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他居心不良》 第1节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管家他居心不良 作者:草灯大人 ============== ☆、chapter 1 晓鱼的头很疼。 那种痛感随着冷彻的河水涌上心头,卷起一点水波将她打翻了过去。 她还有意识,憋了几口气从水里翻了上来,像一条濒死的小鱼溯流而上。 可惜,晓鱼不是真的小鱼,再在水里泡一会儿就可能要溺水而死。 她嘶了一声,额角的血化开。好疼,伤口刚结痂又被水给泡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某处停泊下来。 好在现在是夏天,并不是多冷。她衣服上的水迹被消散,连带着体温也被蒸腾起的雾气卷去。 晓鱼迷迷糊糊睁开眼,天还是黑的。 天际有一轮弯月,勾在星空,但很快的,就有人将月光挡住,他逆光看她,脸颊轮廓模糊而温柔。 晓鱼被那一双健硕有力的手臂捞起,随后,紧紧被捞到怀中。 好暖。 她揪住那个人的衣服,入目的一片白。只能看到他的领口,纽扣别在喉头下面,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绝对不能松开,不然会死掉的…… 她心怀着这种执念,紧紧揪住对方的衣襟,昏死在男人的怀抱中。 男人抿着唇,终究一言不发。 许久,他才再次收紧双臂,俯身,虔诚而又温柔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男人将晓鱼带到私人医生那里包扎好伤口,又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势,见无大碍,才在医生叮嘱之下又将她带回家里。 她的手脚冰凉,对了,身上还是湿的。 男人抿着唇,索性闭上眼,给她解开上衣,换上干净的白色衬衫以及裤子。 等把晓鱼料理好,他才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回到自己的屋里。 他的房间极为整洁,只是床头成片的照片墙暴露了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所有照片都是同一个女孩,照片的右下角有娟秀的黑色字体,上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俞晓鱼。 …… “滴滴滴,滴滴滴——” 晓鱼是被一阵闹钟吵醒的,她伸手关了闹钟,下意识揉了揉额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处。 “嘶——”晓鱼忍不住龇牙咧嘴,连眉头都紧紧蹙到了一起。 “别动。刚上好药,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远处传来低哑的男人声音,犹如簌簌夜雪卷入风中,融成一点冰凉。他的语调很冷,还带了某种刻意的疏离。 男人从门外走入,他将摆着饭菜的托盘递到晓鱼面前的床桌上,轻声说:“吃一点东西。” “谢谢你救了我。”晓鱼不傻,知道肯定是这个男人在寒夜将她捞上来,没有见死不救。 她这样表达着谢意,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承诺,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些有关自己家人的记忆都消失了。 不止这些,总觉得还忘了点什么。 “嗯?”男人低吟一声,不知在质疑什么。最后,他还是温柔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晓鱼。”她刚想开口,但很快的,声音在半空戛然而止,又寂灭下去。 “姓?” “我没想起来,我……忘记了。”晓鱼笑了一下,企图在男人脸上找出怀疑的神情,但是并没有。 他仍旧疏离而礼貌地望着她,并不出声打断。 晓鱼垂着头,“我好像不记得家人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尽快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叫祁言。”他避开她的回话,说,“言语的言。” 晓鱼抬起头,将他的容貌记在心里。如果想起来家人的话,她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报答他。 由于光线昏沉,晓鱼看不清他的五官轮廓,只能借助一丝倾斜进窗的日光来分辨他的眉目。 祁言是中分的前额发,深黑色,短而削薄,正好贴在眼睫上,后颈发薄,露出修长的脖颈。 他的衬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既没有烟草味也没有酒味,是个很注重健康的人。 晓鱼低下头,望向那些饭菜。她伸出手指摸着筷子,忽觉得浑身无力,刚握住筷子的手又刹那松开,软在一边。 祁言端起碗,熟稔地用筷子挑了一小口饭递到她的唇边。 喂……喂她吃? 晓鱼的唇角像是被世上最热的炭火所触碰了那样,一下子烧灼起来,连着脸颊都变得滚烫。 “我……我可以自己吃的。”她手忙脚乱想要去搭把手,但是由于身体受寒,手指不灵敏,险些将汤打翻了。 祁言没有多言,只是说:“张嘴。” 这句并不是恶声恶气的命令,反倒有些纵容的语气,让她刹那失了神。 “啊?”晓鱼惊讶地张嘴,却被强硬塞了一口饭进去。 祁言说:“失忆会连咀嚼也忘记吗?” 晓鱼半含着饭,听出他的打趣。只能面红耳赤咬了咬,将饭吞了下去。 祁言舀起一口汤,抵在唇边吹了吹,又触到她的嘴边,力道并不强硬,甚至是期盼着她能开口喝下。晓鱼即使再不好意思,也不好直接拒绝他的好意,只能咬住汤勺的边沿,将那肉味浓郁的汤喝了进去。 如果这顿饭是祁言亲手做的话,那厨艺也太好了一点吧? 而此时,风卷入屋内,将窗帘扫开。祁言的脸也就此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中——他的五官深邃而立体,笼着一层薄薄的白光,是极其好看的样子。 总觉得似曾相识。 “祁言。”晓鱼开口,“我认识你?” 他望着她,启唇:“不认识。” 祁言喂好最后一口饭,就将碗筷放回托盘里。 临走前,他说:“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都可以。不要怕麻烦我,我只是……同情心泛滥。” 所以,她是被同情了? 晓鱼再次卧倒在床上,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发现这是一款男式的长袖衬衫,长度刚刚好到大腿,而内裤也是……男式的? 好……羞耻!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祁言的? 难道是他穿过的?应该……不会吧。 晓鱼尴尬地将脸埋到了被子里面,强迫自己再睡一觉。 一觉醒来,是下午的时候了。 晓鱼的背都被汗液濡湿,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了被子里不肯起身。 不到一会儿,祁言就带着药箱过来亲手替她换药。 晓鱼百无聊赖,又觉得气氛沉闷很尴尬,就问:“你的手法很熟练,是医生吗?” “算是。”他的话不多,时而会应上她几句,心情愉悦的样子。 等到他重新将额头包好,晓鱼才扯着襟口问:“这衣服是你的吗?是你帮我换的吗?” 他似乎尴尬了,一下子没出声。 气氛就此凝重了半分钟,他才开口:“我让钟点工阿姨帮你换的,这是新的,你别担心。” “我没担心……”晓鱼咕一句,耳根不自觉泛红了。 过了一会儿,祁言出门,提了一袋东西进来,一一陈列,展现给晓鱼看。尽是一些女性用品,有连衣裙还有牛仔裤,上面带着价格标签,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而且就数量而论,感觉把她一辈子的量都买完了。 他说:“还差一些东西。” “没没,已经很好了。” 祁言不自在地避开目光,低语:“上面那个。” “嗯?”晓鱼想了一下,他所说的上面那个。 是……是胸衣吗? 她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汹涌来袭,撩到发顶。 “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 晓鱼结结巴巴:“那……我先前的,干了吗?” “嗯。” “能拿给我吗?”她尴尬,“不不不,还是我自己去拿好了。” 晓鱼踉踉跄跄跑下床,走到了门边才反应过来。根本就不知道他晾在哪里。 与此同时,她发现另一个更尴尬的事情。 由于晓鱼穿的是他的内裤……不不,她穿的是干净的男式内裤,衬衫也不够长。所以,完全算是穿着内裤暴露在人前。 第2节 她急忙捂住后背的衬衫衣角,尽量将它扯长,企图盖住臀部。可风一刮,还是能将衬衫撩起几个摆子,内裤若隐若现。 而且前头空荡荡的,好像……也没裹着什么。寒意卷入晓鱼的衣领,迫使人打一个喷嚏。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画面——玛丽莲梦露迎风遮裙,缓缓掀起的裙摆是撩汉绝招! 祁言淡淡扫了晓鱼一眼,面上不显,片刻,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并不是有心去看晓鱼,而是视线落到了她白皙的腿根,就再也移不开了。祁言的耳尖红了一团,似羞涩了。 他顿了两秒,说:“风大,你回来床上吧。我去拿给你。” 晓鱼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她再次回到了床上,缩在被窝里。 她的思绪忍不住游走,一旦脑海里浮现出祁言修长的指尖抵在胸衣海绵上,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晓鱼急忙爬起来,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才不过两三分钟,祁言就将胸衣递给她。 晓鱼接过这团烫手山芋,脸上的血几乎要灼沸血管,从中迸裂,染红她的脸颊。 “我出去一下,你换上,今晚带你出去买点东西。”祁言说。 她点点头,情不自禁将胸衣抵至鼻尖嗅了嗅。 这是洗过的,上面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看起来是手洗的,总不会也是钟点工阿姨洗的? 但如果是祁言洗的……那么就太尴尬了。 晓鱼不敢细想,穿戴梳洗好,走出门去。 这是一间装潢精巧的小型复式楼,只有两层,楼梯是由玻璃拼接而成的。 最上层是一些书柜,有浅黄色的软垫摆在其中,大概是平时休憩看书的地方。 而最下方是厨房,有身影在里面穿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徐徐的,有红枣的味道传来。 她循着味道下楼,在椅子上坐下。 不过片刻,祁言就端着一盘糕点走出来,蓬松的红枣蛋糕被切成精巧的小块,冒着浅浅的热气,遮蔽住他周正的眉目。 他用牙齿戳了一块递到晓鱼的唇瓣上,说:“你吃一点,晚饭还要半个小时。” 她伸手接过牙签,将红枣糕含入口中。 突然之间,脑海里像是跃出了什么画面,发出“滋滋”的焦灼声,与这种红枣的甜腻气味重合。 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有人拿着牙签递给她一块糕点。 那个人的手指节分明削瘦,指腹泛着浅浅的米分色,看起来,颇有食欲。会让人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想伸出舌尖,从他的指尖一路舔上去,盘旋在手腕,湿哒哒的。 晓鱼在记忆里循着手臂往上看……他的脸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声音毕恭毕敬,极轻极缓:“大小姐请稍等,晚饭随后就到。” ☆、chapter 2 记忆又出现了片刻的断层,后面的画面就逐渐变得模糊了。 能在一天之内想起一点从前的事情已经足够庆幸了,晓鱼理了理情绪,眨了一下水汪汪的一双猫瞳。突然,她察觉眼角有一滴滚烫的泪水抖到蛋糕上,陷下浅浅的深色泪痕。 祁言端着一碟鱼出来,询问:“哭了?” “没。”晓鱼抬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掩去先前种种莫名的情绪。可内心深处总觉得还能想起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嗯。”他并不多问,不知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所谓的绅士风度——绝对不问女士悲伤的往事。 没过多久,祁言就将一桌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菜肉海鲜,应有尽有。 晓鱼迫使自己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之中,她挑开鱼皮,衔住几丝白嫩软滑犹如豆腐的鱼肉,蘸了蘸汤酱,塞到口中。鱼肉的口感很好,酱汁带一点婉转的甜味,令人食指大动。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晓鱼的胃口很好,一下子就吃进了满满的一碗饭。 由于太着急,筷子不小心戳到了她的额头,疼得晓鱼“嘶”了一声,当即被拽回现实。 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晓鱼问:“祁言,你有帮我问过医生,这个伤是怎么形成的吗?” 他看了她一眼,说:“摔的。” “……??”晓鱼有点无奈,“我就记得曾泡在水里,所以可能是我自己跑着跑着摔了又被卷到河里一路冲了下来?” “或许。”他的表情很认真,一点都没有取笑她的意思。 可她想了想,怎么这么不对劲? 所以,她失忆以前就是这样一个神经大条的人? 感觉有点丢脸…… 晓鱼有点不太想承认现实:“有没有可能是我被人追杀,导致摔伤?然后一路被冲了下来?” “也有可能。”祁言顿了顿,认真说:“所以,等一下出门请躲在我身后,紧跟着我,不然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第二次追杀你。” “你是在开玩笑?”她干笑一声,还没体会出其中的幽默之处。 “心里话。” 他起身,收拾碗筷。 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的额发盖住鸦黑眼瞳,语气谨慎而认真。 那一刹那,晓鱼的心也为之一颤,仿佛被他诚挚的言语感染,竟有几秒想要全心全意依赖他,依赖一个……陌生人? 她脸红地起身,帮祁言擦了桌子。 祁言转身看了晓鱼一眼,说:“别动。” 她似不满,声音如同嵌了冰渣,全无温度。 晓鱼下意识地收回手,抹布掉在了地上,或许他不太喜欢外人碰家中的东西? “好的。我……我只是擦了一下桌子,没碰其他什么……” 祁言的眸光逐渐柔和,企图去用较为温柔的语气揭过方才不愉快的篇章:“没事,让我收拾,你坐沙发上等我半个小时。” 晓鱼蹑手蹑脚坐到沙发上,背挺得笔直,不敢有任何乖张的动作。毕竟这是在别人家,乱动东西总不好。 她心头落寞,一种难言的苦涩涌上心头。突然有点……想家了。 厨房透出柔和的暖光,祁言的身影在其中交织,与光汇成一道长长的影子,驱散夜间的寒意。 似乎快入秋了,白天有阳光还算是热,到了晚上风大,这里就冷了许多。 晓鱼忍不住颤栗了几秒,小腹一阵难言的疼痛,像是千万针锥刺入小腿,缓缓朝上碾磨,穿入肚子。 好疼,好冷…… 她情不自禁捂住肚子,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该不会是…… 晓鱼抿着下唇不敢出声,直到一股暖流涌了出来,渗出牛仔裤,透到沙发上。 这下……惨了。 就只是碰了桌子,祁言就宝贝到不行。如果这次血染他家沙发,他会和她拼命吗? 晓鱼难以想象祁言那副冷淡疏远的样子发起怒来是什么样子,应该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总之结局一定是……民不聊生。 现在擦还能擦得去吗? 她急忙起身,转头看向沙发。沙发是浅浅的杏色,是棉质的,不是皮质,所以那点殷红早已渗入内部,再怎么都去不掉了。 等她找回记忆,回到家里,她一定赔给祁言三十……不,是三百个沙发! 所以,能不能不要骂死她! 晓鱼还是拿着纸巾打算亡羊补牢。 以此同时,厨房的玻璃门突然开了。 她急急忙忙坐回原处,笑着对祁言招了招手:“嗨……” 他瞥了晓鱼一眼,说:“可以出门了,这里是郊区,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早去可以早些回来。” 晓鱼急得满头大汗,誓死扞卫这座染血沙发的尊严,反正她就是不肯离开! 晓鱼说:“我不太想出门了。” 他的嘴角抿出一点弧度,极浅极淡,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祁言说:“你上面那个是日换还是周换?” “当……当当然是日换。”她面红耳赤。 你家胸衣一周换一个!她可是爱卫生的人,嗯,虽然不知道在失忆之前是怎么样的。但是按照晓鱼潜意识里面的感觉,肯……肯定是很爱干净的女孩子! “你现在穿在身上的,是我开了近半小时车去店里烘干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绝对不可能再为了晓鱼的小小任性,然后千里迢迢开车去外头烘干一个……胸衣。 晓鱼还在挣扎:“吹风机呢?” “坏了。” 她说:“真的不能不去?” “为了买吹风机。”他言之凿凿。 晓鱼心虚地说:“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 “嗯?”他走近晓鱼,俯身,侧耳倾听,仿佛以为她要对他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晓鱼涨红脸,说:“我……来月经了。就是俗称的,大、姨、妈。” 他抿着唇,眼中的深色变得浓郁,粘稠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是……是生气了? 第3节 晓鱼咬牙:“我还弄脏你家沙发了,我会赔的,多少钱?我一定会赔的。” “没关系。”祁言低语,突然伸出手垫在她的屁股下,将她整个人捞到他的臂弯里,稳稳当当坐在祁言白皙的衬衫上。 “别别。”晓鱼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几乎是欲仙欲死,至今为止,她做过的丢脸事情还真是不计其数。如果她一直是这样马虎的性格,那之前掉到河里,很可能是想自杀。 “不脏。”祁言安慰她,“我看过书,女性来例假会疼,你疼吗?” “有点。”晓鱼的反应慢半拍,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疼,抽抽搭搭地哼唧着。晓鱼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让他反感。不过……被姨妈血染一身,本来就够讨厌了。 祁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温热的手掌覆到她的小腹,紧贴着,并没有其他动作。 有了那如同火炉般炙热的手掌,那股痛感与寒意果然减轻了不少,晓鱼忍不住按着他的手背再往里靠了一些,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咦,不对。她居然把祁言的手往怀里蹭,还……还是好丢人。 祁言递给她一些裁剪过的软毛巾垫在底下,等她换完了衣服,他又拿来一件外套将晓鱼严严实实裹住了,出门前还给她还戴上了口罩。 晓鱼指着口罩问:“做什么的?” “防雾霾,以及防止你说的那些追杀你的人。”祁言说话隐隐有笑意,像是在调侃她。 算……算了,就让他取笑这么一次好了,毕竟之前她还伤害了这人最心爱的沙发。 出门前,晓鱼经过沙发。 她窘迫说:“要不等一下回来我帮你清理一下?” “不用。”祁言步伐滞住,“留作纪念。” 留作纪念?!! 晓鱼将头缩到衣领里,口罩遮住半个脸,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猫瞳。她整个人都似熟透了的红河虾,冒着热腾腾的暖气,脚底发虚跟上他。 这……这真不是在调戏她吗? 他们一同上了一辆深黑bold,这是德国新起的车牌子,用的人不多,但是晓鱼有印象,这样一辆也要小几百万。 祁言开车驶向公路,这果然是郊区,基本看不到几乎人家,与山靠背。 如果她被河水冲下,那么就是在河的上方落下来的? 上面是什么地方? 祁言看出她的疑惑,说:“鸿雁五星级酒店,坐落在山腰。” 晓鱼心想:之前她在酒店住过吗?可能改天还得去店里问问情况,说不定能碰到她的家人。 可一旦恢复了记忆,她就得从祁言身边离开了。 不得不说,晓鱼居然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对祁言积攒了许许多多的好感。一下子想到分离,竟然会有点舍不得。 行驶了近一个小时,祁言才带她走进某处繁华的商业区,沿途是步行街。 霓虹闪烁,人山人海。 他们到最近的便利品店买了卫生巾结账,然后又寻到厕所换了。 这个过程晓鱼一点都不想说,总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心情:异常尴尬,异常的丢脸。 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 她以下半辈子的幸福发誓。 等他们进了商城,祁言将她领到最顶层一间装潢精致的内衣店,说:“你选,我在外面等着。”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祁言就正人君子地走出去,背对着店。 来往的人很多,但逐渐都围聚在他的身边。 晓鱼像是依恋家人的孩子那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由于店口打着灯光,映出祁言硕长的背影格外笔挺,衬衫揽在小臂上露出肌理分明的皮肤,似乎是因为长相好,时不时有女孩缩在他的边上,低声问话。 她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随意挑了三四件,刚摆上柜台,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钱。 服务员温声:“你好,一共是九千。” 晓鱼窘迫地缩了一下手,刚想退货,就有一只手利落地从她的身侧递上了卡:“香水用missdr甜款,大小姐不爱太浓。” 晓鱼:“嗯?” 祁言垂眸,并不答话。 服务员利落地刷卡,打上香水,将袋子递给晓鱼。 祁言先一步接过袋子,顺势牵住她的手腕,将她领了出去。 “又让你破费了,你都算起来,我以后还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晓鱼总算是领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她总不可能在身无分文的时候硬气,只能说现在多借祁言一点钱,以后加倍奉还。 祁言恍若未闻,许久才问:“想要吃快餐食品吗?” “嗯?” “薯条……之类的。”他斟酌着问晓鱼:“如果不想……” “好。”晓鱼点点头,本能的并不排斥油炸食品。 她在店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四处张望。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是失忆之前吗? 晓鱼闻着土豆专属的清甜味,意识飘远。 她又想起来了,记忆中又是那只白皙的手,是个男人,手上戴着大小适宜的白金机械表。 明明衣着整洁高贵,却伸手捻起一根薯条,颤动着戳了戳番茄酱往她嘴里递去。 “最后一根。”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却并未有不悦,反倒蕴含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饱含宠溺。 过了很久,他又无奈拿起一根,低声说:“您得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根。” ☆、chapter 3 晓鱼坐在外头百无聊赖,只能掰着自己的指尖出神。 这里是商业楼的八层。她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远处楼上宽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放的是一些新闻,很快的有主持人清脆的嗓音传来:“俞氏集团千金于昨日失踪,现场调查无他杀的争斗痕迹,若是有知情人士请与本台汇报,以下是失踪者的照片……” 她还没来得及一睹豪门千金的风采,就被祁言带到了里间。 祁言点了一份薯条一份牛肉汉堡,又拿了番茄酱以及黄油。 他将黄油和番茄酱以一比三的比例调和在一起,随后戳了一根薯条递到晓鱼的唇边,低声:“你说过,要这样。” “我说过?”晓鱼问。 “我……猜的,或许这样调制,你会喜欢。”他避开她的目光,“这样的比例正好,要尝尝看?” 晓鱼咬下薯条的尖端,事实上,她并不太嗜甜,这样的甜酱与黄油均匀搅拌,平衡了腻人的甜味,恰到好处。 她靥足地闭上眼,回味了一番:“嗯,就这样正好。” 祁言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怎么的,总能将她处处照料好,无微不至。不管从哪处看,他都是十分温柔的男人,只是这样的温柔也仅仅局限于对她的同情吗? 诚如他之前所说的,他也只是同情心泛滥。 有点……失落。 晓鱼不自觉抿了唇,也无法将那种悲伤的情绪拾掇好。 “怎么了?”祁言询问。 她扯了个谎:“我想家了。” “想回去?”祁言的语气也低落了下来。 “嗯。” “会回去的。” 晓鱼有些心虚,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此刻,祁言望着小姑娘的棕发,她带卷的发梢掩住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眼睫微垂,似不注意就会落下泪来。 他心神一颤,想到了什么。她果然……还是想回去吗? 晓鱼说谎不打草稿,家什么样还没想起来,只是一直在想一个男人。 就是记忆里面一直存在的那个男人,感觉和祁言好像。 而且,那个男人的手,真好看。 和祁言的手有些相似。 晓鱼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半曲起来时贴在玻璃桌上,有种米分润的质感,晕出一层薄薄的白光。 那个人的手和祁言的手一样好看。 晓鱼抬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手上了。 她觉得唇间干涩,忍不住咬着下唇,探出一点舌尖触了触唇瓣。 等一下,她好像对一只手有反应了? 难……难道她是传说中的手控? 祁言啜了一口卡布奇诺,抬眸就看见小姑娘舔唇的样子。他怔了怔,一不留神,嘴角也沾上了奶泡。 祁言险些就按捺不住某种蠢蠢欲动的不良心思,强忍好久才将那股无名的糟乱压制下去。 他垂眸,悄无声息地避开了那道灼灼的目光。 晓鱼伸出细长的手指,碰了一下祁言的嘴角,将那点白色奶沫擦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手足无措,低低说:“我就是看到那里有东西,忍不住伸出手碰一下。”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湿润的触觉,忍不住蜷曲起手指,将那点微凉的奶泽搓去。这种湿软的感觉,好似被祁言舔了一样。 咦,她在想什么? 一定是没有睡够,所以就一直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第4节 而且明明是她想舔祁言的手指…… 等等,她到底想了什么…… 祁言说:“你不吃吗?” “吃的。”晓鱼塞了几根薯条,腮帮子鼓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捧食的仓鼠。 有点……可爱。 祁言不动声色勾了唇角,眸光柔和。 晓鱼拿起一根薯条,由于桌子太宽,她费力地站起来,倾身,伸长手臂将一根短短的薯条抵到了祁言的嘴角。 她的襟口很大,衣下摆被抵在桌子和小腹死死抵住,将原本就宽大的前襟口扯得更开了,里头某深色线路若隐若现,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我……我喂你。”晓鱼为了报答祁言无微不至的照顾,此时也要表现一下友好,好歹让祁言知道一下她的感激之情。 祁言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怨不得他不装正人君子,而是现在的情况本身就有点……复杂。 他索性闭上眼睛,脑中还在浮想联翩。 那点浅白的,似乎手感很…… 绝对不能再想了。 祁言深吸一口气,启唇含住那根薯条。他想要往回叼,舌尖一卷,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而此时,晓鱼触电一般缩回手,尴尬地无以复加。 被……被舔了? 她垂着头,只管自己吃东西,可手上的那股温热却越来越明显,由一个小点无限放大,充斥着她的感官,甚至会扰乱她的心境,让她心跳加速。 她懊恼地嚼着薯条,心想:她最近干的蠢事真是越来越多了!暴躁暴躁! 吃完东西,祁言带着晓鱼随处逛了一下,买了一些蛋糕以及酸奶就打算打道回府。 祁言开车往家的方向去,而晓鱼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玩着ipad,她逛了一圈微博,看到一条有趣的小故事,故事大纲大概是——有一名骑士爱慕着公主,而俗套的是,公主注定会和王子在一起。于是,骑士以生命在守护公主,护送她平安抵达王子的国家,并且亲手将她的手交给另外一个男人。而最后的问题是,如果你是公主,你会选择愿意为你抛弃全世界的骑士还是颜值高身材好的王子,又或者是两亿人民币? 晓鱼把这则故事念给祁言:“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骑士。” 祁言侧头看她一眼,眼中有难言的深意:“为什么?” “骑士以生命在守护公主,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好。相比之下,王子就弱上很多了,要不是个高富帅,会有人能看上他?” “如果有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会爱上这样的人吗?” “是骑士吗?” “是。” “那我会。”晓鱼笑起来,脸上是两个梨涡:“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说了,我喜欢骑士。” 祁言微笑,笑意淡淡,不及眼底。 大约过了近三十分钟,他们折入一条山路,开往不远处的别墅。 晓鱼回到这栋精巧别致的复式楼,她去洗了个澡,换上之前买的长袖睡衣躺倒了床上。 “咚咚咚。”屋外有人敲门。 不轻不重,正好三下。这是一位合格的绅士该做的一切,晓鱼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判断。 晓鱼说:“祁言?” “是我。” “进来吧。” 祁言推门而入,他单手扶着一个银质托盘,一手抵在身后,姿态优雅自如,半点没有会将托盘打翻的紊乱。 迎着暮色,他的侧颜姣好,色调虽是灰暗,却无法掩去他周身的温和的气泽,就像是从中世纪油画跃出的贵族绅士。 托盘上是一杯牛奶,冒着薄薄的热气,被一双修长的手递到晓鱼眼前。 她眨了眨眼,接过牛奶,脸上晕起星点红晕:“谢谢。” “职责所在。”祁言自然地接了一句,随后补充:“牛奶事先测过温度,是38°,适宜入口。而且喝点牛奶有助于缓解痛经,也有助于睡眠。” 晓鱼又点点头,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一口口喝着牛奶。她不敢咽地太大口,感觉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会很难看,总不能让祁言看到她那么丑的样子。 也不知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小心翼翼,一个举动一个眼神,晓鱼都想在祁言面前表现的尽善尽美。 她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又以幻想中最适合的姿势喝光了所有牛奶,嘴角还残留着丁点奶泡。 晓鱼还没来得及拿纸巾擦拭嘴角,祁言就捻住餐巾,俯身弯下腰来,替她擦去了奶渍。 晓鱼被吓了一跳,她看见他纤长的眼睫似轻薄的小扇扑哧扑哧在她跟前颤动。祁言的鼻息近在眼前,咫尺之隔,偶尔那温热的气息会落到她的脖颈,痒痒的,撩起一层汗。 只停滞了几秒,晓鱼就觉得如同几小时那么漫长。 祁言收拾好杯子,走出门去。 临走之前,他低声道了句:“晚安,一夜好梦。” “晚安,你也是。” 晓鱼缩着脖子将自己整个埋到被子里面,想着之前的画面,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然后沉沉入睡。 祁言其实并没有离开,他静候在门外,眼神缠绵而又眷恋,滞留不去。 直到里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他才放下心,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他脑海里还是少女微红的脸颊,小心翼翼又具有依赖意味的眼神。 祁言的一颗心无端燥热起来,一失先前的风度翩翩,蛮横地扯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露出线条明朗的锁骨,倒在了床上。 他闭眼还未睡去,手机铃声就响起。 他接起电话,尽量压低声音,即使晓鱼根本不可能听到。 “你好,请问你是?”他谦逊而有力地对待这个未知来电。 来电的主人如祁言所想,能在晚上十二点不顾别人休息而打来电话的,定然是傲慢而自负的人。 对方的声音懒洋洋的,偶有几声女人的媚笑传来,来电人轻嗤一声:“别闹。”随后又在另外一端对祁言说道:“你是晓鱼的管家对吗?” “您是?”祁言的眉头蹙起,他其实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询问了一句。 “我是俞晓鱼的未婚夫——沈畅,你是知道我的。” ☆、chapter 4 祁言知道,沈畅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现已开始着手经营家中企业,在家族支持下,年纪轻轻就一手创建了花娱传媒。 沈氏和俞氏是通家之好,不止是多年的生意上的伙伴,甚至私下关系也颇好。沈畅和俞晓鱼从客观条件上说也算是青梅竹马,并且在半年前定了婚,等到俞晓鱼完成大学学业再成婚。 祁言出声:“沈先生,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畅笑了笑,声音轻佻而带着调侃意味:“你把她占了两天了,还给我怎么样?” 祁言还是平静回话,波澜不惊:“沈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俞晓鱼,我说,你偷了俞晓鱼。这丫头失忆了对吗?失忆了正好,你玩了两天玩够了吧?还是说,再给你一天时间?” “沈畅!”祁言忍不住厉声直呼其名,他抿着唇,眼底尽是深黑的怒意,翻翻滚滚,似狂风骤雨顷刻袭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即将呼之欲出的怒火:“俞小姐不是一件东西,请您放尊重一点。既然您是她的未婚夫,那么请结束除了她以外的任何男女关系。否则……” “否则怎样?”沈畅的声音有一种阴柔的质感,此时低低笑起来,嘲弄意味十足,“你是知道的,你没有资格和我争。即使我不要,也轮不到你。没失忆之前,这丫头对我百依百顺,失忆以后,心心念念的也只会是我一个。别白费工夫了,你是知道的。就算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得到她。” 祁言哑然失声。 沈畅说:“所以,乖乖还给我,我还能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不告诉俞父,哦,忘了告诉你,有人说看见你们在商场,还拍了一些亲密的照片给我。你说,我把这些发给俞父怎么样?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员工对他的爱女有什么私心。如果我说了,你确定你还能待在她的身边?” “明天早上,我亲自送大小姐回去,不牢您费心。那么,晚安,沈公子。”祁言直接挂了电话,他脸上的怒意平息下去,眼底依旧是一片阴霾。 他又拨了一个电话,低声说:“深夜打扰,抱歉。” 对方回话:“祁总,您言重了。” “山冈花园的项目,沈氏也插足了?” “是。” “那么,盯紧他们。必要时刻,请不择手段。你明白我的意思。” 虽说现在打草惊蛇还不是时候,但是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再做点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一声,答:“是。” 对方是祁言安插在自己公司的一个替身,代替他出席不能出席的会议以及一些重大抉择。但实际上,他才是幕后操手,新起的新星集团掌控人。 祁言挂了电话,又看了一些邮箱里新传来的文件,将一些抉择以远程的方式传达给替身。 他想要爬到高处,虽顶在风头浪尖,但他必须要爬上去。 这样,或许能让她的父亲能够接受他,也能获得足以与沈氏抗衡的家财和势力。 祁言只是很自私,自私到不止是满足于守护一个人。 他不是一名博爱的绅士,他绝对不可能亲手将公主的手交到王子的手中,绝对不可能。 直至今日,他也能够想起自己刚看到俞晓鱼的画面。 那时候,她也才十几岁的样子。一面好奇,一面又害羞,她的眼睛像是猫儿一样圆润,水汪汪的,滴溜溜在他身上打转。与他对视了,就抿出一个极为尴尬的浅笑,仿佛下一句就会怯弱而小心地“喵喵”出声。 祁言微勾唇角,靥足地笑了一下。 这是他的,是专属于他的小姑娘。 所以,他只能选择杀死王子,以自己的手段,得到公主。 隔日,祁言早起,洗漱完毕就站到穿衣镜前。 他的衬衫与西装裤早已经由钟点佣人熨好,此时整整齐齐摆在桌上。 祁言将衬衫套到身上,一手穿过袖子,扯好衣领。 他下颚微抬,折好领子,拧上袖扣。 他的动作极为流畅,一套穿衣流水线下来,处处整洁,一丝不苟。 第5节 祁言伸出中指蘸了一些液态香水,从襟口一路抿下去,抚平所有褶皱。那香水的味道不浓,不是花香,有点淡雅,能给人留下极为舒适的印象。 继而,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副银框细边眼镜,缓缓戴上。见一切妥当,祁言最后别上深黑西装最中间的一枚纽扣,徐徐走出门去。 到了俞晓鱼房门前,他抬手,屈指,轻敲三声,静候。 “咚咚咚。” 俞晓鱼还在赖床,她懒懒地卧在被子里,听到敲门声,反倒还往被子底下钻了进去。 在敲完三声,如果没有主人家的回应,根据礼节来说,管家是可以推门进屋的。 祁言深受英国管家学院的礼仪课程影响,此刻也按部就班,按照传统惯例来行事。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按照特殊情况,可以依照侍奉的主人喜好来改变礼节。 他推门而入,见床上鼓起小小的如同山丘一般的小包,顿时哑然。 俞晓鱼听到门被推开了,她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眼睛里还迷迷蒙蒙的,含着星点雾气。 这姑娘还没睡醒呢。 俞晓鱼清醒过来,她红着脸,嗫嚅地说:“我……我马上就起来。” “早安,大小姐。”祁言托起她的手,虔诚地印上一吻。 俞晓鱼整个人都被炸在原地,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大……大小姐?” 祁言开口,声音不复昨日的温柔与亲昵,毕恭毕敬说:“请您原谅,昨日太过于匆忙,我隐瞒了您的身份。直到昨天深夜,和您的家人取得联系以后,这才告诉您有关于身份的事情。” 俞晓鱼说:“祁言,你是谁?你一开始就认识我吗?” 他回:“我是您的贴身管家,被俞老先生从英国特聘回来照顾您已长达四年。” “那我是谁?” “俞氏集团千金——俞晓鱼。” 她没回过神来,就是觉得震惊。 她是失去记忆的人,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最平凡的草根阶级。但现在,她原来是俞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一直属于上流的人。这样的反差真叫人难以置信,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俞晓鱼还是呆呆傻傻,睁着一双硕大而明亮的猫瞳注视着祁言。她还在消化之前的讯息,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不不,不对,她没什么好伤心的。 那么,不就可以说明,祁言一直会待在她的身边吗? 俞晓鱼深吸一口气:“不过,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曾经和祁言有着长达四年的回忆?难怪她会这么依赖他,而祁言也了解她的全部喜好。 祁言走近一步,蓦然间鼓起了什么勇气。他垂头,在俞晓鱼额上印下一吻:“英式礼节。” 俞晓鱼错愕地捂住额头,低语:“是……是吗?” 这是主仆间必备的礼仪吻? “是的。还有,欢迎回来,大小姐。” 他唇角微勾,那一层矜持的假面仿佛被瞬间击溃,落入了俞晓鱼的眼中。 但很快的,祁言又恢复了疏离的态度。 就连迟钝的俞晓鱼都有所察觉,是因为祁言讨厌她吗? 她笨拙地想和祁言说些什么,但自从他开始驱车行往俞家,就变得话少冷淡,甚至一言不发。 好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俞晓鱼想了种种,最后笃定了一个原因:那肯定是因为她以前对祁言不好,非打即骂,所以他才一直对她客套冷淡。然后之前得知她失忆了,看她可怜,所以才对她好一些,现在知道要回俞家了,就开始下意识保持之前的态度。 祁言也的确说过,之前他是在同情她,所以才会让她在他家叨扰这么久的。 这样一想,俞晓鱼不免有些挫败了。 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他们才开入市中心的佳燕花园,花园里都是独立的复式楼型别墅。 进去转了一圈,才在一间外观精致又色调淡雅的别墅前停下,开入偌大的地下车库。 俞晓鱼紧跟在祁言身后,刚进门,她就察觉到了某种熟悉感,心下安定。 很快的,他们来到客厅。 客厅里有一名穿着花团纹饰唐装的老人家,他精神奕奕,不过是双鬓斑白,看见祁言笑了一下,等察觉到他身后的俞晓鱼,更是眼前一亮。 老人开口:“晓鱼?你可算回来了。” “……”俞晓鱼不怕他,只是没有印象,下意识望向祁言。 祁言介绍:“这位是俞老先生,您的爷爷。” 俞晓鱼低声:“爷爷。” “晓鱼怎么了?”俞老先生担忧地上前,直到看到她额上包扎的伤口,算是全明白了。 他皱眉,方才和蔼慈祥的样子全部消失了,只摆手唤来一个垂眸旁观的男人,低声:“再给我去查鸿雁酒店,查不到,就给我挖后面的台子是谁,总之给我收购过来。” 祁言毕恭毕敬:“大小姐是被水势冲到下游,正巧那时我在附近,就将她带回去养伤。也已经检查过伤势,没有大碍。” 他顿了顿,接着说:“至于失忆……可能是受到某些冲击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暂时性失去记忆,医生说可以恢复,但是具体恢复期限不知道多久。只要好好照顾她,应该不久就会恢复。” 俞老先生叹一口气:“祁言,当初将你聘回国是我的私心。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要不要考虑再回英国。你已经耽误了四年,现在这个样子,你正好放手离开……” 祁言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恭敬:“俞老先生放心,照顾俞小姐这份工作我很满意,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谈不上耽误不耽误。” ☆、chapter 5 “你啊你……”俞老先生突然笑了起来:“和你爷爷一样,犟脾气。哎,那个刨木头的,走的比我还快,老咯老咯,我也不行了。” 祁言说:“爷爷去世那年,曾和我说起您。他说他还记得和你合资创建的第一间沙发公司的名字,叫做旗鱼,正好取了祁姓和俞姓,寓意两家之好。” 俞老先生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想说些什么,摇摇头,复而又笑起来。 他说:“我最亏欠的就是他了,要不是我当时也手头紧。如果能再帮他周转资金,说不定现在也不会……” 俞老先生抬头,视线与俞晓鱼对上,还是叹了一口气,说:“祁言,等明年那个时候,你就回英国去。你答应过我的,可别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祁言弯唇,说:“好。” 他当然知道明年的哪个时候,只要他亲眼看着她成了别人的所属。 祁言不自觉握拳,手背青筋毕露,复而,又松开。他的眼底一片淡然。 可……怎么甘心? 俞晓鱼听不懂,只乖乖坐在沙发的一角,下意识看看地面。 她还没有那么多印象,但是直觉告诉她,她与爷爷的关系也极好,甚至极为亲昵。 她下意识又喊了一句:“爷爷。” 俞老先生转头看她,慈祥的“嗳”了一声,打趣:“就算想不起来,和我还是一样亲,比你哥那个野猴子好,都半年不来看我了。” “那我常常来看您。” “好,好,乖了。”俞老先生很是满意。 祁言启唇:“俞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消息。” 俞老先生哼了一声,拄着拐杖狠狠砸了一下地砖,厉声:“这个逆子!” 而很快的,祁言的手机就颤动着响了。 他在工作时并不会打开音量,而是调成振动以防不时之需。 祁言朝俞老先生点了一下头,得到允许以后就点开手机,以手掩唇,低语:“您好,我是俞小姐的贴身管家——祁言。” “我是俞小姐的父亲。”对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语调平稳微哑。 祁言声音弱了下来,说:“俞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俞父怒不可遏,厉声说:“有什么事?你还有脸问我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马上辞职,立刻!马上!” 祁言并未被对方的言语所激怒,他是俞小姐的私人管家,只听命于俞小姐一人。 他低声回复:“抱歉,辞职事宜,请允许我请示一下俞小姐。按照合同来说,她才是我的直属上司,而您,只是上司的家属。” 俞父语塞,他纵横商场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是他孤陋寡闻了。 俞老先生早就在旁边连喊了三个好,轻声笑开。 而祁言无动于衷,反倒真诚向俞晓鱼请示:“大小姐,您想要辞去我吗?” 俞晓鱼现在最熟悉的人就是祁言了,听到电话那头的怒声呵斥,反倒对这个印象里并不熟稔的父亲产生了一丝惧意。 她连连摇头,说:“不要。” 俞父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俞晓鱼的声音,他欣喜地唤:“晓鱼?” 祁言浇他一头冷水:“俞先生,大小姐现在失忆了,可能不记得您,您确定要和她通话吗?” 俞父一听到祁言的声音就哪都不舒服,他震怒之余,又无奈:“祁先生,我不知道你给我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那样袒护你。但是你要清楚,我女儿是我的命,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没错,是不得好死这样严厉而残酷的词,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祁言抿唇,并不出声。 俞父怒极反笑:“我不听你那些花言巧语,我只告诉你。我女儿和沈畅两情相悦,都已经订婚了,希望你不要做出毁坏她名誉的事情,那些照片我也看到了,我希望那只是你所谓的英式礼仪,但我们中国不吃那套,希望你不要有第二次,如果又下次,我会让我女儿同意和你解除主仆关系。就这些,祁先生务必铭记于心。” 祁言的神色仍是淡淡,声音波澜不惊:“好的,那么……再见。” 他擅自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入怀中。 俞父险些跳脚,他在那头深吸几口气,还是没回过神来,直接喊了秘书订下回国的机票。 俞老先生很头疼:“我这孩子就这个脾气,祁言你别和你伯父置气。” “我知道。”他依然进退有度。 俞老先生又说:“还有学校的事情,我会帮晓鱼安排一下,你既然知道她的人际关系。我会特地和校方申请一个监护人的权力,让你陪她在校学习。” 祁言点点头,不再多言:“那我们先回去了,老先生早些休息,有什么事记得打给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私人号码。” 俞老先生被逗笑了,心下舒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说什么,你自己处理。你一向比你父亲有主意,可惜他们俩……要是你父母看见你现在是这个样子,怕也是会高兴。” 祁言微笑,和俞老先生辞别,带俞晓鱼回到她在失忆之前最起初住的那所公寓。 第6节 公寓里面除了祁言还有一名佣人,平时帮忙清理一下房间以及做饭,必要时刻才是祁言亲自上阵。 俞晓鱼离开的时间不长,她的公寓还是如最起初那样,并无任何变动。 祁言将她的纱布拆开,换上新药。原本狰狞的伤口现已结痂,露出一点浅米分的嫩肉。 他小心翼翼处理伤口,如获珍宝。 俞晓鱼绞着手指,心里有些暖暖的,满满涨涨,某种依恋的情绪情不自禁地溢了出来。 她深吸两口气,也无法将这种感觉平复下来,反倒是抬起头,怯弱地又看了祁言一眼。 他认真的样子也很好看,即使和她的关系冷淡。但是俞晓鱼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贴心。 俞晓鱼花了一晚上理清了她现在所就读的大学以及一些同学的资料,至少她失忆的事情不能让那么多人知道。 结果发现……她虽然读的是名牌大学,但是本人还是比较蠢笨的那种,是勉勉强强够到了分数线,然后还是吊车尾。 这个消息……似乎不太妙啊。 俞晓鱼有些挫败,她看了一下自己挂科的科目,忍不住怀疑:真的确定她当时不是因为考试太差而生无可恋去自杀的? 除了有钱,她好像也没有什么优点了? 那就做一个有钱的无脑大胸女好了,嗯!俞晓鱼的志向很远大。 咦?等等,她也没胸。 “……”俞晓鱼再次陷入了某种谜一般的沉默。 隔日,俞晓鱼和祁言一起去了学校,她现在是大四,所以可以外住。 等到停了车,俞晓鱼刚想和祁言道别,结果他也长腿一跨,跟着她走了下去。 “咦,你怎么也下车了?”俞晓鱼出声询问。 可没过多久,她又想起来了:“是了,爷爷说你作为我的监护人,可以特许陪同。” 难怪他今天没有穿平时工作所用的西装,而是一身纯白的衬衫,下身牛仔裤。他的领口解开一枚纽扣,锁骨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窥视很多。 她好像又被美色迷惑了,这可不好! 祁言探指,扶了扶眼镜,低声回答:“大小姐猜错了,您专业的老师请了产假。我作为特聘的新任代课老师,去您所在的班级代课,为期一个月。” 俞晓鱼愣了,要不要这么狗血? 她雷了一脸,说:“您不是管家学院毕业的?” “闲暇无事,也修了xx博士。” “……”极强。 祁言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托着教学资料,俯下身,鼻尖恰好抵在俞晓鱼的额头上方。 他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俞晓鱼的耳尖,她的脸不自觉烧了起来,嗫嚅地启唇,想说什么,一下子哑巴了,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是学校里,他的英式礼仪可不能在这里用啊…… 俞晓鱼望了望四周,可此处偏僻,并没有什么人。 她闭上眼,咬咬牙,心想:如果他真的要吻她的额头的话,那么就来吧,不过只能一下下! 俞晓鱼做好赴死的准备,也感受到他愈发靠近,可是许久,都没有半点动静。 她忍不住抬头,看祁言。一双猫瞳圆圆滚滚,让人心生怜爱。 祁言已经退开了,他淡然看她,唇角似有弧度,并不明显。 他,他这是在欺负人! 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 “所以,今后也请多多指教。我的大小姐学生。”祁言有意逗她,尽管语气还是疏离而沉静,但他慵懒散漫的姿势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所思。 “好吧,请多多罩我,管家老师。” 俞晓鱼识时务为俊杰,特意将“关照”二字去了一个字,意思截然不同了。 ☆、chapter 6 为了不惹人怀疑,祁言很快就与俞晓鱼分道扬镳,径直从图书馆的阴暗小道走向教学楼。 俞晓鱼也理了一下思绪,深吸一口气往要上课的教室走去。她记得大学的构造,也记得各种道路的走向,奇怪的是,有关于所有人和事,她都一概不记得。 偶有印象,也是出现记忆中那个手极为好看的男人,具体他说了什么,其实模模糊糊记不真切。但是他的声音柔软而温柔,缓慢的语调并不令人生厌,反倒有些缠绵的质感。 俞晓鱼一想起有关那人的点点滴滴,她就会心生暖流,情不自禁笑起来,像是恋人间常有的默契微笑。 “喂,思春少女,想什么呢?” 有人搭上俞晓鱼的肩,对她嬉皮笑脸说道。 来者是俞晓鱼为数不多的闺蜜——何乔,她是俞晓鱼的发小,也是某制药公司的千金,从小和俞晓鱼一起长大,关系特别铁。 不过说起来,还是略有不同之处。 何乔是有钱人,想要结识她的人就趋之若鹜。甚至会嫉妒俞晓鱼与她的关系好,偷偷陷害一下她。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俞晓鱼在校内是隐瞒身份的,这是俞父自作聪明的保护做法,结果搞得俞晓鱼就像是一个攀上金大腿的草根女一样,实际上谁攀谁还说不定。 对此,俞晓鱼表示:有趣,非常有趣。 “没想什么。”俞晓鱼怕露出破绽,转作熟稔地和何乔打招呼。 何乔今天也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短发利落,截到下颚。她提着一只香久的包,市上最新款,logo也很鲜明。 何乔说:“你知道你暴露了吗?” 她手贱,弹了弹俞晓鱼额上的伤口。 疼得俞晓鱼连忙捂住额头,一双猫瞳瞬间蓄满了泪光。 她知不知道什么是为姐妹插敌人两刀?这刀怎么都倒着插啊! 不过很快的,俞晓鱼又意识到了何乔的话。 什么?暴露了,她……她失忆的事情众所皆知了? “什么事情?”她心虚地问。 何乔说:“你的身份啊,之前新闻上吵吵闹闹,照片都拍出来了。你是不知道,之前捧我臭脚的几个妞脸色都要青了,嚷嚷着要和你道歉,做一生一世不分离的好闺蜜。” 俞晓鱼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几个女同学成群结队走过来,为首的那个好像是大学里封的校花——苏乐。 苏乐这个人啊……等等,她有点想不起来了。昨晚理人际关系网的时候还记着呢。 她下意识说:“苏乐?” 何乔:“可小白花了,你家沈畅不也被勾搭过?那小妞小裙一摆,高跟鞋一踏,比啥都管用。那群屌丝不就吃这套?这会儿看她主动投诚,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地里为女神心疼,编排你呢。” “你等会儿,沈畅?”俞晓鱼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一下子蹦出这么多个人,她还怎么记得清楚? “晓鱼,你是不是摔傻了?” 俞晓鱼疑惑看她,不明就里。 “我靠,你老公你都不认识。”何乔显得比她还激动,好像俞晓鱼老公就是她老公一样。 俞晓鱼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没提上来。 她老公?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如果她有老公,再怎样,祁言也应该和她提起来啊。而且就连苏乐这样可有可无的三流角色她都了解了,偏偏她老公她不知道? “你别吓我啊……”俞晓鱼说。 “好吧,我吓你的。你未婚夫啊,你是不是真傻了?” “没,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吵架了?” “没……”俞晓鱼很心虚。 何乔愣了一下,突然用一种“噢,我懂的”的眼神看俞晓鱼,她挤眉弄眼:“是不是他想那啥,你不肯,所以就闹别扭了?” 她了个去,这人好污。 俞晓鱼脸红红的,还不大能适应这个话题。 她从小包里掏出矿泉水瓶,灌了一口。喝水喝水,还是喝水好。 何乔嘿嘿笑说:“我懂的,你不要害羞嘛。反正就胯下一点红,都订婚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水好像有点甜,她得再尝两口。 不过,如果按照何乔那样说。难道她记忆里看见的那双手是沈畅的?那种温柔和煦的感觉,也是沈畅给她的吗? 她想不通,还是先不想了。 而此时,苏乐已经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无视很久了。 她铁青着脸,娇滴滴说:“晓鱼,你终于回学校了。伤好一点了吗?” 俞晓鱼瞥了一眼苏乐,有点尴尬:“那个,我和你……熟吗?” 不熟不说话,说多了露破绽啊! 何乔说:“你谁啊,我也不认识你。” 苏乐抿唇,脸色有点青。 苏乐身后的几个女同学看不过去了,朝前跨了一步,嘀咕:“有钱就拽啊?” 苏乐善意地笑了笑,伸手拦下那几个人。她侧过头去,一头长发被风吹起,遮住眼睫,有种恬静的美感。白皙的指尖一勾,露出微红透亮的耳尖,阳光下,几乎透明。 苏乐长得的确很美,担得起校花这个称谓。 她也不恼火,把手里的巧克力递给俞晓鱼:“我是苏乐,一直坐在最后一组,你可能没怎么注意看。不说那些了,那我们今天就算认识了。给,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欢迎回学校。” 俞晓鱼接过,道了一句:“谢谢。” 何乔也没吭声,目送她们走了。 第7节 这才开口:“巧克力扔了,姐给你买个整个巧克力工厂。” 俞晓鱼扔倒是没扔,就只塞包里去,跟着何乔一起到了教室。 苏乐果然就坐在她后面一排,见她见门。 苏乐弯唇,朝她微微一笑,如若春风拂面。 俞晓鱼报之一笑,坐到何乔旁边。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深黑发,发梢少而薄。戴着细边眼镜,镜片下的一双眼被映得澄澈,灼灼有光。 是祁言。 而此刻,全班的视线都被他的脸吸引过去。 祁言转身,在白板上用黑色油笔写下娟秀的二字——祁言。 他启唇:“我的名字,做个介绍,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任教的科目是xx。” 有女生举手:“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众人哄笑,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上传到微博。 又有人举手:“没有的话,我当你女朋友呗?” 祁言开口:“这两位同学自告奋勇的精神可嘉,自愿在全班面前展示高超的答题技巧。好了,上来,我出题。” “……”同学焉巴了。 祁言的教学很有一套,举一反三,循循善诱。 俞晓鱼很佩服他,可她也不负所望,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祁言把她叫住了。 他说是说:“同学,我不认识食堂的路,能不能带我去一下。” 但是实际上,只是为了履行一名管家的职责,护送大小姐前去吃饭而已。 祁言与她并排行走,步伐稍慢半拍。 他宽厚的肩膀挡在俞晓鱼的身后,硕长的影子抵住她的,就像是一面为她遮风挡雨的墙。 祁言斟酌开口:“大小姐,想吃什么?” 俞晓鱼想了想,说:“我都可以,你下午还有课吗?” “还有一节。” “我也是。” “俞老先生安排的时间很巧妙,您回去的时候,我也一起回去了。” “这样呀。” 他们到了食堂,寻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祁言起身,朝她弓了一下身子致意,随后去做饭师父那拿了个开小灶的便当盒,又刷了饭卡。 他将吃的在俞晓鱼面前罗列开,亲自布筷,烫了热水,再交叠着递到俞晓鱼的手中。 他们的菜色外在看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做的方式不同,是俞老先生特别安插了一个厨师专门负责平日俞晓鱼在学校里的用餐。 俞晓鱼戳了一个狮子头丸子喂到口中,软滑的肉与豆腐完美结合,一下口就迸射出浓郁的酱汁,充斥整个口腔。 好好吃! 俞晓鱼在美食的驱使下,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等过了一会儿,她发现祁言还是看着她,不由开口:“祁言你不吃吗?” 他以一种低哑的声音回应,分贝低到没有人能听清:“您不用在意,管家与大小姐的用餐时间是有时差的。” 他的意思是不能同时用餐吧? 不过俞晓鱼总觉得让他看着吃食不知味的,当即拿了另一双筷子,过了热水,递到他的跟前。 俞晓鱼莫名的有点紧张:“如……如果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吃吧?” 她小心翼翼地将另外一盒菜往祁言面前推了推,说:“这个我没吃过,你吃这个。” 祁言抿唇不语,许久才露出“我败了”的眼神,夹了一个她曾食用过的便当盒里的狮子头,咬了一小口。 俞晓鱼有些发晕,脑子里如同烟花炸裂,噼里啪啦。 她埋头吃饭,直到突然有人拿着餐盘坐到她身旁,说:“晓鱼,好巧。我能坐你旁边一起吃吗?” 俞晓鱼抬头,看是苏乐。 苏乐又怯怯地看了祁言一眼,说:“祁老师好。” 祁言点点头,虽不说话,但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冷了一下,如同鹰隼。 苏乐曲线救国,和俞晓鱼搭起话:“晓鱼,你和祁言老师怎么在一块吃饭啊?” 俞晓鱼说:“他不认识……” “我是她表哥。” “哎?是这样吗?”苏乐的脸上突然扬起大大的笑脸,两个梨涡可甜。 俞晓鱼后知后觉说是。 而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俞晓鱼掏出手机,划开界面锁看短信。 来信是一个未知的号码,短信内容是:晚上八点不见不散。——你老公沈畅。 咦?就是何乔说的那个人? 等等,为什么她未婚夫的号码她没存? 俞晓鱼下意识抬头,往祁言的方向看去。 应该不是他删的吧? 记忆中,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确定这款吗?” 她回答:“嗯!就它了。”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将那款手机贴上膜,换进满格电的电池板,毕恭毕敬递到她的面前。 俞晓鱼刚想打开手机,却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夺了过去,他五指白润,指尖抵在屏幕上显得白亮,近乎透明。 那人手指翻飞,按下新手机的第一串联系人号码。 随之,极轻极缓地说:“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chapter 7 俞晓鱼挣扎了一下,就从漫长而繁复的记忆中将自己拽出。 她记得那个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但记忆就是记忆,她的感官不可能知晓那么多,也察觉不出那个人的声音以及一些细小的措辞。 只是主观意识告诉她,那个人谦逊有佳。他的声音温柔而低哑;行事妥帖而温柔。 可能是祁言吗? 还是说……是沈畅? 她无法确定,也不愿随意将这个印象灌输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一个。 俞晓鱼和祁言老师是表兄妹的关系很快就传开,但凡对祁言有特殊想法的也不会在她背后指手画脚,说她是看上祁言了。甚至还有一些人想打听一下祁言的爱好与兴趣,但碍于她的身份,也并没有上前去套近乎,特意给自己没脸。 谁不知道温柔校花苏乐大大过去交友,结果被奚落了一脸的事情? 一传十,十传百。 在众人印象里,俞晓鱼俨然成为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大小姐,被家里的黄金窝暖坏了。 俞晓鱼本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她要做的就是一个——无胸无脑没人惹的有钱人家大小姐。 这是一生的志向,她为之奋斗。 等到坐车回到家,阿姨已经准备好餐具。由于俞晓鱼昨晚提过想吃牛排,所以阿姨特地等他们到了家才开始下厨。 祁言接过阿姨的活:“让我来。” “那麻烦祁先生了,时间到了,我先回家了。” “好的,再见。” 阿姨在附近也有房,下午五点就下班回家。她是读过室内设计的高材生,对屋内陈设以及空间管理很有一套,这才当了一些上流人士或豪门家庭的私人“菲佣”。 俞晓鱼去洗了澡,换上舒适素雅的真丝连衣裙。她将烘干的头发随意绾了一个小髻,松松垮垮。 她在两侧耳后分别夹了一枚精致的鱼嘴夹,夹子是银白色,顶端悬挂一条细细的白金链丝,末尾,镶嵌碎钻。 俞晓鱼循着楼梯走上去,第二层楼别有洞天。是一个巨大的藏书库,整体格调是橙灰色。 书架四面环绕,有三米高,灯光打在一起,静雅低迷,有种沉静的质感。 她踩着旁边的小台阶,走上去,随手翻了一本书来看。 这是一本游记,介绍各地的风土人情,而在书的正中间夹了一张书签。 她拿起来,书签的背面写着:婚礼如果办成中式的就好了,度蜜月可以去日本与英国。——落款是一个鱼字。 那是她的字迹。 她曾经那么期待婚礼吗? 俞晓鱼有点摸不着调,所以说……她以前深爱着沈畅? 有点……愧疚。 第8节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她抿了抿唇,拿着书签的五指不自觉收紧。 “您是在寻找什么书吗?”身后有人这样提醒她。 俞晓鱼回头,看到是祁言,惊喜之余又有些慌乱,手里一抖,书就掉了下去。 “小心。”祁言快步上前,接过书,书签抖了出来,落到他的手里。 俞晓鱼站稳了,一看那书签……想去拿已经来不及了。 祁言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又将书签收到书里,递给她:“大小姐一定要时刻注意,不要再冒失了。特别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和而温煦,只是某种疏离的气息仍是不自觉散发出来,缓缓的,包裹住俞晓鱼。 她点点头,逃一般地走下楼梯。 “晚餐已备好,牛排正在收汁。您的口味是五成熟,大概两分钟后食用最佳。” 俞晓鱼问:“现在几点了?” “晚上六点半。” “我八点要出门,有约。”她突然想起那个短信,是沈畅发来的。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见见他的。 “能否冒昧问一句,您的约会对象是?” “是……沈畅。” 祁言垂眸,语气冷了下来:“好的。” 俞晓鱼似乎察觉出来了,祁言在工作时和日常时说话的态度并不一样,一个是恭敬,另一个则是温柔,时而还会有私人情绪的一面。 没由来的,她甚至会想试试看能不能触碰到祁言的底线,看看他这层管家皮下是什么样的。 不行,她真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祁言对她这么温柔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是上司,他是为她工作的员工。 因为享受到员工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她就自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强大,征服了员工,让员工一心一意为她工作。这样想可不好,说不定只是员工原本就很优秀,并不是她的问题。 绝对……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俞晓鱼如梦初醒,想到之前那些少女一样的心境又有些窘迫,她之前都想了什么啊。 面对祁言,她时而心跳加快;时而落寞伤心,全部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人家祁言只是在认真工作! 俞晓鱼不小心将叉子划上白碟,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大小姐?” “我刚才出神了……” “让我来吧。”祁言将她的叉子与刀具拿过来,小心将牛排分解成一块块大小适中的肉粒。他的态度专注而认真,对待牛排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下刀精准,一丝不苟。 由于这样切割后,肉粒会凉的快。祁言又准备了一件加温的台子将白瓷碟垫在上方。 俞晓鱼不喜欢喝红酒,红酒的涩味恕她承受不来,香槟有点酸甜,还勉强可以接受。 所以祁言也只给她准备了橙汁,鲜榨的,加过一点温,不至于破坏营养也不至于凉了脾胃。 他将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俞晓鱼享受到了最大的舒适。 与此同时,又有一条短信发来:小丫头吃完了吗?半个小时后,我在你家楼下接你。 俞晓鱼想了想,还是回:好的。 她吃饱了,靥足地笑:“我去准备一下,之后有人在楼下接。” 祁言说:“如果沈先生不能将您送回家,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您手机里有我的号码。” “哪个?” “尾数331。” “好。”俞晓鱼刚想去房间,突然又想起来:“你晚上还要来工作?”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祁言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六点,晚上的九点到十一点,其余都是下班时间。 晚上他也并不在这睡,隔壁公寓是俞老先生分给他的住处。他可以睡那,也可以睡自己家。就是先前俞晓鱼失忆待过的别墅,那是他的家。 “可以考虑加班,比起休息,我更担心你。” 俞晓鱼的心突突直跳,不过她也不会当真,取悦上司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好的,祝你晚餐愉快。” 俞晓鱼进了房间,换上祁言事先给她准备好的衣物。然后,在祁言的目送下,上了另外一辆深黑色的五座豪车。 俞晓鱼上了车,驾驶座位的男人低低笑了一下,对她说:“丫头把头摔坏了?” “……”俞晓鱼听到他嘲弄的声音,耳尖泛红,她绞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失忆的事情。 瞒着所有人,未婚夫总该有知情权吧? “我……我不记得事情了,也包括你。”她斟酌着这样说。 男人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句,随后说:“那么,初次见面,我叫沈畅,是你的未婚夫。” 他的声音极具挑/逗意味,甚至有种撩/火的暧昧错觉。 “我是俞晓鱼……”她窘迫地这样回应一句。 沈畅又笑了,但之后并没有其他互动,也只是专心开车。 车内很暖,夜色静好。 俞晓鱼翻开手机,口中默念“331”,她得记得祁言的号码。 好不容易找到了尾数是331的联系人,但是备注非常奇怪,是——秘密。 秘密?她以前把祁言归为秘密?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又改去了,将名字写上:私人管家祁言。 沈畅带她去了某处灯塔旁边的游乐园,那处游乐园的摩天轮很有名,高度是a市里面最高的,也有很浪漫的宣语:亲手摘下星星送给你。 这么高,在摩天轮里面观望星空,的确感觉沐身在璀璨的星空之中。 沈畅将后座的车门打开,握住俞晓鱼的手腕就往怀里带。 她的鼻尖撞上沈畅轻薄的毛衣,哎唷了一声,揉揉发红的鼻头。 沈畅又是一阵低低的轻笑,他挑眉,一双眼狭长,眼角携带风情,是阴柔的美。 好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俞晓鱼对他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他的外表并不让自己讨厌,谁不爱看美男呢? 不过说起来也没道理,忘了谁也不该忘了曾经深爱过的恋人。 所以说,生病了一定要吃药,不然导致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发病是不可控制的事情,谁知道会得什么匪夷所思的病呢? 沈畅说:“你以前说过,想要我在摩天轮上面求婚。” “哎?是这样吗?” 俞晓鱼的一颗心澎湃跃动,任谁听到这样的话,一颗少女心都会把持不住。 沈畅也不多说,直接将她带到摩天轮上面。 不过一会儿,摩天轮就缓缓启动了。 她将鼻尖递到玻璃窗上,向下俯瞰万物。那些景物变得渺小而卑微,四周是黑的,隐匿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 现在还不是很高,她还能看得清行人,视野也越来越宽阔。 远处的那些灯光与暗夜的星光争相呼应,天上地下,星火一片。 “我说……”沈畅突然开口。 “嗯?” 俞晓鱼兴奋地眯起眼睛,垂眸,突然将视线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的五官模糊不清,但是印象里,看身材与衣着,好像是祁言。 祁言在这里? 怎么可能? “失忆以后的俞小姐,还愿意嫁给我吗?失忆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做我新娘的丫头,现在还想要嫁给我吗?” 俞晓鱼由于方才的干扰,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心虚地应了一声:“你说什么?” 沈畅眯起眼睛,将目光落到她之前锁定的位置。 随之,他的笑意一点又一点地敛去:“我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俞晓鱼开口,想说些什么。 毕竟他们订婚了,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还不行。 俞晓鱼下意识又看了一眼之前出现祁言的地方,可是那里空无一人。由于摩天轮的升高,那里也变得越来越远。 看不见了。 沈畅嗤笑一声说:“好,我知道了。丫头,我给你一个月,在一个月内你必须爱上我。” “咦?”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一点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chapter 8 “不用回答我,我很民主的,和你商量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不会强迫你马上答应我的求婚。” 沈畅将手臂搭在靠椅的背上,屈起手肘,撑着额角。 第9节 他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仿佛是个习惯,他习惯以伪装的笑面待人,却并不是发自内心地喜悦。 俞晓鱼内心很纠结:“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想跟我结婚?”俞晓鱼出声,她的声音很轻,在黑夜中清晰可辨。 “丫头,如果是从前的你,你绝对不会说这句话。” “嗯嗯?” 他突然凑到俞晓鱼面前,眼瞳的某种厉色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俞晓鱼觉得有些害怕,她缩着脖子,刚想抵抗。 沈畅又轻轻笑起来,笑够了,才平复心情开口:“如果是从前的你,大概只会说——我很高兴你能和我求婚,我高兴地快要昏倒了。” 俞晓鱼抽了抽嘴角,觉得那样说话很恶俗。 她以前真的这么喜欢沈畅? “我以前喜欢你的什么?”俞晓鱼又忍不住开口问了。 “帅气,多金,还温柔。” “真的?” “假的。” “那是什么?” “器大活好。” 俞晓鱼的脸腾的一下刷红了,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么。 偏偏他们现在又挤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面,摩天轮一时半会也下不去。 而且……而且沈畅看起来就像是个有色心也有色胆的流氓! 她得快点逃出去,然后拒绝和他见面,绝对没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沈畅突然瞥了她一眼,说:“可惜,失忆了也没能拯救你的智商,照样是双商下线。” “……”俞晓鱼无奈了。 “还是你觉得……”他突然玩味一笑,“我会对一个没胸没屁股的小丫头做点什么?” 更……更羞耻了! 俞晓鱼的口才很烂,特别没和人打过嘴仗,这时候也只能干瞪眼。 可惜她的一双眼水灵到过分,就那样睁着眼睛看人,也会有种泫然欲泣的错觉,不忍责备。 如果是祁言,一定会当场单膝下跪,以切腹谢罪。 可惜,沈畅是个例外。 他的兴趣爱好就是羞辱俞晓鱼,没有之一。 俞晓鱼现在开始质疑自己以前的眼光了,她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嘴毒的家伙? “那我说不定不会再次喜欢上你,所以,别自作多情。”俞晓鱼绝地反击。 “哦?是吗?绝对不可能。”沈畅说,“你和你从前一样,都是个蠢丫头。” 俞晓鱼的心跳突然剧烈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对这句话有所感触。那种膨胀的暖意迅速溢了出来,浩浩荡荡,埋没了她。 她避开沈畅的视线,怕他那样锐利的视线直击到她的心底。不愧是何乔所说的青梅竹马恋人,她的一举一动,沈畅都能明白深意。 “叮咚。” 摩天轮落地了,他们走了出去,漫步在海岸吹风。 海岸边风大,特别是到了晚上,有种咸腥的潮味,扑面而来,卷入眼中还会觉得干涩到睁不开眼睛。 俞晓鱼没觉得浪漫,就觉得冷,然后就急匆匆跑到附近的酒吧去了。 “叮咚。”这次是她的手机响了。 俞晓鱼点开一看,短信发送者是祁言,他轻声叮嘱了一句: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大小姐记得早些回来,别淋湿了。到家之前发一条短信,我去接您。 俞晓鱼会心一笑,回:好的,还有,不要称呼您,以后请用你。 祁言:好的,我在家等你回来。 她不自觉耳根泛红,这句话既暧昧又有些可怜,就好像等待宠幸的小狗,忠诚地守护在家中等待主人回去。而主人则被路边某只乖戾不逊的野猫吸引住了。 要真这么看,沈畅还真是猫系男子。够野,很浪,而且……看似很独立。 而祁言就居家的多了。 万人迷祁言与迷人精沈畅。 不过,她又想歪了。 祁言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现在是晚上九点,是他的工作时间了。 这样一想,俞晓鱼又唾弃一番自己的少女情怀了。 出去随便逛了一圈,沈畅就将她送回家了。 俞晓鱼一开车门,就看见祁言站在清冷的路灯下,静静等着她回去。 车内的沈畅还调侃:“小丫头走了也不给我一个离别kiss?” “你做梦。”俞晓鱼说了一句,急忙下了车,生怕那个人强按住她亲吻。 沈畅笑了两声,就开车走了。 俞晓鱼走近祁言,有些局促不安。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很心疼的错觉。 大概是这种绝对的忠心感染了她,使得她也心疼起自己的下属。 这种感情就好似对待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小宠物一样,如果冷落了它,它就会这样待在一边,祈求主人能够再次注意到自己。 俞晓鱼对祁言灿然一笑:“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大小姐。”他彬彬有礼地将指尖抵在心口处,微微俯身,表示尊敬之意。 随后,他将门打开,迎俞晓鱼回去。 “大小姐是要先洗澡还是要再吃些什么,甜点或者牛奶,你可以考虑一下。” 俞晓鱼回答:“先洗澡,祁言,你能不能帮我放一下水。” “好的。” 俞晓鱼换洗的睡衣早就备在浴室里,她用手指试了一下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她躺了进去,喟叹一声。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似汲取了满满的水分,爽到炸开。 似乎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察觉到自己的饥饿感。 下意识,俞晓鱼高声喊了一句:“祁言。” “我在。”祁言原本想踏进浴室,询问需求,可是看见雾气袅袅的情形,一下子就顿住了。 “等等,我……我只是饿了。”俞晓鱼说,“那不然,我洗完再吃好了。” 祁言说:“随时随地为大小姐服务是我的分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蒙上眼睛再进去。” “不会摔倒吗?”俞晓鱼差点抑制不住,她险些要被突如其来的饥饿感推倒了。 “能感受到水气,不会影响到什么。而且这间屋子里面的构造,我都铭记于心。” “……”很好,你赢了。 “那么,大小姐想吃什么?” “我平时都吃些什么?” “大小姐稍等。” “好。” 过了五分钟,祁言才进了浴室。 祁言的脸上蒙了眼罩,他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杯牛奶以及一碟糕点,糕点是红枣味的,和她之前吃的一样。 俞晓鱼说:“你等一下,我冲一个手,手上都是泡沫。” 她还没来得及屈身去开水,就被一块软糯的红枣蛋糕抵住了唇。 祁言戴着眼罩,朝她微微一笑:“我来。” “好……” 她下意识地伸舌将红枣糕卷到口中,脸颊不知是因为水气还是因为什么,逐渐泛红。 味道清甜,软滑可口。 看来她以前很喜欢枣味的东西,现在吃起来也觉得甜腻入口。 只是…… 他居然能这么精准地分辨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好像把她全部看光了一样。 俞晓鱼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能看到?” “不能。不过我听力很好,可以分辨出水声,以及动作的力度。” “所以,仅靠这些就能将我的位置描绘出来?” “是的。” 好厉害。 不过,还是觉得很害羞! 所以他意淫一个赤身裸体的自己毫无难度嘛! 俞晓鱼一面享受着祁言的照顾,一面又觉得羞怯。 俞晓鱼抬头看祁言一眼,他虽然被遮住了半边脸,但是残留在外的五官也很好看,眉眼鼻唇,拆开一部分单看都让人觉得好。 第10节 突然,祁言伸出拇指抵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了一下,擦去蛋糕屑。 俞晓鱼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下子定格在原处。 她嘴角还残留着那种缠绵的触感,温热的,带着异性体温与荷尔蒙的感觉。 她忍不住抬手,用湿润的手背挡在唇边。她没有擦去被祁言碰过的地方,她只是想要遮住呼之欲出的羞怯表情,绝对不能让他看到。 不然祁言一定会嘲笑她的! 她……她才没有被这样暧昧的举动给撩拨,而且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撩起来的! 俞晓鱼自认自己是个超有定力的人。 不过,之前那样的亲昵举动,感觉好像也不赖。 她好像并不排斥祁言接近她,只针对祁言一个人。 俞晓鱼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想到了一些东西。是一些挤压在大脑深处的东西,稍有提示,就浩浩荡荡,呼之欲出。 也有人曾经将手抵在她的唇边,就在她喝醉了,借酒生事,要吻上他的间隙。 那个男人的手指就抵在她的唇齿之间,力道不重,却不容置喙。 她好像,被拒绝了。 明明记忆中,那个人也是心猿意马的样子,似乎还在隐忍着什么。 不过也是她的错,她似乎是趁醉要那个男人抚慰,而他只是不喜欢,所以选择拒绝。 唔,这段回忆真称不上有什么美妙的地方。 何况,她那时候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模模糊糊只有个印象,她没记起来。 ☆、chapter 9 俞晓鱼戳灭了手中的一个泡泡,泡在水中不肯起来。 她吃饱了,将浴帘拉起来,挡住祁言的脸,不叫他看真切,只是他本来就看不到,全被眼罩挡着呢。 她现在既不要祁言服侍,又不让他出去,只是叫他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俞晓鱼一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祁言缓缓泛红的耳根,他也像是有情绪的人,只是在这一层管家的皮下不得纾解而已。 好想……撕开他的皮,看看他的衣冠之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咦,她现在怎么老想着和祁言捣乱呀! 俞晓鱼问:“祁言,你是在英国读的管家学院吗?” “是荷兰,之后转到英国又修了其他学位。”祁言的声音低缓,听到他那种轻柔的嗓音,再怎么焦躁的情绪都会变得沉静下来。 “为什么会选择当管家?” “能够以最妥帖的方式照顾一个人,这是我的愿望。” “原来是这样想的,那能让你当管家还真是安心。”俞晓鱼又问:“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 “有。” “是什么?” 俞晓鱼迫不及待想要得知他的一些看法,好似只要再多接触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就能够和他拉近距离一般。 他唇瓣微开,溢出一丝细小的声音,低低说道:“是不能说的秘密。” “啊……还不能说呀。”她有点失望。 “再过几分钟,水温就会低于35°,容易受凉。如果可以,还请大小姐早些洗完。” “好的。”俞晓鱼迟疑地点点头,她总觉得失落。那种小情绪像是一枚从远处飘来的种子,毫无预兆地在她心底扎了根,时而下雨,时而阳光,很快就发芽,生长,影响着她的整颗心脏。 祁言出去了,俞晓鱼顺势撩开浴帘,仔细盯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背影被粗糙玻璃门上的水汽打湿,再也看不清楚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捂住突突直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 她洗完了,换上干净的睡衣,然后回了房间。 祁言朝她点头致意,低语:“晚安,大小姐。” “你回去了吗?” “嗯。” “那……”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望着他,询问:“有没有什么英式礼仪是关于晚安的?” 说完,俞晓鱼窘迫地要跌到被子里,她连忙扯起被子遮住脸,耳尖通红。 祁言的眉目逐渐柔和下来,原本的凛冽渐渐被温柔取代。 他长腿一跨抵至俞晓鱼的床前,手掌松合,似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指滞留在俞晓鱼的眉心,渐渐的,轻抚了一下她顺滑的长发。 俞晓鱼探出头来,她的眉间涌起一阵暖意。一抬头,就将自己落到了祁言的眼瞳里,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又意识到了什么,嗫嚅:“晚……晚安。” “晚安。” 祁言回到了隔壁那间公寓,他原本想先洗个澡再上床休息,可余光间瞥见桌上的手机,伸手拿住,点开联系人页面,里面有一条短信是俞晓鱼发来的。 他写下两个字:晚安,再发送出去。 短信转啊转,显示发送失败。 他笑了一下,合上手机的页面。 手机里并没有插卡,所以没有发送成功的可能,他只是在习惯了做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好像……每天都在发送恋人间的短信一样。 他还在观望,选择不触碰也不去打扰。 如果她还喜欢沈畅,那么,祁言会选择放手。 喜欢一个人是她的权力,也是她的选择。祁言不是济世的圣人,无权指责别人的感情。即使觉得她所托非人,可如果她坚持要飞蛾扑火的话,那祁言也大概会选择在原地守候着她,就像自己对她一样。 如果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几率,她会回头的话,或许就能看到自己一直在原处,远远的,虔诚的,注视着她。 再怎么不甘心,从认识的早晚来看,好像也输了一半。 祁言辗转反侧,脑海里是过往的回忆,不断盘旋,不断回放,刺激着他的神经—— “大小姐是要去见沈先生吗?” “嗯……你觉得那件好看?你喜欢我穿这件吗?” “怎样都好,大小姐都很漂亮。” “是这样吗?那么,在你看来……你喜欢我穿什么?” “我……” 她仍旧小心翼翼地追问着:“你们男人的眼光应该差不多啦,你喜欢的,他应该也喜欢,所以你帮我选一件吗?选……你喜欢的。” “……” 祁言起身,吃了安眠药再躺下去,一夜好梦。 隔日清晨,祁言如同往常那般打理好自己,叩响俞晓鱼的房门。 又是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他无奈地推开门,将窗帘掀开一点,让阳光照射进充满馨香的房间。 俞晓鱼睁开眼睛,四周的景物还是模糊的。隐约间,她看见有一个男人站在窗口,手指被阳光映衬地白皙透亮,手腕挡住喉结,下颚线条分明又流畅。 他……似曾相识。 原来是祁言。 “早安,大小姐。昨晚睡得如何?” “喝了牛奶好像比平时睡得都要好了,祁言,你呢?” “有一点失眠,不过无须担心。”他如实说。 俞晓鱼爬出被窝,走进屋内的小浴室里洗漱。 祁言已经将她洗牙的杯子还有漱口水都准备好了,甚至毛巾也加湿过,温度正好。 俞晓鱼吃过早饭和祁言一起下楼,与此同时,屋外又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沈畅坐在橙红色的跑车里,车头倾斜横在俞晓鱼面前,他扬起车门,对俞晓鱼绽放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丫头,今天要不要我送你去上课。” 俞晓鱼侧头看了祁言一眼,他面无表情,许久才说:“抱歉,沈先生。学校有规定,上课期间,非本校学生禁止入校参观,还是说,您打算让大小姐独自在离教学楼的一千米外的校门处步行过去?” 沈畅好看的笑容顿时有点僵硬了,他咬牙切齿说:“祁先生倒是留了后手啊。” 祁言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沈畅又问:“那么,丫头有没有兴趣和我漫步在校园中,让我亲自送你到教学楼底?我可以考虑伪装一下青涩的大学生陪你上课。” “沈先生如果执意这样做,那么我会记得及时通知保安查验您的身份。” “祁先生好像就是和我过不去?” 祁言毕恭毕敬鞠躬:“我只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危,这次是您,下次如果是其他人和大小姐一起步行在校园中,而那个人仅仅只是与大小姐洽谈甚欢的校外陌生人的话,我会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补刀:“何况,与现在的大小姐而言,您是陌生人。” “我是她的未婚夫!” “好的,那么您稍等,我验证一下。”祁言转头看俞晓鱼,问:“大小姐,这位在昨晚之前,您见过吗?” 俞晓鱼:“没有,昨晚是第一次见面。” “那么就是说,您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您的未婚夫,对吗?” “按理说……是这样的。” “好的。”祁言扫了沈畅一眼,“沈先生,您也看到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恕我不能再那样毫无防备,我要以大小姐的安危为首选。所以,请您在五分钟之内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 “……”沈畅见过大风大浪数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是他输了。 祁言:“只是一次安全演习,您不要在意,我这是为了授予大小姐一些应对陌生人的手段而已。何况,您并没有做什么,即使报警被抓了,也不过是审讯半天。” 第11节 “……” 沈畅看了俞晓鱼一眼,甩了一个飞吻给她,留话:“晚上八点我来找你,希望你在今天能好好调教好你的小管家,不要让他妨碍我们爱的约会。那么,晚上见。” 俞晓鱼目送他驱车,扬长而去。 世界清静了。 不过……祁言这样赶走她的未婚夫,真的没问题吗? 俞晓鱼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企图在祁言的脸上找到什么异样的情绪。 祁言也只是将手抵在心口,俯身,朝她致意:“如若不介意,大小姐不妨坐我的车去学校,然后再陪您步行一千米抵达教学楼楼下。” 俞晓鱼狡黠:“那我要不要提防你呢?你也算是陌生人。” 祁言说:“我是您最亲密的人。” 俞晓鱼的心脏蓦然一跳,她怔怔地看着祁言。呼吸变得格外不顺畅,愈发艰难起来。 她微张唇,想要汲取空气,可那股莫名的燥意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俞晓鱼又看了一眼祁言,他垂下眼帘,将眼瞳的光泽掩去。日光落在他的发间,侧颜打下无数斑驳的暗影,静谧而姣好,让人心悸。 “你……”她欲言又止。 祁言垂眸,补充:“这句话出自管家协议的第一条——签订这份合同的下一秒开始,我就将是您最亲密的人,以守护您的安危为己任,将会以您想要的任何方式,无条件照顾或陪伴您,直到合同协议失效的那一刻。” ☆、chapter 10 自作多情。 这四个大字又一次映在了俞晓鱼的脑门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无端想要亲近祁言,或许是觉得他温顺而又可靠,被当做依赖的对象。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签订长达一百年的管家协议,然后再填上一大笔违约金,让祁言无法从她的身边逃离。 咦?这样听起来好像霸道总裁啊。 何……何况,她也只是依赖他,并不是喜欢他。 在想什么呢! 俞晓鱼揉了揉额头,试图将那个想法从脑子里抖出去。 不过,她是有未婚夫的人。还是……不要再招惹祁言为妙,而且那个沈畅看起来也十分棘手啊。 都是不好处理的货色,一丘之貉! 俞晓鱼决定再装傻一段时间,她不想接受现实,按照之前的套路按部就班走下来。因为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喜欢任何人,就这样嫁了,还真是太委屈了! 俞晓鱼早上去学校上了几节课,下午就被祁言带到心理医生那里接受治疗。由于她的失忆还没好,还是无法想起事情,所以有必要去看一下医生,好好治疗一下她那怪僻的病。 何乔也跟来了,她根据自己敏锐的直觉发现俞晓鱼真的摔傻了,痛心之余又觉得好玩,一个劲要跟过来凑热闹。 她们来到某间环境幽静的私人医院,就有护士热情地请俞晓鱼到会客厅静候。 过了几分钟,走出来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他的发短而硬质,气质清冷,双手随意地搭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隐隐可以看见手腕,白净而骨骼分明。 医生看了俞晓鱼一眼,说:“俞小姐,请问你现在看到我会激动吗?” “不会。”俞晓鱼觉得很古怪。 “很好,是傻了。” “……”谁能来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何乔突然瞪大眼睛,连连后退几步,抄起包就想逃跑:“晓鱼,不行了。今天我看来是不能陪你了,我先跑了,下次再见。” 医生皱眉,说:“何小姐不妨先喝杯茶再走,等会儿心理咨询结束后送一送俞小姐,她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不是还有你送吗?”何乔有点怂。 “嗯?”医生似怒极了,抿出一点嘲弄的笑意:“很好。” 何乔赶紧装了孙子:“我送,我送。俞大爷你说什么都好,您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么,去外面的等候室坐下,静候半个小时。” “好的,没问题。” 俞晓鱼无语了,此时她盯着医生,就想看看他有哪里吓人的地方,能把嚣张跋扈的何乔吓成这样。 医生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及时回头,对上目光,说:“俞小姐,初次见面,我是你哥俞争。” “……”俞晓鱼觉得世界有点小,是该去好好撞一下墙了。 “哥……”她改口。 “乖。”俞争说了一句,然后坐到沙发上,与她面对面说:“好了,把你记得的告诉我,一点都不能隐瞒。” “我要是记得什么,我还来看医生?” “嗯,逻辑思维没问题。看来智商还没下线,摔地不够惨重。” “……”她现在提出换一个心理咨询医生还可以实行吗? “您以前也这样刻薄我吗?” “酌情考虑你的病情,选择不同的严厉程度。” 俞争打量她,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看得俞晓鱼头皮发麻。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祁言曾和她说过的有关兄长的信息——当时,祁言以一种极其纠结的表情说了一句话:“你曾说过他,反复无常,阴险狡诈。”随后,祁言也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我看来,他只是爱妹心切。” 反复无常,阴险狡诈。 果然如此啊! 俞晓鱼主动无视了后面那句“爱妹心切”的话。 俞争翻开一本诊断册,摸出圆珠笔斟酌着要写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说:“你现在都记得什么人。” “准确的说,我哪个都不记得。” “那最近几天认识的,说说你的印象。” 俞晓鱼想了一会儿,说:“我认识了爷爷,祁言,以及何乔,还有沈畅。” “哦,那么,请重点说说何乔。” “嗯?”俞晓鱼还没反应过来,只说:“何乔这个人很仗义,就像祁言所说,她的确跟我关系很好。” 俞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随意问了一句:“她在学校异性缘如何?” “脾气有点差,没男人敢泡她。” “哦。” 俞晓鱼回味过来不对劲了,她瞪着一双猫瞳,难以置信说:“俞……医医生。” “叫哥哥。” “哥……哥。”怎么叫怎么别扭啊。 俞晓鱼开门见山:“你的病患,应该是我吧?” “嗯。” “那你为什么一直问何乔的事情?” “你觉得多一个何乔那样的大嫂如何?” “……”你等会儿,让我缓缓。 以俞晓鱼敏锐的直觉来看,这其中一定有诈。而且何乔之前见了她哥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难保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这分明是躲仇敌的架势,难道还能相爱相杀衍生出爱情? 真是见了鬼了。 俞晓鱼一副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之前那样的特殊待遇是想要泡她?” 俞争笑了一下:“嗯,尚在努力。” 俞晓鱼沉默了一会儿:“俞医生,你报答爱意的方式还真是不同。” “你觉得,她对我有意思吗?”俞争这话显得有点羞涩小青年,但是说话的语气全不是那样,甚至有种洋洋洒洒的谜之自信。 “我觉得……你要听实话吗?”俞晓鱼犹豫着要不要打击一下自家哥哥的玻璃心。 “你说。” “我觉得,像是有仇。” “……” 俞争抿唇,原本清淡的眉目变得愈发冷厉,甚至有一种无形的戾气。 他呵了一声,说:“还有半个小时我就下班了,刚才让她在外面等半个小时,是为了等一会儿下班约她一起喝杯咖啡,给她一个惊喜。你觉得这招不行?我原以为,她会很惊讶然后喜极而泣。” “这是惊吓。”俞晓鱼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都觉得那种泡妞方式有误,更别提是何乔了。 她悠悠然望了外头一眼,透过玻璃门能看到何乔局促地挺直脊背坐沙发上,一动都不敢动就怕被逮住什么把柄。 她说:“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俞争:“她曾给我写过情书。” “咦?还有这事?那按照反应来说,她不该是这样啊。” “我被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情书内容所感动,接受了她的表白。” “所以你们曾经在一起过?” “不……是她送错人了。” 俞晓鱼沉默了。 俞争说:“不过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莎士比曾说过,女人最吸引人的一面就是反复无常。所以,我觉得她只是怕我拒绝而已,特意想出的手段。” “但是,我觉得,你是想多了。” “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俞争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说:“每周的这个时候,你都准时带着何乔来我这做心理咨询,顺便和我说一下她的近况以及一些细节习惯。” 第12节 俞晓鱼震惊:“那我的病呢?你不是负责治疗我的失忆吗?” 俞争扫她一眼:“你现在这样挺好,可以给自己的智商下线寻找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wtf? 是她亲哥? 临走前,俞争还是问了一句:“自从出事之后,你就没有想起任何一点东西?” “我想到了一个男人,他有一双世界上最好看的手。” “嗯,这是记忆闪现,再维持下去,继续想,不要停。说不定能想起更多,下次可以统一告诉我。好了,你回去吧,约会时间有限,我要分秒必争。” “祝你好运。” 俞晓鱼走出治疗室,再回头望去,何乔已经被她哥壁咚在某个阶梯的走廊暗处。 她叹一口气,远远地逃开了。 医院外,是祁言在等她。 外头下了一点毛毛细雨,祁言几步上前,将青灰色的伞撑住她,边走边问:“做过心理咨询后感觉如何?” “我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能让您产生一些对未来的想法也是好事。” “即使那是负面的?”俞晓鱼走了几步,侧头看向祁言。 他将伞的绝大一部分都用来遮住她的头发,而自己却淋湿了右肩,深黑色的西装濡湿一大块,阴沉沉的。 俞晓鱼说:“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在失忆的时候,忘记了所有人,但就是能想起某个看不清脸的男人。那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想,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为最爱的人。” 俞晓鱼的心咯噔一下,他的意思是,自己一直深爱着那个男人。 那个……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漂亮的一双手的男人。 ☆、chapter 11 回去的路上,俞晓鱼还沉浸在之前的对话里。 她最爱的人吗? 究竟是……谁呢? 想不起他的声音,想不起他的面貌,印象里也仅仅只有一双手。 就连一双手都能给人留下这么多深刻的印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俞晓鱼对此充满好奇,不知不觉,就在车上睡过去了。 祁言将车驶入小别墅旁边的车库中,他走出车外,将路灯打开。 小别墅旁边有个不大的篱笆搭建的花房,一条长道由车库左边直通往别墅门前。 这是一道外罩着玻璃的屏障,里头是养花的温室,沿途还有花香,篱笆上挂满了繁星一般的小灯,一经开启,五光十色,像是满天星雨坠落一般。 祁言并不想吵醒俞晓鱼,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于是伸手,试探性地将手掌覆在俞晓鱼的背部与腿下。 这样的动作将俞晓鱼弄醒了一些,由于困倦,她嘟囔了几句,朝祁言的怀里滚去,小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西装上,随之攥住。 祁言哭笑不得,似是无奈极了。 他轻吁了一口气,手间使用巧劲,将俞晓鱼捞到怀里,朝着温室那条路走去。 俞晓鱼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抵在祁言的肩上。 她怔怔地睁开眼,入目就是满天繁星,一闪一闪,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她意识到了祁言正抱着自己,可她却不想反抗,不知是疲惫还是使不上劲,总之就眯着眼睛装睡,小心翼翼窝在他的怀里。 俞晓鱼微笑,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入鼻,尽是祁言身上淡雅的气味,还有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一点一点触及她的心脏。 噗通、噗通。 她情不自禁捂住胸口,心跳好快,险些不能呼吸了。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祁言抱着她捞星星。 唔,有点……小浪漫。 嘻嘻。 她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等到了别墅门口,才真正清醒过来。 这时,祁言突然转头,看向她,眼底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俞晓鱼结结巴巴:“我……我只是刚睡醒。” 所以才不是什么享受被他抱着呢,真……真的不是。 祁言没多想,低声询问:“您要下来自己走吗?” “嗯,放我下来吧。” 俞晓鱼从他的怀中逃脱,做贼心虚地溜进了屋里。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嘴里碎碎念叨:俞晓鱼你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她之前还一脸眷恋地依偎在祁言怀里,果然是春天到了,思念了吗? 好……羞耻。 而后,沈畅打来电话表示在屋外等她。 俞晓鱼连晚饭都没吃,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现在可不能再跟祁言独处了,总觉得很尴尬。 而身后,祁言又提醒了一句:“您不要吃点什么再出门吗?” 俞晓鱼怕他追问,硬着头皮说:“沈畅等我很急,我先出门了。” “好的,您一路小心。” 他回头望了一眼精心布置的餐桌,小炉里还煨着浓郁的芝士紫薯汤。 祁言垂下眼帘,把火缓缓熄灭,又将原本摆好了的勺子与餐碟一件一件收起来。 而外头,沈畅早已拉开车门静候着俞晓鱼。 沈畅看了看手表,说:“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这么匆忙就赶来,是想我了?” “怎么可能。” “小丫头晚饭吃了吗?” 俞晓鱼摇头:“还没。” “那我带你去吃点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芝士紫薯汤是吗?”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俞晓鱼肚子有点饿了,现在就算随便说个紫菜包饭给她,她都能大快朵颐吞下去。 沈畅笑了一声:“那么,请上车吧,我的吃货小姐。” 俞晓鱼也没有矫情,笑了一下上了车。她将车窗拉起,就在要合上的一瞬间看见了二楼的阳台,有人站在上面。 是祁言站在二楼的阳台处,他西装笔挺,夜风卷起额间的黑发,扫过眼去。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俞晓鱼,朝她弯腰致意。 俞晓鱼对他挥挥手,最终在某种强烈的不安里关好了车窗。 很快的,车就开向商业中心的某间西餐厅。 由于还不是秋季,夜间黑的比较晚,八点还有一丝白昼的影像,天是灰蓝蓝的一片,将人笼罩进黑影里面。 俞晓鱼望了望天色,心想着祁言这时候是不是在吃晚饭了,一边又跟着沈畅走进餐厅。 这间西餐厅的装潢很精致典雅,还有低迷的钢琴弹奏,气氛温馨。 沈畅点了几样菜上来,主食是生牛肉片。生牛肉有用盐焗过,里头被咸涩的味道腌制出浅浅的血红色,与沙拉菜拌在一起,入口清爽,虽是荤菜却不腻歪。 沈畅戳了一片牛肉片抵在俞晓鱼的唇上,说:“小丫头,喂你吃一口,乖乖张嘴。” 这样熟稔的动作让俞晓鱼一下子就想起了祁言,她的脑海一阵放空,愣了半晌,才呆呆地将肉片叼到嘴里。 话说起来,祁言第一次喂她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呢? 他总不可能一开始就有喂饭的习惯吧? 难道是她强迫的? 不过,她倒是有点关于那个男人的印象,就是记忆里的那个“漂亮手男人”。 只是,她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呢。 沈畅也喂过她吃东西,就在刚刚。 祁言也喂过,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她根本就无法分辨,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只是……她仿佛还记得他第一次喂自己吃东西时,手足无措的样子。 “多少再吃一些,您说过,最喜欢芝士紫薯汤的味道。” 她当时还是一副不肯的样子,专心致志写着手里的题目,嘴上嘀咕:“我再写完这题就吃了,不然写不完了。” 男人将她手里的笔夺过,低声叹气:“你先吃一口,我帮你写。” “字迹不同吧?” “我会模仿,所以,您能吃了吗?” 俞晓鱼狡黠逗他:“那你喂我吗?” “我……”男人似乎犹豫了,随后将汤勺搅入浓稠黏腻的芝士汤里,舀上一勺,牵扯出无数白线。 他小心翼翼凑到俞晓鱼的唇边,说:“那么,张嘴。” 第13节 “烫。”她故意折腾男人。 男人弯下腰,凑上去,吹了吹。 俞晓鱼想到什么了,那个男人的喉结滚动,脖颈的肌肤很白,润着浅亮的光。 可惜,还是没有想到脸。 随后,男人将勺子凑到俞晓鱼的嘴角。 她笑眯眯地张嘴接过,牙齿磕在了汤勺上。 “……” 出于怀念,俞晓鱼这次也打了一勺芝士汤喂到嘴里。 芝士汤里面有加香草,有种别致的清香。 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还少了些什么,与记忆里面的味道大相径庭。 这一顿,她食之无味。很快的就吃了两口声称吃饱了。 沈畅眯眼,笑着看她:“小丫头和我一起吃饭不开心吗?” 俞晓鱼连连摇头:“我很开心。” “是吗?你以前还吵着闹着要我喂你,怎么刚才喂了你一口,你就不开心了?” “我以前……要你喂吗?” 俞晓鱼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难以置信。 她这种情绪其实很奇怪,明明不确定谁是那个男人,可是当沈畅出现与那个男人相似的行径时,她就会本能地将他排除在外。 明明沈畅也可能是那个男人的。 不过,也不能单凭他喂过东西就认定是他了。 “嗯?”沈畅勾唇,笑意浅浅。 “没什么。”俞晓鱼说,“我想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好,那我送你。” 沈畅这次很正人君子,说送就真的把俞晓鱼送到了家门口。 等到他目送俞晓鱼进屋,这才打了一个电话:“鸿雁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沈先生,这事怕不好办。俞老爷子下狠手,把鸿雁酒店整个端了。” “哦?是吗?” “不过您放心,您的消息全部都被删除了,没人能知道。” “你清楚我的,如果透露了什么出去,你的情人儿子,可是一个都没有了。” 电话那头赔笑:“是是,您说的是。这事已经处理好了,绝对没问题。” “呵。”沈畅挂了电话,举目望了一眼俞晓鱼的别墅,眼底一片阴霾。 他低语:“祁言吗?好样的。” 此时,俞晓鱼刚进家门,她将物件放到沙发上,等祁言之后来归纳摆放。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餐桌,那里似乎有一只小炉子,散着淡淡的热气,可能是之前在煮着什么。 俞晓鱼没多想,回了房间休息。 大约五分钟后,祁言才来家中上班。 他敲门,询问:“大小姐晚饭吃了什么?” 俞晓鱼如实回答:“和沈畅一起吃了芝士紫薯汤。” “是……这样吗?大小姐喜欢芝士紫薯汤吗?”祁言抿唇说。 “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他不知怎么,声音有一点低沉,他哑着嗓子说:“那么,如果有机会,我也做这道菜给大小姐吃。” “好,我很期待呢。”俞晓鱼微笑了一下,心里是真的很开心。能吃到祁言亲手做的菜什么的,真的是很令人期待呀。 “嗯。”祁言低低应了一句,“那我去给大小姐放洗澡水。” “好的。” 他弯身鞠躬,之后似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房间。 俞晓鱼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祁言好像……很失落?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chapter 12 俞晓鱼今天没课,下午三点就回了家,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没有沈畅来约她还真是太好了,这样她就能和祁言两个人待在家里。 等一下,两个人吗? 独处? 她有些意动,突然脸颊发烫。明明什么都没有在想,不过现在这样的感觉很温馨呢。 俞晓鱼闭上眼睛,打算在晚餐之前再睡一觉。 她的脑海里头好似浮沉着什么画面,稍一点拨就呼之欲出。 现在的她就好似一艘颠簸在海绵上的游轮,被漫天风雪侵袭,海面并不平缓,坑坑洼洼,浪潮形成一只只蔚蓝的角,挤压着她这艘迷失方向的游轮。 好像想到什么了…… 唔,客厅里也传来了熟稔的炸鱼排味,鲜美的鱼排裹在面包糠里,之后放到温度适宜的油锅里炸到金黄。 好像很久之前,的确这样吃过。 是什么时候呢? 她终于想起来了什么。 又是他,又是那个男人。几乎每每想到什么都是有关于那个男人的。 记忆中的那双手好似在忙碌着什么,四周充斥着炸鱼排的味道,佐料是某种橙色的酱汁混合着颗粒饱满的鱼子酱。 男人对她说:“毕业聚会如何,还饿吗?您吃点什么吗?” 俞晓鱼的语气里满满是兴奋,她说:“你吃过鸳鸯火锅吗?就是一半清汤一半是辣汤的那种。” 男人愣了一下,回答:“偶有吃过。” “非常,非常,非常好吃。”俞晓鱼眼里是满满的兴奋,一双猫瞳亮晶晶地望向男人,有着浓烈的渴求。 男人略无奈,低吟一声说:“您已经用了三个非常了,我知道了。” “那,可以现在做吗?我没敢吃多,不不,应该说是,我还想吃。要不要我们溜出去吃一些?” “其实,我也会做。如果您真的想吃的话。” “可以恳求,不,是乞求您多放一点辣酱吗?” 男人微笑,语气是不容置喙:“不行,唯有这个恕我不能答应。何况,上个月您才治好肠胃病,还想吃进医院吗?” “那不是天生的,那是遗传的胃部。所以……就一点点,可以吗?” “不行。” 俞晓鱼放弃了:“那你能不能把辣酱摆在边上,我就看着,想象一下它的味道。” 男人沉默了:“您还真是执着,不过稍等,我还得出门去买个锅。” 俞晓鱼将男人的手臂抱到怀中:“我也去,我也去。” 她像一只寻求怜爱的野猫那般,死死拽住主人温热的手臂,生怕稍不留神就会被撇弃在黑暗之中。 男人于心不忍,只能说:“好的,那我装作不知道您跟来的样子。否则我会于心不安。” 俞晓鱼点点头,还是一路跟他上了车。 上车以后,她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卖火锅,在市中心的商业区。” 男人从车内的后视镜看她,将信将疑地挑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按照她给的地址去了。 开了近一个小时,车才抵达所谓的商业区。 还没等男人给俞晓鱼开门,她就一溜小跑下了车,冲进某间火锅店里扬声:“一份鸳鸯火锅。” “好的,32座位,您稍等。”服务员小姐回答。 俞晓鱼点完,长吁一口气。她这时才想起来被自己丢在门外的男人,那个皮笑肉不笑,总是衣着整洁且一丝不苟的男人。 她缩起脑袋,背对着那个人不敢回头去看。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在俞晓鱼身后响起,一声一声,似敲打在她的心上。 俞晓鱼咽了咽口水,手指相互绞在一起,心里已经做好了三百八十七个借口。 男人高大的身躯逼近她,一俯身,鸦青色的影子笼罩住了她。 俞晓鱼如芒在背,仿佛心里一切情绪都被这个男人洞悉了。 男人开口,声音低哑而平缓,明明没有那么可怕,却把俞晓鱼一切想说的话语抑或借口统统打乱。 她低声,头低到不能再低:“我就是想吃一下,前一个月由于住院一直都是喝小米粥,吃流食。我就想……吃肉,就想吃肉。”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逐渐温柔下来,“今晚本来想做炸鱼排来祭奠您的五脏庙,但是您拒绝了。” 俞晓鱼目瞪口呆:“那明天吃?” “机会只有一次,您放弃了。”他以最温柔的话语诉说着残忍的事情,“不过,今晚,您可以考虑多吃一些,不要吃积食了。另外,禁止吃辣。” 俞晓鱼虽然想抗争一下,但是知道现在的结局已经很好了,可千万不能再奢求什么了。否则对方一点会做出打道回府这样的事情,她太了解他了! 等到火锅被端上来,男人还在一丝不苟地帮她布筷,涮食物。而且,如她所愿,桌上真的摆了一瓶辣酱,与俞晓鱼大眼瞪小眼,遥遥相隔,天各一方。 果然好残忍! 第14节 俞晓鱼咬着筷子忿忿地想。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隔日俞晓鱼还是吃到了炸鱼排。 唔,好吧,那个男人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不知过了多久,俞晓鱼才从睡梦中昏昏沉沉醒来,之前那些应该是所谓的记忆闪现,一醒来就记不太清楚了。 她能记得的也只是炸鱼排以及鸳鸯火锅。 俞晓鱼走到客厅,祁言正在忙碌着晚餐的一切。 她看着祁言笔挺的脊背,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似曾相识,好像是这样。 俞晓鱼突然开口:“我想吃炸鱼排。” “嗯?”祁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大小姐确定吗?” “嗯,我想吃。” “您稍等。” 当晚,俞晓鱼也确实吃到了炸鱼排,可和之前记忆中的味道还是有所偏差,究竟是差了什么呢? 她没能想起来。 俞晓鱼有些难言的沮丧,她放下叉子,对身侧伺候的祁言低语:“我总觉得曾经吃过炸鱼排,但是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您是和谁一起吃的呢?有时候一起进食的对象也能决定一个人的食欲以及心情。”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 祁言垂眸,半晌才低语:“或许,是沈先生。” “是吗?” “与您一起进食的人并不多,沈先生就是一位。” 俞晓鱼心想:难道她真的是和沈畅一起愉快进食?可是怎么想怎么诡异,那么温馨的画面就好似一场梦境一般。 到了晚上,是祁言的下班时间。 俞晓鱼看着他离开后,打算自己上网看一点电视剧疑惑是其他少女心肥皂剧。 而当她路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发现客厅的茶几上遗漏了一块手表。 她拿起来,看着侧面定制的字母发现是祁言的拼音名字。 唔,还是送给他比较好。 而且,俞晓鱼总对祁言住的地方感到好奇。 她换了一身衣服,拿起遗漏的手表就出门,往隔壁的公寓走去。 等到按响了门铃,俞晓鱼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这样好像很奇怪吧? 她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指向晚上十一点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就是——俞晓鱼深夜一个人去异性的家中拜访? 已……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分明就是激情四射! 冷静,冷静,俞晓鱼你先冷静下来。 不过就是上司参观一下下属的住宅区,仅此而已。 不过女性上司参观男性下属的住宅也很诡异啊。 她好像真的被绕进了无底洞一般的纠结思绪里,无法自拔。 而俞晓鱼还没想到要不要落跑,就有人打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祁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小姐?” 俞晓鱼望向他,显然是被他这样居家的打扮给惊了一下。 她从前只知道祁言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很好看,却不知道他穿居家的白色毛衣也很好看。 祁言并未戴眼镜,鬓边细长的短发落下,遮住眼眸,有种难言的温柔之色。 他朝旁边退了一步,示意俞晓鱼进门。但随后,就觉得尴尬了,只能低声询问:“您怎么了?” 俞晓鱼头都要钻到地里去了,她将手里的手表毕恭毕敬递上,说:“我就是来送这个的。” 祁言的语气似有不悦:“如果有下次,您不要特意赶来。深夜一个人走很危险。” “不……不远,就走了五分钟。”俞晓鱼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 她总觉得祁言不一样,和平时兢兢业业工作的样子不一样。她好像接触到了他平日里生活的一面,也可以说,她的确有私心去接触他的另外几面。 祁言说:“如果不介意,您可以进来坐坐,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不麻烦你了。” “职责所在。”祁言绅士地后退一步,再次邀请她进门。 俞晓鱼只能装作矜持小心的样子进门了,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布置异常简介,清一色的白,就连时钟都是白漆金属的。 俞晓鱼坐在沙发上,而祁言则去厨房热了杯牛奶递给她。 俞晓鱼捧着茶杯,喝了两口,复而又放下。 等到祁言去洗个碟子的工夫,她已经窝在沙发的某个角落里睡着了。 祁言回来后,看见俞晓鱼窝在角落里的睡颜,下意识勾唇,眉目柔和。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想要将俞晓鱼抱起送回家中。可等祁言一抬头,看到窗外骤然下起的大雨,只能作罢。 他拿来一床毛毯,盖在俞晓鱼身上。随后,祁言蹲下,恋恋不舍地注视着小姑娘的睡颜,他用指尖不经意间勾去被小姑娘抿到唇边的发丝,像是挣扎一般,低下头,忍不住在俞晓鱼的脸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就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chapter 13 隔日,俞晓鱼是被一阵闹钟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茫然环顾四周。 等等,让她好好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祁……祁言家里?! 她突然面红耳赤,微咬了一下下唇,察觉到痛楚这才回过神来。 要命了,她还真的待在祁言家里。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管家熬……熬夜加班照顾上司也是常有的事情。 反正她一定会给祁言加薪的,一定会! “大小姐早安,如不嫌弃,需要在这里用餐吗?”祁言似乎也是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换上衬衫,只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毛衣,领口下垂,露出一节白皙骨感的锁骨。 俞晓鱼的目光像是锁定了目标一般,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甚至还忍不住盯到他的领口处,想要窥视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完了,她好像发现一个事情。 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手控?又或者是锁骨控? 不过最要紧的一点就是,她是不是……有点颜控? 唔,颜控倒不成立,因为沈畅也长得很好看,甚至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但是她就是不来电。 那么,她就是对祁言来电咯? 有了这个认知,俞晓鱼突然察觉到前所未有的亚历山大。 她大概需要……假公济私,利用自己职权接近祁言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会不会被讨厌呀…… 俞晓鱼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祁言一眼,他正在煮粥,手抵在瓷盘上,骨节突显,纤长而又硬朗,有一种难言的性感。 她觉得鼻尖涌动一股热流,她果然栽了。 难怪自己记忆里面也一直记得那个男人的手,似菱角分明的山峰,半曲起,扣在桌上,有一种圣洁的错觉。 仔细一想,她甚至有种伸出小舌舔上去的冲动。 不过好像……她真的这样对谁做过? 俞晓鱼的记忆又飘到了远方,她还记得,那是个下雨的天气。 她独自一人坐车去了郊区,根据某个地址来到一栋别墅前。 她按了门铃,等待别墅的主人前来开门。 很快的,那个男人将门打开了,他似乎是很惊讶,还有些薄怒,低声呵斥:“您独自一人来这么远的地方?” 俞晓鱼咬了咬下唇,怕的不敢正视他:“我只是和父亲吵架了,所以才会选择离家出走。” “您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吗?”他虽没有直面呵斥俞晓鱼,但是从语调以及音色上来看,他的确是在生气,而且在强忍着抑制住怒火。 俞晓鱼有些后怕,倔强而又坚毅地说:“我就不该来你这里,我走就是了。” 她倒退一步,跑到雨里。 “你做什么?!” 男人突然爆发了,冲到雨里将她拽到怀中。 他小心地用手覆在俞晓鱼的头上,手托起她的臀部,将俞晓鱼揽在自己的手臂上,随后急匆匆跑回屋里。 第15节 雨水一齐洗刷着他们,一点点淋在俞晓鱼的脸上。 她突然耳根发红,察觉到了屁股坐着的区域温热而滚烫,情不自禁扭了扭,企图逃离开。 男人察觉到了,身躯逐渐僵硬。他低声说:“别动,不然会掉下去。” “哦。”俞晓鱼的倔强也只有一瞬,真被雨淋成了湿哒哒的小猫后就软了性子,再也不敢炸毛了。 她怯弱地凑近男人,将手臂揽在他的肩上,然后缓缓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浑身一颤,低声询问:“您这是……” 俞晓鱼突然有种强烈的满足感,她坏心一笑,在男人的耳侧低语:“别动,不然我会掉下去的。” “……”男人沉默了。 俞晓鱼一低头,看见他的手护在自己的肩上,手腕白皙,突起一个骨点,有种难言的魅力。 她忍不住往前凑,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唔,她做了什么?! 俞晓鱼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应该没被发现吧? 而且还有雨,所以湿哒哒的感觉一定不是她的口水! 而且……她又偷偷窥一眼,而且男人完全就没有发现她的可耻行径嘛! 俞晓鱼还想要继续想些什么,但是很快的,那团画面就被祁言的声音所打断,再也无法与后续剧情连贯了。 “大小姐,绿豆小米粥行吗?”他盛了一碗,摆在碟垫上,旁边放着纯银色的小勺。 俞晓鱼说:“你也打一碗来吃吧?不要和我客气。” “好。”祁言并不忸怩,也盛了一碗,摆到桌上。 俞晓鱼一面看祁言,一面去吃粥。突然,她一个不留神,舌尖被滚烫的粥烫到了,她惊慌失措地放下了勺子。 祁言紧张地将她的下巴摆正,温声哄道:“张嘴我看看。” 俞晓鱼听话地伸出小舌,眼睛不自觉往下瞟。祁言的手指正贴在她的脸上,很……很烫。 等一下,她会不会有蛀牙? 要是被看到蛀牙了多丢人? 她含糊不清说:“好了吗?” 祁言松开手,说:“没有什么事情,几个小时后就会好了。” “是不是吹一吹会好得快一点?”俞晓鱼的心砰砰直跳,话不经大脑就讲出了这样调侃意味十足的话。 嘴对嘴吹,感觉就好像要接吻一样。 不、要、太、羞、耻、了! “不会。”祁言松开手,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给你敷一些药米分,会好得快一点。” “还是不要好了。” 吃完早饭,祁言将俞晓鱼送至学校,刚一下车,就发现苏乐堵在车门前。 她今天还是穿着那身显白的裙子,脚上是圈着一层白毛的薄靴,外套束腰,盈盈一握。 她凑上来,对俞晓鱼说:“晓鱼,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苏乐害羞地看了一眼祁言,突然将一封信塞到她的怀中,说:“帮我把这个交给你表哥。” 居然是一封情书,姑娘你很好。 俞晓鱼怀揣着烫手的山芋,看着苏乐小跑离开,那随风翩翩起舞的裙摆,叹了一口气。 俞晓鱼将信交到祁言面前,尴尬说:“那个,祁老师,这里有一封信需要您批阅。” 祁言淡淡瞥了一眼,不知为何,脸色沉了下来。 他冷淡说:“您不介意我受到这样的信件吗?” “这是你的个人自由,不用顾忌我的,我总不能让你因为工作连女朋友都交不上……”俞晓鱼的声音低落,她似乎至今才回过神来,祁言不可能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除了工作时,他会一心一意照料自己;平日里温柔体贴的他,也应该是备受瞩目,备受女孩青睐的。 他低声说:“大小姐如若不介意,那么就撕了吧。” 俞晓鱼诧异:“你不看吗?” “不看。” “嗯!”她私心还是不想让祁言看,总而言之还撕地挺利落的。 等到了教室,苏乐凑上来问:“祁老师有说些什么吗?” 俞晓鱼支支吾吾:“啊,那个……嗯,他说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年龄呢。” “这样啊……晓鱼,你有你表哥的号码吗?” “他换手机号码了。”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我……我不太清楚啊。” 苏乐挑眉:“你是不是不想我接近你表哥?晓鱼,你别看不起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家境不好,配不上你表哥?” 俞晓鱼一愣,这都哪跟哪啊。 祁言突然将教科书放下,话语间气压低沉:“苏乐同学,希望你别浪费大家的学习时间,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投诉,不用在课堂里面大声喧哗。” 苏乐抿唇,眼圈顿时就红了。 俞晓鱼不禁为她惟妙惟肖的演技所动容,内心鼓起掌来。 她见自己被众人盯着,只能忿忿坐下,随后对俞晓鱼小声说:“你是不是在祁老师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俞晓鱼选择沉默。 “俞晓鱼,你别看不起人,你早晚会后悔的。有钱就了不起吗?” 俞晓鱼挣扎了一下,启唇:“有钱还真挺了不起的,你有钱吗?没有吧?所以我的起点本来就比你高。” “……”这次轮到苏乐沉默了,这剧本不太对啊,不应该是她怒斥豪门女,顺利在俞晓鱼身上再泼一盆墨水吗? “所以,以后别来找我了。祁言老师,你还真配不上。”俞晓鱼叹了一口气,彻头彻尾教育了一下这个脑子拎不清的白莲花少女。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她跟着祁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 午饭时间到了,该吃饭了该吃饭了。 “大小姐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当然是……想吃你呀。 ☆、chapter 14 吃过午饭,又上了几节专业课。等到了晚上七点,俞晓鱼就回家了。 她坐在车内,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天气已经渐渐冷下来,到了夜间雾霭深沉,呵一口气都有回应,眼前会涌出一团团白色的热气。 俞晓鱼隔着车窗朝前远眺,突然看见一座在夜间闪现着蓝光的灯塔。 灯塔坐落在海岸边,似距离这里不远,还有一些霓虹小灯闪烁在旁边,像是缠绕着荆棘蔷薇的古城。 她感觉那里很漂亮呢。 俞晓鱼突然对祁言说:“我想去那个灯塔看看。” 祁言沉吟一会儿,似在想什么。许久,他才出声:“你确定吗?” “嗯。” “好的,那里是由废旧的灯塔改造的餐馆,您如果喜欢,还能在那间餐馆用餐。” 很快的,车就抵达了这间名叫“snk”的餐厅门前。 祁言将俞晓鱼的车门打开,领她下来。 祁言在前台点了餐之后,就随着好奇的俞晓鱼一步步行至灯塔之上。 俞晓鱼推开门,入目是蔚蓝的海,底下有无数夜间排挡,点缀着万千灯火,暖意涌上她的心头。 不知怎么,她突然头晕目眩,一个没留神就踉跄跌到了祁言的怀中。 “砰砰砰。” 她的耳侧紧贴在对方的胸口上,可以听到祁言蓬勃跃动的心跳。 “我有点头晕。” 祁言说:“可能是风吹的,大小姐要下楼吗?” “不用了,我想再待一会儿。” 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冲动之意,借着深黑色的暗夜背景,她用手指紧拽住祁言的西装领口。 俞晓鱼的太阳穴愈发疼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在这样海雾茫茫的灯塔之上。 这里,是不是曾经有发生过什么? …… “您要下楼用餐还是在楼上用餐呢?”又是那个男人。 这一次,俞晓鱼好好回忆了对方的手,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漂亮手指,当他的手抵在心口的时候,就好像是握住俞晓鱼的手抵在他的心口上一样。 好想……接近他。 俞晓鱼这样呢喃着。 记忆中的她似乎缓缓凑近了,然后伸出手,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俞晓鱼搂住了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僵硬地询问,语气中尽是恭敬:“您喝醉了吗?” 第16节 “你讨厌吗?” “……”男人沉默了。 “你讨厌对吧?嗯,我喝醉了,所以,请送我下楼休息一下。” “好的。”男人低声又补充:“我并不讨厌您,只是不合适。” “我知道了。” …… 俞晓鱼清醒过来,她忍不住按照记忆中的轨迹,伸出双手,拥住了祁言。 祁言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生硬地将手掌覆盖在她头上,低语:“大小姐怎么了?” 俞晓鱼有些尴尬,她匆忙松开:“没事,我只是冷了。” “好,我送您下去。” 她不知为何,突然问了一句:“祁言,你讨厌我抱你吗?” 祁言似是笑了一下,极轻极淡:“我并不讨厌,只是不合适。” 他顿了顿,又说:“您现在只是失忆了,所以过于依赖我,或许之后恢复记忆了,您就会觉得难堪,和我有过亲密接触之类的。至少,我不想让从前那个大小姐讨厌我。” 俞晓鱼问:“祁言,你觉得我爱沈畅吗?” “我不知道。” “那么,祁言,你想我爱上沈畅吗?” 俞晓鱼也不知怎么了,这些话其实问祁言并没有什么用,他可能根本就不了解从前的自己。而且她也无法按照现在的心情去背叛从前的自己,说不定以前她是真心实意爱着沈畅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心动,反倒是……有点在意祁言了。 她究竟在想什么,完完全全搞不懂了。 只是……俞晓鱼只知道,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仿佛很渴望得知这个答案,想要得知祁言的心情。 想要……接近他。 俞晓鱼锲而不舍:“所以呢,你呢,想我爱上沈畅吗?” 祁言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在风中站立的小姑娘,曾经她还是那样小的样子,做事怯弱,甚至会躲在他的身后。 可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大了。 似乎她就要在他无法抓到的地方悄悄溜走了。 祁言感觉自己再怎么自私也无法欺骗俞晓鱼,她曾经很爱沈畅,而且现在沈畅是她的未婚夫。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剥夺她爱人的权力。 而且他知道,他是骑士,并不是王子。 一切以公主的心情为重。 祁言轻声说:“如果您感觉到幸福,那么我觉得爱上沈先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沈先生的一些陋习,就交由他来处理。 如果无法使公主爱上自己,那么能够让公主在自己的羽翼下庇护过完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样啊。”俞晓鱼觉得自己真是丢人现眼,这样的话就好似婉拒了自己一般。 她低下头,急匆匆从祁言的身侧穿过,跑到了楼下。 俞晓鱼的心跳还是无法平复,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 她不了解从前的自己,所以询问了一下身边的人。这样的对话再正常不过了,真的。 可又为什么…… 俞晓鱼曲起手指,忍不住抚上胸口。 她深吸一口气,让空气充斥在肺腔里。 可又为什么,她觉得这里……有点疼呢? 有点心疼。 俞晓鱼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踏下台阶,她动作迟缓,像是在等什么人,单脚立在台阶上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上层空空荡荡,并未有人追上来。 她长吁一口气,一下子小跑到楼下去。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是沈畅发来的信息。 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她咬牙切齿地想。 偏偏在她和祁言闹别扭的时候来找茬,唔,其实也算不上闹别扭,祁言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只是她一个人在生闷气而已,至于具体因为什么生气,俞晓鱼还真的说不上来。 只是心头像是焗了一把盐,又咸又涩。 她绞尽脑汁想要将那种隐隐的失落感抛在脑后,但怎么都做不到。 烦烦烦。 俞晓鱼将短信打开,上面写着:在哪? 俞晓鱼还未来得及打字,就有人打来电话了。 是沈畅。 她接起来,声音哑然:“喂?” 沈畅笑了一声:“谁给我们家小公主不痛快了?” “……”俞晓鱼欲言又止,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别不说话,说出来,我帮小丫头报仇。”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沈畅愣了愣,突然笑起来,声音清朗:“你这是什么话?小丫头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嗯?我不找你谁找你?哦,难道……你想出\轨?” 俞晓鱼像是被戳中心思那样,窘迫地红了脸,她心虚地说:“我……我没有。但是,我并不喜欢你,就现在这样的我和你结婚是不公平的。” 沈畅沉默了,许久才问:“你有喜欢上其他人吗?” “还没有。”她说的是‘还’,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那么就行了,你只要试着只喜欢我一个人就好了,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还能好好培养感情。” “……”俞晓鱼不说话了,她不知道拒绝了沈畅是不是在背叛以前那个深爱他的自己,可是她如果答应了,就是背叛了现在按照本心对祁言有一丝好感的自己。 这是两难的选项。 “对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灯塔餐厅。” “就是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那个?” 俞晓鱼突然觉得呼吸不畅,他说了什么?以前去过? 难道…… 沈畅轻声说:“嗯,我忘了你不记得了。以前,我们一起去过。小丫头还抱了我,不记得了吗?” “是你吗?” “嗯?” “没什么,那……待会儿见。” 俞晓鱼挂了电话,她的手心里都是汗,一时间呼吸不畅,抿着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是沈畅对吗? 所有经历过的温暖事情,都是和沈畅一起的对吗? 那么以前俞晓鱼喜欢上沈畅就有理由了,怎么可能……不会喜欢这样温柔的人呢? 与此同时,沈畅正驱车往餐厅开来。 他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照片看了一眼,突然嘲讽一笑。 沈畅低语:“祁言,呵,好样的,敢碰我的项目是吗?你有种。行,我就陪你玩玩。” 他熄火,停车。抬头看了一眼灯光缤纷的灯塔,微微一笑。 随之,沈畅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俞晓鱼搂抱住祁言,一起在绚丽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chapter 15 俞晓鱼还沉浸在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久久不能自拔,连之前落寞的情绪都顾及不上了。 她抿唇,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弄错了吗? 她现在这样亲近祁言,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像记忆中的那个男人。 那个会包容她,会照顾她,印象中十分温顺,可一旦触碰到底线就会异常霸道的男人。 总觉得,能带给她很多的安全感呢。 那个人是沈畅吗? 原来,一直都是她弄错了。 她仅仅是记得男人的手,就误以为那是祁言。 因为祁言的手也很好看,他也是自己失忆以来一直接触的人。 可如果要拿仅仅十几天的相处与之前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深爱之人比,显然是不公平的。 这对沈畅也是不公平的。 第17节 如果沈畅真的如同记忆中那般爱护她,那般体贴她的话。 俞晓鱼觉得脑子很乱,心底某种隐蔽的情感一下子就被埋到了土中,再也不见天日。 她似乎应该和祁言保持距离了。 至少,不能背叛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吗? 这对祁言也是不公平的,她也不该再有意无意撩拨他了。 因为记忆中的男人回来了,就是沈畅。 俞晓鱼还想要确认一次,她一路小跑到餐厅,祁言已经候在那里了。 祁言朝她微微一笑,温声:“大小姐晚上好,我给您点了炸鱼排以及一些中式小炒。如果您想的话,还可以点一份西班牙海鲜烩饭以及不加香草叶的螺旋型意大利面。” “这样就很好了,我不是很饿。”俞晓鱼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她小心地坐到位置上,突然反应过来沈畅和自己约好了时间。 俞晓鱼出声提示:“等一下沈畅会来。” 祁言的反应慢了片刻,就连手中的勺子都不经意敲在了盘沿,发出一声细微的骚动。 “抱歉,我出神了。”祁言回话,“那么,要替沈先生点些什么吗?” 俞晓鱼想了一会儿,从善如流说:“就点victr的红酒,年份你选,我不懂这些。还有……他好像喜欢吃西班牙海鲜烩饭。” “是……这样吗?”祁言启唇,低声呢喃。 “嗯,他似乎喜欢吃。”俞晓鱼迟疑点头,反正,她记忆里面的男人很喜欢吃西班牙海鲜烩饭。 “好的,您稍等。”祁言并不多话,转身就退下了。 俞晓鱼低下头,盯着盘中的食物,突然心神一颤。 她开始思念那个男人了,明明是连脸都忘记了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左右她的心神。 她的确记得那个男人爱吃西班牙海鲜烩饭的,至少在她记忆中是这样。 俞晓鱼当时应该是偶然看见的,她记得自己曾去过男人的单身公寓里,一推开门,就发现他连饭都没烧,直接点了一份外卖——温热的铝箔盒里就是盛着西班牙海鲜烩饭。 当时,俞晓鱼还问了:“你每次回到家都这么忙吗?” 男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惊讶,而很快的,眼底就浮现起某种不易察觉的柔情,温声说:“嗯,而且这家店的西班牙海鲜烩饭比我做的味道要好。多吃几次或许能偷师过来。” 她盯着色香味俱全的炒饭,一时间食指大动,低声说:“我能不能尝一口,就一小口。一眯眯就好了。” 俞晓鱼还用拇指与食指比了个小范围的动作,示意自己绝对不会馋嘴多吃。 男人哑然失笑,说:“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全部吃光。不过顾及到您胃不好消化这些,就只许吃几口。” “嗯!” 男人用勺子打了一点,触到她的唇上,轻轻说:“张嘴。” 俞晓鱼顿时脸红了,她绞着手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喂我?” 男人微笑,不置可否。 “我……我自己来吧。” “就一口。”男人低声哄她,不知是在提醒她只能吃一口还是只能喂一口。 俞晓鱼抬起头,望向男人的脸。她的视线突然蒙起了一层薄雾,逐渐变得模糊,像是将全世界都盖上了一层斑驳不堪的玻璃,无法辨析事物的感觉令人心焦。 她眨了眨眼,突然有眼泪落下来,跌到自己的盘子里去。 而此时,她记忆中的脸与正在前来的沈畅重合了。 沈畅勾唇,玩味说:“怎么?看到我来了喜极而泣?” 俞晓鱼这才缓过神来,她擦了擦眼角,将那种苦涩的思念之意压制下去。明明已经知道了男人是沈畅,但是看到他的出现,那种相思相念的感觉却没有半分消减。 至少对于俞晓鱼来说,那个记忆中的男人还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就算知道是沈畅,她也无法立刻将男人代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 大概是因为还未适应,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俞晓鱼笑了一下,说:“我给你点了西班牙海鲜烩饭。” 沈畅瞥了一眼,并不动勺,只淡淡说:“我用过晚餐了。” “我还没有吃。”俞晓鱼回答。 他笑:“那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我再陪你吃一点。” 沈畅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炒饭喂到嘴里。倏忽,他皱起眉来。 俞晓鱼见他这样,心底有点紧张,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不太吃虾。”沈畅说。 “是吗?”俞晓鱼说:“我记得你爱吃海鲜烩饭,这才点的。” 沈畅沉吟一会儿,说:“嗯,以前爱吃。现在口味变了,我更喜欢吃牛排。” “那要不要重新给你点一份?” 俞晓鱼觉得他说的没错,人都是会变的,至少她对现在的沈畅无感,要说起来,只对以前的他心怀爱慕。 就连祁言,也是因为一双手像记忆里的那一个人,所以她才情不自禁想要接近。 不过真好,这样似乎就能证明记忆中的男人是与现在的沈畅截然不同的存在,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隐蔽的秘密。 很快的,祁言就从后厨走来。他手里拎着一瓶白葡萄酒,垫着白色方巾给沈畅倒了一高脚杯的酒。 沈畅执着酒杯,细嗅了一下,转而看俞晓鱼,说:“要是我喝醉了,能不能和小丫头一起睡?” 俞晓鱼猛地抬起头,红润的脸颊通红。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祁言,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但是祁言只是静静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他微垂头,并不直视餐盘,斜薄的发丝盖住眉间,敛去那一点落寞。 “怎……怎么可能。”俞晓鱼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火热的撩拨,她既不擅长于争辩,又不知该怎么将这种问题抛回去,只能低头看餐盘,想要沉浸在忘我的进食之中。 “小丫头以前不是老想着和我睡吗?怎么又不喜欢了?一喝醉就喜欢往我身上粘,你都忘记了?嗯?”沈畅眯起眼睛,纤长的睫毛盖在眼瞳上,挡住其中狡黠的光。他的侧颜一直给人一种阴柔的错觉,手撑着下巴,斜眼看你,就像是一种奸猾狡诈的老狐狸。 嘤,作为小白猫的俞晓鱼险些要炸毛了。 “我才没有过。”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回出这一句,其实心底窘到不行。 在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只是现在还有祁言在场呢!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暧昧的…… 她也说不清楚是私心不想让祁言听到,还是将他当做了外人。 而此刻,祁言突然出声,说:“已经九点了,再过半个小时,大小姐可以考虑回去了。明早还有课。” 沈畅说:“可以让晓鱼和我睡,我明早送她去学校。” 祁言微微抿唇,单薄的唇瓣含出一道浅浅的白线,泛着青灰色。 他不自觉手指屈拳,隐忍着,再次提醒:“沈先生的工作应该也很忙碌,我听说您最近正在安排一个花园项目的相关事宜,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大小姐。不如安排下次会面,今晚让大小姐先回去休息。” 这是在提醒沈畅还有项目的争斗,如果他再逼一步,大不了玉石俱焚。 沈畅“啊”了一声,突然笑了起来,低语:“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俞晓鱼问:“什么?” “没什么,我今天还有点事,先回去了。小丫头,我下次再来找你。” 沈畅站起来,俯身,朝俞晓鱼的额头凑去,就在快要贴到肌肤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祁言一眼,笑了一下,享受着对方凌厉的目光。 “逗你玩的,小丫头。我走了。”沈畅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正人君子地走了。 俞晓鱼还呆在原地,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心想:奇怪,这次是未婚夫吻她,她为什么要躲。连祁言做英式礼仪的时候,她都没躲。 糟糕,又想到了。 俞晓鱼捂脸,浑身发烫。 ☆、chapter 16 俞晓鱼与祁言一起从餐厅走出来,两人享受着呼啸的夜风,走了一段路。 俞晓鱼笑了一声,逆风倒退着往后跑。 她望着祁言,跑得越远,越能将他整个人收入眼底。 俞晓鱼突然停下了,她渐渐敛去了嘴角的笑容,定定地望着远方。 祁言一手覆在腰侧,人站的笔直,乖巧地待在灯火阑珊处。 仿佛没有俞晓鱼的命令,他绝不会往前走近一步。 俞晓鱼低声开口:“我……最讨厌你了!” 凛冽的风将她的话吹向远方,裹在猎猎作响的寒风之中。 风大,夜深,她的话并没有被听清。 俞晓鱼张嘴,汲取一点冷意,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说不清道不明。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爱你……” 俞晓鱼捂住嘴,小脸烧红。 她似乎想起了漫长而遥远的过去,那个男人就像是现在站在远处的祁言一眼。保持距离,触手不可及,一直是言论温柔、气质儒雅的样子。 他就这样站在远方,微微勾起一点嘴角,笑看着俞晓鱼。 可只要她往前进一步,对方就会往后退一步。 从来都是维持着这样的距离,隔了千山万水,无法拥抱。 俞晓鱼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从前对祁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给他的备注是秘密,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只是,已经确认了那个最思念的男人是沈畅,所以她就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了,要为自己曾经朦胧爱慕的心情做一个了解。 第18节 要开始……远离祁言。 俞晓鱼抬头,望向祁言。 他逆着光,整个人被缩在光影里面。他略带阴霾的侧脸也好看到不行,渐渐的……像是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 俞晓鱼觉得头疼,她蹲下身子,捂住额角。 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有什么画面逐渐清晰,席卷着她的心。 先想到的是男人的声音,他在ktv里面穿着笔挺的西装,显得格格不入。 男人局促地拿着话筒,低声唱着苏打绿的《我好想你》: “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却欺骗自己。 我好想你,好想你,就当作秘密。 我好想你,好想你,就深藏在心。” 一曲唱完,四周鼓起掌来。 男人就像无事发生一般,还是平静地站在一旁。 俞晓鱼觉得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揪住了,缓缓的,变得无法呼吸。 她掏出手机,在屏幕里敲下几个字,随后盯着男人,一刻都没转移视线。 俞晓鱼就着嘈杂的环境,也用唇描绘出几个字眼:“我也好想你,深藏在心。” 所以,她以前是这样思念着沈畅的吗? 当做最好的秘密,深藏在心。 她仿佛还记得曾经有过一幕,是那个男人从身后拥住她。 他的胸腔起伏,胸口就抵在她的脑后。 男人的身上还有浅浅的汗液,汗味咸涩,裹着某种淡淡的清香,使她整个人都要迷醉了。 过了几秒,男人开口:“别推开我,就一会儿,好吗?” 俞晓鱼抿唇,欲言又止:“我……” “抱歉,我只是……情难自禁。”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捂住了嘴唇,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男人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下自己如浪潮般澎湃的心跳。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前,享受着被月光眷顾的感觉。 男人的声音略带沙哑,有点性\感。 他似在隐忍着什么,低低出声:“我……我对您……” ——什么? 俞晓鱼轻颤唇瓣,无法出声,只能用唇形询问。 男人蓦然失声,他低下头,将薄凉的唇触在俞晓鱼的脖颈上,浅浅一下,将脸埋到她的肩上。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顺着她的肩头缓缓下落,染到衣服里。 男人就这样拥抱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他终于把俞晓鱼松开了,虔诚而又温柔地说:“好了,我先走了。晚安。” 俞晓鱼转身,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他毫无留恋地夺门而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俞晓鱼失了神,她定定地看了很久。记忆中的她,蹲下身子,抱住膝盖,泪流满面。 …… 俞晓鱼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还真是的,她最近老是走神。 既然这么喜欢沈畅,那就好好珍惜啊。 真是的,她差点就走错路了。 她笑了起来,揩去眼角的湿润,笑着对祁言招招手。 “你过来!”她大喊。 祁言听到她的传话,几步上前,立在她的身边。 俞晓鱼说:“回去吧,我有点冷了呢。” “大小姐今天要吃些什么再入睡吗?” “炸鱼排?” 祁言无奈:“吃了不好消化。” “那么,芝士紫薯汤?” “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笑了一下,说:“好啦,就一杯牛奶好了。” “加糖?” “一点点蜂蜜,不要太多,不然总觉得有腥味。” “有空给大小姐做姜汁撞奶。”祁言低语。 “听起来好像很美味,我很期待。” “你开心就好。” 他将车门打开,领俞晓鱼进去,随后摇上了车窗,说:“你注意一些,吹了风可能会头疼。” “我身体很好的。”俞晓鱼和他对着干,就是执意要降下车窗,她嬉皮笑脸说:“再吹一会儿。” “关窗。”祁言的语气严肃起来。 “不要,再等等。” 祁言无奈:“大小姐,关窗。” “我再看你一眼……”俞晓鱼脱口而出,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忍不住瞪大眼睛,窘迫地关上了窗。 祁言若无其事回到驾驶座位上,驱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俞晓鱼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后来迷迷糊糊醒来,看了一眼,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 她没细想,蹭了蹭枕头,继续睡了。 与此同时,祁言正从俞晓鱼的家中走出,他步行到自己的公寓门前,突然有电话打来。 他压低声音接起来:“你好,我是祁言。” “祁总,我是小莫。” 小莫是祁言的替身,替他处理公司的事宜。 “有什么事吗?” 小莫说:“祁总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您看是不是方便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在什么地方?” 小莫说了一个地址,随后就被祁言挂了电话。 祁言回到公寓里换了一身银白色的西装,他将眼镜摘下放入柜子,又摸出了另外一把车钥匙,关灯出门。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夜晚寂静。高速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他不过几个转口就来到了那间酒店门前。 小莫在门口守着,见到他来,缓缓点了一下头,附耳说:“她在806房间。” 祁言点头,抬步上楼。 到了806门前,他按了一下门铃。 很快的,有个抱着男孩的女人开门,她低吟一声:“你是?” “冒昧打扰,您认识鸿雁酒店经理陈伟明吗?” 女人脸色大变,她惊恐地将门压上,企图将祁言拒之门外。 可这个意图并未达成,反倒被祁言单臂挡住了门板,他将门推开,似旁若无人那般坐到了沙发上。 女人无奈,说:“我只是他的情人,你们怎么什么都来问我?他还有个正宫夫人呢,你怎么不去问她?” “你们?”祁言说,“除了我,还有谁?” “你……你想知道什么?你别逼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祁言微笑,笑意未及眼底。 第19节 他将目光落到那个熟睡的小男孩脸上,说:“你的孩子很可爱,但是经我调查,他并不是陈伟明的孩子对吗?” 女人几乎崩溃:“你到底要知道什么?!你……” “我有一份关于他们的亲子鉴定,您如果不愿意配合,我就只能转交给陈伟明经理了。” 女人颓唐地说:“好,我说。找我的是沈畅,他把我困在这里已经十几天了,不许我离开,应该是想要拿我威胁陈伟明。呵,那人还不是看在他的宝贝儿子的份上……” “沈畅。”祁言低语一声,随后道别,“那么晚安,女士。我需要的已经知道了,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女人看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心中再怎么疑惑,也并未显露在脸上。 回去的路上,祁言的脸色凝重,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还记得捡回大小姐时,她头上狰狞的伤口,以及落在那么深的水涧里,没死已经是万幸。 俞晓鱼是从鸿雁酒店落下水涧的,而沈畅也在暗地动有关鸿雁酒店的手脚。 那么可能吗?大小姐的伤与他有关。 怎么能把她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不得不说,祁言开始后悔了。 果然,还要他自己蛮横一点,先得到人再说吗? 夜色静好,倏忽风起,卷起了几片枯叶,纷纷落在了他的车窗上。 祁言缓缓地往那个名为家的地方开去,只要一想到俞晓鱼熟睡的脸,心底某处就仿佛变得柔软起来。 ☆、chapter 17 南格机场,万里无云。 俞父从飞机上下来,手里接过秘书递上来的公文包,下意识看了一眼鎏白金的手表。 “下个会议还有多久?”俞父的声音有种中年人的稳健,即使被岁月抛光打磨过,样貌也并未失去年轻时期的英俊,平添了阅历,反倒显得成熟而有魅力,极具男性荷尔蒙。 特别是他俞氏集团ceo的身份,且中年丧偶,再未续弦,也被一些年轻的名媛列为适婚的对象。 毕竟外形帅气又多金,就是年龄老了点,也不是那方面不行,谁不喜欢呢?也有人单单就爱吃这套,玩个什么大叔配。 就连他自己的秘书,都私底下想要假公济私接近过他。可在秘书无意间从俞父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发现一张俞母的照片之后,这种想法就被抛之脑后了。 那位死去的太太还真是魅力大,消失了这么久还一直牢牢占据着自家老板的心。 相传那位太太和俞父是少年,二十岁就未婚先孕,在生俞晓鱼的时候不幸难产去世的,还真是令人惋惜。 秘书出了会儿神,很快的,反应过来。 她细想了一下行程,恭敬回答:“还有三十分钟。” “将储存家庭号码的手机给我,我需要借这三十分钟打一个电话。” “好的。”秘书有条不紊地递上手机,随后退了几步,保证自己无法听到只言片语,静候在那。 俞父找到了沈畅的号码,拨过去。 对方接起,低声说:“俞伯父,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好吗?” 沈畅在俞父面前就是个绝对的尊敬长辈的好青年,措辞恰当,语带尊称,平日里的那一点散漫都拾掇地干干净净。 俞父笑了一下,回答:“小沈还和我这么客气,再过一段时间可以喊我爸爸了,跟着晓鱼叫。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我都没对你生疏,你倒是客气起来了。一口一个伯父,把我推得远远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何况……晓鱼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喜欢我。”沈畅表现地就像是一个为情所困的青年,他压低了声音,低语:“俞伯父,只是最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晓鱼失忆了,她身边的私人管家倒是和她颇亲密的样子。您是知道的,她心思单纯,又什么都不懂,我怕她被骗。” 俞父低吟一声:“这个我知道,是你俞爷爷聘请回来的人。我也无权请退他,何况……这人似乎是你俞爷爷旧友的孙子,交情还是有一些的。” “我只是担心,您是明白的,从前晓鱼那么喜欢我,也订了婚。而现在她失忆了,那人又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我怕那位祁先生另有所图。毕竟您也知道,有些人想要爬到高处,总要做一些牺牲。三线明星想要出戏的资格,还要靠潜规则,何况是那种人。” 俞父冷哼:“凡是对晓鱼不利的人,我都会竭尽全力让他消失。我先回去和晓鱼谈谈,到时候再说。小沈啊……难为你了,现在晓鱼变成这样,你还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我从小就喜欢她。”沈畅说,“俞伯父能把晓鱼交给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好好,等到你们结婚,我就把俞氏的一部分股份交给你和晓鱼。” 沈畅说:“这……怕是不太合适,还有俞大哥……” “你别提他,这个不孝子说跑去学医就真把家业撒那不管了。我靠他还不如靠你,小沈,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今后俞氏和沈氏就靠你们这些后辈了。” “这些之后再说吧,我娶俞晓鱼是真心实意喜欢她,那些东西与我来说并不重要。” 俞父笑了一声,“好好好,你小子。好了,不说了,下次见面我再联系你,再见。” “那您先好好休息,等回了a市,我带着晓鱼陪您吃顿饭。再见。”沈畅挂了电话。 俞父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收到口袋中。 他的指尖触上了边沿尖锐的东西,下意识掏出来一看。 这是他亡妻的照片。 俞父伸出手指,细细地抚上了她的鬓发,照片里的她仿佛并无痛楚,安详而温柔地对自己笑着。 真像,俞晓鱼和她真像。每次看到俞晓鱼,就仿佛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俞父眼眶骤热,抿紧了下唇,思绪一下子跳到了当初。 他和她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渐渐的,有了感情,生下了俞争,而就在生俞晓鱼的时候由于难产,只留下了俞晓鱼。 他不顾护士的阻拦,还是坚持冲进手术室。 当时的她是那样的虚弱,还在逞强对自己笑着,浅浅的,带着一点羞怯。 她的声音哑不成调,低语:“叫……晓鱼,要保护好她。” 临死前,她也是那样温柔,告诉俞父要照顾好晓鱼,这是他们俩的女儿,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约定。 俞父深吸一口气,掩下那一点难言的情绪。 他每每看见沈畅与俞晓鱼,就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 他已经不随顺了,绝不能再让女儿经历这些。 所幸,沈畅也如同自己当年那般呵护着俞晓鱼,是一个可以让女儿托付终身的人。 他绝对不会让俞晓鱼所托非人,就譬如那个祁言,他连自己的物质生活都满足不了,更别提照顾自己女儿了。 他根本就配不上俞晓鱼! 所以休想!再怎样用花言巧语蒙蔽自己的女儿,他也绝对不可能同意俞晓鱼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而另一边,沈畅刚点完一支烟。 他闲来无事,正陪着一些面试官审阅一些刚入娱乐圈想要签约公司的新人。 他眯起眼睛,将俞父说的一部分股份细细咀嚼碎了,分析出大概是那些产业,消化了一个大概。 随后,沈畅轻笑:“一部分怎么够?我要的……可是全部。” 面试官低声询问:“沈总,您看这位怎么样?前台的节目正缺这样外形靓丽的主持人,可以给她一个实习机会。” 沈畅看了一眼那个名字,细语:“苏乐?” 他的印象里仿佛有这样的一个人,但是记不太清楚。 很快的,有人进来,是个外表纯真,身材姣好的女孩。 她低声说:“面试老师好,我叫苏乐,在xx传媒的播音专业。” 苏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紧张地一抬眸,发现正座上的那个人是沈畅,不自禁抿了一下唇瓣。 她记得这个人,似乎是俞晓鱼的未婚夫?那她岂不是要栽了?俞晓鱼能跟祁言老师通风报信说她不好,也肯定会和她未婚夫说。她这次怕是要被暗窗刷下了。 沈畅倒是笑了一下,并未多言。他的眼睛在苏乐的酥胸与翘臀上游走,目光赤裸甚至有一丝审视的意味。 他说:“好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沈畅起身离开,错身经过苏乐的时候,往她的指尖塞了一张名片,上面是他常去的私人会所。 他只是打着撒大网捕鱼的心思,倒是没真看上苏乐。只是如果有肉白送上来,不吃白不吃? 苏乐回意,将那名片藏好。随后有条不紊地继续回答其他问题,等到面试完成以后,她才从掏出那张名片细看。 她的耳根火热,又回忆起沈畅的模样。 那样高不可攀的身份,又是俊俏的外形。当沈畅望着她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仿佛都要坠入糖浆之中,被强力的粘稠质感给粘住,无法逃脱了。 凭什么俞晓鱼都能碰到这样的人?明明没她聪明,没她漂亮,就凭她有钱? 苏乐虽然不服气,但其实她还是知道的,还真就凭她有钱。 何况,她如果和俞晓鱼的未婚夫做了什么,岂不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无端的快意,冷冷笑出了声。 是夜,她真就按照了那个地址找到了那间会所,会所里面的公关带她上楼,来到沈畅平日里常去的房间,顺便提醒了沈畅他要的人到了。 沈畅看着苏乐,嘴角微勾,笑意不及眼底。他原先还以为这样清纯外在的人总会坚持一下自己的原则,性格再火爆一点,可没想到仅仅是一张名片,一个实习机会就卸枪投降了。 他心里不屑,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低声问:“你会什么?” 苏乐看了一眼旁边的床,不说也知道会有些什么。可等到沈畅轻声问话,她又愣住了,他说会什么是什么意思? 沈畅有耐心地提示:“我是问你,擅长用手,还是擅长用嘴?” 苏乐脸色煞白,估计这一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 她抿着唇,还是就势跪了下来,凑了上去。 一夜静好。 ☆、chapter 18 隔日,沈畅早早就去了俞晓鱼那儿。 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笑意中带着些许玩味以及嘲讽。 沈畅看着照片上的俞晓鱼搂抱住那个打着围裙的男人,那人侧头朝俞晓鱼一笑,如沐春风。他脸虽然看不清晰,但从高挺的鼻梁以及脸型上足以令人分辨出来,这是祁言。 第20节 他的手头不止是这一张照片,甚至还有一些亲密的图片都被他放置在家中。闲暇无事,还会拿出来细细品味一番,时而感慨,祁言这个人倒是有贼心没贼胆,想要骗俞晓鱼这种妹子,这么久还下不了手? 也不过如此嘛,想要钱还不下手稳一点,也就会装装这种温良无害的样子博取同情了。 这些照片都是他安插在俞晓鱼家中的帮佣阿姨拍摄的,为的就是按照他所说的好好监视她。 不过,祁言的警觉力不错,在俞晓鱼出事之后就学聪明换了人,所以至今,沈畅倒还不知道俞晓鱼到底恢复成了什么样子,又想起了多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丫头还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记得某个男人。他总要兵行险招,利用利用这些照片,膈应一下那个叫祁言的男人。 有趣。 沈畅不自禁笑了起来,按下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俞晓鱼,她今天没课,就卧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祁言今天下午休息,等过了十二点就离开了,所以吃过午饭后,她就一直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到现在。 俞晓鱼看见沈畅倒是诧异了一下,问他:“你来有什么事吗?” 沈畅乐了:“有事不能来找小丫头?” 他亲昵地俯身,揉了揉俞晓鱼的发顶,然后阔步进屋,像是皇帝巡视兵队那般,扫了几眼。 沈畅发表言论:“小丫头的家还是那么有少女气息。” “废……废话。”俞晓鱼不禁脸红,被异性看到自己家里各式各样的少女物件,总觉得有点害羞,就好像什么秘密被揭露出来一样。她自己的喜好,一时间也毕露无疑。 不对,说到被异性看到,祁言明明也算是异性啊。 她怎么完全都不在意了? 难道,她一直把祁言当成女孩子? 俞晓鱼想象了一下祁言穿连衣裙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她摇摇头,把这个滑稽的念头抛到脑后。 “小丫头想吃草莓班戟吗?” 俞晓鱼知道这个,是用班戟皮裹住一团类似奶油一样的东西,一口咬下去,淡淡的奶油充斥在嘴里,有种浑厚浓郁的奶香味。 超……超好吃! 她印象里面还记得一些画面,那个男人也给她做过草莓班戟。 可是俞晓鱼笨手笨脚,只会添乱。 男人无奈,朝她低语:“你可以先在旁边等一会儿吗?很快就好了。” 俞晓鱼摇摇头,不肯。她偷偷将手指伸到搅拌均匀的奶油里面,蘸了一点,舔了舔,眯眼笑:“好甜。” 男人摇摇头,也不去管她,自顾自用着打蛋器将盘内的蛋液搅拌均匀。 他刚转身,要去碰一些什么。结果不小心将俞晓鱼推了一小步,险些撞到烤箱。 男人手快,几步冲上去,将柔软的手背垫在她的脑后,随着猛烈的撞击,闷哼一声。 俞晓鱼惊恐说:“你没事吧?都是我,我就是想看着你做。” 男人揉了揉泛红的手腕,说:“不疼,没事。” 俞晓鱼眼眶红了,心里愧疚。 “您别哭,真的没事。” 俞晓鱼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噘嘴,吹了吹。 男人将目光落到俞晓鱼微红挺翘的唇瓣上,喉头滚动,讪讪避开了目光。 “还……还疼吗?” “不疼。” 俞晓鱼后退几步,跑出了厨房,站在两米远的地方幽怨地注视着男人。 男人哑然失笑,拿她没辙。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如果你真的想看,可以考虑从身后抱着我,这样和我黏在一起就不会占空间了。” 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妥当了,想要改口,却听到俞晓鱼欢喜地说了一个好字。 于是她慢慢走过来,从身后虚虚搂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 俞晓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小手好奇地抚了一下,她似乎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带着某种炙热感,烫了一下她的手指。 只听得男人隐忍地闷哼一声,随后狠下心解开她双手的禁锢,说:“我还是去客厅搅拌,这样也方便你看。” “那好吧。”俞晓鱼只能依依不舍松开了手。 …… 这样的画面在俞晓鱼的脑海中一闪即逝,她很快就从记忆抽身而出,转头看沈畅,企图在他的脸上寻找到从前温馨的记忆。 她记得那时候做的就是草莓班戟,味道很好,非常非常好吃。 “小丫头想吃吗?”沈畅的声音很轻柔,带着循循善诱。 “想。”俞晓鱼在吃的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诚实。 沈畅首先带俞晓鱼逛了一圈超市,买到了该有的食材。随后他们回到家中,开始准备动手。 沈畅将围裙围在身上,满心嫌弃着自己这样女性化的造型。 而俞晓鱼则是看着他的样子出神,想要将这样的身体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核对上,能通过沈畅的脸怀念记忆中的男人。 但是不行,看来是她的联想能力还不够,怎么看怎么怪。 沈畅其实双手不沾阳春水,只有食谱上的经验,实际操作那是半点都不会。 他想着食谱里面的步奏,有样学样。 俞晓鱼趴在桌子上,两手捧脸,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沈畅哑然失笑,这丫头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对新奇的东西就无法转移开注意力。可惜,他不好这口。 他将砂糖和牛奶按照剂量搅拌成牛奶鸡蛋液,随之加入低米分与黄油,混成面糊,放入冰箱冷藏。 这个过程几乎将桌面搞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米分与撒出来的面汁。 俞晓鱼也上来帮忙,她将草莓洗净,由着沈畅去蒂切成丁,草莓肚白外红,一个个摆在那里就像是唇红齿白的小美人儿一样,让人垂涎欲滴。 好吧,只是她嘴馋而已。 俞晓鱼忍不住用牙签插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沈畅拍掉了手。 他挑眉:“你就不能等等,等我大作完成之后再吃?” “那好……我就看看,真不动。我先留它一条小命,让它再活一段时间。” 沈畅端出面糊,开始煎班戟皮,他手忙脚乱煎焦了两三个,这才渐渐找到门路,将那些班戟皮都依次摆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对远处看着的俞晓鱼说:“你想看?那就过来抱着我,这样就不会碍手碍脚了。” 俞晓鱼瞪大眼睛,她将这话细细回味了一番,虽然和记忆中的那段话大体意思相似,但语气截然不同。 不过真好,那个男人还在她的身边。 她犹豫着,上前几步,突然皱眉说:“我不要,油会溅到我的。” 沈畅无奈,只能作罢。心想这小丫头还有点段数,这样都不肯就范。 他做了一次草莓班戟就像是丢了半条命,过了近两个小时才制作好了那么三两个肚里裹着淡奶油与草莓丁的班戟。 虽然卖相不好,但是俞晓鱼还是很配合地尝了一小口。 奶油太甜了,草莓丁酸酸甜甜,还是很好吃的。 俞晓鱼赏脸,又吃了几口。 虽然与记忆中的味道不同,但是很明显,沈畅的厨艺越来越差了。 沈畅低声问:“味道怎么样?” “还……还不错。”俞晓鱼开口,倏忽,她皱起眉来。 而此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祁言提着芒果班戟回来。 他望了一眼桌上的草莓班戟,突然脸色一沉,将手里的袋子狠狠放在桌上。 俞晓鱼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她的胸口开始有些发痒,忍不住伸出手指抠了抠。 她好似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心跳加速,喉咙那也升腾了一丝燥热,挤压住她的喉口。 “好难受……”俞晓鱼低语。 祁言几步上前,勾住她的腰与小腿,搂到怀中。 他朝门外跑去,突然顿步,回头看了一眼沈畅。 祁言的眼底是无尽的阴霾,他咬着字眼,低声说:“请您以后多了解一些再做事,大小姐不能吃草莓,她对草莓过敏。” 随后,他急匆匆离去。 他曾记得当初给小姑娘做完草莓班戟,她浑身瘙痒难耐的样子。 那种痛苦的表情,每每想到就让祁言心尖抽疼。他明明承诺过绝对不会再看到下一次,绝对不会。 可祁言还是失算了,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chapter 19 祁言将俞晓鱼紧紧抱在怀中,如待珍宝。 他脚下步伐不停,一路朝车库冲去。他得再快一些,否则心率过速会造成致命性的后果。 没有时间了。 俞晓鱼微张着嘴,她的心律不整导致自己根本无法调整呼吸。她浑身燥热,一种难言的焦灼感直脚底升腾,难耐地翻滚着。 祁言俯下身,忍不住用微凉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平复她的心境,仿佛这样就能使她冷静下来。 沈畅这时也冲了出来,不知是占有欲作祟还是怎样,总觉得他们那样亲昵的画面很是刺眼。 沈畅皱眉说:“行了,我开车送她去急诊,你带她去后座。” 祁言盯着沈畅,眼瞳间涌动着澎湃的怒气,但听着怀中的小姑娘细细碎碎的呜咽,也只能妥协,将她抱着坐到了后面。 如果是他开车的话,大概也会因为放不下俞晓鱼而分心。现在这样最好,他还能保护好小姑娘。 第21节 医院在市区,从别墅开车过去也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而沈畅还算有良心,这一次都加速飙车行驶,并没有拖延一分一秒。 祁言低下头,用手指勾掉俞晓鱼含在唇间的黑发,又用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细细的蹭了蹭。 祁言的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炸毛的小猫儿那般,徐徐诱之,且饱含深情。 俞晓鱼迷糊之间睁开眼,她觉得浑身发烫,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减弱一些,却被另一种异样的温暖包裹住。 她意识混乱,目光所及是祁言的领口。他从未有这样狼狈的时候,领结微开,露出男性的喉结,那处的肌理白皙,半点汗毛都不见。 俞晓鱼溢出一丝呻吟,想要开口,又说不出什么话,喉咙里刺刺的,像是堵了一堆棉絮。 她只觉得一种熟稔感涌上心头,勉力抬头去看,又分不清抱住自己的是谁。 只是觉得……好熟悉。 是回忆中的气息与味道。 是……那个男人。 好想再次听听他的声音,这种欲望愈发强烈了,将她整个人淹没。 俞晓鱼闭上眼,某个画面与现在碰撞,重叠在一起。 好像那次,她也是吃了草莓班戟而引发的过敏。 记忆里面的男人心急如焚,抱着她全无形象地往急诊冲去。 平日里整洁干净的男人,这次就连汗液都没来得及擦,一滴一滴豆大的汗水落在她的脸上,微冷的触觉却搅乱她的心池,让她满心荡漾。 俞晓鱼微微一笑,沉溺在脑中的那个画面里,仿佛这样睡下去也不错,还能……看到那个一直想见的人。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 祁言焦急地拍拍俞晓鱼的脸,他看到小姑娘双目紧闭,嘴角挂着靥足的笑容,就感觉到一阵心慌,剧烈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让祁言忍不住想起当初刚捡到俞晓鱼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是挂着这样的笑容,小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领带,一刻也不曾放松。 “晓鱼……”他俯身,低低唤着。 俞晓鱼的眼睫微颤,终于睁开眼睛。 她险些就要睡着了,在梦里那个男人的怀中一直睡下去。 她眨了眨眼,眼睛前有一层模糊的雾气。俞晓鱼的鼻尖嗅到那股浅浅的清香,不知为何,突然凭生出一股勇气。 俞晓鱼揪住祁言的领带,抬头,将唇抵了上去。 她紧闭着眼,以唇封唇。 俞晓鱼的脑子尚还不清醒,只是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梦里的男人,就是他! 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她做了一个连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她竟然大着胆子吻了男人。 曾经趁醉都无法鼓足勇气吻的人,今天居然趁着思念之意吻了他。 祁言身躯一颤,抑制不住那种呼之欲出的情欲。他闭眼,顺着俞晓鱼的动作,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身形被挡在座位后面,即使沈畅通过后视镜也无法看见动作。 因着这样隐蔽而又刺激的环境,祁言忍不住探出舌尖,挤入俞晓鱼的唇齿,撬开牙关,将她口中的气泽尽数吞没,舌唇纠缠。 俞晓鱼觉得热,却不知哪里热,舌头被男人绞住,怎样都不肯松开。俞晓鱼觉得浑身瘙痒难耐,情急之下,她将指甲嵌在男人的手臂上,狠狠刮出一条血痕,却不是因为被吻厌恶,而是由于过敏,生理上的痛楚导致她下意识这样防御。 这样深入浅出又攻城掠地的吻也不过是只维持了几秒,祁言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松开唇,放过了气喘吁吁的小姑娘。 他抿唇,蹙起眉头。 真是罪孽,居然趁人之危,又趁虚而入。 俞晓鱼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似乎看清了那个男人,又似乎没有印象。很快的,她还是被困意席卷,一下子睡了过去。 等到俞晓鱼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沈畅。 她下意识摸了摸唇,那是个梦还是她亲了……沈畅? 俞晓鱼不敢细想,只低声说:“我想喝水。” 她的一只手挂着吊瓶,另外一手也无法够到桌上的水杯。 沈畅见状,将水杯递给她。 俞晓鱼压低了声音问:“祁言呢?” 沈畅说:“没来。”他有意将祁言出去买吃的的事情过滤掉,只说了后半截的事实——他的确还没回来。 俞晓鱼不知为何,也有点失望。 她垂眸细想:的确,祁言不是休息吗?所以她在医院,祁言也是不知道的。 很快的,祁言就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了。 他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扫了沈畅一眼。 沈畅识趣,笑了一声说:“既然把你送到医院,医生也说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俞晓鱼没挽留他。 沈畅故作失望态:“小丫头都不留一留我?” “是你自己说要走的。”俞晓鱼很坦诚。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见你。”说完,沈畅就闪身离开了。 祁言回头,对上俞晓鱼的目光,突然有些心虚地说不出话。他缓慢地解开锡箔盒的盖子,将勺子烫过开水后,舀起一勺海鲜烩饭喂到俞晓鱼唇边。 “你吃点东西。”他低声劝着。 俞晓鱼也不含糊,张嘴就将勺子叼到唇里,故意作对似的死死咬住勺柄不让祁言抽走。 祁言无奈:“您张嘴,吃一口可不算吃。” 她将饭含到嘴里,松开了勺子,含糊不清说:“你为什么没有来?” “什么?” “没什么。” 她总不能问祁言为什么没有来在休息时间赶来。不过也是,祁言又不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可能连自己过敏了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俞晓鱼生了一会儿闷气,还是憋不住了,问:“是沈畅通知你的吗?” “嗯?”祁言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回答:“我和沈先生一同送您来的医院。” 俞晓鱼想了一想,那么就极有可能是祁言开车,沈畅照顾她,一齐来医院的。 也难怪了,那种熟稔的感觉。 她下意识将目光落在祁言的喉口,那里的衬衫被扯去了一枚纽扣,领带也松松垮垮,未来得及理好。 俞晓鱼的心底咯噔了一声,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一时间,又并未想起来。 只是他这般狼狈的样子,倒是与记忆中的男人重叠在一处,甚是眼熟。 没过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拆针。俞晓鱼是草莓过敏,送的及时,所以一瓶吊牌就能解决。 她凑近了祁言,伸手搭在了对方的衬衫上。 祁言喉头滚动了一下,定定望着她,眼中有一丝茫然与错乱。 俞晓鱼也脸颊烧红,但是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 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软软的,像是能飘到人的心底。 她说:“我帮你理一理,这样乱着也不好看。” “嗯。”祁言词穷了,千言万语,此刻也无法吱声。 俞晓鱼像是喝了一壶烈酒,余温未褪。她小心地将领结扯好,抽紧带子。她的鼻尖由于凑近,都抵在了祁言的喉结处,感受着对方炙热的体温。 祁言伸手,碰上了俞晓鱼的指尖,低语:“让我来。” 俞晓鱼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将手指缩回。 她一抬头,就看见祁言如墨般深浓的眼睫,微颤一下,就让她的心无法抑制地跳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 好像中了毒一样,完全被祁言吸引住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此时的祁言很是耀眼,竟比她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更夺目一些。 明明说好了不再注意他的,为什么又这样情不自禁…… 俞晓鱼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衬衫领口,企图将那处折叠好。 她笑了一下说:“做我的私人管家,就要无时无刻保持整洁干净。” “好。”祁言并无二话,满口答应。 俞晓鱼说:“还有,下次在保护我之前,请先保护好自己。” 她看了一眼祁言手臂上的抓痕,面红耳赤。 她想起来了,当时迫不得已吻住的是祁言。 俞晓鱼居然大着胆子……吻了自己的管家。 真是太罪孽了。 祁言说:“好。” 俞晓鱼其实知道,只要是她说的话,祁言总会无条件说好。 ☆、20|0020 俞晓鱼由于过敏严重,请了近半个月星期的假,等她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校内传苏乐传的如火如荼。 俞晓鱼凑到何乔身边,问:“嗯?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2节 何乔刷了一下指节上甲片,吹了一下,说:“哦,那妞似乎签了花娱,最近还被《陋颜太子妃》的制作方看中,约了女二号的戏。这妞要火了。” “难怪……”俞晓鱼似懂非懂点点头,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原本俞晓鱼对专业课不大上心,因为她就算毕业了也没想过做这方面工作,就是混混日子而已。 何乔似想起了什么,将手指往后一收,说:“我天,那不是你老公的公司吗?” “别一口一个老公,八字都没一撇。”俞晓鱼有点不满。 “怎么?你以前一口一个老公地和我瞎掰掰,一摔傻了就六亲不认了?可怜你家沈畅哟,被你把到手了就推开,没爹疼没娘爱。” “有吗?”俞晓鱼问,“我以前真那么喜欢她?” “秦梅竹马的爱情,纯的真真的。不过说起来,你家沈畅以前倒还真的不喜欢你,可挡不住某某人没脸没皮死命追啊,现在日久生情了,倒是腻歪了?” 俞晓鱼无语:“瞎说。” 何乔抿了一下唇,突然严肃:“不过苏乐这妮子以前有勾搭过你家沈畅,现在又签约了那家公司,就等着一毕业入职呢,会不会出什么花幺子?” 俞晓鱼懒得和何乔说话了,这人一说话就溜火车,什么都能说一串,和她扯也是白扯。 就在此时,俞晓鱼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说:“哪位?” “你哥,麻烦叫你嫂子接听一下电话。”俞晓鱼正喝果汁,一下子全无形象地喷了出来。 她把手机递给何乔,默默擦着自己的嘴角。 何乔有些不耐烦,一接起来就听到某个清润的男音说:“何小姐,你是打算不负责了,嗯?” 何乔一口果汁没咽下去,也喷了出来。 俞晓鱼望天,保持沉默。 她旁敲侧击说:“你和我哥到底怎么了?这里头有猫腻啊~” 何乔有点心虚,以手掩唇,压低声音说:“俞大哥,您就放过我吧。那是我一时冲动,您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要多少妞,我也给你推荐。我那天晚上真的是喝醉了,一时色\心大起。” “何小姐,那天晚上是我还可以考虑,如果是别人,您也打算这样色\心大起一次?嗯?” “□□过这么一回,是第一次。” “哦,我也是第一次,所以麻烦你和我去民政局领个证,对我的下半\身(生)负责。”俞争的语气淡淡,十分严肃的样子。 俞晓鱼明白了,一时目瞪口呆:“何乔你挺厉害啊,我哥都敢下手……” “你小声点。”何乔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盯着添乱的俞晓鱼。 俞争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我已经和你父母沟通过了,现在你的户口本就在我这里。你随时都能来找我,领个证的时间我随时都有。” “……”何乔她忿忿挂了电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软倒在沙发上。 俞晓鱼有点可怜她,凑上去说:“你真对他那什么了?” 何乔幽怨:“俞争的腹肌好看,我当时两眼一抹黑,没忍住。” “……”你极强。 “不说了,姐们去跳个楼,十八年后见。”何乔抄起包,踏着高跟鞋跑了。 俞晓鱼回头一望,她哥刚到,就在不远处,靠着墙,手插裤袋望向这边。 她叹了一口气,不掺和这事,直接找祁言去了。 祁言上完这几天的课就可以离开了,请产假的老师早产,现在养足了月子就提前回来了。 祁言站在校门口等她,今天约好了出门吃饭。在俞晓鱼的强烈要求下,他们选择步行去商业街。 俞晓鱼拍了拍祁言的肩膀,微微一笑:“等我很久了?” “迟到是女士的特权,多久我都能等。” 俞晓鱼被他那句“多久我都能等”给触动了一下,不知想了什么,她的心微微一颤。 大学里的樱花树已经开花了,细碎的米分点纷纷洒洒,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整个走道。 他们一路缓缓行至小吃街,俞晓鱼被小店里的干锅所吸引。 她说:“我想吃那个。” 祁言不动声色皱起眉,说:“你得保证,不许放辣。” “那不放辣,可以吃吗?” 祁言犹豫一下,最终点头。 俞晓鱼眼睛亮了起来,一转身凑到柜台,有模有样地指着菜单点菜。 干锅店的正门对着传媒大厦,大厦的正前方有显示屏播放着花娱传媒旗下的苹果台。 台上是一位生人的面孔,她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脸上是得体而温柔的笑容,软糯的声音有着少女独有的娇美质感,让人不由心生温暖。 这个人是苏乐,她是最近刚上节目的播音主持,也是年纪轻轻就被《陋颜太子妃》制作方点名钦点的演员,要说没后台,还真没什么人会信。 一个连龙套都没怎么跑过的小姑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轻易被人看上,就因为长得漂亮?凡是混过圈里的自然都能猜到其中的猫腻,没个金主能这么快上位? 祁言的瞳眸骤然缩紧,他的唇瓣微抿,眼底的阴鸷清晰可见。 “祁言?”俞晓鱼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点好了。” “嗯,大小姐点了些什么?” 俞晓鱼支支吾吾:“没什么特别的。” “嗯?”祁言凑近她,语气里透着审视,他低声又问一次:“您究竟点了些什么?” 俞晓鱼有点心虚,绞着手指说:“我点了一份辣的,微辣,就加了一点点。其他配料就是鱼豆腐,莲藕这些,还有……还有甜椒。”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低到底端,淹没在尘埃之中。 祁言瞥了她一眼,许久,才侧身,移开目光:“你就当我不知情,这是你自己瞒着我吃的,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那你也吃……我,我不是在贿赂你。你还没吃饭,所以……” 祁言勾唇,难得地笑了一下,如三月春风,一瞬间就席卷人心。 俞晓鱼看得有些出神,耳边听他低语:“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她仿佛随时都会望着祁言出神,那种被摄魂的感觉复杂到令人纠结的地步。 明明说好了,不再接近他的。 但……但是忍不住。 俞晓鱼更纠结了,只缠着手指,低语出声:“祁言,我……” “什么?”祁言看了她一眼,声音柔得仿佛要钻入心间,“大小姐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刚才想要说什么来着?那种蠢蠢欲动的倾诉之意又是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俞晓鱼临时想了个搪塞的借口:“我就是问问你吃不吃辣。” “一点点可以接受。”祁言倏忽皱起眉,他又补充了一句:“理论上是这样。” “什么叫理论上是这样?” 俞晓鱼和祁言早就坐到了桌子上,等待干锅上来。 祁言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你别害羞,我什么都能接受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俞晓鱼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奇怪的理由,譬如眼睛进过辣酱,然后各种刺痛,又或者是不小心咬到过杀伤力极强的干花椒,甚至就连丁x上不小心蘸过辣椒这样猥\琐的事情,她都意\淫了一下。 咳咳,不要乱想比较好。 毕竟祁言的丁x什么的…… 咳咳,都说了不要乱想。 俞晓鱼脸红红的,继续追问:“所以究竟是什么?” 祁言欲言又止:“我并未吃过沾辣的食物。” “那正好今天可以吃吃看,真的超级好吃。” “实际上,我对辣味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好像有人会恐高那样,看见高楼就会望而生畏,我闻到辣味也会这样。” 俞晓鱼愣了一下,嘴里的椰汁都险些喷出来。 他这是……恐辣? 噗——! 抱歉啊,她还是没忍住。 俞晓鱼问:“你没吃过又为什么会怕?” 祁言一本正经:“就像您碰到一只凶悍的小狗,分明没被它咬过,又为什么会惧怕呢?” “因为它外表就好可怕!” “对我而言,辣也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祁言惧怕辣椒是吗? 只要摆一根甜椒或者朝天椒放在家门口,他就会望而生畏,不敢进门吗? 俞晓鱼又乱想了,怎么可能是那样,那也太夸张了。 不一会儿,干锅就上来了。 俞晓鱼特意点的微辣,所以辣味并不是多么刺鼻。 她用筷子夹了一片莲藕,递到祁言唇边,坏心地说:“吃了它,这是大小姐的命令,不从也得从。” 祁言是真心有点恐惧,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头滚动一下,随之小心地咬住莲藕边沿,叼入口中。 俞晓鱼双手捧脸,饶有兴趣地看他咀嚼。 果然,祁言并未说谎,他才咬了一口,就皱起眉来,眼角一下子被熏出湿意,变得潮红,竟有些性\感。 俞晓鱼有点急了说:“你真不会吃就吐出来。” 祁言并未顺她心意,咀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随之紧紧抿住唇瓣,不敢出声。 第23节 像是被辣怕了一样,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境。 良久,祁言才出声:“这是大小姐喂的。” “所以不爱吃也吃下去了?”俞晓鱼有点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管家大人。” 她的话语略带宠溺,更有玩笑的意味。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祁言心头上的鼓点,让他没由来地觉得燥热。 俞晓鱼还是想逗他,故意开玩笑说:“那么,要再吃一片吗?” 祁言不语,片刻后,说:“要,如果是您……喂的话。” 俞晓鱼愣住了,她的心跳慢了一拍,呼吸突然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望着祁言的眼睛,有些心虚地避开,无法正视其中的情绪。 祁言的眼底倒映着小小的自己,好似他的全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愧疚。 她这是……怎么了? ☆、21|0020 俞晓鱼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反倒有些愉悦。 可仅剩的良知也正在煎熬着她,提醒着她,和除了沈畅以外的人走得太近不太好。 毕竟沈畅是她梦里都想要接近的男人,她也询问过很多有过记忆闪现中曾经出现过的事迹,沈畅都能一一核对上。 所以足以确认,他就是自己朝思暮想也要接近的那个人。 背叛了沈畅,就是背叛了那个男人。 只是……她想到草莓班戟那次,又心生疑惑,明明沈畅做过草莓班戟,又为何不知道她对草莓过敏呢? 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些什么误会,还是说只是沈畅忘记了…… 接下来,俞晓鱼和祁言相顾无言,沉默着吃完了这顿干锅。嗯……基本就她一个抗辣战\\士在吃。 驱车回家时,途径苹果台大厦。俞晓鱼正巧看到了电视上外观靓丽的苏乐,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应对各项报道,心想:她倒是还没毕业就有着落了。 等回到了家中,俞晓鱼洗完澡坐在床上,等祁言热牛奶给她。 俞晓鱼随手翻了翻床头柜,从中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的左下角是她的落款,单字一个鱼。 她信手翻开一页,里面稚嫩的字眼让她不免怀念起过去。 日记里写道—— “星期三晴。 昨天吵着闹着要去沈畅的班级和他一起上课,爸爸终于同意了。 我是他的同桌,还借了一块橡皮给他,他应该会觉得我很善良吧?” 俞晓鱼随意翻了几页,跳过那些小学三四年纪的篇章,日记里绝大多数写得都是有关于沈畅的东西,看来她小时候真的很喜欢沈畅。 “星期五雨。 我的化学很差,问沈畅,他也不告诉我,反而和数学课代表玩得很好,他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 “星期一晴。 今天没有遇到沈畅,爸爸也没有喊他来家里辅导我的功课。反倒是爷爷来了,还带来一个哥哥。那个哥哥长得很高,说话很轻,教我学了数学。 嗯,我学得很快,被表扬了。” 俞晓鱼心生疑惑:这个哥哥是谁? “星期二雨。 最近被接到爷爷家,要和沈畅分开了,我有点难过,但是可以看见那个哥哥,心情好像很好。我这样算不算‘移情别恋’了?(备注:我只是最近看多了偶像剧啦。)” “星期一晴。 哥哥送我去学校,结果我被同学传有男朋友了,好害羞,很讨厌。不过沈畅一点都不在意,也没有问我那个人是谁……” “星期二雨。 哥哥今天要走了,好像要出国读书。我有点想他,还偷偷抱了一下他。哥哥也说会很想我,如果有可能,以后回国会第一时间找我见面。” “星期五晴。 上了高中以后就基本没有时间写日记了,我还在追沈畅,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我,不过我仍会努力的。希望以后能跟他生活在一起,真是人生目标啊……” 俞晓鱼还想往后翻,但是后面几页好像被撕掉了,再往后就是一些没有字迹的空白页,什么都看不出来。 唯一可以说明的是,她似乎从小到大都在喜欢沈畅。 沈畅即未来,即目标。 至于日记里面的那个哥哥,她还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哥哥究竟有没有回国,有没有真的像约定好的那样,过来看望过她。 “大小姐?” “进来。”俞晓鱼将日记塞回柜子里,窝在床上喊着。 “喝完早些睡吧。”祁言将温热的牛奶塞到她的手中,叮嘱她喝完了全部,又帮她掖好了被角,这才抽身离开。 许是因为太累,没过多久,俞晓鱼就陷入了沉眠。 而祁言还是如往常那般静候在她的门外,直到察觉小姑娘深深入睡了,这才离开了别墅。 他并未如同往日那般折回公寓,而是直接开车去赴一个饭局。 祁言需要见一个人,这个人是花娱传媒有限公司的宿敌——山影传媒的总监。 他此番前去并不是要声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为了卖消息。或许时机还不够成熟,但是再不下手,似乎就晚了。 总要给沈畅一点警告,宣示一下主权。 祁言到了酒店,跟着小莫留下的人上楼,引到了某处的屏风之后。 他并不以正面目示人,只需要静静当一个旁观者。 等到了饭局上,几人都无心喝酒吃饭,山影的总监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是要卖什么消息?” 祁言摆了个手势,让小莫将照片递过去。 他轻声说:“卖你们想要的消息。” 祁言整个人被隔在这间中式餐厅的屏风后,其余的人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连脸都看不清。 等对方审阅了一次照片,这才露出惊愕的神情:“你开个价,要多少钱才能把这个消息卖给我们。” 祁言声音淡淡,不疾不徐:“免费,我要的只是你们能好好利用这份资源,不奢求你们能竭尽全力扳倒花娱,至少也要掀起一点水花。” 山影总监笑了一下,手指敲击桌面,斟酌:“我不太明白,您和花娱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该不会是故意找这个空子让我们钻,帮着花娱设套给我们吧?” 小莫代替祁言出声:“照片都在你们手上,你又怕什么。不要忘了,散出消息的是媒体,是那些三流的花边杂志。更何况,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一起上场,即使做错了又能怎样,还能把全部公司都扳倒了?你们做事的手脚再隐蔽一些,把消息散到各处,之后再怎么都查不多散出消息的源头是你们。” 祁言接了一句:“好了,我们该走了。那么,请尽快动手。哦,临走前赠您一句忠告——能查出这种事情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贵公司可能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了。” 祁言并未逗留,说了这样一句饱含深意的话就从屏风的另一端离开了。 山影总监望着他远远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祁氏集团上头有人啊。” 身旁的秘书问他:“这事,您看怎么办?” “办啊,不留一点分寸,给我风风光光、红红火火地大办一场。” 祁言回到冷清的单身公寓内,他将深藏在抽屉里面的手机打开,手指顺势往下滑,点开一条备注是“大小姐”的短信:祁言,等我明天去找了沈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请在你家等我,晓鱼留:)。 祁言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看这条短信。 他的指尖抵在额角,有意无意轻敲一下,陷入了沉思。 小姑娘究竟想要说什么事情? 是……拒绝他吗? 祁言掩下眼底的落寞,反复看了几次短信,斟酌着每一个字眼,随后就这么静静睡着了。 过了大概半个月,苏乐所在的《陋颜太子妃》剧组正式发出要开机的通告,召集了参与电视剧的演员开了个事先宣传炒热的记者会。 苏乐作为女二,也在被邀的行列之中。 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次的机会是从哪来的,无非就是陪了沈畅几晚上,软磨硬泡讨来的。 她现在一想到那个男人就觉得浑身发寒,再也没有第一眼看见时那种触动心弦的悸动。 那是一个令人心惊胆颤的男人。 苏乐回过神来,正巧有记者对她提问:“你好,苏乐小姐,方便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苏乐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她现在的妆容正是《陋颜太子妃》里面的永安公主,唇色浅淡,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她说:“嗯,你问。” 记者笑了一下,说:“苏乐小姐扮演剧中的永安公主对吗?” “是的。” “您对这个角色有什么看法吗?” 苏乐笑了一下说:“我觉得永安公主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敢爱敢恨,面对爱情毫不胆怯,敢于追求真爱。” “你的意思是指支持她的爱情观咯?” 苏乐但笑不语。 记者又问:“永安公主在原着小说里面是插足男女主角感情的小三。那么您如果赞同这个角色,意思就是您觉得当小三无罪?” 苏乐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她维持那种和煦的笑容说:“你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尖锐了……” 记者突然高举起一张照片,说:“你现实中也是类似永安公主这样的人吧?横插一脚别人的感情,挑拨离间的小三!” 苏乐愣住了,她盯着那张照片,表情变得扭曲。 那张照片拍的是她半搂住沈畅的脖颈,嘴唇紧贴在他的脸侧,是一副媚笑求欢的姿态。 第24节 可是当她踏到了这个圈子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肤浅,竟然妄想和俞晓鱼争。 所有人都知道沈畅与俞晓鱼定了婚,沈氏集团与俞氏集团要联手。可她偏偏还敢去惹这样一尊大佛,还敢去当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苏乐觉得恶寒,她的身体如坠冰窖,嘴唇也忍不住微微发颤。 她还在抵死挣扎:“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这种照片只是有心人有意为之,是借位而已。” 记者还在逼她:“是这样吗?” 他突然将袋子中的照片往上一扬,整个会场到处洒满了照片。 不同的表情,不同的位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和沈畅真的有私\\情,至少她是在主动邀欢。 “小三!小三!小三!” 会场大乱,连保安都无法拦住走势,导演与主角早就纷纷离开,谁都不想因为这件事深陷泥潭。 “小三!” “小三!” “小三!我听说你还是俞小姐的同学,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你是为了钱吗?听说你的家境不好,是从山区保送进来的,是真的吗?” “小三!小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不知是谁起的头,现场很快就变得混乱了。 所有人都挤了上来,将苏乐团团围住,企图从她口中套出一点其他的讯息。 不管是《沈畅潜\\规\\则\\旗下艺人》还是《当红女新人靠上司上位》都有一定的料可以写。 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没有人会傻到错过这个机会! 聚光灯打在苏乐的脸上,逼得她无法睁眼。 她心知自己完了,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涉足娱乐圈了。至少如果俞晓鱼有心打击报复她,指责她抢男人,她就有可能被俞晓鱼手撕了。 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苏乐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这件事在几个小时后就被登上了各色娱乐报刊,标题热辣醒目《花娱传媒ceo包养旗下艺人》又甚至是《俞氏大小姐被当红新星插足婚姻》,无论是哪种,写得都夸张做作,剧情放大几十倍,虚构成分居多。 当俞晓鱼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她忍不住目瞪口呆,哑然失声。 沈畅就这么出\\轨了?对象还是苏乐? 这人是不是……品味有点问题。 她的内心五味陈杂,毕竟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居然一改温柔的面貌,就这样弃她而去了,真是……一言难尽。 她觉得心疼,也觉得失落,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很快的,祁言也看到了这份报道。 他不动声色将报纸折叠,压到往日旧的杂志之间,心脏蓦然缩紧。 即使祁言知道,这招可能能扳倒沈畅,但他还是不想轻易去尝试,毕竟有毁大小姐名声的事情,他一件都不想做。 更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大小姐有可怜之处。 她就应该比任何人都活的骄傲。 而此刻,沈畅的事情没能瞒得住俞父,他刚到a市就风尘仆仆赶到了沈家。 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脑中又浮现出俞晓鱼与沈畅见面时,满心欢喜的表情。 原本以为女儿可以一生随顺,哪里料到这当口居然出现了变故。 该死。 他面色一沉,加紧了步伐。 如果事情是真的,他绝饶不了沈畅。 绝对。 ☆、22|0020 沈氏最近几年的生意并不景气,表面看起来两家互赢互利,但实际上其中猫腻居多,反倒是被俞氏压了一头。 沈父表面上看似与俞父一团和气,心里倒是也有自己的算盘,只等着联姻之后再慢慢布开手脚,只没想到沈畅不争气,玩女人玩得这样声势浩大。这次,就算花娱传媒的公关手段再好,一下子也瞒不住,何况那次质问明显是有预谋的,否则拿信息换钱就好,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地宣扬,让全世界都知道? 很明显,这其中有人在做手脚,目的是击垮沈畅打出的这个品牌。毕竟娱乐圈说得好听一点也是要脸的圈子,私底下再怎么脏再怎么乱都没事,潜规则这种事被摆在公众面前就是要遭受国民的唾弃与谩骂。 如果沈畅单身还好,不过看上个草根阶级的新人,之后还能说是和平分手。 偏偏他定了婚,还在外面搞女人,这就说不过去了。 俞父一进门就将手中的报纸砸在桌上,气势汹汹质问:“你们的宝贝儿子就是这么对晓鱼的?!” 沈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愣了一会儿,转头看报纸,说:“哦,这么回事啊。淮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媒体,瞎说事情不是他们一贯的手段吗?不过是几张被抓拍的照片,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沈畅这小子我了解,他既然定了婚肯定不会招惹其他女人。这小子多喜欢晓鱼,我还不知道?” 俞父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的。他眼中有蠢蠢欲动的暴怒,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管他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这照片被我看见了。如果是真的,我不动你,但你儿子,我有手段弄死他!” “你别生气,我先打电话给沈畅,问问怎么回事,万一是诬陷呢?” “照片都拍出来了,还有什么话可说!”俞父一拳砸到桌上,砰的一声,桌面上薄薄一层玻璃迸裂,有血顺着玻璃缝细细染开。 沈父挑眉,心想:这就是个疯子! 他拨了个电话给沈畅:“沈畅,你给我马上回家来!” “爸?” “你自己看看新闻,看看怎么回事!你俞伯父现在在我们家里,你自己和他解释。” 沈畅调开了新闻,扫了一眼,眉峰微蹙,“爸,你把电话给俞伯父。” 俞父冷哼一声,接过手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沈畅也由着他骂,等他骂累了,说:“俞伯父,您别着急,这个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您给我两天时间,算我求您了,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给您一个结果。” “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这都是误会,您相信我!就两天,行吗?” 俞父默不作声。 “两天之后,您要杀要剐我都无所谓。我是真的爱晓鱼,您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 “最后一次机会,我毕竟是你看着长大的,我对晓鱼什么心思,您不明白吗?” 俞父默不作声。 他将电话挂断,抬步离开。 这样的举动已经算是一种退让,沈畅最好在他的忍耐限度内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必定会给沈畅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电话另一头,沈畅听着手机里面的盲音,轻声笑了一下。 他将睡袍系在身上,走出门去。 沈畅一手撑着门框,一边慵懒地对会所内的公关说:“去找林子,让他把苏乐带来。” 这就动手了? 沈畅勾唇,眼角微微眯起,内敛的眼皮显得眼睛愈发狭长。 他转着手上的军刀,凛冽的刀面在灯光下辗转出一点银白,映入他森然的瞳眸内。 不过多久,苏乐就被带到了屋内。 她唯唯诺诺地上前,低声开口:“沈总……” “那些照片是你传出去的吗?”沈畅敲着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毁自己的前程。” “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苏乐的下颚被沈畅用刀刃抬起,她软糯恐惧的样子尽数落到沈畅的眼里,令人倒尽了胃口。 沈畅不动声色,还是启唇:“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苏乐侧目下视,她其实心底还真的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只敢想想,却不敢提出来。 “嗯?你是怎么想的,苏乐。”沈畅声音温柔,犹如一触即化的白雪,簌簌融进了人的心底。 这样的嗓音甚至让苏乐涌起另一种难言的错觉,她似乎还觉得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畅也会在身后守着她似的。 苏乐舔了舔下唇,“我……” “你什么?” “如果沈总可以和俞晓鱼解除婚约,正式宣布和我交往的话,这一切或许……” “或许都能迎刃而解?”沈畅终于笑起来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之色浮现在脸上。 苏乐难堪极了,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沈畅。 “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有多蠢。我一直以为你或许是在装蠢,没想到是真的不带脑子。”沈畅敛笑,“为了一个实习机会就能跪着给人口交,那我要是再多给你点钱,还能陪我双fei是吗?” 沈畅嫌弃地看了一眼,“算了,让你陪我双fei,我都觉得倒尽了胃口。” 苏乐咬唇,低头不语。 她好恨,恨沈畅,更恨俞晓鱼。 如果不是俞晓鱼,她怎么会落到这样难堪的地步! 沈畅瞥了她一眼,“我还有个办法,苏乐小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照办。” 苏乐抬头,“什么办法?沈总,求您救救我,求您了,我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苏乐,我说了,你是真蠢。”沈畅擒住她的下颚,恶狠狠道:“你必须要被毁了,否则我也会亲手毁了你。” “你想要什么?” “一天后,我会亲自给《陋颜太子妃》的剧组置办一次记者会,到时候你也要在场,你要记得亲口对媒体记者说,是你单方面想要纠缠我,妄想跟我做爱,所以被那些人拍下了这样暧昧的照片。幸好,你给我口交的照片还没流传出去,否则我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 第25节 苏乐脸色惨白,她不住颤抖着肩膀,陷入梦魇一般。 “开个玩笑。”沈畅笑。 苏乐还在哀求:“如果我说了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被毁了!” “我说过了,你一定会被毁,不管是被我,还是被媒体,你无路可退。这样,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女票后资,你开个价。哦,或者选择被我事后杀人灭口,你知道我做得到。” “……”苏乐不语。 沈畅手里的军刀并未闲下,他突然扬起刀尖,倒扣在苏乐的后背上。沈畅控制好深度插入一条小缝,嫣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涌出,一道疤痕犹不足够,他在苏乐的背间足足写了一个蠢字这才松了手。 苏乐的嘴被他捂住,一点哀嚎都发不出来,只低声呜咽,话都无法说清。 沈畅叫来人清理伤口,皱眉遗憾说:“可惜,有几笔写错了。苏小姐,这是一个教训,我希望你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不要轻易挑衅我。” 苏乐已经痛地几乎昏厥,她的双目赤红,心里嘶吼:这就是个疯子!这个疯子! “俞晓鱼,你不得好死!”苏乐细语,到底不敢出声。 如果没有俞晓鱼,她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即使这种事情被曝光,她也有周旋的机会,只要把事情往暧昧的地方牵引,随随便便一个绯闻女友的花边新闻都够她红的。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女人给毁了! 与此同时,俞晓鱼还不知道自己被诅咒了。 倒是祁言自从知道沈畅的事情,就把她盯得紧紧的,甚至想方设法让她翘课。 俞晓鱼吃了一口蛋汁土司,“今天也不用去吗?” “今天大小姐的脸色也不太好,我建议您不要去上课,好好在家中修养。” “我觉得我身体蛮好的。” “精神病患者也常说自己没问题。” “……” 祁言眉目中满满是担忧,“何况,我不想你去接受那些非议。” “其实,我没有那么难过,所以不要安慰我了。” 祁言显然是不信,随后问:“您今天想做什么,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祁言,我以前有没有说过想去哪里?” “你说过想去紫藤花道看天梯烟花。” “那我们就去那里。” 祁言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提醒,“你真的不需要联系一下沈公子……或者是问问情况吗?如果你喜欢他……” 俞晓鱼将叉子放下,“显然是不想联系他的,如果他真出轨了,我就只能和他说分手。而且,我失忆了,对沈畅和对你的感情一样,再怎么告诉我从前有多喜欢他都没用。” 她想开了,她似乎只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感兴趣,也仅限于那个男人。 所以,现在的沈畅是怎样,都与她无关。 既然她失忆了,那么就当重生一次,重头再来好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您对沈畅的感觉,和对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嗯?”俞晓鱼没反应过来,“嗯!就是这样。” “那么……”祁言顿了顿,像是要肯定些什么,“大小姐,我可以追你吗?” “噗——?”俞晓鱼一口果汁全无形象地喷了出来。 祁言不为所动,反倒更加真挚地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去追求您?” ☆、23|0020 俞晓鱼由于过敏严重,请了近半个月星期的假,等她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校内传苏乐传的如火如荼。 俞晓鱼凑到何乔身边,问:“嗯?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乔刷了一下指节上甲片,吹了一下,说:“哦,那妞似乎签了花娱,最近还被《陋颜太子妃》的制作方看中,约了女二号的戏。这妞要火了。” “难怪……”俞晓鱼似懂非懂点点头,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原本俞晓鱼对专业课不大上心,因为她就算毕业了也没想过做这方面工作,就是混混日子而已。 何乔似想起了什么,将手指往后一收,说:“我天,那不是你老公的公司吗?” “别一口一个老公,八字都没一撇。”俞晓鱼有点不满。 “怎么?你以前一口一个老公地和我瞎掰掰,一摔傻了就六亲不认了?可怜你家沈畅哟,被你把到手了就推开,没爹疼没娘爱。” “有吗?”俞晓鱼问,“我以前真那么喜欢她?” “秦梅竹马的爱情,纯的真真的。不过说起来,你家沈畅以前倒还真的不喜欢你,可挡不住某某人没脸没皮死命追啊,现在日久生情了,倒是腻歪了?” 俞晓鱼无语:“瞎说。” 何乔抿了一下唇,突然严肃:“不过苏乐这妮子以前有勾搭过你家沈畅,现在又签约了那家公司,就等着一毕业入职呢,会不会出什么花幺子?” 俞晓鱼懒得和何乔说话了,这人一说话就溜火车,什么都能说一串,和她扯也是白扯。 就在此时,俞晓鱼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说:“哪位?” “你哥,麻烦叫你嫂子接听一下电话。”俞晓鱼正喝果汁,一下子全无形象地喷了出来。 她把手机递给何乔,默默擦着自己的嘴角。 何乔有些不耐烦,一接起来就听到某个清润的男音说:“何小姐,你是打算不负责了,嗯?” 何乔一口果汁没咽下去,也喷了出来。 俞晓鱼望天,保持沉默。 她旁敲侧击说:“你和我哥到底怎么了?这里头有猫腻啊~” 何乔有点心虚,以手掩唇,压低声音说:“俞大哥,您就放过我吧。那是我一时冲动,您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要多少妞,我也给你推荐。我那天晚上真的是喝醉了,一时色\心大起。” “何小姐,那天晚上是我还可以考虑,如果是别人,您也打算这样色\心大起一次?嗯?” “□□过这么一回,是第一次。” “哦,我也是第一次,所以麻烦你和我去民政局领个证,对我的下半\身(生)负责。”俞争的语气淡淡,十分严肃的样子。 俞晓鱼明白了,一时目瞪口呆:“何乔你挺厉害啊,我哥都敢下手……” “你小声点。”何乔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盯着添乱的俞晓鱼。 俞争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我已经和你父母沟通过了,现在你的户口本就在我这里。你随时都能来找我,领个证的时间我随时都有。” “……”何乔她忿忿挂了电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软倒在沙发上。 俞晓鱼有点可怜她,凑上去说:“你真对他那什么了?” 何乔幽怨:“俞争的腹肌好看,我当时两眼一抹黑,没忍住。” “……”你极强。 “不说了,姐们去跳个楼,十八年后见。”何乔抄起包,踏着高跟鞋跑了。 俞晓鱼回头一望,她哥刚到,就在不远处,靠着墙,手插裤袋望向这边。 她叹了一口气,不掺和这事,直接找祁言去了。 祁言上完这几天的课就可以离开了,请产假的老师早产,现在养足了月子就提前回来了。 祁言站在校门口等她,今天约好了出门吃饭。在俞晓鱼的强烈要求下,他们选择步行去商业街。 俞晓鱼拍了拍祁言的肩膀,微微一笑:“等我很久了?” “迟到是女士的特权,多久我都能等。” 俞晓鱼被他那句“多久我都能等”给触动了一下,不知想了什么,她的心微微一颤。 大学里的樱花树已经开花了,细碎的米分点纷纷洒洒,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整个走道。 他们一路缓缓行至小吃街,俞晓鱼被小店里的干锅所吸引。 她说:“我想吃那个。” 祁言不动声色皱起眉,说:“你得保证,不许放辣。” “那不放辣,可以吃吗?” 祁言犹豫一下,最终点头。 俞晓鱼眼睛亮了起来,一转身凑到柜台,有模有样地指着菜单点菜。 干锅店的正门对着传媒大厦,大厦的正前方有显示屏播放着花娱传媒旗下的苹果台。 台上是一位生人的面孔,她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脸上是得体而温柔的笑容,软糯的声音有着少女独有的娇美质感,让人不由心生温暖。 这个人是苏乐,她是最近刚上节目的播音主持,也是年纪轻轻就被《陋颜太子妃》制作方点名钦点的演员,要说没后台,还真没什么人会信。 一个连龙套都没怎么跑过的小姑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轻易被人看上,就因为长得漂亮?凡是混过圈里的自然都能猜到其中的猫腻,没个金主能这么快上位? 祁言的瞳眸骤然缩紧,他的唇瓣微抿,眼底的阴鸷清晰可见。 “祁言?”俞晓鱼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点好了。” “嗯,大小姐点了些什么?” 俞晓鱼支支吾吾:“没什么特别的。” “嗯?”祁言凑近她,语气里透着审视,他低声又问一次:“您究竟点了些什么?” 俞晓鱼有点心虚,绞着手指说:“我点了一份辣的,微辣,就加了一点点。其他配料就是鱼豆腐,莲藕这些,还有……还有甜椒。”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低到底端,淹没在尘埃之中。 祁言瞥了她一眼,许久,才侧身,移开目光:“你就当我不知情,这是你自己瞒着我吃的,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那你也吃……我,我不是在贿赂你。你还没吃饭,所以……” 祁言勾唇,难得地笑了一下,如三月春风,一瞬间就席卷人心。 俞晓鱼看得有些出神,耳边听他低语:“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26节 “好。”她仿佛随时都会望着祁言出神,那种被摄魂的感觉复杂到令人纠结的地步。 明明说好了,不再接近他的。 但……但是忍不住。 俞晓鱼更纠结了,只缠着手指,低语出声:“祁言,我……” “什么?”祁言看了她一眼,声音柔得仿佛要钻入心间,“大小姐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刚才想要说什么来着?那种蠢蠢欲动的倾诉之意又是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俞晓鱼临时想了个搪塞的借口:“我就是问问你吃不吃辣。” “一点点可以接受。”祁言倏忽皱起眉,他又补充了一句:“理论上是这样。” “什么叫理论上是这样?” 俞晓鱼和祁言早就坐到了桌子上,等待干锅上来。 祁言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你别害羞,我什么都能接受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俞晓鱼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奇怪的理由,譬如眼睛进过辣酱,然后各种刺痛,又或者是不小心咬到过杀伤力极强的干花椒,甚至就连丁x上不小心蘸过辣椒这样猥\琐的事情,她都意\淫了一下。 咳咳,不要乱想比较好。 毕竟祁言的丁x什么的…… 咳咳,都说了不要乱想。 俞晓鱼脸红红的,继续追问:“所以究竟是什么?” 祁言欲言又止:“我并未吃过沾辣的食物。” “那正好今天可以吃吃看,真的超级好吃。” “实际上,我对辣味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好像有人会恐高那样,看见高楼就会望而生畏,我闻到辣味也会这样。” 俞晓鱼愣了一下,嘴里的椰汁都险些喷出来。 他这是……恐辣? 噗——! 抱歉啊,她还是没忍住。 俞晓鱼问:“你没吃过又为什么会怕?” 祁言一本正经:“就像您碰到一只凶悍的小狗,分明没被它咬过,又为什么会惧怕呢?” “因为它外表就好可怕!” “对我而言,辣也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祁言惧怕辣椒是吗? 只要摆一根甜椒或者朝天椒放在家门口,他就会望而生畏,不敢进门吗? 俞晓鱼又乱想了,怎么可能是那样,那也太夸张了。 不一会儿,干锅就上来了。 俞晓鱼特意点的微辣,所以辣味并不是多么刺鼻。 她用筷子夹了一片莲藕,递到祁言唇边,坏心地说:“吃了它,这是大小姐的命令,不从也得从。” 祁言是真心有点恐惧,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头滚动一下,随之小心地咬住莲藕边沿,叼入口中。 俞晓鱼双手捧脸,饶有兴趣地看他咀嚼。 果然,祁言并未说谎,他才咬了一口,就皱起眉来,眼角一下子被熏出湿意,变得潮红,竟有些性\感。 俞晓鱼有点急了说:“你真不会吃就吐出来。” 祁言并未顺她心意,咀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随之紧紧抿住唇瓣,不敢出声。 像是被辣怕了一样,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境。 良久,祁言才出声:“这是大小姐喂的。” “所以不爱吃也吃下去了?”俞晓鱼有点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管家大人。” 她的话语略带宠溺,更有玩笑的意味。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祁言心头上的鼓点,让他没由来地觉得燥热。 俞晓鱼还是想逗他,故意开玩笑说:“那么,要再吃一片吗?” 祁言不语,片刻后,说:“要,如果是您……喂的话。” 俞晓鱼愣住了,她的心跳慢了一拍,呼吸突然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望着祁言的眼睛,有些心虚地避开,无法正视其中的情绪。 祁言的眼底倒映着小小的自己,好似他的全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愧疚。 她这是……怎么了? 俞晓鱼由于过敏严重,请了近半个月星期的假,等她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校内传苏乐传的如火如荼。 俞晓鱼凑到何乔身边,问:“嗯?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乔刷了一下指节上甲片,吹了一下,说:“哦,那妞似乎签了花娱,最近还被《陋颜太子妃》的制作方看中,约了女二号的戏。这妞要火了。” “难怪……”俞晓鱼似懂非懂点点头,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原本俞晓鱼对专业课不大上心,因为她就算毕业了也没想过做这方面工作,就是混混日子而已。 何乔似想起了什么,将手指往后一收,说:“我天,那不是你老公的公司吗?” “别一口一个老公,八字都没一撇。”俞晓鱼有点不满。 “怎么?你以前一口一个老公地和我瞎掰掰,一摔傻了就六亲不认了?可怜你家沈畅哟,被你把到手了就推开,没爹疼没娘爱。” “有吗?”俞晓鱼问,“我以前真那么喜欢她?” “秦梅竹马的爱情,纯的真真的。不过说起来,你家沈畅以前倒还真的不喜欢你,可挡不住某某人没脸没皮死命追啊,现在日久生情了,倒是腻歪了?” 俞晓鱼无语:“瞎说。” 何乔抿了一下唇,突然严肃:“不过苏乐这妮子以前有勾搭过你家沈畅,现在又签约了那家公司,就等着一毕业入职呢,会不会出什么花幺子?” 俞晓鱼懒得和何乔说话了,这人一说话就溜火车,什么都能说一串,和她扯也是白扯。 就在此时,俞晓鱼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说:“哪位?” “你哥,麻烦叫你嫂子接听一下电话。”俞晓鱼正喝果汁,一下子全无形象地喷了出来。 她把手机递给何乔,默默擦着自己的嘴角。 何乔有些不耐烦,一接起来就听到某个清润的男音说:“何小姐,你是打算不负责了,嗯?” 何乔一口果汁没咽下去,也喷了出来。 俞晓鱼望天,保持沉默。 她旁敲侧击说:“你和我哥到底怎么了?这里头有猫腻啊~” 何乔有点心虚,以手掩唇,压低声音说:“俞大哥,您就放过我吧。那是我一时冲动,您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要多少妞,我也给你推荐。我那天晚上真的是喝醉了,一时色\心大起。” “何小姐,那天晚上是我还可以考虑,如果是别人,您也打算这样色\心大起一次?嗯?” “□□过这么一回,是第一次。” “哦,我也是第一次,所以麻烦你和我去民政局领个证,对我的下半\身(生)负责。”俞争的语气淡淡,十分严肃的样子。 俞晓鱼明白了,一时目瞪口呆:“何乔你挺厉害啊,我哥都敢下手……” “你小声点。”何乔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盯着添乱的俞晓鱼。 俞争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我已经和你父母沟通过了,现在你的户口本就在我这里。你随时都能来找我,领个证的时间我随时都有。” “……”何乔她忿忿挂了电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软倒在沙发上。 俞晓鱼有点可怜她,凑上去说:“你真对他那什么了?” 何乔幽怨:“俞争的腹肌好看,我当时两眼一抹黑,没忍住。” “……”你极强。 “不说了,姐们去跳个楼,十八年后见。”何乔抄起包,踏着高跟鞋跑了。 俞晓鱼回头一望,她哥刚到,就在不远处,靠着墙,手插裤袋望向这边。 她叹了一口气,不掺和这事,直接找祁言去了。 祁言上完这几天的课就可以离开了,请产假的老师早产,现在养足了月子就提前回来了。 祁言站在校门口等她,今天约好了出门吃饭。在俞晓鱼的强烈要求下,他们选择步行去商业街。 俞晓鱼拍了拍祁言的肩膀,微微一笑:“等我很久了?” “迟到是女士的特权,多久我都能等。” 俞晓鱼被他那句“多久我都能等”给触动了一下,不知想了什么,她的心微微一颤。 大学里的樱花树已经开花了,细碎的米分点纷纷洒洒,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整个走道。 他们一路缓缓行至小吃街,俞晓鱼被小店里的干锅所吸引。 她说:“我想吃那个。” 祁言不动声色皱起眉,说:“你得保证,不许放辣。” “那不放辣,可以吃吗?” 祁言犹豫一下,最终点头。 俞晓鱼眼睛亮了起来,一转身凑到柜台,有模有样地指着菜单点菜。 干锅店的正门对着传媒大厦,大厦的正前方有显示屏播放着花娱传媒旗下的苹果台。 第27节 台上是一位生人的面孔,她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脸上是得体而温柔的笑容,软糯的声音有着少女独有的娇美质感,让人不由心生温暖。 这个人是苏乐,她是最近刚上节目的播音主持,也是年纪轻轻就被《陋颜太子妃》制作方点名钦点的演员,要说没后台,还真没什么人会信。 一个连龙套都没怎么跑过的小姑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轻易被人看上,就因为长得漂亮?凡是混过圈里的自然都能猜到其中的猫腻,没个金主能这么快上位? 祁言的瞳眸骤然缩紧,他的唇瓣微抿,眼底的阴鸷清晰可见。 “祁言?”俞晓鱼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点好了。” “嗯,大小姐点了些什么?” 俞晓鱼支支吾吾:“没什么特别的。” “嗯?”祁言凑近她,语气里透着审视,他低声又问一次:“您究竟点了些什么?” 俞晓鱼有点心虚,绞着手指说:“我点了一份辣的,微辣,就加了一点点。其他配料就是鱼豆腐,莲藕这些,还有……还有甜椒。”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低到底端,淹没在尘埃之中。 祁言瞥了她一眼,许久,才侧身,移开目光:“你就当我不知情,这是你自己瞒着我吃的,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那你也吃……我,我不是在贿赂你。你还没吃饭,所以……” 祁言勾唇,难得地笑了一下,如三月春风,一瞬间就席卷人心。 俞晓鱼看得有些出神,耳边听他低语:“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她仿佛随时都会望着祁言出神,那种被摄魂的感觉复杂到令人纠结的地步。 明明说好了,不再接近他的。 但……但是忍不住。 俞晓鱼更纠结了,只缠着手指,低语出声:“祁言,我……” “什么?”祁言看了她一眼,声音柔得仿佛要钻入心间,“大小姐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刚才想要说什么来着?那种蠢蠢欲动的倾诉之意又是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俞晓鱼临时想了个搪塞的借口:“我就是问问你吃不吃辣。” “一点点可以接受。”祁言倏忽皱起眉,他又补充了一句:“理论上是这样。” “什么叫理论上是这样?” 俞晓鱼和祁言早就坐到了桌子上,等待干锅上来。 祁言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你别害羞,我什么都能接受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俞晓鱼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奇怪的理由,譬如眼睛进过辣酱,然后各种刺痛,又或者是不小心咬到过杀伤力极强的干花椒,甚至就连丁x上不小心蘸过辣椒这样猥\琐的事情,她都意\淫了一下。 咳咳,不要乱想比较好。 毕竟祁言的丁x什么的…… 咳咳,都说了不要乱想。 俞晓鱼脸红红的,继续追问:“所以究竟是什么?” 祁言欲言又止:“我并未吃过沾辣的食物。” “那正好今天可以吃吃看,真的超级好吃。” “实际上,我对辣味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好像有人会恐高那样,看见高楼就会望而生畏,我闻到辣味也会这样。” 俞晓鱼愣了一下,嘴里的椰汁都险些喷出来。 他这是……恐辣? 噗——! 抱歉啊,她还是没忍住。 俞晓鱼问:“你没吃过又为什么会怕?” 祁言一本正经:“就像您碰到一只凶悍的小狗,分明没被它咬过,又为什么会惧怕呢?” “因为它外表就好可怕!” “对我而言,辣也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祁言惧怕辣椒是吗? 只要摆一根甜椒或者朝天椒放在家门口,他就会望而生畏,不敢进门吗? 俞晓鱼又乱想了,怎么可能是那样,那也太夸张了。 不一会儿,干锅就上来了。 俞晓鱼特意点的微辣,所以辣味并不是多么刺鼻。 她用筷子夹了一片莲藕,递到祁言唇边,坏心地说:“吃了它,这是大小姐的命令,不从也得从。” 祁言是真心有点恐惧,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头滚动一下,随之小心地咬住莲藕边沿,叼入口中。 俞晓鱼双手捧脸,饶有兴趣地看他咀嚼。 果然,祁言并未说谎,他才咬了一口,就皱起眉来,眼角一下子被熏出湿意,变得潮红,竟有些性\感。 俞晓鱼有点急了说:“你真不会吃就吐出来。” 祁言并未顺她心意,咀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随之紧紧抿住唇瓣,不敢出声。 像是被辣怕了一样,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境。 良久,祁言才出声:“这是大小姐喂的。” “所以不爱吃也吃下去了?”俞晓鱼有点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管家大人。” 她的话语略带宠溺,更有玩笑的意味。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祁言心头上的鼓点,让他没由来地觉得燥热。 俞晓鱼还是想逗他,故意开玩笑说:“那么,要再吃一片吗?” 祁言不语,片刻后,说:“要,如果是您……喂的话。” 俞晓鱼愣住了,她的心跳慢了一拍,呼吸突然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望着祁言的眼睛,有些心虚地避开,无法正视其中的情绪。 祁言的眼底倒映着小小的自己,好似他的全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愧疚。 她这是……怎么了? ☆、24|0020 祁言伸出手去,企图将白猫拎到怀中。 他不是良善之辈,对任何企图接近大小姐的事物都怀有警惕性与敌对情绪。即使是一只猫也不行,只要地位比他还高就不行。 俞晓鱼还没来得及抱紧怀中之物,就被祁言提住后颈叼到了自己的怀里。 白猫懵了一下,一双深蓝色的猫瞳骤然缩紧,死死盯住祁言。 俞晓鱼也如同白猫那般,不满地望向祁言。 祁言揉揉额角,看一人一猫齐齐注视着自己,无奈出声:“不知是不是流浪猫,所以暂且由我保管。如果,您是真想养的话,就尽快准备一下,我开车带你去给猫打针。” “当然想,非常,非常,非常想。” 俞晓鱼没有二话,很快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出来。 她一边跟着祁言,一边口中碎碎念叨:“得给它起个正经的名字。” “所以,您之前起的都是不正经的?” “唔,叫芝士好了。” “这个名字的确‘正经’许多。”祁言昧着良心夸赞。 他们到了宠物医院,给芝士做了一系列检查还有约下注射疫苗的时间以及专门清理了芝士的毛发与给它喂食。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就从宠物医院那打道回府了。 经过检查,芝士的身体很健康,应该是被母猫遗弃的。不过还好,芝士已经三个月大,不用喂奶,只要买一些猫粮泡温水喂它就好。 祁言甚至在俞晓鱼抱走芝士之后,私下和医生定好了结扎的日期。 他看着一人一猫乖巧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忽的嘴角微勾,眼底泛起不容忽视的柔情。 祁言将俞晓鱼的安全带扣好,指尖在她的手臂上滞留了一瞬间,突然被一只猫爪拍落。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一边回过神开车,一边侧目看了一眼芝士。 小家伙做了一颗瓦亮的电灯泡还不自知,反倒是将猫爪勾到俞晓鱼的胸口,毛茸茸的肉垫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逗得俞晓鱼哈哈直笑。 祁言握着方向盘的五指不住缩紧,余光总流连在俞晓鱼的身上。 如果和一只猫争风吃醋好像也说不太过去,但是对象是大小姐的话……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就是出卖色相,如果大小姐想摸的话,他……他其实也可以牺牲一下的。 祁言耳根潮红,他不自觉地咳了一声,却无法将脑海里那种旖旎的画面驱散——他仿佛看见了大小姐的手在他身上不住游走,从上至下…… 不行,为什么会想这些? 即使再忍不住也得忍耐。 祁言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那股燥热。 他,心猿意马。 俞晓鱼用手揉了揉芝士的头,小东西不怕生,眯起眼睛打哈欠,仿佛困极了。 没过多久,芝士就在俞晓鱼的怀中睡着了。 芝士睡着的时候肚子会发烫,像是一团毛茸茸的暖袋一般盖住她的大腿,那股温热煨的她都不想动弹,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芝士撸毛。 第28节 “我们去给芝士买一点东西,我刚才看了一下养猫教程,大概知道了一点点东西。” 她说了“我们”,这样亲昵的词汇,毫不留情地将祁言划分到自己的归属地,就好似祁言真的如愿以偿,和心爱的小姑娘一起组建了一个家庭一样。 “好。” “芝士还这么小,总要好好照顾的。我还要把它养得很聪明,养成世界上最好看的猫。” “嗯……”祁言回复迟缓,不知为何有些不悦。他的目光落在俞晓鱼撸毛的指尖,顿了顿。 说实话,他甚至有私心不想要俞晓鱼养芝士。但是抬眸,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一双眼,顿时就心软了。 即使他还是有点不高兴,总觉得一只猫都比他重要。 祁言将目光移开:“大小姐稍等上三十分钟,宠物店有点距离。” 俞晓鱼抱着芝士,昏昏欲睡险些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车停下的声音,刚睁眼,就看见祁言凑在自己的正前方。 俞晓鱼心跳了一下,倒不是被吓的,只是她每每接近祁言就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这种异样让她感到不适,又不知是因为什么。 “啪嗒。” 祁言将她身侧的安全带解开,复而下车,亲手为俞晓鱼拉开车门。 祁言低语:“大小姐,到了。” 俞晓鱼怀抱芝士,小心地走了下去。她刚清醒,一下子无法支配起手脚,腿一软,不自觉踉跄了一下。 祁言抬步上前,用身子将俞晓鱼托了一下。 她的鼻尖撞上祁言的深黑外套,入鼻是一股清浅的馨香,不似古龙水那种刺激的男性味道,也不似寻常香水那种馥郁的花味。反而是一种类似书籍散发出来的淡淡卷轴,混淆着一丁点的草木潮味。 意外的,让她很喜欢。 俞晓鱼揉了揉鼻尖,脸颊通红:“有撞疼你吗?” “大小姐不必在意,我没事。” “嗯,还有……你可以尝试叫我晓鱼。”俞晓鱼抬起头,望着祁言那双深邃的眼。 夜幕迟缓,到了六点多已经逐渐变暗。 晚霞与低垂的深色夜空交缠在一起,泛起点点的绯红,将人的身影打暗。 她鼓起勇气正视祁言,第一次抬起头,尝试直视他的眼睛。 俞晓鱼脸颊微红,屏息:“叫大小姐总觉得好像高你一等,如果可以……就叫我晓鱼。” 像是要承诺什么一般,她一字一句,遣词慎重。 祁言注视着她,原本严谨干练的形象瞬息软化。他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又轻又低,意味不明。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祁言褪去那层矜持管家外壳下的样子,他的笑容极其浅淡温柔,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她想到了什么,潜意识里好像在提点着她,她一直以来想要接近的人,终于触手可及。 俞晓鱼一刻都不敢呼吸,她心律不齐,脸颊也潮红起来。 那笑声犹在耳边,一寸一寸从她的心头漾开,似从天而降的鹅毛雪絮,落到炙热的心头上片刻融化,盖上了薄薄一层透明的防护雾,企图裹住心尖上的那点悸动与温暖。 祁言敛笑不语,并未说话,也未曾做出什么回答。 随后,他突然朝俞晓鱼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微微朝下倾斜,以谦卑的姿势邀请她。 几乎是本能,俞晓鱼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祁言躬身,牵起她的手背,虔诚而又温柔的印下一吻。 他抬眸,低语,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俞晓鱼的心上。 “晓鱼。” 他的声音很轻,嗓音也有点低哑,磁性带沙。 俞晓鱼终于能体会网上说的“耳朵怀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他的声音几乎无孔不入,从她的五感里钻入,脑海中也完完全全幻化出祁言这个人。 眼里、脑里、心里,全部都被这个人挤满了。 呼吸不畅。 她一手捧着芝士,一手捂住胸口,张嘴,吸气,胸腔微微起伏,又将那团冷气呼了出去。 俞晓鱼手心都出了虚汗,紧张地不知所措。 不过是被念了一次名字,不过是看到祁言笑了,不过是触碰到了管家身份后的祁言,仅此而已。 而此时,芝士已经醒了,它缩起前爪,伸张身体打了一个哈欠。 随之,芝士又将米分嫩嫩的小爪搭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刹那破坏了先前那般暧昧的气氛。 俞晓鱼总算缓过神来,一边暗暗心惊自己被美色迷惑,一边又有点觉得……芝士好碍事。 这只……灯泡猫! 芝士茫然地看着俞晓鱼,又扭头,圆脸望向祁言,细细“喵”了一下。 俞晓鱼摸了摸芝士的下巴,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这才临时转移话题:“去买猫粮,还有猫窝,还有猫砂这些。” “我已经安排了人特意布置一个猫房,你无需担心太多。缺的东西只有猫粮。” 俞晓鱼心感偎贴,她知道祁言总是将事情办得完美无缺,很多时候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方就将她所需的东西呈到眼前了。 如果说了解,可能祁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哦……哦,你早就买好了。怎么不早一点说……”那她还出来做什么? 就连俞晓鱼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促与无所适从,明明只是紧张地不知该讲什么好,却偏偏要打破那层沉默,硬扯些什么缓解怪异的气氛。 “……”祁言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想和大小姐独处。” “……?!!!”这是什么理由啊! 俞晓鱼一张小脸通红,整个人像是落入沸水的河虾,立马就熟了。 这次,她所有的伪装统统被祁言击溃,再也想不出什么话用来掩饰羞涩与尴尬的情绪。 她深吸着气,仰头望着祁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祁言将她怀中的芝士接过来,忽的伸手,揉了揉俞晓鱼的头。 她呆立在原地,头上还残留着祁言手心的温度,炙热的,温暖的。他的手掌盖住了她的发顶,像是一顶能遮风挡雨的帽子,令她手足无措……放心大乱。 祁言并未多话,他若无其事地抱着芝士往宠物店的方向走去。走了三步,停下来,转身,望着俞晓鱼。 俞晓鱼先是被名字杀给轰炸,现在又被摸头杀给击垮,很快就溃不成军。 她愣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 记忆里的男人也曾是这样,微微俯身,温柔地想着她。 随后,嘴角勾笑,将手掌盖在了她的头上。 这点与祁言吻合,如果较真来说,祁言所做的哪一件事又不与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吻合呢? 她的确是傻了,一醒来,本能地相信身份较为亲近的未婚夫,其次才是祁言。 但如果……沈畅在说谎呢? 所以,这一切都得由她的心出发。 即使忘了什么,她也还是能从当下与二人相处的模式中分辨出来。 她对祁言,还是心有悸动的。 而沈畅,只是过去式。 两个人都和记忆中的男人很相似,那么可能……有其中一人在说谎吗? 但是她无法违背自己此时的心情,她是打从心底信任且依赖祁言的。 所以,过去怎样都好,都与现在的她无关。 俞晓鱼要的只是做好自己,珍惜当下。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 随后……俞晓鱼朝着远处抱猫的男人,义无反顾跑了过去。 ☆、25|0020 俞晓鱼跑得很快,三两步就跳到了祁言的面前。但她踩的是中高跟鞋,五厘米高,后跟又细,一下子就踉跄跌到了祁言的怀里。 她下意识揪住了祁言的衣服,将脸埋到他的胸口,鼻尖抵住芝士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样看来就好像她飞扑过来……朝祁言投怀送抱一样! 要不要这么丢脸! 俞晓鱼觉得自己这下糗大了,死死攥住祁言的衣料,不肯将头抬起来。 她的耳根不自觉泛红,就耳尖上热了一小团,好似烧灼着火焰。 俞晓鱼像是等待宣判的罪人一般,绝望到最后,反倒期望着喜怒无常的君主能尽早下达屠杀命令。但过了许久,这位掌控生杀大权的主君都毫无反应。 俞晓鱼疑惑之间,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一眼。 这一次,正好对上了祁言饱含柔情的目光。她蓦的一缩,又把脸抵到了他的怀中,似鸵鸟那样,将头狠狠埋到了厚实的沙土里。 俞晓鱼心有余悸,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明明一开始松开他就好了,直接解释不是投怀送抱,而是不小心要摔倒了。但是现在这样一僵持,反倒愈发尴尬了,她进退两难,又不想就这样松开,面对祁言审视的目光。 明明装矜持拒绝祁言,结果还这样主动扑怀里,好打脸啊…… 就在俞晓鱼犹豫的这个瞬间,她突然觉得身后一紧。 祁言单臂将她紧紧拥到了怀里,愈来愈近,愈来愈紧,残留一点距离,不敢拥抱太深,顾忌着芝士还在怀中,给它一点缝隙,让它趴在了他另一只手的臂弯内。 俞晓鱼的心跳加速,搏动的声音很响,紧张的手心都在出虚汗,粘稠而湿濡。 第29节 她贪婪地嗅着祁言身上浅浅的馨香,似乎也能听到对方杂乱无章的心跳与呼吸,与她一样,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与温暖。 夜色安好,灯光亮起,照亮他们。 俞晓鱼说不清楚现在是在做什么了,只觉得并不会不妥当,反倒是有点淡淡的甜蜜。 她的胸腔里塞满了粘稠的糖浆,鼓鼓囊囊,甜得要从她的喉口溢出来,充斥着唇舌。 不知过了多久,祁言才出声:“是我私心想抱大小姐而已,并不是……大小姐投怀送抱。” 看似善解人意地给她台阶下,实际上就是在暗暗提醒她做了这样羞耻的事情! 俞晓鱼恼羞成怒,小脸熟透,她轻轻松开了祁言,垂头不语。 祁言也随之松开了她:“我只是……情不自禁。” 她脸颊绯红,轻轻“嗯”了一声,两两无话。 之后谁都没提拥抱这件事,就像是一个总所周知的秘密一般,心里记挂着,嘴上却并不会说起。 俞晓鱼进了宠物店,给芝士挑了几样猫粮。走出店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祁言带她去了一间附近的酒店用餐,顺便也给芝士喂食。 俞晓鱼:“祁言,我先去一下厕所,你先点菜。记住,这次要二人份,不是一人份。” 她觉得尿意汹涌,险些就憋不住了。 “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立即喊……”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对劲,迟缓才接:“我。” 俞晓鱼也沉默了,这种时候有什么需要啊?让他帮忙送纸吗? 咳。 俞晓鱼不深究了,直接就去了厕所。厕所离大堂有点远,她绕了几圈才找到目的地。等她一身舒畅出来洗手的时候,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苏乐? 她蹙起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苏乐用布捂住了口鼻。 她挣扎起来忘记屏息,一下子将那刺鼻的味道吸入鼻腔,喉咙顿时变得火辣辣,还夹杂一丝刺痛。 俞晓鱼睁不开眼,浑身都要软下去。这时,苏乐将她搀起来,小心地扶着她往另一个安全通道口走去。 隐约间,俞晓鱼还能听到她在耳边低语:“我跟了你这么多天,终于让你落网了。俞晓鱼,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嗯?” 她低低笑起来,声音狠辣而刺耳。 俞晓鱼只知道她不怀好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祁言也觉得不对劲了。 按照他平日的计算,大小姐上洗手间的时间分别是在家2~3分钟,外出4~5分钟左右,而像现在这样迟了十七八分钟的情况从未有过。 就算是那什么,也太久了一些。 他抿唇,还是打算在厕所外静候,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 虽然一般不太可能出现。 祁言来到厕所门前又等了足足十分钟,他唤来服务员去查看了一下厕所,之后得知厕所里空无一人。 大小姐去哪了? 而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显示的是俞晓鱼。 “大小姐,你在哪?” “祁老师,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是苏乐的声音。 祁言本能觉得不妙:“苏小姐和大小姐在一起吗?如果交谈完了,是不是应该让我去接大小姐了,明早还有课,不宜太晚。” 他企图用不激怒苏乐的方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乐笑起来:“祁言,你是蠢吗?” 祁言不语。 “我啊,是要杀了俞晓鱼,你听明白了吗?但现在杀了她,我还不甘心。” “您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大小姐平安……” 祁言不自觉蹙起眉来,他一边用服务员的短信发送报警信息,一边从另一个安全门冲出去企图寻找俞晓鱼,但此时,绑架的车早就开走,外头已经寻不到什么痕迹了。 祁言茫然地四周打转,一边应对着苏乐。 苏乐:“你的嘴脸真让我恶心,她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您不要激动,您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跪着求我,跪着和我磕头谢罪,不止你,还有沈畅,我要你们都跪着给我谢罪!不然我就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苏乐的精神很不稳定,她激动地高声大喊。 对……苏乐下跪吗? 祁言垂眸,唇间微抿。 只要她能平安,无论什么事情,就算是会牺牲性命,他都会义无反顾去做。 “好。”祁言不会拒绝,但他还想要拖延一段时间,出声提醒:“不过,苏小姐如果想看沈先生下跪,大概需要一些时间,您可以考虑将信息发布在网上,利用公众舆论来逼迫他下跪。何况,您不该恨我,您该恨的是沈先生,我原本是想对您施以援手,您不记得了吗?” 苏乐愣了一下,险些被他迷惑过去。 不,她都恨,她恨所有人,恨这个世界!祁言,沈畅,俞晓鱼,一个都别想跑!既然都这么爱她,那就为她奋不顾身去死吧! “祁言,你是不是想着拖延时间?” “不,我为大小姐下跪自然是二话都没有,只是私心也想看看沈先生下跪的样子,希望您能成全我这个小小的爱好。” 苏乐抿唇不语,她反正已经被毁了,就算再迟一些又如何。 沈畅……她想到那个男人就觉得腹中作呕。 她要看看,这男人亲口说的爱,到底是爱到什么程度! “呵,祁言,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我要你们在媒体上下跪,对我忏悔,如果明晚八点我没在苹果台上看到你们,那么别怪我下狠手。” “那么,您在此之后会放人吗?我又怎么确定大小姐是不是还活着。” “那就得看看你们能不能好好取悦我咯,我要是开心了,放人的几率自然大很多。你放心,在节目开始之前,我会让她和您通个电话,是死是活,你一听就知道。记住,别关机。那么,晚安,祁先生。”苏乐挂了电话,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祁言算了一下,距离明晚八点还有二十四个小时,做这些事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只能保证在这二十四小时内俞晓鱼是安全的。 至于沈畅……他是真心想看看这个做戏的男人能演到什么地步,能演到放弃尊严的地步吗? 有点……有趣。 祁言心下再急,面上也不显。 他抱着芝士,在警方赶来后描述了一下俞晓鱼失踪的状况,以及苏乐的外貌,随后掏出手机,给沈畅打了个电话。 祁言低语:“沈先生晚上好。” “你给我打电话?倒是稀奇了。”沈畅戏谑道,语气里尽是慵懒的倦意。 “冒昧打扰,苏小姐有事想让我转告给你。” “苏乐?” 祁言的声音波澜不惊:“大小姐被绑架了,换人的条件是你在明晚八点上苹果台直播给她下跪,唯有这样才能换取大小姐的平安。” ☆、26|0020 沈畅低低地笑,他语带嘲弄:“如果我不跪呢?俞晓鱼是不是就要死了?那让她去死如何?” 祁言这次倒没有和先前那般与他叫板,反倒是拖长音调,低吟了一声:“那您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您也在查鸿雁酒店的事情对吗?我手上有一份关于您删除入住信息的资料,你说,如果我把这份资料给俞先生看会如何?” “你这是在威胁我跪?” 沈畅不傻,他知道祁言说的是什么。看来这人比他早一步,在他毁尸灭迹之前拿到了资料,一旦这份资料交到俞父手中,那么他再如何苦心经营也无法取得俞父的信任,再和俞晓鱼结婚,他想要吞并俞氏的想法也会随之落空。 所以,他必须得跪,而且要跪的利落,跪的义无反顾。 这次不止是祁言看着他,就连俞父都可能因为这事来审视他的态度。 呵,有趣。 祁言,他早晚得弄死他。 祁言缓缓问:“那么,您决定跪了吗?” “祁先生果然不像我表面看到的那样,内里手段可真高明啊,倒是我小瞧你了。” “我听不懂沈先生在说什么,这件事,我已在第一时间通知俞先生,所以希望在明天八点以前,您能做好跪地忏悔的完全准备。我等你迎回大小姐的好消息,那么,晚安。”祁言果断地挂了电话,他嘴角微勾,带着一丝难言的狠戾,随之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实际上,祁言并没有那一份删除信息的文件,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只是为了在沈畅心中掀起一些波澜,起一点警示作用,仅此而已。 至于大小姐……祁言将睡着的芝士放到床头,单指勾住领结,动作略带焦躁地扯开领带,将胸口的纽扣扯开,露出喉结与胸膛。 他觉得烦闷,又不知如何发泄出来,只能静静地躺倒在公寓的床上。 祁言关了灯,衣服也没有换下。他将手背抵在额头上,睁眼看着失去光线,四周灰扑扑的房间。 夜变深了,仿佛这时候,他才能将心事敞开,触探那份隐秘的情绪,犹如秘密一般的爱慕。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小姑娘的? 如果将心事往过去追溯,再怎样都寻不到什么由头。 或许是喜欢她怯弱又倔强的样子,和她说话时,出于害怕,会事先抬头,注视对方的眼睛,然后再出声询问。 又可能是喜欢她时而胆大包天,内心细腻又温柔,所以对谁都能包容,表面看起来怯生生的,实际上内心吐槽一定很多。 嗯,很有趣。 祁言微笑,等到想到了她现在被人绑架,虽然能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但小姑娘是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他就心尖微颤,心脏紧缩。 她会害怕吗? 应该是很害怕的,就像是芝士那样,警惕时会瞪圆一双猫眼,不住后退。 他的小姑娘,正等着他去救她。 第30节 “所以别怕,我的姑娘,我会来救你。”祁言细语一句,迫使自己陷入了沉眠。 他睡了两个小时,一翻身,突然察觉到裤袋里面有一个冷硬的东西。祁言探手拿出来,原来是一个gps信号接收器。 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有救了,他的小姑娘。 祁言为了实时得知俞晓鱼的位置,特意在她的耳环内嵌入了gps信号发送设备。 为了保护她,也为了……跟踪她。 就像很久以前,他总是情不自禁跟着她,明明知道她和沈畅在一起,还是情不自禁企图得到一丝一毫的爱慕。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将大小姐囚禁起来,仅仅属于他一人。只是外表还是要装得温和良善,违背本心。 他不是善类,他早就说过。 祁言拽来深黑外套罩在了身上,他换了一身方便打斗的深黑皮制衣裤,套上军靴。 祁言打了一个电话给小莫:“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祁总?” “我现在发给你一个大致的区域,如果在一个小时后,我没有回应你,那么就报警,说俞小姐绑架地点就在这个地方。” “祁总,您想做什么?” “只是一个游戏。”祁言勾唇,“记住我所说的。” 小莫本能觉得不妙,但是他从未违背过祁言的要求,只能低声应是。 祁言一边又想看沈畅下跪的样子,一边又想救俞晓鱼。两相权衡,这样留了后招足以报警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他无法救出俞晓鱼,无法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那么就由警方来救。无论如何,小姑娘都是安全的。 只是这次,他要推一把小姑娘,让她这次能够看清人心。 临走前,祁言似想到了什么,手里拿了一柄军刀塞入军靴内,起身走出门。 他的背影决绝,渐行渐远,门在瞬间被关上。 另一头,俞晓鱼感受到冷,转而惊醒了。 她想出声,却发现唇上被封了一大块胶带,只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与挣扎的嘶吼。 她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潮湿的地下室,有着陈年的沼气,还有老鼠尸体腐烂的味道。 俞晓鱼无法站起身,她的手脚都被绑住,紧紧系在废旧的铁管上。 “哒哒哒。” 有人踩着高跟鞋从楼梯下来,那人推开门,露出一小丝光线,刺痛了俞晓鱼的眼睛。 她下意识眯着眼,看着苏乐居高临下俯视她。 苏乐:“俞晓鱼,感觉如何?你怕是一辈子都没在这种地方待过吧?” 俞晓鱼不能出声,只能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被绑架了,被苏乐绑架。为了保命,她可不能轻易激怒这个人。 “俞晓鱼,我已经被毁了,我也要毁了你!让你尝尝我所受过的屈辱,我要你千倍百倍还回来!”苏乐撕开她唇上的胶带,由于唇皮被黏住的时间太久,粘合在一起,一扯就被裂开皮肉,溢出血珠。 她疼得嘶了一声,眼眶下意识红了。 苏乐扬手,狠狠摔在了她的脸上。 俞晓鱼的耳环扣子未曾拧紧,一下子砸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她咬唇,一双眼猩红,并不言语。俞晓鱼有自己的尊严,求饶不会,为保命也不会激怒苏乐。 苏乐抄起一柄军刀,企图在俞晓鱼的脸上划上几道。她将凌厉的刀面紧贴到俞晓鱼的脸上,一边细细拖动,刮出细小的创口,一边笑起来:“就是你这张脸,我要毁了你,我要毁了你!” 俞晓鱼出声:“苏乐,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不然呢?我千辛万苦绑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亲眼看着沈畅下跪,看他被众人嗤笑之后再杀了你。他们不是以为下跪就能换回你吗?我告诉你,不能!哈哈,怎么可能就这样便宜你!” “你的家人呢?我以为我爸会这么放过你?苏乐,你怕死吗?” 苏乐愣了一下,理智一下子回到了大脑。 是啊,她杀了俞晓鱼,自己可能也会被判死刑。 她只想过杀俞晓鱼泄愤,却没想过后果。 而且她也有父母,即使被她所鄙夷所摒弃,但是……只要她敢杀了俞晓鱼,他们全部人都得死!俞晓鱼的父亲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 可是怎么办? 她没有退路了啊,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她能怎么办?! 俞晓鱼温声说:“苏乐,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杀我,所以你冷静一点,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好不好?” 拿钱收买她吗? 苏乐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般,自尊心一下子膨胀起来,她再次将刀拿起,对准俞晓鱼的鼻尖,疯狂地大喊:“我一定要杀了你,你们都会下地狱的!有钱了不起吗?!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一样!” 她颤抖着双手,还是没有勇气下刀。 苏乐深吸一口气,收回刀,大步走了出去,将俞晓鱼再次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俞晓鱼用舌尖舔了舔左侧口腔,牙根处有一点腥味弥漫,脸上也如刀割一般刺刺的疼。 她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在害怕的情绪中睡去。 她在睡前突然想到了一句电影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那么可能吗? 俞晓鱼也会有一名盖世英雄奋不顾身来救她。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祁言,想到他温柔的脸,低哑而具有磁性的声音,想到他高大宽厚极具安全感的背影,微微一笑。 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这时,祁言驱车行到一半,他的信号突然中断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俞晓鱼的耳环碎裂了。 是有人发现这个信号发送装置了吗?他本能地蹙起眉,觉得不太妙。 而此时,他已经将车行驶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这是郊区地带,只有一片还未修建好的废弃建筑。 祁言知道,他的小姑娘就在里面。 他运用之前在学习过的隐蔽侦查技巧,小心地隐进了这片废墟建筑内。 不远处,他看到了两个黑装男人镇守,心里倒是讥讽一笑:苏乐倒是聪明,知道以绑架俞晓鱼为名招募同党,为谋钱财,那些人定然是趋之如骛。 祁言戴上口罩,又将白色手套戴上,小心地扯了扯腕口。做这些不止是为了搏击时保持风雅,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留下指纹以及其他痕迹。 ☆、27|0020 祁言有一瞬的失神,他似乎想了什么不该想不该做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祁言还是想将大小姐带走,和自己永远生活在一起。 让她的生活里只有他一个人。 祁言在过去的几年一直是隐忍的状态,爱而不得是他最真实的写照。如果有可能,他是指如果有可能,他或许想要尝试一下用极端的方式,完完全全占有一个人。 在这些方面,他甚至是有点羡慕沈畅,比他胆大,比他敢做事。 祁言将刀揽回手间,按了弹簧键,刀刃一下子跳了出来。他五指翻飞把玩了一番,随后用尽力气将刀刃往前抛掷。 刀面迎着夜风,发出呼呼的微鸣。出于惯性与力道的驱使,刀尖一下子刺入打手的小腿间,深色的裤子漫出血迹,那人抱着腿一下子滚在地上。 “谁?” 祁言翻身跃出,左臂勾上另一个人卷发男的脖颈,手肘动力,利用角度一下子卡住了对方的咽喉。 卷发男不甘示弱,他憋足一口气,即使肩膀无法动作,也奋力抬起手肘往后狠狠一撞,力道甚大,一下子击到祁言的小腹处,疼得他闷哼一声。 祁言另一手探去,将卷毛男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他的眼底弥漫着难言的冷色,抬腿踢到卷毛男的关节处,一下子令他跪到了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人拿着刀冲过来,是之前被刺伤小腿的男人。 祁言躲闪不及,只能狠狠殴打手上被禁锢住的男人,迫使他先失去行动能力。 随之,一道银光闪现,伤腿男还是将水果刀砍到了祁言的背部,迫使他松了手,踉踉跄跄贴到墙上去。 伤腿男将刀抵在他的喉口处,又面露恐惧地看了一眼地下已经被撂倒的男人,他颤抖着声音说:“你……你别乱动,不然我杀了你。” 祁言微张嘴,大口喘气。他的背部伤口不深,但是那种难言的刺痛还是将他整个人都埋没。他的热汗顺着鼻尖流下来,额角的黑发都被汗水沾湿,变成深黑的条状。 “你们有两个选择,装作被我打伤的样子逃跑,我不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又或者,等我缓和了这口气,将你们弄死。” 他不追究,不代表警方不追究。 “自身难保的人还有那么多话可说。” 祁言仰头,露出白皙的喉结与被汗水濡湿的胸口。 他眼底露出森然的冷意,微微一笑:“我既然有能力单枪匹马找到这里,那么就说明,这个地点的位置已经被暴露了。你们如果聪明,最好尽快离开,这是我最后一句忠告。” 伤腿男这才反应过来,他将刀指着祁言,后退着逃跑,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乌合之众。 他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祁言将电话打给小莫,让他关注着废墟附近离开的人,在他完成目的以后,再将这人一网打尽。 祁言眼前发虚,他缓过神来一步步走进楼内。 楼内有一间地下室,他顺着楼梯走下去,血液沾满了一地,与台阶上青色的苔藓形成鲜明的对比,腥味与潮味完美融合在一起,催人作呕。 这种地方…… 祁言皱起眉,他不知大小姐受了多少苦,可一看是在这种地方,又觉得有种难言的愤怒。 苏乐竟然敢…… 第31节 他一定就会弄死这个人,他以人格担保。 祁言推开门,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俞晓鱼,忍不住心尖抽疼。 他摇摇晃晃朝她走去,随之坐下来,将俞晓鱼搂到了怀中,让她将头抵在自己的肩上。 祁言仿佛完全忘却了疼痛,他垂眸,注视着怀中的小姑娘,脸上是靥足的笑意。 怕是第一次,小姑娘在自己的怀里睡得这么沉。 他可以拥抱俞晓鱼,她的体温与肌肤也触手可及。 是他的专属,是他的……心头物。 祁言情不自禁将人拥到了怀里,深吸一口气,咬紧了下唇。 他的背部还在流血,虽然伤口已经开始发痒发烫,逐渐有些愈合,但是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祁言的唇色变得惨白。 他看了一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六点。 一般这个时候,小姑娘也该用餐了,饿了一整天,会不会胃疼? 她的胃本来就不好,希望不会太过难受。 再疼也先等等,祁言还有想要做的事情,等完成了,他就带她回家。 与此同时,俞晓鱼也被祁言惊醒了。 她错愕地看着祁言,又将目光落到他背部的血迹上,心疼地无以复加。 俞晓鱼手脚无法动弹,她用唇触了触祁言的脸颊,企图将他推醒。 他流着血,睡过去了…… 俞晓鱼不敢想象这背后所代表着什么,她几乎要疯狂了,心尖连到腹部,一圈抽疼。 她至今才明白,心疼是真的生理上的疼,而不是心理上一个感性的词汇。 俞晓鱼用唇,微触了一下祁言的眉峰。突起的眉头像是嶙峋的山间一般,锁满了无尽忧愁。 她仿佛想用自己的唇瓣抚平那道创伤一般,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主动吻祁言。 他的肌肤带着一点炙热,微一触碰,就将俞晓鱼的唇瓣灼化,化作柔情。 祁言不再是她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伟岸高大或是难以接触,甚至俞晓鱼轻轻一抚他的脸,就能将祁言维持已久的那层假面尽数击溃。 俞晓鱼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甚至,她也没有办法去保护祁言。 “祁言……”她又这样低低唤了一句。 祁言的眼珠在皮下转动,仿佛很难睁开眼,挣扎了一下,还是不行。 俞晓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记忆横跨过去,将那点恍惚的画面点燃。 已经忘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只记得那是自己最无助的时候。 俞晓鱼一个人蹲在雨里,怎么也不肯进门。 记忆里面的那个男人冲出来,不是选择为她打伞,而是蹲下身将她搂到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那个男人仿佛都愿意陪着俞晓鱼……声名狼藉。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就好像祁言。 所以,一定不是沈畅,对吗? 她感受到了那种令人贪恋的温度,如同春雨润物无声那样细腻,见缝插针般占据了她一整颗心脏。 祁言…… 她又一次唤道:“祁言……” “大小姐?”祁言睁开眼,低声回应。 很快的,他反应过来,将俞晓鱼的绳索全部解开,然后松开她,倒退一步。 他的血已经止住了,创口细小,所以容易结痂。 但是祁言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说一句话都要喘气,那股疼痛感还在围绕着他。 俞晓鱼揉了揉手腕,朝祁言爬过去,随后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祁言整个人都僵硬了,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他的小姑娘正在抱着他,不是他所强硬要求的,而是主动伸出手接纳了他。 俞晓鱼出声:“祁言,你还疼吗?” “不疼。”他低语,反手也拥住了俞晓鱼。 他似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将俞晓鱼抱地很紧。 祁言求了一生,终于在此刻,如愿以偿。 “哒哒哒。”苏乐冲了进来,看见祁言时,脸都是扭曲的。 她扬起刀发疯一般冲过来,被俞晓鱼抱住腰狠狠撞到了墙上,这才受痛扔下武器。 祁言卯足一口气站起来,居高临下说:“苏小姐,晚上好。咳……”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缓了好久才继续道:“我已经将地点报给警方,但鉴于你一心想要复仇的心情感动了我,所以决定在沈先生下跪以后再将你交给警方。” 祁言将她的手脚绑起来,顺势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还有十分钟苹果台就开播了。 苏乐很聪明,早早就在网上发表了消息,又隐藏了ip地址。这样又能引起轩然大波,又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她们。 苏乐说:“为什么?” 祁言笑:“因为我说过了,我想看到沈先生下跪,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深爱大小姐。” 俞晓鱼不置可否,她原本就对沈畅产生了怀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出于那种纠结的心理,反倒也想看看沈畅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即使他会颜面扫地,但是她还是想看看沈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俞晓鱼突然反应过来,她问苏乐:“我想知道,你和沈畅究竟有没有暧昧。” 苏乐笑了起来,眼神冷冽:“我告诉你吧,俞晓鱼!沈畅就是个令人作呕的男人,我和他的确有暧昧,我他妈还上了你的未婚夫哈哈哈哈,你现在明白了吗?” “嗯……”俞晓鱼不知为何,反倒松了一口气。 如果沈畅真的是个渣男的话,那么就说明记忆里那样温柔细腻的男人很可能不是他。 所以,可能是祁言,对吗? 而此时,祁言用苏乐手机让她给沈畅打个电话,确认了俞晓鱼还活着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祁言掏出手机,调转到直播台上,主持人正在诉说着这一次的绑架事件。 沈畅站在台中央,依旧笑得风轻云淡。 而屏幕上不断跃出“跪”的字幕,一声声,一字字,敲击人心。 大家都在等深情总裁为救妻下跪的戏码。 ☆、28|0020 台上的沈畅面对镜头,刻意笑得疏离又温柔,眼底略带担忧。 直到主持人说完苏乐的条件以后,他猝不及防皱起眉头,轻声对话筒说道:“我很担心我未婚妻的生命安全,我没有想到苏乐是这样的人。竟然因为不甘的心情就绑架我的未婚妻,如果道歉能够让晓鱼平安的话,我愿意在此为我所说的言行负责,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是我让你名声扫地,是我对不起你。” 沈畅弯腰,朝观众深深鞠躬。 现在离八点还有三分钟,还没到一定要跪的地步。 他在弯身时扫视了一下四周,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那就代表没有一丁点俞晓鱼的消息。 该死,那就代表他非跪不可吗? 为了个女人下跪,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跪,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沈畅再怎么不甘心,也不想自己之前付出的所有心血功亏一篑。他看到了俞父的眼神,他的眼中有猜忌与审视。俞父纵横商场那么多年,最擅揣测人心,之前要不是俞晓鱼一心一意爱慕他,保不准俞父也不许他接近俞晓鱼。 如果他跪了,必定会十倍百倍千倍还给他们,让这些人万劫不复! 沈畅手指屈拳,眼底有难言的晦涩与毅然。 他半曲起膝盖,想要往下弯却没有那股勇气。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为了一个女人要这么丢人? 更何况,他完全不喜欢俞晓鱼,一点都不喜欢。 沈畅屈膝跪到一半,复而站起来,转身离开。 台下的众人哗然,围观直播的观众也忍不住惊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一辈子的深爱吗? 与此同时,突然有人将一条短信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看了一眼,复杂地说:“本台报道,俞小姐在黄山区的时代广场出现,根据警方深入调查,在废墟建筑内被找到,现已被送往医院。” 沈畅的迈向后台的脚步一滞,他显然是已经听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报道,内心冷笑:很好,祁言,你厉害,我早晚要弄死你。 “沈总要是再慢上那么几秒就好了,可惜,不知道俞老板是怎么想的。” “真是网上说的那样,沈总是被迫联姻?” “谁知道呢,不过看今天这样子……” “嘘,别说。沈总在前面。” 这两名幕后的工作人员垂眸,不敢与沈畅对视,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此时,祁言与俞晓鱼正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 祁言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俞晓鱼身上有轻伤,也在接受一些治疗。 第32节 而苏乐则被警方带走,具体事宜还要经过法院审理才能确定刑期。临走之前,俞晓鱼还是擅用关系在苏乐被带走时,狠狠还了她一个巴掌。 俞晓鱼睥了她一眼:“苏小姐,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不止这样,我还能再补上一巴掌。” 她说到做到,又狠狠摔下一个耳光,直到苏乐被打懵了,这才罢手。 俞晓鱼此时的心情并无波澜,她不为苏乐劈腿沈畅而伤心,她难受的是祁言受了那样重的伤,眼睛紧闭,再也没醒过来。 那个,就连她打人都会因为心疼而代劳的人,至今都未醒来。 都是苏乐害的,所以,她这几个巴掌也要她生生受着! 俞晓鱼打到手疼,最后落下一句:“苏乐,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比不上我,无论哪一方面!” 她说完就让护士推着轮椅回病房,俞晓鱼的脚踝上由于被绳子勒太久充血,有些地方出现了淤血,走路有点困难。 俞晓鱼坚持要和祁言一个病房,护士无奈,也只能帮她安排了。 她躺在床上,侧头看昏迷不醒的祁言。 祁言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是那样人畜无害的模样,与他平日里温良的气质相符,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份难得的静谧。 即使医生说了没事,俞晓鱼还是隐隐在害怕,害怕他就此睡去,再也不醒来了。 俞晓鱼又想起来他来救她时,那种依恋的眼神,竟让她在一瞬间怦然心动。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教她移不开眼。仿佛浑身上下都镀了金一般,阳光下,闪现着夺目的光辉与温暖。 是她所想的……盖世英雄。 等到第二天,祁言醒了。 他睁开眼就看见朝思暮想的小姑娘趴在床边,下意识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有点凉,是不是冻着了? 祁言微笑,将宽大的手掌整个盖在俞晓鱼的脸上,情不自禁抚了抚。 傻姑娘。 俞晓鱼睁眼,见祁言醒了又惊又喜。 她的一双猫瞳亮起来,盈盈的溢满了水光似的。 “祁言,你疼吗?” “不会,大小姐呢?感觉如何?” 俞晓鱼一直盯着他,一刻都不舍得移开目光:“我没事,伤到的地方也不疼了。” 祁言的脸色还是有点惨白,唇瓣干涸,起了一点白皮,眼睛也溢满猩红的血丝,不过一夜,看起来就憔悴许多。 俞晓鱼递给他一杯水,杯壁撞到他的唇上:“喝一点水。” 祁言受宠若惊,却并未拒绝,他启唇,抿了一小口,湿润了口腔。 他的小姑娘亲手喂他喝水,真是仿若梦境。 俞晓鱼第一次察觉喂人也能获得那种异样的满足感,就好似祁言平日一直喂她食用一些小点心一般。好似从喂食这样的举动上就能获得对方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依赖,甚至会有某种征服欲。 所以,祁言之前是想要获得她的依赖吗? 所以一直全心全意照顾着她,一直在暗地里默默保护着她。 真好,俞晓鱼发现了祁言的善意与温柔,而发现时,他还在她的身边,她并未错过他。 真好,一回头,祁言一直在她的身后,一直在……守护着她。 “你还要吃些什么吗?我可以喂你!”俞晓鱼得趣,说的豪情万丈。 祁言愣了一下,嘴角微翘,掩不住那点心花怒放的喜悦,声嫌体正直地说道:“不用。” 实则他想说的潜台词有好多——我想吃章鱼丸子铁板牛肉什锦炒饭香蕉船慕斯蛋糕提拉米苏……嗯,还想吃你。 只是,祁言再怎样都不会表露出来,只微微一笑,礼貌而又温柔。 良久的沉默后,他才低声:“我不想大小姐受累。” 短短一句话,犹如爱神丘比特之箭矢,箭无虚发,一下子捅穿俞晓鱼的心尖,刺入心房。 她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下自己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脏,紧张到几乎窒息。 她也不知为什么,现在就连祁言低低沉沉的声音都能瞬间扰乱她的心神。她只认自己也不是声控,更不是颜控,可一遇上祁言,仿佛什么都栽了,沦落为声控、手控、颜控。 甚至是只控祁言。 俞晓鱼对于这个认知甚至是无所适从的,她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埋头不语。 养了一周左右,祁言的伤已无大碍。 俞父为了庆祝俞晓鱼平安得返特意在私人会所里办了一场晚会,邀请各大企业前来一同聚餐。 俞父在得知是祁言救了的份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倒也没多刁难他。 而此时,宴会的主角俞晓鱼正坐在梳妆厅内,等待着聚会的开场。 今天不止是为了庆祝她平安回归,更重要的,是她二十二岁生日宴会。 “俞小姐今天很漂亮。”梳化师在点缀完她发饰上最后一枚钻花,诚挚地赞叹。 俞晓鱼无比紧张,她抿了一下唇:“谢谢。” 她有点在意祁言的反应,他如果看到自己这样的装扮,会觉得好看吗? 俞晓鱼深吸一口气,在佣人推开门时,踏着嫣红的红毯,迎着璀璨的灯光,一步步走出门去。 她一手拎起一侧的裙摆,使得右脚露出莹白色的鞋尖,另一手抚梯,微笑走了下去。 晚会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俞父的生意伙伴,他们朝俞晓鱼扬起酒杯,表示庆贺她的生日。 俞父笑说:“欢迎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再次,我有一件事想要宣告一下……” 他话音未落,远处,就有人自动开辟了一条道,让那个姗姗来迟的男人通行。 俞晓鱼本能地眯起眼睛,将视线落到那个男人身上。 来人是沈畅。 沈畅朝俞晓鱼笑了一下,说:“你没事就好,祝你生日快乐。” 俞晓鱼抿唇不语。 就在此时,祁言从人群中挤出。即使这样也丝毫没能将他的衣着搞得凌乱,他依旧谦逊而有礼,朝俞晓鱼鞠躬,表示敬意。 随后,他从服务员的托盘内捻来一杯红酒,递给俞晓鱼:“大小姐今天很漂亮。” 俞晓鱼的心脏抑制不住地跃动,她将目光落到祁言身上,看着他温和无比的眉目,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祁言将酒杯往前凑了一下,低声提示:“在大小姐二十二岁生日时,我想教会您一件事。那就是面对无礼的人,必须施以想对的惩罚。这并不是鲁莽或是粗俗,反倒是一种礼仪。” 俞晓鱼接过酒杯,还无法领会。 “所以,您可以给讨厌的人泼一身酒。” 她会心一笑,望向沈畅的眼神有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鄙夷。随之她手腕以90°倾斜,泼了沈畅一身红酒,居高临下,由上至下。 在沈畅震怒与错愕之际,俞父补充:“我宣布,小女与沈畅先生解除婚约。” ☆、29|0029 沈畅屈拳,表面上还是一副温驯的样子,道了别就离开了。 再气,也不能这时候撒出来。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后面有祁言的手笔,这个三番四次坏他好事的男人。 他必须要死! “什么,解除婚约?” “今天还真来对了,我先拍几张照。” “俞先生,解除婚姻的原因是否和昨日绑架有关?” 听到解除婚约这个消息,记者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料挖,他们纷纷上前围困住俞父,想要听到一些深入的消息。 俞父但笑不语,半点多余都没有说。只是将目光转到俞晓鱼的身上,面露慈爱。 俞晓鱼对上父亲的温柔的眸光,也情不自禁微微一笑。她的记忆并未恢复,只是隐隐有些印象。她的父亲一直对她很好,纵容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从未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意愿。所以从前,她一定也是深爱过沈畅的,所以她的父亲才会这样满足她,强行让沈畅与她建立婚约。 而现在,她不想要了,所以俞父也能轻易地解开这道婚结,只要她能高兴。 俞父走近,对俞晓鱼低语:“我不知道沈畅是这样的人,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只觉得他优秀,将自己的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是个有手腕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你喜欢。但是从现在看来,不管他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是他将自尊看得比你还重要,单凭着一点我就容不下他。更重要的是,你不爱他,对吗?” 俞晓鱼迟疑地点点头,她还没说,她的父亲就看穿了一切。 俞父远望了祁言一眼,眸光变淡:“你不喜欢他,所以我尊重你的意愿,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沈畅配不上你,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够配得上你。只要没经过我的同意,没有经过我的考核,我还是不会轻易将女儿交给任何人。” 俞父这是在暗示俞晓鱼,即使他否认沈畅是适婚人选,但也不代表他认同祁言。 “爸……”俞晓鱼笑了一下,她记起了一些有关父亲的画面,记忆里这个人一直严肃而又温柔,是她的依靠。 “嗯。”俞父的眉目柔化,“之前还是个小丫头,不知不觉,晓鱼已经长这么大了。” “嗯!所以你别担心,我这么大了,自己可以分辨是非,就算有时候分不清楚,但也总能察觉出来谁是对我好的那个人。” 俞父不语,心底惆怅。 “我想找爸这样的,对妈妈很好的人。”俞晓鱼记得印象里面那个温顺的女人,虽然只是一张照片,但是无论何时看,都会给人一种极其温柔的印象。 俞父眼眶微热,他想到了亡妻,又唏嘘了一会儿。 十年前,俞晓鱼就是这样说的;十年后,即使失去了记忆,她还是这样说。这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这么大了,不知何时就会从他的身边离开,就像……她一样。 俞父转身去招呼来客,留俞晓鱼一人在舞池内顿步。 这里的舞厅偌大,四角挂满了琉璃灯,坠下一条条水钻,折射五光十色的霓虹小灯。 左侧的奏乐人已弹起曲目前奏,只等她踏入舞池,跳第一支舞。 俞晓鱼是这次晚会的女主角,如若她不起舞,没有人会逾矩领舞。 俞晓鱼四处环顾,还无人上前来邀请她。 第33节 此时,祁言上前一步。 他换上了一身银灰的西装,领带也是银灰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现出灼灼的光辉。 祁言抬手,点头致意:“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邀您跳这第一支舞?” 俞晓鱼的心脏噗通噗通搏动,她下意识将手抵在胸口,感受着那一瞬间的悸动。 她平视祁言的胸口,那一处的衬衫洁白而圣洁,领子犹如展翅白鸽。 祁言的下颚线条流畅,他依旧将自己打理地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乱无章的地方,好似平日里的生活一直是这样齐整而有秩序。 俞晓鱼不免想到他之前三番四次的狼狈模样,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先前一次是因为她过敏,这个男人抱着她,如获至宝那般紧紧拥住她奔赴医院。 一路上,他的汗液落到她的脸上,犹如碎石落地,掷地有声。她能感受到祁言的心情焦虑而又不安,为了救她,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自己所坚持的那些事宜。 明明管家随时随地都要不慌不乱、不疾不徐的,可他总会因为她而自乱阵脚,打破一个又一个规矩。 后一次是为了将她从潮湿脏乱的地下室救出,不知祁言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什么选择的,最后选择了独自前往。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硬撑着一口气走到最后,走到她的身边,将那时张皇失措的自己拥到怀中。 俞晓鱼至今都忘不了祁言炙热的体温,与无论何时都轻柔的话语。他所说的言语仿佛有一股寻常人无法察觉的魔法,总能绕到她的心上,诱导着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就像是现在这样,俞晓鱼被祁言诱导着,徐徐诱之,然后……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俞晓鱼将手递到祁言的手心里,另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指尖如同被烫了般忍不住瑟缩一下,几秒后鼓起勇气,再次覆了上去。 祁言握住俞晓鱼的手,另一边揽到她的脊背偏下的位置,将她轻轻拥到了怀中。 他仿佛是故意的,将唇瓣微微贴到俞晓鱼的耳廓上,呵出的气有意无意拨撩着她的耳垂,炙热而又温暖。 俞晓鱼羞地无地自容,整个人都要熟了。她只能选择再靠近祁言一点,将自己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不要让旁人看清自己羞窘的表情。 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俞晓鱼跟着祁言的节奏在光滑的纯白大理石地上踏着舞步。 他们绕了一圈之后,众人会意,这才邀着自己的舞伴纷纷踏入舞池,场面刹那之间就变得热闹。 祁言:“大小姐生日快乐。” 俞晓鱼闷声:“你说过了。”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俞晓鱼最近脑补能力很强,她很快就想歪了,想成了别的什么,脸腾地更红了。这……这也不怪她啊,主要是祁言现在的动作太暧昧了,又故意咬着字眼说这样寓意不明的话语,就很容易混淆她的视听。 “大小姐为什么一直低头,是不敢正视我吗?”他声音低低的,虽看不清脸,但隐隐能察觉到有一丝笑意满出。 “我只是不太会跳,所以看着鞋尖,害怕跳错了。” “大小姐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尽情踩我。我不会反抗,只觉得荣幸。”他这话无理取闹的意味十足,很快又补上一句,“所以,现在可以看着我了,嗯?” 俞晓鱼又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濒死的鱼那样渴望氧气了,她微张小嘴,好半晌都说不出什么话来。祁言的一字一句都在自己耳旁炸裂开,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的都是祁言的脸以及他的声音。 俞晓鱼又想到记忆中的男人,他似乎也说过似曾相识的话。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也有些记忆模糊了,只记得那是在很久之前,她仿佛做错事的时候。 俞晓鱼还记得那男人似乎说了一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年幼一些的俞晓鱼绞着手指,呐呐不出声:“我……” “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怕你讨厌我。” 男人声音无奈,他蹲下身子,与年幼的俞晓鱼平视:“即使你做不出数学题,我也会带你去游乐场的,所以没有必要抄别人的,知道吗?” “好。” “晓鱼。”他顿了顿,用温柔的嗓音道:“所以,你抬头,看着我。” 俞晓鱼抬头,望向他。 这一次,记忆里面的人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样子了。 俞晓鱼仿佛记起了他的眉目,只是那个男人也是极其年幼的样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分不清究竟是谁。 一舞完毕,祁言将俞晓鱼引到舞厅的某个角落里。 他突然拉起俞晓鱼的手,朝屋外狂奔而去。 俞晓鱼今天穿的是长款的鱼尾礼服,后摆是欧式蕾丝所编织的长摆,由脖颈至地,跑起来蹁跹起舞,仿佛婚纱的飘逸头纱一般。 她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落跑新娘,狼狈地跟着抢婚者私奔出逃。 祁言带她远离晚会,坐上车,一路驶往郊区。 俞晓鱼担忧问:“我父亲那里没事吗?” “已经给俞先生发了信息,何况没有人会发现我们,请不要担心。”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秘密,这是曾经答应过要带你去的地方。” 俞晓鱼心头糟乱,又一次难以平复心境,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为什么要带我逃跑?不能好好计划一下再去吗?” 祁言抿唇:“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小姐结婚了,我是否有勇气带您私奔出逃。一时兴起,所以就试了一下。” “你想在我的婚礼上抢走我?”俞晓鱼的重点只在这个地方。 “按理说是这样。” “……”俞晓鱼欲言又止。 “但,按照我所想的来看,我不允许大小姐嫁给任何人。”祁言第一次表示地这样坚定,他回头,眸中神色坚毅:“绝对不能允许你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人。” 俞晓鱼愣了,一时间,心慌意乱。 ☆、30|0029 过了许久,祁言的车才在某个山路口停下来。 俞晓鱼下了车,望了一眼前方。原本有通往山顶的缆车,可此时不知为何正在维修,如果要上去,必须选择步行。 俞晓鱼摸不准祁言的主意,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祁言一眼:“我们要上山顶对吗?” 祁言仿佛也在为缆车的事情伤神,只不过片刻,他就有了决断:“由我背你上去。” 俞晓鱼拒绝:“不要。这么晚了,万一没看清路,摔了怎么办?” “我会第一时间保护好你。” “你是笨蛋吗?我说的是,如果你也摔伤了怎么办?” 祁言回神,下意识瞥了一眼山顶。 俞晓鱼问:“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你说过,想去紫藤花道看天梯烟花。” 祁言半跪到地上,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肩膀说:“上来。” 俞晓鱼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要一靠近祁言,那种冲动之意就如汹涌洪潮一般浩浩荡荡,朝她倾斜而出。 她总是这样,只要和祁言有关的任何一点小事就会让她心猿意马,连情绪都无法自己支配。 祁言仿佛有极大的魅力,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勾去,让她不自觉跟着祁言的意愿做出抉择。 这样是否不太好? 俞晓鱼想不出那么许多,只是觉得自从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以后,她就再也无法与最起初那样平和的心境对待祁言了。 甚至是不甘心与他只有那样浅淡的情谊,她总还想获得更多更多。 她是不是……喜欢上祁言了? 俞晓鱼脸颊微红,血液充斥在毛细血管之中,酥麻瘙痒,烫的让人发狂。 怎……怎么可能。 又怎么不可能? 俞晓鱼一下子害羞了,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搂住祁言的脖颈,仍凭他的双手穿过自己的腿根,自然地托住臀部,将她整个人背在身上。 俞晓鱼的腿根还残留着祁言摸索位置时,留下的浅浅余温。她才不会多想,才不会认为一贯温和良善的祁言管家大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呢!她要平静,平静下来。深呼吸,嗯,快点深呼吸。 俞晓鱼张嘴,将氧气吸到肺部,过了好一会儿,再徐徐吐出,仿佛这样就能平复她异于寻常的焦躁心情。 可是……祁言的手还托在她的臀部,也就是她的屁股下面。 这让她该怎么冷静下来? 俞晓鱼情不自禁扭动了一下身子,倒是让祁言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住了,祁言语带严厉:“不要乱动,否则会掉下去。” “哦……”俞晓鱼闷声回答,她低头,将熟透了的脸抵在祁言冰冷单薄的西装外套上,企图平复一□□温。 祁言背着她,一步一步顺着山路往山顶上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定,生怕出现任何一点疏忽。 他最深爱的小姑娘此时依赖着他,那样乖巧地趴在自己的背上。 好温暖。 四周的风逐渐打了起来,将山林吹乱,发出细琐的杂音,如同山兽咆哮,令她心惊胆颤,下意识愈发搂紧了祁言的脖颈。 俞晓鱼将脸贴在祁言的耳根处,又情不自禁细细蹭了蹭。 他的皮肤很好,蹭起来有种光滑的触感,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细腻圆滑,让她忍不住亲近再亲近。 有点想……舔一口。 俞晓鱼又想要做古怪的事情了,她急忙遏制住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一本正经跟祁言说话,分散注意力:“你来过这个地方吗?” “来过。” “和你一起来的?” “和你。” “和……我吗?”俞晓鱼想不起来,只能闷闷说:“那是在我失忆以前的事情?” 第34节 祁言点头。 俞晓鱼心底不免有些惆怅,她对祁言低语:“我总觉得失去了很多的东西,失去记忆,忘记了许许多多的人。所有我所熟悉的一切,都是在我失忆以前的那份记忆里面。” “请不要担心,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我没担心,只是难受。我说过,我在记忆里面曾经想起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对他的话也仅仅只有一个印象,甚至不知道他具体说过什么。只是那种怀念的心情,我至今都还记得。我很想……记起他的样子。” 祁言的声音带了几分低落,搂着俞晓鱼的手不住收紧,将她紧紧揽在背上:“是沈先生吗?” “我不知道。但是印象里似乎不是。” 那么,可能是我吗?——祁言只敢这么想,却不敢这样问。 他只能选择用迂回的方式询问:“如果那个人是沈先生,你会再次爱上他吗?” 俞晓鱼摇摇头:“我不会,就算是他,那也是曾经的他,现在的沈畅令我厌恶,所以我绝对不会再爱上他的。” “那么,如果有可能,你会爱上我吗?” 俞晓鱼又哑口无言了。 爱……爱上祁言吗? 她也无法确定,只是本能想接近他,但那种感觉是否与爱情有关,她还无法肯定。 俞晓鱼:“我只能说,比起沈畅,我更喜欢你一点。” “我很高兴。”祁言轻笑了一声,落到风中,瞬间被寒夜卷走。 她似是想要讨好祁言一般,就着昏暗的夜色,侧头,在祁言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祁言愣了一下,呼吸变得深重而绵长,他微咬下唇,唇间抿出一道极其浅淡的白线。 俞晓鱼不好意思:“只是……英式礼仪,是在犒劳你背我上山的奖励,背后的寓意是夸赞你的尽心尽责。” “我都明白。”祁言停下脚步,他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勇气,也学着俞晓鱼那样微侧一下头,以唇抵到俞晓鱼的唇上,轻啄一下。 此时的夜色深浓,仿佛就此能掩盖住他们之间的暧昧一般,在深山的遮掩之下,就连胆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大。 俞晓鱼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祁言。 她的唇上还残留着那种湿热的触感,祁言的唇软软的,唇瓣微凉。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触在她的鼻息之间,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的朦胧爱意。 祁言……主动吻了她。 而且是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之下,他吻了她。 祁言微笑,映着月色,眉目软到柔化:“这是回礼。” “回礼……”俞晓鱼忍不住呢喃自语,她还陷入某种震惊的情绪之中。 此时,她突然想到了与现在这样相似的场景。 有个男人背着她,一步一步踏向山顶。 她也像现在这样,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昏昏欲睡。 他的身上有种难言的馨香,不是甜腻的花香,却让她很喜欢,不自觉就被那种温暖的感觉笼罩,随之,催人入睡。 背她的男人仿佛是一名守护公主,一路披荆斩棘、迎战恶龙的骑士。总是按照使命,将她平安送达目的地。 俞晓鱼也总是全心全意信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那个……无时无刻都能保护好她的骑士大人。 没过多久,祁言就带俞晓鱼抵达了目的地。 俞晓鱼站在山顶上紫藤花道的玻璃花房内,朝远处眺望。 这里地处高势,能够清晰地将嶙峋的山峦与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而洁白的月亮也仿佛比平时大了许多,就在她正前方的远处,渐渐变得透亮,将她整个人映得透明。 祁言屈身,虔诚道:“大小姐请稍等片刻,我有惊喜送给你。” “嗯!”俞晓鱼不自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朝祁言欣喜地点了点头。 祁言急匆匆消失在玻璃花房内,不知过了多久,俞晓鱼才在下面的半山腰的一道红桥上,看到祁言的身影。 位置并不远,但由于光线昏暗,俞晓鱼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黑夜中点亮了一道光。 突然,有烟火从他的腿根处跃出,不断攀升,两道莹白色的火光不断交叠,形成火梯,直朝她的面前而来。 那烟火一下子照亮祁言,仿佛他正面对着俞晓鱼,要踏上那道虚无的火梯,朝她走来。 这样的画面与记忆中的男人重叠,俞晓鱼仿佛能确定了,祁言就是她所深爱的那个男人。 即使记忆也无法隔绝开他们之间的联系,她对祁言一直有所悸动。 而此时,又有两道星火绽放,在那半空之中炸裂开一行字,上面布满莹白色的烟火,写着——生日快乐。 俞晓鱼惊叹不已,目光一直落在空中炸裂的字上。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祁言从身后走来,凑近她,低声在她的耳边吟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俞晓鱼一回头,就看到祁言捧着个小蛋糕,抹茶口味的,上面点缀着薄荷叶,与标志是二十二的生日蜡烛。 祁言低语:“你高兴吗?” “高兴。” “那么,我在你心中的好感度,是不是又上升了一些?”祁言问。 “嗯!” “那么,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好感度才会上升到你愿意嫁给我的程度?” 明显是开玩笑的话语,却在一瞬间,俘虏了她的心。 ☆、31| “嫁……嫁给你?” 俞晓鱼轻咬下唇,难以置信祁言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语调轻快,似是在开玩笑。可是当俞晓鱼一抬头看入他的眸内时,那种自以为是猜测他是玩笑之语的心情又不见了。 现在的情形就好似愚人节的表白那般,可信可不信,信了怕自作多情,不信又怕错过爱情。 更何况俞晓鱼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祁言的提问。 良久,祁言才轻笑一声,笑意顺着鼻音溢出,有种难言的宠溺与纵容,仅仅一点微不足道的笑声,竟如同夺目的繁星那般,不容人忽视,一下挠到了俞晓鱼的心尖上。 因为他是祁言啊。 俞晓鱼想到了这个理由,因为祁言总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祁言舀了一勺抹茶蛋糕,递到俞晓鱼的唇边,他微微一笑:“吃一口,看看味道如何。” 俞晓鱼凑近了,丁香小舌微卷,一下子将勺上的奶油蛋糕含入口中。 她一边咀嚼一边品味,最终下了一个定论:这抹茶蛋糕好吃得要叫人跪了! 俞晓鱼又舀了一口蛋糕,细细品尝——奶油不是很甜,融入唾液一触即化,有种浅浅的奶香与清涩的茶香,两相呼应,回味无穷。特别是下面一层的蛋糕胚烤的时间正好,充斥着焦糖的微苦与浓香。 让她的味蕾都要随之炸裂,群魔乱舞。 “这是你做的?”俞晓鱼问。 祁言深情款款:“花费了一些时间,研究了一点做法,就连抹茶也是一个月年就亲手摘好晒成团茶,临到你的生日,这才细细碾磨成米分,作为抹茶蛋糕的主要配料。” 俞晓鱼震惊:“你这么早以前就开始准备了?” “大小姐的生日,每一年都很珍贵。我曾经错过那么多年,今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不想再错过了。” 俞晓鱼听他说的脸红,耳根发燥,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好像很晚了。” “你想回去了吗?” 俞晓鱼结结巴巴:“可……可以再待一会儿。” 她一想到回去的时候,还得再被祁言背下去,就觉得一阵面红耳赤。 不过让她自己走也不太合适,因为她踩的是高跟鞋,鞋跟又细又高,稍不留神就能崴了脚。如果让她脱鞋走下去,祁言又是千百个不愿意,甚至可能会强制抱她下山。 那样就更让人害羞了,俞晓鱼忍不住红了脸颊,浑身又发烫了。 谁叫她脸皮薄呢,这不能怪她想太多! 祁言仿佛猜到她内心所思,唇角再次上扬,眼睛里蕴含了一些笑意:“我比较民主,你可以自行选择是要被我抱着下山,还是背着下山。” 俞晓鱼突然有种不妙的错觉,她仿佛是被祁言吃定了。谁叫他们孤男寡女,深夜上山,除了被祁言抱或者背下去,别无选择。 祁言好像……没有她所想的那么温柔良善,面对接近她这种事情意外的有心计! 但是她也并不讨厌。 “嗯?”祁言尾音上扬,从鼻腔中哼出一节询问小调。他微微低头,高大的身体在月光下打出暗黑色的影子,盖在俞晓鱼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俞晓鱼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她下意识倒退一步,却被祁言拽住手腕,扯到怀里。 好险,就差一点她就要跌到阶梯下面了! 俞晓鱼后怕地看了一眼山路,不自觉往祁言的怀里缩了缩。她抬头,心有余悸地回望祁言。 夜色渐浓,月亮也缓缓隐匿入云端,留下薄薄的白光。 祁言就这样将她圈到怀中,他的呼吸绵长,时而紊乱,似是紧张。他削薄的鬓发垂至两侧额角,空出饱满的额头,整张脸温柔而又清俊。 那点月光将他黑发下的双眼点亮,映出他眼中的整个世界。 他的世界,全都是她。 从前是,现在也是。 俞晓鱼仿佛无法回避这样炙热的感情了,她小心翼翼伸出手,碰到祁言的脸上,说:“那……麻烦你背我下山。” “好的,荣幸之至。”祁言弯下身子,唇离她的眉心只有半寸的距离,他的气息喷洒在俞晓鱼的额头,炙热的,灼灼如火。 良久,他才补充:“作为报酬,我需要亲你一下。” “……?!!”俞晓鱼瞪大眼睛,似惊似怨,在她手足无措正要防备的时候,额上已经被祁言强迫着印下一吻,他风轻云淡道:“好了,背下山的契约已经达成。那么,就请趴在我的背上,大小姐。” 俞晓鱼闷闷地趴到他的背上,搂住祁言的脖子,细声细气:“你那是在偷偷占我便宜吗?” “不是。”祁言矢口否认,“这是在光明正大占你便宜。” 第35节 “…………”好诚实的管家大人?她是不是还要夸奖他如实回答啊? 这一路走得很艰难,不知祁言是故意放慢步伐还是原本深夜的山林就难走,总之过了很久,还没有抵达山角,反倒让俞晓鱼累的睡着了。 她趴在祁言背上睡得正香,偶然睁眼,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好像已经走过了,不免震惊:“祁言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感觉这里来过了。” “你听说过深山的故事吗?” 俞晓鱼胆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急忙说:“恐怖的故事吗?别讲啊,我怕,胆小。” “我们很可能陷入鬼打墙了。” “真的?”俞晓鱼心惊胆颤,难道真的是被深夜的鬼怪缠上了?所以才会原地打转,一直走不出去。 “假的。”祁言感受到背上微微发颤的小姑娘,不忍心再骗她:“只是我舍不得放下大小姐,所以在原地打转而已。” “……” “我只是想……再多背一会儿。”祁言说。 俞晓鱼低头,将脸埋到祁言的肩上,羞窘地再也不想抬起头了。 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 再后来,俞晓鱼是真的困到睡着了。 她醒来时,已经在自家的床上,被角掖地严严实实,屋内开好了暖气,并没有使她受凉。 俞晓鱼摸了摸脸,甚至连妆都被祁言卸好了,不免觉得有点窝心。 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管家大人,神通广大的管家大人。 她缩到了被子里,深吸一口气,脸颊变得通红。然后,她情不自禁将被子往上扯了一点,再扯一点,盖住整张脸,生怕这种少女情怀被什么人发现。 隔天醒来,俞晓鱼不是被祁言叫醒的,而是被何乔魔音灌耳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揉了揉睡得鸡窝一般的头发,下意识将半夜爬到枕头边的芝士搂到怀里。 就这样,一人一猫,一大一小,睁着差不多的一双猫瞳望着不速之客——何乔。 何乔攀住俞晓鱼的肩膀,摇晃:“完了完了,晓鱼,姐得在你家躲几天,这几天你都别出门,也千万别打开门行吗?” 俞晓鱼还没反应过来,她迷迷糊糊问:“世界末日了?还是丧尸危机爆发,要屯粮在家里蹲着?” “比这个更可怕!” “你到底怎么了?不说我得继续睡了,不止我,连芝士都困了。” 俞晓鱼摸了摸芝士的下巴,小家伙演技颇好地打了一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何乔有点无语,她说:“就是吧,我前几天醉酒。一不小心,把你哥,又睡了一次……然后他学聪明了,直接把那些被我侵犯的证据都拍了下来,还把身上的痕迹和我的头发做了dna鉴定,证明那是我做的。然后把这个文件一式两份,发给了我爸妈。现在所有人都在逼婚,我完了,栽在你哥手里了。” 俞晓鱼还不太能理解这个脑回路,她研究了一下,说:“你等会儿,你又……上了一次?” “咳,这些细节我们就不要深究了。” “你不喜欢我哥,可又上了他一次?这些都不是重点,难道你其实真心爱慕他,却不敢直面表白?” “实际上是……我定力不大好,而且我说实话都记不清是什么感觉了。说真的,喝醉了的我和现在的我完全是两个人,也可能我喜欢你哥的身体,却不爱他的灵魂。” “……”你极强。俞晓鱼又问:“感觉如何?” “喝多了,一醒来就发现断片了……”何乔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你哥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吗?” “除非你当上俞太太。” “你拉倒吧,我先在你家躲几天,千万别把我供出去。”何乔也上了床,钻到俞晓鱼的被子里。 而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有人缓缓走近。 何乔惊恐脸:“不会是你哥吧?” “应该不会?” 房门被人打开了,来人是西装皮革的祁言。 他望了一眼床头,倏忽,蹙眉:“何小姐?” “祁言教授?”何乔晕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早就好……”俞晓鱼差点被她绕进去,“祁言是我的私人管家,之前兼职大学教授而已。” 祁言淡然道:“何小姐是来拜访大小姐的?那么,时候不早,您要离开了吗?” 何乔看了一下表,现在才九点三十分。 而她对上祁言的目光时,心底发虚,那个人的眼里写着鲜明醒目的一行字——电灯泡小姐,您该滚了。 ☆、32| 等俞晓鱼换好衣服坐到餐桌前,祁言已经给她煎好了蛋汁土司以及一些鲜榨的果汁。 而何乔也幽怨地举起手:“祁言,我也没吃早饭。” “是我的疏忽,忘记准备何小姐的早餐,请稍等片刻。”祁言的声音波澜不惊,依旧是那种疏离有度的态度。 他鞠躬,随后,走进厨房。 何乔看了一下手表,她推算了一下抵达的时间。 谁见过早上七点逃婚还自带先吃完早餐再登门的人? 何况,祁言明明是在看到她到了以后才下厨的,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待! 何乔又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扒拉着猫粮的芝士,顿时苦从心中起,心里委屈无法诉说。 我天,连芝士都有的吃了,就她没有?! 她连只猫都不如?! 好歹在俞争眼里,她还是比猫强的。那人在必要时刻还会喊她心肝脾肺肾小宝贝! 俞晓鱼看着何乔一副凄苦的样子,也有点食难下咽,她把碟子往何乔那推了推,说:“要不,你先吃我的?” 而就在此时,祁言已经端着托盘走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将俞晓鱼那一份挪回去,然后在何乔面前摆上了一杯热羊奶以及一枚光滑的水煮蛋。 祁言微微一笑:“何小姐,请用。” 何乔下意识抬眸望了祁言一眼,只觉得这人森然的杀意都快要从眼里溢出来了,她忍不住有些害怕,又扫了一下碗中的水煮蛋。 何乔咽了咽口水,这真的不是在暗示她圆润离开? 祁言低声提示:“许久未煮过水煮蛋,险些连时间都扣不好。将它盛上盘的时候由于力道没有扣好,差点就掉出碗去,所以用刀尖推了一下……您在食用时,可能会发现蛋身有一点破裂,那是我的疏忽,请您原谅。” 如果何乔没多想的话,恐怕都要被祁言这种对待食物尽善尽美的感人职业道德给感动了。但是她结合了一下蛋的深层含义以及祁言的一字一句,得出一个背后的中心思想:您再不尽快离开,我就会用刀不留痕迹地切开您的小腹。 这道阅读理解,她明显要拿满分了。 于是,心虚的何乔在吃完这个水煮蛋以后,就和俞晓鱼说:“我觉得你家也不安全,我还是出去找个酒店躲一躲,我们有生之年再见,有生之年再见,哈哈……” 俞晓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了顿,说:“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要是你爸妈冻结了卡,记得和我拿钱。” “行行,那……那我就不多待了。” 祁言微笑,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您走好,不送。” “不送,不用送。”何乔见鬼似的开着火辣红的跑车走了,一路鸣笛,头都没回。 俞晓鱼错愕地看了一下家里,也没鬼啊…… 她溜得这么快是怎么了? 祁言面不改色:“或许是因为想俞争先生了,爱情这种东西,很玄妙。” 俞晓鱼颇有些赞同的意味:“这倒是。” 祁言最近很尽职尽责,到了下班点也没回去,一心一意在俞晓鱼的家里加班照顾她。 然而,俞晓鱼并没有很感动。 临到晚上,夜幕降临。 俞晓鱼突然接到了俞父的电话:“晓鱼,晚上有个饭局,你去一下。” “爸?和谁吃?”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王叔有个留英回国的儿子,今年刚回来,各方面都不错,你去认识一下,当交个朋友。” 俞晓鱼懵了:“相……相亲?” “我女儿还用相亲?就是让你给他个面子见一见,你不喜欢就立马甩手走人,我的女儿就有挑人的资本。” “能不能不去?”俞晓鱼总觉得去好像不太妥当。 “风有些大,我听不清。我叫老林去接你了,你准备准备,到点出门。就这样,乖,我挂了。”俞父没等俞晓鱼回复就急忙按断了电话,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看向窗外。 此时,俞晓鱼被这样的重磅炸弹给砸懵了。她刚想打电话给俞父,门铃突然响了。 祁言一打开门,就有另一名穿着西装皮革,鬓角微白的中年人踏入,他朝俞晓鱼躬身,微笑:“俞小姐,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俞晓鱼现在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对老林有点印象。他是俞父的私人管家,照顾内宅的事情长达十几年,甚至俞晓鱼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我记得,林叔?”俞晓鱼眼睛一亮,她凑上去,“您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劳俞小姐记挂。俞先生今晚派我送你去赴个饭局,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好。”俞晓鱼也没想那么多,她跟上老林之后,这才记起被她遗忘在角落的祁言。 俞晓鱼回头,看了一眼隐匿在角落的祁言,心有不忍。 此刻的祁言避开她的目光,怀中抱着芝士,一人一猫,默默站在深黑的阴影背景里。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祁言有点可怜。 “祁言,我就去吃个饭,马上回来。”鬼使神差的,她出门居然还要和祁言报备。 祁言低语:“大小姐不必担心,家里还有我。你只需好好放松,毕竟认识朋友的机会难得,尽兴了再回来也不迟。” 他的重音落在“认识朋友”这四个字上,掷地有声。 俞晓鱼绞着指头,更心虚了。感觉她好像在背着祁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明明她和祁言还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这次也是逼于无奈才出去会个面,半点深入的交情都没想发展。 老林呵呵一笑,一双眼露着精光,他做管家的年份比祁言久多了,要算起老辣来,祁言尚且及不上他。 第36节 老林此刻就说了一句话,马上将祁言的锐气杀个片甲不留:“什么时候在管家协议里也多出一条干涉上司行程的条例了?看来是我老喽,连年轻人的新规矩都不懂了。” 祁言眉峰微蹙:“……” “年轻人,干我们这行也要有职业操守的,我最看不惯某些人借题发挥,借着职业来泡小姑娘。我之前看到一个,那人谁来着,哦,二十好几的小伙,干个银行职员,我孙女去办个银行卡结果对方就记录下我孙女的手机号码,大半夜的在那发短信,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老林年纪一大,话就多,此刻也没分清楚情景,看祁言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开口就是他的话唠教育法。 祁言隐忍不语,良久,才说:“您说的是,受教了。” 老林志得意满,笑着摆摆手,招呼俞晓鱼上了车。 俞晓鱼还沉浸在他们两个特殊的沟通方式中不能自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是管家一行人的行话吗?她怎么觉得越说越怪了。 俞晓鱼不想了,到了酒店,下车,被服务员领到一间清雅的vip包厢内。 老林见桌上已经坐着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他会意,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俞晓鱼与对面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都没开口交流。 等到菜都上了三四个了,俞晓鱼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好,我是俞晓鱼。” “你好,我是王满。”王满拿纸巾掩唇,斜睥了一眼桌上的菜食,说:“你知道刚才的服务员用那只手端菜吗?” “左手?” “不,是右手。而且服务员是个男性,那么男性的右手就更肮脏了,特别是刚才放菜的时候,他的拇指有抵在碟子的边沿,上面肯定印有他的指纹以及一些病菌,你能想象吗?他如果不洗手的话,那该多恶心……” “你有洁癖对吗?” 王满高贵冷艳地笑了一声:“呵,你是不懂我的。整个世界都是肮脏的,包括你我。但是为什么,上帝要给我一双发现肮脏食物的眼神。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签订了自愿捐献眼角膜的协议,再过一个月就会去做这个手术,我再也无法忍受世间独我醒的感觉了。” 俞晓鱼腹诽:爸,你知道你找来的这个人立志要做一个有洁癖的瞎子吗? 而就在此时,俞晓鱼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将电话接起,里头传出祁言温柔的声音,简直要让她的耳朵怀孕了。 “大小姐,此刻打给你是不是影响到你的进食了?” “不会,怎么了?突然打给我……”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担忧:“实际上,是芝士有点小麻烦。” “芝士怎么了?” 祁言看了一眼趴在床上打滚,玩得正欢的芝士,面不改色:“它似乎有点不舒服,自你走后,它就不吃不喝,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我很担心,它是不是得了猫抑郁。” “…………”猫抑郁? 俞晓鱼沉默了一会儿:“带它去看看医生?” 祁言一本正经:“那我问问它。” “…………”?? “喵喵~”祁言将电话拿回来:“它只有听到你的声音才会有些反应,或许见到你,它的病就会不药而愈。” 俞晓鱼无奈:“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家。” “好的,大小姐路上小心。” 俞晓鱼挂了电话,和嫌弃菜色的王满道了别,随之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而此刻,祁言正盯着芝士出神。 他的眼底布上一层阴霾,手里拿着针筒,低声询问芝士:“为了我们坚定的革命友谊,要不要给你打一记麻醉用来蒙蔽大小姐?” 察觉到危险的芝士立马跑到了床头,一双猫瞳死死盯住祁言,瑟瑟发抖。 ☆、33| 祁言终究没有下手,因为他不了解剂量以及后果,万一送往医院被检验出来了,那么第一个受怀疑的就是他。 他并不会做留下破绽的事情,包括对付一只猫。 祁言温柔警告:“所以,你给我听话一点,宁愿亲近我也不要去亲近大小姐,明白了吗?” 芝士仰着头,小小的鼻尖一抽一抽的,上面有一丁点湿润的水渍。它眨巴眨巴硕大的猫瞳,歪着脑袋,表示没听懂。 祁言的身躯徒然僵硬,他避开芝士的目光,微蹙起眉。他心道,刚才居然有一瞬间心软了。 芝士见祁言放下武器,白嫩嫩的一只爪微抬,在软垫上拍了拍,企图朝祁言跑去。 祁言一回头,它又小心翼翼地缩回枕头后面。 不过片刻,芝士又跑了出来,歪倒在祁言的腿上,轻轻地蹭了蹭,撒娇示好。 祁言手足无措,随后,将手掌搭在芝士的身上,细细摸它光滑的毛发,意外的,他并不讨厌这种触感。 而俞晓鱼一到家,就看到了这样诡秘的情景。 祁言和芝士,一人一猫,玩得正欢。 “……”她启唇,出声打断他们的游戏:“芝士没事了?” 祁言这才反应过来,放下芝士软绵绵的肉爪子,轻拍了一下它的臀侧。 芝士演技很足,立马就四脚朝天倒在祁言的腿上,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喵呜呜~” 俞晓鱼无奈:“你确定芝士生病了?” “不确定。”祁言颔首,目光落在下方,眸光恍惚。 “那为什么……要说芝士生病?”俞晓鱼从没谴责过祁言,现在也不知该把握什么样的力度的言辞,只能斟酌着,低声询问。 “因为……”祁言抬头,双眸饱含深意,一眼仿佛就能望穿俞晓鱼的内心,他薄唇微启:“我在意大小姐和其他人会面。” “为……什么?”俞晓鱼不太能理解,“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不可能避免和别人接触的。” 祁言放下芝士,他起身,一步步朝俞晓鱼走近。 随后,祁言曲肘,将俞晓鱼困在门边的角落里,另一手抵住一侧的柜子,防止她逃跑,使她完完全全被困在自己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范围之内。 俞晓鱼只觉得心跳难耐,祁言周身散发的压迫力逼得她连气都透不出来。 屋内的光线很昏暗,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此时的祁言仿佛和寻常不太一样,他的眼底不再是那种温和的气息,而是带着某种难言的威迫,甚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祁言勾起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说:“如果能将大小姐私藏起来就好了,让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每天都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他怕极了爱而不得,稍有一丝希望,就想尽数掌握。 如果,他只是说如果,能将大小姐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那就好了。 祁言说话的声音很轻,嗓音浅薄,似削薄了的叶片,被风一吹,就溢满了冷硬沙哑的摩擦声。 他说话那般蛊惑,隐隐的,还带着诱导的意味,像是情人之间的厮磨低语。 “祁言……”俞晓鱼轻轻出声。 “大小姐,只能是我一人的。”他近乎呢喃,声音低到听不清。 而俞晓鱼似乎完完全全感受到了祁言的控制欲,隐藏在他管家面具之下的……真实的自己。 并不令她讨厌,只是她手足无措,几欲逃跑。因为俞晓鱼还不知如何回应这份炙热的情感,只能当缩头乌龟,再拖延一段时间,让自己适应这样执着的情谊。 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言松开了手,后退半步,又变成了恭敬的样子。 俞晓鱼面红耳赤:“我晚上还没吃什么,祁言,你去准备晚餐好吗?” “大小姐,请稍等。” 祁言并无多话,立时出了门。 俞晓鱼抱起芝士窝到床上,她鼓着腮帮子吐了一口气,吹起了自己额前的细碎刘海。 怎么办?她感觉有点无法面对祁言了。 她只是不太习惯这个样子的祁言,总觉得陌生,可潜意识里面却有一丝难言的期待。 她用枕头挡住脸,闷闷地想:她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祁言已经在外温声提示做好晚饭了。 俞晓鱼昏昏欲睡,她趴到餐桌前,深吸好几口气才将那种倾覆性的睡意压了下去。 她的胃不好,如果没吃过饭就睡会胃疼,所以不能任性,好歹吃一点东西。 祁言给她煮了一些家常菜,以及一份甜蛋羹。 俞晓鱼吃了一勺蛋羹,这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你也坐下来吃,晚饭吃了吗?” 祁言垂眸:“我有休息时间可以进食,大小姐不用担心。” “坐下一起吃。”俞晓鱼偏执地要求。 祁言无奈,只能坐下。他还未来得及拿筷子,碗里就多了一块汤汁馥郁的鱼肉。 俞晓鱼缩回筷子,颇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很好吃。” 祁言抿出一丝笑意,将鱼肉含到嘴里,咽下以后才说:“或许是因为被大小姐夹过……所以才变得格外好吃。” 俞晓鱼愣愣看着他,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热,像是要将自己灼伤了。 此时的祁言,抿着笑意,依旧是那种气质温柔的样子,明明司空见惯,却意外的,让她很心动。 不要想了……快,快吃饭。 俞晓鱼头埋地很低,大口扒饭。 突然,她的碗前也多了一块鱼肉,是祁言夹的。 第37节 她闷声把鱼肉含到口中,脸都要熟透了,心想:为……为什么她也觉得祁言夹的比平时自己夹的好吃那么多。 一定是错觉! “大小姐,明天能不能和我单独出去一趟。” “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俞晓鱼的心如鼓捣。 “只是,想和大小姐私下相处一天。”祁言顿了顿,笑:“可以吗?” 他又笑了,又是那种轻轻柔柔落到心尖上的笑。 “嗯……”俞晓鱼下意识答应了,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这样勾人的祁言。 俞晓鱼没有再和祁言说话,怕自己因为之前的暧昧手脚发软,说话也底气不足闹笑话。她仿佛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不是祁言的对手,他段数太高,如果她不前进,这个人就会从背后拥住她,然后一点一点,搂着她,以暧昧的方式迫使她前进,强硬地挤入她的内心。 她一手捂住心口,那里的搏动激烈,满满涨涨,沉甸甸的心房仿佛都被祁言挤满了。 居然也不让她讨厌,真的是魔怔了。 “那么明天晚上见。” 等到收拾好一切,俞晓鱼躺到床上了,她还久久未从那种悸动中清醒。 祁言和她倒了晚安,长腿一跨,抬步作势要走。 突然,他又折回来,站在俞晓鱼的面前,俯身轻轻道:“忘了一件事。” “什……什么?” 俞晓鱼困难地抬起头,祁言的身高很高,其实弯曲了身体,也需要她仰头才能看清他,才能触手……碰到他。 她正视着祁言狭长如墨的一双眼,此时他微微合上眼脸,仿佛在凝神深思什么,再次睁开,眼底的柔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幽深,如深渊一般灰暗且深不可测。 等到祁言注意到她的目光,那点神秘的深色又渐渐被欣喜的情绪所取代,仿佛她就是深海中的灯塔,深渊下的星火,指引他拨开迷雾,找到归途。 祁言的心里与眼里,只有她。 他凑近了,眼睫就在俞晓鱼的面前,忽闪忽闪,颤动着,一点一点撩拨在俞晓鱼的心尖。 祁言的气息也充斥在她的四周上下,满满的,都是他浓郁的男性味道与气泽,带着浅淡的薄荷味,沁人心脾。 俞晓鱼眨了一下眼,忍不住又问一句:“你说有事情没做,是什么事?” 祁言伸出手,轻轻探在她的耳侧。 俞晓鱼的脸颊被他温热的手指触碰,所及之地如星火,区区一点即可燎原。 她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心跳都慢了半拍。她的耳根泛起绯色,很快就遍布了脖颈与耳后。由于脸颊被抬起,她只能看见祁言,一睁眼,满心满眼都是祁言。 祁言出声,低低道:“大小姐曾经偷吻了我,所以这次,我要连本带利吻回来。” 还没等俞晓鱼回答,他的脸就靠近,唇瓣覆了上来,紧贴住她的唇。 俞晓鱼瞪大眼睛,由于距离太近,她无法看清祁言的脸,只是那股气息很是温柔,很是熟稔,一下子将她麻痹,忍不住随着祁言沉沦。 祁言的舌尖探入俞晓鱼微张的口中,一点一点汲取着空气,勾住她的丁香小舌,浅尝辄止。 俞晓鱼的眼前很快就弥漫起一片雾气,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被祁言逼得困在了床头。 他的唇愈发肆意地抵上来,一点一点,将她蚕食殆尽。 祁……祁言…… 俞晓鱼下意识揪紧了祁言平整的衬衫领口,浑身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祁言才松开她的唇,露出靥足的表情,低声:“我只是……情难自禁。” ☆、34| 俞晓鱼急忙捂住嘴,一双猫瞳似的眼水汪汪,汇聚了些许湿润。 倒不是因为被祁言吻了,而是难以抚平心头的悸动。她的意识恍惚,至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细细抽着气,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祁言吃了薄荷糖吗?口中吸入冷风时,还有点薄荷的冷冽味道。 俞晓鱼嘶了一声,她舔了舔牙根。那处好似被方才暴戾的吻给刮出了一小道口子,不深,洇洇渗出一些血。 “晚安,大小姐。”祁言这次走得很利落,再也没有半道上回来轻薄她。 不过对于祁言态度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俞晓鱼还是吃了一惊。他是察觉到什么威胁感了吗?是因为她父亲让她相亲的事情吗? 不得不说,从很多事情上都能看出,祁言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而他的安全感,仿佛来源于自己。 得到即安全。 俞晓鱼临到要睡了,脑海里倏忽蹦出几个画面。 起初是那种朦胧的熟稔感,随后,画质逐渐清晰,像是嵌在记忆里那般,就连里面的人与神态都能看到、察觉得清清楚楚,她又想起了什么。 记忆里面的男人,俞晓鱼已经在潜意识里代入了祁言的脸,只是没有真的想起来,所以她并不是十分确定。 只能说,那个男人是祁言的可能性极大。 不管是气质还是神态,甚至是那些记忆恍惚的话语,都极其相似。 她记不清声音,也记不得清晰的对话,只有一个概念,一个印象,也是这一点带领着她回顾过去。 俞晓鱼看到自己牵着一个男人走在深黑的树林之中,那里的建筑有些别致,像是什么旅游景点。 夜风很大,呼啸的晚风犹如野兽咆哮。 她下意识凑近了男人,紧紧拽住对方的手掌,目光落在他熠熠生辉的袖口上,是深黑色的,上面有个“yu”的拼音,好像是她送的生日礼物。 男人很珍惜,几乎一直戴在身上。 记忆里的她似乎走累了,就抬头,望着男人。 男人的脸被月光打得涣散,看不清轮廓,只能逆着光看见他微勾的唇角,带着一点笑意。随之,他蹲下身子,拍拍肩膀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背……我吗?”俞晓鱼出声,心跳难以抑制地跃动着,一下一下,蓬勃而有力。 “嗯,上来。” 俞晓鱼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身体趴在他的背上。 由于夏夜炎热,她只穿了单薄的裙子,裸露在外的手臂触到男人如核桃般大小的喉结,险些被灼伤。 “你很热吗?”俞晓鱼用手掌摸了摸男人的脖颈,感受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液。 “没有,你坐稳了,不然会掉下来。”男人勾住她的腿,起初将手垫在她的臀下稳了力道,片刻以后就缓缓地迈步朝前走。 俞晓鱼不自觉搂紧了一点,她仰头看天,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伴着树丛里面的蝉鸣与稀疏的繁星。 之前下过雨,所以地面坑坑洼洼。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不时侧头,望向她:“如果困了就在我背上睡一会儿。” “我不困,我想和你说话。” “那你说,我听着。” 俞晓鱼想了想:“你喜欢我送的袖扣吗?” “喜欢。” “那要好好珍藏,等明年我送你别的。” “已经想好送什么了?” “没有,仍在想。”俞晓鱼笑了一声,她突然发现四周暗了下来,雨点很快打湿地面,月亮也被浓密的雾气掩了去。 “跑快一点,不然会被淋湿!”她张口,喊男人的名字。 男人的名字吗? 俞晓鱼清醒过来,那个记忆里,她曾经喊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可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明明应该很快想起来的,或许她应该去问问祁言,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他。 俞晓鱼再次躺下,即将要睡去时,记忆又回溯到了那个闪现的画面里。 下雨以后还有后续,男人背着她一路狂奔,她没觉得焦躁,反而一边淋雨一边笑,银铃一般的笑声至今还斥满她的内心。 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仿佛无时无刻都是欢喜的。 跑了几步,临近一道石桥,底下的水有点湍急。出于躲雨的心情比较迫切,男人朝前猛然跑了几步,他的袖口被桥边有着断裂纹路的栏杆勾破,那枚袖扣就这么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河水之中,再也看不见,也无法打捞。 此时,雨也渐渐小了。 男人一路默不作声,下意识将背上的俞晓鱼背地更紧。 俞晓鱼垂眸,低声说:“别担心,我会再送你一枚的。” “不一样。”男人压低声音辩驳着,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俞晓鱼的意思,只这一次,小声抗议着:“那是……生日礼物。” “那我和你约好了,下次你生日,我再送你一枚袖扣,好吗?” “嗯。”男人的声音总算从清冷冷硬之中变得柔化,带着脉脉温情。 闪现的那段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俞晓鱼嘴角挂着靥足的笑意,缓缓睡着了。 隔壁的公寓里,祁言久未入睡。 他犹如一个怀春的少女那般,时不时伸出手指抵在唇上,上头仿佛还残留着亲吻后的余温,他眼底情欲的余韵还未曾褪去,满心都是小姑娘迷茫而悸动的眼神。 仿佛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所以……嗯,有可能,俞晓鱼也对他有感情。 是这样吗? 真好。 祁言起身,打开衣柜。 他翻找出那件衬衫,上头残破的痕迹还在,只是衬衫已经被洗涤地很干净,没有先前那种泥水的味道。 他忍不住将衬衫抵在鼻尖细嗅了一会儿,似乎还能从中嗅到俞晓鱼的味道。 他的小姑娘,小小的,一直依赖着他。 祁言翻开另外一个抽屉,里面有一个红呢布盒装着的袖口,上面的“yu”赫然可见。 他骗了大小姐,在袖扣掉了的第二天,他就联系了一队人去打捞一枚小小的袖扣。 第38节 明明找到了,他却并未告诉小姑娘。 一旦说了,很可能就得不到第二枚了。 可是她现在失忆了,所以……今年的生日,就算他不说找到袖扣,也极难得到第二枚了。 祁言掩下眼底的落寞,将这些事物都塞回柜子里,随后开始继续制作耳环。 这是他新买的follor限定版耳环,是由一枚绿宝石制成的,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绿月。这是他特意买来打算明日送给俞晓鱼的,只是还需要一点小改造。 上次那个有信号发送系统的耳环坏了,所以必须重新做几个,这样他就能无时无刻陪伴在大小姐的身边,也能保护她。 只是,这样的自己会令她恶心吗? 祁言陷入了难言的迷茫之中,他回头望了一眼满墙的照片,上面都是笑着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有唾弃自己的情绪,他这样强制小姑娘爱上自己,是不是很卑鄙,是不是很令人厌恶? 就因为她对自己的信任,才会这样心无芥蒂将祁言留在身边。 可他却是利用她的信任,在百般接近她。 是不是……太卑鄙了? 祁言蹙起眉,眸光暗了下来,变得迷茫而落寞。 与此同时,沈畅已在家中待了整整一个月。 他再如何焦躁也无用,俞家仿佛与沈家完全断了联系,除了一些签了合同的项目还在联名进行,其余的能撤的都撤得干干净净。 沈畅回顾之前的种种,他想起了还在幕后做推手的祁氏集团,心底冷嘲一声,那种毫无家底的企业也敢来自己面前炫耀存在感。 俞晓鱼,祁言,他要他们都去死,一个不留。 此时,沈畅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将电话接起,听到里头的声音,低低一笑:“行了,把人带上来,我看看。” 很快的,他房间的门被打开。 由保镖领进一个满头蒙着纱布的女人。 沈畅点头示意,就有下属将她脸上的纱布缓缓拆开。 纱布底下,是一张酷似俞晓鱼……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脸。 只要再学一学俞晓鱼的日常习惯,完全就能以假乱真。 女人惶恐不安地出声:“沈总,你说的,只要我整容了就给我弟弟救命钱,他做手术很急那笔钱,求你……” 沈畅用铮亮的皮鞋抬起女人的下颚,望向她颤栗不安的眼里,以指抵唇,低声说:“嘘,不要说话,说了就不像了。” 女人瞪大眼睛,一张脸上满是痛苦:“样子可以模仿,声音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好了,陪我睡一晚,我就让你一家人下半辈子都无忧无虑,怎么样?” 女人先前为了钱,什么肮脏的地方没去过,此时连连点头答应:“只要您给钱,什么都好说。” 沈畅将人按到床上,抽开裤腰带,解开拉链,随之……不做任何润滑,蛮横地贯穿身下的人。 女人痛苦地拧起眉头,薄唇微抿。 沈畅一双狭长的眼眯起,微笑,低声说:“对,就是这个表情。我爱的,就是你这副样子。” ☆、35| 祁言一大早便醒来了,他进了俞晓鱼的别墅,第一时间先给芝士喂食,然后送到附近的宠物看管所。等一切打理妥当,这才敲响了俞晓鱼的房门。 他静立在门前,下意识嗅了嗅自己肩上的气味,是浅淡的桂花香,祁言特意用了这种软糯的花香,不知能不能博取小姑娘的好感。 只是……似乎太浓了? 他又伸手理了领口的纽扣,明明那处平整白净,并无褶皱,他也还是不放心,一遍又一遍打理着自己,生怕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给俞晓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今天,是祁言的生日。 他考虑了许久,决定还是不和俞晓鱼提及。能和大小姐独处一整天已经够幸福了,没有必要再用生日这个噱头添彩。 只是……袖扣。 他抚着袖口,心底的某一处总觉得缺了什么。 祁言还未来得及细想,房内就传来慵懒的声音:“进来。” “大小姐,早安。” 祁言抬步入内,掀开一小段窗帘,让温暖的阳光通过那一段间隙渗入,铺洒在地面上。随之,他将音乐点开,悠扬而浅缓的歌声倾泻而出。 人在一睁眼时就听到音乐,这样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祁言是这样认为的。 俞晓鱼在更衣间换好衣服,化了个淡妆,随之款款走出。 祁言微抬下颚望去,他的眼底涌动一点微光,抿唇,勾起一点弧度。 “很漂亮,大小姐。” “可以叫我晓鱼,今天一整天,你都能叫我晓鱼。” “晓……鱼。”祁言喃喃自语,似要习惯一般,随后又复述一遍:“晓鱼。” “习惯了吗?” 祁言神游了一会儿,听到她的呼喊,这才回神,低语:“很好听。” 听到这样的评价,俞晓鱼的心跳慢了一拍。她被祁言夸赞了名字好听,就好似他从未喊过这个名字一样。不过祁言的确未曾在她面前喊过自己的名字,私底下难道不会喊吗? 私底下? 俞晓鱼脸骤然红了,火烧一般,燎到脖子。 如果祁言私底下会喊她的名字,那么,是在做什么呢? “晓鱼,想吃什么?”祁言问。 俞晓鱼的心跳不断,砰砰砰的一阵乱捣鼓,整个人都变得意识恍惚,神游体外。 她总是这么轻而易举被祁言勾去了魂,只因这人说话的语气永远是那样饱含宠溺与纵容,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里面的深意总让她无法抗拒,也无法专注对视。 “我想先去外面走走,你说了陪你一天,所以今天你决定。”俞晓鱼狡黠一笑。 祁言失神片刻,很快应诺下来。他开车带俞晓鱼行往商业区,等到进了商城,俞晓鱼又推开他,让他在门口等待。 俞晓鱼结结巴巴:“我想要做一件事,不过这是我的秘密。你先不要跟来,等我五分钟。” 祁言不放心:“你一个人会很危险。” “没什么危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等等我,就五分钟。” 祁言无法,只能说好。 俞晓鱼寻了一间gd的高级西装定制店,见了服务员,说明来意,要一枚限量版gd袖扣。 付了钱,俞晓鱼将包装好的袖扣攥在手间,微微一笑。 不管记忆中的人是不是祁言,她都想送他一枚袖扣。 就只想……送给祁言一个人。 就好像女人的柜子里总是缺一件衣服,她也觉得祁言的衣柜里就缺一枚她送的袖扣。 俞晓鱼把袖扣藏在包里,凑到祁言的身边,踮脚,用手蒙住了祁言的眼睛。 起初祁言下意识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有点狠,不过一秒,他就松开劲道,仿佛已经猜出是她了。 只是祁言迟迟不肯松手,就这样暧昧地握住她的手腕,拇指粗糙,覆着一层薄茧,上下抚了抚她的手背,留下刺刺的触感,令她脊背发麻。 俞晓鱼不死心:“猜猜我是谁?” “大小姐。”祁言的答案不言而喻。 俞晓鱼脸红:“那你还不松手吗?” “只是想再握一下,这是第一次握住大小姐的手腕。” 俞晓鱼松开了手,颓然下落。 她看着祁言留恋地将她的手心贴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就像是一只仰慕主人的大型犬类正在打滚撒娇。 俞晓鱼忍不住蜷起手指,企图在不弄疼祁言的情况下脱身而出,但他的手掌力道更大,执拗地不让她就此离开。 俞晓鱼对上祁言的目光,里头的爱慕情愫令她心乱如麻。 被那种炙热的温度刺激,总有什么在脑中厚积薄发,呼之欲出。 之前,也有人像这样将她的手贴在脸上。 那人的脸微凉,趁着她半睡半醒之间,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腕抵在脸上,随之,亲昵地蹭了蹭,抵到唇间。 当时,俞晓鱼并未完全睡着。 她睁开一条缝隙,望向那个男人,男人的脸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只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俞晓鱼仔细地想了一会儿,那男人的眉目似乎有一些印象了,不再是先前那种毫无头绪的样子。 她又回忆了一番,只记得当时的灯光煌煌,他的脸隐在浮光掠影之间无法辨析,只那一双眼幽邃,里头的光晦涩不清。 良久,俞晓鱼才从回忆里跳出。 她还不算迟钝,突然意识到了,祁言现在在蹭她! 他在明目张胆调戏她! 轰—— 这种意识犹如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炸裂在她的心头,蘑菇云将她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给驱散,席卷了她整颗心。 她好像还半推半就,一直都在任他为所欲为。 真是……好害羞。 俞晓鱼一下子抽回手,支支吾吾:“我……饿了。” “想吃什么?”祁言勾唇,笑意极浅,“你想吃蛋糕,还是想吃我……” 第39节 想……想吃你? 俞晓鱼下意识伸出手,抵在心口,平复自己的呼吸,轻一点,再轻一点。她生怕被祁言察觉出自己因他一句暧昧的话而变得紧张。 “做的黑米粥。”祁言顿了顿,补充。 俞晓鱼更害羞了,她面红耳赤,一双眼望着祁言,懵懵的,里头惊讶的情绪还未曾来得及收敛,就这么全无保留地尽数暴露在祁言的眼里。 俞晓鱼还以为……还以为是问要不要吃他。 至于是哪种吃,自然是心照不宣。 可原来他只是想问要不要吃他做的黑米粥啊? 但是总觉得还是被调戏了。 祁言低低一笑,清冷的嗓音里蕴含着难以察觉的愉悦,仿佛方才调戏到俞晓鱼是一件让人极为开心的事。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对于俞晓鱼的迟钝,一直采用这种小火轻捻慢炖是最妥帖的方式,甚至会……很有趣。 他极为享受这种慢火煮小猫的形式,一旦看俞晓鱼像是一只猫儿似的抬起湿漉漉的眼,迟钝地看向他,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征服欲。 嗯,再煮一会儿,等到小猫被热气蒸腾地浑身酥软,无力反抗之时,就能捞上来“吃”了。 祁言握住俞晓鱼的手腕,不容她反抗将她带到一间咖啡厅里点了卡布奇诺以及一份提拉米苏蛋糕。 他握住勺子,轻轻刮下一小块对到她的唇上。 俞晓鱼窘迫:“我可以自己吃,不要每次都喂我。” “我喜欢。”祁言的眉目柔化,眼角也微微上翘,露出寻常从未有过的放松姿态。 他启唇,声音一如寻常的清冷,只是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极其浅淡的慵懒之色:“我很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特别是……由我来喂。” “你是嗜好……很特别。”俞晓鱼抿唇,舔了舔下唇,以示紧张。 “我的嗜好的确很特殊,在面对大小姐的时候。”喜好是……嗜你。 祁言再次将勺子凑近,触到俞晓鱼的唇上,染上淡淡的白色奶油。 俞晓鱼后退一点,来不及躲,更来不及擦,就被祁言凑近的食指抵住唇瓣。 他的指腹温热,像是火炭在她薄凉的唇上滚过,微微一抚,还留下余温,残留不去。 俞晓鱼的大脑瞬间放空,由于这种暧昧的姿态,她连呼吸都无法调节,险些喘不过气来。 每每祁言的的靠近都会令她心跳加速,时而还心猿意马。 她这是中了祁言的毒了,一定是。 “祁……祁言。”俞晓鱼唤他的名字,紧张到说话结巴,难以自持的状态。 “嗯?”祁言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他将食指收回,静静注视一秒,随后放入唇中,用长舌微微卷去那点奶油,细心品尝。 “上面还有大小姐的味道……”他另一手屈指,扣在桌面上,意犹未尽道:“很甜。” 什……什么? 祁言这明明是和她间接接吻。 俞晓鱼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她的一颗心都如同膨胀的气球那般上浮,悬空,随之呼吸急促,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喧嚣的心跳抵过所有她想要说的话,一时间,俞晓鱼也只能选择保持沉默,借以平复心情。 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俞晓鱼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意识,她察觉到自己是一盘菜抑或是一朵被细心呵护的温室花朵,被这层管家假面下的祁言掌控,被他所迷惑,甚至是心甘情愿,任他采撷。 太……太害羞了。 ☆、36| 俞晓鱼埋头将蛋糕吃完,下午和祁言逛了一圈商城,见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想买,索性就打算换个约会的地方。 咳,是祁言说这算是约会的,绝不是她! 祁言开车,将她带到了海边,是从前她与沈畅来过的那个摩天轮旁边。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夜幕微垂。 祁言低语:“我曾经跟着大小姐来过这里。” 俞晓鱼惊讶:“那天真的是你吗?” “我一直……跟着大小姐。”祁言转头,微笑看她,眼中有如繁星陨落。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盒子,递上前去打开,是那副被安装了位置信号的耳环。 祁言:“这是我为大小姐买的,名字叫——绿月。” 俞晓鱼将那月光形态的绿宝石耳环拿起来,放在月光下一照,月光能够涌入宝石内,将石身照的清澈透亮。 “很漂亮。” 她很喜欢,特别是……祁言亲手送给她的礼物。 “我帮你戴上。” 祁言俯身,帮她把耳环扣上。 他长着薄茧的手指抚过俞晓鱼的耳后,微烫,带着一种难言的酥麻,险些让她软了身子,浑身燥热。 “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俞晓鱼面红耳赤,声音几不可闻。 俞晓鱼让祁言转过身去,她深吸几口气,内心默数:“1,2,3……” 然后,她闭上眼睛,心一横将包里的小盒子递过去。 “这是我送给你的。”俞晓鱼的声音犹如蚊虫细语,轻到根本无法听清。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什么,她总在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存在感。 但实际上,她在祁言的眼中已经是最耀眼的事物了。 “这是什么?” 祁言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视线已经被那盒子所吸引了。 小姑娘送他礼物,她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祁言将盒子打开,里头黑绒布上静静卧着一枚袖扣。 他将袖扣捻入手中,曲掌成拳,虔诚地抵在唇边轻吻。 俞晓鱼脸上写满了紧张,此时抿着下唇问:“你……喜欢吗?” 祁言伸出手,从俞晓鱼的腰侧穿过,紧贴在她的腰上游离。随后两手交织,将她扣住怀中。 俞晓鱼的心砰砰直跳,她的腰被祁言揽入怀中,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再近一点,就连胸口都要紧贴上他的小腹。 想到她的某处柔软要靠上祁言那具极具男性魅力的躯体,她就觉得一阵难言的尴尬。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俞晓鱼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祁言的身高相差多少,力气相差多少。 只因为祁言一直对她温柔体贴,让她印象里一直认为他是好捏的软柿子,从而一直没有正视祁言是个男人的身份。 而现在,她仿佛清晰地意识到了,祁言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有情欲、有情绪、有占有欲的男人。 而且现在的他有些许陌生。 俞晓鱼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的太阳穴突然胀痛,像是一根针刺入脑中一般,传来隐秘而细微的疼痛。 她闭上眼,有什么画面忽闪忽闪。 那些记忆从深黑的深渊之中缓缓浮出,像是数点繁星,又似能够照明路的月亮,带着清冷而和煦的光,渐渐铺就她的整颗心。 俞晓鱼忍不住将下巴抵在祁言的肩上,细细低吟:“头疼。” “大小姐?” “我没事,给我五分钟。” 她又不是那种剧烈的疼,如果真的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颗承载希望的种子,在封尘的土壤中复苏,破土而出。 她想起什么了—— 然而,是什么呢? 是男人。 是那个男人。 记忆的画面里,男人低头看着他,逆着路灯的光,悬浮的光芒将他的脸挡去一半,很耀眼。 俞晓鱼忍不住眯起眼睛,倏忽,光线寂灭了。 俞晓鱼仿佛想起来了。 她再次闭上眼,凝神,回望过去。 俞晓鱼记起那个男人是谁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男人的脸一直在她的心中滞留不去,逐渐清晰,逐渐能让她分辨出眉目…… 他的脸就此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眉目姣好,眉峰笔挺,浓墨入鬓。眼底蕴含的一丝柔情也若隐若现,时而,会变得神秘莫测,将那点温柔卷去。 是他,是祁言! 俞晓鱼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了,是祁言。 她虽记不起那么多东西,但是唯一能确认的是……她朝思暮想那么久的男人是祁言,一直都是祁言。 是了,就是他了。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一直都是……祁言啊。 俞晓鱼抬头再次凝视这个男人,不由想笑。 她还记不清那么多,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曾出于爱慕之意借醉吻祁言,却被他以严厉的言辞拒绝了。 他的眉目中分明有所松动,有所动容,却还是毅然决然拒绝了她。 明明说了拒绝了话,而现在却一次次撩拨她,一次又一次……再次挤入她的心中。 第40节 又是为什么? 这个卑鄙的男人。 俞晓鱼眼眶微烫,她踮脚,伸手任性地勾住祁言的脖颈,迫使他低头,鼻尖正好抵上自己的。 祁言前额的发丝细细落在她的脸,深色的瞳眸倒映出的只有她一人。 祁言的脸上有震惊之色,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俞晓鱼抬唇,吻住了他欲言又止的所有话语。 卑鄙。 俞晓鱼只知道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险些将自己压垮,她本能无法呼吸,也无法去体会那浩浩荡荡,如海浪般汹涌来袭的强烈情愫是什么。 只是,她想要好好惩罚眼前这个男人,极尽所能。 她泄愤似的咬了一口祁言的下唇,直到尝出血腥味,见他吃痛紧锁眉头,这才贪恋地用舌尖细细舔了舔,心疼地安抚他。 但很快的,俞晓鱼的丁香小舌就被祁言勾住,纠缠吮吸,一路攻城掠地,不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仿佛一切想说的话都在这场深吻之中,彼此心照不宣。 俞晓鱼觉得心脏抽疼,心尖颤动时连着小腹,形成一道线,一阵又一阵产生异痛。 原来所谓的心疼并不是抒情的感性字眼,而是真实的心理反应。 她的心脏犹如被万箭穿心、利刃削片一般一寸寸传来难言的痛楚。 祁言将她搂的更紧,一手揽住她的后脑,另一手紧抱住她的腰,生怕失去那般,用尽全力去坚守这个拥抱。 他的小姑娘。 俞晓鱼所有不满的情绪都被他的强硬亲吻被摧毁,原本想要奋战到底,生气到底的孤勇已经溃不成军。她此刻毫无反抗的情绪,只能选择一点一点被祁言的柔情击溃。 俞晓鱼的记忆犹如幻灯片那般,一页页在脑中翻阅。 她最起初是和沈畅一起长大,一直认为沈畅是她的盖世英雄,直到祁言的出现,她才察觉出“亲情”与爱情的区别。 她对沈畅不过是小时候的依赖与习惯,直到最后,她才发觉自己深爱的一直都是祁言。 明明早该明白的。 而等她真正要说出决断的时候,又失忆了。 失忆…… 俞晓鱼尝试去回忆那时候的事情。 她那时究竟为什么会失忆? 俞晓鱼只记得自己跌入水涧,其余种种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幸好,还不算晚。 她和沈畅解除了婚约,她爱的人也还在她的身边。甚至破茧而出,再也不会逃避她、也不会抗拒她。 一切都还来得及。 俞晓鱼闭上眼,迫使自己沉溺在这样暧昧的气氛里。 她主动地将手勾住祁言的肩膀,搂住他的脖颈。然后,肆意将舌与祁言纠缠,舔咬,霸占他的全部,企图在他的心里印下烙印。 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明明有很多事情想要怪罪他,明明想要和他大声宣泄出所有情绪。 但一旦对上这个男人温驯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她是中毒了,中了祁言的毒。 一吻作罢,俞晓鱼松开唇,大口喘息:“我要告诉你很多东西。” “嗯?”祁言的眼眶微红,眼角布满血丝,平添性感。他的眼中还有蠢蠢欲动的情欲,被压制在理性下,不得动弹。 俞晓鱼为了报复他,有意吊他的胃口,不肯详细将一切说明:“明天,在明天,我就告诉你。” “明天是大小姐的毕业典礼。” “你会来吗?” “会。”祁言低语,“我想看,大小姐真正长大的样子。” 俞晓鱼心头一跳,她微微张唇,企图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原本在脱下校服以后应该穿上婚纱,与沈畅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现在什么都改变了,而明天就是这一切的见证。 在明天以后,在尘埃落定以后,她一定要亲口说出自己掩埋在内心许久的秘密。 她还记得失忆之前和祁言发的那条短信,还来不及说出的话语。 那是她唯一一个深藏已久的秘密——俞晓鱼,爱着祁言。 很爱很爱。 ☆、37| 临到毕业典礼这天,不止是俞晓鱼,就连俞父都特意准备了正装,打算去参席。 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三个小时,俞晓鱼被专业的同学拉去各种拍照,由于是最后一天,早晚江湖不见,她也不太好意思拒绝,只能扯了嘴角,强扯出个笑容比个v。 突然,有人提议去原先的教室拍一张离别照。这栋实验楼原本就没几层,一楼是荒废的实验室,二楼则被改成了教室,三楼以上就暂时闲置了。毕业这些天几乎没什么人走动,特别是今天。 好不容易拍完了,还没等俞晓鱼反应过来,这几个人就先一溜烟跑下楼。 她也想跟着大部队下楼,奈何脚上高跟鞋行动不便,走到二楼处时早已过了十分钟。此时俞晓鱼发现原本敞开的楼道铁管门被上了锁。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那几个同学的恶作剧。 不过想想也不会?毕竟校内敢招惹她的没几个,更何况那几个人还被她记住了模样,不怕她事后报复吗? 不过这样一想,她的人缘……似乎不太好? 俞晓鱼给祁言打了个电话:“祁言?我被锁在实验楼这里了。” “嗯?您稍等,我马上过来。别担心,我在。” 祁言的话如同潺潺清泉一般,带着平和的气质,总能瞬间将她焦躁的情绪熄灭。 俞晓鱼有些焦虑,她在原地走了几步。 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俞晓鱼往后跑几步,蹲下身子抱住头。 没等她反应过来,最尾端的教室突然喷出火焰,熊熊烈焰卷上半空,一下子将深黑的烟雾熏出,弥漫在整个楼道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俞晓鱼有些搞不清状况,由于出不去,她本能地躲到了旁边的教室里,然后将窗户尽数打开,企图让毒烟散出去。 她刚想呼救,就听到身后有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俞晓鱼觉得不对劲,躲到讲台下方窥视。 等看清来人的脸,她惊得双目圆瞪,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会……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和她如此像的人。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这其中有诈! 另外一名戴墨镜的男人巡视了一圈,倏忽皱眉:“该死,那女人去哪了?” 假晓鱼出声,音色截然不同:“说不定逃出去了?” “这四周都被锁上了,能逃哪去?你把药吃下去,其余的,我跟沈总汇报。你记住,别露出马脚,不然你我都没命。” 假晓鱼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墨镜男,细声细气:“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吃了这药,我是不是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干什么?办好沈总的事才是正经!”墨镜男冷笑一声,突然扼住她的脖子,将药强行塞入她的口中:“闭上你的嘴,再也不要说话了。” 假晓鱼吃了药,突然跪倒在地。她捂住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眼眶微红,在地上蜷曲成一团,口中发出狰狞的嗬嗬声。 墨镜男毫无同情之意地跨过她的身体,在教室里巡视一番。 俞晓鱼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身后。只要她稍有动作,就会被那墨镜男抓住。 既然已经有一个她了,唯一的声音破绽也被消除,那么可能会杀死真的她吗? 俞晓鱼不想死。 也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去。 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一定有人来救她的。 就和之前几次一样,祁言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来救她,像是天神一样。 俞晓鱼忍不住探出头再看一眼,已经看不见墨镜男的身影了。 也就是是……他所在的位置很可能是在自己的身后。 俞晓鱼的心砰砰狂跳,她屏住呼吸,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俞晓鱼连喘气都放得很轻很缓,生怕被这个人察觉出来。 紧张感总在无限放大,压迫着她的神经,使她丝毫不得喘息。 对了,那个人之前说了沈总。 是沈畅吗? 俞晓鱼心底一沉,结合之前的事情,她更能分辨出沈畅的为人了。 这个伪君子。 不,这个想吃天鹅肉披着王子皮的癞□□。 第一次有男人叫她这么恶心,这样厌恶。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41节 俞晓鱼顺手从包里摸出一瓶香水,打算等一下出其不意摘下墨镜男的眼镜,然后给他的眼睛来一次天女散花,辣瞎这个人。 她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再怎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而此时,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门锁处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阵响动,砰的一声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该死,让那女人跑了!”墨镜男误以为是俞晓鱼逃跑,此刻转身,在火势越烧越大之前冲出屋去。 讲台下的俞晓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从空箱里头爬出来,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陷入昏死状态的女人,情不自禁蹙起眉来。 这就是她的替身吗? 算了。 她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得快点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俞晓鱼跑出铁门,这才发现火势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若不再快点的话,她也很可能葬身火海。 所以之前那个假晓鱼完全就是一个牺牲品,如果可能活着的话,那么就是另一个她,可以为沈畅所用的俞晓鱼,并且真正的她极有可能会被墨镜男带走,被囚禁抑或是杀害。 如果假的俞晓鱼不幸被烧死,面目全非。那么就算是她命不好,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一次意外火灾的受害者而已。何况俞晓鱼就算没有被墨镜男带走,也毫无任何可以指证沈畅的证据。 沈畅是在报复她! 这个男人……令人感到可怕。 俞晓鱼捂住口鼻,顺着台阶一路往下。 这栋实验楼有两个安全出口,一面是通往校内,另一面连接着校外。 如果要逃生,她就应该前往正门,让其他人发现她。 俞晓鱼刚想往那侧走,突然就听到了墨镜男的声音。 他们还守在门口,打算在救援人员赶到之前抓住她,不逮住她不罢休! 俞晓鱼下意识往另一处逃生通道跑去。 由于手指不可能完全挡住毒烟,她的喉咙被那种毒气熏腾地发痒发疼。 俞晓鱼几乎要半跪下来,匍匐在地朝着有亮光的前方爬去。 快到了,就在前面。 她几欲昏死,几次想要合上眼,陷入休克状态。 终于,俞晓鱼忍不住,昏死过去。 她这是要死了吗? 俞晓鱼的意识涣散,昏昏沉沉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救援人员的呼喊声,以及水浇湿火焰发出的焦灼声,然后渐渐的,再也听不清任何骚动。 她的心跳加速,只觉得心口发疼发烫。 俞晓鱼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自嘲地想,这或许就是临死之前出现的幻觉。 她仿佛看到了祁言朝她走来。 祁言的眉目仿佛凝了水汽一般,模糊的,濡满雾气。 俞晓鱼拼尽全力触了自己的眼角,这才发现是眼眶湿了,被热气熏出眼泪,这才模糊了脑海里面的画面。 这是梦吗? 还是祁言真的来救她了。 俞晓鱼没有力气了,她泄气皮球一般闭上了眼。 她仿佛就此回到了从前,初次见到祁言的时候。 祁言那时候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白衬衫,笑得很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说:“跟我过来,晓鱼。” 不知为何,明明异常怕生的俞晓鱼初次见到祁言并未有胆怯之意。 她鼓足勇气,也朝祁言伸出手去。 俞晓鱼触到了那股温暖,带着浅浅的炙热,一点一点,渗入她的心头,将她所有的不适之意尽数驱散。 那是祁言啊。 她怎么会忘了。 一早以前,她就记得这个小哥哥了。 仿佛,祁言一直都是看着她成长的。 一直都在近处或远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 俞晓鱼并不畏惧这样的祁言,相反的,她只觉得有些许庆幸。 只是现在……她恐怕无法再和祁言在一起了,她有可能会死在这样滔天的火焰之中。 所以,有可能的话,那就忘了她好了。 明明有许多想说出口的话,仿佛再也没有了机会说出口。 那些人表白总是顾忌情况,顾忌地点,顾忌人数,不是独处的时候不能表白,没有心意相通的感觉不能表白。于是错过了爱情,错过了亲情,错过了友情。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这样犹豫。 俞晓鱼一定一定会将自己的心声告诉祁言,大声倾诉自己的心意,告诉他——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祁言。 她嘴角带笑,这次是真的不能睁开眼睛了。 俞晓鱼还陷入那种死前的幻觉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梦幻且不真实。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只是死前的梦而已。 她看到自己将手放到祁言的掌心里,被他拥入怀中。 祁言的体温不住上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灼烧成灰烬。 他紧紧地抱住俞晓鱼,身上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力度与质感。 俞晓鱼被嵌在他的怀里,仿佛要与祁言骨肉相融。 是梦也好,不是梦也罢。 只希望她和祁言,再也不分离了,就这样拥抱着,直到……永生。 ☆、38| 祁言有种难言的焦躁感,仿佛连喉头都升温,将呼吸进气管的空气加热,使整个身躯都显得燥热不堪,坐立难安。 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自觉加速行驶,一手抵在方向盘上,指尖微抿,由于力道过猛,骨节显出与肤质不同的惨白。 祁言的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喉头,食指掐住领结,拇指与中指并握,将领结扯下,领口的纽扣被这样大的动作抿开,一丝冷风灌入襟口,吹拂在胸膛之上,将那种灼热的窒息感熄灭一些。 他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外在仪容,几乎没有过现在这样全然不顾形象的时候。只是此时,祁言也管不了那么多,仿佛这样就能冷静下来。 车还在开往学校的路上,他已经极尽所能快了,但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抵达。 祁言将车开进车库里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袖口上的袖扣。 他特意将俞晓鱼送的两枚都左右缝在自己的衬衫上,虽然并不对称,甚至会被那些讲究西装礼仪的人嗤笑,但他却觉得这样另类的搭配异常好看。 虽然两枚袖扣的样子并不相同,却让祁言觉得有种意外的满足感与自信。 这些大小姐亲手送他的,意义不一样。 再怎样,他都不会觉得不好看。 相反的,还会觉得幸福。 此刻,校门外突然传来消防车的声音。 祁言抬头一看,望向不远处浓烟滚滚的实验楼,他的瞳眸骤然缩紧,浮上一层阴鸷。 他跑到正门,看见沈畅正领人过来。 祁言心下了然,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朝沈畅的脸上狠狠击去。 沈畅醒过神来,他吮了一口血,吐到地上,咧嘴一笑:“有心情打我?不如看看你的大小姐死没死。” 祁言默不作声,他倒退几步,分辨着这栋实验楼的内部分布以及走向。 沈畅还在挑衅他:“怎么?看火大了,怕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想要钱,直说不行?知道你这种基层爬上来的人挣钱辛苦,要多少,我给。所以,给我从你所谓的大小姐身边离开,真是够恶心人的。” 祁言恍若未闻,确定了方向之后,他才转头,眼底露出一种难言的森然冷意,低语:“如果她死了,我要你陪葬。” 随之,祁言挤入拥挤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火势是从正门部位开始的,他如果直接闯进去,可能连人都见不到就此被浓烟毒死了。 他记得这栋实验楼的后门有几个安全出口,按照那几个部位或许能走到楼上,寻到大小姐。 祁言顾不得这个计划是否周全,他将浑身淋湿,冲入实验楼的后门,冲入火场。 不管这样的举动是否莽撞,他都毫无心情去考虑了。就算是死又怎样,能和大小姐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祁言在这个世界上并无家人了,父母早亡,一直都是被俞老先生培养到大,唯一的亲人与恋人都是俞晓鱼。 所以,如果没有她,大概祁言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不知其他人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把一个人看做是信仰。 俞晓鱼,就是他的信仰。 就是他的光。 祁言在后门安全出口的不远处看到倒地不醒的俞晓鱼,他几步上前,将人抱入怀中,随后迅速地逃离现场。 没有任何人看到他将俞晓鱼带离,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这样偏僻的角落。 第42节 祁言跑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传来“找到俞小姐了”的高呼。 还有一个俞晓鱼? 祁言低头,鼻尖在俞晓鱼的脖颈上细嗅一会儿,不禁微笑。幸好,他怀中的是真的大小姐,他绝不可能认错大小姐的味道,还有俞晓鱼的耳扣,正是祁言送的绿月。 只是,另外一个俞晓鱼是做什么用的?沈畅还特地安排了这一招吗? 他心头一凛,再也没回头关注这样的事情。 祁言将俞晓鱼放入车内,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她带离现场。 他有一种阴暗的想法,那就是将俞晓鱼私藏起来。 沈畅既然已经安排了一个替身,那么真的这个,就归他了如何? 祁言就只想将俞晓鱼占为己有,其余的情爱仇恨,他统统都不想管,也觉得无关紧要。 只要有大小姐就够了。 他近乎沉迷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俞晓鱼,一路朝他在郊区买的一栋别墅行驶而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给俞晓鱼安排一个新的身份,然后一齐逃往海外,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曾患得患失,爱而不得。以管家的身份待在俞晓鱼的身边,需要应对俞父,以及所有对她的家世虎视眈眈的人。 而此刻,如果能让他拥有俞晓鱼的话,就算万劫不复又如何? 祁言只要她,只要俞晓鱼。 他的情绪近乎疯狂,爱慕到毫无理智的情况之下。 他是孑然一身,却忘记俞晓鱼不是如他那般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家人,也有他。 祁言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骤然之间,变得静默无声。 所以,他错了吗? 不,爱一个人并没有错。 到了别墅,祁言将俞晓鱼放置在床上。他低头,忍不住在小姑娘的额头印下一吻,用湿毛巾将她身上的灰炭尽数擦去。 祁言联系了自己的私人医生来给俞晓鱼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以及一些治疗。保险起见,他还以医生的生命安全威胁对方不许说出自己救治的人是谁。 祁言仿佛是累极了,做完了这些,就靠在俞晓鱼的床头睡了过去,连私人医生几时走的都不知道。 而此刻,各地新闻都在报道x大的实验室煤气管道泄漏导致的爆炸事件,由于火势太猛,虽然救出了人,但实验楼最终还是崩塌了。 而沈畅因演一出火场救妻的戏码被各地媒体报道,分别为他之前不肯下跪的事情寻借口洗白。 一时间,深情总裁的标签又被刷上了网络热门词汇。 沈畅怀中抱着假晓鱼,眼底蕴含脉脉柔情,他低语:“别怕,晓鱼,我来救你了。” 假晓鱼毫无知觉,显然已经被毒烟熏晕了。 吃了对脑部有影响的药,而且吸入浓烟,极有可能毁了声带。而且也是一个不能出声的极好借口,她的唯一破绽就是声音。 不管有没有毁,他都绝不允许这个女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只有这样,沈畅才能再次用“俞氏千金”这个身份完成联姻,毁了俞氏。 他将假晓鱼送上救护车,又跟当地医院的几名负责医生打好关系,随后就回到了私人会所里。 墨镜男此刻正躬身,与沈畅汇报:“沈总,我们已经尽力去寻找俞小姐了,但是未曾在楼里找到她。我猜测,她很可能被烧成灰烬,尸体压在废墟里了。” “万一呢?死而复生呢?”沈畅勾唇一笑,眼中闪过厉色。 “绝对不可能,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走动!俞小姐很可能被熏晕在楼道里,然后烧成灰了。沈总,我们和您保证,这一次一定一点手脚都没留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但愿如此,如果她活着回来,你们就死定了。”他似开玩笑那般,语气里溢满了嘲弄,许久,又说:“近期去学校附近找找看,如果有什么异常,不管是人还是什么,都给我记得处理干净。” “是。” “呵,祁言。有趣,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对待你的新大小姐。” 沈畅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眼角上扬,似极了一只狐狸。 他生来媚态,一举一动,都自有一股狠辣风流。 而此刻,真的俞晓鱼已经从梦中苏醒了。 她不知那个绮丽的梦是否真实,只是一睁眼,就看到睡在自己身侧的祁言,一颗心免不了砰砰直跳。 俞晓鱼俯下身,被烟雾熏得干枯的唇瓣擦上祁言的脸,最后小心翼翼的印下一吻。 她在偷吻祁言。 唔,一口不够,再亲一口好了。 她再次低下头,可这次,却被祁言揪个正着。 祁言睁眼,困惑地看着俞晓鱼。片刻,他像是解其意,闭眼,探唇,吻住了俞晓鱼。 随之,祁言小心翼翼扣住俞晓鱼的白皙柔软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白净的被褥之上。 祁言的膝盖挤入她的双腿之间,半俯着身体,暧昧地将她压制在身下,如同一只骁勇的野豹,带着侵略性。 俞晓鱼一抬头,她的脸就落入了祁言深沉的墨瞳之中。 她出于尴尬,视线下移,落到对方若隐若现的胸口上,那处锁骨线条流畅,肌理明晰。 看起来……很好舔。 俞晓鱼面红耳赤,险些没出息的没忍住。 她的鼻腔微热,仿佛要涌出什么。 等等,现在的动作也太暧昧了一些吧! 俞晓鱼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妥当之处,她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会碰到什么。 她紧绷脊背企图往上拱,远离祁言的腿。可他的膝盖偏偏如影随形,一点一点将她逼入死角,困入怀中,囚/禁入自己的温柔乡内,永世不得翻身。 怎……怎么办啊? 她没由来的紧张,连启唇都是结结巴巴,犹如含带哭腔。 ☆、39| 俞晓鱼从未见过这样的祁言,不知是出于陌生,还是由于恐惧。 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全神贯注地凝视祁言的一举一动。就连他的呼吸放缓放慢都能让俞晓鱼在意万分,连眨眼都不敢。 祁言倏忽,低语:“大小姐,是在怕我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有种温婉的柔情,刻意带上了宠溺的语气,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 “祁言……”俞晓鱼情不自禁呼唤他的名字,压抑住内心的不适。 怕? 她在害怕祁言吗? 怎么……可能。 俞晓鱼绝对不会抗拒祁言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早在火海之中,她就清楚的认识到了。 俞晓鱼此生……再也不能错过祁言。 她摇摇头,如释重负般将手上抵抗的劲道松开,像是任祁言为所欲为那般,再也不做任何抵抗。 俞晓鱼咬住下唇,留下一道印迹,出声:“我不怕祁言,我……爱祁言,很爱很爱。” 祁言的呼吸瞬间就滞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回望俞晓鱼,欲言又止。 突然,有什么微凉的水珠落到俞晓鱼的脸上,带着湿濡的冷意,将她惊动。 是祁言的眼泪。 俞晓鱼有些心疼,低声询问:“你怎么……”哭了。 想想也很好笑,他一个男人红了眼眶算什么意思? 还是说,是因为她的表白,让他感动到落泪的地步? 祁言的眼角潮红,很快的,泪痕就被夜风风干,似并未有过那样的失态。 他伸出拇指,将俞晓鱼脸上的微凉抹去,轻轻说道:“我只是很高兴,我……我也爱你,一直,一直都爱着大小姐。” 祁言仿佛真正放下心来,先前要破罐子破摔,强行接近大小姐的莽勇念头被她的表白尽数击溃。祁言仿佛此时才是真正安心下来,他忍不住侧身躺下,与她并肩窝在床上,然后伸出手,将俞晓鱼拥到怀中,一如寻常恋人那般亲昵而温馨。 “是梦吗?”祁言忍不住抱地更紧,他将鼻尖抵在俞晓鱼的肩窝处,深深嗅了一口气,再次探寻答案:“是梦吗?晓鱼。” 俞晓鱼脸上如被烤焦了一般,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此刻与祁言这般接近,才有了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她隔着单薄的布料完全能感受到祁言身上的温度,以及他有力的肌理与腹部线条。 祁言的整个人都离她很近,触手可及,完完全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俞晓鱼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祁言掌控着的,可换一种话说,祁言何尝不是被她所掌控的? 祁言的身心全都被她所牵制,几乎就是……为她而生。 这是独属于她一人的骑士。 祁言他的指尖抵住俞晓鱼的唇,从下探上,轻抚在俞晓鱼的脖颈之上。随之,他将唇紧贴在俞晓鱼裸露在外的肩臂,吮了一下,映出一点梅花红印。 俞晓鱼紧闭上眼,一张脸熟地跟虾仁一样红。 祁言情不自禁落下一个又一个或深或浅的吻,从肩至耳后。明明只是浅尝辄止的细微触碰,却让俞晓鱼的身子一下子酥麻了下来。 近了夏日,天气燥热。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俞晓鱼的手心都浮现一层虚汗,闷热到濒死的鱼似的,她张着嘴,小口小口,口鼻并用汲取氧气。 俞晓鱼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胸腔里的心脏也仿佛快要炸裂,血液倒流,不住往心房输血,顺着瓣膜,被紧紧扣在心室。导致她整颗心都要膨胀到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紧张到极点,还会无法去呼吸。 就像是现在这样。 “大小姐。” 第43节 “叫我……晓鱼就好了。” “晓鱼。”他低唤一声,像是醉酒的人那样毫无章法,一声又一声随意低呼,喊到兴起,就将俞晓鱼搂紧几分,愈发亲昵地将她困在怀中。 虽然很温馨,也很甜蜜。 但是俞晓鱼还是会害羞,将呼吸放得绵长,减缓呼吸不畅的情况。 祁言顿了一会儿,突然问她:“那么,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我……我觉得应该是吧。”俞晓鱼结结巴巴。 “嗯。”祁言像是要肯定些什么,第一次流露出这样急躁的样子,他再次出声:“一定是的。” 良久,祁言才想起了一件事。 他现在是趁虚而入,趁大小姐失忆之时博取她的好感,所以算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的竞争。 那么,等俞晓鱼恢复记忆以后,就会将他抛开吗? 他是不是会再次被遗弃? 俞晓鱼全然不知祁言的情绪,此时温声说:“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的记忆里面一直有一个男人,看不清脸,也认不清他人,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很爱他,至少在记忆里我能这样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祁言扣住俞晓鱼的双手紧拢,恨不得将她锢在怀中,血脉相连。 俞晓鱼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哑然失笑。 她说:“我记得那个男人的所有事情,他在平日里鲜少见到的笑容,以及各种叮嘱的话语。他会在我胃疼的时候,叮嘱我好好吃饭,如果我拒绝,就会强行喂我进食;他会在我熬夜写作业的时候帮我一起写,就怕我熬夜对身体不好;明明说好了是最后一次,而下一次没写完,他还是会帮我,为了我,一次次改变底线,一次次食言。” “他啊,一直是以骑士的身份守护在我身边,不耀眼也不夺目,甚至稍不注意就会被忽视。但是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他一直在,在我身后,在我左右,在我触手就可及的地方。那么远,又那么近。” “所以,我毫无疑问地爱上了他,爱这个人,爱他的全部。这个人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他叫祁言,与我签订管家协议的私人管家。” 祁言惊诧,欲言又止。 他的小姑娘都想起来了。 所以最起初,她爱的都是自己吗? 真好。 真好。 他微笑,低声:“真好。” 俞晓鱼转过身,她和祁言面对面平躺在床上。 月光足以照亮他们两人的脸,清冷的月色也使人沉静,气氛暧昧。 俞晓鱼将手指触上祁言的五官,捧住他的脸颊,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她主动地将唇贴到祁言的唇上,仿佛厮磨碾压,技术虽不精湛,却并未被祁言厌恶或拒绝。 相反的,他还受宠若惊。 祁言松开俞晓鱼,姣好的眉目上晕染上一点柔情,他眼角的潮红之色都尽数软化,细声低语:“我的记忆之中也一直有一个人,那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小姑娘。” 俞晓鱼心跳如鼓捣,听得祁言口中的柔情蜜意,以及那般极具温存的称呼,不自觉心尖悸动。 祁言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几乎无孔不入,钻入俞晓鱼的耳里心里。 他道:“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很久以前的俞老先生那里。她的个子很矮,怕生,明明害怕,却又忍不住将手递给我。” “再后来看见时,小姑娘已经渐渐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也似乎……并不记得我。” “我一直在暗处观察她,不知怎么,逐渐上了心。” “等到我有所察觉,想要抑制住爱慕之情时,已经太晚了。不过幸好,我还是等到了她,等到了专属我的小姑娘。” 祁言将俞晓鱼的手握住,抵唇一吻:“如果可以延长管家协议的有效时间,我希望是到暮年白头。” 是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直到白头吗? 俞晓鱼咬紧下唇,一时语塞。 她看着卸下伪装后真正的祁言,险些要溺死在那让人无所适从的柔情之中。 她一直想要触碰的祁言,此时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由于原本长满倒刺的刺猬,突然将自己白皙的肚皮坦露于人前,就那样全心全意,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依赖的人。 “所以,请不要离开我好吗?大小姐。”祁言的语气平缓,只是微颤的尾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求,仿佛是真心实意在向上苍祈祷那般,遵循着她的意见。 这样的卑微,让人动容,也让人很心疼。 俞晓鱼大力点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祁言。”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祁言探唇,将她吻住。 祁言的舌尖湿濡,裹着蜜糖一般甜腻的津液,一点一点晕染在她的舌尖,将她的味蕾炸裂开,享受着那点激动与甜蜜,群魔乱舞。 俞晓鱼忍不住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与之交汇。 她近乎笨拙地跟随着祁言的引导,顺着他的舌尖一点一点勾勒出腔壁与齿缝的形态。 祁言由起初的不疾不徐到之后的攻城掠地,某种饱含情欲的情愫也随之蠢蠢欲动。 他几乎费劲全力才忍下了那股冲动,松开了气喘吁吁的俞晓鱼,再裹上单薄的被子,将俞晓鱼搂到怀中,闭上眼。 被子没盖好,漏出一点风。 俞晓鱼想要扯紧被角,却不小心碰上什么突起的事物。 祁言一双眼潮红,衬衫微敞,眼角勾勒出一点性感。他抑制住火气,低声斥道:“别动。” 俞晓鱼烫了一下,缩回手。 只听得祁言在她耳侧叹了一口气,低语:“您别动,不然我不一定能忍得住。” ☆、40| 一夜好梦。 俞晓鱼醒来时,祁言还躺在她的身侧。 她半坐起来,掀开一点被角,流进微风。 俞晓鱼第一次看到祁言熟睡的样子,他的眉峰舒展,如山水画上的一点淡墨,浅浅朝鬓边晕开,将闭上的眼睫拉得狭长。 从前都是祁言来叫醒她,她也从未有机会见过祁言深睡的样子。 感觉……很可爱。 她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感觉此时的祁言是依赖着她的,所以才会毫无防备陷入深眠。 笨蛋。 俞晓鱼张唇,低语这二字。 随后她忍不住俯下身,在祁言的眼角处印上一吻。 “早安,祁言。” 俞晓鱼凑近祁言的耳廓,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将祁言惊醒了。 他睁开眼,望向俞晓鱼的眼中有一丝茫然,但很快的,便恢复了镇定。 祁言的耳根泛起浅浅的绯色,似极不好意思,此刻问道:“你想吃些什么吗?” 过了不到五秒,他又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情:“我需要出去一趟,尽快回来。我请了佣人来照顾你,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最重要。” 俞晓鱼不安道:“什么事情?” “出现了一个假的大小姐,我需要将这件事处理一下。你不用担心,只是现在还需耐心等待,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俞晓鱼蹙眉:“不需要我出面吗?” “我说了,还不是时候。请耐心等待。”良久,祁言才补充:“说心里话,我很想就此将你带离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这样就能完完全全拥有你,我的大小姐。” 俞晓鱼的心一震荡,她还没有完完全全适应祁言这样随时随地倾诉情话的技能,此时脸颊微红,鸵鸟一般垂着头,呐呐不出声。 等她与祁言都洗漱打理好以后,俞晓鱼才把着门把手,踮着脚,轻声嘱咐:“那……请小心。” “嗯。” “还……还有,早点回来。”俞晓鱼又一次似掉入油锅里面的虾米,瞬间就熟了。 她好像新婚的妻子那样,耐不住没有丈夫的寂寞,趁丈夫出门之际,忍不住细声叮嘱着。 祁言愣了一会儿,有片刻失神,但很快的,他就恢复成寻常的理智样子。 祁言俯身,吻上俞晓鱼的唇,轻触一下,随即松开。 “好。”他说。 随后,祁言匆匆忙忙离开了,生怕自己再待上几分钟就再也不舍得出门。 他驱车朝俞晓鱼原先的住处行驶而去,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嘴角不自觉勾起。 真好。 他有一个家,家里有个她。 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俞晓鱼从他的身边夺走,无论是谁。 媒体已经出动引导网上舆论走向,绝大多数的人不知真相,还是支持火场救妻的沈畅,而主动忽略了他之前为尊严不肯下跪送俞晓鱼去死那件事。 特别的假晓鱼现在伤了声带,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作用,再也不肯也不能说话,偏偏沈畅还不离不弃,一直照顾她。就这一点上来看,他确实是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众人纷纷为俞父之前解除婚约感到遗憾,还有人喊出再次追妻的口号。 祁言抵达别墅的时候,家中除了假晓鱼和沈畅,还有俞父。 假晓鱼对上祁言的眼睛,有一刻失神,但很快的,她又垂眸,将目光转到沈畅身上。 沈畅温柔地将手覆在她的脑后,抚了抚她的深黑秀发,对俞父说:“俞伯父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心爱着晓鱼,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俞父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假晓鱼焦虑地在纸上写着:爸,是沈畅救的我,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爱的是他,我还是想和他结婚。 第44节 俞父语重心长:“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怎么改变了你,但在我眼里,他的品行很有问题。但是你如果坚持要和他在一起,我应该也会尊重你的选择。毕竟这是你的人生,你有选择的权力。不过你给我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话音刚落,俞父就起身离开了。 沈畅突然冷笑,问假晓鱼:“晓鱼,在危急关头是我救了你,而这个人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处,苟延残喘。你说,要不要给你的下属一些惩罚?” 假晓鱼有些心虚,特别是对上祁言那一双凛冽的眼睛,里头森然的冷意让她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让她感到害怕,明明披着楚楚衣冠,是温良无害的样子,却让她发怵,不敢暴露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沈畅还在挑衅,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心想:这厮最爱的人此时被自己强占了,他会痛苦吗?哦,应该不会。 祁言最爱的可是钱,为了钱才不折手段蛰伏在俞晓鱼的身边。 和他是一丘之貉,一路货色。 偏偏还要装作圣父的温驯样子,让俞晓鱼真心实意爱慕着,真是催人作呕。 沈畅再次出声,低低笑起来:“惩罚些什么好呢?祁先生,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恶吗?你这样卑劣的行为,让我都觉得恶心了。晓鱼,现在总算是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了,他就是一只白眼狼,就是披着人皮的蛇蝎。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你跟着我就好,我会好好爱护你,照顾你的。” 假晓鱼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强。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且这条路黑到底了。 她没有退路,只能伪装这个身份一路走下去,否则一定会被沈畅处理掉,这些有钱人什么不敢做? “不如,就让祁先生下跪请罪好了,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有祁先生下跪请罪,真不失为一桩美谈啊。您觉得呢,祁先生。” 沈畅仿佛势在必得,出言戏弄着祁言。 他的嘴角还有一丝紫青色,说话时隐隐作痛,全部拜祁言所赐。 这个人竟敢当众给他难堪,他一定要祁言去死,一定! 祁言的视线朝下,不想再看那张酷似俞晓鱼的脸,整容再像也有细微之处的诧异,譬如胸部的cup,咳……他一眼就知真假。 祁言将沈畅所言代入到那个假设之中,假设大小姐真的和沈畅在一起,并且让他当众羞辱自己,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是很难过,并且照做吧?仅仅只是假设,也让他的心脏微颤了一下,心头发酸,干涩一般地抽疼。 幸好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他入戏地移开目光,声音微颤,启唇:“您也是这样想的吗?希望我……下跪谢罪。” 假晓鱼竟有一丝动容,她望着阴影处的祁言,看着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孤寂的魅力,竟有种怦然心动的错觉。 她总算是知道之前那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的下人了,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个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人。 祁言如同明月,带着阴郁的美态,让人怦然心动。 假晓鱼抿唇,不语。 还是沈畅冷笑一声,再次问:“你也是想让他下跪的,嗯?” 他的尾音微扬,看似询问,实则威胁。 假晓鱼徒然一抖,将之前那些荒谬的念头统统从脑海中扫出去,她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几字:嗯,下跪。这是给你的惩罚,祁言。 祁言抿唇,眼底流露出落寞:“所以,这是您所希望的,对吗?” 为了戏演得逼真,麻痹沈畅,让他确信真俞晓鱼并未被祁言找到,他只能一时忍辱负重。 一切都为了真正的大小姐。 祁言微微屈膝,刚要往下跪时,芝士突然出现在门边。 祁言伸出小指,勾了勾,将它引进屋来,这是它与祁言心照不宣的小动作。 芝士几步跳上床,嗅了嗅假晓鱼,突然炸了毛,亮出爪子就往她的手背挠去。 祁言趁机脱身,几步上前将芝士抱到怀中。他怀中抱猫,掩去唇角的淡笑道:“或许是发情期到了,芝士有些许浮躁。” 沈畅反倒是一惊,他险些忘了,人分辨不出来的,动物极有可能分辨出来,不能让一只猫坏了他的事,得尽快处理掉它。 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借口,祁言就帮他想好了办法:“不如这段时间,芝士都由我代养,以免惊扰到您。” 假晓鱼并无二话,而沈畅巴不得将这个麻烦处理,见有绝佳的处理方式,自然是没话拒绝,被小畜生这样一打乱,他都忘记看方才那场好戏了,只能几笔带过,再没提下跪的事情。 沈畅戏演得很足,照料到深夜才依依不舍离开。 祁言临走前,假晓鱼按照沈畅的安排,故意和他搞暧昧,此时在纸上写: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祁言只觉得厌恶,眼中倒未曾流露出任何情绪,冷冷回答:“大小姐,晚安,您早些休息。” 他的遣词客套又疏离,仅仅一句话,就有将人拒之千里的架势。 而假晓鱼只当是沈畅的计划成功了,这个男人正在为自己,不,这张脸而吃醋生气。 她还真是有点羡慕真的俞晓鱼了。 祁言转身离开,他没忘记将芝士带回去。 他迎着月色,微笑着往家的方向行驶而去。 如果大小姐看见芝士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不会很高兴,并且亲他一口? 嗯,值得期待。 倒是可以暂时忽略这只灯泡猫带来的危害,只顾及眼前的蝇头小利了。 ☆、41| 明明还没到祁言正常下班时间,俞晓鱼就迫不及待站在别墅门口往道路两侧眺望。 天被暮色压得很低,远处的房屋被笼罩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夜雾,灯火亮起,显得静谧又安逸。 俞晓鱼甚至在想,如果从前她能让祁言早些下班就好了。 但是如果是从前那种生活,她肯定是舍不得这么早就放祁言走的。 她看了一下手表,踮脚又往远处望了两眼。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足足一个小时,祁言怎么可能出现…… “大小姐?” 就在她失落之余,道路尽头居然真的出现了祁言。 他怀中抱着摇尾张望的芝士,额前削薄的短发遮住眼睫。 在灰暗的天色下,祁言缓缓从远处走来。他像一盏灯火,显得耀眼又夺目,美到惊心动魄。 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俞晓鱼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大概是在确认了心意以后,感情急速升温。她看祁言哪里都好,每每对视,都会气短心颤,紧张到无法呼吸。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俞晓鱼脸颊发烫,她垂头,目光落到自己的手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怎样都不敢直视祁言的目光,生怕在他眼底见到任何揶揄的情绪。 等祁言进了门,俞晓鱼才从他手上将芝士接过来。 很显然,芝士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一扑到俞晓鱼的怀里就开始舔她的下巴与头发,撒娇卖乖,生怕再次被俞晓鱼抛下似的。 没有安全感这一点,倒是和祁言一模一样。 俞晓鱼嗤的一声笑了,想到祁言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就觉得很有趣。 “笑什么?”祁言转过身,他脸颊绯红,仿佛以为俞晓鱼方才笑得是他一样。 不过他此时的模样也确实很好笑,帮佣阿姨只留下一条女性围裙,由于她的口味特殊,围裙整个都是米分红色的,上面还印着水果蛋糕的印花,给祁言戴上后,显得他像是那种有什么特殊嗜好的娘炮。 祁言有点尴尬,又低声问了一句:“这样是不是……不好看?” “噗——”这让俞晓鱼怎么说呢,说好看也很奇怪,说不好看也很奇怪。 “挺好看的?” “……嗯。”祁言戴上手套,将烤箱里烤好的饼干端出来,“鉴于你已经吃过晚饭,所以我烤了一些曲奇给你当睡前甜点。” “那你吃什么?” 祁言愣了一下,险些没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按理说他这时应该自己做饭充饥。 他一时没答上来,就被俞晓鱼咬牙切齿威胁:“现在立刻去煮点什么吃,不然我会惩罚你的。” 祁言:“虽然有些期待你的惩罚,但是我还是做一名顺从上司的管家,先顺应大小姐的要求好了。” 为什么这年头还有人期待惩罚啊! 俞晓鱼完完全全想不通。 不过一定是祁言小瞧她了,不怕她的惩罚所以才没有半点威慑力。不过也对,她力气没有祁言大,打肯定也打不过他,也不可能狠狠揍一顿祁言。如果骂的话,她也不太知道能对这样百依百顺的管家大人骂出点什么,要说真的想惩罚,恐怕也要难倒她了。 要不罚他睡沙发? 咦,怎么讲起来好像她和他一直在一起睡一样! 啊啊啊啊! 昨晚明明只是一个意外。 可恶! 俞晓鱼突然想起昨晚的同床共枕,脸上一片烧红。她抿着唇,头都要埋到桌底下了。 昨晚她究竟是被祁言怎样迷惑了,才会忘记男女大防,直接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一定是被祁言拐骗的,她才不会刚刚确定关系就想和祁言睡在一起,她才没有那么亟不可待! 她、才、没、有、呢! 祁言拿起一个曲奇,试了试温度,差不多正好入口。随之,他戴上塑料一次性手套,捻起一个曲奇递到俞晓鱼的唇边,诱哄一般低语:“张嘴,尝尝看。” 俞晓鱼还陷入羞臊的情绪难以自拔,根本就没听到祁言的话。 祁言无奈,只能再凑近一些,将曲奇塞到俞晓鱼的唇缝之间,再次微张薄唇,轻轻说道:“不想我用手喂,是想我用嘴喂吗?” “我……才没有想!”俞晓鱼结结巴巴,情急之下张嘴叼住了那块饼干,与此同时,悄悄爬上桌的芝士也有样学样,叼起了一块猫饼干。 一人一猫在同一时间下都嘴含饼干,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猫瞳,酥软可人的模样直击人心,让祁言原本冰封的心脏顿时融化,湿软到一塌糊涂。 俞晓鱼原本还在想同床共枕的事情,等到咬了一口曲奇,口腔一下子被那甜腻软滑的果酱夹心充斥,刺激着味蕾,所有的烦恼与纠结都抛诸脑后。 第45节 怎么会这么好吃! 她小口喝了一点热牛奶,搭配着醇厚的乳香,心情也因为甜点的美味,瞬间高涨。 祁言见冰箱里食材用完了,直接煮了一碗简单方便的海鲜乌冬面,他浅啜了一口清淡的面汤,一抬头,就能看见俞晓鱼吃着刚烤好的饼干,一脸幸福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 果然,小姑娘很好哄,也非常好养。 只要给一碟猫粮和小鱼干,啊,不,是一些甜点与美食,就会乖乖卸下防备,仍他为所欲为。 咳。 祁言由于细想了一下现在近乎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深夜一些该干的事情。他一下子被汤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祁言,你没事吧?”俞晓鱼很担心,她顾不上手上还有饼干屑,焦急地将手指覆到祁言的脸颊上,企图安抚他。 “没事。”他总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心理。 晚间,等祁言收拾好碗筷,俞晓鱼已经洗好澡了。 她抱着一堆衣服站在祁言面前,左脚叠在另一只脚掌上,脚踝还有一丝水雾,显得无所适从。 主要是她现在穿的是祁言的衬衫,太宽大了,风一吹就一路往上撩。至于其他新买的衣服清洗了还未烘干好,不太方便上身。 祁言错开目光,喉头滚动。 他细声:“你有什么需求?” 这样问似乎不太对劲,他又改成了:“怎么了?” 俞晓鱼面红耳赤,她的耳根不住升温,血液聚集在耳尖那一点上,伴随着点点的灼烧感,令她更窘迫了。 “祁言……”俞晓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洗完澡,被水气一蒸腾,她的眼眶微红,说:“你有没有……小一点的衬衫,感觉这件不太合适。” 不是她麻烦,而是这间衬衫实在太大了,纽扣的间距也很大,稍有不慎,间隙处就会露出雪白的肌理,很容易……走光啊。 “抱歉,我没有。”祁言说了谎,就算有也不想……给大小姐。 他伸手揉了揉大小姐的发顶,俯身,紧贴在她耳廓,犹如恶魔私语那般主导着俞晓鱼的心绪:“别担心,在我看来很合身。” 废……废话,你当然觉得合适啊!=皿= 俞晓鱼无法,只能缩头乌龟那般小心翼翼摸到床上去,然后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等待着祁言。 当……当然不是等他来□□的。 只是…… 俞晓鱼的心又狂跳不已,只要想到祁言的样子,甚至口中念叨这个名字,就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影响着她的心绪。 她感觉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 祁言祁言祁言。 她满脑子都是祁言了。 而且浴室里面的水声很大,也不知道这里的浴室的怎么设置的,玻璃门是粗糙玻璃,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东西。 从这里看过去,祁言的身躯精干,窄腰宽肩,很性感。 绝对不能再看了! 俞晓鱼抱住头,钻到被子里面。仿佛她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就能挽救一点即将堕入深渊的自己一般,不要被祁言迷惑,也不要情不自禁做出越矩的事情。 冷静,冷静。 俞晓鱼你要稳住,你要维持名媛千金该有的风范以及矜持。 俞晓鱼绝对不能对祁言做出舔肩舔唇舔手指这类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她好像有点忍不住啊。 俞晓鱼没忘记自己是个手控的事实,特别的一想到祁言洗过澡,沾上水珠的指缝,她就有种蠢蠢欲动的情绪,很想……好好舔一舔。 不要。 俞晓鱼绝对不要自甘堕落! 不过,为什么她还是会睡在昨晚睡过的床上? 这样不就暗示着祁言,今晚也是按照昨晚那样两人睡在一起吗? 要不,她还是偷偷溜走好了? 俞晓鱼掀开被子,她刚打算起身开溜。 祁言就在雾气沉闷的浴室中缓缓走出,他的头发已经吹干,只是鬓角还带着一点湿意。 祁言徐徐朝俞晓鱼走近,手掌撑住床垫,将她困到两手之间的距离,将她困入怀中。 “大小姐,晚上好。” 俞晓鱼紧张:“祁言,要不要我去睡客房好了?” 祁言并不打算将这些难得的相处机会浪费,此时说:“其余的客房都被填充上了废旧的家具,无法住人。” 呃,他的意思就是一定要睡在俞晓鱼的身边咯? 俞晓鱼还在垂死挣扎:“那么,我去睡沙发?” 祁言风轻云淡:“沙发或许坏了。” “咦?是吗?刚才还好好的。” 他轻笑一声,如簌簌夜雪,落地即逝:“那么,你稍等我五分钟,我去弄坏给你看。” “……”看来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祁言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他拍了拍身侧,又一声轻笑:“你为什么离我这样远?我很可怕吗?” 俞晓鱼脊背发麻,一边是感性驱使着她,听从祁言那磁性而性感的话语,听从他的指令接近他;一边又是理性驱使着她,不要被祁言所迷惑,抗拒他的命令离他远远的。 究竟该……怎么办? 俞晓鱼很不争气地又面红耳赤了,她垂头,玩着手指说:“我……我不怕你,不不,我有一点点怕。就是我们现在好像……做那个事情不太合适。” “什么事情?”祁言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抿唇一笑,“你说的是哪个事情?不如说说看,我想知道,我所想的事情,和大小姐想的事情,是不是同一件。” “……”这真的不是在调戏她吗?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吧? 俞晓鱼默不作声。 反倒是祁言得寸进尺,他凑近了,突然将俞晓鱼的一只手腕扣在床前,半俯身,居高临下望着他,眼底有些许难言的情绪,变得幽深而神秘莫测。 祁言再次启唇,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他问:“您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是这样吗?” 他勾唇,划开淡淡的弧度,将湿热的唇印在了俞晓鱼的耳根上,留下浅浅的余温,挥之不去。 ☆、42| “你在发抖,是真的害怕吗?” 祁言突然将头从俞晓鱼的肩侧抬起,隔着薄纱般迷幻的灯光,他的一双眼眸亮的出奇,微微合上,显露出一丝不太对劲的失落。 俞晓鱼愣了,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 这是……紧张?兴奋? 反正肯定不是害怕,但是亲口说出来真的很令人羞怯啊。 祁言大人你就不能稍微懂一点少女心? “果然是吗?”祁言的声音犹如那种粘稠的蛛丝废网,从空中陨落,改在她的耳廓上,明明若有似无,却令人无比在意。 俞晓鱼如鲠在喉,刚想出声,就被祁言用一根食指轻轻抵住了唇瓣,示意她噤声。 良久,原本虔诚的噤声动作改成了略带媚态的碾磨,他用指尖悄悄摩挲着俞晓鱼的唇珠,低语:“我只是没有经验。” “没有经验?”俞晓鱼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不自觉想到了其他方面。于是,瞬息之间,她的脸颊就冒出了红晕。 “我从未喜欢过除了大小姐以外,所以我……并不是特别明白你都会想些什么。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要讨厌我,也不要害怕我。” “祁言……”俞晓鱼微蹙眉,企图将祁言脸上的那点阴霾驱散。 虽然她已接触到了面具之下的祁言,却越相处越能感受到他骨子里面的落寞与孤寂。 她自己仿佛就是祁言的精神寄托那样,她无法想象如果失去自己,祁言将会如何生活。 可是为什么就喜欢上了她? 祁言明明……这么好。 俞晓鱼握住玩弄自己的唇瓣的那一只手,目光坚定:“你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喜欢我喜欢的这么……卑微。” 祁言微微一笑,并不出声。只是他眼底的光仿佛普及到了俞晓鱼的脸上,暖熙的柔光,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俞晓鱼手心出汗,她本就是极虚极寒的体质,一年四季手脚冰凉,一紧张手心就忍不住沁出汗。 她语无伦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祁言太尊重我了?有时候会想要祁言粗暴一点?我……你等一下,我得想想怎么说。” 俞晓鱼想要看看真正的祁言,无论是粗暴的祁言,还是迷乱的祁言,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诱导着她一步步朝他走去。 这就是祁言的魅力,如同珍珠一般耀眼,闪烁着濯濯微光的星月。 她红透了脸,轻轻说:“我从前,也就是失忆的那一段时间,就开始注意祁言了。在不喜欢沈畅,也不喜欢你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你。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你身上有某种吸引力,就是吸引着我注意你。而且你也从未撩拨过我,所以那种魅力和你主动勾引无关,而是你由始至终,一直会萦绕在身的某种特质和魅力。” 她几乎要把全部内心活动都剖开解析给祁言看了,甚至还配上主观注释,一点一点领祁言来解读自己的内心。 但是她……就是想要给祁言看,想要将祁言那一点不安尽数消除。 而不是让祁言自己去调整心理,是由她给予他所有安全感。 这就是俞晓鱼的报答,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保护祁言的措施。 就像他从前一直在暗处保护自己一样,俞晓鱼也想要……好好保护祁言。 她要大声而坚定地告诉祁言——我爱你。 所以,请不要担心。 “大小姐……”祁言显然有些惊讶,他哑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样的言语是令他始料未及的,他也从未自负想过没有那些记忆,她的小姑娘也会义无反顾再次喜欢上他。 第46节 就好像命中注定,他们一定会在一起那般。即使遥不可及,即使素未蒙面,只要有机会触碰,就好似碎玉合璧,遥遥之中也有一种本是一体合二为一的宿命。 俞晓鱼咬紧下唇,她闭上眼,认命一般将祁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左胸之中的剧烈搏动,彰显着自己的情绪。 她启唇,声音由于情绪激烈,尾音微颤:“我一直觉得那样彬彬有礼的祁言肯定有其他一面,明明仅仅是那样生疏的样子都极其吸引我了。所以,我很想紧紧拥抱你,或者表露心迹,想让你知道真实的我,想看你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祁言深吸一口气。所以,由于他从前的自卑与爱慕,导致自己失去了这么多吗?他一直以为……大小姐是爱慕着沈畅的,而他从回国那天就错失了所有,没来得及将她揽入怀中,而在那段时间,一直陪伴在小姑娘身边的都是沈畅。 与她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的都是沈畅,自己不过是俞晓鱼生命之中的匆匆过客。 他是三生有幸,这样都不能错失爱情。 祁言一直以为是自己静静等候在原地,注视着远处背对着他的俞晓鱼。但他不知道,原来俞晓鱼静候在远处,止步不前,也是为了让他有勇气上前一步,朝他的小姑娘走去,将她搂入怀中。 可是祁言一直都站在原地,不敢伸手触碰,害怕失败,害怕会被俞晓鱼从身边驱逐。 所以,他才是最胆小的那个。 直到最后也是,是俞晓鱼回头,朝他走来,拯救了他。 果然,他是最懦弱的那个。 但是现在,已经得到了,不顾前尘往事,也不要再去想其他的,只要小姑娘还安好,还在他的身边,再也……再也不会也不要失去了。 “我也是,”祁言出声,眼眶又一次潮红,带着低低的喘息声,余音都压在俞晓鱼的耳侧,他再次启声:“只是和你略微不同,我想要看大小姐不止是出于好奇,而是想要占有,那些表情还有不同的样子,我都只想给自己一个人看到。” “祁言。”俞晓鱼喊了一声,由衷而发笑:“祁言,祁言。” “我在,我一直都在。”他将俞晓鱼搂入怀中,头埋到她的肩侧,深吸一口气,再次深拥。 “我也是,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俞晓鱼安抚他。 “大小姐……”祁言喉头发燥,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那么最后一次,让我在大小姐面前展现最后一次卑微的爱……” “嗯?” “再也不要丢下我了,好吗?” 祁言的字句一点一点打在她的心上,如绵绵细雨,卷着凉灼的湿意,让她的心止不住抽疼。 “我不会,一定不会。” “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祁言压上俞晓鱼的唇,舌尖湿濡地扫过她的唇珠,在她的牙根轻柔舔舐,令她唇齿发酸,情不自禁蜷曲手指,紧紧攥住祁言的衣领。 这个吻从起初的和风细雨渐渐转变成暴风骤雨,一下一下,将俞晓鱼整个人都卷入浪潮之中。 她情不自禁跟随祁言的引导,犹如一片轻舟,在汹涌澎湃的海潮之中上下起伏。 一吻吻罢。 俞晓鱼眼眶通红,仿佛都要哭出来那般。 俞晓鱼下意识将目光落在祁言的唇上,他的唇瓣似乎有一点血丝,往外沁着血珠。 是……是她咬的? 她揪住祁言的衣服,探头,伸出湿软的小舌细细舔去那点血腥。 祁言浑身一僵,只能等她做完这些再动作。 小姑娘舔他的样子……嗯,很好看。 “疼吗?”俞晓鱼问,内心有点愧疚。 “不疼。”祁言将她的手抵到唇上,“有大小姐的吻,所以不疼。” 俞晓鱼每次听到这些甜言蜜语都会被祁言轻易虏获,她不敢再与祁言对视了,而此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那个……在同一张床上,同一个房间内,吻了以后还能做什么? 做……做……那个? 啊啊,等等。 她的脸几乎烫了一个晚上,到了现在也没一点消停之意。 直到现在,还是由祁言微凉的手覆到她的耳侧,一点一点给她解除燥意。 祁言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不由微微蹙眉,低语:“早些休息,时间不早了。是我的失职,让你这么晚睡。” 俞晓鱼躺回薄被里面,和祁言并肩躺到了一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习惯和祁言睡在一起了,不过也没错,她本就有和祁言共度余生的打算。 她是会做祁太太的人。 太太,啊啊啊! 祁言侧着身子将她拥到怀中,修长的五指揽住她的小腹,将她整个人紧紧煨到怀中,一点一点传导到她身上,像是炖汤那般,将俞晓鱼整个人都煮上了祁言专属的味道,丝丝入扣。 祁言轻声问:“会讨厌我抱着你睡吗?”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撩着她的耳尖,使那处充血,挤满火焰。 “不……不讨厌啊。”俞晓鱼咽了咽口水,几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老是这么容易受到祁言的影响,一点事情就会让她意乱情迷? 也……也不是啦。 只是,俞晓鱼能清晰感受到祁言的体温,他浑身各处的每一块健硕肌理,以及他身上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甚至是某处炙热的温度。 直到过了许久,祁言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仿佛陷入了沉眠。 俞晓鱼这才睁开眼,她心乱如麻,懊恼地想:是不讨厌被祁言抱着睡,可……可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43| 隔日,祁言起身的时候并不想吵醒俞晓鱼,他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祁言随意喝了一杯温牛奶,又在餐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写上: 早安,晓鱼。 我出门工作,请好好等我回来,房间的抽屉里有卡,卡密是:32xxxx。 如需出门,请联系:18abcgwngan。 他写下了小莫的号码,又给对方发去了简讯,喊他安排了一些人手保护俞晓鱼,这才放心从家中离开。 几日之内,沈畅必有动作。 祁言很想快刀斩乱麻,将这一切都结束,但是他不甘心,如果就这么急躁推出俞晓鱼,这一切可能都会前功尽弃。还差一点东西,他还得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沈畅,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祁言抵达假晓鱼的别墅,屋内无人,只有被替换的帮佣阿姨。 祁言和她点点头,询问:“大小姐醒了吗?” 每每对这个假晓鱼喊大小姐,都会让他备感厌恶。总觉得内心最圣洁的称呼就被人这样玷污了。 只是,可能很快他就没有必要喊大小姐了,而是喊太太。 会有……那么一天吗? 祁言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又被眼前的假晓鱼打断,对方笑着写下:祁言,你来好早。 “嗯,一贯是这个时候。” 本是一句很普通的寒暄,却让假晓鱼如芒在背。她抿唇,细细回顾自己刚才是不是透露了什么,有没有暴露自己不知情的信息。 而祁言却完全不在意这些,甚至是,对眼前的假晓鱼毫不在意。 祁言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被雇用的管家的职责罢了。 何况,这个人是个假货。 即使外表再怎么相似,从她的言行也能嗅出是苹果的清甜味,还是蛇蝎的腐烂潮味。 祁言一双细长的手不住翻飞,他动作熟稔地将熨好的报纸叠在玻璃杯下,小心翼翼抬着托盘,平稳递到假晓鱼的面前。 假晓鱼的早餐是热牛奶搭配西式甜点,热牛奶没有加糖,否则强烈的甜味伴随着柔软的甜点会引起甜腻的恶心感。 只是从前,小姑娘的早餐都是他亲手做的。换了假晓鱼,他便撒手不管,一切皆由阿姨制作。 祁言陷入了深思,他的思绪飘到远方,落在远在郊外的小姑娘身上。 冰箱里面的食材并不多,阿姨会给她做些什么呢?饭菜合口吗?会不会赖床不起,饿伤了胃。 嗯,需要担忧的东西真的很多。 此时,假晓鱼写在手机屏幕上:祁言,你吃了吗? 她突然捻起一块饼干,递到祁言的唇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用口型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祁言没有被蒙蔽,他蹙眉,不着痕迹地避开,却不能将眼底那点真切的厌恶暴露于人前。 他下意识用拇指碾去嘴角的一点饼干屑,礼貌地微笑:“吃过了,您不必担心。” 假晓鱼原本还是失落,后见祁言笑了一下,竟有种难言的意动。 祁言和其他人都不同,永远都是这样温文尔雅的外表,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也会一直纵容她这个身份下的自己。 假晓鱼竟然有种一见钟情的错觉。 也是,按照她以前的身份,再也不可能遇到这样优秀的人。 难免……难免不会心动。 祁言:“今天,大小姐想去什么地方或者想做什么,可以给我一个行程,我帮您安排好一切。” 假晓鱼有点飘飘然,她从前也从未享受过什么,突然天降横财,虽然让她改头换面,失去了从前的身份。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是俞氏集团的大小姐,只要她不出一点差池,那么下半辈子都能按照这个身份活下去。 她兴奋地写:那么,我想去天南商场。 天南商场是本市有名的奢侈品选购中心,位于市中心贸易大楼的最顶层,进商场需要事先用身份与出示资产估算办理一张p卡,而且里头的货物并不会标价,一切都看客主的喜欢与否,直接拍下。 假晓鱼现在想想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居然真的能随意花钱,而且没有什么人能限制她。 她如果不花岂不是像一个寒酸的大小姐?这些豪门大小姐哪一个不是天天大手大脚买东西? 第47节 假晓鱼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虚荣心,临时想出了这样的借口。 而等她对上祁言的目光,又有些心虚起来,心里打鼓:“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祁言的眼底浮现一层阴鸷,很快的,掩了去:“没什么,我在想在哪安排您的午餐。天南商场吗?好的,您喜欢,那我们就去。稍等,我去备车。” 假晓鱼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 祁言离开,他自然是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假晓鱼,总觉得她是在玷污小姑娘的身份那般,领着她的名头做一些粗俗之事。 何况从前俞晓鱼的一切都是他置办好的,如有需要,她只会提出物件,然后由他去处理好一切,将样品带到俞晓鱼的面前。像这样冲着奢华的奢侈品而去挑选物件,总觉得很令人不适。 虽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不好,但他也只能说,只是不喜欢那个假晓鱼而已。 再怎样画皮也画不出骨,只会尽出洋相。 等到了天南商场,假晓鱼在祁言的带领之下逛了几间店,选了一些东西邮寄进家。 临到一间香水店,假晓鱼享受着服务员的恭维,拿过她手里的试纸,轻嗅一会儿,问祁言:这个味道你喜欢吗? 祁言的嗅觉很好,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花香。 他想了一下小姑娘会喜欢哪种香水,指向限量版的月光系列,低语:“您或许会合适这款。” 即使她不是真的大小姐,祁言也决不允许她破坏这个身份。与其用那种喧宾夺主气韵张扬的花香口味,大小姐还是更加合适这样淡雅的草木香。 假晓鱼闻了一下祁言选的味道,果然很合她的心意。 她的一颗心毫无预兆地乱颤,那种酥麻的感觉直撩上脊背,令她通体紧绷。 砰砰砰。 她仿佛被祁言的细心所感染,目光也不自觉紧紧跟随他的举止动作,仿佛梦魇了一般。 假晓鱼还记得沈畅的命令,他要她测试祁言,甚至是撩拨他,让他喜欢自己。 假晓鱼很愿意执行这样的指令,她本来就对祁言有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是这样的男人。 选购好了一切,祁言还给假晓鱼安排了一间酒店的私人包厢。 包厢看似狭小,实际上里头别有洞天,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厢房。 祁言拨开珠帘,将假晓鱼带了进去,桌上已备好饭前甜汤。 祁言:“您先喝一些,午餐随后就到。” 假晓鱼突然扯住打算出去吩咐服务员的祁言。 等到他回头,眼带询问,假晓鱼这才几步上前,将手指搭在他的袖口,扯住一点衣料边沿。 祁言半个身子在门外,此时怕被其余人注视,后退一步,绕进屋内。 偌大的包厢,此刻仅剩他们两人。 假晓鱼咬紧下唇,她鼓足勇气对上祁言深沉莫测的眼瞳,深吸一口气写在手机屏幕上:你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我还不饿。 祁言不语,原地不动。 假晓鱼伸手想将祁言拥到怀中,却被他不着声色避开。 祁言还站在假晓鱼的身侧,微妙的距离,让她无法接近,也不会显得生疏。 祁言避开她之前暧昧的话,低声询问:“您如果不饿,需要吃一些水果吗?我可以给您安排。” 假晓鱼按照沈畅给的剧本,询问他: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沈畅…… “您不想吃水果是吗?” 假晓鱼还要继续说,突然之间,被祁言打断:“大小姐。” 他看着这张酷似俞晓鱼的脸,心底泛起波澜,他又情不自禁想到家中的小姑娘。 祁言往前走几步,将俞晓鱼带到沙发旁边,低语:“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假晓鱼抿唇,只能坐下。 她不能出声,也无法开口。但她也能感受到祁言身上不悦的气息,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按照沈畅所说,祁言很爱俞晓鱼,不该是这样啊? 难道是吃醋吗? 因为她和沈畅亲密,所以为她吃醋了? 假晓鱼抬起眸,望向祁言的眼底,一双酷似俞晓鱼的大眼水汪汪的,极容易虏获人心。 她在屏幕上敲下几字:祁言,这里没人,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亲…… “大小姐。”祁言实在是无法忍耐了,他落座在假晓鱼对面,蹙起眉:“我从不会对大小姐发脾气,但是此次,是您过分了。” 假晓鱼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顶替她的身份,那么……可以好好扮演大小姐吗?您这样,真让我觉得厌恶。”祁言的声音还是那样风轻云淡,寥寥几字却让假晓鱼如坐针毡。 她忍不住头皮发炸,仿佛已经领悟了祁言话中的意思。 再也没有比这样在别人审视的目光下扮演更令人难堪的了,她究竟都在做什么?! 祁言睥了她一眼,淡化眼中的不满:“您最好不要和沈先生吱声,否则您的弟弟,还有家人,所有一切能让您感到痛苦的,我都会做。” 假晓鱼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微掀樱唇,欲言又止。 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祁言轻笑了一声:“本想迟些再说,但是您触碰到了我的底线。好了,祝您午餐愉快,我在外面等您。哦,对了,这场戏,请您好好配合下去。” 假晓鱼双手紧攥,她两边都不能得罪,还是当做墙头草,哪边有力哪边倒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毫无事情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桌上已经摆满了那个细心的男人准备好的午餐,只是,这份细致并不是为了她。 ☆、44| 祁言能确定那个为钱卖命的女人不会那么傻,她既然刚做冒名顶替的事情,那就说明还是有一些城府的,至少不会傻到告诉沈畅她已经被发现的事情。 那样的话,她也活不成了。 沈畅现在也是可怜,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那么,祁言就要把他唯一一只爬上岸的手再次拨开,看着他跌入池中,挣扎,消沉。 他早说过,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或许是,但也仅限对俞晓鱼。 而此时,隔壁大厦前站着沈畅。 他隔着厚重的玻璃,望向前方。 从这里看向对面视野正好,他能看见那个包厢内的所有事情。他早在假晓鱼的附近埋下自己的眼线,就为了调查祁言。 真的俞晓鱼究竟有没有死,谁都说不准。 何况那个男人……究竟有多深的心思,就连他都需要斟酌一番。 他旗下的产业突然被人垄断了客源,甚至一些合作颇久的公司也纷纷提出了合约到期就解约的要求。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 沈畅已经一路查下去,却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祁言,也更没想到这个男人就是祁氏集团的创始人,甚至在短短十年将祁氏发展成令人哑然的程度。 是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男人,现在他是被祁言压着打,到了不得不放手一搏的地步。 他必须要和俞氏合作,必须要娶到俞晓鱼,也必须要让祁言不得翻身。 他不是说口口声声爱着俞晓鱼吗? 那沈畅就要让他尝尝什么是痛失所爱的滋味。 假晓鱼是他唯一的筹码,不得有任何闪失。 沈畅也必须确认真的俞晓鱼究竟有没有死,如果没有,那么他就助她一臂之力。 呵。 有趣。 沈畅勾唇,他眯起狭长的眼低笑出声:“祁先生,好久不见。那么,就让我来会会你。”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他从秘书那里得知祁言下班归家的消息。 沈畅上了自己新购的dio深灰跑车,戴上墨镜,一路尾随着祁言的车。 他早在他的车上放了定位装置,就算跟丢了也没有关系,他总能得知祁言的行踪。 沈畅的唇缝微抿,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论狠辣,那个男人怎么及得上自己。 而这时,行驶在前方的祁言正把玩着那个装在车内的陌生事物,他眼底没有半点笑意,但也并未有什么感到紧张的情绪。 既然沈先生想玩的话,那么他就陪陪他好了。 车自然是不能往回开的,但是带着沈畅兜兜风还是没什么问题。 祁言加速,将车猛地往前行驶。 他望向后视镜,那部陌生的车果然亦步亦旋尾随着他。 祁言对环境总有种分辨能力,甚至是细微的异常,他都能敏感地察觉出来。 而良久之后,有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来电人显示是小姑娘。 祁言不由地露出一点微笑,点开短信,里头是一张抱猫的照片,以及附言: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由于在开车,祁言回了一条语音:“今天会有些晚,困了先去休息。” 虽然他也很想早点回家,抱着小姑娘温热的身体睡觉,但是还不行,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得尽快解决了这些麻烦。 祁言将车开到一间有名的地下夜场,他和店里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对方是祁言多年好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说:“你放心,还是老路,你进去就是了。” 第48节 祁言点点头,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后,那辆深灰的车果然就停在那里。 车内的沈畅冷笑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人和自己本就是一丘之貉,还装什么清高。 虽不知祁言在哪个包厢,但他的车就停在外头,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说不准就夜宿在这种眠花宿柳的地方。 没什么好跟的了,说不定真的俞晓鱼没被他藏起来,而是真的死了,那样最好。 他下车,也跟着进去玩了一会儿。 难得来这种地方,不玩两圈岂不是吃亏? 祁言看着被女人围拥住的沈畅,垂了眼眸,从包厢内的一间小门逃了出去。 这条道本是夜场的人为了接待那些地\下\党,遇事方便逃离的通道,现在正好借了他用。 在确保沈畅一定不知他行踪之后,祁言绕进一条街巷,再次出来,是市中心的繁荣步行街。 晚上,此时还亮着各色霓虹灯火,人头攒动。 他本打算打车回去,刚要寻车,便在一间卖礼品店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要不要给大小姐买点什么回去? 祁言仔细一想,忽觉心疼,他只知道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小姑娘或许会很寂寞吧? 总是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俞晓鱼和其他人也不同,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甚至对奢侈品也并不热衷,反倒是随手一样有趣的玩偶或者什么精致的工艺品就能使她笑逐颜开。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样容易满足,乖到让人心疼。 祁言想到了很久以前,俞晓鱼也曾给他买过东西,虽不贵重也不精致,甚至是偏女性化的布偶,但他仍然珍藏着,珍藏在柜子之中。 他还记得,当时小姑娘还是小小的,扎着单马尾,那时候养着碎碎的刘海,或是风或是阳光撩起发梢,露出白净的额头。 她望着他,一双眼里蓄满泪水,明明很坚强,在这种时候却感性与脆弱到让人心疼。 她将玩偶递给他,低声说:“你要早点回来。” 祁言说了好,可惜隔了很多年,他才得以回到她的身边,只是那时已经太迟了,小姑娘的身边有了其他人,可能再也不独属他一人。 幸好……幸好。 祁言不再回忆,他进了店,买了一套情侣的牙杯以及一个白猫手机壳与配套的白猫玩偶,这才心满意足搭车回家。 到了家,帮佣阿姨已经走了,偌大的屋子里烧着暖气,暖色调的客厅只有俞晓鱼一人。 她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旁边卧着同样在休憩,盘成一小团的芝士。 宠物果然是跟着主人像,此时就连动作都一模一样,而且被俞晓鱼越养越娇。 祁言轻手轻脚上前,在俞晓鱼的额上落下一吻。 她的身上有一股奶香与抹茶的味道,晚上可能吃了一点甜点蛋糕。 只是……为什么睡在外面? 祁言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小姑娘极有可能是等他等到累了,就睡着了。 祁言小声叹一口气,将玩偶与杯子拿出,摆在桌上。 此时芝士也醒了,它眨巴眨巴眼,看见祁言,先是惊喜了一下,后见那只白猫玩偶,二话不说,一爪子就挠了上去,显然是不太满意。 祁言沉默了。 他险些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位小祖宗,买一只玩偶猫和它争风吃醋显然是不能够的。 芝士很不高兴,扑到白猫身上又抓又挠,见它不动,又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猫耳朵。 “这是你买的吗?”俞晓鱼已经醒了,她轻擦了一下眼睛,接过祁言给她倒的温水。 “送给你的礼物,为了表达我晚归的愧疚之意。” 祁言打算去厨房煮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煮面好了,随意吃点,也不能过饱,否则对脾胃负担太大。 当然,如果在睡前事先做一些有助于消化的运动的话。 咳。 没什么。 俞晓鱼从座位上起来,她穿好拖鞋,小步小步朝祁言走过去,然后从身后拥住了他,将脸贴在祁言宽阔的后背上。 她说:“我今天在家里照顾芝士,看了一集电视剧,电视剧是讲一个病患爱上医生的。那个医生穿着白衬衫,锁骨会露出来,很好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祁言勾唇,手上搅蛋的动作不停。 他轻声回应:“那么,你的意思是想看我的锁骨吗?” “哎?”俞晓鱼脸红,熟了耳根,她刚才那样说又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她……她才没有无缘无故耍\流\氓呢。 “那么,如你所愿。”祁言顿了顿,低语:“不过,先等我吃饱了,再来满足你。” 这句话怎么越听越……污啊。 祁言说的吃饱,怎么老是让她想歪了,还有那句满足是什么意思啊? 是让她看锁骨吗? 还是指要在她面前脱衣服呢? 呜……感觉好害羞。 俞晓鱼的脸侧烧地火热,整个人犹如跌入油锅,此时正滋滋滋往外冒着热气。可祁言的筷子还不停,还在微笑着将她在油锅里翻啊搅啊,就要看她熟透了浑身变红的样子。 羞……好,好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俞晓鱼总觉得现在的祁言对情话的驾驭能力更高了,简直是信手拈来。 而且招招致命,每一次都会让她呼吸不畅,心跳加速。 就在俞晓鱼都要招架不住之际,只听得祁言又用那种几乎要让人耳朵怀孕的清冷嗓音继续启唇,出声:“又或者,您是想让我现在就满足你?” 啊……! 俞晓鱼简直要羞涩到晕过去了,她将头埋到祁言的后背衣服里,鼻尖萦绕着祁言清淡的香味。 而她的发顶上方,又传来祁言低哑而性感的笑声。 他在嘲笑她。 越变……越坏了! ☆、45| 俞晓鱼的心脏像是蘸满了糖浆,甜腻腻的,让她眼前发虚,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她忍不住将脸贴的更近,贴在祁言的衬衫上,感觉这样就能和祁言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只是想更近一点。 她莫名的有这种念头,两只手也忍不住更紧地抱住祁言精壮的窄腰。 俞晓鱼的手心覆在祁言的小腹上,仿佛用手指戳一戳,还能勾勒出那里的线条。掌心下的肌肤仿佛能自行充电加温一般,变得越来越烫,像是一块烧灼变红的煤炭,将她的手指烫到蜷缩起来,忍不住避开了一点。 祁言将她想要躲避的手再次按在了自己的腹上,大掌微微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低语:“你想做什么?” “没……没什么。”俞晓鱼闷声闷气地说,因为她将脸埋在了祁言的后背,没敢抬起头正眼去看他。 她有点心虚,很怕对上祁言审视的目光,而且他还会……嘲笑她。 总喜欢逗她,明明她脸皮很薄啊。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取笑她了。 “抬起头,看着我。”祁言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磁性,一下子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让俞晓鱼情不自禁抬头,望向他。 望到他如墨一般深沉的眼瞳之中,然后跟着他饱含柔情的眼神一起沉沦。 感觉都要溺死在祁言的温柔之中了。 俞晓鱼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堵着她的气管,迫使她无法用口鼻呼吸。 她仿佛快要窒息了,涨红了脸,憋着气,也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我改变主意了。”祁言转身,启唇,细语。 祁言微微躬身,他垂下头,眼睫正好被一片黛色的发丝遮蔽住,漏过吊灯的暖光,将那点黄澄澄的光融入瞳眸之间。 他伸出手,轻捏在俞晓鱼的下巴之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忽的,祁言笑了一声。 他的笑容轻轻软软,犹如一片细微的羽毛,飘落至她的心头,将她整个人都捂热。 祁言的笑低低哑哑,像是压抑在喉头之中,只能引发出些许骚动,但是总那么好听,好听到能瞬间打乱她的心绪,让她在片刻之间溃不成军。 俞晓鱼舔了舔下唇,出于紧张,她用牙齿微咬住下唇,抿唇问:“改……改变什么主意了?” “今天不吃面,改成……食用你。”祁言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侧,绞着一股湿热的气泽,几乎无孔不入,钻入她的心底五官,充斥在她的所有感官之中。 嗯??? 他的意思是……? 俞晓鱼反应迟钝,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祁言含住唇瓣,吃拆入腹。 她的唇被祁言含住,那种湿濡的感觉一下子让她眼角潮红。 俞晓鱼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睫,这么近的距离,使得眼睛无法聚焦,根本看不清楚祁言的脸。 她只能再次闭上眼,感受着唇上被祁言的舌尖碾磨的触感,与她抵死纠缠的热辣。 俞晓鱼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时而闭眼,时而又睁开眼睛,就是不知该以哪种心态去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 如果放纵自己,迫使自己去和祁言接吻,这样会不会显得她急不可遏想要和祁言亲密接触;如果拒绝的话,又好像她一点都不在意祁言一样。 真是令人无法抉择。 祁言重重吮了一下她的唇瓣,随即松开,说:“为什么不专心?” 第49节 呃。 被祁言看出来了啊。 俞晓鱼心虚地低头,手指绞在一起,细细说道:“我不知道是要怎么和你接吻。” “是不会吗?” “也……也不是。”俞晓鱼脸红,“如果我显得很喜欢和你接吻,会不会看起来很轻浮?” “你不能这样说自己。”祁言的声音倏然冰冷,像是掺了冰渣,带着难言的寒意。 良久,他缓和了一下:“我很生气,我不喜欢你对自己有这样的评价。和你接吻我很喜欢,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我会更高兴。” “是……这样吗?”俞晓鱼自从爱上祁言以后,就开始产生自我怀疑,对自己也不太自信了。从前她只知道,祁言喜欢她,所以她也要回报他,仅仅这样就好了;但是现在不是,现在的她会想东想西,祁言不在就会胡思乱想,也有点开始担心祁言如果不爱她了,要将她抛弃了该怎么办了。 祁言逐渐变得温和,将她揽到怀中,让她听着自己炙热而激烈的心跳。 他说:“如果你也回应我了,那就说明是爱我,我会很高兴。” “是这样吗?”俞晓鱼呢喃自语。 她鼓足勇气,踮起脚,然后一手扯住祁言还未卸下的领带,迫使他低头靠近自己。 然后,俞晓鱼默数一二三,深吸一口气,吻住了祁言。 就和从前一样。 过敏那次也好,醉酒生事那次也好。 她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吻了祁言。 如今,俞晓鱼终于如愿以偿。 她仿佛还记得当初借醉吻祁言的事情,那是在落入水涧失忆的前一天晚上。 俞晓鱼幡然醒悟对祁言的感情,也下定了要和沈畅分开的决心,所以才深夜将祁言约出来,约他喝酒,并且越喝越多,再然后,鼓起勇气要吻上祁言时,又被他毅然决然拒绝了。 她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些懊恼。 被拒绝了不会强上吗? 如果她当时吻了祁言,现在的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同,会不会更早就和祁言谈恋爱,会不会不用走这么多的弯路。 只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如果她吻了祁言,也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数。 还是现在这样最好了。 她等到了祁言,祁言也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真好,真好呢。 在被祁言拒绝了吻之后,她仿佛更加坚定了要和沈畅解除婚约的心,所以会单枪匹马去找沈畅,也会发给祁言那条要说明原因的短信,实则是想在尘埃落定以后,告诉他“俞晓鱼爱着祁言”这样的话。 对,她当时应该是要去找沈畅的。 也就是说,她落水,这一切都应该和沈畅有关吗? 如果这是真的……俞晓鱼突然觉得浑身发寒。 那么,沈畅究竟是一个多歹毒的男人啊? 俞晓鱼吻罢,出声:“我失忆的事情和沈畅有关对吗?” “唯独那个片段,你无法记起。”祁言原本不想让她知晓太多事情,等一切回归正轨,再将所有都说给她听。 “是沈畅对吗?”俞晓鱼心乱如麻,“他怎么会……” 她一想到自己小时候崇拜过的男人居然是这样可怕的人,忍不住觉得惊恐。 “任何事情都可能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比如沈畅,也比如我。” “比如你?” 祁言突然将俞晓鱼抱起,手垫在她的臀部,将她整个人如同树袋熊抱树那般困在自己的腰侧。 俞晓鱼的心砰砰直跳,她完全不能拒绝这样的祁言。 他说的没错,任何人都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也包括他。 至少从前那个文质彬彬的祁言,一定不会这样随时随地吃她豆腐! 虽然已经恋爱了,这叫调情,而不是耍流氓! 俞晓鱼企图挣扎,从他的怀中跳下。 可祁言拖住她腿根的力道很大,完全扣在自己的腹部,由不得她反抗抑或是逃离,等他抱了个爽,祁言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俞晓鱼放下,将她带到座位上坐好。 祁言绕回厨房,继续将还没打散的蛋汁搅匀。 俞晓鱼刚想动作,就遭到了祁言的警告。 他说:“你在我边上,我无法集中注意力煮面。如果你再起身走过来,我不介意再抱一次。” 俞晓鱼面红耳赤。 她……她才不会过去呢! 不然显得她好像明知祁言说了走过去就会被抱,还执意要过去,让他抱似的。 俞晓鱼才没有要投怀送抱呢! 等到祁言将面煮好,端到桌上。 俞晓鱼这才敢起身动弹了,她凑近,看着热气腾腾的面,忍不住说:“能不能让我喝一口面汤,就一小口。” 祁言微笑,将汤勺里面的汤吹凉,递给她,让她尝了一小口。 俞晓鱼满足地眯起眼睛,汤的味道很好,还有一种浑厚的蛋香。 祁言仿佛毫不在意勺子有没有被俞晓鱼用过,他直接也打了一勺汤汁,喂到自己的唇边,轻啜一小口。 俞晓鱼又一次结巴了:“这……这个勺子我用过。” 他这样就好像和自己间接接吻了似的。 “我知道。”祁言风轻云淡说道,“只是情不自禁想用,这上面有你的味道。” “我……我的味道。” “很美味。”他由衷地赞叹,仿佛真将俞晓鱼当做了一道外冒香味的稀世菜肴。 俞晓鱼不敢看祁言的眼睛,她装作玩手指的样子,垂着头,手心都在不住出汗。 祁言总是无时无刻让她心底泛起波澜,久久无法平静。 她好像太容易受祁言的影响了,老是被他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所吸引,所牵引,所诱导。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恋人的吸引力? 反正,她认命了。 这辈子,俞晓鱼都可能会栽在祁言的手上了。 ☆、46| 临睡前,祁言跟俞晓鱼说:“明天没有上班,所以,我想要带大小姐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祁言将俞晓鱼圈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吻,眼眸中似水温柔:“明天你就会知道,处理完这些,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俞晓鱼呼吸加速,她刚刚才反应过来,祁言这是在求婚吗? 她的千言万语都滞留在喉口,想要吐露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又或许是因为有些畏惧发生改变。 俞晓鱼再次凝视祁言的脸,在床头灯的朦胧的暖光之下,他分明的鬓角都尽数被柔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光中一般,带着浅浅笑。 “嫁给你吗?”俞晓鱼还是很紧张,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 她很爱祁言,爱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但是如果真的要共同生活在一起,就难免会有些畏惧生活上的改变。 “没关系,我会等你。”祁言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复而伸舌,含住她的耳尖。 祁言柔软的舌尖翻转,轻轻舔舐俞晓鱼的耳廓,使得她浑身上下一阵颤栗颤抖。 俞晓鱼面红耳赤,小心从祁言的怀中挣脱,窝到被子的另一个角落去。 良久,她都不见祁言跟过来,不免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祁言。 他不知在想什么,垂头,有一丝落寞之色。 俞晓鱼干咳一声:“你……在难过吗?” “我在想,是不是让大小姐讨厌了。” “没有!”俞晓鱼心急,脱口而出。 她顿了顿,又补充:“我真的没有讨厌你,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但是我没有不想嫁给你,真的。只是觉得,你变成了我……咳,感觉有一点点紧张。” “是这样吗?”祁言抬起头,显然是和缓了之前的落寞情绪,他钻入被中,小心翼翼伸手覆在俞晓鱼的腰上,见她没有抗拒的动作,这才壮着胆子,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将她搂到怀中。 俞晓鱼的心慢跳了一拍,直到周身都萦绕着祁言炙热的气息,与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浅淡香气,这才找回了实感。 灯已经被关了,四周都陷入了黑寂,与绝对的静谧。 所以俞晓鱼并不是那么害羞,她再脸红,脸上的表情也不可能被祁言察觉出来。 她觉得有些热,忍不住扯了扯被角,抖出一点风。 由于别墅位处郊外,这两天又下了雨,天气很潮湿寒冷,就开了暖气,将屋子维持在一个合适的温度。 所以现在俞晓鱼窝在被子里,本来就暖和,又偏偏有祁言的靠近,她就不免浑身出汗,手心都有些湿濡。 祁言突然将手伸过来,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说:“你很热吗?” “只是有点紧张。” 她该怎么说呢?说被抱着很热吗?那祁言一定会松开她的,她本能的又不想让祁言松开。 第50节 还是睡觉好了。 俞晓鱼将被子扯高,盖住头,瓮声瓮气:“我困了,要睡了。” “好。”祁言怕她是真困,也不敢耽误俞晓鱼的休息时间,只能低声应下,然后强迫自己陷入昏睡,不要忍不住去各种触碰小姑娘。 不止是祁言,这一次就连俞晓鱼都升起一股平白的燥热,说不出所以然,就是萦绕在小腹最下方那一团,总觉得有什么蠢蠢欲动,燥热……难耐。 她回头,偷偷亲了一口祁言,闭眼睡着了。 …… 俞晓鱼似睡着了又似没睡着。 她仿佛听到了水声,她一回头,看到是祁言站在水面,站在水天相连的地方。 俞晓鱼想朝他飞奔而去,可是一个巨浪打过来,一下子将祁言淹没在茫茫海潮之中。 那时正是月夜,海面波光粼粼,可祁言却消失在海的深处,到了她无法触及的地方。 “祁言!!” 俞晓鱼近乎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回她的只有水声风声。 没有人能再次将她紧拥在怀中,再次给予她那种令人贪恋的温暖以及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温柔。 那是独属她一人的管家大人,是她的祁言。 心脏好疼,疼到几乎令她窒息的地步。 俞晓鱼冲入海潮之中,憋着一口气不住翻搅,越陷越深,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祁言了。 再也没有祁言了。 俞晓鱼心口的那一团郁气忽的消散,祁言消失的消息瞬间就将她击垮。 俞晓鱼一下哭出声,也正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将她从梦中催醒。 她醒来时,正被忧心忡忡的祁言搂在怀中。 祁言很担忧,他不过是去穿个衣服的时间,就遇到俞晓鱼被噩梦惊醒这样的事情。 早在她被梦魇魇住的时候,他就应该推醒她的。 祁言手忙脚乱,有些狼狈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 他揉了揉俞晓鱼的发顶,又吻了吻她微微颤动的唇瓣,低语:“别怕,我在。” 俞晓鱼还陷在那种难言的痛楚之中,一下子还不能将那样惊骇的画面从脑中驱逐。 她不自觉紧紧攥住祁言的衣领,五指紧密贴合,再也……不要松开了。 仿佛只要她稍不留意,祁言就会凭空消失那般。 好难受。 好……不安。 那个梦太过于真实了,甚至让她出现了片刻梦境与现实重叠的不真实感。 俞晓鱼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势如鼓捣,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的眼眶还潮红着,心疼的感觉一下子淹没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俞晓鱼才平静下来。 她靠在祁言的胸前,听他平稳的心跳,渐渐地安下心来,将一切害怕的事情抛诸脑后。 祁言还在低声哄她:“你怎么了,做什么梦了?” 他尽量压低声音,一面担忧,语速不自觉加快;一面又只能强行抑制住急躁的心情,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诱哄怀中的俞晓鱼。 俞晓鱼抿了抿唇:“我梦到你落入海里,再也不见了。我很害怕。”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所以不要担心。”祁言将下颚抵在俞晓鱼的额角,轻蹭一会儿。 “嗯。” 他沙哑富有磁性的声音自俞晓鱼的头顶响起:“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所以不要担心。” 祁言的声音总能瞬间使她浮躁的心情变得平静,不过寥寥几句,就已安抚她颤栗的心。 “那么,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出门。”祁言将她唇侧的发丝撩开,温声道。 俞晓鱼点点头,等祁言关好房门以后就拿起床前已经被熨地微热的白纱连衣裙换上。 这件裙子应该是祁言亲手准备的,也是他一大早起来熨好的。上面不但有浅浅的温热,还有祁言身上那种极其浅淡的清香。 等俞晓鱼穿上,一想到这件衣服经过祁言的手,她就觉得浑身上下好似都被祁言触碰过一样,不免脸红。 她好像天天都会被祁言的一些事情影响到,然后变得很容易羞怯。 俞晓鱼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异样的心绪压下。 她走进厨房,吃了几口祁言准备好的黑米粥,觉得略饱,就放下勺子,期待着和祁言一同出门。 他会带自己去哪里呢? 咳。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约会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紧张。 俞晓鱼总觉得心底某处的小小期待油然而生,这几日与祁言的相处仿佛就是一个梦境一般,甜蜜到毫无实感。 她想,她肯定会铭记一辈子的。 呸呸呸,这样说就好像真的验证了那个梦一样,再也见不到祁言了。 以后肯定会比现在还要开心的,她每天都会和祁言在一起,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祁言驱车带俞晓鱼绕过市中心,前往最起初她出事的鸿雁酒店。 经过市中心的经济大厦时,俞晓鱼看到led屏上有将宣布沈畅与假晓鱼的婚期定在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后也太急了一些,怕是沈畅等不了了,而假晓鱼必定是扮演她,在她爸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劲浑身解数了。 毕竟她爸多疼女儿,她不是不知道。按照她爸的性格,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她爸都能摘下给她。 否则也不会明知沈畅人品有问题,还顺着她的心意给她订婚。 过了近乎一个小时,他们才抵达鸿雁酒店。 酒店早被俞老先生收购,沈畅无从下手,可他较为自负,认为证据都清理干净了,这才敢撒手不管。 而且之前为他卖命的酒店经理出了车祸离世了,其中的猫腻自然不言而喻。 沈畅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甚至还敢犯人命官司。 祁言亲手给她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将她领进去,进了某间精心准备过的包厢。 俞晓鱼一进这里,脑海中就不免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不断碰撞着,好似出现黑色雪花的电视画面那样,闪烁着,时而弹出什么,时而又是灰白一片,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头疼,太阳穴那处刺痛,犹如针扎,令她无法言语出声。 祁言拉开窗帘,一缕白光倾泻进其中,照亮了整个房间。 窗帘外是阳台,面朝青山。 俞晓鱼不自觉站起身,一步步朝阳台走去。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淹没了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里。 她每走一步,脑中的画面就会愈发清晰,原本杂乱无章的情节一下子串联成整段的剧情,牵引着她,构造与还原那个失忆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就是这里没错,她是在这里被推下的。 可究竟是谁呢? 是沈畅吗? 头疼。 她蹲下身子,抱住额头。 她在失忆之前找沈畅是为了说明婚约的问题,她当时对沈畅还心存愧疚,直到她看到了…… 是,她亲眼看到沈畅与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这一切都令人感到恶心。 俞晓鱼站起身,往后看去。 不知何时,包厢内突然多了一个脸上带着浅浅肉痕的女人。 女人浑身发抖,下意识看了一眼祁言,仿佛很是畏惧他。 然后,一下子跪倒在俞晓鱼面前:“俞小姐,我有错,但是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俞晓鱼记得她,就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将她推下阳台,要不是被树枝接应了一下,要不是落入水涧之中,要不是冲到下游遇见了祁言,或许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所以,这个女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祁言低语:“她原本是要被沈先生处理掉的,阴差阳错逃了出来,现在她说肯帮忙证实沈先生杀人未遂的罪名,所以为我所用,暂时保护她的安全。” 俞晓鱼也明白了,如果只是她站出来,说是真的俞晓鱼,那么即使有假的也无法扳倒沈畅。 他有足够的借口说明自己是被欺骗的那一个,是假晓鱼自己伪装成她,蒙蔽了大家。可有了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而且祁言手上还有沈畅消除酒店入住记录的证据,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就足够毁了他。 俞晓鱼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沈畅极有可能也是想杀死她的。 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要不是沈畅确信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一旦她想起来了,那么这个男人很可能还会对她下手。 幸好,她没有嫁给这个男人。 真是万幸。 ☆、47| 第51节 俞晓鱼看了一眼阳台外的风景。 鸿雁酒店地处山腰,她所在的房间距离山路并不高,阳台下是一条长长的水涧,直通下游的公路。 不算高,而且有水的减势,所以她并未伤的那么重。 只是那样冷的水里,当时还是二三月初,她就这样落入春寒刺骨的水中。 而沈畅的原意本就是利用那个女人杀了她,就因为她提出解除婚约以及看到他和其他女人来往,就要她死吗? 俞晓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她的心情复杂,不知是该觉得怨恨还是其余的什么。 良久,俞晓鱼才轻声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女人抬起头,看了一会儿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她倒未曾心生怯意,毕竟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孩都狠不下心,她如果真的暴露了沈畅,依那个男人的性格,她肯定会被除去,至于当时要不要在当证人的时候反水,还真的要考虑一下。 女人可怜兮兮:“俞小姐,我家里就剩下我爸在乡下了。你行行好,我可以帮你证明沈先生的罪,你一定要放过我。” 她才不傻,毕竟当时俞小姐是她亲手推下去的。就算她帮了俞晓鱼,这丫头也说不定会事后处理她。 俞晓鱼深思了一会儿,转头问祁言:“她父亲的住处,你知道吗?” 祁言躬身,修长的指尖抵在心口,虔诚而略带敬意道:“您放心,一切都由您的意思监视起来了,一个都……跑不了。” 俞晓鱼哑然片刻:由她监视起来了? 可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祁言这样说的深意。他也感受到了这女人眼中的不屑,所以将主动权递到她的手中,希望是由俞晓鱼来保护自己。 女人果然膛目结舌,她微咬下唇,就连肩膀都不由微颤。 俞晓鱼轻笑一下,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甜美动人,她低语:“所以,不要动什么手脚。我有办法处置你呢。” 女人果然垂着头,不敢再流露出那种作态十足的眼神。 俞晓鱼满意地想:似乎威胁人的感觉还不错? 女人不傻,如果她现在还倒伐,那就得不偿失了。总要抱紧一边的大腿,沈畅两面三刀她本来就知道,那么不如尝试投靠一下这位大小姐,没准她会既往不咎?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俞晓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阳台,皱起眉,她第一次朝祁言提出任性的要求:“把这个阳台拆了。” “是。”祁言微笑,如沐春风。 他的小姑娘,提出再无礼的要求都没事,反倒是她肯这样利用自己的背景优势命令自己,让他感觉很开心。 祁言的大小姐,就该这样为所欲为。 所以,怎样都好,怎样都很可爱。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代劳将这个房间也拆了。” 祁言微笑,嘴角抿起一点弧度,隔着璀璨的灯光,他的侧脸浮现出浅浅的暖黄。他眼中的柔情怎样都无法遮挡,一点一点仿佛要融化俞晓鱼的心脏。 那种暖意就像是火焰触碰到了冰冻的巧克力,能一瞬间化作液态的甜蜜,裹住心房。 让人怦然心动。 俞晓鱼并未察觉他这话里有多么狠辣的意思,只觉得甜蜜。 怎样的自己都被祁言深爱着,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自始至终陪伴在她身边的都是祁言,也永远都会是祁言。 回去的路上,祁言还给俞老先生打了个电话:“好久不见。” 俞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说:“你小子,好久没联系我了。” “您最近身体如何?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 “好好,我好着呢。晓鱼那丫头在你旁边?让她接个电话。” 俞晓鱼震惊,原来她爷爷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甚至和祁言联手来撬翻她爸,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她接过电话,里头传来俞老先生年迈而慈爱的嗓音:“晓鱼啊?” “爷爷,您身体好吗?” “我身体好着呢,你哥前些天陪我吃了顿饭,还带着他女朋友。”俞老先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愉悦,他笑了一声,继续补充:“你和祁言这样挺好的,他是个好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得打太极拳去。” 还没等俞晓鱼说完话,就听到她爷爷那头传来另一名老太太的喊声,她爷爷应了一句,急匆匆挂了电话消失了。 呃,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俞晓鱼怯生生地看了祁言一眼,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许许多多想问的东西,却无从下手。 祁言感受到了她好奇的目光,勾唇低语:“你想问什么?” 被……发现了。 俞晓鱼舔了舔下唇,不知问这些会不会重新揭开他掩埋许久的伤疤:“我想听听,你的事情。” “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你想问什么有关过去的事情,我都不会觉得难过。”祁言的声音哑哑的,总有种别致的感性。总能若有似无撩起她心底的涟漪,扰乱她一池春水。 祁言温声:“我并不是天才,只不过任何事都比别人想得早一些。我有自己的事业,在建立自己公司的时候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借助了你爷爷的资金,在回本以后又将本钱还给了他。” “很辛苦吧?”俞晓鱼想象不到那时候的祁言,或许意气风发,或许一早便是这样隐忍的模样,比常人成熟许多。 “当时的心里有小姑娘,所以不辛苦。”他的任何一句话都像是致命甜糖,浓郁的甜腻直击内心深处,一击致命。 “我的祖父和你爷爷是好友,后来家族没落,我的父母也出了车祸,我被你爷爷收养,之后遇到了你。这就是我所有过去的事情。”祁言说这些时,眼底波澜不惊,仿佛半点都不能扰乱他的心绪。 祁言从未痛哭失声过,也从未彻夜不眠过。 他仿佛已经铸造了世间最强硬的盔甲,将自己死死困入其中,封锁在自己微小的世界之内。一年四季,从不许人接近他,撬开他的心墙。 是俞晓鱼,是她,用一束玫瑰,一丝阳光,又或许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笑容,一下子击溃了祁言层层叠叠坚硬如铁的自我防护。 她一伸手,就能触到祁言的心脏,就能感受到他心壁上微热的毛细血管,就能掌控他的所有。 只要俞晓鱼想,她也能瞬间摧毁祁言。 这个人对她总是这样毫无防备,对她满心信任,对她忠诚到连她自己都心疼的地步。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如果她心怀邪念,就能轻易地致他于死地。 不过也幸好是她,如果祁言爱的是别人,俞晓鱼一点都不放心。 幸好是她。 也只有她会好好珍惜好好回报这份爱意了,她将会为她的骑士铸就坚硬的堡垒,不用他披荆斩棘,不用他智斗恶龙。 只要祁言生活在她的身边,活在她的视线之内,这就足够了。 俞晓鱼有点心疼,她出声,嗓音弱小如猫儿细细呜咽:“你难过吗?” “不难过。”祁言温声,“我还有你。” 祁言将车停在路边,陡峭的山风拂入车窗,将俞晓鱼的飘忽的意识拉回一点。 她凝神对上祁言的眸光,有一点小紧张,十指下意识交叠在一起。 祁言凑近,薄凉的唇触上她的鼻尖,微凉的一点湿意迫使她集中注意力。 窗外仿佛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点溅入车内。祁言将车窗扬上,尽数上了锁,将一切外界喧嚣都阻拦在外,偌大的车内仅剩他们二人。 俞晓鱼的感官在封闭的车内被无限放大,她心跳如鼓,稍一留神,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搏动的突突声。 紧、张。 祁言的呼吸近在咫尺,只要俞晓鱼微扬下颚,就能吻上他的唇。 这么近的距离,她所爱的人就在这样近的前方。 这么暖的温度,不知是不是错觉,俞晓鱼总觉得浑身燥热,话都无法顺畅说出。 这么小的空间,四周渐渐暗下,暧昧的车室内仅剩他们二人,仿佛全世界也仅剩他们。 咚咚咚。 俞晓鱼心猿意马。 不怪她胡思乱想,而是祁言这样太让她浮想联翩了。 就算俞晓鱼闭上眼,她也似乎能看到祁言微扬的嘴角,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容,以及无论听多少次都会怦然心动的沉沉笑声,如春风、夜雪、秋叶、夏星,无一不使她骤然慌乱,屏住呼吸。 “所以,为了宣示所有权。我要吻你了。”祁言似在逗她,吻之前还这样说一句,让俞晓鱼瞬间熟透脸,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宣判。 祁言低低笑一声,迟迟不动作。 俞晓鱼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他,似乎害羞,又急忙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似乎也不想再逗小姑娘了,于是祁言俯身,以唇覆唇,印上一吻。 “那么契约成立,你是我的。”祁言舔了一下她的嘴角,残留下自己的气息,随之这样说道。 ☆、48| 俞晓鱼眨了眨眼,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祁言。 她不由地往坐垫后仰,将距离拉远,借以更好地欣赏祁言的容貌——他的确美得像是一幅浓淡深远的油画。 车内阴暗的气氛在祁言四周打下了暗角,愈发将他的五官染得深邃,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夹杂男性成熟的魅力。 “祁言……”俞晓鱼总是会想低低唤他的名字,带着一丝怯懦与依赖。她望向祁言的眼神中有着依恋与仰慕,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自己的目光自恋爱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反倒是祁言被这样水汪汪的一双猫瞳拨撩去,竟会喉头干涸,缺水到发痒。他避开目光,下意识将视线飘远。 怎么才能提醒大小姐不要这样看着他呢? 直接提也不太好,但如果不提…… 祁言有些懊恼地拧了一下眉间。 再这样,他怕是会……忍不住了。甚至现在,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无名火自他的躯体燃起,逐渐升温,渐渐地点燃他,将他焚烧。 这一切,皆因欲念而起。 而他的欲,就是俞晓鱼。 “不要这样看着我。”祁言出声,下意识扯了一下领带,将喉结从紧密的领口纽扣解放出来。 “为……为什么?”俞晓鱼不解,她仍是一副迷路小鹿般迷离困惑的模样,挠的人心痒痒。 第52节 祁言深吸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将手捂在俞晓鱼的眼睫上,感受着那密集纤长的眼睫毛轻轻扫过掌心,痒痒的,似乎在回应他的动作。 随后,祁言再次附身,将唇微触到俞晓鱼的耳廓,低语:“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俞晓鱼入目是一片漆黑,她细思了一下祁言所谓的“忍不住”,一下子面红耳赤。 她有些龌龊地想看祁言那些不该看的秘密,然而首先是被祁言封住了眼睛,其次就是她也没……那个胆子啊。 虽然很……好奇。 嗯,她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俞晓鱼犯蠢了,她哑然,许久,结结巴巴问:“为……为什么要忍?” 她这样一句话,一下子就将祁言难住了。 为什么要忍? 又怎么能……不忍呢。 祁言失笑,低哑的嗓音从齿缝间溢出。 俞晓鱼又垂头,将手搭在自己的腿侧蹭了蹭,她局促不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对祁言总是这样,时不时说不出话来,时不时就会胡思乱想,思绪飘远到其他地方。 就譬如现在,她的视线又落到了祁言的胸口。 他的纽扣拧开一枚,那处春光乍泄。白皙的肌理几乎看不出细腻的纹路,逆着窗外折射进的光线,泛着浅浅的光。 俞晓鱼脸颊逐渐升温,明明祁言并未在注意她,她也做贼心虚,急忙避开目光,生怕被祁言逮住自己肆意扫荡的视线。 “好了,回家。”祁言不打算再逗她,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再怎么不想忍,现在也不是时候。更何况,地点也不对。 他意味深长地敛眉,并不多语。 车再次启程,一路往家的方向驶去。 现在只要祁言提到家,俞晓鱼都会本能想到现在居住的郊外别墅,而不是从前那个地方。 她仿佛已经习惯和祁言有同一个家了。 到了家,俞晓鱼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坐了一天的车,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俞晓鱼咿咿呀呀呻吟,一边将芝士搂到怀里狠狠蹂躏。 芝士还是一脸不谙世事的乖巧模样,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歪头,呆呆地看着俞晓鱼,眼底星光璀璨,由于眼瞳一圈是浅蓝色的,像是午夜的星云一般。 俞晓鱼居然被一只猫给迷倒了。 她蹭了蹭芝士的脸,感受着它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发梢。 好……幸福。 即使平时照顾芝士再怎么困难,可只要感受到这个小家伙的亲近之意,就会觉得世界无比美好。看来……她已经沦落成实打实的猫奴了。 虽然很不甘,但是她好像也完全无力翻身做主,特别是在芝士无辜眼神的驱使之下。 就和祁言一样,总有办法让她卸枪投降。 “大小姐想吃些什么?”祁言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俞晓鱼与芝士玩闹的一幕,眉峰微微蹙起,低语:“不要忘了吃饭的时间,你的胃要紧。” 俞晓鱼想松开芝士,但小家伙机灵,扒着她的手臂不肯放松。 祁言斜斜扫一眼,上前,单臂将俞晓鱼揽入怀中,另一手拎起芝士的后颈放到地上。 芝士再怎样对他龇牙咧嘴,在对上祁言凛冽的眼神与冷酷的气场,原本扬起的米分色肉垫又轻飘飘地落下,几步跳回猫窝里。 它露出一双猫瞳,死死注视着祁言,仿佛想要趁虚而入,夺回俞晓鱼。但面对强敌——祁言,还是乖乖服软,蛰伏一时比较好。 作为一只王者猫,就是要这样能屈能伸! 俞晓鱼被祁言颠在手臂上,一时低呼一声。 她抚了抚胸口,将几欲跃出的心脏哄回胸腔,这才垂头,往下面望去。 有点高呀…… 俞晓鱼情不自禁往后缩,凑近祁言一点,再凑近一点。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突然将手臂颤了颤,使俞晓鱼摇摇晃晃,不自觉的,她的双手已然抱住了祁言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的胸前。 他就离她这么近,呼吸迫在眉睫,落在额前,热气腾腾的鼻息染到俞晓鱼的肩侧,让她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会儿。 俞晓鱼就坐在祁言的手臂上,温热的手臂烫的她止不住微抬臀部,不想要全方位无死角粘在他的臂膀上。 太羞涩了…… 即使隔着布料,但总觉得祁言能感受到她的肌肤似的,总觉得整个人都暴露在他极具审视意味的目光之下。 之前祁言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就在她失忆的时候,刚捡到她的时候。 俞晓鱼突然想起那次,祁言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肯全盘托出。 这是想要……金屋藏娇吧? 那时候,祁言就很喜欢很喜欢她了。 所以才会隐瞒身份,想要将她困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祁言可以保护她,可以照顾她,却不许她离开他。 这是祁言唯一的底线,也是唯一的禁忌。 直至今日,也是如此。 俞晓鱼凑近祁言,奖励式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以前是想要把我藏起来吗?” “你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他这句话饱含深意,仿佛许久以前就想将俞晓鱼私藏起来了。那些所不能言说的过往都被俞晓鱼一点点抠出,一点点拨开,所有可以光明正大展现的,所有不能光明正大,需要深藏的秘密,全部都被俞晓鱼挖掘出来。 只要俞晓鱼不嫌弃,不会厌恶那样的他的话。 祁言也很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现给俞晓鱼看,将自己内心所有,全部都告诉俞晓鱼。 让他自己,完完全全属于她。 祁言也不知这是让俞晓鱼获得安全感的方式,还是他自私地想将自己全盘显露给俞晓鱼,好让她尽早适应自己。 明明只是自己在害怕而已,所以才会想在情浓之时将一切尽数坦露。 祁言轻揉俞晓鱼的额发,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消沉,“我并没有大小姐所想的那么好。” 俞晓鱼仿佛能从他的声线之中感受他的情绪,她伸出稚嫩的小手,捧起祁言的脸,迫使他晦暗不清的眼中全是自己。 俞晓鱼轻声问:“那么就告诉我,把全部的你都告诉我。” “大小姐……”祁言眼角潮红,似有一点悸动。 他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 “怎样的祁言,我都喜欢,”俞晓鱼坚定,“所以,只管告诉我,怎样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祁言认命一般闭上眼,微凉的薄唇轻启,溢出零星字语:“在您不爱我的时候,我便对您做一些近乎亵渎的事情。您的照片,我会将其贴满在房间的墙上,甚至睡前也会看一眼才甘心入睡。所有您的贴身事物,我都喜欢亲手整理,绝不假借他人之手。甚至是……会和您用同一款沐浴露,只因会有您身上的味道。按照常理来说,我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个……变态。” 他在所有的语句里都加上了尊称,甚至在说的同时也眼睫微颤,仿佛不敢直面俞晓鱼的质问与目光。 他在害怕,害怕说出真正的自己,说出面具下的自己会被俞晓鱼所讨厌。 “我不讨厌你,”俞晓鱼听了这些,即使有所震惊,却并不厌恶祁言,“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你。” 祁言睁开眼,眼瞳起初是一片茫然,良久,才恢复一派清明。 他抿唇:“真好。” 俞晓鱼突然揪住祁言的领结,将他一寸一寸,扯向自己:“你不要这样不自信了,我觉得你很好。好到……我想要做一些让你开心的事情。” 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祁言很可怜,而且极其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想为他做什么,想亲手给他……全部的安全感。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也想……把自己交给你。”俞晓鱼将他惊诧的眼神尽收眼底,突然探唇,用柔软的唇瓣微微摩挲他的嘴角,然后主动探出舌尖,将他吻住。 “你可以不用忍耐,我不想……祁言一直忍耐。” 她仿佛清醒过来,又仿佛醉倒了,只是冲动着,想将祁言占为己有。 祁言的身躯微微发颤,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本能将俞晓鱼压制在沙发上,扣住她的手腕,吻顺着她微湿微热的嘴角,落到耳后,舌尖微勾,卷入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你……”祁言平静下来,欲言又止。 俞晓鱼又将他扯近,鼻尖抵鼻尖,尾音都带着一丝隐忍的烦闷:“我……我想要给祁言安全感,我……我想要祁言!” 明明她说的想要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她的意思明明只是说想要和祁言关系更亲密而已。 “那么,你考虑好了吗?”祁言深吸一口气,无奈问。 “我想好了,真的。” 祁言将衬衫的纽扣又解开一枚,他修长的指节抵在胸口,似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补充:“一旦开始,我不会停下。所以最后问一次,大小姐,你准备好……将一切都交给我了吗?” 他这样郑重其事地重复再三,俞晓鱼反倒不好意思了。 “我准备好了……”她的尾音微颤,明显底气不足。 俞晓鱼察觉口渴,舔了舔下唇。 她想说话,可又不敢对上祁言炙热如火的眼神,他的眸光坦诚,带着赤果果的侵略之意,里头蠢蠢欲动的欲望不加任何掩饰。 “只是……”俞晓鱼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全措施还没有准备好?” “抽屉里面有。”祁言脱口而出,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不要误会,这是先前清洁公司较为人性化一项服务,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在整理双人房时特意备下的。” 俞晓鱼又察觉到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祁言说了什么? 即使那个玩意儿不是他准备的,可是他一早就准备好双人房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祁言一早就有和她同睡一屋的打算? 俞晓鱼怎么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一艘贼船,还不允许她临时反悔,飞奔下船了? 祁言将她反扣到怀中,一边解着她的长裙,一边低声说:“我的技术可能不会太好,但胜在听话。所以……你之后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说。” 第53节 俞晓鱼整个人都要熟了,她就坐在他精瘦的腰上,一低头,就看见由于升温就连胸口都微微泛红的祁言。 祁言还在细语:“可能会有些疼。” 俞晓鱼咬唇,点点头。 他探起身,作势要吻向俞晓鱼:“以及,最后一句话,我会温柔的。” 俞晓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沉溺在祁言的那倾覆般的温柔之中。 她犹如一艘迷失在海上的小舟,时上,时下,时轻,时缓。面对狂风骤雨毫不畏惧,咬紧牙关,迎难直上,直到海浪将她打湿,迫使她失去意识,随着狂风骤雨,沉入海底。 一夜静好。 ☆、49| 俞晓鱼从梦中醒来,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已经穿上了睡衣,只是腿间的酸疼感无一不在提醒她昨夜的那场欢愉以及疯狂。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俞晓鱼将脸埋到被子里,深深吸一口气,再也不敢从里头钻出来。 但只要她稍一触碰,祁言就会迅速醒转。 “晓鱼?” 祁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他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探手往被子里一捞,困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卷入怀中。 “不困吗?”祁言贴着她的耳廓低语,嗓音清冷低哑到不像话,仿佛昨夜声嘶力竭太过于消耗体力了。 俞晓鱼耳尖发烫,祁言的声音无孔不入,从她的五官钻入,在她的脑海中砸下一个重磅炸弹,几乎要将俞晓鱼惊得五脏六腑移位、魂不附体。 他的话无论在何时都是这样极具杀伤力,总能在无形之中将她击溃,显露出最真实的样子,也完全无法隐蔽起来,只能完完全全毕露在祁言的视线之下。 俞晓鱼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和祁言并肩躺在床上,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交给最深爱的人。 真好。 她的心底泛起难言的喜悦,甜腻一下子涌上了喉头,满满涨涨几欲泛滥成灾。 俞晓鱼的整颗心脏都变成最爱的草莓味了,那些草莓粘稠的果酱穿过她的心室,将心房也塞满了各种汁液,轻轻一捏,所有充斥在空腔内的甜蜜酱汁就会无法抑制地涌出来。 呼气、呼气。 不要总是这样紧张。 而现在的俞晓鱼,都觉得自己是冒着米分红泡泡的草莓蛋糕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泛起米分色的颗粒,手臂上撩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就连脖颈到脸也无一不发烫发红。 她想要说话,可一出声就察觉到喉头发干,红肿到疼,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肯……肯定是昨晚说太多话了。 她都说了些什么? 俞晓鱼的记忆里还有零星画面,可无比不是叫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 她还记得当时祁言的样子,他健硕的手臂就撑在自己的肩侧,有汗液染在上面,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滚到被单上陷下一个深灰色的坑。 即使是背对着她,俞晓鱼也完全能想象出祁言眼角潮红,低喘连连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怦然心动。 噗通噗通。 她现在的心跳就难以抑制,变得不受自己控制,只知剧烈跃动,掩盖与搅乱她的呼吸,令俞晓鱼心神不宁。 不敢继续想了。 “你在想什么?嗓子疼吗?需要喝蜂蜜水吗?”祁言有一丝担忧,隐忍的语气里还有一点自责。 他小心翼翼从被中钻出,不带一丝被风。祁言先是去浴室用杀菌漱口水漱口,随之出了房门,急匆匆加温好一杯蜂蜜水递到俞晓鱼的唇边。 祁言不让她亲手捧着被子,还是将她搂到怀里,一边迟缓地举高杯子,一点一点将润喉的蜂蜜水喂给俞晓鱼。 俞晓鱼咽了一点蜂蜜水,被那淡淡的甜味充斥口腔,忽觉得舌尖发涩,便不肯继续喝了。 祁言将她拥在腿上,也一言不发。 时不时,他会抿唇微笑,朝俞晓鱼流露出温柔到能掐出水的柔情。 经过昨天一夜,他焦虑不安的情绪就被俞晓鱼顺毛撸平了,似吃饱鱼干靥足的猫一般,再也没有兴致惊扰她,只知乖顺地匐在她腿边抚慰主人家的心绪。 “昨晚辛苦了。” 俞晓鱼瞪大眼睛,没想到祁言平日里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这时候也会说一些有的没的来取笑她。 他……他这不是在暗示她,昨晚很……很激烈吗? 啊啊,简直要疯了。 俞晓鱼将头埋到祁言的锁骨处,她的脸颊抵在他的皮肤上,软滑的质感令她很心安,也很……害羞。 果不其然,祁言低迷的笑声自她的发顶响起,一点一点,犹如从喉口缓缓溢出,强忍住不笑出声似的。 他果然就是在嘲笑自己! 俞晓鱼还没忘记,还没忘记昨夜被祁言诱导着喊了什么,反正什么亲密的称呼都喊了,真是让人觉得害羞! “还疼吗?”笑够了,祁言总算将那不正经的样子压制一点回去,一手顺着她的发尾,一边将她搂到怀里。 “还有一点点,不过没什么关系。”俞晓鱼闷声闷气道。 昨夜的祁言很温柔……所以,她并没有受很多苦。 “你先收拾一下,我出去做早饭。”祁言将她放到床上,蹑手蹑脚钻出被窝。 俞晓鱼突然叫住他:“如果换衣服,你能不能在这里换?我不想你走太远,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祁言出于本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又点头应好。 他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必须正装出席。 祁言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纯白如鸽翼的衬衫,他抬臂穿过袖子,另一手从背部将领子翻出,再顺势从另一只袖中穿过。 祁言立领抖了抖,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背部狰狞的伤疤还隐约可见。 俞晓鱼心头一颤,她没忘记这道伤的来源。 每每看到,她总忍不住自责。 如果不是为了就她,祁言怎么会受伤? 那道伤那么深那么长,该有多痛? 会有多疼? 为什么拼尽全力忍耐那种痛楚,也还要守护在她的身边,拥着她入睡。 为什么呢? 那时候,如果祁言逃跑完全来得及,赶得及救援,赶得及救治伤口。 可是他宁愿冒着失血过多的危险,也要待在她的身边,陪伴她一起面临恐惧,面临危险。 为了俞晓鱼,祁言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没由来的想到了先前那个可怕的梦——祁言坠海身亡了,这个明明说好会永远守护在他身边的骑士,总有一日会从她的身边消失。 不过也是,好像祁言一到她的身边就灾祸不断,她从未带给他什么幸运,一直都是在害他受尽苦难。 俞晓鱼心惊,她抿唇,避开那道灼目的疤痕。 但是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所以不要想太多。 她和祁言一定会平安无事,白头到老。 祁言注意到了俞晓鱼的目光,下意识回身,以眼神询问她。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你平时都是怎样打理自己的。”俞晓鱼笑了一下。 祁言将纽扣抿好,又按照寻常那般,将淡雅的液态香水自喉结抿到衣尾,最后,长腿一迈,几步凑到俞晓鱼的床边,说:“还差一步,还差晓鱼的一个早安吻。” 俞晓鱼心跳紊乱,她结结巴巴:“那你平时没有我要怎么办?” “一直幻想被大小姐吻醒,直到今日,美梦成真。”祁言风轻云淡,如此娴熟地说道。 真……真是聒不知耻! 但她还是满足了管家大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凑近了,在祁言的嘴角印上一吻。 “今天的大小姐是蜂蜜味的。” 要……要你多嘴! 他总是时不时都在提醒俞晓鱼,之前她几乎崩溃的所作所为。 祁言微叹一口气,这次倒似真遗憾,他轻说:“如果有可能,很想现在再来一次。” 俞晓鱼这下是真的要炸了,她用手捂住脸,企图消下那点热度,嘴上催促祁言:“我……我饿了,快去做饭吃。” “你饿了可以吃早饭,那么我饿了,可以吃什么呢?” “吃……吃什么,我……我也不知道。”她真的要阵亡了啊。 “不如考虑一下食用你如何?是要清蒸还是红烧,或者是……生吃呢?” 祁言的重音落在“生吃”这两个字眼上,齿间咬死了字眼,还带着微哑的转音,尾调上扬,覆上一层暧昧的剪影。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俞晓鱼这样想。 她又变成沙丘里的鸵鸟,只知道将头埋到厚厚的沙土里:“我饿了,再不做饭胃要疼了。” 她四两拨千斤,不想和祁言在那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就怕他真的说干就干,临时起意,将她……上上下下都洒上“酱料”,煮熟食用。 唔,好羞。 祁言吻了她的额发,果真出了房门做饭了。 俞晓鱼这才打理好自己,从屋内小心走出来,嗅着从厨房飘来的绿豆清香,一路摇摇晃晃走过去。 还没等她走到半路,被冷落了一个晚上的芝士就急忙凑过去,蹭着她的脚踝绕啊绕,阻止她前行。 芝士已经吃过猫粮,这时全然忘记给它喂食的祁言的好,只知道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万人迷俞晓鱼小姐。 第54节 俞晓鱼失笑,将它抄到怀里,一路抱到厨房去。 祁言已经将粥盛好,还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与养胃的花生粒,只等俞晓鱼落座。 还没等俞晓鱼坐下,祁言就将她怀中的芝士抢走,放到了地上。 芝士朝他又一次龇牙咧嘴,可无奈,只能悻悻离开。 “我给大小姐定了一间温泉酒店,今天要一起去泡温泉吗?” 俞晓鱼:“今天吗?” “是的,今天,就你和我,想去吗?” “好。”虽然她很期待,但是莫名的,又会心猿意马。 就她和祁言两个人呀,还是泡温泉,甚至是酒店。 不知道是被热腾腾的粥熏的,还是她原本就很紧张,此时俞晓鱼的脸颊发红,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任何话了。 ☆、50| 吃过饭,祁言就将俞晓鱼带上车,一路驶向定好的酒店。 假晓鱼和沈畅的婚期在即,他借以伤情的名义申请长期休假,假晓鱼也没敢阻挠他,只是按照沈畅的意思,邀请他届时一定要来赴婚宴。 祁言自然不会拒绝,他那时要做的可不止是这些。 抵达目的地,祁言伸出手握住俞晓鱼因风大而发凉的手指:“到了。”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祁言领入酒店内,由服务员引路,带到了预定好的房间内。 房间内有矮小的温泉池,里头砌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经由温泉水不住升温,将那石头导热,使得池内的温度更加舒适。 现在才是下午,怎么说,泡温泉都不大合适。 俞晓鱼哪都不想去,于是枕着祁言的手臂睡了个午觉。 临睡前,她仿佛听到祁言低哑深沉的声音犹在耳边,哄她入睡,低低道:“你睡,我一直在。” 是啊,祁言一直在。 俞晓鱼心底的某处逐渐变得温和、柔软,瞬息之间,就变得昏昏欲睡。 她梦到了很多东西。 首先是梦到了少年时期的祁言,那时的祁言不苟言笑,明明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与外貌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祁言跟着俞老先生一齐站在客厅,明明是初次到俞家,他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的表情,甚至是面无表情,脸上与眼里仅有的也只是冷淡与疏离。 俞晓鱼对祁言感到好奇,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这个少年长得真好看——密集的睫毛下有一颗带着浅浅棕灰色的瞳眸,五官冷峻而深邃,明明也不大,却有种难言的神秘莫测,让她忍不住想接近,忍不住想靠近这个人。 她的目光几乎无法从祁言身上移开,直到对方也注意到了她,与俞晓鱼四目交接,她这才觉得窘迫,好似捧食啃咬的小仓鼠突然被惊吓到了,鼓囊着腮帮子,想咽又不敢咽的滑稽模样。 祁言倏忽勾唇,朝她抿出一个微笑。 俞晓鱼仿佛受到了鼓舞,也略带羞怯以及期待地回应了他一个更大更灿烂的笑容。 再后来,俞老先生就将祁言安排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长大。 那时候祁言也不是她的管家,类似是一个寄宿在她家的朋友,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冷淡性格,以及终日疏离客套,眼底常常见不到半分笑意。 而俞晓鱼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祁言,喜欢他陪伴着自己的感觉,也喜欢身边有祁言高大的身影。 这个少年总是比她高上一个头,身上有淡淡的书卷味,虽不爱笑,可笑起来时,却比星火还要璀璨夺目,像是夏日夜晚的烟火那样,有种能够让人消暑的舒畅以及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时候,祁言是她的小哥哥。 陪伴在她身边的小哥哥,甚至是沈畅都比不上的。 她甚至记得之后有一天,看了恐怖片失眠了。 但是保姆阿姨不在家,家里也就半大的俞晓鱼以及祁言两个人。 俞晓鱼怕,又不敢出房门。 她开着灯,在被窝中瑟瑟发抖。 房间的灯很亮,但房间太大了,将四周密集的事物映出极其暗淡的暗影,投影在逆光的方向,如同怪物傀儡,吓得俞晓鱼只能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仔细注视。 “晓鱼?” 而就在此时,屋外突然想起了令人期待的声音。 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来救救她,只要能来看看她。 “祁言哥哥?我在里面,我害怕。” “那么,我进来了。”祁言并没有进她房间的习惯,平时教她写作业也都是在客厅就解决。 祁言穿着淡蓝色的睡衣,越近一步,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就会飘到俞晓鱼的鼻尖下,令她心安。 俞晓鱼挣开了被窝的防护罩,一下子就拽住了祁言的衣角。 她半跪在床上,抬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猫瞳,如同受伤的麋鹿那般,带着彷徨以及惊慌。 “我害怕。” 俞晓鱼固执地不肯松开祁言的衣角,直到他坐在自己的床边,这才愧疚地微微张开五指,将他的衣角上的褶皱抚平。 祁言愣了一会儿,将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低语:“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果然说到做到,那天晚上,就睡在俞晓鱼的身边,将小小的、极其欠缺安全感的俞晓鱼搂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脊背,哄她入睡。 也只有面对俞晓鱼时,祁言才会展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与宠爱,拱手送到俞晓鱼的跟前。 第一次,祁言生出那样朦胧的心思,即使还是一个细小的雏形,却也足以影响他之后的人生。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想要保护这个小姑娘一辈子了。 自那以后,俞晓鱼愈发亲近祁言了。 她会跟他一起看电影,也会跟祁言一起做作业。 无论何时,祁言的身后总会有一个小跟班。 俞晓鱼就像是个极难甩开的小尾巴,总是不由自主跟紧祁言,左右他的种种抉择。 临到最后,祁言也做好了出国修学的准备。 俞晓鱼已经上初中了,原本稚嫩的小女孩逐渐长大,变成青涩的小姑娘。她有着世界上最明媚动人的一双眼,以及随时随地都会治愈到人的灿烂微笑。 一如最初那般,在瞬息之间,就治愈了祁言的心疾。 俞晓鱼即使再不舍,也明白再如何珍爱的人都会从身边溜走。 她难过地蜷起手指,眼泪大颗大颗扑簌往下掉落,滚到精心准备的公主裙上。 俞晓鱼的视线都被一团澄净的雾气所遮蔽,忍不住哑着嗓子说:“说好的,一定要回来。” 祁言朝她扬起一点笑容,如沐三月春风。 他再次将手覆在小姑娘的头上,一点又一点扰乱她的心神:“乖一点,等我回来。” 祁言果真如约回来了,可陪伴俞晓鱼多年的人却不是他了。 俞晓鱼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沈畅的,迫于两家商业来往,也有联姻的趋势,所以早早便定下了婚约。 而直到祁言归来那一日,俞晓鱼所有彷徨都仿佛在一瞬间消散了。 她迷路多年,似乎在那一刻才找回归途,朝着所希翼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俞晓鱼还记得祁言见到她所说的第一句话,少了年幼时的亲昵与呵护,多了习惯性的礼貌与客套,他变得温文尔雅,衣冠楚楚。 随之,他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指节泛着浅浅的白灰色,作着邀请的姿势,对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你的私人管家——祁言。” 不再是她的小哥哥了,而是她的管家。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俞晓鱼或怨或恨,也学会祁言的客套与疏远,怄气回应他:“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俞晓鱼。”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俞晓鱼从睡梦中苏醒,醒来时,祁言还安详的睡在她的身边。 他的睡颜恬静,脸颊被暖气熏腾,泛出几不可见的淡米分色。 俞晓鱼小心翼翼将祁言摇醒,看着他的眼睛从最初的迷茫到之后的清醒:“我睡醒了。” “嗯。”祁言亲昵地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口,良久又说:“想要泡温泉吗?” “好。”俞晓鱼也觉得睡了一觉浑身都发酸,正好能够靠温泉纾解一番。 “那么,一起泡。”祁言说这话时风轻云淡,好似并没有什么询问之意,就连句子都是以肯定的形式娓娓道来。 明明是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俞晓鱼瞬间红了脸。 分明更加出格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她偏偏就是这样容易害羞,面对祁言的一切都有种新鲜感,所以才会每每都如同初次经历那般流露出羞怯的神情。 俞晓鱼还未言语,就被祁言勾住后背与腿侧,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一路朝温泉浴室走去。 她就着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清晰的看到祁言的五官,那深黑如墨的眼瞳以及如雕塑般冷硬姣好的眉目。 无论何时去看,祁言都有种沉韵的美,美到惊心动魄。 俞晓鱼的心紧张到砰砰直跳,等到她看清了温泉浴室里面的摆设,又更是难以置信,捂住了口鼻——祁言将整个浴室都摆满了玫瑰,艳红的花色夹杂浅浅的白雾,如梦似幻。 祁言将她放入一片花海的温泉之中,又从身后拿出一只盒子,单膝跪地,虔诚道:“俞晓鱼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俞晓鱼紧张到无法呼吸,她看着眼前温柔的男人,抿唇,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愿意。” 祁言将她戴上精心挑选好的订婚戒指,抵住手背,轻飘飘落下一吻:“像是梦一样,如今,美梦成真。” ☆、51| 婚期当天,上午五点六分。 俞家别墅里,假晓鱼正被梳化师肆意摆弄着。 第55节 她一动不动,若有所思,似一只仍人操控的傀儡。 不,她本来就是。 梳化师指使助手将衣架上的几件礼服推进化妆室,一边殷切地给假晓鱼介绍:“这是由法国设计师beu与意大利设计师ria一同设计的蔓纱系列,灵感是紫罗兰,上面的镂空蕾丝也是由意大利人手工编织的。还有这件,是瑞典设计师vet耗时一个月制作的海洋,上色是浅蓝,灵感是海浪,后摆很长,是薄纱所致,会有种轻薄梦幻的质感,很合适像大小姐您这样的妙龄少女,还有这件……” 她喋喋不休,一直进行着自己工作的讲解。 而假晓鱼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有关祁言的事情,那个男人的眉目,以及那个男人的警告。 假晓鱼至今还在后怕,但仔细一想,真的俞晓鱼已经死了,祁言应该也不会揭穿她,只是他这样隐瞒真相需要做什么?真的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寄慰而保留在世吗? 这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古怪? 假晓鱼一想到那黑沉深邃的一双冷瞳,就浑身颤栗。 她并不敢细想,即使他不在场,假晓鱼也不敢揣测他的心思,免得自己会被他那犹在记忆中的言语所影响,被他改造潜意识里面的自己。 她是假的。 越到紧要关头,这种印象就愈发会被放大,一次又一次刺激她紧绷的神经。 “晓鱼?”沈畅穿好了礼服,推门进来。 换上银白色西装的他显得魅惑又性感,一双狭长而幽深的黑眸上吊,眯起眼时带着打量,令人心惊。 他快步走近假晓鱼,亲昵地将修长的指节抵在她的鬓边,为她戴上轻薄的水蓝色头纱。 随之,沈畅又将俊朗的脸抵在假晓鱼的耳侧,轻笑道:“你今天真美。” 假晓鱼抿唇,将脸上的惊慌敛去,绽放出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甜蜜微笑,用口型告诉他:你也很帅。 他们俩就像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家世相当,又是青梅竹马,网上早就刷起了有关他们婚讯的话题,之后拍完婚照,也会有人快速修好一组上传到晚上,让网民共享他们的甜蜜。 假晓鱼不自觉绞着手指,她心里其实紧张透了,手心的汗液忍不住湿濡指缝,顺着脉络,一点一点暴露她惊慌失措的内心。 结完婚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沈太太了。 她就要按照俞晓鱼的身份而活,任何一步都不能出现差池,否则就会被摒弃。 而总有一天,沈畅也会不需要她的,到那时候,她该如何自居?会死吗? 人总要在紧要关头,才能想明白一些事情的利弊。就好似那些被判死刑的死囚犯,也只在断头的前一天才知晓自己做了怎样的滔天大罪。 然而,这一切都太迟了。 沈畅又在她耳边厮磨,湿热的舌尖舔过假晓鱼的耳廓,引起她小小的无所适从与颤栗,片刻,含住她的耳廓,低声叮嘱:“别做什么手脚,关键就在今天,你要乖一点,陪我做完全部事情。”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如同在假晓鱼的心中砸下惊雷,她警惕地抿唇,敛眉不语,垂头的样子像极了受挫的真晓鱼,如同一只孤苦无依的困兽,在自己的牢笼里徘徊彷徨。 让人,愉悦极了。 沈畅笑了起来,声音魅惑而有磁性,沉沉的,十分好听。 与此同时,这一天,祁言正在有条不紊地给俞晓鱼做早饭。 他煮的是馄饨,毕竟早上不合适吃不宜克化的食物。 俞晓鱼还未睡醒,偌大的厨房只点了一盏倒吊的小酒杯灯。 祁言精心将擀好的馄饨皮隔成一块又一块大小适中的正方形,然后按照四角比例叠成一小座方形塔。 肉馅也是他之前早起调和好了,加了一点剁碎的豆腐融入花白的五花肉馅儿中,使得煮熟以后,馄钝馅儿不会太过于老硬。 祁言将闪现银白光泽的勺子从中抿出一小块肉馅和入皮中,再食指翻飞,将皮拧在一起,包成样式普通的馄饨,嫣红的肉馅在黄色皮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米分红,与单薄的皮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垂涎欲滴。 祁言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早上七点了。 他不慌不忙,将剩下的肉馅处理好,然后烧水,在一旁的碗里加入一点昨晚熬的排骨汤,舀出新鲜的肉冻,盛入碗中。 加上一点糖,为了使咸味更鲜一点,有着画龙点睛的意义。 等热水沸了以后,祁言再将水舀出倒到碗里,最后再在锅里加一点盐,放入馄饨。用热水加盐煮面食,就不怕粘锅,面食的形态也会很好看。 并不需要多久,馄饨就能被打到碗里了。 祁言试吃了一个,并未发现生肉,又不能煮太久,使馄饨皮不烂不化。 他满意地将那一碗馄饨摆上桌,这才起身去叫醒俞晓鱼。 任何至关重要的战役都比不上俞晓鱼任何一餐,她是最重要的。 祁言推门进屋,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疏离而客套。 他将昏昏欲睡的俞晓鱼揽到怀中,在她白净的额角眉间纷纷落下吻,与她五指交织,看着她的无名指上的求婚戒指,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这是他与俞晓鱼相爱的凭证,能够由此来证明,他的小姑娘是属于他的。 “还不想起吗?”祁言温热的气息吐纳在俞晓鱼的肩窝,挠的她心痒痒。 “再睡一会儿。”俞晓鱼在睡这一点上娇气地很,翻身滚到祁言的怀中,在他因坐姿而形成弯弧的小腹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倒头又睡。 祁言无奈,却又不想让馄饨凉了,于是将她抱起,披上一层单薄的被单,如同一个蚕宝宝似的被抱到桌上。 他拿洗漱用品将俞晓鱼打理好,然后打了一勺馄饨,抵到自己唇边试温,再次吹冷,喂给俞晓鱼:“吃一点。” 俞晓鱼迷迷糊糊睁开眼,从被单中腾出双手接过勺子喂到自己嘴里。 馄饨的味道非常好,那种鲜味仿佛一下子唤醒了她仍在熟睡的味蕾,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许多,咽下了一口,又迫不及待吃了第二口。 俞晓鱼吃馄饨吃得正欢,突然想起今天就是沈畅与假晓鱼的婚礼。 她不免有些疑惑,祁言还这般气定神闲,不是说会有重大的举措吗? 祁言回睨她一眼,深黑色的眸子勾起些许笑意,他轻声说道:“任何事都比不上大小姐重要,先吃饱,才好办事。” 俞晓鱼很乖,一个人吃完了馄饨。 她看到现在时间也不过是早上八点,而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是祁言现做的,所以他得起多早,才能这样满足自己近乎挑剔的食欲? 之前也是,每一次都是这样,祁言仿佛一直都为她着想,为她尽心尽力,再没有什么挑的出错的地方。 祁言将那份亲子鉴定拿出,摆在俞晓鱼的面前:“我已经将这份报告转发给俞先生,也请他稍安勿躁。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俞晓鱼看了一眼那份证明,上面的对象是假晓鱼与俞父的,证明现在的假晓鱼和他没有任何一点血缘关系。 按照她父亲的脾气,该是怒不可遏的吧? 也肯定会心生愧疚,甚至是急切地想找回她。 不过也怨不得他,一般人在爱女经历火场失而复得之时,谁会对自己的女儿产生怀疑? 而从小,俞父就一心想给俞晓鱼最好的生活,却独独忘记了,那样小的女孩,最需要的就是父爱。 已经没有母爱了,却连仅剩的父爱都无法获得。 俞晓鱼想起了遥远的过去,她也并未恨过俞父,只是觉得失落。 她的父亲,从小就只想给她最好的,却也并没有亲自陪伴在她的身边过,甚至连生日,都是她和俞老先生自己过的,所以才会对俞老先生产生更多的依恋与孺慕,甚至后来,也变得依赖祁言。 俞晓鱼想起以前就有些后怕,她忍不住伸出手,搂住祁言的脖颈,将吻落到他薄凉的嘴角,笨拙而青涩地将舌尖探入他的唇瓣内,企图寻求什么安慰。 “怎么了?”祁言反应过来她的不对劲,却并未拒绝她突如其来的好意,只是遵循本性更加深入这个吻,直到将俞晓鱼连连击溃,喘着粗气溃不成军。 明明随意撩拨就会被彻底击垮,到最后哀声求饶的也是她,可是这小姑娘总是有勇气一次次不服输来迎战他,仿佛永远都学不会乖巧等待。 祁言扣住俞晓鱼的手腕,将她禁锢在沙发的一角,看着她因情动,眼白掺杂血丝的样子,一时间喉头生出渴意。 他拧开自己衬衫最上方的一枚纽扣,将线条干净漂亮的锁骨逐渐暴露在俞晓鱼的面前,以及结实而宽厚的胸膛。 祁言自初尝云雨后,也十分难忍耐某处的渴求。他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寡淡需求之人,只是个恰好能用自制力控制住情欲的普通男人。 甚至这事上,他还有所顾虑,而俞晓鱼却比他更加主动。 俞晓鱼两只纤细的手臂犹若无骨地搂住祁言的脖颈,执拗地凝视着他,眼底有深深的索求之意。 她带着一点点畏惧与一点点期待,小心地舔上祁言的唇廓,探入他的齿缝之间,以缓慢的姿态进军。 明明一点技术也没有,却总能轻易撩起祁言心底某处的微小悸动。 他也只能无奈又遵从情绪驱使,按照俞晓鱼所想的那样……完完全全占有她,侵蚀她。 虽然白日宣淫不太好,但如果她的小姑娘想,那么一切都可以。 祁言伸出温热的舌尖,舔上俞晓鱼的白皙修长的脖颈,在那处柔软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愈发情动,难以自控。 ☆、52| 俞父已经看到那些信息了,他修长的指节搭在那叠文件上,指腹摩挲一会儿黄皮纸的外壳,敛眉不语。 他的确愧疚俞晓鱼许多,名义上是疼爱女儿,想给她一切最好的东西,甚至连结婚对象都要经由他的同意与审核,可逐渐的,还是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不然怎么会……连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是他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妻子,一切都是他的错。 要不是祁言语重心长告诉他需要按捺,他真的很想撕下那个冒牌货的一切伪装,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给俞晓鱼赔罪。 还有沈畅……他怎么没想到这个自己一直看大的年轻人会做出这样狠辣的事情,令他愕然,甚至是心惊胆寒。 不过,俞父也间接地认同了祁言的存在,就这些事情上来看,他的确是在尽自己所能,来保护与照顾俞晓鱼。 所有他亏欠俞晓鱼的,祁言都代替他弥补上了。 就这一点来看,他的确不能因祁言的出身而否定他。 前二十年是他做错了,后二十年,他一定要尽自己所能补回来。 俞父将精致的西装拧上一枚纽扣,他迈步出门,对秘书说:“去教堂,我……女儿的婚礼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祁言也带着俞晓鱼出发前往婚宴现场。 并不是他不想尽快,而是将一切罪证搜刮至今,最快也就是这两天内完成的,只要赶在婚宴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畅的婚礼是西式的,打算在近海边的一座华美的教堂举办,需要神父证明,然后宣誓,相互戴上婚戒。 祁言赶到时,里面悦耳的乐声还未消弭。 沈畅正打算宣誓,就被破门而入的祁言阻止。 假晓鱼回身望向祁言,眼底有隐藏不住的喜悦,她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却恍惚以为,这个男人是来带她脱离苦海的。 直到她看到随后赶来的俞晓鱼,一张原本清纯貌美的水晶妆容的脸顿时变得狰狞而扭曲。 第56节 真的俞晓鱼就好似一面镜子,对比着她的不堪与恶毒,让她无处遁形,无处躲闪。 下意识的,假晓鱼只能用带着洁白手套的手掌捂住脸,不让众人去看自己这张假冒的赝品脸。 这种感觉既羞愧又难堪,仿佛将丑闻昭告了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谴责她。 “假冒我的身份很有趣吗?”俞晓鱼虽站在低处,是一名冒昧而来的不速之客,可她浑身泠然的气场散开,竟每一个人会质疑她的身份。 只是这一场好戏才刚刚打响警枪。 沈畅还是一贯的冷静自然,即使戏被戳穿了,也还是有良好的演员素养以及近乎完美的临场反应。他扬手猛地就给了假晓鱼一巴掌,佯装愕然道:“你骗了我,你不是真的俞晓鱼,你究竟是谁?!” 假晓鱼没想到自己会挨上沈畅这一巴掌,她咬死下唇,唇瓣很快就泛出几点血珠,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 她还来不及倒戈,居然就被沈畅这样卖了。 这个男人……果然是如她所想的那般阴冷恶毒! 可惜她的嗓子毁了,有口难辩,百般呵斥也完全无法出声辩解一句。 如果要给她安插罪名,她也无权否认,只能背下这个黑锅,还沈畅一个“清白”。 祁言对沈畅演的这一出戏恍若未闻,他扬手,食指微立,命人将至关重要的一个女人带进来。 当时就是这个女人亲手将俞晓鱼推下水涧的,而且是受命于沈畅。 那时的情形,俞晓鱼永世难忘。 女人被人推进了教堂。 她踩在嫣红刺目的红地毯上,一路踉踉跄跄行来。 整个婚礼现场置办的华美精致,就连两侧都摆满了石架,架上尽是鲜花与镂空雕刻的蜡烛,弥漫着令人心安的薰衣草精油香味。 她从前,也是渴望过和沈畅结婚,一起步入这个圣殿的。 甚至在情动时,沈畅也曾夸口许诺过婚礼的事情。 一切不过是一场黄粱大梦,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女人闭上眼,心底无比懊悔。 就像是现在,明明沈畅身边的人也不是俞晓鱼,可就算是其他人结婚,也轮不到她。 她没有忘记在俞晓鱼出事之后,自己被人追杀的样子。 要不是出了车祸,后被祁言盯上,制造了事发身亡的假想,她可能真的死在那里了。 女人的眼底逐渐变得清明,她倨傲地挺起脊背,对沈畅微笑。 她勾唇,流露出一抹如同黑色大丽花一般高贵而妖冶的笑容,就像是从前,沈畅所爱的一样。 女人低语:“没想到吧?我还活着,我来送你下地狱了,你要和我一起死!” 沈畅冷然的瞳眸骤然缩紧,他一向冷静自若的眼底终于有一丝松动,他眯起眼睛,还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个男人果然掌握了一切他所想知道了,终于令他无处翻身了。 但他生性多疑,早就想到了极有可能会有这样的场面,原本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却被这个名叫祁言的男人好好利用了。 很好。 他下意识抚向身后的裤袋,隐藏在西装内的暗角。那里有一个他所需要的小玩意,一切都要靠它翻身。 女人一步步朝他紧逼,她就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沈畅终于输了一回。 女人放肆地笑道:“当初俞小姐的失忆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就是你命令我将她推下去,之后再消除了酒店的行踪,让警方也找不到你进出酒店的证据,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杀人犯,你不配穿上这身衣冠,你就是个合该遭受千人唾弃万人咒骂的凶手!” 沈畅深吸一口气,冷彻的空气一下子贯穿他的肺腑。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近俞晓鱼,面有乞求之色:“晓鱼,你真的相信她所说的吗?我那么爱你。” 俞晓鱼摸不清他死到临头还要装什么,刚想出声呵斥,突然就被沈畅用蛮力拽住手腕,牵扯进怀中,死死困住。 她想呼救,直到太阳穴抵上一个冰冷的事物。 那种金属质感的物体几乎要人发狂,那是一把手枪,能随时让人丧失性命的死神镰刀! 沈畅知道祁言手上有多少证据,他本就不打算垂死挣扎了,只是死前,还需要一个人陪葬!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会输给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人! 他近乎疯狂地朝喧哗的人群大喊:“把门打开,不然我杀了她!” 祁言眉峰微缩,他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按照沈畅的性格一定会杀害俞晓鱼,他不是自己,不会对大小姐视若珍宝。 俞父也几步上前,他气的曲掌成拳,却不敢随意激怒这个近乎癫狂的疯子:“沈畅,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放开晓鱼,放开我女儿!” 不要开枪,绝对不要! 那是他的宝贝女儿,他绝对不能再失去她了! 沈畅笑声狠戾,颇有几分冷意:“你们的珍宝啊?那行,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祁言并无二话,他看着被沈畅揽住脖颈,连说话都很困难的俞晓鱼,心尖一阵抽疼。 他严肃道:“你说,什么都行。” “给我出去,你给我从前面的高架桥上跳下去,跳到海里,不然我绝对会杀死她。” 教堂建于一片海中的小岛屿,外侧连着跨海大桥,桥在海的正中部位,海水深不可测,并不是区区懂水性就能勉强过关的。 何况海深压强大,人被水黏着无法像是平日那般容易行动。一旦落海,很可能无法就此浮上来,更不要说换气潜游。 祁言并无二话,他走出去,按照沈畅的意思爬上桥栏。 此处海风很大,吹拂进眼里,带来一阵咸涩的触感,使人想流泪。 祁言并不擅长游泳,这是他唯一的短板,没人知道,包括俞晓鱼。 他的大小姐一直以为他无所不会,也无所不能的,所以……不能让她知道。 俞晓鱼几乎要疯了,这么高的地方,而且海面深黑,一看就知深浅。 祁言会死的! 他说不定会像是自己所梦到的那样,潜入海底,被海浪一卷,消失无踪! 是她,是她害了祁言。 不然也不会是这样! 警车也还未赶到,无法阻止这场悲剧的酿成。 该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那是她的祁言啊! 沈畅笑了:“还不跳吗?在等什么,在等你大小姐……去死吗?” 他微微扣动扳机,稍有闪失,子弹就会从中飞出,贯穿俞晓鱼的脑部。 祁言闭上眼,他现在是退无可退了。 “如果我跳了,你就会放了她?” 沈畅:“没错,你不跳,我现在就杀了她,别和我讲条件,我给你三秒钟,三秒钟不跳,我先杀了她!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去死,要么……我杀了她。” 祁言确实没有任何筹码和沈畅谈,他只能如他所愿。 他迎着风,高声说:“别怕,晓鱼。我擅水性,我不会出事的。所以,好好等我,回来找你。” 死到临头,他还笑得出来,给俞晓鱼留下了一个温润如玉的浅笑。 随后,面朝大海,纵身一跃。 如同俞晓鱼所梦到的那样,祁言被海浪卷入了茫茫海雾之中。 祁言跳了,沈畅却没有如愿松开俞晓鱼,他将扳机按响,刚想动作,就被恰巧赶到的警方用远程□□射中了后脑,当场毙命。 俞晓鱼来不及管自己的安危,也不想去看死相凄惨的沈畅。 她几欲崩溃,朝喧哗的人群大喊:“来人啊,去救祁言,去救救祁言!” ☆、533| 沈畅死了,是罪有应得,却搭上一个祁言。 她的祁言在跳海以后就不见踪迹,再也没有找到了。 有人说,是沉入海底了;有人说,可能是获救送往别处救治了。 总之,俞晓鱼的管家大人,再也没有回来了。 俞父有想过再给俞晓鱼聘请一名贴身管家,但是都被俞晓鱼拒绝了,她开始考各种证,去旅游,甚至是去山区支教。 俞晓鱼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娇气,连吃口饭都要享受被人喂的待遇。 不过她始终还是她,还是那个乐观向上的小姑娘。 是祁言的小姑娘。 那事之后过了一年,俞争与何乔结婚了,婚礼办的是中式。 何乔还特意让俞争找了十几个伴郎,为的就是好好让俞晓鱼从之前伤心的往事中走出来。 她将头纱戴到发顶,左右摆弄,朝俞晓鱼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你看姐这样美不美。” “美,特别好看。”俞晓鱼也很捧场,给她戴上一副白玉耳环,用手捋了捋何乔的鬓角,说:“怎么?终于想通要嫁给我哥了?” “形势所逼,迫于无奈啊!”何乔这话说的有趣,她朝俞晓鱼挤眉弄眼,“我和你说,你有小侄子啦,两个多月了咩哈哈哈哈!” 俞晓鱼抽了抽眼角:“你这下手够快啊。” “说真的,你什么时候也生个给我玩玩?”何乔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一下子揭开俞晓鱼隐藏许久的伤疤,她结结巴巴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么久了,也该静下心来重新找一个了。” 不提还没什么,一提俞晓鱼就眼眶发红发热,她低低应了一声,笑说:“我知道,等我最近的工作忙好先。” 第57节 “你不愁吃不愁穿,为什么要去做那些苦力,吃力不讨好的。”何乔不能理解,俞晓鱼一个豪门千金偏偏要搞劳力谋生,不住豪宅,不开豪车,天天往贫困山区跑。 “大概就是闲得慌。” 俞晓鱼扯开嘴角,故做无谓笑了一声,退出了化妆室。 她跑到洗手间,关上门,这才敢掩面坐到地上,无声抽泣。 即使过了这样久,那道伤疤还似掺毒一般,无法愈合。 她想,这一辈子,她都大概,再也无法忘记祁言了。 *** 三月六日,寒潮来袭,早上飘了一点小雪。 俞晓鱼是被芝士蹭醒的,她起床给芝士准备了一点猫粮,一边起身洗漱。 今天她要去一间福利院报道,因为先前应聘了网上的孤儿院教师。 只有让自己不断忙起来,俞晓鱼才可能暂时忘却那些亘古的伤痛,才能暂时从痛失所爱的情绪中缓解过来。 现在,她已经很少会想起祁言了。 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俞晓鱼望着镜子里将一头飘逸长发剪成爽利干净的短发的自己,微微一笑,给自己鼓劲加油。 她在胸口贴上一个笑脸标签,为的就是之后去和小朋友见面,可以博得他们的好感。 俞晓鱼按照时间来到那间地处偏僻的福利院,她按下门铃,很快的,就有老伯来开门。 老伯和蔼可亲地说:“你是俞老师吧?校长有说今天会来一名新老师。” “伯伯好。”俞晓鱼弯起嘴角,绽放出杀伤力极强的招牌式笑容,然后跟着老伯进去见院长。 福利院不大,她在走的一路上已经看到了一些好奇的小孩子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她,四目交接之后,又蓦然缩回脑袋,露出一双怯懦的眼睛。 院长是个中年女人,带着得体而温柔的笑容,对她的出现表示很愉悦。 她笑着对俞晓鱼点点头:“你好,我是这间福利院的院长,我姓李。” “李院长好。” “我和你简单说一下情况,这里总共有二十八个孩子,帮忙照顾学生的老师一共有两个,王老师辞职了,所以我们找你过来帮忙。” 俞晓鱼狐惑:“一共有两个,那还有一个呢?” “哦,另外一个是阿言老师,他是去年来到这间福利院的,一直就住在这里。昨晚有小朋友发烧了,他照顾到很晚,大概要下午才会睡醒,到时候我给你介绍。我现在有事,先出门一趟,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陈伯,他是这里的元老,不知道的地方,他都能告诉你。” “好的。”俞晓鱼并未多话,她跟着陈伯一起去教室,认识那些今后需要相处的学生们。 小朋友齐齐坐在教室里,原本是想给新老师一个好印象而正襟危坐的,可时间一久,一个个就溃不成军了。 最前排的一个女孩叫孙佳,她的脸上有几点遗传性雀斑,于是同班小朋友就爱给她取绰号叫麻雀。 麻雀举手,问俞晓鱼:“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俞晓鱼微笑:“我叫俞晓鱼,大家可以叫我晓鱼老师。” 小朋友们哈哈大笑,麻雀也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边揉肚子,一边问:“晓鱼老师会不会很容易被猫吃掉呀,因为猫吃晓鱼~” “不过晓鱼老师也的确有养猫哦!” “哇!”班上顿时沸腾起来,这些孩子无一不是被父母遗弃,或者是出于种种原因留在福利院的,根本没有机会直接养小宠物,更别提是猫狗这样可爱的家伙了。 “只要你们乖乖的,老师明天就把猫带来给你们看。” “好!”小朋友们在宠物的驱使下,倒是异口同声,都很期待。 “那么,告诉老师一些有关你们的事情吧?老师想多多了解你们呢。” 小朋友面对师长的需求总是这样热枕,他们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个神秘的阿言老师。 麻雀:“阿言老师刚到这里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他躺在福利院门口,是被院长带进来的。” 有个叫橘子的男同学反驳她:“胡说,明明是被陈爷爷带进来的!” 麻雀不甘示弱:“就是院长,我亲眼看到的!” “你胡说,你胡说,我……我也看到了,就是陈爷爷,平时看着大门的都是陈爷爷,院长又不去门口!” “你才瞎说!”麻雀急得脸都要红了,她梗着脖子,憋红了一张脸,就要和橘子吵起来。 直到屋外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里头喧哗的小家伙们这才偃旗息鼓。 “阿言老师醒了!”橘子雀跃说。 “不许吵架。” 这个声音太过于熟稔了,几乎要让俞晓鱼产生什么错觉。 记忆中那个隐藏许久的人一下子就从回忆深处翻起,身影鲜活地跳跃出来,充斥着她的整颗心脏。 俞晓鱼往后看去,蓦然瞪大了眼睛。 是他,果然是他。 阿言老师……就是祁言。 他线条分明的下颚有削瘦的雏形,那一双黑沉的眸子里夹杂着与从前不一样的清冷光泽。 明明还是同样的一个人,可俞晓鱼总觉得不对劲。 她满怀希翼地上前,对祁言笑着说:“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祁……”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祁言截去了半截:“初次见面,我叫阿言。” 俞晓鱼本想上前将他拥到怀里,就和她幻想过多次重逢那样,可美梦成真之时,她却发现自己笨拙到连说一句话都说不好。 而现在,她的祁言已经不认识她了。 俞晓鱼不相信,这是不是一个玩笑? 就好像从前还是她的管家那样,明明是久别重逢,却被他说成素未谋面。 她的祁言是在生她的气吗? 还是说……和她从前一样,是生气了。 俞晓鱼还是难以置信,她扯出苦涩的笑容,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是新来的俞老师吗?”他的眼底波澜不惊,看向俞晓鱼时也并未有片刻动容,过了几分钟,他突然不自觉将手掌抵在额角,似乎怔松了一会儿。 俞晓鱼担忧:“你怎么了?” “没事。”祁言只当是平时那样,惯性头疼而已。 他拍了拍手,将小朋友召集过来,说:“这是新来的俞老师,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 “好,都听阿言老师的!” “是!阿言长官!”橘子朝他敬礼,明显平时和他玩长官游戏玩多了。 “那么,我就先去做午饭。”祁言和俞晓鱼道别。 俞晓鱼急不可耐:“我也来帮忙。” 祁言回身,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点狐惑,却也并未拒绝,只是嘱咐教室里面的小朋友要自习,等一会儿检查作业。随后,就将俞晓鱼带到厨房,开始准备小朋友们的午餐。 俞晓鱼其实很紧张,既然再次遇到了祁言,那么再怎么样,她都不会放手。 只是失忆的祁言,就是一个全新的他。 俞晓鱼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办法让祁言再次喜欢上,就好比她在失忆后可以再次喜欢上祁言一样。 这是一件多么困难又多么辛苦的事情。 近乎奇迹,可是偏偏就在她的身边发生了。 俞晓鱼回忆着从前的过往,企图找到什么启发,好套用到现在的情况上。 突然,祁言从身后笼了上来,他的气息一下子充斥在俞晓鱼的周身,将她整个人都裹在这样浓郁的气息之中。 他握住俞晓鱼手里的锅铲,低声指导:“是这样翻炒,用尽手腕的力气将食材抄起来。” 俞晓鱼似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她的心跳加速,此时脑海里完完全全都是祁言。 他就在俞晓鱼的身后,再稍微凑近一点,就能碰上俞晓鱼的身体,就能将她拥到怀内。 俞晓鱼再也忍不住,她撞上,猛然搂住祁言窄瘦的腰身,贪婪地汲取他身上清冷的气泽。 祁言微愣,手中的锅铲不自觉落到锅里,砸出“咣当”的一声响动。 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了? ☆、544| 俞晓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一个男人亲近了。 她嗅着祁言身上的味道,比起从前少了他惯用的香水,但是那极其浅淡的草木味还是一如既往存在。 原本他的体位极淡,而此刻,却浓郁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俞晓鱼的四周都充斥着这样的味道,眷恋的,令人痴狂的。她忍不住将祁言抱得更紧,再也不舍得放松任何一刻。 她总算可以体会到祁言的感受了。 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简直会让人发疯。 所以,再让她抱一会儿,不要……拒绝她。 俞晓鱼的鼻腔微酸,一下子将眼泪刺激出来。她抬眸,一双猫瞳水光潋涟,让祁言的心底某处不自觉下陷,被勾起了某根心弦。 他不知所措,看着俞晓鱼的脸一阵恍惚,想起什么,又想不起什么。 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在记忆的深处。 为免尴尬,祁言循声问:“是失恋了吗?” 他也为俞晓鱼找了一个下台阶的借口,不会让她的失态显得如此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