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食之有味》 第1节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食之有味》 作者:默然笙箫 ================ ☆、chapter1 赵安安绝对是古往今来最喜感的穿越人士,因为她穿越的媒介是一颗冰糖葫芦。身为堂堂皇家御厨赵承君的掌上明珠,赵安安绝对不承认她的乌龙穿越方式。 而作为一个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穿越者,除了一开始对现代生活方式不熟悉闹出一些笑话以外,赵安安表示非常喜欢这里。她与草履虫无异的适应能力是自小就跟着赵大厨走南闯北找寻食材素材学习厨艺技术锻炼出来的。她在现代社会生活得如鱼得水,简直就有红果果的外来生物入侵的即视感。 不过唯一让赵安安不满意的是她亲爹妈身份的设定。父亲是普普通通小工人一枚,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完全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太过于普通,简直不能跟从前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相比较。而且原主赵安安还是一个颇让爹妈头疼的主儿,简而言之就是脑子里缺根弦亦或是压根儿没带脑子办事。 要说赵安安令人头疼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吧,旁边有人打架斗殴,识趣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以免波及自身,但是赵安安就是缺心眼儿偏偏要去凑热闹的那种人。于是乎,在某天围观的时候,赵安安不小心被误伤,一命呜呼,或许时间频率正好对上了另一个赵安安被冰糖葫芦噎死了,然后就发生了穿越。 结果呢,赵安安醒来的时候看见两个穿得“奇形怪状”的人自称是自己父母,女的还不停抱着自己哭。她搞不清楚状态就问了句:“请问你们是谁啊?”赵安安发誓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句礼貌话,可这话的威力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抱着她哭的那个女的哭得更伤心,而男的也神色焦急地询问医生。 “医生啊,我女儿不是伤的腹部吗?怎么会连我跟她妈都不认识啊。” 这医生也是蒙圈了,送来的时候病人浑身上下就腹部一处刀伤,怎么刀伤好了反倒失忆了?他也搞不懂,最后只能说,也许是当时的场面对你女儿造成了一些精神上的刺激,以至于她失忆了。 好吧。在知道了自己穿越以后,赵安安还是小小地苦恼了一段时间,并且还尝试过找出回去的方法。不过,这一切都无果。于是乎,既来之则安之就成了赵安安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信条了。 赵安安出院以后在家里休养,柳晴晴专职照顾她,每天汤汤水水把她喂得圆滚滚的,肥膘都长了好几斤。赵安安表示厨艺差了点,不过勉强可以入口。因为正是暑假,赵安安一点都不用担心要去学校什么的,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做了半个月米虫。 某天,她夜里起床去尿尿,经过自家父母卧室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老公,我好担心安安。她自从受伤了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安安静静的,我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偶尔还帮我做做家务,不像以前那么一天到晚往外跑。” 季东霖明显很累,声音显得很弱。他说:“女儿变乖了还不好啊,以前你不是成天提心吊杆的害怕她在外面闯什么祸吗?” “那是以前,可是现在我不是怕她心里留下什么创伤后遗症吗?要不,过几天我们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哎,再看看吧。你要实在不放心,你就带她去看看。大晚上的,快睡吧。” 季东霖翻了个身,陷入了沉沉梦乡,柳晴晴也就关了灯也睡了。 赵安安心想:原来“我”以前经常出去玩儿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季东霖去上班,剩下柳晴晴和赵安安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柳晴晴喜欢看那种缠绵悱恻的琼瑶剧,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以往赵安安还能待在她身边,吃着零食陪她一起看,偶尔还递个纸巾什么的。可是今天赵安安好像心不在焉。 柳晴晴试探着问了一句:“安安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安安低着头,半饷才弱弱地说:“妈,我能出去玩会儿吗?” 柳晴晴一听,这算什么事儿。一拍大腿就答应了。“去吧去吧,记得晚上回来吃饭,注意安全啊。” “哎。放心吧,我走了。”赵安安答应着,起身一溜烟儿就出门了。 柳晴晴看着自己女儿像火烧了兔子屁股一样着急忙慌地出门了,心里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舒心地笑了。转而又叹了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她以前天天往外跑,恨不得拿根铁链子把她拴在家里。现在她不往外跑,自己反而担心了。 出了门的赵安安在大街上闲逛,虽说她适应能力强,但毕竟是个陌生的世界,走在这种大街上,她开始无比怀念长安街东头的集市,五芳斋的点心,风雅楼的杏仁炖蛋。 “哎呀,赵安安,想什么想,你回不去了。”她搓搓自己的脸,丧气地低着头走路。没留意撞上了一个慌里慌张的身形。 她刚想张嘴说“走路没长眼睛啊。”那个身形一下子就跑开了好远,而后面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追得气喘吁吁,一边跑还一边说:“抓小偷,抓小偷。” 小偷?刚才撞我那个男的?赵安安迟钝的大脑一下子反应过来。从小行走江湖的她,江湖义气的古道热肠脾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的了的。她大叫一声,“抓小偷”然后就撒丫子往那个男的跑开的方向追过去了。 这一路追的,都赶上身死时速了,过马路的时候直接横冲直撞的。那个小偷看见后面有人追,就玩了命的跑。赵安安也死命地追,追了好几天街,距离越来越近,就是差一点抓不着。到最后两个人都没力气了。 小偷停下来喘着大粗气说:“你也太能追了,都追我好几条街了。” 赵安安也用手撑着身旁的电线杆子,一边大喘气一边说:“你丫的……也太能跑了,害得老娘追你好几条街。” “小姑娘,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就放了我呗,大不了这钱包里的钱我跟你四六分账。” 赵安安瞪了小偷一眼。小偷以为她嫌钱少,咬咬牙改口说:“五五分账?” 赵安安说:“你以为天下乌鸦都跟你一样黑啊,快把钱包给我。” 小偷一听这调解不成,又撒丫子跑了。赵安安哀嚎一声:“你丫的又跑,别让老娘抓到你。”也追了上去。 一开始赵安安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这些人能这么冷漠。那个中年妇女明明喊了一路“抓小偷”竟然没有一个人去帮她追。而自己一路追着这个小偷,沿途也没有其他人来帮忙。难道这个世界没有好人了? 也许是上帝听到了赵安安心里的话,马上就安排了一个帮手来帮她。他们跑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小偷撞上了路边的一辆凯迪拉克,一下子就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膝盖,嘴里囔囔着“疼死了”。 这个时候,赵安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小偷面前:“你终于不跑了,累死老娘了。” 赵安安一看地上的小偷,捂着膝盖嗷嗷叫唤。心想是这厮跑得太快被车撞了? 路边很快聚集了很多人,大家脸上都带着淡漠的神情,好像是在看谁又要倒霉。而车主一直在车里,没有下来。小偷装了一会儿就装不住了,开始大骂车主:“你怎么开的车,没长眼睛啊,撞死老子了,还不赶紧下来。” 赵安安一听就乐了,还真是被车撞了。她张口正想说“活该”。车门打开了,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考究,长相帅气的男人,腕上带着一只劳力士的手表。名表配豪车,这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吗?赵安安想。 “你的开车撞倒我了,你说怎么办吧?”小偷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高富帅冷笑了一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小偷面上有点挂不住,开始捂着膝盖大声哀嚎说:“现在开豪车的就是惹不起啊,撞了人也不管不顾。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是刮花一点他们的车,下跪都要求原谅。你们说,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弱者更能引起大多数群体的共鸣,因为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心理,认为世界不公平,他们是弱势群体,理应受到更多的帮助和保护。小偷的话起了作用,围观的人群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声音让高富帅带小偷去医院。高富帅依然不为所动。 赵安安没说话,也没揭穿小偷,她想看看高富帅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高富帅连正眼都没瞧过小偷一眼,直接打了电话叫了律师过来,甩了一句话出来:“我很忙,有什么事情找我律师跟你谈。” 小偷还没说什么,围观的倒是先闹起来了。有人说:“有钱了不起啊,怎么着也是你撞了人,你这什么态度啊。” “就是就是。” 人类的特点就是,只要有人带头,肯定就有人跟风附和,形势很快就倒向小偷那边。赵安安有点想笑,她在现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贼喊捉贼场面。无论身处哪个时代,人们对自己亲眼的看到的东西深信不疑并且对弱者富有极强的同情心。只要事情不伤害到切身利益,谁对谁错,是非黑白有什么重要的呢。 赵安安笑了一下。看来现代人也未必比古人智慧多少。她不动声色地接近小偷,用后脚跟狠狠地踩了一下小偷的脚尖,结果小偷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原来他的腿没事啊。情绪由刚才的同情转而被欺骗过后的愤怒,小偷见捞不到好处便转身就打算跑。但是被赵安安一把抓住衣角。 “请你把你刚才偷的钱包交出来。” 小偷的脸色青了又白,作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说什么啊,什么钱包。大白天的,你有病吧。” 赵安安冷笑一声。“有病的那个是你吧,大男人拿着个女人的用的钱包。” 小偷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玫红色的长款女式钱包,继续狡辩:“我拿我老婆的钱包不可以吗?” “可以,那请问,你老婆钱包里都装了什么啊。” “钱包里不就装了钱咯。” “那好,你打开钱包让大家看一眼钱包里的东西,证明这钱包属于你老婆,我就放你走。” 小偷的眼神转了一下,他用手迅速推了赵安安一把,赵安安没有防备,被推倒了。小偷撒腿就跑。旁边的高富帅大长腿一迈,几步就追上了他,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小偷摔在地上。 小偷躺在地上直叫唤。赵安安过去把钱包拿起来,然后打开,里面不止装了钱还有身份证和一些化妆品,钥匙,手机之类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好久不见,默默开新文了。美食文,轻松向,喜欢的亲请收藏。本文日更。 ☆、chapter2 后来高富帅的律师到了,小偷就交给了那个律师带去投案。人群散了,高富帅开着他的凯迪拉克也走了。赵安安也回家了。 赵安安回到家里,柳晴晴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做饭了。嗯,这味道肯定是山药,玉米,土豆,胡萝卜,排骨一起熬了三个小时的汤,唔……还放了番茄,有酸酸甜甜的味道。 得益于赵承君从小的训练,赵安安有着非常灵敏的味觉和对味道、食材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她吃过一次,她就能知道这种味道该如何处理,搭配做出更好的佳肴。 她几步走到厨房,从后面一把抱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柳晴晴。 “妈,我回来啦。” 柳晴晴被吓了一跳。“你呀,吓死妈妈了。” 赵安安嘻嘻地笑。“今天又煲了汤,好香啊。” “小馋猫。”柳晴晴伸手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子,说:“饭还要等一会儿,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去洗个苹果吃。” 话音刚落就看见赵安安已经在偷吃了,她嘴里叼着一块排骨,对着柳晴晴傻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你个馋猫,又偷吃。” “妈妈做的饭好吃嘛。”赵安安三下两下啃完一根排骨,舔舔手指头,对柳晴晴说:“放两片月桂叶进去增加食物的香气,调和蔬菜从泥土中带出来的土味会更好喝。” 柳晴晴也尝了一口汤,好像真是这样。于是放了两片月桂叶进去。 “安安,你以前可从来不进厨房的,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完了,一碰上吃的,智商都下降了,说漏嘴了。赵安安假咳了两声,说:“我在网上看的,前两天无意中看了个食谱,里面是这么写的。” “这样啊。”赵安安这么说,柳晴晴也就信了,毕竟没有怀疑的理由。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正赶上晚间新闻,恰好就播了那么一段视频,是赵安安和高富帅抓小偷的那段。记者采访了几个当时在场的群众,大肆表扬了一番了找安安她们。 “哎,电视里那个是不是安安啊。”柳晴晴首先叫了起来。“好像是抓小偷的事情。” 赵东霖也看见了,他把目光转向赵安安。赵安安连忙说:“我就是路过,恰好被拍到了。” “恩,安安你可不能去抓小偷,上次你被伤到了,妈妈都担心死了。” “恩。”赵安安低声应了。不过赵东霖明显看出来女儿在说谎。 晚饭后赵东霖却把她叫到了书房。 第2节 “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安安见瞒不过去,就把事情的前因经过都说了一遍。赵东霖走到窗边抽了一支烟,沉默了半饷才说。 “安安啊,我和你妈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就盼着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你上次出事的时候,我和你妈都吓坏了,你妈不眠不休照顾你好几宿。我们不求你有多出息,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别再让你妈替你操心。你知道你今天自己一个人去追小偷的行为有多危险吗?要是那个小偷手上有刀怎么办,要是像你上次那样受伤怎么办?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和你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爸对你也没别的要求,只求你下次遇上事情别那么冲动,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想想我,想想你妈。” 穿越过来这么久,赵东霖在赵安安眼里一直是个硬汉的角色,这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煽情的话,她一个没绷住,眼泪就掉下来了。这是一个父亲对子女最低的要求——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健康快乐,平平安安的长大。 “爸,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赵安安擦干眼泪郑重向赵东霖承诺。 赵东霖点点头。“那就好。” 赵安安心里却也默默地有了自己的打算。不过更让她头疼的是即将开学,而她是一名准高三学生。虽然赵安安在厨艺方面天赋异禀,但是对于读书,她可真没多少兴趣。从前让她读书,比杀了她还难过,何况如今不止天文地理还有政史化生,够她头疼的了。 赵东霖和柳晴晴知道自己女儿的成绩不怎么样,也没指望着她能考上大学,就盼着她考个大专,读出来也算掌握一门手艺。 托那条新闻视频的福,赵安安在小区也算是小有名气,门口保安每次见到她,都会跟她和气地打招呼。还有那些大爷大妈每次见着赵安安都夸她,她都觉得害羞了。 八月中旬,高三的学生提前开学,赵安安才第一次踏进学校,虽然该知道的,该注意的,柳晴晴都跟赵安安交代过了,不过赵安安还是费了点力气才找到自己的教室。而且,柳晴晴就跟她说,她之前脾气有点古怪,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但赵安安没想到竟然能没朋友到这种地步,教室里有各种小圈子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假期,而赵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半个小时竟然没人鸟她。 赵安安,你是有多怪,人缘能差到这个份上啊。 班主任是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她只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剩下的时间都在苦口婆心地劝告大家要珍惜高考的机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然后就让大家在教室里自习。学校是半封闭式的,有住校的,也有走读的。赵安安家离学校近,她是走读生。一般走读生自习到晚上九点半就可以回家了。 下课的那一刻,赵安安差点要哭出来。现代的小孩儿太可怜,这学的都是什么啊,看都看不懂,语文还好点,数学和英语简直就完全看不懂。 她哀嚎了一声趴在了书桌上,结果引来了住校生的不满,因为他们还在安静地学习,要到十点半才能回宿舍。赵安安低下头,用书挡住自己的脸,走出了教室。 今天的月亮近似满圆,高高地挂在天空。赵安安伸出手,怎么也抓不住月亮。她想——另一个世界的人是不是也在看着同一轮月亮。 赵安安回家的时候,赵东霖已经睡了,柳晴晴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赵安安进门,柳晴晴便起身去厨房端出温着的宵夜,是芥菜小馄饨配茶树菇鸡汤。汤色清亮,一点油花都不见,搭配新鲜的绿叶菜,看着就很开胃。 赵安安尝了一口,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赞美柳晴晴:“真好吃。” 柳晴晴会心地笑了,用手轻轻抚摸赵安安的头发,絮絮地说:“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还好吗?” 赵安安一边吃一边点头。“我很好。” “那就好。你记住,不管怎么样,爸爸妈妈只要你开心健康就好。” 赵安安的眼眶有点湿润,到这个世界来这么多天,赵东霖和柳晴晴对她都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 她轻轻抱着柳晴晴,小声说:“放心吧,妈妈。” 她吃完宵夜就去洗澡,柳晴晴收拾好厨房之后对她说:“洗完澡就赶紧上床睡,明天还得早起呢。” 赵安安满口答应着。可心里却想的是,既然我现在是现代的赵安安,那我就要做好赵安安应该做的事情。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这天,赵安安一直学习到深夜,这种看也看不懂的感觉比满清十大酷刑还难过。 第二天赵安安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学,在学校外面的商店街转角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充满了花椒,八角,桂叶,肉豆蔻,茴香的味道。赵安安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她脱口就说“酱牛肉”,然后把配料,工序,火候和烹制时间像背书一样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 赵安安边背边往学校走,而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却停下了脚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赵安安远去的背影。 在学校里被数学和英语折磨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赵安安一定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两个厨艺界泰斗级人物的讨论对象。 * 这厢逸名轩顶级西餐厅里,两个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再次握手,相聊甚欢。“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大约也不过如此。 “陈老头啊,我们这一别有十年没见面了,你都老了,当年技惊四座,艺压四方的陈小龙怕是回不去咯。”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首先说道。 “老刘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我看你也好不到那里去,这大胖肚子像六月怀一样。你现在还能掂得动锅不,你那拿手的好刀工还能使出来不?” “哈哈哈……”两位老人都开怀大笑,当初厨界的两条腾飞的巨龙如今都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这两位国宝级人物是当年世界厨师锦标赛的优胜者。老刘头擅长刀工,精雕细琢是他的拿手好戏,被外界称为刘一刀。陈老头擅长火工,火候精准,恰到好处,最大限度发挥了食材的美味,被称为火头陈。 这两位大师在十年前纷纷退出厨艺界以后,再没有后起之秀能及得上他们当年的风采,而这两位大厨为什么要在事业鼎盛时期纷纷退出,外界猜测纷纭,这么多年一直没得到答案。 “哎呀,老刘头,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年,我们当初约好的期限就要到了。” “谁说不是呢。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说,你还想做菜吗?” “那是当然,这十年没摸过刀,心里都空落落的,每次看见厨房,看见那些新鲜的食材,看见那些日复一日在厨师这条路上奋斗的那些年轻人,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我想,也许有一个人能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两个老人一起看着朝阳缓缓升起,阳光明亮而刺眼,透过玻璃窗的光束似乎一个发光的圆点,点亮了老人浑浊双眼里的希望之光。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开坑啦,打滚求收藏。么么哒~喜欢请带我回家。 ☆、chapter3 时间流逝的速度飞快,比博尔特的飞毛腿还要快几秒。几场秋雨下来,草木凋零,花颜殒损,微微寒气丝丝入骨。赵安安已经开学半个学期了,这次的期中考试,赵安安考了全班的倒数。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找她谈过话了。 她说:“安安,以你这样的成绩是考不上大学的,就算是中专也很勉强。接下来的路你想怎么走呢?你将来想做什么,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你想过这些没有?即将成年的你,拿什么来撑起你成年的尊严?” 老师的话犹如重锤一样一字一句敲在赵安安的心上。在古代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千金小姐的身份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在父亲的庇荫下活得很好的她从来不需要去想她该有怎样一个未来。然而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子女。要活在当下的社会里,要么你有高学历是个知识分子,要么你有一技之长别人无法替代。显然,赵安安两样都不具备。 她背着书包耷拉着头回到家里,家里却空无一人。桌上有留给她的饭菜和一张便条纸。——安安,爸爸在工地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我晚上会回来,你自己吃完饭就好好睡觉。妈妈。 拿着这张纸,赵安安的心里涌上一阵羞耻的感觉。难道这辈子她也要活在父母的庇荫下,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辛苦打拼来的一切吗? 不。她的心在咆哮。作为家庭的一份子,要一起承担责任,一起分担辛苦。 她吃好饭,收拾了碗筷之后看看时间是晚上六点半。饭菜简单而且量刚好够一个人吃,怕是柳晴晴赶着时间做的,所以她等一下一定还会回来。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柳晴晴打来的电话。 “安安,你吃过饭没有?” “恩,吃过了。爸爸怎么样?” “医生说情况有点复杂,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会回去,你去上课的时候要锁好门,过马路要注意安全。” “恩,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赵安安打了电话向班主任请假,不去上晚自习。然后小跑去市场买了一些鸡胸肉。赵安安回忆着柳晴晴做粥时候的步骤。 首先,将鸡胸肉切丝放入姜丝,料酒,盐,生抽,蚝油等调味品抓拌,腌制十分钟。在陶锅里掺水加米,调中火,第一次水开之后放入鸡丝和姜粒,小火慢煨,途中不要搅拌。这厢煮着粥,赵安安又用冰箱的材料快手炒了一个芹菜香干肉丝和一个香菇油菜。 刚做好菜,柳晴晴便回来了。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饭菜香味让她原本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下来。 “妈,吃饭了。“赵安安从厨房端了菜回来。 “这个时间了,你怎么还在家,今天不上自习吗?” “恩,我跟班主任请假了。”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吃完饭就去上学吗?” “你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啦。”赵安安把还想说点什么的柳晴晴推进了洗手间。 陶锅里的米粒都开花了,出锅前撒点盐和葱花。粥被熬得软糯粘稠,闻起来就很香。 “好香啊,是鸡肉粥吗?”柳晴晴问。 “恩,快坐下尝尝味道。” 她顺从地坐下,尝了一口粥。软糯的粥和鸡肉粒在舌尖滑过,清淡的味道和暖暖的香气让柳晴晴身心舒畅。 “真好吃。这是你做的?” 柳晴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好吃的粥? “恩,我按照网上的食谱做的。好吃吗?” “好吃,好吃。”柳晴晴频频点头,差点落泪。 赵东霖是一位大厦玻璃窗清洁工,从事的是高风险操的职业。今天工作的时候,安全绳索突然断裂,赵东霖从十五层高的地方摔下来,好在地上有一个充气软垫。但赵东霖还是伤得很重,肝脏破裂,大腿和手臂都有骨折。柳晴晴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晕死过去。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她整个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一刻也未敢松懈。可是精心装备的盔甲碰到女儿这碗香浓软糯的鸡粥一下子就烟消云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安安,我该怎么办?” 她抱着赵安安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赵安安轻轻拍着柳晴晴的背。在她的记忆里,柳晴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赵东霖宠爱她,即便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人,他也没让柳晴晴出去工作过一天。所以,赵东霖倒下了,对柳晴晴来说就是天塌了。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柳晴晴才停止了哭声,在赵安安的询问下,柳晴晴将赵东霖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安安。经过抢救赵东霖脱离了危险,但是肝脏受损严重,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治疗,花费巨大,但赵家根本没存下什么钱,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亲戚。 “妈,你先收拾一些爸爸的换洗衣服带上粥去医院吧。我想起我有些东西落在学校了,现在回去取一趟,等下我会去医院找你的。” * 柳晴晴走后,赵安安急匆匆地就出门了,她身上揣了一百块钱。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她经过一间商场,看见工作人员在挂海报,好像是一个业余厨艺大赛,优胜者可以拿到三十万奖金。据说主办方是逸名轩西餐厅,他们即将开一间中餐馆,打算用这个方法聘请主厨。关键的一点是参赛年龄无限制。 赵安安赶到商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正打算收拾东西。 “等一下,请等一下。”她快步走到服务台对工作人员说:“我想报名参加这个比赛。”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安安,说:“小姑娘,你确定你要参加这个比赛?”工作人员的眼里写满了不屑,仿佛在说“小姑娘你还是回家吧。” “是的,我要要参加。不是说不限制参赛者的年龄吗?”赵安安语气笃定地说要参加,声音亮如洪钟,把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他翻了白眼,心想,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都怎么了,毛都没张齐还学人家来参加厨艺大赛。也不知道那些高层怎么想的,搞这么一个海选主厨的比赛,来参赛的什么人都有。 “参赛要交一百块钱,你知道吧?” “恩。知道。”赵安安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递给工作人员。 “好了,你在这里登记一下你的信息,初赛的日期确定以后我们会跟你联络的。” 赵安安登记信息的时候看见备注那一栏,写的是厨房经验,扫一眼还真有不少大厨师来参赛。登记完之后工作人员就让赵安安回家等消息。赵安安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对自己说:“赵安安,加油。” 她离开登记台以后,便有人打电话到服务台询问了她的信息。工作人员还纳闷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参加厨艺比赛,居然还有高层来询问她的信息!!这个世界怎么了? 逸名轩内。 “哈哈,老刘头,你输给我了。我就说那丫头会来参加比赛的。” 刘一刀愤愤地看了陈小龙一眼,默默地交出了十块钱。大神们打赌,筹码也很别致。 “行啊,我就等着看你的小丫头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两个老人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看城市华灯初上,斑斓缤纷的霓虹色彩闪烁在夜色里。他们的双眼里似乎都在期许着一个确定的未来。 * 赵安安来到医院的时候,赵东霖刚刚被抢救送进了重症病房。医生说正在寻找合适的脾脏给赵东霖做移植。母女两人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全身被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靠着仪器维持生命的赵东霖,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妈妈,你知道爸爸工作的公司在哪里吗?”赵安安问。 第3节 “知道。怎么了?” “爸爸是在工作的时候发生的事故,算是工伤,公司应担承担一部分责任和医疗费用。” 柳晴晴一拍脑袋,说:“呀,我压根儿没想起来这回事。我这就给他们公司打电话。”说完她就掏手机。 赵安安制止她的动作说:“不行,现在他们都下班了。再说我们无凭无据,万一公司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 柳晴晴刚刚亮起来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那怎么办?” “爸爸是一个人去工作的吗?他工作的地点在什么地方?” 柳晴晴努力回想,早上赵东霖好像说跟张德兴一起去茂源大厦。“不是,他跟你张叔叔一起去茂源大厦工作。” “你有张叔叔的家庭地址和联系方式吗?” “有。” 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公司的人既没有出面也没有打过电话来问过赵东霖的情况。看样子是打算装聋作哑,扮作不知道。 从小跟赵承君闯荡江湖的经验告诉赵安安,处理这种纠纷问题一定要快,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认证或者物证。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已经错过了黄金时期,如果张德兴被公司收买,那么追讨医疗费的事情就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打滚,卖萌求收藏。嘤嘤嘤~~~ ☆、chapter4 当赵安安打车来到张德兴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和一个穿着灰色长袖衫的人从楼道里出来,几个人都面带笑容。穿灰色长袖衫的那个人对西装革履那群人点头哈腰,他们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灰色衫的人一直在说“请放心”。 穿西装那些人坐上车走了以后,赵安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灰色衫的人。“张德兴。” 那个人果然转过头来。看着面前陌生的小妹妹,他有点困惑,但仔细一看这张生得与赵东霖有几分相似的脸之后,他迅速低下头,不敢与赵安安对视。 “我是赵东霖的女儿赵安安。刚才,公司的人来找过张叔叔了吗?”赵安安问。 张德兴低下头没有回答。 “张叔叔没有答应他们什么事情吧?” 张德兴依旧沉默。 “常听爸爸说张叔叔是个仗义的人,对朋友一向重情重义。” “你不用说了,是我对不起老赵。你走吧。”说完,张德兴转过身,跑进了楼道。他脸上沉痛和内疚交叠的神色落进赵安安的眼里。 现实面前,没人不低头。 她在张德兴家楼下站了很久,久到脚都发麻。路边时不时穿梭而过的车辆和音响店放出来的歌在这个并不安静的夜里组成了一首协奏曲,听起来有些冷漠,让人伤心。 她走到红绿灯路口准备回医院,正好一个老爷爷从马路对面走过来,摔倒在她的面前。她毫不犹豫就上前去扶了老爷爷一把。 老爷爷连声跟赵安安道谢,赵安安也连连说不客气。 在张德兴这里碰壁之后,赵安安就回了医院。她走后,那个被她扶过的老爷爷带着笑容坐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凯迪拉克。驾驶座上一位长相英俊,气势冷漠的男子若有所思地从后视镜盯着赵安安离去的背影。 赵东霖刚刚醒过来一次,因为太过于疼痛,医生又给他打了镇痛针,他再度昏睡过去。柳晴晴一直守在赵东霖床边,两只眼睛哭得肿起来,像两只大大的核桃。 “妈,爸怎么样了?”赵安安从门外进来,给柳晴晴打来一壶热水。 柳晴晴接过热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刚刚醒过来一下,这会儿又睡过去了。” “安安,你早点回去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去上学呢。” “恩,我知道了。你也别太累,不然爸爸会心疼的。”赵安安轻轻拍柳晴晴的背,给她一点安慰。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赵安安思索了很多。既然当初选择了既来之,则安之,那么现在她就应该扛起为人子女应负的责任。看柳晴晴的样子是不能指望她做点什么,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赵安安伸出手握成拳头,对自己坐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第二天,赵安安早起做好早饭给柳晴晴送过去,赵东霖仍在昏睡,不过生命体征已经稳定,移植的配型也还没有找合适。她白天上学,晚上到医院接替柳晴晴照看一会儿然后回家。这样三点一线的日子让赵安安心焦。 第四天的时候,赵安安接到商场打来的电话,说比赛时间定在这个周六,比赛地点就在逸名轩。赵安安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对于自己的厨艺,赵安安是很有信心的,只要给她食材,她就保证能做出美味,毕竟前二十几年的赵安安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吃。 参加比赛的事情,赵安安并没有告诉柳晴晴,只说周六的时候学校要加课。柳晴晴全副心思都扑在赵东霖身上,赵安安的烂借口轻易就骗过了她。 逸名轩是c市一间顶级西餐厅,对于为什么突然要开一间中餐馆,外界一直猜测纷纭。赵安安来到逸名轩的时候,来参赛入场的选手已经排好了队等待抽签入场。 由于报名比赛的认输众多,所以比赛会持续三天,采用淘汰赛制,每天会有六十人参加比赛,而能晋级的只有二十人。赵安安抽到的号码是250。这个数字真是……让人无法评价赵安安的运气。 逸名轩外临时搭建了一个斗味场,能容纳十个人同时进行比赛,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小时的烹饪时间。材料由逸名轩提供,全部都是优质的新鲜食材。不过先进行比赛的人比较有优势,因为他们有优先挑选食材的权利。 赵安安坐在外面交集地等待,跟她同组的人有大厨师,也有师奶级人物,她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大家都有点小看她。一个中年妇女还说小孩子家家的不在学校好好学习跑来参加什么厨艺比赛,浪费时间。 对于这些话,赵安安充耳不闻。现在她只想进去斗味场,赶快开始比赛。 轮到赵安安这组比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秋日的阳光还是很刺眼,大家都在外面等得有点心浮气躁。进去之后主持人介绍说:“料理没有题目,大家可以自由发挥,一个小时为限,会有专业的评审团队对你们所做的菜肴进行评判。不过有个小贴士可以告诉大家,今天的评委都很挑剔。好了,大家赶快动起来吧。” 主持人宣布了比赛开始之后大家都拿着篮子去抢食材,只有赵安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记得赵承君说过,真正懂料理的人都很挑剔,他们不但挑剔食物的味道,刀工,火候,卖相,更挑剔料理者的心情。主持人所说挑剔大概就是指这样的挑剔吧。 想明白之后赵安安也快速动起来。她挑选的食材很简单,红萝卜、白萝卜,牛蒡,南瓜,香菇,番茄,洋葱和五花肉。 红萝卜,白萝卜,牛蒡,南瓜,香菇,番茄,洋葱,和五花肉分别切片待用。调料选用最普通的姜蒜。 炉灶点火,锅子烧热,放入一小块黄油,融化以后放入姜片和蒜片煸香,出味以后取出。将五花肉片放进去快炒,肉片微卷的时候依次放入洋葱,红白萝卜香菇和牛蒡翻炒。取足量的清水没过食材大约2厘米左右的厚度,加入两三片月桂叶,小火炖煮,第一次烧开以后放入南瓜,再慢火炖半小时后放入番茄,缓慢搅拌十分钟。出锅前加入适量的盐,酱油,胡椒粉调味再加入少量新鲜打发的奶油。 整个比赛期间,赵安安的心思都在这锅汤里,她无暇顾及其他人的表现,也没有担心时间问题。直到主持人喊停手,她才关掉炉灶上的火,在锅里洒上细碎的迷迭香。 她们需要依照次序将自己烹煮的食物送进内厨房等待评审,但烹饪者本身只能在门外等候结果。 在等待的时候有的人双手合十碎碎念求菩萨保佑,有的人焦急地走来走去,有的人小声打听身边战友的情况,唯独赵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但她清澈的眼眸里灵气逼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主持人拿着一张纸出现了。大家都凝神屏气地盯着他手里拿张纸,能否晋级的答案就在那里。气氛一瞬间紧张到极点,空气里开始有了不安定的因子。 “好,大家最期待的结果现在就在我手上,到底是那些人能够晋级,哪些人又被淘汰了呢。”主持人故作玄虚,再度令气氛紧张,赵安安交握的双手也冒出了冷汗。 “这组晋级的人有三位,分别是88号,194号和……250号。” 结果一出来,有人开心,有人忧愁,还有的人气极拂袖而去。赵安安悬着心放了下来。决赛被定在下周的同一时间。她松了一口气,走出斗味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斗味场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内厨房的评审尽收眼底,而这些评审不是别人,正是以陈小龙和刘一刀为首的几位大厨师和美食家。此刻陈小龙和刘一刀神色复杂,紧锁眉头,眼睛只盯着屏幕上慢慢走出斗味场的那个高中女生。 赵安安这几天都专心在研究厨艺,对其他的事情反应都很慢。柳晴晴还以为她是太累,多次嘱咐她要好好休息。而赵安安一刻也不停,她在脑海里反复回忆演练过去二十年从赵承君那里学到的一切,加上穿越过来的特殊技能——将吃过一次的食材充分发挥。短短的一个星期,足够她再度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她积极准备的下次比赛的时候,她家的资料背景早就被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 “陈老头,你上哪儿弄来这么一丫头,不但厨艺了得,调味功夫一流,做菜的手法还似曾相识,简直就像是跟你我出自同一师门。”刘一刀看过赵安安的资料之后,眉头仍然紧锁。 陈小龙也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来找你,路上经过一间学校外面,正好碰上了这个小姑娘。她当时闭着眼睛走路,像没睡醒的样子。我刚在家里做过酱牛肉,虽然洗了澡,身上还是遗留了一些味道。我从她身边经过,她凭着我身上淡淡的味道就说出了我所用的材料和正确的工序。” “这些我都知道。现在的问题是,她的做菜手法和你我二人的如此相似,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大大的问号打在两个老人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卖萌求收藏了。呜呜…… ☆、chapter5 陈小龙和刘一刀拜在同一师门下,兄弟二人各有精通。而这名师正是流传已久的赵氏一派。这派的创始人便是早年在宫中做御厨的赵承君。命运的齿轮兜兜转转,还是将赵安安送回了赵承君一脉。 虽然陈小龙和刘一刀对赵安安还有各种疑问,但是她的烹饪技术和手法已经征服了他们,再加上早前刘一刀对赵安安人性品格的考验,赵安安毫无疑问地合格了。剩下的未解之谜,恐怕要当面对话才能得出想要的答案。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回赵安安提前接到了电话,说是决赛当天会有车来接她去决赛现场。这天赵安安下楼的时候就见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她家楼下。她本以为应该是辆小面车来接他们,所以就站在楼下等。 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从凯迪拉克里下来走到赵安安的面前对她说:“你好,赵小姐,我是逸名轩派来接您的,请您上车吧。” ……这是什么情况,逸名轩有钱到用凯迪拉克来接送参赛选手了吗?赵安安表示土豪的世界她不能理解。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车之后才发现车后座还坐在一位冰山大boss,仔细一看跟抓小偷那天遇到的那个高富帅简直一模一样。所以说,这个世界还是很小的。 赵安安扬起笑脸跟他say嗨,但是大boss显然不怎么领情,正眼都没瞅过她一眼。跟冰山同乘一辆车的时间简直太难熬,度秒如年有木有。但是豪车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由于精神紧绷的原因,没过多会儿她就困了,然后……睡了。然后……头枕到了高富帅的肩上,口水流到了他名贵的手工西装上。 车子行驶了两个小时左右,赵安安睡得无比安逸,但是醒来的时候就不淡定了。高富帅臭臭的一张脸以及西装上的口水渍让赵安安恨不得挖个洞钻到地底下去。她赔笑着点头道歉。高富帅还害死没鸟她。司机先生友好地提醒赵安安说决赛场地到了。 赵安安从凯迪拉克上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西服外套,霸气的大boss说:“扔掉。”尼玛这一件好几万的衣服他说扔就扔,还真是拿金钱当粪土。土豪你这么霸气会被全世界嫌弃的,你造吗? 赵安安到底没舍得扔了那件外套,她想着如果自己拿不了比赛冠军,去卖了这件衣服应该也有一两万块钱。虽然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强。 决赛场地类似鬼屋的入口,门口站着招待核实来者的身份信息,然后贴了一张条形码在他们的手臂上。进到里面赵安安才发现内有乾坤。这是一座圆形的设计,里面是整齐的四行五列的料理台。围绕着料理台周围都是食材场,从山珍到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凡是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进入到决赛的二十个人,个个身怀绝技,眼神和初赛时候遇到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坚决果敢。赵安安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这场比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主持人通过升降台缓缓出现,灯光全灭,光源都集中在主席台上,那里设置了四个评审席位。 “各位朋友大家好,首先恭喜大家进入决赛。现在你们即将面临最后的决斗,合格者不但可以拿走三十万的奖金,更可以成为逸名轩中餐馆的掌勺人,待遇优厚。”主持人的话轻易就激起了大家的求胜之心。台下已经一片窃窃私语。 “本次的比赛是宴席料理,时间是六个小时,二十个人分为四组,分组由抽签决定。等待最后一束夕阳的光线从你们对面的小窗里消失的时候,就是迎来命运终审判决的时候。评委将由厨艺界和美食街德高望重的四位前辈担任,其中陈小龙师傅和刘一刀师傅更是有收一位关门弟子的意愿,大家要加油咯。” 主持人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头,激起了千层水花。 “是真的吗?陈小龙要收徒弟了?” “天呐,是十年前那个名噪一时的陈小龙和刘一刀吗?” “我一定不能输。” ……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讨论陈小龙和刘一刀。只有赵安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主持人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参赛的人里面赵安安的年纪最小,很多人也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对她怀有抵触情绪,不想跟她抽中在同一组,怕她拖累自己。赵安安明显感受到这些来自陌生人的不友好的情绪,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自己隐藏到角落。 确定分组以后,工作人员搬出了大转盘,上面写了很多菜系,每组会出一个代表来转动转盘确定自己组烹饪的菜系。赵安安这组派出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师傅,他长得精瘦,双目却炯炯有神。大家都默认他是领头人,而他也是整个赛场里唯一没有轻视赵安安的人。 大师傅转到的是川菜。川菜的取材广泛,调味多变,菜式多样,口味清鲜醇浓并重,以善用麻辣调味著称,川菜特点是突出麻、辣、香、鲜、油大、味厚,重用“三椒”(辣椒、花椒、胡椒)和鲜姜。川菜的味道在于红味讲究麻、辣、香,白味咸鲜中仍带点微辣。 菜单很快被定下来,与赵安安从前熟知的川菜系列相比,在味道上有了更丰富的层次,一菜一格,百菜百味。初步拟定的菜单是开水白菜,麻婆豆腐,蒜泥白肉,石渠白菌炖土鸡、松茸素鳕鱼卷佐素鱼香茄子,樟茶鸭,刘公雅鱼,香橙虫草鸭,香辣蟹,碧绿椒麻桂鱼等十道大菜,基本上是按照一人完成两份菜肴的配比。 组里人开始各自掂量和讨论自己能做什么,适合做什么,赵安安也在心里暗自思忖。但有人不想让她参与这个过程便对她说:“小丫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决赛,不过这场决赛你就不要掺和了。” 有了出头人,其他人也都开始附和着说:“是呀,我看你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菜,能进决赛纯属侥幸吧。我们大家都想赢,所以你就不用参加决赛了。” “就是就是,小娃娃不好好上学,参加什么厨艺比赛,赶紧回家吧。” 笑声此起彼伏,唯独大师傅不苟言笑,他盯着赵安安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家好像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丫头,让你动手可以,但是我希望能先看到你的实力。”大师傅是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在厨艺界小有名声,这些后起之秀都认识他。他这次来完全是事先收到风声说陈小龙和刘一刀打算收关门弟子,这才辞去工作前来应聘。 赵安安不接她的话,转身走到鱼池前挑了一条大小适中的桂鱼,又拿了一些五花肉和泡红辣椒。她处理鱼的手法干净利落,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桂鱼(鳜鱼)剖腹,去鳞、腮、内脏后用水清洗干净;用刀在鱼身两面划几刀,抹上盐腌2 分钟;将肥瘦猪肉剁成细末;葱去根须,洗净,切6 厘米长的段;泡红辣椒去籽剁细;将糖、醋、味精加适量水调匀糖醋汁;炒勺上火加菜籽油和鸡油的混合油,烧六成热,下鱼煎成浅黄色;砂锅置旺火烧红,倒入油,下肉末煸散;亮油,肉酥时、下入葱、泡椒、再煸;加醋糖汁、白糖、酱油及汤,开后下鱼;在小火上烧5 分钟,翻身,汤干亮油时入盘,将锅内诸物合匀,挂在鱼上。 整个过程不过半个小时,一道干烧桂鱼便出锅了,大家看着这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原以为年纪轻轻的赵安安是侥幸进入决赛,还打算采取孤立的手法干掉这个对手,没想到她是真的有料。 第4节 赵安安把菜放到大师傅面前,说:“我的实力,你吃了就知道。” 大师傅估计也好多年没从一个小娃娃嘴里听到这样大口气的话了,他笑了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鱼肉质鲜嫩,口味香咸辣酸而回甜,再看菜的卖相一很好,色泽红亮。这个丫头,年纪轻轻,调味手段比自己都要高明许多。假以练习,他日必能成为厨师界一颗璀璨的明星。 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确实有实力。那么香辣蟹和碧绿椒麻桂鱼就交给你来做了。你有问题吗?” “没有。” 虽然大家心有不甘,但是赵安安的实力经过大师傅的认证,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领了各自的任务就专心做菜了。赵安安也专注分给自己的菜肴。 大师傅看着专心做菜的赵安安,她的手法和烹饪味道如此高超,必定是师承名家。但是这十多年来他从没有听说过厨艺界的大家,谁收了一个小女孩做徒弟。他有预感,这个小女孩将会是他通往胜利路上的最大障碍。 在这个决赛场,不仅要拼实力,还是拼心计。大家都很想赢,于是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一些参赛者无法继续比赛。赛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场内已经剩下不到十人在继续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孩子,又更新啦。 ☆、chapter 6 赵安安的赛程不是没有受到阻碍,但是每次都在大师傅的帮助下轻易化解。而且那些妨碍他人比赛的厨师会很快被保安清除场地,这个看似无人监管的比赛场地到处都是电子眼,厨师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监控。 “小丫头,我帮你是因为你真的有才华,不应该成为一颗被蒙尘的珍珠。” 赵安安对大师傅鞠躬说“谢谢。”这是发自内心的道谢。在这个人人为己的时代,就算心中有善良也不敢轻易表露,害怕被他人利用。所以赵安安真心地感谢大师傅,明知道自己是他最强劲的对手,还来帮她。虽然仅仅处于对她才华的珍惜,但也足够让赵安安感动。 当最后一束夕阳的光线消失在场内唯一的窗户前,比赛结束的钟声敲响了,有人沮丧,倒掉了自己所做的料理,有人欢喜,带着必胜的笑容。赵安安他们组顺利完成了料理,但组里只剩下三个人了。赵安安,大师傅和一位中年妇女。 这次比赛不采取盲审的方式,四位评委都出面了。主持人一一介绍过他们,下面的参赛者一片哗然。对于终身奋斗在厨艺生涯的人来说这些人就是他们的珠穆朗玛峰,可望而不可及。但赵安安一派淡定,对她来说,参加这个比赛的初衷就是那笔钱,那笔救命的钱。她没有心思去关注别的人,别的事。 评委们只是品尝,不发表任何意见,大家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不是个滋味。赵安安也同样紧张。大师傅看了她一眼,对她说:“别紧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其实在这个赛场,如果还有一个人能与自己比赛到最后,那一定就是这个小姑娘。他从八岁开始学习厨艺,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高的料理天赋。这样高的□□是别人苦练多少年也无法追上的,大师傅在心里感慨道,原来上天还是偏爱某些人的。 审评的时候,大家会被一一叫进房间,评委先就该选手的菜式点评,然后让选手去尝别人做的菜,给出自己认为最适合的评价。进去的每一个人都面色铁青地出来。赵安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大师傅先于她进去,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赵安安心里的鼓打得更响。 她深呼吸憋着一口气走进房间。面前坐着的四个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好吧,就当你们是萝卜青菜好了。她暗示自己,缓解紧张。 “赵安安是吗?”最右边的评委先发问了。 “是。”赵安安撑足了底气回答。 “你做的菜是香辣蟹和碧绿椒麻桂鱼。这两样菜都是川菜中的典型菜品,香辣蟹的味道下手很重,充分入味,菜如其名,又香又辣,令人垂涎三尺。碧绿椒麻桂鱼也是,火候掌握精准,鱼肉肉质鲜嫩,入口的花椒似乎要把舌头麻掉了,却又不是麻痹掉整个味觉,那一阵麻味过后,整个鱼的风味就像烟花绽开一样迅速蔓延了整个舌头,真是好滋味。” 对于这样的夸奖,赵安安一点也不意外,这两道菜,她花了十成十的精力,力求完美。尽管如此,她还是鞠躬谦卑地说:“谢谢。” “丫头,你似乎对你做的菜很有信心啊?”中间位置留着胡子的老人说。 “是的,我认为一个厨师,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都应该对自己亲手烹制的菜肴有足够的信心。” “恩,确实是这样。那你认为,你的菜哪一点吸引了我们?” “以前曾经有人对我说,料理会带给人们幸福,只要你用心地做菜,那么吃的人也一定可以感受到你想要传达的心意。” “喔,可是我觉得你的菜过于注重味道,简而言之就是技巧性太重,反而不能突出你的用心。” “如果我不用技巧,那么我端上来的菜就应该是白灼蟹,恐怕也不符合你们的要求吧。对于厨师来说,技巧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我想不会有人拒绝这样的锦上添花吧。” 赵安安对答如流,因为这些问题,早在她十三岁出师的时候,赵承君就问过她了。 “啧,丫头,看你年纪不大,却牙尖嘴利的。我问你,谁教你做的料理?”最后一位穿黑色衣服的评委对她说。 赵安安抬眼看到了他手上的几处老茧,心想这人的刀工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手上那上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疤绝非一日就有的。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吃到一只很好吃的鸡蛋,你会想知道是哪只鸡生下了这只蛋吗?” “哈哈哈哈……好一个伶俐的丫头。你的厨艺在所有参赛者之上,而你年纪轻轻,所以我们才会想知道是谁教你做料理的。”留胡子的评委解释道。 “现在就请你试吃你对手的作品,给出最中肯的评价。” 赵安安一一试过摆在她面前的菜,大师傅做的那两道菜是有技术含量的,其他人的菜比之就有点逊色了。 “我觉得参赛者们都很用心地比赛,但是正如赛螃蟹就是豆腐一样,不可以变成真正的螃蟹。厨艺考究的是刀工,火候,调味,真正大厨懂得最大限度发挥食材本身的魅力。”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作品是所有作品里面最出色的。”赵安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字字铿锵,正如一位厨艺炉火纯青的大厨对自己的自信一样。 小小年纪的她爆发出这种气势,把四位评委都看呆了,陈小龙和刘一刀眼底的深邃更是晕染上了迷惑的颜色。 “好,你可以出去了。” 一走出房间,赵安安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幸亏大师傅扶住她。 “原来,你也只是表面看着镇定而已。”大师傅调侃她说。 “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有点吓着了。”赵安安老实回答。 大师傅眼里掩盖不住惊诧之色:“你是说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吗?” “是呀。” 这怎么可能?他刚才进去一尝到赵安安的菜就知道自己输了。她做的菜里面仿佛有灵魂一般,所有的味道都在嘴里鲜活地蹦出来,层次丰富,口感绝佳。这样的实力是身经百战,集百家之长,千锤百炼出来的,但是赵安安却说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 老天,你到底是有多不公平。大师傅的嘴角牵扯出一丝苦笑。 等待的时间不是很漫长,但足够让人煎熬。大家都心焦地等着比赛结果。过了一个小时,主持人才从房间里出来。 “让大家久等了,经过评委讨论决定,这次比赛的赛制将会有一些改变,因为大家都太优秀了,让人无法取舍。优胜奖不变,胜者可以得到三十万奖金,接下来还会有最佳装盘奖和最佳调味奖,各得十万奖金。这三名获奖人员可以签约成为逸名轩中餐馆的厨师。” 主持人的介绍一下子就炒热了刚才沉闷的气氛。大家都议论纷纷,讨论着花落谁家。 “好,现在就来揭开获奖人的神秘面纱。优胜奖的获得者是马景天马师傅。” 获得三十万奖金的人竟然是大师傅,自己落选了!!!赵安安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接下来最佳装盘和最佳调味的人选也不是她。她有些失落,黯然地看着站在领奖台上的大师傅,叹了一口气。最后,她还是没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去帮助赵东霖和柳晴晴。 她失落地走出决赛场,却在门口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拦住了。 “赵小姐,请留步。我们董事长想请你去谈话。” 恩?董事长?赵安安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那个人去了,那人带赵安安走进赛场旁边一栋别墅的客厅里,而沙发上坐着刚才四个评审之中的两个。 “你来了,坐吧。” 赵安安拘谨地坐下,戒备之心明显。 “放心,我们请你来就是跟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不知道二位打算跟我谈什么?”赵安安问。她心里还着急去医院看赵东霖,也快到放学的时间了,晚回去了参加比赛的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 “你不认识我们?” 赵安安摇摇头。 陈小龙哈哈大笑说:“看来我们真是老了,小姑娘都不认识我们。”刘一刀说他老不正经。 “你不好奇为什么你不是比赛的冠军吗?” 赵安安想说当然好奇,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你们这样选择,肯定有你们的原因,我又何必去追究呢。” “好丫头。看起来真不像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刘一刀又细细地打量了赵安安一会儿才开口说:“丫头,我和陈老头想收你做徒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啥?弄了半天是要收我做徒弟啊。“为什么?” “因为你的灵气和才华都是千年难遇的,你是一块待雕琢的美玉。” “那你们凭什么能当我的师傅?” 陈小龙看了刘一刀一眼,说:“真是霸气的丫头,不过我喜欢。” 赵安安嘴角抽了抽,这对话有怪蜀叔的即视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求收藏!!!么么哒。 ☆、chapter 7 在刘一刀向赵安安解释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赵安安有点难以相信命运的奇妙。因为陈小龙和刘一刀居然是赵氏厨艺的继承人。好嘛,女儿和徒弟撞到一起了。 赵安安表示会考虑这件事情。然而陈小龙和刘一刀都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你可以说出来。” 赵安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父亲现在在医院里,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我要先筹到这笔钱才能考虑我自己的事情。” 陈小龙和刘一刀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有了共识之后说:“好,丫头,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考虑好了,就来找我们。” 赵安安点头说:“恩,那我就先走了,我要去医院看我爸。” “你等一下丫头,这里没有出租车,我让臭小子送你回去。”刘一刀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别墅玄关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富帅!!!居然是他! 赵安安走神的瞬间,高富帅已经走到了刘一刀面前,叫了他一声:“爸。” 额,原来高富帅跟刘一刀是父子关系。 “丫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沥川,我儿子,也是逸名轩的总经理。”刘一刀首先向赵安安介绍高富帅。然后又对高富帅说:“臭小子,帮我送丫头回家。” 见了这么多次面,终于知道高富帅叫陆沥川。赵安安友好地伸出手想跟高富帅握手,结果高富帅冷冷地瞥了一眼赵安安说了句:“我有洁癖。” 一点都不友好!赵安安撇嘴。 刘一刀出来打圆场:“这小子就这样,丫头你别见怪。快给送丫头回家。”刘一刀踢了陆沥川一脚。 “走吧。”陆沥川任性地迈开大长腿说走就走。赵安安着急忙慌地跟陈小龙和刘一刀道别,然后小跑跟上他的步伐。 还是那辆凯迪拉克,不过司机没了,陆沥川自己开车,赵安安坐副驾驶。车程很长,气氛比较沉闷,赵安安试图找点话题跟陆沥川聊天,但对方的回应都是单音节词,浇灭了赵安安想要跟他好好相处的欲/望。 这时候柳晴晴打来电话。 “喂,妈?” “安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的人刚才来了,说会全权负责你爸的医药费。”柳晴晴的声线有点高,显然很兴奋。 “真的?!”赵安安问。 “是呀,刚才公司的董事长亲自过来看你爸,送了好些补品,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爸。” 第5节 挂了电话之后,赵安安定定地看着前车窗那一小块蓝天。自言自语地说:“天上还真的会掉馅饼啊!” 陆沥川从反光镜里看到赵安安呆呆的样子,脑海里好像对她有了一点印象。上次抓小偷的时候,她好像也在来着。听刘老头的意思是这丫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要收她做关门弟子。也许接下来的生活会很有趣。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直接把赵安安送到了医院楼下。临走的时候在赵安安的手机里存下了自己的电话,说:“考虑好了就打给我。” 考虑?考虑什么!……啊……意识到陆沥川在说哪件事之后,赵安安慢半拍地回答。 “喔,好的。” 赵安安的反应让陆沥川有理由怀疑她的反射弧是不是特别长。就这呆萌样儿,能是天才料理少女吗? 赵安安站着目送陆沥川的凯迪拉克开走,想进医院的时候一拍脑袋,说:“哎呀,忘了问他,他的名字是不是出自“晴川沥沥汉阳树”。” 赵东霖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医生说合适的配型也找到了,只待赵东霖的身体更好一点的时候就能进行移植手术。柳晴晴终于露出了这十几天来的第一个笑脸。笼罩在赵家头上的乌云好像散去了。 从医院回来,赵安安洗过澡就躺在床上认真思考陈小龙和刘一刀说的话。确实,对现在的赵安安来说,拜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她注定不能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活在这个社会上。从前她活得很任性,是因为被保护得很好。但现在经过这件事以后,赵安安意识到她需要自己成长,变得强大,而不能总是活在□□之下。也许,她该跟柳晴晴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第二天,赵安安像平常一样做好了饭送去医院却没有马上离开。柳晴晴也感觉到女儿好像有话要说,便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安安踟蹰了一会儿说:“妈你应该很清楚我考不上大学吧。” 柳晴晴愣了一会儿,她从没想过会从赵安安嘴里说出这句话。作为一个善良的母亲,她打算用善意的谎言来安抚赵安安,她说:“不会啊。我家安安很聪明,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赵安安笑了一下说:“妈,我是认真的。” 柳晴晴顿了一会儿说:“我跟你爸是打算花点钱,让你上个中专,将来最起码有一技之长。” 赵安安点头,表示理解。 “安安,我们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太累。”怕赵安安多想,柳晴晴又加了句话。 赵安安微笑,拍拍柳晴晴的肩膀说:“我知道的,妈妈。我都明白。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念书了。” “什么!”柳晴晴“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念书你要干什么?” 赵安安双手搭在柳晴晴肩膀,把她按到座位上,蹲下身对她说:“我前几天去参加了一个厨艺比赛,奖金有三十万,本来想用来给爸爸治病。虽然最后我没有拿到冠军,但是有两位师傅表示想收我做徒弟,跟随他们学习厨艺。我知道我不是念书的料子,而且我对做菜很有兴趣,我想将来做厨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安安,做厨师很累。而且,你那两个师傅不会是骗子吧,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柳晴晴有点担忧。自从女儿发生了意外昏睡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好像换了思想,行为想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赵安安可不会担心这些。而且以前的赵安安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用说下厨给他们做饭。 “这两个人,妈妈你一定都知道。他们一个叫陈小龙,一个叫刘一刀。” 柳晴晴当然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当年她可是这两个人的狂热粉丝。 “真的吗?真是两位大师?我记得十年前他们突然隐退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啊,怎么会突然又出现,要收徒弟?”偶像虽然有震慑力,但柳晴晴还是很担心赵安安遇到骗子。 “没问题的,等过段时间爸爸好一点,他们两位会亲自到医院来跟你们谈的。但是学校这边,我想先办理退学。” 柳晴晴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赵安安眼里的坚决,她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赵安安走之后,柳晴晴握着赵东霖的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东霖,我觉得我们家安安长大了。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变得比我还要成熟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把脸贴在赵东霖的手上,感觉到赵东霖的手在颤抖,抬头一看,昏睡已久的赵东霖居然醒了。柳晴晴兴奋不已,赶紧叫了医生过来给赵东霖检查身体,自己则打电话告诉赵安安这个好消息。 三天之后,赵东霖的情况基本稳定,可以接受移植手术,在手术之前,陈小龙和刘一刀来到医院。 看到十几年前的偶像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柳晴晴不能自已,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还是赵东霖提醒她请他们两个坐下,她才稍稍回过神来。赵安安去了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所以不在。 “赵先生,赵太太,你们好。我是陈小龙。” “我是刘一刀。” 两个人分别介绍了自己。 “两位请喝水。”柳晴晴倒了两杯热水给他们。 “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就收你们闺女赵安安做徒弟一事征求你们的意见。”陈小龙说。 “是啊。安安是我见过最有料理天分的人,在这里我想冒昧地问一句,赵太太平时在家里会教安安做菜吗?”刘一刀问。 柳晴晴摇摇头。她说:“我从来没有教过安安做菜,平时也没见她动过手。但是东霖住院以后,她经常烧菜送来医院,我问她怎么会的,她说是照着网上的食谱做的。” “真的吗?”赵东霖问。 “是啊。我也很难相信,从来不曾做过菜的安安手艺竟然比我还好。” “安安来参加我们举办的厨艺比赛,我们发现了她非凡的天分。本来她可以拿到冠军的,但是我们不想她小小年纪就自满,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于是我和老刘,我们商量着收安安做徒弟,亲自□□她。今天特地来征求你们的意见。”陈小龙说得很诚恳,赵东霖还是有一丝犹豫。 柳晴晴说:“安安跟我说,她认真考虑过她的将来。她说她不是读书的料,不想浪费时间,想跟着他们两位学习厨艺,将来也算有一技之长。” “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毕生所学都传给安安,只不过她的学习之旅可能不能在国内进行,需要随我们去英国三年。” 赵东霖听了柳晴晴的话本来想答应的,但是陈小龙的一番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在他眼里,赵安安不管怎么厉害,都还是个孩子,他是绝对不放心她离开自己身边三年之久的。 “两位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毕竟我只有安安一个孩子,她还小,我不想让她太辛苦。这样吧,我再跟爱人商量商量,改天再答复你们。”赵东霖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等你的消息。”刘一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勤劳的孩子! ☆、chapter8 赵东霖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术后的恢复也不错,只不过迟迟没有给陈小龙和刘一刀答复,对方也不着急,没有打电话来催。 赵安安退学以后,不常在家,在她正式拜师学艺之前,她还有一些功课必须做。而这个功课就是让陆沥川带着赵安安吃遍c市所有的餐馆。据说是要找个熟悉的老师傅,具体是谁,陈小龙和刘一刀没有透露给他们。 进行这项功课的第三天,赵安安有点沉不住气了,因为早上刷牙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脸大了好几圈。 车子驶达目的地以后,陆沥川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而赵安安则是抱紧安全带,一脸幽怨的样子。 “下车。”他的声音本就清冷,这样坚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有一点命令的意味。 赵安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他拼命摇头。陆沥川直接忽视她的抵抗情绪,下车走到她那边,解开的她的安全带,将她从车里揪了出来。 “陆沥川你能不能跟师傅商量一下,虽然我平日里最大的志向就是吃,但是天天这么大鱼大肉下去,我都变成胖子了。”赵安安可怜巴巴地申诉。 陆沥川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赵安安提溜进了本市排名第四的餐厅,据说这家餐厅的厨师是个日本厨师,但中国料理做得也是一级棒。不过身份很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背景,只知道他来自日本,仅此而已。 菜单是按照陈小龙的指示点的,赵安安看着面前一盘盘色香味俱全喷香扑鼻的菜,心里的馋虫挠得她的心直痒。但体重秤上的示数暂时拉回了她的理智。她看了看对面同样陪她吃了三天的陆沥川,人家还是翩翩公子,身材颜值跟从前没差。 这她就不乐意了!她挑挑眉,把桌上的菜推到陆沥川那边,说:“今天你吃吧,我昨天吃多了,有点不消化。” 陆沥川看了她一眼,然后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就有人送来一堆助消化的药,片剂,胶囊,颗粒,口服液样样齐全。 “吃了这些药就消化了。” 看着桌面上各式各样的药,赵安安恨得牙痒痒的。她随手捞过一只炸虾,咬了一口之后发现,这味道简直惊为天人。 酥脆的外壳,里面包裹着余温的酱汁,第三层口感是鲜嫩q弹的虾肉,这明显的三重奏简直绝了好吗。赵安安发誓,这是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炸虾。酱汁的风味很浓郁,里面居然有柿子的甜香,还加入了松子粒,细小的颗粒在舌尖的触感,增加了味蕾对这种味道的好感。外壳与酱汁之间有一层薄薄的豆腐皮包裹,入口即化,丝毫不影响口感。 陆沥川看着赵安安脸色变幻莫测的表情,又看看她手里的炸虾,心里有几分明了。他们开始这个功课之前,刘一刀给过他一个任务,就是记住令赵安安沉醉的料理。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看到赵安安的这种表情。 “太感动了,好吃得我都要哭了。”赵安安吸吸鼻子说。 陆沥川用有点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要不是刘老头的吩咐,他才不会跟这种智商的女人待在一起。 最后满满的一桌菜被赵安安悉数收进肚里,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挣扎,体重秤什么的都抛到脑后了。酒足饭饱的赵安安摸摸滚圆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嗝。 陆沥川说:“吃饱了就走吧。”他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这时候服务员端了两杯果酒走了过来。“两位好,非常感谢两位在本餐厅用餐,这是我们餐后特赠的水果酒,请两位品尝。” “呀,真好,吃饱了还有酒喝。”赵安安捧过酒杯,里面醉人的果香飘进她的鼻子,搅乱了她的理智。 “好香啊。”这芳香就像一位成熟的美人在引诱赵安安,她一饮而下,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杯倒的事情。 陆沥川根本不知道赵安安是一杯倒。他看了看在副驾驶上睡得香甜的赵安安,觉得刘老头挖了个坑给他跳。要不是刘老头说找到他父母的消息,他才不会答应跟赵安安出来吃饭。 冬天日短,天色暗得快,赵安安睡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睡在车里,开足了暖气,睡得两个脸颊通红通红的。 这是陆沥川的车,但是他人呢? 赵安安下车,环视了四周,在不远处坏掉的路灯下看见了陆沥川,她朝他走过去,想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但是动作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陆沥川的身形隐在黑暗里,似乎就要与之融为一体,周围的寒气一点一点浸透了赵安安的心,直接袭/击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会感到难过? 陆沥川好像发觉了有人在看他,转过身看见赵安安。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底有浓浓的悲伤和怜悯。没错,就是怜悯。他最讨厌的情绪之一。这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满地都是同情,像一根刺,刺进了陆沥川的心里。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转过她的身子,轻轻在她耳边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语气带着卑微的祈求,根本就不像他平时高傲又冷漠的样子。 * 晚上赵安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陆沥川的那个影子挥之不去。那个孤单的影子,伤痛那么清晰,绝望那么明显,在寒冷的冬夜里清冷孤绝,就像曾经的自己。赵安安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愿意再去回想那段往事。 赵东霖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平和,谁也没有提起赵安安要出国学艺的事情。 “安安,起床了。”赵东霖在门外敲门。 但是里面没有回应。赵东霖抬眼看了看时间,这段时间赵安安一直起得很早,很少会睡到这个时间还没有起床,他轻轻推门,发现门没有锁。 睡梦中的赵安安脑门上都是冷汗,眉头紧锁,深情痛苦,似乎在做噩梦,脸颊红得奇异。赵东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孩儿她妈……”赵东霖喊道。 医生诊断赵安安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是,烧退下去就没事了。赵东霖和柳晴晴都在床边照顾她。她依旧沉浸在梦里,情绪很不安定。 “爹,娘……”她在梦里喊得撕心裂肺,现实中的喊声也很凄厉,把赵东霖和柳晴晴吓了一跳。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刘宅。 “小子,你是说安安在吃了鸣凤居的菜之后有异常的反应?”刘一刀问。 陆沥川回想这赵安安那副迷醉的样子,点点头。 “鸣凤居啊……”刘一刀喃喃自语地坐下来。“听说那里的主厨,还是个日本人。” “是的。这些是鸣凤居的资料。”陆沥川拿出一叠资料放在刘一刀的面前。 “好,我一会儿会看的。” “任务我完成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刘一刀看了眼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儿子,他眼里所有的坚决跟当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说:“你想要的在我书房的桌上。” 陆沥川转身就往书房走。刘一刀在他背后说:“沥川,如果你知道真相,你会原谅他们吗?” 第6节 他的脚步顿住,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通往书房的那条路,他从没有觉得漫长,而现在脚下的每一步,都艰难异常。追寻多年的真相尽在眼前,却没有勇气去揭晓。人性的本质是懦弱。 刘一刀坐在沙发上细细地翻看陆沥川带回来的关于鸣凤居的资料,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十年了,终于又能见面了。” * 赵安安的病来得迅猛,退得也慢,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晨光将她唤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似曾相识的背影。 “你醒了。”也许是刚从梦中醒来,赵安安觉得这声音该死的温柔,好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去看清楚这个隐藏在这个背影后面的面孔,在一瞬间跌落回深沉的黑暗之中。 病房外,赵东霖向陆沥川道谢。“陆经理,谢谢你来看我们家安安。” 柳晴晴也随声附和说:“是啊,大清早的,你还特意过来真是谢谢了。” 陆沥川说:“不客气,我父亲和陈叔叔都很关心安安,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赵东霖和柳晴晴相互对视了一下,点点头说:“代我谢谢两位师傅。” “不客气。那么,再见。” 陆沥川转身离去,走了才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赵东霖的声音:“改天如果有空,替我约一下两位师傅可好,有些事情我想跟他们当面谈谈。” 两个老头子不愧是加起来活了一百年的人,都是人精,精准地抓住了人性最弱的地方。赵东霖和柳晴晴最大的顾虑就是赵安安的安全问题,他们不放心。那么来这一场戏码,就能让心温上升,增加信赖感。那杯果酒是陆沥川他们提前安排好的,里面加了点料。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时期为了达到目的,也是要用一点手段滴。 ☆、chapter 9 chapter 9 有的时候人会选择相信谎言,因为现实太残酷。但有的时候谎言也是被利用的工具,被刻意捏造成为蒙蔽双眼的武/器。 * 陆沥川从刘一刀那里拿的资料,关于他的生身父母。两个人都是普通的工人,因为家庭的负担过大,选择了遗弃他。这样微不足道的原因让陆沥川过去十五年的痛苦变得可笑。生下他,却没有办法养他吗?这样就可以成为遗弃的理由吗? 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显然不能被这样的理由说服,刘一刀必定隐瞒着某些事情,某些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陈小龙和刘一刀被约到赵东霖的家里,同样的赵安安也不在场,只有他们夫妇两个。 “很抱歉这样冒昧地约见你们。”赵东霖说。 “没关系。” “这次约你们来,是想说说安安的事情。”赵东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小龙敏锐地觉察到空气里不安定的气氛。他说:“对于本次的谈话,我们会对安安保密的。” 赵东霖震惊地看着他们,随即又低下头了。这个男人缓缓讲述了一段过往。在这段不曾被公开,长满荒草的岁月里,埋藏着永远不能让赵安安知道的秘密。 安安是我收养的孩子,她四岁的时候我在一个废弃的车厂发现了她。那天非常冷,我捡拾废物正好到了那间废弃的车厂。寒风凛冽,四周的铁皮被刮得哗哗地响。在偌大的车厂里,冷风吹过带出来诡异的声音,我有些害怕,但耐不住好奇心,往里面走去,在角落里发现了她。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全身颤抖,嘴唇冻得发紫,左边脸颊都大块淤青,眼神空洞,似乎非常恐惧。 她看到,情绪非常不稳定,大喊大叫,然后晕了过去。我将她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之后发现她浑身都是伤痕,有两条肋骨也断了。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深深浅浅的伤痕是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她才四岁,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孩子背负这么多的伤痕。 起初,她抗拒所有人的接触,每每有人接近她,她就大喊大叫,眼里流露的那种恐慌,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接受我们,渐渐地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去成长,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十岁那年,她意外车祸,从此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但医生说只是暂时性失忆,随时有可能恢复记忆。 我和晴晴多年无所出,一直把安安当做亲生女儿一样,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我担心她离开的我的这三年,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会承受不了。 赵东霖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关怀,陈小龙和刘一刀皆为之所动。 他们说,那些伤痛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事实存在,没有办法抹杀。如果真的在学艺的三年间恢复记忆,我相信你们带给她的那份爱与关怀会引领她走出这段阴影。我们答应你,三年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而且也会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关爱。 四个人推心置腹地谈了一下午话,彼此的心结都解开了。赵东霖终于松口让赵安安去英国学习三年。 彼时四人在客厅达成共识,而他们的谈话内容也一字不落地落进了玄关处赵安安的耳朵里。原来这个世界的赵安安也曾有过一段跟她一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谈话结束,赵东霖和柳晴晴起身送客,意外发现站在门口的赵安安,都吃了一惊。 “安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安安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刚刚回来,门没锁。对了,我在街口买了麻辣鸭脖。”她扬扬自己受伤的塑料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师傅,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父亲约我们来谈谈关于你出国学艺的事情。“陈小龙说。 “爸,你同意了?”赵安安看向赵东霖。 赵东霖点点头。赵安安尖叫一声整个人扑到赵东霖身上,对他说:“谢谢爸爸。” 赵东霖拍着赵安安的背说:“丫头,快下来,腰要断了。” * 刘宅。 今天是陆沥川的生日,也是赵安安正式拜师的日子,两个老人刻意安排了一出宴席,也请了赵东霖和柳晴晴到场。 拜师的仪式很古老,赵安安要跪在地上向两位师傅磕三个头,敬一杯茶。喝过茶以后,陈小龙说:“安安,从今天起你就是赵氏厨艺的第五代传承人。我要你发誓,你所做的料理永远只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绝对不能用料理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赵安安郑重地点头,说:“我发誓,我所做的料理一定只会给人们带来幸福。” 礼成之后大家围在桌上吃饭,这顿饭是陈小龙和刘一刀亲自下厨所做的,每道菜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 赵安安夹了一块桂花糖藕放进嘴里,软软糯糯的口感和桂花蜜糖的清甜在嘴里流淌,好甘甜的滋味。“太好吃了。”她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刘一刀哈哈大笑说:“丫头真会说话,这个臭小子就从来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他瞪了一眼在旁边默默吃东西的陆沥川。后者好像全无察觉,兀自吃好之后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然后离席了。 “喂,小子,厨房还有蛋糕。”刘一刀说。 “你们吃吧。” 赵安安看着陆沥川独自上楼的身影,不知怎么地就会想起那夜他清冷孤绝的背影以及那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陆沥川,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大家吃,不用管他,那个臭小子我行我素惯了,你们别见怪。”刘一刀对陆沥川的这种性子已经习以为常。他知道他不喜欢过生日,不过他还是每年亲自给他做生日宴和蛋糕。他总觉得,这是他欠他的。 赵安安走的时候,没让赵东霖和柳晴晴来送。她说不喜欢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的。头一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剩下的就是不放心。赵安安承诺一周打一个电话回家。 “丫头,怎么不让你父母来送你?”陈小龙问赵安安。 “我不想看到他们伤心的样子,而且我哭的话会惊天动地,机场这么多人,被人看着我会害羞的。”赵安安笑着说。 其实,她只是害怕分离。 陈小龙点点头,摆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十点三十分,由中国开往英国的那个航班,将会把赵安安带进另一个世界,卷入一场漩涡之中。而这一点,他们在之前就达成了共识。 航班飞走以后,隐匿在机场角落的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拨打了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而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则被在另一暗处的陆沥川收入眼底,汇报给了刘一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应该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因为你不知道你的身后有多少对手的眼睛在盯着你。 陈小龙和刘一刀出国以后,鸣凤居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c市,这间名噪一时的餐厅的突然消失引来了外界纷纷的猜测,其中有一间名不见经传的网络媒体在网上发布报道表示怀疑鸣凤居的幕后老板是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食神钟永得,他是一名华裔日本人。这则报道点击率超高,当天便排到互联网热搜榜的第一位,大家开始对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穷追不舍。 有些媒体也将这件事跟陈小龙和刘一刀的出国联系在一起,毕竟十年前那场豪赌,彻底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一场大戏正在缓慢拉开台幕呈现在大众眼前,而推动这场大戏发展到推手也在期待相隔十年的会面。一定会很精彩。 而关于十年前的事情,仿佛有人刻意隐藏,能查找到的资料很少,大致只知道师承同门的四个师兄弟决裂。一个在十五年前丧生,另外三个在十年前的一场比赛后,彻底消失在厨艺界。传闻说钟永得背弃了师门,以料理作为手段,做了很多不堪的事情。但没有得到证实。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十年前被处理成娱乐新闻的这桩大事早已被掩藏在时光的长河之中被人们遗忘。 如今伴随着陈小龙和刘一刀收了徒弟,媒体们渐渐又开始深挖,将这些被时光掩埋的事情抽丝剥茧一般重新拼织好,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但是身处英国的陈小龙和刘一刀好像在刻意回避,他们到英国的第二天便已经离开,而且没有其他人同行,新收的小徒弟好像流落在英国了。本有好事之人发誓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赵安安,但后来都放弃了,因为不断有人在干预他们的调查方向,显然不想让赵安安的身份相貌变得广为人知。所以,至今,大家都只是知道陈小龙和刘一刀收了一个高中生做关门弟子。 在另外一个街区的一栋豪宅里,一位老爷子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他面带微笑地说:“十年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那双在岁月里逐渐浑浊的双眼里仍旧闪烁着狐狸一样狡黠的光芒。 *** 赵安安以为所谓的拜师学艺,师傅会在旁边手把手教学。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来到英国的第一天,陈小龙和刘一刀把她带到唐人街的一间中餐馆,以每个月八百美元的工资把她“卖”给了餐馆老板。当初想象的神马师徒和谐相处的画面都是浮云,两个人第二天就消失在英国,只留给赵安安一个电话号码,并且不许她跟家里人联系,他们会包办每周的固定汇报。 现在正是饭点,来吃饭的人很多,赵安安蹲在后厨洗碗,看着成山堆的碗和盘子,她欲哭无泪。两个老家伙当初跟老板说的是,这家伙什么都不会,给她安排最脏最累的活儿,而赵安安的英语又很蹩脚,根本不能出去给客人点餐,于是,只能沦落到洗碗的地步。 赵安安一边洗着碗,一边握紧了拳头,嘴里碎碎念说:“你们这两个老家伙,好歹我也是有厨艺在身的好吗,竟然把我丢在这里洗碗,太过分了!!!”她越想越气,恨不得咬碎了一口小白牙。 晚上八点以后,饭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这时候赵安安会结束一天的工作,独自在厨房练习刀工和掂锅。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女生,她的腕力和臂力远远达不到一个厨师的要求,尽管她调味的功夫出神入化,但是决定一道菜的好坏并不是只看味道的。厨房里所有剩余的食材她都可以免费使用,这也是当初说好的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终极大boss出现啦,快来打boss,会掉经验和财富喔。 ☆、chapter10 可怜的赵安安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刷碗,微薄的工资只够她基本的生活开销,要买些什么东西就比较吃力。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刷碗有什么意义,问了陈小龙和刘一刀,他们只说时候未到。 从来都不知道拜师学艺还要考虑时候,赵安安表示,现代人的思想,她理解不了。 老板清点好今天的账目以后,走到后厨对赵安安说:“安安,今天我老婆生日,我要提前回去给她庆祝生日,我把钥匙交给你,你走的时候替我锁好店门。” “好的。你放心去吧,替我跟阿姨说声生日快乐,祝她青春永驻,健康美丽。” “恩,我走了啊。” 老板王福恩是当年的移民大军,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出国,辛苦工作几十年,纳足税后才得到永久居留权。当初他们就靠这间中餐馆养了一双儿女,如今这一双儿女都在其他州工作,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王福恩不想自己的晚年太清闲,于是继续开着这间店,也当是个精神寄托。 赵安安每天要练习五百次掂锅,铁锅的内侧被磨得锃光瓦亮的,里面的米粒也都发黑。王福恩走后,她继续练习,三百五十四,三百五十五…… “有人吗?” 她在厨房听到声音走了出门,还没看来人就说:“不好意思,我们店里已经打烊了。” 她到前厅便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双颊凹陷,双眼浑浊,但是穿着很讲究,手上杵着一只手杖,在打量这间店。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赵安安问道。 “我散步走到这里,恰好肚子饿了,附近的餐厅都关了门,只有这里还亮着灯,我能不能点餐呢?” 赵安安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对方是老人,她没有办法开口拒绝。 “现在店里没有什么食材,我去看看能做些什么,您稍等好吗?” 老人点头,微笑着坐在木质的椅子上,朝她说:“随意做就好,老头子我不挑食。” 赵安安笑了笑,转身回到厨房翻看了一下食材,就剩了一些海鲜,砧板旁边还有一堆鱼骨,高大的圆筒汤锅里还有一些白粥底。这样子,只能做海鲜粥了。 锅里先烧水,再将洗净的鱼骨和姜片一起放进滚水之中,大火煮。鱿鱼洗净加料酒,姜片和蛋液腌制去味。白粥底也用小火热起来。 等到鱼汤成奶白色之后将一半的汤倒入粘稠的粥底之中,大火猛煮,让米粒充分吸收汤汁。剩下的一半汤用来汆烫腌制好的鱿鱼片,放进去马上就拿出来倒进粥底里,撒上香菜,鱼松,榨菜末,鱼露等调味即可出锅。 第7节 但赵安安把这碗粥端到老人面前的时候,香味已然唤醒了他的神经,眼神开始清明。他迫不家待地拿起勺子喝粥,到嘴的温度刚好入口,粥底软糯粘稠,鱿鱼肉质舒软,鲜嫩无比,每一口都带给他幸福的味道。 一碗粥不一会儿就见底了,他又问赵安安要了一碗,吃了满满三大碗,依旧觉得不满足,但是赵安安已经不给他盛了。 “老爷爷,你已经吃了三碗了,再吃就不消化了。”赵安安说。 “那好吧。这粥真好吃。小姑娘你厨艺真好,是这里大厨师吗?”老人咂咂嘴吧,有些意犹未尽。 赵安安笑笑说:“谢谢你,不过我不是这里的大厨师,我只是在这里的厨房帮忙打下手。” 老人沉思了一下说:“那有点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厨艺。” 赵安安笑笑,没说话,走过去捡了碗筷。 老人问:“我能不能借你们店里的电话打一下。” “恩,可以呀。”赵安安在厨房里应声到。 老人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好像是他的家人吧。他问了赵安安,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了对方,然后就挂了电话。 赵安安洗完碗出来,老人说年纪大了,走一段路腿脚就疼,刚才打了电话让家人来接。 “年纪大了人腿脚都不太方便,回去以后您可以用热水泡一下脚,那样可以舒缓疲劳。”赵安安说。 “恩,我知道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安安。” 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店门外驶来了一辆车,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很正式的人。他走进来恭敬地对老人行了个礼。老人点头,说:“我欠了这位小姑娘一顿饭钱,你帮我结了。” 男人从皮夹里取出了一百英镑递给赵安安说:“不用找了。” “安安,跟你聊天我很开心。我还会来找你的。” 老人坐上车走了,留下一脸惊愕的赵安安,那辆车好像是劳斯莱斯限量款,这位老爷爷身价了不得啊。 第二天饭点的时候,正在跟堆成山的盘子抗争的赵安安被老板拉了出来,因为有一群穿黑衣的男人正在找她。 “你就是赵安安?”为首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安安,语气生硬地问道。 赵安安看着这架势,心里发憷,小声说:“是的。” “我要点一份外卖,要你亲自做。” ……合着这么大阵仗就是要点一份外卖。王福恩表示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笑着叫黑衣人们稍等,将赵安安推进了厨房。 “安安,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群男人一进店门就来找你,点名要你做的菜,而且门口停的那辆是不是限量版的劳斯莱斯?” 老板,你这么多问题是要回答哪一个先啊。 赵安安淡定地说:“昨天有个老爷爷来吃过饭了,估计是他派人来点餐的。” 王福恩在这条街上开馆子都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有点被吓着了。毕竟他老实本分地活了这么些年了,还是希望能安度晚年,别惹出什么事儿。 在老板心绪不宁的时候,赵安安在思索应该要做什么菜。现在正是早春三月,风里还带点微寒,吹来一阵时蔬的苦香。赵安安灵机一动,跑去搬了个梯子搭在了庭院里那棵香椿树下。 这香椿是老板好不容易种活的,他和他老婆都特别好这一口。 这种春日的野菜在过去是人们餐桌上的宠儿,后来经济发展得快了,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赵安安摘下刚冒头的香椿嫩芽,新鲜的木本香味便扑鼻而来。 新摘的香椿洗干净,用热水汆烫,停留数秒后捞出,放进冷水中浸凉,然后切成末。鸡蛋加些许水打匀,倒入香椿末,盐,料酒,搅拌均匀。冷锅烧油至七成熟,将混合好的蛋液倒入锅中,翻炒均匀,淋少许芝麻香油,炒至鸡蛋嫩熟便可出锅。 新发的春笋也被利用起来做春笋三杯鸡。准备鸡中翅,春笋,和九层塔。鸡中翅洗净,对半斩开,春笋剥壳切滚刀块放入开水中煮1-2分钟,捞出沥干备用。锅子烧热,倒入少量麻油,加姜片蒜片煸香后放入鸡中翅,翻炒片刻,再加入春笋。调味方面用了米酒,老抽,生抽,麻油和冰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煮,汤汁浓稠后放入九层塔再焖半分钟,即可出锅。 飘香的味道吸引了厨房里所有的人,连外面的食客都有些动荡,本就饥肠辘辘的他们闻着这饭香更是勾了馋虫,恨不得马上就能饱餐一顿。原本在工作的厨师都停下来看着赵安安娴熟的动作,忘记了烧菜。 菜都好了,还差主食,赵安安想了想做了土豆焖饭。将土豆去皮切块放入油锅中煎至两面金黄,散一层薄盐,捞出沥干油。将刚蒸好的米饭与土豆混合均匀,盖上盖子焖十分钟后便可食用。 整个过程赵安安花了不到半小时,饭菜装好盒之后赵安安拿出去给等在那里的黑衣人们。当她走过,菜的香味飘散在整个餐厅,大家闻着都馋涎欲滴,眼睛直直地盯着赵安安手里的饭盒。 “做好了。”赵安安把饭盒递给黑衣人,那人也递了一百美金给她,赵安安快速找了七十美金放进他手里并说:“替我向老爷爷问好。” 男人神情一怔,但教养极好,向赵安安点头之后开车离去。送走他们后,赵安安回头看到了一群眼冒金光的人,他们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姑娘,我要点餐,就要刚才你做的那个菜。” “我也是我也是” “我也一样。” 局面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老板和先前的厨房工作人员都要出来维持秩序,安抚顾客,赵安安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整个人就像被水洗过,湿哒哒的。忙到下午两点,才算结束。赵安安正打算休息,却迎来新一轮的拷问。 老板和厨师长连番审问她为什么之前不说她厨艺这么好,那个老伯是谁……赵安安欲哭无泪,她真不知道老伯是谁。至于不透露她的手艺,是因为她还是学徒。 厨师长说:“你要还是学徒,那我是什么?不管了,从明天开始主厨就是你了,我来给你打下手。”赵安安独特的调味手法早就吸引了他,他一定要学到这种手法。 王福恩也非常赞同这个主意,因为今天店里的生意异常火爆。虽说开餐厅是个副业,但是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钱不赚。 于是乎,赵安安从一枚苦逼的洗碗工成功晋升成为大厨,开始了累成狗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晋升大厨啦,撒花庆祝送无厘头小剧场。。。 冰山男主小剧场 赵安安:“啊,累死我了。抱抱。”她张开双臂朝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陆沥川身上扑过去。 陆沥川一个优雅地闪身,完美地避开重磅炸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拍掉她搭在自己身上的猪蹄子。 赵安安翻身,抱着枕头控诉:“你不爱我了。” 陆沥川:“……” 大冰块不说话,默默地走到玄关给赵安安拿来一双拖鞋,蹲下身给她换上,温柔地说:“乖,换身衣服去床上睡。” 啊……傲娇冰山男的温柔,伤不起有木有。赵安安下一秒就不淡定地变身树袋熊挂在陆沥川身上。 脑残的小剧场……捂脸爬走,砸鸡蛋的请慢一点。 ☆、chapter11 自从赵安安当了主厨以后,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慕名而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对这种奇妙的味道上瘾。一天做下来,赵安安经常累得抬不起手来,她觉得要是再这么疲劳下去,她的手很快就废了。不过她也惊奇地发现,在不断地实践中,她的刀工和火候,还有掂锅都比以前更好。进步比独自练习的时候更大。 果然厨艺这种东西就是日积月累,身经百战的沉淀。即便她天赋异禀也还是要在不断的实践中获得经验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赵安安深深地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能够,所以她也非常勤奋,凭着自己对料理的热情一路向前。 这天深夜,赵安安还在店里研究新的菜式。突然店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满脸疲惫的女子。 她说:“我看这里还亮着灯就走进来了,现在还能点餐吗?” 正好赵安安制作了新菜,她可以成为第一个品尝的人。于是她说:“可以的,你请坐。” “随便上点吃的就行。”女人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慢慢看起来。 赵安安则进去将做好的猪肉酱汤端出来。深夜里,食物温热的气息给了疲惫的心最大的安慰。 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好香。” 赵安安笑了,说:“这是我刚刚做好的,你尝尝。” 猪肉酱汤,配上一碗白米饭,女人吃得很满足。 吃饱之后,她的职业病犯了。作为一个资深媒体人,她具有怀疑的天性和敏锐的直觉。 “你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但厨艺很棒。” 赵安安抿嘴而笑,说:“谢谢。” “但是这个味道,我曾经吃过,十五年前,当我还是个小记者的时候,我采访过一位厨师。你做的菜跟他的味道很像,但又有点不同,你的风味要更鲜明一些,在味道上比他的更出彩。” 赵安安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女人笑了一下,说:“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苏怀青,是一名媒体人。” “你是记者吗?”赵安安问。 “算是吧。” “那我可以问你,十五年前你采访的那个人是谁吗?” “陆成俊。国内的一级厨师。”她眼神黯了黯,继续说:“不过很可惜,在我采访过他不久之后,他就去世了。” 从那以后一连好几天,女人都在深夜出现,吃过赵安安做的料理,与她聊起一些往事。 她说:“我明天就要回国了。” “祝你一切顺利。”赵安安说。 “谢谢。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这个女人无论在何时,说话谈吐和举手投足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唯独那日提到陆成俊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抹深切的哀痛。 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赵安安低头呢喃了一句:“刚好……,也姓陆。” ** 老爷子吃赵安安做的饭菜吃上瘾了,一天两餐的外卖,顿顿不落。后来他渐渐不满足于吃赵安安制定的菜色,开始自己点菜。 今天点的菜是伤心凉粉和剁椒鱼头。赵安安还在想,以老伯的年纪,这些东西会不会太过于刺激。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吃的人不是老伯。 凉粉这个东西,在英国是没有的,即便是万能的中国超市也没有。于是赵安安只能买了豌豆淀粉回去自己制作凉粉。 将豌豆粉用水浸泡十五分钟后,将一定量的清水倒入锅中,再加泡好的淀粉水,小火加热,途中不停地搅拌,直到变得粘稠透明,锅中还有气泡产生时关火。将透明糊状物倒进模具中冷藏定形。 蒜泥,生抽,麻油,盐,糖,醋,芝麻,豆豉辣酱和胡椒粉调配成酱汁待用。冷藏好的凉粉取出切丝,浸入凉水中。吃的时候把凉粉捞出来,浇上酱汁拌匀即可。 今天老伯指定要赵安安亲自将菜送过去,于是赵安安生平第一次坐上了劳斯莱斯,体验了一把土豪的感觉。 老伯的家是复古的三层别墅,有很大的庭院,种满了各种草木鲜花。赵安安被领进客厅里,菲佣用英语问她是否需要茶,她忙摇头。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打量着这屋子的每个一细节,堪称完美。 大约五分钟之后,老伯从楼上下来,带着爽朗的笑声。“丫头,好久不见。” 赵安安抬眼望去,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子。女孩长相精致,穿着考究,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像个开心果。 她一看到赵安安便朝她扑过来,围绕着赵安安转了左三圈,右三圈,最后来了一句:“原来你就是赵安安。” 这语气,怎么有一种久仰大名的感觉…… “恩,我就是赵安安。”赵安安回答。 下一秒,女孩的注意力被赵安安手里的食盒吸引,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喷香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馋虫。她从水里捞起凉粉与酱汁混合均匀,然后放入口中。凉粉入口即化,酱汁里的麻辣味道在舌尖上久久不散去。 “真好吃。”她赞美道。 “丫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过来了。是这丫头一直吵着要见你。”老人走过来请赵安安坐下。 第8节 “我姓谢,这是我孙女,叫谢明慧,今年七岁,是个小调皮蛋。”老人做了自我介绍。正在吃东西的谢盈亏也友好地伸出手说:“你好。” “这丫头吃了你做的菜以后就不肯吃其他的人做的菜,一连好几天在你的店里订了外卖。” “没关系的。”赵安安笑着说。 好丫头,真够沉得住气的。关于那天的事情只字未提,也不问一句。 谢兆文说:“丫头,你就没有问题想要问我?” 赵安安笑了笑说:“您觉得我应该问你什么呢?”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晶亮。 “哈哈哈,是个好丫头。”谢兆文大笑。 赵安安走的时候,谢兆文说:“明慧的父母都走了,又没有兄弟姐妹,平日里对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也够闷的,你有时间就多来陪陪她,顺便也给我烧几道菜。” 赵安安笑着说好。这座华丽的庄园,看起来金碧辉煌,贵气得不得了。但住在里面的爷孙两人显然是寂寞的。 ** 从谢家回来,赵安安接到了陈小龙打给她的电话。电话里,陈小龙问赵安安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叫谢兆文的人。 ……他们的消息够灵通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们怎么知道。我告诉,那个谢兆文是个危险份子,你不要接近他。” “……是他在接近我。” 尽管老人掩饰得很好,但赵安安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那晚之后的接触显得很刻意,就算喜欢赵安安做的饭菜,那样的表现也太过于明显。 那边顿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你要小心应对,我和刘老头过两天就回去。如果谢兆文邀请你去哪里的话,你一定要拒绝。” 赵安安答应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陈小龙的语气很严肃,看起来是件大事。 过了没两天,谢兆文果然派人送来请柬,说是谢明慧的十七岁生日宴,希望赵安安能到场替她办一场宴席。赵安安称病拒绝了。但是隔天,谢兆文就亲自上门来邀请。 赵安安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咬牙便答应了。当天晚上,赵安安只负责厨房里的工作,根据厨房提供的食材制作宴席菜单。 中式宴席料理的顺序是冷盘,热菜,甜点。六个冷盘三荤三素,十二个热菜,其中一个是主菜,之后再上六道甜点。 主菜是八宝鸭子。八宝鸭是用带骨鸭开背,填入配料,扣在大碗里,封以玻璃纸蒸熟,鸭形丰腴饱满,原汁突出,出笼时再浇上用蒸鸭原卤调制的虾仁和青豆,满堂皆香。这菜汤汁肥浓,鸭卤酥烂,香气四溢,滋味鲜美。 在做的时候,赵安安留意到厨房准备的板栗跟鸭肉同食会引起一些特殊体质的人中毒,于是用山药换下了栗子。 她的这一动作很快被上报上去。谢兆文面露微笑,在来者的耳边耳语了一番。来者得令便下去了。 众多宾客中,有一位主宾,是饮食界的大亨周逸北。他与谢兆文的南北之争持续数十年,一直不分高低。此次借着谢明诚的生日宴,两个人打算握手言和。 席间推杯换盏,两人各自说着恭维的话。在宴席开始的时候谢兆文说:“我知周兄喜爱家乡小吃,特地在苏州寻了面点师傅,做了些精致的点心。” 苏州点心以精致闻名,味道也是经典。其中松子黄千糕,是春末夏初的时令糕点。轻咬一口,松软细绵,松子的清香和焦糖的甜香充盈齿间。这道点心也是周逸北的最爱。 放在平日,周逸北一定会吃出这糕点里面夹杂了栗子粉,但是他刚才喝了浓茶,如今尝不出细微不同的味道。 宴席开始后,凭着赵安安高超的厨艺,所有的人都被这种味道深深折服,周逸北更是对那道八宝鸭子爱不释手。但栗子粉与八宝鸭子同食,会因体质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反应。周逸北恰巧就是会产生严重反应的那一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作者菌百度了一下,制作八宝鸭子的时候确实用了栗子,但是栗子和鸭肉同食会食物中毒也是真的。 作者菌表示很迷惑。有没有哪位小天使知道正确答案能给作者菌传道解惑啊。 今天是澳门回归十六周年,撒花庆祝!!! ☆、chapter12 chapter12 等赵安安完成了整个宴席的菜肴之后,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好在她提前带了换洗的衣物。 一楼的洗手间人非常多,赵安安只能到楼上去,她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面,结果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赵安安连声道歉。等她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却发现一位中年人神色痛苦地躺在地上,他的双手放在腹部,眉头紧锁,额头上出了很多虚汗。 不是我撞的吧?赵安安愣了一会儿,丢下手里的衣服,跪到那个人身边。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唇色有些发紫,双手用力地按着腹部,头上不停地冒着虚汗。赵安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向那人询问,但他根本不能回答她。这时候赵安安注意到他胡子上有些白色的粉末,她用手拈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尝了一点。 这是栗子粉!!!是谁在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今日的主菜是八宝鸭子,赵安安已经用山药替换了栗子,没想到还是有人因此而食物中毒。她双拳紧握,愤怒不已。她记得很小的时候赵承君就教她,料理是带给人幸福的东西。因为每次吃到赵承君做的东西,她都觉得非常幸福,她绝对不能原谅有人用料理来害人。 赵安安将中年人扶到包间里,从厨房热了牛奶让他喝下,又去厨房熬了绿豆粥喂他食用,半个小时候,这个人苏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叫赵安安。” “很好,我记住你了。”中年人起身离去。 赵安安记得他的眼神,那是一只猎豹即将对猎物发起攻击的眼神,说明他知道有人在害他,也不想忍气吞声。 她换好衣服之后正要离去,看见了坐在外面的谢明慧一脸委屈。 “你怎么坐在这里啊。”赵安安问。 “爷爷不让我进去。”谢明慧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大水滴。 “为什么呢?” “爷爷请了有名的糕点师傅来做糕点,我一时馋嘴,偷吃了一些,被他发现以后,他就不让我上席了。我最爱吃八宝鸭子了,爷爷最讨厌。”谢明慧扑在赵安安怀里发泄着小脾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安安脑筋一转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原来这一切竟是一个局,她自己成了被利用的一把刀。谢家老爷,真真是好高明的招啊。 赵安安回来之后,谢兆文给她打过电话,她挂断了,账户上打给她的酬劳,她也原封不动地退回去。然后,谢兆文就亲自来找她了。 “好丫头,这些是你应得的酬劳。”他把信封推到赵安安面前。 赵安安到底年轻气盛,她横眉冷对,吹胡子瞪眼的。 谢兆文是何许人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都成精了。赵安安对他这副模样,再加上周逸北毫发无伤悄无声息地离开宴席他就知道出事情了。 “丫头,你还小。”他叹了口气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得那样简单。我们活在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有太多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哼。”赵安安冷笑。“谢老爷不必向我一个黄毛丫头解释任何事情,毕竟我还小,我还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一点我非常清楚,那就是——我不能原谅把料理当做杀人工具的人。” 赵安安此刻就像一只受了刺激的河豚,圆滚滚的身躯里都是气,周身长满了刺,谁碰就扎谁。 谢兆文也没再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赵安安便走了。但赵安安总觉得他那一眼蕴含的信息太多,她猜不透。 不久之后,赵安安听到一个消息,连锁餐厅之王周逸北将吸金市场转向中国,彻底撤出英国,由谢氏企业做大。这时候陈小龙和刘一刀回来了,秘密地将赵安安接到了意大利。 他们不曾向赵安安解释一字一句。但赵安安总觉得有一个神秘的漩涡,正在向她靠近。 在意大利,陈小龙和刘一刀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与赵安安,并且将发生在十五年前和十年前的两段往事娓娓道来。 意大利的雨季正开始,外面的天空布满了浅灰色的云仿佛就要压下来,硕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霹雳拍啦地响,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些微寒意。赵安安捧着一杯热咖啡坐在沙发上听两位老人讲述过去的故事。 “我和老刘和老陆是赵氏菜谱的第三代传人。老陆的全名叫陆成俊,家中排名第五,我们都叫他陆老五。他是陆沥川的亲生父亲。” 赵安安很震惊,陆沥川的生父与陈小龙和刘一刀竟是同门师兄弟。但是陆成俊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知道吗?” 刘一刀摇摇头。“他原来知道,但是这个孩子,太敏感了。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太震惊了,伤了他的心,他大病一场之后就都忘记了。” 赵安安忽然对那个大冰块有了一丝怜悯。 “在我们之中,陆老五做菜的天赋最高,手艺也最好,名气比我们两个要大得多。他出师那会儿,很多大酒店都来抢人,陆老五最后跟了谢兆文。” 谢兆文!!赵安安睁大了双眼看着陈小龙,后者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谢兆文。他那时候在中国开酒店,连锁一片一片的,非常多,而且手下的厨师大多是星级厨师,都非常厉害。陆老五选中他,也是因为他想在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谢兆文,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是个笑脸狐狸,一副黑心肠全都藏在虚伪的笑容底下。 陆老五凭着自己的手艺和一腔的做菜热情,很快得到金掌勺的位置,专门替谢兆文操办各种宴席。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谢兆文宴请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由陆老五掌勺。那是一场饕餮盛宴,宾主尽欢,老五的手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交口称赞。 但是第二天,酒店就被查封。昨日去参加宴席的几位重要宾客死亡。调查之后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担任掌勺位置的大厨,他在药材汤里放错了药材,导致宾客食物中毒。可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巧合,巧合得让人不得不去怀疑。无奈当时的科技还不发达,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为陆老五开脱。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十年前,我和刘老头在无意中得知这件事情跟谢兆文有关系,我们在暗中调查,却意外发现,之前脱离师门的钟永得竟然也在他手下效力。 当年,我们的师傅收了我们四个师兄弟一起学习厨艺,钟永得年纪最小,但是领悟力很强,学东西比我们快多了,被称为天才,才华和能力都在陆老五之上。但是他渐渐不满足于在师傅那里得到的东西,他有更大的野心,而且我们发现他利用料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师傅很生气将他逐出师门。我没想到他会在谢兆文手下工作。 那时候,谢兆文说,让我们跟钟永得来一场厨艺对决,如果他们输了,就坦白一切,把陆老五放出来。但是如果我们输了,就永远不能再以厨师的身份踏进饮食界一步。 那日的比赛,我们全力以赴。但是中途因为谢兆文暗中陷害我们,让我们惨败,从此失去了厨师资格。不久就传来了陆老五在狱中暴病身亡的消息。我们都认为是谢兆文干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在那之后,他几乎销声匿迹,不再出现。 两年前,我们偶然查探到钟永得在c市开了一间餐厅,但不知道是哪一间,一直在暗中调查。谢兆文其人,从来不做没有计划的事情,如果他此时在c市开餐厅,必定有所图谋。 但我们二人不好直接出面,一直想收一个徒弟代替我们出面。遇见你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你做菜的天赋极高,比起当年的钟永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c城的初春,云深雾绕,熟人对面不相识。赵安安下了飞机是凌晨六点,整个城市才刚刚开始苏醒。 离开三年,这里已经是一番新的面貌。她沿着回家的那条路慢慢走,将现在的景象与脑海中的记忆进行对比。自在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当她踏进家门的时候,屋子里飘来熟悉的香味,一定是柳晴晴在做早饭。 “妈,我回来了。”赵安安突然出现把柳晴晴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响。正在卫生间洗漱的赵东霖也探出头来。 “爸。”赵安安叫他。 两个老人就像僵住了一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安安跑过拥抱柳晴晴,用脸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妈妈做的饭好香啊。” 柳晴晴拍了一下赵安安的肩膀:“怎么回来之前不说一声,也好让你爸去接你。” “是呀。大早上的,车很难打吧。”赵东霖说。 赵安安摇摇头,“我坐公交车回来的。” “来,让我看看我闺女变了没有。” 赵安安放下背包,在他们俩面前转了个圈,还比了个“二”的手势。 “高了,瘦了。”柳晴晴抚摸着赵安安的脸,眼眶有点微红。 第9节 赵安安连忙转移话题拉着柳晴晴到灶前,问她:“今天做的什么呀,我在门口就闻到香味了。” “你呀,都拜过师傅了,如今的手艺该是比妈妈了得,妈做的菜都不合你的胃口了。”柳晴晴酸酸地说。 赵安安一笑,抱住她,亲昵地挨着她的头说:“妈妈做得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有幸福的味道。” “就你嘴甜。”柳晴晴嗔了她一眼。 饭桌上,赵东霖问了赵安安一些在外求学的事情,赵安安说一切都很顺利。 “你的两个师傅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恩,他们还要在那边待一阵子,说是爱上了那里,不想离开了。” “那你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去找工作吗?到饭店当厨师?”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师傅说他的弟子给别人打工太掉价。”赵安安说。 赵东霖:“……。那你要做什么?” “开饭店啊。”赵安安一手拿着柳晴晴的拿手酱大骨啃得起劲,一边轻飘飘地说,仿佛开饭店在她眼里就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来呀,瞧一瞧看一看啦。本店开业大酬宾,用餐七折起。 哈哈!这广告如何? 今天是冬至。南方的孩子记得要吃汤圆,北方的孩子记得要吃饺子。 哈哈,作者菌是在北方的南方孩子,每年这个时都会纠结一下吃饺子还是吃汤圆好。大家今晚吃了饺子还是汤圆呢? ☆、chapter13 赵安安的话吓到了赵东霖和柳晴晴。 “安安,开饭店可是要不少钱啊。”柳晴晴担心地说。 “没事,我就是先开个餐厅试试水。而且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师傅会借我,等我赚到钱之后再还给他们。”赵安安说得很轻松,柳晴晴还是很担心。 赵东霖也说:“开饭店可不是一件小事,除了资金,还要选址,宣传,管理什么的,事情多得很。” “你们不用担心啦,我自有办法。”赵安安笑着说。 夫妇俩看着赵安安自信的样子,对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赵安安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睡了,她要倒倒时差。这一觉就睡到下午五点。她睁开眼睛往外面一看,视线比早上要清晰很多,而且阳光蒸发了多余的水汽,显得清清爽爽。楼下种的好些春季花朵都开了,在花圃里姹紫嫣红的一片,就像画卷一样美丽。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跟柳晴晴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便挎上包包便出门了。 当她站在正天大厦的门前时,她仰望了一下这栋五十层高的高楼,心想:不知他在上面,会不会感觉冷。 资助赵安安开饭店是陈小龙和刘一刀送她的出师礼,还让她有不懂的事情就去找陆沥川。于是乎,赵安安就在站在接待处了。 接待处的小姐正在给陆沥川的办公室打电话。“王秘书你好,门口有位赵小姐说是陆总的朋友,想要上去见他。……好,好的,我知道了。” “赵小姐很抱歉,陆总正在忙,没有时间。” ……这哪是没有时间,这分明就是找借口拒绝。陆沥川,好歹我们也有过几面之缘,至于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走出大厦,赵安安郁闷地踢了踢花圃边的小石头,神情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 “安安。”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就转过身,没想到看见了苏怀青。 “苏小姐。”赵安安喊道。 “就别叫我苏小姐了,叫我怀青姐吧。” 苏怀青一身灰色西装一步裙,完美地勾勒了她女人的曲线,看起来成熟又有韵味。 “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怀青问。 “我早上才刚到,出来瞎溜达一下。”赵安安笑着答道。 “怀青姐你是刚下班吗?” “恩,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那你先去吧,我也回家了。”赵安安朝苏怀青挥挥手就想走,被苏怀青拦住了。 “我们在这里偶遇也算是缘分,我很喜欢你,这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苏怀青递给赵安安一张明信片,赵安安低头一看上面印着小食光杂志社总编辑。 “呀,是美食杂志社的总编辑,好厉害。”赵安安毫不掩饰地赞叹道。 “哪里,就是一间小杂志社。” “别这么说,能拿得动笔杆子的人对我来说都很厉害。你先去办你的事情吧,下次我再找你玩。” 告别苏怀青之后,赵安安没打算回家,她在大厦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下来,打算来个守株待兔。天色渐渐暗沉,霞光的橙晕染遍了整个天空。赵安安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她都想吐了,陆沥川还没有出现。 不是说喝了咖啡会特别精神吗?为什么我会犯困。赵安安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最后上眼皮打赢了,她陷入了梦乡。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安安感觉到有人在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陆沥川!!!她是在做梦吗? 她跳起来捏了一下陆沥川的脸。陆沥川没料到她的这个反应,没来得及躲,被结结实实地捏了一下,整个表情都皱起来了。 “会疼,是真的。”赵安安叫起来。 陆沥川拍掉了她的爪子,瞪了她一眼。后者似乎清醒了,讪讪地笑了一下。 “走吧。”陆沥川说。 “去哪儿?” “吃饭!” 说好的吃饭,陆沥川却带着赵安安来到了超市买了几样食材。 “不是说去吃饭吗?”赵安安问。 “恩。” “那你带我来买食材干什么?” “你做。” ** 陆沥川说既然要他出资给她开餐厅,那他要知道赵安安有多少本事。所以,晚上九点的时候,赵安安还在陆沥川家的厨房里忙。 这厮家的厨房还真是“一贫如洗”,要什么没什么。后来赵安安忍不了了,就自己下楼买了些调味品。叮叮当当倒腾了大半个小时,两菜一汤就出来了。 清蒸鲈鱼,炒什锦蔬菜和一个菌菇杂汤,看起来卖相不错,闻起来也很很香。赵安安用期待的眼神让陆沥川品尝。陆沥川看了她一眼,坐了下来。 整个试菜的过程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赵安安连大气都不敢出。要说她也是身经百战,连宴席都操办过的人了,为什么让陆沥川试个菜她会这么紧张!!! 过了会,陆沥川放下筷子。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赵安安看着这些下去大半的菜心里就有了底,她痴痴地笑起来。 陆沥川撇了她一眼,扔给她两个字:“白痴。” 尽管如此,赵安安还是很开心。陆沥川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告诉她:“下周一来公司找我。” 目送着陆沥川的车子离去。赵安安抬头看了看天空,稀稀疏疏的星星点点,毫无规律地分布在深蓝色的幕布上,晚风吹来,夹带着春日花朵里甜蜜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赵安安心想:我也许能靠自己的力量活在这个世界。 周一,赵安安准时来到陆沥川的公司,这回出入丝毫不受阻,她轻而易举就来到了大厦的45楼,还受到了秘书小姐的礼貌接待。 赵安安被带到会客室。秘书说:“你稍等一下,陆总马上就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陆沥川才进来。他脸色不是很好,双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衣领的扣子也被他松开了两粒。他甩给赵安安一份文件,说:“你要的,我都安排好了。” 赵安安捡起文件说:“谢谢。” “你可以走了。”陆沥川坐在办公椅上,神色有些痛苦。 赵安安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好烫。他发烧了! 陆沥川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冷漠。“我说你可以走了。” “不行,你在发烧,要去医院。” “我说你可以走了,你听不懂是不是。”陆沥川大吼一声,好像所有的能量都被用尽,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梦里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他还是个孩子,他身边还有爱他的父亲母亲。那天他们还一起在游乐场玩耍,但是转眼,就剩下他一个人,哭着喊着找爸爸妈妈。街上形形□□的人都匆忙走过,他沿着大街一路哭一路喊着爸爸妈妈。这时候突然有一双温暖的手向他伸来,妈妈微笑着对他说:“我们回家。”他大喜,紧紧地握住那双手。 赵安安皱着眉头看着陆沥川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十分用力,捏得她骨节都泛白了,但是看他舒展的眉头,微笑的表情,她不忍心抽离。 陆沥川醒来的时候看见睡在自己床边的赵安安。她的睡颜安静宁和,侧脸落在阳光里,皮肤干净细腻,连细小的毛孔都能看见。他动了动,发现自己紧紧地握着赵安安的手,因为力气很大,赵安安的手都泛白。 他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还是吵醒了赵安安。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还说了句:“幸好,退烧了。” 这句话就这样击中了他的心脏,就像三月的春风轻轻吹拂着草地,带起一片片波浪起伏,让他心绪难平。 医生说只要烧退了就好,还嘱咐陆沥川要按时吃饭,他的胃不好,这次发烧也有由胃病引发的。临走的时候,好事的医生还让赵安安要好好照顾她男朋友。两个人都闹了个红脸,好生尴尬。 “我要回公司了。”陆沥川说。 “啊,那我回家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要吃过饭才能吃药。”赵安安把手里装药的袋子递给陆沥川,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陆沥川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把视线从赵安安脸上移开,说:“知道了,快回去吧。” “恩。那,再见。” 这样的分别,让两个人都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赵安安回到家里,把陆沥川给她的文件拿出来看。餐厅的选址,装修公司,管理体制他都帮她想好了,她只需要用她的金勺子,把自己这块金字招牌擦亮就可以了。 要说打广告的话,赵安安想到了苏怀青。他们的美食杂志似乎小有名气,如果可以让自己的餐厅登上那里的封面,那一定会吸引客人。打定主意之后赵安安趁着天还黑,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苏怀青她们的杂志回来看。要是明天连她们杂志有什么栏目都不知道,那就太丢脸了。 赵安安一页页翻下去,这杂志就像一本美食指南,c市大大小小的餐馆几乎都被它评论过。有的大加赞赏,有的口诛笔伐,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字字珠玑,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好厉害。”赵安安赞叹道。她留意了文章后面的署名——江唯森,似乎是个厉害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啦,学校外面的路上都是卖苹果的,圣诞歌也放得响响的。 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么么哒~平安夜快乐。 ☆、chapter14 春天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夜晚的一场风雨吹残了路边许多花。早开的四季桂迎风而立,隐藏在绿叶之中星星点点的黄色活泼而美丽,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第10节 昨晚赵安安打电话给苏怀青表示想在她们的杂志社打个广告。她说得犹豫,孰料苏怀青却一口应下,让她今天上午就过去面谈。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赵安安觉得有些不真实。此刻她坐在公交车上,晃晃荡荡地穿过大半个城市去往小食光杂志社。 她把头依靠在车窗上发呆,阳光从她的眉毛上斜斜地穿过,落到发梢上,似乎闪着晶亮的光芒,静谧美好。 “咔嚓。”她听见了快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拿着相机对准了自己。 小伙从取景框看见赵安安在看他,就拿下相机,一只手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灿烂的笑容,这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你好,我叫sam,是个职业摄影师。你刚才太美了,我一时没忍住就拍了下来。”他走到赵安安面前,笑着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男吗?赵安安觉得眼睛都要被这高颜值给闪瞎了。喔,声音也这么好听,耳朵都要怀孕了。 “没事没事。”赵安安摆摆手笑着说。 一开口全破功,刚才的女神范荡然无存。赵安安,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仙子下凡了,真是太美了。”小伙的嘴上像抹了蜜糖,把赵安安甜得晕头转向,再交谈几句就把自己的姓名,电话,家庭住址全都交代出去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洗好了照片就给你送过去。” 这样高超的泡妞技巧。暖男绝对是选手!!! sam早过赵安安几个站下车,临走的时候还送给赵安安一个帅气的微笑。如果有一面镜子一定能看到赵安安如痴如醉的模样。 没办法,在古代的时候她就这样。这世界,唯美食与帅哥不可辜负也。 苏怀青一早就等在杂志社的门口,她对赵安安说:“安安,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还有份稿子要赶,可能要麻烦你等一下了。” 赵安安摇摇头说没关系。苏怀青回以歉意的微笑。 她是第一次来杂志社,被这样的阵仗吓到了。编辑部的人全都横七竖八,像挺尸一样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眼袋肿大,眼下乌青。唔……看起来就像一群僵尸。 “你一定吓坏了吧。今天早上我们刚过了一个截稿日,他们都好几天没回家了。”苏怀青递了一杯热水给赵安安。 赵安安合上自己的下巴,接过水杯,说:“真的好辛苦。……啊,那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岂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苏怀青摇摇头,说:“没关系的,等我手上那份稿子弄完之后我就带你去见我们的摄影师,他现在还在外面乱晃,我得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苏怀青去忙之后,赵安安就一个人坐着,面前有一堆杂志,她随便挑了一本,翻开首页,映入眼帘的是天高云淡的蓝天,与天相接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还有一只正在低头吃草的耗牛。好空旷的画面,强烈的色彩对比带给人无可言喻的视觉冲击感。 这样的画面,赵安安也曾经看过。那一年她还小,跟随着赵承君去了极北的蛮夷之地。她曾听说那里的人吃生肉,喝鲜血,野蛮粗俗,而且环境恶劣。可是到了之后她才发现,如果这世间有最后一片净土,必然就是那里。 那里的天空是纯粹的土耳其蓝,那里的人民热情好客,草原上的歌声在每个寒风凛冽寂静的夜晚伴随着篝火温暖着每个人的心。当然那里的食物也让她着迷。热乎乎的酥油茶,新做的糌粑,烤过的乳扇散发着浓浓的奶香,还有烤羊腿,整只羊腿用大柴火烤出来,只简单撒一些盐,鲜得唇齿留香。 “怎么,你也喜欢这里?” “嗯,这里就像佛家所说的净土。狭隘的心会被这里的空旷所征服,会在庞大的自然面前感受到生命的渺小,会在复杂的生活之中寻找到单纯的美好。” 唉……谁在跟我说话?赵安安回头一看,竟是公交车上的小伙子。 “嗨,又见面了。”他笑着说。 “呃……是啊,又见面了。” “我们之间的缘分真是深厚。” 额……赵安安正在想要怎么接话的时候,苏怀青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歉意地微笑。“来,让我向你介绍,这是我们的首席摄影师,江唯森,sam。” 什么?“你就是江唯森?”赵安安睁大了眼睛,有点不能相信。杂志上江唯森的文字犀利老道,句句戳中要害一针见血,赵安安以为会是个挺着大肚皮的中年男人。毕竟美食评论就像厨艺一样,吃得多了,对味道才够敏感。 江唯森挑眉说道:“看来你对我是久仰大名?” 赵安安连连摆手,“我昨天看你们杂志社的杂志,看到书上有很多署名江唯森的美食评论,字字珠玑,一针见血,印象比较深刻。” “喔,这么说来,我给你留下了一个言语刻薄的不良形象了。” “……”。赵安安觉得跟玩弄文字的人说话,好累啊。 “哈,好了不逗你了。”他转过头对苏怀青说:“青姐,可是你说有好吃的我才回来的,好吃的呢?” 苏怀青笑笑,看了赵安安两眼。 毕竟是美食杂志社,经常拍一些做菜的专栏,所以杂志社内有可供拍摄的厨房,一应材料也都俱全。 “去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如何。”江唯森倚在门框上对赵安安说。 赵安安在厨房走了一道,心中就有几分把握了,她取材也简单,仅是是火腿,鹅和一些素菜。见她动作娴熟,低着头做菜很是认真,江唯森便走到会客室等待。大约一小时之后,赵安安端了三道菜过来。胭脂鹅脯颜色鲜亮红润似古时女子粉颊上那一抹胭脂,豆腐皮包子佐以花褶看起来就像白玉雕砌的花朵,火腿鲜笋汤汤色清亮,时蔬颜色搭配也是很和谐。 飘香的味道勾起了江唯森的馋虫,他先下口的是火腿鲜笋汤,味道醇厚不油腻,搭配春日的鲜笋,鲜味被凸显,唇齿留香。再是胭脂鹅脯,口味鲜、香、咸、甜,肉质细嫩,滋味鲜美。最后吃了豆腐皮包子,口感鲜嫩,搭配各种时蔬十分清爽。 “卖相不错,口感甚好。这火腿鲜笋汤,用好火腿、好汤、鲜笋或玉兰片配绿色蔬菜,方能得其中鲜美醇香。 这胭脂鹅脯嘛,首先将鹅宰杀,从背部用刀开膛取出内脏,洗净后用刀从脖颈处割下,将鹅体剖为两半,入锅内加水烧开,煮尽血水,捞出后另起锅加水、盐、黄酒、葱段、姜片、桂叶、苹果等煮至脱骨(保持原形状),取出骨即成鹅脯。 将鹅脯置锅中,加入适量清汤、白糖、蜂蜜、盐、红曲粉入味,待汤汁浓时淋入少许香油即成。食时改刀装盘,衬以蓑衣黄瓜围边,秀色可餐。 豆腐皮包裹用金针菇,木耳,香菇,青菜等鲜爽时蔬制成的馅心,如纸包之四折,成方包,以蛋清糊其封口,冷水锅蒸熟。”在品菜的时候,江唯森极其认真,就像在鉴赏一道艺术品跟平时温润如玉的君子的形象一点都不像。 赵安安在心里暗自惊奇,好厉害的一条黄金舌头,做菜的顺序和用料都被他一一言中。但是她赵安安也不是只有这点本事,这菜里各种调料的配比是她的独家秘方,那种让人觉得幸福的神秘味道便是来自于此。 “说的一字不差,但这些菜都应该有更大的进步空间。首先在用料上,火腿应该是上好的金华火腿,取自古书《遵生八笺》,以圈猪方杀下,只取四只猪腿,乘热用盐,每一斤肉盐一两,从皮擦入肉内,令如绵软,以石压竹栅上,置缸内,二十日次第,三番五次用稻柴一重一间重叠起,用稻草烟熏一日一夜,挂有烟处。初夏水中浸一日夜,净洗,仍前挂之。而这鹅也应用产自广东清远的棕鹅方能尽显其味。” “嗬,小姑娘书读得倒是挺多的,伶牙俐齿,这辩嘴的功夫不比我差啊。”江唯森说。 “好了好了,我是说不出这些菜有什么典故,也不知道用什么食材做出来会更好吃,在我看来,安安今天这三道菜已经是非常成功的。”苏怀青见两人要掐起来了,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食材有限,我也就不挑剔什么了,以你的水平来说,至少是个四星厨师,可是你还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超的厨艺,我能不能问问你的师傅是谁?” “很抱歉。”赵安安微微低头,表示拒绝。 “好吧,我就知道。”江唯森用手抚了抚额头。“青姐说你要来我们杂志上打广告,不久以后要开店?” “是的。”赵安安点头。 “那我以后去吃饭能不能打折?”江唯森笑着问道。 “……”。赵安安表示很无语。“能的,给你打七折。” 登广告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走出杂志社,赵安安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早上下过雨,路边的小叶榕被洗得发亮,活泼的绿色跳跃在树梢随着风轻轻摇摆,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光线。赵安安踩着这些细小的光斑缓慢地朝家里移动,心想明媚的夏天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圣诞节一到就代表新年不远啦。默默写文也有小半年了,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虽然小天使都不爱说话(可能大家都比较害羞,不爱评论)。默默的圣诞愿望就是小天使明年不要那么害羞啦,多点给默默留言,让默默知道你们一直在。 凡是在今天给默默留言的小天使,默默都会送红包回馈支持,仅此一天喔!! ☆、chapter15 谷雨之后便是立夏,枯瘦的荷塘开始冒出点点新绿。南方小城的夏日来得早,午后微醺的风里夹杂着热气。站在新店门前的赵安安抹了一把汗,抬头看着店面匾额上几个潇洒的大字——舌尖上的躁动。 她的餐厅落成了,规模中等,店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雕花八仙桌和菱形窗格,颇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不知江唯森是用了什么办法还是他本身的粉丝号召力太过强大,还未开业,赵安安就已经接到几个预定的单,还有的人会过来问什么时候开业。这让赵安安很是欢喜,她加快了制定菜单的速度,与陆沥川商量之后决定在“五一”的时候开业。店面选在正在开发的一个旅游区旁边,正是看中了这个旅游区发展之后带动起来的客流量。 开业当天,江唯森和苏怀青带了他们杂志社的人过来捧场,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坐到店里,烟火气息瞬间就浓厚了许多。赵东霖和柳晴晴也来为自己的女儿撑撑场面,唯独那个幕后的老板陆沥川没有来。 赵安安没有沿用陆沥川的管理制度,而是自己请了两个厨房小工帮忙,阿奇和方同。体制方面她有自己的小想法。 做料理什么的她还是亲力亲为,才将一个小时,便汗如雨下。 江唯森的号召力果然是很强大的,他在这里用餐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店里就挤满了人,没有座位的人就选择外带。这一天,差点没把赵安安累虚脱了。 一直忙到晚上,她才有时间坐下来喝口水。柳晴晴心疼地看着女儿,近一个月下来都在忙开店的事情,脸都小了一圈。 “你也别太拼,要注意身体,妈瞧着你脸都小了一圈。”她倒了杯水放在赵安安面前,赵安安端起一饮而尽。 “你妈说的对,你看你,胳膊越来越细,往后都该掂不动锅了。”赵东霖在一旁帮腔。 赵安安高举双手作投降的姿态,说:“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现在天色晚了,我帮你们打个车回家。” 送走了赵东霖和柳晴晴,赵安安一个人就着厨房剩余的料做了两个下酒菜,捧出了一个黑亮的酒坛子。 早前回来的时候,她见楼下的桃花开得盛,就这么凋谢了也是可惜,便拿着袋子下楼装了两口袋回来酿了桃花酒,如今两月期满,正是启坛之时。 这个旅游区有着天时地利,四周峰峦围绕,一片山灵水秀,夜晚自是清凉如水,幽静深远。清淡的月色洒下一片白霜,给周围一俱事物都披上朦胧的轻纱,好似人间仙境。赵安安倒了杯桃花酒,酒香清冽,喝起来味道清新沁脾,也不似一般白酒那样烈火灼喉。她举杯邀月,吟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你倒是好兴致。”冷漠的男声蓦然出现,吓了赵安安一跳。 颀长的身形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那冷面冰山陆沥川。赵安安一笑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她本就不能喝酒,一杯下肚已经双颊带粉,一双桃花眼含着雾气,带出妩媚柔情。她朝他走了几步,身形晃荡,他一把搂住她,清冽的桃花酒香直入鼻息。 “明知道自己一喝酒就这副模样,你倒是不怕出丑。”陆沥川皱着眉说。 “不怕不怕,又没人看到。”赵安安摆摆小手,嘟着嘴说。 陆公子心里在想:难道我不是人?! “正好你来了,陪我喝酒。”她拉着陆沥川坐下,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看了赵安安一眼。她咧着嘴痴痴地笑,苹果肌上的两块红晕更显得生动,在月色下妩/媚/诱/惑。 他仰头一饮而尽,沁脾的酒蜿蜒进五脏六腑,仿佛置身桃花盛开,草长莺飞的时节。 “怎样,好喝吧?”赵安安献宝似地笑着问他。然后又兀自坐下来,耷拉着脸。 “上一次和他喝酒,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月色清凉如水,一泓积水映照着庭院里枝影横斜,案上摆着一坛刚启封的桂花酒。他每年只酿一坛那样的酒,木樨衍香,千金难求。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可是每一次他都抱着那坛酒孤独地买醉。不知道今天,是否有人陪他共醉。” 她絮絮叨叨,声音很小,陆沥川听不真切。但是他看见了她肩膀细微的抖动,于是蹲下身,滚烫的眼泪就这样落在他的手上。她的伤心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伸手轻轻地抱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尽情地哭。 这一夜,寂静无声,悲伤安静地在夜色中流淌。 第二天赵安安醒来的时候,睡在店里阁楼的床上。阳光透过米白的窗帘斜斜地洒满了整个屋子,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白粥和一碗解酒汤,附带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两个生硬的字——吃掉。 看着这张便签纸,赵安安轻笑出声。这个人连关心的方式都如此生疏。 昨日是她生母的忌日,她以为选在这天开业,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就可以忘记,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思绪就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以前母亲的忌日,赵承君都会带着她在庭院的桂花树下饮桂花酒。生母是个像桂花一样有烟火暖气的温婉女子,当年赵承君也是凭着一坛飘香桂酒,十里衍香抱得美人归。但是她生下赵安安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 那时候赵承君不愿意看见赵安安,因为她长得与母亲一模一样。所以童年的时候赵安安基本上跟赵承君没有过多的接触,一个人孤单的长大。但小时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是自己太过顽劣才不讨父亲的喜欢,便拼了命做一个乖女孩。她五岁开蒙,求夫子教了她写父亲这两个字,一路上像宝贝一样揣着。奶娘去给她买吹糖人,她看见形貌酷似父亲的人便跟着去了,这一去受尽了折磨,也怨恨赵承君对她过于冷漠。 后来,赵承君辗转找到赵安安的时候,抱着她失声痛哭,那一刻她才知,不是不爱,而是深爱。再后来赵承君带着她去游历江湖,拜师学艺,直到她成年都没再续弦。每年母亲忌日,赵承君和她一起饮那坛桂花酒,一遍又一遍讲述那个她从未见过却在他心里像木樨花一样美好馨香的女子。 父亲,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是否安好?如今的她也许回不去了,只盼望着他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 店里的生意比第一天更好,昨天来吃过的客人都成了回头客,还带了新的客源。赵安安一整天都在厨房里忙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舌尖上的躁动已经成为了c市的知名餐厅,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 第11节 但俗话说人红是非多,店红了也有来踢馆的。这个旅游开发区是块肥肉,尤其是餐饮酒店这块利润很足。有市场就存在竞争,之前已经有好几家餐厅在这里落地生根,发展品牌。但是赵安安的店抢走了他们大部分的客源,直接威胁了他们的经济利益。 这天中午休市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到饭店里来,帮工忙跟他说:“不好意思,现在是休市时间。” 中年男人看了帮工一眼,粗声气的说:“开着店不就是做生意的吗,我现在要点菜。” 这一看就是无理取闹的架势,帮工正要再说什么,被正好出来的赵安安制止了。赵安安上下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眼,板寸头,右手虎口处有厚茧,身上还有香料的味道。 原来是同行。赵安安心下了然。 “阿奇你去后面帮着方同吧,这里我来。”赵安安说。 “好的。”阿奇应声进了后厨。 “请问您要点些什么?”赵安安倒了一杯菊花茶给中年人,问道。 “你就是这间店的负责人?” “是的。” “那就点你店里的招牌菜。”他说。 “好的。请稍等。” 这个男人大概是来踢馆的,赵安安想。在古代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的事情,盘缠用完的时候赵承君也去酒楼当大厨,后来也被踢馆,非但没成功,还把自己的酒楼搭了进去。赵安安脸上露出微笑,步子也轻快起来。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赵安安才迟迟端上一个碗。经过漫长时间的等待,中年人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安静地坐着等赵安安上菜。 赵安安把碗放到桌面上,说:“久等了。” 中年人挑眉问道:“这就是你们店里的招牌菜?” “从今天起,是的。”赵安安说。 中年人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开了扣在碗上的盘子,一碗热腾腾碧荧荧的米饭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显然有点恼怒:“明明就是一碗米饭,你竟然当招牌菜拿来糊弄我?” 赵安安笑着说:“您试吃一口再说吧。” 中年人看了看饭,又看了看赵安安,她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虚假,带着“你吃了就知道”的自信。 他坐下来,拿起勺子,搅动了那碗米饭,藏在下面细碎的松茸被翻到面上,混合晶莹饱满的米饭散发着油光。 难道是猪油拌饭?他想。 他吃了一小口饭,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醇厚味道在嘴里炸开了,就像劲风一样扫过他的口腔,这种浓郁香醇的味道绝对不是米饭。流转在唇齿间的甘香鲜美是属于鸡肉的味道。 “这饭里怎么会有鸡的味道?”他问。“你这是用鸡汤做的饭?不不,用鸡汤煮饭不会吸收得这么完全。这无与伦比的美味,绝顶的鲜味享受,让人无法形容。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中年人抓着赵安安的肩膀摇晃她,那神情是一个厨师对料理的狂热。厨艺本身是没有止境的,所有的人都要通过不断的学习来丰富自己的见识,经验与技术。 “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一个不能亮明自己身份的厨师料理的做法。”赵安安说。 中年人沉默了一瞬。“你果真很聪明。怎么能猜到我是厨师?”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最近在更的一个古言文,喜欢的妹子请戳、进去。 ☆、chapter16 中年人似乎对赵安安的情况有些了解,想必事先已经做过功课了。 赵安安微微一笑,说。“看你的手就知道了。从事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职业特征。” 中年人笑了一下。“厨师又如何,我苦练厨艺二十年,如今四十多岁竟不如你一个黄毛丫头。真是惭愧。” “你恨努力,但是正是由于太过努力,反而禁锢了你的发展。我看你手上刀伤很多,一定是勤加练习刀工。” “是的,我认为只有赏心悦目的菜才有被品尝的资格。” “那你就错了。厨艺本身没有界限,不拘泥于形式。刀工只是锦上添花。只有赏心悦目而味道不佳的菜肴一样不会让人喜欢。” “是,你的菜里有一种味道,一吃就让人心情舒畅,整个人暖暖的,感觉很幸福。这样平凡的白米饭也能做出那种顶级醇厚的滋味。” “有个人曾经说过,料理是带给人们幸福的东西。只要你的做菜让人吃了觉得幸福,那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厨师。” “你能让我知道这个饭的做法吗?”中年人问。 赵安安点点头,她把他领进厨房,一一教他做法。 送走中年人之后,阿奇问赵安安:“你明知道他是竞争对手,为什么还教他做那个饭,不怕他学去之后抢了我们的生意吗?” 赵安安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笑着说:“他抢不走的。” 天气日渐热,大家都开始贪凉,胃口也不太好。赵安安在研究吃起来清爽可口的夏季菜色。 早上方同请了假,午后他才过来,神色似乎不太好。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赵安安问。 方同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赵安安没停下手里的活儿,说道。 “上次来我们店里吃饭的那个中年人是回笙馆的主厨,他将你做的菜学去当他店里的招牌,现在很多人都去他们店里吃那个饭。”他说得义愤填膺。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恩怨分明,所有的气愤与恼怒活跃在眼角眉梢。 “我就说了他肯定会偷学去的,上次就不该教给他的,这种人最可恨了。”阿奇也咬牙切齿说。 赵安安一笑,一言不发地走进后厨继续研究新菜。进入夏季之后,由于炎热,人们的食欲开始减退,对油腻的菜色提不起兴趣。而且路途中歇脚的客人更多了,他们往往寻求的是一个能遮阳纳凉的地方,搭配上清凉解暑的饮品或是甜品就更好了。 她月前顺手用花盆种下的樱桃小萝卜已经长成,嫣红的色泽很是生动。将它洗净,蓑衣佐刀,撒盐抓匀析出水分之后,后加入白醋,白糖,盐,蒜末等拌匀放入冰箱腌制两个小时即可。口感清脆,酸甜爽口,冰凉畅快,是夏季首选的开胃菜。除了樱桃小萝卜,白萝卜也可以如法炮制,在腌制的时候加一些朝天椒碎末就可以有酸辣畅快的口感。 这两道开胃前菜颇受好评,有些客人前来询问配方,赵安安一一告知。 丁姨是这里的常客。丈夫在外地经商,儿子在省外上大学,家里就她一个人,她又不善料理,于是常来赵安安店里吃饭。 “安安,上次你教我做的那个酸甜小萝卜,我做出来就是跟你的不一样,味道上总是差了一些。”丁姨皱着眉,有点气馁。 “阿姨,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多做点让你带回去。”赵安安说。 “可以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丁姨眉开眼笑,她就爱吃酸甜口。 “奥,对了,前两天回笙馆新推出的松茸鸡饭,我过去吃了一些,感觉不错,可是第二次去的时候就觉得没那么好吃了。哎,说起来那个饭的味道跟你做的菜味道有点相似,要不是知道,我得以为那大厨是你的徒弟。” “噗嗤”赵安安轻笑了一声。“丁姨缪赞了,我还没有收徒弟的资格呢。今天想吃点什么?” “你手艺这么好,店里又这么火,收个徒弟帮帮你也挺好的。你一个小姑娘家,也没太累。”丁姨轻轻拍着赵安安的手背。 “知道啦。今天给你上我做的新菜,你好给我点评一下。” ** 今天没有做晚市,赵安安提前关了门,因为是柳晴晴生日,她答应了要回家吃饭。想想从开始筹备店面她就没怎么着过家,疏忽了许多。 走过花店的时候赵安安买了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花。 “很少见小姑娘来买玫瑰花的。”老板娘说。 “恩,今天我妈生日。” “那为什么不送康乃馨?” “我怕她以为我嫌弃她老了。”赵安安笑着说。 老板娘也笑起来说:“小姑娘挺幽默。你这么孝顺,你妈妈一定很幸福。” 回到家的时候,赵东霖在厨房忙碌,柳晴晴坐在客厅看电视,餐桌上摆着一个大蛋糕。 “哇,难得是老爸下厨房呢。”赵安安调侃了一句,将手里的玫瑰花双手递给柳晴晴说:“祝伟大的母亲生日快乐。” 柳晴晴娇笑着接过花,像少女一样轻嗅花香,一脸陶醉的样子。她冲厨房里的赵东霖扬了扬手上的花说:“看到没,还是女儿懂我。你个老头子这么多年也没送过我一束花。” “要花干啥,又不能吃,浪费钱。”赵东霖说。 “安安,你看你爸爸多抠门。”柳晴晴一脸嫌弃地说。 赵安安捂着嘴笑:“爸这是老实。要是他不老实,我想您当初还不愿意嫁给他吧。” 柳晴晴双颊飞红,低下头装作嗅玫瑰,实际是有些不好意思。结婚多年,她一直被呵护得很好,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人情世故,所以一直保持着这种纯洁美好的姿态。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赵东霖的厨艺一般,他基本没怎么下厨,只是每年柳晴晴生日的时候才会露一手。饭桌上的菜不是很多,胜在样样都是柳晴晴爱吃的,赵东霖也是花了心思去做,其中蕴含的情意不是一点半点。他夹了一朵菜盘边当点缀的白灼西兰花放到柳晴晴碗里,说:“呐,送你花,碧绿碧绿的,营养丰富,还能吃。” 柳晴晴被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饭桌上的气氛无比融洽。 “安安,你也多吃点。一个人支撑着店里,太辛苦了,我看你整个人都瘦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柳晴晴是个慈母,免不了要叨叨赵安安几句。 “来,吃点鱼补补,爸爸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你,将就吃,多吃点。”赵东霖夹了一箸松鼠桂鱼放在赵安安碗里。 “爸爸烧得菜也很好吃,因为用了心。”赵安安向柳晴晴挤挤眼睛。 柳晴晴脸色有点红,嗔了她一句:“这丫头,在说你呢,怎么又拿我打趣。” “哈哈,今天妈妈是寿星,不打趣你打趣谁。”赵安安说。 “你啊,越来越不正经。” “我看你一个人忙后厨也忙不过来,虽然有两个小帮工,但是大厨只有你一个,你要不要请个师傅回来帮帮你。”赵东霖说。 “唔……我有打算的,你们别担心。”赵安安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要让我们别担心,你就好好照顾自己。看你这几天脸色都憔悴了。” 吃完晚饭,柳晴晴让赵安安留宿,赵安安说厨房里还有食材没准备好,得回去,又被柳晴晴念叨了好久,终于松口让她回去。 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赵安安靠在车窗上看外面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夜世界,喧嚣中的繁华掩盖了属于黑夜的寂静。公交上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都在途中下车,赵安安一个人坐到了终点站。 桐花巷里有个糖水铺子,她转悠到那里喝了一大碗绿豆沙才慢悠悠地走到店里。店门前赫然坐着一个人。 中年人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了赵安安,有些尴尬地跟她打招呼。 赵安安却不奇怪,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找自己。她打开店门,请中年人进来。 “坐吧。要喝点什么吗?” “不……不用。”他显然有点局促,年长了赵安安二十几岁的他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赵安安冲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神。 “对不起,我用了你的菜当店里的招牌。但是我不明白,我按照你的方法做出来的菜,用足了料,但味道始终不一样。第一天的时候人还很多,但第二天的回头客却很少,我不明白,同样的菜,同样的做法,差别到底在哪里?” 赵安安指了指他面前的这杯茶水,说:“你看看这杯滚烫的茶水,你能想到什么?” 第12节 中年人看了好一会儿,疑惑地摇摇头。他不懂。 “这杯茶现在还是一杯水,虽然里面有茶叶,但是茶叶的味道还没有渗透出来。所以它还是一杯寡淡的白开水。” 三分钟过后,水里慢慢有了颜色,茶叶也开始舒展身躯,变得柔软。 四分钟过后,茶水变成褐色,茶叶沉在水底,此时的茶水在舌尖辗转出清苦的味道。 “其实,做菜跟泡茶一样。一开始什么都不懂,慢慢开始累积经验,形成自己的风格和味道体系。但是不能忘记自己料理的原点,也不能忘记料理的初衷,始终保持合适的度,否则就会像这杯茶水一样,滚烫之时淡而无味,等到凉透之后却苦涩得难以入口。”赵安安说。 “你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你的厨艺,而在于你的内心。你问问你自己,做菜的这些年,你都在想什么,期待什么。” ☆、chapter17 中年人有些似懂非懂。对于他来说,厨艺就是谋生的手段,他十几岁辍学担起全家的经济重担在酒店的厨房里当杂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开了这间回笙馆,他当然想把店面做大,赚更多的钱。 “我想靠着自己的厨艺,把店面做大,把品牌的名声打出去。”他说。 “然后呢?”赵安安问。 “然后……然后当然是进一步发展成连锁店,代代传承……” 赵安安摇了摇头。她问:“你可曾收过徒弟?” 中年人说没有。 “为什么不收徒弟呢?” “每个厨师做菜都有独家的秘方,要是我收了徒弟,全都教给他,回头他出去自立门户开店跟我抢生意怎么办?” “不收徒,如何代代传承?” “当然是交给我儿子打理,我辛苦半生经营的基业,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外姓之人。” 赵安安说:“如果每个厨师都有跟你一样的想法,我想厨艺可能就无法流传至今了。如果当初收你做徒弟的那个师傅也这样想,那便不会有今天的你吧。” “料理是要用心去创作的,如果你自己想不明白这一点,过不了这关的话,你做出来的菜永远都不会好吃的。” 赵安安这番话着实让中年人疑惑。他做错了吗?古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没错啊,只是多为自己考虑了一些而已,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 “我从十几岁开始就独自承担家里的经济问题,父亲早亡,母亲卧病在床,这个社会教会我的就是自私,我做错了什么?”中年人问。 他受够了生活所给予的苦难与折磨,如今只是想更心疼自己一些,这样错了吗? “你没做错。你只是忽略了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放大了自己的阴暗面,给了自己一个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暗示。” “呵,你一个小丫头,能懂什么?你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你知道食不果腹吗?你什么都不知道,空口在这里说什么白话,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手艺就信口开河!” “我完全没有信口开河的意思,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要一个答案,但原来不是的。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中年人瞪了赵安安一眼,愤然离开,与来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赵安安站在厅里,望了望天空那轮满月,曾经的她也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并不是这样。 *** 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红红火火的,赵安安忙里忙外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无暇分心其他的事情。 一天阿奇来上班的时候说,回笙馆的老板关掉了店门,挂出了出售的牌子。 赵安安稍微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晚市做到九点半,营业结束之后是赵安安的进修时间,她总是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色,店里灯火通明。 陆沥川来的时候,赵安安正在做甜点,晶莹剔透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清爽,适合夏天食用。倒模成型的时候在里面放上泡开的糖渍鲜花,栩栩如生。 “天天做菜,你不累吗?”冷淡的声音蓦地在赵安安的头顶响起,吓了她一跳。 看清来人之后,她笑着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累。” 陆沥川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外表很简单,内心却是一个谜团,他看不懂猜不透的谜团。那晚她喝醉时说的那些话,他回去调查过,一点头绪都找不到。 “你今天怎么会来?”她做好最后一个造型之后,仰起头问陆沥川。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相对,彼此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各自的模样。 “咳。”陆沥川轻咳一声,挪开了视线。 “你并没有采纳我的管理制度,店里只有你一个厨师,两个小帮工,忙得过来吗?”陆沥川问。 “嗯,还好。” “不能再请个师傅吗?” “唔…也不是不能,只是我想收个徒弟。” “哦,有人选了?” “算是吧,八字还没一撇了,他有点想不开。” “嗯。” 对话结束之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连空气都有些不正常,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上次在你这里喝的酒很不错,还有吗?” “那桃花酒我只酿了一坛,你要是等得,槐花也该开了,我酿一坛槐花酒给你。” ”嗯。你这酿酒的手艺是哪里学来的?不要说刘老头教你的,他可没这好手艺。” 赵安安笑了,眨眨眼睛,说:“从千年前的人那里学回来的。” 陆沥川:“……” “你今晚来就是来找我说这个的?”赵安安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着脸问他,微黄的灯光勾勒出她侧脸的曲线,温柔安静。 “恩,刚下班,回家时路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他眼神飘忽,有些不自在。 路过?老大你家在东面,我店开在西面,这路过可真够顺便的。 “既然这样,那我请你吃夜宵吧。我猜你还没吃晚饭。”赵安安说。 陆沥川被说中心事,脸色有点不自然。赵安安也不管他,径自走到厨房里,陆沥川也跟了进去。 小炉上煨了一口高筒锅,里面飘来醇香的味道。赵安安煮了一锅水,等水开后洒上一把细面,盖上锅盖,第一次沸腾以后点了两碗冷水进去,待第二次沸腾便将面捞在碗里。一掀高筒锅盖,香气扑鼻而来,锅里每个猪脚都透着酱红色的光泽,从里面舀出两大勺卤猪脚汤,洒上葱花,一碗令人食指大动的猪脚面线就出锅了。 “吃吧。”赵安安递了双筷子给陆沥川。 汤底不清亮,而是有着大酱棕红色一样的粘稠液体,经过长时间的熬煮,猪脚里富含的明胶被煮出来,喝上一口,便沾到了嘴唇上。面线非常细,搭配小葱花,口感饱满,回味悠长。 陆沥川一言不发,安静地吃,直到一大碗面线见底。 赵安安做的菜总是有种温暖的味道,让吃的人感觉很舒服。那些暖洋洋的幸福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出来,像缠枝花一样攀遍了身、体的每一寸。一旦尝过就再也忘记不了这个味道,会记住一辈子。 “谢谢你的招待。”陆沥川说。 “不客气,谢谢惠顾,15元。”赵安安向他伸出手去。 陆沥川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给了她五十块,看她从收银机里找回35块给自己。 “就算是大老板,吃饭也是要算钱的。”赵安安说。 陆沥川这会儿有点哭笑不得。这人认真起来还真是一分一厘都要计较。 “已经很晚了,我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他说。 “恩,等你走了我就休息。” 陆沥川:“……”你这意思是我打扰到你的休息咯。 陆老板表示今天很疲倦,智商有点跟不上,想得有点多。 “恩,那我走了。” 赵安安朝他挥挥手。她目送陆沥川的车子离开之后,关好了店门,上了阁楼。阁楼上有一扇向外翻的天窗,她打开天窗,趴在窗框上,看着钴蓝色的天幕发呆。 她回来也很久了,开了店,名气也渐渐出去了,但是钟永得再也没出现过。还有,陆沥川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凭着他的能力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吧?但也许是陈小龙和刘一刀刻意隐瞒,销毁了资料也未可知。这一切像一个巨大的线团,找不到能理清的头绪。赵安安晃了一下脑袋,躺回床上,用被子捂着脑袋,心想:快睡吧,明天又要忙一整天了。 ** 再过几日便是小满,赵安安得到新的灵感。既然清明节的时候要吃青团,端午的时候要吃粽子,腊八有腊八粥,那么为何不针对这些节气做出一个二十四节气的系列呢? 古书《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而古人在小满的这一天会有抢水,祭车神的习俗。谚语说:“小满不满,麦有一险。”在这一天,人们也会有一些特别的食物要食用。小满过后雨水特别多,容易有“湿邪”,所以大多数人会吃一些清淡解暑,清热利湿的食物。 赵安安拟定的小满菜单,包括九种有苦味的菜,七款祛湿的汤水和一些甜品,家常菜。 苦味菜里尤以凉拌蒲公英最受欢迎。新鲜采摘的蒲公英,洗净,为了减少苦味,在开水或盐水中煮5~8分钟,然后泡在水中数小时,将苦味浸出冲洗干净,再拌入酱汁。日常也可用来煮汤或者熬粥。冬瓜草鱼煲也很受追捧,冬瓜去皮,洗净切三角块,草鱼剖净,留尾洗净待用。先用油将草鱼煎至金黄色,取沙锅一个,其内放入清水适量,把鱼、冬瓜一同放入沙锅内,先武火烧开后,改用文火炖至2小时左右,汤见白色,加入食盐调味即可。 这些菜做法很简单,丁姨也学了去,虽说没有赵安安做的好吃,但是味道也不错。她还带来了朋友圈子里的一些人,这些师奶平时闲着也是闲着,如今到赵安安这里学了一些菜,回家做给老公和孩子吃,得到了称赞,便有了做这件事的热情。 “安安,你要不要考虑开一个料理班,可以多教教像我们这样不会做菜的人。”丁姨提议说。 “是啊,你手艺这么好。我在你这里学的菜回去做给我老公和儿子吃,都说味道很好。” “你要是开班授课,我第一个报名。” “我也报名……” 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仿佛赵安安要开料理辅导班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丁姨更是起劲儿讨论课堂要开在哪里,教一节课要多少钱之类的。 赵安安完全插不上话。她从来没有动过要开料理班的心思,因为店里就已经够她忙的了。那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得通,如果他能来帮自己,那开个料理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chapter18 这头丁姨和她的师奶团热火朝天地在为赵安安打算开个料理辅导班,可事情的当事人气定神闲地仿佛没这回事。小满之后雨水特别多,地上湿漉漉的,景区的一些泥地根本没办法下脚,客人少了很多。赵安安一点都不担心,她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粽子。 端午节还没来,各个店里已经打出了粽子的招牌,各种咸甜口,老少皆宜。阿奇也问过多次端午节用什么当招牌,赵安安一直没给出明确的答复。 历来端午节都是要吃粽子的,最原始的粽子是用竹筒装糯米蒸熟便可,后来兴起了用艾叶或者竹叶包成锥形或者菱形用五彩的丝线捆扎好。经过不断的改良和发展,粽子的种类越来越多,但归根究底,原材料里的糯米是不好消化的。糯米性粘稠、不易消化,对于一些胃不太好的人来说是个负担。 赵安安独辟蹊径,西米代替糯米,制成一款红豆水晶粽,西米被蒸煮之后变得晶莹剔透,好似水晶一般,里面的豆沙色朦朦胧胧地透出来,看起来格外诱人。西米口感软糯,与粘稠的糯米不一样,它的口感相对来说比较清爽。 除此之外,传统的绿豆瘦肉粽,鱼香荷叶粽,八宝粽,蜜枣粽等咸甜适口的粽子也被推出来。赵安安在配方上有所改良,使粽子的味道更好。当然,节日里的礼盒装也是畅销的,赵安安新增了一款九子粽,寓意良好。 九子粽即为九只粽连成一串,有大有小,大的在上,小的在下,形状各异,用九种颜色的丝线扎成,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临近端午的前一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景区的客流量有所回升,赵安安在这个时候推出端午粽子的系列,一炮而响。当天,红豆水晶粽就卖到脱销,而九子粽的销量也非常好,大多数人买回去都是用来送礼的。 第13节 红豆水晶粽的热度一直在持续,一传十,十传百,因为太过于火爆,导致店门前排起了长队,连电视台的记者都过来采访,拍摄了一些画面。红豆水晶粽和九子粽的异军突起让各大超市精装的礼盒粽遇冷,在热度持续第三天的时候,已经陆续有工厂和超市表示想跟赵安安合作,将这些东西变成流水线上的产物。 但是赵安安拒绝了。c市最大的润佳超市总经理梁文声也被拒绝,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生产线上的料理没有灵魂。”赵安安说。 梁文声怔了怔。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话,以往他也曾游说过好多厨师把自己创作的料理变成流水线上的东西,没有人拒绝过他。乍一下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竟无言以对。 生产线上的东西本来就是没有灵魂的,它只是由机械化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速成品,不带有一个厨师在料理里注入的任何感情。 “但是,这样不是会让更多的人吃到你做的粽子吗?”梁文声说。 赵安安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从来不觉得我做的菜是什么秘方,只要大家想学,我就愿意公开所有的配方。” “你公开配方,那势必会有厂商将它做成流水线上的产品,这样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像你说的那样,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吃到我所发明的料理,有什么不好吗?大家都有权利选择自己要吃的东西。” 梁文声再一次震惊了,他该说些什么。这个女孩的双眸,干净澄澈没有一丝一毫欲望沾染,竟单纯只是为了做好吃的料理。活了四十几年,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在新闻播出以后,慕名而来买粽子的人更多了。在人们询问到做法的时候,赵安安大方公开,甚至写在告示板上放在店门口。没过几天,附近的餐厅纷纷推出不同口味的水晶粽。人们总是喜欢新奇的事物,他们被不同口味的水晶粽吸引之后,来赵安安店里买水晶粽的人就少了。 店里的生意差了一些,阿奇是最气愤的那个,他问赵安安:“你为什么要公开配方啊?别的餐厅都来抢我们的生意了。” 他赌着气,脸颊鼓鼓的,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赵安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干什么那么生气,他们还会回来的。”她那么自信地笃定,眼睛里闪着光芒,让阿奇和方同越发看不懂。 果然,第二天客人就都回来了。阿奇和方同忙得不亦乐乎,从客人们的言谈之间,阿奇和方同知道了客人回流的原因。 所有的客人都表示,虽然新的口味很有吸引力,但是吃两个就会腻,全然没有在赵安安这里买的粽子口感清爽,一口气可以吃好几个。 晚上,顺利的收市之后,阿奇和方同并没有走。他们齐刷刷地站在赵安安面前,看着赵安安。 唔……赵安安觉得这个状态,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事。 “你们……还不回家吗?”赵安安问。 两个人一致地摇头。 “那你们找我有事?” “师父。”两个人齐刷刷地喊,向赵安安鞠了个标准九十度的躬。“请收我们做徒弟吧。” 赵安安被吓了一跳,不过看着两个人诚恳坚毅的眼神,她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阿奇和方同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你们来我这里打工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我平日在厨房里是如何做的,相信你们一清二楚吧。我今天还没吃晚饭,你们给我炒两个菜吧。”赵安安说得轻飘飘。 阿奇和方同诚惶诚恐地看着赵安安,两双眼睛里有些焦虑。 “放心,又不是让你们上刀山下油锅。”赵安安指了指案几上一块白布蒙的着方形容器。“阿奇你就做个清炒豆芽吧。方同你用剩下的两根山药。房间里有的材料你们都可以随便用。” 本以为赵安安会考他们一些硬菜,他们已经开始回想赵安安做过的一些硬菜,冷不丁听到这样的题目,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炒豆芽太过家常,反而不好发挥,赵安安想要的肯定不是家常的炒豆芽。而山药说难料理也不是,说简单也不是。两个人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想得太复杂。你们就想,什么样的菜才能让你觉得好吃,把你觉得好吃的那个味道做出来,这样就可以了。”赵安安见他们站着不动,便点了点他们。 这一点,两个人似乎有点开窍,阿奇将绿豆芽从容器里拿出来,搬了个凳子细细地一根根掐头去尾。方同则是拿起了两根山药判断是粉的还是脆的。 赵安安安静地退出去,不打扰他们。她坐在堂中想,原是打算再多等几日,若那人不来,便收了阿奇和方同做徒弟,但既然今日他们提起,那就收下。阿奇和方同是两个踏实的孩子,文化不高,但胜在勤勉踏实,虚心谦卑,这正是一个厨师所需要的特质。 过了一个多小时吧,两个人各自端着一个盘子放在了赵安安的面前。 “我的菜不用趁热吃,先尝阿奇的吧。”方同说。 赵安安点了点头,看向阿奇。阿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打开盘子上的盖子,一盘晶莹的炝炒绿豆芽,飘来的香味勾起了赵安安的食欲。 “我做的菜叫如意菜。”阿奇说。 菜没有特意装饰,但是一根根大小差不多,晶莹透亮的绿豆芽放在一起还真的像水晶一样。赵安安尝了一口,口感非常爽脆,火候掌握得还不错,在调味上也只是简单地用了盐,生抽,蚝油,滋味鲜美。但是,里面还有用豆蔻煮过的肉末味道。 赵安安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豆芽,发现每一根里面都有细细的丝线——是肉末,被一根根塞进了豆芽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阿奇,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老实说,豆芽里面塞肉末的菜她不是第一次吃到,小时候赵承君也做过给她吃。她只是佩服眼前这个孩子,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你怎么想到这个的?”赵安安问阿奇。 “我清洗好豆芽之后,把它放到案几上想着怎么炒才好。正好看见了方同拿来的芹菜,芹菜里有很多纤维,细如发丝。我一下子就有了灵感,要在豆芽里都塞进肉末。” “很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想出这样的菜,真的很不错。”赵安安说。 阿奇问:“这样就代表我考核过关了吗?” 赵安安点点头。她转向方同,拿掉他手里盘子上的盖子,洁白的梅花型糕饼呈现在眼前。 “我做的枣泥山药糕。灵感也是从阿奇那里来的,我本来拿了芹菜,想做香芹炒山药,但是看到阿奇磨肉糜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性质粉的山药也可以用来做糕点。” 赵安安尝了一个山药枣泥糕,味道清甜,口感清爽不腻。枣泥用猪油炒过以后,味道香醇。这道菜下来,所费的功夫从这些细节里就可见一斑。 这两个徒弟,没收错。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各自运用自己的智慧做出了有创新意识的菜,非常难得。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准备一下拜师仪式。”赵安安说。 “还有,你们今晚做的菜都很不错,我决定把它们加进菜谱里。从今以后,你们就要以一名厨师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对自己的料理负责,对吃料理的客人负责。” “是。保证完成任务。”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还向赵安安方方正正地敬了个军礼。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准备一下拜师宴。”赵安安说。 ☆、chapter19 翌日清晨,刚刚开过的槐花在风里摇曳着翠绿的枝桠,雪白的花散发出幽微清香的味道,赵安安挎着篮子在餐厅的后面摘槐花。 阿奇和方同倒是来得早,她这花还没摘得怎样,他们两个就来了,还带了双方的父母。两个老实人手里拿着几大块烟熏猪里脊肉,是猪身上最嫩的部位。 “师父,早上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俩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身用不完的能量。 赵安安向他们父母微微点头,并带他们去店内落座。两对父母还未坐下,便将手里的肉给了赵安安,还连连说着感谢的话。赵安安并未推辞,收下了烟熏肉。按照古代的拜师仪式来说,是要收礼的,而且收完了还得回。她转身上了阁楼,拿出两个锦盒,里面装的是绣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高筒厨师帽。尽管赵安安不认为这有什么重要,可是在现代人的眼里,拥有这么一顶高筒帽才是厨师的起点。 “授徒之道,首重在德,其次在忠,其次在勤”这是我厨门祖训。自拜入我师门之后,为师希望你们勤勉刻苦,忠诚踏实,认认真真创作好的料理,让吃的人感受到幸福。“业精于勤而荒于嘻”,望能长以此话为戒,终身进取。” 阿奇和方同齐齐跪下,说:“我愿拜在师傅门下,聆听师傅教诲,望师傅教之、督之、鞭之。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一日为师,终身若父。” 拜师仪式简单,很快就结束了。赵安安留了两对父母吃早饭,由阿奇和方同亲自下厨烹饪。两对老人吃得热泪盈眶,说平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为人父母者,总是以自己的子女为荣。赵安安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收了阿奇和方同做徒弟之后,厨房里的人手似乎又不太够了。赵安安在想着是不是还要请两个杂工。他们起步慢,但胜在聪颖好学,领悟能力强,但凡赵安安教过的东西都铭记于心。现在,赵安安不是最晚离开店里的人,变成了阿奇和方同,有的时候实在太晚干脆就在店里凑合一夜。赵安安叹了口气,将阁楼上另外两间房辟了出来给他们两个住。 这一天赵安安定了不少绍兴老酒,还是旧式用稀泥封的坛口,大约都有五六年的光景。阿奇和方同正忙着把酒搬到店里的时候,一辆卡车从他们面前经过,似乎是装修的工程队。 “是哪间饭店又要整修了吧?”阿奇说。 “这个方向是去回笙馆的,难道那老板又回来开店了?”方同也表示疑惑。 赵安安低着头,看着酒坛口的泥巴,一言不发。 粽子节过去之后,店里的名气更大,更火,来就餐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一位熟人。 “怀青姐。”赵安安叫道。 “你还知道叫我怀青姐啊,我以为赵大厨把我忘记了呢?”苏怀青打趣道。她今天没有穿套装,宽松衬衫搭配牛仔裙,脚下踩了双白色板鞋,减龄又清新。 “呀,怀青姐,才个把月没见,你怎么年轻得像十八岁的姑娘。”赵安安故作惊诧地说道。 苏怀青嗔了她一眼,笑道:“你本事见长了,竟拿我打趣了。” “哈哈,哪里敢,哪里敢。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想你去一趟我们杂志社。” “恩?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记不得记得你是我们没事专栏的作者,你都几个月没来做专栏了?” 唔……,赵安安表示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她走到后厨跟阿奇和方同交代了一声,跟苏怀青合力把一坛子绍兴老黄酒搬到了车上。 “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一坛子酒?”苏怀青问。 “到了你就知道啦。”赵安安故作神秘。 今日的杂志社似乎挺清净,除了苏怀青,赵安安没有看见别的活物,正想问怎么没人的时候,江唯森突然从背后跳出来,吓了赵安安一大跳。 “啊,你吓死我了。”赵安安捂着胸口说。 江唯森双手抱胸,痞痞地说:“这是对你的惩罚,说好的一期一会,你都几个月不露面了,若不是怀青姐去请你,你说,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赵安安笑着说:“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咯。” “这就错了?没点诚意。” “唔……那要怎样才有诚意?” “江唯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厨房,赵安安马上心领神会。这一回,江大摄影师可没有袖手旁观,他拎着相机,将赵安安做菜的过程全程拍下。 赵安安取了一只三黄母鸡,先将鸡去脚爪肋下取脏,将腿、翅、颈骨入坛,加酱油、绍兴酒、精盐腌渍。将丁香、八角碾末,加□□遍抹鸡身,炒锅入熟猪油,炸葱、姜起香后捞去,再将虾仁,鸡肫丁、香菇丁、猪肉、火腿丁、虾米入炒锅颠炒几下,加绍酒、酱油、白糖炒至断生,待凉后塞入鸡腹,放丁香并用猪网油包紧鸡身,外用鲜荷叶包裹数层用细麻绳扎紧。重头戏是就把酒坛子封口的泥烤干,碾成粉加清水拌和起粘平摊湿布上,把鸡置泥中间用湿布兜起,使泥紧粘揭去湿布,用包装纸包裹,再戳一小孔,入烤箱烤制后取出再用湿的酒坛泥封孔再烤。 还未及吃,整个房间里都是叫花鸡的香味。敲泥这种体力活,江唯森二话不说就想代劳,赵安安却不让他来,因为不熟悉的人掌握不了力度,容易敲坏骨架结构。 打开泥壳之后,满屋飘香,鸡肉色泽棕红,油润光亮,鲜香扑鼻,鸡香浓郁。江唯森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鸡肉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这时候赵安安端出了一叠薄饼,厚度接近纸,还有一叠酱料,一叠葱花。她用薄饼包裹鸡肉,加上蘸了酱料的山东大葱圈,再递给江唯森。 江唯森接过,尝了一口,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风味,薄饼的韧性,大葱的清甜,鸡肉的肥嫩以及酱料的醇香依次在唇舌上渲染开来,滋味令人陶醉。 “这滋味真是妙不可言,有点像北京烤鸭的吃法,但是鸡肉肉质却肥嫩鲜美,更胜于烤鸭。”江唯森说。 苏怀青一尝,也觉得好吃得说不出话来。“安安,我从未吃过这样好的吃料理。这个酱料,简直就是这道菜的灵魂。用尽言词也不能形容它万分之一的美味。” 一只整鸡很快被消灭得只剩骨架,江唯森满足地靠在沙发上摸摸自己的肚子,说:“你的味道还真让人上瘾,上次吃过之后记了好久,你也不来,我只好让怀青姐过去请你过来。” 赵安安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屏幕显示的是大boss。 “喂。你好。” “……是我。”许是被赵安安客气的声音迷惑了,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恩,我知道,怎么了?” 第14节 “你在哪儿?” “我在小食光杂志社。” “……你怎么到那里去了。” “过来办点事情。” “我去接你。” 赵安安刚想说不用,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怎么了?男朋友打来查岗的?”江唯森说。 “不是,是一个同事。”赵安安转头看向苏怀青说:“怀青姐,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可能要先走。” “没事,你去吧,我和sam要留在这里整理一下刚才拍摄的照片,再把稿子写出来。明天就好发给厂商刊印。” “不好意思怀青姐,你们都放假了,我……” 赵安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咱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气的话。”苏怀青说。 赵安安点点头。她走到杂志社外面等陆沥川,约莫五分钟的光景,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就出现在赵安安的面前。 boss大人你是超速了吗?我记得从你家到这边,至少也得二十分钟啊,现在不过十分钟而已!!! 算算时间也不是很久没有见到陆沥川,可是赵安安觉得他好像又沧桑了几分,身形更显得消瘦了,原先合体的西装,现在大了一个码出来。 他天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不长肉? “上车吧。”陆沥川说。 “等一下,安安,我……”苏怀青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一些东西。她的眼神在看到陆沥川的那一刻,停顿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十几年前,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 陆沥川也觉得察觉到苏怀青在盯着他看,两个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苏怀青眼里的悲痛,遗憾和欣喜过望全部落在陆沥川眼里。 这个女人……认识他?或者是……对他的容颜很熟悉…… “怀青姐,怎么了?”赵安安打断了他们的对视,问道。 “喔……没什么,前两天我奶奶从上海来了,做了一些桂花拉糕,我吃不完,就给你带一些。手艺上比不得你,你不要嫌弃才好。”她把手上的盒子递出去。 赵安安双手接过,说:“谢谢怀青姐,我怎么会嫌弃呢,我一定会吃个精光的。” “一张油嘴,竟说好听的话。好了,你有事,姐就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赵安安与苏怀青挥手道别,坐上了陆沥川的车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苏怀青才慢慢地走回去。——成俊,是你吗? 陆沥川一言不发,他在想着刚才苏怀青的神情,见到自己,她好像很惊讶,眼神里那种掩藏不住的惋惜让陆沥川觉得这个女人跟他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chapter20 一路上,赵安安很安静,她侧靠着座椅,把头偏到一边,手指搭在车窗边,一下一下地敲着,漫不经心。 在一个红绿灯等待的时间,陆沥川开口说:“那个女人是谁?” 恩?女人…… 赵安安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苏怀青,便坐正了身子回道:“一个认识的朋友。” “很熟?” 赵安安想了一下,说:“有过几面之缘。” 陆沥川没再接话,赵安安也沉默着。车子慢慢在道路上行驶,还未到达目的地,天色就暗了下来,豆大的雨说下就下,砸得车窗噼里啪啦地响。车库离陆沥川家大约有百米左右的距离,他们跑着回去,衣衫尽湿。 进门之后,陆沥川便去浴室拿毛巾,赵安安正弯着腰换鞋,突然一块毛巾就从天而降,将她的脑袋包了起来。 “擦擦。”陆沥川说。 赵安安撇撇嘴,把毛巾扒拉下来细细地擦着头发,对陆公子恶劣的态度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诽腹几句。 陆沥川从卧室换了一声干爽的衣服出来就进了厨房,他记得冰箱底层还有一些红糖片,便煮了红糖姜水。出来的时候赵安安正好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陆公子这才注意到赵安安还穿着湿透的衣服。 恩……他想了一下,从卧室里找出他高中时候穿的衣服拿给赵安安。赵安安也不矫情,拿起就走到浴室去换了。可是……她果然驾驭不了陆公子的衣服,t恤的下摆已经长到了大腿,还有裤子,要挽好多才能露出脚脖子。 她出来的时候,陆沥川正在厨房倒姜水,从她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他挺拔的身影,修长的脖颈。 好吧,她得承认陆公子生了一副好皮囊。待看到腿的时候,她忍不住说了一句:“一双破腿,长那么老长。” “你在说什么?”倒好姜水的陆沥川转过身来便看见穿着他一衣服的赵安安在碎碎念,听不清说的什么。 “没什么。” “过来喝姜水。” “恩。” 赵安安低声应了,坐到吧台上,捧起暖暖的姜水喝了一口,顿时四肢百骸都觉得温暖。虽然是盛夏,但是被大雨浇一场,还是有些受不住凉。 陆沥川才发现,她竟然那么小。他高中时候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简直就是裙子,胳膊细细的,也不知道怎么能掂得动那么重的锅子。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喝过姜水之后,赵安安感觉舒服多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我的。”陆沥川淡淡地说。 唔……就像我问了,你就会说似的。 “之前有事,现在没事了。” 看吧。我就知道。赵安安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低着头在碗里,耸了耸肩。细碎的长发柔顺地垂下来,光泽甚好,看起来就像一匹溜光水滑的缎子一样。陆沥川忽然很想伸手去触碰这柔顺的长发。 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像触了电一般,猛地缩回来。 “怎么了?”赵安安抬头,见陆沥川神色有点不自然,额头上有细密的虚汗。 “你不会这么虚弱吧,又感冒了?”她伸手就要去摸陆沥川的额头,却一下子被避过了。 “我没事。” 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陆公子的心才是女人心,矫情!!! 陆沥川扎进了书房不出来,赵安安闲着没事做,就拆了放在客厅茶几的曲奇饼干,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内容讲的什么,她看不懂,可是插页里面的帅哥,是真帅啊!! 外面那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她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看着杂志上的美男,好不惬意。得意忘形之下,哼起了小调。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书房里的陆沥川没想到赵安安竟哼起了小调,而且是这样忧伤的曲调。歌曲里生命落空的悲哀从她嘴里吟唱出来有几分惋惜还有几分怜惜故人的情怀。 她怜惜的故人是谁?是上次她喝醉之后口中念到的“他”吗? 一把无名火烧上心头,他打开门,对沙发上的赵安安说:“别唱了。”语气生硬,夹着隐忍的怒气,吓到赵安安了。 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曲奇和杂志,站起来向他道歉:“对不起。” 见她向自己弯腰道歉,陆沥川心里陡然升起一丝烦躁。他明明不想要这样的。片刻之后,他沉声说:“我饿了。” 额…… “你想吃点什么?”赵安安问。 “随意,只要是你做的。”说完之后就又关上了书房的门。 冰箱里能找到的东西寥寥无几,但恰好是胡萝卜,土豆,豆角和洋葱。调料区里还有她上次买来的咖喱粉,最底层的冰鲜室里有些鲜肉。只能做鲜肉做咖喱饭了。 把土豆胡萝卜滚刀切成块,再切好洋葱,用洋葱炒过鲜肉块之后加入土豆胡萝卜一起翻炒,放入没过食材的水炖煮,煮开之后捞起浮沫。 赵安安在捞浮沫的时候想,为什么我要给他做饭呢?丫的,他对我那么凶,我干嘛要给他作饭,饿死他算了。她把勺子一撂,打算罢工。转念一想,自己的店还在他的名下,现在她还没赚够钱可以还他。 这样一想,赵安安又乖乖地拿起勺子捞浮沫。算了,就当是煮咖喱饭喂狗好了。 于是乎,外面的雨还在下,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赵安安和陆沥川面对面坐在吧台上吃咖喱饭,谁也不说话。 吃过晚饭以后,赵安安自动自觉地捡了碗筷去洗,却被陆沥川半路截住,端起她手里的碗就往厨房去。哗啦啦的水声欢快地流淌,盘子和勺子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赵安安耸了耸肩,坐到了沙发上。不过这回她可不敢边吃曲奇,边看杂志。 忽然,一条强烈的光线划破黑暗,将整片天空点亮,随后而来的一声巨响让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啊。”赵安安惊叫。她不怕黑,只不过电闪雷鸣里的黑暗会带起一些往事,令她不安。 “陆沥川,你在哪儿?”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想去厨房的位置。 陆沥川听出她声音里的害怕,说:“你别动,我去找你。”凭着对这个房间的了解,他摸索着进了书房,拿了手电筒。还没出房门便听到赵安安的惨叫。 “你怎么了?”他打开手电筒,找到了一脸痛苦的赵安安。 在暗中,赵安安看不见穿鞋,就光着脚走路,结果脚趾踢到了电视柜上,整个大脚趾的指甲盖都裂开了。 “好疼。”赵安安说。 陆沥川忍住了想骂她的冲动,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着。“不是叫你不要动吗?” “可是我害怕。” “你怕黑?” “不是,我只是害怕这样电闪雷鸣里的黑暗。” 好在停电只是暂时的,很快就恢复了。陆沥川去楼下买了止血药和绷带。十指连心,在上药的时候赵安安疼得发抖,一直不停地往后缩,可是脚却被陆沥川紧紧地攥着。 “知道疼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他嘴上说着狠话,却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怕她疼。就算如此,赵安安还是疼得直抽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抬头看,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轻轻呼着气,说:“呼呼就不疼了。” 赵安安没忍住,笑了一下,眼泪刷刷地往下掉。“都怪你,害我掉眼泪。”她说。 “恩,都怪我。” ……陆公子这话顺得好,赵安安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索性又沉默了。 低着头做事的陆公子,侧脸在灯下十分好看。细碎的耳发,长长的睫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温柔的气质,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冷漠疏离。她一看,就出了神。 “我好看吗?” “好看。” ……唔,被套话了。赵安安脸红了。 第15节 陆公子的唇角微微向上翘,也十分愉悦。“看你这样子,今晚是回不去了。” 不待陆沥川说下句,赵安安就接了话说:“那我睡沙发。” 陆沥川“……” “我家有客房。” “喔,那我睡客房去。”说完就穿上一只鞋,用一只脚蹦着向前走。 陆公子扶额……她到底有没有智商!!! 大长腿一迈,一步就追上了蹦跶了好几步的赵安安,将她抱起来。在离地的那一刻,赵安安惊叫了一声。 陆沥川示意她噤声,说:“我怕等会儿楼下的人会上来找我。” 赵安安的脸又红了。 把赵安安抱进被窝之后,陆公子便关了灯,退出了房门。他用手捂着左边的心脏,今天它跳动得太频繁了。 在被窝里的赵安安一点都睡不着,想翻身又不敢,因为被子与脚一摩擦,钻心的疼痛就袭来。 陆公子也还没有睡。书房的灯还亮着,桌上摊开的资料却动也没动。他的耳边回响赵安安小声的惊叫,手上还残留着抱着她的感觉,好轻,就像抱了一团棉花一样。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像断也断不了的丝线一样,细细密密地缠绕着这个夜晚所酝酿出来的温柔梦乡。 ☆、chapter21 赵安安现在是伤患人士,厨房什么的,跟她绝缘了。听到她受伤的消息,柳晴晴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首先数落了她一顿,然后又心疼得不了。 “不行,你现在受伤了,不能在厨房里,跟我回家。”柳晴晴态度强硬。 赵安安有点哭笑不得,她说:“妈,我是脚受伤了,不是手受伤了,怎么就不能在厨房里了?而且我只是伤到了一块小小的趾甲盖儿,没什么事的。” “十指连心,妈能不知道有多疼?你这个孩子越长大越不会照顾自己。你自己说说,自从开了店,你回了几次家,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和你爸了。” 赵安安有点无力招架了,她抿着嘴唇不说话。 柳晴晴的姿态也软下来。“乖,跟妈妈回家吧,我和你爸都想你了。店里就关几天,等你伤养好了,再开起来好不好?” “师傅你就跟伯母回去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和方同可以每天来店里看看。”阿奇说。 柳晴晴也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怜爱,让赵安安说不出拒绝的话。 “店不能关,我把它交给你们了,你们两个要替我好好地看着。”赵安安一边说一边郑重其事地把店里的钥匙交给了阿奇和方同。 “师傅,你放心吧,我和方同一定把店看好,等你回来。” ** 夏至未至,花园里却奏起了虫鸣绝唱,扰得赵安安整个晚上没有睡好,眼下出了一圈淡淡的乌青。 柳晴晴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饭,颇为丰盛。灶头上那一大锅药材炖鸡是特意给赵安安开的小灶。 “妈,早上好。” “哎,早。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看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柳晴晴把赵安安推进洗手间,让她自己照镜子。镜中人果然苍白憔悴了许多。 “没事,就是昨晚有点没睡好。”赵安安笑着说。 柳晴晴眼神黯了黯,说:“安安,别怪妈说你。自从你开了店,就很少往家里跑,我和你爸两个人很想你,担心你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你爸现在没有工作,全家的经济重担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们觉得很对不起你。” 赵安安叹了口气,握住柳晴晴的手,说:“妈,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和爸养我二十载,如今是到了我报恩的时候。你和爸什么都别多想,安心过日子就成。” “对了,我爸呢,这一大早的,他上哪儿去了?” 赵安安看一眼客厅的钟,还不到八点呢,赵东霖就不见了身影。 “我打发你爸到菜市场给我买点菜。”柳晴晴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眼神闪烁地说道。 赵安安半信半疑。他们家的人都没法说谎,一说谎就漏洞百出,赵东霖肯定不是出去买菜了。自从赵东霖受伤康复以后就一直在家,头几年是靠着公司给的补贴和赵安安的一点工资支撑家用。赵安安在英国打工的收入其实不少,只是被刘一刀暗中汇给了赵东霖,到她出师那天,刘一刀才告诉她。这也坚定了赵安安要开店的决心,为了让赵东霖和柳晴晴过上更好的生活。 两母女吃过早饭之后,柳晴晴就开始洒扫屋子。这是她每天必修的功课,只是今天做得有点心不在焉。赵安安想试图帮着做点什么,都被拒绝了。柳晴晴一边做家务,一边看着时钟上的时间,眼神飘忽。赵安安更加笃定了两老有事情瞒着她。 六月里的天除了倾盆大雨就是艳阳高照,此刻的阳光正盛,烤得地板都发烫。外面树上的夏蝉鼓足了劲儿发出尖利的叫鸣。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赵东霖便回了家,手上拿着一些青菜和小胡瓜。赵安安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匆忙在楼下买的。 “爸。”她喊了一声。 “哎。”赵东霖应下。柳晴晴接过赵东霖手里的菜,把他推到厨房,过了一会儿,赵东霖端着杯茶出来,还说了句:“天气真热。” 赵安安不动声色地看着两老的一举一动,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夏天人容易发汗,换药换得勤,伤口愈合也快。三天之后,赵安安的伤口就结痂了。这天早上赵安安特意起早,没等吃早饭的时候便追着赵东霖前后脚出来了。她踩着一双粉红色的漏脚趾拖鞋,穿一身宽松的短衣短裤像个小贼一样跟在赵东霖身后。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赵东霖来到一个厂房,赵安安听到他跟看门的大爷打招呼,看样子颇为熟稔。这是一间电子加工厂,规模不大,像是新开不久了。赵安安趁着大爷不注意的时候混了进去。在一群女加工员的队伍里,赵东霖显得格外鹤立鸡群,赵安安一眼就锁定了她的位置。 “爸!!” 赵东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赵安安鼓着腮帮子站在自己面前,他一下子不知道该什么什么才好。一张布满汗水的老脸微微发红。 赵东霖按点回家的时候柳晴晴刚做好中午饭。 “回来啦。洗洗手准备吃中午饭吧。安安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手机也没带,这脚才刚好一点就到处乱跑。到了吃饭的点儿也不着家。”柳晴晴一边摆碗筷,一边碎碎念。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等她摆完碗筷才发现自己老伴儿还站在门口。“难道还要我去拉你不成。”她三两步走到门口,准备伸手去拉赵东霖,却在看见赵安安的那一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安?!你怎么跟你爸爸一起回来了。”她看看赵安安再看看赵东霖,赵东霖沉默着不说话。 大中午阳光正烈,柳晴晴把家里的窗户都打开来通风,虽然客厅的电扇呼呼地转,但面对面坐着的三个人还是汗流浃背。 “说吧。”赵安安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赵东霖和柳晴晴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柳晴晴先开口了。 “你爸觉着在家待得没有意思,就和我商量着出去找个工作,正好那间新开的电子装配厂找人,一天工作六小时,也不累,我就让你爸去了。” “电子厂干得都是三班倒的活儿,小小的电子元件看起来不起眼,装备起来却很费劲,就我爸那样的视力还去折腾这个?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是过百的人了,怎么不懂事呢?乖乖待在家里,看看书,翻翻报纸,做做家务,没事儿和老朋友叙叙旧,唠唠嗑,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和你妈是觉得你太累了,想帮你分担点儿。”赵东霖说。 赵安安叹了口气。“我挺好的。一点都不累。因为店里是新开张,我脱不开身才会少回家,再过些日子等它上了轨道,我会经常回来陪陪你们的。” “不不不,我和你爸不是这个意思。”柳晴晴摆摆手说:“我和你爸是希望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那么累。你看你还没有刚回来那会儿气色好,整个人都小了一圈,脸色也不好看,我和你爸是担心你太拼了,伤了身子。” “我没事。再说了,我赚钱养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这些天有些累,才会这样子。爸的身体本来就没多好,当年的伤病后遗症也没有痊愈,你这样出去工作只能让我更担心,让我更累。” 两个老人沉默着不说话。 “我答应你们,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不要再自己出去找工作了。” 过了一会儿,赵东霖说:“好。爸答应你。” 柳晴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赵东霖截了话头:“丫头,我们可是约好,要一起好好照顾自己。” “恩。”赵安安郑重地点头。 夜晚的街道褪去了白天的热闹,空气里的热度也退了下去,偶尔吹来一丝风,还能感觉到凉爽。赵安安和赵东霖夫妇吃过晚饭便出来公园里散步。 “人们都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以后我们要多出来散步。”柳晴晴说。 赵东霖附和着点点头。 公园里的人还是很多的,一些隐秘处的长凳被小情侣占了去。几个孩子你追我赶,围着公园里的娱乐设施打打闹闹,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摇着蒲扇,碎碎地念着往事,几个带孩子的妇女聚在一起,家常里短,老公孩子的聊个没完没了。 路边有个小摊,像是在卖些小宠物,几个孩子围在那里。赵安安也扯着赵东霖和柳晴晴过去了。 “哇,是小狗。好可爱啊。”赵安安历来就对毛绒绒的小动物没有免疫力。 “喜欢就买一个吧,小姑娘。这都是自己家的狗生的狗崽。” “妈,我们买一只来养吧。” “行啊。正好你不在家,我和你爸还能逗逗小狗。”柳晴晴笑着说。 于是乎,赵安安家里就多了一个新成员——一只三个月的小金毛,名字叫糖葫芦。 明眼人都能看出赵安安取的这名字充满了私心,她不就是因为一颗糖葫芦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嘛。 ☆、chapter22 赵安安脚伤好了之后又回到了店里,阿奇和方同把店里打理得很好,虽然客人没有赵安安在的时候那么多,但是也不清冷。 早上她起了个大早去了一趟市场。晨光熹微,卖菜的小贩们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新鲜摘下的蔬菜被清洗好,整齐摆放着等待被选购。这个菜市场赵安安都混得熟熟的,有很多店家都是定时定量给赵安安的店里供应肉菜的。不过这回赵安安径直来到了卖鱼小贩的摊前。 “黎叔。” 正在忙碌的中年男子听到声音之后回头看见了赵安安。她手上拎着一碗咸豆花和油条。 “是在梧桐巷里买的喔。”赵安安说。 黎叔笑着接过赵安安手里的早餐,问她:“今儿个怎么有时间光临我的小摊儿啊?” “您看,这不是想您了嘛。” “少来,说吧。想要点什么。” 赵安安嘿嘿地笑了。从他这里带走了上好的两条草鱼。“下回可能要麻烦黎叔给我店里多送些淡水鱼了。” “没问题,都给你留着。” “喔,对了,上次从你那儿带回去的酒蒸蛤蜊,我媳妇儿喜欢得不得了,你啥时候有空多给我做点,我带回去给她。” “行,没问题,晚上你收市之前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过你那儿去取。” “那行,我就先走了啊。” 黎叔的媳妇儿是个残疾人,但是也是有骨气的手艺人,早年得了家传的手法以绣品闻名。这两年没大动手,年纪大了,刺绣又伤眼睛,黎叔就不再让她绣了。赵安安挂在店里的两幅绣品皆是出自她手,尤其是那联屏风上的双面绣,技艺精湛,精妙绝伦,当世无双。她又时常来光顾黎叔的鱼摊儿,有时候带些自己做的菜过来,一来而去,情分上就更亲近了。 也多得在家里修养的那段日子,赵安安闲得发慌,捡了几本书来看,她在古代的时候竟没有发现古代贵族们原来非常喜欢吃鱼脍,也就是今天说的鱼生。苏轼曾有诗云“春盘擘紫虾,冰鲤斫银鲙。荷梗白玉香,荇菜青丝脆。腊酒击泥封,罗列总新味。” 赵安安也仿照书上的做法,用新鲜的草鱼制了鱼生。首先将鱼的头和尾各扎一个洞放在水池里养几天。这样做可以减少鱼体内的水分,使鱼的肉质更加鲜嫩,有弹性。 赵安安一回去就告诉方同把剩下的蛤蜊都留起来。这些花蛤也是每日清晨打捞上来送到赵安安店里的。今天方同和阿奇都回家吃饭,晚市结束以后,她便开始打理这道菜。 酒蒸蛤蜊其实是适合冬天吃的一道下酒菜,一盘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赵安安也是开店之初尝试做过,打算放在冬季菜谱里的,没想到收获了黎叔老婆这样一个铁杆粉丝。 热锅,把黄油融化之后倒入姜和蒜,煸香后捞出,下蛤蜊,倒入一大勺日本清酒,盖上锅盖大火焖煮。等到蛤蜊打开之后加酱油,关火,洒上小葱花。酒蒸蛤蜊便可以吃了。 第16节 赵安安算着点儿做好,黎叔也掐着时间过来,从赵安安手里接过热乎乎的酒蒸蛤蜊。 “替我向嫂子问好。”赵安安说。 “好咧。多少钱?” “我们之间还用算钱吗?” “那可不行,都是开着门做生意的,黎叔还能占你一个丫头的便宜啊。”说着从钱夹里拿出一张一百块塞进赵安安手里,引擎一开,一脚油门就踩走了。 厨房里还剩了一小盘酒蒸蛤蜊和半瓶日本清酒。赵安安炒了几颗花生米,又端着杯子坐在店门前喝酒。 “原来你是个酒鬼。” 赵安安的点子是有多背,每次喝酒都被陆沥川撞了个正着。 “我从未见过不能喝酒的人还这么喜欢喝酒。” 额……只是刚好被你撞见了。 赵安安忙再拿来一个杯子递给陆沥川说:“见面分一半,今天爷请你喝酒。” 陆沥川“……” “坐吧。放心,今天不会喝醉的。”本来喝日本酒是要一杯一饮而尽的,赵安安却小口的酌,显然今日不想多喝。 “尝尝这个吧。”她把酒蒸蛤蜊推到陆沥川面前。 陆沥川尝了一口,暖暖的黄油和浓烈的酒香混合,粘稠的汤汁随着蛤蜊肉在嘴里滑动。不得不说,赵安安的手艺,值得称赞。 “唔……你的脚好些了吗?”几杯酒下肚之后陆公子才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好了啊。”赵安安把自己的脚伸出来晃了晃。“你看。” 灯光下赵安安的皮肤特别白,像是刷了釉的上好白瓷,光洁细腻。 “咳。”陆沥川扭过头不去看。“好了就好。” “恩……。” 今晚的夜色很清凉,也许是明天天气预报有雨的缘故,有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你还有事吗?”赵安安转着手里的杯子问道。 “没什么,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陆公子你每次都说顺路,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借口? “哦……。” 酒空菜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赵安安眼神迷离,趴在桌上,手里把玩着青瓷酒杯。外面的大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连楼上的玻璃窗都吹动了。 “看起来要下大雨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赵安安说。 ……“恩,那我走了。” 送走陆沥川之后,赵安安将盘子和酒瓶捡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下了大雨。六月的雨,缠缠绵绵从月头下到月尾,把整个月都洗得潮乎乎的,连心情都不爽快。 这大风夹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赵安安没开店门。因为气象台发出了台风预警。早上她起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小树都被吹断好几根。 好吧,不能开店,无所事事的赵安安进厨房做起了鱼生。昨天放过水的鱼捞起来,去鳞,然后悬挂十多分钟,目的是让鱼肉变得白嫩。 起肉是最重要的部分,力运腕部,静心屏气,照着鱼尾狠落一刀,斜上贴着鱼脊往上滑,将两块鱼肉完整地起下来。 起下来的鱼肉细心清洗,用厨房纸包裹吸干水分。从鱼肉尾处轻轻切一个口子,一手抓住鱼皮,一手抓住鱼肉,将皮肉完整地分离。再用厨房纸包裹鱼肉吸去水分。 鱼生的制作考究刀工,一般用□□的刀法将鱼生切成状如蝴蝶,薄如蝉翼的片,装盘。 吃鱼生之前要先把鱼生放在蒜蓉醋里过一遍,然后放进大碗里,添加花生油,白芝麻,薄荷叶一起搅拌。在吃的时候夹一块鱼生起来,然后加入炒好磨碎的花生,薄荷草,姜丝,胡椒粒,白芝麻等等就可以入口啦。 鱼肉在蒜蓉醋里裹了一圈之后鲜甜弹牙,配合着这些作料,各种滋味汇集在舌尖味蕾,从牙齿蔓延到整个口腔,咽下的时候薄荷的清香窜上鼻梁,酣爽畅快。 台风天里,赵安安独自一人享受着鱼生。吃完以后再来一碗热乎乎的砂锅鱼汤,汤底用刚才做鱼生剩的鱼头和鱼骨熬制,然后加入豆腐,海鲜菇,香菇,白萝卜等食材一起熬煮,出锅时洒上葱花,一碗热汤灌下去,格外满足。 赵安安以为这样安静的天时,她可以独自一人度过,没想过昨晚才光临过的陆公子又驱车前来,而且是顶着风冒着雨。 “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赵安安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虽说是夏季,但台风天的气温有些低,她都穿上了长袖开衫。 “想吃你做的菜。”陆公子诚实地回答。 赵安安“……”她该为此而感到光荣吗? 好吧,可是,厨房里似乎没有食材了。因为今天没开店,就没让送食材。她到处翻了翻,找到了几个土豆和圆葱。这回小宇宙又要爆发了。 少量软化的黄油放进烤盘里。把切好的土豆片铺在抹了黄油的烤盘里放在一旁待用。热锅融化黄油,倒入洋葱,炒软,转小火,倒入面粉,迅速翻炒不让面粉糊底,然后加入牛奶,转中火,加盐调味,加热时要不断搅拌,直到牛奶和面粉混合变成粘稠的糊状。 熬好的糊状体盛入铺了土豆的烤盘里,将表面刮平整之后洒上芝士碎。最后用锡纸包好烤盘,用牙签在周围戳几个洞,放进烤箱里烤十五分钟后取出,除去锡纸,洒上香草碎,再烤十五分钟,直到表面金黄。 在这样的天气里吃到这样松软,奶香浓郁的焗土豆,配上水果沙拉和解腻的乌龙茶,顿时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陆沥川吃得一点都不剩,不枉他顶风冒雨地来走这么一趟了。 收拾好碗筷之后两人对坐着,又是一阵沉默。 “上次你答应给我酿的酒,酿好了吗?”陆沥川问。 “还没有,再等上半个月就好了。今年槐花开得好,花很香呢。”赵安安说。 “恩。” “对了,上次那个在杂志社遇见的那个女人还找过你吗?” “没有啊。怎么了?” “喔……没什么。”陆沥川转过头,将视线定在外面的风雨飘摇。 其实他这次来的目的,不止想吃一顿饭。 ☆、chapter23 陆沥川似乎对苏怀青的事情格外上心。打台风那天,他没多说什么,赵安安也没多问,但是隐隐约约感觉他很在意苏怀青,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小食光是陆沥川旗下的一间杂志社,当初赵安安出国的时候,刘一刀授意他开的。这件事情交给秘书以后,他就没有管过,所以杂志社里有什么人,他是不知道的。 苏怀青的资料他看过了,资深的媒体记者。但以她的资历应该有更广阔的平台,怎么会甘心蜗居在一间小小的美食杂志社? ** 赵安安店里推出了鱼生,切得薄如蝉翼的鱼生附在冰上,寒气抵消了暑热,冰凉的鱼生蘸过酱料,混合着其他炒香的花生,芝麻粒,薄荷叶等辅料,鱼肉入口弹牙鲜甜,薄荷叶的后劲直冲脑门,与这个炎炎之夏是绝配。 黎叔每天要往赵安安店里送五十条新鲜的淡水鱼,有的时候还供不应求。阿奇劝说赵安安让黎叔多送点,赵安安却说这样就刚刚好。 丁姨许久没有来光临,听说是在外的儿子出了事。平时一起来的师奶团倒还是来赵安安这里吃东西,但是全无之前那般气氛,显得有点寥落。她们正在计划要给赵安安开料理辅导班的那件事情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赵安安有些担心丁姨,但平日里都是丁姨来她店里,也没留下什么可以联系的方式,她又不好问师奶团那些人要,只能默默地担心了好几天。 两三天之后,午市快休的时候,丁姨来到了赵安安的店里。她精心装扮过一番,到底还是掩不住眉眼间憔悴的神色。尤其大热天,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雪纺长袖,有点不合常理。 “丁姨。好久不见你来。”赵安安说。 “恩,家里出了点事情。”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听她们说你店里上了新菜,我特意过来尝尝。” “好好,这就给你上菜。” 天生的直觉告诉赵安安,丁姨来的这趟不简单,怕是有所求吧。 丁姨吃过鱼生之后,赞不绝口,眼里多了些神彩,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了。 “怎么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以后怕是吃不到了。” “为什么?” “我儿子经商失败,我卖掉了房子替他还债,但杯水车薪。我打算跟着他过去他那里,找一份简单的工作,和他生活在一起。” “这样挺好的。” “恩。我挺喜欢你的,你做的菜也很好吃。希望你好好过日子,遇见一个好人,然后幸福下去。”她说到动情处,顺势伸手握住赵安安的手,露出了一小节手腕,布满淤青。 “你的手怎么了?”赵安安问。 “没什么,做家务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丁姨忙把手往回收,却不小心打翻了调味碟,酱汁全部洒在她的身上。 “哎呀,你看我,笨手笨脚的。”她扯了纸巾来擦,衣袖被高高地拉起来,半截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丁姨,你的手。”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垂下了手。从她闪烁的言辞和目光中,赵安安已经基本能猜到一些。 “是他吗?” 她这话一问,丁姨再也忍不住情绪,几十岁的人就这样哭了起来。赵安安安慰了她半日,临了的时候,她真诚地对赵安安说了句谢谢。 往后隔三差五她就会过来一次,身上带着新伤旧痕,每每语言又止,眉宇间的愁绪从来没有断过。 这一天,丁姨前脚才入店,后脚就跟来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大白天,他一身酒气冲进赵安安的店里,也不顾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抬起手就打了丁姨。 “死老婆子,你不是说没钱吗?还隔三差五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 丁姨像是被他打怕了,缩在一角不颤抖着不敢说话。阿奇和方同听见店前的动静都出来了,想要制止男人闹事。但喝了酒的男人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一把就推开了方同和阿奇,对缩在墙角的丁姨拳打脚踢,嘴里一直说着:“死老太婆,那么多人死,你怎么不死。啊……你怎么不死。老子生意这么惨淡,你还一天天下馆子吃好的喝好的。” ……“你就会哭,哭哭哭,老子的财神爷都叫你哭走了……” “够了。”赵安安冷声喝道。 男人一愣,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赵安安。目露凶色。“怎么了,小丫头片子想管爷的家事?我告诉你,没门。她是我妈,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着还抬脚踹了一下丁姨。 丁姨瑟瑟地缩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就只能哭。 “走,跟老子回家做饭去。”男人扯着丁姨就要离开。丁姨回头看着赵安安,用唇形向她求救:“救救我……” 赵安安终究没开口制止他,让他带走了丁姨。但事情显然没有就这样结束。 第二天,男人纠结了一伙地痞冲进了赵安安的店里。 “给我砸,这间破店。昨儿个我妈就吃了这店里的食物,今天就卧病在床了。” 正在吃东西的食客听见他这样说,纷纷放下筷子,不敢再吃。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闹事,我就要报警了。” 第17节 “好呀,你报呀,警察来了才还,让他们把你的店封了,省得做出来的东西不干净,吃了害人。” 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坐镇在店里,外面的食客不敢进来,就围在外面指指点点。 “那好,你说我店里的东西把你妈妈吃坏了,那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呢?我想知道到底是吃了什么而卧病在床。” 听赵安安说要医院的诊断书,男人的神色有点不正常。他理亏声大,嚷嚷着:“你聋了吗?我都说我妈卧病在床了,怎么去医院?” “没有诊断书就不能证明你妈妈是吃了我店里不干净的东西而生病了。请你离开我的店。”赵安安义正言辞。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心里都有了分晓,这个男人分明是来闹事的。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的。 “我不管,我妈就是吃了你这里不干净的东西生病了,你要是不赔偿,我就砸了你的店。”男人一脸无赖的说。 “哎,我听说有人要砸店。”赵安安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人群里走出一个高挑的女子。 “我是慕名来尝这家店新推出的鱼生的,怎么一来就撞了这么一场好戏。吃不上鱼生,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女子说。 “哪里来的野丫头?”男人说。 “啧,我最讨厌别人叫我野丫头了。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妈妈是吃了这里的东西而生病了,就趁早滚蛋,本姑娘还想吃鱼生呢。” 女子桀骜的态度惹怒了男子,他气冲冲地冲着女子去了,上去就扬起了手,还没等巴掌落下,就被女子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腹部。 “你……”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指着女子。 “你什么你,半斤八两都没有还学人打架。带上你的人快滚,不然本姑娘可就要开荤了。” 男子彻底被激怒了。“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啊,快把这个丫头片子给老子收拾了。” 那群人听到号令都冲着女子去了,结果……一一被打趴在地。围观的群众还好拍手叫好的。 “快滚。”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班人落荒而逃。 赵安安走到女子面前,微笑着说:“谢谢你。” “没事,我就想来吃这天下第一好吃的鱼生,谁让他们在你店里闹事的。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赵安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标准的瓜子脸配上一双灵动的剪水瞳,鼻梁高挺,樱桃小嘴,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穿着很随意,短袖加牛仔裤,气质清新。 “美女,你好,我叫赵安安,是这家店的老板。”赵安安朝她伸出手去。 美女挑唇一下大大方方伸出手回握住赵安安的手,说:“我叫安雅。很高兴认识你。好巧啊,我们的名字都有一个安。” “唔……请问我可以进去吃鱼生了吗?” “当然可以,请进。” 安雅是个吃货。她一个人横扫了三盘鱼生,而且肚子不见鼓。饶是赵安安也有点惊讶,她的肚子是无底洞吗? “请问可以再来一盘吗?”她问。 额……“安雅,你吃得太多了。鱼生虽然好吃,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要坏肚子的。” “没事,我身强体健。这真是我吃过天下第一好吃的鱼生,这样薄的鱼生,若不是刀工炉火纯青,是切不出来的。还有这些酱料,混合在一起的滋味,一试难忘。” “你过奖了。”赵安安说。 “当然没有。你别看我年纪不大,但却吃不过不少好东西。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没有我没吃过的。”安雅夸耀着自己的美食经历,一脸自豪。 江唯森亲自上门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米黄色的大信封。 “安雅,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进门就惊呼。 ☆、chapter24(补完) 安雅竟然是江唯森的妹妹,这是赵安安意料之外的。 “你出来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父亲让我出来找你啊。”安雅眨着眼睛说。 “父亲,他怎么样?” “还好啊,老头能吃能睡。” 江唯森没接话,他捏着信封的手指关节泛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赵安安问他。 “喔,之前在公交车上给你拍的照片洗出来了,前两次都忘了给你,这次正好要在附近办点事情,就拿来给你了。” 他把手里的信封递给赵安安,赵安安跟他说了声谢谢。 “你要吃点什么吗?”赵安安问。 “不用了。我也很久没见过安雅了,想跟她好好聊聊。”江唯森捞起安雅就往外走。 安雅不满地大叫:“你干什么,我还没吃完。” 直到他们走远,赵安安才收回目光。最近出场的人物有点多,故事有点复杂,剧情好像进入了扑朔迷离的阶段。 六月底的荷花开得旺盛,远远地望去,一片荷塘,莲叶田田,粉色的荷花像穿着纱裙的小姑娘迎风而立,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赵安安从荷塘主那里收购了不少荷花和荷叶要做绝世无双的面。龙须面是一种细如发丝的面条,因宛如龙须而得名。 在制作龙须面的时候,有三个要点:一是和面,面软适度,搋揉光滑、柔韧;二是溜条、抻条。抓面两头,均匀用力,上下抖动。交叉换位,反复交叉,把面溜“熟”、溜顺,对折两根、撒上醭面,条不粘连,以此方式,对折打扣拉坤成丝;三是油炸,将抻好的面丝轻放油锅,用筷子轻拨面丝,炸至硬挺,呈浅乳黄色,轻捞出锅,面丝均匀,不并条,不断条,香甜脆爽。 赵安安在揉面的时候添加了一点南瓜,增加了面的鲜甜,又用荷花和荷叶将和好的面条层层包裹起来,放置数小时,使荷花和荷叶的清香完全渗透到面粉团里。抻面的姿势,如气壮山河一般,抻出的面细如发丝,如瀑布般“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把阿奇和方同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的。 炸好的龙须面要配上酱料一起吃,赵安安制作了咸甜两种口味的酱料,甜的酱料是用荷花瓣与砂糖一起研磨的,口感清新无敌。而咸的酱料则沿用了葱油拌面的做法,气味醇香。 那日丁姨的儿子来闹事,并没有影响到店的生意,食客还是一如既往光顾这里。这次赵安安推出的龙须面好评如潮。尤其是甜味的龙须面,应和了时节,与大自然的节气相统一,风味不俗。 江唯森和安雅自那日后仿佛消失了一样。关闭了好久了回笙馆倒是重新开了起来,听说开张的那天,吸引了不少食客。那个大厨做的菜与赵安安做的味道很相似,但要是硬说不同,赵安安做的菜更加温和,是一种暖暖的幸福,而回笙馆新大厨做的菜味道比较浓厚,而且中西方结合的手法很明显。比如日式料理中的山药细面,经过改良之后,口味更加好,受众也更多。 食客也常和赵安安说起回笙馆里的菜肴,有的听起来真的很不错。看来那个人是找到一位高人。赵安安觉得,故人也该回来见面了。 时间就像从指缝漏过的阳光一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了无痕迹。池塘里的荷花盛极而衰,赵安安没等来故人。七月初的桂花已经飘香,四季桂的第二个花期开始了,但还不能用来做菜。 桂花糖藕要选用上个季度开得最好的桂花晒干存贮。将粉藕洗净之后削掉外皮,在离藕节一厘米的地方切开。将泡软的糯米填入藕洞中,几根牙签在藕的切口处,然后将刚才切下的藕节盖在牙签的另一端使之缝合,封口的莲藕放入一个可容纳的大锅内,放入冰糖,倒入适量清水没过莲藕盖上锅盖,大火煮开后转中火煮约1个小时,最后将煮好的莲藕捞出放凉切片之后,洒上干桂花,浇上蜂蜜。 在一个午市休憩的时候,赵安安和阿奇方同一起吃着这道桂花糖藕。 周逸北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他身边跟着一个秘书,一个保镖。在赵安安的桂花糖藕还没下肚的时候笑着问她:“可以给我来一份桂花糖藕吗?” “还记得我吧,小姑娘。”周逸北说。 赵安安点点头。她当然还记得这个人。那时候只身在英国被谢家老爷邀请去操办宴席,席间的主菜是八宝鸭子,而有人特意给这个老爷爷吃含有栗子粉的糕点,导致他食物中毒。能在谢老爷地盘上生事的自然是他自己。赵安安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厨艺曾经被当成一把杀、人的刀。 “恩,我还记得您。”赵安安微笑着说。 “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去做。” 阿奇和方同什么也没问,进了厨房去帮赵安安。其实也没什么可帮忙的,但两人懂得避开。厨房里还有蒸好的藕节,只要切好装盘,洒上桂花淋上蜂蜜就可以了。 切好的藕放在浅色盘子里,浇上枣红色的藕汤,混合着干桂花和蜜糖的芳香,咬一口甜香软糯,甜而不腻。 “好吃,好多年没有吃到这样地道的桂花糖藕了。”周逸北赞叹到。“不过丫头,这糖藕应该是属于秋季的食物,那时候桂花满枝头,浓香四溢,芳香怡人,莲藕也正丰收。你为什么在夏季在这道糖藕呢?” “不合时宜的菜就像不合时机出现的人一样,有自己独特的风味。”赵安安说。 “你的意思是,我是不合时宜的人?”周逸北反问。 “您自己觉得呢?您出现的时机正确吗?” “哈哈哈”周逸北开怀大笑。“你这个丫头有意思。我很确定我出现的时机很适宜。老爷子我觉得,你这道桂花糖藕并不是在等我。等到秋季,金桂飘香,菱红藕肥的时候,你可还愿意再给我做一道桂花糖藕?” 赵安安微笑着并不接话。 鼓噪了一个夏天的蝉鸣减弱了许多,微微燥热的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这个夏天注定不平静。 除了刚回国那次,赵安安几乎没有单独找过陆沥川,所以这次她来,陆沥川很惊讶。 “怎么过来了?” “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赵安安把装在袋子里的一小坛槐花酒摆出来。“这个是酬劳。” 陆沥川“……” “你我之间用得着这么客套?” 赵安安耸耸肩说:“毕竟你是商人,无利不起早,我也不能叫你做了亏本买卖。” 陆沥川扶扶额,一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说吧,有什么事。” “我想你帮我查一个人……” 从陆沥川的办公楼里出来之后,赵安安一脚踩进阳光里,顿时有了大片阴影。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有光线的地方,只是我们自己制造了阴影。 赵安安晃晃悠悠地没回店里,她对阿奇和方同越发放心,把店里的事务都交给他们打理。她想回家看看,糖葫芦那个小家伙应该长大了吧。 “爸,妈,我回来了。”赵安安站在门口一边拖鞋一边喊。但是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回应她。 “大热天的,这是跑哪儿去了?”她嘟囔了一句,去厨房的冰箱想喝点凉水,却发现了冰镇的酸梅汤。哇,炎炎夏日喝一碗冰镇酸梅汤,酸爽过瘾,心中的烦躁被压下大半。 客厅的米色窗帘削弱了阳光的热度,使得透过来的光线不那么耀眼强烈,有种舒服的温暖。赵安安突然觉得很困,就拿了薄毯盖在身上在沙发上睡下了。电风扇呼呼地吹,暖暖的阳光落在脸上,柔柔的,很舒服。 赵东霖和柳晴晴快到晚饭时间才回来。赵安安被他们进门的声音吵醒。 “唔……你们回来啦。” “安安?你什么时候来的?”柳晴晴问。 “下午过来的。你们去哪里啦?” “糖葫芦在家闷的慌,我们带它出去溜溜。”赵东霖说。 被点到名的糖葫芦玩得尽兴,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不停地摇着尾巴。 “糖葫芦。”赵安安叫了一声。 糖葫芦闻声而去。才不过十几天的光景,它的体型就长大了一倍,看起来更加健硕。 “好久没来了,想我没有?恩?” “它能吃能睡还能折腾,一天天就爱往外头跑。”柳晴晴从厨房出来,端了三碗酸梅汤。 “来,尝尝妈做的酸梅汤。” 赵安安接过来喝了一口,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呀,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酸梅汤。太好喝了。” 第18节 柳晴晴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了。“你这丫头,嘴巴里藏了蜜糖吧,说出来的话这么甜。” “女儿这是逗你开心,她肯定早就喝过了。”赵东霖说。 “爸,别揭穿我啊。”赵安安说。 晚饭是柳晴晴做的。本来赵安安要做,可柳晴晴说既然回到了家里,就好好尝尝妈妈的手艺,然后赵安安就喝糖葫芦一起坐着等吃。一人一狗,一高一矮排着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柳晴晴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过糖葫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是比赵安安更惹人怜爱。 赵东霖洗完澡出来看见这场面,便说:“老婆你看他俩,像不像两姐弟。” 柳晴晴回头看了一眼,被逗乐了。这一人一狗这么和谐地坐着,温馨指数爆表有木有。 ☆、chapter25 赵安安在家里住了一晚,踏着第二天早上的阳光出了家门。在古代的那种懒散性子似乎一夜之间从她的身体里疯长,在心脏处开出了娇艳的花。她还是坐上公交车,把头偏靠在玻璃窗上,晃晃悠悠转了大半个城市。 在以纯的店门外,她恍惚看见了江唯森和安雅,两个人拉拉扯扯,不知在讲些什么。她在下一站下车往回走,一路上却不见二人的踪影。倒是陆沥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她捡上了车。 “这是你要的。”他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恩。谢谢。”赵安安接过,似乎没有要看的意思。 “不看看吗?” 赵安安抿着唇微微一笑。“槐花酒好喝吗?” 额……“清新润畅,但是不及那日喝过的桃花酿滋味香醇。” “你倒是挺会喝的。酿酒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改天我再酿一坛好酒给你。” “好。今天还回店里吗?” “不,我想去一趟小食光。” 陆沥川脸色变了变。“去找苏怀青?” “你倒是记住了她的名字。”赵安安笑。 陆沥川没接话,车子一转弯便去了小食光杂志社。 “什么时候走,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直接去店里。” “那好,我先走了。” 赵安安走进小食光,编辑部的人正在忙着校稿,苏怀青在办公室门口跟赵安安撞了个正着。 “安安,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青姐这话说的,像是不欢迎我来。” “啧,我哪里敢。你不是大忙人吗?驾临我这儿,倒是陋室蓬荜生辉了。” “哎,最不爱跟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咬文嚼字。” 苏怀青掩嘴一笑说:“你这张嘴怕是比我要厉害得多。你先进我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恩,好的。” 苏怀青刚要走,赵安安又叫住她。“青姐。” “恩?怎么了?” “江唯森,他在吗?” “他这两天去张家界跑外景了,不在的。怎么?找他有事儿?” “没有,就是随口问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就昨天的事儿。” “恩,我没事儿了,你先去忙吧。” 赵安安坐在苏怀青办公室的沙发上,想着早上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两个人影,分明就是江唯森和安雅。但是,苏怀青说江唯森昨天就去张家界出外景了。 她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扶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苏怀青正好进来。 “怎么了?头疼?” “恩,昨天有点没睡好。” “你呀,也别太拼,毕竟还年轻,身体最重要。” “青姐,你这话听着像是老年人说的。” “你青姐可不就是活了半辈子的老人了。” “哪儿能啊,我青姐可是青春无敌,年年十八。” “你呀。说不过你,我不说了。对了,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合着我非要有事才能过来?不许我想你了啊。” “许许许,但是我觉得我家安安不是这么矫情的人,说吧,有什么事情?” 赵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问个明白。 “我记得在英国的时候,青姐说我做菜的味道像一个人,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苏怀青脸色有点不好,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惋惜和悲痛还是被赵安安捕捉到了。 “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故人了,仅有过一面之缘,有幸吃过一次他做的菜而已。时间太久,我记不太清楚了。”苏怀青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店里了。” 赵安安起身要走。苏怀青却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上次来接你的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额……不是,他是我老板。” “这样。”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恩,路上小心。” 赵安安从小食光走出来,脑子就像一团乱麻。苏怀青分明记得那个人的事情,却不愿意提起。而陆沥川,显然对苏怀青别有一番注意。再者是江唯森和安雅,他们两个…… 回店里之前,赵安安特地绕道去了一趟回笙馆,却发现那里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她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发现装潢风格跟几年前她去过的鸣凤居很相似。 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去,赵安安回到店里的时候,阿奇和方同正打算着着开午市。 “师傅。”见赵安安回来,阿奇和方同停下手里的活儿向她打招呼。 “恩,今天早上怎么样。”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就好。” 赵安安径直走进了厨房,心烦的时候,她喜欢做菜来消遣。步入盛夏以后,暑热难挡,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推出夏季一系列的饮品。 临走前一天泡的大米已经一捏就要碎了,赵安安将它们连同泡米水一起倒进了高筒锅,再加十倍水的熬成稀稀的粥汤,加入酒曲搅拌。然后放置一夜,静静等待时间的魔法,化腐朽为神奇。 夜里她趴在窗边,微醺的风吹来日头里剩余的燥热,钴蓝色的天幕上几颗稀疏的星子挂着,显得清冷。 床上散落着密封袋里的资料,陆沥川拿给她的。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将她卷进去。 第二天,在放置一夜的米汤变成甜米酒,然后再往里头加入酵母,搅拌均匀静置半天,等它像小鱼一样吐泡泡。最后,用纱布将米渣过滤,制好的酸米酒放入冰箱中冰镇保存。 这两天赵安安全无开店的心思,所幸就给阿奇和方同放了大假,店门上也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蝉声聒噪,一日比一日尖锐,也许它知自己寿命将近,正用全部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后一点痕迹。电风扇呼呼地吹着,赵安安趴在桌子上将一碗酸米酒一饮而尽。冰镇的酸米酒度数不高,喝下去一路畅爽,整个人就像飘在云朵之上一样的安逸。 店门外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更恰当一点。赵安安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地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陆沥川闻到她身上的酒气,眉头就皱了起来。 “赵安安,你是酒鬼吗?” “哎,是你啊。来来来,一起喝。”赵安安拉着陆沥川坐下递给他一杯酒。 陆沥川没接。“你最近总是喝酒。” “我告诉你喔。酒可是个好东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陆沥川不喝酒,坐在一边看赵安安一杯又一杯灌醉了自己,最后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 似乎……比上次更轻了一些。 怀里的人双颊发红,眉头紧锁。 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买醉。 赵安安这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晚上十点的时候她揉揉发疼的头,往楼下走。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除了喝酒,她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陆沥川听到她下楼的声响,转过头去。 “睡醒了?” “恩。”赵安安低低地应,鼻音很是浓厚。 “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恩。” 她自己找了张凳子坐着,正对着大开门的厨房。陆沥川在灯下忙碌的身影,厨房里飘出来悠悠的饭菜香味,这一切如此温柔,温柔得让赵安安控制不住地陷落。 “好了,来吃饭吧。” 她进去厨房帮忙端菜。蔬菜粥里加了火腿和蛋花,看起来很有营养。一个热菜是烧豆腐,碧绿的葱花和瓷白的豆腐,颜色清新养眼。冷菜是凉拌胭脂萝卜,细细的萝卜丝搭配酱料,其中老陈醋的酸味尤为突出,让赵安安的唾液腺止不住地分泌口水。 “看起来很好吃。” “不如你做的,将就吃吧。” 饭桌上安安静静。赵安安觉得有点尴尬,试图找点什么话说,才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吧。” 赵安安只好低头继续吃饭。心里却想着这位陆公子莫非真乃神人也,每次她偷偷喝酒都能被他抓个正着,喝醉了还能被他抱上、床去睡觉。 第19节 这缘分,太尴尬了。 晚饭后陆公子很勤劳地去刷了碗,之后又切了盘水果过来,与赵安安面对面坐着。 “说吧。” 啊……“说什么?”赵安安表示跟不上老板的智商。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唔,刚才她是觉着太尴尬了,想缓和一下气氛。现在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额,没事,没事了。”赵安安摆摆手。 “你没事,我有事。” 哈…… “关于你怎么认识苏怀青的,我希望你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陆沥川的眼神很坚定,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果然很在意苏怀青。 “我和她是在英国认识的。那时候我被师傅安排在一间中餐馆做杂工,夜晚练习的时候她走进我的店里。在吃过我做的料理之后说我做的菜跟她十几年前采访过的一个厨师做的菜味道很相近。后来回国之后,我和她偶然在你办公楼下遇见,得知她是美食杂志社的编辑,后来我为了给新店做广告,曾找过她帮忙,一来二去就有了些情分。” …… 那晚赵安安目送着陆沥川的离开,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七月的暴风雨似乎还没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虽然晚了点。抱歉。 ☆、chapter26 梧桐巷子里都是上了年份的美味,岁月沉淀下来的手艺,时代传承。赵安安很喜欢那里的味道,常去吃。张老太家铺子里的美食随着季节的不同而改变。这个时节,美食的味道来自于院子里那一架胖豆角。大雨打落了花蒂,挺着大肚子的豆角一天天成熟。 赵安安去的时候,张老太正好摘下一把豆角。 “老姨,我又来蹭口饭吃。”赵安安笑着说。 “行,今儿个老姨给你做豆角焖面。”张老太转身就进了厨房。两个煤炉上各煨着一口锅,一锅是醇香的老汤头,一锅是热水。 桌上放着今年的春茶,一遇到热水,叶儿都舒展开来,恢复成娇柔美丽的样子,散发着清香的味道。 赵安安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冲了两陶瓷缸茶,也转进了厨房。 张老太正在切五花肉。五十几岁的她依然耳聪目明,健步如飞,手下的活儿更是不含糊。豆角焖面用的手擀面前一天晚上就和好了面团,只等着今天擀了切就成。 “老姨,我来帮你切面吧。” “行。你切吧。” 赵安安无数次在这里吃过张老太做的饭,隔壁铺子卖的豆浆油条还是她和黎叔的最爱。 “切了面之后用菜籽油抓匀咯,那样才不会连在一起。”张老太说。 “哎,我知道了。” 张老太切好了肉和配料,又去撕豆角,这边赵安安也切好了面,用香醇的菜籽油抓匀放在簸箕里。 锅里放少许油,把撕好的豆角炒至软,盛出。葱花,蒜末,八角和花椒下锅炒香,再放入猪肉炒至变色。盛出的豆角放入锅中翻炒,加生抽。锅中放入没过豆角的水,把面条捋顺了放在上面,盖上锅盖开焖。汤烧沸之后,收中火。等到锅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时候,在面条上撒一层盐翻匀,汤汁少了三分之一以后,收掉水分,用筷子将豆角面条和汤汁拌匀,洒上剁好的葱花蒜末和酱油醋一起吃,唇齿留香。 “老姨,您这水平一天比一天好,太好吃了。”赵安安边吃边说。 “好吃你就多吃点。老姨这里也就你还肯来了。” 张老太用锅梢刷着锅,又往里面掺了水,煮了两个农家蛋。赵安安之所以喜爱这里的吃食,是因为这些饭食都是用柴火和铁锅烧出来的,那种独特的味道,难以言喻,就是好吃。时不时她还能在老太这里蹭上烟熏肉和豆腐,做法相当古老,但是风味独特。 “哪里的话。”赵安安一边吃一边还盯着豆角架旁边那藤葡萄,挂满了青粒的果实。 “葡萄也差不多该熟了吧。” 张老太笑了。“你个馋猫,等它熟了我给你剪两筐送过去。” “不不不。”赵安安连连摆手。 “不要你钱,老姨送给你吃。” “不是,老姨。我想说,我能自己过来拿的。” “哈哈哈……”张老太彻底乐了。“丫头,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 在张老太那里过完嘴瘾之后已经十点多了,赵安安从梧桐巷晃悠着回去,一路上踏了许多败落的羊蹄甲花。 店门口停着一辆凯迪拉克,赵安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只不过陆公子最近的出镜率有点高了。她走过去敲敲车门。 车窗慢慢摇下来,果然是陆公子。电脑的蓝屏光映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何看起来虚弱又苍白。 “你怎么过来了。” “顺路。” 赵安安“……”陆公子每次顺路都顺得很远,而且时间也很晚。 “要进去喝杯茶吗?” 店里收拾得相当干净,赵安安给陆沥川端了碗冰镇酸梅汤。那日回家喝过之后,她回来就做好了几大瓶放在冰箱冻着,间日不断。 “晚上喝茶会失眠,喝这个吧。” 陆公子端起喝了几口,眉头轻微皱起来。 原来他不爱吃酸的。赵安安心想。 “咕噜。”陆公子的肚子传来尴尬的声音,饶是他面瘫,也禁不住脸红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赵安安问。 “恩,刚刚下班。” “别这么拼,小心赚了钱没命花。”赵安安边说边走进厨房。店里的食材都是每天清晨送来的,晚上关店的时候也会把剩下的食材处理掉,现在想要做点什么,比较困难。 打开冰箱,还有两块石膏豆腐。 “没有食材了,将就着吃点吧。”赵安安把头探出来说。 “恩。” 大米是现成的,加点水插上电就能煮成饭。豆腐用手捏碎,放在白饭上,上面洒上肉松和葱花,再放一粒黄油放入微波炉叮一分钟后取出,淋上酱油再洒上些许木鱼饭。有点像日本料理中的猫饭,但比那个味道要丰富。豆腐软滑,搭配任何调料都能出彩,口感很好。 一大碗米饭,陆沥川吃得颗粒不剩。 “怎么工作到这么晚?” “像你说的,挣钱不要命。” 赵安安撇了撇嘴,陆沥川其人,原来很记仇。 “上次给你的资料不齐全,这是后续部分。”陆沥川扔了一个大文件袋给她。 赵安安皱了皱眉。陆沥川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我又没说要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那金刚钻。” 陆沥川看了赵安安一眼,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我就是你肚子那条蛔虫。 “你别乱动。” 啊?“我没动啊。”赵安安说。 陆公子再次给了赵安安一个白眼,证明她没有智商。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唔……今天月结,手机欠费了,我就关了机。” 陆沥川“……” 在没有智商的人面前,陆公子表示完败。 “我走了。” “哦。路上小心。” 陆公子每次都来得突然,走得突然。就像那首诗里写的,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赵安安觉得莫名其妙。收拾好碗筷之后,她看见那个米色的信封。要不要拆,怎么拆,她还没有决定。这是一场豪赌,一旦决定要赌,牵连甚广,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走到最后。 湿湿哒哒的雨季又开始了,南方小城里湿润的空气让人觉得气闷。赵安安第七次有意路过回笙馆,依旧不见它开门。倒是江唯森后来来过店里。 “听说你去找我了。”他说。 “没事,就是正好去,没看见你,随口问问。” “被我迷住了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是?”江唯森嘴上从来没个正形。赵安安也不搭理他,径自走进了厨房。 江唯森倚在门口看她忙,就像初见那时一样。 “安安,来的时候我见路边的四季桂开得旺盛,我想吃桂花糖藕了。” 赵安安身躯一怔。蓦地想起那日周逸北说:“丫头,等到金桂满枝,菱红藕肥的时候,你是否愿意为我烹制一碟桂花糖藕。” “怎么突然想吃桂花糖藕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常吃。” “那你回家不就能吃了。” 江唯森不接话。赵安安轻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最近没见到安雅,她回去了吗?” “恩,回去了。”他回答的眼神有点飘。 “这样啊。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请她尝尝我的新菜呢。” “你怎么不请我尝。” “阿胶益母草,你要吃吗?” 江唯森“……” 夏雨稀稀疏疏下了沉沉的半个月,终于放了晴。路边的花树被雨洗刷过,叶子绿得清新。四季桂的花期在雨中结束,金桂却迎来了初秋的天高气爽。 这个时节,正是金桂飘香,菱红藕肥。赵安安正摘了一把新鲜桂花放在院子里晒干,周逸北就上了门。 “丫头。” “您来了。”赵安安用盖碗冲上一杯碧螺春放到周逸北面前。周逸北眼神亮了亮。 第20节 “这一路上我瞧着那桂花开得热闹,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吃到丫头做的桂花糖藕。”周逸北说。 赵安安却说:“周老喜欢桂花,我这里正好有一坛木樨酒。” 这坛酒是上回赵安安喝剩下的,她一直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喔,丫头酿的酒,老头子我可是要好好尝一尝。” 赵安安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了一个青瓷杯子。杯子里的黄酒清亮,幽幽地飘着桂花的香味。这酒的手艺是赵承君亲自教给她的,他说,遇到一个懂的人,就可以给他喝。 周逸北饮了酒,沉默了半饷才说了句:“木樨衍香,离人心上愁。” 赵安安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即便她是几百年前的古人有着天赋的直觉也无法抵挡命运的安排。 厨房一早备下了糯米和藕,就等着客人上门。 ** 周逸北走后,赵安安封好了那坛酒,继续埋在泥土之中。 没过几天,赵安安看到报纸上登出了新闻,陆沥川大手笔地收购了国外一个餐饮连锁企业。而市内新开了一间名叫“一碗江山”的餐厅,采访中刊登出来的执行经理,便是上次在赵安安店里喝酒打了丁姨的那个男人。 一季丰足的雨水孕育了许多疯狂的根,它们纠缠着,撕扯着,仿佛要在这个初秋的时节结出硕大香醇的果实。 ☆、chapter27 chapter27 周逸北跟赵安安谈了合作的事情,希望她能到自己的酒店里当执行厨师长。赵安安说要考虑考虑还未给出答复。 阿奇和方同也都知道这件事,两个人最近的情绪都不太高涨。这天晚市营业结束以后,阿奇和方同问赵安安是不是要关掉店。 赵安安笑了笑说:“放心吧,不管我答不答应周老,这间店我都不会关掉,你们依然是我的徒弟。” 听到这话,他们两个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这两天陆沥川的动作很频繁,连刘一刀都打电话回来询问。不过赵安安一点都不知情。时针指到九点,赵安安想这个时候也许他还没有下班。 “你们两个把剩下的事情收拾好就去睡吧,明天开店照常,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 “放心吧,师傅。” 赵安安出门正好赶上一班公交车,没想到遇到了以前开回笙馆的那个男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男人说。 赵安安没说话,只是点头微笑致意。 男人笑着说:“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我曾经以为我的职业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上天还是怜悯我的,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安安说。 “没关系,你现在听不懂,以后也会明白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男人嘴角挑起的笑容透着神秘莫测的感觉。“好了,我要下车了,我们下次再见。” 直到男人下车,赵安安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她怎么感觉最近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思考范围,根本就不是她可以理解的事情。 她来到陆沥川公司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陆沥川下班回家。 “你怎么来了?”陆沥川见到赵安安觉得很奇怪。 “没有啊,散步顺路就过来了。” 陆沥川“……” “今天晚市结束得很早吗?” “恩。剩下的事情交给阿奇和方同了。” “那走吧。” “去哪里?” “你难道不是有事要跟我说才来找我的吗?” 额……“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点面包。” “那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要请客吗?” 赵安安“……”陆公子你真是够了。 “昂,我请你吃。” “那走吧。” 当陆沥川的车停在超市门口的时候,赵安安不解地看着他说:“不是去吃饭吗?怎么来超市了?” “不来超市要吃什么,我家里什么都没有。” “不是出去吃吗?” “除了你亲手做的菜,我不吃别的。” 若不是在外面,赵安安铁定想掐死陆沥川。她深呼吸一口气,露出最甜美的微笑,说:“那您要吃什么?” “随意,只要是你做的。” “好的,那小的现在就去挑食材。” 陆沥川站在超市门口看着赵安安大步进去选食材,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心里不一定怎么诽腹我呢。 晚上十点半,大家都准备关灯落锁上床睡觉的时候,陆公子才优雅地吃完自己的晚餐。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赵安安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倒杯茶,我们坐下来说吧。” 刚刚烧好的热水冒着雾气,濡湿了脸。赵安安看着杯子里的水说:“我去找过怀青姐。” 陆沥川神色一顿,继而用他一贯没有淡漠的语气说:“然后呢?” “十五年前,她曾经采访过一个厨师,姓陆。”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那又怎样?” “我查过了,那个人叫陆成俊,是跟我两个师傅一起学习厨艺的人。”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陆沥川的平静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裂痕。 “我想问,我师傅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陆成俊的一些事情。” “没有。” “那……” “我很累了,想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陆沥川站在窗前,灯光的暗影处,赵安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很不友善。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赵安安走后,陆沥川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一种厌烦的情绪袭上心头。 他早知道他不是刘一刀的亲生儿子,那次刘老头给他的亲生父母资料也是伪造的。那些被埋藏起来的往事,他何尝不想挖个究竟。但是在通往真相的那条路上,迷雾重重,越来越多的人和事都被牵扯进来。 八月尾声,赵安安把店彻底交给阿奇和方同两个人共同打理,自己退居幕后。刘一刀和陈小龙也不知在哪里,一直没有音信。陆沥川的动作越来越大,一连吃掉了好几家餐饮公司。 “一碗江山”正在取代“舌尖上的躁动”成为新一任的人气名店。回笙馆再也没有开张,在赵安安离开的那一天,听阿奇说那里要改成酒吧。而回笙馆的那个男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凉风吹来秋意,但在这个一年四季花事繁茂的南方小城来说,季节的变换并不明显。正午的阳光依然炙热,赵安安窝在家里阳台上的摇椅里晒着阳光。糖葫芦就趴在她的脚边,一双眼睛盯着外面不知道哪个地方一直看。 “安安,你不去店里了吗?”柳晴晴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灶上正煲着红豆薏米水,空气里都是红豆香甜的味道。 “恩,最近有点累,拜托阿奇和方同看着店里。”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味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柳晴晴从厨房出来坐到赵安安身边。 “没事的,别担心。就是想家了,想回来陪陪你们。” 柳晴晴微微一笑,伸手将赵安安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那就在家待着吧。” “妈……” “怎么了?” “唔……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糖水好了没,我都饿了。” “你等会儿,我去看看。” “恩……” 糖葫芦也闻到了香甜的味道,摇着尾巴跟着柳晴晴进了厨房。它也是个贪吃的家伙,如今的体格已经非常强健了。 赵安安用手挡了挡耀眼的阳光,咧了咧嘴。其实她是想问问,当初为什么会收养赵安安。但转念一想,收养者和被收养者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即使问明了柳晴晴,她也不会了解陆沥川的心情。 日子一天天悠闲地过去,枝头的金桂早就谢了,周逸北没有来催赵安安的答复,听说他好像回英国去了。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道路两旁的大红花开得热闹,这大红色的花本名叫扶桑,然而甚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就像大家都知道桂花,而不知道木樨才是它的学名。赵安安想起过去在古代的时候,院子也种着这种大红色的花朵,赵承君会教她摘下花朵,尾部含入嘴里,清甜甘爽的花蜜就会流进嘴巴里。 公交站旁的书报亭,卖报的阿姨正忙着将新进的杂志摆放出来,赵安安被杂志封面的大标题吸引了。 “饮食界两大巨亨,谢兆文和周逸北宣布要成立各自的厨师联合会。该联合会采用海选的方式从海内外的优秀厨师中挑选人员。” 厨师联合会就相当于以前的宫廷御膳房,里面的厨师都有一技之长无可替代,而且成员的身份非常尊贵,不管走到那里都被当成料理大家一样尊敬。 为什么谢兆文和周逸北都突然宣布要成立所谓的厨师联合会?是为了扩大彼此的势力吗? 关于这一点,不止是赵安安,外界也猜测纷纭。但是这对于厨师们来说,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每一个合格的厨师每天都会想如何精进自己的手艺,如果能进入到厨师联合会,那么会接触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厨师,能够取长补短,这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但厨师联合会的海选只有被厨艺协会评定过等级的厨师才能够参加,目前赵安安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今年全国各地报名参加厨艺协会评定的厨师人数是往年的三倍,大家都对厨师联合会跃跃欲试。 餐饮企业不止掌握着厨师资源还涉及到各种生鲜食材,各种酱料调味品和珍贵的食药材的生产销售,在零售业和食品加工业方面也有牵连,甚至对海内外进出口货物有着一定的影响。民以食为天,掌握了这些资源的企业等于掌握了半条经济锁链。 第21节 赵安安知道谢兆文有这样的野心,但没有想到周逸北也会这么做。他们都把料理当做了斗争的工具,这一点赵安安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原谅。 她信步踱到小食光杂志社,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进去,在转身的时候碰见了江唯森。 “啊,你吓死我了。”赵安安捂着自己的胸口,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你才吓死我了。你在门口干嘛,来找青姐吗?” “没有,我只是刚好路过,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哎,别急着走啊。”江唯森拉住她。“我刚从你店里过来,你徒弟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不去店里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偷偷懒而已。” “这样啊。”江唯森故意拖长了尾音说。“你跟我来个地方,保证你去完之后脱胎换骨。”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稍后二更。 ☆、chapter28 江唯森把赵安安带到了离城市不远的小山村里。田里的水稻挂着沉甸甸的穗子被压弯了腰。番鸭在水稻田里走来走去,不时低头啄着田里的小虫子。风吹过来,绿色的浪潮此起彼伏,夹带着绿草的芳香,清新怡人。 “刘婶。”江唯森冲田里喊了一声,田里冒出半个身子,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哎。谁呀?” “是我,小江。” “喔喔喔,小江来啦。” 刘婶从地里走出来,穿着防水的工作服,整个小腿都被泥土糊着。因为常年劳作,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刘婶笑着问江唯森。 “自然是想念刘婶才来的。” “这张嘴啊,是抹了蜜吧。虽然听起来就是假话,但是刘婶很高兴。” “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吗?”刘婶注意到了站在江唯森身边的赵安安。 “额……不是的,我是他的朋友。刘婶好。”赵安安弯腰问好。 “哎,姑娘客气了。”刘婶被赵安安的正式吓了一跳,赶忙用手去扶,忘记了自己手上一手的泥。 江唯森眼疾手快阻止了刘婶,把她往家里带。“刘婶,肚子好饿啊。有没有吃的,从早上到现在,我还一粒米没下过肚呢。” “好好好,刘婶现在就给你做饭去。” 江唯森回头给赵安安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来。 房子是座老房子,屋前屋后都是田地,院子里晒着刚收的玉米,院角还有一个石磨和一个大石舂。灶头是砌的,烧大柴锅,蓄水的工具还是水缸,一切看起来都是朴素古老的样子。 “你们坐,我去后面摘点菜。”刘婶用搪瓷缸给江唯森和赵安安冲了两杯茶叶水。 “婶儿,我们跟你一起去。”江唯森说。 “别,菜地都是泥,回头把你们的鞋子踩脏了。” “没事,走吧。” 刘婶挎着篮子转过院角来到房子后面的田里,里面种满了应季的蔬菜。秋茄子涨紫的脸,包心白菜散落着几片菜叶铺在泥土上,小白菜的叶子上歇着白色的菜粉蝶,豆角架上挂着饱满的豆角,顺着竹竿爬上去的瓜藤硕果累累。 “哇,好多菜,都是绿色食品,天然无公害。婶儿你真棒!!”江唯森毫不吝啬地赞美。 “你看,我就说带你来个好地方,怎么样,没骗你吧。” 此时的赵安安被新鲜蔬菜的气息迷晕了头。跟着赵承君走南闯北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这样的农家小院,充满着自然朴素的味道,让人心安。 “恩,这地方很美。”赵安安说。 江唯森一脸得意,那表情之下明晃晃就是一句“那可不,小爷的品味怎么会有错。”满满的自负感。 “婶儿,晚上我们吃什么啊。”江唯森问。 “你想吃什么啊。” “我不挑食,只要是婶儿煮的,我都爱吃。” “又耍贫嘴。”刘婶亲昵地用手拍了一下江唯森的头,江唯森笑笑用手去揉头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享受的样子。 天色暗一点之后,刘婶的男人就回来了,江唯森唤他刘叔,赵安安也就跟着叫了。正在灶前忙活的刘婶抬起头来说:“他爸,你去田里逮一只番鸭回来。” 刘叔忙应了就去了。 赵安安戳戳江唯森,小声凑过去说:“我们是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江唯森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在赵安安耳边轻轻说:“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就留下来帮刘婶干活抵债。” 热气呼在赵安安的耳朵上,感觉痒痒的,她没好气地推了一把江唯森,揉了揉耳朵。两人这番互动落在刘婶眼里,她便笑着问道。 “小江你别欺负安安,她是女孩子,你让着她点。” “婶儿,我天大的冤枉啊。明明就是她先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就变成我欺负她了。” “哎,谁对你动手动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动手动脚了。”赵安安伸手去抓江唯森,被他灵巧地闪过。 “你看,你现在不是在动手动脚是在干嘛。婶儿,你可看到了吧。我可没欺负她。” “你这张嘴,一天到晚都不消停。”刘婶笑着说。“安安你别看小江他这样,其实心还是好的,是个好人。” “哎,打住。婶儿,我可不是好人。我立志要当坏人的,这是我的人生追求。”江唯森一边闪躲赵安安的攻击一边说。 “快得了吧,就你,还想当坏人。你就没有坏人那胆儿。” “婶儿……” 嘻哈过后,赵安安也凑到灶台那里去帮刘婶的忙。刘婶让她把刚摘下来的青椒洗净,去蒂。赵安安转了一圈,没发现菜,刀,便问:“婶儿,菜,刀在哪里?” “菜刀在你刘叔那儿,他在打理番鸭。你就用手撕一下就行,没那么多讲究的。” 手撕青椒,赵安安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江唯森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青椒,一手把住蒂,一手握住椒身,使劲儿把蒂往前一送,整个蒂就塌陷进去与椒身分离。 “看到了吧,这就是技术。”江唯森扬扬手里的青椒一脸得意地说。 赵安安按照江唯森的做法也处理了几个青椒,然后洗净放在案板上沥水。刘婶拿出一个网夹将沥干水的青椒夹在中间,然后放在灶边用烧好的木炭堆的一个小火堆上烤着,不见明火,用木炭的余热将青椒烤软。 “婶儿,为什么要把青椒放到那里去烤呢?”赵安安问。 “这椒脆,还辣,我烤软一下,让水分挥发出去,就没那么辣,也断了生味,一会儿好拿来做酱。” 赵安安从没见过这样的料理手法,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锅里煮的是白花花的大米粥,还好掰成段的豇豆,等饭煮好之后,将煮软的豇豆也捞起来放到碗里,加蒜末,酱油,花椒粉,从泡菜水里捞出来的花椒叶,自制的辣椒酱和陈醋,盐巴一起拌匀,喷香的味道就这样钻进鼻息,钩起赵安安肚子里那条馋虫。 “好香啊。” “是吧,我最喜欢这道菜了。每次用这菜就着稀饭,我能吃满满三大碗。”江唯森说。 “你们呀,就是城里孩子,没吃惯我们这乡里的野味觉得新鲜才说好吃,等你们吃上十天半个月,吃厌了就不会这样说了。”刘婶说。 “婶儿,我可是在你这儿吃了好几年了,我还没吃厌,还想吃。”江唯森拿筷子从碗里夹起拌好的豆角放进嘴里,一脸陶醉地说。 “你这张贫嘴啊,一天天没个正形的。” 赵安安站在一旁看江唯森和刘婶的互动,怎么看怎么都像妈妈和儿子。唔~她知道她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是个言而有信的作者。二更驾到。嘻嘻~ ☆、chapter29 刘婶儿做菜一点都不讲究,完全是跟着几十年的经验做下来的。没有其他的调味料,基本上就是酱油和盐,保持食材原有的新鲜美味。 清炒素菜,凉拌豇豆,糖番茄,炒花生米和红烧栗子番鸭。 饭桌被搭在露天的院子里,刘叔拿出了自己酿的米酒。赵安安推说不会喝酒,刘婶又去取了些酒酿过来。 “安安喝这个吧,这个不醉人的。我们农村人,一天干完活儿回来不喝酒,晚上就睡不着觉。” “好的,谢谢婶儿。” 一顿饭尽显农家风味,餐桌上从头到尾都是热情和朴素,就像人之初的那颗赤子诚心。 晚饭后,刘叔和刘婶在厨房里收拾,赵安安说要帮忙,刘婶坚决不让,说他们是客人。赵安安只好和江唯森待在庭院里看月亮了。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也许是中秋节快到的原因。 乡村的空气很清新,连带着天空的云层都变薄了,繁星点点像一盏盏明灯,璀璨闪耀。 赵安安用手肘捅捅江唯森:“你是怎么认识刘叔刘婶的?” 江唯森看着她,笑了一下,说:“有次我出外景,因为疲劳驾驶不小心撞到了上街卖菜的刘婶,就这样认识了。” “看样子你经常来蹭饭吃。” “也不算蹭,每次来我都会帮忙干点活儿,也算是付的饭钱。” 赵安安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唯森,然后一脸不相信的说:“你也会干活儿?” “我怎么就不会干活儿了?” “因为你长得就像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啊。” 江唯森“……”安安,在你眼里的我就是这样的吗? “刘叔刘婶没有孩子吗?” “有啊,在外地上学,只有寒暑假才回来。” “这样啊……” 他们坐的地方边上正好是一块田,晚风拂来,闭上眼,沁人心脾的禾田芬芳让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肺里都是醉人的气息,美好的不想睁开眼睛。 ** 从村子回来,赵安安接到了陆沥川的电话,他说陈小龙和刘一刀回来了。 赵东霖和柳晴晴跟着赵安安一起来见陈小龙和刘一刀,还买了好些礼物,要谢谢他们教导赵安安。 六个人和乐融融地吃过饭后,赵东霖和柳晴晴就离开了,因为记挂着家里的糖葫芦。赵安安噘着嘴说:“爸妈有了糖葫芦就不要亲生女儿了。” 柳晴晴扯扯她的脸蛋说:“多小的丫头啊,还吃醋。” 第22节 “不管我长多大,都是爸妈的女儿。女儿看到父母疼爱别人当然会吃醋。” “好啦,再不回去,糖葫芦就要挠门了。你也不要待太晚,今天就回家里睡吧。” “恩,我知道了。” 在外国待了几年的陈小龙和刘一刀没有比以前精神,也许是上了年纪,岁月带来的沧桑感很明显,尤其是刘一刀,先前的胖身形如今显得很单薄。 “师傅们,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赵安安有点疑惑。他们明明说短时间不会回国的。 “在国外待久了,就会很想念家乡。”刘一刀说。 陈小龙在一旁沉默不语,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精神。相比刘一刀,他的变化倒不大,只是眉宇间的愁绪深了几分。 “龙叔怎么了,回来就一直不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小龙不搭话,刘一刀接过来说:“他回来了?” “他?他是谁?”赵安安一时没听懂。站在一旁的陆沥川好像知道点什么,双手握拳,捏得咯咯地响。 刘一刀看了眼陆沥川,慢慢吐出三个字:“谢兆文。” 从陆家出来,赵安安一直心神不宁的。谢兆文回来了,陈小龙和刘一刀也回来了,陆沥川的脸色就像寒冰一样。她正想着,一辆车就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而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屋子黑黑的,也没有开灯,浅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投落到地板上,形成一小片光区,被风吹起的窗帘变成了波浪形状的阴影。 “这几年,你还好吗?”刘一刀说。 “还好。” “那件事,你一直没放弃追查吧?” 陆沥川站在阴影里,薄唇抿着一条线,眼底翻滚着汹涌的怒海。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给你的那些资料。但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就那么重要吗,非要追查下去吗?我想你爸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一定希望你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 “如果你不追查,我就放弃。” 陆沥川的这句话噎得刘一刀无话可说。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得到。 “你都知道了吗?” “并没有。” “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好。” ** 赵安安坐在装修精致的客厅,头顶的水晶吊灯光线很亮,亮到刺眼。谢兆文拄着拐杖坐在赵安安对面,脸上挂着笑容。 “丫头,好久不见了。” 她抿着唇不说话。谢兆文又笑了:“倒是个硬气的丫头,我很喜欢你。” “谢谢,可是怎么办,我不想被您喜欢。” “明慧很想你呢,一直吵着要吃你做的饭。我回国来一半原因就是她。她从小无父无母,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这个老头子的原因让她伤心。” “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丫头,一定不会让明慧失望的。” 赵安安本不想搭理他,可是一想到那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软软地一声声叫着自己姐姐,她就不能下决心狠狠地拒绝他。 “如果明慧知道了您是那种人,她才会伤心吧。” “丫头,这个世界很复杂,人太多了,有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的人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你还年轻。” “是啊,您吃的盐比我吃得米都多。但是岁月教给您的道理就是把别人当做工具吗?” “运用恰当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我相信每个人都做过这种事吧,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巧取还是豪夺,不都是手段吗?”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伤害到别人。” “我,不是也没有伤害到别人吗?那个人如今不是还好好的?” 赵安安站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谢兆文。不止是利用自己的料理成为除掉竞争对手的工具,还有陆沥川,那件事让他变得那么悲惨。他怎么还能坐在那里那么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丫头,你别这样看着我。假若有一天,你变成我,你敢保证你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我不会。我永远也不会利用料理做坏事,因为料理是带给人们幸福的东西。” 哈哈哈……谢兆文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在嘲笑着赵安安的天真。 赵安安一时气急,抓了包包就从谢家跑了出来。刚才谢兆文说的那些,回笙馆的那个男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因为年轻的时候过得太过于悲惨,所以想心疼自己多一些。 但是上天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幸呢? 再过一月就要进行厨师联合会的海选了,陈小龙和刘一刀都非常希望赵安安能够参加。他们和周逸北原来是旧识,过了十几年才再次在英国相遇。 在他们的劝说下,赵安安最终同意与周逸北合作,无他,仅仅是因为曾经的承诺。由于要参加比赛,赵安安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实力。陈小龙和刘一刀说他们已经再没有东西可以教给她,剩下的路要靠她自己去走,自己去参悟。 赵安安也不知道要怎么做,索性在街头游走,无意间走到“一碗江山”的店门前,前来用餐的人非常多,价格很亲民,服务态度也很好。赵安安点了一盘海鲜炒饭。 正在招呼客人的执行经理看见了赵安安,朝她走了过来。 “这不是”舌尖“的老板娘吗?怎么,放着你的店不管怎么来我们店里用餐了。”他的音调不高,却刚好足够周围的几个人听见。“舌尖”在c市也是有名气的餐厅,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 赵安安笑了笑说:“进店当然是来吃饭的,你这样的态度是待客之道吗?” 男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碗江山”素来以服务周到,态度亲切著名。“是的,小姐,祝您用餐愉快。” 他转身走的时候赵安安看到他胸前的名牌,原来丁姨的儿子叫钟栩。 “等一下,请问钟经理您的母亲还好吗?上次她被你带走之后许久没有来我店里,我很想念她呢。” “承蒙您记挂。母亲身体健康,一切都好。”钟栩笑着说。 “这样啊。我还担心那天她被你打伤得太严重。现在这样看来,她是好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议论立刻就起来了,钟栩眼见着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头顶不禁冒出了冷汗。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去厨房帮您看看您的海鲜饭好了没有。失陪。” ☆、chapter30 钟栩走后,大家的议论声就小下来。不知他是心虚还是怎样,再没有出现在赵安安的视线之内。而这盘海鲜炒饭,赵安安吃得很不安。 这个味道她何止是熟悉,伴随她成长,度过了二十年光阴的那种令人感觉到幸福的味道,就是赵承君所做的料理。但是几百年的味道,怎么会再次出现。 由于太过于惊讶,她把勺子掉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再次吸引了就餐客人的注意。服务员也过来问她:“请问您还好吗?” 赵安安像听不到话一样,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盘海鲜炒饭。存在百年前的味道到底为什么会在现代重现?难道赵承君也穿越了?还是菜谱被别人得到了? “你们的大厨是谁,他叫什么?”赵安安紧紧地抓着服务生的手问他,脸色很焦急。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告诉您。您脸色很不好,请问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了,谢谢。” 赵安安脸色苍白地出了店门,一心想着刚才的海鲜炒饭。如果说这个世界还能有人解答她的疑问,那就是陈小龙和刘一刀。她踉跄着走在路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离去。 陆宅一片宁静,刘一刀和陈小龙正在院子里喝茶。阿姨领着赵安安进去了。 “师傅。” “安安,这个时间你怎么会来?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陈小龙说。 “师傅,我遇到了,我遇到了,我遇到了……”她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你慢点说,遇到了什么?” “一样的味道,百年前的味道被重现了。” “什么百年前的味道,我听不懂。你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陈小龙倒了一杯水给她。 赵安安喝过水之后,渐渐平静下来。她不能直接跟他们说她在“一碗江山”吃到了赵承君的料理,他们不会相信的。要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脑子迅速转动,找到了好的说法。 “我今天在一间店里吃到了你们曾经说过的海鲜炒饭,师祖所做的海鲜炒饭。配方和味道都跟你们说过的一模一样。” 然而听到赵安安这样说,陈小龙和刘一刀一点都不惊讶。 “你们是早就知道了吗?”赵安安问。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说:“菜谱早在十几年前陆老五死的时候就失踪了,后来擂台对决的时候钟永得做了菜谱里的菜,我们才知道菜谱在他的手里。但是一年前我们得到消息,钟永得因为癌症在加拿大病逝。所以现在菜谱在谁的手上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吃到那种料理的?” “市中心一间叫做“一碗江山”的餐厅。“ “看来我们有必要亲自去走一趟了。” 陈小龙和刘一刀跟着赵安安来到“一碗江山”点了同样的海鲜炒饭,但是味道却完全不一样。 “不可能,怎么会?上次我明明吃到了,是师祖的海鲜炒饭。”那个味道太熟悉了,她绝对不会弄错。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赵安安叫了服务生过来:“你们店里有几位大师傅?负责做海鲜炒饭的师傅换了吗?” “我们店里有四位大师傅。至于是谁负责海鲜炒饭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可以帮我问问看吗?我昨天在你们这里吃到的海鲜炒饭,明明不是这个味道。拜托你,我还想再吃一次那个料理。” 服务生觉得赵安安真的很奇怪,昨天吃到那个炒饭,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今天还特地带了两个人过来吃这个炒饭。钟经理又交代说不管她问什么都不可以告诉她。 “很抱歉,我们不能这样做。祝您用餐愉快。”服务生向她鞠躬致歉之后就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昨天我明明吃到了那个料理,绝对不会弄错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让人无法质疑。 陈小龙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店里的陈设和布置如此熟悉。他们四个当年曾经梦想过开一间自己的餐厅,也讨论过装潢和布置。这间店里的一切都是当年他们的梦想。 “我们先回去吧。”陈小龙说。 赵安安点点头。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不想在混淆他们的视线,在清晰的道路上故布疑阵。 回到陆宅,赵安安说:“我绝对没有弄错,我确实是吃到了那个料理。但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不是那个味道。” 陈小龙点点头说:“我相信你。”他转过头对刘一刀说:“你记得我们曾经的梦想吗?” 刘一刀说:“我记得。今天那个店,完完全全就是当年我们所梦想要开的店。” “是的。” “那么到底是谁开了这间店。钟永得已经死了的话,谁还会知道我们曾经的事情。菜谱就是在开店的那个人手上吗?” “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开店的那个人,一定跟钟永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23节 “安安。”刘一刀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们会查清楚的。” “好。那么,我走了。” 从陆家出来,赵安安还是像在梦里一样。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味道,就算是相同的配方,也会因为用量和手法的差异做成不同的味道,而那个海鲜炒饭,分明就和赵承君做的一模一样。 事情好像越来越乱,越来越多的线索出现了,可是真相却变得模糊不清。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路,没有注意到陆沥川的车跟她擦身而过。但陆沥川见到她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到底在想什么,走路不看路,被车撞倒怎么办。 自从那天晚上赵安安从他家出来,他就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那天他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语气重了些,但过后也不好意思单独找她道歉。 “陈叔,爸。” “恩,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陈小龙问。 “恩,因为一些资料在家里,所以回来拿,等一下还要出去。” “别光顾着忙,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他正打算上楼,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安安来过了吗?” “是啊。你遇到她了?” “没有。回来的时候擦身而过了。我先上去了。” “去吧。” 陆沥川前脚上了楼,陈小龙和刘一刀也进了一楼的书房。 他想要的资料刚好有一部分在楼下的书房里,下去拿的时候在门口听到了陈小龙和刘一刀的对话。 “一转眼间阿川就长得这么大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 “我从没想过要瞒着他,只是……这么多年,他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我很害怕,我害怕他会恨我。”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阿川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他的亲生父母对吧,如果他的记忆全部恢复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希望他晚一点再知道这些事,最起码,等我亲手把那个人送进监狱。” “你的身体还支撑得住吗?医生说……” “没事,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看着那个人进监狱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陈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爸一定要让那个人进监狱受到应受的惩罚,爸的身体怎么了?一系列的疑问盘旋在陆沥川的心头。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赶紧走开到落地窗前接起了电话,故意说得很大声。 陈小龙和刘一刀听到他的声音后终止了谈话,都出了书房,陆沥川也正好挂了电话。 “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吴秘书。公司还有事情,晚饭不回来吃。陈叔你就在家里陪我爸吃了饭再回去吧。” “好,你去忙你的吧。” 陆沥川匆匆忙忙离开,书房里的资料也没拿。 “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陈小龙说。 刘一刀不说话,转过身看着书房桌上的那个文件袋。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不管做了什么,总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纸永远包不住火。 晚上十点半,陆沥川打来电话说临时要出差,三天之后才会回家。刘一刀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收到了吴秘书的短信——总经理在调查十几年前您和陈先生的事情。 房间里的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手机屏幕,刘一刀看着屏幕上那几个字,懊悔和愧疚,这两种折磨了他十几年的情绪仿佛恶之花在他的心上生根长大。 ——阻止他。 他回复过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那个人被送进监狱之前让陆沥川知道事情的真相。无论如何都不能。 水渍在手机屏幕上晕开,这张沧桑的脸最终还是因为年轻时候一念之差犯下的过错而老泪纵横。 过去之所以是过去,因为无法改变,不管是开心还是高兴,那部分的故事早已经成为时间长河里的一部分,不管未来怎么样,过去都不会变。当年犯的错,如今成为心尖上的针,时时刻刻刺着他的心,但就算千疮百孔也无法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最近卡文,更新不稳定,剧情也很无聊。~_~ ☆、chapter31 清晨赵安安在家中的床上醒来。柳晴晴早已经做好了早餐,温暖的味道飘到了卧室,糖葫芦爬上她的床咬着她的被子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赵东霖去晨练。这一切是岁月静好的模样,然而她的心里却翻滚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她才爬起来准备去洗漱就接到了江唯森的电话。 “一大早,打给我干嘛?” “啧,语气不要这么冷淡嘛,好歹我们也是在同一间房里睡过的人。” “你不要乱说。” “在同一间房里打过地铺难道不算睡过?” “你再这样我要挂电话了。” “哎哎,我开玩笑的。” “有话快说。” “真是不近人情的丫头。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来我们杂志社给我们供稿了,青姐让我打电话给你。” “知道了,我下午会过去的。” “好,我等你喔。” 挂了电话之后,赵安安莫名其妙地打了寒颤,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上次跟江唯森去过乡下回来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这样对她。男人心啊,海底针,不懂,实在不懂。 吃过早餐的赵安安打算出门到店里去看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了。下楼就看见陆沥川的车子停在楼下,他靠着车子在打电话。 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她想。打算当做没看见,然后走掉,却被叫住了。 “早上好。” “早上好。” 很久没有说话的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你来这里有事?”赵安安问。 “恩,来找你的。” “找我?” “上车吧。” “可是我要去店里。” “我送你去。不用耽误你很久,就几分钟。” 赵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陆沥川的车。但没有开车,陆沥川就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说刘一刀在医院。他们急忙驱车向医院的方向过去。 在手术室外面看见了在那里等待的陈小龙,陆沥川急忙走过过去问:“我爸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室。”陈小龙说。 “怎么会这样,他好好的怎么会进医院?陈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陆沥川神色焦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个八度。 “虽然老刘让我不要告诉你,但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他是急性心肌梗阻。我们在意大利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不好了,但是他一直强撑着,也不让我告诉你,一直靠药物维持。我也是凌晨才接到阿姨的电话说他发病了。” “既然知道他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劝他接受治疗,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接近咆哮。 路过的护士劝阻道:“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病人正在手术室抢救,你这样大喊大叫会影响到医生的发挥。” 赵安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沥川,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如今布满了红血丝,有些狰狞。 陆沥川一下子脱力,颓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神色痛苦。自他生活在这个家里,刘一刀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不管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他隐瞒着自己什么,十几年前的真相是什么,这份感情是十几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累积起来的牢固城堡,绝对不会被摧毁。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在外等候的三个人也都沉默着。期间赵东霖曾打电话过来询问过情况。 三个小时之后,红灯才灭,主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擦了一把额角的汗。陆沥川立即上前询问:“医生,请问我父亲怎么样了?” “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只是还处在危险期,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好,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只不过麻醉的效力还没有过,他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刘一刀穿着病号服躺在那里,神色安详,赵安安才突然发现,相较于三年前,他清瘦了许多。 陆沥川搬了张凳子就在床头柜上处理工作上的事宜,谁劝他也不肯离开,固执地坐在那里等刘一刀醒来。 “你先吃点东西吧。”赵安安端着在外面买回来的小馄钝给陆沥川。 陆沥川抬起头看着她说:“你吃吧,我还不饿。吃完就回店里吧,你今天不是说要去店里吗?” “我……” “去吧,我想一个人跟他待一会儿。” 陈小龙和赵安安都出了病房,陆沥川一个人在那里坐着,神色凄然。 “走吧,我回去熬点汤。你也忙了一早上了,快去店里吧。” “恩。那我先走了,师傅。” 赵安安从没有想过深藏在陆沥川内心的感情如此汹涌巨大,毕竟他平时都是一副冰山模样,生人勿近,熟人勿扰。 秋风吹起来,凉意透进了衣衫,赵安安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天色也暗了,黑云压城,一场大雨正在酝酿。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行人也加快了步伐朝家里走去。赵安安坐上了去店里的公交车,雨在顷刻间就落了下来,狂风骤起,几乎吹着是横着在飘。 “你说这雨,说下就下。” “就是啊,家里的窗户还没关,电器都得遭殃。” “都秋天了,这场大雨过了就该降温了。” 车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赵安安像往常一样看着外面,大风夹雨,很多路人都寸步难行,交通开始拥堵。等不及的乘客在半路就下了车。前面两站地就是家里,赵安安也下了车疾速往家里赶去。 她一进门,糖葫芦就扑了过来咬住她的裤脚,欢快地摇着尾巴。 “谁啊?”柳晴晴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结果看到了一身湿透的赵安安。 “哎呀,安安,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她推着赵安安进了浴室,后脚赵东霖就回来了,也是淋得一身尽湿。 柳晴晴赶紧去卧室给他找来了干的衣服和毛巾。“我说你们父女俩今天是约好的吗,前后脚回来都淋得透透的。” “安安也回来了?”赵东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问道。“今天这雨下得太突然了,一下子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 说完赵东霖瞥了一眼浴室的门,拉着柳晴晴进了卧室。 第24节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我灶上的火还没关呢。”柳晴晴说。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踪我。”赵东霖说。 “你看错了吧,谁没事会跟踪你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怕……” “怕什么?”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天吗?” 赵东霖夫妇本不在c市,他们是十几年前搬过来的。在之前的城市里,赵东霖遇到了赵安安,然后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在遇到他们之前赵安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绪非常不稳定,动辄就大喊大叫,不是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有一天他们没看好赵安安,意外让她跑到路上被卡车撞倒,从此失去了记忆,可是心智好像也因此受损,有点一根筋。 肇事司机撞倒人之后就逃逸了,虽然了报了案,但是一直没找到人,在警察局一直留有案底。十年前的一天,赵东霖透过新闻知道当年撞了赵安安逃逸的司机因为诈骗罪被逮捕,牵引的一系列事情中就有这桩交通肇事逃逸。新闻里还刊登了当初的事故现场照片,有赵安安的正面照。 这件事情过了没多久之后赵东霖就感觉到有人在注意他每天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但是后来他们发现对方的目标是赵安安,因为这些人试图冒充家长在放学时间接走赵安安,幸而老师足够机警识破了对方的意图。后来他们夫妇两个就带着赵安安搬了家。 虽然赵安安是捡来的孩子,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亲生的,他们一直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爱。那件事情之后,赵东霖有想过是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看到照片找了过来,但转念一想又不对。若是亲生父母要接走自己的孩子为何不出面跟他们交流,而是试图偷偷带走赵安安。 赵东霖开始对赵安安的身份有了怀疑,但是他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查,十几年来得到的消息了了无几。本打算就这样一直养着她,怎知赵安安在经历一场意外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的她聪明懂事,精灵能干,是这个家里贴心的小棉袄。如果真是亲生父母现在出现要带走赵安安,赵东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同意,毕竟十几年的感情在这里,难以割舍。 “你觉得是十几年前的那班人?”柳晴晴有些紧张,声音都尖细了许多。 “还不知道,但感觉是的。” “那怎么办,他们是来带走安安的吗?” “一切都还未知。我觉得他们跟安安的亲生父母应该没关系,如果是亲生父母想要带走她,应该会光明正大地跟我们交流,而不是在背地里耍这些手段。” “怎么办,如果真是亲生父母来找她了,安安会跟着走吗?老公,我舍不得。”柳晴晴哭着说。 赵东霖将妻子揽在怀里,一脸沉重。他也不想就这样跟赵安安分开。但愿不是生父母来寻人,那一切就都好商量。 ☆、chapter32 就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刚刚好,赵东霖和柳晴晴在卧室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赵安安的耳朵里,她洗好澡本想去叫他们吃饭的,并不是有意要偷听。 虽说她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但是从赵东霖的话里听来,她的身份好像不一般。赵安安到底是谁呢?压下心头的疑惑她敲了门叫赵东霖和柳晴晴出来吃饭。 这场秋雨来得急,去得也慢,淅淅沥沥地下到傍晚才停,打开窗户,一股冷风吹散了室内闷湿的空气。 “爸妈,我去医院看看师傅。” “去吧。路上小心。” 去医院的一路,赵安安觉得似乎有人跟在她后面,后来她不敢自己一个人走,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到了医院。刘一刀醒来过,但是刚做过手术很虚弱,浅浅地喝了些水,一句话没说又睡了过去。陆沥川公司有紧急的事情,所以守在那里的是陈小龙。 “你来啦。”陈小龙抬头看见赵安安白着一张脸,便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她努力微笑,深呼吸使自己镇定下来。“师傅怎么样,醒来过吗?” “刚才醒了。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陆沥川呢?” “公司有事,他去处理了,晚一点再过来。” “恩。” 陈小龙活了半辈子,也算是个人精,他见赵安安的神色便知道她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安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师傅,刘师傅跟陆沥川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小龙叹了口气,慢慢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意大利跟你说的那些话吧。沥川是成俊的儿子,老刘收养了他。” “恩,我记得。” “沥川渐渐长大,直觉敏锐的他早已经察觉到自己不是老刘的亲生儿子。在收你做徒弟之前,他就已经在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他身边的吴秘书是老刘的人,事无巨细都会向老刘报告,所以他查了多年也没有太多的收获。那次老刘给了他一份伪造的假文件,里面涉及到他亲生父母的事情,但沥川没有相信。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对这件事情执着得很。他跟老刘的关系本来就不亲,现在慢慢疏远,父子两人见了面也没有多少话说。” 说到这里,陈小龙看了看睡在病床之上的刘一刀。昏睡之中的他,面容平静安详,是多年未曾见到的轻松。 “其实这一切,也算得上是老刘作茧自缚。” “为什么这么说?” “沥川的爸爸是因为老刘才会死的。” 赵安安很震惊。“不是因为谢兆文的暗害吗?” “那件事,谢兆文是主谋,老刘算是帮凶。年轻时候的老刘气势很盛,他跟陆老五算是同期,但因为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接受能力有差异,老五处处都要高老刘一头。偏偏那时候前辈们又喜欢拿他们两人来比较,一来二去老刘便养成了什么都要跟老五争上一争的性子。 厨师这碗饭,其实吃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赋。但往往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赋会让你在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老刘处处有意和老五比试,但老五每次都要胜他一筹,这种心态下的老五非常想赢老五一次。正好谢兆文找到他,被嫉妒冲昏了头的老刘答应了谢兆文帮他替换掉老五做菜的药材,这样才发生了后面老五在狱中含冤而死的事情。 事发之后,老刘懊悔万分,他跪在我面前乞求我原谅他。那个暴雨天,他在雨里跪了一夜,我带他去了老五的墓前,他发誓一定会扳倒谢兆文,为老五报仇。后来我们主动找到谢兆文,打起了那场擂台赛。料理这种东西,除了厨师炉火纯青的技艺,还有他做料理时候的心情。当我们报着为老五报仇的心情开始比赛时,就注定了败局。赌约是我们放弃厨师资格。 沥川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失去了一些记忆,医生说是他自己选择遗弃了那些记忆。老刘就跟我商量说想要收养这个孩子。我理解他想要补偿的心情,便同意了。毕竟我俩都是未曾娶亲的单身汉,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孩子。幸好他安静沉稳,不需要太过于操心。老刘一点也不想让沥川再成为厨师,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职业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父子的关系不远也不近,老刘在这方面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在意大利查出患病的时候,他担心只是自己还能有多少时间陪在沥川身边。所以我们赶紧回了国,关于老刘的病情对沥川也是只字未提。” 赵安安没想到收养关系的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一走神又想起中午在赵东霖卧室门外听到的那些话。她自己的收养关系也很复杂吗? 从医院出来的赵安安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就住到店里去了,第二天起床,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安雅?你不是回家了吗?”赵安安惊呼。她只是起来站在窗前伸个懒腰,没想到看见安雅站在楼下。 “我哥说某人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来陪陪你啊。” 赵安安:“……” “快进来吧。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除了你做的东西,我什么都吃不下。” 赵安安:“……”他们兄妹俩都是在蜜糖罐子里泡大的吧,怎么一张嘴都是好听的话。 “那你告诉你,你脸上多出来的这几斤肉是怎么长出来的。”赵安安伸出手捏了捏安雅的脸。一段时间没见,真是圆润了不少。 “唔……热胀冷缩,天气有点热,可逆膨胀。”她用手作扇子扇风,装作很热的样子。 “你们两兄妹真不愧是同一个妈生的,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赵安安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安雅低下头,轻声说:“答错了喔,我跟哥哥。” “你说什么?”听到模糊声音的赵安安又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没什么。”安雅抬起来,换上一副明媚的笑脸。“早饭吃什么啊。” 赵安安重回店里的第一天,除了意外见到安雅,还有另外的惊喜。许久不见的丁姨和她的师奶团竟然出现了。 “丁姨,好久不见。”赵安安说。 “是啊,好久不见。”此时此刻的丁姨,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安安,眼神里多了很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丁姨和师奶团照顾吃完饭就坐在店里聊天,向赵安安讨教饭菜的做法。天色渐暗的时候才离开。师奶团的人先一步走,丁姨最后才走。 “丁姨。”赵安安叫住她。“对不起。” “傻孩子,好好的干嘛道歉。” 赵安安低下头:“那天,我……” “没事的。我现在很好,儿子重新找到工作之后对我很好。那段日子也许是我自己精神太紧张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现在没事了。”丁姨的笑容在那一刻仿佛就是幸福至极的笑容,让赵安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对了,我们上次说要给你开料理辅导班的事情已经落实得差不多了。我前些日子来过店里,你不在,我就告诉了阿奇,让她转告你的。” 赵安安并没有从阿奇那里听说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恩,他跟我说了。” “那就好,我和朋友们都非常希望能从这里学到更多的菜肴,我也想回去做给我儿子吃,他工作很辛苦。阿奇和方同都说你现在不常在店里,那开个辅导班时间上应该没有冲突吧。” “丁姨,你们想学做菜我可以教你们,但是辅导班什么的,就……” “哎,除了我们,还有很多人想跟你学做菜,大家都很喜欢你做出来的那种味道,在别处吃不到。其实一天也不花很多时间,就上几节课教一道菜。这个辅导班我做主给开起来,聘请你当教师,这样行了吧。” 赵安安实在找不到拒绝的词,点头应下了。 丁姨的突然出现,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加上她对于给赵安安开料理辅导班的事情那么执着。这一切都让赵安安觉得很别扭,但又说不上那里不好,心里头就是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让赵安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天晚饭后,她百无聊赖打开电视机,竟在新闻上看见了苏怀青,她成为了电视台的记者。而第二天她去小食光杂志的时候发现门上贴着告示,大意就是由于经营问题小食光杂志社从一周前就关闭了。 赵安安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江唯森,手机嘟嘟地响,但就是没有人接电话。她又打给苏怀青,对方也是语音信箱。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也不过如此。 在赵家附件监视他们的人好像撤走了,这几次出行赵安安都没有感觉到有人跟着她。另一方面,刘一刀的身体逐渐好转,陆沥川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跟当初刘一刀病发时候的紧张模样判若两人。 赵安安表示,现代人的世界太复杂,她智商跟不上。 ☆、chapter33 赵安安问安雅,江唯森在什么地方,但是后者是山路十八弯,心里的花花肠子要多弯有多弯,回答问题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江唯森在哪里。赵安安心下也了然,定是江唯森不让她说的。那她就不问了,总归江唯森还是要出来见人的,到时候再问个清楚明白,明账暗帐一起清算了。 这一月浮浮沉沉,过得恍恍惚惚,什么事也没做,整个人整颗心都空落落的。在这样的状态下到底迎来了厨师联合会的选拔。赵安安一没有经过正规的考级评定,二不为大众所熟知,本不想去参与这件事,但周逸北让赵安安一定要参加。于是赵安安就成为了本次选拔赛里最“黑”的一匹黑马。从普通人士突然晋升为招黑体质的赵安安感到很无力。 丁姨和师奶团的人办事效率也是极快,短短时间便将料理辅导班弄得有声有色,前来报名的学员大多是以前在赵安安店里吃过饭,喜欢她的料理的回头客。初初营业,报名人数并不多,课程也排得清闲。 因为课程多数安排在周六日,所以不少来报名的是白领丽人,几乎都是零基础开始学厨艺。一开始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拿着锅盖当武器抵挡溅出来的油,炒出来的菜有的半生有的糊,让赵安安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跟在赵承君身边学习厨艺的那段日子。 藏在海鲜炒饭里的那个味道始终是赵安安心里头的一个疙瘩,做出那个料理的人到底是谁,她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失踪了多日的陆沥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赵安安教完课回家的路上把她截到了车里。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开车,这下轮到赵安安要发飙了,饶是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 “停车。我要下车。”她板着脸说。 但陆沥川似乎没听到一样,还是专注地开着车,双唇紧紧地抿着,仿佛一不小心,说不完的话就要从嘴里像泡泡一样冒出来。 “停车。”赵安安又说了一遍。 陆沥川依旧像没听到一样。 乖顺的猫儿要炸毛了。赵安安伸手解了安全带,作势就要去拉车门。 陆沥川踩了一脚油门迅速拐道前面弯道的停车区,停下了车。 “你疯啦,不要命啦。”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第25节 “我当你是失聪了,没听到我说话,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下车了。”赵安安神色平静地说。 陆沥川沉默了,脸紧紧地绷着,就这样看着赵安安。赵安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动把他的脸转到另一边去了。后者顺势用自己的手握住了赵安安的手。 他们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赵安安一下子就呆了。在她呆愣的时候,陆沥川继续乘胜追击转过身来抱住了她,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乞求内心的温和平静。 半饷之后赵安安才缓过神来,脸又红又热,如果现在敲一只鸡蛋上去,肯定滋啦一下子就熟了。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每挣扎一下,陆沥川就抱紧她一分。她怀疑再挣扎下去,她就要窒息了,索性就不动了,任他这样抱着自己。 他们的车就停在路边,外面人来人往,虚晃一眼还是能看到车内的情形的,赵安安浑身不自在,偏偏陆沥川又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就这样让我抱一下,好吗?”他的语气温软,气息喷在她的颈间,又酥又麻。偏偏这个硬气的人从来没有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讲过话,赵安安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任他抱着自己,直到腿脚发麻。 陆沥川把车开到车库停稳之后,就走到副驾驶室打开车门。赵安安想下车,却发现腿脚已经麻得动不了。陆沥川弯下腰身,一手环住赵安安的背,一手托住她的膝弯,轻松就将赵安安公主抱起来。形式所迫,赵安安不得不伸手环住陆沥川的脖颈。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赵安安说。 可陆沥川不依,固执地抱着她进了电梯,从电梯里出来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掩着嘴笑。赵安安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光了,把红苹果一般的脸埋进陆沥川的胸膛。但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跳动声,走路之间脸颊衣料之间的摩擦让她更加羞怯。 陆沥川一直把赵安安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她红着脸的模样可爱至极,眼神躲躲闪闪,害羞得不敢看他。他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忽然就泛起了涟漪,一手抚过她的脸颊,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就这样吻了下去。 双唇相碰的柔软触感像电流一样流过赵安安的全身,她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眼前的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子一样的阴影,高挺的鼻梁,还有细腻的肤质。 赵安安是个菜鸟,可陆沥川却不是。在赵安安呆愣的时候他已经用灵活的舌头撬开了赵安安的牙关,在她的口腔里肆虐。赵安安只觉得头脑晕眩,浑身无力,丝毫不能反抗,任由陆沥川吻着她。 陆沥川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他这才放开赵安安。他们分开的时候,一条长长的银丝随着两人嘴唇分离变得细长,逐渐消失。这样旖旎暧昧的场景让赵安安的脸再一次抑制不住地红了起来。她想伸手捂住脸,却被陆沥川拦下。 他们现在的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产生无限遐想。陆沥川看着脸红红的赵安安,一双清澈的眸子布满水光,灵气逼人。手指慢慢抚上被他亲吻得红肿的双唇,好柔软,他只想再吻一遍。 赵安安原本是一只要炸毛的猫,心里有无数的问题要质问陆沥川,但这个小插曲让炸毛的猫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她一整晚心不在焉,思维还在外太空游离。 陆沥川也不指望着这个样子的赵安安能做饭,他许久没回家,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好打电话叫了外卖。晚饭过后,陆沥川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赵安安蜷缩在沙发另一角默默地看着电视。 游离在外太空的思绪一点点回来之后,赵安安终于意识到陆沥川刚才做了什么,就算她再白痴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而始作俑者一句话也没有说,安然地坐在那里看着电视,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她不禁噘起了嘴唇,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噘着着像一只鸭子,难看死了。”陆沥川说。 赵安安看了他一眼,撇过头去,表示现在不想搭理他。奈何陆公子胳膊长,一伸手便将角落里的赵安安捞到自己怀里禁锢着。 沙发也太短了吧。赵安安心说。 “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去哪里了吗?”陆沥川把头放在赵安安的肩膀上,轻声说。 赵安安用手把他的脑袋扒拉开,一脸嫌弃。心想,我是想问来着,可是陆大boss你一吻封缄,没有给我问的机会啊。 陆沥川并不理会赵安安的嫌弃,反而抓住她的手,掌心相对,一根根握住,就像一株藤蔓一样缠绕而上。 对于陆公子不合常理的出牌,赵安安毫无免疫力,刚刚积蓄起来的硬气,轻易就被摧毁。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赵安安问。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那么感激过刘老头,但是现在,我感激他收了你做徒弟,让我遇见你。” 唔……陆公子你这是变相告白嘛。扯话题的功力如此深厚,赵安安觉得她一辈子也不能从陆沥川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亲吻了她的无名指。 “手这么凉,你是冷血动物吗?” 赵安安:“……” 陆沥川用自己的手彻底包住赵安安的手,双臂环住她的身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电视的画面还在跳动,但对于两人来说,世间的一切仿佛静止。 许久之后赵安安回忆起当初的这一幕,都要控诉陆沥川是个选手,怎么能连一句喜欢的告白都没有就把赵安安收入囊中。陆沥川则笑着说,是她太好骗。 后来赵安安也没有问过陆沥川那几天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告诉她的。 消失了好几天的陆沥川一出现就变成了赵安安的男朋友,成为了她光明正大的拥有者。而江唯森的再次出现却让赵安安万分吃惊。因为她不是在别处看见他的,正正是在谢兆文的身边。 他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打着漂亮的领带,长身玉立,脸色沉静,眼神深沉地站在谢兆文身边,嘴边那一挑似嘲讽又像自嘲的笑容让他整个人像一团迷雾一样。 赵安安有点恍惚,很难把眼前暗黑系的江唯森跟当初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阳光男孩重合在一起。 然而这一切对于赵安安来说只是个开头,变化充斥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只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当初熟悉的一切就可能完全变得陌生。人和事皆是如此。 ☆、chapter34 以前赵安安一直不懂什么叫招黑体质,但自从她成为厨师联合会选拔赛的黑马之后,她对这个词有了深刻的体会。招黑体质就是,不管你做什么都会被人负向解读,浑身上下充满负能量,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反正在别人眼里,就连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错误的。 赵安安从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摇身一变成了招黑的网红,登上热搜榜那速度是蹭蹭的,甚至比某些明星的排名更靠前。一些经纪公司也纷纷向赵安安抛来了橄榄枝,问她是否有意愿出道。 对于此事,陆沥川的调侃是:“有个出名的女朋友也不错。” 赵安安:“……” 料理辅导班那边赵安安还是正常去授课,除了门口多了蹲守的八卦记者每次会阻碍她上课之外,报名来学料理的人数也增加了很多,工作量一下子增大,不止是赵安安,连丁姨都蒙圈了。 所谓人红是非多,在变成名人之后,赵安安就没有私人生活了。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跟谁在一起都成为了大家关心和攻击的对象。就连赵东霖和柳晴晴的日常生活都受到影响。 赵安安本以为大家都是一时新鲜,没多久便会忘记自己,但是赵安安没想到,世人对这种事情的执着超乎她的想象。 她的旧照,她高中时候的成绩,她曾经围观斗殴被误伤,她参加过厨艺比赛,她开过的店,她养的狗,她的男朋友,无一不被扒出来。看着自己的生活被弄得一团糟之后,赵安安彻底怒了。她找到周逸北,要求退出比赛,想要恢复以前的生活。但周逸北的回答让她重新考虑了整件事。 周逸北说:“你以为你退出了比赛,你的生活就能恢复平静吗?” 赵安安愣了,她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不是吗? “单就你空降厨师联合会的选拔赛,你觉得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你的意思是?” “从你公开参加比赛,到现在被舆论诋毁,速度未免太快,一夜成名也不过如此。” 赵安安细细回想了一下子,似乎也就是在一夜之间,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的新闻。这一切似乎真的来得太快,太措手不及。 周逸北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他说:“他一贯的做法就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十几年了,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从周逸北处出来,赵安安深呼了一口气。所有秘密的答案似乎都隐藏在谢兆文处,不管是海鲜炒饭,还是菜谱亦或是江唯森,总有一天,真相会揭开。 阿奇和方同与赵安安正式签了合同,“舌尖上的躁动”转手让给他们经营。赵安安告诉他们可以另择名师进行学习,但阿奇和方同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赵安安从家里搬出来,但也并未同陆沥川住在一处。陆公子倒是很想收留了赵安安,毕竟冬日将近,有人暖床也是不错的。但赵安安坚持不同他住在一起,他便在家附近另外给赵安安租了一个单元。 辅导班那里也提前跟丁姨打了招呼,减少课程的安排。 一切相关事宜准备好之后,赵安安正式在准备厨师联合会的选拔赛,不做空降兵,而是实实在在参与比赛,以实力来辟谣。 第一场比赛错过也就错过了,第二场比赛,赵安安上台的时候,底下的参赛者也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年轻一点的人,脾气火爆,忍不住在人前就开始挤兑她,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赵安安表现得很沉稳,整场比赛,从开始到最后,每一个环节她都认认真真地对待,做出来的料理也是当时来说最好的。最后她以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专业评委和近百名业余评审。在一片黑她的声音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大家开始对赵安安其人有了真正的了解,空降兵的舆论正在遭受挑战。 今夜秋风高,丝丝凉意入骨,赵安安吃饱饭之后窝在沙发上,蜷在角落,像一只小猪。陆沥川洗完碗出来看见这副画面的时候笑着说:“我以为娶了只勤劳的小蜜蜂,这样看来是养了只小猪啊。” 赵安安不搭理他,凉风过窗,她觉得有点冷,更是蜷成一团,分不清头尾。陆沥川摇了摇头,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之后又去卧室拿了薄毯把赵安安裹了起来。赵安安就势躺在他的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蜷了起来。陆沥川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你怎么了?今晚好像特别不安。”他低声问。 赵安安摇了摇头,紧闭着双眼。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讲起故事来很好听。“从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住着猪妈妈和三只小猪。……第一只小猪遇到了一个老奶奶……用稻草盖了一所房子……第二只小猪用荆豆花盖了一所房子……第三只小猪……” 陆沥川讲着讲着,发现赵安安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他用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 这个傻丫头,最近累坏了吧。他将她抱起,放在卧室的床上。因着天气冷,赵安安与棉被有着自然亲和力。她一落床便自动寻找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副粽子模样。陆沥川看了这一幕,哑然失笑,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可爱的一面。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安慰她,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去做。因为他觉得,安安有能力去判断自己应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做,他愿意站在她身后,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 第二天早上,赵安安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陆沥川家,着实吓了一大跳。但她见自己的衣衫丝毫未动便也就放下心,朦胧着一双眼出了卧室。 陆沥川正在厨房煮早餐,甜香的味道飘来,唤醒了赵安安空了一夜的肚皮。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陆沥川转过身便看见赵安安用手捂着脸,正小步往洗手间挪。 他一笑,走到她面前,拿下她挡脸的手,捏着她的脸说:“我家的小猪饿了。快步洗漱,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他推着她往洗漱间走进,又转身去做早饭。 赵安安看了看镜子里的女孩,穿越到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材和容貌。但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容颜。一张圆脸上长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个娃娃一样精致。她的手慢慢抚上脸颊,刚才被陆沥川捏过的地方隐隐发烫。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拥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吗?如果有一天她又突然穿越回去了,陆沥川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想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和她的牙刷,毛巾都是一起去购置的,当初买的时候,她还嫌他多事,还说自己绝对不会在他家过夜。现在想来,真的是“啪啪啪”的打脸。 赵安安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陆沥川也正好做好了早饭。烤土司上敷着榛子巧克力酱,一杯水果酸奶,陆沥川还特地将煎蛋做成了心型,献宝一样地问赵安安:“好看吗?” 赵安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他还来劲了,不依不饶地问。赵安安拗不过他,才点头说好看。谁知这人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追着赵安安要奖励。赵安安哪里肯依,最后他自己在赵安安脸颊上亲了一口聊以安慰。 跟陆沥川在交往的事情,赵安安并没有告诉赵东霖和柳晴晴,想着是要等稳定下来再说。陈小龙和刘一刀也还不知道自己的徒弟跟儿子谈恋爱了。 刘一刀身体恢复之后就出院就修养,出院那天,陆沥川去接他,听医生唠叨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项。刘一刀暂时不能行走,就坐在轮椅上,赵安安推着他。他们俩就在离赵安安两米开外的地方,刘一刀看着在医生面前频频点头的陆沥川,神情不自觉就温和了起来。 他说:“谢谢你,安安。” 赵安安一时没明白,便问:“谢什么?” 刘一刀笑了,说:“那个臭小子,就拜托给你了。” “啊?”过了会儿赵安安明白之后,脸一下子就红了。莫非是人精的刘师傅知道了什么。 陆沥川听完医生的嘱托,拿了一袋药朝他们走过来。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对刘一刀说:“看到了吧,这长长的一大串都是医生给你的禁忌,还有这些药,要按时吃。” 刘一刀笑着连连点头。陆沥川注意到赵安安红着一张脸,眼神有点闪躲。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刘一刀笑着满脸的褶子都要开出花来,心情大好。赵安安双唇紧闭也不说话。 作为庆祝,赵安安做了一桌子菜,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个饭。 席间,陈小龙问了赵安安关于厨师联合会选拔赛的事情。赵安安说目前一切都还好。 陈小龙点点头。“越往后的题目肯定越来越刁钻,你要尽全力。” “恩,我知道了。”赵安安答。 赵东霖和柳晴晴夫妇两把糖葫芦也带来了。因为糖葫芦被他们两个惯得如果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就会捣乱,乱咬东西,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赵安安好久不见糖葫芦抱着它不撒手,糖葫芦也窝在赵安安怀里逍遥自在。 “看安安照顾糖葫芦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刘一刀说。 第26节 这话点醒了柳晴晴。她说:“安安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正给糖葫芦喂排骨的赵安安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道:“妈,这么多人呢。” 柳晴晴一脸正色道:“就是这么多人才要说。你说说,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儿。隔壁家阿姨的儿子条件还是不错的,就是比你大个三四岁。” 赵东霖接过话说:“大一点有什么关系,懂得疼人。” 赵安安:“……” “这么一说,沥川好像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陈小龙说。 柳晴晴说:“是呀。沥川也早就到了年纪吧,有女朋友了吗?要不要阿姨帮你介绍一个?” 陆沥川:“……” 这顿饭始终围绕着两个年轻人的感情生活进行,最后赵安安忍不住抱着糖葫芦到院子里吹风去了,没过多一会儿陆沥川也跟着出来。 他从后面环住赵安安,在她的脸颊上小啄了一口。吓得赵安安一把推开他。 “你干什么,爸妈还在里面,被看到了怎么办?” 陆沥川不以为意。“看到就看到咯,我亲自己的女朋友,天经地义好吗?” 赵安安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糖葫芦以为两个人在打架,咬住了陆沥川的裤脚,把他往后拖。陆沥川两根手指捏住糖葫芦的后颈就把它提溜了起来。 赵安安拍了一下陆沥川的手,把糖葫芦抱到怀里。糖葫芦往赵安安的怀里窝了窝,转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陆沥川,似乎在控诉他刚才的暴力行为。 晚饭结束后,陆沥川开车送赵安安一家人回去。柳晴晴让赵安安在家里住一晚。于是陆公子想开着香车送单独送美人回家的计划被打乱。 赵安安洗好澡出来之后看到陆沥川给她发的消息,都是噘着嘴赌气的表情,很是可爱。她拨了电话过去,对方很快接起。 “噘着嘴难看死了。”赵安安说。 “难看你这辈子也只能跟着我了。” 赵安安:“……”陆公子你是开启了情话模式吗?怎么最近变身情话boy,一张嘴就是糖罐子。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陆沥川说。 “不要。”赵安安一口回绝。 “为什么?” “明天早上我想睡懒觉。” “可是明天早上你不是有比赛吗?” 赵安安:“……”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安安你对比赛的事情是有多不上心,这都能忘。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要是有来接我的功夫,不如自己多睡一会儿。” “你是在心疼我吗?” 赵安安:“……”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那么现在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chapter35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赵安安起床洗漱,柳晴晴正好也起来上厕所。 “安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一会儿要去比赛。” “那我给你做早饭。” “不用了,你快去睡吧,我自己在外面对付两口就成。” 赵安安将柳晴晴推回卧室,让她继续睡觉。她洗漱完之后特地涂了唇彩,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才出家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楼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露出陆沥川的一张大笑脸。“早上好。”他说。 “不是不让你来吗?” 陆沥川不接话,打开车门说:“上来吧。” 赵安安也不别扭。上车之后陆沥川递给她一个方便袋子。 “来的时候在路上买的早餐。吃饱了才有力气比赛。” 袋子的豆浆还冒着热气,烘得赵安安的心暖暖的。虽然觉得跟陆沥川的这段感情来得很突然,可是他种种窝心的举动都让赵安安清楚的看见自己在一步步沦陷。 “谢谢。”她说。 陆沥川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赵安安的头发,说:“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 把赵安安送到目的地之后,陆沥川就回公司去了。赵安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这个赛场,这是第三场比赛,还剩下一百名参赛者,今天是一百晋五十的半决赛,淘汰率为百分之五十。 赛场里每一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但没有人慌乱。他们都是大小评定资格赛层层闯关走到今天这一个步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手艺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但赵安安的出现还是像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一颗石子一样,反应迅速被传开,议论纷纷。 赵安安权当做没听到,最后的结果会是最好的证据,她不着急为自己辩解。 一厢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另一厢谢兆文已经对周逸北伸出了手。周逸北刚刚在c市建立的食品公司才开业便受到信誉挑战。有顾客买到过期的食品,向媒体投诉,其中前来采访的记者就有苏怀青。 这间食品公司是周逸北在c市的试手,如果遭遇滑铁卢,那么今后的事业就更难开展。所以他亲自出面来应对媒体。 当周逸北见到苏怀青的时候,他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苏怀青也没料到在这个场合会遇见他。她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似乎能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采访的时候也是伶牙俐齿,要多犀利就有多犀利,简直像有隔代世仇。 周逸北见到苏怀青,不自觉就想起在自己怀中死去的那个女人,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但性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她温柔妩媚,从来没有用这样冷酷的眼神看着自己。 采访结束后,苏怀青要走,但周逸北拦住了她。 “请问……” 他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截住了头。“我不认识你,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周逸北一笑,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迫不急待地给了自己答案。 “你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我管你是金还是银。我现在要去别的地方采访,麻烦你让开。”她的横眉冷对,他欣然接受。因为她们的眉眼如此相像。 苏怀青从他身边走过,对他嗤之以鼻。 周逸北目送着苏怀青离开,打电话让秘书帮他查了苏怀青的资料。一个人一生的履历都被写在这几张a4纸上,从出生到成年,大小事物俱无遗漏。周逸北一页一页地翻,她果然跟她有关系。 二十几年,周逸北还是个意气风发的读书人,鲜衣怒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在国外邂逅了一个气质温婉的女子,一开始只是抱着征服的心态,并未认真。但后来却发现女子全身心投入在爱他,他感觉似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于是玩起了失踪,躲了起来。 后来他学成归国,第一个场面竟是遇见她车祸,倒在血泊中的她,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开来,衬着雪白的肌肤,像一朵有毒的花,妖冶妩媚。他顾不得许多,冲过去抱着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他,她为他生了个女儿,然后撒手人寰。 再后来他多年不娶,一直单身,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女儿,却从未想过要从她的家人那里下手寻找。因为在心底,他有着深深的愧疚,恐惧面对她的家人。 时隔二十几年,阴差阳错地见到了她的孪生妹妹。这是上天在给他赎罪的机会,让他修正二十年前犯下的过错。 斐雯,是你在幂幂之中指引我吗? 周逸北毕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食品安全风波很快成为往事被人们遗忘,但他和苏怀青相遇的那一幕却被定格在屏幕上。屏幕后一双眼睛正盯着这画面,然后说:“真正的大戏现在才要开始。” ** 赵安安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五十强中注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在展露实力之后,赵安安正在逐渐洗白。她本以为她是本次大赛中唯一并且最大的一匹黑马,却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当她在五十晋三十的赛场上看到以选手身份出现的安雅和以评委身份出现的江唯森,她再也淡定不起来。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江唯森仿佛不认识她一样,整个比赛过程中正眼都没有瞧过赵安安一眼。赵安安还想会不会是一个和江唯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评审的时候,江唯森的犀利言辞让赵安安打消了那个念头。这个世界上,除了江唯森,她还真没有见过那条挑剔的黄金舌头长在别人身上。 安雅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货真价实的狼。她的厨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与自己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然而之前她却掩藏得那么好,滴水不漏。 比赛结束后,赵安安拦住了江唯森。 江唯森挑眉看着她:“有事?” “你为什么失踪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为什么跟谢兆文在一起?你为什么会成为评委?”赵安安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堆。 江唯森挑了挑唇,露出一个带有痞气的笑容。赵安安可以无比确定他就是江唯森,这样痞痞的笑容,除了他,世间无二。 “你这么多问题,是想我先回答哪一个呢?而且,对于初次见面的人,不报上自己的名号就问一堆问题,是很不礼貌的喔。” 嘎?第一次见面?赵安安心想,不会和脑残电视剧一样,失踪几天就失忆了吧。 “你不认识我?”赵安安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江唯森笑了笑:“刚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赵安安:“……” 为什么她觉得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感到疼痛。证明这不是梦境,是真实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江唯森已经走远了。她又想起安雅,走进赛场一看,整个赛场就走剩她一个人。 蒙圈了的赵安安感觉很郁闷。吃完饭之后她就抱着抱枕在沙发上郁闷。陆沥川知道她肯定又遇上了什么她这一根筋脑袋想不明白的事情了。但他也没想着要普度众生,他想她自己来求他,所以视而不见,由得她自己去郁闷。 坐在办公室里的陆公子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他还是有的。所以在赛场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时候他马上派人去调查,均无结果。很明显有人在故弄玄虚,模糊一些事情。 在郁闷中的赵安安突然跳了起来,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回房间打了几通电话。这个江唯森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江唯森,明天就能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唯森还在睡梦中便被巨大的砸门声吵醒,当他只下半身穿着短裤开了门之后,惊叫的声音打扰了所有还在清晨睡梦中的人们。 江唯森一把捂住赵安安的嘴将她带进了房间。赵安安用手捂着脸叫他赶紧穿衣服。 “一大早,你还让不让人睡了?难不成昨天对我一见倾心,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赵安安:“……”就冲着这自恋程度,谁敢说他不是江唯森我就跟谁急。 “带你去个地方。”赵安安一把拉住江唯森就出了门。她自己不会开车,江唯森被她拉出门身上什么也没带,两个人只好打车去。 远离城区的郊外,来回一趟车费要花四百多,看着脸色红润的毛爷爷被司机收入囊中,赵安安觉得她的心都在滴血。这世界太残酷! 赵安安将江唯森领进了刘婶的院子。刘婶正好不在,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去看儿子去了,得去好几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江唯森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景致,依山傍水,四周都是绿油油的田地,空气也很清新,充满着禾麦自然的芳香。“难道你想在这里打野战?看不出来你口味还挺重的嘛,我喜欢。” 赵安安:“……”这人一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怎么满脑子不良思想。 刘婶不在,她该怎么办。赵安安一屁股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突然想起他们那天晚上坐在这里看星星来着,于是对江唯森说:“你着急回去吗?” “佳人有约,怎么着急。” 第27节 “那我们在这里待到晚上吧。” 六点来钟,天色渐暗,在这里喂了一下午蚊子的江唯森待不住了。 “我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我都喂了一下午蚊子了,失血过多,你要怎么补偿我。” “乖。回去请你吃好吃的。”赵安安的语气就像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江唯森:“……” 赵安安一直盯着天空看,江唯森心想她是不是要把天盯出朵花来才甘心。无奈他身上一分钱没有,要走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陪着赵安安。 天全黑下来,躲藏在云里的星星渐渐冒了头,一颗一颗犹如闪烁在天边的钻石一样,璀璨耀眼。赵安安使劲儿晃了晃江唯森的胳膊。 “快看,你快看,好美的星星。” 江唯森抬头一看。钴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好一幅宁静的景致,让人感到心情开阔,无比舒畅。 “很美。”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也这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上次?” “对呀。这个地方还是你带我来的。” “不好意思,我想你是弄错了。在昨天之前,我从未见过你。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第一次和你坐着看星星,也是第一次在这种村庄挨冻受饿喂了一下午蚊子。” “你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吗?”赵安安小声说。 “我想,我是真的没见过你。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不是叫江唯森吗?” “江唯森?他是谁?我叫李在华。” 赵安安:“……”搞了半天真的弄错人了? “你……有没有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什么的?” 江唯森摇了摇头,说:“家中独子。” 赵安安低下头。莫不是自己弄错了,江唯森真的从此消失了吗?不,她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人不是江唯森,她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他是江唯森的。但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还有安雅,怎么会成为参赛者? “好了,小姐。疯闹了一天了,我好饿,我们可以回去吃饭了吗?”江唯森说。 “恩,走吧,我带你去吃火锅。” 吃完火锅之后,赵安安和江唯森各自回家。洗完澡之后赵安安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放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凑巧的时机吗,她要带那个人去见刘婶,刘婶就刚好去外地看她儿子。 跑了一天,倦意袭来,赵安安昏昏欲睡。这时候陆沥川的电话却打了进来。她接起电话,声音充满疲惫又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了一万多,累死宝宝了。 ☆、chapter36(补完) 累极的赵安安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讲,那头的陆沥川也察觉到她的倦怠,体贴地结束了电话,嘱咐她好生休息。 挂断电话以后,赵安安彻底放任自己沉入梦乡,拥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赵安安便起来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挎着包包出门了。她要去见苏怀青。当日苏怀青采访了谢兆文和江唯森,也许她会知道点什么。 因为赵安安没有许可证,电视台的保安不让她进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哀求保安递话进去,说有事找苏怀青苏记者。在外等候的时间里,赵安安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多看她一眼。她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头顶,心想,莫不是她平白多生了一对角。 后来有个小姑娘兴奋地跳%一个本子喊她签名。赵安安彻底被吓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赵安安吧。我是你的粉丝。我有看你的比赛,厨艺太赞了,而且本人比电视上漂亮多了。” 赵安安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糊里糊涂给女生签了名。那女生又要求跟她合照,临走的时候还向她索了一个拥抱。 苏怀青出来的时候看见呆愣的赵安安,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赵安安这才回过神来。两人坐到对面马路便利店的椅子上。 苏怀青面色沉静,只低头晃着手里的饮料。她心中有事,不敢直视赵安安。 “青姐。好久不见,最近好吗?”赵安安说。 “恩,还好啊。你呢?” “我不太好。” 苏怀青没接话,赵安安就接着说。 “你为什么突然关掉小食光。为什么突然成了电视台的记者,为什么……不8c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苏怀青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掉。她索性抬起头,目光冷澈地看着赵安安,,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杂志社的一个小小编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关掉杂志社,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陆先生。至于成为记者……杂志社没了,我总还是要生活的,我原来就是记者出生,现在不过是重操旧业。记者的工作很繁忙,黑白颠倒,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接不相干人的电话。” 不相干的人。赵安安诧异地看着苏怀青,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她们的关系虽说不很亲近,但也没有疏远到是不相干的人吧。这话真的,很伤人。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工作了。” 苏怀青的身影迅速被车流和人群淹没。赵安安将哽在喉头的话咽回肚子里。刚才她提到的陆先生是谁?是她认识的陆先生吗? 她一秒也无法等待,打车来到陆沥川的办公楼。 陆沥川听到秘书说赵安安来了的时候很是高兴,放下手头的工作就下楼来接她。但是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对。 “怎么了,生病了吗?”他伸手揽过赵安安的腰,用脸颊贴住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赵安安却轻轻推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要看近他的灵魂深处。他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轻声在她耳边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猛然想起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送她回家,他也曾在她的耳边呢喃过这句话。他果然有事情瞒着她。 赵安安猛地推开他,陆沥川不曾防范,竟倒退了好几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安安,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而赵安安却是夺门而去。 她一路奔跑,脑海里回放着至今发生的种种。如今回想来,每个人都话中有话,每个人都欲言又止,每个人都藏了一肚子秘密。直到跑到脱力,赵安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深深席卷了她。 自穿到这个世界,她的生活好像不断在发生变化,先是为了父母决心好好学习,后来走上学艺的道路又背负着为师傅们报仇的负担,然后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莫名其妙地跟陆沥川交往,从前以为的朋友的人转身就翻脸,连为什么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不!她不要活在别人的故事里,她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她要做自己宿命的主宰。 她翻开包包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给陆沥川。 “晚上你早点回来吧,我有事情想问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有给陆沥川说话的机会。 心急火燎的陆沥川忙完手头的事情便去了赵安安那里。赵安安似乎算准了陆沥川会提前到,灶上的老火汤时间也刚刚好。 “洗手吃饭吧。”赵安安说。 陆沥川没多问,听话的走进洗手间去洗手。赵安安将做好的菜端上桌,又盛好了饭。 “坐,先吃饭吧。” 陆沥川依言坐下,赵安安又盛了一碗汤给他。 “尝尝吧,花旗参炖竹丝鸡,我炖了好久。” 陆沥川尝了一口汤,明明很鲜美,到他嘴里却味同嚼蜡。他放下碗,对赵安安说:“不是说有事情吗?” 赵安安见他没心思吃饭,便也放下碗,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摆好了长谈的架势。 “你欠我解释,不止一个。” 陆沥川挑眉,表示不明白。 “你为何在意苏怀青,消失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刘师傅病发的时候你那么紧张,但现在却很少回去看他,小食光杂志社是不是你开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对吗?” 赵安安炮语连珠,炸得陆沥川措手不及。他有想过坦诚,却没想到是现在。他低着头,表情很是为难。 赵安安却说:“如果你现在不想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在这段期间内,我也会认真地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沥川抬头,见赵安安一脸坚定。她这是要动真格的。他本是捏住她的性子,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她,却没想到表面乖顺的猫儿是会炸毛的。 “我想你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你自便吧。走的时候替我带好门。” 赵安安说完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留下陆沥川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满桌子佳肴,心乱如麻。 赵安安坐在床上,心中赌着一口气,但当她听见陆沥川收拾碗筷然后关门的声音之后,心中渐凉。原来,他还是不肯说的。她在卧室枯坐一夜,陆沥川也辗转无眠。 那天之后两个人恢复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陆沥川继续做他的高冷总裁,赵安安继续做她的小厨娘。 联合会的选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剩下的三十人中只有十名选手能够成功晋级,大家都憋足了一口气,想要得到晋升的机会。 然而比赛却突然出现了新的规则。谢兆文和周逸北这食品界的两大巨头同框出现。谢兆文说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站队的人员他们不会亲自进行挑选,而是让选手自己选择。若最后出现人数不对等的情况则会依着人数少的那一队进行比赛。 此规则一出,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挤破了头想要用自己的实力得到晋级的机会,至于要效力于哪个团队,确实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选择权。 赵安安别无选择,她跟周逸北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旦船毁人必将亡。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选择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虽说是公平的选择自己想要效力的团队,但谢兆文却在暗中威逼利诱那些参赛者进到他的团队。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赵安安越发不能了解谢兆文的所作所为,难道钱财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气之下来到谢宅质问他。 “哟,安安来啦,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安排招待你。”谢兆文笑着说。 哼……赵安安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不必了。我受不起谢老爷您的款待。” 她话里藏针,谢兆文怎么会听不出,但面上他依旧云淡风轻。“听起来你的心情不是那么好。”他转头吩咐道:“钱婶,给安安跑一杯宁神静气的花茶。” “不必了。只要出了这个门,我气就顺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谢兆文眯着眼,吹着陶瓷杯里的热茶,袅袅雾气弥散在他的双眼之间,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波澜。他一向不动声色。 “我也不想跟你打官腔。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暗中笼络人心,破坏比赛的公平。” “原来丫头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何谓笼络人心?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你给那些人钱财,许诺他们前程,难道不是笼络人心?” “他们有所求,我只是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难道这也是错?” “你……” “丫头,我说过这世界不单纯,看人也不能只看一面。在你的眼中,我是威逼利诱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可在我看来,我没有做错,我和他们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回去的路上赵安安反复咀嚼着谢兆文说的那两句话。没错,那些人有所求,他们合作也只是各取所需,既不违法也没有犯罪。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的目的都不一样,追求梦想达成梦想的手段也都不一样,该如何去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人而异。苏怀青如是,江唯森如是,陆沥川亦如是,恐到了最后连她自己也…… ☆、chapter37 第28节 由于谢兆文背后的小动作,两支队伍的人数相差悬殊,愿意到周逸北这队的只有八个人,但其中一个是赵安安的熟人。 四年前她参加厨艺比赛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大师傅。 “马师傅。”赵安安笑着同他打招呼。 马景天也笑着回应。“好久不见,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 “马师傅这是哪里的话,您还年轻得不得了。” “哈哈”马景天仰头大笑。“几年不见,丫头口齿还是这么伶俐啊。” 两个人的交流更像是同辈人,相差那几十岁年龄似乎不存在一样。 按照先前的约定,谢兆文那边也只能选八个人出赛。比赛是淘汰制,在比赛中被评委审定不合格的人可以直接淘汰,可以随时替换参赛人选。相对于谢兆文那边,周逸北队里的情况显然不够乐观。 这次的评委全是美食界的顶级行家,有著名美食评论家,有米其林五星级餐厅的大厨,还有厨师协会各为德高望重的评委。所以评选结果相对来说是公证的,在比赛之初,各位评审会宣誓以保证自己用公平的的心态公开公证审查。 大赛的日子制定在五日之后,比赛项目也会在当天公开。这几日的时间对于大家来说都十分宝贵。 但以谢兆文的心计,比赛决计不会这么顺利。如果说安雅是上次比赛中的变数,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分开这几天,陆沥川和赵安安彻底断了联系,两个人都像是斗鸡一样,谁也不肯先低头。 陈小龙和刘一刀听说了他们的事情,但谁也没有出面。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别人怎么都插/不进/去。 马景天对赵安安很好,没有比赛的这几天他们都在一起切磋厨艺。马师傅一人独居,儿女都在外,他把赵安安当成孙女一样疼爱。 “我的儿女还在时候,每个星期天我都在准备这样一桌饭,一家人在一起吃。后来,她们一个个长大了就离开了这个家。” 赵安安轻轻拍他的背。“我想,他们在外面一定也挂念着你的。” 马景天只当赵安安是在安慰他,谁成想,她随口说的话,那么刚好就变成了现实。马景天的孙子在两天之后从英国飞了回来。 “爷爷。” “俊晖?你怎么会回来。”马景天抱着自己的孙子,眼睛还看着门外,期待其他人的到来。 “我想爷爷了,也想爷爷做的好吃的。” “好好好,你回来爷爷就做给你吃。你爸妈呢?没有回来吗?” “恩,他们在外面还有一点事情,处理完了就会回来。” “好好,来,我给介绍,这是赵安安,是我的朋友。”又转头向赵安安介绍:“安安,这是我孙子,马俊晖。” “你好。”赵安安大方地伸出手。 对方却直接给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吓了赵安安一跳。 “哎,你别把安安吓着。”马师傅忙拉开马俊晖。 “对不起啊,在那边生活习惯了,不知不觉就……” “没关系。”赵安安说。 “安安也曾经在英国生活过一阵子。你们好好聊,爷爷去给你做好吃的。” 孙子回来了,马师傅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人也精神了很多,忙忙地就走进了厨房。 马俊晖很是健谈,他是学计算机的,头脑也很灵活,多半时候都是他在说,赵安安在听。恍惚间,赵安安似乎看到了从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江唯森。 江唯森……提起这个名字,赵安安就感觉很心痛。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子? 马师傅手艺很好,赵安安饱餐了一顿,他还派马俊晖送赵安安回家。这一幕正好被遛狗回来的赵东霖和柳晴晴看见了,因此还误会了一场。 “安安,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谁啊?”柳晴晴问。 “是马师傅的孙子,刚从国外回来。” “这样啊。我看他长得不错,又挺有礼貌的……” 真是亲妈啊。随便一个人都能扯出点什么。赵安安赶紧截住了柳晴晴的话头。 “妈,我们今天才刚认识。你不要想多了。” 糖葫芦最近在长牙,经常咬家具,柳晴晴就给它买了磨牙棒,此刻它正啃得欢呢。连赵安安逗弄它,它都爱搭不理的。 “妈,你看糖葫芦都嫌弃我。看来你女儿不是万人迷。您呐,就别瞎想了。” “我这怎么是瞎想。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见你身边有几个男生,但凡是妈妈都会着急嘛。老公你说是吧。” “我看也是……你身边有人照顾着,我和你妈也能早点放心。” 眼看着统一战线就连成了,赵安安忙借口说要忙,跑回了房间。 她有喜欢的人,但这缘分能否持续下去,就不得而知了。 ** 刘一刀把陆沥川叫回家宅。 “我听说你跟安安最近在闹别扭。”刘一刀的身体还未大好,平日里在家都是用轮椅代步。 “我们没事。”陆沥川回答。 “安安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公司忙了。”陆沥川抬脚就往门外走。 “你恨我吗?”刘一刀问。声音颤抖,充满着伤痛。 陆沥川的脚步停住了。他恨吗?恨吧。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他总不能对他狠下心来,毕竟他养了他二十年,像父亲一样疼爱了他二十年。 “我不知道。”他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走了。 刘一刀看着离开的背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这是一个垂暮老人最深的悔恨和痛惜。 新闻天天见,苏怀青从记者晋升到主播没用多少时间,但透过电视屏幕看到的那张脸,赵安安总觉得很陌生。也许这一切,她需要自己去找到答案。 冬季慢慢来临,尽管是南方的小城,受到寒流的冲击,气温骤降,几乎所有的人在一夕之间从长袖t恤换成了御寒的羽绒服。哈出的气变成白雾升腾在空气,路边卖早餐的小摊比往日里更多人,因为天气冷了,大家都不爱自己动手。 赵安安在路边买了一杯豆浆。香甜的豆浆流淌到胃里,暖暖的,似乎在一瞬间就充满了力量。食物于人,就是这样一种安慰。 今天她要去见周逸北,走到半路鞋带突然松了,就把豆浆杯放在花圃旁,蹲下身去系鞋带。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双手把她的豆浆杯拿走了。 看身影似乎是个小孩子。身材瘦弱,穿得很单薄,头发散乱,蓬头垢面的。她拿了赵安安的豆浆杯之后就拼命跑,对面马路正好是红灯,她一下子窜到了马路中间。疾速驶来的车辆避让不及来了个急刹,长长的刹车痕触目惊心。而她呆住了,站在马路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千钧一发之间,赵安安从她背后飞身将她扑倒在侧边,车子从她们身边擦过。 小孩没事,赵安安倒是伤得不清,右手骨折了,至少要修养两个月,身上还有多处擦伤。赵安安被送进医院,而那个孩子被警方接手带回去调查,试图帮她找到亲生父母。 赵安安受伤,柳晴晴心疼得不得了,在医院寸步不离地照顾着。马师傅也来看她,马俊晖还调侃赵安安说她是新世纪活雷锋。刘一刀和陈小龙也现过身,唯独陆沥川,不见踪影。赵安安心里不免难过。 当天有好事者将赵安安救人的视频发上网,她一夜爆红,热搜榜上有名。大家给她取了最美女厨师的绰号。市里甚至给她颁发了见义勇为奖。 因为她受伤了,定好的比赛时间必须往后推迟。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要向大家道歉。这么久都没有更文。从今天开始这文会日更或者双更。默默绝不会坑文。请大家放心。 ☆、chapter38 连续几日的寒潮过后,气温又渐渐回升。今日的阳光还算暖和,窗外高大的乔木碧绿如初,恍惚间让人以为是初春。 在医院养伤的赵安安心里并不平静,那个孩子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望她感同身受,牵扯出一丝丝心疼。 “哟,气色不错嘛。”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赵安安一惊,转头才发现江唯森依靠在门框上,怀里抱着一束鲜花。 “你怎么来了?”赵安安问。 “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他走了进来,顺势把花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 “我没事,谢谢你。” 他拿来的是一束满天星,很少有人探病带来这种花,赵安安一向在这方面少根神经,没有在意这束花。但满天星的花语是——甘做配角的爱。 “阿森。”赵安安叫他。 江唯森挑着眉毛说:“我叫李在华,要纠正多少次你才记得啊。” 赵安安笑笑,又把头转向窗外。一阵大风吹进来,呼呼的风声淹没了赵安安的话。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江唯森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好复杂。” 江唯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几岁啊,怎么这么天真。” 平常他要是这样说,赵安安铁定是要跟他掐起来的,但是这次她微笑着接受了。或许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来说,她是太天真了。 江唯森短暂地坐了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安安聊了几句,后来被电话叫走了。赵安安忽然觉得很累,她躺在床上,侧在一边,没有受伤的手脚蜷缩起来变成小小的一团。 这一幕落在陆沥川的眼里,有些刺痛。他是心疼的,嘴上也埋怨着她爱逞能,却没办法直接面对她。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伤筋动骨一百天,比赛的日子要根据赵安安的身体情况另行决定。马景天和马俊晖也来看过她,赵安安托马俊晖到警察局去询问那个小女孩的情况,她对她总是放心不下。 周逸北这边不断在想办法接近苏怀青,但苏怀青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 “你别再来找我了。” “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你女儿?你怎么会有女儿?” “对不起,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斐雯。”他神色悲痛。但苏怀青越见他这样悲痛的神色,越是怒火中烧。 “行了,别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是真有这份慈悲,当初就不会抛弃我姐姐,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我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告诉我好吗?”周逸北近乎哀求。 “我不知道。”苏怀青面色淡然。 她真的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她和姐姐分开了好几年,才重逢没几日,她便在车祸中丧生。等她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不过是停尸间里冰冷的尸体。在整理遗物的时候看了斐雯的日志,从那里她知道了周逸北,也知道她曾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这二十几年,她也竭尽全力在寻找,但如同大海捞针,杳无音信。 没多理会周逸北,苏怀青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准备回电视台,但那个人打电话给她了。 “听说,周逸北去找你了。” “恩,他拜托我告诉他女儿在什么地方。” 第29节 “这样啊。那你告诉他了吗?” 苏怀青神色一凛,看着那个人说:“当初我们说好的,我帮你做事,你帮我找人,你不会忘了吧。” 那人笑说:“瞧你那么紧张,我答应过的事情又怎么会忘记。” “还是没找到吗?” “毕竟过去二十几年,变化太大,你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吧。” 苏怀青点点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们的赵大小姐当了一回国民英雄,你是不是该去采访采访她呢?” “我知道了。” 要说赵安安现在是名人,想采访她的记者很多,但她都回绝了。苏怀青亲自打了电话过来说要访问她,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定下了时间。 苏怀青带了束玫瑰过来,芳香四溢。她看见花瓶里将要枯萎的满天星,眼神一黯。 “需要帮你插好这些花吗?”她问。 赵安安看了一眼。苏怀青手中捧的是娇艳欲滴的玫瑰,每一朵都开得正好。花瓶里的满天星将要枯萎,枝干上的绿色渐渐死去。 “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换就好。”她说。 “那好吧。我先放在旁边了。”苏怀青放下花以后坐在赵安安的床边。 “不过,这年头,探病送满天星的,还真是少见。” “恩?满天星怎么了吗?” “哦,不,没什么?” “赵小姐如今是我们市的名人,更是国民英雄,经历了这些变化,心里有没有一些想法呢?” “采访正式开始了吗?” “不,我今天不是来采访的,你就当我是朋友,我们随便聊聊好吗?” “这样啊。”赵安安略拖了一下尾音。“可是怎么办,我的朋友苏怀青是美食杂志社的编辑而不是电视台的记者。” 苏怀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今天的采访是不能顺利进行了。” “不,您想问什么,别客气,我必定有问必答。”赵安安说。 “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访谈的时间将近一小时,气氛没有很僵,但是也是很尴尬。 “好,今天访谈到此结束。谢谢你的配合。” “那里,希望您能妙笔生花,把我写得好一点。” “放心,我会尊重事实。” “那就好。” “那么,我先走了。你安心休养,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在苏怀青即将迈出病房门口的时候,赵安安低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陆成俊吗?” 话语轻飘飘,几乎低不可闻。但还是落进了苏怀青的耳朵里。 陆成俊啊。光是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脏就莫名紧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她的心脏。 “不记得了。”她说。 现在赵安安似乎孤立无援。陆沥川不跟她联系,江唯森否认自己的身份,苏怀青犹如陌路人。以感情建立起的那张网轻易破裂,她甚至不知道破裂的原因。 马俊晖倒是常往她的病房跑,他似乎很闲,天天来报道。柳晴晴都在赵安安的耳边念叨好几次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不然为什么天天往医院跑。” 对于母上大人的神推测,赵安安表示不敢苟同,但是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一旦她开口了,这件事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赵安安选择沉默。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赵安安问他。 “恩?怎么说?” “你天天往医院跑,我妈都误以为你是在追我。” 马俊晖把头一歪,说:“我以为我是在追你的。” 赵安安:“……” “好啦。我是替我爷爷跑腿的,每天给你送汤汤水水。” “唔……马师傅都快把我喂成猪了。” “那挺好。猪长胖了就可以吃肉了。” 赵安安:“……” “不过,我看你心事太重,长不了肉的。”马俊晖摆摆手说。 “你还会读心术?”赵安安问。 “好歹我也是修心理学硕士的人好吗?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看不出来,你是学心理学的。” “我劝你一句,这世间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赵安安微笑,沉默了一阵。“对了,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去警察局问过了,由于找不到那孩子的生父母,他们把她送到福利院去了,但是她只在福利院待了两天就逃跑了。” “逃跑了?为什么?” “心里有伤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她大概是感到害怕吧。” 心里有伤…… “我要借用一下洗手间。人有三急。” 小半会儿之后,马俊晖从洗手间里出来,赵安安仍靠着枕头在发呆。 “洗手间里的梳子是你的吗?”马俊晖问。 “不是我的,难道还能是你的?”赵安安噎他。 “上面好多头发呢。你小心别年纪轻轻就谢顶了,还是少想点事情吧。” 赵安安瞪他一眼,后者收到警告,封了嘴,禁了声。“好了,我也该回去向老爷子复命了。你好好休息吧。” “恩。” 马俊晖走出病房之后打了一通电话。 “是我。我拿到了。……恩,是她的。……好,我现在就送过去。” 马俊晖驱车来到市中心的一栋公寓,敲开了其中一户人间。开门的是个俊俏的男人,马俊晖冲他扬扬手里的塑封胶袋,他侧身让他进房。 “事情办成了,你要怎么谢我?”马俊晖坐在客厅翘起了二郎腿。 男人将塑封胶袋放回房间,又去厨房冲泡了两杯咖啡。“谢谢。” “哇,宁大少爷这一句谢,我可担待不起,折煞小弟我了。” 男人的薄唇一扯,似笑非笑地看着马俊晖。后者顿时感觉寒气嗖嗖地爬上脊梁骨。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马俊晖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能确定那丫头就是你要找的人。” 男人微眯起双眼,黑色的瞳孔下隐藏着一片宁静的海,一丝波澜也没有。 “他告诉我的。” ☆、chapter39 北方的城市正大雪纷飞,而南方的小城里还洒满阳光。家家户户都在晾晒棉被,要把前几日积蓄下来闷湿的空气驱走。 赵安安已经出院,住在家里,柳晴晴天天汤汤水水把她喂得圆滚滚的。住在医院的时候,马俊晖还可以天天来看她,给她递点消息,如今在家里就没那么方便了。昨日马俊晖说找到了那个女孩,她今日真是要去赴约。 “妈”赵安安惨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柳晴晴赶忙过去,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赵安安哭丧着一张脸,手里抓着一条牛仔裤。 “裤子都穿不下了。”赵安安控诉。 柳晴晴装看不见,说:“哪有,分明就是小蛮腰,是你的裤子缩水了吧。” 赵安安:“……” 无奈,赵安安只好穿了直筒腿,修饰腿型又显瘦,上身再加一件长外套。马俊晖看到赵安安的装扮愣了三秒。 “你怎么穿成这样?” “哎……,一言难尽。我决定明天要上健身房,你陪我去吧。” 马俊晖:“……” “你不是说找到那小女孩了吗?人呢?” 马俊晖将赵安安领到附近的一间酒店,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大概是福利院的人换的。 赵安安转过头看马俊晖,用眼神设问。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女孩就蜷在那里,像一头暴戾的小兽,对靠近她的人张牙舞爪。门打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下,看见赵安安,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消失了。赵安安想靠近她,马俊晖拉住了她。 “别过去。她情绪很激动,你会受伤的。”马俊晖说。 “为什么会这样?”赵安安问。 “孩子的心都很敏感,长期一个人在外流浪,自我保护的意识会很强,抵触接近她的人,有时也会强烈反抗。” 马俊晖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女孩。虽说也觉得她可怜,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孩子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宁大少爷那边还在调查,此时他也不好做什么定论。 “其实我小时候也曾经这样在外面流浪,自己一个人。”赵安安说。 马俊晖有点惊讶。赵安安竟会对自己坦诚。但赵安安说的那段日子是更早以前,而不是原身的记忆。 第30节 “那时我跟她差不多大。虽说没受多少苦,很快回到家人身边,但那段回忆如今我都不愿回想,就像烙在身上的伤痕。”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其他的事情吗?比如家人……” 赵安安摇摇头:“不记得了。我爸说我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好了之后多半记忆都消失了。” “这样……”马俊晖的手抚上下巴,下意识在思考…… “怎么了?” “没事。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女孩?” “哈哈,人嘛。看到总会想起以前的自己。因为遇到父母那样温柔的人,我才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人只有被温柔对待之后,才能学会温柔地去对待别人。我希望她长大以后能成为温柔的人。” 女孩虽然还在蜷在角落,但没有很抗拒赵安安接近她。赵安安端给她的饭菜她都吃了,也不拒绝赵安安给她洗澡,不过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苏怀青也没有完全相信谢兆文的话,私下里她还是在暗查苏斐雯女儿的下落,她一定要比周逸北先找到她,然后带她离开。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女儿的。你要是天上有灵,就指引我找到她吧。” 苏怀青抚摸着相片上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眼泪不禁落下来。 ** 江唯森和安雅正从餐厅出来,迎面却撞上一个酒鬼。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呐。”那人大喊。身形踉跄,站都站不稳。 江唯森说:“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算了?刚才被你撞到,我好像哪儿都不舒服。”这人分明要耍无赖。江唯森也不想多事。他从皮夹里拿了两百块钱递给他。 “对不起,这钱就当我给你赔罪。” 男人显然不满意区区两百块。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说:“两百块,你打发叫花子呢。” 江唯森皱了皱眉。男人却打量起他来,似乎在衡量可以从他身上讹诈多少钱,余光瞥到了江唯森身后的安雅。男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安雅跟前,抓着她的手说:“臭□□,老子总算找到你了。走,跟老子回去。” 安雅的眼神下意识闪躲了一下,激烈地抵抗起来。 “你放开他……”江唯森大喝。 男子看看江唯森,又看看安雅,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我说呢,原来是傍上小白脸了。”大笑的脸忽而变得狰狞起来。“臭□□……”他抬手想打安雅,被江唯森拦了下来。 “趁我没生气之前,赶紧滚……” “你算哪根葱,胆敢来管老子。”他挥拳又想打江唯森,没想到被折住了右手,动弹不得。 “放开老子。安雅你个臭□□,你等着,别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你能。” 江唯森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男人疼得哇哇直叫。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江唯森说。 这男人也是欺软怕硬惯了,眼看着占不了便宜,便奴颜媚骨讨好起来。江唯森不屑与他动口,警告他说:“别让我再见到你。”然后带着安雅离开了。 男人的出现显然让安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脸色苍白,手脚发冷。 谢宅。 “安雅这是怎么?”谢兆文问。 “路上遇到个男人,她受了点惊吓。”江唯森说。 “男人?”谢兆文挑眉。 “似乎是旧识。”江唯森点到即止。谢兆文则是一点就通。他吩咐厨房煮了安神的药茶给安雅。又吩咐了秘书去办事。 第二天早上,在一张不起眼的报纸上刊登了一条消息——流浪汉饮酒过度猝死街头。死的那个人,正是昨日在街头上与江唯森、安雅发生冲突的那个人。 “是您吩咐人去办的吗?”江唯森将报纸放到谢兆文面前。 谢兆文看都没看一眼,说:“这个世界是留给有能力的人的。” ** 宁谷阳把标本送到基因检测中心,三天之后便返回了结果。鉴定结果是,相似度99.9%,两者确定为亲子关系。 捏着这份鉴定报告,宁谷阳神色复杂。马俊晖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看报纸没?” “怎么了?” “先去看报纸,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马俊晖的语气是幸灾乐祸。“对了,结果今天出来了吧,怎么样?” “恩……”宁谷阳低低应了一声。 “恩……就是什么意思?” 那边马俊晖哇哇地叫,宁谷阳果断切断了电话。 老爷子千叮万嘱的任务是完成了,但是似乎不只两双眼睛在盯着赵安安。对方的背景和实力他还不清楚,不敢贸然出手。不过家里的那只老鼠,倒是可以下手去抓了。 在赵安安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个香饽饽。不过倒不是人人争着抢,而是都想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宁谷阳始终没与赵安安打过正面,却已经拜访了赵东霖和柳晴晴。 ☆、chapter40 一大早赵东霖便带着糖葫芦出去溜溜。天色暗沉,仿佛要下雨,却又迟迟不见动静。糖葫芦在外撒欢,几次脱了绳链自己跑了,但好在它认得路,隔不远的距离便摇着尾巴在路边等赵东霖。 平日里糖葫芦都在小区门口的位置等着赵东霖,这回倒多了一个人跟糖葫芦一起等。那人抚摸着糖葫芦的头,而糖葫芦也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赵东霖缓步走上前去,笑着说:“糖葫芦倒是很少让人亲近的。它很喜欢你。” 宁谷阳也笑。“原来它叫糖葫芦,名字很好听。” 赵东霖愣了两秒,恍惚间像看到了赵安安的笑容。 不会吧!?他在心中忐忑。 玩笑过后,宁谷阳摆正姿态对赵东霖说:“您好,赵先生。” 见男人变得严肃起来,赵东霖心中的擂鼓越打越响。 “你是?” “您还记得您十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吗?” 赵东霖彻底心惊。该来的终究挡不住! “要去我们家坐坐吗?” 听见开门的声音,柳晴晴忙走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早饭刚做好,你洗洗手去吃饭吧。” 糖葫芦一进门就蹦到自己的狗窝里去了,赵东霖弯腰换鞋,柳晴晴才看到站在后面的宁谷阳。 “您请坐。”她笑着招呼。又用手肘捅捅赵东霖说:“怎么带朋友回来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张罗饭菜啊。” 赵东霖没开口,面色凝重。柳晴晴从来没看过自家老公这样的神色,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宁谷阳,眉眼间神韵似乎同赵安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手一松,锅铲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您先坐。”赵东霖将宁谷阳引到客厅坐下。“喝茶可以吗?” “白水就好,麻烦您了。”宁谷阳说。 赵东霖点头,又到玄关捡起锅铲,把呆滞的柳晴晴带到厨房。 “老公……”柳晴晴双眼含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东霖叹了口气。当初收养的孩子,始终要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他拍拍柳晴晴的背,慢慢说:“你要是不愿意见他就回房间吧。”随即端了杯热水出去。 宁谷阳起身双手接过水,说:“谢谢。” 赵东霖始终保持沉默,宁谷阳却步步紧逼。 “您好,我叫宁谷阳。我可以叫您赵叔叔吗?” 赵东霖点点头。 “这里有一份文件,我希望您能看看。”宁谷阳递给赵东霖一份文件。 赵东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接过这份文件。慢慢打开,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宁谷阳与赵安安确定有血缘关系。 他闭了闭眼睛,担心了十几年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从几年前开始,那些陌生人侵入他们的生活,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开始,他就悬着一颗心。自己宝贝一样的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最终却都像是偷来的一样,日日提心吊胆。不知道十几年的日夜相处能否抵得过血浓于水。知晓真相的赵安安会离开吗,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见赵东霖不说话,宁谷阳继续说道:“您的女儿赵安安是十几年走失的我的小妹宁卿。我们已经找了她十几年了。感谢您收养了她,教养了她。” “十几年前,爸妈带我和小妹一起去游乐园,结果小妹走失在人群里。这茫茫人海一相隔,便是十几年的光阴。我爸妈前几年都相继过世了,走的时候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小妹一眼。我爷爷如今也是身患重病,唯一的希望便是可以一家团聚。” 赵东霖抬起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情安安还不知道,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我会慢慢找个时间跟她说。我希望你不要私底下跟她见面。” 宁谷阳点头说:“这是当然。” “另外,前些年我发觉有人在监视我们的生活,但过一阵子就消失了,是你派来的人吗?” 宁谷阳微眯了一下眼,沉默了一下。“不是我们派来的人。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您别担心。”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女儿受到任何伤害。” 宁谷阳笑:“那是当然。”然后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上面是一百万的面额,已经签好了名字。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赵东霖将支票推回给他,说:“我不会收你一分钱,我不是在卖女儿。” 宁谷阳愣了一下,也没在坚持,收好了支票。“那么,我就改天再过来拜访您。” 他走的时候糖葫芦还到门口去给他送行,宁谷阳用手搔弄着它的下巴,它享受得不得了,尾巴摇得可欢了。 都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糖葫芦才见宁谷阳第一面就这么喜欢他。同父母子女一样,兄弟姐妹也是天性。 送走了宁谷阳之后,赵东霖深深地看了糖葫芦一眼,看得糖葫芦尾巴都不敢摇,耷拉着耳朵,眼神怯怯的。 平日里温和的爷爷这是怎么了?周身都是低气压,好可怕! 柳晴晴听到关门的声音从卧室里走出来,双眼含泪,眼睛里千般万般的情绪都化成不舍。 “老公……”她低低地喊了一声。“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安安该怎么办?” 赵东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该来的挡不住。她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应该知道了。找个时间跟她说吧。” 第31节 赵家这边气氛凝重,陆宅也好不了哪里去。刘一刀的病又复发了,这一次来势汹汹,医生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陈小龙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赵安安也在跟前伺候。但陆沥川此时还远在国外,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刘一刀发病的时候,他正赶着飞机,错过了电话。 大部分时间刘一刀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也总看着门外,心里期盼着陆沥川的到来,嘴上却硬着,什么也不说。 赵安安和陈小龙都知道他的心思,谁也没说什么。出差也只是两三天的时间,但陆沥川似乎有心避开。这一次并不像前次那样守在病床前,连嘘寒问暖的电话都少打。 “师傅,您别担心,沥川……陆沥川他最近可能比较忙,等忙过了他就来看您了。”赵安安说。 刘一刀虚笑着应承道:“恩,我知道。” 住院的日子并不平静,病危通知书下了几次,而作为刘一刀唯一的家属,陆沥川从来就没有露过面。日渐消瘦的刘一刀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全靠一口气撑着想要再见陆沥川一面。 赵安安心寒陆沥川的绝情,在一天晚上敲开了他家的大门。结果陆沥川带着一身酒气开了门,喝得醉醺醺的。 “是你啊。你怎么来了。”陆沥川问。 “医院已经给师傅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了,他就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再见你一面。你就这么冷血?”赵安安说。 陆沥川摆摆手,什么也没说,摇晃着又回到客厅。客厅堆了好几个空瓶子,酒气冲天。 “别再喝了,你这么喝有意思吗?” “你不要管我。” “跟我去见师傅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拜托你不要来管我,不要管我行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元宵,亦是中国情人节。大家元宵快乐,团圆和美。 ☆、chapter41 赵安安说得很大声,几乎是喊出来的话。陆沥川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屋子里没开灯,仅有外面高楼延伸过来的光线偶尔在交织变幻,铺开一片阴影。陆沥川将身子隐匿在阴影当中,赵安安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刘一刀第一次病发时,那些真相已经呼之欲出。陆沥川当时还是很纠结的,但最终选择了践行为人子女的本分。那时,他对刘一刀的紧张和担心还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掺杂一点点其他的情感。 如今真相已出,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选择自己默默承受,也切断了自己倾诉的后路。这一次刘一刀病危,他闭门不出,是因为真的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养父是间接害死生父的人。大概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我求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吗?”陆沥川几乎哀求道。 赵安安叹了口气,说:“如果你认为十几年养育的殚精竭虑比不上融在你骨血的一点遗魂的话,不去也没有关系。并没有人会说你狭隘,也不会有人指责你不孝。但你要明白,这一次就是生离死别,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说完赵安安就离开了。留下一脸震惊的陆沥川。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医院是不能去了,在街上晃荡了一下,赵安安选择了回家。没想到家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柳晴晴每每看她都双眼含着泪花,赵东霖也是表情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连糖葫芦对吃的都提不起劲,恹恹答答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全世界约好了在这一天一起悲伤吗? “爸,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赵安安实在吃不下饭,放下筷子问道。 柳晴晴小心地看了眼赵东霖,眼神里满满都是祈求。 赵东霖说:“怕什么,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没心思吃饭,三个人便排排坐在客厅,糖葫芦知趣地跑到赵安安房间里躲起来。所谓非礼无言,非礼勿听,它也是很君子的。 “安安……,其实,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我和你妈领养的你,当时你还小,又发生了车祸,这些事情都忘记了。”赵东霖说。 赵安安:“……”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要弄得这么严肃,表情这么凝重。 “我知道。” 从赵安安嘴里蹦出的这三个字把赵东霖和柳晴晴都震到了。 她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赵东霖问。 “有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经过你们房门的时候听到的。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恰巧而已。”赵安安解释道。 “既如此,那一切都是天意。”赵东霖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和你妈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偶尔遇见了你,然后把你带回了家。你小的时候大概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吧,像一只长满了刺的小刺猬,谁接近你,你就扎谁。后来,你的脾气渐渐有所收敛,又出了车祸,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和你妈都认为,既然已经忘了就让它过去,从此不再提。” “那为什么今天又要选择告诉我呢?” “你哥哥今天来过了。” “我哥哥?” “恩,你真正的家人。你亲生父母在几年前已经相继过世,爷爷重病在床,唯一的愿望是想要见到你,所以……”赵东霖说得很慢,字字句句也很小心,生怕会伤到赵安安。 哪知赵安安大大咧咧地说:“我不会离开你们的。我想要哥哥的联系方式,我自己和他谈,可以吗?” 柳晴晴差点惊掉了下巴。这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吗?为什么感觉好陌生。 “安安,你真的要自己去谈吗?” 赵安安坚定地点点头。 而在赵安安决定找宁谷阳之前,马俊晖来找过她。女孩现在是马俊晖在照顾,情绪上已经稳定了很多,愿意简单的交流。在语言和情绪的表达上也比从前更为丰富,只不过性子怯懦,尚需要时间。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赵安安问。 “你这话的意思是,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不是,只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情……” “喔,什么事,说来听听,也许能帮到你。” “也没什么。她还好吗?” “恩,情况还算可以。我说……你对她这么上心,不会是想领养她吧。” 赵安安:“……”其实也真的有过这样的打算。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去忙了。” “恩,去吧。” 赵安安拿出手机拨打了宁谷阳留下的电话号码。对方显然不意外,似乎在等待着这个电话。 “你好,我是赵安安。” “你好。宁谷阳。” “你来我家找过我爸妈,对吧?现在就那件事情,我希望能跟你谈一谈。” “好,你现在过来吧,我在……” 赵安安打车来到宁谷阳说的地方,是普通的住宅小区,看样子是新建的,但入住户数也不少。 她礼貌地敲门,来开门的那个男人,眉眼与她相似。骨血亲情,是这个世间最做不了假的。 “你跟我预料的不一样。”宁谷阳说。 赵安安一笑。“那你预料的我该是怎样。” “不清楚,反正不是这样。你让我很意外。” “如果这是夸奖,那么我就收下了。谢谢。” 宁谷阳眉梢上扬,笑意温熙。“没想到是你主动来找我。看样子你是有话要提前知会我了。” 明人不说暗话。对方这么直白,赵安安也不绕花花肠子。她说:“我爸已经将你的希望告诉了我。我接受。但是我有条件。” “喔、”他挑眉说道:“说说看。”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在见完爷爷之后,我就回来。虽然我跟你是兄妹,有血缘的维系,但是毕竟跟我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是我现在的父母。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说了,你让我很意外。真的。爷爷不会允许我们家的人流落在外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很抱歉,不能跟你走。”赵安安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宁谷阳叫住她。“我并非是要拆散你跟你的父母。但你在他们身边反而会带给他们麻烦,会让他们陷入困境。即使是这样,你也执意要留下来吗?” “你是说,曾监视过我的第二批人吗?” “原来你知道。” “我爸跟我提到过。小时候他们还曾经想强行将我带走,不过后来就没了音信。” “这件事情很复杂,我想爷爷会亲口跟你解释。” “我知道你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为何这么肯定?” “若是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你怎么会来找我,又怎么会亮明身份。” “你很聪明。” “谢谢。很少有人这样夸奖我。” 协商之间,宁谷阳做出了退步,他答应赵安安只带她去见爷爷一面,然后把她送回来,以往的一切照旧,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天知道这保证算不算数,但赵安安只能相信。如果她不愿意配合,她相信宁谷阳有一千种办法带她离开。事实上在马俊晖频繁地出现之后,她也顺藤摸瓜地调查过。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点了。抱歉抱歉。身体状况不太好。 ☆、chapter42 这一切都要感谢现在日益发达的网络以及私家侦探行业。世人皆有秘密不愿意公诸于世,而这些秘密又往往像香甜的蜜糖吸引一大批粉丝前往探索。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那些被苍蝇叮过的有缝蛋自然也不是好蛋。马俊晖在赵安安这里,算不上是好蛋。所以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没得到好言好语。 “这么晚找我有事吗?”对赵安安来说,不是同一阵营的就是敌人,所以话里话外的生疏客气不可避免。 “哟,三百六十度转变。是谁惹着你了?”马俊晖依然开着玩笑。 “有事就说吧。” 赵安安全无玩笑之心,马俊晖也察觉了。话题回归正途。 第32节 “她现在不太好。发着高烧,在说着胡话。我不敢送她去医院,最近好像有帮人在盯着我和她的一举一动。” “那怎么办?我也不是医生,你打给我也没用。” “我以为你会问我那帮人是谁。” “以你现在轻松的语气,你觉得我还需要关心他们是谁吗?” 马俊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我到底有什么能力让你如此信任,我真好奇。” “我不是信任你,是信任你身后的那个人。” 赵安安挂断了电话,马俊晖一脸错愕地看向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 “我说,你们家流落在外的这个小妹挺有意思的。”马俊晖说。 宁谷阳的薄唇噙动了一下。“她确实很让我意外,跟资料上的大相径庭。” “那么……,你要帮她搞定这个麻烦吗?” “当然,她是我妹妹。” “啧……伦家好喜欢你这么霸道。”马俊晖作势要靠在宁谷阳身上,被巧妙地避开了。 他前两天就注意到了有人在盯着那个小不点和马俊晖住的地方,似乎对小不点很感兴趣。细查之下发现,事情很有趣,所以他决定要趟这趟浑水。 马俊晖装作没有察觉监视,如常生活,他们静观其变看对方下一步动作。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仅止于监视,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样宁谷阳反倒不好判断对方的意图。 谢宅这边最近不□□宁。那个流氓的出现给安雅的精神带来了很大的冲击,那之后她都有服食安定帮助稳定情绪。对她来说,噩梦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她曾经极力逃避的过往,她曾经奋力忘记的痛苦,都在一瞬间被召回,而她也被打回原形。 “她怎么样?”谢兆文问。 “吃过药已经睡下了。”江唯森说。 “阿森,你终究是妇人之仁。”谢兆文转过脸,双手拄着拐杖,双目凝视着远方。 江唯森“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身侧。 “对不起。” 谢兆文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江唯森垂着头,不再说话。额前的碎发很长,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从他握住的拳头可以看出,他有愤恨和羞愧。 “你十岁跟我,到现在也十多年了。我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也一直没让我失望过。但是阿森,你最近很不安呐。我早知道那丫头有趣,没成想她能影响你到这个地步。到底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低估了她呢。” “对不起,爸。但是这一切都跟赵安安没有关系,是我的错。” 江唯森的争辩更让谢兆文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隐怒。他拄着拐杖走回房间,声响很大。一声声都敲进江唯森心里。 “我得不到那丫头,你也不必肖想。”谢兆文说。 ——我得不到,你也不必肖想。这分明就是警告。凡是谢兆文得不到的东西,他都会毁掉。如果自己继续在赵安安身边,就等于把她推进了火坑。 安安,我该拿你怎么办? 在家悠哉看书的赵安安忽然打了个喷嚏。柳晴晴皱了皱眉,说:“你晚上睡觉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哪有!我又不是小孩子。”赵安安争辩。 “你无论长到多大,在妈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赵安安:“……” 许是宁谷阳的到来让柳晴晴太不安。尽管赵安安已经再三强调她不会离开这个家,但萦绕在家里的那片惨淡愁云还是久不散去。 看来宁谷阳就是个事儿,一天不解决就一天不得安宁。还有刘一刀那边,也算是一个头两个大。陆沥川那一根筋,不知道能不能钻得出牛角尖。 赵安安突然觉得,她压根儿不是享福,而是操心的命。一天天吊着肩膀还得在外面抛头露面。 一堆事儿没愁完,陈小龙又给她抛来个重磅炸弹。他说,要是刘一刀过不去这个坎儿,那他也就跟着去了。 卧槽!你们俩约好了说走就走,那我怎么办?说好的报仇呢?说好的一起打boss呢?不带这样儿的。此刻赵安安的心里绝对是崩溃的,崩溃的!!! “刘师傅他一定会挺过来的。上次他不就安然无恙吗?这回也一定没有事的。”赵安安安慰道。 陈小龙叹了口气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很不负责任。当初硬要将你拉到这一场争端中,却在一点结果都没有的时候又选择这样退场。但是安安,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半黄土埋到脖子,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应该在意并且放不下的。从前我和老刘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大半辈子都耗在这件事情上,到头来什么结果都没有,还白白搭上了你和沥川的一生。” “如果有机会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不会这样选择。老刘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沥川,他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我知道他间接害死老五的时候,也恨过他,怨过他。可是后来,这些恨和怨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变淡。每个人都会犯错,而有的人也值得被原谅。安安,也许我很自私。可是,我真的累了……” 陈小龙说这些话的时候,朦胧的泪眼就在刘一刀身上转来转去。赵安安俯身便可以看到他花白的头发,每一根都是这些年来的殚精竭虑。也许,他们真的是累了。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能轻易停止。同谢兆文的这一场战争不是退出就能解决的,必须你死我亡…… 赵安安渐渐明白赵承君所教诲的庙堂和江湖,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是现如今让她进退不得的关键。 这一张大的关系网终于逐渐清晰,所有的不清楚,不明白,不懂得都将找到答案。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最终的结局,但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我们总相信上帝不会关掉所有的门,他会留下一扇窗户让我们看到希望。而有的时候,世事并非想得那么如意,有的不是上帝,却将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 谢兆文绝对是属于后者,他习惯了掌控一切,高高在上俯视苍生,忘记了自己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也承顺着自然规律中的生老病死,也应运着古训中的因果报应。 苏怀青苦苦寻找姐姐的女儿无果,却在它处意外得知小不点的存在。这个小外甥的存在多多少少让苏怀青震惊,但更多的是心疼。若这孩子真是自己的外甥女,那么苏费雯的女儿在十几岁左右年纪就生下了她。这其中的辛酸曲折让她不忍心去探寻。 ☆、chapter43 陈小龙这里一撒手,赵安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对于两位师傅的教养之恩,她莫不敢忘,依旧每天来回医院之间去探望刘一刀。 病床上的刘一刀日益消瘦,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醒来也只望着门口。他在等陆沥川。而陆沥川似乎是铁了心,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对此,陈刘二人都没有说过什么责怪他的话,他们从心里认为自己对陆沥川有所亏欠,所以不好要求什么。 赵安安的伤好得差不多,已经不用吊着胳膊满大街晃悠了。这些日子她和周逸北走得更近一些,偶尔也到马俊晖那里去看那个小不点。有一次,正好和苏怀青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面对面地走过,赵安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听说你最近和周逸北走得很近。”苏怀青说。 赵安安愣了一下,回她:“是。” “他不是个好人,我劝你还是尽早抽身的好。”苏怀青语气不善。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怎么定义好人。最起码我相信周先生待我坦诚,不像某些人……” 苏怀青抿了抿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赵安安冷笑:“谢谢忠告。” 二人分开,苏怀青朝着赵安安刚才走过的方向走去。她已经在这里观察了好几天,带着苏婓雯女儿的那个人,就住在那栋楼里,今天她一定要见到他。 赵安安想起有东西落在马俊晖那里,回身便看到苏怀青朝着马俊晖住的那栋楼径直走过去。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隐约觉得跟马俊晖脱不了干系。 “你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了?”赵安安给马俊晖打电话说。 “啊?”马俊晖一头雾水。“我对天发誓我没有。” “那为什么有女人来找你。” 马俊晖:“……” 事情有宁谷阳的介入,调查起来很方便,资料来源也快。苏怀青之所以归附谢兆文是想要找到自己姐姐生的女儿,但没想到其中牵扯到更复杂的事情。苏怀青还是太小看谢兆文了,她日思夜想要寻找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想不到苏记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马俊晖说。 “她的一生似乎都为了别人而活。”赵安安说。 “哦,何出此言。”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她转过头对宁谷阳说:“谢谢你帮我,算我欠你的人情。” 宁谷阳:“这世界上欠什么都好说,唯独人情不好还。” “我知道。”赵安安点了点头,抓起包包走了。 马俊晖:“我看你是要管烂闲事管到底了。” 宁谷阳不说话,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着,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既然赵安安的伤好得差不多,那么比赛也应该提上日程,然而谢兆文这方却临时更换了主力人员。替换安雅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回笙馆的主厨。 他说过他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她会知道他的名字。 现在,他说的话都实现了。赵安安也知道了他的名字。朱斌。 “好久不见。“朱斌伸出手来问好。 赵安安礼貌性地回握。粗糙的触感和手上狰狞的伤疤吓到了赵安安。但对方显然很自豪,他微笑着,像一条正准备捕猎的毒蛇。 比赛一共两局。若最后出现一比一的情况则进入加时赛决胜。赛场公开,大家可以买票进场观看。邀请到场的评委和嘉宾也都是在美食界有话事权的大师。凭着这一场风云骤起的比赛,谢兆文动员了手下所有的资源渠道,开始疯狂吸金。 “我说,那个老头子还挺有商业头脑的。”马俊晖看着手上的资料,不由得咋舌。 宁谷阳:“他可不是没有根的树。” “那你还想把他连根拔起?” “不,对他来说,拦腰折断就够了。”拦腰折断之后即便枯木逢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枝繁叶茂。 谢宅。 江唯森在向谢兆文报告项目进度。楼上传来的尖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安雅最近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吗?”江唯森问。 “恩,张医生说她情绪已经崩溃了。”谢兆文不动声色。 “谢谢。”江唯森说。 安雅如今这个状态,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谢兆文不是会怜惜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的人,所以他对安雅还是有感情的吧。 江唯森走后,谢兆文唤来了秘书。他说:“好好照顾安雅,在比赛结束之前不准她有任何闪失。这场比赛,他周逸北赢不了。我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周逸北已经知道苏怀青的存在,那么顺藤摸瓜也知道她背后的谢兆文。 “老头子,哪里你都要掺和一脚,这个习惯可不好。” 在他没有掌握苏怀青确切资料的时候,宁谷阳像一场及时雨,把他需要的给带给他了。然而要求只有一个——在任何条件下,保证赵安安平安无事。 这场对决,一定要尽快,决不能拖泥带水。 赵东霖和柳晴晴被安排到夏威夷度假了。宁谷阳说,要打仗就不能有软肋。她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血色染红了大半的天,她忽然就觉得很不安。 手机响起来,是医院的电话。刘一刀,病危。 赵安安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们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抢救。陈小龙站在一旁,一张老脸满是泪水。赵安安走到床前,刘一刀费劲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是他的真心话,抱歉因为自己的私心把赵安安卷进这场莫名其妙的都斗争里。 第33节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赵安安哭着说。“陆沥川呢,他还没来吗?” 陈小龙摇摇头。开始抢救之前他就已经打过电话给陆沥川了,但是他没接。 赵安安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但只有单调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回应着她。 “别……怪他。他是个好孩子。”刘一刀说。“陈老头,你要好好地活着,看着他娶妻生子。” 陈小龙不停地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仿佛最后一桩心愿完成,刘一刀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过。赵安安懂里面的含义,陆沥川始终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葬礼并不是很盛大,在殡仪馆举行,来吊唁的都是以前相熟的朋友。陆沥川在最后一刻才出现,他神情疲惫,风尘仆仆,西装上的折痕明显,想来是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给他上一柱香吧。”赵安安说。 棺木前的黑白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老人的眉间隐隐都是悲伤。 陆沥川跪在棺木前低着头,手握成拳。 “他没有怪你,希望你好好的活着,顺利地娶妻生子,有个幸福的家庭。” “对不起。”陆沥川说。 赵安安:“有些话,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才能听到。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仇恨就那么难放下吗?也许他曾经是做错了,但你做对了吗?你对他人苛责,却善待自己的错误,这公平吗?” “安安,不要说了。”陈小龙从休息室里出来。这几天筹备葬礼,很累,再加上老友去世过度心伤,身子一下子就虚弱了很多。 “我和老刘欠你一个真相。那是对你的亏欠,我们都懂,所以不敢奢求什么。老刘说他不怪你,他理解你。你也不用过度自责。人生在世,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你起来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有我和安安就足够了。” 陆沥川仿佛没听到,还在那里跪着。直到火化。刘一刀说,火化之后的骨灰就找个有风的日子散了。 对前尘往事太过不甘愿,才会希望自己挫骨扬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至始至终,陈刘二人没对陆沥川提过谢兆文的事,但他们不说,不代表陆沥川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出现,但对赵安安和谢兆文这两方发生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的。 是夜,陆沥川端着一杯红酒从二十三楼俯瞰众生。酒杯里魅惑的红色像罂粟花的汁液,散发着甜蜜却致命的芬芳气味。他一饮而尽,然后打了电话。 “你可以开始行动了。” 赛程第一日是西餐宴席料理。讲究上菜的顺序,汤品,前菜,主食和甜品。比赛双方各派出四人同时进行比赛,在两小时之后完成规定的菜肴送由评委评审,综合票数多的一方获胜。 周逸北这方派出的选手是抽签决定的,赵安安没抽到,会出战明天的第二轮比赛。马师傅出战今天第一轮。对方的选手阵容很有意思。一开始是朱斌出赛,后来又替换了主力厨师。 这是把比赛当儿戏? 媒体记者们追问谢兆文为何屡次在临赛前更换选手,后者说:“最锋利的刀当然要用在最适合的地方。” 对此大家猜测纷纭。有些人也追问过安雅的去向,毕竟这个天才厨师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如今销声匿迹一般,也是众说纷纭。 此刻的发言人变成了江唯森,他说:“安雅很好,只是最近身体不适不能出战。待她情况好些,必定会出来跟大家见面的。”这是他想的,理所当然应该这样。 为了更好地迎合大众口味,比赛的食材限定是中高端,一般民众消费得起。而菜式方面也追求新意,传统和创新完美融合。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正在码,不出意外还有两万字便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chapter44 经过商定,汤的口味被定下来。饭前的汤口味不宜过重,不管是鲜醇还是浓香,都不宜厚重,旨在勾引起味觉的精神使得人的胃口被调动,对接下来的前菜有所期待。 一般的汤都会选择大骨或者海鲜,这样出来的汤底才会浓郁香醇,但是滋味很厚重。多番商议之后,马师傅他们决定用山野之菜的清香,配上药草,健脾开胃,清润肠道。 以这种思路,前菜,主菜和甜品都很快被确定下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极为漫长,但对于赛场上的人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短时间内要发挥最大的创意,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到极限去做出最好的作品,无论对谁,这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和挑战。何况评委阵容这么地挑剔。 比赛时间到,两队几乎是同时完成了作品。当各色菜肴从荧幕上投影出来,光看卖相就已经令人食指大动。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评委们会按照顺序品尝两队的作品,然后进行投票。 赛场外人人都捏着一把汗,即使身经百战的马师傅也是如此。 然而除了赛场,外围也很热闹,下注买赌的人也都在盯着这场比赛的输赢。注码还很大。 马俊晖一行人也在暗中关注比赛的进程。 两队评委分别进行试吃,然后交换。但交换后才吃了一口,两队评委都出现轻微食物中毒的现象。比赛不得不暂停,评委被送到医院进行治疗,中毒的原因也随之清晰。一队的菜里使用了半夏,另一队的菜里则有草乌。但使用半夏的是谢兆文那队,他们事先提供的食材单上也出现了半夏。有问题的周逸北这队。在汤的蕨菜里检测出了草乌的成分,换句话说就是这些蕨菜曾经被浸泡过草乌汁。这件事情并没有报备过。 “不,这不可能。我做的菜里绝对不会有草乌汁的。”做汤的厨师努力想解释。但蜂拥而至的媒体已经淹没了他的话。 谢兆文在观众席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自信不败的笑容。 他又故技重施!!!赵安安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十五年前,三年前,这一点从未改变。 经由判定,由于周逸北这队人使用食材不当造成评委食物中毒,取消那四人的参赛资格,撤销成绩。出事的厨房交由警方督办。 他又毁了一个厨师的前途。 “卑鄙小人。”赵安安在谢兆文车前拦下他。而江唯森挡在谢兆文身前。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我赢了。”谢兆文说。 “你等着,下场比赛我绝对不会让你赢的。”赵安安都快要气炸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我拭目以待。走吧,阿森。”谢兆文说。 江唯森的身子晃了晃。这种场合,他叫了他的名字,在她面前。 “是。”江唯森转身进了车里,不敢看赵安安一眼。 他果然是江唯森。赵安安咬了咬牙。 第一轮比赛就像一场闹剧一样,离奇收场。由于评委们食物中毒,所以第二轮比赛的时间往后压了。周逸北这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周兄,一别多年,你的精神还是这么好。”谢兆文说。 周逸北:”哪里,谢兄你才是老当益壮。” “哈哈哈……”谢兆文笑了。“你我二人都老了。我今天来是给你送礼物的。阿森,把东西给周先生。” 江唯森点头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了周逸北的秘书。早上谢兆文亲自把文件袋给他保管,但他也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哦,即是如此,那倒要多谢了。”周逸北说。 “不忙多谢。我走了。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欢迎交流。” 谢兆文来得突然,去的匆匆。周逸北没明白他脑子里卖的什么关子。但看过文件之后,他被气得不轻。 文件袋轻飘飘就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甲方安雅,乙方周逸北被确定为亲子关系。他这是在威胁他,他要找的女儿在他手里。 “谢兆文,你够狠。”他捏着鉴定报告,愤怒不已。 ** 苏怀青接到周逸北的电话时,很诧异。但当她看到那份鉴定报告时,更诧异。 苏怀青:“怎么会这样。安雅,不是他的女儿吗?” “是他收养的。” “怎么会?”苏怀青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但周逸北接下来的一番话更让她震惊。 “当年我不知道婓雯怀了我的孩子。我跟她分开后打听过她的下落,但她有心躲避。后来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直到遇见你,这一切的真相才慢慢揭开。 她独自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安雅。辗转在城市之间流离失所,也曾委身过他人求得一方净土护佑她和女儿平安健康,但是好景不长。丈夫死了,她也不幸染病去世。安雅成了孤儿独自一人生活。年纪小小的她却对厨艺很有天赋,被一间餐馆的老板看上拉去做厨师。她身子弱,不堪操劳,在十几岁的时候终于逃出了那间餐馆。自己一人流浪时遇见一个流氓。她被强/奸,生下一个女儿。谢兆文就在这时出现,收养了她,给了她安定的生活。而那个女儿和流氓本是要处理掉的,因为江唯森太过心善才会留下后患。 她生的女儿本被寄养在一户人家,只不过后来走失了,如今在马俊晖那里。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至于那个流氓,曾经出现过,令安雅的情绪失控,后来被谢兆文派人处理掉了。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苏怀青哭得不能自已,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但人生却何其漫长,足够书写一部坎坷的传奇。 “周逸北,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命运。”苏怀青说。 “我理解你责怪我。但是我更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如今帮着谢兆文不过是因为他答应你找寻安雅和她的女儿。如今这两者你都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谢兆文不是好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假好心。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苏怀青起身离开。 周逸北叹了口气:“这都是冤孽啊。” 离开周逸北的住处,苏怀青径直来到陆沥川这里。 她递给他一些文件,说:“我帮你,只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儿子。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你父亲是个好人。” 陆沥川曾委托过苏怀青秘密收集谢兆文犯罪的证据,哪怕不能用当初他所犯的罪行给他定罪,只要能让他到监狱里过后半生,那也是值得的。 “谢谢。”陆沥川说。 苏怀青:“听说你养父去世了。你要节哀。” “我知道。” “安安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三天后,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朱斌如愿以偿对战赵安安。 “这两年来,七百多个日夜,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练习,现在就让我们来较量一下,谁的厨艺更厉害吧。”朱斌说。“喔,忘了说,谢氏菜谱还真好用。” 谢氏菜谱!莫不是赵承君所写的那本菜谱,怎么会在朱斌手上。难道上次在“一碗江山”吃的海鲜炒饭是朱斌做的?不会吧! 第二轮比赛没有主题,只要求各位厨师做出自己最拿手的一道菜便可。但这道菜要切合“前所未有”这个主题。 前所未有,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重点是独创和新颖。 为了防止出现上次的事情,所有的材料都由赵安安亲自经手检查。她入场比赛前,周逸北告诉她,稍微拖延一下比赛开场的时间,所以她清点材料的速度特别慢。 谢兆文和江唯森都在赛场。那么家里呢?会不会只有安雅在。 陆沥川和宁谷阳都不约而同出现在谢宅。 马俊晖说:“看来还是有跟你志同道合的人。” 宁谷阳撇了他一眼,朝陆沥川走过去说:“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宁谷阳。” 陆沥川伸手回握。 宁谷阳说:”久仰大名。” ”幸会。”陆沥川点头。 “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吧?”马俊晖说。 陆沥川:“不一定。” 赛场之上,秘书把监测到的画面拿给谢兆文看。谢兆文笑着说:“看来有几只沉不住气得老鼠潜入了我家。阿森,你回去一趟吧。” 第34节 “好。”江唯森点头转身就离开赛场。 “你去把小姐带上来。我们去周董哪儿喝茶。”谢兆文说。 五分钟之后,比赛正式开始,朱斌已经准备就绪,赵安安看向台上,周逸北也点头表示可以开始比赛。 赵安安选择做的一道鸡髓笋。取云南文山玉指竹笋12根、乌鸡腿三斤、鸡脯肉。 配料是香菜和鸡蛋。 文山玉指竹笋,用冷水漂洗一下,用餐刀将竹笋竖着一剖两开剔去笋心不用,将竹笋放到开水锅中滚透,再放到汤锅中加入清汤、鸡精、糖煨入味晾冷备用。香菜去梗选嫩叶洗净备用。 将鸡脯肉去皮、去筋,用刀背捶成鸡茸,加入清汤、蛋清、盐、鸡精、葱油顺一个方向搅拌上劲儿,待均匀后备用。 取乌鸡腿,用刀剔除腿肉,用刀背将鸡腿骨敲散,用竹签取出骨髓,放至汤锅中加入黄酒、姜汁、糖滚透,去掉腥味,再换清汤煨透,用餐刀将骨髓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 用餐刀在竹笋的笋心内逐个抹平鸡茸,在笋尖上将鸡骨髓点缀上,在笋底部点缀上香菜叶。 取一瓷盘抹少许油,将笋逐个放入,加清汤入笼蒸2分钟取出,在盘中拼成花色图案。原汤汁入锅,加入清汤、鸡精调好口味,用水淀粉勾薄芡,淋上鸡油均匀地浇在竹笋上即成。 鸡髓笋咸、鲜。脆、嫩且爽口,颜色黄白,摆盘雅致,清透。 作者有话要说:  鸡髓笋菜谱出自红楼梦。 ☆、chapter45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上课实验连轴转,默默要累傻了。勤奋更新,请撒花。呜呜~ 而那厢,朱斌几乎选择了同样的食材做了同样的菜,两个人的作品不谋而合。 且不论赛场上的风云突变。谢兆文邀了周逸北到后台喝茶,安雅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进来。 “怎么样,上次我留给周兄的文件,你有好好地看过吧。”谢兆文说。 “我看过,那又如何。” “我听闻周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我不明白,还请谢兄开示。” “我知道赵丫头的实力,说实话,对于朱斌有没有能耐打败她,我不知道。但是,这场比赛,周兄不能赢,这一点,我希望周兄能明白。” “哦~为何我要这么做呢?” “安雅是个可怜的丫头。要不是那个流氓,可能现在在赛场上的就是她,以她的天赋和实力,跟安丫头应该不相上下。” “谢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场比赛,你得输。”谢兆文抬了抬眼皮说。 “你凭什么?” “凭她。”谢兆文指了指坐在轮椅里安雅。 “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野丫头冒充我女儿,还想以此威/胁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自然不会小看周兄。她是真还是假,周兄应该一早就有过分辨吧。” “倘若我说不答应呢。” “那,就不能怪我了。我身后的这名记者小姐大概会把今天听到的话如实的写出来吧。到时候肯定给周兄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苏怀青。 “奥,对了,我在我家门前发现了几只小老鼠,不知道和周兄有没有关系呢?” “看来谢兄家里是有油/荤,小老鼠们闻到味儿了就去了。” “哈哈哈,油/荤没有,但有周兄感兴趣的事情。今儿个这场比赛,不知会鹿死谁手呢?” 周逸北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等…… 江唯森快速地赶回了谢宅,正好跟宁谷阳他们撞了个正着,他们手里拿着几个文件袋。江唯森大喝:“把东西放回去,我放你们走。” 马俊晖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江大少爷啊。” “把东西放回去。”江唯森冷着脸,面露凶色,目含杀/气。 “江唯森,这事儿你管不了。”陆沥川说。 江唯森:“我好好地把安安交给你,你却伤害了她。” 陆沥川别过头。“今天就事论事,别的都不谈。”宁谷阳有意瞥了陆沥川几眼,目光不善。但还是顾全大局,先把矛头对准了江唯森,个人恩怨待会儿再私下解决吧。 宁谷阳说:“东西我不会放回去的。你要打要杀来个痛快的。” 江唯森脱下西装,左右活动了一下肩膀,双手握拳,目如鹰/隹/死/死地盯着宁谷阳和陆沥川。 “哟,看来是个练家子。可是怎么办,你一个人,我们三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除非你再叫来两个人。”马俊晖说。 江唯森吹了一下口哨,马上就从房子里出来两个壮实的大汉,看那精实的肌肉线条,一点都不好对付。 “我想撕了你的嘴。”宁谷阳咬牙切齿。 马俊晖低下了头,他不过就是想耍个帅,哥们至于这么认真嘛!“喂,你能打吗?”马俊晖问陆沥川。 陆沥川不回话,却解开了颈/间两颗扣子,脱下了外套。 呼,还好,我以为这回要全军覆没了。马俊晖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剑拔弩张,赛场上也是火/药味儿十足。 两个参赛者做了几乎一样的作品,如果他们不是对立的双方,都要怀疑是不是事先串通好了的。评委们商量了一会儿觉得不存在作弊的可能,也许双方真的就想要一个点子上去了。所以比赛继续进行。 各组的作品评委都试吃过了,然后进行了投票,但结果似乎是一边倒。大家都比较喜欢赵安安做的菜。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服,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丫头,明明做的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我差在哪里。”朱斌近乎咆哮。 几个评委脸色沉了下来,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由□□把汇总的意见说出来。 “你们两位的作品都非常优秀。想法很独特,表达方式也很新奇,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我在朱斌你的整个菜口味非常厚重,入口之后齿颊留香,每咬一口都像是到了人间天堂一般,这滋味堪称当今绝顶,世间无二……“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选我?”朱斌粗暴地打断了□□的话。这道菜耗费了他毕生的精力,所有的心血全情投入,绝对是呕心沥血的作品,他不相信赢不了这个臭丫头。 “你听我说完。你的菜很好吃。但一道菜,不仅仅是好吃就够了。你有没有观察到与你同组的另外三人,他们的作品。” 朱斌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投影,他们组的其他三道菜几乎没有动过,唯独他的菜被吃了大半。 “那是他们做的菜不好吃,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话一出,另外三个厨师脸上有了不悦的颜色。 “那我们再来看看赵安安所在队伍选手的作品。每道菜少下去的分量几乎差不多,非常均匀。” “那又怎样,说明他们的水平也不怎么地,跟一个黄毛丫头一般。”朱斌说。 □□摇了摇头:“厨师烹饪一道菜不仅仅是要好吃。首先要考虑顾客的身体情况和口味,再者要考虑你做的菜与别人的菜相互的配合。没错,你做的菜非常好吃,味道一级棒,可是那又怎样。厚重的味道麻痹了我们的舌头,再去吃其他人的作品时显得寡淡无味。而且我们身为评委,常年都在吃浓油重口,今日你也看到了,几个评委的脸色不太好。吃过你的菜之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 “而赵安安的菜口味清爽,口感清新,吃起来完全没有负担。而且跟同队的菜配合得非常好,不会因为吃了她的就吃不下别人的菜。没错,你也许做菜的手艺很好,但你没有资格做厨师。厨师不是凭着一手好厨艺就叫好厨师,你不具备当一个好厨师的资格。” “那又怎么样,这场比赛不就是评论出谁做的菜好吃吗?”朱斌的脸几近狰狞。 □□说:“你错了。你首先要成为一名厨师,然后你才有资格参加这场比赛的评审。而你没有资格成为厨师。” “啊……”朱斌仰天长啸。一双眼睛充满了血,愤怒地看着每一个人。 “你们这群老古板懂什么,谈什么厨师的资格。我告诉你们,管他是阿猫阿狗都好,只要他做的东西好吃,别的事情都是扯淡。你们知道我为了今天放弃了多少吗?”他脱/下自己的上衣,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身/躯,就像扭/曲的毒/蛇一样,让人害怕。观众席上的人或多或少受到影响,一些胆子小的女生开始尖叫。“我没日没夜的训练,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赢过她。”他伸手指了指赵安安。“我不甘心,我辛苦努力几十年想要取得登峰造极的厨艺,为了这一刻,我从未停止过奋斗。然而她又做了什么,凭什么我求之不得得东西她与生俱来。这世界真/他/妈不公平。” 朱斌的话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他的不甘愿。这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有的人就是能够轻易拥有你奋斗十几年才拥有的东西,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一直努力,从未停止,即便偶尔抱怨,过后也要继续咬牙坚持。这就是生活。 “我理解你的不甘愿,我们都希望你能重新审视这个职业的意义,希望你会有更好的作品,同时也明白应该怎么样去做一名合格的厨师,怎样用料理创造笑容,让吃的人感到幸福。”□□说。本质上他是同情朱斌的。天赋这种东西,与生俱来,没有不甘和抱怨。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像他们这种美食家也分先天性和后天性,有时候在两者的比较之下,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有人天生就拥有一条黄金舌头。 “呵呵,你怎么会理解。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么一回事。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也别想要,都陪我/死在这里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按钮按了下去,评审台在一瞬间爆/炸,浓烟滚滚。 “□□……”赵安安和参赛者们很惊慌,但丝毫不畏惧朝着平身台的方向奔去。观众席上一阵恐慌,大家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哈哈哈,你们都给我陪/葬吧。我们一起死。”朱斌大笑近乎癫/狂。 爆/炸的巨/响和升/腾在半空的黑云引起了在谢宅僵持的几个人的注意。 “喂,爆/炸的方向好像是比赛会场。”马俊晖的话一出,三个男人同时黑了脸。还打什么架要什么资料,一个个都撒丫子往赛场跑。 赵安安在黑暗中摸索到评审们的位置,好在他们只是轻伤,因为评审台的建筑物不多,爆/炸时他们也及时地趴下了。 朱斌想必是事先在赛场里装了好几处炸/弹,后来陆陆续续又引/爆了几个,赛场全是黑烟,伸手不见五指,出口处挤满了人。警/方也被惊动,消防车,救护车和特/警很快到达现场控制情况。 ☆、最终章 与外面动荡的场面想比,贵宾休息室里一片宁静。周逸北和谢兆文大眼瞪小眼,似乎在赌着一口气看谁先放弃。 也许是房间里气压太低,一直很安静的安雅开始不安定,她的瞳孔涣散,双手不停摆动,嘴里在碎碎念说着什么。 身边的看护熟练地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捆/绑在轮椅上,另一个看护给她注/射镇定剂。周逸北有点吃惊,他显然没有想到安雅的病情比他想象的严重。 “真是可怜了。明明是金枝玉叶的命,过的却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吃了不少苦啊。”谢兆文说。 苏怀青别过头不忍心看这一幕,眼光扫过周逸北的时候不由得带了些怨恨。 “我说周兄,你看外面乱成一团,哎呀呀,想必是那暴/躁的厨子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惹了这出事来。不过这样也好,比赛的输赢不重要了,那么我就打扰了。” 谢兆文使了个眼色,看护就把安雅推走了。 “慢着……”周逸北的秘书跑过去拦住他。 “怎么,周兄想留我在这里吃饭不成?” “我周逸北好歹也算一号人物。这父女亲情不能草草,我想先做个鉴定。” “哎呀。周兄这是想认安雅了,可是怎么办,我不想把她还给你。”谢兆文邪邪一笑。“我收她做养女也将近十年了,养出感情来了,虽说她现在这个样子,但我想照顾她也不是难事。还望周兄成人之美。” 周逸北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此时八个爆/炸点已经全部爆/炸了,赛场整个乱作一团,警方和消防员在现场协助救援,急救车也有好几辆堵在入口。江唯森和宁谷阳他们匆匆赶来却被封锁在外,不知里面情况如何。陆沥川皱着眉,在心里暗暗祈祷赵安安平安。 “虽然跟周兄聊天很愉快,但是现在我必须出去了。下次再会。” 周逸北眼睁睁看着谢兆文离开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快步跟着出去。现场情况比想象的更混乱。赵安安和其他的参赛选手还有一众评委都受了轻伤,此刻护士正在给他们做急救处理。狂躁的朱斌被警/方控制住了。 “被封锁了,进不去。”马俊晖说。 宁谷阳:“拜托动动你的脑子。” 宁谷阳抓着马俊晖的手摸了一下前面女生的屁股。一声尖叫划破天际,他们四个迅速溜走,可怜在他们之后的一个小伙儿做了替罪羊被姑娘问责。小伙儿没做过就当然不能承认,于是乎,姑娘大嗓门地喊了一句:光天化日之下你摸了我的屁股还不承认,敢做不敢当呗。 人们死里逃生,此刻群情激愤,小伙儿成了众矢之的,闹得不可开交。警察也参与了进来,封锁线上就有了漏洞。 “好损的招儿啊。”马俊晖说。“不过那姑娘屁股弹性不错。” 宁谷阳斜睨了他一眼便去寻找赵安安。陆沥川和江唯森也跟着去了。 “哎,我就是说说,哥是正经人。”马俊晖赶紧嚷嚷着跟上。 第35节 巡场一圈之后宁谷阳在伤员群里发现了赵安安,他快步走了过去。赵安安也看到了他,站起来朝他走去。在刘一刀的葬礼之后,她便没有见过陆沥川,看起来又清瘦了些。江唯森也是好久不见,此刻他的脸上满满都是担心。没想到一场无妄之灾把这两个人带到了一起去。 就在即将顺利会师的时候,朱斌突然挣脱了警方的控制朝赵安安跑了过来。不知是谁按下了快进键,赵安安只觉得一瞬间朱斌就来到她身边,微笑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发出森白的光。 她闭上眼睛,周围有人惊呼,有人大喝,有人哭闹……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有谁抱住了她,温热的液体在她的指缝间流淌…… 朱斌哈哈大笑。“赵安安,你说料理是给人们带来幸福的东西,那我就诅咒你一辈子不幸。” 赵安安睁开眼,看着江唯森像慢放镜头一样倒了下去。而她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 “不要,不要…”她哭着跪下来抱起他。那把匕首在他的背后,深深地剖/开了胸/腔,鲜/血不停地流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赵安安哭出声来。 江唯森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是江唯森……一直都是……” 赵安安点点头,大喊:“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医生,医生在哪里,医生快来救救他……” “傻丫头,别哭了……丑死了……我喜欢你笑的样子,你答应我要笑着活下去。” “你特么说什么遗言,给我闭嘴留着点力气,医生快来,听不见吗?都死了吗?”赵安安大声喊着,几乎破音。 江唯森轻笑。“还从来没有看过你这个样子。我好高兴。对不起曾经欺骗了你。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赵安安的眼泪哗哗地全流在江唯森的脸上,他抬抬手想要帮她擦擦眼泪,动作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 “啊……不要……”赵安安哭喊着。她喜欢江唯森,虽然不是男女之情,但是这种失去的感觉让她心房钝痛,仿佛万箭穿心。 事情发生得太快,宁谷阳和陆沥川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在死亡面前,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正好从贵宾休息室里出来的谢兆文目睹了这一切,忽然就头晕目眩。助手赶紧扶住他,他大口大口地吸气,胸膛起伏。 那个孩子是他的希望。他曾想过把手里的集团交给他。虽然他一直善良,但谢兆文还是相信他会改变,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重创之下,他什么也没有记得,浑浑噩噩就上了车,只安排助手去办江唯森的后事。 失去江唯森赵安安哀恸不已。但逝者已矣,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上三柱清香,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宁谷阳取回来的资料很有用,加上之前陆沥川让苏怀青搜集的证据足以抓住谢兆文的七寸,让他动弹不得。 当晚,谢兆文派人去请赵安安。大家都拦着她,她还是去了。 “丫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我很喜欢你。” “记得,我也很喜欢当时善良的老爷爷。” 谢兆文笑了笑,赵安安才发现他苍老了许多,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 “我不是当年善良的老爷爷,你也不是当年单纯的小丫头。我们都变了。” “是的。”赵安安说。 “我知道阿森他喜欢你。但我一直勉强他做伤害你的事,也许他很恨我。” “他不会的。” “当年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没能笼络到你的心,如今更是不可能了。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你和那老头子跟前,可我不想承认我的失败。你知道吗?我奋斗了整整四十年才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我希望你不会怪我。不轻易得到的东西会害怕失去。” 赵安安沉默着,谢兆文继续说。 “其实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我不想死后被人唾弃。安雅被我送进了疗养院,你告诉那老头子,她会过得很好。还有我的孙女,她还是孩子,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树倒猢狲散,我辛苦经营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接班人都没有。这算是报应吗?我知道你们手中握有我犯罪的证据,把那个交出去我就会臭名昭著。身后事怎样都好,评说是你们的自由。但生前,我还希望保留我的尊严。” 赵安安不可置否。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赵安安离开了。但她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谢兆文。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说:“人生太长,我已经活累了。” 周逸北手里的资料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谢兆文的死讯就已经占据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他到死都没有给他父女团圆的机会。真狠!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大家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结束了。热闹的开场却惨淡收场。马俊晖不禁唏嘘人生无常。事情一结束,宁谷阳就回去了。临走之前他对赵安安说:“事情结束了,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希望你也信守承诺,爷爷他时间不多了。” 马俊晖走之前把小不点交给了苏怀青照料。确切的来说,应该是苏怀青抢过去的。她还是不能原谅周逸北。有的人,有的伤会一直在,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恨下去,但最起码现在,她不想原谅他。 陆沥川问赵安安将来有什么打算。赵安安说会先去见爷爷,然后大概会和父母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 “那……我们……” 赵安安打断陆沥川的话:“不管小龙师傅他们做过什么,我相信他们是真心疼爱你的。现在刘师傅也不在了,希望你不要让陈师傅觉得孤独。人这一辈子,从年轻到老,会经历很多事情,也会有很多遗憾悔恨,也有血气方刚的时候,但你要知道,没有人会一辈子不犯错。我们应该学会原谅和包容。” “我知道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想回家。” 赵安安抬头看了看天空,是浅浅的蓝色,仿佛那日午后同赵承君在庭院里喝茶闲话时的天色。她轻轻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大家都会好好的。那本谢氏菜谱最终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那是江唯森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在他死后的第三天由快递送达。 “谢谢你。”赵安安在心里轻轻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连载了比较长的时间,期间有几次断更,在这里对大家说一句抱歉。很感谢到现在依旧在等待的小天使们。我爱你们。新的文已经发出去了,文案上有链接,喜欢的亲们依旧可以戳。这一路感谢陪伴。︻︻︻︻︻︻︻︻︻︻︻︻︻︻︻︻︻︻︻︻╮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