到了半夜,知道赵旭阳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上班才罢休。 赵旭阳告别了往日的朋友,就去韩庆军给他安排的住处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叫上韩晓棠,一起出发回县城。 浅黄色的晨曦笼罩着大地,初春,万物复苏,道路两旁的树枝上都冒出了绿色的嫩芽,远远看去绿莹莹的。枯黄色的山峦也换上了绿装,植被比较厚实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绿意盎然,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韩晓棠上班以后,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起床,今天早上起的比较早,这会哈欠连天的,没心情去欣赏这春天到来的美景。 赵旭阳就让她抱着自己的腰,趴在他的背上睡,韩晓棠本来想要拒绝。可是她太困了,就坐在后车座上,双手环住赵旭阳的腰,交叉紧握的双手,隐藏在他宽大的外套下,别人看不见,还能保证她不会因为睡着而掉下去。 然后就斜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闭目养神,开始她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就好,可没多久她真的睡着了。听到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赵旭阳就放慢了速度,还尽量骑的平稳一些,好让韩晓棠睡的舒服些。 韩晓棠这一觉睡的很沉,只是刚开始,耳边只有风声和清脆的鸟鸣声,睡的还比较安稳。可后来耳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有自行车铃声,还有人吵闹说话的声音,汇聚成一片。 韩晓棠被吵醒了,她不耐烦的睁开眼,可是看到面前熟悉的县城街道,她吓的一哆嗦,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顿时就松开了,她身子一晃,险些从车座上摔下来。 自行车因为她突然的动作,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这时赵旭阳的大长腿就发挥了作用。他连忙停住了车,用一只脚站在地上,支撑住自行车的平衡,左手还伸到背后环住了韩晓棠,生怕她会摔倒。 韩晓棠顺势下了车子,紧张的环视四周,他们刚刚进县城不久,而且还是早上七点多钟,这条街道上没有什么人。韩晓棠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都到县城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的那么香,我怎么忍心叫醒你。” 韩晓棠气的扬手打他,要是被人看见,他们这么亲密的骑着一辆自行车,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赵旭阳却不以为意,还抓住她的手给揉搓活血,因为双手交握的时间太长,她的手都被握的发白,韩晓棠拍开他的手,相互揉搓了一会,双手才恢复了血色。 只是双脚和腿也麻了,她跺了跺脚,活动了一下,等酸麻肿胀的感觉消失,就抬脚要步行去上班,赵旭阳却追了上来:“去前面吃过早饭再去上班吧,时间还来得及。”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是很保守的,大早上和他一起去吃早饭,自己还活不活了。赵旭阳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考虑不到这些,可她不能不注意,就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去。 赵旭阳只是担心她不吃早饭会饿,但说完以后也觉得有点不妥当,就没有勉强,只是扬声道:“明天,我们单位要下乡去,各个单位都会抽调人去帮忙,徐浩也去,你也去吧。” 这个事韩晓棠知道,农业局要下乡扶贫,把上次他们送去的物资,还有县城各个单位捐赠的东西,全部送到乡下去,就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上班吧。” 每个单位会派人去帮忙,但派谁去,可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她没有直接答应赵旭阳。但结果却是她多虑了,因为王忠询问谁愿意下乡去的时候,让举手表决,没有一个人跟她抢,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举起了手。 众人还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为她说情:“小韩没有下乡去过,就让她去吧。” 韩晓棠见众人畏之如虎的模样有点纳闷:“我家就是乡下的,有什么好怕的。” 王忠叹息:“乡下和乡下是不一样的,算了,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 王忠本来想派男同志去的,但是没人愿意,而韩晓棠积极举手表态,就答应让她去了。回到仓库,连小马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小何又是给她准备水壶,又是给她准备吃的,还有帽子手套,反正她能想的起来的,都给韩晓棠带上。 韩晓棠见状不由失笑:“我是去下乡,又不是去万里长征,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但真的上路以后,她就知道两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望着面前看不到顶端的高山,目瞪口呆。 汽车只能开到这里,前面没有路了,只能背着东西翻山越岭。他们一行二十多人,每人都分了一部分东西,体谅韩晓棠是女同志,给她分配的还是比较轻的,但韩晓棠还没爬多高,就累的气喘吁吁。 徐浩虽然也累的半死,但到底是男同志,比她强多了,赵旭阳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最后,韩晓棠的东西他也拿过去自己背着,但韩晓棠空着手,也没他走的快。 赵旭阳就拉着她向前走,这会韩晓棠也顾不得避嫌了,如果跟不上队伍,被落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中,她吓也要吓死了。 但这山实在是太高了,而且还很陡峭,直起身好似都会往后栽的感觉,韩晓棠都不敢往身后看。别的人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好在众人都比较体谅,走一段路就停下休息一会。 徐浩放下东西,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道:“我……我的妈呀,这么高的山,我们爬一趟都累的半死,那些山里的人整天都怎么活的。” “很多孩子每天要爬两趟,跑到山外的学校来上学,人家小孩子都能办到,你一个大男人哭爹喊娘的,也不怕人笑话。” 徐浩看着只是脸色微微发红的赵旭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厉害,我还算好的,你看看他们。” 赵旭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很多人都瘫倒在地,有的也不管地上有没有草屑和灰尘,就四肢着地的平躺在了地上,显然是累坏了。 韩晓棠和另外两个女同志坐在一起,三人不约而同的捶打着自己的腿还有胳膊,显然是累的不轻。赵旭阳很想走过去安慰他,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张扬,只能心疼的远远看了她一眼。 韩晓棠白皙漂亮的脸,此时也变成了绯红色,映照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的美丽漂亮,赵旭阳不禁看的痴了,竟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徐浩伸腿踢了踢的他的脚道:“哎,你们现在还没修成正果吗?” 赵旭阳终于回过神,收回了目光,如果再看下去,肯定要引起别人的怀疑了。他听到徐浩的问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徐浩皱眉道:“你说这韩晓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就你们家这高级干部家庭,你又长的这么一表人才,要是别的姑娘,那还不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怎么韩晓棠却是避之唯恐不及,哎,是不是你有什么毛病啊。” “滚……”说自己没事,但说韩晓棠,赵旭阳却有点不高兴了,也踢了徐浩一脚斥骂道:“你才被驴踢了。” 徐浩没有反驳,还指了指赵旭阳没有收回的腿,大笑道:“对对对,我就是刚刚被驴踢了。” 赵旭阳这才意识到一着急,竟然把自己说进去,就追着徐浩,在他勒下戳了几下,徐浩特别怕痒,被戳的哈哈大笑,倒在地上打滚。 徐浩干脆也不起来,就躺在地上,滚到了赵旭阳身边,继续好奇的追问道:“你说你要是没有别的毛病,那韩晓棠为什么不肯嫁给你,她要是连你都看不上,那她还想找什么样的人家?” “她根本没想过要找什么样的人家,她就是害怕结婚。” 徐浩吃惊的半撑起身子道:“啊,为什么?是她父母或者家里什么人的婚姻不幸福。” 赵旭阳摇头:“没有,她父母感情挺好的,兄嫂也很恩爱,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婚姻这么排斥,或者也许是我看错了,我只是感觉她有些害怕结婚。” 徐浩重新躺下,长长的叹息道:“哎,女人心海底针啊,谁也摸不透。” 其实赵旭阳的感觉很准,韩晓棠就是有点恐婚,前世她的父母形同陌路,平常根本见不到面,即使好不容易见一面,两人也是各忙各的。 即便是为了商量韩晓棠的事,那也是说不到两句就开始争吵,把责任和过错都推到对方的头上,争吵不休,最后不欢而散。 韩晓棠从小就是在孤独中长大的,她很害怕婚姻,如果要她经历那种冰冷的,绝望的婚姻,她宁愿单身一辈子,至少那样不会害了孩子。 还是后来跟着韩家的人一起生活,让她领略到了家庭和亲情的美好,才让她渐渐打开心扉,但赵旭阳也是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才闯进她的心里。 想让韩晓棠彻底放下芥蒂,答应现在就和他结婚,还是有点难度的。但赵旭阳绝不会退缩,他相信终有一日,自己能够完全打破韩晓棠,裹在心房上的那层坚硬的外壳。 休息了一会,大家就重整旗鼓准备出发,正午时分,终于爬到了山顶,眼前豁然开朗,远处山脉蜿蜒数百里,一眼看不到边。满目苍翠,到处都是小鸟清脆的鸣叫声,在山谷中回荡,空灵而悦耳动听。 蜿蜒崎岖的山路,好似一条条蟒蛇般,盘旋游走在山间,在树木和山石间若隐若现,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昆虫,在空中飞舞而过,吓的几个女同志失声尖叫,倒是给枯寂的行程带来了一点欢笑。 众人受到了启发,就提议轮流唱歌,鼓舞士气,谁也不能逃脱,都要唱一首,有的五音不全,唱的声竭力嘶,有的却唱的很是动听。 韩晓棠唱了甜蜜蜜,她嗓音轻柔,唱出来更显甜蜜温柔,惹得众人尖叫欢呼。赵旭阳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他的嗓音清悦醇厚,还隐隐带着磁性,唱这样的情歌更是百转千回,唱的温柔似水,听的两个女同志脸都红了。 韩晓棠的脸也微微发红,因为她清楚明白的听出赵旭阳唱的意有所指,而且还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明显是唱给她听的。任她脸皮再厚,也有点发烧,众目睽睽之下,这样隔空传情,更加的让人脸红心跳。 韩晓棠都感觉不是那么累了,下了这座山,又翻过两座海拔低一点的山,终于走进了山里,看见了房屋瓦舍。 半山腰,山脚下,零星散布着一些人家,大多都是茅草房,因为年代久远,房顶都坍塌了,墙壁也倒塌了一半,但里面竟然还住着人。 此时韩晓棠的心情无比的沉重,刚才一路上喊累的人此时都紧紧地闭上了嘴,不用找村干部,只看家里的环境都知道,他们都是贫苦户。 现在是初春的季节,天气还很寒冷,深山中的夜晚温度更低,可他们的床上竟然铺着草席。草席下面垫着稻草,床上只有一双硬邦邦的很薄的被子,被面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的花朵都模糊不清了。 床榻也是泥土砌成的,靠墙用土砖垒了一个长长的炕,一家人都睡在一起。茅草房低矮破旧,光线也照射不进来,天色稍微黯淡一些,屋子里就黑漆漆的。 即使外面再冷,他们也只能坐在寒风中干活,手都生了冻疮,冻的疙疙瘩瘩的,有点已经溃烂流血,可他们手里的活计还是没有停下。看到他们一行人,也只是抬头朝他们友好的微微笑了一下,便算是打了招呼,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孩子们看到这么多陌生人,都好奇的围过来观看,他们大多都光着脚丫子,即使穿着鞋,脚趾头也露在外面,也没有穿袜子,可以清楚的看见脚背上冻的发紫的疙瘩。 韩晓棠眼泪差点涌出来,她以为大兴的生活已经很苦了,没想到这深山中还有更苦的人家,大兴生产队的人勉强还能顾住温饱,可他们连温饱都是奢求。 韩晓棠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买的糖果,分给孩子们吃,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都稀奇的用舌头舔,不舍得放进嘴里,怕一下子就吃完了。 韩晓棠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怕人看见,就拼命地低垂着头,赵旭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把人叫走去分配东西。 第135章 这个村子分完了,就到下个村子,直到把他背来的东西全部发放完。最后一个村子的情况稍微好点,但也没有那户人家,能够招待他们一行二十多人。 很多人家自己都无法果腹,何况是招待他们这么多人,有的人家连盐都吃不起,更别说菜啊什么的。因为晚上不干活,有的干脆就不吃晚饭,即便是家里粮食充足一点,也只是熬了一些红薯面糊糊,黑黢黢的,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但孩子们却喝的很是香甜。 大家没办法,只能找到村长,说不用管他们伙食,只要找一间屋子,到晚上的时候可以御寒就好。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何况回去还要翻山,根本赶不回县城,只能在这里耽误一晚。 第106节 村长就把村里唯一的一间空房子给腾出来,铺上厚厚的稻草给他们住。 房间不是很大,他们二十多个人,也只能盘腿坐在一起休息一下。但也比外面强多了,深山中的夜晚寒风刺骨,还有很多野兽的嚎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大家这样坐在一起,不仅能壮胆,还能取暖,白天三个姑娘休息的时候坐在一起,但晚上却还是和各自单位的人呆在一起,这样安全一点,也比较放心。 县社就韩晓棠一个人,她只能和赵旭阳和徐浩坐在了一起,两人把她护在中间,这样别人接触不到她。 这时候,韩晓棠终于明白了小何的好心,把她给自己带的手套帽子,还有围巾全部武装上。 还把她给自己准备的饼干拿出来,分给赵旭阳两人吃,三人默默地咀嚼着饼干。看到山上的乡亲们生活这么艰苦,他们真的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吃完饼干,就脸色沉重的靠在墙壁上渐渐睡去。 韩晓棠来自丰食足食的现代化社会,赵旭阳从小就生活在省城,后来虽然在大兴生产队下乡插队过一段时间,吃了点苦头,但和这些村民相比,真的是不值一提。 而徐浩从小生活在县城的机关大院,没吃过什么苦,无法想象有人的生活会这么困难。开始他们还只是应付单位的差事,后来却是真心认真的在工作了,把东西公平的分发到每一户。加上走了一天的山路,他们真的有点累,很快就睡着了。 来的时候,翻山越岭,还有人怨声载道的,回去的途中,却没有一个人再去埋三怨四了,相比山里的乡亲,他们的生活真的很好了。 回到县城,他们又投入到了本职工作,韩晓棠也更加认真,以前,她画设计稿还有点打发时间的意思,现在却是非常认真。 在保证完成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也认真的设计服装,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改革开放以后就能大展拳脚,利用自己的知识挣钱,帮助那些被困在大山里的孩子。 农业局要负责兰溪县城周边乡村的扶贫开发,还有农业的管理工作,还要承办农村领导小组的日常工作,经常下乡,工作非常忙碌。 但赵旭阳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望韩晓棠,凑上星期天也会跟着她去韩家,韩晓棠实在拗不过他,现在颇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而起也心疼他工作忙碌,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只要他过来吃饭,往往还会改善伙食,给他做好吃的。 可是赵旭阳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英俊的脸庞也晒的微微发黑,五官也更加的立体,斧凿刀刻一般。昔日白净的皮肤变成了蜜色,但也更加的健康结实,更富有男子那种野性阳刚的魅力。 虽然赵旭阳已经努力抽出时间来陪韩晓棠,但他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就在回家探亲的时候,把家里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带到了兰溪。 省城现在已经用上了彩电,但在县城,黑白电视还很少,但韩晓棠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电视她没见过,而且她也没空看什么电视,就送回了家。 现在还没有分田到户,村子里每家都是挣工分吃饭,能吃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谁有钱去买电视机。 韩晓棠带回来的电视机,是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市场上要卖三百多一台,还要工业票,而且还不是有钱有票就能买得到的,想买还要开后门托关系才能搞到手。 现在他们村子竟然有了电视机,不但孩子们兴奋异常,大人们也很激动,只是村子里还没有通电,就把电视放到了大队部。 晚上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都早早的吃了晚饭,有的怕耽误了抢不到好位置,连晚饭都没吃,就搬着小板凳过来了。 来的人太多,房间里是盛不下的,韩庆军就搬了一张桌子放在大队院里,插上电,打开按钮,电视屏幕上显出很多黑白相间的雪花,沙沙作响。 众人顿时有点失望的一起叹气:“怎么是坏的啊。” 韩庆军也不知道怎么弄,就让跑的快的孩子去叫韩晓棠,韩晓棠饭还没吃完呐,就被那孩子连拖带拉地拽来了。 她从电视后面抽出两根银白色的天线,摆弄了几下,屏幕里就闪出了人影,只是不停的晃动,画面不稳定。 她就四处转动,转了半天,信号终于稳定了,屏幕上出现了图像,虽然是广告,但大家也兴奋的大喊大叫。 七点半是新闻联播,紧接着是天气预报,随后的广告足有十几分钟,但众人也看的津津有味,八点多,才开始放电视剧。放的是香港武侠电视剧霍元甲,也不知放到那一集了,没头没尾的,但众人也看的如痴如醉。 后来,大兴生产队的人就养成了习惯,一到晚上,就不约而同的聚到大队部来看电视,准时准点的,比干什么都积极。霍元甲一天晚上两集,中间还插播很长时间的广告,但众人也丝毫没有嫌弃,依然紧盯了屏幕,生怕错过一眼。 霍元甲放完,开始放上海滩,都是热血的英雄侠义的片子,引得众人看的热血沸腾。连红旗大队的人,晚上都结伴而来,看完电视剧,再一起回去,一路上议论纷纷,倒也很热闹。 去年,韩庆军就去县城申请给队里架电了,只是一直没有批准。这次他干脆常驻在县政府,秦立民见他腿脚不利索,还为了生产队这么奔波,再知道他是韩晓棠的三叔,很爽快的批准了。 村子里虽然通了电,但大家心疼电费,也没几家舍得用的,也就晚上照明开一会。虽然通电了,但韩家也没有把电视机搬回家,还是放在大队部,方便乡亲们观看。 一时间,韩家在生产队的声誉又上了一个台阶,以前还有人在暗中嚼舌根。说韩晓棠虽然去省城上大学,可最后不还是回到了兰溪,在县社上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却是再也没人敢说闲话了。 而且韩家的人要是来看电视,还自觉的给让出前排正中间的好位置,丁玉英见乡亲们这样奉承的模样,很是受用,笑眯眯的道:“今天晚上放的电视剧,里面有我们家晓棠。” 能看到电视,大家已经很兴奋了,现在还能在电视里看见韩晓棠,大家更是激动,一个个的七嘴八舌的询问:“真的,晓棠上电视了……” “嗯,还有谢雅茹,就是以前插队的那个知青。” 立即有人接口道:“嗯,我记得,那个资本家的闺女吗,长的可俊了。” 丁玉英笑道:“就是她,人家考上了首都的电影学院,现在已经毕业,当上演员了,现在可是大明星。” 乡亲们一直搞不明白,电视里怎么会有人,他们一致认为是小人钻进了电视里,有人还提议把电视机拆开看看呐。 可是遭到了全村老少的反对,才作罢,现在听说自己身边的人会出现在电视机里,更加的好奇,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生怕会错过。 电视里现在放的正是那年,谢雅茹他们拍的那个电视剧,朱阙记,她在里面只是一个配角,但众人也喜欢的不得了。 果然是他们见过的那个谢雅茹,只是在电视上更加的漂亮了,后来韩晓棠出现的时候,大队部简直都沸腾了,惊呼声,尖叫声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 韩晓棠的镜头更少,只是出演了公主和亲的一场戏,但乡亲们也激动的无以复加,一起指着电视屏幕大叫:“晓棠,真的是韩晓棠……” 电视里韩晓棠穿着古装,一袭古代的长裙,头上还带着很多首饰,一举一动都尽显公主的高贵优雅。 即使韩晓棠出演的那个画面过去了,大家还是兴奋不已,丁玉英更是激动的红光满面,热泪盈眶。 工作日,韩晓棠不在家,只是告诉了丁玉英,自己会在第几集出现。丁玉英连晚饭都没吃,就来蹲守,等着看自己的闺女,现在真的看到韩晓棠出现在电视上,丁玉英激动的不能自己。 韩庆斌表面上装的不以为然,其实丁玉英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来,只是远远的站在人群后面。看见韩晓棠真的出现在电视机里,又后悔早知道站到前面去了,可以看的更仔细些,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虽然韩晓棠的镜头没了,但还有谢雅茹的戏份,众人依旧看的津津有味。等星期六晚上韩晓棠回来,大家都稀奇的围着她,问长问短,问她是怎么钻进电视机的。 韩晓棠只能耐心的给大家讲解电视机的原理,但她也是一知半解,什么显像管,接收器,众人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反正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有电视看了就好,就不管那么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但丁玉英也很高兴,晚上吃过饭就拉着韩晓棠来看电视,十四寸的黑白电视,韩晓棠是真的没兴趣,但要顾着丁玉英,就乖乖的跟着她来到了大队部。 只是一集电视剧还没有看完,就啪嗒啪嗒的下起了雨,开始还只是零星的雨点,后来却越下越大。 韩庆军怕把电视机淋坏了,立即关上电视,搬进了屋里。众人有点可惜,但房间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且到了屋里,信号不好,电视屏幕乱闪,也看不成。 但乡亲们也不舍得立刻就离开,还是后来,见雨有下大的趋势,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了。 但是韩晓棠母女还没有走到家,雨就下大了,瓢泼一般,而且还夹杂着电闪雷鸣,一个炸雷响过,将地面照的如同白昼。 可以看见地面已经汇聚成了水洼,好在韩庆斌打着伞出来接她们,黑色的双人大雨伞,勉强能遮挡住他们三人。韩庆斌老两口,把韩晓棠夹在中间,很快就回到了家中,但丁玉英的衣服也淋湿了。 他们就换了衣服睡了,第二天早上,雨还在下,天空也黑压压的,大雨看起来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样子。 他们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能盖住脚面的水,韩庆斌正带着两个儿子,在往外赶水。但他们赶不上大雨的速度,院子里的水还没排干净,很快又被雨水灌满,最后只能放弃,眼睁睁的看着,院子里的雨水越积越深,毫无办法。 到了下午,雨没有停止,反而越下越大,韩晓棠趟着没过小腿的雨水,打着雨伞来到了大队部。 他们大队部现在也安装了电话,是村子里唯一的一部电话,但因为下雨,通信质量也不是很好,说话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但王忠也多半猜出了她说什么,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县城通往红旗大队的班车肯定停运了。而且这么大雨,韩晓棠也不可能步行回县城,就大声说道:“没事,这么大雨,县城里的人也出不来,工作肯定不会很忙,你就在家多休息两天,等雨停了再来上班。” 韩晓棠隐约听出自己请假被批准了,就安心的在家里呆着,可丁玉英却是不放心,一再的嘱咐孩子们,晚上要穿着衣服睡,也不要睡的太实,随时准备上山。雨下了一天一夜,实在是凶险,村子里的积水已经到了膝盖。 有很多村庄依河而建,平时要靠河水灌溉良田,村民也要到河里洗澡洗衣服,大河给村民们带来了便利,但一到夏天,大家也是提心跳胆的。 围绕在南河周围有好几个村子,距离河边远,地势较高的还好些。但大兴生产队距离河边不足百米,小雨还没事,如果遇到连阴雨天,就很危险,这样的倾盆暴雨,还接连下了几天,那就更危险了。 好在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但雨却没有停歇,院子里的水聚集的更深了,韩家除了上屋地势高些而幸免于难,别的房屋都进水了,连厨房的水都到小腿肚了。好在他们已经有经验了,在头一天就蒸了很多馒头,无法生火做饭,就啃个馒头充饥。 可是他们也不敢再等了,雨哗哗的一直在下,韩庆斌就带着一家人,把东西都搬到上屋。然后带上厚衣服,还有雨伞,塑料单,重要的东西背在身上,准备去上山。 大山距离他们有点远,而且还在河的对岸,此时河水暴涨,根本就过不去了,村子附近的只能叫做山坡,并不是很高,但也比呆在家里安全。 但村子里很多人却不愿意上山,下着这样的大雨,山坡上没遮没拦的,要淋雨不说,也舍不得家里的东西,生怕被淹了。 而且家里养有鸡鸭的更舍不得,即便韩庆军嘴皮子都磨薄了,还是说不动那些村民。韩庆斌也有点犹豫,毕竟谁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大雨天,跑到山坡上去受罪。 但他这边还没收拾利索,就听见远处传来嗡嗡的轰鸣声,丁玉英支而细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由问道:“是打的闷雷吗?” 韩庆斌摇头:“不像……你们赶紧收拾,我出去看看……” 可是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外面的水忽然暴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增高,而且还远远听到韩庆军的声音:“大家赶紧上山,洪水来了,快……” 他的声音随即被大雨声,还有山洪暴发的声音淹没,韩庆斌吓的脸色发白,快步转身回来,大叫道:“他娘,不要收拾了,现在就走,快点,上游下来洪水了。” 他们都收拾半天了,但丁玉英珍惜东西,破家值万贯,这个舍不得,那个也舍不得,都想要带上。 这会还没收拾利索,但韩晓棠却拉住了她,急道:“好了,娘,那些东西不要了,以后咱再买,赶紧走。”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一家人不敢分开,就拉着一起走,只是他们还没到达村外的山坡,水就迅速的蔓延上来。 轰隆隆的好似万马奔腾一样,呼啸而来,滔天的洪水铺天盖地而来,他们亲眼看见远处的一棵大树被洪水冲倒,连根拔起,随着洪水流向了远方。 韩庆斌咬牙扔掉了一些东西,拉着一家人快速地向前走,这时候丁玉英也不敢再心疼东西,毕竟命重要。 刚刚还只到大腿部位的水,迅速升到了腰间,行走都有点困难了。但他们一家子齐心协力,终于赶到了村外的那个山坡,这个山坡韩晓棠很熟悉,就是他们以前经常放牛的那个。 洪水来的太突然,因此山坡上的人并不多,韩庆斌要一家子站在树下避雨,但韩晓棠却拦住了他们,天上还在打雷,站在树下很危险。 韩庆斌他们不懂,但知道韩晓棠有学问,宁愿站在大雨里,都不愿意去树下躲雨,那想必是有危险的。一家人便打伞的打伞,没有伞的就披着塑料单避雨,还找了几块大石头,一家子围成一团坐在一起。 杨娟却是不信邪,非要拉着韩晓刚去大树下躲雨,韩晓棠也拦不住,只能嘱咐他们站的离树干远些,不要靠在树上。 陆续有乡亲们赶过来,韩庆斌和韩晓东就过去帮忙,把他们拉到山坡上。但水位在迅速上涨,都快到半山腰了,大家只能聚集在高处,她们村子虽然不大,但男女老少也好几百口子人,聚集在一起也不少。 好在这个山坡连绵不绝,连着有好几个,只是水位越涨越高,能站的地方不多,大家都分散站在山顶。 及时赶过来的还好些,那些没来得及跑出村子的,此时都站在自家房顶上,有的爬上了树。 可水位涨的太快,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房子被淹没,最后连大树都被淹没了,只露出一个树冠,远远看去,好似一蓬草漂浮在河面上。 丁玉英不放心,跑着在各个山头寻找,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刘梅和两个孩子,就把他们也带了过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韩庆生一家也没脸没皮的跟了过来,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还有韩晓霞和刘家宝也在。他们是跟着红旗大队的村民们一起来看电视的,结果被大雨困在了大兴生产队。 韩晓霞娘家在大兴生产队,还好些,有个落脚的地方,剩下的几个人,有的在大兴有亲戚,就去投奔了亲戚,剩下的几个只能孤零零的聚在一起,冻的瑟瑟发抖。 韩晓棠他们有准备,都穿上了厚衣服,但站在大雨中,感觉也很冷,但一家人围在一起,还暖和点。 只是韩庆军没有上山,他和村子里的几个干部,撑着船筏去村子里救人,把那些没能及时跑出来的乡亲们,一个个的接到山坡上。 那些筏子只是木筏,用木头摆列固定在一起做成的,一次只能坐几个人。而且此时村子已经被淹了,看不出哪里有房子,哪里有树,随时都有被撞翻的可能,很是危险。 刘梅的脸色发白,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那神情却很是紧张,身子也在不住地微微颤抖,丁玉英只能紧紧拉住她的手,不住地安慰她。 开始,乡亲们还议论纷纷的,祈求这洪水赶紧过去,但渐渐的就麻木了。雨不停的下,水位也在不停的上涨,顺着一望无际的河面,飘过来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起先还只是一些农具,后来有家禽随波逐流飘了过来,有鸡有鸭,最后连猪和牛都有。 第136章 开始乡亲们还兴奋地去打捞,直到看到河面上有人飘过来,他们就沉默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山坡上静悄悄的,只有狂风暴雨拍打着树叶,所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还有天空中电闪雷鸣的声音,还有洪水肆虐发出了轰鸣声。 虽然韩庆军和村干部拼尽全力,但他们的船筏实在是太小,不安全,还要靠人力划船,费时费力,救不了多少人,但他们也不肯放弃,直到精疲力尽还在不停的往返救人。 可最后船筏撞在了一棵被洪水淹没的树上,被撞散了,山坡上的人看见都是一阵惊呼,紧张的注视着远方跌落水中的人。 刘梅连冻带饿,还担惊受怕的,脸色苍白如纸,现在看到船翻了,上面的人全部落在湍急的水中,刘梅大惊失色,就要往水边冲。 第107节 此时水已经快要到山顶了,边缘的土地被洪水冲刷浸泡,变得异常松软,站在上面一不小心就要滑进水中,韩晓东他们连忙去拉。 可刘梅疯了一样,要往前面冲,韩晓东都快拉不住她了,还是丁玉英赶到,死死的抱住了她,才阻止住了刘梅。 刘梅挣脱不开,绝望的跪坐在地上,她虽然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没有哭出声来,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咬的出血也不肯松开。 她紧紧的盯着水面,即便有雨水流进眼里,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自己眨眼的一瞬间,韩庆军就彻底不见了。 好在韩庆军他们很快就浮出了水面,他到底是当过兵的,遇事沉着冷静,拔出自己带的小刀,将木筏上固定的牛皮绳割断,然后让人们一人抱着一根木材,往山坡那边划。 但洪水的力量太大,即使他们拼尽全力,还是被冲的偏移了方向。韩庆斌就组织山坡上的壮年男子,拔出几颗又细又长的树木,伸进水里,让韩庆军他们抓住,然后把他们拽到山坡上。 虽然惊险,但好在所有人都救了上来,大家松了一口气,可村子里还有人没能救出来。但现在船筏毁了,韩庆军他们也累的精疲力竭,而且他们也是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真的没有力气再去救人,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工具。 以前邻里之间有矛盾,也许关系不是很亲密,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担心还滞留在村子里的人,可他们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岌岌可危。 他们站在大雨中,又冷又饿,有的有先见之明,蒸了馒头带上。有的家里柴火全部被淋湿了,没有干粮可以吃,只能饿着,毕竟现在那家都是自顾不暇,谁知道这洪水多少天会过去,有馒头也只能先紧着自己家吃。 有的家里没伞,人口又多,没有可以遮挡大雨的东西,只能带着草帽,蓑笠,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和杨娟他们一样,跑到大树底下躲雨。 任凭韩晓棠如何解释,打雷天不能站在大树底下,会被雷电劈中,可他们也顾不了。有的还恶意揣测,韩晓棠想把众人骗走,自己一家站大树下躲避风雨。 韩晓棠气的半死,可现在人命关天,她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讥讽,就拼命解释。可她还没有说动那些村民,一个炸雷就在空中炸响,金黄色的闪电好似一条条金蛇一般,在空中扭曲舞动,照亮了晦暗的天空。 炸雷一个比一个响,闪电也一个比一个狰狞恐怖,好似在耳边炸响一样,其中一道闪电击中了树冠,发出一阵劈哩叭啦的一巨响。其中一根树干被劈折,哗啦啦的落了下来,顺着洪水就飘走了, 众人这才知道韩晓棠说的是真的,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即使淋雨也不敢再站在树下了,杨娟和韩晓刚也讪讪的走到了一家人身边,韩晓棠却懒的理他们,一直紧张的盯着远处的河床,希望这洪水尽快过去。 可事与愿违,洪水没有褪却的趋势,反而更加高涨了,水位都快接近了山顶了。要是再继续涨下去,连山坡都危险了,他们这么多人,连逃都没有地方可以逃。 就在众人都快绝望的时候,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了马达轰鸣的声音,有快艇飞快的掠过水面,开了过来,溅起了一路的水花。 是县政府还有农业局组织起来的救援人员,要把他们接到安全的地方,人们争先恐后的就要上船,韩庆军却一瘸一拐的冲过来大喊:“村子里面还有人,先救救他们吧。” 众人虽然也很担心滞留在村子里的人,但再担心也没自己的命重要吧,眼看山顶也要被淹没了,他们又冷又饿,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好歹还没有迫在眉睫,但村子里的人真的很危险,随时可能被洪水冲走。快艇上的人就分作两拨,一波去救人,一波留在山上,把妇女孩子还有老人先安排好,一会乘坐快艇先离开。 韩晓棠在其中看到了赵旭阳的身影,就用手帕包了两个馒头跑了过去,赵旭阳他们穿着雨衣,但是也被淋的浑身湿透。 他们应该是在别的村子里救完了人,才赶到他们大兴生产队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但也有条不紊地组织安排救人。 赵旭阳看起来更累,脸色也一片惨白,手臂上还被划伤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血早已止住,却被雨水泡的发白。 但他却不肯停下来休息一会,还是跑前跑后的安排工作,韩晓棠眼泪差一点都流出来,声音也颤抖的好似风中的落叶:“赵……赵旭阳。” 看见她,赵旭阳苍白疲惫的脸上,顿时涌起了无尽的担忧,连忙迎了上来,急切的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有回县城?” “我回来过星期,被大雨困在家里了。” 赵旭阳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脸上满是紧张焦急,可是快艇要先救老人孩子,韩晓棠这样年轻的肯定要放到后面,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山顶就会被淹没。 一向沉稳的赵旭阳,此时也慌了,他想伸手抱住韩晓棠,可身边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他再担心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生出翅膀,把心爱的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可是他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他甚至不能违反纪律,不能先安排韩晓棠撤离。 他只能紧紧抓着韩晓棠的胳膊,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被洪水卷走,从此再也见不到,韩晓棠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被他抓疼了,但是她也没有挣开,依然温顺的站在他身边,只是把馒头递给了他。 快艇回来了,把滞留在村子里的几个人救了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叫其他人赶紧走。赵旭阳只能放开手,接过馒头塞进怀里,沉声嘱咐道:“韩晓棠,去站到最高处,抱着树干,不要睡,要保持清醒,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赵旭阳要四处救人,比她还要危险,可是他对自己的安危毫不在意,却这样关心她,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韩晓棠哽咽着接道:“你也小心一点。” 赵旭阳也忍不住了,管他身边有多少人,管他什么众目睽睽,还是伸手紧紧抱住了韩晓棠,在她耳边低喃道:“韩晓棠,一定要活着。” 韩晓棠含泪道:“嗯,我们都要活着。” 赵旭阳伸手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道:“韩晓棠,我们结婚吧。” 滔天的洪水肆虐,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能不能活下去,但韩晓棠却是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什么唐家李家,什么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什么恐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生死存亡面前真的微不足道。 快艇上的人开始催促启程了,赵旭阳只得放开手,把身上的雨衣脱了下来,穿在韩晓棠身上,隔绝了外界的风雨。最后深深的看了韩晓棠一眼,就转身跑过去,登上了快艇。 虽然有比较先进的快艇参与救人,可是只有一艘速度太慢,一次只能运送了二十多个人。这种快艇规模不是很大,最高载重是三十人,除了驾驶员,还要有工作人员,随时注意河面上的情况。 毕竟现在情况复杂,不知河水下面,哪里有树或者房顶,如果螺旋桨被损坏,非但救不了,他们自身都有危险。 而且水面也有很多漂浮物,工作人员要随时注意,提醒驾驶员避开,或者拿着竹竿把漂浮物拨开,因此一次最多也只能承载二十多人。 大兴生产队几百口人,要运多少趟,才能全部救出去,但是普通的船只,根本就抵挡不住洪水巨大的冲力,无法参与营救。 人一批批的救走了,剩下的人更加的焦虑,毕竟水现在已经快要没过山顶了,只露出一小片山头,一个波浪打来,就吞没了山头。 天上大雨磅沱,下面洪水泛滥,众人即便有雨具,全身也被雨水浸透。韩晓棠穿着雨衣还好些,但一波波浪花涌来,衣服也全湿了,鞋子里也灌满了水,不知什么时候还被冲丢了一只,脚也被粗粝的山石割破,但韩晓棠却丝毫也顾不得了。 快艇又一次过来,轮到丁玉英的时候,她死活不肯上船,对着营救人员大声叫道:“我女儿是大学生,让她先走,我可以等下一趟。” 空中电闪雷鸣,洪水也好似万马奔腾一样,呼啸而来,如果他们不大声说话,几乎都听不见对面的人说什么。 但丁玉英拼尽全力大声叫喊,营救人员还是听见了,有人不耐烦的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大学生,你赶紧上船,再不走就换别人。” 开始,村民还谨守秩序,让老人孩子先走,但现在情况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会被洪水冲走死于非命。见她们还在这里谦让,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抢先上船。 韩晓棠见状,立即把丁玉英推到船上,叫道:“娘,我年轻,还可以撑一会,你撑不住的,赶紧走,我下一趟就可以过去了,你别担心。” 韩庆斌和韩晓东他们站在快艇周围,堵住想要冲上船的人,也一起劝道:“我们不会有事的,你赶紧走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晓雪和韩晓伟递给了丁玉英,大声的接道:“照顾好两个孩子……” 虽然有韩庆斌父子挡在前面,但村民已经慌了,开始疯狂的向前冲,快艇上的人当机立断,立即发动了快艇,火速离开了快要被吞没的山头。 韩庆斌,韩晓东,韩晓刚,韩晓棠,陈芳,杨娟,还有韩庆军,刘梅,都站在山顶,目送着快艇的影子,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洪水中。 虽然害怕恐惧,心里却有一些慰籍,即便是他们都死了,但有丁玉英,还有韩晓雪,韩晓伟活着,那他们家就还有希望。 洪水更猛烈了,一个大浪打来,几乎可以淹没他们,众人就站在蜿蜒的山脊上,有的怕被洪水卷走,就死死地抱住树干。 可是他们被困在山顶一天了,又累又饿,又冷又怕,有的精疲力竭,水浪打来的时候,竟然无力抱紧树干,险些被冲。还是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把他拉了回来,免于被洪水冲走的命运。 但众人更害怕了,自顾自寻找牢固的地方,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人群就有点分散开来了。 因为大树好多都被淹了,能保命的树干已经不多了,一家人也只能分开,韩庆斌让两个媳妇儿子好好照顾彼此,他则护在了韩晓棠身边。 毕竟在洪水中挣扎了一天,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韩晓棠她们几个女人力气小,水浪拍来的时候,无力抵抗,有男人在身边护着会好些,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拉一把。 夕阳西下,虽然只是黄昏,但天色却已经黯黑一片,晦暗的天空低垂,似乎要和无边的洪水连接在一起一样。众人更加的绝望,要是在天黑之前,他们还不能被救出去,那就危险了。 韩晓棠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即便穿着雨衣,全身也被浸透了,冷的全身直打哆嗦。而且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天,还要用力抱着大树,这会她已经很累了,眼皮也好似有千斤般沉重,几乎要睡过去。 但她随即想起,赵旭阳嘱咐过她,不要睡,她努力睁开眼,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睡。朦朦胧胧中,她忽然看见刘家宝竟然松开了树干,要往远处游。 韩晓棠大惊,提高了声音大喊道:“刘家宝,你干什么?” 如果是别人问,刘家宝也许不会理睬,但听到是韩晓棠的声音,他在水里回过头,嘿嘿的傻笑道:“晓霞的鞋被冲走了,我帮她捡回来。” 韩晓棠急的快要吐血:“不要了,一双鞋有什么关紧的,命重要,赶紧回来。” 刘家宝从水中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头道:“可是我不捡,晓霞会骂我的。” 刘家宝是个傻子,和他根本讲不通道理,韩晓棠只得松开手,趟着水走到了韩晓霞的身边大叫道:“太危险了,你赶紧让他回来,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韩晓霞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冷哼道:“要你多管闲事,他是我男人,我要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韩晓棠顿时明白过来,韩晓霞这是要趁机害死刘家宝,自从她和魏向东奸情被发现以后,刘家的人对她的看管很严,几乎不许她出门。 原先,韩晓霞还以为以自己的小聪明,可以把刘家的人掌玩弄在鼓掌之中,可她却不是刘奶奶的对手,被管的死死的。 现在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怎么肯放过,只要刘家宝死了,她就可以重新嫁一户好人家,她哪里肯叫刘家宝回来。 韩晓棠怒不可遏的看着她,沉声道:“你以为刘家宝死了,刘家会饶了你吗?” “又不是我害死他的,刘家能拿我怎么样?” 是啊,这样的大水,死几个人真的是很寻常的事,谁有能拿韩晓霞怎样。 韩晓棠只得冒险抓住一根树枝,拼命探出身体,把刘家宝拽了回来:“家宝,鞋冲走就冲走了,咱不要了,不能再往水里去,要不然会没命的。” 刘家宝虽然傻,但泡在水里,还是能感受到洪水巨大的冲力,好似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择人而嗜一样。 他也有点害怕,就游了回来,但再也不肯去韩晓霞身边了,就凑到韩晓棠身边,和她挤在一起。 韩晓霞见状酸溜溜的道:“哎吆,还是大学生有魅力,勾引的男人团团转。以前勾搭魏向东,张春生,现在连一个傻子,都能被你勾引跑了,还真是不简单。也不知刚才那个干部,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还会不会要你。” 王玲和韩晓霞的弟弟妹妹都被救走了,韩晓霞和韩庆生不对付,韩庆生自己自顾不暇,哪里肯管她这个没出息的女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还是韩庆斌见她可怜,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韩家的人,在大水中拉了她一把,让她抓住了自己这棵保命的树。 但他们这棵树不大,还淹的只剩下一小片树冠,只能护住几个人。除了韩晓棠父女,和韩晓霞夫妻两个,就还有三个人,大雨滂沱中,巨浪滔天,他们现在只顾着保命,哪里会管别人的闲事,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也没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有韩庆斌见他们三人说话,就大声询问韩晓棠,韩晓棠怕他的暴脾气跟着生气,就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只是说着玩。” 韩庆斌放下心来,他也担心韩晓棠不知不觉的再睡着,有人说话提着精神也好些,就没有阻拦。 韩晓霞还在阴阳怪气的说着什么,韩晓棠却听不清楚,但多半也能猜出她在说什么。韩晓霞嫁了一个傻子,还被婆家的人嫌弃,而韩晓棠不仅大学毕业,还被分配到了县城工作,而且还得到了赵旭阳的垂青。 赵旭阳可是□□的儿子,现在还在县城的农业局上班,前途无量,以后肯定是要回省城的,那韩晓棠也会水涨船高。 韩晓霞嫉恨的要死,而且当初她被刘家关起来的时候,韩晓棠见死不救,没有叫人来救她不说,还落井下石,用这件事威胁自己的父母。 韩晓霞对她恨之入骨,她现在想要趁机除掉刘家宝这个累赘,韩晓棠却又站出来救了刘家宝,处处和她作对。韩晓霞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她觉得韩晓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应该是她的才对。 如果当初不是韩晓棠拦截住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去上大学,分配工作的就是自己,她现在就不会呆在这穷山沟里,过这样生活。 她怨毒的看着韩晓棠,只祈求洪水再大些,她可以趁机杀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可是现在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韩庆斌寸步不离的护在韩晓棠身边,大浪拍来时,不仅紧紧护着韩晓棠,还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抵挡洪水的冲击。 看着这样的场景,她更加怨恨,为什么韩晓棠那么幸运,有那么好的父母。丁玉英宁愿自己呆在危险万分的洪水中,也想把求生的机会让给韩晓棠。 脾气暴躁还爱打人的韩庆斌,此时却死命的护着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父母却只顾着自己,没人管她的死活。 为什么,韩晓棠的命那么好,可以上大学,分配好工作,还能找到有地位还有钱的好婆家,为什么她却要过这样不堪的人生,那明明应该全都是自己的才对。 是啊,书中,她就是成功窃取了韩晓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盗取了她的人生,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还把韩晓棠踩在脚底下。 她夺走了韩晓棠的通知书,夺走了她的人生,夺走了她的丈夫,夺走了她的巨额财产,害的韩晓棠惨死在医院里,那才是她的宿命,自己应该有辉煌幸福的人生才对。 可是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自从韩晓棠如有神助的,抢回了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后,一切都变了。 韩晓棠越来越好,而她越过越惨,韩晓霞越想越恨,她在心中暗自祈求,雨下的更大些,洪水也更凶猛些,最好淹死韩晓棠,方可解她心头之恨。 第137章 可是她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因为马达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赵旭阳不能破坏纪律,但轮到年轻女子上船离开的时候,他却可以第一个带韩晓棠离开。 第108节 看到快艇开来,看到赵旭阳矫健的身影跳下船,大声叫喊韩晓棠的时候,韩晓霞恨的眼睛都要滴血。 眼看韩晓棠就要脱险,她却无能为力,只有在心中拼命的诅咒,也许是她的诅咒应验了。 本来很有秩序的人,此时见到山顶马上要淹没,连大树的树冠马上就要被吞没,他们连立足之地都快没有的时候,求生的预望空前的强烈。 有人猛然朝快艇冲去,飞快的跳了上去,此时赵旭阳刚刚接住韩晓棠,他们刚刚拉住的手,被猛然撞开,韩晓棠身子一歪,就要跌入水中。 赵旭阳连忙抱住她,一只手抓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树枝,固定住了两人的身形,但旁边的人却没有这么幸运,被慌乱的人群给撞进了水中,随即就被洪水卷走。 “徐主任……”赵旭阳失声惊呼,把手中的树枝塞到韩晓棠手里,让她抓牢,自己就扑进了洪水中,朝被冲走的人影追去。 韩庆斌见韩晓棠马上就要脱险,不仅长长松了口气,可是他的心还没落尽了肚子里,就看见许多人,像疯了一样,冲向快艇,把赵旭阳和韩晓棠撞倒不说,还有人被撞进了水里,被洪水冲走。 赵旭阳随即就扑进水中去救人,两人的身影在洪水中若隐若现,一会被洪水淹没,一会又冒出了头,但依然危险万分。 不说赵旭阳能不能及时的救到被洪水卷走的人,即使救了他,两人想要回来也有点困难,洪水冲击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没人能保证在这样的洪水中还能活命。 韩晓棠大惊失色,她现在理解了刘梅刚才的心情,真的想冲进水里,和那人生死与共,即使一起被淹死,也比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洪水中沉浮要好的多。 韩晓棠想松开手,扑进水里去接应他,可是韩庆斌却游到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防止她做傻事。韩晓棠拼命的挣扎,韩庆斌哪里肯松手,大声的劝阻道:“你没有力气,去了只会给他增加负担,呆在这里别动。” 韩庆斌说完,就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向两人的方向游去,韩晓棠更紧张了,自己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在危险万分的洪水里,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也被这变故惊呆了,有人惊恐的看着在洪水挣扎的三人,有的却还不管不顾地向快艇上爬,乱成了一团。 赵旭阳终于抓住了前面那个人,拉着他往回游,但洪水冲击力太大,他们向前逆行游了一段,就被洪水冲开,加大了难度。 而赵旭阳已经往返一天,忙着救人,此时也是精疲力竭,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在水中滑动的手臂都没有什么力气了,两人渐渐的沉没,水淹过他们的胸膛,脖颈,最后连头都吞没了。 好在韩庆斌及时赶到,把树枝伸向他们,大声叫喊:“抓住树枝。” 不知赵旭阳听到没有,还是老天眷顾,他在水中乱舞的手,抓住了树枝。韩庆斌拉住他们向山顶划,两人的头颅艰难的露出了水面,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众人见他们获救了,不由一阵欢呼,可就在他们快要接近的时候,一个巨浪拍来,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快艇也被冲的剧烈的摇晃。 快艇最大的承载量是三十人,可此时却涌上五十多人,把快艇都挤满了,连可以固定身形的地方都没有。 站在快艇边缘的人,还能抓住快艇的栏杆,中间的人却没有什么可以抓牢的东西,他们只能互相抓着,稳定身形,但还是有一个人站不稳,歪倒在水中,瞬间就被洪水冲走了。 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洪水卷走淹死,众人吓的脸色惨白,韩晓棠更是肝胆欲裂,嘶声叫喊:“爹,赵旭阳,爹……” 好在三人都抓住了树枝,大浪褪却,就露出了他们的头,只是被冲的远了些,但三人还是拼尽全力游了回来。 见到他们安全的回来,韩晓棠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但见到情况这么凶险,而且刚才已经死了一个人,涌上快艇的人更加的害怕,谁也不肯下来,都想要赶紧离开,去安全的地方。 救援的人员苦口婆心的给他们解释,女人力气小,抓不住树枝,要是再有大浪打来,会很危险,要男人们再等等,马上就能轮到他们。 但他们却死活也不肯下船,还大声辩驳:“她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凭什么要我们让着她们。” “就是,女人都是赔钱货,干嘛要为了她们,让我们等死……” 其中叫嚣的最厉害的就是韩庆生,韩庆斌气的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拽下了船,朝着他的脸就狠狠地打了一拳。 只是此时韩庆斌也没什么气力,劳累了一天,刚才又拼尽全力的救人,他也非常疲劳,而且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中,打出的拳脚没有什么力道,但也把韩庆生打的吐血。 韩庆斌恼怒之极,本来他们好好的按照秩序等待营救,韩晓棠这次就可以顺利的离开,到达安全的地方,和丁玉英汇合。 可是却被他们打乱了,而且还险些害死了赵旭阳,还有救援人员。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再继续耽误下去,会死更多的人,他们耽误的那是时间,那都是人命啊。 韩庆斌气的也想吐血,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和这些贪生怕死的人计较。他殴打韩庆生,震慑住了一部分人,而且他们也知道快艇根本载不动那么多人,主动走下了快艇,但还有二三十人死也不肯下来,他却没有气力去管了。 救援人员也没有办法,现在生死攸关,遇到这样的胡搅蛮缠的人,他们也没办法,而且他们也没有力气,可以强硬的把他们扔下船,只能把靠边的几个人推下去,勉强控制在三十个人以内。 快艇发动了,赵旭阳无力的趴在快艇的边缘,痛苦绝望的看着韩晓棠,声竭力嘶的叫道:“晓棠,你再坚持一下。” 转首又对着山顶上的众人怒喝道:“你们按照规定的秩序排队等待救援,如果再有这样自私的行为,我们也可以不来。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们,不仅要面对洪水,还险些被你们害死,那我们何苦还来救人。” 刚才赵旭阳,还有那个徐主任,险些被洪水冲走,他们是亲眼所见的,此时被斥责的面红耳赤。 政府派人来救援,可他们却险些把救援人员撞进水里淹死,岂不是让人心寒,众人不由羞愧的垂下了头。 但韩晓霞却心中暗喜,韩庆生是自己的父亲,却不管她的生死,被人打了是活该,而且韩晓棠也走不了了,她高兴的简直能笑出声来。 以前,她以为赵旭阳是□□家的公子,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一个乡下丫头,也就是韩晓棠长的漂亮,他贪一时新鲜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韩晓棠甩了。 可是刚才她却亲眼看见,赵旭阳不顾众目睽睽,伸手抱住了韩晓棠,还深情款款的说什么要结婚的话,她羡慕嫉妒的要死。 刚才两人跌进水里,她就在暗中希望他们最好淹死,后来韩晓棠没事了,但赵旭阳却自己扑进水里去救人。 她真的很高兴,希望赵旭阳赶紧被淹死,那韩晓棠就嫁不了这么好的婆家了,可是赵旭阳却有惊无险的回来了。她真的恨老天没长眼,干嘛要让他们活着,来惹她生气。 韩晓霞在心中不停的诅咒,希望韩晓棠赶紧被水淹死,这样强烈的愿望,让她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 可是雨却渐渐小了下来,雷电也停歇了,最后连洪水都在慢慢褪却。裸漏出的山脊越来越多,他们抱的那棵树,树冠也全部露出了水面,后来树杆都露了出来。拍来的巨浪也越来越小,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们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 韩晓棠松懈下来,就放开了树杆,她真的已无力坚持,要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念,死命的抱着树干,要不是韩庆斌一直寸步不离的护着她,恐怕她早就被洪水卷走了。 现在逃过一劫,她顿时觉得精疲力尽,累的随时都可以睡过去。韩庆斌就让她到山顶的最高处坐下休息一会,他去寻找二个儿子和儿媳,看他们是否安全。 见洪水褪却,山顶上劫后余生的人们欢呼起来,有的直接瘫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有多潮湿,也不管有没有泥,就直接坐了下去,开心的互相庆贺。 韩晓棠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可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韩晓棠还没有走到山顶,就听见刘家宝在后面大声的狂叫。 刘家宝刚刚一直乖乖地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怎么现在却跟疯了一样。韩晓棠不解的回头看去,只见刘家宝的脸都惊恐的扭曲变形,眼睛也吃惊的瞪的老大。 韩晓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旁边有一棵树正在倾斜,因为被洪水冲刷的时间太长,而且一直承受着很多人的重量,刚刚还有水位支撑,现在洪水褪却,人们也松开了树杆,它就再也支撑不住,猛然倒下。 韩晓棠吓的连忙抬腿就跑,可是这些树木因为距离河边不远,水源和光照充足,长势很好,树冠庞大,展开大约占地能有好几十平方,韩晓棠一时间哪里能跑出它的范围之内。 大树倒下,发出巨大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人们的惊恐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眼看大树就要砸在她的身上,黑影已笼罩住了她,韩晓棠本能的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可是却有人在身后,猛地用力推了她一把,韩晓棠往前一扑摔倒在地,虽然摔的很疼,却躲开了大树的砸击,只是小腿和脚被扫中,虽然被树枝划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却被大树砸中好多了。 很韩晓棠匆忙间回头,只看见刘家宝傻呵呵的脸,一闪而逝,随即就被庞大的树冠吞没了,耳边还有韩晓霞被大树砸中的惨叫声。 可韩晓棠却恍若未闻,她只看到刘家宝为了救她,拼命把她推开,可他自己却被大树砸中,压在了树冠下面。 韩晓棠撕心裂肺的喊叫了起来,泪水好似面前的洪水一样决堤而出:“来人啊,救命啊,刘家宝,你……你还好吗?刘家宝,你应一声啊,啊……” 韩晓棠一边喊叫,一边去扒拉浓密的树冠,想要从中找到刘家宝的身影,手被树枝划伤,她也完全顾不得了。 本来已经脱离危险的众人,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韩晓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以为她落水了,赶紧过来,却看见是山坡上的树木倒了,好似砸中了人,韩晓棠疯了似的,在树冠中寻找。 韩庆斌刚刚找到韩晓东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韩晓棠的叫声,他们吓的二话不说,就赶紧往回跑。跑到他们刚才呆的地方,就看见倒卧在地的树木,还有哭的跟个泪人似的韩晓棠。 韩庆斌和韩晓东连忙跑过去,焦急的问道:“晓棠,怎么了?” 韩晓棠也不回头,还在树冠中寻找,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道:“刚才……大树倒了,险些砸到我,是……是刘家宝救了我,他把我推开,自己却被砸中了,嗯……” 韩庆军也问询赶来,知道大树砸到了人,连忙组织青壮年来救人,可是树木太沉,树冠也太过庞大,也不知道刘家宝所在的具体位置,只能慢慢查找。 陈芳和刘梅一起,把韩晓棠拽到了一边,但韩晓棠还是一直大哭不止。她们都是韩家的媳妇,嫁过来也很多年了,和韩晓棠朝夕相处,从来没见她这么歇斯底里的大哭过,不由都心酸的安慰:“晓棠,你别难过,刘家宝是个好人,一定会没事的,啊……” 可她们越劝,韩晓棠哭的越厉害,她和刘家宝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刘家宝却不顾生命危险来救她,结果自己却被大树砸中,生死未知,怎不让她难过。 天色渐渐黑了,救援的难度更大,好在这时快艇回来了,还带来的食物和干净的水。 他们也感觉出洪水褪却了,可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因为天色渐黑,水位降低,水面的危险系数更高了。快艇随时都会撞到水下的树木,房屋,和一些漂浮的障碍物,只能进行最后一次救援了,但好在洪水退了,人们在山顶再呆一晚也没事。 可是倒塌的大树却砸到了人,他们也上来帮忙,但大树实在是太沉重了,他们根本就抬不起来,只能等洪水涌过来,借助洪水的浮力,把大树抬起来,将人救出来。 好在他们终于找到了刘家宝的位置,大树下面还压着韩晓霞,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他们都昏迷不醒,人们只能靠近他们身边,等待着洪水涌来。 然后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把树冠抬起,把三个人拉了出来,抬过去放到快艇上,还有年轻的女子,也让她们赶紧上船离开。 韩晓棠,刘梅,陈芳,她们都能离开了,可是她们也高兴不起来,刘家宝昏迷不醒,头也砸破了,血流不止。 韩晓棠就拿了手帕给他捂住了头,还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雨虽然小了很多,但淋在身上也很凉,刘家宝此时昏迷不醒,不能再淋到雨,加重伤情。 天上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韩晓棠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湿透,但好在有雨衣能隔风挡雨。 可张眼望去,面前一望无际的都是黄褐色的洪水,太阳已经落山,即使盛夏时节,河面上的风也冰凉刺骨。何况快艇的速度很快,呼啸的夜风吹拂着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乱舞,吹的眼睛都睁不开。 现在把雨衣给了刘家宝,韩晓棠顿时冷的打了一个寒颤,赵旭阳环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还抓着她冰凉的手,给她取暖,韩晓棠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虽然没有继续哭泣,但眼泪却一直不停的涌出,谁也劝不住,赵旭阳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她支持。 他和韩晓棠认识很多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韩晓棠都很坚强勇敢,他从来没见过她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此时她却哭的泪流满面。 赵旭阳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希望快艇赶紧到达安全的地方,然后尽快把刘家宝他们送到医院救治。 可是现在水底情况复杂,任何意外都会发生,尽管赵旭阳不住在心中祈求,快艇还是出了状况,螺旋桨被缠住了,无法再继续前行。 天也越来越黑了,因为还在下着小雨,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连一点光亮都没有,一眼望去,看到的都是无边的洪水,他们孤立无援的停在水中央。 第138章 有的人已经开始慌了,但赵旭阳他们却是习以为常,好似这样的事已发生过很多次了,他立即从船舷的一边跳下了水,沉入水底,去清理螺旋桨上的杂物。 可赵旭阳只是会游泳,以前也就在游泳池中玩过水,现在却是在一望无际的洪水中。他难免会有点紧张,而且水下憋气憋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冒出水面来换气,可是他却一直坚持着,机械的重复着,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就立刻沉入水底去清理。 刘家宝被砸伤,昏迷不醒,如果因为耽误了救援时机,再出现了什么意外,韩晓棠会内疚一辈子。 韩晓棠此时也紧张的趴在船舷上,焦急的注视着水面,她现在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如果赵旭阳再出了什么事,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她现在又累又渴,又冷又饿,又伤心又难过,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刚刚若不是赵旭阳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她随时都会昏过去。 现在赵旭阳沉入水中,去修理快艇,黑乎乎的水面上,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紧张万分,只觉得身上的热度被一点一点的抽离,连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起来。 可她却拼命的睁大双眼,她不能昏过去,她要亲眼看见赵旭阳安全才行,可她只觉得眼皮有千斤般沉重,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就在她的眼睛要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赵旭阳的脸终于出现在水面上,他双手扒在船舷上,在焦急的呼喊她的名字。 韩晓棠想要开口答应,想要对他笑一笑,可她却做不到了,见到赵旭阳浮出了水面,她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等韩晓棠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县人民医院了,周围的床位上躺满了人,大多都是在洪水中受伤的人。 窗外阳光普照,今天是个好天气,雨彻底停止了,那山上的人应该得救了。但韩晓棠也不放心,挣扎就要起来,可是却一阵眩晕,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惊动了趴在病床旁边沉睡的陈芳,她抬起头看见韩晓棠醒了,很是惊喜的叫道:“晓棠,你醒了。”说完,连忙起身把韩晓棠扶了起来,让她依靠着床头坐好。 刚刚坐稳韩晓棠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爹娘他们呐,还有大哥,晓刚,杨娟,他们都好吗?” 陈芳点了点头道:“他们都好,你别担心,今天早上快艇就过去,把最后的人全部接了出来,已经没事了。” “那刘家宝呐?” “他也没事,幸好砸中他的是树冠,只是受了点轻伤,你就放心吧。” 但韩晓棠哪里能放心,挣扎着就要下床去看望,陈芳拗不过她,只能上前扶住她。两人来到了刘家宝的病房,韩晓棠担心的半死,可刘家宝却呼呼大睡,睡梦中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不住的吧唧嘴。 韩晓棠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此时才觉得自己头昏眼花,身上也烫的厉害,竟然是发烧了,难怪她浑身无力。 第109节 短短的一段路,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依靠在陈芳身上,才回到了病房,她再不敢乱跑了,好在一家人都没事,刘家宝伤势也不重,她安心多了。 但是没见到赵旭阳,她还是有点遗憾,就开口问道:“赵旭阳呐?” 陈芳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道:“赵旭阳昨天把你们送到医院,就又回去工作了,他忙完了一定会来看你的,你放心,他走的时候,一再的嘱咐我要好好的照顾你。” 面对陈芳的取笑,韩晓棠也不禁红了脸,真好,他们终于逃过了这场大劫,不管怎样,一家人都平安无事就好。 韩晓棠很累,而且高烧不退也让她有点疲倦,吃了一点东西以后,就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刚刚醒来,就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睁开眼就看见赵旭阳正低垂着头,专心致志的在给她的腿擦药,还有脚,她的一只鞋被洪水冲走了,脚上被割破了两个口子,双腿被树冠扫中,也有些擦伤,但都不是很严重,只是皮外伤而已。 但赵旭阳却很认真的在给她擦药,韩晓棠有点不好意思,就要抽回自己的腿。赵旭阳这才发觉她醒了,但也不容许她缩回去,伸手抓住了她的腿:“别动,还有一点就擦完了。” 她睡着的时候就算了,可现在已经清醒,触感特别清晰,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赵旭阳用棉签,沾了药水轻柔给她擦拭伤口,生怕里面会残留泥沙。 他的手无意间擦过她腿上的皮肤,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手心的皮肤有些微微的粗励,磨蹭着她的腿有点痒,带来一阵战栗酥麻。 韩晓棠吓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再去抓自己的腿,赵旭阳也感觉到她紧绷僵硬的身体。开始他还只是心无旁骛的给韩晓棠擦药,即便她的腿纤细柔美,皮肤也白皙细嫩,可他也没怎么注意。 现在韩晓棠这样紧张,才让他想起男女有别来,眼中再看到那秀美白嫩的腿,再触碰到那柔嫩光滑的触感,他的脸也不由微微发红。 赵旭阳只得加快了速度,明明很短的一段时间,两人却感觉好似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只是擦个药,又不用使什么力气,但赵旭阳竟然出了一头的汗,韩晓棠的脸也烧的发红,跟煮熟了的虾米一样。 擦完药,赵旭阳手忙脚乱的放下东西,就匆匆跑了出去,洗干净了手,还把放在锅炉房热着的饭拿了过来。 赵旭阳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道:“我刚回来,没来得及回家做饭,你又一直睡着,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在饭店给你买了一点饺子。你试试看好不好吃,如果不想吃,我再去给你买别的。” 这会,韩晓棠已经恢复如初,赵旭阳的脸却依旧惨白,他一连几天没日没夜的工作,吃不好睡不好,脸上写满了疲惫,可是刚回来,就跑来看她。 韩晓棠哪里还会去挑剔食物,她夹起一个饺子尝了一口,就颔首道:“很好吃,你也吃点吧。” “我刚才吃过了,你多吃点,好好的补补,你可是病号。” “没事,我就是发烧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应该可以出院了。” 赵旭阳伸手试探着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有点烫手,就摇了摇头道:“不行,还有点烧,再住一天吧,明天我休假,可以在家陪着你,到时候再给你办出院。” 韩晓棠在大雨中淋了一天,而且险些被大树砸中,后来又一直昏迷不醒,韩庆斌他们都吓的不轻,要不是汽车坐不下,他们都要跟着来县城。 他们来不了,就拖他好好照顾韩晓棠,他可不敢轻易懈怠。但韩晓棠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只是被雨水淋的时间久了,有点发炎,所以引起的发烧,但伤口并不是很深。 第二天,高烧就退了,虽然还有点微微发烧,但可以回家疗养,赵旭阳就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办好了出院手续,两人也并没有离开,先去看了看刘家宝,他也已经醒了,能吃能睡的,只是头上的伤口有点严重,但身上其他地方倒没有什么大碍。 但赵旭阳也把他的家人接来了,刘奶奶和儿子儿媳都在,韩晓棠见到刘奶奶,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刘奶奶帮助她良多,可是自己却连累了刘家宝,害的他险些没命,韩晓棠拉住刘奶奶的手,含泪道:“奶奶,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家宝。” 如果刘家宝不是为了救她,只顾着自己跑的话,也许可以躲过这一劫,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己救人,险些害的他丢了性命,韩晓棠很是内疚。 刘婆婆看见韩晓棠,有点恼怒,但有刘奶奶在,她也不敢多嘴,只是看韩晓棠的目光有点温怒。 刘奶奶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握住了韩晓棠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笑着劝慰道:“别哭,你和家宝都是好孩子,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家宝可是他们家的独苗,险些被大树砸死,自己婆婆却这样轻描淡写的。刘婆婆有点不甘心,用手指捣着刘家宝的脑袋恨恨的道:“你个傻子,看见大树倒了,还不赶紧跑,干嘛要去救不想干的人,这幸亏是没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 韩晓棠哪里听不出她在指桑骂槐,但她却一点生不起气来,如果刘家宝没有及时的伸出援手,她肯定会被大树砸中,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刘家宝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母亲埋怨两句,她哪里会在意,就对着刘婆婆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对不起。” 刘家宝却瓮声瓮气的道:“是我自己愿意救姐姐的,要不是她,我就被大水冲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刘家宝一醒来就嚷嚷着饿,一家子忙着照顾他吃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听他这么说,不由立即追问道:“怎么回事,你好好跟娘说说。” “晓霞故意把鞋子扔进水里,让我去捡,我不去她就要打我,还是姐姐拦住了她,把我拽了回来,要不我就被大水冲走了。” “这个杀千刀的,她这是想要害死家宝,另择高枝啊。”刘婆婆说着,就要往外冲。 刘奶奶叫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刘婆婆怒不可遏的叫道:“我要去打死那个贱人。” 刘奶奶叹息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狠得下心来,想要害家宝,那咱们这个家,她是不能呆了。趁大家都在县城,就去把手续办了,让她离开咱家,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刘婆婆却有点担心,犹犹豫豫的道:“可是,以后……” 他们家本来就不富裕,现在又遭了灾,更是雪上加霜。刘家宝又是个傻子,要是把韩晓霞赶走了,以后恐怕娶不上媳妇了。 刘奶奶却毫不犹豫的道:“她都动了杀心,你还敢让她留在家宝身边,她是个不安分的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和家宝好好过日子的,那留着还有什么用。” 虽然自家已经和韩庆生家断绝了关系,但毕竟都姓韩,这种事,韩晓棠也不便插嘴,等他们说完,才开口道:“奶奶,我在县社上班,你们要是需要帮忙,可以去找我。” 刘奶奶点了点头道:“好,你也是病号,还是回去歇着吧,如果需要帮忙,我们会去找你的。” 韩晓棠这才告辞而去,去找赵旭阳,赵旭阳当初在山顶救下的那位姓许的主任,和他是一个单位的,是农业局的办公室主任,也是徐浩的父亲。 韩晓棠去看望刘家宝,赵旭阳就去看望徐主任,韩晓棠来到他的病房时,徐浩也来了。 他握住赵旭阳的手,沉声道:“赵旭阳,谢谢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以后有事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兄弟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是人。” 赵旭阳微笑道:“我和徐叔是一个单位的,他是我的领导,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就算是换了别人,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何况你帮了我那么多。” 徐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份恩情我徐浩记住了,日后一定结草衔环。” 当时的情况那么凶险,洪水滔天,人在其中实在是太渺小,稍有不慎就被洪水卷走,如果不是赵旭阳不顾危险的出手相救,徐浩的父亲早就被洪水卷的没影了。 徐浩一向调儿啷当的,此时却是一本正经的,倒是让赵旭阳忍俊不禁:“如果你一定要报答,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徐浩大手一挥,慷慨激昂的道:“说,只要是兄弟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 “我们要结婚了,你要准备一个大红包。” 这下徐浩也忍不住笑了:“哇,你这万里长征终于胜利了,可喜可贺。” 韩晓棠也不是扭捏的性子,何况自己已经答应了,就没有反驳,大大方方的坐在一边,听他们两个商量婚礼事宜。 他们还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徐浩的父亲醒了,两人连忙上前,扶他坐了起来。看见赵旭阳,徐主任也是满脸感激:“旭阳来了啊,你那么忙,干嘛还跑来看我。” 徐浩嘻嘻笑道:“爸,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来是看他媳妇的。” 赵旭阳脸色发红,说不出话来,韩晓棠却是忍不住,在后面踢了徐浩一脚。徐主任也白了徐浩一眼,但还是满脸关切的看着赵旭阳道:“洪水虽然退了,但后续的工作也很多,你怎么有空回县城来?” 南河一带的村庄都被淹了,要统计灾民伤亡,还要安排后续的工作。村子里的房子都淹了,有的坍塌了,有的变成了危房,要安排灾民们以后的生活,还要筹集赈灾的粮食,事务繁多,赵旭阳一直冲锋在第一线,他怎么会有空大白天的出现在县城里。 赵旭阳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陆局长说我这几天辛苦了,让我回来休息两天。” 赵旭阳虽然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但徐浩父子在机关单位浸淫多年,从他这两句简单的话语中,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徐主任年纪大些,还能沉得住气,徐浩却顿时就炸了,冷笑道:“你和我爸两个人差点把命都丢了,他现在跑出来捡便宜,什么东西。” 赵旭阳和徐主任沉默不语,这种事,韩晓棠也不便开口说话,屋子里静了下来,只剩下徐浩骂骂咧咧的声音:“怪不得他殷勤备至的跑来,要我爸住院,好好将养身体。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连你都被赶回来休假,什么玩意,他这是想把你们两个的功劳,都据为己有吗?他当别人都是瞎子……” 徐浩还没有牢骚完,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徐浩正在气头上,就厉声喝道:“进来……” 看见推门进来的人,徐浩吓的险些从病床上摔下去,他连忙站起身,讪讪道:“赵……赵书记,您……您来了。” 好在赵鸿并没有怪罪他的态度,而是紧张的先看向了赵旭阳和韩晓棠两人,关切的问道:“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赵旭阳的整个左臂都被棉纱包裹住了,显见伤口不轻,但他却轻描淡写的道:“没事,就是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已经包扎好了。” “晓棠呐,有没有受伤?” 韩晓棠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被树枝扫中了腿,擦伤了一点,已经好了。” 赵鸿左右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才放下心来,他听说南河发洪水,淹没了周边的村庄,而赵旭阳和韩晓棠都在灾区。赵鸿吓的连夜就赶来了兰溪,现在见到两人全须全影的站在自己面前,那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 赵鸿这才转身看向病床,去慰问徐主任,见赵鸿前来,徐浩父子两人都很紧张,但也不敢上前打扰,就在一边候着。 赵鸿过来,徐主任就和他寒暄了起来,一再的感谢赵旭阳的救命之恩,徐浩却打断了他们的话,沉声截口道:“赵书记,我有情况要向您汇报。” 第139章 赵鸿这次下乡来,一来是是担心赵旭阳和韩晓棠两人,而来也是因为兰溪出现这里重大的灾情,是十年以来最大的洪涝灾害,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所以见赵旭阳两人没事,他就要马上启程去南河一带的村庄视察灾情,赵旭阳也提出要回自己的岗位,尽最大的努力为灾区工作。而韩晓棠则是不放心家里人,就跟着一起来到红旗大队。 洪水已经褪却,但两岸的庄稼和村庄几乎都被淹了,红旗大队因为地势高,灾情还轻一些,但和大兴一样,地势低,又距离河边比较近的村庄灾情最为严重。 不但沿河两岸的庄稼毁了,便是村庄里的房子也被淹了,有些房屋坚固的还好些,如果全部都是土胚砖垒的房子,多半都被洪水冲塌了。 韩家的上屋好些,地势高,还用石块垒了一米多高的地基和墙壁,但厨房塌了,厢房倒是安然无事,可是浸满了水。 韩晓棠回到家中时,韩晓东他们正拿着瓢和盆一类的东西,往外舀水,韩晓棠就立即挽起袖子帮忙,虽然房子塌了,但一家人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 虽然韩庆军拼尽全力的救助,村子里还是有三人在洪灾中丧命。其中一个是争抢着上船,快艇被巨浪冲撞的剧烈摇晃的时候,掉入水中的。另外两人却是因为韩庆军一再的劝他们上山,可他们却心疼家里的那点东西,耽误了时间。 后来洪水铺天盖地而来,他们再想走已经晚了,只能爬到了自家房顶上。但洪水太大,他们的房屋倒塌,人也被卷入了洪水中,尸体是在下游的村庄河道里找到的。 因此整个村子的人都弥漫了沉闷压抑的气氛,韩晓棠回到了家中,看到她安然无恙,一家人就放下心来,但也高兴不起来。 厨房坍塌了,粮食也被泡了,好在韩晓刚的灶台还在,只是上面的篷子也被冲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灶台还有铁锅。 锅台也湿透了,塞进柴火都燃烧不起来,一直冒着青烟,烧了半天,才算是把灶台烤干了,柴火才能燃烧起来做饭。 但先前砍好的柴火被冲走了很多,剩下来的也是湿的,不能用,只能重新上山去砍柴。不过好在韩家劳力多,还能忙活的过来,那些家里青壮年少的,忙的是焦头烂额,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韩庆军带着大队干部在统计村子里的损失,队里的牛是最先被赶上山坡的。虽然躲过了最初的洪水袭击,但牛不是人,在洪水扑来的时候,不会去抱树杆,无法固定身体,还是被冲走了两头,但万幸别的还是保住了, 队里养的两头猪也没能保住,被洪水卷走了,各家各户养的鸡鸭自然也是全军覆没,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宰了吃,可现在却被洪水冲走了。 河岸边倒是有很多上游冲下来的鸡鸭,猪羊一类的,但韩庆军却让人立即埋了,绝不允许村子里的人吃,说是会转染疾病。 韩庆军可是参过军当过兵的人,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洪水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听从韩庆军的意见,及时的撤出村庄,赶到山坡上去,结果导致了伤亡。 现在他们对于韩庆军百分百的相信,即使再饿,都没有去碰河滩上那些被冲下来的鸡鸭。而下游因为没有有效的约束管理,已经有人因为吃了被淹死的鸡鸭而生病,大兴生产队的人知道了暗自庆幸。 韩晓棠回到了大兴,赵旭阳他们却去了红旗,因为红旗生产队的情况好些,村子里的设施还保护的较为完善,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救灾小组的临时指挥部。 赵旭阳他们赶到的时候,陆局长正在分配工作,指挥着赈灾小组在统计每个村庄是伤亡人数,还有房屋倒塌的数量,将县政府派来的人,还有农业局的人指挥的团团转。 赵旭阳和徐主任是步行过去的,虽然红旗大队的灾情比较轻,但道路还是多少受到了一点影响,路面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被洪水冲过来的杂物,挡住了道路,他们就下车步行。 秦立民知道赵鸿来到了兰溪,自然是陪同一起下乡,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怎么更好的处理这次洪涝灾害。 赵旭阳他们就先找到了陆局长,请他安排尽快的投入工作,可以帮助灾民们尽快的重建家园。 可是陆局长看到他们,却明显有点不悦,但脸上却还是和蔼可亲的说道:“老徐,你怎么出院了,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担心工作,要好好的养身体。还有小赵,你怎么也来了,也没说劝劝徐主任,你们这两天辛苦了,应该在家好好歇歇。” 即便他的语气再温和,但听起来也有些阴阳怪气的,徐主任怕赵旭阳年轻,气不过再和陆局长争执起来,就抢先开口道:“陆局长,现在可是救灾的关键时刻,我们怎么能临阵脱逃呐。何况轻伤不下火线,我就是身体有点虚,小赵年轻身体底子好,我们没事,可以继续工作,请陆局长安排,我们负责那块工作。” 陆局长正要开口继续劝说他们回去休息,却又人跑过来报告,他身上鞋子上都是泥浆,衣服也被溅到了很多泥点,但他也顾不上了,气喘吁吁的跑到三人面前,也来不及打招呼,就直接焦急的开口说道:“陆局,上游的周庄,有人不听劝阻,昨天晚上回家里睡,结果房屋塌了……” 陆局长一听就急了,这可是在他管辖范围之内,要是出了人命,他可是要负责的,这对于他的政绩可是很不利的。 第110节 他立即转身面对赵旭阳两人道:“你们赶紧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一定要好好的安排灾民。” 他这明显是嫁祸,要是房子倒塌,灾民出现了伤亡,就是赵旭阳他们工作不力,要承担相应的接任,弄不好还会被革职。陆局心中暗自得意,让你们休息,你们偏来凑热闹,那正好上去堵窟窿。 但现在赵旭阳他们根本没时间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灾民的性命最重要,他们二话不说,就立刻赶去了周庄。 到了周庄,就立刻组织人挖掘,房屋虽然倒塌,但好在都是土胚茅草房,不是很重,很快就从残垣断壁中救出了两个人,还有呼吸。 一家六口全部被挖了出来,虽然砸中他们的墙壁和屋顶,并不是很沉重。但他们被埋的时间太长,而且房梁的木材比较粗大,还是有两人没了气息。 其余四人,赵旭阳连忙联系车辆,送到县城人民医院救治,及时的挽救了他们的生命,但另外两人他们却是无能为力了。 他们就四处宣传,要灾民们先不要回家中休息,等房屋评估修复后再回去。有了血淋淋的教训,村民们没在固执己见,听从救灾小组的安排,先到搭建的帐篷里休息。 赵旭阳就马不停蹄的去勘察各村的房屋,比较危险的房子,就打上标记,让人们不要接近。 虽然他们的工作有条不紊,也处理的很是妥当,但毕竟出了两条人命,回到红旗大队的临时指挥部,还是被陆局骂的狗血淋头,责令他们马上回去写检查,等待上级处分。 灾情最严重的时候,徐主任和赵旭阳是冲在第一线的,不顾危险乘坐快艇,救出了很多灾民。 在灾情有所缓解的时候,陆局把徐主任送到了医院,让他在在医院好好修养,还让赵旭阳休假,想要架空两人的功劳。 可是两人还是赶到了灾区,让他有点不高兴,现在把这么大的责任扣到他们的头上,正好一箭双雕,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可惜他正在暗自得意,身后却传来了阻止的声音:“他们不能走,现在灾区正是缺人的时候,怎么能让他们离开。” 陆局回头看向开口阻止的赵鸿,他并不认识,赵鸿虽然穿的衣服很普通,但却不怒而威,只是此时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浆,脸上也有,显得有点狼狈。 陆局猜测他可能是那个单位的普通干部,要不然也不会被溅的满身是泥,一个陌生人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他有些恼怒的道:“这位同志,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插嘴。” 随后走来的秦立民怒道:“那我能不能插嘴说一句啊。” 局长不认识赵鸿,但县长他却是认识的,脸色立即有些发白,但也强自镇定道:“我们自然听县长的安排。” 秦立民沉声道:“灾区现在情况严重,救灾小组的工作人员明显不足,这个时候,你还要把人赶回县城去,是为了什么?” “他们工作懈怠,导致一户人家塌方,砸死砸伤多达六人,发生这样严重的事,我不能姑息。” “塌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这种事情,上级的领导一般是不会插手的,因为一个弄不好,自己也要承担连带的责任。这么大的事情,上面一定会追责,现在有了可以承担责任的人。陆局还以为秦立民会顺水推舟,不再过问此事,可是却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揭过这件事。 陆局的脸更白了,额头上也已经有汗珠泌出,却不敢不回答秦立民的话,只得结结巴巴的道:“应该是昨天晚上。” “徐主任今天早上才从医院出来,赵旭阳也被你安排休假,他们都是刚才和我们一起从县城赶过来的,昨天晚上的事却要他们负责,陆局还真是会找人啊。” 秦立民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的用心,陆局额头上的汗更多,只能结结巴巴的强辩道:“是他们救援不力,才导致的伤亡。” “证据呐?”秦立民冷冷接道:“你没有调查,没有依据就给他们乱扣罪名,谁给你这样的权力,敢这么胡作非为……” 秦立民快被他气死了,这个陆局不知死活,在赵鸿的面前,诬陷他的儿子,还连累了自己。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鸿就截口道:“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责任,还是赶紧救济灾民,救灾小组由徐主任负责,立即去安排工作,好好的安置灾民,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徐主任被委派了这么重要的任务,是赵鸿对他的信任,也是一种考验,徐主任也感觉到自己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不敢耽误,立即就去忙在安排工作了。 他在灾情最严重的时候,就来到了南河一带,对这里的情况很清楚,况且有赵鸿和秦立民在身后撑腰。 他没有后顾之忧,大刀阔斧的安排工作,还有赵旭阳从旁协助,安排的很是妥当,再没出什么状况。 陆局见自己刚刚还轻视的人,秦立民却对他言听计从,甚至没有和秦立民这个县长商议,就擅自把管理救灾小组的权力交给了徐主任。 而秦立民也没有丝毫愤慨的表示,陆局就明白眼前这个人,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可能是市里派来的,也可能是省里的。 这么一想,他的脸色更白,冷汗出的更多,汗出如浆,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衣服,但他也不敢擦拭。 赵鸿却没有要追究他的意思,只是开口淡淡道:“这位同志,不管到什么时候,百姓的性命,永远都比个人的前程重要,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现在救灾工作千头万绪,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也不必回去写那些毫无用处的检查,还是留在灾区将功补过吧。” 他刚才二话不说就要赵旭阳他们回去写检查,而赵鸿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因为个人情绪,而做这些没用的事。 他现在没有追究,但也说的很明白,要陆局将功补过,如果在后续的工作中,他还是这么争权夺利,不把百姓当回事,一直顾及自己的前程政绩,那他的仕途才是真的到头了。 陆局自然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哪里还敢磨蹭,答应了一声就立即转身去忙了,这个神秘的大人物,都亲历亲为的救助灾民,弄的满身是泥,他那里还敢偷懒。 秦立民和赵鸿也没有闲着,也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协助徐主任安置灾民,一直忙到了天完全黑透了,才精疲力竭停下休息,吃了一点东西。 秦立民要赶回县城安排工作,赵鸿却留了下来,而且没有听从秦立民的安排,住在红旗大队,而是去了下游的大兴生产队。 他在大兴生产队住了好几年,阔别几年后重新来到这里,心中百味陈杂。他先去见了韩庆军,听他汇报了村里的情况,知道大兴生产队,在韩庆军的管理下,没出什么大的状况,很是欣慰。 然后去了韩家,韩家虽然也损失严重,但和其他受灾的人家相比,还算是好的,至少他们上屋保存完好。 他们也是忙了一天,此时一家人刚吃完饭,在休息,见赵鸿和韩庆军一起来了,很是吃惊,连忙起身相迎。 韩庆斌从韩晓棠口中得知,赵鸿来到了兰溪,但他是□□,下乡来是安排灾区工作的,韩庆斌可不敢奢望他能来自己家。 可现在赵鸿却真的亲自过来了,他很是激动,嚷嚷着让儿媳妇去烧茶。 赵鸿摇头拦阻道:“不用,我刚吃过饭,不渴,我过来是想看看咱们生产队的情况,二来也是想和老哥你商量一下孩子们的婚事。” 现在这样的情况,不适合谈婚论嫁,但赵鸿的时间紧迫,他不可能长期呆在兰溪,很快就会回去。 但赵旭阳的婚姻大事也不能耽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好几的人,省委家属院里和赵旭阳一起长大的年轻人,好多都有孩子了,赵旭阳却还是孑然一身。 他怎么能不着急,现在好不容易,韩晓棠答应结婚,他那里敢耽误,生怕夜长梦多,即使劳累了一天,也要跑过来和韩庆斌商议婚事。 韩庆斌好似在梦中一般,开始赵旭阳亲自送韩晓棠回来,他就猜测两人之间肯定有情况,但却不敢相信,□□的家儿子能真的相中他的闺女。 后来赵旭阳调到了兰溪工作,隔三岔五的来看他,还给他买好烟好酒,那时候他也是半信半疑。 现在□□真的跑到他们家,来商量婚事,他还是难以置信。还是韩晓棠在暗中推了他一下,韩庆斌才回过神,结结巴巴的道:“只……只要孩子们愿意,一切都听书记安排,我们没……没什么意见。” 赵鸿看向韩晓棠道:“晓棠,你有什么意见吗?” “赵叔您安排就好。” 赵鸿沉思道:“婚事如果在省城办,你父母和亲人来回不方便,而且在省城也会兴师动众的,恐怕有些人会利用婚事来做什么文章。所以我认为还是在县城办,或者是在生产队也行,这个就要看爹的意思,看在那里办合适。” 这个韩庆斌自然是求之不得,在大兴生产队办婚事,那他脸上多有光彩,又不用来回的往省城跑。虽然他也很想去省城看看,但听说路上要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就立即打了退堂鼓。不管赵鸿说什么,韩庆斌都很爽快的答应,甚至都没提彩礼的事。 第140章 韩庆斌两人相谈甚欢,说好了婚礼的事,赵鸿就关心的询问韩家,还有村子里的损失情况。 韩庆军兄弟两个陪着赵鸿说到了半夜,还是韩晓棠跑来提醒他们,明天还有工作,他们才散,韩庆军把赵鸿送到了生产队给安排的住处,才回自己家去了。 有了徐主任大公无私的安排工作,还有赵旭阳这些年轻人努力的付出,还有市里省里大力的支援,灾情很快就控制了下来。 在洪涝灾害中伤亡的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受伤的都住在县城的人民医院,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有县政府来承担。 死亡的人或火葬或土葬,也全部安置好了,沿河两岸淹死的牲畜,全部焚毁掩埋,没有造成大的转染疾病。 赈灾款项也很快就拨了下来,用于灾区后续的重建,给灾民修理房屋,分发粮食,帮助灾民度过难关。 但其中也不乏趁机发灾难财的人,贪墨赈灾款,糊弄百姓的事情,好在最后都妥善解决了。在元旦前夕,一切终于都处理好了,南河一带的村庄也恢复了生产,开始正常的生活。 县城也开始一年一度的评选活动,赵旭阳因为这次在灾害面前,不顾生命危险的救助灾民,毫无悬念的评选为先进工作者。 徐主任提升为农业局副局长,主管乡镇农业部门,其实论这次救灾的情况,赵旭阳要比徐主任的功劳要大。但赵鸿并没有偏向自己的儿子,反而提拔了他,徐主任很是感激,工作也更加认真积极。 徐主任虽然心中感激,但赵家父子并不是那种官僚主义的人,对于溜须拍马,或者请客送礼这样的事很是反感。 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就嘱咐徐浩多跟赵旭阳亲近,所以两人的婚事,徐浩尽心尽力的筹办。好在徐浩是在县城长大的,认识的人很多,人多力量大,婚礼很快就筹备的有模有样。 农业局的陆局长,平调为林业局局长,虽然是平级,但农业局可比林业局重要的多,职权范围也大的多,林业局基本上已经是处于退休前养老的阶段了。 但陆局长也知道,这是他后来救灾中表现的还可以的缘故,要不然会更严重,直接勒令退休都是有可能的,但这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也怨不得谁。 他后来多方打听赵鸿的身份,隐隐约约的得知他竟然是□□,当时吓腿就软了。原先还心有不甘,知道了赵鸿的身份,顿时就偃旗息鼓了,乖乖地跑到林业局上任去了。 赵旭阳虽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赵鸿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名字也不难打听。陆局开始只是觉得两人都姓赵,而赵旭阳也是省城分配下来的,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就去打听了一下,得知两人是父子,他顿时就没脾气了,明白是自己找死。 打压谁不好,去打压赵旭阳,找谁背锅不好,找□□的儿子给自己背黑锅,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局后悔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得知赵旭阳要结婚,就事先送去了一份大礼,却被退了回来。赵旭阳不收,他也没办法,但从此以后,再不敢惹事生非。 虽然农业局的人并不知道赵旭阳是□□的儿子,但他可是首都京华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年纪轻轻就是科级干部,前途无量,现在又被评选为先进工作者,在单位里举足轻重。 所以等到元旦赵旭阳结婚的时候,农业局几乎是倾巢而出,前来参加他的婚礼,虽然没有回省城,但婚礼也办的热热闹闹的。 秦立民以赵旭阳赈灾时的杰出表现,特批了好几辆车为奖励,帮他举办婚礼,一大早,车队就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大兴生产队。 大兴生产队也今非昔比,以前到处都是低矮的草房,洪灾过后,很多都被冲塌了。韩庆军一心为民,没有私吞一点赈灾款,全部用在村民身上。 重新规划了村庄的布局,并排盖了很多新房,来安置灾民。开始村民们以为,韩庆军怎么也会先紧着自己的兄弟分房,结果韩庆斌和韩庆生两家都没分到房屋。 韩庆斌家只是厨房倒塌了,补偿了一小部分钱,让他们自建。韩庆生家是什么都没有,他们家的院墙倒塌了,房子安然无事,不在赔偿的范围之内,虽然韩庆生去闹了两回,但韩庆军铁面无私,一分钱都没给他。 新房先用来安置五保户,穷困户,还有无家可归的。因此村民们空前的团结,还一起出人出力修了路,整个大兴生产队焕然一新,车队都可以直接进入村子里了。 虽然这些年,跟着韩家也开了眼界,见过了很多次汽车,但这么多车呼啦啦的开进村子还是头一回,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孩子们围着汽车欢呼,大人也都围过来看热闹,韩家人缘好,前来帮忙的也很多,摘菜的,洗碗的,摆桌子的,热闹非凡。韩家也不吝啬,糖果瓜子管够,孩子们吃糖,大人们嗑瓜子,一边羡慕的看热闹。 韩庆生却只能在自己家里望洋兴叹,他嫁闺女的时候灰溜溜的,可韩庆斌嫁闺女,却惊动了整个村子里的人,这天壤之别让他想吐血。 而且人家韩晓棠嫁的可是□□的儿子,他闺女嫁的却是个傻子,就这还被迫离婚了。 这次水灾的时候,韩晓霞没保护刘家宝不说,还让他去捡鞋,险些被洪水卷走,用心险恶,刘家的人死活不依,连给的彩礼都不要了,只求离婚。 韩晓霞在水灾中也被树冠砸中,可是却没有人管她,刘家人对她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去管她。 韩庆生一家忙着收拾,也没人去看一眼,好在救灾小组把受伤群众,都安排在县人民医院,否则韩晓霞只能自生自灭了。 但此时看到韩晓棠风光大嫁,她眼红都快滴出血来,凭什么韩晓棠这么幸运,考上大学,分配工作,还找到了这么好的婆家。赵旭阳不仅一表人才,还是高干子弟,他父亲是□□,自己也前途无量。 韩晓棠简直是掉进了福窝里,可是她却沦为了弃妇,本来她嫁给刘家宝,就是为了掩盖不堪的过往,十里八村知道她丑闻的不少。 现在连刘家那个傻子都不肯要她,有知情的人说是水灾的时候,韩晓霞想要趁机害死刘家宝,传的有鼻有眼的,容不得人不信,这样狠毒的人,谁家敢娶。 因此韩晓霞回家快半年的时间了,也没有一家上门来提亲,即便是鳏夫都看不上她。毕竟身边睡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想杀了你的人,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毕竟还是小命重要。 徐浩为了热闹,找了一个大录音机,还放了喜庆的磁带,调到了最大声,那声音震耳欲聋,半个生产队都能听见,热火朝天的。 韩晓霞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而且还要面对骂骂咧咧的韩庆生,她哪里还能呆得住,就溜出家门,偷偷了来到了韩晓棠家的附近,向那边观望。 自己的婚礼,韩晓棠也没偷懒,亲自设计了一套衣服,上衣是大红色毛呢小西装,下面是一条黑色的阔腿裤,款式和这个年代的喇叭裤很像,但稍微也有些区别,不是很明显,人们都能接受。 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头发高高盘起,簪上那种大红色布做的碎花,还画了妆。虽然这个年代的化妆品品种很少,但一经韩晓棠的手,立刻化腐朽为神奇。 韩晓棠本来就漂亮,这样精心打扮之下就更加美丽动人,掐腰的小西装,把上身的曲线衬托的玲珑有致,又洋气又漂亮。 下面的宽腿裤笔直挺括,明明裤腿比普通的裤子宽,却并没有显得腿粗,反而有种飘逸的感觉,踩上高跟鞋,整个人显得亭亭玉立。站在一群身穿着臃肿棉衣的村民中间,简直如鹤立鸡群,超凡脱俗。 第111节 村民以前也知道韩晓棠漂亮,但韩晓棠一贯低调,在家也不张扬,没想到打扮起来会这么漂亮,村子里的人眼睛都看直了,不由纷纷夸赞起来,连瓜子都忘吃了。 有人感叹道:“咱们这山窝里,真的是飞出了金凤凰。” 有人取笑道:“前一段时间,你不还说晓棠二十好几了,还没嫁人,以后找不到什么好婆家,这书也白读了,韩老大家花的钱也打了水漂。” “哎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你还拿出来说。”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听说了吗?赵家光彩礼都给了一千块钱。” 进入八十年代,县城里的职工工资涨了些,但普通的职工也就三四十块钱,干部最多也五六十,像秦立民这样级别的干部,也才一百多点。 但工资也要顾着一家子吃喝,一年下来也攒不了多少钱,而农村生活条件更加艰难,一年下来,分的工分刚刚够吃饭就不错了,即便勒紧裤腰带,从牙缝也攒不下多少钱。 那家能拿出一百块钱的彩礼,就算是顶天的了,能在十里八村炫耀个年儿半载的,现在韩晓棠竟然给了一千块钱的彩礼。 赵鸿是□□,工资高些,他也节俭,这些年倒攒了一点钱,之所以给这么多的彩礼,一来是器重韩晓棠,而来韩家刚刚受灾不久,家里肯定艰难,他能帮一点是一点。 而且当初自己在大兴生产队的时候,刘梅,和韩晓棠对他帮助良多,赵鸿是个知恩图报,很重感情的人,所以就凑了一个整数,拿了一千块钱的彩礼。 当初和赵鸿商议婚事的时候,韩庆斌根本就没开口提彩礼的事,能和□□做亲家,即便是他们家一份彩礼不给,韩庆斌也高兴。 可是看到赵旭阳拿来了一千块钱的彩礼,韩庆斌老两口都傻眼了,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只觉得比火炭还烫手,立刻毫不犹豫的就交给了韩晓棠。 韩晓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韩庆斌他们不会理财,这么多钱拿在手里,反而诚惶诚恐的,连觉都睡不安稳,不如自己拿着,可以让利益最大化。 何况韩庆斌和丁玉英年纪渐渐大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而且这次洪灾也真的是吓到她了,更加坚定了要赶紧挣钱,在县城买房,把韩庆斌他们接出去住的想法。 现在赵鸿给了一千,就算是先借的启动资金,以后自己挣了钱,肯定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韩晓棠还给韩庆斌老两口也做了一身新衣服,他们两人好多年都没穿过新衣服了,这次也死活不要。还是韩晓棠说自己的婚礼,他们要是穿的太寒酸不好看,两人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衣服是韩晓棠自己设计剪裁的,然后拿到缝纫部缝合,比市场上买的便宜的多,而且款式也好看的多,丁玉英两人这才欢欢喜喜的换上了新衣服。 他们穿着新衣服,周旋在乡亲们中间,听着他们的夸赞,脸上不禁笑开了花,心里也美滋滋的。 只是等到韩晓棠登上婚车要离开的时候,两人又有些舍不得,特别是丁玉英,拉着韩晓棠的手怎么也舍不得放。 虽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丁玉英也忍不住流出不舍的泪来,她最疼韩晓棠,现在闺女要出嫁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再回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让她怎么舍得。 还是刘梅和陈芳一左一右的劝说,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韩晓棠也是满心不舍,哽咽着道:“娘,你别担心,县城这么近,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去县城看我啊。” 刘梅趁机劝道:“是啊,现在到县城通车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大嫂随时随地都可以去看晓棠,就别难过了,大喜的日子……” 丁玉英这才收住了泪,和刘梅她们并排站在一起,目送韩晓棠的婚车越走越远,还忍不住跟着往前走了很远,直到看不见婚车的影子,才依依不舍的停住了脚步。 目送婚车离去的还有韩晓霞,她恨的紧握双手,因为极度的用力,手都被抓的发白,手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可是她也不肯松开。 她只觉得这种□□的疼痛,可以稍微减轻一点心里的痛苦,她实在是恨极了,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什么好的都给了韩晓棠,那原本应该是她的啊,是韩晓棠夺走了她的一切。 她在心中不住的祈求,韩家的房子被水泡了,这会要是塌了就好了,最好能把韩晓棠砸死。或者是赵家悔婚也好,只要别让韩晓棠顺利出嫁就好,她也应该像自己这样烂在家里,烂在这个穷山沟里一辈子。 可是她这样恶毒的想法注定不会实现,韩晓棠还是顺顺利利,风风光光的出嫁了。看着一长串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开出了生产队,韩晓霞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晦暗了,暗的看不到一点亮光。 众人只顾着看热闹的婚礼,没人注意到韩晓霞,没人注意到这一天,韩晓霞忽然消失在大兴生产队,连她的家人都没发现。还是天快黑了她还没回家,王玲才慌了,出去寻找,却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韩晓棠自然更不会注意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她坐在婚车上,整个人都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 虽然路上也有人拦车,但都是附近的村庄的人图个热闹,只要给了烟和糖,再放挂鞭就会立即让开道路,车队顺顺利利的到达了县城,径直送到了赵旭阳的新家。 赵旭阳先前住在单身宿舍里,现在他要结婚,就给单位打了报告,单位是要给分房子的。虽然农业局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就依他现在的表现和职位,农业局也不敢轻慢,给分了一个套间,在一楼,还圈出了一个小院,虽然地方不是很大,但小夫妻两人住,还是很宽敞的。 就在周静家的后面,周静本来还想撮合韩晓棠和自己弟弟的,现在见韩晓棠另嫁他人,心里难免有点酸溜溜的,但她性格爽朗,也没怎么在意,还跑前跑后的帮忙。 周华也来了,虽然有点尴尬,但好在当时没有挑明,事后韩晓棠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们也就放下心来,两家毕竟是亲戚,韩晓棠要结婚了,他们怎么也要表示一下。 县社的人基本也来了,就连冯丽都不情不愿的跑来了,她开始嫉恨韩晓棠,后来见她没和周华来往,心里才舒服些,但态度依旧恶劣。 她可是县城的人,却只能拖后门进了县社,干了几年,也还是一个售货员。而韩晓棠一来就是经理,虽然是仓库经理,没什么实权,但她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见到韩晓棠的婚礼办的这么风光,而且还嫁给了农业局的青年才俊,心中的酸水不由又冒了出来。 听到旁边的人不住的夸奖新娘子漂亮,冯丽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道:“你们是不知道,她不过是乡下来的丫头,平时土气着呐,也就是这会化了妆,勉强能看。” 第141章 两人有点意外,因为韩晓棠穿的衣服时髦洋气,她们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还以为是县城里的姑娘,没想到是乡下来的,顿时就来了兴趣,看着冯丽问道:“看不出来啊,新娘子是乡下人,那个生产队的?” 见她们明显已经带上了蔑视的样子,好奇的问自己,冯丽有点得意的道:“大兴生产队的,一个小村子,还是个特别贫困的。” “一个贫困村出来的,竟然能攀上农业局的青年干部,也真是不简单啊。” 赵旭阳相貌英俊明朗,身材高大矫健,到农业局一年的时间,就被评选为先进工作者,前途不可限量,简直是完美的对象人选。 惹得农业局,还有几个相关单位的单身女青年眼热,还有家里有适龄姑娘的职工也惦记着他。结果还没等他们下手,就猛然传出赵旭阳要结婚的消息,而且新娘还是在县社这样的商业单位工作。 众人很是不解,赵旭阳这样的条件,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怎么会找县社的。现在再听说新娘是乡下,心里更后悔了,早知道赵旭阳这么随和,不挑剔,他们应该早点出手了。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把懊悔之情,洒在拔得头筹的新娘身上了。不过看见新娘相貌的人,心里平衡了一点,这个新娘虽然出身不好,工作单位也不好,但人长的实在很漂亮。 连带的对赵旭阳都开始嫌弃了,都暗戳戳的认为,他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只要女方相貌漂亮好看,就不管别的了。 开始说的人还只是少数,但最后却越传越多,说新娘子除了相貌一无是处。有人嫉妒,有人惋惜,好好的一个极有前途的年轻干部,却被一个乡下姑娘给迷惑了。 但他们议论的再厉害,也阻挡不住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主持人已经宣布婚礼开始,要新郎和新娘两人讲述恋爱经过。 韩晓棠脸皮再厚,但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述恋爱经过,她也说不出口,就把问题推给了赵旭阳。 赵旭阳是男人,而且这么多年历练出来了,脸皮到底是比女人厚实些,但他言简意赅的毛病却没有丝毫改善,依旧是惜字如金:“我追了晓棠六年,才把她追到手的,今天终于修成正果。” 众人原本以为赵旭阳就是头脑发热,见新娘长的漂亮,就被冲毁了头脑,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和她结婚,现在听说两人已经谈了六年恋爱,都很惊讶。 他们原本还以为韩晓棠是因为相貌美丽,才迷惑住了赵旭阳,让他一时冲动,才决定结婚的,没想到赵旭阳竟然追了六年,才让新娘子同意下嫁。 刚才议论的人,难以置信的转头来问冯丽:“会不会是你搞错了,赵旭阳可是首都京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竟然追了六年,才追上新娘。她如果真的是一个乡下姑娘,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哪会拖这么久。” 见他们怀疑自己,冯丽顿时急了,赌咒发誓道:“我和新娘是一个单位的,怎么会弄错。” 开口询问的人,立即就从她的话语中,猜出冯丽也是县社的职工。已经有点嫌弃了,再听说,她们是一个单位的,冯丽却这样诋毁新娘子,就更加看不起她,转过头再也不理睬她了。 被怀疑就算了,现在还被鄙视,被冷落,冯丽更加气恼,就又向旁边别的人继续爆料:“新郎这是为了面子胡说,新娘子去年还和商业局的一个男的乱搞,而且听说还有警局的一个同志,也去追求过她,她和新郎也就是今年开春才认识的。” 众人半信半疑,要是别人说,他们或许还不会信,但和新娘子一个单位的,总不会搞错。 见众人将信将疑,冯丽就再接再厉的说道:“新郎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才和她结婚的,家里应该都不同意。你们想想,新郎老家是南州市的,却跑到咱们县城来举办婚礼,而且男方一个亲戚都没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冯丽别的不行,但煽风点火,调拨离间很在行,几句话说的都有人相信了。但也有人迟疑的说道:“不会吧,听说男方的家里给了一千块钱的彩礼,要是真不同意,会给这么钱吗?就是咱们县城,也没见谁家能给这么多的彩礼,何况是乡下。” 冯丽冷笑道:“就是乡下人,所以才会狮子大开口,要不……” 冯丽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造谣诽谤,诋毁他人可是要坐牢的。” 冯丽正说的兴起,忽然被人打断就算了,那人还敢威胁她。她立即恼怒的回头看去,正要出言讽刺,却看清说话的是周华,冯丽的脸顿时红了,但她依然强辩道:“我说的有错吗?去年,商业局的那个徐浩,整天有事没事的往县社跑,你不是还去过两趟呐。” “我和新娘子是亲戚,她和我姐还是一个单位的,我去过两趟不奇怪吧,怎么好端端的事,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 周华说完,伸手指着在婚礼现场忙碌的徐浩接道:“那个就是徐浩,他和一对新人是朋友,受朋友之托照顾他的女朋友。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说,如果再敢造谣生事,那就去警局走一趟吧。” 冯丽顿时吓的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周华那可是铁面无私的主,别说是她,就算是他姐姐周静犯了错,周华都能面不改色的给抓进局子里去,她哪里还敢造次,就紧紧闭上了嘴。 周华怎么说也坐上了警局大队长的职位,破获了不少大案,看见徐浩和新人的热络程度,立刻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事情肯定就像新郎所说的那样,他和韩晓棠已经交往了六年,但韩晓棠不知什么原因,回到了兰溪,两人暂时分开了,可是他姐姐不知情,还想要撮合他们。 可能是韩晓棠不想伤了彼此的情面,或者是赵旭阳得知有人,在窥伺他的女朋友,所以就拖徐浩来当护花使者。 还别说周华的推理很准确,基本符合事实,他这样一说,周围的众人再看台上的新郎,还有伴郎徐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哪里还会怀疑。都是男人,即使再大度,也不可能和自己的情敌做好朋友。 但再怎么解释,新娘子是农村姑娘这个却是事实,连周华都没法反驳。可是众人还没找到一个可以安慰自己,让自己心里平衡的理由。 外面就响起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有人惊呼起来,比看见新郎和新娘子还要激动。 众人觉得新娘子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比新娘子更漂亮的美女,她一身浅灰色的格子毛呢大衣,里面穿着马海毛的高领毛衣,把一张俏脸衬托的美艳无比。 她美丽漂亮就算了,而且还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见她快步走过来,众人立即让开了一条道路。 谢雅茹目不旁视,径直快步走到韩晓棠身边,就一把抱住了她:“晓棠,你今天真的是太漂亮了。” 韩晓棠也欣喜的抱住了她,嘴上却笑道:“刚才或许是最漂亮的,但是你一来就不是了。” 见众人都兴奋激动的看着自己,谢雅茹也觉得自己抢走了韩晓棠的风头,就对徐浩叫道:“去给我拿一瓶墨水来,往我脸上涂一点就好了。” 韩晓棠连忙阻拦:“别,你能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我高兴都来不及呐,怎么会嫌弃你抢走我的风头。别人想要重金求你去参加婚礼,你都不见得会去,你来是给我的婚礼曾添了光彩,这县城里,谁举办婚礼,能请的动大明星来参加啊。” 韩晓棠这样说,才打消了谢雅茹要往自己脸上涂墨水的疯狂想法,但还是高兴的拉着韩晓棠问东问西的:“晓棠,你这衣服太好看了,哪里买的?” 韩晓棠也笑道:“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做一套。” “还是别了,等我结婚的时候再做吧。”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行,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多给你做几套,换着穿。” “说话算话,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久别重逢,相谈甚欢,把一干人凉在一边,赵旭阳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们。 谢雅茹这才回过神来,撇嘴道:“别咳了,知道了,还给你。”说完,把韩晓棠推了过去。 韩晓棠穿着高跟鞋,被她这样一推,根本站不稳,就倒在了赵旭阳怀中,大家见新娘和新郎抱在了一起,顿时就吼叫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倒是把注意力又转回到了两个新人身上,赵旭阳刚要松口气,却被韩晓棠一把推开,她惊喜的走向了人群。 众人莫名其妙,但看见新娘子过来,还是很给面子的让开了道路,顿时把人群中正在奋力,逆流而上的三个姑娘,给暴露了出来。 韩晓棠欣喜的迎上她们,开心的叫道:“林静,吴茜,你们来了,蒋雯,你也来了。” 观礼的人太多,三人好不容易才挤进来,她们没有谢雅茹的名气,没人给她们让路,还是韩晓棠过来,才让人群散开了些,得以趁机挤进来。 吴茜和林静已经一左一右地,抱住了韩晓棠的手臂,蒋雯却远远地站着,撇了撇嘴道:“我才不愿意来呐,是她们两个拖我来的。” 吴茜也撇嘴道:“我们怎么拖得动你。” 被揭穿了老底,蒋雯有点恼羞成怒:“你们别出去乱说,否则我跟你们急。” 唐家现在还掌权,蒋雯能避开唐薇跑来参加她的婚礼,韩晓棠已经很感激了,就一把拉住了她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你们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吴茜也拉着韩晓棠的手笑道:“路上坐车耽误了点时间,我们差点错过你的婚礼,好在及时赶到了。” 林静却静静地站在一边,微微含笑祝福道:“晓棠,祝贺你,新婚快乐。”说完,把韩晓棠从吴茜的手里解救了出来,接道:“赶紧过去,不要耽误了婚礼。” 吴茜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跑过去在徐浩的肩膀上重重擂了一拳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家晓棠,否则我们绝对不会轻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浩就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一边,他今天是伴郎,也穿的西装革履,人五人六的。 第112节 而且他们在学校做了四年的情侣,吴茜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新郎,过来给韩晓棠撑腰,没想到闹了乌龙。 徐浩把她拖到一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奶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敢乱说话,我是伴郎,新郎是站在中间的那一位。” 林静她们不认识赵旭阳,而且韩晓棠也不确定,她们能不能赶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所以在信上也没说新郎是谁,结果她们一来,在婚礼上看见徐浩,就误会了。 韩晓棠连忙给她们解释,林静她们立即明白过来,吴茜却还是云里雾里,很是同情的看着徐浩道:“你被甩了。” 在学校里,徐浩可是标准的好男友,极力维护韩晓棠。她们先入为主,还想着毕业以后,两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没想到新郎不是他,可徐浩还要强忍悲伤来参加婚礼,实在是太惨了。 吴茜性格直率单纯,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徐浩这样的人精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被她这么同情的看着,徐浩简直想吐血,就把她推到了谢雅茹身边,看见了偶像,吴茜顿时就把可怜的徐浩给忘到了一边。 谢雅茹自然也看出了徐浩的意图,是要她看着吴茜,别再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尽职尽责的拉住了她。被大明星这么拉着,吴茜只觉得飘飘然的,高兴都快飘上天上去了,别的全部忘到了脑后。 众目睽睽之下,韩晓棠也没办法解释的太清楚,但林静体贴的没有追问,还面带微笑的说道:“没事,一会我们再聊,你赶紧过去,继续进行婚礼。” 韩晓棠这才回过神,婚礼一再被打断,再继续这样耽误下去,赵旭阳都要哭了,她抱歉的对她们笑了笑,就立即回去站到了赵旭阳身边。 徐浩立即担任起了婚礼主持的重任,面对众人说道:“这位是大明星谢雅茹,你们一定都认识,这几位美丽的姑娘是新娘的同学,都是南州大学的高才生,她们都是新娘的朋友,让我们欢迎她们的到来,现在婚礼继续……” 人群中有人鼓掌,众人也立即符合,谢雅茹他们自然认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不让人激动,而南州大学可是省里最好的大学,那里毕业可都是人才啊。 而林静她们下学以后就参加了工作,进入社会两年,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腹有诗书气自华,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散发着书卷气,与众不同。 而蒋雯穿着洋气,长长的头发还烫着大波浪卷,浑身都透漏着来自大城市的优越感,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 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一起,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谢雅茹不仅年轻漂亮,还是全国闻名的大明星,而林静她们三个是南州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货真价实的天之娇女。 众人不由羡慕的议论纷纷,可是刚才那些还讥讽新娘是农村姑娘,空有美貌的人却是脸色通红,一言不发。 谢雅茹四人行色匆匆,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匆忙赶过来的,只为参加韩晓棠的婚礼,即便新娘真的是农村姑娘那又怎样? 他们是县城的,可他们能请的动谢雅茹吗?能请来这么多的大学生吗?答案是不能,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嘲笑讥讽新娘子。 看着众人羡慕嫉妒的样子,冯丽气愤的咬牙切齿,可是周华就站在不远处,她哪里敢乱说,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不管她多么的心有不甘,但婚礼却继续进行,一对新人拜了天地,再互相对拜,便算是礼成。 婚礼一成,徐浩带领着年轻人就开始疯闹起来,把气球吊在空中,让新人互相用身体夹住挤压,直到气球炸开为止。赵旭阳怕吓着韩晓棠,两人就背靠背,夹住气球,但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气球挤破。 但徐浩他们还是不罢休,又吊了一个苹果,让两人各啃一口,苹果光滑,吊在空中还胡乱的摇晃,徐浩他们还恶作剧的不停摆动吊着苹果的绳子。 两人刚碰到苹果,徐浩就把绳子提高,两人险些亲到一起,赵旭阳就伸手抓过苹果啃了一口。 徐浩他们哪里肯依,叫嚷着要一对新人亲一口,否则绝不放过他们,赵旭阳把韩晓棠护在自己身后,无奈的看着徐浩道:“徐浩,你以后就别结婚。” 徐浩哈哈大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谁还管以后啊。”说完,就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他们往一块推。 后来还是赵旭阳求饶,喊着他们去喝酒,才逃过了一劫。谢雅茹她们四个也立即把韩晓棠解救出来,躲到了新房里,把门死死关上,不让他们进来胡闹才作罢。 四人这才有空坐在一起叙旧,韩晓棠就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吴茜才明白过来,但她心思简单,只要韩晓棠幸福,新郎是谁不重要。 蒋雯却忍不住讥讽道:“我们都被你骗了,还以为你见异思迁,另攀高枝了。” 林静和吴茜,不知道赵旭阳的身份,可蒋雯却知道他是□□家的公子。在开学的时候,他们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是情侣关系,好在她听父亲的话,没有和韩晓棠作对。 这其中虽然有她父亲的嘱咐,但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的时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但蒋雯却死也不肯承认,依旧还是冷嘲热讽的。 知道她的性格就是这么别扭,韩晓棠也没和她计较,蒋雯若真的嫌弃自己,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从省城赶来,参加她的婚礼。 韩晓棠就伸手抱住了蒋雯,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的,我没有见异思迁。” 见她歪曲自己的意思,蒋雯有点生气的想要反驳,可是被她这样一抱,什么脾气都没了,算了,新娘子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蒋雯开始也许是真的想和唐薇结交,一来为了自家的利益,二来也是想要交个朋友。可是看到黄婷婷的下场,她就知道唐薇此人不可交,便渐渐和她疏远了关系,所以一直在暗中帮助韩晓棠。 韩晓棠是聪明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领她的情的。毕业时候的那个拥抱,彻底打破了蒋雯坚硬的外壳,变得柔软起来,这才不辞辛劳的从省城跑来,参加韩晓棠的婚礼。 不管是因为什么,但几人都是年轻姑娘,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前来观礼的宾客被安排去了饭店,他们自己家里也支了几桌,招待特别亲近的亲戚朋友,中午,韩晓棠她们五个人也没出来,就在新房里一起用饭,晚上就安排到了县招待所。 但招待所里也是人满为患,还是看在秦立民的面子上,给挤出了两间房。吴茜特别喜欢谢雅茹,挣着吵着要和她一个房间,而蒋雯的臭脾气,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只有林静这块木头疙瘩,可以以毒攻毒的对付她,她们两人就住在了一间。 把她们安排好,韩晓棠才赶回新房,她回去的时候,徐浩已经把人都赶走了,只剩下满院的狼藉。 韩晓棠就换上家居轻便的衣服,挽起袖子收拾,可她还没有收拾完,去送客的赵旭阳就回来了,见状连忙拦住了她,心疼的道:“你进屋去歇着,我来收拾就好。” 韩晓棠本来想着两个人收拾会快些,但赵旭阳一意孤行,坚持让她去休息。 韩晓棠也没拒绝,这一天下来真的是累坏了,洗漱完后,就回到新房,筋疲力尽的把自己撂倒在床上。 她本来想着只是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脱掉了她的鞋子,抱住了她。 韩晓棠顿时就醒了,张开眼就看见赵旭阳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要把她往被窝里塞。 第142章 韩晓棠本来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就侧躺在床的一角,连鞋都没脱就睡着了。元旦,夜晚的温度已经很低了,韩晓棠为了收拾东西,又换上单薄的家居服,睡梦中觉得有点冷,整个人都缩成了虾米。 赵旭阳收拾完外面的一地狼籍,进入卧室就看见韩晓棠和衣而眠,冻的缩成了一团,担心她着凉。就脱掉了她的鞋,想把她放进被窝,让她好好睡,可是他刚刚抱住韩晓棠,她就醒了。 赵旭阳的脸顿时红了,生怕她误会,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这么睡,我……我怕你着凉的,所以……” 他结结巴巴的还没有说完,韩晓棠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接道:“好。” 赵旭阳结巴的更厉害了:“好……什么,什么……好?”他感觉自己的智商都降为负数了,根本听不懂韩晓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把我放进被窝里面吗?那赶紧啊,我好冷。” 赵旭阳这才明白过来,俊脸更红了,但想着温度这么低,她在外面睡了这么长时间,再冻着就不好了。 也顾不上羞涩,就抱住韩晓棠,把她往高处放了些,让她的头躺在枕头上,还给她盖好了被子。 韩晓棠钻进被窝,立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声音从被子里面嗡嗡的传来:“好冷啊。” 她在外面睡了半天,身子都凉透了,钻进被窝里还是感觉很冷,就随口说了一句,但从被窝里闷闷的传出来,却多了一丝慵懒撒娇的意味。 看着被子下面微微隆起的玲珑身影,赵旭阳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都化了,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暖暖。” 赵旭阳说完就后悔了,他给暖,怎么暖,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怎么让他说出来,却有一种猥琐的味道。 但是已经说出口,也不能反悔,赵旭阳干脆破罐子破摔,走过去关上了卧室的门。还关了窗口的电灯棒,屋子里顿时晦暗了下来,只剩下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房间里黑暗下来,赵旭阳反而觉得稍微放松了些,不是那么紧张了,他壮起胆子走到了床的另一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感觉到另半边床微微下沉,韩晓棠也紧张起来,她的理论知识虽然丰富,但实践经验为零。 白天因为婚礼忙的焦头烂额,后来谢雅茹她们来了,韩晓棠只顾着高兴,和她们说的热火朝天,根本没空往这方面想。现在却猛然想起要面对什么,她顿时全身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既期待又害怕。 而且感觉到赵旭阳靠近,她更紧张了。身体都紧绷到有些僵硬。赵旭阳从背后慢慢抱住了她,自然也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僵硬。 原来一向胆大包天的韩晓棠也有点害怕,赵旭阳只觉得紧张的感觉又降低了一些,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紧张。 但想想却有点好笑,他们已经结婚了,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干嘛要紧张。这不是他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吗,现在美梦成真,怎么反倒害怕了。 赵旭阳的胸腔不禁震动了两下,虽然轻微,但两人环抱在一起,亲密无间,韩晓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忍不住有点温怒,自己在这里害怕的跟鹌鹑似的,这人还笑,就用手肘往后捣了一下,愤愤的道:“你笑什么?” 韩晓棠的胳膊肘捣在赵旭阳的胸膛上,不痛不痒,但他也不敢再笑了,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没笑。” 为了证明自己没笑,赵旭阳立即尽职尽责的给韩晓棠暖身体,她在外面睡的一会,身上冰凉冰凉的。脖子上,胳膊上,只要是裸漏在外的皮肤都是冰冷的,双手更是冻的跟冰块一样。 赵旭阳就抱住她,握住她的双手给她揉搓取暖,他靠近自己,韩晓棠已经很紧张了,现在还这样紧紧地抱着她,韩晓棠立即就想避开。 但赵旭阳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她不舍得离开,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火力大,身体温度本来就高。加上赵旭阳在外面忙碌了半天,身子灼热的跟火炭似的,依偎在他怀里,真的很暖和。 韩晓棠冻的缩成一团的身子都渐渐舒展开了,她更舍不得离开了,就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取暖。 感觉到韩晓棠抗拒的身子,渐渐柔软下来,赵旭阳也放松了些,但卧室里静悄悄的,两人这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有点尴尬。 赵旭阳就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爸工作忙,抽不出时间,而且他觉得要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会对我以后的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就没过来,让我给你说一声。” 赵鸿要是来参加婚礼,那赵旭阳是□□儿子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县城,那以后农业局的领导怎么给他安排工作,的确是个问题。 这个韩晓棠是理解的,就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给赵叔说一声,我不会介意的。” 说完,两人都感觉有点怪怪的,赵旭阳最先反应过来,用下巴在她肩膀上捣了一下道:“什么赵叔,你现在也要叫爸爸 “哦,我知道了。”但是现在要韩晓棠叫爸爸,她实在是叫不出口,好在赵鸿没来,以后见面再说,能拖一时是一时。 韩晓棠这么温顺,赵旭阳反而不习惯了,她都这么乖乖的答应了,他也不知该怎么说了,他的母亲去世的早,赵鸿也不好意思给他说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度过。 赵奶奶知道他终于要和韩晓棠结婚了,很是高兴,倒是给他传授了一些经验,但赵旭阳却不敢听她的,要是他敢那么做,韩晓棠恐怕会把他打出去。 可是夜已经深了,再继续耽误下去,天都亮了,而且韩晓棠的身子已经暖和了,隐隐有了想要挣脱他的意思,他哪里肯放手,反而更用力的抱住了她,还在她耳边道:“把灯关了。” 混床两边的床头柜上各放了一盏小台灯,赵旭阳上床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这边的灯关了,但韩晓棠那边的还亮着。 他的意图很明显,而且也没有遮掩的意思,韩晓棠不禁暗自嘀咕,怂货,亮着灯都不敢做坏事了。但她也怂啊,而且见她没动,赵旭阳折起身子,就要自己去关灯,半个身子都快压到她身上了。 韩晓棠立即伸手拉灭了,自己这边床头柜上的台灯,卧室里一边黑暗。窗外万籁俱静,卧室里也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人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赵旭阳松开了韩晓棠已经热乎的手,往上摸索着去解她衣服上的扣子,不小心碰到别的地方,都带来一阵战栗。 韩晓棠都快紧张死了,你解个扣子要这么长时间,简直是一种折磨好吗。但房间里漆黑一片,韩晓棠还背对着他,赵旭阳只能靠摸索,还不敢动作太大,怕碰到别处。 韩晓棠郁闷,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好怕的,就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赵旭阳微微一愣,但韩晓棠都壮起胆子,转过身来面对了,他要是再缩手缩脚的,还算是个男人吗,立即伸出了手……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是温暖如春,一片旖旎…… 赵旭阳和韩晓棠双方的亲戚都没来,他们不用费心去招待,韩晓棠就有时间,跑到了招待所和谢雅茹她们呆在一起。 吴茜她们几个没心没肺的,林静成熟些,还担忧的道:“新婚第二天,你就跑过来陪我们,把新郎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不会生气吧。” 韩晓棠搂住她的肩膀道:“不会,就是他让我来的,我们好不容易聚一聚,还管别的干什么?” 吴茜也抱住了韩晓棠,扬眉道:“就是,我们千里迢迢的来看晓棠,新郎官要是小气吧啦的,霸着晓棠不让我们见面,看我怎么收拾他。” 蒋雯挑眉道:“你们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要是惹恼了他,你看他怎么收拾你吧。” 吴茜朝她伸出舌头,扮了一个鬼脸,谢雅茹是知道赵旭阳身份的,就立即岔开了话题:“我们去那玩,总不能呆在招待所里吧。” 她们都在省城呆过,谢雅茹还全国各地的跑,见多识广,兰溪一个小县城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有一两处景点还不错。 韩晓棠就带她们过去玩,出县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湖,面积很大,水位也很深,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还有一个道观依湖而建,亭台楼阁很有些古风古韵,院子里曲径通幽,还种了许多长青树木,庄严肃穆,还清幽雅静。 道观里供奉的是药王,因此来烧香的香客很多,正屋前面巨大的香炉里香烟缭绕,将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笼罩在袅袅青烟中,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仙境的意味。 只是韩晓棠她们这些年轻人,并不信奉这些,也只当是个景致看了看,就转身离开了。距离道观不远的山上,种满了桃花,只是此时不是季节,只剩下满山光秃秃的树木。 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中,有一处瀑布群,只是冬天雨水少,瀑布的水流不是很大,但水流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就变成了白色的水花拍打着沿途的山壁和石头,溅起一片浪花,也煞是好看。 第113节 瀑布下面汇聚成一个个深潭,潭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潭底的石头,还有慢悠悠游动的小鱼。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哪些鱼吓的立即飞速的游走了。 吴茜看了大喜,要不是潭水很凉,她都要下水去抓鱼了,还好韩晓棠她们几个及时拦住了。 这一片的山脉相连,山间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瀑布,落进潭中的水多了,就会慢慢往下流淌,和别的瀑布汇聚成了一条小溪,穿过山涧,滋润着两岸的树木花草。 冬天,很多树木的叶子落光了,但也有一些常青树木,依然苍翠,郁郁葱葱的,还有一些红枫夹杂其中,群山好似打破了颜料瓶一样,五彩嫔纷的,径直十分好看。 黄褐色的山脉,翠绿的常青树,鲜艳的红枫,还有雪白的瀑布,绘成了一副缤纷多彩的图画,让人流连忘返。 快到中午了,吴茜还流连忘返,直到肚子开始抗议的咕咕叫,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去。韩晓棠她们来的时候,和赵旭阳通过电话,告诉他要去城外的桃花山一带。 中午的时候,赵旭阳就借了车在山脚下等着,几人下了山,也是筋疲力尽的,就坐上车回到了县城。 两人虽然成了家,但东西还没完善,几人就来到了饭店吃的饭,吃完饭,她们就要回去了。 林静她们都参加了工作,只请了两天的假,不能耽误,而谢雅茹还要赶去拍戏,不能让剧组等着,韩晓棠只得依依不舍的把她们送上了车,目送她们远去才转身回家。 虽然赵旭阳昨天收拾了,但家里还是有点乱,韩晓棠就挽起袖子,仔仔细细的又收拾了一遍,不一会新房就恢复了整洁。 虽然农业局已经基金所能的给赵旭阳安排,但也就比筒子楼好些,说是套间,其实就是两间排房打通。 外面是厨房还有餐厅,里面算做卧室,只有两间房,打扫起来很快。收拾完,韩晓棠就累的不想动了,跑去卧室钻进被窝午睡去了。 昨天累了一天,今天上午又去山上转悠了半天,韩晓棠实在是很疲倦,这一觉睡的很沉,一觉睡到快天黑才醒过来。 韩晓棠穿好外套和鞋走出卧室,才听到院中传来徐浩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推杯换盏的声音。 韩晓棠推门走出去,就看见赵旭阳他们在院子里支起桌子,弄了几个凉菜在喝酒。虽然门口的灯亮着,但天色已黑,光线还是很黯淡,而且这个季节在外面,也有点冷。 可是他们怕在屋里再吵醒了韩晓棠,就搬了桌子和椅子在外面喝,韩晓棠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外面冷,你们搬到屋里喝吧。” 不过他们徐浩他们喝了酒,浑身燥热,倒不觉得冷,但徐浩也忍不住讥笑道:“睡神终于醒了。”说完,又转首对着赵旭阳挤眉弄眼的接道:“赵旭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把新娘子累的。” 这话没毛病,但徐浩眉飞色舞的,还挤眉弄眼,一起喝酒的几人,都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不由得哄堂大笑。 赵旭阳自然也听出来,却面不改色的斥道:“滚,谢雅茹她们今天上午,去桃花山和瀑布群转了一圈,能不累吗?” 徐浩拉长了声音道:“哦……原来如此。” 赵旭阳皱眉道:“晓棠,去找针线来,把他的嘴缝上。” 韩晓棠眨了眨眼睛道:“用线缝,恐怕会挣开,不如用烙铁吧。” 徐浩哀嚎:“你们也太歹毒了吧,好歹我为了你们的婚礼跑前跑后的,你们不说感谢我,还这么心狠手辣。” 赵旭阳伸手勒住了他的肩膀,端起了一杯酒,强行灌了下去,一边道:“来来来,我好好谢谢你……” 众人跟着起哄,徐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忙赔笑:“都是自己弟兄,应该的,不用谢了。” 赵旭阳正色道:“那怎么行,你为了我的婚礼忙前忙后,实在辛苦,我应该多敬你几杯。” “救命……” 徐浩尖叫着救命,可是却被众人围住,轮流给他敬酒,徐浩叫苦不迭,再没时间去调侃了一对新人了。 韩晓棠趁机脱身,进屋去给他们做饭,虽然没有在家里招待客人,但也备了一些酒菜,还有很多肉。 韩晓棠就切了一些熟牛肉,还洗了一些青菜和葱,用干面条做了牛肉面。徐浩,赵旭阳他们一起喝酒的大概有六七个人。 他们家的锅有点小,就分做了两锅,韩晓棠还炸了一点辣椒油,大冬天的,喝了酒,再吃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 吃完了饭,徐浩他们还是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了,赵旭阳也很自觉的把东西都收拾了。韩晓棠收拾完了厨房做饭的一套东西,也出去帮忙,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 其实赵旭阳也很累,筹备婚礼,婚礼又接连忙了两天,还要接待前来祝贺的人,他没有时间休息,这会躺在床上累的都快散架了。 但韩晓棠下午睡了一会,这会没什么困意,就拿着自己的设计本看,赵旭阳和她一起靠在床头,抱着她的腰,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可眼皮却在打架,还哈欠连天的。 韩晓棠就怂了怂肩膀道:“你去睡吧,不用陪我。” “那怎么行。” 韩晓棠转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没事,你去睡吧,我看一会就去睡。” 以前,韩晓棠对他一直都是退避三舍,从来没有主动亲吻过他,现在好不容易主动了一次,赵旭阳哪里会放过这好几回,立即回吻了过去。 他喜欢韩晓棠多年,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而且他正直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又食髓知味。亲吻了一会,便有些情动,只是担心韩晓棠的身体没有恢复,只得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他虽然还想坚持着陪韩晓棠,可是他太累了,没过一会还是睡着了,韩晓棠就搬着他的头让他躺好,给他盖好被子,就继续看自己的画稿去了。 早晨醒来,赵旭阳睁开眼睛,就看见韩晓棠躺在他的怀里,睡的正香。被窝里很暖和,他的怀抱也很温暖,韩晓棠的脸颊暖的红扑扑的,她的眼睛紧闭,只有纤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小嘴微微开阖,特别诱人。 赵旭阳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韩晓棠好似觉得有点痒,就咬了咬嘴唇。 赵旭阳轻笑一声,也没唤她,还怕自己起身动作再惊醒了她,就抱着她闭上眼假寐,可是没过一会,他也睡着了。 等二人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两人都年轻,好好睡了一觉,就恢复了活力,一起起床吃了一点东西,就开始收拾他们的小家。 这一天他们哪里都没去,就一起窝在家里,婚假只有三天的时间,明天他们就要去上班了,而开始的两天,他们只顾着忙碌,都没好好的说会话。 中午午睡起来,两人就窝在床说,依偎在在一起说话,赵旭阳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放了一些现金,还有存折,是他全部的身家了。韩晓棠也把赵鸿给的彩礼,还有收的礼金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起。 赵旭阳和赵鸿一样,生活节俭,不喜欢铺张浪费,上学时就攒了一些钱。后来上班工资也不低,又在家吃住没花什么钱,全部存了下来也不少,有好几百。 以前给韩晓棠,她不肯拿,现在两人结婚了,可以光明正大的交给她了,她也没法再拒绝了。韩晓棠没攒下什么钱,全部积蓄也不过一百多块,但这次的礼金收了不少。 韩庆军,还有周姥姥,丁玉安,还有刘奶奶都给她添箱,而且礼还很重。还有村里人给的礼钱,韩庆斌也交给了她,但韩晓棠没接,村子里的人情往来,都是韩庆斌他们在走动,还是留下来,让他们还礼的好。 但县城单位给的礼钱也不少,县社里的人也大半都来了,王忠,还有周静周华,给的礼都很厚。 秦立民,王伟,还有农业局的人都递了礼,连林业局的新局长也给了礼,这次他学乖了,夹在众人中间,而且也没敢给的太多,没有引起赵旭阳的注意,写礼单的人就给收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赵旭阳也不想弄的太过分,知道陆局长这也是求个心安,就没有再退回去。 还有徐浩和谢雅茹他们给的礼金加起来,数目就很多了,加起来一共都三千多了。韩晓棠欣喜若狂,改革开放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且她现在还有了这么多的启动资金,怎不叫人兴奋。 第143章 就转身面对着赵旭阳兴奋的说道:“我想买一处院子。” 赵旭阳见她这么高兴,不忍心打击她的情绪,但是也有点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晓棠,家里的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安排都行,可是你要知道,我们不会在县城住太久的。” 赵旭阳这么说,是担心韩晓棠不想离开大兴生产队太远,不想离自己的家人太远,所以想着在县城买房子,打算一辈子常住在这里。 但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韩晓棠没有丝毫的意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可是我们怎么也要暂时在县城住一段时间,以后就是不住了,卖掉也能赚钱啊。” 现在几百块钱就能买一处,占地二三分的院子,可以后房价会突飞猛进,到了九零年代,这样一处院子恐怕都要上万了。 况且他们现在住的是单位的房子,虽然比起韩家是强多了,但只有两间排房,还和厨房连在一起,他们两个住着是没问题,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就显得有点狭小了。 他们是真的需要房子,而且以后房价会高涨,现在买怎么看都划算,以后他们调回省城,不住在这里了,那卖掉也可以挣一大笔钱啊。 见韩晓棠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好似看见了金元宝一样,赵旭阳不由失笑,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好,你喜欢就好。” 只要韩晓棠不是坚持要一直住在兰溪县城,别的赵旭阳都不计较,他只是担心韩晓棠固执己见,非要留在县城。那到时候夫妻两人分隔两地,他怎么舍得,他连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 韩晓棠雷厉风行,见赵旭阳答应了,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就开始走街转巷的去打听。但她毕竟来县城没多长时间,而且大多还呆在单位里,不怎么外出转悠,对于行市不是很清楚。 就跑去找周静,周静是个热心人,得知她想要买房子,倒是很支持。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非常拥挤,住着很是不方便,她也很想买房子,只是手里没钱。 他们夫妻两个工资不高,要养育两个孩子,还有老家的父母,经济很是紧张,哪里有余钱去买房子。 但周静却也很向往,没少四下里打听,哪里有房子要卖,她知之甚详,倒是给韩晓棠帮了很大的忙。 带着她看了好几处,最后韩晓棠看中一处临街的房子,前面是四间土瓦房,中间是大门,进入院子,右侧是厨房,左侧靠墙角的位置是厕所,正屋是红砖所建的平房。 前面临街的房子老旧,但后面的平房,却是翻新没几年的新房,院子里的面积也很大,靠墙的位置还有一个小菜园,只是没人搭理,里面的菜早已干枯。还有一棵枝条倾轧的葡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也不知是死是活。 旁边有一棵桂花树,倒还活着,树冠茂盛,树叶翠绿,而且看着有些年头了,有海碗那么粗,直径大概都二十多厘米了。 正屋的平房有三间,还有拐角一个耳房,连着楼梯,可以上到平房上面去,房顶也有很大的地方,而且站在房顶,可以看见远处的山脉和风景。 韩晓棠很是满意,虽然价格贵了一点,但韩晓棠也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临街的房子不仅出路好,而且以后还能翻新成门面房,价格还要更高。院子宽敞,周围环境也好,距离两人上班的地方也不是很远。 快到新年的时候,韩晓棠他们就搬了过来,赵旭阳他们两个都不怎么喜欢招摇,就只请了最亲近的人,过来燎锅底。 一大早,赵旭阳就写申请,想借用单位的车,农业局的领导很快就批准了。赵旭阳就开着车,去大兴生产队,把韩庆斌他们全部接了过来,包括韩晓刚两口子。 当初洪灾过后,韩家的厨房被洪水冲塌了,韩晓刚他们厨房的草棚子虽然也被卷走了,但灶台还在,而且粮食也全部泡汤了,全靠政府的救济度过了难关,一家子也就没有分开。 后来家里的厨房翻盖好了,情况也好转,但韩晓刚夫妻两个却死活不肯再分开。这分开的一年多时间,两人过的是水深火热,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大家吃一锅饭,怎么也不肯再回到过去了。 韩庆斌原先不答应,可没过一段时间,就发现杨娟怀孕了,再不满意他们小两口,但这可是老韩家第一个孙子辈的,丁玉英激动的什么似的,就擅自拍板决定了,不分家了。 韩晓刚懒惰成性,杨娟又怀着孕,要是再做饭收拾家务,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为了孙子,韩庆斌也只能答应。 好在有了以前的教训,杨娟和韩晓刚现在都学乖了,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嚣张,也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何况现在开始分田到户,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队里的田地都分到了每家每户的名下。韩家人口多,分了三亩多旱地,还有一亩多水田,再加上五六分的菜园,人少了根本忙不过来。 而韩庆斌和丁玉英年纪都渐渐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拼命的下地种田,如果光靠韩晓东和陈芳夫妻两个,也实在辛苦,一家人在一起也好些。大兴生产队也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兴村,韩庆军也从大队长变成了村长。 但工作还是很忙,赵旭阳去接他们的时候,韩庆军抽不开身,刘梅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去了。 加上韩家六口人,还有刘梅三人,还有赵旭阳,整整十个人,好在赵旭阳有先见之明,借的是面包车,十个人挤挤还是能坐下的。 韩庆斌他们坐过一回汽车,但丁玉英和杨娟却没坐过,韩晓雪姐弟两个也没有,一家子坐上了面包车,都很是兴奋。 把车子里面的东西摸索了一遍,就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景色欢呼。道路两旁的田地树木,还有沿途的村子,好似会动一般,嗖一下就从眼前倒退过去,消失不见了。一直到了县城,他们那激动劲还没过去。 韩晓棠他们新买的房子,临街,门前就是大马路,车子可以直接开到门口,停在一侧瓦房的前面。 韩晓雪姐弟两个还不舍得下车,韩晓刚就带着他们又在车里玩了一会,才下车。 韩庆斌和丁玉英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韩晓棠买的房子,看见前面破旧的土瓦房,韩庆斌还有点发愁,但是看到里面宽敞的院子,还有正屋的三间红砖平房,皱起的眉头顿时就展开了。 丁玉英也很是满意,只是有点担心,压低了声音问站在自己身边的韩晓棠道:“这么大的院子带要多少钱啊?你们是不是在外面借了很多钱?其实单位的房子住着多好,你们干嘛要自己再花钱买房子。” 韩晓棠一再表示没有借钱,但丁玉英还是不相信,忧心忡忡的道:“你到底借了多少,给我说实话,我回去给你想想办法。” 韩晓棠指天誓日的发誓真的没借钱,就是用彩礼的钱买的,大概花了七百多块。 韩家在村子里虽然日子过的宽绰点,其实手里也没余钱,也就是一家子劳力挣的工分够吃而已。 这些年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又供韩晓棠上大学,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给韩晓棠陪嫁。 如果再接了赵鸿给的那么多的彩礼,他们怕韩晓棠嫁过去,再被他们小看,所以老两口毫不犹豫的把彩礼钱全部给了韩晓棠,当作她的陪嫁全部带了回来。 但他们一辈子节俭惯了,听说韩晓棠花了这么多钱买房子,还是忍不住埋怨她:“你这孩子花钱就是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钱,以前在家就算了,你现在可是人家的媳妇,要勤俭节约一点,要知道过日子就要细水长流,要……” 韩晓棠苦着脸看向陈芳,陈芳心领神会,笑着看了她一眼,就上前劝丁玉英道:“娘,光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来,我们还是进屋去看看吧。” 一打岔,丁玉英这才想起,他们光顾着站在院子里说话,还没到房间里面看呐,就立即点头答应。 第114节 走进屋里一看,丁玉英就更加心疼了,正屋放着沙发还有茶几,右侧的卧室墙壁耍的雪白,靠床的位置还有很好看的花布围了一圈,好看还干净卫生。床上铺着席梦思床垫,非常柔软,用手微微一按,就陷了一个坑。 左侧的房间,弄成了书房,靠窗的位置摆放在书桌书柜,后墙的位置却摆了一张更大的桌子。是两张平屉桌和在一起,上面铺了一张三合板,就把两张桌子合二为一了,韩晓棠可以在上面剪裁衣服。 两代人的消费观念不一样,买房子是大事,花点钱,老两口还能接受,但房子内部也装的这么好,在他们眼中就是乱花钱,担心赵旭阳会嫌弃,暗中数落韩晓棠。 最后还是赵旭阳给她解的围,丁玉英他们为韩晓棠担心,但杨娟却是羡慕不已,只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 她家里穷,觉得能嫁到韩家,吃饱肚子不挨饿,就和好了。可是见到韩晓棠买了这么大的院子,而且还能当家作主,不用和公公婆婆还有妯娌们住在一起,非常羡慕嫉妒。 特别的看到那干净整洁的床上,铺着的席梦思床垫,恨不得自己躺上去睡一觉才好,可她知道韩晓棠不是很喜欢她,哪里敢随便动她的东西,只能跑到韩晓刚面前哼唧。 韩晓刚最后进院子,他把韩晓雪姐弟交到刘梅手中,才去看韩晓棠的新房,看见杨娟说的床垫,也眼红的很。但一问一张床垫要好几十,都快上百了,他立即打了退堂鼓。 中午,韩晓棠本来准备要一家人去饭店吃的,但韩庆斌老两口似乎不肯去。他们心疼韩晓棠买新房,花了不少钱,不想再去饭店吃饭浪费钱。 韩晓棠只得在家里安排,但人多,房间里坐不下,好在院子比较宽敞,就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 这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普照,大冬天的,坐在温暖的阳光下很舒服。韩晓棠还做了很多好吃的,有香菇炖鸡,还把鸡胸肉削下来,做了一盘宫保鸡丁,还炖了一大盆麻辣鱼,还有一份粉蒸肉。 除了四道荤菜,还做了很多素菜,还有两盘凉菜,很是丰盛。别说韩庆斌老两口咂舌,杨娟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席面,就是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何况是寻常日子。 丁玉英自然又要心疼一番,韩晓棠笑着劝她:“娘,你别担心,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样的饭菜就是家常便饭了。” 陈芳和刘梅也在一旁劝说,丁玉英才拿起了筷子,杨娟更是迫不及待,只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才罢休。 饭后,赵旭阳又拿出了好烟好酒招待韩庆斌,但他一会还要开车送她们回去,就没有陪着喝,还是韩晓刚兄弟两个陪着韩庆斌喝了一会。 韩庆斌比丁玉英心大些,虽然开始也替韩晓棠担心,但是见赵旭阳对韩晓棠言听计从的,没有丝毫嫌弃的模样,他也就放下了心,只要韩晓棠过的好,他就放心了,心情好,不免就喝高了。 正屋只有韩晓棠他们一间卧室,没有多余的床,但前面的四间瓦房里有,虽然没有平房装修的好,但比韩家在大兴村里的房子却好多了。赵旭阳和韩晓东他们一起,把韩庆斌搀扶到了屋里,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男人们在家喝酒,而韩晓棠则带着丁玉英她们去逛街,陈芳和杨娟来过县城,但丁玉英来的次数不多。她还是早年间来过,但现在县城发展的很快,早非昔日可比,丁玉英看的眼花缭乱的。 韩晓棠就带着她,在街上好好的逛了逛,她本来还想劝丁玉英在县城住几天,可丁玉英惦记家里的养的鸡鸭,就跟着韩晓东他们回去了。 夫妻两个没有休息,就要准备晚上的东西,徐浩和小何他们是单位职工,白天要上班,抽不出时间过来,就说好了晚上过来庆祝。 晚上,他们过来又热热闹闹的玩到了半夜才散,等送走了众人,韩晓棠两个已经筋疲力尽,也没有收拾院子里的狼藉就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韩晓棠早早起床准备去收拾,可是来到院子里,却看到昨天的狼藉已经全部收拾干净了。 厨房里还传来煎蛋那呲呲啦啦的声音,韩晓棠跑进厨房,毫不吝啬的在赵旭阳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赵旭阳虽然是高干子弟,但母子去世的早,赵鸿又被下放到了农村,他很小就开始自力更生,倒是养成了勤劳的习惯,凡事都亲力亲为,不会因为他现在身份非凡,就趾高气扬的。 还这么体贴,大清早就起床收拾院子,还给她做饭,怎不让她感动,只觉得先前的担心是多么可笑。 但赵旭阳性格沉稳内敛,虽然是在自家院子里,但是韩晓棠突然这样亲密的吻他,还是让他有点紧张的往外看了看。 这个年代的人比较保守,夫妻两个在闺房之中,怎么胡闹都行,但到了外面,就非常谨慎,绝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韩晓棠性格活波开朗,思想也比较开放,她才不会管这些有的没的,而且她还特别喜欢,在外面突袭赵旭阳,看他紧张的面红耳赤的模样。 赵旭阳虽然紧张,但心里却感觉甜丝丝的,就把韩晓棠从厨房里推了出来,一边哄劝:“你去屋里等着,一会饭就好。” 赵旭阳很传统,早上做了面汤,里面洒了一层鸡蛋花,还买了油条包子,还炒了一盘菜,知道韩晓棠喜欢吃煎蛋,还单独给了她做了一份。 没有餐厅,他们两个就把饭菜端到正屋的茶几上吃,韩晓棠用筷子把鸡蛋夹开,分作两半,夹起其中一块,递到对面赵旭阳的嘴边。 虽然两人已经结婚有一段时间了,但赵旭阳也招架不住韩晓棠的热情,红着脸道:“你放心,我自己夹着吃。” 韩晓棠固执的举在半空中,赵旭阳把怕举的时间长了胳膊发酸,只能凑过去把煎蛋吃了,韩晓棠才满意的收回了筷子。 赵旭阳虽然不善言辞,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哄韩晓棠开心,但他总是默默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家务也不会全部推给韩晓棠做,两人谁下班的早就谁做饭,从不分什么彼此,日子过的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 可这一天,韩晓棠早早的买菜回来,准备做饭,却看见陈芳蹲在自家门口,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韩晓棠连忙打开了房门,把她让进去。 两人到了正屋,韩晓棠给她倒了杯热茶,还拿了毛巾给她,一边关切的问道:“嫂子,怎么了,是不是我大哥欺负你了?” 陈芳摇了摇头,在门外她还有所顾忌,怕自己哭哭啼啼的再让人看见,对韩晓棠不好,现在进了房间,她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韩晓棠坐在她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默默的安慰她,等陈芳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陈芳艰难的说道:“我……我想和你大哥离婚。” 韩晓棠有点意外:“你和我大哥好好的,他又没欺负你,干嘛要离婚啊。” 陈芳抽泣道:“是我没用,进门六七年了,也没能给你大哥添个一男半女,让他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我们离了婚,他就能娶个好的,能给他生儿育女。” 这么多年,虽然村子里的人不敢再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的,但是在背后乱嚼舌根却是难免的。 陈芳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只是她却不知该和谁说,韩晓棠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没有出嫁,这种事也不好和她说,现在韩晓棠也结婚了,陈芳才敢在她面前畅所欲言。 韩晓棠是从现代来的,对于生不生孩子,不是很在意,但在现在这个年代,对于孩子还是很重视的。 她能理解陈芳的出境,就劝道:“大嫂,你别说气话,就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和我大哥离婚。你就知道他再娶,肯定能娶个好的,要是碰到像杨娟这样的人,磋磨我大哥,你就不心疼。” “可是……我……” 韩晓棠试探着道:“大嫂,不如我们去医院看看。” 陈芳立即摇头:“我不去,丢死人了。” 以前,韩晓棠也提出过,要陈芳和韩晓东一起去医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两人都是是要面子活受罪,怕丢人死活不肯去。 韩晓棠也不便勉强,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们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不是也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大嫂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又说什么了?” 陈芳继续摇头:“这么多年了,他们说什么我都习惯了。” 韩晓棠猛然醒悟过来,陈芳嫁到韩家六七年了,村子里的碍于韩庆斌的面子,不敢当面再说陈芳的闲话,但背地里肯定没少嘀咕,但陈芳都没放在心上。 今天却哭成泪人,还要和大哥离婚,肯定是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刺激,凭韩晓棠的聪明,很快就猜出了大概。 别的人再乱说,陈芳也不会介意,但一家人要是也闲言碎语的,她肯定就受不住了。杨娟怀孕了,而以她那肤浅蠢笨的性格,肯定没少在陈芳面前炫耀。 以前,韩庆斌老两口,还有韩晓棠都偏向陈芳,杨娟很是嫉恨,现在好不容易有件事可以压陈芳一头,她哪里会放过。平时没少冷嘲热讽的,仗着自己的大肚子,又开始在家里作妖。 一家人即使再亲近,整天住在一个院里,也难免会产生矛盾,何况杨娟还是个不省心的。 韩晓东性格木讷不太会说话,只会埋头干活,而韩晓刚却是奸滑馋懒,现在再加上杨娟这个糊涂混账的家伙,肯定是鸡飞狗跳的。 韩晓棠也不禁叹息,但随即就眼睛一亮的说道:“大嫂,不如你和大哥搬来县城住吧。” 陈芳有点吃惊,她是来找韩晓棠帮忙,想要和韩晓东离婚的。她想着韩晓棠平时再怎么帮她,那也是看在韩晓东的面子上,心里肯定还是偏向她大哥的,现在见她主动提出离婚,肯定迫不及待的就成全了她。 没想到韩晓棠非但没有答应,还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不由吃惊的道:“我们只会种地,来县城做什么?” “可以做生意啊。” 第144章 陈芳结结巴巴的道:“我们能做什么生意。” 韩晓东笨嘴拙舌的,陈芳虽然勤快,但也从来没做过什么生意。而且她从小到大一直呆在村子里,连县城都没来过几回,还是嫁给韩晓东以后,跟着他来过县城两回,但看见县城这么多人都发怵,他们能做什么生意。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的拉住她的手道:“嫂子,你是知道我当年为了凑学费,冒险到县城来买烧鸡,那时候销量都很好,现在县城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烧鸡肯定能买的更好。” “可是我不会做烧鸡。” “我教你啊。” 韩晓棠的性子那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绝不拖泥带水,立即跑到菜市场买了鸡回来,手把手的交陈芳怎么做。 现在粮票已经取消了,不再按需分配,而是发展经济自由化,县城里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做小生意。 韩晓棠也跃跃欲试,只是她现在还在编制内,不能出面经商做生意,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如果陈芳愿意来县城做生意,他们可以合伙,还可以解决家里的矛盾,一举两得,而且韩晓棠一直惦记的是,把丁玉英两口子接到县城来住。 但她现在毕竟已经出嫁,要是还干预家里的事,有点不合适。而韩晓东夫妻两人性格淳朴善良,把父母托付给他们,韩晓棠也放心,一心想要扶持他们,现在这样大好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就跑到了菜市场,买了两只鸡,教陈芳怎么做,陈芳虽然没有上过学,但人勤快,动手能力很强,韩晓棠教一遍,她基本就能上手做,韩晓棠就教她注意怎么上色,怎么把烧鸡做的颜色好看还入味。 韩晓棠教了她做了一只,剩下的一只鸡让她自己学着做,自己随便吃了一点饭就去上班了,等晚上回来,院子里已经是香气扑鼻,在外面都能闻见,他们院子里传出来的香味。 有好奇的邻居,还站在院外踮着脚,伸头向里面张望,看见韩晓棠回来,尴尬的笑了笑。 他们虽然眼馋,但韩晓棠他们两口子毕竟才搬来,而且都是在单位里上班的职工,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去去招呼,只能站在外面张望。 韩晓棠见状立即笑道:“叔叔,婶婶你们过来了,怎么不进院里做?” 见韩晓棠虽然年轻漂亮,却平易近人,还面带微笑的邀请他们进院子里坐,邻居们倍感亲切,瞬间就拉近了距离,好奇的问道:“你们家做什么好吃的呐?这么香。” 韩晓棠解释道:“哦,我娘家大嫂,想在咱们县城做生意,卖烧鸡,这不就先试着做一下,看好不好吃,既然你们来了,那正好,进去尝尝给点意见。” 韩晓棠是正规国家职工,要是私下做生意,可是要受处分的,韩晓棠不在意,但要考虑对赵旭阳的影响,所以她也很谨慎。 现在刚好,这些邻居们可以给她作证,不是自己要做生意,而是家里的亲戚。还可以让他们尝试一下,还可以亲近邻里的关系,真的是一举三得。 韩晓棠就盛情邀请,那几个邻居本来就眼馋,韩晓棠这样真心的邀请,他们立马就心动了,就和韩晓棠一起走进了院子。 听到大门的响动,陈芳连忙出来查看,见韩晓棠带着好几个回来,有点紧张的直搓手。 韩晓棠见状就安慰道:“嫂子,你别怕,都是街坊四邻的,闻见你做的烧鸡很香,就过来看看,你赶紧端出来,让大家尝尝。” 陈芳虽然知道了大致的制作流程,但毕竟是第一次做,心里也没底,现在有这么多人,试吃一下也好,她心里也好有个谱,看自己做的到底好不好吃。 如果不好,那她就赶紧打消了心思,也免得丢人现眼。于是立即转身进了厨房,把一只烧鸡撕扯成小块,拿出来给大家品尝。 进入八十年代,县城里的生活好了很多,但也就限于每个月能多吃一点肉,鸡鸭鱼什么的还是很少吃的。 现在见到油亮亮的烧鸡,再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哪里忍得住,立即争先恐后的拿起筷子去夹着吃。 陈芳是第一次做,肯定没韩晓棠做的好吃,但也是韩晓棠一步一步教出来的,只是味道和火候稍差了一点。 而且这些邻居们平时也没怎么吃烧鸡,哪里能感觉出什么好坏来,只觉得香辣软糯,比自己平时做的炖鸡好吃多了,纷纷赞不绝口。 韩晓棠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就是想这些人来给陈芳增加信心,即便陈芳做的稍差,这些邻居也会给面子捧场的,毕竟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到别人家免费尝好吃的,谁还好意思真的说不好吃。 即便是真的难吃,也会违心的夸奖,何况陈芳做的烧鸡是真好吃,有的人立即迫不及待的询问,什么时候开张营业。 韩晓棠看了陈芳一眼,笑眯眯的道:“年里没几天了,等过了年就开张。” 有的人还惋惜,现在吃不到,要等到过了年才能吃上,也惋惜他们不能在年里面就开张,要不生意肯定很好,众人七嘴八舌的,倒是给了陈芳很多信心。 韩晓棠家的院子宽敞,收拾的很干净,靠近厨房的地方还有一张石桌,只是现在天冷,他们没有在外面吃饭。 但这么多邻居,屋里也坐不下,就在外面的石桌前坐下,一边吃,一边给她们出谋划策,说那个地方人流量多,那个地方好买。 他们都是县城里的老户,建议的地方真的很好,韩晓棠和陈芳就陪着他们说的热火朝天的,好似韩晓棠他们根本不是才搬来的,而且在这里住了好多年的老邻居了一样。 一直说到赵旭阳下班回来,他们才惊醒,天晚了,该回去吃晚饭了,才告辞离去。 第115节 韩晓棠和赵旭阳送他们出了门,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才转身回来。赵旭阳也闻见院子里的一阵奇香扑鼻,忍不住问道:“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嫂子做的烧鸡,你赶紧去洗洗手,过来尝尝。” 陈芳在厨房忙了一下午,不仅做了两只烧鸡,还熬了稀饭,蒸了一锅花卷,把中午剩的一小块豆腐,陪着小葱凉拌了,还有剩下的一只烧鸡,都端到了上屋。 赵旭阳工作忙,中午没有回来,在外面凑合了一顿,晚上看见这么丰盛的饭菜,很是高兴,一连声的给陈芳道谢:“谢谢大嫂,你来是客,反而让你忙着下厨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陈芳连连摆手:“没事,我在家做习惯了,你快尝尝这烧鸡好不好吃。” 虽然邻居们赞不绝口,但陈芳担心他们没说实话,就希翼的看着赵旭阳。赵旭阳不明就离,但也从善如流的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 他吃过韩晓棠做的烧鸡,陈芳做的和她很相似,只是味道还是差了点。但是见陈芳那么紧张的看着自己,他哪里好意思直接说,就委婉的说道:“味道很好,只是时间煮的有些久,鸡肉有些老了,别的都很好。” 韩晓棠家里用的是挂钟,她走的时候,也给陈芳指出了时针和分针走到哪里,就要关火,然后不要掀锅,再焖一会,可是陈芳不会看表,还是把时间忘了,多炖了一会,鸡肉吃起来有点柴,没有韩晓棠做的那么软糯筋斗。 韩晓棠怕陈芳沮丧,立即接口道:“嫂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时间没有把握住,那也是你不会看挂钟,以后把握好时间就好了。” 如果赵旭阳和邻居们一样,一味的夸奖,也许陈芳心里还没谱,但他指出了缺点,她反而增添了信心,她只是没有把握好时间,味道还行。 那以后她看懂了挂钟,掌握好时间,应该就可以了,而且韩晓棠也说了,会帮着她一起做,算是两人合伙,她立即就下地了决心。 只是她从小就在下乡生活,猛然要来县城,心里还是有点怵,但是相比在村子里,被人指指点点的,还要被杨娟讥讽奚落,也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不等韩晓棠再劝,她就答应了,在韩晓棠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去了,再没提要和韩晓东离婚的事。 但这事韩晓棠也不能擅作主张,还是要跟赵旭阳商量一下的,虽然赵旭阳对她百依百顺,什么事都依着她,但两人毕竟是夫妻,她不能罔顾他的意见。 果然,赵旭阳听了有些犹豫,还怀疑是家里的钱不够花,韩晓棠才铤而走险,要和陈芳合伙做小生意。 韩晓棠只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不是,家里存款还多着呐,我和嫂子合伙做生意,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挣钱。现在经济自由,对于县供销社的冲击很大,这种国营的商业单位,不管是进货还是销售,都太墨守陈规了,很快就会被自由经济所取代。 现在改革开放了,应该大刀阔斧的进行经济改革,我和大嫂合伙做生意,是想要筹集一些资金,等待机会可以大展宏图。” 赵旭阳的工作主抓的是农业经济,对于商业经济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把工组看的很重。特别是像赵旭阳这种在职工单位长大的,对于正规编制更是很在意,轻易丢掉工作去干个体,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韩晓棠一再保证不会丢掉工作,即便真的到了抉择的那一天,也会选择停薪留职。 对于韩晓棠的保证,赵旭阳半信半疑,但韩晓棠如果真的是一个甘于平凡,一辈子循规蹈矩的人,他也不会这么喜欢她。 她自信勇敢,而且头脑清醒冷静,不会被世俗所左右,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学费而铤而走险,去干投机倒把的事。当年她宁愿冒着寒风,偷偷的去做小生意,都不愿意接受他们家的资助,那时他就已看出韩晓棠不是一个,会被别人意见左右的人。 她说出要做生意的话,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担心她,但他也不想韩晓棠窝在家里,当一辈子默默无闻的贤妻良母,放弃自己的追求。 只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答应,不是他的风格,赵旭阳清了清嗓子道:“你想要我同意的话也行,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韩晓棠的眼睛顿时亮了,转过身注视着他道:“你说,什么条件?” 两人窝在床上,赵旭阳依靠在床头,而韩晓棠就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距离很近。赵旭阳却没有直接开口,用手指缠住她的长发,轻轻地扽了扽,示意她靠近一些。 他们现在已经搬出了家属院,住进了自己买的房子,不但房间多,院子也很大,和旁边的邻居也有点距离,他们说什么,外人根本听不见。 赵旭阳为什么还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但韩晓棠还是乖乖的把耳朵送了过去,没办法,她的头发还在他手里呐。 凑的近了,能感觉到赵旭阳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脖颈间,痒痒的,韩晓棠不禁缩了一下肩膀,催促道:“什么条件,你赶紧说啊,快点……啊……” 韩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袭击了,她一句惊呼刚刚叫出口,就被抱住了。 他们明明在说正事,赵旭阳却搞这样的突然袭击,韩晓棠有点不满的想要抗议,可是抗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赵旭阳吞没了。 良久,卧室里才传出赵旭阳气喘吁吁的声音:“把灯关了。” 韩晓棠倔犟的拒绝:“我不。” “随便你。” 可最后妥协的却是韩晓棠,艰难地从赵旭阳的环抱中抽出了手,伸长了胳膊,把台灯关了。 赵旭阳还得了便宜卖乖:“你不是不肯关灯吗?那我们就试试亮着灯也行啊。” 气的韩晓棠忍不住张嘴咬住了他,赵旭阳不住的惨叫:“啊……松口,你往哪咬……” “你……你别乱咬,把我咬的青一块紫一块,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你再咬,我还嘴了啊……” 这痛并快乐的生活该死的甜美。 新年的时候,两人回了省城,过年的时候,田阿姨回自己家去了,他们家就只剩下赵鸿,韩晓棠哪里忍心让他独自一个人过年。 放假以后,就去买了一些年货,分出一部分先送回了家。然后就和赵旭阳一起回到了南州市,陪赵鸿过年,还去看望了赵奶奶。 知道他们结婚,赵奶奶很想去参加,但两地相距太远,路上要耽误一天一夜的时间。赵奶奶年纪大了,怕路上会出什么闪失,就没有去参加,心里很是遗憾,现在见到他们很是高兴,还把家里传下来的一个金戒指给了韩晓棠。 赵旭阳劝她回去一起过年,但赵奶奶却拒绝了,托辞说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不想来回的跑。 但韩晓棠他们却明白,赵奶奶这是心里愧疚,感觉对不起赵旭阳和他的母亲,不愿意去他们家。两人也只得作罢,一起去买了肉和菜,还采购了很多年货,帮赵奶奶包了很多饺子才回家。 回到了家,还要安排自家的饺子,韩晓棠就去了厨房忙碌,准备了大肉莲藕馅的饺子,洗净的莲藕切成片用滚水绰一下,然后切碎,拌上大肉馅,还有大葱,解腻还营养好吃。 他们结婚的时候,赵鸿已经找人把二楼的房间打通了,变成了一个套间。韩晓棠原先住的那一间光线好,就放了沙发,还有书桌和书柜,当作书房。赵旭阳的卧室没动,只是家具全部买了新的,房间也重新装修了,不仅舒适而且很宽敞。 赵鸿还喜滋滋的道:“上面的两间你们住,以后有了孩子,就把我的书房腾出来。” 赵鸿平反以后,回到了省城,可是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妻子因病去世,赵旭阳也一直在外求学,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整天空落落的。 现在赵旭阳结婚了,以后还会有孙子孙女,家里肯定会越来越热闹,赵鸿很是高兴,连一向最看重的书房都愿意贡献出来了。 赵旭阳讪讪道:“爸,你这也想的太长远了。” 赵鸿拿眼瞪他:“你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追个媳妇追了这么多年,难道生孩子你还要磨蹭。人家丁大力第二个孩子都快满月了,你是不知道他爸,整天在我面前显摆,他有孙子孙女了,给孙子过个满月酒,就过来给我说二遍了,生怕我会忘了。” 赵旭阳不由问道:“大力什么时候办满月酒?” “初八,到时候你去吧,我可不想去看他爸那得意的样子。” 别的,赵鸿还可以拿官威吓唬他,可人家有孙子孙女这件事,他是真的比不过,只能暗自生闷气。现在好了,赵旭阳结婚了,自己也有儿媳妇了,那孙子孙女还远吗? “我初六要上班的,而且……” 不等赵旭阳说完,赵鸿就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的话:“多请两天假。” 见一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赵鸿都这么说了,赵旭阳哪里还能拒绝,而且他和丁大力一起长大,自己去首都上学期间,他还帮着照顾韩晓棠,劳苦功高,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祝贺的。 “可是我去,也不能代表你啊。” 是啊,自己的老部下喜添金孙,他这个上级不去,的确有点不近情理,显得有点刻薄寡恩。 赵鸿正在郁闷,餐厅里忽然传来了韩晓棠的声音:“开饭了。” 父子两人一起走了过去,韩晓棠煮好了几盘饺子,还用香菜蒜苗做了一个醋碟,可以沾着饺子吃,还调了两盘凉菜,一盘五香牛肉,和一盘姜汁莲藕,还拿了一瓶酒出来。 赵鸿年纪大了,肠胃不好,韩晓棠把最后盛出的一盘,熟烂一些的饺子放到赵鸿面前道:“赵叔,你吃这一盘,这盘煮的时间比较长,你……” 韩晓棠还没有说完,赵旭阳在桌子下面,踢了她的脚一下。韩晓棠纳闷的看向他,自己说错话了吗,她关心他爸,他还有什么意见。 可是看见赵旭阳连连给她使眼色,也顿时明白过来,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重新说道:“那个,爸,你吃这一盘。” 赵鸿在政府上班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哪里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猫腻,但是听到韩晓棠叫他爸,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就不计较他们的小动作了。 满脸含笑连连点头:“好好,你也坐下吃。” 赵旭阳打开了酒瓶,给赵鸿斟满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举起道:“爸,来,我敬你一杯。” 大年三十的夜晚,天色昏暗,外面劈哩叭啦的声音不断,往年,这是赵鸿倍感孤寂的时候。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外面热闹喧天,家里也温馨幸福,明亮的灯光下,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幸福美满。 他只觉得以前受的苦都没什么了,只是有点遗憾,如果妻子还活着,看着儿子结婚了,该多么高兴。 赵鸿只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就连忙举起酒杯笑道:“来,晓棠也喝一杯,祝贺我们一家团圆。” 韩晓棠从善如流的也倒了一杯酒,和他们碰杯,然后仰首一饮而尽。 见韩晓棠喝干了一杯,随后赵鸿就没有再勉强她再喝,父子两人吃着饺子,配着凉菜喝了几杯。赵鸿平时是滴酒不沾,今天是真的高兴,父子两人喝的微醺才罢休。 田阿姨虽然长期在赵家工作,但毕竟是个外人,不敢胡乱动家里的东西。赵鸿工作忙碌,赵旭阳在这方面也不怎么在意,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和家具,屋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显得冷冷清清的。 但现在有了女主人就不一样了,韩晓棠买了很多小摆设,如画龙点睛一般,让风格偏硬朗的房间显得温馨了许多。 还买了一些年画挂历,还有火红的中国结,悬挂在墙上,不但好看还喜庆,很有过年的气氛。 以前过年,田阿姨回家去了,父子两人对于饮食也不是很讲究,就随便凑合吃一口。但韩晓棠却是一个注重饮食,在意生活质量的人,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会认真的做饭。 何况现在是一大家子人,还是新年,她使出浑身解数,顿顿都做好吃的,还不重样,赵鸿和赵旭阳都觉得胖了好几斤,气色都好多了。 等到初八,一家人来到紫金饭店,参加满月酒的时候,丁老看见他,都觉得赵鸿精神了很多,但也不忘显摆,一连声的喊叫丁大力:“赶紧把小宝抱过来,让你赵叔看看。” 第145章 等到初八,一家人来到紫金饭店,参加满月酒的时候,丁老看见他,都觉得赵鸿精神了很多,但也不忘显摆,一连声的喊叫丁大力:“赶紧把小宝抱过来,让你赵叔看看。” 虽然赵鸿还是介意丁老显摆的样子,但现在有韩晓棠跟着,赵鸿也觉得硬气了很多,而且真的抱住了柔软可爱的宝宝,他的心都化了,就暂时忘记了丁老的存在了。 宝宝很随丁大力,长的虎头虎脑的,看见众人也不害怕,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是可爱。不但小脸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也胖乎乎跟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赵鸿稀罕的什么似的,抱着都不舍得撒手,但还是把宝宝递到了赵旭阳面前,赵旭阳知道他的心思,虽然为难,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孩子。 丁老虽然显摆,但也怕他们两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再摔了他的宝贝孙子,就在一边伸手虚空护着。 宝宝虽然不哭不闹,但身子却异常柔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旭阳都是一脸难色,小心翼翼的拖着宝宝,拿捏的胳膊都酸了,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只觉得在大兴村发水灾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紧张小心过,就偷眼去看韩晓棠,一是希望她解围,二来也是暗示她,自己这是在替她接受折磨。 韩晓棠却视若无睹的去找丁大力他们说话去了,赵旭阳连忙把孩子递还给丁老,也走了过去,给丁大力祝贺。 小毛也在,当初瘦瘦小小的少年,此时也长成个大人了,看见韩晓棠很是高兴的叫道:“姐,你也来了。” 赵旭阳敲他:“什么姐?” 小毛回过神,呐呐的开口道:“嫂子,”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韩晓棠比小毛高,可现在小毛却比她高出了一大截,韩晓棠仰首看着他道:“这才多久没见,你都长这么高,都比我高一头了。” 韩晓棠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两人的身高差,说完,还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小毛,赵旭阳却中途架开了她的手:“知道人家长大了,还摸。” 丁大力见状狂笑:“哈哈哈,赵旭阳,你越活越回去了,一把年纪了学的小气吧啦的,人家小毛都没介意,你却在这唧唧歪歪的,不行,非要摸一下不可。” 说着,搂住小毛的脖子让他低下头,凑过去就要让韩晓棠摸,赵旭阳却眼疾手快的先把韩晓棠拉了过去,避开了两人的魔爪。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嬉闹了半天,还是丁老过来说喜宴要开始,丁大力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了。 赵鸿和自己的同僚们坐在一起,赵旭阳和韩晓棠就和小毛他们这些家属院中,年轻一辈的坐在一桌,都是年轻人,没了长辈在眼前约束,敞开了撒花。 第116节 赵旭阳不善饮酒,也被他们按住灌了好多,说是他结婚没在省城举办婚礼,让他逃过了一劫,现在要补上。 不一会赵旭阳就被他们灌醉了,有些晕乎乎的,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在回来的途中,和一个女子擦肩而过。 那个女子很美,年轻漂亮,穿着也很洋气,可赵旭阳没看一眼,视而不见的就从她身边走过,可她却开口厉声叫道:“赵旭阳,你给我站住。” 赵旭阳连简单的转头动作似乎都做不到,直接连身子都转了过来,面对着那女子。努力聚焦看了半天,才看出面前站着的人是唐薇,平时他或许还会注意一点风度,不会给人难看,但此时他喝的有点多,就不耐烦的道:“干什么?” 见赵旭阳这个态度,唐薇更生气了:“赵旭阳,你个卑鄙小人,暗中陷害我爸,害的他被检查组审查了两个月,你却拍拍屁股偷偷溜了,现在见到我,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脸。” 赵旭阳冷笑:“你怎么断定是我害了你爸,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要乱说。”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匆匆调动工作?” “我调动工作和你爸有什么关系,他一个老头子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我为了他调动工作。” 赵旭阳性格沉稳,平常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唐薇此时才发现赵旭阳喝醉了,不禁气的跺脚:“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你陷害我爸,做了还不敢承认,懦夫。” “我承认又怎样?如果你爸干干净净的,会怕检查组的人审查吗?再说了,陷害别人,一向是你们唐家的拿手好戏,我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赵旭阳和唐薇认识的时候,刚刚下学没多久,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学生青涩的痕迹。但现在一年多没见,赵旭阳的变化很大,他有些消瘦,以前白净的脸也变成了蜜色,却显得更加的硬朗英俊,富有成熟男性的魅力。 而且平时赵旭阳一向是文质彬彬的,说话做事都很有礼貌,可此时却变得咄咄逼人,锋芒毕露,整个人都好似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冽犀利而迷人。 唐薇以为赵旭阳理亏,再见到自己肯定会躲躲闪闪,没想到他反而变得这么强硬,气的她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反驳。 赵旭阳却不想再理她,转身要走,可是一阵头晕眼花,身子摇摇晃晃的,脚步也一阵踉跄。 唐薇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扶,赵旭阳这次却反应过来,立即避开,靠在墙壁上稳住自己的身体,嫌弃的斥道:“走开。” 自己难得的一次好心,还被嫌弃了,唐薇气的半死:“你别不识好歹,我……” “赵旭阳……”唐薇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却传来呼喊赵旭阳的声音,唐薇循声望去,就看见韩晓棠快步走了过来。 韩晓棠也看出赵旭阳喝高了,只是他去男卫生间,自己不好跟着,就在转角处等着,可是见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回来,就担心的过来查看。 看见唐薇,韩晓棠有点意外,真是冤家路窄,但她也顾不得理睬唐薇,立即快步走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赵旭阳,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赵旭阳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膀,笑眯眯的道:“没事。” 唐薇牙都快咬碎了,自己担心他摔倒,伸手去扶他,结果被他嫌弃的避开。现在韩晓棠来扶,他竟然伸手搂住了她,忍不住怒喝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么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赵旭阳没有松手,反而抱的更紧:“这是我媳妇,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管你什么事?” 虽然一直被韩晓棠压一头,但唐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韩晓棠最多也就是嫁给徐浩,徐浩的父亲不过是县城里一个小小的主任,能有什么前途。 可是现在听赵旭阳的话,她眼角顿时就睁大了,难以置信的道:“韩晓棠,你……你的男朋友不是徐浩吗?怎么移情别恋,另攀高枝了,你还真是有能耐啊。” 韩晓棠还没有回答,赵旭阳却抢先开口道:“我媳妇就是有本事,你管的着吗?” 唐薇冷哼一声道:“韩晓棠,你投机钻营的本事好,这狐媚子的本事也不差啊。”说完,转首瞪着赵旭阳道:“赵旭阳,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被这个狐狸精给骗了。她在大学里勾三搭四,不仅有男朋友,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你怎么能娶这样的人。” 赵旭阳身材高大,现在喝醉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韩晓棠疲于应付,真的没心思和唐薇较劲,可她却越来越放肆,还敢当面来污蔑她。 韩晓棠就忍不住了,可是赵旭阳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嘲讽了回去:“你说的是徐浩,还是蒋元峰,徐浩是我哥们,是我委托他照顾我们家晓棠的。至于蒋元峰,和他不清不楚的人,不应该是唐大小姐你吗?我可是亲眼所见的。” 当初,蒋元峰把唐薇劫持到公园的小树林里,想要生米做成熟饭,赵旭阳是亲眼看见的,这个唐薇反驳不了。而且唐薇也没想到赵旭阳,认识徐浩,可是对于他的说话也表示怀疑。 在学校里,徐浩为了韩晓棠,和人打架,被送到了医务室,还和韩晓棠出双入对的,一起去休息室,还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也是亲眼所见,怎么肯相信赵旭阳的话,就撇嘴道:“你就别替她遮掩了,她勾引男人还真是一把好手,竟然能把你哄的团团转。” 唐薇自持魅力,可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拿下赵旭阳,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赵旭阳,竟然被韩晓棠骗到手了。 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可韩晓棠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因为劫匪的事,被连累的休学。 后来韩晓棠还夺走了自己英语比赛的冠军,害的她被父亲大骂了一顿,连大学都没上完,也没拿到毕业证,自己被她害的这么惨。 韩晓棠却没有得到一点报应,反而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气的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看着韩晓棠,那眼神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可是赵旭阳接下来的话,让她更生气了。 “我和晓棠早就是男女朋友,她去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我送她过去的。” “我不信……” 唐薇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一间包厢的门打开了,蒋雯伸出了头道:“唐薇,你磨蹭什么呐,赶紧……”蒋雯说到一半,忽然看见了赵旭阳和韩晓棠,她的头立即就想缩回去。 可赵旭阳已经看见她了,就伸手指着她道:“大一开学,我去送晓棠的时候她在场,你不信就去问问她。” 唐薇一直认定赵旭阳是胡说,他只是在给韩晓棠遮掩而已,没想到这会是真的,而蒋雯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却一直瞒着她。 唐薇气愤的大喊道:“蒋雯,你给我过来。” 蒋雯只得打开门,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看着韩晓棠翻了一个白眼,韩晓棠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是唐薇非要站在这里,死乞白赖的缠着他们说话,要是平时还好,可这会赵旭阳喝的醉醺醺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拦都拦不住。 唐薇注视着蒋雯,一字一句的道:“大一开学的时候,送韩晓棠去上学的是谁?” 现在这个局面,蒋雯没必要再隐瞒了,直截了当的道:“就是这个人送她去的。” “你怎么没说?” “你又没问过,再说了这人送她怎么了,这谁啊?韩晓棠的亲戚吗?” 蒋雯没有见过赵旭阳,不认识他很正常,要不是蒋父见多识广,看出了端倪,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呐。但是这些她却不能在唐薇面前暴露出来,不管是唐家还是赵家,他们都得罪不起。 听蒋雯这么说,唐薇不疑有他,但侧面也印证了,韩晓棠和赵旭阳真的很早就认识了。他们不是亲戚,就只能是男女朋友了,否则赵旭阳干嘛巴巴的送韩晓棠去学校。 唐薇越想越气,跺了跺脚转身就回自己的包厢去了,蒋雯狠狠的瞪了韩晓棠一眼。 韩晓棠握起双拳,朝她拱手求饶,一副江湖做派。蒋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也不敢太大声,生怕唐薇听见。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圈起手指隔空比了一个□□发射的姿势,就跟着唐薇回去了。 经过这一幕,韩晓棠确定赵旭阳是真的喝醉了,要不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和唐薇争辩的。就找人拖他给赵鸿,还有丁大力说一声,他们就先回去了。 好在赵旭阳喝醉了,并不耍酒疯,回去就安安生生的睡了,一直到晚上才醒,但距离他们乘坐火车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匆匆吃了两口饭,和赵鸿告别,就去了火车站。 赵旭阳睡了一下午,晚上不困了,坐上火车,就让韩晓棠靠在他身上睡,等到第二天晚上,两人才赶到了县城,刚好能赶上隔天上班。 过了十五,陈芳就带着韩晓东来到了县城,韩晓棠就安排他们住在了空余的二间泥瓦房里。还去做了一个带轱辘,上面是玻璃罩子的小吃车,下面的柜子可以放东西,上面的玻璃罩着的柜台可以放烧鸡,卖完了还可以推回来,很方便。 韩晓东有经验,以前韩晓棠在家买烧鸡的时候,他没少帮忙。但他只能干些宰杀清洗,摘鸡毛的粗活,至于制作烧鸡这样的精细活,他就干不了了。 于是三人就分工明确,陈芳出去买生鸡,韩晓东负责宰杀清洗,韩晓棠下班回来,就和陈芳一起做,做好后焖一晚上,香烂入味。 第二天上午,韩晓东帮忙推到了集市上,陈芳负责卖,陈芳性格和善,心地善良勤快还会说话,还能设身处地的为顾客着想,倒是引来不少回头客。 而韩晓棠的邻居们年前吃过一回,念念不忘,现在见他们终于开张了,就过来捧场。都是街坊四邻的,陈芳就给他们算的便宜一点,或者送一块鸡肝,或者一个鸡胗什么的。 邻居们很是高兴,连连夸赞陈芳,买回去一尝,比年前做的还好吃,就忍不住给他们宣传,生意就慢慢做了起来。 开始陈芳还担心,怕自己做不好,但是烧鸡一推出去,奇香扑鼻,自然引来了很多人。因为他们舍得花钱使用调料还有蜂蜜,烧鸡颜色不禁油红鲜亮,味道也很好,闻起来就惹人垂涎,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而周静是个热心肠,又是亲戚,而且她以前就吃过韩晓棠做的烧鸡,也没少在家属院给她宣传,烧鸡的生意就渐渐好了起来。 这时候,菜市场还没有严格规范的操作,外面也没禁止摆摊。而且他们家的小吃车也不大,就一米左右长短,只是比较高,玻璃柜台里放着两只烧鸡当门面,下面的柜子里面还温着很多。 这时的生鸡九毛多一斤,宰杀要折称,三四斤的生鸡做好后,也就剩下三斤多的净重。烧鸡就定价一块八一斤,一斤只挣几毛钱,但一整只下来可以挣二块左右,聚少成多,利润也很可观,只是比较辛苦。 开始一天只卖出几只,后来口碑渐渐传开了,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一天可以卖个十几只,能挣好几十块,都快抵上韩晓棠半个月的工资了。 陈芳和韩晓东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激动的心砰砰跳,连手都开始颤抖,韩晓东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晓棠,真的能……能挣这么多钱,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韩晓棠还没来得及答话,陈芳伸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韩晓东痛呼了一声道:“你干嘛拧我啊。” 陈芳笑道:“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韩晓东嘿嘿笑道:“不是做梦,是真的,可疼了。” 但等到一个月结算的时候,韩晓东夫妻两个还是有点恍惚,他们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农村,从来没做过生意,没想到一个月竟然能挣这么多钱,就算陈芳用力拧他,韩晓东疼的呲牙咧嘴,也不敢相信。 以前,在生产队起早贪黑的干一年,折算下来也没多少钱,可现在他们一个月竟然就挣了三百多块。 而且这还是刚刚开始,生意不是很好,就挣了这么多,夫妻两个激动的无以复加,不可置信的来回数了好几遍,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没有数错。 韩晓棠却很平静的把钱分开,自己留下一百,给了韩晓东两人二百,两人哪里肯接:“晓棠,这些钱都是因为你会做烧鸡,才能挣到的,怎么反而给我们这么多。” 韩晓棠笑道:“说好了,我们三七分的啊,我是技术入股,但大部分工作都是你们忙活的,我拿这些就够了。” 陈芳上午卖烧鸡,下午出去买生鸡,晚上还要和韩晓棠一起做,很是辛苦,韩晓东宰杀淘洗什么的也很累,这些活都是他们夫妻两个做的。 韩晓棠就晚上下班回来,负责最精细的制作过程,保证烧鸡的味道,拿百分之三十,已经觉得很多了,就固执的把钱塞给了他们。 其余的钱要用作本金,明天还要继续买生鸡,韩晓棠就交给了陈芳保管。韩晓东喜滋滋的看着手里的钱,欣喜的摸了摸也交给了陈芳。 陈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捧着一大堆钱左右为难:“晓棠,这么多钱放在屋里,我不放心,要不然还是你给拿着吧。” 韩晓棠思索了一下道:“放在家里的确不安全,要不明天我带你去银行办个存折,你把钱存起来,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 第二天中午,陈芳卖完烧鸡,让韩晓东把小吃车推回去,她去县社等着,等韩晓棠下班了,两人就径直去了银行,把钱存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两人拐到菜市场买了点菜,一边往家走一边说着话。韩晓棠趁陈芳高兴,就开口劝道:“嫂子,以前是家里没钱,你担心看病需要花钱,所以不舍得去,现在有钱了,你和我大哥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陈芳却还是摇头:“生不出孩子就够丢人了,还要去医院,到医院了不带把衣服脱下来给医生看,花钱不说,还丢人显眼,我不去。” 韩晓棠再接再厉的道:“嫂子,以前在家里,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可以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可现在在县城里,你认识谁,谁又认识你,有什么好丢人的,再说是孩子重要,还是脸面重要。” 陈芳闻言有点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你让我再想想。” 韩晓棠知道陈芳一来怕花钱,二来觉得丢人,还畏疾忌医,这些思想根深蒂固,她也改变不了,只能等陈芳自己慢慢想通。 以前是家里没钱,陈芳本来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心中有愧,哪里还舍得花钱去治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可以自己挣钱,不用韩庆斌老两口往外拿钱,等以后挣的多了,她自然就会想开了。 果然,两个月后,眼看挣的钱越来越多,就算治病也能拿出钱来,陈芳终于想通了。她都二十好几了,再拖就要错过最好的生育年龄了,而且她实在是忍受不了,村里的人指指点点,忍受不了杨娟的冷嘲热讽。 但韩晓东却扭扭捏捏的不肯去,韩晓棠对自己哥哥就没有那么客气,生怕陈芳好不容易想通了,再因为韩晓东打退堂鼓就糟了。 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去医院,但是怕韩晓东不好意思,就拖了赵旭阳一起去。不孕不育要检查的项目比较多,他们跑前跑后的忙活了一天,总算是检查完了,但检验结果却要等到明天。 第146章 陈芳紧张的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医院拿化验单,但拿到的结果却显示是韩晓东的问题。 压在陈芳心头好几年的石头终于搬开了,却轮到韩晓东难过了,他本来就不愿意去医院,现在检查出来问题在他身上,更加沮丧,死活不肯再去医院。 韩晓棠和他虽然是兄妹,但这种事情,她就不方便出面了,只能让赵旭阳上了。 赵旭阳可是主抓农业农村问题的,论说服人他还是有些手段的,何况韩晓东头脑简单,哪里是赵旭阳的对手,被他一阵忽悠就说服了,乖乖的答应去医院医治。 但这种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成效,只能排查找到了原因,慢慢调理。好在韩晓东他们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夫妻两个早已习以为常。 韩晓东现在也死心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怀上就好,不能也无所谓,反正破罐子破摔了。 以前在村子里,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几百口子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知根知底的,他生不出孩子来,惹人笑话,他会觉得难堪。但现在来到了县城,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也不怕别人笑话。 陈芳反而燃起了希望,以前一直以为是自己不能生,现在弄清楚了,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还有希望,因此干起活来就更卖力了。 第117节 星期天韩晓棠休假,一大早就回去看望父母,陈芳上午卖完烧鸡,也赶了回去。看见她回来,丁玉英很是高兴,连忙招呼她:“小芳,你回来了,刚好赶上吃饭,赶紧过来……” 丁玉英还没有说完,杨娟就截口道:“娘,就这你还当作宝贝呐,嫁过来多少年了,也没能给您添个一男半女。还这么懒,也不说早点回来,刚好赶上饭做好了才回来,真是……” 以前,陈芳可能还会和她争辩两句,现在为了维护韩晓东,她只能默默地低下头一言不发。韩晓棠端了菜去上屋,听见陈芳回来了,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听见杨娟阴阳怪气的讥讽,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家父母没教过你,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能插嘴。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急吼吼的开口,那你也说点有用的。咱们是一家人,外人还没有说三道四呐,你反而在这阴阳怪气的干什么啊?” 这个韩晓棠还真说对了,杨娟的父母哪里会正正经经的教育孩子,他们不教着孩子们学歪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杨娟现在已经六七个月了,肚子高高隆起,她还故意扶着腰,显得那肚子更加显眼。这可是老韩家第一个孙子,金贵着呐,杨娟这段日子被捧的又混了头,见丁玉英对陈芳那么亲热,立即就不高兴了,冷嘲热讽的。她挤兑陈芳可以,但她哪里能说得过韩晓棠,几句话就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杨娟就委屈的抱住了丁玉英的手臂,拉长了声音道:“娘,你看她们,她们说我就算了,要是气坏了您的宝贝孙子怎么办?” 丁玉英心疼孙子,但也疼爱韩晓棠和陈芳,闻言就哄劝道:“你大着肚子,就不要管那么多的闲事了,饭菜都端到上屋了,你赶紧吃饭去。” 杨娟知道丁玉英疼爱她们,肯定舍不得训斥,何况还有韩晓棠在,自己再继续争辩,也讨不到好。只能恨恨的瞪了陈芳一眼,转身趾高气扬的去上屋了,走到台阶前面,还娇气的喊韩晓刚过来扶她。 韩晓棠虽然看不惯她那种做派,但她现在身怀有孕,要是出什么事也不好,也就没有再言语,而是拉着陈芳去灶火洗手吃饭。 两人端了饭菜一边往上屋走,韩晓棠一边问道:“嫂子,你回来有什么事吗?” 陈芳在县城做生意很忙,上午要去市场上卖烧鸡,下午要出去收购生鸡,晚上还要忙着制作,没什么空闲。 要是别的小事,陈芳知道她要回来,说一声让她捎带一下就行,这样特地自己跑回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韩晓棠原本还想着,是不是陈芳的娘家出了什么事,所以她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结果她却猜错了。 “我和你大哥结婚的时候,欠了你五十块钱,以前没钱,就一直拖欠着,现在拖你的福,挣着钱了,当然应该还给你。” 韩家的院子虽然很大,但两人说着话,此时也已经走到了上屋门口,韩晓棠闻言立即打摆:“不用,嫂子……” “亲兄弟明算账,欠债还钱是应该的。” “不是,嫂子,你听我说……” 可是韩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芳已经端着饭菜走进了上屋,韩晓棠也只得跟着走了进去。吃完饭,韩晓棠立即开口道:“晓刚,杨娟身子重,你赶紧扶她回去歇着吧。” 韩晓刚很听话地起身,要去扶杨娟,杨娟却不肯走:“怎么,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说,所以要支开我。” 这个大姑子,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现在这么关心体贴她,没有鬼才怪,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开始,韩晓刚还没听出韩晓棠的意思,既然杨娟都说明了,韩晓刚更想带她走,杨娟却固执己见,用力甩开他的手,叫道:“我偏要留下来听听,什么样天大的事,要避着我。” 陈芳不明白韩晓棠的意思,她反而认为杨娟在场也好,还可以提醒她一下,他们还欠着韩晓棠一百块呐,就开口说道:“你想留下听听也好。” 说完,转首面对着韩庆斌道:“爹,我们结婚的时候,借了晓棠五十块钱,拖了这么多年也没还,现在凑够了就想把钱还上。六七年前的时候,钱比现在金贵,还有这么多年的利息,所以算下来就凑个整数,这是一百块钱,晓东让我拿回来还给晓棠。” 陈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绢,拿出里面包着的十几张纸币递给了韩庆斌。韩庆斌放下旱烟袋,粗略的数了数就对丁玉英道:“孩子他娘,去把借条拿来。” 当初陈芳非要写借条,韩晓棠迫不得已接下了,但她从来没想过要这笔钱,就没当回事,但借条,韩庆斌却一直好好的收着,丁玉英闻言,立即起身去屋里拿欠条去了。 杨娟这会后悔死了,都怪她好好的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她和韩晓刚结婚的时候,也借了韩晓棠一百块钱,但她打心眼里从来没想过还这笔钱。 现在见陈芳郑重其事的要还钱,她都快气死了,这个陈芳脑子坏掉了,韩晓棠又没要债,她干嘛要上赶着还钱,真的笨死了。 再看到对面韩庆斌看向他们,意有所指的眼神,她简直恨不得咬陈芳一口。他们夫妻把欠韩晓棠的钱还了,那不是在暗示他们也要还,别说他们没钱还,就算有钱也不想还。 她在这里纠结的时候,丁玉英已经找到了欠条拿了出来,韩庆斌接过看了一眼,就递给了陈芳,一边还欣慰的说道:“你们做的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没皮没脸的去用女人的钱。欠债还钱再借不难,以后你们要是再有难处,晓棠还会帮你们的,但亲兄弟明算账,即便是一家人也要分清楚。” “我知道了,爹。”陈芳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把欠条折起来收进了口袋。 韩庆斌很高兴,但韩晓棠一点也不高兴不起来,还一脸为难的样子,连迟钝的陈芳也看出不对来。两人一起把碗筷端到灶火收拾的时候,陈芳忍不住问道:“晓棠,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陈芳是个明事理的人,做事一板一眼的,当年,韩晓棠借钱给他们,她和韩晓东才能顺利结婚,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所以坚持写了借条。 只是家里穷,这钱一直没有还上,但她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现在挣到钱了,她马上就把钱还给韩晓棠,她是一片好心,但考虑事情太简单了。 韩晓棠也不愿意点明,但想着一会肯定要闹起来,还是先给陈芳提个醒吧:“这么多年,你们一直没钱还债,现在才去县城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拿出一百块还债……” 陈芳脑子也不笨,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经韩晓棠一提醒,立即就明白了,也不管还洗着碗,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陈芳还要再打,韩晓棠连忙拦住,一边拿了毛巾给她擦拭脸上的水,一边笑道:“嫂子,你干啥呐?” 自己受委屈,陈芳能忍,可要是因为自己,让韩晓棠受委屈,她却无法原谅自己。何况韩晓棠帮了她那么多,自己却连累了她,还蠢不自知,陈芳简直恨不得扇死自己。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的道:“没事,不过是闹一闹而已,他们两个又不是没闹过。一会收拾完了,你赶紧去忙正事,这里交给我就好。” 陈芳坚定的摇头:“不行,祸是我惹下的,不能让你一个人顶着。” 两人说了半天,陈芳哪里拗的过韩晓棠,只得答应。可是收拾完碗筷,两人出了灶火,还没走到大门口,韩晓刚就从屋里窜了出来,飞快的把大门杠上了。 韩晓棠瞪眼:“晓刚,你干什么呐?” 韩晓刚气呼呼的靠在大门上,不许她们出门,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道:“姐,你也太偏心了,当初和你一起去县城卖烧鸡的可是我。天寒地冻的,我整天跟着你跑来跑去的,现在你却把生意给了大哥。” 韩晓刚这么说,韩晓棠一点都不意外,这本来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当初,咱们去县城卖烧鸡,咱爹娘,大哥加上你我,五个人忙活,才做的下来。现在杨娟怀孕了,我要上班,没时间帮你,你一个人能做的下来吗?” 韩晓刚硬着脖子道:“大哥能行,我当然也行。” 自己这么苦口婆心的解释劝说,韩晓刚还这么一意孤行的胡闹,韩晓棠也有点不耐烦了,提高了声音道:“咱大哥大嫂是多勤快的人,他们一个人顶两个人,你行吗?” 这个韩晓刚反驳不了,他本来就懒,结婚以后,杨娟护短,把他养的更加自私懒惰。而且做烧鸡有多忙碌,他是知道的,以前可是一家五口忙活,他一个人打死也干不下来。 但还是嘴硬的嘟哝道:“你就是偏心。” 韩晓棠气结:“我偏心?我怎么偏心,大哥结婚我给五十,你们结婚,我给一百,我到底是偏心谁啊?” 杨娟开始是嫌弃陈芳傻,竟然主动去还钱,但后来想想又不对。以前陈芳没钱还债,现在才去了县城几个月就把债还上,不是证明他们挣着钱了。 韩晓刚知道当初他们卖烧鸡,有多赚钱,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就赚了二百多,那时候二百快钱多金贵啊,何况现在物价高了,生活也比以前好了,肯定更赚钱。 两人就有点眼热,杨娟就撺掇着韩晓刚找韩晓棠闹,但是论说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韩晓棠的对手,结果三言二语,就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杨娟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听到韩晓刚败下阵来,她立即走了出来,换做以前,她不敢出来和韩晓棠正面叫板。但现在她可是怀着韩家的第一个大孙子,即便丁玉英夫妇再疼爱韩晓棠,也要顾忌她。 所以杨娟有恃无恐的走了出来大叫道:“爹,娘,你们出来给评评理。” 家里别的事,韩庆斌能拿出自己的威严,把事情压下去,但牵扯到韩晓棠,他一向是不怎么插嘴,这个闺女越长越厉害,他哪里还敢管她的事。 但现在杨娟提名道姓的叫他们出去评理,平时,韩庆斌可以不理睬,可现在杨娟大着肚子,这可是他们盼了好几年的孙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有了孙子,以后就能在村子里直着腰板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但这种事韩庆斌出面不合适,丁玉英就拦住他,自己走了出去:“大中午的,刚吃完饭,你们要是困了就去睡觉,在这闹什么,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韩晓刚不敢开口顶撞自己的母亲,就看向杨娟,杨娟立即心领神会的开口说道:“娘,我知道以前自己糊涂,伤了你们二老的心,但我现在已经知错就改了。可是二姐还是不待见我,这么偏心大哥一家,根本就没把我当作是一家人,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 “她怎么偏心了?” “以前,明明是晓刚冒险帮着二姐去卖烧鸡,可是现在她却把生意给了大哥,不管我和晓刚的死活,以后,我要是生了孩子,这开销大着呐,这生意应该给我们,您说是……” 杨娟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丁玉英忍不住截口道:“这卖烧鸡的生意,以前家里做过,一家子忙活,上午要去卖烧鸡,下午要去收购生鸡,回来宰杀清洗,晚上制作,从早忙到晚。 别说是你现在坏着孩子,就算是好好的,你也做不下来,你争这个干什么啊,不就是眼热小芳他们挣了钱,把欠晓棠的钱还了吗。 你生了孩子,我们会不管吗?你大哥大嫂会不帮衬你们?晓棠会不管自己的侄子侄女吗?杨娟,你自己糊涂,还撺掇着晓刚胡闹,得罪了他大哥大嫂,得罪了晓棠,对你们两个有什么好处。” 丁玉英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大:“家里这才消停几天啊,你又出来作妖,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要是嫌我们家不好,就另外找好人家去,这天底下会生孩子的多了去,我们家又不是娶不起媳妇。” 杨娟怀孕,一家子让着她,陈芳都被逼的去了县城。丁玉英也小心翼翼的照顾,每天给她开小灶做好吃的。可杨娟还整天的耍小脾气,平时看在她大着肚子的份上,丁玉英也不会跟她计较,可是她竟然敢来咬韩晓棠,丁玉英就忍不了了。 杨娟本来就仗着自己怀孕,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现在见平时最心疼自己的丁玉英,这么疾言厉色,甚至都说出要另外娶儿媳妇的话。 杨娟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丁玉英却还是气呼呼的:“再说了,那生意是晓棠自己琢磨出来的,她想给谁就给谁,凭什么非待给你啊,她欠你的吗?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呆了,回你娘家去。” 杨娟虽然没有再辩驳,但心中却还是一百个不服,可是听丁玉英说,要自己回娘家,她才真的慌了。 她娘家穷,生活水平比韩家差远了,而且在韩家,丁玉英还整天给她单独开小灶,做好吃的。 回了娘家,别说小灶了,能吃饱肚子就算是好的了,还要干活,干的不好还非打即骂的,她哪里肯回去,连忙给韩晓刚使眼色。 韩晓刚上前拉住丁玉英的胳膊摇了摇道:“娘,好好的,干嘛要杨娟回娘家啊,他们家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回去伤着孩子了怎么办?” 丁玉英用力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道:“谁家没有生过孩子,怎么到了咱家,就成了玉皇大帝了。一家子围着她转还不满足,想翻天回自己娘家翻去,别把咱们一家闹的过不安生。” 第147章 韩晓棠和陈芳并排站在一边,见杨娟和韩晓刚被骂的狗血淋头,韩晓棠不禁暗中竖起了大拇指,朝陈芳晃了晃。正满心自责的陈芳见了不由失笑,但她也不敢笑出声,就拼命憋着,憋的脸都红了。 开始,韩晓刚和杨娟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扬武耀威,以为老两口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肯定也会站到他们这边,把生意抢过来给他们。 可是没想到丁玉英虽然疼爱孙子,却没老糊涂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再说,知子莫若母。韩晓刚和杨娟都奸懒馋滑的,真的把生意给他们,他们两个也做不好,所以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杨娟这会也不敢争辩,可怜兮兮的小声道:“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晓刚,你扶我回去躺一会。” 韩晓刚巴不得赶紧走开,只是苦于没有借口,闻言立即上前扶住杨娟,两人灰溜溜的回到自己房间,啪的关上了门,再没敢出来。 韩晓棠过去,搂住了丁玉英的肩膀,笑道:“娘,威武霸气。” 丁玉英轻轻的拍打了她一下:“胆肥了你,敢取笑我了。” 母女两个人抱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陈芳可不敢,就慢慢走上前,低着头道:“娘,晓棠,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丁玉英摆手道:“不管你的事,你别往心里去,赶紧去忙自己的,这会是要去收生鸡吗?你一个人能忙的过来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以前采购生鸡的活就是丁玉英干的,她走乡串户的跑了好多天,对于十里八村,那家那户养的鸡好,都了若指掌。 见丁玉英真的没有介意,丁玉英不禁红了眼眶,都是她多事,才闹出了这么一出。要是她悄悄的把钱还给韩晓棠多好,偏偏为了要证明自己没有昧帐,所以当着全家人的面把钱还了。 谁知却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心里很内疚,可丁玉英没有指责半句,怕她辛苦,还体贴的提出要帮她,怎不让陈芳感动。 但她怎么舍得丁玉英一大把年纪了,再出去辛苦,就连忙摇头道:“没事,我一个人能行。” 赵旭阳有自行车,他们现在的新家距离上班单位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可以走到了,所以就把自行车给陈芳用。 他们就找了一个铁匠铺,用钢筋焊了两个铁框,挂在车后座的两边。陈芳骑着车,下乡收购生鸡,然后装在框子里带回去,韩晓东再宰杀,虽然事情繁琐,但几人配合默契,还忙的过来。 见陈芳坚决不让自己去,丁玉英也没勉强:“那你赶紧去忙吧,不要耽误了时间,不然就赶不上晚上做了。” 房间里,杨娟听见丁玉英跟她们说话,柔声细语的,心里更气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韩晓棠都嫁人了,干嘛还对她这么好。 而陈芳嫁过来六七年了,也没能生出一男半女,要换了别的人家,早把她打出去了,自己婆婆倒好,还这么关心体贴。 杨娟从小在家里,父母长辈忙着种地挣工分,没怎么教育,对于人也没有清晰的好坏之分。她也不管是好人坏人,就简单粗暴的认为,只要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对她不好的就是坏人。 却没想想丁玉英她们这样的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能遇到这样的家人是多么的幸运,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按她的想的来,就愤恨不已。 可丁玉英却不管她,一连好几天都没理睬她,就更别说开小灶了。以前对于陈芳嫁进来,却一直没有怀孕生子,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不是滋味,特别再出去听别人说三道四的,心里就更难受。 虽然对陈芳也很好,但心里毕竟是有根刺,可这次韩晓棠回来,却告诉她,陈芳夫妻两个一直没能生育,是因为韩晓东的缘故。 丁玉英心里这么多年,对陈芳的不满,顿时就化为了愧疚,哪里还会去指责她。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原来是韩晓东的原因,结果却让陈芳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不仅要面对村民的闲言碎语,还要忍受杨娟的冷嘲热讽,现在证明不是陈芳的问题。她大可以争辩,为自己解释正名,可是陈芳还是默默忍受,极力维护韩晓东的脸面。 第118节 反而让丁玉英更加的愧疚心疼,老天爷对她不薄,一家子虽然也磕磕绊绊的,但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韩晓东勤快孝顺,对自己的母亲百依百顺,韩晓刚虽然懒惰了一些,但对她还算孝敬。 闺女韩晓棠更不用说了,能干孝顺,还找了一个好婆家,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十里八村谁不羡慕她,虽然摊上了杨娟这个不省心的,但还有陈芳这样的好儿媳,她知足了。 虽然杨娟闹了这么一出,但一家人也不能真的对她置之不理,等到预产期快到的时候,韩晓棠还是借了车,把她拉到了县城医院,韩晓刚还有丁玉英一起来了。 杨娟家里穷,她母亲和姐妹们,都是在自己家里生产的。到快生的时候,就在村里找个稳婆给接生,幸运的母子平安,但也有难产送了性命的。 杨娟从小没少耳濡目染,可现在她却有幸来到了县城医院里生产,明亮干净的产房,还有医生护士。她那点紧张顿时就消失殆尽了,能吃能喝还能睡的,身体状况很好,生产也很顺利。 第三天中午,就顺利生了一个七斤多重的大胖小子,丁玉英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抱着孙子都不舍得撒手。 韩晓棠也跑前跑后的,前后住院的钱都是她出的,陈芳和韩晓东也给了五十,这个时候生孩子送米面,给个十块钱都算很丰厚了。要知道县城里普通职工,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还要顾一家吃喝,可陈芳却一下子给了五十。 而杨娟的父母却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倒是在她出院回到家,办月子酒的时候他们来了,来了也不是真心为了看望她,而是想借满月宴收的礼钱。 杨娟生了孩子,到底是成熟了一些,自己那么作妖,和韩晓棠和陈芳作对,可是她生产的时候,她们还是前前后后的张罗。 韩晓棠不仅把她接去县城医院生产,还出钱出工出力,医药费是韩晓棠给的,住院期间,要一边照顾她,还要回去给她做饭,做好了再带到医院里来,还要忙着上班,十分辛苦。 而她平时对陈芳冷嘲热讽的,但陈芳也没有介意,她生产的时候,还忙前忙后,忙完生意还要来医院看望她,人心都是肉长的,杨娟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只是杨娟从小没人教导,跟着父母有样学样,学的自私自利。但几次南墙撞下来,她多少也得到了些教训,只是她的性格自私浅薄,好了伤疤忘了疼,感动明白也就一会。 但这一会也够用了,她委婉拒绝了父母的要求:“家里的钱,还有满月宴的钱,都是公公婆婆拿着的。我又不当家,哪里做得了这个主,你们要真的有急用,不如去问问我公公婆婆。” 杨家父母可是领教过韩庆斌两口子的厉害,哪里敢去招惹他们,把没用的杨娟骂了一顿就走了。 杨家的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还到杨娟的屋里嘀嘀咕咕的,肯定是不安好心,但他们最多也就是想弄点钱。可雷声大雨点小,杨家父母虽然把杨娟骂了一顿,却没敢到韩庆斌他们面前张嘴要钱。 看来杨娟这次是学乖了,丁玉英很是欣慰了一把,而且还如愿抱上了孙子,丁玉英只觉得扬眉吐气,很是高兴。家里安定了,韩晓棠和陈芳不用再两下跑,就专心的做生意。 韩晓棠的家前面是四间泥瓦房,右侧其中一间放了床,韩庆斌两口子来,或者是家里来客人可以住,另外一间放了一些杂物。 左侧韩晓东夫妇住了一间,剩下的一间当作厨房,兼制作烧鸡。泥瓦房虽然比不上院子里面的平房,但胜在地方宽敞。 韩晓棠家的厨房在院子里,面积有点小,不适合制作烧鸡。而且她毕竟是单位职工,要是被人发现暗地里做生意,对她不好,所以她们一直是在前面的门面房里制作烧鸡。 虽然是一家人,但毕竟其中隔着赵旭阳,距离产生美,韩晓棠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吃饭,还是分开的。 只是赵旭阳忙碌,有时候不在家,剩下韩晓棠一个人,陈芳也就让她过来吃,这天晚上吃完饭,两人就在厨房制作烧鸡,正忙碌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径直走到了他们家大门口。 韩晓棠刚要出去查看,大门就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来人没有叫门,就径直闯进了自己家里,韩晓棠有点生气。立即推门走了出去,就看见一群身穿工作服的人,闯进了自家院子,而且打开了院子里所有的灯,没有经过允许就开始四下查看。 这场面,韩晓棠经历过,还能保持面不改色,随后跟出来的陈芳却吓的半死,这么多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冲进他们家,不由分说的四处查看,怎不让人害怕。 韩晓棠却还是很镇定,上前说道:“我是这家的户主,请问你们是那个单位的,凭什么大半夜的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搜查。” 见韩晓棠年纪轻轻,却这么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带队的人还算客气,拿出了工作证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就问道:“你是不是韩晓棠?” 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韩晓棠还是看清了上面显示的单位,纪检委。 韩晓棠暗自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就是韩晓棠。” “有人举报你,身为国家职工却违法乱纪,在私底下从事个体经营,请你配合调查。” 韩晓棠语气肯定的道:“我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我会配合你们的调查,请便吧。” 韩晓棠他们的卧室整洁,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两个床头柜,还有大衣柜,一目了然。中间的正屋也没有什么问题,左侧的房间有书桌书柜,还有一个很大的操作台,上面放了一块布,还有没有做好的衣服。 这个年代还有很多人自己买布做衣服,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们家的厨房也干净整洁,除了必要的厨具餐具也没有什么可疑的。 见他们四处搜查,陈芳和韩晓东都吓的瑟瑟发抖,韩晓棠却一脸镇定,还微笑着安慰他们。 但他们很快就搜查到了门面房中的厨房,里面有十几只还没有做好的烧鸡,发现了证据,带队的人就毫不客气了:“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道:“什么叫做人赃并获,证人在哪里,赃物在哪里?” 那人指着那一堆烧鸡,讥讽的问道:“你们做这么多烧鸡,不会是自己吃的吧。” 这个年代,吃只鸡都跟过年似的,谁家舍得一次性做十几只。 “当然不是吃的,是要拿出去卖的。” “你身为单位职工,私自做生意,是违反法纪的,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芳虽然吓的浑身发抖,但还是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同志,你们误会了,这烧鸡是我做的,和我小姑子没有关系。” “你是谁?” 陈芳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叫陈芳,是大兴村的村民,农闲没什么事做,就……就和我男人来县城做一点小生意。我们没……没地方住,就暂时住在我小姑子这里,不过我们是出了房租的。” 韩晓东闻言,立即去把签的字据拿了出来,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陈芳和韩晓东,租凭韩晓棠家的房子二间,房租每月五块钱,年底结清。 这张房子租凭字据,是为了防止韩晓刚夫妻两个胡闹的,韩晓棠怕他们以韩晓东夫妻两个住在她这里为由,也来纠缠要到县城住,所以就未雨绸缪,没想到今天倒派上用场了。 纪检委的工作就是负责调查处理,违反政绩的工作人员和干部领导的,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反正现在已经找到了个体经营的证据,至于是不是韩晓棠所为,带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这些违法乱纪的人,在自己家里往往有恃无恐,但被带到了纪检委,心理防线会土崩瓦解,很快就会招认。 所以即便是他们拿出了房屋租凭的证据,但他们也不肯相信,依旧强硬的说道:“现在已经找到了你参与个体经营的证据,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韩晓东没想到自己都把租凭字据拿出来了,他们还一意孤行要把韩晓棠带走,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了,就挡在了韩晓棠面前急道:“同志,这……这生意是我们的,我妹子真的没有参与,你们要抓人的话,就把我抓走吧。” 韩晓东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现在政策放宽了,改革开放,不是在职人员,是可以从事自由职业,干个体做小生意的。 韩晓东又没有犯法,一个农民自由职业者也轮不到他们管,他们哪里会抓他,就强硬的把他推开,去拉韩晓棠。 “等一等,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要带走我的爱人”门口却传来一个男人阻止的声音,话音刚落,赵旭阳就走了进来。 赵旭阳走到韩晓棠身边,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不等那些人询问,就从口袋里掏出皮夹,从中抽出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接道:“我是韩晓棠同志的合法丈夫,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希望你们能规范工作流程。 我们周围的邻居,或者是菜市场的摊贩都可以证明,我的爱人并没有参与个体经营,请你们调查属实之后,拿出证据来,再把她带走不迟。 你们这样无凭无据的把她带走,会给她的名誉带来无可估量的伤害,即便最后证明她是无辜的,但别人也会怀疑她违法乱纪。” 正规的工作流程是要先突击检查,但要抓人却要有确实的证据,只是有些人狡猾,轻易不肯认罪,所以为了打破这些人的心理防线,会强行把他们带走监察。 韩晓东性格木讷,陈芳也战战兢兢的,只有韩晓棠一人还算镇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他们并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赵旭阳就不同了,他在南州市政府工作了一段时间,又到农业局工作了这么久。还是从小在省政府大院长大了,这套官腔耍的娴熟的很,让人不敢小觑,再看到他的工作证,显示是农业局的科长。 他们就不敢乱来了,虽然他们的工作就是行政监察执法,见过的领导数不胜数,但赵旭阳这样年纪轻轻就是干部的却很少,这样的人要不是后台过硬,要不就是自身够硬,而且赵旭阳的态度也很强硬,明确表示没有真凭实据,不会让他们带走韩晓棠。 第148章 其中只要有一条过硬,他们都会顾虑,何况赵旭阳是三条都过硬。他们虽然并不清楚赵旭阳的身份,但他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他们这些长期和职工干部打交道的的,自然感受颇深,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能保证她不会逃跑吗?” 赵旭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用我的人格,和我的职位来担保。” 见他这样的态度,检查组只能离开,但是在临走前说道:“你们暂时不能离开县城,要随时配合检查组的工作。” 韩晓棠答应着,把他们送了出去,见他们走远了,韩晓东夫妻两个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但依然有些紧张的问道;“他们明天还会来吗?” 韩晓棠安抚道:“没事,你们别担心,邻居和菜市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们作证,不会有事的。” 虽然韩晓棠说的轻松,但这么多身穿制服的人,晚上过来搜查,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陈芳就开口道:“晓棠,你回去歇着吧,后面的我和你大哥做就好了。” 韩晓东也连忙符合:“是啊,你工组一天,肯定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 韩晓棠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她这会真的心烦意乱,没精力再去做烧鸡了,就回到了后院。 她不愿意自己身上有烧鸡的味道,就先去洗了澡,回到卧室,却见赵旭阳脸色平静的在看书,好似刚才的插曲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见她进来连忙放下书,给她揉捏肩膀,一边心疼的道:“累坏了吧。” 他要是埋怨自己两句,韩晓棠心里还好受些,可他却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她反而更内疚了,扑进赵旭阳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愧疚的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 赵旭阳垂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夫妻,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韩晓棠无心走政界,一心想要经商挣很多很多的钱,但赵旭阳和赵鸿肯定会一直在政界工作,口碑是很重要的。他们那么洁身自爱,严于律己,要是被她连累,那她万死难辞其疚。 以前是她考虑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自己不参加经营,就不会有事,可这还不到半年,就有人举报,还差点连累了赵旭阳,她的心情很是低落。 就沉默不语地依偎在赵旭阳的怀里一动不动,赵旭阳却低垂着头,在她身上轻轻嗅了一下,然后皱眉道:“好香。” 韩晓棠吓的连忙坐了起来,把手臂举到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边紧张的问道:“还有烧鸡的味吗?” 可是她只闻到茉莉香皂清新的香味,再看赵旭阳忍俊不禁的笑容,顿时就知道自己被他耍了,韩晓棠羞怒交加,伸手就去挠他的痒痒。赵旭阳性格虽然沉稳,不拘言笑,却最是怕痒,韩晓棠一挠,他就忍不住呵呵的笑。 两人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彼此的身体有了一定的了解,察觉出赵旭阳怕痒,这个弱点就成了韩晓棠的杀手锏,只要拿出来,必然会让赵旭阳丢盔弃甲。 这次也不例外,赵旭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把她带进自己怀里,惩罚性的一阵狂吻。 热烈的亲吻好似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唇上,不一会韩晓棠就被他吻的意乱情迷,也把工作组给忘到了脑后。 早上起来,陈芳和韩晓东两口子,见韩晓棠脸色如常,甚至比平时起色看起来还要好。显然是昨晚睡的很好,并没有因为纪检委的检查组上门搜查,紧张的睡不着,而影响心情。 韩晓东夫妻两个也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晓棠,要不今天不出摊吧,少挣一天钱没什么,可如果连累了你和妹夫的工作,那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他们夫妻两个成婚六七年了,却一直没有生育,在村子里听了太多的闲言碎语。还要听杨娟的冷嘲热讽,他们忍受不了,所以才跑来了县城。 韩晓棠收留了他们,还帮他们做生意挣钱,在县城站稳了脚跟,他们感激不尽。还没有报答分毫,要是连累了韩晓棠夫妻两人的工作,那韩晓东和陈芳肯定会非常愧疚。 韩晓棠却摇了摇头道:“不行,今天反而一定要出摊,不然就是我们心虚,表示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没事,你们赶紧去吧,晚上回来我们再商量对策。” 一个白天,韩晓棠都在思考该怎么处理,而检查组也没闲着,她的单位,家里四周的邻居,还有菜市场的摊贩,都逐一查问。 菜市场的摊贩都反映,生意是韩晓东夫妻的,就看见他们夫妻两个,整天把小吃车推过来,卖完然后再推回去,没看到别的什么人插手。 周围的邻居们也是先入为主,因为年里面,他们第一次品尝的时候,韩晓棠就说过是自己的大哥大嫂想做生意,买卖烧鸡。 陈芳上午去菜市场售卖,下午出去收购生鸡,回来由韩晓东宰杀,这些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韩晓棠晚上下班回来会帮忙制作,但陈芳他们是她的娘家兄嫂,她伸把手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制作烧鸡是在陈芳他们的厨房,韩晓棠家的厨房在院子里,两家都没在一个锅里吃饭,就算是亲兄妹,但到底也是两家人,怎么能把一家的生意混为一谈,邻居们都为他们打抱不平。 实在也是因为陈芳为人和善,邻居们去买烧鸡,总是送些东西,有时候还会甩掉了些零头。而韩晓棠小两口虽然是单位职工,却从没有趾高气扬的,见到邻居都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从来不会摆架子,邻里关系很好,他们自然是要向自己的邻居。 当然也有些眼红的邻居们,想给他们添些眼药,但却没有真凭实据,而陈芳他们配合默契,没有丝毫的破绽,他们想要抹黑,也拿不出证据来。 而韩晓棠单位里的同事也说,韩晓棠每天准时上下班,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而且身上从来没有闻到烧鸡的味道,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检查工作一时间就陷入了僵局,他们这里一直没有出结果,但电话却是一个接一个,有县政府的,有警局的,有工商局,农业局的,无一例外都是在询问结果。 他们虽然没有明确的施压,但这么多人关心瞩目之下,他们也不能无中生有啊,只能撤销了审查。 但韩晓棠也高兴不起来,这天她星期天放假,就没有回去看望韩庆斌老两口,而是留在家里帮陈芳两人的忙,一边和他们商量。 陈芳有点吃惊,失声道:“审查不是都撤销了吗?这好好的你干嘛要散伙。” 韩晓棠解释道:“开始几个月,你们不是很熟练,掌握不好味道,现在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就不用我再帮忙了。” 第119节 “可是这生意是你出的点子,也是你教我们怎么做的,而且也是你拿的钱。我们一没门路,二来也不会做烧鸡,三也没有本钱,啥都靠你。我和你哥也不过是出点力气,拖你的福能挣这么多钱,已经很高兴了,咋能现在把你撇开,那也太不厚道了。” 陈芳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他们来到县城,两眼一抹黑,啥都不会,也没本钱,一切都靠韩晓棠才能慢慢把生意做起来。 她本来是想要五五分的,可韩晓棠执意只拿了三成,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韩晓棠要散伙,把所有的利益都给他们,陈芳哪里好意思独吞。 韩晓棠知道她的好心,就耐心的解释道:“我知道大嫂是好意,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躲过去了,以后呐。我的工作丢了无所谓,但不能连累赵旭阳,而且还有我公公,他现在可是正牌的□□,我可不能在他脸上抹黑,所以我不能再继续和你们合伙,你明白吗?” 陈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韩晓棠也不管她听懂没有,就继续说道:“还有,趁现在县城的房子便宜,你们也赶紧挑挑,买一处院子。” 韩晓东正在摘鸡毛,闻言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妹夫嫌弃我们了。” “你说的哪的话,赵旭阳没说什么,只是现在房子还便宜,再停两年涨价了,就买不起了。”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他们来县城几个月了,是挣了一些钱,但也不够买房子啊。 “我可以先借给你们,等你们有钱了,还给我就是了。” “我们以前借你的钱,刚刚还清,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借。”韩晓东和陈芳都是老思想,宁愿日子过的紧吧点,都不想借钱。 韩晓棠只得继续劝道:“你们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给我算利息就是了,但房子一定要买。现在买一处小一点的院子,几百块就行,但是再过几年,就要几千,到那时候更买不起了,所以要趁早买。” 陈芳两人对望了一眼,犹犹豫豫的说道:“你让我们再考虑考虑。” 他们的老思想,一时也转不过弯来,韩晓棠也没勉强,只是点了点头道:“行,你们赶紧考虑,我先给周静姐打个招呼,让她给你们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韩晓东期期艾艾的道:“不用那么慌吧。” 韩晓棠怒其不争的瞪他:“你们还想回村子里住吗?” 这下陈芳和韩晓东一起摇头,在县城买东西方便,想吃什么都有,还能挣钱。在村里只能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累不说,还要忍受村民们的闲言碎语,他们都不想再回去。 “那不就结了,你们不想回村子里去,肯定要在省城里买房子安家落户啊。你们夫妻两个可以凑合,以后爹娘年纪大了,不还要靠你们,还有以后你们要是有了孩子,不是还要为孩子考虑。” 韩晓东夫妻两个吃苦耐劳,而且勤俭节约惯了,虽然挣了点钱,却不舍得花,只想把钱攥在手里,才觉得安全。 所以韩晓棠提议买房,他们两个不是很感冒,但现在提起父母,再说起孩子,两人就心动了,他们吃苦受罪没什么,但不能让父母和孩子跟着他们受苦。 韩晓棠虽然顾家,但毕竟已经出嫁,而且嫁的还不是寻常人家,他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让韩晓棠难做,就对望了一眼咬牙道:“行,那你给周静打招呼吧。” 但买房子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买到的,只能慢慢遇,好在陈芳他们也不急,就拖周静慢慢打听。 终于说服了韩晓东夫妇两个,以后她就能完全脱了干系,不会再连累赵旭阳父子,韩晓棠的心情大好,在仓库里忙碌都哼着歌。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生意,冯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了进来。她不仅满脸是泪,哭的双眼红肿,头发也乱糟糟的,惨不忍睹。 韩晓棠见了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冯丽大叫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韩晓棠,你装什么蒜。” “我又怎么惹闹你了?” 以前冯丽一直误会,周华对韩晓棠有别的心思,可结果韩晓棠却嫁给了别人,但她即使嫁人了,周华还是断然拒绝了冯丽。 眼看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冯丽也很着急,可周华却还是这样,她愤恨交加,心里这口怒气没处洒,就全部算在了韩晓棠的头上。 要不是她在那年春节的时候,于她争衣服,会让她不小心暴露了坏脾气,惹得周华厌弃吗?要不是韩晓棠,她和周华也许早就结婚了,都是她的错,才害的自己蹉跎了这么多年。 冯丽完全不考虑,是她自己性格骄横跋扈,周华看不上她。是她自己眼高手低,挑三拣四的才拖到现在还没结婚,她不检讨自己的缺点,却把一起的不如意,都算在了韩晓棠头上。 要是韩晓棠所嫁非人,过的不好,她心里也许能平衡些,可是韩晓棠却找了一个那么帅气的丈夫,还是农业局的干部。 长的帅,单位好,前程好就算了,赵旭阳还对韩晓棠体贴入微,刮风下雨来接,平常没事也会顺道也接她下班。 结婚那么长时间了,两人还是如胶似漆的,恩爱非常,冯丽更加的眼红嫉恨,平时没少冷言冷语的。 只是韩晓棠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和她一般见识,所以两人一直是平安无事,韩晓棠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原因,会让冯丽这样状若疯癫的跑来找她的麻烦。 小何偷偷跑到韩晓棠身边,凑近她附耳道:“冯丽被分派到乡下的销售点了。” 县社在一些比较大的村子,都设有合作供销社,但职工都是县城供销社分派下去的,那是苦差事,吃住都在乡下,工作环境肯定没有在县城舒服。 但韩晓棠还是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冯丽见韩晓棠还是一副事不关己,茫然无辜的样子,气的吐血,怒不可遏的大叫道:“不就是因为我去纪检委检举你了吗,你就这样打击报复,把我分派到乡下去,你……你也太狠了……” 韩晓棠顿时就明白了,原来纪检委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去搜查他们家,而是冯丽去举报了她。 但这事她是刚知道的,不过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肯定是赵旭阳,冯丽要是欺负他,赵旭阳可以忍,但欺负韩晓棠,他绝对是不能忍的。 而赵旭阳的手段,韩晓棠也是领教过的,他对付起人来快准狠,打蛇就打七寸,冯丽最痛恨什么,她最瞧不起乡下人。 她一直认为韩晓棠是个乡下来的,可是却比她这个县城的姑娘混的还好,心里就不平衡,处处和她作对,现在好了,那就把你派到乡下去感受一下。 见冯丽歇斯底里的叫骂,引来了很多人围观,韩晓棠也有点恼了,就扬声道:“就许你去检举我,暗地里打我闷棍,我就不能还手了。再说了,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是你举报我的。 我现在才知道,是你栽赃陷害去检举我,我怎么能未卜先知的去报复你。你被调往乡下工作,是因为你自己工作不认真,对待顾客态度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是有那能耐,能随便的调动工作,我为什么不走,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一听也是,如果韩晓棠真的有本事能调动冯丽的工作,那自己怎么不调一个好单位去,反而要留在县社, 而且看刚才韩晓棠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冯丽举报了她,冯丽无凭无据的检举自己的同事,从事违法乱纪的事,反而还恶人先告状的跑来找韩晓棠的麻烦,真是不要脸。 而冯丽性格强横,傲慢自大,平时和同事们关系就不好,和她有过争执矛盾的人有好几个,现在见她自己做了错事,还有脸来找韩经理的麻烦,忍不住就七嘴八舌的数落了起来。 第149章 见众人议论纷纷的指责她,冯丽气的眼都红了,明明是她受了委屈,为什么这些人反而为韩晓棠说话,自己是举报了她,可是她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要把自己分配到乡下去。 冯丽就堵在仓库门口,不许别人进去,里面办完手续的出不来,外面想要进来拿货的也进不来。 冯丽胡闹就算了,韩晓棠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可她这样耽误工作,韩晓棠就不能忍了:“冯丽,你干什么?快让开。” 冯丽见韩晓棠终于动容,自以为捏住了她的痛处,得意的道:“你去找主任,解除我的调令,我就让开。” “我那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动主任,随便调动别人的工作。” “我不管,随便你去找谁,一定要解除我的调令,我死也不去乡下。” 韩晓棠的忍耐告馨,沉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开。” 仓库是韩晓棠负责的,要是工作出了岔子,韩晓棠就要负这个责任,冯丽哪里肯让开。她不让开就罢了,还去搬了一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还伸出双臂,拉在门框上,彻底堵死了仓库的大门。 韩晓棠的脸阴沉如水,不再和她多说一句话,转身进了办公室,众人还以为她束手无策,回办公室生闷气去了。 结果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韩晓棠的声音:“我是县社职工韩晓棠,有人无凭无据的诬陷我,去纪检委举报我从事个体经营,伤害了我的名誉。现在还到我的工作岗位来闹事,我希望警局能尽快出警,还我公道。” 韩晓棠没有压低声音,外面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打完电话,她走出办公室,再也不看冯丽一眼,隔空接过前来拿货的职工手里的单据,就和小何他们一起去配货,把冯丽和外面看热闹的人当作空气一般,再不理睬,只管忙自己的工作。 有些人不好意思再看,有些人觉得没戏了,就渐渐散了,但也有人不死心,还站在远处看着,看警局会不会真的出警。 冯丽也不相信,韩晓棠会报警,而且还笃定的认为,警察只管刑事案件,管小偷小摸,诬陷算什么罪名。 韩晓棠却没兴趣给他们普法,只管忙自己的,没过一会警局真的来人了,而且带队的还是周华。看见冯丽堵在仓库门口闹事,周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但他也没有理睬,只是扬声叫道:“刚才是谁报的案。” 见民警过来,韩晓棠才放下手头的工作走了过来:“是我报的案,这位冯丽是我的同事,却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四处造谣,说我私下从事个体经营,还到我的工作岗位闹事。” “你有证据吗?” “刚才,冯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诬陷我,而且你也看到了,她堵在仓库门口闹事,耽误正常的工作。” “纪检委出结果了吗?” 韩晓棠回到办公室,拿出了纪检委的调查结果,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关于检举韩晓棠同志从事个体经营一事,查无实据,现在撤销检查,上面还盖有鲜红的公章。 周华把调查报告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转身询问冯丽:“你是否承认诬陷韩晓棠的行为。” 冯丽已经吓傻了,结结巴巴的道:“没有,我们不……不过是同事之间的矛盾而已。” 她以为这就和以前,和同事们争执吵闹一样,只是小事一桩,根本没有放在心思,虽然听到了韩晓棠打电话的声音,还以为是她只是虚张声势。 可是现在见到民警真的来了,而且还煞有介事的认真盘问调查,还做了笔录,审核证据,她才真的慌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华。 周华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公事公办,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无凭无据的诬陷他人,对于他人的名誉造成重大伤害者,判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而你不仅诬陷同事,还到她的工作岗位闹事,性质恶劣,现在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我……我不去。”以前冯丽没少去警局,但那是她主动过去找周华的,和现在被抓进去可不可同日而语。 有民警过来拉她,冯丽就死死地抱住了门框,死也不肯松手,还转首看着韩晓棠急道:“韩晓棠,你……你赶紧给他们说一声,我们只是闹着玩的。” 韩晓棠冷冷道:“你诬陷我,害我差点被纪检委抓走,险些丢了工作是闹着玩的,你跑到仓库来闹事,耽误正常的工作是闹着玩的,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冯丽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凭什么,你一时糊涂就去诬陷举报我,纪检委四处的调查,询问我的邻居,同事,还有菜市场的摊贩,对于我的名誉造成了无可估量的伤害,一句一时糊涂就算了。” 冯丽都快要哭出来了:“那你想要怎么样?” 县社很多职工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对于法律更是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诬陷罪也这么严重,竟然够得着判刑。刚才以为没戏看的人,没想到民警真的出警了,都又跑了回来,而且跑来看热闹的人比刚才更多。 这么大的阵仗很快就惊动了王忠,民警都上门了,他哪里还能不闻不问。匆匆跑了过来,看见周华和几位民警,连忙掏出了烟四下的让,但周华他们都拒绝了。 王忠额头都见汗了,回头看看紧紧抱着门框的冯丽,还有一脸阴沉的韩晓棠,只得强笑道:“小韩,咱们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了,怎么还惊动了警局啊。” “冯丽举报诬陷我,我没找她算账,她反而跑到我的工作岗位来闹事。我已经警告过,让她赶紧离开,不要耽误工作,可是她不依不饶的堵在仓库门口,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她是个糊涂东西,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她糊涂,我就该让着她,活该被她诬陷。” “调查结果不是已经出来,还你的清白了吗?” “结果是出来了,但还是对我的名誉造成了坏影响,我总不能四下去跑去告诉别人,我是被诬陷的。” 王忠也被气的都开始结巴了:“那……那你说,要怎么样才会撤诉。” 自己的职工被带去警局,他这个领导也是要承担责任的,王忠只得和颜悦色的央求。 “让她写大字报,公开给我恢复名誉,给我赔礼道歉,乖乖地去下乡上班,别让我再看见她,我就撤诉。” 别的还算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给韩晓棠赔礼道歉,冯丽觉得有些丢人,何况还有周华在。王忠就苦口婆心的劝说,连哄带吓唬的,终于把冯丽说通了。 虽然给韩晓棠道歉有点丢人,可也比去坐牢要强的多了,现在只是去乡下上班。可要是被判刑,自己以后的人生都毁了,不但要坐牢工作也会丢了。 最后冯丽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王忠赶紧让人拿来了一张白纸,让人写了大字报,说明韩晓棠并没有参与个体经营,纯属误会,还让冯丽签名,按上了手印,然后就让冯丽去道歉。 冯丽一步一挪地走到韩晓棠的面前,嘟嘟囔囔的说道:“对不起。” “我听不到,你刚才闹事的时候,嗓门不是很大吗,这会怎么哑火了。” 王忠在后面用力推了冯丽一把,冯丽只得提高了声音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无凭无据的就去举报你。” 王忠立即充当起了和事佬:“小韩,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冯丽已经道歉,就算了吧。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没必要闹的那么僵,通过这次教训,以后冯丽同志肯定不会再乱来,你就原谅她吧。” “让她赶紧下乡,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王忠忙不迭的点头:“行行。” 第120节 冯丽性格骄横,整天的惹是生非,和同事们的关系紧张,王忠也不怎么喜欢她,现在把她分派到乡下,落得个清净,他也是求之不得的,连忙答应。 韩晓棠这才在和解书上签上了名字,毕竟韩晓棠报了案,而且警局也已经出警调查,但这种事,警局也是劝双方和解的多。 现在双方已经达成了和解,就让冯丽也签名,就算结案了,但韩晓棠也很过意不去,亲自把周华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晚上回到家,韩晓棠买了好多菜,熬了一点小米粥,还做了两荤两素的菜,赵旭阳下班回来,看见餐桌上摆满的饭菜,还有点纳闷:“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冯丽今天被分配到乡下工作去了。” 东窗事发了,赵旭阳咳嗽,韩晓棠白了他一眼:“赶紧去洗手,吃饭。” 赵旭阳只得放下公文包,跑去洗了手,过来吃饭,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旭阳本来不想让韩晓棠知道,免得她糟心,可是看她做了这么多菜犒劳自己,明显是已经知道是他动的手脚。 韩晓棠也没隐瞒,直接说道:“冯丽被气疯了,跑去找我算账,我才知道的。” 赵旭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警惕的道:“她去找你的麻烦了?” “没事,我已经把她打发了,不仅让她给我赔礼道歉,还写了大字报澄清事实。” 见韩晓棠没有吃亏,赵旭阳这才放下了心,继续埋头吃饭,绝不再提及此事。 韩晓棠也没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而是岔开话题道:“我大哥大嫂他们现在做烧鸡,已经很熟练了,所以我就和他们散伙了,而且还劝说他们赶紧买房子,等他们买了房子搬出去就没事了。” 这下赵旭阳才急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又何必这么做,大哥大嫂不会多想吧,他们不会以为是我要赶他们走吧。” 韩晓棠摇头:“没有,我给你说过,房子以后肯定会涨价的,现在还能买的起,以后涨价了就买不起了,所以趁早买了的好,和你没关系。” “哦,那大哥他们钱够吗?要是不够你给添点。” 这要是别人,肯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可赵旭阳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还这么为韩晓东一家着想,甚至愿意拿钱出来,帮他们买房子,韩晓棠很是感动,就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赵旭阳的脸顿时红了,韩晓棠还想取笑他,都结婚这么久了,他们什么事没做过,干嘛还动不动就脸红。 可是门口却传来了陈芳尴尬的咳嗽声,韩晓棠立即转身就看见陈芳端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见韩晓棠看过来,只得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我包了一点饺子,给你们拿过来尝尝。” 韩晓棠连忙起身去接了过来,等她接过盘子,陈芳立即头也不回地跑走了,速度飞快,险些把自己绊倒。 韩晓棠再也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她这个始作俑者还没有怎样,赵旭阳和陈芳反而羞臊的不行。她来自现代,思想比较开放,性格又活波,做事全凭心情,可这个年代的人,感情比较内敛,即便是夫妻,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 见韩晓棠把饺子放到了桌子上,还在笑,赵旭阳忍不住嘟囔:“你还好意思笑,那有你这样搞偷袭的,现在被大嫂看见了,自己不觉得害臊,还笑。” 韩晓棠笑道:“我不害臊,那害臊的就是别人,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歪理邪说。” 说不过韩晓棠,赵旭阳也就不再说话,埋下头去吃饭。陈芳包的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虽然是素馅,但也很好吃。只是两人吃的差不多了,此时也吃不下去了,就放进了橱柜,等明天早上热一下,做成煎饺吃。 等韩晓棠收拾利落,去洗完澡,走进卧室才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不禁纳闷的叫道:“赵旭阳,屋里的灯泡是不是闪了,你怎么不收拾一下啊,这黑……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拦腰抱住,摔在了柔软的床上,赵旭阳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偷袭,谁不会……” 韩晓棠急了,连忙去推他,一边慌不择言的说道:“那个……橱柜没关,还……还有卫生间的门也还没关,你……你先放开我,我去关了再……再来。” 赵旭阳不予理睬,只管忙自己的,韩晓棠被亲的气喘吁吁,说话都不连贯了:“那个,我……我还要去给大嫂帮忙做……做烧鸡呐。” “你就别蒙我了,大嫂现在做的很熟练,不用你帮忙了,你这几天都没过去,为什么现在却巴巴的要跑去帮忙,是不是害怕了?” “谁说我怕了,谁……唔……” 刚结婚的时候,赵旭阳有点青涩,但后来技艺却是突飞猛进。而且他身材高大,强健有力,每次都把韩晓棠折腾的精疲力尽。 赵旭阳正直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时候,但他也体桖韩晓棠,不会毫无顾忌的乱来,但今天晚上可是韩晓棠自己先动手招惹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第二天,韩晓棠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好在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她懒洋洋的从床上坐起来,可她刚坐起身,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赵旭阳端了饭菜进来。 见韩晓棠起来了,赵旭阳就把饭菜放到了床头柜上,拿了衣服递给韩晓棠,一边说道:“你要是还困,就吃点东西继续睡。” 自己累的半死,可赵旭阳看起来却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韩晓棠郁闷,用力的抓过自己的衣服,愤愤地穿好。但她真的很饿,就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拿起煎饺就开始吃。 赵旭阳做的很好,煎饺炕的表皮金黄酥脆,很好吃,韩晓棠把一盘煎饺全部吃完,把一碗豆腐脑也喝光了,然后又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上不想动。 赵旭阳把东西拿去厨房收拾好,回来的时候看见韩晓棠还是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要是还累,就继续睡吧。” 见他面有愧疚,韩晓棠立即抓住了他的手,往往这个时候,不管她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赵旭阳都会答应的。 此时不要更待何时,韩晓棠拉住他的手,柔声细语的道:“有一件事,我考虑好几天了,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但经过昨天冯丽的事,我决定还是告诉你。” 赵旭阳本能的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 “县社的工作没有一点挑战性,也没有什么前途,我在那里工作,纯属是浪费时间。” “你想去那个单位,我可以帮你调动工作。” 这个问题,两人以前也说过,赵旭阳早就提出给韩晓棠换工作,但韩晓棠却拒绝了,说县社比较自由,换了别的单位,以后她想做什么反而束手束脚的。 现在旧事重提,赵旭阳也弄不明白她的意思,韩晓棠就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道:“我想办停薪留职,下海经商。” “你不是已经和大哥他们散伙了吗,还做什么生意。” 第150章 韩晓棠越过他,打开床头柜,把自己的素描本拿了出来,递给他看,厚厚的一本,都是韩晓棠画的设计稿。春夏秋冬的衣服款式都有,有上衣,裤子,还有裙子,大衣,应有尽有,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好看吗?” 虽然赵旭阳不想承认,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道:“好看” “这才是我的理想,我想做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赚很多很多的钱。” 赵旭阳一边把设计稿还给韩晓棠,一边说道:“挣很多很多的钱才是你最大的理想,做衣服要排第二吧。” “理想和挣钱能一起兼顾,那不是最好的吗?” 见韩晓棠双眼放光的样子,赵旭阳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得沉声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我考虑好几天了,只是有所顾忌,所以一直没说出来,但是今天冯丽这样一闹,反而是提醒了我。我担心自己下海经商,会给你和爸爸带来不好的影响,可是如果我继续留在单位里,一样不利于你们的工作。两权相害取其轻,还不如我干脆停薪留职,正正经经的下海经商,谁也不能再把事情算到你们头上,影响你们的工作。” 再等几年,县供销社会彻底的被个体经营所取代,退出了历史舞台。而他们这些职工,就会彻底的买断工龄,沦为下岗职工,就能彻底的脱离编制。到那时自己再做什么,都连累不到赵家父子头上了,她就可以彻底的安心了,只是这些韩晓棠不能告诉赵旭阳。 但赵旭阳也没阻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喜欢就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韩晓棠搂住他的脖子,喃喃道:“可是,别人会嘲笑你,你是机关干部,媳妇却是干个体的。” 这也是韩晓棠犹豫的原因之一,这个年代的人,把编制内的正规工作看的很重,抛弃好好的工作不做,去做生意,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疯了。 在单位工作的人,别人都会高看一眼,却瞧不起那些个体小商小贩,韩晓棠要是停薪留职去经商,别人肯定会笑话赵旭阳的。何况他的身份还非比寻常,现在赵鸿已经胜任正职,不再是省委副书记,而是正正经经的书记了。 要是自家的媳妇去下海经商,的确是有点丢面子,不说赵鸿,就是韩庆斌老两口知道,肯定也会阻止,好好的工作不要去经商,他们肯定会认为自己的闺女疯了。 但这事韩晓棠不能跟他们说,只能先斩后奏,到时候,事情尘埃落地,他们想要反对也来不及了。 虽然韩晓棠是下定了决心,但她和赵旭阳毕竟是夫妻,这件事一定要征求他的同意。 赵旭阳沉吟了一下道:“我没事,他们讥讽两句,我又不会掉块肉,但是……,你先等等,等过了星期天,我去问问爸爸的意见,看他怎么说?” 韩晓棠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人,闻言就点了点头,赵鸿那边很快就回信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让韩晓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顾虑他们。 赵鸿和韩晓棠认识的时间也很长了,知道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必要去阻拦。 而且韩晓棠是一个有理想,向往自由生活的人,在单位上班,一成不变死板的工作,真的不适合她,只会渐渐磨灭掉她的天性。 得到了赵鸿的同意,韩晓棠很快就着手办理手续,得知韩晓棠要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王忠都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一直知道韩晓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但也没想到她会干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放着好好的经理不当,竟然要去干个体,做一个上不了面的小商贩。 但韩晓棠已经打了停薪留职的报告,而且也铁了心,他只能签字批准。 因为怕牵连赵旭阳,所以在停薪留职办好之前,韩晓棠不敢轻举妄动,等一切都办好,才开始出去找门面房子。 他们的房子也有门面,但不是正街,距离县城中心热闹的街道还是有点距离。而且赵旭阳还在单位上班,在自己家里做生意,对于他的工作还是有影响的。 好在这个时候的房租便宜,即使门面房,一个月也就一二十块钱,韩晓棠就在距离,省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偏左的地方租了两间门面。 她进了一批布,还进了一些成衣,这个时候很多人还是买了布,做成衣服穿。在单位里的人有工资,还舍得花钱买衣服穿,但裤子肯定是现做的,所以韩晓棠进的都是上衣。 这个时候是秋天,正是换季的时候,韩晓棠进的上衣款式新颖,价格也便宜,而且韩晓棠还自己穿上当模特。 她的身材高挑纤细,穿什么都好看,普通的衣服穿到她身上都好看,何况店里还有她自己做的衣服,款式更加洋气好看。店铺在街中心,而且韩晓棠舍得花钱,店面装修的也很豪华。 不但墙壁全部用水泥抹平,还贴了一层喷了白漆的木板,房顶也刷的雪白,四角都按上了电棒管,整个房间宽敞明亮。 两间门面房是相通的,一间靠墙摆放的布匹,高处钉了一根很长的木杆,把布匹挂在上面,然后再垂下来,很是显眼。 一间全部挂的成衣,进回来的衣服,韩晓棠全部熨了一边,板板正正的。在进衣服的时候,她还在外地买了很多比较宽大的衣服撑子,能完全的把衣服撑起来,并排挂在墙上,干净整洁一目了然。 后墙的位置,韩晓棠把自己的工组台搬了过来,没客人的时候,她可以在上面制作衣服。 以前人们要买衣服,要不买布自己找人做,要不就到供销社买成品,但供销社的成衣品种很少,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现在县城里也有人开了成衣铺,但没那么多的本钱,而且也舍不得把钱浪费在装修上,店铺陈旧杂乱,而且也舍不得那么多的电费,顶多按了两个灯泡。 但韩晓棠可是下足了本钱,不仅好好的装修了一下,还装了好几根电棒管,屋子里亮如白昼,衣服挂在那里也好看,再加上雪白的墙壁,衬得衣服颜色鲜艳亮丽。 还做了一个招牌,白色的木板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海棠服装店五个大字,等油漆的味道彻底散去,服装店就正式开张了。 早上店铺开业的时候,放了很长一挂鞭炮,劈哩叭啦的放了半天,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海棠服装店的位置本来就是县城中心,很显眼,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而且韩晓棠还装修的这么豪华。 布匹颜色多,成衣款式也多,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只要进来,基本都能选到自己喜欢的。 何况店里宽敞明亮,县城里没有一家店铺能与之比肩,经过十字路口的人忍不住都会进来看看。 但看稀奇的比较多,真正购买的客户还不是很多,但只要名声传出去就好。很快,县城里很多人都知道,街中心开了一家高档服装店,衣服款式新颖好看,价格还公道。 而且定做的衣服不但很快,做工也好,只是价格稍微贵了点,但胜在款式好。 人们买了布,去缝纫部做衣服,不但要等很久,做工也很一般,和制衣厂做的区别很大,但韩晓棠做的却和制衣厂的别无二致。 等名气渐渐打开,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农村的人很少有人舍得买成衣,也就新年了,家里有余钱的奢侈的做一件。 但家里要是有人结婚,那肯定是要买新衣服的,因此韩晓棠也做了很多大红色的上衣,颜色鲜艳,款式新颖靓丽,很受年轻人的喜欢。 而县城里的职工也很多,去单位里上班,要是穿的寒酸,难免要惹人笑话,但能买到的衣服款式太少,现在有了这样一家高档的服装店,人们只要逛街,都要到海棠服装店来看看。 韩晓棠还不停的进新货,再加上她自己做的,几乎整天都有新的款式,惹得县城里爱时髦的女人蜂拥而至。 而韩晓棠还进了一些男装,自己也做了一些,这个年代男装更加少的可怜,就是中山装,军装款式,西服样式也很少,还很土气。 韩晓棠结合现在的衣服款式做了一些休闲装,还有夹克,个子矮的可以选择夹克,个子高大的可以选择休闲装,裤子无一例外都是要量了尺寸现做的。 第121节 但韩晓棠也进了一些成品的裤子,毕竟有的人,急着结婚,没时间等,有的性子急,也不愿意等。而且成品,可以直接看到布料颜色和款式,还可以试穿,比等现做要好的多。 因此不到不过一个多月,生意就渐渐红火起来,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在外地进的衣服,因为县城里没有一样的,利润很是可观。 自己做的衣服,韩晓棠收的工钱比缝纫部要高了一点,但因为她出货快,做工好,款式也好,多花一点也值得。 等韩庆斌他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地了,但韩庆斌也忍不住,坐上汽车就赶到了县城。 赵旭阳上班不在家,陈芳出去卖烧鸡也不在,家里只有韩晓东一人,见韩庆斌和丁玉英一起来,他就知道是东窗事发了。 韩晓棠办理停薪留职,跑去干个体,他也不赞成,但韩晓棠一意孤行,他也没办法,只能替她瞒着,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毕竟海棠服装店实在是太惹眼了,没法让人不注意,有大兴村的人来县城,看见新开了这样一家高档服装店,肯定要跑去看新鲜,结果却看到韩晓棠是店主。 韩晓棠可是大学生,大兴村的人谁人不知,她明明好好的在单位上班,现在怎么下岗开始干个体了。 有的是好心给韩庆斌传个信,有的却是看笑话,上了大学又怎样,还不是在做个体商户。 韩庆斌年纪渐渐大了,脾气也平和了许多,但韩晓棠竟然敢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去干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他哪里忍得住。 厉声呵斥韩晓东,立刻带自己去见韩晓棠,韩晓东无奈,只得带着韩庆斌和丁玉英一起来到了服装店。 店铺里,韩晓棠正在忙,店里客人很多,即使她另外雇了一个小妹,但两个人也忙不过来。 有选布料要量尺寸的,有选好成衣要试穿的,有的嚷嚷着要结账。韩庆斌虽然怒气冲冲,但看到有这么多人在,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闺女难堪,就在外面等着。 但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店里的一波人散去,韩晓棠两人在店里整理衣服的时候,韩庆斌老两口才走了进去。 看见他们来了,再看看跟着后面韩晓东苦瓜一样的脸,韩晓棠就知道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韩晓棠只能陪着笑脸,把他们迎进店里,亲自跑去搬了凳子给他们坐,但韩庆斌也没给她好脸色,板着脸道:“你的脑子里进浆糊了吗?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来干这伺候人的营生。” 韩晓棠上前给他捶打了肩膀,笑眯眯的道:“爹,这生意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韩庆斌回头狠狠的瞪着她道:“胡说,干工作旱涝保收,每个月都有钱拿,到老了还有退休金,这算什么。你胡闹就算了,赵旭阳也不管吗,他爸也不管吗?就让你这么胡作非为的……” 韩庆斌数落起来没完没了的,韩晓棠只得走到丁玉英身边,找她求救。可是别的事,丁玉英可以护着她,但韩晓棠不要工作,却下海经商,丁玉英也不赞成。 就狠狠地拍打了她一下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敢瞒着我们,要不是有村子里的人看见了,回去告诉我们,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来的路上,我还不相信,还以为是村子里的人乱说,结果是真的,你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难怪你爹生气,我也保不了你。” 韩晓棠伸头往外面看了看,见四周没什么人,就拉住了他们老两口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见她神神秘秘的,忍不住就起身跟着她走到了后墙的操作台前,操作台其实就是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上面放着木板,铺了一整张白色的厚帆布。下面桌子的抽屉放了很多杂物,剪子啊,尺子啊,登记簿,铅笔粉笔什么的。 其中只有一个抽屉是上了锁的,韩晓棠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韩庆斌和丁玉英看见里面的东西,顿时目瞪口呆,抽屉里满满都是钱。 刚才忙了一阵子,卖了不少钱,韩晓棠还没来得及整理,韩庆斌他们就进来了,那些钱就凌乱的堆在抽屉里,一大堆钞票看起来花花绿绿的,显得更多。 韩庆斌吓的也警惕的往外面看,一边还紧张的说道:“赶紧关上,别让人看见。” 韩晓棠从善如流的把抽屉关了,但韩庆斌还不放心,又叫道:“锁上。” 抽屉锁严实了,韩庆斌才松了口气,韩晓棠趁机说道:“爹,在单位上班没一点意思,我开服装店,一天挣的钱,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你说我还做什么工作啊。” “可是……可是干个体没有保障,以后你老了没有退休金那怎么办?” 韩晓棠抱住他的手臂道:“我挣了这么多钱,还愁没钱养老吗?再说不是还有赵旭阳吗?” 韩庆斌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赵旭阳也不管你,就让你这么胡闹。” “我没有胡闹,改革开放了,以后这是大势所趋……” “你少给我说大道理糊弄我……” 韩晓棠给雇的小妹杨玉霞使了一个眼色,就带着韩庆斌他们回去,丁玉英却有点不放心,回头看着诺大的服装店道:“你回去,这店铺就不管了。” “没事,有玉霞呐,快到中午了,一会她把门关了就行。” 县城里的商店,除了副食,别的店铺中午大多都关门了,毕竟中午都回家吃饭了,街上就没有什么人了。 回到家,丁玉英就迫不及待的让韩晓棠把带回来的钱,拿出来赶紧数数有多少。 因为他们突然到来,韩晓棠也没时间整理,就把钱胡乱地卷起来塞进包里,乱七八糟的。闻言就听话的把包里的钱都倒出来,摞起来数了一遍,足足有二百多块。 丁玉英瞠目结舌:“这么多。” 韩晓棠解释道:“这里面还有本钱,但利润也不少。” 听说还有本钱,不是纯利润,但丁玉英也很吃惊,毕竟现在的职工每个月也就几十块钱的工资,韩晓棠一天就挣这么多钱,那一个月带有多少啊。 丁玉英忍不住拉住了韩庆斌的手臂道:“他爹,开服装店挺挣钱的,要不你就别管了。” “挣钱又怎么样,丢人现眼的,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他们就是眼红,只要能挣到钱就行,再说孩子们大了,他们有自己的主意。再说闺女已经嫁人了,她要真的做错了,自然有赵家的人管。现在女婿和赵书记都没说什么,你反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在这训斥孩子。” 韩庆斌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斥道:“还孩子,她多大了,做事还这么乱来,而且还没和咱们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好好的工作不要……” “爹,我没有不要工作,停薪留职,就是以后我不上班了,也没工资,但我的职位是留着的,以后想上班,还是可以回去继续上班的。” 韩庆斌半信半疑:“你可别蒙我。” “真的,我怎么会蒙你,我可是大学生,正正经经的国家职工,那有那么容易,就能退出编织。” 韩庆斌还要开口再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了周静的声音:“晓棠,我刚去找你,玉霞说你回家来了,那房子我给你看好了,你去看……” 周静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院子,看见丁玉英他们,连忙打招呼:“表姨,表姨夫,你们来了。” 他们是亲戚,而且周静还是周姥姥那边的亲戚,韩庆斌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数落韩晓棠,只得闭上了嘴。 丁玉英却有点疑惑:“什么房子,晓棠,你这房子刚买了多久啊,就又要看房子。” “不是,是我大哥大嫂要买房子,我托静姐帮忙给相看。” 这下连韩庆斌都有点惊讶了,韩晓东他们来县城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能买得起房子了。 可事实容不得他们不相信,韩晓棠留周静在家里吃了饭,下午,就和陈芳,还有韩庆斌他们一起去看房子。 这个院子没有韩晓棠家的大,也不是临街的门面房,但价格却比韩晓棠他们买的时候贵了很多。 陈芳本来还在犹豫,可是见不过一年的时间,房子就涨了这么多。可见韩晓棠说房子会涨价是真的,这次也不敢再犹豫,但还是要问问韩庆斌他们的意见。 眼看韩晓东也能在县城买上房子里,丁玉英很是高兴,笑呵呵的道:“问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懂,再说这房子是你们两口子住,只要你们满意就行了。” 韩晓棠笑道:“爹,娘,可不能这么说,我哥他们买房子,也考虑着你们二老呐,等以后你们上了年纪,还能一直留在村子里种地啊。” “我们在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了,才不跟你们来县城凑什么热闹呐。” 故土难离,韩庆斌他们这样的老思想,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韩晓棠也就没有继续再劝,等以后有了孙子,他们自己就会跑来了,不用再浪费口舌。 可惜韩晓棠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也许她就不会抱这样侥幸的心里了,一定会磨薄嘴皮子,也会劝韩庆斌他们赶紧也搬到县城里来,可惜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这个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他们都很忙,周静下午要上班,韩晓棠还要去开店,陈芳下午还要去收购生鸡,就立即拍板定下了,等晚上就去交钱下定金。 第151章 他们都去忙了,韩晓棠就把丁玉英老两口带到了服装店,上午,他们只顾着生气担忧,没怎么观看,现在到有闲心好好看一下。 别说这一看,韩庆斌也很满意,这么大的店铺还宽敞明亮,装修也这么豪华上档次,在县城也是头一份,不丢人。 只是他们下午还要回去,不能继续耽误,韩晓棠想让他们在县城住几天,但韩庆斌他们惦记孙子,还有家里的田地牲口,不愿意在县城耽搁,韩晓棠只得把他们送到汽车站,等他们坐上汽车才转身回去。 陈芳他们房子很快就买好了,只是房子有点破旧,需要翻新一下,就耽误了些时间,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中旬才收拾好。 但是能赶上年底前搬过去,陈芳已经很满意了,韩晓棠是自己小姑子,随便怎样都行,但中间还有一个赵旭阳呐。 当初纪检委去调查的事,陈芳他们也吓的不轻,而且后来韩晓棠还果断的散伙,把烧鸡生意全部给了他们,可见有多担心会牵连赵家父子。 韩晓棠帮助他们良多,他们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就算了,要是再连累她,他们于心何忍,房子收拾好后,就迫不及待的搬了过去。 陈芳和韩晓东很忙,他们原本的意思是悄悄的搬过去就算了,结果陈母和陈大伯却不肯,说陈芳的父亲早逝,现在好不容易的熬出了头,都能做县城买起房子了,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场酒席,好扬眉吐气。 陈芳的父亲因病去世,她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们姐弟两人养大不容易。陈芳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思,就同意了,搬家这天只请了比较亲近的亲戚过来燎锅底。 陈家的几个叔伯都过来了,韩庆斌老两口自然也应该过来陪着,他们本来让韩晓刚在家看门的,可他们非要来凑热闹,韩庆斌拦不住,只得让他们跟着。 韩庆斌两口子也来了,还有周姥姥和丁玉安也来了,好在都是至亲,没那么多讲究,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 中午,等韩晓棠关了服装店的门,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席了,女的不喝酒,单独坐了一桌,男的坐一桌,桌子上面摆满了烟酒。 韩晓棠就挨着丁玉英坐,旁边还有抱着孩子的杨娟,虽然不喜欢杨娟,但韩晓棠却很喜欢小侄子韩飞,就把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逗他。 韩飞只有几个月大,但长的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很是灵活,转着漆黑的眼珠子四下里看。 他虽然还不会说话,但看见韩晓棠就裂开小嘴笑,还咿咿呀呀的,好似在打招呼,还伸出小手抓住了韩晓棠的一根手指,放进嘴里轻轻的啃。 他还不会认人,却好似知道韩晓棠是他姑姑一样,只是轻轻的啃,不会用力咬,弄的流了很多口水,韩晓棠也不嫌弃,拿出手绢给他擦,一边逗他玩,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杨娟见韩晓棠这么喜欢自己的孩子,很是得意,眼睛闪烁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抓紧时间吃饭。虽然是在自己家里做的席面,但陈芳和韩晓东也不吝啬,该有的硬菜都有,而且味道也很好。 女人们不喝酒,没一会就吃完了,男的还聚在一起推杯问盏的划拳喝酒。陈芳就过来请丁玉英和自己母亲,让她们进屋去歇歇,顺便还可以参观一下房间。 可是她们还没有走到房门口,后面忽然响起呼啦一声巨响,韩晓棠她们连忙转身,就看见杨娟跑到了男人的桌子前面,哗啦一声把桌子掀了。 桌子周围坐着的人慌忙都站了起来,以免上面的饭菜什么的再洒在自己身上,见杨娟好了没几天,又开始发神经,韩晓棠已经无语了,甚至都没生气,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 韩晓刚却怒不可遏的跺脚道:“杨娟,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自己看看,你们家偏心成什么样?大哥大嫂在县城都买上房子了,你什么都没有。他们结婚多少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你好歹还给老韩家生了个大胖孙子,可他们还是这么偏心,连自己的孙子都不顾。我还跟着你过个什么劲啊,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咱们就离婚。” 杨娟掀桌子的声音很大,孩子被吓的哇哇大哭,她这样声竭力嘶的大吵大闹,孩子哭的更厉害了,韩晓棠只得走过去道:“把飞飞给我,你吓着他了。” 杨娟却抱紧了孩子,厉声道:“你们别想要孩子,你们这么偏心,让陈芳给你们家生孩子去啊。” “那你想怎么样?” “二姐,你们不能太偏心,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要为飞飞考虑吧。他可是你们老韩家唯一的孙子,你们不心疼他,反而偏心陈芳一个不下蛋的……啊……” 杨娟话还没有说完,韩晓棠已经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以前,就算韩晓棠再不喜欢杨娟,可也从来没有和她争执吵闹过,更别说动手打人了。 杨娟都被打蒙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晓棠,傻了一般呆呆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韩晓棠趁机从她怀中,把哇哇大哭的韩飞抱了过来,交给了丁玉英。 怀里一空,杨娟才回过神,看见韩飞交到了丁玉英的手里,她顿时急了,想要过去抢,却被韩晓棠一把推开。见挤不过去,杨娟就怒气冲冲的瞪着韩晓棠道:“你凭什么打我。” 韩晓棠冷冷道:“你说的是人话吗?不该打吗?今天是大哥大嫂的乔迁之喜,你在这里闹什么?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们两个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这烧鸡的生意交给你们,你们也干不了。”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做不了,你就是偏心大哥他们。” “好,既然你觉得你们能做,那以后我们再商量,但今天是大哥家的喜事,你就别闹了,晓刚,带杨娟进屋去歇歇。” 第122节 杨娟不懂事,一再的惹是生非,韩晓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但今天是韩晓东的乔迁之喜,她只能耐着性子。 韩晓刚走过来去拉杨娟,杨娟却用力甩开了他,怒喝道:“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 韩庆斌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虽然年纪大了,脾气有所收敛,但是见杨娟这么闹事,还是忍不住了,大步走了过来,连韩庆军都拉不住他。 “晓刚,她不是要离婚吗?去,刚好现在在县城,距离民政局也近,赶紧去,这样的媳妇我们家也不要。” 见韩庆斌动怒,说出让他们离婚的话,韩晓刚顿时急了,连忙劝道:“爹,你别生气,杨娟就是一时胡闹,我劝劝她就好了。” 韩晓棠冷笑:“她胡闹,如果没有你撑腰,你敢这么胡作非为吗?韩晓刚,你们这双簧演的不错啊,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以前,杨娟胡闹,韩庆斌从来都没出面,韩晓棠也只是训斥两句,韩晓刚没想到这次,他们会这么生气,在这么多人面前,韩晓棠连自己的面子都不顾,直接拆穿他的把戏。 他也就不装了:“二姐,要不是你太偏心,杨娟会生这么大的气吗?当年,是我寒冬腊月的跟着你,冒着被抓的危险去卖烧鸡。可是现在你把生意给了大哥,大哥他们家现在有钱有房子,我什么都没有,都是一个娘生的,你不能这么偏心。” “我记得你的好,所以你结婚的时候,我四处去借,最后给你凑了一百块钱。生飞飞的时候,我借车把你们接到县城医院,忙前忙后,住院的钱也是我给的,大哥大嫂也给了你五十,你可曾记得我们的好。 你的眼里始终只有你自己,从来没想过我们是一母同胞,要同心协力的把日子过好,现在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想起我们是一个娘生的。 韩晓刚,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离婚就去离婚。管我们什么事,拿这个来要挟我们,你们的脸也太大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请你们滚出去,到外面去闹,要不然我就报警。” 韩晓棠声音还是很平静,脸上也毫无表情,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愤怒。韩晓刚也没想到韩晓棠会这么生气,韩晓棠的性格开朗活波,在家里爱说爱笑,经常逗的丁玉英哈哈大笑。 即便他再胡闹,韩晓棠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训斥过他。他以为这天这个场面,再加上韩飞,一家子肯定会妥协,把生意给他做。 没想到反而能巧成拙,这一刻他有点后悔,就上前去拉杨娟。但杨娟眼热陈芳他们挣了钱,还在县城买了房子,不达目的哪里肯走,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韩晓刚,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跟着能吃苦受罪的,不受一家子待见,还活着干什么?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死在这里,啊……” 陈芳本来是准备扶着她母亲进屋去的,结果却被杨娟掀桌子的响动给拦住了脚步,她们就站在房间门口。 今天是自己搬家的好日子,可杨娟却这样大哭大闹,还惹得韩庆斌和韩晓棠都生气了,连韩晓刚他们闹着要离婚都不管了。 陈芳有点着急,就放开自己的母亲,想要上前去劝说,却觉得肚子一阵剧痛,她疼的腰都弯了下来,脸色发白,额头上也泌出了一层冷汗。 陈母距离的近,立即看出了异样,连忙上前搀扶住她,焦急的问道:“小芳,你……你怎么了?” 韩晓棠闻言也立即走了过来,见陈芳脸色惨白,头上冷汗直流,也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了?” 陈芳想要回答,却疼的说不出话来,韩晓棠二话不说就要送去医院,韩晓东也慌了,上前抱起陈芳就往医院跑。 韩晓棠随后跟着,百忙中回头道:“爹,娘,你们别慌,在这里等着。” 众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但是见陈芳脸色惨白,看起来疼的不轻,哪里能放心。丁玉英也要跟去,但怀里的韩飞却一直在哭泣,刘梅就自告奋勇的提出她去。 陈母也不放心,就让陈磊骑上韩晓东家的自行车,带着刘梅去了医院。 韩晓东虽然孔武有力,但这样抱着人快步向前走,还是很累。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但他却出了一头的汗,但他也不肯停下歇息一下,韩晓棠也在旁边扶着陈芳,三人赶到医院,都是满头大汗。 陈芳是疼的,韩晓棠两人却是累的,但两人也顾不得擦拭,连忙把陈芳送进了急诊室。 陈芳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两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这时刘梅和陈磊也到了,见到两人,陈磊抢先问道:“我姐怎么样了?” 韩晓东这会急的六神无主,根本没听见陈磊的问话,韩晓棠代为回答道:“已经送进手术室了,你别担心。” 但他们怎么能不担心,陈芳身体一向很好,整天忙前忙后的干活,连头疼脑热都很少,这次却突然生病,还疼的这么厉害。 四人都很担心,但好在急救室的门很快就开了,韩晓棠立即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医生,我嫂子怎么样?她……她得了什么病?” “她没有生病,只是怀孕了,但胎像不稳,以后,你们家属一定要小心照顾,不要让她干重活,过度劳累,也不要让病人情绪过于波动。” 陈芳好几年没有怀孕,检查出来是韩晓东的问题,大家几乎都不抱希望了。所以韩晓棠都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猛然听到医生说陈芳怀孕了,不禁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我们知道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嗯,现在先住院观察两天,等稳定了再出院。” 韩晓棠答应着,跟着护士们一起把陈芳推进了病房,直到把陈芳放到病床上,韩晓东还迷迷瞪瞪的,跟傻了一样。 韩晓棠见也指望不上他,就嘱咐刘梅和陈磊照顾,她跑去办了住院手续,还交了钱,等全部办理好了,才回到病房,把单据和药单交给刘梅道:“三婶,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一会我嫂子,我回去报个信,免得我爹我娘他们担心。” 想想家里那一摊子,是待要韩晓棠回去解决,刘梅就点了点头,接过了单据道:“嗯,小芳这里有我照顾,你们不用担心,赶紧回去吧,不知道他们都担心成什么样呐?” 韩晓棠还嘱咐陈磊也留下,韩晓东指望不上,要是有个什么事,他可以跑腿,陈磊也答应了,只是要韩晓棠回去,给他娘说一声。 韩晓棠就骑着自行车赶回到了新房里,丁玉英他们都在家里翘首以盼,见韩晓棠回来了,就连忙迎上来询问:“小芳怎么了?她得了什么病?” 韩晓棠一边把自行车推进院子,一边回答道:“你们放心,我嫂子没病,她怀孕了,但胎像不稳,要在医院住两天。”说完,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刚才掀翻的桌子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也全部清理干净了,大家都围坐在桌子旁边等着。 韩晓刚和杨娟也站在一边,听到陈芳没事,他们松了口气,但看到韩晓棠阴沉如水的脸,还有她关大门的举动,却又立刻紧张起来。 刚才杨娟还有恃无恐,可现在陈芳也怀孕了,那韩飞就不再是韩家唯一的孙子了。而且刚才韩庆斌就发怒,让他们离婚,现在恐怕就更不会姑息了。 两人忧心忡忡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韩晓棠却叫喊道:“晓刚,你过来坐。” 知道他们要谈大事,陈大伯母他们赶紧让开,只留下了陈大伯还有韩庆斌,韩晓棠也走过去坐了下来,韩晓刚也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坐下,但只坐了半边凳子,好似准备随时逃跑一样。 韩晓棠偏偏看向了他,一字一句道:“你想要烧鸡的生意,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韩晓刚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家的人却异口同声的道:“那怎么行,你把生意给了他,那小芳和晓东怎么办?” “医生说我嫂子胎像不稳,以后不能干活劳累,这生意我大哥一个人干不下来。” 陈母凑上来结结巴巴的道:“那……那以后他们怎么办?住在县城里好歹要……有个营生啊。” “我开了一家服装店,以后我可以教大嫂做衣服。” “可……可那是你的生意。” “你们也知道,我丈夫老家是省城的,以后肯定是会调回去的,我当然也会跟着去,不会在县城呆的太久。” 这下陈母放心了,就又退了开去。 听韩晓棠答应把生意给他,韩晓刚已经忍不住喜上眉梢,但听到韩晓棠有意教导陈芳做衣服,以后会把服装店给陈芳,他心里又酸溜溜的。但看了看眼前的新房,他暂时把这些抛到了脑后,只要先把烧鸡的生意抢过来,就能挣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顾眼前的。 韩晓刚就小声问道:“二姐,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韩晓棠清了清嗓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别人不知道赵旭阳的身份你知道,大哥大嫂这么勤快,都没敢在我们家常住,你们就更不可能了。大嫂现在怀孕了,医生说她不能干活,也不能情绪波动。可是你看到了,刚才大嫂被你们气的动了胎气,所以你们也不能住在这里。” 韩晓刚刚要开口反驳,韩晓棠就抢先接道:“而且这生意是你们从大哥大嫂手里抢走的,我想你们也不好意来这里住,所以以后,你们不许来大哥大嫂家里骚扰他们,也不能去我家,以后我们的兄弟姐妹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刚才韩晓棠说要把生意给韩晓刚,陈家的人还有点不忿,但现在却是恍然大悟,韩晓棠竟然是要以烧鸡的生意,断绝他们的关系。 韩晓刚也急了:“二姐,我……我只是想要烧鸡的生意,你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韩晓棠失笑:“你现在要烧鸡生意,以后是不是还想要我的服装店,要我的房子啊,再以后呐?人的预望是没有止境的。可是韩晓刚,你给了我们什么,我买房子你帮忙了吗?装修房子你帮忙了吗? 大哥大嫂做生意辛苦,你帮忙了吗?他们结婚这么久,没有生孩子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被人指指点点,你帮忙了吗?你没有,你和杨娟不说帮忙,还在家里阴阳怪气的挤兑她,害的大嫂在背地里哭过多少回,你知道吗? 大嫂被你们逼的在村子里过不下去,甚至动了要和大哥离婚的念头,你知道吗?所以我才让他们来县城做生意,就这你们还眼红,三番五次的威逼。一母同胞,兄弟姐妹,是要互帮互助的,你从来没有帮过我们,凭什么要我们一再的容忍你。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为了这件事,你们已经闹过几回了,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所以你要是想要烧鸡生意,就答应这个条件。” 一番话说的韩晓刚无言以对,只得点头答应,韩晓棠见他答应,就从自己包里拿出了笔记本还有钢笔,写了一份协议书,让陈大伯,还有韩庆斌都签上了名字,自己也签了名,然后推给了韩晓刚。 韩晓刚心里打着主意,现在韩晓棠在气头上,所以才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可以后时间长了,就会忘了这回事。 可没想到韩晓棠竟然动了真格,白字黑字的写了下来,他顿时有点犹豫,死活不肯签名,可怜巴巴的看着韩晓棠道:“姐,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以后改还不行吗?我们可是亲兄妹,亲姐弟,你忍心这么绝情吗?” “晓刚,你要是想到县城来,可以找我商量,我可以想一个比较适合你的生意做。即便是你也想做烧鸡生意,也可以,找个别的路口卖就行。但你没有,你想独吞,这就是你口中的亲兄妹,亲姐弟,你真的有把我们当作亲人吗?” “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我不对,你看在飞飞的面上,就不要和我计较了,你那么喜欢飞飞,以后……” “飞飞是个好孩子,但有你们这样自私自利的父母,这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可想而知。你们以后要做生意,肯定忙不过来,就把飞飞放在家里,让爹娘给你们带,你们就好好做生意,签字吧。” 第152章 众目睽睽之下,韩晓刚无法反悔,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韩晓刚不签,陈家的人因为他们闹事抢生意,害的陈芳动了胎气,对他都是怒目而视。 韩庆斌和丁玉英也是面沉如水,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不签,他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他犹豫,杨娟还忍不住上前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签。杨娟头脑简单,以为还像以前一样,韩晓棠生气过去了,就会和好如初。 毕竟上一次自己闹事,韩晓棠当时也很生气,可随后自己生产,她不还是跑前跑后的忙碌,还找车把自己拉到县城人民医院来生孩子,住院的钱都是她出的。都是兄弟姐妹,韩晓棠还真的能绝情绝义啊,也不知韩晓刚在犹豫什么,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王玲不知深浅,可韩晓刚知道韩晓棠的脾气,她虽然看上去笑呵呵的很好说话,其实脾气强硬的很。 今天惹她生这么大的气,以后恐怕真的会不管自己,可眼下他也没有退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签字,等以后再好好的跟韩晓棠道歉。 等他签完字,韩晓棠就把协议书收了起来,亲自过去把小吃车给他推了出来,还有称,和一些用具都放在了车子上,让韩晓刚推走。 “姐……”韩晓刚还想再说什么,韩晓棠却不由分说的把他推了出去,等杨娟他们两个都走出去,立即把大门关上了。 医院里,陈芳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很是高兴,连带的得知韩晓棠真的把烧鸡生意给了韩晓刚,也没在意。 这个孩子她盼了多少年,现在好不容易怀上,当然是孩子重要,连住院要花钱也不在乎了,在医院整整住了两天,等胎相稳固了才出院回家。 丁玉英也高兴的什么似的,陈芳终于怀孕了,她也不说心疼钱了,跑去买了很多营养品,还买了很多羊肉排骨,还有鱼,陈芳拦都拦不住,可她哪里吃得了那么多,要不是天气凉,都险些放坏了。 只是丁玉英也不能在县城呆太久,她还带着韩飞,而且现在韩晓刚两口子也来到了县城,家里只剩下韩庆斌一个人,她担心他不会做饭再挨饿。就托韩晓棠经常过来照顾看望陈芳,她才依依不舍的带着韩飞回大兴村去了。 好在现在不用出摊做生意了,韩晓东就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活,让陈芳好好歇着。他们结婚好几年,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在村子里没少受白眼。现在陈芳怀孕了,他终于要当爹了,韩晓东高兴的整天嘴都合不拢,就是再累他也愿意。 他们这里高兴的跟过年似的,韩晓刚却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要是耐着性子再等一段时间,反正陈芳怀孕了,不能再干活劳累,那时烧鸡的生意顺理成章就是自己的了。 不用惹恼家里的人,他们还能帮助自己,也不用什么都自己张罗。韩晓东他们来县城的时候,韩晓棠可是管吃管住,还出本钱帮他们做生意,做小吃车,帮助制作烧鸡。 可现在这些全部都要他自己来做,而且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韩晓棠不让他们住在自己家,也不许他们来打扰韩晓东一家。 他们只能花钱租赁地方住,不但要花钱,没有熟人出面,县城里的人见他们是乡下的,人生地不熟,又急着找房子住,租金自然是水涨船高,一个月就要十块。 明知被宰,但韩晓刚也只得咬牙租下来,总不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但是要开门立户,需要很多东西,他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锅碗瓢勺,还有家里需要的东西,样样都要花钱,还要购买做烧鸡的香料,还要去收购生鸡,没几天功夫,韩晓刚积攒下来的钱就花了个精光。 他本来打算着,韩晓棠和韩晓东家里都有空房子,自己住在谁家都行。街面上的事,或者花钱的事,让韩晓棠帮忙。出力的粗活可以让韩晓东夫妻两个帮忙,自己只用上街卖个烧鸡,坐享其成,就能挣大把的钱。 可现在一切都玩砸了,韩晓棠大发雷霆,真的不再管他们。陈芳怀孕了,别想指望她帮忙,而韩晓东要照顾陈芳,包揽了家里的活,也不能经常出来,什么都要指望他自己。 韩晓刚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以前,韩晓棠做烧鸡的时候教过他,他知道怎么做,但会做和做好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明明都照着韩晓棠教的步骤做了,但做出来味道还是差点,而且颜色也黑黢黢的不好看,没有韩晓棠做出来的油红鲜亮。 没办法,他就偷偷去找韩晓东,韩晓东心肠好,耳根子又软,哪里经得住韩晓刚花言巧语,几句话就哄的心软跑去给他帮忙。 但韩晓东平常干的都是粗活,制作烧鸡的精细活,一直都是陈芳和韩晓棠干的,他也是略知皮毛,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对。 韩晓东就回去拐弯抹角的问陈芳,但他不会说谎,不过三两句就被陈芳套出了真相。但陈芳也没有计较,还是把制作流程,还有要注意的事项都详细的告诉了他。 韩晓刚他们回去再试,在做坏了几只后终于成功了,只是陈芳也是跟着韩晓棠做了很多天,才渐渐摸索出经验的。 韩晓刚他们刚做,经验有所欠缺,火候调料的比例稍微拿捏不好,做出来的味道就差之毫厘错之千里。 而且杨娟脾气尖酸吝啬,哪里能比得上陈芳和气,顾客稍微挑剔事多一点,她就不耐烦的板着脸。 第123节 虽然还是烧鸡,还是那个小吃车,但老板换了,味道也不一样了,服务态度还这么恶劣,本来红红火火的生意渐渐冷清了下来,有时候一天才买几只,甚至都不开张。 以前国营的烧鸡店,现在承包给了个人,他们虽然有门面,但韩家的烧鸡颜色好,味道好,陈芳和气还会做生意,经常给点添头,或者去个零头什么的,生意比他们店铺好多了。可现在却是风水轮流转,韩家的小吃车前门可罗雀,他们生意反而渐渐好转。 以前做烧鸡是一家子帮忙,现在只有韩晓刚和杨娟两个人,他们哪里吃的消,互相埋怨谁干的少了,谁干的多了,整天争吵不休。 杨娟不会骑车,只能韩晓刚下乡去买生鸡,不过他一张嘴能说会道,价格上倒是能便宜一点。但杨娟也不会宰杀,韩晓刚回来还要宰杀,清洗完还要自己做,整天累的半死。 而且生意也不是很好,一个月下来才赚了不到一百块,刨除他们租房子的钱,还有菜市场的管理费,也没落下多少钱,也只是顾着一个月的花销。 韩晓刚此时才相信韩晓棠说的话,他真的不是这块材料,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总不能灰溜溜的再回乡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做。 陈芳在的时候,和周围买菜摊贩的关系搞的很好,有时候没零钱了,也能互相调换一下。 但杨娟一身小家子气,不像陈芳那是曾经顶门立户的人,知道怎么做人,怎么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 杨娟不会说话,还尖酸吝啬,再听说他们是陈芳的小叔子,抢了大哥大嫂的生意,周围的小贩更加的看不起她,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 杨娟不服,和周围的摊位吵了一架,人家才不惯她,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打了一顿,眼都打肿了,最后还是韩晓东过来圆场,看在他和陈芳的面子上,事情才得以消停下去。 但韩晓刚和杨娟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天下这么大,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家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要让着他们,没有人会像一家人那样包容他们。 两人这才老实了,他们以前在家吃饭不用掏钱,住店不用掏钱,生孩子都没让他们自己花钱,什么都有人给他们张罗,现在单独过活,才知道生活的不易,钱有多难赚。 每个月要交房租,交管理费,还要给孩子买奶粉,还要吃喝花销,整天紧紧巴巴的。被生活所逼,他们才开始踏踏实实的干活,没空再计较谁干的多,谁干的少了。 杨娟也收敛了自己的臭脾气,变的有眼色了,周围的摊贩买菜的客人多了,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连忙过去帮忙,关系终于是缓和了一点。 也不敢再对顾客冷言冷语了,遇到难缠的顾客也和颜悦色的,加上他们做的时间长了,终于能掌握住火候和调料的量,生意慢慢有了起色,但比陈芳他们还是差的远,但他们也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还是陈芳去服装店,给韩晓棠学舌的时候,她才知道的,但韩晓棠也没兴趣,只要他们好好的就行。 韩晓棠扶陈芳坐下,一边劝道:“嫂子,你就别为他们操心了,还是顾着我侄子侄女的好。” 陈芳有点发愁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要是生个闺女怎么办?” “生男生女都一样,闺女多好啊,女孩懂事勤快,要是生个儿子,跟韩晓刚那样的,还不如不生。” 听韩晓棠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还逗趣让她高兴,陈芳才放下心来。她一直担心杨娟生了男孩,她要是生个女孩怎么办,韩庆斌老两口和韩晓棠要是嫌弃怎么办,现在见韩晓棠这个态度,她也就暗笑自己杞人忧天了。 韩庆斌和丁玉英,还有韩晓棠都是开明讲道理的人,要真的是重男轻女,尖酸刻薄的人,这么多年她生不出孩子,就早给她脸色看了。 陈芳放下了心事,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就提出要到韩晓棠的店里来帮忙。韩晓棠哪里肯:“你先在家里学学怎么做衣服,你以前做过鞋,肯定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很快就学会的。” “触……触类什么?什么意思?” 可惜韩晓棠说的文绉绉的,陈芳听不懂,韩晓棠就笑着解释道:“就是说做鞋和做衣服基本都是一样的,你会做鞋,做衣服也很快就能学会了,就不用急在一时。” 陈芳却急了:“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你和你大哥就是瞎紧张,我整天闷在家里,都快闷坏了。我到你这能给你帮忙,有空你再教教我,不是比我自己在家里摸索着强。” 陈芳勤快,整天干活习惯了,这猛然闲下来还不适应了,韩晓棠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但也不让她干别的,就让她帮忙给客人量尺寸,不忙的时候就教她怎么剪裁。 还批发了很多白稀布,让她学着剪,反正剪坏了也不心疼。但陈芳也学的很仔细,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做鞋,剪鞋面什么的,所以学这个也不难,只是款式和尺寸拿捏不好。 但蹬缝纫机倒是很快就学会了,韩晓棠就让她先学缝衣服,没几天陈芳就能上手了,倒是帮了韩晓棠不少忙。 快到年底了,服装生意更加红火,不但单位职工慌着买新年穿的衣服,乡下结婚的也很多,海棠服装店,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服装店,而且款式也好,前来购买的人很多。 韩晓棠和孙玉霞,现在加上陈芳有时候都忙不过来,有时候小何也过来帮忙。她在罗毅的手下被折磨的不轻,后来遇到韩晓棠这样的好领导,对比之下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小何对韩晓棠崇拜的五体投地,而且韩晓棠是大学生,却放着好好的经理不当,下海经商,这样的魄力让她更加的崇拜。 轮班的时候就跑来给韩晓棠帮忙,韩晓棠也不吝啬,给她选了一套很贵的衣服。小何姿色平平,但经过韩晓棠给打扮了一下,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何更加的感激,来的就更勤了,这天几人正在忙,一男一女先后走了进来,女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那男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韩晓棠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但上门都是客,她只能上前去招呼,这一走近,才看见那女的竟然是冯丽。 冯丽看见韩晓棠也有点吃惊,以前在单位里,担心太过显眼,所以韩晓棠一向都很低调。 现在不用上班了,韩晓棠就不再压抑自己,而且还要给店里当门面,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打扮的清水挂面一样。 韩晓棠本来就长的好看,现在微微化了淡妆,还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更衬得身材苗条纤细,又洋气又好看。 长长的头发从中一分为二,上面的一半用发卡箍住,下面的一半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比日历上的明星还漂亮。 跟着冯丽进来,一直畏畏缩缩的男子,虽然吓的要死,但是看见韩晓棠,还是吃惊的瞪大了眼,不时的抬眼偷看。 冯丽立即就发现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首看着韩晓棠阴阳怪气的冷笑道:“哎吆,这不是韩经理吗?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呐,怎么现在也被开除了,竟然跑来干个体,真是丢人现眼。” 冯丽去乡下快半年了,脸晒黑了许多,见韩晓棠这么青春靓丽的,嫉恨的要死,忍不住就冷嘲热讽的。 韩晓棠却是淡淡的道:“自食其力,我没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 “别打肿脸充胖子了,都被单位开除出来干个体了,还装什么呀。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是我笑到了最后。 以前,你处处压我一头,可现在呐,我好歹还是供销社的职工,可你呐,一个浑身铜臭的小商贩,哎,真是臭不可闻。” 冯丽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举手在自己面前用力扇了扇,好似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一样,紧皱着眉头。 小何正在给一个顾客选衣服,见状就让孙玉霞接手,她大步走了过来,看着冯丽笑道:“冯丽,你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晓棠姐就是满身铜臭。”说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道:“一天都能挣一百多块钱,顶我二个多月的工资了,这样的铜臭我也想要。” 小何说完,还夸张的也用手扇风,却是把韩晓棠面前的风往自己这边扇,一副想要沾染满身铜臭的样子。 听见小何的讥讽,冯丽气的要死,但是听说韩晓棠一天就能挣一百多块,又眼红的很,她在乡下累死累活的干一个月,才几十块钱,可韩晓棠一天轻轻松松的就能挣一百多,她嫉恨的眼都红了。 她哪里还会在这里买衣服,再让韩晓棠挣自己的钱,转身就走,可她身后的男人却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年轻漂亮,还这么能挣钱,而且脾气也温柔如水,冯丽那样冷嘲热讽的,她也没生气动怒,简直是完美无缺啊。 男人傻呆呆的站着不动,不妨冯丽忽然转身要走,两人就撞在了一起,见到那男人双眼放光,只差没流口水的样子。冯丽更加恼怒,啪的扇了他一耳光,怒气冲冲地揪住那男人的耳朵就往外走。 年底了,出来购买年货,逛街的人很多,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冯丽这样揪着耳朵,那男人又疼,又嫌丢人,不禁重重甩开了冯丽的手。 如果是以前,或许他就忍了,可是刚才见到了韩晓棠,如今再看冯丽,简直是一无是处,还这么凶悍,他哪里还能容忍。 可冯丽却不会察言观色,也是平时骄横惯了,见那男人竟然敢反抗,立即大怒,扬起手还要再打,那男人也忍不住了,抢先出手,一耳光重重地先扇在冯丽的脸上。 男人的力气大,这一巴掌把冯丽的脸都打红了,几根清晰的指头印浮现了出来,可是她竟然好似不觉得疼一般,傻傻的呆立在当地。 男人一直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她没想到他竟然敢动手打她,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韩晓棠的面。 冯丽气疯了,冲上去就和他厮打了起来,尖利的指甲把那男人的脸都抓花了,男人气的一把甩开她,摸着满是血迹的脸大叫道:“你这样的女人,谁娶谁倒霉……”骂骂咧咧的转身就走。 冯丽顿时急了:“你去哪,我们还要买衣服结婚呐。” “结个屁的婚,老子不要了,你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去。” 那男人刚进店时,被她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可见平时被管制的都多惨,这会却是被气的要死,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丽气的跺脚,却不肯低头,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站在店里看热闹的小何叹息:“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韩晓棠一点她的额头笑道:“好了,别管他们了。” 两人说笑着回到了店里,小何又跑去招呼刚才的那个客人,韩晓棠走到了坐在缝纫机前的陈芳身边道:“嫂子,你跟小何说什么了?” 陈芳正在缝衣服,闻言就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小何好奇,打听一天能挣多少钱,这孩子太单纯了,我怕她出去乱说,所以就少说了一个零。没想到我少说了这么多,她们还这样吃惊,她们要是知道你一天挣了一千多块,还不疯了。” 韩晓棠见陈芳知道轻重没有乱说,就放下心,微笑道:“也就是年底这几天,平时没有这么多的。” “那也比他们强,一天挣的都比他们一个月的工资高,看他们还敢小瞧你。刚才那个是你以前的同事吗?说话那么难听,要不是怕她出去乱说,我都想上去用钱闪瞎她的狗眼。” 韩晓棠决定下海经商以后,周围的人,还有大兴村的人,没少冷嘲热讽,鼓动的韩庆斌都大老远的,跑到县城来训斥韩晓棠,陈芳心里一直很介意。 村子里的人闲言碎语的说她,她可以忍,但是背后说韩晓棠的坏话,她却不能忍,心里窝着一口气,现在见冯丽当面这么讥讽,她那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以前陈芳因为自己成婚多年没生孩子,什么事都能忍则忍,现在怀孕了,本来孕妇心情就不稳,她也不再压抑自己,倒是变得比以前泼辣了些,敢说敢做。 韩晓棠闻言失声大笑,张口还要再说什么,却又有客人来,她就忙着上前招呼,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虽然有小何三五不时的来帮忙,但她们很忙,经常要忙到很晚才关门回家。 这天晚上,韩晓棠回来,就进卧室去了。赵旭阳倒比她回来的早,正在厨房里做饭,见她进了卧室,还以为她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就没叫她。 等到饭做好了,赵旭阳才走进卧室去叫她:“晓棠,饭做好了,起来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顿住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接道:“你……你去抢银行了吗?” 第153章 赵旭阳性格沉稳,能让他这么改颜变色真的很难得,实在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太震撼了,只见卧室的床上,堆满了各种面值的钱,韩晓棠就坐在钱堆里,正在整理清点。 韩晓棠百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我哪有那胆量。” 赵旭阳走过去,在她身边挪过去一堆钱,腾出一小块地方坐了下去:“那……那这些钱都是你挣的。” 韩晓棠含笑点了点头:“嗯,难不成我还真的能去抢银行啊。” “这么短时间,你就挣了这么多钱。” 韩晓棠得意的挑眉道:“厉害吧,当初我说下海,你还犹豫呐,现在知道多赚钱了吧。” “我媳妇真能干。”赵旭阳由衷的赞叹:“韩老板,你缺伙计吗?” “不缺。” “你把那个店员辞了吧,我去给你打工。” “你工资太高,我雇不起。” “我不要工资,你每天亲我一口就行了。” 韩晓棠白了他一眼:“你别跟徐浩学的贫嘴。” “没有,我说的真心话。” 韩晓棠一边说着话,一边整理,这会终于是数清楚了。 赵旭阳不禁好奇的问:“你一共赚了多少?” 韩晓棠伸出二根手指头晃了晃,赵旭阳不敢确定的道:“二……二千。” “你会不会算数,这么多钱,只有二千。” “不会是两万吧。” “确切的说,是二万一千六百块。” 赵旭阳从小在省城长大,小时候也是养尊处优,父母都是双职工,只是后来赵鸿出事,母亲又因病去世,他才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但后来随着赵鸿官复原职,他们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现金。 八十年代末才会发行大额的人民币,这时候的钱面值小,最大的面值只有十块,而且还有很多五元的,二元的,二万多元散开放着,看起来真的很多。 第124节 赵旭阳忍不住感叹道:“平时,我们想找个万元户当典型标兵,都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找到,早知道万元户就在我眼前,我干嘛还要出去找啊,直接把你拉去就行了啊。” 韩晓棠撇嘴:“我才不要你们那虚头巴脑的头衔,财不外露,懂不懂。” 赵旭阳叹息,他们农业局为了树立典型,跑断腿才能找到一户,而且那万元户,也不是说家里真的就有一万块的存款。是家里的钱,房子,还有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价值够一万元就行。 谁能像韩晓棠这样,大大咧咧的直接堆出这么多的钱,赵旭阳有点担心的道:“你怎么不把钱存在银行里,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啊。” “不行,这么多钱存在银行里,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还不告你贪污啊。” 赵旭阳摊手:“那也不能这么摆在家里吧。” “我们回省城过年的时候,带过去存在省城的银行里。” 省城人口多,而且银行也有好几家,有钱人也多,存个一二万块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县城就这一家银行,你一次性存这么多钱,肯定会把你查个底掉。 两人一边说,一边用皮筋把钱扎成一捆一捆的,然后装进一个布袋里,卷起来,放进了床下面的一个柜子里。 收拾妥当,赵旭阳才恭恭敬敬的道:“韩老板,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凉了。” 韩晓棠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笑眯眯的道:“起驾。”赵旭阳抓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去厨房吃饭去了。 只是韩晓棠也没想到年底生意会这么好,她也没想到一个小县城,竟然有这样的购买力,进的货还是少了,年二十七货就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件薄一点的秋装。 布虽然还有一些,但现在再下单做衣服也来不及了,而且韩晓棠也不想新年的时候还忙忙碌碌的,就把店铺的门关了,给孙玉霞发了工资和奖金,还给了一个她大红包,孙玉霞欢欢喜喜的走了。 她和陈芳清点了一下剩下的货物,也准备回家,韩晓棠嘱咐陈芳好好的休息,明天回大兴村。 陈芳和韩晓东要回大兴村过年,韩晓棠他们要回省城,在走以前,按照惯例要给家里备些年货。一来,韩庆斌他们来县城买年货不方便,二来就是给了他们钱,他们也不舍得花,只能买好东西送回去。 若只有韩晓棠和赵旭阳两人,他们坐班车就好了,但有陈芳这个孕妇在,韩晓棠怕坐班车再挤着她,就央求赵旭阳去单位了借了车,一家子开着车回到了家。 还没到家门口,在路上就看见丁玉英抱着韩飞要往村支部去,韩晓棠从车窗里伸出头问道:“娘,你去哪?” 丁玉英见他们回来很是高兴,连忙回答道:“村子里有人杀猪,你爹去买肉了。” 一句话勾起了韩晓棠的回忆,想起以前队里杀猪,她和韩庆斌一起来买猪肉的事,有点跃跃欲试的想去看看。 可是她刚打开车门要下去,想跟着丁玉英一起去村支部,陈芳却拉住了她:“晓棠,爹买猪肉一定很沉,他一把年纪了,恐怕拿不动,我们去接一下吧。” 韩晓棠回头,看见她祈求的目光,顿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陈芳在村子里被压抑的太久了,结婚六七年没生孩子,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闲言碎语,现在她终于怀孕,可以扬眉吐气。 在村支部杀猪,村子里肯定很多人去买,看热闹的人肯定也很多,现在过去扭一圈,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看看也好。 只是韩晓棠有点担心赵旭阳,他一向不喜欢出风头,这么大刺刺的跑去人堆里,恐怕他会介意,就考虑怎么跟他开口。 可赵旭阳却没等她开口,就把车开到了丁玉英身边,叫道;“娘,你上车吧,我们一起去村支部接我爹。” 陈芳连忙打开了后排车座的门,还伸手接过了韩飞,韩飞没坐过汽车,一双小眼睛都不够使了,骨碌碌的乱转,好奇的看看这里,看看哪里,还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看见前排的韩晓棠,还伸着手要她抱。 韩晓棠接过韩飞,陈芳就腾出手去扶丁玉英上车,韩晓棠一边逗着韩飞,一边看着赵旭阳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我一直都这么好,只是你没发现。”赵旭阳也伸出手去逗韩飞,一边接道:“你下海经商,村子里的人很多人说你的不是,鼓动的爹娘跑去县城训你,现在也趁机怼回去多好,一举两得。” 赵旭阳也看出了陈芳的心思,但没有丝毫的嫌弃,还有样学样的趁机给韩晓棠报仇,韩晓棠失笑,小肚鸡肠,但是她喜欢。 等丁玉英钻进车里坐好,赵旭阳才启动车子继续向前,他在大兴村住过,虽然村子里的道路是新修的,但大致的方向是不会错的,很快就来到了大队部。 大兴村的人见多识广,现在对汽车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看见有汽车开过来,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就继续看他们杀猪,还有一群孩子,拿着猪水泡当球踢着玩,追逐嬉闹。 韩晓东先下了车,打开车门,先把丁玉英扶了下去,然后才去扶陈芳,陈芳慢慢下了车。她在深秋的时候发现有孕,那时候已经二个多月了,现在也不过五个多月,还不是很显怀。但肚子已经微微鼓起,加上冬天的衣服厚实,那肚子大的就有点夸张,跟快要生了一样,特别显眼。 汽车不稀奇,孕妇也不稀奇,但大着肚子的陈芳却很稀奇,她一下车立即吸引了很多目光。陈芳这会一扫心中这么多年来的闷气,满面红光的在韩晓东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对着韩庆斌细声细语的道:“爹,肉买完了吗?我们是来接您回家。” 因为韩晓东两口子结婚多年没有生育,韩庆斌在村子里也没少听二话,后来随着韩飞的出世,他才觉得腰板硬气点。 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现在见到陈芳大腹便便的样子,身子顿时就站直了,呵呵笑道:“还没呐,你想吃那块的肉,咱多买点。” 村子里那家公公跟儿媳妇说话,这么客气,而且还这么大方的问儿媳妇想吃那块肉,就买那块,还要多买点,不禁让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 这陈芳真的掉进福窝里了,以前好几年不能生,公公婆婆也没为难,现在终于怀上了,更加宠爱,真是让人眼红。 早些年,韩家因为劳力多,能吃上饱饭就很让人嫉妒。后来闺女考上大学,成了大学生,分配到了县城工作,更让人羡慕。现在两个儿子都去了省城,家里的生活水涨船高,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唯一的遗憾就是大儿媳妇不能生孩子,现在眼见陈芳的肚子跟气球似的鼓起来了,众人更加眼红。但想想韩晓棠那个大学生,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却下海经商去当了个体户。 她公公可是□□,她现在却下海,不是国家正规的工作人员了,婆家肯定嫌弃,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把她休了,这么一想,他们的心里就平衡了。 可是他们还没自我安慰完,就看见车里又下来一个美女,长长的波浪卷头发高高束起,斜搭在肩头。她还穿了一身雪花呢子长款大衣,款式洋气,大翻领,腰间长长的腰带绑成了蝴蝶结,低垂在一侧,将她纤细的腰肢更衬得不盈一握。 不仅男人们看的眼都直了,便是女人们都看的目不转睛,男人们看的是人,女人们看的却是衣服。可不管他们看什么,但这样直勾勾的看着韩晓棠,还是让赵旭阳的心里有点不舒服,立即走了过来,半挡在了韩晓棠面前。 众人开始还没认出韩晓棠,但是见到赵旭阳,再看过去,才猛然醒悟,刚才的那个洋气漂亮的美女竟然是韩晓棠。 韩庆斌看见她更高兴了:“晓棠,你们也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们想吃那块肉?” 韩晓棠不怎么喜欢吃肉,那块都行,但是听见韩庆斌询问,就开口道:“爹,多买一点排骨。” 韩庆斌颔首道:“对对,我闺女最爱吃排骨,那半架排骨我们要了,小芳,你呐?” 韩庆斌老两口节俭惯了,不怎么讲究吃穿,但家里的孩子们要是想吃什么,他们也不会吝啬。这些年,他们自己挣吧点,韩晓东和韩晓棠回来,也会多多少少的给他们塞钱。他们不舍得花,都攒了下来,现在再花在他们身上,韩庆斌一点也不心疼。 韩晓棠都没到跟前来看,但陈芳却是在韩庆斌身边的,闻言看了眼案板上放着的猪肉,嫌弃的皱眉道:“爹,多买一点瘦肉,那肥肉白花花的,看着有点恶心。” 以前的人们都喜欢买肥肉,可以榨油,肥肉还香,但年轻人却喜欢吃瘦肉,只是像韩庆斌他们这样老一辈的人,改不了以前的习惯,还是喜欢买肥肉,但陈芳这样说,韩庆斌二话不说就买了很多瘦肉。 大儿媳妇怀孕了,看见肥肉恶心,想吃瘦肉,那当然要多买瘦肉。半架排骨,再加上肉,足足四十多块,韩庆斌眼都没眨一下,就掏出钱结账。 虽然村子里自己杀的猪,价格比县城便宜点,但也没有那家舍得买这么多肉,好些人家即使买了,也是赊账,以后慢慢还,可韩庆斌却买了这么多,还是现金结账,四五十块钱眼都不眨一下。 韩家真是有钱啊,孩子们都去了县城生活,大儿子还在县城买了房子,现在陈芳也怀孕了,没有什么遗憾了。 韩晓刚那么不成器,现在也在县城做生意,韩晓棠虽然下海经商,但是变得这么漂亮,让人都认不出来了,而且看赵旭阳这样宠爱的样子,肯定舍不得休她。 挑不出毛病,就更加让人眼红了,但韩家的人却不管他们怎么想,买完了肉,韩晓东和赵旭阳一起把肉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让陈芳坐在副驾驶里,韩庆斌他们四人挤在后面,就开车回家了。回到家却见大门敞开,院子里还有动静。 韩庆斌不禁一惊,看着丁玉英道:“老婆子,你出去的时候没有锁门。” 丁玉英也有点纳闷,一边下车一边说道:“我锁了啊。” 他们还没说完,院子里的人听见外面汽车的动静就走了出来,却是韩晓刚和杨娟,见他们回来,连忙上来迎接。 杨娟接过韩飞,就在他小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虽然不经常见面,但孩子与母亲之间,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韩飞没有丝毫的认生,还有点委屈巴拉的趴在杨娟的怀里,瘪着小嘴嘤嘤的哭。 韩晓刚站在一边,伸手也想要去抱,杨娟用胳膊肘把他推开,嫌弃的瞪眼道:“一会有你抱的时候,你先去帮爹娘搬东西啊。” 杨娟有千般坏处,却有一个好处,她在娘家整天被父母呵斥着干活,对父母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到了婆家,虽然经常作妖,但对韩庆斌老两口却尊敬有加。 韩晓刚经她一提醒,立即跑过来帮韩晓东搬东西,还拦住了赵旭阳,不让他动手:“姐夫,不用你动手,我们哥俩一会就搬完了。” 这明显巴结的样子,让赵旭阳也有点无所适从,就抬头去看韩晓棠,韩晓棠却翻了一个白眼,理也不理进院子去了。 赵旭阳只得清了清嗓子道:“那你们小心一点。” 后车厢里有刚买的猪肉,还有韩晓棠和韩晓东买的年货,韩晓刚和韩晓东一起把东西全部搬了进去,放在院子里是石桌上。 陈芳给韩飞买了二套衣服,丝棉做的棉袄棉裤,样式好看好软绵绵的,颜色也好看,她拿去给杨娟。 杨娟接了过来,不好意思的道:“大嫂,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你这身子不方便,怎么还劳累你去给飞飞买衣服。他年纪小长的快,衣服三两天就小了,不用花钱给他买。” “没事,大过年的,孩子当然要穿新衣服了。” “那买一套就行了,你干嘛买这么多,没的浪费钱。” 陈芳回头,却没看见韩晓棠的身影,这衣服其中一套是韩晓棠买的,只是她不让说,但陈芳这回头看的动作,也让杨娟明白了。韩晓棠那么喜欢韩飞,大过年的怎么会不给他买东西,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东西都安置好了,韩庆斌就开口叫道:“老婆子,把那排骨收拾一下,中午多做一点,让晓棠一次吃个够。” 家里的人都知道韩晓棠爱吃排骨,而且他们晚上还要回去坐火车去省城,中午当然应该吃好一点,免得晚上做坐火车饿的慌。 丁玉英答应着就去卷袖子,杨娟却大步走了过来,把韩飞塞到她的怀中道:“娘,你看着飞飞,我来。” 丁玉英抱着韩飞愣怔了半天,还是韩飞拽她的头发,头皮一疼,才让她回过神,她原本还以为杨娟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可从始至终,杨娟也没喊她帮忙,连陈芳过去要帮忙,都让她给拒绝了:“大嫂,你现在可不能干活,赶紧回屋去歇着,一会饭好了,我去叫你。” 这一幕,坐在上屋的一家子自然都看在眼里,丁玉英如在梦里,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韩晓棠撇嘴:“吃错药了。” 陈芳也走进上屋,看着韩晓棠紧张兮兮的道:“他们不会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吧。” 一家人实在是被他们整怕了,他们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还好,这样一反常态的看着就有点吓人。 韩晓棠冷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敢再作妖,我饶不了他们。” 可是一直风平浪静的,杨娟忙活着清洗,韩晓刚帮忙把排骨给剁碎,灶火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一直没断过。 等排骨全部剁完了,杨娟才慢慢走到了上屋,怯生生的看着韩晓棠道:“二姐,那个米蒸上了,排骨也洗好剁完了,只是我和晓刚不怎么会做,怕做出来的不好吃,要不……” 家里也是□□惯了,做好吃的基本都是韩晓棠动手,丁玉英和陈芳把东西准备好,清洗干净,韩晓棠动手炒,她做出来的东西色香味俱全,家里都知道她做菜好吃,平常的菜就算了,但家鸭鱼肉什么的都是韩晓棠动手做的。 那么多的排骨,杨娟和韩晓刚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吃,再做砸了,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多的排骨,就过来喊韩晓棠。 韩晓棠也没张嘴,只是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去灶火。果然一切都准备妥当,连干菜也泡好洗净了,就放在锅台上等着韩晓棠做。 韩晓棠去洗了手,围上围裙,只说了一句:“火大一点。”就开始炒排骨。 韩晓刚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烧火,杨娟在旁边打下手,给韩晓棠递东西。花椒八角,辣椒,还有盐,酱油,五香粉,不等韩晓棠开口,杨娟已经很有眼色的递过来了。 刚才韩晓棠还有点不以为然,现在见到他们夫妻两个,这样温顺乖巧的样子,连她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心里警铃大作,时刻防备着他们两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等她把排骨做好,添上水焖上,两人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韩晓棠自诩聪明,此时也看不穿他们到底什么心思,只能沉声嘱咐道:“火小一点,免得糊锅,你们看着表,焖上十分钟就好了。” 说完,韩晓棠迫不及待的取下围裙,就走出了灶火,再呆下去,自己都要憋不住了。虽然走出了灶火,但韩晓棠故意走的很慢,想听听两人说了什么。 两人也不负她所望,韩晓棠前脚出来,杨娟就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韩晓刚咳嗽:“咳咳,我……我不敢说。” 杨娟鄙视:“你这点出息,你平时不是油嘴滑舌,能说会道的,怎么到了你姐面前就变成哑巴了,她是你姐,还能吃了你。” 第154章 “算了,还是别说了,时间长了,我姐自然就原谅我了,干嘛还要郑重其事的跟她道歉,搞的跟什么似的。” 杨娟撇嘴:“我管你,你自己不说,那以后就别怪我,当初也不是我非逼着你去抢烧鸡生意的,你自己也是同意的,不要把一切全都怪在我身上。” 韩晓刚愤愤地扔下手中的木柴棍道:“好了,别说了,要不是你死命的催,我会头脑发热的,趁着大哥搬家人多的时候闹腾。 要不然我们再多等一段时间,大嫂发现怀孕了,生意做不下去,当然只能给我们。那样既不用得罪大嫂和二姐,他们还能帮忙,我们也不用自己作难,你现在还有脸撇的这么干净。” 第125节 杨娟呐呐道:“那时候我不是眼红大哥大嫂他们挣了钱,不但还了二姐的钱,还在县城买了房子,一时眼热就有点冲动。你还不知道我,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不说拦着,你还一起去闹腾,所以也不能全部都怪我吧。” “好好好,怪我,怪我,行了吧。” 杨娟瞪眼:“你跟我吼什么,有种这话到你姐跟前说去啊,在我面前说有个屁用。” 接下来的话,韩晓棠就没有再听下去,既然两人已经有了悔过之心,应该不会再生什么幺蛾子。 但韩晓棠也不敢掉以轻心,一直防备着,但直到吃完饭,他们准备走,杨娟两人都安安生生的,别说幺蛾子,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乖的跟鹌鹑似的。 丁玉英又给准备了很多山货,韩晓棠以坐火车不方便为由,都没能拦住,只得全部带上,上了车给陈芳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多留意一下韩晓刚他们。 两人做了多年的姑嫂,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陈芳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暗示让她放心。 可韩晓棠哪里能放心,但她听到的那番话证明两人多少是有点后悔了,而且就凭他们两个蠢货,应该也闹不出多大的幺蛾子。 韩晓棠就暂时把他们放到脑后,和赵旭阳收拾东西回省城,赵旭阳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怀抱着二万多块钱,还是让他如坐针毡,在火车上一眼都没敢睡,时刻保持着警惕。 等到二十九终于赶到家中,累的不轻,把东西搬到屋里,就精疲力竭的瘫倒在沙发上。 赵鸿见了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万里长征回来啊,年纪轻轻的,坐一趟火车就能累成这样,你看人晓棠都比你有精神。你平时要多锻炼身体,不要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不要和那些不求上进的人学……” 赵鸿不愧是党校干部出身,不愧是县委书记,教育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赵旭阳无力反驳,就坐起身打开了装钱的袋子,把钱堆在桌子上道:“你要是抱着这么多钱坐火车,你保准比我还累。” 看到那一摞一摞的钱,赵鸿也有点动容,却不是因为这么多钱动容,而且怀疑他们的来历。 但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没有证据之前赵鸿不会胡乱的猜测,就直接问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生怕他怀疑是自己贪污,再说教一番,赵旭阳立即解释道:“是你的儿媳妇兼学生,下海经商挣的。” 赵鸿有点不可思议:“她下海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挣了这么多。” 韩晓棠刚好走过来,闻言就接口道:“也就是赶上新年旺季,平常没有这么多的。” 虽然韩晓棠解释是因为赶上旺季,但赵鸿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就算是旺季,买个衣服就能挣这么多钱?” “也不单单是光卖衣服,还有我自己设计的。” 赵鸿终于是相信了,忍不住叹息道:“看来应该要加大支持个体经商的力度,这样不禁能增强城市经济的发展,还能解决闲散人员的就业问题,真的是一举两得的……” 说起工作来,赵鸿又开始滔滔不绝了,赵旭阳哀求:“爸,好不容易放个年假,回来休息一下,您就别再谈工作了。” 要是平时还好,赵旭阳这会精神体力都消耗殆尽,真的不想再谈什么工作问题。 赵鸿瞪他:“身为人民公仆,要时时刻刻的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都像你这么懈怠……” 赵旭阳崩溃,韩晓棠笑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件毛呢大衣,让赵鸿试穿,才解救了他。 韩晓棠亲自设计的及膝长的毛呢大衣,大小宽窄长短都正好,深灰色的暗格毛呢料子,款式也很新颖,小翻领,领子下面的一半还可以翻上来。 天气凉的时候,可以把领子翻上去,就是休闲款式的大衣。温度高了,可以把领子翻下来,好似西服翻领的那种款式,不仅方便还很洋气。赵鸿一身书卷气,穿上熨烫的板板整整的大衣,更显得气质翩翩,儒雅而端方。 赵鸿也很喜欢,但还是嘱咐韩晓棠即便是挣到了钱,也不能乱花,不要再浪费钱给他一个老头子做衣服,要把钱攒起来,以后家里添了孩子,有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赵鸿工作了一辈子,养成了这种长篇大论教育人的习惯,而且平常赵旭阳和韩晓棠也不在家,只有新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想和两人多说会话,他也不想把工作那一套搬到家中,可是张开口就变了味。 看到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赵鸿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说教,挥手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赶紧去把钱存起来,回来包饺子过年。” 闻言赵旭阳也不说累了,立即起身去穿外套,把钱重新把钱装好,拉着韩晓棠就往走,赵鸿却又叫住了他们:“你们回来多买一点鞭炮,再买点烟火,过年的时候热闹热闹。” 赵旭阳答应着,就和韩晓棠一起走了出去,一直等到走出家属院的大门,赵旭阳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妈呀,比我们局长还能说。” 韩晓棠忍不住抬起手肘怼他:“胡说什么呐,他可是你爸,你要体谅他。他整天一个人在家多孤单,现在见咱们回来了,就想多说一回话,你还不耐烦了。” 赵旭阳叹息:“没有,我没有不耐烦,只是在单位里整天听领导说教,回到家还要听我爸的,真还不如你下海来的自由……”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公交牌前,坐上了公交车赶到银行,把钱存了起来。 等两人办完事回来,赵鸿却坐在餐桌前,笨拙的在包饺子,韩晓棠连忙放下手中的包,快步走了过来道:“爸,你去歇着,我来包。” 田阿姨端着饺子皮从厨房里走出,闻言接口道:“书记坐不住,想先包一些,等你们回来了就能吃上。” “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先去歇一会。”赵鸿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接道:“哦对了,晓棠,刚才谢雅茹来电话,她回省城了,要你给她回个电话。” 韩晓棠袖子已经卷起来了,闻言却立即又放了回去,转身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拨通了谢雅茹家的座机电话。 谢雅茹的哥哥早年间就回了省城,家里的房子也还回来了,只是谢雅茹整天天南地北的拍戏,经常不在家,两人碰不到面,这次终于能在一起聚聚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好似谢雅茹一直就守在电话机旁边一样,韩晓棠刚刚播过去,那边的电话就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话筒里果然传出了谢雅茹的声音,两人抱着电话说了半天,还是韩晓棠惦记着要过去帮忙包饺子,约好了初三见面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电话。 但有田阿姨在,还有赵家父子帮忙,饺子基本已经包的差不多了,韩晓棠就让田阿姨先回去了,剩下的自己来做。 虽然回来过年,但两人的时间还是很紧,赵旭阳初六就要上班,他初四晚上就要赶回去,两人只能在省城逗留几天。 初一在家好好的陪着赵鸿过年,初二,去看了赵奶奶,初三,韩晓棠去了谢雅茹家,两人腻歪了一天,晚上天擦黑了,韩晓棠才回来。 初六,县城街面上也有商家开门做生意,韩晓棠应景去放了开门红的炮,就把门关了,因为店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卖的。 农业局的工作是真忙,刚过完年就又开始忙碌起来,赵旭阳整天忙的见不到人影,韩晓棠一个人无所事事,就坐车回大兴村,把赵鸿给韩庆斌他们准备的礼物也带了回去。 趁没人的时候,韩晓棠把陈芳拉到一边询问,陈芳说韩晓刚两人过年的时候很安生。韩晓棠本来还半信半疑,但是她在家里住了几天,见韩晓刚两人果真是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陈芳怀孕了,即便是医生没有嘱咐,家里人也不会让她干活,丁玉英年纪大了,还能劳累她给一家子做饭。 这活自然落到了杨娟的身上,好在她在娘家的时候也做习惯了,只是做的饭菜味道差强人意。 但她一直没有抱怨,也没有推三阻四的,家里也没有别的闲人,韩晓刚就担起了烧火的事,夫妻两个一个做饭,一个烧火,倒是配合默契。 连韩晓东也只能捞些挑水劈柴的活,韩晓棠回来,也只是动手做菜,别的也不用插手,见两人是真的悔改了。韩晓棠才终于放下心来,但也没给两人好脸色,生怕两人没安生两天,再故态复萌。 一直等到过了二十,韩晓棠跑到外地去进货,补充了货源,才开始开店做生意。 年前,陈芳还很利索,可过年的时候整天闲着,吃好睡好,身子变得有点笨拙,行动不是很方便,但她每天还是坚持到店里来帮忙。 韩晓棠出去进货,她和孙玉霞看着店铺做生意,刚过完年,生意冷清了一些,没有新年里面的生活红火。 但招牌是打出去了,人们要买衣服,海棠服装店还是首选,只是到底没有新年的时候热闹。 这天下午生意不是很忙,孙玉霞看店,韩晓棠就坐在后墙的操作台前,教陈芳怎么剪裁。 却听到门口一阵喧闹,韩晓棠起身走过去查看,就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女,站在自己店门前乞讨,一群孩子跟在她的身后起哄:“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哑巴……” 那少女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们,一片喧闹中,韩晓棠还是听到少女肚子发出的轰鸣声。 孙玉霞不禁很是同情的道:“果然是个哑巴,连话都不会说,真是可怜。” 孙玉霞这话完全是说给韩晓棠听的,韩晓棠瞪她,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去拿二块钱给她。” 孙玉霞立即欢天喜地的去抽屉里,拿了二块钱给那她,那少女弯腰鞠躬给二人道谢,在孩童们的羡慕声中,转身走了。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转眼韩晓棠就给忘了,可是在回家的途中,韩晓棠却又见到了她。 那个少女虽然不会说话,但身材苗条,长的也很好看,竟然被两个地痞给拦住,用力地把她往巷子里面拉。 那少女虽然是聋哑人,但智力没什么障碍,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死活不肯跟他们走。可是她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即便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两个地痞的拉扯。 韩晓棠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她真的没什么胜算,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女被侮辱,就远远的站着大喊道:“你们干什么?赶紧放开她,不然我喊人了啊。” 那两人一惊,回头见韩晓棠孤身一人,还是个年轻女子,就立即放下了戒备,毫不在意的骂道:“赶紧滚,别管老子的闲事……” 其中一人见韩晓棠姿色不俗,竟然走过来还想要去拉韩晓棠,此时天已经擦黑,街道两边的路灯已经亮了,韩晓棠就站在路灯下面,他们可以看清韩晓棠的样子,韩晓棠却无法看清他们。 只是这会是晚饭的时间,人们大多都赶回家去了,街上没什么行人,韩晓棠紧张的什么似的。 开始不敢叫喊,生怕两人狗急跳墙,可是现在见他们向自己走来,不管不顾的立即叫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来人……” 韩晓棠一边叫喊,一边跑,可是她哪里能跑得过两个年轻男子,很快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去路。 韩晓棠紧张的举着手中的包,跟他们对持,她只求刚才有人听到自己的呼救声,能赶来帮忙。 两人狞笑着靠近,韩晓棠紧张的都开始结巴了:“你们别……别乱来,我哥是警局的大队长。” “你蒙谁呐?”两人却不信,还要伸手来拉韩晓棠。 关键时刻,终于有人冲了过来,韩晓棠大喜,可等看清跑过来的是那个聋哑少女,却又有些担心。 她没有趁机逃走,反而冲了过来,扑到两人面前拳打脚踢,还连撕带咬,即使被两人重重地打在身上也不肯放手。 刚才她自己被两人欺负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可此时看见是下午给自己钱的人,顿时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 韩晓棠也拿起包乱砸,还一边大喊救命,街道两边的商户虽然已经关门,没什么人,但后面的住家户还是有人听到了呼救声,跑了出来。 两个流氓见状,立即丢下她们跑了,有人去追,但是两人跑进巷子就追不到了,只能转身回来,见韩晓棠两人没什么大碍,也就放下心来。 毕竟是在大街上,那两个流氓也不敢太放肆,韩晓棠胡乱挥舞着皮包,没让两人靠近,但那少女却被打了几下,脸上乌青了一片。 她刚才也是一时血气上涌,现在事情过去了,反倒吓的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稳,韩晓棠连忙伸手扶她。 但韩晓棠身单力薄,自己也吓的半死,哪里能扶得住她,有人上前来帮忙,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和韩晓棠一起,把那少女送到了警局。 此时警局也已经下班,只有两个民警值班,连比划带猜,也只是问出那少女是被家里的人,卖给了人贩子,她是从人贩子的手里逃出来的。 但是问她家在哪里,就死活也不肯说了,只是紧紧抓着韩晓棠的衣角不肯放手。韩晓棠只得低声安慰哄劝,可是问别的,她还会呜呜两句,比比划划的,但只要问到她家,死活就不肯开口了,显见是不想回家。 两个民警无奈,只好说道:“我们已经详细登记了,会派人去周边村庄查找她的家人,你先把人带回去,等我们找到她的家在哪,会立即通知你的。” 韩晓棠傻眼了:“我又不认识她是谁,为什么要带回去,我就是见有坏人欺负她,就把她送到警局来了,现在人交给你们,自然应该是你们警局负责。” 其中一个民警认识韩晓棠,无奈的开口说道:“晓棠姐,其他人都下班了,只剩下我们两个值班,不能走开。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男同志,你说怎么安排她,你先把她带回去,明天让我们大队长处理,你看行吗?” 那少女刚才被流氓骚扰,还被打了一顿,看见男子都吓的什么似的,一直都缩在韩晓棠身边,寸步不离她的左右。 韩晓棠要真的把她留下来,估计是有点困难,而且刚才她没有趁机逃跑,不管不顾地跑过来帮忙,还被两个流氓打了一顿,脸上都青紫了一大片。 韩晓棠有点于心不忍,只能答应:“那今天晚上我先把她带回去,但是明天,你们一定要告诉周华,让他赶紧派人来接走。” 两个值班民警都是小青年,真要是把一个聋哑姑娘交到他们手里,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见韩晓棠答应,十分感激,一连声的答应,明天肯定解决。 韩晓棠只得带她回家,那少女也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很是乖巧,她们赶回家,就见赵旭阳正要出门去接她。 赵旭阳下班回来,却见韩晓棠迟迟没有回家,有点不放心就要去接她,可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她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女回来。 那少女看见赵旭阳,吓的立即又躲到了韩晓棠身后,赵旭阳不禁问道:“她是谁啊?” 韩晓棠苦笑:“路上捡的。” “那你怎么没送警局,反而带回家里来了。” “刚去过,让我先带回来,等明天处理。” 现在的法制还不是很健全,没有收容所一类的,像哑女这样的情况真的不好办,只能努力寻找她的家人,把她送回去。 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家人有点寒心,死活不想再回去。是啊,回去再被卖一回,这次她侥幸逃脱,那下次呐。 第126节 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先把人带回去,赵旭阳去做饭,韩晓棠就把她带到卫生间,好好的给她洗洗。 她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了,都板结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也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看出是花格子的。 韩晓棠让她泡澡,洗的干干净净的,还给她找了一身自己不怎么穿的衣服,给她换上。这样洗净了再看,那少女相貌真的不错,只是有点怯生生的。 吃完饭,韩晓棠把她带到了前面的屋里,把手放在耳朵下面,歪着头给她比了一个睡觉的姿势。然后再指了指后面,表示自己在后院,让她不要害怕,那哑女才慢慢放开了她的衣角。 第二天,韩晓棠还没起床,就听见院子里面有动静,她连忙起身,就看见那哑女早早就起床了,房间里的被子床铺都收拾的板板整整,还拿着扫帚在打扫院子。 她自己的几件脏衣服也都清洗干净,搭在绳子上晾晒,还把韩晓棠换下来的衣服都给洗了,洗的干干净净的,也都晾晒了起来。 韩晓棠叹气,这样的好姑娘,却遇到了不靠谱的父母,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去厨房做了早饭,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两人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还没吃完,周华就来了,显然是两个值班民警,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他了,韩晓棠长长的松了口气,只求周华赶紧把哑女带走,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155章 可是事情却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这个时代没有收容所,遇到这种情况很难安排。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大多都是尽力打听他们的家,找到了就送回去,那些找不到的,只能就近找户人家安置。 而在此期间,只能安排到警局人员的家中,由他们照顾。警局会给一些补助,健全的人还好说,一个聋哑人,警局的人都不愿意照顾,最后就推到了周华这个大队长的头上。 但周华还没有成家,老家又远在农村,家里的父母年纪也大了,怎么能劳累他们去照顾一个聋哑人,所以周华就求韩晓棠先照顾一段时间,他会申请警局多给了一些补助。 韩晓棠缺那一点钱吗?缺那一口饭吗?只是她整天忙着做生意,哪里有时间去照顾一个陌生人。但周华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只差没跪下来了。 韩晓棠只得答应,把哑女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就带着她去了店里。好在哑女在店里很安静,而且她还很勤快,帮忙扫地,有什么杂货都抢着干。 没事的时候就站在陈芳身后看她做衣服,陈芳见她好奇,就提出教她学做衣服。韩晓棠性子急,没那个耐心去教导她,陈芳却很有耐心,不厌其烦的教导她。 哑女虽然不会说话,但人很聪明,剪裁那些复杂的她不会,但用缝纫机砸衣服却学的很快,没几天就学会了。她是聋哑人,心思纯净,专心致志的学习一样东西,不会分心,倒是学的很快,没几天功夫就做的有模有样了。 回到家中,也很有眼色,抢着干活,只是他们原先的家里,应该烧的是地锅,韩晓棠家里的厨具她不会用,但吃完饭却会抢着去刷碗,洗衣服什么的都不用韩晓棠动手。 她安静好学还勤快,不但韩晓棠喜欢她,陈芳也很喜欢,就提议如果真的找不到她的家人,干脆就把她留在自己家算了。 但韩晓棠却没同意,一个人的人生多么漫长,她怎么能擅自决定另一个人的人生,还是隔三差五去警局询问事情的进展。 哑女死活不肯透漏关于自己家的只言片语,而且她也不会说话,也不认识字,就算她愿意说,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一点线索,无疑是大海捞针,周华他们走访了附近很多村庄,都没有听说谁家走失一个哑女。 韩晓棠想着可能是哑女的家住在深山里面,要不就是她的父母把她卖给了人贩子,现在见到民警们来打听,根本就不敢站出来承认。 周华他们没办法,只得和附近乡下的村支部联系,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愿意娶哑女。虽然现在生活好了一点,但农村也有很多光棍娶不起媳妇,或者一些身有残疾的人,娶媳妇老大难的。 但警局也不会随便的就给找一户人家,还是要征求哑女的意见,带着她看了好几家,她都不满意。 那些娶不起媳妇的光棍,大多都比较懒惰,家里破破烂烂的。而那些身有残疾的,因为长期的受人嘲笑讥讽,性格变得有些阴郁。 而哑女虽然是聋哑人,除了耳朵背,不会说话以外,别的方面都很好,而且聪明勤快,虽然不会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连说了好几家都不行,不但周华着急,韩晓棠也有点发愁,虽然收留一个陌生人在家中,是有点不方便,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韩晓棠也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就给她找一个人家塞出去。 她思来想去,就想到刘家宝,只是担心刘奶奶心气高看不上哑女,就让丁玉英去试探了一下口风,没想到刘奶奶一口答应了,让韩晓棠把人带过来看看。 韩晓棠就给哑女换了一身新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了刘家。这么多年,每年的新年,韩晓棠不但要回家看望父母,也会去看周姥姥,还有刘奶奶,和刘家的关系很好。 虽然刘奶奶很是嫌弃韩庆红,因为韩晓霞的事,更加的厌弃她,但是看在韩晓棠的面子上,也没为难她。 韩庆红也知道自己是沾了韩晓棠的光,要不在韩晓霞险些害死刘家宝的时候,她婆婆就要收拾她了,何况现在韩晓棠也今非昔比,所以她对韩晓棠比以前好了很多。 但韩晓棠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只是保持着面子情,来到刘家,也没去后院,就径直来到了刘奶奶家的院子。 见到刘家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哑女就很满意,再见到刘家宝满头大汗的,跟着父亲从地里干活回来,还知道先去洗手洗脸,她就更满意了。 刘家宝性格好,见谁都笑眯眯的,看见韩晓棠更高兴;“姐,你来了。” 刘家宝年纪比韩晓棠大,但说过多少回,他也改不过来,韩晓棠也就不再计较了。后来听李奶奶说,刘家宝的姐姐从小对他很好,只是后来出嫁了,嫁的地方比较远,不能经常回来。刘家宝惦记姐姐,只要是年轻的姑娘,他都喊姐姐,才不管年纪大小。 韩晓棠也就释然了,刘家宝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是亲热的拉着她,看到她身边的哑女,还很是好奇的道:“姐,你带来的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韩晓棠立刻对哑女挤眼,她事先交代过,还给哑女准备了糖果,她看到韩晓棠的暗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糖,要递给刘家宝。 却因为慌张,糖果掉在了地上,她就弯腰去捡,可是刘家宝也同时弯下了腰,两人的头就撞在了一起,嘭的一声响,韩晓棠都替他们疼。 可是两人抬起头,看着对方却傻呵呵的笑,韩晓棠见状就知道有戏,也就不管他们了,径直去上屋找刘奶奶说话。 第一次做媒人,韩晓棠虽然很想玉成此事,但也没有夸大其词,还是实事求是的说道:“奶奶,哑女就是耳朵有点背,不会说话,别的都很好,又勤快又聪明,在我店里没几天的功夫,就学会砸衣服了,还会蹬缝纫机,可能干了。” 刘奶奶拉着她的手笑道:“奶奶相信你的眼光,你能看上的,绝对是好的,只要他们能看得上眼,我没意见。” 院子里,刘家宝和哑女正开开心心的吃糖,因为哑女是韩晓棠带来的,也因为她给自己糖吃,刘家宝很是喜欢她,喋喋不休的跟她说话,哑女虽然不会说,但也会发出呜呜的声音附和,还会比手势解释。 虽然韩晓棠聪明,但有时候,哑女的手势她也看不懂,往往都是连蒙带猜的。但刘家宝却能明白哑女的意思,两人交流没有一点障碍,相谈甚欢。 但韩晓棠和刘奶奶也没有立刻就下决定,又让他们接触了好几次,见两人是真的相处的很好,才决定下来。 哑女对刘家宝很是满意,韩晓棠询问她的意见,她毫不犹豫的就点头了,韩晓棠给她做了一套新衣服,买了一双新鞋,但出嫁却是从警局出发的。 警局开着警车,把哑女送到了刘家,韩晓棠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毕竟是地方风俗,不是自家的姑娘,是不能在自己家里出门子的。而且周华也怕哑女的家人,以后要是找到了再过来纠缠,所以还是从警局走比较稳妥。 韩晓棠也没意见,还亲自坐上警车,充当娘家人,把哑女送到了刘家。韩晓棠没有撒谎,哑女是真的勤快,到了刘家立即就挑起了家里的家务活,刘家的人对她也很好。 哑女虽然不会说话,但勤快还孝顺,对刘家宝也很好,对于刘奶奶和公公婆婆也很孝顺,比那个韩晓霞好多了,一家子很是满意。 三天回门,刘奶奶带着小两口去了韩家,还拿了很多谢媒礼。东西韩晓棠并不在乎,只要哑女以后能好好的生活,她就放心了。 春天到了换季的季节,生意又开始忙碌起来,而且陈芳的月份大了,肚子也越来越大,老坐着对胎儿不好。韩晓棠就不让她继续做衣服,也不让她来店里,怕再撞着她,让她在家好好养着。 但店里也不能缺了人,她要进货,还要卖货做生意,还要设计剪裁衣服,真的没空再坐下来缝衣服,就想着再找一位熟练的缝纫工。 但一时间哪里好找,正发愁见,哑女却又回来了,韩晓棠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就焦急的询问,但她的手势,韩晓棠实在看不懂。 随后跟着的刘家宝就充当翻译:“月娥说,春天地里没什么活,她在家里闲着没事干,所以想来给你帮忙,就算是报答姐姐。” 韩晓棠有点好奇:“月娥,她叫月娥,谁给她起的名字。” 刘家宝骄傲的一拍胸膛道:“我取的,我姓刘,就让她也跟着我姓刘,她是月亮里的嫦娥下凡,所以我就叫她刘月娥。” “好名字。”韩晓棠拍手:“可是……” 韩晓棠还没有说完,刘家宝好似已经知道她要拒绝一样,接口道:“姐,你不要拒绝,就让月娥给你帮忙吧,要不她老觉得心里欠了你的。” 好吧,他们的心思,韩晓棠搞不懂,只得点头答应道:“好,那农闲的时候,就让她这里干活,我每个月给她开工钱。” 听说还有工钱可以拿,刘家宝双眼放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刘月娥却不满的用手肘撞他,刘家宝耷拉下了脸,撅嘴道:“姐,月娥说,你帮了她,她应该给你干活,不能要钱。” 他们虽然都有点缺憾,但都非常的善良可爱,韩晓棠看着他们,也觉得心中欢喜,就满脸笑容的道:“也不算是什么工钱,就当是给你们一点零花钱,你们可以买点好吃的,还可以回去孝敬奶奶,多好。” 刘家宝猛点头,这次刘月娥也没拒绝,也跟着点了点头。于是,韩晓棠就把刘月娥留在了店里,白天在店里缝衣服,晚上一起回家,刘月娥就住在前面的门面房里,有时候,店里的活多,刘月娥还带回家里来做。 复杂一点的工作她做不了,就专心的缝制衣服,她缝的衣服不但针脚细密,做工也细致,做好后,线头也剪的干干净净,再挑剔的顾客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韩晓棠很是高兴,到了月底给了她五十块钱,让她买些东西回去,还给她放了几天假。 有了刘月娥帮忙,韩晓棠终于轻松了一些,只是陈芳的预产期快到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要过去看一下。 最后几天,韩晓棠就把丁玉英接了过来,让她住在韩晓东家里,就近照顾。陈芳是头胎,怀的比较辛苦,脚和腿都肿了,连鞋都蹬不上,丁玉英就给她做了一双又宽又大的软底棉鞋。 只是丁玉英还要照顾韩飞,韩飞现在会走路了,正是新鲜的时候,但他年纪小,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有些不稳当,要有人随时跟着,生怕他再磕着碰着,身边离不了人。 现在再加上陈芳,就有点手忙脚乱,虽然有韩晓东从旁协助,但他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有些活他根本就做不来,就过去帮韩晓刚做烧鸡,让杨娟过来伺候。 杨娟刚生过孩子,有些经验,倒是比韩晓东做的细致些。而且她生孩子的时候,陈芳没少照顾她,还给了五十块钱。她再糊涂,这点里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能看的清楚的,所以也算是尽心尽力。 平时有她们照顾,韩晓棠还可以置身事外的忙自己的生意,但到生的这天,韩晓棠就不能不管了,干脆把店关了,跑去了医院。 丁玉英和杨娟都不认识字,缴费办住院手续,这些都是韩晓棠跑的,以前,杨娟生产的时候,住院的费用都是韩晓棠出的,她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何况她和陈芳的关系可比杨娟好多了,自然不会再让他们拿钱。 陈芳虽然是个很硬正的人,但现在生产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没空再去计较那些琐碎的事,因为她实在是疼的要死。 好在陈芳是个勤快的人,身体健康,怀孕以后也经常活动,生产还不是很难,但也折腾的不轻,足足疼了好几个小时,才生下了一个女婴。 陈芳有点沮丧,她怀孕艰难,过了这么多年才生了第一胎,而她和韩晓东的年纪渐长,没有几个七年可以等了,现在生了一个女儿,想要再生也不知要多少年以后了。 韩晓棠却很喜欢,细心的用棉褥把孩子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一边不住的劝慰她。陈芳才好些,但还是有些郁郁寡欢,直到韩晓棠把孩子包好,递到她的怀里,看到女儿柔软白嫩的小脸,所有的担心忧虑就全部抛到了脑后。 她本来已经接受了今生不能生育的命运,可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孩子,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等到孩子饿的哇哇大哭,蠕动着小嘴往她怀里拱的时候,她的心里顿时就被幸福填满,再容不下其他了。 虽然陈芳生了一个女孩,丁玉英有点失望,但她已经有孙子了,现在添一个孙女也挺好。 何况以前她以为韩晓东夫妇不能生,都开始踅摸着在十里八乡打听,想给他们领养一个孩子。现在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好,至少韩晓东和陈芳老了有个依靠。 因此,丁玉英踏踏实实的在县城给陈芳伺候月子,韩晓棠就趁机劝她搬到县城来住。 现在他们孙子孙女都有了,韩晓东兄弟两个也都来到了县城,他们老两口还住在村子里干嘛。搬来县城,他们可以互相照顾,韩晓东他们不用再来回的往乡下跑,他们两老也可以就近照顾孙子孙女。 丁玉英喜欢两个孩子跟什么似的,而且韩晓棠兄妹姐弟三人都在县城,她也想和孩子们在一起。 但韩庆斌老顽固,不肯来县城,说是来了一个人都不认识,那有在村子里好,农忙下地,农闲的时候可以找老兄弟唠嗑,死活不肯来。 老一辈的人在乡下住惯了,故土难离,韩晓东三人轮番上阵也没能说动他,因此丁玉英在县城呆了一个月,等陈芳出了月子,就不得不回去了。 陈芳带着孩子什么都干不了,韩晓东自己找了工地的活计,虽然劳累些,不过工钱高,顾着一家吃喝还行,但想要还买房子时欠的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韩晓东的身上,陈芳也心疼,家里没钱,他们夫妻两个节省些过就是了,可现在有了孩子,不能让孩子跟着他们受委屈,不能让孩子再吃他们吃过的苦。 所以陈芳急着想出来挣钱,而且她弟弟这次高考又落榜了,国家恢复高考好几年了,制度越来越完善,考试的内容也一年比一年严苛。 陈磊学习虽然刻苦,但底子太弱,一连考了两年都名路孙山,今年他自己也泄气了,就放弃了继续复读。 但陈磊上了好几年学,在县城生活习惯了,不想回乡下去,就在县城拖同学找了一个工作,白天去工作,晚上吃住在陈芳家里。 陈芳嫁了人,陈家就只剩下陈母和陈磊相依为命,后来陈磊考上了高中,来县城上学,家里的地,陈母一个人种不了,就租赁给了别的人种,每年给他们一些粮食,也够他们娘两吃。 现在见陈磊不肯回村子里去,陈母一个人呆在乡下也没意思,就提出进城来照顾儿女,可以给陈芳带孩子,还可以照顾他们姐弟。 韩晓棠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陈母对外孙女是真的很好,每天在家带孩子做饭,两晌还会带孩子到店里来吃奶,等孩子吃饱了,再不辞辛苦地抱回去。 韩晓棠还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而且她实在很忙,没空再管他们的闲事,只能暂时放到了脑后。 第156章 过完年,生意稳定之后,韩晓棠每个月都会拿出来一千块钱,帮助曾经扶贫的那个村子里的孩子,供他们上学。 农业局的每个职工都分配有指定的扶贫目标,一个职工对准一家帮扶。 而赵旭阳没有固定帮扶那家,而是和韩晓棠一起帮村子里所有的孩子,给他们出学费,买书包和学习用具,让他们去上学,希望他们可以凭借读书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能够走出大山。 为了能够拿出更多的钱来,韩晓棠更加的用心的做服装生意,夏天,她批发了很多布匹,把自己设计的裙子,结合这个年代的风格,做出了很多款式的裙子。 第127节 县城虽然也有别的服装店,但大多都是在外地进货,向韩晓棠这样自己设计服装的,却是绝无仅有,因此生意非常好。 她实在是忙的没心思去顾及别的了,好在有陈芳和刘月娥帮忙,韩晓棠白天在店里做生意,晚上回来就在家里,又买了两台缝纫机,和陈芳她们一起做衣服。 韩晓棠负责设计剪裁,陈芳和刘月娥加紧缝制,即使这样也是供不应求。夏天的布料比较薄,衣服价格也便宜,一条裙子也就一二十块钱,很多人能负担的起。 一个夏天下来,韩晓棠赚的盆满钵满,她也不吝啬,给陈芳她们都提高了工资,陈芳开到了每个月一百五,比单位职工的工资都多。 刘月娥每月也给了一百块,孙玉霞也给开了一百多块,几个人干劲十足。有了经验,第二年夏天,韩晓棠提前就开始囤积货物,开春伊始,她们就加班加点的赶制裙子。 而海棠服装店开的时间长了,在县城里声名鹊起,周边的乡下都知道县城有一家服装店,不但衣服样式好看新颖,而且价格也公道,前来购买的更多了。 韩晓棠整天忙的陀螺一样,她要去外地进货,不但要进布匹,还要进成衣,回来还要抓紧时间制作衣服。好在她以前在县社上班的时候不忙,设计了很多服装,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这天下午,送走了一波客人,韩晓棠好不容易得空坐下来休息一会,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那边孙玉霞还在忙,韩晓棠就自己起身过去招呼:“你喜欢哪一件,我取下来你试试。” 那女子不屑的回头看了韩晓棠一眼,见她姿容穿着不凡,脸上的倨傲之色减轻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傲气凛然:“都说海棠服装店怎么怎么好,卖的衣服怎么洋气,我看也很一般吗?” 褒贬是买家,听她这样说,韩晓棠也没生气,微笑着解释道:“衣服挂在墙上是平面的,看不出什么效果,穿到身上或许……” 韩晓棠还没有说完,那女子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询问了几款裙子的价钱。韩晓棠都给她说了价格,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店里转了一圈,就施施然地走了。 孙玉霞见女子不买东西,还这么倨傲的样子,有点不忿的道:“什么人啊?” 韩晓棠也皱紧了眉头,却并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是因为她的行为举止有点奇怪,她不像是来买衣服的,倒像是来参观她们店铺的。 海棠服装店生意好,前来打探的同行很多,韩晓棠也没在意,或者是同行,或者是准备开服装店,过来参观取经,想学些经验。韩晓棠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奇怪的事,却接连发生。 虽然陈芳和韩晓棠是姑嫂关系,但陈芳是个很讲究原则的人,没有仗着这层关系,就在服装店搞什么特殊,每天也按时按点的上班。 这天下午都三四点了,她还没来店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韩晓棠一边忙碌,一边还不住的往外面张望,她没有责怪陈芳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是不是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一会陈芳就气喘吁吁的赶来了,而且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看来不是家里出事,韩晓棠就放下心来,但也有点好奇的问道:“嫂子,你干什么去了?” 陈芳喜形于色的道:“我弟弟说了一个媳妇,今天去相看,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时候,八岁才开始上一年级,陈磊还留过级,虽然去年才高中毕业,但已经二十出头了。 这个年纪,在乡下早就结婚了,陈磊却拖到现在,陈母和陈芳都很着急,现在他的婚事有了眉目,韩晓棠也替她高兴,忍不住就多问了两句:“是哪里的?” “县城的姑娘。” 怕韩晓棠不信,陈芳还把拿出了那姑娘的照片给韩晓棠看,照片上姑娘穿着不俗,大方洋气,相貌美丽,只是眉宇间有些隐隐的傲气。 韩晓棠觉得有点眼熟,开始还只以为是来店里买过衣服的顾客,但孙玉霞接过一看,却惊奇的脱口而出道:“老板,这不就是前几天来咱们店里,东看西看,却什么都没买的那个人吗?” 开服装店,每天见的人多了,韩晓棠没想起来,但孙玉霞却记得很清楚,主要是那个女子的态度很傲慢,不像是来买衣服,倒像是来参观的。 孙玉霞这么一说,韩晓棠也想起来了,陈芳和孙玉霞心思单纯,没往别处想,但韩晓棠前后的事情一联系,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但店里人来人往,韩晓棠也就没说什么,就把照片还给了陈芳,只是到了晚上回家做衣服的时候。 韩晓棠把陈芳叫到了后院,说是要她帮忙,陈芳不疑有他,就跟着韩晓棠去了后院。 可是进了韩晓棠的房间,却没说要她帮忙做什么,反而带着陈芳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韩晓棠还给她倒了一杯茶,显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陈芳本来还有点疑惑,但是见她这么郑重的模样,就没有说话,默然不语的看着她,等着韩晓棠说话。 韩晓棠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道:“嫂子,你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了,我们相处的也不错,有些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和你说了,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韩晓棠性格爽朗,不管什么事都是当面直接说,从来不会遮遮掩掩的,这次却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芳有点意外,就笑道:“你尽管说,咱们姑嫂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 “你弟弟的那个媳妇说定了吗?” 陈芳更意外了,韩晓棠这样郑重其事的,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却是问他弟弟的婚事,但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定了,我妈和小磊都很满意,他们也谈了有小半年了。” 韩晓棠清了清嗓子道:“大嫂,我没有小看陈磊的意思,只是有点怀疑,他刚刚下学不久,手里没积攒什么钱,在县城又没有房子,也没有固定的工作,这个姑娘看上了他什么呐?” 虽然韩晓棠事先解释了,但陈芳的脸色还是有点尴尬,结结巴巴的道:“也许他们是……是情投意和,所以……” 见她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韩晓棠就接口道:“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有的姑娘不看什么钱财房产什么的。但你今天是亲眼见过那个姑娘的,她是什么样的为人,大嫂应该心里有数。” 刚才韩晓棠询问的时候,陈芳说她母亲和陈磊很满意,但没说自己。韩晓棠就知道她心里恐怕有点小不满的,只是她母亲和弟弟喜欢,所以她也不会说什么,但现在韩晓棠这么一说,她的神情不由凝重了起来。 韩晓棠那天见过陈磊的女朋友,那个姑娘神情倨傲,家里还是县城的,她怎么会看上一无所有的陈磊。 当然也有相爱的恋人,因为爱情愿意一起从零开始奋斗,但陈磊的女朋友绝对不是这种人。 陈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想脑子越乱,就看着韩晓棠问道:“那你说她是为什么会看上我们家小磊的。” “陈磊可能跟她说,现在住的房子是自己家的,而你和我大哥只是暂时寄宿而已。而且这还不足以打动他的对象,他可能还告诉她,以后海棠服装店也是他们的,所以他对象才会提前去服装店参观。” 这些都是韩晓棠的猜测,陈芳不愿意相信,可下午的时候,孙玉霞也说了,她前几天来过服装店,东看西看的却什么衣服都没买,真的可能就是去相看的。 陈芳再也坐不住了,立即站起了身道:“晓棠,我先回去了,那个衣服……” 她这会心神不宁,哪里还能做的进去衣服,韩晓棠也站起身,安慰的拍了拍她道:“没事,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和月娥做就好,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陈芳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中,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女儿韩佳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哭泣。隔着房间的门,还有大门,依然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哭声。 陈芳连忙推开大门,大步冲进了房间,陈母和陈磊正在房间的茶几上,拿着纸笔在算什么。因为陈芳冲进来的速度太快,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等陈芳进来,他们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两人头对着头在计算结婚的开销,没有看一眼哭泣的韩佳。 韩佳就躺在一边的摇篮车里大哭,哭的嗓子都哑了,陈芳顾不得其他,连忙把韩佳抱了起来。触手却是一片温热潮湿,显然是尿湿很久了,可尿布没有及时更换,韩佳有点难受,就拼命的哇哇大哭。 陈芳就把她抱出去,倒了水给她清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尿布。 陈芳每天都要去韩晓棠家做衣服,通常回来的都很晚,陈母没想到她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而陈芳回来一言不发,只管照顾韩佳,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陈母有点跟在她身边,给她递毛巾,陈芳也没接。 陈母有点讪讪的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没几件衣服,做完就回来了。”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陈芳也不好一直板着脸,见她答话,陈母脸色稍缓了一点,呐呐道:“小芳,你也知道,我平时照顾佳佳很尽心的,只是……刚才一直跟着小磊算账,就没注意……” 不等她说完,陈芳就忍不住截口道:“我在大门外都听见佳佳在哭,你们在旁边听不到。” 盼了好多年,陈芳才生下了韩佳,对这个女儿看的比眼珠子还重,可是母亲和弟弟就在旁边,却任她哭泣,不管不顾。 陈芳脾气好,对自己的母亲更是孝顺,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 陈母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和自己说话,刚想要发火,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忍了下去,压低了声音道:“以后不会了,我这次是没注意,平时我是怎么照顾佳佳,你也是知道的。” 平时陈母照顾的是很好,要不陈芳恐怕早就发火了,她整天忙店里的事,晚上还要去做衣服。韩佳都是陈母带的,晚上也是她揽着睡,白天还要抱着韩佳,步行去服装店,让韩佳吃奶,省得饿肚子。 所以陈芳一直很放心,她没想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陈母会任韩佳哭泣而不闻不问。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陈芳一边摇晃着韩家,哄她入睡,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问道:“你们在算什么?” 闻言,陈母顿时喜形于色:“蒋媛答应和你弟弟结婚了?我们算算需要多少钱。” 陈芳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依然问道:“蒋媛鼻孔朝天,小磊没工作,没房子,她怎么会看中小磊的。” 陈母埋怨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弟弟一表人才,还读过书,自然招人稀罕。” “他连大学都没考上,有什么好稀罕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呐,他可是你弟弟。” “正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我才希望他实话实说,他是不是告诉蒋媛,这房子是他的,我和晓东只是在这里借助而已。” 陈芳虽然聪明,但到底吃了没上过学的亏,有些事情考虑不到,陈母也没想到陈芳能猜的出来,正在想着怎么回答。 而陈芳却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他是不是还说,海棠服装店以后也是他们的。” 见陈芳全部都猜到了,陈母也就没有继续隐瞒,而是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家小姑子的男人老家是省城的,他们以后肯定要调回去,而且以前韩晓棠也答应过,以后服装店会给你。” “海棠服装店是我小姑子辛辛苦苦的做起来的,早晚都是她的,为什么要白白给我,就算是给了我,也绝对不会给小磊吧。” “你们是姐弟,你的不就是你弟弟的吗,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做什么?” 陈芳心中一片冰凉,果然,韩晓棠一切都猜对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正屋三个房间,一间客厅,剩下的两间卧室,陈芳和韩晓东住了一间,另外一间是陈母住着,而陈磊住在厢房。 可他们说这是陈家的房子,韩晓东夫妇只是借助,因为陈磊没有结婚就住在下屋,所以蒋媛就信以为真了,没有怀疑。 她还去看了服装店,海棠服装店在县城数一数二,不但店铺面积大,装修也很好,里面的衣服品种多,生意也很火爆,在县城里名声斐然,所以蒋媛才动心了。 陈芳深吸了一口气道:“娘,咱自己有手有脚,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努力去挣,但咱们不能惦记别人的东西。” “什么别人,都是一家人。” “他们姓韩,咱们姓陈,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服装店是晓棠的,这房子是晓东的,和咱们没关系,你们把话和蒋媛说清楚,不能骗人家。” 陈芳性格柔和,今天一反常态和她顶嘴,陈母就有点不高兴,但是想着陈磊的婚事有求与人,她一直忍着。 可此时却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厉声道:“你这孩子傻了不成,你弟弟可是咱们一家的希望,你不想他娶个城里媳妇,在村子里扬眉吐气,你不希望他过的好,给咱们老陈家添光彩。” “我当然希望他好,但前提是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挣的,而不是惦记别人的。” “什么别人的,那服装店韩晓棠答应过给你的,不能说话不算话,要不你就闹去,她弟弟都能闹,怎么到你就这么好说话。 你就生了一个丫头,这房子以后还不是便宜了韩飞,为什么不能给你弟弟。你可就这一个弟弟,以后咱们家就指望他了,你还胳膊肘往外拐,分不出个里外厚薄来。” 陈芳这么辛苦的工作,就是希望能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不要再吃他们吃过的苦。 可是在陈母的眼里,却只有陈磊最重要,她的女儿可以忽略不计,在没有利益冲突时,陈母也许会对她好,对韩佳好,但她最爱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儿子。 第157章 陈芳认清了这个事实,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沉声道:“我绝对不会去和晓棠闹,我不会要别人的东西,但别人也不要想抢我的东西。你们不说,那我明天去找蒋媛说清楚,这房子是韩家的,不是我们的。” 陈芳说完,就起身要出去,门却抢先一步打开了,陈磊站在外面,哭丧着脸道:“姐,你是我亲姐,我不好容易说个对象,你却要给我搅黄了,你别忘了,咱爹病重走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和咱娘的。” “是,我是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你们,但是我没答应,要帮着你们去骗人。”陈芳说着,就大步走了出来。 陈磊却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抱住她的腿哭道:“姐,我好不容易说个城里媳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拆散我们。” 韩佳睡着了,陈芳不敢用力挣扎,怕把她惊醒了,只得站在原地,垂首看着陈磊道:“城里的怎么样,农村的又怎么样,我们不是农村的吗?我家小姑子不是农村的吗?她不是照样考上了大学,自己开店做生意,不管是县城的还是农村的,只要有本事就行。 你这样靠骗来的媳妇能长久吗?她会和你一条心吗?只有夫妻两个一心一意,才能把日子过好,我和晓东苦了这么多年,现在不照样过上了好日子。 如果你告诉了蒋媛实话,她还愿意跟着你,那咱们一家努力工作挣钱,以后房子钱什么都会有的。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不肯跟你,那证明她就不是真心的,你就可以死了这条心,另外再找……” 陈芳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磊就打断了她的话,紧紧抱住她的腿摇晃道:“姐,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这么一意孤行,难道你要看着我死吗?” 见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陈磊还这么固执,陈芳不由大怒:“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咱家这情况,就要找个踏实能干,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的,那蒋媛是县城姑娘,是很漂亮,但不适合,你懂吗?” 第128节 见姐弟两人纠缠在一起,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陈母也急了。陈磊都跪下了,陈芳还不肯吐口,她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道:“他爹,你这个狠心的,眼一闭把我们孤儿寡母的扔在这里不管了。现在小磊要娶媳妇,这个狠心的死丫头不管就算了,还要去拆台,你在九泉之下睁开眼看看,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陈芳大急,连忙弯腰去扶她:“娘,你干什么呐?赶紧起来,也不嫌丢人。” 陈母瞪她:“你都不嫌丢人,我嫌什么,反正小磊娶不上媳妇,我也不活了,不然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爹,啊……” 陈母一边说一边大哭,韩佳被吵醒了,裂开小嘴又哭了起来,正热闹间,韩晓东回来了,他看到陈母和陈磊都在地上,不禁问道:“娘,小磊,你们这是在干啥呐?” 陈母也是要脸面的人,可以在自己闺女面前哭诉,但在韩晓东这个女婿面前,还是要端着的,立即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道:“东西掉了,我和小磊在找呐?” 韩晓东心眼实在,没看出来是陈母的托辞,还关切的道:“掉什么东西了,我来找,你老人家一把年纪了,那能坐地上,地上多凉啊。” 陈母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抱过韩佳一边哄着一边道:“没事,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掉了就掉了,明天再找。你忙了一天回来,一定累了,赶紧去歇一会,小芳,厨房里我给晓东焖着饭呐,你赶紧去热一下,别让晓东饿着。” 韩佳有陈母带习惯了,她一抱立即就停止了哭声,不一会又睡着了,陈母就抱着她回屋去睡觉了,陈磊也赶紧溜了。 陈芳无奈,只得进厨房先热饭,韩晓东去洗了手过来吃饭,一边好奇的问道:“你们娘三是怎么了?” 他再迟钝,也看出他们母子三人好似有些别扭,平常,陈芳孝顺,陈磊也很听话,一家子没什么矛盾,和和美美的,怎么今天三人好似有点不愉快。 陈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磊说的那个对象同意结婚了。” “那是好事啊,你不是整天的为他担心,现在说好媳妇了,你为什么还愁眉苦脸的。” “他告诉人家,说这房子是他的。” 以前,陈母跟他说过,陈磊不肯回乡下,但县城的房子现在还买不起,要是以后说了媳妇,要在他们家院子里成婚,还要暂住一段时间,等以后买了房子再搬走,这个事韩晓东是同意了。 岳丈没有了,他这个女婿帮衬一下小舅子,是应该的。但是听到陈磊说这房子是他的。即便迟钝如韩晓东也觉得有点不妥,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开口道:“要不你明天问问晓棠,看她怎么说,晓棠聪明,她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陈芳也没辙,只能等明天问问韩晓棠的意见,第二天,韩晓棠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对了。 但这是陈芳的家事,她也不好插嘴,只是提醒了她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你现在把事情挑明,你母亲和弟弟最多生气,过段时间就好了。但要是拖到以后,等事情败露了,陈磊死扒着房子不撒手,那时候就彻底的伤了姐弟情分。” 可是他们这里商量不通,陈母竟然回到了红旗村,把陈大伯给请到了县城。陈芳父亲去世时,陈芳和陈磊年纪都还小,孤儿寡母,在村子里举步维艰,生活很是艰难,要不是陈大伯处处帮衬,根本就熬不下去,早就家破人亡了。 而且陈磊读高中的学费也都是陈大伯出的,他们一家都很感激,陈大伯在陈家德高望重,一向是一言九鼎,陈家的人对他都是言听计从,陈芳也不例外。 虽然陈大伯也觉得陈磊他们这样做有点不妥当,但陈父没有了,陈磊娶媳妇的确是老大难的问题。 现在好不容易说了一个媳妇,还是城里的,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谁知道陈磊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得上媳妇。 陈芳是老大,以前在家里,什么事也都是指望着她的,现在她有能力了,自然应该帮衬娘家。 而且陈磊他们只是暂住,以后有钱自己买了房子搬出去,再告诉陈磊对象实情也没什么,现在陈磊的婚事比较重要,所以陈大伯也劝陈芳先答应。 陈芳无奈只得答应,陈母很是高兴,就和陈磊换了房间,她搬到厢房去住,把自己原先住的上屋布置了一下,充当新房。 这两年,县城的房子跟坐火箭似的,直线上涨,陈芳他们的院子以前买的时候,只有一千多块钱,现在已经好几千了。 县城里很多在单位上班的职工,靠那点死工资,也买不起房子,大多还住在单位分配的筒子楼里,或者家属院里,像他们家在县城里有自己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海棠服装店,那在县城方圆百里那可是响当当的,在县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门店,惹的多少人眼红,而且里面的衣服洋气还好看,蒋媛眼气的很。 这边订好了日子,蒋媛就跑到了服装店,做了一套结婚的礼服,还挑了两套平时穿的衣服,也没说给钱,最后还是陈芳从自己的工资里面扣了。 韩晓棠实在是看不上蒋媛这样的做派,但这是陈家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陈芳也不喜欢蒋媛,但陈母和陈磊却是铁了心的想娶一个城里的媳妇,觉得这样回村子里说起来有面子。 陈芳劝阻了几次,两人也听不进去,她也只得作罢,他们还是在农历八月底结了婚。虽然无法阻止,但陈芳却很果断的跟他们分开了,以前他们是在一起吃饭的,家里的支出都是她和韩晓东出的。 但现在陈磊结婚了,她不可能再出钱养着他们三个人,何况蒋媛吃饭挑三拣四,这不好吃,那不好吃,每顿都想吃好的,她可养不起,也不想养。 反正韩晓东忙,整天都在工地上吃饭,她一个人,也不想来回跑了,就和韩晓棠凑在一起吃饭。反正赵旭阳忙的整天不着家,也几乎不在家里吃饭,她们两个还盛些功夫,中午和晚上都在韩晓棠家里吃饭,吃完晚饭还能做一会衣服,再回家。 陈芳托口忙,没空回家吃饭,就这样和他们分开了。陈母和陈磊没想到陈芳这么绝情,竟然不管他们了,这样一下子要自己出钱生活,顿时感到了压力。 在县城生活,打开门就要花钱,陈磊那点工资,经常不够自己花,陈芳有时候还贴补他一些,而他回去吃饭也不用花钱,现在却靠他养家,那压力可想而知。 而且他们结婚的时候为了排场,这些年陈母攒的钱,也花的所剩无几。最后实在是捉襟见肘,陈磊就哄劝蒋媛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一起花用,才勉强维持住生活。 但想要铺张浪费,大鱼大肉的生活,却是不能够了,蒋媛颇有微词,还是陈磊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把她哄住了。 但蒋媛知道,他们以前是在一起生活的,现在自己嫁过来,陈芳就分家单过了,她整天都不在家,却要陈母照顾年幼的韩佳,心里很不高兴。再得知陈芳曾经阻挠过他们的婚事,那不满就达到了顶点,只是陈芳整天不在家,她想要发火也找不着对象。 第158章 蒋媛虽然傲气,对陈芳也有些不满,但陈芳整天不在家,而且陈芳脾气好,一家人总算还维持着表面的安宁。 毕竟陈母还尽心尽力地领着韩佳,晚上带着韩佳休息,白天一天两遍的往服装店跑,给韩佳喂奶,陈芳再有意见,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要担待些。 何况她从小就疼爱自己唯一的弟弟,不然也不会在他上班以后,工资不够花,还偷偷给他钱。 蒋媛虽然骄横,但还做着以后能得到海棠服装店的美梦,而要想得到服装店,就不能得罪陈芳,所以一家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这些是陈家的事,韩晓棠不便插手,而且他们一家子,要是能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陈磊和蒋媛都年轻,喜欢新鲜事物,而这个时候,改革开放已经全部展开,以前还有人瞧不起小商小贩,可现在很多人都开始自主创业。 县城里录像厅,游戏厅,还有卡拉ko等很多娱乐项目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录像厅里整天放在录像,走在大街上都能听见,录像厅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这时的游戏还是手柄那种,黄色盒装的游戏卡,插在游戏机上玩,虽然简陋,但也吸引了很多人。 卡拉ok就在路边,唱一首一块钱,很多人排队坐在旁边等着,但这些非专业的唱的鬼哭狼嚎的,让从路边经过的人,捂着耳朵聪明走过。 也有几个凤毛麟角,唱的很好的,路上的行人也会停下来聆听,有人技痒,也忍不住上去唱两首,生意很是火爆。 陈磊和蒋媛喜欢这些新鲜的东西,两人的工资每个月要供一家三口吃喝,还有他们娱乐的额外花销。 蒋媛吃饭挑食,每个月还隔三差五的去下馆子,那点钱就紧巴巴的,只能从伙食上克扣。 吃的虽然一般,但蒋媛穿的很好,她以前就喜欢买衣服,结婚时又在服装店挑了好几套衣服。现在秋天换季了,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又来到服装店挑衣服。 蒋媛长的好看,以前虽然也经常买衣服,但不能和海棠服装店的衣服相比,现在穿上韩晓棠亲自设计的高档服装,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惹得她的同事很是羡慕。 听说她和海棠服装店的老板是亲戚,就鼓动着蒋媛带她们过来买衣服,虽然不能像蒋媛那样免费,但优惠一点也好啊。 听到她们羡慕奉承的话,蒋媛很是受用,就带着她们来到了服装店。到了地方,蒋媛好似主人一样,挥手扫了一圈,让自己的同事随便挑。 她的同事也毫不客气,挑了很多衣服,跑到试衣间去试穿。虽然她们的态度嚣张了一些,但来者是客,韩晓棠也没有把顾客往外推的道理,还是让孙玉霞小心招呼,却把陈芳拦在身边,不让她过去帮忙。 她们足足在店里磨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挑好了衣服,一起拿到后面的操作台上结账。 韩晓棠一件一件的给算清楚,最后都给她们打了九折,但她们还是嫌贵,就暗中拉了拉蒋媛的衣襟。 蒋媛走到韩晓棠面前,满面笑容的说道:“晓棠姐,她们都是我同事,你给便宜一点吗?” 韩晓棠也笑眯眯的道:“我已经给打了九折了,你也知道我们店里的衣服是不讲价的,这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优惠了,不能再低了。” 见几人的脸上有点不好看,韩晓棠就接道:“不过,我这次去外地,看见这些钱包很好看,就买了几个,原本打算自己用的,现在就每人送给你们一个吧。” 韩晓棠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手提的钱包,虽然不是很大,但精致好看,在县城还不多见呐。 几人见了很是喜欢,连忙结了账,把剩余的钱,钥匙,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进包里,拎在手上,即方便又好看。 见韩晓棠不但价格上给了优惠,还送了自己同事每人一个这么好看的钱包,蒋媛也觉得脸上很有面子,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就要往外走。 韩晓棠却叫住了她们:“蒋媛,你还没给钱呐。” 蒋媛有点愣怔的回头,吃吃的道:“我……我给什么钱?” 韩晓棠失笑:“我开店做生意,谁来买衣服都要给钱,凭什么你不给啊。我这衣服是从外地进的,不说本钱了,就来回的路费也要一百多,为什么要白白的给你。” 蒋媛以前来挑衣服,从来没给过钱,现在在自己同事面前,韩晓棠忽然提出要钱,蒋媛觉得很没面子,冷哼道:“晓棠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要什么钱啊。” “一家人,也没有白吃白拿的道理啊,我又不欠你什么,我这衣服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上捡的,无偿送给你,我还要搭路费。我这服装店要交房租水电,还要交税交管理费卫生费,一个月下来也要交很多钱,都像你这样拿东西不给钱,我这服装店还能开下去吗?” 蒋媛性格骄傲,经常在同事们面前显摆,说自己和海棠服装店的老板是亲戚,买衣服不用花钱,就能穿好看的衣服。她的同事们极羡慕又眼气,现在见她吃瘪,不由都站在一边看好戏。 看到她们幸灾乐祸的样子,蒋媛心里更加恼怒,皱眉道:“以前,我来都没给过钱的。” “你是没给,但你买衣服的钱,都是从你姐的工资里面扣的,这个月她的工资已经扣了完了,所以只能你自己出钱了。” 自己以前夸下海口,现在却被韩晓棠当面给揭穿了,蒋媛的脸色涨的通红,但当着同事们的面,她也不能大吵大闹的丢了面子,只得咬牙道:“多少钱。” 蒋媛经常买衣服,眼光很好,挑的衣服都是店里最好看,最贵的,她还一起挑了两套,还有一件高领毛衣,反正不用自己掏钱,她就那件贵要那件。 现在却被韩晓棠逼着掏钱,见她的手指在计算机上跳跃,蒋媛的头皮就发麻,那敲击的声音好似敲打在她心上一样。 好在韩晓棠很快就算完了:“一共一百八十六,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再给你优惠一点,就算一百五吧。” 蒋媛一个月的工资也没这么多,闻言,她顿时傻了,结结巴巴的道:“能不能再便宜点。” “我这已经是成本价了,不能再低。” 蒋媛和陈磊花钱大手大脚的,每个月都入不敷出,根本没攒下什么钱,而且今天来服装店,她本就没打算给钱,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了。 蒋媛暗中恨的咬牙,这个韩晓棠敢在自己同事面前给自己没脸,但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了,还强笑道:“我……我今天出来没拿这么多钱,先……先欠着,回头我再给钱。” 不等她说完,韩晓棠就断然截口道:“不行,我们店里概不赊欠,你开了头,以后都到店里来赊欠,那我怎么办?” 这两套衣服是店里最贵的,凭蒋媛的工资,她根本买不起,说是随后给钱,但韩晓棠知道她的性子,跟定不会给,难道自己能上门去要,最后肯定还是要落在陈芳的头上。 陈芳要养闺女,还要还债,自己省吃俭用的,而韩晓东还在工地上,干的苦力活,挣点钱不容易,为什么要白白的拿出来,给蒋媛买衣服穿。 她要是有良心的,知道感恩的倒也算了,可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什么货色,白白的拿衣服还认为是理所应当呐。 韩晓棠哪里会惯她,知道她拿不出钱,立即就站起身,伸手要把衣服拿回来。 蒋媛却不肯,这两套衣服她挑了好久,她很喜欢,而且当着同事的面,把衣服还回去,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 就用力猛的往外拽,韩晓棠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力拽衣服,被她这样一拽,就撞在了操作台的案板上。 韩晓棠的脸当时就白了,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头也一阵眩晕,再也站立不稳就向后倒去。 好在陈芳站的比较近,见她忽然摔倒,立即上前抱住了她,见她双目紧闭昏了过去,不由吓的失声叫道:“晓棠,你怎么了?” “老板……”孙玉霞也吓的脸色发白,声音都变调了。 蒋媛也吓的要死,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怎么用力,韩晓棠怎么就轻轻在案板上撞了一下,就晕倒了,也吓的结结巴巴的道:“她……她怎么了?” 陈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回头我再跟你算账,玉霞,赶紧去菜市场叫杨娟他们,快去……” “哦”孙玉霞如梦初醒,立即抬脚就往外跑。 服装店在十字路口的闹市,菜市场距离不远,孙玉霞很快就跑到了。此时烧鸡卖完了,刚好韩晓刚过来推车,接杨娟回家。 见孙玉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有点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了?糟贼了。” 韩晓刚虽然没怎么去服装店,但每天从她们门前过,认识孙玉霞,知道她是在韩晓棠的服装店店里打工,见她慌张的样子,还以为店里糟了贼。 孙玉霞也顾不得解释,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的道:“二哥,二嫂,你们……赶紧去店里,那个蒋媛来闹事,我们老板晕倒了。” 孙玉霞喘着粗气,说话不是很清楚,还颠三倒四的,但韩晓刚却好歹听清了最后一句,得知韩晓棠晕倒了,韩晓刚二话不说,放下小吃车就往服装店跑,孙玉霞随后跟着。 第129节 杨娟就托旁边买菜的商贩帮忙看一下小吃车,她也连忙跑了过去。 进到店里,就在韩晓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陈芳抱着她的头,正在叫喊。 而蒋媛和她的同事都吓傻了,呆呆地站在一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韩晓刚跑到店里,就冲过去扶起了韩晓棠,掐她人中,可是也不见韩晓棠醒转,不由心急如焚,抬头怒视着蒋媛大吼道:“蒋媛,要是我二姐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蒋媛吓的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道:“不管我的事,真的,我都没用力,谁知道她只是轻轻撞了一下,怎么就……就晕倒了,啊……”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娟随后就跑过来了,闻言立即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蒋媛的脸上:“你以为我们老韩家的人都死光了,凭你也赶欺负我们家的人。” 杨娟本事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此时还占着理,见韩晓棠昏迷不醒,哪里还会姑息,拿出和韩晓刚打架的劲头,抓住蒋媛的头发就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尖利的指甲还抓破了她的脸。 蒋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嘶声尖叫,她的同事被尖叫声惊醒,连忙伸手把她从杨娟的手中解救了出来,一行人灰溜溜的赶紧跑走了。 虽然看到她们跑走,但此时韩晓棠的性命重要,韩晓刚也顾不得理她们,冲陈芳大声叫道:“大嫂,把今天卖的钱都拿上。” 陈芳毕竟是女人家,见到韩晓棠骤然晕倒,她一时间惊慌失措,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听韩晓刚大吼,才回过神,立即手忙脚乱的跑过去,把抽屉里今天卖的钱全部拿了出来。 韩晓刚还怕不够,又叫道:“娟子,你卖的钱呐。” “在这里。”杨娟一边说着,一边把脖子上挂的包,取下来挂到了韩晓刚的脖子上。 韩晓刚接过陈芳递过来的钱,一股脑全部塞进了包里,然后抱起韩晓棠就往医院跑。跑到门口又回头道:“那个……谁,你把店铺的门关了,去农业局找我姐夫。” 韩晓刚大急之下,连孙玉霞的名字也叫不出来了,就冲着她大喊。 孙玉霞结结巴巴的道:“要是姐夫不在单位怎么办?” “让他们单位里的人去找,就说我姐晕倒了,让他赶紧去医院。”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芳和杨娟跟着他一起去了医院,孙玉霞只得哆哆嗦嗦的把店铺关了,然后就往农业局去了。 赵旭阳工作忙,经常不在单位里面,这次也不例外,听说赵旭阳不在,孙玉霞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单位的人见她这样,连忙询问,得知韩晓棠晕倒了,立即组织人出去寻找赵旭阳。 孙玉霞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她年轻,遇到这种事,吓的六神无主,只能在心里不住地祈祷,希望自己的老板没事。 韩晓刚把韩晓棠抱到医院,就送进了急诊室,他们三个在外面等候,韩晓刚瞪着陈芳狠狠的道:“大嫂,这回要是我二姐没事就算了,要是她有个好歹,别说我不顾念什么亲戚情分,也别说你就这一个弟弟,谁敢欺负我二姐,我跟他拼命。” 韩晓刚在家中是窝里横,仗着一点小聪明,总喜欢多拿多占,但要是遇到外人欺负他们一家的时候,那跟韩庆斌一个脾气,一点就着。 陈芳被他骂的低下了头,哽咽道:“你放心,要是晓棠真的有个好歹,我也饶不了他们。” 韩晓刚还要再骂,却有医生过来,要他们过去缴费,韩晓刚才作罢,拿着皮包过去交钱去了。 陈芳和杨娟是女人,还不认识字,里里外外的都是韩晓刚在跑,也就没时间再骂陈芳了。 好在赵旭阳很快就赶到了,他跑到急诊室前就要往里面冲,韩晓刚连忙抱住了他的腰:“姐夫,你别急,我姐在里面,医生正在抢救,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在外面等一会。” 赵旭阳转身抓住他的肩膀,嘶声问道:“你姐她到底怎么了?” 事情具体怎么回事,韩晓刚也不知道,就看向了陈芳。 陈芳结结巴巴的道:“刚才晓棠在店里的案板上撞了一下,谁知就晕过去了。” 韩晓刚气呼呼的接口道:“要不是蒋媛那个贱人,我姐能晕倒吗,她平常生龙活虎的,怎么会撞一下就晕倒。” 韩晓棠身体一向很好,平常朝气蓬勃的,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可是现在她却昏迷不醒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赵旭阳的眼都红了,冷冷的看着陈芳道:“你弟弟一家是不想在县城混了吗?” 赵旭阳虽然出身不凡,但对韩家的人都以礼相待,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就觉得高人一第,看不起他们。不管对谁都礼貌有加,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的跟他们说话。 显见此时是气的狠了,而且这话若是别人说,也不过是句轻飘飘的气话,但赵旭阳却绝对可以让它变成现实,毕竟县长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他真的想要对付一个人,那真的是轻而易举。 陈芳也无法反驳,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糊涂,就为了面子好看,非要娶一个城里的媳妇,结果却闹出这么大的事。 别人不知道,可陈芳知道,韩晓棠在家里是什么地位,丁玉英最是疼爱她,韩庆斌因为韩晓棠上了大学参加工作,是国家的正式职工,对她也是言听计从的。 韩晓东心疼唯一的妹妹,那次为了救韩晓棠,险些被野猪拱死,陈芳可是亲眼所见的。而韩晓刚虽然混账,但家里的人他谁都不怕,就怕韩晓棠,就算韩晓棠骂他打他,他都不敢还手。 要是这次韩晓棠真的出了事,别说是弟弟一家,就是她以后在韩家都是举步维艰。想想她结婚几年没有孩子,韩家的人也没说什么二话,可这次为了蒋媛,却被训斥了几回,陈芳也是一阵心乱如麻。 她双手合十,不住地在心中祈求,先不说韩晓棠要是出事,他们一家要遭到韩家的还击。 就是光说感情,她也不希望韩晓棠出事,以前她在村子里生活艰难,是韩晓棠一再的帮助她。 韩晓棠是大学生,有文化有知识,是国家的在编职工,可是也没像别的小姑子那样,欺负嫂嫂,对她一直很好。 陈芳于情于理都不希望她出事,但急诊室的灯一直亮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陈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医生终于出来了:“谁是病人的家属?” 赵旭阳立即迎了上去,急切的说道:“我是,我是病人的家属,她怎么样?” 医生微笑道:“没事,病人只是刚刚怀孕,身体有点发虚,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赵旭阳闻言都傻了,一时间竟忘了回复,还是韩晓刚在后面捅了他一下,赵旭阳才回过神,啃啃巴巴的道:“谢谢医生了,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病人已经清醒了,你们带她去病房,输完水就可以回家了。” 病床很快就推了出来,韩晓棠躺在病床上,脸上虽然有点苍白,但神色很好,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赵旭阳扑过去,蹲在病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赵旭阳性格内敛,虽然和韩晓棠在闺房之中极尽温柔,但是在外面,是绝对不会和她腻腻歪歪的。此时却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去亲吻她的手,显见是真的吓坏了。 韩晓棠安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但不管她怎么安慰,赵旭阳怎么能不担心,他小心翼翼的推着病床,把韩晓棠推进病房里,直到输完了水,才带韩晓棠回家。 虽然不知道赵旭阳的真实身份,但他现在已经是农业局的处长了,不仅位高权重,而且赵旭阳工作认真,还拿出了那么多钱,资助贫困儿童,供他们上学,在单位里威望很高。 这次知道他媳妇晕倒进了医院,单位里很多人都帮忙跑出去寻找,农业局的领导怕耽误时间,还给派了车。 虽然赵旭阳会开车,但担心他此时情绪不稳,影响安全,还派了司机,一直在医院外面等着。 等韩晓棠好了,才开车把他们送了回去,韩晓刚暗戳戳的捅赵旭阳,要他给司机说说,去大兴村把他们父母接来。 韩晓刚兄弟两个都有孩子了,可韩晓棠一直没有动静,开始丁玉英还担心,现在韩晓棠终于有了,老两口知道了肯定高兴。 赵旭阳点头答应,等他们回到家,就让韩晓刚带着司机,去乡下把韩庆斌他们接了过来。 此时天都快黑了,但韩庆斌两人听说韩晓棠怀孕了,而且还被陈芳的弟媳妇拉扯之下撞晕了,都进了医院,哪里还敢耽误,也不管家里的牲口了,就坐着车来到了县城。 韩晓棠只是有一点头晕,别的没什么,但赵旭阳也担心的什么似的,非要她卧床休息,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陈芳和杨娟也没回家,都在旁边帮忙照顾,陈芳做饭,杨娟负责打下手,做好了连忙端到了卧室,赵旭阳亲自喂给韩晓棠吃。 韩晓棠失笑:“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又不是手折了,连饭都要你喂。” 但赵旭阳还是一意孤行,韩晓棠只得低头凑过去吃了,她连手都不用动,只管张嘴吃就好了。 吃完饭,赵旭阳就让她躺着,躺的时间久了,韩晓棠真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有微风拂过,好似有人进了房间,韩晓棠睁开眼,就看见丁玉英和韩庆斌到了。 见她醒来,丁玉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担心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晓棠在丁玉英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依靠在她身上撒娇:“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丁玉英更紧张了:“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没有,就是轻轻撞了一下。” 丁玉英心疼的把她凌乱的头发掖到耳后,摸着她的脸道:“这才多久没见又瘦了,你整天忙忙叨叨的,还不好好吃饭。以前你一个人就算了,现在有了孩子,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可不能再凑合。” 韩晓棠在她手掌心蹭了蹭,笑道:“谁叫你不来照顾我,我能不瘦吗?你要是心疼外孙,就来县城照顾我。” 韩晓刚也趁机道:“就是,要是你们当初听我们的话,乖乖的来县城,那能轮到陈家的人,跑到我大哥家的院子住着,还蹬鼻子上脸的,险些害了我二姐。” 韩庆斌啪的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他虽然气恼韩晓刚的态度,但他说的话却没法反驳,就开口叫道:“晓刚,陈芳,走,去你们家,我要去问问亲家,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住着我们家的房子,还害我闺女,天下那有这样的道理。” 韩庆斌说着,就要拉韩晓刚走,韩晓棠连忙阻止道:“爹,我没事,现在天都已经黑了,明天再说吧。” 韩庆斌这会气的脸色发黑,别人谁也劝不住,也只有韩晓棠能说动他了,而她这么说,完全是不想陈芳为难。 陈芳哪里不知,就沉声道:“爹,你别生气,我回去说他们,明天让他们来赔礼道歉。” 第159章 韩庆斌和韩晓刚他们都没吃饭,杨娟就去厨房给他们做饭,陈芳却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和韩晓棠说一声就先回去了。 回到家中,家里也是一团乱麻,陈磊正和韩晓东,在陈芳回来了,立即迎了上来,满脸不悦的道:“姐,你们怎么回事,媛媛今天带着同事去店里买衣服,不也是帮衬你们的生意吗?你们怎么能当着她同事的面给她没脸,媛媛气的收拾东西回娘家了,怎么都拦不住,她……” 陈磊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芳抬头就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陈芳很疼爱陈磊,陈父去世后,他们姐弟和母亲相依为命。 陈芳一个女孩子,担起了家庭的重担,整天忙完地里再忙家里,尽量减轻陈磊的活计。即便是陈磊调皮,做错了事,陈芳也从来没舍得打过他。 可是现在陈芳却是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陈磊惊呆了,他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竟然舍得打他。 陈母也呆住了,只有韩晓东还算清醒,想要过来拉她,陈芳却避开了他:“晓东,晓棠今天昏迷进了医院,咱爹娘都来了,现在在晓棠家里,你也去吧。” 韩晓东本来还要劝解的,但是听说韩晓棠生病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即大步向外面走去。 等他出了门,陈芳才转身面对着陈磊厉声道:“她哪里是生气回娘家,她那是畏罪潜逃,她去帮衬我们的生意,我呸……只要她不去找事就万幸了。 陈磊捂着自己的脸道:“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媛媛,可她也是好心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陈芳气的咬牙切齿:“我给你们说过那么多遍,咱家庙小,剩不下蒋媛这尊大佛,你们不听,非要娶她,结果呐娶个惹祸精。她去买衣服不给钱,还跟晓棠拉扯,把晓棠拉的撞在案板上晕了过去,送去了医院。” 陈母见陈芳动手打人,脸色本来有点不悦,可是听到韩晓棠去医院了,急切的问道:“晓棠那丫头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晓棠怀孕了,要是她出个什么事,你以为小磊还能这么站着,你以为咱们家还能在县城呆着。” 这下陈磊才急了,他父亲早逝,又没有什么兄弟,家里虽然有叔叔伯伯,但到底是隔着一层。 而韩家人口多,能人辈出,兄弟两个都在县城,韩晓棠不仅在县城做生意,她公公还是□□,她男人也是年轻干部,很受单位领导的器重,他们陈家都是在乡下种地的农民,无权无势,哪里能与韩家抗衡。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韩晓棠就是韩家的主心骨,现在她被蒋媛拉扯晕倒,还进了医院,恐怕韩家不会善罢甘休,就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姐,晓棠姐既然没事,那……那韩家应该不会……” 到底是多年的姐弟,虽然陈磊的话没有说完,但陈芳也明白他的意思,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道:“刚才,我公公还有韩晓刚他们就要过来,找咱们算账,被晓棠拦住了,但这一遭是免不了的,你们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他们明天一定会过来的。” 听说韩家的人明天要来,陈磊的脸色顿时发白,抱住陈母的手臂,颤声道:“娘,如果他们要过来算账,可怎么办啊?” 陈芳怒喝道:“你问咱娘干什么,去问你的好媳妇啊,把烂摊子丢给你,自己跑回娘家做缩头乌龟。” 陈母劝道:“小芳,你现在再生气也没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我没办法,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想撤去。”陈芳说完,就去陈母的房里,把熟睡的韩佳抱到了自己屋里去睡了。 陈母和陈磊却熬到半夜都没睡,可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韩晓棠却睡的很是香甜,第二天还睡到了日上三竿,一家子都吃过早饭了,丁玉英单独给她开小灶,炖了一碗又嫩又滑的鸡蛋羹。 还一大清早就跑去菜市场,买了一只三黄鸡,给她熬了鸡汤,还蒸了她爱吃的包子。 第130节 韩晓棠吃的饱饱的,可是吃完饭,赵旭阳却不许她去服装店,还让她去床上躺着休息。 韩晓棠愁眉苦脸的:“我真的没事。” “没事,你能晕倒。” 韩晓棠无以反驳,丁玉英还火上浇油:“旭阳,你给我看好了她,不许她出大门一步。” 有了丁玉英的圣旨,赵旭阳更加理直气壮的监督她了,韩晓棠气结,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赵处长,您老人家今天不上班吗?” “我给单位请了假。” 韩晓棠有点意外:“你可是先进工作者,从来没有迟到早退,从来没有请过假,这不好吧。” “昨天,你晕倒进了医院,我们单位的人都知道,我总不能为了工作,连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不顾吧。” “好吧,你有理。” 韩庆斌和丁玉英老两口在,赵旭阳干脆请了假在家,有他们在,自己别想出去了,韩晓棠只得任命。 赵旭阳还不罢休,给她买了很多水果,堆在床头柜上,还亲自削好了一个苹果给她。 韩晓棠刚被丁玉英逼着喝了一碗鸡汤,确实有点腻,但她实在是太饱了,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昨天兵荒马乱的,赵旭阳也没来得及询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会才有空细细的询问。 两人都靠在床头上,怕韩晓棠硌的慌,赵旭阳就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两人依靠在一起说着话,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杨娟出现在门口,看到相拥而坐的两人,满脸尴尬。 韩晓棠却不以为然,连动都没动,只是看着她道:“进别人房间之前,你都不会敲下门。” 杨娟还真没这个习惯,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但想到杨娟他们为了自己,连生意都耽误了,韩晓棠只得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到她的询问,杨娟才如梦初醒,指着门外道:“咱爹和晓刚要去陈家。” 韩晓棠闻言,立即下床穿鞋,赵旭阳知道拦不住她,只得低声嘱咐:“你慢点。” 可韩晓棠哪里敢耽误,紧赶慢赶的走出房间,就看见韩庆斌和韩晓刚一起,已经打开了大门,就要出去,连忙叫道:“爹,你先等等。” 韩庆斌看见她出来,不禁皱着眉头道:“你出来干什么,回屋躺着去。” 韩晓棠却走到了他的面前:“爹,昨天的事,是蒋媛胡闹,和我大嫂没什么关系,你别怪她。” “嗯,只要她别糊涂的护着陈家,我自然不会怪罪她,但她要是和自己的弟弟一个鼻孔出气,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这么说,韩晓棠更不放心了:“爹,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见韩晓棠要跟着去陈家,丁玉英不放心也要跟着去,有她在,赵旭阳才放心的松开了手。 他和韩家的关系虽然一向很好,但这毕竟是他们两家的事,自己插手不好,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虽然昨天陈芳已经事先提醒过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他们也做足了思想准备,知道韩家的人今天要来。 可是真的见到韩家大队人马杀过来,还是有点心慌,陈磊吓的躲在陈母身后,不敢说话,还是陈母率先开口,强笑道:“大哥,大嫂,你们过来了,快进屋。” 丁玉英皮笑肉不笑的道:“亲家,这是我们老大的家,那也就是我们的家,怎么搞的我们跟外人一样,还要你出来招呼我们。” 说完,也不看陈母变得更难看的脸,就径直进了院子,自己去搬了几把椅子过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韩庆斌大马金刀的先在上首坐下。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陈芳的面子上,韩晓棠还是客客气气的去让陈母:“大娘,您坐。” 陈母看见韩晓棠好好的站着,心里才踏实了一点,只要韩晓棠没事,他们一家才能平安无事,就拉着韩晓棠的手,关切的道:“晓棠,你没事吧,昨天听说你晕倒进了医院,可把我吓坏了。都是蒋媛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在这里待她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就要弯腰给韩晓棠道歉,她到底是长辈,韩晓棠哪里能受她的礼,就扶住她在韩庆斌的对面坐下。 见陈母态度还算诚恳,韩庆斌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淡淡的开口说道:“亲家,你糊涂啊,老弟走的早,你们就应该找个能干的媳妇,顶门立户。 当初,你们说蒋媛的时候,陈芳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她不合适,可你们一意孤行,结果呐。办个婚礼,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把家里积蓄的钱花了个精光。 结婚以后,也没说跟着小磊好好的挣钱养家,齐心协力的把日子过好,两个人都只顾着吃喝享乐,按说这是你们家的事,想怎么过那也是你们的事。 可是你们住在我家老大的房子里,还琢磨着他只添了一个丫头,就想要霸占这院子。这就算了,你那儿媳妇竟然还敢跑到我闺女的店里闹事,害的她晕倒进了医院,那这事就待说道说道了。” 韩庆斌虽然生气,但到底是场面上的人,说话还是有理有据,一番话让陈母更加的惭愧,她低垂着头道:“老大哥,这次的事,都是我家孩子糊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小磊他们死去的爹的份上,饶孩子们这一回。” 韩庆斌却没有接话,而是抬头冷冷的看着陈磊道:“小磊,你是个男人,这事不能推到你娘的头上就算了,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第160章 韩庆斌他们在说话,韩晓棠也插不上嘴,就走进了房间,陈芳在卧室哄韩佳入睡,这个事情她真的不好出面,偏帮那边都不好,若是帮了自己的弟弟,那以后她在婆家怎么自处,可要站在韩家一边,数落自己的弟弟和母亲,她也于心不忍,干脆就躲进了房间。 韩晓棠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就走进他们的房间,陈芳见她过来,连忙起身来扶她:“你干嘛也跑过来了,赵旭阳也放心让你过来。” “没事,我主要是怕咱爹那脾气,晓刚又是个不着调的,再撺掇咱爹发火,把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陈芳闻言立即明白,韩晓棠这是担心韩庆斌生气,做的太过,所以跟过来看着,免得韩晓刚他们为难自己。 她不由感动的拉住了韩晓棠的手道:“你昨天都进医院了,也不说在家歇着,还要为我们家的事奔波,我……我真的没脸见你。” “嫂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后续的事就和你有关系了,你还说想想该怎么办吧?” 陈芳有点摸不着头脑:“后续,后续有什么事?” “嫂子糊涂了,蒋媛昨天亲眼看见我晕倒进了医院,她才的吓的躲回了娘家。可我刚听小磊说是可不是这么回事,杨娟把她打的不轻,脸都给挠花了。如果我真的出事住院了,那蒋媛也不敢再闹事,可我如今一点事都没有,那蒋媛知道了肯定会借题发挥的。” 陈芳虽然也是顶门立户的人,但她没上过学,最远也就是在县城,消息闭塞,见识也少,考虑事情没有韩晓棠缜密。 她虽然听出有些问题,可具体却想不出来,蒋媛敢怎么闹腾,不由问道:“那……那她还敢怎样?” 韩晓棠缓缓道:“原先,小磊和她结婚的时候,哄她说服装店以后会是他们的,所以她才会理直气壮的过去拿衣服,都不提给钱这回事。但经过这件事,她肯定明白了,服装店不会落到她手里。 那眼下就只剩下房子了,蒋媛在店里丢了面子,还受了惊吓,又被杨娟打了一顿,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抓不到我和杨娟的把柄,那肯定会把矛头对准你,怪你没有替她掏钱买衣服,还看着她挨打。” 陈芳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说,她会因此生气,把我们赶出去。”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嗯,本来和你们住在一起,她就不满意,但想着以后能靠你,把服装店弄到手,所以一直忍着。可现在没有忍的必要了,而且她还把所有的事都算到了你的头上,肯定会出此下策的。” 陈芳心眼好,她从来不会把人往恶毒里想,但现在听韩晓棠这么分析,她也认为极有可能,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她……她能干这样的事?” 韩晓棠叹息道:“她为什么不能,蒋媛虽然也有做错的地方,但你娘和小磊却有错在先,他们不该骗婚。明明一无所有,却骗蒋媛说家里有房子,以后还有服装店这样的产业,她能……” 韩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庆斌就在外面叫喊陈芳,韩晓棠就让她出去,自己在房间里看着韩佳。 陈芳拉了拉衣角,壮起胆子走了出去,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反正陈母满脸愧疚的低垂着头,陈磊却还有点不以为然。 韩庆斌也不看他们,而是抬头看着陈芳道:“老大家的,这事你怎么说?” 韩庆斌虽然气陈家,但陈芳毕竟嫁过来多年,又勤快又孝顺,就算他再生气,也要看陈芳三分脸面。 陈芳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道:“这件事肯定是我们家的错,是我娘和小磊猪油蒙了心,非想攀高枝,娶城里的媳妇,结果却闹出这样的事,险些害了晓棠,不管怎么说,我们家都脱不了干系。 但是爹,这些都是小事,当初,小磊欺骗蒋媛,说这房子是自家的,还说以后服装店也是他们的,才让蒋媛答应和他结婚。现在服装店没戏了,昨天蒋媛又挨了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家嫌贫爱富,恐怕会来闹事。 爹,你也知道我父亲去的早,只留下我们几个相依为命,我娘糊涂,我是个女人也不顶事,小磊年纪小,也是个蠢货,现在只能靠您了,爹……” 刚才陈磊还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大家都是亲戚,而且韩晓棠也没事,韩庆斌却这样郑重其事的来问罪,有点小题大做。 但现在听陈芳说的话,才真的害怕起来,他刚踏入社会没多长时间,又爱吃喝玩乐。遇到事情根本没想这么深,现在经陈芳这样一提醒,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连忙蹲下了身子,拉住了陈母的手。 陈母也有点慌了:“亲家,要是他们来闹事可怎么办啊?” 韩庆斌也傻眼了,他是来问罪的,怎么结果他却要给陈家撑腰,可是他这里还没理清楚,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啪啪的敲门声震耳欲聋,可见来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陈芳哀求的看着韩庆斌:“爹……” 刚才韩庆斌还有点迷糊,可既然人已经来了,那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就开口道:“先去开门。” 陈芳颤颤兢兢的走过去,把大门打开,就看见蒋媛带着她哥哥,还有两个表弟一起过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嫌陈芳开门的动作太慢,啪的一下就把大门重重推开,还把陈芳也推到了一边,大步就走了进来。 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他们明显一愣,但蒋涛也毫不在乎的叫道:“既然都在那也好,咱们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 陈磊结婚的时候,他们在喜宴上都见过,蒋涛也不客气,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就大声道:“韩大伯,你媳妇把我妹妹打成这样,你待给我一个说法。” 蒋涛虎背熊腰,人高马大,椅子都无法承受他的重量似的,吱吱嘎嘎的乱响,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声若洪钟,震的人耳膜疼。 韩庆斌却还是面不改色,冷冷道:“什么说法?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找上门来了。你妹妹跑到我闺女的店里闹事,害的她晕倒进了医院,你先给我个说法。” “我打听过了,你闺女一点事都没有,可是你老看看我妹妹。” 蒋媛自小在县城长大,没怎么晒过太阳,皮肤很白,只是有点不健康的惨白,但趁着那巴掌印更加显眼,脸颊一侧还有指甲挠伤的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韩庆斌心中却暗喜,这个杨娟虽然是个混账东西,但这次的事干的漂亮,敢去欺负他闺女,打死都活该。 但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道:“她要是不先去闹事,我儿媳妇会打她吗?是她先拉扯我闺女,致使晓棠晕倒昏迷,我儿媳妇气不过才动的手,情……情有……那什么愿。” 韩庆斌虽然整天跟着韩晓棠他们也听过一些成语,但到底不怎么用,一时间想不起来怎么说,说的啃啃巴巴的,但意思却是表达的很清楚。 蒋涛颔首道:“行,那这事咱就揭过不说了,但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吧,媛媛去店里拿两件衣服,你们还要钱,先欠着都不行。” 韩庆斌冷哼:“我闺女是开店做生意的,都去欠着,还怎么做生意啊。” “那陈芳呐?她可是陈磊的亲姐姐,给自己弟媳妇买两件衣服应该的吧。她不说掏钱给买衣服就算了,还站在一边看着她挨打都不管,有这么当姐姐的吗?他们一家住在小磊和媛媛的家里,还这么做不合适吧。” “那你们想怎么办?” “让陈芳他们一家立即搬走,咱们这事就算完。” 得不到服装店,那就把陈芳和韩晓东赶走,他们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可这事韩庆斌不能做主,就看着陈芳道:“老大家的,这件事你和小磊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蒋涛身材健壮,高大威猛,看着就吓人,他的两个表弟还跟哼呵二将似的,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后面,那架势实在是骇人。 陈芳虽然有点害怕,但好在刚才韩晓棠已经给她分析过了,有了思想准备,还能稳得住,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的道:“娘,你赶紧给涛子,还有两个弟弟倒茶,我和小磊去屋里商量一下。” 陈母却早已吓傻了,听到陈芳的话,就机械地站起身,去给他们倒茶。 陈磊也吓傻了,见蒋涛他们看过来的那凶狠的眼神,就知道,若不是韩家的人在,他铁定要挨打,此时听见陈芳叫他,立即乖乖地跟着她进入了房间。 韩晓棠正在房间里,轻轻地拍着韩佳哄她睡,见他们进来,就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陈芳见韩佳睡了,也就放下了心,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长长的叹息道:“晓棠,一切都如你所料,蒋媛带着她哥哥和表弟过来,要让我们搬走。” 韩晓棠丝毫也没感到意外,转首看着靠在墙上的陈磊问道:“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办?” 陈磊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晓棠失笑:“你是个大男人,已经成家立业了,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母亲和你姐替你扛着,你要自己拿主意。” 陈磊飞快的看着陈芳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姐,要不你们先搬出去,等以后蒋媛气头过去了,再搬回来。” 第131节 陈芳闻言也没有感到吃惊意外,显然她心中也知道陈磊会这么说,但心中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的脸色明显发白,眼中已有泪光氤氲,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韩晓棠却忍不住厉声道:“凭什么?该搬走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第161章 韩晓棠却忍不住厉声道:“凭什么?该搬走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陈磊呐呐道:“我知道,可是媛媛她兄弟凶神恶煞的,咱们要是不答应他们,恐怕……” 不等他说完,韩晓棠就截口道:“别咱们,咱们不着,他们要找的是你,不是我们,这是你自己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陈磊顿时急了:“晓棠姐,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打死吧。” “那你就忍心把你姐逼死吗?这房子是他们夫妻千辛万苦挣钱买的,卖烧鸡的时候,他们从早忙到晚。你姐刚生完孩子,就迫及不待的出去工作挣钱,我大哥起早贪黑的去工地干活,凭什么要把房子给你。” 陈磊嗫嚅道:“这是我姐的房子,轮不到你做主吧。” 韩晓棠冷笑一声,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借据,递到陈磊面前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你姐这房子花了一千八百块买的,他们自己拿出了八百,剩下的一千是借我的,我是债主,随时可以把房子收走。” 其实这段时间,陈芳和韩晓东挣了些钱,陈芳早就提出要把钱还给韩晓棠,但她却没要。一来韩晓棠是准备让韩庆斌老两口跟着陈芳他们养老的,二来也是防备着陈家见财起意,捏着借据,他们想要霸占这房子,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陈磊高中毕业,自然看的清楚,脸上顿时变的煞白,结结巴巴的说道:“晓棠姐,你就帮帮我吧,我和媛媛刚结婚,总不能因为这件事闹的不可开交。” 韩晓棠把借据收了起来,冷冷接道:“那是你自作自受,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明明一无所有,还去骗人,难道还要我们帮着你,一起去骗别人吗?” “姐,你们就看在我亡父的面子上,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好不好。” 韩晓棠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陈磊,你父亲去世的早,你母亲和姐姐千辛万苦的把你养大,可是你却不思进取。一个大男人,整天躲在你娘和姐姐的羽翼之下,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大学复习了两年都没考上,上班了也不说发奋图强,整天的吃喝玩乐,你像个男人吗?” “大学太难考了。” “难考,怎么那么多人都考上了,我不是也考上了大学,你自己不努力,就不要找借口。你父亲去世以后,你母亲和姐姐含辛茹苦的养育你,什么都护着你,你大伯还掏钱供你上学,结果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陈磊的头终于深深地垂了下去,韩晓棠的话一针见血,说到了他的痛处,陈母,陈芳,还有陈大伯,为了他付出了很多心血,到头来却落得了一场空。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所以他才想娶个城里媳妇,给自己脸上贴金,回到村子里,没人再明里暗里的讥讽他接连复习了两年,都没考上大学。反过来羡慕他娶了一个城里的媳妇,还在县城安家落户,称赞他真有本事。 可这一切都好似气球一样,被韩晓棠几句话就给戳破了,陈磊低垂着头道:“晓棠姐,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呐。” 陈芳虽然疼他,但没什么见识,这个时候只能问韩晓棠了。韩晓棠虽然非常生气,但陈磊到底是陈芳的弟弟,她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只得沉声道:“成人自考大学每年都可以报名,你可以通过自学去考试,国家一样承认学历的。工作之余,也不要把课本扔下,好好的上班挣钱,同时自学,参加明年的考试。 你告诉蒋媛,还有她家里的人,你会努力工作挣钱,会继续考试,会好好的对待蒋媛,让他们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明年你还是这么混吃等死,那谁也帮不了你。” 闻言,陈磊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的人生还是有希望的,但他还是有点担心的道:“可是如果我说出了真相,这房子不是我的,那媛媛要是不跟我了怎么办?” “当初是你欺骗人家,现在担心有什么用,你好好的跟她说清楚,要是她还愿意跟着你,那你以后好好的对人家,要是她不肯跟你,那也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陈磊犹豫了半天,给自己做好的充足的心理准备,才一步一挪地出去了,韩晓棠和陈芳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见他出来,院子里的人目光刷的一下都看了过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陈磊一阵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大哥,媛媛,还是我们搬出去吧,不过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拼命努力,一定会让媛媛过上好日子的。” 蒋媛哪里肯答应,厉声道:“房子是我们的,凭什么我们搬出去,陈磊你个傻瓜,你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陈磊咬牙道:“房子不是我的,是我姐姐和姐夫的。” 蒋媛大惊:“你……你胡说,当初你明明告诉我,说这房子是你买的,你姐姐姐夫只是暂时借住而已。”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媛媛,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蒋媛就忍不住一耳光重重地扇在陈磊的脸上,陈母虽然有点心疼,但是也没去阻拦。 蒋涛闻言,也豁然站起了身,就要过去打陈磊,韩庆斌也不便出面,就给韩晓刚使了一个眼色,韩晓刚看着蒋涛的大块头,有些怯意,但还是上前两步说道:“有什么事咱好好说,不能动手打人啊。” 可蒋涛哪里会把他看在眼里,一把推开他,还要往前冲,陈芳不顾一切的就要上前去阻拦,韩晓棠只得开口道:“蒋涛,你别忘了,警局的周大队长可是我家亲戚。” 蒋涛回头狠狠地瞪着她道:“那又怎么样,我教育自己的妹夫,碍警局什么事?” “你想怎么教育自己的妹夫,当然不管我们的事,但这是我大哥家的院子,谁也不能在这里惹是生非。有什么事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即便你把他打死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啊,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还是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吧。” “不行,你们惯会撒谎骗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说谎,为了让陈芳一家留下,所以才撒谎说这是他们家的房子。” 韩晓棠转首看着陈芳道:“去把房产证明书拿来给他们看一下。” 这时候还没有房产证,就是一张证书,但也盖着鲜红的大印,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户主韩晓东。 看到房产证书,蒋涛气的火冒三丈,他们本来还想把陈芳一家赶走,现在才知道房子是韩晓东的,陈磊一家才是在这里借住的。 蒋媛看见房产证书也傻眼了,这次在服装店碰了这么大一个钉子,她就看出来了,韩晓棠这么厉害,服装店根本到不了她的手里,就想把韩晓棠她大哥一家赶出去,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现在服装店没有了,连房子也不是陈磊的,而且自己还白白的挨了一顿打,她哪里甘心,嘶声叫喊道:“我不管,是你们骗我,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让陈芳搬出去,把房子给我,要不我们就离婚。” 蒋媛的两个表弟也站了过来,大有不答应就动手的意思,他们要打陈磊,韩晓刚不管,可他们这一站出来,距离韩晓棠很近。 韩晓刚立即就紧张了,迅速扑过去,把韩晓棠挡在了自己身后,厉声道:“你们干什么啊?敢碰断我姐一根汗毛,我宰了你们信不信。” 这下韩庆斌也不淡定了,连忙起身把韩晓棠拉了过去,怒视了蒋涛他们道:“我闺女怀孕了,你们要是敢碰着她,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蒋涛见韩晓刚刚才还是一副懦弱的样子,这会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凶狠的瞪着他,蒋涛本来还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回头看看蒋媛脸上的伤,他也有点忌惮。 这韩家的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要是一触及到韩晓棠,那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蛰的你满脸包。可此时也不能短了气势,蒋涛就瓮声瓮气的道:“我们没想伤及无辜,只要陈磊这个臭小子给我们一个说法。” 韩晓棠怒道:“你们要说法,出去要去,别在我大哥家的院子里闹事,这房子是我大哥的,和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给你们。” 韩晓棠被韩庆斌拉着往前走,经过蒋媛那两个表弟身边时,两人却不肯让开,只是瞥眼去看蒋涛兄妹,等着他们指使。 “起开,杵在这里当门神啊。”韩庆斌却是毫不客气,立即一把将他们推开。 两人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左右,被韩庆斌一把推开,还有点不服,跃跃欲试的想要出手。 “晓刚,去警局把周华叫来,就说有人在咱们大哥家闹事。” 韩晓刚很是听话,答应着立即就要出去,蒋涛连忙拦住,强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干嘛要麻烦周队长跑一趟啊。” 蒋涛说完,瞪了自己表弟一眼,接道:“让开,没一点眼色,站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带着他们两个,原本是要吓唬陈家的人,但在韩家面前就不够看了,只能引起他们的反感,蒋涛只得让两人让开。 韩晓棠却还不罢休:“你们有事出去谈,院子里这么多老人,别吓着他们。” 蒋媛却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道:“韩晓棠,你别得寸进尺。” “我还有更过分的呐。”韩晓棠冷冷一笑,接道:“这是我大哥家,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晓刚,送陈磊出去,你租凭过房子,知道门路,就带着陈磊一起去找房子。嫂子,你帮大娘收拾东西,一会找到房子,立即就搬过去,如果他们暂时拿不出房租,你就先垫着吧。” 陈磊他们毕竟是陈芳的家人,把他们赶出去,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但眼下这情况,如果还继续收留他们,只会惹得一身麻烦。 所以韩晓棠就提出让她先出房租,这样陈芳的心里会好受一点,也能缓和他们母女姐弟之间的感情,不至于就此产生隔阂。 陈芳还有点犹豫,韩晓刚却是毫不犹豫的上去,拉着陈磊就往外走,陈磊也没抗拒。 毕竟韩家的人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却替他们做了挡箭牌,要不是他们,蒋涛肯定会动手打他,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眼见一切都成了泡影,竹篮打水一场空,蒋媛哪里甘心,上前拦住了他们,抓住陈磊的衣襟叫道:“陈磊,你说句话啊,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去租房子住的,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就和你离婚。” 陈磊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还怨我,好好在这里住着,你非要惹是生非,要不是你,姐姐会把我们赶出去吗?” 陈磊第一次开始后悔,他不应该爱慕虚荣,非要娶一个城里的媳妇,明明一无所有,却用欺骗的手段娶蒋媛,结果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陈磊也一阵愧疚,就温声道:“媛媛,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骗你,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我也会继续读书,明年参加社会成人高考,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生活,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要是明年我还毫无建树,你想离开,我绝不拦你,你……” 韩晓刚却没耐性听,用力拉着陈磊往外走去:“走走,有话去外面说,外面我们管不着,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陈磊都被拉出去了,蒋涛他们再赖在这里也没用,况且他们也知道周华是韩家的亲戚,而且关系很密切,如果他们真的敢在韩家的地盘上闹事,那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只得灰溜溜地跟着往外走。 蒋媛满心不甘,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狠狠的瞪了韩晓棠一眼,也跟着她哥哥走了。 院子里顿时就清净了,事到如今,陈芳再是不舍也没办法,当初陈磊他们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非要娶蒋媛,闹成现在这样的结局,是他们自作自受。 她只希望能找一处好一点的房子,别让母亲受罪就好了,就一边劝慰,一边拉着陈母进屋去收拾东西。 见人都走光了,丁玉英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上前拉着韩晓棠道:“走走,咱们也走,赶紧离开这,真是,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自家没有吃亏,但是见到蒋涛他们这样凶神恶煞的,丁玉英也吓的不轻。韩晓棠明白,也就没有阻拦,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后面的事情就让陈家自己处理吧。 韩晓棠就进屋拿了自己的包,让丁玉英把熟睡的韩佳抱走,陈家现在鸡飞狗跳的,没空照顾韩佳。 韩庆斌就护着她们三个往回走,可是走到半道就碰到了前来迎接的赵旭阳,韩晓棠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所以就想过去看看。” “没事,我们去的时候,蒋媛他们家的人也过去了,因此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他们过去做什么?” 丁玉英却截口道:“算了,别提他们了,反正事情都解决了,咱们赶紧回去做饭吃。” 赵旭阳微笑道:“娘,今天咱们不做饭了,到饭店吃去。” “下馆子,那要花多少钱啊。” “没事,花不了多少钱,一来给您老压压惊,二来晓棠怀孕了,咱们去庆祝一下。” 这么一说,丁玉英就忘了要省钱这回事了,立即点头道:“好好,咱们就去饭店。” 饭店里,杨娟和韩飞已经到了,见他们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喜滋滋的道:“姐夫,房间已经定好了,按你说的,定了最大的房间。” 县城里这两年,如雨后春笋一般,开了好几家比较高档的饭店,装修的很是精致。赵旭阳挑的还是最好的饭店,最大的房间,一走进去眼前就豁然开朗。 入门是一间很大的休息室,有沙发和茶几,可以供客人休息,里面是一个红木的大圆桌,周围放了一圈椅子,足可以坐十几个人。 此时韩佳也醒了,睁开眼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也不认生,还好奇的左看右看,韩飞歪歪扭扭的走过来,逗她玩。 韩庆斌他们就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赵旭阳给他们倒好了茶水,就出去安排了,把杨娟也叫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韩庆斌老两口,还有两个孩子和韩晓棠,有两个孩子在,欢声笑语的,几人很快就把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哄着韩飞他们玩。 快到中午的时候,韩晓刚老口子,还有陈芳和韩晓东都到了。韩晓东老实憨厚,把事情告诉他,也不起什么作用,反而让他跟着着急,所以昨天的事都没告诉他。 韩晓东今天还一如既往的去工地上班,只得韩晓刚去找他,他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好在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韩晓刚在县城混了这么长时间,倒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自己租着房子,对这一块很熟悉。很快就给陈磊找好了房子,还帮着陈芳他们一起搬了过去,处理好一切,又去工地把韩晓东叫了回来,一家去饭店吃团圆饭。 一家子十口人,围坐在红木大桌前,倒也整整齐齐的,韩庆斌有点不习惯的嘟哝道:“不年不节的,这是干什么啊?” 丁玉英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晓棠有了,就是咱家的大喜事,比什么节气都高兴,自然应该聚一聚。” 也不知韩庆斌是年纪大了,还是被丁玉英训斥惯了,当着一家人的面被数落,竟然也没有反驳,还附和道:“对,你说的对。” 惹得韩家的兄妹姐弟三人失笑,赵旭阳陈芳他们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韩庆斌却知道他们几个是在嘲笑自己,瞪着眼睛道:“你们笑什么?” 论哄人,韩晓刚最拿手,立即接口道:“爹,我们没笑你,我们就是想,当初你要是听我们的,和我娘搬到县城来住,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我们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回老家去看你。” 第132节 韩庆斌瞪他:“看我?是回去看你儿子吧。” 韩晓刚傻笑:“儿子也看,老子也得看啊。” 韩庆斌气的在他肩膀拍了一巴掌,丁玉英却也接口道:“你个老顽固,非要呆在老家有什么用,反正现在我要来县城照顾晓棠,还要照顾孙子孙女,你要是还呆在乡下,我也不管你,饿死你拉倒。” 以前,家里都是丁玉英,或者陈芳她们做饭,韩庆斌根本不会做饭。丁玉英不在家,他要不自己凑合一顿,要不去韩庆军家蹭饭,可一顿两顿行,长时间肯定行不通。丁玉英要是不回去,他只能挨饿,只得呐呐道:“我……我也没说不来啊。” 韩晓棠趁热打铁道:“就是,爹,你一个人呆在乡下,我们也不放心,还要来回跑着回去看你。我就不说了,我多大的人了,可以照顾自己。那佳佳呐,以后店里的事肯定要仰仗大嫂,大哥也忙,谁来照顾佳佳啊?” 韩庆斌瓮声瓮气的道:“你不用担心佳佳,她是我们老韩家的亲孙女,我们这么多人,还能照顾不好她。” “这么说,爹你是答应搬来县城了。” 韩庆斌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道:“我……我先来住一段时间,你们要是气我,我就还搬回去。” 老人年纪大了,真的变成小孩了,韩晓棠笑道:“我们哪里敢惹您老人家生气啊。” 怕他们笑话自己,韩庆斌立即挥了挥手道:“开饭,赶紧开饭,你们是想饿死我吗?” 赵旭阳立即出去叫服务员开始上菜,一家子团聚,他点了很多菜,鸡鸭鱼肉都有,还有素菜凉菜,还有汤。 看着老伴,儿子,媳妇,闺女,女婿,孙子,孙女都在,韩庆斌心情大好,就多喝了几杯,不一会就醉了,拉着赵旭阳的手,大着舌头问道:“女婿,你喜欢闺女还是小子?” 第162章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不管晓棠生男生女,我都会一样疼爱的。” 韩晓棠拍了拍他的手道:“那就好,你……你可千万别学我,以前我也跟村子里老一辈的人一样,认为闺女就是赔钱货,长大了就是婆家的人了。可……可是你看我闺女多有本事,她……她考上了大学,到省城去上大学,村子里多少人羡慕我。 你再看看我这两个不中用的儿子,老大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老二滑不留手的跟泥鳅一样,看着聪明,其实没用到正趟上,要不是晓棠帮衬,他们两个现在还在乡下扒土坷垃呐。” 赵旭阳哪里敢符合,面带微笑的说道:“我觉得他们都挺好的。” “好个屁……” 韩庆斌平时话不多,这会喝醉了,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他们四个男人坐在一起,喝酒唠嗑。 丁玉英和杨娟带着两个孩子玩,韩晓棠就和陈芳坐在一起说悄悄话,虽然已经把陈磊他们安排好了,但陈芳心里也不好受。 韩晓棠就安慰道:“嫂子,你别难过,一个人不经历一些磨难挫折,他永远也长不大。雏鹰要是一直躲在你们的羽翼下,也永远不会飞翔,变成真正的雄鹰。”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些……” 陈芳这会的心里痛苦难过,酸楚懊悔,充塞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韩晓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她安慰。 本来一家人团聚挺高兴的事,结果却因为自己,弄的韩晓棠也跟着黯然伤神,陈芳有点过意不去。 这次的事,全都是因为她家的人不靠谱,闹出这么大的事,可最后韩庆斌没有怪罪她,还在蒋涛面前,给他们一家撑腰。 陈芳心里很是感激,就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轻声道:“对不起,晓棠,你这刚刚怀孕,身子还不舒服,就为了我们家的事,让你操心,来回的奔波,我……我真的……” 韩晓棠截口道:“没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就这样,一家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还一边哄孩子,一顿饭吃了二个多小时,等他们吃完走出饭店,都已经快三点了。 下午三点,街上的行人不多,他们一家十来口,分成两排往家走,经过照相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提了一嘴,说一家子还从来没拍过全家福呐。 韩庆斌立即拍板符合,当先就向照相馆走去,韩晓棠他们当然不会反对,就一起走进照相馆,要拍一张全家福。 韩庆斌和丁玉英老两口坐在正中间,怀抱着韩飞和韩佳,韩晓棠和赵旭阳一左一右的蹲在他们旁边。 韩晓东兄弟两家就站在韩庆斌他们身后,全家人都面带微笑,照相的师傅也抓准了时机,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幕。 拍完后,韩晓棠选了最大的十二寸的彩色照片,只是要等一个星期才能洗出来。但韩庆斌他们也不介意,交了定金,就浩浩荡荡的回家去了。 韩庆斌喝醉了,韩晓棠想把他带回去休息,韩庆斌却死活也不肯,大叫大嚷的:“那有岳丈住在女婿家里的道理,我……我又不是没有儿子,我有二个儿子呐。” 韩晓棠苦笑:“知道,知道,您老人家多厉害,有二个儿子呐。” 韩庆斌这才满意,他喝的舌头都大了,说话嘟嘟囔囔的,不是很清楚:“我……我要去你大哥家,我要住在他们家,看……谁还敢去作妖。” 韩晓东距离的近,听清韩庆斌要去自己家,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转首对韩晓棠道:“爹要去我们家,就让他过去吧,你身子不方便,就别惦记着了,先顾着自己要紧。”说完,就和陈芳一起把韩庆斌搀扶到自己家去了。 韩晓刚和杨娟他们,也带着韩飞回去了,丁玉英才不在乎那些老黄历,一心一意的要照顾韩晓棠,就跟着赵旭阳他们回来了。 第二天,韩晓刚他们要照常做生意,陈芳也要到服装店去,毕竟都管了两天门了,服装店的生意好,关一天损失很多钱的。 他们就把韩飞和韩佳都送到了韩晓棠家里,让丁玉英看着,便各自去忙了。韩晓棠也想跟着陈芳去店里,丁玉英却死活拦着。 韩晓棠苦苦哀求道:“我就是去看看,给大嫂他们交代一下就回来,娘……”她说着,还拉着丁玉英的手臂,拉长了声音撒娇,就和以前一样。 丁玉英哪里能架得住,只能点头答应,但也千叮咛万嘱咐:“你去看一下就赶紧回来,生意再重要,也没孩子重要。” 韩晓棠见她答应,哪里敢磨蹭,立即就往外走,生怕她再反悔,听到她的话,头也不回的道:“我知道了。” 韩晓棠到的时候,陈芳和孙玉霞已经把店里收拾妥当了,散乱的衣服也重新挂了起来,此时正在打扫卫生,韩晓棠想要帮忙,陈芳连忙拦住:“你可别害我,要是让爹娘知道你来店里干活,还不骂死我。” 韩晓棠只得作罢,等她们打扫干净了,才进入店里,把帐薄和货单都找出来整理一下。 陈芳跟着韩晓棠做事以后,韩晓棠就让她学习识字,她回到家里也会跟着韩晓东学,但认识的字有限。 好在孙玉霞是初中毕业,虽然文化水平也不高,但认识的字够用了,韩晓棠就仔细的给她们两个交代了一下。 韩晓棠去外地进货的时候,带陈芳去过两次,但陈芳没怎么出过远门,让她自己一个人去进货,还是有点不放心。 而且进货,特别的女装,重要的就是眼光,进回来的衣服要时髦洋气,紧跟潮流。 韩晓棠是从现代过来的,那眼光自然老辣的很,挑选的衣服大多都很好买。但陈芳从小在农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些年虽然跟着韩晓棠,穿着打扮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比起韩晓棠却还是差的远。 而这个只能靠陈芳自己慢慢摸索,好在虽然不能去外地进货,但韩晓棠可以自己设计服装,剪裁好了让陈芳他们做出来一样卖钱,而且利润比去外地进的还多,只是自己做的效率太低肯本供不上卖。 但现在也没有办法,生意毕竟没有孩子重要,给她们交代完,韩晓棠就回去了,要不一会她娘就要跑到店里来揪人了。 果然,她回到家中的时候,丁玉英正准备出门,看样子,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她早过去了。 见韩晓棠回来,才放下心来,晚上赵旭阳也很早就下班回来了,单位里的人都知道赵旭阳的爱人刚刚怀孕,情况不是很稳定,都进了医院,哪里还敢让他加班,有工作也尽量大家分着干,让他能早一点回家。 以前,两个人都忙,整天就对付着吃一口,现在有丁玉英在,每顿饭都做的很是丰盛。不但小米粥熬的浓稠香甜,还包了肉馅包子,自然还有鸡汤。 韩晓棠吃的饱饱的,就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想动了,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别的。开始不知道怀孕的时候,她也没什么感觉,照样忙的天昏地暗。现在知道了,就感觉特别容易疲劳,还很困倦,浑身酸软无力。 赵旭阳见了,就给她揉捏,只是他的动作不是很熟练,把韩晓棠捏的身上发痒,忍不住哈哈笑道:“还早着呐,现在那到那,就开始享受女皇待遇了。” 赵旭阳垂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恭恭敬敬的道:“你现在就是咱们家的女皇。” 韩晓棠清了清嗓子道:“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赵旭阳也顺势说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说完,就调回了现代模式:“我今天给咱爸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喜讯,他老人家希望我们能尽快回省城去。” 韩晓棠有点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到年底再调回去吗?” “爸爸说,南州市委组织部有一个职位很适合我,何况你现在怀孕了,他希望我们能回去,毕竟省城的条件好一点。” 他们是夫妻,而且认识很多年,对彼此都很了解。韩晓棠知道赵旭阳说的只是明面上的理由,但暗中,他却是担心韩家的事,会拖累韩晓棠,毕竟韩家人口多,人多麻烦矛盾也多。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韩晓棠怀孕了,如果还要为他们操心,赵旭阳肯定不放心,而这次的事,也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尽快回省城去。 以前,韩晓棠还能反驳,但出了这次的事,差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无话可说。 何况赵旭阳和赵鸿也都是担心她,希望她去省城,哪里的条件好点,她也可以清闲一点,好好的养身体。 韩晓棠虽然有点担忧,但现在韩晓刚两口子终于知道生活不易,肯踏踏实实的做生意了。 陈芳跟着她这一段时间,也学到了很多本事,虽然不能跟她比,但假以时日,也可以撑起店铺,何况还有孙玉霞和刘月娥帮着她。 而且现在韩庆斌老两口,也终于答应搬到县城来,一家人住在一起,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现在距离年底也没多长时间了。 韩晓棠就点了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既然韩晓棠答应了,赵旭阳就开始着手办理,他办事一向都是雷厉风行,何况还有赵鸿帮忙,那效率更是事半功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办好了。 白天大家都忙,韩晓棠就叫了一家子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她买了很多东西,陈芳怕她劳累,下午早早就过来了,和丁玉英一起,熬了一大锅糯米粥,蒸了很多大肉粉条馅包子,菜什么的,洗净了准备好,韩晓棠只用操刀就可以了。 她做了辣子鸡,炖了酱焖排骨,还做了一盘蒜苔炒肉丝,和豆干烧蘑菇,还做了两盘凉菜,等韩晓东他们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 韩晓棠就让大家先吃饭,韩飞现在已经能吃饭了,而且还非常喜欢各种粥,米粥,八宝粥,小米粥,那种都喜欢。只是还不能吃菜, 就用汤匙舀了一点菜水放在米粥的边缘,每吃一口就添一点菜水,但韩飞也吃的有滋有味的,小嘴蠕动着吃的飞快。 韩晓棠喂的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了,他还催促:“姑姑,吃,吃……”还伸出小手想去扒拉菜,被韩晓棠给扒拉开了。 杨娟见了就要去拉他:“来,我喂你,别去闹你姑姑。” 韩飞却很喜欢韩晓棠,非站在她面前让她喂,韩晓棠就笑道:“没事,我喂他吃就好,你赶紧吃自己的。” 杨娟只能趁着她喂的功夫,赶紧先吃完,好接替韩晓棠。 等一家子都吃完饭,陈芳起身想要去收拾,韩晓棠却开口说道:“让赵旭阳去洗吧,你们坐下,我有话说,今天咱们一家开了家庭会议。” 陈磊他们搬出了韩晓东家,韩晓刚烧鸡生意做的平平稳稳的,服装店有陈芳和孙玉霞她们,也不用怎么操心,家里风平浪静的,好不容易过一段安生日子。 现在见韩晓棠郑重其事的要开家庭会议,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都紧张的看着她,韩晓棠却微微笑道:“你们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赵旭阳要调回省城了,他们一家都希望我能跟着去省城,所以家里的事怎么安排,我们商量一下。” 其实韩庆斌他们都知道,赵旭阳在兰溪工作,只是暂时的,肯定要调回省城,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们都有思想准备,可真到了跟前,他们还是有点不舍。 省城在千里之外,来回一趟不容易,而一家子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一直在一起,现在骤然要分开,心里都有点舍不得。 丁玉英是最疼爱韩晓棠的,忍不住开口道:“可是你现在怀孕了,赵旭阳他们一家都是大男人,能照顾好你吗?不如你先在家里再住一段日子,等等再去。” 韩晓棠也不想和一家人分开,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一意孤行的,非要回兰溪县城工作了,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在一起,总要分开的。 但她也不忍心拒绝丁玉英的提议,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丁玉英有点伤感的起身去了厨房。 赵旭阳虽然是韩家的女婿,但现在他们开家庭会议,这个话题还是因为他,他还是不要参加的好,所以就在厨房收拾。 丁玉英连忙要去替他:“咋能让你动手刷碗呐,你放下让我来。” 赵旭阳却依旧继续清洗,一边微微笑道:“没事,娘,我以前在家经常做的。” 丁玉英他们老一辈的思想,觉得男人是不能下厨房的,做饭洗衣这种活计应该都是女人做的。 但韩晓棠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却不管这些,家里的活谁有空谁做,丁玉英数落过她两回,说什么赵旭阳是大男人,又是□□的公子,从小养尊处优的,哪里能让他干家务活,韩晓棠却置之不理,照样把赵旭阳指使的团团转。 现在见赵旭阳熟练的清洗碗筷,显见平时是经过做惯了的,丁玉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替韩晓棠高兴,又担心。 赵旭阳收拾完,擦干了手,才转身面对着丁玉英道:“娘,我知道您担心晓棠,但是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 “娘,晓棠是头胎,胎像不是很稳定,她要是留在县城,肯定会操心服装店,还有家里的事,怎么能静下心来养身体。再说省城的医疗条件好一些,晓棠要孕检也方便,您说呐。” 第133节 赵旭阳和韩家来往久了,也早就看出了门道,韩家表面上虽然是韩庆斌当家作主,但其实却是丁玉英说了算,这件事自然要先说服她,别的人就好说了。 说别的,丁玉英或许不会同意,但说到要韩晓棠养身体,丁玉英也沉默了,家里层出不穷的事,大多都仰仗韩晓棠来处理,整天鸡飞狗跳的,她怎么能静下心来养身体。 良久,丁玉英才沉声道:“你说的对,晓棠是应该轻松的过自己的日子,不能让一家人整天这么拖累她。” 闻言赵旭阳顿时急了:“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丁玉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用急着解释,这是事实,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家。” “娘,您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的,又不是一起不回了。县城和省城通火车,想回来随时都可以,等晓棠到了月份,我就回来把您也接去省城。” 丁玉英点了点头,上前拉住了赵旭阳的手道:“旭阳,我有两个儿子,只有晓棠这一个闺女。以后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她脾气不好,有什么事你多担待。” 赵旭阳也反握住了她的手:“娘,您老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待晓棠。” 等他们两个人说完话,走出厨房的时候,屋子里正吵的不可开交,韩晓刚他们都不想韩晓棠走,说是到了省城没人照顾她,还是留在县城生完孩子再过去。 丁玉英走进房间,打断了他们的话道:“你们都别说了,我同意让晓棠现在就去省城。” 韩晓刚顿时急了,站起身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道:“娘,您糊涂了,您从老家搬到县城来,不就是为了照顾晓棠的吗。赵旭阳还有赵书记都是大男人,工作又忙,他们怎么会照顾好晓棠,您怎么能轻易的答应呐。” “你们难道不想让晓棠,清清静静的过几天自己的日子,要她留在县城,整天的为你们操心。” 一句话就压制住了众人滔滔不绝的话语,是啊,韩晓棠现在怀孕了,应该静心样身体,可是在县城,她就别想清净。 见一家子鸦雀无声,默默地同意了丁玉英的决定,韩晓棠也松了口气,暗中给赵旭阳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他有办法,擒贼先擒王,搞定了她娘,别人就没法反对了。 韩晓棠一边起身扶丁玉英在自身边坐下,一边说道:“既然这个事大家同意了,那接下来我们说说服装店还有这房子的事。” 韩庆斌瓮声瓮气的道:“服装店和房子都是你的,你怎么说就怎么办,还用商量什么?” 韩晓棠笑道:“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当然要大家商量着来,这个房子升值空间很大,坚决不能卖。所以呐,我想让爹娘住在这里,白天呐,你们把孩子送过来,爹娘给你们带着,晚上再接回去。 临街的门面,我已经挂了招牌要赁出去,收的租金应该就够爹娘他们生活了。但是你们每个月也要给爹娘一些钱,毕竟他们要带孩子,也要开销,以后年纪大了,有个病有个灾的,手里也要留些养老的钱,你们同意吗?” 这两年,县城发展的很快,做个体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街上门面都连了起来,韩晓棠他们家的四间门面,也有很多人过来问。 只是韩晓棠怕人多了吵闹,而且也要顾及赵旭阳的工作性质,所以房子就一直空着,现在决定赁出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租赁。 韩庆斌他们上了年纪,而且在乡下住的久了,喜欢热闹。门面租出去,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免得他们孤单,也安全一些,而且租金也不少,足可以让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韩晓东他们自然没什么意见,都点头答应,见他们都答应了,韩晓棠就接道:“我们是一家人,但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能把服装店白白的给大哥他们,不然晓刚又要说我偏心了。” 韩晓刚皱眉:“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行吗?” 韩晓棠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服装店,带租金和装修,还有店里的货,怎么也值一二万块钱,大哥大嫂他们现在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可以分成每个月支付一部分。 我在县里的扶贫项目里,每个月出一千块钱,帮扶偏远山区的孩子们上学。可是我现在怀孕了,一年的时间里不能工作挣钱,所以这笔钱,请大哥大嫂拿出来,每个月给扶贫小组办公室一千块钱,一年为止。 等我生完孩子,可以重新做生意了,这笔钱还是有我出,一年以后,这服装店就完完全全是你们的了,大嫂,你看行吗?” 第163章 陈芳跟着韩晓棠在服装店工作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服装店的盈利情况,旺季的时候,一天都可能挣一千多,即便是淡季,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一千块钱,不管怎么都不会亏钱。 而韩晓棠预付了一年的租金,装修的还这么精致上档次,也花了不少钱。店里的进有很多成衣,还有布匹,还有韩晓棠自己设计的衣服,这些加起来,绝对超过二万。 这些还不算服装店隐形的价值,海棠服装店在县城打出了名气,周围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村子里有人要结婚,第一个选择,就是来海棠服装店选择结婚的礼服,可以挑选成衣,也可以自己选择款式现做,很是方便周到。 而县城这两年做生意的很多,房租水涨船高不说,想要找到合适的空房子也很难,即便是找到了,不光要出房租,还要掏转让费。 以海棠服装店的名气,就是空房子转让,也能挣几千块钱的转让费,而且挤破头也不一定能抢到。 而韩晓棠的提议,让她每个月拿出一千块钱,交给扶贫办,一年也只有一万二,远远低于服装店的价值。 陈芳那好意思占这个光,立即摇首道:“不行,即使你生完孩子,还要养一段时间,一年的时间那够,还是两年吧,我出两年的钱,以后你再接着出。” 韩晓棠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韩晓刚,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都看着他。 韩晓刚顿时急了:“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不是个东西,行了吧。” 韩晓棠失笑:“你承认就好。” 韩晓刚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嘀咕道:“说你们偏心眼还不承认。”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你没有付出凭什么就想要收获,你种了一棵芝麻那么小的种子,却想收获一个西瓜那么大的利益,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你还好意思怪别人偏心。” 韩晓刚五官都皱到一起了:“你们不是开家庭会议的吗?怎么变成了我的批斗会了,你们有事说事,不然我走了啊。” 韩晓棠见他急了,才笑着放过了他,回头对陈芳道:“那就听大嫂的,去外地进货,我带你去过几回,批发市场的路你应该知道怎么走了。 至于眼光要慢慢培养,这个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学会的。你慢慢摸索,看大街上的人穿的什么款式,那种穿上好看,就进那种,慢慢就熏会了。” 说完,韩晓棠又看向韩庆斌老两口:“爹,娘,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韩庆斌摇头:“没什么可说的,都听你的,你安排的就挺好。” 丁玉英却不无担心的道:“你把房子给我们住,服装店给了你大哥,你等于什么都没有拿,你现在又没上班,那……那赵书记,会不会嫌弃你啊。” 赵旭阳老家是省城的,而且父亲还是□□,位高权重,韩晓棠现在什么都没有,连工作都没了,丁玉英生怕赵鸿会嫌弃韩晓棠。 韩晓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有啊,这里面可有一个宝贝疙瘩。” 丁玉英急的想要打她,可又不舍得,只能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气愤的道:“你这孩子,瞎拍什么,这是能拍的。你说你,就你这样毛毛躁躁的,跑到省城去,离我们十万八千里,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韩晓棠从小到大,还没怎么离开过她,就是上大学那几年不经常在家,但放假的时候还是会回家的,可现在她已经嫁了人,以后想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韩晓棠的眼眶不由有点湿润了,自始至终,丁玉英一直都在为她考虑,真心的疼爱她,她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可她知道终有这一天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在以后她还是能回来的。 以后交通会越来越发达,有火车,地铁,飞机,想要回来很容易。但眼前的分离也让韩晓棠万分不舍,就扑进丁玉英的怀里,抱住了她的腰。 丁玉英伸出一只胳膊抱住她,一边给她梳理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哑然失笑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也不嫌害臊。” 韩晓东望天,韩晓刚看地,陈芳和杨娟去看各自的孩子,但眼角却都在看着她,可韩晓棠也舍不得撒手,丁玉英也没推开她,只是爱惜的抚摸着她的头。 一直到赵旭阳拿了一摞镜框出来,韩晓棠才松开,拊掌笑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照片早就洗出来了,韩晓棠见拍的效果很好,就加洗了几张,还让照相馆给配上了镜框,一家一个。 韩晓东兄弟两个的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韩庆斌他们的就直接挂在了正屋,韩晓棠的要带到省城去,想念他们的时候,可以看看这张全家福。 十二寸的彩色大照片,照的很清晰,他们各自的位置也站的很好,拍出来效果很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照相的师傅抓的时机也很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那幸福快乐的感觉似乎要透过镶嵌的镜框流泻出来。 韩庆斌整天板着个脸,不苟言笑,但那天喝的有点高,也裂开嘴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很多。 丁玉英抱着韩佳也笑的满面春风,心满意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连韩佳都咧着没牙的小嘴在甜甜的笑着。 但幸福往往很短暂,韩晓棠还是要走了,她现在怀着孕,不能坐火车,赵鸿派了车过来接他们。 秦立民也派了一辆车,帮他们搬家,家具什么的不用搬,但韩晓棠和赵旭阳两人的衣服,还有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装了满满一车。 虽然早就知道韩晓棠会走,但真到要走这一天,丁玉英还是万分不舍,拉着她的手,一直把她送到车上,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虽然赵旭阳一再的给她保证,会好好待韩晓棠,但丁玉英还是不放心,暗中偷偷的擦眼角,生怕韩晓棠看见她忍不住流泪,再放心不下他们。 一家人都来送行,韩飞和韩佳看见家门口停了两辆车,很是兴奋。还以为一家人要出去玩,可是等韩晓棠他们坐上了车,而韩庆斌他们站在原地不动,韩飞就明白过来,撤在嗓门大声的哭。 还拽着韩庆斌的手,非要把他拉到汽车旁边,拉着车门想要拽开,可是他的力量太小,哪里能拉的动,就仰头看着韩晓棠哭道:“姑姑,你……你快……下来,车要开走了,姑姑……” 韩晓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她从车里伸出手,把韩飞小脸蛋上的眼泪擦干净,却忘了自己也满脸是泪。 可是再不舍,终究要分离,车还是缓缓地开动了,韩飞撕心裂肺的哭,他一哭,韩佳也被感染的开始哭,两个孩子的哭声传出了很远。 韩庆斌他们心里也不好受,但勉强还能控制得住,但两个孩子却是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 韩晓棠平时很疼他们,经常给他们买玩具,买吃的,有空就带着他们玩,两个孩子都很喜欢她,可现在她却走了。 韩晓棠也心酸不已,转过身,从车窗里伸出手,不停的给他们挥手。一家子也冲她挥手,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去。 赵旭阳知道韩晓棠心里不好受,可是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她,面对生死离别,什么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只能默默地把韩晓棠抱在怀里,给她无声的安慰,好在韩晓棠怀孕初期,很是嗜睡,而且为了赶时间,他们早上起的很早,天不亮就起床了,这会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一会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赵旭阳见状就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入睡,而韩晓棠也不负众望,在路上睡的天昏地暗的,赵旭阳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她惊醒。 她这样睡着了也好,睡熟了就不会难过,而且坐汽车赶到省城,也要十几个小时,路途劳累枯燥,韩晓棠睡着会好受一些。 赵旭阳靠着车门,让韩晓棠可以躺在后座上,还把准备好的太空棉被给她盖上,以防着凉,让她的头躺在自己腿上,可以睡的舒服一些。他紧紧抱着韩晓棠,免得汽车颠簸的时候,她再从座位上滚落下去。 韩晓棠中途醒了一会,他们就在路边找了一家餐厅,进去吃饭,吃完继续赶路。韩晓棠睡了一路,这会睡不着了。 赵旭阳就让她继续躺在后座上养神,让司机做到副驾驶座上休息,他来开车,终于在入夜时分赶到了省政府家属院。 赵鸿一直在家里等着,不时的出来张望,最后干脆也不顾夜风寒冷,竟然跑到路边去接。 赵旭阳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赵鸿抱着双臂,缩着肩膀站在大门口等候,明明很冷的样子,却不肯回去,依旧固执的等着。 韩晓棠连忙下了车,走到他面前道:“爸,这么冷的天,您出来干什么?在家等着就好了。” 见到他们终于回来了,赵鸿满脸都是笑容:“没事,我在家里等的心焦,就忍不住出来了,你们回来就好了,走,赶紧回家,别在外面冻着了。” 车开到了他们家门口,赵旭阳和司机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甚至连赵鸿都过去帮忙,却不让韩晓棠伸手。 赵鸿节俭,但此时却把勤俭节约忘到了脑后,怕韩晓棠上下楼不安全,赵鸿把楼梯从上到下,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他们的房间也收拾好了,不仅打扫的窗明几净,床铺也铺上了厚厚的棉褥,崭新的被子也晾晒的很松软。 田阿姨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特意给韩晓棠炖了老鸭汤,吃完饭,赵旭阳也不让她伸手收拾,就让她上楼去休息。 第二天,丁大力和小毛他们,听说赵旭阳回来了,全都跑过来看望他们,屋子里挤满了人。 赵旭阳赶苍蝇似的,把他们赶到一边:“去去去,离我媳妇远点,碰着了你们赔不起。” 第164章 丁大力怪叫:“什么情况,赵旭阳,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这群从小到大的朋友。” 赵旭阳笑:“不过都是酒肉朋友,忘了就忘了吧。” “这小子结婚的时候,跑到了兰溪县城,躲过了一劫,来来,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把他按住,必须要掏出实话才行。” 小毛他们立即咻咻怪笑着扑了上来,虽然赵旭阳极力挣扎,但他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不过一会就被他们按倒在沙发上:“快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赵旭阳被他们按在沙发上,丁大力知道他的弱点,还使坏的挠他痒痒,赵旭阳笑的都快断气了:“晓棠怀孕了,你们别闹了,再碰着她,我跟你们没完。” 丁大力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听赵旭阳那么说,就知道韩晓棠多半是怀孕了,但自己猜测的不算数,非要他亲口承认才行。 闻言才放过他,但依然大叫道:“赵旭阳要当爹了,应该怎么着啊?” 第134节 小毛异口同声道:“当然要庆祝一下啊。” “好好,明天紫金酒店,我请客。” 众人达到了目的,才陆陆续续的走开,还赵旭阳自由。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情谊很是深厚,赵旭阳离开这么长时间,大家见了都很高兴,可是家里地方小,而且还有孕妇,他们也不敢敞开了闹,只能相约明天去紫金庆祝。 年轻男子精力旺盛,聚到一起划拳喝酒,闹腾的厉害,韩晓棠就没去,只是嘱咐赵旭阳少喝一点酒。 但赵旭阳回来的时候,还是喝的醉醺醺的,赵鸿担心他喝醉了,再磕着碰着韩晓棠,就让小毛他们把赵旭阳扶到了自己的书房休息。 等家里安置好了,赵旭阳就去单位报道,但手续一时半会办不好,而且距离新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赵旭阳就决定等年后再说工作的事,先在家里好好的陪陪韩晓棠。 在县城的时候,开始两人忙着上班,后来韩晓棠下海经商以后更忙,两人难得能这样整天聚在一起。 快年底了,赵鸿的工作更加忙碌,平时很少在家,田阿姨只用做他们两个的饭菜,好好照顾韩晓棠的饮食,一家人难得的轻松自在。 韩晓棠虽然怀孕了,但心里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事业,没事的时候,就和赵旭阳一起去逛街,了解省城比较流行的衣服款式,还有街上门面的租赁情况,比较适合做服装生意的地段。 省城很大,街道纵横交错,数不胜数,有的街道很多都是开饭店卖小吃的。有的是五金建材,有的卖电器家具聚集在一条街道上。 卖服装的也很多,掺杂其中,而服装店最多的有两条街,但租金都不菲。而且也没有合适的门店出租,即便有空房,转让费也很惊人,要想在这里开店,前期投入就很大,而且晚上还要住在店里看门。 像韩晓棠这样没有人手,单枪匹马干的,这样的门店不是很适合。但现在省城的商场已经悄然兴起,不仅租金低廉,而且人流量也比门店要大的多,而且晚上不用看门,韩晓棠就决定先进商场,等以后服装店规模做大了,再找合适的门面。 只是现在做个体商户的人很多,想要在商场拥有一席之地,也不是很容易。不过韩晓棠也不急,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孕,要一年以后才能重新创业。 但前期的准备还是要做的,韩晓棠有事没事,还会到街上逛。毕竟县城只有几条街,服装比较保守,而省城开放前卫了很多,她要尽快熟悉省城的着装风格,调整自己的设计方向。 赵旭阳自然全程陪同,一来是珍惜来之不易的相聚,二来也是担心韩晓棠怀孕了,在街上再被人碰到。 但要一个大男人陪着逛街,真的不是什么好差事,韩晓棠去门店里逛的时候,都让赵旭阳在外面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不用他跟到店里去。 韩晓棠就一间一间服装店的去参观,省城的商铺装修的也很上档次,地上铺着干净整洁的瓷砖,房顶照明的灯也比较先进。 但韩晓棠注重的是衣服款式,看到墙上挂着的一件大衣很好看,面料也很好,厚实细腻,做工也很精致,就摸着衣服询问:“这件衣服多少钱?” 跟在她身后的小妹刚要答话,不妨店里的老板却抢先开口了:“不管多少钱,你买得起吗?” 做生意要和气生财,这家店的老板说话这么难听,韩晓棠不禁回头看去,却看见了唐薇。 她大学没有毕业,第一次参加工作,又摊上城市建设办公室干事贪污,她这个秘书也脱不了干系,成了一个污点,再分配工作有点难。 而且唐薇也举得在单位拘束的上班,不太适合她,就想下海做生意挣大钱。女孩子都喜欢好看的衣服,唐薇眼光也好,就找家里拿了钱,开了一家服装店。 虽然下海做起了生意,但唐薇的大小姐脾气也不是说改就能该的,她这样说话,韩晓棠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凉凉的接道:“我身上这件大衣,可以买你们这个三件。” 韩晓棠身上穿着浅麻灰色的过膝毛呢大衣,是她自己设计的,非常洋气,大翻领,前面是两排亮晶晶的扣子,后面还有同色布料的腰带,在背后打了一个蝴蝶结,长长的垂在腰间。 这件衣服是韩晓棠特地做了自己穿的,布料也用了很好的纯羊毛毛呢,价值不菲,比她看上的这件衣服贵三倍也不止。 唐薇自然是识货的,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衡量出了两件衣服的价格差距,而韩晓棠的衣服不仅布料好,而且款式很洋气,她在省城都没见第二个人穿过。 这个认知让唐薇有点挫败,但她哪里肯认输,依然反唇相讥道:“穿的好又怎样,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穿的再好,还是个土包子。” 韩晓棠怀孕了,洗头不是很方便,就把长长的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左侧略短,右侧稍微长了一些,显得很是干练清爽,看起来比唐薇还要洋气好看,她却这样讥讽。 店里雇的小妹都有点诧异,她们老板平时虽然也盛气凌人的,但也从来没有这么的肆无忌惮,何况面前这个顾客,穿着不凡,气质也超凡脱俗,不知道老板对她怎么这么大的意见,但她也不敢插嘴,就退到了一边。 唐薇是想要激怒她,可韩晓棠却还是一脸平静,淡淡道:“这么说,唐小姐自诩是太子了。” 唐秉华是市长,唐薇是高干子弟,因此自视甚高,但她也不会狂妄的自比是太子。她要是承认,肯定会给自己的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要否认,她刚才讥讽韩晓棠的话就反弹了回来,她既然不是太子,那也是穿着龙袍的猴子了。 面对牙尖嘴利的韩晓棠,唐薇竟也被堵的无言以对,就冷笑道:“赵旭阳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乡下的泥腿子,没一点教养,粗俗……” 可是唐薇讥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响起了赵旭阳的声音:“我的视力很好,一点五的,所以才能分得清哪颗是珍珠,那颗是鱼目,就不劳唐小姐费心了。” 赵旭阳在外面等了良久,见她进了这家店很长时间都没出去,就想进来看一下,结果就听见唐薇的冷嘲热讽,他哪里忍得住,立即反唇相讥。 两年多时间没见,赵旭阳更加的成熟稳重,他身穿着韩晓棠亲自设计的黑色大衣,配着银灰色的鸡心领羊毛衫。里面还穿着白色的衬衣,还束了领带,脖子挂着一条银灰色的羊毛围巾,也没围着,就松松的挂在两侧,趁的他更加的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唐薇气的咬牙,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赵旭阳就上前扶住了韩晓棠,柔声道:“这家店的衣服土气的很,不上档次,咱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他和唐薇说话,那声音冰冷的好似寒冰凝结,可和韩晓棠说话,温柔的就像是二月的春风,温暖和煦。 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就算了,还讽刺她店里的衣服土气,唐薇都快气炸了。唐家资产雄厚,唐薇眼光也高,开的服装店很大,装修的很是豪华,衣服款式也比较洋气前卫,在省城也算是数得着的服装店了,现在却被赵旭阳贬低的一文不值。 但谁叫她刚才讥讽韩晓棠来着,赵旭阳哪里会容忍她,唐薇这里气的半死,可那边,赵旭阳已经扶着韩晓棠往外面走。 “你们给我站住。”唐薇说着,就要上前去拦他们。 赵旭阳的声音更冷:“我媳妇怀孕了,你要是敢碰到她,我饶不了你。” 韩晓棠怀孕只有三个月,肚子还不是很明显,而且她还穿着过膝的大衣,唐薇一时没有看出来。 但经赵旭阳这样提醒,立即就看出有些不同来,韩晓棠走路的时候,腰肢身板有点僵硬。 唐薇如坠冰窟,这次没有阻拦,甚至连两人怎么走出自己店铺的,都没注意到。 她本来是天之骄女,可现在她孑然一身,可韩晓棠却生活美满,而且很快就要做妈妈了。 为什么她被害的连大学都没毕业,还被害的名誉扫地,失去了在政界出人头地的机会,而罪魁祸首却可以这样幸福。 唐薇气的浑身发抖,店里的小妹站的远远的,根本不敢上前来劝慰。她们老板来头不小,而且脾气不好,平常只有她骂人的分,经常把人骂的狗血淋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冷嘲热讽过。 见唐薇被气的要原地爆炸的模样,她哪里敢上前,生怕殃及池鱼,被当作出气筒,就躲的远远的。 第165章 唐薇在这里伤春悲秋,韩晓棠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赵旭阳这人真的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一鸣惊人啊,把唐薇挤兑的生无可恋。 两人一边在街道上往前走,韩晓棠一边笑道:“你也太狠了,唐大小姐都快被你说哭了。” 赵旭阳似笑非笑的道:“名师出高徒吗?”他说着话,目光却意有所指的看着韩晓棠。 韩晓棠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佯怒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说着,伸手要去打他。 赵旭阳本能的躲开,可是见韩晓棠来追自己,担心韩晓棠打空了再站不稳,就又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打任骂。 但他真的站着不动让自己打,韩晓棠又哪里舍得继续打,就趁势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自己一半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赵旭阳也不嫌弃,任她靠在自己身上,只是体贴的问道:“还逛吗?” 虽然赵旭阳替她还击了唐薇,可她毕竟还是破坏了她的心情,韩晓棠就摇了摇头道:算了,不看了,了解的也差不多了,我有点累,回去吧。” “这里距离奶奶家很近,你要是累了,不如过去休息一会。” 韩晓棠怀孕以后,很容易疲累,赵旭阳担心回家的距离有点远,就提议先去奶奶家休息,毕竟也很久没有过去了。 知道韩晓棠怀孕,赵奶奶也很高兴,只是她年纪大了,两家住的距离又有点远,来往不是很方便。 现在过去,韩晓棠可以休息一下,也能顺便看望一下奶奶,他的心思,韩晓棠自然知道,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坐上公交车,不过一站路就到了,两人下车买了一点礼物就来到了赵奶奶家,却在院子里看到了赵晖。 双方相见都有点意外,也有点尴尬,赵旭阳只是点了点头,就拉着韩晓棠进屋去了。 看见他们过来,赵奶奶很是高兴,把自己屋里吃的东西全部都拿了出来,堆了满满一桌子。 还生怕韩晓棠不吃,亲自打开给她吃,一边还絮絮叨叨的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光为苗条好看,就不吃东西,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 韩晓棠只得乖乖的接过来吃了,一边岔开话题问道:“奶奶,大伯怎么过来了?” 赵奶奶一边给她剥核桃,一边叹气道:“和他媳妇吵架了。” “为什么?” 韩晓棠的印象里,赵晖很听赵大伯母的话,而且他现在是无业游民,怎么会和有正经工作的赵大伯母吵架,还吵的这么凶,要不然赵晖也不会跑到赵奶奶家避难了。 “我也不知为什么,反正两人吵的挺凶的,好像是为了什么钱。” 韩晓棠还要再问,但赵旭阳已经扒了一个香蕉给她,这边赵奶奶的核桃也剥好了,一起举到她的面前,她忙着吃,就没有继续再追问。 赵旭阳丝毫也不感兴趣,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可赵晖却主动走了进来,罕见的掏出了二十块钱道:“妈,旭阳和晓棠难得过来,你出去买点肉,今天中午多做一点好吃的。” 赵奶奶正有此意,闻言立即起身乐颠颠的去穿了厚外套,一边还关切的问道:“晓棠啊,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韩晓棠他们本来是不准备在这里吃饭的,但是看到赵晖好似有事要说的样子,韩晓棠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赵奶奶出去了,赵旭阳就接替了她的工作,给韩晓棠剥核桃,看也不看赵晖一眼,赵晖见他的态度这么冷淡,也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韩晓棠看不过眼,站起身道:“大伯,你坐。” 赵旭阳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在小碟子里,推到了她的面前,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但韩晓棠也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要她用吃的占住嘴,别多话,韩晓棠只得接过碟子默默地吃东西。 赵晖在桌子旁边坐下,互搓着双手道:“旭阳,刚才你奶奶给你说了吧,我和你大伯母吵架了。” “嗯”赵旭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好奇的询问,甚至也没兴趣听下去。 赵晖本来就不自在,现在更是尴尬的说不下去了,充当背景板的韩晓棠只得开口解围:“大伯,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赵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要不是韩晓棠搭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我们吵架,是因为你们家的事。” “啊”韩晓棠有点意外,她还以为赵晖两口子吵架,多半是因为经济问题,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赵晖不上班,没有收入来源,夫妻两个因为这个吵架很正常,可答案却出乎她的意料。 好在这次赵晖没等他们询问,就直接说出了答案:“省里有一个项目,前景好利润大,竞标的人很多。有人就找到了我们家,想通过我们,在你爸面前通融一下,希望能内定这个项目。” 韩晓棠有经商头脑,但对于政事却不是很清楚,赵旭阳就接口问道:“他们给了多少钱?” 赵旭阳没有纡回,直截了当的问出了事情的核心所在,赵晖的脸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给了十万,只要把钱递过去,事成之后给我们五万。 你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工作,家里要靠你伯母挣钱养家,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而且家里也实在紧张,俊辰到现在还没说上媳妇,你伯母有点急,就答应了这件事,接下了这笔钱。” 虽然省城的工资标准高一点,但五万块也是一笔大数目,何况赵晖家里经济真的很紧张。而赵大伯母这个人又精于计算,会答应不奇怪,可赵晖因此和她吵架就有点奇怪了,而且他还主动把事情告诉了赵旭阳,就更奇怪了。 赵旭阳脸上却没有丝毫奇怪的样子,依然平静的说道:“如果只是传个话,他们不会给五万块这么多。” “我就是担心这个,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想要拿下这个项目,所以想要我们传话还好。可如果他们想要利用这件事,来给你爸下套,定他一个贪污腐败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旭阳有点意外,终于抬头睁眼看了他一下,看来这么多年吃苦受罪,没有白费,赵晖终于长脑子了,遇到事情会往深里思考。 而赵大伯母比赵晖聪明的多,她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个,但是她心中恨赵鸿一家,要不是他们,自己一家也不会落得这么惨。 所以不管来人只是单纯的想要项目,还是想要给赵鸿下套,最后她都会落五万块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可赵晖知道赵大伯母虽然聪明,但目光短浅,如果真的再敢和赵鸿一家作对,他们恐怕在省城就混不下去了。 赵大伯母之所以还能保住饭碗,只是赵鸿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不想赶尽杀绝,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可如果他们还敢和外人联合来算计,赵鸿不可能再姑息养奸。 赵晖和赵鸿是亲兄弟,一起长大,赵晖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他看起来温文儒雅,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要是真的惹怒了他,那后果难以想象,一个平时不爱发火的人,要是发起脾气来,必将惊天动地。 第135节 所以他才一再阻拦,可是赵大伯母却被这么多的钱,迷昏了头脑,五万块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如果有了这么多的钱,他们就可以买房子,可以给赵俊辰说个好媳妇,赵大伯母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这么多钱,赵晖也眼红,可是却怕有钱拿没命花,赵旭阳沉思良久,却开口说道:“大伯,这是好事,你干嘛要和大伯母吵架呐。你们可以落五万块,而我最近跑工作,正好缺钱,你就答应他们吧。” 赵晖有点意外,愣怔了一下,但随即就是狂喜,赵旭阳竟然答应了,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这样他们夫妻不会再闹矛盾,还能落这么多的钱,怎不叫他惊喜。 但赵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道:“真……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赵旭阳点了点头道:“嗯,这个项目是那个部门负责的。” “归土地规划建设管理局负责的,而负责人是你父亲以前的秘书李瑞,他现在是土地局的地政科长。只要你父亲答应,给李瑞打个招呼,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拿十万块,那可是十万块啊。” 赵晖越说越激动,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十万块啊,对于他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可赵鸿只要动动口,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拿到手。 赵旭阳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就能得到这么多的钱……” 韩晓棠却很是意外,她的印象中,赵鸿父子都是两袖清风的人,对于贪污腐化是深恶痛绝的。赵旭阳怎么会一反常态的答应赵晖,就在桌子下面去拧他的腿,想要提醒他一下。 但赵旭阳好似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一般,抢先抓住了她的手,抚摸揉捏,嘴上和赵晖说着话,手指却在她的掌心中画圈圈。 韩晓棠立刻就明白,赵旭阳又憋什么坏呐,她也就不再担心,狠狠的在赵旭阳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在回去的路上,韩晓棠还是不放心的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赵旭阳摸了摸她微微鼓起的肚子,温柔的笑道:“你不用管,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就玩,该休息就去休息。只要把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就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至于别的事,我和爸爸会处理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第166章 政界的事,韩晓棠真的不是很懂,见赵旭阳说的这样笃定,她也就不再操心,只是还是有点疑虑:“如果对方真的是想给爸爸下套,恐怕他不会轻易相信你们会接这笔钱。” 赵旭阳淡淡笑道:“你多说了一个字,是你,不是你们,接这笔钱的是我。爸他老人家两袖清风,一贯公正廉洁,那些人或许不相信他会接这笔钱。可我年轻意志不坚定,又面临跑工作,手里缺钱,答应了不足为奇。” “他们会冒这个险吗?” “会,因为不管事情成不成,他们都没有损失,如果事情办成,他们拿到了项目,自然可以大赚一笔,还能顺便对付我爸,怎么算都不亏。” 看赵旭阳一副笃定的样子,韩晓棠也就不再追问,反正这些事她也不懂,赵旭阳他们会处理妥当,她就安心的养胎吧。 开始韩晓棠忙着读书,后来下海经商,一直都很忙碌,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了下来,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心养胎。 每天睡到自然醒,等田阿姨过来的时候,刚好赶上给她做早餐。以前田阿姨过来,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韩晓棠在家闲着,两人整天都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连带的赵旭阳都胖了一点。 以前,家里没人,赵鸿即便不忙,也是在外随便对付吃一顿就算了。现在儿子儿媳都回来了,而且马上就要有孙子孙女了,韩晓棠的厨艺又非常好,不比饭店做成差,赵鸿也慢慢养成了每顿都回家吃饭的习惯,人看着也比往日精神。 赵鸿父子都是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即便是意见有点分歧,也会和和气气的商量着来。而且两人都让着韩晓棠,一来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同志,二来她还是个孕妇,谁敢和她置气,家里什么都顺着她来,赵旭阳对她更是百依百顺的。 韩晓棠心宽体胖,每天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发愁以后怎么减肥,别的没有一点的糟心事。吃的好,睡的好,气色自然也好,皮肤白里透红,比往日多了一些妩媚娇艳,更漂亮好看了。 可是这样美丽的韩晓棠,赵旭阳却只能看着,每每摸着她隆起的肚子,又爱又恨,每天都盼望他赶紧出生。可十月怀胎,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赵旭阳只能熬着。 省城的新年热闹非凡,这个年代还没有开始管制烟花爆竹,年三十晚上,市中心劈哩叭啦的放了足足半个小时的烟花。 韩晓棠本来是过去看的,但赵旭阳担心街上的人太多,再挤着她,就没让她出去,而是跑到了自家二楼的房顶去看。 烟花在市中心最高的楼顶燃放的,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见,何况省政府家属院距离市中心不远,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漆黑的夜空中,各种颜色的烟花绽放,姹紫嫣红,劈哩叭啦的爆炸声惊天动地,一簇簇烟花在空中炸开,点亮了夜空。 赤橙黄绿青蓝紫,还有金色,银色,各种颜色的喷泉烟花,还有瀑布烟花,还有各种图案的烟花,不住地喷射而起。在空中闪闪发光,一簇绽开,还未陨落,另一簇就冉冉升起,交相辉映,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最后的烟花爆开,金色和红色的光芒在空中闪烁,随之飘落的还有很多小小的纸伞。各种颜色的都有,红色,黄色,绿色的居多,在空中旋转着四处飘散,长街上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去接,接到的欢呼雀跃。 还有一个竟然飘到了他们房子附近,韩晓棠兴奋的想要去接,可是却还是差了一点距离,于小降落伞失之交臂。 赵旭阳见她惋惜不已,就跑下去寻找,韩晓棠就在房顶指挥方位,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飘落的纸伞。 红色的皱纹纸,用木棍和竹子制成了伞柄和伞骨,伞面上还画着两笔简单的山水画,还有新春快乐的字。 韩晓棠很喜欢,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此时好似变成了一个孩子似的,拿着那小小的,只有一寸大小的纸伞,宝贝的什么似的。 即便是烟花放完了,还不舍得回去,两人就并肩站在栏杆前,看着街上的人流。大街上灯火通明,很多楼房临街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各种颜色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 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擦踵,还有很多小贩夹杂其中,有卖糖葫芦的,棉花糖,各种小吃的,还有卖各种小孩子玩的东西。 人们热热闹闹的,小孩子买到了心爱的玩具,学生们吃着各种美味的小吃,大人们护在周围,含笑看着家里的晚辈,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比现代的年味浓重的多。 韩晓棠也很受感染,兴奋激动的半夜都没睡着,拉着赵旭阳说悄悄话。赵旭阳就舍命陪君子,反正外面的鞭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他想要睡也睡不着,何况韩晓棠这会兴奋的说个不停,他只能陪着。 虽然不能真刀实枪的上阵,但偶尔亲一下摸一下,以解相思之苦还是可以的,韩晓棠这会说的高兴,就没注意到他四处作怪的手。 直到了后半夜,过了十二点,外面的鞭炮声渐渐稀疏,韩晓棠终于睡着了。可赵旭阳却还是睡不着,好似烙饼一样,在床上翻了半天,一直到了天明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第二天大年初一,赵旭阳难得的也陪着韩晓棠睡了一个懒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等他们起床都快十一点了。 赵鸿却早早就起床了,反正家里有包好的饺子,早上他自己煮了一碗吃了,这会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家里的黑白电视,换下来给了韩晓棠家,他们现在看的是熊猫牌的彩色电视机,只是屏幕有点小,但在这个年代也是很先进的了。 韩晓棠本来是准备去做饭的,结果被赵旭阳赶出了厨房,她也只能过来看电视。赵鸿上了年纪,晚上早早就睡了,昨天晚上没有看春节联欢晚会,这会在看重播。 韩晓棠就跟着他看,二人一边看,一边议论,倒也很热闹。直到赵旭阳做好了饭,过来喊他们,两人才恋恋不舍起身过去吃饭。 赵旭阳做的饭菜虽然没有韩晓棠好吃,但也算不错了,母亲去世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自力更生,洗衣做饭他都会。 田阿姨回去过年,要过了初五才会回来,这期间,赵旭阳就包揽了家中的活,赵鸿和韩晓棠倒是逍遥的很。韩晓棠有时候过意不去,想要过去帮忙,都被赵鸿拦住了。 过了初五,赵鸿就开始上班了,而赵旭阳也去新单位报到了,出任省委组织部三处处长。 刚刚到了新的单位,还阔别了省城几年回来,一切事情都要从头开始,赵旭阳有点忙碌,下班的时间就有点晚,好在田阿姨已经回来,有她照顾韩晓棠,赵鸿和赵旭阳也可以专心的工作。 韩晓棠自然知道单位的人际关系有多难,想当初她只是去县城工作,都遭到了那么多明里暗里的艰难险阻。 何况现在是在省城,而且是在组织部这样敏感的部门,组织部人员很多,分好几处,每一个处级部门,都有很多工作人员,想要在这样复杂的单位站稳脚感,和其困难。 但赵旭阳回到家中,从来没有提起在工作中遇到的阻碍,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是看他疲倦的脸,就知道他在单位有多辛苦。 赵旭阳还差一年才满三十岁,在论资排辈的单位里,这样的年纪还显得很年轻,所以有很多人不服,即便是知道赵旭阳是京华大学的高才生,也不能震慑住所有人。 而其中意见最大的就是他们三处的副处长郭峰,郭峰年近三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他以为这次升迁有望,正处长的位置肯定是他的。 结果被赵旭阳截胡了,他心里很是不满,对于赵旭阳的工作有点不配合。他是处里的老人了,和三处的职工都是眼熟面花,工作自然要比赵旭阳好做一点,他带头不肯合作,赵旭阳的工作就更加艰难。 好在他的秘书,是赵鸿亲自挑选,赵鸿工作多年,对于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司空见惯,就在省委组织部内部挑选了一个能干的人,出任他的秘书,但即使两人再能干,也架不住郭峰从中作梗。 赵旭阳在省城一直是默默无闻,后来又调到了县城,积攒政治资本,脱离了省城的政界圈子。 而赵鸿平反后回到省城工作,没把他带回来,后来他到首都去上学,在省城真的无人问津。 而且这次也是因为在县城工作突出,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不管是抗洪,还是扶贫都是功绩卓著,才被提拔上来的。 虽然是平级调任,但县城农业局的处长,和省委组织部的处长,不可同日而语,要负责的工作也更加繁多。 可郭峰却这样处处为难,不肯合作,赵旭阳的指令不能上传下达,工作起来功倍事半,往往要加班到很晚,但赵旭阳也毫无怨言,依旧沉默不语的做自己的工作。 见赵旭阳没有丝毫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样子,郭峰便暗忖他到底是年轻,又是刚刚调回省城,没有什么根基,自然不敢和他们这些老人对着干,就更加的嚣张。 这天又因为工作的事情争执了起来,赵旭阳明明分派好的工作,郭峰没有完成,却推诿说根本没有接到指令。 而马上就要开会,在会议上,组织部长要审核各处工作情况,而他们三处却因为郭峰的懈怠而开了天窗。 这是赵旭阳进入组织部一来,最大的一场的会议,也是第一次在全组织部上层领导面前亮相,如果他的工作没有完成,肯定要给领导们留下无能的印象。 郭峰洋洋得意,他自然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把事情拖到了最后,现在马上就要开会了,可三处的工作却没完成,而失误自然要算在赵旭阳这个刚刚上任的处长头上。 三处的工作人员都在,有的同情的看着赵旭阳,有人则是在幸灾乐祸,都是一样的年轻人,为什么,他竟然做到了处长的位置,而自己还是一个小职员。 他们完全不考虑赵旭阳的学历,还有他在兰溪县城的政绩,只是眼红嫉妒他的职位,都站在一边看笑话。 也有比较明理的职工出主意:“处长,现在距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大家一起开始统计,也许能在开会之前做出来。” 赵旭阳摇头,半个小时根本来不及,这个工作不是单纯的人多就可以做出来,郭峰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故意拖延,直到最后才说出没有接到赵旭阳的指令。 但赵旭阳的脸上也没有丝毫难过懊悔的样子,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郭峰,对身后的秘书江冉挥了挥手。 江冉进入很快就拿来了一份卷宗,里面就是郭峰没有做完的工作内容,赵旭阳接过来,在郭峰面前晃了一下,淡淡道:“郭副主任,如果你出于对我个人的不满,你可以随时去投诉我。 但你拿着工作开玩笑,连累三处的职工挨批,在领导那里落个不努力工作的印象,而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就太过分了。大家这么辛苦的工作,却因为你,所有的辛苦都要付之东流,像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实在不适合这个岗位。”赵旭阳只说到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三处没有完成工作,赵旭阳这个三处的一把手肯定要挨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逃脱不了玩勿职守的罪名。 但三处的职工也会因为这次的失误,落后于其他处,而且恐怕还会扣除奖金。刚才,他们只顾着看赵旭阳的笑话,却没往深处想,以为只要有赵旭阳背锅,他们三处的人自然平安无事。 可现在赵旭阳把郭峰负责的那部分工作,事先做了出来。他在没有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再向部长说什么,部长自然深信不疑。 众人脸色各异,而郭峰的脸色最难看,赵旭阳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怕郭副处长会从中作梗,所以就把他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先做完了,但这也不能抵消你们的过错,这个月,三处职工的奖金全部扣除,以后,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 省城的工作标准虽然高,但物价也高,单位职工要养一大家子人,现在被扣除了奖金,日子就要紧巴了,他们不禁埋怨的看向郭峰。 郭峰没想到赵旭阳这样年轻,城府却这样深沉,早就料到他会做手脚,所以就做好了准备,先把他负责的工作做完。 刚才还一针见血的指出郭峰自私的行为,不光是陷害了他这个处长,其实会连累整个三处的人。而且将三处全部职工的奖金扣除,他们肯定会憎恨郭峰,轻易就瓦加了他们的联盟。 郭峰脸色发白,额头上也除了一层冷汗,他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赵旭阳,手段这么厉害。 郭峰眼珠子乱转,拼命的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会议室的大门却被推开了,江冉带着几个身穿工作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我们是检察院的,请问谁是赵旭阳?” 赵旭阳迎了上去:“我就是赵旭阳。” “有人状告你参与了南城市场开发项目,贪污数额巨大,现在请你跟我们去检察院走一趟,配合调查。” 赵旭阳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好似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他从容淡定的把手中的文件交给江冉:“一会你代替我去开会。” 变生肘腋,江冉也是面不改色,平静地接过文件,声音也很平静,好似经过了很多大风大浪,早就不会动容一样,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处长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 赵鸿安排的人,赵旭阳自然很放心,交代完工作,没有丝毫的耽误,就跟着检察院的人走出了会议室。 赵旭阳和江冉是真的平静,而郭峰他们却是被震惊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直等到赵旭阳和检察院工作人员的身影消失,他们才回过神来。 郭峰最是得意:“拽什么呀,刚刚参加工作,就被检查院带走,还想回来就难了。” 江冉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处长会回来的,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工作吧。” 赵旭阳如果出事,江冉这个秘书也难辞其咎,但他还是这样平静,众人本来因为赵旭阳被抓走,刚刚松下来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上来。 也有聪明的立即察觉出了事情的诡异之处:“赵旭阳刚刚进入我们组织部,才工作了一个多月,怎么就会和贪污沾上边。而且南城的开发,不是土地局管理的吗?怎么会和他牵扯上关系?” 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赵旭阳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一向沉默寡言,除了工作从不多说一句话。 可今天看他对付郭峰的手段,就知道他绝非一个心无城府,软弱可欺的人。而能牵扯到南城开发这样大事的人,肯定也不是小人物,他们还是乖乖地工作为好。 第136节 晚上,田阿姨做好了饭菜才走,韩晓棠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等赵鸿喝赵旭阳他们回去。 可天都黑了,赵旭阳还没回来,赵鸿倒先是回来了,韩晓棠连忙过去接过了公文包,去给他安排饭菜,一边问道:“爸,旭阳怎么到这个世间还没回来,他也没给家里打电话。” 以往,赵旭阳要是加班,不能回来吃晚饭,会打电话回来通知一下的,可今天晚上却很反常,人没有回来,也没打电话通知。 赵鸿也没解释,只是说道:“没事,你先吃饭,吃完我再告诉你。” 韩晓棠知道他有话要说,而且也担心赵旭阳,就飞快的吃完了饭,连碗筷都没收拾,就看着赵鸿问道:“爸,你快说,旭阳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现在在检察院,这几天恐怕不能回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他能够解决的。” 可韩晓棠哪里能不担心,就焦急的问道:“是因为那个什么开发项目的事吗?” 赵鸿点了点头:“嗯。” “那个事情,旭阳不是事先知道不对劲吗?他没有做什么准备吗?怎么会被检查院带走,抓人不是公安局的事,检察院怎么能直接抓人。” 韩晓棠对政事不懂,赵鸿就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是刑事案件,那是检察院批捕,公安局执行,但涉及反贪,渎职,检察院能直接据传的。” 韩晓棠似懂非懂:“被据传很严重吗?” “没事,晓棠,你记得旭阳给你说的话吗?” 韩晓棠此时忽然想起,当天自己问他的时候,他说要她该吃吃,该喝喝,别的不用管,他会处理的。 韩晓棠放下心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爸,那我能去看看他吗?给他捎几件换洗衣服。” “好,我会给那边打招呼,你想什么时候过去,先提前通知我一下。” 第二天,韩晓棠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检察院,她临出门的时候,打电话到赵鸿的办公室,等她到了检察院,这边已经接到了通知,韩晓棠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观察室。 观察室里面陈设简洁,但生活所需的东西倒还齐全,一室一厅一卫的设计,有床,书桌,椅子,外面还有沙发和茶几。 赵旭阳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头发因为没有打理,有几根凌乱的头发耷拉在他额头上。他看的很认真,以致屋里进了人都没发觉。 观察室里窗明几净,光线通透,阳光透过窗户笼罩在赵旭阳身上,他整个人好似氤氲在一层微光中,朦朦胧胧的。 韩晓棠呆呆的看着他,好似又回到了从前读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认真的看着书,有时候会偷偷抬起头看她一眼,但随即就又沉浸在书中。 韩晓棠走过去,把那几根凌乱的头发捋上去,赵旭阳才发现了她,转身抱住了她腰,头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轻柔的蹭了蹭,声音也很温柔:“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的,我会处理的,你大在肚子,又何必来回奔波。” “没事,我就是给你送几件换洗衣服。” 见韩晓棠没有丝毫惊慌的样子,赵旭阳才放心,但也不舍得放手,还是抱着她,把耳朵凑到她肚子上,仔细聆听:“他使坏没有。” 月份渐渐大了,韩晓棠渐渐感觉到了胎动,如果外界的环境是安静的,那她肚子里的胎儿也安安静静的,如果她看比较激烈的武打片,或者环境比较嘈杂,胎儿就会蠕动。 这会不知他感觉到了什么,也在剧烈的蠕动,赵旭阳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蠕动的动作,他惊喜的抬头看向韩晓棠:“他在动。” “嗯”韩晓棠点了点头道:“他知道昨天晚上,爸爸没有回家,今天见到爸爸了,有点激动。” “对不起。”赵旭阳把他的大手放在韩晓棠的肚子上,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手掌,胎儿停止了蠕动,变得安静。 赵旭阳却依旧很内疚,他只想开展自己的工作,迅速在省城站稳脚跟,却连累了韩晓棠,她大腹便便,还要为自己担忧。 韩晓棠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上,微微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这点风浪我还是能经得住的。” 见观察室的门关着,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看来赵鸿交代过了。在外监视的人员应该不会闯进来,赵旭阳就伸手把韩晓棠拉到自己怀里,坐在他的腿上,避开她的肚子,轻轻地抱住了她。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互相依偎着,轻轻地抱着对方,静静的呆着,阳光包裹住他们的身影,暖融融的。 观察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良久,韩晓棠才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不用,我前脚接到钱,后脚就送到了纪检委,现在只等黄雀出现了。” 韩晓棠在他怀里直起身注视着他,不解的道:“黄雀,什么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我已经被检察院据传,如果没有后续的证据,定不了我的罪。那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肯定会忍不住跳出来,指证我的。” 第167章 半个月,赵旭阳都没有回组织部上班,郭峰渐渐又抖了起来,赵旭阳犯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还这么久都没能放出来,肯定是凶多吉少,出来的机会渺茫。 那他就可以升任正处的职位了,郭峰心里美滋滋的,端着茶杯在办公区晃悠,一边和相熟的职工说话:“你们别担心了,他是回不来了。” “可是江冉每天还一如既往的办公,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恐怕……” “是啊,是不是事情还有转机……”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江冉走进了办公区,把一份文件递给了郭峰,一边说道:“部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郭峰心中暗喜,难掩得意的接过文件,虽然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但声音还是是有点微微颤抖:“部长没说什么事吗?” “关于郭副调任的事,让你去办理一下离职手续。” 郭峰吃惊的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这和他的心里预期实在是相差甚远,而且办理调任手续是很繁琐的,怎么会突然的就把他调离。 赵旭阳被双规了,他这个副处再调走,三处的工作都没人负责管理了,这个时候,组织部怎么会把他调走。除非是赵旭阳很快就回来了,这个猜测让郭峰的脸色有点发白,但他还是希翼的看着江冉,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江冉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郭副你这个级别的工作调动,不用通过人事局或者劳动局,我们组织部可以直接审批。现在主管部门已经审批完毕,你只要办了离职手续,就可以尽快的到新的单位报到了。” 县委组织部可是一个好单位,即便级别不高,但也比别的单位要重要的多,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 而郭峰在组织部干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升迁呐,可现在却被踢了出去,怎不叫他恼怒,他狠狠地瞪着江冉道:“是不是你检举我?赵旭阳涉嫌贪污,他回不来了,你还这么拼命的巴结,值得吗?” 江冉微微笑道:“是,是有人举报赵处长索要贿赂,涉嫌贪污,但这只是一场误会。因为赵处长在接到对方贿赂的十万块钱后,就立即交给了纪检委,所以现在一切都已经澄清了。 是赵处长以自身为饵,钓出了好几位在开放南城地产项目中,涉嫌贪污腐化的官员,他可是功臣,市政府已经通报表扬了,你不知道吗?” 江冉淡淡的说完,怜悯的看了郭峰一眼,就不再说话,转身要去忙自己的工作。 郭峰却拉住了他:“赵处长不是刚刚从地方调回省城吗?他又不负责开发管理工作,怎么会……” 众人也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出答案,这也是他们不解的地方。 江冉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有人通过赵处长的亲戚,给了他十万块钱的好处,让他和负责南城项目开放的,国土资源建设管理局的负责人打了招呼,内定了中标的企业。”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万块啊,那可是巨款啊,可以抵他们多少年的工资了,可是赵旭阳年纪轻轻的,却可以眼都不眨的把这么多钱,交给了纪检委。 但郭峰考虑的更深:“他们为什么要给赵旭阳这么多钱?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指使得动土地局的人,可以内定中标企业。” 江冉一字一句道:“赵处长是□□赵鸿的独子,他当然可以。” “啪……”郭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茶水溅在他的裤子还有皮鞋上,还冒着热气,但郭峰却好似感觉不到一样,甚至连江冉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办公室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噤若寒蝉,转身去工作了,只剩下郭峰呆呆地站立在过道上,半晌才机械的挪动着沉重的步伐,去办理离职手续了。 手续办理电话很快,郭峰没有申诉,甚至都没问原因,就很爽快的签字离职了,而且连调任的新单位是哪里,都没敢去看。 但即使他办理的这么快,还是在走出办公楼的时候,看见了赵旭阳。被拘禁了半个月,他没有丝毫颓废萎靡的样子,依然朝气蓬勃,气宇轩昂,脸上也依然乏着健康红润的光泽。 看见郭峰,他的脸色依然很平静,没有讥讽嘲弄,口气一如往昔,不卑不亢:“郭副要走了吗?我送你。” 郭峰在组织部工作也十几年了,可是此时离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相送,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离开的身影,形只影单。 郭峰以为赵旭阳就是变相炫耀,只是说说来气他的而已,可赵旭阳真的接过了他手中摞着的一个箱子,一直把他送到了组织部的大门外。 郭峰停下了脚步,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赵旭阳见状微微笑道:“郭副,升迁的唯一途径是好好的工作,没有任何的捷径,我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能够得偿所愿。” 赵旭阳说完,把手中的纸箱放到了郭峰的手上,就转身回去了,他高大英挺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氤氲出一圈金色的光芒,耀花了他的眼。 不但郭峰呆呆的看着他,就是路过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好似利剑出鞘的赵旭阳,浑身都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单位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很快赵旭阳的身份,还有他用雷霆手段,不惜用自身为饵,钓出了几个涉嫌在城市建设中,贪污腐化的官员的事,就传遍了省城。 赵旭阳,赵鸿的儿子,强势归来,初露峥嵘,便震惊了政界,谁还敢不配合他的工作。 但赵旭阳也没空去理睬众人,去办公室给部长汇报完工作,就回家去了。 虽然知道事情有惊无险,但韩晓棠也难免担心,现在见他回来了,终于放下心来,做了一桌很丰盛的饭菜,给他接风洗尘。 有了这件事,组织部里再没人敢来给他使绊子,又有江冉协助,赵旭阳的工作做的得心应手,不用再经常加班。 而且韩晓棠的月份越来越大,行动不方便,他要抽出多一点的时间,回家来照顾她。 九个多月的时候,赵旭阳亲自开车去把丁玉英接了过来,赵奶奶年纪大了,不可能给韩晓棠伺候月子,他们家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胜任,而要田阿姨一个人照顾,也忙不过来。 而且,韩晓棠是头胎,赵旭阳怕她害怕紧张,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旁照顾,她的心情会好一点,就亲自开车去了兰溪。 知道韩晓棠快生了,丁玉英自然不会拒绝,就跟着赵旭阳来到了县城。 丁玉英以前一直住在大兴村,因为交通不方便,连县城都很少去,现在却来到了省城。 进入省城的市区,丁玉英的眼都不够使了,宽阔的街道,两边有很多高楼大夏,还有很多在建造中。 四处都响着机械的轰鸣,南州市正在飞速的发展和建设当中,整个城市都散发着蓬勃的活力。 而且进入市区,汽车又开了很长时间,才到家,可见南州市有多大。兰溪县城虽然不大,但比大兴村也不知大了多少倍,丁玉英已经觉得很繁华了,可现在再看看省城,才知道自己一直坐在井底。 但省城再繁华,丁玉英也没心情欣赏,她一心惦记着韩晓棠。进入省政府家属院,汽车停在了他们家的院子前,丁玉英就迫不及待的下车。 韩晓棠就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韩晓棠就来到了院子里,也不管天气有点燥热,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看到有汽车进入家属院,就抬头去看,可每次都是失望,这次见汽车径直停到了自家门前,连忙迎了上去,就看见丁玉英不等车挺稳,就要下车,忙过去搀扶。 丁玉英却抢先扶住了她:“你自己都不稳当,还来扶我做什么?” 快到预产期了,韩晓棠的肚子圆鼓鼓的,很是明显,走路都有点费劲,但韩晓棠却顾不得自己,一把抱住了丁玉英的手臂:“娘,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丁玉英算着韩晓棠也快生了,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现在见到她安然无恙,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赵旭阳把车停好,也走了过来:“娘,外面热,还是赶紧进去吧。” 丁玉英答应着,就拉着韩晓棠进屋,她可以不在乎热不热的,但不能让韩晓棠热着。 星期天,赵鸿也难得的没有出去工作,而是在家指挥田阿姨买了很多菜,迎接丁玉英。 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亲家,你过来了,这家里没什么人合适照顾晓棠月子,只能麻烦你了。” 赵鸿可是□□啊,和她说话还这么和颜悦色,客客气气的,丁玉英连忙摆手道:“没事,都是自家孩子,应该的。” “你一路上辛苦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赶紧过来吃吧。” 韩晓棠带丁玉英去卫生间清洗了一下,就去餐厅吃饭,田阿姨做了很多菜,有红烧鱼,黄焖鸡块,还有烧茄子,炒豆干,还有凉菜和汤,很是丰盛。 吃完了饭,跟着韩晓棠去了楼上的房间,娘两才有空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丁玉英本来觉得韩晓棠买的房子已经很好了,前庭后院,还有门面房,面积又大又宽敞,可是见到赵家的两层小楼,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 赵家的院子很大,栽种了很多花草树木,此时正值夏末,繁花似锦,院子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姹紫嫣红。屋里是二层小楼,虽然简洁,但装修的也很气派,毕竟赵鸿的身份摆在那里。 第137节 而且也很舒适,韩晓棠和赵旭阳住的二楼,两间房子打通,外面是客厅兼书房,屋里是卧室。 怕不安全,楼梯还有卧室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双脚都陷入了毛绒绒地毯里,柔软舒适还防滑,即便是韩晓棠摔倒了,有地毯也能减去很多冲击力,丁玉英很是满意。 晚上,赵旭阳就让丁玉英住在了楼上,陪着韩晓棠,他自己跑去楼下的书房去睡。 等到夜深人静,丁玉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收好,她新买的棉花和棉布,做了小褥子,还用柔软的床单做了很多尿布,还做了两身棉袄棉裤,虎头鞋,应有尽有。 最后还拿出了一个手绢,里面包裹着几沓钱,她一沓一沓的拿给韩晓棠:“这一百块是你大哥大嫂给的,还有你姥姥和舅舅给的钱,还有你三叔三婶,这二百块是晓刚给的。” 现在在县城,家里生孩子送米面,最多也就是十块二十块,连五十块的都很少,韩晓东他们却都给了一百。 这个韩晓棠倒也不惊讶,但韩晓刚给了二百,就让她意外了:“晓刚怎么给这么多。” 第168章 丁玉英又拿出了一张发黄的纸,赫然是一张欠条,因为时间有些久,纸张都有点发黄了,上面是韩晓刚歪歪扭扭的字迹,正是他结婚的时候,韩晓棠四处给他借的你一百块钱的借条。 “晓刚说,你大哥大嫂欠你的钱都还了,他也要还,不然老觉得欠着你。” 韩晓棠失笑:“他总算是长大了,懂事了。” “谁说不是呐,杨娟现在也好些了,不整天作妖了,她生了孩子,自己当了妈,知道日子不容易,倒是比以前踏实了一些。” “只要他们安安生生的,别再出幺蛾子,我就放心了。” 丁玉英颔首道:“家里都好,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的养身体,到时候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韩晓棠这会又翻出了一个搪瓷罐,瓶口还用牛皮纸封住,她举到面前闻了闻,有点酸涩的味道,不禁问道:“娘,这里面是什么啊?” “米酒,你爹亲自去买的糯米,早一个月前就开始做,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在路上摔了。” 韩庆斌是个大老粗,竟然会亲自做米酒给她,韩晓棠眼睛微微有点湿润:“米酒外面有卖的,何必要自己做,怪累的,还这么大老远的带过来。” “你爹说自家做的干净,用的东西实在,怕外面用的糯米不好,不干净,所以就亲自学着做,做坏了好几份,这是做的最好的。” “是吗,那明天做一点尝尝。” “不行,你现在不能吃,得到月子里再吃。” 韩晓棠只得恋恋不舍的放下,帮着丁玉英把她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柜子里,娘两躺在床上又说了半天的悄悄话,后半夜才睡。 她们母女两个在楼上说悄悄话,赵鸿和赵旭阳也在书房里谈话,为了方便丁玉英照顾韩晓棠,会让她一直住在楼上,赵旭阳就只能睡书房了。 自己的书房被占领,赵鸿就把平时经常的看的书,整理一下好搬到自己的卧室去。两人一边整理,一边说着话:“爸,这次虽然揪出了几个蛀虫,却还是没有抓到唐秉华的把柄。” “你认为这次的事,于唐秉华有关。”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来找咱家的麻烦了,而唐秉华比较了解我们和大伯之间的关系,知道利用大伯母来陷害我们。” “你清楚就好,唐秉华的任期快要到了,他现在是急了。他想进省委班子,却因为我这个绊脚石,一直没能得逞,而想进首都,他们家的手又够不着,所以现在狗急跳墙。” “那他可以去别的省市啊。” “唐家的势力一直在这里,去别的省市重新发展,难度很大,他怎么肯放弃南州这块唾手可得的大蛋糕,而跑去别的省市啃冷馒头。” “那接下来……” 不等赵旭阳说完,赵鸿就截口道:“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会给你托底,我年纪大了,干不了多长时间了,以后都要靠你自己了。” 赵鸿在收拾书籍,侧面对着他,赵旭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右侧鬓边的头发,夹杂了很多白发,他的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眶也有点发热,但他强自忍住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还如往常那般平静:“爸爸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丁玉英生了三个孩子,有经验,而且韩晓棠是她唯一的女儿,平时又最疼爱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田阿姨轻松了许多,她只用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就好,别的都交给了丁玉英。 她们的年纪差不多,倒是有话题聊,两个老太太整天的研究怎么做好吃的,好给韩晓棠增加营养。 韩晓棠活波了很多,赵鸿父子也感觉到家里的气氛热闹了很多,有丁玉英照顾韩晓棠,他们也可以安心的工作,不用再每天的担心韩晓棠。 市里接连几位高干落马,南州日报大肆报道,各个小报也跟风,每天都报道关于这件事的进展。 南州日报是国有新闻单位,但很多小报都承包给了个人,言语自由了很多。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却从因反贪被捕的赵大伯母入手,指出有人通过她,想要陷害□□,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还牵扯出了当年,赵晖夫妻被人利用,转告赵鸿弃养母亲的状子,而当时指使赵晖夫妻的人,是市政府的官员。 这次又有人想要利用他们,来对付赵家,手段很相似,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甚至有报社挖出了唐市长的千金,在南州大学期间,为了拿到英语比赛的冠军,利用教育局的人,来陷害赵书记的学生,也就是现在他的儿媳。 这些事是分开报道的,但联系在一起,就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了,不但唐家的日子不好过,就是赵晖一家也是水深火热的。 这件事,虽然赵晖夫妻都参与了,但赵晖反对,而且还因此和赵大伯母吵架闹翻,跑到了母亲家里,所以判定为从犯。 赵大伯母因为涉嫌贪污被逮捕入狱,开除公职,而赵晖因为是从犯,只要填平收受的赃款,可以既往不咎,但钱他们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 赵旭阳知道他们肯定会来找自己,可是没想到来找他的,竟然是多年不见的赵嘉丽。听到大门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是一个自称赵旭阳姐姐的女人来找他。 赵旭阳就知道是谁了,他没让赵嘉丽进入组织部,而是让她在门外等着。等他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等到下班,他才收拾公文包走出办公室,来到了单位的大门外。 赵嘉丽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站在大门外绿化带的边缘,距离公路有一二米宽的道,比公路路面略高一点,是一块块四方形的花砖拼接的,缝隙中长出了很多野草,赵嘉丽用脚上的高跟鞋,狠狠的踩踏着地上的野草,直到把它们碾成绿色的泥。 赵旭阳轻轻走到她身后,讥诮的说道:“这些野草招你惹你了。” 赵嘉丽闻声立即转过了身,她今年三十五了,但保养的很好,风韵犹存,烫着满头的卷发,还穿着黑色的小牛皮高跟鞋,很是时髦。看见赵旭阳,保养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立即涌出了笑容。 赵旭阳却还是满脸寒冰:“没想到你还敢来见我。” 赵嘉丽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姐弟,要见面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你老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果真是上了年纪,记性这么差,还不到十年的时间,你就忘了是怎么骗走我的工作指标。” 赵嘉丽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保养得宜,看着比同龄人年纪的多,可是赵旭阳却字字句句扎她的心窝,一再强调她老了,上了年纪。 赵嘉丽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咬牙道:“旭阳,当年是大姐糊涂,可也是形势所逼啊,当时我要是没有工作,婆家就不要我了,所以我才一时糊涂。你要还是怪我,那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妈,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她当得起长辈这个称呼吗?一再的和别人联手来陷害我们家,你没有去指责她,反而还来教训我这个受害者,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没有要教训你,旭阳,怎么说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去坐牢吧,她怎么说也是二叔的嫂子,说起来□□的大嫂坐牢,对二叔的声誉也不好。” “哼,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们要是为我爸爸考虑过丝毫,就不会一再的和别人联手来对付他了。” “以后不会了,你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以后当然不会了,坐在牢里想要再惹是生非也不可能了。”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赵旭阳还是油盐不进,赵嘉丽就有点忍不住了,赵家孙子辈有两个男丁,只有她一个女孩,从小很是娇惯,要什么给什么,那个穷苦的年代,也没缺了她的吃穿。 而且她年纪比较,赵旭阳和赵俊辰两个,整天跟在她这个姐姐的屁股后面,她就是家里的孩子王,赵旭阳两人都要让着她。 久而久之,赵嘉丽就习惯了,家里好吃的是她,好玩的是她的,所以当年骗走赵旭阳的工作指标,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很严重的事,反正从小到大,她没少抢赵旭阳的东西。 可没想到这次赵旭阳却如此记仇,快十年了,还念念不忘,而且还学会了顶嘴,自己好说歹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肯松口,放过自己的母亲。 赵嘉丽顿时恼了:“赵旭阳,你不要太过分,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母亲去坐牢,你也太狠了。” “狠,比狠我能狠过你们吗?我爸下放,你们一家毫不犹豫的就和他断绝关系,还不如高杰一个外人,我妈生病,你们没有一个人去看望她。 我母亲病逝,父亲被下放到农村,你们没有照顾孤苦伶仃的我,还趁机抢走我的工作指标,现在还敢来说我狠。你们做了那么多无情无义的事,现在跑来说什么一家人,说什么长辈,不觉得恶心吗?” 赵嘉丽被指责的无言以对,只得含含糊糊的辩解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 赵旭阳冷笑:“你看错了,我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而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说完转身就走,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赵嘉丽说一句话。 赵嘉丽却不死心的追了上来:“奶奶让你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办?我妈被抓起来了,我爸也被勒令退回收受的赃款,要不然……” 赵旭阳头也不回的道:“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走到大门口,推着自行车就要离开,赵嘉丽却快走了几步,伸出双臂拦住了他:“我爸要是交不出赃款,也要坐牢,俊辰到现在还没说媳妇,难道你和大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过不下去。” “当年你们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家破人亡,现在我们为什么不能袖手旁观。赵嘉丽,这么多年,我没有去找你报仇,但不等于我忘了当年你做的事。 你要是一再的出现在我面前,不停的提醒我,那说不定我会想起你当年做的那些卑鄙无耻的事,我的手段你现在也见识到了,你以为你比那些落马的干部更加厉害。” 闻言赵嘉丽的手臂顿时放下了,当年,她抢走了赵旭阳的工作指标,还让他代替自己去下乡插队,吃尽了苦头。 这么多年,赵鸿平反,赵旭阳也参加了工作,但都没有找她的麻烦,她还以为自己还是赵家独一位二的公主,赵鸿父子不敢把她怎么样,可今天她才知道,他们只是宽宏大量,不想和她一个小女子计较,可如果她才继续纠缠,那可就说不准了。 赵嘉丽只得讪讪的让开:“旭阳,我只是为了家里的事着急,要是说错了什么,你别生气。” 赵旭阳失笑:“你为了家里着急?赵嘉丽,你还是这么虚伪,你哪里是为了家里着急,你只是担心大伯母坐牢了,你背着一个母亲坐牢的名声,在婆家的日子会不好过。你担心没有娘家做后盾,你担心他们知道,你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会不再抬举你而已。” 赵旭阳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赵嘉丽的心思,她不禁涨红了脸,强辩道:“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赵旭阳说完,骑上自行车就走。 他们的距离太近,赵嘉丽躲避不及,连忙后退,可是她穿着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卡在了方砖的缝隙上,把她绊倒。 “啊……嘶嘶……”赵嘉丽重重地摔倒在地,双手的手心也被粗糙的方砖擦破了,细小的血珠不停的冒了出来,赵嘉丽忍不住嘶嘶痛呼出声。 可赵旭阳却没有回头看一眼,就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赵嘉丽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赵旭阳虽然年纪小,却因为是男孩子,处处保护她这个姐姐。 有一次她摔倒了,摔伤了膝盖,小小的赵旭阳硬是一步一步把她背回了家,可是现在她摔倒了,他却不肯回头看一眼。赵嘉丽再也忍不住流出泪来,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手上的伤疼的厉害,或者是为了以后的日子担忧。 因为她有工作,因为她是□□的侄女,所以婆家一直抬举着她,如果知道她母亲坐牢了,还和赵鸿家交恶,以后她的日子会怎么样,不难想象。 想到这里,赵嘉丽眼中的泪流的更多了,街上的行人看见她摔倒在地,泪流满面的样子,有点好奇的看来。 赵嘉丽这才注意到自己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连忙站了起来,可是脚刚刚一接触到地面,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疼的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但是怕别人看出来,她就咬牙忍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她没有什么事情,行人也就收回了目光,匆匆地往家赶。 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但赵晖和赵俊辰因为赃款的事焦头烂额的,谁会来管她。赵旭阳就更不用多说了,而她婆家的人,她更不敢联系,她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只能一瘸一拐的来到了站牌前,等公共汽车。 赵旭阳虽然嘴上说不管,可自行车还是到了老院子的门口,里面传来很激烈争吵声,赵旭阳真的想调头就走,可是想到他们解决不了,还是会去单位打扰自己,只能任命的把自行车挺好,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赵晖父子吵闹的厉害,竟然没听到大门开阖的声音,依然还是喋喋不休的争吵着:“反正钱也凑不够,干脆连房子也别退。” 赵晖吃惊的声音传来:“那可是五万块,你知不知道,数额巨大,我会多做很长时间牢的。” 赵俊辰不以为然的道:“反正你在外面也没事干,去坐牢还有人管饭呐。” 赵晖气的说不出话来,房间里传来他拼命咳嗽的声音,赵旭阳不由叹气,大伯母性格狡诈阴沉,教出来的子女也个个自私自利。 他怕赵晖真气的再背过气去,就抬脚走进了屋子,冷冷道:“你说不退就不退,检察院是你们家开的,如果你们敢不退,会强制执行的。” 看见赵旭阳来了,赵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旭阳,你来了,快给我想想办法,那钱买房子花了二万多,零零碎碎的也花了一万多,现在真的填不上这个窟窿了。” 赵俊辰狠狠的瞪着赵旭阳道:“都是他害的我们一家,你还去求他。” “是我逼着你们家贪污的?你们一再和外人联手来陷害我们家,现在还有脸来怪我们。” “谁叫你们家为富不仁,二叔是□□,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干部了,却不管我们。你看看别人,当个芝麻大的官,都给家里的人安排工作,你们呐?” “是你自己不努力,也好意思把这些都怪在我们头上,我们又不欠你的。” 第138节 赵俊辰硬着脖子还要再说,赵晖却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别说了,你……你给我滚。” 这次的事,如果不是赵旭阳未雨绸缪,先把赃款上交到了纪检委,那他和赵鸿父子两人都会有大麻烦。 虽然现在侥幸躲过了一劫,但赵旭阳也被监管了半个月,可他不计前嫌还是过来了,可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不敢退房子,宁愿他一把年纪了去坐牢,怎不让人心寒。 赵俊辰骂骂咧咧的走了,等外面传来大门重重关闭的声音,赵晖才开口问道:“旭阳,你说该怎么办?” “把房子退了,剩下多少钱,全部上交,还缺多少,我给你补上,不会让大伯你去坐牢的。” 刚才赵晖说了,缺口有一万多块,虽然赵旭阳家里有钱,但一万多,也是他们好几年的工资,可赵旭阳眼都不眨的说给他拿出来,填补窟窿。 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儿子,赵鸿不禁悲从中来,有些哽咽的道:“谢谢你了,旭阳。” “不用,这次的事也有我的责任,不过也希望大伯能从中汲取教训,不要再被人利用了。” 赵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次险些被抓去坐牢,赵晖真的又惊又怕,他以前坐过牢,坐怕了。如果再去坐牢,他宁愿死,现在终于能逃过一劫,赵晖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赵旭阳转首看了一圈,没见赵奶奶,就开口问道:“奶奶呐?” “我把她支出去买东西了,应该快回……” 赵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响起了赵奶奶的声音:“嘉丽啊,你这脚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瘸一拐的。” 赵嘉丽埋怨的声音传来:“都是赵旭阳那个小心眼,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还跟我斤斤计较,把我推到在马路上也不管,掉头就走了,奶奶,你可要管管他。 他自小没妈,没人管教,学的自私自利,连我爸我妈要坐牢了也不管,奶奶,这次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他,让他帮咱们家度过这个难关,要不然……” 赵嘉丽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赵旭阳五官分明的俊脸,他拍了拍手,讥讽的看着赵嘉丽道:“这戏演的,不去当演员都亏了,我什么时候推你的?你做梦的时候。” 赵嘉丽没想到赵旭阳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明明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现在被当场抓住她说谎,任赵嘉丽的脸皮再厚,脸色也有点微微发红。但还是硬着脖子道:“就是你,我崴到脚了也不管,骑着车子就走了。” “以前,你摔倒的时候,我管了,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你背回来,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呐?哦,对了,骗走了我的工作指标,我怎么知道,这会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赵旭阳说完,就不再理她,而是转首看着赵奶奶道:“奶奶,我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 赵奶奶却拦住了他:“你先别走,我给晓棠腌渍的酸梅好了,你给她带回去。” 韩晓棠怀孕初期害口,吃饭的时候会恶心,赵奶奶就记下了,跑去摘了很多黄杏,腌渍了酸梅。 可现在韩晓棠月份大了以后,害口的现象就没有了,但赵旭阳也没有拒绝,就站在原地,等赵奶奶把腌渍的酸梅拿出来,接过来放进自行车前面的铁筐里。 赵奶奶还不放心:“你骑车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打碎了。” “嗯,我知道了,奶奶,我回去了。”说完,赵旭阳看也没看赵嘉丽一眼,起上自行车就走了,比刚才更加的决绝。 赵嘉丽气的跺脚:“奶奶,你看他,一个大男人家小气吧啦的。” 赵奶奶看了她一眼道:“他要是小气,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地继续工作,你别忘了,你那工作可是从他的手里骗来的。” “奶奶,你怎么向着他说话啊。” 以前,他们就是这样不停在她面前,诋毁赵鸿和赵旭阳,说的多了,她就信了,可是今天赵旭阳当面亲自揭穿了她的谎言,赵奶奶再也不相信她了,就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我好久没有见奶奶,有点想你了,所以就来看望您老人家啊。” 赵奶奶看了看她一瘸一拐的脚,就明白了,她来看望自己是假,想在她这里住两天,让自己伺候她是真。 平时用不着她的时候,绝不会来看她一眼,现在用着了,就甜言蜜语,赵奶奶也懒得揭穿,转身进了院子,一边关门一边道:“可是我不想见你,你回去吧。”说完,大门就在她面前关闭了。 赵嘉丽难以置信的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以前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赵奶奶很疼爱她,可现在竟然也这样对她。 赵嘉丽气的抬脚就去踢大门,却忘了自己刚崴到脚,这样一踢,脚更疼了,这次是真的疼出了泪。 赵旭阳却不知道后续的事,他急着回家,韩晓棠的预产期快到了,他每天都提心跳胆的。车子骑的飞快,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见赵鸿焦急的站在家门口,不住地向外张望。 赵旭阳跳下车,还没站稳就问道:“爸,你在这干什么呐?” 见到他,赵鸿大喜过望:“旭阳,你回来的正好,晓棠要生了。” 第169章 赵旭阳闻言也不管手中的自行车,松开手就往房间里跑,任自行车摔在地上也不管。 房间里,韩晓棠歪倒在沙发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沾湿了额前的头发。她一只手捂着肚子,眼睛微微闭合,皱紧了眉头,忍受着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 丁玉英和田阿姨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要去医院带的东西,生下孩子要用的小褥子,尿片,擦洗的毛巾,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好几大包。 赵旭阳却顾不上她们,直接冲到沙发前,在韩晓棠面前蹲下,拉住了她的手,焦急的问道:“晓棠,你怎么样?” 听到他的声音,韩晓棠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没有眼帘阻碍,眼泪顿时蜂涌而出。饶是韩晓棠坚强,可此时也疼的她忍不住流出泪来,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赵旭阳,我疼……疼……” 赵旭阳紧紧握住她的手,恨不能代替她的疼痛,韩晓棠性格坚韧,轻易绝不会哭泣。赵旭阳也只是在水灾,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见韩晓棠哭过。别的不管遇到再艰难的事,韩晓棠都没掉过眼泪,可现在她却忍不住珠泪横流,可见是真的很疼。 韩晓棠疼痛难忍的样子,让赵旭阳忘了初为人父的喜悦,眼中只剩下痛惜,他紧紧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在人前,赵旭阳一向都是一本正经,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可现在丁玉英和田阿姨都在,赵旭阳却还不避嫌的亲吻她。韩晓棠忍不住失笑,可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在唇边凝滞,又一波疼痛袭来。 韩晓棠抓紧了赵旭阳的手,指甲都掐破了他的皮肤,但赵旭阳也没动,任她用力握着,那怕能减轻她万分之一的疼痛也好。 好在赵鸿的声音在外面及时的响起:“旭阳,车来了,快带晓棠去医院,快……” 赵鸿为官多年,成熟稳重,面临多少大风大浪,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可此时却慌了手脚,连声音都充满了焦急惊慌。 赵旭阳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上前抱住了韩晓棠,好似抱着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再没有刚才慌慌张张的样子,一步一步走的很是稳当。 韩晓棠发作,赵鸿就叫了车来,一边还给赵旭阳单位打了电话,想通知他赶紧回来,却被告知赵旭阳一早就下班走了。 赵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好在赵旭阳和车一起都到了,见韩晓棠他们出来,连忙打开车门,小心的在旁边帮忙扶着,把韩晓棠放在了后座上。 赵旭阳绕到另外一边,坐上车,把她半抱在怀里,车里就只剩下副驾驶一个座位,赵鸿就让丁玉英跟着先去医院,他跟田阿姨收拾好东西,随后就去。 汽车径直开到了市人民医院,送进了妇产科,通知了事先预约好的医生。 高杰的妻子就在医院上班,只是她不是妇产科的,此时得到消息也跑了过来,看到赵旭阳在产房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便上前安慰道:“旭阳,你别急,负责给晓棠接生的是妇产科的邓主任,她的经验很丰富,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一再劝慰,但赵旭阳那能不急,韩晓棠一直强忍着,没像别的产妇那样大喊大叫。但赵旭阳站在门外,还是能听见韩晓棠强自忍耐的痛呼声,让他心急如焚。 高杰的爱人也不知该怎么劝他,只能陪他站在产房外面等候,好在赵鸿也很快就赶到了。 “赵书记,您也来了。” 赵鸿看见她,很是和蔼的说道:“叫什么书记,你也和高杰一样,叫我老师就好”。说完,随即就焦急的接着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老师放心,我找了妇产科经验最丰富的邓主任,负责给晓棠接生。” 赵鸿很是感激:“真是谢谢你了。” “老师跟我客气什么,应该的。” 虽然给韩晓棠接生的是经验最丰富的医生,但韩晓棠是头胎,生的有点艰难,一直到天擦黑,才生下了一个八斤多重的男婴。 护士抱出来给他们看,婴儿粉嫩粉嫩的,紧紧闭着眼睛哇哇的哭,但哭声却很是嘹亮。 赵鸿高兴的什么似的,绝不敢去接柔若无骨的婴儿,还是经验丰富的丁玉英用小褥子把婴儿紧紧包裹住,稳稳地抱在怀里,用手臂拖着孩子的头,双手捧着他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孩子被抱的舒服了,就停止了哭声。 高杰的爱人已经安排好了病房,就立即先把孩子送了过去,交给田阿姨和赵鸿照顾,丁玉英和赵旭阳还呆在产房外等着,一直等到韩晓棠被推了出来。 韩晓棠脸色惨白,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嘴唇也被咬破了,有血渗出,疲惫不堪的躺在产床上,浑然没有了往日朝气蓬勃的模样。 赵旭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什么话都显得有点苍白无力,他只能紧紧握着韩晓棠的手,无声的给她力量。 看到她这样虚弱不堪的样子,赵旭阳心疼的什么似的,眼里忍不住氤氲出了一层薄雾,若不是他的性格内敛隐忍,此时恐怕都有泪涌出。他虽然心疼难过,但公共场合,他还是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来。 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和护士一起,把韩晓棠推到病房。 产床上有血,要把韩晓棠移到病床上,赵旭阳也没有假手他人,轻轻地抱起韩晓棠,把她换到干净的病床上,可他再轻柔,韩晓棠还是疼的皱了一下眉头。 夏末,温度还很高,但韩晓棠浑身冰凉,丁玉英没用医院的被子,而是把从家里带来的被子,给韩晓棠严严实实的盖上。 还把婴儿抱到床边让她看,孩子睡着了,小鼻子微微翕动着,小嘴也轻轻蠕动着,很是可爱。 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脸上有一层绒毛,皮肤颜色有点微微发红,五官也皱巴巴的,韩晓棠皱眉:“娘,他怎么这么丑啊。” 丁玉英白了她一眼:“胡说八道,小孩子刚生出来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你小时候还没我的外孙长的好看,现在不照样跟花一样。” 韩晓棠点头,她和赵旭阳长的都不丑,这孩子继承了他们的基因,应该也不会太丑,她想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却没有一点力气,这样简单的动作,她也做不到,只能歪着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宝宝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水汪汪的看着她。只是刚出生的婴儿,视力很差,他就把目光聚焦在韩晓棠的脸上,努力想要看清她。 孩子的目光清澈而专注,只是这一眼,韩晓棠的心都融化了,刚才还嫌弃他有点小丑的,此时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是她太累了,视线都渐渐模糊,很快就睡着了,刚出生的孩子更加嗜睡,除了吃就是睡,这边韩晓棠睡着了,婴儿也闭上眼睛继续睡。 他们都睡着了,赵旭阳他们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醒了他们。 赵鸿只是在产房外看了孩子一眼,现在却没有进病房,虽然韩晓棠是她的学生,现在还是他的儿媳妇,他也很关心她,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他实在不宜出面。 就站在病房外面,嘱咐着自己的司机,让他带刚才给韩晓棠接生的医生和护士,一起去饭店吃饭。 现在天都黑了,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何况他们辛苦给韩晓棠接生,他们家应该表示一下。 医生和护士哪里好意思麻烦他,但赵鸿盛情邀请,见他这么平易近人,众人就答应了,一起坐车来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饭店。 赵鸿给她们定了最高的标准,有他出面,饭店哪里敢怠慢,饭菜上的很快,而且很丰盛,厨师团队把自己的拿手好菜都端了上来。 她们都在医院上班,平时工作很忙,哪里有时间来饭店吃饭,何况这样高级的饭店,还是这样高的标准,她们还真的没吃过,都很是高兴。 而且因为她们都是女同志,赵鸿就没有出面,只是嘱咐高杰的爱人,代替他们家招待众医护人员。 她们都是一个医院的,虽然不在一个科室,但大多都认识,没有外人在,众人都放浪形骸,一边吃一边聊天,很是愉快。 这些韩晓棠都不知道,她睡的昏天黑地的,但赵鸿可是□□,竟然宴请她们医护人员,对韩晓棠照顾的自然更加的尽心尽力。 韩晓棠恢复的很好,第二天晚上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家中,田阿姨已经给她做好了饭。煮的软烂的龙须面,入口即化,还洒了葱花和鸡蛋,滴了些香油,闻着香喷喷的。 再加上白亮亮的面条,黄灿灿的鸡蛋,翠绿的葱花,很引人食欲,韩晓棠也真的饿了,吃了一大碗。 怕韩晓棠休息不好,赵旭阳就在卧室里又加了一张床,丁玉英带着孩子睡在新加的床上,韩晓棠可以单独睡,能睡的舒服一些。 晚上,孩子醒了,丁玉英立即起来哄他,赵旭阳在楼下听见了,也会上来帮忙,什么都不用韩晓棠插手,她只管喂奶就好。 刚出生的婴儿长的很快,一天一个样子,真如丁玉英说的,过了几天孩子张开了,就好看多了。 脸上的绒毛全部褪去,皮肤变得白嫩细腻,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嘴却跟扣一样,不住地往外吐泡泡,别提多可爱了。 第170章 第139节 韩晓棠抱着他简直是爱不释手,他的小脸蛋光滑柔嫩,触感比缎子还要滑嫩,韩晓棠忍不住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刚出生的宝宝眼睛没有发育完全,视力很差,但可以凭借气味来认人。即便韩晓棠爱干净,经常洗漱,但宝宝每次还是能精准的认出她。 只要韩晓棠抱住他,他的小脑袋就往她的怀里拱,一边吃奶,一边还用小手去抓她的头发。只是现在他还无法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纤细的发丝经常从他指缝中滑过,但他也乐此不疲。 赵家生活水平本来就很好,而韩晓棠现在又属于顶级的待遇,想吃什么,不管多贵都会买回来给她吃,所以奶水很足。 宝宝吃的好,小脸蛋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小胳膊小腿也一节一节的,好似莲藕一样,小手胖乎乎的跟发面馒头一样,手背上每个指关节下面一个窝,韩晓棠恨不得咬上一口,但她哪里舍得,只能轻轻地亲一口解馋。 宝宝不仅相貌五官随赵旭阳,性格也像他,轻易不哭,除非饿了,渴了,尿片湿了,嚎两嗓子提醒一下大人。 别的时候基本不哭,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四下的看,一切都很新鲜。晚上也不怎么闹,早早就睡了,中途会醒一会,吃饱后又呼呼睡去。 早上会起的很早,六七点就醒了,但也不会哭闹,没有大人来管他,他就自己在哪里玩,左看看右看看,或者吃自己的手指,也不哭也不闹。 韩晓棠起的晚,丁玉英担心影响她休息,也没叫她,往往都是等她醒来,才把宝宝抱过去让她喂。 没满月的孩子还不会笑,但明显能感到他的喜悦,迫不及待的供进韩晓棠的怀里。张开小嘴四处的寻找,一副很饿的样子,但韩晓棠不来喂他,他也不哭,好似知道妈妈在睡觉,不能打扰一样。 但白天却不会忍,饿了就哭,早上却很安静,即使饿了也会忍着,连丁玉英都啧啧称奇:“这孩子真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体贴妈妈了。” 韩晓棠不解的问道:“孩子小的时候不是都这样?” 丁玉英白了她一眼:“谁说的,你小时候闹腾死了,那时候日子苦缺吃少穿的,奶水不够,你吃不饱就整天的哭,晚上也整宿整宿的哭,我都没法睡觉,只能一直抱着你哄。” 韩晓棠伸手抱住了丁玉英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撒娇,丁玉英一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多大的人了,都当妈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撒娇,也不嫌弃害臊。” 不管她怎么说,韩晓棠都没羞没臊的,依然紧紧抱住她的手臂不撒手:“娘,你再多住几天,别急着回去行不行。” 孩子快满月了,丁玉英就要回去,韩晓棠十分不舍,丁玉英也不舍得,但家里一摊子事,她也放不下,就轻轻地拍着韩晓棠的手道:“我也想留下来照顾你,可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在这里照顾你两天没事,时间长了,难免他们会有意见。你大哥和晓刚还好,可怎么也要顾及你大嫂还有杨娟,小芳是个懂事的,但杨娟那狗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晓棠自然明白,婆婆难为,丁玉英要尽量一碗水端平,要是长期留在韩晓棠这里,难免两个儿媳有意见。她也不是非要霸着丁玉英,只是不舍得她离开罢了,宝宝也很依赖外婆。 只要丁玉英抱着他,谁都要不过去,若不是饿了,连韩晓棠这个亲娘都不给面子。小脑袋一扭,躲进丁玉英的怀里,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不让别人抱。 丁玉英也舍不得,但她也不能长期留在这里,只得捡咬紧的说,把带孩子的注意事项都一一告诉韩晓棠,免得她这个新手妈妈,再照顾不好宝宝。 宝宝太小,身体非常柔软,真的是柔若无骨,给他换衣服是最难的事,韩晓棠都不敢插手,一直都是丁玉英亲力亲为。现在她要走了,就手把手的教韩晓棠,还有很多事,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可是她再不放心,也不能继续耽误了,在宝宝满月之后,就准备回去。赵旭阳还要开车送她,丁玉英却拒绝了,要他在家好好的照顾韩晓棠母子,就不用送她了。只把她送到火车站,坐上火车就行了,韩晓东他们会到孟楼县的车站去接她。 赵旭阳拗不过她,就把她送到了南州火车站,给她买了车票,把她送到火车上做好,目送火车驶出车站,才转身回来。 丁玉英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又带着韩飞和韩家,经验丰富,做什么都事半功倍,但韩晓棠却完全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什么都不懂。 好在丁玉英走的时候,给她传授了很多经验,还有田阿姨帮衬着,但韩晓棠也手忙脚乱的。 不过孩子满月以后就好带多了,身子骨也渐渐壮实,抱着的时候,只要拖着他的头和屁股就可以了。初秋,天气不冷不热,宝宝满月以后,韩晓棠就带他出去晒太阳。 赵鸿的身份摆在哪里,担心有人会趁机送大礼,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孩子满月也没待客。 等韩晓棠把孩子抱出来,院子里的人都稀罕的围了上来,宝宝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长的很是好看。 圆溜溜的小眼睛明亮清澈,纤长的眼睫毛好似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虽然年纪还小,但鼻子已经出落的有模有样。 孩子的相貌五官继承了赵旭阳的明朗俊美,但皮肤却继承了韩晓棠的白皙,不仅长的好看,皮肤也白净,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只是脾气和他爸爸一样老成持重,不苟言笑,明明是个小不点,却一脸成人般的傲娇高冷。 大人们围成一圈看他,他也不怕,谁看他,他也盯着谁看,可你怎么看都行,但想伸手抱就不行了。他紧紧抓住韩晓棠的衣服和头发,谁要伸手抱他,就大声的哭泣抗议。 众人哪里忍心惹一个小娃娃哭,只能作罢,但小孩子本来就可爱,惹人爱怜,他又长的这么好看,丁大力家的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大人们顾忌,不敢硬来,他们姐弟两个却是稀罕的,也不管自己抱不抱的动,就伸手来抱。 宝宝不肯,就大声的哭,韩晓棠也不好意思去说两个稚龄儿童,可赵旭阳听见了,却是毫不顾忌的大叫:“丁大力,把你们家这两个土匪带走,这是要硬抢啊。” 丁大力撇嘴:“你说宝宝这么小,啥也不懂,怎么就跟他老爸一样傲气,老虎屁股谁也摸不得,我还不信了嗨。” 丁大力说着,撸起袖子就要亲自过来抱宝宝,赵旭阳却截住了他,揽住他的脖子,就把他拉到一边去了:“你多大了,还和你们家的两个混世魔王一样犯浑。” 基因真的很强大,丁大力的两个孩子,脾气秉性跟他很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别看年纪小,有时候竟然敢和比他们大的孩子叫板,一言不合就动武,姐弟两个俨然已经成了家属院一霸了。 众人见他们这样闹腾,不由哄然大笑,最后是赵鸿出来,把宝贝孙子抱走完事。虽然赵鸿平易近人,但众人也不敢放肆,只得作罢。 回到家里,赵鸿也抱着宝宝不撒手,田阿姨要做饭,收拾家务,韩晓棠忙不过来的时候。赵旭阳和赵鸿都会帮忙带宝宝,完全没了在单位上班时候的气势,就像一个普通的宠爱孙子的老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一样。 爷爷和爸爸抱着,宝宝也没了在外人面前的抗拒,即便他们两个抱的方法并不对,宝宝不太舒服,但他也不哭,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赵旭阳最爱把他放在腿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膝盖,平躺在他的大腿上。赵旭阳的一双大长腿终于派上了用场,孩子小,他的腿长,刚好可以放下孩子,宝宝枕着他的膝盖,小脚更好蹬在他的肚子上。 宝宝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不住的扑腾着两只脚,去蹬他的肚子,父子两个玩的不亦乐乎,一家子也其乐融融的。 赵旭阳也终于可以回卧室睡了,但也只能睡在新加的床上,韩晓棠和宝宝一起睡。宝宝生下来就八斤多,这一个多月又长了一些,身体越长越壮实,不甘于一直平躺着睡,经常尝试着翻身。 只是他力气小,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还力有不逮,宝宝就把两条腿伸在空中,然后用力往旁边一甩,想要借此翻身。 虽然失败的次数多,但也有凑巧成功的,不过他每次翻身的方向都是冲着韩晓棠,翻过身看见妈妈,就裂开小嘴,虽然还不会笑,但韩晓棠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很开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过了百天,他就会笑了,那天午睡,睡的正香的韩晓棠觉得耳边,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动,就睁开了眼睛。 却看见宝宝已经醒了,但他也没有去惊醒妈妈,而是抱着赵旭阳遗留在床上的一张报纸,把它揉成各种形状,玩的正开心。见韩晓棠醒来,朝他看过来,就冲着她笑了起来。 那笑容好似旭日初生,好似百花突然绽放,美好的无以言表,一瞬间无边的幸福把韩晓棠淹没,所有过往一切的磨难,都被这一个纯真无暇的笑容给治愈了。 韩晓棠忍不住扑过去,就重重的在宝宝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宝宝也很给面子,一动不动的任她亲吻。 赵旭阳见了很是嫉妒,宝宝虽然愿意让他抱,却不肯让他亲。赵旭阳一靠近,就扑棱一下转过头,如果赵旭阳敢硬来,宝宝就放开嗓子哭。 赵旭阳不甘的凑过去,也在他们身边趴了下来,可结果宝宝立即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伸高双腿,就把自己甩过去,翻身面对着韩晓棠,把自己的小屁股对着赵旭阳。 赵旭阳气的在他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偏心。” 父子两人相爱相杀的模样,惹得韩晓棠失笑:“你胡子扎着他了。” 赵旭阳伸手摸了摸下巴,郁闷的道:“哪有,我刮的很干净。” “孩子皮肤娇嫩,即便你刮干净了,胡茬也扎。” “扎吗?还扎吗?”赵旭阳就越过宝宝,在韩晓棠脸上乱亲…… 韩晓棠一边躲避,一边去拍打他,夫妻两个笑闹成一团,被冷落的宝宝却不满的伸出小胳膊,也去推赵旭阳。 赵旭阳趁机在他的脸蛋上也亲了一口,宝宝愣怔了一会,裂开小嘴想哭,但最后却忍住了,只是委屈的撇了撇小嘴。 第171章 但回头看见韩晓棠,本来还委屈的小脸,立马换成了笑脸,给了妈妈一个甜蜜的笑容。 韩晓棠沉溺在宝宝的笑容中不能自拔,她觉得自己的雄心壮志,在这无比幸福甜蜜的生活中,都快被消磨光了。 她不能再继续沉溺下去了,她停工都一年多了,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冬天是一年中服装生意最旺的季节,春节生意尤其火爆,不能错过。 韩晓棠就等星期天,赵旭阳不上班的时候,让他在家和田阿姨一起带孩子,她开始上街去找门面。 可是省城的门面租金比县城贵的多,而且空房间光转让费都要好几千,再加上装修进货,要很大一笔钱。 韩晓棠手里满打满算就五万块钱,本来她还以为足够再次创业了,可是到了省城才知道,她还是被县城的消费水平局限了眼界。 但赵鸿听说她要重新开始做服装生意,表示自己可以在金钱上支持她,资金不是问题。但租门面不是一个人可以干的下来的,要去外地进货,店里要有人看门店继续营业,而且晚上也要有人看门。 韩晓棠要照顾孩子,不可能晚上来店里看门,而赵旭阳工作很忙,也不可能让他一个大处长过来看商店。 韩晓棠就另辟蹊径,此时商场开始大行其道,人流量大,还不用怎么装修,也没有转让费,可以省很多钱,而且不用看门,只用雇一个店员就好。 可是此时省城大型的商场并不多,大多都还是柜台的形势,只能卖一些零散的货物,要销售规模大一点的服装,却不太合适。 韩晓棠跑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心情难免有点低沉,即使宝宝无敌的笑容,都无法平复她的沮丧。 回到家中,就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赵旭阳就抱着宝宝过来安慰她:“别急,慢慢找。” 三个多月,宝宝已经可以竖立起来抱了,看见妈妈,迫及不待的伸出胳膊,想要她抱。 韩晓棠不想把自己低落的情绪带回家里,就堆起满脸的笑容,抬手对宝宝摇了摇,笑道:“宝宝,等一等,妈妈去洗洗,再过来抱你啊。” 韩晓棠起身去卫生间洗手,可宝宝却等不及了,撑着身子,要跟着去,赵旭阳只得起身抱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外等着,一边说道:“刚才,谢雅茹来了,等了你一会,没有等到就走了,她……” 韩晓棠闻言却立即打开门走了出来,脸上还挂满了水珠,手上刚打了香皂,满是泡沫,但她也顾不得了,吃惊的问道:“啊,她……她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多等我一会。” 她和谢雅茹很久没有见面了,韩晓棠很想念她,可现在她来家中看望,自己却和她错开了,韩晓棠很是遗憾。 “她还在外地拍戏,只是中途经过南州,就回来看看。你生孩子她腾不出时间来,所以就过来看看,但她没多少时间,等不及就走了。”赵旭阳一边说,一边把她推进了卫生间,让她继续洗。 韩晓棠只得重新走回卫生间,匆匆的洗漱干净,才又走出来,急切的问道:“她说什么没有?” “她给宝宝带了很多衣服还有玩具,还说要做宝宝的干妈。” 韩晓棠顺着赵旭阳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客厅茶几旁边放了很多东西,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把那些东西拿起来一一查看。 谢雅茹买了好几套棉衣棉裤,是那种丝棉做的,柔软蓬松,样式颜色都很好看,应该是从外地带回来的,有黄色,棕色的,有两件套,也有连体的,大小都有。 韩晓棠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我说要等你回来拿主意。“赵旭阳摇了摇头,接道:“她还没有结婚,怎么能做人干娘。” “谁规定的,非要结婚了才能当人干娘。” 赵旭阳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好,既然韩晓棠同意了,那他也只能答应,就岔开了话题:“谢雅茹好似跟你是一年生的,她怎么还不结婚。” “她工作太忙,一年四季都在外面拍戏,没有时间。” “再忙能连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吗?她年纪也不小了,再耽误下去,什么都错过了。” 韩晓棠来自现代,现代三十多岁没结婚的比比皆是,所以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在这个年代,人们大多二十岁左右就结婚了,她和赵旭阳都算是晚婚晚育了。 而谢雅茹都二十六七岁了还没结婚,在世人眼中就有点另类了,韩晓棠收拾好了衣服,就挪到了他们身边,叹息道:“苏明伟的家人都是老革命了,有点介意谢雅茹的职业,不同意她和苏明伟在一起。” 原著中,谢雅茹命运多舛,和苏明伟历尽了很多磨难,而且苏明伟的家庭也多方阻挠。苏家的家人好多都是军人,而谢雅茹是一个演员,在他们眼中就是戏子,所以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就一直拖着。 好在最后肯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但韩晓棠也有点唏嘘,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有点惆怅的靠在沙发上发呆。 等了好久的宝宝见妈妈还不来抱他,有点等不及了,就伸出手往韩晓棠身上趴,还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哭。 韩晓棠这才回过神,伸手把宝宝接了过来,把他抱在怀中,在他胖乎乎的白嫩脸蛋上亲了一口。 宝宝这才破绽为笑,没有拒绝韩晓棠的亲吻,还伸出一双小手,捧住了她的脸颊,笑眯眯的看着她。 赵旭阳是在省城长大的,自然知道军人对于门户之见还是很看重的,见韩晓棠也跟着替谢雅茹担忧,就没有问下去,而是继续说道:“谢雅茹知道你出去找门面商场,想要做服装生意,就告诉我说,新城有一个大型的商场,一个星期后开招商会,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新城?”韩晓棠有点意外。 赵旭阳点了点头道:“嗯,距离火车站不远。” 第140节 省城的建设发展日新月异,各种高楼大夏好似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地建造起来。老城区很多落后的建筑,有的也扒掉重建了,但受地皮限制,想要盖大型的商场,或者住宅小区,只能往新城发展。 火车站那一带原本有点偏远,但现在发展的也很繁华,周边的住家户,和住宅小区也比比皆是,加上距离火车站不远,人流量也与日俱增。 但是距离省政府的家属院有点远,韩晓棠没往那边考虑,现在一经提醒,也有点动心:“那我过去看看。” 韩晓棠说着就要起身,赵旭阳连忙拉住了她:“天都快黑了,等到明天再去看吧。” 韩晓棠这才注意到,窗外已经是暮色降临了,橘红色的夕阳余晖笼罩住了大地,他们房间里的光线都有点黯淡了,这才作罢。 但第二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的早早起床,匆忙的吃了一点早餐,就拿着包赶到了公交车站牌前,坐公交车来到了新城。 韩晓棠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火车站,后来回到兰溪就很少过来了,即使后来回到了省城,但她怀着孕,也没法来回的跑。 没想到新城发展的这么迅速,昔日偏僻的火车站现在一片繁荣,人潮如织,广场上到处都是买小吃的摊贩。 火车站周围也是高楼林立,长街两旁的商户很多,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很有几分现代化的气息,韩晓棠一眼就喜欢上了,新城比老城区更加的繁华有朝气。 但韩晓棠也没时间仔细欣赏,连忙去找谢雅茹说的商场,好在这个商场很大,即便是在繁华的新城中也很醒目。 商场很大,有三层楼高,外面还有很大的广场,可以停车,此时虽然还没有开业,但广场上已经停靠了很多汽车,还有数不清的自行车。 韩晓棠快步走进了商场,商场的大门很宽阔,大概有十几米宽,一楼是服装百货一类的,墙上挂满了一个一个的铁网,方便展示商品,前面是玻璃柜台,可以摆放东西。 这些柜台的租赁,论米算,一米几十块钱到上百不等,要看位置的好坏,靠近门口的自然贵些,后墙的自然要便宜些。 商场中间是几排房间,墙壁用仿瓷涂料粉刷的雪白,几乎不用怎么装修,前面是卷闸门,中间有隔断,自成一家。 这种房间的租金自然更贵,一间要好几百,但韩晓棠也很喜欢。和她一样来看房的人很多,诺大的商场里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韩晓棠隐隐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再去看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二楼是经营电器的,三楼则是办公室,和仓库,一楼二楼的商户,若是货物比较多,前台放不下,可以再租赁一件仓库储备货物。 每一层都有卫生间,还有放杂物的地方,方便商场里的商户用水和打扫卫生。商场的管理人员考虑的很周到。 韩晓棠转了一圈,对于商场里面的配套设施也很满意,就问清楚了具体的招商大会时间,就回家去筹备,只等一个星期后,招商大会开始,就去交定金签合同。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星期,但韩晓棠却是度日如年,到了这一天早早就赶到了商场,可是到了地方一看,却有很多人比她早的多,商场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而且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唐薇,原来那一天不是她眼花,唐薇果然也有往新城发展的想法。 第172章 但韩晓棠也没时间去顾忌唐薇,她早看好了地方,只等这边开始就去签订合同。 商场里面的柜台都标着号码,排的整整齐齐,一号从入门右侧开始排,转了一圈,到左侧的大门,一共六十八家。有的长度是三米,有的是五米。 柜台,韩晓棠没有考虑,她看中的是商场中间的房间。正迎大门的是一排都是两间房子相通的门面,大约四五十个平方,从六十九号到七十三号不。 七十一是正中间,正面对着商场大门,一走进来就能看见,非常显眼,韩晓棠十分喜欢,但这样的好位置,不一定能抢到,她也不纠结,只要是第一排的都行。 七十一号租金是一千二,是商场中价格最高的地段,相邻的房间是一千。虽然地段好,但价格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毕竟一千多块钱,相当于正规职工几个月的工资了。 所以人们还是订柜台的居多,但排在韩晓棠前面的也有很多人,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队伍缓缓的前进。 人们大多都早已来看过,定好了地段,交了定金,签了合同就可以了,但办公的只有一个窗口,速度就慢了很多。 但韩晓棠也能听见前面吵闹的声音,一个青年男子,气呼呼的大声叫道:“前面明明没人定七十一号,怎么你就说没了。” 办公人员的声音有些低,但也隐约能听见:“七十一号已经签出去了,七十三号还在,你要不要,不要就走开,让后面的人来。 那人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我不要七十三,我要七十号。” “七十号也没了。” 男子气的重重一掌拍着办公桌上:“前几天你们说,不能先定,一定要等招商会开始才签订,现在好地方都内定了,你们说话不算话,糊弄我们玩呐。” 商场里面负责签订合同的是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姑娘只是给中年人打下手,见有人这么凶巴巴的质问,吓的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那中年男子却依然慢条斯理的道:“来打招呼的是市政府的人,我们也不能置若罔闻吧。” 但那青年依旧不依不饶:“市政府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后面也有人附和道:“就是,市政府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抢别人看好的地方,到底是谁,你们说出来。” 中年人耐着性子道:“好了,你们就别惹事了,赶紧重新看别的地方。” 青年又拍了一下桌子道:“不行,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这么滥用职权,不把我们老百姓看在眼里。” 中年男子不说话了,那小姑娘却怯生生的道:“是……是市长办公室的郑秘书。” 韩晓棠一下子就听出猫腻来了,那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怯生生的,但咬字非常清楚,生怕别人听不清楚一样。 显然他们也不满有人来打招呼,抢先订房间,所以就趁着众人情绪激动的追问,顺水推舟的说了出来。 果然,众人闻言更生气了,可是也没有办法,那青年骂骂咧咧的定了七十三号,可是也平息不了他的怒火。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唐薇夹杂在人群中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把众人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唐薇怕抢不到前面的好地方,就私自去央求郑秘书,给商场负责人打的电话。 本来她是想订七十一号的,但商场的负责人说七十一号,是自己家里人要用才作罢,最后就定了七十号。 众人虽然愤怒,但事情还是要办的,而且速度都加快了,生怕自己看重的地段也被人抢走了。 签订好了的地段,号码牌就被收了起来,商场里带柜台和房间,大概都快到一百家了,可是号码牌也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韩晓棠等的心急如焚,过了半晌终于才轮到她,可是前面一排的门面全部都订出去了。前面一排的门面租金价格虽然贵,但也不乏眼光好,有魄力的人。 韩晓棠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后面的房间,商场周围是柜台,中间隔成了背靠背两排房子,总共就四排。第一排没有了,韩晓棠只能订后面的,后排的门面价格要便宜点,有八百的,有五百的。 韩晓棠订了一间八百的,可是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听到她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办公的两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笔。 那小姑娘笑眯眯的看着韩晓棠道:“对不起,我们不能把铺面订给你。” 韩晓棠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因为你叫韩晓棠,我们负责人特意交代,不能把铺面租给叫这个名字的。” “那可能是重名的,毕竟韩晓棠这个名字,也不是很独特。” 看似很好说话的小姑娘,却斩钉截铁的道:“不行,只要是叫韩晓棠,就不能签合同。请你让开,后面还有很多人呐,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 韩晓棠只得让开身子,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就去寻找唐薇,果然看见她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难道是唐薇在内定铺面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不能把房子订给她,可是唐薇怎么知道自己要来这个商场租赁铺面,可如果不是她,还会有谁。 韩晓棠自问在省城,除了唐薇,别的没有什么仇人。即便有,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省城那么大,谁能断定她就会来这个商场租赁铺面。 虽然韩晓棠性格坚韧,但此时也忍不住有点沮丧,好不容易挑好了地方。可现在却被拒之门外,她即便再豁达,此时心情也不好受。 偏偏唐薇还担心她不够难受,走到她面前,鄙夷的看着她,讥讽道:“韩晓棠,你会做生意吗?就敢到这里来……” 韩晓棠不等她说完,就截口道:“是不是你和这里的负责人交代,不许把店铺租赁给我。” 唐薇摇头:“我才没那么无聊呐,我怎么能想到,你一个乡巴佬竟然敢到,这么大的商场来租房子做生意。” 这个唐薇的确没有撒谎,赵鸿是□□,赵旭阳也在政界颇有建树,想要给韩晓棠安排一个工作,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没想到韩晓棠却有福不会享,跑来商场做生意。 但韩晓棠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谁,会这么对她,本来心中就郁闷不已,再看唐薇一脸鄙夷的样子,她心中就更来气,就提高了声音,惊喜的叫道:“唐薇,你租到了七十号,哎呀,你真是太幸运了。” 人们对于利用职权抢先内定商铺,虽然心中愤恨,但人都很善忘,事情过去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消弭于无形。 可此时才刚刚过去一会,众人还记忆犹新,听见韩晓棠的声音,立即都转首看了过来。 唐薇,市长也姓唐,莫非是什么亲戚,此时唐薇漂亮的脸蛋也不起作用了,众人都是怒目而视,愤愤的看着她,原来是她内定了好的地段。 韩晓棠说完,就施施然地走开了,只留下唐薇站在原地,迎着来自众人的鄙视。 唐薇没想到韩晓棠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间没有防备,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晾在了众人面前。 这些人都是商场的租户,以后肯定会经常相见,唐薇如果现在反驳,那以后看见她真的出现在七十号商铺,该怎么解释。可如果不反驳,就等于承认了韩晓棠说的话,是她内定了比较好的商铺。 唐薇左右为难,最后只得咬牙,面带微笑的道:“大家别误会,我们只是开个玩笑,呵呵……”说完,掉头就走,离开了人群。 反正她已经订好了商铺,等他们全部签完,她再去签订合同就好,现在大家对这件事关注度正高,如果发现她真的签订了七十号,恐怕又会引起骚动,只能暂时离开。 那小姑娘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这边,见两人都离开了,才索然无味的站起身,对中年男子道:“邹主任,你先盯着,我去方便一下。” 她虽然说是方便,可是在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径直来到了三楼的办公室,随意的在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也不等里面的人说话,就径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商场的负责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此时正坐在办公桌钱忙碌,见有人这样莽撞的进来,有点不满的抬头,但是看见小姑娘,却只是皱了皱眉,就低下头继续去忙碌,也没理她。 小姑娘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忙碌,还拉长了声音道:“哥,你理理我吗?” 青年挣开她的手,虽然有点不满她打断自己的工作,但还是任命的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请叫我表哥,你亲哥还在部队呐。” “好的哥。”小姑娘答应的爽快,却依然故我。 青年无奈的叹息,也不再纠结称呼,只是皱眉看着她道:“你不在下面帮着邹主任签订合同,跑上来干什么?” 小姑娘趴在办公桌上,神秘兮兮的看着他道:“那个韩晓棠来了,我刚才看见她了,长的真漂亮,难怪你惦记。” 青年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失笑道:“你别胡说,人家已经结婚了,她可是□□的儿媳妇。” 小姑娘兴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看着那么年轻,竟然都结婚了,真是可惜了了,我还以为……” 青年却不等她说完,就起身把她推开,向外走去,也不管办公桌上急需处理的文件了,就径直下楼去了。 第173章 韩晓棠还没有走,她有点遗憾的在商场里转了转,目前来说,这个商场是省城里规模最大的。位置也好,距离火车站很近,附近还有很多居民区,人流量也很大。 而且新城正在日新月异的发展,这个商场必定会成为新城标志性的建筑,以后生意肯定很好,可是自己却失之交臂,无法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商场虽然很大,但大多数人都在前面签订合同,别的地方人很少,唐薇很快就找到了韩晓棠,她大步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近前,就怒不可遏的道:“韩晓棠,你也太卑鄙了。” 韩晓棠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论卑鄙,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你自己租不到铺面,就来陷害我,还跟说自己不卑鄙。” 韩晓棠挑高了眉头:“我陷害你,难道七十号不是你父亲利用职权,给这里的负责人打电话,内定下来的。” 在大学的英语比赛上,唐薇利用教育局的人,来对付韩晓棠,惹怒了赵鸿,联合教育局的人,双重压力之下,唐秉华只得让唐薇退学。 唐薇大学中途退学没能毕业,后来参加工作,唐秉华把她安排到了城市建设办公室,结果却被赵旭阳一锅端,唐薇也被牵连。 唐秉华也不敢再把她安排到重要的岗位,就让她到基层慢慢发展,可唐薇心高气傲,哪里肯慢慢熬。 而且她嫌弃工作死板,工资又低,根本不够她花用,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班,工资还不够她买一身衣服,就下海做生意。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就做起了服装生意,对付服装,唐薇还是很有眼光的,而且还有唐家这个靠山,走到哪里,都大开方便之门,生意也做的还行。 第141节 但这并不是唐秉华想要的结果,他希望唐薇能够在政界有所建树,也能帮他一把,结果唐薇烂泥扶不上墙,他很失望,就撒手不管了。 商场的铺面,还是她去求唐秉华的秘书,才拿到的。但唐秉华并不知情,如果被赵鸿拿到他把手伸进城市建设的把柄,再找他的麻烦那就糟了。 唐薇可是承担不起父亲的怒火,就立即反驳道:“你别胡说,我爸爸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不是他……” 不等她说完,韩晓棠就截口道:“是吗?唐市长不知道就好。”说着,就扬声招呼刚才怒气冲冲的青年:“那个……同志,你好,请问你还想要七十号吗?这位小姐愿意和你交换。” 那青年订好了合同,就去领了钥匙,想要看看房间该怎么收拾。听到有人叫他,本来还不愿意搭理,但是回头见和他说话的是两位颜值颇高的美女,而且说的还是他感兴趣的话题,立刻就走了过来,狐疑的问道:“她真的愿意和我换吗?” 韩晓棠重重点了点头:“嗯,她说这都是误会,不是市政府打招呼,给她内定的商铺,为了洗清嫌疑,所以她想和你交换一下。” 唐薇都快被气死了,狠狠的瞪着她道:“韩晓棠,你别胡说,自己没本事,订不到商铺就来坑我。” “你那是自己的本事吗?不管你父亲的声誉,利用他的职权为自己谋福利,还理直气壮的。如果我也不顾家人的立场,让他们开口我能拿不到铺位吗?我只是没有你那么自私自利而已。” 赵鸿可是□□,要是他开口,这个商场的负责人敢不答应吗,他说话绝对比唐秉华还要好使。 唐薇还要辩驳,却忽然发现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商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也都转过头看着他们这边。 她有些纳闷的回头,就看见一个青年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他的身材高大矫健,五官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刻一般,浑身都散发着军人铁血的气息。 他的脸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寒冽凌厉的感觉,但一笑起来却立刻变得柔和温暖,让人沉醉。 但他的笑只冲着韩晓棠,他微笑着伸出了手:“韩小姐你好,我是这个商场的负责人苏明伟。” 韩晓棠闻言恍然大悟,立刻就想起了谢雅茹的提议,但她也不及多想,连忙伸手和苏明伟轻轻地握了一下,随即便松开:“你好,我是韩晓棠。” 苏明伟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笑容:“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他的话说的隐晦,但韩晓棠也明白,谢雅茹在他面前肯定没少提起自己,韩晓棠忍不住笑道:“我也久闻你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能一睹庐山真面目。” “怎样,没有叫你失望吧。” 韩晓棠拉长了声音道:“嗯……还算及格。” 两人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听不明白,但两人却是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便不再说什么。 面对韩晓棠,苏明伟如沐春风,可转首看向唐薇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不见了,更没有和她握手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唐小姐,你何不考虑一下韩小姐的建议,如果你真的拿到了七十号,不是落人口实吗?现在和这位同志换一下,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唐薇感觉自己这会完全是被架在火上灼烤,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她不答应换,那势必所有的事都要算在自己父亲的头上。 可是要换,她又不甘心,七十号虽然不像七十一号,是正对着大门,但也在一侧,进入大门微微转头就能看见,位置也很好,可是七十三号,却在墙角,距离大门有点远。 自己落下脸面跑到县政府找郑秘书,纡尊降贵的央求他打招呼,给自己拿下的好位置,现在却要拱手相让。 唐薇简直要呕死,可是她不能不换,不然以后有的是麻烦,只得咬牙答应,那青年见她点头,高兴的喜笑颜开。 苏明伟好似怕她反悔一样,立即开口道:“唐小姐还没签合同,你们去找邹主任,把位置换一下就好。” 唐薇只得狠狠的瞪了韩晓棠一眼,就和那青年过去重新签署合同。 等他们走远,苏明伟才恢复了笑容,看着韩晓棠道:“我的办公室在三楼,走,上去坐坐。” 韩晓棠点了点头,和他一起离开了一楼大厅,顺着楼梯走上了三楼。三楼很安静,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人,但苏明伟的办公室里却有一个人。 刚才韩晓棠见过的那个小姑娘,正歪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一本书,看见他们进来,只得懒洋洋地坐起身子,但也没有丝毫害怕畏惧的样子。 韩晓棠有点诧异的看着她,刚才被大家咄咄逼人的追问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吓的瑟瑟发抖。 可眼下看她的样子,却有点有恃无恐,别说苏明伟是这家商场的负责人,就他那骇人的样子,就足够吓人了,可那小姑娘却好似司空见惯,面对他犀利的目光,还嬉皮笑脸的。 苏明伟见韩晓棠一直盯着她看,怕韩晓棠误会,连忙解释道:“这是蔡晶,她是我小姑家表妹,你叫她小蔡就好。” 蔡晶闻言,好似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立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你才叫小菜呐,你全家都叫小菜。” 苏明伟瞪她:“我全家不包括你?没礼貌,去倒茶。”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请韩晓棠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不满,但蔡晶还是撅着嘴,乖乖地过去倒茶,放在了他们面前。 苏明伟把茶杯往韩晓棠面前推了推,一边说道:“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上来找我。” 韩晓棠点了点头:“嗯,那就麻烦苏经理了。” “说什么麻烦啊,当年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恐怕我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呐。” 苏明伟属于军三代,家人大多都是军人出身,他们的家庭绝对不允许犯这样的错误。要是当年没有韩晓棠的提醒,他继续夹带私货被发现,关进监狱,不仅耽误了自己的前途,也会被家族所厌弃。 原著中,苏明伟就因为在七十年代夹带私货,搞投机倒把被关进了监狱。出狱后又不肯按家庭的安排,继续参军洗白,而是一意孤行做起了生意,所以被家族嫌弃。 后来也不肯答应家人,和同样出身的姑娘结婚,执意要和谢雅茹在一起。他的家人对他本来就不满,结果苏明伟又找了一个演员做对象,他们更加气愤。 所以男女主的感情非常坎坷,一直到最后才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虽然也阻力重重,可相比之下却好了很多。 但韩晓棠也不敢居功,只是微微笑道:“应该的,我是雅茹的朋友,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她身边的人也能好好的。” 见韩晓棠没有居功自傲,苏明伟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诚,但这个事显然他的家里并不知情,怕蔡晶察觉,苏明伟就岔开了话题:“七十一号是给你准备的,你要是没什么别的问题,就把合同签了吧。” 苏明伟说着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合同,走回来递给了韩晓棠,一边落座,一边继续说道:“至于租金方面,可以降低一点,你……” 没等他说完,韩晓棠就接口道:“租金方面,就按你们原先定的来吧,能够得到这么好的位置,我已经很感激了。” 商场事先就声明不能先签订合同,要等到招商大会开始,先到先得,一视同仁。他们对于唐薇的做派很是不满,所以蔡晶才会在众人面前,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好似被众人逼迫才不得不说出来的样子,故意暴露是市政府的人打了招呼。 第174章 刚才苏明伟还顺着她的话,逼迫唐薇改签了合同,把位置比较好的七十号调换给了别人,就能看出他们连唐秉华的面子都不卖。 现在却开后门给自己预定了最好的位置,已经是很难得了,韩晓棠哪里会让他们再为租金的事情为难,就立即打断了苏明伟要降低租金的话,接过合同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韩晓棠签好了合同,苏明伟就把文件放回到了远处,拿了一串钥匙给韩晓棠。 钥匙冰凉,但韩晓棠心里却是火热的,兴奋的一刻也坐不住了,就站起身道:“谢谢苏经理了,你的工作一定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苏明伟面带笑容把她往外送,一边说道:“应该的,雅茹特地给我打电话,要给你留一个最好的位置,如果我没有办好,怎么给她交代。” 韩晓棠摇了摇手中的钥匙,含笑道:“那这个人情就算是我欠你们两个的,改日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苏明伟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翘首以盼了。” 说完,韩晓棠就迫不及待的下楼,想要去看商铺的具体情况。 苏明伟把她送出了办公室,就转身回去了,蔡晶却跟了上来,和她一起下楼,进入了七十一号店铺。 七十一号不愧是最好的位置,正应着大门,不但地里位置好,采光也很好,亮堂堂的。 房间也很周正,是长方形的,地面铺的是地板砖,光洁明亮,墙壁上已经粉刷了仿瓷涂料,不用再怎么费事装修,只用装一些灯具就好。 韩晓棠正在欣赏,换到隔壁好位置的青年,刚签完合同,看见韩晓棠就走过来给她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事您说话,只要哥们能帮得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若不是韩晓棠,他也拿不到自己心仪的店铺,因此很是感激。青年身材消瘦,但人看起来就很精明干练,只是有些油滑,一看就是那种常年混迹社会分子。 虽然青年看起来不是很实在,但以后要做邻居,韩晓棠也不能太冷漠,就微微笑了笑,正要答话,却听见唐薇在外面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谢她干什么?她只是为了自己,你没看见她拿到了最好的位置。” 唐薇说着话,也走进了店铺里面,冷冷的看着韩晓棠接道:“韩晓棠,说的自己多清高,结果不还是依仗家里,开后门拿到了好位置。” 唐薇气的半死,自己费劲吧啦的拿到了七十号,结果却被韩晓棠和那个负责人逼迫的,不但不把好位置和人调换。 可转眼韩晓棠就拿到了最好的位置,她气的吐血,不过要是能拿到赵家营私舞弊的证据,那也值得。 商场的人故意泄漏了自己托人的事,这件事肯定会传到父亲的耳中,唐薇可以预见唐秉华大发雷霆的样子,如果能借此拿到赵家的把柄,就可以将功补过,平息父亲的怒火。 可惜,韩晓棠哪里会上她的当,淡淡笑道:“唐小姐误会了,我的家人并没有参与,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和商场的负责人有些交情。” 唐薇嗤之以鼻:“你别骗人了,如果你真的和负责人有交情,给你预留了这么好的位置,刚才干嘛还辛辛苦苦的排队。” “我并不知道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只是刚刚遇见的,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就借机还给我了。” 这事,韩晓棠还真没有骗人,苏明伟的确是欠了她一个人情,加上谢雅茹特别交代,所以苏明伟才会给她预留好了位置。 但唐薇哪里肯信,刚要再开口讥讽,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蔡晶,忽然笑眯眯的接口道:“这位小姐,眼睛不要太红哦,我们经理和这位姐姐认识,所以给她留一个好位置,有什么问题吗?你在这里影射我们经理徇私舞弊,开后门,有点过分哦,你要是真的有意见,不喜欢这个商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唐薇见说话的就是刚才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姑娘,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要不是她刚才吓的说漏了嘴,自己怎么会迫于压力,把好位置和人调换,现在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唧唧歪歪的。 而且她称呼自己为小姐,叫韩晓棠为姐姐,亲疏远近立现,还言语讥讽,让她离开商场,不要在这里租赁店铺做生意。 唐薇哪里忍得住,她可是市长的千金,到哪里都有大把的人巴结奉承,现在却被一个商场小妹讥讽,她更加生气,不由冷笑道:“你以为她和你们经理有点交情,就巴结她想要抱大腿,恐怕是找错了对象。” 蔡晶哪里听不出她的威胁,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这个就不劳小姐你费心了。” “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工作,最好就……” “就怎样?” 唐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冷冷打断了,唐薇正在教训这个没有眼力见,不知天高地厚的商场小妹,却被人打断了,唐薇有点生气的回头,却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穿着很普通,但浑身上下那种气势,却让人不敢逼视,她没有进店铺,只是站在门外,淡淡的看着唐薇接道:“我们家晶晶需要抱谁的大腿吗?她的工作,也不劳唐小姐你费心。” 但唐薇面对她,却显得很是恭敬:“苏阿姨,好久不见。” 苏瑾却没再看她一眼,转首瞪着蔡晶叫道:“晶晶,还不过来。” 蔡晶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谄媚的叫道:“妈,您怎么来了?” “今天是商场的招商会,我担心你们兄妹忙不过来,就来看看。顺便给你们震震场子,也免得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我们苏家没人,就敢蹬鼻子上脸来欺负你们。” 苏明伟的老家在南州市,他家的老爷子退休以后,就回老家养老,苏家在南州虽然不如唐家的势力大,但苏家在政界,军界,还有中央都有人,唐薇哪里敢得罪。 刚才她以为蔡晶,只是在商场工作的普通员工,所以冷嘲热讽,可现在听到她叫苏瑾妈妈,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听苏瑾这样指桑骂槐的讥讽,唐薇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呐呐道:“苏阿姨,都是误会,我不知道她竟然是您的女儿,真是对不起。” “不敢当,您可是市长的千金。”苏瑾轻蔑的笑道:“我们家晶晶不比你低贱,在外也不敢这么盛气凌人,你们唐家的家教还真是不敢恭维。” 苏瑾说完就不再理她,而是看着蔡晶问道:“你哥呐?” “在三楼办公室忙着呐。” 闻言,苏瑾立即拉着蔡晶就走,蔡晶被母亲拖走,一边还回头冲韩晓棠做了一个鬼脸。 韩晓棠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蔡晶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毕竟苏家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子女,哪里会是善于之辈。 蔡晶一直静悄悄的,沉默不语的充当背景板,可是刚才却突然开口挑衅唐薇,故意激怒她,唐薇才口不择言的冷嘲热讽。 本来韩晓棠还不敢确定,但加上这个鬼脸,韩晓棠就断定蔡晶绝对是故意的。她肯定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过来,就故意挑衅唐薇,再借力打力,让自己的母亲来打压唐薇。 但蔡晶毕竟是为了自己出头,韩晓棠就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蔡晶见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这才心满意足,笑眯眯的对她挑了挑眉头,转身跟着自己母亲走了。 那青年见势不对,早就溜了,店铺里面只剩下韩晓棠和唐薇。唐薇还在震惊之中,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会这么倒霉。好位置的店铺被换掉就算了,还得罪了苏家的人,真的是祸不单行,倒霉透了。 唐薇正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有人在戳她的肩膀,唐薇不耐烦的转首看来,就看见韩晓棠那张漂亮的脸,只觉得份外讨厌,就愤愤的道:“干什么?” “麻烦你挪挪地方,我要关门。” 第142节 今天只是来签订合同,韩晓棠已经看好了房间,具体尺寸也已经量好了。只等回去规划好了,让人来简单的装修一下,就可以上货了,毕竟距离开业没有多少时间了。 唐薇愤怒的瞪了她一眼,但这是韩晓棠的店铺,她也不能硬赖在这里不走,只得大步走了出去。连看都不愿意看韩晓棠一眼,她只觉得韩晓棠生来就是和她作对的,只要遇到韩晓棠,自己肯定会倒霉。 韩晓棠却是欢天喜地,回到家中,就赏了赵旭阳还有宝宝,一人一个响亮的亲吻,赵旭阳见她眉飞色舞的雀跃模样,不禁问道:“商铺定好了。” 韩晓棠高兴地点了点头道:“嗯,商场里最好的位置。” “这么幸运。” “不是幸运那么简单,谢雅茹那个对象苏明伟,是商场的负责人,开后门给我预留了好位置。” “是吗?那改天要请吃饭,好好的谢谢他们。” 韩晓棠点头:“嗯,等新年雅茹回来的时候,一并请吧。” 宝宝见妈妈回来,也很激动,但是见赵旭阳他们两个说话,就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等他们说话告一段落了,才开始伸开手臂,哼哼唧唧的要韩晓棠抱。 韩晓棠伸手就要去接,赵旭阳却避开了:“去洗手,自己定的规矩都忘了。” 宝宝太小,抵抗力弱,韩晓棠便嘱咐了家里的人,回来一定要洗完手,才可以去抱宝宝。此时她只顾得兴奋激动,竟然忘了这茬,闻言立即跑去卫生间清洗。 宝宝似乎也习惯了这个流程,没有哭闹,只是紧紧盯着卫生间的门,等韩晓棠洗干净过来,立即扑进她的怀里。 还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搂住了韩晓棠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使劲的蹭,巴结个没完。 另一只手就去撕扯韩晓棠的衣服,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韩晓棠便解开了衣服喂他。 赵旭阳怕韩晓棠受凉,就把她的衣服拉了拉,尽量遮挡住身体,免得凉气浸入。可他这样一拉,挡住了宝宝的视线,宝宝嫌光线有点暗,就不满的去推。 赵旭阳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宝宝乖,衣服拉开了,会冻着妈妈的。” 宝宝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反正没有再推衣服,就任衣襟挡住了自己的头,他只管供到韩晓棠的怀里吃的欢实。 一家三口就窝在沙发里,享受这难得的时光,赵旭阳伸手环住母子两人,有点担忧的道:“你找到了合适的商铺,的确是好事,可是你出去忙了,宝宝怎么办,田阿姨一个人带不过来的。” “后院的潘婶退休了,潘叔上班忙,也不怎么在家,她儿子儿媳去了外地,就她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她又喜欢宝宝,说了会来帮忙,当然也不能让人白白地给我们帮忙,我一个月给她一百块辛苦费,你说行不行。” 赵旭阳颔首道:“行,潘婶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也比较和气,你多给一点辛苦费。” “嗯,除了钱,到时候遇到合适的衣服,我再送她两套。” 见韩晓棠考虑事情这么周到,赵旭阳就放心的没有继续再问,关切的去看宝宝,却发现他吃着吃着竟然睡着了。 赵旭阳要把宝宝接过去,送到房间的小床上去睡,韩晓棠怕惊醒了他,就摇了摇首,自己慢慢起身,抱起宝宝去楼上。 赵旭阳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楼上歇着,一会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怕吵醒宝宝,韩晓棠没有答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宝宝到了楼上,把他轻轻地放在床上。 可是刚挨到床,宝宝就哼唧起来,还不时的睁开眼去寻找妈妈,生怕妈妈不见了,韩晓棠只得在他身边躺下。 本来还不觉得,但一躺倒床上,韩晓棠也觉得有点累了。她跑了一天,又经历了大悲大喜,现在精神放松下来,也觉得有些疲劳,就在宝宝的身边睡下。有妈妈在身边,宝宝就放心的睡了,不一会韩晓棠也睡着了。 安排好了宝宝,韩晓棠就撒开手去干自己的事,先找了一个电工师傅,把店铺里的灯架了起来。 不但按了照明用的电棒管,还按了好几个射灯,房子中间的横梁上还安装了一个水晶灯。店铺里所有的灯打开,一片金碧辉煌,五彩缤纷的射灯也把衣服照耀的更加耀眼。 还做了一个门匾,海棠服装店给了陈芳,不能用重名,韩晓棠就重新给店铺起了名字,棠韵精品服装店,走精品高端路线。 而且她还做了几套自己设计的衣服来做镇店之宝,县城的人眼光比较保守,韩晓棠不敢把衣服款式做的太时尚。 但到了省城,她就没了顾忌,可以完全放开手脚,把现代服装的精髓,和这个时代的布料结合起来,做出款式新颖洋气的衣服。 韩晓棠还跑了很多地方去进货,以前人们出行,要开介绍信,现在虽然自由了,但很多人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就是想去进一点高端新颖的服装都找不到地方。 但韩晓棠不说在现代经常的做飞机飞来飞去,就是穿过来以后,上大学也没少坐火车来回跑,而且在县城做生意的时候,也跑过很多地方进货。 再加上还有谢雅茹全国各地的拍戏,也给她打听留意着,哪里有服装批发市场。韩晓棠消息灵通,也不惧怕出远门,多远的地方都敢去,因此她进回来的衣服款式非常新颖洋气,领先时尚潮流,再加上她自己设计的衣服,一上货,就惊艳了商场里的人。 而且韩晓棠的店铺也布置的很好看,不但灯光璀璨夺目,她还做了好几个模特。这个年代没有塑胶模特,韩晓棠就找了木工,打造出几个只有上半身的人体模型,然后垫上一层薄薄的海绵,外面套上具有高弹性的黑色外罩。 这样模特就做成了一字排开放在店铺的门口,模特能把衣服撑起,居有立体感,非常的吸引人眼球。 门匾也做的很精致,大块的木板漆成了大红的颜色,上面用黑色橡胶雕塑成几个字,棠韵精品服装店,门匾四周还镶嵌了一圈浅黄色的小灯泡,一打开,就好似流光一样闪动,明亮而耀眼。 店铺里面展示衣服的衣架,韩晓棠用的是机器注塑的塑料橡胶模具,虽然只有上身的,而且还只有人体一半的厚度。 但展示出服装来也很好看,比单独一个衣服撑子架起来的立体丰满了很多,一排排熨烫的笔挺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悬挂在墙上,惹人瞩目。 服装模特是泊来品,经济特区早就有高档服装店引用了,但内地使用的商户还不多,有的是因为价格比较贵,有的却认为没必要,有的是想要,却不知到哪里去买。 他们只想着把有限的资金用在进货上,装修,模特,灯具这些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所以棠韵服装店在商场中独树一帜。 韩晓棠不负最好的位置,把自己的店铺打造成了商场中王牌店铺,人们一进入商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棠韵服装店,第一天开业,棠韵服装店就爆火。 第175章 两间门面的店铺,韩晓棠一个人肯定招呼不过来了,而且她还要去外地进货,所以就雇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但她们两个人也忙的焦头烂额。 好在韩晓棠的服装店都是明码标价,不能砍价,可以节省一点时间。进来的顾客只要看上服装,能接受价格,再去试穿。有的看价格高,就望而却步,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但也有的顾客把店里的衣服试了一个遍,没买的也有。 雇员小艾有点生气,店里这么忙,顾客试穿了这么多,却一件都没买,小艾气的跳脚。韩晓棠却还是心平气和的,做生意遇到这样的事多了,也许是顾客没有喜欢的,也许是忘了带钱,也许只是闲逛,你生气根本就气不过来了。 韩晓棠安慰了小艾两句,两人就继续忙碌,实在是因为店里太忙,小艾想要生气也没时间,只得转身去招呼别的顾客。 韩晓棠眼光好,还跑了很多地方去进货,服装款式新颖,而她自己设计的衣服款式独特,更加的吸引眼球。而这样大型的商场开业,人流量本来就很多,而棠韵服装店还这么招眼,生意不火爆都难。 苏明伟也很有魄力,在省城大肆宣传,省城里虽然也有几个商场,但规模不大,不能和他们这样几层楼高的百货商场相比。 他们商场有女士服装,男士服装,还有童装,鞋类,百货,二楼还有各种先进的电器,炊具,你想买什么都有。所以开业当天真的是人山人海,前来购物的顾客络绎不绝,商场里的租户生意都很不错,但棠韵服装店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有的商户是第一次做生意,没有经验,也没有胆量,但韩晓棠却是有过经商经验的,而且她还来自现代,知道这样大型的商场开业,人流量肯定很大,所以进了很多货。 可有的租户即便也能预测到商场开业必然火爆,但资金有限,没能力多储备一些货物,只能望洋兴叹。 开业三天,不但商场外面有狮子舞庆祝,还有大型的歌舞表演,锣鼓喧天,还凑了一个星期天,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不但商场里面购物的人多,外面的广场上也是摩肩擦踵的,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百货商城很快就在省城打出了名气。 而韩晓棠虽然做足了准备,进了很多货,但这三天的时间也卖的差不多,等三天开业庆典过去,人流量有所缓解降低,就让小艾看店,她又跑去外地进货。 其他商户虽然忙着自己的生意,但也知道棠韵进了很多货,不过三天的时间,韩晓棠又跑去进货,可见卖的有多火爆,都很羡慕嫉妒。 但也没办法,韩晓棠进的服装就是好看,她自己设计的服装,大家更是见都没见过。韩晓棠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用来招揽顾客,这样独一无二的孤品,价格自然很高,利润也很大。 别人虽然羡莫嫉妒恨,但毕竟没能亲眼看见棠韵服装买的有多火爆,可唐薇却是亲眼目睹。她最后租凭了七十三号,在墙角的转弯处,距离大门有点远,不是很显眼。但和棠韵是并排的,自然能看清楚棠韵服装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且她也没有在商场做生意的经验,还拿门面销售的经验来衡量,自然是失算了,进的货不是很充足。一来唐秉华知道了,她在百货商场干的蠢事之后,大发雷霆,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仅靠她自己的能力,没有多少资金可以周转,进的货物连韩晓棠的一半多都没有。进的货少,款式自然也少,能供顾客挑选的余地也就小,而且她的地理位置还没棠韵显眼,生意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唐薇更加的生气眼红,但也没有办法,只是每次遇到韩晓棠都是横眉冷对的,但韩晓棠忙着挣钱,哪里有功夫理会她,看见她都跟空气一样无视,把唐薇气个半死。 女人都是爱美的,看见好看的衣服就走不动道了,不但购物的顾客很多,就连商场里的女老板,也纷纷跑到韩晓棠这里买衣服,连蔡晶都给吸引来了。 这天韩晓棠刚进货回来,和小艾一起正在收拾,蔡晶踱步走了进来,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款式新颖的服装,只觉得眼花缭乱,眼睛都不够使了,四处的乱看,一边感叹道:“晓棠姐,你进的衣服真的是太好看了。” 韩晓棠正在忙,就随口道:“你看吧,喜欢那套衣服我送给你。” 可韩晓棠这样说,蔡晶反而没兴趣继续看了,转首看着忙碌的韩晓棠道:“你这样巴结我也没用,我也帮不了你的朋友,她想嫁进我们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闻言,韩晓棠放下了手中的货物,抬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误会了,谢雅茹可是全国闻名的大明星,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要吊死在你们苏家这棵树上。我送你衣服,只是因为招商会那天,你帮我怼了唐薇而已,你别多想。” 蔡晶的外公是苏明文的爷爷,她父辈家里也不是凡俗之辈,所以从小到大巴结她的人很多。就是唐薇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都客客气气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韩晓棠也在巴结她。 可是见韩晓棠一脸温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反驳她的话,而且丝毫也没留情面。她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多离谱,立即换上了笑脸,上前抱住韩晓棠的手臂笑嘻嘻的道:“晓棠姐,你别生气嘛,我就是胡说的。” 蔡晶大约二十左右,长的娇小玲珑,调皮可爱,但韩晓棠却知道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能把唐薇挤兑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哪里会是凡俗之辈。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苏明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这个蔡晶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这个面子,韩晓棠还是要给的,只得缓和了语气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你误会而已。” 蔡晶伸出手指,指着墙壁上悬挂的衣服摇了摇,嬉皮笑脸的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韩晓棠无奈的点了点头:“自然算数,你随便挑。” 那知道蔡晶手里指的是墙壁上的衣服,见韩晓棠答应,却立即跑到了门口的模特前,拉着一件大衣道:“我要这个。” 那是韩晓棠自己设计的,咖啡色的大衣,到膝盖上面,衣领就用了很普通的大翻领,但剪裁的精致大气。整个大衣线条流程,只是到了下摆,却微微变宽,好似裙摆一样,配着同色的腰带,大方又洋气。 这在现代很常见的款式,但是在这个年代却显得很独特,现在女士的大衣款式就是保守的直上直下,比拼的只是衣服的面料,但款式却是大同小异,没什么特色。 但韩晓棠这件大衣,挂在那里就显得气势不凡,只是价格有点贵,一直没卖出去,没想到蔡晶眼睛这么尖,竟然一眼就看上了。 但不管多贵,韩晓棠也没有不舍,只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件衣服并不适合你,上了年纪的阿姨们穿着才好看,你一个小姑娘撑不起来。” 蔡晶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没说自己穿啊,我拿回去给我妈。” 韩晓棠不由失笑,刚才自己明明没有那个心思,这个蔡晶却以为自己是因为谢雅茹的关系,才送她衣服,所以立即拒绝,明确表示不会帮忙。 现在自己解释清楚了,她反而要上赶着帮忙,这是什么牛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她拿这衣服回去,明显是巴结她的母亲苏瑾。 苏家男丁多,但闺女却只有二位,而苏瑾是家里最得宠的,若是能拿下她,对于谢雅茹和苏明伟的事,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韩晓棠立即点头道:“好,小艾,给她包起来。” 韩晓棠大方,小艾却有点心疼:“这件大衣三百多呐。” 三百多块,比普通职工的工资都高了,韩晓棠却随随便便的送人,小艾心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但见韩晓棠态度坚决,只得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把那件大衣取了下来,仔细的包好,不情不愿的递给蔡晶。 蔡晶伸手接过,小艾却还舍不得松手,狠狠地瞪了蔡晶一眼,才万分不舍的松开。拿到了衣服,蔡晶高兴的对着她伸长了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小艾气的忍不住狠狠的跺脚。 两人的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左右,正是青春调皮的年纪,韩晓棠也没去阻止两人嬉闹,只是一边继续忙碌,一边道:“我们家小艾单纯,可不像你跟个小狐狸似的,不准欺负她。” 见老板给自己撑腰,小艾顿时扬眉吐气,得意洋洋的仰首对蔡晶挑衅的哼了一声,蔡晶挎下了脸:“晓棠姐,你这么偏心不合适吧。” 韩晓棠笑:“小艾是我们家的,我自然要偏心她,有什么不合适的。” 蔡晶挑眉,扬了扬手中的衣服道:“你这激将法我吃了,你等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什么激将法?”小艾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后脑勺,但是蔡晶已经走远了,她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走回来继续给韩晓棠帮忙,一边问道:“姐,你认识大明星谢雅茹啊?”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嗯,她是我的好朋友。” 小艾一蹦三尺高:“那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她了,你能跟她要一个签名吗?” “好啊,等新年她回来的时候,我给你要。” 韩晓棠年轻漂亮,做事干练有魄力,小艾很喜欢这个老板,现在知道她和自己崇拜的大明星谢雅茹还是好朋友,更加的高兴,干起活来也更加的卖力。 两人同心协力,生意做的更好,唐薇虽然嫉恨,但有苏明伟在,她也不敢找韩晓棠的麻烦,毕竟苏家的人脾气都有点犟,如果惹闹了他们,把她赶出百货商城都是有可能的。 韩晓棠也眼不见心不烦,她不来招惹,也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倒是相安无事。 第143节 可是蔡晶雄赳赳气昂昂的把衣服拿了回去,却碰了钉子,衣服苏瑾很喜欢,却不肯白要,执意给了五百块钱,让她送过来。 蔡晶撅着嘴把五百块钱塞进了韩晓棠的手里,韩晓棠看了一眼,好笑的问道:“怎么?失败了?” 蔡晶沮丧的点头:“我妈的意志坚定,糖衣炮弹不管用。” “你跟她说了,我是谢雅茹的朋友。” 蔡晶摇头:“没有,但我妈多精明啊,她知道我哥把最好的位置预留给了你,就私下打听了一下。知道你是赵家的媳妇,老家是大兴村的,赵书记还有谢雅茹都在哪里插过队,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苏家的人果然都是厉害角色,韩晓棠原本也没报希望,就抽出了三百块钱,剩下的还给了蔡晶:“衣服定价是三百八,给你按三百吧,剩下的是你的。” 蔡晶接过二百块钱,顿时两眼放光,大喜道:“发财了,发财了。”说完,就去拉小艾:“小艾,我发财了,走走走,我请你去吃过桥米线。” 送给蔡晶的大衣是镇店之宝,白白的送人,小艾一直很心疼,现在见她送了钱过来,心里顿时就平衡了,听见她要请客,有点心动,但是店里正忙,她不能离开,就遗憾的摇了摇头。 韩晓棠却开口说道:“没事,这会不是很忙,我一个人能行,你跟她一起去吃吧,难得她请客。” 见韩晓棠答应,小艾顿时欢呼雀跃,拉着蔡晶就跑了,两人在外面吃完了米线回来,倒还记得给韩晓棠也带了一份。 蔡晶和小艾两人年纪相仿,都爱玩爱笑,关系日渐亲密,蔡晶不但经常给她们带好吃的,有时候没事还会过来帮忙。 万事开头难,熬过了开始兵荒马乱的一段时间,现在万事进入了正规,生意也顺风顺水,韩晓棠轻松了一点。 但韩晓棠要经常去外地进货,而且在商场里中午也不能回来,就给宝宝断了奶。宝宝真的很懂事,妈妈不给他吃,也没有怎么哭闹,只是开始的两天有点不适应,但后来就乖乖地抱着奶瓶喝奶粉。 只是到了晚上,要是跟韩晓棠睡,还是会习惯地往她怀里拱。赵旭阳只能把他们隔开,抱着宝宝睡在小床上,过了一段时间,宝宝就彻底的忘了,不再去找奶吃。 可是韩晓棠要去外地进货,赵旭阳去送她坐车的时候,宝宝看见妈妈坐上了车,却没带自己,就在车窗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努力伸着一双小手,扒着车窗要妈妈抱,生怕妈妈不要他了。 每每惹得韩晓棠落泪,忍不住都想下车,不去进货了。只是冬天是旺季,衣服销售的很快,店里没什么货了,她只有咬紧牙关,看着车缓缓开动,赵旭阳抱着宝宝,在外面追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车开出很远,韩晓棠还能听见宝宝的哭声,宝宝很乖很懂事,平时都不怎么哭闹,可此时却是哭的声竭力嘶。韩晓棠心里一阵酸楚,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她应该再等一段时间,等宝宝长大些,再出去做生意。 只是宝宝一天天的大了,增加了很多开销,还有家里的生活费,只靠赵旭阳和赵鸿的死工资有点捉襟见肘。省城消费水平高,打开门就要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韩晓棠,都开始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了。 她不想错过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也想给宝宝最好的生活,就只能去拼搏,何况她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店铺已经签了一年的合同,还进了那么多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只得在家的时候,多陪伴宝宝,每天晚上回来,是宝宝最开心的时候,整晚都窝在妈妈的怀里,谁都不给抱,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紧紧揽住妈妈的脖子。 而宝宝也渐渐明白,妈妈出去很快就会回来的,不会扔下他不管,才不再哭闹,只是还是很粘韩晓棠。 进入腊月,韩晓棠更加忙的天昏地暗,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宝宝见了妈妈,就紧紧抱着她,一刻也不撒手。 好在辛苦是有回报的,等年三十关了门,韩晓棠回到家中,看到一沓一沓的钱,心满意足。她给家里的人都添了新衣服,田阿姨还有潘婶也送了衣服,宝宝的最多,加上谢雅茹送的衣服,新年的时候,宝宝一天换一身衣服都够。 韩晓棠每天把宝宝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抱着他在家属院里玩耍,晒太阳。宝宝越长越好看,白皮肚白净细嫩,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骨碌碌的乱转,显得很是机灵,小嘴如花瓣般红润娇嫩,胖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跟小苹果似的,可爱的让人恨不得啃上一口。 而且韩晓棠会打扮,把宝宝打扮的跟个小洋人一样,惹得众人更加的喜欢,只是宝宝还是一贯的高冷,不让别人抱。 一但有人朝他伸出魔爪,就立即扑进妈妈的怀里,紧紧搂住韩晓棠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但也有列外,他没怎么见过谢雅茹,但是谢雅茹伸手要抱的时候,宝宝竟然没有拒绝,还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第176章 刚刚碰了钉子的苏明伟十分沮丧:“宝宝这么小,就会性别歧视了。” 坐在他旁白的赵旭阳微微笑道:“你不用难过,我这个亲爸都时常被嫌弃。” 赵旭阳说着,朝他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杯子里殷红的葡萄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光芒。 苏明伟在商场给韩晓棠预留了那么好的位置,赵旭阳很感激他帮了这么大的忙,说好了要请他们吃饭,却不是一句空言。 等到谢雅茹新年回来的时候,赵旭阳真的在南州市最豪华的酒店定了包间,请他们吃饭。 装修豪华精致的包间里只有他们四人,谢雅茹见到韩晓棠就亲热不得了,现在再加上宝宝,母子两人把谢雅茹迷的浑然忘我,早把苏明伟两人忘到了九霄云外,只管抱着宝宝和韩晓棠说话。 韩晓棠忙着做生意,谢雅茹忙着拍戏,两人也很久没见面,现在见到了,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宝宝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也咿咿呀呀的瞎掺和。如果两人说的忘我,冷落了宝宝,他还会扯两人的头发,示意自己的存在。 见宝宝扯自己的头发,谢雅茹立即低下头重重地亲宝宝的脸蛋,宝宝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转过脸躲避。但没一会,就又转过来偷偷看谢雅茹,见她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立即又羞涩的转过头躲开。 他们玩的开心,苏明伟和赵旭阳却是无所事事,两人闲极无聊地坐在宽大的餐桌前喝酒。 可赵旭阳看见平时高冷的宝宝,连自己这个亲爸都不让亲,却对谢雅茹不怎么排斥,任她亲吻,顿时就打翻了醋坛子,扬声道:“唉唉唉,这里还有两个大活人呐,你们也理一理啊。” 宝宝可爱蠢萌的样子,把谢雅茹迷的七荤八素,扯着嗓子道:“赵旭阳,我不管,我一定要当宝宝的干妈。” 赵旭阳挑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谁是当家作主的人,跟我说管什么用。” 谢雅茹抱着宝宝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一边微笑道:“晓棠自然不会拒绝,但也要你答应啊。” 谢雅茹忙着拍戏,没怎么接触政界的人,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韩晓棠嫁入赵家良久,也多少看出了一些门道。 当初赵旭阳有所犹豫,没有立即答应,也是有所考量。谢雅茹和苏明伟的关系,得不到苏家的认可。 而赵鸿和赵旭阳的身份,也有点特殊,如果答应了谢雅茹认宝宝做干妈,就算是站在了谢雅茹的这面,增加了对抗苏家的筹码,但赵家却无故跳进了这潭浑水。 谢雅茹不懂,只是单纯的喜欢宝宝,所以就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可苏明伟却知之甚详,立即开口劝阻道:“雅茹,我们还没结婚,你怎么能做宝宝的干妈,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们立即结婚生一个就好了。” 谢雅茹瞪他:“我们还没结婚呐,就轮到你管我了,再说了谁说要和你结婚,要跟你生孩子了。” 见谢雅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苏明伟只得挪了过来,坐到她相邻的座位上,接道:“我没有要管你,以你和晓棠的关系,想认宝宝做干妈没什么。可宝宝的爷爷是□□,赵旭阳在组织部也出任要职,他们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 苏明伟没有说完,谢雅茹就明白了,她也是个聪明人,只是看不透政界这些弯弯绕绕。 但经苏明伟这样一提醒,瞬间就明白过来,她和苏家的事理不清理还乱,不能把赵家和韩晓棠牵扯进来,立即哈哈笑道:“我就是说着玩玩,你们还当真了。” 赵旭阳却接口道:“你以为我们家是什么小门小户吗?你说认就认,想不认就不认。我告诉你,想认我们家宝宝,要正儿八经的举行仪式,看好日子,摆酒席一样都不能少。” 韩晓棠闻言大喜,赵旭阳这么说,是愿意帮谢雅茹了,见谢雅茹还傻呆呆的,立即推了推她:“他都答应了,你赶紧表态啊。” 谢雅茹有些犹豫,迟疑的看着苏明伟,没有说话,等着他表态。 苏明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一边的酒瓶,咕咚咕咚的给自己倒了大半杯,然后郑重其事的举起了酒杯:“赵哥,大恩不言谢,这杯酒我敬你。”说完,仰首把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这么说就是领了赵旭阳的人情,赵旭阳没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便也仰首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干净。 一句话没说,只是一杯酒,两个男人就把大事给定下了,好吧,男人的世界她们不懂,赵旭阳和苏明伟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却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虽然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却把事情给定下了,谢雅茹也就不好再拒绝,就开口道:“你放心,你说的什么仪式,酒席什么的,我一定都会照办。” 赵旭阳笑道:“我只是说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你对宝宝好就行。” 谢雅茹还没来得及说话,韩晓棠却截口道:“那怎么行,不仅要办,还要大张旗鼓的办。” 谢雅茹立即符合:“是啊,我还有一些积蓄,不用为我省钱。” 她常年拍戏,除了工资还有丰厚的奖金,改革开放以后,还能赚些外快,谢雅茹攒了不少钱。 她想着,既然认了宝宝,自然要给韩晓棠脸上争光。所以就想铺张浪费,大操大办一下,根本没想到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苏明伟伸手揉了揉谢雅茹的头,无奈的苦笑道:“对不起啊,我们家雅茹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苏明伟当着韩晓棠两人的面揉自己的头,谢雅茹有点难为情,立即把他的手打开,但是听见他说的话,不由问道:“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你认宝宝做干妈就算了,还怕别人不知道,要大操大办。你知道吗?整个省城有多少人想认宝宝,想攀上赵家这艘船。” 这下,谢雅茹是彻底明白了,她今天出门是真的没带脑子。谢雅茹平时也很聪明,只是涉及政界的事,她便一窍不通了。 经苏明伟点明,她才醍醐灌顶,连忙扑救道:“那就算了,其实大家都很忙,也没时间去操办,改天我去打一个长命锁给宝宝就好了。” 苏明伟叹气,继续揉她的头,谢雅茹也知道自己转折的有点生硬,郁闷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跟赵旭阳他们在一起说话,谢雅茹感觉自己的智商都不够用了。 宝宝见她沮丧的捂住自己的脸,还有点奇怪,就用拉她的手,好似安慰她一般。谢雅茹放下手,看着怀中的宝宝,哭丧着脸道:“宝宝,难为你了,要认这么傻的干妈。” 宝宝却不介意,还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裂开小嘴,露出刚刚长出头的小白牙,嘿嘿的笑。 苏明伟伸出手要去抱他,一边说道:“宝宝,来让干爹抱,别让她把傻气传染给你了。” 宝宝却不给面子,立即扭过了头,钻进谢雅茹怀里,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谢雅茹有点心酸,苏明伟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因为自己一直单身。他的朋友,很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孤家寡人,所以见了宝宝才会这么喜欢。 就把宝宝送到他的面前,宝宝看了看她,又转首看了看爸爸妈妈,见他们都没阻止的意思,那这个人应该不会把自己抢走,这才勉为其难的转身投入到了苏明伟的怀中。 苏明伟终于得偿所愿的抱到了宝宝,可是还没高兴一会,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谢雅茹还有点奇怪,连忙问道:“怎么了?” 苏明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赵旭阳夫妻两人,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家宝宝太聪明了,绝对不会被谢雅茹传染的,他不让抱就算了,还这么报复我。” 闻言,韩晓棠立即就明白了,连忙过去把宝宝接了过来。打开尿片一看,果然是尿了,整个尿片都湿透了,虽然没尿到苏明伟身上,但他拖着宝宝屁股的手却湿漉漉的。 谢雅茹很同情他,韩晓棠有点不好意思,赵旭阳也有点汗颜,但他们全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场酒宴就在一片欢快的笑声中结束了。 到最后,还是挑了一个好日子,在酒店摆了一桌,只宴请了比较知己的人。 韩晓棠送给了谢雅茹一块手表,这么多年,谢雅茹还是带着父亲送给她的那块浪琴手表,都旧了也舍不得换掉。 谢雅茹给宝宝打了一个长命锁,要不是苏明伟拦着,她都要打纯金的了。 还是苏明伟一再的给她解释,纯金的太重,宝宝带着不舒服,而且还不安全,还有巴结贿赂的嫌疑,对赵家父子的官声不好。 谢雅茹才作罢,换成了银制的空心长命锁,还打了一副银镯子,就算是正式认下了宝宝。 赵鸿在大兴村就认识谢雅茹,知道她是韩晓棠的好朋友,而且当初自己生病,谢雅茹不惜卖掉父亲的遗物来帮他,虽然最后没有用到,但这份心意,赵鸿也很感激,也就没有阻拦。 一个新年假期,韩晓棠过的丰富多彩,不但和谢雅茹做了干亲,关系更近了一步,还跟着赵旭阳还有丁大力他们四处疯玩,过的开开心心的。 商场初六就开门了,为了讨个开门大吉的彩头,长长的万字头鞭炮,在商场大门外的广场上绕了一圈,劈哩叭啦的响了半天,地上落了一层鲜红的碎纸屑。大门口还悬挂了几只大红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棠韵服装店的生意很好,年里面货物就卖的差不多,墙壁上悬挂的衣服稀稀拉拉的,连模特都空了,没什么可卖的,韩晓棠就来应个景就回去了。 一直等过了十五元宵节,才正式开始来营业,冬季的衣服比较厚实,对于面料也十分讲究,坐起来也很复杂,韩晓棠只做了几件来充点门面。 但春节和夏季的衣服单薄,对于布料的要求就宽松了很多,而且过了年的生意不是很忙,韩晓棠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来设计衣服。 所以虽然春天是淡季,但韩晓棠因为自己设计的衣服,款式比较新颖,市场上没有同款,所以卖的很好。 到了夏天,裙子比较好做,式样更多,韩晓棠干脆雇了几个熟练的缝纫工。租了一个停产的小型工厂,买了几台缝纫机,自己亲自设计剪裁,然后让工人们锁边缝纫,做好后再拿到店里去卖。 店里每天都人满为患,韩晓棠和小艾两人都忙不过来,只能又雇了一个小姑娘。只是她还不是很熟练,但小艾跟着韩晓棠干了半年的时间,对于做生意已经驾轻就熟,没事就教她,年轻人学东西快,倒也很快就上手了。 韩晓棠就可以解脱去忙别的,她自己设计的衣服,别的人即使眼馋,也进不来货,只能干看着。 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简单,那有后世的衣服款式千变万化,品种繁多,而韩晓棠还学过服装设计,做出来的衣服大方洋气,还比较新颖,生意好的不得了,但她也更忙了。 但不管多忙,韩晓棠晚上都会准时回家陪宝宝,宝宝长高了很多,搀扶着已经能踉踉跄跄的走几步。 只是一次赵旭阳蹲在远处,让宝宝自己走过去,可宝宝走了两步就摔倒了,吓的再也不敢走了,如果把他往地上放,两只脚就蜷缩起来,不肯着地。 第144节 晚上韩晓棠回来,宝宝还告状,眼泪汪汪的扑进妈妈的怀里,小手指着赵旭阳,结结巴巴的控诉:“爸……爸……坏……” 还拉着韩晓棠的手,去揉自己的小屁股,瘪着嘴道:“疼……”末了还做了一个摔倒的姿势, 宝宝虽然学会了说话,但也只会说一些常用字,摔倒这种比较复杂的还不会说,就用动作演示。而且他还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连贯不起来,却已经学会了告状。 韩晓棠大笑,拉住赵旭阳,在他身上拍打了好几下,宝宝才破绽为笑,得意的看着赵旭阳。 赵旭阳一把将他抱过来,按在沙发上,把头放在他身上一阵乱拱,宝宝咯咯直笑,他不但性格随赵旭阳,就连怕痒的毛病也遗传了下来。 一家三口正在嬉闹,旁边的座机电话却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韩晓棠就挪过去,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赵鸿低沉的声音:“你们赶紧来人民医院。” 第177章 一家三口正在嬉闹,旁边的座机电话却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韩晓棠就挪过去,接通了电话,里面却传来了赵鸿低沉的声音:“你们赶紧来人民医院。” 韩晓棠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不见,紧张的问道:“爸,怎么了,你怎么在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鸿那边的环境十分嘈杂,他没听清韩晓棠说什么,也没空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赵旭阳却听见了韩晓棠的话,立即停止了嬉闹,沉声问道:“怎么了?” “爸爸没说,他只说在人民医院,让我们赶紧过去。” 闻言,赵旭阳二话不说,立即把宝宝交给韩晓棠,就去收拾东西,以前出门,两人是说走就走,可是现在带着宝宝,不管去哪里都要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毕竟宝宝要用尿片,还有奶粉奶瓶,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收拾完,赵旭阳就推着自行车,带着韩晓棠和宝宝直接去了医院,很快就找到了赵鸿,生病住院的不是他,但赵旭阳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脸色苍白如纸的赵奶奶,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赵鸿也脸色惨白的站在病床旁边。 韩晓棠却无暇顾及他,就跑到了赵奶奶身边,焦急的问道:“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赵奶奶强笑道:“没事,就是人老了,毛病多。” 韩晓棠整天要忙生意,回家也要争分夺秒的带宝宝,很长时间没有去看赵奶奶了。此时才发现她的头发全都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昔日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时也黯淡无光,乏着死灰。 再看赵鸿和赵晖的模样,恐怕赵奶奶的病凶多吉少,韩晓棠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赵奶奶却还是满面含笑,还艰难的伸手要去抱宝宝:“宝宝,来,让太奶奶抱抱。” 赵奶奶虽然喜欢宝宝,但毕竟年纪大了,来回不方便,而宝宝也很少见到这个太奶奶,可他却好似知道这是自己的亲人一样,丝毫也没推拒她的举动,还主动伸出小手要她抱。 可是她的双臂却没有一点力量,根本就抱不住,赵鸿立即劝道:“娘,等你好了再抱不迟。” 赵奶奶无力地垂下自己的手臂叹息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我想抱都抱不成了。” 一句话,韩晓棠的眼泪立即就下来了,昔日对赵奶奶的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生死离别的悲怆,哽咽着道:“奶奶,你别这么说,你就这一个重孙子,以后都要仰仗你抱,你别想偷懒。” “你这丫头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赵奶奶含笑拉住了韩晓棠的手接道:“晓棠,你是个好孩子,老二和旭阳都吃了不少苦,以后这个家都指靠你了,你要好好的带他们。” 韩晓棠泣不成声:“我……我知道,奶奶。” 赵奶奶颤巍巍的指了指枕头旁边的一个小盒子,示意拿过来,那是一个小小的枣红色樟木盒子,里面装了一些首饰,有金银戒指,还有玉镯,玛瑙吊坠,还有一些襄银点翠的古老发饰。 赵奶奶把盒子交到了韩晓棠的手中道:“这些有的是我的陪嫁,有的是我婆婆留下来的,现在交给你,以后宝宝长大了,就给他媳妇。” 韩晓棠的眼泪流的更快了:“奶奶,您老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等宝宝长大娶媳妇了,您亲手交给她。” 可谁都知道,赵奶奶不可能看到宝宝长大的样子了,一个个都是强忍泪水,赵奶奶却还是笑容满面:“我不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让我长命百岁的。” 赵鸿再也忍不住了,含泪道:“娘,你别这么说。” 赵奶奶看着他,苦笑道:“老二,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他临死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你们兄弟两个。可是我辜负了他,没能照顾好你们,害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也没教好老大,让他走了不少弯路。 可是我现在就要去地下见你爹了,以前就算我做错再多的事,看在你爹的面上,你也别和我这个老太太计较了。以后,你要拉扯老大一把,他现在离婚了,俊辰是个不成器的,嘉丽又是个不靠谱的,他们姐弟两自私自利,也指靠不上,你就多多照应他一下,算我求你了。” 几十年,赵奶奶一直偏心赵晖,这个习惯多少年了,一时半会哪里会改变。即便是后来赵晖一家自私冷酷,在她生病的时候,至她于不顾,但作为一个母亲,也狠不下心肠真的不管他,现在弥留之际,还是一心惦记着他。 赵鸿这次也没有再计较,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大哥的。” 得到了赵鸿的肯定答复,赵奶奶明显松了口气,黯淡的目光显出了一点光彩,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赵奶奶最后看向了赵旭阳,赵鸿连忙让开位置,让赵旭阳走近一些,赵奶奶颤抖着伸手抓住了赵旭阳,断断续续的道:“旭阳,这一代只有你是个有出息的,有了你,奶奶才有脸去地下见你爷爷。以前都是奶奶糊涂,做了很多错事,你别怪奶奶。” 赵旭阳虽然没有哭出声,但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他握紧了赵奶奶的手,哽咽道:“奶奶,我没有怪你。” 赵奶奶含笑:“别哭,别哭,你们都别哭,你们都要好好的……” 话还没有说完,赵奶奶拉着赵旭阳的手就松开了,无力地垂在病床的一侧,微微晃动着,却再无生机。 “奶奶……” “娘……” 屋子里众人哭成了一团,赵晖赵鸿还有赵旭阳都在病床前跪了下来,也不管地面有多脏,都跪在病床前,失声痛哭。不管以前她做错了多少事,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是自己的亲祖母,可现在却是天人永隔了。 韩晓棠也哭的声竭力嘶,宝宝还不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大家都在痛哭,爸爸妈妈也在哭,他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赵晖和赵大伯母离婚了,即使没离婚,她在牢里也出不来,而赵俊辰和赵嘉丽,没能赶上见赵奶奶最后一面。 直到赵奶奶拉回家,换上了老衣,他们姐弟才赶到,两人虽然自私自利,但小时候,赵奶奶却是最疼爱他们的。 现在见到赵奶奶没了,他们也不禁悲从中来,仅剩的一点良知被唤醒,跪在灵前也是痛哭出声。 周围的邻居,有懂得丧葬礼俗的老人过来帮忙,赵旭阳此时早没了在单位里威风八面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随叫随到的跑腿,被他们指使的团团转,但他也没有意见,现在忙碌一点,能稍微冲淡一点心中的哀思。 又是忙着买麻布,画圈,还有各种丧葬需要的物品,但他一个人也不够使,就把赵俊辰也叫了过来帮忙。 赵家的后辈都带上了孝布,赵鸿兄弟两个穿上了麻衣,韩晓棠和宝宝两个人头上也带了孝,宝宝的孝布上还画了一个红点。 这些丧葬风俗韩晓棠也不懂,别人说什么就照做,但她要照顾宝宝,倒是没人来指使她,但韩晓棠情绪也不好,抱着宝宝呆呆的坐在一边的角落里,免得碍事。 宝宝见妈妈不开心,也不敢闹腾,安安静静的呆在她的怀里,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忙碌的的人群。 一连忙了好几天,才把赵奶奶安葬好了,赵晖离婚后,已经搬回了老宅。何况赵奶奶以前也说过,等她过世以后,老宅就给赵晖,赵鸿自然不会争抢,就默默地离开了。 回到家中,赵鸿和赵旭阳还和往常一样,忙碌着工作,但赵鸿看着明显比以前沉默了很多。有时候连他最疼爱的宝宝,都不能让他换上笑脸,可见丧母之痛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韩晓棠就变着花样安慰他,过去了很长时间,赵鸿才微微好些。韩晓棠才腾开手,去商场看看。 商场里虽然有小艾和新雇的员工,但她们毕竟年轻,韩晓棠担心这么长时间,她们应付不来,但跑到商场一看,见两人把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 跟着韩晓棠这么长的时间,小艾看着明显成熟了很多,也稳重了些,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就激动,变得沉稳了很多。 知道韩晓棠家里有丧事过不来,她也没有懈怠,带着新员工努力工作,每天准时开门做生意,下午关门以后,就把营业额存进了银行,所有的事情办的妥妥贴贴的。 韩晓棠很是欣慰,夸奖了两人一番,还给加了奖金,只是店里的货物卖掉了很多,显得稀稀拉拉的,要尽快补充货源了。 韩晓棠就在店里盘点了一下库存,忙的有点晚,就让小艾她们先回去了,等她忙完走出商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只是下午六七点的时间,天空却晦暗的跟天黑了一样,但韩晓棠也看见了站在大门外的唐薇,还有拿着车钥匙要开车门的苏明伟。 若不是两人认识多年,韩晓棠都不敢确认,发出这样娇滴滴声音的人是唐薇:“苏经理,雨下的这么大,麻烦你送我回家好吗?” 苏明伟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但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唐薇怎么说也是他的租户,于情于理,苏明伟都不应该拒绝。 但看着穿着时髦洋气,打扮的娇艳妩媚的唐薇,苏明伟本能的有点排斥,却不好开口拒绝。 正为难间,就看见韩晓棠快步走了过来,面色焦急的道:“苏明伟,我家里刚打来电话,说是宝宝在家闹呐,让我赶紧回去,可是雨却下了这么大,麻烦你先送我回去吧。” 天大地大宝宝最大,那个大人也不能和一个小孩子争抢,不管争抢什么都不行。何况以前,韩晓棠一直称呼苏明伟苏经理,从来没有指名道姓的直接叫他的姓名,现在称呼的这么亲近,明显是针对唐薇。 苏明伟立即从善如流的回答:“是吗?那你赶紧上车,我送你回去。” 苏明伟生意做的很大,不但这个商场是他的,他还开始创建房地产公司,为了业务往来方便就买了车。 他也不经常在商场,今天是有事过来一趟,结果就被唐薇给缠上了,现在韩晓棠跑来解围,他很有眼色立即配合。 唐薇却怒了,提高了声音叫道:“韩晓棠,怎么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韩晓棠满脸歉意的道:“真是对不住,家里孩子闹的厉害。” 唐薇气结,结婚了了不起啊,有孩子了不起啊,可是她总不能和一个小孩子争抢啊。 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正气的吐血之时,忽然看见赵旭阳打着伞大步走了过来,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赵旭阳,你来的正好,刚好赶上看看你的好老婆,在这里勾引别的男人。” 苏明伟站在车门前,正准备打开车门,韩晓棠也当在车门前,省得唐薇来硬的,两人站的很近,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在外人看来,的确有点暧昧。 唐薇说完,还幸灾乐祸的看了韩晓棠一眼,敢跟她抢车,现在被赵旭阳抓了个正着,看她怎么解释的清。 可赵旭阳脸上却没有丝毫愤怒的表情,走到大门的前沿底下,合上雨伞,淡淡道:“唐小姐,你很闲吗?整天管别人家的闲事。你大学虽然没有毕业,但总算也受过多年的高等教育,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的名声考虑,也要顾及些唐家的脸面吧,开口闭口就是勾引男人,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韩晓棠暗笑,他们家赵旭阳就是那种不开口就算了,开口必然把你呛死的那种人。 苏明伟原本还有些担忧,生怕赵旭阳误会,毕竟韩晓棠这么漂亮,有男人对她起了贼心,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他们站的也的确很近。 只是现在赵旭阳已经看到了,如果他再退开,那就有些做贼心虚的嫌疑了,所以他站着没动,低垂着头想着该怎么解释。 然后就听见赵旭阳慢条斯理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他险些失声笑了出来,此时,他才相信谢雅茹跟她说过的话。 赵旭阳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书呆子的模样,你千万不要惹他,现在苏明伟终于知道厉害了,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唐薇堵的无言以对。 唐薇敢诋毁韩晓棠,他就直接讥讽她大学没毕业,跟市井泼妇一样,他虽然说的文雅,但字字句句却如刀似剑,把唐薇刺的体无完肤。 唐薇气的说不出话来,但没人安慰她,甚至都没人理他了。苏明伟看了看他身后,奇怪的问道:“赵哥,你怎么来的?” “坐公交。” 苏明伟笑:“怎么说,你也是组织部的处长,还是市委委员,单位里的车还不是任你开,这么大的雨怎么坐公交过来。” “你也说了那是单位的车,我当然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用公家的车。” 苏明伟叹气,看来外界传言赵家父子廉洁奉公,不是空穴来风,他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站直了身子道:“那正好,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这个赵旭阳倒没拒绝,真的躬身钻进了汽车,韩晓棠也准备上车,却在最后停顿了一下,转首看着唐薇道:“苏明伟是谢雅茹的未婚夫,你就别惦记了。”说完,也随后钻进了汽车。 车迅速开走,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气的半死的唐薇,站在原地狠狠地跺脚。 苏明伟车开的很娴熟,即使在大雨中也开的稳稳当当的,还能抽出闲工夫说话聊天,他满是庆幸的对韩晓棠道:“好在你出现的及时,要不我就要犯错误了。” 苏明伟是男人,而唐薇是商场的租户,还是市长的千金,没有合适的理由,苏明伟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但他也看出来了,唐薇和韩晓棠不对付,而且他们还都是老相识了。韩晓棠的死对头,谢雅茹肯定是同仇敌忾,要是知道他开车送唐薇回家,那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韩晓棠凉凉的开口道:“所以你一定要循规蹈矩,要是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别说你是苏家的,那家都不好使。” “您放心,小的绝对不敢乱来。” 苏明伟说完,就不敢再乱说话了,装作专心的开车,但目光却满含同情的看了赵旭阳一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晓棠看起来很温柔的模样,没想到发起脾气来,也很火爆啊。 赵旭阳微微笑道:“你别笑话我,等以后你结了婚,也是这样。” 苏明伟不说话,只拼命的咳嗽。 第145节 到了家,赵旭阳请苏明伟进去坐了一会,等雨小些再走,两人进了屋,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说些关于城市建设的事。 韩晓棠没兴趣,也听不懂,就去照顾宝宝,等她再下楼的时候,苏明伟已经走了。 对于韩晓棠的警告,苏明伟虽然不以为然,但后来真的很少再出现在商场。有什么事,或者要补交租金,税务,还有管理费一类的,都是蔡晶出面来办理的,他能不来商场就不过来了。 唐薇也就死了心,她自付是市长的千金,一向自视甚高,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了现在。 唐薇虽然不在乎,在家当老姑娘,但唐秉华却觉得脸上不好看,给她安排了很多相亲,唐薇被家里逼迫,心不甘情不愿的在秋天结婚了。 唐薇结婚以后,要忙家里的事,还有实体店的生意,来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商场里的生意都是雇的员工在打理。 韩晓棠很少碰到她,眼不见心不烦,韩晓棠也很开心,眼前少了一个讨厌的人,生意也越做越好,她忙的焦头烂额,就把唐薇忘到了九霄云外。 秋天换季很短,秋装往往还没怎么卖就过季了,所以韩晓棠就加紧设计冬装,让自己租的加工长赶制,等新年旺季的时候,能赶上销售。 韩晓棠性格好,不会因为自己是老板,就趾高气扬的。对加工厂里的缝纫工都很好,不但工资给的丰厚,还有奖金,逢年过节的还会送一些吃食或者礼物。 因此工人们也很踏实,工作也很认真,到了冬季的时候,已经加工出了很多衣服,刚好能供上腊月旺季的时候卖。 百货商场在南州市是最大的商场,棠韵服装店又是商城里最高级显眼的,店里的服装质量好,款式新颖,在市里知名度很高,今年的生意比去年还要好。 即便韩晓棠在秋天已经开始准备,但还是供不应求,就给工人工资翻倍,两班倒,白天黑夜的赶制。 工人们用的是机器,还轻松些,但韩晓棠却是要一件一件的剪裁,即便是她很熟练,每天也累的筋疲力尽。 回到家中就累的瘫倒在床上,赵旭阳就给她揉捏,有时候,宝宝也来帮忙,让韩晓棠趴在床上,赵旭阳扶着宝宝,让他在韩晓棠身上踩来踩去,倒是也很舒服,有时候,踩着踩着,韩晓棠就睡着了。 等到了新年,韩晓棠才抽出空好好的歇息了两天,虽然赵旭阳心疼她,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但经历了赵奶奶的离世,韩晓棠更加的思念家里的亲人,新年的时候,说什么都要回家看看。 赵旭阳不想借单位的车,就跟苏明伟开口,苏明伟很是豪爽的送了一辆车过来给他们开。 此时宝宝一岁多了,已经会走路,也会说话了,跟着爸爸妈妈坐上汽车,兴奋的无以言表,不管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叫韩晓棠一起去看:“妈妈,妈妈,你快看……” 第178章 不管窗外是常见的猫狗,或者是一盆盛开了菊花,或者是一座桥,宝宝都会稀奇的喊叫韩晓棠观看。 最后,韩晓棠都无奈了,但也耐着性子一一给他辨认,告诉他那是什么,宝宝好奇的问东问西,好似一万个为什么上身。 韩晓棠说的口干舌燥,忍不住感叹,还不如宝宝不会说话的时候呐,好在半路上宝宝终于累了,窝进她的怀里睡着了,韩晓棠才有空休息一会,拿出预先准备的小褥子给他盖上,自己也靠在椅背上睡了。 虽然自己开了车,但省城距离兰溪县很远,即使赵旭阳体力再好,也会累,他们就在半路上找了一家宾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就出发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赶到兰溪县城,他们家的门面都租凭了出去,门口没法停车。赵旭阳就去找地方停车,韩晓棠先抱着宝宝回家,她归心似箭,抱着宝宝快步走到了家门口。 却见两个闲极无聊的租户,靠在自家大门上看热闹,院子里还传来了激烈争吵的声音,韩晓刚的声音最大:“你们别太过分,我爹我娘是好心,看在都是一个村的,让你们在家里歇歇脚,倒好像欠你们的了。我说过了,在这里歇脚可以,但不管饭,我爹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带两个孩子,那有空招待你们。 十里八村的整天都有人来县城,大半都跑来歇脚,就不说花钱买粮食了,这一波一波的,我爹娘做饭能做的及吗?你们想累死他们吗?还说我们家小气,你不小气,你在县城买个院子,专一招待十里八村的人,还管吃管住。那大家还回去种什么地啊,干什么活啊,都赖在你们家好了,什么东西……” 韩晓刚骂骂咧咧的还没说完,院子就有人接道:“韩晓刚,你什么态度,都是乡里乡亲的,一口饭还能吃穷你们家不成,不就是有两钱了吗,就狗眼看人低。” 韩晓刚顿时怒了:“你骂谁是狗呐?你再骂一句试试。”他说着,上前抡起拳头就想打人。 那人硬着脖子,把头举到他面前道:“来来来,你打,你打……” 韩晓刚本来只是想要吓唬他,可是看见他这么无赖,气的握紧了拳头就要打过去,却听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晓刚,别胡来。” 韩晓刚回头看见韩晓棠,有点尴尬的放下了高高扬起的手臂,呐呐道:“姐,你回来了。” 韩晓棠没有回答,而是转首看了看院子的几个人,他们几人有点韩晓棠也眼熟面花,应该是大兴村或者是附近的人。 有三四个成年男子,还有两个妇人,还有好几个孩子,一副走亲戚的模样。他们把家里所有的凳子都搬到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椅子不够坐了,干脆把客厅的沙发也搬了出来,一个成年男子悠哉悠哉的半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旁边的人喝酒,惬意的很。 和韩晓刚争吵的人大约三十多岁,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那种奸猾的人,他见韩晓棠阻止住了韩晓棠,有点得意的道:“还是这读过书的懂事,韩晓刚,好好跟你姐学学。” 丁玉英和杨娟他们都在厨房忙乎,听见韩晓棠的声音,都跑了出来,丁玉英欣喜的当先跑了过来:“晓棠,你回来了,哎哟,宝宝,还认得外婆吗?”说着,试探的伸出手要去抱宝宝。 宝宝满月丁玉英就离开了,所以宝宝对她没什么印象,就迟疑的看向妈妈,韩晓棠柔声哄劝:“宝宝,快叫姥姥,你小时候,你姥姥整天抱你。” “姥姥。”宝宝乖乖的叫人,还顺势扑进了丁玉英的怀里,丁玉英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抱着他只夸长的又好看了,还重了很多。 韩晓棠这才开口问道:“娘,他们是谁啊,咱们家的亲戚吗?” 丁玉英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是邻村的,来县城走亲戚,说是亲戚不在家,就来咱们家歇一会。” 韩晓刚嗤笑道:“什么不在家,他们跟蝗虫似的跑来吃大户,被亲戚赶出来了,就跑到咱家来闹事,打量着咱们家好欺负呐。” 韩晓棠面无表情的道:“那你们休息好了吗?如果休息好了,就请回吧。” 韩晓棠本来就洋气,气质出众,现在又穿着过膝的长款毛呢大衣,脚上穿着皮靴,气势十足,她这么板着脸,神情严肃,说话虽然客气,态度却很冰冷。 院子里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互相招了招手,示意赶紧走。大门口看热闹的两个租户却拦住了他们,急切的道:“我们是前面开副食铺的,他们说是你家的亲戚,在店里拿了很多烟酒,要你们结账。” 韩晓棠直截了当的道:“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只是我们老家附近的乡亲,他们自己拿的东西,你找他们结账就好了。” 那些烟酒加起来要好几十块呐,他们哪里舍得花钱,见韩晓棠这么说,立即就不乐意了,提高了声音道:“韩晓棠,来者是客,你们家招待些烟酒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让我们掏钱。” 韩晓棠没答话,只是回头看着丁玉英问道:“娘,我们有欠他们钱吗?” 丁玉英不知道韩晓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只糊里糊涂的摇了摇头。 韩晓棠转首瞪着几人道:“我们家没欠你们什么,为什么要花钱招待你们啊?” 领头的那个精瘦的人见状,忍不住扬声叫道:“韩庆斌,你给我出来,你躲起来算怎么回事,让你的儿子闺女在这里胡来。你们家到底是谁当家,大人不出来,让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出来招待客人,这算是哪一出啊,韩庆斌……” 他的话音未落,韩庆斌真的出来了,但是他手里却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追着那瘦猴就要砍,韩晓刚和韩晓棠吓的连忙懒腰抱住:“爹,别冲动,爹……” 韩庆斌被两人抱着,无法冲上前,就怒视着几人道:“不要脸的东西,大过年的跑到我家来,给你们脸了是吧。” 此时,赵旭阳停好了车,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了院子,看到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有点意外,就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石桌上,上前夺过了韩庆斌手中的菜刀,交给杨娟,让她赶紧拿厨房去。 一边安慰韩庆斌道:“爹,别生气,大过年的不值当。”回头看着韩晓刚问道:“晓刚,这是怎么了?这些是什么人啊?” 赵旭阳见他们在家里闹事,很是反感,但怕是韩家的什么亲戚,就压着火气询问。 韩晓刚见他询问,满肚子的火气立即就喷了出来:“咱爹娘好心,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到县城来买化肥啊,买种子赶个集什么的,要是累了,就来家里歇歇脚。但我也说过好几回了,来家里歇脚行,但不管饭不管住。爹娘年纪大了,还带着两个孩子,哪里有时间来招待这些外人。 可这些不要脸的,大过年的跑来闹事,被自己亲戚赶出来,没地去,就跑到咱家来蹭吃蹭喝,还跑到前面的副食铺里赊了很多烟酒,要咱家结账,还在这里骂人。” 赵旭阳闻言也皱眉,难怪韩庆斌气成这样,就冷冷的开口道:“那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去报警好了,警局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新年也有人,请他们过来,把这些人带警局去关两天,正好也在村里出出风头,让乡亲们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韩晓刚立即点头,抬脚就要往外走,瘦猴连忙拉住了他,赔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闹的这么不愉快呐。” 韩晓刚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那把人家店里的帐结了,赶紧滚,以后不许来我们家。” 那些人原本是见韩家的人少,又都是老弱妇孺,就韩晓刚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一个冲动的,就吃定了大户,可是现在韩晓棠一家回来的。 十里八村的,虽然不怎么见面,但对各家的事却是知之甚详,韩家的闺女嫁到了□□的家里,那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想象不到是多大的官,十里八村的谁不羡慕,早传的人尽皆知。 而韩晓棠和赵旭阳的穿戴很好,气质非凡,一看他们就知道,眼前的这就是韩家的闺女和姑爷了。 赵旭阳虽然话不多,但不怒而威,气势惊人,开口就要报警,把他们关进警局去,顿时吓破了胆。 闻言连连点头,只是他们都没什么钱,带着几个孩子就是想来县城的亲戚家里,多讹些压岁钱,再顺便大吃大喝一顿,结果被赶了出来。 可他们也不想被关进警局去,大过年的被抓进警局去,以后他们还怎么在十里八村混啊,就一起把自己兜里的钱都拿出来,凑在一起,才勉强把烟酒的帐都给结清了。 韩晓刚立刻松开手,让他们滚蛋,可是他们却走了回来,嘿嘿笑着,把桌子上的烟酒都拿走了,然后蜂涌而出。 他们一走,院子里顿时就清净了,韩晓棠扶韩庆斌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劝慰道:“爹,你何必和这些人生气,人们都是这样的心思,你好心给他们歇脚,时间久了,他们就认为你是应该的,一点招待不周就说三道四,骂骂咧咧的,你何必招惹这样的麻烦。” 丁玉英叹息道:“我说过你爹多少回了,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知道礼数的还好,来了规规矩矩的,歇歇脚就走了。可有的就跟土匪进村一样,到家里见啥拿啥,就觉得你有钱在县城,买了这么大的院子,就跟欠了他们一样。” “你们先去我大哥家里住一段时间,家里门锁上,以后谁来也不给开门,他们吃几回闭门羹就不来了。” 第179章 “行,等过完年,我们就到你大哥家住几天。”丁玉英点了点头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回来是大喜事,晓刚啊,赶紧去叫你大哥大嫂过来,一起来家里吃饭,咱家也团圆团圆。” 韩晓东和陈芳知道他们回来了,立即就赶了过来,丁玉英和韩庆斌抱着宝宝喜欢的不得了,就是韩飞和韩佳也十分喜欢宝宝,一左一右拉着宝宝的手舍不得松开。宝宝走路还不是很稳当,但也喜欢追在哥哥姐姐的屁股后面疯跑,三个孩子在院子里嬉闹玩耍。 丁玉英和韩庆斌不放心,生怕宝宝摔了,在院子里前后左右的跟着,不时的呵斥这个一句,那个一句,院子热闹非凡,跟锅滚了一样。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冲淡了刚才的不快,一家子也很快就把刚才的插曲,忘到了九霄云外。 杨娟和陈芳下厨去做饭,韩晓棠要去打下手,都被陈芳赶了出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能让你来忙活,去多陪陪爹娘,你不在家,他们整天的念叨。” “没事,有宝宝陪着他们呐,我来帮把手做饭,还是老规矩,你们把菜准备好,我掌勺。” 这下陈芳也没法反驳了,韩晓棠做的饭菜就是好吃,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圆,也好久没能吃上韩晓棠做的饭了,就默默地让开了位置。 韩晓棠走进厨房,三个人各司其职,各自忙碌着,一边说着闲话,韩晓棠忽然想起陈芳的兄弟,也不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就开口询问。 陈芳想起当初闹的不可开交,有点汗颜的垂首没有答话,杨娟就接口道:“大嫂那个兄弟媳妇蒋媛,本来闹着要离的,可是却发现怀孕了。她带着孩子离婚,那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只能拖着。好在陈磊争气,真的考上了你说的那个什么社会……大学,后来就去学那个什么无……无什么?” 杨娟虽然快人快语,但没上过学,好多名词都不会说,说到一半,实在是说不出来了,就看向了陈芳。 陈芳接道:“无线电,他上的是电力大学,听说学出来能分到电业局。” 韩晓棠高兴的笑道:“那多好啊,大嫂这下就可以放心了。” 陈芳欣慰的颔首道:“嗯,只要他争气就好,我就不用操他的心了。” “那你们的生意现在怎么样?” 韩晓东他们都没正式工作,就靠做生意挣钱养家,韩晓棠自然关心。 可是杨娟的脸色却难看起来,不住的叹气道:“现在生鸡的价格是每天一个价的往上涨,可烧鸡却不怎么涨价,涨的高了,谁还舍得买着吃。 以前吃食品种少,隔十天半月的买只烧鸡解解馋,现在市场上卖什么的都有,卤肉,卤猪蹄,能吃的多了,买烧鸡的就更少了,利润还小,真的是做不下去了。” 韩晓棠挑眉:“那怪谁,我当初说了,这个生意不适合你们,你们偏要抢。” 杨娟凑近她,用手肘碰了碰韩晓棠的胳膊,谄媚的道:“二姐,你读了那么多书,家里就你最聪明了,那你给我们想想,还有什么合适我们做的生意呗。” 虽然气恼当初他们胡闹,但毕竟是亲姐弟,韩晓棠还能跟他们记仇不成,就点了点头道:“嗯,你让我想想,大嫂呐,服装店的生意怎么样?” 陈芳接手了海棠服装店,可是她不会设计衣服,但别人要是买布做成衣,只要指定了款式,她却能给坐下来,因此这块生意还行。 但现在县城的职工很多都喜欢买成衣,毕竟加工厂里做出来的衣服样式好,做工也好,买布做衣服的人少。 陈芳跟着韩晓棠跑过几趟,也能去外地进货,只是她的眼光毕竟不能和韩晓棠相比,进的衣服款式保守老旧,所以生意清淡了很多。 但海棠服装店毕竟是名声在外,兰溪县城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虽然韩晓棠一走,损失了很多县城职工这些老客户,但乡里来买的人也不少,还能勉强维持。 但乡里的人只有过年,或者结婚的时候才舍得买新衣服,平常没几家舍得乱花钱,所以生意也是每况愈下。 韩晓棠闻言,也替她们发愁,一走神险些把菜炒糊了,就暂时放下,先做好了饭,随后再想解决的办法。 陈芳和杨娟都知道,韩晓棠聪明,对她是盲目的崇拜,坚信只要韩晓棠肯帮忙,家里的难题肯定能迎刃而解,就没再说什么,专心的做饭,免得再糊了。 第146节 一家子十几口子人,屋里坐不下,而且外面有太阳,孩子们都想坐在外面吃,韩庆斌就去做婚宴的邻居家里借了一个大圆桌,一家子坐在院子里吃饭。 这么多年,韩晓棠的手艺没有退步,反而是更上一层楼,做出来的饭菜依旧是色香味俱全,孩子们吃的很是欢快。 韩庆斌也高兴的什么似的,拉着女婿和两个儿子就着菜喝着小酒,平常丁玉英不让韩庆斌喝酒,只是现在是大过年的,就放宽了政策,何况一大家子团聚,就没阻拦。 吃完饭,他们爷几个还聚在一起喝酒唠嗑,丁玉英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面玩,韩晓棠和陈芳把厨房收拾好,也就坐在院子里的太阳地里晒暖。 陈芳是勤快人,闲不住,就把家里的花生拿出来,倒进盆子里剥壳,韩晓棠和杨娟也帮忙剥。 家里的地,开始韩晓东和韩晓刚兄弟两个,还每年抽出时间回家去种。但没人照顾庄稼,拔草施肥什么的,收成也不是很好。 而且还要播种收割,浪费了很多时间,也打不了多少粮食,他们就把家里的地租给了别人,每年给点玉米和小麦,也能顾着一家子的吃喝。 家里的菜园地虽然也不少,但只是二三分的零散地,没法租给别人,就种了一点花生,放在家里熬个粥,或者闲磕牙,来客了也能拿出来招待。 一年下来也能收几口袋花生,陈芳剥了很多,用布袋装了,让韩晓棠拿回省城去,新打的花生,刚刚剥出壳,颜色粉红,比外面卖的干净还新鲜,韩晓棠就答应了,剥好拿到车的后备箱放着。 但她们也没闲着,继续剥,剥好了放着,丁玉英他们要用的时候不用麻烦,三个人一边剥着花生,陈芳也关心的询问韩晓棠现在情况。 韩晓棠嫁的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她现在也没工作,陈芳生怕赵家再嫌弃她。 赵旭阳喝的微醺,若是平时,他断不会接陈芳的话,此时听见了,却接口道:“大嫂,你不用担心,我们家里是晓棠当家作主,只要她不嫌弃我就……就好了。” 这个赵旭阳倒没有说谎,赵鸿整天忙于工作,根本没空管家里的事,赵旭阳也不遑多让,家里的事可不是韩晓棠说了算。 宝宝这么小,都知道家里谁是当家作主的人,他敢跟爷爷和爸爸闹别扭,却不敢和妈妈叫板。如果他敢和韩晓棠犟,肯定会被妈妈按在床上,让他撅着小屁股挨打,几次下来宝宝就学乖了。 妈妈不在家,可以调皮捣蛋,妈妈回来了,他顿时就变成了乖宝宝。而且他现在大了,会走路说话,潘婶就带着他出去玩,他跟着丁大力家的两个混世魔王,耳熏目染的,也开始调皮。 只是丁大力家的二个是明目张胆的捣蛋,但宝宝却是蔫坏,不声不响的干坏事。每每气的潘婶跳脚,抬起手想要打他,宝宝就睁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她,潘婶哪里还下得去手。 但韩晓棠这个亲妈可不吃他的那一套,任他再眨巴眼睛装可爱,也毫不留情的把他按在床上,或者沙发上打屁股。 但此时有外公外婆撑腰啊,宝宝听见爸爸说的话,立即跑到丁玉英面前,趴在她的膝盖上控诉:“姥姥,妈妈打宝宝屁股。” 丁玉英把他抱进怀里,笑道:“一会我揍她,她竟然敢打姥姥的宝贝疙瘩,姥姥饶不了她。” 宝宝得意洋洋,从丁玉英的怀中伸出头,去偷看韩晓棠,韩晓棠朝他晃了晃拳头,吓的宝宝立即缩回了头。 虽然赵旭阳和宝宝的态度,证明韩晓棠在赵家生活的很好,真的地位卓然,但韩晓棠也怕他们担心,就解释道:“我也没闲着,现在在商场继续开服装店,生意很好。我还办了一个小型的服装加工厂,自己设计生产衣服。今年我想加大厂子的规模,要是成功了,以后我可以给大嫂发货,就能挽回店里的生意了。” 陈芳大喜:“那感情好。” 以前海棠服装店之所以能在县城做的风生水起,一来是因为韩晓棠眼光好,在外地进的货能迎合市场。 而最大的原因则的因为韩晓棠会设计衣服,做出款式新颖独特的服装,要是以后韩晓棠能继续,给海棠服装店提供服装货源,生意肯定会起死回生的。 陈芳欢欣鼓舞,杨娟却还是一脸愁容:“二姐,大嫂的生意你能照顾,我们呐,我没上过学,是个不中用的,家里只能指望晓刚,他可是你亲兄弟,就算以前是我们混账,但你也不能不管我们呀,姐……” 韩晓棠翻白眼:“谁说不管你们了,其实当初我就想过,晓刚喜欢机械,喜欢车,我就想让他去学修理自行车。以后自行车会流行起来,坏了肯定需要修理吧,开个修理铺,等有了经验,攒了些钱,再加大规模开自行车行。 能一边修理组装自行车,还能做买卖,现在那家结婚,不都要买自行车。县城里的职工上班也要用,生意一定很好,可是你们非要闹腾,我就懒得管你们了。” 杨娟肠子都悔青了,现在结婚,彩礼是三转一响,其中就有自行车,手表,录音机什么的。即便有的人家穷,买不起这么多,但别的可以不买,自行车却是绝对不能或缺的,要是开个车行,那能挣多少钱啊。 第180章 而且不用风吹日晒,也不用整天忙的收购生鸡,回来制作,再拿到市场上买,整天忙的焦头烂额,还挣不了几个钱。 可是他们非要闹着抢烧鸡生意,结果是扔了西瓜,捡了芝麻,杨娟后悔的简直想一头撞死。 但悔之晚矣,好在现在还能弥补,杨娟满怀希望的道:“姐,那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虽然晚了些,但晓刚聪明,学东西快,也能赶上。” 杨娟激动的扒住韩晓棠的胳膊,欣喜的道:“那就让他现在就学。”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嗯,这次让他和我们一起回去,到省城找个地方好好学学,你也在家里留意着,看有没有合适的门店,不需要多大,但地段要热闹一点。” 杨娟连连答应:“行,行,我明天就去找。” 大过年的,街上的店铺还没开门,杨娟就急着去找,那急切的样子,好像要不是韩晓棠他们在家里,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 韩晓棠只是笑笑,也没阻拦,任她去了,杨娟就是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多少年也没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也懒得多费唇舌。 晚上,韩晓棠和赵旭阳,还是睡在原来的屋子里面。韩庆斌他们虽然搬进来住,但并没有动原来的卧室,他们老两口住在西边的那间卧室,赵旭阳他们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丁玉英他们一点都没动。 第二天,赵旭阳开着车,带着韩晓棠还有丁玉英他们,去看望了周姥姥和丁玉安。还去看望了刘奶奶和刘家宝,刘月娥怀孕了,挺着大肚子来招待他们,韩晓棠连忙拉着她坐下,不让她忙活。 刘奶奶见到韩晓棠也很是高兴,她虽然年纪越来越大,但精神矍铄,还是神采奕奕的,说是平时农忙的时候,还能下地帮忙呐。韩晓棠很替她高兴,陪着她说了好一会话,才起身离开。 赵旭阳和韩晓棠还去看了,他们一直资助的山区贫困学生,很多都走出了大山,在外面上学,两人把带来的学习资料,还有学习用具送给他们,鼓励了几句就离开了。 两人还去看了徐浩,结果这家伙走亲戚去了没在家,等晚上回来知道,就跑了过来,冲进院子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赵旭阳,然后还要去抱韩晓棠,被赵旭阳一把推开,还瞪着他道:“谁你都敢抱,是你能抱的吗?” 徐浩皱眉啧啧道:“小气吧啦的,赵旭阳,你越活越回去了,一大把年纪了,越学越小气,我抱一些还能掉块肉咋地。” “反正也不给你抱,如果将来你娶媳妇了,我抱一下你愿意吗?” 徐浩大大咧咧的道:“当然,你随便抱,哥们我要是说一句二话,都算我输。” 赵旭阳失笑:“你就别贫嘴了,先娶上媳妇再说,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一直鬼混,也好意思说大话。” 徐浩性子跳脱,一直游戏人间,也没结婚娶媳妇,一直单身,整天和他们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徐浩满不在乎的道:“猫有猫道,虾有虾道,我这样也很好啊,自由自在的没人管我,多好。” “你父母呐,你都没替他们想想。” 闻言,徐浩也不禁叹息:“他们现在急的要命,只要是女的,活的就行。” “那你还不加把劲,赶紧把自己推销出去。” “行行行,今年就加把劲,把这滞销库存产品推销出去。”徐浩说完,又笑眯眯的接道:“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躺,说这些干什么,走走走,咱们一起去饭店搓一顿,我请客。” 韩晓棠就把宝宝交给丁玉英带着,他们三人一起去了火锅店,边吃边喝边聊天,有徐浩在,很是热闹,说的热火朝天,喝到半夜,他们才摇摇晃晃的回去。 赵旭阳两人回到家,丁玉英已经搂着宝宝和他们睡了,两人就简单了洗了一把脸也去睡了。 韩晓棠想要在家多呆两天,可赵旭阳还要回去上班,不能耽搁时间,只得匆匆和丁玉英他们告别,开车回省城,韩晓刚也简单收拾了一点衣服行李,跟着他们一起走。 韩晓刚能说会道,还是男的,有力气,一路上有他带着宝宝,韩晓棠轻松了许多。 多少年过去了,韩晓刚还是喜欢汽车,就抱着宝宝坐在副驾驶上,看赵旭阳开车。一边和他说着话,倒免得赵旭阳开车犯困,宝宝有时候也能插两句,三人有说有笑的。 韩晓棠一个人无所事事,就躺在后座位上呼呼大睡,睡的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等她醒来,距离省城已经不远了。 回到家,韩晓棠带他见了赵鸿,在家吃了一顿饭,就把他送到了加工厂,哪里有地方住,也方便。 虽然赵鸿平易近人,但韩晓棠也不愿意两家多掺和,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距离产生美,若是距离太近了,难免会产生矛盾。 何况加工厂地方大,韩晓刚住在那里自由自在,还能帮着看厂子。这边韩晓棠去找了丁大力和小毛他们,他们经常在社会上活动,知道的事情多,很快就给找好了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师傅。 韩晓刚就白天去师傅的店里一边帮忙,一边学习,晚上回到加工厂睡觉看门。 那开修理自行车铺的师傅,是丁大力他们认识的铁哥们,知道韩晓刚是兰溪县城的,即使学会也不会留在省城扛他的生意,因此好不藏私,教的很尽心。 韩晓刚聪明,只是没用到正道上,现在受了韩晓棠的鼓舞,来到了繁荣发达,车水马龙的省城开了眼界,才知道以前自己盯着烧鸡那点小生意是多么的可笑,也学的很是认真。 师傅用心教,徒弟学的也很用心,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任何理论都没有实际操作重要,韩晓刚在修理铺也不偷懒,整天也跟着修理自行车,技术是突飞猛进,不过二个多月就能独自操作了。 把一辆自行车完全拆开,而且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把拆的七零八落的自行车重新装起来,就算是出师了。 韩晓刚学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县城,家里杨娟也很上心,早早的就找到了店铺,只等他回去就能开始了。 但韩晓刚好不容易来一次,韩晓棠就抽出时间,带着他坐着公交车在省城里转了一圈。 韩晓刚整天在修理铺和加工厂两头跑,觉得省城已经很大了,可是跟着韩晓棠转了一圈,才知道自己当初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省城真的很大,很大,大到他无法想象,而且做各种生意的都有,有卖副食粮食的,卖服装百货的,有卖电器的,还有卖自行车,摩托车的,应有尽有。 而他却好似井底之蛙一样,局限于卖杀鸡那样的小生意,这会韩晓刚是真的觉得惭愧。 韩晓棠在省城上大学,见多识广,而且还顾家,什么都为家里考虑。从来没因为自己嫁进□□这样的高干家庭,就趾高气扬的看不起娘家,还是处处维护他们。 大哥家有难处,韩晓棠不辞辛苦的出钱出力帮他们,怎么会不管自己这个亲弟弟。他们刚和韩晓棠闹腾过,转头杨娟生孩子,韩晓棠不还是尽心尽力的找车,把杨娟拉去县城,自掏腰包让他们在县城医院生孩子。 可是他小肚鸡肠,目光短浅,加上杨娟撺掇,就趁着大哥搬家,人多的时候闹腾。逼着韩晓棠,把烧鸡的生意抢了过来,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晓棠想把他从井里拉出来,可是他一石头把自己又砸了进去,当个井底之蛙还洋洋得意,韩晓刚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韩晓棠见他后悔的样子,就语重心长的劝解道:“外面的世界很大,机会也很多,不要把目光局限于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大男人家的就该出来拼搏奋斗。你好好的开修理铺,积累经验,等熟练了就开车行,先卖自行车,以后积累了一定的资金,还可以卖摩托,甚至卖汽车。 你不是喜欢机械?喜欢汽车吗?就朝这个方向发展,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前方的路还很长很长,只要你努力,一定能挣很多的钱,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闻言韩晓刚的眼睛亮的惊人,他激动的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姐,以后我肯定会踏踏实实的干活,绝对不会再犯浑了。”说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结结巴巴的接道:“姐,以前都是……是我混账,你别……别生我的气。” 韩晓棠伸手给他整理着衣襟,一边含笑道:“你明白就好了,姐怎么会生你的气,虽然你以前是任性胡闹,但现在你知道心疼爹娘,护着他们,孝顺他们,我就很欣慰了。” 韩晓刚来省城二个多月的时间,亲眼见到韩晓棠有多忙,她要忙商场店铺的生意,还要忙加工厂的事,回去还要照顾一家人,整天忙的不可开交。 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混账不懂事,韩晓棠肯定不会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管他。重要是因为这次老家的乡亲闹事,韩晓刚拼命护着丁玉英老两口,知道心疼他们,体谅他们。 韩晓刚也二十好几了,又在县城做了好几年的生意,历尽了社会的毒打,知道生活不容易,终于知道体谅韩庆斌老两口。 他自己当了爹,也终于知道养孩子有多难,韩庆斌他们在那样艰苦,缺吃少穿的年代,把他们兄妹姐弟三个养大成人,付出了多少艰辛的汗水。 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真的不是一句空话,有因就有果,他种了善因就能收获善果,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自私自利,那有今天的柳暗花明。 第181章 韩晓刚不由红了眼眶,他身为人子,只是尽了孝顺父母的本分,姐姐却这么感激他,可见他以前有多混账了。 韩晓刚低垂着头,沉声道:“姐,以前是我糊涂,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父母的,你就放心吧。” 韩晓棠已经结婚了,而且生意这么忙,宝宝还小,她真的是分身乏术,可还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弟弟操碎了心,处处惦记着他们。 韩晓刚别的不能为她做什么,唯有在照顾父母这件事上可以为她分忧,就坚定的表态。 韩晓棠欣慰的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买了很多礼物,就把韩晓刚送到了火车站,还有一大包给陈芳的货物,也一起带回去。 若是以韩晓刚往日的性子,才不愿意给陈芳他们带这么重的东西,但这次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扛起硕大的包裹上了火车。 送走了韩晓刚,韩晓棠就腾开手忙加工厂的事,这一年多的时间,她虽然也挣了不少钱,但要开办加工厂,需要的资金却是非常庞大的。 还有一系列的手续,要去工商局创建公司,去税务局办理执照,韩晓棠以棠韵服装公司命名,还注册了商标,图案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简单的线条勾勒出花朵的形状,但仔细看,那些花朵的线条却形成了两个字,棠韵。 手续虽然繁琐,韩晓棠还算力所能及,可是筹办加工厂,不但要雇工人,还要买机器和生产线,光靠她自己的资金,肯定周转不开。 第147节 她正一筹莫展之极,却看到好久没露面的苏明伟,突然出现在商场,就跑到了三楼的办公室找他。 苏明伟过来处理一些事物,此时正和邹主任在忙碌,韩晓棠就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邹主任离开,才走进了苏明伟的办公室。 苏明伟看见她有些意外,虽然韩晓棠是谢雅茹的好朋友,但她一直保持着和他的距离,苏明伟和她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和赵旭阳亲近。 今天主动上楼来找他,苏明伟有点意外,想着她是在商场遇到了什么难处,就请她在沙发上坐下,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商场店铺有什么问题?” 韩晓棠摇了摇头道:“店铺没什么问题,我来是想请教一下,我们南州市的商业大亨,一点专业意见。” 苏明伟失笑:“这么大一顶高帽子,苏某可担当不起。” 苏明伟有经商头脑,有魄力,背后又有苏家做靠山,在南州市干的风生水起。不仅创办了商业公司,还办了房地产公司,在新城开发了很多楼盘,在南州市商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巴结奉承他的人很多,但韩晓棠绝对不在其列,虽然苏明伟和她没见过几次,但他眼光犀利,很快就看出了韩晓棠的性格。 她是那种宠辱不惊的人,不会因为你贫穷就瞧不起人,也不会因为你腰缠万贯就另眼相待,她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所以她突然给自己带这么高的帽子,苏明伟有点诧异。 “你就不要谦虚了。”韩晓棠却似乎没看到他吃惊的样子,继续接道:“我是真的遇到难题,又没有人可以商量才来找你的。” “不会吧,你们家中赵旭阳可比我聪明多了,他也就是走了仕途,要是也进入商业圈,绝对会比我干的还要出色。” “术业有专攻,对于政界他也许是了若指掌,但对于商业的一些问题,他真的不怎么了解。” 苏明伟这才敛正了脸色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我想办一个服装加工厂,需要一条进口的服装加工流水线” 苏明伟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没问题,机器我可以给你联系购买,你只要准备好资金,还有所需的机器类型。” 所需机器清单韩晓棠已经准备好了,就从包里拿出来给他,苏明伟接过来看了一下。二十台平车缝纫机,二台拷边机,一台切刀机,还有双针车,数量虽然不少,但以他的能力应该不难。 苏明伟就把清单收了起来,一边说道:“我给你联系,具体价格出来了我再告诉你,你先准备资金。” 韩晓棠答应着,但没动,苏明伟知道韩晓棠的性格一向是雷厉风行,绝不会拖泥带水,若是事情说完了,绝对不会耽误他的时间,会马上离开,可是现在她却还坐着没动。 苏明伟不禁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韩晓棠清了清嗓子道:“买机器的钱,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来,但是建造加工厂后续需要的资金也很多,要租凭大一点的厂房,还要雇工人,购买布匹和原材料,都属于一笔很大的开销。” 对于韩晓棠罗列出的事项,苏明伟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贷款啊,谁办厂能一下子把钱全部拿出来。” “可我现在办了停薪留职,没有公职工作不好贷款。” “你开玩笑的吧,你们家老爷子,或者赵哥不管谁随便说一句,你想贷多少钱没有。” “做生意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牵扯他们,你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敏感,还是尽量不牵扯这些经济金钱的事为好。” 苏明伟这才明白,韩晓棠来找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让他出面帮她贷款,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拒绝,就爽快的说道:“好,银行那边我给打招呼,棠韵服装现在在市里也是小有名气,想要贷款办加工厂,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现在政府都在支持地方经济。” 韩晓棠立即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苏明伟叹气:“谁让你们家宝宝那么可爱,谁叫我是他干爹呐。” “你别忘了,你这干爹还没转正呐。” 苏明伟正色道:“这就要你们家赵旭阳加把劲了,他现在怎么样?今年晋升组织部部长有望吗?” “组织部长是稳的,但是要进市委常委有点困难。” “唐秉华从中作梗。”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嗯,唐秉华现在出任□□,兼任常务委员,但市长还是他一系的人。” 苏明伟微一思索就沉声道:“交给我。” 赵鸿虽然身居□□的要职,但他不会徇私,出手帮赵旭阳在这种事情上动作,只能另辟蹊径,唐家虽然在南州市势力庞大,但也无法和苏家相比。 所有的事情处理好,韩晓棠就告辞而去,他们两人都是实干派,不会拖泥带水,事情解决了,立即就分头去忙。 韩晓棠把买机器的钱准备好,就开始寻找厂房,她开始租赁的那个厂房面积小,没有多少发展空间。而她的目标却是远大的,只是现在刚开始,才只购买了一条生产线,但等以后肯定会慢慢壮大的,厂子太小了不行。 好在丁大力他们在社会上人脉广,而且这些年,因为个体经营抢占市场,很多国营厂家被渐渐淘汰,很多厂房闲置。 韩晓棠挑选了一个出路好,面积也比较大的厂房,签订了租凭合同,就组织原来厂里的工人,把原先的东西都搬了过来。他们原先的机器也不少,只是供一个商店售卖还行,但想要扩大生产力就不行了。 而且原先的缝纫工也不够,韩晓棠就登报,还在厂子外面都挂上了雇人的广告,不但招缝纫工,还招年轻的售货员,一起招到厂子里培训。 等机器回来,生产线调试开工以后,韩晓棠还在老城区也开了一家店,店铺直接就命名为棠韵服装专卖店。 韩晓棠直接租赁一个二层楼房,一楼四间门面,二楼是工作室和仓房,可以储存货物,还有两间员工休息室,有的离家远的职工,晚上可以住在这里看门。 等这一批,韩晓棠亲自设计的衣服,全部生产出来以后,韩晓棠就给商场还有专卖店铺货,还在电视台打了广告,三店连发,商场有专柜,老城区有专营店,还有生产加工厂家,这么大规模的服装产业,在省城还是第一家。 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有的是被广告上那些款式新颖洋气,领先潮流的服装而吸引。有的却是因为专卖店这样新颖的噱头吸引,毕竟这个年代,人们还没有什么品牌概念,以前只知道电器有品牌,现在连衣服都有牌子了,开业当天,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好在韩晓棠事先准备充足,雇佣了员工先培训,还让她们先到商场的店铺里现场练习,才没有被这样火爆的场面吓到。 居住在新城的人蜂拥进了百货商城,老城区的人则来到了专卖店,两个店都是人满为患。 这次,韩晓棠做足了准备,设计了很多服装款式,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单一,但现代的服装款式却如恒河沙数,数不胜数,再加上韩晓棠自己学过服装设计,灵感层出不穷,设计出了很多款式惊艳的服装,一时间真是风头无两。 而加工厂这边,周围大多都是国营的厂子,有的租凭给了个人,有的还在苟延残喘,有的生意也很红火。 韩晓棠开始租下厂子的时候,他们还有点嗤之以鼻,韩晓棠虽然快三十了,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保养的好,穿着打扮入时,相貌秀丽漂亮,身材纤细苗条,看起来显得很年轻,好似没结婚的小姑娘一样。 周围的厂家便有些看不起她,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能干出什么名堂,可是开业当天,全国闻名的大明星谢雅茹竟然亲自到场剪彩,周围厂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还有很多住家户的人也大老远跑来看热闹,把加工厂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毕竟像谢雅茹这样的大明星,平常是见不到的,众人把棠韵服装加工厂围的水泄不通,垫高了脚尖看向大门口,手拿大红缎带彩球的谢雅茹,她比电视上还要漂亮,美的好似仙女下凡一样。 周围的厂家老板却还是嗤之以鼻,不就是请了一个明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他们愿意花钱,也能请得起。 可是他们还没腹诽完,远处就开了好几辆小轿车,无一例外停靠在了加工厂外面,走下车的是竟然是省市的官员,纷纷前来道贺,汽车一辆接一辆开来,看不到尽头。 这下那些老板也傻眼了,别说现在这些厂子都没落了,就是当初红火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今日只是一个服装加工厂开业,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看来这个加工厂的老板不是凡俗之辈啊。 他们连连擦汗,拼命回忆这段时间,他们有没有得罪韩晓棠的地方,有当面讽刺藐视过韩晓棠的,立即回去准备礼物,好弥补一下。 第182章 因此厂房前更加热闹了,韩晓棠趁机宣传,棠韵服装可以加盟,加工厂给铺货,一万八就可以开一家专卖店,不愁货源,也不愁生意,惹得很多人心动。 但想要加盟,却有一个条件,不能在南州市本地开,外地的可以随意加盟,但一个城市只准加盟一家。 这个是后续的发展,韩晓棠并没有期望,现在人们就能接受这样的新生事物,只是提前宣传一下,好把声势造出去。 果然,棠韵新颖的服装款式,新颖的经营模式,新颖的经营理念,渐渐传播了开来。而棠韵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不但开业的时候,谢雅茹亲自来捧场,随后还代言了该品牌服装。 这个时候代言品牌的很少,即使有代言活动,也大多都是请的港台明星,请内地明星代言服装却是第一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谢雅茹可是韩晓棠的好朋友,不说韩晓棠给了她丰厚的劳务费,即便没有代言费,她也会尽心尽力的宣传,每次出席比较大的场合,穿的都是棠韵品牌的服饰。 韩晓棠还单独给她设计舞台服装,和出席重要场合的晚礼服,每每出场都艳压群芳。谢雅茹本来就漂亮,再穿上韩晓棠特地给她做的,这些标新立异的服装,那真的是美艳绝伦。 谢雅茹片约不断,而棠韵服装也更加的出名,很多演员明星都开始购买这个牌子的衣服穿。 而老百姓一直认为明星都是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可现在竟然能和她们一样,穿一个牌子的衣服,都趋之若鹜。 韩晓棠趁机大打广告,开始扶持加盟店,而第一个试点,自然是海棠服装店了,现在已经改成了棠韵专卖店。韩晓棠直接给陈芳发货,陈芳再也不用担心货源,担心自己进的衣服款式不好看,再压货了。 韩晓棠在加工厂分配好货物以后,送到火车上,托运到孟楼县城的火车站,陈芳和韩晓东一起提前坐车到孟楼等着,接到货物带回家就可以销售了。 后来,兰溪县城汽车站也开通了到省城的直达车,就不用再来回费事到火车站托运,可以直接送上汽车,直达兰溪县城,更加的便捷。 而全国各地慕名前来的人,韩晓棠就带他们参观商场的店铺,还有老城区的专卖店,实地参观考察。 那些人本来就对棠韵品牌感兴趣,现在实地参观考察以后,更加的动心。一个城市可以加盟一家,他们可以在商场开专柜,也可以开专卖店,加工厂会不间断供货,也会不间断的推出新的款式。 如果款式不适应当地,卖不动的话还可以退换,以免压货,灵活新颖的运营方式,吸引了更多的人,但韩晓棠严守一条规矩,就是一个地方只能加盟一家。 因为棠韵服装的定价是统一的,免得同行之间互相压价,造成不良竞争,但即使如此,加盟的商家也在不断增加。 韩晓棠更加的忙碌,为了来往方便,韩晓棠买了一辆黑色的普桑。她其实会开车,还考过驾照,但多年不开了,而且怕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是让赵旭阳教了她一段时间,才开车上路。 韩晓棠刚开始只是在商场开了一家店铺,而唐薇不但在商场有店,在老城区还有实体店,韩晓棠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小打小闹的小商贩。 可是才一年多的时间,韩晓棠就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不仅有商场的店,在老城区也开了专卖店,还办起了服装加工厂,全国各地都开始加盟,棠韵服饰的品牌也越来越响亮。 而有人眼红棠韵的名声,开始假冒棠韵的品牌卖服装,却没想到韩晓棠早已注册,发现有人仿制假冒自己品牌的衣服,还挂着棠韵的牌子,一纸诉状就告上了法庭。 这个时候,普法刚刚开始不久,人们的法律意识还很淡薄,即便有矛盾都是私下解决,不出人命基本都不会经公,何况只是几件衣服这样的小事。 对于版权,注册商铺,申请专利这些事,人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但韩晓棠却把他们告上了法庭,还毫无悬念的胜诉了,假冒的人被处罚了大笔的赔偿金,刷新了人们的认知。 经过这场官司,再没有人敢假冒棠韵的服饰,但近似的品牌却冒出了不少,甚至连唐薇都把自己的店铺改名为唐韵了,但丝毫也不影响棠韵服饰的强势崛起。 韩晓棠整天忙的不可开交,棠韵发展的很快,仅凭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即便她也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这么多的加盟店,仅靠她个人设计服装,根本就跟不上更新换代的节奏。韩晓棠就亲自跑到了大连,那是我国第一批开办服装设计规划专业的大学,高薪聘请了十几个成绩优异的毕业生,成立了专一的设计小组。 新鲜血液的注入,使棠韵服装发展的步伐,更加的突飞猛进,加盟的商家更多,韩晓棠自然也更加的忙碌。 这天她刚进入加工厂,却在院子里看到了陈芳,韩晓棠很是意外,连忙走了过去,惊喜的问道:“大嫂,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芳笑道:“棠韵这么出名,随便一打听就问出来了。” 陈芳三十多岁了,但现在生活好了,她还卖着服装,这么多年的熏陶下,品味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而且还是到省城这样的大地方,她穿的很是得体,看着比以前还要年轻,气质也好了很多,如果不开口说话,别人还以为她是省城本地人呐。 只是一开口,还是有很重的地方口音,但韩晓棠听着却倍感亲切,亲热的拉住陈芳的手:“你大老远的怎么跑省城来了,是不是货物有什么问题。” 陈芳摇头:“不是,我就是想你了。” 韩晓棠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别人,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吗?大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佳佳呐,你应该把她带上,我好久没见佳佳了。” “佳佳上学了,你大哥在家照顾她,就没来,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陈芳犹豫了一下,才扬声叫道:“小磊,媛媛,你们过来。” 韩晓棠这才看到陈磊和蒋媛两人,他们在厂里四处溜达参观,听见陈芳叫喊,立即走了过来。 看见韩晓棠,陈磊有点尴尬,呐呐的叫了一句晓棠姐,蒋媛没敢说话。当初她闹事,害的韩晓棠在怀孕的时候进了医院,后来还争抢她大哥家的房子,闹的鸡飞狗跳的,虽然已经是时过境迁,但蒋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韩晓棠却好似早已忘了,还含笑道:“你们一起来的呀,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到车站去接你们。你们添的男孩女孩啊,当时我忙,也没时间过去道喜。” 见韩晓棠这么平易近人和他们拉家常,陈磊和蒋媛紧张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而且问起他们的孩子,两人脸上都堆满了喜悦的笑容:“是龙凤胎,一男一女。” 韩晓棠也大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陈大婶一定高兴坏了。” 韩晓棠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带着他们去办公室,进入办公室,韩晓棠请他们坐下,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继续问道:“陈磊,你工作分配到哪里了?” “孟楼县电业局,现在我们一家都搬过去了,单位给分的房子。” 孟楼县城比兰溪大,地理位置好,还有火车站,交通发达便利,比兰溪县城繁荣了很多。 第148节 韩晓棠也替他们高兴,他们的生活安稳了,陈芳就不用操心他们的事,可以安心的经营生意,安心的照顾自己的小家庭。 韩晓棠把茶倒好,端到茶几上,蒋媛连忙起身帮忙,把茶一一端到陈芳他们面前。韩晓棠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她现在也摸不准陈磊他们,过来找她是因为什么事了。 陈磊工作安排好了,单位还给分了房子,现在又儿女双全,应该没什么事要求她帮忙啊。 好在陈芳很快就给她解惑了:“陈磊上班了,孩子有我娘带着,蒋媛跟着去了孟楼,原来的工作就辞了,她不想在家闲着,就也想加盟棠韵开一家服装店。” 韩晓棠颔首道:“好呀,孟楼县城大,经济比较繁荣,人口基数也很大。刚好没有商家加盟,还是空白的,你开一家专卖店,生意肯定很好。但是加盟棠韵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全国都是一万八的加盟费,不能少,不然我没法给其他的商家交代。” 蒋媛喜形于色,连忙接口道:“规矩我们知道,一分也不会少,只要晓棠姐答应我们加盟就好。”说完,就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纸包,打开了推到了韩晓棠面前。 二捆崭新的钞票,厚厚的摞在一起,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也并没有要韩晓棠免了加盟费的意思。那他们喊陈芳一起来,应该是害怕韩晓棠记恨以前的事,不答应他们加盟。 韩晓棠不由失笑,但也没有点破,带他们去饭店吃完饭,就送到了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把他们安排好后,韩晓棠就转身离开,可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外面涌进来了一群人。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西装,里面却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显得不伦不类的。他们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怀中搂着一个穿着时髦妖娆的年轻姑娘,一起往里面走。 那中年男子手上夹着粗大的雪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很粗的金链子,说着饶舌的粤语,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港台那边来的商人。 这些年,南州的发展日新月异,吸引了很多港台商人过来投资,韩晓棠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么嚣张的,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他们要进门,就粗鲁野蛮的把门口原来的人推到了一边,让开了道路。有一个人匆匆往外面走,没有防备,竟然被他们推地狠狠的撞在了玻璃门上,额头上红肿了一大片。 本来想要息事宁人,让开道路的韩晓棠,顿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一个马仔见了,立马就要伸手来推她。 韩晓棠冷冷的注视着他道:“如果你的手敢碰到我,你会因为袭击无辜市民而坐牢。” 那港商财大气粗,还带着这么多的马仔,周围的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即使被推的踉踉跄跄的也没敢言语,但韩晓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是如此的疾言厉色。 那马仔的手顿时就僵在了原地,韩晓棠不等他开口,就继续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这家酒店不是你们开的,这大门也不是你们的,凭什么不让别人走,谁给你们的特权,给我让开。” 他们横行霸道惯了,多少人见了他们都是点头哈腰的,巴结奉承都来不及,谁敢对他们这么不客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韩晓棠却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她却猛然停住了脚步,吃惊的看着台商怀中楼着的女子,吃惊的脱口而出道:“韩晓霞。” 第183章 正依偎在肥胖的台商怀里撒娇的女子闻言,本能的抬头看来,看见韩晓棠,她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就恢复了娇媚的样子,嗲声道:“人家叫韩美了,你认错了人拉了,谁会叫这么土的掉渣的名字。” 韩晓棠哆嗦了一下,她抬手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韩晓棠过来接陈芳他们,她没有上楼,只是到前台,让工作人员给他们的房间打电话通知一下,她就在外面等着。 有一辆车却径直开到了她的面前,韩晓棠刚想往后让让,却看到坐在后车座上的人是昨天的那个韩美,她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韩美下了车,挥手让司机去停车,她却施施然的走到了韩晓棠身边,讥讽道:“就你们家那点死工资,住的起这样豪华的酒店吗?整天的往这跑,装什么呀。”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空中,欣赏自己手上带着的宝石戒指,酒红色的宝石切割完美,在阳光下光芒闪烁。 韩晓棠却没看一眼,只是凉凉的道:“不管我们挣多少钱,都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挣来的,比给人做小三好多了。” 韩美顿时怒了,转首瞪着她道:“你别胡说,那可是我正儿八经的老公。” “这些港台的商人家里肯定有老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好好找个人嫁了过日子不好吗,非要走歪门邪道。” 韩美不怒反笑:“韩晓棠,你是羡慕嫉妒我,才这么说的吧。嫁人,就算他们赵家,能有多少钱,我这一个戒指都上万呐,你一辈子也买不起。” 韩晓棠好笑的看着她道:“你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婆家姓赵,小心穿帮,还是离我远点好。” 韩美被她拆穿,有点羞恼:“韩晓棠,你拽什么啊,即便嫁进赵家,也还是穷光蛋而已,那能和我比。” 韩晓棠摇头:“我从来没和你比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韩美大怒,跺了跺脚,就要开口怒喝,陈芳他们却在此时走了过来,看见她,陈芳也是脱口而出:“韩晓霞,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韩晓棠把陈芳拉了过去,微微笑道:“大嫂,你认错了人了,人家是香港台湾那边来的,叫韩美。” 陈芳信以为真,喃喃道:“是吗?她怎么长的和韩晓霞那么像。” 韩美穿着时髦,高档的连衣裙,脚上踩着闪亮的高跟皮鞋,头发烫的满头卷,看起来很洋气。脸上也浓妆艳抹的,但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只是气质变得更妩媚妖娆。 韩晓棠不愿多谈,就接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快上车吧,我带你们去店里看看。” 韩晓棠一边招呼陈芳和蒋媛他们上车,一边自己也坐进了驾驶室。看着站在外面怒气冲冲瞪着她的韩晓霞,微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就是棠韵服饰的老板,你身上穿的是就是我设计的衣服,你要是嫌弃的话,可以现在就脱掉扔了。” 棠韵服饰的名头太响亮了,很多电影明星都在追捧,韩美自然也很喜欢。她知道棠韵服饰的老板叫韩晓棠,但她一直以为是重名,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在村子里唯唯诺诺的死丫头,现在竟然能够创办了全国闻名的服装品牌。 韩晓霞跟着港商久了,也认得一些汽车的牌子,知道韩晓棠开的是桑塔纳。 即便是韩晓棠拿到了汽车购买指标,便宜了五万块,但买下来也要十几万,比她引以为傲的戒指贵多了。 而且这个年代会开车的司机不多,女司机更是凤毛麟角,而韩晓棠却开着车,还带着陈芳他们住这么高档的酒店,韩晓霞不禁恨的眼睛滴血,她努力了这么久,可还是被韩晓棠压了一头。 她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最后却还是比不上韩晓棠,她气的跺脚。 却因为太过用力,高跟鞋纤细的鞋跟断了,鞋跟和鞋底断裂开来,韩晓霞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个踉跄就要歪倒,刚刚去停车的司机却在此时走了过来,及时地伸手扶住了她。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大约三十多岁,身材消瘦,显得很是干练。他的相貌不凡,只是皮肤乏着不健康的惨白色,趁着脸颊上的伤疤,更加的狰狞可怖。 他看着坐在驾驶室座上的韩晓棠,微微地摇晃着手臂,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他虽然面带笑容,但目光却是阴冷的,透漏着掩饰不住的恨意,他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晓棠。 韩晓棠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脸,关上车窗,汽车缓缓开走,汇入了长街上的车流中。 陈芳坐在车上,却一直扭着头,看着依然站在酒店门口的两人,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满脸疑惑的转过了头:“晓棠,那个人不是张春生吗?晓霞怎么和他在一起。” 如果韩晓霞单独出现,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还能蒙住陈芳,可是她跟大兴村的张春生在一起,那可以肯定她就是韩晓霞了。 张春生和韩家可是有些过节的,韩晓霞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陈芳不禁有点担心,他们凑在一起,会不会对韩晓棠不利。 陈芳担心的愁眉不展,可韩晓棠却依然脸色平静:“大嫂,她现在改名叫韩美,就是不想和我们相认,所以你就当没看见,只当是见了一个和她长的相像的人而已,回去以后不要和爹娘说。” 他们家虽然和韩庆生家断绝来往很多年了,但他们毕竟是亲兄弟,要真的是韩晓霞发生了什么事,韩庆斌恐怕不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 可韩晓棠却不愿意让爹娘搀和韩庆生家的事,一家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主,陈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不会乱说的。” 陈芳知道轻重,而且她对韩晓棠推崇备至,韩晓棠聪明,看事情目光长远,她对韩晓棠一向是言听计从。 韩晓棠面色如常的带陈芳姐弟几人,参观了商场的店铺,还有老城区的专卖店,给他们讲了一些经商开店的经验,还带他们参观了一些省城的著名景点,才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在陈芳他们面前,韩晓棠淡然如风,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已,但是晚上回到家里,韩晓棠还是把全部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旭阳。 赵旭阳闻言神情凝重,韩晓霞不足为惧,可那个张春生却不能不防。此人性格阴鸷。而且因为当年的事,一家子妻离子散,而张春生脸上还留了一道疤,他肯定怀恨在心。 赵旭阳沉吟半响,才开口道:“擒贼先擒王,他们两个现在都依附于那个港商,只要查出那个港商是谁,捏住了他,还怕韩晓霞和张春生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来省城投资的港台商人不少,想要调查一个人恐怕不容易。” “放心,交给我就好了,你不用担心。”赵旭阳说着,伸手揉了揉韩晓棠的头发。 韩晓棠刚刚洗了澡,头发柔软光滑,还散发着阵阵清香,赵旭阳不禁一阵心驰荡漾,就揽住她的头,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凑过去想要亲吻她。 睡在小床上的宝宝突然醒了,哼哼唧唧的道:“爸爸,我渴了,我要喝水。”说着还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只是眼睛却没睁开。 赵旭阳郁闷地收回手,下床去倒茶,试了一下温度刚好,就端过来喂他喝。宝宝眼睛都没睁,就着赵旭阳的手喝完了茶,立即又栽倒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赵旭阳给他拉好被子,回头看着韩晓棠道:“你喝茶吗?” 韩晓棠吃吃的笑:“不敢劳动赵部长。” 赵旭阳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道:“能为韩经理效劳,是小的荣幸。” 赵旭阳明明动了情,却被宝宝打断,满脸郁闷却不得不拼命压制住,笑的勉强的很,韩晓棠见状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赵旭阳立即放下茶杯,扑了过来,一把将她压在床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别笑,再敢吵醒宝宝,看我怎么收拾你。” 但韩晓棠哪里忍得住,笑声还是从他的大手缝隙中流淌出来,柔软的嘴唇,还有她呼出的热气,似有若无的挠着他的手心,好似有羽毛挠在他心上一般。赵旭阳移开手掌,用自己的唇封住了韩晓棠的嘴,把她的笑声吞进了肚里。 他们都很忙,韩晓棠要忙生意,而赵旭阳升任了组织部部长,又兼任市委常委,工作繁重,两人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韩晓棠也不愿意扫他的兴致,就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但两人都是默默的亲吻着对方,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实在是因为宝宝的小床,距离他们所在的大床也就几米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厚重的帘子。 韩晓棠被他亲的气喘吁吁,换气的时候,见缝扎针的喘着粗气道:“宝宝大了,咱们应该换一处大房子,分开住。” 赵旭阳现在哪里有功夫跟她讨论这个,就敷衍的道:“你……你想换就换好了……” 结果赵旭阳这边还没有调查出结果,韩晓棠却很快就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港商。这天,她正在加工厂和设计小组讨论衣服的款式,却接到了苏明伟的电话,请她一起去新城看一块地皮,让韩晓棠掌掌眼,给他参谋一下。 苏明伟帮了她很多,这点小事,韩晓棠自然不好拒绝,就开车来到了新城,苏明伟指定的地点位于新城周边,这里住户很少,显得有点荒凉。 到处都是小山坡还有水洼,不过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远处连绵不绝,满目苍翠的山脉,蜿蜒的山脊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边。 韩晓棠正在观看,身后忽然传来了苏明伟的声音:“怎么样?” 韩晓棠没有回头,还是看着周围的环境道:“这里有些偏僻,不太合适建造住宅小区,因为周边没有学校,没有配套的商业环境,买东西不方便,而且孩子们上学也不方便。” 苏明伟点了点头:“我知道。” 苏明伟毫不犹豫的点头,让韩晓棠有点意外,苏明伟眼光犀利,不会看不出这些简单的东西,可他还是想要买这里的地皮。 韩晓棠直接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想买这里的地皮?” “因为一个港商想要买下这里,建造娱乐会所,还有高尔夫球场。” 连韩晓棠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建造住宅小区不合适,但要是建造娱乐会所却是个好地方,新城飞速发展,很快就会和这里接壤。 而这里有很多山坡,连接起来建高尔夫球场,旁边再开一家高档的娱乐场所,一定会吸引市里有钱的人过来消费。这里不但视线开阔,可以欣赏青山绿水,再加上丰富的娱乐项目,肯定很吸引人。 “港商开发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的城市为了吸引外商投资,地皮大多给的价格都很低,这块基本都是半卖半送了,只是多了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负责修建周边的公路。” “这块地皮偏僻,有港商开发,可以加快建设的脚步,没什么不好啊。” “可是港商给予住家户的拆迁费很少,还会强制执行,如果这块地皮落到港商的手中,这里住的居民就遭殃了。” 这个韩晓棠倒是有所耳闻,拆迁闹出的恶性事情很多,她看了看四周道:“这里的居民不是很稠密,要赔偿的数目应该不会很大。” 苏明伟苦笑:“十亩,百亩要赔偿的数目不会很大,可是上千亩呐。” 韩晓棠也哑口无言了,是啊,眼前这片的居民不是很多,可是上百亩,上千亩的居家户加起来,数目就惊人了。 半响,两人都是沉默不语,最后被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打断,两辆汽车停到了两人身边。 后面的那辆车门先打开,两个马仔抢先下车,快步跑到第一辆汽车旁边,弯腰打开了车门。 当先走出的中年港商就是韩美的金主了,随后从副驾驶下来的却是张春生,这次韩美没有陪同,张春生就陪着那港商走了过来。 那港商看见苏明伟,脸上的表情有点嫌弃憎恶,但是看到他旁边美丽漂亮的韩晓棠,眼睛顿时亮了,一边大步走来,目光却一直在韩晓棠窈窕的身上打转 苏明伟微微皱了皱眉,扬声道:“孙老板,好巧啊,这位是香港豪威集团的老板孙豪威孙先生。”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互相介绍:“这位是棠韵服饰的老板韩晓棠韩小姐。” 孙豪威原先还以为,韩晓棠是苏明伟的小蜜,所以目光很是放肆,可是听到苏明伟的介绍,目光才有所收敛,哈哈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棠韵服饰的老板,会是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敝人孙豪威,幸会。”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 第149节 “孙老板太客气了。”韩晓棠对于孙豪威的做派很是厌恶,可是也不能流于表面,只能客气的伸手和他轻轻握了握,随即便松开,把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蹭了蹭。 孙豪威没注意,转首去和苏明伟握手打招呼,可他身边的张春生却注意到了韩晓棠细微的动作,立即微笑着开口道:“韩小姐,需要手帕吗?” 第184章 张春生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纯棉的格子手帕,递到了韩晓棠的面前。 他这样的举动,立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韩晓棠刚刚和孙豪威握了手,张春生却递上了手帕,将韩晓棠嫌弃的心思暴露在众人面前。 韩晓棠一个处理不好,就要惹怒孙豪威,他一个身价不菲的港商老板,却被人瞧不起,握个手还要擦擦。 孙豪威的眼睛果然危险的眯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韩晓棠,连苏明伟的神情都紧张起来,韩晓棠是他邀请过来的,要是因为这件事,让韩晓棠和孙豪威交恶,以后一定会后患无穷。 韩晓棠却还是一脸平静,只是淡淡的看着张春生一眼道:“这位先生,我已经结婚了,赠帕定情恐怕不合适。” 韩晓棠一句话,就把他挑衅的行为,解读成了张春生看到她漂亮,就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调戏。 孙耀威危险的目光顿时移到了张春生的身上,韩晓棠美丽漂亮,气质出众,他想要套近乎,韩晓棠都不接招,张春生却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怎不让他生气。 张春生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脸色微微僵了僵,便收回手帕强笑道:“韩小姐真会开玩笑。” 穷寇莫追,韩晓棠也没继续乘胜追击,免得张春生狗急跳墙,再来挑拨陷害,就微微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豪威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流连了一会便移开了,转首看着苏明伟笑道:“怎么,苏先生对这块地皮也感兴趣,这里好像不适合建造住宅小区啊。” 苏明伟也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块地皮很有潜力,不能建造住宅小区,也可以建别的啊……” 两人谈论商业上的事,这边韩晓棠和张春生却在用目光厮杀,你来我往,也是一片刀光剑影。 当初的事,是张家仗势欺人,落到那样的下场是咎由自取,可张春生却记恨这么多年,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想要引起她和孙豪威的矛盾,利用孙豪威来对付她,其心思也太恶毒了。 好在苏明伟不愿意和孙豪威多谈,只是敷衍了几句,就喊韩晓棠离开,随后两人就各自开着车回去。 可孙豪威他们却还在留在原地,看着汽车绝尘而去,孙豪威才转首看着张春生道:“春生,你认识刚才那位小姐。” 孙豪威性格多疑,他已看出两人之间不简单,虽然只是随意的询问,但要是张春生敢隐瞒,那结果不堪设想。 张春生没有犹豫,立即点头道:“嗯,我们老家是一个村子的,她考上了大学后就来省城读书,后来就嫁给了□□赵鸿的儿子,她丈夫现在是组织部部长,兼任市委委员,老板要想拿下这块地皮,不妨走走这条门路。” 孙豪威眯起了眼睛道:“赵家会重视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儿媳妇吗?” “老板可别小瞧她,她可是赵书记的救命恩人,当初赵书记下放到我们村子,生病险些没命,可是她出手相救的,要不然赵家怎么会娶她做儿媳妇。” 孙豪威颔首道:“原来如此,可是这个女人看起来脾气温和,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不怎么好下手啊。” “棠韵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有加盟店,仅凭她一家加工厂,根本就忙不过来,有时就会把生产任务外包给其他的加工厂。如果老板和她合作,扩大加工厂的规模,多上几条流水线,不但可以从中得利,还能牵上赵家这条线。” 孙豪威闻言重重地拍了拍赵春生的肩膀,笑道:“春生,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军师啊,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一定要促成其事,只要赵书记开口,这地皮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搞到手。” 孙豪威从香港来内地投资,虽然财力雄厚,但对于内地的情况和政策不是很了解,就招了很多内地的人,而张春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春生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可他深深垂着的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脸上却露出了阴毒的笑容。 张春生的心思,不但孙豪威看不透,韩美就更看不透了。而且张春生还提议,和韩晓棠打交道,还是派一个女同志比较好沟通,还推荐了韩美。 韩美知道后,立即冲进他的办公室,狠狠地摔上了门,厉声道:“张春生,你什么意思?韩晓棠把你害的那么惨,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还要老板给她投资,你脑子坏掉了吧。” 张春生从办公桌后起身,走过来把她按坐在沙发上,一边微笑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怎么还会以为我是在帮她。” 韩美皱眉道:“可是你鼓动老板给她投资,难道不是在帮她吗?那可是真金白银啊,为什么要把钱白白给韩晓棠,还扩大加工厂的规模,我恨不得她现在破产才解恨呐。” 张春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我推荐你出面,你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棠韵虽然很出名,但是在老板的眼中,也只是小生意而已,他会看在眼里吗?最后肯定落在你的手里。” “可是韩晓棠……” 不等韩美说完,张春生就截口道:“老板之所以答应投资棠韵,是因为想搭上赵家这条线,拿下新城的那块地皮。如果得偿所愿,不但得到了地皮,而且还给赵家埋下了隐患。和港商勾结,出卖国家的利益,赵家父子吃不了兜着走。 等他们下了台,韩晓棠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棠韵还不是你说了算。现在咱们跟着老板,是赚了一些小钱,但那有什么用,那能比得上棠韵这样一个下蛋的金鸡。” 韩美这次是彻底的明白了,张春生这是一箭三雕,不仅可以对付韩晓棠,还可以把她引以为傲的婆家给一锅端。 只要赵鸿的官职丢了,赵家父子下台,韩晓棠就什么都不是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棠韵,那可是全国闻名的服装品牌啊。 想到不仅能把韩晓棠打落到万劫不复之地,还有源源不断的金钱,韩美不由欣喜若狂,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张春生,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张春生连忙推开她,警惕往窗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注意点。” 韩美立即放开了他,但还是难掩满脸的兴奋:“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晚上咱们找地方去喝一杯。” 张春生也很为自己一箭三雕的计策得意,闻言没有拒绝,就微微点了点头,韩美朝他抛了一个媚眼,就施施然的走了。 棠韵加工厂已经从最开始的一条生产线增加到了十条,几个车间全部开通也不够用,就兼并打通了旁边的两个厂家,扩展了数倍不止。 设计组除了当初的一组,现在还成立二组三组,工人也好几百,韩晓霞到的时候,就看见诺大的厂子里,每个职工都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如果前几天,韩晓霞看见韩晓棠开着桑塔纳,稍微有点嫉妒之外,可是现在看到这么大的厂子,那嫉妒羡慕真的是无以言表了,她嫉恨的心都在滴血。 韩晓棠为什么那么幸运,大学她轻轻松松的就考上了,找婆家,她轻轻松松的就得到赵家父子的青睐,嫁进了高干家庭。 现在改革开放,她却又这么幸运的,创办了全国知名的服装品牌,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连自己的金主都不敢轻视,要费心的拉拢。 而自己却像一条狗一样,被呼来喝去,大学与她无缘,找个婆家还是刘家宝那样的傻子,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韩美越想越气,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还是挂着媚笑,妖妖娆娆的走进了韩晓棠的办公室。 韩晓棠看见她,却是毫不客气:“你来干什么?我很忙,没时间陪你唠嗑。” 对于韩晓棠这样恶劣的态度,韩美也没表示出不满,还满脸笑容的道:“晓棠,你别生我的气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这次来,可是有好事想着你。” 韩晓棠嗤笑:“你不害我,我就烧高香了。” 韩美娇嗔道:“你这丫头真是小心眼,我们姐妹一起长大,有好事了我自然想着你。我知道你开这么大的厂子不容易,肯定在银行贷了不少钱,所以我就在你姐夫跟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他答应给你的厂子投资四十万。” 韩美拉长了声音说完,满以为韩晓棠肯定激动的满面红光呐,结果韩晓棠还是淡然如风,连头都没抬,还在继续忙碌自己的,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不需要,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姐姐姐夫,别来乱攀亲戚。” 这下韩美再也忍不住了,猛的从沙发上站起身道:“韩晓棠,你是不是傻啊,背着银行的利息,也不用我的钱。你在银行贷了几十万,每个月利息都要上万吧,这钱你拿过来用,一分利息不用出,而且还不用还,多好,枉费我给你了那么多的好话。” 韩晓棠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宁愿背利息,也不愿意用你们的钱,听明白了没有,要是听明白了,就请马上离开,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韩美踩着几寸高的高跟鞋,咔咔的走到办公桌前,微微俯身,双手放在桌子支持着自己的身体,注视着韩晓棠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我现在给你道歉行了吧,不就是我抢了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就记恨到现在。” “你那位啊,我为什么要记恨你,对不起,我很忙,没时间记恨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用这笔钱,你知不知道,为了拿到这笔钱,我费了多少功夫。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韩家好,棠韵要是有港台商人的投资,就能更上一层楼,生意也会越做越大。” 见韩晓棠依然不为所动,韩美就接道:“这样吧,我做主再多给你追加十万,一共五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有了这笔钱的注入,你可以扩大生产规模,就不用再找外包的加工厂了。” 孙豪威给的款项就是五十万,韩美想要私吞十万,可是韩晓棠死活不答应,她只得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可是韩晓棠却依然拒绝:“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我不想和你们合作,仅此而已。” “为什么?”韩美十分诧异,本来她以为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拒绝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件事肯定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韩晓棠一再的拒绝。 她不解的瞪大了眼睛道:“有了这笔钱,你不用再背银行利息,资金也能周转得开,吸引了港台商人投资,对于棠韵的声望来说,也是好事,你为什么不答应。” 不管韩美说的天花乱坠,韩晓棠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你能说出一朵花来,我也不会相信你,不会和你们合作。” 韩晓棠说着,起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拉开了房门,叫了外面的秘书来送客。 韩美还想再劝,可是韩晓棠的秘书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那能继续死皮赖脸的呆在这,就气呼呼的跺了跺脚,咔咔的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踩的极重,好似恨不得把地板踩碎一样。 可韩晓棠却丝毫也不在乎她的心情,立即哐当一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韩美更生气了,踩的也更用力了,于是她的鞋跟又一次悲催的断了。 她只能踮着脚地走出了办公楼,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就立即走出了厂子,坐上了停靠在大门口的汽车。 开车的是张春生,看见韩美那恨不得吃人的样子,他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搞定,也没有开口询问,就发动了汽车,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韩美却还是愤怒异常,怒气冲冲的道:“韩晓棠那个傻子,我嘴皮都磨破了,她还是不答应,五十万啊,这么多钱,白白的给她,她还不要。” 张春生看着前面的道路,没有回头去看韩美,也没开口符合,这个结果,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韩晓棠不像韩美说的是个傻子,反而非常聪明。 五十万块钱,这么大一块馅饼摆在面前,有几个人能拒绝这样巨大的诱惑,可韩晓棠拒绝了。 发了一顿牢骚,韩美的情绪平静了许多,才开口道:“现在怎么办,韩晓棠不上套怎么办?” 若是别人,他们或许还不会轻易的死心,肯定会继续死缠烂打,直到对方答应为止,但韩晓棠的性格,他们都很了解,绝对不是轻易能够说动的人。 张春生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她不肯答应,那只有另外找新的目标。” 韩美却有点不甘心:“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放过韩晓棠。” “当然不,她不同意,咱们就找她的仇人来对付她。” 韩美皱眉道:“她的仇人,谁啊。” “□□唐秉华的女儿唐薇,和韩晓棠积怨很深,她们都是南州大学的学生,可这个唐薇却因为韩晓棠,没能拿到大学毕业证。她现在也做了服装行业,她的服装品牌也叫唐韵,只和韩晓棠的牌子差了一个字。” 韩美陈思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张春生的意思:“这个唐薇和韩晓棠有过节,而唐家又掌握着南州市的大权,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对我们都有利。” 张春生点头道:“嗯,我们投资唐家,扶持唐薇开办服装加工厂,和韩晓棠打擂台,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而唐薇也并不好忽悠,但听说豪威集团要拿出四十万,投资她的服装品牌,和棠韵打擂台,要在南州市发展服装行业的时候,她动心了。 毕竟被韩晓棠比下去,她心里一直窝着火,现在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能拿到港商投资的四十万,自己也可以开加工服装厂。 韩晓棠的棠韵不过是民办的加工厂,可她一跃就是港台投资的大公司,不禁能压韩晓棠一头,还可以一展自己的抱负。 唐薇考虑了几天以后就答应了,她的身份摆在哪里,想要办一个加工厂很容易,办理手续都是一路绿灯,何况唐韵还有港台商人的投资,所以办的很是顺利。 而且唐薇的爷爷曾经是外交官,有很多外国朋友,想要购买进口的服装加工流水线,也不是难事。只是她的爷爷去世了,人走茶凉,她多花了不少冤枉钱,好在机器很快就到位了。 开业当天,也来了很多市政府的官员,亲自到场来祝贺,场面也很壮观,南州市的电视台也报道了,甚至用了南州市又一颗,服装行业新星冉冉升起这样的标题。 可是厂子是顺利建成了,工人也顺利雇佣到了,却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唐薇也学着韩晓棠的管理手段,请了很多设计人员。但她对于服装设计却是一窍不通,不像韩晓棠那样精通服装设计,可以把关。 她不懂,还对设计师设计出来的衣服,横加指责,如果她说的对还好,但她指出的问题都与专业背道而驰,惹得设计师们不满。 而唐薇大小姐脾气也不好,没有韩晓棠那样刚柔并济御下的本领,也不会管理,做事完全凭心情,加工厂管理的乱七八糟。 张春生趁机派了自己的人过来帮忙管理,渐渐架空唐薇,而唐薇管理了一段时间,也觉得很累,她也没有管理的才能,还没耐心,现在有人帮忙,就放心的把厂子交给了来人,根本就没察觉其中的厉害关系。 韩晓棠只能看出韩美他们心怀鬼胎没安好心,但他们具体是怎么打算的,她却没看出来。但是回家和赵旭阳一说,他立即就猜出了他们更深层次的预谋,他们先要借韩晓棠的关系,搭上他和父亲,好利用他们的关系,在南州市拿到好处和便利。 这或许是孙豪威的意思,而韩美和张春生却想要更多,他们不但想要借机打击赵家,给他们按上徇私舞弊,和外商勾结出卖国家的利益的罪名。还想要吞并棠韵服饰,把韩晓棠打入尘埃,好报仇雪恨。 韩晓棠闻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在她没有受那五十万巨款的诱惑,拒绝了韩美的提议。 赵旭阳见她这样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温柔的亲了一下,一边笑道:“办的好,他们在你这里碰了钉子,就去找了唐薇,那么以后唐家恐怕也难逃这个结局。” 韩晓棠皱眉:“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恶毒了。” 第150节 赵旭阳笑道:“你不应该嫌弃,反而应该感激他们,而且还要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和唐家的合作更加的密切牢固。” 韩晓棠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一副害怕的样子看着赵旭阳,瑟瑟发抖的叫道:“救命啊。” 赵旭阳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幽幽道:“你现在害怕有什么用,早上了贼船了” 韩晓棠弱弱的呼救声,被赵旭阳吞入了腹中…… 第185章 韩晓棠虽然嘴上装模作样的嫌弃,但行动上却丝毫不差的按赵旭阳说的办,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就给苏明伟打电话。 她也没有纡回,直接说道:“孙豪威现在攀上了唐家,那块地皮恐怕拿不到了。” 苏明伟没有感到意外,他也是南州市有名的人物,消息灵通,这点消息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但苏明伟也知道韩晓棠,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才给他打电话的,就开口问道:“你们家老赵是什么意思?” “八个字,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就像抓老鼠一样,舍不得诱饵,哪里能抓得住硕鼠呐?而且那块地,你没必要做意气之争,真的不适合建造住宅小区。 居民买房子都是刚需,需要交通方便,周边的商业配套完善,孩子们上学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你花大价钱买了地皮却闲置着,积压资金,白白的背银行利息,还拖慢了城市建设的脚步,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如果让给孙豪威,却很符合南州市的利益,对你也有利。” 苏明伟拉长了声音道:“哦,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说,我洗耳恭听。” “周边那么大块的地皮,即便孙豪威财大气粗,也不可能一口吞下。你可以找人周转操作一下,把地皮分作一大一小二部分出售,你可以和孙豪威分开购买,也不妨碍你为南州市建设做出杰出的贡献。 地皮有人争,就不能由市政府私自决定价格,肯定要竞标,你可以把价格炒的高一点。同样一块地皮,他拿的价格就不敢比你低的太多,而赔偿居民住户的标准,有你们房地产公司珠玉在前,他要是定的太低,你觉得那些住户会轻易的答应吗?” 苏明伟沉吟道:“在商言商,我把价格炒高,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土地局的李瑞是我公公原先的秘书,你可以先和土地局打招呼,给市里争取利益,市里自然会投桃报李。孙耀威是商业用地,年限会短一些,而你是住宅用地,可以延长年限,不就把差价补出来了。 而且你不要忘了,孙耀威和市政府可是有言在先的,他们要负责修建周边的公路。而你买下那块小一点的地皮,要负责修公路的地段就会短很多,你还可以和市政府商讨,修建公路要他们拨款。” 苏明伟叹息:“我们家雅茹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术业有专攻,我是商人,所以对商业比较了解,你要是让我去演戏,我也一窍不通啊。” 隔着电话,韩晓棠都能听出,苏明伟有些得意:“那倒是。” 苏明伟办事也是雷厉风行,很快就找人运作好了,那块地皮分作了两份,一份八百亩,一份三百六十亩。 八百亩那边靠近市区,只有后半部分靠近后面的山坡,而那三百多亩的地皮却基本都靠后,不管是面积还有地理位置,孙豪威需要的都是前者。 但竞标的时候,苏明伟却也一直在和他争抢那块大的地皮,孙豪威气急败坏的厉声喝道:“苏经理,那里没有学校,没有商场,地处偏僻,根本不适合建造住宅小区,你和我争抢,只是为了恶意的抬高价格。” 那块地皮太偏僻,没有人愿意投资开发,孙豪威又通过唐薇攀上了唐家,以为可以用低价就拿到自己心仪的地皮。 可是不久前,却传出消息,那块地皮被分开,分作二块出售,而苏明伟又前来和他抢,把价格炒的这么高,都超出他的预期了,怎不让人气急败坏。 面对他的指责,苏明伟却还是满脸含笑,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个文件,在空中晃了晃道:“这是我的企划书,我准备在那块地方建造别墅,业主不会长期住在哪里,就不存在购物和上学不方便的问题。而且他们可以在假期的时候,到别墅短暂的居住,可以亲近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孙老板要看看吗?” 孙豪威不用看,就知道市政府肯定会批准这样的项目,即开发了偏僻的地段,还将污染环境的危险降到了最低。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孙豪威对于那块地皮是志在必得,虽然感到肉疼,但还是咬牙拿下了那块大的地皮,而苏明伟购买了那块比较小的地皮。 原先,孙豪威还怀疑,苏明伟只是南州市土地局招来的托,只是为了抬高价格。还准备给唐薇打电话质问呐,可是现在见苏明伟真的签了合同,买下了小块的地皮,还一脸遗憾没有抢到大块的,他也分不清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了。 可是让他肉疼的还在后面,苏明伟在南州市做生意很多年了,房地产公司也很正规,严格执行赔偿居民住户房屋的标准,有他们的赔偿金额在前,他们公司给的太低,那些住户怎么会答应。 但苏明伟买的地皮靠近山坡,住户比较少,即便价格高一些,但要赔偿的总金额也不多。可豪威集团购买的地皮靠近市区,住户比较密集,而且靠后偏僻的房屋都陪了那么多,他们这些靠前的住户赔偿款当然不能比他们少,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 一天不能顺利拆迁,就要耽误一天,孙豪威哪里耽误得起,只能咬牙加高了赔偿款,比他原先的预算足足多出了快一倍,孙豪威气急败坏。 他心情不好就想打人,而他在外要保持企业家的形象,就只能在家发泄怒火,韩美就成了出气筒。 这天,韩美穿着大衣,围着长长的围巾,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来到了医院,可是只不过走了一小段路,她就感到头晕眼花,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要晕倒。 却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及时地扶住了她,一个二三岁大的小男孩,他的五官精致,皮肤白净,长的玉雪可爱,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姨,你怎么了?” 他的个子矮小,但他却努力的踮着脚站着,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扶着韩美的胳膊,让她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 但他年纪幼小,身单力薄,支持的很是辛苦,但他也没有退后,反而还关心的说道:“阿姨,你要站好哦,不要摔倒,摔跟头很疼的。” 她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关心过她一句,就是张春生,也不过是利用她在老板面前争宠而已,见她被打的惨不忍睹,也只是不疼不痒的安慰两句就罢了。 她也求过张春生,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回大兴村或者去别的城市,好好生活,但张春生舍不得眼前的富贵。 现在眼前这个陌生人,一个二三岁的孩子,却这样真诚的关心她,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支撑着她。韩美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但是眼泪流过脸上的伤口,蛰的她生疼,她不禁痛呼出声。 小男孩更加着急,转头看着随后走来的女子,大声叫道:“妈妈,你快来,这位阿姨生病了。” 带着宝宝过来打预防针的韩晓棠,正一边走,一边看手里的医药单子,闻言抬起头,就看见被自家宝贝扶着的韩美。 此时韩美因为刚才身子的趔趄,头上的围巾松散了一些,露出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韩美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站稳,就抽回自己的手臂,手忙脚乱地把围巾围好,也不知是担心韩晓棠笑话,还是担心吓坏了宝宝。 可是她这样剧烈的举动,头更加的眩晕了,身子摇摇欲坠,韩晓棠连忙快走了几步,上前扶住了她。 她虽然不想管韩美的闲事,可是在宝宝面前,她还是要以身作侧,要做个活雷锋的,就低声问道:“这位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韩美连忙甩开了韩晓棠,低垂着头道:“不用。”说完就要走。 宝宝却很礼貌的冲她挥手:“阿姨,你要小心一点哦,阿姨再见。” 虽然不想在韩晓棠面前丢人,但韩美还是不争气的又流出泪来,虽然她穿金戴银,可她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没人尊重她,没人拿她当人看。 可是一个二三岁的陌生孩童,却这么关心体贴,还这么尊重她,若他不是韩晓棠的儿子,她真的想蹲下来抱抱他。 韩美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自己昂贵的皮包,在里面一阵翻找。 摸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了宝宝,这本来是她准备自己头晕的时候,补充能量的,但现在她宁愿自己不吃,也想给宝宝。 宝宝却没接,而是回头看着韩晓棠,等着妈妈表态。 韩美一向都是张牙舞爪的,韩晓棠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时心软就点了点头道:“阿姨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宝宝这才接过了巧克力,然后对着韩美甜甜的笑道:“谢谢阿姨。” 韩美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立即转身就走,即便是脚步踉跄,也不肯放慢速度,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酸楚痛苦。 韩晓棠生活的这么好,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公公位高权重,丈夫前途无量,孩子也这么可爱懂礼貌。 可自己呐,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身伤,痛的钻心,一时间她都分不清自己是身体疼,还是心里疼了。 韩晓棠却没空管她了,拉着宝宝就走出了医院,开着车先去接了赵鸿,然后又去接上了赵旭阳。 赵旭阳坐上车,先给赵鸿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又亲了亲宝宝,才看着韩晓棠问道:“你把一家人都叫来干什么啊?” “看房子呀,你不是说要换大房子的吗?” 赵旭阳吃惊的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 可是话说到一半,他就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说的了,当时他被韩晓棠迷的晕头转向,就随口敷衍的答应了。 但是……但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那能当真呐,可是他无法解释,只能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看着赵鸿道:“那个爸,我……我正要和你说呐。” 赵鸿也有点意外:“怎么好端端的要买房子呐,现在省城的房子价格飞涨,一处房子都要好几万呐。” 可是等到了地方,看到面前的房子,赵鸿就知道自己错了,眼前这个房子恐怕要好几个几万。 省城现在老城区的房子价格低一点,但一百平方的房子买下来也要几万块,可眼前这却是整整一个院子,二层半的高楼。 不但院子很大,房间面积也很大,一层有宽敞的客厅,还有厨房餐厅,休闲区域,还有二间卧室。 二层也有客厅,还有四个房间,三层只有一半房屋,外面是一个大露台,虽然还没有装修,但看起来已经很气派了。 一家人站在露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边的环境,周围的道路四通八达,还有购物商场,很方便,而且视野也很好,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宝宝高兴的不住欢呼,可他个子矮,看不到远处,就让赵旭阳把他抱起来看,激动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四处看,一边还喊赵旭阳去看。 他们父子两闹腾,赵鸿就走到韩晓棠身边问道:“这房子要多少钱?” “十几万。”怕赵鸿担心,韩晓棠立即接着解释道:“爸,你不用为买房子的钱发愁,你的积蓄还有旭阳的加起来就差不多了,我再出一点就够了。” 韩晓棠办加工厂,赵鸿把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了她,赵旭阳的钱早就给韩晓棠保管了,具体多少,他自己都不清楚,但他知道,肯定不够买这么大的房子。 除却赵鸿他们两人的钱,大头恐怕还要韩晓棠往外拿,赵鸿不无担忧的道:“你贷款还完了吗?就张罗着买房子。” “贷款不急,这房子买下来,我还可以拿去贷款的。” 赵鸿闻言瞠目结舌,他比较开明,不会因为自己的儿媳妇没有上班,就小瞧她,也不会因为她下海经商,就嫌弃她。 韩晓棠要开厂子,他就把自己的积蓄毫无保留的都拿出来给她用,虽然平时也关心的询问两句,却从来没有问过韩晓棠的生意规模到底有多大,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韩晓棠的生意到底有多大了。 韩晓棠见他的脸色震惊,立即接道:“爸,这里生活便利,周围有幼儿园,小学,还有中学,医院,以后宝宝上学也方便,都不用我们送,他自己就可以去了。” 赵鸿最疼爱孙子,韩晓棠就拿宝宝做文章,赵鸿自然不会再拒绝,就开口道:“你们想要买就买吧,我在家属院住惯了,到时候,你们搬过来住,我就不搬了。” “爸,你不搬过来,可就不能经常见到宝宝了。” 韩晓棠一边说着,一边猛朝宝宝招手,宝宝心领神会,立即从赵旭阳怀中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过来拉住了赵鸿的手,扬起小脸看着他道:“爷爷,你是不是不喜欢宝宝了?” 赵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含笑道:“爷爷怎么会不喜欢宝宝。” “那你为什么不搬来和宝宝一起住?” 赵鸿无言以对:“……” 最后宝宝一锤定音,他真的很喜欢这里,这个房子不仅大,前面有很大的院子,可以玩耍,楼上还有露台,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赵鸿别的可以忍受,但不能每天见到宝宝,他却接受不了,只能默默的答应,但是等到房子装修好,韩晓棠带他们搬家的时候,赵鸿立即就后悔了。 一家人站在装修精美的客厅里,目瞪口呆,连活波的宝宝,一时间都安静了。 见他们的样子,韩晓棠不禁有点不安的道:“爸,您看要是哪里不满意,我可以让人改。” 韩晓棠的消费观念,审美观念都超前,何况房子是要住很长时间的,所以一点都不能马虎,装修的非常舒适。 客厅里铺着纹路精美的地板,光滑明亮,卧室的房间铺的都是木地板,墙壁上也粘贴了一半的护墙板。 客厅的沙发足有七八米长,围着茶几转了半圈,正对面是大彩电,头顶是三层螺旋而下的水晶灯,一打开光芒璀璨,好似星光一般灿烂明亮。 餐厅里摆放在红木餐桌,周边陪着几把同色的椅子,桌面还有一个转盘,吃饭的时候,可以转动。 赵鸿只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即便他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装修的如此精美豪华的房子。 韩晓棠见赵鸿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直都不说话,有点忐忑不安的撞了撞赵旭阳的手臂。 赵旭阳叹息道:“这样完美的房子,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我只是担心,我和咱爸会被纪检委请去喝茶。” 的确,虽然赵家父子的工资都很高,但也买不起这么贵的房子,何况还装修的这么金碧辉煌的。 宝宝却不管不顾的拉住了赵鸿的手,大叫道:“爷爷,咱们家的房子真漂亮,我们赶紧搬过来吧,爷爷……” 第151节 虽然赵鸿和赵旭阳都有点担心,但房子已经买了,也已经装修好了,也不能畏疾忌医,就放着不搬啊。 就叫了丁大力和小毛他们帮忙搬家,丁大力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站在房间门口都没敢进来,瞪大了眼睛大声叫嚷道:“哎吆妈呀,我们这是到皇宫了吗?” 小毛也没好多少,要不是赵旭阳跟着,他都以为自己摸错地方了。 第186章 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异口同声的道:“赵旭阳,纪检委的茶已经烧上了。” 虽然他们是赵旭阳的朋友,但看到面前这么漂亮的房子,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他们一半是调侃,一半是担忧,赵旭阳苦笑,他何尝不担忧。 虽然嘴上调侃,但丁大力也羡慕的什么似的,小毛更是兴奋的上窜下跳,楼上楼下的跑着四处观看,最后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道:“我们一辈子也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赵旭阳,是朋友的话,就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天,也算是给新房添一点人气。” 赵旭阳哪里会拒绝,反正房间也多,赵鸿还是住在一楼,他的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上下楼不方便。 赵旭阳三人全部住在了二楼,三楼只有两间房,一间当作休闲室,他们一家闲了,可以上楼来晒太阳,看书,下棋,还有一间就装成了客房。 丁大力和小毛就住在了这间房子,搬完家,他们就聚在三楼的大露台上喝酒聊天,直闹到了后半夜。 宝宝搬了新房也很兴奋,而且他还单独分到了房间,可是看到自己卧室里的床,知道要和爸爸妈妈分开睡,他的兴奋之情顿时就没了。 晚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过来找韩晓棠,他站在门边,咬着自己胖乎乎,白嫩嫩的手指头,可怜兮兮的看韩晓棠道:“妈妈,我想跟你睡。” 韩晓棠本来想要培养他从小独立的性格,可是宝宝还小,而且第一天搬了新家,他难免不适应。她哪里忍心拒绝,何况赵旭阳还跟小毛他们在露台喝酒,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就招手让宝宝过来了。 宝宝大喜,跑进房间就冲到了床上,蚕蛹一样钻进了韩晓棠的被窝里,谄媚的搂住韩晓棠的脖子,就给了她一个香喷喷的吻。 赵旭阳散场回来,就看见母子两人相互拥抱着睡的正香,他不忍打扰,也怕身上的酒气没有散去,熏着他们,就到二楼的书房睡了一晚。 他心里本来有些担忧,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韩晓棠的眼光是真好,考虑的也比较周到,充分体现出了家里房间多的好处。丁大力他们过来玩有地方住,自己喝酒不能回卧室,也有地方睡,就把担忧抛到了脑后。 虽然搬进新房,赵旭阳就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纪检委来的这么快,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但来的却很及时,及时扼杀了他迈进市常委委员的脚步。 赵旭阳现在在组织部部长,兼任市委委员,但并不是常务委员,就在年终评估他的资格的时候,新家的事被人举报,他又一次被请到了纪检委。 韩晓棠知道的时候,她正在郊区别墅的工地上忙碌,棠韵渐渐步入了正规,除了本地的加工厂,韩晓棠还在南北选了两个城市,建立了加工厂,租凭厂房,购买了生产线,招聘了有实力的人担任厂长,管理加工厂。 分厂也建立了设计组,每个月会把设计的稿件送到南州市,有韩晓棠亲自审批修改之后,投入生产,然后发给各个加盟商销售。 因此,韩晓棠除了月末会比价忙碌意外,别的时间清闲了一点,苏明伟就游说她在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投资做了股东。 开始说好,韩晓棠只是拿出一部分钱投资,年底分红就好,结果苏明伟却把她骗到了工地,让她参谋。 两人正在工地忙碌的时候,接到了赵鸿的电话,韩晓棠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苏明伟有点好奇的询问。 韩晓棠苦笑:“果然不出所料,赵旭阳被请到纪检委去了。” 苏明伟也没感到意外,只是微微笑道:“就你家那样,不被请去反倒奇怪了。” 即便苏明伟创办房地产公司,跟房子打了多年的交道,见多识广,但是韩晓棠装修的房子,也超乎他的想象。 省城里很多上班的职工,还是单位分发的房子,陈旧的筒子楼,露着红色的砖,有的用报纸糊一下,讲究的刷上白粉,条件好一点的,用布把墙壁围一圈。 但韩晓棠来自现代,她的装修理念,和审美观都超前了几十年,装出来的房子,自然是与众不同,让人咂舌。 但有一点,苏明伟却不明白,就继续问道:“这多半又是唐家的手笔,他们明知道你做着生意,手里有钱,对于赵旭阳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威胁,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赵旭阳只是市委委员,想进入市委常委,还要审批资格的。” “所以唐家就挑这个时候发难,来阻挡赵旭阳进入常委,也难为他们等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呐,那个,你自己搞定吧,我先回去了。”韩晓棠说着,就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苏明伟也是见到了韩晓棠的新家,有点惊艳于她的理念,所以就想让她给自己的别墅群把把关。 可现在赵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哪里还好意思拖着韩晓棠,连忙点头道:“好,你忙你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韩晓棠答应着,就匆匆往外走去,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韩晓棠还是有点担心,就开着车匆匆回家,拿了一些东西,然后才赶到了纪检委。 到了纪检委,韩晓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接待她的是监察办公室主任,姓黄,四十岁左右,却已经有些微微的秃顶,但神情却很是倨傲,一直和韩晓棠打在官腔。 “家属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这个一切都要等待调查结果,如果赵部长真的没有贪污受贿的行为,自然会还给他清白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是回去……” 韩晓棠嫁到赵家多年,对于单位这些弯弯绕绕多少也了解一些,就一个字,拖着,只要他们的调查没有结果,赵旭阳就要一直关着。 而且不管最后有没有还他清白,赵旭阳都无法再进入常委,一个身有污点的人,怎么能进常委。 韩晓棠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我想知道,你们凭什么认定我们家老赵贪污受贿的。” 黄主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有群众举报,赵部长受贿,数目巨大。” “什么群众,姓甚名谁?” “我们接到的是匿名举报。” “赵旭阳是京华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参加工作以来,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这样的一个人,还不如一个藏头露尾,连自己真实身份都不敢透漏的人可信。” 黄主任被质问的有点羞恼,就厉声道:“群众只是怕打击报复而已。” 韩晓棠失笑:“好,那他拿出了什么了有力的证据,证明我们家老赵贪污。” “你们今年买了新房,是吗?” “是的。” “赵旭阳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几百块,可你们买的房子却价值十几万元,这你不能否认吧。” 韩晓棠点了点头道:“是的,还有什么?” “这还不够吗?十几万啊,贪污的数目如此巨大,简直是令人发指。” 南州市现在住宅小区的房子,最多也就一二万块钱,别墅,单家独户,有四五万的,但那都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 十几万的房子,在整个南州市,都算是楼王了,那是顶尖富豪才能买得起的,可不是一个靠死工资的公务员,能够买得起的。 “你们怎么认定我们家的房子,是贪污而来,有什么证据吗?” “我们正在调查。” “但我有证据,证明这个房子和赵旭阳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晓棠说着,打开了自己的皮包,拿出厚厚一沓纸张,从中抽出了两张递给了黄主任:“这是我的身份证的复印件,这是我们家的房产证。” 黄主任接过,上下左右仔细的看了一遍,可房产证明上却只有韩晓棠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比较保守,家里的房子,户主肯定的男主人,可赵家却相反,房子竟然在韩晓棠的名下,和赵旭阳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连共同持有人的一栏都是空白的,没有填写赵旭阳的名字。 黄主任有些意外,但还是面不改色的道:“这也证明不了什么,也许是赵部长为了脱罪,所以才故意把房子写着你的名下,却不能证明他没有贪污。” 韩晓棠低头继续在自己面前的纸堆里找,然后一张一张的抽出来放在桌面上:“这是棠韵服装公司名下加工厂的营业执照,这张是新城百货商城专柜的营业执照,这张是老城区专卖店的营业执照。” 韩晓棠说着,拿出了好几沓用曲别针夹在一起的□□,接道:“这是棠韵服装公司,一直以来纳税的发票和收据,其中包括国税,地税,和个人所得税。 不说以前,就是今年,我已经交了十四万五千块钱的税金,营业额达到了七位数,我想买一栋十几万的房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年代的人法律观念单薄,可韩晓棠却是来自现代,熟知法律,而且知道证据的重要性,所以,一直以来所有的票据,她都好好保存着。 看着那厚厚的几沓税务收据,还有上面长长的数字,黄主任一直倨傲的头颅低了下来,心不在焉的翻看了几下,但还是反驳道:“这些只能证明,你有购房的能力,但不能证明赵部长没有贪污。”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韩晓棠又从包中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盖,推到了桌子的中间道:“我和赵旭阳在八四年开始,每个月给兰溪县城贫困孩子捐款一千元,供他们上学,这是当地扶贫办给我们开的收据,上面有公章还有联系方式,你可以查证。 这么多年下来,也好几万了,能买好几套房子了。如果赵旭阳真的是个贪财如命的人,怎么会在那么艰苦的时候,就省吃俭用的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捐款,而你们仅凭一封匿名信,就断定他贪污。” 铁证如山,即使黄主任圆滑,此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强笑道:“我们没有断定赵部长贪污,这不是还在调查吗?” “那除了新房还有别的证据,证明赵旭阳有贪污的行为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正在调查,你提供的这些证据很重要,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尽快还赵部长清白,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听他这么说,旁边负责记录的书记员,就准备去拿桌子上的材料,好登记在案,黄主任却抢先把那些铺了一桌子的纸张汇聚在了一起,准备拿走。 韩晓棠却一把按住了,冷冷的注视着黄主任道:“这么多证据交给你,你不给我开一个收据清单,就想拿走,如果这些证据遗失了,谁来负责任。” 黄主任本来欺韩晓棠是一个女人,还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恐怕不懂单位这些工作流程。 就阻止书记员登记证据清单,想要直接把证据拿走,到时候销毁或者遗失了,死无对证,韩晓棠也没办法。 却没想到韩晓棠门清,计划落空,黄主任有些温怒的道:“你这位女同志是不相信我吗?” “是的,我不相信你。” 若换了别人,恐怕不好意思当面直接说出怀疑别人的话,韩晓棠却是直言不讳:“而且这也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你们监察办公室的工作流程。你们接到了证据,就要给当事人开具收据清单,你却故意阻止书记员登记,是什么意思?你想销毁这些证据吗?” 黄主任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你在胡说什么?” 韩晓棠起身,把桌子的东西全部收好,装回到自己的包里,才一字一句的道:“我有没有胡说,我们可以到□□办公室去详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察室。 黄主任怎么也没想到,韩晓棠一个女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白白净净的,却如此的强硬。他在纪检委工作多年,接待过很多家属,有的哭哭啼啼的语不成声,有的吓的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有的撒泼大骂,但像韩晓棠这样稳重冷静的人,还真没见过几个。 来到纪检委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家属犯了错误,心慌意乱的不住求情,韩晓棠却这样强硬,一句不合就跑去□□办公室上告。 黄主任脸如土色,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他旁边的书记员低声道:“黄主任,她是棠韵服装公司的大老板,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肯定不是凡俗之辈,您……您何必,哎……” 黄主任外强中干的叫道:“那有怎样,我不过是忘了工作流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书记员的声音更小了:“我……我刚才看见她的包里,有一个小型的录音机,还……还一直在转动。” 如果韩晓棠没有证据,黄主任还能狡辩自己只是一时疏忽,造成的工作失误,可韩晓棠若是录了音,那就是无可狡辩了。黄主任面若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韩晓棠说要去□□办公室却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直接就过去了,把证据交给了□□办,还指出,赵旭阳现在正在竞选进入常委,却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耐人寻味。 而监察室的黄主任受人指使,还想毁灭她拿来的证据,居心不轨。纪检委必须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要尽快释放赵旭阳,恢复他的名誉,要不她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这么多年,纪检委见过多少前来闹事的家属,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住在这里,不放人就不走。 他们闹事,可以叫法警把他们驱赶出去,但韩晓棠却没闹事,一直斯斯文文的,连大声说话都没有。 但态度却很强硬,她拿来的证据也很过硬,不但证明了她的收入,证明房子的归属,还有他们这么多年捐赠贫困山区的证据,都能证明赵旭阳没有贪污。 而韩晓棠叫嚣的最厉害的一条,却是有心人故意整赵旭阳,在他要竞选常委这样重要的时候,来栽赃陷害,而纪检委还做了帮凶。 别的还好说,这一条真的要人命啊,而黄主任的工作流程失误,也真的无力反驳,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为什么不给韩晓棠开收据,就要直接拿走。 而一向从不过问赵旭阳工作的赵鸿,也亲自来到了纪检委,不是以□□的身份,而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质问,现在证据确凿,他们还扣着赵旭阳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这边赵鸿施压,那边韩晓棠真的住在了纪检委,她拿了一个太空被还有一个枕头,就在接待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一晚。 若是换了别人,纪检委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给赶出去,可韩晓棠不是普通人,她是享誉全国服装行业的大老板,还是赵鸿的儿媳妇,谁敢去推搡拉扯她啊。 本来拖拖拉拉要调查很久的案子很快就结束了,第二天黄昏,赵旭阳就被放了出来。要不韩晓棠还要在这里住一晚,女同志身体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谁来承担。 赵鸿没有出面,前来接他们的是苏明伟,他直接把两人拉到了酒店,为他们接风洗尘去霉运。 第152节 只有他们三人,苏明伟却要了一间很大的包间,三人围住在餐桌前,韩晓棠埋头吃饭,这两天,她都没好好吃东西。 苏明伟却没动筷子,他一直笑个不停,拍着赵旭阳的肩膀道:“老赵,你家媳妇看着斯斯文文的,真没想到,她竟然敢跑到纪检委去撒野,还住在哪里,哈哈哈……” 第187章 赵旭阳淡淡道:“那是你没见她年纪小的时候,拿了一根发卡,就把人贩子的眼戳瞎了。” 苏明伟抱住自己的胳膊,夸张的叫道:“这么猛,女中豪杰啊,人贩子敢拐她,没长眼啊这是。”他说着,又满脸同情地拍了拍赵旭阳的肩膀,接道:“老赵,还是你有勇气,有胆量,竟然敢对这样的女中豪杰伸出了魔爪。” 他们来往多年,渐渐熟稔,苏明伟和赵旭阳就称兄道弟的,有时候就直呼其名,老赵老赵的乱叫。 赵旭阳也不介意,只是微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明伟笑的更大声了,刚张嘴要继续说,一直默默吃饭的韩晓棠,突然抬起头看着两人道:“你们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开给我□□大会啊。” 苏明伟连忙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夹起一根菜,也没看清是什么,就填进了嘴里。却夹到了一根辣椒,辣的他只吐舌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赔笑道:“我们哪里敢□□你,我们是在夸你呐。” “你们家夸人都是这个夸法。” “咳咳……”苏明伟咳嗽,清了清嗓子,又咽了口吐沫,才接道:“我真的是在夸你,本来老赵审核还不一定能过,但是闹了这么一出,要进常委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谁不知道,韩大老板霸气为夫申冤,您的光荣事迹已经传遍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有人故意针对老赵,想要阻止他进常委,试想有谁能够阻止,有谁敢阻止,到时候,有谁敢投反对票。要是老赵进不去,那就坐死了对方栽赃陷害,所以为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举双手赞成老赵赶紧进常委,好给他们洗刷嫌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苏明伟:“……”你们夫妻两个能不能好好说人话,知道你们都是大学生,了不起,不拽文不行吗? 苏明伟郁闷,可韩晓棠两人却是相视一笑,甜蜜异常。赵旭阳还伸手紧紧握住了韩晓棠的手,牵起来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苏明伟更郁闷了:“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呐,你们多少也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赵旭阳回头好奇的看着他:“现在的电灯泡好先进啊,竟然还能说话。” 苏明伟咬牙:“我要给谢雅茹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我一个人斗不过你们夫妻两个。” 这次轮到韩晓棠大笑了,刚才苏明伟看她的笑话,现在反过来轮到她了。 不过苏明伟说的话,的确是一语中的,赵旭阳递交了申请,几乎是全票通过,谁敢投反对票,谁就有嫌疑陷害赵旭阳。 背后动手脚的人,气的吐血,这本来是给赵旭阳沉重的一击,可以阻止他进入常委的,现在却反过来助了对方一臂之力,让赵旭阳顺顺利利的进入了常委。 这边赵旭阳顺顺利利的,那边苏明伟的别墅群也建造的很快,孙豪威从香港请来了设计师团队,虽然前期慢了一些,但等设计稿定下以后,也很快就开工了。 整个南州市都焕发着勃勃生机,发展很快,日新月异,很多市民都感慨,不过几天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子,没去那里,都变的不敢认了。 而住在城郊的老人,却发现当初荒凉偏僻的地方,现在已经建起了一排排的别墅,旁边还建立了□□,还有高尔夫球场,一派忙碌热闹的景象。 苏明伟采取了韩晓棠的意见,建造的有联排别墅,还有独栋别墅,都是二层半的高度,有的是跃层别墅,有的是老式,可以给客户多一点的选择。 别墅背后依靠着山坡,风景优美,满目苍翠,不但周边绿意盎然,就是小区内部绿化也做了的很好。 苏明伟还照韩晓棠的建议,在山坡上修建了阶梯和凉亭,把背后连绵不绝的山坡变成了山顶公园。还种了很多花草,四季鲜花不断,姹紫嫣红,点亮了昔日荒凉偏僻的城郊。 也吸引了很多市民,别墅区还没有完全建成,就有很多人来参观选购了,卖的很好。 前期,苏明伟的房地产公司,进度比豪威集团快,可到了后期,却反了过来,毕竟别墅区是要住人的,后期的水电,门窗,还有小区内部的道路都费时费力。 □□反而进度快了一点,抢先一步落成,只是装修也是一个大工程,还有周边的公路。 别墅区几乎三面都背靠山坡,只有前面需要修建公路,不过几百米,苏明伟都没去麻烦城建,就自掏腰包给修了。 而□□三面临近市区,都要修建公路,所费颇大,即便孙豪威财大气粗,也有点肉疼。但当初申请批准用地的时候,他已经答应了附加条件,修建公路,只能硬着头皮,好在耗时两年,□□终于建造完成,投入使用。 整个□□建造的金碧辉煌,特别是晚上华灯初上,所有的灯打开,璀璨夺目,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灿烂,将□□照耀的如同白昼。 以前市区没有这样大型的娱乐项目,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有钱没处花,现在一窝蜂的涌来了□□,通宵达旦的狂欢。 而高尔夫更被视为高人一等的运动,要是你不会,肯定会被人耻笑,于是不管喜欢不喜欢,为了面子,都去学习玩耍,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引得人趋之若鹜。 诺大的停车场上每天都停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汽车,前来消费休闲的人络绎不绝,昔日偏僻的郊区如今热闹非凡。 但这也无形中提高别墅群的身价和吸引力,掩映在青山绿水中间的别墅,有一种重返天然的田园风光。 后面有山顶公园,前面有庞大的□□,简直是人间仙地啊,来□□消遣的土豪们见了很是心动,购买的人更多了。 虽然苏明伟购买的地皮有三百多亩,但容积率并不高,除了绿化还有小区里四通八达的道路,也就建造了一百多栋。 人们都有从众心理,剩下的别墅越来越小,挑选的余地也越来越小,而有的观望的人见别墅快没有了,就慌的赶紧下手,生怕晚了就抢不到了。 没过一段时间,别墅就被抢购一空,不剩什么的,苏明伟怕真的卖完了,就特意留了两套,其中一套给自己,另外一套却是给韩晓棠的。 星期天的时候,还邀请韩晓棠他们一家三口来玩,得知面前的别墅,苏明伟准备送给她。 韩晓棠连连摆手:“我家的房子,我还可以有理有据的反驳,这别墅要是给我们,那就坐死了赵旭阳贪污受贿的罪名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是送给你的,要不是你的建议,我的别墅群不会卖的这么好。” 韩晓棠来自现代,理念比他们要超前几十年,给出的建议自然是引领潮流。不但别墅户型建造的很舒适,分布也很合理,背后的山顶公园也加分不少。 因此别墅买的很好,苏明伟大赚了一笔,很是感激韩晓棠,就想送她一套,韩晓棠却断然拒绝:“我和赵旭阳是夫妻,分割不开的,而且我们也很忙,没时间跑到郊区来住,放着也是白白浪费。” 韩晓棠说完,又半是调侃的接道:“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到时候分红的时候,多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苏明伟一想也是,这个别墅群,韩晓棠可是有投资的,也是股东之一,分红的时候多分一些就是,就算是报答韩晓棠参与设计的酬劳。 就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我自己留了一套,我和雅茹也不可能长期住在这里。到时候,给你们留两个房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想过来住也很方便。” 他们这边谈完正事,苏明伟就带他们去了□□,毕竟□□现在还是很稀有的存在,不能因为孙豪威,就停步不前。 □□里有录像厅,电影放映厅,酒吧,舞厅,还有台球室,网球场,高尔夫球场,还有棋牌室,只要你想得到玩的项目,这里应有尽有,装修的都很豪华舒适,还有供客人休息住宿的主题宾馆。 连韩晓棠都不得不承认,孙豪威的确是把香港比较先进的东西,引进了内地。 他们在□□里转了一会,就看见了孙豪威,他穿着一件雪白的毛巾睡袍,斜坐在游泳池旁边,怀中抱着两个相貌姣好的美女,正在嘻嘻哈哈的调笑,一边说笑着,一边就着她们的芊芊玉手,吃水果。 看见苏明伟,孙豪威立即推开了怀中的两个美人,懒洋洋的迎了过来,笑眯眯的开口道:“贵客降临,有失远迎啊,赵部长,今天大驾光临,是来视察工作的,还是……” 他说着话,还撇了韩晓棠一眼,虽然他身边的女子年轻貌美,但是也比不过韩晓棠漂亮,还有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也不是他身边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的。 韩晓棠身材很好,而且还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剪裁的恰到好处,将她曼妙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气质不凡,让人不敢逼视。 韩晓棠虽然漂亮,却给人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感觉,孙豪威虽然艳羡,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了目光。 但赵旭阳也有点不满,淡淡的开口道:“今天是星期天,我只是带着家属来参观一下□□,只要孙老板遵纪守法,就不用担心我来视察工作了不是。” 这种娱乐项目,内部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赵旭阳这样隐晦的嘱咐孙豪威要遵纪守法,无疑是一种警告。 第188章 孙豪威没想到赵旭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话却如此强硬,他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诽,嘛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两个一样的狗脾气。 但他脸上却没泄漏出丝毫,讪讪的笑道:“赵部长放心,孙某一向遵纪守法,绝对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 赵旭阳的声音更凉:“那最好。”说完,才放缓了脸色接道:“孙老板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就随便逛逛。” 孙豪威哪里放心,先不说赵旭阳夫妻两个,何况还有苏明伟跟着,他们可是竞争对手。 苏明伟不仅在地皮的问题上跟自己作对,挖走了他一大块肉,抢走了三百多亩地皮。后期建成别墅,除了自身得天独厚的条件以外,还有他们龙泉山庄的加持,不但别墅销售一空,价格也不低,很赚了一笔。 孙豪威很是肉疼,那本来都应该是他的钱啊,现在却被苏明伟抢走了,孙豪威气的吐血。山庄建好以后,现在也开始往房地产方向发展,反过来要抢苏明伟的蛋糕。 南州市发展的很快,除了市区的本地居民,需要大量的住房以外,周边县城比较富裕的人家,也有很多到市里来买房子。 房地产空前的红火,房子的价格也是突飞猛进,一天一个价。又吸引了大批眼光毒辣的投资者,开始囤积倒卖房子,赚取差价。 房子的销售速度就更快了,每每一个楼盘开业当天,来认筹的人就挤满了售楼处,往往一天就能卖出几十套。 孙豪威眼红的很,豪威集团又分出了一个分公司,开始踏足房地产,现在和苏明伟可以说是最大的对手了。 让他肆无忌惮的参观□□,要是发现了什么破绽拿来攻击自己,可就糟了,孙豪威连忙殷勤的劝道:“你们第一次过来,不太熟悉路径,不如让招待员带着你们转。” 山庄很大,占地好几百亩,若是没人引领,的确很容易迷路,而且还不等他们拒绝,孙豪威就拿出了对讲机,召唤了一个招待员。 韩晓棠怎么也没想到,前来招待他们的竟然是韩晓霞,韩晓霞却是神色自若,好似根本不认识他们一样,殷勤备至的带着他们,在山庄里四处转悠,还很尽心的给他们讲解。 赵旭阳和苏明伟兴致勃勃,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休闲山庄,但韩晓棠却见过很多,而且她还有点累了,就找了一个八角凉亭坐下休息,让赵旭阳他们继续转,一会过来汇合就好。 赵旭阳记下了凉亭的名字,免得一会找不到,就和苏明伟一起继续去转,而且拒绝了韩晓霞的继续陪同。 韩晓霞也转的累了,就陪韩晓棠在凉亭里休息,韩晓棠看了她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在游泳池旁边看到了孙豪威左拥右抱的,带着两个美女在那玩的很开心。” 韩晓霞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可见这种情况,韩晓霞是司空见惯,她只是冷冷的讥讽道:“少见多怪,那个大老板不是这样。” 好吧,韩晓霞自甘下贱,愿意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管她什么事,韩晓棠立即闭上了嘴。 韩晓霞反而看着她,撇嘴道:“你是担心我会被甩掉,还是好奇,孙豪威身边这么多年轻漂亮的美女,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 别说,韩晓霞出来历练了几年,进步了些,竟然能看出她的心思。韩晓霞比她大一岁,已经三十多了,虽然娇艳妩媚,但毕竟无法和年轻的姑娘相比了。但她竟然能在孙豪威身边呆了这么多年,韩晓棠还真的有点疑惑。 她也不等韩晓棠回答,就自说自话道:“他不会甩掉我的。” 韩晓棠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那是因为我身体好,抗揍。”韩晓霞自嘲的一笑,接道:“那些年轻的女孩子虽然看着漂亮,但都是美人灯,禁不住折腾。可我从小下地干活,身子骨结实,耐打。” 韩晓棠彻底说不出话了,韩晓霞反而紧紧注视着她,逼问道:“你为什么不笑?” 韩晓棠挑眉:“我为什么要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是恨我吗?讨厌我吗?我现在过成这样,你不应该开心的大笑一场才对。” “你以为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小心眼,我说过了,我很忙,没时间恨你。” 是啊,韩晓棠没时间恨她,因为她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根本就不在乎她。 而她却恨了韩晓棠这么多年,想想真是可笑,韩晓霞就真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韩晓棠却笑不出来,韩晓霞现在虽然锦衣玉食,不用再风吹日晒的下地干活,不用再吃苦受罪,可是却遇到了虐待狂。 想想那天在医院遇到她的时候,她满身满脸的伤痕,还有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韩晓棠不禁叹息。 每一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但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赵旭阳的记性还不错,转了一会还是回来找到了韩晓棠所在的凉亭,他们就一起去了台球室。苏明伟打的很好,没想到的是赵旭阳竟然也会打台球,而且技术高超。 韩晓棠很是意外:“赵旭阳,你什么时候学的打台球,我怎么不知道。” 第153节 “上学的时候,没什么消遣,星期天的时候,就和丁大力他们去打台球,技术慢慢教练出来了,好在这么多年还没生疏。” 赵旭阳开始两盘打的不是很准,还和苏明伟你来我往的,但后来就越发挥越好,几乎一杆就把一盘打穿了。 苏明伟就站在旁边干看着,郁闷不已:“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打台球了,一点都不顾及小伙伴,只管自己玩的开心。” 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以后,苏明伟兴趣大减,立即叫嚷着饿了,不打了,要去吃饭。 山庄的饭厅也分好几个不同的口味,坐落在不同的地方,有专一做农家菜的,有宫廷菜,还有西餐,还有八大菜系的主餐厅,应有尽有。 苏明伟他们图清净,就选了农家菜,农家菜馆坐落在一个湖边,旁边还有一个树林,风景很是优美。餐桌就摆在林中,一边看着美景,一边吃着美食,很是惬意。 连赵旭阳都忍不住感叹道:“这个孙豪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山庄建造的真的很不错,你遇到劲敌了,以后可要小心。” 苏明伟颔首:“我知道。” 苏明伟虽然知道棋逢对手,可是也阻止不了豪威集团,快速挤占市场的脚步。 他们苏家的势力范围并不在南州市,而苏明伟也和韩晓棠一样,不愿意因为自己生意上的事,麻烦家里,只能和孙豪威打擂台。 房地产这么火红,这几年很多地产商入行,只是他们的规模,无法和苏明伟相比。 但孙豪威财雄势大,而且还有手腕和眼光,要不也不会跑到南州市,来填补娱乐场所的空缺,大赚特赚。 但苏明伟的事,韩晓棠也帮不上忙,她还要忙自己的,棠韵现在虽然已步入正规,但三个加工厂,还有专卖店,还有那么多的加盟店,她都要一一考虑,也是分身乏术。 这天,她刚从外地的加工厂视察回来,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田阿姨过去开了门,没一会就进来叫韩晓棠:“晓棠,外面来了一个女人,她说是你姐姐。” 田阿姨在赵家帮工多年,对于韩晓棠家的亲戚知之甚详,从来没听她说过自己有什么姐姐。但外面的女人穿着打扮很贵气,不像是骗子,就进来喊韩晓棠。 韩晓棠闻言也有点纳闷,就走到院子里查看,就看见韩晓霞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院子中间,她不由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想宝宝了,不能来看看你们吗?” “我们的关系好像没这么好吧。” 韩晓霞撇嘴:“别那么小气吗?你现在都是大老板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小肚鸡肠的。哎呀,还不赶紧开门,让我进去,东西好沉。” 韩晓霞拎着很多东西,有玩具,有吃的,还有孩子穿的衣服鞋子什么的,大大小小十几包,把她的手都勒红了。 韩晓棠只得打开门让她进去,韩晓棠让她进去了,韩晓霞反而在门口停顿了半天,才难以置信的走了进去。 她跟着孙豪威好几年了,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韩晓棠的家还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单家独院,不但外面的院子宽敞,房间的面积也很大,还是新式的跃层。装修的豪华大气,也很舒适,不比她见过的那些豪宅差,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现在连嫉恨的心思都生不出了,以前她憎恨韩晓棠,可现在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和韩晓棠之间的差距,差着一个银河系,她嫉恨也没用。 她没韩晓棠漂亮,没她聪明,没她招人喜欢,也没她有本事,即便当年她窃取大学录取通知书成功,她也达不到韩晓棠如今的地步,她忽然恨不起来了。 韩晓棠却不知道她百转千回的心思,也猜不出她的来意,就直接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那天见到了宝宝,我很喜欢他,所以想来看看他,我给他带了很多礼物。” “不用,宝宝有很多玩具,也不缺衣服,而且他现在上了幼儿园,还没放学,你还是改天再……” 可是韩晓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大门开阖的声音,宝宝蹦蹦跳跳的回来了,一边往屋子里跑,一边大叫:“田奶奶,我回来了。” 第189章 宝宝跑进屋里,却意外的看见了大忙人韩晓棠竟然在家,立即高兴的扑过来,一把抱住韩晓棠,就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欢天喜地的道:“妈妈,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韩晓棠去外地视察加工厂的情况,来回要两三天,宝宝却似好久没见妈妈了一样,亲热的抱住她的脖子不撒手。 韩晓棠也很想念宝宝,母子两个一阵腻歪,韩晓霞就静静的站在一边,满脸羡慕的看着他们。 好半天,韩晓棠才想起她,就放开了宝宝,宝宝的记性很好,虽然只是在医院短暂的见过一面,但宝宝还记得她。 只是有点怀疑医院里,那个陌生的阿姨怎么来自己家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道:“阿姨,你好,欢迎你来我家。” 见宝宝还记得自己,韩晓霞很是高兴,连忙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拿了出来,献宝一一展示给宝宝看。宝宝习惯性的看向韩晓棠,用眼神询问,这些礼物,他可以接受吗? 韩晓棠也摸不准韩晓霞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点了点头,宝宝见韩晓棠答应,就高兴的和韩晓霞一起拆开了礼物。 韩晓霞给他买了很多玩具,还有一套带铁轨的火车,把铁轨一一接好,放在地面上。然后把火车安上电池,扭动开关,火车就框框的开动起来,顺着椭圆形的火车轨奔跑。 宝宝跟着火车跑,高兴的又叫又跳,韩晓棠开始还戒备的站在一边,生怕韩晓霞会对宝宝不利,可是看见两人玩的这么开心,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她刚刚从外地回来,风尘仆仆,就让田阿姨看着,她上楼去换洗。等韩晓棠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下来,就看见两人又拿出了一套积木在拼装。 宝宝玩的不亦乐乎,韩晓霞也乐此不疲,和一个小孩子玩的浑然忘我。韩晓棠更加迷惑了,韩晓霞和她水火不容,她怎么也不相信韩晓霞是真心喜欢宝宝,可眼前的情形,她却又无法解释,但她实在不想宝宝和韩晓霞过多接触,就开口道:“宝宝,老师布置作业了吗?” 上一秒宝宝的脸上还挂满了纯真的笑容,下一秒立即就变成了苦瓜脸,噘着嘴看着韩晓棠卖萌,希望妈妈心软,可以宽限他再玩一会。 韩晓棠却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毫不留情的道:“去写作业,写完了再来玩。” “哦”宝宝不情不愿的答应着,就去收拾地上的玩具。 韩晓霞反而心软的一塌糊涂,连忙道:“你去写作业吧,阿姨来给你收拾。” “你不用管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假手他人。” 宝宝就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把玩具全部都收了起来,然后就去二楼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去了。 韩晓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宝宝,直到宝宝进了房间看不到了,韩晓霞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感叹道:“你把宝宝教育的真好。” 韩晓棠看着她一脸羡慕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奇怪,就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孙豪威把你的脑子打坏了。” 若是往日,韩晓棠这么冷嘲热讽的,韩晓霞肯定早就反唇相讥了,这次却是恍若未闻:“他以后不会再打我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你还跟着他,就难免……” “我怀孕了。”韩晓霞自嘲的笑道:“孙豪威家里的老婆,只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万贯家财没人继承。他四十多岁了还没儿子,心里很急,现在知道我怀孕了,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哪里还敢再动我一根指头。”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只能来找你了。” “一,我们不是朋友,二,我们两家早已断绝往来多年,也不算亲人。而且我们的关系水火不容,真没好到让你特地跑来,和我分享你怀孕的好消息。” 韩晓霞瞪着她,翻了一个白眼道:“韩晓棠,你越来越讨厌了。” 这才是真正的韩晓霞,韩晓棠倍感亲切,甚至都没在意她的白眼:“我在你心目中不是一向如此讨厌,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很忙,没时间陪你唠家常,而且我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坐在一起聊天的地步。” 韩晓霞一扫刚才的颓废,双眼发光,兴奋的注视着韩晓棠道:“我去做了b超,是个男孩,以后一定可以继承孙豪威的万贯家财。韩晓棠,只要你承认我们之间的姐妹关系,凭着赵家的势力,就可以让孙豪威和他发妻离婚,以后等我嫁进孙家,就把孙家的财产分你一半。” 不等韩晓棠开口说话,韩晓霞又迫不及待的接道:“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你不知道孙家多有钱,他在香港有很多产业,光我知道的有一家银行,一条商业街一半的门面都是孙家的。只要你帮我嫁进孙家,我就和平分孙家的财产,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韩晓棠失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去为非作歹,孙豪威的发妻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拆散他们的婚姻来成全你。还有,韩晓霞,你也太天真了,像孙豪威这样的富豪,家中的妻子出身也必定非富即贵,是想休假休的。 就算他和妻子离婚,也不会娶你的,港人最讲究门当户对,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可以嫁入豪门吗?孙豪威是个精明的商人,他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吗?再说了孙豪威有暴力倾向,你们也不是真心相爱,你觉得孩子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长大,身心会健康吗?” 韩晓棠说一句,韩晓霞脸上的光彩就黯淡一分,等她说完,韩晓霞眼中的光芒就彻底消失了,又恢复了刚刚的颓废消沉。显然这些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她茫然的看着房间中一盆绿植,呆呆的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就想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孙豪威。” “那我能怎么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过惯了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让我再回大兴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种地,哼,不可能。” “你就不能好好的找个人嫁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非要整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韩晓霞苦笑:“我倒想好好找人嫁了,可有谁愿意娶我。”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工作,没有一技之长,户口还在大兴村,她还一心想攀高枝,不愿意回农村嫁人,在外地还真不好找。 韩晓棠也不禁苦笑道:“这我也帮不了你,你现在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安心养胎吧,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也算是后半生有个依靠。” 可看韩晓霞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也安心不了,但韩晓棠也爱莫能助。而且她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但也没有到可以让她费心为韩晓霞考虑的地步,就推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就把她送走了。 虽然韩晓霞忧心忡忡,但孙豪威的地产生意却是越做越红火,港人迷信,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未出生的儿子身上,对韩晓霞关怀备至。 虽然豪威集团抢占了一部分市场,但南州市很大,苏明伟的房地产又是最先创建的,比较正规,生意也很红火,两大地产商暗中较劲,但也旗鼓相当。 韩晓棠的事业也是稳步发展,还被评为南州市优秀企业家,而唯一不顺心的只有唐薇了。她年纪大了,被家中逼着嫁了人,和丈夫婚前也没怎么了解,就匆匆结婚了。 两人没有感情基础,而唐薇的大小姐脾气又不好相处,夫妻两人的关系有点紧张。而唐韵虽然创办了服装加工厂,可是她却没有经营的能力,最后落进了张春生的手里。 但张春生对于服装行业也不是很熟悉,规模上跟棠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要加盟棠韵,那要经过层层把关考核,看你有没有经营的能力,资金是否充裕。 韩晓棠的理念是加盟一家,就要成功一家,没有实力又没有经商头脑的,就不会准许加盟。免得没做多久就关门大吉,坏了棠韵的名声,所以对加盟商审核很是严格,而且还严格遵守一个地方只能开一家的规矩。 但唐韵为了发展,却是来者不拒,也不管你是不是同一个地方的,甚至也没有考核对方有没有实力,就同意加盟,所以成功律很低。 本来他们的口碑就不如棠韵,现在有的加盟店失败,更是打击了那些加盟商家的积极性,棠韵办的红红火火的,唐韵却是门可罗雀。 而且他们没有韩晓棠那种,对于服装设计的先进理念,也没有她那样犀利的眼光,再加上管理混乱,根本无法和棠韵分庭抗礼。 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让唐薇愤怒异常,再加上家庭也不和睦融洽,她的日子过的实在是煎熬,她把这一切的不如意都怪在韩晓棠的头上。 要是没有她,自己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拿到大学毕业证,分配到一个体面的工作,有父亲的扶持,肯定能在政界干出一番名堂。 丝毫也不想当初是她自己要陷害韩晓棠,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子得罪了赵鸿,还有教育局的人,最后唐秉华为了息事宁人,才让她退学,平息了此事。 她却认为要不是韩晓棠,自己也许可以俘获赵旭阳的心,就可以嫁入赵家,不但得偿所愿嫁入高干家庭,还能帮助家族,收付赵家为己所用。 那时候,两家都要看她的脸色,她也就不用纡尊降贵的,来开什么服装店,风吹日晒的辛苦。唐薇越想越气,再看看棠韵蒸蒸日上的生意,更加的眼红。 第190章 韩晓棠整天忙的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触碰到了,唐薇的哪根敏感神经,让她更加的痛恨自己。 这天,韩晓棠要出差到南方的加工厂去例行视察,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却发现一份很重要的资料忘记带了。就去售票窗口办理退票,改成了明天的班次,虽然损失一部分的票价,但韩晓棠哪里会在乎这个。 办理好后,韩晓棠就赶回了加工厂,可是还没进去,就看见加工厂的院子里,停了好几辆公家单位的车。厂子里的职工也停止了工作,全部都围在院子里,仓库那边还传出了很大的争吵声,闹的沸沸扬扬的。 厂子门口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不住的议论纷纷:“我就说这个加工厂有问题吧,你看现在被查了吧。” “恐怕马上就要被封了……” “被封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众人正说的高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回头一看,却见韩晓棠缓缓走了过来,冷冷的接道:“如果加工厂被封了,这边的房价会立即下跌,继续恢复往日的冷清,这是你们盼望的吗?” 加工厂的生意红火,惹的不少人眼红,现在见到有单位过来查加工厂,就幸灾乐祸的。可是韩晓棠却是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后果,现在有开发商想开发这片,他们这些老住户都希望赔偿款可以多给一点。 而开发商之所以看重这块地方,也多半是因为棠韵加工厂就在附近,可以带动周边的房价。如果加工厂出了意外,房价肯定会跌不说,开发商恐怕都会打退堂鼓,他们指望分新房,还有赔偿款的事恐怕也要泡汤。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人,脸色立马绿了,不敢再议论了,韩晓棠也没心情和他们计较,就立即挤出人群,走进了厂子里。 门卫怕有人会趁机冲进厂子里捣乱,倒是尽忠职守的守着大门,不许任何人进来,看见韩晓棠,立即迎了上来,韩晓棠就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第154节 门外看见韩晓棠,欣喜若狂,见她询问,立即回答道:“韩经理,你刚走没多长时间,厂子里就来了很多卫生监督局的人,来检查卫生,结果在咱们仓库里,发现了好几只死老鼠。他们就说咱们的卫生不达标,要停业清理整顿,结果就吵起来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韩晓棠点了点头,示意他看好门,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地走了过去,站在偏僻的角落里旁观,工人们都紧张的看着仓库那边,没注意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仓库门口围的人更多,加工厂里有好几百名工人,他们都在加工厂工作,一家子都指望着厂里发工资过活,要是厂子关了,他们以后的生计都给毁了,他们哪里肯依。 现在厂子要被停业整顿,职工们哪里还有心思工作,大半都围了过来,仓库里外都围满了人,其中一个人叫嚣的最大声:“我们厂子里的卫生搞的很好,每天都打扫,而且仓库每天都出货,怎么会有老鼠。” 几位身穿深蓝色卫生监督标志工作服的人,正在和他们说话:“刚才你们是亲眼看到,从仓库里搜查出了死老鼠,所以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马上让开。” 那个叫的最大声的职工,大约三四十岁,却已经秃顶,只剩下一点稀疏的头发,怎么也遮挡不住起明发亮的头皮。 他的身材不是很高大,但嗓门却很大:“不行,你们不能关闭我们的厂子,要是厂子关了,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生活。” 站在秃头男子身边的妇女,大声接道:“就是,我们加工厂的货物,要供给全国各地的加盟店,要是加工厂关了,加盟店没有货物销售,不都要关门吗?那咱们棠韵就挎了啊,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有些夫妻两个都是在加工厂工作的,一家人的生活完全都指望着加工厂,闻言也立即符合。有人带头煽动,众人不约而同都站了过去,堵住了仓库的门,死活不允许他们封门。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有点不耐烦地伸手拉扯工人们,那秃头男大喊道:“我们不让,死也不让,我们与厂子共存亡。” 有的职工是真的对加工车有感情,加工厂工资高,福利好。老板韩晓棠人也很好,对他们这些工人关怀备至,他们是真心不想加工厂关门倒闭,所以坚定的堵在门口。有的怕厂子关了,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工作,所以也坚持站在哪里,乱做了一团。 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耐心耗尽,厉声斥道:“你们阻碍执法,可是要被处罚的,都给我让开,快让开……”他说着就用力地推面前的秃头男。 秃头男顿时就怒了,和他互相推搡了起来,刚才哭诉的那个中年妇女,立刻帮忙拉住了对方的手臂,秃头男趁机一拳挥出,就朝对方的脸上打去。 周围的人见他们动手,顿时群情激愤,都挤了过来,情势一触即发,马上就要打起来。 韩晓棠见状,哪里还能忍得住,扬起就把自己手中的包砸了过去,一边大叫道:“都给我住手。” 韩晓棠的声音,对于职工们来说,实在是太熟悉,闻言立即都放下了已经高高扬起的手臂,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来。 韩晓棠快步走了过来,而她的包,也准确的砸在秃头男的头上,包上的五金挂饰,砸破了他光秃秃的头,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好似虫一样,在他脸上蜿蜒而下。 众人见到韩晓棠,本来还很高兴,可是见她去砸秃头男,都有些不解的大叫道:“经理,他们要关我们的厂子,单子做不出来怎么办,要是厂子关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韩晓棠伸出双手下按,示意大家噤声,等他们都停了下来,韩晓棠才开口说道:“大家不要担心,厂子不会关的,即便关了,也可以把单子外包给别的加工厂,工资照发,大家冷静一点,不要被人利用。 你们想一下,我今天要去南方出差,刚离开,厂子就出事了,还查出死老鼠,卫生不达标,关门清理整顿还不行,还要加上殴打执法人员的罪名,这是要整死我们棠韵,你们还要被人当枪使。” 众人闻言立即冷静了下来,是啊,刚才被人煽动的怒气上涌,只担心厂子会被关闭,却没往深处想,要是打了执法人员,恐怕就不是清理整顿这么简单的了。 而且事情真的也太巧了,刚好韩晓棠今天要出差,结果厂子里就出事了,要是韩晓棠没有回来,那后果会怎样,简直不敢想象,他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见他们不再吵闹,韩晓棠就回头看向那要退入人群中的秃头男,冷冷的问道:“他是谁?” 小艾现在已经是加工厂负责人,出事以后,她就跑到办公室去打电话,她知道韩晓棠出差了,联系不上,就要给苏明伟打电话。 可电话还没打通,就听见外面有人喊经理回来了,小艾立即放下电话,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仓库,听见韩晓棠询问,立即看了看那人道:“他叫严宽,来咱们厂三个多月了。” 韩晓棠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已经混入人群的那个哭泣的中年妇人道:“她呐?” 小艾尽职尽责的回答道:“她是严宽的媳妇,他们夫妻两个是一起来的,一个在加工车间缝纫组,一个在仓库做搬运工。” 小艾是负责人,加工厂的人事调动都是她经手批准的,所以都认识,就仔细的回答了韩晓棠的问题。 闻言,韩晓棠脸上露出果然的神色,沉声道:“找几个人把他们夫妻两个看好了,可别让他们逃了。” 小艾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她对韩晓棠一向是言听计从,也不问,就立即转头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看住了严宽夫妻两个。 严宽惊恐的大叫道:“经理,我是为了厂子好,你为什么要抓我呀。” “你挑唆工人闹事,阻碍执法,还要殴打执法人员,这是为了厂子好?你是嫌棠韵倒的不够快吧。” 刚才韩晓棠阻止的时候,用包砸严宽,现在又叫小艾找人看住他们夫妻两个,周围的职工们都有些不解,可现在经韩晓棠一提醒,才明白过来。 刚才他们就是听了严宽夫妻两个的话,才一时气愤,险些和执法人员打起来,好在韩晓棠及时阻止,才没酿成大祸。 想想自己险些被人利用,害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加工厂,众人都愤怒的瞪着严宽,要不是小艾带人看着,有人都想上去打他们夫妻了。 韩晓棠出现以后,一直在和自己厂子里的职工说话,竟然没理睬那些执法人员,别人还能忍着,可是刚才和严宽推搡的那个年轻人,脾气很是暴躁,不耐烦的道:“你是这个厂子的法人,你回来的正好,赶紧让你们的职工让开,不要阻碍我们执法。” 韩晓棠这才转身看着他们道:“请出示一下你们的执法证件和工作证。” “刚才你们厂的职工已经看过了,让他们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的工作。” 韩晓棠不容置疑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棠韵加工厂的法人韩晓棠,我要看一下你们的证件。” 年轻人还要争辩,领队的李科长挥手阻止了他,率先拿出了执法证件。 第191章 李科长的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皱眉道:“是我们来检查棠韵加工厂的卫生状况,不是让你来检查我们的。” 韩晓棠浅笑道:“我也不想,可是我前脚要出差,你们后脚就来了,实在是让人怀疑,所以我想看一下你们的工作证,确认一下,你们不肯,是不是心虚。” 一时间,场面有点僵持,若是以往,他们恐怕早就发火了,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能太出格。 而韩晓棠要看他们的工作证,也是正常的工作流程,若是拒绝,就印证了韩晓棠的话,他们是心虚。见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显然也怀疑他们身份的真实性,李科长只得带头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韩晓棠接过来,看都没看,就直接递给了小艾:“把他们工作证上的信息全部记下来。” 那年轻人却实在忍不住了,他们到哪里去,别人不是一路点头哈腰的陪小心,韩晓棠态度却这样恶劣,反过来还要检查他们的工作证,忍不住怒喝道:“你们加工厂卫生不达标,不说配合我们的工作,还这个态度,三番五次的阻碍执法,可是要判处罚金的。” 韩晓棠却根本不理睬他,继续看着小艾问道:“他是谁?” 正在手中文件夹上登记信息的小艾,立即捡出了他的工作证看了一眼道:“杨涛,组员,二十六岁。” 小艾跟着韩晓棠工作多年,和韩晓棠很是默契,见她询问,回答的很是仔细,把对方的名字和年纪全部都说了一遍。 而且韩晓棠特意询此人的身份,肯定是他有什么问题,登记他的信息的时候,小艾特别仔细,认真的核对了两遍,全部登记完后,小艾才把工作证都递给了韩晓棠。 韩晓棠把工作证还给了李科长,含笑道:“对不住,各位同志,实在是商场之上尔虞我诈,我担心有人冒充卫生系统的人,来厂子里捣乱,所以谨慎了一些,抱歉。” 杨涛愤愤地接过工作证道:“现在可以确认我们的身份了吧,那就谈谈你们厂子的问题吧,棠韵服装可是要销往全国各地的,可是我们却在仓库里发现了多只死老鼠。这严重危害了人民的健康安全,所以要立即清理整顿,什么时候卫生达标了,才能开放加工厂。” 杨涛年轻,说话也很刻薄,态度嚣张,几只死老鼠,就上升到了危害人民健康安全的高度上去了。 而且还态度强硬的说要停业整顿,什么时候卫生达标了才能继续生产,这个标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那加工厂要重新生产,不一定要猴年马月去了,他们这么多工人以后可怎么生活。 若是刚才他这么说,工人们肯定炸了,可现在韩晓棠在,她可是厂子的主心骨。工人都很佩服韩晓棠,年纪轻轻就创办了这么大的事业,大家都觉得她年轻有为,有本事,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有能力解决。所以虽然杨涛说的话难听,他们也只是露出愤慨的神色,却没人说话,都看着韩晓棠,等着她的指使。 杨涛见众人虽然群情激愤,却没有吵闹,都站在原地不动,齐刷刷的看着韩晓棠,心里有点失望,也看向韩晓棠。 韩晓棠这么年轻,还是一个女人,被言语所激,冲动之下要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可要比这些工人们吵吵嚷嚷的管用多了。 可韩晓棠却没看他一眼,只是看了一眼,地上摆放的几只死老鼠问道:“这些老鼠是在哪里发现的。” 距离货物站的比较近的一个工人,立即指着推挤如山的货物,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一共指出了五个地方。 韩晓棠就指着那几处地方道:“把这些发现老鼠位置上下的衣服全部抽出来封存,一会送到质检局去,请他们检测一下。如果老鼠真的是在这里死的,那么包装袋和衣服布料上,都会残留老鼠腐化之后留下的物质。” 几个工人闻言,立即把发现老鼠的地方上下的衣服抽了出来,一共十套衣服放在一起,装进了一个袋子里封存了起来。 他们几人忙碌着,韩晓棠又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周围的衣服有没有被老鼠啃咬的痕迹,再看看附近有没有老鼠屎。” 韩晓棠对卫生抓的很严,选厂址的时候都远远地躲开了食品加工厂,而且还严令五申,绝对不能带任何吃的东西到厂子里来,平时也根本没见过什么老鼠,现在凭空出现在仓库,容不得她不怀疑。 结果工人们检查了一圈,都回答没有,衣服上没有老鼠啃咬的痕迹,附近也没有发现老鼠屎。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韩晓棠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老鼠这么乖,来我们厂子不随地大小便,也不啃咬衣服,只是大老远的跑来集体自,杀。” 众人刚才还被杨涛激的有些愤怒,可是此时听到韩晓棠这样调侃,顿时都哄然大笑起来。 杨涛反而被众人的笑声激的怒不可遏:“不管你们怎么狡辩,都无法否认在你们仓库发现老鼠的事实。” 韩晓棠这才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位同志,在质检局没有出检测结果之前,请你说话慎重一些,不要轻易的下结论,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 “我们检测你们加工厂的卫生状况,是正常的工作,你妨碍我们执法,还敢告我们。” 回答他的是韩晓棠冰凉的声音:“小艾,报警,就说有人陷害我们加工厂,想要对我们公司不利。” 杨涛闻言还以为韩晓棠是在开玩笑,他们只是正常的检查工作,韩晓棠却要报警,而小艾真的去找了电话,拨通了警局的电话报了案。 杨涛不禁又惊又怒,转身看着李科长急道:“科长,他们阻碍卫生小组检查工作,实在是……” 李科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刚才他也有点不满韩晓棠的态度,可是他也不是傻子。韩晓棠一再的点出,她要去南方出差,然后他们卫生小组就来检查,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在她要出差的时候来了。 而且还在仓库里发现了老鼠,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吓的惊慌失措了,毕竟要是停业整顿,不但会对加工车造成很大的损失,而且还要处罚金,甚至还有倒闭的危险。 可韩晓棠却这样有恃无恐的,不但要把发现老鼠周围的衣服拿去质检局检测,还毫不犹豫的报警,可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一直保持沉默。 而杨涛挑唆工人闹事不成,就来挑拨他和韩晓棠之间的矛盾,要是他听了杨涛的话,斥责韩晓棠,和她起争执,硬要执行要加工厂停业整顿,恐怕就真的被人当枪使了。 事到如今,他也发现了事情有点不简单,就示意卫生小组站在一边,等韩晓棠处理。 韩晓棠等衣服和老鼠都封存完后,看着众人扬声道:“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继续工作吧,要是完不成今天的订单任务,可是要加班的。” 众人本来很担心,生怕加工厂关了,他们丢了饭碗,可是现在见韩晓棠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们就放下心来。再听说要加班,他们也焦急起来,连忙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去忙活。 韩晓棠安排好,等工人们争先恐后地都走了,才走到了卫生小组的人员面前,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李科长,请你们跟我来。” 李科长毫不犹豫的就要走,杨涛却拦住他道:“科长,要是她支开我们,把证据销毁了怎么办?” 不等李科长开口,韩晓棠就吩咐两个职工,带着封存起来的十套衣服,还有装进袋子里密封起来的死老鼠,和他们一起来到了厂子后面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一排电视,还有三四个职工坐在电视前观看录像。 李科长有点纳闷的看了看韩晓棠,一来,他奇怪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韩晓棠却带他们来干无关紧要的事。二来也是奇怪,加工厂的职工看起来都很尽忠职守,怎么这些人却在上班时间,悠闲的看录像。 他们见到韩晓棠有点意外,但并不慌张,只是立即站起来让开了位置,韩晓棠就示意李科长他们过去观看。 李科长走进一看,才发现他们看的录像,并不是他熟知的那些电影,却是加工厂各个地方的情况,有加工车间,还有院子,大门,也有仓库的情况,里面忙碌工作的很多人,他刚才还见过。 卫生小组里别的成员也好奇的看着,他们也看过录像,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实时的,能录下自己身边人的录像。 韩晓棠却也没有跟他们解释,而是看着几个工作人员道:“把昨天还有今天,二号仓库的工作录像找出来。” 几人立即打开了靠墙的一排铁书柜,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很多录像带,侧面都粘贴有白色的纸条。上面详细记载着具体地点和时间标志,他们从里面找出韩晓棠要求的录像带,放进放映机中。 一盘录像带最高时长是一百八十分钟,他们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也就是三盘带子。加上第二天上午的一盘都放了出来,韩晓棠让他们看昨天的,她则和李科长坐在一起看今天的。 早上八点,工人们准时打开仓库开始工作,按单子,把昨天做好的衣服,打包分好,有专人送到火车站或者汽车站,发到加盟商的手里。 也有加盟商自己跑过来拿货的,只要有单子,付清了款项,有小艾和韩晓棠的签名,仓库就给发货,工人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仓库有专一记账审核单子的,也有专一拿货搬运的,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但李科长也注意到那个叫严宽的工人有点心不在焉,不时的往仓库外面看。 韩晓棠立即转首对旁边的一个职工道:“把今天上午院子的录像放一下,找八点五十分左右的。” 第155节 第192章 那边的电视屏幕里,很快就开始播放加工厂院子里的录像,到了八点五十三分钟的时候,韩晓棠出现在镜头里,她背着包还带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匆匆从院子里经过,在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然后再转首看发现老鼠的二号仓库里,严宽的表情明显的放松下来,不再继续往外面看,而是开始注意仓库里面的人。 九十年代的监控系统,都是模拟监控,用硬盘录像机录制,还是黑白的,图像不是很清晰。 严宽从布包里拿出的东西很小,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好似也很嫌弃厌恶的样子,用两根手指捏出来,距离自己远远的拎着,走到靠里面的货物旁边,掀开一摞衣服,就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进去。 这个动作却是看的很清楚,他拎着的是老鼠的尾巴,那些老鼠被他倒提着,一动不动,显然都是死的,他一连放了五只老鼠,位置和他们发现的地方一模一样。 然后没过多长时间,卫生小组就到了,在加工厂里检查卫生,很快就在二号仓库搜查出了那几只老鼠。 后面就是严宽极力维护加工厂,义正言辞的阻止卫生小组的人员执法,煽动工人们和他们对抗,还险些打起来,镜头停止在韩晓棠砸过来的那个包上。 不用再往下看,李科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他们在现场还不觉得,现在坐在外面再回头看去,却很明显的看出了里面的问题。 李科长看向杨涛,杨涛却不敢和他对视,他没想到棠韵加工厂会有这样先进的设备,竟然可以监控加工厂的各个角落。 在人群中闹哄哄的看不出来什么,但站在局外的角度再看,他的演技真的很拙劣,一直和严宽对持,互相挑衅。 而且险些动手打起来,就在严宽扬手要打他的时候,他被严宽的妻子拉住,但按理说一个妇人,哪里能是他一个大小伙子的对手。 可是杨涛没有挣扎反抗,甚至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等着严宽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 拳头打在身上不明显,看不出来,可脸上要是被打鼻青脸肿的,青一块紫一块就很明显。那时候,棠韵不但是卫生不达标的事,还要加上阻碍执法,殴打执法人员的罪名。 如果韩晓棠出差走了,今天的事没有人出面管,那一切就无法挽回了,等韩晓棠出差回来,要面对的就是棘手的烂摊子,无力回天了。 可杨涛没想到的韩晓棠有这一手,竟然花大价钱在加工厂里安装了录像监控,现在铁证如山,容不得人狡辩。 进入录像厅,看到电视屏幕上的影像,杨涛就感觉不妙,但他还不死心,寄希望与监控没有拍到,或者画面模糊看不清,可现在心中一切希夷都破灭了,他的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杨涛也来不及擦拭,就嗫嚅道:“那个,我……我去厕所。”说着,大步就外走,可是刚才搬运证据的那两个职工,却从门外站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显然韩晓棠早有防备,嘱咐他们把手着房门,不许任何人出去。 杨涛顿时就急了,回头看着韩晓棠道:“韩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控制我们的人身自由。” 韩晓棠淡淡笑道:“杨同志误会了,我怎么敢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所以叫人在外面守护而已。” “那你让他们赶紧让开。” 韩晓棠不语,只是淡淡的看向了李科长,李科长不由长长的叹息。这个杨涛真的太傻了,也对,要不是他傻,怎么会轻易的被人收买,干这种蠢事。 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要是他沉得住气,矢口否认,只说自己脾气不好,被人利用或许还可以逃过一劫,可他现在惊慌失措的想要跑,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韩晓棠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表态,现在这个局面,李科长怎么会让杨涛离开,如果他走了,那么他们卫生小组就要背锅了。 何况不但韩晓棠看着他,杨涛也看着他,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李科长只得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外面就传来了小艾的声音:“经理,警局的人来了。” 李科长闻言,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了,只得跟着韩晓棠一起站了起来,小艾带着警局的人走进了录像监控室。 韩晓棠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还把刚才发现问题的录像,又重新放了一遍,一边说道:“我原本是今天要到南方去出差的,结果到了火车站却发现,一份重要的文件忘记带了。于是就改了明天的火车,这是我的火车票,可以证明确有此事。 但有人收买了严宽,或者是故意安排,他们夫妻两个到棠韵加工厂来工作,然后趁我出差的时候,栽赃陷害,来达到搞垮棠韵服装公司的目的。 他们不但买通严宽夫妻两人,在仓库里面放置死老鼠,造成我们卫生不达标的假象。而且还故意煽动工人闹事,阻碍执法,还要给我们加工厂载上殴打执法人员的罪名。 这位卫生组的杨涛同志,和严宽沆瀣一气,故意挑衅工人,刚才发现事情败露,还想要逃跑,显然也是受人指使,希望你们一定要查出,背后指使他们的元凶,还我们棠韵的清白。 我们棠韵是市里的先进企业,有人这样不择手段的诬陷我们,想要扳倒棠韵,请你们一定要查出元凶,为我们棠韵讨一个说法。” 韩晓棠说完,就让人把严宽夫妻两个也带来了,从严宽的的身上,搜出了他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布包,上面还有几根残留的老鼠身上的毛。 严宽还要狡辩,可是看见电视屏幕上,竟然出现了他往仓库的衣服里面藏老鼠的情景,他吓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从来没见过监控这种先进的东西,连听都没听过,吓的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上。 杨涛也没好多少,虽然能勉强站着,但脸色也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警局的人,把严宽夫妻,杨涛,还有那些证据全部都带了回去,证据送到了检验科,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棠韵加工厂的衣服上,没有老鼠活动过的痕迹。 只是包装袋上和老鼠接触的部分,有少量的尸胺和腐胺,别的地方却没有。 老鼠不可能不经过别处,只停留在一个地方死掉,证明这些老鼠的确是被人放进去的,何况还有录像为证,铁证如山。 在铁证面前,严宽夫妻和杨涛,只能交代了受人指使的犯罪事实。 但审出来的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警局的人只能把韩晓棠请了过去,希望他们能私了:“韩经理,毕竟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就私了吧,对方愿意赔偿你们一定的经济损失。” 韩晓棠冷笑:“不严重,如果我没有因为忘记带材料而返回,及时的阻止这场阴谋,那我们棠韵就会被以卫生不达标,关门停业整顿。 而且还要背上阻碍执法,殴打执法人员的罪名,受到处罚。我们加工厂会停工,全国各地的加盟店,会因为供货链断裂而关门歇业,不论口碑和经济效益都会受到严重的损失,这后果不严重,那要怎么才算严重呐。” “这一切毕竟没有发生,你何不高抬贵手。” “对方想要把棠韵置于死地,我为什么要高抬贵手,他们利用我要出差的机会,栽赃陷害,寻隙滋事,而且还出动了卫生小组,这样恶劣的犯罪行为,可以私下和解。” 本来韩晓棠还不敢确定是谁,但对方能指使得动卫生监督局的人,还让警方这么忌惮,她用脚趾头也猜出是谁了。 这个唐薇,自己不好好经营,生意不如她,就背后用这种阴招。韩晓棠下海经商,不愿意牵扯到赵鸿和赵旭阳,可白白的受窝囊气,却不是她的风格。 而且这次要是让唐薇毫发无损的躲过一劫,以后她不一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次是她忘记带材料,及时的赶回到加工厂力挽狂澜,幸运的躲过了一劫,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棠韵是她一砖一瓦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她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用这种阴谋诡计来摧毁它。 只是各地公务员的直系亲属,不能经商的规定不尽相同,只要不从事和直系公务员亲属,管理的业务沾边的领域就可以。 韩晓棠经营的服装,和赵鸿父子两人的工作没有一点关联,也从来不会拿他们的名誉出来招摇,为自己的企业谋取便利,所以韩晓棠和赵家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公开。 而小部分知道韩晓棠身份的,如唐薇一流,见韩晓棠讳莫如深,不肯利用赵鸿父子的权利为自己谋福利,自然不会替她宣传,巴不得她隐藏的越深越好。 而像苏明伟之流,却是尊重韩晓棠的选择,尊重赵家,所以也闭口不言。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都偏袒唐薇,介于唐家的地位,要韩晓棠息事宁人,但她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见韩晓棠脸色阴沉,满脸不悦,接待人员就继续劝道:“当然,对方不但会给予一定的经济赔偿,那个陷害加工厂的严宽夫妻,也会受到严惩,那个杨涛也会开除公职,让他当众道歉,挽回棠韵的名声。” “他们只是替罪羊,受人指使,真正要为此事负责的是幕后真凶。” 严宽夫妻收监,杨涛公开道歉,开除公职,此时便算了解,到此结束,但这不是韩晓棠想要的结果。 可是如果他们把罪名,都推到杨涛和严宽夫妻的身上,说他们并没有受人指使,没有什么幕后真凶,她也没有办法。 韩晓棠真的很不甘心,但也无能为力,刚想要点头,外面忽然传来赵鸿的声音。 韩晓棠立即起身走出接待室,就看到赵鸿独自一人,出现在警局的走廊上,身边并没有秘书,也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显然是一个人过来的。 韩晓棠有点意外,不禁问道:“爸,您怎么来了?” 韩晓棠有点纳闷,赵鸿从来不会徇私枉法,即便是赵旭阳遇到困难,他也从来没有出面插手过,此时却出现在这里。 可如果说他是来工作的,身边怎么会没带一个工作人员,韩晓棠疑惑不解,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赵鸿是为了自己的事,所以特意过来的。 但事实却的确如此,赵鸿看见她,松了一口气,但语气却依旧隐有薄怒:“我再不来,别人就要把我们家的人,踩在脚底下欺负了。” 虽然警局的人也搞不明白赵鸿亲自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赵鸿可是经常上电视的人,他们自然认识,知道□□来了,警局的徐政委亲自过来接待。 还有接待韩晓棠的人,此时都站在周围,听韩晓棠叫了一声爸,他们都懵了,一时间都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这案子本来已经够棘手了,还想着劝韩晓棠私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事情闹的更大了。 韩晓棠竟然是□□的儿媳,这一声爸,简直好似炸雷一样,把周围的人炸的焦头烂额。 赵鸿却根本不理睬他们,继续看着韩晓棠问道:“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要我私了,只把闹事的夫妻收监。” 赵鸿冷冷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道:“你们以为这是邻里纠纷吗?私下解决就好了,棠韵可是我们南州市的优秀企业,有人使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栽赃陷害,企图搞垮棠韵,绝对不能姑息。” 徐政委结结巴巴的道:“可是……” 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利索,赵鸿却是字字铿锵有力:“就因为幕后真凶有背景,后台过硬,所以你们就徇私包庇。” 徐政委都快哭了,对方再有背景,能有您这背景厉害吗?她后台再硬,有您硬吗? 赵鸿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道:“这个案子不但是服装行业的恶性竞争,栽赃陷害同行,而且还国器私用,竟然指派卫生小组,帮他们打压优秀企业,性质何其恶劣。 我已经到纪检委检举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竟然敢指使国家单位,为自己谋取私利。” 听到赵鸿已经到纪检委检举,徐政委就知道事情是彻底闹大了,绝对无法善了了,就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韩晓棠。 韩晓棠一直沉默不语,她实在没想到,赵鸿竟然毫不避嫌的亲自跑来给她撑腰。 以前,赵旭阳遇到那么大的困难,赵鸿都没有出面,帮助他唯一的儿子,可是为了她这个儿媳妇,竟然破例为她出头,怎不让她感动。 她哪里会辜负赵鸿,也看着徐政委,一字一句道:“严宽夫妻是下岗职工,无权无势,他们哪里能指使的动卫生小组。而杨涛和严宽配合,故意挑衅兹事,想要给棠韵按上阻碍执法,殴打执法人员的罪名,要彻底打垮棠韵。 而且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背后确有其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我还有当天案发时的所有录像,所以这件事,必须严惩幕后真凶,给棠韵还有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韩晓棠这么说,就是表明了态度,这件案子绝不能轻拿轻放,必须严惩,否则她就会把录像公开。 事已至此,他们也避无可避,双方都惹不起,何况还惊动了纪检委,只能认真严肃处理了。突击审讯严宽夫妻,还有杨涛,当天,唐薇和她的丈夫就被带去了警局,看押了起来。 而纪检委也出了结果,李科长他们被请过去,很快就交代了是唐薇的丈夫,指派他们过去检查卫生的。 但事先他们并不知情,以为只是例行的卫生检查而已,而且从录像中也可以看出,李科长他们的工作流程是规范的,并没有特意打压,陷害棠韵加工厂的行为。 只有杨涛有明显的涉案行为,他和严宽夫妻一唱一和,挑衅工人们闹事,还故意把事情闹大,造成殴打执法人员的假象。 所以李科长他们很快就被放了回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杨涛却以渎职罪开除公职,判处入狱服刑一年零三个月。 严宽是主犯,判处三年的刑罚,他的妻子是从犯,判处一年六个月。 唐薇的丈夫同样是渎职罪开除公职,判处入狱三年,唐薇涉嫌恶意竞争,教唆他人栽赃陷害同行,打压优秀企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但这样赵旭阳还是有点不满意,韩晓棠回到家中,就听到他和苏明伟在客厅里争执,两人情绪似乎都不太好。 苏明伟的声音有些急切:“现在收网还不是时候,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何不再等一段时间,等万事俱备,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赵旭阳转首瞪着他道:“如果谢雅茹被人欺负,你会不会等。” 苏明伟顿时偃旗息鼓,重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叹息道:“不会。” “那不就结了。” 苏明伟摊手:“我以为只有像我们这样粗鲁莽撞的人才会冲动,没想到你这么一向稳重的人,也会这么冲动。” 韩晓棠听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呐?” 苏明伟长长的叹息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韩晓棠却还是不明白:“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 苏明伟翻了一个白眼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第156节 第193章 果然,没过几天,就出大事了。 唐薇不服判决,上诉到有关部门,想要重审,她自以为一切都计划的很周密,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失败。 她这边让自己服装店的一个员工,联系了严宽夫妻,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栽赃陷害棠韵加工厂。 那边她的丈夫,装作正常的工作指派,让卫生小组去棠韵加工厂检查卫生,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的破绽。 本来韩晓棠到外地加工厂出差,往往都要两三天的时间,等她离开南州市,严宽把老鼠放进棠韵加工厂的仓库,会因为卫生不达标而停业整顿清理。 再有严宽和杨涛挑衅加工厂的职工闹事,阻碍执法,严宽再把杨涛打一顿,给加工厂按上殴打执法人员的罪名,那一切都水到渠成,等韩晓棠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事成之后,再在媒体上大肆宣扬一番,棠韵加工厂卫生不达标,在仓库里发现老鼠,严重危害人们的健康安全。 加工厂卫生状况堪忧,加工厂的职工不思悔改,还阻碍执法,殴打执法人员,彻底败坏棠韵的名声,还切断了棠韵的供货链,打击了全国各地的加盟店,棠韵服装公司经此重创,必然会一蹶不振。 唐薇想的很美,可现实却很残酷,她以为就算退一万步,事情失败了,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损失,韩晓棠没有任何的证据,百口莫辩,而且还摧毁了棠韵服饰在南州市光大市民心中的形象,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唐薇没想到,韩晓棠在加工厂中竟然按了监控,这个年代监控还不多见。也只有大型企业,为防止核心技术泄漏,或者有重要的产品,才会安装监控,在南州市使用监控的屈指可数。 没想到棠韵一个服装加工厂,竟然会不惜花大价钱安装什么监控,不但严宽栽赃陷害的事有录像,还有事发时的情况,毫无遗漏的全部录了下来,铁证如山,唐薇想要辩驳都无从辩解。 韩晓棠的思维超前于这个年代,毕竟在现代监控无处不在,开办这么大的加工厂,一个厂子几百人,她怎么会放心,就安装了监控系统。 如果加工车间里出了事故,可以第一时间救治解决,还有仓库重地,那里堆放的货物可价值不菲。 即便是晚上有人值班,韩晓棠也不放心,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看管。若是有小偷光顾,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进行阻止或者抓捕。没想到小偷没抓到,却抓到了监守自盗的窃贼,挽救了一场灾难。 对于唐薇来说,却是意料之外的事,她没想到棠韵加工厂会按这种罕见的监控,本来即使被发现,只要没有证据,韩晓棠也奈何不了她。 可现在面对监控录像这样铁证如山的证据,严宽夫妻还有杨涛都无从狡辩,只能从实招来,自然就把她这个背后主谋给供了出来。 但唐薇认为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凭她的身份,警局也不会深究。可是一向公正廉洁的赵鸿会亲自跑到警局去,给韩晓棠撑腰,还到纪检委去检举,然后一切都失控了。 她的丈夫被革职查办,开除公职,判刑入狱,而她自己也难逃发网,但她还不死心,认为这只是不正当竞争,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申请上诉,结果还没有批准,就有人罗列了她的很多罪名,举报到了法院和纪检委。 韩晓棠来自现代,缴税这样的概念根深蒂固,没觉得有什么,每个月都按时缴纳税款。 可唐薇却认为自己辛辛苦苦做生意挣的钱,却要交这么多的税,就有点心疼,想法设法的偷税漏税,这一次也被人举报了出来。 还有豪威集团通过她,以低于市价很多的情况下,拿到了大片的地皮,从中渔利,行贿的金额数目,地点日期,甚至还有照片为证。 还有大量关于唐家拉帮结派,在南州市改革开放的过程中,收受巨额贿赂的罪证,如雪片般出现在了法院和纪检委。 唐薇这次的案件简直就是□□,把整个唐家的拉下水,还牵连出了很多和唐家狼狈为奸的蛀虫,为了给自己谋取私利,出卖国家的利益。 而一向谨言慎行的南州日报,这次也每天跟踪报道此次大案,市民也密切关注,一时间闹的纷纷扬扬。 唐薇悔的肠子都青了,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唐家的事甚至都惊动了上峰,派了调查小组下到了地方,坐镇南州市,很快就查清了唐家这么多年,在南州市的所作所为。 唐家一系的官员纷纷落马,唐薇因为陷害优秀企业,恶意竞争,偷税漏税,收受贿赂,等众多罪状,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她再也不敢提上诉的事了。 她的公公也被连累下台,她的丈夫被判刑入狱,而今唐家也倒了,那还会留半分情面,当即就提出了离婚。 在南州市的这场大地震中,豪威集团却幸免于难,虽然他有行贿的行为,但只要补齐了拿到地皮的差价,就不会被追责。虽然损失了大笔的金钱,但能保住豪威集团,已算是万幸。 韩晓棠至此才明白,那天赵旭阳和苏明伟的谈话,苏明伟说现在收网还不是时候,会有漏网之鱼,指的可能就是豪威集团。 可赵旭阳一意孤行,不肯再等,韩晓棠也明白,是因为这次唐薇陷害自己,惹怒了赵旭阳,就提前对唐家下手了。 赵旭阳一连两次被纪检委请去喝茶,都隐忍不发,可是却因为自己,就不顾一切的对唐家出手。 韩晓棠很是感动,更加的体贴温柔,让赵旭阳受宠若惊。看着韩晓棠穿着性感的镂空睡衣,披散着微卷的秀发,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从浴室里出来,赵旭阳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顿时就看不下去了。 韩晓棠还没走到床边,赵旭阳就探出身子,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拽到了床上,翻身附上就要去解她的睡衣,床头柜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赵旭阳置若罔闻,还是摸索着去解睡衣的衣带,一只手还迫不及待地伸进韩晓棠的睡衣里,去抚摸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热烈的亲吻,也雨点般的落在韩晓棠的脸上,唇上…… 韩晓棠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赵旭阳不悦的嘟囔道:“干什么,快把手拿开。” “电话。” “别管它。” “万一是重要的事呐。” 虽然唐家已经被拉下马,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赵旭阳只得万般不情愿的翻身下来,伸出长长的手臂,拿起了床头柜上的话筒,语气却还是带着些不满:“喂,那位?” 话筒里传出苏明伟的声音:“被我说着了吧,豪威集团除了罚了点钱,屁事没有。” 听到是苏明伟,赵旭阳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坐起身子靠着床头道:“放心,跑不了他,再说了,那是一点钱吗?那可是好几百万,好吗?我们为国家追回了这么多的钱,挽回了这么大的损失,已经很好了。” 隔着话筒,都能听到苏明伟长长的叹息:“好,那我就暂时让他再蹦跶一段时间,不过,赵旭阳,你可待加把劲了。我能不能尽快娶上媳妇,就看你了,只要你能拿下一把手的位置,一切都迎刃而解。” 赵旭阳也叹息:“拿下一把手的位置有点难。” “为什么,这次能抓住这么多蛀虫,你可是功不可没,再说以你的学历,以你的资格资历,还有政治资本都足够了。” “你忘了我爸。” 苏明伟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忘了这茬,赵鸿和赵旭阳是父子关系,赵鸿是□□,南州市又是省会,他们父子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 苏明伟也沉默了半响才道:“那咱们就循序渐进,慢慢来吧。”他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却忽然又响起了什么,接道:“哦,对了,下个月初七是我爷爷八十大寿,我准备给他老人家办一场寿宴,到时候,你们一家都来啊。” 赵旭阳答应着挂断了电话,韩晓棠趴在他的怀里,有点愧疚的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再等一段时间收网,也许就能一网打尽了。” 赵旭阳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微微笑道:“不妨事,孙豪威也蹦哒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赵旭阳极尽安慰,但韩晓棠也知道,豪威集团仗着是外资企业,在南州市很是横行霸道。 不仅暗中和苏明伟的地产公司恶意竞争,在拆迁问题上,也用了很多龌蹉的手段。赵旭阳和苏明伟盯他很长时间了,本来是想利用唐家的事,把他一锅端的,现在却让他逃过了一劫。 韩晓棠有点过意不去,就仰起头在赵旭阳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赵旭阳心中刚刚压下去的火焰,立即又被点燃了…… 第二天,两人起的就有些晚了,赵旭阳匆匆忙忙的穿戴好,就下楼去准备上班,却看见赵鸿拎着小书包,要送宝宝去上幼儿园。 赵旭阳一边换鞋一边说道:“爸,你不用送宝宝,一会迟到了,让晓棠去送就好了。” 赵鸿却微笑着解释道:“晓棠也很忙,以后接送宝宝就我来吧,不用你们操心。” 赵旭阳急切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这十几年来,赵鸿每天都准时准点上班,从来没有迟到过,每天还有开不完的会议,总会加班到很晚,可现在他却说以后他来接送宝宝,这意味着什么,赵旭阳很清楚。 “爸……”赵旭阳的声音有点颤抖,只喊了一句爸,就说不下去了。 赵鸿的声音却依旧平静:“我已经办了内退,反正我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 赵旭阳眼眶顿时红了,眼泪险些掉下来,苏明伟粗心大意没想到这点,但赵鸿却早已想到了,甚至早就开始了行动。 内退并不是真正的办理退休手续,只是暂时不用继续上班工作,每个月可以领取内退费,但比正式工资和退休金都要少很多。 钱还在其次,内退手续麻烦,要到劳动局备案,还要上级领导批注,若是普通职工还好,赵鸿的职位至关重要,他却为了赵旭阳的前程,不顾一切的办理了内退。 赵旭阳眼睛里氤氲出一层薄雾,眼泪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赵鸿却面色平静,只是淡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拉着宝宝送他上学去了。 赵旭阳虽然被推荐了市长候选人资格,但要最终评选,还要经过考察选举,还有很多程序,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下个月初七却很快就到了,这天,他们一家都来到了酒店,苏老爷子一生节俭,但八十大寿,苏家的人也想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就在南州市最大的酒店举办了寿宴。 赵鸿虽然办了内退,从□□的岗位上退了下来,但他在职期间廉洁奉公,兢兢业业的工作,对于南州市和整个省城的贡献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他的口碑很好,德高望重,见他来了,苏老爷子亲自把他拉到主位上,和自己坐在了一起。 韩晓棠和苏家的女眷坐在一桌,她和苏瑾只有一面之缘,还没说过话,不是很熟悉,只和蔡晶比较熟,就和她坐在了一起。 蔡晶看见宝宝,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宝宝不肯撒手,一个童心未泯,一个天真活波,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韩晓棠倒是轻松了不少。 寿宴办的很热闹,苏明伟开着房地产公司,财大气粗,席面档次很高,不但有各种珍馐佳肴,还有高档红葡萄酒。 葡萄酒的口感很好,韩晓棠就多喝了两杯,那葡萄酒喝着温和,后劲却很大,韩晓棠的脸都红了。 赵旭阳和苏明伟他们一桌喝的是白酒,他有分寸不会喝的太多,但苏明伟的几个堂兄弟,表兄弟什么的喝的有点高了,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劝苏明伟赶紧找个人结婚。 “就是,明伟,你现在可是房地产的大老板,家财万贯啊,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干嘛单恋一枝花啊,那个戏子有什么好的。” 苏明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们喝醉了,别乱说话。” 可他们喝的醉醺醺的,哪里还能分的出眉眼高低来,根本没看到苏明伟阴沉如墨的脸色。 继续大着舌头说道:“就……就是,谢雅茹是女明星,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谁……谁知道背后有多肮脏,听说好多都□□……”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明伟已经忍不住了,扬起手就给他一巴掌。那人都被打蒙了,半天才回过神,立即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大叫道:“苏明伟,你敢打我。”他喝的有点迷糊,起身的时候,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撞掉了,茶杯滚落在地,啪的一声摔的粉碎,碎瓷片滚的到处都是。 大厅里摆了几十桌酒宴,座无虚席,有的在高兴的划拳喝酒,有的在热火朝天的聊天说笑,都被这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不禁一起转身看了过来。 “你喝醉了,就别胡言乱语,快坐下。” 有人见状赶紧过来劝阻,他却用力甩开,怒视着苏明伟叫道:“难道我说错了,一个戏子哪里能配得上我们苏家,就你稀罕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惨叫起来,这次出手的却不是苏明伟,而是韩晓棠,若是平时,她可能还会思量一番,但现在她喝的也有些头晕目眩,听到有人辱骂自己的好朋友谢雅茹,忍不住拿起面前的高脚杯就砸了过去,正中他的额头。 菲薄的高脚杯破裂,里面的红酒洒了他一脸,酒杯虽然没有砸破他的头,但殷红的酒液却顺着他的额头,还有脸颊往下流淌,看着有点滑稽,还有点恐怖。 韩晓棠却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厉声道:“你说谁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看你才上不得台面,今天是苏老爷子八十大寿,你身为他的孙子,没有好好招待宾客,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敢辱骂别人。” 那人先是被苏明伟打了一巴掌,已经怒火万丈,但他们毕竟都是一家人,只能忍着,现在见韩晓棠一个女人,竟然敢用酒杯砸他,顿时就怒了,嘶声吼道:“你是谁,竟然敢管我们苏家的事。” “苏家怎么样?不也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长什么三头六臂,凭什么就觉得高人一等。” 第194章 和韩晓棠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一个中年女人,此时也匆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拿出手绢,心疼的给他擦拭脸上的酒渍,一边问道:“明宇,你怎么样?” 葡萄酒渍殷红,流的他满脸都是,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砸破了头,但她擦拭干净了他的脸上的酒渍,就发现手帕上没有血迹,这才放下了心,回头瞪着韩晓棠怒喝道:“你谁啊,竟然敢砸我的儿子,今天可是我们苏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你竟然敢在酒宴上撒野。” 苏明宇是苏明伟的堂弟,是他大伯的儿子,他上面有两个姐姐,苏大伯母中年才喜得贵子,对这个儿子娇惯的很,纵的他无法无天,此时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训斥韩晓棠。 苏大伯母自认为他们苏家在南州市地位超然,很是有点倨傲,刚才见韩晓棠年纪轻轻竟然就和她们坐在一桌,就有点不忿,曾经问过苏瑾她的身份。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韩晓棠相貌漂亮,气质出众,苏瑾也认出了她,但她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嫂,便推说不知道。 此时见他们母子出丑,也不出面阻止,还慢悠悠的继续吃菜,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想要起身去帮忙的蔡晶,蔡晶只得坐了回去,继续哄宝宝玩乐。 酒壮怂人胆,何况韩晓棠本来就不怂,此时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怎容他们这样诋毁谢雅茹,闻言也毫不退缩的开口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绝没有在苏老爷子寿宴上撒野的意思,你只看到我砸他,就没听到他刚才是怎样的出口成脏,随意的诋毁污蔑他人。” 苏大伯母冷笑道:“明宇怎么污蔑他人了,现在很多女明星不就是寡鲜廉耻,为了出名不择手段。” “但是你也不能以概论全,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各个行业都有害群之马,但不代表所有从事这个行业都是不知廉耻的人。你们根本没见过谢雅茹本人是什么模样的,凭什么就断定她的人品不好。” “我们只是在说一个戏子而已,怎么跟踩着你的尾巴一样。” “我是谢雅茹的朋友,我和她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她的人品我很了解,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寡鲜廉耻的事。” 苏大伯母鄙夷的笑道:“你是她的朋友啊,那正好,你给她传个话,想要嫁进我们苏家,门都没有。” 第157节 韩晓棠冷笑:“想要娶谢雅茹的人,可以饶南州市一圈,她干嘛非要吊死在你们苏家这棵歪脖树上。” “我想要娶谁,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苏大伯母还要出言讽刺,苏明伟却已经挣脱开了几个哥哥弟弟,大步走了过来,冷冷的开口:“我们苏家什么时候轮到大伯母您老人家当家作主了。” 苏大伯母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就算了,现在又被当众驳了面子,她顿时就忍不住了,拉住苏明宇就大步走到了苏老爷子他们一桌的前面,控诉道:“爹,您老人家看看,苏明伟他不过是在外面挣了一点钱,就敢出手打明宇,还联合外人在您寿宴上闹事,您不能不管。” 他们这边的动静,赵鸿他们也有所察觉,但只觉得是年轻人喝多了,争执两句,也就没有在意,但现在苏大伯母直接走到了苏老爷子的面前,要他主持公道,那事情就闹大发了。 苏瑾见苏大伯母竟然敢把事情捅到老爷子面前,更加不屑的瘪嘴,赵旭阳他们那一桌本来都已经站了起来,劝苏明宇的,拦阻苏明伟的,乱做了一团,赵旭阳哪里能坐的住,但他也没有上前拦阻韩晓棠。 他知道苏家一直阻碍苏明伟和谢雅茹结婚,韩晓棠对此事很是不满,现在苏明宇母子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诋毁污蔑谢雅茹,韩晓棠哪里能忍得住。 所以他一直没有出面,可现在苏大伯母把事情捅到了苏老爷子面前,他怕韩晓棠吃亏,就立即走了过来扶住了她。 韩晓棠虽然有点微醺,但也知道这是苏老爷子的八十寿宴,没想在这里多说什么,只要苏明宇母子稍微为刚才的言行道歉,她也就不追究了。 可苏明宇母子根本就不懂得何为收敛,还跑到了苏老爷子面前控诉,韩晓棠也就跟了过去,只是她平时不喝酒,酒量不好,没喝几杯葡萄酒就有点醉了,又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是很稳当。 赵旭阳来扶她,她还以为赵旭阳要来阻止,顿时怒了,用力甩开赵旭阳,怒喝道:“你别拉我,你敢拉我,我跟你急啊。” 在场的人认识韩晓棠的不多,但认识赵旭阳却很多,前来恭贺苏老爷子大寿的人,大多都是政界的,自然认识赵鸿父子。 赵旭阳生活作风严谨,而且在这样的场合,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拉一个外人。而且能参加苏老爷子寿宴的人,身份都非凡俗之辈,能和苏家女眷坐在一起,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现在见赵旭阳去拉韩晓棠,立即就猜出他们是夫妻,这个年代大男子主意横行,何况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在家里都是土皇帝,说一不二。 而且赵家父子的身份更是不凡,赵鸿在□□的位置上工作了多年,位高权重。赵旭阳现在又是热门的市长候选人,可韩晓棠却敢这样和他说话,一个个都有点吃惊的看过来。 赵旭阳却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只是温声哄劝道:“我没有拉你,我只是担心你走不稳再摔倒了,我扶着你。” 韩晓棠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伸出手拉住了赵旭阳,就往苏老爷子他们的桌前走去。那哪里是赵旭阳扶着她,简直是韩晓棠拉着赵旭阳往前拽,带着一个人,韩晓棠走的更不稳当了,苏明伟只得走过来,站在另一侧护着,免得韩晓棠摔倒。 三人一起走到了赵鸿他们身边就停住了脚步,韩晓棠看着上首的苏老爷子道:“苏老爷子,今天是您老人家的寿宴,我在这里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对不住,我先在这里给您道歉了,不是我要在您的寿宴上撒野,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随意的出口污蔑的我的朋友。 电影电视行业在我们国家的蓬勃发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也不乏有害群之马,但大多数都是兢兢业业的工作,为电影事业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是他们母子却一概偏全,出言侮辱,今天也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苏老爷子八十了,满头的头发虽然已经全部白了,但精神矍铄,他穿着一身对襟的唐装,显得很是精神,闻言看向了韩晓棠,淡淡的开口道:“各行各业的人,为了祖国的发展。都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我们不能否认他们的功劳。也不能因为行业里出现几个害群之马,就全盘否定他们的付出,更不能出言侮辱,明宇,给这位小姐道歉。” 苏明宇是老爷子长子,唯一的儿子,还老来得子,非常宠爱,平时苏老爷子也很疼爱苏明宇。 他以为自己先是被苏明伟打了一巴掌,后来又被韩晓棠用酒杯砸中了头,老爷子肯定会给他出头,申斥韩晓棠,没想到结果却让他道歉。 苏明宇不服,但也不敢违逆苏老爷子,苏老爷子是老革命,德高望重,在苏家那绝对是无上的权威,说一不二,谁也不敢违背他的话,只能不情不愿的跟韩晓棠道歉。 苏明宇为刚才说的话道歉,韩晓棠就不追究了,可苏大伯母见自己儿子被打就算了,苏老爷子没有维护自己的孙子,还让他给一个外人道歉,哪里能忍得住,开口说道:“爹,她是谢雅茹的朋友,为她说好话,想要嫁进我们苏家呐。” 苏老爷子见韩晓棠脸色潮红,虽然喝醉了,但也礼数周全,说话一板一眼的,心中也很欣赏。即便是她出手砸了苏明宇,也没有斥责,但是听到她是谢雅茹的朋友,脸上立即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就是因为谢雅茹,苏明伟才一直和家里对抗,不肯结婚,拖到了现在。苏老爷子对谢雅茹没有一点好感,听说韩晓棠是她的朋友,那点欣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沉声道:“既然你是她的朋友,就好好劝劝她,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纠缠我们家明伟。” 韩晓棠刚才还觉得,苏老爷子深明大义,没有偏袒苏明宇母子,还让他们给自己道歉,满心钦佩,可转眼他就来了这么一句。 刚想转身离开的韩晓棠顿时就站定了脚步,一字一句道:“到底是谁纠缠着谁?想要娶我们家雅茹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苏明伟苦苦纠缠,她会蹉跎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岁月吗?” “明伟这边我会劝他放手的,至于你的朋友,你只要劝她以后不要再和我们家明伟来往就好了。” 韩晓棠还没开口回答,苏明伟已忍不住叫道:“爷爷,我说过,此生非谢雅茹不娶,您老人家要我们以后不再来往,是想看着我独身一辈子吗?” 苏老爷子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前的茶杯都弹跳了起来,他怒视着苏明伟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 苏老爷子的目光犀利,但苏明伟却没丝毫退让,迎视着他的目光道:“爷爷,您刚才还说,各行各业的人为了我们祖国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怎么转眼就嫌弃雅茹,现在的演员和以前的戏子是不一样的,他们也是一种工作。” 第195章 苏老爷子年纪大了,对于演员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还把它当作是戏子一样的概念,所以极力反对苏明伟娶谢雅茹。 上行下效,老爷子的思想也影响了苏家的其他的人,都抱着这种态度,毕竟苏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苏明伟愿意,政界的千金小姐,商界的名媛贵女都可以选择。 可苏明伟偏偏喜欢谢雅茹,演员这个职业,在苏家是不被理解和接受的,双方都不肯妥协,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面对苏明伟的质问,老爷子也愿意解释,只是强硬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你娶她。” 虽然被强迫给韩晓棠道歉,但苏大伯母自认为,韩晓棠是谢雅茹的朋友,现在知道她无法嫁进苏家,肯定十分沮丧。 她自觉是报了仇,挽回了面子,一改刚才的愤懑,有些得意的看着韩晓棠,挑衅的挑了挑眉。 赵旭阳一见就知道要糟,韩晓棠和谢雅茹的关系很好,即便是他敢嫌弃谢雅茹,敢说她的坏话,韩晓棠都会跟他翻脸,何况是外人。 苏大伯母还这样挑衅,便是平时韩晓棠也忍不了,何况她现在有点喝多了,情绪有点不受控制。 果然,韩晓棠立刻就燃了:“是苏明伟要娶媳妇,还是你们要娶媳妇,他娶媳妇为什么不能娶自己喜欢的,非要娶你们喜欢的呐。 你们无非是想让他娶两种人,一种是政界的,对于你们家族有帮助的,或者是商界的,对于苏明伟的事业有帮助的。 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干出一番事业,必须要求自己的妻子,能为家族和自己的事业带来什么好处。” 韩晓棠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道:“我一个女人,单枪匹马,靠自己的努力,不也打下了诺大的产业。赵家没有背景,草根起家,若按你们的逻辑,那赵旭阳不是更应该娶一个对于他们家族,对于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妻子。 可他没有,他拒绝了唐家伸出的橄榄枝,当初赵旭阳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和唐薇一起被分配到了城市建设办公室,好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时候的唐家正是如日中天,赵旭阳若是个目光短浅的人,顺水推舟的和唐家结亲,那他现在正陪着唐薇在监狱坐牢呐。” 在座都是南州市的精英,对于这次大地震的事自然是知之甚详,自然知道唐家彻底倒了,连带他们一系的官员也有很多纷纷落马,而唐薇和她的丈夫都被判刑入狱。 赵家父子背景简单,父辈没有什么建树,就是普通的工人,但赵鸿和赵旭阳都靠自己的努力,站到了如今的高度。 可你苏家自命高贵,娶媳妇却挑三拣四的,想要娶一个对于家族有帮助的人,而草根起家的赵家却坚持原则。 赵鸿刚刚平反回到省城的时候,年纪还不是很大,也就四十多岁,给他介绍续弦的人很多,但都被赵鸿拒绝,他一直单身至今,不曾再娶。 而赵旭阳也没有去娶一位政界千金,而是娶了韩晓棠一个出身农村的姑娘,没有为了事业,去拿自己的婚姻做筹码,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见。 韩晓棠说一句,苏老爷子的脸色就黑一份,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的赵鸿不能再袖手旁观,只得开口道:“晓棠,言重了。”赵鸿说完,咳嗽了两声接道:“旭阳,晓棠喝醉了,带她回去。” 赵旭阳本来就站在韩晓棠身边,闻言立即扶住了她,面对众人微微颔首道:“苏老爷子,在座的诸位长辈,对不住,晓棠她喝多了,言语有点唐突,失礼了。” 苏明宇立即抓住机会开口道:“你的女人是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回去……”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旭阳就继续开口接道:“我之所以给众位道歉,是因为今天是苏老爷子的大寿,内人不应该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在诸位长辈面前失礼。但我并不认为她的话说错了,我道歉只是因为她的态度,而不是因为她的话。” 赵旭阳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苏明宇一眼,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面对苏明宇轻蔑不屑,但转首看着韩晓棠时,却又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温声问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带你回家。” 若是平时,被礼数约束,韩晓棠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放浪形骸的和苏家的人争辩。可现在她喝的有点高,本来平时对于苏家瞧不起谢雅茹,阻碍她和苏明伟的婚事,韩晓棠就有点不满,再加上苏明宇母子两人的言行挑衅,韩晓棠是彻底爆发了。 但她这样一闹,对于赵家的立场不利,韩晓棠心中也有点忐忑不安,而且大厅里这么多人,大多都支持苏家,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一个人孤身奋战,也有点胆寒,现在有赵旭阳这样坚定的站在了她身边,她的眼眶顿时红了,伸出了一个手指,低声道:“还有一句。” 赵旭阳毫不犹豫的道:“说。” 今天前来给苏老爷子祝寿的,自然都是崇敬苏家的,见韩晓棠这样言行无状,都有些不满,但是见赵旭阳站在她身边,却又犹豫着不敢伸头。 毕竟赵旭阳可是下任市长的热门候选人,继任的机会很大,他们哪里敢得罪,但苏家也是庞然大物。 赵旭阳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态度谦卑的道歉,他们也和苏明宇的想法一样,以为赵旭阳一定会斥责韩晓棠。可是没想到赵旭阳竟然站在了韩晓棠一边,毫不犹豫的支持她继续说。 众人此时是彻底哑火了,也有明白的,暗中劝解:“你没看见,苏家两个儿子,还有苏瑾都没有出面,你们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众人想想也是,也就安心的坐在一边看戏了。 刚才坐着还不觉得有多晕,但现在一直站着,韩晓棠只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见赵旭阳支持自己说,就加快了速度,赶紧把话说完好回家。 “现在婚姻自由,苏明伟如果真的想要和谢雅茹结婚,你们能阻止得了吗?”不等众人回答,韩晓棠就自顾自的接道:“不能,但他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结婚,是因为他尊重你们是长辈。 可是你们这些长辈没有丝毫体桖晚辈,捏着长辈的威严来道德绑架,要苏明伟听你们的。可你们谁为他考虑过,难道他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娶妻生子幸福快乐的生活不好吗?你们就看着他三十多了,还孤身一人,形只影单的很开心吗?” 这次,韩晓棠是痛痛快快的说完了,然后就招手叫宝宝,宝宝见妈妈和人起了争执,就想要过去帮忙,但被蔡晶死死按着。 现在见韩晓棠叫他,蔡晶只能松手,宝宝立即跳下地,跑到赵旭阳他们身边,对着苏明宇的小腿就踢了一脚,气呼呼的叫道:“欺负我妈妈,你们是坏人。” 宝宝年纪小,踢在身上并不疼,但关键是丢人啊,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黄口小儿踢了一脚。 苏明宇气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但也不能发作,他一个大男人和韩晓棠争执,已经够跌份了,如果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今天这脸他就算是丢到家了。 好在韩晓棠及时的开口斥责:“没礼貌。” 宝宝立即恢复到了纯真可爱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给上首的苏老爷子弯腰鞠躬,笑眯眯的道:“老爷爷生日快乐,我们要走了,再见,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再见。”说完,还挥动着小手对着众人摇了摇,一副可爱天真的模样。 苏明宇却恨的咬牙,这一家子,都是属蜂窝煤的,那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赵旭阳和韩晓棠说话滴水不漏就算了,这么一个屁大的孩子,都会打一棍子给颗枣吃,让他有苦说不出。 但这还不算完,赵鸿也站起身道:“老爷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在家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就是孩子们的福气,又何必多管他们的闲事。雏鹰长大了,该放手就放手,让他们展翅高飞,如果一直把线攥在手里,他们飞的再高,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风筝,长不成雄鹰的。” 赵鸿说完,微微躬身施礼:“打扰了,告辞。”说完,伸手拉住宝宝,和赵旭阳他们一起走出了大厅,开车回家去了。 赵鸿父子表明了立场,都坚定不移的都站到了韩晓棠一边,苏家虽然有些势力,但在南州市却不能盖过赵家去,而赵家父子从来不拉帮结派,只战战业业的工作,在南州市威望和口碑都很好。 而苏家之所以能和赵家搭上,也是托了苏明伟的关系,因为韩晓棠和苏明伟在商场合作过多次。但他们的关系纽带就是谢雅茹,如果苏家还是这样的态度,韩晓棠肯定会见恶,赵家肯定也会厌弃苏家。 众人的态度也暧昧起来,赵家毕竟马上就要成为南州市的新贵,虽然他们不会拉帮结派,但只是细微的态度,都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谁敢轻易得罪,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寿宴的气氛很是压抑。 苏老爷子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在苏家当家作主了几十年了,养成了习惯,说一不二。 可今天他的权威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哪里还开心的起来,就沉声道:“我累了,散了罢。”于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寿宴,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散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谢雅茹的耳中,她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剧本,立即回到了南州市,第一站就来到了含韩晓棠家。 见到韩晓棠,谢雅茹就一把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肩膀道;“晓棠,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觉得委屈,只是替你觉得不值。”毕竟当天,她把窝在心里的话,都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把苏家的人气的够呛。 她什么事没有,只是连累了赵旭阳父子,和苏家见恶,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赵旭阳现在可是在选举的最后关头,不能有任何差错。 何况为了赵旭阳能够当选,赵鸿都选择了提前内退,若是因为自己,让赵旭阳继任市长的事,出现了差错,那她万死难辞其咎。 谢雅茹自然知道韩晓棠为了给自己出头,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很是感动的抱着韩晓棠不撒手。腻歪够了,才松开手道:“晓棠,拿出你压箱底的本事,给我找身好看的衣服,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我要去闪瞎苏家那群老顽固的眼。” 韩晓棠就开着车,带着她去自己的专卖店,挑了一件靓蓝色的羊毛大衣,这件是韩晓棠亲自设计的,双翻领,袖口和下摆都镶了一圈乳白色的滚边,掐腰,下摆宽大,说是大衣,穿着却跟裙装一样。 谢雅茹穿上,把她苗条的身形,衬托的更加的窈窕多姿,下边陪了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靴,贵气十足。谢雅茹本身的气质就偏高贵冷艳,再这样装扮一下,简直是高不可攀。 韩晓棠还带着她去了美发店,把长长的头发尾部烫成大波浪。还亲自给她化了妆,韩晓棠的手艺,自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化妆师可以比的,化完之后,她自己都惊艳了一把。 谢雅茹也很满意,立即驱车来到了苏家,韩晓棠要跟她一起进去,却被谢雅茹阻止了,她打开车门,自己施施然的走进了苏家的大门。 苏家老宅,虽然因为年代久远,显得有点破败,却古香古色的,青砖黛瓦,院子里还有石子铺就的路,旁边住了很多常青树木,还有很多花草,草叶翠绿,衬得的那五颜六色的花朵更加的鲜艳,景致很好。 谢雅茹却没心情去看一眼,只是站在院中扬声叫道:“有人在家吗?” 韩家的人竟然都在,他们都是回来参加寿宴的,因为苏明伟的事,就聚在一起商讨,在房间里炒的沸沸扬扬的。 谢雅茹在院中叫了两声,他们才听见,苏明伟听出了谢雅茹的声音,立即起身大步走到了院中,看见谢雅茹,又惊又喜的道:“雅茹,你回来了。” 听到苏明伟叫出谢雅茹的名字,房间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他们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谢雅茹,现实中却从来没见过。 第158节 此时见到谢雅茹不禁都是一怔,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下,身边青翠碧绿的花草,姹紫嫣红的鲜花,平时司空见惯的景色,只因谢雅茹站在那里,便美的好似画卷一样,美不胜收。 谢雅茹的脸美丽漂亮的毫无瑕疵,站在常青树下,显得的更加的白嫩,吹弹可破。靓蓝色的羊毛大衣,乳白色的羊毛围巾,和衣服上镶的滚边相得益彰,还有黑色的高腰皮靴,亮的可以照出人影来。 何况谢雅茹不仅美丽,还有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谢雅茹本身就清高自傲,又红了这么多年,被捧了这么多年,那种属于明星的强大气场,绝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苏家的人都在看着她,谢雅茹却连眼角都没有洒向他们,只是淡淡的看着苏明伟道:“我们交往了这么多年,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我很过意不去。”她说着,打开手中的皮包,从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存折,递给了苏明伟,一边接道:“这里面有十万块钱,就算是我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苏明伟拿着鲜红的存折,头都懵了,谢雅茹这是特意回来,要跟自己分手,那这么多年,自己的等待不就白费了,他忍不住急道:“雅茹,你听我解释。” “苏先生,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清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这么亲热的叫我名字,有点不合适吧。” “我不同意。” “你同意不同意重要吗?我说分手就是分手,以后出去千万不要说,以前是我的男朋友,我丢不起这个人。” 谢雅茹说完,再懒得看他一眼,随意的扫了一眼,呆立在房间门口的众人问道:“那位是苏明宇?” 苏明宇被点名,傻乎乎的站了出来,他想控制自己来着,可是谢雅茹真的太漂亮了,比电视上漂亮一百倍,一千倍,他的脑子都晕乎乎的,根本就不受控制地从一家人中走了出来,站到了谢雅茹面前。 谢雅茹嫌弃的撇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嫌他站的太近了,臭味熏到了她一样,还伸出手在自己面前轻轻扇了扇,才道:“前几天,你在酒店里肆意污蔑,损害我的名誉,我已经到南州市最高法院起诉,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谢雅茹说完,就转身踩着高跟皮靴,摇曳生姿地走出了苏家的大院,除了苏明伟兄弟两个,自始至终都没看旁人一眼,好似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徒留下一阵回味悠长的余香,在空中良久不散。 苏明伟如梦方醒的追出去,韩晓棠和谢雅茹已经驱车扬长而去了,坐进车里,谢雅茹刚刚端着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顿时就抛到了脑后,软瘫在椅背上欢呼了一声道:“终于解放了。” 谢雅茹虽然满面笑容,但韩晓棠却知道她是强颜欢笑,她和苏明伟在一起这么多年,要真的一刀两断,她怎么会不难过。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默默地开车,两人回到家中,宝宝已经放学回来了,看见谢雅茹立即欢呼了一声,扑了过来,跳进谢雅茹的怀中,抱住她的脖子,就给了她一个香吻,声音更跟摸了蜜似的:“干妈,你怎么回来了?” 谢雅茹也亲了他一口,笑道:“干妈想你了啊。” 有宝宝在,谢雅茹顿时就把不愉快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抱着宝宝叫道:“晓棠,晚上我要和宝宝住一屋。” 韩晓棠撇嘴:“你别想祸害我儿子,三楼有房间,去睡三楼。” 他们这边欢声笑语的,那边苏明伟却郁闷的要死,转身回去,也不理睬站了一院子的一家人,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些简单的衣物就走了出来。 本来都要重新进屋的众人,见他拎着行李出来,顿时急了:“明伟,你……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苏明伟沉声道:“我工作比较忙,来回跑不方便,就先住公司。” 他的母亲闻言立即拦住了他:“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去住在公司像什么话?” 苏明伟把她的手拂开,一字一句道:“妈,我今年三十岁了,不是三岁,还要什么都听你们的吗?婚姻大事,我听你们的,现在连我住在哪里,也要听你们的,你们以为我是提线木偶吗?” 苏父怒道:“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呐,你妈身体不好,你怎能忤逆,惹她生气。” “我在乎你们的感受,那你们谁在乎过我呐,现在谢雅茹和我分手了,你们满意了吗?我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们的仇人,难道你们不想看着,我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非要看着我痛苦难过才开心。” 苏明伟说完,就怒气冲冲拎着提包,大步走出了苏家的院子,没有回头看一眼。 虽然谢雅茹看着和宝宝说说笑笑的,没有露出难过的样子,但韩晓棠还是很担心,赵旭阳却劝道:“你不用担心,他们要是真能分开,就不会拖这么多年了。” 韩晓棠半信半疑:“真的。” “你走着瞧,今天晚上不来,明天早上一准来。” 赵旭阳说的很准,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明伟就来了,韩晓棠打着哈欠来开门,看见是他,满脸嫌弃的道:“大清早的,你来干什么?” 苏明诞着脸笑道:“蹭饭。” 韩晓棠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家的饭菜可挺贵的。” “多少钱我都给。”苏明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子道:“给,这里面有十万块,你想扣多少就扣多少。” “你拿着人谢雅茹的钱,装什么大方。” 苏明伟笑的更加谄媚:“你帮我转交给她呗。” 韩晓棠断然拒绝:“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 苏明伟说是来蹭饭,却带了很多好吃的,一进来就钻进厨房倒腾去了。韩晓棠他们倒是沾光,可以吃上现成的早餐,中式,西式,港式的早餐应有尽有。 不仅早餐的种类丰富,造型也特别精致好看,赵旭阳都不舍得下手,韩晓棠却毫不客气,吃完就带着宝宝走了,赵鸿被党校邀请去讲课,要一个星期才回来,没人送宝宝上学。 她要送宝宝去上学,回头还要忙自己的,昨天陪着谢雅茹忙活了一天,加工厂里耽误了好多事,要她回去处理。 赵旭阳吃完饭,一边走到玄关换鞋,一边道:“苏明伟,我们家刚买不久的房子,装修也花了不少钱,你可悠着点,别把我们家房子拆了。” “滚” 赵旭阳挑眉:“你说什么?” 苏明伟立即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赵市长,慢走。” 赵旭阳还想要嘱咐他两句,但楼上已经响起谢雅茹下楼的声音,苏明伟一把就将他推了出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谢雅茹下楼来看见苏明伟,一言不发就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座机就要打电话,苏明伟顿觉不妙,立即问道:“你要干什么?” 谢雅茹一边拨电话,一边说道:“家里进了贼,我要报警。” 苏明伟连忙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话筒按住,放回了原位,小心翼翼的赔笑道:“雅茹,别生气了,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昨天晚上就住到公司去了。我想好了,如果他们还不同意,我就入赘到你们家。” 谢雅茹瞪眼:“别,那你们家的人还不把我撕吃了。” “不管你的事,我已经和他们说清了,如果他们还不同意,我就入赘到谢家,以后和苏家再无瓜葛。他们整天逼我,也轮到我逼他们一把了,要不真认为我是面团捏的,可以揉圆了搓扁了。” “想的美,谁答应你入赘到谢家的……” 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说的,但是晚上韩晓棠回到家中,见家中没有什么损失,总算是松了口气,显见两人还算是比较和平。 苏家虽然有地位,在政界,军界都手眼通天,但其实家中的资产并不多,他们也不会做生意,靠死工资能有多少积蓄,大多还是靠苏明伟的房地产公司支撑。 就像这次苏老爷子八十大寿,办了一场酒席,就花了好几万,他们那家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苏明伟这棵摇钱树要是入赘到了谢家,他们还不哭死,所以他们答应婚事,韩晓棠并不意外,只是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立即就炸了:“苏明伟,现在是半夜二点啊,你发什么神经?” 话筒里传来苏明伟兴奋的声音,激动的语无伦次:“韩晓棠,我爷爷,还有我爸我妈答应,我和雅茹结婚了。” 第196章 “真的。”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韩晓棠也为他们高兴。 在大兴村,韩晓棠还没考上大学的时候,谢雅茹和苏明伟就确定了心意,结果却因为家族的阻挠,耽误到现在。 现在他们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韩晓棠也很高兴,她能体会苏明伟的心情,怕他再激动到半夜三跑到自己家里来,就连忙接道:“一会,我就告诉雅茹。” 韩晓棠表示会转达,就是阻止他亲自过来,苏明伟自然明白,按耐住了现在就去韩晓棠家找谢雅茹的疯狂想法,只是欣喜的道:“那你赶紧告诉她。” “我知道了。”韩晓棠拉长了声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和苏明伟通话,她虽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挂断了电话,韩晓棠也激动起来,也不说睡觉了,从床上爬起来,就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赵旭阳也坐了起来,看着韩晓棠不解的问道:“你找什么呐?” 韩晓棠头也不回,还是焦急的寻找,一边回答道:“我很早以前就给谢雅茹设计好了婚纱,可他们一直拖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把设计稿放在哪里了。” 原先在家属院的时候,家里地方小,韩晓棠放的东西倒还好找。现在搬了新房,东西多,地方大,放的有点乱,一时间找不到。 赵旭阳要下床和她一起找,被韩晓棠拦住了:“没事,我自己慢慢找,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呐。” 赵旭阳无奈的叹息:“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胡说,我当时也很激动的好吧,只是你没看出来……哎呀,找到了。” 韩晓棠话还没有说完,就从一个抽屉里,翻到了一本有点陈旧的设计稿。她把设计本抱在怀里,跑到床边在赵旭阳脸上,匆匆地亲了一下,就飞快地跑走了。 赵旭阳滑倒在床上,长长的叹息:“人家都是重色轻友,倒你这里反过来重友轻色了。” 但韩晓棠已经跑的没影了,哪里还能听得见,赵旭阳只得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就独自一人睡了。 韩晓棠跑到了三楼,敲响了谢雅茹房间的门,好半天谢雅茹才睡眼惺忪的过来开门,看见韩晓棠,有点惊讶的道:“晓棠,你干嘛呐,半夜三更的。”说完,眨了眨眼睛接道:“难道你是想我了。” “我没想你,但有人想你了,如果我要是不来,恐怕他会大半夜的跑到我家来。” 谢雅茹立即就猜出韩晓棠吐糟的是谁:“苏明伟,他怎么了,又犯什么神经。” “他家里答应你们结婚了。” 相比韩晓棠,谢雅茹却很冷静,脸上虽然也有喜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就恢复了冷静,冷哼一声道:“哼……那又怎么样,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同意就不让我们结婚,现在同意让我们结婚了,我就应该屁颠屁颠的答应。” 韩晓棠也冷静了下来:“那你要怎么样?” “先拖一段时间,等你们家赵旭阳顺顺利利的当上市长再说。” 韩晓棠也明白过来:“你之所以状告苏明宇,就是怕他们家会难为赵旭阳,会阻挠他升迁。”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不能不防。” 韩晓棠不以为然的摇头道:“没事,苏老爷子人挺正直的,只是年纪大了,有点老古板,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不会,苏家其他人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苏明伟很激动,但也怕耽误韩晓棠他们休息,就一直忍着。但到了第二天黎明,天刚蒙蒙亮,他就实在忍不住了,又一大清早跑了过来。 看见他,韩晓棠都无力吐糟了,打开大门,就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间继续去睡。 但任凭苏明伟巧舌如簧,谢雅茹都没答应他立即结婚,被逼问的急了,就表示等等再说。 苏家以为,他们答应了两人的婚事,谢雅茹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嫁进苏家呐,结果谢雅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苏家其他的人摸不清谢雅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老爷子却很清醒,磨砂着手里的一对发红的虎头核桃,问道:“她撤诉了吗?” 苏瑾摇头,谢雅茹起诉苏明宇损害她个人名誉,没有因为苏家的态度而撤诉。 苏老爷子知道谢雅茹没有撤诉,也没有意外,只是长长的叹息道:“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难怪她能和韩晓棠做好朋友,两个人一样桀骜的性子。” 苏瑾给他端了茶过来,闻言有些不解的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明宇出言不逊,有辱谢雅茹的声誉,韩晓棠不顾大庭广众的站出来为她正名。而谢雅茹为了韩晓棠,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顾了,即便我们家答应了婚事,她也不肯收手,还是要拿明宇的事来震慑我们。” 苏瑾更不解了,皱紧了眉头道:“为什么?” “她担心我们会为难赵家,阻挠赵旭阳的升迁之路。” “她也太小心眼了,就因为赵家在寿宴上胡言乱语两句,我们家就会报复他。” 苏老爷子淡淡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是个聪明的。” 虽然知道谢雅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苏老爷子也没生气,反而因为她不是个花瓶摆设,而感到欣慰。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明伟都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再这样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 第159节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瑾失笑:“也不知道是谁急着抱曾孙子。” 苏老爷子咳嗽:“咳咳咳……” 苏瑾连忙上前给他拍着背部顺气,生怕自己再把老爷子呛出一个好歹来,忙岔开了话题:“那谢雅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不想嫁给明伟了。” 这才是苏瑾最担心的事,苏明伟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年一直单身,现在好不容易家里吐口了,谢雅茹那边又不同意了,简直是愁死她了,一天往家里跑两遍。 “那倒不是,谢雅茹的意思很明白,只要赵旭阳顺顺利利的当上了市长,她就放过明宇,答应嫁给明伟。” 苏瑾闻言立即喜上眉梢,赵鸿为了赵旭阳能够胜任市长,办了内退,从权力中心退了下来。 而赵旭阳在政界也是有口皆碑,只要没有人从中作梗,登上市长之位不过是早晚的事。 苏瑾高兴的立即收回了给苏老爷子按摩脊背的手,拿了自己的包匆匆的就要走,一边喜不自胜的道:“爹,那我赶紧去准备举办婚礼需要的东西,你说,定哪一个酒店举办婚礼好呐。” 说完,还没苏老爷子回答,苏瑾风风火火的已经走地不见人影了。 虽然赵旭阳当选没有悬念,但各个流程走下来,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还要交接工作,一直拖到了来年春天。 赵旭阳终于走马上任,苏明伟就再也坐不住了,跑去找谢雅茹,死活赖着她,要赶紧结婚,一刻都不愿意等了。 谢雅茹才吐口答应,苏家的人欣喜万分,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其实举办婚礼需要的东西,他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两个新人了。 韩晓棠结婚的时候,因为顾及赵鸿的身份,而且她和赵旭阳两个都是公务员,不宜大操大办,但苏明伟和谢雅茹的情况就不同了。苏明伟是地产大佬,财大气粗,谢雅茹是全国闻名的大明星,婚礼怎么奢华都没事。 韩晓棠也抛下了手头的工作,尽心尽力的为她筹办婚礼,虽然很不喜欢孙豪威,但龙泉山庄的确是南州市数一数二的好地方。婚礼还是定在了这里,韩晓棠就在高尔夫球场,旁边的草坪上布置了婚礼现场。 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碧绿的草地,鲜红艳丽的红玫瑰,还有洁白的白玫瑰,组成了一片花海,香气扑鼻。缀满鲜花的原形拱门,红地毯两边是红白两色的玫瑰组成的花柱,造型别致优雅。 本来苏家对于谢雅茹把婚礼,交给韩晓棠筹备,他们还有点不满,以为是谢雅茹故意刁难,现在看到这样别开生面的婚礼现场,他们也无可挑剔。 他们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和这些走在潮流前沿的年轻人,之间的天差地别。如果交给他们办,无法就是在豪华的酒店里大办酒宴而已,毫无新意。 但韩晓棠却在婚礼现场旁边准备了吃食,一排排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应有尽有,有蛋糕点心,各种饮料香槟葡萄酒,还有多种多样的水果,让人眼花缭乱。 那边有现烤的乳猪,烤羊腿,羊肉串,鸡翅一类的,还有厨师现场制作的精美食物,都是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 参加婚礼的来宾,可以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喝着香槟美酒,品尝着美味佳肴,还可以四处游玩,简直是美不胜收。 年纪大的虽然也感到新奇,但还忍得住,那些年轻人却兴奋的无以言表,但他们最在意的还是新人。 苏明伟已经到了,他穿的是韩晓棠亲自设计的一套纯白色的西服,将他衬托的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苏明伟盼了很久,现在终于能和谢雅茹结婚,得偿所愿,脸上堆满了笑容都没停止过,显得更加的俊美耀眼。 但他也无法盖过新娘子的风采,谢雅茹终于到了,加长的林肯轿车把她送到了婚礼现场。 谢雅茹穿着雪白的婚纱,手拿一束精美的捧花,缓缓从婚车上下来,长长的婚纱后摆逶迤在碧绿的草地上,美的如梦如幻。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只有媒体的闪光灯在不住的闪烁,还有快门不停被按下的咔嚓声。 第197章 谢雅茹一步一步缓缓走来,雪白的齐肩婚纱,后背拖曳着长长的透明细纱,凤尾状的细纱上是一圈白色的镂空花朵,缓缓地从碧绿的草地,还有红毯上滑过。 她长长的头发高高盘起,用一个透明的水钻皇冠箍住,优美白皙的脖子上,也带着同色的项链,耳环也是透明的水钻,她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人们都看呆了,现场不光男人的们的目光直了,便是女人也是一脸羡慕。 蔡晶捂住自己的胸口,激动的叫道:“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怪不得我哥死心塌地的等了那么多年,要我是男的,我也愿意等,别说三十岁了,四十,五十,不管等多少年,我都愿意等。” 苏明宇在一边酸溜溜的道:“可惜你不是男的。” 蔡晶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男的,但人家肯定看不上你。” “我还看不上她呐,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戏子。” “什么戏子,人家那是全国闻名的大明星,你就是嫉妒,嫉妒明伟哥哥成了地产大佬,腰缠万贯,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苏明伟不可思议的大叫:“我,我嫉妒他,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一个戏子。”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苏明宇还要再争辩,苏老爷子却厉声呵斥道:“住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许再胡言乱语。” 苏明宇立即乖乖地垂下了头,他和蔡晶还敢争辩两句,但面对苏老爷子,却乖的很鹌鹑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蔡晶也冷哼一声就不再理睬他,放着谢雅茹这样的大美人不欣赏,看苏明宇这个神经病做什么,简直就是委屈自己的眼睛。 蔡晶转首继续盯着,风姿绰约拿着捧花,缓缓走在红毯上的谢雅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有的是嫉妒她的美貌,有的是羡慕苏明伟娶到了这么漂亮的媳妇,有的却在欣赏她穿的婚纱。 人美,衣服也美,再加上那些晶莹璀璨的首饰,谢雅茹整个人都像发光体,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但他们也只能看着,蔡晶却是个行动派,她知道谢雅茹一直给棠韵代言,而能设计出这么好看婚纱的人,除了韩晓棠,不做第二人选。 她在人群中找到观礼的韩晓棠,立即挤了过去,拉住韩晓棠的手臂道:“晓棠姐,我嫂子的婚纱是你做的吧。” 韩晓棠目光一直专注的看着红毯上的谢雅茹,头也不回的只嗯了一声。 蔡晶也不以为意,拉着韩晓棠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我结婚的时候,你也给我做一套婚纱吧。” “你知不知道一套婚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做一套婚纱需要多少时间。” “我知道,晓棠姐,多少钱我都愿意出,以后我给你白打工,随叫随到。” 韩晓棠终于舍得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那倒不用,只要你……” 韩晓棠还没有说完,蔡晶就了然的截口道:“你放心,以后我就是谢雅茹的贴身保镖,一定不会让她在我们家受一点委屈。”怕韩晓棠不信,还举起手做发誓状。 “孺子可教。”韩晓棠笑着点了点头:“那以后就看你的表现吧。” 见韩晓棠答应,蔡晶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全程都粘在她身边。 谢雅茹的父亲早已去世,前来送她出嫁的是她的哥哥,他把谢雅茹送到了鲜花搭建的拱门前,把谢雅茹的手交到了苏明伟的手中,目送两人缓缓走到了高台上。 苏明伟是苏家的长孙,又是南州市有名的地产商,前来参加的婚礼的很多,有商界,政界的,还有军界也来了很多。 而谢雅茹还是大明星,来的媒体也很多,婚礼办的很是热闹,但有韩晓棠打点,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最后新娘扔捧花的时候,韩晓棠给台上的谢雅茹使了一下眼色,看了身边的蔡晶一眼。 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默契十足,韩晓棠只是一个眼神,谢雅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捧花准准地扔到了蔡晶的怀中,惹得蔡晶激动的大叫。 婚礼结束以后,客人们就闲散的在庄园里四处游玩,三三两两的在一起闲逛,女孩子就去拿水果和糕点吃,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也很热闹。 到了中午,还是要到龙泉山庄的酒店里吃正餐,孙豪威财大气粗,山庄装修的十分豪华,餐厅里一水的红木餐桌。 谢雅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秀禾裙,和苏明伟一起去敬酒,韩晓棠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会,就和商场的商户们坐在一起吃饭。 虽然在一个商场里,但生意规模却相去甚远,韩晓棠如今已是名闻遐迩的服装行业的翘楚,但有的却还是守着商场一偶,苦苦支撑。 就像是韩晓棠隔壁的那个潘哥,他是经营男装的,在商场里和韩晓棠是隔壁,当初他这个好位置还是韩晓棠从唐薇的手中,给他抢过来的。 只是位置虽好,但潘哥不善经营,整天和社会上的人鬼混喝酒,无暇打理生意,和棠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们开始都是一个店铺,几年过去了,棠韵已经发展成全国闻名的名牌服饰,而潘哥还是止步不前。 婚礼安排座位的时候,尽量把相熟的人安排到了一起,他们商场前来观礼的人,都相距不远。只是男女分开坐了,男的推杯问盏,女的坐在一起吃菜,一边闲聊。 他们都知道棠韵服饰是谢雅茹代言的,而她身上穿的婚纱,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肯定也是出自韩晓棠的手笔。婚礼的时候不方便询问,现在得着了机会,就围着韩晓棠问东问西的。 韩晓棠一向平易近人,不会因为自己现在是大老板了,就轻视以前在一起做生意的伙伴,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她们的问话。 男的喝酒划拳,热闹非凡,这边女同志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也很热闹。看着俨然是焦点的韩晓棠,潘哥觉得喝进嘴里的酒有点酸,坐在他周围的男同志们也有点艳羡,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哎,你们说这个韩晓棠到底结婚了没有?” 有人迟疑的回答道:“应该结了吧,这么多年了。” 他的口气有点迟疑,实在是因为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韩晓棠还是和当初,他们见到的一样年轻漂亮。 有人反驳道:“没有吧,这么多年,你们谁见过她婆家的人,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就算她婆家的人不来,总该有孩子吧,你们谁见过。” 有人附和的点了点头道:“那倒是,我们认识好几年了,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她婆家的人,也没见过她有孩子。” “但韩晓棠说她早就结婚了。” “那是欲盖弥彰,怕别人笑话吧。” 一时间,众说纷纭,韩晓棠这么漂亮,不可能没有人追求。如果她真的结婚了,可这么多年,他们真的谁也没有见过她婆家的人。商场里的生意再忙,都是韩晓棠张罗,从没见过她婆家的人来帮忙。 众人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有一点却是意见一致,那就是谁要是娶了韩晓棠,那真的是财色兼收,享不尽的齐人之福。 但有人也心有顾虑:“她就算没结婚,我们也配不上啊,就别痴心妄想了。” 立即有人反驳道:“韩晓棠再漂亮能干,恐怕也快三十了,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她还能怎么挑。” 他们这样妄自尊大的议论,说的潘哥心里也痒痒,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见韩晓棠这么漂亮,生意也做的这么好,性格也柔和温婉,很是心动,平常就没少套近乎,但都被韩晓棠拒绝。 韩晓棠说自己结婚了,他也不信,毕竟两家距离的这么近,可他真的从来没见过,韩晓棠的婆家有人来过,就以为结婚之说只是韩晓棠的掩饰。 加上酒壮怂人胆,他就拿着酒瓶还有酒瓶跑到韩晓棠那桌,笑语晏晏的说道:“来来来,我们都在一个商场做生意,今天我借花献佛,敬各位姐姐妹妹一杯。” 潘哥嘴甜会说话,而且大家都在一个商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也不好拒绝,只能接过酒杯喝了。 韩晓棠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就想避开,潘哥却两步走到她身边,笑容满面的道:“来,晓棠,我也敬你一杯。” 韩晓棠不善饮酒,在苏老爷子寿宴上,只是喝了几杯葡萄酒都晕了,在寿宴上言行无状的和苏明宇争执。虽然她并不后悔,但今天是谢雅茹的婚礼,她可不想喝醉了再出什么差池,就想离开。 但潘哥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韩晓棠只得强笑道:“我不会喝酒,你们喝吧。” 潘哥上前两步,靠近了韩晓棠,笑眯眯的道:“晓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众目睽睽之下,韩晓棠也不想闹的不愉快,毕竟周围都是商场里的人,她不想落下藐视同行的口实。但她的酒量不行,若是葡萄酒也就勉强喝了,可潘哥递过来的却是白酒。 韩晓棠很是为难,但潘哥却是不依不饶,众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韩晓棠咬牙,只得伸出手要去接。 酒杯却被别人抢先接走了,那人手掌白净,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韩晓棠再熟悉不过,她有点诧异的抬头看着来人道:“你……你怎么来了。” 虽然赵旭阳和苏明伟的关系很好,但赵旭阳的身份毕竟不同往昔,不方便前来参加婚礼,但他却出现在这里,韩晓棠有点意外。 赵旭阳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拖了一点,拉开和潘哥的距离,才微微含笑道:“我们夫妻一体,谢雅茹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应该来道贺。而且苏明伟是优秀企业家,为我们南州市的建设,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们市政府也应该有所表示啊。” 说完,又面对众人接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韩晓棠的老公赵旭阳,在此多谢诸位对我家晓棠的照顾,来,我敬大家一杯。” 赵旭阳说着,举起酒杯对众人示意的转了一圈,就仰首一饮而尽,喝完,又添满了酒,和呆立在一旁的潘哥碰杯:“这杯酒,我替我们家晓棠喝。” 即便他们这些人整天在商场做生意,对于政事孤陋寡闻,但他们看过电视,都知道眼前这位赵旭阳,就是新上任的市长大人。 此时众人都明白过来,怪不得韩晓棠的婆家人,从来都没去过商场,他们还真去不了。赵旭阳的父亲可是前□□,他们要是出现在商场,那还不引起轰动。 刚才议论纷纷,调侃韩晓棠的人,此时都吓的缩着脖子,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潘哥的脸色更是变得苍白如纸,但赵旭阳已经接过酒杯,还和他碰杯,他哪里敢不喝,毕竟是他死乞白赖的非要和韩晓棠喝酒。 第160节 潘哥只得硬着头皮,把杯中的酒喝了,赵旭阳这才微笑着松开了韩晓棠,转而拉住了潘哥的手臂,把他送回到自己座位上,依旧含笑端着酒杯道:“来,还有谁想喝酒,我来奉陪。” 刚才议论最热烈的就属潘哥他们这一桌了,现在也属他们惊吓的最狠,赵旭阳虽然面带微笑的站在他们面前,笑语晏晏的要陪他们喝酒,可他们谁敢啊。 刚才,赵旭阳和潘哥碰杯,替韩晓棠喝酒,若他们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却是心如明镜。赵旭阳这哪里是敬酒,分明就是警告,可见刚才他们说的话,赵旭阳听见了。 众人的脸顿时就变得一片惨白,结结巴巴的道:“我们都……都喝的差不多了,赵市长工作繁忙,就……就不用陪我们了,赶紧忙您的吧。” 赵旭阳闻言也没勉强,就把酒杯轻轻放在了他们桌子上,微笑道:“那你们慢慢喝。”说完,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韩晓棠接道:“晓棠,晚上回去熬点粥,我有点渴。” 韩晓棠还在发懵,她一向对于两人的关系讳莫如深,就是不愿意给赵旭阳带来什么麻烦,但现在赵旭阳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透漏他们的夫妻关系。 她实在有点接受不能,脑子昏昏沉沉的,听到赵旭阳说的话,本能的答应了一声:“哦”说完,才意识到赵旭阳说了什么,他这是怕人不相信,故意把两人的亲密关系表现的这么明显。 但等她想清楚的时候,赵旭阳已经走远了,远处有两个工作人员正等着,可见他来并不单纯是参加苏明伟的婚礼。 第198章 而且当初韩晓棠之所以定在这里举办婚礼,也是多半参考了苏明伟的意见。他和孙豪威不和,却要在豪威集团的地盘举办婚礼,真的只是因为龙泉山庄得天独厚的条件,还是有别的原因呐。 吃完饭,众人就在山庄里四处游玩,龙泉山庄不仅景色好,玩乐的项目也很好,你想玩什么都有。 韩晓棠收拾完了婚礼现场,刚要去找谢雅茹,却有一个服务员走到了她身边,低声道:“韩小姐,你好,我们老板娘想见您一面,请您过去。” 豪威集团的老板娘,韩晓棠并不认识,而且她现在很累,不想去见一个陌生人,就摇头拒绝了。 可那服务员似乎料到韩晓棠会拒绝一样,继续说道:“我们老板娘是韩美,她在南州市只有你一个好姐妹,她现在生了孩子,特别想见见您。” 对于韩晓霞,韩晓棠并不想见,但她现在生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韩晓棠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就跟着服务员过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片草地上用遮阳伞搭了一个凉棚,韩晓霞就带着孩子坐在伞下。旁边有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站着,保护他们母子,还有一个服务员围着韩晓霞团团转,不时的给她端茶倒水,给她切水果,韩晓霞闲适的坐在躺椅上,惬意的很。 韩晓棠刚要走过去,跟在她身边的服务员却开口道:“韩小姐,这边请。”她伸手邀请的方向却和韩晓霞是相反的。 韩晓棠立即明白,想见她的不止韩晓霞,还有孙豪威,但现在既然已经来了,也没转头回去的道理,就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了。 她跟着服务员进入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果然看见了孙豪威,他正在指挥着手下,往盘子里面装点心,那些点心造型精美别致,看着比他们婚礼上的点心还要高级。 看见韩晓棠过来了,孙豪威就挥手让他们把点心给韩晓霞送去,一边亲自端了一盘,走到了韩晓棠面前,笑呵呵的道:“韩小姐,来尝尝,这可是从香港那边带来的点心,内地是吃不到的。” 韩晓棠摇头:“我刚吃过饭,不饿,而且孙老板应该知道我今天很忙,没时间在这里陪你唠嗑,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孙豪威脸上的笑容微僵,但还是热情的邀请韩晓棠,在面对草地的落地玻璃窗前坐下,看着外面喜不自胜的道:“晓霞生了一个男仔。” “恭喜孙老板。” 韩晓棠淡淡的,但孙豪威依旧满面笑容:“同喜,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再停几天就满百天了,到时候抓周宴请你务必要来参加。” “我没有时间,恐怕要让孙老板失望了。”韩晓棠毫不犹豫的拒绝,赵旭阳和苏明伟,对于豪威集团都很忌惮,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她可不想趟浑水,被牵扯进来,再给赵旭阳添加什么掣肘。 面对韩晓棠的拒绝,孙豪威却还是满面含笑:“韩小姐,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外甥,晓霞在南州市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你一个妹妹在这里,你忍心拒绝吗?” 孙豪威说出这些话,韩晓棠也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毕竟像孙豪威这样的大老板,还性格多疑,他不可能完全信任身边的人。 何况他们刚见面的时候,曾经失声叫出韩晓霞的名字,韩晓霞,韩晓棠,这样近似的名字,孙豪威要是不起疑那才是怪事。 韩晓棠紧紧的注视着孙豪威,一字一句道:“孙老板既然已经调查过,那就应该知道,我和韩晓霞他们家早就断绝了来往,谈不上什么姐妹。”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一点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何况韩小姐你这么大度的人,再说你们大陆不是有一种说法吗,打断骨头连着筋,毕竟你们可是一脉相传的堂姐妹。” 闻言,韩晓棠立即就明白了,唐家倒了,豪威集团失去了依傍,所以就朝赵家伸出了橄榄枝。 怕她不答应,还拉韩晓霞出来做幌子,看来孙豪威早就知道她们的关系,一直把韩晓霞留在身边,并不单纯像韩晓霞说的,只是她身体好抗揍那么简单,而是要到关键时刻,拿她出来要挟韩晓棠,可惜他找错人了。 韩晓棠站起身淡淡道:“孙老板看错人了,我还真就是个小心眼的人。”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她本来想立刻就走,可是看着远处逗孩子的韩晓霞,却还是走了过去。看见韩晓棠,韩晓霞很是得意的叫道:“晓棠,你来了,快看我的宝贝儿子,和你们家宝宝一样可爱。” 再讨厌韩晓霞,但韩晓棠也不会转嫁到孩子身上,闻言点了点头:“嗯,是很可爱,你让他们走远些,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韩晓霞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也从善如流的挥了挥手道:“你们站远些。” 韩晓霞不清楚,但韩晓棠明白,这些人是来保护韩晓霞母子的,但同时也是在监视她的。说的时间长了,他们肯定要怀疑,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可以帮你离开南州市。” 韩晓霞现在被孙豪威控制,想要自己离开,无疑难于登天。而看苏明伟和赵旭阳的架势,很快就会对豪威集团下手,韩晓霞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可韩晓霞却丝毫也没感觉到危险,只是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逗弄他玩耍,闻言还不可思议的回头瞪了韩晓棠一眼:“我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南州市,韩晓棠,你是不是嫉妒我,以后能继承豪威集团的巨大财富。” 韩晓霞有子万事足,以为只要给孙豪威生了儿子,就能保证以后万事无虞,铁了心要跟着孙豪威鬼混下去。 韩晓棠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声道:“他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是派人到大兴村去调查过。” 韩晓霞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随即就消失不见,还笑着说道:“知道了又怎样,对我不是更有力,多了一把□□,知道我是你的堂姐,孙豪威以后就更不敢动我了,你没看他现在对我有多好。” “可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在利用你。” 孙豪威对韩晓霞真的很好,不仅派了保镖保护她,还遣了一个服务员,专一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宠爱万分,但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韩晓霞却丝毫也不在意:“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对我好,给我钱花就行。” 韩晓棠言尽于此,她对韩晓霞没有丝毫的好感,而且她和原主还有仇,害的原主惨死,落到怎样的下场都不为过。 韩晓棠之所以跟她费这么多话,完全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见韩晓霞油盐不进,她也就不再劝说,立即起身走了。 虽然当着韩晓棠的面,韩晓霞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看着她走远的身影,韩晓霞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忧虑,但随即就被孩子吸引走了注意力,把韩晓棠的警告忘到了脑后。 韩晓棠回去的时候,谢雅茹已经收拾好了,正在等她,见韩晓棠回来,就带她一起回到了别墅群自留的那套房子里休息。 一连忙了这么多天,韩晓棠是真的很累,和谢雅茹说了一会话,就去午睡了,很快就把韩晓霞忘到了脑后。 龙泉山庄很大,里面玩乐的项目也很多,很多来宾都玩到天黑才渐渐散去。但苏家远房的亲戚,还有全国各地的宾客,来不及赶回去的都安排在龙泉山庄住宿。 苏明伟包下了邻水的别墅,安置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晚上在餐厅里吃晚饭,有的回房间休息,有的精力旺盛,继续在山庄里面玩。龙泉山庄很大,在这里玩几天,也能保证玩的不重样,因此很多人兴致勃勃的继续游玩。 韩晓棠却一直呼呼大睡,连赵旭阳和苏明伟,什么时候回到别墅的都不知道,但没过多长时间,豪威山庄就出事了。 当天参加苏明伟婚礼的人很多,有政界要员,还有军界的人,在龙泉山庄玩了两天。 虽然孙豪威一再嘱咐山庄里的管理人员,在婚礼期间要规规矩矩的,但他那些违法行为,即使遮挡的再严实,也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 没过几天,就有人举报,龙泉山庄聚众赌博,卖淫嫖娼,甚至还出售毒品,数量巨大,龙泉山庄被勒令关门停业,而孙豪威却闻风而逃下落不明。 这些是赵旭阳和苏明伟的事,韩晓棠并不关心,她忙自己的还忙不过来呐。这天,她正在加工厂忙着工作,却接到了人民医院的电话。 韩晓棠听到是人民医院的电话,就是一阵紧张,自从赵奶奶去世以后,她就有点害怕医院了。 现在接到人民医院打来的电话,韩晓棠条件反射性的站了起来,紧紧捏着话筒,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话筒里的人声音也很急切:“你是韩晓棠女士吗?你的姐姐韩晓霞出了车祸,现在在人民医院,请你赶紧过来。” 韩晓棠虽然很讨厌韩晓霞,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也没办法再去计较往日的恩恩怨怨,立即驱车赶到了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韩晓棠匆匆把车停好,就跑进了急诊室,找到医生,焦急的询问道:“医生,我是韩晓霞的家属,她怎么样了?” 医生满脸遗憾:“我们尽力了,但伤者为了保护孩子,自己被撞的很严重,孩子安然无恙,但她的脊椎粉碎性断裂,内脏也破裂出血,没有多少时间了。” 韩晓棠闻言,也不敢再耽误,连忙冲进了病房。韩晓霞因为从小就经常下地干活,身体很好,可此时她却虚弱无力的躺在病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衬得侧脸上的伤痕更加的触目惊心,韩晓棠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严重,就沉声道:“你现在能不能联系到孙豪威,他那么有钱,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医院来给你医治。” 韩晓霞惨笑:“要我命的人就是他,他怎么会救我。” 韩晓棠更加糊涂了,怎么说韩晓霞也给孙豪威生了孩子,前一段时间,他对韩晓霞还十分宠爱,怎么转眼就要她的命。 而且刚才听医生说,孩子也在车上,即便孙豪威对韩晓霞有不满之处,想要她的命,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韩晓棠心中隐隐有点猜测,韩晓霞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多半猜出了真相,就苦笑着道:“孩子是……是张春生的,他发现了,他……之所以一直留着我,就是想要利用我们的关系,见我没有利用价值,就痛下杀手。” 韩晓霞虚弱无力,断断续续的说着,却有血沫从她的嘴里涌出,衬着韩晓霞惨白的脸色,触目惊心。 韩晓棠手忙脚乱的从自己包里,拿出面巾纸给她擦拭,却哪里擦的干净,她还没有擦完,又有血沫不停的涌出。 韩晓霞见状苦笑道:“不……不必管它了,晓棠,我……我的文胸夹层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你拿出来。” 韩晓霞的脊椎粉碎性碎裂,身子都瘫痪了,无法动弹,医生也没敢动她的衣服,她的衣襟上满是血迹。 韩晓霞已是强弩以末,韩晓棠不敢耽误,壮起胆子伸手解开了她的衣领,从她文胸的夹层里面,拿出了藏在里面的银行卡,就要交给韩晓霞。 韩晓霞却强笑道:“你拿着,晓棠,我……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我只求你,帮帮我的孩子。” 这时候,韩晓棠哪里还能拒绝:“你说,要我怎么帮?” “我……我以前大手大脚的,也没攒下什么钱,这还是克扣唐韵的十万块钱。你分一半给我爹娘他们,剩下一半给孩子,还有把……把我送回大……大兴村,我想……葬在咱们村子里。” 韩晓棠立即颔首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到。” 听到韩晓棠答应,韩晓霞长长的松了口气,脸色也更加的苍白,她似乎想抬手,可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得开口道:“晓棠,你把我戒指取下来。” 韩晓棠依言取下了她手上的戒指,铂金镶嵌红宝石戒指,韩晓棠见过,韩晓霞曾经在她面前显摆过,说这枚戒指一万多块。 “这枚戒指留给张春生,就算是留个念想吧。” 韩晓棠答应着,取出一张面巾纸,把戒指抱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韩晓霞觉得有点奇怪,她一直憎恨嫉妒韩晓棠,可垂死之际,她最相信的却还是韩晓棠,相信以她的人品,不会私吞自己的东西。相信她即便是讨厌自己,但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帮她办到。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晓棠,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恨你,其实我是羡慕嫉妒,我想活成你那样,我……我想拥有你那样的人生。” “你想要拥有美好的生活,就要自己去努力奋斗,而不是去偷别人的,抢别人的。” “哧……”韩晓霞一笑,嘴里的血就涌的更快,她的呼吸都有点困难,咽喉里发出咻咻的声音,却还是坚持说道:“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太晚……” 韩晓霞的话还没有说完,头一沉就歪倒在了一边,眼睛也闭上了,大量鲜血混合着紫黑色的血块,顺着她的嘴角涌出,沾湿了雪白的枕头。 韩晓棠吓的大叫起来:“医生,医生……” 第199章 韩晓霞虚弱无力,断断续续的说着,却有血沫从她的嘴里涌出,衬着韩晓霞惨白的脸色,触目惊心。 韩晓棠手忙脚乱的从自己包里,拿出面巾纸给她擦拭,却哪里擦的干净,她还没有擦完,又有血沫不停的涌出。 韩晓霞见状苦笑道:“不……不必管它了,晓棠,我……我的文胸夹层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你拿出来。” 韩晓霞的脊椎粉碎性碎裂,身子都瘫痪了,无法动弹,医生也没敢动她的衣服,她的衣襟上满是血迹。 韩晓霞已是强弩以末,韩晓棠不敢耽误,壮起胆子伸手解开了她的衣领,从她文胸的夹层里面,拿出了藏在里面的银行卡,就要交给韩晓霞。 韩晓霞却强笑道:“你拿着,晓棠,我……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我只求你,帮帮我的孩子。” 第161节 这时候,韩晓棠哪里还能拒绝:“你说,要我怎么帮?” “我……我以前大手大脚的,也没攒下什么钱,这还是克扣唐韵的十万块钱。你分一半给我爹娘他们,剩下一半给孩子,还有把……把我送回大……大兴村,我想……葬在咱们村子里。” 韩晓棠立即颔首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到。” 听到韩晓棠答应,韩晓霞长长的松了口气,脸色也更加的苍白,她似乎想抬手,可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得开口道:“晓棠,你把我戒指取下来。” 韩晓棠依言取下了她手上的戒指,铂金镶嵌红宝石戒指,韩晓棠见过,韩晓霞曾经在她面前显摆过,说这枚戒指一万多块。 “这枚戒指留给张春生,就算是留个念想吧。” 韩晓棠答应着,取出一张面巾纸,把戒指抱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韩晓霞觉得有点奇怪,她一直憎恨嫉妒韩晓棠,可垂死之际,她最相信的却还是韩晓棠,相信以她的人品,不会私吞自己的东西。相信她即便是讨厌自己,但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帮她办到。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晓棠,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恨你,其实我是羡慕嫉妒,我想活成你那样,我……我想拥有你那样的人生。” “你想要拥有美好的生活,就要自己去努力奋斗,而不是去偷别人的,抢别人的。” “哧……”韩晓霞一笑,嘴里的血就涌的更快,她的呼吸都有点困难,咽喉里发出咻咻的声音,却还是坚持说道:“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太晚……” 韩晓霞的话还没有说完,头一沉就歪倒在了一边,眼睛也闭上了,大量鲜血混合着紫黑色的血块,顺着她的嘴角涌出,沾湿了雪白的枕头。 韩晓棠吓的大叫起来:“医生,医生……” 韩晓棠的尖叫声很快就惊动了医护人员,他们立即赶了过来,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其实是徒劳的,他们足足抢救了半个小时,可韩晓霞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医生走出病房,通知等候在外面的韩晓棠,韩晓棠透过房门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的医护人员,正在给韩晓霞清理脸颊上的血迹。 一个年轻的护士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把她从头到尾轻轻盖上,韩晓霞的身体被遮住,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也被挡住了,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韩晓棠心情复杂的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原著中,韩晓霞成功盗取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去上了大学,成功盗取了原主的人生。 可原主也没有就此颓废,自己做生意挣钱,可是韩晓霞却还不放过她,继续和魏向东勾搭,还合谋霸占了原主的财产,把她扫地出门。 韩晓霞如愿嫁给了魏向东,可是在原主生病住院的时候,还假惺惺的跑去装作看望,其实是在原主的心上插了一刀。 她告诉原主,其实早在魏向东在大兴村插队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好上了。她还说,自己跑到了红旗大队,截走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去上了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了机关单位上班,成了国家的正式职工。 她抢走了原主的通知书,抢走了她的丈夫,抢走了她的财产,抢走了属于她的人生。 原主重病之际,哪里能承受这样残酷的打击,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韩庆斌,也在门外听到了韩晓霞炫耀的话。 她抢走原主的一切就算了,还来刺激她,韩庆斌大怒之下,冲进了病房,用拐杖打瞎了韩晓霞的一只眼,可原主和父亲也含恨而终。 现在韩晓霞死了,也算是还清了这笔账,但韩晓棠的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刚刚还和她说话的人,转眼间就没了。 韩晓霞是自作孽不可活,可稚子无辜,她的孩子出生还没多久,就没了母亲,实在是可怜。她既然答应了韩晓霞,就应该好好的安排她的后事,还有她的孩子。 韩晓棠只能强打精神站了起来,医生见她神色好了些,才走过来问道:“病人的遗体,你打算怎么处理,是要拉回家还是……” 韩晓棠沉吟道:“她的家不在这里,拉回去也没处安放,就先放在太平间吧,我找合适的时间,再送到火葬场去火化。” 医生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去办一下手续。” 虽然韩晓棠表现的很冷静,但毕竟刚刚失去了亲人,医生还是很贴心的带她去办理了手续,交了钱。 然后,就把她送到了张春生的病房,孩子没事,只是额头上有一点轻微的挫伤,护士已经细心的给他用药棉包扎好了。 张春生上半身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但右脚趾骨骨折,几个脚趾头都碎了,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吊在半空中,他仰面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房顶发呆。 好半天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看见韩晓棠,他一脸死灰的问道:“晓霞呐,她怎么样了?” “死了,刚刚送去了太平间。” 张春生闻言,转首吃惊的看着韩晓棠,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韩晓棠讨厌韩晓霞,故意诅咒她。 可韩晓棠脸色阴沉,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表情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张春生难以置信,可他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脸色渐渐发白,眼眶却微微发红,他不愿意在韩晓棠面前示弱,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和韩晓霞没什么感情,只是因为都痛恨韩晓棠,又因为出门在外,难得遇到老乡,就聚在一起取暖。 可他们毕竟共同生了一个孩子,现在听到韩晓霞横死,他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虽然他极力忍耐,可还是有泪从指缝中涌出,还有压抑的呜咽声闷闷的传来。 “是我……是我害了晓霞,她以前就曾经哀求过我,想要和我一起离开,去别的地方生活。可是我贪恋财富,一直拖到现在,才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晓霞……” 韩晓棠冷冷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韩晓霞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忏悔她也不会活过来了,你就带着这愧疚活一辈子吧。” 张春生抬起头,瞪着韩晓棠道:“韩晓霞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姐,你把她的后事安排好就可以了,来我的病房干什么?” 张春生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韩晓棠会好心的来管自己这个外人,还是和韩家有过节的人。 “我答应了韩晓霞,要帮她照看一下孩子,孩子现在已经没有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你好好养伤,等痊愈以后,我送你们回大兴村。” 孙豪威是家财万贯的大老板,却被人带了绿帽子,他怎么会甘心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年纪大了,求子心切,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孙豪威欣喜若狂,却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急怒交加。 而且他的事业也不顺,龙泉山庄也被封了,他自己流窜在外,惶惶如丧家之犬。谁知道他丧心病狂之下,还会做出什么事,要是他想赶尽杀绝,张春生绝对不是对手。 但孙豪威即便再猖狂,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再和赵家作对,有韩晓棠出面,或许可以保他逃过一劫。 自己最痛恨的人,一心想要对付的人,此时却成了他最大的后台,实在是讽刺,张春生忍不住失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韩晓棠却没心思安慰他,说完话,转身就往外走。 泪眼朦胧中,张春生目送着韩晓棠的身影离开,当初只差一步之遥,自己就能娶到韩晓棠了,可最后却被她害的那么惨,好好的家分崩离析。 父亲坐牢,母亲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回了娘家,另行改嫁,再也没有回来。他也无法继续留在村子里生活,而且脸上还落了一道疤,怎么也消除不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痛恨着韩晓棠,只想拼命的挣钱,有朝一日好狠狠地报复韩晓棠,依靠着这股力量支撑着,才走到了如今。 第200章 完结 此时看着她的背影,张春生却忍不住有点自嘲,他怎么配得上韩晓棠,是他自己痴心妄想,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怪不得谁。 这么多年,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这股强烈的恨意一直支撑着他。可现在这种恨意凭空消失了,他顿时就感觉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要不是还想着年幼的孩子,他真的想要放弃,任凭孙豪威怎么报复都好,也不愿意欠韩晓棠的人情。 可他不能,韩晓棠说的对,孩子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要不以后,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该多难过。 韩晓棠对于韩晓霞的死,不是很难过,但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死掉了,韩晓棠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也没心思工作,何况她还带着几个月大的婴儿。 婴儿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经过那样剧烈的车祸撞击,肯定吓坏了。或者是骨肉连心,知道妈妈不在了,所以一直哇哇大哭,韩晓棠怎么也哄不住。 她就开车到自己的加工厂,询问厂子里上了年纪的大姐,谁有空帮忙带一下孩子,三个月,工资照发还翻倍。 不用工作,只用带带孩子,就能发双倍工资,好几个大姐踊跃报名。可是听韩晓棠说,要家里没有负担,能去自己家里带孩子的,就只剩下一个。 这个大姐姓王,儿女大了,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可以到韩晓棠家去帮忙带孩子,韩晓棠就开车带着他们回到了家中,暂时安顿了下来。 豪威集团牵扯多桩罪行,贩毒重量巨大,前后销售超过了五千克。作为集团的首要分子孙豪威,涉嫌走私贩卖,运输毒品,量刑的话最少也是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何况现在又牵扯到了人命。 南州市警局申请了全国通缉令,最后,警方在偷渡到香港的渔船上,发现了逃逸的孙豪威,将他抓捕归案,并没收名下所有财产。 虽然扳倒了孙豪威,他不会再对张春生父子不利,但韩晓棠答应过的事,也不会食言,还是在张春生痊愈之后,接他们出院。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电掣,但开出的方向却不是回大兴村的,张春生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韩晓棠头也不回的道:“去接韩晓霞。” 韩晓棠已经把韩晓霞送到了郊外的火葬场火化了,只是骨灰盒还留在火葬场,他们过去领取了,才驱车回大兴村。 路上,韩晓棠和赵旭阳轮换着开车,甚至都没往兰溪县城拐路,就径直回到了村子。 可是到了村口的时候,却有两个人猛然从路边的,小路上窜了出来,险些撞到,吓的韩晓棠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刹住了车。 这才看清忽然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是两个女子,一个是年长的妇人,大概三十多岁,一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两人容貌有点相像,应该是母女。 她们只顾向前跑,险些撞到汽车上,也吓了一跳,呆呆的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韩晓棠连忙下车查看,走到她们的身边,刚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却看见韩庆军大步追了过来,一边追,还一边喊叫道:“陈燕,你等一等。” 本来韩庆军都追不上了,可是这样一耽误,倒是拖延了一点时间。韩庆军跑到近前,也没看清车子里面的人是谁,就急切的开口劝道:“陈燕,你别冲动,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 可是韩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燕就截口道:“村长,你不用说了,我打死也不会再跟他过了,你要再劝我回去,就是想让我去死。” 韩庆军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再给他一次机会,我让他写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再和别的女人乱来。” 陈燕冷笑:“狗改不了吃屎,他写过多少次保证书了,结果呐,还不是整天出去鬼混,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他。”说完,拉着自己的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庆军的腿脚不好,哪里能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女渐渐走远。 韩晓棠好奇的看了远去的人影一眼,问道:“三叔,那谁啊。” 韩庆军这才看见,开着汽车的竟然是韩晓棠,就回答道:“陈燕。”怕韩晓棠对不上人,又接着解释道:“就是魏向东的媳妇。” 韩晓棠只是好奇,韩庆军这么急急忙忙的追的是什么人,对于别人家的风流韵事,真的是没有半点兴趣。再听到是魏向东家的破事,就更没兴趣,岔开了话题问道:“三叔,张永顺出狱了吗?” 韩晓棠好几年没有回村子里了,村子里好多事都不清楚,但韩庆军可是村长,问他准没错。 果然,韩庆军立即点头道:“出狱了,只是人看起来老了很多,你问他干什么吗?哦,对了,晓棠,你们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回来了。” 韩晓棠现在可是大忙人,哪里有空来回乱跑,这个时候不过年不过节的,却突然回村,韩庆军有点意外,就开口询问。 韩晓棠沉声道;“晓霞没了,我送她回来。” 韩庆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晓霞没了,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 没等他问完,韩晓棠就截口道:“三叔,一会再给你解释,你先去找张永顺,然后带着他一起去我二叔家,我们在那里等着。” 见韩晓棠脸色沉重,韩庆军也不敢再问,连忙点头答应,转头就去找张永顺了,韩晓棠开车,径直来到了韩庆生家的大门外。 韩晓棠好几年没有回来,都有点迷路,因为大兴村变化也很大,很多人家都修建了新房,有的还盖起了两层小楼,村里的路也都硬化了,四通八达的跟蜘蛛网一样。 韩庆生家却还是老样子,他们要养两个孩子,夫妻两个还懒,人缘也不好,以前有韩庆斌在还好些,现在韩庆斌一家搬到了县城,鞭长莫及。 韩庆军虽然还在,但他刚正不阿,从来不会因为他们是兄弟,就格外照顾偏袒,反而比别人还要严厉些。 因此,韩庆生是一点光都沾不上,一家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听见有汽车停在自家门外,王玲夫妻两个还有点不可置信的出来查看,他们一家子人嫌狗厌的,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汽车到自己家来。 汽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好似从画上走出来的一样,穿着洋气贵重,一看就是城里人。 好一会,两人才认出韩晓棠来,他们两家断绝来往多年,而且韩晓棠生意很忙,好几年没回大兴村,他们竟然都有些认不出了。 现在见韩晓棠回来了,而且还把车开到了自家门口,韩庆生两口子很是高兴,一起开口说道:“晓棠,你回来了,这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也一大把年纪了,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韩晓棠会那么好心,特意回老家来看望他们。 韩晓棠没有接话,只是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一个栗红色的小木盒子,双手端着重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王玲和韩庆生没见过骨灰盒,但是见上面粘贴着韩晓霞的照片,心中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什么?” 第162节 韩晓棠沉声道:“二叔,二婶,晓霞没了,我送她回家。” 王玲闻言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她也无力爬起,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晓霞啊……,啊……你这个狠心的,一走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这个死丫头,就这么恨爹娘吗?这么多年也不回来,啊……” 韩庆生多少还能坚持住,颤抖着手接过了骨灰盒,韩晓棠又转身回去,拿了一个硬纸的包装袋,里面用报纸整整齐齐地包着几沓钱。 “晓霞留下了十万块钱,这五万块是给你们的,剩下的五万在我这里,等以后给孩子上学用。” 韩晓棠说着,弯腰把袋子放进了王玲的怀里,王玲看着袋子里面那么多钱,哭的更厉害了。再不疼爱,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很多年没见,而今这一见却是天人永隔。 而韩晓霞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他们,给他们两老留下了五万块钱,五万块,在韩晓棠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乡下却一笔巨款。 而且他们听说还有五万块,也没追问,虽然不喜欢韩晓棠,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韩晓棠的人品,她一向说话算话,要不然也不会把钱送回来,她不说,谁知道韩晓霞留下多少钱。 但是她说的什么孩子,却让王玲他们有些疑惑,韩先生结结巴巴的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此时,张春生抱着孩子,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走到韩庆生夫妻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岳父,岳母,这是我和晓霞的孩子,晓霞没了,但是以后我会代替她,给你们养老送终。” 孩子还小,睡的很是香甜,只是好似不太舒服,睡梦中还有点哽咽,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王玲一见哭的更大声了,韩庆生凑过来,看了孩子一眼,颤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摸孩子一下,却又不敢摸,怕吵醒了他,半响才颤声问道:“晓霞是……是怎么死的?” “是我,是我连……” 张春生只说了几个字,就被韩晓棠打断:“晓霞是出了车祸,伤势严重不治身亡的。” 如果张春生说出了实情,那韩晓霞即使死了,还要被村里的人继续耻笑她不知检点。耻笑她给别人做小三,耻笑她和张春生没有结婚,就生了一个私生子。 对于韩晓霞名声的打击还在其次,以后孩子长大了怎么生活,他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阴影中让人耻笑,被人指指点点。 毕竟发生车祸的时候,韩晓霞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会被撞的那么严重,导致伤势沉重不治身亡。 韩晓棠不想看着这个孩子,不感激自己的母亲,反而因为被她的坏名声连累而去憎恨她,她希望这个孩子一生,都生活在亲生母亲的庇护中,幸福快乐。 虽然韩晓棠也不齿韩晓霞的行为,但人死为大,没必要再去论什么是非。张春生是个男人,没有韩晓棠心思那么细腻,但韩晓棠这么一说,他也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感激的看了韩晓棠一眼,就闭上了嘴,没再说什么。 韩庆军和张永顺却在此时大步走了过来,看见张春生,张永顺激动地快步走到他身边,颤抖着双手拉住了他:“春生,你……你回来了。” 阔别多年,张永顺也老了很多,头发都白了,张春生也有点哽咽:“嗯,爹我回来了,还有您孙子也回来了。”他说着,把孩子递给了张永顺。 张永顺只觉得一切都好似做梦一样,直到抱住软绵绵的孩子,他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春生又对韩庆生夫妻两个点了点头道:“爹,娘,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们。”说完,拉着张永顺就要回自己家去。 哭的昏天黑地的王玲,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叫道:“老张家的,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不会带孩子,要是忙了,就把孩子送过来,我带。” 虽然韩晓霞没了,但她的孩子在,也是一种慰籍。 张春生颔首答应道:“哎,我知道了,娘。” 他说着,又转身对韩晓棠道:“谢谢你。”虽然很不想说这句话,但最后张春生还是咬牙说出了口。 韩晓棠却只是淡淡道:“你不用谢我,只要好好的照顾孩子就好,好好的供他读书,等他初中毕业,我就把这笔钱给你。” 韩晓棠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人怀疑,包括张春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供孩子读书的,我和晓霞都没能考上大学,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供他上大学的。” “那就好。”韩晓棠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纸团,一层层剥开,里面躺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韩晓棠递给张春生,一边说道:“这是晓霞留给你的,说是留个念想。” 这枚戒指,张春生自然眼熟,这是韩晓霞最贵重的首饰,也是她最喜欢的。 张春生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一接触到那冰凉光滑的戒指,张春生的眼睛就有点发红,再也坚持不住,转身就走了。 目送他们爷孙三人离开,王玲又开始哭,韩晓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就对韩庆军道:“三叔,你帮着二叔找一块好地方,好安葬晓霞,让她入土为安。” 韩庆军点头答应:“放心,晓霞的后事,我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韩庆军办事,韩晓棠自然放心,就点了点头道:“行,那我们先回县城了,三叔,你们选好日子,打电话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一家再回来送晓霞一程。” 韩家老宅多年没有人住,破旧不堪,如果韩晓棠是一个人,还可以住在韩庆军家里挤两天。 但赵旭阳还有宝宝也回来了,老家里没有地方住,只能回县城,何况他们回来,还没有去县城见父母,韩晓棠也要过去给他们报信。 安排好韩晓霞的事,韩晓棠就带着赵旭阳还有宝宝回到了县城,见他们不年不节的回来,韩庆斌老两口也有点意外,得知韩晓霞没了,也是一阵唏嘘。 自己父母兄弟面前,韩晓棠就没有隐瞒,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虽然韩晓霞不争气,但毕竟是韩家的人,现在年纪轻轻的没了,丁玉英他们心里也不落忍,只等韩庆军他们定下日子,就一起回家奔丧。 韩庆生本来就是个不顶事的,嘴巴巴巴的只会说空话,说大话,但轮到实事上却是屁用没有。再加上多年没见的闺女,突然就没了,伤心加上迷糊,就更不中用了。 韩庆生就跑前跑后的给张罗,总算是定好了地方,距离韩晓东爷爷奶奶坟墓不远的地方,也定好了日子,就到村支部给韩晓棠打电话,通知他们回来。 到了这一天,韩庆斌,丁玉英带着一家子都回来了,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十几口子人,系数都回来了。 韩晓霞的葬礼,倒是办的风风光光的,村子里也有很多人来帮忙抬棺木。虽然韩晓霞生前在村子里名声不好,但人已经死了,谁还会计较以前的种种。 把韩晓霞安葬好,一家子回到了村子里,韩庆军说他们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说什么也要在家吃顿饭。 韩庆斌他们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带着韩晓东他们先去韩庆军家坐了一会,丁玉英带着二个媳妇留下,帮着刘梅做饭。 韩庆斌带着韩晓东兄弟两个,回了老院子,把家里收拾一下,韩晓棠也自告奋勇的回去帮忙。 长期没有人居住,老院子显得更加的破旧,却让人觉得很亲切,他们兄妹姐弟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那时候虽然穷,但一家子也生活的很开心,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禁让韩晓棠湿了眼眶。 门窗常年关闭,屋子里有一股霉味,还有很多蜘蛛网,韩庆斌就把房间门大开通风,带着他们一起打扫。 家具上落满了一层灰,院子里也落满了树叶,几人足足打扫了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完。 看着老宅焕然一新,韩晓棠很是高兴的站在院子里观赏,他们家上屋地势高,地基和墙壁的下半部分是用石头砌成的,结实稳固。 下屋的厢房是给韩晓东兄弟两个结婚盖的新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显得有些破旧。厨房在那年发大水的时候被冲垮了,后来建造的,倒成了院子里最新的房子。 韩晓棠眼前不由冒出,当初自己偷偷摸摸的在厨房做烧鸡,一家子帮忙,但都很默契的不发出声音,默默地干活,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忙乎,只想多挣点钱,好供韩晓棠上学,好给韩晓东娶媳妇。 韩晓棠正在感慨,却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低头一看却是宝宝,赵旭阳跟在他的身后,想是宝宝想妈妈,等不及了,赵旭阳就带他过来了。 韩晓刚见了宝宝,就指着上屋左侧的房间说道:“宝宝,那就是你妈妈小时候住的屋子。” 宝宝闻言,立即兴奋的跑了过去,看了一圈,却耷拉着小脸出来了,抱住韩晓棠,心疼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妈妈,你小时候真苦,亲亲就不苦了。” 韩晓棠蹲下身子,抱着他含笑道:“那时候虽然缺吃少穿,但你外公外婆,还有两个舅舅,我们一家人整天都在一起,妈妈觉得很幸福,很快乐,并不觉得苦。” 赵旭阳也揉着宝宝的头发,温声道:“不管是贫困还是富有,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是幸福的。” 对于爸爸妈妈的话,宝宝有点似懂非懂,但还是很心疼韩晓棠,抱着她不撒手,韩晓棠却把他交给了赵旭阳:“你先带他去三叔家吧,我去河边洗洗。” 在院子里收拾了半天,韩晓棠落的满身灰尘,想去河边清洗一下,她也很想念村子里的那条河,想去看看。 赵旭阳提出陪她一起去,韩晓棠拒绝了,一个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河边,河边一排排高高的茅岈还在,此时已经抽芽开花。 远远望去,一边翠绿中点缀着大片朦朦胧胧的粉红色花冠,毛绒绒的,有风拂来,就随风轻轻摇摆,有毛絮随风飞舞,落在别的地方,来年又能长出一片茅岈。 只是现在很少有人再抽苔做拍子,以前,到了冬天,很多人都会来抽苔,回去用针线连着一起,剪成圆形的拍子,放饺子或者蒸馒头的时候用。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很多人都不再用这种土制的东西了,便渐渐荒废了。 韩晓棠心中感慨,一边信步走来,河边的堤坝修的高了很多,只是现在却很少再发大水了,但也有备无患。 河滩上还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只是现在修了一座桥,连接的道路硬化成了水泥路。但南河的水却还是清澈见底,在群山围绕之中,静静地流淌到远方。 韩晓棠蹲在河边,洗去身上的尘埃,水温柔的从她的指缝中流过,唤起了往日的记忆。她想起自己以前经常在这里洗衣服,洗菜,洗头,夏天还和大人们一起来洗澡,还想起了和谢雅茹一起,搞了一出狼来了的闹剧。 韩晓棠在河边坐了一会,怕赵旭阳他们担心,就起身往回走,可还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端着脸盆到河边来洗衣服。 现在家家户户有压井,有的还通了自来水,很少有人再来河边清洗衣服了。 而且大兴村有些陋习根深蒂固,就是男人们下地干活,女人们在家洗衣做饭,很少会有男人自己洗衣服,在家里一个个跟土皇帝一样。 韩晓棠有点意外,就看了他一眼,有点眼熟,可是却叫不上名字,那人看见她,却是失声叫道:“韩晓棠。” “你是……”韩晓棠有点尴尬,对方一下子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可自己却认不出他是谁。 实在是韩晓棠以前在家的时候,和村子里的人也不怎么来往,凭借的完全是原主模糊的记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完全都给忘光了。 那人也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就端着脸盆走了,韩晓棠有点懊恼,但也没办法,继续往家走,走了几步,却觉得背后传来了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 她回头就看见刚才的那个中年男子,走到了河边,却转过身呆立在原地,手里还端着装满脏衣服的脸盆,远远地注视着她。 这个情形似曾相识,电光火石之间,韩晓棠忽然想起,有一年,她在河边洗衣服,遇到魏向东的时候,就是这个情景。 魏向东,刚才那个中年男子竟然是魏向东,难怪她觉得眼熟,只是却没认出来。 当初的魏向东白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脸庞被晒的黯黑,再也看不到当初小白脸的模样。 韩晓棠心中的愧疚,懊恼一扫而空,转身就走,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 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前,他和韩晓霞还有陈燕勾勾搭搭的。现在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竟然还和别的女人鬼混,怪不得陈燕死活都不愿意再跟着他,带着女儿一走了之。 魏向东却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韩晓棠远去的背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老了很多,可韩晓棠却还是当初年轻漂亮的模样,只是更加的成熟有气质。 他手中的脸盆掉落在地上,摔掉了瓷,他恍若未闻,盆里面的衣服掉落在到处都是,他也没看一眼,只是呆呆的看着韩晓棠美丽的背影发呆。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他一直分辨不出那个梦是真是假,可此时的一切印证了那个梦是真的。韩晓棠真的赚了很多钱,看她的穿着打扮,都知道价值不菲。 可是他却穷困潦倒,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要是他当初一心一意,不和韩晓霞他们勾三搭四的。 也许就能如梦中一样,和韩晓棠结婚,成为家财万贯的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过的这么辛苦。 可是结婚了又怎样,梦中,他如愿和韩晓棠结婚了,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可他还是不知足,和韩晓霞暗通款曲,还架空韩晓棠,谋夺了她的财产。 他也如愿得到了韩晓棠所有的钱,过起了奢靡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他娶了韩晓霞不久,陈燕也带着孩子找上了门,搞的他焦头烂额的。 而且以前生意有韩晓棠照看,还算顺利,可完全让他管,他却没有这个才能。生意每况愈下,他就想法设法的钻国家的空子,偷税漏税。 结果却被人举报,因为偷税漏税的金额巨大,他被判了三年,追缴税款还被并处罚金,家产散尽。 魏向东四处活动,有些人有门路,只要把偷税漏税的金额补齐了,就能逃脱牢狱之灾,可魏向东却处处碰壁,到了最后他才知道,有人在暗中对付他。 他也猜出来了,韩晓棠当初帮助过的那个大人物,当年看韩晓棠的面子,把他调回了城里。 后来他自己没技术,没能力就下岗了,但靠着韩晓棠也过的很好。只是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害死了韩晓棠,那位大人物知道以后,怎么会放过他。 结果钱没少花,却根本不顶事,谁都不敢帮他,魏向东也就不再挣扎,乖乖的去服刑。他没钱了,还做了牢,陈燕哪里还会跟他,就带着孩子走了,韩晓霞被韩庆斌临死前打瞎了一只眼。 韩晓棠死了,韩庆斌也被活活气死了,韩庆军再也忍不住,亲自跑到了韩晓霞的单位,状告她冒名顶替,窃取侄女韩晓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害的她家破人亡。 韩晓霞在单位里风评本来就不好,又闹出这样的事,而且她还瞎了一只眼,单位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呐,就接到了韩庆军的状告,调查属实以后,就立即把韩晓霞开除了公职。 韩晓霞做的丑事,在十里八村传的沸沸扬扬的,她被单位开除以后,也不好意思回村子里,就离家出走不知去向。 等魏向东刑满释放,还是孑然一身,而且身为分文,什么都没有,就和他现在一样。 只是梦中死的是韩晓棠,现实中死的却是韩晓霞而已,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是形单影只,一无所有,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向东苦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脸盆和衣服,蹲到河边去洗衣服,经过的乡亲们都鄙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