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雨乱》 第1章 《倾世雨乱》 作者:小本经营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英雄帖下,江湖浪掀 注:第一至三章主要是一些前景的交待,喜欢快节奏的筒子们可以看了下面一节后直接从第四章开始看。不过小本个人不推荐这么做,因为这三章主要是为了刻画几个人物的性格的~~ ========================================== 初春三月,阳光细碎而温柔,微风清凉而多情。处处鸟语花香,人人欢声笑语。连最难安稳的江湖也显得异常地平和可亲起来。 武林盟主平水诤谨五十大寿,遍发英雄帖,广邀各路豪杰。 匹匹快马由平水山庄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发出,如石子入水,在平静的江湖中激起了层层浪涛。 ———————————————————————————————————————— 霁明国湑杭 便是那感觉最为迟钝之人,也可轻易发觉这几日湑杭的不同寻常之处。并非由于这几日来此的人太多——湑杭,乃三国四地中最具游玩妙处之地,是以,一年四季,往来之人,连绵不断,络绎不绝。人多,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奇怪之处在于:近日来此之人或徒步而行,足不沾地;或三五成群,鲜衣怒马;更有甚者,全副车驾,前呼后拥。但无管是哪一种,大多随身佩有一两件兵器。此外,近日来,这屋顶上蹦的,窗户外飞的人,似乎也着实忒多了些。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一个月前武林盟主发的英雄帖。 这一日城门初开,远远便见一大队人马的到来,行走不快,但转眼间便也到了城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栗色窄袖骑马装的少年,后面紧跟着数名下人。那些下人全都穿着钢蓝色长袖打衫,臂处各纹有一个橙黄色的交联双剑徽标,他们簇拥着一辆四驾绛木马车,暗紫的帘幛上同样绣有一个巨大的橙黄色交联双剑徽标。略微有些见识的人便知,这就是那樊焦世家的车队了。 在他们刚刚进城之际,却不知从何方又跑出来一辆马车,竟擦着樊焦世家的车队绝尘而去。受了惊的马匹不安地骚动,些许混乱,只得停下整顿。那些下人早已在主子下命令前追着肇事马车而去。 顷刻,便见那暗紫帘幛掀开,一个火红的身影跃入众人视线,生生夺去了众人的呼吸:她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略带的一点婴儿肥透露出点点天真单纯,墨晶般的大眼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动人心魄;樱唇因不满而略略噘起,扬起的下巴越发显得娇羞可人。火红的长裙将她已然曼妙的身姿紧紧地包裹着,倾国倾城合该就是为她而设吧。一时间,城下众人都看得痴了。 那栗衣少年策马行至车旁,竟一脸谄媚:“小意,你还好吧?” 那个红衣少女显然并不领情,闻言娇声喝道:“不许叫我小意!”之后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不长眼的小子,交给哥哥我就行。”栗衣少年说完就拍马也向不远处被下人拦下的一辆马车行去。 ———————————————————————————————————————— 乍看上去,这辆马车很普通,连最起码的标徽纹饰都没有,除了四个轮子外,通体都是藏青色,这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只是在这样的时期,却也显得有些不普通了。 撞上了三大世家之一,他们要栽了……这是在场大多数旁观者心中最初的想法,可是看向那个驾车的白衣少年,心中的坚定又不免有些动摇。 那栗衣少年上前一步,高声喝道:“你们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敢冲撞我们樊焦世家的车队,你们是不要命了是不是?哼,识相的,就快点滚过来好好给老子磕个头,赔个不是,没准老子一高兴,就饶了你们小命!” 此话一出,端的是人人皱眉:这哪还有一点世家子弟的样子,活生生就一土匪! 车中之人并未出声,但显然,驾车之人很是不悦,怒火在他眼中燃烧,杀意层层散出,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竟压迫得栗衣少年生生打了个寒战,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但马上,栗衣少年环视周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重新上前几步,继续挑衅:“怎么,你不服?哼,不服也没用。一个连主子都只知道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马车里的人,有……” “啪!”更加恶毒难听的话被打断,被一个巴掌,被一个白绸打出的巴掌,被一个从车中飞出的白绸打出的的巴掌。 不可一世的栗衣少年被打下马,同时,一个清丽的女声从马车中传出:“我们家少爷说了,之前扰了你们车驾,的确是我们不对,但你们得理不饶人,满口污牙秽语,这赔礼一事就此作罢。这巴掌是我代少爷赏你的,樊焦公子不必言谢。就此告辞!” 马鞭随着话音落下,栗衣少年和那些下人急忙闪避,带着不知是被打还是被气得通红的脸。 围观众人低声嘻笑,既为他得理不饶人,自找苦吃,也为有人敢于挑战世家子弟。 ———————————————————————————————————————— 而此刻,那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中,一个歪着身子,眼睛轻合,似睡非睡的浅碧少年正问一旁明显有些兴奋的白衣少女:“那巴掌打得过瘾吗?” “不过瘾,让我再多打几掌才过瘾。”白衣少女手中把玩着一条白绸,满脸愤愤,“竟然敢出言不逊,污辱少爷。要我说,非要把他打得几天说不了话才解气。不就是樊焦世家的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狗仗人势而已!” 浅碧少年没有对她的这段话发表评论,只是合上双眼,不带任何语气地说了句:“他是樊焦慎之的长子,樊焦亨。” “啊?”白衣少女的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就他?”半晌回神,以手抚额,叹道:“我的天啊……”顿了一会儿,突然又傻傻地问:“少爷你怎么知道?” 少年微笑着没有答话,倒是另一个黑衣少女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下一记,在她呼痛之际道:“樊焦世家还有谁像他那么土匪,你不知道他有个‘匪亨’的雅号的吗?再说了,刚才你打他都没看一眼吗?他又没易容……是不是又没把这次的‘消息’看完啊?”说着,又抬起了右手。 白衣少女连忙双手护额:“看了看了……”见黑衣女子满脸不信,又怯怯地加上三个字,“一点点……” 黑衣少女放下手,丢给她一个“就知道”的表情。白衣少女表情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帘外一声“公子,到了”,立时让她乌云散尽,笑逐颜开,不待马车停稳,便急急地掀帘而出。 【双一客栈】! 第二章双一客栈,午时纷争 双一客栈双一居,双一居处客栈间。 湖心岛周清莲绕,清莲绕岛居难寻。 若问湑杭城里何处吃食最好,那么湑杭人定会答一声,是【双一客栈】。没错,是一个客栈。 【双一客栈】,名为“双一”,众人皆云,乃“吃食,住宿均为天下第一”。而其实,这确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却非主要之因。主要之因乃指【双一客栈】中有【双一居】,【双一居】在【双一客栈】中,“双者归一”是也。当然,此事仅【双记】中少数几人知晓罢了,如此间的掌柜:方年。 也许会有人会问,【双一居】如此大的地方,又是在赫赫有名的【双一客栈】中,为何从未被人发现呢?只因,【双一居】并不与其它客房相连,而是在客栈中央人工湖的中央岛屿内,四面环水,水外植有修竹林。加之,水上又有五行阵法加持。只有既通五行八卦又兼具极高武功造诣者方可到达,一窥其中之奥。在普通人眼中,这不过就是一个种满莲花,稍有可看之色的人工湖罢了,莫说【双一居】,遍是那湖心岛都难以望见。 ———————————————————————————————————————— 【双一居】闲置多时,今日终又有了些许人气。入住之人乃一主三仆,正是那乘坐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藏青色马车而来的四人: 斜倚在门边的是那个身穿浅碧色长衫的清秀少年,林令。他斜倚在门旁,柔若无骨,依旧双眼轻合,似睡非睡,也不知道是在梦中飘摇,还是在看湖面上两人的打斗。 打斗的两人速度极快,容貌难以看清,只能依稀辨出是一男一女,俱是白衣长剑。 突然林令手腕轻晃,系于手腕上的玉铃铛一阵叮铃,打斗正酣的两人顿时身形一错,各自收剑,一左一右立于他两侧。定睛一看,不是那驾车的男子和车内的白衣少女又是谁。 两人之外,另有一人同时站在了林令面前。来人年近不惑,身穿宝蓝色祥云富字织纹的儒衫,髯发整齐,向来精明锐利的双眼中透露着最为自然的恭顺,正是【双一客栈】的掌柜方年。“公子,午饭是送进来,还是公子自行去前堂食用?” “呃,送……”林令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低沉如磐石的声音打断。“我们出去吃。”刚从【双一居】中走出的黑衣女子,随形,说道。林令很想说不,但想想,还是懒得开口。 第2章 这,便等同默认了。 方年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随形看林令闷闷不满地样子,哄道:“主子,让方掌柜把午饭送进来,会有很多麻烦的。还是我们出去吃吧,也可以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人啊。再说了,我们要是一直呆在【双一居】不出去,那跟在芜山又有什么分别呢?” 见林令还是爱理不理,一幅快要睡过去的样子,随形无奈地道:“好了好了,大不了等下我喂你总行了吧?” 闻言林令总算有了反应,他轻拉嘴角,表示笑了一下,同意了,换来了随形的一句:“都这么大的人了,真是的。” ———————————————————————————————————————— 拖着几乎全挂在她身上的林令,随形一行四人走向前堂。才出修竹林,就听到“匪亨”的大嗓门:“小意,午饭吃什么啊?我问过了,这‘双一客栈’的招牌菜是……”不像之前的傲慢嚣张,此时却充满了谄媚。 好吵!林令微偏脑袋,将一只耳朵埋在随形随形颈畔,另一只则用袖子堵了个结实。打扰人睡觉,讨厌的“匪亨”! “匪亨”的话的确很不招人喜欢,这不,话没说完,就被生生打断了:“停!樊焦亨,要我跟你说几遍,不要叫我小意!我午饭吃什么也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别以为你这次代替爹出来,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告诉你,本小姐不吃这一套。” 哦,原来是樊焦世家的大小姐樊焦意,不愧是武林双葩之一的“樊焦无限意”,骂得真好!可是,如果你的声音能轻一点,我会更开心的。将耳朵略略下压,很好,噪音又轻了一些。继续睡…… “消息”中说,樊焦慎之有二子一女,最宠的不是樊焦亨,而是樊焦意,至于另一个儿子,似乎根本没把他当作儿子。这些暂且不说,却说那樊焦意,自小,大至霈星国星皇,小至樊焦世家的下人,无一对她不喜,无一对她不爱,尤其是她的姑姑,霈星国贻贵妃,对她更是百般疼爱,直如母女。却偏偏她的生母,霈星国长公主,对她一直不冷不热,不知有何隐情。呃,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好像吵完了,没有那些打扰人睡觉的苍蝇声,世界变得一片清静,真好! 随形拖着仿若进入了梦乡的林令,和如影、式微一同走进大堂,径自在堂内唯一的空桌旁坐下。一人一侧坐好,除了瞌睡连连的林令依旧将头枕在随形的肩上。 因为方年早已前来吩咐,所以没多久,小二就手脚麻利地把菜端了上来:热菜冷盘,八宝香饭,七七八八摆满了一桌,飘香四溢。 林令不为所动,依然双眼轻闭,均匀而深长的呼吸绵延传出,若不是随形将菜肴夹至他嘴前时,他会主动地张一张嘴,众人都要怀疑他是睡熟了。 他这番举动虽不曾刻意张扬,却着实引人侧目,不一时,他们一桌四人便成了整个前堂的焦点。那些好奇、怪异的目光让式微很是不自在,他皱眉看向林令,满脸的不认同,还夹杂着些许厌恶与不屑。他的目光相当不敬,只因他跟着林令不过几日,又在心中认定了他闭着双眼无法知晓,这才如此大胆放肆。 林令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抿了抿嘴,突然间问道:“怎么?你看不顺眼?” 旁边的人急忙把头侧过去,假装无事地继续吃着,只是那眼睛却时不时地瞄向低调而张扬着的四人,当然,主要还是其中的浅碧少年。 式微一楞,未答,只是他的表情却足以让每个人轻易看出:他的的确确非常非常看不顺眼。 轻合的眼帘隐去那一闪而过的戏谑,嘴角轻扯,林令语出惊人:“哎,嫉妒我就直说嘛,何必摆脸色作出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样子呢?如影,要不你就日行一善,给他颗葡萄尝尝。” 此话一出,立时见效,式微的脸霎时又黑了一层。 “不要,少爷。”如影放下筷子,向林令撒娇,两抹红晕微染双颊,眼底却是丝丝期盼。“乖啊。”林令安抚地拍了拍如影的手,续又问:“怎么样,式微?”略略停顿,心中估算着式微将要开口拒绝时,又补充道,“或者,打败那个他。”时间掐得刚好,将式微的那一句“不”成功地卡在了喉中。林令头微偏,直指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黑衣人,虽然他极力内敛,但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生人勿进”的冷意是那么地明显,让闭眼之后感觉更为灵敏的林令在进入前堂的瞬间就注意到了他,比那个所谓的武林双葩的樊焦意还要先注意到。 更何况,他还戴着黑笠。斗笠这种东西,虽然有助于隐藏容貌,却也同时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再加上,他不时瞄过来的观察审视般的眼神……好吧,就你了! 若是普通人,那多半会选择前者。但式微偏就不是个普通人,所以,他只是顺着林令微偏的头看了一眼,就没有任何犹豫地拿剑,起身,向角落直直走去。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林令嘟囔了一句:“一下都不考虑,真是太不可爱了。吃饭吃饭。” 那黑衣人见式微向他走来,隐于黑笠之下的眉微微一皱,拿起酒坛,将最后一口酒喝尽,摞下一碇银子,借势起身一跃,竟从最近的窗口跃了出去。 式微见状略略一楞,紧跟着跃了下去。 “少爷。”如影凑进林令,抱着他的胳膊左右摇晃,清丽而又稍带娇腻地唤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式微打不打得过那个黑衣人?” 如影的脸颊有些发红,却依然低低地应了声“嗯”。 林令轻扯嘴角,淡淡地道:“我不知道。要不然,你代我去看看?” “好,那我就代替少爷去看看!”如影在“代替少爷”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副执行命令的样子,放开手,同样从窗中跃了出去。 林令轻扯嘴角,这一对冤家! “主子?”你为什么要让式微去挑战那个黑衣人? “江湖纷杂,刚极易折啊!” 第三章挑战后续,黑笠再现 “这位公子……” 林令从困乏中找回点点神清,略掀眼角,入眼满是火红。视线上移,原来是樊焦意。她的气有些急,脸颊红润,鼻尖一层细细的薄汗,在光下闪烁着晶莹,大大的眼睛中带着焦急,更增了几抹明亮。再往上,可以看到站在她后面的一个身着白衣,嘴角挂着浅淡笑容的男子,那应该就是樊焦家最不被重视的儿子樊焦离了。他无聊地重新闭上双眼,随形代他问道:“什么事?” “式微哥哥被人点了穴,现在动不了。如影姐姐解不开,我,我也解不开。你快去看看吧。如影姐姐都急哭了,说是要守着式微哥哥,暂时不能回来了。”樊焦意语速急促,显然是真的担心着式微和如影。 闻言,林令只是轻扯嘴角,脸上浮现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半晌,没听到随形答话,也没听到樊焦兄妹离去的声音,只好挪动双唇,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这样?我知道了,多谢。”他那懒散的模样和任何的情绪波动的话语,让思想简单而又情性直率的樊焦意怒火冲天:“喂,我说你就不能有点表情?你的侍卫现在弄不好就要死了,你就不担心?” 林令没有回答,好像又进入了梦乡。 “你!”他那无视的神情让樊焦意火冒三丈,指着林令,抬手就要拿皮鞭。 “小意!”樊焦离连忙按住她的手,劝阻道,“这是别人家的事!” “什么别人家的事,只要是不平事,我就要管!”樊焦意一脸正气,严肃地申明。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小意,现在还是想办法找人帮式微解穴比较重要吧。”樊焦离顺着她的话说到,又巧妙地将另一个选择放在了她的面前。 “哼!暂时放过你!”樊焦意恨恨地一甩鞭,和樊焦离去寻找“高手”去了。 听到两人远去的声音,林令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他轻扯嘴角,突然间说道:“他们俩,很有意思。” “的确。”随形也随之一笑,“女的心思直白,热情如火,武功三流却偏偏爱打抱不平;男的波澜不惊,感觉有点深,总觉得很危险。” “有点深……很危险……呵呵……”林令低低一笑,话音一转:“一会儿你去看看式微,给他带点药过去。他很可能要在太阳下晒足两个时辰呢。” “是。” ----------------------------------------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林令听到响动,面色狼狈的式微回到了“双一居”。 那人点穴手法奇怪,点穴的结果也很奇怪:被点了穴之后不能动,却依旧有感觉,而且所有的不适加倍。因此,式微等于是在大街上直直地站了四个时辰。如今业已入夏,阳光正艳,如此暴晒,他早已汗流浃背,一身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汗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除了让阳光对他的皮肤烧灼得更为厉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益处。来回地折腾几次,式微的衣服全都上了霜,若非随形带来的丹药,他的命也该差不多没了。 林令睡眼朦胧地从房内走出,既没看他一眼,更无只言片句,只是将手中的小瓷瓶直接扔给了他,又折身返回。 式微此时见到瞌睡如初的林令,却不再如之前一般有诸多不满。因为,随形带给了他八个字,“江湖纷杂,刚极易折”。 第3章 他低下头,打开瓷瓶,顿时一股清凉之意迎面扑来,让他的精神不由一振,全身的疼痛立马去了大半。 “沁玉膏!”一旁成扶持之势的如影惊呼。 式微不知“沁玉膏”是何物,但仅从它的清凉之意以及如影惊讶的表情还看,就料想绝非凡品。没有嘲笑,没有鄙夷,只是给了他一瓶伤药……不知不觉中,式微的心中竟开始慢慢承认林令作为一个主子的身份。 如影留在【双一居】帮式微上药,随形又拖着林令到前堂用餐。 ---------------------------------------- 凌波微步,轻点芰荷,人过如风,只余几片莲叶惹人轻颤。 离了湖,步入修竹间的石子小径,穿梭几次,正享受凉意入心,突然间一个火红的身影撞了过来。 林令被她撞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形,顺手捞住那人的腰肢,往怀中一带。低头看,原来是那个“只要是不平事,我就要管”的樊焦意,却不知道她走得这么急,要上哪去。 樊焦意站直身子,抬头,浅碧的衣裳半合的眼,原来是那个不管自己侍卫死活的无良瞌睡虫在占自己的便宜!恼怒的樊焦意也不多想,反手就向他脸上扇去。 林令算准了她的动作,置于她腰间的手一顺。樊焦意便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那本要教训林令的手准确无比地落在了刚刚赶到的樊焦亨脸上,发出了极为响亮的“啪”的一声。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时间好似停止了那么一两秒,空白。 林令不管楞神的两人,嘴角上挑,悠然前行。两三步后,却又来了个急转,绕了回去,从竹林后看过去,回过神来的两人表情各异: 樊焦亨面色犹疑,却欣喜莫名。 樊焦意银牙暗咬,愤愤不平。转过头四下一看之后,却只是重重一哼,没有再追来,只是循着最初的路急走而去。后面一个傻笑的跟班紧紧追随。 真是怪事了,樊焦意竟然没有追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这么急。管她呢,和我又没关系。 林令轻眨双眼,嘴角一扯,回归正途,继续挂在随形身上,双眼轻闭,享受着微风拂面,竹香扑鼻,闲荡在去前堂的路上。随形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还以为林令终于良心发现,打算自己走了,却没想到……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 此时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但前堂中却早已人满为患,竟连一张全空的桌子都没有了! “主子……”随形微微皱眉,想劝说林令回双一居。 林令衣袖轻动,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的话语,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是整个前堂最空的地方,有唯一一张没坐满的四人桌,那里坐着一个头带斗笠的黑衣人,一个成功地引起了他兴趣的人! 第四章勾魂青蔓,平水山庄 林令从随形的身上下来,破天荒地在众人面前正常行走。他闲闲地在走着喧闹的人群中,优雅地像在林间散步。微晃的衫袖如水波一般荡入众人的心中,安抚了躁动的凡心。林令走到那个黑衣人面前时,整个前堂已鸦雀无声。众人,尤其是午时也在场的人,无一不把视线锁定在那个浅碧静然、懒散慵慵,低调地张扬着的浅碧少年身上。 只见他半抬双臂作拱手状,“兄台,请了。”那动作,那音调,都是那么地睡意朦胧,随意满满,让人找不到一点诚意。更甚者,他竟不等那个黑衣人答话,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这一连贯的动作可以说,都是极不礼貌,让人生厌的,然而他这么一做,却好似四季更替一般,真真再自然不过。他的那个黑衣侍女也随之在一旁落坐。 众人只盼还有什么更精彩的内容,却失望地看到一桌三人无一言语,俱各行己事:一个目不斜视,自斟自饮;一个双眼轻合,托腮而眠;剩余一个正襟危坐,注视全堂。 无趣地转过头,顷刻,说笑声又渐渐大了起来,在达到顶峰之时,突然,“啪!”的一声,惊堂木落,如快刀一般,生生地将众人的言语斩断,也让闭目假寝的林令眉头一跳,略掀眼角。 只见与门相对的那面墙上,原先的巨幅泼墨佳肴帘幔不知何时已向两边拉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只有一张半人高的桌子和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 胖叟?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因为那个东西? 堂中有人叫道:“胖叟,今天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还没半个月呢,你怎么就来了?是不是老糊涂了?”众人哄笑。 那胖老头却面色严肃:“不是我胖叟老糊涂了,实在是今天江湖中出了大事,才破了例!”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收了笑容,询问声此起彼伏:“什么事啊?”“就是,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啊?”…… 胖叟又是一记重重的惊堂木,将众人的声音压下,沉声道:“今天下午,平水山庄,盟主卧房,‘勾魂青蔓’重现江湖!” 原来,真是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啊…… “啊!”年长之人惊呼出声,而年少的却面面相觑,四顾茫然。 “可是‘青蔓绕梁,双日勾魂’的‘勾魂青蔓’?”一个沧桑的声音问到。 林令眼珠略转,将视线斜调过去。说话者身穿墨青长袍,左手臂弯处横搁一柄拂尘,头发尽束,髯须整齐,面容冷峻。原来是五大掌门之一,铧蘅的麦播。 胖叟沉重地点头,“正是。” “将近二十年了,没想到这‘勾魂青蔓’竟又重现江湖,真不知是福是祸啊……”麦播深深地叹气。 此话一出,那些年少的人更是心内慌慌,急忙问道:“到底什么是‘勾魂青蔓’啊?莫非是杀手?” “不错。这‘勾魂青蔓’为江湖中最为神秘的‘蔓迭宫’所发。凡接到青蔓者,两日之后必命丧黄泉!五十多年前,‘勾魂青蔓’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便是在铧蘅派掌门的卧房,第三日清晨,当时的铧蘅掌门凌阳便被人发现命丧房中。”胖叟徐徐解惑,声音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正是。,当日我们未曾发现任何异常,也不曾闻及丝毫打斗的声音,可第二天一早,却发现凌阳师伯死在房中,竟被人一剑封喉。后来我师叔接任掌门之位,多方打探,却始终没有线索。直到后来,又陆续有许多武林人士被杀,全都在接到青蔓后的两日之内,一剑封喉!”麦播接过话,肯定了胖叟所言。 “啊……”惊呼声再起。 “‘勾魂青蔓’在江湖中出现三十二年,共有五十四人身亡,所杀之人有正有邪。江湖中多次围剿却无一次成功,甚至连杀手的面都不曾见过,也不知他究竟是男是女,年龄几何。直到十八年前,不知为何,‘勾魂青蔓’突然间就没了踪影。如今,再说起这‘勾魂青蔓’,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话音落下,底下议论纷纷,交谈不断。嘈嘈切切,颇为混乱。 林令转回头,去看那个黑衣人,发现酒早已溢出了杯,流满了桌,滴下了地,滴哒滴哒……他嘴角微挑,也不出言提醒,给了随形一个手势,起身沿着墙边缓缓离开。踏出门槛的一霎那,他清楚地听到有人说:“这‘勾魂青蔓’实在太嚣张了,竟然敢在平水盟主的寿宴上下杀手,我们必定教他来得去不得!”接着,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附和声“来得去不得”,“来得去不得”……声音响亮,直到林令他们踏入修竹林还萦绕耳边。 来得去不得吗?林令轻笑,重新挂回随形的身上,对着她的耳畔喃喃而言:“随形,我饿了!” 林令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吹拂着她的耳朵,很快就把她闹了个大脸红。她贝齿轻咬下唇,低低地应了声:“是。” ---------------------------------------- 游游南湖,四处闲逛一番,便又耗去了一天。在这第二天发生了两件略值一提的事。 一则,便是讨伐“勾魂青蔓”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还加入了不少颇具实力的知名角色,比如五大掌门中的瑶嶙派的掌门错薪,沧庭派的掌门云海,自然,这种事也少不了“只要是不平事,我都要管”的樊焦意,虽然她的功夫实在很是糟糕。 二则,便是那个一直低调地张扬着浅碧少年,回来之时煞是狼狈,初步怀疑,为落水所致,只是那衣服上的褐色又如何解释呢?众人各说己词,却终究不知其解。 ---------------------------------------- 如此,便到了第三天,正是盟主平水郑谨寿宴的日子;也是“勾魂青蔓”再次现身的日子;对于众多武林人士,还将是一个让“勾魂青蔓”“来得去不得的日子”。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日子! 阳光明媚,和风习习。鸟鸣、花香,天高地阔。 林令四人再次坐上那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藏青色马车,悠悠然然地向平水山庄行去。 平水山庄,既称山庄,缘于它座落盟山山顶。 林令等人到达盟山山脚时时辰尚早,却已经有好些马匹停在那儿了。他看着在山间弯曲蔓延而上的台阶,头越仰越高,最后异常痛苦地重重叹了口气,“哎……”“三千石阶上盟山”,果然他人诚不吾欺也。 林令郁闷地抬脚,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第4章 一转身,再次挂到了随形的身上,对着她耳朵吹气,“随形……” 在心中无数次抱怨过平水诤谨后,在随形的拖拉、如影的主动相扶,以及式微别别扭扭的几次帮助下,林令总算站到了盟山山顶。看看天色,已过正午;看看人群,气喘吁吁。 林令轻扯嘴角,也不休息,一甩双袖,抬头挺胸,双眼半合地带头向庄门行去,后面三人立马跟上。只是仔细看他们的表情,你会发现,式微的脸有些发青,随形的眼中有几分无奈,如影更是直接把心中的不悦写满了脸。 ---------------------------------------- 平水山庄可谓一片喜气洋洋,红火异常:大红灯笼火地毯,深浅赤衣艳牡丹。 进门时,门童报:“林令林公子到……” 不是什么人物,也没什么人折脸行注目礼,依旧各行己路,各自寒暄。 林令也不在意,把三个侍从打发走,找到一个安静阴凉整洁处,闭目休息。 看这里的下人,面色欢喜眼带忧,身形轻盈脚步重,还是有些担心与焦虑的吧,倒不知那平水诤谨看到青蔓时有何感想,作何应对。 第五章石青少女,欺师灭祖 太阳渐渐西偏,聚集在平水诤谨卧房周围的众多武林人士心中既紧张又轻松。紧张是因为距离“勾魂青蔓”出现的时辰越来越近,很快就要满两天了,轻松也缘于此。 “哎呀呀,怎么有这么多人欢迎人家啊。人家会害羞的啦。”一个清泠的女声传来。 众人四顾,不见人影。 “你们在找什么啊?人家在这儿呢。”顺着声音望去,原来她正从天上漫步而来。一身石青色宽袖宽摆衣裙,上面绣满了婀娜交联的青蔓,头发用一根青蔓钗挽起了大半。她面容姣好,嘴角盈盈带笑,眼睛却用一根石青的纱带蒙起。 看她的装扮,众人下意识地就把她当作了“勾魂青蔓”,难道她竟是个瞎子?!一时间,便有不少人心中一阵唏嘘,面露遗憾之色。 “咦,你们干嘛那么难过啊?是因为人家吗?”她清泠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好奇与娇羞,又令在场之人痴了大半。 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闻言却不由面色大变:她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她竟没瞎?那石青蒙纱不过是障眼法,想以此让我们轻敌?但若是这样,又何必说出那番话让我们知晓?又或者,是因为她的武功极高?毕竟武功高到一定境界的人确是可以仅凭辨声音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的。可会不会,她只是恰巧猜对了我们的反应,想让我们误以为她武功高强,自乱阵脚?然而,她不走正门,而是直接在半空中,一步一步,再随意不过地走来,却是我们亲眼所见,难道,她真的是因为武功高强,才能弥补先天不足? 领队之一的瑶嶙派掌门错薪,因为年少时曾遭女子戏弄,差点毁了一身修为,又最是痛恨“勾魂青蔓”之流,如今,又见众人大半以上面现怜惜痴色,更是恨恨。他将手中的法杖重重往地上一砸,高声喝道:“妖女!少自作多情!我来问你,你是否眼瞎?是不是‘勾魂青蔓’?’”他这话中用上了独门内功“遥鸣”,马上,就让那些头昏的人清醒了过来。 “老和尚,你叫谁‘妖女’呢?难道是在叫人家?哎呀,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小名叫‘妖女’的啊?难道你一直在暗中注意人家?哎呀,人家害羞死了……”声音嗲到不行,还恶意曲解错薪的意思,明明是骂人的“妖女”二字生生变成了昵称、爱称,还将他的问题彻底地糊弄了过去。 可怜的错薪从小皈依佛门,除了那年少时的恶梦,何时被如此大胆地调戏过,更何况还是在众多武林同道的面前。他气得满脸通红,法杖再次重重落下,“妖妇,休得胡言!” “哎呀呀,人家是叫妖女,不叫妖妇,你叫错了啦?人家已经知道你喜欢人家了,你就不用再欲盖弥彰地叫人家妖妇了啦。” 不得不说,她歪风事实和惹人跳脚的能力一流,就这么一会儿,就让一向心境平和,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无喜无怒的错薪怒发冲冠,暴跳如雷了。他一声“可恶”,竟提起法杖就向女子攻去。其他人也不阻拦,毕竟他们此刻聚集于此,就是对了共同对付“勾魂青蔓”。 石青少女旋身避开,嘻嘻一笑:“哎呀呀,老和尚生气了呢?”在错薪越来越快的攻击中左躲右闪,衣袖宽摆随着她的移动左右翩飞,好似一只嬉戏花丛的青蝶。“呵呵,真好玩,真好玩。”她笑声不断,却让错薪更加生气。 错薪突然后退一步,回落地上,继而双手合十,将法杖置于手间,迅速上举,同时身子拔地而起,连人带杖高速旋转,横向女子攻去。法杖顶端的金环相撞,叮咚不停,相连的金光以法杖为中心层层散开,如同一个巨大的噬人之网。 “啊……‘佛法无边’!”有人惊呼。这可是错薪的成名技啊,自从二十年前使用过一次后便再没用过,今日竟在和一个小丫头的对决中用了出来。 “哎呀呀,好大的太阳啊,不好玩不好玩,不跟你玩了。”石青少女语调不变,身子迅速后撤,口中高叫:“师兄,平水师兄,半个师兄,快出来啊!你师妹要被老和尚杀了啊!” 什么?她是平水盟主的师妹,不是“勾魂青蔓”的杀手?众人心中一惊,错薪更是急忙收招。内力反噬,让他身受重伤。 石青少女身形下落,却依旧足不沾地。她径直向房门仪态万千地悠悠行去,那堵人墙就这样在她的面前逐渐打开缺口,直至房门。 “吱——”地一声,房门打开。一个身着赭衣,面色沉稳的男子立于门口:“老夫不记得还有一个师妹。” 霎时,众人的头“刷”地一声转向女子,心中恨恨:骗子! “哎呀,话不要说这么绝对嘛,半个师兄。你怎么就知道师父没在你之后收我作徒弟?还是你以为,你那一掌有足够的把握把中了你毒药的师父暗算至死?嗯?”话说到后来,嘻笑不再,讽刺满满。 平水诤谨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有些难看。 一旁的樊焦意大声地喊到:“你胡说!平水盟主做事一向光明正大,不偏不倚,就算是他的儿子做错了事,也照罚不误。他是我们正道的榜样,怎么会做出那种欺师灭祖的事?!倒是你,从一开始就在胡言乱语。什么师兄不师兄的,我看,分明是你打不过错薪掌门编出来的谎话。你的话根本不能信!” 她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中气十足,马上就得到了在场各位的广泛支持与拥戴。 石青少女也不接话,只是双手环抱,似笑非笑地“望”着平水诤谨,全身上下散发出摄人的压力。 “不,她说得不错。那个人的确为老夫所杀。”平水诤谨沉声而言,打断了众人的附和,天地重归宁静。“那是因为他是‘勾魂青蔓’。!他作恶多端,杀害了大量的武林人士,死有余辜!老夫如此做,也是为了申张武林正义!” “是吗?先不说他是不是‘勾魂青蔓’,我就单单问你,你所谓的申张武林正义也包括盗去本宫的镇宫之宝,迷迭刀和《迷迭刀法》吗?”石青女子,语气清冷,毫不留情地揭穿平水诤谨的假面。 “哼,老夫从未做过如此鸡鸣狗盗之事!” “啧啧,还不承认。”石青少女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气虚眼焦,五脏火焚,你应该是练到第三层了吧,有没有时常无缘无故地感到头晕眼花、心痛气弱?” 看到平水诤谨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轻笑:“平水诤谨啊平水诤谨,你也太小看师父了,你偷去的那把迷迭刀的确是真的,但那本《迷迭刀法》却是半真半假。若你只修练第一层,那么百利无弊;第二层,利弊均等;若是修练到了第三层,那么百弊而无一利。如今你已掏空了身子,只不过外面的架子还在。便是我不杀你,你也拖不过一个月去。” 几句话,把平水诤谨如今的状况讲得一清二楚,更断定了他的生死。其实在场的有很多人已看出了他身子不好,却不知道是练功所致辞,更不知他已是强弩之末,只在等死罢了。如今听石青少女一说,顿时恍然大悟。此时的他们,不是没有考虑到这女子在说谎,但是不知为何,竟都选择了相信她的话,或许是因为她一副陈述事实的表情,又或许是因为平水诤谨微晃的身躯。 “可是怎么办呢,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定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为他报仇。更何况,‘勾魂青蔓’也已于两日前送到。所以,今天不论你是生龙活虎,还是奄奄一息,你我一战都避无可避!”话音落下,一根青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手上,遥遥指向平水诤谨灰败的脸。 第六章凌阳旧事,平水身死 “你我一战避无可避!” “且慢!”伴随着沧桑的声音,一个身着墨青长袍,面容冷峻的男子不知从何处跃了出来,站在了石青少女和平水诤谨的中间。此人正是麦播!他右手持一拂尘,指向女子,“还是先算算我凌阳师伯的帐再说!” “凌阳?他不是五十年前就死了么?关我一个不足双十的女孩子什么事!”石青少女嘴角微掀,带着莫名其妙地语气。 “的确与你无关,可惜和‘勾魂青蔓’有关,更可惜的是,你偏偏是‘勾魂青蔓’的徒弟!师债徒偿,天经地义!废话少说,妖女,接招!” 第5章 话音一落,拂尘就向女子攻了过去。那飞舞的拂尘丝丝分离,迅速增长,像无数只手向女子抓去。“千丝爪”!他竟然一出手就是成名技! “哼,便是我师父没有杀凌阳,我也会代为其劳,除去这个江湖败类!”石青少女不退反进,右手不断绕圈,将攻至眼前的拂尘尽数拨去。 “妖女!不许你辱我师伯!”一向视凌阳为榜样的麦播气愤不已,又增加了几分功力。拂尘增长得更长,爪子舞动得更厉害! 石青少女却依然应对轻松,口中不停:“怎么?难道一个杀害师父、诬陷师弟的人还算不上江湖败类吗?那请问麦播掌门,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江湖败类?” “杀害师父、诬陷师弟的人当然是江湖败类,可凌阳师伯绝不是这种人。当初师父杀害了师祖,这是我们亲眼所见。更何况,当时还是凌阳师伯还为师父开脱,哪来的什么诬陷?!”麦播显然中气不足,这一大段说话下来,手中拂尘的攻势明显地慢了下来。 石青少女也随之减慢速度,她冷冷一哼:“眼见不一定为实。你宁可相信凌阳,也不相信自己的师父,真是愧为人徒!我劝你还是好好查清楚,再决定该找谁报仇!今日我为平水诤谨而来,闲杂人等,不要多事!”最后一句话出口,她猛地加快了攻势,青蔓旋转成了一个漩涡,将四散的拂尘吸成一束,挤压着,撕扯着。 麦播一见,全力抵抗,却仍然一步步被吸拉着向女子靠近。突然,石青少女毫无征兆地撤去全部内力,收回青蔓。麦播猝不及防,向后摔去,身子直直撞上了百米以外的墙上! 石青少女淡淡地转过身,再次举起青蔓,目标——平水诤谨!时间不多了,要速战速决! 两大顶级高手都败在了自己的成名技上,这样的震憾对在场的各位都是极其巨大的。一时,竟再没有一人出来阻止,或者,有想出来却被旁人拉住的,比如樊焦意。 形势比人强,狗急也会跳墙。事到如今,平水诤谨也不得不搏上一搏了。 迷迭刀在手,盟主气势立现!他一步步走向女子,坚定却不坚稳。 刀尖平举,和青蔓遥遥相对,无言地道:来吧! 石青女子看了一下天空,估算了一下时辰:时间,真的不多了! “让我看看你练的迷迭刀法吧!”青蔓如灵蛇一般,向平水诤谨缠去。平水诤谨目光如炬,身形快闪,举起手,迅速而果断地砍向灵蛇的七寸。 哪知青蔓一转,灵蛇变神龙,龙爪探出,抓向握刀的手。平水诤谨人向后仰,握刀连舞,霎时漫天刀影重重叠叠,向着女子席卷而来。一片虚招中,迷迭刀来到了龙下,刀锋向上,就要将神龙开腔剖腹。 刀锋触到神龙,将其一分成万,神龙化为细如发线的青蔓丝。平水诤谨大喜。 谁知,奇变突起,那些青蔓丝不知怎地,合成七束,当下散开。四条缠上了平水诤谨的四肢,两条分别贯穿了他一侧的琵琶骨,剩下的一条却快速而准确地击中了他的丹田。 “噗——”大口鲜血喷出,武功尽废的平水诤谨如破絮般在空中飘浮一阵,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卧房的门槛上,又带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石青少女此时已收了青蔓,她一步一步走向平水诤谨,轻盈优雅得如漫步花丛,腰肢纤弱得似弱柳扶风。若非亲眼所见,谁会将这样一个美丽的瞎眼女子和杀人这样的血腥之事联系起来。 围聚的众人纷纷退让,目光惊惧。三招!仅仅三招!就将武林盟主打成重伤,废了他的武功!虽然平水诤谨“病”入膏肓,但众人自问,要三招之内做到这种程度,仍是不太现实。而她做到了,非常轻松地做到了,这怎能让人不惊,怎能叫人不惧?!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想来便将如此了了。思及此,众人又不免一叹,心内一松,只盼以后再也不要碰上这个女子,也断不要再参和任何与“勾魂青蔓”有关的事。然而,今日注定不可能平稳,突地,又凭空出现一柄剑!一柄暗黑无泽的剑!一柄指向平水诤谨的剑!但,不是石青少女的剑! 此事事出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还是石青少女最早反应过来,她青蔓一甩,重重地打向执剑的鬼面黑衣人。只是如何来得及!那暗黑无泽的剑依旧插入了平水诤谨的心窝。反倒是那黑衣人,只是身形略晃,却趁此借力从另一边破窗而去。 石青少女没有追去,反而飞速上前,抓起濒死的平水诤谨,急切地问道:“《迷迭刀法》在哪里?” “《迷迭刀法》?呵呵,原来那本是真的。”鲜血不断地从心窝和嘴中流出,他却面色红润,似恢复了些精神。这便是回光返照了。 “自然。你伤及五脏只因心法未及,与刀法无关。”如是情形,石青少女也不再隐瞒,一切如实道出。 “原来如此,可惜了,可惜了……” 听出他的声音渐弱,石青少女的声音更为急切:“可惜什么?《迷迭刀法》究竟在哪?” “主……主子……”语句破碎,气若游丝,也不知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主子?谁是主子?” 回答她的是吐在她手上的一口鲜血和歪向一侧的头。 石青少女有些颓废地放开手,转身离开,带着一个巨大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尸体重重地砸落地面,那些碍于石青少女在场而只能远观的人这才上前查看,或伤怀,或叹息,也许,还有些人在心底暗暗高兴。 ———————————————————————————————————————— “少爷……少爷……” “哎呀,少爷,原来你在这里睡觉啊,吓死我们了!” “怎么了?天又没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林令懒懒地抱怨道,转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这次真的是天塌了!真的!”如影语气焦急,伸手就去拉林令。 林令懒懒地被她拉着坐起,眼睛半合,先是看了这一对白衣璧人一眼,随即转向天空,直直地看了半晌:“没有啊,天不是还在那儿吗?”说着又想再次转身倒下。 如影急忙拦住:“真的真的,真的是天塌了!武林盟主刚刚被人杀了!” “啊?平水诤谨被人杀了?那寿宴呢?”林令总算打回了点精神,问的却是那一顿寿宴。 “盟主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寿宴啊!” “啊?”林令非常抑郁地喊了一声。 “少爷!难道平水盟主还比不上一顿晚宴?” “当然比不上了。平水盟主又不能吃,他是生是死关我什么事?”他说得理所当然。 如影闻言目瞪口呆,式微在一旁望天,假装没有听到。 “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随形呢?” “没看到。”这是如影的回答。 “我好像刚刚看到一个黑衣服的女子在给错薪和麦播疗伤,好像是随形。”这是式微的回答。 “什么?她在给人疗伤?不会是用我研制出来的那些药吧?!”想到那些精心研制,疗效一流,千金不换的药品,林令“咻”地一下跳起身,冲了出去。速度之快,险些让如影和式微追赶不及。 ———————————————————————————————————————— 林令与如影、随形、式微三人从盟山上下来时,比上山时少了两颗治疗内伤一药千金的“百和丹”,多了两块令牌,一块瑶嶙的,一块铧蘅的。那是错薪和麦播两人送给林令作为救命之恩的谢礼。凭借令牌,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可以要求两派各做一件不违背良心与道义的事。 林令双眼轻闭,挂在随形身上,手中把玩着两块令牌,悠哉游哉地从盟山往下走。若非因为平水诤谨身死,寿宴取消,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东西吃,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了。 “少爷,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如影靠近林令,睁着一双大眼,问道,语气充满了不舍。 “当然不!少爷我难得可以得到苹姨的同意光明正大地出来玩,哪能就这么回去?”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听到可以继续玩,如影高兴得连忙询问。 “就去……忘川!” “忘川?是那个‘人在忘川,忘记前川’的忘川吗?” “当然,不然还有哪个忘川?” “那太好了!听说忘川里的人大多都是易容过的耶,太棒了,一定很有趣!” “那你准备易容成什么样呢?” “不知道耶,我可要好好想想。” …… 日渐西落,斜阳长影,三千石阶,四人浅谈浅笑,渐行渐远…… 第七章忘川三面,寻找千面 “少爷,我们为什么要从霈星国绕道啊?直接去不好吗?”如影放下掀开的窗幔,奇怪地问。 林令双眼轻闭,斜倚在软榻旁,轻扯嘴角,似笑非笑,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随形在她脑门上的重重一记和一大叠资料。“‘消息’里有,自己看。” 如影皱着眉看着那一叠厚得可以作凶器的“消息”,满脸痛苦,“要我自己看啊?” 随形对她那充满暗示性的乞求眼神视而不见,“那不然呢?” 如影眼睛一转,伸手抱住林令的胳膊,开始摇晃,声音嗲嗲:“少爷……” 林令略带无奈任由她摇着,嘴唇微张,淡淡地唤了一声:“随形……” “是!”随形伸手在如影脑门上敲了一记,不知是不满还是宠溺,这才开始回答:“忘川形似三角,与霁明、雾辰两国均凭水相望。 第6章 水上有天然瘴气,只有每年六月一日,莲花最胜时才会消失。也就是说,要想从霁明、雾辰国进入忘川,就必须等到六月一日鸡鸣日出之后。” 如影噘着嘴,揉揉自己的额头:“那样岂不是还要等上一个月?” “所以我们才要从霈星国绕道啊!忘川三面,除去临水的两面,这唯一剩余的一面与霈星国接壤。这一面筑有比普通城墙高出一倍有余的城墙,而且,还没有城门!” “没有城门?那怎么进去啊?”如影眨着迷糊的双眼望着,让随形忍不住又在她的额头敲下一记。“唔。”如影不满地抱怨,听到随形满带笑意地回答:“要从天上飞过去,要么从地底钻过去喽。”她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随形伸手又是一记:“把嘴巴合上啦,口水都流出来了。” 如影楞楞地合上嘴,看到随形有些奸诈地笑了一笑,忽然间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全身的汗毛根根竖立。“城墙边有一个叫‘千面’的人,是个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在‘千面’那里易了容就能通过地道进入忘川了。”她平淡地说来,却特别在“天下第一易容高手”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如影马上就跳了起来。 “天下第一易容高手?谁评的?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呢?”如影不服气地嘟囔。她可能不喜欢看书,武功不好,头脑也简单,但是说到易容,那可绝对是超一流的!见随形只是哧哧地笑,不由噘嘴又去摇林令的手:“少爷,你说,那个叫什么‘千面’的易容功夫会有我好吗?” 林令轻扯嘴角:“不知道啊。要不你们到时候比比?” “是得好好比比!对了,少爷,这里有‘千面’的消息吗?”如影所指,正是随形之前扔给她的那一叠厚厚的“消息”。 “当然有了。”随形接过话,就见一向不喜爱看书的如影埋到了“消息”中。 这个如影啊,一提起易容,还真跟变了个人一样。其实,如影的易容,尤其是“易形”和“易音”,的确算得上是超一流的,只是在“易质”方面仍有所欠缺。可能是因为她本身的性格所致,对于那些心思深沉或是缜密的人的气质,始终把握不了很到位。 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喜欢易容变装,一个爱好救死扶伤,都爱拿人当实验品,还真是一对活宝啊…… ---------------------------------------- 这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藏青色马车从盟山脚下出发,也不曾回【双一客栈】,直接从霈星国绕道行向忘川。半个月左右,马车停在了一堵比普通高出一倍有余,却没有城门的城墙前。 林令从马车中出来时,恰好听见如影在感叹:“好高的墙啊!”遂淡淡一笑,道:“还是先找‘千面’吧。” “没错没错,还是找‘千面’要紧!找到了我一定要好好跟他比个高下!竟然敢号称‘天下第一’,过分!”如影嘴中不停,四下找寻起来,其余二侍也分散开来。 林令双眼轻闭,斜靠在马车旁,嗯,日暖和煦,微风凉面,正是睡觉的好日子! 半睡半醒间,好像有人靠近,嗯?四个?林令轻掀眼角,眨了眨,的确是四个人:一个如影,一个式微,两个随形! 他在四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两遍,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懒懒地对如影道:“如影,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可要仔细看好了,哪个才是‘千面’,不要连比试的对象都认不出来,那可就丢人喽。你说是不是啊,式微?” 如影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嘟囔着嘴,眉头深锁,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可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她眉脚一跳,笑嘻嘻地道:“我有办法了!我来问你们,我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最喜欢做什么?最讨厌做是什么?谁回答对了就是随形!” 两个随形都没有开口。如影有些急了,把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然而依旧没人回答。 林令在一旁,双眼轻闭,淡淡地开口,略加提示:“不用问了,他们都被点了哑穴。你只能凭自己的观察把‘千面’找出来。” 如影挫败地垮了脸,又来回仔细地看了几遍,依旧没有头绪。最后,她重重哼了一声,一卷袖子,就这样朝两个随形的手上摸去。 两个人的手都是和她一样的娇小有力,虎口握剑处有一层薄茧。 如影不死心地掀起两人的衣袖,将清洗易容的复容水倒在两人手腕上,搓搓又拉拉,竟还真给她搓出一层东西来。 如影笑逐颜开地将那层易容物质揭去,露出的那只手明显要黑一些,茧子也厚了许多。不知为什么,如影总觉得这只手似曾相识,可她明明之前没有见过‘千面’啊,怎么会这样呢?可能所有男人握剑的手都差不多吧。 将这一点小小的疑惑抛诸脑后,如影得意洋洋地一边将复容水沾到假随形的脸上,双手齐上使劲搓,一边道:“还‘千面’呢,到了我如影面前,你就只有一面了!看我不把你的真实面貌给搓出来!” 林令看着洗去易容物质后渐渐露出的略黑透红的皮肤,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提示:“如影,你确定他就是‘千面’?不是别人?” “那当然,不然还能有谁?”如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回答道,手中不停。 林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眼间对上一旁“式微”那双充满情绪的眼睛,不由地又轻扯嘴角,浮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来。 这时,如影很是尖锐地叫了一声,因为,假随形已经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式微!” 这下可好,假随形找出来了,结果出来两个式微!所幸,这次不再需要如影费心辨认,因为假式微决定自曝身份。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那个式微抬手拂过脸庞,一层薄薄的透明面皮被揭了下来,露出一张粉嫩粉嫩的俏脸,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还当来挑战的人有多大本事呢,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显摆,跟你玩真是浪费时间。”说话间已解了随形、式微二人的穴道。 “不行不行,这次是你偷袭,不算,我们再来比过!”自己的长处被打压,如影怎会善罢甘休,拉着千面就要再比。 千面只是取笑她:“你家公子暗示了你三次,你都没听出来,可见你笨得可以,我才不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呢。” “你胡说,少爷有暗示我会听不出来?你别打岔,说,我们什么时候再比过?” 千面将衣袖从如影手中拉了出来:“我有没有胡说,你大可以去问你家公子。”说完便不再理如影,转过头来面向林令,道:“几位可是要进忘川?随我来吧。” 第八章忘记前川,蔓舞乾坤 千面带着林令一行四人左转右转几次,来到一个紧靠着城墙的小石屋面前。 打开一侧的石门,示意四人进去:“既然这位如影姑娘自称易容高手,那么几位的易容便自行打理了吧。易容好了之后,从右边的那扇门出去,我在那边等你们。” “我先去外面。”式微扔出这五个字,飞快地窜出门去。 如影看了式微一眼,有些莫名:“式微怎么了,从刚刚我洗去他的易容开始就脸就红得不正常,难道是生病了?要不随形你一会儿帮他看看?” “好啊。”随形一口就应了下来。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式微脸红的原因,不过,送上门来的实验品,不要白不要嘛。 “谢谢随形!”如影一边在随形面上涂涂抹抹,一边疑惑地问道:“少爷,千面说你有暗示我三次,是真的吗?” 林令此时正将浅碧色的长衫换成石青色的宽袖宽摆衣裙,听她询问,应道:“当然,少爷我三句话,句句都有暗示。” “真的假的啊?为什么我都没发现?”如影闷闷地抱怨着,推了一把随形,“好了,换衣服吧。” ———————————————————————————————————————— 因为早就定下了行程要来忘川,也知道忘川的易容风俗,东西是一早就备好了的,所以,易容并未花费他们过多的时间。 “千面……”姑娘。如影将后面两字咽回肚中,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看着眼前面容俊俏,风度翩翩的淡紫少年,竟一时失神,傻傻地问道:“你到底是男是女?”一旁的式微将她的情形尽收眼底,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从眼中飞快闪过。 那少年轻轻一笑:“男时男,女时女,时男时女,可男可女。公子不也是同道中人吗?这易容的精髓所在又何必再问?” 如影半晌才回过神来,少年口中的“公子”指的正是易了容之后的自己,不由得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本事,不过也是三脚猫的功夫,连我是易了容的都看不出来,还敢自称什么‘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哼!” 少年没有辩驳,只是低着头,提笔沾墨,在面前石桌上铺就的纸上泼洒起来。同时,清爽的声音回荡在屋中:“‘人在忘川,忘记前川’!各位来到忘川,不知对忘川的规矩了解多少?” 随形回答道:“人在忘川,忘记前川;无争无斗,泯仇泯恨。” “不错。在忘川,便要守忘川的规矩,如此,这里便是天堂;当然,若是执意想领教一下‘瘼消’的实力,那么也尽可以为所欲为。”这话是对四人所说,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对着一身白衣的式微。 第7章 林令淡淡一笑,接过话:“‘瘼消’的实力,我们就不必领会了。这里朋友非朋友,敌人非敌人的,谁知道会碰上谁呢。” “姑娘是个明白人,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了。几位请随我来。”少年也报以微笑,看得如影又是一阵失神,式微眼中又是一丝不悦。 在经过石桌时,如影好奇地一瞥,霎时对千面的易容之术甘拜下风,再不提比试之事。那张纸上共画有左四右四共八个头像,左边四个是他们易容前的装扮:林令、如影、随形、式微,右边四个是他们易容后的装扮:石青女子、林令、如影、式微。一一相对,不差分毫,每个人像都只有寥寥数笔,却神韵十足。 ———————————————————————————————————————— 千面带领四人几次穿门,直到一面同城墙无二的墙面处停下。千面在一块有些异色的石块上摸索了一阵,那墙上竟显露出一扇门来。 千面打开门,借着石屋昏暗的烛光望过去,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千面将手中的烛火递给林令,道了声“请”! 林令几人就着那豆大的烛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中走着,若非最远处有那么一丝亮光,他们都要怀疑这是条死路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一瞬,更何况是这条看得到出口的甬道呢。出了甬道才发现,天已经沉了。 林令和如影三人细细地交待了几句,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没办法,谁让林令现在易容成了新的“勾魂青蔓”呢,那可是个武功高强的独行者! ———————————————————————————————————————— 林令一路闲闲走来,透过石青蒙纱将忘川的风情尽收眼底。半晌,他得出结论:除了经常能不小心碰到三个“平水诤谨”,五个“错薪”,七个“麦播”,以及数不清的其他武林人士外,忘川和其它城市并没多少太大的区别。 他来到【双酏客栈】,刚扔了一碇银子给小二,吩咐上些好酒好菜,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门对面的墙边传来,“呶,就和那位姑娘一样的装扮。” 转过头,就见满堂的客人全都向他看来。抬眼向出声方向望去,一个平台,上置一张半人高的桌子,其后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人,是“胖叟”! 算算日子,正是五月十五,一月两次的胖叟开讲日。倒还真是学了个十成十! 林令笑笑,提步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他倒要听听这外面是怎么谈论那场变天之战的。 “话说那‘勾魂青蔓’和平水诤谨那一战啊,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精彩绝伦、神乎其神哪!”堆积了一大堆形容词还没说到正题,堂中的人在下面迫不及待地连声催促起来。 “胖叟”伸出三根手指,抖了抖,接着道,“三招!仅仅三招!‘勾魂青蔓’就把平水诤谨打得口吐鲜血,武功尽废!那三招啊,真是惊天地……” 林令略微蹙眉:收回刚才的话,胖叟从来不会这么多废话还到没正题,这个“胖叟”还差得远呢。 “月半叟,你就快讲吧,别再叽叽歪歪了!” 轻扯嘴角,一抹趣意浮上脸庞:叫月半叟?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好好好。话说那‘勾魂青蔓’口中说着‘让我看看你练的迷迭刀法吧’,右手一抖,就是一招‘灵蛇绕枝(肢)”。那青蔓就跟长了眼睛似地,就那么直直向平水诤谨的右手绕去。平水诤谨一见,赶紧向左边避开几步,右手高举,迷迭刀对着灵蛇的七寸就要砍下去!” “‘勾魂青蔓’是何人,也不知怎么的一转,灵蛇升空,化为神龙,又是一招‘神龙探爪’,抓向迷迭刀。听人说啊,这一招使出来的时候,那根青蔓上好像镀上了一层金色。还有人说,他们当时还听到龙啸声呢!” 眉角一挑:有那么夸张吗? “平水诤谨一见形势危急,马上就使出了成名技‘迷迭万物’,那千千万万的刀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硬是把神龙给迷晕了过去。此时,迷迭刀来到了神龙腹下,就这样一路划下,将神龙当场来了个开腔剖腹!” “啊!”众人配合地惊呼出声。 月半叟收回比划的手,站直身子,得意洋洋地问:“神龙不死,听过没?嘿嘿,话说那神龙被平水诤谨的迷迭刀这样一划,马上就变成了一大堆细如发线的青蔓丝。‘勾魂青蔓’凭空连舞,那宽宽的衣袖裙摆翻来卷去的,竟比平水诤谨的‘迷迭万物’还要迷惑人心。当时在场的那么多武林人世,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楚,那些青蔓丝是怎么又聚成了七束,绑住了平水诤谨的手脚,贯穿了他两侧的琵琶骨,还击碎了他的丹田!一直到‘勾魂青蔓’的舞停了下来,众人才发现平水诤谨口吐鲜血地飞了出去。后来,‘勾魂青蔓’的第三招,也就是最后一招,就有了个名字,叫‘蔓舞乾坤’。那个美啊……啧啧……” 堂下有人叫:“你啧什么啧?你又没看到过!” 月半叟老脸一红,强辩道:“我没看过,你又看过?”续又神神秘秘地道,“听说啊,沧庭派的云海,也就是‘武林三公子’之一的‘妙笔公子’把那个舞蹈画了下来,一共有一百零八幅图。江湖传言,这一百零八幅‘蔓舞乾坤’图中含有当今武林最高的武功,现在啊,很多武林人士都在往沧庭赶呢。” 这一大段话听下来,林令心中只有五个字在回响:人言可怖啊! 第九章平水案疑,礼尚往来 夜空银月如钩,林间虫鸣阵阵。 林令身披月光银辉,脚和虫鸣协奏,在【双酏客栈】中闲走。 【双酏客栈】乃【双记】产业之一,且构造布局与【双一客栈】如出一辙,是以,即便他是初次来此客栈,也丝毫不陌生。此次,他所入住之地并非湖心岛,而是普通的客房【青苑】。住在湖心岛中的是易容成他模样的如影三人。 林令来到【青苑】门口,脚步略顿:有“彩女”的气息。他推门而入,口中无波地扔出一句:“放桌上吧。” “宫主”不知哪个角落中低低地传来一个女音。接着房中的方桌上突然多了一叠资料。 林令有些讶异地顿了一下脚步,“是你?”他走到桌前坐下,淡淡地开口,“怎么你亲自送来了。”虽是问句,却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那人也只是低低地应了句:“是。” 林令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并没有翻阅那叠资料,只是一只手不停地来回叩击着桌面。“这些你都看过吧。说说看你的看法。” “是。平水诤谨这个名字最早出现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前拜于迭悠宫迭悠诙门下之时。再往前,就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了。属下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 “哦?说下去。”林令双眼轻合,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赞同与否。 “平水诤谨拜于迭悠诙门下两年,大受迭悠诙器重,被立为待主,修习《迷迭刀法》。可是没多久,他就毒杀了迭悠诙,盗走了迷迭刀和《迷迭刀法》,叛门而出。之后的五年,都没有消息,直到他在十三年前参加了盟山之巅的武林大会,凭借一招‘迷迭万物’击败了所有的高手,夺得了盟主宝座。属下不明白的是,他若是为了夺取武林盟主之位潜伏在迭悠宫,偷学至上武功,又为何要在见到《迷迭刀法》时叛门而出,有了迭悠诙的指点不是更容易学成吗?再者,他身为待主,不过数年便可轻易接掌迭悠宫,到时,无论他想参加武林大会,还想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又何必甘冒风险,兵行险着,多此一举?” “哦?你是怎么想的?”林令轻扯嘴角,似笑非笑。 “属下觉得,多半是他担心迭悠宫的名声不好,担任盟主一职无法服众;再来,也是担心迭悠诙反悔,迟迟不将迭悠宫传给他,或是阻拦他担任盟主。于是想着,不若除去迭悠诙,带着迷迭刀和《迷迭刀法》叛门而出,自行修练。” “哦,是吗?那他被杀一事你又如何看?”林令淡淡地说着,听不出感情。 “那黑衣人,依我看,定是不服平水诤谨或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之人。可平水诤谨向来待人不偏不倚,与各门各派同等相交,处理事情又有理有据,甚得武林人世的钦佩,不服之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之人。倒是他的义子,平水醉郝与他交恶。” “哦?义子?” “是。不知为何,平水诤谨终身无妻无妾,只在五年前,收养过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名平水醉郝。两人容貌相似,举止亲密,甚若亲生。然而,四年前,其子因酒后误伤管家,被平水诤谨知晓后,杖责致残,于是,自此恨他入骨,与他斩情断义,搬出庄外,隐于山野。所以,那个黑衣人也有可能就是前来报复的平水醉郝。” “那平水醉郝现在何方?” “死了。平水诤谨死后三日,平水醉郝自尽于房内。若他便是那黑衣人,那么,属下以为,他多半是因为自己杀了平水诤谨,难逃良心谴责,方才自尽。” “何以见得他是自尽?而非他杀?” “他是被自己的刀穿胸而死,而那把刀也正是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更何况当时门窗全锁,房内又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就这样?”林令嘴边又浮起那一抹寓意难名的笑,“然后呢?” “没有了。” 林令懒懒地起身,将房中的烛火点燃,将桌上的资料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它们和烛火一齐扔入铜盆。 第8章 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林令淡淡地吩咐:“回去仔细查查平水山庄的钱财来源。管家要全力寻找,下人们也不要轻易放过。” 那人略略一楞,随即应道:“是。” 林令随意一摆手,然后就感觉到了她的离去。他一直注视着铜盆,直到那叠“消息”尽数化为灰烬,又细心地将它们全都捣碎混匀,这才直起身子,将窗门打开。 抬眼望去,天已经亮了。原来,不知不觉中,竟过了一夜! 晨风吹进房内,带走了一屋的青烟,也带走了林令一身的疲惫。迎着天边微微显现的朝霞,林令漫步至修竹林。枝叶上的露水折射着七彩的莹光,沁人心脾的竹香弥漫林间,让他深深陶醉。 秀手轻提,罗袖广舒,一次次轻盈的旋身,带动宽大的裙摆翻飞如蝶,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荡空中,动人心弦。 多久了?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肆意地欢笑起舞了?林令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注意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个看客。 “啪!啪!啪!”突兀出现的拍手声惊扰了林令。他单脚着地,保持着最后玉燕独飞的姿势,侧脸看过来,一抹月白之色映入眼帘,是一个站在竹尖,随着竹枝上下飘动的的男子,是他!心中强烈地震了一下,林令敛去欢颜,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裙,转身就走。 月白公子纵身一跃,风姿卓越地落在林令面前:“姑娘且慢!” 林令淡淡挑眉,面露不解之色。 “姑娘的舞姿真可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依我看,便是那‘蔓舞乾坤’也不及姑娘舞姿的万一啊!” 林令心中一紧,又恨恨地暗骂了一声:油嘴滑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虽然不见得月白公子收得到。 “正所谓礼尚往来,我既欣赏了姑娘你如此美丽的舞蹈,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才对。不若在下吹奏一曲,聊以为报?”询问的话却淡淡地散发着不容拒绝之势。然而,林令就是有那样的勇气,他冷漠言道:“不用。”打算绕道离开。 月白公子没有再拦他,只是一边伸手去拿佩在腰间的玉笛,一边说道:“听听又有何妨,莫非姑娘这点胆色也没有?” 第十章笛音烦心,笾笛难缠 林令背对着他,脚步顿了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想用激将法?哼,没用! 玉笛清扬浅吟,声声婉转。悠悠之音在天地间自在游曳,漂漂沉沉。 笛音初是十分暖煦的,像是午后的阳光静静地倾泄,又像是闲暇的人们在安然休憩。渐渐地,笛声中夹杂了几丝刀剑相交之音,生生将一片平和撕裂。打斗之音愈来愈近,越发激烈,在一阵急促的金属碰撞后又猛然归为清风暖日。 只是,这重归的平静却有了些变化,丝丝血腥飘散风中,令人作呕。嘈嘈切切几声,似在轻语交谈。蓦地一下,水花四溅,却是有人落水了。一时间,高呼的,救人的,齐聚一堂,又纷繁热闹了起来。声音淡去,滴沥渐远,伊人远去,空留下一声叹息,一片遗憾,余音袅袅,久久萦绕耳畔。 一段笛音,一个邂逅,如泣如诉地娓娓道来。那美丽的笛声却让林令的好心情消失迨尽,烦躁不堪:果然是他!真是阴魂不散,可恶至极! 林令愤愤地快步走回房,倒了一杯水猛地灌下,将水杯重重一搁:这个风笾笛! 他一路行得极快,加上之前肆意起舞,早就出了细密的一层汗,被蒙住的双眼很是不适。烦躁地将眼上的蒙纱一把摘下。蓦地,这动作便停在了那里。 林令盯着那块石青色的蒙纱,理智一点点回笼:该死,自己竟然着了他的道!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林令暗自懊恼,怎么一碰上他就一团乱!然而想起那一抹月白之色,想起与他的两次相见,不由得又烦躁起来,冷静下来的头脑再度隐隐作痛。 “啊……”他愤愤地喊了一声,一头扎进枕头里,打算好好补一下眠。然而,闭上眼,依旧满满一片月白。他烦躁地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无法冷静。最后,他只好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偏房的浴池中。微凉的池水,最具有凝心静气之效。懒懒地斜靠在浴池边,深深地舒了口气:总算安静了。 可是偶尔的睁眼,看到全身湿漉的自己,脑海中却不禁地浮现出上次与他相见的情景。林令狠狠地一闭眼,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这么重复念叨着,果然有效,不知不觉中,他竟已入眠。 ———————————————————————————————————————— 林令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晚饭前。另换了一身同式样的干爽衣裙,略作洗漱之后,他走出门,却不想没行几步便被从天而降的一袭月白之色拦住了去路。若非他行走不快,又收得及时,现在说不得就成了投怀送抱了。 林令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月白色的衣衫,只有领口与袖口处有几朵浮云飘游;削尖的下巴,线条却并不生硬;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一双丹凤眼却有些幽远深邃。分明是一位风流倜倘的翩翩佳公子,却不知为何,就那么不讨林令的喜。 “你什么意思?”林令不高兴地问道,心中郁郁:这人怎么总这么阴魂不散啊? “在下风笾笛,请问姑娘芳名?”他没有回答林令的问话,兀自笑容可掬地起了个头。 “干你何事?”林令脱口而出,然而在风笾笛那灼热、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中,又不由地呐呐道:“青蔓铃。” 只见风笾笛眉头一挑,“不知是姑娘真名还是假名呢?” 林令眼珠一转,嘴角轻扯,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与风笾笛擦肩而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单看你怎么想了。” 风笾笛眼中迅速滑过一丝玩味,与他并肩而行:“有理。那么,请问青姑娘,你觉得在下的笛艺如何呢?” 青姑娘?拜托,是复姓青蔓好不好!林令无力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也懒得纠正他,口中淡淡敷衍道:“玉笛公子的笛艺想必是不错的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玉笛公子,而不是人假冒的?这忘川中的人不是大多都易了容吗?” 听闻此话,林令停下脚步,先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望着他双眼,道:“这世上除了玉笛公子风笾笛,又有谁总带着一支千年琉璃含风玉做的笛子呢?” “咦?想不到青姑娘连千年琉璃含风玉都知道。这倒是让在下有些好奇青姑娘的身份了。”淡淡的惊讶加上丝丝好奇,十分完美相宜的语气,只是那眼底的深究与探查之意又如何逃得过一直盯着他看的林令呢。 果然是个狠角色啊!林令心中哀叹了一声,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讲这么个理由,他大可以拿之前那些真的假的去忽悠他嘛。真是失策啊!内心思绪涌动,面上却是微微一笑,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家中经营玉器,曾听家母提及,千年琉璃含风玉乃玉中极品,制成乐器,能自在回响,令音色更加动人。适才听闻玉笛公子的笛声,与一般笛声十分不同,这才有此猜测。” “原来是这样。”风笾笛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眼中的探意淡去几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在修竹林中,听着风吹竹叶声,好似情人间的私语。物是情非,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林令此时的心情怕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今早来此是享受,如今多了个风笾笛在旁,却是种折磨。他不喜欢风笾笛在他边上说话,却讨厌这种静默,这种夹杂着些许熟悉的陌生,这种携带着巨大陌生的熟悉,真是怪到了极点的气氛,让他的头前所未有地痛了起来。 最后,还是林令受不了,开口打破了僵局:“不知风公子对平水盟主一事怎么看?” 话一出,林令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啊?还不如保持沉默呢!囧! 第十一章红绫乔妍,午夜曲飘 林令正想着如何把话给圆过去,却听风笾笛不在意地答道:“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这样的人不该死那还有谁该死?!” 啊?林令有些惊讶他的评价。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他死了,江湖又要多事了。”语气奇特,说不清是忧心,还是欣喜,又或者是遗憾。 “嗯。”林令淡淡应声,没有多言,此事,彼此心中自明。 说话间,已经来到前堂。两人刚坐下,林令就见一身穿粉色窄袖束腰劲装的女子娉婷而来。 一条红绫柔顺地缠腰、绕臂,再顺至肩后,随着她的行走迷人摇摆。柳叶罥眉樱桃嘴,双眼含情复带笑,举手妩媚,投足干练,完全相反的两种气质在她的身上相得益彰:这就是与樊焦意齐名的另一位武林之葩,人称“红绫仙”的点湄派掌门乔妍了! 果然是个美人!林令心里称赞道,见她一路行来,在他对面坐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情义满满,顾盼生姿地胶在风笾笛的身上。 没想到,连乔妍都对这个什么玉笛公子青睐有佳。林令微微眯眼,上下扫视了一下风笾笛:除了这幅皮囊,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可取之处!也正因为对他的注视,林令很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风笾笛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风笾笛伸手在乔妍脸上一拂,嘴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乔掌门,多日不见,怎么你又美了许多?” 第9章 乔妍白皙的脸上飞起丝丝红晕,和她的一袭粉衣相映成趣,平添了几分动人之色。她用有些伤怀的语气道:“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入不得你玉笛公子的法眼?”说话间略略侧首,对着林令,问道:“这位妹妹是谁?又是你什么时候骗来的?” 风笾笛微微一笑:“怎么?吃醋了?” 乔妍拉着风笾笛的衣袖,语带抱怨:“是啊是啊,人家吃醋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你想我怎么补偿呢?” “嗯,不如陪我在街上走走吧,然后再送我点什么首饰?” “好啊!”风笾笛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起身就和乔妍一起往门外走。但是林令敢发誓,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风笾笛在听到这句话时,眉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林令见状,嘴角轻扯,浮现出一抹极为喜悦的笑容来。又想到风笾笛被乔妍拉住,暂时不会再烦他,不由笑得更欢了。 ———————————————————————————————————————— 酒足饭饱的林令依旧折回修竹林,他心情大好,便弃去早已铺就的石径,偏向那没路之处随意乱走,七转八绕,最后竟来到了中心湖。不知是地理位置还是时间的关系,这里的莲花开得比当初在【双一客栈】中所见又要繁盛了许多。 平整如镜的水面,间或有些粼粼。三五只蜻蜓,一时在水中轻点,一时在荷尖摇曳。看着眼前的美景,林令的心不禁也渐渐地沉淀了下来。他在湖畔抱膝而坐,奇-書∧網微风吹过,扬起了他长长的发,美景醉人啊奇#書*网收集整理。林令眯起双眼,有些迷醉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没有多余的人,没有繁杂的喧嚣。这儿是那么的平和安详,好像母亲的怀抱。 母亲的怀抱?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己从未见过母亲,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母亲的怀抱中待过,为何会有这样的比喻与想法? 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是苹姨和鹿叔在旁悉心照顾他。从很早的时候,他就总觉得苹姨和鹿叔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也说不明白,后来大了才知道,那是恭敬。 苹姨道,自己的母亲是她的主子,美丽温柔,而又满腹才华。于是,他苦习琴棋书画、深研战法谋略。 苹姨道,自己与母亲长得极像。于是,他常揽镜自顾,暗暗思量描绘母亲之颜。 苹姨道,母亲为情之一字所累。于是,他不断告诫自己,情如毒药,不可轻碰。 苹姨常会与自己说上一些母亲的事,面带缱綣。可一旦提及父亲,苹姨立马闭口不言。问得急了,便会十分生气地骂上一句:“不许再提那个负心汉、刽子手!” 几次下来,林令虽然心中仍然是止不住的好奇,却也不再问,只因那是苹姨,待他如母的苹姨! 思及苹姨,自己出门也已愈月,不知她是否一切安好。不过,有鹿叔在,想必也无需担心。鹿叔是个超一流的剑客,式微的武功就是他一手教的。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一般。待会儿,还是让玄魅去传一下消息为好。 ———————————————————————————————————————— 第二日,林令一反常态地起得极早,只是,他所有的动作神情都散发着极为浓烈的不满之意。其原因就在于昨晚一夜,他都被那种不同于一般的笛声所缠绕,让他一夜未曾好睡。 林令随意擦了把脸,就冲出了门:这个该死的风笾笛! 四下一看,他正惬意地坐在房顶,手中把玩着那支天价的千年琉璃含风玉笛。因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但林令想也知道,一定是非常得意,非常开怀的表情。 “风笾笛,你究竟想做什么?”林令破天荒地暴跳如雷地吼道。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生平最爱的就是睡觉,看他之前和随形他们在一起时的表现就能知道。如今,在最该睡觉的晚上被打扰,他的心情能不极度恶劣吗? 风笾笛起身一跃,翩翩落在林令的面前,同样一夜没睡的他却显得格外地精神抖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莹莹之光,一双丹凤眼幽远深邃,灿若星辰。他冲着林令微微一笑,关心地道:“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那神情,好似情人间的贴心私语。 林令眉头一跳,刚想说话,又被风笾笛截了去。“咦?我突然发现,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嘛?嗯,比什么风公子、玉笛公子好听多了!你以后就这样叫我吧。而我呢,作为礼尚往来,就叫你铃儿吧。”他一幅我们彼此都不吃亏的样子说道,还伸手在林令的头上摸了一摸。 林令眼角直跳,恨恨地打下那只作恶的手,恶声恶气地说道:“风笾笛,你一个晚上不睡觉,跑到我屋顶上吹什么笛子?你自己不睡觉,不代表我也不睡,你要发疯不要拉上我!” 风笾笛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昨天不是说我吹得不错吗?我想既然你喜欢,那我就过来吹给你听喽。再说,我昨天明明一直在吹宁神曲啊,你怎么还会睡不着呢?” “请问,”林令深吸了几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很喜欢?”就算是喜欢,也绝不会是你昨天晚上吹的宁神曲!哪有什么宁神曲会是那样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的? 风笾笛有些委屈地道:“明明就是你昨天说的啊,你说‘玉笛公子的笛艺想必是不错的了’,那不是表示喜欢吗?” 的确是自己说的,但是,谁都知道,那只是敷衍嘛!看着此时满是迷惑的脸,明知道是他装的,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林令还是一脸挫败地开了口:“是,是我说的。我的的确确非常非常喜欢你的笛声,喜欢得快要死掉了!”林令咬牙切齿地在“的的确确”、“非常非常”以及“死”字上加重了语气,“不过……”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因为风笾笛在听到前面半句时,就一脸笑意地欢呼道:“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今天晚上再来!”风笾笛这话说得极响,让林令的耳朵一阵嗡嗡,人也有些僵硬。待他恢复正常时,早就已经不见了风笾笛的踪影。 什么?今天晚上再来?!再度头痛的林令冲回了房,再度钻进了浴池:天啊!风笾笛,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来烦我?! 第十二章路遇故人,救治黑衣 新日初露脸,昔月尚未退。 两旁的商铺零星开了几间,路上的行人三两独行。 被严重骚扰的林令满心烦闷地在街上闲荡,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人。“对不起!”他连忙道歉,抬头一看,竟然是樊焦意!她正和樊焦离两人一左一右地搀着一个黑衣人。 樊焦意没有回答他,而是急忙查看黑衣人的情况。在确定那人没有事之后,才回过头来。 一个身穿石青色宽袖宽摆裙衫,双眼也用同色纱巾蒙住的女子。是“勾魂青蔓”!不,不一定。这里是忘川,多的是易容成他人的地方。可不论是真是假,樊焦意都不知如何面对,况且,还是手边的黑衣人的伤势比较重要。 林令有些惊讶地看樊焦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发一言地离开,视线落在了兄妹俩扶着的黑衣人身上。是那个总坐在“双一客栈”角落中,全身散发“生人勿进”气息的黑衣人! 林令快走几步,拦在樊焦意三人面前,抬手就往黑衣人的脉搏上搭去。一旁的樊焦意想要阻止,却被樊焦离拉住了。 这脉搏……林令略略蹙眉,猛地拉开黑衣人的前襟,不理会樊焦意“你干什么”的大呼小叫,双眼定定地看着那虽已消退不少,却仍然清晰可见的伤痕。一条深浅相间的弯曲着的伤痕,造成这种伤痕的似乎很像是……枝蔓! 林令深深地注视了黑衣人一会儿,心中的怀疑越发地明显:难道他就是那个最后一剑夺去平水诤谨的黑衣人?如果是这样,那么就等于找到了杀平水诤谨的杀手,这样,也就等于离幕后主使又近了一步?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他治伤要紧。 林令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色泽温润的药丸,“这是‘百和丹’,对治疗内伤最为有效。”说着就给黑衣人喂下。 看着黑衣人气息奄奄的样子,林令微微皱眉:“看样子,他受伤的这半个多月,你们多半没有好好地处理。他不能再动了,跟我来。” 他走向旁边最近的一座房舍叫门,匾额上赫然题有两个大字:“栖居”。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林令赶紧表明来意:“有人受伤了,想借个地方处理一下。” 那老妇人似有些不愿,视线随林令落到黑衣人身上,突然惊呼:“少爷!” 她急急夺门而出,一把扶起黑衣人。看到他胸口有些狰狞的伤痕,声音更是呼天抢地:“少爷,你怎么样了?少爷?少爷?” 樊焦意不耐地说道:“不要叫了,先进去,救人要紧!” 那老妇人这才有些回神,连忙道:“是是是,先进去,先进去。” 进了门,林令随意一扫,就发现,这外表普通的房舍,里面却是别有一番天地的。广阔精致的外院,琳琅精细的装饰,这些奢侈物又岂是普通人家消受得起的。 东厢主房。 樊焦意在林令的指挥下运功为黑衣人疗伤;樊焦离站在一旁,盯着床上的两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妇人面带焦急,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第10章 倒是林令,不知是因为对自己所炼制的丹药极度自信,还是性子使然,他斜靠在窗边,双眼轻合,睡意朦胧。反正有石青蒙纱的遮挡,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他一觉醒来,恰好樊焦意收功。樊焦离上前一把扶住疲惫的樊焦意,老妇人则细心地将黑衣人缓缓放平,又盖上了薄被。 林令扔了一颗通身淡青,散发着幽香的药丸给樊焦意,“‘菖泉子’,调内息的”,也不管她吃不吃,再次给黑衣人把脉。 “好了,他的脉象已逐渐平和,修养几日,不要动武就行。” 听闻此言,樊焦意明显地舒了口气,老妇人更是感谢连连。 林令也不谦虚,溢美之词悉数收下,视线却一直注视着相拥的樊焦兄妹,嘴角不自觉地就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姑娘!”耳边响亮的一声拉回了林令的思绪,他有些怔怔地转过头,听见老妇人对他说道:“姑娘,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哦,好。” ———————————————————————————————————————— 午餐的准备需要时间,林令没有兴趣留在房里和那对兄妹大眼瞪小眼,于是起身四处闲走。也许,还有想多了解一下黑衣人的情况的原因在内。 【栖居】采用的是最为常见的布局。坐北朝南,推门而入便是前院,经外院小径即可到达前堂,前堂两侧是东厢、西厢。一般而言,一家之主住东厢,家中女子居于西厢,往北而去的一组房舍,乃是下人房、厨房、柴房之类。东西南北四组房舍间有廊桥迂回相连,中间围着一个里院。除前院、后院外,在东厢、西厢中,也常常会划出一块空地种植各式花草,此为小花园。 在【栖居】,东厢便是黑衣人的居住之处,和黑衣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这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处处透露着清爽干练,隐隐又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东厢的小花园中,地铺宿莽,间植松柏,已然有些郁郁葱葱之势。林令见此,嘴角勾起一抹笑:宿莽、松柏,经冬不死! 出了东厢,便可见里院。里院与外院又有些不同,设置得十分精致,勾桥连廊,丹亭碧水,婉约中透露着大气,豪爽中尤带有细腻。端的是美不胜收,令人留连忘返。 穿过里院,便来到了对面的西厢。从那扇圆月门中步入,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空地,地上满是枯黄的草。心中算了算,这里应该是西厢的小花园,怎会荒废至此?是因为无人居住吗? 近六月的日头有些骄阳似火,又闷又热地让人呼吸不顺,游走在围墙之间的风也懒懒地凝滞不前。 林令行一旁的房舍行去,打算略作休息。提步踏上枯草,却不是想象中的声音,他微微蹙眉,有些讶异地蹲下身仔细查看,原来,是弋蘼草! 弋蘼草:外柔内刚,愈败愈茂! 弋蘼草虽不罕见,但如此大片不含丝毫杂草的弋蘼草,却是非有心而不可为之。他两指捏着一枝弋蘼草缓缓站起,环然四顾。突然,一扇窗内的闪闪金光刺中了他的眼睛! 第十三章金发美人,兄妹情浓 “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老妇人找到林令时,他正站在西厢主房的窗口,向里望着。 从窗棂外偷偷潜进的几缕阳光,柔柔地亲吻在房中大床,睡美人的身上、脸上和发上。隔着鹅黄色的床幔,看不清女子的脸庞,但那秀发反射而出的金光,却是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林令全部的视线。 “这是?” 老妇人深深一叹,“是小姐,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总是昏睡着。这一次又已经睡了三个多月了,哎……” 昏睡?昏睡的原因有很多啊。“我能进去看看吗?” “对了,姑娘你是大夫!那麻烦你替我们家小姐看一下?”老妇人一脸高兴地说着,打开了门还撩起了床幔。 林令淡淡地点点头,看向睡美人。没有了床幔的遮挡,女子的容貌便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中:小巧的瓜子脸,眉毛又细又柔,齐密如扇的睫毛下,眼睛轻轻地闭着,琼鼻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却是桃红色的,此时正微微地上扬着。她长长的金发铺散开来,如同夏日的阳光般绚烂夺目。 想起黑衣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刚硬的线条,紧抿的薄唇,还有那漆黑如墨的乌发。这兄妹俩的差别还真大。 林令微微一笑,在床沿上坐了,探出右手三指置于女子手腕。笑容渐渐收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凝重的神情:怎么会这样?他微蹙眉头,双手齐下,分别搭在她两侧手腕: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一旁的老妇人看着林令蹙起的眉心,脸上的喜悦也减减被伤怀所代替,她叹道:“之前也有请过各地名医前来看过,可就连汲苪世家的人对此都无能为力。姑娘若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关系。” 林令收回手,沉声道:“她这不是生病,是中了蛊,还被人喂了毒!” “啊?”老妇人惊讶地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后又急忙问道:“那能不能救?” 林令起身,将床幔重新放下。“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你家公子醒来再说吧。” ———————————————————————————————————————— 午睡之后,林令再次来到东厢,有些意外地看到樊焦意坐在床畔,手被黑衣人牢牢地握住,一旁的樊焦离紧紧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眼底不时地有怒火闪过,但又很快地归于平静。 林令见状,不由得又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上前再次为黑衣人把脉,怎么跳得这么快?低头看向他的脸庞,白得煞人,隐约可见汗珠。他睡得极不安份,眉头深锁成川,口中梦呓不断:“小意……小意……” 难道他们原先就认识?才想着,话已脱口而出。 樊焦意皱着眉,一脸无奈加困惑。“才不认识。他倒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看他伤得挺重的,才救了他。” 原来如此。他这个样子……似乎是被靥住了。 “啪!啪!”林令出乎众人意料地给了黑衣人两巴掌。然后就见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似乎仍有些余悸,但眼神却立刻锐利了起来。 黑衣人转过头,被那冷冽的目光扫到,樊焦意不免心中惶惶,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想要退后。可惜她的挣扎只换来黑衣人反射性地加重回握。樊焦意痛呼出声,樊焦离赶紧上前。同时,黑衣人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常人在碰到这种事时,往往先会问“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黑衣人倒是全都倒了过来,还真是有趣。 因为黑衣人的语气极差,是以,樊焦兄妹两人都不曾注意到黑衣人话中的隐藏事实:他认识他们! 樊焦意到底是大小姐,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事。她揉着被抓出红印的手腕,眼水涟涟:“你凶什么凶?是我们救了你耶!哪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我?”黑衣人垂目思索了一阵,再抬起头时,冷漠依旧,却不再咄咄逼人。他面无表情地道:“多谢!”随即翻身就要起来。 樊焦意一见,立即阻止:“喂,你伤还没有好,不能起来!”可那黑衣人又怎会会听她的? “要见令妹?”看了半天的林令淡淡出声,无视他冷冷的目光,悠然与他对视。半晌,缓缓言道:“那就走吧。” 此话一出,莫说黑衣人,便是一旁的樊焦兄妹都有些呆楞。 “只要不用内力,不过几步路,能有什么大碍?”林令不以为意地解释,率先向门外走去,“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你说。” ———————————————————————————————————————— 两人行至西厢时,老妇人正端着盆水向外走。黑衣人拦住她,问道:“吴妈,小弋她怎么样?” 林令这才知道,原来黑衣人之前梦呓时叫的是他的妹妹,那个经常昏睡的金发美人。 老妇人见到醒来又能行走自如的黑衣人显然十分高兴:“少爷,你没事了?太好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她连连作揖,林令只能抬手将她扶住。侧脸时,不经意看到黑衣人的眼中滑过一丝惊讶。 “小弋怎么样了?” 谈到小弋,吴妈的脸又垮了下来,“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着,到现在还没醒。” “辛苦你了,吴妈。我进去看看她。”他这句话说得甚是诚恳,让一旁的林令心中微微惊讶:原来他也不是对谁都冷若冰霜的,却原来还有那么些正常的情感。 再次见到睡美人,林令的心依旧有些紧缩:这简直是天上的仙子,何以坠入人间?却不知道那双轻闭的双眼又是如何地动人心魄。 樊焦离因为男子的身份不便同来,樊焦意却无此顾虑。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睡美人,所以表现得比林令更加夸张:圆瞪的双眼,惊讶的表情,竟连呼吸都屏了住!她喃喃自语:“天啊!好美啊!怎么可以这么美?!” 黑衣人并未因这些极致而又质朴的赞美有丝毫动容,他坐在床沿,双手握住睡美人的手,一向冷冽的双眼中竟盛满了温情。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他的声音同样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小弋,哥回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你就不想看看哥吗?” 看到在妹妹面前一反常态的黑衣人,林令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拉着仍在喃喃自语的樊焦意缓步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人。 第11章 林令领着樊焦意来到到小花园,在连廊的围边上随意坐下,望着满院的弋蘼草,轻轻地自语:“有哥哥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第十四章昏睡之因,奇蛊异毒 “她应该是先中了‘绝子蛊’,又被人喂了奇毒‘留人睡’。”林令站在一旁,望着床上嘴角含笑的金发睡美人,缓缓言道。 “绝子蛊?留人睡?是什么东西?”黑衣人疑惑地问。 “绝子蛊,是一种专门用于女子的蛊。中了绝子蛊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是一旦有孕,女儿尚可顺利生产,儿子却一定胎死腹中。无论男女,母体都将元气大伤,自此卧床不起。这种蛊虽然表面上并不常见,实际上却在皇族世家中相当盛行。” “可我们自小无父无母,多亏义父收养才能生活至今。谁会给小弋下这么险恶的蛊呢?”黑衣人直直地看向林令,不解之情满溢脸庞。 “不,这蛊不是下给小弋的。她体内的蛊应该是带自娘胎,所以,若是我没猜错,这蛊应该是下给你们的娘,之后又不知如何竟传到了小弋身上。”林令回视他,“小弋”二字自然出口。 黑衣人显然也未发觉他称呼上的改变,他只是觉得十分费解:“下给我们的娘?如果这样,按你刚才所说,我应该会胎死腹中吧?而且,你刚才也没有说,这种蛊会传给女儿。” “这个,我的确不太清楚。可能当年发生了什么变故吧。”林令淡淡摇头,表示自己也无法回答。 “还有,你刚才不是说,中了绝子蛊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吗?那小弋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 林令顺着他的话,重新将视线落在睡美人的脸上,完美无瑕的脸,温柔的浅笑,这看起来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可惜…… “那是中了留人睡的原因。”也不要黑衣人询问,又接着解释道,“留人睡是一种奇毒。中此毒者,会觉得异常困乏,十分嗜睡。而一旦入睡,他们就能在梦中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自己的心愿。梦越做越美,而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却会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就此死去,再也无法醒来,因此,中毒者往往面带微笑,熟睡而死,如同被美梦留住,一直沉睡一样,所以它叫‘好梦留人睡’,简称‘留人睡’。这种毒还有个特点就是,中此毒者死后查不出任何异样,如同自然死亡一般。” 黑衣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眼神也越发地冷冽起来:“竟然有如此诡异的毒!要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我定要将他碎撕万段!” 林令在一旁见他怒火焚烧,心中自问:“这就是兄妹吗?”又突然想到,若是我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这个念头刚起,他就被骇住了,急忙打断。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难怪我每次见到小弋昏睡时总是笑着,她笑得那么甜,我还以为……该死!”他深深地自责着,握紧拳头就要捶自己的脑袋。 林令很自然地伸手握住,语气平淡地说:“想救小弋,就不要伤上加伤。”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灿若繁星,盛满期待,倒让望向他的林令呆了一呆。“你有办法?” 林令淡淡地收手,调转视线,不去看他。“能救也不能救。” “什么意思?” “要想救她,就必须先以毒攻毒,我施以金银双针,你配合施以内力逼出她体内的蛊毒,之后,再用毒汤浸泡。七日之后,便可痊愈。只是,这其中痛苦非常,非常人所能忍的。若是熬不过去,那么将无力回天。”林令清楚地听见黑衣人的气息紊乱了不少,重重的呼吸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救,还是不救,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早给我答复。”林令缓步出门,没有再看二人一眼。 ———————————————————————————————————————— 第二日,林令再来【栖居】时,毫不意外地听到黑衣人“救”的答案。他那一个“救”字说得十分沉重,却又十分坚定。 既然决定要救了,那么一大堆准备工作就不得不做了。 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内力充沛之人。樊焦意虽说之前服用了“菖泉子”,内力得到了一定的提高,但到底她原先的底子太差,不行。那么就只剩黑衣人了。在每天一颗“菖泉子”的帮助下,他的伤势很快痊愈,并且更上了一层楼。 其次,便是器具与药材。林令先是让吴妈去当地的木匠和定制了一个特殊的浴桶,之后罗列了长长的一份清单,四处收集。因为有些药材十分罕见,这一收集就足足花费了三天。在这三天中,他们几乎走遍了忘川所有的街道药店,着实把向来懒散的林令累得够呛。 也正因为总在街上行走,一些江湖消息就自然而然地入了他的耳,比如,沧庭派掌门,妙笔公子所绘制的一百零八幅“蔓舞乾坤”被盗,众人互相猜忌,四处寻找什么什么的。 林令对这个消息是有些嗤之以鼻的:那些图画,就算当真含有“蔓舞乾坤”的武功招式,没有相应的心法,修练只能是得不偿失,就好像平水诤谨修练迷迭刀法一样。那么多人为了一个有害无益的东西,辛辛苦苦地跑去沧庭,然后一阵你争我抢,真真无聊透顶! 不过不齿归不齿,他有时候还真希望有人去做这种他所不齿的事,比如,风笾笛!你说,为什么他就这么闲,每天晚上跑来吹什么宁神曲,吵得自己无法睡觉呢? 无论如何,总归一切就绪,可以开始为小弋解毒了。 ———————————————————————————————————————— 解毒在西厢主房进行。房内除了小弋、黑衣人、林令外,还有前来帮忙的樊焦意。 林令先是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囊,取出金银针,先在烛火上干灼了一下,随即又将它们扔进了一旁的大酒盆中。盆中装着的是浸有柠檬和薄荷的烧酒,滚烫的金针遇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嗞嗞”声。 他不慌不忙地将两边的袖口向上折了折,使整个手腕都完全暴露了出来,腕上一串玉铃铛在光的照耀下发出的柔和的光,有着一种让人心宁的作用。他在另一个酒盆中用皂角将手洗净,也不擦拭,就这样伸展着,让它自然风干。 示意黑衣人将小弋扶起成坐位,林令让樊焦意递给他一杯酒水,“这是加了冰片与砒石的米酒,用来以毒攻毒的。你若是想反悔,这是最后的机会。” 第十五章解毒之苦,极致之美 黑衣人有些颤抖地接过酒杯,眼中晦暗不明。他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只余坚定。将毒酒喂下,林令马上塞了一团用王不留行浸泡了一日的绵布在她嘴里,这是为了防止过大的痛苦让她将牙齿咬坏而准备的。 一边的樊焦意将“柠沁香”点燃,清爽的暗香自有一种让人宁神静气的作用。 两侧的衣袖全部撕去,露出了小弋白皙的玉臂,在窗外初升朝阳的映照下,越发显得美仑美奂。 林令将酒盆中浸泡着的三金十二银共十五枚针尽数取出,双手连番舞动,此起彼落地扎在了十五个穴道上。头部人中、印堂、百会三穴施以金针,两侧手三阴三阳共十二井穴辅以银针。 金银双针一下,小弋的脸明显地扭曲了起来,她死死地咬住棉布,可呻吟声却依旧细细密密地不断外漏。毒酒发挥作用了!黑衣人赶紧盘腿在小弋身后坐定,将内力缓缓输入,沿着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来回游走,将体内的蛊虫和毒素向右手的食指尖逼去。 林令不知何时取来了一个木匣,从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长约二十公分,身披金色盔甲的巨大蜈蚣。他瞅准时机,在小弋肿胀发黑的食指上快速一扎,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血散发着腐败的恶臭滴滴溢出,对着光线,隐约可见一些极为细小的东西在蠕动着。巨蜈仿佛闻到了美味,很快地爬了过去,享受地吸吮起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随着巨蜈的肚子逐渐圆滚,金色的肤甲渐变成诡异的幽蓝,小弋的表情也慢慢地放松下来了。 见那巨蜈已近强弩之末,林令赶紧给樊焦意打了个手势。她打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和吴妈一起扛了个浴桶进来。这个浴桶正是之前特制的那一个,和一般浴桶不同的是,它有一个盖,一个有着人头大小圆洞的盖。 吴妈她们来来回回几次,就将浴桶装满了毒汤。说是毒汤,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它是用戎盐、卤碱、藜芦、狼毒、鹿藿、鬼目、女青、六畜毛蹄甲、燕屎、赤箭等熬制而成的,虽然在某些时候确具疗效,只是那毒害却也是十分巨大的。 林令将巨蜈重放回匣子时,那只巨蜈已是一动也不能动,好似死了一般。黑衣人同时收工,将小弋抱入浴桶,又合上盖子。 那毒汤性极烈,再加之水温极高,不一时小弋的脸就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口中的棉布被她生生咬破,上下牙齿相撞,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让人听了通体发凉,心悸不已。 樊焦意早就受不了地躲了出去,黑衣人在旁边定定地看着,身形一动不动,双拳握得死紧死紧,不时地发出关节摩擦的声音。一双黑漆如墨的双眸忽明忽暗地闪个不停,怜惜、伤痛、自责之情不断翻涌,让只看了一眼的林令不忍再看。他上前想给小弋换一块棉布,怎料她咬得如此之紧,根本无法让她的嘴张开,最后,也只得任由她而去。 太阳早已过了正中转向西行,它无情地烘烤着大地,带动着热浪滚滚袭来。 第12章 时间像是放慢了脚步般,分分秒秒都是那么地漫长。好似过了几个轮回般,毒汤温度渐低,也宣告着这一天救治的结束。 将小弋将毒汤中抱起时,她全身的肌肤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溃烂,鲜红的肉色在略为完好的脸面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地触目惊心。 吴妈进来帮助小弋再次清洗全身的时候,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偶有一两滴落在小弋的身上,又带起一阵痛楚的呻吟。 交待吴妈拿了赤芝、黑芝、青芝、白芝、黄芝、紫芝去熬六芝汤,林令侧首发现黑衣人一直立在旁边,他定定地看着小弋,目光中全是不忍,却又咬着牙,极力扼制着自己的颤抖,不让视线移动分毫。 林令将随身携带的“臻容丸”倒出,又加入了一些薄荷,细细地将碾碎,悉心地为小弋上药,一边淡淡地道:“不忍心就不要看了。” 那黑衣人却沙哑而坚定地回答:“不,我要看!我要把这一切牢牢地记住,我要让小弋受的苦百倍千倍地还到那些人身上!” 好强烈的复仇心啊。林令暗暗地叹了口气,望向那依旧沉睡的金发美人,心中不知是嫉是怜。 沉默了一会儿,又听到他低低地问:“没有其他不痛苦一点的法子了吗?” 林令手中略略一顿,突然间有些恶劣地回答:“要不痛苦也可以啊。死了就没有痛苦了。”顿了一顿,他又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绝子蛊与留人睡本就无药可解的,若非小弋情况特殊,同时中了绝子蛊和留人睡,而且绝子蛊又非直接下在她体内,那便真的没一点办法可想了。如今这解毒过程虽然极为痛苦,但多少还有一线生机吧。” “我知道,只是……”他话没有说完,但这并不影响林令对它的理解。 林令忙活好,见黑衣人依旧没有丝毫要移动的意思,只好有些无奈地淡淡劝道:“你要在这里陪小弋,我也不拦你。可你要想清楚,小弋的毒想要全解,还需要六天,你确定不好好修整的自己明天能够不拉后腿吗?” 见他表情有所松动,林令便不再多言,径自回客房休息。帮小弋解毒,不光是黑衣人,自己也着实累得够呛,那真是对体力和耐力的极大考验啊。也正是为了在整个解毒过程中不出任何差错,林令现在已暂时离开【双酏客栈】住进了【栖居】,其原因,到底是为了就近照看小弋,还是为了避开某个一到晚上就会来他屋顶上吹宁神曲的疯子,这个答案,相信明眼人心中都有数。 ———————————————————————————————————————— 这种沉郁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晨,住在【栖居】中的每一个客人,林令、樊焦意、樊焦离一大清早,就听到吴妈大呼小叫的报喜声:“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没有人责怪她扰人清梦,包括最爱睡觉,有着极为强大起床气的林令。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解毒的过程是多么的艰辛。 匆匆洗漱之后,三人向西厢主房走去。路旁的花香鸟鸣,旖丽美景都无法绊住他们的脚步,使他们流连。 从那开着的窗口望过去,一个金发的女子依偎在黑衣人胸口,两人言笑晏晏,五彩朝霞温柔地怀抱着他们,浓浓的温馨洋溢在四周。三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一幅动人的画面。然而,“啊!” 这一声发自樊焦意,其余两人虽然没有出声,但都有些被定住,因为,那个金发女子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像天空一样通彻透亮、纯粹迷人的蓝色! 若说之前的睡美人只是一个美丽的人偶,那么此刻的她便如同注入了一个最为完美,最为迷人的灵魂。她那由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质,是谁都无法忽视,谁都无法攀比的,那是一种让人心甘情愿臣服脚下,心惭形秽的美! 眨眨眼睛,林令找回自己的心神,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慢慢地走向她,心中滑过一抹深思:蓝色的眼睛啊…… 第十六章潜渊弋蘼,总角莲宴 小弋眨着蓝眼睛,有些奇怪地望着向自己走来的石青色蒙眼少女,问道:“哥,她是谁啊?”她的声音就像她的眼睛一样,清爽透亮,纯真迷人,却又带有一丝温润。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听来,甚是舒畅。 “她就是救了你的人,叫……叫……”黑衣人看向林令,面色有些赧。 “青蔓玲。”林令在一旁无谓地淡淡接口。 小弋轻轻打了一下黑衣人,娇昵道:“哥,你怎么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呢!”接着,她的视线投向后面的两位,“那他们呢?” 这回不用黑衣人回答,樊焦意就很主动地作了自我介绍:“我是樊焦意,他是我哥,樊焦离。你哥哥受了伤,我们在路上碰到,就把他送了回来。” “啊!”小弋一阵惊呼,坐直身子,上下打量着黑衣人,双手来回摸索,“哥,你受伤了?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黑衣人将她的两只小手轻轻握住,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哥我现在好着呢。” 小弋转过身,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林令淡淡一笑:“当然没事了。而且,他现在的功力比原来更上一层了。” “是吗?”小弋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霎时间,好像春风拂柳,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但很快,她一正脸色,给三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三位施加援手,救我哥性命!” 林令还没开口,那边的樊焦意已迫不及待地摆手出声:“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嘛!”一旁的樊焦离也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微微点头。 林令走上前,扶起小弋,顺手就搭上了她的脉搏。“让我看看你的情况吧。” 她很是仔细地闭目查了一盏茶的时间,微笑着:“可以了,全解了。只要再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 闻言黑衣人很是明显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见小弋醒来,但没有得到林令亲口肯定余毒全清之前,他的心中仍存有些许担忧。如今可好了!他诚恳异常地向林令道谢。林令只是淡淡地摇摇头,嘴角笑意浅浅:这对兄妹俩,还真是有趣,你为我道谢,我为你道谢的。 这时,小弋突然间说道:“谢谢你们。还有,我叫弋蘼。这位是我哥哥,我想你们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他叫潜渊。” 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啊!就像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一样。林令在心中称赞不已,仅从刚才的几句对话中,就看出来了她这位哥哥没有一点当主人的自觉呢。对了,黑衣人叫潜渊?潜龙在渊的意思吗? “弋蘼,是弋蘼草的弋蘼吗?”林令有些好奇地问道。很少有人用草的名字来给孩子取名的呢。 “嗯,我和哥哥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她的语气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与伪装,在提及“母亲”二字时的忧伤与哀愁是那样的易于感受。林令及樊焦兄妹都很识趣地没有再问。潜渊则将弋蘼搂在怀中,轻轻地安抚着。 ———————————————————————————————————————— 林令受不了里面的气氛,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照潜渊这么在意弋蘼的样子来看,我救了小弋,那么问一下他是否就是那个杀死平水诤谨的黑衣人,他会不会承认呢?如果他承认是,那我又该如何开口向他打听谁是顾主,这可是违背杀手一职的原则的。那如果,我把他们身世的线索告诉他们,作为交换又如何呢?可是,那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 林令乱七八糟地思考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前门。自从七八天前走进【栖居】,他还不曾踏出一步呢。这么想着,已伸手推开了门。 不知是否因为心情好,林令觉得今日的街道显得格外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人脸上带笑,脚下带风,而且大都向一个方向走去。 林令有些好奇地向旁边的一位大叔打听。大叔笑呵呵地回答他:“姑娘从外地来的?今天是六月一日,是忘川一年一度‘总角莲宴’的日子。他们啊,都是去忘忧河边参加总角莲宴的。姑娘,不如也去看一看?” “六月一日?总角莲宴?”林令谢过大叔,低声重复着,脑中消息浮现: “六月一,河障移,忘忧百莲各争奇!”每年的六月一日,是一年中忘忧河上瘴气消除的日子,也是河中各式莲花盛放的日子。 “总角莲宴”就是忘川之人庆贺这一天的活动。每到这一天,所有未满二十的少男少女们都无需学习或是做事。他们一起聚在忘忧河边,或吟诗作画,弹琴戏舞;或切磋功夫,以武会友。又因每年的这一天,忘忧河中开满莲花,又有【双酏酒家】免费提供的百莲宴,人们可以一边赏花,一边品味美味的点心,所以叫“总角莲宴”。 想到这里,林令嘴角一勾:叫它“莲宴”恐怕还有另一个原因吧。 ———————————————————————————————————————— 菡萏花未见,芙蓉香已到。 言笑声晏晏,丝丝惹人闹。 林令来到忘忧河畔,一见之下,果然热闹得紧。他们以河为界,这一边比文,那一边斗武。比文的三五成群,斗武的两相比划。 跨河建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廊桥,此即“九曲十八廊”。这一边叫“文路”,那一侧称“武道”,中间的交汇处乃一别致的七面亭,曰“七窍玲珑亭”。 第13章 但凡文采、武艺出众之人,便可通过“文路”、“武道”到达中间的“七窍玲珑亭”,那里,会有一位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丽的少女,清青姑娘,设下百莲全宴宴请各位英雄才子。 林令既无心与他们比文斗武,又没兴趣一睹伊人风采,可偏偏时至正午,而他,肚子饿了。 不理会一旁吵得喋喋不休的人,林令拿起狼毫大笔,饱沾浓墨,一挥而就,就是一首别致诗:“百莲宴上品百莲,酸甜苦辣咸;忘忧河畔乐忘忧,痴嗔贪慢休。” 示意助人将诗文拿给清青姑娘品鉴,林令百无聊赖地靠在文路入口,双眼轻合,惬意养神。 不一会儿,那个助人匆匆跑来,向他恭敬行礼:“姑娘,请!” 林令没有半分惊讶,好似本该如此。他那倨傲的神情,引来了旁边众人无数的指指点点。他也不在意,只管迈步跟着助人往里走,哪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了他的脚步:“主子!” 第十七章波澜再起,芜山同悲 林令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足尖连点,很快就落到了眼前,是如影。 “主子,如影失踪了!”她焦急地说着。 啥?这话在林令的脑中转了几转,才反映过来。眼前的这位不是如影,而是易了容的随形。真正的如影是易容成他的样子的,而如今,失踪了?! 林令半合的双眼猛然收紧,什么百莲宴,什么七窍玲珑亭,全都抛诸脑后。拉着随形转身就走,不理会一旁嚷嚷的助人,嘴里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三天前,如影说要出去走走,买点东西,结果一直到晚饭时分都没回来。我和式微出去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 “那有没有通知玄魅?” “嗯,第二天,我就通知了玄魅,不过,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应。我怕他没收到,又发了几次。” “结果呢?” 随形摇头,“还是没有回应。” “怎么会这样?”此事相当不寻常,林令皱紧了眉头,行走如风,不知不觉中用上了轻功。 “式微在哪?” “在【青苑】。” 两人并驾齐驱,不一会儿就到了【双酏客栈】。在客栈前落下,进门直穿前堂,就要向后面走去。 突然,林令穿堂过人,一把抓住了站在平台那半人高桌子后面的矮胖老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月半叟何曾被人如此相待,他骇得四肢哆嗦个不停,话却说得异常快速顺口:“我说,那一百零八幅失窃的‘蔓舞乾坤’是被十多年前天下第一剑客鹿鸣所夺,聚集在沧庭派的武林高手们已经全部赶往芜山追捕他去了!” “不可能!”鹿叔最看不起鸡鸣狗盗之流,他又怎么会去盗取什么“蔓舞乾坤”,更何况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退隐江湖。 “真的真的。我敢对天发誓。他们两天前就已经出发去芜山了!” “什么?!”林令不敢置信,却不得不相信。他猛地放开手,“胖叟”一个不防,咕噜一声竟从平台上滚了下去。 林令“嗖”地一声,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回到随形身旁,看得众人一阵目瞪口呆。随形此刻的表情也较之前凝重了许多,显然也听清了刚才那一番话。 两人把轻功运到极致,左右连闪,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居所。两人刚落脚,等在那里的式微就迎了上来。 林令抬手阻止了式微的话,沉声而言:“我即刻起程回芜山。随形,你留在这儿,和式微一起寻找如影。这个你拿着,应该会用得到。”他解下系于腕中的玉铃铛,把它交给随形。 随形谨慎地接过它,坚定地点了点头。式微在一旁也没再多言。 “这边如影失踪,那边众武林人士赶往芜山,偏偏玄魅又没有消息。这些事情发生得也太过巧合了,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你们定要全力寻找如影。”林令望着两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随形再次重重地点了下头,忽尔问道:“那我们之后如何联系?” 林令略作沉思:“告诉南早你们的形踪,到时我自会来找你们。多保重!”说完身形立转,足尖点地,竟直接跃上屋顶,一路远去。 式微看得楞神,傻傻地问道:“主子会武?”还这么厉害?! ———————————————————————————————————————— 林令心急如焚,将功力提到极致,一路上穿屋越顶,脚下行风,身形似魅。所幸今天是六月一,林令也无需借道霈星,直接取道忘忧河,向霁明国奔去即可。如此一来,路程大大缩短,再加上他归心似箭,不眠不休,不过三日,就赶回了芜山。 他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芜山设有五行八卦阵法,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可是,当他看着山脚绿树如荫全灰飞,繁花似锦尽烟灭的景象,哪还能再对自己说一声“没事的”? 说他不到黄河不死心也好,当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在没有亲眼见到苹姨和鹿叔尸体前,他的心中依然抱有那么一丝幻想:鹿叔武功那么高强,说不定能带着苹姨逃出去也不一定。只是,这话语说得是那么地缺少底气,竟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他飞过那被烧得一片狼籍的土地,纵身向山顶跃去。 到达山顶的时候,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还好,阵法还在,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安慰着自己,只是那心底的慌张与隐忧依旧难以让他忽视。 左二右三,南十北七……林令强迫自己冷静,按照破解之法一步一步迂回地走着。走出阵法,他就被骇住了,先前的一丝安慰荡然无存:入目的依旧是焦灼一片,破砖裂瓦,断壁颓垣,还有些地方的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 苹姨,鹿叔……心中一震,林令发了疯似地在这个他曾经住了十数年,昔日风景美如画的地方狂奔起来。 前堂没有,卧居没有,书房没有,庭院也没有,那么,只剩下后山了! 来到后山,打开穹窿,两侧的夜明珠发着柔和而又幽秘的光,照在渗血的通道上,透露出一种诱惑而又危险的气息。林令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他一步一步地行来,缓慢、坚稳,却又隐约带着一丝犹疑,清晰地脚步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密室中回荡着,显得格外地糁人。那看不到底的尽头好似一张怪兽大张的口,散发着血腥而又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林令的脚步逐渐变得坚定,他毫不迟疑地向通道深处走去,然后,见到了紧紧相拥,倒在血泊中,已然全身冰冷的两人:苹姨,还有,鹿叔。 苹姨依偎在鹿叔的怀里,嘴角带笑。身上好似被血染过一般,已经辨不出哪儿是伤,哪儿完好。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一个玄铁盒。林令知道,那是苹姨一直待若生命的东西,据说,是他母亲的东西。虽然,他从来不曾一看。鹿叔双手搂着苹姨的腰,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同样嘴角带笑。那一身衣袍经过血的洗礼,通身红艳,早已不辨原色。 林令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那动作,那神情,好似害怕打扰了这一对心意相通的璧人。他在两人身侧蹲下,伸手温柔地抚过他俩的脸庞,将两人的眼睛合下。 你们为我耽误了太久,如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你们开心吗?你们的微笑是不是也缘于此呢?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能照顾自己了,你们闭上眼,安心地去吧。是的,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能照顾自己了,而且,我也一定能为你们报仇的! “苹姨……鹿叔……”林令低低地轻唤出声,虽然他更想叫他们一声“父亲”、“母亲”,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叫法只会让他们诚惶诚恐。 林令恭恭敬敬地向他们叩了三个头,取出苹姨手中的玄铁盒,深深地凝望了他们一眼,提步走出了穹窿。 将穹窿之门放下,他在心中暗暗念道:你们的二人世界,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了!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玄铁盒,他低低地说了句:“师父,对不起,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只能暂时放下了奇#書*网收集整理。等我,等我查明此事真相,报了血海深仇之后,我一定会完成的!”转而,他指天发誓: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不再有懒散的林令,只有背负血海深仇的青蔓铃! ========== 一早起床,修文修到现在都没吃一点东西,总算是修完了,小本现在是又累又饿!筒子们看小本这么勤奋,就砸两张票票来吧!orz 第十八章妙笔云海,芜山事因 乌云在头顶聚集,一阵轰雷像要将大地震裂,伴随着触目惊心的闪电,如同利刃般割破天幕。大雨哗哗,倾盆而下,浇在尚在垂死挣扎的火焰上,发生“嗞嗞”的呻吟声,那袅袅而起的青烟,像一个个飞逝的灵魂,往天上而去,却在半路就被风雨吹打得不知所踪。 一片雨色朦胧、断壁颓垣中,依稀可见一抹石青之色,如此孤寂悲怆,却又如此步履坚定…… ———————————————————————————————————————— 倚宁谷兮静心,望飞瀑兮磅礴。昂首龙吟虎啸,泼墨气吞山河。酒一壶,笔一支,潇洒人一生!这便是沧庭派掌门,人称“妙笔公子”的云海的生活。 青蔓铃在【宁谷飞瀑】落下,入眼便是一个酩酊大醉的男子,他脚步歪斜,身形摇摆,海蓝色的外衣松松垮垮,一头乌发也不见丝毫打理。 第14章 此时,他正左手持酒,右手拿笔,跌跌撞撞地往那九天飞瀑行去。 青蔓铃冷眼旁观,正为是否出手犹豫不绝,就见他在踏入碧潭的霎那,足尖一点,纵身上跃,攀上了飞瀑旁的绝壁,大开大合间,狂草一路直下。眯眼望去,那绝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刻痕,有文有画,或大或小。 笔锋勾转几次,人已随飞瀑落下,在水面上一踏,身子迅速后退,又重回谷边。“好酒!”他重重一喝,一个巨大的酒嗝之后,脚一软,身子一歪,侧身伏地,竟沉沉睡去。 青蔓铃皱着眉看他发完酒疯,转首望向绝壁。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晰分明:“蔓舞乾坤”! 心中一紧,双眼一眯,将漫天的怒火息数隐下,侧首看那醉汉,不由地重重一哼。 ———————————————————————————————————————— 云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清爽地暗香从一旁的香炉中幽幽传出。抚了抚醉后依稀有些疼痛的额,不由地奇怪:哪个弟子那么多事,在自己房内焚香? 着衣穿鞋起身,头自然仰起。视线上移,不由地一楞:那房梁上竟绕有一支青蔓,“勾魂青蔓”?可是,这与当时在平水诤谨房内见到的又不甚相同。这一支青蔓比较短,而且下面还系了一只铃铛。看着那郁郁密密的枝叶,青青柔柔的绿,还有那个一碰就一阵叮铃的铃铛,云海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那个石青女子清秀的脸庞,想起她优雅卓然的漫步,对错薪的戏弄,对平水诤谨的嘲讽,还有那不似人间所有的蔓妙舞姿。联想翩翩间,他那麦色的脸庞竟微微透出了些红。 猛地一个激灵,云海回过神,拿起酒,狠狠地灌了一口,提步出门。“青蔓绕梁,双日勾魂”,这么说来,自己只有两天寿命了? ———————————————————————————————————————— 两天后,云海躺在了【宁谷飞瀑】的碧潭边,望着阳光上晶莹跳跃的水珠,望着绝壁上那龙飞凤舞的“蔓舞乾坤”四字狂草,神情缱绻而又轻松。将派内事务及掌门之位全交给了师弟云深,如此,便再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入腹中,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石青色宽袖宽摆衣裙,双眼用同色轻纱蒙起的少女。 “你来啦。”云海低低地说道,像是在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青蔓铃没有答话,他那略带嘶哑的声音续又响起,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当日,我抱着好奇之心前往平水山庄,却不想见到了她。她从空中款款走来,好似仙子下凡;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别具风情;她与平水诤谨决战,却似嬉戏花丛,载歌载舞。她是那么地别致动人,让我只此一面就无法忘怀。回到沧庭后,我一鼓作气,将她的天人之姿描绘下来。‘蔓舞乾坤’,这一百零八幅图,每一幅都各有不同,各具神韵。却不知怎么地,被江湖中人说成是武功秘籍,哄抢一气。” 青蔓铃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也不知到底是否在听。顿了一会儿,云海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最是不堪其扰,于是就想着把图拿出来,大家爱看就看了罢。却不曾想,才拿出来不久,就失窃了。他们终日吵吵闹闹,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又猜忌那个。后来,又不知从哪来了个人,说是当晚看得清楚,那‘蔓舞乾坤’是被二十多年前曾经显赫一时的江湖第一剑客鹿鸣所盗。” 青蔓铃忍不住冷冷出声:“哼,就凭这一人之词,你们就认定是鹿鸣所为?” 听闻此言,云海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就像那无波的大海,宽广包容,“他那话一出,之后又有多人附和,说是看到有人影掠过。最后,那个后来之人,又道自己曾与那偷盗之人交过手,拉开衣袖,上面是一道弯曲的蛇形伤痕,正是被银蛇剑伤及所致。于是,大伙便决定一起去找鹿鸣。” 听到这里,青蔓铃又是冷冷一哼:“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人之词?” 云海依旧没有回答,又或者是默认了。“那人又说,鹿鸣的身上被他下了独家追踪粉,只要沿着气味,一路寻去即可。大伙便跟着他走了。” “然后呢?就一路找到芜山去了?” “不知道。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似是感受到了青蔓铃对此话的不信任,又解释道,“我这个人向来随缘,那一百零八幅‘蔓舞乾坤’既已被盗,就说明我与它的缘份已尽,如此,也没什么好寻的。” 青蔓铃只是冷冷一哼,听不出其中是何意味。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那个人什么长像?” 云海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记得当时看他,就觉得他似乎很面生,又似乎很眼熟。如今再去想,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会有这种事?青蔓铃摆明了不信,手一抖,青蔓准确地绕在了云海的脖子上。他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那一伙人里,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除了一个‘匪亨’樊焦亨外,没什么好说的。” “樊焦亨?”青蔓玲低声重复。又听到云海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的话已说完,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动手吧。” 他此话一出,就感到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青蔓渐渐收紧,直勒得他透不过气来。眼前的飞瀑狂草渐渐模糊,朦胧间又出现了那个石青色的身影,衣袖翩跹,蔓蔓起舞。能够死在她的手上,也可谓人生乐事一件了。他这么想着,却突然觉得脖子一松,大片大片新鲜的空气经口入喉,盈满了肺腑。剧烈的咳嗽之后,再抬眼,宁静的山谷,飞泻的瀑布,却没有了那一抹别致的石青色。 “匪亨”樊焦亨?哼,难怪你没有和樊焦离、樊焦意在一起,却原来为了这等好事! ========== 第二卷总算开篇了,哎,好辛苦。因为第一卷考虑得比较成熟,加上又修了很多次,所以写起来还算比较顺,第二卷的话,可能会生涩一点。不过,小本会努力想,努力码,努力修的! 这一章可能情节比较少,大家还请见谅。 第十九章玄魅踪谜,匪亨身亡 六月九日 湑杭【双一客栈】【双一居】 青蔓铃站在门前,望着那依旧盛放的莲花,不由地悲从中来。物依旧,人已非。 “主子。”一个身穿宝蓝色祥云富字织纹儒衫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后,恭敬地唤道。 “方掌柜,你来迟了。”青蔓铃没有回头,淡淡的话语中,满是威慑。 “回主子,适才店中出了点乱子,耽搁了些时间。”方年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 青蔓铃眉头一挑:“怎么,现在也有人敢来【双记】捣乱了?” “回主子,是……店里的人。” “有这种事?”青蔓铃有些讶异,却并未深究。她淡淡地道:“昔日苹姨对我言道,【双记】产业虽大,可这最值得信任之人却只有方掌柜你一人。” “夫人她,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感动,但更多的却是遗憾与伤怀。 青蔓铃没有接话,转而问道:“玄魅还是没有消息?” “是,代管至今没有消息。” “这样?”青蔓铃微微皱眉,“我记得【双记】每个月初都会派人来收上月的帐。怎么,这个月还没有人来?” “上个月的帐在半个月前就已派人收了。” “半个月前?”青蔓铃心下一算,“那岂不是五月二十五?” “是。这几年每年的五月都会提前来收帐,因为六月要给夫人祝寿。” “这几年?”青蔓铃准确地捕捉到几个敏感的字眼,“从哪一年开始的?” “三年前。” 三年前?“我知道了。”她顿了顿,续又补充道:“玄魅再派人来收帐的时候,记得派人立刻通知我。” “是。” “另外,这几日,多留意一下樊焦亨的行踪。” “匪亨?”方年有些讶异地反问了一句,随即马上点头,“是。” 方年退下后,青蔓铃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夜风习习,吹乱了她的发,银辉倾泻,朦胧了她的裙,渐渐,渐渐,弥漫成了一种亘古的悲凉…… ———————————————————————————————————————— 六月十四日 霈星国榛州 午后,雨丝纷纷扬扬地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三三两两,慵懒地开着门,路上的行人几乎不可见。在这最是自然静谧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便显得格外的突兀而引人注目。人们从店中,家门后望去,一匹通身雪白,不含一丝杂色的宝马飞奔而过,上面坐着一个石青色的蒙眼少女。大雨中,她没有打伞,也未曾穿戴任何雨具,头发衣衫湿了大半,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气度风华,反而越发显露出她的潇洒与不凡来。 这石青少女正是从湑杭一路赶来的青蔓铃。她在【双宜客栈】前下马,要了间普通客房,便立于窗前,紧眺不远处的宏伟府宅——【樊焦府宅】。 而今,在那红墙绿瓦之间,平白多了许多刺目的白。白色的灯笼,白色的纱幔,在这一片凉风戚雨中显得格外的萧瑟寂寥。 青蔓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的一双眼睛藏在石青蒙纱之下,面色坦然冷凝,看不出半点心思。 咕噜咕噜,青蔓铃耳朵一动,头微侧,视线右转,是一辆四驾绛木马车,那暗紫的帘幛上,一个巨大的橙黄色交联双剑徽标显得格外清晰入目。 第15章 她足下一点,纵身从窗口跃下,跨步几次,准确地落在了马车前。马匹受惊,前蹄离地,亏得那马夫机智,赶紧往旁一拽,这才生生擦着她的手旁行了几步。变故突然,青蔓铃兀自站立,岿然不动,倒是那车中的人受损颇多。 帘幔猛地被掀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怎么回事?”一声娇喝后,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林令面前。 “别来无恙啊,樊焦小姐。还有,樊焦公子,潜渊,弋蘼。” 帘幔被全部掀开,里面坐着的可不正是这四人:一个火红,一个纯白,一个金发,一个黑衣。 “是青蔓姐姐!”最先出声的反倒是那个金发美人,她眨着那双蓝眼,兴奋地望着她。 青蔓铃轻扯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心中却滑过一抹叹息:如此招摇的蓝色眼睛啊…… “潜渊,弋蘼,你们要与樊焦兄妹一同进去吗?”她指了指身后不远的【樊焦府宅】。 看着那在风中飘荡着的两只白灯笼,四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樊焦意有些伤感;樊焦离伤感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潜渊的眉头微皱,眼神冷冷,似乎很是不悦;而弋蘼则是眨着一双美丽的蓝眼,一脸莫名与好奇。他们之间偶有眼睛交会,却又很快地互相避开。 青蔓铃只是在一旁站着,不言语不催促,静待他们的决定。 最终,还是樊焦意语带忧伤地开了口:“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毕竟樊……我哥哥他……哎……”樊焦亨在世时,她一直直呼他的名字,如今人死了,终究还是叫了一声哥哥。 樊焦意又抬起头对青蔓铃道:“青蔓姑娘,若是你不介意……” 青蔓铃会意地点点头:“我无妨,只要潜渊与弋蘼同意即可。” 潜渊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而弋蘼听从潜渊。如此,樊焦兄妹同进【樊焦府宅】,而潜渊与弋蘼便随青蔓铃到了【双宜客栈】。弋蘼要与青蔓铃同住,是以,便再开了一间普通客房,就在青蔓铃边上。 晚饭后,青蔓铃唤住了潜渊,来到他的房内。 “什么事?”潜渊冷冷的开口,不见半点面对弋蘼时的温柔。 面对他的冷淡,青蔓铃似已习惯,她走到圆桌前,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开口,却是一个十分莫名的问题:“知道我什么一直用这石青蒙纱遮住自己的眼睛么?” 潜渊也随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对她的问题作出任何反应。 青蔓铃也不介意,只是轻轻地将手伸至脑后,解开结。随着石青蒙纱的慢慢下移,潜渊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定定地盯着除去遮蔽物之后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 第二十章碧墨梦瞳,韶华飞逝 那是一双极美极美的眼,墨中带碧,水色氤氲,眼波流转,如梦似幻。潜渊望着那双眼,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迷惑吸引了,他仿佛看到了小弋,金发灿灿,蓝眼湛湛,笑意盈盈地在花朵盛放的庭院中翩翩起舞,眉梢眼角俱是满满的幸福。 青蔓铃看着潜渊的身子渐渐僵硬,后又慢慢放松,生硬的线条渐趋柔和,嘴角上扬,眼神温柔,满脸的迷醉。她重将石青蒙纱戴上,品着茶,静静地等着潜渊脸上的表情由迷醉转为迷茫,清醒,最后定格在了惊讶与不解。 她轻轻一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为什么?”潜渊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语气虽然冷漠却不再冰冷。 “小弋的金发蓝眼与我这双眼比起来,只怕也不相上下。如今,你可知道他人见她时会有何反应了。”她浅笑着,将手中的茶水喝尽,起身出门,淡淡的话话随着夜风飘进房内,“你们这一路行来,怕是有不少麻烦吧。” 潜渊听着她的话,眉头不由地越蹙越紧。 ———————————————————————————————————————— 夜半时分,寂静如空。樊焦意独坐于灵堂,阴风阵阵吹过,白纱飘散骇人,她虽说胆大,却也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她一边住炉中加着纸钱,一边不住地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道人影飘过,终是把她吓得将头埋入了手臂,尖叫连连。 “是我。”清泠却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熟悉。她怯怯地睁眼,幽暗的月光下,一抹石青之色静静地立在门口。 “青……青蔓铃?你怎么在这里?”樊焦意从地上站起身,惊讶地睁大了眼。 “睡不着,过来看看。”青蔓铃随口说着,语气淡淡,听不出真假。她慢慢地向樊焦意靠近几步,问道,“怎么你一个人?你哥呢?” “他回房了。”樊焦意又加了一把元宝在炉中,跳跃的火光中,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伤感。 “我问的是樊焦亨。” “亨哥哥?”她有些惊讶地猛抬起头,随即满是不悦,声音冷冷地道,“青蔓姑娘这是明知故问吗?” 青蔓铃平视前方,语气无波,淡淡依旧:“只不过想知道他究竟因何而死罢了。” 樊焦意垂下头,半晌没有答话,只是不停地往炉中加着纸钱。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在擦过青蔓铃的时候低低地说了句:“跟我来吧。” 青蔓铃嘴角轻扯,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来。 ———————————————————————————————————————— 祠堂。 樊焦意拿出大小姐的身份,打发了祠堂的下人,两人便一路畅通无阻。早在还未踏进祠堂时,便可闻到那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越是靠近,那腐败之味就越是浓烈,待行至樊焦亨的棺盖前,两人几已窒息,然而,她们的眉头却均未皱过一下。 因为樊焦慎之去了星都尚未归来,是以,樊焦亨虽已死了近半个月,却依然迟迟未加棺定盖,入土下葬。这反倒大大方便了青蔓铃。 棺盖中躺着一具死尸,六月炎热的暑气下,已腐烂了大半,脸面处尚且完好,腿脚处的白骨却已依稀可见。 青蔓铃看着棺内的苍苍白发与皱缩的颜面,淡淡地问:“你们如何确定他就是樊焦亨?” 带着浓浓哭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因为他是在众人的面前一日一日变成如此模样的。” 听闻此话,青蔓铃的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银双针,扎入他的颈脖,默数三声后取出。金针上紫光一闪而逝,银针上蓝光萦绕,后渐渐消散。 青蔓铃盯着那对金银双针,一动不动。盏茶时间,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怪异到极点的表情来。花了些时间,活动手脚,她缓缓步出门外,身形很是凝重。 在樊焦意的身旁略略驻足,她微微地叹了口气:“走吧。” 想了想,两人还是来到了樊焦离的卧居。房内微弱的烛光,表明主人尚未入眠。看到门外樊焦意和青蔓铃两人,他显得很是诧异。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青蔓铃首先开口表明来意:“方才,我去见了一下樊焦亨。” 闻言,樊焦离倒茶的手略顿,之后又假装不在意地继续斟茶,嘴中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哦?” “嗯,青蔓铃说想查看一下亨哥哥的死因。”樊焦意也在一旁接口。 “那你就带她去祠堂了?”樊焦离重重地放下茶壶,语气不悦。 青蔓铃看着与自己记忆中不甚相同的樊焦离和面带委屈的樊焦意,淡淡挑眉。然后又听到樊焦离略带弥补似地问道:“那看出什么来了?” 青蔓铃微微一笑,清泠地声音在房中响起:“自然。天底下能让人在数日内快速老去,又能让尸体腐烂得如此迅速的东西,除了天下第一奇毒‘韶华逝’外,还能有别的吗?” “韶华逝?”樊焦意惊道。 “不错。中了‘韶华逝’之后,人会日渐衰弱,迅速变老,无疾而终。死后尸体腐烂也较之平常为快,从头到脚,越是下面的地方越容易腐烂。”她略略停顿,微微一笑后,续又道,“只是,我好奇的是,这毒性极恶,在江湖中已几乎绝迹的‘韶华逝’是如何出现在樊焦亨身上的?”青蔓铃说话间一直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樊焦离。他的眼神阴晦不明,无数情绪在其中翻涌。那其中有欢喜,有惊讶,有骇然,有后怕,种种不一而足。 她正为樊焦离的反应费心思量时,一旁的樊焦意“啪”地一声拍案而起:“一定是汲苪世家的人!江湖上就他们家最喜欢搞这些奇奇怪怪的毒药,又是与我们家有仇的。一定就是他们!我要告诉爹,告诉贻姑姑,告诉所有的人,亨哥哥就是他们害的!” “小意,不要胡闹,口说无凭。”樊焦离伸手拉住她,阻止道。只是在青蔓铃听来,却只是很象征性地说了一句,没有半分意欲阻止的涵义。眉头再一挑,嘴角轻扯,那笑容立马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没有胡说,没有胡闹,我说的是真的!肯定就是汲苪世家的人!你就知道说我胡闹,说我不懂事,我告诉你,我没有,我没有!”樊焦意挣扎着,语气激烈,却是冲着樊焦离而去。 “小意!你还说没有,你现在不是胡闹又是什么?”樊焦离也烦躁地发了脾气。 青蔓铃看他们二人争吵,早已偏离了主题,觉得甚是无趣,便推开了门,自行离开。在庭院中驻足,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在黑暗中愈发显得阴森的怪石,和那些如同嘶吼着奔流的幽泉,纵身向墙外跃去。 耳边的风呼呼吹过,几个断续的词语依稀传来:“……你……弋蘼……” ========== 发现今天点击破千了,很开心,等下迟点码一个番外上来。 第16章 请大家继续支持小本,没票多点几次也行!! 第二十一章弋蘼谈笑,铃渊交心 六月十五日 青蔓铃独坐在【双宜客栈】角落,一边闲闲独自吃着饭,一边分神听平台上那个矮矮胖胖的人讲着江湖大事。 胖叟站在那半人高的桌子后,一拍惊堂木,毫无废话,直奔主题:“我今日所讲乃沧庭派前任掌门,人称‘妙笔公子’的云海。众所周知,七日前,云海毫无预兆地突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云深。而之后,便失去了踪迹,至今下落不明。据沧庭派弟子所言,云海曾在八日前接到‘勾魂青蔓’。是以,云海极有可能已成了‘勾魂青蔓’的蔓下亡魂。” 失踪了?青蔓铃夹菜的手不由一顿,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想要再听些消息,却见那边已开始详述云海的身平。 “云海,二十年前拜于沧庭派……” 青蔓铃继续吃着饭,一边随意地听着。偶一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男子一身黑色紧身劲装,自带冷漠;女子一身浅杏仁色的坠地罗裙,头上也戴了同色的斗幔,将她精致完美的脸蛋遮了个严严实实,却越发地引人遐想。 “怎么就回来了?”青蔓铃斜眼看向二人,有些奇怪地问。他们是午后出门的,说是弋蘼一直都不曾好好看过外面的风景,如今在青蔓铃的帮助下易了容,掩了金发,遮了蓝眸,少不得一偿夙愿。是以,青蔓铃一直以为他们最早也该傍晚临夜了才回来,况且这里的夜才是最美最值得一看的风景。 “麻烦!”潜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青蔓铃知道,这不是感叹词,而是一个名词:他们遇到麻烦了。 她淡淡地一挑眉,表示询问。如此简单普通的动作,潜渊倒也完全理解。似乎在见过那双碧墨梦瞳之后,两人的默契一下子多了很多。“净寒寺,一个奇怪的女人。” 看到潜渊皱着眉,一脸无奈郁郁的表情,青蔓铃哑然失笑:“难不成她看上你了?” 看着潜渊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更加难看,她有些讶异地张大了嘴:“难不成是真的啊?”一旁的弋蘼斗幔下的头点个不停,清清爽爽地说道:“是啊是啊。” 青蔓铃闭上嘴,忍得肩膀直抽。当潜渊冷冷地说了句“想笑就笑”时,她终是放声笑了出来。清泠欢愉的笑声像铃音般美妙,感染了潜渊,竟让他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这,是潜渊第一次因着青蔓铃本身对着她笑。弋蘼望着笑得肆意,神采飞扬的青蔓铃,有些楞神,呆呆地说道:“青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青蔓铃爱怜地隔着斗幔,伸手点了下弋蘼的鼻子:“我又不是第一次笑,难道我以前笑得都不好看啦?” 只是随口一说,弋蘼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嗯,青蔓姐姐以前也笑,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笑得这么好看。以前姐姐的笑,总好像假假的,怪怪的……” 听闻此话,潜渊立刻拉住了弋蘼的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而青蔓铃的笑脸已是不由自主地一僵。她随即敛了笑意,又恢复成一直以来淡淡的表情,嘴角轻扯,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低低地道:“是吗?” 潜渊有些迟疑地开口:“小弋她……乱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弋蘼也敏感地觉察到了青蔓铃的不对,呐呐地道歉:“是啊,小弋乱说的,姐姐你不要难过。” 不,不是。你说得很对。青蔓铃轻眨眼睛,不让眼中不知何时盈满的泪水流出,牵动嘴角,笑了笑:“你们还没吃过晚饭吧,一起吃吧。”随即高声喊道:“小二!” ———————————————————————————————————————— 晚饭过后,青蔓铃随便找了个理由一人跃上了屋顶。她双手枕于脑后,面朝夜空地躺着,将思绪放开,融入自然,感受着凉风习习,蝉鸣阵阵,感悟着天空无垠,大地广阔,纷乱的心情一点一点沉淀,头脑也渐渐归于清明。 屋顶的妙处……说到屋顶,她就会不自觉地想到那抹月白之色。初见时害她落水,再见时扰她睡眠,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还会有怎样的恶梦。才这样想着,她又骇住了:该死的,怎会想着下次再见,该是永不再见才好。 感到有他人的气息,一股带着冷意的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青蔓铃放松身子,淡淡地道:“坐。” 潜渊也不客气,依言在她身旁坐下,随即学着她的样子躺下,闭着双眼,感受着这夜的宁惬。 两人一时都再无言语,浅浅的静弥漫在周围,自有一种安祥温馨的感觉。 过了不知多久,青蔓铃那清泠浅淡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依旧是冷冷的声音,只是在这夏夜和煦的风中,听上去却也带上了些许的暖意。 青蔓铃微微一笑,回了句:“我也知道。” 盏茶时间的静默后,青蔓铃的耳边飘起了潜渊低低的话语:“身穿白麻儒衫,戴一木纹面具。” “哦?联系?” “断了。平水是最后一次交易,平水的命换医怪的行踪。” 青蔓铃又是轻微一笑,却带着些嘲讽的意味:“结果呢?” “没有。” “若是有倒怪了。”她讽刺一句,续又幽幽地道,“医怪,他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若非如此,哪来这么多的事。 …… “谁?”青蔓铃猛地睁眼,青蔓立刻甩出。当两人从屋顶上跃下时,门外那鬼祟之人早已被青蔓缠得严严实实。 “你是谁?”青蔓铃压低着声音,冷冷地喝问,迫人的气势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潜渊是直接冲着弋蘼的房间跃下的,进门,见她依旧睡得香甜才安了心。 两人点了那人的穴,把他拽入潜渊房内。潜渊点了烛火,回过头一看,不由低呼:“是你?!” 青蔓铃正在倒茶,闻言侧首看他:“认识?” “嗯。”潜渊将烛火放到圆桌上,随手拿了那杯茶仰首灌下,转眼看到青蔓铃定定地望着他,满脸的惊愕,才反应过来刚才喝的是青蔓铃的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杯子放下,倒满茶,然后递给她,当作赔礼。 见他一脸认真,青蔓铃只好接下,却直接放回了圆桌。转过头看到他执着的眼神,脸颊上突然间就染上了薄彩。她重又拿起茶杯,上下几次,终是没有喝。见潜渊仍然没有放弃,只好试着转移话题:“那个……他是谁?” ========== 第二十二章弋渊身世,初见端倪 “那个……他是谁?” 潜渊顺着她的目光落到如木桩般站立的人身上,他穿着钢蓝色褚纹衣,面料却是甚好的,看样子是下人中的高层。潜渊走过,一把扯下他的蒙面,一条刻可见骨的伤痕,从眉尖直至嘴角,烛火跳跃,明明暗暗的光下,越发显得可怖。 “果真是你。”潜渊冷哼一句,走回圆桌,表情有些郁郁地对依旧等着他答案的青蔓铃道,“是今天在净寒寺碰到的怪女人身边的下人。” “住口,她可是我们霈星国长公主,语嫣公主,怎容你随口污蔑!”那人终是开了口,表情很是愤愤不平。 青蔓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先是戏谑地看了潜渊一眼,然后转向那人:“语嫣长公主怎么会派你到这里来?她不是早就嫁于樊焦家主樊焦慎之为妻了吗?难不成……”她故意话不说完,留给人无限绮丽的遐想。 那个忠心护主的人果真上了当,立马辩驳:“你胡说!语嫣长公主只是让我来确认一下,他是否为故人之后,你休得胡言!” 闻言,潜渊微微色变,青蔓铃依旧是表情淡淡,挑了一下眉,斜着眼睛看向那人,幽幽地吐出一个语气词:“哦?”满是不信之意。 那人果真是火爆性子,一激就中,话语如珠:“你若是不信,自可搜我的身。我身上有昔日霈星国邹大将军之像,你们只要一看便知。” 潜渊从那人怀中取出人像,在圆桌上展开,一眼看去,不由大惊:“义父!” 图中那人身穿盔甲,下骑白马,一手持刀指天,煞是英气逼人,从那头盔间,面部依然清晰可辨:棱角分明的脸庞,刚硬的线条,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还有紧抿的薄唇。图中之人质热,潜渊质冷,两者虽完全不同,但那形态容貌却是像足了八九分。 “如何?如今你们可信?”那人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说道。 青蔓铃轻拍潜渊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轻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行至那人面前,淡淡地说道:“仅凭一幅画便认定他与邹大将军有关,未免也太草率了。这世上之人万万千,要寻出那么一两个相似的,又有何难?” 那人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不知如何回答,有些懊恼地道了句:“哎,如果他是女子便好了。” 这话可是能随便说的?当天,潜渊就恼了,冷若寒冰的目光扫过,让那人生生地打了个哆嗦,却还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于他。 青蔓铃看似随意,实则有心地行至两人之间,隔去寒意,浅笑着问道:“此话怎讲?” “若他是女子,那么只要看一下是否金发便可判定了,哪会有如此多事?” 潜渊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变。青蔓铃假装好奇地继续诱道:“哦,是吗?这世上竟还有金发之人?” “当然,昔日我皇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邹大将军的妹妹,雅贵妃便是金发。 第17章 据说,他们一族的女子俱是金发。” 他话说完,青蔓铃突然出手,快速地点了他的昏穴。伸手将他缓缓放下,青蔓铃转头,将原先潜渊倒给她赔礼的那杯茶递还给他。半晌,潜渊才艰难地放开紧握的双拳,有些颤抖地接过酒杯猛地灌下,随即往桌上重重一搁。他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待他情绪渐渐稳定,青蔓铃才淡淡开口问道:“你准备如何?” 潜渊望着倒地之人,沉吟半晌,才缓缓言道:“把这人给她送回去。” 只怕不只是送回去这么简单吧。青蔓铃心中暗想,也不点破,只是噙着一抹了然的笑对他点头。“那我回房去看看小弋。” 在她起身时,潜渊沉沉地说了句:“先不要告诉她。” “好。” 推开门,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光熹微,似乎是美好的一天。 青蔓铃回到房内,并未就眠,而是立于窗口,向不远处的【樊焦府宅】眺望,面色冷凝。当看到自星都方向驶来的一架马车在门前停下,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在众家仆的迎接下,步履有些踉跄地走进府内时,她终是扯出一抹淡笑来。 “青蔓姐姐,你这么早就起了啊。”身后传来犹带睡意的呢喃声。 青蔓铃转过头,看着她有些迷茫的蓝眸,心中重重一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弋蘼的头,柔声哄道:“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弋蘼呢喃地应了声,眼睑垂下,遮住了那双天空般纯粹透亮,美丽非常的眸子。 青蔓铃看着她沉睡中依旧天真美满的笑靥,自言自语似地低低说了句:“睡吧,现在能睡就多睡些吧,以后,就难说了……” …… 太阳渐渐东升,街市也逐渐喧闹了起来。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惊扰了房中两人一坐一眠,难得的轻松惬意。 来了!青蔓铃站起身,整了整微皱的裙摆,隔着门问道:“谁啊?” “樊焦世家家主樊焦慎之请姑娘移驾。”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 当青蔓铃从【樊焦府宅】重回【双宜客栈】时,潜渊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我打算带小弋去星都。”潜渊冷冷地叙述。 “对啊对啊。哥哥说,星都是霈星国最繁华的地方,要带我去玩呢。”弋蘼在一旁点着头,清清爽爽地表示附和。 “哦?那很好啊。”青蔓铃随意应道,转眼间看到潜渊淡淡挑眉,不由轻轻一笑,又补充道:“我也去。” “真的?那太好了。那我们就不用和青蔓姐姐分开了。”弋蘼很是开心。 青蔓铃宠溺地拍拍她的头,抬首见潜渊轻轻地舒了口气,不由地又是一笑。 ======= 喜欢小本文文的,请到首发站,起点中文网,点击一下,推荐一下,有意见请留言~~ 第二十三章医毒娘子,毒之野秘 “我不和你们一起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到了星都再来找你们。”青蔓铃说完,就看到弋蘼立刻垮下了脸,桃红色的小嘴也噘了起来。她再次拍了拍弋蘼的头,表示安慰,然后看了潜渊一眼,转身出了门。 果然,不多久,潜渊也跟着出来。 “你们还是不要与长公主同去为好。”青蔓铃倚在窗前,背身对他,淡淡地道。 “为何?”潜渊站在青蔓铃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处的虚空。 “目标太大。况且,长公主要上京,随驾之人众多不说,樊焦慎之定是要同去的。” “嗯。” “那么,”青蔓铃转过身来,望向潜渊,“一路小心,多加保重。” ———————————————————————————————————————— 是夜,青蔓铃送走了潜渊与弋蘼兄妹。 第二日晨,青蔓铃又望见【樊焦府宅】门外,一行数十人,前呼后拥地簇着一辆朴实而豪华的马车向星都驶去。 她淡淡地一笑,在桌前坐定,随意用些点心,静待她人的到来。 ———————————————————————————————————————— 近午时,敲门声传来,伴随一个娇美的声音:“青蔓铃?” 青蔓铃打开门,见樊焦意立于门外,一袭素衣,面色哀凄,眼中却隐隐有火焰跳跃。将她让进门,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青蔓铃淡淡地问:“找我什么事?” “陪我去竞扬。”樊焦意两手撑在桌上,双眼定定地望着青蔓铃,满是不可抗拒的乞求。 “为何?”青蔓铃低笑了一声,手指摩蹭着杯缘,随意地问道, “我要去汲苪世家,为……!” 青蔓铃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补充道:“我是想问,为何让我陪?” “因为你熟知药理,‘韶华逝’也是你看出来的啊。”樊焦意理所当然地说着。 “那你哥樊焦离呢?”青蔓铃话问出口,就见樊焦意立刻变了脸色,心中低叹一声,道,“好罢,今夜戌时,西城门见。” ———————————————————————————————————————— 六月二十一日凌晨 竞扬 一道石青色身影闪过,【汲苪府宅】门外多了一只狗。那只狗以肉眼可见之速渐渐老去,死亡。腐烂的恶臭四散,让早起的人们纷纷皱眉掩鼻。 不远的巷子中,两人在切切私语。 “你也有‘韶华逝’?”娇美的声音中带着惊讶。 “不是。这个是‘红粉骷髅’,不过和‘韶华逝’很像。”淡淡地回答。 “那……”娇美的声音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嘘……有人来了。” 【汲苪府宅】门被打开,一个下人看了一眼门外的狗尸,立刻捂着鼻子折身往内跑去。不多时,就见门再次打开,一个英姿飒爽的妙龄女子当先走了出来。她身穿靛青紧身劲装,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支,行走间毫无忸怩之意,甚是干净利落。 之前的下人指着门外的狗尸向她说着什么,汲苪泓微微蹙眉环视四周,后蹲下身子,一言不发地仔细地查看了一会儿狗尸,最后点了两个人,把狗尸抬起,跟随她进了门。 “她是汲苪泓,汲苪世家次女,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医毒娘子’。”青蔓铃一边闲闲地和樊焦意往客栈走,一边随口向她解释道,“我们只要看她的反应就能大致猜测出樊焦亨的毒是不是出汲苪世家了。” “什么反应?”樊焦意偏头问道。 “‘红粉骷髅’是我自配的,中了此毒者虽与‘韶华逝’十分相似,却并不甚相同。而这不同之处,只有长时间研究‘韶华逝’之人才可分辨。反之,长时间研究过‘韶华逝’之人,便是无法说出‘红粉骷髅’这种毒药,区分两者却是轻而易举的。” “那我们为何不跟上去?”樊焦意停下脚步,看起来似乎想立刻掉头。 青蔓铃斜睇了她一眼,语带嘲讽地道:“你当他们汲苪世家没人的么?” 听闻此话,樊焦意再无言语。两个女子,一石青,一尽素,并肩而行,默默无声。 是夜,青蔓铃独自一人潜进【汲苪府宅】。樊焦意本想同来,但由于武功所限,只好留在客栈中,焦躁地等待。 中了“红粉骷髅”者与中了“韶华逝”一样,尸体的腐烂程度远比一般的快,所散发出的恶臭自然也浓烈了许多。因此,青蔓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具狗尸的存在。 汲苪泓此刻还在研究那个狗尸,她左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右手戴着一只不知是何材质的手套,看一会儿书,又拨弄一下狗尸,观察得很是仔细。 半晌之后,她直起身,喃喃自语道:“都不像啊?没有哪一种毒毒发后会像这狗一样的啊。”她的声音不似一般的女子,反倒带有一些男音的色彩,听上去十分适耳。 皱着眉,她开始绕着狗尸打圈,口中念念有词。 “二小姐,该用晚饭了。”一个小丫头远远地站在门外喊道,声音因为紧捏着鼻子而变得有些怪异。 汲苪泓停下打转的脚步,转向里屋走去。青蔓铃见此暗暗奇怪,莫不是这屋内还有秘道?才想着,却见汲苪泓又走了出来,双手环胸,如待珍宝般抱着一本薄薄的泛黄小册子。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青蔓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小册子的扉页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毒之野秘”! 青蔓铃略一挑眉:奇怪,这世上的毒书虽有千万种,可是能让人待之如珍宝的也不过寥寥数本,怎么从未听闻过什么《毒之野秘》的? “二小姐,你就出来吃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丫头扯着嗓子再次喊道。 汲苪泓却似未闻,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毒之野秘》翻开,仔仔细细地读着。 小丫头又喊了几次,直到最后嗓子喊哑了,才略作休息。 青蔓铃看向屋内专心致致的飒爽少女,不由地暗赞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汲苪泓突然双眼一亮,视线在小册子上来回逡巡一会儿,后移至一旁已是臭不可闻的狗尸身上。来回翻转几次,少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布满了整个脸庞,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原来这狗中的是‘韶华逝’!天下第一奇毒的‘韶华逝’! 第18章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汲苪泓有生之年竟可一见此毒,哈哈哈……”她笑得痛快淋漓,转而又正了一正脸色,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把它记下来才对。” 她点点头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肯定,转身向里屋走去。 青蔓铃快速一瞄,顺手摘了一片树叶击向门外的那个小丫头,然后纵身一跃,闪入屋内。她一面留神听着动静,一面快速地浏览着《毒之野秘》。这一看,让她大感惊讶,里面竟是一条一条非常清楚地记载着近百年来一切罕世之毒,当然也包括“韶华逝”。 “韶华逝,雾辰国皇室秘毒……”她刚看了个开头,就听到一个中性的声音喝道:“谁?”伴随而来的是一大把不知道混了多少种毒药的粉末。 糟糕!青蔓铃暗道一声,趁着粉末四处飞扬之际迅速窜出门外,翻墙而出。 ========== 第二十四章重逢笾笛,再见如影 “莲香?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中性的声音惊讶地喊道。 “呃……二小姐,该吃饭了。”小丫头哑着嗓子,还念念不忘自己来此的任务,积极地劝说道。 青蔓铃模模糊糊地听着两人交谈,趁此机会,从袖口中掏出“离邪散”,为以防万一,一连服了三颗。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暗器,准确地击中了因中毒功力下降的青蔓铃。她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 晨光熹微,初影斑驳。竹叶沙沙,伊人独舞。展袖迎天,旋摆向地。好一幅惬意自得之景。 耳畔的声音远远近近,渐渐清晰可闻。青蔓铃凝神辨音,这是……笛声。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心思一动,双眼蓦地睁开:风笾笛! “你醒了!”风一般的声音响起,视界立时暗了下来。青蔓铃微微动眼,视线落到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上。尽管背着光,他那双幽远深邃的丹凤眼却依然那么明亮,像是汇聚了夜空中所有的星辰。 “风……”青蔓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疼痛得厉害。 “你别动,别说话。”风笾笛一边阻止她,一边快速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他竟也用上了轻功! “来,先喝口水,再说。”风笾笛小心翼翼地将青蔓铃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端起茶杯送到她口边。 青蔓铃见他的表现与前两次相见大相径庭,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水杯上,心中不由暗暗怀疑:这个风笾笛又在打什么主意?这水中……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她想自己起身,自己接过那杯茶,却发现全身酸软,别说内力,便是力气也提不起半分。 风笾笛见她只是楞楞地盯着那杯水,不说话也不开口,像是知道她所想一般,低笑了一声。胸膛的震动透过衣料传到青蔓铃身上,让从未与他人如此亲近的她有一种讲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她颇为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听到风笾笛那风一般的声音近在耳畔:“你怕我下毒?” 是。青蔓铃在心中淡淡地应道,斜眼看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就着杯子喝了一口。他们靠得是如此近,近到青蔓铃可以清楚地数出他下巴上的胡荏。胡荏?青蔓铃心中一惊,仔细看去,发现风笾笛满脸憔悴,眼中也有不少的血丝密布。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却是那么地欢快,眉梢嘴角俱是盈盈笑意,眼中温柔荡漾连连。望着他的眼,青蔓铃不自觉地有些恍惚,这双眼,这双眼中的温柔,和潜渊看向弋蘼时的好像…… “看什么呢?铃儿,来,喝口水吧。”风笾笛嘴唇轻张,柔风般哄道,也拉回了青蔓铃远游的神思。 青蔓铃低头抿了口茶水,心中忐忑自问:我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被他迷惑了?他可是风笾笛啊,以捉弄我为乐的风笾笛啊!一定是我头昏眼花了,才会觉得他此刻的温柔是真的。 借着喝茶的时间,青蔓铃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她双眼平视前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开口:“这是哪?” “是我暂时借住的地方。” “竞扬?” “不是。” 两问两答,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风笾笛明摆着是不想让她知道。如此,青蔓铃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今天几号了?” 这回,风笾笛没有再拐弯,直接给了她答案:“六月二十八。你昏迷了七天。” 这么久?青蔓铃暗暗蹙眉。七天,足够发生许多大事了,不知道樊焦意一个人等不到我回去会如何?也不知道潜渊弋蘼他们是否安全到达星都,见到了星皇?哎,罢了,这些想去又有何用。如今我武功暂失,力气全无,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还是想想如何脱身为上。 正想着,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接着便听见一小童禀道:“公子,小姐的药已经煎好了。” “端进来。”风笾笛话音落下,门被打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出现在青蔓铃的眼前。青蔓铃也不多话,风笾笛喂一口,她就喝一口,不一时就见了底。 风笾笛似乎很高兴她的配合,嘴角笑意难抑,轻唤了声:“铃儿……”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起程去星都。”门外又一个小童的禀报声打断了风笾笛的话。 青蔓铃听了,不解地微微蹙眉,疑惑地重复道:“星都?”她淡淡挑眉,斜眼睇着风笾笛,静候着他的解释。 风笾笛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反而转头对门外的小童道:“知道了。下去吧,等等,去把如影叫来。” 听到“如影”这个名字,青蔓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眼神热切而渴望地盯着那扇门。不多时,就听到一阵小跑的急促脚步声,先是一抹白色的衣角,然后向上,再向上,那个睁着一双迷朦大眼,一脸疑惑加不可置信的人,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如同妹妹一般的如影又是谁?! “少爷?”如影呐呐地唤道。 青蔓铃那不可抑制的笑脸却是一顿。她慢慢地收敛情绪,那因笑而流的眼泪瞬间盈满了忧伤。她无限悲哀地望着如影,一字一句地说道:“林令,他……已经死了。” 如影蓦地睁大了双眼,然后拼命地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少爷他人那么好,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青蔓铃却只是泣不成声地一直点头。 风笾笛看她俩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嘴角却勾了勾,神色莫测地说了句:“如影,她是青蔓铃,你的新主子,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林令少爷,你记清楚了!我买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惹小姐哭的,你这样哭哭啼啼地,早知道我就不该买下你!” 听了这话,如影立刻“卟嗵”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不一会儿就磕出血来。青蔓铃看着更是心痛不已:如影到底失踪了之后受了什么罪?怎么好好一个活泼可爱的人变得这么谦恭胆怯?而且,看起来,她的一身武功也被人废了。 青蔓铃心中哀戚,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流个不停,很快就将风笾笛的前襟湿透了。 “好了好了,不要磕了。你以后好好侍候小姐就好。帮小姐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如影赶忙应是。 ========== 第二十五章真容渐现,启程星都 风笾笛让青蔓铃倚床靠着,大步走了出去。如影却依然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影,你起来吧。”青蔓铃此时已止了泪,她淡淡地说道。 如影先是非常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应了声是,这才直起身。她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取了块整洁的帕子,浸湿了后,小心翼翼地为青蔓铃擦拭着脸。 透过宽大的袖口,那玉臂上的点点淤青、道道伤痕,如同钉子一般刺中了青蔓铃。她的双眼猛地一缩,心中的疼痛再次泛滥。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常的声音淡淡地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如影一听,身子明显一颤,左手赶紧抓住袖口,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 见她如此,青蔓铃也不好再问,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淡淡地吩咐道:“扶我起来吧。” “是。”如影将帕子放下,又走到旁边的衣柜,直觉地伸手就要去拿那套浅碧的衣裙,却在即将碰到之际生生地止了住。看着衣柜中五彩斑斓的各式衣裙,她却迟迟伸不出手。 青蔓铃见状,一抹忧伤之色快速滑过眼底,转过头平视床幔,淡淡地道:“拿那套石青色的来吧。” 如影依言将那套石青色的衣裙为她穿上。虽然也是石青色的,却与她平日里所穿大不相同。就面料面言,并非棉质,而是绸缎。就纹样而言,通身衣裙除了衣领处绣了几片竹叶,无一丝一毫的刺绣,更别提繁芜交联的青蔓了。再者,就款式而言,它一改青蔓铃以往所穿的宽袖宽摆,衣袖处缩窄,裙摆也不足原先的一半。 衣裙穿好后,如影将她扶至镜前,准备为她梳妆。青蔓铃全身无力,便也由得她去。可是,无意间一抬眼,却令她大吃一惊。虽然黄铜镜并不能非常清楚地映照出全貌,但是,青蔓铃还是可以非常肯定地看出自己的变化,那一点一滴,虽然无法明说,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比她以往要美艳了许多。在这种容貌的改变下,青蔓铃甚至都没有在意自己的双眼再度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清风白日之下。 青蔓铃望着镜中之人,眼睛一眨不眨,脑子却已快速地运转了起来。 第19章 百转千回间,她灵光一闪:是刚刚风笾笛喂她吃的药!那里面有空青!而她在被人打晕之前服下的三颗“离邪散”中有足够的贝子。贝子加上空青,正是“幻形露”的解药!青蔓铃低低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十几年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遮掩的容貌竟在这种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逐渐显露出来。这究竟是天意,还是风笾笛故意为之? “好了,小姐。你看这样可以吗?”如影低低地声音响起。青蔓铃往镜中一看,满头乌发反绾成惊鸟双翼欲展的警鹄髻,仅在脑后留有一发尾,用以显示自己尚未出阁的身份。 自己在如影面前一直是男装打扮,却不知道她除了易容外,竟梳得一手好发。看着她忐忑不安的脸,青蔓铃笑了笑:“很好。我很喜欢。”感到如影轻轻地舒了口气,她的心中却不免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 “好了吗,铃儿?”伴随着如风的声音,风笾笛推门而入,看到镜前的青蔓铃,双眼顿时亮了一下,嘴边扬起盈盈笑意,由衷赞道:“铃儿,你真漂亮。” 青蔓铃心中着实厌恶这种近似于调笑的话语,却只是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如影,去上点药,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她这话虽是对着如影说的,然而,一个侍女又会有什么药。 风笾笛看着她笑了笑,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如影,转回头看到青蔓铃有些楞神的表情,道:“不用看了。你的东西现在都在我那,等你身子好一点了,我再还给你。” 如影双手捧着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口中不自觉地出声:“少爷……”她抬头,看到风笾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心中一惊,赶紧跪下身子,谦恭地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公子!”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就跪。”青蔓铃淡淡出声。如影却似未闻。 “小姐让你不要跪就不要跪,听不见吗?”风笾笛的声音依旧似风,却带足了强硬。 如影赶紧又磕了个头,这才缓缓起身。双手紧紧摞着那个瓷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风笾笛侧回头看向青蔓铃:“那我们就出发吧。”说着,一手置于她颈后,一手置于她腿弯,一个天旋地转,青蔓铃已横倚在他的胸口。 风笾笛该是趁此机会也打理了一番,不见了疲惫的俊脸更是神采飞扬,他身上那如雨后凉风中的清新竹香入鼻,他胸口处那如鼓音一般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入耳,让青蔓铃不自觉地有了片刻的怔忡与迷惑。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不悦地淡淡出声:“放开我!” 风笾笛低低笑了下,胸膛的震动以及衣料的摩挲音不断地钻入青蔓铃的耳朵,让她的一张俏脸不自觉地泛起了片片红晕,却不知是羞是恼。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不然,我要你好看!”青蔓铃整了整脸色,再次出声。风笾笛脚步不停,闲暇间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色:“是吗?那你好好想吧,我一定会好好看的。”说完又是一阵大笑。青蔓铃皱着眉,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好在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马车前。青蔓铃还没看清马车的样子,就被抱入了马车内。紧接着,风笾笛也坐了上来。他也不好好地坐着,偏偏斜躺着身子,占了车厢的大半,然后一脸为难地望着青蔓铃:“怎么办,好像马车不够大?” 青蔓铃斜着眼睛冷冷地瞥向他:“我这样坐着就很好,不劳风公子费心。” “真的好吗?”风笾笛皱着眉,语气迟疑地道,“你可是病患啊。要不然,我勉为其难让你靠一下?” 你会有这么好心?青蔓铃冷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渐渐安定下来:风笾笛又开始戏弄自己了。虽然十分可恶,可是总比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反常要好。 正想着,不料马车突然起动。全身无力的青蔓铃自然而然地倒在了风笾笛的怀中。要死了!肯定又要被风笾笛说成是投怀送抱了。这个想法在青蔓铃的心中刚刚浮现,耳边果然就听到了他的调笑声:“哎,你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原来却是这么迫不及待啊。” 青蔓铃刚想开口反驳,就感到风笾笛轻柔地用双臂圈住了自己的身子,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睡一会儿吧。” 听到这话,青蔓铃不由地又皱起了眉头:这个风笾笛搞什么?一下戏谑,一下温柔的,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是刚才喝的药中加了宁神的药剂,还是因为这有节奏的轻晃,青蔓铃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梦中,似乎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被母亲温柔地抱在怀中,轻轻地哄着。 风笾笛低下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人儿,眼中快速地闪过许多情绪,变幻莫测,意味不明,最后又尽数隐藏在了满满温情中。 ========== 第二十六章七日奔波,终抵星都 一路上,风笾笛除了常常在口头上占她的便宜,动作却总是温柔体贴的。青蔓铃最初还不时地提着心吊着胆,几日下来见他也没其它动作,倒也不再费神多想了。 他们一路不停,直奔星都,青蔓铃被圈在风笾笛胸前,每日每日不分昼夜地睡睡醒醒,竟连车帘外的风景都不曾见过一眼,更别提与外界的通信交流。这种与外界隔绝了的感觉让她十分地不安,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暗潮,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不断滋生,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青蔓铃不是没有问过风笾笛,只是无论她如何迂回,风笾笛总能识别她的意图,到了关键时刻就只笑不答。 这样的日子一过七日,若说还有什么让青蔓铃感到高兴的,就是她的力气已恢复了大半,但武功却依旧丝毫不见好转。 “铃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为何来星都?”风笾笛看着怀中的人儿,笑意盈盈地问道。 青蔓铃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来了!这一路上,风笾笛这话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开始时,她还道他良心发现,要将答案告诉自己,结果每每都没有下文。风笾笛他纯粹是太过无聊,以此来戏弄自己! 见青蔓铃只是垂目,并不答话,风笾笛轻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她的小巧琼鼻,道:“以往我说时机不到,如今却是可以了。” 青蔓铃听了,心中滑过一片欣喜,却在抬眼的瞬间想到:这会不会又是风笾笛的什么诡计? 风笾笛见她睫毛轻颤,却依然没有抬眼,又勾了勾嘴角,道:“十多日前,星皇下旨通告三国四地,要为皇长女招选驸马,如今各地的人,都往星都赶呢。” “星皇?”青蔓铃睁开双眼,望向风笾笛,有些疑惑地问,“他几时有了子嗣?” 风笾笛深深地凝望着她那日渐美艳的脸蛋,那双墨中带碧,水色氤氲,如梦似幻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有些沉沦。在那里,他似乎看到自己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俯视着广袤的万里江山,他挥臂高呼,立时四方响应。不对,他的身旁似乎还站着一个略微娇小的身影,可是,那是谁?为什么他看不清? 青蔓铃看到风笾笛那迷醉的表情,心知刚才的问话丝毫没有被他听入耳。心中低叹了一声:我拥有这双碧墨梦瞳,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等等,眼睛!一双如天空般通透纯粹的蓝眼在脑海中渐渐浮现,这么说来,他们的星都之行该是十分圆满了。思及此,青蔓铃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蔓铃虽是常笑,然而大多浮于表面,这种由衷的笑意却是极为少见的。她这一笑虽然依旧是浅浅的,却如春风过境,大地复苏,冰河融化,细流淙淙一般,这种万物勃发的生命气息,让人在倍感舒适的同时又被深深的震憾着, 风笾笛才刚从那双碧眸的梦幻中清醒过来,又入了这笑靥之障。 喧闹声渐渐清晰,马车也缓了下来。难道是到了?青蔓铃一喜,挣扎着要坐起身。她这一动,风笾笛也找回了自己的神思。在青蔓铃靠到车旁的霎那,他垂下的眼敛快速地隐去了一抹厉光。 青蔓铃想要掀帘,手却被人紧紧地握了住。她略略侧头,看到风笾笛温情满满的丹凤眼望着她,挂着笑意的双唇轻启,如风般的声音在这不甚宽广的车内响起:“铃儿,你这样,是想迷死多少人啊?” 这是什么话?青蔓铃不满地微微蹙眉,却见风笾笛倚了过来,另一只手慢慢地伸过来,覆上了她的双眼。“便是遮了这双眼,铃儿还是这么美艳呢。”他低低地说着,听不出是赞扬还是惋惜。他呼出的热气近在耳畔,从她的耳朵一直烧灼到了她的脑中、心中,让她无法思考。 待青蔓铃找回自己的神志时,风笾笛早已退了回去,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温柔地望着她。他此时的表情,与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青蔓铃此时见了,却不由的有些心惊。回想起刚才他说的话,青蔓铃心中又是一紧:这双眼睛就不必说了,单说这“幻形露”的解药已下肚多时,也不知容貌恢复了几成,这帘若是一掀,还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公子,到了。”马夫勒了马缰,退到一旁,低头恭声禀道。 风笾笛听了,淡淡地应了声,既不掀帘,也不下车,却向一旁的青蔓铃身上靠了过去,带着压迫人的气势与暧昧的神情。 青蔓铃心中惴惴不安,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挑眉望他,淡淡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风笾笛没有看向她的眼,而是将视线聚在了她的小巧琼鼻上,将她双颊处的微红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用更加低柔地声音回问:“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第20章 青蔓铃听闻此句,红彩一路向下到了脖根。看着风笾笛不断靠近放大的脸庞,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脑子转得飞快。可还没等她想出半个主意,却见风笾笛突然出手,拔去了她的发簪。满头青丝直泻而下,扬起了片片迷离。 风笾笛的手指从她那黑亮柔顺的乌发中穿过,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带着垂纱的帷帽。帮她细心戴好后,风笾笛又退了回去,望着青蔓铃怔怔的俏脸,风一般地召唤她:“好了,铃儿,我们下去吧。” 青蔓铃坚持要自己走,风笾笛也不反对,便由得如影将她扶了进去。见他如此态度,青蔓铃少不得又在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番。 ———————————————————————————————————————— 沐浴小憩后,就到了下午。从青蔓铃昏迷开始至今,已近半月,也不知外面是何天地。背负两大责任的她,顾不得自己身子尚未复原就要出门。风笾笛并未阻止,只是指着身旁一个少女,要求她带上。 那少女年方二八,名唤唐诗。长相极为普通,不见丝毫表情,又是通身黑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柱子一般。若非风笾笛提醒,几乎都要被青蔓铃忽略。 虽然知道她会是风笾笛的监视,青蔓铃还是点了点头。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与如影都没了武功。 ========== 这几天节奏比较慢,感情戏比较多,还请各位不要无视,这个是为后面作铺垫的。呃,ms感情戏写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剧情会有较大的发展。 再,关于风对铃的态度。其实看过番外的人应该会有一点了解,风对铃的感情还蛮复杂的: 一方面他对她有兴趣,尤其是在见过铃的眼睛后,说喜欢也不为过。但是他表现自己的方式比较另类,那就是会做一些事来惹她生气,这有点像对自己喜欢的小猫那样,总会忍不住去逗逗她。这也是之前他在忘川频繁骚扰铃的原因。但是,这次铃受伤,他又会很担心,因此虽然嘴上还是会不断地逗她,却不会做出太大的骚扰。 另一方面,他讨厌自己被铃影响。铃的惬意、铃的美丽都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地会去捉弄她,这其实是比较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的。此外,风会在不经意间迷失在铃的眼眸中、笑脸中,这让向来对自己的自制力十分有把握的风很是气恼。 再者,铃的身份与能力也是一重原因,让他又爱又恨。 ========== 第二十七章闲逛星都,相见时哀 青蔓铃带着一黑一白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首饰店、布匹店、成衣店,一路闲逛过去,却什么也不买。直到酉时,吃晚饭时分,才带着两人看似随意地走进【双义客栈】。 “掌柜的,十几日前可有一个身穿黑衣,如带冷风的男子,带着一位头戴斗幔的女子前来投宿?”青蔓铃站在柜台前,淡淡的询问。 那掌柜抬头一看,是一位身穿石青色衣裙,头戴同色帷帽的小姐带着两位侍女。他面露难色地回答道:“这位小姐,您看,这都是十多天前的事了,小人的脑子哪还记得住啊?” 听了他的话,青蔓铃微微皱眉,从袖口中拿出一足碇银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再次询问:“现在,还记得住吗?”看那人瞬间亮起的眼睛,那立时转为谄媚的神情,她的眉不由地蹙得更紧了:【双记】几时开始用这般模样之人了? “我想起来了!”他像耍猴戏一般,一敲脑袋,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大概半个月前,是有那么一男一女前来投宿,不过,第二天,就来了一辆马车把他们给接走了。” “马车?什么样的马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辆马车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和那个车夫一起来的那个人倒是挺特别的。明明是个男的,却长得唇红齿白,讲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的,倒像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 青蔓铃嘴角勾起一抹笑,淡淡地问道:“是吗?那他们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那位小姐是没再回来,不过那位公子倒是隔三差五地会回来一趟。” “那他下回再来,就说有个穿石青色衣服的女子让他去城东的【风林堂】。” 掌柜点头哈腰地应下,接过青蔓铃抛过的银子,笑得更是谄媚:“小姐,您走好!” 青蔓铃却不是向门外走去。她看了眼木头人似的唐诗和一直谦恭地低着头的如影,转向堂内,淡淡地吩咐道:“我走累了,就在这歇歇,顺便吃了晚饭罢。” 两人俱是无语听从。 一顿饭下来,三人默默无语。 青蔓铃回想起第一次在芜山外用餐,也就是湑杭【双一客栈】时的情景。同样是晚饭,除了自己与如影,还有随形与式微。那时,如影还是个活泼灿烂的性子,会在眼底透露出对式微的淡淡喜爱,会抱着自己的手臂撒着娇,如今却……望向战战战兢兢坐在她左侧,小口小口抿着饭,连菜都不敢看一眼的如影,心中苦涩不已:如影,虽然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保证,一定会找出伤你的凶手,为你报仇!只是,你还能变回那个笑容灿烂的如影么? 感到右边的目光,青蔓铃略略侧首,见唐诗已放下碗筷。她有一双很是奇怪的眼,好像什么都映在了里面,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它不灵活,它动得比谁都快;说它灵活,它却没有丝毫的神采。 饭毕,青蔓铃起身,带着两人往客栈内行去。 穿过前堂,沿石子路步行几步,便是修竹林了。酷夏的阳光肆虐,林间的风也不复凉爽,沉沉闷闷地,带着恼人的灼意。 青蔓铃抬头缓缓地抚过懒懒垂枝的竹干,顺着竹枝一路来到那无力的竹叶上。摩挲片刻,选了片还算精神的摘下,置于唇边,就这样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丝丝忧伤,点点疲倦,都在青蔓铃的唇边,慢慢地,化为了柔情百转的一曲竹音。 她一边吹着,一边脚步不停地向里走去。站在中央湖边,望着那些渐至苍老的莲叶莲花,将曲子吹了一遍又一遍…… “大姐姐,你吹的是什么?真好听,不过淳儿听了好难过。”一个犹带童音的声音响起。 青蔓铃侧首向右,那是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少女。她一袭鹅黄色的衣裙,此刻正偏着头看着她。 “这首曲子叫‘相见哀’。”青蔓铃放柔了声音,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她。 “可是,相见不该是快乐的吗?为什么要哀呢?”她眨着一双小圆眼,奇怪地问,那模样像足了好学的孩子。 “是啊,是该快乐的,是姐姐不对。”青蔓铃语气惆怅地说道,看她皱眉的模样,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笑道:“那这片竹叶就送给淳儿妹妹你吧,留个纪念。” “好。”女孩接过竹叶的同时,唐诗也来到了青蔓铃身后。她没有说话,只是站着,一言不发地站着。 青蔓铃却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再次对女孩笑了笑,道:“那姐姐就回去了,淳儿乖。”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中的竹叶:“姐姐还要再来哦,淳儿好喜欢听姐姐吹叶子。” 青蔓铃淡笑着应了下来,转过身时,无意间看到如影的眼中一抹迷茫艳羡之色转瞬即逝。走到她身边,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被如影避了去。 装作无事地收手,青蔓铃淡淡地道:“走吧,我们回【风林堂】。” 近夜天凉,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些杂耍的摊子也摆了出来,闹哄哄的恢复了白日逝去的生机。 青蔓铃嘴角噙笑,望着来往的人群,路旁的摊贩,闲闲地往回走。她一边走着,一边将各处的地形再次记下。再转个弯就到了,这个唐诗也该去向风笾笛报告我今日的行踪了吧。青蔓铃勾起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嘣!”思绪翩飞的青蔓铃一个不注意,竟撞入了从转角处行来的人。那人身穿白衣,上面用杏色的丝线细细地绣了各式的“和”字,深浅秋麒麟色的领口整齐地交叉重叠着。他右手持一古木扇,扇面傲梅怒放;左手此刻正搂着青蔓铃的腰。俯视而望的脸如珠似玉,笑意盈盈。他的五官无一处出彩,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极其舒适的感觉。 “噌”的一声,是唐诗的剑出鞘的声音。她指着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放,开,她!”像是极少开口一般,她说得甚为生涩,而且她的声音比潜渊更冷。潜渊的声音好似冬日的寒风,而唐诗的却如同三九天将手放入寒冰之中,冰冷入骨! 青蔓铃淡淡挑眉:原来她会说话的啊。从男子怀中站起身,仪态万千地略略低头,清泠的声音从帷帽后传出:“失礼了!” 男子轻摇折扇,笑以回应:“无妨。”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错身分行。 ========== 今日来打个广告: 推荐好友纤尘的一本书:《变幻时空之卿本佳人》(书号:1033545) 一个温柔痴情,却身不由己。一个白日冷酷,夜里却热情似火。一个行踪飘忽,却侠肝义胆。一个……又一个……嘿嘿,桃色泛滥,看我病逝后再世为人如何驾驭爱情变幻…… ========== 第二十八章潜渊来访,弋蘼烦心 第二日,青蔓铃方方睡醒,就听到如影道:“小姐昨日去寻的人现正在前堂候着。” 青蔓铃淡淡点头,梳洗之后,又用过早点,这才不慌不忙地向前堂行去。 第21章 来到门口,入目一个欣长的身影。他一身黑衣,背门而立,隐隐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像是感觉到她的到来,在她跨过门槛的瞬间,转了过来。四目相接,带出两抹自然的笑意。 “小弋她很想你。”依旧是冷冷的话语,却带着丝丝温暖。 “哦?”心情甚好的青蔓铃突然兴起一抹捉弄人的趣味,她走近潜渊,用最最轻柔地声音低低地问道:“那你呢?” 潜渊不想青蔓铃会做此反应,她的声音近在耳畔,好似有一根羽毛在心口上轻轻的挠着,痒痒的,想避却又不自觉地有些期待。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我也很想你”五个字几欲破口而出,却生生止在齿间。 青蔓铃看到他的反应,清泠的笑声传出,扫空了满室的暧昧旖旎。潜渊暗暗舒了口气,心中却又有些失望不知从何处缓缓涌现。 “坐。”青蔓铃右手轻提,与他对面而坐,随口吩咐道:“如影,上茶。”没有听到料想之中的应答声,她有些疑惑的看去,却见如影有些呆楞、有些迷惘、有些怔忡地望着潜渊。心思略转,便知晓了原委:她该是想起了当日被我挑唆着去与潜渊比武的式微罢!心中有些叹叹,嘴上却加重了语气:“如影!” “啊?”如影有些惊住,惴惴地望向她。青蔓铃放柔了声音,再次吩咐:“上茶。” “是。”如影谦恭地行了个礼,退出门外。 青蔓铃望向潜渊,开口一声“你……”却是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你先说吧。”潜渊道。 青蔓铃也不推辞,直接问道:“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可好?” “嗯。”潜渊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看起来却是过得不错的。他反问道:“你呢?” 青蔓铃轻笑了一下,听不出是何情绪,淡淡的话语自帷帽后传出:“不是很好,却也没有很不好。”看着潜渊眼中明显可见的关心,暖意从心中散开,很是舒适,却依然开口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询问。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一个人担着吧,何必让他人跟着忧心呢。“是为她招婿么?” 话题转得太快,潜渊不由一楞。如影此时将茶端了上来,一人一盏放好,退回青蔓铃身后。 青蔓铃端起茶,享受地抿了一小口。闭眼间,听到潜渊的回答:“是。”她正待抬头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光线被阻挡了许多。侧首一看,一双幽远深邃的丹凤眼正温情满满地望着她,些嗔怪地问道:“铃儿,你有朋友来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呢?” 青蔓铃斜睇了他一眼,心中莫名:关你什么事?转过头去不理他,抬头间,看到坐在对面的潜渊脸色微变,心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 风笾笛还在一旁喋喋不休:“铃儿,他是谁啊?怎么都不给我介绍一下?好歹我们都一起过了这么久了。” 青蔓铃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心中莫名非常,却也猜不透风笾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只想着,风笾笛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戏弄自己,所以根本没注意到,风笾笛此时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要大了许多,分明就是说给潜渊听的。 挣脱那只揽着自己肩的手,青蔓铃站起身,走到同时起身的潜渊面前,淡淡地道:“我们去看小弋。” 潜渊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风笾笛,点了点头,与青蔓铃一同出了门。 风笾笛目送二人离去,神色莫名,开口唤了一句:“唐诗。” 角落中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应声而出,向着风笾笛行了个礼,纵身几次,从门外追去。 ———————————————————————————————————————— 有潜渊作陪,入皇宫轻而易举。他们乘坐着马车,过了两道门,来到皇宫内院,又七转八绕地,经过无数宫殿才停下。 青蔓铃掀帘下车,抬头见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慕雅宫”。不同于一路所见,这三个字是用苍绿的颜料写成的,字迹娟秀,自带一种出尘之意。 在宫女内侍的纷纷行礼中,两人一路向内殿走去。“小弋,看看谁来了。” 正端坐着的弋蘼闻言立刻起身,高兴地叫道:“青蔓姐姐!”说着,就想迎上来。一旁的一个老嬷嬷轻咳了两声,非常不赞同地唤了声“皇长女殿下!” 弋蘼转喜为恼,端着架子,手一挥,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青蔓铃望着她明明天真,却故作老成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老嬷嬷似是不悦,却还是领着众人行礼退下。待她们都走了个干净,青蔓铃又恢复了原来的俏皮。她跑过来,拉着青蔓铃的手往桌边去,一边走一边还抱怨道:“青蔓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青蔓铃看着她撒娇的模样,脑海中却闪过如影的脸。或许,她对弋蘼如此亲近,也有部分是因为如影吧。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青蔓铃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几天不见,小弋越来越漂亮了呢。” “姐姐你又取笑我。”弋蘼娇咛一声,“我觉得姐姐一定比我还要好看。”青蔓铃听了只笑不答。潜渊招呼两人一同坐下,边吃些精致的茶点,边随意聊着。 “在宫里好不好玩啊?”青蔓铃随意地问道。 弋蘼听了立刻皱了皱小巧的琼鼻,开始抱怨:“一点都不好玩。那个老嬷嬷一天到晚看着我,说什么坐要怎么样坐,走要怎么样走,吃东西要怎么吃,睡觉又要怎么睡,好麻烦哦!” “当了皇长女,自然规矩多了。”青蔓铃不在意地安慰着她,转而又想到一事,遂出口问道:“小弋,我听说再过几天,你就要选婿了。你打算选个什么样的啊?” 闻言弋蘼更是郁郁,东西也不吃了,双手托腮,垮着张俏脸,苦恼地道:“不知道。我跟父皇说我不想选,可父皇说我胡闹,一定要我选。真讨厌!哥哥都没有选妻呢,凭什么我就要选婿啊!” 她发愁的样子甚是可爱,青蔓铃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入了宫,她的头发不再像以往那般披散着,而是非常仔细地用珠钗挽了起来。身上也换成了更为正统的宫装。 弋蘼顺着青蔓铃的手望向她,突然双眼一亮。青蔓铃见了,立时就有了种不妙的感觉,果然,就看到弋蘼眨着她那双纯粹的蓝眼,桃红色的小嘴轻张:“要不青蔓姐姐你扮成男的,做我的驸马吧!” ========== 咳咳,无良小本又来打广告了:《罂粟绝恋》(书号:1039358) 罂粟,烈焰般燃烧的美丽,然而美丽背后,是罪恶,贫穷,还是死亡? 一段爱与恨的纠葛. 一场如罂粟般灿烂的爱情. 然罂粟却是毒药的源头,美丽而致命! 一旦迷上了她,开始会很快乐,后来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 第二十九章温泉听闻,御制药膏 事实证明,“皇长女殿下”这个名号绝不是像众人所想的那般轻松便可担当的。青蔓铃入宫几日,看着弋蘼整日整日地被要求学这学那,不由暗自感叹。 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就像许多年前的自己。朝习琴棋书画,夕学文治武略,夜半时分回了房,还要在师父的指导下学医练武,每日睡不足两个时辰,真是段极累的日子。如今,教自己琴棋书画的苹姨不在了,教自己文治武略的鹿叔不在了,教自己医术武功的师父也不在了。原来以前一直向往的,没有人管的日子,却是这般的孤寂。 潜渊爱妹心切,陪着弋蘼一同去了。青蔓铃一人无所事事,便四处闲逛起来。她是皇长女及皇长子的贵客,又是女子,倒是一路畅通无阻。 走着走着,不觉入了林,遮天蔽日的树冠重重叠叠的,不似在人间。阳光不见的树荫中,凉爽非常,真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穿过林边连绵起伏的假山,青蔓铃惊奇地发现有一口温泉。 掬了一捧泉水在手,有舌尖略略品鉴,不由喜笑颜开:这泉水中竟含有非常多的石钟乳!想了想,青蔓铃逐一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潜进水里。 说实话,在这么炎热的夏天,泡温泉实在不是什么愉快享受的事,但是为了能够尽早恢复内力武功,她也只好忍了。好在当初练武的时候吃的苦比现在更甚,不过片刻,倒也习惯了,只是汗水还是不停地从发间沿着五官流下,酥酥痒痒的,有些恼人。 突然她耳朵一动,忙拿了衣裳潜入假山后。从缝中望过去,是两个小宫女。她们一人拎着一个桶,边走边低声交谈着。 年少的那一个说:“娘娘怎么又要沐浴了,不是今天早上才沐浴过吗?” 另一个说:“你是新来的吧。”见她点点头,又继续道:“难怪了。皇后娘娘她一旦心情不好,就要沐浴。自从半个多月前,来了个皇长女、皇长子,娘娘每天都要沐浴四五次。哎,别说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不然,呆会儿迟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年少的那个连连点头,两人打满了水,匆匆离去。 青蔓铃从山后潜出,望着两人渐远的背影,微勾嘴角,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皇后?她可是汲苪世家的长女汲苪澜呢。 又在温泉中泡了半晌,直至日斜西山,近晚饭时分,她才不慌不忙地起身,穿好衣物,往【慕雅宫】走去。 走到茂林,她突然出声:“唐诗。”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跟着我。 第22章 不出来也没事,帮我回去和你主子说一声,就说我要你帮忙盯着星后。” 晚毕,青蔓铃坐在窗前,吹起了那首《相见哀》。只是这一次吹得却与上一次不同,透露出不少的喜悦欢庆。 她一曲吹罢,见潜渊与弋蘼两人都楞楞地看着她,半晌不语,不由微微一笑:“怎么了?” 弋蘼呆呆地道:“青蔓姐姐,你吹得好好听哦。”看到她手中的那片普普通通的叶子,又忍不住道:“那么普通的叶子,你都能吹得那么好听。而我连琴都学不会。” 看她有些气恼的样子,青蔓铃不觉有些讶异,转而看向潜渊,无言地询问。 潜渊叹了口气,冷冷地道:“小弋在先生那里受教训了。”这话一出,弋蘼的眼泪就开始不住地往下掉,她一边抽泣一边道:“那个先生好凶哦,动不动就要打我手心,好痛。”说着,还摊开了手作为证据。 白皙的手心上,不见尺痕,但确是有些红肿了。青蔓铃从潜渊那里接过太医院送来的药膏,闻了闻,脸色几变,将药膏放回桌上,淡淡的说道:“还是用我的‘沁玉膏’好了。” 说着,取出自风笾笛那拿回的瓶瓶罐罐,捡了极为小巧的一只玉色小瓷瓶出来,一边细细地为弋蘼上药,一边哄道:“乖,小弋不哭了啊。学琴本来就很苦的,姐姐以前学的时候,也经常被先生打手心呢。” “真的吗?”弋蘼停止了哭泣,泪珠犹挂的蓝眼像极了雨后的天空,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是真的了。那时候,姐姐的手肿得跟馒头一样呢。”回想起以前,青蔓铃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那姐姐你肯定也很痛了?” 青蔓铃抬起头,对上弋蘼和潜渊两人关怀的表情,心中又是一暖,微微一笑,道:“不痛。” “不可能嘛,小弋才被打了几下就很痛了,姐姐你怎么会不痛?” 青蔓铃抚了抚她的头,带着满满的温馨,缓缓言道:“真的不痛。因为先生是为了姐姐好才打姐姐手心的啊。有这么关心姐姐的先生,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痛呢?”是啊,苹姨总是为了自己好,每次当面狠着心打自己的手心,背过身,又是她哭得最厉害、最伤心。有如此待我的苹姨,此生何幸?! “嗯,小弋也不痛了!”眼中还含着泪水,笑已挂上了嘴角。看着小弋那天真纯粹的眼神,青蔓铃也不由地温柔浅笑。 “皇长女殿下,该就寝了。”戌时,那个老嬷嬷准时开口。每一日同样的话,同样的九个字。弋蘼听了,站起身,态度恭谦地给她回了个礼,非常诚恳地答了句:“小弋知道了,多谢嬷嬷教诲。” 她这出人意表的一礼一答,把那老嬷嬷唬了一跳。片刻的楞神后,才回了个礼:“皇长女殿下言重了,指点您是奴婢的职责所在,也是奴婢的荣幸。请皇长女殿下就寝。” “嗯。”弋蘼非常乖巧地应了声,和青蔓铃一起送潜渊出门。 潜渊走出殿外,一个转身,冷意就布满了全身。他右手紧紧拽着太医院送来的药膏,回想起青蔓铃在他手心中写的那个字,面冷如霜! ========== 今天是好友梦的生日,在这里我要祝她生日快乐,生活轻松一点,身体健康一点,快乐每一天! 虽然我在起点混了三年半,但是作为一个写手,却不到两个月,梦梦给了我很多写作的指导,我非常感谢她。今天她生日,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就帮她做个章推吧! 推荐梦梦的宫斗文《粉黛佳人》(书号:1020861) 一张弥天大网,从开始就慢慢撒下。 选秀入宫,到底所谓何事。 似疯似颠,是否为真。 谜团慢慢抽开,结局会是如何…… 梦的这本书上过青云榜的哦,喜欢宫斗文文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 第三十零章疑惑重重,何以解之 半夜子时,一个石青色的身影从【慕雅宫】偏殿走出,来到茂林,清泠的声音压低后缓缓传出:“如何?” 伴随她话音的落下,身后丈余之地突然出现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角,伴随着天真的声音恭敬地回答:“昨日接到了东晚的回应。如无意外,他们此刻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青蔓铃微微颔首,续又问道:“那‘消息’呢?” “在属下这里。”鹅黄女子说着,将手中的一叠纸递给了她,又退回原处,“南早传来的‘消息’也一并在这里。” “南早的消息也传来了?”青蔓铃的话语中带着丝丝惊喜,将那叠资料妥善收入怀中,又听到她有些迟疑地道:“宫主,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蔓铃微微挑眉:“淳黄,你何时也学会了这话说一半的能耐?” “是,属下知错!”她满口应下,开始讲述:“近日来,属下每每见到父亲,总有一种他不是属下的父亲的感觉。” “哦,此话怎讲?难道你怀疑你父亲是他人假扮的不成?”青蔓铃有些讶异地转身,目光直视眼前正垂目望地的鹅黄少女。 淳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虽然他与父亲长得一模一样,行为举止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具体有什么不同我也说不上来,可是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对。” 想起几日前在【双义客栈】见到的那个谄媚猥琐的掌柜,青蔓铃略略挑眉,心下已然信了一分。 淳黄又接着说道:“这几日,我暗中查探,不过尚未有所发现。” 青蔓铃点点头,忽尔转念一想,开口问道:“【双记】收上个月账的人派来了没?” “昨日来过了。” 已经来过了?青蔓铃一算,也是,马上就要到八日了。 “听宫主这么一说,属下倒想起一件事来。”淳黄突然急急补充道,语气有些激动,“似乎正是从上次收帐之人来过之后,我才渐渐觉得父亲有些不对了。” “你是说五月二十五日?” “是。” 这样?这些事情似乎都发生得太凑巧了些。青蔓铃心中暗暗盘算着,口中淡淡吩咐道:“那你先回去吧,小心查探!” “是。”淳黄行了个礼,隐去了身影。 青蔓铃轻抚胸口,在心中低低地默念:希望这叠“消息”中是答案,而不是更大的疑问。 ———————————————————————————————————————— 将手中那厚厚一叠“消息”扔入火盆,看着它们被火焰一点点吞噬,化为灰烬,青蔓铃的心头很是沉甸:昨天半夜淳黄送来的“消息”确实是答案,然而却也奇#書*网收集整理同时是更深更大的疑问。 三年前,三年前,三年前……这三个字不断地在火焰中跳跃,忽明忽暗的火光投在她的帷帽上,隐约可见她那紧蹙的眉。 三年前,平水诤谨连任武林盟主。 三年前,平水山庄曾一度因钱财原因,辞退了所有的下人。 三年前,【双记】开始每年五月提前收账。 三年前,因为雾辰国大旱,【双记】常设粥棚救助难民,那一年收入大减。 怎么这么巧,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三年前?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关系? 思及此次,平水诤谨被杀不久,芜山又出了事。而【双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未受影响,可是细想起来,也有诸多不对之处: 玄魅迟迟联系不上;【双一客栈】中有店中之人自发闹事;而这里,又有【双义客栈】掌柜怀疑是他人假扮一事。 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刚露了苗头,青蔓铃就如受到了巨大惊吓般,猛一摇头,将它抛到了脑后:不会的,不可能的,【双记】怎么会与平水诤谨有关呢?!这绝对不可能! 定了定心神,青蔓铃将手中剩余的几张薄纸丢入火盆,思绪转回到星皇后宫上。淳黄送来的“消息”不多,只有寥寥几张,里面对于十多年前,雅妃抱恙身亡一事并没有太多的记载。这也是无法,陈年旧事本就难查,更何况与皇室有关。再者,蔓迭宫向来不重视对皇家消息的收集。 将纸灰混匀,青蔓铃起身出门,向温泉行去。 ———————————————————————————————————————— 顶着骄阳烈日又泡了一个下午,青蔓铃深吐一口气,闭目微微调息,依旧无一丝内力。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时间不够长?可是自己明明觉得身体比以往轻盈了许多,目力耳力也有所提高,这一切都是武功恢复的迹象啊。带着疑惑,她在茂林中坐定,再次仔细地审视检查了一番,结果却依旧如此。她烦闷地起身:多事之秋,偏偏武功全失,莫说一举一动甚是不便,就连自保之力都不足,真是恼人! 才要往前走,耳朵就敏感地捕捉到了脚步声与交谈声。她屏息细听,来者有两人。想了想,她折回假山,藏身其后。 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个白衣男子,青蔓铃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这两个人她都见过!其中一个,还有些熟悉!正是樊焦离和那日在街角不慎撞到的男子。 樊焦离怎么也来星都了?那个男子又是谁?他们怎么会在星皇的后宫出现?疑问在她的心头一转而过,很快,青蔓铃就全神倾听起两人的交谈来。 “霆王爷,你为了我国皇长女殿下不远万里,专程从明都赶来星都,相信吾皇一定知道了一定十分感动于您的诚心啊。” 第23章 霆王爷?明都?难道他是霁明国明皇同胞之弟霁日霆?青蔓铃暗暗思量,见霆王爷轻摇折扇,笑意盈盈地听着,却不开口接话。 樊焦离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说道:“只是,我听说,吾后似乎有意于让皇长女殿下择连扶苏为婿。” “是吗?”霆王爷面色不改,温温润润地答道。明明一个反问,却似乎只是为了表达一个“我听到了”的意思。 樊焦离见状,再接再励道:“霆王爷可别小瞧这连扶苏。他虽然无功名在身,却能在稚齿之龄七步成诗,是星都交口称赞的“神童”。再者,他虽不是出自什么名门大户,却因为其母与汲苪世家沾亲带故,为吾后表弟,如此,出身倒也不差。更何况,我曾见过他,长得确也是一表人材。” 听他喋喋不休地讲着连扶苏的优势,青蔓铃暗自奇怪:樊焦离什么时候如此多话了?而且,他这明摆着就是想让霆王爷去对付那个连扶苏嘛,他究竟为何如此?视线转向霆王爷,只见他依然是笑意盈盈地,轻摇着折扇,一边倾听着,一边不时地微微颔首,却是始终不发一言,明道己见。 ========== 第三十一章星皇后宫,伤药原凶 回到【慕雅宫】一问,青蔓铃才知道,原来这是星皇的意思。他想让弋蘼与几位前来求亲的人多一些接触,然后再从中作出选择。当然,并非所有前来求亲之人都可进入皇宫内苑,只有那些被星皇认可的人才能如此亲近皇长女。 青蔓铃听闻此事,不由对那位尚未谋面的星皇平添了几分好感。毕竟,自古以来,婚嫁之事,一直都是听凭父母之意,媒妁之言的,子女的意见根本不在考虑之内,尤其是皇族世家中,婚嫁更是饱含政治意义。 但是,似乎,这也只是星皇一人的美意,因为弋蘼对此根本提不起兴趣,就连送来的几位公子的画像都不曾瞧过一眼。 青蔓铃因为远有平水诤谨、芜山之事的困挠,近有十数年前的雅妃抱恙身亡一事待查,就也没多作关注。 ———————————————————————————————————————— 是夜,青蔓铃正待睡下,却见唐诗从阴影中走出,将一大叠纸张递给她,冰寒入骨地一字一顿道:“公,子,给,你,的。” 青蔓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依然是木然的脸,包含了所有又似毫无所有的眼。接过资料,唐诗的身影立刻重新隐入黑暗之中,不可见,不可闻。 青蔓铃有些好奇地随意一翻,却是一惊,赶紧挑亮烛火,从第一个字开始,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这叠资料和淳黄送来的消息大同小异,却远比它详细得多。从二十三年前,星皇霈星梧登基,选汲苪澜、樊焦贻之等人入宫;到十九年前,他北游时,从宫外带回金发美人邹倾雅,;到十八年前,雅妃突然抱恙身亡;再到如今星皇后宫的大小妃嫔。后宫二十多年的变迁,大到各式奖惩,小至何人说了何话,全部都记载得详详细细,真真让人目瞪口呆! 青蔓铃主要看的便是雅妃入宫至身亡及其前后的一段,果然,雅妃之事确有蹊跷!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去找潜渊。 ———————————————————————————————————————— 潜渊的寝宫叫【临渊宫】,离【慕雅宫】不过半盏茶的路程。青蔓铃到时,【临渊宫】里昏昏暗暗的,连下人也没几个。倒不是怠慢他,而是潜渊本就性冷,不喜闹。 随意找了个小太监问了,知道潜渊还未归来。看那小太监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将自己让入殿内,青蔓铃微微一笑,向不远处的潭渊走去。 【临渊宫】临渊而建。青蔓铃在潭边坐下,闲闲地掬水玩耍。在这样宁静的夜,吹着凉凉的风,什么都不去想,的确是相当快意的一件事。上一次自己这般惬意,还是在湑杭南湖,不过两个月,却好似是上辈子的事了。 想到南湖,自然而然又想到了风笾笛。青蔓铃这才记起,怀中那叠份外详尽的资料正是他托唐诗送来的。自己不过是想借唐诗监视星后汲苪澜,他竟就猜出了自己要查星皇后宫的心思。看来,他不止是长得不错,心思也是有一些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湖向来与朝廷、皇室井水不犯河水,因此,江湖上从很早起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收集皇室的消息。风笾笛他不过是风骛派门下一个还算杰出的弟子,到底从哪里得来如此详尽的资料的?而且,还有像唐诗这样的人为之效命。 “风笾笛,你究竟是什么人?”青蔓铃不自觉地停下手,望入那幽黑无光的潭中,低低地自喃。 耳旁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青蔓铃侧过头一看,原来是归来的潜渊。侧后方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半边昏暗,半边幽深,伴着他那冷凝不善的脸,看上去竟有几分恐怖。 定了定心神,青蔓铃淡淡开口:“你回来了。”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一句,径自在前面带路。 自从见了自己的眼睛后,潜渊还从未对自己这般冷过,青蔓铃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在他身后一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来到【临渊宫】内殿,潜渊打发了所有的下人。两人就这么定定地站着,你望我,我望我。诡异的静寂在空旷的殿内四处游荡,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望着潜渊眼中的怒火,青蔓铃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吧?这样的对峙又持续了一会儿,青蔓铃终于受不了地开口:“潜渊,我这里有些资料,是风笾笛刚传进来的,你看一下。”她说着,从怀中拿出那厚厚一叠,把它递给潜渊。 哪知潜渊却不接,反而怒火更盛地盯着它,好似要将它们烧为灰烬。他冷冷地开口:“风笾笛?是和你一起住的那个男人么?” “是啊。怎么了?”青蔓铃随口应着,走到桌边,把资料放下,“你看一下吧。” 潜渊狠狠地一闭眼,右手紧紧握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再睁眼时,又恢复成了青蔓铃所熟悉的潜渊,他侧对着青蔓铃,缓缓地问道:“你就那么信任他吗?你就不怀疑他给你的资料是假的吗?” 青蔓铃整理资料的手一顿,是啊,为什么自己对这份资料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怀疑呢?为什么自己对他如此信任呢?是因为从昏迷中醒来时他那疲惫而欣喜的身影吗?是因为这一路上他的细心照顾吗?理不清,想不透,那就暂时先放在一边,不去想,不去理吧。 青蔓铃将资料分成两叠,淡淡地道:“因为他没有欺骗我的原因。总之,你先看了吧。” 你知道吗?在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事是没有原因却依然会发生的。潜渊深深地凝望着她,在心中暗暗地回答着。他慢慢走到青蔓铃身边,克制着自己不被她身上的淡淡清香所迷惑,快速地将资料浏览了一遍。 “如何?”青蔓铃看着他放下资料,淡淡地问。 潜渊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那瓶有毒的药膏,我查出来了。是樊焦贻之指使人做的!” “樊焦贻之?不是汲苪澜?”青蔓铃有些讶异地挑眉,这事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樊焦贻之一向深居简出,膝下又无子嗣,为何要害小弋?她这般做,若是查不出,于她无任何好处;而倘若事情败露,便是下场凄惨。做这种有害无益的事,岂不是太奇怪了?你确定没有弄错?” “那是自然!我故意将那药膏原封不动地放回太医院,之后便看到有一个太医变了脸色,没多久,他便匆匆为樊焦贻之看诊去了,出来的时候却面如死灰。我刚刚尾随他而去,结果看到他正在家中交待后事。这还能有假?” “那他就自尽了?”青蔓铃忙问。 “没有,我还要查十多年前,母妃的事,哪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他这话说得极为冰冷,让听的人毫不怀疑,那个太医在今后这段多活下来的日子中会过得多么凄惨。 “我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扔到客栈了。” ========== ps:还有几分钟就到八月了,小本的pk之程正式展开,好紧张啊!各位有pk票的,觉得小本的文还行的,就赏一张吧!万分感谢!! 第三十二章连夜出宫,提审太医 青蔓铃微微点头,又问道:“你认为雅妃的事也是樊焦贻之所为,而与汲苪澜无关?” “不知道。我总觉得这宫中那么多人,若要说起可信之人,却是一个也没有。他们一个个全都在背后看着,随时准备捅我们一刀。”潜渊低下头,神色有些倦。 “那你的父皇呢?” “你没有见过我父皇,我见过。我总觉得当年母妃的事他都知道,可不知为什么,却假装什么都不知。”潜渊转过头望向青蔓铃,眼神纠结。 看着潜渊痛苦的表情,青蔓铃叹了口气,低低地道:“这事急不来的,你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她站起身来欲走,不料手却被潜渊一把握住。他的手心很热,和他这个人一点都不相符。 “不!我担心夜长梦多。”潜渊猛地起身,急急地道:“我看还是今晚连夜去问个明白为好。”他话说完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目光灼热地盯着青蔓铃,其中的恳求之意不言而喻。 “我……”青蔓铃微微蹙眉,刚想拒绝,看到潜渊那期盼的眼神,心中又有些不忍,但是想到自己的状况,还是硬声拒绝,“我现在武功全失,只怕……”她话未尽,便被潜渊打断了。 第24章 “什么?你武功全失?这是怎么回事?”潜渊似乎很激动,他双手紧紧扣住青蔓铃的双肩,连声询问。 青蔓铃被他的双手钳制得痛,望着他眼中满满的焦急与慌乱,心中莫名:我都不难过了,他难过什么。挣开他的手,青蔓铃淡淡地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看他似乎仍不愿就此罢休,只好再开口,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去审那个太医么?那就走吧。” 潜渊也不是那种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之人,当下和青蔓铃步出殿外,搂着她的纤腰,使出轻功,向客栈飞去。 ———————————————————————————————————————— 来到潜渊所谓的客栈门口,青蔓铃看着那被风吹得“吱嘎”响,而且破得只剩下一半的门板,暗暗咂舌:这也能称之为“客栈”?不过倒是符合他之前所说的“哪能就这样便宜了他”的一句。 潜渊不耐地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刚刚被惊醒从桌子上摔下来的掌柜,来不及站起身,就忙不迭地滚了过来,口中嚷嚷道:“这位爷,您怎么来了?” 潜渊一摆手,打断了那掌柜的话,冷冷地问道:“那个人呢?” “在客房呢。”那掌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前面引路,“您这边请。” 从黝黑还散发着重重霉味的木梯上去,入眼不过三间房。掌柜推开中间一扇门,伴随着刺耳的“吱——”声,久无人居的气味迎面扑来。青蔓铃微微皱眉,与潜渊两人在掌柜的点头哈腰中走了进去。 潜渊一碇银子打发了掌柜的走,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潜渊将正在床上昏睡的人一把抓起,解了他的穴道,又随手扔了回去。 那太医吃痛转醒,先是迷罔了一阵,起身时看到全身散发着冷气的潜渊,及头带帷帽,看不出深浅的青蔓铃,不由四肢僵硬,冷汗直流。 “下官参见皇太子殿下。不知皇长子殿下将下官带至此地有何吩咐。”他礼数周全地下跪请安。 潜渊见了,怒极反笑,冷冷地问道:“张太医,今日我闲来无事去你家闲逛,怎么发现对皇长女尽心尽职的你,打算自我了断呢?我怜惜你一个大好人才,又不忍我霈星国就此失去一位名医,于是略伸援手。如今也无外人在场,不知张太医能否告知内情。你究竟因何事宁愿赴死呢?” 青蔓铃在一旁默默听完潜渊的一段话,心中有些惊讶。不过短短半个多月未见,潜渊竟也学会了这一套绕弯的说辞!若是以往,他定会一来便点了此人的穴道,然后将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以此逼问罢。原来,不止是我,大家都已变了。 她才这么一感慨,那边张太医就已想好了托词:“下官糊涂,昨日上呈给皇长女用的伤药中竟不小心混有狼毒。下官自知死罪,不敢求活。” “张太医,你的确糊涂!”潜渊重重一哼,在他面前来回走动,冷冷讽道,“你以为一个‘不小心’就能解释所有的事了么?你在太医院呆了二十多年,谁不知道你张太医最是胆大心细,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了呢?” “下官近日耳昏眼花,皇长女伤药一事确实是不小心为之,望皇长子殿下明查。”他话说完就磕头不断,“咚咚咚”的撞木声持续响个不停,不多久便见了红。旁人见了,少不得以为他是蒙受了巨大的冤屈。 潜渊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血渍,嘴角勾起,笑意冷酷:“明查?我昨晚到今天就一直在明查呢。你想不想听听我都查出了些什么呢?” 张太医只是磕头,不语。 潜渊一声嗤笑,冷冷地道:“我查出来,这件事是樊焦贻之主使的,是不是?”他猛地提高音量,张太医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头磕得更急更快了:“不是,这的确是下官的疏忽,与贻贵妃毫无半点关系!” “毫无半点关系?”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潜渊不悦地挑了挑眉,缓缓而带着十足压迫感地继续问道,“是吗?看来张太医的确是糊涂了,连今天与樊焦贻之见面时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啊?” 张太医磕头的动作一顿,哑着嗓子辩道:“的确是下官一人的失误,当真与贻贵妃无关!” “哼!看来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潜渊重重一哼,又突然放声笑了起来,既而十分轻柔而又冰冷地诱道,“张太医,你的家人可都还在等着你回去呢。你是想让他们等到一具尸体呢,还是你想等到一屋子的死尸呢?” 这已经是挑明了在用他的亲人威胁他,潜渊为了小弋的确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的。青蔓铃心中默道一声,虽然打从心底对这种会伤及无辜的办法并不赞同,却也并不阻止,只是站在一旁暗自留心。 可是,这种办法依旧无法让张太医改口,恼得潜渊几乎立马就要去他家捉几口人来杀。青蔓铃赶紧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缓步行至那个固执的人面前,淡淡地道:“张太医,你以为你把全部的黑锅都背在身上,便可护住樊焦贻之了么?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她徘徊几步,淡淡地分析着:“若是我们拿到了证据,那么我们自然会交由星皇处理,到时候,樊焦贻之是死是活都将由星皇决定,相信星皇与她多年夫妻,多少总有些情义。而若是我们拿不到证据,那么就更简单了,随随便便什么时候给她一刀,也就了结了,我们与樊焦贻之可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青蔓铃止了步,轻笑出声,柔柔问道:“樊焦贻之是必死无疑,还是有一线生机,这可就全在张太医你的口中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哦。” ========== 今天开始正式pk了,小本向大家求票!请大家多多支诗新人小本,谢!! 跟大家作个约定:凡是票票涨到末尾两个数为50或是00,小本就加更一章!丫的,为了pk票,小本豁出去,跟它拼了!! 第三十三章赴死之意,痛彻心扉 从“客栈”中出来,青蔓铃仍微蹙双眉:伤药一事,张太医已供认不讳,确是樊焦贻之的指使。然而问及十八年前,雅妃抱病身亡一事,他却始终坚持与樊焦贻之无关。为了取信于他们,张太医还说出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当年,雅妃怀有身孕不久后,樊焦贻之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虽然不知为何,樊焦贻之要隐瞒有喜的消息,但她的确是这样做了。而且,为了避免被人看出,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后还避回了娘家。从樊焦世家回来的时候,身孕没了,孩子也未曾见着,也不知是掉了,或是生下来了,更不知是男是女。 青蔓铃虽非皇室中人,但自小也有听苹姨说起一些。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对于后宫女子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年轻时,可以凭此获得更多更大的恩宠,年老颜衰时又能以此保证衣食无忧。面对他人求之不得的天大喜事,樊焦贻之为何选择隐瞒,还为之避回了娘家?看来,有必要什么时候去会会这个深居简出的贻贵妃了! 其实,细想来,这个星皇的后宫,不止是贻贵妃,其它的谜团还真不少。就说这皇嗣: 霈星梧登基至今二十三载,人也未及半百,除去刚刚认回的潜渊、弋蘼两兄妹,他的后宫如此多的名媛佳丽,有过身孕的不少,却无一人诞下过皇子皇女。她们或早或晚,都以滑胎或是难产告终,而她们本身,也大多自此身衰体弱,卧床不起。 想起弋蘼身上从母体中带出的“绝子蛊”,难道这星皇的后宫中,众多女子全都被人下了“绝子蛊”?可就算如此,也多少该有一两位皇女吧。 “你不要再想了。”耳边传来冷冷的话语,青蔓铃偏头看去,黑夜下的潜渊神色难辨。他平视前方,缓缓言道:“这本就是我们的事,是我太自私了,一直拉着你帮忙,都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你怎么突然间说这种话?”青蔓铃有些失笑,“我们是朋友啊。”是的,是朋友啊。只是,我也是存有私心的吧。羡慕着你们二人的世界,迷醉于你对弋蘼全身心的宠爱与维护,心中隐隐有种奢望,奢望着有一天,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如此对我…… 只是朋友吗?潜渊心中顿了顿,一种不知是欣喜抑或酸涩的感情翻涌上来,询问的话就在嘴边。沉默半晌,望着被帷帽掩住真容,正随意行走着的青蔓铃,终是微微笑言:“我很荣幸。”还是算了,问了,若是连朋友都做不成,自己又该如何?就这样维持现状吧。 青蔓铃听到他的话,同样抱以微笑:“认识你们也是我的荣幸。”真的,很荣幸。能够让我见到如此纯挚的感情,让我知道我心中的期盼并非梦幻泡影,不可寻求。 一时,两人都没有再言语。并肩走出街巷,沿着河流上行。沾染了微微湿气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柔柔吹在脸上,飒爽怡人。 青蔓铃突然伸手一把拉住潜渊的左臂,潜渊先是一惊,后有些喜,继而见青蔓铃先是停步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拉着他大步向前。潜渊左手环住她的腰,使出轻功,眨眼间便看到岸边隐约站了个女子。 两人落地,不急不缓地向那女子走去。地上的草长得很是茂盛,衣袂滑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中听起来,显得格外清晰。那个女子却似未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楞楞出神。 她穿着一袭白衣,乌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身后,风吹过,柳条飘摇轻抚,越发衬得那纤弱的身影无比哀怜。 第25章 “樊焦意。”青蔓铃轻轻地唤着,那少女先是全身僵了一下,继而缓缓转过头来。 看着月光下那苍白的瓜子脸,青蔓铃几乎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曾经那个耀眼如日、热情如火的武林双葩么?她的下巴变得尖细,两颊也削瘦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大得吓人,里面盛满了伤戚。 “青蔓铃。”少女轻启同样苍白的唇,无波地道了三个字。她的语气很是平淡,却飘若棉絮,好似一阵风便可吹破撕裂。她轻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来:“真好,有你在这,总算还有个熟人送我上路。” 青蔓铃微微皱眉,淡淡地问道:“你要寻死?就因为樊焦离?” 樊焦意转过头去,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流:“怎么办呢?从小到大,我就喜欢离哥哥,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单纯因为喜欢我而关心我的人。所以,我相信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哪怕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只要他否认,我就可以当作不是。 从忘川到榛州,我看着他对弋蘼越来越关心,我问他,他说是我太敏感。好,我相信。现在,到了星都,我听说他要参选驸马,我问他,他说那只是谣言,好,我相信。可是今天,他都通过了星皇的考验,去了皇宫,这让我如何再自欺欺人? 今天晚上我又去问他,他终于说了实话。他说,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他讨厌我一副救万人于水火的高姿态,恨我能够获得那么多人的宠爱与关心。只是,为了夺得家主之位,他不得不勉强自己接近我,假装喜欢我,关心我。如今,亨哥哥已死,而我又身为女子,家主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他已经不再需要讨好我,看我的脸色了。 我最喜欢的离哥哥,真的很厉害呢,一骗就骗了我十八年。亏我还一直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地喜欢着我的人,却原来,他才是这世上最最势利之人。 真真假假,对对错错,我已经分不清了,活着这么累,还不如一死白了。” 她背着身,青蔓铃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听她这么一番话,虽是无波的娓娓道来,却满是自怜嘲讽之意。 想起苹姨昔日所说,自己的母亲也是被父亲所害,是不是,也是如樊焦意这般,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呢?心中轻叹一声,不忍她就此丧生,正想开口劝,却听到樊焦意幽幽地开口:“你不用劝了。若你真想帮我,就等天亮之后,帮我带句话给离哥哥,就说我,樊焦意,曾经真的很爱他,很爱很爱他,爱到希望下辈子,永远,不要再见……” ========== 现在小本的票数是230,也就是说再有两张票票小本就会加更了!筒子们还等什么?把你手中的票票投给小本吧!不然,嘿嘿,我就让樊焦意这个大美人挂掉~~(威逼加利诱ing...) 第三十四章明为外人,实则骨肉 青蔓铃见她慢慢向河中走去,在一旁淡淡激道:“有话为何不自己去说?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当你的信差。” “不带也罢。”樊焦意幽幽回答,显然是不为所动。 青蔓铃冷眼看着水渐渐漫至她的腰际,站在原地,淡淡地问道:“你今日在这投河,明天他就当了家主,娶了皇长女,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樊焦意前行的脚步一顿,半刻之后,幽幽言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呢,他总归是要忘了我的。” 青蔓铃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颗药丸,淡淡的话语响起,带着无尽的诱惑:“我这颗药叫做‘离尘丹’,服下之后,不早不晚,半个时辰后会突然毒发身亡。你若是不想他那么快忘了你,便去找他,让他亲眼看着,你是如何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慢慢死去,你的身子又是如何一点一点从温暖变成冰凉。以后,无论他抱着谁,恐怕都无法忘了你。” “以死来换取他对我的记忆么?”樊焦意站在水中,幽幽自语。 青蔓铃不答,胸有成竹地浅笑着,视线落在三指之间的红色药丸上。片刻之后,伴随着人行水声,樊焦意进入她的视野,拿过那颗药丸一口吞下,缓缓离去。 两人对视一眼,青蔓铃低低地叹了口气:“走吧。”那话语竟带满了疲倦。 ———————————————————————————————————————— 回到【慕雅宫】偏殿,闭眼小憩了不一会儿,天就大亮了。未几,外面又传来了喧闹声,青蔓铃被吵醒,披衣下床一看,却是几位宫女掺着一位妇人哭哭啼啼地往【星极宫】行去。那妇人外衣斜披,头发散乱,分明就是刚从床上起来。观其容貌,泪流满面的样子,倒与昨夜的樊焦意有八九分相似,是贻贵妃! 没想到竟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境况下见着了她!青蔓铃心想,双手已快速地行动起来,穿衣梳发洁面戴帽,不一时就出了门。当她抄小路绕到【星极宫】时,樊焦贻之还未到,等着她的是潜渊。 “如何?”青蔓铃走近他,淡问道。 “樊焦意死了。”潜渊冷冷地答道,目光锁在正哭奔而来的几人身上。 早有小太监见色入殿禀了星皇,因此,樊焦贻之刚到,就被允了进去。青蔓铃与潜渊对视一眼,转入偏殿中,将注意力全部汇聚在耳,将正殿中的交谈嘶喊声听了个清清楚楚。 伴随着泣声,一个嘶哑的女音道:“臣妾,臣妾恳请皇上开恩,准许臣妾归家送意儿一程。” “自主未有妃嫔因侄女身亡之事归家一说。爱妃饱览群书,该不会不知,你这个要求,孤是不会应允的。”这该就是霈星梧的声音了,有些低沉,却是无波无喜。 “皇上也知臣妾与意儿一见如故,情同母女。今日她突然……突然……”话至此略顿,之后便是重重的一记磕头声,“恳请皇上体谅!” “意儿之事,自有樊焦慎之与皇姐操办。爱妃无需忧心。孤素喜你知书达礼,颇实大体。今日谅你痛失侄女,便免了你这失仪之罪。你还是先行告退罢。” “皇上。”樊焦贻之一声高呼,“皇上今日若是不允,臣妾便在此长跪不起!” 青蔓铃略略挑眉:据闻霈星梧非无情之人,他与樊焦贻之二十多年的夫妻,一直相敬如宾,如今樊焦贻之使出这苦肉计,按说,他该不会任由她如此下去罢。可是,思及霈星梧先前那番无波无喜的话,竟是难以确定。 片刻之后,霈星梧再次出声,端的是冷酷无情:“你若执意要跪,便跪到偏殿去罢,不要在此碍了孤的眼。” “皇上,不要,皇上!”樊焦贻之泣不成声,“皇上,你就允了臣妾这一个小小的恳求吧。” “小小的恳求?”霈星梧讽刺道:“这个恳求可不小呢。孤为何要因为一个外人坏了祖宗的规矩?” “意儿不是外人!”樊焦贻之突然嘶着声音大喊道,“她是,她是我们的亲生骨肉!” 一片静寂中,青蔓铃与潜渊对视一眼,电光火石间,各个片段逐一闪现,瞬间就已想了个透彻。 贻贵妃对樊焦意百般疼爱,直若母女。却偏偏她的生母,霈星国长公主,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十八年前,雅妃抱病身亡,差不多同一时间,贻贵妃隐瞒下了有喜一事。回了一趟娘家,再回宫时已无身孕,却也未见婴孩。 昨晚,樊焦意道:“一骗就骗了我十八年。” 今日一见,贻贵妃与樊焦意有八九分相似。 因为樊焦意身亡一事,樊焦贻之如此悲痛,衣衫不整便来求见星皇,更不惜触怒于他…… “你以为这样说,我便会应允了你的要求么?”霈星梧冷哼一声,根本不信其言。 “是真的,皇上。 十八年前,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便想找机会亲自告诉您,可是您却一直陪在雅妹妹身边,这事便拖了下来。为了不让皇后起疑,害我孩儿,我便假托抱恙,闭门不出。 后来,我没等到您来,却等来了雅妹妹身亡的消息。臣妾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其中颇有内情。思来想去,为了保住我腹中骨肉,只得继续遮掩下去。于是这才借着省亲回家,求长公主相助。 当时,臣妾上禀皇上说是在家中陪伴有孕的长公主,实则有孕的并非长公主而是臣妾。我在家中生下意儿,不敢多呆,便立即回了宫。正因如此,臣妾才落下了这一身的病,难再承恩。 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信,可以传张太医,也可以问长公主。他们都可以为臣妾作证!” “传张太医,再去请长公主来。”霈星梧低沉的声音响起,便见两个小太监飞奔而去。不一时,先是昨晚审过的那个张太医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而来,继而青蔓铃见到了闻名多次,却至今未见的霈星国长公主霈星语。 她一袭无纹素衣,样式是最为常见的那种,头发也只是梳了个最简单的牡丹头,拈了朵白色的绢花。款款走来,竟如在尘世之外。 可叹那张太医,昨夜被青蔓铃及潜渊审了一夜,今日又被匆匆宣召。刚入殿,又见樊焦贻之狼狈地趴在地上,还道潜渊已将事情上禀至了星皇,忙慌不迭地跪地磕头,也不用霈星梧询问,便开始了指认:“启禀吾皇,皇长女伤药一事确是贻贵妃吩咐下官所为。下官自知死罪,不敢乞恕,只愿吾皇看在贻贵妃服伺您多年的份上,能法外开恩!” ========== 看来樊焦意这个小美人比较不受大家的喜欢,那小本就做一回恶人,让她挂了……我要不要让樊焦意她娘也挂呢? 第26章 思考中…… 再次求pk票! 第三十五章耗子与猫,温泉惊见 青蔓铃暗暗挑眉,不想此事竟如此揭出。又听得霈星梧低沉的声音饱含怒气地响起:“樊焦贻之,却原来你如此胆大妄为,看来孤当真错看了你!樊焦意一事尚不知真假,现又有你谋害皇长女的指控。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太医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心中悔恨,却也无法补救。 樊焦贻之闻言,磕头泣道:“谋害皇长女一事,确是罪妾主使,张太医不过听命于我,还望皇上宽恕其罪。罪妾自知死罪,本不应再多话,只是,仍望皇上怜罪妾一片爱女之心,准允罪妾能在死之前送意儿一程。” “皇姐,樊焦意究竟是谁人骨肉?” 此时,一直未语的长公主霈星语在一旁风清云淡地说了句:“樊焦意确是樊焦贻之的骨肉。” 继而,张太医也道:“十八年前,雅妃有喜之事传出不久,下官给贻贵妃请脉时,就发现贻贵妃也怀有身孕。” 沉吟半晌,霈星梧道:“也罢。皇姐,就劳你带她出宫,见樊焦意最后一面,再把她带回来。” 樊焦贻之听了喜不胜收,叩谢连连,又听得霈星梧冷冷地道:“见罢即刻回宫,之后,自己去【僻冷宫】呆着吧。” 【僻冷宫】即星宫中的冷宫。居于冷宫,虽不致有性命之忧,却是生不如死。樊焦贻之此时却无心思虑这些,她满脑子都是霈星梧允她出宫见樊焦意的那句话,再次叩谢,随霈星语出宫去了。 “来人,将他压入大牢。”两个太监上前,将张太医拖了下去。 青蔓铃正待与潜渊离开,却听霈星梧低低道:“你们两个出来吧。”心中一惊,看来,这个霈星梧果然如潜渊所说,是个角色。 两人走入正殿之时,霈星梧正让其余下人全部退离。青蔓铃抬眼,见他端坐案前,身着一袭黑底金纹长袍,头发高束,面容严肃,一双墨眼,幽深无波,看不出半点心思。这是青蔓铃第一次见到一国之主,听到潜渊在一旁唤了声“父皇”,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直接以名字呼之,如今见到真人,竟不知如何开口。 霈星梧似乎也不在意,沉沉地问道:“你便是蘼儿与渊儿的贵客了吧。听闻昔日,你曾救了他们的性命,孤在此,多谢了。” “言重了,举手之劳罢。”青蔓铃淡淡地回应。 霈星梧微微笑了一下,压迫感袭来:““孤的皇后身边,似乎人手已经够多的了,就不劳姑娘你费心了。” 果然是个角色,青蔓铃略略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为了朋友,似乎我还真得费些心呢。毕竟这皇宫中别的没有,倒是耗子不少。”说着,眼眸轻转,微睇了身边的潜渊一眼。 “就算你找出了耗子,又能如何呢?一只耗子的后面,是一大堆耗子。若是杀了那只耗子,惹来了其它耗子的报复的,说不准,家都要被它们毁了。” 青蔓铃轻扯嘴角,看来潜渊猜得不错,这个霈星梧果然全部知情!“那难道便由着那只耗子在家中兴风作浪么?” “自然不是。只要找到一只足够凶悍的猫就可以了。”霈星梧嘴角轻扬,眼中光芒闪烁,似乎一切尽在手中。 青蔓铃也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以红制白么?我很期待。” 两人相视而笑,余出一个短暂的空白。潜渊这才插上话:“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呢,又是耗子又是猫的?”见无人应,遂放弃此话,冷冷对着霈星梧言道:“父皇,樊焦贻之她竟想杀害小弋,把她打入冷宫,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渊儿,”霈星梧正色喝道,“为国君者,任何事都必须从国之利益来考虑,而非个人好恶,这点你必须牢记!” “可是……”潜渊正想反驳,望见他那严肃尽常的面容,终是不情不愿地低声应道:“是。” 霈星梧见状微微摇头叹息,视线落在一旁的青蔓铃身上,见她微乎其微地点了个头,便略略挥手,让两人退下。 见他满脸沉郁不乐,青蔓铃随手折了一片树叶,放在嘴边缓缓地吹着。一曲愁肠百结的《相见哀》悠悠响起,四处飘荡开来。潜渊不觉听了入迷,那抹愤愤不满之情也渐渐化为了凄叹。 见他的心情沉淀了下来,青蔓铃随手将树叶抛去一边,淡淡问道:“知道怎样给人最大的惩罚与伤害吗?”不待他回答,又继续说道:“那便是,毁去他最心爱最珍贵之物。樊焦贻之她最心爱最珍贵的,便是她的女儿,樊焦意。如今樊焦意已死,她即便依旧活着,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这样的人,你杀与不杀又有何区别?” 潜渊听了她的话,沉默不语。青蔓铃也不多说,径自与他挥别,回了【慕雅宫】。 望着殿内精致温馨的布置,空气中似乎还遗留着霈星梧与邹倾雅相互依偎的身影,心中不由低问:霈星梧,对于你来说,又是什么最心爱最珍贵呢?是昔日那芳雅的美人,抑或是这广袤的国土? ———————————————————————————————————————— 随意用过午饭,青蔓铃又去了温泉。 没有内力为依托,又连续两夜未眠,青蔓铃靠在温泉边,上下热气交织,熏得她双眼迷蒙,闭上未几,竟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一道比太阳更加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青蔓铃晕晕忽忽地睁眼,又抬手将遮在眼前的那一片石青之色拨去,眨了几次眼,视线渐渐聚焦,原来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正站在泉边,手持折扇,神色不明地望着她。 等等,男子?!青蔓铃猛地打了个激灵,头脑一片清明。“霆王爷!”惊呼声脱口而出,也惊醒了同样神志有些迷糊的霁日霆。他“刷”地一声打开折扇,掩面背身,温润歉道:“本王唐突了。” 青蔓铃趁此机会,快速起身,拿了衣服穿戴整齐。经过霁日霆身边时,红着脸,低低地道了句:“刚才的事,还请王爷忘了罢。”语毕,飞奔离去。 霁日霆站在原地,望着那抹渐渐融入茂林的石青身影,心中泛泛:穿着不似普通宫女妃嫔,却能在此处沐浴,有黑衣女子那般高手为侍,而且,又知晓本人身份。如此看来,她便是霈星梧刚认回来的皇长女霈星弋蘼了。原来传闻她双眸异色是真的,只是我竟不知,她长得与她如此相似…… ========== 我还以为今天要加更了呢,结果发现,还是送不出去呢……嗯,干脆把樊焦贻之也挂掉好了。邪恶地笑ing... 呼唤pk票啊—— 第三十六章弋蘼择婿,花落霆家 第二日,长公主匆匆进宫,未几,两个消息传遍了星皇的后宫:昨夜,樊焦意停尸之地走水,无人受伤,只是樊焦意的尸身被烧得如同焦炭。樊焦贻之闻之,悲恸不已,竟趁人不意,一根绳子上吊自尽了。 樊焦意虽为皇女,却未正名;樊焦贻之虽为贵妃,却被打入冷宫。此二人皆皇室之人,其悲事却俱在皇室之外,甚至有不少人,闻之窃喜不已。比如,皇后汲苪澜,这从她每日沐浴次数减少了一次便可知晓。 日子又波澜不惊地过了四日。因为上次泡温泉被霁日霆撞见,青蔓铃便改为了白日在殿内休憩,晚上浸泡温泉。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每日听得唐诗的回禀,汲苪澜那边竟未发现丝毫不妥。这十八年前的旧案,还当真一丝线索也无。 这便到了七月十五日,乃皇长女霈星弋蘼择婿之日。【慕雅宫】正殿上横拉了一道鹅黄色的纱幔,这厢是青蔓铃及潜渊、弋蘼两兄妹,那厢是几位通过了星皇考验的求亲之人,确切说来,是三位白衣男子。 站在中间略前的是一位白衣如人,浅浅地散发着温润之意,五官虽不出众,却如珠似玉,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他手持一古木扇轻摇,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本王乃霁明国霁日霆。”话语轻柔温雅,让人闻之如沐春风,如浴秋爽。 他的左侧白衣如素,隐隐有些颓丧之气,面容虽整洁,却眼中带血,似十分疲倦。“我是樊焦世家长子,樊焦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状态着实不佳。 右侧之人青蔓铃不曾见过,却略微可以猜到,八成便是汲苪澜所偏爱的自家侄子连扶苏了,据闻是个神童。他也是一身白衣,书生一般的打扮,儒生一般的气息,左手五指微屈成握书状,苦着一张脸,看上去还有几分呆楞。他有些紧张地挪挪嘴唇,半晌才道了句:“我,我是连扶苏。” 青蔓铃侧首望向弋蘼,她正皱着眉,噘着桃红小嘴,很是郁郁地瞪着面前的三幅画像,像是要用目光将它们全部烧毁。 潜渊站在她的右边,冷冽的视线不断在对面三人身上来回逡巡,几下,便让连扶苏颤颤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如此胆怯?青蔓铃有些讶异,该不会除了读书,便不做其它事了吧?弋蘼身为皇长女,而且又天生蓝眸,如无意外,便将接掌整个霈星国,她的婚事,着实意义非凡,需要仔细挑选。 来者三人,代表的是各方势力:霁日霆是霁明国;樊焦离是樊焦世家;而连扶苏,自然是汲苪世家。与谁人联姻,便代表与何方势力结盟。青蔓铃心思百转,霈星国国力强盛,是极好的盟友。为何只有霁明国的一位王爷前来呢?忘川就当是地方小,无人来,可是雾辰国呢,为何也不见人来?便是那唯一的皇子体弱多病不堪车马劳顿,也不该连使者也无一个啊。 第27章 这些暂且不想,且看对侧三人,端的是云泥之别。连扶苏就不用说了,樊焦离却也不知为何,这般了无生气。他们二人来此,仿佛便是为了衬托霁日霆的丰人之姿一般。思及霈星梧先前所言“只要找到一只足够凶悍的猫就可以了”,莫非他是故意所为?若果真如此,他倒是胆大,也不怕引来的是虎非猫。 忽然,青蔓铃感到一道幽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侧头,却是弋蘼。她正眨着她那双美丽纯粹的蓝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她。青蔓铃本不想插手她人的婚事,却忍受不了她无言的恳求,又思及与霈星梧的交谈对视,暗中揣测了一下他的心思,玉手轻抬,在并排放置的三幅画像上逐个拂过,在霁日霆的那张上略多停顿了片刻。如此轻微的暗示,是否看得出,便由天意吧。 弋蘼性格天真单纯,心思却是极为细腻通透的,只那么微乎其微的一顿,便让她给捕捉到了。她感激地向上一望,却由于青蔓铃站在她身边,上身略为前倾,竟让她在如此情境下见到了青蔓铃的真容。弋蘼一楞神,然后迅速转头望向霁日霆的画像,又再次转过头来,自下而上,观察一会儿青蔓铃,如此反复几次。 青蔓铃被她看得奇怪,又思及多日前泡温泉时被霁日霆撞见一事,不由面泛桃红。却见弋蘼似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伸手拿起霁日霆的画像,喜滋滋地道:“就是他了!” 一旁的宫女忙将另两幅画像捧了出去,还予两人。樊焦离接了画像,看也不看,有些跌撞地出了门,神情有些恍惚。连扶苏也是扭头就走,却健步如飞,与进殿时的犹豫拖沓完全相反,竟似十分欢喜激动。 几位宫女撤下纱幔,余者纷纷跪地道贺:“驸马爷。” 霁日霆正在奇怪,刚才听到的声音似乎与多日前听到的不一样,便见着了纱幔后的一男两女。 当中坐在案后的是一个金发女子,面容姣好,天真可爱;右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散发着阵阵冷意,想必刚才那冷冽的目光应该就是他投来的了;左边站着的方是那日温泉所见的石青女子。看他们此时的站立,难道她竟不是皇长女? 才想着,就见那金发女子站起身,拿着他的画像对着他一个劲地猛瞧,蓝天般纯粹的声音甜甜响起:“霁日霆?” 霁日霆望进她的蓝眼,心中一叹:果然弄错了人,这世上果无十全十美之事。他含笑微微点头,见那金发女子冲他莞尔一笑,转身走进了殿后。她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料,霁日霆却依旧温润笑立,目光落在随之而去的石青色身影上,暗自思量:当日见她双眸异色,竟在未见其发色之时便认定她是皇长女,确是自己唐突了。只是,她若不是皇长女又会是谁? 霁日霆暗下决心:不管你是谁,就冲着你与她如此相似的份上,我也一定要想尽办法带你回明都! 潜渊向着殿外行去,与霁日霆擦身之际,冷冷言道:“若是让我发现,你敢伤她们中任何一人的一根汗毛,不管你是谁,我定让你后悔今生为人!” 霁日霆径自站立,折扇轻摇,笑意温润,默默一语:是吗? ========== 狂汗,中午去了趟医院,回来发现要加更了,赶紧送出!!再呼唤一下pk票~~ 第三十七章久别重逢,如影之劫 弋蘼选婿的结果从【慕雅宫】传至【星极宫】,不一会儿就通传了三国四地。 是夜,霈星梧在星园设宴,宴请其乘龙快婿霁日霆,潜渊与弋蘼作陪。青蔓铃一人无事,便了了吃了晚饭,去泡温泉。 倚在泉边,暗自思量:霈星梧既已寻得此猫,想必就要开始捉耗子了。看起来,这边似乎无需我再插手,待耗子除了,我也该是时候离开了,毕竟自己还有师父的遗命与芜山的事未了。 将众多线索略略整理,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过去。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轻微的脚步声,青蔓铃赶紧拿了衣服藏在山后。 来者是两个宫女,一路抱怨着自己是多么倒霉,碰到了有如此怪癖的主子,心情不好就沐浴,自从午时皇长女殿下择婿的结果传出来之后,就一直不停的沐浴,害得她们来来往往地拎水,手都快拎断了。青蔓铃听了不由好笑,的确是怪癖啊,不过总比打骂人要好吧。 然而这句话,在她第三次因为前来拎水的宫女藏至山后时就再也说不出来了。看来,今天这事把汲苪澜气得厉害,想到她有可能要整夜沐浴,青蔓铃只得放弃继续泡温泉。她郁郁地起身,心中也抱怨了一句:怎么星皇的后宫中竟会有如此怪癖之人?! 穿好衣衫,又理了理帷帽,走入茂林,未行几步,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青蔓姑娘。”那人轻摇着折扇,温语笑言,“明日本王便要启程回明都了。” 青蔓铃心中奇怪一声:你要走了,与我讲来作甚?口中却是极具礼貌地回了句:“王爷明日一路顺风。”话毕,转身便走,又听到霁日霆道:“你与本王一同前去可好?” 青蔓铃回头,望了他一眼,更是莫名其妙。“霆王爷说笑呢。我屈屈一个小女子,为何要与霆王爷同去明都?” 霁日霆持扇微掩嘴角:“多日前,本王唐突了姑娘,自当给姑娘一个交待。” 青蔓铃听他提及此事,不由脸红了一下,却断然拒绝:“我说过了,那日之事,全当未发生,还请王爷忘了罢,切莫再提起。” “那就当是本王邀姑娘前往明都作客呢?” 三番两次,青蔓铃已有些不耐:“王爷无需多言,无论为何,我都不会随王爷一同去明都的。就此告辞!”说罢不再管他,一个人匆匆回了【慕雅宫】。 ———————————————————————————————————————— 第二日一早,霁日霆果真辞别星皇,启程回了明都。青蔓铃闻言,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是夜,淳黄再次入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东晚他们二人已抵星都,现正宿于【双义客栈】。青蔓铃一听,果然十分高兴,因不想潜渊知晓,当下便随淳黄从屋顶上出了宫。 途中想起一事,又绕至【风林堂】。找到日前所住的地方,将如影唤醒,开了后门,一同离去。 待她们离开不多时,【风林堂】一间卧房中响起了一个如风般的声音,轻淡却隐有袭卷天下之势:“通知霁日霆,说青蔓铃出宫了。” 墙角一抹黑影浮动了一下,既而消失不见。 ———————————————————————————————————————— 因为如今,青蔓铃与如影武功俱废,三人便沿着街巷一路走去。 如影跟着她们快步走着,总觉得那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十分眼熟,想了半晌,猛一激灵:她不正是那日小姐在【双义客栈】中吹曲时引来的小女孩么?没想到那么天真的一个人,武功竟不差,而且看起来,她似乎与小姐相识。虽有些奇怪,满心疑惑,她却也一言不发,只顾略略低头地跟着。 青蔓铃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又想到即将到来的见面,又有些期待:希望见了他们,如影能够恢复一点。 来到【双义客栈】,在淳黄的示意下上了二楼的一间中等客房,青蔓铃开了门,却站在一旁,让如影先走进去。 如影正喏喏不前,忽听到两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声:“如影!”男音略张扬,女音若磐石,俱是激动满满。 如影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到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嘴唇哆嗦了半天,终是泪流满面地出了声:“随形……式微……” 随形又是哭又是笑地望着她,半晌出不出话来。 还是式微比较理智,略为冷静地问道:“如影,那天你说要出门走走,买点东西,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把你劫走的?”随形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顺手就把了一下她的脉搏,皱眉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对你用了刑?还废了你的武功?” “什么?”式微一听,眉心也锁了起来,眼内怒火翻滚。 如影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那天,我正走在街上,突然就被人点了穴,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马车上,有两个女的一直看着我。然后我就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来了个男的,他……他……” 如影全身哆嗦着,像是怕到了极点。随形心疼地把她圈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道:“不要怕,有我们在呢。不要怕,慢慢说。” 好一会儿,如影才静了下来,又继续说道:“他叫着少爷的名字,说让我在那里住几天,过两天就会放了我。可是没多久他又来了,拿着我的复容水倒在我脸上,把我的易容全都洗掉了。然后……然后……然后他就一直逼问我,问我少爷在哪里。我说不知道,他就……他就对我用刑……” 看着放声大哭的如影,柔声安慰着她的随形,还有满脸阴郁的式微,青蔓铃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如影这些罪可都是因自己而起啊,而自己却至今查不出是何人主使,真是,愧见她们。青蔓铃本还在犹豫是否该在今晚对如影道明,自己便是林令的事实,如此一来,她倒真开不了口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随形轻拍着如影,问道,“那你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第28章 “后来,”哭声渐止的如影又抽泣着道,“那个人过来,说什么,幸亏没影响到主子的大计,不然就是我死几遍都弥补不了。然后,他就掐着我的脖子,越掐越紧,我就昏了过去。再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全身都是伤,武功也已经被废了。一个女的过来说,我是公子买来照顾小姐的,要我赶紧把伤养好。再后来,有一个人来叫我,说是公子让我过去见小姐。”她抬起头,看了青蔓铃一眼,泪流更加肆意,“小姐说,小姐说,少爷已经死了。随形,少爷已经死了……” ========== 今天的基本更新~~我要pk票,我要pk票,我要pk票……走火入魔ing... 第三十八章归途遭袭,迫往明都 “小姐说,小姐说,少爷已经死了。随形,少爷已经死了……” “公子他……”随形抬头望向青蔓铃,却见她微微摇头,右手在袖口外伸出两指。随形会意,叹了口气,一手轻拍着如影的背,一边低低地说道:“不光是公子,便是苹姨与鹿叔也都……” “什么?”如影倒吸了口气,猛地瞪大了双眼。她抓紧随形的衣袖,急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大概就是你被劫的时候。”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如影,随形低低地道,又将视线转到门边的青蔓铃身上,“主子,请为苹姨他们报仇血恨!” “这个自然。” 如影闻言奇怪地抬头:“你为什么叫小姐为主子?” 青蔓铃接过话:“其实我与林令同父同母,只是常年跟随师父学艺,所以……”如影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小姐与少爷长得这么像。” 见她无疑,青蔓铃在心中暗暗道了声抱歉:如今局势不明,知晓我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她缓步走向如影,问道:“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么?” “他穿着一件白麻儒衫,戴了一个木纹面具,看不太清楚长像。” 白麻儒衫?木纹面具?这两个词好像在哪听过,可是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将这个问题暂时放置一边,青蔓铃望着房内三人,又看了看天色,想了想,吩咐道:“式微,你先送如影回【风林堂】,然后隐在暗处保护她。如影你回去后,只管与之前一样,切忌漏出破绽。我与随形再说几句。” 三人俱是点头,随即,式微与如影出门去。见他们走了一段路程后,青蔓铃拣了分离之后的大事略略讲了一遍,待讲到自己武功全废时,随形不由大惊。 青蔓铃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道:“如今我身在星宫,自有人护我,你不必担心。再过几日,我便会出宫,然后,再做谋划。” 随形点点头。 青蔓铃又道:“如影她那些日子不知受了多少罪,我见她身子单薄得紧,你刚刚也给她号了脉,不如趁这几日略得空闲,做出几味药丸来,好好给她调理调理身子。” 随形也点头应下。 青蔓铃遂与之分手,唤了门外的淳黄,向星宫去了。 此刻天色微朦,晨风带寒,正是人昏昏沉沉,体力不济之际。两人默默无语,只管行路。 走到回宫必经的街巷时,两人同时脚步一顿,接着,青蔓铃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话音刚落,就见八个黑衣蒙面人同时从暗中跳了出来,不发一言,直直向两人攻去。 青蔓铃功力全失,只能凭着以往的招式险险来去闪避;而淳黄则与所有的“彩女”一般,轻功极好,与人过招却是二流。那八人本就武功不弱,又配合得当,未几,便占了上风。 忽地一下,八人同时上前,青蔓铃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防,被点了穴道,昏睡过去。淳黄见之大惊,就要来救,一个转身,也被制服了。 八人将淳黄打晕,放置路边,背起青蔓铃便跃上屋顶,向北门而去。 待他们全都走了个干净时,一团黑影飘过,淳黄的身边便多了块玉佩。 ———————————————————————————————————————— 迷迷糊糊中,青蔓铃感到自己不断地上上下下地颠簸着,前进着,好像,是在马车上。 睫毛轻颤,青蔓铃的双眼微睁,确实是在马车中。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之前如影所说的话:走在街上,被人点穴,昏了过去,醒来时在马车中……果然,该自己承受的还是要亲自承受。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青蔓铃眨眨眼,向右边望去,是他! 她不满地微蹙眉头:“霆王爷,你这是何意?” “本王并无恶意,只不过想请青蔓姑娘前往明都游玩一番。”霁日霆折扇轻摇,笑意温润,满脸真挚。 只是刚刚遭逢劫持的青蔓铃又怎么会相信他的诚意?她微勾嘴角,颇为嘲讽地笑道:“这便是王爷的待客之道?” 霁日霆温润地笑了笑,满怀歉意地说道:“手下人不知轻重,我已经训斥过了,青蔓姑娘可以原谅本王了吗?” 哼!没你的命令他们会擅自抓人?青蔓铃暗自冷哼一声,随即又想到:既来之,则安之。他费尽手段要将我带到明都,也不知究竟为何。不如暂且忍耐,与之周旋一番,待明了其用意,再作打算。于是,她缓了缓脸色,恢复往日的冷淡,扭头望向窗幔,一言不发。 霁日霆也不介意,倚在另一边,笑意盈盈望着她。良久,突然问道:“不知青蔓姑娘,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被灭门了,无家,无亲人。”青蔓铃淡淡地答道。霁日霆摇扇的手却是微微一顿,眼中光彩变幻一番,再次诚恳地致歉:“本王又唐突了。” 青蔓铃也不理他,闭着双眼,歪靠在车厢旁,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霁日霆深深地凝视着她娇好美丽的脸庞,眼中是深深地迷恋与朦胧的回忆。 ————————————————————————————————————————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地驶向明都,直到进入了霁日国才放慢了速度,好似游玩一般,每到一个大城市都会停下来歇歇脚,四处走走,再品尝一下当地小吃。 青蔓铃摸不清他的想法,索性随他,走一步看一步。心中暗暗盘算着沿途将要经过的城市。 这日,马车驶入了三国四地中最具游玩妙处之地——湑杭,青蔓铃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又有些感慨。这是她自芜山出门所至的第一个大城市,却同时也是一切事件的最初发生地。 马车渐慢至停,霁日霆伸手给她带上帷帽,扶着她下车。 青蔓铃抬头一看:【双一客栈】!心中欣喜一笑,随霁日霆往内走去。 两人选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青蔓铃随意打量四处,却未在柜台处见着方年。心中暗暗计较了一番,镇定地坐着。 小二菜端上来,青蔓铃提筷吃了几口,突然抱腹弯腰,大汗淋漓,呻吟不断:好痛…… ========== 再次申明,每五章pk票,加更一章,也就是说,凡是票票涨到末尾两个数为50或是00,小本就加更一章! 筒子们,用pk票使劲地砸我吧~~呃,没pk票砸两张推荐票也好。 第三十九章苦肉之计,湑杭变故 小二菜端上来,青蔓铃提筷吃了几口,突然抱腹弯腰,大汗淋漓,呻吟不断:好痛…… 霁日霆一见,急忙拥她入怀,焦急地问道:“月儿,你怎么样了?” 青蔓铃口中呼痛不已,心中却快速滑过一丝疑惑:月儿是谁?莫非我被劫之事与她有关? 霁日霆抬眼,就望见一旁已被吓傻的小二,立刻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小二回过神,赶紧向门外跑去。霁日霆又吼道:“掌柜的呢?掌柜的在哪里?给我滚出来!”话音未落,一个又白又肥的人就滚了过来,带着谄媚的笑,不住点头哈腰:“我就是【双一客栈】的掌柜,鄙姓袁……” 他话没说完,便被怒气冲冲的霁日霆打断了:“我管你姓圆姓方,我只问你,这菜里加了什么?为什么她吃了会肚子痛?” 那个袁掌柜此时也看到了双手捂腹,不断呻吟的青蔓铃,顿时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可能啊……” “还敢狡辩!来人啊,把这家【双一客栈】立刻给我封了,把店里的人全部押入大牢!”几个下人立刻一拥而上,赶人的赶,抓人的抓,真个前堂闹成一团。 那个袁掌柜,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结结巴巴地仍做着抗争:“不,不许封!你,你是,什么人啊?凭,凭什么,说封就封?” “就凭我是霆王爷!”霁日霆重重一哼,青蔓铃适时地加重了呻吟声,将霁日霆的视线引向了自己。 顾不得袁掌柜,霁日霆立刻把青蔓铃抱起上了马车。出门正好碰到小二请回来的大夫。号了脉,大夫说道,是吃了不洁之物所致,只要吃几服药便可。 霁日霆立刻扔了张银票给他,让他赶紧写了药方,煎了送到当地府尹处,便带着青蔓铃匆匆驶离。 青蔓铃闭眼靠在霁日霆怀中,忍着腹痛,暗自思量:【双记】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连这【双一客栈】的掌柜都换了人?自上次别后,方年也一直未联系我,该不会…… 今日我趁他们不注意,服下丹药,陷得【双一客栈】被封。有霁日霆在,他们定会严办,我就不信,这样,还查不出蛛丝马迹! 第29章 ———————————————————————————————————————— 两人来到湑杭府尹处,少不得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未几,一个小童端着药来。青蔓铃服下后,果然腹痛大为好转,她略带疲倦地倚在床边,状似虚弱。 霁日霆扶她躺下,温言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先出去。” 青蔓铃难得柔顺地微微颔首,合上了双眼。 霁日霆站在那里,贪恋地看了她娇美的脸庞半晌,放下床幔,转身出门。 门外的湑杭府尹见他出来,立刻躬腰道:下官失职,请王爷移步,同审此案! 霁日霆点头允了,两人同去。 青蔓铃凝神倾听了片刻,待确定霁日霆已走远,忽地睁眼坐起,轻唤了声:“随形!” 一个黑衣女子从房梁上跃下,微微弯腰:“主子。” “拿着我的玉铃铛去,即刻传令给各个‘彩女’,务必尽快查出方年的下落,以及那个袁掌柜的底细,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如何成为【双一客栈】的掌柜的。” “这些事,主子为何不直接问玄魅?”随形有些奇怪地问道,毕竟所有【双记】的事都归玄魅处理,而【双一客栈】掌柜的背景及调动,更是非他亲自下令不可。 “你找得到玄魅?”青蔓铃挑眉望向她。 随形想了想,低头道:“自从如影之事开始就联系不到了。” “不错。”青蔓铃点点头,“而且,最近【双记】怪事频出,也不知究竟为何。我担心……” “主子是担心玄魅已遭不测?” “这个我不知。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总之,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小心为上。” “是。” “通知了她们以后,你即刻前去盯住那个袁掌柜,若是有人前来接头,立刻派人跟着!” “是。”随形应下,随即问道:“那主子你呢?” “我没事。霁日霆虽派人将我掳来,待我倒还客气,你不必担心。” “是。主子多保重,属下这就告退。” “嗯。”青蔓铃微微点头,见随形离去,又躺下身。心中多烦忧,蹙眉细思量,不知不觉倒真地睡去。 ———————————————————————————————————————— 眨了眨眼,青蔓铃从睡梦中醒来,斜眼瞥见床边的一抹白色,思维有些混乱,记忆交叉重叠,忽然喃喃出口:“风……” “你说什么?”一道轻柔温润的声音响起,青蔓铃心中一惊,双眼大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如珠似玉。心渐渐回腔,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失望,她略略垂眼,挪了挪嘴唇,道:“扶我起来。” 霁日霆依言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觉,青蔓铃的心思竟又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那次中毒又被人暗算后,初醒的日子。那时候,是她与风笾笛第三次相见,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温柔而又焦急的样子。想到风笾笛那时邋遢而又欣喜的表情,不由抿嘴一笑。 “在想什么呢?”霁日霆看着她难得现出的笑靥,不由也随之勾起一浮笑意。 青蔓铃闻言一凛,恢复往日的淡然,淡淡地道:“没什么。” 霁日霆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再开口,又是一直以来的温润:“【双一客栈】我已经封了,那个袁掌柜也已判了明日午时处斩。” “什么?”青蔓铃听闻此言,猛然回头,紧盯着霁日霆,望进他疑惑的双眼,静了静心,淡淡地问:“只因食物不洁,我吃了腹痛,便要杀掉他么?” “那当然,凡是有胆子伤害你的,就要有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霁日霆含笑言道,却是如此冷酷的话。 青蔓铃皱了皱眉,暗自冷哼:若说伤害我,你绝对是当先几个。她转过头,背对着他:“这个惩罚太重了,我不同意。” 霁日霆将她的身子搬正,望着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月儿,你总是这么善良。你可知道,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啊。” 月儿,又是月儿,她到底是谁?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保下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袁掌柜。不然,他若是死了,查【双记】的线索又断了一条。 青蔓铃微微偏头,故意示之以冷淡与不满,果然听得霁日霆如她所愿地说了句:“好吧,我不杀他便是了。这样,你可满意了?” 他既已退让,自己也不好不假以颜色。青蔓铃转过脸,垂敛半晌,幽幽地开口问道:“月儿是谁?” 她并未抬眼,却依旧感到了霁日霆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便听得他温润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啊?”也无需她再问,继续解释道,“你就如那天空中的明月,那么皎洁清泠,却又难以触碰。月儿,我这般唤你可好?” 青蔓铃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算是回答。 第四十零章心思百转,究竟是谁 第二日,青蔓铃自觉气色大好,便要求起身去府中后院赏景,霁日霆见她面色红润,无甚大碍,便允了,陪她一同前去。 早有府中下人们在廊内荫处摆了坐椅,置了小几,又上了几盘时令水果。 七月末,八月将至,正是夏秋更替之际。院中团团簇簇俱是紫薇花,紫红的紫薇、蓝柴的翠薇、火红的赤薇、白微带茧的银薇,各色品种间替种植,相互呼应,奇-書∧網花开满树,艳丽如霞。 忽而,青蔓铃想起这紫薇树的别名“搔痒树”,不由莞尔一笑。一偏头,见霁日霆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满脸幸福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有笛子么?” 霁日霆双眼一亮,一边嘱了下人去取,一边笑问道:“月儿是要为我吹上一曲么?” 将“为我”二字忽略,青蔓铃也是笑意浅浅地应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无曲,岂不可惜了。” 说着,接过下人送上的笛子。色泽剔透,入手清凉,却是寒玉制成的。青蔓铃暗暗赞了声好,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风笾笛随身佩带的千年琉璃含风玉做的笛子奇#書*网收集整理来,想起那日在【双酏客栈】的修竹林中,风笾笛就是以初次见面的场景吹奏了一曲,用以试探自己,还把自己吓得狼狈逃窜,真是有趣。 将莫名的思绪抛置脑后,青蔓铃将寒玉笛横置嘴边,略试了下音,便开始吹奏起来。 望着满院生机勃发,积极展枝的盛景,不知为何,青蔓铃却突然有些感伤。“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便是这紫薇花能够红满百日,长放半年,终究是要凋零的。 团团簇簇花满堂,堂内伊人独断肠。 朝朝暮暮凭栏望,望罢初日复斜阳。 霁日霆望着青蔓铃,看着她拿着笛子发呆,听着她幽幽地奏曲,虽然看不到她的面目表情,但也能感受得到她心中的忧伤缱绻。他随意搁在椅把上的手渐渐握紧,目光闪烁不定。 一曲毕,青蔓铃还保持着吹笛之式,久久不能回神。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割断余音,划破寂静。 青蔓铃眨了眨眼,放下笛子,侧首见到笑意温润的霁日霆,微勾嘴角:“现丑了。” “哪里,月儿太谦虚了。”他轻摇折扇,带来一波一波的微风,珠玉般的声音随之飘来:“不知这是何曲子?这种忧伤而美丽?” “《落花别》。”青蔓铃低头抚着寒玉笛,淡淡地回答。 “《落花别》?这我倒还真没听过。”霁日霆说罢,见她不语,又道,“看你身子已近痊愈,不如我们明日便启程吧。” “好。”青蔓铃点头。这问题她早已想过:若是彩女的消息今日尚未传来,那便弄出个风寒什么的来,拖上一拖;至于随形,袁掌柜一事所需的时间难以估计,不若就留她在此。 ———————————————————————————————————————— 当晚,青蔓铃吃了晚饭便推脱道,要早些休息,以备明日之程。霁日霆不疑有它,守在床边,见她睡熟了,便也离开了。 待他离去,青蔓铃便睁开了双眼。她右手托腮,侧躺于床,转身向外。今日无月,只有满天的星斗悬在窗间,别有一番韵味。习习凉风从窗外吹进,带动床幔不住地舞动。 星空……星宫……也不知随形派去的人通知到潜渊他们没有,那只耗子又除掉了没。想到此,青蔓铃又突然想到,自己借来去盯耗子的唐诗还在星宫中呢,她该早发现我不在了吧,那也就是说,风笾笛也早知道我不在星宫了。 他们,是不是都以为我不告而别了?若是……若是他们知晓我是被霁日霆所劫,会不会来救我呢? 这个想法刚出来,青蔓铃就不由呆了:自己从何时起,竟想着要依靠别人,要他人来救了?便是我如今没了武功倚仗,也决不能如此! 才想着,眼前一花,房间的角落中多了一抹几乎要融入黑暗的紫衣,紧接着,一个听不出远近,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压低后恭敬地唤道:“宫主。” “无需多礼。”青蔓铃也压低了声音,“外面的人都处理好了吧。” “是,属下在东晚处取了‘迷幻’,门外明桩四人,暗桩八人已尽数处理好了。” “很好。”青蔓铃坐起身,低声吩咐道,“此处不便点灯,你且将‘消息’口述于我听。” “是。”那人应了一声,不急不缓地清楚道来:“那袁掌柜,名叫袁十,是个孤儿,三年前来到【双一客栈】当厨子,平日里就有些不服方年,却也基本相安无事。 第30章 一直到一个多月前,也就是六月九日,他因为工钱的问题,带着一大半的厨子和方年大吵了一顿。再后来,又过了五日,也就是六月十四日,不知怎么地,方年就失踪了,然后,袁十就当起了【双一客栈】的掌柜。” 六月九日?青蔓铃仔细回想着,是了,当时自己刚从【宁谷飞瀑】回来,连夜招见他,当时他来迟了,说是“店中出了点乱子”,“是……店里的人”,原来就是此事! 而六月十四日,自己却是在榛州查樊焦亨的死因,那时方年,他便失踪了么? 失踪!失踪!青蔓铃前前后后想着,突然间瞪大了双眼: 五月十七日,自己向玄魅询问苹姨与鹿叔近况。两日后,玄魅传回消息说是俱安。再后来没几日,便发现了如影被劫一事,随形传递消息给玄魅,无人应。也就是说,玄魅至少在五月十九日后便没了消息。 五月二十九日,如影上街买东西,然后失踪。虽然,现在已找到,而且也略为知晓了原委,但对于当时而言,确实也是失踪了。 六月八日,自己见过云海之后,并未杀他,而六月十五日却听得胖叟说,九日前,也就是六月八日,云海失踪了。 六月九日,自己见了方年,然后,五日之后,方年也失踪了。 玄魅、云海、方年俱是在与自己接触后失踪;如影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据她说话,也是因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被人误劫的。 这些事情一次再一次地发生,让青蔓铃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似乎有人正冲着她而来。 究竟是谁? ========== 现在小本有290分了,也就是再来一票小本就会加更了哦,期待能早些送出加更哦~~ 第四十一章初见明皇,妃嫔大同 第二日,青蔓铃与霁日霆再次开始了持续无休的奔波。又三日,终抵明都【霆王府】。刚进门落脚,略作梳洗,就听到宫中来了个小太监,传明皇口谕:着霆王爷携同归女子入宫见驾。 这同归女子,指的即是青蔓铃。 霁日霆笑意盈盈地接下旨意,与青蔓铃两人又上了马车。 【霆王府】与明宫相距不远,未几便入了宫门。马车驶进,向右折了个弯,又过了一个花园,在【明寐宫】停下。 霁日霆携青蔓铃下了车,正好听到通传声。步入殿内,一抬头就见到了这个昔日第一大国霁明国的国主霁日霖。他面色苍白,双眼黯淡无光,眼窝深陷于内,眼袋浮肿得夸张。此时,他正衣衫不整地侧卧于软榻之上,与周围的四个女子调笑。 那四个女子俱是衣衫不整,极具挑逗:或只着薄纱,或香肩半露,或袒胸露乳。一个以口喂食,一个为他按摩拍打着双腿,还有两个便一人霸了他一只手。 这活色生香的场景着实让青蔓铃骇了一大跳,没想到霁日霖竟是个沉迷酒色之人,比之霈星梧大大不如! 斜眼睇了身旁的霁日霆一眼,见他对明皇的所作所为毫不为动,仿若未见,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殿内的另一人。 那人身穿深蓝华服,负手而立,神色倨傲,一双三角眼中,精光闪烁不停。青蔓铃正奇怪于此人的身份,便听到大殿的正上方传来一个沙哑而又轻浮的声音:“霆弟你来了。” “是。” 霁日霖打量了他一会儿,视线又在青蔓铃的身上逡巡了几圈,哈哈大笑道:“之前,柳丞相与孤说,你跑去霈星国求亲了,孤还不信。后来,听说你做了霈星弋蘼的皇婿,现在又看到你随身带着一位红颜知己,看来你这个小子终于开窍了嘛。”说完,又是一阵大笑,那刺耳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上空,让青蔓铃不悦地微微皱眉。 霁日霆闻言一笑,还是以一字应答:“是。” 霁日霖指了指青蔓铃问道:“你这位红颜知己叫什么名字?怎么还戴着帷帽,难不成,你是怕孤对她一见钟情,抢了你的人不成?” 霁日霆扯了扯嘴角,难辨真伪地答道:“不瞒皇兄说,臣弟还真有此担心呢。” 霁日霖还未开口,旁边那人突然插嘴道:“霆王爷,你这是在质疑皇上,是大不敬之罪!” 霁日霆挑眉望着他,立刻反唇相讥:“那柳丞相此时插话,岂不更是大不敬?” 青蔓铃冷眼看他们相争,一言不发,只当看戏。 霁日霖适时打圆场,道:“都是自己人,别老是一见面就吵。柳丞相,你去告诉贵妃,让她赶紧设一场洗尘宴,孤要为霆弟接风!” “是。”柳虚既不弯腰也不行礼,懒懒地应了声,便向门外走去,与霁日霆擦肩时,冷冷哼了一声。霁日霆只管挂着他的招牌笑,目送他离去,不置可否。 “你们四个,也去贵妃那帮忙。”霁日霖又是一句。那四个女子先是不依不挠地撒了会儿娇,又轻捶了他几下,这才站起来,随意拉了一下衣服,扭腰摆胯地向殿外走去。 青蔓铃随意看了她们一眼,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一挪眼的时间,霁日霖也站了起来,他哑着嗓子边走边道:“霆弟,来,与孤说说。你这一趟去霈星国有什么收获啊?那个霈星弋蘼是不是个美人啊?” “金发蓝眼,娇巧可爱,自然是个美人。”霁日霆言简意赅地道。 “什么?这么特别!”霁日霖一听,很夸张的瞪大了眼,然后开始捶胸顿足,“哎呀,真是失败,早知道孤就去了。”他单手一勾霁日霆的肩,挤眉弄眼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好运?孤就说嘛,怎么你这榆木疙瘩突然间就开窍了。” 霁日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就被霁日霖勾往偏殿去了。他边走边道:“走,来画幅美人图,让孤见识见识。” 青蔓铃看他们兄弟俩勾肩搭背地越走越远,又环视了一下有众多下人却又十分空荡压抑的正殿,想了想,还是提步跟了上去。 走入偏殿才发现,这是一个画室。墙上挂的,案上铺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美人图。青蔓铃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四处闲看。视线扫过,突然捕捉到四张熟悉的脸,再一看,可不就是刚才在霁日霖怀中调笑嬉闹的那四个女子么。难不成,这画室中的美人全是霁日霖的妃嫔侍婢?看着满室几百张在风中翻飞的美人图,青蔓铃的心中满是对霁日霖的不屑:整一个酒色之徒,难怪霁明国的国力日渐衰弱。 再继续往内走,又看了不少美人图,越看越怪,越怪越看,突然,青蔓铃灵光一闪,似抓到了些头绪。她快走几步,又浏览了一些,心中终是确定这奇怪之感从何而来:原来,这画室中的美人图,面目长相竟有颇多相似之处! 这霁明国皇宫中似乎也多有蹊跷呢。 侧首望向霁日霖、霁日霆兄弟俩,视线却先被墙上的那一幅一人多高的美人图吸引去了。那是一位红衣女子,在这一片黑白图画中,显得格外地突出。更何况那女子长得十分独特。说这话,并非因为那女子如弋蘼一般,有着不同常人的发色或眸色,而是因为,青蔓铃终于在这间屋子中见到了一个与其它所有女子都无一处相似的人了。 那女子半侧着一张瓜子脸,长长的眉毛上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吊,勾魂摄魄,高挺秀立的琼鼻下面,饱满而红润的樱唇正散发着无言的邀请,乌黑的秀发间,那半隐半现的玉朵,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单是一幅画便可至此,不知那真人又是如何的诱惑。青蔓铃自问,见过的美人不少,包括武林双葩的樊焦意、乔妍,还有霈星国皇长女霈星弋蘼,任何一个的容貌俱是各个翘楚。但是,若要说起妩媚多情,还是这画中的红衣美人要略胜一筹。 移目转向右下,青蔓铃望向正兴致高涨着作画的兄弟俩:霁日霖在右,挽袖研墨;霁日霆在左,挥毫泼墨。不得不说,虽然霁日霖此人的行为实在为自己不齿,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倒是十分不错的。 才想着,见霁日霆一搁笔,紧接着,便是霁日霖毫不吝啬的夸赞:“果真是个美人啊!没想到霈星梧这小子竟然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孤怎么就生不出呢?”他皱着眉,很是苦恼的样子,闲置的一手摸了摸下巴,最后道了句,“看来,孤还是不够努力啊!”让青蔓铃听了,眉角直抽。 ========== 小本从昨天早上七点半开始一直工作到现在,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所以,昨天没有更新,向各位道歉!小本现在很困,发这章时也没仔细校对,如果有什么bug,请在书评区帮忙指出。呃,不行了,睡了……睡前吼一句:来点pk票啊!! 第四十二章洗尘宴上,拉拉扯扯 洗尘宴设在【明园】的【风凉亭】,东面花香扑鼻,西边月明照水,南桡北径,各自通幽。 亭中设了张石制方桌,不多不少恰好一人一位:霁日霖坐于主位,左手是霁日霆,对面青蔓铃,右手边却是一位红衣女子坐着。那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青蔓铃在画室之中见到的最最妩媚多情之人,霁日霖口中的贵妃! 她一举手一投足,微拢叶眉,略噘小嘴,俱是满满风情,更别说那一对水波流转,顾盼生姿的勾魂眼了。 霁日霖与霁日霆两人不停地说说笑笑,贵妃也时不时地在旁插上两句。只有青蔓铃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位上,自顾自地隔着帷帽吃着晚饭。 突然一个既娇且糯的声音在旁响起:“这位妹妹可是霆王爷的红颜知己?” “贵妃娘娘言重了,我可担不起霆王爷‘红颜知己’这几个字。” 第31章 青蔓铃清泠的声音响起,道的却是句实话: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被迫遭劫,既而又为了查明原委而忍耐周旋的女子,可以用“红颜知己”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贵妃闻言,娇笑一声,媚眼如丝,转向霁日霆:“霆王爷,你可要加把劲啊,这位姑娘不承认是你的红颜知己呢。” 霁日霆温温润润地笑着应答:“这事小王自有计较,就不劳贵妃娘娘你操心了。” 贵妃香帕一甩,又是一串娇笑:“都是一家人,用得着这么客气么?”说罢,又转向一旁闲适地吃着菜肴的青蔓铃,拉过她的左手握住,边抚边问:“这位妹妹,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家住在哪里啊?” 青蔓铃正将他们三人的暗流争斗当配菜,吃得香呢,没想到突然间手就被握了住。被贵妃那么轻轻柔柔地一抚一问,不知为何,竟有种寒意从脚心直透上来,让她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未及开口,手又被霁日霆夺了过去,他依旧是温润而礼貌,话语中却带着几分不悦:“贵妃娘娘,这后宫千余人已经够你操心了,小王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哎呀呀,霆王爷,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母后仙逝得早,我这当长嫂的,总要为你多多打算才是?”青蔓铃的玉手又被拉向了贵妃的身边。 霁日霆皮笑肉不笑地回嘴:“贵妃娘娘,感谢你的美意,可惜啊,若要说长嫂这个词,呵呵,还是等贵妃娘娘什么时候高升成了我国明后,再以此自称吧。” “你!”贵妃脱口而出一字,重重的语气,却接不下话。 霁日霆这话显然是说中了她的痛处。她虽然身为贵妃,也是这明宫众多女子中身份最最高贵的人,却依然只是个妾,而非妻。 在内,她曾不止一次地明示暗示霁日霖,在外,她也让“他”联合众大臣上奏了多次,只是每次都能被霁日霖给挡下。这其中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霁日霖虽然依旧宠她,眼中却早已没有了她,单看这后宫中那么多容貌相似之人就知道,霁日霖的后位就是为那个女人,那个他夜夜呼唤着的月儿一直空悬着的。 虽然在最开始,她入宫并非自愿,而是为了“他”的宏愿。但是,那几年,霁日霖对她的温柔体贴却是真的打动了她,虽然这一切都是在霁日霖远离她西征之时才发现。 日夜的思念让她下定决心,只等霁日霖班师回朝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却不想,自打他回来,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她。“他”告诉自己,说霁日霖爱上了霜月国的国主,月皇霜月玲。她只道是“他”为了让自己回心转意,专心为“他”做事编出的谎言,不信!只是苦苦地在殿内等着他、盼着他!却不想,人没等到,等来的却是霁日霖性情大变,日日笙歌,夜夜买醉的消息。 当她来到他的寝宫,看到他满脸憔悴地醉倒在一堆画像中,看到那满室飞扬的画像上巧笑倩兮的同一人,看到他抱着画像痛哭流涕,喃喃唤着“月儿”时,她的心也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痛入骨髓,痛得想要毁天灭世。 找到“他”,半真半假地诉尽心事。“他”果然欣喜异常,一切重归正轨。彻夜云雨后,没有人看到她隐入云鬓的泪水,亦没有人见到她已化为灰烬的心。 重回宫中,霁日霖依旧醉眠画像之中,解衣宽袍,两人同卧。日上三竿之时,他缓缓醒来,望向身旁的自己,满目冷凉,就像冬日的寒风,过处,吹尽心灰散作尘,只余一具无心之躯惶惶存活于世。 她如愿地怀上了他的孩子,生下后悉心教导,却只为有一个更好的复仇工具。他不时的选秀入宫,几百上千人,却只为寻找那个已经亡故的“月儿”的一丝影子。 他为她推持着这表面的宠爱,她为他管理这遍地都是相似之人的后宫,两人无心之人,竟在此时此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中打转,她的手却是不停,拉着青蔓铃的手猛地向自己这边拽。 霁日霆也没再回嘴,只是双手紧握着青蔓铃的手不放。 青蔓铃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被这两人左拉右拽,争争抢抢。看两人俱不放手,对面的霁日霖又只当看戏,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意思,饶是她生性冷淡,也不由地恼了。 “够了!”她大喊一声,趁他们楞神之际,猛地抽回了手。掀开袖口,手背手腕早已红了个遍,还隐隐透着些淤青。右手置于左手上,或轻或重地揉着,淡淡地开口:“霆王爷的事,贵妃娘娘是管还是不管,都与我无关。但是,但凡涉及到我,就都不劳你们二位费心了。” 她说完,缓缓起身,仪态万千地微向对座的霁日霖行了个礼,转身欲走。 贵妃猛地拍桌站起,娇喝道:“放肆!”伸手就去拽对她的话语无视的青蔓铃,不防脚下一绊,竟向青蔓铃扑了过去,旁边随侍的宫人及霁日霆都赶忙拥了过去。七手八脚地乱成一团,摔成一片。 “月儿!”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青蔓铃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地抬眼,就看到霁日霖匆匆地奔来,随手拨开众人,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他哆嗦着双手,焦急而又有些畏缩地来回靠近,最终温柔地轻触上了她的脸,他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泛出了红润,满脸深陷的双眼也破天荒地闪出了光芒,灿若星辰。 四下寂静一片,半晌,青蔓铃才发现缘由:原来,是自己的帷帽在拉扯之间不慎掉了。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又是月儿啊…… ========== 迟到的加更…… 再求pk票~~ 第四十三章二度劫人,身世忽现 “月儿!”霁日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颤抖着双手,缓缓地轻触着她的脸庞。 “皇兄!她是青蔓铃,不是月儿!”霁日霆一把拉过青蔓铃,温润而又严肃地高声说道。 霁日霖定定地看了青蔓铃半晌,幽幽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虽然她与月儿长得极为相似,可我知道,她不是月儿。月儿的眼睛是墨黑墨黑的,像是最为纯粹剔透的黑水晶,不论是温柔还是调皮,都是那样地亮眼炫目。”他沙哑的声音从【风凉亭】中缓缓传出,载不动的哀凄让花鸟树木共同心伤。 “你知道就好。”霁日霆带着青蔓铃微微欠身,“皇兄,臣弟告退。” 霁日霖定定地目送他们二人远去,思绪翻飞,神情莫测。没多久,“皇上!”耳旁一句娇娇糯糯地呼唤让他回了神。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喊道:“来人!来人!去把霆王爷身边的那个女人给孤拦回来!” 听到指令的侍卫们聚而后散,快跑着追了去。 ———————————————————————————————————————— 青蔓铃浑浑噩噩地坐在浴池中,回想起这一晚的事,脑子还有些发蒙。 自己正和霁日霆走在出宫的路上,突然间冲出来一大堆侍卫,然后,就把自己给劫了回来?!难道这霁日家的人都喜欢做这种劫人之事么?霁日霆为何要坚持将自己劫来明都的原因还没查出,如今,霁日霖又掺了一脚。真是…… 青蔓铃有些苦恼地垂头,伸手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随意瞥见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容貌,忽然有了一些清明。她抬手抚上自己的眉眼唇鼻,眼中光芒闪耀:自己长久以来一直以“幻形露”遮遮掩掩,倒对自己的真实相貌如此陌生。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与之前见到那四个妖娆的女子还有那满室的美人图有如此多的相像之处,或者说,是自己还有这明宫中的大多数女子都与那个名叫月儿的女子长得有几分相似。霁日霆、霁日霖两人依次劫持我,莫不是就缘于此?月儿,你究竟是谁? 记得这个问题,她曾问过霁日霆,他当时的回答说,就是指她自己。这般牵强的回答,谁又能信,不过,倒也让她知晓了一件事,便是,这个问题在霁日霆那里是问不出答案的。不若,问问别人?才想着,话就出了口:“你们可知,月儿是谁?” 伺在旁的两位宫女齐齐摇头:“回姑娘的话,吾皇曾下旨,禁止国内女子使用‘月’字取名,是以,霁明国内无任何一女子名中带‘月’字。” 这么奇怪?!看来这其中大有蹊跷!青蔓铃正想再问些什么,就听到门外的催促声响起。两个宫女敢忙扶青蔓铃起身,为她擦拭了一番又替她穿戴一新。 随着门外的小太监出了浴殿向左行去,青蔓铃一路皱眉:这霁日霖该不会是想让我……若果真如此,她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瓷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太监将她领至殿外就退了去,青蔓铃仰头,看向那高悬的牌匾:【明寐宫】,冷哼一声,提步向内。 偌大的寝殿很是空旷,微弱的独火中只看到一个面容苍白、沉湎于回忆的男人倚在床边。 听到脚步声,霁日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低低地道了声:“你来了。” 青蔓铃远远地站着,不答。霁日霖也没再说话。短暂的静谧四散开来,隐隐却有一些温馨。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青蔓铃要以为两人就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到天明,忽然听到霁日霖沙哑地声音在空旷的寝殿上空幽幽响起:“你长得跟你母亲真像!”一语,石破天惊! 青蔓铃只觉得自己的心肺被人紧紧地拽了住,那种窒息的感觉极需一个缺口来发泄,来缓解。“什么?”话一出口,她又是一骇,这是从自己嘴中吐出的字么? 第32章 怎么生涩至此?! 霁日霖温柔地望着她,道:“我说,你与你的母亲,也就是月儿,长得很像。” 什么?!月儿!自己一直盼望知晓的月儿的身份竟是自己的母亲!自己那个无缘一见,只能通地苹姨之口略知一二的母亲竟然就是霁日霖、霁日霆两兄弟口中念念不忘的月儿! 霁日霖望着满脸震惊的青蔓铃,再次开口:“想听我讲个故事么?”说罢不待青蔓铃回答,就开始了回忆: “二十年前,有一个国家的国主,自命不凡,想要一统天下。他向西征讨,遍扫各国,最后来到了最为西北的国家。他以为自己的西征即将成功,却不想将自己的心输给了那个国家的女皇身上。那是这世上唯一的女皇,她的美丽若空中之月,她的聪慧如七窍莲心。这个自命不凡的国主于是忘了他的大业,忘了他的宏愿。他与女皇如胶似漆地生活了三个月,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回了国。回到国中,他虽然终日对女皇牵肠挂肚,却也知道自己的责任,只得将思念咽入腹中。六个多月后,他收到秘报,女皇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取名叫‘雨霖铃’。姓取了两人姓氏共同的部分,名用了两个人的名。那个女孩有一双非常美丽非常美丽的眼睛,墨中带碧,如梦似幻。” 青蔓铃的手不知不觉地上抬,抚上了自己那双独特的双眸:原来,我的名字叫“雨霖铃”啊…… “秘报刚到,战报也到了。女皇的皇弟纠结余众,要起兵造反,趁女皇有身孕、又是难产体弱之际,竟一路攻到了国都。国主接到战报,本欲亲自前往,却偏巧生了重病,无奈之下,只得改派国内最好的大将前往。战争是打赢了,只是那个世上唯一的女皇却逝了,那个世上唯一由女皇统治的国家并入了国主的版图,而那个拥有一双独特的眼睛,名唤‘雨霖铃’的女婴也失踪了。” “好了,故事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霁日霖从回忆中出来,抬头望向烛光另一侧的青蔓铃。 “你是想告诉我,那个女婴就是我;那个女皇就是我的母亲,月儿;而你,就是那个国主,也就是我的父亲么?” 霁日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错,那个婴孩就是你,拥有一双能够让别人看清心底之欲的‘碧墨梦瞳’的‘雨霖铃’;那个女皇就是你的母亲,霜月国国主霜月铃;而我就是那个国主,你的父亲,同时也是害了你母亲的刽子手!” ========== 呼呼,女主的身世终于被偶揭穿了,撒花~~ 下面接一个坏消息:小本明天要回家,大概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也就是说,小本一个星期都更不了了,叹……筒子们表打我……咳咳,最后再不怕死地求一下pk票(顶着锅盖爬走……) 第四十四章父女忆昔,坠紫传音 “而我就是那个国主,你的父亲,同时也是害了你母亲的刽子手!” 青蔓铃听着他的话,以往与苹姨交谈的景象再现:每每提及父亲,苹姨立马闭口不言。问得急了,便会十分生气地骂上一句:“不许再提那个负心汉、刽子手!” 隐在广袖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良久,力竭镇定却依然有些许颤抖的清泠声音缓缓荡出:“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霁日霖苦涩一笑,“月儿,是因我而死。”见青蔓铃有些愤愤,却犹有不解,又解释道,“若非我如此巧合地‘病’倒,月儿她也就不会死;若非我要与她相爱,月儿她也不会死;而若非我野心勃勃,要一统天下,要西征,月儿她就不会遇上我,那她也不会死。说来说去,月儿她终究是被我所害……” “我不但害了她的性命,还害她成了亡国之人,更害得我们唯一的女儿,你,流落天涯。雨儿,你……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青蔓铃侧首望向那跳跃的烛火,心却渐渐静了下来,清晰的话语自唇齿间流出:“还行。”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囊括了所有。 “还行?一定过得很艰难吧。对了,当年你失踪时还不足一岁,这么些年,是谁把你抚养长大的?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是苹姨和鹿叔。” 霁日霖沉吟半晌,忽而一拍脑袋,问道:“是野苹和鹿鸣?” 青蔓铃有些讶异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霁日霖笑了笑,深深地感慨道,“野苹从小便是你母亲的贴身侍女,而鹿鸣则是投靠我军下的昔日江湖第一剑客,也是我派去保护你母亲的人。这么多年,有他们两人照顾你,那我也就放心了。对了,他们俩现在人在哪?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不用了,”青蔓铃微微低头,幽幽地道,“他们,已经故了,被人杀害了……” “什么?被人害了?是谁,查出来了吗?” 青蔓铃缓缓地摇了摇头,“还没有。”忽而反问道,“依你之言,我母亲虽因你而死,却并非为你所害,那么,这么多年了,你又查出了是何人害了母亲吗?” 忽明忽暗的烛光中,青蔓铃看到霁日霖,据说是她父亲的人,沉重地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在这四面砖墙中游来荡去:“当年,被我派去支援月儿的便是周尽,这事多半与他脱离不了关系。只是,便是查出是他做的又如何,他是我霁明国的第一大将,战功累累,我不可能因一己之私杀了他。” “那他现在在哪?” “月儿的事过去后没多久,他就去镇守南疆了,至今未归。” 青蔓铃听了扭头欲走,却被霁日霖唤住:“雨儿!”青蔓铃止了步,听到霁日霖沙哑而沉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几年来,雾辰国一直对我霁明国虎视眈眈,你若是要杀了周尽,只怕不出几日,这世上便再无我霁明国了。” “虽然,我早已厌倦了这个国主的位置,也无所谓霁明国存在与否,但是,只要想到月儿的国家,霜月的版图在我霁明国内,霜月的子民在我霁明国内,我便不能让雾辰国的军队踏入霁明!” “这便如同我早已厌倦了独自存活于世,只是,想到我和月儿的女儿,雨儿你还下落不明,我便不能放任自己这样死去一般。幸好,霆弟不负我所托,终究是将你给寻着了。如此,我便再无遗憾了。” 听到这话中透露出的不详,青蔓铃旋身折回,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探手,准确地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虽然日观其色,便知他的身体早已被多年的酒色淫欲所掏空,却不知,他竟已病入膏肓,如同朽木,救不回来了。 霁日霖抬起另一只手,轻拍她的手背:“不用看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已是时日无多了。一直没有追随月儿而去,只不过是因为心有所牵罢了。” “来,”他一拍身边的空位,“陪为父坐坐,和为父说说你这些年的事……” ———————————————————————————————————————— 次日晨,一夜未眠的青蔓铃拖着疲惫的步伐从【明寐宫】出来,却在殿门口处撞见了一个人:柳丞相!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青蔓铃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奇怪:这般早,宫门还未开吧,他怎么就进宫来了? 想归想,脚步却是不停,随着昨夜引她前来的小太监一路七折八绕地来到了就近的一个独立小院,门圆如月,上书:【眠月宫】。 说是宫,道是院,却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居家。小桥凌流水,竹林伴卧居。更为奇特的是,小桥头、流水中、竹枝上、卧居檐,全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铃铛,风吹铃响,水流铛鸣,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如同天籁,真真一个世外乐园! 青蔓铃笑着走进那古朴而别致的卧居,躺在石床上,聆听着那自然奏响的铃曲,脑中想的却是一个盒子,那个苹姨临终前还紧紧握着的玄铁盒,那个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物什。 不错,对于霁日霖的话,对于霁日霖口中的往事,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信。那二十年前的旧事,终究如何,自己的身世,是否如此,看来,都要等打开那个玄铁盒才能知晓了。 只是,当时,为查芜山一事,玄铁盒被她放在了【双一客栈】,交给了方年保管,而如今,方年,依旧下落不明。似乎,留在湑杭追查袁十的随形也许久没有消息了…… 青蔓铃正想着,忽觉一阵风过,猛一睁眼,却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妙龄少女。“坠紫!”呼声脱口而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禀宫主,东晚重伤,请您移驾!”紫衣人低头恭声禀报着,她的声音着实奇特,明明站在你的面前,却似近似远,男女莫辨。 “什么?怎么回事?”青蔓铃一听赶忙坐起,不顾此时正是白天,与她一同出了门。 还好此时天色尚早,坠紫的轻功又是一流,带着青蔓铃一路踏风而去,也没有引起什么宫内的骚动。路上,两人只说了一句话,便是坠紫的回答:“属下不知。” ========== 事实证明,小本还是很怕死的,所以,咳咳,熬夜码了一章,托公主帮忙传上来,所以,筒子们要感谢一下公主,去支持一下她的画集《阿嘎的手绘稿》吧。 ps:公主可是廉大的专用插画师哦,里面都是廉大文文里的主角或是偶们这一群廉粉兼狼女。嘿嘿,那里面也有小本滴q像,好可爱的哦~~还有小本新书的封面,嘎嘎~~ 归正,求一下pk票~~ 第四十五章隐踪再现,玄铁盒秘 “禀宫主,东晚重伤,请您移驾!” 第33章 两人一路不停,踏风飞行。一柱香之后,来到一个极其普通的四合院。进门直奔厢房。绕过屏风望向床上的那个人,青蔓铃的心顿时一阵紧缩。 那个一身黑衣浸血,面色苍白如纸的人,便是几日未见的随形吗? “随形……”青蔓铃走近她,坐在床畔,伸手轻抚她的脸,柔柔地唤道。 她的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见到青蔓铃,乌黑的眸子中散发出安心而又欣喜的光芒。一开口,语未成,先带出了一串咳嗽。 青蔓铃赶紧为她把脉:怎么伤得这么重?她倒出一大把“百和丹”,让随形服下。 随形吃了后,并没有休息,反而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四方盒。 “玄铁盒?!”青蔓铃惊呼,“这?” 随形费力地点点头:“是。我暗中监视袁十,结果发现接应之人竟是与我们断了许久联系的玄魅。我跟踪他离开,却被其他人偷袭。” “还有其他人?”青蔓铃微微蹙眉,听得随形继续道来:“我被关在了一个院子里,在那里,我见到了失踪多日,同样被制住了武功的方年。” “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勉强恢复了些武功,打算用计闯出,没想到到了最后,碰到了一个身穿白麻儒衫,戴着一个木纹面具的人。他一眼看出了我们的伪装,和护卫们一起要把我们拿下。” “正当我们即将被擒的时候,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个醉醺醺的人,把我们救了出来。只是方年他伤势过重,在了路上就已经……临死前,他把这个玄铁盒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 “方年他……”青蔓铃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玄铁盒,将悲伤忍住,转问道:“那个救了你们的人是谁?现在在哪?” “他看到彩女们来接我就走了。”随形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补充道,“他穿着海蓝色的长衣,左手拿着一个酒壶,右手拿着一支判官笔,看起来,似乎是失踪了的沧庭派前任掌门云海。” “云海?”青蔓铃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宁谷飞瀑】的绝壁上奋笔狂书的醉汉。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如此巧合地出现了?转眸间,见到随形满脸疲惫,遂柔声嘱其好好休养。 出了门,细想之前的对话,突然间捕捉到另一组敏感的词:白麻儒衫、木纹面具! 在庭院中定定地站住,脑子高速运转:白麻儒衫、木纹面具,究竟在哪听过?为何会与这次随形被劫有关? 这些话,似乎,很耳熟…… 突然,青蔓铃眼前一亮: 【双宜客栈】的屋顶,自己问潜渊,指使他杀害平水诤谨的幕后之人是谁,他低低地答:“身穿白麻儒衫,戴一木纹面具。” 那日,与随形、式微相见后,如影泣涕涟涟,讲到了一个令她至今都胆颤心惊的人,在问及那人长像时,她答:“他穿着一件白麻儒衫,戴了一个木纹面具,看不太清楚长像。”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人在幕后掌控?可是也不对,如影曾经说过“那个人过来,说什么,幸亏没影响到主子的大计,不然就是我死几遍都弥补不了。” 他还有一个“主子”! 平水诤谨口中的“主子”至今也未查明,他们两人口中的主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即便不是,依照目前所有的消息看来,估计也脱不了太大的关系。 这个“主子”,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青蔓铃在心底叹了口气,微微垂目,视线落在了在袖口半隐半现的玄铁盒上,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 举起手,望着那乌黑冷硬的玄铁盒。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盒面上是一幅雕图:一个女子披散着发,背身坐在花间,倚窗外眺,窗外横亘着一条大江,江上东西两边各有一个或明或淡的圆圈。中间是两行小字:小轩窗内花含香,左明右淡双照江。 那女子的头发很长,一直铺到了盒子的右侧,纤长的手指在雕发上无意识地来回摩挲,几次之后,那头发竟向两边散去,露出了一个狭长的缝隙,这个,似乎是锁孔……只是,这个锁的钥匙会是什么呢? 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苹姨手中有这么奇特的钥匙啊。青蔓铃不死心地回想着,却悲哀地发现,虽然苹姨说过,这玄铁盒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也待之如若珍宝,但是,自己真的从未见她开启过。难不成,连苹姨都没有钥匙?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母亲为何会交给苹姨这样一个开不了,砍不破,只是累赘的东西?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疏忽了的。只是,到底疏忽之处在哪呢? 青蔓铃随意拨弄着玄铁盒,望着那幅雕像上的两个圆圈,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郁结,她猛地一呼气,抬眼望天,广阔的天空让人的思维无限拓展,电光火石之间,青蔓铃抓到了那条被她忽略了的重要线索! 东边一个明圆,西边一个淡圆…… 霁日霖说,母亲是霜月国的国主,而霁明国在二十年前,还叫霁日国…… 她调整玄铁盒的位置,明圆对着东边渐现的太阳,淡圆对着西边渐隐的月亮,而她自己,则站在轩窗一侧。等待了片刻,她的心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因为在那左明右淡两个圆圈之间,那两行小字竟然变成了另外十四个字: 蔓蔓青萝迷万物,三千乌丝为君挽。 半盏茶的时间后,那两行字又渐渐散去,恢复为最初的应景之词。 青蔓铃将盒子翻过来,久久地凝望着那个狭长的缝隙。半晌,突然从袖子中拿出一只发簪,一只弯弯曲曲的青蔓簪。 将发簪缓缓插入锁孔,微微一旋。“咯嘣”一声,伴随着青蔓铃的笑靥,玄铁盒开了! 一道刺目的金光自盒中射出,青蔓铃赶紧拿袖子掩住。逐渐适应了之后,再望,原来,盒中放着一尊金光灿灿的印玺,拿出来倒身一看,上面是两个大字:“霜月”! 盒中除了这尊国玺之外,还有一张小纸片,寥寥数字记载着她的身世:“雨历1500年1月15日,于【眠月宫】诞女雨霖铃。” 看着那娟秀而潇洒的字迹,青蔓铃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霜月国的亡国之君,霜月玲倚在床上,满怀欣喜地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样子。 原来,霁日霖所说的,我的身世,是真的。 难道那个“主子”也是知情之人,所以才百般针对我? ========== 昨天早上起早码的,总觉得不太好,所以,今天刚回校又改了一下,重新发上来…… 回家几天,发现排名掉了好多啊,哭……求pk票~~ 第四十六章霆王爷愤,柳丞相摔 青蔓铃将霜月国的印玺收好,又细细嘱咐了坠紫照顾好随形,便出了门。 吹着清晨的凉风,看着已然开始劳作的人们,想着这些人中或许有原来霜月的子民,想着这原来属于母亲国家的子民也是这般劳作,不由地,笑容开满了颊。 她随意地在大街上走着,不辨方向,自在非常。 “咕噜”、“叮铃”……马车驶过青石板的声音伴着铃铛的摇曳声传来,青蔓铃随意地一看,却带出了几分疑惑:那马车上四角悬铃,幔绣日月,这分明就是霁明国皇家派出的马车!想起早上在【明寐宫】外碰到的柳丞相,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脚步就追随着马车去了。 马车驶得比较快,但是由于四角悬铃,那清脆的铃声在风中传得很远,因此,青蔓铃倒也没有跟丢。 循着声音,青蔓铃来到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霆王府】!说它熟悉,是因为到达明都的那一天,曾在此落脚,说它陌生,却是因为,此时,这座代表一方权势地位的府宅竟被侍卫们看守着! 青蔓铃眼见身穿深蓝色华袍的柳丞相自马车中钻出,手拿圣旨,神态倨傲地站着。立时,两旁的侍卫们全都躬身行礼,开门送他入内后,又马上封锁了府宅。 青蔓铃在心里估价了一番,还是决定安心地等在外面,静观其变。当然,这也不是说,就这样在【霆王府】外干站着。 她选择了一家临近的店铺,走了进去,一碇银子抛出,消息滚滚而来,综合自己所知,青蔓铃大致推测出了这一夜发生的事: 昨夜,她被那些侍卫带走后,霁日霆则被强行遣送回了【霆王府】。可是,他似是被霁日霖惹恼了,情绪却一直难以平静,口中叫叫嚷嚷的,总想着要打入皇宫,把自己抢出来。霁日霖无奈之下,只得派侍卫将【霆王府】看管起来,防止他乱来。 末了,那小二还加上了自己的评论:说霆王爷虽然一向在外闲逛,与明皇的关系却是极好的,没想到,今天竟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女人大打出手,兄弟反目!真是红颜祸水啊! 听到这里,青蔓铃赶紧抬手止住了小二接下来要出口的,对于自己更多的评价。红颜祸水?自己倒从来没想过,这四个字还有冠名到自己头上的一天呢。 不过,照霁日霖昨夜所说,霁日霆便是他派出四处找寻自己下落的可靠人士,所以,霁日霆才会在星都见到自己时,用上劫人之法也要将自己带回明都。既如此,霁日霆多半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若说他原先尚且不能尽信,昨夜见到霁日霖的反应与表现后,想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做出这么一副心上人被夺的恣态呢?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还是出自霁日霖的授意呢? 第34章 若是霁日霖的意思,那么他们这一出兄弟反目的戏码又是做给谁看呢?又是谁,需要他们如此防备的?是那个手握重兵,掌握着明国边防的大将军周尽,还是出入朝堂,目中无人的柳丞相? 青蔓铃这边细细地分析着各种可能,眼睛却是不离对面的【霆王府】。未几,便见那边传来了喧闹声。 门被打开,一个人形物体被丢了出来。定睛瞧去,不是那权势滔天的柳丞相又是谁?再望向门内,那个敢将当朝一品大员扔出门的,赫然便是这座府宅的主人,如今正被禁管的霆王爷霁日霆! 他一扫原先温润之意,竟是满脸愤愤:“你回去告诉霁日霖,就说除非他把月儿还给我,不然,这旨我是绝对不会接的!”说罢,就关上了门。 听了他这一大段颇为雄壮的宣言,不论是在场的侍卫、旁边的百姓还是青蔓铃的心中都是一惊: 霁日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犯上的行为,不但直呼明皇的名讳,还拒旨不接,甚至还敢威胁这一国之君!天啊!他不要命了是不是? 这霁日霆到底是真的对霁日霖不满,还是演得太逼真了? 青蔓铃心中惴惴,忽又忆起自己刚才所忽略的一事:霁日霆口称呼自己为“月儿”……思绪前推,想起当日在【双一客栈】自己假装中毒时,霁日霆焦急唤自己“月儿”的情景,那神情,是那么地真切,那是……情不自禁!当时,自己尚不知“月儿”是谁,可如今,却是可以肯定了,这“月儿”指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原霜月国国君霜月铃。依照如此看,似乎,自己的这个叔叔也爱着母亲呢,只是……青蔓铃算了一下,自己的母亲逝时,霁日霆还不足五岁吧,那时候的他,便是见到了母亲,又如何会这般爱上她呢? 抬眼间,见柳丞相已在众侍卫的掺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面色不豫地上了马车,打算回宫复旨。 不能让他就这样回去!这个念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让青蔓铃在思考前就站在了街道中央,拦下了柳丞相的马车。 ———————————————————————————————————————— 坐在马车中,青蔓铃努力忽视对面投过来的,探究满满的目光,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的她一点功夫都没,毫无自保之力,若是驾车之人不停,一鞭过来,莫说皮开肉绽,便是丧命于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奇怪,自己这么冒险来趟这浑水干嘛?严格说来,柳丞相与自己毫无过节,而霁日霆却曾劫持过自己,虽然照目前的推断看来,是为了让自己与霁日霖相见,认祖归宗。但是,在明了这缘由之前,自己似乎就已经偏向于霁日霆,真是奇怪啊……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也犯不着如此冒险吧?青蔓铃思前想后,最终勉强找出了个可以让她自己接受的原因: 她是不想成为导致霁日霖、霁日霆反目的“红颜祸水”,不想面前这个神色倨傲、目中无人的柳丞相成功挑拨他们的感情,不想他更加狂妄才会这么做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做给有心人看的,那自己又该如何? ========== 非常对不起大家,这几天小本一直少更,一来是因为自己个人的原因,要开学了,有很多作业要赶,又受奥运的影响,倦怠了不少;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文的原因,这一卷就快要结束了,然后一直在犹豫后面天下的那一卷该怎么写,因为这也将会是本文的最后一卷了,收文卷,又是天下的,叹,很纠结啊…… 本月就要过去了,最后几天,希望各位有pk票的筒子们多支持一下吧!没有pk票的,给几张推荐票,小本也很开心的……最后,这个星期又浪费了40+的精华了,我都替你们可惜呢……所以,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下一周,多来书评区踩踩吧,基本上,小本还是很大方的,发言的统统有精华,呵呵~ 第四十七章面见明皇,强行遣霆 马车一路驶到【明寐宫】外停下,青蔓铃与柳丞相走下。 望着依旧恢宏的宫殿,心中对这个父亲的思想行为着实猜不透。依照他之前所说,明明是在乎霁明国的,可是他又这样终日沉迷于酒色,不思朝政,大事小事全都在这不伦不类的寝宫办理。 小太监前脚进去禀告,柳丞相后脚便跟了进去。看得青蔓铃暗暗皱眉:这柳丞相未免也太不把霁日霖放在眼里了吧! 想了想,为免柳丞相在霁日霖面前嚼舌,大肆攻击霁日霆,青蔓铃也跟了上去。 霁日霖依旧如昨日初见一般,斜倚在榻上,享受着旁边四个容貌相近女子的服侍。看到他们两人进来,顿时精神了许多。 “月儿!快过来!”他坐直身子,一边将那四个女子赶走,一边让青蔓铃坐到他的身侧。 他不是知道我不是母亲霜月玲了么,怎么还这么叫?青蔓铃心中疑惑,擦身柳丞相之际,无意间瞥到他眼内闪过的精光,心中似有所悟。 她才在皇榻上坐下,就听得柳丞相高呼一声“下官有罪!”,卟嗵一声跪倒在地。 “柳丞相,你何罪之有啊?”沙哑的声音自旁边传出,不知是否故意,霁日霖这话问得十分奇特,明明语气十分惊讶与焦急,这几个字却说得十分地缓慢。 “启禀皇上,下官无能,奉命前去【霆王府】宣旨,却未能达成皇命。乞望皇上恕罪!”柳丞相的回答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却是十分的诚惶诚恐。 “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就宣个旨吗,怎么也会出问题?” “启禀吾皇,霆王爷拒旨不接,他还说,他还说……” 故意吊人胃口,以退为进么? “霆弟他说了什么?” “下官不敢说。” “你但说无妨,孤恕你无罪。” 听了他们几来几往,青蔓铃心中只觉得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霁日霖与这柳丞相在唱双簧呢,互接得这么好。 柳丞相微微躬身,拜了一拜,说出了他一早想说的话:“霆王爷说,除非您将‘月儿’姑娘送回,不然绝不接旨!” “什么?!霁日霆他当真说出这种话?!”霁日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在殿上来回踱步,“可恶!孤这么些年真是白疼他了!”他顿住,忽然大声叫道:“来人啊!笔墨伺候,孤要给‘月儿’加封!” “是。”小太监连忙应声而去,不多时,就托着文房四宝来了。 在短暂的空档,却足够青蔓铃将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因此,面对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依旧保持沉默。 她站在霁日霖的右手边,为他研墨,见他提笔蘸墨,加封旨意一气喝成。青蔓铃顺着那一个个气势非凡的字往下看去,脸上不觉浮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可是,看到最后,她却变了脸色,想要说些什么,瞥见跪在地上柳丞相,又住了嘴。 霁日霖搁下笔,盖上印玺,看了看,满意地将它卷起,递给身边的太监,让他火速通告全国! 这一切忙完之后,霁日霖这才发现柳丞相还跪在地上,连忙嘱人将他扶起,又面色诚恳地向他赔了不是。 柳丞相倒似并不在意,又或者,在他看来,用长时间的跪礼,换得霁日霖与霁日霆兄弟俩因为“月儿”的反目,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柳丞相,霁日霆的事,依旧交由你负责。只要能让他去接霈星国的使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行!” “是。” “那就有劳丞相了。” “下官一定不负所托!”柳丞相转身,听着霁日霖柔情款款地唤着“月儿”,不由得意一笑,有些瘸拐地出了殿门。只是,他却没看现,此时的霁日霖同样也在笑,不是得意,而是高深莫测! 柳丞相出了宫门,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霆王府】。他站在马车前,高仰着头,望着面前被侍卫们五花大绑着的霁日霆,很是得意洋洋。 “柳丞相,你这是何意?”霁日霆目中含火,问得却是异常地冷静。 “霆王爷,得罪了!”柳丞相随意地一抱拳,“这都是吾皇的意思,下官只是奉命行事。霈星国的使者已入我霁明国多时了,霆王爷还是早些启程为好!” 霁日霆挣扎着:“我说过了,不把‘月儿’还回来,我是绝对不会领这道旨意,去接什么霈星国的使者的!” 柳丞相高昂着头,不屑地讽道:“你口中的‘月儿’刚刚已经接受吾皇的加封了。霆王爷,你还是好好想想即将成为王妃的霈星国皇长女吧!” “不会的,‘月儿’不是贪恋富贵的人!”霁日霆犹自喃喃。 “哼,那圣旨都已经通传三国四地了,一会儿,你就能听到了!”说着,便指挥着侍卫把霁日霆塞入了马车。 霁日霆只是喃喃“不会的,不会的……”,也就没再挣扎,被押入了马车。 “你们,”柳丞相点了一大堆侍卫,“小心护送霆王爷到湑杭,与霈星国的使者见面!” “是。” ———————————————————————————————————————— 与此同时,身在明宫的青蔓铃也在抗旨:“父皇,那道旨意我无法接受。” “是因为后面那几句吗?”霁日霖了然地询问。 “是。”青蔓铃点点头。 “可是,那是你母亲与我共同的愿望。”霁日霖摘下青蔓铃的帷帽,深深地望进那双墨中带碧的眼。 第35章 在这里,他所看到的全都是霜月铃,高傲的、温柔的、俏皮的、聪慧的……那一幕幕往事,像美酒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醇,让人深深迷醉,难以自拔。 青蔓铃看着霁日霖愈来愈沉迷的表情,淡淡地垂眼,继续着原先的话题:“可是,那不是我的愿望。再者,你若是执意如此,那霁日森又该怎么办?” “霁日森?”重回清明的霁日霖闻言却是冷冷一哼,“鬼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姓霁日!” “什么?”青蔓铃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难道他不是父皇与贵妃所生?” ========== 呼呼,赶死赶活地,总算在今天把这一更给赶出来了,好险啊! 叹,明天又要上工了,不知道有没时间码字更新……默…… 习惯性召唤一下pk票~~ 第四十八章隐秘画室,明皇自尽 “什么?”青蔓铃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难道他不是父皇与贵妃所生?” 霁日霖却没有回答,话音一转,道:“月儿,来,随我去画室。让我好好地为你画一幅画。” 青蔓铃一时没转过弯来,楞楞地被他引去了一旁的画室。 他们一入画室,马上就在机灵的小太监上来,关了门。 这是青蔓铃第二次来画室,望着满殿飞舞的美人图,想到她们都是母亲的替身,又看到霁日霖目不斜视地从中穿过,不由唏嘘不已。 就只因为她们与母亲长相有几分相似,就将她们全部收入后宫,这对于这些女子来说,究竟是喜是悲? 霁日霖一直走到房中唯一的一张桌案上才停下,却不研墨,直直探手握住了砚台。顺时针旋一圈,按下,再逆时针旋了一圈,就见墙上的那副一人高的红衣美人图,即贵妃的画像向上卷起,露出了雪白的墙。 霁日霖走上前,双手扶墙,一用力,那堵墙竟然就这么被他向内推了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阻滞,也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青蔓铃在霁日霖的示意下走入密室,甫一踏入,就惊呆了眼:这里也是一间画室,一间丝毫不比外间小的画室。借着夜明珠发出的如月般的柔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墙上地上全是美人图。或立或坐,或颦或笑,或拈花或掬水,或闲适或端庄……各种姿态,不一而足,却满满地,全是一个人。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青蔓铃心中抑制来住地激动:能让霁日霖如此重视的,想必就是母亲了吧…… 果然,就听到霁日霖沙哑的声音在这朦胧一片的画室中响起:“这就是你的母亲,霜月玲。” 他擦过青蔓铃向内走去,温柔缱绻的目光在那一幅幅画像上阵阵流连,最后来到最里面。那里放了一个小匣子。 他从中取出了一卷明显是久经岁月的纸,摩挲几次,将它递给了青蔓铃,示意她自己阅读。 青蔓铃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却是一道圣旨。依着那一个个娟秀而潇洒的字向下: “霜月令:时雨历1500年1月15日,孤诞下皇长女。赐名雨霖铃,封皇太女,待孤百年之后,接掌霜月!” 纸张的最下面,是一个不复红艳的印签:“霜月”! 已经打开过玄铁盒的青蔓铃自是知道,这张圣旨便是母亲亲笔所书,而那个印签也正是盒中的玉玺所印。 “这是当年,你出生时,月儿通告各国的圣旨。你母亲的愿望同样也是我的愿望,如今霜月与霁日合并为霁明,而你又是我与月儿的唯一女儿,由你接掌皇位,是最合适的!”霁日霖目光灼热的她,殷切说道。 然而,这等让天下人眼红之事却着实非青蔓铃所愿,哪怕这是双亲的愿望。她努力找寻着不妥,加以反驳:“可是,霁日国从未有过女子接任皇位的先例。” “你便是这先例!”霁日霖不假思索地答。 “可是……” “没有可是!”霁日霖突然加重了语气,王者之气显露无疑,“给你加封的圣旨已经下了,三国四地很快便全都知晓,你,雨霖铃,便是我霁明国的下一任明皇!” 面对此时异常坚定执着的霁日霖,青蔓铃突然口讷。正寻思着如何开口,却不料霁日霖突然脸色大变,“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父皇!”青蔓铃惊呼一声,赶紧扶着他,右手迅速搭脉,同样脸色大变,“父皇,你……你体内……” “你是想问,我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多丹汞吗?”霁日霖无谓地笑道。 青蔓铃点了点头。 霁日霖却将目光重新转向了满室的画像,柔情如丝地道:“因为月儿。我痛恨自己害了月儿,早就想随她而去,到地下去亲自向她谢罪,可是我就放不下我们那失踪了的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便每天服一点丹汞,不多,但长期服用却又能致命。我告诉自己,既然我如此两难,无法决择何时去陪月儿,便这样让上天来决定。昨天,我见到了你,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所以,今早便多服了些。” “父皇……” “雨儿,你能答应我的请求,接掌霁明国吗?” “我……”青蔓铃望着面色渐泛乌青的霁日霖,答不上话来。 霁日霖也不管自己嘴角不断外溢的鲜血,只是定定地望着她,满目恳求。 青蔓铃狠狠地一闭眼,“好,我答应!” 霁日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谢谢,对不起……” 伴随着轻飘飘地五个字出口,这个曾经伟岸的第一代明皇远离了世间。 青蔓铃抱着他,脑子乱作一团,继苹姨与鹿叔之后,又一位亲人离开了她,虽然,这位亲人与她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从初次见面到现在的生死两隔,全部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是勉勉强强地够上一日…… 父皇,是我害了你……若早知如此,我宁可从未见过您,从未与您相见……那么,你一定还心有挂念地一直活着吧…… 时间缓缓流逝,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你这个妖女,竟然杀了皇上!” 青蔓铃一抬眼,便看到柳丞相带着一大堆人站在了密室的门口。看他们基本统一的穿着打扮,应该是霁明国的文武大臣。此时,他们全都惊疑而愤怒地盯着青蔓铃。 “来人,给我拿下!”柳丞相高喝一声,大臣们退向两旁,一大堆侍卫涌了进来。 “父皇是自服丹汞而死,不是我杀的!”青蔓铃道出事实真相,只是无人相信。 青蔓铃也知现在这种场景,的确显得她自己十分可疑,而与这些人讲理,显然一时半会儿也不太讲得通,而自己若是落入侍卫的手中,更加无申辩的机会,遂只得先应付那围捕她的众人。 只是,她既无内力,又势单力薄,如何敌得了那些人过,交手一会儿,就被绑了个结实。 雨历1520年7月28日,明皇霁日霖传霁明令,曰:皇天庇佑,孤近日寻得之失女,雨霖铃,封皇长女。待孤百年之后,当接掌霁明国! 雨历1520年7月28日,雨霖铃因杀害明皇霁日霖,被侍卫捕获,下入狱中。 雨历1520年7月28日,柳丞相携众大臣,推皇长子霁日森为新皇,贵妃柳氏为太后。 ========== 这一卷,拖了这么久,终于完了,接下来将进入第三卷《霖铃雨乱》,谜底就要逐渐揭开了,敬请期待!! 嗯,今天看到pk票涨了一张,好开心~~小本会更加努力的!!再求pk票!! 第四十九章暗夜叛斗,霆渊相见 一阵惊雷,几道闪电划过夜空,如利刃般,端的触目惊心! 宽广的官道上,十几个侍卫骑着马,围拥着一辆马车,飞驰着。 惊雷声、马蹄声、车轮声、风铃声,一下一下撞入耳中,让人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马车驶入林中,遮天蔽日的树木,枝蔓交联,黑森森地像一张大口,吞噬所有。 阴凉的风吹过,那十几个侍卫全部生生地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马缰。 马匹嘶鸣一声,前蹄高抬,折腾几下,停住。各个侍卫尚好,依旧于马上端坐,可坐在马车里,全身被缚的霁日霆却不防地四处撞了几下。 “怎么回事?”他不悦地喝道。这些侍卫,仗着有柳虚那个家伙在背后撑腰,一个个嚣张跋扈得紧! 回答他的是不甚明了的刀剑破空的声音。他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后倒去,左右各四柄剑贴着他的衣被刺了进来。 感觉到自己的剑并未刺中人体,那八柄剑同时后撤,掀走了两侧的门板。霁日霆趁此机会,猛一用力,向上窜起。双脚连点,落在地上。 不时划过的闪电下,霁日霆清楚地看到,自己正被那十几个侍卫团团围着,那十几柄剑无一例外地全指着他自己。 “怎么?你们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还是,柳虚那个家伙又派人来催你们了?”他讽刺地一笑,“还等什么?来吧!”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那十几个侍卫就同时攻向了他。 霁日霆一正脸色,在十几柄剑织成的剑网中左突右进,却是极有技巧地来回闪避。那十几个侍卫虽然人多,配合上却并不默契,人多非但没有成为他们的优势,反而拖了他们的后腿。 霁日霆瞅着个机会,向其中一人扑过去,那人大喜,赶忙以剑相迎,哪知霁日霆只是虚晃一招,身子一侧,从剑旁擦过,借他的剑势断了缚身的绳索。 第36章 绳断之后的霁日霆如鱼入水,立时化被动为主动。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折扇,大开大合,大起大落,竟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那十几个侍卫。 随着侍卫的人数减少,剩下的侍卫心惊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深切的求生本能。 背水一战的侍卫们拼尽全力,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又是一阵惊雷,大雨不期而至,哗啦啦地倾泻而下。漫天雨幕中,他们相斗正酣。 此时,突然树林中又跑出了几十人。他们同样身着侍卫之服,却是霈星国的侍卫服。 他们,是敌,还是友? 那些后来的人没有说话,而是以自己的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将霁日霆和场中剩余的七个侍卫团团围住后,又走出二十多人,同时向中间的侍卫们发起攻击。 三人对一人,以多打少,结果不言而喻。 剩下的七名侍卫全部倒地,霁日霆正欲与霈星国的使者相见之时,却不想,那些原先助他的侍卫突然倒戈,制住了他。 “你们这是作什么?”他问,心中却很快地滑过青蔓铃的影子,难道是因为她?可是,那日他自信劫人之事做得毫无破绽,就算潜渊知道青蔓铃失踪,也不能毫无根据怀疑到他这个准妹夫的头上来啊。 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他就被押上了另一辆马车,带到了他此行本应相见的人面前:霈星国的使者,霈星潜渊! 潜渊望着眼前浑身尽湿,却依旧不显狼狈,全身被缚却依然自在风华的人,无端火起。他站起身,将全身的冷意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寒冷般的视线逼向霁日霆。 霁日霆也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将他施予的压迫尽数化去。 两人对视许久,潜渊忽然一笑:“好久不见了啊,妹!夫!” “的确是久未见面了。”霁日霆风清云淡地答,“不过,大舅,即便如此,你也不用热情到将我绑着来见你吧。”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潜渊的目光在绳子上一转,颇为无奈地道,“若不是这样,我担心妹夫不肯与我相见呢。不过呢,不肯见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更担心的是,妹夫你一不小心做了什么让我不遂心的事,而我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杀了,这样的话,我的妹妹岂不是还没有成亲便要守寡了?” 听着潜渊那状似轻柔而真诚的话,霁日霆知道,他这话绝非说笑,不过,自己又岂是那般无能之辈?霁日霆打着哈哈:“怎么可能?大舅多虑了。” “多虑?我只怕是少虑、欠虑了吧。”潜渊说着,猛一抬手,一块剔透的圆形玉佩出现在霁日霆的面前,顿时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险些面色大变。 这玉佩的正面是一幅雨后初霁,日伴彩虹的图纹,而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大大的“霆”字!终于,他知道是哪里漏出了破绽。 “请问妹夫,这可是你霁日霆的身份玉牌?”潜渊一直盯着霁日霖,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只见他定定地看了那玉佩一会儿,惊呼道:“奇!真是奇!” 目光上移至潜渊脸上,霁日霆疑惑地问道:“大舅,你到哪里找的能工巧匠,做了这么个东西?若非我的玉牌一直戴在身上,未曾遗失,我都要以为,这便是我那枚了。” “你是说,这块是假的?” “当然。你若不信,解开我的绳子,我把真的那块拿给你一看便知。” 潜渊皱眉想了想,快速出手,点了霁日霆周身几大穴,制住了他的武功,这才解开他的绳子。 霁日霆对此也无异议,待绳子解了,便从脖子处拉出了一枚玉佩,果真和潜渊手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如霁日霆所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又是何人要陷害霁日霆,挑拔霁明与霈星两国的关系?最害怕我们两国联手的,当数汲苪世家为最,难道是他们?可是,如今,汲苪澜已除,汲苪世家也已衰败了许多,一切便如父皇所预想的那般,并没有丝毫不对之处。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说不通。 霁日霆看着潜渊陷入沉思中,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暗自庆幸,当日发现自己玉佩不见后,立刻寻人仿制了一块。 “看来这其中有些误会……”潜渊开口,话至一半,却被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断:“且慢!这两块玉佩孰真孰假,还不一定!” ========== 开新卷了,开新卷了,鞭炮~~撒花~~泪笑ing... 给点pk票支持支持小本吧!!嗯,推荐票也ok!谢~~ 第五十零章两枚玉佩,三则消息 “且慢!这两块玉佩孰真孰假,还不一定!” 霁日霆心中一紧,向着发声之处看去,一个身穿杏色长衣,状似谋士的男子从偏门走出。 “元先生。”潜渊同时侧首,问,“你有办法辨出这两枚玉佩的真假?” “自然!”元曲自信一笑,侃侃而谈,“各国皇室中用来做身份玉牌的玉都非凡玉,而是隐纹玉。在光下或是水中,会现出不同的图案。” 听到这里,霁日霆心中就浮起了不详的预感,果然,听到他继续道:“霁明国所用的隐纹玉,在平日里看不出有何独特之处,可一旦在光下入水,就会有七彩虹霞之光流动。孰真孰假,一试便知!” 不待霁日霆有所反应,潜渊就快速一把扯下了他颈间的玉佩,放入了水中,雨后晨光中,一块玉佩之上现出彩虹之光,正是潜渊原先所持的那一枚。霎时,真假立辨! “妹夫,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说?”潜渊眉头一挑,冷冷的目光像一柄利剑射向了霁日霆。 好在霁日霆在元先生说出那一大段话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这,怎么可能?我的玉佩什么时候被人调了包?”说到底,就是要坚持自己不知情! “是被人调了包,还是妹夫你发现自己的玉佩丢了之后,找人假做的呢?”潜渊显然不信他。 正在这边两相僵持之时,元曲却突然快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再回了几个让在场两人都大惊失色的消息: 明皇霁日霖逝;刚被加封为皇太女的雨霖铃因杀害明皇而被捕入狱;柳虚与众大臣将皇长子霁日森扶上了皇位。 “不可能!”霁日霆大声吼道,像是这样便可否认事实的真相。 元曲恰好相反,他悠哉游哉地问:“哦?什么不可能?是霁日霖不可能死了,还是他不可能是被雨霖铃所杀?” “不可能,都不可能。”霁日霆只是喃喃自语。 “霁日霖是否为雨霖铃杀害,我不知道。但是,霁日霖死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霁日霆默然无语:这怎么可能?哥他虽然身体大不如前,却怎么会突然就……就死了呢?而她,也绝非心狠手辣,或是贪恋富贵之人,又如何会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呢?一定是柳虚这个老匹夫搞的鬼,他想让自己和柳媚的儿子,霁日森当皇帝,然后自己当太上皇,一定是! 潜渊看着陷入自己世界的霁日霆,正考虑是不是先让人带他下去,就见霁日霆的双目渐渐聚焦,面色虽然苍白,却隐隐透出些坚毅。 “不错,我的这枚玉佩的确是假的,是我在真的那枚丢失后找人另做的!”一开口,却是最初在争执的话题。 “这么说,青蔓铃她……”潜渊的目光再次转冷。 “不错,她是被我劫走的。”霁日霆接过话,不见半分迟疑与退缩。 潜渊正要发怒,霁日霆下面的一句话却很快将他的满腔怒火转为了巨大的惊讶:“因为她是我的侄女!” 什么? 霁日霆微微闭眼,连贯而快速地道来:“青蔓铃,就是雨霖铃,是我哥与月皇霜月铃的亲生女儿。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受我哥所托,四处找寻。当日我在星宫中见到她时,就基本确定了她的身份。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假装爱慕于她,将她劫走。后来又与我哥上演了一出争风吃醋之戏,这一切,都是为了混淆柳虚那个老匹夫的视线。” “我与我哥商量好,他发霁明令,恢复雨霖铃的身份,而我则与你们霈星国联手,作为她强大的后盾支持她登上皇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这边还未达成共识,他那边就出了这种变故。可恶的柳虚,不但常年把持朝政,现在竟然还做出杀害我哥,诬陷我侄女的事!我霁日霆定要将他碎撕万段!” 他目光灼热地望着潜渊:“我知道你对雨儿的关心并不亚于我,如今,我只问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这一大段沙消息入耳,潜渊只听得这样两句:青蔓铃就是雨霖铃!她被人陷害入狱了!未及三思,话便脱口而出:“好!” 霁日霆闻言满意地点头,也顾不得身上的湿衣,就开始和潜渊商讨起办法来:“我们要即刻派人前去明都,保护雨儿……” ———————————————————————————————————————— “元先生。”当霁日霆放缓心思,先行离去洗漱,而房中只剩潜渊与元曲两人时,他问道,“我这么做……” “殿下。”元曲打断了他的话,“再说,此次前来,虽然打着皇长女殿下的名号,可是殿下心里也清楚,此行究竟为何。再者,霁日霆身为皇长女殿下之婿,你助他,也是名正言顺。既已应承,便别再犹疑,只管顺着自己的心,好好谋划便是。” “多谢先生教诲!” 第37章 潜渊真心致谢。 元曲微微点头:便是你不答应,我也会想方设法让你答应的,不然,岂非要坏了主子的大事? ———————————————————————————————————————— 而在另一个地方,同样听到这几个消息的人做出了以下的反应: “启禀主子,霁日霖亡,小姐因杀害他而被捕入狱,霁日森接任皇位。” “什么?铃儿她被捕入狱?”面向窗外站立着的月白公子闻言一惊,转身焦声确认。 “是。”虽然有些奇怪主子为何首先确认这一个消息,那人还是非常尽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这回答却不可避免地迟了片刻。 就是这么微乎其微的片刻,让月白公子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暗恼一声,重新面窗站立,恢复往日如风般的声线再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行了个礼,消失在那个不见光的角落。 霁日霖死了?他还真会挑时机啊,好在,这对我的计划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月白公子强自抛却私情,冷静地分析着:有铃儿她被捕入狱这一条,又有元曲在侧,潜渊他发兵攻打霁明,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 柳虚,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沉吟半晌,月白公子突然开口:“唐诗!即刻前往明都,找人将小姐换出来!” ========== 小本的目标:保证一更,偶尔两更,早日结文!! 筒子们支持偶伐,来点票票啊~~ 第五十一章雨陆战紧,铃笛三见 雨历1520年8月5日 霁日霆在西疆打出“除奸佞,扶正统”的旗号,与潜渊同领三十万大军,始向明都进发,也拉开了三国四地争战的序幕,史称“八五始乱”。 霁日霆本是霁明国的王爷,平日又喜四处游荡,对于霁明国的布防了若指掌,又兼之,霁日霖自霜月灭国之后,一直不思朝政,外表虽是奢华依旧,骨子里却早已衰败。故此,霆渊大军一路攻来,所向披靡。 若非霁日霆还顾惜着霁明国的子民,每战都希望能在最少伤亡之下夺胜,只怕明都早已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相较于霆渊大军各个战士的高扬气势,此时的霁明国朝堂可谓愁云惨淡。 才登上皇位不久的霁日森高坐在上,双眉紧锁,满脸不豫地望着阶下众位大臣,冷冷地问道:“叛军日渐逼近明都,你们可有退敌良策?” 沉寂的大殿,连空气都凝滞了。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你们昨天不是在丞相家商讨了一夜吗?怎么,还拿不出个主意?还是,认为孤没有这个资格知道啊?” 他的语气虽不见有任何起伏,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一般。当下,众大臣便跪了一地:“臣惶恐!” 霁日森望着阶下一个个状似恭敬的大臣们,心中冷笑连连:总有一天,孤要让你们看清楚,霁明国的国君究竟是孤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柳虚! 看着柳虚因为来势汹汹的霆渊大军焦头烂额,霁日森的心中却时常十分不合时宜地划过一些兴奋与得意:柳虚你不是很嚣张吗?孤现在的确是拿你没办法,可是,自有人压得住你。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霆渊大军是他的朋友,是前来帮助他除去柳虚的。 当然,他虽然极度厌恶柳虚,却还不至于想要拿身下的这个高位来交换,因此,尽管十分不情愿,他还是与柳虚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称皇!除虚!”这是他母妃自小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完成!也许,此次霁日霆的叛变会是一个良好的契机,只要,霁日霆与柳虚斗得两败俱伤!! “呵呵,瞧你们,孤不过是见你们都不出声,才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让你们开开口罢了,你们用得着吓得都跪到地上去了么?” 霁日森虽是如此笑着道,阶下的众人却无一人敢将此话当真。汗涔涔地站好,听到霁日森又问道:“既然众位大人都能正常说话了,那么是否可以说说你们的退敌良策了呢?”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一个文官出列道:“臣以为,朝中众人,能抵挡叛军之势的只有周将军一人。所以,当急召周将军前往沧州。” “不可!”一个武官驳道:“雾辰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如果将周将军调离南疆,雾辰国势必趁机进军我国。内有叛军,外有强敌,则国危矣!” “可是,自三年前大旱以来,雾辰国便大伤元气,这几年一直没有大的举动,你怎能断定雾辰国会在此时攻来?皇上,臣以为,雾辰国是否来犯尚难定论,但是叛军日益逼近已是事实。我们如何能因为担心一个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便不思改变,任由现在的险恶形势发展不去呢?” “此话差矣!叛军之势虽凶,但其首霁日霆毕竟是我霁明国人士,又出身于皇族,对我霁明国仍然存有情份。而一旦雾辰国来犯,则无任何顾虑,界时,必将血流成河啊!” “皇上,攘外必先安内,请下令,召周将军回朝,镇压叛军!” “皇上,雾辰国虎狼之国,不可冒此风险啊!” 霁日霖望着阶下针锋相对,后又同时转向他,等待他裁决的两位大臣,心中这才有了一┥砦母芯酢!耙拦驴矗蝗裘苷僦芙爻u庋焕矗丫瓶善疲欢矗沓焦谰苫峋逵谥芙桓仪峋偻绱耍辖惨谰晌薨? ———————————————————————————————————————— “铃儿……铃儿……”谁?是谁在叫我?这么熟悉,飘乎若风,清爽怡人。 睫毛微颤,青蔓铃睁开犹带几分迷茫的双眼,一下子便望入了一双温情满满的丹凤眼中。 红唇轻启,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带着几分暖暖的安心:“风笾笛。” 坐在床侧的风笾笛对她温柔一笑,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端起一旁的水,让她润了润喉。 微凉的水滑过舌尖,青蔓铃的神智也渐渐回到了身上:她与霁日霖一同去了秘室,霁日霖自杀身死,柳虚和众大臣进来,以为是她杀死了霁日霖,然后,侍卫们围攻她,她不敌被擒,投入牢房中,再后来…… 青蔓铃用力地回想着,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境头,就是自己身在牢狱中。 “我怎么在这里?”她问身后之人。 “那天潜渊到【风林堂】来找我,我才知道你失踪了。后来又听说,他查出来,是霁日霆劫走了你,于是,我便来到了霁明国,每天在明都,尤其是【霆王府】外找。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看到一个黑衣人抗着一个大麻袋从屋顶上飞过,我觉得有问题,便拦下了他。结果发现你昏倒在麻袋里。”说着,风笾笛加大了环着青蔓铃双臂的力度,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青蔓铃耳畔响起,彰显着他的不安,“幸好,被我撞见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 黑衣人?劫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要劫我?若是敌,那我本就身处牢狱,危在旦夕,他又何苦冒这种风险,多此一举?若是友,又为何不曾与我相见,而且,还如此鬼祟地将我弄昏装在麻袋中? 青蔓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又听到风笾笛深深地自责:“铃儿,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说着,他又紧了紧双臂,险些将青蔓铃勒得喘不过气来。 “没事,我还好。”这确是实话,她虽是被劫之人,可这一路上,霁日霆待她不可谓不好。更何况,她还因此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她的父亲,霁日霖却也因此失去了继续生活的动力,自杀了。 “铃儿,你为何总是不把自己的苦说出来呢?我就这么让你无法信任与依靠吗?” ========== 终于又回归正文了,撒花~~求点击、推荐和收藏!! 小本现在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说出来让大家帮忙一起出出主意: 小本现在的分卷是以女主身份的改变来分的,像第一卷,女主叫林令,是个富家子弟;第二卷,女主叫青蔓铃,背负重重责任;现在第三卷,本打算让女主恢复皇太女身份,更名为雨霖铃的,可是,感觉上好像又没有时机,不知道该不该变过来……大家的意见如何? 第五十二章霁明局势,周大将军 “铃儿,你为何总是不把自己的苦说出来呢?我就这么让你无法信任与依靠吗?” 青蔓铃默然。在最初被霁日霆劫走时,的确,她有想过依靠别人,比如风笾笛,比如潜渊。然而,真的见到了他们,又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把自己的苦说出来吗?可是说出来又如何呢?换得他人的一阵唏嘘,还是,其它的什么? “不是,”青蔓铃侧首,淡淡地道,“我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罢了。” “可是我希望你麻烦我,愿意你麻烦我!”话语脱口而出,快得连风笾笛自己都骇了一跳,然而,细思之,却是不悔!他放缓了语速,再次重申:“铃儿,让我做你的依靠吧。” 青蔓铃低头,不知如何回应。虽然心中因了他这话泛起阵阵涟漪,可是……“风笾笛,我……”微微抬首,望入风笾笛那透露着执拗的眼,拒绝的话突然间就说不出口。 风笾笛紧了紧握她的手,柔声道:“铃儿,不要为难。 第38章 我不想勉强你,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青蔓铃幽幽叹了口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微微闭眼,望向窗外夜幕中高悬的一轮明月,猛然惊醒,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八月十日了。” 过了这么多天了?!青蔓铃一个转身,急急地问:“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什么局势?”风笾笛明知故问。 “就是霁明国的情况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铃儿,怎么你才到星都来这么一趟,就这么关心起霁明国的国事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霁日霖的女儿,雨霖铃。只是,这个原因我可以说出口吗?可以对他一个江湖人讲明吗?青蔓铃移开自己的视线,另寻了个理由:“我们现在不是在明都吗,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了。” 风笾笛闻言,垂下了眼,遮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但随即,他又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将近日的纷乱一一道来:“前任明皇薨;皇太女雨霖铃被缚下狱;霁日森接掌皇位;霁日霆打出“除奸佞,扶正统”的旗号,联合潜渊率三十万大军进攻霁明,如今已近沧州;而据我所知,霁日森也已密召周尽前往沧州,可是,周尽似乎并不打算奉召。” “周尽。”青蔓铃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霁明国的官员众多,而她知道的却只有两个:一是柳丞相,另一个便是周尽,二十年前率军援助霜月平定叛乱,却同时也是,最有可能害死母亲的人。 依照现在的局面看来,霁明国中分成了三股势力:霁日森、霁日霆,以及,周尽。比较了一下三方,青蔓铃开口问道:“周尽现在还在南疆吗?” “嗯。” “我们去南疆吧。” “好。” ———————————————————————————————————————— 南疆 青蔓铃与风笾笛两人伏在屋顶,从掀起的瓦片向下,看到了这个有着赫赫战功,连霁日霖都要顾虑三分的老臣大将——周尽。 虎背熊腰、人高马大,这便是青蔓铃对他的第一印象。他身着盔甲,独坐在案前,望着铺在面前的地图,不时地发出叹息声。 这时,又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走了进来,向他行礼道:“将军。” “是陈副将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周尽的声音虽然苍老,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威严,那是长年在战场上打磨出来的气势。 “将军。”陈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问题问出了口,“属下是想问,将军你为何要抗旨,不愿离开南疆?” 周尽放下手中的地图,站起身,带动身上的盔甲,发出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他行至陈副将面前,以问代答:“陈复以为,我应该奉召?” 陈复点了点头,道:“将军,如今国内叛军声势浩大,你为何不去镇压,反而留在这个平静的南疆呢?难道就因为雾辰国可能会趁火打劫?” “先不说雾辰国这些年一直对我霁明国虎视眈眈,就说你口中的叛军。”周尽话音一转,“你怎么就知道霆王爷他们是叛军?” “将军!”陈复讶于他话中的隐藏之义,不由加重了语气呼道。 周尽一摆手,“明皇才下令封了皇太女,立马就又传来他被这个皇太女杀害的消息,接着便是皇太女被捕、霁日森登基。这些事发生得这么快,又远在明都。其中的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 “将军是认为?” “我不知道。不过,霆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却是知道的。他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却从无妄念,与明皇又是难得的兄弟情深。他既然会举旗,想来这些事还是假的多。” “那将军是想助霆王爷?可是霆王爷目前领的军队可是霈星国的大军啊,万一他们来了便不走该如何?” 周尽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二十年前,他带领军队平了霜月的叛乱,却也因此将整个霜月收入囊中。而二十年后的今天,谁能保证历史不会重演? “那将军,究竟打算如何办?” “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可是,朝廷会同意吗?” “不同意又如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 陈副将退了出去,周尽却没有回到案前,他走到窗前,望着夜色苍茫,深深地吐了口气,也带出了他的一句懊悔:“早知如此,当年便不应该听信柳虚之言!” “周将军也曾与柳虚站在同一阵线的么?”清泠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让他一惊,全身肌肉立时绷紧。转过身,却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月白长衣,一双丹凤眼,狭长深邃;女的身穿石青色宽袖宽摆长裙,面容隐在同色帷帽之下,看不分明。 在周尽打量他们的同时,青蔓铃也在暗暗观察他。如今不比刚才,自上往下只能看个大概。花白的发下,满脸风霜,浓浓的眉毛,黑色也有些淡去,一双圆眼还彰显着这位老人的精神依旧矍烁,紧抿的双唇透露着刚毅,长髯整整齐齐地顺在胸前,随着他的话语微动:“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青蔓铃轻笑出声,蓦地语音一转,恶狠狠地道,“为母报仇,来取你性命的人!” ========== 既然米人有意见,那小本就继续用青蔓铃好了,呵呵~ 习惯性召唤推荐票~~ 第五十三章屋顶听闻,杀母原凶 “我们是什么人?为母报仇,来取你性命的人!” 不及他多想,青蔓铃便取出青蔓枝攻了上去。周尽虽是大将军,武力确是不错,却并无内力,因此,同样毫无内力的青蔓铃便也不会显得有多占劣势,甚至,因为她选择的武器是适合作远程攻击的青蔓枝,身形又十分灵活,竟占了上风。 “铃儿,我来助你!”说着风笾笛也攻了上来。双面夹击之下,周尽更显束手束脚,他一边高声喊人,一边奋力抵抗。 忽而,他急中生智,猛地抓住青蔓枝,向青蔓铃逼近几步。追着他而来的风笾笛急忙化去掌势,事出突然,那剩余的掌风还是将青蔓铃的帷帽撕裂了。 “铃儿,你没事吧?”风笾笛焦急地问,见青蔓铃摇了摇头,才放下心来,转身面向周尽,却见他一双圆眼瞪得有如铜铃,满脸不可思议。 “你是……霜月铃的女儿!”周尽惊呼。 听到他道出自己母亲的名字,青蔓铃却是一笑,撤了青蔓枝,亭亭站在一旁,淡淡地问道:“周将军从何得知?” “这双眼,这双墨中带碧的眼睛,一定是你没错!为母报仇,霜月铃,二十年了,皇上……”周尽的情绪似乎相当激动,语句断续得只余几个破碎的词。 青蔓铃微微皱眉,还未开口,就见风笾笛快速出手,点了周尽的穴道。 “将军!”门外传来陈副将的喊声,伴随着响亮的喧哗,应该是周尽刚才的呼声惊扰了巡夜的兵士。 青蔓铃与风笾笛对望一眼,纵身从顶上跃去,后又扔了一块石子下来,解了周尽的穴道。离开之时,听得恢复言语能力与镇定的周尽对陈副将道:“没事,你们下去吧。好好守住自己的岗位!” 兵士们依令退下,陈副将却没退出。青蔓铃转念一想,又与风笾笛伏到了顶上,果然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 “将军。”陈副将的话中带着疑惑与浓浓的关心。 回答他的是周尽的一声叹息,紧接着话音一转,却是恳求:“陈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将军!”陈副将有些诚惶诚恐,“有什么事,将军尽管吩咐,陈某万死不辞!” 周尽又是一叹:“你先别答应得这么早,先听我把话说完罢。” “将军请讲。” “如果万一我在霁明国内乱结束前死了,你一定要瞒下我的死讯,哪怕用假扮我的方法!” “将军!”陈副将加重了语气,焦急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死?” 周尽却没答,只是语气诚恳地道:“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但是,为了霁明国,我希望你能答应!” 这便交待后事了?想了想,青蔓铃小心地掀起一片瓦片,向屋内望去。 周尽紧紧握着陈副将的手,定定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片刻之后,陈副将终是点了点头。 周尽像是卸了一副重担一般,深深地吐了口气,全身也放松了下来。 陈副将却并没有放松,他不折不挠地问道:“可是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尽松开他的手,再度走到窗前,背对着他,缓缓问道:“你可知道二十年前,霜月国灭国一事?” 陈副将不明白周尽为何提到了这件陈年往事,却也依稀感到此事必与今夜周尽的反常大有关联。他点了点头,又立马想到,周尽看不到,于是又开口补充道:“知道。据史书上记载,当年,是霜月国女皇霜月铃之弟叛乱,后我霁明国出兵,助其剿灭了叛军。然而,霜月铃却因病去世了,而唯一的皇太女又下落不明。因此,霜月国便纳入了我霁明国的版图。对了,二十年前,我国还是叫霁日国的,就因为纳了霜月国,才更名为霁明国的。” 周尽有些自嘲地一笑:“这只是史书上记载的罢了。” “怎么?难道并非如此?” 周尽点了点头:“二十年前,便是我率军攻入霜月的,也是我,”他顿了顿,续有些艰难地道,“也是我,亲自逼得霜月铃自尽的。” 第39章 果真是你!青蔓铃猛地睁大了双眼,右手紧紧地拽着衣袖,满腔的气愤无法宣泄,四处寻找着突破口,整个人仿佛就要因此爆炸! 突然,她落入了一个有些温暖又有些凉爽的怀抱,与此同时,一个微凉的手也覆上了她的,温柔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温柔地摩挲着。不知不觉,青蔓铃也因此放松了下来,激动、气愤全部一点一点、慢慢地化入了空气中。感激地朝风笾笛一笑,继续往屋内看去: 陈副将正在劝慰着周尽:“不过将军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霁明国,若非如此,只怕霜月国还不知何时能并入我霁明国呢。将军不必因此自责。” 周尽摇了摇头,转过身,望向陈副将,有些无力地缓缓道:“的确,当年我这么做是为了吾皇的霸业,然而,如今,我却是早就悔了。” 见陈副将有些不明所以,他又补充道:“当年,霜月内乱的消息传来,吾皇命我率军前往相助。然而,我却听信了柳虚的话,不愿吾皇沉迷了儿女情长中,抗旨私下逼死了霜月铃,却不想,吾皇对霜月铃用情至深,竟因为她的死,日渐沉迷酒色,不思朝政。莫说当年一统天下的豪气,便连这霁明国,都被柳虚一手遮天!都怪我当年听信了柳虚这厮的话,不意间做了他的帮手!”周尽自恼地狠狠捶向墙壁,力量大得,连青蔓铃都感到了房屋的震动。 但是这还是比不过她听到这一篇话时内心的震动:原来,杀害我母亲的真正凶手是柳虚!可恶!如此说来,周尽他只不过是被人利用,做了柳虚杀害我母亲的刽子手罢了。 “将军!你所做的都是为了我霁明国,虽然事与愿违,你也不必因此而自责啊。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陈副将再次劝慰道。 周尽深深呼吸了几次,渐渐平复下来,话音一转,又是一记重击:“我刚才见到雨霖铃了。” “皇太女?”陈副将疑惑着。她不是因为涉嫌杀害明皇而被缚下狱了么? “是。皇太女雨霖铃!不只是我霁明国的皇太女,也是二十年前,霜月国的皇太女!” ========== 不好意思,昨天上了一天的课,都米更,现在补上~ 希望大家看在小本半工半读,还努力码字的份上,继续支持小本! 第五十四章笑容相映,心智渐坚 夜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东方微露的晨曦。那种希望而又朦胧的光,透过重重云彩,娇羞而又执着地洒落在并肩走在官道上的两人身上,听到了两人的切切私语。 “你……”青蔓铃欲言又止,清泠的声音很快便散在了清晨微凉的风中,细不可闻。 “嗯?”风笾笛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不是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是他希望她能够亲口告诉他。 青蔓铃咬了一下嘴唇,再度开口:“你就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会说要‘为母报仇’?而且,在听到周尽杀了月皇时那么激动吗?” 风笾笛微笑地看着她,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拢到耳后,温柔满满地道:“铃儿你若是愿意告诉我,又何需我问呢。而若是你不愿说,我又何必问你,让你为难呢。” 不知是被他的温柔所惑,即或是因为他在为她拢发时,不经意与她脸颊的触碰,青蔓铃的心跳突然地漏了一拍,大脑有了片刻的失神,耳朵却清晰地将风笾笛那如风般宜人的声音尽数捕捉:“铃儿,你这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走了十数步,青蔓铃才反应过来,风笾笛这句话的意思。她本不是那种喜欢将心事与人讲述之人,只是,也许是因为今夜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悍,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气氛太过朦胧,又或者是因为这几日风笾笛一直以来的温柔陪伴,青蔓铃竟开了口:“我其实是,霁日霖与霜月铃的女儿,雨霖铃。” 她话说完,却见风笾笛依然嘴角噙笑,面色丝毫未变挥善婀郑骸澳愣疾痪嚷穑俊? 风笾笛面上的笑意又扩大了些,有些好笑地答道:“我为什么要惊讶?你是不是霁日霖与霜月国的女儿,是不是雨霖铃对我有什么区别吗?我只要知道你是青蔓铃,我的铃儿就行了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却听得青蔓铃的心又是一阵狂跳,有些感动,又有些甜蜜,一时间仿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青蔓铃偶一抬头,发现初日已东升,一道并不刺目的光细细撒下,顿时温暖了全身、全心。她快走几步,然后展臂,深深地呼吸,一吐胸中的浊气,神清气爽! 转头,望向同沐阳光之下的风笾笛:月白色的衣料折射出着细金之光,领口与袖口处的几朵浮云在风的吹拂下如在游动。他手持千年琉璃含风玉笛站在那里,笑意浅浅、温柔满满。自然而然地,青蔓铃由心露出了个笑容,霎时,便如万千星光聚在了她的身上,大地一片春暖花开。 风笾笛望着背光盈盈笑立的青蔓铃,道道朝霞布满天,却是为了衬托她的美丽而渲染。心脏不可控制地狠狠抽动了一下,风笾笛紧了紧握笛的右手。千年琉璃含风玉的丝丝寒气透过手心,似乎也无法平复他内心燃烧的炙热。 缓缓走向青蔓铃,借着步伐的节奏勉力压下内心的燥动,风笾笛向她伸出手,温柔地问道:“铃儿,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去沧州!”青蔓铃果断地说道,笑容明媚,自信盈身,让一直望着她的风笾笛又是一阵目炫。 ———————————————————————————————————————— 从南疆到沧州,若要走捷径,那么必然要经过芜山。 自芜山悲事之后,已过了两月余,山底那一片狼籍的土地上,依稀也披上了绿装:那是最最坚韧而顽强的生命,草! 看到其中占了大多数的弋蘼草,青蔓铃的思绪不由地转到了弋蘼的身上。记得初见她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时,自己便将她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时,自己还在感慨,随随便便便能在向来与朝廷、皇室井水不犯河水的江湖碰到皇子皇女,却不想,原来,自己的身世比之弋蘼,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不但父亲是一国之皇,母亲也是如此。只是,青蔓铃幽幽叹了口气,自己这个惊人的身世,带给自己和身边人的,究竟是利,还是弊呢? 甩了甩头,将自己的慨叹与柔弱尽数抛却,即然这些是我该承担的,那就努力坚强起来,一一承担吧! 头微侧,看到与她并骑的风笾笛那温情满满的丹凤眼,不由报以一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是的,我一定要努力坚强起来,一一承担!我要努力,保护好我身边的人,不再让他们因我而受到伤害! “铃儿,我们已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风笾笛有些忧虑地问道。 青蔓铃摇摇头: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我怎能连这么点苦都吃不得?“我没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马鞭伴着话音落下,一声嘶鸣,胯下的骏马撒开四蹄,再度狂奔起来。青蔓铃的身子随着马匹上下颠簸着,明明是那样的娇小,却显得那般地坚强而不可动摇。 风笾笛望着明明已是极其疲惫,却如此执着而坚持的青蔓铃,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讶意、有佩服、有赞赏、有惶恐,然而更多的,却还是怜惜…… 心中隐隐生出些后悔:若是当日自己没有封住她的经脉,废了她的武功,她便不会只这么一会儿便疲惫至此吧。转念再一想,若非废去了她的武功,只怕她还厌恶着他吧。想起在忘川【双酏客栈】中,她是如何不待见自己,风笾笛的心中隐隐作痛。可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对她做的事,那她……风笾笛赶紧打住自己无边的思绪,不敢再想下去:不行!绝不能让她知道!至少,在我做足准备前不行! 他打定主意,抬眼一开,空空的道上,不见一人。青蔓铃她人呢?风笾笛心中一紧,马鞭重重落下,马匹吃痛,前蹄高扬,险些将他掀下来。风笾笛顾不得此,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腹,以生平最快之速向前追了去。 纵马驶了约一里地,顺着路向左一转,入眼便是一匹马,一匹脖子处有着一圈白毛的马匹,正是青蔓铃这几日来所使用的坐骑。此时,这匹名骑正独自在道上徘徊着,样子还有些茫然。 这一刻,风笾笛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生平第一次陷入无限的恐慌。 ========== 终于比较正面地暗示了两个人的jq,撒花庆祝一下~~ 继续召唤票票~ 第五十五章再回芜山,生死几折 东方的太阳亮得刺眼,风也不安份地四处吹动,隐隐可闻的风声入耳,越发显出周遭静得可怕。 风笾笛狠狠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马,仔细地查探着,希望能借此发现些蛛丝蚂迹。 马蹄印是突然变浅的,在这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这种正常正是最不正常的!想起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打斗或是呼叫声,劫走青蔓铃的不是她所熟知的人,便是一个武功相当高强的人。只是,青蔓铃如今武功尽废,又是疲倦行路,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高些。再一次,风笾笛后悔自己废了青蔓铃的武功。 但是,原因又是什么呢?他们一路行来,小心又小心,他有绝对的自信没有被人认出身份。除了昨夜在南疆,难道是周尽那边?想到这,风笾笛的双眼立时眯了起来,狭长深邃的丹凤眼中,精光尽现。 将千年琉璃含风玉笛置于唇边,吹了两个尖锐而又急促的音,不消片刻,就有一个身穿黑衣,不见颜面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第40章 “你去南疆,立刻查出是否有人走漏了小姐的身份!” “是。”黑衣女子行了个礼,纵身跃起,向南疆急行而去。 风笾笛想了想,重新上马,一拉马缰,竟向着湑杭驶去。 而事实上,风笾笛急切找寻的青蔓铃此时却是被一个人倒扛在肩上向芜山山顶行去。 头朝下不住地颠簸着,那感觉好似胸腹中的所有器官都要从口中倒出来一般,真真难受得紧!青蔓铃强自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睁眼望着,然而因为被点了穴,她所能见到的全部都只是那人衣衫的一角:白色的、麻制的、长过脚踝,尽数掩去鞋子的衣衫! 望着随着那人行走不住翻动的衣衫,青蔓铃却勾起了一抹微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认出了劫她之人的身份,青蔓铃更加瞪大了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了一会儿,她心中突然一凛:左二右三,南十北七……这,这不是芜山顶阵法的破解之术么? 霎时间,那些尘封的记忆全都翻涌了上来:烧得一片狼籍的土地,磅礴的大雨中,不断向上的如飞逝灵魂的青烟,还有那断壁、那颓垣,那后山穹窿中,相互依偎、倒在血泊中的苹姨与鹿叔…… 变得小心谨慎、畏畏缩缩的如影…… 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倒下的父亲…… 还有那个只在画像上见到的母亲…… 众人的面目在青蔓铃眼前来回旋转,让她头痛欲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到了脑中,将她一双如清水般的碧墨梦瞳也染成了可怖的红色。 长期压抑的伤痛郁结之气在胸壑中来回翻滚,四处寻找着宣泄口。 正在她难受到极致的时候,那人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看也不看地随手将她往地上一扔。 为人鱼肉的青蔓铃猛地撞向碎壁,“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暗血来,紧接着便是好一阵咳嗽。 借着咳嗽,青蔓铃随意向四周瞄了一下,不错,这里正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芜山山顶,陌离坞! 缓了缓气,刚坐正一些,青蔓铃就感到颈脖处有一丝寒气逼近。她不以为意地抬眼,顺着执剑之手望过去,视线落在那人的木纹面具上,淡淡地问道:“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地将我抓到此地,便是要杀了我么?” 那人没有答话,只是将剑又往青蔓铃的脖子处又送了几分,深深的印痕伴着几条血丝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铺展开来,有一种杜鹃啼血般的美丽。 青蔓铃也不分神去看,目光只管胶着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半晌,青蔓铃清楚地感到,放在她颈畔的剑松了许多。然而,这些许的松弛也丝毫不能让她放松分毫,因为她现在不但武功尽失,还被刚才的吐血弄得有些虚弱。 面对实力高出她许多的对手,除非一击得手,不然,必死无疑! 心中微微盘算了一下,青蔓铃暗自咬了下牙,猛地站起来,双手握着对方的手,反击向他。 哪想那人的反应速度同样相当快,在青蔓铃双手碰到他的手之时,就从碧墨梦瞳所营造出来的美境中清醒了过来。见青蔓铃要反抗,立时右手下压,左手快速地点向她的穴道。 青蔓铃刚在心中呼喊了一声:我命休矣!却见那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那样子,该是被人点了穴。 果然,一个身穿海蓝色外衣的身影自那人背后走了出来,是云海! 也许是因为云海上次救了随形,也许是因为他今日又救了自己,青蔓铃看到这个曾经被自己下过“勾魂青蔓”,后又留手的沧庭派前任掌门,不由心中一松,疲惫、衰弱之感重重袭来,眼前一阵晕眩,竟晕了过去。 ———————————————————————————————————————— 等她醒来,已是傍晚。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些稻草之上,身上盖着一件海蓝色的长衣。室内还有一个被缚住了手脚的人,正是将自己劫上芜山山顶之人。 青蔓铃正欲站起身,便听着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你醒了?”用的是疑问句,却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青蔓铃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拿起身上盖着的长衣递给他,诚心地道了声:“多谢!” “不用。”他没有接过衣服,倒是将手上捧着的几个果子递给了青蔓铃,“刚刚在后山摘的,你吃吧。” 青蔓铃接过果子,随意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其中一个长相奇异的果子上移开半分了。有些欣喜、有些伤感,悉数化为了一声慨叹。 云海见她对着果子叹息,不由劝道:“这附近就只有这些是可以吃的了,你就将就了吧。” 青蔓铃摇了摇头,拣出那个果子:“我不是觉得这果子不好,恰恰相反,这果子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谓是千金难求的好药!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师傅。想当年,我们费尽心力栽重它,却一直种不出来,没想到,被火一烧,反倒让它结果了。可惜,我师傅是见不到了……” 云海正不知如何劝慰,却听到青蔓铃那清泠的声音又振奋了起来:“罢了,再想这些有的没有又有何用。既然是你寻得的,你便吃了吧。” ========== 晕鸟,才让女主和风笾笛的感情有点进展,又分开了…… 求推荐票! 第五十六章管家明筱,初次交锋 “既然是你寻得的,你便吃了吧。”说着,青蔓铃便不由分说地将那千金难求的果子塞到了云海手中,然后走到被缚之人面前,一把掀起了他的面具。 云海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不由惊呼出声:“明管家!” 青蔓铃一挑眉,疑惑的目光投向云海:“明管家是谁?” 云海走到她身边,一边和她一同细细地查看,一边解释道:“平水山庄的管家,明筱!” “平水山庄?平水诤谨身边的人?” 云海点了点头。 “确定是他?” 云海并没急着肯定,只是指着那人耳垂处的银色一点道:“只要这银垂痣是真的,那他就假不了!” 青蔓铃听他这么一说,便伸手要去碰,却被云海一把拉住:“你干什么?!”他的语气很急,带着一种斥责,但这又何尝不是担心焦虑? 青蔓铃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地答道:“检查一下这颗银泪痣是不是真的啊。” “你!”云海顿了顿,接着便是一叹,“也怪我没有讲清楚,这银垂痣是有毒的,碰者即死。” 还有这种事?青蔓铃正惊讶着,便见云海拿了根长长的树枝过来,以枝梢轻触了一下那颗银垂痣,眨眼间,便铜陵整根树枝从梢到根,尽数被腐蚀,全化作了灰烬。 “看到了吧?这银垂痣比起天下第一毒‘韶华逝’,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蔓铃点了点头,随即一蹙眉,道:“这么说来,他便是明筱不假了。”可是他为何要找人杀平水诤谨呢? 青蔓铃清楚地记得,当日在【双宜客栈】的屋顶,自己问潜渊,指使他杀害平水诤谨的幕后之人是谁,他低低地答:“身穿白麻儒衫,戴一木纹面具。” 是了,他还有一个“主子”。他本就是潜伏在平水诤谨身边的细作,杀了他怕也是任务之一。可是,他既本身武功如此高强,又为何要另觅他人,假借潜渊之手呢? “你有问题,不如直接问他好了,何必费心思猜。” 耳边传来略带沙哑的话语,抬眼便见云海快速出指点了明筱的几处穴位。 不消片刻,明筱就清醒了过来,一睁睛,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自己面前。女的身穿石青色宽袖宽摆长裙,正是他原先的猎物;男的却是失踪已久,近日却突然出现,连番坏了他的好事的前任沧庭派掌门,云海! 明筱定定地望着云海,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都怪乔妍那个笨女人,当初坚持要放了他,弄得我现在这么麻烦,这么狼狈!哼,果然是红颜祸水多误事! “明筱,你的主子到底是谁?为何要几次三番地针对我?”清泠的声音,问的问题却足以让人猝不及防。 明筱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她一眼,不予回答。 “说!”云海取出判官笔,抵在他的脖子上。 见如此,明筱眼也不眨一下。青蔓铃突然勾了勾嘴角,现出一抹令人心惊的笑来。她淡淡地举手,将云海的判官笔移开,顺势又落在了明筱的身上,一用力,“嗤——”地一声,明筱所着的白麻儒衫被她生生撕了一条下来。 明筱不想青蔓铃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双眼猛地一收,却马上又强自恢复了原先嘲讽不屑的样子。 青蔓铃也不去管两人是如何想的,拿着那条碎布在明筱眼前晃了晃,风清云淡地说道:“你一直不说,我也不能就这样和你一直耗着好了。不如我们定个时限。”话至此,她又是一笑,拿过判官笔,在他的手腕上很是轻柔地示意着,“我会在这里划一道口子,然后呢,你的血便会从这里流出来,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而这个时限呢,不如就定为你体内的血流尽一刻吧。” 看着明筱的面色随着她的话渐渐变得苍白,青蔓铃的语气却愈发地温柔起来:“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见明筱咬着牙,就是不答,她点点头:“你不说话,便是没有异议了,如此甚好!”说着便用那条碎布将明筱的双眼给蒙了起来。 “你干什么?” 第41章 明筱却在此时开了口。 “没干什么啊,我只是突然想到,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尽,实在太过残忍了,所以大发善心,蒙住你的双眼啊。”青蔓铃一副都是为你好的样子,无辜地答道。 “怎么样,想清楚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青蔓铃一边拿笔在明筱的腕上比划着,一边问道。 腕处传来阵阵寒意,明筱的头皮有些发麻,可是,不行!不能这样就退缩!明筱咬着牙,还是一言不发。 “真是不乖啊……”青蔓铃低低地叹了口气,加重了手劲。 不知是因为双眼被蒙住,听觉变得敏锐,还是因为四周的确太过安静了,“嘀嗒、嘀嗒……”这细微的声音好似被无限放大了一样,声声撞入明筱的耳朵,连带着他的心跳的节奏都变得和这滴水声一样了。 手腕处绵绵不断的温热感,这便是自己血液的热度了吗?从一个孤儿逐渐成为主子身边的六大主力之一,吃了不知多少苦,也几度命垂一线,只是,却从未这般难熬过:等死的过程,远比死本身更为可怕! “我说!”明筱再度开口,声音是让他自己都惊住了的嘶哑。清了清嗓子,他接着说道:“我的主子就是平水诤谨,我之所以几次想杀你,就是为了要为盟主报仇!” “呵呵……”青蔓铃听了他的话,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越笑越响,愈笑愈烈,继而,突然一停,犹带笑意地轻飘飘地问道:“明筱,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 “若要为平水诤谨报仇,你首先便该自杀了吧。”青蔓铃重重一哼,嘲讽道,“我虽然将平水诤谨打成了重伤,可是,最后一剑了结了他性命的黑衣人,可不就是明管家你,派去的么?” “不错,杀手是我派去的,因为这个杀手是潜渊,是霈星国的皇子!我想借平水诤谨和众位武林人士的手杀了他!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平水诤谨死了……”明筱说着,语气放低了下来,似乎真的在伤感。 听青蔓铃半晌没有说话,明筱不由暗暗高兴,看来,被我骗过去了。他刚这样想着,却听到青蔓铃突然出声,果断非常:“不对!” ========== 九月继续pk,希望大家能支持小本,给小本几张pk票吧~米有pk票滴,推荐票也是好的! 竟然又出现乱码了,汗一个,赶紧来修一下~ 第五十七章因祸得福,双双寻人 “不对!”青蔓铃断喝道,“当日在忘川,你误将易容成我模样的如影劫走,在杀她之前,你说了一句话,‘幸亏没影响到主子的大计’!明筱,那时候,平水诤谨早就死了吧,你口中的‘主子’指的又是谁呢?看来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既然你一心找死,”青蔓铃拿着判官笔走到明筱面前,蹲下身,笔尖对着他的颈脉,逐渐加重手中的力道,“我也不必再同你在此浪费时间了。” 破皮的瞬间,明筱突然喊停:“等等!” “怎么?你又想编什么谎话出来?” “不是,我是想说……”明筱顿了顿,在青蔓铃专心而又怀着期待地等待时,突然向前扑去。 青蔓铃和云海都没料到,明筱此时除了说之外,还能动。一个不留神,青蔓铃倒真地被明筱撞倒在地,而云海则快速地出手,将明筱一掌打出去,重重地撞到碎壁,大吐了口血,如破絮般掉落在地上。 当然,这些云海都没有注意到,他几乎是在打出那一掌的同时跃到了青蔓铃的身边,扶起了她:“怎么样?你还好吧?” 青蔓铃揉了揉着地的手肘,刚要说声没事,却见云海突然快速地撕去了她的衣袖。惊讶间,一件海蓝色的长衣又罩了下来。 “怎……”她话没问出口就随云海担忧而焦急的视线知晓了答案。她那如玉般白洁的右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溃烂着。她楞楞地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被迟来的痛感唤醒。 看到云海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焦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青蔓铃赶忙举起左手,让云海从中取出“离邪散”,一连吃了几颗,又把剩下的碾碎了洒在伤口上。 然而,这解毒良药此次却失了效。肌肤依然不断地向四周、向深处溃烂着。青蔓铃咬紧牙,不呼喊出声。为了减轻疼痛,她只得将自己的视线投向四周。突然,一个长相奇异的果子映入了她的眼帘! “果子!”青蔓铃左手一指,急急唤道。 云海赶紧取过果子,按照青蔓铃的吩咐,切了一半下来,略施内力,将它捏成糜状,敷在伤口上。剩下的半个,青蔓铃也没有拒绝地全吃了下肚。 伤口的溃烂渐止,青蔓铃却突然面色大变,红一时绿一时,变幻不停。她抱着肚子、有些僵直地躺在地上,口中呻吟叫喊不断。 “快,盘坐!”云海大喝一声,强行帮她扶起身,盘腿坐好,自己也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手快出,将真气注入她的体内,果然,她这是走火入魔了。 耗费了大量的心力,将青蔓铃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一丝一丝理顺,又将她的脉道全部打通,循环几次,直到再也坚持不住,云海才收了手。 青蔓铃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自行运功。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庆贺自己功力复原且更上一层,便看到了倒在一旁、面色苍白的云海。 “云海!云海!”她叫了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转眼四处望了望,明筱也不见了踪影。怎么回事?这个疑问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却找不到答案,只好暂时搁下。 伸手为云海把脉,只是内力耗尽所致。青蔓铃放下了心,如此,只要修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 独坐在云海身边,望着夜空,青蔓铃暗自盘算着。良久,她对自己点了点头:看来,只好如此了! 背起云海,运足内力,青蔓铃出了芜山。至山脚,看到自己先前所骑的马还在,不由高兴。 将云海搬上马背,自己也骑了上去,调转方向,青蔓铃快速向忘川驶去。 至次日清晨,云破日出之时,两人已站在了忘忧河畔。 望着河面上那浓得化不开的雾障,青蔓铃面无异色,利落地下马,随手在路边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悠悠吹奏了起来。 当这轻灵的乐声布满河面,雾障中渐渐现出一个青色的身影。 她一手提着裙摆,脚下生风,不一时便站在了青蔓铃的面前。对着她恭敬地行了个礼:“宫主!” 青蔓铃点了点头,转身将马背上的云海小心扶下,一边吩咐道:“清青,这是妙笔公子云海,于我有救命之恩,你暂代我照顾一二。” “是,宫主。”清青应下,将云海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南早现在还在忘川吗?” “是,南早半个月前回来后,便一直在忘川。” “通知南早,下发青蔓令,全力找寻明筱!注意要小心他耳垂处的银垂痣!” “是。” “这事一定要快!” “属下明白。” “那你下去吧!” 目送清青与云海的身影渐渐融入雾障中不可见,青蔓铃纵身一跃上马,拉紧缰绳,刀匹如感到她内心的急切一般,立时撒开四蹄,向沧州赶去。 ———————————————————————————————————————— 当青蔓铃将云海托付给清青,从而心无旁骛地向沧州赶去时,风笾笛也渐渐逼近他临时转向的湑杭。 入了城门,七转八绕了一番,他翻身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门外停下。也不下马,直接在马背上一蹬,借势飞身,从墙头跃了进去。 他刚落地,就有一个身穿褚色织云纹长袍的男子迎了上来:“主子!” 风笾笛见是他,微微蹙眉:“明筱呢?” “明大人,多日前便离开了,并未说明去向何地。”他态度恭顺地俯身应答。 “罢了,有你在也是一样的。我要你即刻查明青蔓铃,哦,也就是你原先的主子,林令的去向。” “主子?”他有些愕然地抬首。 “有问题?”风笾笛不悦地看着他。 “没有。”他急忙低头,心中却难再平静:林令,他还没有死! “对了,她是在芜山附近被人劫走的,你可要仔细找。找到了立刻通知我!” “是。”他应下,半晌听不到声音,一抬头,孤零零的四合院中,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 泪求pk票、推荐票~ 第五十八章寻见霆渊,天下欲乱 在风笾笛抵达湑杭的第二天,青蔓铃来到了沧州。 上次来沧州是为了芜山悲事,前来找云海查明真相,因此,青蔓铃并未对这个城市中有过多的关注,但即便如此,她也能轻易地发现,此时所见的沧州与上次大有不同:街道两旁店面零落,道路中间的人也少了许多,偶见几个,俱是步履匆匆——这便是即将面对战争的城市! 即便霆渊大军一路攻来都十分注意影响,不曾给民众们造成过多的伤亡,然而,战争就是战争,对于平日只会为一日三餐的普通民众来说,依旧是恶梦!近些日子,沧州的空气又因一则流言更显得紧张起来:据说,霁明朝廷打算将全国的精兵良将聚至沧州,在此与霆渊大军决一死战! 在沧州境内转了半晌,也不曾见到一兵一卒,青蔓铃不由勒马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是:他们根本没有见到有士兵! 第42章 真是奇了!霆渊大军分明早就向沧庭进发了,怎会此时还未到?青蔓铃放缓马缰,由着它在大街上随意地走着。 脑中现出沧州及其附近的地形,沧州城倚山而建,西面、南面俱被山脉包绕,那些山,基本上属于沧庭的。沧庭……思及此,青蔓铃眼前突然一亮,夹紧马腹,出了沧州城,向西面方向快速驶去。 行了约么十里地,就被山脉阻住了去路。 沧山、庭山两座山巍峨高立,延绵相伴,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也是为何霁明国打算将兵力聚集于此,一力镇压叛军的原因。 青蔓铃放缓了速度,却是不停,沿着山脚绕行片刻,在一个杂草丛生,极其普通而又隐蔽的地方停下,下马,在山壁上拍打几下,一用力,便将山壁旋了开。里面是一条可容两人并行通过的甬道。这条甬道,正是青蔓铃上次寻云海时发现的。 牵过马,青蔓铃沿着甬道摸黑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随着光线入眼的是两把明晃晃的大刀。 本就是要去见霁日霆和潜渊,因此,青蔓铃也没反抗,便乖乖地束手就擒,随他们走了。 沿途看见营帐林立,士兵们巡逻的巡逻,操练的操练,军容很是整齐,不由暗暗称赞了一番。 在中间一个较大的营帐前停下,押着她的一个士兵入帐禀报去了。不一会儿,青蔓铃也被推搡了进去。 抬眼,与对面正中的两人视线相交,意料中地看到他们猛然瞪大了双眼,伴着他们不敢置信的惊呼声:“月儿!”“青!” 霁日霆和潜渊快速奔下来,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齐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青蔓铃嘴角一勾,真心一笑,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说得霁日霆和潜渊同声失笑。 “将军?”押着青蔓铃前来的两个士兵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却被他们一扬手打发了。 两人拉着青蔓铃在主位上坐下,霁日霆疑惑地问道:“月儿,你不是被关到明都的地牢里了吗?怎么出来的?” 青蔓铃遂捡了重要的,略加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半个月前,我被人打晕了,醒来时便已身在狱外。听说,霁日森打算秘调周尽来此,我便去了一趟南疆,紧接着便寻你们来了。” 她说完,看两人还是面现犹疑,不由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由霁日霆开口:“我们知你被捕,当即派了人去明都,打算将你救出。” “嗯,然后呢?” “他传来的消息是,狱中有重兵把守,根本难以靠近!” “也许霁日森他们只是在做假象,以掩盖我已不在他们手中的事实罢了。” 霁日霆缓缓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是,日前,我们刚收到从明都传来的消息是:柳虚打算以皇太女的性命相要,逼迫我们退兵!” “什么?不可能!那个皇太女定是假的!” “不错,原先我们还打算不惜任何代价将你救出来,如今,却是不必了。” “那不是很好?”青蔓铃有些不理解,为何霁日霆的脸上依旧有些沉重。 “因为我在想,柳虚他们明知道我们都与你相熟,更知道你有一双举世无双的碧墨梦瞳,那他是如何找到替代之人的呢?” 听到这话,青蔓铃也不由沉思了起来。 潜渊却是直接在一旁冷冷地说了句:“管他那么多做何,只要知道那个皇太女是假的就行了!” “也是。”霁日霆也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将计就计,一口气攻入明都!” “可是……”青蔓铃有些犹豫地道,“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正说着,营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杏衣男子。他一手捏着张纸条,还没走近,就道:“刚收到的消息,两日前,周尽被柳虚秘密杀死。” 其他两人还来不及发表意见,便听得青蔓铃惊呼出声:“什么?周尽死了?” 元曲望向眼前这个猛地站起身的女子,立时道出了她的身份:“雨霖铃!” “是我。”青蔓铃应下,续又问道:“你说周尽死了?” “不错!真是天助我军,在这个时候,柳虚他们竟然还起内讧!”他神色欣喜地哈哈大笑。青蔓铃的脸色却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她的潜渊问道,“我们的敌人折了臂膀,你怎么还?”他这冷然的话一出口,营帐内立时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响起了一个清泠却有些沉重的女声:“因为,周尽他并不愿与我们为敌。相反,他极有可能是我们的朋友。”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口:周尽一死,奇#書*网收集整理雾辰国极有可能趁火打劫,界时,内忧外患,三国混战,这个世界岂不要血流成河? 抬起头,目光与霁日霆相接,她知道,霁日霆也想到了这一层关系。 周尽以为自己会杀了他,却没想到,取了他性命的是柳虚!周尽希望陈复能够隐下死讯,直至内乱结束,却没想到,他这一死,消息立马传遍了天下。即便这个消息并没有光明正在地流传,但即然潜渊这边都能得到这个消息,一直紧盯着南疆的雾辰国又岂会不知? 这天下,当真要乱了么? ========== 无限恳求pk票、推荐票~ 第五十九章再入明都,瞎眼谣传 周尽死了的消息同样传到了在湑杭等待青蔓铃消息的风笾笛耳中,与同时传来的还有另一则消息,那便是之前风笾笛让唐诗去南疆调查的结果:雨霖铃的身份并未走漏。 对于前者,风笾笛只是点了点头,样子不见一丝意外,确切地说来,反而是那种事情尽在掌控的满意。对于后者,他倒是产生了些疑惑:既然雨霖铃的身份并未走漏,那她又是被何人劫去的呢?不是霁日森、柳虚,也不是玄魅,这世间还有何人视她如眼中之钉,心中之刺? 这些暂且放下,既然周尽已死……风笾笛略一沉思,立刻挥笔写了两封书信,交给唐诗道:“你立刻将这两封书信送出去。上面这一封到南疆交给陈复;下面这一封到辰都,亲手交给清说。” “是。”唐诗接过信,行了个礼,快步离开。 唐诗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风笾笛保持着面窗站立的姿势,手中握着一顶石青色的帷帽,一顶从中间被撕裂的帷帽。这便是当日在南疆,被他掌风扫到的、青蔓铃的帷帽。 思绪飞得老远,最终化作了一声喟叹:铃儿…… ———————————————————————————————————————— 既已无雨霖铃在柳虚手中的顾忌,霆渊大军便不再等待,分了十万兵,准备攻城。 沧州有霁日霆与潜渊双人坐镇,青蔓铃也想不出来自己在此有多大用处,便干脆告别了他们,去了明都:对于柳虚他们手中的“皇太女”,她的心中地真的很不安…… 明都,离即将成为战场的沧州还是有些距离的,因此,相较于沧州的人人心慌,明都的景象还勉强算得上安泰。 青蔓铃策马进城,并未进宫,而是先绕到了一个普通的四合院中。 随形的伤势早已全愈,见到面前毫发无伤,而且恢复了武功的青蔓铃,惊了半晌,才恢复了神志,不确定地唤道:“主子?” 青蔓铃点了点头,一看原先在此照料她的坠紫却没了踪影,不由问道:“坠紫呢?” “哦,她前几日接到“青蔓铃”,出门四处找寻明筱去了。”随形答了话,思及话中的内容,奇怪地问道,“主子,明筱是何人?需要你动用‘青蔓令’?”这也不由她不奇,只因“青蔓令”是“蔓迭宫”中的最高寻人令,建宫以来,所使用的次数全部加起来还不足五次。 “是平水山庄的管家。就是你之前见过的,身穿白麻儒衫,脸戴木纹面具之人。”青蔓铃从她身边经过,率先走入房中。 随形也随她走了进去:“是他?!” 青蔓铃点点头:“他不但劫了如影,对她用刑,害得她如今性格大变;还曾阻拦过你与方年的出逃,害得你们一死一重伤。除去这些,我还发现,他会芜山阵法的破解之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苹姨与鹿叔被害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随着青蔓铃那愤恨冰冷的话缓缓道来,随形的面色也渐渐凝重难看起来。 “可恶!这个浑蛋!”随形愤愤地骂道,一拳打向房柱,连带着整个房子都晃了晃。她一向是稳重老成的,如今这般情绪外现,只因明筱几次三番害了她身边的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我才让南早下了‘青蔓令’,四下找寻他的踪迹!”说着,想到此次来明都的目的,青蔓铃话音随着身子一转,问道:“你可知柳虚他们手中的‘皇太女’是何人?” “难道不是主子你?”随形脱口问道,话音落下之时,就想了个通彻:自然不可能是青蔓铃,不然为何她会恢复了武功,又查得那么多有关明筱的消息,更是通知了南早,下发了“青蔓铃”?可是…… 果然,青蔓铃淡淡地答道:“不是。我早在半个多月前便出来了。” “这么说来,之前的那些都是为了掩盖主子离开的谣传了……”随形自言自语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散布这种谣传呢?” “什么谣传?”青蔓铃敏感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 “哦,是这样的,因为担心主子你的安全,自从你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出,坠紫便每日出门打探消息。 第43章 大概也是在半个多月前,明都暗中流传着这样一则消息,说是皇太女忍受不住狱中之苦,双眼……瞎了……”随形边说边注意观察青蔓铃的表情,然而隔着帷帽,见不太分明。 不知道为什么,青蔓铃听了此话,心中一阵翻滚,那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再度袭来,她蹙起秀眉:“双眼瞎了?” “是。” 定了定神,青蔓铃接着问道:“然后呢?” “之后,我们便开始打探这则消息的真假,只可惜,我重伤未愈,只能靠坠紫一个人。据她说,守卫多了许多,她只能远远地查看,因此,看不分明,狱中之人究竟是不是瞎了双眼。” 青蔓铃不放心地确认道:“坠紫前去查探时,狱中还有‘皇太女’?” “是。那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身形都与主子你一模一样,只是隔了太远,看不清面容。”随形叹了口气,“仅凭这些便判定狱中之人是主子,确实是我们草率了。” 青蔓铃对她的自责作出反应,只是沉思着,回忆着。 “我看到一个黑衣人抗着一个大麻袋从屋顶上飞过,我觉得有问题,便拦下了他。结果发现你昏倒在麻袋里。”这便是当日风笾笛告诉她,有关她是如何被救的话语。 难道那个黑衣人并非劫我,而是用其他人将我换了出来?这么一想,青蔓铃对于这个黑衣人的行为想法更觉难以揣测。 她纠结于此,却没发现,还有另外一种极大的可能,那便是:风笾笛说与她听的是假的!只是,莫说风笾笛两次救了她,在她的心中实是不同,便是一般的人,她也不会轻易怀疑。她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明知世事艰难,充满谎言背叛,却依旧下意识地逃避,不予以考虑,除非无路可逃,只得面对…… ========== 打滚求pk票、推荐票~ 第六十零章假皇太女,真故亲友 “对了,主子,我昨日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柳虚他们今日要将‘皇太女’押往沧州,以阻霆渊大军。” 随形的声音拉回了青蔓铃渐渐远散的思绪,她微微抬头:“什么时候?” 随形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青蔓铃也没再多问,直接下令:“去看看!” 随形点了点头,和她一同出去。 想是为了不要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也是为了能够加快速度早日到达沧州,“皇太女”的押解之路选择的大多都是些人烟稀少的小路。 但不论是走哪一条路,总是从明都的大狱中出发的。是以,青蔓铃与随形两人直接伏在了牢狱的顶上:守株待兔! 一直以来索绕在心头的不安渐渐平定下来,青蔓铃仔细观察着这个曾经关押过她几日,同时也关押了众多罪犯、众多无辜之人的牢狱。 四四方方的结构,古板而又严肃。红墙已然有些斑驳,气势却不曾减退分毫。死一般的寂静四散开来,隐约带着悲鸣与腐败之意。 好奇的红叶自远处飞来,却在临近之时,又被秋风带了走。呵,这个连风也不愿停留的地方…… 夜色降临,黑幕已悄然放下。 这如同坟墓一般的牢狱中终于透出了些人声,却是那般地暴虐:“走快一点!”接着便是铁链磨地的声音:刺耳而又刺心! 声音渐近,不一时,青蔓铃就见到了这个柳虚口中的“皇太女”,同时,也是即将被押往沧州要胁霁日霆与潜渊退兵的筹码。 陈旧肮脏却依旧可辩是石青色的衣裙勉强遮拦着娇小的身躯,头发散乱而纠结,观其面容,除了更为削瘦些,五官果真和她长得如出一辄,只是,那双眼却紧紧地闭着…… 看着那紧抿着双唇,跌跌撞撞地行走着的身影,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与心痛之意袭上心头,既而又化作了眼眶中的点点湿润。 不及多想,身子已先作出了反应。她一跃而下,长长的青蔓枝带着铺天盖地之势向众人卷去。 蔓舞乾坤! 不论是刚刚将“皇长女”押解出来的狱卒,抑或是在外等候着接应的官兵,就那样瞪大了双眼,带着满脸的沉醉与不可思议,观看着这世所罕见的舞蹈。 舞蹈还在继续,他们的生命却已献上了祭坛——这便是观舞的代价! 当最后一名兵士也直立着停止了呼吸与脉动时,一个尾旋,青蔓枝回到了袖中。 在场存活着的,仅余四人:青蔓铃、随形、“皇太女”,还有,一个白衣人,一个满目复杂之色,既痛恨又无奈地盯着青蔓铃的白衣人。 “式微?!”青蔓铃一惊,视线立刻转向了被他拥在怀中的娇小身影,不敢置信地唤道:“如影?”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戚凉的月光怜惜地抚过这片修罗场,心酸地躲回了云层之后,不忍再看。 “小姐。”这简简单单的称呼、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如坠千金,霎那间将还有一丝期盼的青蔓铃砸向了谷底,如堕深渊,如置冰窖! 夜深、夜凉。 不知过了多久,青蔓铃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影……”她低低地唤着,带着满心的哀戚与伤怀,艰难而又坚定地慢慢向她走近。 刚想伸手去触碰这个为了她牺牲良多的人儿,却被式微猛然收紧了的怀抱阻住了。 如影轻轻拍了拍式微的手略作安抚,离开他的怀抱,扬起了一个最最由心的笑脸。很美很真的笑脸,却让青蔓铃的泪止不住地潸潸而下。 将如影拥入怀中,抚着她那明显干枯了许多的头发,翻来覆去,却只是三个字:“傻孩子!傻孩子!” ———————————————————————————————————————— 回到四合院,青蔓铃没有马上询问分别后的种种,以及如影为何会成为“皇太女”,又瞎了双眼,而是让她好好地洗漱了一番,又给她细细上了药,嘱她好好休息。 如影听话地点了点头,长期以来的疲乏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青蔓铃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过来,入眼便是斜倚在门框、目光胶在床上熟睡人儿身上的白衣男子。 顿了顿脚步,经过他的时候,低低道了句:“你随我出来下。” 在庭院中站定,望向满院被秋意浸染后泛红的树叶和渐渐透出衰败之气的杂草,满目戚凉,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挥不去、卸不了。 听到身后响起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青蔓铃没有回头,直接出声:“如影之事,我也不想多说,她的确是受我所累。对于这一点,我不会推脱自己的责任。” 叹了口气,声音放低,“我一直都是希望如影好的,只是事实证明,如影她跟着我,只会受苦。而如今,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天下即将大乱。我已身在局势中心,难以抽身。” 她顿了顿,徐徐转过身来,抬眼望向式微:“今日我找你出来,只是想问你,你可愿意代我照顾如影?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议论,又像是在催促。 就在又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漫天红叶时,青蔓铃总算听到了式微满意的回答:“我愿意。” 青蔓铃深深地吐了口气,心头的巨石卸了大半,微笑地感激:“谢谢。” 式微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转身又进了屋。 漫天红叶还在风中打着转,飞舞漫漫,却那般身不由己、纷杂无依。就好像,这红尘中的芸芸众生,在世间浮浮沉沉,彼此纠结而又孤独无依,初看绚目多彩,实则处处充满着危险与无奈。 何时,我才能从这让人窒息的网中抽身而出,天地之间自在逍遥呢? 青蔓铃苦笑一声:也许,这个愿望只能到下辈子才能实现了吧…… ———————————————————————————————————————— “主子,如影被小姐劫走了。” “这么快?” “是,这事是小姐自己发现的,我们的人并没有做太多的手脚。” “也罢,既如此,我们便将计划提早吧!也该是时候去见见这个霁明国的真正掌权者——柳虚了!” ========== 今天晚上没去自习,早点更新哈~ 嗯,关于章节名,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真傻孩子”舍了,因为感觉这个,真的……很傻…… 明天就开始放中秋三天了,可怜的小本我明天早上还要去上课,悲哀…… 泪求pk票!!没有pk票的,就赏几张推荐票吧,无限感激ing... 第六十一章式微叙情,霖铃生疑 “少爷……”床上的人儿蹙紧了眉,喃喃出声。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青蔓铃的心弦不由又是一颤,伸手握住如影的手,柔声安慰:“我在、我在。” 如影的眉心舒展开来,面容转为安详。青蔓铃还道她又进入了睡眠,不想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少爷”,猛地坐起身来,睁大了双眼。 手被如影紧紧反握,神知更是被全部摄住——那双眼,那双看似无异的眼睑之下,却是无物,只余两只暗红的空洞,让人心痛…… 式微早已在第一时间坐在了如影的身后,环住了她微凉而颤抖的身子。 “如影……”青蔓铃轻轻地唤着,怕惊扰了她。一手轻抬想去触碰她的眼,却又在她的鼻前一公分处生生止了住,颓然下落。 “少爷?”如影疑惑地问,又立马否定,“不,不对! 第44章 少爷已经死了,你,你是小姐!” “我……”自己本是为了保护她而将事实真相对她隐瞒,结果,保护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让她一直因为林令的“死”而伤心。青蔓铃深深自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到式微插了话:“是,她是小姐。” 青蔓铃疑惑地抬眼,却见式微只是专注地望着如影那削瘦苍白的脸,双唇一开一合,却是在劝导:“如影,她只是长得与少爷比较相似罢了,就算与少爷同父同母又如何?她对你不过只有几日的主仆情份罢了!你根本没有必要为她牺牲这么多!自愿入狱受苦,还自剜双目,这一切,足够回报你与少爷从小长大的多年情份了!” 自愿入狱受苦!自剜双目!如影所受的这一切痛苦都是她自愿的?!她的双眼是自己剜去的?!不是因为柳虚,而是因为我,只因为我与她那点不值一提的情份…… “不……”如影下意识地反驳着,却立马被式微打断了:“如影!少爷他已经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他看看我?!” “看你?”如影被他这么一吼,不明所以地重复。 看着她一脸迷茫的表情,式微也痛苦地闭了眼,但很快,当他再次睁眼时,里面满是坚定与执着:“如影,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娶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你听明白了吗?!” “什、什么?”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如影楞了神,僵了半晌,心底的茫然过后,隐约泛出点蜜意,但很快又被更多的自卑淹没了。 “可是,”如影重重咬了咬下嘴唇,侧过头,“我不愿意。” “没关系,”式微对于她的拒绝却是一笑,紧了紧环着她的双臂,“我可以等。” 见如影又要开口拒绝,青蔓铃赶紧找话岔开:“如影,你是怎么到明都来的?” 这本是青蔓铃随口问的问题,可问出口后才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 先不说如影身为风笾笛卖下的侍女,如何离开星都的【风林堂】,与式微一同来明都,就说雨霖铃就是青蔓铃这一消息,世间知道的人恐怕也为数不多吧。如影、式微与随形不同,他们两人都不在“蔓迭宫”之内,也不会有“彩女”给他们传递消息,那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被关入牢狱中的人是自己的呢? “是唐诗说小姐你被人劫到了明都,还被关进了大牢,我们才来的。” “唐诗?”青蔓铃的脑海中浮出一个黑衣少女:有一双奇怪的双眼、有一副冰冷入骨的嗓音,还有一个时常站立如柱子的习惯。 可是,唐诗她为什么会反这样的消息告诉一个待女呢?只因为她是我的侍女吗?可是,唐诗根本就不像一个多话的人啊……“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当时,风笾笛还在【风林堂】吗?” 如影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八月三日左右,当时风公子已经离开十几天了。” 八月三日?青蔓铃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被霁日霆从星都劫走是在七月十六日,而被关入大牢是七月二十八日。 也是,风笾笛之前就说过了,知道我被劫了之后,便启程来了明都。可是……青蔓铃微微蹙眉:唐诗是风笾笛的下属,她能知道的事,风笾笛又如何会不知?既如此,那他当日救我之时,理应已经知道了我就是雨霖铃这一事实,那他,为什么要故作不知呢? 这些暂且放在一边,青蔓铃续又问道:“你听唐诗这么一说,就和式微来明都了?” 见如影点头,她不由奇怪,望向式微:“唐诗就没有对式微的身份表示怀疑?” “哦,不是的。”像是才明白青蔓铃问话的重点,如影解释道,“我是和唐诗一起来明都的,也是在她的帮助之下,将小姐换出来的。式微他基本上都隐在暗处,并没有和唐诗碰过面。” 原来是这样……那当日救我出来的岂非就是唐诗?可风笾笛明明告诉我: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看到一个黑衣人抗着一个大麻袋从屋顶上飞过,我觉得有问题,便拦下了他。结果发现你昏倒在麻袋里。” 若是他的话是真的,那这个黑衣人便是唐诗,可是唐诗与风笾笛会互不相识吗?唐诗会背着风笾笛自作主张吗? 不想则罢,一旦开始怀疑,以往种种被忽视或是暂时选择搁置的问题便纷纷浮现了出来: 当日,在【双一客栈】的修竹林中,我明明是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与他相见,和第一次在南湖的男装大有不同,他为何立时吹奏了那么一首曲子?又是为何,每日每日的半夜不睡,来扰我的睡眠? 再见时却是在竞扬,自己中毒第一次被他所救。自那次起,他一反之前的态度,对自己处处温柔,极尽照顾。也正是自那时起,自己渐渐不再对他反感,渐渐习惯了他时而关心,时而戏弄的对待。等等!青蔓铃又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不对! 当日她是中了毒,翻墙逃出,正在吃“离邪散”,打算压住毒性,结果,却是被一个暗器给打晕的!这个暗器……是风笾笛扔的吗?还是,真的只是凑巧救了我? 在那里,她还见到了如影。为什么是如影?如影是林令的侍女,而非青蔓铃的!风笾笛的这种安排难道又是巧合?可是,青蔓铃清楚地记得,如影说过,“一个女的过来说,我是公子买来照顾小姐的”,是的,为了照顾我而专门把如影买来的! 紧接着,在梳妆时,自己发现长期服用的“幻形露”被解了,遮蔽掩了十几年的容貌渐渐显露出来。而这“幻形露”之所以会被解,“离邪散”中的贝子固然是原因之一,可若非先前风笾笛喂她喝的药中有空青,单单一味贝子根本起不了作用。 到了星都之后,自己要查星皇的后宫,他让唐诗交给自己的资料比彩女们收集来的更为详尽,后宫二十多年的变迁,大到各式奖惩,小至何人说了何话,全部记得一清二楚,如史记一般。 风笾笛他不过是风骛派新一代中比较杰出的弟子,身为江湖中人,为何会对皇室的一点一滴如此清楚?而且,自己也从未听说过,哪一个江湖中人,尤其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会有诸如唐诗这般的高手隐在暗处待命的。 风笾笛,你真的只是风笾笛吗? ———————————————————————————————————————— 霁明国【丞相府】 络绎不绝的官员前来拜访,虽然被挡在了门外,却依旧执着地不愿离开。直到许久之后,那扇朱门再次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对众人道:“我家大人说了,叛军之事,他已有了剿灭之策,诸位大人不必忧虑,只管各自归府静待捷报即可!” 众位官员心定了不少,均依言离去了。只是他们又如何知道,柳虚所谓的剿灭之策却是割地借兵呢! 割沧州以南的半壁江山,借雾辰国之精兵良将! 以广袤的国土换取一隅偏安! 并非不心痛,只是,当断臂之痛和死亡之危比较起来,断臂之痛也就显得可以忍受了。 与雾辰国来使签订了《割地借兵条例》后,柳虚深吐了口气,有些心定,也有不少的怅然…… ———————————————————————————————————————— “我们的兵士有多少进入霁明了?”一个身穿月白色华服的男子面窗站立,淡淡地问。 “五,千。”房内的一个隐秘之处,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一字一顿,冰冷刺骨的声音。 男子沉思片刻,缓缓下令,“加快兵马调度和行军速度,七日之内,必须调五千人马到沧州!另外,通知宋词和樊焦离,查出霈星国运送粮草的路线,派兵把它给我断了!” “是。” ========== 今天人品爆发了,这一章竟然破三千了,强大!佩服一下自己! 另外,祝大家中秋快乐啦~哎,小本这边下大雨,看不了月亮了,遗憾…… 最后,伸手,可怜兮兮地眨眼睛:偶要票票~ 第六十二章救人真相,隔阂似消 秋季的景是萧瑟的,最合送别之情。 如影与式微刚刚被青蔓铃送走,用的是,去忘川给南早传递消息的理由,却只是一个让如影远离这纷乱的借口罢。 秋天的晨是微凉的,最适醒脑之需。 青蔓铃走在明都的大街小巷,猜测着霁日森及柳虚在失去了“皇太女”这张王牌之后,会有何举动。据随形昨日所说,柳虚对登门的众位官员道,对于叛军,已有了剿灭之策。他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正在思索间,一声“铃儿”打断了她渐蹙的眉。 熟悉的声音,如风般温柔入耳,心头刚浮上一层蜜意,但很快,思及如影,以及过往种种那些刚被自己想起的疑问,蜜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警戒。 “铃儿!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啊!”风笾笛兴奋地喊着,运着轻功,快步走向她。风吹动着他的乌发白衣,晨光下那一双丹凤眼,奕奕生辉,盈满了欣喜——见到她的欣喜! 临近她,感受到了她的冷漠,风笾笛的兴奋之情渐减,疑惑地询问道:“怎么了,铃儿?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青蔓铃微微偏头,移开自己注视他过久的视线,语带悲戚地道,“只是,想到了如影,好端端地没了眼睛……” 风笾笛伸手,想要拥住她,却被她看似随意自然的转身向前避了开。 第45章 “铃……”语断,风笾笛微微叹了口气,望着与他生分了不少的青蔓铃,“如影的事,的确是我吩咐唐诗这么做的。” 这话便如一记重锤,将青蔓铃击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她满脑子像是有无数地声音在呼号,重重叠叠,往往复复,俱是一句话:是他!真的是他!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响起:“为什么?!”轻飘飘的三个字,满含责问与伤心,问的却不知是为什么风笾笛要这么做,还是,为什么做这件事的人是风笾笛。 风笾笛好似有些疑惑,又有些不以为然:“如影本来就是我买来侍候你的侍女,她的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况且,这事,我又没有逼她,全都是她自愿的。” 青蔓铃还没从“全都是她自愿的”几个字给予她的自责中出来,又听到风笾笛道:“铃儿,我知道你心善,连一个只是侍候了你几天的侍女都不忍见她受苦。对于她的事,我很抱歉,只是……” 是啊,在他的眼中,如影不过就是侍候了我几日的一个普通侍女罢了,他又如何能体会,我与如影之间的多年纠葛呢。青蔓铃略勾嘴角,现出一抹苦笑:当日自己硬是要舍了林令这个身份,不愿他人多加联想追究,竟不想,到头来,只是束了自己,害了如影。 “铃儿,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想到你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突然被人劫走,又莫名其妙地成了霁明国的皇太女,还入了狱。我,我也是一时关心则乱。” 他这话不说倒了罢了,说了,又勾起了青蔓铃放在心间的一个疑问:“这么说,你果真在我告诉你之前,便知晓了我的身份?” 青蔓铃挑眉斜睇着他,见他点了点头,又是三个字:“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三个字,未尽的问话,但这丝毫难不到风笾笛,他略一沉思回想,便知晓了她的问题。她问的是: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她皇太女雨霖铃的身份。 温柔的笑在他的眉梢嘴角层层散开,盛放,满满柔情溢开,顺着血流向下,注满了全身。 红唇轻启,吐出一句熙风醉人之语:“因为我想你亲自告诉我啊。” 青蔓铃的脸因了他这句话,不可抑制地透露出些薄彩,好在,还未失了理智。她闭了闭眼,再次回忆了一番关于自己如何被他从狱中救出的条条信息,猛一睁眼,面色如常,清清泠泠地道:“这便说完了?那你当日所说的,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救了我,又是什么?” 青蔓铃满以为风笾笛又会给出个这样那样的理由,却不想,风笾笛回答:“这倒是真的。” 见青蔓铃一副不信的样子,风笾笛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的确是派了唐诗,让她找人将你换出来,哪知道,她刚将你们二人掉了包,出了大牢被另一个黑衣人偷袭,让他将你劫了走。唐诗一边追赶,一边给我发信号。我见讯追去,这才将你救了下来,因为担心你的状况,也没再追赶那个黑衣人。到如今,我也不知,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何要劫走你。” 他满脸真诚的样子,倒让青蔓铃犹疑了起来,他这一番话,究竟是真话,还是另一个更加完美的谎言?情感告诉她,要相信风笾笛,但是,那么多未解的迹团层层压在心头,让青蔓铃最终还是决定,保持警醒,莫要全信。 “为什么是换人,不是救人?”青蔓铃又问道,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次救人事件中的所有疑问都问个明白了。 风笾笛扯了扯嘴角,回答得很是简单:“因为我不想让你出了牢狱,还要没日没夜地被人通缉追捕啊。要救人就救得干脆一点,拖泥带水的,还不如不救!” 青蔓铃没有答话,只是转身,走出丈余后,风中传来她轻柔的招呼声:“走吧。” 这便是打算相信了自己的解释与说辞,要与他和解了么?风笾笛勾了勾嘴角,现出了一抹凡事尽在意料之中的自信之笑,但很快,又换作了温情满布的面孔,快步追上了青蔓铃的脚步。 并肩走在青蔓铃的身边,风笾笛把玩着千年琉璃含风玉笛,突然侧首看她,问道:“铃儿,你问了我许久,该换我问你了吧。”不待她答,他自说自话,“你怎么会在这儿?那日在芜山,你?” 事隔多日,青蔓铃的心境已不复当日的激动,听了风笾笛的询问,记忆涌出,语调却没变:“是明筱,平水山庄的管家明筱!”青蔓铃只管平视着前方走着,因此并没有发现,风笾笛在听到“明筱”这个名字时,面色有那么片刻的僵硬。但很快,风笾笛就又恢复了常态,讶道:“他?可是,他为什么要劫走你?” 青蔓铃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他说要为平水诤谨报仇。”突然间转过头,看向风笾笛,“你觉得这话可信吗?” 她为什么问我?难道是怀疑明筱与我的关系?这是风笾笛在听到她问题的第一个反应,但很快,就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她应该只是很随意地问问我的看法!遂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信?据说平水诤谨生前对他极好,他对平水诤谨也十分忠心。” “是吗?”青蔓铃低喃。要忠心也该是对他那个幕后的主子忠心吧。许是持着警醒,想了想,青蔓铃还是没有将这幕后主子一事讲出。 风笾笛趁机岔开话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哦,是别人救了我。”青蔓铃一语带过,不欲多说,淡淡地招呼道:“我们去沧州吧。” ========== 放着我们明天要交的论文不写,先码文,筒子们就原谅我前几天的断更吧,或者,拿票票砸死我吧!! pk票啊pk票,推荐票啊推荐票,愿这些票票全部投入我的怀抱吧,阿门! 第六十三章沧州局势,客栈密报 沧州 不过分别去了明都一趟,再归来时,恍如变天! 家家户户,之前没有离开的,全都闭门不出。空荡荡的大街上,死一般的寂静,间或一声狗吠,突兀得让人心惊肉跳。 青蔓铃蹙着眉和风笾笛快马驶过,一盏茶的时间,又听到了人声,却是那种带着血腥之意的人声。是的,他们来到了两军相战之地,西南城门,而他们到达之时,两军交战正酣。 几乎霁明国的所有兵力都聚到了沧州,但是这么多兵士,想要抵挡霆渊大军的步伐,依旧是困难重重。每日每次,都有许多兵士们从前线上退下,后面伤情略轻的兵士们又替了上去。 虽然眼前所见的这一大批披伤带血、伤亡惨重的兵士们都是敌对之人,青蔓铃依旧不忍。微微侧目,几乎在她调转视线的同时,手上便传来了阵阵温暖。不用抬头,她也知道,这温暖来自于身边的风笾笛。 心中有些感动,青蔓铃低低地道了声谢,右手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往来路驶去。她要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对于此次攻打沧州的战术,她在离开时也有听说,大致便是要将霁明的军队诱出城,然后,在【宁谷飞瀑】处设下埋伏,将其一举歼灭。不是没有考虑过诈降,只是,霆渊大军之前一路战捷,而且势如破竹,若是到了沧州,突然间战败,反常过大,只怕无法让守城之将相信。 说来,这守城之将倒也是个熟人,正是先日周尽手下的一大副将陈复! 回想当日周尽与陈复的约定,要他在霁明内乱结束之前假扮自己,隐下自己的死讯,是打算让“周尽”这个名字在他死后依旧能够继续震慑雾辰国,不让他们轻举妄动,趁火药味打劫吧。只是,他又如何想得到,陈复根本就没有遵守这个约定,更甚者,在他被柳虚杀害了没多久,便领了大将军一职,统领霁明国几乎所有的军队,来到沧州,全力对抗霆渊大军。 “看不出来,陈复他竟是个背信弃义之人!”青蔓铃愤愤地骂了句,这种言而无信之人是她最看不过的几种人之一。 “那又有什么,”风笾笛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利字当头,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周尽之所以会被柳虚杀害,也是因为他告的密。不然,为何不早不晚,偏在周尽与他说出了那么多内心打算及陈年往事之后,被柳虚杀害了呢。” 青蔓铃叹了口气,感慨道:“原来这朝堂与江湖也没什么不同。”她见多听多了江湖上为了权利引发的各式争斗,比如平水诤谨杀师,比如瑶嶙的凌阳杀师陷弟…… “无论朝堂还是江湖,说到底,还不都是人,既如此,又怎么会有大不同。”一语中的! 青蔓铃摇了摇头,实在不明为何会有如此多人贪恋权势,不惜为此大费周章,做尽丧天良之事。 “不过,”风笾笛突然一笑,“倒也不排除,陈复本就是一枚放在周尽身边的棋子!若如此,周尽他也算是死在自己识人不明之上。” 这话虽是没错,但不知为何,青蔓铃听了之后,心中颇不受用,忍不住反驳了句:“照你这么说,周尽他是活该了?” “多少总有他自己一份责。”风笾笛笑意吟吟,坚持己见。 心里有些堵,青蔓铃一甩鞭,马儿吃痛快跑起来,不一会儿,就将风笾笛遥遥甩在了后来。 风笾笛子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却没有立即追去。勒马回望了一下风中飘扬的“明”字大旗,和那些来往不断的兵士,勾了勾嘴角,现出一抹神色不明的笑来。 紧接着,回身,快马加鞭地追着青蔓铃而去。 ————————————————————————————————————————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得一客栈落脚,因了白天的意见不合,两人也没多话,各自分头歇下。 第46章 然而,至半夜,两人相对的房中,却几乎同时响起了压低了的谈话声,更为有趣的是,两边商谈的内容却是关于同一个人:明筱! 青蔓铃的房内: “宫主,我们在芜山山脚找到了身受重伤的明筱。” 找到了?!这个几乎和所有事情都有所关联的人!青蔓铃迫不及待地坐起身,问道:“那人呢?” “我们刚到,就有另一堆人把他救走了。因为宫主只说要找他,因此,我们并未惊动他们,只是派了个人跟了上去,而我便来此向宫主禀报。” 青蔓铃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续又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有好些人,领头的那个是个身穿褚色织云纹长袍的男子。” “褚色织云纹长袍……”青蔓铃低低地重复着,这可不是什么非常突出的特征。“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湑杭。” “下去吧,跟紧他!还有那些救他的人!” “是。” 风笾笛的房内: “主子,我们在芜山山脚找到了明大人,他受了重伤!” 芜山山脚?受了重伤?倒是与铃儿与我所说的一致。风笾笛闭着双目,语气淡淡地问:“人呢?” “已派人送明大人去湑杭了。为防主子担心,属下特来禀报。” “嗯,”风笾笛随意应了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睁眼,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原先的主子就住在对面的那间房,你不拜会一下?” “不用了!”那人赶紧出声拒绝,“属下早已是主子的属下,与林令再无丝毫关系!” “是吗?”风笾笛故意问道,余音绕梁,颇具深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口中却又吩咐道:“把明筱带到这里来!” “是。” 打发来了来使的青蔓铃与风笾笛正待重新躺下,却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只得纷纷披衣。 门开门合,这边走出一位身穿石青色宽袖宽摆长裙的少女,那边步出一位身穿月白色华服的公子,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将视线转向中间打斗的两人: 一名身穿暗紫色长裙的女子,一名身穿褚色织云长袍的男子,两人正在中间的空地上过招,掌风呼呼,此起彼落。 青蔓铃见了,心中一惊:原来坠紫口中所说,救走了明筱的人是他! ========== 大四了,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最近还要考八百,更是练得奄奄一息,阿门,保佑我能挺过去吧…… 眼泪汪汪地求pk票和推荐票…… 第六十四章对谈之夜,逆转之战 坠紫瞥见到青蔓铃出来,连忙喊道:“宫主,就是他救走了明筱!” 青蔓铃还未接口,就听得对面的风笾笛叫道:“住手!” 褚衣男子闻言,立时后退一步,跳出了战圈,立在了风笾笛的身旁。坠紫也回到了青蔓铃的身边。 青蔓铃上下打量了褚衣男子一会儿,勾了勾嘴角,神色不明地望向风笾笛:“你的人?” “是,他是来传递消息的。”说到此,风笾笛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热切,“明筱找到了!” “哦?”青蔓铃淡淡挑眉,目光未移,“你找他做什么?” “明筱他竟敢在芜山脚下将你劫走,我自是要派人找他,然后好好教训教训他!” “你胡说!”坠紫抢在青蔓铃之前出声,右手一抬,直直指向一言未发的褚衣男子,“我分明见到他将明筱救了走!” 青蔓铃顺着她的手再度将视线胶在褚衣男子身上,嘴中却只是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带着无限意味:“是吗?” “救他只是为了更好地审问他罢了。若是他一个不小心死了,那还怎么教训他呢?”风笾笛噙着一抹笑意,浅浅淡淡地说着,那样子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奇-書∧網。只是,这话听到坠紫和褚衣男子的耳中,却让两人不由地颤了颤。 青蔓铃对此却没什么反应,她只是一直保持着注视褚衣男子的视线不移,直到他受不了般地埋低了头,微不可见地后退了一步,才淡淡开口,问的却是风笾笛:“何时可以见到明筱?” “三日之后!” “很好!”青蔓铃说完这两个字,便转身回了房,在身影隐入黑暗时,又丢出一句:“坠紫,你今日便留在此罢。” “是。”坠紫应了声,眼神在褚衣男子和风笾笛身上一一扫过,这才入了房。 待她们合上房门后,风笾笛也转身回了房,转身之际,轻轻淡淡地道了句:“知道了?” “是。”褚衣男子连忙躬身应下,运起轻功迅速离去。 ———————————————————————————————————————— 接下来的两日,青蔓铃便带着坠紫在城内四处游荡,细心探查着霁明军队的情况。风笾笛则与她们保持两步之距,不言不语地一路跟着,笑意浅浅。 看着看着,青蔓铃的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既然霁明国的主力大军都集中在了沧州,而陈复这个大将军又是个背信弃义之人,不若干脆将他杀了,让霁明大军群龙无首,自乱阵脚,如此一来,霆渊大军便可马上顺利地拿下沧州,同时,也能大大减少战争带来的伤亡。 仔细地分析了此事实行的风险以及利弊,青蔓铃趁夜潜入了军营。回来后方才坐下,又见到了被快马加鞭带来的明筱,虽然做了简单的处理却依旧沉沉昏迷的明筱。 不是不想审问他,只是,如今的青蔓铃满心想的都是霆渊大军与霁明大军的交战,根本无暇理会明筱。 天色渐亮,青蔓铃伏在西南城门附近的树冠中,静待。 号角响,鼓声擂,一片呼喊声中,霆渊大军再一次地对沧州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不比前几日小规模的骚扰,攻势十分汹猛!看来,坠紫已经将消息送到霁日霆与潜渊那儿了,接下来,便该是霁明军队发现陈复死亡了。 然而,等了片刻,霁明军队却始终没有出现骚乱。青蔓铃正奇怪间,远远望见一大堆将领脚步匆匆地往城墙上赶去,中间那位全副盔甲的将领,赫然便是昨夜被她杀死的陈复! 这是怎么回事?!青蔓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这不可能! 再仔细地观察了那人的身形步伐片刻,青蔓铃了然:果然,不是陈复,却不知是谁在这么快地时间内做出了如此正确的决定,易容为陈复,代行军令。只是,有这样一个人,做出的这么一个正确的决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霆渊大军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看来,要想攻下沧州还需要一些时日了。想着,她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一曲与这紧张的战场十分不相宜的乐声《莫伤别》悠悠响起,让敌我双方都不由地驻足。短暂的安静后,城外响起了撤军的号角声。 城墙上的“陈复”等将领面带胡疑地向青蔓铃的方向一瞥,手一扬,一小队人马向她这边赶来,其余的大部队却快速集合,开了城门,反追霆渊大军而去。 看到他们的动作,青蔓铃不由地微微眯眼,感觉有些好笑:没想到,霁明大军竟是这样被诱出城去的。 那小支队伍渐渐逼近她,她也不在意,足底一蹬,身子如风筝一般上扬,石青色面纱与同色的宽袖宽摆随风飘扬,风姿卓越,仿若九天仙子下凡尘。在兵士震惊既而转为虔诚的目光中,青蔓铃一路踏风而行,跃过了城墙。 在城墙的这一面,放眼望去,俱是盔甲之色,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出道道反光,入目刺心,有一股浓浓的悲戚与无奈之情泛涌上来,让青蔓铃不由轻叹:若是元曲的计谋在霆渊大军中顺利实施,那么,这些鲜活的生命很快都将消失在这世间,化作尘土。若是伏击失败,那么想要攻下沧州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两难啊! 霆渊大军且战且撤,霁明大军愈追愈勇,两军的战场渐渐外移,最终来到了沧、庭二山边。 退无可退,背水一战! 霆渊大军略作整顿,转身迎敌。 也不知是因为霁明国的“陈复”善谋,还是因为霁明国的士气高涨,抑或两者皆有,向来处在被动挨打之位的霁明大军此次竟一反常态,与霆渊大军胶持了一会儿后,渐渐地逼得他们捉襟见肘起来。 万般无奈下,霆渊大军纷纷撤入石壁上的小道——这条他们原本打算让伏军出现的小道! 然而想要从这等仅可容两人并行通过的羊肠小道中撤入,又是何等困难?霆渊大军中倒有一大半是为霁明大军杀害或是俘虏的。 此战渐入尾声,羊肠小道的一大“好处”又体现了出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以,“陈复”只留了一小队人马守在小道口,便撤回了沧州,押着大批大批的俘虏。 他们这是打算把霆渊大军困死在这儿吗?青蔓铃眯起了双眼。 ========== 这年头,竟然大四了还要体育达标,晕死,一年的堕落后,今天小本再次接受了八百米等的洗礼,阿门,真好,我还有命活着爬回来码字…… pk票啊pk票,来安慰一下身心俱疲的我吧! 第六十五章暗探沧庭,入谷别径 他们这是打算把霆渊大军困死在这儿吗?然而,不是! 正当青蔓铃盘算着自己将这一小队人马放倒,重新打开石壁小道,将霆渊大军救出的机率究竟有多少时,脚步声再起,霁明大军去而复返。与离去时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了一些类似于绳索、木棍或是铁锤的东西。 第47章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这个问题刚浮现在青蔓铃的心头,她就看到兵士们在“陈复”等众将领的指挥下,逼近沧、庭二山,向上攀爬起来。 答案显而易见,霁明大军打算一边围堵霆渊大军,一边从山上翻过去,将他们全部歼灭!只是,有这个必要吗?青蔓铃看着不断从陡峭若刀切的山壁上滑下,摔得手足尽断,面目全非,怎么也想不明白“陈复”的心思:以如此巨大的代价来做一件从未有人做到的事,还是一件对战争结果并没有很大影响的事,这有何意义?值得吗? 又看了一会儿,见他们依旧如此,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闭了闭眼,不去看这令人心惊的一幕,青蔓铃重新拾回了最初的打算——入谷! 既然这里是沧庭派的地盘,不若去沧庭打探一番,看是否有别的进入【宁谷飞瀑】的道路。 打定了主意,青蔓铃慢慢向后退去,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她与沧庭派并无甚交往,唯一有些熟知的人便是沧庭的前任掌门,云海,只是,上回在芜山,自己为他所救,却害得他身受重伤。过了这许久,也不知,他的情况究竟如何。不过,有清青在一旁照料,想来该不会有甚大碍。 沧庭派的现任掌门名云深,是云海的师弟。在接任掌门之位之前,一直为云海的光芒所压,少为人知;成为掌门之后,她的心思又早已放在了查明芜山悲事的凶手上,“彩女”们收集来的消息,她也没怎么关注。 若是要等她调出有关云深的资料,再去沧庭查探,那最快也要几天。而在现在霆渊大军被围的局势下,每一个时辰都弥足珍贵,她又怎会想着要先去补补消息?当然是,直接上沧庭了! 沧庭派名为沧庭,只因建在沧、庭二山的共尾峰上。虽说是峰,但实际上不过百丈高,上下峰的路也不似主峰陡峭,显得十分柔缓。 秋意浸染,漫山红遍,煞是怡人,可惜,青蔓铃心有所忧,只得白白辜负了这一路美景。她目不斜视地来到峰顶,首先入眼的是一大片宽敞的练道场,近百位弟子两两一组,正在互练。 视线越过这些弟子,落在较远处略高的平台上,那里站着一位明显有些年纪的白衣男子。他是不是云深?青蔓铃隐在练道场周围的树木后面,不敢确定。 想了想,与其这样胡乱猜测,不若采用守株待兔之法!她小心地隐藏身形,脑中仔细回忆着上次将喝醉的云海送回沧庭的路线,找到了沧庭掌门之居。 一直到傍晚,天色暗了下来,青蔓铃才看到了此居姗姗来迟的主人:沧庭派现任掌门,云深!还有,一个身穿褚色织云长袍的男子——玄魅! 青蔓铃有些讶异地看着云深在玄魅面前那略显恭卑的姿态,还有玄魅那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震惊无比,比前几日知道玄魅为风笾笛做事更惊讶! 玄魅和云深什么时候又有了这样的交集?难道,是因为风笾笛? 不待她细想,就见两人走了进去。想他们商讨的该是什么重大的私秘之事,不然也不必将房内侍候的几个小弟子都赶出来。 等房门合上,周围的人也走了个精光,青蔓铃快速地窜上了房顶,小心地掀开半片瓦,往内看去。 “进谷的其它方法……”云深右手抵住下巴,喃喃自语地沉思着。过了一会儿,道,“一直以来,我所知道的入谷的路只有石壁那么一条。至于其它的……” “没有?”玄魅不悦地拉高了音调,转了个身,又闲闲地道,“那主子那里?” “我再想想,再想想!”云深慌不迟迭地抢道,见玄魅面色稍缓,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玄魅在房中主位上坐下,惬意地喝着茶,等待着云深的回答。当他将一盏茶尽数品尽,重重地搁回在桌面上,云深总算是出了声:“路倒是可能有一条,只是从来没人走过。” “是什么?” 云深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谷中飞瀑的流水与山脚下的沧流河似乎是相通的。我想,也许可以沿着水道找到另一个入口。” “你确定飞瀑与沧流河相通?” 云深犹豫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下头。 “很好!若是这个消息无误,主子大事可成,少不了你的好处!”玄魅站起身,拂了拂衣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在云深恭敬得略显谦卑的目光中缓步出门。 青蔓铃略略思索,紧跟着离去,下了共尾峰,一个转身,循到了月光下泛着片片柔光,点点涟漪的沧流河。说是河,其实不过丈余,就只比溪流宽大了些微。沿着沧流河,青蔓铃一步一步,坚定地逆流向前! 对于风笾笛,青蔓铃发现自己知道得越多,对他越是不了解。但至少有一点,她现在可以基本肯定:风笾笛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自己看不透他,更是永远也想不透他脑子里的谋划! 不知他的“大事”究竟为何,也不知道他今日派玄魅来问进入山谷的其它道路究竟为何,但青蔓铃知道:她进入山谷有望了!她解救霆渊大军有望了!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空中的那弯银月偏西,懒懒地挂在空中,敷衍着在位的最后一点时光,青蔓铃站在了山脉边。 是的,山脉!阻断了沧流河的山脉! 河水不深,大约只有半丈,清澈见底。 不知道山脉底下的构造,不知道山脉究竟有多宽,前面一片未知,青蔓铃却是想也没想,深吸了口气,就潜入了水中,摸着河岸,闭气前游。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底河脉,弯弯曲曲,几度让青蔓铃磕到头,更有些窄缩之地,堪堪只能让她一点一点挪过去。 等她见到前方那微弱的亮光,并从那里钻出水面时,天已经大亮了。一身被磨刮得破破烂烂的石青长裙紧紧地贴在她玲珑的身躯上,带着寒意的晨风吹过,青蔓铃生生打了个哆嗦。 ========== 这年头,越来越令人无语了,周日还要上课,泪……放中秋和放十一的副效应就是,中间要连着上十三天的课,撞墙,这才上了一半啊…… 召唤一下pk票~ 第六十六章青蔓劝离,兵士哗变 带着寒意的晨风吹过,青蔓铃生生打了个哆嗦。 虽然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便见人,可是,如今的局势,根本容不得她拖延。此时,风笾笛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那么,另一批人或许已经开始向谷内进发了。 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沿着河流继续上行,人声渐渐可闻,青蔓铃心中一喜,加快了步伐,然而,很快,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欣喜之情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分别不久,这些原来身强力壮的兵士们为何苍老了这么多? 是的,苍老!发带银色,面现皱纹,行动也迟缓了起来。面对她这个外来之人,竟也无人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一个名词浮上她的心中,只是她无法相信。然而,当一股似曾相识的腐败腥臭味传来,当她看到那几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的尸体,她只得咬牙承认:这些兵士们,的确是中了毒,还是天下第一奇毒“韶华逝”! 怎么会这样?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青蔓铃匆匆赶往霁日霆与潜渊所在的主帐。 掀开帐帘,步入,抬眼,与对面正中的两人视线相交,意料中地看到他们猛然瞪大了双眼,伴着他们不敢置信的惊呼声:“月儿!”“青!” 这般场景是如此熟悉,像是时光倒流,历史再现,然而,却是不同的。正中的那两个人,与帐外的兵士们一样,都苍老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青蔓铃匆匆走向他们,“你们怎么会全都中了‘韶华逝’?” “你是说,我们这是中了毒?不是得了怪病?”潜渊惊讶道。 “当然不是。”青蔓铃答得很是果断,“不过,‘韶华逝’这种毒药很是罕见,而且,她顿了顿,语调压低,带着无奈与哀戚,“至今,无药可解。” 霁日霆与潜渊双双对视一眼,却不见震惊之色,“我们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反正左右被困于此,便是没有中毒,也不见得有多少生还的余地。”说到这,突然想到青蔓铃出现在此,那么,“你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弄得这么一身狼狈?” “循着沧流河找进来的。对了,这条路可能也有别人知道了,所以,我们要快,要赶紧出去!”说着,青蔓铃就去拉两人,一边还问道:“坠紫呢?” 谁料,霁日霆与潜渊都没有要离开的意向,青蔓铃不由驻足。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霁日霆缓缓开口:“不用了,反正我们已是必死之人,你不必费心救我们了。倒是你,还是早些和坠紫离去吧。” 潜渊没有说话,观其神情,该是与霁日霆一般思量。 “你们!”青蔓铃有些恼了,从袖中翻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们,“这是‘离邪散’,虽然不能救命,却也能暂时压制‘韶华逝’的毒性,等我们出去,我会再研制它的解药,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们这样认命,怎么对得起小弋?!” 说到弋蘼,立时,潜渊的眼中就充满了柔情,霁日霆的眼神也波动了起来。见他们如此,青蔓铃趁热打铁:“快走吧!” “好!我跟你走!”说这话的是潜渊。他本就是那种冷情之人,对自己在意之人诚然会充满关心,对于其他人,却是想都懒得想的。虽然在恢复了他霈星国皇长子的身份后,为人处事上有了不少改变,可这种深入骨髓的本性却是怎么也移不了。 第48章 “嗯,”青蔓铃重重点了下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霁日霆,热切地望着他。 半刻之后,霁日霆也点了点头:罢了,虽然明知身为主帅,将兵士们丢下,独自落跑的行为十分地可耻而不可取,可是,他苦笑了一下,望着面前这张酷似月儿的脸,自己就当在临死前,为一件让她高兴的事罢。 劝动了霁日霆和潜渊,青蔓铃又问道:“坠紫呢?”其他那些兵士,她可以强迫自己违心忽视,然而,对于蔓迭宫四大彩女之一的坠紫,她做不到!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紫色的身影走进来,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兵士哗变!” “什么?!”三人同时一惊,青蔓铃率先掀帘出去,外面满满都是身穿盔甲的兵士,多得望不到边。在这一大片金属之色中,那一个身穿杏色长衣,状似谋士的男子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元先生,你这是何意?”潜渊冷声怒喝。他虽是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然而这一喝却依旧是威严无比。 元曲勾了勾嘴角:“殿下又是打算何往?” “我的行踪何需向你交待?” “的确是不需要,但是,如果殿下你打算一个人跑了,那就需要向这数万兵士们交待了!”他的话音一落,数万兵士一齐振臂高呼:“交待!交待!” 面对此情此景,霁日霆、潜渊与青蔓铃都是震惊无比:他们才决定的事,元曲怎么就知道了?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起兵士抗议! 霁日霆轻咳了一声,举起双臂,示意兵士们稍安勿躁:“各位安静!没有这种事!我们都没有打算要抛下你们,独自逃跑,这一切都是谣言,是误会!” 他奋力地解释着,可成效似乎并不大。而这时,元曲竟然又开始扇风点火,他一指霁日霆:“你住嘴!你又不是我们霈星国的人,有什么资格作我们的统帅?有什么资格让我们霈星国的兵士们为你打仗。如今,我们被困于此,又身染怪病,朝不保夕,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说完,又一指青蔓铃,“还有你,霁明国的曾皇太女!” “这明明就是你与现任明皇之间的事,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趟这浑水!只要我们把你交出去,我相信,谷外的霁明大军一定会离开,不再与我们为难!” “交出去!交出去!”兵士们异口同声地吼道。 “不行!”潜渊冷冷地喝道,果决不容反抗! 被他话中的威严与寒意所摄,兵士们静默了霎那,但很快,又有一人喊道:“交出去我们还有活路,不交出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兄弟们,上啊!” 他这么一吼,顿时应者如云,数万兵士全部向中间的四人涌了上去。 ========== 刚刚才知道,今天正好是温总理六十六岁生日,真巧,今天上传的也刚好是第六十六章,祝福偶们滴好总理! 新的一周,从六六大顺开始! 十一马上就要到了,筒子们想好去哪玩儿了吗? 求票票!pk或推荐~ 第六十七章似离非离,欲醒未醒 铺开盖地的兵士们涌了上来,即便内心多有不愿,青蔓铃他们也只得纷纷取出武器,与他们打斗起来。 虽然这些兵士们每个人的功夫都不怎么样,但是他们胜在人多,无休无止的车轮战,便是如同青蔓铃与潜渊这样的高手也支持不住。 他们从清晨打到正午,四人的也渐渐被分隔开来,真正陷入了双拳难敌四手,捉襟见肘的境地。 兵士们杀红了眼,青蔓铃他们除了咬牙苦苦支撑,别无他法! 青蔓铃一边阻挡着周围不断围上来的兵士们,一边分神去看坠紫与霁日霆的情况。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之下,心中立紧:坠紫与霁日霆的身上已多处挂彩,血流不止。 咬了咬牙,青蔓铃想要使出绝技“蔓舞乾坤”,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遑论,这种远攻之式本就不适合在近身围攻时使用。 元曲看到众兵士的体力也有些不接了,生怕再出变故,也加入了战场。他猛地一跃而起,从兵士们头上飞过,一掌拍向青蔓铃的天灵盖! 青蔓铃好似听到了风声,在他的掌风即将打到自己时,不顾前方的刀剑,猛地向前一倾,这一注满了内力的一掌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背上,又将她往前面送了几分。 鲜血从口中喷出,与胸前刀伤处流出的鲜血融合成溪,汩汩下流,在她那早已破裂的石青色衣裙上开放出一朵又一朵忧伤而惨烈的花…… “月儿!” “青!” “宫主!” 三种惊呼汇成一束,在她的耳畔炸开,却好像来自最最遥远的地方。旋身倒下的那一刻,青蔓铃的眼前闪过了大片大片,零碎而美丽的画面:芜山中,自己与如影、随形的开怀嬉闹;湑杭内,自己对式微的挑衅;南湖上,自己初遇风笾笛时的狼狈;【双酏客栈】中,每夜每夜来自己屋顶上吹曲打扰自己的风笾笛;【栖居】内,那大片大片的弋蘼草和金发蓝眼的美丽女子,那个常年一身黑衣,面冷音冷,对于自己关心之人却满溢温情的潜渊……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她似乎看到天上开出了五彩的花朵;朦胧间,她似乎听到耳畔有个如风的声音在焦急地呼唤:“铃儿……” ———————————————————————————————————————— 耳边一时静,一时闹,这种那般的声音彼此交汇,来回更替,一下一下,撞得她头痛欲裂……青蔓铃皱了皱眉,立时就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急切地唤道:“铃儿!铃儿!” 这个如风的声音一连唤了数次,一次比一次低迷,一次比一次慢,最终转为自嘲:“看来我一定是太想看到你有反应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幻觉?什么幻觉?青蔓铃才奇怪,就感到自己的面颊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那只手轻柔地摩挲着她,渐渐向上,落在了她沉重的双睑上。 “铃儿……” 他的触摸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最最珍贵而易碎的宝贝;他的低喃是那样的深沉,像是载不动他满心的柔情缱绻与无奈忧愁。 “我该拿你怎么办?” 青蔓铃正沉迷彷徨着,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紧接着,一个冷入骨髓的女音一字一字地道:“主,子,梁,太,医,到,了。” 好冷好冷,像是要把人冻伤。可为什么之前的那个声音却变得那么欣喜与急迫呢? “快传!” “殿下!”好苍老的声音啊,他一定已经头发花白了吧。不过,“殿下”?难道那个口口声声唤我“铃儿”的是一个皇子?可是,我就只认识潜渊一个皇子,他的声音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必多礼,梁太医快来给她看看!” 右手被人从被子中拿出,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应该是梁太医在为自己把脉吧,可是,他为什么要抖啊?作为一个老太医,难道不知道给人把脉时切忌心不静吗? “卟嗵!卟嗵!”这又是什么声音? “梁太医,你这是为何?小姐她到底怎么样了?” “回,回殿下。臣有罪,臣该死!” “我问你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好凶啊!这还是刚刚那个轻轻柔柔唤我的人吗? 一阵“卟嗵”声之后,那个苍老的声音结结巴巴、颤颤抖抖地说道:“回,回殿下,小姐,小姐她身中,多处刀伤,又,又中了,奇毒,‘韶华逝’,能,能活到现在,已,已经是个,奇迹了……” “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好可怕的声音,如同地底翻涌的岩浆,叫嚣着要冲出地面,将一切化为灰烬! “臣,臣句句属实,不敢隐瞒!” “主,子。”冷入骨髓的声音,如冰水烧下,让喧闹的岩浆安稳了许多,也让房内紧绷而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你说,韶华逝?” “是!” “来人!去把元曲叫进来!”元曲?! “见过主子。”不错,就是他,煽动兵士们哗变的元曲!原来,他竟是个内贼! “说,小姐为什么会中了‘韶华逝’?” “属下依照计划将‘韶华逝’下在水中,小姐她,可能不慎碰到!”将天下第一奇毒下在水中!果然够狠!可怜霁日霆、潜渊与那数万名霈星国的兵士们不只是你们的棋子,还是弃子! “不慎碰到?!你就不会下到别的地方,下到不会让铃儿碰到的地方?!” “属下知错!甘愿受罚!” “禀殿下,明筱在房外求见殿下!”明筱?!那个害了如影、杀了方年、伤了随形,并且与苹姨、鹿叔的死亡有着莫大关联的明筱?!青蔓铃胸壑中阵阵恨意翻滚,急切地想要睁开双眼,好好地拷问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脚动不了,眼皮也格外地沉? 这般思量挣扎中,明筱已进到了房内:“主子!” “你来做什么?当初在芜山山脚下劫走小姐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属下今日来此,正是为此而来!” “什么意思?你打算以死谢罪吗?” “主子!只要主子的大业可成,属下死不足惜!只是,主子,属下斗胆一问,现在的主子还记得自己的大业吗?” “我当然记得!” “不!主子你已经忘了!自从主子认识了这个女人,就已经忘了!不然,你不会拒绝参加霈星弋蘼的选婿,你不会费尽心思地拿一个无名下人去把她从牢中换出来,你更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军国大事不管不顾,没日没夜地守着一个敌国昔日的皇太女,还为了她降罪于身边的人!” 第49章 ========== 第六十八章雾辰灵修,满心郁结 “你放肆!”风笾笛不悦地喝道。 “是,属下是放肆,但是属下还是要说!主子,你醒醒吧,红颜祸水,别再执迷不悟了,难道你想我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全部毁于一旦吗?!”明筱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痛心疾首! “此事,我自有决定,你们不必再说,全部退下吧!”风笾笛挥了挥手,将他们全部赶出门外,也想将心中的那团乱麻赶出去,可惜,无果。 “主子!”明筱不甘心地叫嚷着,最终却也只能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 看着明筱、元曲、梁太医,依次离开,风笾笛有些疲倦地淡淡吩咐道:“唐诗,你也出去吧。” “是。”伴随着话音一起消失的是房内的那一抹寒意。 风笾笛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后,这才转过身,一抬眼,对上了一双墨中带碧,如梦如幻的眸子。 还不待他表示惊喜,就听得青蔓铃语带冷漠,一字一字地唤他:“雾辰灵修!” 笑意就这样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都知道了啊?” “不!我不知道!”青蔓铃定定地看着她,不带丝毫语气,“我不知道你堂堂雾辰国皇太子为何会是江湖中的玉笛公子,不知道发生在我和我身边人身上的种种不幸有多少是你的杰作,更不知道这么久与你的相处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完就又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因为她的身子太过破败衰弱,还是因为这个她刚刚发觉的真相对她的打击着实太大。 “铃儿……”风笾笛有些讷讷地唤她。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发现了事实真相会如何,想她会哭、会闹、会吵、会骂,就像所有他见过的女子那一样,可是不是,青蔓铃既没哭闹,也没吵架,她只是冷漠,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地对他。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她是铃儿啊,是【双记】的少爷林令,是“蔓迭宫”的宫主青蔓铃,是霁明国的皇太女雨霖铃!自始自终,无论是哪一种身份,她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又怎能以一般女子该有的反应来推测她?只是,陌生人……这三个字就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头一下一下,来回地割着,无止休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 “铃儿……”风笾笛再次轻唤了声,见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挫败地转了身,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有极度压抑的房间。 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霎那,青蔓铃再次开口:“等等!”她的声音很轻很弱,却依然被风笾笛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欣喜地转过身,迎接他的却是青蔓铃对于他人的关怀:“潜渊、霁日霆他们……” “死了!”不知为何,一股无名之火由心底窜出,风笾笛脱口截断了她的问话。 死了?青蔓铃猛地睁大了双眼,被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刻入掌心,留下了八个青紫色的月牙。 这些,风笾笛都没注意到,他的双眼仿佛被妒火蒙住了一般,血红得可怕。若非仅有的一丝清明提醒着他,青蔓铃此时生命垂危,他甚至有可能抓住她纤弱的肩,狠狠地质问她! “砰!”重重的关门声后,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青蔓铃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细细浅浅的呼吸声,寂寞非常…… 死了,都死了…… 青蔓铃疲惫地合上了双眼,无人的房间中,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迅速地隐入了鬓间…… —————————————————————————————————————————— 风笾笛出了门,只觉得满心的郁结之气,沉沉堵在心中,无处可去,调动全身内力,运起轻功,狂奔一番,抽出随身携带的千年琉璃含风玉笛就是一阵乱舞,四散的剑气打到树木巨石上,木屑石粒高扬飞溅,如同在下一场痛苦而纠结的大雨。 正在风笾笛肆意出气之时,突然一条粉色的红绫穿过漫天的飞砂走石,准确地缠向了他右手紧握的玉笛。 像是找到了一个对手,风笾笛全身的细胞都叫嚣了起来,凛冽的招式一波接一波快速地扫向扬绫站立的粉衣女子。 女子缠、绕、勾、转,一条红绫飞舞如灵蛇,将以柔克刚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们彼此纠缠,打得难舍难分,直到两人的内力都被耗尽,衣服也都被尽数汗湿,才罢了手。 他们也不回去,就这样齐齐倒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仰望着漫天的星空,重重的呼吸渐渐平复后,风笾笛缓缓开口:“乔妍,谢谢你!” “哟?你小子也会说谢啊!”乔妍撑起上身,夸张地惊讶望着他,淡淡的银辉下,他如玉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疲倦,嘴角处那抹长年存在着的笑意已不复见,一双丹凤眼幽远深邃依旧,里面却闪着一些她以为永远不会见到的光芒。 叹了口气,乔妍再度躺下,闭起双眼,享受着秋夜凉凉的风,语出惊人:“你是爱她吧。”她并未点出这个“她”是谁,但是,却是心照不宣。 爱她?风笾笛迷茫了: 初见时,她在南湖上泛舟,惬意悠闲,戏弄她,却不经意间跌入了一双梦幻之眸。 再见时,她在修竹林中翩翩起舞,银铃般的笑声四溢,像是林间无忧无虚的精灵,奏曲相试,却见她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惊荒而逃,她一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之后的每个夜晚,都要到她的屋顶上去吹奏那些奇奇怪怪的曲子吧,其实,自己只是想要听她发怒的声音,她那个模样,像足了被惹毛的小猫,张牙舞爪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第三次相见是在竞扬,自己正准备去汲苪世家偷出那本记载了天下第一奇毒“韶华逝”的奇书《毒之野秘》,行到半路,却看到她从【汲苪府宅】内翻墙而出,脚步不稳,又十分不巧地被汲苪溆的准夫婿,束莘世家家主,束莘泓撞见打伤。自己心中一紧,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及去那儿的初衷,与束莘泓大打出手,将她救下。 ========== 晚上有课,更迟了,抱歉啊~ 这一章内容很多,足足有四千字,因此,无良的小本华丽丽地将它拆成了两章,觉得断得很突兀的筒子们请见谅啊,嘿嘿,飘走~ 本文将在十月一之前完结,最后几天了,pk票就不要了,亲们给点推荐票支持一下就好!谢啦~ 第六十九章审视内心,浓情难欺 她一连七日昏迷不醒,自己竟也不顾形象,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七日。天知道,当他看到她双眼睁开的那一霎那有多开心,多激动!可是,因为在之前的相处中,自己对她多有戏弄,使得她对自己一直心怀防备,不想与她继续这样相处,他以独门手法废去了她的武功,折断了她的双翅,只为自私地将她绑在身边。 依照原先的计划,前往星都。本是为了求娶霈星弋蘼,从而方便不费大力地将霈星国纳入麾下。然而,却得知,霁日霆在寻找一个有着碧墨梦瞳的少女,昔日霁日霖与霜月铃的独生女儿。碧墨梦瞳,当今世上除了他的铃儿,还有谁有? 理智占了上风,一个新的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他精心地策划着,让霁日霆与她相见,认定她的身份;让霁日霆将她劫走,带回明都,认主归宗;让潜渊知晓霁日霆背弃弋蘼,改抢青蔓铃的消息,发兵霁明。 霈星国与霁明国鹬蚌相争,他雾辰国渔翁得利! 一切都如他的预料一般进展顺利,除了霁日霖的死亡与她的被捕。但这对于全局并无太大的影响,霈星与霁明的战争依旧会展开,只是,他却突然不忍了,不忍那样一个灵动柔弱的女子去受牢狱之苦,于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她让唐诗找人将她换出来。 待她完好地出现在他的身边时,他的理智又一次打败了情感。半真半假地骗她,换得她对自己更多的感激、亲近与信任。陪着她去南疆,故意错手撕开了她的帷帽,让周尽知晓她的身份,是为了试探周尽的立场。让陈复告密,借他之手除去周尽,这块雾辰国兵士进入霁明最大的拌脚石。可是,他也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看到她在听到自己母亲是如何被害时强忍悲愤的样子,心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环住了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芜山脚下,她在自己的眼皮下被人劫走,那样的心慌,那样的焦急,前所未有!自己竟然为此,跑到【双记】去,动用玄魅这颗暗棋查她的下落。一直到知晓了她在明都出现,自己那高悬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情感退却,才想起自己的大计,跑到明都,与柳虚签订了《割地借兵条例》,又安排好了如何坐收渔利的种种,他迫不及待地去见她。感受到了她的冷漠,了解到了她的疑心,这一切都让他不适。那些对她解释的话,他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记得那些话,说出口是那么地容易,像是在心中反复演练了千百变遍。 但是,铃儿她,不再那般信任他了,虽然经常在他的笑容中恍神,但很快又披上了防备的外衣。而此时,他的计划已如在弦之箭,不得不发! 假扮被她杀死的陈复,带领霁明大军将霆渊大军逼入谷中,一边让霁明的兵士们攀爬沧、庭二山,一边寻找入谷别径,为的却是同时消耗霈星与霁明的实力。 可是,当两边都未完成的时候,他看到了元曲发射的信号弹,霁明的军队乱了! 第50章 破了!他怀着这样高兴满意的心情穿过石壁小道,见到的却是让他一辈子难忘的情景:他的铃儿,胸前插满了刀剑,全身上下,处处都是鲜血,不知道是从口中流出来的多些,抑或是伤口中流出来的更多些。更让人揪心地是,她就那样躺在血泊中,美丽的碧墨梦瞳微微涣散,嘴角竟然带噙着一抹笑意,温柔的,浅浅的,满足的淡笑。那模样,就好似用尽全身养分开放的花朵,绝决而热烈…… 整个世界一片空白,满满的视野中只有那样一个她,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铃儿!”他撕心地喊道,从那些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兵士们头上踩过、飞过,一把抱起她。 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记着,那时的他是如何地绝望,如何地心如死灰,什么大业,什么雾辰国,什么皇太子,全部都比不上一个鲜活的她:他的铃儿啊…… 若说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地将自己对她的关心解释为,是因为她霁明国皇太女的身份,是他可以用来要挟霁日霆与潜渊的筹码的话,那么在霁日霆、潜渊都被他俘下的今日,在她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今天,他又是为何还如此关心她,为了她第一次对手下的得力干将们发火,为了她,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练武泄愤! 是爱情吧,只有爱情,才能让他几度改变初衷;只有爱情,才能让他变得这么不像自己。 “是的,我爱她!”风笾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中飘扬,仿佛一切的不可思议都找到了缘由,前所未有的轻松绕满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开怀笑了出来。 听得他那涅盘后,再度轻灵的声音,乔妍有些欣慰:“你总算是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风笾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 “那不一样,”乔妍将视线投向遥远的虚空,幽幽地道,“只有爱情,才会让人成长!” 风笾笛正享受着这久违的轻松惬意,冷不防又听得乔妍问道:“那么,江山,还是美人,你想好了吗?” 要江山,还是美人,这是个亘古的选择。 刚刚高昂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一定要选吗?就不能两者兼得吗?”他低低地问,话语中满是祈求。 “你觉得呢?”乔妍不答反问。 “我知道的。”他沉沉哀哀地道,缓缓地坐起身,复又站起,也不管满衣的污浊,将千年琉璃含风玉放在唇边,迎着初伸的朝阳,幽幽地吹了起来。 明明该是如同午后阳光静静倾泄的暖煦,在他婉转的曲调中,却带上了一抹浓浓的哀情。 乔妍在他那首不知何时起,最喜吹奏的《初见》中,缓缓地闭上了眼,脑海中一个海蓝色的身影渐渐浮现,“酒一壶,笔一支,潇洒人一生”! 在一片狼藉的林间,一滴晶莹的泪从乔妍的眼角滑落,快速地隐入了鬓间…… ========== 嗯,把昨天更的那一章的后半章补上了~ 每日一更,直到月底完结! 最后为本书要几张票票!! 第七十零章奇毒有解,祝你幸福 江山,或是美人,既已作出了选择,风笾笛又开始将大把大把的心思放在了政务上,但每日三次询问青蔓铃近况却是雷打不动的! 得知她一直昏迷不醒,得知她的乌发渐渐灰白,得知她光滑如蚕丝般的肌肤渐渐变得粗糙暗哑……一点一滴,各式各样的细节,每日报备到风笾笛的案头,却相似的,无任何喜讯。 风笾笛那努力堆积起来的理智磐石,也在这些滴水般琐碎坏消息中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终于,他顾不得自己会再次沦陷,来到了青蔓铃的床头。 她铺散开来的银色长发好似一张大网,将他紧紧地捆住,让他无法动弹。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鲜活灵动的铃儿么?不会说话,不能行动,只是躺在那里,静静地躺在那里,死一般的静默,了如生气! “铃儿……”他低低地唤,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坐在她的旁畔,颤抖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还记得上次,她的脸虽然苍白,但起码是温热的滑润的,而在半个月后的今天,她的脸却是那样的冷,像是要冻伤了他一样;她的脸是那样的干枯,缺乏水分的滋润,就如同他心底那渐渐干涸的河一般。 若非她的鼻翼还在轻微地开合,他都要怀疑她已经离开这个纷扰的尘世了。可是,便是现在活着又如何?她中的是“韶华逝”!至今尚无解药的“韶华逝”啊! 该死,这个要命的“韶华逝”,到底是谁研制出来的啊?!风笾笛猛地握拳捶向自己的脑壳,恨恨地想道。 点点桃花香飘来,一只细腻的手抚上了他的:“跟我来!” 风笾笛留恋地看了床上呼吸微弱的青蔓铃一眼,随着乔妍踱出房门。 “什么事?”他靠在柱子上,满身疲乏。 乔妍定定地望着他,半晌,缓缓而坚定地道:“‘韶华逝’的毒,我能解!” “什么?你能解?”风笾笛惊讶地望着她,欣喜过后,是满心地疑惑与担忧,“怎么解?危险吗?” “至于是怎么解,你就不用管了。”乔妍微微侧头,看向庭院,“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解了它。” 风笾笛皱了皱眉,这样的乔妍不是他所熟知的乔妍,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抓住她的肩,追问道:“到底是怎么解?你是不是会有危险?” 乔妍自嘲地笑了笑:“便是有危险又如何?你会因此放弃救她吗?” “我——”风笾笛下意识地出声,却说不出一个否定的词。 乔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没关系。你也不必因此对我感到有所亏欠,左右我这般做也不是为了你。” 仰头,夜空中,望不见那一朵逍遥四飘的云。 正当风笾笛不知该如何接话时,乔妍又转过了头:“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什么?” “一,你要完成我国多年来谋划的大业,一统雨陆,并且做一个好的帝王!二,我救了她之后,你要放她离开,给她自由。这前者,是雾辰国圣女的请求;后者,是点湄派掌门的请求。你,可愿答应我?” 在乔妍灼热乞盼的眼神中,风笾笛狠狠地闭眼,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谢!”乔妍真诚地向他行了个礼,这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向他行礼。转身,泪湿满裳袖:云海,这怕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祝你幸福! ———————————————————————————————————————— 在意识海中浮浮沉沉,很无聊,很空虚的感觉,但是,不想离开,不想去面对那些死亡的噩耗。 “铃儿……铃儿……”可是,是谁在她的耳畔声声呼唤,温情满满,却又语带伤戚? 想要忽视,却无能为力,唇上传来细细的触感,不知什么正在努力地撬开她的紧闭的牙关,强行将温热的液体慢慢地哺入她的口腔,迫使她咽下。 苦,不要……她挣扎着,可是,唇上那细腻温柔而略带酥麻的感觉却愈发地清晰了起来,如羽毛轻抚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绵绵不断地从唇上、额头、眉梢、眼睑,脸颊处传来,与此同时,青蔓铃也模模糊糊地感到,身上的衣服被一点一点解开移除,接着有一个火热的身子贴了上来。 一双骨节分明,却又有些粗糙的手颤抖着抚过她的全身,酥酥麻麻的,让她不自主地想要颤粟,从所未有的感觉袭击着她,像要将她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体内好像有一把无名之火在燃烧,滚滚热浪不安地四处流窜,急切地想要找寻一个出口。 这热潮不断地翻涌堆积着,就在它再也无法被压制,即将要爆发之时,两腿之间却猛地传来一阵巨痛,被生生撕裂的感觉,就像在得知他是雾辰灵修时,自己的心所感受到的一般,痛彻心扉! 巨痛让青蔓铃那时聚时散的思绪聚焦,也阻断了她再次逃避现实的奢望。她猛地睁大了眼,望着在她身上不断耕耘的风笾笛,泪水没有预期地流了下来。 风笾笛看到她的泪水,心仿佛被针扎一般,俯下身子,将她的泪一点一点细细地吻干,抬头,望入她那双在泪水的洗刷下,更显晶莹剔透的双眸,这双世间唯一能让人看见心底之欲的碧墨梦瞳。 如梦似幻的双眸中,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与他一同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略显娇小的身影:可不正是时而闲适,时而倔强,却俱是灵气逼人的人儿,他的铃儿么? “铃儿……”风笾笛再度吻了吻她的唇,“你忍忍,很快就好了啊……” 见青蔓铃只是那样呆呆地望着他,不住地流泪,他微微侧头,不敢再看,可是,又怕今后再无见她的时刻,最终,就那样一边痛心,一边将她不复青春靓丽的容颜深深地刻在脑中。 持久的律动后,他在她的体内洒下了一片灼热。低哑的吼声中,他紧紧地抱住她,像是略一松手,她就要消失了一般。头埋在她的颈侧,绝望地闷喊:“铃儿……” “出去!”青蔓铃侧过脸,冷冷地开口,拒绝的姿态显露无疑。 从她的身上起来,将她的被角掖好,风笾笛随意地披上里衣,满目留恋地望了她一眼,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那般悲戚,那般伤心欲绝。 “铃儿,祝你幸福!”风笾笛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六个字,猛地关上了门。 幸福?可能吗?青蔓铃合上双眼,自嘲地想到。 第51章 她听到了他离去前的这一句话,然而,却没有看到她颈侧的床单上,那颗斗大的泪渍…… 第七十一章峰回路转,真相完现 在淡淡的桃花香中醒来,青蔓铃睁眼,入目是一位身穿粉色窄袖束腰劲装的女子,一条红绫柔顺地缠腰、绕臂,再顺至肩后,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飘摇摆动,风姿无限。 青蔓铃看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另一位武林双葩,“点湄一乔妍”,心中却没有丝毫惊讶之情产生,也不知是因为心如死灰,还是因为,风笾笛就是雾辰国皇太子雾辰灵修给她的震惊过大,以至于她现在已很难再被惊住了。 乔妍转过身,望着床上的青蔓铃,微微一笑:“你醒啦。” 青蔓铃漠然地看着她那明显有些缺血苍白的脸,不发一言。 乔妍也不在意,在她的床畔坐下,伸手掬起一束银发,幽幽地叹:“你中毒多时,我虽然帮你解了毒,对于这一头银发却是无能为力了。” 青蔓铃看也不看那一片银白,只是冷漠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乔妍笑了一下:“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妙人儿死在我面前么?” 青蔓铃微微侧首:“生无可恋,不死何苦。” 乔妍皱了皱眉:“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种话!什么叫生无可恋,不死何苦?你若死了,要那些关心你的人如何?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什么霁日霆啊、潜渊啊,又因为你……” “你说什么?”听到熟悉的人的名字,青蔓铃猛地坐起身,抓住他的肩就是一阵摇晃,“你说什么?他们,他们没有死?” “当然没有。”乔妍勉强地保持微笑说完这四个字,却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青蔓铃皱了皱眉:“你还好吧?” “没事。”乔妍不介意地一笑,面色更加苍白,“谁跟你说他们死了的?”问完也不用她回答,了然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灵修这小子吧!” 青蔓铃无语,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漠然。 乔妍低低地叹了口气:“这小子虽然聪明,可一旦碰上感情的事,就跟个孩子似的。他一抠起气来,什么话都说得出,你当耳边风即可。” 青蔓铃还是那么一副没有丝毫表情的样子。 乔妍站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虽然,他已经答应我,放你离开,给你自由。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带着对他的满腹怨恨而去。” “昔日,霁日、霈星两国联手大肆扩张版图,将我雾辰国逼至了东南角,这里,水少地少,气候又差,粮食产量少得可怜,平时倘可勉强裹腹,一旦碰上旱灾,颗粒无收,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饿死。” “为了改变这样的境况,当今辰皇,也就是灵修的父皇,雾辰桐,开始为扩张版图作准备。因为国家的兵士不足,而且一有动作又很容易被别国得知,因此,他打算借助江湖的势力。平水诤谨就是他用来掌控江湖的棋子。拜入蔓迭宫,学得至上武功,然后叛出,争得武林盟主,这一切都是辰皇的主意。” “那明筱为什么又要杀了他?”青蔓铃不解。 “因为平水诤谨不再甘为人棋,他有了自己的思谋与想法,又或者,他是为了他的儿子平水醉郝。但无论如何,有了独立思想的棋子就只能是弃子。明筱在他的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我与灵修则借助我们在江湖中的身份,暗中联合其它门派。” 听到这里,青蔓铃忽然想起一件事,遂问道:“沧庭派的云深就是其中之一?” “是的。云海,”乔妍说到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但很快,她就借着喝茶掩饰了过去,续道,“云海虽然为人肆意潇洒,却是极有原则的一个人。因此,我们只得找到了他的同门师弟,同时也是对他身任掌门之职有诸多不满的云深。” “所以,那个有关一百零八副‘蔓舞乾坤’图中含有武林至上武功的消息也是你们放出来的了?” “不,那是云深放出来的消息,他打算让云海被那些前来抢夺‘蔓舞乾坤’图的武林人士杀掉,却不想云海根本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我们,在这中间,只是顺水推舟了一番,也就是后来传出来的,所谓图被人抢走一事。” “栽赃陷害我鹿叔的是你们?”青蔓铃淡淡地问,只是眉梢眼角那隐藏的怒火却怎样都无法被忽视。 “是。不过,那却是因为玄魅。” “玄魅?!” “不错。因为三年前,雾辰国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没有多余的金钱来支援平水山庄的开销,明筱因此只得自己想办法。他找到了当时处处设粥棚救助难民的【双记】,见到了当时的代掌人玄魅。一个求财,一个求权,两人一拍即合。” “所以,从那时起,玄魅就开始为你们办事了?”青蔓铃淡淡地问,一颗心如置冰窖:玄魅,苹姨自小悉心教导照料的弟子啊,竟然就是那害了她与鹿叔性命的凶手! “权之一字,当真如此诱人吗?”她低低地问,无限伤感,“难怪芜山的阵法会被人那么完好地破解,因为,有人领路……” 说到这里,青蔓铃对照了一下日期,问道:“那当日在忘川,明筱误将易容成我模样的如影劫走也是因为他?” “不错,因为只有困住了你,玄魅才能够顺利地将各武林人士引向芜山,杀了他们,才能成为【双记】真正的掌权者。” 看来,【双记】中那些不同寻常的事也都是玄魅的杰作了。青蔓铃疲惫地摇了摇头,低低地问:“还有吗?” “再有便是,你之所以会在星宫温泉被霁日霆撞见、偶然出宫又被他劫往明都,都是我们的设计,为的是挑起霈星与霁明的战争,以便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嗯。”青蔓铃低低应了声,不置可否。 “不过,你会被捕入狱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外的,当然,灵修会让唐诗用如影将你换出,也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 青蔓铃默然。 “最后一段,虽然这所有的种种,大体都是由我和灵修设计的,但事实上,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经过我们之手。尤其是明筱处理的这些江湖上的事,除了杀平水诤谨,其它的诸如与玄魅达成的协议、‘蔓舞乾坤’图、芜山之难都并非出自我们的授意,更甚者,明筱在芜山脚下上将你劫走,想要杀了你,这完全是他自己背着我们私自下的决定。” “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解释什么,抑或是推卸自己的责任,只是认为,你该知道真相,当然,就如我最初说的,希望你不要带着对灵修的怨恨离开。明筱之前做的事,我们的确知情,可是,当时,我们却不知道你的身份,而灵修,更是一直到前几日才看明白对你的心……” “你不用说了!”青蔓铃突然出言打断了她的话,闭上双眼,倦倦地道,“我累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回家……” ========== 白天上了一天的课,晚上还要继续上课+开会,估计十一点还弄不好,so,赶紧上来把更新发掉!! 马上就要结文了,好舍不得啊……虽然这一路走来蛮纠结的,叹…… 第七十二章天下一统,灵雨帝国(完) 雨历1520年10月1日,雾辰国发兵攻打霁明国。因为霁明内乱,沧州一战,霈星国与霁明国都元气大伤,雾辰国的军队一路势力破竹,至10月20日,雾辰国的军队兵临明都城下。 雾辰国皇太子雾辰灵修派人在城下云:“只要交出丞相柳虚的项上人头,便可留霁日森一条活路。”城墙上的柳虚闻言破口大骂,雾辰国不讲信用,说好,以沧州为界,各自为政,如今却出尔反尔。明都内外人士皆唏嘘不已,纷纷唾骂柳虚。 正在柳虚酣骂之际,霁明国在位时间最短的明皇霁日森却举弓射死了他。 柳虚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摔下了城楼。站在霁日森身边的柳太后,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畅快淋漓,却又让人倍感毛骨悚然。 “柳虚!你毁了我一生,总算是有了今天!”她歇斯底里地喊过后,整了整面色,笑容可掬地望着霁日森,轻抚着他的头,“森儿,你真不愧是我的乖儿子啊!” “母后……”霁日森试探地唤了她一声,还在为柳媚之前那疯狂的表现而心惊。但很快,他就再也感受不到惊讶了。胸前传来一阵剧痛,霁日森有些茫然地低头,顺着那柄带血的匕首望去,那是他的母后!“母后……”霁日森不明所以地叫她,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 柳媚却只是冷冷地望着他,那模样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不,更确切地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没有生命的物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狠狠地拔出匕首,霁日森就带着那喷薄而出的漫天鲜血,重重地倒了下去。 身体不断地下落,霁日森的脑中往往复复想的,却只有一句话:“原来,我只是一个工具,她复仇的工具……” 柳媚一眨不眨地看着霁日森如柳虚一般,从城墙上摔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摔得头浆迸裂,红红白白涂满地,突然大哭起来:“森儿,不要怪母后,不要怪母后……”那模样分明又是一个极为疼爱自己儿子的母亲,但很快,她的话音又转为阴森:“要怪就怪你是霁日霖那个负心汉的儿子!” 她一时哭,一时笑,一时闹,疯疯癫癫地从城墙上下来,往宫里走去。 第52章 那诡异扭曲的面容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避让。 柳媚跌跌撞撞地跑进【明寐宫】旁的画室,将最里面挂着的那个一人多高的美人图取下,待若珍宝地揣在怀中,小心翼翼地伸手抚过画中红衣女子的眉目与长裙,娇声道:“皇上,你说过最喜欢臣妾穿一身红衣的。臣妾这就穿给你看,好不好?” 一阵娇媚的笑声中,红烛落地,点燃了满室的美人图…… 雨历1520年10月20日,明都破,霁明灭。 ———————————————————————————————————————— 雨历1520年11月1日,雾辰国的军队从东、北两个方向攻向霈星国。此间,又发生了一件令世人皆惊讶莫名的事:霈星国未做丝毫的抵抗,直接递交了降书。 世人在唾骂霈星梧的同时,也在不停地猜测着导致这反常之事发生的真正原因。有人说,是因为霈星国的兵力在霁明国消耗殆尽,霈星梧自知无力抵抗雾辰国;有人说,是因为霈星国皇长子霈星潜渊在雾辰灵修手中,霈星梧投鼠忌器;也有人说,是因为霈星梧知霈星潜渊与霈星弋蘼皆无国主之才,便担下了这亡国的骂名…… 种种猜测,不一而足,然而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却是无人能知,无人能晓了。他们唯知,当雾辰国一路无阻地打开星宫的大门时,里面没有霈星梧,没有霈星弋蘼,甚至也没有早就被贬到了冷宫的樊焦贻之。 有人建议灵修全国通缉追查他们的下落,灵修却言:“天下已一统,当以仁义服人心,不可再造杀孽!”自此,灵修仁义美名传遍天下! 雨历1520年11月17日,星都破,霈星灭。自此,天下终归一统。雾辰更国号为“灵雨”,称“灵雨帝国”,定都湑杭。 同一日,辰皇雾辰桐让位于皇太子雾辰灵修,自封“太上皇”,移居偏殿。 ———————————————————————————————————————— 雨历1521年7月21日夜 雾辰灵修正在寝宫【修憩宫】旁的画室内做画,每天一副,如今已是第297幅了。 灵修望着快要挂满墙壁的画,看着上面鲜活灵动的人儿,低低地叹:“铃儿,与你分别已有297日了,你可还好?” “哇……”一声婴啼响贯云宵,回忆被扰,灵修不悦地皱了皱眉:宫里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快步走出画室,却看到床上放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他一边哭着,一边伸出一双粉嫩粉嫩的手在虚空中抓着。几乎是第一眼,灵修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没有原因地喜欢。 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柔声轻哄。 孩子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哭闹,却忽地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极美极美的眼,墨中带碧,晶莹剔透。 灵修就那样被定住了身形,良久反应过来,一边呼喊,一边冲出殿门:“铃儿,是你吗?铃儿!” 声音传出极远,又绵绵地折绕回来:“铃儿……” “皇上!”一大堆护卫们闻音前来,却看到他们伟大的帝王小心地怀抱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神情低落。 挥手将护卫们全部打发了下去,灵修一个人折回殿内,这时他才发现,桌上也有东西:一个小巧的玉铃铛压着一张薄纸,纸上写着:雨历1521年7月5日,辰时正。 ———————————————————————————————————————— 雨历1532年4月30日 灵雨皇朝唯一的继承人,雨帝雾辰灵修年仅十岁半的独子,灵雨思令,偷溜出宫。灵修得知后,大发雷霆,亲自四处寻找。 寻至南湖边,见湖中一舟轻泛,舟内一身穿浅碧色长衣的孩童正含笑而眠,心神一阵恍惚,身体已先于自己的思想做出了反应:跳入舟内。 “谁啊?”男扮女装的孩童酣睡被搅,很是不悦,还没睁眼,就开口怒斥道。 “你爹!” “你瞎说!我才没有爹呢!”女孩反驳道,睁眼望向这个自称是她爹的人!却不想被他拧住了耳朵:“好小子,偷跑出不算,现在竟然连爹都不认了啊?!” 灵修骂他骂得正欢,冷不防听到岸边一个听了十多年的童声奇怪地问他:“爹,你在干什么?” 他扭头往岸边一看,又转过来定定了看了看舟内的孩童:一样的五官身材,一样墨中带碧、晶莹剔透的双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灵修头脑打结,被他拧着的孩童却已嘴唇一扁,大声地哭了出来:“娘,有人欺负我!” 拔高细锐的童声传遍了整个面湖,一时人人侧目。灵修尴尬地缩手,遥遥听见风中带来一焦急的呼喊:“小风,怎么了?”清泠的声音、熟悉到极点的声音,每每午夜梦回都萦绕在耳畔心头的声音…… 灵修怔怔地抬眼,湖心岛的方向,一个女子正踏水而来,石青色的长裙包裹着她蔓妙的身姿,宽广的衣袖裙摆与银色的长发在风中共舞,潇洒非常。 “铃儿……” ========== 竟然就这样结文了,感觉好神奇啊…… 有关其它人的结局,过些日子会码个番外放出来。另外,小本的新文也已经有大纲了,是轻松的小白文,嗯,因为从明天开始一直到十一假期结束都不能上网,所以奇-書∧網,新文会在十一之后上传,到时候,还请大家继续支持小本啊~ 平水诤谨的感情生活史 注:本章纯属恶搞,既为八卦,自然有真有假,何处为真,何处为假,您就自个儿瞧吧,嘿嘿! ========== 平水诤谨,原是当今武林第一人,武林盟主是也!要讲他的事儿啊,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相信大家也都听了不少有关他的丰功伟绩。今儿,咱换个话题讲讲,讲什么呢?就讲他的感情生活史! 啥?您说他不近女色,无妻无妾,有啥好讲?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就是因为他不近女色,无妻无妾,才有讲头,不然还有啥好讲的?您别急,听咱慢慢道来! 您知道平水山庄的管家不?平水山庄的管家长得那叫一个俊啊,凡是见过的,没有一个不惊为天人的。他瓜子脸,柳叶眉,双眼含情,嘴角带笑。只要那双眼一瞅,小嘴一勾,哪个人能不腿软?嘿,那个妩媚劲儿啊,比起咱乔妍乔掌门都不多让。可偏偏,那一举手一投足又好似天仙一般,那么出尘高洁,让人不敢亵渎。这可真是怪到了极点,偏又美到了极点。 您说为啥平水诤谨不近女色,无妻无妾?那是因为啊,有这么一个绝色人物在身边,一般的庸脂俗粉,就入不了他的眼啦! 平水醉郝知道不?就那平水诤谨的义子。听说啊,其实,他不是平水诤谨的义子,而是亲生儿子,是平水诤谨在当武林盟主前和一个女人生的。你们没看到他俩长得,简直就一模子里出来的!依我看哪,多半是那平水诤谨担心自己后继无人,这才又把平水醉郝给认了回来。 那平水醉郝心想:不错啊,我那武林盟主的爹要我了,义子就义子吧,反正就一名头。于是,兴冲冲地回跟着他回去。到了山庄一看,哇,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人,比自己那娘漂亮太多了! 他在平水山庄一直住着,时不时地就能碰到那俏管家,这一年半载的,还就动了歪念。趁着醉酒,色胆包天,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什么叫误伤?这伤嘛,哦呵呵,大伙都明白是不? 却说被那平水诤谨知道了,他心想:嘿,小子!老子好心好意把你捡回来养着,给你好吃好喝的,回头连这平水山庄都给你,你竟然敢恩将仇报,动老子的人,给老子戴绿帽子,你不想活了时不? 他怒火冲天,抓起那孽子就打啊,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的,硬是把平水醉郝给打残废了。你说一个男的,好手好脚,还能有什么残废? 那平水醉郝也火了,不就一男人么,用得着这么对我么?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打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断了我的子孙根!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很厉害不是?的,我就跟你割袍断义奇#書*网收集整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那平水醉郝受此大辱,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于是,找了个地方偷偷练武,就打算什么时候好好报复一下平水诤谨!您别说,他这么等着等着,还真给他给等到了!趁着平水诤谨被勾魂青蔓打成重伤,就那么刷地一剑,好,结束了! 那平水醉郝杀了平水诤谨,报了仇,解了恨,再一想,仇人老爹死了,天仙管家跑了,自己又是个废人,这人生还能有啥?真是太无趣!这么一想,干脆就抹了脖子,跟着他老爹走了。 可怜平水诤谨,一代盟主,竟为了个男人,父子反目,自相残杀,落得个如此下场。哎,真是蓝颜祸水啊! 记得南湖初相见(林、风) 本番外为庆祝点击满千所写,是讲述林令与风笾笛初次相见的情景。其实他们的初见我在正文第十章通过笛音做过一个影射,但是为了让筒子们更清楚明白一点两人之间的纠葛,还是决定码上来。筒子们可以把这边的实描与第十章的影射作个对照啊,哈哈!废话少说,下面进入正题: ========== 黄鹂鸣柳,白鹭翔天。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一叶扁舟,泛于南湖。舟闹飞鱼,鱼戏芰荷。 第53章 日照暖暖,风吹徐徐。舟随波荡,乐而忘忧。 岸上行人,来去匆匆。舟内少年,睡意正浓。 小舟行至近湖心息波亭,一个身穿月白衣衫的少年跳入舟内,生生打破了这一片详和,惊醒了舟内宁惬的浅碧少年。 林令酣睡被搅,很是不悦。还没睁眼,就开口怒斥道:“谁啊?” “对不起。”声音清淡如风,很是宜人。月白少年一边转身与追来的一干蒙面人打斗,一边道歉。 林令眼角半掀,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眉聚青峰,丹凤眼邃;翩若惊鸿,矫如游龙;白衣跹跹,入世谪仙。若非他扰了自己的午睡,林令少不得要称赞声“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那人使剑,一招一式,快如光影,华丽异常。蒙面人虽然武功不如白衣少年,却胜在人数众多,配合默契,进退有度。一时倒也打成了个平手。 看着他们相互纠缠,林令嘴角轻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几来几往,月白少年渐渐剑缓气促,下腹露了个大空门,蒙面人大喜,直直挥刀攻去,却不料,那白衣少年借势高跃,空中倒转,剑尖向下,一连挽了九九八十一朵剑花,攻向他们。那群蒙面人只觉得眼前尽是跳跃的碎光,还不及反应,胸口一凉,跌落水中,直向阎王报道去了。 风笾笛解决了一干杂碎,转过头看向小舟的主人。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身穿浅碧色长衣,他含笑而眠,惬意非常,刚才的那一切刀光剑影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看够了没?看够了请让开,我的船小,容不下两个人。”林令眼未睁,懒懒地下着逐客令。 看着他那自然惬意的神情,感受着他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态度,风笾笛突然间便觉得心中不快,竟兴起了捉弄之意。 “打扰了,告辞。”他足尖一点,纵身上跃。后又将自己的内力分散,隐在风中,如羽毛般落回原处。见那浅碧少年依旧兀自睡着,没有发现他的阴谋,不由得暗暗得意,转而又有些庆幸自己学过那奇特的功夫,今日才能不被发现。 他将自己完全与风融合在了一起,缓缓慢慢地靠近浅碧少年,凑到他的耳边,突然间大叫了一声:“啊——” 林令本以为那人已经离去,却不想他去而复返,还在自己耳边毫无征兆地大喊了一声。心跳停止了几秒,猛地睁开眼,面前是一个放大了的面孔,一双丹凤眼幽远深邃,一道戏谑之光滑过后,渐渐地变得迷茫朦胧起来。 林令心中一惊:糟糕,我的眼睛!他急忙闭上眼,伸手把正在神思恍惚的风笾笛推开,起身摇手就要叫三侍。没想到,那风笾笛不同于常人,很快便恢复了神志,见林令想要离开,很自然地就伸手去抓。林令一个不防,脚踝被握住,咕咚一声,头朝下栽进了被血污过的南湖。 风笾笛见他坠湖,急忙抓着他的脚踝往回拉。可怜林令正准备浮上水面透口气,被他这么一拉,又沉了下去。 如此几次,若非林令的武功能与水相融,恐怕早已晕厥了过去。饶是如此,那湖水中的血腥味也让他吃尽了苦头。他在水面上下苦苦挣扎,系于手腕的铃铛响个不停。 当如影、随形及式微赶到时,林令的一身浅碧衣衫已是尽湿,血水浸过,处处留有褐印,着实令人作呕。 因了此次极不愉快的初见,林令对风笾笛避如蛇蝎。反之,风笾笛虽有过些许自责与后悔,但回想起林令那水色氤氲、如梦似幻的碧眸,那因不满、愤怒而变得更加生动的脸蛋,还有那因落水而愈发显得单薄惹人怜爱的身子,突然间又觉得如此的行为还是值得的…… 前程往事逝(完整版) 雨历一五零零年一月十五日 霜月国皇宫【眠月殿】 一片混乱,处处混乱,相当混乱。因为霜月国最有权势之人——月皇霜月铃正在分娩。然而,两日已过,孩子依旧没有生出来,其结果自然是人人心慌,乱成一团了。 正在此时,一阵叮叮当当的美妙铃乐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细细一听,似在耳边又似远在天边。才这样想,一抬头便看见了更令人惊讶的奇景。只见天空中彩云飞舞,七色霞光四溢,一时间仿佛空中百花齐放,百乐齐鸣,百鸟朝凤般绚到了极致。这所有的绮丽就这样以霜月国的皇宫为中心层层荡开来去…… 就在众人的心神为其所摄的之时,一声婴啼乍响,霜月国的皇长女出世了! 一时,空中异变突起。眨眼工夫,仙乐消,彩霞逝,狂风起,暴雨下,快得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相较于之前的美景而言,人们对此刻的暴雨的欢喜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整片承雨大陆已经十个月没有一丁点降水了。曾有人说,久旱逢甘霖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可想而之,这场来得是多么大快人心了。 第一皇女的平安出生加上甘霖的到来,双喜临门让整个霜月国的皇宫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初为人母的霜月铃更是欢喜得不能自已,惟一的遗憾就是他不在身边。 摆摆头,把这一丝不和谐的忧愁甩出脑外,接过孩子,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啊,只是刚出生,眉目间还无法辨别究竟更像谁一些。 忽而,她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睁开,竟是一双独一无二的双眸!墨中带碧,水色氤氲,眼波流转,如梦似幻。 霜月铃望入其内,竟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长相俊美而又霸气、目光灼热而又温柔的人——孩子的父亲,那个让人又爱又怨,最终只能悲叹的冤家! “主子,小主子的名字取好了吗?”床边一个大丫头上前问道,打断了霜月铃的沉思。她是霜月铃打小使用的贴身丫头野苹,感情自然是比旁人亲近许多,这也是野苹敢如此发问的原因。 霜月铃沉思了片刻便拿了主意,“就叫雨霖铃吧。” “雨霖铃,”野苹低声念了一遍,心中似有些明了,但仍沉声问道“是一个他那个霖吗,一个主子的铃吗?” “嗯,一个他的霖,一个我的铃。”霜月铃说着又陷了回忆。 野苹也没有再多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温柔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打着雨霖铃。 ———————————————————————————————————————— 与此同时 霁日国皇宫 一片寂静,处处寂静,相当寂静。因为人们都震惊于刚刚的天之异象——那翻滚着涌向北方的云霞,那解除了十月大旱的骤降的甘霖。 最先回过神的是霁日国国君霁日霖,也不枉费长年的训练和多年的帝王生涯。“应爱卿,依你之见,此象何解?”沉稳的声音让众人都回了神。 被点名的钦天监应天长连忙行了个礼,恭声答到:“皇上,七彩云霞翻涌,继而天降甘霖,除我大旱,此为大吉,必有贵人临世于霞聚之地。 而且,据天象而言,似合乎上古预言。此贵人怕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翻云覆雨之力。” “哦,如此说来,岂不是要尽快寻到此人,为我所用。”霁日霖眉头一挑。 “正是,只不过,就其霞涌之向看来,贵人似降于北方,非我霁日国人。因此,对于我国来说,是福非福,难以预料。”应天长的回答很是保守。 “北方,那岂不是霜月国?如此,倒也无妨。”说着,霁日霖又想起了那个倔强得令人无奈的女人来,不由得嘴角上翘。 堂下众人都看得呆了,自从皇上带着攻打霜月国的初衷而去,最后带着平定霜月国内乱,帮助霜月铃上任,还留下一批精锐部队保护她的安全的现实回来之后,他们的皇上就时不时地会出现传说中所谓的“微笑”的表情,让众人的心暗自发凉,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这也不能怪他们的胆子小或是认为他们有什么怪癖喜欢看别人的面具脸,实在是上面的那位一直以来都是不漏半点情绪,喜怒不惊的,现在这种时不时微笑的状况着实让人有种物反必妖的诡异感。 最后,还是周大将军周尽定力十足,在一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官服遮蔽下勇敢地开了口:“不然,皇上,霜月国此时虽与我国交好,更有附属之实,但此事攸关重大,不可不妨,还是要好好查探,多做打算为好。” “周爱卿所言也有道理,如此,也罢,便命你即刻派人通知冥渌,尽快将此事查探清楚回报。”说着,顿了顿,想说些什么,到底又压了下去。 “臣领旨。” ———————————————————————————————————————— 一月二十日 霁日国皇宫 “什么?你说霜月国发生内乱,攻到了临月?毗邻月都,易守难攻,为月都的天然屏障的临月?!怎么可能,冥渌他们是干什么的?”严厉激烈的语气,赤红的双眼,无一不显示着霁日霖的滔天怒火。 “皇……皇上容禀,此事事发突然,冥渌又身在禁宫,所以一时不查,失了先机。”周尽战战兢兢地答到。 “好一个一时不查,不查不查,不查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吗?!”想到心上人现在有生命危险,霁日霖的语气越发地压力十足。 顿了会儿,见再没人敢开口,也冷静了一点,波澜不惊地问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启禀皇上,冥渌率三千精锐并附近守卫等八千余人反击,延缓了叛军的进攻,只是叛军人数众多,号称十万,恐怕以冥渌之力也难挽狂澜。” 第54章 周尽的话说中充满了忧心。 霁日霖刚想亲率大军出征,不想突然心口处一阵绞痛,让他几欲跌倒。他缓了缓气息,被迫沉声道:“周卿,朕命你即刻率十五万大军前往霜月,助其剿灭叛军!” “可是皇上,这……”日皇的命令着实让周尽感到讶异与为难,毕竟只是霜月国一个小国,他们内乱,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力,何必…… “没有可是,还不快去!”霁日霖目光如炬,气势尽现。 周尽刚想再开口,却见丞相柳虚向他使了个眼色。他腹内胡疑,却已开口领了旨。 下朝后,周尽和柳虚行于一处,环视四处,见人都离得较远,便开口相询:“不知道丞相的意思是?” “周将军,你觉得皇上要你带十五万大军去霜月为何?”柳虚的话中充满了玄机。 “不就是为了协助霜月剿灭叛军么,还能为了什么?”周尽不解。他是个直肠子,只知道执行日皇的命令,只知道布军打仗。既然日皇是这么说的,还能有什么其它的隐情。 “呵呵……”柳虚只是旦笑不语,神色越发地莫测。 “莫非还有什么隐情?”周尽皱眉,直直地看着柳虚。 “周将军啊,你可是跟着皇上去攻打霜月的人啊,怎么?难道你没看出来皇上对霜月,或者说,对霜月铃有什么不同? 皇上北伐,其它国家尽纳入国下,只除了一个,霜月国。皇上明明可以拿下霜月,却突然放弃,还帮助霜月铃上位,这是为什么?”柳虚微笑着,将周尽一步步引至真相。 “难道……是因为皇上……”周尽只觉得一阵惶恐,迟迟不敢讲出那几个字,“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霜月铃的美人计用得很成功啊!”柳虚抚着胡须,语气听不出是赞扬还是感慨。 “这……那皇上此次莫不是怒发冲冠为红颜?”想到刚才日皇震怒的神色,心里不由地又是一悚。 “正是。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心的。可是,我们作为臣下的,又如何能看着皇上一味沉溺于儿女情长而不顾江山大业呢。”柳虚不再一脸微笑,正色说道,一副忠君爱国的神色。 “丞相的意思是?”哎,这个柳虚怎么就不直说呢,要他去玩文字游戏,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周尽面露疑惑,虚心求教。 “周将军!你也看到皇上最近的反常了,霜月铃若是不除,皇上势必没有心思图霸业!所以,你这次去霜月,不但要剿灭叛军,还要除去霜月铃!!”柳虚语气强硬,比起常在战场上厮杀的周尽也不遑让。 “这……这怎么可以,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周尽作为忠君的代表,不是一个敢于违背皇令的人,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令人又敬又畏的日皇。 “周将军!你也看到几日前的天之异象,听到钦天监的话了,‘必有贵人临世于霞聚之地’。而这霞聚之地,正是月都!而且,听说,当时霞聚之时,天有仙铃声响,和上古预言完全一致!”淡淡的话语中,充满了忧心。 “你是说,这个贵人在月都,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霜月国皇太女雨霖铃?”又一记重磅在周尽的心中炸开。雨霖铃这个名字他也是知道的,只因月皇在生产的当天就发了霜月令,令曰:时雨历1500年1月15日,孤诞下皇长女。赐名雨霖铃,封皇太女,待孤百年之后,接掌霜月! “正是。因此,此事关系实在重大。所以,此次必须拿下霜月!而如果霜月铃还在,皇上是绝对会在平乱之后将霜月重还霜月铃!”柳虚此话说得中气十足,似是一点都不怀疑此事发生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可是……”这样毕竟是违抗皇令啊……周尽心忧。 “周将军!”见周尽还在犹疑,柳虚不禁加重了语气,“你认为,是你的性命重要,还是皇上的霸业重要?!“ “自然是皇上的霸业重要,为了皇上一统天下,周某万死不辞!”周尽毫不犹疑地回答,谁都不能怀疑他的忠心! “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再说,内乱,战争中死一个人有什么难的,到时候就说霜月铃为细作所杀或是以身殉国,还不都由我们说!”连说辞都已经想好了…… 周尽沉默半晌,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好,为了皇上的霸业,周某豁出去了!”他目光坚定,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光芒在他的又眼中闪闪发光。 “好!我霁日国有良将周尽,何愁霸业不图!”柳虚似欣慰,又似赞扬地说道。 ———————————————————————————————————————— 雨历一月二十五日 霜月国 内乱让这个繁华的城市笼罩在一片惨淡之中。 冥渌看着疲倦的将士们,惶恐、绝望或是麻木的百姓们,心里沉甸甸的。他们已经在临月坚守了半个多月了,凭借着地理优势,不知道击退了多少次的袭击。但是已方的损失也相当惨重,八千人剩下不足四千,而叛军仍有五万。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还能守几天呢?更何况,城中粮草物资也不断减少,援军再不来,怕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这个国家了。 “儿郎们,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家人,一定要守住啊!只要守到援军到来,我们就成功了!” “可是,冥将军,援军什么时候到?” “就快到了,霁日国已经派兵来援了!”话虽说得中气十足,但只有冥渌自己知道,他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围城以来,他们便好像聋子一般,根本收不到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传出去。但是不这么说,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告诉将士们,我们所等待的援军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吗? 而且根据月皇在日皇心中地位,应该可能会有援军吧。哎,如今的一切都由不得他多想了,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临月,守住月都,其它的,就交给老天吧。 ———————————————————————————————————————— 被围攻二十余日后,叛军攻入临月,冥渌带千余残兵退回月都。 一盏时间未过,周尽率十五万大军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败攻城后的所剩不足三万的疲惫叛军,重夺临月。后,挥军北上,与冥渌等会合。 两军相汇,冥渌等人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霜月总算是守住了。长时间的通宵达旦在心放下后猛然迸发,于是便接受了周尽的提议,回去休息了。 而另一位将领,周尽的心还没放下,因为他来此的另一个重要目的——除去月皇。 至于因难产及为后来的叛乱之事忧心至极,以致于到现在还难以下床的月皇,在听到霁日国援军到达,剿灭了叛军后,也安下了心,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向她靠近。甚至,她还因为霁日霖的及时援救而心生甜蜜。 “禀皇上,霁日国周将军求见。”内侍通传的声音才想起,霜月铃便迫不及待地回道,“快宣!”只是语气中显而易见的是浓浓的疲惫与虚弱。 “是。” 不一会儿,霜月铃隔着房上的纱帐,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人走了近来,一身战场中磨炼出的气势显露无疑。 “周将军辛苦了,本皇在此代表霜月国谢谢你。也请你向日皇转告本皇的谢意。”虽说是日皇的命令,可毕竟是周尽不辞辛苦,万里奔波,解救了他们。霜月铃说这句话并不只是客气,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这是周某的本份。其实,周某此次拜见月皇,还有一事。”周尽略略躬身,礼节一处不落,语气也是不卑不亢。 “哦,是何事?”霜月铃语带疑惑。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要一样东西作为赏赐。”面对这样真挚的不带任何做作与掩饰的月皇,周尽波澜不惊地回答,只是,在这样的言辞下是否也是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呢? “何物?”霜月铃语中疑惑更胜,甚至还带有一些好奇。 “月皇……您的命!”淡淡的语气,说得好像只是要几片银叶一样。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倒是霜月铃因着纱帐的遮蔽,让人看不出是何情绪。 “大胆!你怎敢如此放肆!”立于床畔的野苹大喝一声,一张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周尽却是轻笑出声,“那又如何?我军灭叛军,守霜月,如今还要护卫月皇、公主和诸位大人,颇是辛苦,要一样赏赐也不过分吧。”他这话,粗粗一听没什么,仔细一想,却大有玄机。一句“守霜月”、“护卫月皇、公主和诸位大人”便暗示了整个霜月都在其掌控之下,同样,你月皇的命也在其掌控之下,如今只不过和你说一声。你若是配合,那或许还有个体面的死法,不然,还会累得众人陪葬。 “你!”野苹气得口不能言。 周尽却不去看她,只顾站在一旁等待月皇的决定。偌大的寝宫,只闻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成了实质,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霜月铃此时的心情却是相当复杂。本想问一声是不是霁日霖的意思,后又一想,霁日周将军是出了名的忠心,那么定然不会无中生有,多此一事。再加上,霁日霖的野心与绝情,确实也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便主观地认定了此事乃霁日霖之意。一时,不禁凄凄,想起之前醉人的甜蜜全都是霁日霖的逢场作戏,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枚不足轻重的棋子,更是心酸。 第55章 却不知,这个推断却是和事实相差甚远。霁日霖对别人确是绝情,对她却是不同,而周尽自是忠心,却也有他自己的思量。如果,霜月铃多问一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她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只可惜当局者迷,只能怪命运无情了…… 面对此情此景此局面,饶是霜月铃多少聪明才智,却是难以化解,再加上身体上的病痛,精神上的打击,更是无计可施。 良久良久,隐于纱帐之后的月皇终于开口:“好,本皇答应你。如此,你可放过其余众人?” “那是自然,周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尽自是不能也不会将众人杀去,毕竟他要的是月皇病逝的假象,而那么多人的同时死亡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不过,好歹本皇也是一国之君,还请将军在殿外稍后,待本皇更衣。”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却让人不容抗拒。一时间,众人只觉得,这毕竟是一国之皇啊!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女皇啊! 周尽从内心讲,是极希望月皇马上自尽的,但也知道不可心急。况且月皇给出的理由让人难以反驳。再者,不过是穿几件衣服,又拖着一副病体,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便不再多说,略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殿外。 待殿门关上,野苹再也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主子,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小主子可怎么办啊?” “野苹,不要哭了,我若是不死又能如何呢。”心中暗叹一声,转向另外两个同样是眼睛红红的侍女,“你们去偏殿将我那件登基时穿的七彩云锦龙袍和皇冠拿来,替我更衣!” “主子,还是让野苹来服侍主子吧。”野苹也知道没有其它方法,只是要求最后一次服侍眼前之位自小相伴,亲如姐姐的主子。 霜月铃却没允,手一挥将那两个侍女打发了。正色对野苹说,“野苹,今日我定是要死的,你也不要期待有奇迹出现。雨儿虽是他的孩子,但我也不知他是否会相信,更不知道他是否会承认雨儿的身份。周尽虽然答应放过其他人,但是说实话,我并不能完全相信,我不能冒一点险。现在,我想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恳求你,将雨儿带出去,好好抚养她长大,将来不求有多少荣华富贵,只求平安一生。”说着,便下了床,向野苹深深鞠了一躬。眼如雨下,满目恳求。 “主子,您折煞奴婢了……”野苹急忙将霜月铃扶起身来,同样也是泪流满面。 想了想,霜月铃快步来到案前,拿起国玺,折回床边,放入从床头取出的玄铁盒中。又从发间拔出了一只青蔓钗,将两者递给野苹,嘱道:“你将这支钗插入霖铃床边的小孔,向右边转一圈后拔出,然后迅迅带她从密道离去!那密道使用一次便会自毁,你们不用担心会有追兵!快去!” “主子……”野苹也知道时间紧迫,郑重地向霜月铃磕了三个头,“野苹定不负主子所托!”起身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侧偏殿急奔了去。 野苹前脚刚走,那两个小侍女便拿着衣服回来,迅速替月皇穿戴起来。霜月铃从镜旁的首饰盒中拣出几颗金珠,指着剩下的首饰对两个侍女说道,“等事情了了,你们便拿着这些离开,回家去吧。”说着不再看她们,一个人晃悠悠地向床上走去,安静地躺下,吞下金珠,闭起了双眼。 两个侍女心知无法逃出升天,又念及霜月铃往日恩情,彼此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满盒首饰,竟一人几颗银珠吞下,追随月皇离去。 殿外的周尽等了半晌还不见动静,便令人前去敲门,却没有人应答。不禁脸色大变,着人破门而入,先是看到两个气绝的侍女,继而又看到了龙床上头戴皇冠,一身正装,安详而长眠的月皇,不由心安奇#書*网收集整理。可没一会儿,又发现了不妥,那个守在月皇身边的贴身侍女不见了!偏殿中的雨霖铃也不知去向!他秘密搜索依然不见踪迹,密道也寻不到一条,野苹和雨霖铃就这样失踪了?! 他心下难安,却也无法,毕竟他还要维持“月皇病逝”的假象。 *** 史记,“雨历一五零零年一月三十一日,霁日军于临月败叛军,月皇获息,安然离世,皇长女失踪。霜月并入霁日,霁日更国号为霁明。” ========== 有关女主雨霖铃出身及其她母亲的死亡,以前是当楔子的,后来被删下来了,大家随意看看吧,有一些构思可能和正文有一点小小的冲突,大的方面我都修过了,应该没啥问题。 ps:今天看以前写的东东,觉得好嫩啊,改都不知道怎么改……这是说明我现在的水平进步了么?自我得意中,呵呵~ 完本感言 十一前结的文,一直到今天才写完本感言,不知道会不会太迟,笑~ 终于结文了,感觉很复杂,成就感自然是不用说的了,感慨也不少:没想到,一向擅长数学,讨厌语文,每当有作文任务都郁闷地想撞墙的我,竟然也会写小说。 为什么会开始写这本小说,已经记不太清了,依稀好像是因为那段时间闹书荒闹得厉害,在看了n本无聊小说的开头之后,和死党越聊越悲慨,一冲动,我终于拍桌子扬言:“干脆我自己来写一本好了!” 雄心壮志是有的,然而真正写的时候才知道,写一本小说是多么地难。中间无数次地因为被人拍砖或是纠结于剧情而想放弃,可是打开后台,看到那缓缓上涨的收藏,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考试、实践等等原因断更过,也因为rp爆发两更过,但更多的还是坚持了一更。 其实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写什么,但是还是会打开word,慢慢地涂改着写,不知不觉又码了一章,又一章。到如今终于是全部码完,再回头去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amazing!but_i‘ve_just_done! 诚然,这本处女作很幼稚,里面的问题与漏洞也有很多,更是很不讨人喜,但是,真的很开心,因为我总算是迈出了追求自己梦想的第一步! 最后,想改编借鉴他人的一句话:即使没有人喝彩也要不断努力继续,因为这是你成功的道路,是你成功的摇篮,而不是别人的…… ps:小本的新书正在存稿中,今天刚上传,正在等待申核,等通过了,我会在这边发一个公告,还希望朋友们继续支持小本,谢谢!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