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箭传说》 第一章 再上征程(上) 定襄城外军营 “咻、咻、咻”军营外河边,一个年青的士兵不断引弓射向河边的箭靶,身后十步的树下四个卸下盔甲的士兵杂乱的躺在翠绿的草地上。河边的箭靶一看就是临时草制的,三十来个箭靶杂乱的插在河边的湿泥上,箭靶各具形态,高低不同,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靶心皆是中空,虽然那士兵不停射箭,但靶上去没有插上一只箭矢。 “诚哥,累了没,过来休息一会嘛,难得今天只操练了一个时辰,要好好玩一下了。”满脸稚气的赵小柱说道。 “简直就是一个怪物啊,每天操练下来都来这里射箭。”刘虎边说边蹭了下身体,摊开四肢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刘虎,你和诚哥都是弓箭手,我看你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赵大柱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亲弟赵小柱:“来小柱,我俩对练会。” “我也来练练”李二抓起地上的长枪,站了起来。 箭囊告罄,杨诚放下手中的长弓,甩了甩手臂,跑向河边去捡刚刚射出的箭矢,边跑边说道:“多练练总有好处,多练一分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多一分,刘虎你的箭术本也不错,可惜不能持久。” “嘿,我一气也能射出五十箭命中靶心,再说战场上哪会有机会射出更多的箭,谁会像你这么变态,一气能射上千支箭,百步之内箭箭穿心。”刘虎看他们三个热闹,自己也站了起来,“我可宁愿多练一下拼杀,这才过瘾。”刘虎抄起把短刀扑向打得热闹的三人,“俺来也!” 杨诚捡箭回来,看了看正在拼斗的四人,继续搭箭射向百五十步外的箭靶。今天才射出两百箭,还有八百箭才完成每天自己规定的任务。 杨诚生在岭南一小山村的猎户人家,自由耳濡目染,对弓箭极为喜爱,七岁便能随父上山打猎,每次倒也能打些小猎物,十二岁的时候便成了周围几个村里闻名的小猎人。十四岁时官府强摊给家里一兵役,杨诚便替父从军,弹指间已经过了快九年了。九年间杨诚经历多场战役,但却仍旧是个小兵,因为他为人老实木纳,不善钻营,巴结奉承的话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每月的军饷全数存起来从未用一文来请客送礼,九年来居然给他存下了七十多两,在他们的村里绝对算是一笔不少的财富了。当然这样一来和一些人就发生不了关系了。 刘虎、赵大柱、赵小柱、李二四人都是三年前入伍的,杨诚原来所属的营在一场战役中奉命诱敌,结果反被埋伏,五千人最后只剩下百多人,全营撤销,被编入了现在的正威营。 杨诚射出第六百支箭的时候,远处的大道上出现了一支骑兵,轰隆之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拼斗中的四人也结束了演练,赵大柱、赵小柱握刀持盾并立于前,李二手握长枪居中,刘虎持弩和杨诚并立,经过数次战斗,五人对这个基本的战阵已经熟透。赵小柱望着远处整齐的骑兵问道:“敌袭?” “应该不可能”刘虎把一把弩递给杨诚,“虽然这里离边境只有百里,但我们前后左右都是大军,这么大支骑兵怎么可能毫无声响的跑到这里”。谈话间,军营周围像杨诚他们一样出营练习的士兵也是五人一组列成阵势,缓缓移动,不多时竟隐隐成了围着军营的偃月形阵式,没有一人脸上能看出丝毫的恐慌和退缩。三年来经历数场大战和胜利的正威营士兵,充满着强大的自信巍然面对着三里外列着整齐军阵,不断涌现的铁骑。 早有人飞报正威营统领李平北,“呜……”营号吹响,整个军营瞬间就活了过来,李平北策马奔出军营,左右战车已经在士兵们组成的阵外围成一圈,排演了半年的铁血战阵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成。李平北赞许的看了看自己精心排练的战阵,把目光投向了前面长长的骑兵队伍。这时骑兵队伍里分出十几骑向军阵奔来,不多时已至阵前三百步。应该不是敌袭,前面的骑兵队伍一直行进,并没有停下来列阵,再说来将装备皆是陈军样式。想到这里李平北挥了挥手,阵中立即让出一条十步宽的道路来。 来人挥鞭策马直入军阵,奔到李平北前约十步同时停住,奔如迅雷,静如止水,训练有素的骑术让阵中的士兵们眼中现出了羡慕的眼神,膘壮的战马是每个步兵的梦想。十几骑并不下马,为首的一人亮出一块腰牌,李平北一看是征北大将军的令牌,当即下马跪听军令。 “正威营统领李平北听令!” “末将在!” “令明日辰时至七里原征北大营议事,不得有误!” “得令!” 宣完令十几骑即策马奋去,李平北心中忿忿,大军行到这里才通知他,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营统领,居然一点尊重也得不到。虽然心中不满,但李平北也没办法,征北大军各营统领中就属自己背景最简单。当即宣布撤阵解散,上马奔回中军。 第二章 再上征程(中) 特别感谢书友[夜澜人静影孤凄],找出这一章介绍正字十营时的遗漏。同时也欢迎大家不恪赐教,老杨先道谢了。 —————————— 战阵集结得快,散得也快,不多时散阵的士兵又零散的分布在了军营周围,经过这一闹大多数人已经停止了操练,聚集在一起欣赏起前面列阵而过的骑兵队伍。杨诚五人也回到原来的地方,杨诚继续射自己剩下的四百箭,刘虎四人却没了对练的心情,呆呆的望着通过的骑兵。 “我的娘,恐怕有好几万骑兵!”李二一脸羡慕的说道。 “当骑兵就是好!”刘虎一直都想当骑兵,哪想三年来马倒是看见不少,屁股却从没上过马背。 “他们的装备真好啊,要是我们的装备能这样的话……”赵大柱呆呆的看着衣甲鲜亮的骑兵们。 “是啊,我要是在神威营就好了,听说神威营每人都装备有神臂弩,装在手臂上,对阵里一抬手就是三支弩箭射出,百步之内力能穿甲。”刘虎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笨重的弩说道。 杨诚射出最后一箭,捡回射出的箭装入箭囊,快步走向四人,舒展了一下筋骨,靠在刘虎旁边,双手枕头躺了下来。 “看样子又要打大仗。”杨诚淡淡的说道。 “是啊,恐怕这次神字十营全都出来了,这次怕也轮不到我们出战了。”刘虎望着还在不断涌出的骑兵叹道。 “你很想打仗吗?”杨诚望着天空,“这仗我可打得厌倦了。” “有仗打至少吃得好啊,打胜了有酒有肉,你看这半年我们的伙食,老子都快淡出鸟来了!”李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看你小子喉咙里都快伸出手来了吧,哈哈!”赵大柱笑着说道。 李二翻起身来跑到杨诚身边:“诚哥,要不我们一会溜出去弄点野味尝尝?”李二一脸期待的望着杨诚,“有诚哥出马不愁没东西吃啊!” “是啊,一起去吧!”其他三人也跟着起哄,也难怪,在这里呆了半年,几乎每天都要操练三个时辰以上,剩下的时间虽然是自由操练,但杨诚每天射完箭都要找他们四人对练,累得半死才收场,说起来还没出过军营三里外。 “好吧。”杨诚应道:“可能这几天就要出征了,今天我们就好好玩他一天。”想起好久没打猎了,杨诚也手痒起来。 正威营平时倒也不禁止士兵出营,除了每天全军三个时辰的阵形操练外,其他时间都属士兵自己安排,当然士兵不能单独行动,必须是以伍为单位,保证五人吃住行都在一起,这样配合起来自然更加默契,同时每十天就要检测每伍的训练情况,训练的不好的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这营士兵也是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攻守方面自然任由士兵自己训练。由于是支步兵,所以李平北除了亲自组织训练战阵和稍稍指导一下五人配合的技巧以外,其他都放手让下面自己去练习,没想到效果居然很好,每天演练战阵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伍为单位在军营四周刻苦训练,而李平北这种严散结合的治军方法也受到了士兵们的衷心爱戴。 “不是吧,诚哥,出去打猎而已,弄成这样!”李二叫苦的喊到。 “要去就得听我的,衣甲武器带齐,就当是一次操练吧!”杨诚一边穿上盔甲一边对着李二说。 “打猎啊,这样没跑多远就累死了!”四人虽然叫苦,但还是一边叫苦一边整理身上的行头。 不多时四人一脸苦相跑到杨诚身边,杨诚看了看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挥手:“出发,急行军,目标是五里外的狗熊岗!” 征北军队伍中 两个并排行进的将军,左边一位骑着一匹没有一点杂色的白马,三十岁左右,披着红色战袍,头戴紫金战盔,身上的战甲也是一片红色,俊朗的脸上透出高傲与自信;右边一位却是骑着一匹枣红马,年纪稍长,一袭白袍,全身盔甲也是亮白色,发散出令人侧目的光芒,脸上表情却是有些凝重。“达贵贤弟,你对刚才正威营的表现有何看法?”白袍将军对红袍将军说道。 “宗向兄,有何大惊小怪,看到大军就鸡飞狗跳的,列的阵虽然有模有样,但也不值一掉,如果遇上我神威营,万骑一到恐怕立刻就溃散四逃了。”红袍将军淡淡的说道,脸上却是一片轻蔑的表情。 这红袍将军正是征北大将军赵长河的亲外甥神威营统领史达贵,白袍将军是兵部尚书之子神武营统领潘宗向。两人虽然都是大有背景的人,却也有一身真本事。史达贵统领神威营这几年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每次战事都做为主力王牌,立功无数,是赵长河手中的一把利剑,同时征北大军三十营将士中也公认神威营为征北一第营。 也正因为战功赫赫,所以变得越来越高傲,征北军中除了赵长河和旁边的潘宗向再无一人放在他眼中。潘宗向今年已经四十岁,少年从军,历战多年,二十五岁就负责防守燕门关,曾五次率军抵抗数倍于己的匈奴铁骑,在驻守燕门关五年中匈奴始终未能踏过燕门关半步,在整个北方军中威望极高,十年前朝廷决定对北作战时本是征北大将军的热门人选之一。虽然最后赵长河坐上了征北大将军的位置,但对他也极为尊重。故而史达贵虽然高傲不过面对潘宗向时仍然不敢狂妄。 “不可小视啊,从我刚才观察来看,恐怕以为兄神机营正面进攻的话也是胜负难料啊。”潘宗向摇头说道。 史达贵见潘宗向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感到十分惊讶:“就算再怎么训练,正威营始终是步兵,骑兵四面突袭只要破开一角,终不能抵抗。即使有名将指挥也难做到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吧。” “正威营可是拥有五百辆铁甲战车的,以车为城,可以发挥难以想像的威力!”潘宗向见史达贵不以为然,提醒告诉他。 “战车?战车已经越来越不适合现在的战争了,现在打仗谁还会傻到让你列好阵势,然后正面对攻的。运用骑兵的快速机动和强大杀伤,分割、袭扰、偷袭、合围,踏平任何敢于抵抗的敌人。”史达贵边说边回想着这几年自己率神威营铁骑攻破一个又一个匈奴营地、部落的情形。 “战车逐渐的退出是因为战车想要发挥出作用需要非常久的训练,不单需要一个极有才能的将领,还需要一群优秀的士兵。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现在才会有战车逐渐淡出沦为运粮车的情况。”潘宗向看无法说服史达贵,也不和他争辩了,事实上他自己以前也试练过战车,不过效果却难以满意,遂也放弃了。看着这只长长的征北军精锐铁骑,潘宗向自己想到:“在如此强大的铁骑面前,战车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呢?这次征北军精锐骑兵倾巢而出,这场打了十年的战争恐怕就要结束了吧。” 大陈定元五年,正式组建征北军开始对匈奴作战,以举国之力欲一举解决困绕朝廷上百年的边患问题,谁知一打竟然就过了十年。征北大军现有二十万士兵,共分三十营,神字十营分别是神威营、神机营、神武营、神行营、神虎营、神豹营、神刀营、神枪营、神箭营、神盾营。神字十营全由骑兵组成,是征北军的脊梁,每营辖一万骑兵,大的军事行动均由他们担当主要进攻力量;正字十营分别是正威营、正武营、正洪营、正东营、正南营、正西营、正北营、正远营、正府营、正气营,每营五千士兵,绝大部份都是步兵,有少量骑兵和战车,如正威营就有战车五百,骑兵五十,也有的全营皆是步兵的。正字十营基本上是辎重部队,同时也负责离境不远的歼敌任务,当然由于步兵的机动性极差,正字十营的作战机会差不多可以用运气来定了。如果入侵的匈奴刚好离自己驻地不远,那就有出战的机会,如正威营,在这三年中匈奴的七次侵扰有五次都让他们碰上,当真是运气好到了家。剩下的十营则分布在千余里边境的各个险要关卡,一般情况只负责防守,不能离关追敌。 第三章 再上征程(下) 虽然精锐尽出,但征北大将军赵长河现在的心情并不轻松,月前大陈皇帝陈惬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微臣赵长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赐坐。” “谢皇上。”赵长河轻轻坐在锦凳上,歉了歉身问道:“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有何示下?” 陈惬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中庭,赵长河见状也急忙站了起来。 “爱卿这十年北伐匈奴立下赫赫战功。真是辛苦了。”陈惬淡淡的说道。 “这些都是皇上圣明,微臣不敢居功。”赵长河急忙说道。 陈惬转身面对赵长河,望着赵长河的眼睛:“十年了,我想请赵将军坦白告诉我,还要多久才能彻底结束这场战事!” “三至五年,微臣必能扫灭匈奴!”赵长河见皇上有点不悦,小心的说道。 “还要三五年?朕还要等三五年?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全国的赋税都用在了北方战场,再等三五年恐怕外患未平内患已起了!”陈惬微怒,这几年有些地方甚至爆发了叛乱,十年的战争已经让这个国家极为疲惫了。 “匈奴为患已久,只能徐徐图之啊皇上。”赵长河小声劝谏。“经过这几年战争,匈奴人口士兵锐减,现在仅有十二万骑兵,如果再有三五年的袭扰、封锁和歼灭,匈奴将再无可战之力,到时自然可以上北方数十甚至上百年不会再有边患。” “可是现在国内形势已经不容在拖了,十年战争我国何尝不是人口锐减,民生凋零。而且这两年南方内乱不止,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朕必须腾出手来加以清剿。所以平北事宜不能再拖,朕要你今年全力攻打匈奴各部,踏平匈奴王庭!你可愿意为朕解此心腹之忧?”陈惬盯着赵长河说道。 赵长河见皇上决心已下,自己不应恐怕立即就会解职查办,立即跪下说道:“臣一定竭尽全力,踏破匈奴王庭!” “好,联就给你一年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陈惬边说边走向龙椅。 赵长河听到皇帝只给他一年时间却也无奈,只得应道:“臣尊旨!” “好吧,你下去立即准备各项事宜,我已经严令各部全力配合你,朕赐你尚方宝剑,一品以下官员你可以便宜行事!” “谢皇上,微臣告退!”赵长河退出御书房,直奔户部,身后传来赵惬剧烈的咳嗽。 狗熊岗 “诚哥……”刘虎四人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这个诚哥,一进山林比猴子窜得还快,把我们丢下就不管了。”李二一边走一边抱怨。 “是啊,刚才诚哥一进山林就乐坏了,我看他那高兴劲就不正常,平时难得见他笑一回,一进山林就好像见到银子美女一样。”刘虎也点头附和。 “都快半个时辰了,人影都没看到,不知道诚哥会去哪里了。”赵小柱担心的说到。 “放心吧,就咱诚哥能出什么事,倒是我们四个,跑了这么久一只活物都没看到。”赵大柱跟着跑了半天忿忿的说道。 “咻、咻、咻、咻!”破空之声响,四人就地一滚,围在一起,赵大柱、赵小柱立地举盾护住了传来声音的方向,四支箭成一字排在四人面前三步之外。“呛……”赵大柱、赵小柱刀出鞘,李二紧握手中长枪,凝重的望着前方,刘虎也举弩戒备。 “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四人身后响起,四人急忙回身,二赵迅速绕到前面,却看五步外地上放着一只小野猪和两只山鸡。杨诚从四人右边跃出,弓已背在身后,拍着手说:“不错不错,还是有模有样了嘛。” 四人一看是杨诚,都松了口气,“诚哥你也太不地道了嘛,吓得我们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了。”刘虎瞪了一眼杨诚,没好气的说道。刚才四人确实存了逃走之心,在如此手段之下饶是四人数经战阵,也生出无力对抗之感。杨诚看着四人异口同声的在数落他,也不答话,左手扛起野猪,右手拎起山鸡。“走,我给兄弟们压惊。”说罢满脸憨笑的望着四人。伸手不打笑脸人,杨诚不和他们争辩四人说起来也没劲,就也不在说什么,跟着杨诚穿林而去。 李二大口嚼着烤好的野猪肉,边嚼边对杨诚说道:“诚哥你真是绝了,其他本领不用提了,这烤肉的本领可一定得教我。” 杨诚看着放口大嚼的四人,显然刚才的事已经早被他们吃进肚子里了,笑着对李二说:“只要你愿意学,当然没问题。” 刘虎放下正在撕咬的猪退,若有所思的问杨诚:“刚才你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射出四支箭不久就跑到我们身后了,等我们听到响声转过来你却又在另一边了。” 其他三人也停止了动作,期待的望着杨诚,确实刚才的事在他们心中的震撼是无法言语的,如果是与这样的敌人对阵,恐怕连丢盔弃甲的机会也没有。 “呵呵,其实刚才我离你们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只不过你们一直大喊大叫的,怎么会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而且树林正好挡住了我,要跑到你们身后并不难,等你们被野猪落地的声音吓到的时候我已经跑到你们右边了。”杨诚许久没有打猎,今天操起了老行当来当然高兴得很,回来时准备捉弄一下四人,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说得轻巧,能在瞬息间完成这么多动作的恐怕就只有诚哥你了。”刘虎又狠狠咬了一大口肉,边嚼边说。 “也不算难,我们那里有这样身手的猎人就不少。”一说到家,杨诚又叹了口气,打了九年仗就没回去看过一眼,自己以前的梦想就是要当九村十八寨的第一猎人,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刘虎一看杨诚又动了思乡之情,安慰的说道:“这场仗打完了,诚哥就可以回家了吧!当初征兵的时候皇上不是说了吗?十年就能衣锦还乡,最多一年诚哥就可以回家娶老婆生孩子了,到时我们四个还得在这里受苦拼命!” “呵呵,我怎么也不会忘了你们四个好兄弟的,我看你们四个以后肯定不会像我,个个恐怕都是当将军的命,到时别不认我这个穷大哥才好。”五人打趣一番后回营不提。 定襄城外军营 观看骑兵的正威营士兵早已回营,因为他们看得实在没趣了,开始时还兴致勃勃的对骑兵的装备战马品头论足,但讨论了一个时辰后也觉得实在没意思了。看来看去都一个样,哪里还有看的兴致,只有守营的士兵从头到尾的观看了整个过程,大军整整过了三个时辰才消失不见。 大帐中,李平北看着摊开的地图,皱着眉头,这次神字十营全体出动,恐怕自己的正威营只能跟在后面看热闹了,按自己的猜想这次应该是对匈奴的决战,战功对李平北的吸引力并不大,他喜欢的是战争,对匈奴的战争。自己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在匈奴的铁蹄下丧生,伤痛欲绝的母亲不久也郁郁而亡,只有喝着匈奴的血才能让他的心平静。从军十几年不知道有多少匈奴士兵死在他的刀下,对匈奴的恨却从来没有减退,反而他对战争的兴趣却越来越浓。 “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对匈奴的战斗了,我绝不当辎重!”李平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夕阳落下,满天血红的云彩笼罩着无边的草原…… 第四章 初遇敌骑(上) 七里原征北军大帐 虽已是阳春三月,但七里原呼呼的寒风却昭示着北地的寒冷。 赵长河稳坐上首,看着面前松立的二十员战将。 “皇上的旨意刚才我已向诸位讲明,这次将是有史以为最为强烈的反击,而且必须一击成功,定要在年末前献上匈奴大单于的人头,否则恐怕我和诸君的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挺立了。”赵长河大声说道。 “誓死杀敌!”众将轰然应道。 “好,现在先请朱先生向大家讲一下本次作战的事项。”赵长河向站在左边的首席谋士朱时俊点了点头。 “抬进来!”朱时俊走到台前向帐外喊道,立时便有六名亲兵抬进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张北疆战略图。桌子放定后,众将便围了上来。 “经过这几年不断的打击,现时匈奴千人以上的部落仅余三部,左贤王部、右贤王部、大单于部,三部成‘品’字形分列于草原。”朱时俊边说边在地图上指点各部位置。神字诸营平时均轮流出击,早已烂熟于胸。但正字诸营的将领却没看过如此详细的地图,都仔细的看起来。 朱时俊看着诸人都认真的听自己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左贤王部在马卢水流域,每年这个时候都举部至卢南湖放牧,部众五万人,有骑兵一万。”说着在地图上卢南湖所在的位置画了个圈,“右贤王部在安统河与金吾水间,现在正向两河交汇处的青草河谷迁移,部众四万五千人,有骑兵八千。”指明位置后朱时俊继续说道:“匈奴王庭位于狼居胥山北端的清水原,匈奴主要力量都聚集在此,部众四十万,骑兵八万,精锐亲卫队一万五千。”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匈奴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看来这场仗还真不好打。赵长河看了看各人的脸色说道:“这次我军出动二十营共十五万大军,不是要打胜仗,而是要打大胜仗、歼灭仗!不仅要歼灭匈奴全部主力,而且还不能让他们逃窜,一旦北窜万里大漠,我军将鞭长莫及。大战在即各位放胆直言,有什么想法计谋都可以说出来!”赵长河虽然颇为自负,但也喜欢听听不同的意见,不过一般在最后还是采用他早已定好的计策。 众人早已知他的性格,所在赵长河话音刚落但轰然应道:“愿听大将军差遣!”赵长河虽然喜欢看到这个结果却也有些不快,心思被人看透了总是有点不舒服的。正在这时他看到刚才众人抱拳应诺时只有正威营统领李平北和正武营统领贺齐忠闷在那里没有吱声,遂问道“李平北、贺齐忠你们二位有何意见?” 贺齐忠见问到自己,倒也不客气,抱拳禀道:“启禀大将军,我们正字十营均是步兵,如果能从骑兵部队里征调一些战马卑将觉得实力将大增!”贺齐忠一直对自己的正武营只有几十匹马耿耿于怀,而神字十营每名士兵至少两匹马,像神威营、神机营甚至达到了每名士兵三匹马。 “混帐,骑兵各营要每日奔施数百里外,马调走了如果能追击匈奴!”史达贵站出来大声喝道,本来他就瞧不起这些步兵营,如今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当然是怒火冲天。 赵长河摆了摆手让史达贵退回去,说道:“骑兵队的马是不是能调,此议暂时说到这里。李平北你呢,有何要说?” 李平北见点到自己便出列施礼说道:“末将认为此战最重要的是要迫敌决战,故而应匈奴未逃之际形成合围之势,这样即使敌人要逃,但牛羊速度远不及战马,纵然逃出若牛羊皆被我军所夺恐怕也只能冻死饿死于大漠。” 见赵长河点了点头,李平北继续说道:“况且现在正值春季,草原上春草初生,只要我们不要逼迫太甚,匈奴必然不会舍弃水草丰美之地,只要我们外紧内松,缓缓合围,等匈奴发觉时已在我重重包围之下,令他插翅难飞。” “哈哈,正合本将军意,诸将听令!”赵长河见李平北快把自己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了,赶紧制止了欲言未尽李平北。 “末将在!”众人轰应。 “神行营统领公孙魁、神武营统领崔正!”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从高阙出阳山左右夹击右贤部,定不能逃脱一人,所有俘虏你二人便宜行事。务必于四月中旬前歼灭右贤王部后合兵行至乌鲁古河休整待命!” “得令!” “神豹营统领孙尧安、神虎营统领汪甫业!”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三部人马兵出右北平郡左右夹击左贤王部,同样不能逃脱一人,所有俘虏你二人便宜行事。务必于四月中旬前歼灭左贤王部后合兵行至白狼山休整待命!” “得令!” “正气营统领顾良泽!”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随神行营、神武营后策应,协助二营歼灭右贤王部后直奔沧澜山与中军汇合不得有误!” “得令!” “正洪营统领韩亮青!”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随神虎营、神豹营后策应,协助二营歼来灭左贤王部后直奔沧澜山与中军汇合不得有误!” “得令!”顾韩二人虽然明知协助其实就是在后押送物资的苦差,却也无奈,步兵营的命运大多如此。 赵长河一口气安排了先期开拔诸吸了口气继续发令:“其余诸营七天后随本将军汇兵定襄从中路直指王廷!” “末将得令!”剩下诸营也轰然应道。 “中军的正字八营除随军跟随外,每营要多带三月的粮草,同时负责中军其他六营的补给,各营下去后随即去操办粮草,户部已经备妥所需要物资,尔等只管去指定地点领取便是。” 李平北见赵长河如此说,看来果然自己料想不错,当下出列禀道:“启禀大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赵长河微微有些不快,这不是直指自己按排不妥吗? “末将以为左右二路攻击左贤王和右贤王部,匈奴单于必会遣军救援,所以各路都应派一军插入后方,一可以阻挡当王庭来的援军,二可以围歼逃窜的残部。末将不才,愿领一军出定襄后斜行插入左贤王与王庭之间,使汪统领和孙统领能专心歼灭左贤王部。”李平北不顾赵长河的不满,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听完李平北说的话,赵长河脸上阴晴不定,虽然李平北说的确也有些道理,但这相当于违抗自己的命令。帐中诸将听到李平北的话虽然嘴上不敢说话,但心中却也敬佩他的勇气,孤军插入敌后实是危险之极,如果当真碰上王庭的援军以五千步兵实是难以抵挡,就算是没有碰上援军那也难立寸功,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赵长河看着李平北,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的,但他还是察觉得李平北不愿做为后续只做运送粮草之事,虽然心中不快但也非常欣赏他的勇气,于是就对李平北说:“我知道你不愿为他人押后,不过我刚才就说了,现在调马已经不可能了,你愿率五千步兵深入敌境?” 李平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道:“没有骑兵也行,末将愿意以少击多,率领五千步兵撞击于匈奴之中!” 赵长河见李平北意志坚定,遂答应了他的请求:“那就如你所愿吧!”环视了一下诸将,“正威营愿阻左贤王之后路,还有谁愿来断右贤王后路?” 其他几营却没有李平北这般勇气,唯贺齐忠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出列报道:“末将愿往!” “好!看来我帐下皆是智勇之士,此战必胜!”赵长河笑道。 “必胜!”众人也回应道。 第五章 初遇敌骑(中) 定襄城外军营 李平北出得大帐即快马赶回正威营,赵长河特意命他和贺齐忠准备妥当即可出发,不必等七日后会师。看到自己得偿所愿,早已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回营中立刻挥军北进。虽然这次任务很艰巨,但他却对自己和自己的正威营有着强大的信心。 未时,杨诚正在河边射箭,四人自是躺在老地方闭目养神,赵大柱一起身,刚好看到一骑飞速驰向军营,得近一看正是自己的大统领李平北,连忙叫起三人,目送李平北进营后,刘虎靠在树上,嚼着草根说道:“你们大家说李将军在高兴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李将军在高兴?他刚才不是面无表情的吗?”李二反对的说道。 “我看你啊,平时就想着吃,李将军高兴的时候就是这表情,你就没看出来吗?”刘虎不屑的对李二说道。 “瞎掰吧,我可没见有人高兴的时候反而板着脸。”赵大柱、赵小柱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所以叫你们平时多用心啊,这可是我三年来不断观察的结果,李将军笑的时候其实是怒,紧张的时候会不停的抓耳朵,每次战事激烈的时候会大喊大叫而且双眼发红,而高兴的时候嘛就是板着个脸。”刘虎卖弄的三人说道。刘虎是四人中心思最密的,平时观察极为细致,李平北这些显著的特征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杨诚的箭一支支的射出,完全没有理会四人。“啪啪”声不断,四人立时望了过来,原来是立靶的木条一根根的从中断裂,杨诚每射出一箭就断裂倒下一个靶子。 “诚哥你这是干什么?这些靶子可以我们几个辛辛苦苦耗了两天休息时间才做好的啊!”赵小柱吃惊的问道。 “刘虎的话一向很准,可能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些靶子留着也没用。”杨诚一边射倒最后几个靶子,一边说道。 “你们看看,还是诚哥相信我!”刘虎见杨诚这样说便得意的对三人说道。 “我看大家还是回营准备一下,免得到时慌慌忙忙的。”杨诚收拾好弓箭,对四人说道。他久历战阵,自然知道时间意味着什么,是以每次有战事他都会早早的准备好该带的物品。 李平北回到营中后随即招来五名千夫长,安排出征事宜,由于军营离定襄城只有五里,所以取粮草得物资甚是方便,几道军令发出后,整个军营顿时忙碌起来。三千士兵被派往城中搬运粮草物资,其余士兵则在营中清洗检查战车,弓弩。战场上自是不容半点疏忽。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李平北却独自一人在营中对着地图仔细研究这次的行军路线,此时的李平北面无表情,手指在地图上点着几个地方。他统领的是步兵,要想在骑兵攻击左贤王前达到预定的位置行军的路线极为重要,到得早了只会引来攻击,到迟了自然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神虎营和神豹营明天就要开拔,行至右北平郡再深入草原,自己的时间比他们多了十天,但仍需加紧行军才能在两营对左贤王发动攻击前到达左贤王的北归之路。 这次对李平北来说绝对是一个挑战。最终确定了行军路线后,李平北来到帐外,看着营中忙碌的士兵,在自己手中三年,正威营已经脱胎换骨,可以迎接任何强悍的挑战了,这一次就要在自己的率领下散发它耀眼的光芒。 大漠 “老天,我们都走了十五天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李二躺在地上,舒展着四肢小声滴咕着。“别叫苦了,休息一个时辰还得继续行军呢。”赵大柱瘫坐在地上,北靠着一辆战车的车轮。 大军出发已经十五天了,每天五个时辰的急行军让这些精壮的士兵也开始承受不了了。李平北独自坐在离众人一里外的小山坡上,望着远处这些休息的士兵。这十五天的表现是让李平北十分满意的,这段路程几乎不会遭遇匈奴的部队,故而每天都是快速的行军,而士兵们展现出的实力更大大超乎自己的预料。还有两百里就要到达预定的目标了,而根据李平北推算的时间,要六天后神虎营和神豹营对左贤王部的围攻才开始。六天的时间足够让正威营的士兵到达预定地点并回复精力投入随后的战斗了,胜算自然又多了几分。想到这里李平北决定取消下午的行军,派出斥侯探听一下消息了,急行军这十五天李平北考虑到正威营骑兵太少,而且几乎没有好的战马,所以派出的斥侯都只在部队外围十几里内侦察,而且也没有对外联络,现在各军的情况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能靠自己推算猜测大致方位,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就真成了彻底的孤军了。 得到扎营命令的正威营士兵迅速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立下军营,同时四十个斥侯从不同方位插入大漠。 清水原匈奴王庭 大单于、浑邪王、恶都王、林智围在一张羊皮地图周围,刚刚得到的军情令四人焦急万分,多年的封锁和围杀让这个强悍的游牧民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匈奴虽然强悍,但最致命的是他的武器装备完全不能自己打造,以前节节胜利的时候还没什么,可以用各种战利品和各方势力进行交易,但在和大陈全面开战后,和外界的通道越来越少,现在虽然还有近十二万的骑兵,但盔甲齐全的不过才五万。而且战马的数量也急剧减少,再难像强盛时每次出征一名士兵至少三匹战马那样了。赵长河这几年每到牛羊产仔时都会派出数营进行全面扫荡,掳走牛养马匹,一点一滴的削弱匈奴的实力,一点一滴的积累逐渐产生了强大的破坏力。 “不管如何,卢南湖不能失去,如果让陈军知道了那里的秘密,我们再难复起!”林智皱着眉头说道。 三人均点了点头,大单于说道:“根据情报看来,这次陈军恐怕不止是来抢走牛羊马匹这么简单,占领卢南湖后那个秘密将再也守不住!” “臣愿领军五万击溃攻卢南湖路敌军,然后再绕至陈军主力后方袭扰其补给线,待敌军粮草不济时再与驻守王庭部队合击赵长河!”浑邪王向单于请命道。 “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林智犹豫了一下说道。 “好,这次就全仗白马将军了,最后在卢南湖外围全力击溃来犯之敌。只要卢南湖的秘密再能保持三年,我匈奴铁骑将再展雄风!” 浑邪王所率的一万精锐铁骑的马匹全是白马,战力极强,草原上任何人遇上白马将军都难以讨好,即使是史达贵的神威营也极为忌惮。虽然如此,现在的白马铁骑也只剩下三千白马了,连年的战斗不断的侵蚀着匈奴引以为傲的资本。 第六章 初遇敌骑(下) 大漠 一队大陈士兵押送着五百车粮草艰难的行进着,随着大军的深入,补给线越来越长,中军各步兵营都抽调了大量士兵来维持这条长长的生命线。望着三里外的树林,领头的百夫长擦了擦汗,向身后的士兵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到达前面的树林原地休息!”听到这句话士兵们顿时来了劲,推车的力气似乎也大了许多。 为了保证前线骑兵的战力,运送粮草的大部份都是些不能做为战马的老马或残马,运送的士兵在途中还得帮着推车以节省马力,保证每天能行足够的路程。这一队士兵更是为了省力连盔甲都没有穿,只带着简单的武器以应付小股匈奴骑兵的袭扰。 两里、一里就快到达树林了,士兵们的脸上流露出轻松的表情,大漠上能找到这样的休息地的机会不多。正当众人庆幸的时候,蹄声响起,大群匈奴骑兵从林中奔出。 所有运粮士兵都惊呆了,顿时慌乱起来,一时人马嘶鸣,匈奴骑兵出林后并不急于冲杀,在林外空地上列成阵势,轻蔑的看着这群慌乱的士兵,只等一声令下展开屠杀。慌乱一阵后大陈士兵似乎觉得想保住粮军已是不可能,有的士兵开始握着短刀慢慢后退。一个、两个、十个,最后所有的士兵都开始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盔甲盾牌的步兵面对和自己数量相差无几的匈奴骑兵不可能会有第二种结果的。 为首的匈奴将领似乎等的就是这种结果,手一挥,千余匈奴骑兵像一头猛虎扑向了可怜的羊羔。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面对即将开始的屠杀,所有匈奴士兵都兴奋起来,而那群运粮的大陈士兵已经开始发力奔跑起来,虽然人的两条腿跑不过战马,但这种时候谁还会想这些呢。 前列的一个匈奴骑兵突然发现刚才陈军的一阵慌乱后,五百辆粮车被隐隐摆成了一个口袋的形状,而自己的部队则正要冲进这个打开袋口的巨大口袋。正当他暗笑自己的多心时,他的猜想立时变成了现实。每辆粮车的蓬布被掀开,四个身穿重甲手持强弩的士兵站了起来,五百辆粮车,两千蓄势待发的强弩手! 强弩手们却没有匈奴骑兵那么大方,他们没有欣赏片刻匈奴骑兵的慌乱,就把如雨的箭矢倾注向这一千迷途的羔羊身上。强弩手们手中持的是大陈最新研制的弩机,一次可发五矢,当一万劲矢倾注到这个口袋中的时候,片刻前还鲜活的生命再也找不到半点生机。匈奴将领最后的意识,就是看到自己正准备屠杀的一千步兵此刻正悠闲的坐在不远处,慌乱的表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刚才挥手冲锋时的神情。 征北军中军大营 赵长河危襟正坐,十二个各营统领分立左右。朱时俊正在向众人汇报最新的军情:“神行神武营三天前与右贤王部遭遇,斩敌三千,俘得部众五千四百人,牛羊十万只,俘虏全部处死,所获物资已交正气营押送往中军。神虎神豹营已行至卢南湖五百里处,两日后将展开对左贤王部的攻击。正武营日前来报一路未遇敌军,正在赶往预定地点合围右贤王部,正威营目前还没有派人联络。” 赵长河对神行神武营的战果并不满意,一战甚至还没有消灭到其部一半的实力,所获的牛羊甚至不到其十分之一,显然是右贤王早已准备,后面的战斗恐怕再难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让他逃出包围那就不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合围王庭了。 众将见赵长河脸色微怒,自然不敢作声,朱时俊继续说道:“中军已经深入大漠十五日,从五日前出现数十股匈奴骑兵对我军补给部队进行袭扰,每股几十到一百人不等,虽然按计划派出了三只‘诱捕队’,但敌人太过分散,我军继续深入后损失将会越来越大。”看了看众人观注的神情,朱时俊继续说道:“如果左右两路大军能达到预定的效果,那么仅左右贤王两部的牛羊就足够我大军坚持到大战结束。界时所有辎重部队将全部投入对王庭最后的决战中。” 赵长河见朱时俊把军情汇报完毕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任务:“大军出发不断遭敌袭扰,虽然造成的危害极小,但极损我军颜面,从明天开始,神威营神武营每日每营派出十队骑兵,每队五百人,四散而出,把大军四百里内的所有‘独户’扫除,每名骑兵带三匹马,一旦发现小股敌骑,全力歼灭,我不想在挺进王庭这段时间再让匈奴得到大军的半点消息!” 出营后正东营统领低声向神盾营统领问道:“刚才将军说的独户是什么意思?” “这也不知道?所谓独户就是那些被消灭的部落残余,四散在草原放牧的一家一户。” 大漠 正威营正缓缓的行进,李平北骑马在战车队伍的中间随着队伍前进。到达预定位置之后,他并没有在那里立营等待左贤王部的溃退,还有两天神虎和营神豹才会对卢南湖进行攻击,他已经等不及了,随即率部缓缓朝卢南湖行进期望能在大战时分得一杯残羹。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在匈奴铁骑一日疾行的范围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改变了行军阵形,全军收拢,一旦发现敌情,可以在一刻的时间内组成战阵迎接挑战。对左贤王部他并不轻视,一年前曾在定襄城外与左贤王部的八千骑兵打过一仗,无意作战的左贤王部在损失百余骑后即远遁大漠,来去如风的迅捷和整齐的军阵给李平北留下深刻的印像。左贤王撤退途中掳去数百铁匠和矿工,这让李平北大惑不解,没有铁矿,铁匠和矿工有何作用? 正在思虑间,军阵后方远处传来声音,只见一骑快速奔来,身后十几名骑兵跟着追来。前面一骑不断回身射箭,那十几骑的马虽然明显比前面的人快,去颇为忌惮那人的箭,又不甘心退去,所以不紧不慢的跟随,只待那人箭矢射尽,便奔上活捉。离大军越来越近,追来的十几骑显然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军队,见事不可为随即遁去。待那一骑靠近才看清原来是己军派出的斥侯。 浑身染血的正武营斥侯张小五飞马直至李平北身前,早已支撑不住的他刚一停下就滚下马来,李平北急忙下马扶起张小五,“后……后方……十里……两万。”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支撑他的力量立即消失,顿时昏了过去。李平北马上叫来亲兵抬下去精心医治,随即传令:“全军立阵!”“呜……”低沉的军号瞬时响彻草原。 第七章 铁血战阵(上) 随着李平北的一声令下,分成五个方阵的正威营士兵迅速集结到军旗所指的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坡上。战车四散开来围成一个方形,厚实的车尾朝外,每车相距三步,战车上的士兵迅速把丈长的铁枪插入右边挡板的两个孔中,连接旁边的战车,随后长达两丈的拒马枪从车尾的孔中送出,枪尾则插入战车中央的铁孔中,森冷的枪尖直指大漠。 以伍为单位的士兵迅速填充到每辆战车间的空隙中,两名身穿重甲的刀盾兵并列半跪于前;长枪兵其后居中挺立,手中紧握的长枪遥指前方;两名手持强弩的士兵立于横在战车间的铁枪之间熟练的安放弩矢。 战车上装好拒马枪的两名士兵随即手握长戟,并列于战车这上。战中后面的空地上,粮草物资随即堆起一个略高于战车的高台,二十台巨弩架了起来,这是正威营威力最大的武器,每台巨弩一次可发十支强弩,五百步内洞穿重甲,能在密集的敌阵中发挥恐怖的杀伤力。 高台周围整齐的排列着一千名长弓兵,全身重甲,头上更戴着一个只露出双眼的铁盔,全身仅有双手和双腿露在外面,手握长弓静待着李平北的命令。李平北立于阵中心高台上,遥望着敌人将要出现的方向,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去闪烁着坚毅的神采。 此时的李平北心中既兴奋又紧张还有一丝意外,两万敌骑,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数量上显示这不是左贤王的部队,应该是王庭派出的援军。看着自己一手训练的部队:坚毅、果敢、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李平北不认为这支骑兵能对自己的正威营构成多大的伤害,他希望自己遇到的这支敌军的将领能蠢一点,全力的攻击自己,那样才能取得丰厚的战果。但如果这支部队的将领精明一点,不理自己直接绕过去救援左贤王部的话,那自己只的无可奈何的看着敌人离开。再强悍的步兵在草原上也无法对骑兵展开追击。 李平北是幸运的,浑邪王本来打算快马加鞭能夜幕降临之前抵达卢南湖,休整之后展开对入侵陈军的进攻。种种情报显示,自己还来得及在敌军没有抵达卢南湖时,进入攻击的最佳位置给予远来之敌以致命的一击。听到刚才追击敌人斥侯的士兵回报居然在几里外有只五千人左右的大陈步兵的时候他感到了惊讶:“仅五千步兵居然敢深入到这里?” 尽管感到惊讶他还是决定把这支胆大的部队当做大餐前的甜点吃掉。由于马匹缺乏,这次他带的五万骑兵只有现时的两万是每人配的两匹战马,另外的三万现在还在百里之外。浑邪王久经战场,所以在率军赶往李平北方向的同时,派出数十名斥侯绕到敌军后方探察敌情,他不相信单独一只步兵队伍敢深入到这么远的地方。 “即使有援军,凭我现在之力能完全能在敌人援军赶来之前踏平这支小小的步兵,应该用不了一个时辰吧。”浑邪王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浑邪王的部队并没有让李平北久等,正威营立好阵势不久轰隆的蹄声即传到了正威营每一个人的耳朵,漫野的骑兵迅速的出现在正威营北面三里外,列成五个整齐的冲锋队形,一片肃杀之气在两军间漫延。 杨诚五人所立的方向恰好正对两万匈奴骑兵出现的方向。敌人骑兵的出现并没有引起阵中任一个士兵的异动,与匈奴骑兵那边战马嘶鸣的声音相比,正威营这里简直静得可怕,没有一个士兵发出声音,甚至马匹也静静的在等待着即将开始的大战。一静一动在晨光中的大漠上构成了一副奇妙的图画。 浑邪王缓缓举起右手,毫不犹豫的用力向前一挥! 卢南湖 左贤王这几天可以说是坐立不安,大陈的军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这两晚自己都在梦中的马蹄声中惊醒。虽然自己极尽勇武,并不惧怕战争,但那前提是发挥自己来去如风的特点,如今自己绑在这里丝毫不敢动弹,就像展翅的雄鹰被捆住了翅膀一样,再难发挥强大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大军一步一步的逼近。可惜自己不能放手而为,不然哪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就到达这里了。 刚才王庭派出的使者带来的消息让他心安不少,浑邪王带着五万骑兵晚上就能到达,这样自己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报……”一斥侯骑马飞奔而来,在左贤王身前翻身下马跪禀:“正威营部今晨拔营列着阵势缓缓朝卢南湖这边逼近。”自从十天前自己的斥侯发现正威营后左贤王一直派人紧跟着这支部队,一年前的一仗让他记忆犹新。 一年前左贤王带着特殊任务从一条秘密的小路避开陈军的边关,直抵定襄。当他探知有一批武器盔甲运抵定襄时,准备一举攻下定襄夺取这批匈奴军队越来越缺乏的武器盔甲。 谁知在刚要攻城时遭遇了急速赶来的正威营,左贤王当然没把这支部队放在眼里,准备趁其立足未稳之时予以歼灭。三千骑兵分成五队飞奔而去,轻易的把行进中的正威营切成了六段,就在这时他看出了不妥之处。因为并不是由他的骑兵把正威营切成的六段,而是正威营的士兵在骑兵到来之前迅速的避开,让出了一条给骑兵穿插的通道。被切割的正威营士兵没有任何慌乱,除了“让路”的士兵动了,其他的士兵都原地停下,骑兵刚刚穿过,弓弩手的劲矢立即尾随而去,瞬间夺去百余骑兵的生命。 当穿过的骑兵准备回犁的时候,分成六段的正威营士兵已经组成六个圆形的军阵,盾手在前,长枪手居中,弓弩手居后,其中过程有条不紊,根本不像是一支在行进中被切割开来的部队,简直就是在营中演练阵法一样轻松。那个时候,左贤王感觉再无攻城的希望,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虽然最后任务完成了,但那一次瞬间的接触也让他恐惧不已,如果大陈的军队全都这样,战争的结果将再无悬念。 正因为这样,所以这次他前方的两万骑兵他并不太担心,但对插入后方的正威营却如背针毡,每天都要听到其动向才能安心。 一年前的这段事情他没有告诉其他人,恐怕没人会相信他的判断,八千骑兵对五千步兵居然接触了一下就溃逃而去,任何人都只会嘲笑他。他的内心也一直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左贤王回到大帐,摊开羊皮地图,只见这张地图上正威营的行军路线被一段段的红线标示出来。左贤王仔细观察着这几日正威营的行军路线,再根据刚才斥侯的判断今天正威营的路线。突然,左贤王身体一震,手指按着一个地方。过了好一会左贤王才回过神来,大声向帐外喊道:“来人!” 刚才的斥侯立刻进营跪下听令。“你立刻飞马赶去浑邪王军,途中不得有片刻停留!” 第八章 铁血战阵(中) 乌鲁古河上游 清辙的河水静静的流动着,河两岸的草原上,无数的牛羊铺满了数十里的草原,像一滩粘着芝麻的牛奶缓缓的向下游流去。 牛羊后方数里,垂头丧气的右贤王坐在马背上,后面跟着全无士气的两千匈奴骑兵,一行人慢慢的跟在了牛羊的后面,这群牛羊占了匈奴的近半数,如果失去的话,对匈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虽然明知陈军的骑兵就在自己身后追来也无可奈何。征北军一进大漠右贤王就觉得不妙,分出近三千人四散出击袭扰敌人的后方,没想到还是来得这么快。自己虽然见机早了五天带着大部分牛羊赶向王庭,但后方的坏消息却不停传来。留下的想拖住敌人几天的三千骑兵一天之内就全军尽没,四散袭扰敌人后方的部队一支一支的消失,甚至连自己儿子率领的一千人的袭扰队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王庭方面已经无法派出支援自己的部队了,三天前单于派使者严令自己必须完整的把这批牛羊带回王庭,虽然现在已经加紧赶路,牛羊一天一天的瘦下去,王庭越来越近,还有七天就可以到达王庭了,可右贤王不详的预感去越来越强烈。为了完成任务,右贤王甚至把自己的部众分成几十路,想以此来拖住陈军的步伐,但似乎无济于事了,昨晚当一个混身是血的族人逃到自己的营帐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七天恐怕是他无法越过的坎了。 铁蹄的轰鸣打断了右贤王的思绪,也踏破了他最后的侥幸。在他身后远处的草原上,不断涌现出一队队大陈的铁骑。右贤王拔出长刀,向身后的两千匈奴骑兵喊道:“让长生天见证我们匈奴人的武勇,杀!” “杀!”轰然的应诺声中,两千匈奴士兵坚毅的脸上透出他们必死的决心。 大漠 随着浑邪王的手用力挥下,前列的一万匈奴骑兵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直奔而来,隆隆的铁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后列的一万骑兵列着整齐的军阵缓缓的跟随着前面冲杀的骑兵,养精蓄锐准备着随后的冲锋。浑邪王不想让这只小小的步兵耽误自己过多的时间,一上来即是全军压上,两万骑兵来回冲杀,瞬间便可以把这五千步兵踏成肉泥。 正威营这边却依然保持着死一般的宁静,黑压压的敌军并没有让这些士兵感到任何恐惧,矗立的战阵散发出冲天的杀气。匈奴骑兵转瞬即冲至六百步外,长弓手在李平北的命令下立即张弓引弦;战车间的弓弩手也举起了手中的强弩直对冲杀而来的匈奴骑兵;刀盾手把盾微微向上举起,护住后面的弩手;长枪兵和戟兵也蓄势待发。 五百步、四百步,李平北举起黑色令旗,二十台巨弩将两百支锋利的劲矢射向冲杀而来的匈奴骑兵。一支弩矢洞穿冲在前面的匈奴士兵,带起一蓬血雾狠狠的扎进后面一名匈奴士兵的咽喉,两百支由巨弩射出的劲矢显示超出了匈奴士兵的想像,数百名士兵含恨倒下。战友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匈奴骑兵的慌乱,没有丝毫混乱的冲锋队形继续盖了过来。 三百步,李平北举起红色令旗杨诚、刘虎这些列身处阵前方的强弩手立即扣动扳机,又一阵矢雨注入横冲而来的匈奴骑兵。矢尽,强弩手立即装填弩矢,对即将临近的匈奴骑兵竟一眼不看。 两百步,李平北举起紫色令旗,蓄势待发的长弓手齐射出一片箭雨覆向前列的匈奴骑兵,与此同时强弩手的弩矢已经装填完毕,箭雨淋过之后无情的矢雨再度狠狠注入即将冲近的匈奴骑兵。 强悍的匈奴骑兵并没有丝毫畏缩,进入两百步后,正在冲锋的士兵立即张弓搭箭,准备对这只陈军进行毁灭性的打击。李平北此时手举紫、红两色令旗,交叉挥舞。原本站立于车上的戟兵立时蹲下,手中长戟直指前方,弓箭手也不再齐射,开始了各自的精确射击。杨诚、刘虎再度装填弩矢,准备着对匈奴骑兵的再次打击。 虽然前方激战正酣,战阵左、右、后的士兵却依然矗立不动,依然只盯着自己前方,没有一人去看一眼奔袭而来的敌骑。整个正威营除了箭矢射出的声音再无其他一丝杂音。 一百五十步,匈奴的箭雨终于开始向战阵倾注,如蝗的箭雨在盾牌上发出奇异的声音。杨诚再度射光手中强弩的弩矢后,把强弩放在自己脚边,取下背着的弓箭,开始把一支支强劲的箭矢射向敌军。每一箭射出便有一匈奴士兵抱着臂膀摔下马去,随后即被如水踏来的铁蹄淹没掉最后的挣扎。 “轰!”匈奴骑兵终于冲到阵前,战马和战车相撞发现巨大的声音。冲到阵前的匈奴士兵发现迎接自己的是森冷的拒马枪和长戟,后方传来的压力不断改变着自己的意愿。一匹战马被拒马枪穿腹而过,骑在战马上的匈奴士兵刚想转身跳下马背,锋利的戟尖从腹下探出,随即不见,重重的摔在地上时,铁蹄踏来。 更多的匈奴骑兵发现了战车间的空隙,顿时涌来。一个匈奴骑兵冲至赵大柱和赵小柱身前,二人立时蹲身挥刀,只见刀光闪过,战马的两只前蹄已被二人削去,战马失去两只前蹄顿时顶不住剧痛倒下,刚想挥刀杀进的匈奴士兵失去平衡,就在他等待摔在地上的时候,却觉胸口一凉,李二的长枪透胸而过结束了他的计划。“咻!”跟在后面的匈奴骑兵抱膀摔下马,随即被刘虎跟随而来的一箭穿破喉咙。 战斗在正威营的战车前激烈的进行着,连绵不绝的匈奴骑兵从四面八方撞击着这个坚固的战阵,战阵前面蒙着厚厚牛皮的挡板早已被鲜血染红,一条条鲜血汇成的小溪缓缓的向坡下流去。 浑邪王万没有想到战事竟然演变到这种程度,自以为可以很快踏平的敌阵现在依然矗立在自己的面前,甚至还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第九章 铁血战阵(下) 匈奴骑兵不断用血肉来探寻打开这座战阵的缝隙,当无数次途劳之后,强悍的匈奴骑兵开始绝望了,这种绝望的情绪迅速漫延开来,最后被这种情绪控制的士兵们开始退缩了,很快便演变成了大溃散,都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恐怖的炼狱。逃命对他们来说却并不容易,战阵五百步内在溃逃的人群中有近千匈奴骑兵没能实现这个时候他们最大的愿望。 浑邪王没有把预备在后的一万骑兵押上,即使他现在怒火冲天,但毕竟还有一丝理智。这是他一生以来败得最惨一次,而且还是败给一支人数远少于自己的步兵,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必须想办法彻底击败这支部队。收拢部队后浑邪王又惊又怒,两万骑兵现在仅剩下一万四千多,原来以为一个时辰就能歼灭这支部队,没想到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自己五千多名英勇的匈奴骑兵反而永远的躺在了那片小小的山坡上。回来的四千多人也仅有一半能立即投入战斗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亏的浑邪王彻底愤怒了! 正威营中此刻仍然十分宁静,只有偶尔传来伤者的呻吟才提示着这里的生机。所有士兵都在抓紧休息,匈奴骑兵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攻来,紧张的战斗消耗的体力是惊人的,多恢复一份体力,活命的机会便会大一分,久经战阵的士兵都明白这一点。 李平北在阵内四处巡视,统计着这次的战斗情况,经历这次激战正威营无一人战死,重伤十七人,轻伤三百多人。打造精良的装备发挥了惊人的威力,匈奴骑兵的箭五十步以外很难穿透大陈士兵的重甲。五十步内他们射箭的机会却也少得可怜。 大战过后两个时辰,早已过午时,士兵吃过干粮后李平北见匈奴骑兵并无再进攻的意图,只是远远观望,想到这血腥之地不便久留便寻思着找个地方先立下营寨。当即命一千没有受伤的士兵打扫战场,收回箭矢和匈奴遗弃的弯刀长弓,全数装上战车,准备转移到五里外一有水源的草地上立营。 浑邪王看远处陈军战阵分解移动,心中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在其移动过程中加以截杀,上午的惨败虽然让他极怒,但他并非卤莽之人,对方是步兵,怎么也无法在草原上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现在他只待后军赶来便合兵全力消灭这支可怕的部队,然后提兵救援左贤王。就算敌人再强大他仍不相信以四万骑兵无法消灭区区五千的步兵。看着对方有条不紊的移动,浑邪王不由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的下令攻击。 夕阳西下,顺利到达溪边扎营后,李平北立即派出士兵警戒四周,同时下令所有士兵四散休息,大战之中更要想方设法让士兵得到休息和放松,这一点李平北深信不疑。 杨诚五人并排躺在营外的草地上,拼命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李二,今天你可捡了不少便宜!”赵小柱侧身对李二说道,“我和哥哥的战功就是一堆马腿,你在后面倒还贪了九个敌人的战功!” “呵呵,捡便宜,你可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有两次我伸出去的手就差点回不来了!”李二想到今天战斗的凶险场面,至今还心有后怕。 除杨诚外,四人倒也经历过几次战斗,但那规模和场面却远不能和今天相比。 “诚哥,今天你又射了几个人的肩膀啊?”李二扭头笑着对杨诚说道,每次战斗后四人都要对杨诚打趣一番。 “一百五十四个。”杨诚淡淡的说道,“我也不是每次都射人臂膀,只是你们没有见到过而已。” “哇!”虽然知道杨诚的本事,众人也吃惊不已,刘虎更是暗自惊心,敌兵冲近后杨诚弃弩用弓,他却仗着前面有李二他们护着,继续埋头填矢、发射,激的战斗中他根本无遐一个一个的瞄准发射,在他的印象中也只射中五六十个而已。 李平北在营中四处巡视,立营之时他便命人在营中屯水以防敌人在水中下毒,同时也可防备敌人烧营。今天的战斗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很显然这是救援左贤王部的,从时间上看这批援军能在神虎营和神豹营发动进攻前抵达卢南湖,如果不是遇到自己此时应该已经到达卢南湖了,一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大陈军队的攻击。自己只要能顺利把这支援军再拖住一天,就可以让神虎营和神豹营无后顾之忧的对左贤王部发动攻击。李平北希望今天的战斗能让敌人将领失去理智,全力进攻自己,只要自己能固守到神虎营和神豹营击歼灭左贤王部后来援,必能在合围王庭前取得丰硕的战果。 征北军中军大营 朱时俊握着刚刚传来的军情疾步走进大帐,赵长河正在观察行军地图,见状问道:“先生何事?” “神行营、神武营传来捷报。”朱时俊扬了扬手中的信件。 “先生请讲!”赵长河目光并未离开地图,低着头对朱时俊讲道。 “神行营昨日在乌鲁古河上游追上右贤王残部,斩敌两千,获右贤王首级,牛羊两百万只,部众万余,现在正在原地休整,等待命令;神武营分兵十路,歼灭右贤王部四散余众,斩首两万余,已基本肃清右贤王部,现正赶往乌鲁古河与神行营汇合。”朱时俊简要的说明了两军情况。 “两军伤亡情况如何?”赵长河抬起了头,神行营、神武营的任务现在圆满的完成了,就等着卢南湖的捷报后开始安排合围王庭了。 “神武营战死和重伤不能战者一千三百人,神行营昨日一战伤亡惨重,战死将士三千一百人,加上前面战斗的伤亡,现在神行营能战者不足六千。”朱时俊黯然说道,昨日一战右贤王率两千匈奴骑兵拼死冲杀,全部战死,神行营也负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么说两部汇合后尚不足一万五千人了?”赵长河皱着眉头说道。“这右贤王倒也值得敬佩,以前数度不与我军接战,临死一搏却也能重创我军。幸好匈奴只有一个右贤王,不然此战堪忧。” 赵长河在营中踱了数步,对朱时俊说道:“虽然两营的伤亡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还算顺利完成了任务,传令嘉奖!令两部在预定地点原地休整,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动!”想了想又说道:“再传令正武营,护送牛羊马匹赶往中军。”朱时俊随即安排人手传达命令。 赵长河转身看着行军地图,一指戳在王庭之处,“十五天后与君死战!” 第十章 欲罢不能(上) 大漠 夕阳西下,左贤王派出的斥侯终于找到了浑邪王。左贤王的意思很简单,希望浑邪王能绕过这支大陈步兵,与他合力击败即将进攻卢南湖的大陈骑兵后再回师消灭这只部队,就现在的战局来看就算他与左贤王一起击退来犯骑兵,这支步兵也无法赶到卢南湖,对战局构成影响。而且其深入大漠,怎么也无法逃脱自己的快马奔袭。想到这里,浑邪王有些动摇了。铁蹄轰鸣,后续的三万骑兵终于到达,其中三千骑着白马的白马卫队最为显眼,强盛的军容展现着这支百战精兵的威武。与此同时,浑邪王派出的斥侯也从四面八方如箭归来。看着远处正威营营地外四散休息的士兵,浑邪王既佩服又愤怒,从还没有人敢如此轻视自己,浑邪王双拳紧握终于下定了决心。 浓浓的黑幕笼罩了散发着血腥之气的草原。正威营这边静如止水,而匈奴营地从三万后续部队到达至今一直人马喧鸣,声音清晰的传到正威营士兵的耳朵。 夜幕下,正威营营地后方四里的草原上,三千匈奴骑兵马衔枚蹄裹棉,悄然而迅捷的冲向黑暗中的正威营。此时的正威营正如一名熟睡的少女,让这群袭者发出了邪恶的凶光。 “扑嗵!”一匹战马被绊马索绊住,强大的惯性把这匹不幸的战马连同骑在上面的匈奴士兵重重的向前摔出。“卟!”一颗拳头大小的铁疾藜伸出的尖刺无情的插入刚刚摔倒在地的匈奴士兵的胸腹。“轰!”一匹战马踩空,转瞬即连人带马摔下深达丈余的大坑,坑底仰躺着的匈奴士兵无力的挣扎着,妄图拔出从自己胸腹中冒出的三根细长的尖木。正在为偷袭成功兴庆的匈奴骑兵,立时陷入了无边的地狱。黑暗中不断传来人仰马翻的惨叫让活着的人心惊胆战,无边的黑暗吞噬中士兵们坚强的意志。“咻……”数百支火箭带着微弱的火光从营寨*出,随即落在码放好的无数堆干草上,一时火光四起。前来袭营的三千骑兵顿时愕然,显然他们没有想到做为偷袭者的身份,居然现在毫无遮掩的显露在敌人面前。就像一个****的少女突然被放到大庭广众的面前,所有人都蒙住了。还未待这群士兵反应过来,漫天的矢雨已至,身处前列的匈奴骑兵如落叶般纷纷中矢落马,战友死亡的惨叫顿时惊醒了这群发呆的偷袭者,余者纷纷调转马头,死命逃离,再无一分应战的胆气。说时迟,那时快,中陷、点火、矢雨、逃命一系列的事情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短短的一瞬便让三千前来偷袭的匈奴骑兵扔下千余尸体落荒而逃。 浑邪王望着逃回来的匈奴士兵充满恐惧的眼神和苍白的脸时,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这支仅仅五千人的步兵的豪气。本来傍晚时分他已经准备率部放弃进攻,连夜直奔赶往卢南湖的。胜负不在一时一事,待完成保护卢南湖的任务后,再回军联合左贤王荡平这支部队。 但从归来的斥侯的情报分晰,这确确实实是一支孤军,而且是一支仅五千人的孤军。同是浑邪王的部队经白天的一败士气极为低落,众将都认为自己五万骑兵不能奈何一支仅五千人的步兵实在丢脸,传了出去会让大家留下陈军不可战胜的阴影,对即将开始的大战极为不利。后续的三万骑兵更是跃跃欲试,没有任何人愿意承认这个失败。综合各种因素,浑邪王终于决定在天明时以雷霆之势消灭这支部队,当然今天晚上也不能让敌人安然休息。 正威营的士兵果然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整个晚上匈奴的骑兵不断的前来偷袭、骚扰,在两次静悄悄的偷袭失败后,更大张鼓的在箭矢不及的地方叫嚣挑战,多次的佯攻、试探,甚至闪电般的突袭。分不清敌人进攻的真假的正威营士兵没有一刻能安然入睡。而此时,三万匈奴骑兵在前方的喊杀声中安然入睡。 杨诚五人轻装出营,在他们周围,一千正威营士兵分成两百个小队,四散开来,悄然向三里外叫嚣的匈奴骑兵掩去。李平北睡不着,自然也不会让前来骚扰的匈奴士兵骚扰得太过轻松。在击退两次匈奴骑兵的偷袭后,匈奴人再没有组织稍为有力的进攻,只在周围嚣闹,偶尔也闪电般的袭至营前,见讨不到好即飞奔离去。这使李平北极为恼火,决定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些呱噪的匈奴骑兵。 营外的星星火光成为正威营士兵的航标灯。在黑暗中吃足苦头的匈奴骑兵对一片漆黑产生了恐惧,点起支支火把,既可以驱散对黑暗的恐惧,又可以吸引敌人注意。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远处骚扰,只要让敌人不能安睡就算完成了任务,万没想到正是这些火把,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杨诚五人猫身靠近举着火把四处奔跑的匈奴骑兵,五名骑在马上的匈奴士兵显然奔跑的无聊了,骑着马缓缓的行进,偶尔跟着周围大叫的士兵乱吼几声,随后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卟!”一名正在大笑的匈奴士兵惊恐的指着自己的喉咙,只见喉咙上一个羽箭穿过后留下的小孔汩汩的冒着鲜血,匈奴士兵途劳的伸手抓了两下,一头栽下马去。在他右边的一个匈奴骑兵同时也被一支劲矢透胸而过,剩下的三名士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攻击,两个匈奴士兵重重摔在地上的响声惊醒了惊鄂中的三人。惊醒的三人立即策马欲逃,刚一转身,两箭又至。一个士兵不相信的看着自己胸腹涌中的鲜血,抱着腹部滚下马去;另一名士兵只觉后颈一阵居痛,当即毙命。最后剩下的匈奴骑兵肝胆俱裂,狠命鞭打跨下战马,希望能逃离这可怖的死神,刚奔出三十步,一箭一矢洞穿而过,匈奴士兵瞪着不甘心双眼,摔下马去,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死亡的气息迅速的漫延开来,开始还大吼大叫,趾高气扬的匈奴骑兵顿时陷入死亡的恐惧之中。一队一队的匈奴骑兵悄无声息的倒在这片黑暗的草原上,漫野的火光逐渐变得稀疏起来。当慌乱的匈奴骑兵发觉火光是吸引死神来临的催命符时,草原再度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随后,匈奴骑兵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清扫,但令他们苦恼的是,一旦他们聚集在一起这些陈军便消匿无踪,一旦分散立即便遭到无情的攻击。最后,再也没有一个匈奴骑兵愿意离开人群。两军就这样胶着着,直到天际微微吐白,夜就要过去。 第十一章 欲罢不能(中) 征北军外三百里 一个破旧的帐蓬孤零零的扎在一个水洼旁边的坡上,九岁的小男孩博突无忧无虑的在草地上玩耍。在他不远处十几只羊“咩咩”的在水洼旁吃草喝水,这些羊就是博突家的全部家产了。逐渐减少的羊群并没有影响小博突的心情,此时他正在草地上用自己做的小弓射出一根一根的木条,时而又冲进羊群,抓住一只小羊便跨上羊背,嘴里“驾驾”的喊着。年老的哈啦正在帐蓬外准备着今天的早餐,羊奶的香味四散在宁静的草原。这个家庭现在就仅剩下年老的奶奶和年幼的孙儿了。两年前的一天,当哈啦辛苦找回骑着小马出去玩耍的孙儿时,自己的部落已经被夷为平地,五百多族人再无一人生存。坚强的哈啦独自领着孙儿四处放牧艰难的生存下来,只待孙儿能独立生存便可放心而去了。 轰隆的蹄声传来,五百名衣甲鲜亮的神威营士兵从远处奔来。发现这个破帐蓬随即有五骑直奔来而。“哗啦!”哈啦一惊,打翻了正散发着香味的羊奶,雪白的羊奶溅洒一地。哈啦顾不得收拾打翻的羊奶,慌乱的站起来,望着远方出现的骑兵眼中透出绝望的眼神。不管是大陈还是匈奴的骑兵,每次遇到都是吃饱喝足后抢走一切能抢走的东西。在草原游荡这两年哈啦见过了太多。她本来还指望这批羊多产几仔,来年换两匹劣马也好,家里那匹老马已经老得快无法行走了,没有马她就无法及时把羊群赶到水草丰美的地方放牧。 虽然知道无法阻挡即将来临的噩运,哈啦仍然跑到奔来的五名骑兵前面挥手进行途劳的阻挡。刀光一闪,为首的百夫长策马而过,对自己刚刚屠杀的老妇再不看一眼。 哈啦浑浊的眼中透出了深深的不解,以前遇到大陈骑兵的时候不过只是在自己阻拦抢羊士兵的时候被踹两脚而已,甚至还没有匈奴骑兵来得凶狠,这次为什么……瞪大双眼的哈啦带着对世间巨大的疑问结束了思维。 “夺!”一根小木棍在百夫长的胸甲上弹落地上,留下一点淡淡的湿泥,小博突举着小弓,含着泪水的双眼狠狠的盯着马上的百夫长,毫无畏惧的脸上透出深深的仇恨。百夫长看着地上的小木棍露出轻蔑的笑容,手中长刀用力挥出。 大漠 刚刚探出头的太阳,迫不及待的把柔和的阳光遍杀在草原上,青草上点点的露珠,折射出晶莹的光辉。晨雾散去,正威营外方圆三里狼籍的草原展现在两军面前,诉说着昨夜的激烈的战斗。 营外五里,经过一夜充分休息的三万匈奴骑兵,精神饱满,列着整齐的军阵准备踏平阻挡自己前进的一切生物。浑邪王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立于阵前,眼神复杂的看着远处的正威营营寨。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付出一定代价让正威营士兵一夜无法合眼,但五千余散布在正威营周围的匈奴士兵尸体还是让他感到震惊,让他不计任何代价歼灭这支部队的决心更加坚定。今日如不能彻底消灭这支部队,日后将对匈奴构成巨大的威胁,他当然不会给这样的敌人任何机会。 正威营内,李平北和正威营内大部份士兵一夜未眠。敌人数量远多于自己,可以轮流来袭,而且自己却不能分兵轮流防守,一旦分兵,便会让坚固的防线露出丝丝破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丝破绽都会给全军带来灭顶之灾。昨夜的战斗虽然歼灭了五千匈奴骑兵,但正威营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死九人,重伤一百二十人,轻伤近千人,虽然对比匈奴可以说是战绩骄人,但李平北却深知自己死不起,对方即使战死一万士兵,仍然有着强大的攻击力,但自己如果死上五百,恐怕防线就会告破。一夜未眠的正威营士兵仍然保持着惊人的精力。分布在营内四方的战车被迅速集中起来,铁血战阵顿时告立。战阵外,李平北昨夜特意安排休息的五百人正迅速的修复外面的陷井,并在战阵四周的草地上遍撒铁疾藜,树起一根根带有尖刺的木桩。李平北并不在乎这些举动曝露在匈奴的眼中,大部份陷井都设在强弩射程范围内,不惧敌人破坏。事实上这些动作是李平北故意做给匈奴骑兵看的,这样对敌人会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进攻起来将会畏首畏尾,破坏力自然会有一定的下降。取得如今的战果李平北已经满足了,现在他只是指望把这支敌军拖在这里一天。 浑邪王对李平北的狂妄举对感到愤怒,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的布置陷井,根本就没有把面前这三万匈奴骑兵放在眼里。浑牙王挥了一下手,聚集的骑兵开始急速的散开,形成一个包围整个战阵的圆圈,只待浑邪王一声令下,便从四面八方冲杀而去。漫野的匈奴骑兵并未让正威营的士兵产生丝毫的慌乱,昨天一仗已经让他们对自己的战阵产生了强大的信任,铁血战阵让每个士兵爆发出前后未有的必胜信心。 “呜……”嘹亮的号角声中三万匈奴骑兵在震天的喊杀场中席卷而来,浑邪王立于五里外的坡地上,身后三千名白马亲卫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片刻间匈奴骑兵便冲至正威营所布陷井前,刚才陈军的布置均被匈奴士兵看中眼中,条条绊马索、根根拒马桩在晨光的草原上一览无余,稀疏的陷井自然发挥不了一点作用。匈奴骑兵熟悉的绕过拒马桩,跃过绊马索冲杀而来。 第十二章 欲罢不能(下) 阵中的李平北看着匈奴士兵避过一个个陷井,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恶笑容。他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他故意让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布设各种陷井就是要让冲锋的每一个匈奴骑兵知道。虽然这些陷井再难发挥作用,但匈奴骑兵一边躲避陷井,一边冲锋,完整的冲锋阵形顿时告破。而且在这种冲锋下,匈奴士兵原来蓄集的锐气将在一次次的闪避中侵蚀殆尽,战力必将锐减。在李平阳处心积虑的布置下,看似散乱分布的个个陷井却有着特殊的妙用。果然,在不断的躲避陷井的匈奴骑兵,原来散开的冲锋队形在一点一滴的发生着变化,当冲至正威营阵前三百步时,冲锋队形已然隐隐变成了无数条密集的洪流,早已等候的巨弩发射出一支支五尺长的巨矢,锋利的矢尖带起尖锐的破空声直飞入匈奴骑兵的洪流,李平北的“阳谋”终告成功! 强劲的巨矢带着绝强的力量,一支巨矢便能洞穿四五名甚至八九名,挤在一起正在奔来的匈奴骑兵,正在庆兴躲过陷井的匈奴骑兵随即发现自己侥幸躲过了小鬼,却一头迎向了阎王。一支支的巨矢迅速的瓦解着匈奴士兵所剩无几的锐气,矢尽。幸存的匈奴骑兵还未来得及庆兴躲过巨矢的大劫,却骇然发现面前由强弩发射的短矢闪电般穿透自己的身体,轰然倒地时瞪大的双眼中映出满天带着淡淡残影的短矢。 陈军远远优于匈奴的强横武器正发挥着恐怖的杀伤力,让每一个敢于正面面对的敌人畏畏颤抖。付出无数匈奴士兵的鲜血和生命后,随着一个个陷井被随后的匈奴骑兵破坏,匈奴骑兵的阵型再度完整。 清水原匈奴王庭 豪华的单于大帐中只有大单于、恶都王和林智,听到刚传来的情报三人久久无言。 “该死的右贤王,丢掉八千勇敢的匈奴战士的命不说,连一只羊也没能保住!”大单于狠狠的拍着身前的几案大发雷霆。 “唉!”林智深深叹了口气,“这次我们是失算了,没想到陈军来势这么猛。而且这次作战的战马竟然优于我匈奴战马,这赵长河藏得还真深,这几年都忍住没拿出来用。” 赵长河早在五年前遍四处搜寻优良的战马,帐下更招纳了无数优秀的养马高手,培育出十万匹优与匈奴的大陈战马,以前历次战斗均未使用,这次大陈骑兵左右两军均是每人两匹新培育的大陈战马,让匈奴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顿时吃下大亏。 “是啊,所以先前我们都以以前陈军骑兵的行军速度来推算陈军的行军,以至不断的积累下让本来以为可以有充足时间带着牛羊回王庭的右贤王部全军覆没。”恶都王也皱着眉头说道。 “另外根据逃回来的士兵的报道分析,这次陈军所携带的强弩和长弓已经全部经过改良,比以往射的更远,穿透力更强,在我军缺少盔甲的情况下,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林智继续分析道,这次陈军在装备和战马上都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传回的情报越多,心情就越沉重。 林智本是赵长河帐下的一名参谋,但在与朱时俊的明争暗斗中败北,一时负气出走,阴差阳错前投在匈奴大单于帐下,不觉中已经六七年。大单于对林智倒也信任有加,对林智的建议均言听计从,虽然林智论才智和胸襟均逊于朱时俊,但由于熟悉征北军的种种,几次出谋对征北军造成了巨大损失。 而这次这仗,刚刚开始不足三十天,骚扰、偷袭、下毒、清野、埋伏、袭击敌后,林智出尽奇谋,虽然对征北军构成一定影响,但细节少轻微的影响却无法阻挡时局一天一****匈奴不利的方向走来,巨大的国力差距让林智渐渐生出无力的感觉。匈奴的优势正一点一点的减少着:以前匈奴得利于来去如风的战术,但现在大陈的战马更快过匈奴的战马;匈奴引以为傲的骑射,现在大陈精制的强弩的射程是匈奴强弓的一倍;以前匈奴轻装上阵,奔袭千里,但现在失去速度优势后匈奴士兵简陋的盔甲成为战争中致命的伤痛;以前冲入内地烧杀抢掠的匈奴人现在正尝受着被烧杀抢掠的滋味,来去如风的大陈铁骑正踏平着一个又一个草原上的帐蓬。 林智痛苦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俊朗的脸庞显出茫然的神情。大单于二人不知林智在想什么,一时无语,沉闷的气氛在大帐中漫延开来。现在还不是痛苦的时候,林智思虑良久,睁开眼睛轻轻的对大单于说道:“大单于,不如举部北迁万里以避锋芒。” “什么?”大单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问道。 “北迁,遁至万里之外以图再起,陈军再强终不能在草原上永远停留。”林智肯定的说道。 “这……”大单于一时犹豫起来,放弃水草丰美的草原远迁冰天雪地的北方确实是一个难下的决定。 见大单于犹豫,林智又说道:“必须北迁,此次征北军精锐倾巢而出,连隐藏在后的精良武器战马都全部拿了出来,其志当不单是要击败我们,而是要彻底的消灭所有的匈奴人!” 恶都王也不愿北迁,听得林智如此说道,便生气的对林智说:“军师未免太过胆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王庭现时还有三万骑兵和一万五千王庭卫队,皆是我匈奴的精锐之师,等浑邪王所率五万骑兵赶回,王庭将有十万可战之兵。再说即使陈军攻至王庭,他们十几万人深入草原数千里必然补给不易,军心浮动,只要我军坚守,并非全无胜算。” “恶都王可知右贤王部被掠牛羊已全数送至敌中军?有了这批牛羊,陈军当可以数月不愁补给!”见恶都王没有说话,林智继续说道:“况且我匈奴经数年封锁,物资已经极为缺乏,面对装备精良且数量占优的陈军恐怕胜算不大。虽然有新近运来的五千套盔甲,但到底是杯水车薪。” 恶都王见自己说不过林智,便狠狠说道:“到底我匈奴是草原之主,在大草原上我就不信打不败远来的陈军,况且我军不过损失一部,军力未折一成,如此便要逃走,反正我心里是不服的。” “是啊,”见二人起了争执,大单于插话道:“日前均是小战,陈军以优势兵力合击,难免不败,现在我军以逸待劳,待敌军远来立足未稳便全力攻击,胜算颇大。”看了一眼林智,生怕林智心中不快,又安慰的说道:“并非不用军师之言,军师不了解北地的苦寒,冰封千里,滴水成冰,且不说迁去难以存活,就是在迁移途中也将会有巨大损失,实是我们不能承受的。” 林智见难以说服大单于,便也不再劝,遂又说道:“是我思虑不佳,再不提北迁之议。当前还应积极筹划,敌中军已经渐渐靠近王庭,应派出精骑,在夜间不断惊扰敌军,誓不能让其安然抵达。待敌军疲惫不堪之时,我军再四面突袭,重创来犯之敌。”既然不退,林智即献计着手打击征北军。 “军师不知,陈军马快,少量骑兵袭扰收效甚微啊。”恶都王显然吃了不少亏,忧虑的说道。 “唉……”林智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以前在陈军时忧心匈奴的马快,待到匈奴之后,又再度忧心陈军的马快起来,老天倒也给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马快?“糟了!”林智失态大喊。 “什么糟了?”大单于、恶都王紧张的问道。“卢南湖……”林智细微的声音传入二人耳朵。 卢南湖左贤王大帐 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草原,清澈的卢南湖水宛如一块明镜,清晰的倒映出碧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湖水四周翠绿的草地上群群的牛羊惬意的啃食着鲜嫩的青草,诱人的肉香在午时清新的空气中四处荡漾。湖北面的山中冒出阵阵烟雾,一个个的帐蓬点缀在这如画的草原上。 吃饱喝足的左贤王瘫坐在帐中大椅上擦着手上和嘴上狼籍的油渍,健壮的身体深深的陷入大椅厚厚的羊毛中,打了个满意的饱嗝,一气喝下满满一碗奶茶后,闭上双眼开始享受午餐后难得的闲暇。 大战在即,左贤王却不放过任何一个休息的机会,时刻保持着充沛的体力以应付随时来临的挑战。当今晨斥侯从浑邪王处回来后,他再不对浑邪王的援军抱有一丝幻想,虽然拥有五万骑兵的浑邪王不至于落败,但左贤王却根本不信浑邪王能在在今晨的全力攻击下覆灭正威营,只要拖上一天他便不能及时前来救援自己。即使能在入夜前顺利歼灭正威营,当他率部赶来时已成疲兵,再难发挥强大的作用。所以得到消息后,他立即命令自己的一万士兵停止一切活动,养精蓄锐以应付随之而来的大战。来袭敌骑只有两万,自己并非没有独立力一战的能力,任何轻视他的敌人都将付出惨重代价。 派出少量斥侯探听敌情后,他当即命令全部族人开始在营帐周围挖坑筑墙,攻守易位,想到这里左贤王脸上不由露出无奈的笑容。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际,“报……”一斥侯策马飞奔直至帐外,翻身下马摔倒在帐外,立时惊走了他的睡意。 第十三章 染血百里(上) 大漠 战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李平北立于营中央,不断根据战斗情况及时下达着一条条命令,瞪大的双眼透射出血红的光芒。 正威营阵外所有陷井被破坏后,匈奴骑兵便一次次的冲击着这个铁血战阵,两军在战车前进行着殊死的白刃战。虽然陈军在装备上远优于匈奴,但一边是养精蓄锐,一边却是整夜未眠,战斗便在战车前狭小的空间胶着着。 李二一枪穿过一名摔落下马的匈奴士兵胸腹,又一匈奴骑兵冲来,至赵大柱、赵小柱二人盾前三步,从马上飞身跃来,手中弯刀闪着慑人的寒光,直向李二着上砍来,李二回身不及,正欲闭目待死,“咻!”一短矢闪电般从匈奴士兵的眉心穿过,匈奴士兵顿时毙命,跃来的尸体重重砸在赵大柱、赵小柱举起盾牌之上。 赵大柱、赵小柱合力一推,匈奴士兵的尸体直飞出去重重的撞在随即策马而来的匈奴骑兵身上,匈奴骑兵被撞落下马,惨叫的声音瞬间便被撞踵而至的铁蹄淹没。随后而来的匈奴骑兵衣甲鲜亮,胯下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竟是一名匈奴骑兵的千夫长。策马奔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战马刚刚踏碎己方士兵的头胪而有半点停顿,及至跟前,用力一收缰绳,胯下战马的两只前蹄重重的踏在了赵大柱、赵小柱兄弟二人举起的盾牌上。兄弟二人在战马的强大力量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饶是二人臂力惊人,也几乎被这股力量压成肉饼。匈奴千夫长再收缰绳欲故技重施,彻底踏破二人组成的坚固防线,李二手中长枪闪电剌出,匈奴千夫长见状拉紧缰,两脚凌空的战马竟仅凭两只后腿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堪堪躲过了李二的长枪。随即一手抓住鞍缰,身体却侧翻至马腹,躲过了杨诚、刘虎二人的快矢,弯刀一挥,一人一马直向李二攻来。 李二挥舞着刚刚收回的长枪,毫无惧色,长枪一往无前的向匈奴千夫长刺去,竟是与敌同归于尽的一招。“叮、铛!”刀枪相交,匈奴千夫长一刀劈开李二的长枪,再顺手一挥,刀背重重的砸在枪尖上。“蹬蹬!”强大的力量竟然让李二无法站稳,控制不住的急退两步,后背重重的撞在连接两车的铁枪枪杆上方才止住。止住的李二脸色苍白,张大嘴巴大口的吸着气,再无刚才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个匈奴千夫长的强横大大超出了五人的预料。匈奴千夫长挥刀再度攻至,“卟卟!”两声,定过神来的赵大柱、赵小柱翻身至战马的另一侧,同时将手中的长刀重重的插入马腹,战马嘶鸣便欲倒下。 变生肘腋,匈奴千夫长依然毫不惊慌,手中弯刀挡开再度击来的二矢,翻过身来便欲滚过马背。刚滚至马背,赵大柱、赵小柱二人手中盾牌重重击下,匈奴千夫长在重击之下再无法完成接下来的动作,强壮的身体直坠马下。 此时战马已吃痛不住,轰然倒地,重重的把匈奴千夫长压在身下。马身覆盖下,匈奴千夫长仅露头和一只右腿,只见他如平地惊雷般的大喝一声,便欲推开压在身上的白马。五人见状哪敢给他逃身的机会,李二跃上马身,手中长枪击穿马腹,锋利的枪尖透过马腹直插入匈奴千夫长的腹部。赵大柱挥起手中已有数个缺口的长刀,重重的斩下,顿时便齐齐斩断了匈奴千夫长露在马腹外的右腿。遭此重创顿时让马下的匈奴千夫长怒火冲天,双目圆瞪,剧烈的疼痛让原来英武的脸孔变得极为可怕,抬起头对着李二发出了惊天的怒吼,可怖的眼神竟让站在马腹上的李二双腿一软摔倒下来。“卟卟!”一矢一箭分别从匈奴千夫长的太阳穴和耳后插入结束了他的怒吼。匈奴千夫长抽搐两下后昂起的头终于无力的垂下,再没了丝毫声息。 除了杨诚,其他四人皆跌坐在地,看着匈奴千夫长死去的尸体心有余悸,丝毫没有心情来高兴自己终于击毙了这个魔鬼般的敌人。如果不是地形的原因,恐怕五人早已在这人刀下丢掉性命。 四人正在发呆时,又一个匈奴骑兵策马奋至,杨诚引弓一箭,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飞速射去。冲近的匈奴骑兵看了里面一眼,脸上露出可怖的神情,羽箭穿喉而过,杨诚轻轻的摇了摇头,自己竟然偏了一点点。应声倒地的匈奴骑兵慌乱的叫喊着,仿佛看到的情景远远甚于自己即将的死亡。 匈奴士兵死前嘶厉的叫喊在激烈的战场四散开来,随后的几名士兵随即跟着叫喊起来,完全没有看到疾飞而来的陈军劲矢。令大陈士兵莫名的声音逐渐传遍了整个战场,原来亡命进攻的匈奴骑兵竟如潮水般慌乱的退去,再不复初时的勇武。苦战近四个时辰的正威营士兵纷纷跌坐在地上,几乎脱力的士兵们甚至没有擦去流荡的鲜血,就这样呆坐着拼命享受突如其来的闲遐时光。 匈奴士兵叫喊的那句话是:博尔哲木死了! 第十四章 染血百里(中) 卢南湖左贤王营地 昏昏欲睡的左贤王睁开眼睛,摔倒下马的斥侯趴在大帐门口,左边大腿上一支羽箭直没及羽,触目的鲜血浸透了整个左腿,背上的箭囊空空如也,因为流血过多,脸色吓人的苍白,左手仍然紧紧的抓住一把弓箭,显然经过一翻血战才得逃回来。“报……报告……左贤王,敌人……骑兵以……以至……二十里外,现在……恐……恐怕……就在……就在不远了!”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受伤的斥侯当即晕了过去。 极目望去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不远的草原上,“来得可真快啊!”左贤王自语道,虽然斥侯的情报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左贤王还是立即叫人把他抬下去医治,虽然这里恐怕不久就会被大陈的铁骑踏平。一道道早已计划好的命令发布下去,整个营地顿时陷入沉寂。 神虎营统领汪甫业立马于卢南湖不远的小山坡上,身后是一万精力充沛的神虎营铁骑。望着这个坐落在卢南湖边有着上万帐蓬的匈奴部落意气风发。他对自己手下的骑兵有着强大的信心,况且稍后孙尧安的神豹营一万铁骑就会出现在卢南湖的另一端,两万精锐的铁骑在草原上拥有恐怖的杀伤力。 孙尧安果然同时出现在卢南湖的另一端,正欣赏着这个即将被自己和汪甫业率军踏平的匈奴部落。放眼望去,午后的匈奴部落显得格外宁静,延绵的帐蓬组成了一座草原特有的城池。“城池”的周围是左贤王命人仓促而就的城墙,不过那仅三尺高的土墙在孙尧安和汪甫业眼中实在是太过儿戏,“难道左贤王蠢得认为这样的墙就可以挡住我大陈的铁骑吗?”二人虽然不在一处,脑海中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孙尧安见汪甫业已经到达预定位置,便抽出长刀,高高的举起,口中大喝:“儿郎们,随我一起踏平匈奴!”率领一万铁骑飞速冲往不远处的匈奴营地,远处汪甫业也同时发起了冲锋。平静的卢南湖水在隆隆的铁蹄声中荡起一层层的微漾,不断四散传开。 冲至营地外两里的时候,汪甫业才发现营地外的草地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零乱的浅坑,不过这些坑在他眼中比那低矮的土墙更加儿戏,除了能稍微减慢骑兵的冲锋速度,再没有任何作用,坑底甚至没有任何陷井。汪甫业笑了笑,毫不犹豫的率众冲杀而去。 近了,还有三百步就可以跃墙而过冲进去歼灭敌人了。突然,矮墙后面站起一排排手持强弩的匈奴人,这些人全是妇女、孩子和老人。“强弩?匈奴人哪来的强弩?”带着巨大的疑问神虎营的骑兵们迎来了满天的矢雨。遭遇突变的骑兵们并没有慌乱,手一抬,三只短矢便对射而去。 孙尧安也遇到了同样的遭遇,在损失了五六百精锐的铁骑后,队伍顺利的到达了土墙边缘。这时他才发现这儿戏的土墙,拥有强弩威胁的时候是多么的可恶。墙后的匈奴人变得非常狡猾,他们射完手中弩矢后便立即蹲下装填弩矢,装好再起身发射。虽然如此,但倒底全是老幼,在他们发射过两次强弩后,墙后的匈奴人在大陈训练有素的铁骑反击下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陈铁骑越墙而过,有着优良骑术的大陈骑兵,一队队漂亮的跃过了不足三尺高的土墙,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表演马术。不过跃过土墙之后,原来嘲笑这儿戏般的土墙的汪甫业和孙尧安二人立即头大不已。整个营寨密密麻麻的堆砌着这种儿戏的土墙,上万帐蓬构成的大营中竟找不出一条超过十步的路,这些土墙显然都是才砌不久,最多不超过两天,有些甚至显然是刚刚才布置好的。 两万大陈骑兵郁闷的在这土墙和帐蓬组成的迷宫中策马跳过一堵又一堵矮墙,刚开始还带着表演的心情,不过在跃过十堵、二十堵、三十堵矮墙之后,心情立即变得郁闷起来,冲锋的锐气随之消磨殆尽。而且随着不断深入,骑兵们开始越来越分散。 一名神虎营骑兵策马跃过他的第二十六堵墙,正跃马在空中的他无聊的计着数的时候,一支苍老的手握头锋利的匕首从墙后伸了出来,猛然插入战马的腹部,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漂亮的完成了一次给战马的开膛破腹。重重摔在地上的骑兵还没从巨变中反应过来,十几个蹲在矮墙后的匈奴老人、小孩、妇女立时围了上去,匕首、木棒、石块、巨大的牛骨、陶壶、大铁锅瞬时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战斗惨烈的进行着,匈奴人在每一堵矮墙后面用各种奇怪的武器,攻击着装备精良的大陈骑兵。虽然每死一个大陈骑兵匈奴人都要负出五六个老人、妇女、小孩的代价,但他们仍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要抓住一丝机会便会无情的发动攻击。 孙尧安和汪甫业都非庸将,随着自己身边士兵的不断减少,心中早已觉得不对劲。“铛!”两人差不多同时令自己的亲兵鸣金传令,冲入迷宫的大陈骑兵开始缓缓撤出。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堵堵矮墙在迅速的倒塌,三条连通的道路显现出来。 清水原匈奴王庭 大单于和恶都王听完林智的猜测,如果大陈的骑兵都表现出追击右贤王部的骑兵速度,那么按他们原来的推测便大大的错了,大陈骑兵完全可以提前一天甚至两天的时间抵达卢南湖。 “唉,不知道浑邪王是否及时到达卢南湖了。”大单于叹气说道。 “应该没问题,按浑邪王他们的速度,昨天晚上前部就应该抵达卢南湖了。如果后部连夜行军,那么五万援军今天早晨天亮之前就可以全部抵达卢南湖。”林智分析说道。 “能到就好,就算陈军再快也应该来得及救援。”大单于说道。 “嗯……”林智欲言又止。 “军师有何要讲?”大单于见状对林智说道。 “据探子回报,在王庭与卢南湖间有一支大陈的军队。”林智说道。 “哦?大陈军队居然插到那里了?有多少骑兵?”大单于紧张的问道。 “不是骑兵,是一支五千人的步兵,还有大概五百辆战车。有少量马匹也不过是拉车用的,无法充做战马。”林智回道。 “呵呵,吓我一跳!”大单于轻松的吐了口气,“五千步兵何足为患?” “五千步兵自然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过怕只怕一旦浑邪王遇上缠斗不休,误了救援左贤王的大事。”林智见大单于这样忧虑的说道。 “军师近来是越来越胆小了,五千步兵只需我匈奴一千铁骑便可踏平,还用得着缠斗吗?”恶都王大笑着说道,毕竟在草原上骑兵和步兵的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连大单于也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步兵虽然难以攻击骑兵,但如果训练得当,防守起来仍然不易攻破,况且还有五百辆战车。”林智不无担忧的说道。 “呵呵,军师不用担心,这次浑邪王连博尔哲木也一起带去了,有博尔哲木在会有什么问题。”恶都王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啊,博尔哲木在五千步兵举手可灭!”匈奴王也自信的说道。 “草原第一勇士博尔哲木也去了?那或许是我多虑了。”林智淡淡的说道,眼神中却透出深深的忧愁。 最近林智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说话了,随着自己这次为应付征北大军设下的一个又一个计谋的失败,即使偶尔的成功也仅取得微乎其微的作用,这些匈奴将领对自己是越来越不敬了。虽然大单于依然对自己礼敬有加,却明显的显示出不听其计的苗头来,显然是对自己有些失望了。 他其实也有苦衷,这次征北军主力行军非常小心,缓慢而又高度戒备的行军让很多计谋难以发挥作用。右贤王部虽然自己经过精心策划,本来完全可以安全撤回,却因为大陈战马武器的变化而使全盘计划彻底失败。 这次他本想自己请命去援救左贤王部,但最终顾忌到自己毕竟是个大陈人把话留在了肚子里,在日益不信任自己的时候提这样的要求,恐怕话刚出口就已经人头落地了,但他却深深的担忧浑邪王能否顺利完成任务。 在匈奴多年,对各人的秉性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浑邪王虽然武勇,作战经验也丰富,但却非常自傲,不能接受失败,而且易怒,一旦怒气大发,便会失去理智。如果他遇到那支步兵必然会忍不住要派兵攻打,如果顺利消失对方当然不必说了,如果一旦吃了点苦头恐怕什么救援大事都会抛在脑后。 再说了那个博尔哲木,虽然是草原第一勇士,单打独斗无人能胜他。但正因如此,博尔哲木每战必会冲锋在前,亲入敌阵杀敌,更自视极高,听不进别人的一言半句。对于博尔哲木林智最为痛恨,在他心中如果不是博尔哲木,浑邪王的亲卫队、匈奴最精锐的部队——白马卫队,怎么也不会仅剩下现在的三千人,如果现在仍有一万人的白马卫队,匈奴方面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在匈奴这几年,他对匈奴的将领极为看不惯。匈奴人尚武成风,本来这是其强大战力的源泉,不过却过于尚武,强横的武技能遮掩掉所有的缺点。原来大陈士兵战力普遍低下,所以可以不断取胜。随着这几年大陈士兵战力的不断增强,匈奴将领缺少智谋的缺点越来越明显,故而在几年时间内节节败退,日益衰落。在众多大将中唯有对左贤王,林智还有少许敬意,在林智心中他是匈奴唯一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 虽然心中有如此多的想法,但林智却暂时不想对大单于道明,他心中实在盼着浑邪王的失败,然后再力劝大单于北迁。他自投匈奴来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但在匈奴这几年均是战火纷飞,他擅长的政治才能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现在既然匈奴胜利的机会已经渺茫了,只有把匈奴拖着远离战争,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把匈奴彻底的改造成自己梦想中无敌的民族。对,让这些大将全部战死,特别是左贤王,这样自己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哈哈。 帐中三人却不知道,博尔哲木现在已经死了。 第十五章 染血百里(下) 大漠 博尔哲木死了!这个消息如平地惊雷让甫一听到的浑邪王站立不稳。那个勇猛无敌、战无不胜的博尔哲木死了?大漠的雄鹰、自己的爱将博尔哲木死了?呆立的浑邪王久久不能相信。 原来博尔哲木在后面看见匈奴骑兵前赴后继死伤无数,仍无法破开陈军的阵式,本来就对这次浑邪王没派白马亲卫出战的决定气愤不已他,决定亲自出马把陈军的阵式破开一角,引导匈奴骑兵冲入毁去这个阵式,阵式一毁这点陈军步兵自然倾刻便灭。所以他简单的向浑邪王请命过后,不也管浑邪王同没同意,便单人匹马的冲进战场。 浑邪王极度相信博尔哲木的武勇,见他没听自己答覆便去也只是默许,只要博尔哲木出马或许这场激战了快四个时辰的战斗就能迅速结束了。 谁会料到草原上勇猛无敌的博尔哲木竟死在了敌人的战车前,连博尔哲木也没能踏入陈军的战阵一步。所有匈奴士兵都沉默的呆住了,如果这个时候正威营冲上来说不定可以在他们毫无知觉中全歼敌军。不过现在的正威营当然不知道匈奴骑兵的情况,他们正开始偷偷准备逃跑呢。 李平北见自己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现在即使敌人骑兵全速赶往卢南湖恐怕也难以起到作用。而且正威营的士兵一夜未眠,今天又激战整整四个时辰,刚才如果敌人再坚持半个时辰,恐怕自己的战阵立时靠破。疲惫的士兵一旦失去战阵的掩护,恐怕绝大部分士兵就将长眠万里草原之上。 做好决定的李平北立即命令士兵吃过干粮后休息片刻便要拔营离去。虽然并不知道匈奴骑兵为什么撤退,但从观察来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度攻来。 这场战斗两方均损失惨重,正威营战死二百五十四人,重伤千余人,几乎人人带伤,如果不是武器盔甲上的强大优势恐怕早已全军覆没。经过激烈的战斗,几乎每一把长刀、长枪、长戟的锋口上都有数个缺口。而浑邪王的三万骑兵则遭受了更大的损失,战死七千余人,伤万余人,带来的五万骑兵仅剩三万一千余人,而能马上作战者不足两万。更因为博尔哲木的死亡给士气带来了致命的打击。不过相比正威营来说仍然zhan有强大优势,最为精锐的白马亲卫还没出动,昨晚负责骚扰的骑兵经过一个白天的休息,仍然有近九千养精蓄锐的匈奴骑兵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如果现在派出三千白马亲卫和九千匈奴骑兵再度攻击,正威营恐怕将不复存在。 可惜现在所有匈奴骑兵都在博尔哲木战死的震惊中,失去了任何反应。最高统帅浑邪王更是独自呆在大帐中,禁止任何人打扰。所以占着绝对优势的匈奴骑兵,居然对正威营的偷偷离去没有任何反应,木然的看着正威营缓缓离去。 李平北令重伤者乘车,腿受伤不便行走者驾车,轻伤者步行跟随,全军向中军方向撤退。虽然全速行军入黑之际全军也不过只行了五十里而已。李平北见士兵均已疲惫不堪,虽然此处匈奴骑兵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追来,却也顾不得许多,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息。 杨诚五人是幸运的,因为五个人都只受了点点轻伤。不过也是不幸的,他们五个人不仅疲惫不堪的跟着战车跑了五十里路,更被命令在扎营的时候安扎帐蓬,搬运物品。不过听着伤重者的呻呤声,五人的不快却也没有维持多久。 “哗啦!”终于做完重活后的五人,一回营中便把卸下的盔甲丢在地上,然后横七竖八的就这样在营中躺下,再也不愿动弹一下。 “李将军可真是变态啊!大家都累成这样了居然要求在营中不能卸甲,让我们五个全副盔甲的做这做那,差点没把我累死!”稍稍回过气的李二叫嚷着。 “是啊,实在是累得不行了,现在打死我,我也不想动了!”赵小柱也跟着随声附和。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随时都可能面临匈奴骑兵的攻击,都把盔甲卸下到时匈奴人攻来岂不是糟糕透顶!”刘虎坐起身有模有样的说道。 “是啊,匈奴骑兵这么多,没理由会这么轻松的放过我们的。”赵大柱说道。 “反正现在打死我我也不穿上这厚重的盔甲了!”李二狠狠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盔甲,你早就被射成刺猬啦,还能在这挑三捡四的!”刘虎瞪着李二,一副不知好歹的神情。 “睡吧,四更的时候还安排了我们守营呢!”杨诚闭着眼睛对吵闹着的四人说道。 “哎,苦啊!”四人拉长声音怪叫道。随即倒地便睡,不多时五人震天的鼾声同时响起。 夜色迅速笼罩了整个沉睡中的军营。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军营中响起! “不是吧!”五人同时翻身坐起,苦叫到。 第十六章 前路茫茫(上) 卢南湖左贤王部营地 左贤王的营地里升起一阵阵火光,数千帐蓬燃起了熊熊烈火,滚滚升腾的浓烟迅速吞没着这个营地。大陈骑兵在撤退的同时,点燃了所经过的每一个帐蓬。孙尧安和汪甫业烟头土脸带着所率骑兵退至土墙外,为时不久的战斗让两部各损失了千余精锐的大陈骑兵。 所有人都感到窝囊和沮丧,他们甚至还没有看到过一个正规的匈奴士兵,便在这由矮墙和帐蓬组成的迷宫中丢掉了两千战士的生命,虽然匈奴人也负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毕竟那力量的对比是不成比例的。上万名死在大陈骑兵刀下的都是些老人、小孩和妇女,这让高傲的骑兵们难以忍受。 汪甫业和孙尧安正准备合兵一处再商对策,身后的营地中传来隆隆的铁蹄声,三股由匈奴骑兵组成的洪流从营地的上、中、下三方向冲出,仇恨和怒火燃烧着每个匈奴骑兵的心,浓烈的杀气让正午的太阳也悄悄躲入了云层中。左贤王的铁骑终于出现了。 孙尧安和汪甫业大惊,要知道刚从矮墙阵中出来的士兵现在士气极为低落,而战马在跨越一道道矮墙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时正是骑兵们战力最低之际。两人久经战阵,深知其中厉害,一时脸色大变。 左贤王亲率四千骑兵从中间冲出,一出土墙便分为两部,左贤王自率一部两千骑兵杀向孙尧安部冲来,另外两千骑兵则朝汪甫业部冲去。从上下两边冲出的两队各三千骑兵,分别朝分开两处的大陈骑兵冲去,竟是同时合击两部之势。 神虎营和神豹营的士兵倒底是训练有素的大陈精锐铁骑,在初时轻微的慌乱后,立即平静了下来,汪甫业指挥士兵迅速立成整齐的冲锋队形,竟是全然不顾后面的三千匈奴骑兵,打算直接冲杀从中路杀出的两千匈奴骑兵。在汪甫业率领率领神虎营发起冲锋时,孙尧安也率领着神豹营的铁骑向中间冲杀而来。两人长期合作,在此时的决定也惊人的一致。 三万骑兵的惊天喊杀声震得整个草原瑟瑟发抖,孙尧安一马当先率着神豹营骑兵首先与左贤王相遇,两人均知对方身份重要,不约而同的相互锁定着对方。两军终于相遇,大陈骑兵由于刚才一系列的战斗,无暇再度安装业已射空的神臂弩,故在两军接近过程中,仅有极少数的神臂弩发挥了作用,这令所有匈奴骑兵恐惧的致命武器,这一次竟没有机会发挥强大的作用。由于相隔很近,所有骑兵都直接挥刀冲锋,大陈军每次对阵前的箭矢血雨,竟在卢南湖之役中退出了战争的前奏。 “铛!”两马相交,孙尧安身臂酸麻,手中长刀几欲脱手飞出,左贤王居然强横至此。一名大陈骑兵双手握刀,全力向上欲挡住左贤王凌空而来的弯刀,谁知眼看就要和自己长刀相接的弯刀突然不见,刀势已尽,大陈骑兵听得自己胸甲上传来金属割裂的声音,一低头,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左贤王已拖刀而过。 左贤王骑着战马在神豹营中左冲右突,在马上上下翻腾,手中的弯刀在千军万马中泛起一片片致命的光芒,一时间竟无人能挡。两千匈奴骑兵紧随其后,复仇的怒火通过自己手中的弯刀,拼命的发泄在所遇到的每一个大陈骑兵身上。 “铛!”左贤王一刀击飞一名大陈骑兵,看见前面三千匈奴骑兵已奔杀而来,竟然已经穿透敌人的军阵。冲来的匈奴骑兵看到自己的主帅如此勇猛,一声欢声雷动。左贤王调转马头,带着随自己冲杀出来的千余匈奴骑兵,再度杀入,身后三千匈奴骑兵紧随而至。 大漠正威营 “幸好刘虎提前叫大家穿好盔甲,不然可就糟了!”李二一边跟在刘虎的后面跑出帐蓬,一边说道。 “这下你服了吧,我就断定今夜不会安生。”刘虎得意的说道。 “这些****的匈奴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才刚躺下呢!”赵小柱嘀咕道。 “匈奴人当然不想让咱们活了,傻弟弟!”赵大柱推了推赵小柱,跟在李二身后。 “不想让咱们活,咱们也别让他们活得好过!”李二回头插了一句。 “才刚到三更呢,这么快就杀来了。”杨诚看了看天色说道。 李平北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整齐的士兵,虽然大多数人都受了伤,但他们都挺立着自己的身驱,铁一般的军纪在正威营中已经溶入了每个士兵的骨髓。 匈奴并未来袭,但李平北却不放心让士兵们在这里休息,毕竟离敌太近了。所以李平北准备趁匈奴骑兵还没追来,而正威营士兵又恢复了一定体力的情况下,再度撤离。撤得越远,匈奴骑兵找到自己的机会越小。况且现在扎营的地方无险可峙,匈奴骑兵攻来将无法抵挡。 所有士兵静静的望着高台上的李平北,连重伤不能战者都由旁边的士兵扶了起来,在所有人眼中李平北是一个真正的无敌统帅,他们把自己的生命无条件的交给了他。 李平北用慈爱的眼光巡视场内所有士兵,在他心里,这群士兵如子如弟,为了战争年过三十的他一直没有娶妻,正威营就如同他的亲生儿子一般。定了定神,李平北大声说道:“我很想让兄弟们好好的休息,不过匈奴人却不会让我们安心的休息,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要把你们完整的带离险境。我们的大军在千里之外,但我相信我们都能平安抵达。只要坚持下去,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胜利……!”所有士兵都激烈的回应起来。 “好!现在我命令,重伤者乘车,双臂能动重伤者驾车,轻伤者随军行走,用最快的速度,向我所指的方向行军!” 两个时辰后,营地已经空空如已,轰隆的蹄声响起。无数的骑兵出现在不远的草原上,最前面的正是三千白马亲卫,浑邪王终于追来。 浑邪王从深深的震惊和悲伤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是全黑,暴怒的他立即决定要为博尔哲木复仇,至于救援卢南湖的事早已抛在九宵云外。不过由于天黑对行军不利,所以直到四更时分,天色微微可见,他才亲率白马亲卫和一万五千匈奴骑兵疾追而来。 他对追上正威营有着十足的信心,在草原上没有步兵能逃出匈奴骑兵的追杀。仔细观察正威营离开的地方后,根据留下的种种痕迹,他立时率军朝着正威营撤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第十六章 前路茫茫(中) 卢南湖 大陈骑兵毕竟训练有素,虽然初时在士气低落和战马疲惫的不利情况下,被一万匈奴骑兵占尽上风,但随着战斗的延续,同时也仗着装备上的优势,竟堪堪与左贤王部战成平手。不过这种形势在两营骑兵汇拢后,战斗慢慢的开始向陈军倾斜。当神虎营和神豹营组成严密的阵型,一次次利用复杂的阵形对散乱冲杀的匈奴骑兵进行分割、合围、穿刺,匈奴骑兵的优势越来越少。大陈骑兵在阵形上的优势终于扭转了战局,汪甫业和孙尧安几次巧妙的变换阵形,反而把匈奴骑兵分割成数块包围了起来。 左贤王见自己率领的匈奴骑兵被大陈骑兵分成几块,包围圈越缩越小,终于盟生退意。“呜……”低沉的号角在营地内吹响三声,包围圈中的匈奴骑兵开始奋力突向营地。包围圈在蓄意突围的匈奴骑兵的冲击下,不时竟告破裂,左贤王在冲入矮墙的瞬间,回身远远的对一直蓄意避开他的汪甫业和孙尧安狠狠的竖起了小指。 二人显是看见了左贤王的手势,均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二人均与左贤王进行了短暂的交锋,自知不是对手,战阵之中二人自不愿亲身犯险,所以在整场战斗中一直是遇到左贤王便避开,只是一味的斩杀匈奴骑兵。一个人的力量毕竟难以左右整个战局,只要二人专心控制战局朝有利于己方发展,左贤王再厉害也难以产生太大的作用。 见匈奴骑兵已全数冲回营地,二人均不愿再进入这矮墙内,况且自己所率骑兵也损失不小,便合兵退到两百里外安营考虑对策。扎下营寨二人便派人火速将军情传递给中军。 卢南湖之战双方均损失惨重。 神虎营和神豹营在矮墙阵中便损失了近二千五百名骑兵,在随后的战斗中一开始便处于不利地位,虽然最后两人合力扭转了战局,击败了左贤王,但两部此战也损失了近七千战士!现在两部合起来也不足一万一千人,损失近半! 左贤王部在矮墙阵中损失上万部众,现在剩下的三万余部众之中,大多数都是太老和太小的,连进行像中午那样躲在矮墙后偷袭都难以做到。而逃回营中的匈奴骑兵尚不足五千。多年的战争为大陈锤炼出一支比草原游牧民族更胜一筹的骑兵队伍。令左贤王更心痛的是那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数千强弩,大半都被大陈骑兵抢夺和破坏掉了,这可是他整整一年来的心血。 汪甫业和孙尧安率部撤走后,左贤王立即动员所有力量,开始再度修补和加强营内的矮墙,并四处设置拒马桩和各种陷井。虽然他的一万骑兵损失过半,但显然敌人的部队也不比他轻松,只要他小心经营,依靠这个矮墙阵,并非没有守住这里的可能。只要能坚守到浑邪王的援军赶来,他的卢南湖便会固若金汤! 想到这里,左贤王不由遥望远处的天际,自语说道:“不知浑邪王现在如何了?” 大漠 正威营快速的在草原上行进,十里外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出现在一片起伏的山坡上,李平北顿时大喜,只要一入树林,匈奴骑兵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正在此里,轰鸣的铁蹄声响起,浑邪王的追兵终于赶到! 李平北闻声紧皱眉头,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当即命令全体士兵全速赶向树林。可惜已然迟了,三千名骑着白马的匈奴骑兵出现在离正威营队伍三里外的斜坡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坡下的正威营士兵。李平北见状立即令行进中的队伍分成五块,组成防御阵形,继续开往树林。 李平北的命令刚刚下达,斜坡上的白马亲卫已然发起了冲锋。借着地型的优势,白马亲卫犹如一团猛烈的暴风雪,带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向处在下方的正威营卷来。 正威营的士兵迅速的动了起来,长长的行军队伍立即开始分成五段,每一段有序的合围起来,构成五个粗厚的圆圈。快捷、有效、整齐的动作向席卷而来的暴风雪展示着毫不逊色强大的军容。 阵式尚未完全立成,白马亲卫已然冲近。靠向白马亲卫一边的弩手、弓手丝毫不乱的将一阵阵箭矢组成的急雨倾向疾驰而来的敌骑。另一边的士兵仍然有条不紊的组织战阵的合拢,竟无一人抬头去看即将而来的匈奴敌骑。 “轰!”来不及装上拒马枪的战车在白马亲卫的撞击下瑟瑟发抖。由于为了保证战阵能够移动,各战车间并未连接铁枪,在战马的撞击下刚刚合围的战阵竟然略为变形。战车后的士兵拼命的维持着阵形,同时用长弓和强弩不断打击着来袭的敌骑,战车之上长戟兵与白马亲卫展开了殊死的战斗,甚至稍微能动的重伤士兵,也用尽全力打击敌人。 一名白马亲卫策马冲至战车前,在马背上立起身体,纵身一跃,便欲跳上战车。两长戟从左右同时刺来。只见这名白马亲卫不慌不忙,手中弯刀挥舞,荡开两支长戟,双足已然踏上战车。尚未立稳,白马亲卫便挥刀向左边一名戟兵攻去。白马亲卫已近,戟兵的长戟顿时难以发挥作用,白马亲卫正欲挥刀把戟兵斩杀当前,一支长枪从车下方闪电剌来。白马亲卫立时收刀后跃,尚未落地,右边戟兵的长戟已至胸前。白马亲卫顺手用横在胸前的弯刀的刀柄击歪直剌而来的戟尖,再控制不住身体,仰面朝天重重的摔在战车上。白马亲卫一跃而起,正欲再度施威,一支短矢透胸而过。立在车上摇晃几下后便摔下战车,右手仍紧紧握住刀柄,失去生机后双眼兀自不甘心的瞪大着。 一名白马亲卫正欲冲进战车间的缝隙,战车上一名双腿皆废的正威营士兵,用尽全力飞身扑下,猝不及防的白马亲卫被他重重的压倒在地。失去双腿的正威营士兵死死抱住白马亲卫的头,张口便咬向他的耳朵,吃痛之下,白马亲卫手中的弯刀重重的插入到正威营士兵的腹部。正威营士兵腹中剧痛,脑袋用力一摆,竟生生的咬下白马亲卫的耳朵。“卟!”正威营士兵抬起头用力吐出嘴里的耳朵,“啊!”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吼,一张口竟又狠狠的向白马亲卫的脸庞咬下!身下的白马亲卫又惊又痛又怒,手中弯刀狠命在正威营士兵腹部连插数下。一时无法忍受剧痛,遂丢弃手中弯刀,双手抱住正威营士兵的头,死命往外扯。正威营士兵此时气若游丝却狠命咬住,毫不松口,“吡!”白马亲卫终于扯了开了正威营士兵的头,“啊!”白马亲卫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滚倒在他身旁的正威营士兵双目圆瞪,已然毙命,嘴中仍死死咬住从白马亲卫脸上撕下的一块肉。白马亲卫脸上被撕咬下大大的一块肉,森森白骨显露出来。白马亲卫双手捂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不多时便了无声息,竟是被生生的痛死过去。 …… 第十八章 前路茫茫(下) 力誓复仇的白马亲卫和拼死战斗的正威营士兵,在这片缓缓的斜坡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斗。五个战阵在战斗中渐渐靠拢,在战阵倾轧下白马亲卫竟难占上风,双方的死伤都在急速上升着。白马亲卫在战阵的挤压下逐渐被挤出五个战阵间的空隙,五阵合一,整个正威营竟然又合在了一起。合在一起后,正威营的战阵不断变化,且战且走,不断朝树林方向挺进!强横的白马亲卫一次次冲破战阵,又一次次的被清理出来,正威营的战阵开始逐渐缩小,战车间的空隙越来越小。巨大的伤亡已经让正威营的铁血战阵无法正常运转了,战车间隙中的士兵都被派上了战车,拼命抵挡着白马亲卫一波又一波的冲锋。缩小的铁血战阵在近距离的战斗中更加强悍,虽然白马亲卫不断冲击,却仍然挡不住整个战阵的移动。距树林还有三里远了,林平北的如意算盘就要打响。 征北军大营 一名斥侯正跪上帅帐中央,向高居其上的赵长河禀报着自己侦察的情况。 “小人在卢南湖外三百里处遇到神虎营和神豹营,两位统领表示将会提前一天发动对左贤王的攻击!”斥侯士兵禀道,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卑下在对卢南湖进行侦察时发现,卢南湖北三十里有一处山上冒着浓烟,本想靠近观察,不过那儿戒备森严,卑下想尽办法也实在无法靠近。卑下妄自揣测,那处地方似乎……”斥侯士兵深怕自己说错,犹豫起来。 “似乎什么?你尽管说!”朱时俊看出士兵的神色,对他大声说道。 “卑下判断那处地方似乎是在炼铁!”斥侯士兵深知报告了假情报会遭到严厉的处罚,此时话已说出,反而轻松起来。 “炼铁?你可确定?”赵长河皱着眉头说道。 “卑下有九成的把握断定那处是在炼铁,卑下以前曾在右北平郡炼铁的地方担任过守卫,那烟雾十分相似!”斥侯肯定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禀告孙、汪二位统领?”赵长河接着问道,如果真是在炼铁,那可不是件小事。 “卑下是在遇到二位统领后发现的,回来时却没有碰见二位统领,因急赶回来覆命,所以并未禀告二位统领。”斥侯士兵小心的说道。他其实根本没有再去找孙尧安和汪甫业,虽然这个小谎不易拆穿,却仍让他心中胆怯。 “还有什么发现吗?没有你就可以退下了。”赵长河欲与众将相议,便要支走斥侯。 “这……”斥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卑下在回来途中曾发现了正威营。” “哦?”神字营的统领均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而正字诸营的统领则隐隐担忧。正威营至出征以来一直没有派人传来一丝消息,这让赵长河十分愤怒,李平北的眼里还有他这个统帅吗?赵长河几次发怒说着大战之后即要以不听军令的罪名严厉处罚李平北。 “可曾见到李平北?他为何一直没把军情报与本将军?”赵长河问道。 “这,卑下未敢靠近正威营。”斥侯士兵小心的说道。 “为何不敢?”赵长河微微发怒。 “因为卑下发现在正威营之时,正威营正与两万匈奴骑兵交战,当时形势危急,卑下又有命在身,所以便匆匆赶了回来。”斥侯士兵解释道。 “那战斗结果如何啊?”赵长河稍稍平息了怒火,继续问道。 “卑下发现匈奴骑兵正要发动攻击前,派出数十斥侯四散侦察,担心出现意外误了军令,便急急忙赶回来了!”斥侯士兵小心的为自己开脱着。 “嗯!不错,你随机应变,以大局为重,当赏!来人,赏他十两白银!”赵长河说道。 “谢谢大将军!”斥侯士兵见有赏钱高兴的说道。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今后好好干,会有前途的。”赵长河鼓励的说道。 “卑下一定誓死效命!”斥侯士兵感激的说道,恭敬的退出大帐。 见斥侯士兵退出,赵长河朝诸将说道:“你们怎么看啊?” 正字诸营的统领纷纷出列禀道:“末将认为应该马上派兵驰援!” “嗯,是应该马上派兵支援。”赵长河点了点头,“汪甫业和孙尧安这次对卢南湖的攻击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当前之计是得马上派人前去支援他们两部。” “啊!”听赵长河此言正字诸营将领均愕然,才赶回来的正武营统领贺齐忠出列大声说道:“大将军,正威营遭数倍匈奴骑兵攻击,当前应火速派人救援正威营啊!” “正威营?李平北不是自恃自己的正威营很能打吗?还用得着去救援吗?”赵长河生气的说道。 “不错,如果李平北说的是真话,正威营以一当十,定能击败匈奴骑兵。”史达贵不怀好意的说道,“如果是吹牛,那现在恐怕正威营已是全军覆没,再救也是途劳,反而劳师动众,影响围攻王庭的计划!” “你!”贺齐忠指着史达贵,气的说不出话来。在场正威营诸将皆是敢怒不敢言。 “好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其他的话不用再提了,现在大家一起来商议增援卢南湖的事宜。”赵长河中断了二人的争论,狠狠的说道。 “不错,增援卢南湖之事不宜久拖。”朱时俊出来说道,“根据刚才斥侯的情报显示,卢南湖十分可能藏有匈奴的炼铁基地,而攻击正威营部的匈奴骑兵,极有可能是派去卢南湖的,根据斥侯的观察和援军这两个因素,就可以断定在卢南湖一定有匈奴不愿放弃的重要东西。”朱时俊肯定的说道。 “不错,经过多年封锁,匈奴和外界的来往已经被我们严格的控制起来了,武器装备已经无法再顺利获得,所以他们极有可能筹建自己的炼铁基地,打造兵器来补充他们日益缺乏的武器装备。”赵长河环视了一下众人,继续说道:“所以卢南湖之战必须干净利落的击败敌军,彻底破坏掉他们的炼铁基地,断掉他们最后的希望,这样在围攻王庭时将会沉重打击匈奴士气。” “愿效死命!”众将抱拳应道。 “嗯。”赵长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战斗必须要快速结束,所以我准备派最精锐的部队,前去完成这个任务!”赵长河望了望史达贵和潘宗向两个,大声喝道:“神威营统领史达贵、神机营统领潘宗向!” “末将听令!”二人出列应道。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火速赶往卢南湖,沿途不得有半刻停留,会同神虎营和神豹营合力歼灭左贤王部和来援敌军!” “愿效死命!”二人轰然应道。 “二位统领留下商议有关事宜,其余诸将皆可退下!”赵长河继续下令道。 待众人退下,赵长河站起来对二人说道:“这个任务相信你二人能轻松完成,只要谨记:快去快回!得胜后命神虎营和神豹营依然按原计划行军。” “末将谨记!”二人同声应道。 “万一途中遇到正威营我们该怎么办?”潘向宗问道。潘向宗颇为欣赏李平北,见赵长河开始那样说却也不敢有异议,当下在只有四人的时候问道。 “遇上的可能性恐怕极小,如果李平北真的还活着,便由史达贵随机决定。”赵长河望着史达贵说道。 “末将明白!”史达贵邪邪的说道,看赵长河的意思,似乎欲置李平北死地,史达贵当下心领神会。 二人退去,朱时俊轻声问道:“将军真不欲救李平北?” 赵长河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的划着,阴冷的说道:“我不救的又何止一个李平北。” 第十九章 一马当先(上) 大漠 战阵在铁与血间艰难的行进着,每移动一步均要付出士兵生命的代价。战车在白马亲卫的一次次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正威营的战车在逐渐减少,破损的战车在两里左右的草原上散落一地。 白马亲卫在激烈的战斗中已经战死近半,仍然毫不畏死的冲来。正威营的战车也损坏近三百辆,逐渐缩小的战阵让整个战斗更加惨烈。双方士兵在每一个边角、每一条细缝中展开着殊死搏斗。 近了,战阵一点一滴的移动着,距离树林不过六百步之遥。就在此时,轰隆的蹄声从白马亲卫刚才出现的斜坡上传来,浑邪王带着一万五千骑兵终于赶来。 浑邪王率部没有丝毫的迟疑,策马飞速向战阵驰来,片刻便冲入冲团,团团围住了正在苦战的正威营。 一万五千匈奴骑兵的加入顿时让整个正威营感到巨大的压力,战阵再难作寸进!李平北看着战阵再难移动半分,僵持下去今天正威营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于此。五百步,仅仅还有五百步便能逃出生天,但这五百步的距离现在却宛如天涯般的遥远。 李平北痛苦的决择着,周围的喊杀声似乎都离他而去,终于他痛下决心,如今之计只有舍弃战车和伤兵,带着能战之人杀出重围。只见李平北大喝一声,大声喊道:“能战者随我来!”话音未落已奔至朝树林方向的战车旁边,拾起一把长枪,旋即又摔落在地,双手从战车上抽出一杆长达两丈的拒马枪,飞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战车之上。生铁打造重达两百斤的拒马枪在他手中犹如无物,握着拒马枪用力在身前一扫,靠近的骑兵纷纷扫落在地。李平北扭头回望了一下阵内正向自己聚集的士兵们,大吼一声,“跟上我!” 跃下战车,一名白马亲卫挥舞弯刀直冲而来,李平北手中拒马枪用力一挥,沉重的拒马枪带着呼呼的风声疾扫而去,白马亲卫看着长长的拒马枪横扫过来,还没来得及躲避,“咔嚓!”胸骨尽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强大的力量直将口喷鲜血的白马亲卫击飞出去。李平北向前大跨一步,纵身一跃,稳稳的坐上马背。白马认主,见李平北坐在自己背上,顿时暴躁起来,高高的抬起两支前蹄,欲把这不速之客甩下马背。李平北双腿死死夹住马腹,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白马见没能把李平北甩下,顿时上窜下跳起来,竟是毫不屈服。看着即将冲近的匈奴骑兵,李平北赤红的双眼寒光一闪,飞身从马背跃起。人在空中腰身一扭,手中拒把枪重重的向白马的脖子正中砸下。“咔!”白马颈骨断裂,轰然倒下,追随他的主人而去。 李平北刚一落地,数骑匈奴骑兵已冲至,李平北大喝一声,左膝屈下,立成弓步,双手紧握住拒马枪,用力横扫而出。拒马枪带着尖锐的风声重重的扫在战马的腿上,战马一触及拒马枪,所触之处便腿骨立碎,立即摔倒在地。一匹、两匹、三匹,李平北手中的拒马枪在他全力一扫之下,竟连断三匹马的马腿,余势未尽枪身又重重砸在第四个匈奴骑兵跨在战马腹部的大腿上,一时人马俱倒。 刚冲出战阵的正威营士兵,见李平北只此宛如战神一般横枪立在他们前方,一时欢声雷动。李平北平时均如智将一般,很少亲自动手,营中士兵初见李平北亲自上阵便如此勇猛,皆是大喜,逃生的yu望更加强一分。 大量正威营士兵随李平北冲出战阵,原来摇摇欲坠的战阵立时告破,无数匈奴骑兵冲入战阵。战阵中行走不便的正威营士兵,奋起全力,开始与冲进阵内的匈奴骑兵撕杀开来。没有一个士兵为自己被抛弃而绝望,每一个人都奋起全身力量,为突围的战友流尽最后一滴血。 阵内的士兵用手、用腿、用口,用一切能用的武器拼死的向匈奴骑兵攻去。大群涌进战阵的匈奴骑兵,在这些身受重伤的正威营士兵悍不畏死的攻击下竟一时被阻。 李平北看了一眼跟随冲出的正威营士兵们,士兵们也坚定的望着李平北,坚毅的眼神中透着绝对的信任与敬佩。李平北一时也被士兵们的眼神所感染,顿时豪气云干。“立第二十号阵!”李平北向正威营士兵们低声喝道,随即发出震耳的大吼声,抓紧手中拒马长枪。拒马枪在李平北的挥舞下泛起阵阵黑影,直向前方密集的匈奴骑兵杀去。 冲出阵来的正威营士兵立即组成一个三角形的战阵,刀盾兵在外围构筑牢固的防线,长枪兵中刀盾兵后攻击靠进的骑兵,弓弩手在最中央不断的将箭矢射向前方的匈奴骑兵。三角形的最前方是两排共十名最精锐的长枪兵。阵势一成,正威营士兵便毫不犹豫的跟随李平北杀去。 突围的士兵刚冲出二十步,从战阵里冲杀而出的匈奴骑兵便尾随杀来。阵内无法突围的士兵们用他们的生命为突围士兵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此时正威营士兵立成的战阵,正是李平北为突围而设的。刀盾兵及其后的长枪兵专职防守,只需奋力抵挡住四面攻来的敌人即可。阵内的弓弩手和前方的精锐长枪兵则专心攻向前方,李平北曾经亲自训练过数十名长枪兵进行十人冲锋的合击之术,经过系列战斗,如今还剩十二名。十名列前,另两名在其后准备随时补充。 正威营士兵一冲入敌群,战阵便发挥了惊人的力量,由于阵中弓弩手全部都在射杀前方的敌骑,再加上阵前锋十名精于合击之速的精锐长枪兵,对挡在前方的匈奴骑兵造成了恐怖的杀伤力。战阵迅速朝树林方向移动着。 李平北挥舞着拒马枪在匈奴人群中四处冲杀,拒马枪挥舞而成的残影构成了一片淡淡的黑影,将李平北掩盖其中。宛如一个黑色的死亡之球,冲到哪里,哪里便成炼狱。不断有马腿被击断,匈奴士兵被击飞出去。 李平北再度夺得一匹战马,战马似乎也为李平北的武勇折服,乖乖的听其差遣。李平北借着马势,一时声威更盛,竟再无人敢触其锋芒。李平北纵马顺利冲杀至树林前,再过几步他便可进入深林,逃出生天。回首一看,正威营的战阵还在百步之外,围着的匈奴骑兵越来越多,前方冲锋的长枪兵仅剩七人。李平北调转马头,再度杀入敌阵。 第二十章 一马当先(中) 卢南湖神虎营神豹营营地 汪甫业和孙尧安并肩坐在营外一小溪边,两人均是紧皱眉头。卢南湖的情况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二人对如何进攻左贤王仍然一筹莫展。 孙尧安手中把玩着一把缴获的强弩,“匈奴人手中怎么会有强弩呢?”孙尧安向汪甫业问道。 “你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不过刚才我仔细观察过缴获的强弩,和我军配备的强弩还是有很多差别。”汪甫业望着孙尧安手中的强弩说道。说完这话,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孙尧安低头仔细观察起手中的强弩,“我倒从没研究过士兵们使用的强弩,我一向只用神臂弩和弓,弩装矢太麻烦了,不喜欢。你说来听听这把强弩和我军的强弩有何区别?” 汪甫业从孙尧安手中拿过强弩,“我却喜欢这家伙,射得又远又狠!”说罢指着弩身对孙尧安说道:“你看这弩身。” “我看着也没什么不同啊?”孙尧安不解的说道。 “虽然颜色相近,但弩身的纹路却大不相同。”汪甫业说道。 “这每把弩的纹路均不相同啊?这有什么?”孙尧安仍是一头雾水。 “我军配备的强弩弩身皆是采用坚硬的山桑木,而这把强弩的弩身纹路表明这决对不是山桑木!”汪甫业解释道。 “你又从何得知呢?”孙尧安显是对此一窍不通。 汪甫业也不答话,起身跃过小溪,抽出长刀,砍断离溪边不远一棵拳大的小树,直拖过小溪。长刀在树干上用力削下几刀,指着上面的纹路说道:“如果我没判断错,这把强弩的弩身是用这种树木制作的。” 孙尧安仔细对比了一下,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这种树木只有草原上才有,故而绝不会是我大陈所制。”汪甫业肯定的说道,“而且,我军强弩,弩梢是用檀木,这把强弩却仍是弩身所用木头。” 孙尧安立时叫一名亲兵取来一把陈军的强弩,两相比较果然如汪甫业所说。 “嗯,经过一比倒真是有些不同。”孙尧安看着两把弩说道,“而且我也看出来这两把弩的弦也完全不同,我军的弩弦是麻绳,而这把强弩的弩弦却是马尾。” “不错,你再看两把弩的马面牙发。”汪甫业指着两弩对孙尧安说道。(注:马面牙发就是弩的扳机) “嗯,果然不同。”孙尧安立时发现两弩不同之处,“我军的马面牙发是纯铜打制,而这把的马面牙发却是生铁打制。” “这几处不同说明了什么问题呢?”孙尧安挠头问道。 “你想想看,缴获这把弩的这些材料。”汪甫业笑着提示道。 “啊,对了!”孙尧安拍了下脑袋,“这几种材料都是草原上有的。难道说……” “不错,这些强弩应该是匈奴自己打制的。”汪甫业说道。 “啊!不是吧,匈奴一直无法打造武器盔甲,难道他们现在已经能打造了吗?”孙尧安面色凝重的说道。 “应该如此。”汪甫业点了点头。 “如果匈奴能自行打造武器盔甲了,那为何除了这批强弩再没其他出现呢?你看那些匈奴人的装备,从破旧的程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是新打造的。”孙尧安提出了新的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把左贤王抓来一问就全都知道了。”汪甫业笑着说道。 “唉……”提起左贤王,孙尧安立即郁闷起来。“还抓左贤王呢,现在根本就毫无办法,就算我们不顾伤亡全力拼杀,胜负恐怕还未可料定。” “在矮墙阵中我们自然拿他毫无办法,但如果他出了矮墙阵呢?”汪甫业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一点一滴的线索在他脑中越来越清晰。 “出了矮墙阵自然不是我们对手,但他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自己出来呢?”孙尧安疑惑的说道。 “哈哈,我看你是被左贤王打傻了。”汪甫业躺了下来,头枕着刚才砍下的小树。“平时你比我聪明多了,现在却犯了傻。” “或许从来没有打得这么窝囊过,一时确实有点混乱吧,你就别卖关子了。”孙尧安焦急的说道,听汪甫业的口气似乎已有破敌方法,当然急欲知道。 “从这把弩可以判断匈奴人已经能制造一些武器装备了。”汪甫业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往匈奴数量不及我军之时都是和我军游斗,这次居然会筑城死守,你不觉得大为可疑吗?” “继续说,别吊我胃口。”孙尧安不耐烦的说道。 “根据这些原因就可以断定:匈奴造武器装备的场所必然就在此不远之处,故而左贤王要筑城死守。”汪甫业肯定的说道。 “那又如何?”孙尧安问道。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动脑了!”汪甫业摇了摇头,自己的一系列启发居然一点效果没有。“左贤王既然守着这么个宝贝疙瘩,如果我们一把给他抢过来,你说他会怎么样?” “他当然要拼命抢回来了。”孙尧安白了汪甫业,对他的循循劝诱毫不领情。 “这不就简单了,只要我们攻敌必救之处,左贤王自然会乖乖的从那破阵中跑出来了。”汪甫业笑着说道。 “草原这么大,哪里去找他的必救处啊?”孙尧安摊了摊手,似乎已经习惯了把所有问题交给汪甫业来解答。 “这个就太简单了,要铁必需矿,要矿必有山。”汪甫业高明的说道。 “说了半天,你一开始叫我派人去周围山里探察不就完了吗?”孙尧安跳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 “不这样怎么能显出我的高明呢,哈哈。”汪甫业得意的笑道。 “哼哼,这下得狠狠教训一下左贤王这杂碎了!”孙尧安一边走向军营一边狠狠说道,显是急着安排人手前去探察了。 “啊———嚏!”正在帐中捧着羊腿大嚼的左贤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又在念叨我了?”左贤王自语道。 第二十一章 一马当先(下) 清水原匈奴王庭 浑邪王与正威营的第一场战斗情况已经报回王庭。 大单于铁青着脸,一脸怒色,恶都王则是一脸的疑惑和忧虑,林智站在大单于右下,淡淡的看着大单于,却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真是混蛋!居然损失了近六千优秀的匈奴骑兵连敌人的战阵也没突入!”用力锤着面前的几案,大声怒吼道。 “会不会是情报有误?应该立即将这个慌报军情的废物斩首示众!”恶都王指着跪在帐下的斥侯士兵狠狠说道。斥侯士兵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跪在地上兀自发抖。恶都始终不相信浑邪王会如此惨败,天下哪有这么强的步兵,所以他一口咬定是斥侯在谎报军情,他坚信浑邪王已经顺利歼灭这支小小的步兵,说不定现在正打败攻击卢南湖的陈军,顺利回来呢。 “算了,谅他也不敢谎报军情。”大单于倒也还没有昏头,摆了摆手让跪在地上的斥侯骑兵退下去了。 “我……我反正是不相信在浑邪王的率领下,损失六千骑兵还不能消灭五千步兵的!”恶都王气鼓鼓的说道。 “事已至此,不相信又有何用!”大单于对恶都王斥责的说道,随即扭过头来望着林智说道:“军师,你有何看法?” “我认为这个情况应该属实,以前在大陈里也曾接触过战车,虽然战车操作极为不易,不过一旦练成,在战斗中能发挥强大的作用。”林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想了想,他又继续说道:“我冒昧猜测,浑邪王经此一败,恐怕必欲消灭这支部队才会离开,如此,对左贤王部的增援将难以及时到达。” “那该如何?”大单于已然没有主意,只得依靠林智。 “当下之计,应该立即派出使者,严令浑邪王立即奔赴卢南湖,不能再作片刻停留。虽然时间上可能已然迟了,但仍可补救。”林智分析道。 “我觉得没必要派出使者!”恶都王不敢与大单于顶撞,心中不满早转移到林智身上来。“现在浑邪王定然已经到达卢南湖了,派使者根本就途劳无功。” 林智还不想匈奴败的太快,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即说道:“我认为浑邪王遭遇此部,恐怕会缠斗数日才会有结果,如果果真如此,那时卢南湖已然丢失。以前我军做的是固守的打算,该转移的均没有动,现在因为浑邪王而失去卢南湖的话,实在是损失惨重。” “军师此言不对,怎么会缠斗数日。难道军师认为我匈奴五万骑兵在浑邪王和博尔哲木的带领下,会与奈何不了区区五千人的陈军步兵?”恶都王大声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浑邪王损失了六千骑兵甚至还未能攻破人家战阵一角。”林智丝毫不让。 “这绝对是那个斥侯在慌报军情,故意夸大事实!”恶都王却也找不出其他说辞,却仍不服软。 “那你的意思是说,”林智斜眼望了一下恶都王,眼神中带着嘲讽:“大单于居然无法看透一个小兵的慌言喽。”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可是绝对相信大单于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恶都王一时气极,竟无法反驳。 “好了!恶都王你不准再说话了!”大单于看着大战在即却日渐不和的二人,心烦的说道。 林智轻蔑的看了一眼恶都王,心中想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沉醉在以前光辉时的梦境中。现在早已不是仅凭拳头说话的时候了。以前匈奴骑兵可以以一当十,现在以一当一都难以做到了。这种整天只知做梦的武夫最好死得越早越好。” 林智这段时间充分运用自己的才智,不断的挑起大单于对恶都王的不满,以便让恶都王逐渐失去信任,让自己的北撤计划能顺利进行。林智虽然对征北军束手无策,但对付起恶都王来却是游刃有余,经过数日的积累,现在大单于果然对恶都王越来越不满了。 正在思虑如何设计除掉恶都王的时候,又有斥侯来报。 “报告大单于,征北中军有最新军情。”斥侯士兵跪在帐下禀道。 “哦?快快讲来!”大单于急切的讲道,林智和恶都王也同时露出关注的神情。 这也难怪,自从赵长河把神威营和神虎营派出,轮流清理“独户”和匈奴斥侯后,王庭再难得到征北中军的半点消息,只能根据大陈骑兵清洗的范围做简单的猜测。现在一听到有了消息,当然十分关注。 “卑下前日小心的躲避着陈军的清洗范围进行侦察,看到陈军平时负责进行清洗的两只部队离开中军,向东北开进了。”斥侯回禀道。 “你可看清?”大单于小心的问道。 “绝对看清楚了,小人在草中挖了一个洞,在那里潜伏了一天一夜才发现的。和以往清洗不同,平时清洗均是五百人一队,而前日却是两万骑兵同时向同一方向行军。”斥侯士兵肯定的说道。 “东北方向?难道是卢南湖?”大单于失声说道。 “你退下吧!”大单于挥手让斥侯士兵退出帐外,斥侯士兵低头退出,眼中却是深深的失望,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得回的情况竟然没有得到奖励。 大单于早已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着奖励这个立功的斥侯骑兵。他一时的大意竟导至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 “这下可糟了,看样子应该是赵长河派去卢南湖的。”大单于退走斥侯,立即焦急的对两人说道。 林智心中却暗自高兴,自己正在犯愁,机会竟然自己撞来了。 “大单于,这对我军来说实在是个大好的机会!”林智对大单于说道。 “什么?”大单于一时楞住,明明是个坏消息怎么一下就成了大好机会了。 “大陈中军本有六万骑兵,现在派走两万,仅剩四万而已。”林智解释说道。 “那又如何,即使只有四万,也和王庭的军队相差无几,况且随军还有数万步兵。”大单于不解的说道。 “消灭敌军确实是比较困难,不过现在要想骚扰大阵中军,顺带破坏一下他的粮草还是大有机会的。”林智说出了心中所想。 “说来听听?”大单于来了兴趣。 “现时只需一员猛将,率五千铁骑,专门四处埋伏,对赵长河派出的清洗队进行反清洗。陈军每队只有五百骑兵,以五千击五百,瞬息可成。这样反复数次,赵长河必然不敢再派清洗队出来。一旦陈军没了清洗队,那么他所有的行动均在我们掌握之中,再想进行其他就容易得多了。”林智兴奋的对大单于讲道。 “嗯,此计确实可行!”大单于高兴的点头赞赏。 “只是……”林智继续说道,“只是这员领军大将必须是智勇双全之人,不仅能顺利伏击几股清洗队,还要能在掌握陈军动向后随机应变,从不同方面打击陈军。可惜浑邪王又领军救援左贤王了……”说着故意面露难色。 恶都王在旁边听得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就不是智勇双全的人了,当即站出来说道:“我愿意领这次任务!” “这可万万不行,这次行动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反而会被陈军消灭,恶都王还是不要冒险得好。”林智假惺惺的出来劝道。 “我恶者岂是怕死之人,这次定然顺利完成任务,狠狠的打击陈军。”恶都王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吧,那就由你去吧,下去准备一下,尽快出发!”大单于也确实无人可派,见恶都王自己请命当然立即就应允了他。 林智看着疾步出帐的恶都王,发出阴冷的笑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去!”林智心中说道。 第二十二章 绝处逢生(上) 大漠 七名阵前拼杀的正威营枪兵人人带伤,虽然伤在他们手下的匈奴骑兵有数十,但敌人实在太多,而且一直悍不畏死的冲来。饶是李平北教导的合击战法精妙,仍然有五名长枪兵倒在了血泊中。 一骑从右驰来,三名长枪兵手中长枪同时从上中下三个方向攻出,上刺敌胸,中刺马腹,下攻马腿。三把长枪隐隐封住敌人的所有退路,之前便有数十匈奴骑兵在这合击之下,一招便亡。只见来人毫不惊慌,人在马上迅速俯下,左手紧紧抱住马脖子,猛然用力,战马发出一声长鸣,双腿离地而起,凭着两只前腿竟向长枪兵转来。右手弯刀用力挥出,“叮!”刀枪相交发出轻脆的金属鸣音。枪剌马腹的长枪兵手臂一阵酸麻,“蹬蹬!”从手中长枪传来的巨大力量让长枪兵站立不稳,向后退去,手中长枪几欲脱手飞出。另两名长枪兵攻击落空,还未来得及抽回长枪,战马的两只后腿带着乎乎的风声已然横扫而来。 “嘭嘭!”战马两只后腿重重的撞在一名长枪兵胸口,真将这名士兵撞飞而去。余势未尽两只后蹄又狠狠的踏在另一名长枪兵肩上,长枪兵在此重击之下双腿剧颤,颓然跪倒在地,左右肩骨尽碎,双手皆废。左面四名长枪兵击杀两名冲至面前的匈奴骑兵,右踏几步,四把长枪竟成一线攻来!马上敌将听得风声,并不回望,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竟疾冲向前。四人长枪势尽,竟然无功。刚收回长枪,敌将已调回马头,再度攻来! 四人相视点头,四只长枪轮流剌出,一人势尽,另一人又至,如此反复,四把长枪连绵不绝的攻去。敌将一时无法攻击四人,只是将手中弯刀左右挥舞,不断劈开攻来长枪。敌将见势不断变换身形,强健的身躯不断在马背上下翻腾,左闪右躲,但四只长枪却如影附骨,不断向他胸口攻来。李平北训练的合击之术,果然不同凡响。 一匈奴骑兵冲至四人身后,挥刀正欲向其中一人砍去,“卟卟卟”数支羽箭狠狠的插入匈奴骑兵的胸腹,匈奴骑兵死死的盯着而且不断将长枪剌出的长枪兵,再无法将即将砍中眼前长枪兵的刀继续挥出,瞪着双眼轰然摔下马来。四人心无旁骛一心攻击身前强悍的敌将,全然不知身后几欲得逞的敌袭。 这个匈奴将领正是浑邪王,他在阵外见自己的匈奴骑兵不断伤亡,却仍然无法阻挡突围的陈军步兵,一时杀性大起,亲自策马杀来,欲一刀斩断这把“尖刀”的刀锋。谁知事与愿违,虽然他一上来就击垮了三名长枪兵,但在这四名长枪兵如水的攻击之下,一时竟无法施展,只得拼命防守。幸好五人战成一团,阵中的弓弩手始终无法把箭射向他,不然强横的浑邪王说不定便会和博尔哲木般饮恨阵前。 “叮!”浑邪王挥刀荡开攻来的一枪,向后翻身竟是弃马跃下。人尚在空中,双腿用力蹬出,双脚重重的蹬在马腹。战马在浑邪王用力一蹬下,再也站不住脚,整个马身竟斜斜的向四名长枪兵偏去。“卟!”两名长枪兵收枪不及,手中长枪直穿马腹,另两外长枪兵也立即收枪后退,避开即将倒地的战马。浑邪王后背着地,弹身而起,双膝微屈,飞身跃起,竟凌空向正在拔枪的长枪兵攻击。另两外士兵退势未尽,一时无法向前攻击,眼看拔枪的两名枪兵即将丧命。 “铛!”浑邪王一刀重重的劈在拒马枪上溅起点点火花,巨大的反震下弯刀带着浑邪王的手臂向后扬去,差点就脱手飞出。浑邪王惊魂未定,沉重的拒马枪带着呼呼的风声正横扫而来。浑邪王尚身在空中,在状急忙将弯刀收至胸前,刀口朝外。“铛!”刀枪发出沉闷的声响,浑邪王口中喷着鲜血,重重的向后摔去。李平北握着拒马枪立在四名枪兵身前,鲜血顺着裤脚“嗒嗒”流下,浑身衣甲已被鲜血浸透,仿佛刚才一个大血缸中跃出一般。那是无数匈奴士兵流出的鲜血,其中他自己也有份。 突围的士兵见李平北横枪立在阵前,一时士气大振。李平北骑马奔至阵前,手中长枪一舞,直指树林,代替了长枪兵的位置,领阵向前杀去。在李平北的带领下,战阵的速度更快了,百步距离瞬息便要冲至。匈奴骑兵更加疯狂了,拼死的冲杀着,欲阻止正威营前进的步伐。 快到林前,李平北停下马来,朝后做了一个手势,战阵立即随着李平北的动作开始旋转起来。不多时整个战阵便倒了个个,后部士兵逐渐冲入林中,而李平北则在阵后抵挡着追杀而来的匈奴骑兵。拒马枪在李平北手中左右挥舞,蜂拥而至的匈奴骑兵竟难在李平北枪锋范围内多活片刻。在这士兵密集的战场上,李平北身前竟奇迹般的形成一个宽达两丈的空地。 突围的正威营士兵在李平北的掩护下,终于冲入树林。李平北跟在最后,见众人皆已进林,手中拒马枪猛然向外甩出。拒马枪在空中不断旋转,随后重重的砸入匈奴骑兵的阵中,“咚!”旋转的拒马枪砸在一名匈奴骑兵的头上,匈奴骑兵随即摔下马去,脑浆横流。与此同时又有数名匈奴骑兵被砸倒下马。血红的拒马长枪终于静静的躺在了草原上,李平北已然跃入林中。 卢南湖 左贤王这几天再度坐立不安。大陈的骑兵自从三天前一战撤出两百里后,第二天便又在四十里外安营,却一直不进攻。不进攻倒也罢了,孙尧安和汪甫业竟每天轮流带着五千骑兵,在营地外的草地上进行操练。他二人径自悠闲的操练兵马,但左贤王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们虽然不攻,左贤王去不敢动弹。整个营地的士兵和部众都时时紧绷着,敌人就在自己面前,现在虽然是在操练,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突然杀来,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迅速的发动进攻。 左贤王也曾试图拍开这只可恶的苍蝇,每次进攻都遭到陈军的强弩一阵乱射。没有赶开陈军骑兵反而自己手下折损了几百人。陈军骑兵每次击退左贤王派出的骑兵却也不追击,左贤王的骑兵一来,便举起强弩等待匈奴骑兵撞上密集的矢雨;左贤王的骑兵一退,又开始继续操练。看样子似乎把这儿当成他们的演练场了。 左贤王被困在营中,既不能攻又不能退,实在郁闷之极。两天下来,整个营地的匈奴人都快崩溃了,暴躁的情绪逐渐漫延开来。 第二十三章 绝处逢生(中) 汪甫业和孙尧安虽然表面轻松,内心却也焦急不已。两天来一边派人在左贤王营地外操练,把左贤王死死的压在营地里,一边派出上千人四处侦察,却一直没发现匈奴制造武器的炼铁场在哪里。仿佛根本就不存在有炼铁场一般,连日的一无所获几乎让两人都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错了。 傍晚,二人正在营中商议。 “这可如何是好!”孙尧安一筹莫展。 “莫不是匈奴的炼铁场不在此地?但如果不在此地左贤王为何要死守这里呢?”汪甫业也疑惑着。 “方圆几百里都搜过了,如果有炼铁场的话不可能搜不出来啊!”孙尧安说道。 “时间越来越紧了,现在离四月中旬仅有十天了,路上就算全力赶路也得七天。如果我们三天内解决不了左贤王,就会误了合围大计,恐怕你我二人都要人头不保了。”汪甫业愁眉苦脸的说道。 “实在不行要不我们就硬冲进去?”孙尧安建议道。 “冲进去?你可想得到!冲进去的话,就算取得胜利恐怕也是惨胜。如果再向前日那样,冲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汪甫业显是对孙尧安这个馊主意不满。 “那有什么办法?如果三日之内消灭不了左贤王部,除了冲进去外你还能想出其他主意吗?”孙尧安反问道。 “一定是我们漏了什么?炼铁厂不可能会在其他地方!”汪甫业肯定的说道。“走,我们招集出去探路的士兵详细询问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漏掉什么地方的。” 话声未落,汪甫业已穿营出去。孙尧安见状,只好苦笑着站了起来,跟随汪甫业而去。 帐外,数十个精明的士兵被叫来,其中大部份都是两营的斥侯骑兵,精于侦察。孙尧安见汪甫业叫来的是这些人,微笑着点了点,汪甫业倒也真是细心。 “这个时候召集大家来,是希望大家仔细回忆一下自己的侦察过程中,有没有漏掉一些地方。因为这两天来我们的侦察几乎是一无所获,如果再拖下去,对我军将构成严重的影响。”看了看下面士兵的神色,汪甫业继续说道:“大家放心大胆的说,我汪甫业在此保证,无论你们说了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士兵们开始纷纷道来,汪甫业见有这么多人要说,心中非常高兴。但没过多久便又深深的失望。这些士兵要不是报告自己在哪里玩耍了多久,或者在途中打猎射到了鹿,甚至在哪里撒尿大便也说了出来。不久便只剩下三四个骑兵没有发言了,汪甫业见一直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是兴趣索然,看着最后几个士兵说道:“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这,我们几个都有一个地方没有仔细侦察。”为首的一人迟疑的说道。 “哦?细细禀来,不管怎么我也不会责罚你们。”汪甫业说道。心中却非常不快,他实在没想到士兵们居然敢这么胆大,无奈自己话已出口,只待以后塞些罪名来惩罚他们了。 几人对望了一眼,均点了点头,为首那人说道:“昨天中午时,我骑马行到卢南湖北面十里处。那儿有坐小山,我记得汪统领对大家说过‘逢山便入’,所以我便打算去山上探索查一下。”为首的士兵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并没有要责罚的表情,便又说道:“哪知一靠近那小山才发现虽然是座小山,但小山周围却是乱石嶙峋,林要紧密,根本无法进入。后来卑下又围着小山转了一圈,发现靠河一边居然有可以上山的路。卑下便欲渡河去查,谁知道一到河边,却发现那儿的河水竟然特别深,卑下无法过河便没有再去看了。因为怕回来被责骂,便没有说出来。”其他几名士兵也跟着点头,“我们几个也是这样。” “草原上的河流根本不深,况且卢南湖北面那条河大部分地方均只到膝盖左右。那儿的河怎么突然就变深了?”汪甫业疑惑道。 “这还不简单,定是匈奴人故意布置的,我看那铁矿场就在小山之上。”孙尧安肯定的说道。 “嗯,的确可疑,连夜让人制些木筏,明天你依然在左贤王营外操练,牵制他,我则率领其余五千人马去探一探情况,如果真在那里便一举攻下!”汪甫业说道。 “等等,既然左贤王必会前去救援,何不全军尽发,以逸待劳。待左贤王领兵前来时一举消灭他呢?”孙尧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汪甫业一时也陷入思考,孙尧安继续说道:“如果能顺利夺下那处小山,更可以在山里设下埋伏,只要左贤王一进埋伏圈,便可以一举消灭。” 汪甫业也觉得孙尧安的计策不错,但自己去始终觉得有一丝不对的地方,却始终无法抓住。 孙尧安见汪甫业默不作声,显是认同自己的计策,又继续说了起来:“就算在山上让左贤王逃出去,逃到河边却也无计可施,前面是深河,后面又有追兵,那他就插翅难飞了。”想到这里,孙尧安一脸得色,仿佛左贤王已被握在自己手中一般。“只要左贤王一死,那么营地中的部众必然再无士气抵抗,只要我们来点投降不杀什么的,恐怕立即就会出营而降。到时自然是任我们施为了,哈哈。”想到立即就可以消灭左贤王部,孙尧安不由得喜形于色。 “啊!”汪甫业用力一拍大腿,终于抓住了那丝在脑海中飘荡的不安。 孙尧安吃惊的看着汪甫业,不知他为何如此。“甫业兄?”孙尧安试探的问道,莫不是汪甫业听到自己的妙计高兴的过了头? 汪甫业回过神来,满脸信心的向孙尧安说道:“尧安兄,假使你是左贤王,敌人一万铁骑攻打矿山,你会如何?” “我当然会立即率军营救啊!”孙尧安一时不知道汪甫业为何有此一问,满脸的疑问。 “仅率五千骑便去正面对敌一万铁骑?” “这有什么?” “你是以你自己的力量来说的,但匈奴骑兵非你营中的骑兵。”汪甫业耐心的解释道。“你仔细想想,你率领的是五千衣甲不全的骑兵,而对手却是一万盔甲精良,弓弩强劲的精锐铁骑。” “这……”孙尧安想了想,犹豫起来。 “我敢断定左贤王断然不敢来救!”汪甫业肯定的说道。 “你不是说那是左贤王必救之处吗?”孙尧安反问道。 “救当然是必救之处,但如果根本救不了,而且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那诚如不救。”汪甫业说道。 “不会吧,左贤王仓促之间哪里会想到这么多。”陈尧安辩道。 “吃过一次亏你还敢这么轻视左贤王?上次的布局如果不是一个足智多谋,心思慎密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得出来。”汪甫业说道。 “呃……”孙尧安也显然知道左贤王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至少这之前两人拥有两倍于敌的兵力,且实力更在数倍以上,却只能坐困愁城,一筹莫展。 “所以,如果我们全军压上去只会有两个可能,一是左贤王继续龟缩在营内,一是立即飞马遁去王庭。绝对不会来白白送命。”汪甫业坚定的说道。 “如果这样,那座小山对我们来说不是毫无用处?”孙尧安沮丧的说道。自以为可以一举消失左贤王,解决眼前的大难题的绝妙计谋,在汪甫业的分析下竟毫无用处。 “也不尽然,那里还是左贤王的必救之处的,只要我们能让左贤王感到事有可为,他当然会来救援。”汪甫业补充的说道。 “事有可为,我觉得根本就事无可为的了。就算给他机会救援,那救援之后他该如何呢?他肯定不会以为救援之后还能安然回营吧。救与不救都没有意义,那还不如不救。”孙尧安想到刚抓到的救命稻草一下就沉了下去,心中着实烦闷。 “的确,如果换做我守这里确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救援,但是我们是以我们的心态来说的,左贤王的心态绝对和我们不同。”汪甫业分析道。 “哦?有何不同?”孙尧安急切的问道,汪甫业前面给他的惊喜现在已经落空,急欲知道汪甫业又想到了什么。 “你想想看,匈奴好不容易才开始有了自己的铁矿,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而且我猜想他的铁匠矿工之类俱在山上,一旦被我军攻下,匈奴想再训练出一批熟练的铁匠恐怕就非常不易了。再说那矿山显是经过精心布置,不仅以前征北军的斥侯没能发现,就是我们就近派出这么多人,现时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当然,虽是猜测,但我也有九成的把握这个猜测是正确的。”见孙尧安认真的听着自己分析,汪甫业继续说道:“如此精心布置之下那处必定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况且由左贤王亲手布置,恐怕各种情况都已考虑进去。如果我们真有攻打矿山的举动,左贤王只要有机会肯定会率众进山死守。五千人占据险要之地就不是我们这点人能攻下的了。”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困在矿山之上?只要有个几百人守在河边,那他便只能困死在里面了,左贤王不至于这么笨吧。”孙尧安说道。 “既然矿山在这里,这段时间左贤王又有恃无恐的样子,岂会没有援军前来?”汪甫业说道。 “啊!援军一来我们岂不是再没有希望?”孙尧安也想到这一层,不由担心起来。 “是啊,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歼灭左贤王部。” “说得容易,又要把他诱出来,又能让他跑掉,还不能让他把我们的诱饵吃下去逃进山里,谈何容易啊。”孙尧安愁眉苦脸的说道。 “呵呵,事在人为嘛,我已有定计。”汪甫业显然已成竹在胸。 “哦?快说来听听!”一听这话,孙尧安立即来了精神。 “只需如此如此,大事可成。”汪甫业神神秘秘的在孙尧安耳边悄声说道。 第二十四章 绝处逢生(下) 大漠 数座连绵的小山静静的卧在翠绿的草原上,在青草的覆盖下呈现出勃勃的生机。群山环绕着一个浅浅的小谷,山谷中涓涓细流汇成一条浅浅的小河,缓缓的流出来,在山谷外三四里处拐了个弯,聚成一个方圆五六里的小湖。 小湖至谷口间的草地上,四名匈奴妇女正在呵叱着,把一群牛羊往山谷赶去。湖对面五六里的草地上,一群大陈骑兵正缓缓行进着。 五百名衣甲鲜亮的神刀营骑兵无精打彩的赶着几十只牛羊行进着,这队骑兵今天清洗了两百多里仅遇到三个“独户”,眼看就要该拔马回营了,看着队前聊聊无几的战利品实在是沮丧不已。 骑兵们不久便发现了这个小湖。出来大半天了,因为没什么收获,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行到这里都已疲惫不堪。乍一发现这个小湖,士兵们都欢叫起来。五名愁眉苦脸的骑兵继续赶着牛羊,其余众人均欢呼走向湖边奔来。 匈奴妇女并不知道由于一个小坡挡住自己,大陈骑兵其实并未发现她们。听得蹄声和骑兵的欢叫越来越近,越发慌张起来。虽然想拔腿便逃,但又实在舍不得这群牛羊,便拼命的赶着牛羊向谷口前进。前头的数百头牛羊堵在了谷口,后面的牛羊便开始四散奔跑起来,焦急的匈奴妇女竟大声吆喝起来。 吆喝声在平静的湖面四散传开,匈奴妇女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都在惊恐之下向谷中奔去,竟是再也不顾这群牛羊了。 声音终于传到了正在湖边喝水洗脸的神刀营骑兵耳中,清凉的湖水虽然略为浑浊却让这群骑兵精神一振,听得这声音俱是大喜。众人正在愁今天战果不佳,回去难以交差呢,鱼儿竟自己跳了出来。 湖边的骑兵们迅速翻身上马,也没管什么阵形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来。隆隆的铁蹄声带着阵阵杀气四散传开,谷口和谷外的牛羊开始不安起来,四散乱窜起来。骑兵们刚绕过小湖,便发现了这群漫野奔跑的牛羊,一眼望去竟然有上千头之多,顿时人人皆是喜笑开颜,今天终于碰到个肥的了! 还没行到谷口,众人便四散开来,欢笑着追赶四处逃逸的牛羊。喧闹良久才把牛羊赶到了湖边的空地上,交给后面赶羊的五个士兵看管后,在百夫长的带领下,众人才一拥冲进谷口。 山谷并不大,长不过千步。谷底的平地上,散乱的分布着十五个破旧的帐蓬。一看到帐蓬的数量,骑兵们又是一阵欢叫,十五个帐蓬,至少就会有十五个人,清洗完这里他们便可以回去领赏了。 五个慌乱的匈奴少年从帐后各自拉出一匹马,一边使劲拉马,一边用惊恐的眼睛看着逐渐逼近的大陈铁骑。一个妇女从帐中探出头来,满脸俱是泪水,声嘶力竭的向一个少年哭喊着。少年回头望了望帐中的妇女,又看了一眼飞奔而来的大陈铁骑,终于咬着牙翻上马背。其他几名少年也都翻身上马,五人默默的对望一眼,一起点了点头,然后便从五个方向飞速冲去。匈奴营地一时陷入沉寂,众人皆在自己的帐蓬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奔驰的神刀营骑兵见状,早已有数名骑兵策马离阵,向正冲上斜坡的匈奴少年追去。一名大陈骑兵正追着一名策马狂奔的匈奴少年,虽然那是一个少年,但从他骑马的姿势和一脸的沉着就可以知道,一旦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强悍的战士。大陈骑兵当然不会再给他机会,陈军马快,眼看就要追上,陈军骑兵抽出长刀,准备一刀结束这颗强壮的幼苗。 匈奴少年终于策马奔到坡顶,回头冷冷的望了一眼即将奔来的大陈骑兵,双腿用力,胯下马儿又飞奔起来。大陈骑兵在刚才匈奴少年的一瞥之下,竟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更加坚定了他斩杀匈奴少年的决心。 一纵马,大陈骑兵便已到达坡顶。一到坡顶,刚才冷酷的表情便凝固在脸上,对面二十步外,十个匈奴士兵早已引弓搭箭,恭候多时了。大陈骑兵还没有决定是进是退,十只羽箭已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迎面飞来。仰面倒下的大陈骑兵,瞪大的双眼中反射出,远方山顶处和自己同时倒下的伙伴的身影。 冲锋的骑兵们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五个同伴已然在山顶身亡,即将开始的杀戮让每个人兴奋不已。眼看就要冲到帐蓬处,突然听得一声鼓响,十五个帐蓬竟同时散开,竟全是临时搭建而成的陷井。每个帐蓬里半蹲着二十名匈奴士兵,每人均引弓搭箭,对准冲来的大陈骑兵。那名妇女脸上早已没有半点悲伤的神情,同样举着弓箭,冷冷的眼神仿佛盯着的是一堆死尸。 突然的变故让刚才还兴奋的大陈骑兵大惊,纷纷欲止住奔驰的战马。匈奴人却没给他们半点时间,如雨的羽箭便飞射过来。陈军优良的盔甲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倒下十余骑后,百夫长终于止住了混乱,准备列阵将这群胆敢反抗的匈奴人踏为齑粉。 正在此时,又闻一声鼓响。谷底四周的草地开始颤抖起来,一排排的木板飞出,在谷底两边的草地上露出两条长长的坑道。数千名匈奴士兵从坑中跃出,高叫着冲向谷中的大陈骑兵。 为首的百夫长顿时变色,立时便带领众人向谷口冲去。陈军虽然马快,却没能逃出匈奴的包围,迅速合围的匈奴士兵挡住了大陈骑兵的退路。恶战便在谷中这狭小的空间展开。匈奴士兵显然早有准备,大群匈奴士兵围住大陈的骑兵,包围圈外百余名神射手将一支支羽箭精准的射向阵中苦战的大陈骑兵。大陈骑兵虽然装备精良,但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一时竟也难以突围。匈奴士兵一旦冲近,弯刀便攻向战马的各个要害,没多久,还骑着马的便仅有十余骑了。匈奴士兵均是弃马而战,故甫一上来便欲覆灭大陈骑兵借以逃命的本钱。百夫长看着虽然还有三百余人在苦战,但战马皆死伤殆尽,眼见突围无望,大喝一声策马反而向人群聚集的方向冲去,还没冲近,上百支羽箭破空而来,百夫长连人带马齐齐倒地。 谷外的五名士兵终于发现里面的喊杀声有点不对,五人刚欲上马查看究竟,“卟卟卟卟!”四名正欲翻身上马的士兵摔倒在地。另一名士兵刚跃上马,惊恐的发现四名同伴俱中箭而亡,立即策马狂奔,直向来的方向逃去。湖边的一个小坡后,五个匈奴装束的人站在那里,为首一人正是林智。另外四人均是林智的死士,从林智逃往大漠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四人立于林智身后半步,将手中长弓背到背上,静静的看着林智拉弦搭箭,直指逃走的大陈骑兵。四人显然是对林智的箭术极为信任,虽然那士兵已逃至两百步外,再过五十步便是弓箭的极限,却毫不担心。笑盈盈的看着林智,仿佛林智瞄准的是一只小兔一般。两百四十步,“嗖!”林智的箭终于射中,“卟!”羽箭正中逃跑士兵左臂。两百五十步,这名士兵终于逃出生天。 四人均露出疑惑的表情,却不敢开口发问。一人正欲上马追击,刚欲跨步,林智的手伸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不给他点甜头,他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把性命交出来呢?”林智阴阴的说道。 “主人说的是谁?”看着林智策马奔去,一人忍不住低声问自己同伴。 “谁知道,或许是被伏的陈军,或许是浑邪王也说不准。”另一个答道。 五人策马转过一座山头,近万战马正在谷后的草地上悠闲的啃着青草。 第二十五章 并肩作战(上) 大漠 正威营士兵冲入林中,正想松口气时骇然发现,五十步内到处都是引弓对准自己的匈奴士兵。原来浑邪王见陈军欲突入树林,虽然自己兵力远远超过李平北,仍然预留了一手。当正威营士兵正浴血突围时,一千名匈奴骑兵弃马伏在林中,只待漏网之鱼一进林中,但千箭齐射,定叫陈兵全军覆没。 虽然浑邪王小心的埋伏了人马在林中,但他仍然大意了,本以为仅会有少数人能突出重围,却不料在战阵的强大防御力和穿剌力下,正威营突入林中的战士竟还有两千余人。 一场混乱的箭矢对射倾刻间便在林中激烈的展开,正威营士兵在突入林中时仍然保持了阵形的完整,前列的刀盾兵挡住了匈奴伏兵射出的大量箭矢,稳住阵角的正威营弓弩手随即对林中的匈奴伏兵展开了无情的反击。李平北追上正威营士兵后,正威营的弓弩手刚刚结束了第三次反击,三次密集的箭雨过后,匈奴人的埋伏圈破开了一条长长的缺口。李平北迅速冲到前面,带领突围的士兵迅速通过缺口,向林中深处奔去。正威营身后,数千弃马入林的匈奴士兵追杀而来。 林外空地上,浑邪王被几个亲兵围着瘫坐在草地上。刚才虽然和李平北只进行了瞬间的接触,却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持刀的手现在还使不出一丝的力气。李平北的勇武让他惊惧不已,早前的狂傲现在早已消失无踪,一向骁勇的浑邪王竟对李平北产生了一丝畏惧。 见李平北顺利突入林中,浑邪王立即令除白马亲卫的匈奴骑兵,全部冲入林中继续追击,这样的敌人只要存在一天,便会让他惊惧不已。在这仅三里长的战场上,草原上最精锐的三千白马亲卫现时仅余一千人,而随后而来的匈奴骑兵也损失了近三千人。近两万匈奴铁骑竟完全无法阻挡恶战连场、疲惫不堪的四千步兵,仅付出千余人的代价便突破了匈奴骑兵的重重包围。更可怕的是,战死这千余人大部份都是前面已经身负重伤的士兵。正威营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更让浑邪王坚定了趁此机会一举消灭它的决心。 虽然突破了埋伏圈,但正威营并没有真正逃脱匈奴的追杀。正威营士兵的身后,无数匈奴士兵正在追来。现时的正威营士兵,虽然还有两千余人,但每人都已快到极限。大部分士兵都身受数伤,行军的速度被大大的延迟了。很多士兵在这密林被后面追来的羽箭夺去生命,失去战阵的掩护,匈奴士兵的弓矢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杨诚五人跟在队伍最后,五人均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数处。赵大柱背部中两箭,幸好盔甲精良,两箭均未触骨;赵小柱右腿中一刀,伤口长达五寸,鲜血仍止不住的流着,握盾的左手已然脱臼,再无力举盾格挡;刘虎左臂被流矢命中,羽箭从锁骨穿透,箭尖从后背突出;杨诚受伤最轻,左腹有一四寸的刀伤,身上盔甲卸去大部份力道,虽然仍鲜血淋漓,倒底只伤皮肉,对行动暂时还没有大碍;五人中李二受伤最为惨重,虽然在刚才的突围中李二并未在阵前冲锋,但在匈奴的疯狂进攻中,左右两臂几乎难以找到一块完整的皮肉,右肩上一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幸好在前排刀盾兵的掩护下双腿还算完整,现时也能跟着跑动,只是时间一长恐怕再难支撑。 五人虽然人人带伤,但在整个正威营中还能算得上是比较好的,大多数的伍都已经不完整了,缺少了默契的配合,战力大不如前。 李平北独自一人手握长弓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和自己一起留在最后阻挡追兵的五十名战士,在这十余里的林中全部奋力战死,其中包括仅存的三名千夫长。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只剩下李平北一人,但匈奴的追兵却追得越来越紧了。 “卟!”李平北一箭击杀一名匈奴追兵,左右两边各有一匈奴士兵举着弯刀迫来。两名匈奴士兵见李平北刚射出一箭,相视点头,一起跃起凌空向李平北头上砍来。李平北已来不及再引弓搭箭,只见他虎躯一扭,左腿向后上撩扫出,“咔嚓!”左腿重重的扫在右边士兵的肋下,数根肋骨顿时碎裂,尚在空中的匈奴士兵带着一蓬血雾横飞开去。扫中右边匈奴士兵后,腿势未尽,带着李平北整个身体旋转起来,面对左边匈奴士兵时李平北手中长弓用力砸下,硬木制成的弓身狠狠砸在匈奴士兵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寒光闪闪的刀尖在李平北脸庞外两寸的地方凝固,随后和他的主人一起摔落下地。尚未立稳足跟,左右又有两名匈奴士兵挥着弯刀再度攻至,看到前面两人的遭遇,两人均是挥刀直向李平北胸前捅来。眼看刀尖便要插入李平北左右两肋,李平北猛的一弓身,双手分别牢牢抓住两柄弯刀的刀背,用力同时向后一扯,两名匈奴士兵重重的撞在一起,两把弯刀堪堪从李平北左右两侧插过。李平北正欲推开两具瘫软的尸体,正中一箭疾驰而来,李平北顺势向后仰身,羽箭从鼻尖上飞驰而过,留一下条浅浅的擦伤。尚未起身,左右两把弯刀再度攻来,竟直朝大腿砍来。此时李平北正身体后仰,身上又靠着两具匈奴士兵的尸体,一时竟无法动弹。 刀至,“铛铛!”两声,左面匈奴士兵的弯刀重重的砍在铁盾之上,一时震得他手臂发麻;一支羽箭击中右边匈奴士兵的刀尖,箭尖传来强大的劲力,匈奴士兵竟握不住刀柄,弯刀竟脱手而飞。李平北正用力一蹬,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的站在杨诚身边,持盾的士兵却是赵大柱。 原来杨诚见李平北一人独力阻挡敌军,担心之余便要四人先行,自己去增援李平北。赵大柱的伤无甚大碍便也坚持和杨诚一起前来。没想到二人来得却正是时间,晚来片刻恐怕李平北定难轻松躲过这致命的两刀。 遭此突袭,左面匈奴士兵反应也快,收回弯刀便又挥刀攻来,右边的匈奴士兵两手空空的呆在那里,显然是在犹是捡刀再攻还是立即挥拳攻来。赵大柱举盾挡住匈奴士兵的弯刀,右手长刀狠狠的从匈奴士兵的肩脖相接处砍下,一刀下去意直没刀背,赵大柱却没有闲心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刀砍出后一脚便重重的踢在几乎成两段的匈奴士兵胸口,匈奴士兵随即便被踢飞出去;右边匈奴士兵尚未决定好捡刀还是挥拳,杨诚已高高跃起,学着李平北般将长弓坚硬的弓身重重的砸在兀自发呆的匈奴士兵的头顶,一时脑浆迸裂,结束了他的烦恼。正在此时,一支羽箭疾驰而来,直指李平北前胸。赵大柱和杨诚的出现让李平北斗志更旺,看着疾驰而来的羽箭竟挺立不动。眼看就要射中李平北,只见李平北猛地一转身,手一捞,疾驰的羽箭竟被他牢牢抄在手中。转势未停,身体再度转过来时李平北用力将手中羽箭甩出,“卟!”羽箭直插入五十步外一匈奴士兵胸腹,深及没羽。匈奴士兵至死仍不能相信,李平北竟只凭手劲便将五十步外的他“射杀”。 第二十六章 并肩作战(中) 卢南湖 左贤王坐在帐外草地上,一边狠狠撕咬着手中的羊腿,一边愤怒的盯着营地外“操练”的大陈骑兵。在他十几年的征战经历中,还没有见过如此“赖皮”的大陈军队。如果是在十年前,他肯定早就亲自带人去灭了这群耀武扬威的骑兵,但是在现在他却只能躲在营地中间无奈的看着他们。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天来老天爷还是非常照顾他,每天均是艳阳高照,如果来那么一场雨的话,他的矮墙阵恐怕就立即不复存在了。因为这样,他更坚信自己能坚持住,老天都帮着自己,还能不胜吗? 正当左贤王在心里无数次的咒骂着大陈骑兵的时候,一名亲兵跑到他身后,凑着耳朵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左贤王还没等亲兵话说完,立即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羊退,朝营地靠湖的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疾走过去。 北方十里的深水边,数百名大陈士兵正在搬运刚砍伐的木材,河边立着两个巨大的石头,竟然是要建座浮桥。高台上的左贤王看到这一幕不由神色大变。自己想方设方要掩饰的秘密最终还是被敌人发现了,更要命的是五千大陈骑兵在营地外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自己完全不能动弹。但他又不能完全不顾矿山那边的安危,就算自己在营中安然等到浑邪王的援军,矿山恐怕早已被攻下,到时自己一年的心血将付诸东流,就算最后能再夺回,那几百矿工铁匠以及自己派去学习打造的百多名匈奴士兵早已死在陈军的刀下,自己空有矿山亦将再无作用。左贤王顿时陷入两难的绝境,这时他更咒骂起浑邪王来,如果援军早来,自己怎么会陷入现在的两难之境。 沉思良久,左贤王终于下定了决心。 夜幕降临,河边的大陈士兵在几百只火把的照耀下,正热火朝天的完成浮桥的最后部份,只待搭起最后几根木头,整个浮桥便告功成。匈奴营地里却是一片漆黑,营地外“操练”的大陈骑兵早已回营休息,河边陈军建桥时的吆喝声清晰的传到这安静的营地中。 士兵们终于搭好最后一根木料,整个浮桥终于大功告成,一时数百人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沉浸在浮桥建成中的士兵们却没有发现,在他们欢呼声的掩盖下,数千匈奴骑兵正疾驰而来。匈奴骑兵的战马马蹄被裹上厚厚的一层棉布,疾驰之下只发现轻微的声音。 等欢呼的士兵们发现的时候,匈奴骑兵已奔至浮桥五百步外。火光的照耀下,数千匈奴骑兵如一团席卷而来的乌云,静静的向河边袭来。 河边的大陈士兵们开始慌乱起来。建了一天的桥,身体均是疲惫之极,再加上为方便建桥,士兵们的盔甲均四散摆方在河边的草地上。士兵们聚在摆放盔甲的地方推攘着,争着寻找自己的盔甲和兵器。 当大多数士兵还没穿上盔甲时,匈奴骑兵已然冲至。大陈士兵毕竟训练有素,拿起武器便开始聚阵战斗,有的士兵甚至随手抄起一根木棒便冲入了战团。虽然大陈士兵在慌乱中逐渐聚拢,但毕竟是仓促应战,而且经过一天的建桥早已疲备不堪,战马又远在数里之外。习惯骑马作战的骑兵们骤然之下变成步兵作战,战力便大打折扣。虽然大陈士兵奋勇抵抗,但聚集的人群还是越来越少,剩下的士兵逐渐被逼到浮桥边上,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河对面的山上这时也亮起了火光,山上传来的喊杀声,顿时让在桥边苦战的大陈士兵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左贤王在几名骑兵的护卫下,立马在战场后面,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胜利,桥边的大陈士兵仅剩几十人了。 正当左贤王以为胜利在望时,后方传来隆隆的铁蹄声,在黑暗中散发着强大的杀伐气息。成千上万大陈铁骑出现在左贤王后方,锋利的长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慑人的光芒。左贤王在亲卫骑兵的护拥下向浮桥疾奔,只要冲过浮桥,陈军铁骑将再难逞威。 随着桥头最后一名大陈士兵倒下,匈奴骑兵开始蜂拥冲上浮桥,身后的大陈铁骑尚在三百步外。被匈奴骑兵拥在中间的左贤王就要登上浮桥,回头看了一眼正疾驰而来的大陈骑兵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十步,再有十步冲在前列的匈奴骑兵便要冲至对岸,刚上浮桥的左贤王突然听见轰然一起,整座浮桥竟在瞬间四分五裂,刚才还连接紧密的木头,一下子便一根一根的散开来。桥上的匈奴骑兵们顿时连人带马滚入深深的河中。左贤王却没受到什么影响,由于他刚踏上浮桥,站立之处还在河边不远的浅水处。看着土崩瓦解的浮桥,左贤王顿时呆住了。匈奴人均不识水性,掉入河中的结果众人心中均是雪亮。 大陈铁骑已然冲至挤在河边的匈奴士兵百步之外,一阵矢雨,前列的匈奴骑兵纷纷倒地。孙尧安和汪甫业领军杀了过来。匈奴骑兵显然没有料到仅片刻功夫,自己的地位便彻底的颠倒过来。激烈的战斗迅速在河边狭小的空间展开。河边的匈奴骑一边面临着大陈铁骑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一边听着河中战友的凄厉的呼救声,对河水的恐惧一时竟压抑下对前面大陈铁骑的恐惧。所有匈奴士兵均害怕被逼退入河,一时竟悍不畏死的向大陈铁骑攻去,战斗愈加激烈。 汪甫业和孙尧安在阵后搜寻着左贤王的踪迹。两人日前定计后,一边派人大张旗鼓的建造浮桥,一边将四千铁骑埋伏在距河十里外,傍晚操练结束的五千士兵并未回营,只是转了个圈,绕到此地,静静休整。没想到左贤王果然忍不住率兵来攻,顿时便陷入两人的重重包围。虽然牺牲了建桥的几百士兵,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两个均认为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至于几百士兵的生命,见惯了每仗几千上万人死伤的他们,自是毫不在乎,士兵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两人均对上次的一战耿耿于怀,自己不慎中了左贤王之计,差点兵败,更因不敢直面左贤王,对左贤王逃回营地时对他两的羞辱恼羞成怒。这次两人更是打定主意,待左贤王久战力竭之际一举生擒,定要对他百般折磨再取其人头领功。 两人一直将目光锁定着左贤王,对身前激烈的战斗竟视若未睹。士气高昴,准备充分的大陈铁骑在正面战场上,已远远不逊色于匈奴骑兵,更何况自己的人数多了整整一倍。左贤王这次却不见往日的勇武,一直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躲在阵后,见己方骑兵虽然拼死奋战,却死伤惨重,越见稀少,竟偷偷带着几名亲卫欲从河边杀出逃走。 汪甫业和孙尧安见状哪肯让左贤王得逞,立即从战阵中抽出上千骑兵向快突出重围的左贤王杀去。左贤王本窥准河边的大陈骑兵稀少,以为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偷偷杀出去,谁料就在快要冲出包围的时候,千余骑兵已呼啸而至,把他几人顿时围得水泄不通。几名亲兵虽然拼死应战,却也敌不住众人的围攻,不多时便仅剩下左贤王一人一骑,“铛!”左贤王挥刀欲挡住一名大陈骑兵砍来的长刀,两刀甫一相接,左贤王手中长刀竟被击飞出去,几把长刀顿时架在了颤抖不已的左贤王颈上。 第二十七章 并肩作战(下) 汪甫业和孙尧安不由相视一笑,没想到左贤王陷入重围之后再不复当日的勇武,惊惧之下,手中弯刀竟一下就被一名士兵击飞。两人虽然觉得左贤王的表现不令人满意,却对左贤王终于被自己生擒感到高兴。左贤王被擒的声音立即传遍了战场,大陈骑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士气大振,前几天受的窝囊气今天终于吐出了。河边的匈奴骑兵只余数百人还在苦苦应战,一见左贤王被大陈骑兵的长刀架在脖子上,顿时大乱,在大陈骑兵的几次冲锋下便全部战死。 看着被几名大陈士兵押来跪在二人面前兀自发抖的左贤王,孙尧安翻身下马,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左贤王的腹部,左贤王惨叫一声,身体竟仰飞出去。头上的铁盔在飞出时掉落,摔在地上那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哪里是什么左贤王。汪甫业和孙尧安见此情形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二人顿时愣住:“左贤王呢?” 征北大军营帐 逃回的神刀营士兵虽然只是左臂中箭,但一路狂奔,禀报完被伏击的情况后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朱时俊连忙找人抬下去医治。帐中只剩下赵长河与朱时俊两人。 “看来我还是太疏忽了,这段时间中军进展太过顺利,差点就快忘了自己已经深入敌境了。”赵长河靠在大帐上首的大椅上,左手盖在额头上,淡淡的说道。 “是啊,五百精锐骑兵仅逃出一个,看来匈奴人经过了充分的准备,而且刚好是神威营和神机营离开中军的时候。”朱时俊看着赵长河皱着眉头说道。 征北中军从出征以来,虽然遭到不断的骚扰,但损失几乎可以乎略不计,在派出清洗队这段时间更是连匈奴士兵都没有看到一个。整个中军的将领和士兵几乎都认为,只待一路行至王庭,展开决战,一举歼灭匈奴最后的力量了。遭此突然打击,虽然仅五百骑兵,但影响却不小,至少众人都知道,这一路行去将再无可能毫无波折了。 “匈奴一向只善马战,几乎是不存在兵步的编制,这次竟然弃马而战,作战风格和已往大不相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赵长河盖在额头的手撑着椅子,坐了起来。 “是啊,我也奇怪,匈奴人一向以骑战为主,这次竟数千人弃马设伏,完全抛弃以往的做战风格。我想,一定是匈奴王庭有高人指挥。”朱时俊想了想说道。 以前派清洗队的时候完全针对匈奴骑兵而设想。小股匈奴骑兵可追上歼灭,如果是大股匈奴骑兵,则可借马快之利迅速逃离战场,再搬兵进行围歼。没想到这次没看到一匹匈奴的战马,就损失了近五百名士兵。 “高人?”赵长河显然是愣了一下。 “不错,虽然我们的情报并没有此人的信息,但我仍坚信匈奴王庭里有一个我们不知的人。我们一路行来,不断遭受骚扰和各种陷井,就我们所知的匈奴中上层将领中,无人能有此谋略。”朱时俊肯定的说道。 林智投靠王庭后,一直呆在大单于左右,而他又让大单于蓄意隐藏他的存在。故而在匈奴七年,除了大单于和几个主要的将领,其他人均浑然不知他的存在,即使偶尔打个照面的,对他的一切也均是空白。朱时俊早已忘掉这个夕年的对手,竟不知自己的对手正是林智。 “有无此人现时也只有猜测,现在最重要的是清洗队的问题,是否应该继续派遣清洗队呢?”赵长河望着大帐外,似在问朱时俊,又似在问自己。 “清洗队必须派出。”朱时俊向赵长河说道:“清洗队现时起着巨大的作用,即可以打击匈奴骑兵,又可以隐藏中军行踪,而且也在不断的削减匈奴残余的有生力量。” “是啊,我也知道清洗队的作用巨大,但现在匈奴显然已在我军清洗的范围内,数千人的匈奴骑兵肯定不是五百骑兵所能应付的。”赵长河忧虑的说道。 “不错,现在匈奴人肯定是想着一支支的吃掉我军派出的小股部队,但如果大股部队的话,效果将会大打折扣。更不用说我军现时也着实不能派出太多的人,整个中军队伍连绵近百里。虽然大军行动缓派,但正字诸营均远远落在后面,中军必须保持足够的机动力量,以免造成后部被攻而无力驰援的局面。”朱时俊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派出还是得派出,但现在必须考虑好,怎么样才不会导致派出的清洗队被逐个消灭!”赵长河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不错,如果扩大每队的人数,清洗的范围将会大大缩小,要封锁我军的消息便更加困难了。”朱时俊忧虑的说道。 “不妨,请先生速召神刀营和神枪营统领及所有带队的百夫长来中军大帐!”赵长河向朱时俊说道。 大漠 恶都王带着几名亲随,立马山上,高兴的看着山谷里的匈奴士兵打扫着战场。这场伏击虽然是五千对五百,数量上有着巨大的差距,但这毕竟让匈奴士兵一直以为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大陈的骑兵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得到一点小小胜利的恶都王顿时信心大增,准备大展拳脚,让所有人看看自己的厉害。胜利中的恶都王忘记了这次的伏击完全是林智一手安排的,他只不过按步就班的执行罢了,他更忘了自己五千人围攻五百人,死伤也达六百多人。 一骑从远处向恶都王处飞驰而来,待到近处却是林智四名死士中的一名。恶都王厌恶的看着林智的人向自己驰来,傲慢的昴起了头。来人策马行至恶都王十步左右,翻身下马,紧跑几步,恭恭敬敬的跪下禀道:“我家主人恭贺恶都王取得大胜,并送上明日作战图,请恶都王再显神威!” “哈哈哈,好说好说,明日本王可再不会让人手发抖把箭射偏了。”恶都王一边大笑,一边斜着眼望着来人,意思是不满今日林智竟让一名骑兵跑掉了。 “将军勇猛善战,明日自然可以全歼敌军!”林智的死士也恭维的说道,“恶都王若没什么事,小的就回去向主人覆命了。”死士躬着身子向恶都王递上一张羊皮地图。 “告诉军师,有我在,他也不用过多操劳。”恶都王接过地图狂傲的说道。 “小的自会转达。”死士翻身上马便走,脸上那恭维的神色顿时消散无踪,闪着寒光的双眼透出浓浓的杀意。 看着林智的人策马远走,恶都王大笑说道:“大单于还经常夸奖军师是个文武双全的天下奇材,居然连一个逃兵都射不中,我以前倒是高估了他,这次得胜回去再好好收拾他,哼!” 第二十八章 彻夜长谈(上) 杨诚和赵大柱的加入让李平北实力大增,一方面不再孤身做战;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追来的匈奴士兵已经越来越少。入黑之前逃亡的正威营终于甩掉了一直尾随追杀的匈奴追兵。 夜幕降临,正威营逃至一小山谷,李平北见众人均已支撑不住,便带着大家进入山谷休息。士兵们不敢生火,挣扎着吃完随身携带的干粮后倒头便睡。李平北派出几名受伤较轻的士兵守住谷口后,自己也经不住疲倦,沉沉的睡了过去。山谷中响起了阵阵的鼾声。 林外的匈奴营地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休息了两个时辰后,浑邪王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此时他正在大帐中和军中剩下的十几名千夫长讨论今日的战况。 “追敌的士兵现在已经全部撤退出林,后续的所有骑兵也在半个时辰前全数赶到。”一名千夫长向浑邪王禀道。 “今天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浑邪王问道。 “今日一战,白马亲卫战死两千,剩下的一千人明日即可投入战斗。其他骑兵战死二千三百多,在密林追杀过程中战死一千余。”坐在浑邪王左下的一名千夫长说道。 “唔,也就是说我军现在总共也只有一千白马亲卫和二万七千骑兵了?”浑邪王皱眉头说道。 “不错。”那名千夫长说出两个字便不愿再开口。 帐中众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经过这几天的战斗,五万大军几乎折损近半,不仅如此,现在还让敌人突围冲入了山林之中。这场实力明显向自己倾斜的战斗居然打出了这样的结果,早已超出了众人的意料。 “王庭的使者今天下午来了。”浑邪王说道。 “哦?”众将发出疑问,一时议论纷纷。 “咳。”浑邪王干咳一声,众人立即停止了议论,一起望向浑邪王。 “大单于要求我军立即放弃现在的战斗,火速支援左贤王。” 众人虽然不敢再讨论,却都目光相视交换着彼此的信息。现时众将均是心情复杂,他们现在不想与这只大陈军队战斗,但出于战士的傲气又不肯承认识自己的失败。“愿听大王号令!”众人把皮球冠冕堂皇踢给了浑邪王。 “今日之战,虽然我军仍然损失惨重,但我们的敌人更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森林之中我匈奴铁骑难以发挥作用,但今天他们为了苟延残喘,抛弃了所有辎重粮草,凭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在林中必然挨不住多久。而且战车一失,他们的箭矢将再无补给,只须再有一战,就算不能彻底歼灭他们,到时他们已是一只没有牙齿的饿狼,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所以这次,我决定不放弃,一定要全数消灭他们,以扬我匈奴之威!”浑邪王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然后静待众人的反应。毕竟如果由他独断的话,将来在大单于那里必然不好过,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自己就是顺军心而为。 匈奴诸将显然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了这支陈军,吃了这么大的亏谁肯就这么认了,听完浑邪王的话众将轰然应诺:“末将等愿拼死杀敌!” 夜深,满天的星光洒在山谷中。 杨诚在众人的鼾声中醒转过来,赵大柱的一条大腿正压在自己胸口。看了看天空,才三更左右,轻轻挪开赵大柱的大腿想要再睡,却发觉自己怎么也无法入睡了。耳边传来刘虎的呓语:“活……杀……活着……” 辗转难眠的他干脆站了起来,赵大柱被杨诚惊醒,正要起身,杨诚的双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上。杨诚向赵大柱摇了摇头,信步向谷口走去。行至谷口,守卫的几名士兵已横七竖八的在地上睡着了,几人均发出粗重而均匀的呼吸声。杨诚笑了笑,径自走到谷口中央的一块大石上躺了下来,静静的望着满天的星斗。 这一次战斗显然比起以前他所参加的历场战斗都危险。以前虽然吃过几次败仗,但总有可退之路,兵差距也远不如这次。数年的战争的经验及猎人天生的敏锐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死并不是他可怕的,但入伍快十年,那无时无刻想念的故乡,却让他魂牵梦萦! 正在杨诚发呆的时候,一人行至杨诚身旁坐了下来。“怎么?想家了?” 杨诚弹身跃起,戒备的看着来人,定睛一看,却是李平北。李平北看着杨诚,眼睛里满是嘉许之色。谷口的几人被杨诚跃起的声音惊醒,立即警惕的看着石上二人,缓缓围来。待看清楚李平北安坐石上,众人均是大惊,李平北对违反军令的惩罚是极为严厉的,众人正欲跪地请罪,李平北轻轻的说道:“没事,你们几个下去好好休息。”众人看了看李平北,又望着杨诚,见李平北朝自己挥了几下手,便也没说什么,打着呵欠向谷中走去。 “来,坐下。”李平北向杨诚招手说道。 “卑下不敢。”杨诚把头低了下来。 “有何不敢,再说你要违抗我的命令?”李平北板着脸向杨诚说道。 虽然刘虎吹嘘过李平北板着脸其实是心里高兴,但杨诚此时却不敢抱有太大信心,一听即李平北说道命令,再不敢犹豫,轻轻的在李平北三步外坐了下来。 “坐到这里!”李平北指着自己的身旁。 杨诚急忙移了过去,一时手足无措。双手搭在膝上,低头望着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李平北看见杨诚这样----不禁莞尔,战场上如此勇猛的一个士兵竟表现的如此局促。 “杨诚,你很怕我吗?”李平北盯着杨诚问道。 “啊!”杨诚显然没想到李平北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倍感荣幸下更加紧张,“没……没有。”杨诚低声说道。 “你不怕我?”李平北严厉的说道,眼角却满是笑意。 “这……不是……我……我”杨诚一时竟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像你这样怎么能成大事呢?” “我只是……从来没有和你这么大的将军坐这么近说话,所以……”杨诚定了定神,总算说完一句还算完整的话。 “怎么?将军和士兵就不能坐在一起说话了?”李平北反问道。 “不是,能和将军坐在一起说话,实在是太出我意料了。”说出刚才一句后,杨诚虽然还紧张不已,但说话却也流畅起来。 “好了,你好好坐着陪我聊聊天,不准再紧张,也不准在称什么卑下。”李平北说道,“这是军令!” “卑下不敢!”杨诚条件反射的说道,说完又想起这是军令,一时更加慌乱:“卑……属下尊命!” “呵呵,真是天意捉弄,在战场上如此优秀的士兵,性情竟是如此这般。”李平北朝天空吐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天在林中还多亏你相助,不然我可能就葬身在这片树林了。” “卑,属下不敢,统领大人如此神武,我只不过在旁出了一点小小的力而已。”杨诚见李平北如此说,急忙回复道。 “你还真以为我是神了,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个人而已。今天在你二人回身相助之时,我就快力竭了。”李平北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统领大人力气如此惊人,属下更是闻所未闻。”杨诚惊奇的说道。在正威营士兵的心中,李平北正是神。特别是今日一战,李平北已经成为所有士兵心中的神话。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是个普通人而已,我以前和你一样是个小兵。” “啊!”杨诚惊讶之下匆匆瞟了一眼李平北,又回复到之前双眼平视前方的姿势。 李平北在石头上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望着天空的星斗,陷入了回忆之中。 第二十九章 彻夜长谈(中) “我以前只是一个普通村民的儿子,五岁那年匈奴入侵,很多青壮的村民被抽去入伍抵抗匈奴,绝大部份都战死了,其中包括我的父亲。”说道这里,李平北的眼湿润起来。 “父亲死后两年,母亲也悲伤过度而死,七岁的我便要学会独自生存。”李平北咬了咬牙,显是多年前的苦痛至今仍历历在目。杨诚也惊讶的望着李平北,没想到和他比起来,自己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母亲死后,我无依无靠,几乎过着行乞的生活,很多次几乎就要被饿死。但复仇的火焰却支撑着我无论如何要活下去,白白的死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八岁那年我独自一人偷偷潜入匈奴营地,用在战场上捡到的半截刀尖杀了两名匈奴士兵,割下他们的头颅,一把火烧光了营中所有粮草,趁着混乱安然逃回。”李平北双手青筋暴起,一下一下用力向前做着一刀捅去的动作。一个八岁的男孩要想做到这些,需要多大的意志、勇敢、机智啊!杨诚望着李平北,满脸的敬佩。 “烧了匈奴粮草后,我提着两个匈奴士兵的人头在县衙领了二十两赏银,有了活下来的本钱。有了钱我开始发奋读书习武,杀两个匈奴士兵,哪里能满足得了复仇的心。我知道,要想杀更多的匈奴人,我就必须学会更多的本领,能力越大,能杀的匈奴人就越多。” 杨诚看着双眼隐隐泛着红芒的李平北,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又吞回了肚里。 “十二岁,略有小成,我参加了当地百姓组织的自救队,经过数次战斗,我十三岁便成为统领三百人的乡村自救队的头领。随后又带着自救队打了几次胜仗。但自救队毕竟人数太少,而且装备极差,对匈奴的打击始终有限,那时还没有建立征北军。下定决心后我毅然离开自救队,十四岁在燕门投军。”李平北望了一眼正凝神听他讲话的杨诚,继续说道:“我在燕门一呆就是六年,潘宗向到达燕门后,匈奴曾数度攻击燕门,在六年的战斗中,我还算得上是杀敌无数。因为战功,十五岁我任了伍长,十六岁百夫长,十八岁千夫长,二十岁就已是燕门的五副统领之一。当时真是春风得意。”回想起当年,李平北不由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过了一会,李平北才又继续说道:“或许当时太过得意忘形了,根本没有想到收敛一下自己,导致同时得罪了征北军中两大权贵。” “哦?”杨诚显然没听说过李平北与征北军中其他人的过节。 “当年征北军初立,边关一万将士为我请命,希望任命我为征北第一营,神威营的统领。我当时也踌躇满志,以为凭自己一向的威望必能担此一职。谁料赵长河为一己私利,把神字十营的十名统领全部安排了自己亲信或是有权有势之人,更把我贬为一辎重营千夫长。我当时也气昏了头,一气之下联合一批将士联名弹劾赵长河,事情闹得沸沸洋洋,一时竟无法收场。赵长河见众怒难犯,才改命我为正威营统领。我虽然当上了一营统领,但从此便深深的得罪了赵长河和朝廷权贵。唉,当初拥戴我的众将事后也被赵长河派上前线,死得死伤的伤,为了我一时之快,竟连累了无数的好兄弟。”李平北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些年他一直隐忍,为得便是能和匈奴一战,就算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 “这一次也是为了我一己之利,害得正威营陷入绝境,我真是个不祥之人啊。” “将军不能这样说,我想所有正威营的士兵都是真心拥戴和敬佩你的,为你而死,所有人都无怨无悔。”杨诚急忙劝慰道。从军快十年,李平北是杨诚最为敬佩的人,虽然他只在正威营呆了三年,但感觉与以前的完全不能比。李平北虽然不是对士兵们亲如兄弟,而且一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李平北治军仅两个字就征服了所有士兵的心:公正。正威营里不论你是千夫长还是普通士兵,李平北都一视同仁。曾经有一个千夫长殴打ling辱一名士兵,结果李平北亲手斩下了那名千夫长的人头。士兵们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要能让他感到安全和公平,他们的命便是你的。所以,李平北对正威营士兵而言,就是一个远远参拜的真神。 李平北想到这群为己效死的士兵,精神一振,自己一定要带着他们活着回去。坐起来向杨诚问道:“你认为我军现在应该如何行动?” 杨诚显然没想到李平北居然会在战事上征求自己的意见,慌忙说道:“属下恐怕说不好。” “你说不好还有谁能说好!”李平北竟肯定的说道。 “我……”杨诚不知李平北为何有此一说,一时竟也讲不出话来。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以前人人都说你是杨射臂,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何在有时专射人臂,但这几天下来我若还不明白,就枉为李平北了。”李平北望着杨诚说道。 杨诚愣愣的望着李平北,李平北继续说道:“你这个人,心地太善,但观察力却是超人一等。这几天的战斗中,我军占优势下你就只射伤敌军,我军如果占劣势时你却箭箭要命,我只是非常不解,为何战局一开你便能判断到底是对我方有利还是不利呢?” “这……”杨诚显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就像最初遇上匈奴骑兵,我一看到两万匈奴骑兵冲来,便感觉到他们绝难对我军造成威胁。所以我想只要解除敌人对我们的危害就可以了,要不要人命对战局并无影响。” “愚蠢的想法!”李平北斥责道,“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会感激你的饶命之恩吗?” “我也并不是想要人感激,只是都是活生生的人,我实在……”杨诚小声的说道。 “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讲仁义!”李平北厉声低喝,旋即又觉自己语气太重,平静的对杨诚说道:“假若你手里有两个馒头,遇见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你会不会把手中的馒头分给他呢?” “会!”杨诚说道。 “假如你也仅有这两个馒头再无其他了呢?”李平北继续心平气和的问道。 “恩……也会。”杨诚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说道。 “那你认为这个乞丐会不会因为你分给他馒头便不会饿死了呢?” “或许他还能遇上别的好心人,那样也不至于饿死了。”杨诚说完这话,低下了头,显然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我看你自己也认为不可能,每一天都会有人饿死,天下哪有这么多好心人。”看了看羞愧的杨诚,李平北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何让这个乞丐摆脱饥饿的困扰呢?” “恐怕不容易,再说天下这么多的乞丐和穷人,凭我哪里能行。” “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李平北豪气奋发的对杨诚说道:“只要你有机会和能力,你完全可以让很多人摆脱贫穷过上安乐的生活。” “唔。”杨诚被李平北的话打动了,其实他以前一直想做岭南第一猎人,就是想让周围各村的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但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一时却也无法想到的。 “那该怎么做呢?”杨诚急切的问道,满脸的期待。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什么鱼?和鱼有什么关系?”杨诚顿时糊涂了,没想到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还得有什么鱼。 “哈哈。”李平北看着杨诚不禁莞尔,“就是说给一人条鱼让他免受一时之饥,不如教给他打渔的方法,让他可以终身受用。” “这样啊……”杨诚顿时泄气了,“我们那儿没什么鱼,教给别人打渔的方法也没什么用处,再说,”杨诚搔了搔头,“我也不会打渔,怎么教给别人呢?” 李平北显然没想到杨诚这样回答,一时哭笑不得,仍然耐心的开导:“不关的鱼什么事,意思是给别人以生存的条件,比如你们村里,大家以什么为生呢?” “打猎。”杨诚老老实实的答道。 “比如说有个人家贫,你把你打的猎物给他,只能让他维持几天而已。但如果你教会他打猎,那么他就可以不愁没有吃的了,懂了吗?”李平北说道。 “可是……”杨诚仍然是一头雾水,“我们那里人人都会打猎,用不着教啊。” “你……”李平北一时语塞,心中却在思索怎么样才能说得让杨诚明白。 杨诚呆呆的望着李平北,他实在想不出打渔、打猎和让大家幸福有什么关系。他们村里人人都是好猎人,但大家生活却仍然十分艰苦,就连号称岭南第一猎人的左擒虎,也只是比其他人多一把铁胎弓而已,有时还得空着肚子上山。 “呃……”李平北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好像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个乞丐,你给他一个馒头,他可以解一时之饥;如果你给他一点银子,或可解他数日之饥;但如果你是个商人,给他当个学徒,可以让他不愁饥饿;如果给他几亩良田,那他辛勤劳作,可以衣食无忧;如果给他一个官职,他甚至可以一生富贵。”李平北期待的望着杨诚,如果这样还不能明白,他就真无计可施了。 “可我根本不能给他这些啊,前两样或许还没问题,后面的我就根本做不到了。” “你现在做不到,但并不代表你以后也做不到。”李平北充满信心的望着杨诚。 杨诚没有说话,李平北继续说道:“你现在还年青,有着十年的作战经验和超人的战场感觉,将来的成就恐怕不下于我。” “我……哪怎么可能,我宁愿一生在统领帐下做一名小兵。”杨诚慌乱的说道,虽然他不喜奉承,但对李平北却也心甘情愿。 “这次,我恐怕是再没机会了。”李平北重重的叹了口气。 “统领怎么这样说?现在我军并非没有机会。”杨诚大惊。 “你是不会了解的了,这一次战役如果成功,那赵长河必会挟威清除异己,我自然是他的目标;如果这次不幸失败了,所有罪名可能也是像我这样的将领们来承担。外面的匈奴人我并没放在眼里,只是回去的路,不是那么简单啊。”李平北极少和人这样交谈的,他自己心中也甚是疑惑:“难道自己在交待后事了?”想到这里,李平北不由得苦笑不已。 “这……难道没有解决办法吗?统领可以解甲归田,逍遥度日啊。”杨诚显然对政治斗争一窍不通,当然想不通李平北为何这样。 “呵呵,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让我老死乡野,不是我所要的生活。”李平北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杨诚,“难得有人和我说这么多,我也传你些经验之谈,希望对你以后有所益助。” 杨诚立即端坐聆听。“你心存善念,这本是好事,不过要知道残忍方是仁慈之始。” 杨诚疑惑的望着李平北,但却不敢发言提问。“我知道你必然奇怪,残忍和仁兹是截然相反的,怎么在我口中却放到了一起。很简单,我们对匈奴残忍,但对边关的百姓来说却是莫大的仁慈;反而言之,匈奴对我边关百姓的残忍,却是对其自己部落百姓的仁慈。” 杨诚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似乎仍然有疑问。李平北见状继续说道:“你一定想说,只要两方和平相处,两方的百姓都会受益,那为何还一定要争生死呢?” 杨诚疑惑的正是此意,他经历这么多年的战争,对战争所造成的伤害深有体会,不管是匈奴还是大陈,付出的代价都是沉重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只要有人便会争利,只要有人便有斗争。不管是人和人的口角之争,还是国与国的流血战争,都是难以避免的。所以,要想完全没有战争是不可能的。就算孤身一人,仍然会与自己,与天地进行不懈的斗争,人性如此,无可避免。” 杨诚现时又糊涂了,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就一定会有争斗呢?自己就没有想过一定要和谁争斗。李平北却也不管杨诚想什么,继续说道:“所以,只有斗争的胜利者才能施展自己的仁慈,而要取得胜利,就必须心如铁石。你以为你对被你射伤的匈奴士兵仁慈,但却是对他们莫大的残忍。士兵在战场上受伤,存活的机会会大大降低,你欲饶人一命,但却很有可能让他经受加倍的痛苦,反而不如被你一箭射杀来得痛快;就算在战场上活下来,失去一臂之后生存将更加艰难。” “啊……”杨诚显然没想到这点,回想起战场上也确实如此,很多被自己射下马去的匈奴骑兵,都被后来驰的来滚滚铁蹄踏平,死得痛苦异常。 “当然,得饶人时且饶人。但这却是要看你饶得是谁?如果饶的人会对自己造成危害,不如不饶,免得让自己空留悔恨。”在李平北眼中,杨诚如一方璞玉,用心良苦的想一夜雕琢他。“用兵之道,首先在势,蓄势而发则无往不利;其次在机,时机是战局的关键,只有牢牢抓住稍纵即逝的致胜之机,才能战无不胜;再次在人,得一人可以兴邦,失一人则可亡国,用在军中道理也是相同。三者中势最为重要,只要战局能顺着自己因势利导的发展,将整个大局掌控在自己手中,就算在战场上不断战败,最后的结局必然也是有利于己。” 李平北看着一脸白痴样的杨诚,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再说过多也是无用,还是让他自己以后慢慢摸索为好。自己说得太多,如果他不能灵活运用,最后反受其害。 “我知道现在你难以明白我说的话,日后再去慢慢体会吧。最后再给你一个建议,一定要识字念书,也算是我给你下的军令。”李平北说着拍了拍杨诚的肩膀,神情落没的向谷中走去。 天色已微微发白。 第三十章 彻夜长谈(下) 卢南湖 发现左贤王已经逃走后,汪甫二人大怒。第二天便立即率兵攻入匈奴营地,缺乏组织的部众再不复当日之勇,陈军仅付出十余骑的代价便清除了所有敢于反抗的人。清洗完匈奴营地后,汪甫业和孙尧安立即开时准备着手进攻匈奴的秘密矿山。 两人对此仗均是大大看好,失去外援,数量也不可能太多,甚至真正的士兵更为稀少。派人重新架好浮桥之后,抽出一千名士兵在一个千夫长的带领下向秘密矿山进攻,汪甫业和孙尧安此时却悠闲的坐在左贤王的大帐,品酒闲谈等待佳音。 他们的预料并没有错,秘密矿山上除了一百名匈奴士兵外全是矿工和铁匠,但他们却没预料到这矿山却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派出的千夫长一个时辰后便仓皇逃回了,身后是一百余名灰头土脸的大陈士兵。 汪甫业苦笑一下,挥手止住了蓄怒欲发的孙尧安,端起一杯酒放在嘴边,淡淡的说道:“将领独自逃回本应当斩,不过如果你把事情的经过说得够清楚,我或许会留下你的脑袋。”说完脖子一扬,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 “是,是,谢两位统领不杀之恩。”那千夫长听闻还能活命,顿时磕头如捣蒜。磕了许久,发觉帐内除了自己磕头声再无其他声音,抬头看到汪甫业和孙尧安正冷冷的看着自己,才想起脑袋还不一定保得住,慌忙说道:“末将领一千人过了浮桥,一进树林便发现一条铺着石块的小路,宽仅可过一辆马车。末将便带着兄弟们顺着石路前进,越往前行山势越险,有几处路段竟在巨石间穿过。一路无恙行了一里左右,前路霍然开朗,竟是一个宽约五百步的空地,空地呈斗形,越往里越窄,最窄处仅可三人并肩通行。路尽头是一石寨,却看不到任何人影。末将见已到贼巢,便呼喝着向石寨冲去,冲到石寨五百步时寨内仍然没有任何声响。大家冲上最后这段斜坡,眼看离寨门还有二百步,突然寨门大开。”千夫长说道此处,脸上现出惊恐之色,显然对其后的遭遇仍然惊恐未定。 一个亲兵在汪甫业的示意下递给千夫长一支装水的皮囊,千夫长一气灌下近半,呼了口气继续说道:“寨门一开,便有一块巨石被推出,巨石宽和道路相差无几,高却达两人多高。我当时在后队见势,急令大家后退。”千夫长想起自己一开始便躲在后面,不由低下了头。“但当时哪里撤退得及,道路又窄,两边都是石壁,众人都挤在一起,坡上挤着的五百多人也仅及时的退回了一百人左右,其余的……” 汪甫业和孙尧安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眼中惊讶之色。二人根本没想到左贤王在矿山之中居然还有如此布置,现在却不是多想的时候,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接下来呢?” “巨石滚过后,末将便收拢活着的兄弟,还剩约六百人,这时众人均不敢再冲,寨门也在滚下巨石之后关上,寨内又静如先前。末将本想就此撤退,回禀二位统领再做打算,但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白白的送掉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便点了一百人向石寨摸去。这次却没见巨石混下,前面的一百人顺利抵达寨门,我便带着所有兄弟冲了上去。等我到达寨门的时候,才发现这石寨寨墙高达两丈,根本无法攀上,正要领着大家撞破寨门冲杀进去,寨墙上突然传来人声。匈奴人不知道叫了两句什么,接着便是无数拳头大的石头如雨般的落下来。寨门那里更落下几块数百斤的大石,兄弟们死伤惨重,灰尘迷漫之下根本无法睁开眼睛。我怕匈奴人还有什么诡计使出,便叫着大家摸着原路返回,一路上还不断有石块从寨墙上飞来,直到跑出空地的范围才算安全,末将不敢停留,就带着逃出来的弟兄回来了。”千夫长说完偷偷的抹了把汗,寨墙上石块落下,他便不要命的向外逃命了,哪里有半点顾及自己率领的士兵们。说实话肯定难免一死,说了假话一旦被逃回的士兵折穿,恐怕会死得更难看。过了半晌,却无人出来指证他,千夫长不由暗自庆兴终于保住了小命。其实跟他逃回来的士兵差不多也和他一样,当时早已魂飞魄散,自顾逃命了,哪里还记得千夫长有没有带领大家撤退。 “从空地路口至寨门有多长?”汪甫业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千步以上。”千夫长急忙回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统领不高兴,到时脑袋便保不住了。 “你肯定跑过了路口才没有石块砸下吗?” “肯定肯定!我跑到离路口十步的时候还差点被一块石头砸中。”千夫长点头说道,想起当时自己若少跑半步便会命丧山上,此时仍是心惊肉跳。 “好吧,你的脑袋暂时保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伍长,一切皆看你以后战功来定了。”汪甫业挥了挥手让千夫长和逃回的百余士兵退下休息。 “投石于千步之外,恐怕没有人能有如此神力啊。”孙尧安对汪甫业说道,刚才汪甫业一问千夫长的时候他便想到了他的用意。 “是啊,看来城寨上还有投石器之类重型武器,这下可不好办了。”汪甫业忧虑的说道。 “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不如现时我二人去查看一番,再回来定计不迟。”孙尧安站起来向汪甫业建议道。 “正合我意,立即动身。”二人大步向帐外走去。 汪甫业和孙尧安二人仅带着两百名亲卫便向秘密矿山出发,不多时便已策马奔至浮桥边。二人并肩策马踏上浮桥,孙尧安行了几步,突然止住胯下战马,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左贤王会不会就在山上呢?” 汪甫业也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孙尧安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左贤王不识水性,一直被我们困在营地中,昨日与匈奴骑兵在河边一战之时,左贤王一直没有现身,如果他当时在匈奴骑兵之中,我们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围歼了四千匈奴骑兵呢。” 孙尧安策马快行几步追上汪甫业,二人缓缓向对岸行去。 “左贤王和他的千余骑兵从昨天一战后便凭空消失了,这让我一直不安啊。”孙尧安担忧的说道。 汪甫业点了点头,对左贤王的强悍记忆犹新,如今一下子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当真是在背芒刺,令二人坐立不安。“这山周围均派人仔细搜索过,确实再无上山之路,左贤王不可能让我们毫无察觉的带着千多骑兵上山。” “希望如此吧,如果左贤王真的在山上,我们现在的处境可就不妙之极了。” “在也忧,不在也忧。”在汪甫业的长叹中,二人率众直入山林。 第三十一章 山谷危局(上) 山谷 晨曦透过浓密的树叶,静静的洒在山谷中。很多士兵已经从沉睡中醒来,受伤的士兵正用随身携带的伤药处理着伤口,经过一夜的休息,众人的精神好了很多。 李平北派出十二名受伤较轻,行动自如的士兵探索山林周围的地形,顺便寻找食物。正威营士兵随身携带的食物只能让他们支持至今晚,一旦食物用尽,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死亡。 安排人外出探索后,李平北便在士兵中间穿梭往来,帮助士兵处理伤处、统计受伤情况、检查兵器箭矢……众多的事情立即让李平北疲于应付,这时他才想到昨天战死的几位千夫长的重要作用。根据众人推举临时任命了两个千夫长和几个百夫长后,李平北终于松下一口气。 杨诚在林中不断穿梭着,刚才他自动请缨担任搜索任务,全营再无一人比他更为熟悉山林地形。离开山谷已经五里了,一路行来,竟然不见一只猎物,这时杨诚极为丧气。本来想以自己的身手为缺粮的正威营加点餐,却连一只猎物都碰不上。正当他苦恼时,暮然发现左边两百步外一水洼边,一只糜鹿在悠闲的喝水。杨诚顿时大喜,搭箭正要射出,糜鹿似乎察觉到危险,立即扭头便跑。杨诚叹了口气,收起弓箭发力向被树木挡住的糜鹿追去。 糜鹿在林中左奔右窜,林中树木丛生,杨诚一时竟也无法,只是拼命追去。一人一鹿便在林中追逐起来,奔跑近十里,杨诚只觉一亮,前方的麋鹿再无树木挡住,当即便张弓搭箭,“卟!”一箭从糜鹿左退插入,糜鹿重创之下再无力奔跑,只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杨诚大喜,迅速向中箭的糜鹿奔去,待一靠近便跃去死死的按住挣扎的糜鹿,然后狠狠一拳便将糜鹿打晕过去。杨诚见终于打到猎物,开心的笑了起来。刚笑两声,笑容便停顿住了。原来杨诚追逐糜鹿,渐行渐远,竟已跑出森林的范围,现时他正趴在离林两步左右的糜鹿身上,前面便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六名巡逻匈奴骑兵发现了杨诚,正策马从三百步外向他快奔而来。 杨诚看了看自己箭囊里仅有的两只箭,当即扛起糜鹿,转身向林中奔去。杨诚奔入林中不久,匈奴骑兵已到林边,六人低声商量,显然是在讨论是否入林追杀。不多时六人便翻身下马,向林中奔来,显然是看到杨诚只是一人,而且还扛了一只百多斤的糜鹿,众人均想着合力围杀杨诚,以便回去向浑邪王领赏。 杨诚在林中敏捷的穿行中,肩上的糜鹿似乎轻如无物。听到四百步外传来匈奴士兵的声音,再看看自己箭囊中仅剩的两箭,加上鹿身的一箭也才三箭。杨诚想了想,把糜鹿放在一棵树下,取下弓箭,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茫茫林海。 匈奴士兵追至树下,看着地上的糜鹿,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追,还是扛着白捡来的猎物去大吃一顿。正当他们犹豫时,“卟!”左边飞来的羽箭穿透了一名匈奴士兵的胸口。其余五人大吃一惊,散开来向左边警戒着逼去,长弓牢牢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向敌人发起无情的攻击。“卟!”一名匈奴士兵背后中箭,森冷的箭尖从胸口冒出。四人立即转身四处搜寻,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只见原来中箭躺在地上的匈奴士兵已经被翻了过来,背上的箭囊已然不见。 四人大惊,靠在一起惊恐的望着四周,一点踪迹都没有的敌人已经让他们方寸大乱。“咻咻!”两箭接连飞来,狠狠的插入两名匈奴士兵的胸口,剩下两名匈奴士兵终于崩溃丢下自己手中的长弓,尖叫着向来路冲去。“咻咻!”催命的音符再度响起,逃跑的两名匈奴士兵头顶一支羽箭直没入羽,手仍然无助的向林外指着,终于轰然倒下。 “嘭!”一个身影从树上跃下,稳稳的站在糜鹿旁边,不是杨诚还会有谁。 杨诚脸上无喜无忧,虽然他并不喜欢杀人,但对这六个匈奴士兵却必须想尽办法加以射杀。杨诚默默的取下六人的箭囊、长弓、短刀和身上的一些干粮。扒下两人的衣服将这些包了起来,甩在左肩上,正要弯身扛起糜鹿却突然想起匈奴士兵留在外面的战马。放下身上的东西,奔出林去,六匹战马正拴在林边的树干上,杨诚解下缰绳,把六匹马赶到林中一处隐密之处,拴好后便收拾东西回营。有了六匹战马,李将军定可安全脱险吧,杨诚心中想道。 杨诚一边往回走一边吃着从匈奴士兵身上搜来的干粮,离山谷还有五六里,杨诚突然停了下来。山谷方向隐约传来喊杀声,杨诚心道不好,丢下身上的东西,把六个箭囊全绑在身上,握着手中长弓向山谷方向飞奔而来。 李平北在谷内指挥士兵进行防守,派出杨诚他们不久,匈奴士兵就已经发现了他们藏身的山谷,没多久就有数千匈奴士兵赶来。幸好谷口狭窄,地势显要,匈奴士兵的几次进攻都被打了回去。 李平北站在谷口附近,忧虑的看着谷外。刚才的战斗已经让正威营的箭矢用尽,全靠仗着有利的地形挡住了匈奴士兵的进攻。不过在失去远程打击能力后,要想守住这里恐怕将变得更为艰难。 谷外的匈奴士兵几次进攻无效后,开始在谷外伐木建墙,准备把这个小谷团团围住,只要木墙一起,大陈的残兵便再难冲破。匈奴士兵一部份忙禄的建造木墙,一部份张弓搭箭,警戒的将箭头对准谷口。同时数十名匈奴士兵开始探查山谷四周的地形。 李平北见此情况心如火焚,这山谷四面环山,除了谷口,四面都是难以攀沿的陡坡,一旦让匈奴占住山谷四周,到时将进退不得,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杨诚虽然在林中疾奔,周围的一切动静却没有丝毫逃过他的耳目。现时情势危急,一向习惯于听人指挥的他,现在却只能靠自己了。离山谷越来越近了,杨诚减慢了速度,小心的前进着,不断利用树木和石头隐藏自己的踪迹。在离山谷一里多时,一块凹地里细微的声音传到杨诚耳朵里,杨诚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在一棵树后探头观察,却见十一个身着大陈盔甲的士兵伏在那里轻声的交谈着,原来竟是探路的另外十一名士兵。 杨诚大喜,闪身跃去。伏着的士兵立即发现了身后的异响,纷纷转过身来,“咻咻!”两支羽箭向杨诚射来。杨诚闪身避开闪电飞来的羽箭,低喝道:“是我!”另外九名士兵刚欲射出箭矢,听到这声音堪堪止住。如果杨诚出声慢了一线,此刻恐怕已经成了箭下冤魂。众人见是杨诚均松了一口气,一人向杨诚招手示意,另外十人已收好弓箭,继续伏身察看敌情。 杨诚轻轻走过去,伏在最左一人身边,探出头向前望去。看到前面的情形不由吸了口气,山谷前的木墙初具规模,临时堆砌的木墙已近一人高,木墙后面已经形成一块空地,不断有木材被运来。谷口的匈奴士兵大约三千人左右,其中一千人正举弓对准谷口,看来匈奴是想瓮中捉鳖。几天来的战斗让匈奴士兵对这群大陈军队又恨又怕,这次再不敢仗着人多轻易对战。 杨诚一边观察,一边和身旁的士兵轻声交流着。原来这十一人也在不久前回来,但谷口已经被匈奴士兵封锁,各人均小心的在四周侦察,慢慢的汇在了一起。众人均对眼前的困局一筹莫展,众人的箭囊中都只剩下几只箭矢,就算匈奴士兵站着让他们射,也只能造成极小的伤害。杨诚解下四个箭囊让众人分了,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解救之计。谷里的正威营士兵恐怕已经箭矢用尽了,就算箭矢充足,一待匈奴的木墙筑成,也将再难冲出来。所以必须在匈奴士兵筑成木墙之前,打乱他们的布置,给谷里众人突围创造机会。 杨诚思索良久,终于考虑到一法,虽然成功的可能极低,但总得尽力一试。当下招拢其余十一人,轻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众人均惊讶的望着杨诚。 “现在情况危急,若再拖延只会空留悔恨,大家就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一点机会!”杨诚一脸自信的向众人说道。其实杨诚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平时看李平北向正威营士兵下令时,均是极有把握的表情,让士兵们均感染到必胜的信心,自己照样学样,希望能让十一人相信自己。 “好,放手一搏!”十一名士兵被杨诚的自信感染,重重的点头说道。 “好,大家注意我的信号,就拜托了!”杨诚低声说道,向谷口深深的望了一眼,闪身跃入林中,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三十二章 山谷危局(中) 卢南湖 汪甫业和孙尧安率着亲卫穿入树林,果然如逃回的千夫长所说,一条石块砌成的小路出现在眼前。二人下马向山上行去,一路不住赞叹,左贤王的布置果然非同凡响,能被利用的地形均进行了改造,整个山道处处均是险要。孙尧安一边走一边向身旁的汪甫业说道:“看来左贤王应当不在山中,不然随便分出几百人据险而守,恐怕我们也不能轻易通过。” “不错,前面已然如此,不知道那关隘会是如何的险要。实在不明白为何左贤王不一开始就死守这里呢?那样我们恐怕就只有饮恨败北了。”汪甫业左顾右盼,感叹的回道。 “我猜这山上必定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一旦众人上山,恐怕拥挤不堪,哪里还能战斗。” 汪甫业摇了摇头,疑惑的问道:“照说左贤王既精心布置这里,自然难以攻下,那他为何会怕我们进攻这里,将四千骑兵白白的派到河边送死呢?” 孙尧安思考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想冲上山去来个死守呢?” “这也难说,不过如果是想冲上去死守,那左贤王为何会带着千余骑兵不见了呢?”汪甫业皱起了眉头。 二人均对左贤王的举动生出奇怪的感觉,根本无法猜想左贤王的做法,但内心深入对左贤王的畏惧却再度加深。二人均感到如果左贤王再度出现,恐怕形势将会大大不妙。 正思索间,转过一个弯,视线霍然开阔起来,八百多士兵葬身之处的空地呈现在二人面前。石寨门口不远,几十名匈奴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清理大陈士兵尸体上可用的刀箭盔甲,骤见一群大陈士兵出现在路口,大惊之下迅速向寨门奔去。身后亲卫作势欲追,汪甫业挥手止住他们。“距离太远,还没追上敌人早已进了寨门了。” 二人在路口寻了个地方坐下,仔细的观察起这个石寨来。石寨几乎是建在巨石之上,寨前的山路便是直接从石中开凿出来。山道两边的石壁非常粗糙,很多处还显着新凿的痕迹,显然开凿的时间并不久。山道长约三百五十步,坡度并不大。顶部便是寨墙,寨墙由石垒成,虽然并不算高,但依着山势却显得异常险峻。寨墙后面从击退了先前的攻击后,滚滚的浓烟开始冒起。看来山上的匈奴士兵见形迹已败,反正不用再担心被人探知,竟大张旗鼓的继续炼铁打造兵器了。 二人刚坐下观察不久,几名匈奴士兵推着两具投石器出现在石墙上。二人相对苦笑,看来想要继续察看已经不那么容易了。二人立即站起身来挥手让跟随的亲卫退下山道,二人却是背负着手,含笑望着石墙上的匈奴士兵。“呼呼!”两块七八十斤重的石块呼啸而来,两人竟是挺立不动,双眼只是盯着飞来的石块。“轰轰!”一块石头在二人左边十步附近落地,立即摔成碎片,另一块却在二人身前十几步外落下,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下后翻滚着向孙尧安飞来。孙尧安一闪身,飞石落入身后山林中,巨响连连。 两人相视一笑,汪甫业看着孙尧安兴奋的表情,无奈点了点头。只见二人不进反退,漫步向山寨逼去,不断有石块在二人旁边砸下,但却难伤二人分毫。二人走到空地中央便不再前行,只是悠闲的躲着飞来的石块,好像在此散步一般。 匈奴士兵砸下七八十块石头后,终于无法忍受二人的戏弄,推着投石器消失在石墙上,再无声响。二人见没戏了,想要得到的情况均已观察足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领着众人下山行去。二人虽是技艺高强,但却还没有自大到凭二人便可攻破这里,虽然匈奴士兵退下了,但想要冲进寨门去,恐怕二人也再难全身而退了。 行至浮桥边,汪甫业转身向身后的亲卫说道:“你等立即五人一组,从这里开始到山上空地止,从山路左右四散搜索,如能找到其他上山之路,我重重有赏。” 众亲卫立即奉命散去,汪甫业和孙尧安在河边寻了个地势坐了下来。 “左贤王既然精心布置过,恐怕不会再有上山的第二条路了。”孙尧安疑惑的向汪甫业说道。 “以前我们搜索是从山的另外几面,从没有过河后进行搜索;再说了,从刚才的山道看,这里建造的时间并不久,顶多一年而已,左贤王应该不能封住所有上去的可能。”汪甫业向孙尧安解释的说道。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毕竟要想在左贤王的精心布置下找到破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又心存侥幸,万一找到另一条路,那成功的可能性将数以倍增。 “经过刚才的一番查看,你有什么看法?”孙尧安眉头紧皱。 “正面进攻断无可能,除非后面的正洪营能赶到,我知道他们步兵营一般都有几台巨弩之类的器械。”汪甫业显然也对攻下矿山感到绝望。本来在草原上零散分布的山林,很少做为战场,不管是匈奴骑兵还是大陈的骑兵,均没有任何攻城的准备。同时为了行军的速度,更不可能带任何重型的器械,所以现在这小小的关隘便成了二人不可跃过的障碍。攻又攻不下,但如果放弃又实在不甘心。 “我们在这里耽搁了不少天,正洪营应该就这两天会来吧,希望能早点赶到,不然我们就赶不上王庭的决战了。”孙尧安忧心忡忡的说道。时间越来越紧,二人已经来不及从长计议了。 “是啊,真是要命啊……”汪甫业无力的挥了挥手,想要赶走心中的烦恼。 二人呆坐无言…… 派出探索的亲卫陆续回来,均没有找到另一条上山的路径。听完最后一组的汇报,汪甫业站了起来,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淡淡的说道:“传令烧山!” 第三十三章 山谷危局(下) 征北军大帐 暮色渐渐笼罩着整个草原。赵长河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帐中,朱时俊立在下首,低头无言。又一队派出的清洗队失踪了,这一次连一个人也没的逃回来。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二人均心知肚明,这支部队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不是详细的告诫过他们要加倍小心,一有情况立即撤退回报吗?”赵长河咆哮着。 声音在大帐中回荡,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大漠 恶都王意气风发的立马于一个小山坡上,在他面前一个神刀营百夫长被五花大绑,跪在马前,满脸的愤怒。山坡下方的是一条弯延的小河,河边数千匈奴士兵正打扫着战场,剥去盔甲的大陈士兵尸体被一具具的扔到小河中,河水微微发红,缓缓的诉说着过去不久的激战。 跪着的百夫长名叫赵得志,正是神刀营派出的一只清洗队的队长。赵得志一脸的愤怒与不平,自己明明处处小心了,但还是中了匈奴人的诡计,全军五百人悉数战死,自己则在这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开战十年来大陈和匈奴对俘虏均是一种态度:杀!赵得志并不奢望自己会得到其他待遇,现在只盼着能死得痛快一点。 两个时辰前赵得志还兴高彩烈的带着五百神刀营骑兵,今天他们从中间出来一直很顺利。赵长河昨天就告戒带队的所有百夫长,遇到有河水浑浊的立即散开侦察,没有异状也要绕开行进;山谷和树林只派少量骑兵侦察,一发现敌情立即飞马回中军报告。赵得志出来不久便遇到浑浊的河水,依令避开后就发现了一个六人的匈奴独户,顺利的清洗掉,几乎没遭到抵抗,屠杀贻尽后一把火烧掉营帐。此后也一路顺利的避开几处河水浑浊之处,虽然心中奇怪匈奴人怎么会四处挖坑埋伏,但每次避开一次均会有一番收获。避开了七八次浊水河之后,本来打算丰收回营时,数千匈奴骑兵出现了。赵得志立即依照命令撤退,大陈的战马稍胜匈奴战马,逃走本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可没跑几里,战马一匹匹的倒下,没多久所有的战马都躺在地上嘶鸣,再也无力奔走作战。失去战马的大陈骑兵在四千多匈奴骑兵的围攻下,很快便败下阵来,全军覆没,自己更在匈奴人的数次“刀下留命”下被生擒活捉。 恶都王忘着眼前这个毫不畏惧的大陈将领,大局已定,他也不急于杀这阶下之囚。昨日依照林智的作战突全军急疾到达此地,没多过久便出现一只大陈骑兵。恶都王并没有依照林智告戒的隐伏待歼,直接便挥军向这群骑兵冲来,没想到这群骑兵逃了几里便被轻易追上。接下来的战斗便毫无悬念,虽然大陈士兵拼死作战,但毕竟失去战马,而且实力相差太大,激战半个时辰后便全部战死,仅有这名百夫长被恶都王刻意留了下来。 虽然知道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但恶都王仍不死心,如果能得到些有用的情况,对自己以后战斗很有用处。 “我们大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大王几个问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一名懂大陈语言的斥侯士兵向赵得起大声说道。 “我呸!我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赵得志瞪大眼睛,用力向恶都王啐了一口。 “以长生天的名义!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绝对不会杀你!”恶都王特意强调说道。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赵大爷要是吭一声就不是有种的男人!”赵得志一心求死。 “唔……这样啊。”恶都王阴狠的看着赵得志,顺手从旁边亲卫背上取下弓箭,“嗖!”一箭正中赵得志大腿。 彻骨巨痛让赵得志翻倒在地,不断翻滚,却没有吭一声。“嗖!”又一箭闪电飞来,从赵得志左肩穿过。豆大的汗水从赵得志脸上冒出,“你要是有种就一刀杀了大爷我!”赵得志咬着牙狠声叫道。 “嗖!”一箭从右肩穿过。赵得志终于忍不住痛,低声呻吟起来,脸上却依然是坚决之色。恶都王见状倒也有些佩服,知道难以问出什么,抬手再一箭直射赵得起胸口,赵得志抽搐几下终于不动,双眼犹自不甘心的瞪大着。 “抬下去好好埋了吧,还算是条汉子。”恶都王怅然的说道。唉,怎么就遇不上个贪生怕死的人呢。恶都王心中暗道。旋又自嘲起来,打了这么久的仗,已经很难再从俘虏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民族的仇恨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生命的重量。 坡下的战场打扫已经结束,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列着整齐的队形,向恶都王站立的地方开来。他们背后的小河中,一具具大陈士兵的尸体顺着河水缓缓漂荡。恶都王抬头望向远处静立的五骑,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林智和四个死士静立在战场另一边。 “主人叫我们四人分头布置,但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何大陈骑兵的马会倒下。”死士林一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向林智问道。 “每处帐蓬上我不是叫你们洒了些干草吗?”林智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 “莫是是那干草的原因?” “你以为那是普通的干草?那可以我重金从西域买来的‘百里绵’,这次仅这些草就用了我几百两了。”林智似乎颇为心痛。 “百里绵?难道是那让马儿闻了跑出百里便会无力奔跑的百里绵吗?不是早就在各部族的清洗中绝迹了吗?”林一惊奇的问道。 “草原上自是绝迹了,但在西域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还有一些,只要肯花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原来如此,但铺在帐蓬顶有什么作用呢?马又吃不到。”四人均疑惑的望着林智。 “哈哈,大陈的骑兵每次杀光部落里的人后,都会一把火把能烧得全部烧掉,百里绵一经火烧虽然药效降低了,但影响的范围却更广了。而且每处帐蓬均铺上,药效积累之下,也就和战马吃下百里绵差不多了。”林智笑着说道。 “主人真是神算,竟能算准药效会维持到大陈战马到达这一带才发作,故而让恶都王凭白捡这么个大便宜。”林一显然对每次均帮他人做嫁衣感觉不满,愤愤的说道。 “甜头给他吃得也差不多了,再说我送出这五千骑兵和一个恶都王也不能白送,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能接得下嘛。”林智望着四人说道,“林一你再去恶都王那一趟,说话机灵点。” “是!”林一应声之际已策马向恶都王立处奔去。 恶都王看着逐渐逼近的林一,心中充满了轻蔑。这两次虽然都是林智出谋划策,但恶都王却认为他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真正战斗的是自己,连续两次的胜利让恶都王越来越自满,他现在已经在打算如何把林智赶回王庭,由自己亲自率军攻击大陈军队,一次五百人显然已经不合他的胃口了。 “恭喜大王再胜一场!”林一近身下马跪着,恭敬的向恶都王道贺。 “哦,这种胜利实在不足挂齿,军师明天又安排了什么节目啊。”恶都王淡淡的向林一说道。 “明天却没什么小任务,倒还有个天大的机会。”说道此处,林一闭了口。 “哦,什么天大的机会?”恶都王一听有大丈打一时来了精神。 “只是……只是我家主人吩咐过小人,不得告诉大王。”林一像说错话了一样,偶尔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看一眼恶都王。 “有什么不敢告诉!快讲,否则我立即叫人把你拖出去斩了!” “哎……”林一欲言又止,显然怕说了被林智惩罚,但恶都王脾气暴躁,一个不小心恐怕立即横死当场。林一犹豫了一会终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明天替大陈军赶运牛羊的一营士兵将会落在队伍百里之外,营中有大量牛羊和部份装备,不过护送的是近五千人的步兵。只是我家主人觉得此行凶吉难料,不愿让大王有任何闪失,所以还在考虑安排人手,只是像大王这样智勇双全的良将实在难寻啊。”林一不声不响的将林智安排好的马屁拍了过去。 “哼,他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去呢?”恶都王大怒! “莫非大王准备亲自率军前去?”林一小心的问道。 “除了我还有谁能去!去叫军师把作战图送来,明日我必然大举获胜。” “这……主人说如果大王要去,请把自己本部的人马留下,一战难免会有所失,动摇到大王你的根基可不好。”林一偷偷瞧一信恶都王的表情,看来大功可以告成了。 “军师也太小看本王了,我会舍不得我自己的亲卫?告诉军师,明日我将率所有亲卫,一举夺下陈军的粮草补给。”恶都王意得志满的说道。 “那小人就先预祝大王马到成功,得胜归来了!”林一满脸献媚的说道,说完翻身上马,向林智所在驰去。 “哼,居然现在就顾忌我功劳太大了。”恶都王望着林智所立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一回到林智身旁,向林智揖手说道:“幸不辱命!” “很好,过会你把作战图给恶都王送去,我们连夜赶回王庭。”林智淡淡的说道。 “主人不等结果了?”四人问道。 “结果只有一种,等不等也无所谓了,况且还有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林智将目光投向王庭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明天一仗,恶都王自是难逃活命,大陈主力也会在几天内束手束脚。希望恶都王不会让我失望,让我有充足的时间打完一仗!驾!”话音未落,林智纵马绝尘而去。 第三十四章 再陷绝地(上) “咔咔嚓嚓”的轰隆声中,一棵树木被匈奴士兵砍倒。“卟卟!”处于边缘的两名匈奴士兵几乎同时中箭,伴着身旁的树木同时倒地。 箭矢不断从林中飞出,等匈奴士兵发现异状时,已有十二名匈奴士兵随着树木一起倒下了。在一名百夫长的带领下,百余匈奴士兵向中箭士兵方向扑来。“咻!”领头的百夫长被一箭洞穿喉咙,瞪大着眼睛仰面朝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后的匈奴士兵顿时被震慑住,纷纷寻找地形掩藏自己。 又有两名百夫长跑了过来,领着士兵们大喊着冲了上去。“卟!”又一箭射中其中一名百夫长,羽箭射中他的胸膛,直没入羽。另一名百夫长显然慌了起来,闪到众人后面,不断催促士兵向前。“卟!”百夫长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左肋插入的羽箭,努力想转身寻找是谁射出的这一箭,刚转到一半,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巨大的疑问轰然倒地。 连续被射杀三名百夫长,百余匈奴士兵不敢再做任何异动,当下仆身倒地,眼睛却不住的四处搜寻。这边的异状终于惊动了守在谷口的两名千夫长,二人略作商议,其中一名当即从谷口抽调五百名匈奴士兵赶了过来。匈奴士兵的喊杀声在树林中不断回荡,砍树筑墙的匈奴士兵也停止了动作,紧张的观望着这边的情况。射杀三名百夫长后,神秘的敌人却失去了声息,仿佛这三箭是凭空而来一般。 领队的千夫长稍作犹豫,立即命令六百名匈奴士兵五人一组,散开向林中搜寻。随着六百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林中,谷口一时竟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两千余匈奴士兵静静的等待着结果。战场上最令人恐惧的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对敌人的无知。 六百匈奴士兵进入林中不久,士兵死前的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进入林中的士兵开始不断的退回到谷口。一组、两组、三组……开始回来的小组均是只有四人逃回,到了后来,很多完整的小组也经受不住精神上的折磨,慌张的逃了回来。谷口原来伐木筑墙的士兵立即拿起自己的武器,慢慢聚在一起警戒起来。 负责搜索的千夫长仍然在林中迅速的穿行,不断有匈奴士兵的尸体被发现,由于一直没有发现敌人的身影,千夫长逐渐开始烦躁起来。“咻!”一箭从千夫长的左边射来,千夫长挥出手中弯刀,“叮!”射来的箭矢被千夫长一刀击飞,深深的插入旁边的树木中,箭尾犹自不停的摇晃。千夫长收回弯刀,纵身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扑去,刚扑出十几步,“咻!”一箭从左边闪电般飞来,挥刀挡开箭矢后,千夫长转身再度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扑去。 “叮叮叮……”匈奴千夫长已经不记得自己挡开多少箭了,不论他如何追击,箭矢总是不断从不同方向飞来。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敌人只是一人,如果是几人连续射箭,恐怕他根本无法格挡。饶是如此,敌人动作的迅捷和箭术的强悍仍然让他恐惧不已。匈奴千夫长大汗淋漓,握着弯刀的右手无力的垂在身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挡开的一箭几乎让他用尽全力,从来没有想过逃跑的匈奴勇士终于生出了怯意。千夫长从来没有如此的恐惧一个人,就算以前面对博尔哲木,他仍然可以有一拼之力,但眼前这个敌人却让他根本无力拼斗。 “卟!”一箭直透正欲逃回谷口的千夫长的大腿,千夫长低头看了看大腿上冒出的箭尖,咬牙再跑出几步,终于忍不住剧痛,受伤的腿一软,单腿着地跪了下来。背后传来了悉索的脚步声,匈奴千夫长艰难的扭头向后望去,一直没有现身的神秘敌人终于出现在他的眼中。 望着这名朴实、坚毅的大陈士兵,匈奴千夫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让自己深深恐惧的神秘敌人,为什么一个如此强悍的敌人竟是如此的普通。杨诚却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抬手一箭直向单腿跪地的千夫长咽喉射来,千夫长举刀欲挡,手刚抬到一半,身体却突然僵硬,手在空中徒劳的蠕动几下后轰然倒地。杨诚收起弓箭,大步向死去的匈奴千夫长走去。 谷口的匈奴士兵正惊疑不定的望着身前不远的树林,六百名冲入林中的士兵虽然只有三十多人没有回来,但从逃回来的士兵的描述中,所有都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 “呼!”一黑乎乎的物体从林中被抛出,神经紧绷着的匈奴士兵纷纷将手中的弓箭,倾力向飞来的物体射去。“咚!”黑乎乎的物体终于落地,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个人头,虽然人头上插满了箭矢,但从头顶帽子那特有的标志判断,不是进入树林那名千夫长还会有谁。 正当匈奴士兵惊惧不已之际,林中六处火起,喊杀声从火起之处轰然传来。李平北一直在谷口观察匈奴士兵的动静,一见此状,立即率领谷中正威营士兵冲杀而出。 在四处的喊杀声和谷中士兵震天的冲杀声中,谷口的匈奴士兵终于崩溃,为首的千夫长终于做出了自认为最为英明的决定:撤退。命令一下,匈奴士兵立即慌不择路的向林中冲去。身后不断有匈奴士兵被谷中冲出的正威营士兵追上,战友们死前的惨叫声,让还在逃亡的匈奴士兵肝胆俱裂,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冲过刚才起火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丢下数百具尸体和无数刀箭后,匈奴士兵终于逃出了死神的魔爪。残存的匈奴士兵再也鼓不起勇气去探察林中的敌情,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向浑邪王的大帐逃去。 林中,正威营士兵正在打扫着战场,匈奴士兵丢弃的武器箭矢对现在的正威营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补给。杨诚低着头站在兴奋的李平北面前,在李平北的连声夸奖中一脸窘相,一时还无法适应在众人面前接受表扬。 李平北拍了拍杨诚的肩头:“你先休息一会,我安排一下稍后事宜。”说完便向就快清理完战场的士兵们走去。李平北一走,刘虎、李二、赵大柱、赵小柱四人便围了上来。 “行啊!诚哥,统领大人这样表扬一个人在正威营还是第一次啊!” “好好给我们讲讲刚才的经过吧!” “诚哥你胆子可真大啊,一个人对这么匈奴兵。” …… 四人七嘴八舌的问道,杨诚举起两手,摇了摇说道:“好好好,总得找个地方坐着慢慢讲给你们听嘛。” “……那匈奴的头领真是厉害,我射了二十多箭才把他收拾了,然后把他头丢出去,发信号通知大家点火大叫,没想到匈奴人这么没用,一吓就被吓跑了。”杨诚说完望着正盯着他看的四人。 “完了?”李三尖叫到。 “完了。” “不是吧,这么几句话就说完了啊。”四人不甘的叫道。 “这……我就只会讲这么点了。”杨诚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比如在对付那个匈奴头领的时候,第一箭怎么射的,射了之后做了什么,第二箭怎么射的,射了之后又做了什么,……”李三开导的向杨诚说道。 “就这样射的,然后跑几步再射,这样不断跑不断射啊。”杨诚老实的说道。 “哎呀,不是这样了。你也加点想像进去嘛,比如:我一箭射出,箭矢呼啸着向匈奴头领飞去,直吓得他屁股尿流,好不容易躲开我一箭,第二箭电光火石般的射去,匈奴首领顿时屎尿横流……”李三摇着头说道。 赵大柱一巴掌给李三打去,“瞧你说的,尽是屎啊尿的,那还不把诚哥身上弄脏了。” “你们也别吵了,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就放过我吧。”杨诚向四人恳求的说道。 四人正纠缠杨诚不放,集合的军号在谷口响起。杨诚立即起身拉着四人向谷口跑去,四人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一时也只得罢休。李平北看着集合在自己身前的两千正威营士兵,虽然个个面有饥色,神情疲惫,但每个人都坚定的望着他。意志坚定的正威营士兵虽然衣甲不全,刀剑破损,但整齐的军容仍然散发着强大而自信的光芒。李平北定了定神,大声说道:“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必须马上向中军靠拢,脱离匈奴骑兵的追杀,待休整完毕后再与匈奴决一死战!”李平北扭过头看了一眼堆积的匈奴士兵尸体,平静的说道:“饱食一餐之后,全军出发!” 第三十五章 再陷绝地(中) 卢南湖 大火燃烧一夜之后终于逐渐熄灭。汪甫业和孙尧安二人立马山下,专注的望着大火后的情境,丝毫没有注意到衣甲已被晨露浸透。自从下令烧火后,二人一夜均未睡好。刚过四更,孙尧安就拉着同样睁眼躺在塌上的汪甫业,急急忙忙赶到山下察看大火之后的情形,如果仍然无没进攻之法,二人便真的困在了这里。 让二人心急的不仅仅是遁去无踪的左贤王,还有那支根据推断应该出现,而迟迟不见踪影的匈奴援军。如果放过这里直奔王庭,即使赵长河不降罪,二人心中恐怕也将留下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火还未熄灭,二人便派出数百人再度上山探察,希望能发现这座坚固堡垒的一丝漏洞,迅速拔出卡在二人咽喉的这根尖剌。当数百名烟熏火燎的士兵从上山回来时,终于给二人带来一丝希望:有四处地方,虽然山势仍然险要,但勉强还是攀沿,如果能顺利攀上,或许能够到达贼巢的另一端。 虽然不能肯定可以通到山寨另一端,二人急不可耐的准备尝试一下。二人计议一番,便定下进攻策略:由孙尧安率两千人从正面佯攻,吸引山上的匈奴士兵的注意;汪甫业率四千人分从四处悄悄攀上,从内直接消灭固守的匈奴军队。决定一下,驻扎在匈奴营地的士兵们立即动了起来。 孙尧安带着两千人迅速赶造了两辆厢车。厚木为顶,每车下五十名士兵举起向前冲锋,其余众人在匈奴投石器不能攻及的地方摇旗呐喊,震慑敌军。 汪甫业把四千人每千人一队,分别派向四处可供攀沿之处,自己则亲率一队赶往其中一处。汪甫业率众赶到目的地,只见山势险峻,高达五丈,看来要想攀上大量的士兵极为困难。当下向身后的士兵说道:“有谁能顺利攀上崖顶,我赏他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下便有两人出列:“卑下愿以死效命!”二人腰缚长绳,迅捷的向山崖上攀去。初时二人还算顺利,攀到大半时,一人一脚踩空,带着一堆落石重重的摔在众人面前,当下口鼻流血,竟是立时毙命。另一人虽然心中恐惧,但此是想要安全下去已经不可能,便硬着头皮继续向上攀去。 眼看就要攀上崖顶,那人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异变陡生。两名匈奴士兵出现在崖顶,其中一人抱起一块石头便向正在攀沿的士兵投去。大陈士兵堪堪躲过坠下的石头,抓紧崖壁的双手几欲脱落。汪甫业见状急命崖下士兵举弩发射,两名匈奴士兵躲闪不及,被当场射杀。 攀沿的士兵稳住身体后再不敢动弹,生怕再出现匈奴士兵将自己砸下摔成齑粉。崖下的士兵也举着强弩小心的戒备,只待匈奴士兵一现身便百弩齐发。过了许久,崖上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只有这两名匈奴士兵在此看守。 攀沿的士兵见没有匈奴士兵出现,心中稍定,同时也恐自己这样再难坚持,又开始缓缓的向上攀去。不久终于攀上崖顶,崖顶果然空无一人。看来匈奴士兵仗着这里险要,仅派两人在此,又因两人同时均遭射杀,一时竟没有通知其他匈奴士兵,使得大陈士兵能顺利攀上崖顶。 攀上的士兵活动了一下手脚,将长绳牢牢的绑在崖顶一处巨石处,向崖下挥手示意。汪甫业当先向上攀去。 石寨外的空地上,孙尧安正指挥两辆厢车向寨门逼去。寨墙上的匈奴士兵不断用投石器向厢车发石,但因顶部的木材厚实,并不能影响厢车的移动。一辆厢车终于冲上山道,另一辆却并未尾随而上,行至山道旁边静静的等候。前一辆厢车刚行百步,匈奴士兵故技重施,一块巨石在寨门打开后,轰隆的滚了下来。“轰!”巨石重重的撞在厢车前,坚固的厢车竟未被这一重击撞碎,只是在巨石的压迫下迅速的往后退去。 巨石推着厢车退出山道后,另一辆厢车立即冲上去。显然要准备一块巨石并不是容易的事,厢车就快冲到寨门,再无巨石被推出。厢车刚刚冲到石墙边,“哗啦啦!”石墙上的匈奴士兵,将地堆堆烧得正旺的柴火扔了下来,厢车顿时被熊熊的烈火团团围住。车内的士兵受不住酷热,纷纷逃了出来,刚跑出厢车,拳大的石雨立即罩在了他们的头上,中石的士兵纷纷头破血流。士兵们根本无暇还击墙上的敌人,均是狠命的向外逃去。 孙尧安无奈的看着狼狈逃出的十几名士兵,现在只有看汪甫业的了。正在思索间,石墙上的匈奴士兵竟然慌乱起来,震天的喊杀人传入了孙尧安的耳中,汪甫业终于成功了。 汪甫业带着百余大陈士兵杀入匈奴寨内,匈奴士兵显然没有料到敌人会从后面杀来,一时竟慌乱起来。汪甫业挥着长刀冲锋在前,匈奴士兵均在他刀下几合丧命。很快,寨内的大陈士兵便占领了石墙和寨门。孙尧安一见寨门大开,立即率众冲杀而去。 两千大陈士兵冲入石寨后,战局已经成了一面倒的形势。寨内的匈奴士兵毫无组织的零散反抗很快便被肃清,汪孙二人派出一队士兵焚烧石寨后,便四处搜索匈奴的铁矿所在,谁知遍寻寨内,竟毫无踪影。 二人正在疑惑时,一士兵急奔而来。“报……报告二位统领,在寨后发现一处用木板堵住的山洞!” “前面带路!”二人同声说道。 等二人抵达石洞时,洞口的木石已被士兵搬开,露出一个宽十步,高两丈的洞。二人显然没有料到居然会有如此大洞,命令找来照明的火把后,率着众人走进洞中。 一进山洞,二人不由吸了一口气。洞口虽然大,但二人谁也没料到这里竟别有洞天。山洞极为宽广,上千人站在里面竟毫不觉得拥挤,大洞的周围还有数个小洞。二人让进来的千余人退出洞口,只带百余护卫开始搜索整个洞穴。 越走二人越是感慨,每个小洞后面的洞室均是非常宽广。其中一个洞室开口在山崖中间,上下均是悬崖,室内有能同时容纳百名铁匠打造的工具和炉台,其中数十个炉台仍然熊熊燃着。矿洞则深入地下数百步,炼铁炉则安放在山顶处,巨大的溶炉竟毫不比大陈的铁炉差。 二人率众一路捣毁各种设置后,终于在一石室中发现数百名被捆绑着的矿工和铁匠。高强度的劳作让这群人面容枯镐,在众人的火把照耀下,竟不能睁睛,看来这几天这些人均被关押在此。一名士兵正欲上前去解开绑着众人的绳索,孙尧安伸出一手,挡住了他。 “按通敌之罪!”孙尧安边说边挥了挥手,随后拉着汪甫业走了出去。大陈士兵面面相觑,咬了咬牙,拔刀冲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再陷绝地(下) 大漠 正威营穿出树林后立即向中军方向疾速行军。士兵们虽然暂时摆脱了肌饿的困扰,但大多数人的脸色均是怪怪的,毕竟这是一顿让人不易接受的午餐。 两千人疾行了十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片广袤的戈壁,一灰一绿的情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众人别无选择,毫不停留的一头扎进这未知的戈壁。正威营刚出树林不久,便被散在四处的匈奴斥侯发现,四五个匈奴骑兵远远的跟在了正威营后面,匈奴大军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正威营对跟在身后的匈奴骑兵却也无可奈何,要想凭两条腿斩杀这几个可恶的探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故而众人对吊在后面的匈奴骑兵都熟视无睹。进入大漠四十里,地形开始逐渐复杂起来,大小不一的怪石代替了原来覆在地上的沙砾,数座荒凉的小山稀疏的座落在茫茫在戈壁中。 正威营的行军速度在这种地形下大大减慢了,原来紧密的阵形也为躲避杂乱的大石而变得散乱。正当众人在诅咒这可恶的戈壁时,隆隆的铁蹄声从身传来,浑邪王的追兵终于赶来了! 浑邪王策马随中军快速奔跑,满脸的兴奋,离开树林后正威营再无藏身之处,在戈壁中,匈奴的骑兵将会占尽优势。斥侯一报来正威营出林的消息,他便带齐所有人马飞驰而来。缺少粮草的正威营是无法在林中久留的,只要正威营失去树林的庇护,它的覆灭将不可避免。现在只需要自己轻轻的推上一下,送走这令人急欲摆脱的梦厣。 随着匈奴骑兵的愈见逼近,李平北收扰阵形,疾声下达了几条命令后,浑邪王的两千先锋终于逼近了。眼看两军只有两百步的距离,聚集在一起的正威营士兵呼的一下全部散开,阵形刚一散开,如蝗的箭雨便倾注而来。正威营这一举动,显然让追来的匈奴骑兵始料不及,密集的箭雨对稀疏阵形的杀伤力微乎其微。匈奴骑兵略为一愣,分头追了上去。正威营的士兵虽然全部散开了,但依稀保持着一定的阵形,每个士兵之间间隔约二十步。散开后,弓弩手一边跟随大队前行,一边搭箭向身后的匈奴骑兵射去。 轰然声中,匈奴骑兵终于冲入了正威营阵中,正威营士兵却突然停止了奔跑,站在原地,数人配合着向冲进来的匈奴骑兵攻去。一动一静,在戈壁中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匈奴骑兵却无暇顾及正威营的突然变化,死命向前冲去。匈奴骑兵刚一冲过,四散的正威营士兵立即合扰,在后向匈奴骑兵追杀而去。 两千匈奴骑兵迅速穿越正威营军阵,收拢一看,刚才短短的冲锋居然折损了三百多人。四散的正威营士兵随着匈奴骑兵的冲过,迅速的聚在了一起,继续以密集的阵形快速朝另一方向前进。 匈奴骑兵列好阵形,再度冲杀而来。这一次匈奴骑兵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并未急着发箭,等待着正威营的变化再作攻击。两军迅速接进,正威营士兵迅速的分成三块,正中全是刀盾兵,准备硬撼冲杀而来的匈奴骑兵;长枪兵和弓弩手迅速朝左右分散,李平北横枪立于刀盾兵中间,平静的望着冲杀而至的匈奴骑兵,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杀伐之气。 匈奴骑兵显然没有料到正威营又有新的变化,左右林立的长枪阻止了他们改变阵形的企图,就这样直向正中的刀盾兵阵冲来。匈奴骑兵刚冲入军阵,左右的长枪兵立即扑了上来,弓弩手冷静的将一支支箭矢向中央注入。“轰!”冲锋的骑兵终于撞上了正威营士兵的坚盾,刀盾兵堪堪阻住匈奴骑兵的冲锋之势,随即滚身扑入匈奴骑兵的阵中。 滚入阵中的正威营刀盾兵,一边用盾牌挡住上方的攻击,一边手中长刀翻飞,左右劈砍着匈奴战马的马腿。李平北在几名刀盾兵的簇拥下,手中长枪不断挥舞,带起一片片残影,不断的收割着匈奴骑兵的生命。 匈奴士兵哪曾见过如此精妙的战阵,在三个方向不断的打击下,刚才来气焰凌人的士气,随着一个个匈奴骑兵的倒下逐渐消散,终于崩溃。残余的匈奴骑兵再兴不起斗志,纷纷调转马头向后逃去。但激烈的战场上想要调头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匈奴士兵短的混乱立即给他们招来了灭顶之灾。急欲后退的匈奴骑兵,将手中的弯刀挥向任何挡住他们退路的人,包括自己身边的战友。自相残杀的匈奴骑兵没有发现,后退的路逐渐被围上来的正威营士兵堵住,当他们砍开一条血路冲出时,迎接他们的却是正威营士兵森冷的枪尖。 冲出正威营军阵的五百多名匈奴骑兵,再不敢正眼望一下身后的敌人,催着战马死命向远处逃去,奔出数十里后才绕了一个大圈向浑邪王大军逃去。 李平北指挥众人迅速打扫着战场,如今之际只有以战养战,方能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士兵们迅速在战场上搜捡着可用之物,刚刚获得的大胜并没有让他们露出一丝喜色。赵大柱两眼含满泪水,狠命的忍住不让它落下来。默默的搜出匈奴士兵尸体上的有用物品。赵小柱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匈奴战马踏碎胸骨,当场身死,作为哥哥,现在自己却连好好安葬他都办不到。十里外大队匈奴骑兵正快速奔来,为首的正是一千白马亲卫和浑邪王的一万中军骑兵。 随着李平北的一声令下,战场上四散的正威营士兵迅速聚拢,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倒在这里的二百多名战友,跟着李平北向一个小山顶飞奔而去。 刚赶到山脚,白马亲卫已然追上,迅速的包围了正欲冲上山顶的正威营士兵。一场血战再度展开,失去了战车的掩护,白马亲卫的攻击显得更具威胁。数百白马亲卫冲上山顶,列着整齐的冲锋队形,朝着向上行进的正威营冲杀而来。从上冲锋而来的百马亲卫显示出了强大的实力,数百人的冲锋竟毫不逊色当日三千人齐冲的声威。正威营在白马亲卫的冲锋下被分割成两半,死伤惨重。 李平北提枪掠至阵后,准备力抗白马亲卫的下一次冲锋,一边大声喝令全队迅速向上行进。五百名士兵坚定的站在了李平北身后,其余众人均拼死向上冲杀。“轰!”李平北领着五百士兵终于撞上了迎面冲来的白马亲卫。正威营士兵在李平北的带领下,仗着地形优势,竟生生阻住了冲锋而来的白马亲卫。 “卟!”李二一枪剌中马上的一名白马亲卫,顺势将他甩了下来。“啊!”随后而来的白马亲卫将弯刀狠狠的捅入了李二的胸膛,李二惨叫一声,丢下手中长枪,双手死命抓住白马亲卫握刀的手,用力向自己一拉,“砰!”两人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一起,顿时血流如注,脑浆崩裂,竟同归于尽。 杨诚现时却舍下善用的长弓,握着两把弯刀和两名白马亲卫战在一起。用惯了长弓,手中弯刀又不趁手,杨诚一时左支右拙,险象环生。“叮!”左手的弯刀被一名白马亲卫击飞,杨诚堪堪挡开右边砍来的弯刀,左边弯刀已迎面砍来。杨诚已闪避不及,心中大叫:“完了完了。”“铛!”弯刀重重的砍在铁盾之上,溅起点点火花,“咔嚓!”铁盾后挥出的长刀将白马亲卫的左肩生生砍下,白马亲卫巨痛之下当即滚下马背。 “小心!”赵大柱大喝一声,回刀挡开了再度劈向杨诚的弯刀。杨诚本已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刚才竟愣了一下,若不是赵大柱回刀及时,现时恐怕已身首异处。当下深深的看了赵大柱一眼,挥刀向白马亲卫攻去。 战斗正在这小山坡上激烈的展开,浑邪王的一万骑兵终于赶来了。李平北挥起长枪,挑落两名身前的白马亲卫,立即下令众人向山顶已列好阵士的正威营士兵退去。“卟卟卟!”跟在队后的赵大柱身中数箭,瞪大微红的虎目,缓缓的倒了下去。“大柱!”杨诚悲痛之下便欲回身往救赵大柱,刚一转身,手臂被一支手抓住,杨诚用尽全力挣扎,竟不能动分毫。“走!”耳边传来了李平北的低喝,杨诚向逐渐被匈奴战马淹没的赵大柱,深深的看了一眼,随着李平北向山上奔去。 李平北率众人终于冲入山顶阵中,立好阵式的正威营士兵,立即将漫天的箭雨,向冲锋而来的匈奴骑兵倾注而去。箭矢、石块……一切能打击敌人的物体均无情的向山下如雨落下,强悍的匈奴骑兵没有丝毫畏惧,迅速的冲到了正威营阵前,激战再度展开。 双方正在山顶激战,轰隆的铁骑声响起,一时竟压下了战场上的任何声音。两万身着白色盔甲的骑兵出现在远处的戈壁上,精制的盔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散发着让人不能直视的耀眼光芒。整齐的军阵前面,两名将军横刀立马,一个红似火,一个白如雪。就那样静静挺立,令人无法呼吸的威势立即充满了整个战场。 第三十七章 见死不救(上) 大漠 正武营统领贺齐忠气鼓鼓的骑在马上,随着大军缓缓前行。从乌鲁古河回来以后,自己的正武营就成了真正的“放羊营”了,五千士兵赶着上百万的牛羊,缓缓的跟在大军最后,连运送辎重粮草的营都比自己好多了。昨天还被赵长河斥责一般,说什么就正武营行的最慢,拖住了整个征北军的行军速度。“赶着这么多牛羊谁能走得快,况且士兵们又没练习过怎么赶牛羊,你行你来试试啊。”贺齐忠心里嘀咕着。 时间已过正午,让士兵匆匆吃过干粮后,贺齐忠不敢停留,立即命令士兵继续前行。正武营一直甩在大军后面近百里,虽然百里的路程在骑兵眼里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但对于赶着近百万牛羊的正营来说,倒也算是比较遥远的距离了。 正武营士兵刚刚开始起程,左右两边隆隆的蹄声立即传遍了整个草原。牛羊在草愿的微微颤抖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慌乱的四散奔逃。贺齐忠一边派人赶紧追回逃散的牛羊,一边警惕的望着蹄声出现的方向。蹄声越来越近,数千骑兵终于出现在了贺齐忠的眼中。“竟是匈奴骑兵?!”贺齐忠一见对方的衣着,不由得心中一紧,立即招来几名士兵骑上仅有的几匹快马,分别朝三个方向飞奔而去。嘹亮的号角在草原上响起,四散的正武营士兵紧张的做着战斗前的准备。 没有任何花俏,匈奴骑兵就这样直杀过而,两军对射的箭矢交织在一起,让正午的太阳也暗淡无光。冲过箭雨之后,匈奴骑兵立即收起弓箭,拔出腰上的弯刀,挥舞着杀进了正武营的军阵。由于事起突然,正武营的士兵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聚在一起立成完整的阵式。几个冲锋后,原来就不完整的阵形,立即被冲得七零八落。 贺齐忠没有丝毫慌张,指挥被冲散的士兵依据地形集成一个个小型阵式,顽强的抵抗着匈奴骑兵。 恶都王眼看大陈士兵的阵形迅速的崩溃,心中大喜,打算着再接着几次冲锋绞杀,完全击溃这支大陈步兵。初时他还比较警惕,因为浑邪王所吃的亏在他心中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况且自己兵力远逊浑邪王,如果大陈的步兵当真那么可怕,自己可能便要饮恨在此。不过看到眼前的大陈步兵如此不堪一击,心中的担忧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 战事在漫野的牛羊中胶着,无数牛羊在铁与血的交织下惊恐逃窜,四散的牛羊似乎覆盖了整个草原。战斗进行了近一个时辰,恶都王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本来自己以为可以很快结束的战斗,现在仍然没有完全结束的迹象。被冲散的大陈步兵们再没有聚在一起,等待匈奴骑兵的冲杀,而是一个个隐身于遍野的牛羊之中,瞅准机会便将箭矢向匈奴骑兵射去。随着牛羊的四散逃窜,正武营的士兵也越来越分散,相对来说,恶都王这点人手就显得抓襟见肘了。 匈奴骑兵随着正武营士兵的分散也越来越分散,战斗便在牛羊群中零星的展开。在牛羊的掩护下,匈奴骑兵的优势几乎丧尽,战斗一时竟难以看出哪一边占据优势。恶都王立在中央,焦急的望着四周渐行渐远的匈奴骑兵们。虽然最开始的冲锋就消灭了正武营近半的人数,但现在这种状态下,要想完全消灭四散的大陈士兵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了。 ※※※※※※※ 贺齐忠一刀斩杀一名正在四下观望匈奴骑兵后,闪身再度躲入了羊群之中。抬着看了看天空的太阳,贺齐忠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正武营损失惨重,但他终于赢得了足够的时间。战斗初期派出的三名士兵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在正武营前面分别有两支步兵营,离正武营不过三十多里,以步兵的速度此时也应该到达附近。而中军的骑兵如无意外也将会在不久后出现,这支大胆袭击他们的匈奴骑兵将难逃四面被围的命运。 ※※※※※※※ 恶都王终究不是蠢人,眼看战斗持续了一个半时辰仍无结束的迹象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当匈奴集合的军号吹响时,四周同时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恶都王脸色大变,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当五千多匈奴骑兵汇集在一起,惨重的损失不由让恶都王揪心不已。在冲锋中仅有百余匈奴骑兵战死,但在其后的羊群中的追逐战中,有近千匈奴骑兵没能聚集到这里来。匆匆的列好军阵后,恶都王已经打算立即突围了,仔细观察四面杀来的大陈士兵后,他终于做了一个让他自己满意的决定,率领匈奴骑兵向左边围来的正远营冲去。面对步兵远比面对骑兵来的轻松吧,恶都王心中暗道。 等到冲近,恶都王心中却有了一丝悔意。正远营的刀盾兵装备的俱是长盾,专门用来克制敌军的战马冲刺。一看到匈奴骑兵向自己冲来,正远营的士兵立即将手中长盾两两组合,瞬间便组合成一张高达九尽的长盾。所有长盾俱被立了起来,牢牢的守了正远营的正面。一根根长枪从盾间的缝隙伸出,顿时便在盾墙间形成一片森冷的枪林。弓手则在阵后拉紧弓弦,准备随时将密集的箭雨向匈奴骑兵倾洒而去。 恶都王很快便发现了正远营的变化,三面合围过来的大陈士兵,让他打消了改换方向的打算,率着众人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在他心中还侥幸的想到:“就算敌人阵形厉害,但自己还有五千骑兵,总不至于无法冲破吧。” 轰然声中,匈奴战马终于撞上了正远营的盾阵。长盾由于互相紧密的连接,在匈奴骑兵的撞击下竟纹丝不动,不断有匈奴士兵被盾间剌出的长枪剌落下马。 恶都王终于开始慌张起来,刚才如雨的箭矢在盾阵面前完全失去了效果,现在竟又困在了这盾阵之前,再难作寸进。包围圈越来越小,圈中的匈奴士兵愈加慌乱起来。盾阵后射出的箭雨一阵阵的落在了匈奴士兵的头上,看着不断倒下的匈奴士兵,恶都王狂性大发,大吼一声,率着残余的匈奴骑兵,向即将冲至的大陈骑兵迎面杀去,他再也不愿意去面对大陈步兵了。 显然,恶都王对大陈军队的了解已经远远落后了。装备精良,强悍无比的大陈铁骑,瞬间便将恶都王和他的匈奴骑兵,淹没在隆隆的铁蹄声中。 在正面战场上,大陈士兵已经远远超越了日暮西山的匈奴骑兵,恶都王想到这里时,已然太迟。 第三十八章 见死不救(中) 戈壁 这支突然出现的威武之师,让正威营的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一时士气大振。进攻的匈奴骑兵顿时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不仅来自激烈反攻的正威营士兵,更来自于这丝毫未动的强大敌人。 战斗的双方均知来的这群骑兵正是神威营和神机营,天下间论装备的精良和军威的强盛,莫过此二营。那特有的白色铠甲更是一块金字招牌,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以大陈举国之力,打造出的精制铠甲也仅有现在这两万套。十年来,人亡甲在,每件铠甲都换过数任主人,但铠甲的光辉却仍然如故,岁月和战斗也无法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两军正在山腰酣战,远处的两万骑兵却悄然而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正威营和浑邪王均感觉非常疑惑,本欲撤走的浑邪王立即命人加紧进攻,成功在即,身旁的强大威胁又突然消失,浑邪王当然不愿放弃这到口的肥肉。在传令加紧进攻的同时,浑邪王也派人急召所有匈奴骑兵火速赶到这里汇合,虽然神威营和神机营威名远播,但只要集齐所有人手,自己并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看着突然消失的己方骑兵,李平北立即收回之前出阵追杀的士兵,将军阵牢牢的立在山顶。在没有弄清神威营和神武营的意图前,自己只能死守。 匈奴骑兵再度冲杀而上,激烈的战斗在这狭窄的山顶如火如荼展开。 ※※※※※※※ “咻!”杨诚一箭将一名正在后退的匈奴士兵射落下马,正欲继续射箭,伸手一探,箭囊竟是空空如也。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匈奴骑兵,李平北终于下令全体原地休息,所有正威营士兵立即瘫坐地上,这已经是第十次击退匈奴骑兵的攻击了。天色逐渐昏暗,李平北沉重的心终于稍微缓过一口气,黑夜里匈奴骑兵将再难冲杀。但此刻正威营士兵,从中午一直激战至今,还滴水未进,更要命的是,整个正威营再无一支箭矢了。 匈奴骑兵显然也疲惫不堪了,浑邪王打消了第十一次进攻的想法,传令众人围着山势扎营。 夜深,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员,正威营的战士均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李平北呆呆的坐在正中,今天出现的神威营和神武营给他留下的震撼让他不能安睡。他没想到史达贵和潘宗向竟坐视自己被困,看来赵长河是下定决心让自己死在这里了。以现时正威营的状态,虽然勉强凭借山头挡住了匈奴的攻击,但箭尽粮绝的情况下,想要再度突围将变得异常艰难。 杨诚和刘虎静静的坐在山边,靠着一块巨石,两人相对无言。赵小柱、赵大柱和李二的死让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悲痛,虽然战场上死亡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前一刻还活生生的战友,瞬间便成为死尸,始终让人难以接受。五人三年来同吃同住,不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三年的生活让他们形成了深厚的友情。如今五人一天内便只剩他们二人,叫杨诚和刘虎如何不伤悲。 “怎么了?”李平北从石后漫步走出,看着二人轻声问道。 “统、统领大人!”二人紧张的站了起来,一时竟手足无措。 李平北挥手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挑了块石头,面向山下的匈奴营地坐了下来。 “杨诚今天在林中的表现不错啊,有勇有谋,我就说没有看错你嘛。”李平北静坐良久,转过身来对着杨诚说道。 “我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救统领大人和兄弟们出来。”杨诚一脸真诚的望着李平北说道。 “当时如果你独自逃走,现在应该已逃脱匈奴的追样了吧。”李平北淡淡的说道,脸上却没有显露什么表情。 “诚哥的性格怎么会撇下我们自己跑掉呢。”刘虎急忙替杨诚辩解。 “我只想着救大家,却没有想过有其他。”杨诚同时也着急的说道。 李平北举起手让二人静下,“我当然不会怀疑杨诚会逃跑,我只是想说今天实在太危险了,今后一定要注意。”赞许的看了杨诚一眼后继续说道:“有时光凭个人的力量是没有用的,如果今天谷口的匈奴将领,稍微冷静一点,能看穿偷袭的人只有极少数的话,你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但诚哥确实救了大家,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被困在谷中呢。”刘虎对今天杨诚的表现极为佩服,见李平北似有责备的意思,当下也忘了身份的差别,直直的反驳道。 杨诚却没有吱声,只是低头静静的听着,给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反驳李平北。 李平北心平气和的继续说道:“当然,今天在谷口,杨诚的表现确实非常出色,有些时候明知上前必死,也必须勇往直前。但要切忌无谓而死,就像今天在山上,战友已经战死了,就不该回身去白白死掉。要想让自己的战友不白死,唯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偿还。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赴死。”李平北关注的看着杨诚,杨诚今天在谷口的表现确实打动了他,如果能稍加培养,今后必将成为出色的将领。 刘虎看着李平北的表情,心里明白李平北眼中只有一个杨诚,自己插嘴实在是多余,便也不在开口。看着李平北眼中极尽赞赏的眼神,刘虎心中不由生起一股酸酸的感觉。 “我当时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杨诚低头说道,虽然他心里觉得自己并没有错误,但在李平北一说之下,却不禁做出认错的样子。 李平北站了起来,望着山下篝火熊熊,人影焯约,匈奴的营帐已经团团围住了这个小山。英雄末路,李平北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只要每人再有几十支箭,匈奴未必能奈何得了我。如今恐再难突围了。” “神威营和神机营不是就在附近吗?只要我们坚守,待他们歼灭眼前的匈奴骑兵,我们便有机会了。”刘虎向李平北说道。他也极疑惑白天神威营和神机营的退去,但他却以为两营定是静待良机,一举消灭这支匈奴部队。 “哼,如我所料不差,我营来亡之时便是他们进攻之际。”李平北恨恨的说道。 “难道他们竟是想以我们为饵,疲惫山下的匈奴骑兵?”刘虎奇声说道,脸上却现出悲凉的神色,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恐怕只能眼睁睁的被匈奴骑兵吞下了。 李平北看着关注的望着自己的二人,显然这是两人都极想知道的。“凭神威营和神机营,哪里还用得着疲惫敌人,正面战场上这两万多匈奴骑兵能逃走一千就算不错了。”李平北自信的说道。 “神威营和神机营真的这么厉害?!”二人同声说道,显然对李平北的话感到吃惊。要知李平北一向自视极高,极少公开赞赏过其他诸营。 “当然厉害,不过这厉害却是用无数的鲜血堆出来的。”李平北淡淡的说道。看着满脸疑问的二人,又继续说道:“神威营和神机营自成立之始,一直就战功赫赫,几乎未尝败绩。但两营的死伤却是最大的,每一年两营战死的士兵超过整营的半数。别人都称赞史达贵和潘宗向二人领兵如何厉害,我却不以为然。” “照这样说,那二营怎么会一直保持如此强悍的战力呢?”刘虎问道。 “哼,还不是靠榨取其他诸营。要知道,朝廷一直重视北边战事,每有伤亡,都立即加以补充。虽然整个征北大军仅有二十万人,但这个人数却几乎是不变动的。每次战斗尚未结束,各地补充的兵力便源源不断的向征北军送来,使得有所伤亡的营能迅速编满,保持战力。其他诸营均是在补充的兵力中挑选入营,唯独神威营和神机营仗着自己身份超然,每次一有损耗,便在其他诸营中挑选精锐之士来补充自己。”李平北忿忿的说道,“征北军中历经战斗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士,有近八成战死在了神威营和神机营。厉害?在我眼中不过是两个实足的败家子。” “哦。”杨诚和刘虎均是原来如此的表情。二人没想到神威营和神机营的不败传说,居然是如此而来。 “既然两营都是精锐之士,那为何每年的伤亡会这么大呢?”刘虎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这么大才奇怪,二人为了战功无所不用其极。常常轻率出兵,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就算明知匈奴设好圈套也会照直冲进去,只贪所得的首级之数,却不顾忌自己属下士兵的伤亡之数。这几年来浑邪王的白马亲卫越见势微,二人更是毫无顾忌。”李平北满脸不屑的说道。 “白马亲卫?莫非就是和我们交战的白马战士?”杨诚问道。 “应该就是。”刘虎插道。 杨诚和刘虎都露出深思的表情。对白马亲卫的强悍二人均深有体会,虽然和正威营的数次战斗都是正威营占据上风,但真正重创正威营的,却也正是这白马亲卫。 “白马亲卫是匈奴士兵中精挑细选而来,比起王庭卫队还略胜一筹。本来就是专门用来袭杀深入大漠的大陈军队的,和神威营和神机营,更是几乎每年都会有一次交锋。第一次交锋是在八年前,两军在苍狼原激战两天,白马亲卫战死两千,而神威营和神机营死伤达七千之众。”李平北望着漆黑的天空,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场大战之中。 杨诚和刘虎俱是惊讶不已,二人均没想到神威营和神机营,会在与白马亲卫的战斗中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不是说二营从未有过败绩吗?”二人疑惑的问道。 “伤亡人数的多少,并不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唯一因素。二营虽然损失惨重,但在人数上仍然优于白马亲卫,更何况每一次两营出战,后面总会跟上几营骑兵压后。在数万骑兵的面前,只要匈奴将领不是傻的,就只有避开锋芒一条路可走。”李平北向二人解释道。 “照统领大人这样说,那为何如此强悍的白马亲卫,反而会越来越占下风呢?”刘虎向李平北问道,杨诚也跟着点头附和。 “正如我刚才所说,伤亡的多少并不能决定一场战斗。同样,伤亡的多少,也不能对整个对匈奴的战役,起决定性的作用。白马亲卫虽然厉害,但战死一个便少了一个,匈奴人口尚不到百万,哪里有能力不断补充;反观我大陈,人口是匈奴百倍,钱粮是其千倍,物资更无数倍于匈奴。神威营和神机营每有损耗,不出一个月便会立即补足,而且俱是全军的精锐,没有一具盔甲会闲置于营。而匈奴的士兵大都是各部落掌握,大单于根本无法抽调各部的精锐去补充浑邪王的私人卫队。一边是永不枯竭,一边却越打越少,再强大的白马亲卫也只有空余悔恨。” 看着若有所得的二人,李平北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打仗不过拼的就是实力,就跟街头混混打架一般,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厉害,怎么能敌得住百人、千人、万人的围攻呢。当然,必须得这百人、千人、万人能同心协力。” “神威营和神机营在白马亲卫的手中如此惨胜,但白马亲卫在面对我正威营的时候却连连惨败,难道我们正威营要强过神威营和神机营?”杨诚不解的向李平北问道。一直以来神威营都被誉为征北第一营,但在杨诚的对比中却觉得有些名不副实。 “这也不尽然,决定一场战斗的因素是复杂的,要靠天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的复杂组合。能在此处全胜,或会在彼处惨败;能在此时全胜,或会在彼时惨败。要知道,没有必胜之仗,我营之胜,胜在战车与强弩,强大的军阵。虽然我大陈的强弩犀利,但在战马上使用,准头却不易掌握;反观匈奴俱是用的弓箭,能在疾驰的战马上精确射击。故而我营能依靠强弩重创匈奴,但强大的骑兵营却难以依靠强弩占据多少优势。但如果以我营对阵神威营和神机营,强弩的优势却极为有限。神威营和神机营的盔甲精良,远胜匈奴十倍,匈奴骑兵无法冲破我营的战阵,但对神威营和神机营来说,破阵却非难事。一旦阵破,我营再难抵抗全副武装的神威营和神机营铁骑。”李平北一口气将各军的优劣向二人详细道出。 “难道我们正威营就无法抵挡得了神威营吗?”刘虎问道,虽然知道别人强于自己,但心中却难免不甘。 “也不尽然,没有必胜的战斗,也没有必败的战斗,胜与败不过在一念之间。”李平北淡淡的说道。 “如果这次神威营和神机营真的不来救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杨诚望着山下的匈奴营寨,忧虑的说道。虽然在山林中他面对数百人而神色自如,但在这荒凉的戈壁中,他却毫无主意。更何况箭矢用尽,如果舍弃弓箭,他恐怕对付一名匈奴骑兵也会手忙脚乱,难保性命。 “壮士断腕!如今之际只有弃子!”李平北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见死不救(下) 夜深。浑邪王坐在大帐中央,紧张的他毫无睡意。山上的大陈步兵显然已经箭尽粮绝了,虽然今天的十次进攻都被击退,但当时立于山下的浑邪王却发现,大陈步兵的箭雨已然消失,每次均只有零星的箭矢射向冲锋而上的匈奴骑兵。只待天明集合部队一鼓作气,便能一举将横在自己心中数日的强横敌人,全部歼灭。 正当浑邪王幻想着明天将正威营一举踏平的时候,一亲兵急走入营,凑在浑邪王的耳边小声的禀报着。浑邪王脸色阴晴不定,亲兵说完后即退开静待浑邪王的命令。 “告诉他,就说本王已经睡了,明日再来帐中相见。”浑邪王厌烦的对亲兵说道。 亲兵刚退出帐外,“彭!”沉闷的声音中,刚出帐的亲兵竟直飞了进来,一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怎么?浑邪王连本王也没脸见了吗?”话音未落,一威武健壮的中年男子已然大步踏入帐中。 “滚!丢人现眼的东西!”浑邪王向刚爬起来正擦着嘴角鲜血的亲兵喝道。随即站起身来,大步向来人迎去,大声笑道:“我怎么敢将赫赫有名的左贤王拒之帐外呢?都是这此小人误我,小人误我!哈哈。”边说边向踉跄出帐的亲兵狠狠望去。 “小人误我!这句话我倒是深有感触。”左贤王盯着浑邪王冷冷的说道。 “左贤王见笑了,快坐,快坐。”浑邪王尴尬的说道,笑容僵硬的凝固在了脸上。 左贤王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上首的座位上,自己拿起酒壶满满的倒了一碗,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下去,擦了擦嘴角洒落的酒渍,面色不善的向尴尬坐在下面的浑邪王说道:“我有一问,不知浑邪王能不能坦白的告诉我呢?” “左贤王请说。”浑邪王忐忑的说道。两人虽然俱是匈奴的王,但浑邪王却与左贤王不可相比。一是左贤王极得大单于信任,而且娶了大单于的妹妹;二是左贤王向来声望卓著,才能极佳,大单于将炼铁事宜全权交与他负责便可见一斑;三是浑邪王此次确实理亏,本来奉命增援卢南湖,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卢南湖定然失守。自己的白马亲卫几乎丧失殆尽,除去大单于的骑兵,差不多就快成了光杆司令了,现时自然不想再得罪左贤王。 “不知浑邪王援助本王的五万骑兵何时可以抵达呢?”左贤王抓起一块羊腿,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道。经过一天不停的奔驰,左贤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至今还没吃过一点东西,虽然极为愤怒,但还是习惯的先迅速恢复体力为上。 “呃,这……”浑邪王一时语塞。 “一天?二天?十天?还是一月一年啊!”左贤王将手中的羊腿重重的摔在案上,大声喝问道。 浑邪王看着帐外左贤王的千余亲随围得水泄不通,一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左贤王的责问。 “我要你马上拔营赶去卢南湖!现在矿山还在掌握之中,我留了四千骑兵死守矿山。大陈骑兵不过万余,谅他一时半刻还不能攻下矿山,现在我们立即赶向卢南湖,明天下午,便能和我留守的四千骑兵,一起夹击卢南湖的大陈骑兵,凭着这五万匈奴骑兵,定能一举将他们消灭。”左贤王大声说道,显然并不知道,他留下的四千骑兵并未冲过浮桥,而是在河边被全部歼灭了。 “可否稍待一时,明晨消失山上的陈兵残余,我便立即全力赶往卢南湖。”浑邪王商量的说道,显然是想消灭正威营后再赶往卢南湖。 “明天?难道大军现在就不能起程吗?说起来我还要问你,为什么把部队驻扎在这里?”左贤王疑惑的问道,被汪甫业和孙尧安围困数日,现在的形势左贤王一无所知。 “前面山上还有千余大陈残兵,明晨天亮一举踏平之后,便可立即开往卢南湖。”浑邪王自信的说道,虽然他再不敢低估正威营,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在谁的眼中,正威营的灭亡都将不可避免。 “大陈军队?”左贤王疑惑的问道,“又遇到什么大陈军队了?”左贤王虽然知道正威营的厉害,但也不相信正威营能在五万骑兵的进攻下存活。在他看来显然是浑邪王消灭正威营后,又遇上了一只大陈的军队,而且现在已经被他团团围在这里了。浑邪王完全不顾卢南湖的做法,让左贤王暗中恨得直咬牙。 浑邪王正不知道该怎么说道,左贤王的一名亲卫走了进来,凑在左贤王的耳边悄声说着。帐外几名千夫长被捆绑着跪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显然经过一翻拷打。原来左贤王进入大帐之前,便令自己的亲随暗中找几名将领和士兵逼问详细的军情。 本来以为浑邪王是故意按兵不动,坐视不救,没想到亲兵报回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他感到震撼。浑邪王心知已经无法隐瞒,反而松了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平静的看着在亲兵不断汇报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左贤王。 亲兵终于将逼问所得的军情简要的禀报完毕,左贤王怒极反笑。“哈哈哈!浑邪王啊浑邪王,你还真没让我失望啊,干得不错,干得不错,哈哈哈。” 浑邪王默默的倒了碗酒,慢慢喝着,完全没有理会左贤王语中带剌的讥讽。 “五万大军,五万英勇善战的匈奴健儿,竟然让你这脓包损失过半,仅剩了二万三千余人。你还有心情喝酒,你自问可曾对得起这战死的二万七千匈奴战士!”左贤王看着浑邪王那副样子,更加怒火中烧,当下毫不客气的向浑邪王吼去。 浑邪王脸色微变,这伤疤一直让他不敢面对,现时被左贤王无情的揭起;加上自己一直隐忍,左贤王却步步紧逼,脾气本就暴躁的浑邪王终于恼羞成怒了。 浑邪王正欲反讥左贤王也不过落荒而逃至此,帐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数百白马亲卫察觉到大帐的异常,全副武装的赶了过来,与围住大帐的左贤王亲卫发生了争执,只差没有拔刀相向了,几名被捆的千夫长趁乱慌忙离去。 浑邪王把正想说出的话生生的收了回去,踏步走向帐外。众人见浑邪王出来,终于停止了争执,静静的看着浑邪王。浑邪王刚欲发话,帐中正在喝酒的左贤王头也不抬,大声向浑邪王喝道:“叫你的人马上滚回去,这里轮不到他们来撒野。”极怒的左贤王显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浑邪王留。 左贤王的声音立即便传到了帐外诸人耳朵里,白马亲卫俱是群情激愤,磨拳擦掌,只待浑邪王一声令下便要大开杀戒。左贤王的亲卫却个个面有得色,轻蔑的望着这群骑白马的战士,号称草原最强的白马亲卫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不放在眼里。 一向横行惯了的浑邪王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大声向白马亲卫喝道:“全体警戒,任何人如有异动,立即格杀勿论!”“得令!”白马亲卫大声应道,当即张弓搭箭,对准这群左贤王的亲卫,显然对浑邪王此时的命令极为满意。左贤王的亲卫也同时举起弓箭,对准着白马亲卫。箭弩拔张,战斗几乎一触及发。 左贤王显然没料到浑邪王这时居然敢这样做,在他想来完全理亏,连续失利的浑邪王,根本没有资格反抗自己。看了一眼帐外的情形,冷冷的说道:“你想怎么样?莫不是要将白马亲卫永远的从草原上抹除?” 浑邪王转过身来盯着左贤王,正欲发话,营外却再度传来隆隆的蹄声,却是刚才遭受拷打的几名千夫长,带着自己本部人马赶了过来。帐外的形势更加危急。浑邪王对外面的变化全然不理,向前踏出一步,盯着左贤王狠狠的说道:“左贤王似乎忘了这是谁的大帐了,任何人在我的大帐中撒野都不会有好结果。” “哼,我左贤王若是怕事之人,就不配活在这大草原上。”左贤王毫不畏惧。事实上,到了这一步,两人都已是骑虎难下,既不敢下令士兵攻击,也不愿退让半步。 两人正在对峙的时候,一名匈奴士兵从营外奔来,帐外的士兵们均死死的盯着对方,竟让他挤了进来。挤进来的匈奴士兵急步跑到左贤王身旁,轻声的说了几句。 听完士兵的话,左贤王霍然起身,盯着浑邪王一字一句的说着:“矿山已经失守,我这就返回王庭,希望你能留着命回来向大单于交待!”大步走出帐外,向自己带来的千余士兵大喝道:“我们走!”带着众人迅速离营而去,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四十章 唯死而已(上) 征北中军大营 瓢泼般的大雨挟着呼呼的狂风在草原上肆意横行着,连绵数十里的征北大营,在大自然莫测的威严中瑟瑟颤抖。赵长河在大帐中稳坐上首,听着朱时俊汇报着最近的战况,脸色阴晴不定。中军诸将均立于帐下,用心的听着,唯恐有一丝异动而成为赵长河发泄怒火的对象。整个大帐只剩下朱时俊一人的声音四散回荡。 “这三天,中军连续遭到匈奴骑兵的袭击。前两天各损失一队五百人的清洗队,昨天负责押送牛羊的正武营,也遭到了近六千匈奴骑兵的袭击。正武营及时派人求援并坚守了近两个时辰,为周围诸营的赶来赢得了充足的时间,也使得前来袭击的匈奴骑兵全军覆灭。”朱时俊顿了顿,看着诸将略有喜色的神情。 显然能全歼六千匈奴骑兵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尤其是中军的这些将领,从出发以来一直没遭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现在已经打到自己身边了,总算不用整天发呆了。 “但是。”朱时俊适时的说道:“正武营虽然拖住了来袭的敌军,但在两个时辰的战斗中,已经基本被打残了,现在仅剩不到千人。在其后围残匈奴骑兵的战斗中,我军也伤亡近两千。” 众将刚刚开始高兴的心情立即开始下落,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两军居然损失持平,一向自认为优势一筹的大陈将领们,开始重新审视这即将面对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由正武营押送的百万牛羊,在昨天的战斗中死伤近十万,剩下的又走失了近七成,现在已经派出数千骑兵四散找回,不过结果却不容乐观。”望着帐外的风雨,朱时俊忧郁的说道。 众人俱是明白,要想在这样的天气里寻找丢失的牛羊,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里,大家几乎同时想到了现在征北军面临的严重问题。 赵长河率先打破了沉默:“中军现在粮草情况如何?”众将俱露出关注的情形,显然大家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本来打算以这批牛羊充实士兵的食物,按照原来的估计,足够我军在草原上两月不愁吃喝,所以在十天前已经中断从边塞往中军的运粮补给。如果抛开走失的牛羊,我军现在的粮草仅可支持二十天。”朱时俊担忧的说道。 帐中众人的心情均变得凝重起来。现在已经深入大漠两千里,如果想要重建补给线将异常困难。还有五天中军才能到达狼居胥山,到达之后必须在十五天内击溃匈奴,夺取王庭的牛羊方能维持大军的补给。本来众人均颇为轻视匈奴现时的力量,但昨天的匈奴骑兵所表现出的实力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对要在十五天内击败匈奴王庭的信心,再没有先前那样的坚定。 “那我军现在该当如何呢?停步不前,等待补给重新建立;或者破釜沉舟,全力一战?”赵长河面无表情的向帐中诸将发问道。 诸将摸不清赵长河做何打算,自然不敢轻易发言,当下深有默契的同声说道:“末将等唯大将军是从!” 赵长河不由哭笑不得,这一次他心中却也没有定计,本想一边听诸将各呈其言,一边在心中仔细思量,没想到众人却养成了次次都唯命是从的习惯,这本来也是他所想要的,但现在这个难题却只能自己去考虑了。赵长河一向是个稳重、远虑之人,对阵匈奴十年,竟一直能忍住慢慢消耗匈奴实力,这次如果不是皇帝下令,恐怕还会和匈奴耗上三五年才会大举进攻,换成一个急躁的人哪能有如此耐心。 如果按他的本意,是想重保补给,确保万无一失方才进击匈奴。但现实却又让他犹豫不决,现在大军深入匈奴两千余里,要想重建补给现将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不仅如此,这一来一回之间至少要将花掉十五天以上。况且现在中军力量,已经不能容他抽调过多的兵力来充实补给。最精锐的两万骑兵派出后,中军就仅剩下六万骑兵了,如果昨天来的不是五千,而是五万匈奴骑兵,恐怕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赵长河一时难以决策,于是求助的向朱时俊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朱时俊其实也在犹豫,他深知赵长河虽然极富才干,但为人处处需得考虑周全,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下定决心。他也考虑了很久解决的方法,却又怕一时和赵长河心中的想法相反,那样自己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了。以他的看法当然是立即进军,重建补给耗时太长,耗费的人力和物力更不容忽视,况且以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无法保障补给线的安全。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服赵长河立即进军,建补给线是万万不行,问题太多,如果这样做以后恐怕一有错误赵长河便要算到自己头上来。 当下施礼说道:“我认为还是应该立即进军,以决然之势荡平王庭。” 赵长河见朱时俊说得如此坚定,心中也有些疑惑,便又问道:“如果在粮草吃尽之时,还不能破匈奴王庭,我军岂不是要全军尽没?” “我坚信大将军必能在十五日内大破匈奴!”朱时俊立即将马屁送上。 “呵呵,我倒也不敢妄言必胜。所谓为将者每战不言胜而先言败,中将十万将士的性命系于老夫身上,必须考虑周全啊。”赵长河不无顾虑的说道。 “那请容我分析两种方法的优弊!”朱时俊已决意说服赵长河。 赵长河点了点头,朱时俊铿然说道:“先说重建补给之弊。其一,我军过于深入,要想建立一条长两千里的补给线实非易事;其二,即使成功恢复了补给线,那大将军将以多少骑兵来护卫这条补给线呢?一万?两万?现时中军仅有不足六万骑兵,防备匈奴来袭犹显不足,若再分兵则中军险矣;其三,需多少人来维持这条补给线?只怕要把中军的正字七营全数派出,以三万一千余人或可勉强维持两千里的补给线,若然不足,便只有抽调骑兵了,现在当然不能这么做;其四,补给线的作用微乎其微,如此长距离的补给,不在我国境内,又没有通官大道,其损耗将十分巨大,即使能成功运到中军,恐怕也所剩无几。” 帐中诸将听完朱时俊的话,均深以为然,一时都望着赵长河,等待赵长河的决断。赵长河又何曾不知这些难处,但他始终还有疑虑,便又向朱时俊说道:“若是径直一战,战事陷入僵持,后果先生可曾想过。” “这我当然也想过,而且可能性很大。我军远来,定求速战,所以匈奴一定会设法进行拖延,待我军粮草不济之时再突然袭击。”朱时俊分析道,众将也虑及此,均露出担忧之色。如果匈奴蓄意不与己决战,在这茫茫的草原当真便只能坐以待毙。“但是。”朱时俊巡视了帐中诸人的脸色,缓缓说道:“匈奴王庭不断容纳各败亡落的人,况且十年之战,匈奴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之流,几十万众,哪能说走就走。就算要走,难道匈奴愿意放弃这几十万的老弱妇孺吗?一旦放弃,匈奴再难有再起之机;但若不放弃,带着几十万老弱妇孺,匈奴又凭什么来避开我大陈精锐的铁骑呢。” 众人听完朱时俊的分析,俱点头称是,如果匈奴放弃老幼,那便再难有发展之机,从此便一厥不振。朱时俊见众人均认可自己,继续替众人打气道:“所以,未到万不得以,匈奴将会固守王庭,毕竟王庭的所在是整个草原水草最为丰美之地,而且经略多年,已经颇俱规模。只要我们能逼匈奴进行决战,必可在断粮前一举踏平匈奴王庭,众位统领也有这样的信心,不是吗?” 众将均轰然应诺,谁敢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敌不过匈奴呢。赵长河见众人均认可了朱时俊的方法,而他自己也考虑再三,确实现在也只有进攻和退军两策可行。但退军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恐怕一退回去征北军的主帅就不再是自己了,故而只有进攻一途了。当下向众人说道:“先生所讲,正合我意,我心中所想也是如此。”众将自然又是一番大将军英明之类。 赵长河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吹捧,沉声说道:“既然已决定背水一战,那现在就要认真安排接下来的行动。原来缓缓合围的方针也须加以改动,让全军汇集在一起,准备对王庭最后的决战。” “不错,应该马上派人急召神机营和神威营全力赶回,汪甫业和孙尧安部也应汇到中军,现在他们离目的地太远,赶往中军还稍快一点。不过乌鲁古河的二营我认为当留下,可绕到王庭后方,配合中军对王庭的进攻。”朱时俊向赵长河建议道。 “嗯,就如先生所言。雨停之后全军拔营出发,清洗队停止派出清洗,改为寻找丢失的牛羊,两日之后不论找到多少,立即赶回中军。各军要严加戒备,现在周围极有可能伏有匈奴的部队,各营之间要保持距离,如有变化,立即相互驰援。” 一口气下达完命令之后,诸将均领命而去,赵长河靠在椅上,揉着额头淡淡的向朱时俊说道:“先生真有把握吗?” 第四十一章 唯死而已(中) 戈壁 刘虎一听到李平北说到弃子,脸色便不自然起来。心中显然认定自己极有可能属于被弃的一子,在战场上,士兵向来是做为将领的棋子,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亲耳所闻的感觉却是另一番滋味。 杨诚却没有刘虎想得这么多,他一向均是唯命是从的,当下便向李平北说道:“卑下愿誓死护卫统领大人突围。” 李平北见二人的表情,已然知道二人心中所想,当下淡淡的说道:“欲成大事者必能果断决择,有时甚至要不惜任何代价。弃一子而保全局,尚有再起之机,若不懂取舍,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之局,你可明白?” 杨诚见李平北深深的盯着自己,只得唯唯喏喏的说道:“我明白了。”其实自己心里是否明白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忍向李平北说不。 李平北仰首望天,怆然说道:“我平生之愿便是荡平匈奴,如此大势已成,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但余愿足矣。别人都是要丢卒保车,我偏要丢车保卒,小卒就一定只是小卒吗?” 二人听李平北如此说,竟是要舍自己来掩护大家突围,不由愣住。刘虎更是目瞪口呆,他当然明白李平北的意思,虽然他对李平北极为崇敬,但一时仍然难以接受。 杨诚隐隐明白李平北似乎让自己突围出去,他却要以身犯险,当下急着说道:“统领大人若要走,谁人又要挡得住呢,我宁愿力战而死,也不愿弃将军而去。” “你还有很多事要做,而我想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算能逃出去,恐怕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不如轰轰烈烈一战,快慰平生。”李平北悠然说道。 “统领大人一定要带着我啊。”杨诚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李平北,情急之下只希望能与李平北并肩而战。刘虎却没有吱声,只是坚定的站在了杨诚旁边。 “我意以决,你等只需按我军令而为,勿要再言。”李平北厉声说道。 李平北知道自己就算突围出去,恐怕也难道赵长河的陷害,这次已经做得如此明显,当然是毫不留情了,与其回去受辱,不如痛快一战。遂决定尽力保存一些士兵,也不枉他们跟随自己多年,杨诚便是他欲保留之一。 杨诚见李平北如此说,也不敢再做争执,军令如山,正威营的士兵对军令一向无条件的服从。只是望着李平北,眼睛微红。李平北见状,叹了口气,解下身上佩剑,递给杨诚,“剑名灭奴,随我多年。虽然在战阵冲锋之时没什么用处,用来日常防身倒也不错。你虽然箭术精湛,但近身拼斗却颇有不足,要知道敌人是不可能永远呆在你的远处的,日后你要勤练习才好。” 杨诚接过宝剑,虎目微红,跪下恳求道:“统领大人带上我吧!” “你要抗我军令!”李平北脸色立变,不可抵挡的威势立发。 “我……谨尊统领命令!”杨诚终不敢逆李平北之意,违心的说完后拼命的忍住,不让眼中的泪水掉落。 “待我冲入敌营,你二人可从这个方向突围,切记不要回头。”李平北指着匈奴营地中灯火最为通明之处,向二人说道。 杨诚倒没什么反应,刘虎却是脸色微变,这不是叫二人前去送死吗?李平北看了看二人,平静的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到了之后你们自然会明白。”李平北说完向石后走去,二人也急跟上前。 四更。正在熟睡中的正威营士兵被一个个叫醒,不多时便静静的围在了李平北的身边。李平北环视了一下众人,正威营现在所剩不足千人,虽然个个略显疲态,但俱是正威营精锐。李平北扫视完一张张疲惫而又坚定的脸,轻声的说道:“一到天明,匈奴必然会发动猛烈的进攻,到时我军将再难抵挡,所以必须在匈奴进攻前突围。虽然形势艰难,但我仍希望能有人成功逃走。稍后我将率领五百人直攻匈奴营地,其他人分成八队,分别朝不同方向突围,一旦冲出匈奴营地,便向中军奔去,途中勿做任何停留。跟着我的五百人将会是匈奴骑兵最为重视的打击对象,所以我希望大家自愿,绝不勉强大家。” “统领大人!”全体士兵俱跪了下来,望着李平北悲壮的说道:“我愿跟随统领大人死战!”“我愿……”“我愿”一时竟是人人都自愿随李平北出战,虽然明知逃脱的机会渺茫,但却宁愿随李平北战死。 “好!不愧是我正威营的好男儿。”李平北看着大家的表情,心中着实感动。没想到人人均悍不畏死,宁愿放弃逃生的机会,虽然那个机会也极为渺茫,但至少比跟在自己周围要有把握的多。“虽然大家都愿随我李平北死战,我非常高兴。但是,我不能让正威营在我手中全军覆没,哪怕能逃脱一人,我心愿足矣。全军听我号令!” 众人一见李平北就要下令,也不敢再多言,只希望李平北能把自己选中,拼死一战。李平北亲自挑选,受伤不重能长途奔跑的全留了下来,其余的俱选作和自己一道,这些人即使逃出包围,也难以走远,不如把机会让给有希望的士兵。 挑选完毕,李平北站在中间,压着声音对四面突围的士兵说道:“只待我冲入匈奴营地,周围各营派兵来围,你们即可按我指定的方向突出匈奴营地,一旦脱困就全力遁走,切莫再回头。”众人皆是神情肃穆,齐声说道:“谨尊统领大人命令。” 李平北点了点头,转身对随自己的五百士兵说道:“稍后我们便要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让匈奴人知道我军的实力!” “拼死效命!”众人轰然答道,此时的李平北,一手各握一支长枪,矗立在中央石上,宛如一个高大的战神!狂风骤起,一场腥血雨的战斗就要展开。 第四十二章 唯死而已(下) 浑邪王坐在大帐中,犹在气恼左贤王,虽然明知自己理亏,但哪肯轻易承认。已经快要天亮,浑邪王准备休息一会,养足精神投入明天的战斗,况且还有神威营和神机营在旁窥视,虽然浑邪王不知道为什么,白天神威营和神机营没有趁机发动进攻,但他们的进攻只是迟早的事,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硬碰恐怕只会吃亏。刚欲躺下,突然狂风四起,军旗被吹得哗哗作响,喊杀声顺着风势传了过来。 李平北手持双枪,冲在最前,身后是五百视死如归的正威营战士。每一个战士的眼中都透出坚定而绝决的眼神,他们深深知道,自己能多坚持一刻,真正突围的战友便会多一份机会。所以当他们一冲进匈奴营地,立即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四更,正是人睡得最沉之际。匈奴骑兵显然没想到,正威营的这点残兵竟然敢发动突袭,在他们心中这群残余的大陈步兵,只能无奈的等待即将来临的死神。正威营的喊杀声立即给匈奴营地造成了不少混乱,天色微亮,但可视距离却不过几十步,一时间匈奴士兵,也难以判断,究竟有多少人前来袭营。 很多慌忙从帐中跑出来的匈奴士兵,甚至连战马也未骑上,便拿着武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黑暗对正威营来说却非常有利,李平北把五百人分成十队,结阵从不同地方冲入,拼死作战的正威营士兵借着阵式的优势,一时竟在匈奴营地中横行无阻,缺乏有效组织的匈奴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一时竟也无法挡住正威营士兵的冲杀,喊杀声和惨叫声顿时在匈奴营地四处回荡。在极度的混乱下,匈奴士兵甚至引起了小规模的自相残杀。 负责突围的四百多正威营士兵在山上,静静的看着匈奴南边营地的混乱,很多人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时。虽然死亡对士兵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当看到别人为自己慷慨赴死,只要是人,谁能不感动呢。 混乱多时的匈奴士兵在各将领的组织下,终于恢复了平静,开始有组织的向突入营地的敌人发进攻。东、北、西三面营地的匈奴骑兵,也开始迅速向北面营地靠拢。山上众人看到此状,立即按李平北的划分,分成八组,沿着不同的方向,静悄悄的向山下杀去。 杨诚和刘虎所在的小队,冲去的方向正是浑邪王大帐所在。当众人悄悄的摸进营地的时候,营地内的匈奴骑兵正在集合。浑邪王怒气冲冲的骑上战马,领着集合完毕的匈奴骑兵和仅有的白马亲卫,向杀声正浓的南方营地快速驰去。敌人在这时发动袭击,肯定是想突出重围,前去与白天出现的大陈骑兵汇合。南边,正是神威营和神机营出现的方向。 虽然浑邪王已经肯定正威营定是全力从南边突围,但临走时仍留下四百余骑,四处巡逻,以防有人趁乱走脱。杨诚等人见大营主力尽出,哪敢放过这丝机会,当即向匈奴营地扑去。众人不断利用帐蓬掩藏自己,数次和巡逻的匈奴骑兵不过相距数步,但都堪堪躲过。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杨诚所在的小队,竟毫发无伤的穿过了匈奴营地。刚才他们通过匈奴营地的时候,便听到四处的喊杀声,显然有的小队被巡逻的匈奴骑兵发现,陷入激战。众人安然出营,心中暗自庆幸,个个都暂时忘却了战友死亡所带来的悲伤,一时俱兴高彩烈的样子。 “哗啦啦!”一名兴奋的士兵不小心踏上一块石头,石头立即带着小的沙石向坡下滚去。虽然只是一个小坡,但石头滚下的声音,在相对宁静的匈奴北营,却是那么的清晰。声音立即惊动了附近巡逻的一队匈奴骑兵,立即策马奔来。当补围困时众人均能视死如归,但当面前有生的希望时,对生命的爱恋立即战胜了人的意志。听到匈奴骑兵冲过来的蹄声,三十名士兵竟慌张的向外狂奔。杨诚和刘虎及其余二十多人还能保持冷静,立即迅速的躲到周围可藏身之处,静静的伏了下来。 逃跑的三十名士兵很快便被匈奴骑兵追上,毕竟两条腿无法和战马的速度相比。一场追逐战立即展开,失去斗志的正威营士兵再难保持原有的威势,虽然大风对箭矢有着强大的影响,但在匈奴骑兵精湛的骑射下,一个又一个狂奔的正威营士兵中箭倒下。 杨诚他们却躲过了一意向前追击的匈奴骑兵,众人相顾,点了点头分散向黑暗的戈壁奔去,转瞬不见踪影。 一拔又一拔的匈奴骑兵赶到南面营地,恢复组织之后,匈奴士兵再不像先前一般混乱。突袭的正威营士兵的战斗越来越艰难,原来的十个小阵在匈奴骑兵的逐渐挤压下,被迫汇到了一起。李平北挥舞着双枪,在匈奴人群中左冲右突,枪下未遇一合之敌。看着仅剩的三百余人在匈奴的包围着挤在了一起,立即冲了过去,迅速组织起再立成新的冲锋阵形。在李平北的带领下,三百人的阵形再度逞威,在上万匈奴骑兵的包围下竟毫无惧色,越来越多的匈奴骑兵在强大的战阵前倒下。 浑邪王立在包围圈外,白马亲卫整齐的排列在后,准备随时出击。这一次浑邪王再也不愿,让自己仅剩的一点力量有所伤亡,并没有派出白马亲卫的打算。一只只火把在包围圈外点起,战场立时被照得如同白昼,浑邪王静静的看着勇不可挡的李平北,虽然交战多日,但还从未这么近的仔细观察过。虽然隔着厚厚的人墙,但人群中的浴血厮杀的李平北所散发出的浓烈杀气,仍然让浑邪王内心一阵颤抖,意不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李平北已在浑邪王的重重包围中,但浑邪王仍然不放心,不断调配着匈奴骑兵,补充着不断产生的缺口。正威营的战士虽然悍不畏死的拼死战斗,但始终数量相差太大,不断有士兵在匈奴骑兵的箭矢和弯刀下倒下,战阵越来越小,匈奴骑兵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激战中的李平北发现了,立在白马亲卫前面的浑邪王,很明显这人定是这支匈奴骑兵的首领。李平北冷冷的看了一眼浑邪王,平地惊雷般的大喝声从口中传出,靠近李平北的匈奴骑兵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竟被震住,呆呆的发愣起来。李平北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纵身一跃,将一匈奴骑兵踢落下马,顺势踏在马背上,挥着手中双枪,竟直向浑邪王攻去。 浑邪王在刚才李平北冷冷的一眼下,坐立不稳,几欲滚落马背。现在看到李平北向自己杀来,虽然隔着厚厚的人墙,但浑邪王却觉得这些人再难保护自己,仿佛自己和李平北之间再无相隔,自己只能独立抵抗这扑来的杀神一般。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浑邪王异常难受,慌忙退到白马亲卫后面,紧张的看着不断逼近的李平北。 李平北如蛟龙入海般杀入匈奴人群中,时而在马下翻滚,时而在马北纵跃,时而又在平地上奔走,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不断消除自己前进道路上的一切生物。如蚁的匈奴骑兵,在如此强横的李平北面前犹如无物,前进的身形竟丝毫未受阻碍。 浑邪王看着逐渐逼近的李平北,不由亡魂皆冒,胆颤心惊,一时身体竟不能动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杀神向自己一步步逼近。“嘭!”一名匈奴骑兵被李平北一脚踢飞,李平北随即稳稳的站在马背之上,竟然已经冲出了匈奴骑兵厚厚的人墙,前面十步,便是数百白马亲卫。李平北站在马背上冷冷的环视周围的匈奴骑兵,众人在他冷厉的眼神下,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 白马亲卫倒底是匈奴精锐中的精锐,在李平北的威势下仍然坚定的冲了上来。李平北纵身跃下马背,堪堪躲过疾驰而来的数百支羽箭,身体在地上快捷的翻滚,瞬间便冲到了一白马亲卫的马前。手中长枪随着身势旋转,身体周围数匹白马腿骨立碎,吃痛不住,立即倒下。李平北鱼跃向前,扑入马群之中,刚一跃出,一匹受创战马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他刚才跃起的地方。 冲入马群中的李平北在地上不断翻滚腾跃,在如林的马蹄下却显得游刃有余。白马亲卫何曾见过这样的敌人,捉摸不定的李平北让白马亲卫根本没有任何进攻的机会,立即引起了巨大的混乱。“卟!”李平北抽出深入马腹的长枪,翻身滚出即将倒下的战马,腾身立起,浑邪王正呆立在自己身前五步。 李平北没有丝毫犹豫,左手长枪护在胸前,右手长枪直指浑邪王,踏步一跃,腾身向马上的浑邪王剌去。浑邪王看着天神般的李平北向自己攻来,莫说要反抗,胆颤之下连闪避的力气也无,只得眼睁睁看着那血红的枪尖,对直向自己胸前剌来。“卟!”长枪直入胸口,鲜血激射而出,却是一名白马亲卫用自己的胸口,挡住了李平北这必杀的一枪。李平北没有丝毫停顿,护在胸前的长枪闪电剌出,“卟!”竟又一名白马亲卫为保护浑邪王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李平北摇了摇头,显然也被白马亲卫的忠烈护主敬佩不已,但自己今日却一心战死,如果能把匈奴的主将拖来垫背,也不算白死了。 李平北枪上插着两名白马亲卫,显然已经不能继续保持跃势,当下落地,抽出穿透两名白马亲卫的长枪,便要再度向浑邪王攻去。两名白马亲卫的鲜血溅满了浑邪王的脸,也让他清醒过来,看着李平北再度攻来的长枪,当下也顾不得面子,狼狈的滚下马去,刚一落地便飞也似的向外跑去。李平北枪势落空,正欲越过战马,追杀浑邪王,白马亲卫已至,良机已逝,李平北无奈的苦笑着,转身杀入蜂拥而来的白马亲卫和匈奴骑兵之中。 浑邪王却是一路飞奔,头也不敢回的逃离战场,如此神武的李平北,让一向以勇武著称的浑邪王生出无法抵抗的念头。肝胆俱裂下的浑邪王一心只想逃命,哪里还能顾及身后的正威营和李平北,逐渐淹没在匈奴的铁蹄之下。 第四十三章 逃出生天(上) 戈壁 杨诚和刘虎在戈壁中快速行进着。突出匈奴营帐后,众人四散逃逸,杨诚想起在林中还藏着六匹战马,便拉着刘虎一路向树林赶去。 匈奴营地的喊杀声随着二人的行走的距离越来越小,逐渐消失。杨诚立在一高处,探首向匈奴营地方向看去,天色已亮,火红的太阳正从天际缓缓升起。由于二人是背道而行,中间又有一山相隔,杨诚虽是极目相望,却哪能看到匈奴营地的情况。想着李平北这几天来的关怀,眼泪终于忍不住扑扑流下。 刘虎看着杨诚失神的望着匈奴营地的方向,心知他是在担心李平北,但现在天色已亮,在茫茫的戈壁中极易被匈奴骑兵发现,一旦二人行踪暴露,恐怕再难逃脱。当下拉了拉杨诚,“诚哥,走吧。统领大人如此神武,必然会逢凶化吉的。” 杨诚却是一动不动,兀自落泪。刘虎见状继续说道:“统领大人令我们逃出匈奴营地立即远遁,不得回头,诚哥是想违抗统领大人的命令吗?” 这一招果然见效,杨诚想起李平北的交待,深深的向匈奴营地方向望了一眼,挥去眼泪,低喝道:“走!”领着刘虎向树林方向奔去。 刚奔至树林不远,身后蹄声渐渐传来,二人回头一看,数十名匈奴骑正向二人奔来。二人大惊之下更加发力狂奔。幸好二人离树林颇近,而匈奴骑兵尚在五里开外,待二人冲入树林,匈奴骑兵仍在二里之外。 两人进了树林,却没有丝毫安全之感,二人经这一路狂奔,体力消耗巨大,加上从昨晚至今不要说进食,就连水也没喝上一滴。所以虽然逃到林中,二人却已力竭,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匈奴骑兵的蹄声却越来越近。 匈奴骑兵终于抵达林边,这群匈奴骑兵竟有四十多人,一抵林边,留下五人后,其余众人均下马向林中扑来。刚入林中不久,为首的匈奴百夫长止住了众人的脚步,匈奴士兵顺着百夫长的眼光看去,只见前方到处都有人为布置的痕迹,有几处甚至一眼便能看出是陷井。停下来的匈奴士兵皆望着百夫长,明知有陷井当然要慎重行事了。百夫长此时也犹豫不决,若要清除陷井或者绕开而行,势必会耽误大量时间,那两个恐怕早就跑入树林深处了;而且如此多数量的陷井,显然不是这两人能够布置的,难道这里会有伏兵? 百夫长尚在思考,林中顿时陷入沉静,只有风吹头树木的响声回荡在众人耳中。百夫长四面望去,只见树影摇动,仿佛四面俱是敌军。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四十人,终于生起退意,招乎着匈奴士兵出林而去。 杨诚和刘虎靠在一块大石后,匈奴士兵离开后,二人均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林中的空气,稍微喘过气来,杨诚奇怪的向刘虎问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设陷的高手,怎么这以前从来没你听说过呢?” “什么高手,那此陷井都是唬人的,全是假的,只要细心观察便是破绽百出。你以为我有能力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设好这么多陷井啊。” “假的?那你刚才怎么敢向我保证匈奴人不会追来呢?刚才匈奴人已经离我们不过十几步,惹是发察这是假的陷井,我们岂不是就完了。”杨诚问道,他刚才并没有仔细看刘虎做了些什么,只是从后来匈奴士兵的话语猜测而得。 “我也没什么把握,只能赌一赌了,没想到还真把追兵吓跑了。”刘虎见自己计谋得逞,得意的说道。 “虽然追兵被下跑了,但我们也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等匈奴追兵回过神来,一定会察觉到这只是个骗局。”杨诚一边说,一边拉起极不情愿的刘虎,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杨诚二人刚离开不久,匈奴士兵果然再度返回。百夫长边走边想,甫一出树林便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天下间哪有这样显眼的陷井,自己定是被这两人骗了。当便带着众人赶了回来。 百夫长一脚踏在一貌似陷坑的陷井上面,却没有意料中的掉落,而是一脚便踏在了实力上。愤怒的百夫长立即带着匈奴士兵捣毁周围的陷井,果然不出所料,竟没有一个是真的。匈奴百夫长恼羞成怒,带着手下的匈奴士兵向树林深处追去。 杨诚和刘虎在树林中穿行,虽然二人在刚才的休息中恢复了一点体力,但显然很难应付长时间的奔路。刘虎拉住杨诚,忧虑的说道:“这样不行,没等匈奴人追上我们,自己就得先累死了!” 杨诚的体力远胜刘虎,倒没有刘虎的感觉这么强烈,但为了照顾刘虎,停了下来,询问的说道:“如若不跑匈奴士兵追上来可就麻烦了,现在又无箭矢可用,近战我俩恐怕怎么也不是那些追兵的对手。” “再做点陷井!”刘虎喘着气说道。 “骗了一次还能骗得了二次吗?再做陷井恐怕发挥不了作用了吧。”杨诚疑惑的问道。 “这次做真陷井还不成吗?”刘虎眨着眼睛向杨诚说道。 “你会做吗?况且现在手中也没什么工具。”杨诚不解的说道。 “诚哥在林中这么厉害,做点简单的陷井如何能难倒你。况且也不一定要做致命的陷井,只要能让匈奴士兵不能毫无顾忌的追来就行了。”刘虎自信满满的说道。 “搞了半天还是要我来做,我还以为你留了一手呢。”杨诚抱怨的说道,人却开始不断观察周围的地形,折弯一些小树或树枝,搬起一些石块,沿途制作一些简易的陷井。刘虎在仔细观察杨诚做了两次后,也加入制作,两人虽然行动缓慢,但数十个简易的机关陷井,逐渐的隐藏在二人身后的树林中。 二人一路行来,居然在路上找到些野菌青果。杨诚自幼便随父上山打猎,倒也能分辨哪些能吃,哪些有毒。不久便找到十几枚青果和二十来朵野菌,虽然味道实在难咽,但二人却也顾不得这许多,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吃完之后,二人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寻了一处乱草丛生的地方,隐藏起来,准备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二人虽然已经深入林中近十里,但仍然没有丝毫安全感。首先二人箭矢全无,近战对上一两人或许能勉强应付,但人数稍多必然会落败身亡;其次便是食物缺乏,林中的青果野菌非常有限,能吃的毕竟是少数,不能做长久之计,如果长期困在林中,恐怕不用匈奴追杀,二人便会饿倒在这茫茫林海中。 “这样下去不行啊,诚哥,我们得想想办法。”刘虎小声的对杨诚说道。 “我在林中一处藏了六匹马,只要逃到那里,便有机会赶回中军了。”杨诚轻轻的说道。 “哦?诚哥什么时候留了这一手,我怎么不知道啊?”刘虎惊奇的问道。 “就是昨天出谷探察的时候夺得的。”杨诚淡淡的说道,又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向刘虎说了一遍。自己本来想把这马匹献给李平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更不知道李平北是生是死。物是人非,抚着腰间的灭奴,杨诚双目微红。 “虽然有马,但仍然不能安全逃离啊。虽然可以杀一匹马充当食物,但如果匈奴骑兵追上,我们二人又无箭矢,况且,我的马术也差。”刘虎忧虑的说道,自己虽然在营中骑过几次老马,但只是玩玩而已,现在要骑着马在草原上应对马术精湛的匈奴骑兵,哪里有半分把握。 “呃……那该怎么办呢?”杨诚沉呤着,没有箭矢之利,显然他对应付匈奴骑兵的追杀也毫无办法。 “富贵险中求,我们搏它一搏?” 杨诚看着刘虎略微苍白的脸,想了想,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四章 逃出生天(中) 清水原匈奴王庭 林智带着四名随从冒着风雨匆匆赶回王庭,一下马便向单于大帐快步走去。时间越来越紧,他必须立即说服大单于,展开他的计划。 大单于在大帐中焦急的来回走着,左贤王逃离卢南湖的消息刚刚传来,再加上之前传来的浑邪王部的军情,已经让他感觉到形势越来越不妙。军情紧急,但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为他排忧解难之人。当林智一踏入大帐,大单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仿佛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军师可算是回来了!”大单于兴奋的踏步向前,迎上林智,亲切的拉起林智的手,一同在上首坐下。林智显然对大单于的举动感到惊讶,大单于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这么热情了。 两人坐定,大单于亲手倒满一杯酒,双手递给林智。“军师先喝杯酒洗洗风尘,这几日真是辛苦军师了。” 林智受宠若惊的接过大单于递来的酒杯,并没有急于喝下,端着酒杯恭敬的向大单于说道:“大单于言重了,鄙人身受大单于知遇之恩,本就该以死效命。” 大单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举起来对林智说道:“军师请。”仰头喝下后,对着帐外大声说道:“立即准备酒席,我要与军师同饮!” 林智也喝光杯中之酒,放下酒杯对大单于感激的说道:“大单于实在折杀在下了。” “应该,应该,军师离开这几日简直诸事不顺,我正愁无人解忧,现在军师回来了,我便再不用担心。军师一路赶回,一定饥饿疲劳,一会咱们君臣边吃边谈。” 林智自又是一番感激之言,心中却是暗喜,看这种情形大单于无人可用,必然会对自己言听计从,自己的计划看来又多一份把握。 二人正闲谈,酒菜已是陆续送来。烤的金灿灿的乳羊正散发现诱人的香味,林智一路人不离马,飞奔赶回,本就又饥又渴,当下更是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客气,便立即大块朵颐起来。 大单于一边看着林智大口撕嚼着烤羊肉,一边详细的向林智说着近几日来的军情。 王庭得到的消息自然要比战场上的实情晚一段时间。故而现在得到的消息不过是左贤王刚好从卢南湖逃出,同时派了四千骑兵守护矿山,卢南湖虽然失守了,但矿山暂时还无忧。同时左贤王也表达了对浑邪王强烈的不满,认为他坐视卢南湖的危局。而浑邪王这边传来的消息却刚到正威营突入山林,正在围剿之中。当然,为了顾及颜面,五千人的正威营被浑邪王说成了一支大陈主力部队,至于人数多少,却没有说明。 右贤王全灭,左贤王逃出,派出的五万援军又被拖住,眼看着大陈中军主力即将到来,任何人都能看出形势对王庭已经越来越不利。大单于说完最近的军情便焦急的看着林智,现在他能依靠的就只有林智一人了。 林智抹了抹嘴边四溢的油渍,满意的打了个饱隔。心中却在想着如何应对现在的局势,现在王庭仅有三万匈奴骑兵和一万五千王庭卫队。而征北军离王庭也不过数日的路程,如果快马奔袭,以大陈现在的战马速度,或许一天一夜便抵达。虽然一天一夜的奔跑会导致骑兵战力大减,而赵长河一向又是稳重之人,但谁也不敢担保在如今这种局势下,征北军或许会冒一冒险。乌鲁古河上游更驻扎着公孙魁和崔正的神行、神武二营,虽然只有一万五千骑兵,但休养已久,战力不可小窥,如果王庭在与征北中军激战时,这支生力军突然杀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更重要的是,神行营和神武营隐隐掐住了匈奴北逃之路,实在是一个心腹之患啊!想到这里林智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哎,如果大单于当初听我之计,率众远走漠北,现在也不至于此啊。”林智摇了摇头,心中却想着先彻底打破大单于的信心,再慢慢诱导他按自己的思路去做。 “形势应该还未到绝望的时候吧,王庭还有四万五千精锐骑兵;浑邪王虽然受挫,但手中仍有近四万骑兵,我军可战之力仍有八万五千。如果实在不行,王庭四十万部众里,还能挑出近十万可持弓上阵之人,我匈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啊。”形势虽然不利,但大单于显然不相信征北军能一举踏平王庭。 林智摇了摇头,一口干下一杯酒,呼了口气,对大单于说道:“大单于看到的只是之前的形势,各处情报传来都是前几日的情形,眼下恐怕已经不同了。”林智说完便不再开口,等着大单于自己来问。 大单于果然忍不住,歉身问道:“眼下?眼下形势又如何呢?” 林智吊足了大单于的胃口,才缓缓的说道:“请大单于容我慢慢替您分析:其一,浑邪王部被陈军拖住,是在这一带吧。”林智起身走到帐中,在地图上指划着,大单于也急忙跟了过来。“数日前我们已然得知,大陈中军的神威营和神机营已经驰往卢南湖,那么根据他们行军的路线……”林智在地图上长长的划下一根线,望着大单于不再开口。 大单于看着林智所划之线,脸色骤变,“糟,浑邪王部一定会和他们碰上!” “不错,两军相遇,浑邪王已是激战数日,数量上并不占多大优势。神威营和神机营的实力……恐怕大单于比我还要清楚。”林智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不断引导着大单于。 大单于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神机营和神威营这几年在草原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马亲卫被连连的损耗磨掉锋芒后,草原上几乎已经无人可挡了。只有王庭卫队或许可以一战,但结果实在不容乐观。 林智见火候已差不多,继续说道:“浑邪王虽是勇猛,但在二营的攻击下,就算不至惨败,但要想及时赶回王庭恐怕已无可能。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也仅有王庭的四万五千骑兵了。” “但我们还有四十万部众,发给武器就算以十抵一,也不一定会败。”大单于犹自嘴硬着,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但现实却是无情的。说完便脸色苍白的坐了回去。 林智静静的看着大单于,大单于的信心已经所剩无机,只待自己再加把力,当下再度说道:“部中能战者这几年均已抽入军队了,虽然有四十万部众,但大都是从各个被灭亡部落逃来之人。即使可战,其胆早已被大陈骑兵吓破,哪敢再上阵对敌。” 林智叹了口气,一边打击着大单于的信心,他自己的信心也不断的在动摇,自己还能力挽狂澜吗?虽然他心中也是茫然,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消沉,否则便真的万劫不复了。定了定神,林智继续对大单于说道:“知已知彼,再看现在大陈军力。大陈中军虽然派出神威营和神机营,但仍有神刀、神盾、神枪、神箭四营共计四万骑兵,另外还有八营步兵也是四万,加上乌鲁古河上游的一万五千骑兵,总共近十万,不久便会逼至王庭。就算泸南湖的一万骑兵被左贤王留下的四千人拖住,但神威营和神机营,被浑邪王打败的机会几乎是渺茫的,就算被浑邪王重创,我们也可以肯定,这次王庭必须面对大陈十万以上的部队。” 大单于听着林智的分析,心底的防线正逐渐溃散。他自然清楚自己的四十万部众已然没有战力,战斗只能依靠现在仅有的四万五千骑兵,更因为拖着这四十万部份,使自己不能灵活作战,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林智看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大单于完全绝望了反而不好,遂打起精神向大单于说道:“虽然形势对我们极度不利,但我军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还有机会?”大单于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还望军师救救匈奴啊!”林智峰回路转的一句让大单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不错,还有机会。仍是北撤!”林智坚定的对大单于说道。 “北撤?”大单于听得林智的机会竟是北撤,不由失去了精神,垂头丧气的说道:“如果先前依军师计北撤自然无碍,但现在大陈军离王庭已经如此接近,拖着四十万部众北撤,恐怕难逃大陈铁骑的追杀啊;如果抛弃部份独逃离,虽然可以逃脱,但我匈奴再起之期,恐怕遥遥无望了。而且我匈奴在此立足已久,哪能说走就走,就算加快动作,恐怕也要三天之后才可启程。” “这我自然知道,但我赶回王庭之前,恶都王已经袭击了大陈中军的粮队。若我所料不差,大陈中军粮草必定维持不了多久,只要留下一队人马,加以牵制,并非没的撤走之机。只等大陈粮绝,便可大军杀回,待击败大陈军队后部众仍可迁回。”虽然林智并能确定恶都王,对大陈军队究竟造成多大损失,但眼前却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要能顺利说服大单于,就算撒个谎也无所谓了。 大单于果然被林智所打动,既然打不过,当然就只有跑了。“好,就按军师所说,立即撤离!”大单于说着便欲起身召人宣布这一命令。 “撤是要马上撤,但撤之前必须先解决一个挡路之石。”林智望着乌鲁古河的方向,狠狠的说道。 第四十五章 逃出生天(下) 山林 一棵大树下,数株小树被砍倒在地。杨诚和刘虎正坐在树底下,用昨日在战场上捡到的匈奴弯刀,削制着手臂粗的树干,木屑四处散落。二人身旁放着一支均已削好的木矛,虽然矛身略显粗糙,但削的极为尖利的矛尖仍然让人不寒而栗。 杨诚手握弯刀飞快的在木头上砍削着,灭奴挂在腰间,当然舍不得用它来削制木矛。所幸匈奴的弯刀亦非常锋利,用以削木绰绰有余。杨诚小时曾看过村里的猎人制作矛箭,现在凭着记忆居然也做得有模有样,虽然猎人的矛箭制作工序远要复杂,但二人身处险境,只得从简了。 刘虎本就聪明,稍稍看了几眼便跟着杨诚做了起来,虽是初次,竟也比杨诚做的差不了多少。刘虎一般削着木棒,一边对杨诚说道:“诚哥,这木矛真的能杀敌吗?” “当然了,不然我们做来干什么。不过木矛需在二三十步的距离才有杀伤力。”杨诚专心的盯着手中就要告成的木矛,淡淡的回道。 “二三十步?那离敌人是不是太近了。”刘虎显然没料到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居然和弓箭相差这么大,一时再无把握。 杨诚手中木矛已然削好,站起身来掂了掂,又摆起投矛的姿势,对自己做出来的木矛颇为满意。低头望着有些丧气的刘虎说道:“刚才谁还高叫着搏一搏的,现在怎么了?” 刘虎面有愧色,不敢看杨诚,只是低头说道:“我只是担心我们还没靠近敌人二三十步的时候,便让匈奴的箭矢插满全身了。” “平时这么聪明的,这时却变笨了。又不是叫你正面向敌人冲去,只要躲在一处,等匈奴人自己送上来便可以了。”杨诚笑着对刘虎说道,毕竟在山林之中,杨诚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好!左右也是死,不如搏他娘的一搏。”刘虎被杨诚的自信所感染,终于恢复了斗志。二人抓起木矛向林中闪去。 四十匈奴追兵一步行来却颇为恼火,第一次被假陷井骗到,第二次却遇到了真的陷井。虽然只是些偶尔掉下的石块、突然弹起的树枝、坡上滚落的石头,但仍让众人狼狈不堪,疲于应付。追敌的速度被大大拖慢了,虽然这些陷井很难对生命构成威胁,但谁也不愿被石块和树枝击中,均是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四周。 匈奴百夫长看着缓慢行进的队伍,心中异常焦急,以这样的速度,如何能追上逃进林中的两名大陈士兵。如果不是二人逃窜过程中陆续留下的痕迹,恐怕早就带着众人退了出去,但也正因为这些痕迹,让自己这群人吃尽了苦头。百夫长正在犹豫,却见身前众人均停步不前,欺身上前,却发现前面十步左右的平地上,零乱的堆积着数堆树枝和杂草,却不知下面又是什么陷井。 众人正在犹豫,两块头大的石头从林中呼呼飞来。匈奴士兵尚未反应过来,石块已砸入人群之中,两名士兵不幸被砸倒在地。一名被砸中头部,当场毙命;另一名则被砸断一条腿,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再无法行走。百夫长拔出弯刀,向石块飞出的方向一挥,立即便有二十名匈奴士兵扑了过去。其众人却张弓搭箭,警惕的望着二十名匈奴士兵冲去的方向,准备随时将箭矢射向胆敢现身的敌人。 匈奴士兵冲进去数十步,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正要返身折回,北后却传来惨叫声。张弓警戒的戒奴士兵,显然没有料到身后会遭到攻击,一名站在后列的匈奴士兵,被一根锋利的木矛从背后插入,血红的矛尖从胸口探出。在中矛士兵的惨号声中,警戒的匈奴士兵纷纷转身,一个人影正从二十余步外闪过,“咻……”二十多支羽箭闪电般的射了过去。那人动作却极快,匈奴士兵的箭矢刚一射出,便闪入树后,二十多只羽箭全然落空,密集的插在刚才那人闪过的树干上。 一见箭矢落空,百夫长立即领着众人向那人消失的地方扑去。穿过插满箭矢的树木,只见树木丛生,哪里还有半点人影。百夫长率人离开不久,一人影从刚才匈奴士兵立足处的树林闪出,却正是刘虎。刘虎正要扑向倒毙在地的匈奴士兵尸体,先前追出的匈奴士兵已然杀回,看见刘虎的身影更是大声喊杀着。刘虎叹了口气,望了望离自己仅十步的匈奴士兵尸体,转身奔回林中。 百夫长不见敌人踪影,又听到后面匈奴士兵的喊杀声,立即带着众人退了回来。听着一名匈奴士兵汇报所见情况,百夫长终于猜到敌人的意图,当下率着众人,聚在了一起。 刘虎坐在一棵树后,大口的喘着气。刚才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消耗的体力却已快到他的极限,再加上心情极度紧张,现时几乎不能呼吸。 一人影从左边树后闪出,刘虎挣扎着欲站起来,定睛一看却是杨诚,遂松下一口气,坐了下去。杨诚询问的望着刘虎,刘虎摇了摇头,喘气说道:“时间太短,没有得手,差点就没命了。” 杨诚额上也微微冒汗,显然刚才的剧烈运动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二人刚才虽然吃了些青果野菌,但到底数量太少,经过这一番动作,恢复的体力几乎用尽。杨诚听了刘虎的话,泄气的在刘虎身旁坐了下来。 原来二人刚才所做正是想调开匈奴士兵,夺取箭囊,可惜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二人俱是疲倦之极,再没有力气进行第二次攻击,当下坐在地上拼命的恢复精力,准备应付匈奴士兵其后的追杀。 林中的匈奴士兵却再没有异动,天色逐渐昏暗,为首的百夫长似乎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在林中待着始终于己不利,呆了片刻后竟带着众人,抬着三名匈奴士兵,向林外缓缓退去。 杨诚和刘虎在树下呆坐许久,却再没听到匈奴士兵的动静。杨诚起身小心的接近刚才匈奴士兵聚集的地方,却发现早已人去一空。观察良久,确定匈奴士兵已然离开,杨诚立即在林中搜索起来,转了几圈却一无所获,只好无精打彩的回到刘虎所在的树下,恨恨的说道:“气死我了,居然连射在树上的箭都全部拔走了!” 刘虎无奈的笑了笑,吃力的站了起来,拍着杨诚的肩膀说道:“还算不错了,至少暂时不会追来了,被人追杀的滋味我可是尝够了。” “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找到马再说。”说着杨诚便拉着刘虎,二人踉跄的向藏马的方向走去。 第一章 重回山谷(上) 戈壁 浑邪王惊魂未定的逃到大帐,一屁股坐在榻上,不停的喘着粗气。李平北还是人吗?浑邪王一只在思索这个问题,虽然他不顾颜面的狼狈逃回,但他却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逃跑行为,感到半分羞耻,没有任何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沉着应战。 浑邪王呆坐良久,呼吸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气氛似乎有些怪异,浑邪王站了起来,却不敢冲出帐外,虽然帐外有数百匈奴骑兵守卫着,他却没有丝毫的安全感。踱至帐中央,浑邪王屏着呼息聆听着,远处的喊杀声隐约的传来。战斗还在继续吗?浑邪王用力的甩了一下头,想甩掉这可怕的幻觉。任李平北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在两万多骑兵的围攻下,坚持到现在啊。 “叮铃铃……”细微的声音传来,浑邪王茫然的向帐外望去,心中却中疑惑,自己今天难道惊吓过度,不断产生幻觉吗? 声音却没有在浑邪王的期待下消失,反而越来越急促,竟是从帐中传来。浑邪王紧张的转过身体,几案上的银质酒杯正不停的跳跃着。杯中的半杯残酒,随着酒杯的跳跃激烈的翻滚着。不多久,整个几案、卧榻、帐中悬挂的刀箭,乃至整个大帐都开始不停的颤抖着,在这未知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这当然不是浑邪王的幻觉。正威营败亡之时,便是神威营出击之际! 匈奴骑兵还没来得及,庆祝刚刚把最后一名正威营士兵,踏成肉泥,轰隆的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围人者自被围。 身着闪亮盔甲的神威营和神机营的骑兵们,神情高傲的从四面杀来。没有喊杀声,没有号角声,大陈最精锐的铁骑兵,冷冷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敌人,仿佛面对的不过是一堆死人,仅用令大地不住颤抖的铁蹄声,便无情的摧毁敌人最后一丝斗志。太阳的光辉从盔甲上反射过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戈壁中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环,正逐渐缩小,光环的正中,却是神情恐惧的匈奴骑兵们。 当隆隆的铁蹄声传入浑邪王耳朵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昨日一度出现,又一度消失的神威营和神机营的精锐铁骑,吹起的死亡号角。 “呜……”上百人同时吹起的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大营。匈奴骑兵虽然被神威营和神机营的威势所震慑,但毕竟久经沙场,集合的号角声一响起,便纷纷策马向大帐方向飞奔而去。 浑邪王终于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集合人马,立即突围逃走。自己的匈奴骑兵经过数日激战,体力和士气都已经降到最低,如果仍然和蓄势而发的大陈骑兵正面硬撼,只要不出现奇迹,便只会有一种结果—全军覆没。 匈奴骑兵的集合却并不顺利。主帅刚才的逃离对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虽然纷纷涌向中军帅帐,却缺乏有效的秩序,混乱的队伍,让大部份挤在中央的匈奴骑兵,无法加快速度;刚刚经过战斗,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况且大部份匈奴士兵现在还没吃早餐呢。 浑邪王带着几百匈奴骑兵,迅速向奔来的两万匈奴骑兵迎去。吹响号角不久,浑邪王立即发现,在帅帐等待大军集体是极不明智的,因为还没等他整顿好人马,奔袭而来的大陈骑兵便会踏平他的中军大帐。当下立即带着中军的几百骑兵迅速向主力骑兵汇合,期望能在大陈骑兵抵达前稍稍整顿一下混乱的队伍。 “咻……”最近的大陈骑兵终于冲到了匈奴骑兵的尾翼,三百步外,满天的矢雨已呼啸而来,躲避不及的匈奴骑兵不断倒下,一时战马嘶呜,惨叫不断。两名勇敢的千夫长大声呼喝着,竟从慌乱的骑兵中,号召了两千多骑,向奔来的大陈骑兵冲杀而去。 两千多匈奴骑兵的拼死作战终于为浑邪王赢得了机会。慌乱的匈奴骑兵遇上了自己的主帅,一时冷静不少,在浑邪王有条不紊的调度下,狂奔而来的匈奴骑兵们开始逐渐立成阵势,后面陆续而来的士兵也开始有序的加入这个战阵。 浑邪王立在阵前,看着身后一万多冷静下来的匈奴士兵,一时豪气大发。李平北虽然让他尽失颜色,但神机营和神威营却是老对手了,即使自己现在不能战胜,但如果蓄意逃走,恐怕机会还是很大的。回复自信的浑邪王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陈铁骑,闪亮的铁骑队伍前面,是一团红红的火焰,在这荒凉的戈壁中,竟是如此的耀眼。 浑邪王手一挥,整齐的匈奴骑兵方阵终于动了起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不断接近的大陈骑兵迎面冲去。 “铛!”双刀相交,浑邪王和史达贵两人手臂均被震的酸麻,一时竟拼了个势均力敌。由于两军速度太快,大陈和匈奴骑兵都直接拔出战刀,展开白刃厮杀。白色与灰色的洪流交错着,不断有士兵从战马上摔下,激烈的战斗让每一个士兵都漠视着战友的惨死,一瞬间的分神,便是永远的悔恨。 浑邪王领着匈奴骑兵蓄意突围,一刻不停的向外冲去。史达贵率领的神威营骑兵虽然均是精锐之士,但为了分散包围,此时阻挡浑邪王的,不过只有三千余骑。 史达贵和潘宗向显然没有料到,浑邪王会立即率众突围,过度分散的大陈骑兵,显然无法阻止数量是他们数倍的匈奴骑兵冲出包围圈。史达贵满以为自己少量骑兵会引得浑邪王围攻,只要能拖住一段时间,等待其他各方的大陈骑兵赶来,便可以在这里重创甚至歼灭浑邪王的部队。 激烈的骑兵相互穿剌中,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方向。当史达贵率众冲过匈奴骑兵,调转马头准备下一次冲剌的时候,却发现匈奴骑兵头也不回得狂奔而去。虽然自己身边仅有三千骑兵,而且在刚才的一阵冲杀中亦折损不少,但史达贵还坚定的带着刚整好队形的骑兵们衔尾追去。 当潘宗向率队从小山绕过的时候,终于发现他和史达贵的如意算盘落空。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谁知战斗才开始不久,便彻底演变成了一场追逐战。神威营和神机营的光环渐渐变成一支疾驰的光箭,向着戈壁上狂奔的一团乌去疾射而去。 浑邪王策马狂奔在阵前,一天内连续当了两次逃兵,这事实虽然无奈,却也让这个勇猛的匈奴汉子脸色颇不自然。但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失去了白马亲卫的强悍力量,已经让他无法保持以往的信心。现在,他必须先逃脱神威营和神机营的追杀,等待机会,把今天所受的耻辱狠狠的回报给他的敌人。 大陈和匈奴的士兵在不断接近着。大陈的战马速度稍快,虽然并快不了多少,但在追逐的过程中一点一滴的积累,慢慢便会展现可怕的威力。史达贵离最后的匈奴骑兵不过数百步,他甚至能看见那名士兵脸旁微微的汗珠和那回首时慌乱的表情。身后的士兵开始纷纷举起弓箭,准备着用冰冷的箭矢奏起杀戮的序曲。 戈壁将尽,茫茫的草原横在了匈奴士兵的面前。还有数里,便可再度踏入草原的怀抱。“咻……!”冲在最前的大陈骑兵终于发起了进攻,箭雨稀散,但支支皆是瞄准而发,不断有匈奴骑兵从马上摔下,瞬息之间便滚入大陈骑兵滚滚的铁蹄之下,鲜血浸红了戈壁上的沙石。 浑邪王显然也发现了现在的危机,如果这样下去,自己所率的匈奴骑兵,将会慢慢被紧追在后的大陈骑兵蚕食。浑邪王身后的一名千夫长大声向浑邪王叫喊着,声音嘶厉,却透着无限的坚定与决心。浑邪王回头看着这名平时并不显眼的千夫长,双眼竟有些微红,后队的喊杀声越来越急,浑邪王冲着这名千夫长,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猛然将头转回,疾风中,一点晶莹随风而逝。 大陈士兵正在尽情追杀,突然冲势一窒,原本落荒而逃的匈奴骑兵中,一名千夫长狂呼着,转身折回。在千夫长的身后,是千余神情绝决的匈奴骑兵。败军之将本不可言勇,但抱着必死之心的败军,却有着惊人的战力。 史达贵挥刀迎上了迎面冲来的千夫长,二人立时陷入了死斗。实力并不如己的匈奴千夫长让史达贵越打越惊,这哪里是一般的拼斗,每一击均是毫不顾己的同归于尽之势。史达贵当然不愿同敌人同归于尽,胜利即在眼前,自然犯不着以身犯险。 冲回的匈奴士兵个个均是狠命杀敌,一时竟和锐气正胜的大陈追兵堪堪持平。“刷!”一名匈奴骑兵被迎面而来的大陈骑兵一刀砍中,一时肚破肠流。受此重创,身体再不能支撑,坐在马上摇摇欲坠。又一名大陈骑兵擦身而过,显然并没有打算将力气浪费在这个将死的敌人身上,眼睛正死死盯着前面呼喊杀来的匈奴骑兵。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伸了过来,死死的大陈骑兵握刀的手腕,大陈骑兵用力一挣,马上的匈奴骑兵再坐不住,立即从战马上滚落下来,手仍然死死的抓住大陈骑兵的手腕。大陈骑兵显然没料到竟没能挣脱,猝不及防之下立即便随着匈奴骑兵一同坠下。匈奴骑兵用力的睁着眼睛,看了一眼这陌生的死敌,猛然用力,头狠狠的撞了过去。“嘭!”头上血流如注,匈奴士兵顿时死去。大陈骑兵呆呆的看着自己胸甲上的鲜血,头能撞得过铁甲吗?安全无恙的他显然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哀兵必胜。虽不中,亦不远矣。虽然杀回的千余匈奴骑兵,人人拼死应战,但有些时候,决心并不能决定什么。随着后续的大陈骑兵的追来,当数量从三比一逐渐变成四比一、五比一、十比一的时候,再坚定的决心等待的也只有无情的摧毁。 千余匈奴士兵全部战死!但他们的死并非毫无价值,因为大队的匈奴骑兵终于得到一线机会,再度拉开了两军的距离。鲜血逐渐在草原上漫延着…… “卟!”潘宗向一刀将一名匈奴士兵拦腰砍断,鲜血顿时溅满了他的全身。匈奴士兵不甘的坠下马去,眼睛兀自死死的盯着潘宗向被血染红的身影。潘向宗抄起战袍在脸上用力擦了几下,丝毫没有注意到,破烂的战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史达贵策马与潘宗向并立,两人望着空荡荡的草原,复杂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半个匈奴骑兵。这已经是第八次将杀回来的匈奴骑兵全部歼灭了。一个抱着必死心态的敌人,远比一个勇猛的敌人难以应付。在拼杀掉近万一意牺牲的匈奴骑兵后,浑邪王已然失去踪影,消失在这茫茫的草原中,而夜幕已然落下…… 第二章 重回山谷(中) 林中 杨诚和刘虎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杨诚藏马之处前行,天色渐黑。虽然后面没有了匈奴士兵的追杀,但疲倦和饥饿仍然困绕着二人。路过先前正威营藏身的山谷里,二人意外的发现二十七名和他们一样,突围出来的正威营士兵。显然失去主心骨之后,众人茫然不知奔往何处,只得回到这略微熟悉的地方。 众人听得声响,全都站了起来,聚在一起警惕的看着缓缓接近的二人。 “统领大人呢?”尚未走近,杨诚便焦急的询问道。 众人见二人是自己人,都松了口气。听到杨诚的问话,都茫然的摇着头,满眼俱是失望的神色。显然这个问题是大家都想急切知道的,听见杨诚这么问,希望的泡沫又破灭了一层。 杨诚和刘虎靠了过去,见这二十七人均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疲惫、饥饿和伤痛笼罩着每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心理上失去依靠,对自己的去路的茫然,让这些在战场上毫不逊色的士兵,失去了往日的斗志。在正威营的日子里,一切都由李平北安排得井井有条,众人只需按照李平北的命令去认真执行,如今一失去这个主心骨,众人便再没有凭依,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杨诚坐在众人身旁,低头听着大家小声的议论。众人均是一口气奔出匈奴营地,逃过匈奴骑兵的追杀后,却不知该往何处,于是逐渐汇集到这里。从大家的谈话中,这次成功逃出来的士兵,应有两百多人,但大漠茫茫,其他人身在何处却难以得知。 刘虎摸到杨诚身边,悄悄的说道:“看样子,可能还会有兄弟会赶到这里来,毕竟这里大家还算熟悉,而且还算是个暂时安全的藏身之所。”按了按咕咕作响的肚子,刘虎继续说道:“现在天色已黑,再说又饿又累,看来只有在这里呆至天明再说。” 杨诚点了点头,遇上这二十七人,再不能按他原来的计划逃走了,他却是断然做不出抛弃战友的举动来。但目前的困境却需早做打算,不然大家不用匈奴士兵追来,便会倒毙在这异域林中。想了想,他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离这里不远,有我昨天猎到的一只麋鹿和一些干粮;十五里外还有六匹匈奴战马,应该能解决我们一时所需。现在我希望还有体力行动的人跟我去一趟,把这些带回来,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众人均是又饥又累,谷外血肉模糊的尸体众人显然均不愿再碰,当下听到杨诚的话均是精神一振,便有十几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杨诚从站起来的十几人中,挑出六个相对好些的士兵,把挣扎着欲站起来的刘虎按下,“你还是休息一会吧,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别逞能了。” 刘虎本就力竭,听到杨诚的话便也不再坚持,望着杨诚说道:“注意安全,一定要尽快赶回来!” “嗯。”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转身带着六名正威营士兵,举着两支简易的火把,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向谷外走去。 六名士兵虽然疲惫不堪,但有了食物的希望,均是打足精神跟着杨诚,脚步竟然不慢。不多时,杨诚便带着六人到了昨日丢下麋鹿的地方。所有东西居然还放在原地,看来匈奴士兵后来也没有在林中搜索过。六人不待杨诚吩咐,先把干粮取出,各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杨诚也不便阻止,将麋鹿旁边的六把匈奴弯刀,一人一把,分别给六人挂上。 六人空空的肚子稍稍得到一点安慰,回复了一点体力后,想起自己竟把杨诚谅在一边,并没把仅有的干粮分出一点给杨诚。想起毕竟是杨诚带着自己来到此处,这些食物的主人竟被他们忽略了,不由得有些羞愧,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搓着手望着杨诚。 杨诚却没有丝毫不悦,看着众人望着他,笑了笑,说道:“暂时也就这点,大家先勉强撑着。现在大家都没什么力气,留下两个抬着这只麋鹿回山谷,其他人跟我去牵马吧。” 六人点了点头,当下便有四人跟着杨诚向林中走去。剩下的两人一人举着火把,一人扛起了麋鹿,摸索着向山谷走去。 杨诚等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但山谷中的众人却觉得等待许久一般。正当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谷外一点火光缓缓稳来,众人均是又期待又担心。待火光已近,确定是自己人的时候,众人均放下悬着的心,扛着麋鹿的士兵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更低声的欢呼起来。 当下便有几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生火烤鹿。刘虎见状,急忙阻止:“你们不要命了?现在升火匈奴士兵不久便会追来的!” 升火的几人却是不理,自顾着生火,嘴里嘀咕着:“死就死了,我们可不愿生吃鹿肉。” 当下谷里便从刚才的欢呼变成了争论,支持升火的和支持刘虎的人相互争论着,竟是毫不相让。但美食的诱惑毕竟对现在的正威营士兵来说,是不可抵挡的。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当几堆篝火在谷中点燃后,争论终于消失了。但凡还能行动的,都忙禄起来,不多时,烤肉的香味夹着咽口水的声音,便开始在谷中四散飘荡。刘虎却没有动,望着各自行动的众人若有所思。 食物的诱惑是巨大的,很多鹿肉尚未烤熟便被众人哄抢而光。一只麋鹿对这二十多个饥饿的人来说,毕竟显得太少了,为了一块鹿肉,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争抢。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士兵,为了一点食物却开始拳脚相向,只差没有拔刀对砍了。幸好鹿肉不多,激烈的争抢才发生不久,便在鹿肉全尽后停了下来,不然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谁都难以预料。 刘虎独自呆在谷中一暗处,忧虑的看着争执不已的人群。白天还是并肩而战的亲密战友,现在却为了一点点的食物大打出手,这样下去,自己和这一群人如何能逃得生路。 鹿肉吃尽后,山谷中恢复了宁静。火苗渐渐熄灭的啪啪声、填饱肚子后满意的呼噜声、尚未抢到食物的士兵不满的梦呓声,在山谷中交织着。 杨诚等人赶回时,刘虎几乎一直睁眼未睡。马蹄声同时也惊醒了山谷中沉睡的众人。慌忙起身的众人纷纷奔至谷口,虽只是些残兵,但有素的训练在他们身上的印迹却难以抹除。 当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马的杨诚出现在谷口时,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不仅为几人的平安归来,更为远比麋鹿更为丰盛的食物。众人将杨诚五人迎进谷中,也没征求杨诚的意见,但有几人主动的来牵过战马,准备继续刚才倘未尽兴的晚餐。杨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望着准备杀马的众人,呆呆的立着。 “慢!”众人持刀正欲杀马,刘虎从暗处冲了出来,用尽力气对众人大声喊道。众人均是愣愣的望着刘虎,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刘虎站到杨诚身前一块石头上,望着众人大声说道:“在杀马之前,有件事情我们大家必须先做!” “什么事?”肚子倘空着的几人显然有点不耐烦。 “我们大家都是千辛万苦的才逃到这里,虽然大家都是好兄弟,但俗话说‘鸟无头不飞,马无头不走。’我们大家既然聚在一起了,必须先得有个领头理事之人!” 众人想了想,确实如此,刚才谷中为一点食物便差点刀兵相见,如果有人领头,便不至于此。刘虎此话一说,众人俱想到在李平北手下的快乐日子,任何事听命而为,从没有丝毫争执。当下众人都点了点头,也有数人说道:“那以谁为头呢?” 刘虎见时机已道:“我觉得这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领导我们!” “那就是我!”一个士兵踉跄的走出人群,“我是一名百夫长,大家应该听我的!” 众人均是默然,如果李平北在当然是无话可说,但现在大多数人却对这名百夫长略为失望。刚才抢夺最为激烈的几人中,他便占了一份。 “你?你能让带着大家活着回去吗?你能带着大家逃离匈奴的追杀吗?你能让大家不至于饿死在这大漠吗?”刘虎厉声向百夫长问着。 “这……”百夫长一时语塞。李平北治下的诸多基层将领,虽然能准确无误和高效的完成命令,组织战阵,但要独挡一面,却显得非常有限。平时什么事有李平北管理,当然看不出来,现在李平北不在,种种弊端便显现出来。这名百夫长莫要说带着众人脱困,就算是他一人想要在野外生存下去,亦颇为困难。 “你不能!但有一人能,而且我相信大家都会赞同我的看法!”刘虎继续说道。 “谁啊……”众人均是议论纷纷,眼光在身边查找着。 “就是是他!杨诚!”刘虎一把将正在茫然四顾的杨诚拉了上来,指着杨诚大声说道。 其余众人却有些意外,大多数人均以为刘虎和杨诚交好,才会推荐杨诚;也有少部份人看着杨诚点了点头,其中便有刚才随杨诚出谷的六人。 杨诚显然没有料到刘虎所说的人竟是自己,当下慌乱的欲挣脱。他自己却从没想过要领导众人,更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带着大家脱困。刘虎却死死的抓住杨诚,毫不放松,杨诚一路行来,身体早已疲惫之极,一时竟也不无挣脱。 “就是他。”刘虎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我有三个理由,待我说完大家就知道为什么我会推荐他了。” 众人听刘虎竟有三个理由,一时也停止了议论,静静的等待刘虎的下文。 “第一个理由,大家都看得到,如果不是杨诚,恐怕明天大家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谈何脱困。”刘虎见众人均点了点头。众人当然也明白,如果杨诚不把麋鹿和马告诉大家,而是和刘虎独自逃离,生存的机会远比和众人在一起大得多。刘虎见第一条大家均以认同,便继续说道:“第二个理由,昨天在谷外独自一人,把三千匈奴士兵吓退,把困在谷中的大家救出的人,也是杨诚!” 刘虎这话一出,当下在众人中掀起不小的震动。有几人仔细观察了一会,也跟着叫了起来:“不错,就是他,我昨天还望了他好几眼呢。”有了数人的证明,议论纷纷的众人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时望着杨诚的眼光便多了一分敬意,不再如先前一般单纯的感激。 “第三个理由,统领大人昨天为了表彰杨诚的功劳,特任命杨诚为千夫长!有统领大人的佩剑为凭!”刘虎抓起杨诚挂在腰间的灭奴,高高的举了起来。 有了谷口的大功,再加上整个正威营确实只有李平北一人佩剑,其余众人均是利于战斗的长刀,众人当下对刘虎的话不再有丝毫怀疑。看着刘虎手中李平北的佩剑,众人轰然跪下,想起李平北至今毫无音信,众人竟呜呜的哭了起来,均低声痛呼:“统领大人……” 杨诚被众人所感染,一时也热泪盈眶,竟没有反驳刘虎的谎言,跟着众人低声呜咽着。刘虎见时机已到,当下向杨诚跪下,大声呼道:“拜见千夫长大人,卑下愿誓死听侯大人差遣!” 石下众人也跟着拜道:“拜见千夫长大人!愿听千夫长大人差遣!” 杨诚慌乱的摆着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家,大家快快起来,我……我怎么敢当。” “请千夫长大人下令!”刘虎重重的喊道。众人自然又跟着一起大喊:“请千夫长大人下令。” 杨诚见推辞不过,也没有办法,望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刘虎,只得说道:“大家先起来说话。” 刘虎和众人均站了起来,有了发号施令的人,原来散乱的众人立即整好队伍,整齐的立在了杨诚的身前。 杨诚正不知如何是好,刘虎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先杀马,让大家休息好了,明日再作打算。” 杨诚思虑也只得如此,当下便挑选出七个状态较好的士兵,杀马烤肉,其他人原地休息。被挑先的七人立即领命前去,其他众人也开始觅地休息,有了军令后,一切便又恢复了秩序,再不必担心会有人哄抢食物了。 杨诚见众人均领命散去,望着刘虎低声说道:“这下可被你害苦了!”刘虎笑而不答。 第三章 重回山谷(下) 清水原匈奴王庭 疲惫的左贤王率着众人日夜不停,向王庭赶来。王庭就在眼前,左贤王策马立在狼居胥山的处高地上,望着晚霞辉映的王庭,心中不胜感慨。十来不断的积累,让四处游牧的匈奴人,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在外的流血拼斗,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家更为安宁和富饶,而今,战火却终于烧到了这里。虽然左贤王对局势并不知情,但他仍然嗅到了空气中浓浓的杀伐之气。 隆隆的蹄声从王庭传来,左贤王惊讶的看着从王庭疾驰而出的大队人马,究竟发了什么事,会让一向驻守王庭的王庭卫队全部出动呢。左贤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看着向北驰去的王庭卫队渐渐消失,左贤王咬了咬牙,猛一挥鞭,骑着战马飞快的向王庭投去。 大单于刚刚送走林智,听报左贤王已回,不由一喜一忧。喜得是自己的一员得力干将能平安归来,忧得却是只有左贤王,而没有浑邪王,看来林智这次真的不幸言中,浑邪王恐怕再难赶回王庭的大战了。 虽然心中不安,大单于却立即在大帐召见了左贤王。 左贤王参拜完毕后,君臣二人在帐内各自坐定。 “左贤王一路而来,可知浑邪王……”大单于急于知道浑邪王的形势,所以甫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唉。”左贤王摇了摇头,“浑邪王部算是完了,被大陈正威营的五千步兵击杀近半,昨日还没将正威营彻底消灭。” “什么!”大单于大吃一惊,“不是说遇到陈军主力吗?怎么还是那五千步兵!还折损过半!”大单于几乎不能安坐,左贤王的一字一句均让他心惊不已。 “不止如此。”左贤王并没有顾及大单于的心情,坏消息再度从口中传出:“浑邪王所部,现在已经隐隐被大陈的神威营和神机营所围,昨晚若是臣迟走片刻,恐怕再不能回来见到大单于了。”左贤王离开浑邪王大帐后,便从远处隐隐看到大陈骑兵的包围圈,虽然夜色正浓,但那微微可见的白色铠甲也让他明白所发生的事情。 “神机营和神威营?唉,军师真是料事如神啊……”林智所说的都逐渐的被证实,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大单于到底难以接受。 “军师?军师说了什么?怎么没看到军师呢?”大单于一提到军师,左贤王才想起,一向跟在大单于身边的林智至今仍未现身。 “军师所猜测的和你刚才所讲完全一样。他已经率着王庭卫队赶去乌鲁古河了。”大单于坐在上面,有气无力的说道。 左贤王看着日渐憔悴的大单于,心中也颇不忍,想起十年前大单于意气风发的英姿,不由感叹不已。 夜已深,大单于和左贤王仍在帐中喝着闷酒。闲谈中,大单于将最近的军情和林智的计划合盘托出,使得左贤王对目前的局势有了较全面的了解。 左贤王一口喝光自己杯中的酒,拿起酒壶替自己倒上。一边倒,一边对大单于说:“难道我们现在真的要放弃世代生活的地方吗?” “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撤离这里,一旦战败,便是灭族之祸。”大单于醉眼蒙胧的说道。 “微臣也有一计!”左贤王再度喝下一杯,将杯子重重放下,坚定的望着大单于说道。 “你也……有一计?说来听听。” “微臣在卢南湖时奉命开山炼铁,为保矿山周全,曾在矿山之上筑一要塞。虽然现在要塞已破,但却是因为守卫太少。如果不是大陈骑兵在浮桥上做了手脚,待我四千骑兵冲上要塞,就算神威营和神机营同去,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那座要塞。”左贤王想起中计身亡的四千骑兵,心中犹自痛惜不已。 大单于一时没明白左贤王要说什么,也不开口,静待左贤王的下文。左贤王又是一杯牛饮,继续说道:“矿山狭小,但要塞一成便有万夫莫开之势。而我狼居胥山,山势宽广,地势险竣,如果精心择地建几处险塞,便能在山中牢牢的扎住。每座要塞只需少量士兵便可守卫,进可攻,退可守,定可让大陈军队进攻王庭时,投鼠忌器,说不定不用迁移王庭,便能击垮远来的大陈军队。如果能坚守一段时间,大陈军队既不能进,退又缺乏粮草,我军便可一战而胜了。”左贤王一口气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兴奋的望着大单于。 大单于看着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左贤王,叹气的说道:“此计虽好,但大陈军队数日便到,时间上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另外多匈奴一直以骑射为主,从没有过守城的经验,更不用说筑城,要筑成要塞,恐怕困难重重。” “要不这样,王庭照常迁移,但要筑塞也要进行。三天,拔给我十万可供筑城的部众,我定能在三天内筑成要塞,到时就算王庭失守,大陈军队也不敢毫无顾忌展开追击。”左贤王也想到时间紧迫,但仍不想放弃自己的计划。 “三天就能筑成要塞?”大单于不信的望着左贤王,如果三天真能筑成,试试也无防。 “不错,三天,筑成要塞后,大单于尽可带着部众迁向北方,我自带本部一千人死守要塞。”左贤王坚定的说道,只要能筑成矿山上那要塞的规模,自己以一千人定能守住。 “唔……”大单于显然有点动心,但仍然没什么把握。“虽然我可以拔出十万部众给你,但王庭中并无筑塞的人才,也无开山的工具啊。” “嗯……”左贤王也沉呤着,显然也在考虑这个难题,想了想,仍然坚定的说道:“不防,狼居胥山,山势巍峨,只要挑选几处险要之处,稍做布置,便可成为坚塞,并非一定要开山凿石。” “那好,休息一下,明天你便去寻找可用之用,我会全力支持你。不过,三天之后,军队虽然还在,部众却得全部开拔。”大单于站了起来,望着左贤王说道。 “请大单于静侯佳音!”左贤王坚定的向大单于说道。 第四章 惊天谎言(上) 山谷 清晨的阳光透林而入,洒在这无名山谷中。大部份士兵仍在安睡,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几堆篝火余尽未熄,袅袅的青烟弥漫在整个山谷,烟中夹杂着烤肉的香味,在晨曦中异样诱人。 杨诚犹在安睡,昨夜安排好最后一名士兵睡下后,从未尝试过指挥别人的他,早已满头大汗,似乎比经历过一场激战还要疲惫,在谷口随便找了个地方,倒头便睡。 刘虎和几名士兵已然醒来,看着安睡的众人,均轻手轻脚的行动着,生怕惊扰了大家的美梦。刘虎和几名醒来的士兵一道,开始整理行装,将昨夜烤好的马肉,一块块的包好。稍后便要出发了,毕竟这谷中不能久留,必然趁现在有一点食物,尽快找到大陈的部队,不然众人只会困死在这陌生的大漠。 虽然几人已小心翼翼,仍然惊醒了随时保持警觉的杨诚。杨诚睁开眼,轻轻的向刘虎等人靠了过去,小心的在刘虎旁边坐了下来。几人一见杨诚,放下手中事情便欲向杨诚行礼,杨诚双手疾挥,指了指还在安睡的众人,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刘虎一边包裹烤肉,一边轻轻对杨诚说道:“到底还是惊醒你了,睡好了吗?” “没问题,你还不知道我吗?随便休息一下便好了。一会我们去哪里好呢?”杨诚轻声说道。 刘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望着杨诚,没好气的说道:“现在你是大家的头了,万事由你决定,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包肉的几名士兵显然想知道下一步的行动,虽然手里没停,但全都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 杨诚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我想先去戈壁那里看看,或许还能找到统领大人。” 刘虎叹了口气,“不知道匈奴人离开没有,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也只得照这样做了。” 杨诚望着刘虎,似乎觉得刘虎有些异常,平时两人说话并不是这样的啊。刘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笑了一下,歉意的说道:“这两天变化太大,心理有点接受不过来,诚哥不要见怪。” “我也是啊……”杨诚站了起来,长叹说道。看着士兵们陆续醒来,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向谷中走去。 由于即将出发,杨诚开始同士兵们一起检查武器和粮食。昨晚的六匹战马均被宰杀,虽然刘虎一再要求至少要杨诚保留一匹,但杨诚还是拒绝了,他并不希望自己和其他士兵有任何不同。除掉昨晚吃掉一的匹,其他几匹能吃的部份均被烤熟,平均分成了二十九份。有了这些食物,他们又可以多在草原上支持三天。虽然食物暂时无忧,但武器的问题却让杨诚深深忧虑。二十九人中几乎人人都有弓箭,但却没有一支箭矢,匈奴弯刀也仅有十二把;不仅如此,这二十九人里竟有二十个都是弓弩手,虽然不是毫无战力,但毕竟不能发挥最佳能力,一旦遇上匈奴骑兵,哪怕是数量相若的匈妈骑兵,恐怕也只能饮恨战场。 收拢好队伍后,杨诚简单的说出第一个目的地,众人也没什么异意,毕竟大家都不死心,欲探个究竟。经过昨夜的调度,杨诚虽然不能说指挥若定,但讲话倒也不再结巴了。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领着众人出谷而去,沿着前日行军的路线向戈壁走去。 由于装备严重不足,加上担心遇上匈奴骑兵,众人小心翼翼的行至小山附近的时候,竟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照在荒凉的戈壁上,匈奴营地里一片狼籍,竟看不到半个活人。 众人沿着匈奴营地向昨日李平北冲杀的方向行去,一路捡了不少匈奴士兵的弓矢武器,没多久便补足了各人的装备。看着满地的匈奴士兵尸体,众人均心中惊疑不定,究竟是谁攻击了匈奴骑兵呢?而且看着战场的情形,几乎是一面倒的状况。是神威营和神机营吗?为什么他们不早一点进攻呢,早一点进攻正威营就不会只现在这点人活着了…… 杨诚和刘虎一边走,一边担心,难道统领大人说的是真的?正威营败王之时,便是神威营出击之际?那么统领大人已经败亡了吗?不然神威营怎么会攻击匈奴人呢?两人都努力想甩掉自己心中可怕的想法,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李平北想要活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心里却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想到这里,杨诚加快了向匈奴南营前行的脚步。 南营的情形更是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尸体,伤重而死的战马,密集的堆在并不大的一个范围,满地均是凝固了的黑色血块,人走在上面吱吱作响。每个人均是心情沉重,在怪异的声音衬托下,整个匈奴南营更显诡异。 正威营士兵的尸体不断被发现,一具、两具……开始还是零散的,到后来便是数百具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刀、箭、马蹄,每一种都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数处痕迹,血肉模糊的尸体完全不能看出他们死前的模样,除了身上零碎的衣甲,再没有任何能判断他们的阵营了。 刘虎走到默不作声的杨诚身边,轻声的说道:“要不要整理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 杨诚轻轻的点了点头,刘虎刚要离去,杨诚拉住刘虎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看一看,有没有……有没有统领大人……” 刘虎看着双目赤红的杨诚,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自语:“就算有,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刘虎向众人传达了杨诚的命令,二十几人便动了起来,在遍地的尸体中分辨出哪些是正威营士兵的,一具一具的抬在一旁。虽然众人齐心协力,但清理尸体的进程却非常缓慢。很多士兵的尸体均已残缺,有的仍然死死的抱着敌人,虽然战斗已经过了一天,但分开他们仍然非常困难。实在无法分开时,众人便用刀割下匈奴士兵被抓住的部份,所以清理出来的尸体经常是抱着敌人的一截腿、一只断臂,手中死死抓住的耳朵和其他器官。在清理最中央的尸体堆时,清理工作终告停顿。由于上百人死在了一起,凝固的血牢牢的把他们粘在一起,再加上匈奴战马的蓄意践踏,很多尸体已经完全无法分开,几乎是融在一起了。 杨诚看着几个忍受不住,跑到旁边拼命呕吐的士兵,拼命压住自己胃中抽搐的感觉,现在自己成了众人的希望,必须得控制住自己。刘虎喘着气跑了过来,显然刚刚呕吐过,吃力的对杨诚说道:“这一堆就不用分开了吧,刚才我去拉一个,谁知一用力肚子都拉破了,呃……不行了,受不了了……” 待刘虎稍稍恢复一些,杨诚轻轻的问道:“有没有……” “没有没有,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辩认的人了,每一个人身上再无一块完整的皮肤,怎么可能认得出是谁。” “好吧,叫大家休息一下,准备挖个坑埋了吧……” “好的。” “铛!”杨诚一刀挖下,刀锋所及之处,全是石块,费了很大劲才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杨诚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犯愁起来。照这样挖,二十几人不知道要挖多久才能挖出一个埋几百人的大坑。但如果不埋,心理上又实在过意不去,一时左右为难。 休息过后的刘虎跑了过来,看着杨诚身前的小坑,苦笑着说道:“要不……算了?照这样看三天呆在这里也不成啊。” “不行!他们用自己的死换来我们现在的活,不管如何,我们也要尽一下自己的心,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杨诚坚定的说道。 “嗯……”刘虎在那里仔细思考着,必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不然众人困在这里,不被追杀恐怕也会染上疫病。“要不,这样。寻一块凹地,把他们全放进去,然后再用石块埋上?” 杨诚想了想,现在也确实只有这样,便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说罢也不理刘虎,径直向外奔去,留下刘虎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大小现在也是个官嘛,什么都自己去,累死你!” 当晚霞渐要隐去之时,杨诚等人终于将找出的二百多具正威营士兵的尸体,掩埋在了一块凹地。饶是众人仔细寻找,能略为辩认的也只这二百多具了,其他的大多被砍碎或踏成肉泥,那粘粘的沙砾和石块,便成了他们长眠之地。 正当众人准备觅地度过戈壁寒冷的一夜时,隆隆的铁蹄声响起,众人脸色一变,迅速围着杨诚,聚在了一起。前方,千余铁骑如电而至…… 第五章 惊天谎言(中) 乌鲁古河 天色已暗,夜幕下,乌鲁古河缓缓的流淌着。一万五千王庭卫队人人安坐在草地上,身边朝夕相伴的战马正安逸的啃食着青草。林智和林一等人静静的站在河边,望着河水一言不发。平静的水平突然波纹骤起,一黑影从水里冒出,迅速向林智所立之处靠近。 黑暗靠近之后,从河中跃出,竟是一个身着黑色水靠的男子。男子跑到林智身前,恭敬的跪下:“林五拜见主人!” 林智淡淡的说道:“林六和林七呢?” “仍在上游密切监视着大陈骑兵。”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照主人吩咐,十天前我们三人便成功潜伏在此,大陈骑兵丝毫未觉,总算不辱使命,只待主人一举踏平上游的陈军军营了。”林五恭敬的说道,脸上却颇有些得色,显然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 “嗯,不错。”林智说着,转身向河岸的王庭卫队走去。 “这次你们三个水鬼可算过足瘾了吧。”林智一走,五人便有说有笑的打趣起来。 “过什么瘾,你以为大漠的水像洞庭湖水一样吗?冷得要命,要不是主人精心搜罗来的这三件精制的鲨皮水靠,没待大陈骑兵发现,我们便要沉在这河里了。”林五摸着身上,叫苦的向四人说道。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主人说了这三件宝贝可以奖给你们了,我们四个还从没得到过什么宝贝呢。”林一四人围了上来,边说边拔弄着林五身上的水靠。 “别碰!碰坏了你几个可赔不起。”林五一边叫着,一边躲避四人的纠缠。 五人正在打闹,林智的声音已然传来:“出发了。” 五人立即停止了打闹,向林智所在的方向奔去。“这次算是第一次跟着主人上阵杀敌,敌人可以一万多的大陈铁骑,大家可要小心了。”林一边走边向四人说道。 “还是我们老大,简直没见过大场面,你以为我们三人来这里白泡水啊,放心吧,这次绝对安全。”林五笑呤呤的说着,一边向四人神秘的眨着眼睛。 崔正和公孙魁坐在营中大帐,虽然休整了十几天了,但二人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无聊的在那里喝着酒。 “唉,再这样呆下去,人都要呆傻了,你看看这几天,大部份士兵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崔正喝着酒忧虑的说道。 “你也别急啊,应该没几天中军就要抵达王庭了,到时还愁没仗打?”公孙魁显然喝得差不多了,眯着眼睛对崔正说道。 “我也不是愁没仗打,而是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你自己没感觉吗?这几天越来越提不起劲了,身体整天都懒洋洋的,营里的士兵也差不多。就这熊样,还能打仗?” “或许是水土不服吧,反正这里呆着总是闷得慌。” “可别大意,万一敌人来袭营,可就完了。”崔正稍清醒一点,想着这几天营里的状况,心中担忧不已。 “袭个屁的营,我们都在这里呆这么久了,兔子都没见着一个。袭营正好,老子正闲得慌呢。”公孙魁醉熏熏的说道。 二人刚在乌鲁古河立营的时候,均是严密戒备,侦骑四出。但一连十几天的宁静,让二人彻底放松了警惕。巡逻的士兵显然也感觉无味,王庭说不定正打得热闹呢,他们却只能在这里望着天空数星星。虽然这几天营中士兵的精神越来越差,但显然没引起足够的重视,均以为久留不战加上水土不服才导致如此。 公孙魁已然酩酊大醉,四仰八叉的躺在帐中,口中流出的口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崔正看着公孙魁的丑态,摇头苦笑着,吃力的撑起身来,也不管公孙魁,摇摇晃晃的向帐外走去。天很黑,营中稀疏的篝火显得异样剌眼,巡逻的士兵懒洋洋的围在篝火旁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崔正踢起几队士兵,大声呵斥着,士兵们才极不情愿的开始在营中巡逻。崔正心中愤怒,营里的风气竟演变成这种状态,看来明天要好好整顿一下了。正思索间,一阵整齐而细微的声音传来。“得……得……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崔正努力向营外看去,微弱的火光照射下,营外一巨大的黑影依稀可见。“夜袭!”崔正的脑子里条件反射的弹出这两个字,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营前的黑影突然加速,隆隆的铁蹄声瞬间淹没了崔正的叫喊:“敌人袭营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夜袭。神行营和神武营早在十天前,便在林智处心积虑的安排下,身中********而不自知。再加上闲置已久,从将领到士兵早已失去应有的警惕,在精锐的王庭卫队悄然接近后的冲锋中,很多士兵甚至还没有开始抵抗,便在王庭卫队的箭雨中失去生命。 与白马亲卫实力相若的王庭卫队,就算是在正面战场上,也不是神行营和神武营所能战胜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神武营统领崔正,在王庭卫队的第一波箭雨中便身中数箭,刀未出鞘便已身死;而神行营统领公孙魁,更是在睡梦中被斩下头颅,彻头彻尾的做了个冤死鬼,连杀死自己的是谁亦不知道。中毒已久,体力所剩无几的大陈士兵们,虽然在其后组织了一定的抵抗,但大势已去,不久,整个营地便在王庭卫队的铁蹄下,陷入了死寂。 清晨。战斗已经结束,大陈营地的帐蓬犹自冒着缕缕的青烟,将最后一点残余化为灰烬。 林智立马于大陈营地数里外的一个小坡上,望着破灭的营地,略有喜色。看来自己十日前的准备并没有白废,昨夜的战斗一直延续到凌晨,神行营和神武营尽遭屠戮,甚至连一个活口也没逃掉。而匈奴王庭卫队的损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在大陈士兵微弱的抵抗下,王庭卫队不过只损失了百余骑兵。 现在匈奴兵力大为不足,林智自然不想让这支仅存的王牌有过多的损失,而这种程度的损失任何人都会欣然接受。留下一千人将战利品运送往北海后,林智便准备带着剩余的王庭卫队,返回清水原,参加即将开始的王庭对决。 “主人为何不将战利品运回王庭呢?这样至少可以装备一万名骑兵啊?”林一疑惑的问道。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是不是看我对你稍好一点,胆子便越来越大啊。”林智嘴里斥责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怒色。 林一偷偷的看了一眼林智,见林智并没动怒,便笑着说道:“小人哪敢。只不过主人一直待小的们亲如兄弟,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发问,只不过是想向主人学点东西,今后能更好的替主人办事啊。” “哼!都是我把你给宠坏了,你看他们六人,何时有你这么多嘴!”林智看着身后的七人,大声骂着林一。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我以后也学他们一般,在主人面前闭口不言了。”林一边说边打着自己耳光,不是偷偷的看着林智的脸色。 “好了,虽然我们主仆相称,但实则情如兄弟,这些年也多亏你们相助,否则我……”林智想起自己的遭遇,一时也感慨不已。 “主人之恩,万死不能报,我等誓死效忠主人!”七人见林智如此说,均坚定的向林智表明心迹。 “好了,不说这些了。”林智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凡事必须留有退路,不然一旦情势急下,便再无翻身的机会了。你们可明白?” 众人均是点了点头,林智望着押运物资逐渐远去的一千王庭卫队,感叹的说道:“我们八人深入匈奴已近八年,全部的家当也不过只有这点。”七人望着林智所指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旦有事,我能凭借的不过只有你们七人和这一千骑兵了。虽然这几年来,在匈奴也算受尽恩宠,但匈奴以往根基深厚,凭我一个外人,想要有所建树,简直是痴人说梦。”林智闭上眼睛,虽然大单于对自己信任有加,但这种权势只需一句话便会灰飞烟灭,这次征北军进入草原后自己与恶都王的争斗便可见一斑。 “而今,王庭败势已成。正好是让我们彻底粉碎陈旧的基础,重新建立新的秩序的良机。匈奴是草原上的强悍民族,只需十年生聚,十年教育,便可以在我等手中展现耀眼的光芒,开创不朽的基业!”林智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眼中散放着异样的光芒。 第六章 惊天谎言(下) 戈壁 众人紧张的看着愈渐逼近的骑兵,如果是去而复回的匈奴骑兵,众人恐怕将再劫难逃。骑兵越奔越近,显然也发现了杨诚等人,马上的士兵个个张弓搭箭,准备将这点残兵从戈壁上彻底抹除。 骑兵越来越近,天色已暗,杨诚等人立时发现骑兵们招牌般的白色铠甲。竟是返回的神威营骑兵,众人立即大声呼喊起来:“我们是正威营的人!”“自己人,不要射箭!”“自己人,我们得救了!” 四百步……三百步,喊声终于奏效,刚才疾冲的骑兵立即便在众人三百步外停了下来,手中弓箭并未放下,其中一人大声喝道:“放下武器,慢慢走过来!” 众人终于松下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向前面的骑兵慢慢走去。 为首的骑兵冷冷的打量着众人,确认身份后便让众人跟随而行。幸好神威营骑兵每次均会多带一匹战马,骑上战马后,众人都是一脸的心奋,对着自己胯下的战马品头论足起来,丝毫没有在意神威营骑兵们不屑的眼神。 这批神威营骑兵是专程回来打扫战场的。神威营和神机营每次战后打扫战场均十分简单,仅仅取下战死士兵的盔甲和武器而已,至于尸体,根本没人多看一眼。杨诚看着骑兵们对自己战友的冷漠,不由忿忿的说道:“这些尸体不好好安葬吗?” 为首的千夫长冷冷的看了杨诚一眼,冷漠的说道:“收拾好了还得连夜追上大军,哪有这么多闲功夫。” “哼,真想通你们,征北第一营的人居然是这样子,难道你们就不怕自己横尸荒野的一天吗?”杨诚低声嘀咕着,完全没有理会旁边刘虎阻止的眼色。 虽然杨诚说得小声,但千夫长还是听见了,想要发火却忍了下来,只是自顾的说道:“既然上了战场,便难免会有横尸荒野的一天,有什么办法,除非不再打仗。” 杨诚也不再说什么,他虽然想让这些大陈的士兵入土为安,但现在的他显然没有这个能力。只得望着即将消失的太阳,默不作声。 没过多久,四散的神威营骑兵们便聚拢一起,地上摆放着两千多具闪亮的盔甲。千夫长小心的数了三次,核对无误后,便命令各人分别将盔甲装在马上,杨诚等人的战马上也挂上了两三具不等的盔甲。全部装妥后,千夫长骑着马围着众人再度仔细的数了一便,终于放下心来,向早已整装待发的众人说道:“数目对了,全军出发!” 正威营诸人早已不耐烦了,哪有这么麻烦的人,数点盔甲竟要数四遍,生怕少了一具似的。杨诚和刘虎心中却是叹道:“统领大人说的没错,真是人命贱如狗,在史达贵和潘宗向眼中,这盔甲的份量当真远远超过自己手下士兵的生命。” 一行人再无话语,均打马向北驰去。神威营的战马果然与众不同,奔跑起来只听得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虽然跑得飞快,但马背却甚是平稳,没怎么骑过马的士兵都能稳稳的随众而行。 一夜过去,远处神威营和神机营的营地隐约可见。正威营士兵早已没有初时的兴奋,本来平时就很少骑马,而这一骑居然就是整整一夜的狂奔,饶是马背平稳,大多数人仍然被颠得呕吐不已,却又怕被抛下,只能死死忍住,不敢落后一步。神威营的士兵们却是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疲惫之态,看样子即使立即投入战斗也毫不逊色。众人虽然不满神威营的高傲和冷漠,心里仍对神威营士兵所表现出的素质佩服不已,征北第一营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一到营地,正威营诸人纷纷翻倒在地,伸展着四肢叫苦不迭,就连体力最佳的杨诚,也被折腾的脸色苍白。千夫长仍然是那冷冷样子,向众人说了一句:“呆在这里别乱跑,等我禀报统领大人再说。”说完便向营中走去,其余士兵仍然精力充沛的从马上取下盔甲,码放起来,虽然奔驰了一整夜,但行动起来依然迅捷有序。 两相对比下,杨诚不由无地自容。自己以前一直认为正威营并不比神威营差多少,现在一看,精锐果然是精锐,单从现在的对比来看便差了不止一筹。正威营以前太依靠李平北了,现在李平北不在了,正威营便再不是原来的正威营了。不过旋又想道,统领大人都说过,神威营和神机营均是由各营最精锐的士兵组成,比正威营优秀也是情理之中。 杨诚正在思考,刘虎靠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诚哥,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杨诚被刘虎打断了思絮,却也不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得敷衍刘虎。 “你说一会神威营的人会怎么安排我们呢?”刘虎却没有望着杨诚,只是看着大帐的方向呆呆的说道。 “安排?我也没想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杨诚说的却是老实话,今后怎么办?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可能会再度编入其他的营吧,自己入伍九年多了,被编入其他营也有三四次了。 “你说,会不会直接把我们送回定襄呢?”刘虎转过头来,期待的看着杨诚。 “这……应该没有可能吧。仗还没打完,我想我们很有可能会被编入其他营。”杨诚说出了自己的经验。 “编入其他营?会不会是神威营或者神机营啊?”刘虎幻想着,兴奋的眼神里掺着丝丝犹豫。 “不可能吧,这两营要的可都是各营的精锐,而且我们不悉战马,怎么可能一下子弄到骑兵营,我想多半还会是步兵营。” “唉!”刘虎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愤愤的说道:“又是步兵营,难道我一辈子都注定只能当个步兵吗?” “当步兵有什么不好?”杨诚奇怪的问道,在他看来当什么兵还不都是一样。 “当然不好,我还想着当百夫长、千夫长、统领呢。这次我们营被打成这样,看来拿命拼的战功又没了,如果再被编入步兵营,想要立点功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刘虎不甘的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在战场上的战功自然不会再有人承认,他的希望自然再度落空。 杨诚奇怪的望着刘虎,想着以前刘虎从没谈过自己想做什么,没想到居然是想要做官。想了想又释然,有几人会不想当官发财的呢。“当官有什么好呢?”杨诚试探的问道。 “当官总比当兵好!”刘虎想着自己的希望泡汤,没好气的说道。 “要不,我这个假千夫长让给你当?反正我也不是当官的料。”杨诚望着刘虎真诚的说道。 “我也想啊,但你说我们要编到其他营去,到时还有谁会认帐啊。”刘虎怅然说道。 杨诚刚想说话,刚才离去的千夫长已大步踏来,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你们这群人谁是头领?” 众人均望向杨诚,杨诚见点到自己,站了起来,“是我,什么事?” “跟我走,统领大人要见你!”千夫长看着杨诚,不耐烦的说道。 杨诚刚欲跟上,刘虎拉了拉杨诚,小声说道:“我也去。”杨诚也正巴不得,立即点了点头。 千夫长见二人跟来,喝道:“到底谁是头领啊?” 杨诚还没来得及开口,刘虎抢着说道:“我们两个都是!” “就二三十人,还两个头领?”千夫长轻蔑的说道。 “就两个头领又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刘虎显然对千夫长的态度颇为不满,当下顶撞道。 “算了算了,少罗嗦了,管你是几个,快跟我走,迟了统领大人生气了你们两个可担挡不起。”千夫长显然不愿再和刘虎争执。 刘虎对着杨诚笑了笑,拉着杨诚向千夫长追了去。千夫长领着二人到了一座异常精致的大帐前停了下来,恭敬的向里面说道:“禀报二位统领大人,正威营的头目带到!” “让他们进来!” “是!”千夫长恭敬的答道,回过头来,对着二人却是另一副神态,不屑的对二人说道:“还不快进去!” 二人却也不和千夫长计较,并肩向帐内走去。 帐内布置得却是极尽奢华,二人虽然从帐外的精致便猜想帐内必然不一般,但仍然被帐内的布置所震住。二人打量着帐内的布置,一时竟忘了行礼。帐外千夫长见状,低咳了几声,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刘虎赶忙拉着杨诚跪下,叩头禀道:“正威营杨诚拜见二位统领大人!”“正威营千夫长刘虎拜见二位统领大人!” 杨诚惊讶的望了刘虎一眼,没想到自己刚才说送给他,现在他竟当仁不让起来。旋又想到,被编后反正也没了,就让他过过瘾吧。刘虎却是有点心虚,拜过之后一直没敢正眼看杨诚一眼。 史达贵和潘宗向安坐上首,却没有丝毫让他们起来的意思。二人盯着杨诚和刘虎看了一会,潘宗向才慢慢的说道:“李平北呢?” 杨诚刚想回答,刘虎却抢着说道:“李统领昨日率五百人突袭匈奴营地,生死不明。”杨诚本就不善言词,当下也乐得让刘虎一人去说。 “生死不明?要么是生,要么是死,怎么会生死不明呢?” “因为我们并未找到李统领的尸体,所以不能确定。” 史达贵站了起来,向二人说道:“李平北已然战死,这当然是勿用置疑的。” 杨诚一听史达贵的话,焦急的问道:“统领大人死了?您亲眼看见的吗?” “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人也无法活命了,所以,李平北的死已是事实。”史达贵肯定的说道。 杨诚听史达贵这样一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理智告诉他史达贵的话不无道理,但从心底里他却绝不愿意接受李平北死去的消息。 “死了倒也好,免得回去接受军法处置。”史达贵望着帐外淡淡的说道。 “什么!”杨诚和刘虎均惊呼起来,李平北犯了什么错吗? “你们没有听错。现在你们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完。”史达贵仍然不紧不慢的说着,双眼却凌厉的盯着二人。“李平北狂妄自大,轻率出击,结果中了浑邪王埋伏,自己战死,全营尽灭,仅剩下你们二人逃出生天。” 虽然史达贵的威势压得二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史达贵的一番话却让二人大吃一惊,惊呼道:“不是这样的!” “当然是这样的!”史达贵眼中透出一丝杀气。 “统领大人率领我们狙杀匈骑兵上万,如此大功……”杨诚不甘的为李平北辩解道。 “不,你记错了。李平北身败,浑邪王五万大军被我神威营和神机营一举消灭近四万,浑邪王狼狈而逃,而你二人则为我所救!”史达贵低下头来,死死的盯着二人。 杨诚仍然不甘的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气急之下竟不知道如何表白。刘虎却在史达贵闪过一丝杀意后沉默下来,脑中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的话你们二人可记清楚了,将来在征北大帐时可别说错一个字!” 第七章 忍辱偷生(上) 大漠 杨诚逐渐从慌乱从平静下来,心中异常愤怒。他完全无法想像,这种彻头彻尾的大谎言会从史达贵这样身份的人的嘴里说出,这简直是对李平北极大的诬蔑,虽然身份相差悬殊,但他仍然打算据理力争,定不能让李平北遭受如此冤屈。 “将军所说的定是道听途说之言,统领大人奋死杀敌,所做所为完全与将军之言相反,请将军明查,还统领大人一个公道。”杨诚坚定的说道。 “你是什么人?我叫的是你们的头领,你一个小兵,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给我滚出去!”史达贵这才想起,刚才杨诚拜见的时候并无官职,一个小兵居然敢屡屡顶撞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 “启禀将军,他也是一名千夫长。”刘虎急忙替杨诚辩解道,一手拉着杨诚的衣角,不断的使眼色。 “哈哈,逃出不到三十人,居然就有两个千夫长?”史达贵笑着问道。 “不知二位千夫长是奋勇杀敌得脱,又或者是抛弃部属,自顾逃得活命?”一直没有开口的潘宗向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道。 刘虎脸色剧变,潘宗向这句话非常厉害。如果扣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他们自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自己和杨诚就地斩杀。当下急急说道:“我们自是奋勇杀敌,拼命战斗才得以脱困。”杨诚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 “当真如此?”潘宗向问道。 “当然,还请二位将军明鉴。”刘虎一边说着,一边向二人叩拜,杨诚虽是不情愿,也被刘虎强拉着勉强叩了一下。 “我看二位连日苦战,可能会把一些事情记错了,这样吧,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待我和史统领查明后再来询问。”潘宗向语带双关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深深的看了刘虎一眼。 “好,我们一定想清楚了再来回禀二位将军,还请二位将军明察!”刘虎一边说,一边拉起杨诚向帐外走去。 “可是……”杨诚还欲说话,刘虎狠命拉着杨诚,口中低喝道:“走,出去再说!”话没说完已将杨诚拽出大帐。 史达贵看着出帐的二人,眼中杀机闪眼,沉声对潘宗向说道:“直接杀了岂不简单,到时候还不是由我们怎么说。” 潘宗向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悠闲的说道:“何必急于一时呢?要知道,现在征北军中很多人虽然表面恭敬,但心底里对我们不服的却大有人在。由正威营的人说自然会免去诸多的麻烦,这一仗打完恐怕我们不是封疆大吏便是朝中显贵了,少点口舌对今后大有帮助。再说这么多士兵看着这些人进来,一刀杀了难免会传出去。只要这二人按我们的要求在征北大帐里说了,要杀掉还能难到你我二人吗?” “就你想得多,如果照我的性子一刀杀了,看谁敢不服!不过你是兄长,万事听你的就是了。”史达贵显然没能理解潘宗向的用心,气鼓鼓的说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现在你我功劳已经这么大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贤弟你就等着坐享富贵吧。”潘宗向站了起来,拍着史达贵的肩膀说道。 ※※※※※※※ “我真看错你了,他们这么诬蔑统领大人,你居然一声不吭!”一出大帐,杨诚怒气冲冲的对刘虎说道。 刘虎拉着杨诚急急向外走去,只是低声哀求:“有话过会说,先离开这里。” 杨诚也希望刘虎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便也不再说话,挣脱刘虎的手,径自向前走去。二人急冲冲的出了营地,寻了一块僻静的地方,杨诚自顾坐了下来,刘虎尴尬的笑了笑,靠着不理他的杨诚坐下。 刘虎见杨诚对自己态度冷漠,知道他还在不满自己刚才的所为,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并无他人后,刘虎才苦笑着说道:“诚哥,刚才形势这么危急,你难道一点没察觉到吗?” “哼!大不了一死,有什么了不起的。”杨诚把头扭向一边,忿忿说道。 “相处也三年多了,诚哥认为我刘虎可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刘虎也没生气,只是平静的问道。 “以前不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了。”杨诚虽然气愤刘虎,却也不会歪曲事实。 “唉。没想到诚哥居然这样看我。”刘虎神情没落的望着杨诚,杨诚却不看他一眼。“诚哥可曾记得统领大人在山顶对我们说的话?” “当然记得,亏你还好意思提统领大人!”杨诚硬硬的顶了回来,怒气正盛。 “统领大人曾告诫我们不作无谓之死,如果现在我们死在这里,会有意义吗?”刘虎问道。 “但事关统领大人的名节,我就算死也不愿损及大人的名节,更何况他们居然要让我们亲口说出!”杨诚振振有词的说道。 “难道我们死了大人的名节便不会被沾污了吗?除了我们几个,谁还知道大人仅以五千人,杀敌近二万!虽然最终兵败身亡,但虽死犹荣!”刘虎站起身来,有力的说道。 “那你为何……”杨诚疑惑的问道。 “因为一旦我们死了,还有谁能将统领大人的英勇战绩告诉别人呢?我们死了,什么事情自然以他们说了算,到时李大人的名节同样会受到沾污,而且再没有人可以将它洗刷掉!”刘虎神情激动的说道。 杨诚听了刘虎的话,若有所思。刚才自己过于激动,一时也没想到这一层。想了想又说道:“就算你说得有理吧,但一旦我们将他们的话在中军大帐说出,将来我们要更改谁还能相信呢?只会被看作反复无常的小人,况且,那些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就让我来担负罪名吧。到了中军所有话都由我来说,你只在一旁点点头便是。坏事我做了,以后要洗刷大统领的冤屈就由你来了。”刘虎望着远方的草原,沉重的说道。虽然让他去诬蔑李平北,在内心里的挣扎也是剧烈的。 “这……”杨诚对刘虎的话感动,想到自己刚才还误解他,不由得内心非常惭愧。当下站起身来,紧紧的抱着刘虎,拍着刘虎的背低声说着:“好兄弟!……” 刘虎也激烈的回应着,复杂的眼神却已望向营地中那精致的大帐。 第八章 忍辱偷生(中) 史达贵和潘宗向刚刚打发禀报完军情的斥侯,正欲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帐外来报:“正威营杨诚和刘虎帐外求见。”二人相视一眼,均有些惊讶,这二人竟这么快就做下决定了吗? “让他们进来!”史达贵向帐外喝道,走向上首,与潘宗向一同坐定。 杨诚和刘虎拜见过后,史达贵便笑呤呤的问道:“二位这么快就想清楚了吗?不知道是不是令我满意的答案呢?” “启禀将军!”刘虎抱拳说道:“我们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不会有丝毫遗漏。” “好,好,好!”史达贵边说三个好,盯着刘虎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你把正威营进入大漠这段时间的行动说来听听,看你们二人是否真的已经头脑清醒了。” 刘虎深深的看了杨诚一眼,转过头盯着史达贵朗声说道:“正如将军所说,李统领狂妄无比,带领五千人轻率出击。根本没有按照军令而行,只想着自己立功,却不顾士兵的死活,结果惨遭匈奴浑邪王五万骑兵围攻,全营几乎尽灭。幸得史将军和潘将军率兵及时赶到,大展神威,击溃浑邪王大军,斩首三万余,浑邪王望风而逃,而我们也得以生还。”刘虎一口气说完竟也面不改色,仍然毫无畏色的盯着史达贵。 “嗯,还算不错,事实就是事实,没有我们,你们当真是一个也不能活了。到时再将你们的惨状和李平北的狂妄详细的说出,事后我自然会举荐两位千夫长的。”史达贵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刘虎说道。 “多谢将军提拔!”刘虎恭敬的说道。 “好吧,你们先下去休息,稍后再随军回中军,其他我自然会安排。”史达贵一边说一边看着,自进帐以来一直低着头默不着声的杨诚,虽然杨诚并未言语,但史达贵仍然看出杨诚那一脸的愤慨。 “末将告退。”刘虎说着便欲拉着杨诚退出帐外,杨诚刚站起来,潘宗向冷冷的说道:“慢着,你先退下,他留下。”潘宗向指着刘虎,示意让杨诚留下。 刘虎脸色微变,心知杨诚的态度定然让二人起了杀机。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和杨诚断没反抗的能力,当下只得无奈点了点头,转身独自出帐,临出帐时,用手捅了捅杨诚的背,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我看你好像还有话说?”潘宗向打破了帐中的宁静,淡淡的向杨诚说道,边说边解下腰间的长刀,轻轻的抚mo着黑色的刀鞘。 “我……”杨诚欲言又止,但想起与刘虎的商议,只得暂时隐忍。如果自己这些人一死,恐怕所有李平北的冤屈就永远无法洗刷了,犹豫一会,才干涩的说道:“我并没什么要说的。” “哦?那你把刚才你同伴说的话重复一遍?”潘宗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手却没有片刻离开长刀,一只手抚着刀鞘,另一只手去慢慢的握住了刀柄。 潘宗向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杨诚的眼,杨诚再笨也知道潘宗向想要做什么。只是要让自己亲口说出那样的话,真比让他死还要困难,当下心中一横,振声说道:“卑下不善言谈,一时难以记得那么多,还请将军原谅。” “哈哈哈……”潘宗向口中大笑,心中却也有此佩服,此人竟然宁死也不愿诬蔑自己的长官,可惜自己手下却没有这样的人,更可惜的是自己必须设法除去他。“既然不善言谈,那希望你不论在何时、何地,什么都不要再谈,明白我的意思吗?”潘宗向心中计议以定,将长刀重新挂回腰间,站起来对杨诚说道。 “是!卑下告退!”杨诚不卑不亢的说道,转身出帐而去。 “唔,刚才你已经动了杀机,为什么不动手呢?”许久没有开口的史达贵疑惑的问道。 “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潘宗向答非所问的说道。 “宗向兄还缺人才?神机营内人才济济,我都羡慕得很啊。”史达贵惊讶的说道。的确,二人手下均是征北军中最精锐的战士,说起人才当然远远超越其他诸营。 潘宗向意味深长的看了史达贵一眼,淡淡的说道:“单看此人都李平北的忠心,你我二人的手下就难寻一二。” “忠心?忠心有什么用?我只要乖乖听命的奴才便好了,再说我的一万骑兵里谁敢对我不忠,谁敢不听号令呢?”史达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现在当然没人敢对你不忠,如果万一有一天你失势了呢?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况且刚才找其他正威营士兵问话的时候你也在场,谷口一战又岂是一般人能做的?”潘宗向边说边走向帐外,没有理会史达贵的反应,继续说道:“中军令我二人速回,准备对王庭的进攻,你有何看法?” 史达贵心中略有不快,失势?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无聊的事情,自己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怎么可能有失势的一天?对于潘宗向的其他话却没听进心里。潘宗向见史达贵没有回应,再度重复了一遍。 “哦,大将军既然下令了,你我二人自然得马上赶回去,只可惜这次又让浑邪王逃掉了。”史达贵意味索然的说道。 “不错,跟他打了这么久,眼看这次形势对我们如此有利。浑邪王已是强弩之末了,悍死之士几乎全都牺牲了,剩下的部队战力有限,只要我们再追上几日,必然能一举消灭他。如今要放过他,我实在心有不甘啊。”潘宗向望着天际,不甘的叹着。 “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追击?事成之后再赶去王庭?以我们的速度应该还来得及吧。”史达贵也不甘心这样放掉打了好几年的对手,试探的问道。 “嗯……”潘宗向显然有点心动,迟疑了一下,对史达贵说道:“如果我们二人都去追击恐怕不太好,反正浑邪王的人也没有多少了,一营去追便足够。我们留下一人追击浑邪王,另一人回中军覆命,你看如何?” “这样也好,不过谁去追谁回中军呢?”史达贵跃跃欲试的说道。 “大将军那里你说话方便一点,当然由你回中军,而我带神机营去追浑邪王。” “嗯……好吧!”史达贵犹豫片刻,痛快的说道:“这次就把这个功劳让给你了,以后再还我吧!” “呵呵,你我二人还用说这些吗?有功劳自然是两个人一起的,我怎么敢忘了你。” “那正威营这些人怎么办?跟我回中军?” “不,这些人你就带上那个姓刘的小子,其他人自然交给我处理。”潘宗向坚定的说道。 “也好,姓刘的小子说话机灵点,也可以省点心,其他人交给你我了完全放心了。”史达贵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该回来的自然一根汗毛也不了,不该回来的就当是买浑邪王的命用掉了。”潘宗向冷冷的说道。 第九章 忍辱偷生(下) 狼居胥山 满头大汗的左贤王在山上艰难的行进着,身后跟着数十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匈奴士兵。左贤王在山中寻找了大半天了,虽然地势显要之处已找到好几处,但均需要精心建造才能发挥强大的力量,而在缺少工具和工匠的王庭,这样的工程自然是不可完成的。左贤王在寻找一处只需稍加修整便能凭险而守的地方,这样才能在大陈军队抵达之前完成布置,一旦大陈军队抵达,而要塞还未建成,那他便只能随众北遁大漠,踏上那凶险未知的逃亡之路。 “前面是什么地方?”左贤王坐在一块大石上,指着不远处的山,气喘虚虚的问道。 一个五十多岁匈奴男子听到赶忙跑了过来,右手空荡的袖笼荡来荡去。显然爬山对他来说是件困难的事,但这一带的山势就属他最为熟悉,况且又是大单于下的命令,虽然辛苦,但也不敢违抗。 “那里是飞鹰峡,峡长约三四里,窄处仅能一人侧身而行,最宽处三人并肩而行也显拥挤。”男子望着左贤王所指的方向,喘气说道:“过了飞鹰峡便是飞鹰崖,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上,有几处道路也塌了,十年前便再无人上去过了,现在也不知情形如何。” “你上过飞鹰崖吗?木里罗。”左贤王望着举步维艰的匈奴男子,轻轻的问道。心中却是感慨万分,匈奴第一勇士博尔哲木战死了,而博尔哲木之前的匈奴第一勇士木里罗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匈奴真的气数已尽? “上……上过,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木里罗受宠若惊的说道。自从二十年前自己的右臂在战斗中失去以后,人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曾经的第一勇士了,草原上不能弯弓射箭的男人,要想生存下去是非常困难的。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叫自己是残废、废人、一只手、断臂的狗……在他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时,左贤王居然还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心情当然激动万分。 “哦?说来听听。”左贤王绕有兴趣的说道。 “是。小人年青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听说这飞鹰崖上有巨雕的踪影,便独自一人,想要捉一只巨雕,在族人面前炫耀一番。”木里罗望着前方的飞鹰峡,脸上卑微的表情不见了,满脸的高傲和自信,仿佛又回到了年青的岁月。 左贤王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曾听说过。木里罗勇斗巨雕,并将一只巨雕献给了大单于,从而被大单于封为匈奴第一勇士。小时候他便极为敬佩木里罗,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木里罗一样。谁知世事变迁,当年力搏巨雕的木里罗,现在却成了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姓名的糟老头。 木里罗却不知左贤王一时竟想了这么多,自顾的望着远方,喃喃的说道:“年青的时候,部落的牛羊经常被巨雕叨走,虽然大家想尽办法,却仍然对它无可奈何。当时我正年少气盛,又自负自己勇武无敌,当时我在草原上也确实难寻敌手。”木里罗深深的陷入回忆中,深深的皱纹刻满了英气犹存的脸宠。“为了解决部落这个大难题,我独自一人开始追踪巨雕。巨雕飞得很快,虽然我全力追赶,每天仍然只能追十几里,一直追了七天,我才来到飞鹰峡。到的时候已是黄昏了,我穿过飞鹰峡,一口气爬上飞鹰崖,找到巨雕后,和它拼死搏斗到天亮才杀死了巨雕。然后我拖着巨雕回了部落,正遇上大单于经过,看到巨雕非常惊讶,当即便派人要了去,第二天便派人封我为匈奴第一勇士。” 木里罗平淡的说着,左贤王知道他的三言两语必然包含着无比的艰险,一人一雕在崖顶搏至天明,那一仗必定是非常惊险和精彩的。但木里罗显然不愿再提及,他也不好再追问,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知道匈奴什么时候才能再出一个这样的勇士。 左贤王心中感慨着,嘴里却继续发问道:“崖顶有多宽?上崖的小路有多长?” “当时天色已暗,我也看不太清楚,不过再怎么说也能容纳上千人吧;上崖的小路并不太长,当时我几下就上去了,也没去算过。”木里罗尴尬的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道路上有几处塌了?”左贤王没有理会木里罗尴尬的表情,冷静的问道。 “这……”木里罗抓了抓脸,犹豫的说道:“当年手臂断了之后,我曾想到这崖上了此残生,结果却发现道路塌了,已经上不去了,而且只有一臂,恐怕道路完好仍然没有能力能攀上。” 左贤王眼神复杂的看着木里罗,他当然知道木里罗了此残生的真正意义。一个昔日的英雄,竟想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可见必然是经历无数的艰辛和屈辱,才会让他鼓起这样的勇气。 “先带我去看看吧。”左贤王淡然说道,显然并不想再追问下去,他心中也不想去刺激木里罗,毕竟让现在如此落魄的人去回忆辉煌的过去是很残忍的事情。 “是,是!”木里罗点头说道,抬起头却发现左贤王已健步如飞,直向飞鹰峡走去。 飞鹰峡 左贤王站在峡口,飞鹰峡给他的震撼让他久久不能动弹,任何人类的语言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描述都是那么苍白无力的。狼居胥山本是一条南北相连的山脉,但到了这里,仿佛被人硬生生的劈开一般。峡谷两边的石壁虽然只有二三十丈高,但均如刀削下来一般平滑,一条笔直的缝隙延伸至数千步外。 “就是这里了,点燃狼烟,把其余四十组人全召来这里!”回过神来的左贤王激动的向背后的随从说道。 “留下两人接应赶来的人,其他人跟我进去。”话声未落,左贤王已大步踏入峡内。 越往里行,左贤王越是心惊。峡内正如木里罗所说,异常狭窄,人走在里面,仿佛感觉两边绝壁不断向自己压迫而来,几欲生出逃走之念。抬头仰望,天空只剩一线,青黑的石壁上寸草不生,在大自然的神力面前,自己在矿山所筑的要塞,简直如同小儿的戏作。一行人在峡谷里行走,不断感受着两边石壁带来的压力,竟然鸦雀无声,仅有索索的脚步声在峡内回荡。 峡谷越行越窄,虽然亮光就在前方,众人仍然产生不能前行的幻觉,直觉得如果再向前走,便会被两边几欲合拢的绝壁压成肉饼一般。左贤王一边行走,一边惊叹,这当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虽然被峡内的险峻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欣喜的表情仍然无法掩饰。 两千多步的行程,众人竟行了半个时辰。一出峡谷,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二十步见方的坡地。从峡谷中出来的众人,均对这块坡地生出奇异的感觉,仿佛到了一个极为宽广的地方。坡地前面便是飞鹰崖,一条陡坡就这样直直的延伸上去,众人瘫坐下来,心中均生出无力的感觉,虽然不是直壁,但感觉上却无法攀登。 众人休息良久,才在左贤王的命令下纷纷站起,硬着头皮向崖顶探去。初时还有一段勉强可以行走的小道,但行到一半,道路已然消失一片乱石之中。左贤王命令各人清理乱石,缓缓前行。时间在不断流逝,众人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行至崖顶,期间更有五人在清理道路时不慎摔下崖去,当场死亡。 天色已暗,左贤王立在崖顶,极目四望。狼居胥山本是一脉,到了这里却迥然不同,三块孤零零的巨石组成了飞鹰峡和飞鹰崖。飞鹰崖高达五十丈,极目望去,狼居胥山尽在脚下。后续的四十组人马正全力探查方圆五十里的地形,不断有新的情报送上崖顶,供左贤王制成地图。随着地图的逐渐完善,左贤王的脸色愈加欣喜,这真是上天赐予匈奴的宝地啊。 木里罗看着喜形于色的左贤王,担忧的说道:“大王,飞鹰峡与飞鹰崖虽然易守难攻,但并不是十全十美之地啊。” “嗯?”正在高兴的左贤王惊讶的望着木里罗,显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说。 木里罗指着崖下的飞鹰峡,平静的说道:“大王请看,虽然飞鹰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如果陈军在峡外驻守一军,对我们来说同样不利。只要驻上数千人,便可压得我们不敢动弹。” 听了木里罗的话,左贤王顿时大惊。刚才自己沉浸于飞鹰崖之险,丝毫没有想及此处。如果陈军并不进攻,只是困住自己,那自己又能起何作用呢? 看着皱紧眉头的左贤王,木里罗也深深的忧虑着,这一仗关系到匈奴的存亡,虽然他被族人排斥已久,但到底是个匈奴人,当然不想看到自己的部族被消灭。 “不妨!”左贤王思虑良久,终于松开眉头,笑着说道:“飞鹰峡和飞鹰崖均是难以进攻的险地,我只需派少量人马驻守便是,在崖顶和飞鹰峡左右各筑一寨,另外再在林中四处隐藏一些人马,便不惧陈军进攻了。” 望着崖下四散的点点火光,左贤王豪气万丈的说道:“长生天赐与我匈奴如此险地,我匈奴一族这次定能逢匈化吉!” 第十章 箭诛浑邪(上) 大漠 神机营的铁骑在草原上疾速奔驰着。虽然浑邪王已是强弩之末,但潘宗向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浑邪王的残兵在数量上和自己相差无几,况且浑邪王久经战阵,岂是易与之人。潘宗向把神机营分成三部,前锋一千人,中军四千人由自己亲自带领,后军近四千人,每军之间保持十里左右距离,以应付任何突然发生的变故。 杨诚等二十几个正威营战士正随着前锋疾驰。刘虎被命单独随史达贵先赶回中军汇报军情,虽然二人不愿分开,但在这种情势下,二人已是身不由己。自三年前进入正威营以来,杨诚逐渐有了家的感觉,特别是和刘虎等人三年以来的相处,更是在五人之间生出深厚的兄弟之情。杨诚本是个内向的人,虽然从军快要十年了,但真正谈得上话的人并没有多少。杨诚又没什么特别的嗜好,除了射箭,几乎再没有其他喜好之事,所以在军营中几乎难以交上朋友。但在正威营这段时间里,刘虎四人本是新兵,对他这个可以算得上老兵的人极为尊重和谦让,再加上年纪相仿,杨诚的性格竟逐渐开朗起来,虽然不是什么活跃份子,但在相熟的人面前,也能侃侃而谈了。 而这次李二和赵氏兄弟的阵亡,对杨诚来说不缔是个巨大的打击,虽然战场上的死亡已经见过太多,仍然对他们三人的死耿耿于怀,毕竟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时哪有这么容易接受。而在这个时候,刘虎又离开自己身边,杨诚几乎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虽然潘宗向仍然叫他负责统领正威营这二十几人,但除了一些必要的命令,他便再无一言,而正威营的其他士兵也对自己茫然无知的前途担忧,一行人只是跟着前锋前进,再无一人发出声音。虽然沉闷的气氛让每个人都感到烦闷,但去打破它。 正威营的士兵毕竟不善马术,虽然死命跟着神机营的前锋,但仍然被拉下了四五里,就这样尴尬的夹在了前锋和中军之间。神机营毕竟经过一夜的休整,潘宗向因为担心追击浑邪王花费过多时间,所以向各部下达的命令是全速前进。杨诚看着自己被前锋拉得越来越远,心中也焦急起来,如果这样下去,自己这些人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甩到后军的屁股后面了,扬鞭抽了几下胯下的骏马,向前方的骑兵追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草丘。草丘并不高,坡度也很平缓,但却是伏击的绝好地方。高低不同的草丘足以挡住敌人的视线,同时由于坡度极缓,对骑兵冲刺几乎没什么障碍。幸好昨天追踪浑邪王的斥堠,已然追踪左贤王部,穿过这段方面数十里的草丘后才返身回营禀报。潘宗向并不相信,一心逃命的浑邪王敢于返回设伏,但还是谨慎的命令中军和后军稍稍减慢一下行军的速度。 杨诚带着众人策马驰入草丘,前面的一千前锋在草丘中时隐时现。杨诚极目四望,此时正是春草最盛之际,起伏的草丘在青草的覆盖下,犹如一匹翠绿的绸缎,在春风的轻佛下起伏不止。虽然四周平静如常,只有前后隆隆的蹄声四散回荡,但杨诚的心却逐渐警惕起来。 数年前杨诚所在的营便在这种地形中吃过大亏,被匈奴骑兵四面设伏,全营几尽覆灭。所幸的是那次是数营并行,随后赶来的大陈部队终于打败了匈奴骑兵,救出了仅剩的数十人。杨诚也是因为此役而被编入了正威营,因为他们这些战败之兵被视为不祥之人,所以“明正言顺”的归到李平北的麾下。杨诚也因祸得福,得以结识刘虎等人,谁知命运却再度给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李二和赵氏兄弟的战死,刘虎的离开,杨诚再度被打回原形。 坡度平缓的草丘所造成的阻碍,虽然对骑兵来说是可以乎略的,但对正威营的战士来说却是个不小的麻烦。虽然杨诚心中伤痛同伴的离散,但却不得不定下心神照顾战战兢兢的正威营士兵,众人之中杨诚那半生不熟的骑术居然算是最好,其他人在上坡和下坡的时候几乎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昨日虽然已骑了不短的路程,但速度却不如现在,如今一旦全速前进,但不是这些初上战马的士兵所能掌控的了,一时人喧马嘶,丑态百出。 杨诚叹了口气,返身行在众人身后,不断提醒着众人,将自己所知的点滴技巧倾囊相授,总算稍稍稳定形势。但离前锋的距离却再度拉长,几乎已经看不到前面疾驰的骑兵的身影了。而后面中军却逐渐追了上来,杨诚等人的声音已让潘宗向隐隐可闻。 潘宗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群手忙足乱的正威营士兵。自己本想让这些不善骑马的正威营士兵,随着前锋追击浑邪王,一旦开战,不管这些士兵的实力如何,单凭对战马那粗陋的控制能力,但可让他们在第一轮的冲锋中成为牺牲品,轻松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不善骑马的他们,如果照此下去,极有可能会被自己远远甩在后面,说不定要到战斗结束后才能追上自己。 潘宗向城府极深,做事一向不留把柄,虽然要杀这些人几乎是举手之劳,但他却不愿让人落下口舌,让他们死在战场上自然是最佳的办法。但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却不易达成,潘向宗摇了摇头,现在必须分秒不停的追赶浑邪王,只有这仗打过后再想办法了。浑邪王部经过一夜狂奔,必然会觅地休整,他相信自己定能在今日之内追上浑邪王,战斗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他脑海中已经在谋划着如何减少伤亡,倒不是担忧自己属下士兵的死活,而是担心王庭之战自己难以立下大功,为自己以后的仕途增加砝码。 杨诚等人眼看身后的中军离自己越来越近,虽然自己骑马实在不行,但出于军人的尊严,仍然让所有人羞愧不已。杨诚正想发话催促众人,突然而来的肃杀之气传遍全身。“难道?”杨诚一惊,警觉得向四周张望,却没有任何异常,杨诚着周围众人均无异常,不由暗笑自己多心,定是连日奔逃,让自己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了。 杨诚振起精神,打马在众人之前,举手一挥,率众疾向业已消失在视线的前锋骑兵追去。虽然众人用尽全力,但毕竟差距太大,不仅没有发现前锋骑兵的身影,身后的中军已逼近自己不足三里之外了。冲下一个斜坡,隆隆的蹄声响起,“难道就要追上前锋骑兵了吗?”杨诚心中一喜,策马飞奔上接踵而来的缓坡,极目望去,前方仍然是空荡荡的草丘,哪有半点前锋骑兵的身影。蹄声仍然不绝于耳,杨诚心中一紧,一丝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刚才自己的感觉应验了吗?” 震天的冲杀声击碎了草丘的宁静,杨诚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第十一章 箭诛浑邪(中) 大漠 巍峨的狼居胥山出现在视线之中,顾良泽却没有一丝喜悦。自己的正气营随神行营和神武营奔波在草原上,这才刚赶回中军,正赶上正武营被打残,自己便被安排接替正武营押运粮草。现在他终于深切体会到当初贺齐忠的无奈了,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大有不同,自己并没有吊在最后,正东营和正北营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在二营后面还有神刀营的近万骑兵;而身前不远有正西营和正南营。一旦遇袭,四营便可以半个时辰内到达增援,而后便有前后而来的两万铁骑。自己可以说是被征北中军的主力拱卫,这当然是因为现在粮草对征北军来说已是极为重要,如果再有闪失,恐怕不用匈奴的骑兵攻杀,便会有大量征北军士兵倒毙在这茫茫大漠中。 离王庭越来越近,自己的苦差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要结束了。想到这里,顾良泽到底有了些许安慰,虽然自己不指望能立下什么大功,但这种无聊的差事却干得窝火。 顾良泽正在思虑着抵达王庭后会有什么美差,轰隆的蹄声响起。顾良泽疑惑的四处张望,好像还没到安营的时候吧,这个时候就来领取军粮了?再说就算是领取军粮,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听这蹄声,至少有一万以上奔驰的战马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左边不断涌现的骑兵解开了顾良泽的疑惑,顾良泽一见之下,心中大惊。从装束来看便知绝对不是征北军中的任何一只骑兵,但又与以往所见的匈奴骑兵略有不同,虽然顾良泽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不同,但那慑人的威压便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良泽已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士兵。顾良泽到底是一营统领,心知自己不容有失,虽然敌人还没接触,那股踏平一切的气势便已无法抵挡,但他还是及时下达命令,严密的军阵立即围着粮草立成。看着阵中狼烟熊熊升空,顾良泽心中稍安,就算是和神威营对敌,他仍然有自信能坚守一个时辰,更何况现在只需半个时辰,四面而来的援军便会及时赶到。神威营号称征北第一营,虽然眼前这支匈奴骑兵展现了强盛的军容,但顾良泽仍不相信会有任何匈奴部队能比神威营更为强大。 匈奴骑兵越来越近,为首的一人却身着儒衫,戴着一顶略旧的儒冠。虽然一身文士打扮,但手中那已然张满的长弓显示着他不逊于人的勇武。 顾良泽还没时间惊诧此人怪异的打扮,匈奴骑兵已快冲至强弩射程。本来疾驰的匈奴铁骑却突然停住,迅速分成两股,直奔正气营左右。冲锋而来的骑兵每排三骑,虽然战马以极高的速度飞驰,三人却保持着惊人的整齐。 “咻咻咻……”正气营士兵手中的强弩终于发射,密集的箭矢立即无情的射向进入强弩射程的匈奴骑兵。前面的匈奴骑兵不断中矢摔落下马,后续的骑兵冲势却没有丝毫停顿,正气营的第一轮矢雨刚结束,匈奴骑兵的箭雨终于展开了还击。 顾良泽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箭雨了,从两翼飞奔而过的匈奴骑兵,只射出四五箭便已驰过正气营的军阵,随后而来的骑兵再度将一支支羽箭注入正气营军阵之中。正气营初时还能展开还击,不久之后便只能躲在盾牌之后,丝毫不敢动弹。顾良泽没有责备这些士兵的胆怯,因为他也在这连绵的箭雨中躲在了一辆粮车之下。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勇气去面对这毫不停息的满天箭雨。顾良泽面色如土的躲在车下,只盼着接下来的白刃接战中能一展身手,虽然现在正气营不敢动弹,但若没有了箭矢的威胁,以正气营的实力,抵抗到援军到达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箭雨止。虽然时间并不久,但顾良泽却感觉几十年一般漫长。顾良泽穿出车底,准备指挥众人迎接随后的骑兵冲锋。军阵之中,插满了密集的箭矢,几乎难以找到一块立足之地,顾良泽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羞愧,反而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见机得早,恐怕现在已成插满羽箭的死尸。 匈奴骑兵的冲锋并没有如期而来,正气营的士兵纷纷从盾牌和车底探出头来,极目四望,匈奴骑兵已绝尘而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如水的大陈士兵正狂奔而来。 ※※※※※※※ “哗啦!”赵长河一掌拍在身前的案桌上,桌子已经受不住月余以来的折磨,四分五裂,轰然倒地。 “都是饭桶!居然让匈奴骑兵在眼皮底下安然逃去!如果他们今天冲击的是我的中军大帐,岂不是我的人头落地了你们也只能睁眼看着吗!”赵长河怒气冲冲的大骂着,帐下众人均是不敢吱声,静待着赵长河的责骂。 “大将军注意身体,可别过于动怒,王庭近在咫尽,还请大将军多多保重啊。”朱时俊见帐内一时气氛尴尬,赶忙出来打圆场。“这次我们损失并不大,正气营死伤不过千余,匈奴骑兵也有近百人战死。而且其他四营援救及时,粮草并未有丝毫丢失,匈奴骑兵落荒而逃,对我们来说还算是个胜利。” 赵长河看着底气不足的朱时俊,现在他却也不好对朱时俊发火,只是淡淡的说道:“粮草当真丝毫未损?” “粮草丝毫未损,只是……”顾良泽讪讪的说道。 “只是什么!”赵长河对朱时俊不好发火,对顾良泽却没有丝毫客气。 “只是牛羊死伤近半。”顾良泽看赵长河脸色不好,又急急的说道:“不过我们并不是没有所获,这一仗我们缴获了六万多支箭矢。” “缴获?你倒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赵长河讥讽的说道。 顾良泽脸色一红,不敢再说话,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我发火不是因为这些,我发火是因为匈奴骑兵敢在我中军正中真插而过,而且几乎丝毫未损。虽然我们的损失不大,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现了,如果今天这支匈奴骑兵是从我这里穿过,结果将是多么严重。”怒气稍平,赵长河语重心长的对众将说道。 正字诸营的统领均望了赵长河一眼,脸上尽是不满之色。心中俱在想:“说得好听,你的大帐有三万骑兵和你一千亲卫的拱卫,那点匈奴骑兵哪里那么容易穿过中军大帐。” 众人不满的脸色落入赵长河眼中,赵长河却毫不在意。正字诸营的统领并非自己心腹,自己早已打算将他们消化在这次大战之中,再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奈他如何。 赵长河收拾心情,还有两日便要到王庭了,虽然匈奴的实力大减,但仍不可小视。正准备安排接下来的军务,帐外疾蹄传来,“报……”一斥堠一边催马疾行,一边大声叫着。及至中军大帐,尚未稳住胯下战马,便急急的翻身下马,谁知马势太急,刚一落地便无法站稳,直直的摔倒在地,斥堠来不及起身,就这样手足并用,冲入大帐。 赵长河看着狼狈不堪的斥堠士兵,脸上犹是惊魂未定,大声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第十二章 箭诛浑邪(下) 新建读者群,14261803欢迎关心本书的朋友加入 ————————————————————— 十里草丘 杨诚和众人回头望去,刚才还毫无异常的草丘之中,无数的匈奴骑兵涌现出来,从左右喊杀着冲向神机营中军。 潘宗向显然没有料到浑邪王竟会去而复返,在这草丘中设上埋伏,而且放过前锋,直杀中军。虽然突然出现的匈奴骑兵让中军将士出现短暂的慌乱,但神机营毕竟是由征北军中精锐士兵组成,潘宗向还没下令,整齐的军阵已经将潘宗向严密的围了起来。潘宗向立在阵中,看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脸上并没有丝毫慌乱。 冲来的匈奴骑兵大概只有八千多人,虽然中军只有四千骑兵,但潘宗向却有着绝对的信心。况且后军还有近四千骑兵,用不了多久便会赶来。潘宗向没有丝毫被伏的感觉,心中甚至轻松的想到,这样正好让自己更快歼灭,免却长途奔袭之苦。 神机营骑兵纷纷举起强弩,准备施放矢雨之后,再给这群胆大的匈奴骑兵以致命的冲击。 浑邪王隐在左边匈奴骑兵之中,不断指挥着匈奴骑兵的行动。这种草丘地形对匈奴骑兵有着很大的优势,借助连绵起伏的小丘,只要不给大陈骑兵摸清自己的路线,便可将大陈骑兵的强弩伤害降到最低。而且可以更安全的冲到大陈骑兵附近,直接奏响白刃相搏的战斗序曲。 匈奴骑兵已越来越近,浑邪王立即命匈奴骑兵分成数支小队,借助地形,不断改变行动路线,从四面接近大陈骑兵。潘宗向终于变色,匈奴骑兵不断变化的阵形让他隐隐感到威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强弩和弓箭的威力将会巨减。而进近战中,虽然神机营的骑兵个个都是精锐,但一旦陷入肉搏混战,伤亡便不是自己所能掌握和承受的了。 神机营骑兵们纷纷放下强弩,准备弓箭加手弩迎接匈奴骑兵的第一轮冲击。显然在这种地形下,灵活快捷的弓箭要比笨重的强弩有效得多,再加上神机营所特有的精制盔甲,必然能让匈奴骑兵在冲近时付出惨重代价。 匈奴骑兵终于从四方陆续冲近,大陈骑兵立时将密集的箭矢之雨投向冲在前面的匈奴骑兵,前方的匈奴骑兵纷纷摔落下马。但由于匈奴骑兵的队形非常分散,加上地形的掩护,大陈骑兵的第一波攻击效果并不明显。一轮箭矢之后,大陈骑兵立即抽出长刀,每五百人组成一个小方阵,喊杀着向即将冲至的匈奴骑兵杀去。 两军刚要触及,匈奴骑兵却轰然四散,转身逃向草丘中。潘宗向眉头微皱:“想引我分兵追击?我哪有这么容易中计。”当即鸣金令各队返回。谁知神机营各小队刚调回马身,四散的匈奴骑兵又蜂拥而至,衔尾追杀。各队想要退,却又不能放任匈奴骑兵在后追杀,只好再度转身攻去。匈奴骑兵故技重施,再度轰然四散。 潘宗向立在一小丘上,冷笑着看着匈奴人的把戏。后军已在视线之内了,用不了多久便会赶至,到时匈奴人的把戏再不能上演。潘宗向看了看自己周围护卫自己的五百士兵,暂时自己还是安全的,想了一想,抽出一百人向后军方向突围,再抽出一百人向前军方向突围。这次他准备将浑邪王一网打尽,只要自己坚持到前后两军合围,便可静待战局的胜利。 匈奴士兵显然明白这时突围的两百人的意图,狠命向这两百人攻去。潘宗向眼见这两队形势危急,随即抽出四组,分别保护这两队突围的士兵。虽然匈奴骑兵拼命攻击,但在强有力的掩护下,两队人马还是顺利突出围困,分别向前、后两军飞速奔去。 潘宗向冷笑着看着突围而去的两个小队,浑邪王的葬身之所便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惊,浑邪王呢?从作战到现在,浑邪王仍然没有露面,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如此,难道他本人已经逃了吗? 杨诚等人从匈奴骑兵一出现,便在原地警戒。经过这段时间的全速奔驰,很多人已然头昏脑胀了,更何况要骑马作战。杨诚没有异动,匈奴骑兵或许看这人少,又或者将目标放在了中军,竟然没有理会杨诚等人。待看到潘宗向派出的两个小队冲出重围,杨诚终于决定行动了,如果自己一直在这里按兵不动,恐怕此战之后潘宗向便会立即拿自己开刀。杨诚现在还不想死去,毕竟还有些事要自己去完成,再加上出于对浑邪王的仇恨,也不能让他容忍自己在这里按兵不动。想到这里,杨诚取下背上长弓,领着众人向正在激战的中军奔去。众人刚开行动,突围而出的小队迎面而来,看着这群狼狈的正威营士兵,眼中尽是轻蔑的神色。 “呜……”低沉的号角响起,原本四散各处和神机营骑兵互相拉据的匈奴骑兵,立即从四面围向各个大陈骑兵队,战斗终于进入了更加激烈的地步。潘宗向冷冷的看着亡命拼杀的匈奴骑兵,心知必是匈奴骑兵知道自己援军将至,想作困兽之斗。 潘宗向刚想将四散的小组合拢防御,一直没有出现的浑邪王出现了。浑邪王率领两千骑兵一直潜伏在附近,这一仗他的目标正是潘宗向,给他浑邪王垫背的自然不能是小角色。刚才的号角声便是事先已约定好的,号角一响,其他匈奴骑兵便死命拖住四散的大陈骑兵,而自己这两千人,则要攻破潘宗向那脆弱的防线,再将这个神机营的统领送下黄泉。 潘宗向命令一下,才发现四散的各组想要撤回已是不能。而自己身边除了守卫的三百人,最近的小组也在五百步外,况且被大群匈奴士兵围攻,虽然情况并不十分危急,但想要回援自己,一时却也难以做到。看着浑邪王所率的两千匈奴骑兵越来越近,潘宗向脸色终于大变,虽然他的属下均是精锐之士,但他知道要想抵挡浑邪王这两千人的冲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三百神机营骑兵紧紧的将潘宗向围了起来,虽然面对的是二千气势汹汹的匈奴骑兵,但三百人并没有丝毫畏惧,神威营和神机营所特有的战士的高傲,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及近。三百人手中的强弩将强劲的短矢,向直冲而来的匈奴骑兵射去。浑邪王率领二千人却也先前的匈奴骑兵有所不同,再没有先前灵活曲折的冲锋,而是就这样毫无花哨的冲杀过来。显然浑邪王已经不愿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了,即使多一点伤亡,亦是再所不惜。 承受住三百大陈骑兵的矢雨后,匈奴骑兵终于将无数的羽箭,狠狠的射入前方拔刀应战的大陈骑兵阵中。神机营精良的盔甲展现了它超强的防御能力,在付出数十人的代价后,终于迎来了弃弓挥刀,冲锋而来的匈奴骑兵。激烈的战斗瞬间便在这狭小的小丘上展开! 小丘上的激令四散的各组骑兵大惊失色,虽然潘宗向平日对士兵漠不关心,但出于士兵保护主帅的本能,各组均死命向潘宗向这边冲来。潘宗向看着越冲越近的各组骑兵,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自己身边的士兵虽然拼死战斗,但毕竟人数相差太大,随着身边的神机营士兵越来越少,潘宗向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浑邪王看着潘宗向在百余骑兵的护卫下,不断向后军方向突围,心中大急,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用不了多久神机营的援军便要到达,到时自己将再没有现在这般机会。心中想到,便急令大量骑兵拥至后军方向,阻住潘宗向突围的方向。 阵中的潘宗向看着逐渐加厚的人墙,心中叹了口气,虽然离最近的小组不过百步的距离,却再难作寸进。挥刀斩杀身边的一名匈奴骑兵后,带着仅剩的三十多人,向匈奴骑兵人少方向突围而去。 浑邪王显然没料到刚才急令之下,反而在另一边造成短暂的空缺,一时竟差点让潘宗向突围出去。当下策马奔去,他已经等不及了,准备亲自出手结束这场战斗。 “卟!”潘宗向在剩余的三十名骑兵护卫下,终于斩杀掉面前最后一名匈奴骑兵,眼看就要突出匈奴骑兵的围困。而这时,跟在潘宗向身后的仅剩数人而已。“咚”潘宗向身后一名士兵被浑邪王削去半个脑袋,轰然倒下战马。浑邪王看也不看一眼面前惨死的士兵,挥刀继续向潘宗向砍去。 潘宗向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继续向前奔,必然无法逃脱这如电砍来的一刀,只得回身挥刀迎去。“铛!”两刀相交,刚经历激战的潘宗向气势已尽,当下手臂酸麻,几欲摔落下马。浑邪王却已挥刀再度攻来,潘宗向勉力举刀格挡,虽然成功的挡住了浑邪王这致命的一刀,却再也稳不住身体,从马上摔落,直向身后的斜坡滚去。 刚一着地,数匹战马已至。潘宗向已无力躲避,想到自己竟会死在马蹄之下,潘宗向心中不由苦笑不已。“卟卟卟……”正当潘宗向闭目等死之际,二十羽箭飞驰而来,靠近潘宗向的十几匹战马纷纷中箭倒地。 战马的倒地让匈奴骑兵的冲势一窒,潘宗向已滚出五六步远。浑邪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三百步外的杨诚等人,双腿一振,已从战马上飞身扑下,手中弯刀直指正在地上翻滚的潘宗向。浑邪王身后,已有两组顺利摆脱匈奴骑兵的纠缠,虽然每组已折损过半,但仍然坚决的冲入丘上的匈奴骑兵中。 正在狼狈翻滚的潘宗向,眼见如恶魔般凌空扑来的浑邪王,现在他边止住自己翻滚之势都无力,更何况扑来的浑邪王。刀至,潘宗向甚至能感觉到那森冷的刀锋。“铛铛铛!”连续三箭,几乎同时击中浑邪王手中弯刀,从羽箭传来的强大力量让浑邪王几乎难以握住刀柄。“卟!”一步之遥,浑邪王的弯刀深深砍入草地之中。 浑邪王狠一咬牙,拔出弯刀,就欲再度向潘宗向攻去,“咻咻咻!”又是三箭,每一箭都直指要害,如果浑邪王继续攻向潘宗向,恐怕还未砍中,但会被这三支羽箭透体而过。浑邪王心中已是异常愤怒,若不是这射箭之人,潘宗向早已成了自己的刀下亡魂。虽然心中愤怒,但浑邪王身形却未受影响,劈开一支,闪开另外两支羽箭后,终于松下一口气。虽然浑邪王极为勇武,但这三箭仍然让他避得很吃力。 浑邪王的一口气还未吐出,一箭又至。虽是一箭,但浑邪王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射箭之人已经不容他小窥了,单是这力度和准确,但可让他在稍一分神之际夺去他的生命。 得到喘息的潘宗向站了起来,看着浑邪王已被弓箭困住,便放心的看向四周。虽然事情不过在片刻之间发生,但形势却已逆转。四散的小组已有三个冲回,而后军的一千人已冲至小丘二百步外,其他三千人已隐隐形成合围。小丘上虽然还有千余匈奴骑兵,冲回的三个小组的冲击下,一时也无力分身。 更让潘宗向惊奇的是杨诚所率的二十几人,虽然人数极少,但却显示出强大的力量。杨诚一人一弓便已让浑邪王无遐他顾,而另外二十几人却对准小丘上的匈奴骑兵,将羽箭不断的注入。每一箭皆是奇准无比,每一次齐射便会有十几匹战马倒地,给在小丘上拥成一团的匈奴骑兵造成巨大的困扰。这便是正威营的强项,两相对比正如神威营的马术对上正威营。 局势大变,潘宗向顿时精神一振,挥刀向刚才几欲将自己斩于刀下的浑邪王攻去。浑邪王正怒吼连连,杨诚虽然只是远远的射箭,但每一箭都让他大伤脑筋。此时不要说攻杀潘宗向,便只是杨诚一人,便会让他力竭而亡。 此时杨诚的箭术比起在山谷中救正威营里已大有不同。经历正威营的灭亡、战友的惨死、李平北虽然没找到尸首,但活的希望已微乎其微,杨诚将自己浓浓的悲哀和恨意注入每支射出的羽箭,心无旁骛,将全副心神俱放在自己手中的弓箭上,一时强如浑邪王也在数箭之后精疲力竭。 “咻!”第七箭射出,浑邪王已是满头大汗,望着这神来之箭,一时竟不知道如此躲避。刚欲挥刀格挡,心中竟生犹豫,一时竟怀疑自己能否挡住这一箭。正在这时,潘宗向已挥刀攻至。浑邪王惨笑一声,竟不理箭矢,狠命向潘宗向攻去。 此时的潘宗向信心已复,再无刚才狼狈之相。挡开浑邪王的攻势,抢身上浑邪王颈部削去。“卟!”一箭直入浑邪王右臂,手中弯刀在剧痛之下,再也握不住,摔落在地,身体也猛然倾斜,竟是堪堪躲过了潘宗向这要命的一刀。虽然右臂中箭,但浑邪王仍然勇猛非常,刚刚避开潘宗向的刀,身子尚未立稳,右脚已用力上撩。潘宗向显然没料到浑邪王鬼使神差之下竟避开自己的一刀,猝不及防之下被浑邪王一脚狠狠踢中腹部,向后重重摔出。 “卟!”浑邪王踢出去的脚还没收回,一箭已人脚踝穿过。两处受创的浑邪王怒吼一声,挣扎着向潘宗向扑去,那可怖的神情居然让潘宗向生出丝丝怯意。 “卟!”又一箭飞来,浑邪王刚刚迈出的左脚被一羽箭射中大腿,直没入羽。浑邪王再受不住剧痛,轰然倒地。潘宗向见状,强忍住腹部剧痛,挥刀向重伤倒地的浑邪王扑去。 “铛!”眼看就要砍下浑邪王的头颅,一支羽箭却直中潘宗向的刀锋,巨大的力量加上腹部的疼痛,让他再无法稳住身形,手中长刀脱手而飞,整个人也瘫坐地上。“卟!”死神之箭终于射出,一箭从浑邪王颈部射入,犹自滴血的箭尖从喉咙直透而出。 虽然相距二百步,但杨诚的话仍然一字不差的传入潘宗向的耳朵:“他是我的……” 第十三章 倾心结纳(上) 浑邪王一死,残余的匈奴骑兵斗志锐减,分成数股,四散欲逃。而这段时间里,后军和前锋终于赶到,围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逐渐逼来。殊死的战斗立即在这茫茫的草丘四散漫延。 潘宗向犹自躲在地上,左手勉力支持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死死盯住杨诚,脸色不断变化着。虽然危局业已解除,但潘宗向仍然心有余悸,刚才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经历了征战十多年都不曾遭遇到的生死威胁。如果杨诚的箭迟发片刻、如果四散的各组回援稍迟、如果后军没能分出一千人及时驰援……死里逃生的潘宗向脑中闪过刚才数个瞬间的片段,心中暗自庆兴,自己到底是福大命大,如果死在这里,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暗自侥幸之余,杨诚出神入化的箭术和沉着冷静的机智,也让潘宗向赞叹不已。如果刚才杨诚要杀自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而且事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如果以自己的性格,刚才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自己有除去杨诚之心。 杨诚等人却没有加入对匈奴骑兵的追杀,刚才奔至小丘附近,众人便已弃马作战,对于他们来说,踏着实地作战更能发挥自己的优势。虽然已亲手射杀浑邪王,杨诚却没有多少喜悦。毕竟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已经战死,就算杀死一百个浑邪王,仍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当匈奴骑兵开始败逃之际,杨诚便命令正威营的士兵原地休息,自己这些人要想骑马追击草原上的匈奴骑兵,那是绝无可能的,倒不如原地休整,恢复体力。 经过刚才一战,杨诚消沉的斗志再度昂扬起来。正威营的士兵并不比神威营和神机营的精锐逊色,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面对匈奴千余骑兵,仍然没有任何人有畏惧和退缩的表现。众人均在杨诚的命令下,将一支支羽箭准确的射向匈奴的战马,给混战中的匈奴骑兵带来极大的困扰。单从士兵们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便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窥。杨诚想起李平北为了让一部份士兵能顺利突围,不惜深入重围,自己也要完成李平北的心愿,将存活的每一个正威营士兵,活着带出草原。想到这里,杨诚心中顿生豪气,先前颓废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有了暂时的目标,况且是李平北想要完成的目标,杨诚再没有那种六神无主,不知要做什么的疑惑。至少,暂时自己还有任务需要完成。 战斗逐渐结束,浑邪王一死,这场本来实力就不均衡的战斗便再无悬念。除了数百骑突围逃脱,其余匈奴骑兵尽数战死。浑邪王这次从王庭带出的五万骑兵,终于在这里终结,似乎正预示着匈奴的未来,日暮西山,这场战争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 战场打扫完毕已近黄昏之时。潘宗向却也不敢停留,稍作休整后便率全军向中军疾赶,如果能在史达贵到达中军前追上当然最后,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却也让潘宗向放手欲搏。 草丘一战神机营虽然顺利歼灭了浑邪王余部,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中军四千骑兵战死近三千,前锋和后军的伤亡倒还可以接受,毕竟他们赶到时,战斗已经演变为追逐之势了。虽然相比于浑邪王部近万的伤亡来说,神机营此役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潘宗向却没多大喜悦。看着现在自己不足五千的人马,对于想在王庭决战中立下大功,甚至亲自获取大单于的梦想,恐怕将再难实现。 在潘宗向的特意安排下,杨诚被排在潘宗向身后随行,其余的正威营士兵则在队伍后列。潘宗向打算作最后一番努力,将杨诚纳入自己帐下。如果不能为己所用,留下便会对自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如果将杨诚这种箭术的人,蓄意安排在战场上,在混乱的战斗中专门射杀敌军将领,杀伤力将是极为恐怖的。 入夜时分,疾驰的神机营终于开始安营休息。虽然潘宗向急切的想追上史达贵,但毕竟经过一天的奔波和战斗,已经接近士兵们的极限。 杨诚正想寻找正威营其他士兵,潘宗向已然大步走来,拍了拍杨诚的肩头,亲切的说道:“不用找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营帐,就在我的大帐旁边。” 杨诚顺着潘宗向的手指方向,果然看到初具雏形的大帐旁边有数名士兵在支起一个营帐。虽然和大帐比起差了很多,却是按千夫长极别布置。杨诚以往均是自己动手,现在由别人带劳,竟感觉有些不习惯,但也只得默默接受。 潘宗向见杨诚对自己的安排虽然没有异议,却也没有丝毫感激,心知想要拉拢杨诚并不容易,便又伸手握住杨诚的手,拉着他向就要完成的大帐走去,口中仍是亲切的说道:“来来来,我们喝上两杯,今天你可是立下大功了。” 杨诚却也不便挣脱,只得随潘宗向向大帐走去。未几,二人便已进入大帐,潘宗向对正在帐内布置的士兵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杨兄弟有话要说,拿些酒食进来,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帐内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向帐外走去,没多久,精心储存的酒菜也送了进来。众人退去后,帐中仅剩杨诚和潘宗向两人。 潘宗向在上首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兀自立于帐中,不知所措的杨诚,指着离自己不远的位置,笑着说道:“不要客气,快来坐下。” 看着杨诚坐定后,潘宗向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对杨诚说道:“自己倒上,我俩今天好好喝上一杯。” 杨诚虽然不知道潘宗向为何态度如此转变,却也想着即来之,则安之,放宽心情给自己倒满后,静静的望着潘宗向,静待下文。 “来,先干一杯,今天要不是杨兄弟,本将军恐怕已死在匈奴人手中,干!”潘宗向举起酒杯对杨诚说道。 “卑下只是尽士兵之责。”杨诚谦虚的说道,见潘宗向已然仰首喝尽杯中之酒,便也不再客气,举杯尽饮。 “来,第二杯酒,杨兄弟今天诛杀浑邪王,立下大功,干!”潘宗向见杨诚再度倒满酒后,自己一边说一边先将酒喝了下去。 “卑下不敢居功……”杨诚自知这种功劳难以算到自己这种小兵身上,见潘宗向将杯底亮向自己,也不便再多言,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潘宗向喝完第二杯后,却不再倒酒,将酒杯倒置于案,肃然说道:“神机营军纪严明,行军之中士兵不得饮酒,将领饮酒亦不可超过两杯。我虽然为一营之首,却也不得不遵守,待此仗过后再与杨兄弟痛饮。” 杨诚见潘宗向如此说,却也没说什么,将酒杯学着潘宗向那样倒置在案上,心中却也不以为然。神字诸营在征北军中一向享有特权,不仅可以喝酒,甚至有些将领还将厨子、歌姬带在身边随军出征。而正字诸营却难有这种特权,从将领到士兵,均是严令禁酒。其他的营杨诚不知道,但李平北向来滴酒不沾,而且其他士兵不要说在行军中喝酒,就算带上酒也是死罪。虽然潘宗向说得冠冕堂皇,杨诚却颇为不屑。 潘宗向见杨诚危襟正坐,却也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便又继续说道:“杨兄弟位居千夫长,今后与本将军说话大可自称末将,卑下中是低级士兵之称,并不适合你的身份。” “这……”杨诚大窘,他一向是个小兵,早已习惯了自己士兵的身份。在刘虎的安排下一下子变成了千夫长,一时却也不习惯。况且这个千夫长纯属子虚乌有,以杨诚的性格,若不是想着好组织正威营的士兵,恐怕根本不会承认。 潘宗向看着杨诚的窘态,早已心知肚明。要知各营的千夫长以上职位,并非一营统领可以做主。全是由征北军大帐统一安排任命,如果没有一定的关系,就算再有才能,也难以有出头的机会。李平北算是一个例外,因为他的成名早在征北军成立之前。而征北军成立之后,一个普通的小兵能爬上百夫长之位便是极限了,若要想再做升迁,便要赵长河或者像潘宗向、史达贵这种权贵点头才能如愿。所以当日在大帐之中,刘虎自称杨诚和自己是千夫长,二人便已起疑,只是为了暂时安抚二人,没有说破而已。 “不知杨兄弟是何时任的千夫长?以杨兄弟的才能,就算任副统领之职也委屈了。”潘宗向试探的向杨诚暗示道。 第十四章 倾心结纳(中) 见潘宗向发问,杨诚不愿再隐瞒,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卑下并不是什么千夫长,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小兵而已。前几日被大家推举做为领头之任,并不是想当什么千夫长。而且卑下除了会点箭术,别无长处,根本无法胜任千夫长之职。”一口气说完,杨诚心中松下一口气,自己一直对向正威营其他士兵撒下这个谎感到不安,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仿佛卸下一个包袱,浑身都轻松起来。 “哦?杨兄弟真的只是个小兵?”潘宗向故意惊奇的问道。 “正是。请将军治罪。”杨诚自知谎报之罪,单膝跪下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潘宗向一边说着,一边新自扶杨诚起来,口中却是感慨的说道:“这李平北当真该死,以杨兄弟的才干,居然不加提拔,一直委屈杨兄弟做个小兵,这次当真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了。” “请将军不要这么说。”杨诚见潘宗向如此说,再度跪下,语气略硬的说道:“李统领英明神武,能在他手下当一名小兵卑下绝无怨言,况且卑下确实没什么才能,也算不得半点委屈。” 潘宗向看着语气坚定的杨诚,心中又多了份赞叹,自己以后正需要这种真正忠心于己的人,如果能收归己用,做为贴身守卫之人,当真是再放心不过了。 “杨兄弟快快请起,杨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后不可这样跪来跪去了!”潘宗向一边扶起杨诚,一边微微责备的说道。坚定了收纳杨诚之心后,一贯自称的本将军也变成了我,如此屈尊,应该可以打动杨诚吧,潘宗向心中暗道。 杨诚也不习惯这样跪来跪去,当下也不再坚持,站起来抱拳向潘宗向说道:“卑下不敢居功,只是尽士兵之责,将军言重了。” “嗯?怎么还卑下卑下的!”潘宗向佯怒道。 “杨诚尊命便是!”杨诚自不便以千夫长自居,只得改称自己姓名。 “这样就好嘛,老是称卑下多麻烦。”潘宗向见杨诚没有自称末将,却也不以为忤,这样也算拉近了一层吧。 两人再度坐定后,潘宗向倾身平和的对杨诚说道:“杨兄弟总自称除了射箭再无其他长处,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以杨兄弟今天的表现,怎么能说没有才能呢?率领二十余人面对千余匈奴骑兵,毫不畏惧,阵形丝毫不乱,泰山崩而色不改。指挥若定,专门射杀匈奴战马,虽然当时我疲于奔命,却仍然发现每次齐射,看似零乱,但对匈奴骑兵的阵形都产生着巨大影响,不然以二十几人,哪能如此轻易扰乱千余匈奴骑兵,给回援的友军争取时间呢?以杨兄弟这份冷静和机智,若是再说自己无能,但太过谦虚了。” 听着潘宗向赞扬之言,杨诚不由微微脸红,他却是不习惯别的当面称赞。当下推辞的说道:“杨诚并无将军所说这般,当时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凭着直觉和本能,并不值得将军夸奖。” “直觉和本能?难道杨兄弟没有考虑到如果匈奴骑兵向你们冲来,必然无人能存活吗?”潘宗向惊异的说道。 “匈奴骑兵虽然人多,但他们却没有机会向我冲来。就算冲来,只会加速败亡而已。”杨诚脱口说道。 “哦?千余匈奴骑兵,只须分出百余人,便可击溃弃马作战的二十余人,杨兄弟何以肯定他们没有机会冲来呢?”潘宗向显然对杨诚的话有所怀疑,立即问道。 “我们冲过来时,已有两组骑兵回援。待我们开始放箭之时,回援的骑兵只需片刻便可杀入。虽然回援的两组不过五百余人,但以神机营骑兵的素质,就算不能立即消灭小丘上的千余匈奴骑兵,若要牵制住他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我们只需稍微破坏匈奴骑兵的阵形,便可让回援的骑兵杀入。一旦回援的士兵杀入,匈奴骑兵要想向我们冲杀,必然会使阵形更加混乱;再加上后军已近在咫尺,匈奴骑兵的注意力均会被后军所吸引,如要顾及我们,便会在分兵之际打破小丘上的实力平衡,加速他们的败亡。况且他们的首领已将全副心神锁定将军,哪有精力指挥匈奴骑兵向我们攻击呢?匈奴骑兵一向军纪严明,没有军令,除非事先便已安排,否则根本不会攻击我们,又或者将军已被斩杀,匈奴骑兵在占据优势时方会分兵过来。”在潘宗向平易近人的对待下,杨诚不再拘束,竟难得的一次说出这么多话而没有紧张。 “……”听完杨诚的话,潘宗向陷入沉默。当时情况危急,自己却没有看出这么多,听杨诚说后仔细一想,却也正是如此。不过就算是以自己之能,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战场上数支部队的动向,而且加以精确的判断。虽然换作自己也会死命救援主帅,却不一定能在完全分析战场情况后作出有效行动。 “杨兄弟考虑如此周全,事前必然经过深思熟虑吧。如此机智,我也自叹不如。”潘宗向由衷的说道。 “杨诚哪敢与将军相当,当时确实没做多想,只是在一念之间作下安排,刚才所说也不过是事后才想到的,白天在战场时脑中真是一片空白,只是一心想杀浑邪王,为统领大人报仇而已。”杨诚一脸真诚的说道。 潘宗向盯着杨诚,确信杨诚所说非假,况且杨诚一直无意居功,这让潘宗向更多了一份好感。军营之中,一向尔虞我诈,就算以自己之尊,也有想在王庭抢功之心。当下也不怀疑杨诚虚伪,反而更加欣赏。当下中肯的说道:“就算是一念之智,也是万中无一啊,杨兄弟不必再谦虚,以杨兄弟之才当可担当重责。” “多谢将军夸奖,只是杨诚一直只是小兵,奋勇杀敌还可以,其他方面却真的……”杨诚见潘宗向之意竟想委自己重任,虽然潘宗向要求自己不要谦虚,但仍然推辞的说道。 “如今正威营已几尽全灭,难逃被编入其他营的命运,不知道杨兄弟有何打算?”潘宗向也不再与杨诚推来推去,当下一转话题,语带双关的问道。 “这……”杨诚一时没想及此处,一经潘宗向提及,才想起自己恐怕又会再度被编入一个陌生的营,再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虽然已经历过数次这样的整编,但三年来他已经把正威营当作自己的家一样,现在正威营已不复存在了,当下心中茫然,只得涩涩的说道:“杨诚也没想过,不过中军自会做安排,我也只有按命行事了。” “那杨兄弟觉得神机营如何?”潘宗向试探的说道。 “什么……”杨诚一时没体会潘宗向的意思,茫然的问道。 “我是说,杨兄弟可有意加入我神机营?”潘宗向不愠不火的说道。 “加入神机营?神机营是从全军挑选的精锐之士组成,我有资格吗?”杨诚讷讷的说道。 “呵呵,杨兄弟如果都算不上是精锐,那征北军中哪里还有人可称作精锐呢?”潘宗向笑着说道。 “杨诚也不能知道会被编入哪个营,只能依命从事,如果能编入将军的神机营当然也非常荣幸。”杨诚虽然没什么心机,对功名也比较淡泊。但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当然对自己能加入能与神威营媲美的神机营心有向往,虽然李平北曾说过这两营的伤亡是最大的,但一时也顾不得这么多。 “哈哈,我说你能进便是能进,征调的命令到了中军自然会有。”潘宗向自信的说道。 “杨诚遵命便是!”杨诚行礼说道:“只是皇上曾说征北军士兵凡在军中十年者,便可赐返回家,杨诚入伍已九年多了,恐不能为将军效命多久。” “哦……”潘宗向沉呤了一下,宽心的说道:“不妨,士兵十年回家,但若是将领,便要继续为国效命,这样吧,暂时先委屈一下杨兄弟,暂任神机营百夫长之职,待到中军,再行定夺如何?” “这……杨诚思想心切,将军的美意只能心领,还请将军成全。”杨诚早已打算回到久别的故乡,至于当不当官还在其次。 “做了官就不能回乡了吗?以杨兄弟之才,当然要衣锦还乡喽,放心,我定会让杨兄弟衣锦还乡,也可让父母安享晚年嘛。”潘宗向笑着说道。只要把杨诚留在身边,自己以后多加拉拢,必然可以让他死心塌地的效忠自己。 “好吧,杨诚尊命就是。”杨诚见潘宗向已说到这份上了,也不便再推辞。 “嗯,杨兄弟和我一见如故,我今天真是高兴。杨兄弟先下去休息,以后是自己人了,杨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不必客气。”不知不觉两人已谈了近两个时辰,想着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以后谈话的机会甚多,潘宗向 既然已达到自己初步设想,便要结束这次谈话。 “杨诚告退!”杨诚见潘宗向话已至此,但起身告退,刚走到帐门口,回身跪道:“杨诚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尽管开口。” “希望将军能保存李统领声誉,将实情公诸于世!”杨诚恳切的说道。 “嗯……此事我自有主张,日后再说,你先下去休息吧。”潘宗向自然不愿在此时谈及此事,况且这件事也并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的,当下只好拖延,希望慢慢说服杨诚。 “这……”杨诚还想再说,潘宗向已然不断向他挥手,当下也不好多言,只得无奈的出营而去。 第十五章 倾心结纳(下) 清水原匈奴王庭 林智带着王庭卫队,耀武扬威的从征北大军中央横行而过。在闪电袭击过正气营后,丝毫不敢停留,直投王庭。虽然从征北大军中央穿过实属大胆之极,但林智却自有打算。时间越来越紧迫,自己提前显示王庭卫队的实力实在是迫不得已。照现在的形势,王庭的大撤退几乎是难以成功的,他没有想到恶都王那一战只拖住征北军一天的时间,看来征北军已是下定决定,要在粮草耗尽之前踏平王庭。 他这番展示武力,自然是希望能稍稍震慑征北诸军,使他们时刻小心警惕匈奴骑兵的突袭,以拖慢征北军抵达王庭的时间,为整个大撤退赢取时间。虽然损失了近百人,但林智却丝毫没放在心上,接下来便要看征北军的反应了,以赵长河一贯谨慎的性格,必然会加强防御,减慢行军速度。这样一来,等征北军抵达王庭,匈奴部众当已在数百里之外了,再由自己率王庭卫队不断加以袭扰,成功的可能极大。 虽然刚才一战王庭卫队占尽上风,但大陈军队的防御力仍然让林智忧虑不已。匈奴一向以骑射见长,一旦箭矢在大陈军队的精良盔甲下失去作用,那匈奴的军队将再难与大陈军队抗衡。不过能完全抵抗箭矢攻击的只有步兵营的坚盾,这让林智略为宽心,在骑兵灵活的战术下,步兵的威胁是极小的。只要不是一心消灭敌人,专以袭扰为主,匈奴骑兵的优势仍然存在。 林智却不知道,陈军盔甲经过不断改良,虽然不能抵抗匈奴骑兵近距离的精确射击,但如果距离稍远,匈奴骑兵的箭矢的杀伤却微乎其微。而匈奴骑兵一向以革甲为主,只要在弓箭的有效射程内,均难以抵挡。如果面对大陈骑兵的强弩,更是如纸片般毫无用处。这样一来一去之间,大陈骑兵的有效杀伤距离,便比匈奴骑兵超出近五十步。这便是大陈骑兵越来越胜于匈奴骑兵的关键所在。而且随着战争的不断磨练,大陈骑兵的素质也越来越接近匈奴骑兵,如果没有战术上的巨大错误,大陈骑兵对匈奴骑兵不仅毫不逊色,而且还拉下了大段距离。 林智更没想到的是,刚才自己袭击的那营步兵,竟押送着征北军近七成的粮草。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刚才没有将箭矢全换成火箭,虽然会拖延一点时间,但即使用半个王庭卫队去换,恐怕林智也会非常乐意。他现在的心思已经全然飞回王庭了。 王庭大帐 听完林智详细的汇报此行经过后,大单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情势并没有坏到极点,大单于的信心也稍稍回复了一点。“军师这次亲自出马,果然非同凡响。顺利歼灭乌鲁古河的大陈军队,实在是大功一件!不过冲击大陈中军之事却太过危险,军师是我的希望所在,以后千万不要再以身犯险,一旦有所闪失,我便要痛失一臂啊。”顿了顿,又信心十足的说道:“现在王庭的威胁便只剩下中军,说不定我们有一战之力啊。” 林智听到大单于这样说,不由一怔。难道大单于被这一点点胜利冲昏了头脑?虽然这次顺利消灭了大陈万余骑兵,但形势对匈奴仍然没有半点好转。当下急切的说道:“现在退路已清,希望大单于即日下令,将王庭所有部众向北迁移。征北中军经过这我次袭击,定然会步步为营,等他们抵达王庭时,我部已迁至数百里外,再由臣率王庭卫队加以袭扰,定可保大单于安然撤离。” “呃……”大单于没想到林智一回来便要求马上撤离,随着左贤王的回来和林智的捷报,大单于原来坚定的心又有些动摇了。毕竟在清水原这带生活已久,王庭经过数代大单于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一旦迁走,这么多年的心血便会毁于一旦,大单于心中毕竟难以割舍,一时竟犹豫起来。 想起原来答应过林智,当下尴尬的说道:“一切准备都已妥当,只不过左贤王已回到王庭,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况且也不急在这一时,天色也不早了,待商议过后,明晨再动身也不迟。” “左贤王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什么地方?”林智眉头紧皱,连声问道。他原来以为就算左贤王没有战死,短时间内恐怕也难回王庭,哪里料到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单于一向亲信左贤王,对他比自己更为器重,再加上左贤王一直是林智颇为忌惮的人,心中不由烦躁起来。 “左贤王就在你离开王庭不久回来的,现在正在狼居胥山上建塞。”大单于望着狼居胥山方向,高兴的说着。 “建塞?”林智一时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错,左贤王要在狼居胥山上建数座坚塞,进可攻,退可守,让征北军不能安心进攻王庭。” “不可!万万不可!”林智急道。 “有何不可?” “大单于,我匈奴一向以游牧见长,不要说在山中建塞,在草原上建城也不可能。王庭在清水原这么多年,也只是由无数帐篷组成而已,何以这么多年不能建成城池呢?更何况要在山中建立要塞,不说其他,就是开山凿石的工具和技术也不是我匈奴所有的。如果免强成塞,恐怕只会凭空浪费人力,并无多大作用。”林智此时只想着让王庭迁移,哪里还想另生枝节,而匈奴确实也没有建塞的能力。万一大单于误认为有险可守,只怕不会愿意就此撤退了。 “军师多虑了。”大单于笑着说道:“虽然我匈奴不善建成筑塞,不过左贤王曾在矿山筑塞,已有经验;而且日前已寻得一处天然成塞之地,只需略加修整,便可成为一险要之强塞。”说完又把左贤王昨天报回的飞鹰峡与飞鹰崖的情况详细的向林智解说道。 林智虽然脸上没什么表示,但心中却更为着急。难道大单于有恃无恐,飞鹰峡和飞鹰崖的确是一可守的险地。但在现在却完全没有它的战略意义,飞鹰崖根本不能容纳多少人,即使能容纳下大量军队,匈奴士兵根本就没有在山林作战的经验,骑兵根本就无法展开,简直就是以已之短击敌之长。况且征北军完全可以对匈奴辛辛苦苦建立的要塞毫不理会,要塞便完全不能发挥作用。 大单于见林智没有说话,便又继续说道:“要塞昨日便已开始修建,我把王庭能参加筑塞的部众全部拔给左贤王,根据昨日的进展,现在要塞应该已经建成了。晚上左贤王会回来汇报情况,到时我们再作商议。” 林智听到大单于这句话,几乎就要晕倒。能筑塞的都派去了,那意思不就完全停止了对撤离的准备了吗?自己一定要阻止大单于这种愚蠢的想法。“大单于,万万不可啊!要塞虽然险要,但此时已难以发挥作用!若是大陈军队根本就不去攻击要塞,直接挥军攻击王庭,那我们耗费这么大人力物力建成的要塞,有什么用呢?” “若是他们不进攻,左贤王便会从山中出兵加以袭扰,征北军便不能安心进攻王庭。”大单于自信的说道。 “袭扰?左贤王准备率多少兵力袭扰征北军呢?”林智继续发问道。 “除了他本部的千余人,我另外再拔了五千骑兵给他,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也能让征北军寝食难安吧。”大单于显然对左贤王深信不疑,并没有丝毫动摇。 “大单于,我匈奴骑兵一向只在马上作战。如果深入山林,战马将难以行进,若是弃马而行,则奔走数十里山路便可让士兵疲惫不堪了,哪里还有能力去袭扰征北军。”林智语气越来越急。 “呃……”大单于显然没想过这方面,但仍嘴硬的说道:“要塞仿佛就是一根刺,牢牢的扎在征北军的后背,征北军怎么可能不先拔除掉呢?征北军必然会进击要塞,按军师所说,只要耗尽其粮草,我军便胜利可望了。” 林智还欲再行劝说,大单于却坚定的说道:“还是等左贤王回来再议,军师一路劳顿,先下去休息一下,晚上再给军师洗尘。” 林智几乎已经没有语言了,大单于对左贤王的信任显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甚至也超出了理智。现在看来,只有先说服左贤王,才能说服大单于了。林智狠狠的望着远处的狼居胥山,没有任何一刻,林智心中有如此的想一个人死掉。 第十六章 初抵王庭(上) 征北中军大帐 “有什么事给我仔细道来!”赵长河看到斥堠慌张的神态,不由心神一凛,这个斥堠不正是前几日派往乌鲁古河传令的吗?难道神行营和神武营出事了? “禀……报大将军,神行营和神武营……全完了!”斥堠士兵虽然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仍然无法掩饰恐惧的神情。 “全完了?什么全完了。”赵长河显然没反应过来。 “神行营和神武营全部战死了!”斥堠士兵绝望的叫道。 “……”一时帐内众人均被惊呆了。征北军成立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神字营被全军歼灭过,这次竟然两个合兵一起的神字营被全军歼灭!众人均不可置信的看着斥堠士兵。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慢慢道来。”朱时俊最先清醒过来,厉声向斥堠士兵吩咐道。 “是!”斥堠士兵稍稍镇定了一些,“卑下前日奉命前往乌鲁古河,传令崔正和公孙魁二位统领进军事宜以及将多余牛羊运送中军。卑下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二营所在地时正值中午,营地内却没有丝毫动静。待卑下靠近时才发现,整个营地里到处都是尸体,所有盔甲、武器、战马以及牛羊均已不见踪影。而且照卑下的判断,敌人应该是夜袭,卑下查看时,有些尸体的血尚未凝结,显然死去不久。卑下遍寻整个营地,确认没有一个人存活,当下不敢停留,火速赶了回来。” 听完斥堠的话,众人均陷入沉思,即使是在二营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夜袭,也没有可能将神行营和神武营近一万五千士兵全数歼灭。照理说匈奴在这里不可能调动这么大的力量去突袭二营,而且没有十万以上的骑兵,根本不可能将二营全数歼灭而不让一人逃脱。 “公孙魁和崔正两位统领呢?”赵长河问道。 “由于所有人的盔甲均被除去,而且营帐均被焚烧,所以卑下实在没能分辨出二位统领的尸体。”斥堠士兵怯怯的说道。刚才镇静下来,才想到一般带来坏消息的斥堠士兵,很有可能成为将领的出气筒,不由得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 “如果没其他事情,你先下去吧。”赵长河向斥堠骑兵挥了挥手,连续的打击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身份卑微的小兵。 斥堠士兵退下后,赵长河将带着怒火的眼光投向帐内众人,众人均低下了头,生怕一不小心成了赵长河的出气洞。本以为胜利在望,但越接近王庭,路却是越来越难走。 “先生怎么看?”赵长河显然不寄希望于帐内诸将,转而向朱时俊问道。 朱时俊歉了下身,小心的说道:“所有物资均被洗劫一空,看来定是匈奴所为。而且照斥堠所说情形,匈奴恐怕蓄谋已久。神行营和神武营在乌鲁古河驻守已久,一直相安无事,想必是戒备之心大减,故而在匈奴处心积虑的一击之下,便惨遭全军覆没之难。”赵长河一向刚愎自用,莫说帐中诸将,就连朱时俊也时有担心。看来此仗过后定要找个时机好好劝谏一下赵长河,这样言路尽断,并非善事,朱时俊心中暗自盘算着。 “匈奴现在还有力量一举歼灭我一万五千骑兵?王庭现在可用骑兵不足五万,就算全数尽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神武营和神行营全部吃掉吧?”赵长河自语道。 “这……”朱时俊一时也想不通,况且赵长河一向把神字诸营看得极高,当下只得揣测的说道:“或许匈奴窥准二营防守最松懈之时突然发动进攻,二营在猝不及防之下才吃此大亏。而且二营在乌鲁古河修整日久,恐怕会不小心中匈奴奸计,比如在水中下毒之类。” 赵长河想了想,显然再找不出其他更满意的答案。“唉,看来当初制定计划时仍然没有考虑周详,使得二营与中军步骤太不一致,从而痛失两营,均是长河之罪啊!”赵长河恨恨的说道。 见赵长河罕有的自责,帐中诸将均跪下安慰:“大将军不必自责,实是匈奴太过奸诈。”言毕诸营纷纷请命,进击王庭,为崔正和公孙魁报仇。 “好、好、好。”赵长河挥了挥手,止住众人。“众将请起,大家的心思本将军自是明白,王庭近在咫尺,自有大家出战的机会,当下需得好好谋划,才能不负皇上所托。” “不错,虽然神武营和神行营全军尽没,但现下我军仍然优于匈奴,情势对我军仍然有利,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必然可以大胜匈奴!”朱时俊见机说道。 “恩,我军现在已抵狼居胥山,只要绕过此山,王庭便在眼前。但这一段路程恐怕并不平静,所以我命令,全军收缩,保持步调一致,谨防匈奴对任何一部的偷袭。抵达清水原稍作休整后便对王庭发起进攻!”赵长河一扫刚才失落的心情,自信的下令道。 “愿为大将军效死命!”众将轰然应道。 “好!”赵长河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向朱时俊问道:“神机营和神威营何时可以赶回?” “按二营的速度,明日中午便可追上中军。” “好,等他们两个回来,便可以分出兵力对匈奴加以袭扰了。莫要以为我中军只能被动挨打!”赵长河恨恨的说道。 “报……”又一斥堠从向外奔来。 帐中诸人均是一震,暗道:莫非又是什么坏消息?今天的情报没有一个是好事,众人虽然不知所报何事,均先入为主,所感不详。 “有何军情,速速报来!”赵长河大声喝道,声音却有一丝颤抖,显然他再经不住打击了。 “启禀大将军,狼居胥山发现敌情!”斥堠恭敬的说道。 “哦?详细说来!”看样子不像是噩耗,众人均是松下一口气。 “已有七组斥堠在狼居胥山中部发现有大量匈奴人,总数约在十万左右!”斥堠继续说道。 “十万!”众人大吃一惊,“你们确定有十万匈奴士兵?” “据观察应该不是匈奴士兵,绝大部份只是普通的匈奴部众,甚至大部份是健壮的匈奴妇女。” 呼,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均是恨不得将这个说话只说半截的斥堠拖出去杀掉。同时心中却又升起巨大的疑问,匈奴人倒底要做什么? “这些匈奴人在做什么?”赵长河问道。 “启禀大将军,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山路难行,而且四周均有匈奴士兵把守,我们不敢太过靠近。” “好,再探,务必搞清楚匈奴人的真实意图!” “是!” “慢!从步兵诸营挑选一千善走山路的士兵,连夜对狼居胥山进行仔细搜索,不得与敌接战!” “是!” “诸将听令!”安排好斥堠后,赵长河大声喝道。 “末将在!” “抓紧时间休整,明日绕过狼居胥山,直杀王庭!” “愿效死命!”众将轰然应诺。 第十七章 初抵王庭(中) 大漠 杨诚策马紧紧跟随在潘宗向身后。 经过一夜休整,神机营骑兵恢复体力后,再度展示着强盛的军容。虽然仅剩五千余骑,但精神抖擞的骑兵们却让任何人不敢小窥。 杨诚身在队伍中央,同样感受着神机营骑兵的优秀素质。虽然在全速奔驰,队形却丝毫不乱,甚至连战马的蹄声均是惊人的一致。 杨诚眼神忧郁的看着前面策马疾驰的潘宗向,出发前自己曾数次找潘宗向,欲使他同意自己的要求,哪知潘宗向却刻意的避开了自己,显然不愿再谈及此事。杨诚自然知道潘宗向对自己的赏识和收纳之心,但李平北一向是自己最为敬重之人,如果潘宗向在此事上毫不让步,在二人间必然产生无法弥补的隔阂。 潘宗向在这事上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他虽然知道杨诚对李平北的忠心,但李平北已死,虽然并没找到尸体,但在那种形势下,任何人均不可能存活下来。只要加以时日,让时间慢慢冲淡李平北在杨诚心中的影响,便可以让杨诚死心塌地的效忠自己。 对于杨诚的不知变通,潘宗向却毫不在意。若是杨诚太过圆滑变通,自己怎能安心将他放在自己身边。 神机营一路疾行,仅在中午作了短暂的休息,时近黄昏,虽然没能追上神威营,但狼居胥山却隐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明日便可追上中军,潘宗向顿时轻松起来,想来王庭之战能及时赶上了。 中军就在不远,潘宗向也不再急于赶路,命令众人寻一高处,安营休息。此处离王庭不过数百里,随时均会遭致匈奴骑兵的攻击,虽然一天的疾驰并没有到神机营的极限,但潘宗向仍然不敢大意。让士兵保持充沛的体力自是必然的,否则在士兵疲惫之际遭到匈奴的突袭,那便太不值了。 安营之后,潘宗向却没再召见杨诚。杨诚吃了闭门羹后却也无可奈何,烦躁的他便在营中四处闲逛起来。营中除了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其他人均已休息。大战之前,人人均知道保持充足体力的重要性。 杨诚信步走去,不经意间却走到了正威营士兵的营地。二十几人挤在三个狭小的帐蓬中,显然与杨诚相比,他们的待遇差了很多。众人却没有休息,围聚在营地一处空地的篝火旁边,小声的议论着。 一见杨诚走来,众人均起身相迎,恭敬的叫着:“千夫长大人。” 杨诚摆了摆手,招呼大家坐下。虽然自己只是个冒牌的千夫长,但对着这些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正威营士兵,却生出亲切之感。 或许大家都对前路感到茫然,坐定之后均期待的望着杨诚。现在他们所能依靠的,仅是杨诚而已。 “怎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杨诚看着众人,笑着说道。 “统领大人有消息吗?我们今后怎么办?”四五人异口同声的轻轻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看着关注的众人,自己也是茫然未知。“统领大人多半……”杨诚涩涩的说道,虽然他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这几天下来,理智终于战胜了感情,毕竟任何人想要在那种情况下脱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众人失望的表情,杨诚也心下黯然,淡淡的说道:“等明天到了中军,大家可能便会被编入其他营。” “我们会不会还在一起?千夫长大人也跟我们一起吗?”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表情均复杂起来,毕竟相处这几天还算得上生死相依,众人对杨诚也生出依赖之情,对杨诚的敬服更在昨日一战后提升至另一高度。在大战之前放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应该会吧……”杨诚低下了头,不忍心把自己可能留在神机营的消息告诉大家。按潘宗向的意思,有十足的把握留自己在神机营。而正威营的其他士兵,恐怕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连骑马跟随部队都略显困难。想着明天便要和这些人分开,虽然自己领导他们的时间并不长,但仍然难以割舍,或许自己这些人便是正威营最后的幸存者了。 众人无语,杨诚呆坐良久,安排好大家休息后,便向自己营帐走去。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潘宗向的大帐,自己倒底能不能说服潘宗向,现在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难道真如刘虎所说,要等到以后由自己去洗涮?这以后又是什么时候呢?自己真有这个能力吗?杨诚叹了口气,入帐休息。 杨诚一夜辗转反侧,一直到四更才昏昏睡去。刚到五更,低沉的号角在营地中响起。杨诚从恶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刚才的梦中,杨诚梦见无数匈奴的铁骑,从李平北和他身边的正威营士兵身上来回踏过,自己呆立在旁边,无论怎么努力却不能动弹分毫。想要说话,用尽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平北等人,淹没在匈奴铁骑之下。匈奴骑兵刚一踏过,潘宗向却又率着神机营的一万铁骑,向自己飞马踏来,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前面的自己,潘宗向胯下战马刚要踏上自己的胸膛,杨诚便被号角惊醒。 杨诚大口的喘息着。自己入伍已近十年,除了开始的几年还会做做恶梦,即至后来,几乎再没有做过梦了。睡眠完全成了恢复体力的事情,哪料到今夜竟然恶梦连连。杨诚力的甩了甩头,努力想摆脱梦厣的困扰,虽然他明知那是梦,可是如此真实的梦境却让他记忆犹新。 隆隆的蹄声在帐外响起,杨诚定了定神,弹身而起,入伍近十年,这次是他第一次迟到了。 等杨诚准备妥当,闪身出帐时,生龙活虎的神机营骑兵已经骑着战马,整的排列在大帐外面。少数士兵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帐篷等物品,除了杨诚所在这座帐篷,其他的均近拆卸完毕。 潘宗向立马在仅剩一些骨架的大帐外面,眼神焯焯的看着刚从帐里出来的杨诚。杨诚显然没有料到众人的目光均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一时羞愧的低下了头,快跑走奔了过去。 “怎么了?”一见杨诚靠近,潘宗向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杨诚低声嚅嚅的说道,急步跑到自己的位置,战马已经被牵了过来,杨诚低声向帮自己牵马的士兵道谢,便踏着马蹬跃上马背,肃然望向潘宗向。 不多时,整个营地便消失在这草原上,除了几堆余熄未尽的火堆,再无其他痕迹。潘宗向急欲赶向中军,也不多言,手中马鞭一挥,全军便飞速向狼居胥山方向奔去。 第十八章 初抵王庭(下) 清水原匈奴王庭 虽然大战在即,但入夜时的匈奴王庭却是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大战的紧张气氛。匈奴王庭经几代大单于的苦心经营,显示了毫不逊色于中原大城的繁华景象。也难怪大单于不忍抛弃这里,避向北方。近百年的经营,岂是想弃就能弃下的。 林智一身儒衫,穿过正热火朝天搬运土石的人群,疾行踏入单于大帐。大单于正和左贤王喝着酒,两人轻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林智一愣,大单于并不有通知他左贤王已回,心中不由微微不快与失落。 大单于一见林智进来,放下酒杯,热情的招呼着:“军师来了?我正要派人通知你呢,既然来了,快坐下,今天我们君臣好好合计合计。” 林智看了一眼正焯焯盯着自己的左贤王,默默在下首坐下,自樽自饮起来。心情却非常复杂,毕竟自己是个外人,虽然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大单于毕竟对自己的信任远逊于左贤王。 左贤王显然发现了林智的不快,举起酒杯大声对林智说道:“军师此番立下大功,来,本王敬军师一杯,祝军师再立新功!” 林智闻言也不客气,不言不语的一口喝光杯中的酒,然后再给自己倒上。 大单于也发现了林智的异样,便急急的说道:“现在左贤王回来了,我们先听听左贤王对此战的看法,还请军师多帮忙斟酌斟酌。” 听到大单于这话,林智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淡淡的看着左贤王,他倒要看看左贤王有何妙计,可以力挽狂澜。 左贤王见两人均望向自己,当下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本王虽然痛失卢南湖,却缘于浑邪王这厮没能及时援助。若不是想着突围寻援,已解困局,卢南湖现在还牢牢的握在本王手中。”左贤王微有傲然之色,看到林智毫无表情的望着自己,脸色不由一窘,显然想起自己倒底是败了。 “虽然卢南湖失去了,但本王却在此仗中发现,大陈骑兵虽然装备精良,却并不是那么可怕。本来我也赞成王庭北迁,但从大单于处却得知恶都王以生命的代价,让征北军出现粮草不足的危机,所以本王觉得,要守住王庭并非难事。”左贤王振振有词的说道。 看着点头称是的大单于,林智的心情更加绝望,显然二人早已说好,现在自己想要改变大单于的想法,看来并非易事。当下只是淡淡的说道:“计将安出?” 左贤王见林智并没有出现自己期望着激动的表情,心中也微微不快,说服林智的心情却更急迫。虽然只要大单于点头便可成事,但他却欲在大单于面前展示自己毫不比林智逊色的才智,须要让林智心服口服才能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 想了想,左贤王充满信心的说道:“凭以下三点,可保我王庭无虞。第一,飞鹰峡要塞已成。虽然缺乏工匠,但凭据天然之险,不是我夸口,就算征北军十万大军全力进攻,我只需数千人便可顺利固守。如此,便可以与王庭一前一后互相乎应,想征北军前后受困,必然畏首畏尾,不敢全力进攻王庭。” “在我看来,要塞却形同虚设。”林智毫不客气的说道。 “军师何出此言?”左贤王微微不快。 “要塞筑在山中,进出均为不易。若是征北军全然不顾,左贤王如何应对?”林智淡淡问道。 “征北军若不攻要塞,我便以要塞为基地,对征北军后军加以袭扰,我在暗处,敌在明处,随时展开偷袭,定要征北军疲于奔命,到时我不相信征北军不会急怒之下进击要塞。”左贤王显然对此极有把握。 “且不说左贤王能不能顺利偷袭防守严密的征北军,也不谈能不能让征北军疲于奔命,若征北军对要塞围而不攻,左贤王又当如何?”林智毫不放松。 “由本王率领,偷袭征北军有何困难。我就不信如此大军,会没有一丝破绽?”左贤王反驳道,看着林智不置可否的表情,又振声说道:“若征北军对我要塞围而不攻,却是正合我意。虽然要塞只筑三处,我却没将全部兵力放在要塞之中。三处要塞只屯兵一千五百,也就是我从卢南湖带回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却足已应对征北军的任何攻击。本王另在要塞周围埋伏了七组共三千五百士兵,若是征北军围而不攻,这七组士兵便会袭击在山中安营的征北军,再配合要塞守军,里应外合,逐渐蚕食掉围塞的征北军。” “且不谈这三千五百士兵能对围塞的征北军产生多大威胁。我匈奴一向以骑射称雄,在山林之中作战可以说是从未经历过,现在我们弃马不用,而途步奔走与征北军作战,左贤王认为把握有多大?”林智平静的问道。 “不错,我军确实不善山林作战。但征北军的精锐均是骑兵,同样不善山林作战。而征北中军的步兵营均是押运粮草的辎重部队,也不见得能熟山林作战。我军胜在对地形的熟悉,况且我军始终处在暗处,征北处在明处,以此两项优势,当然会占尽上风。”正威营一灭,其他步兵营均不在左贤王眼中,况且山林之中,步兵也难以立阵,并不令人畏惧。 “唉。”林智叹了口气,意味索然的说道:“左贤王千万不要小看征北军中的运粮步兵,以大陈的国力,完成可以派出百万军队攻我匈奴。为何此战竟然敢以区区十五万,深入王庭,欲一举灭我匈奴。皆因征北军系大陈举国之精锐所在,而这几年,更是连新入伍的士兵均是从各地驻军中精挑而来。大王若是以为辎重营便无甚战力,恐怕将来会吃大亏。” “照军师这么说,那我匈奴必败。军师可以会投到这败亡之族?更何况这十年虽然我匈奴渐处下风,但大陈也好不到哪里去。征北军皆是精兵,我匈奴男儿哪一个又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左贤王不服的说道。 “唉。”林智叹了第二口气,心中却更加绝望。即使是林智认为才智不错的左贤王,一旦认定之后,也是难以说服的,若是他不愿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全局,自己再怎么晓以利害,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好,要塞之事不提,请左贤王说说第二策如何?”林智显然不愿在要塞问题上加以纠缠,淡淡的问道。 “第二策:筑墙!”左贤王得意的说道,显然是对林智的让步颇为满意,至少在要塞问题上,自己让林智也无话可说了,却不知林智非是无话可说,只不过是不想再说而已。 “筑墙!”林智终于不能保持平静,张口惊讶的说道。 左贤王显然对林智的表情感到高兴,林智刚才一直平淡的表情让他恼火不已。当下自信的说道:“不错,我曾在卢南湖对付大陈骑兵时在营中以矮墙纵横,再动员部众加以防守,令两倍于我的大陈精锐铁骑束手无策,更在我的突袭下损失惨重。当时若浑邪王及时来援,说不定已将来犯的两万骑兵全数歼灭。”想起卢南湖之战,左贤王至今仍是耿耿于怀,当时若是浑邪王的五万人在,一战便可全歼大陈的两万精锐。 “……”林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没有出声。 左贤王却以为林智为自己的妙计所惊,心中甚是得意,继续说道:“王庭营帐连绵数十里,部众数十倍于卢南湖。若是在大陈军抵达之前,以矮墙纵横于各营帐之间,每十步一墙,伏以士兵及能战之部众,便可令征北军吃尽苦头。再以适当的时机,派出王庭卫队和骑兵加以突袭,莫说击退来犯之敌,便是要全歼征北大军,手刃赵长河,亦非不可能。”左贤王显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卢南湖初时的胜利必然会在王庭再现,自己也将在此战中声名大噪。大单于也被左贤王的话感染,两眼均放出胜利的光芒。 林智却清醒过来,一时对两人幼稚的想法哭笑不得。看着二人的表情,深知想要说服他们更加困难,不由心中黯然。 “此计万万不可!”林智还想作最后的努力,如果照左贤王这样去做,王庭恐怕就此覆灭,自己的才智和理想将再无施展和实现的可能。 “为何?”二人均是惊奇的看着林智。 “在我看来,有三不可:其一,矮墙一筑,虽然可阻挡征北军,但我军同样亦被困此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征北军从容布置;其二,草原上的土质并不适于筑墙,即使勉强筑成,只需一场大雨,便可令矮墙荡然无存,到时征北军布置已成,虽欲撤而不得;其三,征北军中有数万步兵,抛弃我军善长的骑射与其对战这矮墙之间,实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况且卢南湖之战日短,而王庭之战不可能短时结束,卢南湖适用,王庭却未必适用。”林智急急的说道。 大单于露出深思的神情,显然左贤王之前并未说及这些。左贤王却颇不为然,自信满满的说道:“军师所虑本王早已想过。正如军师所说,王庭之战不可能一朝一夕了结,而征北军正在缺粮,虽然矮墙阵不能持久,但若要坚守至征北军粮尽,却非不可能。以本王看来,如此可固守一月无忧,即使下雨,我们也可以用毡布盖墙,哪里这么容易倒塌。” “敌人就算用强弩压阵,逐墙拆除也费不了多少时日!”林智愤然说道。 “哈哈,拆墙?莫非我们坐视他们拆墙吗?况且这么多墙,哪里这么容易给他们拆掉呢?”左贤王笑着说道。 “若以步兵推进呢?”林智仍然不死心。 “哈哈,王庭近五十万部众,动员起来所形成的强大力量,只愁他们不主动进攻,一旦进来,恐怕再难出去。”左贤王大笑着说道,心中却想道:林智也不过如此。 “那左贤王的第三策呢?”林智泄气的问道。看着左贤王一步一步的将王庭推向灭亡,自己却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 “第三策便是以王庭卫队为主,日夜惊扰大陈军队。不是杀敌为目标,只要让征北军不能安然休息便可。每日惊扰,必然能征北军的战力产生极大影响,在强大的压力下,说不定征北军便会不战而溃,即使勉强进攻,恐怕也不能产生多大威胁了。”左贤王意气风发的说道,能让林智无话可说,对他来说显然是极为风光之事。 林智再也无语,左贤王的三策看似风光无限,但他却太小看征北军了。以自己看来都是漏洞处处,更何况征北军中自己的仇敌朱时俊呢,而且赵长河的才智也远优于大单于,相比之下,王庭的败局几乎已定。自己处心积虑,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当下不由得心恢意冷,拱手向大单于说道:“臣有些累了,想下去休息休息。” 大单于刚欲起身挽留,左贤王挡了挡,看着走出帐外的林智,淡然说道:“有微臣在,大单于还担心什么呢?” 第十九章 阴云密布(上) 征北中军 刘虎随着神威营骑兵缓缓向清水原行去。想着昨天下午在中军大帐,自己当着赵长河和朱时俊,振振有词的按史达贵的要求将李平北贬的一无是处,再把功劳全部推往史达贵和潘宗向身上。虽然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但强烈的羞愧之心仍然让刘虎感到脸庞阵阵的发热。 史达贵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从中军帐出来更直接许诺收他入正威营帐下,更露骨的表示,只要自己能“聪明”一点,今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刘虎猛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能平静下来。加入征北第一营—神威营、建功立业、升官发财,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呢? 刘虎心中问着自己,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刘虎和杨诚有着很大的不同,他渴望着被人重视,渴望着能建功立业。这种想法虽然由来已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刘虎却犹豫着。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自己也只能明哲保身,内心却仍然无法摆脱那一丝羞愧。 刘虎正胡思乱想间,队伍却停了下来。刘虎见周围的骑兵均下马觅地休息,才想起从昨日起,征北军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以便让整个队形保持一致,同时让士兵保持充沛的体力,以应付可能的袭击。 刘虎无聊的坐在草地上,周围的神威营士兵们显然不屑与他交谈,而刘虎心中有事,也没去过多的在意。正无聊的时候,队伍后面传来隆隆的蹄声,征北军中隐隐传出欢呼之声。 刘虎好奇的立起身来向后望去,只见征北军后数里外,一队骑兵正疾速赶来。虽然相隔较远,但那显眼的装饰仍然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不是神机营还会有谁。 神机营一向与神威营齐名,在征北军中更是士兵心中的支柱所在,故而神机营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便自发的暴发出阵阵的欢呼。刘虎却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神机营回来了,那杨诚等人也应该在其中;担忧的是史达贵和潘宗向均有除去他们的打算,而且现在回来的神机营只有五千余人,显然经过一翻激战,不知道杨诚等人是否平安无事。 刘虎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着,幸而神机营一向与神威营驻在一处,潘宗向疾往中军大帐后,神机营便在神威营旁边停了下来。刘虎没有理会身后神威营骑兵怪异的眼光,急急的向神机营迎去。不多时便已发现了杨诚,更令刘虎惊喜的是其他正威营士兵也在其中,竟是全部安然无恙,刘虎将心中的疑惑抛在脑后,飞奔着向杨诚扑去。 杨诚显然也发现了奔过来的刘虎,当下也是欣喜万分。两人紧紧的拥抱着,虽然分隔不过几天,但现在这种形势下,二人均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觉。其余二十几名正威营士兵也围了过来,众人围坐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向刘虎讲述着草丘一战的激烈与惊险。 刘虎兴奋的听着众人的讲述,恨不能自己亲临战场,当听到杨诚等人直扑向千余匈奴骑兵时,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换作自己,肯定不敢如此大胆。当听到最后救出潘宗向,杨诚更射杀浑邪王时,更如身临其境,望着默不作声的杨诚,两眼俱是敬佩之色。 虽然众人把杨诚吹得神勇无比,杨诚却没有一丝得色,只是静静在旁边听着,偶尔露出会心的一笑。刘虎见杨诚越来越受到众人的拥戴,心中既替杨诚感到高兴,也有一丝异样。他一直想找机会和杨诚单独谈谈这几天的感受,心中的苦恼一直没有倾诉的对象,在众人面前却也不好开口。 正当刘虎在思虑如何才能与杨诚单独相处时,号角声响起,征北军的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正威营士兵虽然不愿意离开杨诚,却也无可奈何,极不情愿的跑向神机营的后队。刘虎见众人离开,暗自松了口气,现在他是急欲向杨诚一诉心事。虽然正威营的士兵离开了,但左右俱是神机营的骑兵,刘虎也只好把话憋在心里,暗想晚上扎营之时再找杨诚好好聊聊。 ※※※※※※※ 大军开拔之时,潘宗向和史达贵两人也连袂而归。两个骑马并行,大声的交谈着,不时更暴发出阵阵的大笑。这两个征北军中的显贵,现在俱是一副春风得意之色,眼看就要功成名就,叫二人怎么不喜。 潘宗向却并没有回到神机营,而是策马随史达贵进了神威营的队伍。让前后的士兵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后,两人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这次我的亏可吃大了,斩杀浑邪王的大功让宗向兄一人独得,如果宗向兄不好好请我喝一顿,我可是不服!”史达贵笑着说道。 “虽然是大功,为兄却差点丢掉性命,再不能也贤弟喝酒哩。”潘宗向叹道。 “宗向兄定是唬我了,那浑邪王不过是一丧家之犬,哪还有能力威胁到宗向兄性命。”史达贵不信的说道。 潘宗向定了定神,想起那天的经历至今仍然心悸不已,当下便细细向史达贵讲述起草丘一战的经过,当讲到杨诚率正威营士兵赶到救援时,两人俱望向神机营中间的杨诚,史达贵是惊讶,潘宗向却是难言的复杂。 “呼,没想到这浑邪王还能来这一手,宗向兄此功当真不易,晚上要破例给宗向兄压压惊!”听完潘宗向的讲述,史达贵叹道。 潘宗向好一会才从记忆中恢复过来,淡淡的笑道:“呵呵,也不急在一时,想必过不了几日便可大胜而回,到时我们兄弟再喝个不醉不归,好好痛饮一番。” “也好,大家今后有的是时间。不过宗向兄高升之后,可别不认得小弟了。”史达贵打趣的说道。 “就你这话,要也罚酒三杯。为兄是这样的人吗?”潘宗向佯怒的说道。 两人一阵大笑后,史达贵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向潘宗向问道:“宗向兄想是欲留了姓杨的小子为己用了?可那另外的二十几人为何没顺手处理掉?” “唉。”听史达贵如此说,潘宗向又有些心烦了:“杨诚确实是个人才,不过却太过迂腐,虽然我也欣赏他的不知变通,但现在却头疼的紧。至于其他的二十几人,本想让浑邪王帮忙处理掉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全都丝毫无损的活了下来。不过到了王庭应该还有很多机会,慢慢下手不迟。” “迂腐?”史达贵惊讶的说道。他曾经私下查过,得知杨诚竟是一个入伍近十年的老兵,要知道在整个征北军中,能从征北军成立活到现在的士兵,几乎是凤毛麟角了,就连千夫长、百夫长之类的中下级军官,能在征北前线活到现在的,几乎也是屈指可数。他实在很难相信杨诚这样的老兵居然还会迂腐。不过想了想又释然,一个在征北军中近十年的老兵,到今天仍然只是个小兵,也算是个异数了,若是稍稍懂点拍马溜须的本领,定然不至于此。 “唉,一言难尽,晚上我们慢慢再谈吧。贤弟这边的情形呢?”潘宗向显然为杨诚的执着有些头疼,不愿再多谈及,改变话题向史达贵问道。 “与宗向兄比,我这边可就轻松多了。刘虎那小子倒也识相,添油加醋的把我们二人吹得厉害得不得了,真唬得其他营那些家伙一愣一愣,以后恐怕再没人敢不服我们了。”史达贵得意的说道。 “那李平北呢?”潘宗向继续问道。 “本来我还想给他安个投敌的罪名,将诛杀他的功劳也加在我们身上。不过想了想,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必要,就让他狼狈战死算了。”史达贵淡淡的说道。 “其实把投敌之罪安给他也没什么不好。”潘宗向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史达贵疑惑的问道。 “我看贤弟对刘虎那小子也有收纳之意,这样正好考查他对你的忠心程度。”潘宗向不紧不慢的说道。 史达贵若有所思,狼居胥山已渐渐退至征北军身后。 第二十章 阴云密布(中) 征北军将狼居胥山甩在身后,前面便是一马平川的清水原。连绵数十里的匈奴王庭已近在眼前,随着中军的命令不断传出,整个征北军开始忙禄起来。无数的斥堠向四面八方派出,整营整营的士兵开始一边砍伐狼居胥山上的木材,一边熟练的构筑坚固的营寨。 正威营由于仅剩不到三十人,似乎已被遗忘,杨诚和刘虎虽然已经暗许分别加入神威营和神机营,却也没被安排任务。帮助正威营士兵扎好营寨后,刘虎便匆匆的拉着杨诚,向寨外走去。众人本欲跟去,但均被刘虎劝退,众人也知杨诚和刘虎的关系,便也不再多言,径自回营休息,几天来的疾驰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杨诚和刘虎出营三四里,方在一草地上坐了下来。两人均有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陷入沉默之中。二人身后,数万士兵正热火朝天的构筑着营寨,一队队精锐的骑兵四处巡逻。反观数十里外的匈奴王庭,相比之下却异常宁静,连绵的帐篷一眼竟望不到边际。 想着这里即将陷入战火之中,杨诚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诚哥在叹什么气?”刘虎轻轻的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你看。”杨诚指着前面如画的清水原:“这么美丽的一个地方,不久之后便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刘虎顺着杨诚所指方向看去,清水原果然不愧为草原上水草丰美之极地,但刘虎却没有杨诚这般心思,虽然从军时间比杨诚短得多,对战争却已习已为常,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是我们杀他们,便是他们杀我们。我们边境上那些安宁的村庄和繁华的城市,不是一样在匈奴的铁蹄下变成废墟吗?” “唉……”杨诚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这场仗打得太久了,我已深深的厌倦了。希望这是最后一仗,从今以后老百姓都能安稳的生活。” “呵呵,诚哥竟也懂得忧国忧民了。”刘虎笑了笑,“倒是这次诚哥能射杀浑邪王,立下大功,今后小弟可要全仗诚哥提携了。” “你也知道我无心做官,射杀浑邪王只是为了替统领大人报仇。”杨诚苦恼的说道。 “诚哥何以这样说,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方是男儿本色。”刘虎望着天空,向往的说道。 “建功立业我却没想过。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此战之后,能回岭南,侍奉双亲以尽孝道。”说起家,杨诚脸上尽是思念的神情,快十年了,这次能不能安全的回去呢。 “诚哥还有双亲可以侍奉,我的双亲却早已不在人世。从小我便受尽欺凌,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愿再以小兵的身份回去。”刘虎忆起儿时的辛酸,满脸俱是痛苦之色。 杨诚安慰的拍了拍刘虎的肩膀,同情的看着少有表露心情的刘虎,轻轻的说道:“这些等战后再慢慢说吧,说说这两天你的事吧。” “话我已经说了。”刘虎淡淡的说道。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杨诚,刘虎继续说道:“是按当初在帐内的话说的。” “唉,委屈你了。”杨诚也是无可奈何。 “史将军已经招纳我入神威营,更对我封官许愿。”刘虎忧虑的说道,却没有一点喜色。 “那恭喜你了,这下子你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杨诚淡淡的说道,转头看见刘虎的脸色,又惊讶的说道:“你还担心什么?” “唉。”刘虎叹了口气,脸上竟有一丝恐惧的神情。“我在怕,我怕我们难以活着回去。” “为什么?虽然大战在即,但我们也不一定会死在这里啊。”杨诚不解的说道。 “史达贵对我们岂会放心?一旦我们没有利用价值,恐怕便会对我们下手了。”刘虎恨恨的说道,虽然这几天史达贵对自己和颜悦色,但刘虎岂会想不到这一层。 “你是说他们会杀人灭口?”杨诚不信的说道。杨诚自是没有涉及过军中的黑暗之处,一时竟是难以置信。 “能保住秘密的只有死人,他们要杀人灭口实在是太有可能了。”刘虎无奈的说道,虽然自己想到这一层,但若是史达贵真要对付自己这些人,自己当真是毫无办法。 “这……应该不可能吧。”杨诚喃喃说道。 “唉,诚哥你实在太天真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心我们的。”刘虎忧虑的说道,以杨诚的秉性,要带大家逃离匈奴的追击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若要应付这些阴谋诡计,实在太嫩了些。 “那我们怎么办?”杨诚迷茫的说道。刚才还在幻想着回到家乡,经刘虎一说,即使不死在匈奴人的手中,也有可能死在史达贵手中,心中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次我已在担心,潘宗向带你们去追击浑邪王肯定没安好心,不过幸好诚哥福大命大,不仅没有死在匈奴人手里,还救了潘宗向,立下大功,或许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刘虎正色说道。 杨诚沉吟良久,心中想来,确实如刘虎所说。潘宗向让自己等人随前锋追击浑邪王,以众人的骑术,在骑兵接战中肯定是九死一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浑邪王竟偷袭潘宗向的中军。“有什么机会?”杨诚不解的问道。 “此战一结束,我大陈边患已除,征北军恐怕将不复存在,而以往团结一致的局面也将一去不复返。潘宗向这些人定然会积极吸纳人才,以助自己应付今后更为激烈的内斗。所以现在在我们面前的不过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被史达贵他们杀掉,一是成为他们的心腹,既然是自己人了,虽然有杀我们灭口之心,也会在我们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动手。”刘虎详细的分析道。 杨诚却听得一头雾水,内斗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虽然他不明白,一时却也不知从何问及,只是烦闷的问道:“成为心腹?什么意思?以史达贵他们的权势,还会需要我们做为心腹吗?” 刘虎冷笑着说道:“哼,虽然他们权重势大,但据我这几天的观察,神威营的士兵虽然军纪禁严,令行禁止,但真正能称得上心腹的,却是没有。” “为什么?”杨诚疑惑的问道。 “很简单,史达贵根本就没将手下的士兵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手里的士兵不过是他搏取军功的工具而已。况且正如统领大人所说,神威营每年的死伤极大,能在神威营呆上几年的人并不多见,即使能稍稍靠近史达贵,却也没几年便战死了,哪里有机会成为他的心腹。”刘虎恨恨的说道。每一个士兵,都希望自己能受到上级的尊重,像史达贵这种完全漠视下属生命的上级,不谛是士兵们的恶梦。 杨诚呆了呆,虽然以前李平北曾讲过神威营的种种,但他仍然不能理解史达贵这种做法。想了想,又对刘虎说道:“照你这样说,我们又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心腹呢?” “今时不同往日,战事一旦结束,便再用不着靠牺牲士兵生命来搏取军功了。很多他们面子不上敢做的事情,便需找能靠得住的人帮着做。只要我们能让他们相信,我们有能力帮他们办事,便不难消除他们的杀机。”刘虎自信的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杨诚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回家的yu望却让他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诚哥既然救过潘宗向的命,想必要容易的多;经过我这几日的观察,虽然神威营俱是精锐之士,在战场上或许我比不过他们,但若论斗智,我自信也不逊于人。”刘虎望着杨诚的眼睛,信心十足的说道。 “唉,潘宗向确实有招揽我的心,而且还许我任神机营的百夫长,不过这几****不断劝说,希望他能澄清统领大人之事,现在对我的态度已淡了许多。”杨诚怅然说道。 “诚哥……”刘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统领大人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现在先保住性命,若他们一心除去我们,那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我也知道,可是……唉,先听你的吧,希望他们不再提及此事,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杨诚担心的说道。 “诚哥千万要忍住,现在统领大人不在了,所有事都要我们自己去应对,一步走错,便会万劫不复。”刘虎脸色凝重的说道。 “真想念以前在定襄的日子啊……”杨诚长叹说道,望着渐渐没入黑暗的匈奴王庭,一时泪眼朦胧。 第二十一章 阴云密布(下) 征北中军大帐 夜幕笼罩着整个草原,征北大军的营地却是灯火通明,与陷入黑暗中的匈奴王庭形成鲜明对比,似乎也预示着大陈和匈奴现在的形势变化。 赵长河卓然挺立于大帐上首,帐下征北军现存的六个神字营统领和八个正字营统领左右两排站立。这是对匈奴的最后一仗,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虽然匈奴已是强弩之末,但任何人均不敢掉以轻心。 “首先,通报一个好消息!”赵长河大声的说道:“浑邪王所率五万骑兵,已经被神威营和神机营全数歼灭,这便是浑邪王的人头!”赵长河指着案上的一个木匣,高兴的说道。众人均喜形于色的议论起来。 赵长河举手双手,众将均停止了议论,一起望向赵长河。“更值得高兴的是,此战神威营和神机营损失不过六千余,便已全歼匈奴五万铁骑,匈奴不过如此,此仗我军必胜!” “必胜!必胜!”虽然有些统领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却也跟着欢呼起来。毕竟匈奴的五万骑兵被灭这个事实,让众人均感到大有希望。 “好,现在请军师讲一下现在两军情况,以及此战的安排。”赵长河再度平息了大家的欢呼,面有喜色的说道。 看着朱时俊走到案前,帐内顿时静了下来。众将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当前的真实形势和自己的任务安排。 朱时俊微微歉了一下身体,肃声说道:“先说说匈奴方面的情况。神威营和神机营一举消灭浑邪王的五万铁骑兵,现在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匈奴的外围力量已经全部被拔除,我们的敌人只剩下目前王庭的匈奴骑兵。”看了一眼众将露出的喜色,朱时俊继续说道:“目前王庭的部队主要有两支。一支是王庭卫队,近一万五千人,相信前日从中军横穿而过的那支匈奴骑兵便是王庭卫队,实力不容轻视。另一支则是残余的匈奴骑兵,人数约在三万左右。另外,经过这两日的侦察,已经初步探明狼居胥山上有匈奴临时建筑的三座要塞,地形相当显要,不过并非处于要冲位置,所以大将军和我一致认为暂时不加理会,只需加强防守,防止敌人突袭即可。狼居胥山上的匈奴士兵大约在二千至五千之间,具体数量尚不能肯定。” “现在我们的目标是全力进攻王庭,对躲在山上的匈奴部队,等大战过后再加以剿灭。”赵长河接口说道,说完又向朱时俊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朱时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再看我军。神武营和神行营现在已经确定全军覆灭,初步判断是王庭卫队所为,但一时尚不能查证王庭卫队的伤亡是多少。右路的两个正字营已经回归中军,正气营在前日折损千余人,正武营已经所剩无几,丧失战力。而左路,神虎营和神豹营已经完全清除卢南湖匈奴势力,毁掉匈奴秘密矿山一座,两营损失过半,现在已不足万人,已传令全速赶来,五日内便可到达;正威营已证实几乎全尽覆灭,仅剩数人;正洪营按目前的进度已经无法赶来参战,已下令撤回待命。中军的六个正字营只在初期受到轻微折损,目前六营还有二万七千人;神字六营中,神威营和神机营在与浑邪王一战中折损六千余人,仍然可以一战;其余四营折损四千余人,战力均未受到多大损失。综合看来,现在我中军可战之兵有骑兵近五万,步兵近三万,再加上五日后赶来的两营,总计兵力在九万左右。” 听完朱时俊的分析,众人均不敢过于乐观。虽然现在征北军的数量是匈奴骑兵的一倍,但毕竟深入大漠数千里之遥,而匈奴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对地形的熟悉和环境的适应远远强于陈军,更何况王庭还有数十万的部众,虽然战力微弱,但集中起来仍然是股不小的力量。 赵长河看着众将的表情,当然知道众人所想。当下说道:“众将想也知道形势的严峻,虽然我军倍于敌军,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粮草还可以维护十余日,所以此仗不能久拖,必须速战。一是要尽可能的消灭匈奴的可战之力,二是要尽可能的保存我军实力。” 众将心知接下来便会安排各营的任务,立即振起精神,静待赵长河的安排。 赵长河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在大战之前,我们首先必须完成一件事,才能决定作战的方式。这点请军师向大家说明。” 朱时俊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大家知道,这次制约我们的最主要原因是粮草问题。若是粮草充足,我们只要徐徐图之,胜利根本就不用置疑。但现在我们的粮草仅可用十余日,若时间一过,我们未能一举消灭王庭的力量或者没有新的补充,结果大家都可想而知。所以我与大将军商议后,决定先探察匈奴的牛羊粮草所在,若能夺取更好,若不能夺取便加以烧毁或屠杀。” “可是……”潘宗向出列说道:“匈奴的粮草和牛羊必然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即使能查到所在,恐怕想要夺取仍然十分困难。” “此事当然不易,不过一旦成功,对匈奴的士气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所以准备挑选一些精锐士兵,连夜潜入王庭。我和大将军已经准备好两套方案,只要明天得到结果,便可依照所订方案立即开始行动。”朱时俊解释说道。 “也就是说,各营的任务现在还没安排了?”史达贵问道。 “并非没有安排,只是现在还没决定按哪一套方案进行,所以除了仍然派出斥堠外,正字诸营现在的主要责任便是稳守寨墙,而骑兵各营的任务则是随时对来敌进行反击。”朱时俊不紧不慢的说道。 “呃……”潘宗向想了想,向赵长河说道:“潜入王庭的人手交给我安排吧!” “如此正好,神机营俱是精锐之士,相信不会令大家失望。”赵长河笑着说道。 “末将一定会挑选好合适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的。”潘宗向一边说一边向史达贵使着眼色。 “好!今夜大家的任务便是安排士卒进行休息,养精蓄锐,以应付明日之战。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营听令!”赵长河大声喝道。 “末将在!”四人出列应道。 “由你四营分别防守营寨四方,须小心提防匈奴的偷袭,如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谨遵大将军令!” “其余各营,回营休息,检查军备,不得有误!” “得令!” 出得大帐,众人均各四归营,安排一应事宜。潘宗向和史达贵并肩而行,史达贵轻声问道:“宗向兄刚才何以要接下潜入王庭的任务?” “呵呵,就算我不去接,大将军也会安排给你我二人的,倒不如主动一点。”潘宗向淡淡的说道。 “想好人手了吗?” 潘宗向却没有回答,走近神机营的营地,招来一名亲兵,低声说道:“把杨诚找来。” “慢!”史达贵叫住亲兵,补充的说道:“还有刘虎,也一定叫来吧。”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踏入潘宗向的大帐之中。 第二十二章 简单任务(上) 杨诚和刘虎静静的坐在草地上,两人均不再说话。沉闷的气氛笼罩着二人,那种无力抗争的感觉,压得二人再提不起任何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二人的宁静。潘宗向的亲兵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个还真害我好找,潘将军和史将军让你们立即回营。” 二人看着面色不善的亲兵,默默的向营中走去。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潘宗向和史达贵这么急着找自己,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亲兵通传之后,潘宗向宏亮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快进来吧!” 杨诚和刘虎并肩踏入大帐,潘宗向正与史达贵安坐上首,二人有说有笑。见杨诚和刘虎进来,潘宗向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 见二人坐定后,潘宗向笑着对刘虎说道:“刚才听史统领说,你这两天的表现很是不错,令史统领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哈哈。” 刘虎偷偷瞥了杨诚一眼,谦卑的说道:“卑下也不过按事实说话,全靠二位将军提携。” “不错,我就欣赏你这种性格,年青人有一点谦虚是难得的,今后一定大有可为啊。”潘宗向笑意更甚,史达贵坐在一旁却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观察着杨诚和刘虎的表情。 “多谢将军夸奖,我等才疏学浅,没什么经验,以后全仗二位将军多加指点,便感激不尽了。”刘虎不知潘宗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小心的说道。 杨诚也是一脸迷糊,要说潘宗向想拉拢刘虎,也不必当着史达贵的面啊。毕竟这几天刘虎一直都跟着史达贵,而刚才刘虎也曾对自己说过,史达贵已经默许他加入神威营了,史达贵没有理由会瞒着潘宗向吧。杨诚一时也没话可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潘史二人。 “呃……”潘宗向顿了顿,缓缓说道:“刚才我和史统领闲聊的时候突然想起,我们居然把一件重要的事情记错了。”潘向向倏然止声,两眼焯焯的望着二人。 杨诚一脸迷惑,实在不知道潘宗向所说的是什么事情。莫非是关于自己千夫长的身份的事?但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了潘宗向,而且他当时也毫无怪罪之意,莫非真如刘虎所说,现在便欲找个借口将自己灭口了吗? 刘虎却是面不改色,只是静静的看着潘宗向。 潘宗向显然对二人的表情感到满意,见已经吊着二人胃口,便又接着说道:“好像我和潘统领抵达时,李平北正在浑邪王帐中……” “什么?”杨诚疑惑的说道,似乎不明白潘宗向在说什么;刘虎脸色顿时变的苍白,他已隐约猜到潘宗向所说的意思。 潘宗向心中叹了口气,暗道:杨诚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那姓刘的小子一下便知道我的意思了,他却茫然不知。转念一想:这样却也正好,若是放个太聪明的人在我身边,倒还真不放心呢。 “我是说,李平北在我们赶到前贪生怕死,已然投降匈奴,不过最终还是命丧我和史统领的铁蹄之下!”潘宗向仍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仿佛在和自己的好友悠闲的聊天一般。 “什么!”杨诚终于听清楚潘宗向的话,心中巨大震惊让他再不能安坐,意瘫坐帐下。刘虎虽然已经猜到潘宗向的意图,所受的震惊并不亚于杨诚,两支手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坐住。 “而你们二人则是不畏不惧,表面顺从李平北,暗中却组织不愿投降的士兵,在我和史统领进攻匈奴之际,反抗李平北,奋勇杀敌,其志可嘉。”潘宗向却没有理会二人的震惊,淡淡的说道。说完又看着二人,“这样的安排你们应该还满意吧。” 杨诚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陡然站了起来,激动的对潘宗向说道:“二位大人已将功劳尽得,何必一定要陷李统领于不忠不义之地呢?” 潘宗向看着表情激愤的杨诚,心中却是微微赞叹:总算有些进步,说话不似以前一般硬硬的。虽然心中暗叹,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淡淡的说道:“什么叫陷李平北于不忠不义之地?我刚才讲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虽然话是问的杨诚,但潘宗向的两眼却盯着刘虎,显然是想让刘虎作出表示。 刘虎虽然早已决定明哲保身,却也想不到潘宗向会在这里将通敌、投敌的罪名安在李平北身上,虽然他没有杨诚一般将李平北视作神明,但李平北在他心中的份量也并不轻。如果自己照潘宗向的话去说,恐怕杨诚再怎么也不愿再理会自己,但自己如果不照这要说,恐怕再难活着走出这草原。现在我为鱼肉,人为刀殂,有什么办法,刘虎暗自叹息。 正当刘虎左右为难,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杨诚却抢着说道:“希望二位将军能网开一面,让李统领能清白死去。我二人定当誓死效忠。”杨诚想起刚才刘虎的话,心知潘史二人有收纳自己之心,虽然不敢肯定,一时却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希望以自己的忠心,打消潘史二人陷害李平北的念头。 刘虎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哪里有人这样表示忠心的。况且现在根本还不是表达忠心的时候,只会徒遭耻笑而已。 “誓死效忠?现在只是让你们动动嘴,都是这样子了,我哪敢指望你今后能对我誓死效忠呢?”潘宗向淡淡的反问道。 杨诚握了握拳头,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直直的跪了下去,凛然说道:“若是今日我们贪生怕死,按照将军的意思去陷害李统领,那将军以后怎么能放得下心,我们为了生存而出卖将军您呢?将军已是战功赫赫,实在用不着为了这点功劳而去诋毁一个战死之人,这样将军岂能安心受功?若将军能在一念之下保存李统领的清白,而成全我们二人的忠义,何愁我二人不拼死效命,忠心相报呢?” 刘虎诧异的看着杨诚,显然没有想到杨诚在这种形势下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若有所思的潘史二人,刘虎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杨诚抢了自己的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想起自己刚才正欲委屈求全,犹自心悸不已。 杨诚说完这番话后,帐内一时竟再无半点声音。潘宗向和史达贵均是心头一震,对杨诚的话思虑良久。 两人均是早已策划着战后的安排,虽然手下俱是精锐,但二人多年来对待自己手下士兵只有威,没有恩,二人虽然有些狂傲,却也有自知之明。潘宗向更是积极培养日后的可用之人,官场不比战场,虽然没有血淋淋的拼死,但暗中的斗争却丝毫不比战场逊色。 而刘虎这几天的表现也让史达贵非常满意。神威营士兵对他只有畏,却没有敬。表面上恭敬,那种恭敬却让任何人都感觉得出虚假。但刘虎这几天却充分展示了他对史达贵的敬畏和恭从,让史达贵对他另眼相看。 “呃……”沉默良久,潘宗向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情暂时不说了,我自有打算。现在有件简单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做。” 杨诚二人皆是松了口气,看来杨诚的话确实起了一定作用,虽然潘宗向并未表示接受杨诚的意见,但显然有些松动,至少也不会使二人太过为难,当下齐声说道:“请将军吩咐。” 史达贵询问的望着潘宗向,潘宗向点了点头,向杨诚二人说道:“令你二人率正威营余部,在今夜设法潜入匈奴王庭,探查匈奴牛羊粮草之所在,及时回报,不得有误。” “谨尊军令。”二人齐声应道,刘虎刚刚恢复的脸色却又再度苍白起来。 “好吧,你们现在立即下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内出发,定要在天明之前赶回。” 二人出帐后,史达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呵呵,贤弟是舍不得了?”潘宗向笑着问道。 “这是从何说起,这样的货色我要多少有多少。”史达贵傲然应道。 “贤弟也不必如此说,这二人虽然不是万中选一的人才,却也是可用之人。不过我却一直难以取舍,就让上天来决定他们的命运吧。能顺利回来则用,若回不来,也算除去一桩心事。”潘宗向淡淡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简单任务(中) 刘虎的把拉住疾行的杨诚,后者奇怪的问道:“做什么?” “他们这是在让我们去送死,诚哥一点也没察觉吗?”刘虎低声说道。 一队巡逻的士兵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见没什么异状,便继续列队而去。 “潘统领不是说只是个简单任务吗?又不是叫我们去刺杀大单于,只是探查匈奴粮草所在,虽然有一定危险,却也不一定就回不来了吧。”杨诚憨直的说道。 “简单任务?诚哥你是真笨还是装糊涂啊。”刘虎焦心的说道。 “大战在即,让我们探查一下敌情应该也无可厚非吧。以前在正威营我还是单独出去呢,难道李统领也想要害我不成?”杨诚说道。 “那根本是两回事啊!这次我们的对象不是旷野山林,而是匈奴的老巢。”刘虎显得异常激动,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如此两军对垒,匈奴的防守肯定会非常严密,想要潜入哪有这么容易;况且王庭又不是一般小镇,连绵数十里的营帐,叫我们从何找起;征北军这些年处心积虑的对付匈奴,怎么可能没有王庭的地图,叫我们潜入王庭,理应让我们按图索骥。如今仅仅交待任务,连一些必备的工具也没有一件,这不是叫我们去送死吗?那潘宗向竟然说这是个简单的任务,哼!”刘虎恨恨的说道。 “应该不会有地图吧,以往我奉命出去探查地形,都是一路绘图,带回去交给统领大人,从来没有地图指引啊?”杨诚显然还有些不信。 “这是王庭啊,诚哥,征北军这十年来肯定是不断的派人探查,肯定早已了如指掌了。”刘虎急道。 “就算你所说的是事实,但现在总要有人去做,总不成大敌当前,他们还要让我们白白送死,这样不是延误军情了吗?虽然刚才我冲撞了他们,也不致于把军务当儿戏吧。”杨诚正色说道。 “唉,如我所料不差,应该还有第二队在我们身后。”刘虎叹道。 “第二队?”杨诚疑惑的问道。 “不错,我们这队不过送死的而已,真正去探察王庭粮草所在的,定是持着地图的第二队,也必然是神机营中的精锐。”刘虎忧虑的说道。 “刘虎你是不是怕了?难道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旦被发现,第二队势必也会加强戒备的匈奴人发现吗?我想你或者是多虑了,即使有第二队,也是负责接应我们,以保不失。”杨诚说道。 “诚哥你这是以常理推断,但他们现在根本不是按常理安排的,唉,不多说了,军令以下,我们明知是死也是没办法的了。”刘虎无奈的说道。 “嗯。”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也知道这次任务不会那么简单。或许他们真的是想让我们死在匈奴人的手中,但我们现在却不能这样想。越是危险,便越不能有心理负担,那样便会大大影响我们的发挥,坦然面对,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好,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交给诚哥了。”刘虎信任的望着杨诚,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真诚而出。 “好,今晚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统领大人的正威营,是天下最好的部队!”杨诚自信的说道,拉着刘虎向正威营士兵营地大步踏去。刘虎被杨诚的自信所感染,挺了挺胸膛,一扫先前颓废之气,紧随其后。 二人抵达正威营士兵的营地时,营地却是一片宁静,显然大家均已入帐休息。杨诚犹豫了一下,还是弓身踏入一个帐篷里。脚刚一踏地,正踩中一根丝绳,杨诚心中暗道不妙,急止住身势,闪身向后退去。 虽然杨诚及时反应,但帐内几声轻微的“叮铛”声后,原来死寂的帐内突然活了过来。两把长枪一左一右直向杨诚胸口剌来,地上一把长刀泛着寒光直向双腿攻来。杨诚见机得早,及时退后,饶是如此,仍然只是堪堪躲过这突然袭击,吓出一身冷汗。 刘虎刚欲踏入另一大帐,听得这边异动,转头看来,心中大惊。以往正威营士兵单独执行任务安营时,这便是惯用的一招,对付敌人的侦察或突袭最为有效。刘虎心知随后便是几支劲箭射出,急声喝道:“住手,是千夫长大人!” 杨诚躲过长枪和短刀的攻击后,身形不敢停留。翻身迅速在地上滚至丈外左右,见没有动静,才弹身而起。看来刘虎的话起了作用,帐中的传来轻微交谈的声音,却无劲箭射出。杨诚虽然丝毫未伤,却是心惊不已。他没想到在大军之中他们还会如此警惕,若不是他对此早已熟知,做出及时及时反应,恐怕现在已命丧当场。 刘虎疾奔过来,看到杨诚无恙,方才放下心来。这时帐中众人已鱼贯而出,却是衣甲整齐,自成两列,低着头静待杨诚责罚。 杨诚却没有发怒,只是低声说道:“周围都是大陈的营帐,你们怎么这么紧张?”见众人不吭声,又微微责道:“幸好是我,若是别人,现在恐怕已死在帐内,到时便不好办了。” 见杨诚并没有太过责备,一人低声说道:“虽然周围都是大陈的营帐,但对我们都非常冷淡,大家都没有一丝安全感,所以才做了些布置。没想到差点伤到千夫长大人,请大人责罚!” 众人齐齐跪下,低声说道:“请千夫长大人责罚。” 杨诚看着众人真诚的表情,若是自己刚才命丧帐内,恐怕会令他们内疚自责,自杀谢罪。虽然自己连他们的名字也叫不出,却也感动不已。当下也不忍多加责备,只是淡淡的说道:“好了,都起来了。我也不怪你们,” 众人却不愿起身,纷纷要求杨诚责罚。 杨诚佯怒说道:“难道你们要我也跪下才肯起来吗?这是军令,都给我起来!” 众人听得杨诚这样说,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无奈,只得站了起来,却不敢正眼看杨诚。 杨诚见众人仍在自责,便走过去笑着说道:“这也不怪你们,这几夜我也是不敢安睡啊。统领大人不在,我们大家更要团结一致。刚才的事任何人休要再提了,否则……否则打他二十军棍。”杨诚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个惩罚来,不过若要真有人犯,他却没有把握狠下心来真打。 “不错,千夫长大人都没有责怪了,你们还板着个死人脸干什么!”刘虎也帮腔说道。 众人偷偷瞥了杨诚一眼,见杨诚一脸和善的笑容,确实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终于释然。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不知千夫长大人这么晚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我们做啊?”其他诸人俱露出关注的表情,已是二更了,杨诚没有事绝不会跑到大家帐中来的。 杨诚想起今晚的任务,挺直身子,正色说道:“不错,我确实是有事而来。今晚确实有任务需要我们去完成。” 听道有任务,众人齐声说道:“请千夫长大人示下!” “嗯,稍后大家只留轻装,盔甲和长枪留在营中,每人只带一张弓,一筒箭,一把短刀。今晚的任务是潜入匈奴王庭,找出匈奴的牛羊和粮草所在,回报中军即可。”杨诚自信的说道,虽然他也知这个任务不会简单,但也不必过于担心,以免让执行任务的士兵产生负担。 “谨尊千夫长大人令!”众人却没有半点畏色,齐声应道。 “好,现在大家开始准备,随后便随我出发!”杨诚一边下令,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盔甲。弓箭自是随身携带的,摸了摸挂在腰间,从不离身的灭奴,本欲放在帐中,想了想,还是带在身边为好,李平北唯一的遗物,他不想有任何闪失。 等杨诚和刘虎将盔甲和一些物品放入帐内后,其他士兵已然准备完毕,立在帐外静待杨诚的命令。 杨诚大步走向阵前,刘虎紧随其后。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杨诚不由感觉似乎回到以前正威营的日子,学着李平北了自信而坚定的语气,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 “在!”众人显然也被感染,轰然应道。 杨诚拔出灭奴,遥指王庭方向,低声喝道:“出发!” 不多时,杨诚等人便已消失在夜幕中。熊熊篝火辉映下,两个人影从暗出缓缓走出,正是潘宗向与史达贵二人。 “他们就这么走着去?”史达贵问道。 “呵呵,我还没这么刻薄,寨门附近早已做好安排了。”潘宗向笑着说道。 “表面看来起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史达贵望着杨诚等人离去的方向,喃喃的说道。 “岂止不错,恐怕比起我们派出的人还要厉害一些。”潘宗向望着王庭方向,淡淡的说道。 “哦?李平北有这么厉害吗?”史达贵疑惑的问道。 “能防者必能攻,看他们对反侦察和反突袭俱是轻车熟路,加上杨诚安排的周到全面,恐怕这次给了地图的一队反而会给比下去。”潘宗向叹道。 史达贵看了看潘宗向,淡淡的说道:“不久便可知道答案了,也该让第二队出发了吧。” 第二十四章 简单任务(下) 星撒夜空,杨诚等人骑着战马借着微弱的星光向王庭方向疾驰。每匹战马均摘铃衔枚,连马蹄也裹了数层厚厚的棉布,虽然众人不断催马前行,声音却传至一里外,便微不可闻。 王庭再不如昨夜般灯火通明,除了几处微弱的灯光外,整个王庭便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犹如一头张着大口的怪兽,迎向杨诚等人。 行至离王庭十里左右,众人停了下来。杨诚低声对刘虎说道:“准备得如此周全,潘统领应该不会存心害我们,你也不必多心了。” 刘虎看着潘宗向派来的两人,不置可否。他心中也在疑惑,潘宗向不仅为众人准备了战马,而且还派这两人在此接应众人,只要他们能顺利返回此地,便可快马回营,不惧匈奴骑兵的追杀。 杨诚见刘虎没有说话,却也不以为意,走过去低声谢过二人后,便向早已列队准备的众人招了招手。杨诚见众人均已围在自己周围,便低声说道:“王庭就不在远,我们稍后便要步行潜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如果要说话,必须经过我同意。”众人均点头称是。 “我有个建议。”刘虎轻声说道:“大家把军靴除去,全部赤脚,这样被人发现的机会将更小。” 见众人均疑惑的望着他,刘虎不好意思的说道:“以前我和李三偷出去玩时,回营时便是这样,一次都没被巡逻的人发现。”想起李三等人均已战死,神情不由一黯。 杨诚等人显然没有明白这和打赤脚有什么关系,仍然不解的看着刘虎。刘虎见众人的表情,振起精神解释道:“军靴虽然轻便,但和赤脚的感觉仍然完全不同。军靴踏在细石上,会发出轻微的声音,而赤脚则不会。所以我们在王庭里潜行时,可以大大降低敌人发现我们的机会。不过赤脚也有缺点,不适宜长途奔跑。如果敌人撒上铁蒺藜之类的东西的话,遭成的伤害更会极为巨大,不过匈奴应该不会在王庭弄这些玩意吧。” 杨诚听了刘虎的建议,想起家乡的猎人们也是光着脚,在山林中穿行,了无声息。自己这些人虽然比不上经验丰富的猎人,却全非弱者,当下对众人点了点头,便领先开始除去脚上的军靴。 感受着脚下青草传来的清凉和麻麻的感觉,杨诚感觉似乎回到以前上山打猎的时光,一时信心大振,扬起手臂向王庭方向用力一挥,借头微弱的星光向王庭方向扑去。 众人紧跟杨诚,在草地上疾行,赤脚踏着青草发现微弱的沙沙声。离王庭还五里,杨诚猛然停了下来。前方一尺,一根细绳在星光下隐约可见。这种粗陋的布置显然无法逃过杨诚的眼睛,李平北在训练士兵布置这些陷井上很下了些功夫,尤其是正威营负责探查的斥堠士兵,更是精于此道。 杨诚向身后众人做了个手势,轻轻跨过细绳,小心的向前行去。显然众人已经进入了匈奴的警戒范围,虽然众人均不把这些布置放在眼里,却仍然降低速度,仔细的绕开所有陷井。 短短五里路,杨诚等人便发现了近三十道报警的细绳,难怪在外围看不到匈奴的巡逻骑兵,若非像杨诚这些人,恐怕一进入范围便会踏中陷井,招致藏在暗处的匈奴士兵无情的攻击。 跨过最后一道报警细绳,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堵四尺高的土墙。杨诚和众人蹲在墙脚,均生出怪异的感觉,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匈奴的营地里会有土墙,虽然这儿是王庭,却仍让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众人屏住呼息,墙内除了微微的鼾声,再无其他声音。杨诚犹豫了一下,便要撑着土墙,翻身过去一探究竟。哪知手刚一用力,墙上的泥土便沙沙下落,大惊之下,杨诚再不敢有丝毫异动,基余众人均是大惊失色。好不容易避开匈奴的陷井,若是在这里被人发现,可真是太冤枉了。 谁知过了许久,墙内却依然平静如故。显然刚才的声音并没有惊动敌人,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杨诚小心翼翼的收回放在墙上的手,蹲了下来。 刘虎靠了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向杨诚示意要说话。 杨诚点了点头,刘虎凑在杨诚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如跳过去。” 杨诚看着刘虎那颇有把握的样子,点了点头,示意刘虎试试。 刘虎拔出腰间的刀,将刀鞘放在地上,显然是怕跳跃时身上的武器发出声音。稍作准备,弓着身子纵身跃起。四尺高的墙确实不能对正威营的士兵构成困难,众人本还担心刘虎这样跳过去会产生大的声音,谁知刘虎落地后,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众人壮着胆子学刘虎一般轻轻跃过,虽然还是有几人落地时不慎发出轻微的声音,但整个匈奴营地似乎陷入沉睡中一般,竟没有引起任何异动。 杨诚却舍不得丢掉灭奴的剑鞘,只是用一只手紧紧握住,竟也没有发出声音。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顺利跃过土墙,新的烦恼又摆在了面前。前面十步左右,竟又是一堵几乎相同的矮墙。杨诚探身望去,眼光所及之处,俱是一堵堵这样的矮墙。这显然和自己想象中的王庭完全不同,杨诚一时意有些迷茫起来。 众人均等着杨诚的命令,杨诚想了想,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闯一闯。当下便领着众人向下一堵墙走去。跃过第二堵矮墙,众人在墙角处发现竟有三人席地而睡,身上盖着羊毛毡,显然是太过疲倦了,对众人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众人靠近一看,竟是三个中年妇女。虽然已是熟睡,手中却紧握着木棒和弓箭之类的武器。刘虎不待杨诚吩咐,走过去一手捂住一个妇女的嘴,一手挥刀从颈部斩下。另外两名士兵见杨诚没有反对,也照样施法,三个匈奴妇女便在睡梦中失去生命。 杨诚心中有些不忍,但也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处理办法,若是不慎让人发现,众人便会命丧王庭。 跃过十余道矮墙后,众人渐渐熟悉起来。只要听见鼾声,便会在矮墙后发现熟睡的匈奴妇女或者老人,有时甚至会有八九岁的孩童。每次不待杨诚示意,自会有人上前熟练的结束他们的美梦,杨诚也渐习惯,或许这样死去,并没有一点痛苦吧。 众人在王庭转了近半个时辰,跃过一道道矮墙,没找到匈奴的粮草所在,却是个个头痛不已了。这样找法,莫说要找到匈奴的牛羊粮草,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迷失在这里,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杨诚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自己这些人进来这么久,居然连一队巡逻的匈奴士兵都没有,显然连像粮草这样需要严密把守的地方的边都没有挨上,这样转下去恐怕天亮都无法完成任务。 在确认周围几处矮墙后无人后,杨诚让众人围在自己身边,低声说道:“现在已是三更,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若是照我们现在这样找下去,恐怕天亮也一无所获。” 众人均点了点头,显然对此深有同感,却无一人想出破解的办法,毕竟这里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刘虎低声说道:“要不,我们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后不管找没找到,都各自回我们放马的地方?” 杨诚摇了摇头:“虽然是个办法,但我怕分开后更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一旦被人发现,人多一点机会自然大些。” 众人虽然知道分成数组找到的机会会大点,但均不愿离开杨诚身边,所以均对杨诚的话点头称是。刘虎见众人这样,也不好多说,心中却在想:“人多还不是一样容易被人发现,地图也没有,就算我们找到恐怕也记不住在什么地方,就诚哥还以为潘宗向他们不是存心让我们送死。” 杨诚想了想,对众人说道:“大家想想,王庭这么多人,那他的粮草每天消耗也一定很大,他们是各自去领取粮食呢,还是专门由人发放呢?” “当然是由专人发放了,四五十万人都去领,那他们一天就领粮食,其他什么也做不成。”刘虎说道,其他众人也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嗯,不错,”杨诚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有喜色的说道:“我想到该怎么找,他们的粮草存放地方的方法了。” “怎么找?”众人问道。 “大家想,这些矮墙让我们不便行动,同样也让匈奴人的行动不便。这么多人的粮食发放,如果像我们这样这慢慢翻墙,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觉得一定会有一条道路,专门用来供运输粮食和骑兵活动,只要我们找到这样的路,便可以跟着路找到匈奴粮草存放的地方了。”杨诚兴奋的说道。 “嗯,诚哥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就去找吧。”刘虎赞同的说道。 “这样说来我倒有些印象,刚才我无意中发现一个方向十步外没有墙,本来没怎么在意,千夫长大人这么一说,莫非路就在那里?”一个士兵说道。 “好,你带路,先去看看。”杨诚高兴的说道。 那名士兵带着众人跃过五六道墙,果然发现了一条通道,众人跟着走出近百步也没有任何阻隔。看来杨诚的猜对了,众人见有了希望,俱是精神大振。 越往里行,众人的信心越是坚定。因为不断开始有巡逻的士兵出现,显然开始进入到重要的区域了。众人再不敢在通路上行走,隔着五六道墙,顺着通路的方向向前摸去。 随着不断深入,匈奴的戒备越来越严密,杨诚等人的行动也越来越慢。众人躲在一堵矮墙后面,静静的等待机会,不远处,三队匈奴士兵正在来回巡逻。 虽然巡逻匈奴士兵人数很少,每队不过四五人,但却是越来越密集。杨诚等人正在不知道如何通过这里时,开始还静悄悄的匈奴王庭,突然从一处传来嘲杂之声,随后竟有撕杀之声隐约传来。 显然是有人想潜入王庭被发现了,随着喊杀声愈加激烈,四散的巡逻小队中开始抽调人手赶去支援了。杨诚等人靠在土墙后不敢异动,众人心中俱是明白,今晚的任务将无法完成了,现在要做的便是如何逃出去了。经过这一闹,匈奴肯定会进行大肆搜索,同时也会加强巡逻和警戒。 被发现的敌人显然非常强悍,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被抽调赶去。杨诚等人周围本有五只巡逻队伍,现在竟只剩下一支。杨诚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率着众人向来的方向扑去。 虽然此处最近的逃出路线不过数百步,但杨诚却不敢冒这个险。这种情况下,一脱离王庭的矮墙将更容易被发现,况且离战马之处的距离将会更远,这么长的距离足以让匈奴骑兵将众人踏平了。所以杨诚宁愿舍近求远,从来路返回。只要能逃至众人进来的地方,便可远离王庭的核心区域,逃起来将会安全得多。 正当众人暗自庆幸时,一队巡逻士兵发现了正跃墙而的杨诚等人。跃墙虽然没什么声音,但在略有火光处却更容易被发现。杨诚还来不及后悔,四周已是火光大起,数百匈奴士兵从周围的营帐涌出,四五十支火把顿时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杨诚等人暗暗叫苦,躲在墙角不敢再有一丝异动。不过为时以晚,一队队匈奴士兵列着密集的队形,向杨诚他们藏身的地方慢慢逼来。 第二十五章 灭奴宝剑(上) 听着匈奴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均是暗暗叫苦。明明看着只剩下一队巡逻的士兵,谁知道竟会有这么多匈奴士兵住在周围的帐中,显然这里就算不是匈奴存放粮草之处,也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杨诚咬了咬牙,这样坐以待毙始终不是办法,听脚步声敌人离自己应该还有四五堵墙之遥,若是等敌人完成合围,恐怕真的插翅难飞了。 “先射火把!”杨诚低喝一声,取下弓箭,领先起身开始向逼近的匈奴士兵射去。其他士兵见状,也毫不犹豫的取下弓箭,拼命将羽箭射向敌军。 围过来的匈奴士兵也极为强悍,借着矮墙的掩护,开始向众人还击。匈奴始终在人数上占优,杨诚等人刚射灭二十余只火把,如雨的箭矢便将他们压在矮墙下,再不能动弹。 刘虎见形势危急,这样下去恐怕没有一人能活命,灵机一动,全力向身边的土墙撞去。这矮墙本就是临时草建,哪里经得起这全力一撞,顿是被撞开一个大缺口。刘虎滚了过去,大声喝道:“快走!” 杨诚见这种情况下,再不必担心惊动敌人,也只能这样,若是再翻墙而过,恐怕再无法避过匈奴的箭雨。当下立即率众人从刘虎撞开的缺口穿过,饶是如此,仍然有四名士兵在穿过缺口时身中数箭,倒在了矮墙旁边。 众人不敢停留,迅速向来时的方向扑去。 虽然矮墙并不坚固,但撞倒第五堵墙后,刘虎仍然感到肩膀酸麻不止,如此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杨诚见状,及时令一人替换刘虎,自己跟在最后,一边撤退,一边向追来的匈奴士兵还击。每一箭射出,必有一支火把熄灭,众人冲过第四十道土墙时,虽然匈奴士兵仍然紧随在后,但照明的火把却越来越少。 刘虎拉住正欲撞墙的一名士兵,扭头对杨诚说道:“诚哥,不能再撞了,这样撞下去,还没冲出去,便要将人累死了。” 杨诚回头看着众人,几乎每个人的肩膀都渗着暗红的鲜血,看着身后紧随着众人撞出的缺口追来的匈奴士兵,杨诚也是焦急万分。虽然通过缺口逃跑可以极大的减低匈奴箭矢的威胁,但却也给匈奴追兵留下明显的痕迹,不管他们怎么跑,都无法甩掉身后的追兵。 “四人一组,散开,甩掉追兵后在放马的地方集合!”杨诚向众人喝道,起身再度射灭一只火把后,迅速向左边掠去,“我引开追兵,你们快走,一个时辰后看不到我,便回营去吧!” 刘虎向杨诚跃过的土墙扑去,大声说道:“诚哥,我跟你一起。”其他众人也不愿抛下杨诚,纷纷说道:“我们也愿与千夫长大人共进退!” 杨诚从墙后探出头来,厉声喝道:“这是军令,你们不必多言。刘虎,若你今天敢抗我军令,我便再没有你这个兄弟。” 刘虎止住身势,犹豫了一下,含泪向杨诚没去的方向说了一声:“诚哥,你可要保重,我们等着你!”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纵身向另一边投去。其余士兵见状,纷纷向杨诚没去的方向一拜,翻过身后的土墙,没入黑暗之中。 杨诚见众人均已离去,终于松下一口气。如今之计,能逃一个便是一个,自己虽然不能保证他们定能逃出王庭,但总算要尽力一搏。想起当初李平北率五百勇士,豪气云干的冲下山去的英姿,杨诚心中激荡不已,深深的看了一眼众人没去的方向,低喝一声,自信而绝决的火焰在眼中熊熊燃起。 杨诚迅捷的在矮墙间翻腾纵跃,匈奴的箭矢不断插满他刚跃过的矮墙上,但杨诚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时竟难伤他分毫。杨诚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射向身后的追兵,随着一个个士兵的倒下,匈奴追兵彻底被激怒了,拼命向杨诚追来。但矮墙不仅挡住了敌人,也挡住了他们自己,虽然杨诚离追兵不过百步之遥,但那段距离却再无法打破。 杨诚小心的保持着与匈奴士兵的距离,以他的速度当然可以轻易的甩掉身后的追兵,但现在他却要为刘虎他们创造时间,使他们能安然逃离。保持距离的同时,杨诚不断将追向刘虎他们的追兵吸引过来,现在这种地形虽然比不上山林,但对杨诚来说仍然如鱼得水,匈奴士兵被杨诚牢牢的牵引着。 随着另一边的喊杀声愈渐消失,更多的匈奴士兵正源源不断的赶来,杨诚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一个大大的包围圈逐渐形成,当这个包围圈逐渐缩小之时,便是杨诚丧命之际。 “轰!”杨诚撞入一个帐篷之中,帐中却无一人,杨诚暗自庆幸。摸了摸箭囊中仅剩的四五支箭,杨诚苦笑不已,一旦箭矢用尽,自己便再无战力,要想再逃离匈奴士兵的追杀将再无可能。虽然身陷困境,但杨诚却没有丝毫后悔,经自己这样折腾,刘虎他们应该能顺利逃出去吧。杨诚摸了摸腰间的灭奴,咬牙再度冲出,数十步外,大群匈奴士兵正蜂拥而来。 杨诚探头看了看,闪身向一边扑去,虽然他心知这个方向只会更深入王庭,但眼下却没有选择的余地,身后一个半圆形的火圈正紧紧跟来。匈奴士兵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数的火把将这一带照得如同白昼。 杨诚再顾不得显露形踪,在火光照射下不断飞速前行,现在想要再射身后的火把显然已是徒劳。匈奴士兵显然也想到杨诚箭矢用尽,更是肆无忌惮的追来。 抛开对刘虎等人的担心后,杨诚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不断观察四周的情形,变幻着逃跑的路线。虽然匈奴士兵人数众多,一时竟再难准确掌握到杨诚的行踪。 有惊无险的从几队匈奴士兵之间插过后,杨诚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一怔,自己绕了个大圈居然又跑回了刚才众人被发现的地方。刘虎撞开的那个缺口旁边,几名正威营士兵的尸体仍然躺在那里。杨诚走了过去,仔细查看后,确定再无一人还活着,叹了口气,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 追兵已被甩在后面数百步外,显然已经将杨诚追丢了,正四散开来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刚才众人均是小心翼翼,现在杨诚静下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里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这里的矮墙少了很多,帐篷更比一般的匈奴帐篷大了不止一倍。那条通路则更为宽敞,不再似前面的仅一条独路,数十步间便有一条岔道。莫非自己误打误撞下,竟到了匈奴的核心所在?杨诚疑惑的想道。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杨诚急忙将身体伏下,仅露出眼睛,凝神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前方不远的通路上,一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正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七名身着黑衣的战士,仅从那有力而整齐的步伐,便可知这七人俱是好手,甚至还是精通合击之术的高手。 中年男子似乎感应到杨诚的目光,眼神焯焯的向杨诚藏身之处看来,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杨诚急忙将头埋下,如果此时被发现,他实在没有把握在那七人的追击下逃生。心中却疑惑万分:“照此人的装束,应该是个大陈人啊?怎么会出现在王庭之中呢?而且由七个身手不错的人贴身护卫,显然是极重要的人物,但自己却从未听过匈奴里有大陈的人。” 也难怪杨诚会有此疑虑,大陈和匈奴积怨已久,虽然正式开战不过十年,但两族的纷争早已延续了数百年。似乎两族天生便是一对生死冤家,数百年来不断互相攻伐。正因为两族的仇恨根本无法化解,所以攻战十来年,莫要说有人投降对方,便是抓到对方的平民或是战场上的俘兵,皆是全数屠杀,不留半个活口。仇恨已经深深扎根在每个人的心中,战争的残酷更是闻所未闻。 脚步声渐止,杨诚小心的探视,见那中年人和七人步入其中一处大帐,显然那便是那中年人的居处。杨诚叹了口气,虽然明知这中年人是个极重要的人物,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那七人的对手,若是近战,恐怕连一人也对付不了。 杨诚正欲离开,找机会逃出王庭与刘虎等人汇合,大帐那边脚步声再度传来。虽然知道有被发现的危险,但好奇心仍然让杨诚偷偷探出了头。只见那七人鱼贯而出,在大帐外围着低声说了几句,便四散离去。 虽然听不见那七人说了什么,但均已离去确可以肯定。见这七人离去,杨诚伏了下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产生。 第二十六章 灭奴宝剑(中) 想到便做。杨诚趁一队巡逻士兵走过之际,敏捷的翻过几道矮墙,直扑向中年男子身处的大帐。杨诚屏住呼息,在帐外凝神探听,帐内显然只有一人,正在帐中来内走动,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杨诚从箭囊抽出一支羽箭,揉身扑了进去,刚一起身便举弓直指中年男子,口中低喝道:“不许出声。” 这中年男子正是林智,刚才他的最后一番努力终告失败,想着自己苦心经营这几年转眼便会覆灭,心中忧伤不已,竟连有人闯入仍毫无知觉。林智站在原地,看着闯进来的这人,虽然未着盔甲,但林智仍然一眼便看出是大陈的士兵。 看着面前张弓搭箭对准自己的杨诚,林智却没有一点慌乱的表情。虽然杨诚的箭让他感到极大的威胁,但从杨诚的质朴而坚毅的表情来看,并不是一个残忍好杀之人,一时自己定无性命之忧。心念数转,想着如何拖延时间,以便让林一他们赶回时,一举擒杀这个大胆的士兵。 杨诚看着林智,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虽然知道这人定是匈奴方面的重要人物,但林智那一副书生打扮,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让他也无法狠下杀手。愣了半晌,才低声说道:“你……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林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累了,想坐下休息一会。” 杨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旋又想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旋又摇了摇头,低声喝道:“先回答我问题,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林智似乎没有听见杨诚的问话,自顾在上首坐了下来,正色说道:“你这样闯到我的帐里,我还没问你要做什么呢?” “站起来!老老实实回答我,否则别怪我无情!”杨诚意识到这样恐怕什么也问不出,狠狠的说道。 “别紧张,你看我这样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便让我坐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林智笑着说道。 “好,你可以坐着,但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倒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杨诚虽然不识字,但对有学识的人却极为尊重。虽然在这种环境下,但仍然无法对林智狠下心来。 “你看我这样子,当然是大陈的人了。”林智和善的说道,随即神色一黯,“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还用问吗?” 杨诚本就对林智有着莫明的信任,林智的表演也有模有样,当下对林智的话竟没有怀疑,同情的说道:“先生莫非是被匈奴所擒?” “唉,小兄弟果然聪明,我正是被匈奴所擒,奈何我手无缚鸡之力,想要逃回大陈,却毫无办法。”林智见杨诚如此轻易便相信了自己,当下乐得顺水推舟。 “慢着!”杨诚终于有些起疑:“匈奴一向不留俘虏,抓到大陈百姓也是当场杀死,怎么会把你带到王庭呢?” 林智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小兄弟说得不错,我的家人俱被匈奴残忍杀死,只因我一向薄有学名,才苟活至此。匈奴一直逼迫我将我大陈的兵书教给他们,以对付我大陈军队。但我身为大陈子民,怎会干出这种事。匈奴多番逼迫,恼羞成怒之下,恐怕不久便会将我处死。”林智说完唏嘘不已,眼中甚至泪光闪闪。 杨诚看着林智悲伤的样子,心中再无半点怀疑,当下安慰的说道:“先生不必伤悲,我大陈铁骑不日便会踏平这匈奴王庭,先生的家人总算可以瞑目。” “真的吗?那真是苍天有眼啊!”林智仰头叹道,说罢趴在案上抽搐不已。 “先生,先别伤心,跟我逃出去吧。”杨诚放低弓箭,伸手便要去扶起林智。 刚踏出两步,林智停止了抽搐,抬着冷冷的看了杨诚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杨诚心中大惊,暗呼不妙,身体疾向后退。还没来得及再度举弓,林智翻过身前的几案,已然扑来,手中的弯刀闪着慑人的寒光。 杨诚顿时明白自己被林智所扮的假象所骗,看他现在的身手,速度竟不比自己逊色,哪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下却也来不及后悔,一手持弓,一手持箭,拼命格挡着林智凌利的攻击。 林智一招得手,更是毫不让人,手中弯刀招招直指杨诚要害,大有欲置其死地而后快之势。杨诚本不善近战,又被林智抢了先机,虽然拼命闪避格挡,但毕竟拿的是弓箭,近战哪里有短刀趁手,不多时便左支右拙,险相环生。 杨诚心中大恨,哪曾想这样一个谦谦君子般书生,竟会如此的卑鄙险恶,身形一窒,竟险些被林智一刀砍中。“咔嚓!”杨诚手中弓箭被林智一刀砍中,顿时断成两截。林智的刀势却没半分停留,直向杨诚胸口砍来。杨诚顿时大惊,手中半截弓箭疾向林智刀身击去,“铛!”弓箭正中刀身,林智刀势一偏,从杨诚左臂堪堪划过,一段衣袖随着气流飘荡。 看准机会,杨诚飞身向右边扑去,人尚在空中,左手紧握的羽箭已全力投向林智。“铛!”林智也是身手了得,横刀将闪电飞来的羽箭荡开,本欲紧接着向杨诚扑去,谁知从刀身传来的力量竟让他手臂酸麻,气血翻腾。他显然没想到杨诚用手投入的羽箭,竟会有如此大的力道,猝不及防之下,竟稳不住身势,连退两步,方才站稳。 杨诚也没想到自己投出的一箭竟有如此威力,当下灵机一动,从箭囊抽出两支羽箭,先后向林智掷去。有了前面的经验,林智再不敢挥刀格挡,闪身堪堪避过两只羽箭,再度向杨诚扑去。 本以为林智再挡两箭,自己便可冲出大帐,哪只林智却不中计,闪过后便扑了上来,杨诚顿时大惊,随手抓起几案便向林智挥去。“咔啦!”在锋利的刀锋下,几案丝毫不能阻止林智的刀势,甫一接触便应声而裂。 杨诚丢弃手中几案,不退反进,侧身闪过林智当胸砍来的弯刀,左手闪电般向林智持刀的右手手腕抓去。经过几番接触,杨诚已明白林智虽然攻势凌厉,刀法极佳,但若论臂力却远逊于自己。不然刚才自己用手掷出的一箭,便不可能将他击退两步。再加上照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几招自己便会招架不住,命丧刀下,故而冒险一搏,希望能倚仗自己力量的优势,将林智擒住。 林智显然没有想到杨诚会这样,一时收刀不及,右手牢牢的被杨诚抓住。林智用力一挣,却是难动分毫,手腕反而被杨诚如铁钳般的手握得生疼。 杨诚一招得手,心中大喜,正欲将林智右手扭到背上,让他不能动弹。林智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四射匕首,由下至上闪电般划来。变生肘腋,杨诚急忙仰身后退,匕首从腰间划过,灭奴剑应声落地。 杨诚见灭奴失落,心中大急,他心中早把灭奴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当下顾不得身前的林智,便要弯腰去捡。 林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扬腿狠狠踢向杨诚胸口。杨诚眼中只有灭奴,对林智踢来一脚竟不加理会,指尖刚刚触及剑鞘,“嘭!”林智的一脚已狠狠踢中,杨诚受此重创,仰身倒下,胸口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杨诚挣扎欲起,但林智这一脚岂是轻易可以承受的,虽然拼命挣扎,一时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林智挥舞着匕首扑了过来。 闭上眼睛,杨诚心道:“我命休矣!” ——————————————————— 题外话,貌似叫好的朋友不少,但偶的收藏咋涨得这么慢呢,郁闷中…… 第二十七章 灭奴宝剑(下) 杨诚心知再也避不开林智这致命的一击,只得闭目等死,谁知林智却没有扑上来。“呛!”一声龙呤,杨诚将眼睛睁开来,却见林智正拔出灭奴,手指在剑身上轻抚,脸上尽是缅怀之色,再也无视杨诚的存在。 抚mo许久,林智将剑身竖起,手指轻轻一弹,“叮!”清澈的剑吟声顿时在帐中回荡。“提三尺宝剑兮,平万里草原;灭奴出鞘兮,匈奴尽灭!”林智陶醉的伴着剑吟低声吟道。 杨诚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奇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剑的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这剑的名字?”林智看也不看杨诚,淡淡的说道,眼中只剩下眼前的宝剑。 “唰!”林智脸色骤变,剑尖直指杨诚,厉声问道:“这剑你从何得来?”大有杨诚一言不对,便会直剌下来之势。 “哼!”杨诚却没有丝毫畏惧,心中犹在为刚才林智欺骗自己愤愤不平,当下更是扭过头去,丝毫不理林智的威胁。 “莫非你以为我不敢立即杀了你!”林智见杨诚如此,眼中杀气大增。 “要杀就杀,反正落在你手中,左右都是个死!”杨诚自知被俘后再无生望,心中一横,更不愿回答林智,恨恨的说道:“早知刚才便一箭将你射死,只可惜了这把宝剑,竟落在你这种卑鄙的人手里。” 林智将手向前一递,冰冷的剑尖微微刺入杨诚的胸口,血顿时渗了出来。见杨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林智狠狠的说道:“若不是此剑乃故人之物,我便一剑剌了进去。最后问你一次,这剑你从何而来?” 杨诚本已横下心来等死,听得林智说灭奴是故人之物,再加上他能一口说出灭奴的名字,当下也有些好奇。心想林智这次应该不至于欺骗自己,况且那表情却不是可以装得出的,虽然刚才自己也被他的表情所骗,但与现在的情况毕竟大不相同。 “那你先说你这位故人是谁!”杨诚倔强的说道。 “提三尺宝剑兮,平万里草原;灭奴出鞘兮,匈奴尽灭!除了李平北,谁还能有如此狂傲之语;除了李平北,又有谁还配持灭奴之剑!”林智看着剑身,深情的说道。 “你认识统领大人!”杨诚终于动容,不可置信的问道。 “统领大人?看来你是他的手下了?”林智淡淡的问道,将剑尖挪了开去。 “不错,我便是统领大人手下正威营的一名士兵,你真的认识统领大人?”杨诚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没有了宝剑的威胁,挣扎着坐起来疾声问道。 “李平北既然能将灭奴给你,想来你也不会是个心术不正之人。”林智自语的说道,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一脸询问的杨诚,淡淡的说道:“我与李平北虽然只是杯酒之交,但却引为知己,想当年……”林智似乎忘记了帐中的杨诚,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征北军初立,我与他均是意气风发,想凭自己的才干建立不朽的功业,一扫匈奴,扬我大陈之威。虽然二人一文一武,却是惺惺相惜,相谈甚欢,视对方为知己。提三尺宝剑兮,平万里草原;灭奴出鞘兮,匈奴尽灭……谁曾想会是现在这结局,那一面之后便分隔天涯,现在再也无颜见他了。”林智喃喃的说道。 杨诚见林智沉醉在回忆之中,一时也不好打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虽然林智刚才欺骗过自己,但这次杨诚却坚信林智所言非虚,那种由心而发的真情,是任何人都假装不出的。 许久,林智才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杨诚和善的问道:“李平北现在可好?” 想起李平北,杨诚不由虎目赤红,呜咽的说道:“统领大人已然战死!” “什么!”林智一震,双眼俱是不信的眼神:“前几****还在与浑邪王恶战,怎么会战死了?是谁杀死他的?”从左贤王离开浑邪王后,浑邪王部的消息便再没有传回王庭,所以详情林智并不知晓,才会有此一问。 “统领大人是被浑邪王……”杨诚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几天来积蓄的感情一下子崩发出来。 “你竟敢骗我!”林智闻言大怒,灭奴再度指向杨诚,口中厉声说道:“浑邪王那点本领,怎么可能杀得了李平北。就算是战败,只要李平北要逃,谁又能拦得住!哪里会这么容易便死了,你若再说假话,莫怪我剑下无情!” 杨诚早已泪流满面,本来他一直刻意回避着李平北的死,如今在林智的询问下,再无法保持平静,对李平北的思念更一发不可收拾。 “统领大人为了掩护我们,让我们顺利逃出,自己冲进了匈奴营地中……”杨诚呜咽的说道。 “不愿意逃?为什么不愿意逃?”林智疾声问道。 “他说他心愿已了,而且逃出去也难免受辱,所以宁愿让我们多一些逃出的机会。”杨诚稍稍平静下来,显然这里并不是适合悲伤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仔细道来!”林智急切的说道。 定了定神,杨诚便把正威营进入大漠以来,如何遇上浑邪王、与浑邪王的几场恶战、逃入林中山谷、李平北与自己的谈话、在山顶被围、神机营和神威营见死不救、最后李平北掩护众人,率五百人突入匈奴营地,简要的向林智说出。 虽然杨诚已是尽量简要,但仍然花了近半个时辰才说完。至于其后的事情,杨诚却没有再说,虽然林智认识李平的事确认无疑,但他现在并不知道林智的身份,能不说的当然尽量不说。 林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说杨诚的述。“唉……”听完之后,林智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我二人,命运竟也如此相同。”想着自己在匈奴这么多年,仍然得不到真正的信任,空有才华而不得使用,不由唏嘘不已。 “先生既然与统领大人相识,怎么会在匈奴王庭之中呢?”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林智已得到杨诚的信任,但这毕竟是匈奴的王庭,林智的身份实在令人生疑。 “这个你不必知道,既然李平北这么赏识你,我自会将你安全的送出去,不过你见过我这件事,却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林智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莫非你竟投靠匈奴了?”杨诚疑惑的问道。林智表示可以将他安全送出,显然他不会是被囚在此,不仅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将他安全送出,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 “你也不必问了,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要拼命装做不知道。你可明白?”林智望着杨诚,静静的说道。 杨诚见林智这么说,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却也不好再问,只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杨诚想着说了这么久,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恳切的问道。 林智望了望帐外,答非所问的说道:“四更已过,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杨诚张口还欲再问,林智淡淡的说道:“此后你我便再不会有见面的可能,知道与不知道已无区别,林一,进来吧。” 林一等七人已在帐外,只是未经林智同意,七人也不敢擅自闯入。林一恭敬的走了进来,低头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好好安排一下,把他安全的送到王庭外围,不要让人发现。事成之后立即回来,还有事情要办。”林智指着杨诚淡淡的说道。说完将灭奴插入鞘中,不舍的递给杨诚:“虽然我也极喜欢这剑,但既然李平北把它送给了你,我也不好夺人之爱,好好珍惜它吧。” 杨诚接过灭奴,紧紧的握住,向林智微微一施礼,转身跟着林一走出帐外。 看着杨诚等人离去,林智突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眼中尽是悲伤之色,自语的说道:“李平北,你就这么死了吗……” 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来(上) 林一带着杨诚王庭中疾行着。虽然经杨诚等人一闹,王庭的守卫加强了不少,但林一的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每有匈奴的岗哨,便会事先绕过,二人一路行来,竟是畅通无阻。 杨诚心中的疑云却是越来越大,林智的身份已经让他大惑不解了,他的一个手下竟也对匈奴王庭的兵力部署如此清楚,莫非他们也想偷偷的从王庭溜走?又或者王庭的守卫根本就是他们所部署?虽然心中疑惑,但脚下却丝毫不慢,没过多久,二人便已安然抵达王庭的边缘。林一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从一个帐篷中牵出一匹黑马。杨诚定睛一看,居然和自己来时潘宗向提供的战马一般,摘铃衔枚,四蹄裹棉。 林一径直将马牵到矮墙外,转头低声对杨诚说道:“朝前方直奔十里,便出了王庭戒备的范围,到时便可以任你驰骋了。” “谢谢你。你知道我的兄弟们怎么样了吗?”杨诚接过马缰,关心的问道。 “被截住了,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有人逃脱。”林一淡淡的说道。 “全都被截住了?”杨诚急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两处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至于你的兄弟是不是全被截住,现在还无法知晓。”林一说完,拍了拍杨诚,催促的说道:“快走吧,再过一会暗中巡逻的士兵就要经过这里了。” 杨诚神色一黯,没想到自己的努力居然白废了,不过心中犹自不甘,听林一的口气,似乎并不是全部被截,更侥幸的希望有人能得以逃脱。心早已飞向预定汇合的地点,一脚踏上马蹬,转头向林一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主人倒底是谁?” 林一淡淡一笑:“不必多问了,主人说过,后会无期了。”言毕,纵身投入黑暗之中。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跃上马背,纵马向前奔去。 一边疾驰,杨诚心中一边赞叹,没想到这匹战马竟毫不比神机营的战马逊色,显然是万中选一的良驹。心中对林智的身份更是好奇,既认识统领大人,又在王庭拥有这么大的帐篷,还有王庭边缘暗藏的良马,加上林一对王庭布置的熟悉。如果他已投降匈奴,为何又这样处心积虑的要逃出王庭呢? 奔出十余里,杨诚止住战马,用力甩了甩头,将心中的疑惑抛在脑后。现在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摸了摸腰间的灭奴,纵马向预定汇合的地方驰去。 绕了个大圈,杨诚终于赶到预定汇合的地方。却见草地上空空荡荡,莫说人,就连放在这里的战马也不知去向。杨诚心中暗自伤悲,莫非一个人也没逃出来吗?想着李平北牺牲自己,才换来这些人的生存,哪知到了这里,自己却不能完成李平北的遗愿。 杨诚茫然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随意游走,心中一时竟万念俱灰。正伤心不已之时,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突然扑出一人,边跑边欣喜叫着:“诚哥!诚哥!是你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杨诚定了定神,一眼望去,奔来之人竟是刘虎。当下纵身下马,疾向刘虎迎去。两个紧紧的抱在一起,均是泪雨滂沱,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原本坚强的二人,任自己的泪水肆意横流。 见二人拥在一起,刘虎藏身的草丛中走出五人,奔了过来,将二人紧紧的围住。杨诚一边用手擦着泪水,一边挨个拍着五人的肩膀,口中高兴的说道:“你们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稍稍稳定了情绪,杨诚张口向刘虎问道:“就你们六人了吗?其他人呢?” 听杨诚一问,六人均神色一黯,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你们到说个话啊。”杨诚急道。 众人俱是悲痛之色,刘虎看了看杨诚,低头说道:“其他兄弟,全都战死了。” “都战死了!”虽然已猜到这个结果,杨诚却仍不愿相信。 “当时我们已经安全冲到王庭边缘,大家一见后面没了追兵,都欢喜的冲了出去。刘虎见机得早,想叫大家先看看再说,谁知已是来不及了,只拉住我们五个。果然其他人冲出不远,便有数百匈奴骑兵冲了出来。我们几个只好先躲了起来,冲出去的却一个也没逃掉。”逃出来的一个士兵缓缓说道。 “都怪我,若是早点提醒大家小心,便不会这样了。”刘虎自责的说道。 “哪能怪你呢,只怪大家心太急了,以为可以安全逃出来,哪里会想到进来的时候没人,逃出去的时候竟会有匈奴骑兵埋伏呢。”五人安慰刘虎说道。 “唉,别说了,谁也不怪。能逃出来便是万幸,死去兄弟们的血债还要我们亲手来还。”杨诚止住悲伤,望着王庭方向淡淡说道。虽然他心中方寸大失,但想到自己还是这些人心中的支柱,若是自己都控制不住,更不用说其他了。 “好了,振作精神,随我赶回大营复命。”杨诚肃然说道。 众人收拾心情,轰然应道:“是!” 杨诚正想上马,却犹豫起来。本来接应自己这些人的战马一匹也不见了,现在就只有自己骑来这匹,哪里够七人乘骑呢? “诚哥上马,我们跟在后面跑就是了。”刘虎一眼便看出杨诚心中的犹豫,建议的说道。其余五人也纷纷附和。 “不行,哪里有你们跑步,我一个人骑马的。”杨诚坚决的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匈奴人也不会追来了。你先回王庭,我们慢慢赶来便是。”众人劝道。 犹豫了一下,看着已微微发白的天空,杨诚终于接受了众人的建议:“好吧,我先回去覆命,你们随后跟来。”说完翻身上马,向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六人振了振精神,发力向杨诚奔去。众人心中暗暗叫苦:刘虎叫大家除去军靴,初是倒还没什么,刚才跑了十里,现在又要再跑二十里,赤着的双足已是痛楚不已。虽然若不是刘虎,五人也无法逃出王庭,但现在心中却不约而同的诅咒着,这草怎么这么硬啊! ※※※※※※※ 王庭 林智策马立在杨诚刚才逃出的地方,眼神复杂的看着黑暗中的王庭。林一等七人立在身旁,均骑着和杨诚刚才所骑一样的战马,低头默不作声。 “唉……”林智叹了口气,不甘的说道:“这矮墙又有什么作用,不过进来几十人,便闹得天翻地覆,败局已定,只恨七年心血,一朝便化为乌有。” “若是匈奴此仗胜了呢?”林一问道。 “即使奇迹出现,匈奴侥幸得胜,也再无我立足之地。”林智神情落寞,眼中是无尽的失意。 林一等七人望着林智,想要安慰,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是坚定的望着林智,不管林智是成是败,七人已将自己的命运和林智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该走了。”林智深深的望了王庭一眼,调过马头。 “去哪里?主人。”林一小心的问道。 “北海!”林智说完,纵马向草原奔去,七人紧随其后。 天,逐渐亮了起来。 —————————————————————— 题外话,又见题外话 神箭是我的第一本书,新手的通病都比较急躁(不知道其他新人是不是这样,一杆子全打翻了,不好意思。),非常在意别人对自己写的书的看法,就像我,很多时候写着写着,便情不自禁的打开网页,看看自己的点推是多少了,看看有没有新的书评了。看到好的,即使明知是万金油,心中也会高兴半天;看到不好的,也会酸酸的。(现在要稍好点了,毕竟神箭上传已经快一个半月了。) 说了半天,还没说到主题,大家不要怀疑我故意凑字就好。 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神箭的书评里除了广告和字母数字外,大部份都是红的,高兴!毕竟这是大家对我的肯定,我会很用心的写下去的。当然,争论也有,主要便集中在主角身上。其实本来我不想多说的,但对一些朋友的看法不以为然,所以说两句。 争论的焦点便是大家普遍认为主角太笨,或者说非常不合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主角。说笨的我还略可以接受,毕竟主角在某些方面的表现确实比较令大家不满意。但若说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我却有点不同的看法。 军队这个大染缸真的就会把所人有的本色染掉吗?说实话,杨诚这种类型我附近便有一个。家乡有个老红军,离我家大概五六里的样子,绝对的真人真事。从红军经过四川就当了兵,从长征到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这个时间不算短吧。战争结束回来,完全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农民,每个月领政府发的补助不过20元((三四年前的样子。),从来没有半点怨言。有一年拥军活动,政府请他去讲话,结果闷了六七分钟只说了几个字:感谢党和政府的关心。 这样的人,大家会相信是经历过么多年战争洗礼后的人吗?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我也不相信。善良和纯朴的人可能正在逐渐减少,但我们不能否定这样的人不存在,即使现在不存在,也不能说以前便不存在。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主角这样子的人,并不是完全不合理的。请继续关注,或许众口难调,但我会用心写下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来(中) 杨诚刚一接近征北军营地,便远远的看见寨门挺立的潘宗向。潘宗向神情有些焦急,昨晚的情形已知大概,本来心中已快接受两组俱没的事实,没想到在就要放弃的时候发现了杨诚的归来。 杨诚尚未下马,潘宗向已迎了过来,笑着说道:“哈哈,我就知道杨兄弟定不会让我失望。” “有劳将军,不过却令将军失望了,我并没有完成任务。”杨诚下马跪禀道。 “没有完成也算不得什么,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潘宗向亲手扶起杨诚。 “不过在下也并非一无所获,有重要军情汇报!”杨诚拗不过潘宗向,站起来施然说道。 潘宗向疑惑的问道:“哦?说来听听。”杨诚便把王庭内部矮墙纵横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遍。潘宗向闻言沉吟道:“嗯,这情报果然重要,杨兄弟速与我回大帐禀报大将军!”言毕拉着杨诚急向中军大帐奔去。 赵长河正与朱时俊研究作战方案,潘宗向拉着杨诚闯了进来。“启禀大将军,昨夜末将有辱使命,并未查出匈奴粮草牛羊的所在,但却得到另一重要军情。”潘宗向施礼禀道。 “哦?”赵长河本略有不快,听到后半句才稍减颜色:“什么重要军情?” “这是末将麾下百夫长杨诚,昨夜便是由他率队潜入王庭。”潘宗向指着杨诚向赵长河说道,“就由他汇报一下王庭的情况。”潘宗向向杨诚示意道。 “禀报大将军,昨夜卑下率队潜入王庭,不慎被匈奴发现,所以未能完成任务。不过却发现王庭内部矮墙密布,矮墙之间四散着手持武器的妇女和老人。”说完,杨诚跪在帐中,静待赵长河责罚。 “矮墙密布?”朱时俊奇道。虽然斥堠已发现匈奴外围的矮墙,但因王庭地势稍高,内部的详情却是一无所知。本以为外面的矮墙是阻挡骑兵冲锋之用,哪里知道里面也遍布着矮墙。 “匈奴人这是要干什么?”赵长河皱着眉头向朱时俊问道。 两人俱被匈奴的这一举动所疑惑,哪里还顾得上责罚杨诚,况且对这个任务本来就不抱多大的希望。朱时俊思虑片刻,脸上现出喜色,抱拳向赵长河贺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哦?喜从何来啊?”赵长河奇道。 “本来我们军人数虽然倍于匈奴,但若想围困敌军却犹显不足,若敌人四散逃亡当真力有未逮,没想到匈奴竟然笨得自投罗网。”朱时俊笑着说道。 “军师何出此言?”帐中三人显然一时都未明白朱时俊的意思,俱疑惑的望着朱时俊。 “想那匈奴,定自恃矮墙密集,再辅以民众防守,弥补兵力上的不足,以为可以与我军抗衡。”朱时俊解释道。 “这确实也算良策,王庭还有四十万部众,虽然多是老弱,但动员起来,可战之人恐怕不会低于十万,如此在实力上已缩小与我军之差距。再加上处于守势,辅以矮墙,我精锐骑兵难以施展,胜败已不可定,军师何以如此乐观?”赵长河不解的问道。 “大将军只看到表面,却不知匈奴已将自己逼在必败之地。”朱时俊自信的说道。 “还请军师明言。”赵长河急切的说道,潘宗向和杨诚望着朱时俊,若有所思。 “敢问大将军,匈奴与我军争斗多年,可曾有过守城的经验?”朱时俊启发的说道。 “这……匈奴一向逐草而居,这王庭虽然一直在此,却在很多时候只留下军队而已。匈奴本无城,何来守城的经验。”赵长河肯定的说道。 “正是如此。匈奴从来没有守城的经验,但现在却妄想以简陋的矮墙为城,加以防守。这岂不是以其之短,击我之长?正字诸营均精于守城之道,这匈奴所筑之矮墙,反成我军之助力。”朱紧俊侃侃而谈。 “嗯,确如军师所说。”赵长河点了点头,旋又担忧的说道:“只是匈奴不论男女老幼,均能张弓射箭,若四十万部众动员起来,再加上矮墙为辅,可以稍加弥补不能奔走作战的缺点,实在不容小窥啊。” “大将军多虑了,虽然匈奴人人可以作战,但所谓的四十万部众,大多已是惊弓之鸟,锦上添花尚可,雪中送炭却难为矣。”朱时俊轻松的说道,似乎丝毫未将这些部众放在眼中:“大将军你想想,这些部众均是各破亡部落逃至王庭的。战局若占上风时尚能一拥而上,若是稍有不利,哪里还有半点斗志,先前自己部落的破灭早已深深的烙在他们心中,根本不足惧。况且这些人虽然能张弓射箭,便力量毕竟要弱许多,在我军步兵的重甲坚盾之下,根本难以造成伤害。” “但匈奴的精锐骑兵仍然不可小视啊。”赵长河脸色微缓。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匈奴一向以骑射见长。而这一次,矮墙不仅让我们的骑兵难以施展,匈奴的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在外,他们在内。我们的骑兵尚有转寰的余地,但匈奴的骑兵却完全困在了王庭之中,只要我们能在王庭中稳住阵脚,这一点相信在矮墙的帮助下不难办到,匈奴骑兵除了被逼出王庭,便再难发挥作用。”朱时俊坚定的说道。 “嗯,不错。”赵长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我们不仅要胜,更重要的是将大单于擒获,这是圣上的意思。”赵长河向北遥拜,担心的说道:“若是大单于见形势不妙,一意逃跑,以我军实力。实在难以对王庭形成严密的包围,若是有负圣命,实在是虽胜犹败啊。” “既然匈奴自以为可以守得住,便不惧他逃跑。只需要一步一步的蚕食王庭,缓缓施力,将王庭的外围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不过这一手需要做得巧妙,既要完成对王庭的控制,又不能过早的让他们察觉出危险,必要时我们甚至可以做些假像,让他们误以为王庭坚不可破。一待时机成熟,便可迅速合围,只要将包围圈布置在王庭之内,便不虞他们突围,到时大可一网打尽。”朱时俊挥着手臂,似乎王庭已在掌控之中。 “军师所言及是,我认为我军背靠狼居胥山,大可建数百辆厢车,一可以防御匈奴箭矢,二可以在合围时折卸为墙。”潘宗向建议道。 “嗯,不错,我认为也可。”朱时俊同意的说道。 “好,召集诸将,大帐议事!”赵长河大声说道。 “呜……”军号响起,天地间充塞着庞大的肃杀之气。 ———————————————————————————— 废话不多说了,我专心码字,大家踊跃砸票。^q^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下) “什么!军师不见了?”大单于怒不可遏的向跪在下面的匈奴士兵吼道。 “不错,小人找遍了军师平常出没的地方,均未见踪影。”匈奴士兵小心的说道。 “唔……左贤王昨天已上狼居胥山了,军师又不知所踪。”大单于来回踱步,焦急的自语道,停了停,指着跪着的匈奴士兵说道:“你!再多带些人手,务必要找遍王庭的每一个角落,把军师给我找回来。” “是!”匈奴士兵如释重复,本来还以为会受到重罚,独自面对愤怒的大单于早已让他喘不过气来。话音刚落,便要转身奔出大帐,虽然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还未可知,但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这座大帐。 “慢着!”大单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匈奴士兵身体一震,僵硬的停在帐口。“传令王庭所有千夫长,来大帐议事。” “是!”匈奴士兵欢快的应道,拔腿向外奔去。 过了半个时辰,四十多名千夫长才陆续赶到。众人均从王庭各处赶来,如今王庭行路已不如之前通畅,有几名千夫长甚至是徒步而来,额头已微见汗珠。 看着帐下林立的诸将,大单于稍稍定下心来,林智不在的恐慌已被兴奋所代替。原来大单于虽然登上单于的宝座十几年,却一直呆在王庭,大小事务均有诸王给他操办,领军作战的事更是从未有过。虽然林智和左贤王不在身边,少了可以商量的人,但稍稍平静之后,初时的不安在众将到来之后,逐渐被第一次自己亲自指挥作战的兴奋所代替。 定了定神,大声说道:“大战在即,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军情如何,所以召大家前来议事。” 众人均是一脸莫明其妙的神情。皆因事前左贤王已将任务分别派下,各部均是布置妥当,一旦有事,便会按原定计划行动。难道大单于不知道敌人随时均有可能发动进攻,若是敌人攻来,各部将领均不在,那不是要大乱吗?众人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言,俱静待大单于的下文。 “格里活!” “末将在!” “你负责的左路骑兵现在如何?” “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按计划进入攻击。” “乌苏罗!” “末将在!” “王庭卫队的情况怎么样?” “王庭卫队养精蓄锐,随时可以按计划行动。” “蔑多?” “启禀大单于,王庭守卫各部已就位,部众二十万已布置完毕。” “……”大单于微微有些失望,问了半天他突然发现,大战在即,自己竟然没事可做! “那……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禀报呢?”大单于望着众人,询问的说道。 众将无一人发言,大单于心中不快,正想斥退诸人,蔑多犹豫了一下,出列出道:“启禀大单于,末将有事禀报。” “有何事,快快报来!”大单于顿时来了兴趣。 “布署的二十万民众,有一半没有弓箭,只能持一些木棒之类的武器,末将恐怕难以对敌人构成多大危害。”蔑多嚅嚅说道。 “嗯。还能不能想点办法,让人手一弓呢?”大单于为难的说道,王庭的物资越打越缺乏,这点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末将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连一些几乎不能用的弓箭都分发了下去,但缺口仍然很大。”蔑多直言说道。 “那也只能这样了,待此仗过后,再想办法尽快补充弓矢。”大单于无奈的说道。 “末将有个建议。”犹豫了一下,蔑多低头说道。 “尽管说来。”大单于不满的看了一眼焦急的众人,望着蔑多说道。 “虽然这次布署的部众有二十万之众,但末将建议裁减一半!”蔑多坚定的说道。 “哦?为什么要裁减一半?”大单于疑惑的说道。 “第一,匈奴人人均习弓箭,这些部众张弓射箭还勉强可以,若要持着短兵与敌接战,恐怕只是白白送死而已;第二,这次的部众虽然经过挑选,但实力仍然差参不齐,挑选的条件太过宽松,很多只能将箭射到五十步外的也被征调进来,这部份人,即使敌人站着不动,恐怕难伤敌分毫。所以末将建议临时再作挑选,留下其中精壮,以避免无谓的伤亡。”蔑多一口气将堵在胸口的苦恼说了出来。 “嗯,这确实也是问题,不过现在改动布署,恐怕来不及了吧。”大单于担心的说道。 “能精简一部份便算一部份,末将认为精简后反而可以提高战力。”蔑多不死心的说道。 “好吧,全权交给你负责吧。不过要由内而外,先确保大帐的安全,再逐渐展开。”大单于补充的说道。 “若没什么事,大家便各自坚守岗位,我族的存亡在此一战,希望大家能团结一心,共抗大陈!”大单于意味索然,不过为了让鼓舞士气,仍然做出自信的表情,毕竟,这一仗对匈奴来说,极为重要。虽然左贤王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此战必胜,但仍然让他有些惴惴不安,林智的失踪更在他心中留下阴影。 “末将必效死命!”众将轰然应道。 看着脸色凝重的诸将走出大帐,奔向王庭各处,大单于微微叹了口气,大战之前,等待,无疑是让人最焦心的事情。 ※※※※※※※ 大单于意味索然的享用着丰盛的午餐。众将退去后,大单于在王庭四处巡视,各处均是井井有条,虽然心中赞叹,但那种失落感却更加强烈。经过左贤王的精心布置,自己这个匈奴的最高统帅,竟然像局外人一样无事可做。 嚼着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肉,大单于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味道。征北军在搞什么鬼呢?除了派出精锐骑兵将王庭的斥堠逼回以外,整个上午都不见征北军有发动进攻的举动。难道他们竟想围困王庭吗?当然不可能,他们的粮草根本就不能支持他们对王庭长期的围困。大单于不由得有些怀疑左贤王的策略了,虽然整个上午只有一些零星的交锋,那完全是斥堠与斥堠之间的争斗,但征北军已经成功的斩掉了王庭的大部份触角,使得外间的情况再难传进来。 虽然被困不过半天,大单于却有些按捺不住了,毕竟失去与外界的联系,特别是与狼居胥山上的左贤王的联系,让大单于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孤独感。或许军师的建议才是对的,至少不会让自己坐在这里,一筹莫展。大单于胡思乱想着。 “呜……”号角声在王庭四散传开。大单于眉头一挑,征北军终于开始行动了?放下手中的酒食,刚要起身一看究竟,一亲兵已急冲进来,跪下禀道:“启禀大单于,敌人开始行动了!” “哦?”大单于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看了一眼守卫在大帐周围的一千卫队,脚下毫不停留,径向中央高台走去。 王庭中央耸立着一座高达两丈,全由石块垒成的高台,沉沉的号角声正从这里发出,不断四散传向王庭的每一个角落。这座高台本是匈奴祭天之用,建筑在王庭中最高之处,由上一任大单于动员数万士兵,从狼居胥山上采来巨石,精心垒成。雄伟的高台正是匈奴全盛时期的像征,站在高台上,王庭四周草原尽落眼中。 大单于立在高台南面,想起自己父亲当年跃马台上,亲点十万铁骑横扫大陈北疆,逼得泱泱大陈,纳贡求和。父亲当年意气风发的英姿还历历在目,到了自己这里,竟然每况愈下,现在更让大陈的军队直逼王庭,大有全族尽灭之势。叹了口气,大单于定神向大陈营地方向望去。 征北军的军阵已集结在营地外面的草原上。神刀营九千骑兵在前一字排开,神箭营居左,神枪营居右,神盾营正不断从营中驰出,集结在大军之后。军阵正中,却是旌旗密布,数千旗帜在空中随风飘扬,一时难以看清有何玄机。 征北军并未全部出动,大单于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便是检验左贤王的矮墙阵的时候了,虽然左贤王说得天花乱坠,但面对征北军随之而来的进攻,大单于心中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王庭边缘的矮墙后,一少年偷偷的探出头,向远处正逐渐逼近的征北军看去,眼中却满是与年龄极不相称的仇恨。一支苍老的手伸了出来,用力将少年按下,少年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不敢挣扎。 “爷爷,那些便是杀死我爹和我妈的大陈人吗?”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声音犹带着童音。 “不错,孩子。记住不要随便探头,一会只要有人翻过来,你便一刀捅去,为你爹娘报仇。”头发白了一大半的老人低声说道,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刻满了皱纹,望着自己面前的少年,含着泪的双眼尽是慈祥的眼神。 “嗯!我已经长大了,这次我一定要为我爹娘报仇!”少年坚定的应道,握着匕首的小手因用力过度,略显苍白。 “真是我的乖孙子……”老人抚mo着少年的头,笑着说道。 “爷爷,一会你记得跟在我后面,我会保护你的!”少年望着老人的脸,坚定的说道。 “好、好、好,我孙子长大了,懂得保护爷爷了。”老人双手捧着少年犹显稚嫩的脸,泪如雨下。 “爷爷,你怎么哭了?我又惹你生气了吗?”少年一边擦着老人脸上的泪水,一边问道。 “没有,爷爷没有哭,爷爷是高兴,爷爷有这么乖的一个孙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老人转过头去,似乎不敢再看少年一眼,泪痕未尽的眼中,尽是绝望与无奈的眼神。 矮墙外,征北军的军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王庭缓缓开来,沉重的蹄声震的大地微微颤抖,也重重的踏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一章 卧榻之侧(上) 清水原 风呼呼的吹着,带着阵阵萧索的气息,席卷着整个草原。整个清水原似乎都不安的躁动着,为这即将拉开序幕的大战惊恐不已。百余年来,中原巨龙的军队第一次开抵草原雄鹰的巢穴。血战,再不可免。 征北军的军阵在王庭五里外停了下来,沉重的蹄声陡然间消失在这片天地。虽然直震人心的蹄声消失,但王庭内的人却没有丝毫感到轻松,死一般的宁静压迫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大单于立在高台边缘,静静的捕捉着征北军的一举一动。虽然不知道征北军停下来做什么,但人人都清楚,当征北军再度行动起来之时,定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征北军并没有让大单于久等。稳住阵式不久,神刀营的骑兵开始动了起来,却不是向王庭冲来,而是有序快速的向两边奔去,不久便在左右集成两个方阵,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神刀营撤去后,漫天旌旗下隐藏的玄机终于展现在王庭面前。大单于定神看去,虽然征北军离自己十余里,中间还有数万匈奴人严密的把守,但眼前的情景仍让他吸了口冷气。 数百辆临时制造的厢车和冲车列在阵前,每辆均由百余名士兵推动。紧跟在厢车和冲车后面的,是两万身穿重甲的大陈步兵。步兵分为三列,前一列的三千步兵,一字排开,一手举着几乎等身高的巨盾,一手握着丈余长的长戟;中间一列的五千步兵也是一手握盾,却不似前面士兵那般巨大,而是一面轻巧坚固的圆盾,另一手拿的却是长仅三尺的环首刀,刀口锋利,寒光四射;最后一队是整整一万二千人手持强弩,背挎长弓的弓弩手。 两万名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厢车后面,缓缓的向王庭直逼而来。两侧和后面的骑兵,并未发起冲锋,而是以和步兵相同的速度,保持着整个阵形的整齐,也牢牢的守住步兵的两翼及后方。 轰隆的声音再度传开,征北军的军阵向王庭越逼越近。大单于看着征北军那强大的军阵,放弃了派兵迎击的念头,看着台下纵横交错的矮墙,大单于突然觉得自己花费大量人力建筑的矮墙,似乎是那么的儿戏。 “他们来了吗?爷爷。”少年紧张的问道,身边矮墙上的泥土,在军阵推进的巨大声响中,不断簌簌掉落。 老人并未回答,只是紧紧的握着少年的手,迷茫的看着对面的墙壁。 “呀!”当大陈士兵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到耳朵时,少年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便要冲出矮墙。老人见状大惊,急忙伸手拉住少年。“叮!”匕首从少年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浅浅的陷在泥土里。老人见少年并未挣扎,定神望去,只见少年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嘴角不断哆嗦着。“你怎么了,乖孙?”老人焦急的问道。 “轰!”在巨大而坚固的厢车面前,矮墙便如沙滩上小孩子糙作的城堡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撕碎。轰然倒塌的矮墙瞬间便把祖孙二人淹没,烟尘尚未散尽,沉重的厢车在百余士兵的推动下,从废墟上毫不费劲的压过。 战斗终于开始了! 当隐藏在矮墙后的匈奴部众探出头来时,坚木制作的厢车让他们顿时手足无措。零散的羽箭射在厢车上,根本无法对车内的士兵造成一丝伤害。更多的人尚来不及逃离,便连同矮墙,被厢车压倒。 准备充足的征北军毫不费力,便在王庭一角撕开了一条口子,矮墙不断坍塌的同时,整装待发的步兵更紧随而上。匈奴部众本以为面对的不过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哪里会料到会出现厢车这种庞然大物,再加上箭矢俱是无效,偶尔有几个强壮的妇女幸运的穿过厢车,谁知面前却是更大的不幸,手持巨盾的士兵毫不客气的将锋利的戟尖直刺过来,避无可避之下顿时便被洞穿而死。一时间,战场竟形成了一面倒的情形。 大单于在高台上紧张的关注着战局的发展,虽然征北军只冲进王庭的一角,但战况却完全不像左贤王描述那样。缺乏训练的部众在征北军厢车、坚盾和强弩面前,完全不能对征北军前进的脚步造成丝毫阻碍,上千部众只是像征性的射出几箭,便被淹没在征北军军阵的脚步之下,很多人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到。 “传令蔑多,组织反攻,一定要阻止敌人的进攻!”大单于厉声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 看着传令兵急奔而去,大单于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阵仗,看着征北军的不断推进,让大单于焦急不已。想着自己的精锐士兵潜伏待机,大单于微微松了口气,战斗毕竟才刚刚开始。 随着征北军的不断深入,惊慌的部众逐渐安定下来。虽然矮墙阵中布置的均是匈奴的老弱妇孺,但经过蔑多严格的筛选,剩下的大多是精壮的妇女。虽然是妇女,但匈奴一向人人均习骑射,在灭族威胁的激励下,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战力。可惜的是,蔑多的筛选太迟了,虽然整个上午均马不停蹄的忙禄着,仍然仅仅完成了一半的筛选。 征北军深入王庭三四里后,前进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匈奴人,疯狂的从各个角落向征北军发起进攻。随着战线的拉长,巨盾和厢车的防守再不如先前那样密不可破。冲杀而来的人群中,强健的匈奴妇女的数量越来越多,虽然力气不如男子,但箭术却不容小窥。初时的惊慌平息下来后,更开始不断利用地形掩护自己,靠近征北军军阵时才突然冲出,射出几箭后又再度隐去。 随着战线的拉长,后面身着轻甲的弓弩手逐渐脱离了巨盾的掩护,匈奴不断的袭扰虽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却仍然成为整个军队巨大的隐患。骑兵并没有跟进,而是在王庭外围警戒,准备随时攻击一直未见踪影的匈奴骑兵。 冲入五里后,步兵的战阵终于停止了推进。匈奴部众越来越有力的反扑逐渐让步兵们疲于应付,虽然装备精良,仍然在推进的过程中付出了数百士兵的生命。况且虽然每辆厢车均有百余强壮的士兵推动,但厢车本就非常沉得,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推动,就算是铁打的,也要吃不消了。 停下的步兵开始以车为阵,迅速的集结在厢车周围,原来略为散乱的队形终于得以恢复。巨盾挡在了每车的间隙之间,同时也挡住了匈奴疯狂的反击。见再无法讨好,匈奴部众也不再向先前一样如潮水般攻来,而是潜伏起来,间歇施放着冷箭。战事逐渐演变成对峙的局面。 大单于见征北军的推进终于停止,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激烈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已进行了两个时辰,由于大陈骑兵一直在王庭外围警戒,再加上征北军的王牌神威营和神机营一直没有出现,所以大单于一直没有动用潜伏的匈奴骑兵,虽然此役匈奴死伤惨重,但却未仍及根本。大单于望了望天空,还有一个时辰便到天黑,看来现在征北军只有撤退一途,一旦露出一丝破绽,便会招致养精蓄锐的匈奴骑兵的致命一击。一面黑色的大旗在高台迎风升起,潜伏了一天的匈奴骑兵蠢蠢欲动。 ———————————————————————————— 自语:写自己的书,让别人去说吧! 第三十二章 卧榻之侧(中) 深入王庭的步兵军阵果然如大单于所料,在经过短暂的对峙之后,保持着整齐的阵形,开始向外退去。 没有了矮墙的阻挡,虽然车内士兵均已疲惫不堪,但相比之下,竟比来时更为轻快起来。潜伏在四周的匈奴部众一见大陈军队开始撤退,再度从四处涌出,衔尾追来,不断将箭矢射入征北军的军阵中。行进中的步兵队伍并未理会四面而来的匈奴部众,专心的清扫阻住退路的敌人,毫不停留的向王庭外围撤去。 大单于叹了口气,虽然王庭里正上演着激烈的战斗,但王庭外围的四营骑兵却没有丝毫援助的意思,只是稳守着阵脚,警戒着王庭外围可能出现的匈奴骑兵。既然决定以守势消磨征北军的策略,大单于自然不希望现在与征北军的骑兵作正面交锋,所以战局就这样奇异的演变着,王庭中的步兵正快速向后撤退,而两军精锐的骑兵均坐壁上观,丝毫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思。 匈奴的部众虽然不断的阻击着王庭中的大陈步兵,但到底人数太少,精壮的部众大多布署在王庭的核心地区,况且整个王庭均需要全面的防守,虽然有十几万部众加入防守,但布署在这一带的部份相比于两万余大陈步兵来说,的确太少,深入王庭的征北军几乎没有什么停留,便撤到了王庭的边缘。 刚一抵达王庭边缘,步兵军阵立即停了下来。身着精甲,握着轻盾的五千士兵立即挥刀冲入四周的矮墙中,向一直尾随追击的匈奴部众杀去。周围的匈奴部众顿时大惊,这些人隔着墙射箭倒还不成问题,若是短兵相接,虽然其中不乏精壮有力的健妇,但比起训练有素的士兵,差距便非常大了。 刀盾兵一冲入矮墙,自动以数人为一组,灵活的格挡着矮墙后匈奴部众射出的箭矢,一旦靠近,便展开无情的杀戮。匈奴部众哪里是对手,奔跑速度又远不及这些刀盾兵,顿时被杀得落花流水,拼命逃去。前一刻他们还勇敢的追击着大陈军队,而这一刻,便成了大陈军队的屠杀对象。 恐慌在匈奴部众间传开,逐渐便演变成不可控制的大溃散。部份体力不佳的部众,刚才追击时便落在了后面,哪想到自己拼命追了过来,战局陡变,一时哪里还有力气逃命,稍作徒劳的抵抗之后,便告丧命。 刀盾兵追出三里之后,便停了下来,向尚在王庭边缘的军阵奔去。其他的步兵并未闲着,刀盾兵一开始展开反击,弓弩手便收起强弩,开始拆卸厢车。由于事前已做了准备,拆卸起来并不困难,当刀盾兵返回时,所有厢车已经拆卸完毕。 赶回的刀盾兵和部份弓弩手立即紧紧的围在四周,防备着匈奴可能的反击,虽然匈奴部众经过刚才的追杀,再无力组织有效的进攻,但毕竟身处敌境,丝毫不敢大意。 其他的士兵却搬运起刚刚拆卸下来的木材,就着王庭的矮墙,开始构筑木墙。虽然天色逐渐开始暗下来,大单于仍然清楚的看到了征北军的举动。“莫非他们竟想在王庭筑塞?”大单于不由暗自心惊,自己把要塞筑在了外面,没想到征北军竟然打算把要塞筑在王庭里。 征北军这一大胆的举动让大单于恼怒不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征北军竟然敢将要塞筑在王庭之中,这叫他如何甘心。 “传令格里活和蔑多,立即来这里议事!”大单于发布了今天的第二道命令。 由于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营寨终于赶在天黑之前筑成。看着逐渐退去的大陈骑兵,立在大单于身后的格里活和蔑多脸色凝重。 “这下好了,居然把营寨扎到我的王庭来了。”大单于愤怒的说道。 二人均未说话,显然均没有想到征北军居然还会来此一着。左贤王原来布置的时候便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一着,现在左贤王又不在,各部均按原定的计划分配了任务,现在若想改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这么容易。 “怎么?就没有一点办法吗?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征北军在王庭里任意而为吗?”大单于显然对二人的表现非常失望,言语间没有丝毫客气。 “呃……”格里活沉吟片刻,小心的说道:“各部均已作部署,实在不易抽调人手。现在若作变动,恐怕王庭的守卫会出现大的缺口。依末将看来,征北军不过只占了个小角落,就算置之不理,也难有作为。” “笑话!”大单于勃然大怒。“今天的缺口还不够大吗?二万步兵便将王庭搅得天翻地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犹如无人之境。现在你竟然让我不理他们!他们都跑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我不理他们,他们便要来理我了!” 格里活本就是个武夫,只知按原定计划办事,一旦出现计划之外的事情,便是束手无策,若想要他对如此庞大的计划略作改动,恐怕杀了他也无法办到。听得大单于的责骂,却也不敢吱声,只在那里呆立不动。 大单于叹了口气,狠狠的盯着一言不语的二人,心中却想起了林智,可惜把王庭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他的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均明白,林智已不在王庭。 匈奴一向以勇武为本,极少有智谋之士,就是左贤王这等人,也极为罕见。在匈奴,即使有智谋之人,也难以出头,除非是个文武双全之人,这便是匈奴民族性格上最大的缺陷:极度重视武力。遇到弱小的对手,还显示不出什么危害,一旦对手的实力与自己相近,甚至超过自己的时候,这便是致命的缺陷了。 大单于此时也心烦不已,不论如何,自己断然不能对筑在王庭的征北军要塞坐视不理。但即使是从未带兵的大单于,心中也非常明白,进攻守在有利地形的敌人,必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而现在敌人大军压境,自己兵力又不如敌军,任何一次造成巨大伤亡的行动均需要谨慎,何况敌人要塞中驻守着两万的士兵,若是想轻易的将这个要塞拔除,恐怕绝难办到。 “难道你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大单于愤怒的说道。 “末将倒有一法。”蔑多怯怯的说道。自己负责调配民众守备王庭,而今天的一战,仅在自己一人身上,看着愤怒不已的大单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若是强攻,我军难免会有大的伤亡,现在实在不宜。不过我们却可以不断的骚扰敌人,让他们无法休息。等到他们疲惫不堪之时,再发出雷霆一击,定可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现在你手下能调动的人手有多少?”大单于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向蔑多问道。 “末将手下只有一千骑兵。部众虽然有十余万,但均已分配下去,调动不易,能调动的大概在万余左右。”蔑多恭敬的说道。 “今日一战我军的伤亡如何?”大单于正色问道。 “今日之战,并没有派出骑兵。参战的部众在万余左右,伤亡七千余人。”蔑多答道。 “嗯,那大陈的伤亡呢?”相对于十余万参战的部众和总数达四十万的部众,这七千人显得微不足道,大单于一时毫不在意。 “不足五百……”蔑多轻轻的说道,低着头,却不时微抬观察大单于的神情。 “竟然连十比一都不到。”大单于讶道。 “今天征北军进攻的一角,末将还来不及筛选,所是战力稍差。现在已经筛选完毕,下一战必定不会如此。” “但愿如此!”大单于冷冷的说道。 静立片刻,转身对二人说道:“今天晚上,格里活抽出五千骑兵,在外围袭扰;蔑多率本部一千骑兵,再抽出一万能战的部众,从内袭扰。务必让王庭中的征北军不能有片刻安闲,如果有机会,你二人可内外夹攻,能赶走他们更好。” 格里活还欲再言,大单于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能抽也要抽,不能抽也要抽。若是办不好,就提你的人头来见我吧!” 见大单于撂下狠话,二人哪里还敢有丝毫异议,当下恭声应诺。 “好吧,你们两个下去马上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行动!”大单于狠声说道。望着那逐渐没入黑暗的要塞,咬牙切齿的自语道:“你不让我好过,我又岂能让你有半刻的舒坦!” 第三十三章 卧榻之侧(下) 杨诚从大帐出来不久,刘虎等人便已赶回。潘宗向和史达贵二人赞扬一番之后,便安排二人休息。经过一夜的激战,二人早已疲惫不堪,当下便回营倒头大睡,直到征北军攻入王庭之际,方被人叫醒,带到潘宗向的大帐。 大帐之中,潘宗向和史达贵早已等在那里。见二人进来,史达贵仍然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潘宗向却是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和声说道:“二位休息好了吗?若不是有急事,我也实在不忍打扰你们的美梦啊。” “不敢。我们现在已恢复精力,请将军差遣。”二人齐声说道。这确是实话,二人从早晨到现在整整休息了三个时辰,大战之中能有这么充足的休息时间,已足以让他们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 “此次你们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获取王庭内部的详情,并及时回报,让大军得以从容布置,实在是功不可没。我已向中军上报二位的战功,此战过后,便会论功行赏。” “多谢将军!”二人施礼谢道。 “不过……”潘宗向话锋一转,忧心的说道:“我和史统领虽然想提拔你们,不过你二人加入不久,虽然昨日立功,但若仅凭此功,恐怕难以令人心服。” 刘虎顿时心知肚名,这正是想让二人表明心迹,当下拉着犹然未觉的杨诚,纳头拜道:“二位将军知遇之恩,粉身碎骨亦难抱答。请二位将军尽管吩咐,末将一定尽心尽去办!” 杨诚身不由己的被刘虎拉下,听到刘虎这番话,不由眉头微皱。自从正威营覆灭后,刘虎正一天天的变化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变化是好是坏,却令杨诚感觉难以习惯。 “好!”潘宗向满意的说道。“现在便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如果办得好,立下战功,我和史统领若要委你们重任,便可明正言顺了。” “将军尽管吩咐,我二人定效死命!”刘虎振声说道,面露喜色。杨诚却只是低声应诺,虽然潘宗向在李平北的问题上一直与杨诚存在分歧,但杨诚现在毕竟是神机营属下,对军令自然要遵从。 “时间紧迫,你二人速随我和史统领去中军大帐,路上我们边走边说。”潘宗向笑着说道,随即站了起来,整了整衣甲,向帐外走去。史达贵也跟着站了起来,淡淡的对二人说道:“只需听命行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其他的事便休要再提。” 杨诚和刘虎跟在史达贵后面,出帐随二人向中军大帐行去,路上潘宗向简单的讲述了此次任务。 这次交给二人的任务,是要对付山中的左贤王部。虽然征北军的策略上是先全力进攻王庭,对山上的匈奴部队只是警戒而已。但昨夜征北军派人伐木扎营时,曾遭到从山上冲出的小股匈奴士兵的袭击,虽然没造成多大的伤亡,并且成功的击退了偷袭的敌军,但毕竟是个威胁。 赵长河可不想全力进击王庭时,自己的营地遭袭。虽然探查的结果表明,山上的匈奴士兵人数极少,但若是在自己全力进攻王庭时出现,产生的作用也不可忽视。所以便决定抽出部份步兵,在战前对要塞之外的匈奴部队进行一次清洗,以便让自己毫无顾忌的将全部兵力压在王庭的战斗里。至于要塞,那便要等到踏平王庭后,再徐徐图之。 四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军大帐已在眼前。潘宗向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对二人说道:“一会在大帐之中,你们二人不要多言,只需按大将军所说照办便是,若是有异议,出帐之后再对我说。” “是。”二人应道,心中却有些奇怪,难道想要给大将军提建议也不行?虽然心中疑惑,脚下却不敢停留,紧跟着潘宗向和史达贵进入高大的中军大帐。 “末将参见大将军!”潘史二人站着施礼说道。杨诚和刘虎身份低微,自然不敢像潘宗向他们一般,当下跪在庭中,恭敬的说道:“卑下拜见大将军!” 杨诚加入征北军以来,根本没有见过赵长河。此时征北军的最高统帅就在自己面前,当下便抬头好奇的望去,连刘虎不断扯着自己的衣袖也浑然不觉。 当赵长河的脸出现在杨诚的眼里时,杨诚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在他心中,征北军的最高统帅自然是个极其威武之人。但眼前的赵长河,虽然一脸凌人的威势,但却缺乏一种强悍的气势,和杨诚心中身经百战的统帅形象,相去甚远。 潘宗向见杨诚如此无礼,站在后面用脚踢了杨诚一下。杨诚一惊之下,才想到自己刚才实在太过大胆,赶紧低下头来。赵长河心情不错,此战他已有很大的把握,不久便要功成名就,一时也不与杨诚计较,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谢大将军!”二人齐声谢道,站起来分别立在潘史二人身后。 “这就是你要推荐的人选?”赵长河淡淡的向潘宗向二人说道。 “不错,这次便是他们二人领队潜入王庭,虽然没能顺利查探到匈奴的粮草牛羊所在,但在敌人重重围困之中不但能顺利脱身,还将王庭内部的情况及时带回。所以,末将认为他们二人绝对能胜任这次的任务。”潘宗向正色说道。 “嗯,听说你的另一组一个也没回来?这样看来他们还算不错了。”赵长河望着潘宗向,似笑非笑的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末将才斗胆推荐。”潘宗向内心一震,瞄了一眼史达贵,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平静。 “呵呵,潘将军的才能,末帅一向敬佩。既然潘将军这么有信心,就交给他们二人了。”赵长河说完,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朱时俊,客气的说道:“有劳军师。” 朱时俊走到中庭,向帐外亲兵说道:“把地图呈上来。” 抬着放有地图的长桌士兵退下后,杨诚和刘虎立即围了上来。朱时俊看了看二人,正色说道:“这张图是经过这几天斥堠不断回报的情报,综合绘成。不过狼居胥山太大,此图仅含有狼居胥山靠近大营附近的地形。” 杨诚和刘虎均仔细的观察着桌上的地图,虽然二人也曾在探察敌情的过程中绘制过地图,但哪里能和中军专门的随军画师所绘之图相比,二人顿时便被这绘制精细的地图所吸引。正如朱时俊所说,这幅地图只绘制了从中军大营到飞鹰峡十里外这段山脉的地形,二人虽然不是专门的斥堠,但看懂地图却是无碍,再加上此图绘制精细,不多时,便已将图上所绘牢记在心。 朱时俊显然对二人的认真极为满意,见二人已将地图看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匈奴一向不善在山道行走,况且此山地势险峻,又没有现成的道路。所以,虽然面对大营有连绵几十里的山林,但匈奴可能出击的道路不过只有这两条。”朱时俊边说边在地图上指点着,二人刚才已牢记地图,朱时俊现在稍一指点,便以明白。 “虽然通向大营的路径很多,但除这两条之外,其他的均要绕行数十里,或者需翻越陡峭的山岭,所以可能性并不大。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每隔一里便设有暗哨,匈奴若想毫无阻碍的偷袭大营,却是想也别想。”朱时俊顿了顿,看着正凝神倾听的二人,心中暗道潘宗向所选确实不错,若是其他将领,早已不断提出问题了,哪里还会这样认真的听自己长篇大论。虽然这二人的表情显示心中也有疑问,但却难得能保持安静,静待他把话说完。不过若他知道潘宗向在帐外便告戒过二人不可多言,心中却又不知该如何作想。 “昨天匈奴无功而返,定然不会甘心。况且王庭之战已经开始,他们定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我和大将军均断定今夜他们定会从其中一处,出山夜袭大营。你们二人的任务便是埋伏在这两处,只要匈奴从这里经过,便发动进攻,尽可能的歼灭来袭之敌。”朱时俊停了下来,看着二人。 “就是这样吗?”杨诚愣愣的问道,似乎觉得这个任务太过轻松。也难怪杨诚有此想,若真如朱时俊所料,仅是打一场伏击战,确实没有什么难度。再加上那几处的地形,对伏击十分有利,以大陈的强弓劲弩,出其不意的向通过的匈奴部队发动袭击,定可以收到奇效。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朱时俊笑着说道,二人一直一言不发,他一个人说起来似乎也有些烦闷。“你们看这里。”朱时俊伸手在地图上四个地方点了点,“这四处是已探明的匈奴营地,每处驻军在千人以下,至于没有探察到的地方还有没有匈奴的营地,却是不知。你二人若一战得胜,便尾随匈奴败军,真捣其巢穴,彻底消灭他们。” 二人吐了口气,看来这个任务还真不简单。虽然地图绘制得十分详细,但仅仅通过地图,当然不可能有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匈奴人熟悉地形。况且大山中还不知道隐藏有多少匈奴士兵,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伏击的可能。“我们带的人有多少?”刘虎关心的问道。 “你们二人各领一千步兵,分守两处。时间是三天,将这四座匈奴营地彻底消灭。”朱时俊淡淡的说道。 “什么!”二人同时惊呼道。 朱时俊白了二人一眼,显然对二人的大惊小怪有些不快。“我们当然不会让二千士兵白白送死,所以此次任务的人手,你们二人分别去正东营和正北营任意挑选。五选一的精锐之士,还应付不了不善山林战斗的匈奴吗?” 呼,二人均是松下一口气。如果从一万人中精心挑选出两千,况且是由自己亲自挑选,把握便大了许多。 “还有一件事你们需要注意。”朱时俊指着地图的一个地方说道:“这一带是匈奴的要塞所在,不过详细的情况却不清楚。”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二人,解释的说道:“这一带曾派遣五十名斥堠前去探查,不过顺利回来的却只有一个,现在仍然伤重不起。所以,你们这次要尽量避开这里,只需要尽量歼灭外围的力量便可。若有什么事,便直接找潘将军和史将军,不必来中军大帐汇报。明白了吗?” “卑下明白。”二人齐声应道。 朱时俊回头望了一下赵长河,赵长河微微点头。转过头了对二人说道:“好了,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快去挑人吧。入夜之前必须抵达伏击的地点。” “是!”二人说完便转身出帐,五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细心挑选的话足以将二人可用的时间耗完。二人均知挑出的一千人对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听得朱时俊这样说,哪里还敢再耽搁。 风急火燎的忙了两个多时辰,二人才各自挑足自己满意的人选,看着时间已是不多,便急急的赶到潘宗向帐中,准备请示过后便赶向预定地点。 潘宗向满意的看着二人,和声说道:“此次若是立下大功,回来你们二人便是名副其实的千夫长了。” “定不辱命!”二人齐声说道。 “嗯。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时间紧迫,你们还需尽快赶去,早做布置。若今晚匈奴没有出现,你们便可明日按图进击。”潘宗向从身上掏出两张羊皮地图,向二人递去。 二人接过一看,正是一张缩小了的狼居胥山地形图,虽然比起中军大帐中的地图小了很多,但仍然非常详细和清晰。二人俱是大喜,施礼谢道:“多谢将军,我们这便出发!” “好,祝二位凯旋而归。”潘宗向站了起来,一脸笑意。 二人略一施礼,便转身奔出大帐,率众直扑狼居胥山。 夕阳如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展开! 第三十四章 连战告捷(上) 夜幕笼罩着草原,整个王庭一片死寂。 处于王庭一角的征北军要塞矗立在王庭一角,士兵们经过一天的辛劳,早已疲惫不堪。虽然身处敌境,却再也克制不住疲倦,倒地便睡,此起彼伏的酣声在要塞内四散回荡。 顾良泽和贺齐忠坐在要塞一角,看着横七竖八席地而睡的士兵,眼中俱是忧虑之色。这临时筑起的要塞实在是太小了,莫说要扎营,便是这样就地休息,也完全不够,士兵们差不多都挤在了一起,腿压着腿,肩靠着肩。 二人不知道赵长河是器重自己还是另有所图,两人所率的正气营和正武营均已打残,但这次率领四个营在王庭筑塞的任务竟然交给自己二人。虽然二人也想立下战功,但此次却是危险万分,毕竟在敌人的老巢之中,几乎完全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下。而且赵长河行前更告戒二人,必须坚守至天明,主力骑兵今晚均会在营中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大战,即使匈奴才来袭击,也不要指望会有援助。 白天这两万步兵伐木建车、推进王庭、建筑要塞,几乎没有一刻的休息,二人也是心知肚明,除了留下一千士兵警戒外,其他士兵均安排休息,回复体力以应付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匈奴袭击。 虽然有一千士兵防守要塞,足以抵挡匈奴的第一波攻势,但安排下士兵休息后,二人却难以合眼。二人虽然交往不深,但同属征北军中不得志的将领,见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无法安睡,便并肩而坐,以熬过这漫长的夜晚。 “你说今晚匈奴会来突袭吗?”顾良泽问道。 “在我看来,绝对会来吧。毕竟谁也不会安心自己的旁边有敌人安睡。”贺齐忠苦笑一下,淡淡的答道。 “唉。今天匈奴的骑兵一直没有出现,若是全力来袭,恐怕难以守住啊。”看着满地疲倦的士兵,顾良泽忧虑的说道。 “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虽然我们这里只有两万步兵,但想要尽快攻下王庭,少了我们怎么成。大将军虽然说不会有援,但断不可能白白让我们送死。”贺齐忠肯定的说道。 “虽然贺兄的话说得有道理,但说不定大将军便是以我们为饵,引匈奴骑兵决战呢?牺牲几个步兵营也不会让他肉痛。”顾良泽恨恨的说道,神情落寞。 “呜……”贺齐忠刚想说话,突然竟外面号角齐鸣,顿时便打破了要塞的宁静。二人闻声脸色微变,急向寨墙上奔去。虽然对匈奴来袭早有心理准备,但一旦匈奴真的来了,心中仍然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王庭之中。 二人奔上寨墙,只听得号角声从四面传来,却不见匈奴一个人影。要塞之外尽是黑暗,只有偶尔零星飞来的羽箭,射在寨墙上,提醒着众人匈奴人就在不远。 寨墙上的一千士兵闻声早已手持强弩,对准外面戒警。虽然看不见一个匈奴人,但仍有不少士兵将箭矢不断向黑暗处射去。顾良泽和贺齐忠见状,及时制止了乱射的士兵。这样没有目标的乱射,不仅无谓的浪费箭矢,士兵更会因为一直没有击中敌人,而士气大减。 匈奴人一直没有出现,但要塞中的士兵均被惊醒,均站起来,茫然的望着四周。营中本来就狭小,再加上顾良泽和贺齐忠为了不暴露士兵,一直没有点燃火把,整个要塞一片漆黑,士兵们站起来的时候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混乱。 要塞内的混乱刚刚稳了下来,匈奴的号角声却倏然而止。黑漆漆的要塞四周,再听不到匈奴的半点动静,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贺齐忠与顾良泽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士兵,当鼾声四起之时,匈奴的号角声再度传来。和前次一样,仍然看不到匈奴的一个人影,只有四面响声的号角和零星箭矢,证明着匈奴人的存在。 二人脸色一变,齐齐苦笑。看来匈奴今晚是不会让他们休息了,虽然明知匈奴只是在虚张声势,但二人偏偏不能不加理会。若是稍有大意,匈奴真的攻了过来,便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刚刚入睡的士兵们再度被吵醒,匈奴人似乎卯足了劲,要塞四周几乎有上百只号角同时响起,即使想睡,哪里又睡得着。等士兵们吵吵咧咧的站起来后,匈奴的号角声再度停止,要塞又恢复了宁静。 贺齐忠和顾良泽此时左右为难,敌人现在明显是让他们无法休息,但却难以摸清敌人的虚实。若是置之不理,说不定哪一次就是真的攻来了;若是要派人出去反击,不要说士兵均是疲惫不堪,便是精力充沛,也难以在黑暗之中讨到好。 一夜里,匈奴便不断这样袭扰着。既没有发动进攻,也没有让要塞中的士兵休息。只要要塞中的鼾声一响起,匈奴人便吹响号角,吹响不久,便又停止。如此反复,整个要塞的士兵和将领均被弄得疲备不堪。 期间有几次,匈奴人点燃火箭,向要塞射来。但箭一点燃,便立即成为寨墙上蓄势已久的士兵发泄的对像,如雨的劲矢便倾注而去。即使有几只能成功的射出,出发前征北军便已料及敌人会用火攻,早已作过一些防火的处理,况且射中的火箭聊聊无几,根本难以产生作用。 付出近百人的代价后,匈奴似乎发现火攻难以起到作用,便放弃了火烧要塞的行动,开始一心一意的骚扰要塞中的士兵。看来是打定主意,即使无法攻下要塞,也不能让要塞中的士兵有片刻安宁。 经过匈奴不断的骚扰,要塞内的士兵再无心休息,俱是席地而坐,静等着匈奴下一步的行动。贺齐忠和顾良泽均深深叹气,敌人这招实在厉害。仅用这并不高明的计谋,便将要塞的两万士兵闹得鸡犬不宁,不仅无法休息以回复体力,而且这样的骚扰持续下去,对士气和士兵的情绪的影响是不可估计的。如果这样持续到天明,即使匈奴不发动进攻,要塞的士兵也会忍受不住而崩溃。 正当贺齐忠和顾良泽相顾无言、束手无策之时,狼居胥山上,激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五章 连战告捷(中) 杨诚静静的伏在一块石后,身后是两名鼓手,周围是五百名手持强弩,凝神等待的大陈士兵。另外五百名士兵则被安排在了对面的山坡上。两百步外,便是一道坡度稍缓的山沟。 众人已在此潜伏了两个时辰,在杨诚的精心布置下,每一个人都依靠地形,很好的隐蔽了起来。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匈奴人出现。 杨诚握了握手中的长弓,虽然强弩的射程远、力道大,但他仍然习惯使用弓箭,弓箭与他仿佛有着血与肉一般的联系。潜伏了这么久,匈奴的部队还没有出现,虽然杨诚事前曾严加告戒,但仍然察觉到士兵们逐渐漫延的躁动。 已近三更,正是人睡得最香之时,伏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任是谁也不会舒服。正当杨诚暗自担心士兵们躁动不安时,数点火光,在山上出现。众人俱是精神一振,看来之前受的苦真没有白废。 没让杨诚他们等多久,火光便已近在眼前。这是一支人数大约一千的匈奴部队,显然走山路对他们来说是件痛苦的事,行进的队伍十分零散。火光照射下,匈奴士兵的表情清晰可见。 杨诚心中颇为犹豫。从匈奴部队的队形来看,几乎是没什么戒心,对他们的突袭非常有利。但匈奴的部队由于十分零散,所以一千人的队伍竟然长达四五里。密集的箭矢对如此松散的队形,杀伤力实在有限。攻击早了,山上的匈奴士兵便会立即撤退,在这漆黑的森林里,要想截杀四散逃逸的匈奴部队,成功的可能实在太小。若是攻迟了,又怕前面的匈奴士兵向外逃窜。 正当杨诚犹豫不决时,一队比较整齐的匈奴士兵走了过来。这队匈奴士兵大约三百人,虽然山路崎岖,但却保持着相对整齐的队形。为首的一人,一眼看去便可知不是普通士兵,从衣着判断,应该是千夫长级的匈奴将领。杨诚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咚、咚、咚……”战鼓的声音突然响彻这宁静的山林,如雨的劲矢带着呼呼的风声,顿时从两边向中间倾注。千夫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战鼓声吓了一跳,刚想喝令身后的士兵就地隐蔽,一道凌利的破空声直向自己胸腹袭来。这名千夫长是极为强悍之人,当下不慌不忙,挥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劈去。“铛!”千夫长一刀劈中飞来的羽箭,正暗自庆幸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竟再无法保持站立,身体正要倾倒之际,“卟!卟!”手臂和大腿传来剧痛,两支羽箭竟透过革甲,洞穿而过。匈奴千夫长剧痛之下,再使不出半点力气,轰然倒地。借着微弱的火光,匈奴千夫长骇然发现,数十支劲矢,带着淡淡的黑影,向自己疾射而来…… 身处伏击圈正中的三百名匈奴士兵,在蓄势已待的大陈士兵强弩的攻击下,尚未来得及还击,便尽数毙命。前后的匈奴士兵见主将被袭,不要命的向两边的山坡上冲来,刚冲至一半,见主将及身边的三百人全数阵亡,更激起了杀意,怒吼着直扑而来。 匈奴士兵的这一着实在大出杨诚意料之外,本来他以为匈奴士兵突然遭袭,再加上主将阵亡,定会毫无斗志,四散而逃。哪料到这支匈奴部队竟然如此强悍,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毫不畏死的发动反攻。虽然为匈奴士兵的斗志吃惊不已,杨诚却暗自大喜。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用费心去追击逃窜的残兵。 埋伏的大陈士兵心中早已对匈奴士兵的“迟到”愤怒不已,再加上初战得利,顿时士气大振,一支支劲矢不断向爬坡而来的匈奴士兵射去。 匈奴士兵本就不惯走山路,虽然的拼死一战的斗志,但仍然不能改变速度缓慢的事实。再加上大陈士兵伏在暗处,除了从箭矢飞来的方向大致判断方位,便再难捕捉到大陈士兵的身影。而匈奴士兵却手持火把,将自己的位置完全暴露在大陈士兵的强弩面前。 战斗从一开始便变得毫无悬念,在大陈士兵无情的攻击之下,匈奴士兵根本连一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名匈奴士兵,身中数箭倒地而亡后,这场一面倒的屠杀终告结束。 清理完战场后,杨诚微微松了口气。这一战自己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虽然已明知胜利毫无悬念,但战果仍然让他欣喜不已。一千名匈奴士兵,留在地上的尸体足有九百六十五具,虽然没有全歼这支遭伏的匈奴部队,但仅仅逃出三十五人,再难对自己产生威胁。伏击的杨诚这一方则只有十几名士兵被匈奴的流矢击中,暂无性命之忧。 看着虽然略有倦色,但仍然兴奋的士兵,杨诚禁不住微微一笑。虽然众人潜伏了这么久,但如此的战绩,也难怪会让这些出征以来,一直在后面充当辎重的士兵兴奋不已,与这胜利比起来,潜伏两个时辰所吃的苦,便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稍稍整顿了一下队伍,杨诚准备让士兵原地休息。虽然现在取得了胜利,但后面的战斗却未必轻松,保持充足的体力,才能顺利的完成任务。 正当众人刚要歇下,数点火光出现在对面山上。杨诚心中暗道:莫非还有一支匈奴部队?现在士兵们均聚在一起,况且山下狼籍的战场根本无法掩饰,再难收到伏击之效,恐怕将会是一场恶战。当下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即悄悄的叫起士兵,安放弩矢,戒备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 火光在众人三里外停下,三只火把同时挥舞出奇异的图案。杨诚暗自松了口气,这正是他和刘虎约定好的暗号。随即命令士兵点然火把,为刘虎的部队指明方向。 迎上走在最前,一脸笑容的刘虎,杨诚轻轻一拳击在刘虎胸口,笑着说道:“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遇到匈奴的伏击吗?” 刘虎见杨诚一拳打来,也不闪避,只是看着四处堆积的匈奴士兵尸体,口中啧啧的说道:“诚哥这下可风光了,这次的收获不小吧。” “来得不过只有一千匈奴部队,还让他们逃掉了三十五个。”杨诚不以为意的答道,打量了一下刘虎,奇声问道:“咦,看你全身一点战斗的痕迹也没有,莫非匈奴没从你那里过?那你还敢跑到我这里来?万一匈奴人在你走后从你那里过了,看你怎么办。” “诚哥你这次可就看走眼了,我那边足足来了两三千人。”刘虎两手比划着,夸张的说道。 “不会吧,你小子连我也骗。如果有两三千人,怎么你的人连个受伤的也没有呢?”杨诚不信的说道。 “我骗谁也不敢骗诚哥啊。来是来了两三千人,只是我没沉住气,匈奴刚进入范围我就下令攻击。哪料到那些匈奴士兵也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人是我的两三倍,但偏偏死掉几十个人就跑了。”刘虎忿忿的说道。 “呵呵,对方果然聪明,知道在这种形势下只会吃亏,能当机立断,立即撤退,看来以后遇上了还得小心。”杨诚略有忧虑的说道。 “谁说不是,要是我,决忍不下这口鸟气,至少要显露败像才会撤走。”刘虎随声应道。 “看来这次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还是个未知数,谁能料道一向只知横冲直撞的匈奴人,竟会冒出个如此谨慎的领兵之人。”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看了看刘虎身后的诸人,拉起刘虎,向坡上走去,边走边笑着说道:“先把大家安顿下来,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哩。你小子也滑头,留了个空山坡在那里,若是匈奴回击,他们的脑袋便有的抓了。” 刘虎咧嘴一笑,“我可没这么聪明,只是没在诚哥身边,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敢合上眼。” 杨诚一拳锤在刘虎肩上,笑骂道:“你这小子,倒也学会装疯卖傻了。” 两人相视一笑,领着众人没入林中。 —————————————————————————— 下强推了,恢复为每天更新一次。一天一章,细水长流,大家继续支持我! 另:强推成绩不理想,郁闷中…… 再另:关于更新时间,现在是每天十二点更新,想的是让大家随时看着都是当天的更新时间。不知道大家认为是否要改改,什么时候合适,有意见的发在书评里,我会考虑的。 第三十六章 连战告捷(下) 天色渐亮。 大陈要塞仍然屹立在匈奴王庭的一角,要塞外四百步内的地上,到处插着密集的箭矢,昭示着昨夜激烈的战斗。半夜过后,匈奴的骚扰终于变成实质性的进攻。数以万计的匈奴部众,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射向这座要塞,其中更夹杂着熊熊燃烧的火箭。 开始寨墙上的一千士兵还能用强弩压制住匈奴的进攻,随着战斗的愈加激烈,寨墙上的士兵反而被如雨的箭矢死死的压在寨墙下。贺齐忠和顾良泽见形势愈加危急,调派了一万士兵加入到战斗,方才稳住局势。 格里活的骑兵最终还是没有投入战斗,整场战斗便在大陈步兵与匈奴民众之间展开,正是因为这样,直至天明,要塞的寨墙虽然数处破损,仍然没让匈奴踏进一步。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明,蔑多考虑到进攻的部众,将一览无余的暴露在寨墙上的大陈士兵的视线里,再难发挥夜袭的效果,便下令撤退。两边都需要好好的喘口气了。 大单于站在高台上,身后是一脸疲倦的蔑多,正在汇报着昨夜的战况。 “格里活为什么没有投入战斗?”大单于沉声说道,心中的愤怒却在脸上显露无遗。 “格里活说,今天征北军必将大举进攻,骑兵需要好好休息。还说,要想完全将扎在王庭的征北军驱逐出去,根本不可能,若只是袭扰,也用不上骑兵。”蔑多嚅嚅的说道。虽然他没有亲自参战,却也一夜没合眼,缺乏训练的民众调度起来非常艰难。开始只是骚扰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其后的几次强攻,随着死亡的数字不断上升,民众退却和逃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若不是蔑多亲自率一千士兵在后督战,恐怕在第一次强攻失利后,便会四散而去。 “哼!”大单于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对格里活居然违抗自己的命令非常不满,只是大战在即,自己又实在太缺领兵之人,才勉强压下立即将格里活问罪的想法。 “大单于,你看!”蔑多指着征北军方向,惊恐的叫道。大单于心中正在想着战后如何处置不听命令的格里活,被蔑多的声音一惊,抬着顺着蔑多所指方向看去。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征北军的铁骑便出现在王庭面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闻名大漠的神威营和神机营,骑兵们鲜亮的铠甲,泛着刺眼的光芒,正傲然行来。神威营和神机营后面,三万骑兵列成六个整齐的方阵,迈着同样的步伐,紧随而来。骑兵队伍的左边,五千身着劲装的步兵列成五个纵队,不快不慢的向王庭逼近,每个步兵均持着轻便的革盾,握着锋利的长刀,背上还挎着长弓,显然是一支远近皆宜的部队。 看着征北军的军阵不断逼来,大单于不禁有些紧张。昨日一战,矮墙并没有发挥出左贤王所说的作用,这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心大打折扣,虽然自己的骑兵一直没有投入战场,但征北军的骑兵同样在养精蓄锐,况且在数量上也不逊于自己。 和昨日一样,大陈骑兵行至矮墙一里左右,便停了下来。三万骑兵成品字形,拱卫在神威营和神机营后面。五千步兵在要塞坚固的寨墙下迅速集结,要塞内的两万步兵也不断涌出,三万步兵形成的巨大压力,让高台上的大单于几乎传不过气来。虽然还有数万部众,但毕竟和训练有素的步兵比起来,差距太过巨大。 有序的集结很快便告结束,在顾良泽和贺齐忠的示意下,五个健卒举起五面大旗,在寨墙上不断挥舞着。军旗一舞,五千身着劲服的步兵立即动了起来,每千人一队,分别冲向军旗所指方向。休养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五千步兵,如猛虎出闸一般,扑向这无尽的矮墙阵中。冲在前面的持盾握刀,不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格挡着四处射来的箭矢,一待冲进,便发攻猛烈的进攻;而在后面的士兵,则刀入鞘,盾别腰,手持强弓,快速跟随前面士兵的同时,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准确的射向零散涌出的匈奴部众。 从要塞出来的两万步兵,却没有跟着出发。一万名手持强弩的士兵,绕着要塞围成一个半圆,警戒着王庭的方向。剩下的一万士兵,则卸下重甲和武器,开始动手不断拆除四周的围墙,将拆下的土石源源不断的搬运到要塞,用以加固寨墙。不多时,便在要塞四周开出两里宽的空地,而要塞的寨墙,比之前厚实了不止一倍。做完这些事后,要塞的两万名士兵开始列队进入要塞,当最后一名士兵踏入要塞时,寨门轰然关上,除了寨墙上不断变幻着方向挥舞的五面军旗,再无一点动静。 赵长河和朱时俊在士兵拆卸矮墙之时便进入了要塞,仅带了十余名亲随。此时二人正立在高高的寨墙上,前方王庭十里内情况,一丝不漏呈现在二人面前。 冲入的五千士兵此时正如五条凶狠的饿狼,在矮墙阵中肆意横行。精力充沛再加上精良的武器和长期的训练,虽然匈奴部众人数众多,但在他们面前却再难产生半点阻碍。在朱时俊的指挥下,更是连连击破匈奴部众尚未集结完毕的合击,将两万多匈奴部众分割成上百队,然后不断的蚕食消灭。 在大陈士兵犹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击下,战场上匈奴部众的斗志终于瓦解,与之前的强悍判若两人,在孤立无援和死亡的恐惧下,再难产生抵抗。“卟……”看着前面数十人中矢倒地,后面的百余匈奴妇女不由大声尖叫,丢下弓箭四散逃窜。七名匈奴妇女躲在一堵矮墙后,失去斗志后的绝望和无助,顿时让几人抱头痛哭。无数脚步声传来,七人吓得止住哭声,面向墙壁,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数十名士兵跃墙而来,“咻、咻、咻……”数十支劲矢无情的向早已吓呆的匈奴妇女射去,大陈士兵没有半点犹豫,对结果竟是看也不看,迅捷的向前方跃墙而去。 “军师所料果然不错,一遇大败,匈奴部众便士气全无,不堪一击。”看着矮墙阵中已呈现出一面倒局面的战斗,赵长河满意的说道。 “呵呵,若不是能居高临下,将战局一览无余,让五队士兵如臂指使,哪里能这么容易击垮民风彪悍的匈奴民众。”朱时俊仍然紧紧盯着战局的发展,虽然自己一方完全处于优势,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高台上的大单于不断的来回踱步,双手急搓,焦急的看着越来越糟的战况。左贤王订立计划之时,完全参照着卢南湖之战的情况拟定。将防守王庭的匈奴部众分成五,分别负责王庭前后左右和大帐周围的防御,而考虑情况的时候,却认为大陈骑兵会在矮墙阵中疲于奔命,然后再在大陈军队被迫撤出时以骑兵追杀。所以前后左右各部,除非大陈军队攻到大帐附近,否则不能随意调遣相救。而现在攻进来的只有五千人,所攻的范围只在左面一部,但却不是无目的的四散进攻,而是在要塞寨墙上军旗的指挥下,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切割和清洗。况且现在大陈军队的主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其余更部更不敢动弹。照此下去,左部的两万部众恐怕难活一人,这怎么不让大单于心急如焚。 “蔑多!快想想办法,派人增援啊!”大单于气急败坏的向立在身后的蔑多吼道。 “现在无人可派……”蔑多低声说道。 “把前后两部的给我压上去,我就不信再加四万就斗不过这点人!”大单于双手紧握,用力在空中挥舞着。 “若前后两部派去,敌人要塞的士兵趁机冲来,这儿就危险了。”蔑多小心的提醒道。 “那骑兵呢?还要窝到什么时候!”大单于的拳头几乎就要砸到蔑多的头上。 “王庭里这么多墙,骑兵冲上会吃亏的。”蔑多虽然有些畏惧,但仍硬着头皮提醒道。 “不是有这么多通路吗?从各条通路上驰援!”大单于指着王庭中仅有的几道通道,厉声说道。 “通路太窄,只能容两骑并行,骑兵将毫无转寰的余地,也不可行。”蔑多似乎横下了心,直言说道。 大单于定定的望着愈加惨烈的战局,一手高举,就这样凝住不动了。过了良久,全身才松懈下来,此时他才发现,左贤王那看似完美的计划,在战争的考验下竟一文不名。更因这计划的漏洞,让现在王庭的形势岌岌可危。停了停,怅然说道:“不管怎么样,先从前后两部各抽一万,击退敌人再说。”停了停,又补充道:“大帐周围你挑选出的精锐部份,也分五千,三面合击!” 蔑多张了张嘴,本想劝大单于不必在意一处的得失,静观其变,毕竟现在的失败对实力损伤不大,大可不必这样放在心上。但此时的大单于显然再听不进这些了,只得应诺,转身去做安排。 战斗已经持续一个时辰了,处在战圈之中的匈奴人越来越少,开始还有零星的反抗,到最后便成了大陈士兵一面的屠杀。赵长河满意的看着远处的战斗,笑着向朱时俊道:“这一块的战斗看来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军师准备攻向哪里呢?” 朱时俊似乎没有听到赵长河的问话,答非所问的说道:“真是奇怪,为何匈奴坐视这一带的匈奴民众尽遭歼灭,而不派兵来援呢?早知道如此,我便不留下一队警戒,战斗说不定现在已经结束了。” “来援?匈奴部众俱已丧胆,自顾保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来援。除非是出动一直没出现的匈奴骑兵。”赵长河笑着说道。 朱时俊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然。战圈内的匈奴民众丧胆,但战圈之外的还不知厉害,士气却不会太差。若是真的从两面合围而来,结局尚属未知。至于匈奴骑兵,我想不久便会被我给逼出来,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龟缩多久。” 赵长河望着朱时俊,“莫非军师已有发现?” “大将军只顾看着战局,竟连如此明显的布置也没发现?”朱时俊笑问道。 赵长河闻言举目四望,过了一会,指着一处问道:“莫非是那里?” “大将军果然英明。我们居高临下,虽然不能一览整个王庭,但却有一半尽现眼底。刚才微有薄雾,还看不及远,但现在雾已散尽,匈奴的骑兵哪里还藏得下。”朱时俊仍然全神关注着战场这一边的情形。 “嗯,确实不错。那一处的营帐均颇为高大,显然为藏马之所,再加上中间还有一片宽阔的空地,定是用来集合之用。必然是匈奴骑兵所在无疑。”赵长河仔细的观察着,不断点头说道。 正在这时,场中战局突起变化。 ———————————————————————— 好了,以后就改在下午六点到七点吧 第三十七章 狼山扬威(上) 清水原匈奴王庭 战场上突然传来的喊杀声让赵长河和朱时俊心神一震,转过头来一看,战场的形势已起变化。从两庭正中和两边冲出两万多名匈奴部众,这群人却未经历刚才的战斗,斗志正盛,远非只剩下绝望和恐惧的那些被困匈奴部众所能比,尤其是中间冲出的那部份,纵跃飞射,强悍异常。 两万五千匈奴部众的加入,顿时打破了这片战场原本一面倾斜的局面。刚才还在围杀匈奴部众的五千士兵,顿时反被困在中央,除了通向要塞这一面,其他三面均被不断涌来的匈奴部众,围得水泄不通。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激烈战斗,虽然从一开始突击的五千人便占尽了上风,但体力消耗巨大;在连番的激战之中,虽然匈奴一直没能组织起有力的反扑,但仍然在匈奴部众的流矢下,战死近千人。幸好朱时俊一直留有一队,负责清理周围的残余,刻意的保存实力,稍稍阻缓了匈奴部众的冲击速度,否则在匈奴的突然袭击下,形势可危。饶是如此,在匈奴部众这两万多生力军的悍死攻击下,突击队渐渐难已像之前一般游刃有余,不住的向要塞这边退来。 寨墙上的朱时俊见局势突变,若不及时退却,这支激战已久的突击部队恐怕要全军覆灭。军旗舞动,五支正在苦战的纵队精神一振,奋力展开反击。稍稍逼退近处的匈奴部众,便开始迅速后退,在军旗的指挥下,巧妙的在人群中穿插。不久五支纵队合成一股,顿时士气大振,且战且退,向要塞方向不断移动。 突击的五支纵队汇合后,匈奴部众虽然不断拼死攻来,但已无法阻挡突击队的行动。不久,突击队便冲出矮墙,抵达之前由要塞中两万士兵清理出的空地之中。寨墙上立时升起四面血红色的军旗,刚才还在下马休息的三万骑兵立即翻身上马,整装待发。 一面红色军旗向要塞这边挥舞,靠向要塞一边的神枪营骑兵方阵立即动了起来。快如疾电的神枪营迅速向要塞驰来,甫一接近,立即改变队形,列成五骑一排的队列,冲入要塞前的空地。 突击队翻出矮墙,摆脱匈奴部众的追击,脚下毫不停留的向要塞寨墙下奔去。虽然在朱时俊灵活的指挥下顺利脱困,但顺利逃抵寨墙之下的却仅有两千余人,可见战况之惨烈。突击队刚抵墙下,衔尾追来的匈奴部众已开始翻过矮墙,竟无视矗立在前的坚固要塞,直欲将这逃脱的两千士兵,尽数歼灭。 翻过矮墙的匈奴部众正要向寨墙下的士兵扑去,轰隆的蹄声响起,神枪营骑兵直冲而来。神枪营骑兵并没有直接冲向匈奴部众,而是维持着五人一排的队形,保持着与寨墙二十步的距离,疾速驰过。密集的箭雨顿时向毫无遮挡的匈奴部众倾注而去。 一心只想消灭这支突击队的匈奴部众,显然没有料到会遭此突袭,翻过矮墙的部众一片片的倒下。神枪营的骑兵不断冲过,手中强弩轮流向扑来的匈奴部众射去。最后一排骑兵刚刚冲过,前面的骑兵已经绕过要塞,再度冲来,一时箭如雨下,毫无停歇之势。匈奴部众死伤枕籍,矮墙内的匈奴部众在无休无止的箭雨下,莫说进行反击,就连站起来的窥视的勇气也提不起。 “呜……”号角在高台上吹响,顿时传遍整个王庭。躲在矮墙后的匈奴部众一听到号角声,便如潮水般开始退去。以千计的部众惨死在撤退途中后,匈奴部众终于消失在骑兵们的射程之中,头也不回的向王庭中央奔去。 脸色苍白的大单于呆坐在高台边缘,连续的惨败已让他方寸大乱,若不是想着还有近四万的骑兵潜伏未出,他现在恐怕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仓皇逃离王庭了。经过连日的激战,大单于近乎绝望的发现,左贤王所说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的机会。自己兴师动众布置了这纵横密布的矮墙,不仅没有让大陈骑兵疲惫,反而束缚住自己骑兵的手脚,再无法任意调配,四处驰援。 这两日的战斗,王庭反而处处被动,原来看好的矮墙阵,反而成了征北军的臂助。大单于失神的望着天空,想着这几日的战斗情况,对此仗再无半点把握。 赵长河与朱时俊立在寨墙上,看着如潮退去的匈奴部众,均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若不是朱时俊见机得早,及时指挥撤退,恐怕突击队的士兵便会被困死在这矮墙阵中。要塞内的两万士兵现在正酣然入睡,虽然外面杀声震天,但却丝毫不能影响紧张了一夜的士兵们。毕竟比起昨夜,现在已是安全许多,至少不必担心匈奴会突然攻破要塞,冲杀进来。 赵长河正是让要塞的士兵抓紧时间休息,恢复精力以展开下午的第二轮攻击。所以刚才即使那五千士兵无法突围,也断不会仓促调动要塞内的士兵施以援手。幸好朱时俊早有预见,让要塞士兵在休息之前开出一块近两里宽的空地,再调动神枪营适时进入,狙击追杀而来的匈奴部众,终于让突击队的残兵得以逃出生天。 虽然这五千人对征北军并不是至关重要的力量,但若是全军尽没,对士气的打击将是非常沉重的。所以一见匈奴部众退去,二人略有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赵长河感慨的对朱时俊说道:“原以为军师只是学识过人,没想到临阵指挥也毫不逊色,今天赵某总算见识了。” “大将军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朱时俊作揖谦虚道,“若要论领军征战,天下间谁能比得上大将军您?” “哈哈。”朱时俊的话显然十分受用,赵长河笑着说道:“军师也不必过于谦虚,刚才若真由我来指挥,虽然能让矮墙阵内的士兵顺利逃脱,却无法像军师这般将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 “大将军善于统领全局,而我不过只能看到小处,比起将军实在是望尘莫及。”朱时俊谦恭的说道。 “好了,你我二人这样推来推去,不知何时才有结果。”赵长河看着远处藏在王庭的骑兵营地,淡淡的说道:“下午一仗将是关键,军师安排好了吗?” “必然不会让大将军失望,大将军请看。”朱时俊指着骑兵列阵的方向,自信的说道。 赵长河顺着朱时俊所指望去,点了点头,冲着亲兵说道:“来人,将酒菜搬来这里,我与军师在此共饮。” 寨墙下,神枪营骑兵正列队向王庭外围行去。 ※※※※※※※ 大单于在高台上呆坐良久。蔑多眼中布满血丝,面色疲倦的立在大单于身后。看着心情低落的大单于,蔑多声音嘶哑的安慰道:“大单于不必担忧,虽然部众死伤无数,但我们毕竟成功的将冲入的征北军赶了出去。” “仅五千人冲进来就这样了,若是要塞内的的两万步兵冲出来,我们还如何挡得住?你居然还让我不必担忧。”大单于愤怒的说道。 “我们的精锐骑兵还潜伏未动,并不一定就输给大陈。”蔑多似乎习惯了大单于的怒吼,略带自信的劝道。 “说起骑兵我就更气愤,我们的骑兵一直没动,大陈的骑兵却耀武扬威,刚才若不是那队骑兵,突击队那点残兵早就灭了。”大单于忿忿的说道。 “只要时机一到,我军骑兵定能扬我匈奴声威,一举击败征北军。”蔑多涩涩的说道,显然自己的信心也在不住的动摇。 “这个计划根本就不可行,早知道听军师的就好了。现在军师不知去向,我却傻傻的在这里等根本不会出现的时机!”大单于重重的哼道:“时机?骑兵?骑兵!”大单于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扭头向大陈骑兵列阵方向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自语说道:“咦?刚才还列阵在那里的神威营和神机营到哪里去了!” 蔑多闻言望去,只见王庭外围只有三个整齐的骑兵方阵,原本立在最前的神威营和神机营竟不见了踪影。二人刚才一直全神贯注的关注着王庭内的激战,根本无心顾及其他,现在战事结束,竟然发现征北军最为精锐的神威营和神机营消失无踪,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第三十八章 狼山扬威(中) 狼居胥山 杨诚和刘虎从茂密的草丛中小心的探视着。前面不远的密林中,一个匈奴营地隐约可见。 二人心中均是赞叹,若不是二人按图索翼,恐怕和这个营地擦肩而过仍毫无知觉。营地的位置显然经过精心挑选,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准备一探究竟,再作打算。 时值正午,营地中却没有一丝动静,好像根本就空无一人般。刘虎有些不耐烦,刚要起身,被杨诚一把拉了下来。“你要做什么?” “看起来这根本就是个空营而已,速战速决,还有三个营地要去呢。”刘虎略有不满的说道。 “你不要命了,万一敌人设伏,那岂不是危险之极。”杨诚责怪的说道。 “那派点人摸进去看看。”刘虎望了望后面潜伏的士兵,淡淡的说道。 “不用了,还是我去比较好。”杨诚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没人我会给你打手势,你带你的人进来,破坏掉这里我们再出发。” “好的,诚哥小心点。”刘虎关切的说道。 “放心好了。我去安排安排。”杨诚说着向自己的那一千士兵潜伏的方向闪去,召集几名百夫长,低声说了几句后,回到刘虎身边,拍了拍刘虎的肩膀,向密林中的匈奴营地扑去。 看着杨诚敏捷的在林中穿行,刘虎心中暗自佩服不已。虽然自己从杨诚一出发便紧紧的盯着杨诚的身影,但在杨诚几个巧妙的纵跃之后,再看不到半点人影。刘虎并不担心杨诚的安全,在山林之中,要想偷袭杨诚,几乎是不可能的。 谁知过了好一会,仍然没见杨诚出现,刘虎不由暗自疑惑:这个营地并不大,照理说,以诚哥应该不会花这么多时间的啊?正思虑间,一条人影在营地中闪过,飞快的在营中穿来穿去,不多时便已搜遍了整个营地。刘虎只觉眼中一花,杨诚已安然挺立在刘虎隐藏之处刚好可见的地方,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刘虎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杨诚表示没问题,便立即带着自己手下的一千人,迅速向营地行去。“诚哥可真有一手,把我眼都看花了。”行到杨诚面前,刘虎羡慕的说道。 “这有什么,你小子又不是没见过。”杨诚一边说,一边引着众人进入营地。 “啧,想不到匈奴这营地竟然有如此规模,在外面看只不过十来个营帐左右,不进来谁能想到意有近百个营帐。”刘虎四处张望着,口中不断赞叹。 “不错,这营地布置得易守难攻,若是驻满了匈奴士兵,我们要想攻下来还真要费点功夫。”杨诚点头应道。 杨诚和刘虎行至营地中央,四散的士兵逐渐汇来,这果然是个空营。“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派人驻守,真是想不通匈奴这些人在想什么。”刘虎叹道,转过头对杨诚说道:“诚哥,一把火烧掉还是拆了当做战利品?” 杨诚却是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没有听到。“诚哥?”刘虎轻轻的推了一下杨诚。 “嗯,等一下。”杨诚淡淡说道,仍然警惕的看着一边。 刘虎心中疑惑不已,看杨诚的样子似乎如临大敌,但刚才他已经探查过一遍了,如果有敌人,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才对。当下疑惑的问道:“诚哥,还要做什么?” 刘虎话音刚落,“咻……”密集的箭矢声传来,顿时解开了刘虎的疑惑,但另一个更大的疑惑又在心中升起。 转眼间,从左右两边冲出来的匈奴士兵,就将营地正中的杨诚和刘虎所率的一千人团团围住,不断将羽箭激射而来。幸好众人均在营地正中,再加上营帐的阻隔,匈奴士兵的第一轮箭雨的杀伤力变得微不足道。几名士兵应声倒下后,大陈士兵们终于清醒过来,纷纷躲在可以隐藏地方,取下背上的强弩,开始展开还击。 这匈奴营地为防止敌人进攻,本来就设置了许多防御设施,匈奴人一时来不及拆除,却白白便宜了杨诚他们。匈奴的伏兵本就隔得较远,而弓箭的射程远远低于强弩,在对射中竟再难讨好。号角声在林中一处响起,隐藏在营地外的匈奴士兵叫喊着,从两边疾速冲进营地。匈奴士兵一冲进,大陈士兵的劣势便显示出来,强弩虽然射程较远,但装填短矢却颇费时间,特别是在敌人冲近又没有重甲步兵护卫的时候。而匈奴士兵的弓箭却没有这些烦恼,边走边射,张弓搭箭,几乎不影响行动的速度。再加上大陈士兵被夹在中间,不断遭受前后箭矢的打击,刚开始那稍稍有利的局面立生变化。 杨诚避开迎面射来的数支羽箭,伸手从箭囊中取出三只羽箭,满弓射出,顿时便有三名匈奴士兵应声而倒。数支箭矢再度袭来,杨诚收起弓箭,倒地一滚,人还在地上,三只羽箭已从箭囊抽出,蹲起身子,一个鱼跃,人尚在空中,三只羽箭再度激射而出。 刘虎紧跟在杨诚身后,笨重的强弩射出两次后便被他丢在地上,手握长刀,专心的跟着杨诚不断腾挪闪移,在左右两边密集的箭矢下竟是丝毫未伤。 “卟卟……”数十只箭矢射空,全数透入一营帐内,营帐的一面立时留下数十小孔。杨诚和刘虎扑倒在营帐后面,借着营帐挡住自己。刘虎面色凝重,显然不断的躲闪虽然有惊无险,但已让他开始吃不消了。杨诚却是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紧张和恐慌,右手轻轻的放下弓箭,伸入怀中摸出一个号角,在刘虎惊讶的眼光中用力吹响。 “呜……”突如其来的号角声立即从营地中间传向四方,匈奴士兵一怔,轰隆的战鼓声立时在他们身后响起。“咚咚……”随着一声声有力的战鼓声,左面的匈奴士兵身后涌出一队队手持强弩的大陈士兵,一支支劲矢无情的激射而出。 形势巨变,匈奴士兵一时没反应过来,显然没料到自己反被夹在中间。营地中的大陈士兵见状,立即士气大振,配合着突然出现的援军,拼命的向匈奴士兵攻去。 “卟!”一支劲矢从一名蹲在一个营帐下面的匈奴士兵腹部冒出,匈奴士兵不可置信的捂着伤口,轰然倒地。被围的匈奴士兵却没有营地中的大陈士兵那么幸运,在两边强弩的攻击下,营帐根本无法起到遮挡的作用,大陈强弩所发射的劲矢可以轻易的穿透营帐,而杀伤力丝毫不减。 右边的匈奴士兵见自己的伙伴被困,喊杀着拼死攻来。正在这时,震天的喊杀声从右边传来。匈奴士兵大惊,冲势顿减,许多士兵一边向中间射箭,一边警惕着身后的密林。自顾尚且不遐,哪里还顾得了同伴的死活。 左边的大陈士兵甫一出现,杨诚便拉着刘虎向右边一面冲去。二人隐藏行踪,摸到营地边缘一处,探眼望去,一高大英武的匈奴将领正站在林边一高处,紧张的指挥着战斗。 刘虎带着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护在杨诚身边,兴奋是因为这名匈奴将领显然地位不低,从衣着看与以前碰到的千夫长级的匈奴将领显然不同,应该是比千夫长地位还要高的将领;紧张的是匈奴将领周围有数百士兵护卫,而自己仅是两人,恐怕难以应付。 杨诚脸上仍然平静如初,他从这人的衣着已判断出此人正是匈奴的左贤王,因为他身上的配饰,杨诚只在浑邪王身上见过,与浑邪王同级的人物,便只有左贤王一人了。杨诚缓缓的从箭囊抽出一支羽箭,心神完全锁定在了高处丝毫未觉的左贤王。“嗖!”羽箭带起强劲的气流,让一旁的刘虎也脸色大变。左贤王随即感应到这突然袭来的羽箭带来的强大威胁,脸色陡然变得异常凝重,眼见箭矢飞至身前,身体一晃,右手闪电般挥出,竟欲仗着自己的力量将箭矢抓住。“嘶!”左贤王的右手准确的握住了箭身,左贤王虽然已经对这支羽箭非常重视,但羽箭的力道仍然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的右手根本无法握住羽箭! 羽箭在左贤王的右手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去势未尽,直中左贤王的左肩,“卟!”羽箭直没入羽,左贤王受此重创,立足不稳,直滚入林中。 杨诚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全力一箭,仍然只让左贤王受伤而已。滚入林中后,他便再没有机会,深深的向左贤王滚入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收起弓箭,拉起刘虎头也不回的向营地中奔去。身后,数百匈奴士兵疾追而来。 营地中的战局却逐渐明朗,本来匈奴在左边的士兵便要少许多,再被大陈士兵夹在中间,一阵狂射后,更是所剩无几。当杨诚和刘虎返回时,左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士兵们集结在营地中央,开始向右边有组织的发动反攻,而林中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刘虎看着从左边奔来的大陈士兵,立即心知肚明,右边的喊杀声不过是虚张声势,最多只有几十人而已。 但匈奴士兵却不明就里,看着左边的同伴业已战死,自己顿时陷入夹击之中,顿时便有些慌乱起来。“呜……”号角声从林中响起,匈奴士兵奋力射出一阵箭雨,转身向林中奔去。 刘虎扬手挡住了正欲追击的大陈士兵,疲倦的说道:“不用追了。逢林莫追、穷寇莫追,两条都占了,还有什么好追的。” ———————————————————————— 更新更新,我也想每天写上一万字,但俗务缠身,每天能给我坐下来写书的时间只有晚上九点到十二点,苦。 第三十九章 狼山扬威(下) 杨诚和刘虎静静的坐在林中一处,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掩埋战死士兵的尸体。 “为什么不告诉我?”刘虎淡淡的问道。 “若给你小子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杨诚望着刘虎平静的脸,略有歉意的说道。 刘虎苦笑了一下,“刚才若不是诚哥你在身边,我肯定会被吓得手足无措。诚哥早料到匈奴人会在这里埋伏吗?” 杨诚从怀中摸出那张地图,摊到刘虎面前,指点着说道:“你看这四个营地,只有这个营地的地形最适合伏击,若是匈奴人不加以利用,那才奇怪。” 刘虎仔细的看了一番,叹了口气道:“唉,这方面我是远远不及诚哥了,虽然勉强看得明白地图,但要更进一步,看来我还差得很远。” 杨诚收起地图,笑着说道:“我也只是比你多在军中呆了几年,以你的才智,用不了多久便会比我强多了。” “以前我还以为五个人中就算我最聪明,今天终于明白,论才智和胆识,我比诚哥差了不止一筹。”刘虎心情稍稍轻松了下来。 “又来了,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这几天拍马屁拍起劲了呢?”杨诚望着刘虎,故作严肃的说道。 刘虎举起双手,告饶的说道:“好、好、好。我不拍你的大马屁行了吧,就怕你做这个样子,看得我心虚虚的。” 杨诚闻言咧嘴一笑,脸再无法板起,笑着说道:“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不然心虚什么。” “我有那个胆也没那个心啊!”刘虎一脸冤枉的叫道。“对了诚哥,刚才你既然明知道有埋伏,怎么还叫我们进来啊?要是一不小心死掉了,那可真是冤。” “若你们不进来,怎么能把敌人引出来。敌在暗处,我在明处,若是在密林中激战,将更不能控制。所以只好赌上一赌,把敌人从林中引出来,再加上我走之前便安排我那一千人绕到后面,听到信号就从敌人后面冲过来,两面夹击,歼灭敌人。至于死,哪有那么容易呢,这个营地本就为防御做过精心布置,我再刻意让大家汇在中央地带,拉开与敌人的距离,而且我也是算准夹击的人到达位置才叫你们进来,你以为我会拿我好兄弟和一千士兵的性命随便去赌吗?”杨诚耐心的解释道。 “唉,我也知道诚哥不会害我,不过刚开始心里还真有点发慌。”刘虎低头愧道。 “呵呵,就算没有一千夹击的士兵,我也有足够的信心带大家突围出来,这么多年的战斗都经历过来了,想要死掉也没那么容易。”杨诚将手臂放在刘虎肩上,笑着说道。 “对诚哥我当然一百个放心。”刘虎将头惬意的枕在杨诚手臂上,舒服的叹着气:“可惜头头给跑掉了,看样子身手还不赖,不知道是个多大的。” “那是匈奴的左贤王。”杨诚淡淡的说道。 “什么!”刘虎身体一震,惊讶的叫道。 “干什么?被吓着了?”杨诚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说道。 “乖乖,他可是和征北军争斗十多年,有了名的难缠之人啊,怪不得竟然敢用手去抓诚哥的箭。”刘虎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 “其他的不知道,难缠倒是真的。”杨诚深有体会的说道:“能够当机立断,一见形势不断便毅然撤退,昨夜你遇上的肯定就是他了。” 刘虎却没想这么多,只在那里自语道:“没想到左贤王居然被我打跑了两次,我都怀疑我是在做梦哩!” “这才是他精明的地方,不像有的人明知要败,仍然宁死不退。像左贤王这种人,如果不是处在上风,绝对不会全力以付,时刻以保存实力为先,要想彻底打败他,实在不易。”杨诚忧虑的说道。 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种人有什么可怕的呢?现在给他退的空间越来越窄,等他退无可退了,再精明也没有半占作用。” 杨诚摇头说道:“你若这样想,恐怕以后会吃大亏,像他这种人怎么不留后路呢?想要把他逼到绝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将清理战场后的结果向二人汇报:“我军战死四百二十七人,伤三百五十六人;匈奴留下的尸体是九百八十五具。请二位将军指示。” 二人闻言俱是苦笑不已,虽然此战是自己胜利了,但也是惨胜。更重要的是任务还没完成,现在能战的差不多只剩一千二百人左右,若是再遇伏击,恐怕便不能承受了。 “让所有兄弟在营地中间集体,我们马上过来。”杨诚点头对那名士兵说道。 看着那名士兵快步跑去,刘虎略有顾虑的说道:“诚哥,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还有什么?清理剩下的三个营地啊,我们进来都两天了,你以为时间还多吗?”杨诚正色说道。 “可是现在敌人肯定早有防备,再加上左贤王那么狡猾,我们这么去恐怕要吃亏。”刘虎忧虑的说道。 “嘿,你这样想就错了,以左贤王的性格,我敢断定,剩下的三个营绝对是空营!”杨诚自信的说道。 刘虎挠头问道:“诚哥怎么这么肯定?” “你想想,这两天算起来折在我们手下的就有两千人了,相信现在这种形势下,左贤王所能调配的人手不会太多,毕竟主要战场在王庭。以左贤王的性格,肯定要保存足以对我军进行骚扰的力量,只要没有绝对把握,断然不与我们硬碰。所以依我的判断,现在匈奴的实力一定聚集在这里!”杨诚指着朱时俊行前告戒的地方,仔细的分析道。 刘虎还在回味杨诚刚才所说的话,杨诚却立起身来,拍了一下刘虎的肩膀,“好了,兄弟们都等着呢。” 营地正中,士兵们拆掉部份帐篷,留下一块足够众人站立的空地。见杨诚和刘虎过来,俱是挺胸直立,崇敬的眼光一直跟随着大步踏行的杨诚。刘虎跟在杨诚身后,见状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怅然若失的看着杨诚的背影。 杨诚和刘虎立在众人面前,看着斗志昂扬的士兵们,虽然努力控制着,但心中的兴奋仍然显露无遗。这也难怪,连续的胜利让众人对杨诚敬佩不已,再加上杨诚又没有什么架子,这两日吃住行走,俱在一起,更让大家好感倍增。 战友的死亡显然已被胜利冲淡,杨诚示意刘虎稍稍称赞众人一番后,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动。三百多名受伤者在一名百夫长的带领下下山休整,其余的一千二百多人则继续向下一个匈奴营地进发。 ※※※※※※※ 杨诚和刘虎走出密林,冲天的火焰正吞噬身后的匈奴营地。这已是第四个匈奴营地,果然如杨诚所料,接下来的三个匈奴营地均是空营,众人一路大张旗鼓的行来,竟没有遇上一个匈奴士兵。 “接下来去哪?诚哥。”刘虎一脸佩服的说道。 “前面五里便是军师所说的禁区,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应该足够我们扎营了吧。”杨诚指着前面,淡淡的说道。 “什么!”刘虎大惊失色,没想到杨诚竟要去那里扎营,当下低声劝阻道:“诚哥,不用了吧。反正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下山的话天亮之前就能回营了。” “怕什么,我心中自有安排。”杨诚自信的笑道,领着众人向前行去。 “你又有什么计谋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啊?”刘虎急道,身体却没有跟去。 “快走吧,天黑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杨诚转入林中,消失在刘虎视线之中。 刘虎怔怔的看着杨诚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从自己撒谎将杨诚推到千夫长的位置以来,杨诚就不断的在改变。虽然人际交往和军中斗争方面仍然像以前一般笨拙,但战争方面的能力却日渐凸显出来。上次草丘之战自己并不在场,个中详情不甚了解,但这一天来,杨诚不断做出让自己惊奇的举动,让自己对杨诚的感观不断改变。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在战技方面略逊一筹,才智远胜过杨诚,这种自信却越来越弱。为什么杨诚能想到的,自己却想不到呢?刘虎呆立在那里,苦苦思考着。对了,胆识。自己看着顺利通过潘宗向和史达贵那一关,以为既保住了小命,而且富贵有望,便不愿再去以身犯险,所以才会这样束手束脚。如今看来,顾虑太多,反而会害了自己。只要放胆去以命相搏,抛开顾虑,自己定然不会输给任何人。 想到这里,刘虎心里豁然开朗,心中的目标也越加坚定。整了整身上的衣甲,大步向前追去。 第四十章 大局已定(上) 在众人的快步疾行下,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飞鹰峡附近。长达五里的崎岖山路,杨诚等人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在高昂的士气鼓舞下,虽然众人在山林中奔波了整整一天,但却仍然未显半点疲态。 一进入地图上所标明的“禁区”,杨诚脸色也稍稍凝重起来。毕竟这里很可能就是狼居胥山上匈奴的老巢,若是有一丝大意,便很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精心挑选了一个可进可退的地方后,千余士兵没有一人抱怨,立即开始按杨诚和刘虎的命令活动起来,建筑一个临时的营地。看着一条条命令被一丝不苟的迅速执行,杨诚不由感慨不已,若不是连续的胜利让自己在这些士兵心中树立威信,哪里能做到这样令行禁止。毕竟前一天,他和刘虎与这群士兵还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而现在,这群士兵已经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给了他。想到这里,杨诚似乎感觉又回到了正威营的日子,满心的喜悦。 杨诚和刘虎并肩立在一旁,看着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士兵们,虽然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但脸上俱是兴奋之色。毕竟这些士兵里,大多数都没经历过多大的战阵,平时都是跟在神字营后面搬搬东西,或者在神字营赶来之前稳守城池,很多士兵从军几年打的仗,还没有这两天多,更何况都是胜仗,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看着士兵们井井有条的筑立营寨,杨诚拉起刘虎,向外走去。“诚哥?”刘虎疑惑的问道,却没有挣扎,身不由己的紧跟杨诚。 “还有半个时辰天才黑,难道你不想趁此机会看看一这个禁区究竟是怎么样的吗?”杨诚边走边答,脚步却在逐渐加快。 “就我们两个?”近过朱时俊的描述,刘虎不由有些心虚。 “怕了吗?”杨诚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 “有诚哥在,我有什么好怕的,走就走。”刘虎强笑道,眼中却有一丝忧虑。“若是敌人趁我们不在,发起进攻,那怎么办?” “放心,我早安排好了。况且我断定左贤王情况未明,再加上刚吃过亏,哪敢轻易进攻。”杨诚语气中透出强大的自信,拉着刘虎没入林中。 ※※※※※※※ 飞鹰崖 左贤王面色苍白的坐在崖边,右手手掌和左肩的伤口已经包扎起来。左肩的伤口渗出的血渍触目惊心,虽然已换了四次伤药,仍然无法止住。伤口极深,那一箭几乎是洞穿而过,所幸的是两处伤口均未伤及筋骨,只需休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 虽然已是死里逃生,但左贤王却心有余悸,自己还没看到敌人模样,便几乎丢了性命。敌人竟然看破自己的埋伏,而且加以反制,让近千士兵饮恨当场。战局从一开始便脱离了他的掌控,还没有展开对征北军的袭扰,便损失了近两千士兵,左贤王再也无法乐观。 “大王,这里风大,你的伤口还没止住血,还是回大帐里休息吧。”木里罗站在左贤王背后,苦苦的劝着。这已是他第六次来劝左贤王了。自从建塞以来,左贤王便将木里罗留在了飞鹰崖,并委以重任,负起左贤王不在时一切决断之权。木里罗二十年来受尽人情冷暖,本以为自己会潦倒而亡,没想到被左贤王如此看重,当下心中已决定要以死相报,现在看到左贤王这样,心中如何不难受。 “王庭现在的情况如何?”左贤王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失神的望着崖下,淡淡的说道。 “派去联络王庭的人都没有回来,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木里罗忧虑的说道,看着左贤王失望的表情,劝慰道:“王庭毕竟还有这么多士兵和民众,一时应该稳守无疑。” “木里罗,以你的看法,矮墙阵的如何?”左贤王看着木里罗,期待的问道。木里罗正要开口,左贤王急急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是。”木里罗向左贤王略一施礼,思虑片刻说道:“以小人的看法,矮墙阵恐怕难有作为。” “哦?说来听听。”左贤王感兴趣的问道。除了林智,还没有人直指过他的矮墙阵的不是。以前他也抱着绝大的信心,但现在的局势却与他的估计大相径庭,再加上与王庭的联系中断,他那狂热的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从我以前打仗的感觉来看,若是让我憋在里面,不要说做战,恐怕要不了几天人就要受不了了。我们匈奴人天生就是在马背上驰骋的,一困在矮墙里,就像雄鹰折了翅膀一样。”木里罗直言说道。 “唔……”听完木里罗的话,左贤王陷入沉思中,心中更担心起王庭的局势。想着自己现在坐困飞鹰崖,连战失利,不由得烦躁起来。 “报……飞鹰峡外出现敌情!”一士兵飞快的奔来,跪下禀道。 “有多少人?到哪里了?”左贤王急切的问道,表情既紧张又有一丝兴奋。 “人数在一千人以上,具体数目尚不清楚,现在正在飞鹰峡外四里处扎营!” “再探!”左贤王大声说道,看着那名士兵疾疾离去,喃喃说道:“终于还是来了,就让他们尝尝我要塞的厉害吧。” “要不要趁他们立足未稳,派人进攻?”木里罗小声的建议道。 “不用,现在我们要再经不起重大的伤亡,有天险可恃,不必冒险。”左贤王无奈的说道。毕竟现在他手里只有不到三千人,若再折损上一两千人,他便只剩死守要塞一途。 ※※※※※※※ “我的天,鬼斧神工说的也不过如此吧。”刘虎看着飞鹰峡,呆呆的说道,满脸俱是震惊的神色。 杨诚纵身跃上一块凸起的巨石,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刘虎。刘虎见杨诚这样暴露自己,顿时大惊失色,压低了声音叫道:“诚哥!” 杨诚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怕什么,你也上来!” 刘虎开始还不断招手,示意杨诚下来。后来见杨诚不为所动,仍然那样微笑着望着自己,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跃上巨石与杨诚并肩而立。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了,若诚哥不在这里,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这样。”刘虎苦笑着说道,跃上巨石后,神情微微有些紧张,不住的四处观望着。 “知道你为什么艺不高吗?”杨诚故做正经的说道。 刘虎一怔,随说道:“为什么?” “哈哈,因为你小子一心去练马屁功,功夫当然没什么进步了。”杨诚笑着说道。 刘虎一愣,立即明白过来,一拳打在杨诚肩上,“竟然这样说我。” 杨诚并不躲闪,享受般的挨了刘虎一拳。以前在正威营时,五人便经常这样打闹,刘虎一拳打来,竟感觉异常的温馨。“好了,再这样,山上的匈奴人恐怕会忍不住要下来招呼我们了。”杨诚笑着说道。 这句话果然有效,刘虎立即警戒的望了一下四周,轻声说道:“这里这么险峻,想要攻下来恐怕不容易。” “我说过要把这里攻下来吗?”杨诚淡淡的说道。 “不攻?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刘虎一脸惊讶。 “只要让左贤王知道,他的要塞外面已经不安全了。”杨诚向刘虎眨眼说道。 “左贤王现在可安全得很,我们可不安全了。”刘虎正色说道。 “我们怎么不安全了?”杨诚奇道。 “当然不安全了,现在我们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不动还没什么事,要是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刘虎忧虑的说道。 “要走也不难,不过来这一趟不容易,怎么也要给左贤王留点纪念。”杨诚一边说,一边拉着刘虎跃下巨石向营地走去。 ※※※※※※※ “报……”随着一名匈奴士兵的声音,左贤王从睡梦中惊醒。“敌人进攻了?”左贤王一边吃力的起身一边向帐外问道。 “不是,大陈的人正在撤退!” “什么!”左贤王满腹疑惑的走出大帐,向跪在地上的士兵问道。 “敌人正举着火把离营下山,有数百支火把,恐怕是全军撤退,请左贤王定夺。”匈奴士兵恭敬的说道。 “嗯……”左贤王沉呤半晌,想要追击,又怕是敌人的陷井;若就这样放过,又担心敌人真的撤退,白白错过一次良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三更。” “派一百人前往大陈的营地,千夫长昆喀带五百人跟在后面。若敌人真的撤退,便衔尾追杀;若敌人并未撤退,便给我退回来。”左贤王想来想去,终于做下决定。 ※※※※※※※ 夜色下,一百名匈奴士兵小心的摸向大陈营地。虽然数里外数百支火把的火光隐约可见,但在左贤王的告诫下,众人仍不敢大意。 仔细察看过几个营帐后,匈奴士兵终于松下一口气,看来大陈士兵真的撤走了。十余支火把立时在营中亮起,为后面的五百匈奴士兵发出安全的信号。 “咻……”匈奴士兵手中的火把刚一点燃,无数箭矢便从四面射来,大陈士兵竟隐藏在营地之外。营地中的匈奴士兵顿时大乱,在火光的照映下,不断中矢倒地。后面的五百匈奴士兵急忙停下脚步,返身奔向要塞,再顾不上同伴的死活。 营地的战斗不久便结束了,在完全的劣势下,百名匈奴士兵稍做抵抗,但全然淹没在漫天的箭矢下。杨诚和刘虎从暗处走出。“为什么不等后面的匈奴部队进来再发动进攻呢?那样战果就不是这点了。”刘虎疑惑的问道。 “要知足啊,况且后面那队根本不会进来。若这只是个空营,他们进来干什么?在这里过夜?他们的目标是追杀撤退的士兵。”杨诚淡淡的说道。 “也是,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刘虎拍了拍脑袋,自语道。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真的走了。”杨诚舒展着身体,懒洋洋的说道。 “刚才走的两百人每人两支火把,现在怎么办呢?” “五人一支吧,对了,你会写字,帮我写几个字在这里。”杨诚指着一面战鼓对刘虎说道。 “做什么?”刘虎不解的问道。 “给左贤王留个纪念,来一趟不能白来啊。”杨诚笑着说道。 “诚哥你可越来越鬼了。”刘虎望着杨诚说道,二人随即相视大笑。 ※※※※※※※ 天色渐亮,左贤王立在帐外,看着面前的战鼓,淡淡的问道:“全都走了?” “不错,我们搜遍了附近方圆五里,再无一个大陈士兵。”一匈奴士兵答道。 “高明。”左贤王盯着战鼓上的四个血红大字,自语道。左贤王曾在大陈文字上花过不少功夫,战鼓上的四个字自然难不倒他。 “大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木里罗问道。 左贤王望着雾中的群山,嘴里轻轻的吐出:“等你出来!” 第四十一章 大局已定(中) 清水原匈奴王庭 午后,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懒洋洋的挂在草原上空。 高台不远处,一个身着破袄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进一顶破旧的帐篷里。 “忽兰,你怎么又不听话,跑出去玩了?”一个老妇人躺在榻上,颤颤的说道。 “我想爷爷和哥哥了,可那些大人真坏,就不让我过去。”忽兰略有委屈的说道,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天真。 “唉,你爷爷和哥哥正在和大陈打仗呢,外面这么危险,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过两天把大陈打跑了,他们 就会回来的。”老妇人叹了口气,刻满皱纹的脸上俱是无奈与忧虑。 “哥哥都两天没陪我玩了。”忽兰低头玩着衣角,委屈的说道。 “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听话,以后都不陪你玩了。”老妇人责怪说道,随即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忽兰以后一定听话,奶奶不要生气。”忽兰急忙跑到榻上,拉着老妇人的手急急的说道。 “唉,我的腿又不中用了,也不知道他们爷孙俩怎么样了。”老妇人喃喃的说道,眼中含着闪闪的泪花。 “呜……”低沉的号角声从高台上响起,大陈军队又开始发动进攻了。 “长生天,您可一定要让他们爷孙俩活着回来啊。”老妇人忧虑的望着帐顶,默默的祈祷着。 ※※※※※※※ 赵长河与朱时俊并肩立在要塞的寨墙上。身旁,三红两灰,五面大旗迎着风呼呼做响。脚下,一队队装备精良,精神饱满的士兵正列队出塞,迅速在要塞外的空地上集结着。 经过一上午的休息,要塞中的士兵又恢复了昨日的风彩,斗志昂扬的立成两个方阵,等待着赵长河的命令。王庭边缘,神枪营和神盾营的两个方阵正缓缓的向右移动,神箭营的骑兵则列成偃月阵形,护住要塞面向草原的方向。 在赵长河的示意下,两面灰色的大旗开始舞动。立在要塞下的步兵在顾良泽和贺齐忠的率领下,如猛虎出笼一般,迅速向左右扑去。大多数士兵均卸下了笨重的盔甲,一身劲装,迅捷无比。顾良泽所率的部队中,数百身着重甲,手持长矛、巨盾的士兵格外显眼,一时却不知道有何作用。 大陈士兵犹如两条灰色的怒龙,迅速突入短墙阵中。贺齐忠的一万士兵直向左冲去,除了将途中阻碍的匈奴部众清除,对其他的部众竟是不加理会;顾良泽的部队却是直向中央高台冲去,正当大单于手忙脚乱的调配部众防守时,顾良泽却在离重重布防的匈奴部众一里左右,突然转向右边,竟是不愿与中央部份的民众交锋一般。 大单于在高台上紧张的关注着两支步兵的走向。不到半个时辰,两支队竟突入了五六里,两军遥遥呼应,直向右边杀去。在要塞军旗的指挥下,两军不断改变路线,一次次的避开匈奴部众集结起来的防线。 随着两军的不断深入,大单于终于明白了征北军的意图。两军兵锋所指,正是格里活所率一万三千骑兵所驻之地。征北军竟想以步兵,凭借匈奴一手筑起的矮墙阵,与匈奴骑兵一较高下。在这种形势下,骑兵的高机动性优势荡然无存,必定会在步兵的围攻下吃尽苦头。想通了征北军的意图后,大单于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看着王庭外围隐隐与步兵齐头并进的两万大陈铁骑,格里活的败亡几乎已成定局。 大单于当然不能坐视着格里活的败亡。现在王庭只有四万骑兵,除开王庭卫队的一万四千人,格里活所率的骑兵已是王庭力量的三分之一了,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格里活一部被困,对士气和实力的打击是王庭所不能承受的。 随着高台上五只号角的吹响,本来集结起来阻挡大陈步兵,却反被抛在后面而不知所措的匈奴部众,立时动了起来,向冲过去的大陈步兵衔尾追去。但匈奴部众的速度比起一身劲装的大陈步兵,实在是有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虽然匈奴部众拼命追去,但距离却越追越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陈步兵离骑兵营越来越近。格里活的骑兵营也发现了逐渐靠近的大陈步兵,隐藏在营帐内的骑兵纷纷集结在营地内的空地。但左贤王在设计时就没有想过让骑兵在矮墙阵中作战,所以给骑兵营所留的空间实在太小,勉强集结起来的骑兵们顿时挤成一团,莫要说快速奔跑,便是要想调转马头,也异常困难。看着大陈步兵越逼越近,挤在一起的匈奴骑兵逐渐开始慌乱起来。 贺齐忠的部队一靠近骑兵营,原来密集的队形立即开始变化。两千人分成四队,停在原地,准备阻击身后追来的匈奴部众。其余八千士兵,在快速的奔跑中逐渐形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形队伍,原来背在背上的强弩被取了下来,准备着第一轮的矢雨。 顾良泽的一万士兵,却没有趁势与贺齐忠夹攻匈奴骑兵营,而是分成数组,停在五条骑兵营通往高台的通道上。重甲兵立即用巨盾在原本就狭窄的通路上,筑起数道防线,一支支长矛从巨盾的间隙间伸出,森冷的矛坚直指骑兵营的方向。基余的九千多士兵,则四散开来,只余正中的位置,留有三千步兵,作为应变之力。 在要塞军旗的指挥下,两部士兵展现了惊人的默契。当顾良泽的盾阵刚刚立起之时,贺齐忠所率的八千步兵,开始将漫天的箭矢,狠狠的射向匈奴骑兵。 匈奴骑兵虽然慌乱,却也本能的开始用弓箭展开反击。但匈奴骑兵的阵形太过密集,再加上运动不便,一时中矢的惨叫声四起。而作为统帅的格里活,这里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将全军集中在一起,但却迟迟没有发布下一步的命令。本来一发现大陈步兵的意图时,他还有机会让骑兵有序的退向高台中央,然后从另外的通道疏散。但他却在那关键时刻犹豫了一下,对是该撤向高台还是直接冲出,再从另一面进入王庭举棋不定。 这个短短的犹豫立即决定了匈奴骑兵的命运。当顾良泽的盾阵在五条通道立成之时,神枪营和神盾营的两万骑兵已经匈奴骑兵的出口处严阵以待,准备迎头痛击任何冲出的匈奴骑兵。 看着匈奴骑兵不断倒下,格里活又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命令匈奴骑兵分成两部,分别向内和向外突围。若是匈奴骑兵能跃过矮墙,四散退去,或许还能剩下大部份力量,但在格里活的连番的错误下,败亡将再不可改变。 “卟!”一名出口处的匈奴骑兵,一脸惊骇的看着从自己腹部伸出的刀尖,艰难的转过头去,映在眼中的是同伴狂乱的表情,随即失去意识,摔下马去,淹没在如林的马蹄中…… 最宽的通道仅能五匹马并行,若是有序行进,数千骑兵的通过所需时间并不长。但在大陈步兵不断逼近的情况下,恐慌逐渐在匈奴骑兵中漫延开来,人人急欲逃命,通道处变得拥挤异常,到后来竟演变成小范围的自相残杀。一切挡住自己出路的生物,都成了屠杀的对像,失去主人的战马,更加剧了出口处的慌乱。 格里活在人群中大喊大叫,但任何人均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冲出去成了每一个人心中唯一的声音,任何人都无法控制住局势。 另一面的匈奴骑兵丝毫不比冲向外的骑兵幸运。与人等高的巨盾组成了坚固的防线,从盾间空隙处伸出的长矛更成为骑兵们的催命符。再加上四散的步兵,不断从矮墙兵射出一支支劲矢,不断蚕食着通道中慌乱的匈奴骑兵。一名骑兵被一箭射中大腿,大吼一声,向不远处命中自己的大陈士兵冲去,刚越过一堵矮墙,数支劲矢迎面而来,顿时便结束了他的复仇计划。跃过矮墙的匈奴骑兵虽然倒下,但立即给在通道中慌乱的其他骑兵指明了方向,在前进无望的绝望中,骑兵们纷纷策马跃过矮墙,向大陈步兵冲去。 跃过矮墙的这部份骑兵无疑比他们的同伴幸运得多,当他们在矮墙中与大陈步兵混战之时,从四面而来的匈奴部众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当大单于发现征北军的意图时,便竭力从中央和两边抽调近三万部众增援格里活。不过由于匈奴部众太过分散,当他们集结赶来时,战斗已近尾声。 正在矮墙中被大陈步兵压得喘不过气的匈奴骑兵顿感一松,抬头四望,大陈步兵正纷纷向两边移去,避过来势汹汹的三万匈奴部众,快速向贺齐忠所率部队的汇集。存活下来的千余匈奴骑兵再没有追击的勇气,策马跃过一堵堵矮墙,直奔中央高台。 向外突围的匈奴骑兵却没有半点机会,拥挤的通道成了人间的炼狱,无数匈奴骑兵倒在了大陈士兵的强弩甚至是自己同伴的手中,侥幸冲出的两千匈骑兵,立时淹没在了神枪营和神盾营的铁蹄之下,再无一人存活。格里活身中数矢,倒在通道中,在匈奴骑兵的铁蹄下血肉模糊。 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战斗便进入尾声。当匈奴部众前仆后继,付出无数生命和鲜血的代价,突破两千步兵的防线时,贺齐忠与顾良泽已在匈奴骑兵营地中汇合,严阵以待着四处蜂拥而来的匈奴部众。 “呜……”匈奴的号角再度响起,匈奴部众顿时如潮退去。大单于跌坐在高台上,虽然极为愤怒,但让匈奴部众正面冲击大陈步兵的军阵,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一万二千骑兵就这样消失了,王庭再经不起更大的打击,哪怕是战力不强的部众。 左贤王的矮墙阵看来彻底失去了作用,更成了王庭的心腹之患。大单于呆呆的看着适才激战的地方,苦苦思索着当前的对策。如果照此发展下去,还没等到征北军耗尽粮草,王庭便成焦土。 军旗猎猎,休整片刻的大陈步兵再度跃入矮墙阵,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第四十二章 大局已定(下) 看着仅剩的一万五千步兵迅捷的冲向王庭北部,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赵长河与朱时俊脸色均凝重起来。由于王庭的地势,接下来这一仗,将完全脱离要塞的指挥,步兵将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穿行于集结的匈奴部众之间,根据要塞观察,了解前方匈奴的防御情况。 “会不会冒险了一点?”赵长河看着步兵消失的地方,略有紧张的问道。 “即使冒险也得试试,趁刚才一仗的影响夺取更大的胜利。若是让匈奴喘过气来,恐怕更不易施展。”朱时俊坚定的说道。 “也是,即使脱离我们的掌控,那一万五千步兵也不是那么轻易能被击败的。”赵长河点头说道。 “若不出我所料,这一次应该是匈奴的王庭卫队了,希望神机营和神威营能及时出现。”朱时俊若有所思的说道。 “王庭卫队……没了王庭卫队,胜负便再难起变化。”赵长河喃喃的说道。 ※※※※※※※ 乌苏罗此时正心急如焚,刚才格里活惨遭歼灭的情形历历在目,看着不断逼近的大陈步兵,他也有了同样的犹豫。不过比起格里活,乌苏罗的犹豫却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再加上大陈步兵不断遭到部众的拼死攻击,行动再不如之前那边迅捷,让乌苏罗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判断。 退入王庭中央并不现实,那样王庭的外围便有全部失守的危险,咬了咬牙,格里活断然下令让王庭卫队向外冲出,硬撼外面的近两万大陈骑兵,王庭之战的最为惨烈的一场骑兵正面冲击的战斗,拉开序幕。 相比格里活,王庭卫队显然要顺利得多。大陈的步兵由于失去要塞的指挥,只能认准方向拼命冲杀,而位于正中的高台,完全将整个王庭收入视线,这便足以让大单于调集更多的匈奴部众进行更有效的阻击。而神枪营和神盾营为了保持与步兵一致,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基于这两个原因,王庭卫队的冲出再不像格里活部一般混乱,反而如平时演练一般,快速而有序的通过通道,开始在王庭外的草原上列阵集结。 当王庭卫队列成一个密集的冲锋队形之后,神枪营和神盾营才刚刚绕过王庭一角,缓缓出现在乌苏罗的视线中。没有任何犹豫,乌苏罗便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在隆隆的铁蹄声中,匈奴最精锐的王庭卫队终于出鞘。 大陈的号角声在神枪营和神盾营的军阵中响起,三声过后,两万大陈铁骑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向王庭卫队迎面冲去。在同时全力狂奔下,两军不久便陷入残酷的混战之中。王庭卫队的优势在于单个士兵的战力强大和弓马娴熟;神枪营和神盾营虽然有战力比不上王庭卫队,但却精于阵形,以不断演变的阵形为掩护,不断对冲入阵中的王庭卫队分割、歼灭,总能在混乱的战场中组织起有力的攻势,两军一时竟战了个旗鼓相当。但王庭卫队毕竟是匈奴最精锐的部队,在稍稍适应大陈骑兵的阵形之后,强横的武力开始逐渐显露出优势,再加上人数相差并不太大,几次对大陈骑兵的强力分割之后,战局逐渐开始向王庭卫队倾斜。 大陈骑兵与王庭卫队混战之际,顾良泽和贺齐忠的步兵终于到了与骑兵战场相平的位置。这一次冲锋再没有上一次那么轻松,步兵几乎承受了这一区域内全部匈奴部众的攻势,一万五千步兵在这五里多长的矮墙阵中,竟折损了五千人。到后来贺齐忠和顾良泽再不敢分路进击,两军合在一起,才堪堪击退了匈奴部众的最后几次疯狂攻杀。 看着大单于再度调集的匈奴部众从远处扑来,贺齐忠对着顾良泽决绝的说道:“我率三千人挡住匈奴,你马上去增援骑兵!” “好!你就等着我把王庭卫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吧!”顾良泽故做轻松的说道。谁都知道,以三千人抵挡数万匈奴部众,能存活下来的机会太小了,况且失去要塞的指挥,再不能如之前那边灵活,这是一场硬仗。 “还不快去,只知道说废话!”贺齐忠转身带着三千士兵向逐渐冲近的匈奴部众迎去,脸上刻着决死的坚毅。 “保重。”顾良泽重重的吐出两个字,带着余下的士兵迅速向外冲去。 步兵的加入顿时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虽然步兵单独面对骑兵,特别是轻装上阵的步兵,几乎难以产生多大的杀伤力,但正值两军混战之际,这七千步兵的加入却足已对战局产生强大的影响。 顾良泽率众一接近战场,立即将原来密集的队形分散,每人相隔十余步,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奔跑着向战场冲去。由于两边的骑兵几乎混在了一起,集中齐射虽然威力强大,但却再不适用,顾良泽当即命令数人一组,灵活的穿插在混乱的战场。 格里活勇猛无比的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敌人和自己的鲜血已将他全身染红。他也发现了步兵的加入,但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王庭卫队,他有着绝对的信心,虽然战势一时还在胶着中,但只要加以坚持,胜利必然属于王庭卫队。 王庭卫队确实也没辱没它的声望,虽然开始在征北军有力的组织下难占上风,但骑兵们优秀的素质却开始逐渐显示,随着时间的流逝,征北军骑兵所能组织起的冲击越来越少,逐渐被王庭卫队逼得各自为战。大陈步兵的加入让战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对增加了对王庭卫队的压力,但随着步兵们的散布,大陈骑兵为了避免伤及友军,再难组织起强力的冲锋。 两方的士兵不断的在倒下,王庭外围的草地上鲜血汇成一个个血潭,在铁蹄的践踏下四散飞溅,又慢慢汇拢。随着伤亡的不断扩大,征北军人数的优势开始显现出来,慢慢的将王庭卫队围在中心,逐渐挤压着可以活动的空间。 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大单于立在高台上,紧张的看着战局的演变。另外的一万三千骑兵的出口被征北军的一万骑兵死死堵住,虽然大单于心急如焚,但却知道若让骑兵强行冲出,不仅不能增援王庭卫队,还很有可能在严阵以待的一万征北军铁骑的冲击下惨败而回。 中央地带的匈奴部众也被全部派出,但在贺齐忠所率领的三千人拼死的反击下,难做寸进。看着王庭内的大陈步兵越来越少,大单于暗自祈祷,希望王庭卫队能坚持住,等待数万匈奴部众的增援,然后再与王庭内的骑兵内外夹击,击退守在那里的一万大陈骑兵,或许这样还有翻身的机会。 正当大单于虔诚祈祷之时,一团眩目的亮光从王庭外的草原上升起,隆隆的铁蹄声震得整个王庭微微颤抖。神威营和神机营终于出现了,万余身着鲜亮盔甲的大陈精锐骑兵,正斗志昂扬的冲向王庭卫队与神枪营、神盾营激战之处,除了隆隆的铁蹄声,再没有发出其他声音,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着自信,似乎天下间再没有他们的对手。 格里活看着迅速逼近的神威营和神机营骑兵,脸上一片死灰之色。一个时辰的激战已消耗了大量体力,但神枪营和神盾营也好不到哪里去。冲进来的步兵则更惨,由于为了方便在矮墙阵内的行动,均是身着劲装,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成了王庭卫队的靶子,在一个时辰的鏖战中,伤亡惨重。若不是神威营和神机营的出现,虽然会有很大的伤亡,但最后的胜利者很有可能是王庭卫队。 “轰……”在万马奔腾的轰响中,天地似乎也屏住了呼及,静静的等待那决胜的交锋。战场中的大陈士兵欢呼起来,一改先前的颓势,振起精神拼命向王庭卫队攻去。 “铛……”格里活面色狰狞的与史达贵战成一团,对战势的绝望让格里活生出拼死的决心,神威营刚一冲进,他便强悍无比的杀出一条血路,欲找一个有资格的人垫背。功夫不负有心人,竟让他遇上史达贵,当下便拼命向史达贵攻去。 史达贵的武力本来要比格里活高上一筹,但格里活那不要命的打法让他难以施展,他当然不愿意在这里与格里活同归於尽。由于两人相距太近,周围的士兵也不敢发射弩矢,怕不小心伤到史达贵,那便小命难保了。由于在气势上输了一筹,史达贵在格里活的疯狂攻击下竟难以招架,一时险象环生。 “咻!”一支劲矢擦过史达贵耳边,在格里活的右脸留下一条深深的血槽后激射而去。受此重创,格里活却似没事一般,只是脸上疯狂的神色变得更为慑人。史达贵见格里活受创,趁机荡开劈格里活的弯刀,挥刀直向他的胸口砍去。格里活对史达贵砍来的一刀毫不理会,顺势向史达贵头上挥去。 史达贵顿时大惊,情急之下竟忘了格里活自知必死,只欲将自己拉去垫背。但自己用力过大,一时哪里能收得回来,眼见便是同归于尽之势。立马在史达贵身后的潘宗向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用力扣动扳机,“咻!”一支劲矢从格里活眉心透入,格里活的刀离史达贵不过尺余,却再不能动弹。“卟!”史达贵一刀将格里活斩为两段,鲜血顿时溅满全身。 看着格里活摔落下马,史达贵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把抹去脸上的鲜血,回头感激的看了潘宗向一眼,潘宗向微微点头,策马向前冲去。 神机营和神威营加入后,战局立即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王庭卫队久战力竭,再加上主将阵亡,顿时失去斗志,纷纷四散突围。在大陈骑兵的追击下,仅有数百骑突出重围,仓皇逃向草原深处。 眼见王庭卫队覆灭,高台上众人皆面如死灰。谁能料想到匈奴最精锐的部队,在一个多时辰里便烟消云散。失去王庭卫队后,匈奴将再无一战之力。大单于慌忙的将部众和剩下的骑兵收缩到高台附近,这几日的战斗损失惨重,现在的实力仅防御核心区域也犹显不足。 其后的时间里,大陈仅剩的三千步兵横扫整个王庭外围,将所有没来得及撤走的匈奴人清理一空。匈奴所能掌控的,便只剩下高台为中心的方圆五里的范围。 夜色降临,大单于站在高台中央,呆呆看着征北军在王庭另外三面筑起的要塞。“啪!”一颗豆大的水滴打在大单于苍白的脸上,大单于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痕,缓缓将头望向天空。“连你也要遗弃我了吗!”凄厉的叫喊声从高台传向四方。 第四十三章 血流成河(上) 豆大的雨滴密集的砸在草原上。 所有人都缩在了营帐之中,骤雨滂沱,任何人都不得不屈服在大自然的怒吼中。任何行动都变得异常艰难,更遑论战斗。 清晨 赵长河与朱时俊安坐在临时搭起的雨篷下,品酒聊天。这雨来得突然,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赶回营地。所幸这个要塞里只有他们二人和一千亲卫,安置起来也很容易。 “这雨可真够大啊。”赵长河望着要塞内越积越深的雨水,淡淡的说道。雨整整下了一夜,到现在仍然未见停势,反而越下越大起来。 朱时俊没有说话,忧虑的看着几处冲垮的寨墙。要塞用以加固的泥土早已冲得一干二净,本就仓促而筑的寨墙失去泥土的保护后,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依军师所见,这雨对我军是有利还是不利呢?”赵长河转过头来,看着朱时俊问道。 “天佑我军,这当然是一场祥瑞之雨。”朱时俊施礼说道。 “哦?何以见得?”赵长河奇道。 “大雨之下,矮墙尽随流而去,实在是天助我军。”朱时俊朗声说道。 “之前我军之胜不是正因为匈奴自困矮墙吗?现在矮墙荡然无存,利在何处呢?”赵长河不解的说道。 朱时俊正了正身子,比划着说道:“昨日之前,矮墙确实是我军之一大助力,那是因为可以用步兵封住匈奴骑兵。但昨日之战匈奴骑兵主力大损,再难有所做为。现在匈奴收缩在中心地带,矮墙反成我骑兵之阻碍;而匈奴由于防御范围极大缩小,虽然人数减少,防守的力量反而加强。我军若想聚歼匈奴残余,反而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现在天助我军,将矮墙冲去,匈奴残部再无可恃之险,可一战而下矣。” “嗯,军师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赵长河点头笑道。“雨停之时,便是决战之机,军师计将安出?” “以堂堂之师,击皇皇之阵。”朱时俊淡然说道。 雨更急了…… ※※※※※※※ 大雨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停了下来,这场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夜。 雨一停,躲在营帐中的匈奴和征北军都连夜动了起来,清扫营中的淤泥和污水,整理武器装备,准备接下来的决战。 杨诚和刘虎并肩坐在征北大营外一根被大雨冲倒的木头上。雨一停,二人便领着自己手下的千余士兵整理武器盔甲,再将营帐周围的积水排去。忙完这些总算得空,刘虎本想拉着杨诚去找潘宗向和史达贵汇报军情,但杨诚认为雨停之后各营统领都要回大帐议事,只需在此等待即可。刘虎想想也对,便也不再坚持。 二人是在下雨之前赶回大营的,当时营中主要将领均加入到王庭的激战中去了。二人本想等晚上再禀报,哪知一场大雨,竟让二人在营中呆了两日。参战的部队均驻进了筑在王庭的四个要塞里去了,大营中除了杨诚和刘虎率领的一千多人,就只有赵长河留在营地中不到两千的步兵。 “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刘虎伸了个懒腰,贪婪的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 “是啊,这场雨让人闷得发慌。”两天一直呆在帐中,这对杨诚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哈,诚哥你说左贤王现在在做什么呢?”刘虎望着飞鹰峡方向,笑着说道。 “呵呵,他一定抓破脑袋的想我们到底是吓唬他还是真有其事。”杨诚笑道。 “诚哥那一手真是厉害,若换了我是左贤王,也只能坐困愁城。”刘虎佩服的说道。 “那几个字只能吓他一时,你以为能有多管用啊。”杨诚淡淡的说道。 “怎么不管用,至少他想要来出来透口气,也要犹豫我们是不是真的在哪里等着他。”刘虎认真的说道。 “你以为左贤王这么好骗吗?若不是他自己身受重伤,不便行动,再加上他那人太过谨慎,不愿相信别人,你以为他会让我们这么轻易的走掉啊。只要他的伤一好,恐怕就有所行动了。”杨诚解释道。 “诚哥那箭可有他受的,没十天半月想都别想。”刘虎说道。 “左贤王确实是个难缠的人,幸好误打误撞伤了他,不然还真麻烦。”杨诚庆幸的说道。 “难缠?我怎么不觉得?”刘虎轻蔑的说道,这几****除了看到左贤王善于“逃跑”外,丝毫感觉不到左贤王有多厉害。 “你可千万不要轻视他,否则以后遇上他这种人你恐怕要吃大亏。”杨诚正色说道。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刘虎扁嘴说道。 “嗯?有人过来了。”杨诚望着王庭方向,无数的火光伴随着蹄声不断涌现。 “是大将军他们回来了吧。”刘虎引颈远望,火光已在十里之外。 杨诚一把拉起刘虎,大步向营内走去:“不管是谁,有备无患总不会错。” “有这个必要吗?”刘虎边走边说道。 杨诚却不答话,拉着刘虎迅速没入营中。 ※※※※※※※ 隆隆的蹄声中,数百骑兵直逼征北军营。离寨门还有四百步,突然一声大喝从寨墙上传出:“来人止步!”骑兵却没理会,毫不停顿的继续冲向寨门。 “哗啦。”黑暗中,千余强弩同时举起的声音震慑人心。骑兵们显然也被这整齐划一的声音所震慑,急急勒住战马,纷纷取下强弩,紧张的看着黑暗中的寨墙。为首的一人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们眼睛瞎了,我们是大将军的亲卫队!” “收起武器,缓缓靠近!”黑暗中那人丝毫没有因为骑兵们的表白改变语气,肃然喝道。 骑兵们闻言大怒,平日里谁敢不给大将军的亲卫面子,就算是一营统领也都客客气气的,现在竟然被人拦在营外。但毕竟处在不利形势,谁也没有把握在千余强弩的齐射下保住性命,况且自己在明,别人在暗,根本毫无办法。骑兵们既不愿收起武器,也不敢向前冲了,只在原地齐声叫骂着。 正在两边胶着时,后面的人陆续赶到。潘宗向和史达贵问明原因后,骑马向前并行。潘宗向边行边大声说道:“大将军回营了,还不赶快打开寨门。” 寨墙上的刘虎一见是潘宗向和史达贵,低声说道:“诚哥,是潘将军和史将军他们,开门了吧?” “好吧,让你去玩你的花样了。”杨诚无奈的说道。 “咚!”刘虎用刀把用力在身后的木头上一敲,声音刚落,寨墙上千支火把同时亮起,照得附近如同白昼。 “恭迎大将军与诸位统领大人回营!”刘虎拉着杨诚奔至寨门外,打开寨门,跪在一旁叫道。 “恭迎大将军与诸位统领大人回营!”寨墙上的千余士兵也学着刘虎的样,跪着喊道。 千余人的同时的喊声震耳欲聋,煞有气势。潘宗向与史达贵相视一笑,策马向寨门走去。 “原来是你们两个,不错,不错。”赵长河骑马经过时,微笑着对二人说道,脸上略有赞许之色。 “哇,大将军亲自表扬我们哩,你说这次会不会弄个统领给我们当当。”见众人进入寨门后,刘虎一脸兴奋的对杨诚说道。 ※※※※※※※ 征北军大帐 赵长河稳坐在上首,帐下各营统领左右分列。决战在即,赵长河顾不得休息,甫一进营便将诸营统领召至大帐,准备商议明日之战。 朱时俊从帐外匆匆走进,凑在赵长河耳边说道:“各军的伤亡统计已完成,要不要……” “就给大家念念吧。”赵长河点头说道。 “好。”朱时俊转过身来,环视帐内诸将,朗声说道:“经过数日激战,我军伤亡颇为惨重。正气营、正武营和神枪营统领战死,千夫长级将领战死三十二名。士卒伤亡方面,三万步兵经过几次大战,伤亡二万三千人;骑兵方面与王庭卫队一战伤亡一万二千人,加上一些零碎的死伤,还有三万七千人。因两日的大雨,神虎营和神豹营要明天中午才能抵达,综合起来我军可战之力仅有骑兵四万七千人和步兵七千人,总人数尚不足五万五千。” 十五万大军出征近两月,近折损近十万人,这么大的伤亡让帐内一时陷入沉寂。任谁也知道,虽然现在征北军连战皆胜,但最后这一仗仍然十分艰巨。 “匈奴方面,王庭卫队仅逃出几百人,加上之前一战消灭的万余骑兵,数量应在一万五千以内;匈奴可战的部众推测应该有两万至三万之间;其余还有二十多万的部众,不过可战之人应是聊聊无几。”朱时俊分析道。 赵长河见朱时俊说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此仗乃决胜之仗,匈奴实力仍然不可小窥。但我等已无退路,只有拼死向前,方不负皇上所托。诸位有何良策,均可以提出。” 潘宗向想了想,站出来说道:“现在匈奴被我军团团围住,必生死战之心,虽然我军实力占优,但恐怕会损失惨重。不如围三阙一,匈奴见有一线生机,定然仓皇逃散。到时我军骑兵衔尾追杀,必能大败匈奴。” 其余诸将闻言,纷纷点头附和,这显然可将伤亡降到最低,而匈奴一心逃跑,斗志全无,胜负立见。 “这确实是良策,不过……”赵长河沉吟道:“我军粮草不济,恐怕难以支持,若是拖延日久,反而不利。” “可以抢夺匈奴的粮草啊。”众人纷纷说道,匈奴若是一心逃走,粮草定然难以跟上。 赵长河却另有打算,断然说道:“王庭以北,我军斥堠从未踏足,对那里的地形完全陌生,长途追袭实在凶险莫测。现在我军连连获胜,正是士气最为旺盛之时,就算匈奴拼死反抗,也难逃覆灭的命运。所以,用不着放出匈奴残余,更何况若是让匈奴大单于逃脱的话,此战将虽胜犹败。” 朱时俊看了赵长河一眼,欲言又止。帐下诸将听闻赵长河这样说,俱是无言。说到底,最终的决策权仍在赵长河手里,就算再不合理,也只能依令行事。 赵长河环视帐内略有不满的众人,朗声说道:“天助我军,降下大雨将矮墙冲去,匈奴现在再无可恃之物,正宜我骑兵进行冲杀。所以我决定集齐全军,以堂堂之师,击皇皇之阵。希望诸位上下齐心,歼灭匈奴最后的残余!” “唯大将军令是从!”众人虽然不满,但军令一下却也不敢轻慢。 “好,神枪营余部并入神盾营。神盾营、神刀营、神箭营、神机营负责防御王庭四塞,其余诸营整装待发,明日决战!”赵长河决然说道。 “得令!”帐下诸将轰然应道。 看着众人退出帐外,朱时俊淡淡的问道:“围三阙一实在可行,为何大将军硬要强攻呢?” “哈哈!以堂堂之阵,击皇皇之师,这不正是军师所说的吗?”赵长河笑着说道,随即声音转冷,阴沉的说道:“才死掉四个,还不够啊。” 第四十四章 血流成河(中) 潘宗向带着几名亲卫匆匆赶向要塞,经过寨门时正遇上杨诚与刘虎二人。二人上前行礼后,简单的禀报了此次狼居胥山之行。 “嗯,不错。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们,特别是临走送给左贤王的四个字,你也不怎么老实嘛。”潘宗向对着杨诚笑着说道。 “呵呵,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杨诚不好意思的说道,潘宗向还是第一个说他不老实的人。 “战场上就是不能太老实,越狡猾越好。”潘宗向语重心长的说道,看着身后走过来的史达贵,笑着说道:“怎么?还要给我送行?” “哈哈,宗向兄这是说到哪里了,有你坐阵,还能有什么。”史达贵笑着回道。 看着杨诚与刘虎急忙向史达贵问好,潘宗向苦笑着说道:“要塞里什么也没有,哪有在大营里舒服,你倒是好了。” “宗向兄莫不是还在因为大将军没有接受你的意见耿耿于怀?”史达贵关心的问道。 “哪敢,大将军自然有他的打算,我等目光浅陋,哪里有什么意见,只得用心听命而已。”潘宗向不冷不热说道。 史达贵打了个哈哈:“彼此彼此。明日过后,我便可以与宗向兄开怀痛饮了。” “我也等了好久了。”潘宗向望着史达贵,抱拳说道:“我还要赶去要塞,不多聊了。” “好,小弟就不送了。”史达贵回礼说道。 “杨兄弟随我去要塞。”潘宗向看着杨诚说道。 杨诚与刘虎相视无言,皆感无奈。二人虽然不想分开,但毕竟在身份上还是分属两营,当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杨诚用力拍了一下刘虎的肩膀,跨上一名士兵牵来的战马,随潘宗向出寨而去。 见潘宗向等人走远,史达贵摸了摸耳边的伤痕,转身回营。 ※※※※※※※ 雨过天晴。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草原上里,征北军已列成数个军阵,隐隐将高台围在正中。 “大单于,突围吧,突围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将是全族灭亡啊。”十余位匈奴将领跪在大单于身后,苦苦劝谏。 “你们不用说了,这两天我早就说了无数次了。”大单于决绝的说道。 “有我们拼死保护,定能护送你安然脱困,还有再起的机会啊,请大单于三思。”蔑多嘶声叫道。 “再起?抛弃这几十万部众,我们哪里还有再起的机会?与其像丧家之犬一样的在草原上逃命,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望着逐渐逼来的征北军,大单于激动的说道。 无数匈奴民众从帐篷走了出来,不断汇集在高台周围。所有人都清楚,今天这一仗便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一仗,他们虽然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却仍然关注的仰望着高台上的大单于。 大单于望着高台下满脸期盼的民众,一时百感交集。佝偻的老人、稚嫩的孩童、疲惫的伤残,拥挤的人群中几乎没几个还能弯弓射箭的人。所剩的青壮中,不是手脚残废、双目失明,便是全身瘫痪,连挪动也异常吃力,这便是十年不断战争给匈奴留下的伤痕。如今可战之力,便仅有不到一万四千骑兵和近两万勉强可战的部众,结果可想而知。 “所有人听着!”大单于大声喊道,台下一面寂静,只有征北军不断前进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天,将是我匈奴生死存亡的一天,为了我匈奴的荣誉与生存,我命令所有匈奴的子民,用你们的手,用你们的脚,用你们的身体、牙齿、头颅,用你们一切能用的方法,为保卫我匈奴最后的生存,全力一战!” 大单于的声音在高台周围不断回荡,匈奴民众绝望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大多数人都大声的回应着,脸上满是决死的神情。当然,也有不少人低声的哭泣着,大单于的话显然让他们明白了现在的形势,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征北军的骑兵在匈奴的长弓射程之外停了下来。整齐的军阵立即朝两边散开,每骑之间相隔十余步,伴随着木轮压着草地的声音,每行之间十名步兵推着一辆巨弩出现在匈奴的面前。数百辆巨弩车在外围一字排开,漫天的肃杀之气立即让王庭的声音嘎然而止,所人有都惊恐的看着这威力强大的杀人武器。 “发射!”随着传令官的一声大喝,数百辆巨弩车同时发出怒吼,将一支支手臂长短的弩矢射向匈奴阵营。这批巨弩比起正威营所使用的巨弩威力更大,在两里范围内仍然有着恐怖的杀伤力。 密集的匈奴部众在威力强大的巨弩面前死伤惨重,失去矮墙后,所能藏身的不过只剩下帐篷和羊马垣。但帐篷在巨弩之下根本毫无作用,带着强大力量的弩矢甚至能洞穿一里距离的羊马垣,让藏身其后的匈奴部众顿时丧命。 不久之后,巨弩射空,步兵们立即开始忙禄的装填弩矢。立在一旁的骑兵立即动了起来,列成一条线,在匈奴弓箭不及处绕成一个圆圈,迅速的转动起来。匈奴的弓箭无法射及,但大陈的强弩射程远胜弓箭,快速奔驰的骑兵一边策马奔驰,一边用强弩向*出如雨的箭矢。 刚刚经历过巨弩洗礼的外围部众,立即在这连绵无止的矢雨中崩溃了,虽然他们有拼死之心,但此时打不到敌人,敌人却打得到自己,心里上强大的压力顿时让他们纷纷向高台退去。 绕着王庭奔驰的骑兵丝毫未停,仍然保持着距离,将劲矢不断射向中央,直到射程内再无一个匈奴民众,才停了下来,退后护在巨弩旁。弩矢早已装填好,步兵们在骑兵的护卫下,再度推着强弩向中央逼近。 高台上的大单于见状,脸色凝重起来。本来他还有一拼的信心,但却料不到征北军居然会采用这种方式推进,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高台也会进入强弩的射程。但现在可以用来冲击的不过仅有一万多骑兵,两万部众在刚才的矢雨中伤亡数千,配备战马勉强还可以冲杀。不过让从未骑马战斗的部众直接参战,效果堪忧。 大单于心中犹豫之际,征北军故技重施,再度推进了两次,每次一百步,看样子只要一个时辰后,巨弩便可以射上高台了。 轰隆的蹄声中,蔑多率领一万骑兵从北面冲了出来。大单于再不敢拖延,若任征北军横行,后果不堪设想。 北面的征北军一见匈奴骑兵冲了出来,推动巨弩车的步兵立即停止了动作,从背上取下强弩,列成三排护在弩车之前,强弩直指迅速逼近的匈奴骑兵。负责北面的神刀营统领立即命令点燃狼烟,率领五千骑兵列成两个方阵,护在左右,等待着将第一轮矢雨射出后发起冲锋,阻止匈奴骑兵冲进弩车阵中。 北面的狼烟燃起后,东面和西面的征北军骑兵留下一部份防御本阵后,全力向北驰去,只要神刀营能稍稍阻住匈奴的攻势,便可两面夹击,让冲出的匈奴骑兵再没有返回的机会。 “咻!……”匈奴骑兵终于冲进了,大陈骑兵和步兵立即将蓄势已久的劲矢,向匈奴骑兵的军阵倾注而去。冲在最前的匈奴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损失惨重。但后面的骑兵却不为所动,仍然坚定的冲了过来。 射出第一轮劲矢,神刀营骑兵立即收起强弩,拔出长刀,叫喊着从两翼向匈奴骑兵冲去。步兵的第二轮劲矢射空后,两军的骑兵终于相遇了,蔑多从左右分出数千骑兵抵挡神刀营的冲杀,自己率领中军坚定的朝守在弩车前的大陈步兵冲去。 “咻……”冲向弩车的匈奴骑兵终于开始了攻击,前列的骑兵纷纷挥舞着弯刀,后面的骑兵却张弓搭箭,开始将一支支羽箭射向弩车前的步兵军阵。混战,立即在王庭北面的草原上展开。 匈奴骑兵毕竟数量上占了优势,再加上从高处冲下,人人均有拼死之心,待拼死冲近后,大陈的强弩构成的威胁大大减小,一时竟锐不可挡。负责推动弩车的一千名士兵还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便在数千匈奴骑兵的冲击下溃不成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骑兵一边破坏弩车,一边屠杀着手持强弩的步兵。而神刀营的骑兵却陷入与匈奴骑兵的缠斗中,根本无遐分身。 “咔嚓!”蔑多挥刀斩断最后一辆弩车上巨弩的弩身,立即调转马头,向正在激战的神刀营冲去。 “呜……”高台上的号角响起。蔑多正想杀入战场,闻声四顾,从左右而来的征北军骑兵已在一里之外,顿时大惊。刚才太过于投入,一时竟没料到大陈的援军竟来得这么快。此行的目的只是破坏征北军的弩车,破解现在的困局,并非要与大陈骑兵拼死厮杀。当下立即带着骑兵突出战场,直向高台奔去。 虽然蔑多当机立断,但疾驰而来的大陈骑兵仍然阻住了两千多匈奴骑兵撤退的步伐,将他们团团围住。蔑多虽然知道这些匈奴骑兵被困,却不敢停留片刻,头也不回的直奔而去。两千匈奴骑兵虽然身陷重围,却毫无惧色,心知再无生存的希望后,反而更加悍勇,拼死攻击着越来越多的大陈骑兵。 北面的战斗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其他三面的征北军却没有丝毫停止攻势,高台已近在眼前。 第四十五章 血流成河(下) 王庭北面的战斗结束不久,孙尧安和汪甫业终于带着神虎营、神豹营的一万骑兵赶到了。赵长河向二人交待几句后,便令二人率众补充到损失惨重的北面。 刚才的战斗虽然时间非常短,但北面的百辆巨弩车尽毁,操作弩车的一千士兵全数阵亡,神刀营的五千骑兵也损失近半,再不能随着其余三面一同推进。不过匈奴也并未讨好,冲出的一万骑兵顺利逃回的不足六千。在征北军两个时辰的不断推进下,防线越来越小,征北军的巨弩车离高台仅三里之遥,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还有半个时辰,巨弩便可直射高台。 在两个时辰的推进中,征北军射出近百万支弩矢。高台外围三里的草地上,密集的插满了短矢,每一个帐篷,也密布着劲矢穿过的小洞,劲矢所及之地,再无半点生机。数以万计没有及时撤离的匈奴民众倒在了这块土地上,鲜血将泥土染成了令人触目的红黑色,尚未干涸的鲜血顺着地势缓缓流动着,形成数十条溪流。 杨诚策马随着神机营的军阵缓缓向高台逼去。越接近高台,杨诚心里异样的难受便增加一分。虽然战场上已见惯生死,但看着越来越多根本无力抵抗的匈奴人倒在血泊中,对心灵的冲击却异常的强烈。想起刚才踏过十余名孩童的尸体时,那种强烈的呕吐感不禁涌上喉头。惨死的孩童不过四五岁,十几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虽然在如雨的劲矢下已面目全非,但杨诚仍能感受到他们死前的惶恐与绝望。 杨诚努力压制下自己的感情,他自己心中也清楚,对匈奴的仁慈便是对大陈的凶残,若是让这些孩童长大成人,谁又能保证不会成为屠戮大陈百姓的刽子手呢?杨诚偷偷看了看四周,目光扫及的士兵,大多有着和他一样的表情。虽然众人手上均沾过无数匈奴人的鲜血,其中也不乏老幼之人,但如此大的规模却是从未有过。 身旁巨弩射尽,杨诚随着其他骑兵开始又一次的轮射。他也记不清这是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了,虽然手中的强弩看也不看的射出,命中率却越来越高。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可以让匈奴人逃避的空间也越来越狭窄。杨诚看着不远处极度恐慌的匈奴民众,心中不由产生一丝不忍,可惜自己并不能决定什么,只能木然的装填、发射。马蹄踏在浓稠的血迹上,不断发出吱吱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却那样的刺耳。 好不容易转完一圈,杨诚松了口气,虽然这一圈的路程最短,但给他的感受却更深。拥挤的匈奴人群在大陈的劲矢下逃无可逃,不断发出阵阵惨叫。虽然遭受征北军如雨的箭矢袭击,但匈奴部众仍然死死围住高台,并没有一人为逃命冲上高台。因为高台正中正是匈奴最后一点可战之力的所在,数千骑兵与万余部众静静的看着大陈军队的不断逼近,等待着最后的战斗。 捏着射空的第三个矢囊,杨诚如释重复的放下手中的强弩。其余的士兵与杨诚情况相同,均已将箭矢用尽,绕行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冲锋。 “咚!咚!咚!”十面战鼓安放在离战场五里处,二十名精壮的士兵赤着上身,正整齐而有力的敲击着。赵长河与朱时俊立马在战鼓不远之处,木然的看着如炼狱般的战场。 “箭矢全用尽了?”朱时俊惊讶的问道,本来战局继续发展下去,征北军完全可以用极小的代价取得这场决战的胜利。但到最后时刻,竟然看到战场上的士兵停止发射,不由大惑不解。 赵长河笑而不答,用力一挥手,战鼓声立即变得急促起来。战场上的骑兵纷纷丢下强弩,抽出长刀,集成冲锋阵形,呼喊着向高台冲去。决战的一刻终于来临。 大陈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入匈奴民众之中,激烈的战斗顿时在高台四周展开。身处死地的匈奴民众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草原民族的强悍让这群手无寸铁的民众激起拼死的决心。战斗并没有预计那样出现一面倒的情况,反而更加惨烈起来。匈奴部众前仆后继的用自己一切能用的武器,疯狂的攻击着身边的大陈士兵,随着高台上骑兵的冲下,战斗竟形成了胶着的状态。 赵长河悠闲的看着战局的变化,对于现在的情况竟一点也不担心。匈奴人虽然齐心抗敌,但毕竟实力差距太大,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必然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杨诚紧紧的跟在潘宗向身后。或许是神机营那身特有的盔甲,让匈奴人产生了畏惧,匈奴骑兵和部众均不愿与征北军最强的骑兵交锋。在各处战斗胶着的情况下,只有神机营这一边,进展竟是颇为顺利。高台已近在眼前,潘宗向不由露出一丝喜色,不论是擒获还是斩杀大单于,都将是大功一件。 潘宗向猛一纵马,带头跃上高台。高台上的骑兵和部众均加入到战斗中去了,宽阔的高台上竟空空如也,只有西面一角处,几十名匈奴士兵紧张的护卫在那里。一见潘宗向等人上来,匈奴士兵却没有行动,仍然坚定的守在那里,显然是在保护重要的人物。 潘宗向心中一喜,那群士兵护卫的很可能便是大单于,当下没有丝毫犹豫,率众疾冲过去。虽然数百骑同时冲来,匈奴骑兵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举起弓箭,不断向潘宗向等人射来。或许心里太过紧张,等潘宗向等人冲到之时,仅有四五名神机营骑兵中箭。甫一冲近,神机营骑兵立即向匈奴士兵展开了的攻击,虽然匈奴士兵拼死守卫,但在神机营骑兵的激烈进攻下,不久便全部战死。 守卫的匈奴士兵战死后,原来众人守护的地方一个黑暗的通道显露出来,看来大单于定是逃到里面去了。通道低矮狭小,潘宗向本想率先冲入,但刚到洞口,还是犹豫了。命令数十人下马进入后,才带着杨诚跟在众人后面进入石道。 “咚!”杨诚从石道中跃出,进入一间稍大的石室。潘宗向与其他士兵已经点燃火摺,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众人都没有想道高台之下竟会有如此布置,那条狭窄的通道几乎花掉众人半个时辰才走完,来到这个石室,众人均不敢大意,谁知道匈奴会有什么机关藏在这里呢? “这里还有个通道!”一名士兵在一个角落里叫道,声音不断在石室里回荡。 众人顿时围了过来,这一个通道比起之前的要宽敞不少,另一端竟隐现一丝亮光。“进!”潘宗向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行不过多久,通道便已走完。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更大的石室,中央处有一个十步见方的高台,高台一角的油灯已被点燃,在微弱的火光下,周围的情形隐约可见。高台正中放着一具石棺,大单于正跪在石棺面前,虽然众人发出的声音不小,却仍然丝毫未动。 潘宗向疾步走了过去,待一靠近,戒备的放缓了脚步,过了许久,大单于却仍然一动不动。潘宗向用刀碰了一下大单于的背,大单于立即瘫倒在地,凑近一看,才发现大单于已经气绝,嘴角流着黑色的鲜血,想是见大势已去,不愿被擒受辱,服毒自尽了。 几名士兵将高台四角的油灯点燃,石室里顿时明亮起来。潘宗向立在石棺面前,石棺上的灵牌是用匈奴文字书写,潘宗向轻声念道:“柯里撒大单于之灵位。”潘宗向与匈奴斗了十几年,对匈奴文字也知道一二。这柯里撒正是上一代的大单于,曾经数次侵入大陈境内,无人能挡。在他治下,正是匈奴最强盛之时。 一代英雄便葬身于此,潘宗向叹了口气,转过身打量起四周来。石室的一角放着的四个大木箱立即吸引了潘宗向,虽然他出生显贵,对金钱并不看重,但匈奴上一代大单于的陪葬之物,定然非同寻常。 木箱并未上锁,潘宗向随手打开一个木箱,箱中竟是一件金丝铠甲。潘宗向伸手想要拿出来,哪想到这件铠甲竟极为沉重,几用让他用尽全力才抱出木箱。潘宗向心中暗叹,幸好自己遇上的不是柯里撒大单于,这盔甲如此沉重,自己双手抱起也犹感吃力,若是想穿在身上,恐怕想要挪动也极为不易,更不用说战斗了。由此可见,当年的柯里撒是何等的勇武。 用力将铠甲放回木箱,走了几步又接着打开第二个箱子。箱子刚一打开,一股腐臭之味便传了出来,众人纷纷掩鼻。箱中放的却是一堆马的骸骨,显然是柯里撒生前的爱马,可里撒死后被活活殉葬,永远陪伴着它的主人。 潘宗向用力关上木箱,立在一旁歇了许久才回过气来,虽然他从不惧血腥,但对于如此强烈的腐臭却难已忍受,当下立即打消了原本想一见柯里撒尊容的念头。小心的打开第三个箱子,潘宗向揉了揉箱子,几乎以为里面空无一物,仔细一看,才看到箱底放着一把金灿灿的弓。弯腰把弓取了出来,口中不住赞叹。这把弓比一般人用的弓小了不少,紧绷的弓弦仅有一尺长。弓身是用纯金打制,制作精美,从弓身的图纹看,显然不是大陈之物,匈奴那低劣的打造术显然也无法制出如此精美的弓。潘宗向立即对这把神秘的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知道他见识过的珍奇异宝不计其数,但这把弓却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潘宗向一手持弓,一手拉弦,想要试试这弓是否是徒有其表。谁知刚拉到一半,便再也无法拉动分毫。活动了一下手脚,潘宗向不服的大喝一声,全力一拉,脸上青筋暴露,却仍然只多拉了一点点,离满弓尚远。 “呼!”潘宗向吐出一口气,用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克制住血气翻腾的感觉。心中不由有些失望,想不到自己一向自视极高,但这么一把小弓都无法拉开。看了看身边一直盯着弓看的杨诚,笑了笑,随手递了过去,“你来试试。” “我?”杨诚不信的问道,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面露喜色,搓了搓手,欢喜的接过金弓。只见杨诚箭步而立,口中低喝一声:“呔!”全力一拉,竟让他拉了个满弓。潘宗向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杨诚的臂力大出他的意料。 杨诚却是有苦说不出,虽然自己一下便拉将弓拉满,但弓弦传来的巨大拉力却让他手臂剧痛不已。但他却不愿就此放手,憋着气苦苦支撑着,不久便将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竟冒出汗珠。“铮!”过了片刻,杨诚终于无法支持下去,手一放,弓弦发出一声轻吟。虽然已经放手,但手臂的酸疼却丝毫未减,杨诚咬着牙把金弓递给潘宗向,立即伸手不断的揉着肩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把金弓。 潘宗向轻轻的抚着弓身的丝纹,犹豫许久,将弓递给杨诚,淡淡的说道:“这把弓以后便是你的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四十六章 凯旋而归(上) 杨诚欢喜的从潘宗向手里接过金弓,他本来就对弓箭极有兴趣,再不怎么识货,也知道这把金弓实非凡品。现在潘宗向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谢谢潘统领!”杨诚笑着谢道,低头把玩着金弓,目光再也不愿离开。 看着杨诚的样子,潘宗向不禁莞尔。他当然不会以为杨诚只是贪图那弓箭的质地,那眼中乏出的正如自己对权力狂热追求的神情,他当然非常明白。 其他士兵见潘宗向将金弓送给杨诚,均现出羡慕与嫉妒的表情。杨诚才入神机营不久,竟然得到潘宗向如此厚待,叫他们怎么服气,但却也不敢发作,毕竟这是潘宗向的权力,自己只能期盼着这种好运能降到自己头上。想到这里,众人均跟了上去,想看看潘宗向即将打开的第四个箱子里是什么宝物。若是一箱金银财宝,说不定自己还能分上一杯羹。 “吱呀”潘宗向轻轻的打开最后一个木箱,众人均围了上去,待一看清,均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个箱里里竟是满满一箱的绸布,每匹绸布上均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潘宗向随手拿起一匹,定神一看,竟是大陈的文字,不禁让他大感兴趣,顿时认真看了起来。 越看,潘宗向脸色越是凝重,这匹绸布让所载的竟是雁门一带的详细地形及进攻方略。潘宗向曾在雁门力抗匈奴数年,对此当然十分了解,更让他震惊的是,其中一些方略,即使是他来防守,也难以抗衡。只是不知为何柯里撒死后,匈奴再没有使用这些方略来进攻大陈。 潘宗向再从箱中拿出数匹绸布,越看越是惊心。数十个边塞重地均在这里有详细记录,并且附上数种有效的进击方法。怪不得柯里撒当年能横扫大陈千里边防,有如此智谋之士的协助,没能打进帝都已让潘宗向觉得惊奇了。 他哪里知道,柯里撒死后,大多数从大陈招纳的智谋之士,均在匈奴贵族强烈的排外心理下,活活作了殉葬品。侥幸活下来的,也被这些狂傲的贵族百般折磨。以至于在柯里撒死后不到三年,原来被待若上宾的大陈人,逃的逃,死的死,再没有留下一人。当然这些大陈人所写下的东西,也被封在这不见天日的陵墓之中,再没有人愿意看一眼。待到稍微了解大陈文字的左贤王崛起,及至后面的林智来投时,匈奴已处守势,再无力大规模的侵犯大陈边境。 匆匆翻完了记录大陈边塞的绸布,后面的却是关于西域的记录。潘宗向对西域并不感兴趣,再加上在这墓室里呆得气闷,命令几名士兵抬上盔甲和绸布的箱子后,拉起仍在那里玩着金弓的杨诚,快步向外走去。 当众人返回高台之时,已是满天繁星,不知不觉已在石墓里呆了近两个时辰。高台周围的战斗已经结束,夜色下的高台终于回复了宁静。神机营的骑兵仍然立着整齐的军阵,守在洞口周围。远处,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士兵正向大营行去。 见潘宗向出现,一名千夫长立即下马跑了过来,恭声禀道:“史统领让末将转告统领大人,出来后直接回中军大帐。” “战斗结束多久了?”潘宗向望着远处数条火龙,淡淡的说道。看这情形,胜负已然明了,当然不必再问。 “半个时辰前。”千夫长干脆的答道。 “哦?”潘宗向眉头一扬,没想到匈奴在这种情况下竟能坚持这么久,看来战斗恐怕并不是那么顺利。“我营的伤亡如何?” “统领大人进入秘道后,匈奴人一度被逼上高台,我等不敢离开,只得死守此地。活下来的都在这里,还有三千人左右。”千夫长低头说道,近两千的伤亡对现在的神机营来说,并不算小。 潘宗向点了点头,翻身跨上一名士兵牵来的战马。他并不太在意伤亡的人数,即使神机营全都死光了,这场战争他也是一个大赢家。“全军回营!”潘宗向坐在马背上大喝一声,带着神机营的骑兵向大营方向驰去。 ※※※※※※※ 潘宗向一脚踏进中军大帐内,看着帐内的情况不禁呆住。赵长河与朱时俊立在上首,原来的十余名统领,现在站在帐下的仅有五人,难道下午的战斗竟一下子战死了十名统领? “潘统领来的正是时候,快快进来。”赵长河笑着说道,竟对潘宗向的迟来毫不在意。 潘宗向一边走,一边狐疑的看着帐下的史达贵、孙尧安、汪甫业和正东营、正南营的统领,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缓步走到史达贵旁边站定后,收起心神,静静的看着赵长河。 赵长河看了看帐下的六人,兴奋的说道:“人都来齐了,首先我祝贺诸位通过了战争残酷的考验,顺利完成了皇上所托。班师回朝后,我自会将诸位的战功上禀天听。” “多谢大将军栽培。”六人齐声说道。 “大将军立此不朽战功,回京后征北大将军的名号中,征北二字定然不存。今后还望大将军多加提携。”潘宗向抛开杂念,大声贺道。虽然他心中仍然对十名统领的阵亡难以置信,但现在却没时间考虑。只要自己活了下来,别人的死活自然无关紧要。 “哈哈,本帅哪里敢当,哪里敢当啊。”赵长河故做谦虚的说道,脸上却早已是一副大将军的派头。虽然他现在贵为征北大将军,但此仗过后,兵权自然要交还朝廷。而大将军统领着全国的军队,可以说得上位极人臣,他早已对这个位置有必得之心。征北军中诸将均知他这心思,所以在平日里均是直呼大将军,将征北二字去除,赵长河也从不更正。 “站在这里的诸位都立下了赫赫战功,是为国之栋梁,前途必然无量。”赵长河语带双关的说道。 “全是大将军运筹帷幄,我等只不过按大将军的意思办而已。”汪甫业奉承的说道,其余人等均随声附和。此战之后,赵长河自然会大红大紫,谁不想趁此机会多加巴结,以便让自己以后的仕途更加顺利。 “在大肆庆祝之前,先还是让军师汇报一下此战的情况。”赵长河挥手止住众人的吹捧,正色说道。 “好。”朱时俊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此战,匈奴王庭尽灭,数十年内,我大陈北疆将再无边患之忧,诸位统领均居功至伟。”看着面有喜色的众人,语气一沉,继续说道:“虽然匈奴尽灭,但我军此仗损失颇为惨重。出征的二十营,除正洪营直接退回边塞外,其他十九名统领战死十四名,仅在王庭一仗便有十三名统领战死,千夫长、百夫长级的将领不计其数。士卒现今仅剩两千步兵和两万二千骑兵,损失达到十二万。” 虽然损失惨重,但现在再无敌患,众人的表情都比较平静。毕竟自己幸运的活了下来,其他人的死活与自己再无多大关联。 “不过。”朱时俊陡然说道,“狼居胥山还有部份匈奴士兵,虽然被我军歼灭两千余人,但仍有数千之众,此战并未完全结束。” 众人刚才还欣喜的神色顿时不见,均担心这件苦差会降到自己头上。虽然匈奴士兵数量不多,但藏在山林之中,再凭险而守,要想完全剿灭,恐怕不是短时所能完成的。王庭一破,众人的心思早已飞回去了,哪里还愿意再领兵作战,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当真是天大的不值了。 朱时俊看着众人表情,当然对众人的心思心知肚明。“山上的匈奴人虽然不多,但却凭借险要的地形死守,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一时难以剿灭。所以我和大将军想让大家一起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 朱时俊一边说,一边取出两幅地图,一幅是根据刘虎所述而描绘出的飞鹰峡地形,另一幅则是在王庭大帐搜到的要塞草图。六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罢地图,均猛吸了口气,眉头紧锁,显然对剿灭山上的匈奴残余毫无信心。 “这……恐怕不是短时间可以攻下的。”汪甫业喃喃说道,矿山的要塞是因山势太小,在大火之后留下漏洞,才让神虎营和神豹营侥幸攻克。而地图上所绘的飞鹰峡和飞鹰崖,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有矿山要塞那样的情况,也难以得逞。其余几人也纷纷摇头,显然对强攻并不乐观。 赵长河看着众人为难的表情,却没有对众人的表现发怒,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与军师商议后,也觉得若是强攻,恐怕难以攻下,即使勉强攻下来,伤亡也必定非常惨重。” “不如围困,想那要塞失去补给,定然难以持久。只要假以时日,不用我军进攻,便让其饥寒而死。”潘向宗建议道。 “嗯,我与军师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若要围困,恐怕要耗去数月之时方可见成效。大军不能久驻此地,最好的方法便是留一将率军围困,其余则随大军班师回朝。不知哪位将军愿意自愿担起这个任务呢?”赵长河不怀好意的望着众人说道。 众人均低下了头,王庭之战后,都想着回去论功行赏了,谁还愿意留在这里忍受数月之苦。再说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岂不是冤死了。 赵长河显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认为这么艰巨的任务,需要一名精通谋略,忠勇善战,坚韧不拔之人才能胜任。” 众人听到赵长河此言,不由心中暗骂:一切还不是你说了算,这些只不过是表面的借口而已,说这么多最后还不是指派一个和自己不亲近的人去。心中皆在默念不要选到自己。 赵长河目光焯焯的一个一个的扫视帐下诸将,目光所及,均低头回避,生怕自己被选中。“我和军师一致认为,最适合担挡此任的就是……”赵长河故意拉长着声音,享受的看着众人那紧张的神情。“史达贵将军是这个任务的不二之选!” 赵长河的话仿佛一个惊雷在帐中炸响,六人均露出了惊谔的神情,显然没有料到选中的会是赵长河的亲外甥。据以往赵长河极为护短的作风,这个决定一时均让众人生出自己听错的感觉。 “怎么?莫非你们认为史达贵将军不能担挡此任?”赵长河大声问道。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除了潘宗向和史达贵,其余四人急忙说道:“末将也认为史达贵将军久经沙场,屡屡击败匈奴,实则是最佳的人选!” 潘宗向暗自笑了笑,这些人急于避祸,却不知同时得罪了史达贵和赵长河二人,今后难免会遭致报复。想了想,心中已有决定,恭声说道:“末将认为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赵长河奇声说道。 “有三不妥。其一,史将军一直统领骑兵,而此次骑兵却难以发挥作用;其二,神威营乃征北军之支柱,此次随大军一同班师回朝,必可扬我军之声威;其三,神威营经历数场激战,士兵早已疲惫,若是久围不战,难免会生躁动。有此三不妥,故末将认为史将军不宜担任此次任务。”潘宗向朗声说道。 朱时俊听见潘宗向这样说,不禁暗自赞叹。虽然因特殊原因此次必然会是史达贵,但他仍对潘宗向的机智欣赏不已。潘宗向此话一出,若赵长河接受,不仅会让史达贵心生感激,更会让赵长河心生好感。而且史达贵那三不妥,同样也适用于他,即讨了好,又保住了自己。在外人看来,赵长河选中史达贵只不过是故作姿态,哪里知道其中的玄机。 “潘将军此言差矣。”赵长河反驳道:“此次并不需要与匈奴正面作战,用强弩守住峡口便可;虽然神威营损失不小,士兵疲惫,但可以从其他营补充人员到神威营。以满员的神威营再加上两千步兵,只要不犯大错,区区匈奴残兵,能做什么。” “这……”潘宗向一时语塞,心中却在暗想莫非自己猜错了?赵长河是真的要让史达贵留下来?数个疑问在脑中盘旋,潘宗向一时再猜不透赵长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东营和正南营的两位统领见赵长河否定了潘宗向的意见,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按潘宗向的意思,这个苦差无疑会落到统领步兵营的两人身上。 “大将军英明!”二人齐人说道。 潘宗向还欲再言,他实在不相信赵长河会让史达贵去完成这个苦差。赵长河摆了摆手,断然说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言。史将军留下商议具体事宜,其他人退下吧。” 潘宗向无奈的看了史达贵一眼,随着其余四人出帐而去。 史达贵刚才一直一言不发,待帐中只剩下赵长河、朱时俊与自己三人后,再也忍不住,忿忿的说道:“你还是我舅舅吗?” 赵长河笑而不语,走下来抚着史达贵的背,平静的说道:“我怎么不是你舅舅了?难道我这么多年来对你还不够照顾了?” “有你这样照顾我的吗?别人开开心心的回去封官受爵,让我在这里喝西北风。”史达贵挣开赵长河的手,愤然的说道。 “唉,看来平时对你太过保护了,真是一点也不长进。你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我会平白无故的把你留在这里吗?”赵长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就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史达贵不为所动,显然心中怒气难消。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你叫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赵长河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你就说说为什么让我留下,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史达贵倔强的说道。 “痴儿。”赵长河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匈奴既灭,征北军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虽然我很有可能会升任大将军,但只怕功高震主,只会得到一个虚名而已。权势再大,也不如手握重兵,只要一天军队掌握在我们手里,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我们。而此次征北军将士大损,我现在再趁机将所剩的精锐全部归在你的麾下。凭实力,你所拥有的一万骑兵,均是千锤百炼的百战之兵,足可以抵挡朝廷的十万精兵。如此,我在朝,你在外,谁人敢轻易动我们?况且围困匈奴,耗时日久,你大可以把匈奴残余养起来,即不让他壮大,也不让他灭亡。只要匈奴要塞一天还在,你便可以将这支精锐中的精锐牢牢的握在手中,成为赵家与史家兴旺之本。” “侄儿明白了,愿听舅舅安排。”史达贵显然想不到赵长河竟有这样的安排,他再笨也明白其中的轻重,当下心中折服,再无怨言。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和军师好好给你安排如何围困匈奴。”赵长河拍着史达贵的肩膀,将了送出帐去。 朱时俊木然立在那里,看着赵长河的背影,眼神中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四十七章 凯旋而归(中) ———————【新作之家】倾力推荐!!!———————— 为大家打造的资料库,希望能给写手或是有兴趣的朋友作些参考,不一定是对的,但绝对是全心为大家制作。——《千古百晓生》http:///showbook.asp?bl_id=15351 谁说修真非得是人类?这里有神偷,有闷棍,有热血,有美人,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讲述麒麟后裔另类修真的故事。——《色麒麟修真传奇》http:///showbook.asp?bl_id=40380 您将会看到最yy的足球天才,最年轻的世界级教练,最顶极的世界大赛。一个中国少年将带您走进无限的绿荫遐想。——《天才少年goal冠军教练》http:///showbook.asp?bl_id=39784 ———————————————————————————— 连绵数日的细雨将帝都长安笼罩在一片蒙胧之中。虽已是五月之初,但随雨而来的寒气却充塞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时值正午,如意酒楼里宾朋满坐。连日的雨使得大街上人迹寥寥,但酒楼的生意却更兴旺起来,无所事事的人都汇集在各处酒楼,喝着煮得温热的美酒,驱赶着这恼人的寒气。 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右手支着头,呆呆的看着窗外的细雨,桌上酒杯里的酒早已冷却也犹然不知。 “哎,听说征北军已经打到王庭了。”一个坐在少年左侧的壮汉说道。 “还以为你听到什么消息了,这个现在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左手的中年人说道,一副就你才知道的样子。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打败匈奴。”右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叹道。 “是该打胜了,再不打胜这日子就不好过了。”中年人感触的说道。 “谁说不是,这税可是一天一天的涨。想我以前每天酒食无忧,现在偷空来这里喝二两酒,连下酒菜也不敢叫。”壮汉盯着自己的酒杯,虽然一脸馋样,却迟迟没有动口。 “税再多也难不到你张屠夫吧,在这条街谁不知道你的底细啊?”中年人不信的说道。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唉,想起来就气啊。”张屠夫摇着说道。 “以兄台这样的精壮,为何不投军报国,去杀匈奴人呢?”书生望着张屠夫那精壮的身体,疑惑的问道。这也难怪他会有此问,大陈与匈奴开战十年以来,虽然一直处在上风,但伤亡却远比匈奴惨重,整个大陈的精壮男子几乎为之一空。 “唉,说起这档子事就让我火大。还不是为了不想却受那刀兵之苦,万贯家财全孝敬给了那群天杀的了。”张屠夫压低声音说道。 “兄台这就不对了,国家有难,我大陈男儿自当以死报国。兄台竟然仗富逃避,实为人所不齿。”书生激昂的说道,眼神中顿时多了一分鄙夷。 “这位小哥说得轻巧,那北地的苦寒可是一般人所能受得了的?匈奴人又是这么好对付的?不知道有多少强我百倍的人都一去不回了,我看小哥也只会动动嘴皮子,说得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去呢?”张屠夫讥讽的说道。 “谁说我没去,我去过军营报过四次名,只不过每次都嫌我身体太过单薄,不愿收我而已。”书生正色反驳道,相着自己投军无望,不由神色黯然。 “哼。”张屠夫重重哼了一声,一脸不信的表情,低头将鼻子凑到杯子上,贪婪的吸着酒香。 “这仗就要打完了,两位何必争执呢。”中年人连忙打圆场的说道,仔细端详了一下书生,关心的说道:“听口音小兄弟不是京城人吧,莫非是来参加本届科考?” “正是。小生本是江淮人士。”书生和声答道,脸上露出期盼的神情:“恩科因战事停了五届了,这一届应该不会停了吧。” “现在当官可不好过啊,听说南边有几十个县令被暴民杀掉了呢?小兄弟从南边过来,应该略有耳闻吧。”中年人关心的说道。 书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痛惜的说道:“情况远甚于此。本来赋税就够重了,下面的官员还要层层加码,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致使烽火四起,国家外患未平,内忧又起。” “若小兄弟此次中举,岂不危险了?”中年人疑惑的问道。 “国家正在多事之秋,岂能只顾个人安危。我辈读书之人当然要以身报国,凭毕生所学建太平盛世。”书生正气凛然的说道。 锦衣少年回头欣赏的看了书生一眼,旋又摇头浅笑。道理自然人人会说,但实行起来却远不是这般容易。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从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三辆华贵的四拉马车从楼下疾驰而过,直向皇宫方向奔去。 “啧啧,瞧这车,那才叫气派。”张屠夫望着马车远处的方向,羡慕的说道。 “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你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中年人看着张屠夫,失落的说道。 “要不是打这仗,我怎么也够买辆这样的车了。”张屠夫恨恨的说道。 “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锦衣少年丝毫不为三辆豪华的马车所动,揖手向书生问道。 “小生广陵张识文。”书生不卑不亢的答道,脸上略有不屑,却没问锦衣少年姓名。这少年一看便是权贵之后,这张识文虽是一介书生,却极看不惯鱼肉百姓的权贵,所以对这少年也生出恶感。 “少爷,总算找到你了,老爷叫你赶快回去。”一个年老的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一看到锦衣少年,便急声说道。 锦衣少年看了一眼老管家,脸上尽是无奈的神情。回头微微一笑,对张识文说道:“在下叶浩天,本想与兄台把酒相谈,奈何诸事缠身,那就后会有期了。”说罢丢下几个铜钱,转身大步下楼而去,杯中的酒还原封未动。 张识文略一回礼,便转头向尚在谈论往日如何的张屠夫看去。 窗外的细雨仍然不紧不慢的下着。 ※※※※※※※ 三辆马车在宫门外嘎然而止,早已守在宫门外的宦官立即跑了过来,撑起雨伞,护着从马车下来的三人急步向宫内走去。 丞相郑南风一脸凝重的立在五羊宫外的石阶上,见三人赶来,施礼示好,却不言语。 “我们已是马不停蹄,没想到南风兄还是早到一步。”潘泽林笑着说道。 “丞相可知皇上急昭我们,所为何事?”顾泽恩关切的向郑南风问道。 “圣意岂能擅自揣测,顾小三亏你还是朝廷重臣。”走在最后的大将军章盛不急不慢的说道。 被人直呼小名,顾泽恩却没有丝毫怒色,转身垂首恭恭敬敬说道:“老将军教训得,小三受教了。” 郑南风忧虑的看着紧闭的五羊宫,淡淡的说道:“皇上连老将军也召来了,自然是有要事相商,稍后自见分晓。” 章盛已是九十高龄了,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近三十年,威望极盛。只是毕竟年老,平时基本不出家门,大将军之职只是空挂。虽不主事,但却无人能替,数度请辞均被赵惬劝住。 “吱呀……”宫门打开,内侍总管赵忠走了出来,见四人均已到齐,轻声说道:“皇上吩咐,只要四位到齐便立即进去,不必通传。” 四人谢过后,以章盛为首,鱼贯通过五羊宫打开的窄缝,向宫内走去,宫门随即在四人身后缓缓关上。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四人进入后便不断传来,一股剧烈而难闻的药味充满了整个宫殿。 大陈皇帝陈惬虽然年仅三十五岁,但从小便体弱多病,最近更加严重,宫中太医均束手无策。四人均一脸凝重,跪在帐外齐声禀道:“臣等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来人,赐坐。”陈惬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谢皇上。”四人起身在左右坐下。 “征北军可有消息传来?”陈惬急切的问道,这句话几乎每天都要问上几遍,击败匈奴是大陈立国以来历任皇帝的心愿,他当然希望能在自己这里做个完结。 “已经抵达狼居胥山了,现在可能已经在得胜回来的途中了。”潘泽林小心的答道。 “唉。”陈惬重重的叹了口气,长安离王庭有数千里之遥,虽然每日均有八百里加急飞传入京,但到传到京城之时已经相隔数日了。“看来朕是等不到了。” “皇上春秋正盛,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章盛沉声劝道,其余三人也随声咐和。 “朕的病朕自己知道,你们也不用安慰朕了。今天叫你们来,便是要趁朕神智还清醒,作一些安排,以免到时产生祸乱。”陈惬沉声说道。 “皇上……”四人跪着泣道,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陈惬歇了许久,才回过气来,吃力的说道:“四位爱卿均是公忠体国的国之栋梁,太子年幼,朕死后国家大事还需四位鼎力相助。” “臣等必鞠躬尽瘁,协力辅助太子,以报皇上隆恩。” “我大陈经此十年之战,国力大损,现今更激起民变不断。朕本想征北事了后再与民休息,治太平之世,奈何天不如意。我去之后,诸位爱卿当先平民变,再图治国。民变并不难平,只要大力安抚,减免赋税,以仁政治国,必然可成万世之基业。”陈惬缓缓说道,说完这些已耗了他不少力气,在榻上大口的喘着气。 “请皇上保重龙体。”四人齐声说道。 “朕何尝不想,若是再给朕二十年,定给大陈一个太平盛世,可惜……”陈惬丧气的说道。停了一会,用力说道:“来人,宣朕旨意。” 赵忠双手高举黄绸圣旨,躬身从帐内退出,转身打开圣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人,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恭应天命,为天下君。本欲励精图治,使民安居乐业。然匈奴北犯,往来征战十余年,致使生灵涂碳,实为朕之过矣。太子陈治,虽然年幼,但恭顺仁孝,有仁君之质。朕大行之后,立为天子,众臣辅助,以成大治。章盛、郑南风、潘泽林、顾泽恩四人,公忠体国,实为国之贤者,当辅佐新皇以固我大陈万世之基。现封章盛为护国公,领大将军之职;封郑南风为辅国公,继任丞相之职;封潘泽林为平阳侯,领太尉之职;封顾泽恩为安国侯,领御史大夫之职。四人同为辅政大臣,天子亲政之前,尽理国政。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皇上这是?”郑南风颤声问道。 “遗诏!”陈惬干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待朕驾崩之后,你等便可昭示天下。希你等能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臣等遵旨。”见皇帝都这样说了,四人自知劝慰已是多余,当下恭声回道。 “皇上,老臣年事已高,且之前陛下曾在大殿上说过,若征北军能大破匈奴,将以征北大将军赵长河代替老臣,以圆老臣归养之愿,为何?”章盛疑惑的问道。 “赵长河此人虽然颇有材干,但城府太深,心机太甚。朕若在自然无事,但新帝年幼,朕实在放心不下。而老将军三朝元老,声威盖世,且对我大陈忠心耿耿,还望老军将勉为其难,代掌兵权。”陈惬忧虑的说道。 “多谢皇上信任,那赵长河当如何处之?”章盛问道。 “朕已立好诏书,加封为镇北公,食万户,回封邑休养。待太子成年之后,再来用他吧。”陈惬坚定的说道。 “老臣年届九十,恐不能待到太子成人,那老臣之后?”这等重大的事情,当然要问得清楚,所以章盛不敢怠慢,追问道。 “唉,上天为何不多给我几年……老将军之后就暂时虚设吧,兵权由尚书台与三公共掌,不得落入一人之手。”陈惬缓缓说道,言语中有说不尽的无奈。 “谨遵圣喻。”四人同时说道。 “御书房的锦盒里有朕的七道圣旨,待朕随先帝而去之后,便当着群臣打开宣读。”陈惬剧烈的咳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皇上要以龙体为重,明日再议吧。”四人悲声谏道。 “朕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日,趁今日说了好,免得死不瞑目。” “请皇上示下。” “唉,长话短说吧,朕这精神越来越不济了。如今内患重重,朕是没时间亲自来平定了,大致方略已拟好,你们自己去看。现在各郡县令空缺甚大,今年的恩科必须如期开考;各郡武职,从征北军中选拔,人员朕自有安排,征北军回师之后,自会有名单报送上来,到时你们只需按名派遣即可,切不可逆朕之意。”说完这番话,陈惬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赵忠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对尚跪在地上静静等待的四人挥手示意,随后领着四人轻步走出五羊宫。 四人看着缓缓而闭的宫门,相视无言,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疾行四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四十八章 凯旋而归(下) 一只可爱小蛇引起的一场浩天大劫难。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年轻人,正要走出校门踏向人生之路。他不想出名不想经历大风大浪,不过想平平安安过活。天不从人愿,一场意外让他与一条通体白蛇相遇,结下难解之缘。——《蛇魅》http:///showbook.asp?bl_id=44534 一个家喻户晓的功夫巨星,一个私生活糜烂之极的男人,在2008这个特殊的年份,在如云的美女,数不清的金钱,一个个的阴谋之间大展拳脚,游走自如,最后达到人生的顶峰的故事!——《yu望人生之回到2008》http:///showbook.asp?bl_id=45475 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在南宋末年的奋斗历程,他希望用古儒的大同之道来构建一个理想的国度,观天镜、青红砖、祝融火…………改变历史的,到底是现代的科技还是古代的思想?论万世不论一生,喜欢看架空历史的,进来看看。——《大同》http:///showbook.asp?bl_id=43267 ———————————————————————————————— 杨诚和刘虎在大营南门并肩而立,长长的骑兵队伍开出寨门,弯延向南而行。 “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刘虎忧伤的说道。由于史达贵要留在这里继续围剿狼居胥山上的左贤王,刘虎便理所当然的被留了下来。虽然杨诚也被选中,不过在潘宗向的强烈反对下,赵长河也只得作罢,根深树大的潘氏家族就算以他现在的权势,也不敢轻易得罪。 两人均是喜忧参半。杨诚喜的是这场战争终于结束,自己回去的日子定然不远了;忧得却是好不容易结识了刘虎这个好兄弟,却不得不分开,这一别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而刘虎喜得则是终于得到史达贵的肯定,留在这里想要立功应该不是难事,离目标将更近一步;忧得却是杨诚的离开和这一次没能如愿当上千夫长。 “怎么搞得跟决别一样,等你把左贤王从要塞里揪出来,自然要回来,说不定到时你可就真的是当上统领了。”杨诚笑着说道,心里却也并不好过。这次一别,至少也得几个月才能再见,再加上二人现在分属两营,相见的机会更少。整个征北军中现在能让他说说心里话的,便只有眼前这个好兄弟了,当然是依依不舍。 “他娘的,想着我就气。这次我们立的功也不小,赵长河那老小子就是不肯封我们个千夫长当当,硬要等什么圣谕。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知道千夫长一级的一向由征北大帐直接任命,就算是一营统领,他说的话也是算得了数的。”刘虎恨恨的说道,本以为这次最不济也能当上千夫长,哪知偏偏要等那什么圣谕。 “呵呵,不是正式任命了我俩是百夫长了吗?大小也算个官,况且这次你随史统领征剿左贤王,凭你的脑子,要想立功还不容易?”杨诚和声劝道。 “立功立功,如果立功就能当官那太阳还不从西边出来了。还不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平民出生,没有任何背景。若是我们有那些世族子弟的身份,哪里会不够资格当千夫长的。”刘虎望着驶出寨门的赵长河的大车,不满的说道。 “唉,当不当官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不知道皇帝说的话算不算数,在征北军中十年便可回乡。”杨诚望着远处的草原,淡淡的说道。 “应该会算数吧,不是说皇帝的话是金口玉言吗?不过你现在是百夫长了,恐怕会有变数。”刘虎皱眉说道。 “不是吧!有什么变数?”杨诚紧张的问道。 “你想啊,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了,那里能说走就走。再说了,即使皇帝放你走,潘统领现在这么赏识你,还送你把这么贵重的金弓,怎么会舍得让你回到岭南去。” 杨诚却没有想到这层,一时不禁犯难起来。“那我把金弓退给潘统领就是了。”杨诚不舍的说道。 “哪能说退就退的,再说你现在是潘统领的属下,他随便下道军令给你,你还敢违抗吗?”刘虎笑着说道。 “那我……”被刘虎说得回家无望,杨诚不由焦急起来。 “哈哈哈,我骗你的了,谁知道你这么容易上当。”刘虎终于忍襟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杨诚仍是一头雾水,战场上那股机智再不灵光。 “诏告天下的圣旨,当然会算数的。就算潘统领要留你,总得让你衣锦还乡一回,不然你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点收买人心的把戏,潘统领怎么可能玩不来。”刘虎看着杨诚那窘样,不忍再欺骗于他,将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说得也有道理。过来,我有话告诉你?”杨诚故做神秘的说道。 “什么话?”刘虎不疑有它,听话的凑了过来。 “叫你小子经常骗我!”杨诚猛然伸出双手,一手抓住刘虎的肩膀,一手抄起刘虎的腰,轻松的将刘虎整个举了起来。 刘虎显然没料到杨诚也会和他玩这些,猝不及防下,莫说闪避,便想要动弹也难动分毫。当下告饶求道:“小弟以后再也不敢了,诚哥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杨诚本也只是想和刘虎闹着玩,当下轻轻将刘虎抛出。刘虎在空中一扭身,稳稳的站在地上,笑着说道:“哈,没想到诚哥什么时候也变狡猾了。” “就你会骗人吗?”杨诚故作高傲的昂起脑袋,哼声说道。 “哇,要是给你学会了骗人,那就太吓人了。”刘虎一脸夸张的说道。两人相视良久,同时发出阵阵欢笑声。 看着最后队骑兵开出寨门,杨诚不由面带忧色,刚才二人只顾打闹,丝毫没想到即将分别。现在却不得不走了,心中倒底是不舍。“我得走了,你多保重,不要太轻视左贤王,不然你小子会吃亏的。”杨诚跨上战马,语气沉重的说道。 “那小子哪够我玩的,诚哥多为他担心吧。”刘虎故作轻松的说道。 “呵呵,总之你小子要完完整整的给我回来。”杨诚勉强笑了笑,勒过马头,纵马向已行远的队伍追去。 “你也保重。”刘虎高声喊道,擦了擦眼角隐现的泪痕,迈着自信的步伐,坚定的向大营走去。 ※※※※※※※ 七里原征北大营 军旗猎猎,经过半个月不快不慢的行军,征北军终于返回了这出发之地。数月前从这里浩浩荡荡誓师北伐的十五万大军,回到这里的仅一万二千人,另外一万二千人则仍然驻扎在狼居胥山,准备彻底将匈奴扫灭。 七里原大营巍然如前,大军刚行到营前,便被早已等在此地的宦官拦住,一千禁军立即从营中推出数辆大车,每车上均有数个大箱。 行在最前的潘宗向看着身着白衣的宦官和披着孝服的禁兵,不由心神大震,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全军下马!披孝入营。”赵忠那尖锐的声音终于证实了潘宗向的猜想。 大陈皇帝赵惬听完征北军的捷报之后,终于咽下了坚持数日的那口气,撒手而去。四位辅政大臣当即请出遗诏,当众宣读,再传诏天下。再将其中几道关于征北军的诏书,给总管赵忠亲自带到七里原,等候征北军回来。赵忠刚到一日,征北军便来了,所以消息还没传到边塞,征北军诸人自然还不知道。 “圣旨下!”赵忠面无表情的说道。 “臣等接旨。”赵长河与其余五位统领换上孝衣,跪在大帐中齐声说道。 “征北军此次剪除匈奴,居功至伟。现据功行赏,封赵长河为镇北公,食万户。因念其十年如一日为国尽忠,身心操劳,特恩许暂居封邑休养,以备大用。封潘宗向为平西侯,凉州剌史,征北军并入凉州军,固保西锤。封孙尧安为昭阳侯,河东郡守……” “臣等领旨谢恩。”诏书一下,众人均是大出意料。形势急转直下,谁都可以看出赵长河被闲置一旁,而潘宗向反而成了这次的大赢家。凉州虽然偏远,但一向驻有重兵,况且刺史手握重权,实则是一地之王。 赵长河心中虽然震惊,却毫无办法。货真价实的黄绸圣旨摆在那里,就算他想恃兵反抗,且不说各有厚封的诸将会不会跟从自己,单是营中那三万禁军,便可以让他不敢有丝毫异想。 赵忠收起圣旨,躬身从案上拿起第二道圣旨,高声宣读起来:“今天下烽火四起,各郡空虚。征北军久经战阵,特从征北军中挑选善战之士,以充各郡县。”随后便宣读出七十四人的姓名,所念到的均是征北军中活下来的中低级将领及一些有才能没背景的士卒。众将均是大惊,没想到征北军刚刚回来,朝廷对军中的情况竟了解的如此清楚,完全掌握了征北军中有真才实料的兵将资料。 赵忠一拍手,二十多位征北军士兵从帐外走了进来,又引得众将惊骇不已,这二十多人竟全是各人的亲卫,很多甚至从征北军成立之时便跟随自己了。看这形势,竟是皇帝早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了,这么多年竟毫无察觉,众将均冒出一身大汗。 “把这些人召集到大帐外听令。”赵忠拿起一卷白绢,上面赫然是那七十四人的名字。 看着二十多名亲卫离去,赵忠淡淡的说道:“众位将军起来吧。皇上驾崩离尘,各位不用去长安了,在大营祭拜三日,便各自依诏行事。一个月后新皇登基,自会有旨意传到。” ※※※※※※※ “那天赵总管说了些什么?”杨诚的名字也在那七十四人之中。三日的祭拜让他无遐分身,其后又是诸将前来道贺,应付完这些事情,潘宗向急急的将杨诚找来,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些文字太绕口,我也没怎么听明白,只是大概知道要我们到各县任县尉吧。”杨诚窘道。 “直接赴任?”潘宗向追问道。 “要先去长安,然后再分配去哪里。”这截内容是赵忠补充的,怕得就是这些人听不懂圣旨的意思,误了大事,所以杨诚才这样清楚。 “那就好,若是直接赴任我也没有办法了,但既然要去长安,就没什么问题了。”潘宗向轻松的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杨诚疑惑的问道。 潘宗向却不答,望着杨诚沉声问道:“跟我去凉州吧,到时自然不会亏待你。” “啊!莫非将军能决定我的去向?”杨诚精神一振,不信的问道。 “只要还没写在圣旨上,要去哪里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潘宗向傲然说道。 “那,那潘将军可不可以让我去岭南?”杨诚期盼的问道。 “岭南?你去那里做什么?”杨诚这话显然大出潘宗向所料,没想到明确表示让他随自己去凉州并委以重任,居然没有动心。要知道以杨诚这种平民的身份,这可是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瞒将军,小人家住岭南,从军十年也没看过双亲一眼。”杨诚诺诺的说道,他自然也知道潘宗向的意思,可他对功名本就不看重,只是一心想回去孝敬父母。 看着一脸期盼的杨诚,潘宗向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杨诚的样子,若是他拒绝了这个要求,恐怕将在他二人间留下一道深深的鸿沟,再难弥补。想到这里不由深深的责怪自己,若不说自己有这个能力,暗中安排杨诚去凉州,哪里会有现在的烦恼。 “请将军成全,杨诚感激不尽。”杨诚见潘宗向在那里犹豫,跪在帐中恳求道。 “起来起来,我帮你就是。”潘宗向爽快的说道,他已打定主意,先让杨诚回乡,以后再调到自己身边即可。根据现在的形势,自己的父亲肯定是得势一方,想要调动一个小小的县尉,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先让杨诚欠下这个人情,以后要想收纳将更容易得多。 “多谢将军成全!”杨诚激动的说道,想到自己即将回去,心情澎湃不已。 “既然你坚持要回去,我若是阻挡且不太不近人情了。只是这次如你所愿,今后我旦有事,你可不能拒绝。”潘宗向笑着说道。 “将军的大恩,杨诚当永生不忘。”杨诚诚恳的回道。 “嗯,以你的才能,在岭南不难干出一番成绩,你我相会之期定不远矣。”潘宗向淡淡的说道。 “我想尽快赶去长安,这就告退……”杨诚征询的说道,现在他早已巴不得生一对翅膀,马上飞回岭南。 “何必急在一时,明日再启程也不妨。我还有些事情要交待呢,瞧你高兴的那样子。”潘宗向看着杨诚那快要笑烂的脸,不禁莞尔。 “呵呵,是我太心急,还请将军示下。”杨诚摸着头傻笑说道。 “你家在岭南哪里,我好安排你直接回乡任县尉。”潘宗向正色问道。 “零陵郡安平县。” “嗯,好的。还有,那把金弓……”潘宗向还没说完,杨诚便抢着说道:“将军想要收回?”说着取出一个麻布包裹,眼中现出微微的失望。 “早已送你,我怎么会收回。”潘宗向责怪的说道:“只是金弓太过显眼,为免不必要的麻烦,需得处理一番。” “处理?”杨诚疑惑的问道。 潘宗向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一手接过杨诚手里的布包:“这是我前日命人去定襄找来的,涂在黄金上,可掩饰掉黄金的本来面目,除非用特制的药水冲洗,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会是黄金制成。”潘宗向边说边向弓身滴了一滴瓷瓶里的药水,所滴之处果然变成了乌黑色,犹如生铁一般。 杨诚看着金身的弓身在潘宗向的涂抹下逐渐变得透体乌黑,不由得惊叹不已。伸手接过潘宗向递来的弓,翻来覆去的打量着,若不是潘宗向当着他的面涂抹的药水,他几乎不敢确定这就是那把金灿灿的弓了。 “你给它取名字了吗?”潘宗向指着弓问道。 “名字?”杨诚不解的问道。 “古来神兵利器,皆有名字。”潘宗向笑着说道。 杨诚想了想,确实听过一些厉害的兵器均有名字,但一时让他来取名,却不知怎么办。“不如叫它小黑?”杨诚想了许久,窘然说道。 “哈哈哈,小黑?”潘宗向大声笑道。 “我取不好名字,不如由将军帮我给它取个名字?”杨诚不好意思的说道。 “既然是你取的,便是好名字,就叫它小黑吧。”潘宗向肯定的说道。 “小黑真的好吗?”杨诚难以置信的问道,没想到自己胡乱取的名字,潘宗向竟然说好。 “小黑是你的,你觉得它好便足矣,管他别人怎么看。”潘宗向傲然答道。 “呵呵,那就叫小黑了。”杨诚咧嘴一笑,低头爱惜的抚mo着那乌黑的弓身,经潘宗向这一处理,不知情的人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这竟是用黄金打造的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会叫人给你备好马匹和路上所用之物;朝廷那边我自会打点,定会叫你称心如意。”潘宗向笑着说道。 “多谢将军,将军的厚恩,杨诚日后再报。”杨诚跪着重重的拜道,说完便转身出营而去。 看着杨诚离去,潘宗向站起身来,看着帐内一角的大木箱,自语的说道:“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让我得到这些西域的资料,看来真是天助我矣。” ※※※※※※※ 清晨,杨诚立在正威营外的树下,静静的看着昔日五人嬉闹的地方,久立无语。想着昔日亲如兄弟的五人,现在死的死,散得散,不由黯然神伤。 太阳逐渐升起,杨诚缓缓的转动身子,留恋的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转完一圈,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威营营地,挥手拭去脸上的泪痕,翻身上马,向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一章 初抵长安 强烈推荐:《寒蝉变》——夏言冰12http://book2./showbook.asp?bl_id=35670 《重生录》——丁亦麟http://book2./showbook.asp?bl_id=39904 《为你钟情》——木子泳群http://book2./showbook.asp?bl_id=41622 《回到史前》——自由风http://book2./showbook.asp?bl_id=44678 《诛神》——潇疯http://book2./showbook.asp?bl_id=46313 ———————————————————————— 第三卷山中无日月第一章初抵长安 “请问,你知道靖海营在哪里吗?” “靖海营?没听说过。” “不知道。” “没听过。” …… 杨诚一脸焦急的站在云来客栈门口。本来是同入选的七十四人结伴而行的,但他在正威营那里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一路疾行,却一直没遇上他们。当初赵忠让他们到靖海营报道,杨诚从来没到过长安,本来还有引路之人的,但现在又与队伍失散了,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得到靖海营。问了一上午,杨诚自己都记不清问过多少人了,但却仍然一无所获,反而引来很多人看稀奇似看盯着他的一身铠甲,好不容易摆脱围观的人群,心中不由大急。若是误了日子,莫说自己回乡可能要泡汤,说不定还会遭受重罚。 靖海营是皇帝驾崩后才为平乱而专门成立的,算起来也不过数日。四位顾命大臣以肃靖海内之意而取,故名靖海营。其责职便是专门管理各郡县的中低级将领,以便为以后大军平乱奠定基础。这靖海营的名字本就只在军中使用,所以杨诚问遍整个长安城,恐怕也没人知道。 “滚滚滚,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善堂。”一阵嘲杂的声音从云来客栈里传出,接着便是唏哩哗拉抛出东西的声音。“叭!”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着粗布儒衫的青年被两个伙计架着丢了出来,重重的摔在青石铺成的街面上。 青年挣扎着爬了起来,吡牙裂嘴坐在地上,两手不断揉搓着着地的部位。“看我一个读书人,你们就不能斯文一点吗?还有三天便开考了,我高中之后还怕不给你这几个房钱吗?”青年愤愤的说道。 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二站在台阶上,指着青年轻蔑的说道:“若不是看你是个读书人,小爷我早就打断你的骨头了。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可以住店不给钱?我看你的样子就是个斯文败类!就你那酸样,还想高中?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你可以打我,但不可以污辱我!”青年大声吼道,说着挣扎欲起,哪知牵动到几处痛处,不由得眉头大皱。 “哟嗬?还敢跟小爷我吼,小爷我今天偏偏就要污辱你,小爷我还要揍你!”小二一边说道,一边卷起衣袖,骂骂咧咧的扑了上来,挥拳便向青年打去。 青年本来身体就极为单薄,刚才那一摔更弄得全身剧痛不已,勉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小二的拳头已挥了过来。青年却没有丝毫惧色,倔强的站在那里,双目怒睁,狠狠盯着挥拳打来的店小二。 青年已打定主意不作闪避,看着店小二的拳头就要打中自己,突然眼前一花,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凭空出现,死死的握住了店小二的手腕。店小二只觉手腕一紧,钻心的痛楚立即从手臂传来,本能的想用力挣脱,却哪里能动得了分毫。顿时如杀猪般的号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刚叫了两声,只觉手腕一松,铁钳已松来。当下稳不住身子,控制不住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上。一看自己的手腕,已留下一圈赤红,火辣辣的疼痛仍然丝毫未减。“你他娘……”抬头刚吐出三个字,便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再不敢吱声。 小二和青年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一身戎装的士兵。虽然并不见凶悍,但那慑人的杀气却顿时弥漫开来。这种气势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那是一种经历血与火的战场考验的特有的气势。周围原本喧闹着看热闹的人群也静了下来,被这慑人的气势压迫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人正是杨诚,也难怪店小二不敢吱声,莫要说凭杨诚那远远强过他的身形,单只是那身战甲便已让他得罪不起。杨诚穿得正是神机营的盔甲,虽然征北军从来没在长安出现过,但神机营和神威营早已威震天下,成为茶馆酒楼、街头巷尾的热门谈资。再加上杨诚征战十年自然形成的那种肃杀之气,站在那里不怒而威,这些市井百姓,哪里见识过。众人心中自是雪亮,这人即使不是神机营和神威营的勇士,也差不了多远。 “何必做得这么过份呢?”杨诚淡淡的问道。他本来就极为敬重有才学之人,爱屋及乌,连带对读书人打扮的人也产生好感。见这青年书生被店小二欺负,周围的人又只顾着看热闹,当然气愤不过。本只想抓住店小二的手,不让他打中青年而已,谁知他本以为轻轻的一握,却哪里是这店小二所能承受的。看着店小二那赤红的手腕,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原本想喝叱两句,也收了回去。 “他已经欠了三天的饭钱,房钱。”小二嚅嚅的说道,刚才那嚣张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欠了多少?我给就是了。”杨诚看那店小二怕得厉害,努力平静的说道。 “即使是军爷的朋友,就不用给了。”店小二颤颤的说道。要知道若是京城的禁军,不趁机狮子大开口就要感谢老天保佑了。征北军在他们眼里都是杀人无数的主,哪里还敢要钱。 杨诚看着店小二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不已。转头向仍没回过神来的青年书生问道:“你欠他多少?”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店小二闻言不由大骇,尖叫着扎挣立起,便要逃回客栈。 “站住,给我回来。”杨诚低喝一声,店小二不由得如触电一般,再不敢动弹。 “你倒底欠了多少?我帮你给。”杨诚转头轻声再问道。 “一共二十三文,多谢将军出手相助,小生日后定当回报。”青年终于回过神来,说着向杨诚长长一揖。 杨诚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细细数出二十三个铜钱。正要递出,又收了回去,再数出五个铜钱,伸手递给呆立在那里的店小二,歉声说道:“刚才真对不起,出手重了点。多出的五文钱你拿去买点药吧,够不够?” 店小二犹豫的伸出双手,想要不接,却又怕杨诚发怒。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恭敬的说道:“谢谢军爷,足够了,足够了,小的这点伤不碍事,不碍事。” “小生广陵张识文,多谢将军援手相助,不知可有荣幸得闻将军高姓大名?”青年揖手施礼道。张识文出生苦寒,此次上京本就没多少盘缠可带,京城的物价本就比其他地方贵,所以还没等到开考,他便是身无分文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张识文虽然一身傲骨,平生之愿便是投笔从戎,以身报国,苦于身体赢弱,屡屡被拒,才痛下决心,苦读参考,想要救取功名,以展才华。虽然如此,但他对军旅的向往却从未减弱,所以极想结识杨诚。 “叫我杨诚便可以了。”杨诚笑着说道。想着自己转了一上午,至今连早饭都没吃,一边收起张识文被店小二丢在街上的行礼,一边说道:“张公子还没吃过午饭吧,不如由我做东,吃顿便饭。” “那就太感谢了,说实话,小生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滴米未尽。”张识文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他和杨诚不过初识,但他却对这个敦厚的军人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在来京城的这段时间,他早已见惯了不少官史及其手下的种种恶行,虽然杨诚刚才出手救了他,而且还帮他结清欠帐,但更令他心折的是杨诚身上丝毫见不到那种仗势欺人的习性。 杨诚两手各提起一个木箱,轻松的说道:“我初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的,就由张公子带路吧。”那两箱正是张识文的全部家当:装得满满两箱书籍。虽然份量不轻,但提在杨诚手里却轻如无物。 “那小生就不客气了。”张识文敬佩的看着杨诚说道,“那就去如意酒楼吧,那里的菜味道不错,价格也便宜。” ※※※※※※※ “嗝!”杨诚重重的打了一个饱嗝,抬头面带笑容的看着对面犹在大块朵颐的张识文。两人均是腹中空空,叫来饭菜后竟不言语,各自埋头填补着自己腹中的空虚。杨诚在军队中早已养成了吃得快的习惯,虽然比张识文快,但吃的却丝毫不比张识文少。 “让杨兄见笑了。”张识文满意的抹了抹嘴,抬头看见杨诚一直不声不响的看着自己,想起刚才自己那狼狈的吃相,不由尴尬不已。二人皆是年青之人,一路行来颇为投缘,已是称兄道弟了。张识文刚过二十二,杨诚年长两岁。 “这才是真性情嘛,比起我,你算是斯文多了。”杨诚不以为意的说道。 “杨兄可是征北军中之人?”张识文虽然心中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却希望由杨诚亲口来证实。 “正是。说起来我正有件烦心的事,文弟比我要熟悉长安,正好可以请教。”杨诚想起还没找到靖海营,不由得忧虑起来。 “有什么事杨兄尽管吩咐,小弟一定尽全力相助。”张识文认真的说道,若不是杨诚,他可能只有饿倒街头了。 “我受命去靖海营报到,但中途与同伴失散,在长安城问了一个上午,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若是明日午时之前不能到达,那可就麻烦了。”杨诚苦恼的说道。 “靖海营?小弟孤陋寡闻,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张识文尴尬的说道,看着杨诚失望的表情,笑了笑:“虽然小弟没听过靖海营的名字,但若是要找,却也不难。” “哦?该怎么找?”杨诚急切的问道。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步兵衙门总不可能也不知道吧。”张识文肯定的说道。步兵衙门正是管理各郡兵马之处,就算不是杨诚报到之处,也应该知道靖海营的位置。 杨诚面露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步兵衙门我也找不到。” “这个简单,小弟这就带杨兄去就是了。”张识文起身说道。 “那就太好了。”杨诚大喜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章 山道援手 -=================起点新作盟强力推荐================= 一个社会闲杂人员,因读了一本圣经而回到了史前。他会遇上什么呢?原始人?野兽?形形色色奇怪的植物……?那他又是怎么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生存的呢?是否能融入到原始部落中呢?他在史前社会又能做些什么呢?—《回到史前》http:///showbook.asp?bl_id=44678 一个比流氓更流氓的半吊子球迷,他阴险、无赖、好色,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却在不经意间走上了一条冠军教练之路!——《流氓足球经理》http:///showbook.asp?bl_id=43436 曾经胆小的好色少年被卷入一场涛天浩劫,是接受命运,应付层出不穷的突然事件,揭开一个个阴谋?还是顺从诱惑,出卖自己的灵魂?又或抛开三千烦恼笑看人生?各种能力者,妖魔陆续登场,带大家走进一个精彩的魔幻世界—《不良罗汉》http:///showbook.asp?bl_id=42056 -----------------广告结束-------------------- “文弟,我还得赶去报到,我们就此别过了。”走出步兵衙门,杨诚拍着张识文的肩膀,不舍的说道。虽然二人相处短暂,但却是相谈甚欢。张识文本就健谈,或许是因为杨诚离开军营后,心情逐渐开朗起来的原因,杨诚虽然并不善言语,但在张识文的面前却丝毫感觉不到拘束。 “不是明天才到期限吗?小弟还想与杨兄秉烛夜谈呢。”张识文也舍不得与杨诚分别,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杨诚走后,他便无所依靠了。心里虽然想找杨诚借点盘缠,但毕竟初识,何况日后难有重逢之期,一时竟不好开口。 “我归乡心切,再说其他人肯定已经到了,若是我去得太迟,恐怕不好。”杨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张识文说道:“这里是三百文,节约一点应该能用些日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张识文正愁不好开口,见杨诚主动拿钱给他,当真是感激不已。三百文虽然不多,但若是节约着用,也够他一个多月的生活了。口中一边推辞,手却早已接了过来,这可是他继续留在长安的希望,否则哪里能支持到开考和放榜的日子,当下也顾不得面子了。 杨诚看着张识文将纸包放在怀里,还小心的拍了拍,指着那两箱书说道:“要不要我送你去客栈?” “也好,正好可以由我带路。”张识文笑着说道。 “去哪家客栈呢?”杨诚提起书箱向张识文问道。 “云来。”张识文淡淡的说道。 “不就是刚才文弟被赶出来那家?怎么还去?”杨诚闻言不由得大惑不解。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有杨兄做我的后台,他们把我供起来还来不及呢。”张识文舒心的笑道。 二人到了云来客栈,果然受到了不同的待遇。刚到门口,便有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一听说是住店,立即便将张识文的行礼接了过去,更由掌柜的亲自引着二人进了房间。本来掌柜已空出一间上房,但却被张识文拒绝,仍然搬回了先前的房间。 收拾好一切,二人走出云来客栈,径直向靖海营的方向走去。张识文虽然来长安没多久,却经常游走于长安各处,穿街走巷的不久便将杨诚带到了靖海营外。原来靖海营便设在以前专门处理征北军事务的衙门旁边,张识文来这里数次,所以倒也熟悉。 “就此别过了。”杨诚拱手说道。 “杨兄之恩,没齿难望。若小弟有幸高中,希望能与杨兄共事,报效朝廷。”张识文看着杨诚,一脸感激之色。 “那就后会有期了!”杨诚别过张识文,头也不回的向靖海营走去。 “后会有期!”张识文看着杨诚的背影,期盼的说道。 ※※※※※※※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山道上响起。 杨诚坐在马背上,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却满脸兴奋之色。在靖海营报到后,匆匆的办理好各种手续,领了身份文书,便急急的向南赶来,对繁华的长安竟没有半点留恋。行了十日,便已进了南郡地界。 一路行来,路上的情形让他吃惊不已。越是向南,便越显荒凉。途中经过的几座大城,再不见他入伍经过时的那般繁荣,一些村庄更是几乎人迹了了。这便是战争给大陈留下的创伤,虽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却把自己也拖到了危险的边缘。 在路上遇上的大多数民众,均以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征北军的喜讯对这些人没起到丝毫作用。再没有刚出长安时,民众夹道欢迎的场面出现过。到后来杨诚干脆换下盔甲,穿了一身蓝色劲装,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却再没有那么惹人注目,再没有那种让他浑身不舒服的目光投来。心情轻松下来,回乡的心更切,一路除了休息便一直是赶路。 刚翻过一道山梁,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杨诚面色一凛,虽然一路流民不断,却还没让他遇上过叛乱的民众,至于剪径的强盗,也是从未遇到。 从声音判断,前面大概有十人左右在打斗。这一段路颇为偏僻,难道是大胆打劫的强盗?杨诚虽然不惧,但仍是小心的向前行去,刚转过一个弯,前面的大道上的情形便映入眼帘。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拉车的两匹马均是身中数箭,倒毙在车前。看那马车的模样,却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车厢已被一块巨石击中,零乱的散在四处。马车前面,正有十余人在拼杀。其中十人,大白天的却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黑色的头巾将整个脑袋包了起来,仅露出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睛。 被围攻的却是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锦衣少年,一看便知是一对主仆。那中年男子极是魁梧,手中双刀翻飞,拼命的向围攻自己的七个黑衣人攻去,虽然身陷重围,但一时那群黑衣人却也难以靠近。锦衣少年大概二十多岁,俊朗的脸上尽是愤恨,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在两名黑衣人的围攻下却是游刃有余。另一黑衣人却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场中的恶战,显然是这些黑衣人的头目。 那对主仆虽然一时似乎占尽上风,但杨诚却暗自心惊不已:那十名黑衣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强盗。黑衣人虽然一时占不到便宜,却是进退有据,步伐整齐。杨诚久居军旅,一眼便看出那正是军队中特有的合击阵形,在正威营时李平北在阵形方面狠下功夫,杨诚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有心得。场中战局虽然一时似乎难分胜负,但照这样下去,那主仆二人肯定难逃血洒当场的命运。 杨诚本以为是强盗打劫,但看穿黑衣人的身份后,却有些犹豫。毕竟那些人并非普通强盗,自己是非不明,若是贸然出手的话,恐怕不妥。转念一想,若是军队缉捕罪犯,为何要如此打扮来掩饰身份呢?想了不久,终于打定主意。 正在杨诚思考这段时间,战局却正如杨诚所料发生了变化。那中年人虽然勇猛无比,但在七名黑衣人连连进攻之下,却渐显颓势。中年人虽然武功高过黑衣人,但黑衣人却仗着巧妙的阵法,发动如雨般连绵不绝的攻势,让中年人根本没半点喘息的机会。再加上中年人使的双刀虽然威力无比,却是极耗力气。两相比较之下,黑衣人却是轮流进攻,一直保持着充沛的体力,时间一久,优胜立现。 “叮!”中年人一刀劈开一名黑衣人攻来的长剑,脸上一抹红晕浮起,心中不由血气翻腾。黑衣人出剑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已渐渐难以抵挡了。围攻的七名黑衣人见状,阵形陡然一变,攻势更急了,在中年人周围泛起朵朵剑花,令人眼花缭乱。 “铛铛铛……”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中年人的身形却越来越迟缓,刚刚击退三名同时攻来的黑衣人,凌厉的剑风又从身后传来。“卟、卟!”中年人勉强挡开直剌胸前的两柄长剑,另外两柄长剑却已剌中他的大腿,沾满鲜血的剑尖立时从另一侧伸出。 “啊!”中年人一声大吼,双刀用力斩下。两名黑衣人正庆幸得手,刚要抽出长剑,双刀业已斩下,一时间收手不及,握住剑柄的双手顿时被砍断。“卟卟。”正当两名断腕的黑衣人发出撕心的惨叫时,中年人身后的黑衣人已悄然攻来,双腿受创的中年人再无力闪避,背上一阵剧痛,两支剑尖立即从胸口冒了出来。 “少……爷”中年人嘶声叫道,右手在空中徒劳的抓了几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 “洪伯!”锦衣少年虽然一时没有危险,却在两名黑衣人的攻击下无遐分身,见中年人惨死,顿时失声叫道。哪知一分神,立时让两名黑衣人抓住机会,数击之后,锦衣少年已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另外几名黑衣人不解气的在洪伯的尸体上刺了数剑,留下两人照看受伤的同伴,其余三人则提着长剑慢慢走了过来。锦衣少年顿时露出绝望之色,两人已让他难以应付了,若再加上这三人,他便再无生望。 “铛铛!”两声巨响,围攻锦衣少年的两名黑衣人只觉握剑的手腕一阵剧痛,从剑身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顿时向后退去,手中长剑更是脱手而飞。 巨变突生,正缓缓靠近的三名黑衣人立即停了下来,竖剑护胸,警惕的望着道路左边的林中;照看同伴的两人也站了起来,慢慢向中间的三人靠去。锦衣少年却没有趁势进攻,拄剑而立,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眼中尽是狂杀之气。 “什么人!”一名黑衣人大声向林中喊道。 “咻、咻、咻!”三支羽箭同时从林中飞出,三名黑衣人丝毫不敢大意,挥剑而挡。“铛、铛、铛!”三人几乎同时将飞来的羽箭挡开,由于有所准备,再不似刚才那两个般被击飞长剑。饶是如此,剑身传来的力量仍让三人手臂酸麻不已。 三人面面相顾,不由面色大变。这突然而来的敌人,竟是如此强悍,且隐在林中,让人难以知道底细。刚才围攻锦衣少年的两人已拾起长剑,移到五人身旁,将那一直未动的黑衣人护在中间。 “林中的朋友请不要多管闲事,改日定当重谢。”中间的黑衣人沉声说道。 “咻……”连绵的羽箭代替了林中人的回答。在凄厉的破空声中,一支支羽箭不断从各个方位射来,竟似有数个神射手伏在林中一般。围成一圈的黑衣人不断格挡着射来的羽箭,护着中间的黑衣人缓缓向另一边移去。 黑衣人刚退至路边,林中又陷入沉寂。“希望阁下不会为今天的所做而后悔。”为首的黑衣人见林中隐藏着不止一人,而且俱是箭术超强的神箭手,见势不可为,心生退意。 “咻!”一支羽箭插在黑衣人五步外,箭羽微微颤抖,代替了林中的回答。 “哼!我们走。”中间的黑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七名黑衣人立即扶起受伤的同伴,疾奔而去。 “洪伯!”锦衣少年跪在地上,伏尸痛哭。 “人死不能复生,公子节哀。”杨诚从林中大步走出,对着锦衣少年说道。 锦衣少年对杨诚却不理不睬,兀自在那里哭泣。 “黑衣人并未走远,公子还是尽快离开为好。”杨诚和声劝道。 “你少管我!”锦衣少年抬头对杨诚大吼道,脸上满是悲伤之色。 “我不想管也管上了,不过还得先请公子表明身份,刚才那些人显然不是普通强盗。”杨诚立在锦衣少年十步外,握着长弓正色说道。 “那些人当然不是强盗,却比强盗还可恶百倍。”锦衣少年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不是强盗,那为何要劫杀公子呢?”杨诚追问道。 “怎么?莫非你怀疑我是强盗、逃犯?那你还要救我。”锦衣少年不耐烦的说道。 “虽然我有所怀疑,但形势危急,虽然那些人身份不普通,但行事却很诡异,所以只得先行救下再说。”杨诚淡淡的说道。 “若我就是强盗,你又要怎么样!”锦衣少年倔强的说道,虽然杨诚救了他一命,却没有丝毫感恩的意思。 “当然是将你拿下,再交给官府。”杨诚抽出一支羽箭,坚定的说道。 “哼!”锦衣少年却是不理,抱起洪伯的尸体,径自向路边走去。 “站住!先回答我的问题。”杨诚张弓搭箭,对准锦衣少年肃然说道。 锦衣少年立即停止了脚步。刚才还没什么感觉,但杨诚的弓一张开之时,一股慑人的杀伐之气便传了过来,让他再无法无视杨诚的存在。“哈哈哈。”锦衣少年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大声说道:“可笑啊可笑,我叶浩天乃是堂堂的新任安平县令,居然被人疑做强盗。”说到县令时,少年脸上不由显出深深的失落之色。 “什么!”杨诚闻言剧震,动容的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章 缇骑十虎 “你……你真的是新任的安平县令?”杨诚不可置信的问道。在潘宗向的安排下,自己正是回到安平任县尉,若是这叶浩天所说是真,那岂不是与自己共事且也算得上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吗。 叶浩天却不答话,将洪伯抱在路边放下,从怀里摸出一卷黄绸,抬手扔了过来,自己却拾起长剑,在路边挖起泥土来。 杨诚伸手接住黄绸,展开来看。又摸出自己身上那份证明文书,两相比较,虽然他并不识字,但左下角的大印却和他的一模一样。转念一想:那叶浩天并不知道自己不识字,自然不会用一张假的官文来骗自己,那么他所说的便是真的了。 “末将拜见县令大人!”杨诚心中肯定叶浩天的身份后,既然是自己的上司,礼数却也不敢怠慢。 “你是……”叶浩天疑惑的看着杨诚。 “说起来真是巧,末将正是新任的安平县尉。”杨诚正色说道。 叶浩天顿时惊讶的看着杨诚。在他的印象里,一个小县的县尉大多是些无能之辈,欺压百姓还算拿手,要讲武技和才干却也稀松平常。正因为这样,在一些地方,才会有几十个暴民就攻破县城的怪事出现。而刚才出手救自己的杨诚,仅凭他能凭一己之力,逼走追杀自己那十人,就已不可小窥了,不论是那惊人的箭术,还是隐藏的林中所作出的诸多假相,都让他不敢相信杨诚竟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但看着杨诚那一脸的真诚,却让他难以对杨诚的话产生怀疑。 “县令大人难道不相信?”杨诚看着叶浩天那惊讶的面孔,自然猜出了叶浩天心中所想。当下走了过去,把叶浩天的官文和自己的官文一并递了过去:“县令大人请看。” 叶浩天一把抓过官文,打开一看:“兹令杨诚为零陵郡安平县县尉,安抚境内,整顿武备……”下边赫然是丞相府的大印。现在新皇还未登基,大部份官文皆出自丞相府,这一点叶浩天自是一清二楚。 “大人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看着叶浩天发呆的看着官文,杨诚关切的问道。 叶浩天木然的将官文递还给杨诚,看着杨诚如松的身姿和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与他质朴的面孔毫不相称的强悍之气,眼中顿时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辉。不过这丝希望却仅是一现,随即便隐去。自己的敌人势力宠大,一个小小的县尉虽然武技强横,却哪里能帮得了自己半分,恐怕反而会深陷进来,不能自拔。 当下心一横,冷漠的说道:“杨兄既然身为县尉,便应立即赶去赴任,以安抚县内,以报朝廷。实不该多管闲事,在此耽搁。还请杨县尉立即离去。” 杨诚闻言大惑,本以为证明身份后,叶浩天定会与自己同行。叶浩天虽然精通剑技,但显然战斗的经验非常浅,而那些追杀叶浩天的黑衣人又非平常之辈,两人同行自然安全得多。 “大人……”杨诚疑惑的说道。 “不必多说,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你身负重命,理应日夜兼程,无需理会其他。”叶浩天坚定的说道。 杨诚怔怔的看着叶浩天,思虑片刻便想到了他心中的担忧,但杨诚岂是个怕事之人,况且叶浩天又是自己所在一县的县令,自己哪能置事外。当下坚定的说道:“大人若是不想杨诚犯险,却是多虑了。莫要说大人是安平县令,就算是个普通人,杨诚也断不会置身事外。” “哼!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县尉而已,若想活命,我还是劝你赶快离开的好,那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叶浩天虽然心中略有感动,但心中的想法却更是坚定。既然仇家已经有了杀他之心,断不会就此罢休,以仇家的势力就算多一百个杨诚,也难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既然让我遇上了,我便不会不管。大人将洪伯入土为安后,我便与大人同去赴任。”杨诚一边说,一边拾起洪伯掉在地上的长刀,在叶浩天挖坑的地方用力掘土。 叶浩天见杨诚心意已决,自己再怎么劝可能也无法动摇,当下叹了口气:“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就怨不得我了。” 杨诚却不回答,只是埋头用力,泥土在杨诚的长刀下不断飞出,不多时,一个与诚伯身长差不多的土坑已初具规模。坑挖好后,二人合力将洪伯放入坑中埋葬。 “大人,该走了。”杨诚看着已在坟前痛哭了半个时辰的叶浩天,低声劝道。 叶浩天抹去脸上的泪水,淡淡的说道:“我不认识你,我的事也不需要你过问,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便可以对我颐气指使。” “不要说这废话了,我早说过我不会置事外,不想再说第二次了。若想活命,还是跟着我好点,留着有用之身,才有机会替洪伯报仇。”杨诚坚定的说道,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话一说完,杨诚便拾起洪伯的两把长刀,背在背上,若是近战,长刀自然比灭奴的威力在大的多。收拾好后,闪身钻入林中,不多时便牵出刚才拴在林中的战马,矫健的跃上马背。望着叶浩天淡淡的说道:“还不上来?” 叶浩天呆立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答话,收起长剑跃上马背。“驾!”杨诚一勒缰绳,载着叶浩天绝尘而去。 ※※※※※※※ 二人一路无话,行到山脚一茶棚之时杨诚止住战马,跃下马背,也不理叶浩天,径直向棚内走去。叶浩天也拿杨诚没办法,当下只得听天由命,无奈的跟了进去。 茶棚之中除了卖茶的老者,便无他人。二人坐定之后,杨诚开口问道:“杀你的那些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 “他们当然不是普通人,若是你现在离去,或许还能活命。”叶浩天漠然说道。 杨诚却也对叶浩天的冷漠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都是军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军人。” “你竟然看出来了,那你还敢救我!”叶浩天终于动容,惊讶的问道。他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来路,原本以为杨诚不知底细下,一时冲动出手相助,哪里想到杨诚竟是早看出这些人的身份。 “若你还是不肯坦诚相待,恐怕我二人无法到达安平了。”杨诚望着叶浩天的双眼,肃然说道。 “知道又怎么样?知道了你以为就能逃脱吗?”叶浩天绝望的说道,想着自己仇家的实力,这次已是公然的撕破脸面,痛下杀手,恐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当然不一样,若是知道是什么人追杀你,我们逃脱的把握自然要大几分了。”杨诚自信的说道。 叶浩天心一横,想着说清楚了杨诚可能再不敢管,若能让杨诚活得一命,也算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了:“既然你想知道,那就说给你听吧,他们便是有名的缇骑十虎。” “缇骑十虎?若我没记错的话,缇骑营是负责京城治安的一支精锐部队?”杨诚讶道。 “不错,现在你马上离开我,还有机会,我也不会怪你。”叶浩天正色说道。 “缇骑营既然是负责京城的治安,怎么会在远离京城千里之外追杀你呢?”杨诚疑惑的问道。他自然知道缇骑营的厉害,虽然比起征北军要差上一些,但在大陈境内,也算是一支排得上号的精锐部队了。 “知道的多了,对你并没有好处。现在你既然知道追杀我的人是谁了,你还是赶快离开吧,这些人不是你能应付的。”叶浩天答非所问的说道。 杨诚正要答话,一阵急促的蹄声在官道上响起。十名身着黑衣的骑兵从一旁疾驰而来,不多时便将茶棚围住。这些人正是在山上被杨诚逼退的那十人,其中两人的手腕包着的白布上透出慑人的血迹,正是被洪伯砍断手腕那两人。 黑衣人围住茶棚,其中七人从背上取下一把强弩,直对准茶棚内的两人。一股肃杀之气立即弥漫开来。杨诚将叶浩天挡在身后,取下长刀护在胸前,警惕的盯着茶棚外的黑衣人。黑衣人来得太快,显然是早已埋伏在这里了。杨诚自忖在这种形势下难以全身而退,却毫不畏惧,收起心神准备应对黑衣人的攻击。 “交出你身后的人,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傲然说道。在蓄势待发的七把强弩面前,就算杨诚再厉害,黑衣人也不相信他能逃脱。 叶浩天见事不可为,早已闭目等死,呆立在杨诚身后,再无言语。杨诚却夷然不惧,振声说道:“负责京城治安的缇骑十虎,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杀朝廷命官,莫非真的是没有王法了吗?” 黑衣人闻言色变,显然没料到杨诚居然能一口叫出他们的身份。他们这次本是秘密行动,哪料到本来就快要得手的时候,却给杨诚出手破坏了。而杨诚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敢插手,让他们对杨诚的身份不由大为起疑。自己的后台虽然得势,却并不能只手遮天,若是杨诚是其他几个势力之人,不小心被他们杀了的话就麻烦了。再加上先入为主的认为刚才林中伏击他们的不止一人,而现在茶棚里只有杨诚一人现身,恐怕难免不走漏风声,一时间不免犹豫起来。 “朋友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便不该趟这浑水。请朋友亮上名号,日后我家主人定当重谢。”黑衣人思虑良久,和气的说道。 “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便是新任的安平县尉杨诚!你们要杀之人是新任安平县令,我断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尽管动手吧。”杨诚毫不畏惧的说道。 “安平县尉杨诚?”黑衣人反复念了几遍,突然一激灵,立时想了起来。杨诚虽然只是个县尉,却是潘宗向的人。安平是最乱的七个县之一,攀附权贵的人都避之不及,唯有潘宗向吩咐照顾的这个人,却偏要去那里。当时这件事在京城官员,特别是军中传遍开来,所以黑衣人对杨诚才有如此深的印象。 黑衣人自然知道杨诚动不得,只得另寻机会,沉呤片刻,从身旁的黑衣人手里拿过强弩,毫不犹豫的一扣扳机。“卟!”自黑衣人一出现便躲在茶棚一角不断发抖的老者顿时惨死。 “你!”杨诚怒声说道。黑衣人却是不理,将强弩递给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手一挥,大声说道:“走!”不多时,十名黑衣人便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在茶棚中呆住的二人。 叶浩天看了看远去的黑衣人,又看了看尚在为卖茶老者无辜惨死悲愤不已的杨诚,眼神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这杨诚虽然只是个县尉,但肯定不是自己所想的普通人,否则缇骑十虎便不可能听到杨诚的名字,便断然离去。但若是杨诚身份特殊,怎么可能被贬去安平呢? 叶浩天实在想不通,自己由于家族失势,仇家得势,被派去安平当县令。安平那一带是有名的混乱之地,已经有五位县令和七名县尉被乱民杀死了,仇家自然是打得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了,这一点他的家族虽然失势,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想到仇家犹嫌不足,居然派出缇骑营的十大高手来半路截杀自己。家族之争竟到了如此地步,自己一向行事低调,却也同样逃不脱权力相争的漩涡。 叶浩天正思索这段时间,杨诚已将老者匆匆埋葬。杨诚却一直想不通为何黑衣人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会突然退去。不过现在却也顾不得这么多,黑衣人虽然暂时退去,但难免不会卷土重来,此地不宜久留,当然是逃得越远越好,当下拉起叶浩天,跨上战马,便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而去。 天色渐暗,南阳城逐渐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 ————————————广告分割线—————————————————— 【新作之家】倾力推荐!!! 《小新娘》http:///showbook.asp?bl_id=37275 《心魔传说》http:///showbook.asp?bl_id=42161 《百无禁忌》http:///showbook.asp?bl_id=38330 相关简介: 一个发生在养父与养女之间的激情故事!……父女情深,亲情,爱情,谁又能分得清?他们在执着与矛盾的交织中,在****与理性的抗争中,演绎出一段段动人心魄的激情故事——《小新娘》 神秘的女娲石,封印着古老的力量,埋藏着一个失传已久的故事。风云再起,一切,终将彻底改变……——《心魔传说》 他是一个百无禁忌、快意恩仇、随心所欲的人,而他也是一个有原则,有所不为的人。他的身份有很多种:黑帮大哥、卧底特工、江洋大盗、名牌大学的三好学生、文化名人、演艺界明星、音乐家、体育明星、商界大鳄乃至于......——《百无禁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四章 零陵郡守 二人离开茶棚后,直入南阳。在城内休息一晚,购买了一匹马和一些路上所需之物后,便匆匆出城向南行去。虽然不知道缇骑十虎为什么离去,但杨诚并不敢大意。一路上带着叶浩天昼伏夜行,不断改变着路线。不知道是杨诚的办法起了作用,还是缇骑十虎根本就无意再追杀下去,二人这样一路行来,竟再没有遇上过缇骑十虎或是其他的追杀者。 二人出南阳行了十几日,终于抵达零陵境内。这十几天虽然摆脱了缇骑十虎的追杀,但一路所见所闻,却让二人心沉重无比。 南阳那一带还稍好,毕竟靠近中原,虽然流民处处,却少有祸乱发生。而过了重镇南郡后,情况却远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各当道的郡县,均有士兵四处巡逻,城内更是早早的便实行宵禁。从士兵那紧张的神情,不难看出形势的恶劣。二人大部份时间均走小道,途中所经过的县城大多被流民所占,混乱无比。二人自知无力过问,便一心急赶,所幸沿途竟没遇到什么阻碍,顺利的抵达零陵郡内。 零陵城防备森严,如临大敌,各处城门均有百余士兵把守,对入城和出城的百姓均严加盘查。守城门的士兵警惕的看着杨诚和叶浩天二人不断接近,二人均配有兵器,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惹眼。特别是杨诚,身材健壮无比,背上背着一把长弓,一看便非普通猎人所使用的猎弓,左边腰间挂着灭奴,右边腰间挂着一把长刀,另一把长刀由于觉得太过累赘,便在南阳卖掉了。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为首的士兵略为紧张的向走过来的杨诚和叶浩天喊道。这也难怪,由于局势的混乱,官府已下了禁止百姓持兵器的文告,杨诚二人为免路上引人注目,特换了一身普通人的穿着。 二人拿出官文,递了过去,叶浩天笑着说道:“新任安平县令和县尉拜会郡守刘大人。” 一听说是新任的安平县令和县尉,城门的士兵和百姓均露出怪异的目光,有惊讶、有婉惜、有厌恶,后者大多出自那些百姓之中。二人也不以为意,在一名士兵的引导下,急急向郡守府赶去。 城中虽然还很热闹,但二人均感觉到了那种紧张的气氛。拥挤的大街上保持着诡异的宁静,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竟没有平常那种喧闹。买卖东西的均小声的进行讨价还价,并肩而行的均只是以目相视,不断有身着蓝色布衣的捕快从人群中穿过。莫非这郡守竟禁止民众大声交谈?二人疑惑的想道。 二人带着巨大的疑惑,终于赶到了郡守府。郡守府的防卫比城门更甚,二人心中暗自计算,仅大门这一边,便有三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郡守府这面的大街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人经过,也会有数名士兵前去盘查。杨诚暗自想道:这郡守未免太过紧张了吧。郡守都这样,也难怪其下的士兵会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兵刃不能带入郡守府,必须全部留在这里!”郡守府的管家冲二人叫道。 “什么?我们可是朝廷命官,难道还会谋害郡守大人?”叶浩天气愤的说道。 “管你什么人!要想进郡守府,都得把兵刃留在外面。”管家趾高气扬的说道。 二人相视无言,均感到无奈。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取下身上的兵器。 “这是什么!”正在搜身的士兵冲杨诚叫道,原来杨诚一直将神弓小黑放在衣内,刚才并未取下。二人取下兵器后,管家居然还令两名士兵前来搜身,一下便搜到了小黑。士兵正想伸手将杨诚衣内的硬物取出,杨诚想着居然受此污辱,不由勃然大怒,就算是以前见赵长河,也没有这么多规矩。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杨诚一把将身前的士兵推开,大声吼道。声音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立时将本欲围过来的士兵震在当场,不敢动弹,只是戒备的盯着杨诚。 “算了,我们有求于人。就放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动分毫。”叶浩天低声劝慰。杨诚本也不是这么冲动,只是对郡守府的守卫竟如此轻慢二人,实在忍无可忍。当下听了叶浩天的劝,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用布包着的小黑拿了出来,伸手递出,重重的说道:“不准动我这些东西一丝一毫!”声音中透出强大的威严,令接过布包的士兵不由得微微颤抖。 “哼!”管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跟我进来吧。” 管家将二人领到偏厅,也不招呼,便径自离开了。二人在偏厅坐等了近半个时辰,身着官服的零陵郡守刘介平才慢吞吞的走过来。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叶公子啊,公务缠身,让叶公子久等了,实在罪过!”刘介平热情的进了进来,虽然脸上笑开了花,却是谁也看出那眼神中的冷漠。这也难怪,叶家虽然势大,但叶浩天竟被派到这里做县令,谁也不难明白叶家如今的状况,更何况刘介平已是官场老手了。 “不敢,不敢。以后还望郡守大人多多照顾。”叶浩天对刘介平的做作毫不为意,世态炎凉,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嘴脸。 “这位,一定就是新任的安平县尉了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刘介平居中坐了下来,看着杨诚不冷不热的说道。 从刘介平一进来,杨诚便一直观察着他。这刘介平大概五十多岁,高不过五尺,干瘦的脸上一脸的世故,透出精光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与老练。杨诚自然不敢轻慢,回礼说道:“不敢,小人杨诚,原来就是安平县人。” “啊,没想到居然是本郡之人,真是本郡的荣光啊。安平县有了二位青才俊,一定能恢复安乐平静了。”刘介平故做惊讶的说道。 “我二人初到任上,还请郡守大人多加指点。”叶浩天客气的说道,虽然他早已见不惯此人,但现在对安平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若没有郡守的相助,实在不妙。 看着二人关注的神情,刘介平干咳一声,缓缓的说道:“二位既然到了零陵,老夫当然会照顾周全。安平县的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那么几个乱民,比零陵的形势可好多了。” “可是我听说在安平已经死了五名县令和七名县尉了?”叶浩天当然不信刘介平所说的话,要是像他这样说,哪里会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发生。 “纯属谣言!”刘介平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大声的说道:“你们哪里听来这些流言,简直荒谬!只是这些个官员不堪忍受安平的苦寒,自己弃官而去而已。要知道,安平地处偏远,生活极苦,这些只想享受富贵的官员哪里能够忍受,所以便官也不愿做,逃走离去了。外间哪知个中详情,以讹传讹,居然说什么俱被乱民杀了,其实是那些人想逃避朝廷的追问,才编出了这样的谣言,二位可不能当真。” 二人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叶浩天语含深意的说道:“原来是谣言,下官明白。” 这些官员被杀确是实情,只是刘介平为推脱责任,编出这个理由而已。以为可以瞒过朝廷,哪知早已天下皆知了,朝廷只是现在力求稳定,没有将他问罪而已,他却自以为得逞。这些把戏哪里瞒得过叶浩天,只能唬住杨诚这样老实的人而已。 “本来二位初到零陵,老夫应尽地主之谊。不过二位受命上任,实不可耽搁,待日后再好好招待二位。”刘介平端茶说道。 杨诚回乡心切,也不疑有他,当下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那我们就立即赶去安平。” 叶浩天显然料不到刘介平竟如此现实,见叶家失势竟如此对待自己。但却也无可奈何,当下施礼说道:“我二人确有此意。不过我们初到上任,希望刘大人能派遣一队士兵,协助我们治理境内。”他自然知道安平远不是刘介平所说那样,县内恐怕早无士兵了,若是二人孤身上任,恐怕连县城都难以抵达。 “哎呀,说起这个,本来我应该派人保护你们的。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乱民随时可能进攻零陵,老夫也是自顾无遐,哪里能分兵给你们呢?你们放心,安平境内还算安定,等我平定了附近的乱民,自然会派兵协助你们。”刘介平为难的说道。 “不错,既然零陵形势危急,我们也实在不必强求郡守大人分兵。”杨诚不明就里的说道,在他印象中,安平虽然偏远,却大多是些纯朴善良的百姓。却哪里知道现在的安平和他十年前离开的安平已大不一样了。 “只要一百精兵即可。”叶浩天不死心的说道。 “唉,不是老夫不肯,实则是抽不啊。虽然零陵有七千士兵,但现在零陵附近有数万乱民,随时都有可能攻来,实在是一个也抽不出来啊。”刘介平叹道,语气却异常坚定。“要不这样,二位从我府中选几个仆役,虽然不能保护二位,却可以帮二位做些杂务。” “老狐狸。”叶浩天心中暗骂道,若不是早知他底细,恐怕就给他那一脸的关切给骗了。“那倒不必了,既然郡守大人这么为难,我们自然不好多加要求。这就告辞了。”叶浩天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 “本应相送,奈何老夫……”刘介平假惺惺的说道,却是安坐不动。 “不劳郡守大人了!”叶浩天愤愤的打断了刘介平的话,拉着杨诚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那就不送了。”刘介平看也不看二人,端起茶杯享受的喝了起来。 二人行至郡守府外,或许畏于杨诚的威严,二人的东西果然没人敢动分毫。拿回放在那里的兵器,叶浩天拉着杨诚头也不回的向城外走去。 ———————广告分割线————————— 《青春艳曲》作者星羽 心,总是很累,路,总是太长;歌,总是沙哑,梦,总是迷惘。 但我们依然相信,只要有了爱,就会有希望,就会有童话、诗篇和永远青春的歌声……http://newmm./showbook.asp?bl_id=43453 第五章左氏双姝 二人出了零陵城,便急向安平方向赶去。 虽然这里是杨诚的故乡,但离别十年,一切对杨诚来说都是那么的亲切和新鲜,不爱说话的他,一路上不断的向叶浩天介绍着。叶浩天显然没这么好的兴致,他心中几乎已肯定安平的形势定会超过自己想像,明知别人借刀杀人,杀得正是自己,但他却是毫无办法。想起这里不由得狠狠的咒骂起刘介平,不仅不派人帮助他,还暗示他可以弃官而逃。他可以逃到哪里去呢?即使逃掉了,自己的家族也逃不掉朝廷的责罚。 杨诚却没有这么多想法,现在的他,只想尽快赶回去。一路的情形让他更急切的想知道村里的情况,路过的那些了无人烟的村庄又让他暗自担心着。自从离开茶棚后,一路上叶浩天虽然非常顺从的接受杨诚的安排,但始终对杨诚若即若离,并没有因杨诚对他的帮助而改变多少。杨诚自然不知道叶浩天的想法,只是以为他本就是个这样冷傲的人,却也没有过多留意。 “看,前面便是鸡鸣峡,过了鸡鸣峡,便可看到安平县城了。”杨诚兴奋的指着前面一处幽深的峡谷对叶浩天说道。 看着拍马疾奔的杨诚,叶浩天摇了摇头。看来回乡的兴奋让杨诚昏了头,此处正是伏击的最好地方,这安平既然是最乱的七县之一,恐怕这里正是乱民聚集之地。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无可奈何,若是被杨诚抛下,自己岂不更加危险,想到这里纵马向杨诚追去。 二人纵马进入峡谷,此时正值六月中旬,两边树木葱葱郁郁,虽然酷日当空,峡谷内却是异常阴暗凉爽。刚进峡谷不久,前面的官道上横着七八根砍倒的树干,阻住了去路。 叶浩天心中一凛,看来自己所料无差。这几根树木一看便知是人为所做,此地正是峡中最为险要之处,左边是密林,右边一条深沟,沟中水势湍急,沟的另一面却是高耸的山崖。杨诚也似乎想到了什么,放缓了马势,将身上的长弓取了下来,警惕的向前靠近。 “咻!”一支响箭从林中射出,直中路上的树干。响箭刚一射中树干,两队衣着各异的强盗便从林中冲了出来,前面一队大约有五十多人,零散的站在倒下的树木周围;另一队大概三十多人,却在杨诚他们身后一里处站定,悠闲的看着这一面,显然把杨诚他们当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杨诚立在马上冷静的打量着这群强盗,说是强盗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山民,穿着粗布缝制的衣服,手里的武器也是各种各样,多以猎弓和短刀为主。想是觉得杨诚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手持猎弓的人根本懒得举起弓来,就那样斜斜的提在手里,甚至有的仍然背在背上。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活下命,留下买命钱!”为首的一个头目样的强盗怪声怪气的叫道,刚一说完,其他强盗便忍俊不住,大笑起来。 “二娃子,你怎么越学越怪了,要是把当家的招牌砸了,小心被当家的抓起你的两条腿,一下撕成两半了。”人群中一人笑着说道。 “呸,你是羡慕我吧,就你那破声音,这辈子也没资格来喊这句话。”二娃子毫不为意,得意的说道。 杨诚和叶浩天不由相视苦笑,这也算是强盗?就这样的强盗居然会让官军紧张成这样吗? “说你们两个呢,快给大爷我下来。马自然归我们当家的了,身上的武器和衣服脱下来,别以为大爷我在和你开玩笑!”见杨诚二人不为所动,二娃子将手中的刀指着二人,恶狠狠的说道。 “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叶浩天见这群强盗不过是堆乌合之众,胆子也不由大了起来,振声说道。 “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过这里,便是一支老鼠,也得扒下一层皮来!”虽然二人均有武器,但自己人这么多,自然不惧,二娃子大声说道。 “哼!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朝廷命官也敢劫,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叶浩天大声说道。这段时间他受尽委屈,想着还被这样的强盗打劫,不由得大怒不已。 “你们是哪个村的?我是杨家村的人,大家都是同乡,我劝你们还是回家打猎种田,朝廷的大军不久便会来这里,到时你们怎么能反抗得了。”杨诚语重心长的劝道。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是官兵的对手,只要大军一来,恐怕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少罗嗦,打猎种田早就饿死了。管你是哪个村的,如果你们再不下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娃子不耐烦的说着。手一挥,身后的众人立即围了过来,二十几把猎弓同时对准了两人。 杨诚的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虽然这些人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也不乏猎人出身的好手,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猎弓仍然有着巨大的威胁。 “呜……”一阵螺响从右边的山崖上传来。众人均停止了动作,紧张的看着山崖。杨诚和叶浩天见状,也好奇的看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人,让这群强盗也变得这么紧张。 螺号的余音还在山谷中回荡,数十人已在山崖上出现。这些人却与山道上的强盗大不相同,虽然也是一身粗布衣服,却是个个精神抖擞,每个人的武器都是一把猎弓,此时正张弓搭箭,直指山道这边。山道这里尚在猎弓的射程之内,众强盗见状不由得脸色大变。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左家的地盘。”二娃子壮着胆子吼道,声音却在微微发颤,看那样子早已准备好见势不对,马上开溜了。 “我们要干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一声娇喝从崖上传来,两名身着蓝色布裙的少女出现在崖边。两名少女虽然衣着几乎一样,却给人以不同的感觉。发话那人一脸的泼辣,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在她旁边那人却是略显文静,冷静的看着山路的这一边。两人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却是英姿飒爽,让人感觉异常舒服。 这两个少女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这让杨诚和叶浩天不由吃惊不已。这群人可不像山道这群强盗那样容易对付,单看了整齐的队形和抖擞的精神,便与这些强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莫非自己竟成了两伙强盗相争的“肥羊”?二人想到这里,心里均觉得怪怪的。不过事情未明,二人也不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莫不是来找我们当家的?”一个强盗冲着周围几个人低声说道,听到的强盗却不敢笑,均艰难的忍住。哪知这话声音虽然不大,却仍然传入两位少女耳中,泼辣的那名少女脸色大变,取下背上的弓箭便射。“哇!”惨叫声立即从刚才那名说话的强盗口中传来,只见那人双手捧着脸,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流出。周围的人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显然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杨诚却是暗中赞叹,那少女取弓射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只是在那人脸上留下一个血槽,而不伤及性命,虽然他也可以轻易做到,但这少女也有这样的造诣,却足以让他吃惊不已。 “下次我就直接射你这张臭嘴,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少女收起弓箭,狠狠的说道。 “哈哈哈,教训得好,居然敢得罪我的两位侄女,这种不长眼人就该好好的教训。”洪亮的声音从林中传出,一个身着革甲的中年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这中年人身形高大,背上背着一把开山大刀,一路行来,步履生风,一看便知其身手不若。 “吴老六,我还以为你藏着不敢出来呢。”泼辣的少女戏谑的说道。 文静的少女扯了扯她的衣袖,暗示她不要乱说话。吴老六脸色阴晴不定,却是忍住不发。“我吴老六再怎么没本事,倒也不是藏头藏尾之人。两位侄女跑到我的山头,难道是左老大有什么吩咐不成?” 这两名少女正是岭南第一猎人左擒虎的女儿,泼辣的那名少女叫左飞鸿,文静的那名少女叫左飞羽。左擒虎在安平及周围数县都有着极高的威望,是以虽然左飞鸿出言不逊,吴老六却不敢怎么样。 左飞羽伸手拦住正想发话的左飞鸿,低声说道:“妹妹,你还是少说话。”转头对吴老六施礼说道:“我妹妹一向这样,不过却是无心之言,还请吴当家不要见怪。我们今天来是想向吴当家证实一件事情。” “左老大威名远播,我怎么敢和他的爱女计较。有什么事就说吧。”吴老六讪讪的说道。 “三日前,虎头沟张虎的老婆可是被吴当家抢走?”左飞羽正色说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不要以为左家有点名声,便可以随便诬陷人了!”吴老六脸上显出一丝慌乱,嘴里却倔强的说道。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虽然左家一定得到什么风声,但吴老六哪里愿意这样就承认。 “我们当然是查实了才来找吴当家的,吴强,出来。”左飞羽话声刚活,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人走了出来。 吴老六一看到那人,立时脸色大变,吴强正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几个人之一。“你们把我侄子怎么了?”吴老六急急说道。 左飞羽却不回答,一脸正气的说道:“吴当家,去年各寨刚刚立下规矩,吴当家还应该记得吧。” “吴老六,你这个禽兽,居然敢强抢良家妇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左飞鸿抢着说道,一脸的厌恶之色。 被左飞鸿一激,吴老六心一横,振声说道:“就算我抢了,你们又要怎么样!青石寨的黄老大做的坏事比我多百倍,怎么没见你们去收拾他!以为我真的就这么好欺负啊!”周围的强盗一见吴老六这样,也跟着起哄,一时人声鼎沸,再也没有人注意杨诚二人。 等众强盗的声音静了下来,左飞羽才淡淡的说道:“大家都是穷苦百姓,我们并不想撕破脸,只想让吴当家马上把人交出来,并保证以后不再犯就是了。” “没那么容易,叫张虎拿一张虎皮来换,否则决不放人!”吴老六狠狠的说道。 “吴当家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份了吗?现在方圆百里鸟兽都快绝迹了,你叫他哪里去找虎皮。只要吴当家痛快的把人交出来,我们保证不把这事宣扬出去就是了,而且过后绝不追究,怎么样?”左飞羽缓缓的说道。 “姐姐,这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了!”左飞鸿不满的说道。 “少多嘴,不然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左飞羽低声威胁。左飞鸿虽然不满,但对左飞羽的威胁却颇为忌惮,当下只得扁了扁嘴,别过头去再不出声。 吴老六沉呤良久,既然对方给了自己下的台阶,便也不好再争了,毕竟他还惹不起左家。“好吧,既然左大小姐保证,我自然信得过。”吴老六妥协的说道。 “那好,一个时辰后,我们在黄鼠沟接人。”左飞羽抱拳说道,拉起左飞鸿消失在崖上,崖上的几十人也随之而去。 “来人!”吴老六气愤的叫道。 “当家的有什么吩咐?”一个头目跑过来说道。 “什么吩咐!还用问我吗?快把人送去!”吴老六大声吼道。 “是是是!”那头目立即带着数人向林中奔去。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下来?”吴老六盯着杨诚二人狠狠说道。刚才受了一肚子气,正想在他们两人身上找回来。 “吴老六是吧,我们你也敢抢啊。”叶浩天大声说道。刚才的事情叶浩天从头看到尾,虽然这些人是强盗,但他却坚定的认为不过只是一些山民而已,绝对不属于那种杀人放火的强盗,只要自己二人亮出身份,恐怕就能吓退他们。 “你他妈又是哪路神仙,我今天正在气头上,惹我不高兴了,我今天不仅要抢,还要杀人!”吴老六持刀在手,领着众人慢慢向二人逼近,看来是准备把今天的怒火发泄在杨诚二人身上了。 “你可听清楚了,我们两个正是安平县新任县令和县尉!若是你们今天放下兵器,烧掉山寨,我就既往不咎。”叶浩天正色说道,想着这里毕竟是自己的治下,若是能将这些强盗收服,他这个县令也坐得稳点。 “什么?县令和县尉?也就是官儿喽?”吴老六奇声问道。 “不错,刚才他们是说过他们是官,不过小的以为是他们骗人的,所以……”二娃子凑过来低声说道。 “砰!”吴老六一脚将二娃子踢飞,一张脸气得通红,大声骂道:“他们是官儿,你居然不早告诉我!这年头,再笨的人也不会笨到要假装自己是官儿吧,你这头笨猪!” “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过是一时忘了,请当家的原谅!”二娃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吴老六你也不必如此,他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就算了吧。”叶浩天大方的说道。见此状况,他还满以为自己的话凑了效,这些人一听自己是县令,便不敢放肆了,对于吴老六的其他话却也没放在心上。当下看了杨诚一眼,心中暗道:杨诚所言果然不错,这些山民当真纯朴无比,自己便是没有借到兵,也不难平定安平吧。 “走走走,就当我今天没有遇见你们,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吴老六沮丧的说道。 “能痛改前非,便是良民。你们赶快烧了寨子随我去县城吧。”叶浩天略有得意的说道。 “什么!我什么时候要烧寨子了。别以为我放过你们就可以胡言乱语,我虽然不敢抢你,但揍你们总没问题吧!”吴老六显然听出了叶浩天的意思,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是……”叶浩天不由得疑惑不解,一时竟搞不明白这群强盗要干什么。 “你们两个快滚,别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想想我就憋得慌。惹毛了我,就不客气了!”吴老六恼怒的说道。 “……”杨诚与叶浩天呆立当场,面面相窥,均对吴老六的话大惑不已。 “呸!真是霉气。回寨子了,还在这里干望着做什么!”见杨诚二人没有动,吴老六对二人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领着众强盗向林中奔去。 “哎,先别走!”叶浩天大声喊道,那群强盗却没一人理会他,不多时便走得干干净净。 “这算什么?”叶浩天向杨诚问道,后者摆了摆手,也是一头雾水。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快点赶去县城吧。”杨诚望了望天色,对叶浩天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叶浩天无奈的答道。 二人不解的望了望强盗消失的树林,对望一眼,纵马跃过倒在地上的树干,向安平县城奔去。 第六章 安平县城 一轮明月如洁白的圆盘一般挂在漆黑的苍穹,将温柔的月光洒在这片大地上。夜幕刚刚落下,清脆的马蹄声在安平城内响起,顿时击碎了这座小城的宁静。 杨诚和叶浩天坐在马背上,虽然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两人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欣喜。正值六月中旬,这一天又刚好是满月,所以城内的景像清晰可见。 “这便是昔日的安平吗?”杨诚一边用目光扫着四周,一边问自己。十年前的安平是一个有一万多人的县城,虽然比不上零陵,却也非常兴旺。岭南一带大部份的皮货交易,都是在安平进行,所以安平虽然地处偏远,却也热闹无比。而现在的安平,却完全变了样。从二人进城到现在,竟没有看到一个人,甚至一点灯火。整个城镇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只有那“嗒嗒”的马蹄声,在提醒着二人,这一切均是事实。 安平那薄薄的城墙早已荡然无存,仅留下几个小土包;城门还留在那里,却也破败不堪,让每一个从下面经过的人都心惊胆颤,说不定那时,便会从自己头上塌下来。而城内,几乎已找不到一座完整的房屋,让二人感觉进了一座死城一般。 二人均默不作声,任由马儿随意的走着。虽然沿途看到不少破败的县镇,但安平的情况仍然超出了二人的想像。其他县镇就算被乱民攻破,也不至于像安平这样,连一个活人也见不到,二人实在无法想像,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座往日繁荣的县城变成了死城。 两人就这样在城中逛了半个时辰,一阵隐约的人声突然传入二人耳中。二人均是精神一振,相视一眼,策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在声音的指引下行了不久,二人来到一座大宅面前。“这里好像是安平县衙。”杨诚露出回忆的神情。 叶浩天抬头看着大门,上面那块斜挂着的匾额虽然已是破旧不堪,但“安平县衙”四个字却依稀可辩。“嗯,不错,正是安平县衙。”叶浩天点头说道。 二人策马踏入安平县衙,院子里已长满了几乎等人高的杂草,只有中间一条石路依稀可见。县衙内的空地大约有两百步见方,空地后面便是县衙大堂,此时大堂四门洞开,微弱的灯光从大门射出,声音正里面传来。 当二人行至大堂前五十步时,马蹄声终于惊动了里面的人。只听一片混乱的声音,接着一名身着衙役服饰的人走了出来,那身衣服早已洗得发白,显然已经穿了很久。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叫道:“还没有到,到了我们自然会通知你们的。”刚一说完,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杨诚二人,仔细看了两眼,惊奇的说道:“咦?怎么换人了?郑当家呢?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啊,怎么没人通知我们呢?” “你是县衙的……衙役?”叶浩天疑惑的问道,这人那番莫名其妙得话已经将二人搞蒙了。 “你们两个是?”衙役似乎也发现二人并不是自己所说之人,警惕的问道。 “你倒底是不是县衙的衙役!”杨诚沉声说道,城里的情况让他暗生戒心。 “钟牛,你小子在外面罗嗦些什么,有完没完啊!”里面的人见这人这么久没进去,不耐烦的说道。 “我是安平县的捕快,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县衙,而还带着兵器,该当何罪!”钟牛显然认定这二人是外人,当下大声说道。 杨诚自然知道钟牛是在向里面的人通风报信,淡然一笑,静静的看着正拨刀相向的钟牛。果然,钟牛的话音刚落,一阵长刀出鞘的声音从堂内传出,不多时,堂内的人纷纷跑了出来,加上钟牛,共有七人。立在堂檐,紧张的看着二人。 “大胆!见到本县令竟然如此放肆!”竟然知道这些人是捕快,叶浩天顿时摆起派头来。 “什么?”捕快们一时竟呆了呆,似乎没听明白叶浩天的话。 叶浩天跃下马来,生气的说道:“我便是安平新任的县令,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县令?”七人看着一脸怒容的叶浩天,终于明白了他的身份。“原来是县令来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这么嚣张。”说话的显然是捕快的头领,说完话便领着众人向堂内走去,竟是完全不把杨诚二人放在眼里。 “站住!你们……”叶浩天显然被捕快们的举动气昏了头,一时竟语无伦次起来。杨诚也是一脸惊疑,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众捕快。 “哎呀,反正就这一两天,咱们也懒得侍伺您。随便找间屋子,先自个休息吧。”为首那人一边向堂内走去,一边不耐烦的说道。其他六人也是一脸的不屑。 “你们……”叶浩天一时气极,只是愤怒的指着向堂内走去的捕快。 “镇静点,我看这情况实太不对,进去问清楚再说。”叶浩天回头一看,只见杨诚拍着自己的肩膀,低声说道。当下点了点头,这些捕快实在太奇怪了,如果不弄清楚,今晚恐怕无法入睡。 “哎,我说你两个烦不烦啊,不是叫你们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为首的捕快见二人走了进来,恼怒的说道。 “全都给我站起来!”杨诚如铁塔一般的立在门口,大声喝道。 堂内围坐在一张长桌上的七名捕快顿时一呆,只觉得这声音几乎要将人耳朵震聋,更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不得不服从的感觉。当下便有五人呆呆的站了起来,另外两人虽然勉强控制住自己,却也脸色发白,双手用力的抓着桌沿。 “身为捕快,当守捕快之职。县令大人是你们的长官,所说的话便是军令,哪里容你们如此怠慢!”杨诚已决意要给这群人立个下马威,更因长年在军中,对这群毫无纪律可言的捕快心生愤怒,当下语气竟是凌厉无比。 杨诚的话音刚落,另外两名坚持的捕快也再不能安坐,规矩的站了起来。七人一时被杨诚的气势所震慑,均站在那里不敢吱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竟是分毫不敢动。 “我是本县县尉,以后就是你们的上司,所有人必须严守军令,若敢违抗,军法从事!”杨诚这句话却是从军中学来,配合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倒也有模有样,一时却也没想用在这里合不合适。 “是!”七名捕快齐声说道,刚才那种不屑的神情早已不见踪影。 “谁是头!给我站出来!”想要了解情况,当然要找他们的头领来问话,想到这里,杨诚大声说道。 “我……我是。”一人站了出来,正是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人。 杨诚看了一眼这人,不过中等身材,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却是一脸圆滑,显然是属于那种欺软怕硬的人。虽然心中厌恶,现在却也无可奈何,当下正色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县衙当差多久了?既然身为捕头,为什么不约束部下!” “小人名叫郭常,在县衙当差七年了,小的们也没办法,实在是……”郭常颤声说道,眼睛却是不停的转动。 “身为捕头,竟不约束部下,不管什么理由,来人!先给我打二十军棍!”杨诚却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学着以前军中见惯的那套。 见杨诚下令,另外六人却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只是你望我,我望你,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哼!”杨诚重重的哼了一声,众捕快均是浑身一颤,再不敢东张西望,不过仍是站在那里不动。 “违抗军令,可是要……可是要全部受罚!”杨诚本想说斩,却觉得似乎不合适,当下急急改口。 “这……”众人仍是犹豫不已,若不执行,却一时畏于杨诚的威严。若是执行了,却又怕杨诚会像其他几个县尉一样,当不了几天就死掉了。 郭常也是在那里苦想着如何捱过这关,杨诚虽然表现出的威势一时将他震慑住,但回过神来后,想着杨诚了威风不了几天,胆子又开始大了起来。 “你说你是县尉,有什么凭据啊?”郭常低声的问道,却不敢抬头看杨诚,只是将手悄悄的背了过去,冲着后面的六人做了个走的手势,显然是想反正惹不起,出去躲两天再说。 “看清楚了,这里朝廷的任命官文!”叶浩天摸出官文,面向众捕快展开,杨诚也同时将自己的官文摸了出来。 郭常抬头匆匆瞟了一眼,他让杨诚二人证明身份,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正如吴老六所说,这年头谁也不会笨到假冒自己是官员,是以杨诚二人口中一说,他便是确信不疑了。 “走!”郭常低喝一声,拔腿便向后衙跑去。其余六人早在郭常做出暗示后,便已暗自准备了,郭常声音一起,便争先恐后的向后跑去了。 杨诚二人显然没料到这几个捕快竟然会跑,叶浩天自是愣在当场。杨诚虽然心中大惑,身形却丝毫不慢。郭常刚跑出两步,他便收起官文,纵身追去。七名捕快虽然早做准备,但毕竟终日闲耍,哪里比得上一直呆在军中的杨诚。“砰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胸腹便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便向后飞出,重重的摔在大堂中央。 从郭常发话到最后一人被踢回来,不过只是短短的一刻时间,叶浩天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七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大堂中间,捧着肚子不断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逃得最远的那个捕快,也不过刚刚摸到后堂的门而已,众人虽然痛苦不堪,却被杨诚所表现出来的恐怖的速度和力量所震惊,一边惨叫,一边惊惧的看着像没事一般,缓缓走过来的杨诚。 “现在该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杨诚拍了拍手,淡淡的说道。叶浩天敬佩的看了杨诚一眼,寻了张凳子,在一旁坐了下来,有杨诚代劳,他自是打定主意坐享其成了。 “县尉大人饶命,小的们实在不敢说啊!”郭常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刚才杨诚对他心中最为愤恨,所以踢他的那脚也是最重。 听着郭常那微弱的告饶声,杨诚不由产生一丝怜悯,而心中的疑惑却是更大了起来:安平县一定什么巨大的秘密,让这些捕快吃尽自己的苦头,也不敢透露。 “有我在,还有什么不敢说!若是再敢隐瞒,难道就不信我用军法来处置你吗?”杨诚板起脸孔说道,他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小的们也是两边为难,苟活偷生,还望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这捕快我们也不做了!”郭常痛苦的说道,其他六人也纷纷附和。 杨诚眉头一挑,军中最不齿的便是做逃兵,当下怒声说道:“不做捕快也可以,不过当逃兵可是死罪!” “啊!”众人显然没想到不当捕快也是死罪,看着杨诚的样子,哪里有半分说笑的样子,一时均是惨叫不已。 “不当逃兵了吧,那就通通给我站起来!”杨诚站在众人面前,大声喝道。 杨诚拎了张凳子坐在众人面前,看着虽然叫苦不迭,却顺从的站了起来的捕快们,淡淡的说道:“现在该有人来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叶浩天坐在一旁,赞许的看着杨诚,心中暗叹:恶人还得恶人来治,若不是杨诚一展身手,这些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驯服。这杨诚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心机,没想到治军倒算是有一套。 郭常显然仍然疼痛不已,虽然双腿不断的颤,却仍然勉力站在那里。听见杨诚发话,愁眉苦脸的说道:“大人尽管问,小的据实回报便是。” “那好!你那二十军棍先记着。现在先把安平的情况告诉我和叶大人,若有半句虚言,刚才的一脚便是教训!”杨诚凛然说道。 “安平的情况?您是指哪方面。”郭常恭敬的问道。 “叶大人,便由你来问吧。”杨诚想了想,对叶浩天说道。 “杨县尉尽管问便是,我正好可以查看一下县衙的情况。”叶浩天说着,便大步向后衙走去。既然杨诚已将他们制服,便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自己问反而效果没那么好。 “那叶大人自己小心。”杨诚见叶浩天自顾走去,只得应道。 “好,你先告诉我刚才你对我和叶大人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杨诚转过头来,正色问道。这县衙应该只有这七人,叶浩天武技也不弱,自然用不着自己去担心。 “这……”郭常闻言略一犹豫,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杨诚,横下心来说道:“大人应该听说安平这两年死了五个县令,七个县尉的事了吧。” “听过这方面的传言,难道真有其事?”杨诚略有疑惑的问道。见郭常这样说,多半便是事实了,只是心中却颇有疑惑,那零陵郡守为什么要骗自己和叶浩天呢? “不错,这五个县令和七个县尉都是青石寨的强盗所杀!”郭常刚才吃足苦头,当下再不敢欺瞒。 “青石寨?是些什么人,竟然敢滥杀朝廷命官。”杨诚心中不由大惊,安平一向民风淳朴,什么时候竟出了个这样的强盗。 “那青石寨便位于县城东南二十里处,大当家的叫黄功举,本就是个身负重案的亡命之徒。三年前在零陵郡死牢里劫出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跑到安平来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二年前更招纳了岭南大量的地痞混混,在青石山立下营寨,好几次打退官军后,更是名声大振,亡命之徒纷纷投靠,更让他不可一世。”郭常一五一十的说道,脸上微有惧色。其他六人也低下了头,显然对青石寨的势力忌惮不已。 “那官府就任他这样?”杨诚疑惑的问道。两年前便是这样了,竟没有派大军进行剿灭吗? “那也不是,那黄功举曾两次攻占县城,均被郡守刘大人派兵击败。” “那怎么没能彻底剿灭他,任他滥杀朝廷官员?”杨诚惊奇的问道,既然刘大人将他打败,为什么不趁势剿灭他呢。 “黄功举实在狡猾,见不能正面战胜官军,便退到深山。官军一走,他们便又回来了。刘大人派了几次兵,都无功而返,到后来便渐渐不怎么管了。”郭常沮丧的说道。 “刚才你说你当了三年捕快了,怎么黄功举没有……”杨诚问道,后句自然是为什么没有将你们杀了,只是一时不好说出口而已。 “还请大人恕罪。我们……黄功举留我们的命,不过是要我们通风报信而已。”郭常犹豫的说道。 “什么!”杨诚不禁勃然大怒。 “大人恕罪,我们实在是逼不得已啊。朝廷又不派兵,我们根本不是青石寨的对手,为了活命,也没办法啊。”郭常哭着说道,其他六人均面有愧色。这两年他们也受了不少气,只是为了活命,一直忍辱偷生而已。 “你刚才说我和叶大人只活得了一两天,便是指的黄功举了?”杨诚虽然不能理解,见他们俱是声泪俱下,一时也不忍多加责怪,淡淡的说道。 “不错。黄功举见不能霸占县城,便专门打起官员和富商的主意。前几任县令一到,便被他抓了起来,逼他们以各种借口向朝廷催要钱粮,等钱粮一到,便又杀了。那些来收皮货的富商更惨,不仅被狠狠勒索一笔,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到现在来收皮货的富商越来越少,而朝廷损失了几次钱粮,也再不上当。黄功举见油水越来越少,更仗着自己势力强大,不准各寨的强盗打劫官员和富商,安平的各寨对他均是敢怒不敢言。”郭常一口气说道,虽然对杨诚不报希望,但心中的愤恨郁结已久,一说起头来,便再难止住。 “原来如此。”杨诚不由苦笑不已,自己和叶浩天一直想不通吴老六为什么一听自己是官员,便放行而去,原来是惹不起青石寨,不敢抢而已。 “照你刚才所说,也就是县官来了,青石寨的人便会来抓人?你们则负责报信?”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的。”郭常低头答道,虽然是迫不得以,却仍然羞愧不已。 “过去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你们也不必内疚。”杨诚坦然说道。虽然这些人让他不齿,但现下却只得依靠这些人,不然他和叶浩天便是寸步难行。 “谢大人,有大人在,我们自然不敢再报信了。”七人感激的说道。 “不,你们照常报信。”杨诚肯定的说道。 “什么!”七人惊呼道,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诚刚要发话,后衙突然传来叶浩天的喝叱声和兵器交接的声音。杨诚脸色大变,纵身向后衙扑去。七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跟着扑了过去。 —————————————————————————————— 第5期广告作品: 《仙路风云》http:///showbook.asp?bl_id=27266 《盗道》http:///showbook.asp?bl_id=34878 《神箭传说》http:///showbook.asp?bl_id=38015 相关简介: 萧易于获得母亲所留玉简踏入修真界,在机缘下步入出窍期,获得上古遗留秘籍,而后因女友的不信任,一怒之下离开,却巧获可能有关父亲的消息,追寻中意外离开了地球……——《仙路风云》 若干年后的战争使地球上的人类死亡50多亿人口。因启蒙蔑视一切的人、权利与规则,触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被玉帝、如来、修罗、宙斯、撒旦、冥王等众神魔共同施法封印后,逃离封印之地浪迹宇宙。继而想尽一切办法逐一解除体内封印。灭创世神、撒旦、宙斯等的复仇之路……——《盗道》 一场延续了十年的战争随着匈奴王庭的覆灭终告结束,天下却并没有恢复人们意想中的太平盛世,一场更大的战乱悄然降临到了立国百余年的大陈帝国。揭杆而起的贫苦百姓、据险而守的亡命大盗、不甘覆灭的匈奴残余、力图复国的前朝遗族、大权在握的权臣大将、觊觎中原的四方夷族、忠于帝国的贤臣良将……——《神箭传说》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七章 五日之约 第七章七日之约 “县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杨诚一边疾走,一边向身后七人问道。 “没……没了啊。”郭常颤声答道,若是叶浩天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自己这些人难逃罪责。心中更是担心,若是青石寨的人来了,自己刚才向杨诚说了这么多,万一被听到,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杨诚叹了口气,猛一提劲,顿时将七人远远甩下。离声音传来的地方越来越近,刀兵相交的声音更加急促,间或夹杂着叶浩天愤怒的吼声,显然处境不佳。 杨诚心急不已,穿过一条走廊,终于赶到正在打斗的小院。这是后衙一处幽静的小院,茂盛的杂草早已掩盖了它的本来面目。小院正中,一白一蓝两条身影正在激斗。叶浩天手持长剑,吃力的抵挡着一名手持双刀的蓝衣少女的攻击。叶浩天虽然剑法精妙,却是没什么战斗的经验,竟让那少女逼得近身,长剑一时施展不开,杨诚到时已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咻!”杨诚刚欲上前助阵,替叶浩天解围,一支羽箭疾射而来。那支羽箭又准又狠,饶是杨诚,也不敢大意,当下用力止住扑势,向后一跃,堪堪躲过羽箭。羽箭稳稳的插在杨诚刚才立足之处一寸左右,显然只是警告杨诚不要插手而已。 杨诚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院墙上,俏生生的站着一名蓝衣少女,长发及腰,颈处用一根湖绿色的绸带束着,说不尽的遐意。怀抱着一把精巧的蓝色短弓,清辙的双眼悠闲的向杨诚看来。 借着月光,杨诚立时认出了这名少女,便是白天在鸡鸣峡向吴老六要人的左飞羽,另一女子不用说便是左飞鸿了。这两人应该不是凶残之徒,杨诚微微松了口气,叶浩天一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左飞羽见杨诚不再动作,便又向场中望去。二人的激斗似乎已近尾声,叶浩天在左飞鸿的连连抢攻下,不住后退,眼看便要碰上院墙,退无可退了。 杨诚仔细观察下,立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左飞鸿虽然占尽上风,每一招看似非常险恶,却是招招留有余地,所以才会在连番激斗下,叶浩天仍然丝毫未伤。 身在其中的叶浩天哪里知道这些,刚才他听到后院响动,本以为以自己的身手应该无碍,就算不济也能捱到杨诚他们来救,便想也不想的追了过来。刚一踏进这里,便被左飞鸿出手相攻,缺乏实战经验的他顿时失了先手,也非常不利的让左飞鸿得以攻到身前。本来他的武技也不弱,但左飞鸿既占了先机,手中短刀更利于近身缠斗,使得叶浩天的剑法难以施展,竟一直被逼得疲于应付。 “保持距离!”杨诚疾声喊道,虽然左飞鸿并无杀意,但他仍然希望叶浩天能摆脱现在的困局。 叶浩天闻言精神一振,刚才他一直穷于应付,所以对杨诚的到来毫无知觉。他自然知道面对左飞鸿这样的短兵高手,必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哪里有那么容易。杨诚的到来让他稍稍定了定心,虽然交往不深,但他仍然坚信杨诚断不可能坐视他被左飞鸿击败。 “呔!”叶浩天暴喝一声,全然不理左飞鸿攻向下腹的双刀,长剑一挥,直向左飞鸿眉心刺去。左飞鸿大吃一惊,她本只是狠狠的挫一下这个新任县令的锐气,是以招招看是要命,却留有余地。看着叶浩天一向无前的一剑刺来,若是她不回招格挡,便是同归于尽的局面。所幸她每招未尽全力,要想变招也并非难事,当下娇喝一声,双刀上扬,重重的砍在叶浩天的剑身上。 “姑娘中计了。”叶浩天爽声笑道,长剑一收,纵身向后退去。立在院墙上的左飞羽清秀的面孔上露出惊讶之色,连她也没想到,叶浩天这看似全力以赴的一剑,竟是虚招,只是引得左飞鸿伧促变招,好趁机拉开与左飞鸿的距离。 “这点把戏,本姑娘还不放在眼里。”左飞鸿玉面一寒,收住刀势便立即飞身向立在丈外,摆好架势的叶浩天扑去。 “来得好!”叶浩天面对带着一团刀光扑来的左飞鸿赞赏的说道,脸上再没有刚才的紧张。杨诚的到来让他恢复了自信与从容,左飞鸿想要故技重施,已是断不可能。 杨诚和左飞羽均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关注着两人的交手。“大人……”郭常七人刚刚赶到,刚说出两个字,看到院墙上俏立的左飞羽,顿时脸色一变,呆立当场。左家在安平的实力,并不是他们所惹得起的。如果说青石寨是因为其凶残的恶名让他们不得不屈服,那左家便是以那崇高的声望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服从,两边均是他们不能惹的,所以即使是县令身陷困局,他们也只能一旁观望。 二人这一次交锋却与之前炯然不同,虽然两人均以极快的速度互攻,却不像之前那样刀剑不断相交,偶尔有一次刀剑相交,也是很快便收回。叶浩天脱离左飞鸿的缠斗后,终于恢复了冷静与沉着。刚才本就是左飞鸿突然出手,让他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吃了大亏,现在一旦得以重整旗鼓,又有杨诚一旁压阵,早已吃下了定心丸。当下心无旁骛,将家传的精妙剑法连绵的施展出来,每一次左飞鸿看似要逼近,均被他巧妙的化解,将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范围。 叶家本就是大族世家,叶浩天又是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学识和武技上都有一定的造诣,一旦让他尽情施展,左飞鸿哪里还能讨好。 形势顿时逆转。左飞鸿本就与叶浩天有一定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她缺少一股杀气。当日叶浩天被缇骑十虎围攻,无法放开手脚施展剑法,便是因为被对方招招要命的杀气所慑,稍一分神便手忙脚乱。而左飞鸿却并非要置叶浩天于死地,是以杀气极弱。只是仗着对战经验远比叶浩天丰富,在叶浩天精妙的剑招下仍不断抢攻,两人一时竟是平分秋色。 “左三侧进,攻右腿。”清脆的声音从院墙上传来,左飞羽站在院墙上,细眉微蹙。她自然知道若让叶浩天这样施展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奇妙的招式,虽然两人一时平手,但左飞鸿一向容易焦躁,若是久攻不下,定会方寸大乱,难逃败局。 两姐妹自幼相处,早已形成默契,左飞羽的话音刚落,左飞鸿便立即依言进击。叶浩天脸色微变,左飞羽的话正中他的要害,直指他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退二右一,攻腹、膝。……”随着左飞羽的不断出声,场中的情形再生变化。每一次左飞鸿按左飞羽的话行动,二人的距离便有了微妙的变化。当左飞羽第七次出声之后,叶浩天再不能像之前那般挥洒自如,逼近身来的左飞鸿再不留情,双刀翻飞,立时将他逼得不断后退。 杨诚叹了口气,赞赏的看了一眼左飞羽。虽然他也看出叶浩天和左飞鸿的破绽,却不能像左飞羽这般一语中的,即使是自己在场中,恐怕也难进行如此有效的破解。看着不断向自己这边退来的叶浩天,杨诚自知败局已定,叶浩天方寸已失,就算左飞羽不再出声,他也再难挽回败局。 “铛!”一把长刀重重的劈在左飞鸿的双刀上,左飞鸿脸色大变,长刀传来的那股力量让她根本无法抵抗,顿时向后一纵,控制不住的疾退了六七步,方才停了下来。俏丽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潮,煞是可爱。虽然勉强止住退势,却仍是娇喘吁吁,杏目怒睁,盯着立在叶浩天身旁正收刀回鞘的杨诚。 “姑娘与叶大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不着分出生死吧。不如就此作罢?”杨诚好整以遐的说道。刚才叶浩天不住后退,已经退到自己身前两步左右,若是他再不出手,恐怕便真的会伤在左飞鸿的双刀之下。 “哼!”左飞鸿怒哼一声,挥起双刀,便欲向杨诚攻来。 “妹妹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左飞羽急声说道。 左飞鸿虽然好强,却一直对左飞羽言听计从,当下止住身势,狠狠的瞪了杨诚一眼,不服的说道:“只知道偷袭,算什么本事。” “你刚才还不是一样偷袭我!”叶浩天恢复过来,讶声说道。 “那不一样!”左飞鸿大声驳道,脸上毫无愧色。 “有什么不一样?”叶浩天一脸疑惑的说道,他自觉输的冤枉,当下不服的说道。 “本姑娘说不一样,便是不一样!”左飞鸿力争道,脸上一股忿忿之色,显然对杨诚出手替叶浩天解围耿耿于怀。 “好了,两位深夜来访,不会只是来吵架的吧。”叶浩天刚想反驳,杨诚出声向左飞羽问道。他虽然缺乏与女人交往的经验,却也看出两人这样争下去没有半点结果。 “妹妹,上来!”左飞羽轻声说道。左飞鸿闻言,狠狠的盯了杨诚二人一眼,转身向左飞羽立身之处走去。 “怎么,这样就想走了?”叶浩天不服的说道。 “手下败将,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想留下本姑娘不成?”左飞鸿出言讽道,脚下却毫不停留,走到墙脚,纵身一跃,灵巧的立在院墙上,转身不屑的看着杨诚和叶浩天。 杨诚伸手止住做势欲扑的叶浩天,淡淡的说道:“两位既然没有恶意,不如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叶浩天虽然被杨诚止住,却是不服的看着墙上的左飞鸿,后者随之回报他一个鬼脸。叶浩天涉世未深,又是少年心性,好胜之心自是很强,在众人面前败给一个女子,心里哪肯甘心。 “那倒不必了,我们姐妹二人只是想来看看,新任的县令和县尉是否和前几任那般窝囊。”左飞羽平静的说道。她们从吴老六那里得知二人的身份后,便忍不住好奇想来看看,哪想到在后院遇上叶浩天,左飞鸿玩心大起,便出手试探,才有刚才之事。 “那我们是不是有那么窝囊呢?”叶浩天气鼓鼓的说道。 “看起来也差不多,可能会多活上两天吧。”左飞羽仍旧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说道。 “姑娘所说,莫非是指青石寨?”杨诚和声问道。他自幼便知左擒虎的威名,爱屋及乌,对左擒虎的两个女儿也心生好感。 “这你们也知道了?”左飞羽讶道,若有所思的看着杨诚身后的七人,后者纷纷把头低下,不敢看她的眼光。 “若是这也不知道,当真便是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杨诚淡然说道,以左擒虎的威名,若是能得到他的相助,对他平定青石寨将会把握倍增。从郭常口中得知青石寨的恶行后,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股恶匪彻底铲除,还安平原来的面貌。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仅凭他与叶浩天二人,根本不可能办到,而那七名捕快,就算不害自己,恐怕也绝没有胆子公然与青石寨为敌。所以刚才一见到左氏姐妹,他便在苦思着如何让左家站到自己这边来。 “呵呵,想不到你竟然知道了还能这样轻松,或许还真有点本事。”左飞羽略有欣赏的说道,她本以为这二人知情后,恐怕便要立时逃之夭夭,以青石寨的实力,便是她们也颇为忌惮,见杨诚仍是如此镇静,不由微微佩服。 “当然,青石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更何况不久我们便要彻底的剿灭他们,要怕的应该是他们了。”杨诚自信的说道,要想让左家出手相助,自然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否则提也休提。 叶浩天却是茫然不知,刚才郭常说话的时候,他已走到后堂,所以对青石寨的情况一无所知,听着杨诚与左飞羽的对话,顿时一头雾水。不过他身为县令,却不愿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以免让左氏姐妹嘲笑,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凭你们?”左飞羽不可置信的说道,眼光扫过郭常七人时,微现寒光。 “左当家身为岭南第一猎人,威名远播,想来不会坐视不理吧。”杨诚款款说道,终于将自己的意图亮出。 “青石寨人多势众,又多是些亡命之徒,大当家黄功举更非常人,更何况他手下也是人才济济。我们左家也是自顾不遐,哪敢分心助你。若你不过是一个只会说好话的人,那安平的百姓岂不是会受更大的苦了。”左飞羽平静的说道,她们姐妹二人确实有来看新任县令是否可助之意,但此事却关系甚大,哪里敢仅凭杨诚的只字片语就决定。 左家虽然实力不弱,却远比不上青石寨。左家寨的人员均是安平及周围各县的穷苦百姓,虽然不乏大量箭术精湛的猎手,但这些人打猎还在行,若是与人拼命打杀,却非这些纯朴的山民之长。是以青石寨不断为恶,左家也只是保住自己的山寨的范围不受侵犯,而一直不敢对青石寨采取行动。青石寨也知左家虽然人多势大,却没什么油水可捞,况且对付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故而两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左当家的威名十年前便让我敬佩不已,为何现在却对为恶乡里的强盗视而不见?难道左当家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杨诚出言激道。 “哼,不准出言辱及我爹!就算是激将法也没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们的小命再说吧,我看你们能活得过五天就不错了。”左飞羽讥讽的说道,杨诚竟说左擒虎胆小,她怎么不气。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杨诚笑着说道。 “什么?”左飞羽讶道,她却想不起自己刚才与杨诚有什么约定。 “刚才你说我们活不过五天,现在我们便为五天为限,若是五天后我们仍是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那左家便需出力助官府剿灭青石寨;若是不幸言中,那便什么也不用提了!”杨诚终于抓住机会,哪里肯放过。 “你……”左飞羽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竟被杨诚当真。自己却是不好反驳,若仍然拒绝,恐怕真的就要被嘲笑胆小了。“算你精明,不过这样的大事我不能做主。不如这样,若是你们能在这里活过五天,我便引你们去见我爹,到时他老人家要不要助你,便要看你的本事了。”左飞羽想了想,终于定下决心。毕竟除却青石寨也一直是她爹左擒虎的心愿,若这两个真有本事,想来她爹也不会拒绝。 “好!那就这么定了!”杨诚果决的说道,他自然知道不能一下子便将左家拉过来全力帮助官府,能这样已经是他的意料之外的好成绩了。 “好的,希望五天后不是由我们来给你们收尸。”左飞羽娇声笑道,拉起左飞鸿跃下院墙,顿时离去。 “五天后见。”杨诚大声说道,声音中透出强大的自信。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八章 县衙论势 “人都走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杨诚拉了拉望着左氏姐妹消失的地方犹在发呆的叶浩天,笑着说道。 “哦。”叶浩天淡淡的应了一声,木然的跟着杨诚向大堂走去。 九人在大堂坐定后,杨诚简要的向叶浩天介绍了一下刚才郭常所讲的安平现状。叶浩天听完后,不由眉头紧锁,怪不得刚才左飞羽会和杨诚定下五日之约,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怎么,怕了?”杨诚淡淡的问道,他虽然不寄希望叶浩天能不顾性命的与他共同努力平定安平,但毕竟叶浩天身为这里的县令,在安平他现在稍熟一点的人便只有他了,有他的支持当然更好。虽然心中非常担心杨家村的情况,但他自是明白,这五天里恐怕是无遐回去探望了。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被派到这里来便已做好了准备。”叶浩天叹气说道。见识过鸡鸣峡的强盗后,他曾报有一丝希望,若是安平的乱民皆是如此,他虽然平叛无望,但想要自保却不无可能。如今骤闻有青石寨这样的强敌,心中那点希望顿时被击碎,这才知道,安平能居最乱的七县之一,确实并非谣传而已。 “那好,反正左右也是死,我希望叶大人能与我并肩作战,拼死平乱!”杨诚眼神焯焯的盯着叶浩天,言语间透出无匹的自信与豪气。 叶浩天似乎也被杨诚的话与所感染,反正自己是被抛在这里了,除非奇迹出现,自己的家族突然得势,否则他此生恐怕都没有离开这里的希望。他当然知道这种奇迹出现的希望是渺茫的,所以现在只能与杨诚携手而战,才能有存活的希望。“好!我们两人就搏他一搏!”叶浩天紧紧握住杨诚的手,坚定的说道。 “大人,我们……”七名捕快虽然自认不敢与青石寨为敌,但见杨诚和叶浩天言语间均完全将他们排除在外,却也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自己这些人还是吃皇粮的官差,如今却沦为强盗的走狗。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放心,形势一天未明,我和杨县尉便不会强求你们。”叶浩天和气的说道。下定决心后,心里豁然开朗,他自然知道七人现在不可能真正的支持自己二人,若是强逼七人做出选择,反而会将他们推向青石寨一方。毕竟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凭他和杨诚二人之力,可以与人多众多的青石寨相抗衡。 “谢谢叶大人,我们实在是……”七人见叶浩天如此宽宏大量,均是心生愧疚。 “虽然我不要求你们随我和杨县尉杀贼,但你们却也不可以在背后向我们下手,否则我定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你们!”叶浩天狠狠的说道。这七人对他和杨诚还有很大的用处,若是在日后不仅要应付青石寨,还要时时提防他们,他恐怕难得一刻的安睡。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七人点头说道,说到底他们还是希望叶浩天他们真能剿平青石寨,身为捕快,却一直被强盗所欺凌,任谁也是面上无光。 “那好,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你们把安平的整个情况向我和杨县尉详细的谈谈。”叶浩天爽声说道。下定决心后,心中再不似之前那般彷徨,做起事来也头头是道了。 杨诚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现在急切想知道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他不识字,这点常识却也清楚。他算起来也是叶浩天的下属,见现在叶浩天恢复自信,也乐得让他去发挥,自己一旁听着便是。 “是,大人。”郭常恭敬的说道,刚才七人目睹叶浩天与左飞鸿的交手,虽然最后叶浩天还是败了,却让他们一改对叶浩天的印象。他们七人大多在左飞鸿的手下吃过苦头,见叶浩天能与左飞鸿旗鼓相当,若不是左飞羽出言相助,说不定还能打败左飞鸿,心中早已非常佩服了。杨诚与叶浩天的身手他们都已见识,对二人的看法已是大大改观。这些人便是这样,只要你强过他,他便会畏服于你。 “安平现在共有六处山寨,最强的便是青石寨和左家寨,另外四寨分别是大人见过的鸡鸣峡的吴老六以及黑鹰寨、天宝寨和黄鹿山。”郭常说道。 “竟有六处山寨!”杨诚与叶浩天俱有些吃惊,看来安平的混乱当真是名不虚传。 “这六寨的实力怎么样?”杨诚沉声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青石寨全是些亡命之徒,人数有四千之众,平时便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安平被他搞得抢无可抢。所以这段时间青石寨黄功举以下的三位当家,已带着青石寨的主力到邻近各县抢掠,而现在青石寨中只有一千人左右。最近有传闻,说是黄功举准备进攻苍梧郡,以那里为根基,想扯旗造反。”郭常详细的说道,脸上仍有畏惧之色,显然青石寨的凶狠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 “竟有这么多人。”叶浩天皱眉说道,他本以为青石寨再强,也只不过百把人左右而已,哪知道竟有四千人之多。想到这里,不由忧虑的看了杨诚一眼。 杨诚却是面不改色,虽然青石寨的实力超出了他的想像,但十年的军中生活已将他的意志磨炼得坚定无比。青石寨的人再凶残,恐怕也及不上匈奴精锐骑兵的十分之一,所以他的感受便远没有叶浩天那样深。 “青石寨里都有哪些厉害的人物?”杨诚那肃然说道。 郭常看了看杨诚那平静如常的表情,心中不由暗自佩服。恭声向二人介绍道: 青石寨共有四位当家:大当家黄功举十年前便是身负重案的逃犯,身形极为高大,惯使一把丈长的大刀,凶悍无比,不知道有多少追捕他的官兵在他刀下惨死。四年前因遭到十郡捕快的围捕,仓遑逃到安平,潜伏了数月。后来民变四起,官府再无力追捕他,便趁机劫了零陵死牢,纠结起一班亡命之徒,开始兴风作浪。 二当家黄南杰,原来是个县令,在任上便一直与黄功伟狼狈为奸。后被朝廷治罪问斩,却被黄功伟救了出来,从此两人便开始一起四处流窜。虽然黄南杰功夫不怎么样,却是极有智谋,一直替黄功伟出谋划策,深得信任,两人更以兄弟自称。前几次胁持县令,骗取朝廷钱粮便是他的计谋。 三当家朱四德,人称朱玉郎,不过大家背地里都叫他猪失德。为人非常好色,不知多少良家女子毁在他手中,不过武艺却非常了得,所以虽然想杀他人的众多,却一直对他无可奈何。后来因惹到京中一个势力非常大的家族,才逃到黄功伟这里寻求庇护。 四当家郑毕友,也是个负案重重的要犯,上次黄功伟劫狱时把他救出,便一直跟随黄功伟,善使长刀,悍勇无比,是黄功伟的得力猛将。 另外还有三名头目,分别是罗有、赖东、越良明,都是上次从零陵死牢中逃出来的重犯,对黄功伟忠心不二。 杨诚和叶浩天一直静静的听着郭常的讲述,心中俱是大惊,怪不得到后来刘介平也只有放任青石寨为恶,以青石寨的实力,确实有与零陵郡一拼之力。刘介平素来狡猾,这种事当然是能躲就躲。另一方面,两人却对郭常如数家珍的报出青石寨主要人物的来历吃惊不已,以郭常他们的情况,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青石寨的核心,更不用说知道每个人的来历。 看着杨诚和叶浩天二人怀疑的目光,郭常面有愧色的说道:“两位大人一定是怀疑,为什么我竟如此了解青石寨的底细。” “不错。你应该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叶浩天点头说道,杨诚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他与叶浩天正是同样的想法。 “小人毕竟干了这么多年捕快,以前黄功举没到安平,便有详细的资料送到各郡县,所以我们才能如此清楚。说来惭愧,刚开始我们还想擒住黄功举,立下大功,所以一直对他在安平的一举一动备加关注。哪知到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县里的捕快反而被他杀了不少,只留下我们七个苟且偷生。”郭常低头说道,他原本也想尽捕快之职,也有捕尽天下盗贼的豪情壮志。谁知道事与愿违,竟为了活命,沦落成了盗贼的走狗,叫他如何不羞愧万分。 杨诚与叶浩天均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心中对七人的看法也大大改观。这七人虽然一直与青石寨暗通声气,却并未良心丧尽,能如此冒险的不断收集青石寨的情况,必然也是在为有朝一日朝廷大军剿贼时,贡献力量。若自己二人能立稳脚跟,恐怕不难让这七人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命。 “那其他寨呢?”叶浩天定下心来,虽然青石寨势力宠大,自己却是避无可避。现在要指望刘介平派兵来助,已是没有可能,唯一的希望便是拉拢其他各寨,共同打击青石寨。 “其他五寨以左家寨的实力最大,人数大概有一万左右,不过大多是安平及周遭各县的百姓,因生活无继,奔来投靠。不过战力仍然可观,整个岭南的精壮猎手有九成都在左家寨,人数大概有一千右左。而左家寨地处深山之中,能让这些猎手充分的发挥自己的优势,所以青石寨虽然强大,却一直没有招惹左家寨。其他四寨的规模都差不多,人数都在三千左右,也大多是些穷苦百姓。”郭常简单的介绍道。 “也就是说六寨的人数有近三万左右?”叶浩天若有所思的问道。 “应该差不多,除了青石寨以外,其他各寨的人数都是半年前的了。而且这半年不断有逃难的百姓归附各寨,人数应该早已超过我们掌握的情报了。”郭常点头回道。 “若我没记错,安平总共的人口也就三万多,不到四万吧。这样说起来,百姓岂不都成了强盗了?”叶浩天惊讶的问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郭常无奈的回道。 “大家都是强盗,那他们如何生活呢?”叶浩天不解的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除了青石寨以抢掠为生,其他几寨里,除了吴老六那伙人干点小买卖以外,另外四寨都只是自食其力,种田打猎为生。”郭常解释道。 “既然到山寨也是种田打猎,那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村子里老老实实的种田打猎,非要到各山寨去呢?”叶浩天问道。 “赋税太重,而各山寨却不向朝廷缴税。”郭常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叶浩天与杨诚对视一眼,俱是无言。 “是啊,若不是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所得还不够缴税,谁会愿意投到山寨去。”钟牛插嘴说道。 “朝廷最重的时候好像也才十抽五吧,怎么会辛苦一年还不够缴税?”叶浩天惊讶的问道。 “十抽五?大人所说的是最轻的时候吧。早在三年前便是十抽九了,而且随时还有可能加派,百姓根本不堪重负。这才有各寨兴起,与官府抗税,而百姓若不依靠山寨,便只能饿死,所以安平县才会能九成以上的百姓跑到各山寨去。”郭常无奈的说道。 “照你这样说,若是赋税大减,各寨的百姓仍然有可能会回来?”叶浩天问道。 “那也不一定,虽然百姓心里愿意回来,毕竟若是能活下去,谁也不会与朝廷作对,但失去山寨的保护后,恐怕会遭到青石寨的抢掠,百姓哪能安心回乡。除非官府能将青石寨荡平,那五寨自然会解散。”郭常摇头说道,以现在的形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青石寨彻底扫平。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有能力剿灭青石寨,那各寨便很有可能会帮助我们了?”叶浩天眼中泛起一丝希望,定定的望着郭常。 “这个……应该会吧,其实各寨早就对青石寨恨之入骨了,只是一直敢怒不敢言而已。若是大人能让他们升起希望,想必会全力相助吧。”郭常犹豫的说道,他虽然也等这一天很久了,却难以相信凭杨诚二人能对付得了青石寨,更不用说要各寨全力相助,但却又不愿打击一脸希望的叶浩天。 “那就好,那就好。”叶浩天闻言点头喜道,其他各寨少说也有两万多人,能战的再怎么也不会比青石寨少吧。他心中已在想着,带领各寨人马,浩浩荡荡的一举剿灭青石寨了。至于如何让各寨听从自己,他心中却也准备了一番大道理了,他坚信在大义面前,定然会是人人听命的局面。 杨诚却没有这么乐观,他现在正在苦思如何捱过这五日,至于如何说服左擒虎,他现在却是想也未想。若过不了这第一关,想要左擒虎站到自己这一边,根本是想也不用想了。 “对了,青石寨到县衙掳人,你们是如何通知他们?通知之后多久会来?会有多少人来?由谁领头?”杨诚一口气将自己急欲知道的问题提了出来。 “这次我们再不敢通知青石寨了。”七人齐声说道,脸上均是坚定的神色。 “刚才我不是说过,照常通知他们。即使你们不通知,恐怕我们到来的消息也传到他们那里了。到时若是我们两个不济,你们也有活下去的希望。”杨诚和声说道,虽然他一直均是一脸的自信,但那却只是做出来的样子,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想要对付青石寨的四千亡命之徒,任是谁也没有半分把握。 “这……”郭常沉呤片刻,横下心来说道:“青石寨离县城不过二十里,所以向他们报信只需在城门那里点燃柴堆便可。只要城门的柴堆一点燃,青石寨的人便会有几个时辰后来抓人。一般都是三个头目来,带的人手也不过三四十人而已。” “三个头目一起来?从哪个方向进城?”杨诚问道,事关生死,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是,三个头目只会来一个。青石寨一向张扬,所以每次来均是大摇大摆的从城门那里进来。”郭常说道。 “我看那城门也是他们故意留下的吧,不然为什么会把城墙全推dao了,单留下城门。”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错,那城门确实是他们故意留下的。以往捉了县令和县尉,并不是直接押回青石寨,而是先在城门处挂上一天,显示他们的威风。”想起前几任县令挂在城门上的惨状,郭常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看来这五天还真不好过。”杨诚淡淡的说道。叶浩天也是微微点头,脸色随之凝重起来。青石寨离县城不过二十里,就算他们能对付第一次来的几十人,也难以应付后面四天青石寨的不断进攻。 “不如两位大人出城躲起来。”郭常关心的说道,青石寨虽然现在精锐尽数派出,但仍然有一千之众,就算杨诚他们再厉害,恐怕也难以抵挡。 “躲起来虽然逃得过一时,但却如何能取信于其他各寨。如果得不到各寨的信任,那便什么也干不成了。”杨诚正色说道。叶浩天本来对郭常的提议有些动心,但听过杨诚的话后,也开始犹豫起来。 “但仅凭两位大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青石寨的那群亡命之徒。”郭常担忧的说道。 “正面硬撼当然没有任何希望,但我们也不会笨到这个地步吧。”杨诚淡淡的说道,言语中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 “莫非杨县尉已有妙计?”叶浩天疑惑的问道,他自认这种情况下已是无计可施,但看着杨诚却好像非常有把握的样子,不由疑惑不已。 “呵呵,叶大人放心便是,我不会拿我们两人的性命开玩笑的。”杨诚笑着说道。 “说来听听?”叶浩天关心的问道。 “到时便知。”杨诚面带神秘的向叶浩天说道,转过头去,望着一脸疑惑的七人,悠闲的说道:“明天一早各位点烟柴堆后,便出城暂避,五日后我们再在县衙相聚。” 七人均想不到杨诚会有什么妙计,本来根本不相信凭他们二人能有什么作为,但看着杨诚一脸的自信,心中却又疑惑起来。见杨诚如此坚定,当下低声应道:“好吧。” “夜深了,大家各自休息,切记,明日点火之后,便立即离去,五日之内千万不要回来。”杨诚站起来对七人说道。 “那二位大人多保重!”七人起立恭敬的说道,虽然不知道杨诚的计谋如何,却均对杨诚的勇气所折服。 “明天我就不送各位了,五日后再见。”杨诚一边爽声说道,一边向后衙走去。刚一转过身去,脸上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转而换上一脸的凝重。心中默念:“明天!”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九章 兵不厌诈 推荐朋友新作:《磁电武王》一位酷爱探险游玩的纨绔子弟,在第三次前往神农架探寻野人踪迹时,不幸掉入“天钓龙”洞穴内,等到他重见天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变,直至拥有了磁电合一的身体,你想知道他将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吗? http:///showbook.asp?bl_id=47981 ———————————————————————————————— “杨县尉?”叶浩天一大早起来,便急匆匆的跑到杨诚的房间前,敲门叫道。哪知道叫了七八声,房里却没有一点动静,“难道还在睡?”叶浩天心中嘀咕着,终于忍不住要推开房门。现在形势危急,青石寨的人随时都可能到来,昨夜他也是辗转反侧,一直不能入眠。 他自幼倒也看过不少兵书,理论讲起来也算一套一套的,但昨夜想了一夜,却始终想不到有何方法可以度过现在的难关。仅凭他两人,却要应付四千的亡命之徒,以前他还自以为自己精通兵法,甚至对朝中名将也不太放在眼里,哪知到了真正面对时,才发现自己看了那么多兵书,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吱。”房门应声而开,叶浩天疾步踏入,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难道杨诚抛弃自己,独自逃了?”看见此景,叶浩天不由自主的想到。虽然他知道杨诚不是这样的人,但毕竟形势逼人,恐怕任何人都不免会有这样的猜疑。 无奈之下,叶浩天只得回房拿起宝剑,向外走去。刚走出大堂,却发现堂前的草丛里悉索作响,“什么人!”叶浩天拔出长剑,警惕的望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叶大人昨晚休息好了吗?”一个身着闪亮盔甲的人站了起来,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耀眼,却正是杨诚。 “原来是杨县尉,我还以为……”叶浩天收剑入鞘,歉然说道。 杨诚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大步向叶浩天走来,笑着说道:“还以为我独自逃了?” “那倒不是,杨县尉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叶浩天面色微窘,对自己的小人之心,自责不已。 “叶大人这样想最好,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当坦诚以待,否则将无半点希望。”杨诚望着叶浩天,一脸的真诚。 “对了,杨县尉可是早已定计?我现在心中乱得慌,昨夜想了很久也是毫无办法。”叶浩天着急的问道,见杨诚一脸的自信,早已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杨诚身上。 “哪有什么定计,只是看一步走一步罢了。”杨诚淡淡的说道。这确也是实话,以前在征北军中,至少还有其他战士的协助,但现在却只有他和叶浩天两人而已。叶浩天没什么实战经验,根本难以帮上什么忙,全部的担子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若是能有神机营一百士兵,便要好办得多了。”杨诚心中叹道,这五天不仅要保住性命,更要立威。否则要想得到左家及其他各寨的认可,根本是不可能的。若只是保命,他还有绝对的自信,虽然青石寨人多势众,但毕竟缺乏训练,远不能与大陈最精锐的征北军相比。只要依托县城的复杂地形,就算是一千人前来围捕,他也毫不畏惧。但难就难在,他必须要在这五天里,让其他各寨放下心来,将赌注全部压在他身上。虽然他也一夜未眠,却也只想出了个大致的轮廓。 “那我们现在……”叶浩天迟疑的说道。虽然说起来应该由他这名县令来居中指挥,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习惯让杨诚来安排他的行动。况且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在这方面和杨诚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今天来得不过是些小喽罗,对付起来并不困难。”杨诚自信的说道,看着一脸不安的叶浩天,笑了笑,“今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只需叶大人从旁协助就行了。” “哦?要我做什么?”叶浩天急切的问道。 “我比叶大人早起了一个时辰,便趁机做了些布置。”杨诚指着自己刚才隐身的草丛说道。 叶浩天定睛一看,在走廊边上有几根绳子,隐约可见。“机关?”叶浩天疑惑的说道。 “只是些简单的陷井,一会由我应付青石寨的强盗,叶大人只需听到我的暗号,便依次发动即可。”杨诚淡淡的说道,旋又对陷井的启动方法做了详细的说明。 叶浩天本就是聪明之人,杨诚一说之下,便已明白。“我就只做这些?”叶浩天疑惑的问道,显然觉得自己做得事太过轻松了。 “是的,只是大人切记要根据我的暗号发动,若是不能常握好时机,那就遭了。”杨诚正色说道。 “这个没问题。”叶浩天点头说道,若是这么简单的事他也做不好,那当真是白活了。 “那好,我现在便带你去看看。”杨诚领着叶浩天,一一介绍着自己布置在各处的陷井。叶浩天一边记住各个陷井的位置,一边暗自心惊:杨诚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布置出这么多的陷井。 介绍完后,杨诚独自登上大堂的屋顶,仔细寻一处伏下后,对叶浩天说道:“大堂里还有些干粮,叶大人饿了便吃。报信的柴堆已在一个时辰前点燃了,郭常他们也出城而去了。青石寨的人应该就快来了吧,从现在起,便要随时准备应付敌人的进攻了。” 叶浩天点了点头,坚定的向大堂走去。 ※※※※※※※ 刚到正午,四十多名青石寨的强盗终于出现在了安平城外。这些强盗虽然服饰各异,头上却都包着血红色的头巾,个个面色狰狞,一看便知绝非善类。 为首的一人虽然长得并不十分高大,却是非常健硕。两手各提一个四五十斤的铁锤,却是健步如飞,身后的喽罗俱是气喘吁吁,显然要追上这人的步伐,是件相当苦的差事。这壮汉便是青石寨的三大头目中的罗有。 罗有领着众强盗大摇大摇的经过城门,看了一眼犹冒着浓烟的柴堆,毫不犹豫的向县衙方向奔来。这样的差事他已做过几次,早已是轻车熟路。这一年多来,青石寨势力不断壮大,在安平早已是无人敢惹,要想捉个小小的县令和县尉,在他眼里实在是小事一桩。 “轰!”罗有一脚踢开县衙大门,毫不迟疑的大步踏入,直向大堂走去。“人呢!”罗有大声喝道,显然对郭常等人没来迎接自己,感到非常不满。 刚走进百步左右,一股劲风迎面袭来。罗有心中叫遭,手下却丝毫不慢,挥起手中铁锤便迎了过去。“叮!”一声巨响,两把铁锤重重的碰在一起。“没挡到?”罗有的疑问刚刚从脑海中浮起,便觉眉心一凉,顿时失去意识。 罗有身后的喽罗一脸轻松,对于要捉到县令和县尉,根本没有任何怀疑。这也难怪,这段时间青石寨实在太顺利了,莫要说小小的安平县令,便是零陵郡守,也不放在他们眼里了,哪里会想到竟有人胆敢伏击他们。突然听到罗有铁锤碰撞的声音,众人均是一呆,开始还以为是罗有故意炫耀,及至看到罗有后脑勺出现一个血孔,鲜血和脑浆汩汩流出,才知道他们的头目竟被人射杀了。 “咻咻咻……”一支支羽箭不断从高处射向乱作一团的强盗们,每一箭射出,便有一人右臂中箭,顿时场中惨叫连连。 “你们已在官兵重重围困之中,还不投降!”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屋顶,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尊战神,将一股股强劲的肃杀之气,向场中的强盗们传去。 强盗们本还骂骂咧咧的准备反攻,杨诚甫一出现,那仅存的气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听说中了官兵的埋伏,众人便慌乱的向外逃去。几名并未受伤的强盗倒也有点义气,见众人开始逃散,却仍不顾死活的抢上前去,抬起罗有的尸体,急急的向外逃去。 “咻……”连绵的箭雨从县衙前的草丛中飞出,七零八落的射在县衙的大门四周,虽然数量不少,却没有一支射中强盗。众强盗一心逃命,哪里还有空去想其中的蹊跷。见数百支羽箭射出,更坚信中了官军的埋伏,顿时不要命的向城外逃去。 强盗一路狂奔,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那身着亮甲的追兵。说来也怪,虽然那人不断射出羽箭,却是每箭都只射中手臂。等众强盗逃到城门时,除了抬着罗有的两人,其他人均是人人带伤。虽然手臂上血流不止,疼痛无比,但众人却丝毫不敢停留,毕竟还是保命要紧。心中均在暗自庆幸:幸好这人只会射手臂,若是射其他地方,恐怕就保不住小命了。 众强盗一出城门,更是不要命的向青石寨方向狂奔。若是有人敢回头的话,定会惊奇的发现,那一直衔尾追杀而来的亮甲人正稳稳的立在城门上,静静的看着这群仓皇而逃的人。不过却没有一人敢回头张望,谁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以逃得性命,谁还有遐回头张望。 “怎么那些陷井……”叶浩天气喘吁吁的追到城门,望着屹立如山的杨诚,疑惑的问道。 “陷井怎么了?”杨诚淡淡的问道。 “你是不是故意把陷井设来伤不到他们的?”叶浩天刚才根据杨诚的暗号发动陷井,看着射出的数百箭矢,本以为再不济也能射杀几名强盗,谁知道却连伤也没伤到一个,当时便疑惑不已。 “是的。陷井并不一定就要杀人吧。”杨诚平静的说道。 “那……那你为什么只射杀了他们的头领?其他人却只射伤手臂?而且还故意让他们抬走尸体?”叶浩天连番问道。对刚才的情况他实在有太多疑问,若不是杨诚一直的表现让他极度信任,恐怕便要忍不住要怀疑起杨诚的用心了。 “一场战争的胜利,并不是由死伤多少人来决定的。死上四五十个人,对青石寨来说根本毫无影响。但是若有四五十个人身受重伤,青石寨不仅要派人照顾,而且还会有力的打击其他人的士气。”杨诚望着叶浩天,缓缓解释道。想起李平北当日的教诲,杨诚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现在这种绝对的劣势下,只有想方设法掌握“势”,一步一步的把局面引向自己有利的一面,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虽然他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轮廓,但对于自己是否能把握到李平北所说的势,却并没有半分把握。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叶浩天拍了一下脑袋,想着青石寨的强盗整天听着四五十个伤者的痛苦呻吟,不由拍手称赞。 “可是这些人一回山寨,那我们这里的情况不是让他们全知道了?”叶浩天忧虑的问道。本来以为如能将这些人全部留下,便可以让青石寨难以得到城内的信息,至少还可以捱过今天,但现在被杨诚全放了,恐怕青石寨下午便再度会攻来。 “叶大人是怕青石寨得到消息后,再度攻来?”杨诚淡然说道,看着点头示意的叶浩天,肯定的说道:“刚才强盗早已慌乱无比,怎么会想到是设的陷井而已。见数百支箭不断射出,心中早已认定有大批官兵埋伏在此。而青石寨若是得知有大批官兵在此,哪敢轻易发动进攻。” “不过刚才强盗逃跑时,只有你一个人追击,恐怕不难猜出我们只是虚张声势。”叶浩天担心的说道。 “所以我们赌的便是那群强盗里,倒底有没有还能冷静思考的人。”杨诚不以为意的说道。 “赌?”叶浩天吃惊的说道,他还以为杨诚早已智珠在握,谁知道他也不能肯定。 “天黑之前便可知道结果了。”杨诚望着青石寨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等?”叶浩天问道。 “当然不是,青石寨的强盗都受了伤,肯定跑不快,我们正好可以跟踪他们。”杨诚指着前方说道。 “什么!”叶浩天动容说道,显然被杨诚胆大的想法所震惊。 “收拾一下,我们随后出发。”杨诚跃下城门,肯定的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章 直入虎穴 强烈推荐:《磁电武王》一位酷爱探险游玩的纨绔子弟,在第三次前往神农架探寻野人踪迹时,不幸掉入“天钓龙”洞穴内,等到他重见天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变,直至拥有了磁电合一的身体,你想知道他将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吗? http:///showbook.asp?bl_id=47981 ———————————————————————————————— 杨诚和叶浩天在林中疾速狂奔着,不断利用树丛挡住自己的身影。林外的山道上,从城里逃出来的青石寨强盗们正叫苦不迭的赶路,鲜血洒满了他们身后的山道。 虽然中得不是致命伤,但杨诚射出的每一箭都是又狠又准,刚好避开肩骨,洞穿而过。而这些强盗一向耀武扬威惯了,自恃在安平无人敢惹,竟连任何的伤药都没有携带,是以这样疾走了一个时辰,肩上的血洞仍然不住的流出鲜血,将他们右侧的衣裤浸透,再从裤脚处不住滴下,在干躁的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二十里的山路众人竟行了一个时辰,眼看山寨在望,面色苍白的众强盗不由面露喜色,不断的流血已经让他们开始吃不消了,挪动的脚步越来越慢。抬着罗有尸体的两个强盗还好,在杨诚的故意放水下并未受伤,不过抬着一个死人走这么远并不好受,何况罗有的尸体并不轻。 杨诚和叶浩天在离强盗百余步外的山林中紧紧跟随,脚下的路并不好走,杨诚肩上更扛着个大大的包袱,二人均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强盗们疲于赶路,无遐顾及四周的动静,但二人却丝毫不敢大意。 手臂传来的酸麻让杨诚微微皱眉,刚才射杀罗有那一箭是他用小黑射出的。小黑的威力果然十分惊人,射出羽箭的速度和力道均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强如罗有这样的悍贼,也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不过那股反震力却也让杨诚吃足苦头,从征北军一路急赶到安平,他一直没有再试过小黑,连以往每天射箭的习惯也被迫取消,所以现在的状态还无法赶上在征北军时。上次在王庭试拉小黑就让他吃苦不小,这一次更为了能一箭射杀贼头,死撑着瞄准了一些时间才射出。刚才追击逃窜的强盗还没多大感受,经过这一个时辰奔走后,手臂的酸麻却是越来越甚。 虽然现在手臂酸麻,难免影响箭术的发挥,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若他和叶浩天在城中坐等,在青石寨的下一次攻击下,便再不可能再现今天的效果。只有搅乱青石寨的部署,让他们不敢轻易出战,二人方有机会。 正思虑间,山道上的强盗发出一阵欢呼,青石寨的寨门已近在眼前。相信这群强盗没有任何一次回寨,会有如此的兴奋,因为他们的血已经流得不少,能支撑到这里,全凭心中那股强烈的求生yu望。看着那险峻的寨门,受伤的强盗们精神一松,支持他们的那股意念顿时消失,再没有力气前行,开始逐渐的倒在了离寨门四五百步的山道上。 寨门上负责警戒的强盗一见是自己人,而且不断有人倒地不起,立即便有人跑去报告大当家黄功伟,寨门附近的其他喽罗纷纷跑了出来,将倒在地上的同伴一个个的抬了进去。 “现在怎么办?”叶浩天望着一脸惊疑的喽罗们,低声问道。 “看看在说。”杨诚低声应道。 青石寨正建在两山之间的一个峡谷里,两边的山势非常险峻,在各处可以上山的地方,均建有小型要塞。青石寨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峡谷内的空地上,建着上百座房屋,中心处更有一座雄伟的富贵厅,是青石寨头目聚会的地方。不知情下,只认为这是一座繁荣的小镇,哪里会料到竟是一个贼窟。 “是谁杀死他的。”黄功伟蹲在富贵厅外的石阶上,盯着罗有眉心的箭孔,沉声问倒。 “这……小的也不知道。”一路抬着罗有的一名喽罗战战兢兢的回道,黄功伟那语气中夹着的怒火让他恐惧不已,这时候他心不知道多么希望自己是受伤的那些人,虽然现在昏迷不醒,但若是和面对愤怒的黄功伟相比,他宁愿自己昏迷不醒。黄功伟杀人如麻,即使是青石寨的这些小喽罗,也是稍不顺眼,便随意杀死。 “嘭!”黄功伟一脚将这名喽罗踢飞出两丈之外,怒声骂道:“连什么人攻击你们都不知道,我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那名喽罗重重的摔在地上,立时吐出两口鲜血,翻身跪在地上,口中不住讨饶:“大家当饶命,大当家饶命。” “哼,养你也不过是浪费我的钱,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黄功伟痛失一员猛将,心中痛惜不已。看也不看那名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强盗拖走的小喽罗,转身望着另一名瑟瑟发抖的喽罗,寒声说道:“你也不知道?” “小的,小的……就是新来的安平县令杀了二头目。他们在县衙里埋伏着专等我们去,趁我们没注意突然发动攻击,二头目因为没有防范,才被射死。我们看着对方人多势众,便拼命跑回来给大当家您报信,”幸存的那名喽罗颤声说道。 “吴老六那里传来的消息不是说只有两人吗?怎么会搞出大队官兵来。”黄功伟喃喃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真的有大队官兵,当时官兵的羽箭铺天盖地的射过来,若不是我们见机得早,恐怕一个也回不来了。”小喽罗深怕黄功伟不信,补充道。 “能一箭射杀罗有,看来这个人不简单啊。”黄功伟低声自语,用手摸了摸罗有眉心处的箭孔,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罗有的功夫他非常了解,就算是他自己要杀罗有,恐怕也要在数十合之后。罗有虽然壮如铁塔,又使得是两柄铁锤,但身手却极为敏捷,一般的箭矢根本伤不到他。身上虽然有不少刀剑留下的伤痕,但弓箭留下的却仅有这一箭,却也是夺命的一箭。 黄功伟转身向大厅走去,看也不看兀自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小喽罗。“真不是时候,我刚要大展拳脚,官兵却跑来了。难道是朝廷的大军开来了?”黄功伟暗自想道。照罗有的情况,杀他的人根本不可能是附近这几个郡的官兵,这一年多他暗地里不断收集各郡的资料,是以零陵周围的几个郡的官将他都极为了解。既然不是这几个郡的官兵,那便极有可能是朝廷的大军。 随着势力的不断壮大,他早已不惧这附近几郡的官兵了。但如果是朝廷派出的大军,却令他不敢有丝毫轻视,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和整个大陈相对抗,那根本是痴人说梦。 “来人,把大头目和三头目给我叫来,要快!”黄功伟一边踏入大厅,一边对身旁的喽罗喝道。 “看来只有召回他们了,不管怎么样,稳当点好,不要耽搁了我的大事。”一支信鸽从黄功伟手上扑扑飞走,直向群山飞去,看着逐渐消失信鸽,黄功伟自语道。 “启禀大当家,大头目和三头目已经在厅外了。”一声音从外传来。 “叫他们进来!”黄功伟振声说道。 “大当家这么急召我们来有什么事吩咐?”二人见过礼后,黄勇刚急急问道。 “罗老二死了。”黄功伟索然说道。 “什么!”二人俱是大惊,均想不到在安平竟有人敢杀罗有。 “是官兵干的,我也是大意了。”黄功伟自责道。 “请大当家让我们给罗老二报仇,定要把那些官兵杀得片甲不留。”二人厉声说道。 “不要小看官兵,这次的官兵可和以前的不一样了。”黄功伟正色说道。 “那……”二人沉吟道,能杀得了罗有,当然不会前几次的官兵一样了。 “我要你们严加警戒,说不定今天晚上官兵便会前来偷袭。”黄功伟厉声命令道。 “是!”二人轰然应道。 “哼,这次我定要将你们一个不留!”黄功伟望着厅外,咬牙切齿的说道,冰冷的眼神中尽是疯狂的杀意。 ※※※※※※※ “咻!”一只信鸽应声中箭,落入林中。杨诚一把拾起中箭的信鸽,将信鸽脚上的纸条解下,递给一旁的叶浩天。 “有变,速回寨商议。”叶浩天展开纸条,轻声念道。刚一念完,叶浩天抬起头望着杨诚兴奋的说道:“成了,看来真的让青石寨以为有大队官兵在安平了。” “嗯,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便大多了。在其他强盗没有赶回之前,黄功伟应该不会有大的行动。”杨诚点头说道,也是一脸喜色。他刚才一路跟来,也不断在想着自己的计策,越想越不对劲,漏洞实在太多了,只要稍微聪明一点的人,便能很容易的看穿他的把戏。如今竟见青石寨的人业已中计,不由大喜过望,只要青石寨不敢轻举妄动,他和叶浩天便有机会。 “不是说派出去三路吗?我们现在只射下一支信鸽,其他两路的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赶回来了。”叶浩天忧虑的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仅凭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封锁得了这么宽的山林。”杨诚无奈的说道。 “若是其他两路赶回来了,那我们不就再没有机会了?”叶浩天颓然说道。 “就算其他两路没有赶回来,我们仍然没有机会。青石寨里不仅有一千强盗,更有大当家黄功伟坐镇,你以为他们便这么好对付。”杨诚正色说道。 “那我们跟来干什么?”叶浩天疑惑的问道。 “还能做什么?”杨诚反问道。 “进攻山寨?凭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吧。”叶浩天不解的说道。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他们便难以发现我们。进攻山寨虽然我们两个办不到,但若是给他们添点乱,相信还难不到我们吧。”杨诚浅笑说道。 “偷袭?可惜我的箭术太差。”叶浩天低头说道。 “再差也没关系,只要会射便可。”杨诚淡淡的说道,伸手把刚才放在一旁的包袱拖了过来。 “射当然会射,不过那能起什么作用?对了,刚才你一直扛着这个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叶浩天疑惑的问道。 杨诚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弓及百余支箭头裹着油纸的羽箭。“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叶浩天惊呼道。他和杨诚一路行来,从来没见过杨诚有这些东西,当下不由得大惑不解。 “当然是不我的,这些都今天早晨郭常他们离开之前交给我的,就连我布置陷井所用的东西,也是他们暗中准备的。”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们?安平已是一座空城,他们又从哪里弄来的呢?”叶浩天疑惑的问道。 “应该是这几年来不断准备的。我看他们也并非甘心做青石寨的眼线,恐怕也想等待时机,用来对付青石寨。”杨诚淡淡的说道。 叶浩天露出深思的表情,缓缓说道:“照你这样说……他们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前面几任官员的死和郭常他们也有莫大的关系,一时之间他对郭常根本无法完全信任。 “他们也是被迫的吧,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捕快。”杨诚淡然说道,想了想,期待的对叶浩天说道:“只要我们能度过眼前的难关,相信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帮助。” “嗯!”叶浩天重重的应道,眼中泛起一丝希望。 “还有一个时辰天便要黑了,能不能成功,便靠这一仗了。”杨诚起身望着不远处的青石寨,充满豪气的说道。 “我该做什么。”叶浩天欣然说道,杨诚总是能不断给他惊奇,此时他已将全部的希望,完全的寄托在了杨诚的身上。 “我负责射人,你负责放火。”杨诚施然说道,伸手递给叶浩天一个火摺子。 “那就交给我吧!”叶浩天自信的说道。他只需放火,换句话说只要将火箭点燃,随便射出便可,他虽然箭术不精,但要做到这些,却并不困难。 “射出一箭,便马上换个地方再射,千万不能呆在一个地方。”杨诚关切的告戒道。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摸不到我人在何处的。”叶浩天自信的说道。 “如果火箭射完或者强盗追来,你便直接去我们上山的地方等待,我自会赶来和你会合。如果天亮还见不到我,便不用等了。”杨诚沉声说道。 “不,我一定会等到你来为止,你一定要回来,我现在可全靠你了。”叶浩天望着杨诚,坚定的说道。 “放心,能从征北军中活着回来,想要我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杨诚轻松的说道。 “好!那就出发吧。”叶浩天背起火箭,手握长弓,坚定的向杨诚说道。 “那就让我们给青石寨留下一个难忘的夜晚。”杨诚笑着说道,转身投入林中。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一章 火烧青石 夜幕降临,青石寨内灯火通明。 “咻!”一名站在哨楼上的喽罗应声而倒,在他的咽喉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他身旁的另一名强盗喽罗见状大惊,刚欲发出信号,又一支羽箭已倏然而至,同样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两支火把几乎同时落地,发出的声响顿时惊动了另一面的三名强盗,“什么事!”三名强盗同时冲了过来,一看到倒地不起的二人,立时脸色大变。三人同时的反映,均是转身向警钟扑去。 “咻!咻!咻!”三支羽箭同时飞来,分别从三人后颈穿过,中断了三人随后的行动。警钟已近在咫尺,但他们却再没有机会敲响。 杨诚从哨楼约百步外的大树上跳下,毫不迟疑的向另一座哨楼扑去。他的目标是要为叶浩天开出一条通道,以便能够在峡谷这一侧的山上,直接将火箭射到青石寨内。山上的每一座哨楼均有五名强盗把守,虽然防备森严,不过青石寨的强盗显然没有防御被人偷袭的经验,每一个强盗均手举火把,来回走动,在黑夜中成了一个个显眼的箭靶。 顺利清除了五座哨楼,杨诚不由得信心大增。这些强盗实在是太差劲了,本来他还以为要逐个清理会有些困难,但青石寨强盗的表现实在让他觉得可笑,明明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却仍然大摇大摆的举着火把跑出来,甚至连警钟那里留下一人的基本常识也不会。 穿过第五座哨楼,杨诚低头看了看山下灯火通明的青石寨,自己虽然接连清除了五个哨楼,但青石寨内却没有一丝异常,显然对这一边的情况一无所知。照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将这一边的哨楼清理一空而黄功伟也犹然未觉。 杨诚回头望去,借着微弱的火光,叶浩天已经到达第三座哨楼了。按他们二人的约定,叶浩天将在第四座哨楼处开始施放火箭,然后沿着杨诚清理出来的路线,一路射出火箭,在反击的青石寨强盗形成合围前,从容离去。此战的关键便是杨诚能悄无声息的将山上的哨楼逐一拔除,按现在的形势,进展竟超乎想像的顺利。 杨诚抬头向上望去,前方不远处,一座小型的要塞在黑暗中异常醒目。这座要塞至少有十名以上强盗驻守,单只是杨诚目光所及之处,便有四五人举着火把来回巡逻。要拔除这座要寨显得异常艰难,若要想完全不惊动敌人,更是不可能。杨诚心中暗算,自己到达那座要塞时,叶浩天应该发动攻击了,倒不必再担心会惊动敌人,自己只要全力阻住要塞中的强盗,便可以为叶浩天赢得足够的时间。甩了甩手臂,杨诚闪身向要寨扑去。 ※※※※※※※ 叶浩天一路行来,沿途各座哨楼均了无声息,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要解决哨楼上的五名强盗并不难,他自忖在猝不及防下,自己也可以轻松办到,但要像杨诚这样,让强盗连发出讯号的时间也没有,他却万万做不到。 叶浩天登上第四座哨楼,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青石寨,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从包袱里取出火箭。按照青石寨到这里的距离,敌人要做出反应,并追到这里,虽然并不用多少时间,但却足以让他射出近半的火箭。所以他决定就在这哨楼上放箭,以达到最佳的效果,至于杨诚让他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则被他抛在了脑后。这一带视野开阔,足以让他发现山下敌人的动向,再根据形势从容撤离。至于山上,有杨诚在自然不用他担心。 叶浩天点燃箭尖的油纸,满弓而立,手竟有些微微颤抖。到达安平这两天的经历,远比他之前二十年的京城生活更为精彩。此时他更暗自庆幸,若他不是因为家族的原因而被贬到这里,恐怕今生都将在平淡中度过,从来没有一刻,让他感到生活竟是如此地剌激动人。 “铛!”山上要寨的警钟急促的响起,顿时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叶浩天再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将烧得劈啪着响的火箭,向脚下微微骚乱的青石寨射去。 峡谷内房屋密集,所以叶浩天根本用不着瞄准,只需将火箭点燃,然后满弓射出。山寨内的房屋大多是草木所造,随着一支支火箭的落下,熊熊的大火在山寨内数处燃起。 看着脚下异常混乱的青石寨,得意的笑容挂在了叶浩天的脸上,想着自己只需要轻松的射出火箭,便可以引起如此大的混乱,不由的得意不已。 数百支火把形成的火龙已行至第一座哨楼处,叶浩天从容的收起剩下的五十多支火箭,扛在肩上,准备下楼向上行去。刚要下楼,一股劲风从楼梯处迎而袭来,叶浩天神色一凛,急急退后。 楼梯口处,一把长刀泛起阵阵刀光,紧紧的向叶浩天逼来。由于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敌人出现,叶浩天根本没有任何警惕,是以在敌人长刀的急攻下不住退后,连拔出长剑的机会也没。 哨楼上的空间本就狭小,在敌人如狂风骤雨般的连番进攻下,叶浩天所能闪避的空间也愈见狭小,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叶浩天便要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横死刀下。 叶浩天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危局,但敌人刀刀均非常狠毒,根本没留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眼见就要落败身亡,叶浩天大喝一声,眼神中露出果决与坚毅。用力一扭,竟将整个后背亮在敌人刀下,伸手便去拔剑。 那人在叶浩天奇怪的举动下也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叶浩天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一刀下去,便可将他砍成两截?虽然心中疑惑,但长刀却丝毫不慢。“卟!”长刀重重的砍在了叶浩天背上,却没有意料中的鲜血四溅。 叶浩天脚步踉跄的向前疾走几步,“呛!”一声清脆的剑吟响起,叶浩天终于拔出了长剑,忍着背上的剧痛,挥剑向愣在那里的敌人攻去。刚才他冒险一搏,用背上的五十多支火箭硬抵敌人攻来的长刀,终于有了还手的机会。若是敌人的长刀稍高或低一点,迎接他的便是血溅当场之局。但当时的形势已经不能让他有另外的选择,就算不做冒险,最后也会在敌人疯狂的攻击下命丧当场。虽然最终得逞,但背上传来的疼痛却仍然让他难受不已,当下却也顾不上许多,他必须趁大队强盗赶来前设法脱身,否则将再没有机会与杨诚汇合。 “铛!”刀剑相交,二人立时在哨楼上厮杀起来。哨楼的空间本就狭小,二人均没有足够的闪避空间,是以均是毫无花哨的硬拼硬打,刀剑相击所激起的火花顿时在哨楼上不断闪起。 虽然趁敌人发愣的时机赢得主动,但叶浩天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不断的硬碰已经让他的手臂酸麻不已,没想到偷袭他的敌人竟是如此强悍。叶浩天的剑法本就讲究灵巧,但在这样的对攻下,根本没办法发挥出长剑的优势。 偷袭他的敌人虽然一直心中疑惑,自己那刀明明就砍在了叶浩天的背上,为何他却像没事一样,但手下却丝毫不慢。在初时的失利之后,随着硬碰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已明显感到对方的力量不足,只需再有数次硬碰,便可以将他的长剑击飞。 “唰唰唰!”叶浩天闪电般剌出三剑,角度竟异常刁专,直让偷袭他的那人连退数步。剑光敛去,叶浩天已收剑扑向楼下。原来叶浩天见不能久战,所以在刚才的激斗中不断移向楼梯,在敌人未觉之下竟让他得逞。一移到楼梯口处,叶浩天振起精神,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使出叶家剑法中的一招精妙剑招,竟将敌人逼退数步。当下不由大喜过望,哪里还敢恋战,全然不顾的向下扑去。离地面不到一丈时,叶浩天再也等不及,飞身向下跃去。 刚要落地,一股凌厉的气劲袭来,一根棒状物重重的击在他的腹部。一股巨大的力量,直将他击飞出丈外,在重重落地的那一瞬间,叶浩天骇然发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手中提着一把丈长的长刀,大步向自己踏来。刚要挣扎,腹部一股剧痛传来,顿时让他昏了过去。 ※※※※※※※ 杨诚立在要塞的墙上,静静的看着山谷内冒起的冲天焰火。要塞内的强盗却是异常悍勇,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二十名强盗全数击杀,不过也让强盗顺利的敲响了警钟。这也没办法,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一瞬间杀掉二十名强盗,而让他们没有机会发出警报。 看着山上和山下两条不断逼来的火龙,杨诚微微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顺手将上面的那个要塞拔除,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可能了。要想沿路下山已是不可能,数百支火把发出的亮光,直将这一带照得如同白昼。 看到再没有火箭射出,杨诚松了一口气,看来叶浩天应该见机潜离。山下的火龙才刚抵达第二座哨楼,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叶浩天离开了。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但今晚的战果也算不斐了,摸了摸射空大半的箭囊,杨诚跃下寨墙,直向山下不断逼来的火龙冲去。 刚行不到多远,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从第五座哨楼处飞快的扑上来。杨诚急忙闪身钻入路过的草丛中,单只从身形来看,此人断不可能是叶浩天。杨诚不敢大意,屏住呼吸,悄悄的向外探视。 来人速度极快,不多时已扑到刚才杨诚立身之处。黑暗中看不清此人的相貌,只能依稀看出这人身材极为魁梧,奔走之间竟带起阵阵劲风。右手握着一把丈长的兵器,偶尔与地上的石块相击,发现沉闷的声音,显然是浑铁制成,但拿在他手里竟是异常轻巧。 杨诚暗自警惕,此人多半便是郭常所说的青石寨大当家黄功伟。虽然现在正是杀他的大好机会,但杨诚却不敢有丝毫异动。那人虽然一直疾速飞奔,但不断挥舞的长刀却隐隐护住了身上要害之处,杨诚并没有把握能一击中的,况且他现在卧在草丛中,恐怕任何的异动都难以逃过那人的耳目。 看着那人直扑入那座要塞,杨诚没有任何迟疑,立即起身向山下扑去。用弓箭射杀他都没有把握,若是被逼得近战,杨诚自忖远不是那人的对手。能将一把铁制长刀挥舞得如此轻盈,杨诚连赌一赌的心思都没有,若是再做迟疑,恐怕黄功伟不久便会折返,自己将再没有机会。快要迎上扑上来的数百强盗之时,杨诚再度伏身在一块大石之后,巧妙的隐藏在大石的阴影里。 扑上来的强盗一心直向上冲,并没有一人注意到路边的大石后竟藏着一人,不多时便已冲了过去。杨诚松了口气,立即起身下山。强盗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山上,是以杨诚一路行来,竟没有半点阻碍。第一座哨楼已在不远,只要过了那里,便是一片广阔的密林,任何人都将难以在密林中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刚行到哨楼十步左右,两条黑影从哨楼左右冲出,直向杨诚攻来。杨诚心中一惊,想不到敌人竟会在此埋伏,从二人的速度来看,绝非普通的强盗喽罗。左边一人使得是一把长刀,还未及身,凌厉的杀气便已袭来;右面一人却是使的一把长枪,在那人的不断挥舞下霍霍生风,狠辣的向杨诚当胸剌来。 虽然突然遇袭,杨诚却是毫不惊慌,猛然止住冲势,双脚用力,纵身向后翻去,堪堪躲过两人的攻势。人尚在空中,背上的长弓已握在手中,双足刚一落地,“咻!”一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向使刀那人疾射而去。 “铛!”那人身手极是了得,虽然招式用老,却能及时用刀格开这突然而来的一箭。不过这一箭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杨诚虽然是仓促发箭,但毕竟距离太近,是以箭上的力量也格外强大,竟将使刀那人逼退数步。 杨诚羽箭刚一射出,长枪已紧随而来,枪尖直指杨诚胸口。杨诚自不敢捋其锋缨,立时吸气向一旁跃去,“咦!”那人发现一声惊叹,显然没想到杨诚竟会如此敏捷,刚刚立足射箭,并未见他如何动作,便又轻轻跃开。“咻!”一支羽箭射来,顿时中断了他的惊叹。“卟!”使枪的那人显然没料到杨诚竟能在接连用力的情况下,凌空再度射出一箭,猝不及防下,慌忙闪避,饶是如此,羽箭仍然射中他右臂,深及没羽。 “铛!”杨诚刚刚落地,使刀的人已回过气来,挥刀直向杨诚劈来。杨诚再无力闪避,从怀中摸出小黑,用力向当头砍来的长刀击去,金属相交,顿时发出一声巨响。 使刀的强盗本就欺杨诚立足未稳,力气未济之时,哪料到杨诚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弓箭,竟能有如此大的力量,直将他逼退两步,手臂酸麻不止。 “呼!”一股强大的劲气从杨诚身后袭来,杨诚心中一惊,弹身向前跃去。“轰!”杨诚刚一跃出,一把长刀重重的击在刚才他立足的石头上,磨盘大的石块,立即应声而碎。 杨诚却不敢回望,人在空中,直向使刀的强盗踢去。使刀那人在刚才的一击下,尚未回过气来,此时正洞门大开,眼看杨诚便要踢到自己的胸口,却使不出半分力来,不由得紧张的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胸骨碎裂的那一刻。 胸口的一脚并未如期而至,使刀的强盗只觉肩上一沉,一股沉重的力量顿时传来,让他不由自主的双膝一曲,竟要向下跪去。脚刚一弯,肩上的力量却倏然消失,但余势未消,随即重重的跪在地上,双膝与石块狠狠的碰在一起,随之而来的巨痛几乎让他昏了过去。 “哪里走!”一声暴喝从杨诚身后传来。杨诚刚刚借使刀那人的肩膀,向哨楼跃去,身后长刀挥舞的厉风已袭背而来。这一招大出杨诚意料,从那人击碎自己立身的石块到自己借力跃出,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那人竟在使力击石后能立即追上来。 黄功伟果然并非浪得虚名!虽然杨诚并未回头,但能发出那样巨响的便只有黄功伟使用的丈长的长刀了。他自然知道与黄功伟硬拼,自己并不能讨好,但形势逼人,眼见黄功伟的长刀便要斩来,只得在空中扭过身形,双手紧握小黑,向疾速斩来的长刀迎去。 “铛!”两兵相击,杨诚立即发出一声闷哼,重重的摔了下去,刚一落地,咙头一甜,一口鲜血立时喷了出来。刚才虽然他勉强挡住了黄功伟致命的一击,但他毕竟身在空中,无法使力。丈长的长刀在黄功伟强大的力量挥动下,顿时让他身受重创。 口中鲜血刚一喷出,黄功伟得势不饶人,纵身一跃,手中长刀直向杨诚脑袋斩来。杨诚再不顾得浑身的痛楚,猛吸一口气,用力滚向一边。“轰!”黄功伟一刀重重的斩在地上,杨诚已在哨楼旁边立起身来,双腿一用力,就这样面对着黄功伟向后跃去。 黄功伟刚要追去,在身后赶来的强盗所举的火把照耀下,身在空中的杨诚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黄功伟神色一凛,“咻!”一支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的羽箭凌空飞来,强如黄功伟,也不由露出紧张的神色。 “铛!”在黄功伟的全力戒备下,终于成功的挡住了这声势慑人的一箭。巨响之中,杨诚已纵入密林,消失无踪。 “给我追!”黄功伟刀交左手,大声喝道。盯着杨诚消失的方向,眼神中有着无尽的杀意。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放在胸前的右手,正微微颤抖。 ———————— 点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二章 兵临安平 纵入密林后,杨诚忍着剧痛,不敢有丝毫停留的向山林深处疾奔而去。不多时,便已将身后呼喝追来的强盗远远的甩下。 黄功伟惯用大刀,虽然在战场上声势慑人,但在密林中却难以施展,是以并未追来。逃出五里后,杨诚躲在一块巨石的缝隙中,回头张望,再也见不到一丝火光,甚至连数百强盗的喧闹声也再无听闻。当下心神一松,竟昏了过去。 刚才他在空中仓促硬挡黄功伟那凌厉的一击,立时就受到了重创,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勉强奔逃至这里。幸好青石寨建在群山之中,山高林深,为他提供了天然的屏障,若是在平地上,恐怕今晚他便只有饮恨当场了。 等杨诚醒过来时,天已大亮。虽然林中昏暗,但从那一缕缕从密林间隙中射入的阳光,顿时让杨诚大惊。杨诚从石间钻出,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手臂仍然酸痛不已,但对于活动已无大碍。虽然昨夜受创不轻,但仗着十年在征北军中锻炼出的强健体质,再加上一夜的沉睡,竟奇迹般的恢复了大半。 杨诚抚mo着手中的小黑,弓身上留着一道浅浅的痕迹,一点金黄隐约可见。长弓在抵挡黄功伟那一击时,为了空出双手握住小黑,已然丢弃。昨天他两度使用小黑,第一次还好,毕竟蓄势已久,但第二次凌空射出那箭,虽然并未拉满弓弦,却让他吃足苦头。 回忆着用小黑射出的两箭,杨诚暗自叹道:“如果自己能够像使用一般弓箭那样使用小黑,那将是何种光景。”一边想,一边露出憧憬的神色。想那匈奴上一代大单于是何等威猛,这把弓箭是他陪葬之物,匈奴人最重实效,断不会留一把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放在身边,定然是能够施放自如。 叹了口气,杨诚将小黑放入怀中。在受得伤没有全愈之前,他再不能使用小黑了,否则手臂将会形成永久性的伤害。自己和叶浩天约好在山下汇合,哪料到自己竟在山上昏睡到这个时候,从射入的阳光判断,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仔细辨明了方向,杨诚纵身投入密林,向山下奔去。 ※※※※※※※ 黄功伟怒气冲冲的立在富贵厅前,看着一侧余烟未尽的山寨。昨夜的大火几乎烧掉了青石寨近一半的房屋,本来着火的房屋并不多,但寨内的房屋太过密集,又都是草木建造的,在大队人马上山围杀来袭之敌后,山寨内留下来扑灭大火的人数便显得不足,使得火势逐渐漫延,若不是他及时赶回,恐怕殃及的远不止现在这些。 仅仅两人就把青石寨闹得天翻地覆,而安平县城中还有不知道具体数量的大队官兵,黄功伟不由微微皱眉。这一次来的官兵显然与以往不同,和刘介平的零陵军交手过几次,虽然每次均是落败的结局,但刘介平一向老成持重,从来不敢犯冒。这两人显然不是刘介平的手下,莫非朝廷真的派兵来围剿了?那为什么周围的郡县却未传来消息呢? “呀!”一声痛苦的呻吟,惊动了沉思中的黄功伟。带着疑问,黄功伟大步踏入富贵厅,大厅正中,一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正在那里卷曲着身体,不住的扭动,这名少年正是被擒的叶浩天。 昨夜被黄功伟用刀柄一击打晕后,便被抬到了这里,直到中午才醒了过来。叶浩天用力睁开双眼,虽然视线模糊,但他仍然判断出这不是县衙的大堂,看来定是自己被打晕后,为强盗所擒,那么这里就是青石寨内了。 “啊!”叶浩天正迷迷糊糊的时候,一支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胸口,不住的用力,顿时让他忍不住痛,失声叫了起来。定神向上一看,只见一名高大的男子,正用右脚踩在自己胸口上,脸上却挂着讥讽的笑容,显然在欣赏自己痛苦的表情。 “若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黄功伟淡淡的说道,仿佛踩在脚下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般。 “唔……”叶浩天咬牙拼命忍住疼痛,却不答话,只是毫不示弱的盯着黄功伟。从昨夜自己昏过去前所看到的判断,打晕自己的定然就是这个人,而且使用的武器如此特别,除了黄功伟还会是谁。失手被擒,叶浩天心中已不做生还的奢望。 “没想到看你细皮嫩肉的,骨头倒挺硬,我倒看你能硬多久。”黄功伟寒声说道,从叶浩天身上踩过,大步走向上首的大椅。舒服的坐下来后,召来两个头目,狠狠的说道:“给我拖下去好好侍侯,我可不想弄脏我的大厅。” “是。”赖东和越良明咬牙切齿的说道。两人昨天在杨诚手下吃了大亏,虽然黄功伟并未怪罪,但心里却甚是不安,趁着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的在杨诚的同伴身上发泄一番。 “可别弄死了。”看着拖起叶浩天,大步向外走去的二人,黄功伟淡淡的补充道。 ※※※※※※※ 杨诚匆匆赶到与叶浩天约定汇合的地方,却是空无一人。“难道他已经回县城了?”杨诚暗道,脚下不敢停留,向县城赶去。谁知道赶到县城,搜遍整个县衙仍不见叶浩天踪影。 杨诚暗叫不妙,照这样看来,叶浩天若不是死在强盗手中,也多半是失手被擒。而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可能从已有防备的青石寨里救出他来。 无奈之下,杨诚只得先呆在县衙,静待消息。翻出郭常留下的那堆兵器,除了昨日带走的火箭和长弓,还有足以装备百人之用的武器,可以想像郭常他们七人所做的准备之充分。 挑出一把长弓和数袋装满羽箭的箭囊,杨诚爬到了县衙大堂的屋顶。若是叶浩天失手被擒,便极有可能说出县城现在的实情。叶浩天虽然也有些傲骨,但自幼生在富贵之家,哪里真正吃过什么苦。青石寨的强盗本就心狠手辣,杨诚对叶浩天能否咬牙挺住,并不乐观。 想起现在的局势,杨诚不由得苦恼不已。昨夜的袭击虽然非常成功,但对青石寨的实力并没有多大损失,而自己这边叶浩天现在下落不明,自己也受伤不轻,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却或多或少的会对行动产生影响。 “是不是应该去零陵郡搬兵呢?”杨诚喃喃自语道。虽然对刘介平并不报希望,但那毕竟是正规的部队,若是能得到一千士兵的援助,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趁青石寨的其他人马没赶回前拿下青石寨。然后再据寨而守,只要由他来精心布防,要想抵抗青石寨另外三千人的进攻,他自信并不困难。只是刘介平摆明了一毛不拔,他自己又不是一个出色的说客,能让刘介平痛快的借兵给自己,恐怕是痴人说梦。 而安平的其他各寨,现在恐怕仍在观望之中。现在自己成了一个光杆县尉,连县令都不能保住,凭什么让他们相信自己,倾力帮助自己呢? 思虑良久,杨诚始终想不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由得烦躁不已。自己还幻想着恢复安平惜日的繁荣,现在才刚到两天,便已是束手无策了。 正在杨诚苦恼之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安平县城开来。杨诚立起遥望,不由吃惊不已。这队人马正是从青石寨方向开来,人数大概有八百之众,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是骑着高头大马,手握丈长大刀的青石寨大当家黄功伟。 果然如杨诚所料,叶浩天虽然有些傲骨,但青石寨的那些酷刑莫说要亲身尝试,就算是听他也没听过。开始还能勉强熬住,但在赖东和越良明连续一个时辰不停的拷打下,终于忍受不住,一五一十的将安平的情况招了出来。 赖东和越良明反复拷问,确定叶浩天所言非虚后,立即报给了黄功伟。黄功伟一听到县城如今就只剩一人,复仇的怒火立即被点燃。开始他还以为县城有大队人马,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既然只有一人,他便再无任何顾忌。留下被杨诚一箭伤了右臂的越良明驻守山寨后,他便和赖东领着八百强盗向县城杀来。 虽然叶浩天说县城只有杨诚一人,但他仍不敢大意。是以除了寨内必要的人手,其他的人他全部带上了,就算叶浩天说了假话,那他的八百人也足可以抵御一阵,让他可以从容而退。 杨诚立在县衙大堂的屋顶,这里是县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县城周围数里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均逃不过他的双眼。青石寨的八百强盗在城外一里外停了下来,紧接着大约有一百人离开了队伍,分散着向县城扑来。看来黄功伟还是非常小心,这样一来,若是县城里有埋伏,那他便可以趁机撤退,而不至于全军覆灭。 看着一百强盗迅速的冲入城中,开始分散搜索,杨诚心中一动,这里便有八百人之多,那么青石寨内岂不是没剩下什么人了?想了一想,迅速向进入城内的强盗扑去。 “咻!”一名强盗刚刚跃上一堵残墙,一支羽箭飞来,立时让他栽了下去。周围的强盗听得动静,纷纷围了过来。杨诚立在众强盗百余步外的墙头上,再度射中一名强盗,从容的纵身跃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不久之后,惨叫声又在另一处响起。 冲入城内的强盗一时惊惧不已,杨诚总是出人意料的出现在某一处,射杀两名强盗后便又遁去,然后又从另一处出现,故技重施。仅半个时辰,便有二十多名强盗倒在了杨诚的箭下,如果这样持续下去,恐怕还没摸到杨诚的衣角,自己这些人便要不明不白的全军覆没了。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缠斗,虽然冲进城内的一百强盗死伤近半,但也终于确定城内只有杨诚一人的事实。天色逐渐昏暗,得到消息的黄功伟毫不犹豫的将城外的七百人全部派出,即使天色于己方不利,他也决定凭着人多,将杨诚击杀于城内。 城内的房屋多半是些断壁残垣,后继冲入的七百强盗,一半手持火把四处寻找,一半则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黄功伟并非蠢人,虽然手举火把的人成了明显的箭靶,但另一半人却足以从暗处给予杨诚致命的一击。 暗处的杨诚自然也看清了青石寨强盗的举动,形势对他将非常不利,当悄然入城的三百多名强盗四散分布之后,他将会处处受敌。看着黄功伟那高大的身影跃上城门,杨诚收起弓箭,闪身向城外投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十三章 父子重逢 借着天色,杨诚巧妙的躲过四面而来的青石寨强盗,向青石寨疾奔而去。 青石寨内还有二百多人,况且又要分散防守,只要他能不惊动一人的情况下找到关押叶浩天的地方,便有希望成功救出叶浩天。虽然现在并不能肯定叶浩天是否被擒,但他仍然不希望看到叶浩天死在强盗手中,心里更是打定了他被关在青石寨的想法。 二十里的山路在杨诚的疾速前行下迅速缩减,不多时杨诚便已赶到离青石寨两里左右的地方。“什么人!”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杨诚想不到这里竟会有人看守,当下立即停住冲势,敏捷的向后翻滚而去。 “咻……”黑暗中的人一见杨诚闪避,料定不是自己人,当下毫不留情的将羽箭向杨诚射去。幸好杨诚动作够快,堪堪躲过了黑暗中射来的几箭,闪身躲在一块石后。虽然躲过了羽箭,但杨诚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几箭的角度和准确都不是一般庸手所能射出的,若没有上十年的射箭经验,根本不能射出这么犀利的箭。 黑暗中的那几人见杨诚躲在了石后,也不再发箭,只是暗中戒备,等待杨诚再度现身时,再全力将杨诚射杀。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断不能留下一个活口,是以几人一见杨诚不是自己人,便毫不留情的狠下杀手。 杨诚躲在苦苦思虑着对策,若是在白天,他自然不怕这几人的围攻,虽然他们箭术不弱,但杨诚这十年岂是白过的。但现在双方都在暗处,从刚才对方仅凭自己滚动的声音就能判断出自己的准确位置来看,对方定是经验丰常丰富的老手。在这山道上,自己的任何一点异动,都足以招至对方无情的攻击。 青石寨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强的山贼?杨诚皱眉想道,难道是其他的强盗赶回来了?想了想,旋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按郭常的情报,青石寨的其他强盗均在数百里外,黄功伟的信鸽是昨天下午才发出的,就算连夜赶来,也没这么快。 有如此经验丰富的弓箭手,难道是左家的人!杨诚突然想起,郭常曾说岭南九成箭术精湛的猎手都在左家,从刚才对方的举动判断,正是经验老到的猎人,才能仅凭细微的声音,就能准确的判断自己的方位。 “你们可是左家寨的人?”杨诚低声问道。如果确是左家的人,在此定然是准备对付青石寨,是以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对方显然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低声回道。 “我不是青石寨的人,我是安平县尉!”杨诚回道。 “县尉?你就是那个县尉?”虽然杨诚他们抵达安平才三天,但消息早就传到各寨。 “不错,我就是新任县尉杨诚,杨家村你们知道吗?我就是那里的人!”杨诚急切的回道。 “杨家村的杨诚?”黑暗中那人迟疑的说道,虽然他知道有个新任的县尉到来,却并不敢凭杨诚的一面之词便相信。正犹豫间,一个微微发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杨家村的杨诚,诚儿……” “杨明,你干什么?”刚才一直发话那人疑惑的问道。 杨诚甫一听到那声音,只觉非常熟悉和亲切,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听及那人说起名字,心中一颤,杨明,不正是自己的父亲吗? “大家不要动手,那是我儿子啊。”杨明激动的说道,丢下手里的弓箭,向杨诚藏身处的大石扑了过来。 听到杨明后面这句话,终于确定,那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父亲,当下再没有半点犹豫,从石后闪出,向父亲迎去。 “爹……” “诚儿……” 父子两紧紧的拥在一起,突如其来的重逢,让两人泣不成声。虽然各自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这时却只是一声声的呼唤着,再说不出其他的话语来。 黑暗中的几人见此情景,也甚是感动。纷纷收起弓箭,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 过了许久,杨诚止住抽泣,呜咽着说道:“爹,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娘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爷俩换个地方说话。”杨明抹去脸上的泪水,拉着杨诚向前走去。 两人转过一个弯,坐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灯火通明的青石寨尽收眼底。 “我和你娘两年前投了左家,实在是交不起税,没办法啊。”两个坐下来后,杨明缓缓说道。左家虽然并不干什么坏事,但到底顶着山贼的名称,杨明一向是个老实巴交的猎人,再加上杨诚现在的身份,不禁老脸微红。 “你和娘身体还好吧,我这些年没能孝敬你们二老,真是不孝啊。”杨诚双目微红,借着青石寨传来的微光,看着父亲深切说道。 “好,好,我现在还能照样上山打猎,你娘在寨子里帮忙织布洗衣,一家都还能吃饱穿暖的。你这一去就是十年,你娘可是想死你了,当初我就不该让你顶我的名字去的,你还这么小,就让你去吃这么大的苦。”杨明激动的端详着杨诚,双手不断在杨诚身上摸索,口中不断说道:“真是老天保佑,你终于回来了,还长得这么壮,好,好。” “爹,今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娘受苦了,就让我好好孝敬你们,好好补偿一下这十年来所亏欠下的。”杨诚激动的说道。 “我的好儿子……”父子再度相拥,紧紧的抱在一起,不断涌出的泪水道出无尽的思念。 “呜……”一声低沉的牛角号声在山林响起,顿时惊醒了陶醉在父子重逢的狂喜中的二人。 “开始进攻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黄功伟抓住。”杨明望着青石寨方向,喃喃说道。 “什么!”杨诚不可置信的说道。 “昨天县城的七个捕快赶到左家寨,透露了现在青石寨只有一千人留守的情报。左当家一直就想拔除为恶安平的青石寨,一见机不可失,便出动左家寨的全部精锐,准备一举攻破青石寨,擒住贼首黄功伟,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杨明解释道。 杨诚点了点头,没想到郭常他们到底良知未泯,通过这个情报搬出左家来对付青石寨。青石寨现在确实防守空虚,难怪一直不敢轻动的左擒虎也再忍不住,想放手一搏,一举荡平青石寨的巢穴。如果成功,就算其他强盗赶回,在没有可恃之险和首领被擒的情况下,将再无可惧。这一招确实厉害,但黄功伟此时却不在寨中,杨诚不由失声说道:“糟!黄功伟现在正在安平城里。” “什么!怎么会跑到安平城里了?”杨明动容说道。 “说来话长,爹,你马上带我去见左当家。”杨诚急切说道,若是能说动左擒虎,立即在山道布置,说不定还能顺利截杀赶回的黄功伟。安平县城本就不大,只要时间稍久,黄功伟便不难猜出自己已不在城中,随时都有可能赶回来,若是发现青石寨被攻而心生警惕,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左擒虎一向冲锋在前,是以杨明一见杨诚要见左擒虎,便带着他急急向青石寨奔去。 “咻……”数十支箭矢从暗处射出,哨楼上的强盗喽罗纷纷中箭。在山寨周围各处同时响起的箭矢破空之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声音,顿时拉开了激战的序幕。 这次左家是有备而来,所派出的均是最精锐的弓箭手,突然发动下,声势夺人,山寨周围的哨楼和要塞纷纷陷落。一个个身着布衣的弓箭手从黑暗中涌出,将手中的弓箭无情的射向任何一个负隅顽抗的青石寨强盗。 留守青石寨的本就只有两百多人,再加上得知所谓的大队官兵不过只是杨诚一人后,更是防守松懈,在左家精锐的突然袭击下,死伤惨重,根本不能对来犯的左家精锐形成半点阻碍。在数百支火箭的齐射下,死守寨门的数十名强盗再无力抵抗,纷纷向寨内逃散,青石寨的大门在傲然挺立两年后,终于轰然倒塌。 当杨明父子到达寨门时,战局已近尾声。寨内各处均燃起熊熊大火,仅有山寨中央的富贵厅,还有四五十人在负隅顽抗。富贵厅由坚石垒成,坚固无比,屋顶铺着特制的厚实瓦片,火箭难以产生作用。由于富贵厅仅有一道大门,左家的弓箭手们不善近战,是以一时两方竟成对恃之局。 “咻!”一名强盗刚刚探出头来,厅外一支羽箭闪电射出。强盗还没来得及缩头,眼见一点淡淡的黑影向自己袭来,只觉额头一痛,顿时毙命。其余强盗见状,惧是大惊,再没有人敢伸头探视。 如此犀利的一箭不由让杨诚留心不已,放眼望去,射箭的那人正立在厅外五十步左右的一块石台上,虽然身材略为瘦小,给人的感觉却极为威武。左手握着一把铁胎弓,右手却悠闲的放在一边,若不是杨诚眼尖,定会怀疑刚才那一箭不是他所射。 “哈哈哈,怎么,堂堂青石寨的大当家,现在竟成了缩头乌龟了吗?”豪迈的声音顿时在厅前响起,杨诚顿时生起怪异的感觉,那人的声音和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均和他瘦小的身材极不相称,但杨诚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人身上,却感觉那股威势自然而然的散发现来,让人不自觉得产生仰视的感觉。 虽然那人出言讥讽,厅中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杨诚自然知道,黄功伟并不在青石寨中,那群喽罗自然没人敢接话。想着黄功伟随时可能赶回,心中不由大急,闪到杨明身前,疾步向那人走去。虽然并没见过左擒虎,但他心中已断定,立在石台上那瘦小的人正是岭南第一猎人左擒虎,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犀利的箭术和慑人的威势。 周围的弓箭手警惕的看了一眼不断接近的杨诚,一看到杨明紧跟其后,便又将目光投向富贵厅的大门处。 “你就是左当家吧。”杨诚走到那人身后,施礼说道。 “你是?”左擒虎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杨诚,眼中透出一股精光。 “左当家,这是我的儿子。”杨明赶了上来,尴尬的说道。 “你儿子不是在和匈奴打仗吗?回来了?不是要你守住入口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左擒虎快速问道。 “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我有重要消息要通知左当家的。”杨诚正色说道。 “有什么事等这里事了了再说,你们先退下。”左擒虎淡然说道,转过头去,紧盯着富贵厅的大门。 “过会说就迟了,黄功伟现在并不在青石寨内!”杨诚急忙说道。 左擒虎终于动容,低声呼道:“什么!” “黄功伟现在正在安平县城,他手下的八百人也在那里。”杨诚补充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左擒虎转过身来,盯着杨诚说道。这一仗打得太顺利,他本就心中隐隐奇怪,就算青石寨只剩下一千人,也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否则他便不会隐忍了这么久。 “我就是新任的安平县尉,刚从县城赶来。”杨诚正色说道。 左擒虎闻言认真打量了一下杨诚,关于安平新来的两名官员,他也从两个女儿的口中得知一二。“原来就是你,算起来这才是第三日吧。”左擒虎淡然说道,他一向对大陈的官员没什么好感,虽然杨诚是安平的人,心中的恶感却油然而生。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黄功伟随时可能赶回,若不能趁此机会在半路设伏截杀他,等青石寨的其他人马赶回,便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杨诚急切的说道,他和左飞羽的五日之约,自然瞒不过左擒虎。 左擒虎点了点头,这次确实是个机会,否则他便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只是阴差阳错之下,黄功伟竟然不在寨中,使得他功亏一溃。黄功伟一向狡猾无比,从他与官兵的几次交锋便可以看出,若是他得知左擒虎出手,定会隐匿不出,等待后援尽至后,才会展开报复。 “封二弟、黄三弟!”左擒虎扬声喊道,立即便有两人从一旁疾行赶来。 “大哥,有什么事!”赶来的两人施礼说道。这两人均是身形矫健的中年人,也如众人般穿着布衣,在人群中竟毫不显眼。若不是左擒虎出言召唤,杨诚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两人,看着傲然挺立的二人。 杨诚不由暗自心惊,这两人多半就是当年与左擒虎齐名的封飞和黄德全吧,岭南最负盛名的三个猎人竟都在左家,怪不得以黄功伟的凶悍,也一直不敢动左家半分。 “二弟和三弟各领五百人,前去五步沟左右埋伏,一旦发现青石寨的人便立即截杀。”左擒虎疾声说道。 “大哥?”两人并未听到杨诚与左擒虎的对话,当下疑惑的问道。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黄功伟并不在里面,而在县城里。”左擒虎说道。 二人闻言均是脸色大变,知道事态的严重,当下不再言语,转身各领齐人马,向寨外疾行而去。 左擒虎见二人离去,稍稍松下一口气。转身面对大厅,手一挥,数十支火箭立即从大门处射了进去,顿时将厅内照得纤毫可见。厅内躲避不及的强盗顿时慌乱起来,未能及时藏身的人在第二波箭雨下纷纷中箭倒地。 “杀!”左擒虎大声喝道,纵身向大厅投去,数十人紧随其后。 第十四章 左家山寨 第十四章左家山寨 左擒虎立在石台上,定神看着百余左家寨的精锐开始在青石寨内四处搜寻,清理最后的残余。富贵厅的战斗在他的带领下,很快便结束了,现在的任务,便是迅速的将青石寨藏匿的强盗清理一空,然后再把这里付之一炬。虽然杨诚希望他能固守这里,占据有利地形对其他返回的青石寨强盗进行有力打击,但他却一言拒绝了。在正面战场上,左家的战士虽然俱是精锐,却未必是青石寨的对手,况且即使获胜,左家寨的损失也将非常惨重。 “启禀大当家,找到那人了!”一名左家劲卒快步跑来,恭敬的说道。身后正有两人抬着一张门板,一个黑衣人躺在上面。 一旁的杨诚立即迎了上去,刚才富贵厅的战斗结束后,他便向左擒虎简略的说出叶浩天可能被囚在寨内的猜想,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 躺在门板上的叶浩天遍体鳞伤,身上的黑衣裂成一条条的碎布。碎布下的身体上,密布着一条条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在被擒这段时间吃足了苦头。 “叶大人?”杨诚轻声唤道。 “唔……”叶浩天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是杨诚,憔悴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刚一张口,便扯动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吡牙裂嘴的哼着。 “快放下来,轻点。”杨诚急急说道,虽然叶浩天在强盗的拷打下招出了他们二人的底细,但看到他如此惨状,杨诚早已没有怪罪的意思。杨诚在军中十年,受伤无数,对治伤也是颇有心得,随身更带有军中专用的特效金创药。将叶浩天平放在地上后,他立即小心的掀开叶浩天身上的碎布,掏出怀里的金创药,小心的涂抹在叶浩天的每一个伤口上。 杨诚的药果然见效,叶浩天涂上后疼痛大减,脸上的表面也逐渐平缓。见终于逃脱了敌人的魔爪,伤口处又不断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心神一松,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杨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叶浩天身上的伤口着实让人触目惊心,虽然他早已见惯这些,但为了不触动叶浩天的伤口,增加他的痛苦,均是小心翼,直至处理好最后一个伤口,杨诚已是满头大汗。 “唉,真惨,这青石寨的强盗真是禽兽不如啊。”杨明站在一旁,看着叶浩天的惨状,痛心的说道。 “咦?爹,其他人呢?”杨诚站起来时,包括左擒虎在内的其他人均已不见踪影。 “左当家他们去五步峡了。”杨明回道。左擒虎见叶浩天已然救出,青石寨内又再无一个活口,便迫不及待的向五步峡赶去了,若是今夜不能成功击杀黄功伟,那么以后定然会有一场恶战,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哦。”想着自己刚才专门为叶浩天治伤,竟连身边的人走得一干二净也犹然未觉,杨诚不由脸色微红。 “诚儿,这个官你还是别当了吧。”杨明犹豫着说道。 “啊?”杨诚一愕,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杨明看着睡过去的叶浩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语重心长的说说道:“你不知道,这些年当官的可不像以前那样风光了。不止是安平,就连附近的各县,当官的都是逃得逃,死得死,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杨诚自然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但他早已立下平定安平的志愿,十年的军旅生活又让他形成了不畏艰险的坚定意志,哪里轻易就说放弃呢。当下说道:“爹,您放心,匈奴人都没能要我的命,这些山贼还没这个本事。我不是贪图当官,只是现在安平成了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放手不理呢。” “唉。”杨明摇了摇头,叹道:“打仗打得你糊涂了,连左当家这样厉害的人物,都不敢轻易惹他们,你又是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大,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我们只是朝廷先派来掌握情况的,平贼的大军不久便会开来,到时这些山贼又有什么可怕的。等一切恢复平静,我就辞了这官,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服侍你们二老。”杨诚诚恳的说道。 “真的?朝廷的大军真的不久就要来了?”杨明不信的问道,零陵军也来过安平几次,来得时候还好,但刚刚一走,青石寨还不是马上又出来做恶了。经过数次后,杨明对朝廷大军已经不那么信任了。 “不错,不仅平乱的大军要来,而且朝廷还会免税三年,让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杨诚满心期待的说道,这些自然是在靖海营时朝中的官员讲给他们听的,杨诚一向呆在军中,对这些话深信不疑。 “哦,那就好,那就好,其实也用不着免税,只要让大伙交了税还能吃饱,谁会跑到山寨里呆着,抗税不缴啊。”杨明感慨的说道。安平都是些勤劳朴实的百姓,向来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若不是实在被逼无奈,哪里会形成现在这个局面。 “爹你看着吧,安平不久便会向以前那样安宁繁荣了。”杨诚望着寨内熊熊燃起的火焰,自信的说道。这一次左擒虎一出手,不论是否能将黄功伟顺利截杀,他和叶浩天也不会再是孤军了。左家一旦出手,断不能轻易收手了,就算左擒虎想收手,青石寨岂会愿意。安平的局势已经在这晚彻底发生了变化,左家卷入后,其他各寨定不能袖手旁观,必须选择自己所站的位置。 只要选择了和青石寨对立,那么这些山寨就相当于站在了官府一边。事实上大多数山寨也从未想过要造反,是以自己想要拉拢他们,并非难事。如果有了各寨的帮助,杨诚自信对付青石寨并非难事,仅凭青石寨在防御部署上的漏洞百出,他便坚信自己能在正面战场上彻底击败他们,毕竟比起匈奴,这些山贼所差的何止一级。 正思虑间,两名左家士卒快步走来,急声说道:“黄功伟发现了我们的埋伏,已经见机逃走了。左当家已经率队赶回左家山寨,准备召集各寨商议对策。”随即又看了一眼杨诚和躺在门板上的叶浩天,淡淡的说道:“左当家说你们两个若是无处可去,也可以先去左家山寨避避风头。” 杨明看了儿子一眼,他自是极想杨诚跟他一道回去,但左擒虎这话说得极不客气,他怕杨诚一时难以接受,顿时有些担忧。 杨诚却没有顾及这么多,他本就想去左家山寨见识一下,再说叶浩天伤成这样,也实在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当下回道:“好,我们就去左家山寨。” 两人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杨诚无奈的笑了笑,走到门板的一边,低声向杨明说道:“爹,叶大人现在动不得,就由我们两个抬着他走吧。” 见杨诚没有在意,杨明已是高兴不已,俯身和杨诚一道抬起门板,迅速向左家山寨行去。 左家山寨离青石寨约有六十余里,虽然四人疾步快行,但赶到时已是清晨时分了。 晨曦中的左家山寨显得异常宁静,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在田地里劳作了,不时传来的鸡犬之声,点缀在这一片田园风光间,让杨诚感觉置身在梦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左家山寨本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只是这几年四周的百姓仰慕左擒虎的威名,纷纷来投,使得规模不断扩大。到现在,已是一个有近一万五千人的山寨了。密集的房屋建在三座山坡上,山坡四周,则是人们开垦出来的一块块田地。 由于税收越来越重,因为皮毛的价钱一向不错,前几年上山打猎的人越来越多,至使方圆数百里的山林里,几乎鸟兽绝迹,是以现在百姓都只以种田为生。时近七月,岭南阳光充足,已时稻谷即将收获的季节,穿过一块块金黄的稻田后,杨诚终于来了到左家山寨的寨门前。 左家山寨主要分成三个部份,中间的山头上是主寨,环山而建的一堵高大的石墙异常巍峨。大多数的人都在忙禄着即将开始的收割,石墙上并没有什么人守卫。寨门那里也并没人守卫,不断进进出出的人们也都是一脸的安祥与满足,显然这里的生活让他们非常满意。 主寨的左右两个山头也有大量的房屋,那是大多数百姓居住的地方,虽然也有石墙围绕,但比起中间的主寨,却要矮小得多。三座山寨成品字形,一遇战事,便可互相支援,虽然地势并不十分险要,却也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一块块的田地,便以三座山寨为核心,四散延伸,长达十余里。 杨诚心中不由暗自赞叹,这里的繁荣却与青石寨炯然不同。到处展现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像,所见到的每一个人,均是一脸灿烂的笑容,难怪安平大量的百姓均聚集到了这里来,比起其他地方,这里便是他们的天堂了。若是整个安平都像这里一样,那将是如何的一番风光啊。杨诚不由深深的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之中。 进了寨门,便是三条分别通向三座山寨的青石大道,领头的二人自顾向中央走去覆命,杨明则领着杨诚向左边的山寨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中间的山寨叫擒虎寨,平时大家训练和商议大事的地方,所有的粮食物资也放在那里;右边的叫德全寨,左边的叫封飞寨,大家平时便住在那里。三个寨的名字是以三个当家的名字取的,你现在还不熟悉,不要到处乱走。” 初到左家寨,杨诚只觉处处均是新鲜的感觉,虽然才来不久,他却也深深的喜欢上了这里。若是平定安平后,能在这里住下,倒也算不错,杨诚暗想。 “英萍,快出来,你看谁回来了!”隔着老远,杨明便大声叫道,惹得四周的邻居纷纷出来观望。一看到门板上的叶浩天,均是摇头叹息,心软的还跟着流下不少眼泪。“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真是可怜啊。” 走进一个小院,杨明示意将叶浩天放在院内,随即扯着喉咙喊道:“英萍,孩子他妈,快出来,快出来。” 杨诚新奇的看了看这个简单的小院,想着这便是自己的家,自己盼了十年的家,眼泪顿时涌了上来。快步向随着杨明向屋里走去,一个身着布衣的妇女正在一台织布机旁,放下手中的活计,喃喃说道:“什么事啊,看你高兴成那样。” 那妇人刚一抬头,立即看到了进门的杨诚,顿时呆坐在那里。杨诚也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久久无语。十年不见,样貌并未大变,却看得出明显苍老了不少,双鬓已是略见花白。两人就这样呆呆的对视中,泪水在两人的眼眶不不住翻滚,不久便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这……这不是,这不是我的诚儿吗?”妇人声音发颤的说道。 “娘!您的诚儿回来了,娘!”杨诚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放声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qing动时。相隔十年的重逢,一家三口均是喜极而泣,连四周围观的邻居也感动不已。 三人相拥许久才慢慢分开,钟英萍拉起杨诚的手,上下打量着,激动的说着:“十年了,我的儿终于回来了。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杨诚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嗯,不错,我的诚儿已经长这么高了,也这么壮,好,好啊。”钟英萍不住的唠叨着。 “娘,今后我们三个再也不分开了。”杨诚动情的说道。 “好了,瞧你这样,以后慢慢看个够。诚儿的朋友还在外面呢,先抬进来再说。”杨明在一旁说道。 叶浩天仍是沉睡不醒,经过一夜颠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意,伤痛之下,显然是倦极。 “哎哟,真是遭孽哟,怎么让人伤成这样了。”钟英萍看着门板上的叶浩天,痛心的说道。 “还不是青石寨那群强盗干的。”杨明回道。 “这群天杀的,总有一天要遭报应啊。”钟英萍口中念叨着,向厨房走去。 两人刚把叶浩天轻轻的放在床上,钟英萍已是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口中说道:“先给他擦擦身子,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杨诚刚想说话,钟英萍已放下木盆,走出去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分别十年的儿子回来了,做起事来也畅快多了。 “不用理她,她就是闲不住的。”杨明望着钟英萍的背影说道。 “又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了?”钟英萍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没,没!”杨明急急说道,向杨诚笑了一笑,笑着说道:“我去打点酒,再买只鸡回来,你先给你朋友擦擦身子,一会咱们一家再好好吃顿饭。”话未说完,人已冲了出去。 杨诚望着父亲的背影,一脸温馨的笑容。回家的感觉,真好!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五章 一盘散沙 第十五章一盘散沙 “呀!”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个农家小院的宁静。 “慢点。”杨诚坐在一张木凳上,责怪的说道。叶浩天吡牙裂嘴的站在院子中间,双膝微屈,正低声哼哼。 二人来到左家山寨已经两天了,在杨诚的精心调理下,叶浩天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在床上呆了两天,叶浩天早已闷得慌了,费了半天的口舌,终于征得了杨诚的允许,出来走走。哪知兴奋之下,立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才有刚才那声惨叫发出。 “还是先过来坐下吧,伤哪里好得了这么快。”杨诚扶着叶浩天,向院中的石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就快赶上杨婶了,这么罗嗦。”叶浩天强笑着说道。这两天他受到了杨诚一家无微不至的照顾,心中着实感动,与杨诚的隔阂在无形中也逐渐消失。 “那好,我以后就不管了,反正痛的也不是我。”杨诚故意板着脸说道。 两人坐了下来,相视而笑。叶浩天微微喘着气说:“若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搁在青石寨了。” “还得感谢青石寨的强盗,幸好只伤到你的皮肉,若是伤到筋骨,那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杨诚倒起一杯水,向叶浩天递去。 “你还让我感谢他们,我早就恨死他们了。那种苦痛,哪里是人能忍受的,也终于让我明白,那些能经受严刑拷打的人,是多么值得敬佩。”叶浩天回忆起在青石寨受的苦,感受颇深。他以前一直自以为自己还有一身傲骨,哪知在酷刑面前,他竟是那么的软弱。 杨诚笑了笑,望着叶浩天说道:“你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是吃苦的人。很多事情,要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其中的滋味。” “是啊,书上的东西都是死的,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啊。不过,我可是再不愿去经历了,那种回忆,有一次已经足够了。”叶浩天深有感触的说道,想起在青石寨所受的痛苦,仍然心有余悸。 “对了,说起书,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忙。”杨诚眼睛一亮,望着叶浩天说道。 叶浩天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抹着嘴角的水渍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我想,我想请你教我识字。”杨诚诚恳的说道。 叶浩天奇怪的看了杨诚两眼,看着杨诚透着真诚的眼神,并不像开玩笑。疑惑的问道:“你不识字?” “就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其他的都不会。”杨诚点头说道。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多少也认得出几个,比如他自己的名字,还有军旗上所绣的统领的姓氏之类的。 “那你当初还有模有样的看我的任命官文?”叶浩天不可置信的说道。 “嘿嘿。”杨诚憨笑着,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只是看你那个大印和我的是不是一样的。” “你!我还真被你骗过了,你还好意思冒充老实人!”叶浩天大声叫道。 杨诚却不答话,只是笑呤呤的看着一脸气愤的叶浩天。 “真是服了你了。好,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叶浩天蘸起杯水里的水,就着桌面写了起来。 杨诚一脸认真的凑了过去,看着两个工整好看的字迅速的在叶浩天手下出现,不由得一脸佩服。“这两个字怎么念。”杨诚认真的问道。 “笨蛋!”叶浩天一字一字的念道。 “啊?”杨诚一头雾水的看着叶浩天。 “笨蛋,连笨蛋两个字都不认识!”叶浩天一脸正经的说道,旋又忍不住暴笑起来。 一见叶浩天笑了起来,杨诚顿时明白原来是叶浩天在捉弄自己,拾起一颗石子,从桌子下面弹了出去。“唔!”叶浩天本来快要笑翻了,猛然吃痛,脸上立即奇怪的扭曲起来。过了一会,终于喘过气来,讨饶的说道:“不敢了,不敢了,这次真的开始了。” ※※※※※※※ 擒虎寨孝义厅 一向平静的擒虎寨今天格外特别,平时空无一人的寨墙上今天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竟是防守森严。原来自由出入的寨门也有一队劲卒防守,所有出入擒虎寨的人都需要经过仔细的盘查。 孝义厅内人头涌动,安平及周围几县的山寨的头领,齐聚于此。左擒虎一向节简,是以虽然左家山寨在各寨中实力最为雄厚,但用作议事的大厅却在各寨中最小。各寨的大小头目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这座并不宽敞的孝义厅立时显得拥挤不堪。 虽然厅内拥挤,却是没有一丝杂音,人人均是危襟正坐,等待左擒虎的发话。虽然各山寨大多对左家寨马首是赡,但左擒虎却从不以首领自居,一向是平等的对待各寨,像现在这样将各寨紧急召来,还属头一回。众人均知左家寨如此急召,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是以均静静的等待。 “今天,承蒙各寨当家赏脸,光临左家寨,我们三兄弟非常感激。”左擒虎坐在上首,见人已到齐,缓缓的说道。他的左右,正是二当家封飞和三当家黄德全。 “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想必大家可能已经猜到了。”左擒虎环视了一眼正认真听自己讲话的众人,继续说道:“二天前青石寨被毁,这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正是擒虎所为。” 左擒虎的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群立即产生了不小的骚动。因为青石寨当时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左家寨的人自不会去宣扬,是以除了一两个平日与青石寨有来往的山寨有所发现外,其他各寨对此仍是毫不知情。 “本来我得到准确的消息,说青石寨精锐尽派去周围各县,只有黄功伟和一千山贼防守。我见机会难得,便想趁此机会一举铲除为恶已久的青石寨,只要黄功伟一死,青石寨又尽毁,其他山贼自然成不了气候。”左擒虎平静的说道。 厅下众人均是闻言点头,若是青石寨无险可守,再加上没了贼头,对付起来便容易多了。左擒虎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看来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几乎每个人都是认同的态度。“我见时间紧迫,也就没有通知大家,只带了左家的人去。可惜事于愿违,虽然成功的毁去青石寨,但由于当时黄功伟并不在寨中,所以并没能将他擒杀。”左擒虎婉惜的说道。 “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黄功伟一向恶名远播,官府以前围捕了近十年也没能捉到他。现在让他逃掉,虽然青石寨没了,但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人,足以让各寨担心不已。 “这两天来我们也不断派出人手,探寻黄功伟的踪迹,可惜一直没有消息,恐怕现在他已逃到其他县去了。”左擒虎继续说道。 “那,左当家召我们来,是不是要大家一起对付黄功伟?”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壮汉,身着粗布短褂,胸口露出一团黑黑的毛,这壮汉便是黑鹰寨的寨主叶锋。黑鹰寨与其他各寨均不同,叶锋本身就是个强盗出身,甚至比黄功伟还要早。只是一向只做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从不为难贫苦的百姓,是以虽然以一个名副其实的强盗山寨,但却颇得大家的敬重。 “正如叶当家所说,这两年来黄功伟一直为恶乡里,他的恶行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大哥请各位当家的来,就是想大家一起合计合计,团结起来彻底把青石寨的强盗铲除掉。”封飞大声说道。 “大家团结起来也没什么。只是左当家早不召集,晚不召集,自己去捅了马蜂窝,却只捅了个小窟窿,这才想起找大家来。”吴老六不紧不慢的说道。吴老六原来也是个猎人,只是品行并不好,立起山寨后不免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每次均被左家逮住,不仅要把得手的东西乖乖的吐出来,还丢尽了面子。是以封飞话一说完,便立即出言讥讽。 “吴老六!你这是什么话,若是你不敢得罪黄功伟,你尽管走就是了。”封飞一向是火爆脾气,听见吴老六这话,不禁怒火中烧,大声喝道。 “二弟。”左擒虎伸手止住封飞,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平静的说道:“这事确实是左家山寨惹下的,黄功伟却是大家共同的祸根。擒虎一直受大家错爱,所以才斗胆请大家一起共商大事。当然,这也要尊重大家自己的意思,擒虎不敢勉强。” “左当家客气了,只要左当家一句话,黑鹰寨那几百号人就把性命交给左当家了。黑鹰寨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却不像有的人,甘心当黄功伟的走狗。”叶锋白了一眼吴老六,站起来大声说道。 “你说谁是走狗!”吴老六一向与青石寨暗通消息,听到叶锋这样指桑骂槐,立时便沉不住气的回道。 “谁是走狗谁自己心里明白。”叶锋毫不客气的回道。黄功伟曾警告各寨不得打富商和官员的主意,黑鹰寨却偏不信邪。一次打劫了一名富商,结果不知怎么的,竟让黄功伟知道了,结果便有数十人外出时横遭惨死。虽然明知是黄功伟所为,但毕竟实力相差太远,叶锋也只得忍气吞声。后来花了不少钱,才从青石寨一个喽罗口中得知,正是吴老六告的密,两寨从此便成了仇家。 两人谁也不让谁,立时便指着对方对骂起来,左擒虎左右为难,一时也不好开口制止。其他各寨的人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厅中顿时热闹起来。 “你们两个闹个求啊!”一阵洪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叶锋和吴老六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均是悻悻的坐了下来,再不敢出声。 “左当家叫你们来商量事,不是叫你们来讨论谁是狗的问题,照我看,两个都是狗,黄功伟丢点烂骨头出来,就拼了命的争抢起来了。”说话这人大概五六十岁,身材干瘦,却是面色红润,声如洪钟,真震得厅内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洪老爷子。”左擒虎向那人揖手谢道。被左擒虎尊称洪老爷子的人名叫洪方,却是天宝寨的寨主。洪方已是年近八十,在岭南一带的威望甚至比左擒虎还高。洪家本中原一门望族,在百年前因权争失利,举家被贬到安平。虽然是被贬于此,但毕竟树大根深,在岭南一带,仍然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族。 而且洪家不论男女均善搏击,历代名将倍出,是以享有崇高的威名。虽然这百年来洪家再无一人涉足官场,但却出了几个有名的武术奇才,是以天宝寨人丁虽然不多,但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得罪的。只是洪家迁到安平后,一向低调行事,对外界的事向来不闻不问,这次能接受左擒虎的邀请,也实属异数。 “人老了,喜欢静静,听到两只疯狗在那里乱叫,难免有点火气。”洪方却不理会,自言自语的说着,眼睛又逐渐眯了起来。 “大家也别吵了,左当家叫我们来,自然心中已有主意,还是请左当家先说出来,大家再一起商量怎么样?”一个身如铁塔的大汉粗声说道。这大汉名叫崔刚,是黄鹿山的寨主,原本却是个屠夫,虽然孔武有力,脑筋却是太直。 “好,擒虎请大家来,是希望大家一起来对付黄功伟。各寨的人数加起来远远超过青石寨,只要大家同心协力,要想消灭青石寨,并非难事。”左擒虎施然说道。 “现在青石寨被毁了,黄功伟又找不到,怎么对付啊?难道追到其他县去?”厅下一人说道,其他诸人纷纷点头。以前青石寨在那里,还有个目标,现在目标都没有了,黄功伟一向是逃亡的老手,要想消灭,恐怕就困难了。 “我希望能把各寨的战士集中起来,进行统一训练,专门追击黄功伟。只要各寨集中在一起,实力便可远超黄功伟。”左擒虎犹豫的说道。他自知这句话一出,定会引起纷争,因为这可是关系到各寨的切身利益。 “都集中起来?集中到哪里?战士都集中在一起了,若是黄功伟进攻我们的山寨,那我们如何防御呢?”果不其然,左擒虎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问道。 “大家可以搬到左家寨来,以左家山寨的规模,完全能容纳各寨的人。”黄德全说道。 此话一出,厅里顿时闹了起来,仅有叶锋明确表示赞同,其他各寨均是找出各种借口拒绝。左擒虎无奈的看着厅内的众人,他也知道,这样一来等于是要各寨加入左家寨,这些寨主当然难以认同。虽然都是些小山寨,但多少也是自己说了算,若是搬到左家寨来,还得听别人号令,会有几人愿意呢。 “等消灭了黄功伟的山贼,自然是各自回寨。”左擒虎解释道。 “那左当家觉得能在多长时间内消灭掉青石寨的山贼呢。”吴老六领头叫道,其他众人均是随声咐和。官府出动大量官兵围捕黄功伟数年,去仍然让他逃掉,那时他还只是一人。现在青石寨有三四千人,要想彻底消灭青石寨,恐怕不知道要多久。 “这……”左擒虎沉吟道。他却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擒杀黄功伟,除非黄功伟能和各寨人马正面相抗,但谁也知道,以黄功伟的狡猾,当然不会笨得和各寨的人马硬碰。 “听说新任的县令和县尉都在左家寨里,不知道左当家的是什么意思呢?”见难住了左擒虎,吴老六不由得意不已,继续尖酸的问道。 吴老六的话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惊疑的表情,纷纷看向左擒虎。见左擒虎没有否定,显然吴老六所说的属实,顿时如炒开了锅一般。这些山寨虽然不是想要扯旗造反,但对官府均没有好感。而叶锋更是名副其实的强盗,当下也不由得犹豫起来,支持的声音再没那么坚定。 “是不是官府叫左当家这么做的?” “消灭了黄功伟,是不是又由官府做主了?” “大家刚过上两年安定的日子,要是官府又来了,那可怎么活!” …… 一时间,各种责问向左擒虎三人传来。众人均是认定,如果由官府来管,还不如维持现在的现状,至少不用交税,还能吃饱穿暖。虽然黄功伟无恶不做,但在众人眼里,却是他们与官府之间的屏障,如果屏障没了,那现在的好日子自然就结束了。 “大家静一静,县令和县尉确实在我们寨里。只不过擒虎此举绝非是受官府之命,那两人也只不过是在寨里养伤而已,况且那县尉杨诚的家人也在寨中,只是回家看望父母,与我们绝没有联系。”左擒虎大声辩解道,他对杨诚二人的态度也颇是犹豫,毕竟终究还是要由官府来管理一切,但又因为这些年见过太多,对官府早已失去信心,是以一直没有主动去见杨诚二人。 “这个谁会相信,他们不住其他地方,偏偏在左家寨,左当家要说完全没有关系,恐怕说不过来吧。”吴老六不依不饶的说道。 “我左擒虎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何曾说过假话。”左擒虎大声说道,见这次召集各寨的大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微微发怒。 “左当家的为人大家当然十分佩服,只是官府的人我们实在信不过。”叶锋也站起来说道。他这个强盗头子现在还在零陵的通缉名单里,若是打垮了黄功伟,引来了官府,对他来说当真是得不偿失。 “这么说来大家是不愿意和左家寨站在一起对付黄功伟了?”封飞站起来怒声说道。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如果黄功伟被消灭了,再由官府来统治的话,我们宁愿还是现在这样子。”崔刚向左擒虎抱拳说道。 “是啊,官府来了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众人纷纷嚷道。 “不如大家再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样才能既打掉青石寨,又能维持现在的现状。”叶锋大声说道。 “唉,看来还是少出门好,又浪费了一个好觉啊。”洪方缓缓的站了起来,打着呵欠向外走去。 “洪老爷子。”左擒虎出言留道。 “等你们吵出个结果来,再派人通知我吧,老了,精神不好了。”洪方人已走出老远,声音却清晰的传来。 洪方一走,各寨寨主见没什么好说的,也开始纷纷告辞。左擒虎自知强留也没什么用,也不挽留,不久厅内便为之一空,只剩下左家寨三人和叶锋。 叶锋站在那里,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心中左右为难。想许久,向左擒虎辞道:“我是完全支持左当家的,只是,左当家也知道官府一直在通缉我,所以……若是左家寨有什么需要,派人知会一声就是,我叶锋定会全力相助。寨内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谢谢叶寨主的好意,黑鹰寨若有什么难事,也尽可通知左家寨,我们断不会坐视不理的。”左擒虎无力的说道。 “那就告辞了。”叶锋面带歉意的说道。 “叶寨主慢走,我们就不送了。”左擒虎说道,看着叶锋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一盘散沙。” “大哥何必气馁,就算没有他们,凭我们左家寨的实力,也不是没有和青石寨一拼的机会。”封飞看着一脸失落的左擒虎,安慰道。 “二弟说的有理,难道我们三兄弟就对付不了黄功伟吗?”左擒虎站了起来,充满豪气的说道,瘦小的身体竟显得那样高大。 “大哥,不论你要做什么,我们永远支持你。”封飞和黄德全站了起来,立在左擒虎身后,坚定的说道。 “哈哈,擒虎何德何能,竟有两个这么好的兄弟,此生足矣。”左擒虎挽着两人,爽朗的笑声在厅中响起。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六章 擒虎发难 第十六章擒虎发难 九月,正是收获的季节。天虽然刚刚亮,勤劳的人们早已离开温暖的被窝,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封飞寨里的一个农家小院里,刀剑相交的声音和间或传来的喝叱声四散传来。两个青年正在院中激烈的拼斗着,使剑的青年身着一袭白色劲装,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泛起阵阵剑光,配合着他削瘦的身形,甚是飘逸。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青年男子,虽然一身朴素,与一般农夫无异,但那高大威武的身形却让人不敢小视,步履间更透出一股强大的杀伐之气,让身在他周围的人都如有重负。虽然白袍青年剑招精妙,不断抢攻,但布衣青年却是一脸的悠闲,每一刀劈出,均让白袍青年手忙脚乱,其后的剑招再不能继续。 “不打了!”白袍青年收回长剑,擦了擦额头微现的汗珠,向院子角落的石桌走去。 “呵呵,今天足足打了一个时辰,浩天的伤看来已经痊愈了。”布衣青年伸手一抛,手中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丝毫不差的插在了一个木制的兵器架上。 这两人正是杨诚和叶浩天,二人每天识字习武,帮着杨明做做田地里的劳活,不知不觉已在左家寨住了快三个月了。三个月里,二人相处及为融洽,感情也越见深厚。在纯朴勤劳的杨诚一家的照顾下,叶浩天也渐渐抛开心结,心情日渐开朗,更把自己看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这三个月里,安平竟是异常的平静。黄功伟在那一晚后再没有现身,虽然各寨均派人四处探查,仍是毫无音讯,似乎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开始各寨还有些忐忑不安,害怕盛怒下的黄功伟四处报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逐渐习惯了,逐渐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左擒虎一直对二人不闻不问,二人也是乐得清闲,既然黄功伟自己消失了,他们也懒得过问其他。 倒是零陵郡那边,很是打了几仗,虽然每次都是官兵获胜,却也损失不小,搞得刘介平紧张不已,哪里还有心思过问杨诚二人。至于朝廷的平叛大军,却是一直没有意讯,只是官员频繁更换的消息,偶尔传到这里。杨诚本就无心官场,唯一的希望就是恢复安平的安宁,而现在安平确实也逐渐安宁下来,虽然这个安宁的局面来得有些突兀,但杨诚哪里顾得了这些。叶浩天因家族失势,对功名逐渐看淡,现在能够这样平静的生活,他已是心满意足,朝廷的事也是不想过问了。 “为什么你使来使去就那几刀,我却想尽办法也破不了呢?你倒底学了什么绝世的刀法?”叶浩天看着走过来的杨诚,苦恼的说道。他每天除了教杨诚识字,便是每天两次的对练,虽然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却是想尽办法,也近不得杨诚的身。 “我哪里学过什么刀法,军中只有杀人的刀法,我最善长的是射箭,刀法实在不怎么样。”杨诚笑着说道。 “这还不怎么样?那我的剑法不就是差劲得没底了吗?”叶浩天丧气的说道。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家传剑法精妙,只因有伤在身才不敌杨诚,哪知道现在伤已经全好了,状态更胜从前,却仍然拿杨诚毫无办法,心中不免有点恢心。 “真的,军中的刀法只讲求实用,谈不上什么招式。你的剑法虽然让人眼花缭乱,但绕的弯子太多,所以每次都能被我劈中,再无法施展后面的杀着。”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每次和叶浩天对战,他其实也对叶浩天精妙的剑法颇为头疼,只是仗着蛮力和速度,总能逼得叶浩天和自己硬拼。长剑的力道本就比不上长刀,更何况杨诚的臂力远远超过叶浩天,是以不论叶浩天怎么出招,总是败局难逃。 “是了,每次你的刀劈过来,其实我也看得清清楚楚的,感觉上很容易避开,行动上却总是慢了一线。”叶浩天无奈的说道。 “以前你只挡得了我几下,现在已经能和我打上一个时辰了,我看不久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杨诚笑着说道,起身拿起小黑,向院中走去。这段时间,他每在都在练习如何使用小黑,虽然每次都会让他手臂酸麻不已,但他都咬牙挺住。他本就对射箭极为喜爱,有了如此神弓,若不能用,岂不是要让他难受死。经过不懈的努力,现在他已能满弓射出五箭了,虽然离他的目标还很遥远,但他却毫不恢心。 “虽然能打一个时辰,但那还不是因为你让着我。若是一上来便狠下杀手,我恐怕一招也挡不住。”叶浩天望着杨诚叹道,看着杨诚立马开弓,又开始了每天必有的射箭练习,羡慕的说道:“看你能一口气满弓射出五箭,我这辈子就别想追上你了。不知道你这是把什么破弓,我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竟然一半也拉不到。” 杨诚却不答话,凝神拉开弓弦。“咻!”羽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闪电般的向杨诚立在院外百步距离的一根木杆射去。“啪!”拳头粗的木杆,竟应声而断。 “得,这下过会又有得事情做了。”叶浩天笑着说道。他们嫌每次都去山上伐木麻烦,是以用来射箭的木杆均是绑了又绑,实在无法再绑了,才去山上找新的。这根木杆换已经绑了十多次了,看来是再不能用了。 “明天干脆我们还是去山上练。”杨诚头也不回的说道,拉起弓弦,将第二箭射出。 听到杨诚这个提议,叶浩天笑脸马上变成了苦脸,摆手说道:“还是不必了吧,我还是宁愿帮你绑木头。”杨诚所说的山上,离这里有二十里之遥。叶浩天跟着去过一次,去的时候还是一脸兴奋,新奇的东张西望,到了山上还能和杨诚对战一会。但回程的路上却让他苦不堪言,一身疲惫的他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杨诚肩扛着几根木头,也让他望尘莫及。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也足足让他全身酸痛了几天,才回复过来,从此便再也不愿跟杨诚上山了。 “多走走山路对你是有好处的。”杨诚回头看了看一脸苦相的叶浩天,不禁莞尔。 “知易行难啊。”叶浩天懒洋洋的说道。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不过一向养尊处优惯了,想让他能咬牙吃苦,恐怕很难。 “还有几天郭常他们就要回来了,我们也该回县城了。”叶浩天若有所思的说道。 “找人捎信,叫他们直接来这里不就行了?”杨诚不以为意的说道。 叶浩天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我也不想走啊,可是这里已是越来越不欢迎我们了,难道要别人赶我们走吗?我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了杨伯和杨婶,那就实在过意不去了。” 这倒是个实话,即使是杨诚,也感受到了左家山寨的人对他们的态度的变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不少乡亲来串门问候,可后来他们两个的身份传开后,便再也没有人登门了。走到各处,迎接他们的都是异样的眼光,就连有小孩子向他们搭话,也会很快的便被大人抱走。杨诚的父母虽然一直没有说什么,但他们两人也能感受到二老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冷遇和委屈。 百姓对朝廷的厌恶,早已根深蒂固,即使杨诚是个本乡本土的人,也毫不例外。虽然他们还没有胆子公然的对抗朝廷,但那种无声的抗议,却早已充分的说明了一切。 郭常七人还好,对二人甚是恭敬。其实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想是以前做过不少逼迫百姓的事,是以同样不被安平的百姓所认同;而各寨的头领,也因他们曾为青石寨通风报信,而不屑于接触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杨诚和叶浩天可以成为他们的依靠了。 “唉……”杨诚想了想,叹了口气。他自然也感受到再难以融入这个大家庭里,是以心里也憋闷得很。“现在回县城并不妥当,希望这次郭常他们能带回青石寨那伙强盗的消息。”杨诚担心的说道。黄功伟这一去无踪,各寨自是紧张,杨诚他们又何尝能够安心。县城现在空无一人,又无险可守,若是青石寨的人回来了,恐怕第一个就要拿他们两个开刀。 “也是,可恨朝廷那伙当权者,只顾着权力斗争,都几个月了,朝廷平叛的大军还是没有消息。”叶浩天恨恨的说道。 “是啊,若是朝廷的大军一来,什么事都好办了。”杨诚也没有了射箭的兴趣,收起小黑,缓缓的走了过来。 零陵离这里最近,传来的消息当然也最多。最近的几仗实在让杨诚纳闷不已,七千多官兵对付五六千的乱民,居然只是惨胜,不仅自己损失了近两千人,还让匪首轻松逃脱,乱民死伤的数量甚至和官兵差不多。他现在实在不敢对零陵军抱多少希望了,只盼着朝廷的精锐部队能快点赶来,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荡平现在的暴乱。 “朝廷的大军?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这场权力争斗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结束,况且现在大将军根本不管事,军队调动非常麻烦,就算能顺利调动,也肯定以平定京城周围和中原地区为重。安平地处偏远,要等朝廷的大军前来,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去了。”叶浩天一脸不屑的说道。陈惬一死,几个辅政大臣就开始忙着清除异己,安插自己的势力,章盛去不闻不问,整天闭门不出。是以虽然打败了匈奴,但国内的形势愈见恶劣,暴动四起,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攻城掠池,但照此下去,大陈不要说出现盛世的局面,恐怕又将陷入长年的征战。 杨诚回味着叶浩天的话,不由哑然,现在的情形也确实如此。朝廷对岭南一带的漠视,连对政治毫不敏感的他也能感受出来。他和叶浩天到安平后,从来没有官文发到他们这里,按例每月都会有邸报发送到各郡县的。而且由于****四起,他和叶浩天的俸禄也从没领到,郭常他们更是有一年多没有领到一文钱了。上个月派郭常去零陵催问,刘介平竟然说由各县府库支付,安平现在这个样子,府库早已一空,这句话不是废话吗? 所幸杨诚二人一直住在左家寨,平日生活倒也用不上什么。只是苦郭常他们,黄功伟一走,他们的生活已是无依,若是就此不干了,却也心有不甘。 “你说,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家搬到县城里住呢?”叶浩天迟疑的说道。他对这个问题也是极为犹豫,在左家寨生活这段时间,虽然大家都远远避开他们二人,却也看得出这些百姓均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只是他毕竟是个县令,现在在自己的任所,不仅要寄人篱下,而且还受尽冷落,看尽脸色,心中当然不满。若是能恢复安宁县城的繁荣,他自然也脸上有光。 “这恐怕没有办法吧。”杨诚肯定的回道,奇怪的看着叶浩天,显然不知叶浩天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正在这时,杨明一脸怒气的从门外走来,钟英萍紧跟其后,一脸的无奈。 “爹!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杨诚站起来说道。 “杨伯、杨婶。” 杨明向二人点了点头,却不答话,自顾向屋里走去。 “娘,爹这是怎么了?”杨诚拉着母亲,疑惑的问道。以往二人都是要到正午才回,可今天离正午至少还有一个时辰,而且杨明一向脾气极好,叶浩天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杨明这种表情。是以二人均是非常疑惑,关切的看着钟英萍。 “唉,你们还是不要操心了,你爹呆会气消了也就没事了。”钟英萍一脸无奈的说道,脸上也有些激奋。 “倒底是什么事?我是你们的儿子,难道也要瞒着?”杨诚急急的问道,见母亲不肯说,他却更是心急,这段时间因为他们两个,二老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但却从来没有在脸上表现过。这一次父亲竟是这样的表情,肯定有什么大事。 “是啊,杨伯和杨婶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照顾,杨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杨婶你就说吧。”叶浩天也在一旁搭腔道。 钟英萍无奈的看着二人,她也知道拗不过二人,况且她本就是那种藏不住话的人。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田地的问题。你也知道,你爹原来是寨里的护卫,你们来了后寨里便不让他当了。不当就不当了,不过是每个月少点粮食,况且我们自己也开了几块田地,辛苦一点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封少爷说,要收回田地,重新进行分配,穷苦的家里要多分一点,过得好的家里要少分一点。又说我们家里两个当官的,根本不应该再霸着田地,硬要把我们的田地分给其他需要的人。你爹不服气,顶了几句,却引得大家都来骂你爹,所以才心里不舒服。唉,算了,你爹气一会就好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也太过份了吧!”叶浩天拍桌子叫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这就去找他们评理,凭什么收回我们家的田地。”杨诚也微微发怒。现在猎物几乎绝迹,根本不可能靠打猎维持生活了。他自己知道他爹自从被左家辞退了就一直闷闷不乐,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几块田地上,那些田地差不多就是他的命根子,现在说收走就收走,难怪一直老实的杨明也忍受不住。 “算了,还是别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了。”钟英萍死死拽住直欲向外奔去的两人,苦苦的劝道。 “你放手!让他们去!”杨明站在门口,冲着钟英萍大声喝道。“凭什么把我辛辛苦苦开出来的田地,随随便便的就拿去了。这山难道就是他们三家的吗?我儿子当官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杨明的话一出,三人都愣住了。杨明一向是个少言寡语的老实人,平时不要说发火,就是大声说话也少有。钟英萍和杨明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杨明发这么大的火,就算是以前官府催税的官差抢走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也只是狠狠的擂了几下墙壁,然后闷头上山打猎去了。见到杨明现在厉声大吼,钟英萍一下子呆住了,抓着杨诚二人的手也松开了。 “杨伯,我们这就去找左擒虎,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叶浩天这段时间也憋着一肚子火,如今一见欺负到杨诚的爹娘身上来了,却是怒火中烧,积存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再也无法制止。 “话是封少爷说的,你们不要找到左当家身上了。”钟英萍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说道。 “哼,我才不相信左擒虎会不知情,我知道他早就想赶我们走,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难道我这个县令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叶浩天怒声说道,拉起杨诚向外奔去。 “哎,何必呢,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是挺好的吗?”钟英萍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七章 左家锦虎 月票、日票、易宝票,有就给俺砸来吧! ———————————————————————————————— 第十七章左家锦虎 “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许这样做吗?”孝义厅里,左擒虎看着面前的封飞父子,失声说道。左氏姐妹俏生生的立在左擒虎的后面,看着厅内的众人,却不言语。 左擒虎对杨诚二人住在这里也是左右为难,当初让二人到这里养伤,却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好心却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杨诚二人在这里一住就快三个月了,各寨对左家寨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虽然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却不约而同的开始逐渐疏远左家寨的人。左擒虎对各寨的变化也是心知肚明,但却不好明着赶杨诚二人,毕竟杨诚的父母也住在这里,他是明正言顺的住在自己家里。 本来以为自己的刻意冷落会让他们知难而退,哪知叶浩天的伤早就好了,二人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昨天三人一起商议,封飞提出干脆来个釜底抽薪,把杨诚家里的田地收了,他们在这里无法生活,再不能赖着不走。这一着相当于直接撕破了脸皮,但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虽然黄德全也认为可行,但左擒虎却当场否定了。毕竟杨诚一家本就是这里的人,更何况杨明也为左家寨出过不少力,这样相当于强行抢夺了他辛辛苦苦开出来的田地,于情于理,都不恰当。 但封飞却顾不得这么多,以前碰到各寨的人都是受尽尊荣,现在却逐渐被孤立了起来,碰了面也只是冷漠的打个招呼。他本就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如何受得了这口气,况且左家寨的不少百姓有非常不满,因为杨诚他们住在封飞寨里,便经常找他诉苦。是以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左擒虎,背地里却叫儿子封武找个理由把杨明的田地收去。 “反正做都做了,大不了大哥把我赶走,让他们住在这里便是。”封飞横心说道。 “唉。”左擒虎皱眉叹道:“我又何尝希望他们住在这里,你以为我看着各寨的脸色心里会舒服吗?只是这样做实在不妥,虽然我们左家寨现在越来越壮大,但我们原来也是贫苦百姓,以前立寨的时候大家就宣过誓,要平等对待所有来左家寨的乡亲,我们并不比他们高人一等,只是大家团结起来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但我们现在这样做,和以前官府的做法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们这样任意夺取别人的田地,那大家又会怎么看待我们?” “大哥你这话说得太重了吧,我们只是想把他们赶走而已。只因为他们是朝廷的官员,对其他百姓我哪里会这么做。”封飞气鼓鼓的说道。 “二弟啊,说到底,这安平最终还是要由官府来统治的。就算我们千不愿,万不愿,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虽然我也很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但这有什么办法?难道要造反吗?”左擒虎见封飞发脾气,和声说道。 “就算造反,又有什么。”封飞反正是铁了心了,想也不想的随口说道。 左擒虎和黄德全闻言马上脸色大变,黄德全急急说道:“二哥,这话我们兄弟几个听到就罢了,如果传到别人耳朵里,整个山寨的人都要人头不保。” “这话以后休要再说,我们立下山寨只是想让乡亲们不受强盗抢掠,过上平静的生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说着玩就罢了,以后想也不要想。”左擒虎一脸凝重的说道。 “不说就不说,反正这次我是铁了心的要赶走他们两个,就这样大家都以为我们左家寨勾结官府了,再不赶他们走,以后叫我们如何立足。”造反正历朝历代都是极为敏感的话题,哪怕只是说说,也是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罪。封飞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只是一时气愤,才说出那样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也后悔不已。 “要赶走他们尽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又何必做得这么绝呢?”左擒虎无奈的说道。他也知道这件事既然做了,就已经无法挽回了。若是他强行将田地还给杨明,封飞定会受不了气,离寨而去。他们三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感情却是非常深厚,他自然不会为了这件事和封飞闹翻。 “大哥你也看见了,全寨的人都给他们脸色看,他们还是赖着不走,若想让他们主动离开,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长痛不如短痛,大哥顾着名声,要做仁厚之人,就由兄弟我来做奸诈小人吧。”封飞干脆的说道。 “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三人一体,不管你做了便是我做了,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左擒虎肃然说道。 “是啊,二哥,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三兄弟还分什么彼此。”黄德全说道。 正在这时,寨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左擒虎眉头微皱,向厅外大声说道:“小刚,去看看外面什么事?”一个俊朗精壮的青年应声向外跑去。这个青年名叫黄勇刚,在左家寨还是左家村的时候,便已跟着左擒虎。左擒虎只有两女,一直把黄勇刚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黄勇刚也确实不负所望,尽得左擒虎真传,不仅有一手惊人的箭技,近战肉搏也甚是了得,在岭南一带也是略有威名,由于面相俊朗,外人都尊称他为左家锦虎。 擒虎寨外,叶浩天正和守门的护卫闹得不可开交。“把左擒虎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权利夺人田产,左家可以一手遮天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官府!” 左家寨的护卫本就是些老实的百姓,哪里争得过叶浩天,只是死死拦住二人,不让他们进去。左擒虎早就告诉过这些护卫,不见杨诚和叶浩天两人,虽然杨诚他们一直也没来过,但这些护卫平素最敬左擒虎,是以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现在见杨诚二人竟要强行进入,几乎就要拳脚相向了。 “给我放开!”叶浩天大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竟然敢意图围攻朝廷命官,想要造反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王法!” 叶浩天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竟将众人震住。虽然他们一向对官吏极为痛恨,但说到底也是些奉公守法普通百姓,现在虽然逃到了左家寨,但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在他们心里自是根深蒂固。就算是小偷小摸这样的事,在他们眼里也是不得了的恶事了,更不要说造反这种事情。是以叶浩天一抬出皇上,众人均是呆立当场,再不敢动手阻挡。 叶浩天见唬住了众人,甚是得意,闪过面前的两名护卫,大摇大摆的向里面走去。刚踏入大门,一股劲气悄然袭来,直到快要贴身体,叶浩天才突然发觉。这时闪避已是不及,幸好这段时间天天和杨诚对练,武技有了不小的进步,当下沉腰坐马,伸手握拳向劲气袭来的方向挥去。 “咦。”进攻的人显然有点惊讶,倒不是惊讶叶浩天的反应,而是看出叶浩天根本挡不住自己这一拳,却仍然徒劳的挥拳。攻击叶浩天的人正是黄勇刚,本来他见叶浩天如此得意,便想给他一个教训。但眼见这一拳打出,叶浩天虽然反应还快,但回击的速度却不怎么样,是以自己这一拳将毫无困难的击中他的左肋。黄勇刚见叶浩天挥拳的速度,便知他的体质实在不怎么样,若是自己这一拳打实,恐怕会让他受伤不轻。心念之间,变拳为掌,想着推他一下也就可以了。 叶浩天心中大惊,虽然自己及时做出了反应,但黄勇刚仍然击中了自己。伴随着左肋传来的阵痛,一股强大的力量使他身不由己的向右边倒去。正在心中叫糟,一个宽厚有力的肩膀抵在了自己右肩,顿时止住了身势。但叶浩天却有苦自己知,虽然不至于倒下出丑了,但在两边用力之下,他等同于同时受到两边的压力,顿时胸中气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黄勇刚心中是非常震惊,自己虽然并没有用全力,但就算是山寨里一个壮实的护卫,在全神戒备之下,经他这一推也定然无法站稳。但现在叶浩天却只是晃了一晃,便纹丝不动了。心里不服气的刚想再次用力,但叶浩天虽然被他推中,但挥出的拳却未受阻碍,仍然直向他手臂挥来。本来若是叶浩天被天拖倒在地,自然这拳就打不到他,但现在叶浩天并没有像他想像中那样,是以招式用老,叶浩天的拳虽然不快,但他却已是收手不及。“啪!”竟被叶浩天打中手臂。 虽然手臂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但黄勇刚却是愤怒不已。本来他若是不收力变掌,叶浩天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地上哼哼了,但现在竟被他一拳打中。黄勇刚在左家寨里是年青一辈中的翘楚,向来找不到能挡他几拳的对手,更不要说被人打中。而现在竟被一点也称不上健壮的叶浩天打中,立时便觉得脸上无光。 恼羞成恼之下,立即用尽全力,挥拳向叶浩天打去。他自然也看到了叶浩天身旁的杨诚,也对刚才发生的事猜到大概,但他却打定主意,先击倒的叶浩天,再来教训杨诚。在他眼里,杨诚不过有些蛮力,何况自己中途曾收回不少力,才会让杨诚得逞。是以对杨诚并不在意。一个小小的县官,会有什么厉害的,黄勇刚暗想道。 叶浩天看着黄勇刚再度挥来的拳头,顿时大惊,刚才他在黄勇刚和杨诚的挤压下已是吃足苦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黄勇刚已是再度攻来。这一拳比刚才那拳更有威势,打在身上那还得了。但现在他一时已是使不上力,再加上杨诚壮实的身体抵着自己,根本无法向后挪动,心中顿时叫苦不已。 正当叶浩天心中绝望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右肩传来,立时身不由已的随着那股力量向后退去。慌乱中,杨诚已在他前面闪过。叶浩天心中一喜,既然杨诚出手,他便是安全了。 预料中双拳相击的声音并没出现,叶浩天定神看去,只见杨诚右手紧紧握住黄勇刚的拳头,两人均在暗自使力,眼中同时闪着惊讶的眼神。 黄勇刚心中的震憾实在难以言谕。刚才他这一拳已是使尽全力,但还没看清杨诚有何动作,便已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虽然心中大惊,但他的反应并不慢,立时便用力收回拳头,左脚已是闪电踢出。但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用尽力气,右手仍是纹丝不动,被杨诚如铁钳盘的大手牢牢握住;左脚刚一踢出,杨诚的右脚已是后发先至,恰到好处的踩在他的左膝,让他再无法使力,攻势力解。 二人动作均是非常之快,叶浩天立稳看过来时,两人已是收回踢出的脚,僵持当场了。杨诚用力握住黄勇刚的拳头,表情并不轻松,惊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黄勇刚的强悍也是大出他的意料,本来他握住黄勇刚的拳头,接下来便准备使力将他的手扭反到后背,便能一举将他擒住。哪知黄勇刚的臂力也是异常了得,他猛然用力,竟扭不动黄勇刚的手臂。 他正准备再度使力时,黄勇刚的脚已经踢出。当时他的力量大多用在手臂,仓促之下哪里还能使多大力气,但又不想就这样放手,才冒险一试,向黄勇刚的膝盖处踩去,没想到竟顺利踩中。黄勇刚膝盖被踩中,顿时再无法续力,攻势立是冰消瓦解。 两人在那里僵持,周围的护卫纷纷围了过来,只是黄勇刚一向极为自傲,不屑于别人的帮忙。是以众人焦急的围在一旁,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这时二人的形势却又起了变化,黄勇刚渐渐力气不济,已无法抵抗杨诚,手臂开始微微弯曲。两人相恃并不久,但黄勇刚的头上却已微现汗珠,显然和杨诚的力量比试,已逐渐处于下风。杨诚在军中十年,经常会有连续数日的战斗或行军,是以耐力远非普通人所能及。黄勇刚虽然悍勇,但要比起耐力来,却差杨诚太多。照此下去,定然会被杨诚擒住。 正在黄勇刚无力支持时,一条灰影闪入场中。杨诚只觉手腕一紧,握着黄勇刚的手突然乏起一阵无力感,手指一松,黄勇刚的拳头已然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定神一看,左擒虎立在二人中间,正关切的看着黄勇刚。 “怎么!厚着脸皮不走不说,还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封飞正大步从里面走出,口中怒喝道。黄德全跟在后面,却不言语,看着黄勇刚正低头握着发青的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哟呵!还恶人先告状了。你先搞清楚是谁先出手的!意图剌杀朝廷命官,这简直就是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叶浩天已回过神来,虽然他并不知道杨诚怎么松手的,但任何人都不难看出,杨诚要比黄勇刚高上一筹。见正主出来了,心中那股怒气又升了上来,立时针锋相对的回应道。 “你……”封飞哪想道叶浩天竟把这么大的罪名抛了过来,而且还让人觉得真有那么回事,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哼,栽赃陷害一向是你们这些官员的拿手好戏,但不是每次都会那么有用的。”左擒头淡淡的说道,拉过黄勇刚的手,见并无大碍,顿时松下一口气,慢慢的转向二人。 “栽赃陷害?这里这么多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是谁不要脸的出手偷袭本官的?左家的名声也不小,怎么尽出些只会偷袭的人。”叶浩天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说谁只会偷袭了?上次要不是本姑娘手下留情,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左氏姐妹跟在黄德全后面,左飞鸿一听到叶浩天说出这话,立时想到叶浩天定是将自己也骂了进去,当即出言回道。左飞羽看着场中的形势,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手下留情?要不是靠偷袭和别人指点,你以为本官会输给你吗?”叶浩天一直为上次输在左飞鸿手里耿耿于怀,一见到左飞鸿,怒气顿时升起。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们现在就比划比划,让本姑娘好好教训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左飞鸿娇声喝道,从腰间拔出短刀,便欲向叶浩天扑来。身后一紧,左飞羽伸手拉住自己,不断的使着眼色。见姐姐不许,左飞鸿也是无奈,狠狠的瞪了叶浩天一眼,“过会再教训你!” “难道我会怕你!”叶浩天毫不示弱。 “够了,两位大驾光临,难道就是来吵架的吗?”左擒虎怒声说道。虽然黄勇刚受挫,但左擒虎并怪二人,毕竟是黄勇刚出手在先,更何况所受的伤并无大碍,见二人越吵越烈,不禁恼怒不已。 杨诚拉住跃跃欲试的叶浩天,揖手向左擒虎说道:“我一向敬佩左当家的威名,所以想向左当家讨个公道,凭什么把我父亲开出的田地夺去。若是不满我们两个,冲着我们来就是,但为难我的父母,实在让我怀疑左当家的为人了!” 左擒虎自知理屈,但木以成舟,况且他也实在不愿二人住在左家寨中,当下不客气的说道:“你们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多费口舌。左家寨地方太小,实在招呼不了两位官爷。若是你们离去,田地我自然会归还给杨明。” “既然这样说,那就如你所愿!”杨诚怒声说道。 “你爹是个老实人,只要你们离开这里,我断不会为难他。左某也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只是二位住在这里,实在不便,希望二位能体谅我的难处。”二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左擒虎也实在不愿太过得罪,是以口气稍缓。 “好,我们不会再为难左当家了。”杨诚沉声说道,拉起一脸怒气的叶浩天,向外走去。他自然相信,以左擒虎的为人,说出的话定会算数。现在青石寨一去无踪,安平县城并不安全,是以只能将自己的父母安顿在这里,左擒虎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再没有什么可以争执的了。叶浩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是以杨诚一拉他,便也不再多说,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和他们算帐。 “姐!你去哪里?”见杨诚他们走了出去,左飞羽跺了跺脚,低头向外追去。左飞鸿急声问道,她一向和左飞羽形影不离,当下立即追了过去。左擒虎见状,也不阻挡,摇了摇头,向厅中走去。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 第十八章柳暗花明 “两位请留步!”杨诚和叶浩天怒冲冲的走进封飞寨,刚要跨进家门,一声甜美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二人怔了怔,疑惑的回头看着正急步追来的左飞羽。 “左大小姐有什么事吗?”杨诚不冷不热的问道。左擒虎他们把自己二人视为毒蛇猛兽一般,心中当然非常不舒服,是以态度并不好。 “两位一定很生我爹的气吧,我爹他也是没有办法,并非是对二位有成见,还请两位体谅我爹的难处。”左飞羽走到二人身前,清秀的面孔上一脸的真诚。 左飞羽对现在左家寨的情况非常担忧,她虽然出身贫寒,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虽然现在左家寨看似一片大好,百姓的生活虽然清苦,倒也算得上能安居乐业。但左飞羽却深知,这种形势必然不会持久,只要朝廷下定决心肃靖祸乱,眼前的这种乱局必然会很快平息。大陈立国百余年,根基已深,何况现在外患已除,只需稍加安抚,百姓大多容易满足,哪里还会有心去叛乱。形势平定之后,必然还是将由官府来统治地方,若是现在和官府闹得太僵,不止她们一家不会有好的结果,甚至还会连累整个左家寨的一万多百姓。 她也曾数次劝谏左擒虎,虽然左擒虎也明白这些道理,但他的两个兄弟却总希望维持现在的局面。再加上大家对官府的成见已深,而朝廷一时又没有什么平乱的举措,使得左擒虎一直摇摆不定。况且各寨均对官府态度一致,左擒虎最讲义气,也难以拉下面子主动向官府示好,所以才会做下这个让她感到失策的决定。 如今两人这一走,那左家寨便彻底的与官府决裂了,现在的左家寨就等同于同时得罪官府和青石寨,任何一方得势,都难有好日子过。杨诚和叶浩天到安平来的表现,让她也略有好感,毕竟仅凭两个人的力量,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仍能勇于与青石寨针锋相对,单凭这股勇气,便已非一般人所能比。二人在左家山寨生活这段时间,她也在暗中观察,心中早已断定二人绝非奸恶之徒,若是在时局平定后治理安平,也应是安平之幸。是以急急追来,想努力弥补两人和左家寨的裂缝,如果左家寨能得到官府的认可,日后便好办多了。 “我们怎么敢,左家寨人多势众,左当家又威名远播,我们两个只是小小的县官,哪里有资格入左家的眼。”叶浩天冷言讽道。 左飞羽闻言脸色微变,叶浩天这番话表面像是在称赞左家,但若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却将左家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想着自己追来的目的,左飞羽玉容一整,和声说道:“叶大人这话从何说起,若是左家如此轻视二位,当初我何必亲到县衙?虽然五日之约无法实行,但并不代表左家就要与官府划清界线。” 二人闻言一呆,左飞羽这番话实则是在暗示左家仍然有可能协助二人。虽然心中怒气未平,但二人均非常清楚,在外援无望的情况下,若得不到像左家这样的本地势力的支持,二人根本难有作为。 杨诚脸色稍缓,正色说道:“左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还请明言。” 见二人脸色稍缓,左飞羽暗自松下一口气。她自然知道二人现在迫切需要有人支持,现在形势未明,各寨均不会理会他们,但若是形势发生变化,恐怕各寨都会争着寻求官府的支持。而以左擒虎的脾气,肯定拉不下脸来,到时左家就会处在非常被动的地位。只要她现在在左家和二人之间留下余地,自然可以化解困局。 “两位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左飞羽浅笑说道。 杨诚与叶浩天相视一眼,同时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屋内的杨明夫妇闻声出屋,杨明一见左飞羽,脸色微窘,转身回屋去了。说到底,左家在他们的眼里仍然有着崇高的地位,虽然在杨诚他们面前还能振振有词,但哪敢在左家人面前做脸色。钟英萍却是热情的招呼着,端茶递水的忙忽了一阵后,知道自己也插不上话,便识趣的回屋去了。 三人围着石桌坐定之后,左飞羽看着盯着自己的二人,淡然说道:“二位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我想问问二位,百姓为什么如此厌恶官府呢?” 二人闻言均低下了头,对那些官吏的作为,二人这段时间虽然不怎么走动,但也听了不少。虽然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毕竟大势如此,二人也无力改变,是以心中有愧。 “见二位的表情,便知道二位都是明白人。既然二位明白其中的原因,那就应该体谅我爹对二位的态度了。”左飞羽一开口,便要解开二人心中的结。 “官吏也分好坏,前面的如此,到我们这里就未必如此。”叶浩天不服的说道。 左飞羽淡然一笑,悦声说道:“官吏分好坏,但是不是每个好官的头上都写着一个好字呢?” “这……”二人沉吟着,却不知怎么回答。人心是最难测的,自然不能一眼看谁人的好坏来。 “所以了,二位头上又没有刻着个好字,而以前的官吏又实在不堪,那二位就不能怪我爹会怠慢二位了。”左飞羽见二人并不难说服,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见二人没有作答,左飞羽甜美的声音再度传来:“我爹其实也希望协助朝廷,早日平定现在的乱局,让百姓过上安乐的日子。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目中的好官,若是贪官污吏,我们左家自然置之不理。所以只要二位能够证明自己是值得相助的好官,那左家寨就算倾力相助,又有何难?” “这怎么证明?”二人呆呆的说道。左飞羽这话实在让二人心动,只要左家寨能带头帮助二人,那其他山寨肯定也会闻风而动,到时二人要想恢复安平的旧貌,将再不是难事。 “这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左飞羽笑着说道,脸上竟带着一丝顽皮。 “姐!”左飞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左飞羽暗叫不妙,左飞鸿和叶浩天见面就吵,现在自己好不容易缓和了二人的怒气,经她一闹,恐怕就全白费了。想到这里,长身而立,对二人施礼说道:“二位现在这样呆在左家寨,自然没有证明的机会,希望二位明日走后,能好好的表现一番,百姓的眼光自然是雪亮的,是非自有公断,飞羽就在左家寨等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刚一走到门边,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起身欲送的二人说道:“二位不必相送,若需要什么帮助,尽可派人直接告诉我,只要在能力范围,飞羽自不会坐视不理。” “姐!”左飞羽的话刚说完,左飞鸿已走到门外,刚想挤进来,左飞羽用力抓住她的手,拉着一脸不服的左飞鸿向外疾走而去。 左飞羽走后,二人呆在那里,回味着左飞羽的话。叶浩天这几天也正在思索如何治理安平,虽然他没多少经验,但毕竟学识过人,自然知道要治民,先立信的道理。若百姓根本不信任你,就算有绝好的方法,也是难以施行。现在他们就处在这样的困局中,由于对官府的不信任由来已久,是以他们二人现在也难以得到百姓的信任。百姓不信任,又能有什么作为呢?除非能得到像左擒虎这样德高望重的本地人的支持,否则要想让百姓信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想了许久,叶浩天颓然坐下,丧气的说道:“我现在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证明我们是好官,怎么办。” 杨诚对这方面更是一窍不通,闻言也是颓然说道:“是啊,就算我们一心想把安平治理好,但现在县城附近连一个百姓都没有,根本就没办法嘛。” “是啊,若是有百姓给我们管理,那便有机会了。我就不信我连个小县也治理不好。”叶浩天若有所思的说道,自己之前也问过杨诚,如何能让百姓搬到县城去住,但却是费尽心思,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地要回来没有?”见左飞羽走了,杨明急冲冲的跑了出来,看着二人急急说道,一脸的期盼。 “县令的面子,他们怎么敢不给。”叶浩天故做得意的说道。 “这么说就是要回来了?”杨明眼中一亮。 “要回来了,左擒虎亲口答应的,而且今后也不会为难爹了。”杨诚打起精神说道,他并不想让杨明知道他和左擒虎的协议。若是杨明知道要回地的代价是儿子不能住在这里,恐怕再无法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杨明连连说好,转身拿起放在墙脚的锄头,便要向外走去。 “爹,你干什么?”杨诚惊讶的问道。 杨明的怒气随着田地的要回早已烟消云散,回头望着二人,展颜笑道:“昨天我才把地整好,趁着天还没黑,把菜种上啊。”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是以杨明一见田地要回来了,便再也坐不住了。 叶浩天看着一脸笑意的杨明,眼中一亮,自己和杨诚都算不上纯粹的老百姓,当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要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百姓们搬去县城,当然要问杨明这样土生土长的人才行,当下急忙起身,拦住急冲冲的想去种菜的杨明,笑着说道:“杨伯先别急,地在那里又没人抢你的了,过会我也去帮忙。现在还请您老歇歇,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杨明着急的说道:“请教我?晚上再说吧,早一天种下,便可以早一天收获啊。” “过会我和杨诚一起帮您,我想和您商量件大事,您老就先坐下来吧。”叶浩天拍着胸口说道。 见叶浩天一脸的郑重,又说是大事,杨明停下了动作,向石桌这边走来,面色疑惑的说道:“我能懂什么大事?” 坐定后,叶浩天开门见山的说道:“杨伯,您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你说现在若是想让大家搬去县城,可不可能?” “搬去县城?去县城做什么?”杨明疑惑的问道。 叶浩天见杨明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耐心的说道:“大家在山寨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和杨诚到底是这里的父母官,也想着让大家能过上安乐的日子。但现在您也知道,县城周围根本就没有百姓居住,我们完全成了挂名的了。所以我想,要是能劝说大家搬到县城里去住,那我和杨诚就有用武之地了。” 听完叶浩天的话,杨明不由沉吟起来。叶浩天见状,急急的补充道:“您也知道左家寨的百姓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我和杨诚实在是想不出法来。当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您也知道我的为人,我绝对不会是个贪官,至于杨诚,那您是应该更清楚,总之我们也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没有一点私心。” 沉吟许久,杨明缓缓的说道:“我也相信你会是个好官,诚儿我更是放心。只是现在大家对官府都不信任,要想让大家这样搬去县城,由官府来管理,真的是很难。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叶浩天顿时大喜,拉着杨明急切的问道:“有什么办法?” “你也知道,现在鸟兽绝迹,根本无以为生,所以大家的活下去的希望都在田地上。虽然这两年左家寨周围田地的规模不断扩大,但这毕竟处在深山之中,土质又不好,地势又不平坦,粮食的收成非常少。虽然说是一年三熟,但这么多的田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只能勉强不挨饿而已。况且左家寨的人越来越多,今年收获的粮食,恐怕也捱不到明年收粮的时候啊。”杨明缓缓的说道,眉头微锁。虽然他起早贪黑的干,但收成却并不好,要养活这一家四口,还真成了他的心病。 “您的意思是?”叶浩天略有了一点头绪,若有所思的问道。 “县城周围就不同了。虽然我们这里多山,但县城附近却算得上地势平坦,又有一条水流充足的河,仅周围几个平坝的田就足可以养活一万人以上了。”杨明婉惜的说道,想着那么好的田地现在却荒废着,实在心痛不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还是在要向朝廷交五成的税的情况下,若是少收点税,便可以养活更多的人。” “真的!”叶浩天大喜说道,照杨明这样说,自己完全可以用土地作为诱饵,吸引百姓前来耕种。到时自己再用心施政,那所有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何况先皇早已定下遗诏,对贫困的郡县缓征甚至免征赋税。 “杨伯还会骗你?”杨明责怪的说道,旋又摇了摇头:“只是之前都是征九成的税,那样实在没有活路啊。” “若是三年不征税,那又如何?”叶浩天笑着说道。 “真的?”杨明惊讶的问道,脸上竟有丝喜色。莫要说不征税,就是征四成的税,他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杨诚。”叶浩天一脸兴奋的说道。杨明疑惑的望向杨诚,后者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可就真是老天开眼,让百姓有好日子过了。”见杨诚如此肯定,杨明顿时大喜过望。 “明天我和杨诚就下山,杨伯您就等着好消息传来吧。”叶浩天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自信。心中此时再没有迷茫,他坚信,只要能顺利的走出这一步,以他的能力,要想治理好安平,简直易如反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九章 噩耗传来 强烈推荐:李伟鸿大作《昨日重现》书号:32940 ============================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辞别杨诚父母,像县城赶去。由于心中有了一线希望,叶浩天的脚步也格外轻快起来,到黄昏时分二人已是抵达安平县城。 由于郭常他们还没回来,二人完全不熟悉周围情况,也做不成什么事。在无聊的等待下,便开始动手整理县衙的房间、割去长满一地的杂草、修补破损的屋顶,由于县衙有两年多没有人整理了,直忙得二人不亦乐乎。就这样过了三天,县衙里终于面目一新,虽然看着还是破旧,但还算得上整洁。第四天中午,郭常他们终于回来了。 一进县衙大门,七人便愣住了,几乎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直到杨诚二人迎了出来,才终于确定这就是不久前一片杂乱的安平县衙。确认县衙里没有其他人后,众捕快均对杨诚二人又多了一层敬佩,在他们以往接触的县令和县尉中,均是些颐气指使的人,不要说整理这些,就是铺床叠被,也是不愿亲为的。 “总算等到你们回来了,怎么样,这次应该有好消息给我了吧。”叶浩天与杨诚并肩走来,前者笑着说道。到安平这段时间以来,叶浩天原来白皙的皮肤也慢慢开始变黑了,人却显得更为成熟和稳重,步履间也少了许多公子王孙的浮华,显得更有气势起来。在杨诚的潜移默化下,他正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只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 “这……这是二位大人做的?”郭常虽然知道不可能有其他人来帮忙,但仍有点不相信,指着整洁的前院疑惑的说道。 “难道我们看起来不是做事的人吗?”叶浩天笑着反问道。现在他就只有这几个手下,当然要极立拉拢,是以对郭常等人的态度出奇的好。 郭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些粗活一向是小人们干的,没想到竟劳烦大人,实在是……” “废话不用多说了,先进去,坐下来慢慢说,你们几个这段时间也实在辛苦了。”叶浩天一手接过郭常的包袱,扛在肩上便往大堂走去。杨诚虽然没作声,手里却也不闲着,抢过几人的包袱,大步跟着叶浩天走去。 七人不好阻拦,只好无奈的跟着二人,眼神中竟有一丝感激。这两年七人在官府眼中成了油子、累赘;在百姓眼里是走狗、恶吏;在青石寨眼里只是摇尾乞食的野狗;在各寨眼里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当真是受尽了白眼和冷遇,如今见杨诚二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过去,而且一向没把自己当下人一样使唤,都是非常客气和尊重,叫他们如何不感动。 众人坐下来后,端着杨诚递来的水杯,郭常润了润后,面色忧虑的说道:“这次我们出去,收获还是不小,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那就先说说好消息吧。”叶浩天饶有兴致的说道,坏消息已在他预料之中了,听闻竟有好消息,他当然大喜过望。 “嗯。”郭常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消息便是朝廷的平乱大军已经开拔,七十万大军分成四路,分别开向各处。我们这边的平乱大军已经开抵江夏,听说一路的叛军都是闻风而降,不出一个月,就应该能到零陵郡了。” “啪!”二人闻言大喜,击掌而庆。“这样就好了,大军一来,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二人皆是一脸的兴奋。 “是啊,听说随着大军的开拔,朝廷减税的诏书也遍发各地,全国各地今年只收五厘的税,南方最乱的各郡县甚至免去三年赋税。”郭常等人也是喜形于色,他们在老百姓心中的恶名大多是因为强行征税而来,如今朝廷这样减免赋税,他们也再不用收税的事而苦恼了。 对后面这个消息,杨诚二人并不惊讶,皆因从长安出来前,便已得到通知了。杨诚最先平静过来,淡然问道:“那坏消息呢?”虽然朝廷大军开来,但到这里还要有一个月时间,剩下这段时间还需要他们独立支持,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 七人神色一黯,郭常嚅嚅说道:“坏消息有两个。一个是零陵又打了几仗,而且粮仓被烧了几座,几乎损失近半,郡守大人为了保证守军有充足的粮食,已在昨天将城内百姓全部赶出了城,现在流民分成数路,四散逃难,其中有一路正是向安平跑来,明天中午之前便要抵达县城了。” 二人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历来的乱事大都由饥饿的流民开始,这群人宁愿远逃,也没有加入其他的乱民,想来并不难驯。但安平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养他们几人也是颇为困难,若是来个几千上万的难民,那如何安置就成了大问题了。如果不妥善安抚,那流民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定然会成为暴民,那对他们二人的计划,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看着面色凝重的二人,郭常也止住了口,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非常难办,幸好他还是先捡轻的说,否则二人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二人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叶浩天苦着脸说:“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郭常犹豫了一下,横心说道:“黄功伟终于有消息了。” “是吗?”二人均露出关注的神色,大军到来之前,他们最关心的就是黄功伟这伙强盗的动向了。不管是流民还是其他各寨,均对他们没有致命的打击,但黄功伟却不同,他必定是要除自己二人而后快的,偏偏现在各寨又坐视不理,凭他们两个又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叫他们怎么不紧张。 “消息应该是真的。从南边传来消息,黄功伟已在一个月前攻破了苍梧郡城和周围各县,接着又在十天前攻下了南海郡,各地的流民纷纷投靠,贼众不断激增,三日前合兵五万,准备进攻合浦和郁林两郡。”郭常面带惧色的说道。 郭常的话顿时震呆了二人,直如一个惊天巨雷,在二人耳边响起,让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之前面对四千贼众,已是让二人手足无措了,现在几个月不见,陡然变成了五万,若是攻下合浦和郁林两郡,那人数还会大增。到时莫要说他们这九个人,就算是安平各寨的全部力量加起来,也是望尘莫及。 杨诚还要好点,叶浩天对天下郡县分布极为熟悉,对这个消息的震惊远超杨诚。心知攻下合浦和郁林两郡后,向南便只剩下交止、九真、南日三郡,这三郡地处极南,黄功伟暂时应不会劳师远攻。那便只有向北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零陵和桂阳二郡,以现在两郡的形势,根本不可能阻挡得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和杨诚二人自然不能幸免。 “各寨知道这个消息了吗?”杨诚皱眉说道,饶是他经历过不少大场面,对现在的形势仍然不能乐观。 “暂时应该还不知道,不过也瞒不了多久吧。”郭常面带疑惑的说道,显然不知杨诚为何有此一问。他们七人也是内心争斗很久,若不是朝廷大军赶来的消息撑着,恐怕在半路就逃了,黄功伟现在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了。七人对往日那种又有俸禄又悠闲的捕快生活非常怀念,现在将有希望再过上以前那种日子,是以不愿轻易放弃。 “浩天,事不宜迟,我们应该马上有所行动才好。”杨诚望着叶浩天,肃然说道。 “行动?”叶浩天疑惑的看着杨诚,他的心中已是方寸大乱,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朝廷的平乱大军能在黄功伟到达陵零前赶来,否则便万事皆休。 “不错,我们不能把希望全放在朝廷的大军身上。毕竟平乱大军并不是只负责我们这一个地方,沿途还有那么多郡县需要平定,若是稍有耽搁,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到时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杨诚正色说道。 “我现在是没主意了,我们现在还能有什么作为吗?”叶浩天垂头丧气的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他自知现在形势严峻,心里也不怪叶浩天的消沉。振了振精神,杨诚望着郭常七人,果决的说道:“现在事不宜迟,郭常你马上前往左家寨,直接找左家大小姐左飞羽,向她实说现在的形势,把朝廷大军的事情说得越详细越好,另外再请她设法运点粮食来县城,流民来了,没有粮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钟牛负责去黑鹰寨、郭五去鸡鸣峡、张华康去天宝寨、张正明去黄鹿山。一定要记住,自己要有自信,即使把平乱大军的消息夸大一点,也可以。” “浩天,你马上写五份告示,把朝廷的免税诏令清楚的写出来;再把我们招抚百姓的办法写上,按你之前想的,只要亲自到县衙编入户籍,便每人分给三亩良田,三年之内不征任何赋税,盖上我们两个的官印,让他们五人分别张贴在各寨。” “谢军和伍全,安平除了通往零陵和桂阳的大路外,还有一条通往苍梧的小路,你们应该知道吧。中间有一里左右的山路,完全建在山崖之间,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方法你们自己想,反正不能再让人通过,毁得越彻底越好。” “你们五人到了各寨后也不必急着赶回,也给你们十天时间,总之能让每个百姓都知道朝廷的政策才回来。若是还有一人不知道,到时别怪我军法处置了。” “现在形势严峻,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事成之后,我和浩天自然不会亏待诸位。” 看着杨诚镇定自若的一口气做出这么多安排,八人均是呆住,叶浩天更是闪着敬佩的眼光。定了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应诺。虽然众人均怀疑做了这些能有多大作用,但杨诚那一脸的自信却深深的感染了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叶浩天写完五份告示后,七人立即按杨诚的分配,顾不上几日来的一路劳顿,匆匆而去,竟没有半点犹豫。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依靠杨诚二人,才能立足。 “呼,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叶浩天伸了伸腰,舒服的说道。由于心情有些紧张,写完这五份告示竟让他出了一身大汗,全身酸痛不已。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杨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浩天苦着脸望去,只见杨诚背着一个大包袱,从后衙大步走出来。“不是吧,又有什么事要做啊?”叶浩天愁眉苦脸的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章 安置难民 强烈推荐:李伟鸿大作《昨日重现》书号:32940 ============================ “总算完工!”叶浩天看着贴在城门旁边的告示,疲倦的说道。 “明天你准备怎么应付?”杨诚望着从城门延伸到山上的大路,淡淡的问道。 “哈,难不倒我,让他们全涌去各寨好了,反正我们也养不起他们。”叶浩天拍了拍杨诚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杨诚回头奇怪的望着叶浩天,皱眉说道:“难道你没想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叶浩天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又要说,把这些流民安置好,这样才能使各寨换眼看我们,展现我们的能力。但现实问题摆在这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有办法吗?” 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县衙里的粮食,如果煮成粥,再弄点野菜,应该能支持一天吧。” “天,过了这一天怎么办?难道我们带着他们四处乞讨?”叶浩天苦脸说道。 “唉,看着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真是可惜啊。”杨诚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流民不是十个八个的,而是成千上万,县城里安置起来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吃的问题根本无法解决。 “好了,这几天累死了,我现在只想蒙头大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解决吧。”叶浩天拍了拍杨诚的肩膀,向城内走去。 ※※※※※※※ 虽是九月中旬,但仍是骄阳似火,竟丝毫不比盛夏时节逊色半分。鸡鸣峡,一群面色彷徨的百姓正疲倦的挪动着。这支队伍大概有两千人,大人们空洞的眼神,无助的望着前面的山道,虽然不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但他们现在却只能不停的走。小孩子们似乎还不知道他们是在逃难,三五成群的嬉戏着,不时摘起路边的野花,追逐五颜六色的蝴蝶。刘介平总算还有点良心,每人发放了三日的口粮,不过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强盗、山贼、乱民,还是荒无人烟的绝地。 “老大,这次我们发了,这么多肥羊。”侯四献媚的说道。 “妈的,你是故意气我不是!你不看看是些什么人!”吴老六一脚将侯四踢了个狗啃屎,脸上犹不解恨。 “我又说错了什么吗?这些人不是富商,也不是官吏,再说现在青石寨又不在安平了,也没人管我们抢了谁吧。”侯四一脸无辜的说道。 吴老六向侯四啐了一口,骂道:“这些人会有什么油水?再说抢了他们,你叫他们还有活路吗?干点小买卖还可以,你叫老大我弄死几千条人命?要真拼起命来,我们这一两百号人,你还真能一个打十个啊!” “要不,把他们弄到咱们寨子里,那样我们寨子也成了个大寨了。”二娃子自以为是的说道。 “这么多张嘴巴,你来喂啊?再说你也不看看,这么多人里,青壮的不过百十号人,这么多吃白饭的谁来养。我怎么就养你们这些废物!”吴老六骂骂咧咧的说着,在二娃头上敲了个暴粟,转身向林中走去。“走了,还是回去种田,妈的,做了这么久的强盗,才抢了几个人,这叫什么事儿啊!” 也难怪吴老六这样抱怨,有钱的他不敢抢,穷的他又不想抢,毕竟自己还是贫苦出身,心里倒还有点良知。所以说起来做了几年强盗了,但能让他下手的,却也没几个。偶尔想抢个压寨夫人,还被左家寨给死盯着,搞得他也意味索然了。 山道上的难民自然不知道他们安然渡过一劫,仍然坚定的向未知的前路走去。穿过鸡鸣峡,一座县城在眼前出现。城市!人群中立即开始骚动起来,人人脸上都开始泛起希望。刘介平在零陵郡里实施高压政策,所有消息均被严密的封锁了,是以这群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县城,早在两年前便空无一人了。 近了,近了,连城门也清晰可见。人们并没有在意这座城市似乎已经没有城墙了,至少今天,他们不会露宿荒野了。城门前面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官服,显得儒雅飘逸;另一个竟是全身铠甲,骄阳似火,但他却像毫无知觉一样,如山的挺立在那里,显得那么雄壮威武。 “真的要留下他们?你那办法到底有没有效啊?”叶浩天看着不断涌现的难民,担忧的对杨诚说道。 杨诚脸上泛着一丝兴奋,他今天早上忧心难民们的去向,不由得心情烦躁不已。在县城四周无聊的散步时,居然让他发现,平时没注意到县城四周的一片青绿,竟是漫野的野芋。野芋本就生长在田间地角,只是比普通的芋头要涩口许多,是以平时大家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会食用。县城周围都是良田,但两年来无人耕种,竟使得这种野芋趁势兴起,在各处的田地里长势喜人。 “相信我,那东西真的能吃。你生在京城,当然不知道,但在我们这一带,就算是平常,也会有人食用。”杨诚肯定的说道。 “既然能吃,那怎么没人来采挖呢?”叶浩天仍有些不信的说道。 “这一带附近并没有人居住,最近的便是青石寨了,他们自然不屑去吃这种东西了。其他各寨的又畏于青石寨的势力,不敢到这里采,更何况现在各寨也开出不少田地,足以糊口,已用不着吃这种了。”杨诚耐心的解释道。“好吧,就听你的。到时吃出问题来我可不负责哦。”叶浩天无奈的说道。 正说话间,人群已在他们二十步外停了下来,不断聚集中,均是静静的看着二人,脸上尽是期待之色。零陵的百姓与周围各县的百姓不同,他们一直在官府的庇佑之下,并没有受到各县百姓那种遭遇。是以虽然他们对官府也不满,但却不像其他百姓那样痛恨和仇视官府。慑于二人的官威,均是静静的立在那里,等侯命运对他们的安排。若是两人拒绝他们入城,他们也只能无奈的转往别处。 见到这个形势,两人都略有些诧异,他们原本以为,要想让这群难民停下来,要颇废些手脚,在叶浩天的强烈要求下,杨诚还特意一身重甲,用以震慑流民。哪知道他们还没开口,这些人就在他们不远处自动的静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二人。 “咳。”叶浩天轻咳一下,与杨诚一道登上城门,居高临下的说道:“各位,我是本县的县令,我旁边这位是本县的县尉。我们非常同情你们的遭遇,对你们的困难,我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接着不知道是谁开头跪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顿时黑压压的跪下了一大片。这群人已经习惯了官府的管制,是以叶浩天此话一出,想着自己终于有了栖身之处,顿时感激不已。 “大家先起来,先起来。”二人料不到会有此景,都手足无措,慌忙说道。人群再度平静后,叶浩天继续朗声说道:“大家先不必感激。实话说,安平是座空城,除了我们和几个捕快,没有其他居民,也没有粮食。但我和县尉已经想到了办法安置大家。” 听到安平的现状,流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显然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身上所带的粮食本就不多了,好不容易到了这座城市,居然是座空城,难道是一场空欢喜?听到叶浩天说已经有办法了,不由面露疑惑,静待叶浩天的下文。 “大家看!”叶浩天向城外的四野指着,大声说道:“这漫野的野芋,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但却可做充饥之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一定能度过现在的难关。朝廷的平乱大军一个月后便会到达这里,到时一定会有朝廷赈灾的粮食,发放到大家手中,让大家能撑到明年收获的时候。” 叶浩天话音刚落,人群中竟暴发出阵阵欢呼。二人今天真是惊奇不断,没想到这群人竟没有对叶浩天的话产生半点怀疑,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如果安平的百姓也是如此,那该有多好,二人同时想到。 “现在,愿意留在安平与我们同甘共苦的,每五户为一伍,推选出一名伍长;然后由十户为一什,推选一名什长,再由百户为一里,在十名什长中推选一名里长。再由里长到我这里登记造册,就可以分配到住所,进城居住。若是不愿意留下来的,我们也不勉强大家,可以就此投奔其他地方。好了,现在大家开始自行决定,留或是不留。”叶浩天大声说道。 众人议论了一会,纷纷表示留下。毕竟现在他们确实也没地方可去,就算有个别想投别的地方,见大多数人都要留下,也只得顺众。这便是百姓从众心理,即使心中不愿,但也只会跟随大流,而少有愿意独树一帜的。 “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那么现在就由你们自己自由组合,推选出伍长、什长和里长。”叶浩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本以为今天会麻烦不小,谁知道竟如此顺利。 这些难民本就是同城居住的,大多原来就是邻里关系,甚至有的在零陵就已是完整的一里、一什的组成,是以推选起来非常方便,大多按原来的组成,不多时,已有大半的人分配好了。随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其他人也慌起来,顾不得争执,迅速的组成什里。 看着四老二少六名推选出来的里长站了出来,叶浩天满意的点了点头。按每户三四人计算,这群人足有两千以上,如果能顺利安顿好,那对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招来几名里长分配好各自的居住区域后,朗声说道:“劳烦大家站了这么久,现在,就由各里长领着大家到指定的地方。城内房屋比较残破,大家休息好后动手修补一下,应该还可以遮风挡雨。安顿好后,就请六名里长和所有什长到县衙,再商议其他事宜。” 在太阳底下站了这么久,早有些人受不住了。听到终于可以进城,不由得又是一阵欢呼。然后开始随着里长,有序的向城内走去。 “呼,总算完事。”叶浩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兴奋的说道。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吧。事情才刚刚开始呢。”杨诚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咦?”叶浩天奇怪的盯着杨诚,讶声说道:“穿了这么厚的盔甲,你一点也不热吗?” 杨诚白了叶浩天一眼,平静的说道:“这有什么,比起以前,这已经是很轻松的了。”话一说完,纵身跃下城门,大步向县衙走去。 叶浩天羡慕的看着杨诚的背影,叹了口气,缓缓的向下走去。 ※※※※※※※ 看着厅内黑压压的几十个人,杨诚二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想起不久前两个还是空头县官,掌管着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现在一下子就有了几千人住进了城,心中不由兴奋不已。厅内的里长和什长们表情却有些复杂,在找到归宿的兴奋退却后,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微微失望。安平的情况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像,所谓的房屋,大多是些残墙断垣,连遮风挡雨都不能。在零陵,虽然大多是些平民百姓,但居所还算完好。两相比较,当然对现在的状况有些失望。 二人显然也看出了众人的失望,定了定神,叶浩天大声说道:“相信现在大家对城里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安平比较残破,但我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们,只要大家一起努力,相信不久之后,一定能改变现在的状况,让大家能在安平安居乐业。” 众人并没有叶浩天想像中的欢呼,反应均很冷淡,一个老者说道:“二位大人,房子破点我们还能克服,但现在城中连锅碗和基本的农具也没有,怎么生活啊。” “呃。”叶浩天脸上有些尴尬,“这些困难我们慢慢想法解决,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和建议尽管提出来,我和杨县尉一定会想办法给大家解决。”现在,他当然要死撑着了,若是让大家对二人失去信心,管理起来就麻烦了。 叶浩天话音刚落,厅内立时炸开了锅。有的说房子根本无法住人;有的说井里全是烂泥,而且打水的绳桶也没有;有的说缺少生火的柴和;有的说…… “好好好!大家先静一静,房子嘛,只有大家自己动手修补一下;井水也好办,找人把烂泥挖出来,不就有水了吗?周围都是山,找柴和还不容易。事情一件一件的来,开始当然会困难一点,慢慢的就会好了嘛。”叶浩天耐心的说道。 见众人没有话说了,杨诚沉声说道:“现在各什长马上下去做几件事。第一,统计一下各什的人数,包括老幼青壮各是多少;第二,统计一下大家有没有带来锅碗和农具的,具体数量也报上来;第三,抽出部份劳力,先去采挖野芋,我们先解决了吃的问题,其他问题慢慢商量。” 听到杨诚这样安排,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填饱肚子是当前的第一要务,虽然各人还带有一些粮食,但只能维持一天左右了。是以杨诚一说完,各什长便纷纷离去,完成杨诚所安排的任务。 厅里只剩下六名里长后,叶浩天又简要的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安平的情况,当然,黄功伟的事情被他刻意隐去了。现在人心未稳,若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马上就会弃城而逃了。接着又宣布了安平的招抚政策,虽然这些人不是安平本地人,但二人却是有心留下他们,作为自己最先的基础。 众人见到了这里居然还可以分到良田,不由得喜出望外,纷纷表示服从二人安排。这也不奇怪,土地一向是最容易收买老百姓人心的东西,他们本来对前途没有希望了,现在居然又能得到田地,当然不会再有其他意见了。 不久之后,各什长统计的数据也报了上来。这一群流民共有二千三百四十人,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的男子不过只有一百多人,若是加上还能劳动的妇女,也就六百人左右。家具和生活用品也极为缺乏,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几十把农具和十口锅。 “这样,县衙里还有两口锅,加起来十二口,每里两口锅,先凑和着,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妇女和小孩安排上山拾捡柴和,青壮的男子全部组织起来,今天先帮着修补房屋,明天开始采挖野芋。至于田地的分配,等大家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叶浩天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现在正是百废待兴,也只有先这样了。“在我们后面,还有一群难民,可能要明天早上才会到。”一个什长迟疑了一会说道。 “还有?”闻言二人立即头痛起来,现在都这样了,若是再增加,便越来越不好安置了。 “这样,趁现在还有半个时辰才天黑。各里抽出十名有经验的伍长,分配到城外,先看看野芋究竟有多少,能够多少人吃。另外,如果发现有其他可以食用的,也报上来,我和叶大人好心中有个底,再做安排。”杨诚皱眉说道。 “没人管时闲得慌,有人管时愁得慌。唉,从明天起,有得忙喽。”众人离去后,叶浩天伸了个懒腰,苦叫道。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现在就叫苦了,以后看你怎么受得了。”杨诚笑着说道。 “放心,我也只是在你面前发发牢骚,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的。”叶浩天拍着胸口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正在这时,几个什长慌忙的冲进来,急急的说道:“叶大人,不好了,他们闹起来了。” “什么!”二人失声叫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一章 渐入佳境 二人急冲冲的随着几位什长赶去闹事的地方,两帮人正对骂着,几乎就要拳脚相向了。见二人赶来,全了静了下来,毕竟在他们眼里,官还不是他们敢惹的。 问清缘由后,二人不由得哭笑不得。原因竟是因为争锅而引起的,有一里分了两口大锅,另一里则分到的两口都是小锅,所以心生不满,上门理论,结果越吵越厉害,几个什长见形势不对,赶忙跑来报告二人。 “把里长、什长全都给我叫来!”叶浩天生气的说道。不多时,两个里的里长和什长来到两人面前,其他里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都这样了还有闲心吵,你们是不是闲得慌啊!”叶浩天指着两个里长的鼻子骂道。 “叶大人,这么两口小锅,你叫我们几百号人怎么办嘛。”分到小锅的里长熊大树委屈的说道。 “这两口大锅本来就是我们里的,我们已经拿出多的两口锅了,只是把自己的东西留下,有什么不对。”张员外不服的说道。 原来张员外这个里原本就有四口锅,熊大树那里却是一口也没有,是以各里分配之后,便只剩下两口小锅了。叶浩天和杨诚不由得犯难起来,问题虽然小,处理起来却有点麻烦。 “嗯,这样。”叶浩天沉吟良久,开口说道:“张员外你们里暂时和熊大树换一口,等这几天过了,我想办法就是。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互相体谅一下。” “是。”张员外懒洋洋的应道。 众人刚准备散去,叶浩天大声叫道:“慢着!事情还没完,这次若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们恐怕就要打起来了。两个里长没有约束自己的百姓,为明法纪,还得进行处罚。” 叶浩天此话一出,众人均是一惊。“既然大家在本县的管制之下,有任何事情应该先与本县商量,而不应该擅自行动。两个里长没有约束部下,每人各打十大板;来报告的几名什长做得不错,每人奖励二十文,一会到县衙来领取。”叶浩天振声说道,虽然这件事让他恼火,但却是个很好的机会。 看着两个里长惊愕的表情,叶浩天满意的说道:“本县做事一向赏罚分明,今后大小事情,一律需要报请本县,否则定当重罚。此事就此了结,希望其他各里以此为戒,若是今后发生此类事件,本县定当重罚!好了,各人就此散去,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今晚就好好休息。” 看着迅速散去的众人,杨诚赞许的说道:“这一手做得不错,恐怕以后他们再不敢生事。” 叶浩天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的手段还多着呢,和他们玩,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那你一会会真的打那两个里长吗?”杨诚疑惑的问道。 “那倒不必,吓吓就行了,给他们记着,以后还不怕他们尽心为我做事吗?”叶浩天笑着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叶浩天神秘的说道。 “什么?”杨诚凑了过去。 “我这里一文钱也没了,一会奖励的钱就先由你垫着了。”叶浩天低声说道。 “啊!”杨诚惊讶的应道,叶浩天已逃也似的向县衙跑去。 ※※※※※※※ 经过昨晚一闹,人们办事的效率明显快许多。叶浩天说话算话,随后就兑现了所说的奖励,虽然数目不大,但官府奖励百姓,这在很多人来说是闻所未闻的,现在竟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那种震憾是不言而喻的。两个里长也因为叶浩天“暂免”了他们的板子,感激不已,对叶浩天下达的任务比谁都跑得快。 “来来来,早餐来了。”杨诚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陶碗,兴冲冲的踏进县衙。因为县衙的锅已经给了百姓,是以杨诚提议二人轮流在各里用餐。一是可以起到表率,要知道县官大老爷和自己一口锅里吃饭,还不让那些百姓受宠若惊,就算再难吃,恐怕也生不起什么怨言;另外一方面,二人也是没办法,县衙的那点粮食被叶浩天“大方”的捐做公粮,专给年老生病的人吃。 还别说,二人这样一做,这群难民竟感动不已,连自己所带的粮食也捐了出来。汇集起来倒还不少,虽然二人也没资格享用,不过心里却是高兴,能让这群难民这么快就服从自己的命令,实在是大出二人意料。 “噗!”叶浩天刚吃了一口,立即便喷了出来,苦着脸叫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芋茎和芋叶混着煮的芋绿粥。”杨诚埋头边吃边说着,想着自己取的名字,颇有些得意。 “不是说吃芋头吗?怎么吃起这玩意来了。”叶浩天仰头喊到,一脸悲愤。 “昨天回来的什长不是说了吗?这芋茎和叶也是可以吃的,虽然昨天带回来的情报说这周围的野芋足够他们吃上一个月。但你想想,还有一批难民就要来了,人一多,不就不够了吗?所以我才建议他们,早上就只芋茎和叶,中午才煮芋头,晚上一样一半。这样算来,再来这么多人也可以吃上一个月了。”杨诚望着叶浩天说道。 “说是这样说,但我们大小也是个官哎,特别一点点总可以嘛。”叶浩天望着自己的碗里的绿糊,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怎么行,要和大家同甘共苦,这可是昨天你亲口说的。”杨诚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说道。 叶浩天望着杨诚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探头疑惑的说道:“咦,你碗里是什么?” 杨诚把碗伸了过去,坦然说道:“还不是一样的啊,叶大人,要不要换换嘛。” “那你怎么吃得这么香呢?”叶浩天看了看,确实和自己的一样,苦脸说道。 “你是吃苦吃得太少,以前我们几天没得吃,只要能吃的,什么没吃过啊。”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呜,怎么吃啊。”叶浩天望着自己的碗,悲号道。 “你就把它想像成美味佳肴,闷头吃就是了,多吃两口就习惯了。”杨诚的碗里已吃得干干净净,敲着碗对叶浩天说着。 “唉,天将降大人于斯人矣!”叶浩天大叫一声,面色悲壮的学着杨诚那样,大口猛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安慰自己道:“嗯,好吃,好吃。” “这样就对了,来,我们再去盛一碗,当着他们美美的把芋绿粥吃下去,肯定比你赏他们银子还有效。”杨诚拉起刚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正在大口喘气的叶浩天,向县衙外奔去。 “不是吧,你要我的命啊。”叶浩天拼命挣扎,但哪里挣得过杨诚,一直悲号到县衙门口,方才止住。 好不容易撑完了在民众面前的早餐表演,叶浩天迅速拉着杨诚,向城门走去。 “咦?莫非是刚才叶大人笑过了头,岔了气,导致现在表情如此怪异?”杨诚望着苦不堪言的叶浩天,笑着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又多吃了一碗!”叶浩天恨恨的说道。 “为了刚才大家敬佩的表情,叶大人的苦也不算白吃啊。”杨诚戏谑的说道。 二人今天的表现确实收到了非常大的效果,那些百姓大多本就是贫苦出身,吃起来也是个个苦着脸。杨诚和叶浩天居然在众人面前吃得津津有味,在杨诚的“陷害”下,叶浩天还多吃下一碗,胃口好得让众人啧啧称奇。原本有些人还有意见,但看到两个县官都这样了,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了。 “唉,得吃一个月啊,不知道我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了。”叶浩天故做悲凉的说道。虽然他对吃的并不很挑剔,但想着要吃这东西吃上一个月,不由一肚子苦水涌了上来。所幸他这个人还有一股顽强的毅力,立下了目标便绝不回头,所以虽然一时苦不堪言,却从没想过要放弃。 “说不定不到一个月平乱大军就打到这里来了呢?”杨诚安慰的说道。 “你怎么不说平乱大军没来之前黄功伟就打到这里来了呢?”叶浩天白了杨诚一眼,出言顶道,显然对刚才杨诚对他的迫害耿耿于怀。 “呵呵。”杨诚望着叶浩天傻傻的笑着,也不再说话。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赶到了城门了。 晨曦中,成群结队的妇女和儿童正手拉着手,结伴向山上行去,一路的欢声笑语;周围的荒芜已久的田地里,百余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成片成片的采挖着绿油油的野芋,然后运到河边,交给等在那里的老人们清洗;城内,留下的人们已经开始用自制的扫帚清扫着大街,一口口井里的烂泥也开始逐渐运了出来。 二人看着这群昨天还彷徨不已的人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劳作起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均充满着希望,不由感慨不已。 “这就是我们勤劳的百姓啊,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便已满足。”叶浩天感慨的说道。 “是啊,这么好的百姓,怎么能让他们再受到战火的殃及呢。”杨诚目光坚定的应道。 二人相视一笑,叶浩天感叹的说道:“以前我整天看书习武,享受着锦衣美食,只知道高谈阔论,却是整日昏昏噩噩,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没有自己的选择,只能茫然的服从家族的利益,从来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现在,虽然远离了锦衣美食,却让我感到了生命的可贵,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目标。”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实现吧!”杨诚仰望天际,深有感触的说道。心中默念着:统领大人,我明白你当初的话了! ※※※※※※※ 第二批难民在正午前终于来到了安平,杨诚二人又是一番忙禄。有了前面的示范,这批难民的安置也顺利得多了。召集新推选出来的里长和什长们详细解说了二人定下的规矩后,叶浩天便开始忙着登记造册。所幸难民中也有不少会写字的,找来几个帮手后,叶浩天大大的松下一口气,却并不敢闲着,亲自跑到到各里,征求父老意见,宣传朝廷的政策。 杨诚则跑到各里,帮着挑抬扛提、修补房屋、清理水井,忙得焦头烂额。所幸他比常人健壮得多,倒也不觉得累,他的威武和亲和更传遍了所有难民。走到街上,感受到人们热情的招呼和敬服的目光,顿时让他倦意顿消,心中更有说不出来的满足。 直到黄昏时分,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加上这第二批难民和零散跑来的难民,现在安平竟有五千人左右了,在二人的安排下,一切却是井井有条。 二人立在县衙门外,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半个县城,均是欣慰不已。想起这座空城又恢复了生气,虽然二人均是疲倦不堪,但心中却非常兴奋,黄功伟所带来的压力早被二人抛到脑后,二人现在一心想的,便是如何治理好这里,让这群难民不用再流离失所。 表演似的吃过晚餐后,二人召集了所有的里长和什长,齐聚县衙,准备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县衙大堂虽然宽敞,但现在已有十二个里长和一百二十个什长,叶浩天闲太过拥挤,干脆一起在大堂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空地上的杂草被二人清理后,显得非常宽阔,百十号人坐在这里,竟只占去一角。 “今天召大家来呢,首先,还是商量一下吃的问题。”叶浩天见众人静了下来,朗声说道。他自然有点私心,虽然今天已勉强度过,但若真的要这样吃一个月,恐怕他再也吃不消了。 叶浩天话一说完,许多人也跟着纷纷点头。吃当然是件大事,能填饱肚子了,当然希望能吃得好一点。 “启禀大人,经过一天的探查,确实也发现安平附近还有些可以吃的东西。”说话的是熊大树,叶浩天“好心”的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派他带人四处查看,感激之下,当然十分卖力。 “说来听听?”叶浩天饶有兴趣的说道。 “现在正是秋季,山上的野果也不少,还有几种味道稍好一点的野菜。”熊大树大声说道,声音却有点虚。 “有多少?能不能够让我们不吃芋茎撑上一个月?”叶浩天关心的问道。 “这……恐怕不能。”熊大树为难的说道。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很多,更何况稍远一点便有各寨的人采摘了。 杨诚看着面色难堪的叶浩天,若有所思的说道:“现在不能把希望全放在朝廷大军身上,如果只考虑这一个月,到时如果没及时赶来,那我们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已是九月,还能播种吗?”叶浩天无奈的说道。 杨诚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开口向众人说道:“平乱大军虽然一个月后就会来,但我们还是需要自力更生。野芋采了之后,开出来的田现在全都空着,我想问问各位,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播下去的作物吗?比如稻子?” “这恐怕不能吧。”众人均是一脸的难色,其中一人叫道:“也并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除非这样的天气能维持一个月,直到稻子灌浆时仍然有充足的阳光,否则就只会颗粒无收了。” 众人闻言露出深思,今年的天气热得异常,到现在仍然像盛夏一样,说起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我们就赌一赌,我建议把收集起来的粮食,凡是没有磨成米的,都播下去,若是老天开眼,那我们就有粮食捱到明年了。”杨诚大声说道。 叶浩天也点了点头,坚定的对面有疑惑的人们说道:“反正那点粮食也吃不了两天,若是种下去,或许还有点希望。” 众人见两人态度这样坚决,却也不再说什么,纷纷应和。 “既然大家同意,那明天就开始清理田地,后天就组织播下去。”叶浩天朗声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安平城内便是一片忙禄的景像。在杨诚和叶浩天的领头下,一块块良田被清理出来,播上了载满全城百姓希望的稻种。城内的大片房屋也得到了修补,大街上逐渐恢复了人来攘往的热闹景像。所有的人都被有效的调动起来,投入这个新家的建设中。 叶浩天见事务繁忙,物色了七八名能识字书写的人充入县衙,使得原来空有架子的县衙也开始逐渐正常运转起来。叶浩天和杨诚的威信也渐渐树立,处理起事情来颇为顺畅,各人均知他赏罚分明,邻里间也少有争执,让他省心不少。 杨诚则带着青壮的男子收采野芋,清理田地,种下稻种,所有重活均是挑着头干。空闲之时,他又将青壮组织起来进行训练,有意让他们成为自己手中的第一支保卫安平的力量。他心中清楚的知道,现在既不能靠平乱大军,也不能靠各寨的帮助,所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幸好这段时间的身体力行,让他在青壮中声望渐隆,可以让他放开手脚实施自己的计划。 二人每天均是忙禄不已,连已成定律的对练和习字也挤不出时间来。就这样过了十日,稻子总算完全播了下去,而安平在他们的治理下也开始逐渐的恢复正常。二人对安平的管理也逐渐走上正轨,虽然仍是困难重重,但却过得非常充实。 忙禄而平静的生活直让二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直到这一天下午,郭常他们带着数百难民出现在城外,平静了十天的安平,终于荡起一丝涟漪。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二章 未雨绸缪 友情推荐《亡者归来》新书上架,日万字更新,一万字免费章节欢迎观看! 书号:48757作者:笑笑流浪鼠 ———————————————————— 郭常七人疑惑的看着城外田里正辛勤劳作的百姓,原本他们以为几千难民涌入这里,肯定会变得混乱不堪,没想到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副繁忙、有序的景像。 “你们是什么人!”郭常他们刚一踏进城门,五六个手持长刀的年青人迎了上来,警惕的看着他们,另有一人,则飞快的向县衙跑去。周围的百姓并没有因为城门这里的异常而停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又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倒怪了,我没问你们,你们倒问起我来了!”到底是自己的地盘,没想到竟然遭到盘问,七人又好气又好笑。 “少说废话,看你们带着兵器,一看就知道不是难民,再不老实我们可要动手了!”领头的年青人毫不所动的说道,其余几人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郭常顿时气极,但见对方颇为扎手,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悻悻的说道:“我是安平县的捕头,你们又是谁啊,在我的地盘上指手划脚的。” “你有什么证明!”领头的年青人仍然没有放行的意思。 “你……”郭常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确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明来,他们几人这几天为了行动方便,并没有穿上捕快服装,再加上本来就有几分流气,所以看起来更像强盗。 两边正争执间,一个壮汉从田间跑了过来,卷起的裤腿上满是稀泥。“发生什么事了。”浑厚的声音立即将两边的视线转移了过去。 “大人,这伙人带着兵器,说是本县捕快,又没有什么证明,看他们的样子长得像强盗,所以属下才拦住盘问他。”领头的青年不卑不亢的说道。 “杨……大人?”郭常望着眼前的杨诚,不可置信的说道。 “怎么,不像吗?”杨诚笑呵呵的说道,转向那名青年说道:“破舟,他们确实是本县的捕快。” 经杨诚一证实,几名青年松了口气,纷纷收起兵器,却仍有点怀疑的看着郭常他们。杨诚看着两边的尴尬氛,笑着说道:“哦,破舟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钟牛、郭常、郭五、刘正明、张华康、谢军、伍全,他们七个都是安平的捕快,在安平干了好几年了,以后有事要多向他们请教。”说完又指着领头的青年说道:“张破舟,名字有点怪,不过却是个好小伙,现在是安平的巡城官。”两人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旋又别开,经过刚才的事,显然都对对方没什么好感。 “这些人是?”杨诚疑惑的指着七人后面的数百衣衫破旧的百姓问道。 “他们是从苍梧逃难过来的,我们在路上遇见他们,所以带到县城来的。”郭常解释道,脸色却有些不自然。他们几人完成任务后,并没有马上回城,而是相约聚在一处,本打算分开回来,哪知遇上这群难民,只好带着一起回来了。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二心,但却难免让人怀疑,是以表情有些尴尬。 “破舟,你就负责安排他们,把我们的规矩给他们讲清楚,待遇要和大家一样。”杨诚对张破舟说道,旋又对郭常说道:“那我们就马上去县衙,叶大人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张破舟疑惑的看了看随杨诚而去的七人,领着几人向难民走去。 县衙大门处,叶浩天早就收到消息,在那里等着了。现在安平已初具规模,但他仍然急切的想知道各寨的反应。虽然城里现在看起来井然有序,但却是经不起任何打击,若得不到各寨的支持,凭他们现在这样,根本无法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黄功伟。 “哎呀,你们终于回来了,这几天真是辛苦诸位,来,进去再慢慢说。”叶浩天热情的说道,领着七人向大堂走去。大堂外的空地,已被杨诚作为校场,此时正有一百名精壮的青年男子,用心的操练着,对进来的几人,竟是正眼也不看。 “两位大人真了不起啊。”坐定后,七人由衷的叹道。一路来的所见所闻,已让七人从心底里折服,难民一向是连朝廷都非常头疼的问题。很多郡县对难民一般都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而二人仅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将数千难民妥当的安置好,并且让一切都井然有序,他们七人自然是闻所未闻,对两人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算不了什么。还是说说你们的情况吧,各寨的反应如何?”叶浩天关注的问道。其实郭常不说,他和杨诚也略知大概了,这十日各寨没见到一个人来县城,向左飞羽要的粮食也是毫无音讯,各寨的态度自然不言而喻。 七人均是面带忧虑,郭常开口说道:“主要还是观望为主,很多人听说黄功伟现在的势力这样大了,都不愿去得罪。朝廷大军的消息他们也听到了,不过认为黄功伟毕竟离这里近点,若是现在就表明态度,怕黄功伟先到安平而遭到报复。不过可能是朝廷大军的作用吧,对我们倒还算客气。” “不是叫你找左大小姐吗?见着了吗?”杨诚急急的说道,郭常说这些本就在他和叶浩天的意料之中,是以并不感到诧异。 “见是见到了,左大小姐也答应了。不过好像左家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都极力反对,说是左家寨的粮食也不多,哪里能把粮食送给官府,让自己人饿肚子。不过经过我的调查,左家寨也确实没多少粮食,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左大小姐还是送了我们百多套农具,说是补偿对二位大人的承诺。”郭常说道。 杨诚二人相对无言,现在粮食问题是他们的头等大事,虽然野芋足够他们吃上一个月,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吃了十天的野芋,又没有半点油荤,连盐也没有半点,很多人都已是面有菜色了。若是这样吃一个月下去,恐怕连杨诚也会感觉吃不消。不过农具也是他们紧缺的,总算心里有点安慰。 “那你们带回来的难民是怎么回事?”叶浩天问道。既然各寨不愿帮忙,自己多想无用,还是先把县城治理好再说了。 “那些人都是从苍梧郡逃难来的,黄功伟在那边无恶不做,又不事生产,抢完了官府和富户,就纵容手下抢掠百姓。能逃的大多数都逃出来了,只有家里有壮丁的,若是投向他,还勉强可以活命。”郭常七人均是面带愤怒,显然听这些难民说了不少惨事,让他们也愤慨不已。 “也就是说,你们这次带回来的,一个青壮也没有?”听郭常这样说,叶浩天一下子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小心的问道。 “有青壮的都被黄功伟强征了去,家人若是逃走,那被抓去的壮丁便要被剥皮示众,谁还敢逃啊。所以,这几百难民中确实也没有一个青壮。”郭常低头说道。 “唉。”叶浩天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这五千人里也只有不到两百个青壮的男子,这已经让他忧心不已,没想到郭常他们带回来的几百人,竟连一个也没有。单凭这些,他拿什么去与黄功伟斗呢。 “这样说起来,黄功伟现在并不得人心了?”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岂止是不得人心,简直天怒人怨啊。不过现在他势大,又心狠手辣,所有敢反对他的,一律格杀匆论,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啊。”郭常激愤的说道。跟着杨诚和叶浩天这段时间,几人的正气又开始慢慢恢复了,再不像以前那样漠然。 “那就不用担心了,我还怕他趁势收买人心呢。如果让他扎下了根,那就不好对付了。”杨诚庆幸的说道。 “嗯。”见杨诚这样说,叶浩天也点头称是。“山贼毕竟是山贼,眼光怎么可能会放得长远。”想了想,旋又关切的问道:“合蒲和郁林有没有被他们攻下?” “这个却是不知,这群难民逃离的时候,黄功伟也才出兵几天,恐怕现在才到那里不久吧。”郭常据实答道。 “照这样说,就算黄功伟顺利攻下合蒲和郁林,那至少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到安平了。”叶浩天眼神一亮,兴奋的说道。 杨诚看了叶浩天一眼,他自然知道叶浩天这话的意思。因为之前郭常他们说朝廷大军也在一个月后到达,这样算起来,应该会赶在黄功伟到达之前,那安平就算是安全了。但他却不敢太乐观,越往南,形势越是混乱,虽然平乱大军前面一直是势如破竹,但难保不会遇上顽强抵抗的。若是被阻上一段时间,那安平就危险了。 “你又打平乱大军的主意了,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警告我的。”杨诚毫不客气的提醒道。 “不是我打平乱大军的主意,而是现在我们虽然有点起色,但不要说黄功伟,就是安平随便找个寨出来,也强过我们啊。”叶浩天无奈的说道。 杨诚也叹了口气,现在他手底下只有一百八十个精壮的青年,虽然他有信心能把他们训练成出色的士兵,但至少也得半年,而现在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虽然不会比黄功伟那些乌合之众差,但毕竟人数太少。 “这样,你们先休息一天,明天钟牛、郭五、刘正明、张华康你们四个再去各寨一趟,浩天连夜写五封请柬,让他们带去。请各寨三天后派人来县城一聚,语气尽量客气一点。你们四人送了请柬后,不必回城,会合后就立即潜往苍梧一带,把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带回来;郭常、谢军、伍全,你们三人明天一早赶向北面,一路打听一下朝廷大军的消息,记住,我要的是确切的消息,而不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也顺便打探一下附近各郡县的消息”杨诚想了想,说道。 “还有一寨呢?”郭常疑惑的问道。 “左家寨,看来得我亲自走一趟了。”杨诚坚定的说道。 “有用吗?”叶浩天担心的说道。 “成败就在这三天了,只要我们把县城的治理情况展现给各寨看,再晓以利害,应该可以打动他们。”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始终对各寨不抱多大的希望。”叶浩天泄气的说道。 “不多试试怎么知道呢?没看到他们听到平乱大军的消息,对郭常他们也客气很多了吗?这至少说明,朝廷在他们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杨诚拍了拍叶浩天,自信的说道。 “也是,几十万大军给我们撑腰,还怕他们做什么。我就不信,我还唬不住他们。”叶浩天释然说道。 “到时就看你唬人的手段了。”杨诚笑着说道。 “放心,小菜一碟。”叶浩天拍着胸口说道,看着杨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中的颓废也一扫而空。 安排郭常他们下去休息后,杨诚不敢停留,立即召集所有的青壮在校场集合。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他现在最实在的力量了。 不多时,一百八十人迅速的集合在了校场。看着个个抬头挺胸,坚定的望着自己的壮汉,杨诚的自信更加坚定起来。兵不在多,只要自己能把他们用心训练,未必就会输给黄功伟那群乌合之众。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安平和平安宁的日子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杨诚大声的说道。 众人却没有发出一声惊呼,只是脸上的表情均有些错愕。“一群山贼正在苍梧作乱,恐怕不久便会打到我们安平来,若是我们不能抵御,恐怕就只能再度踏上逃难的路了。”跟叶浩天生活了这么久,杨诚不断的在影响着叶浩天,而叶浩天何尝又不是在不断的影响着杨诚,在叶浩天的影响下,杨诚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来直去了,也开始逐渐懂得,调动起大家的情绪,再进行自己的安排,那便容易许多了。 果然,听到杨诚这样说,人人脸上都表现出激愤的神情。虽然在安平的日子并不长,生活也很清苦,但杨诚和叶浩天那种事事身先示卒的的垂范作用已经深得民心。大陈吏制腐败已久,好官并非没有,而是太少。而杨诚和叶浩天与他们之前所遇到的刘介平,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以众人对两人都是由衷的敬服,这些青壮之人更对杨诚的威武折服,把杨诚当作了自己榜样,打心底里崇拜着。 “誓杀山贼!誓杀山贼!”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口,众人一遍又一遍的高喊起来。直到杨诚挥手示意,这整齐宏亮的声音才嘎然而止。 杨诚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人经过他的训练不过才不到十天,但却已略显出严明的纪律了。虽然还没有经历过什么考验,但只要自己多加调教,定有可为。“杀山贼不是喊几句口号这么轻松,那可是真刀真枪的,随时会送上性命的,你们不怕吗?”杨诚大声的问道。 “大人连匈奴人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山贼!”张破舟激动的说道。其他众人也纷纷咐和。 “但凭现在你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山贼啊。”杨诚忧虑的说道。 “但凭大人吩咐,我们誓死效命!”张破舟领头说道。 “那好。”杨诚见众人的情绪已被调动起来,适时的说道:“山贼我们肯定要杀,但同时也要能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杀更多的山贼。为了杀更多的山贼,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众人轰然应道。 “吃不吃得了苦!”杨诚大声喝道。 “吃得了!”众人群情激昂的回道。 “那好,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将对大家进行最为严格的训练,若是受不住,叫了苦,那就请回去种田,再不要提杀贼之事。”杨诚肃然说道。 “是!”震耳欲聋的吼声立是在校场响起。 杨诚在校场动员的时候,叶浩天也没有闲着。他亲自跑到苍梧难民们居住的地方,亲善的慰问和安抚着。又从中挑出十几个能说会道的人,分派到各里,开始煸风点火。 “你知道吗?青石寨那伙强盗,简直不是人啊,我们那里,每家每户的粮食,全被抢劫一空,一颗米也没有剩下……” “我们村那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只因为阻拦要抢走她唯一一点口粮的山贼,便被活活砍死,接连砍了几十刀,连个全尸都没有啊……” “隔壁村里古老头的女儿小花,被山贼抓了去,被几十个人糟踏了整个晚上,当天晚上就断气了,古老头第二天也在家里上吊死了……” “那些山贼,没粮的时候听说竟要吃人肉,李家屯一屯百十号人,听说全被吃了,第二天有个胆子大的去看,还见煮人的锅正开着呢……” …… 晚饭后的空闲时间,各种各样的消息,透过这些从苍悟来的难民的中,迅速的传到了安平城里的每一个人耳朵里。百姓们先是有些恐惧,随即对黄功伟的恶行痛恨起来,一边安慰着这些边讲边哭的难民,一边庆幸着自己没有遭遇这样的劫难。这些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均是闻所未闻。 同情完别人后,想着自己现在稍稍平静的生活又要遭到破坏,人们对从未谋面的黄功伟开始激愤起来。怒火不知不觉中,在安平城内的每个人心头烧了起来。只等着杨诚二人稍加拔动,便会猛烈的爆发出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三章 两强对决 安排好训练的内容后,杨诚辞别叶浩天,独自一人赶去左家山寨。 虽然都是些新丁,但杨诚安排的训练项目却非常多,甚至远比当年在正威营的训练还要繁重。所有人必须卯时三刻就起床,两腿绑上十斤重的沙袋,并且背负近八十斤的重物,沿着县城中速跑足一个时辰。杨诚本想让他们携带各种武器,以适应以后的行军,不过郭常他们所藏的兵器虽然不少,但若要装备齐全,却仅有二十套完整的,所以只好放弃。 跑完之后,休息一柱小香的时间,快速吃完早餐,接着便分成六组,分别进行射箭、刀剑、队列的训练。每样各一个时辰,当然这也是因为武器不足的原因,像弓箭,安平城里的弓箭全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把,当然不能让百多人同时训练。 训练完后便是半个时辰的休息和进餐,下午则是轻装的快速行进,地点则放在山里。毕竟这一带多山,若不能让他们迅速克服山路崎曲的困难,很多行动都不能顺利达成。 由于人数的限制,杨诚自然不能指望能正面硬撼黄功伟,所以重点便放在了体力训练上,以便能灵活的进行迂回突袭,在保存实力的同时,尽可能的扩大对敌人的伤害。 离开之前,杨诚还特意和众人一道参加了第一次晨跑。虽然这种强度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吃不消了,但每个人都咬牙挺着,竟没有一人中途放弃。杨诚终于可以放心,详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大步向左家山寨走去。 虽然离开左家寨才不过十多天,但此时杨诚的心情却大不一样。二人当初可以说是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除了郭常几个不知道可不可靠的手下,几乎就是两个空头县官。而经过十多天之后,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虽然仍然是困难重重,但至少还能摆得上台面了。前途再不迷茫,但杨诚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毕竟现在肩上担着数千条人命,再不似以前只有他和叶浩天两个人,想打就打,想逃就逃。 在寨门处通传后,很快便被带去了孝义厅。受到这样的待遇,杨诚显然有些惊讶,或许这段时间安平的变化,左擒虎也在暗中关注吧,否则便不会有这样的转变。 孝义厅内,左家寨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左擒虎稳坐上首,左右则分别是封飞和黄德全。四个年青人左右分立,其中两人便是封飞与黄勇刚,另外两个杨诚却没见过,不过一见就不是庸手。左氏姐妹仍然俏立在左擒虎身后,左飞鸿正低头玩着两条扎起的发辫,看也不看大步进来的杨诚。左飞羽眉头微皱,见杨诚进来,微微颔首示意。 “左当家、封当家、黄当家。”杨诚稳立中堂,不卑不亢的揖手说道。 “请坐,杨县尉。”左擒虎不冷不热的抬手说道。封飞和黄德全却别过头去,一脸的傲慢。 杨诚倒也爽快,毫不客气的自顾坐下,若是自己太客套,恐怕反而惹得他们反感。 “不知道是什么大事,竟然让杨县尉亲自光临左家寨?”左擒虎眼神焯焯的望着杨诚,仍然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虽然杨诚他们的所做所为他也略有所闻,但这点却并不足以他改变态度,况且各寨并没有取得统一的立场,左家寨若是冒然带了这个头,恐怕反而会遭到孤立和耻笑。 “大家都是实在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我来,有三件事情想请左家寨帮忙。”杨诚定神望向左擒虎,振声说道。 左擒虎却不开口,静静的望着杨诚。 “赴会、借兵、借粮。”杨诚朗声说道,双眼闪着精光,毫不示弱的迎向左擒虎凌厉的眼神。掏出怀中的请柬,随手一抛,请柬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直向左擒虎飞去。 左擒虎却不为所动,仍然稳稳的坐在那里,看着请柬轻轻的落在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心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什么!想也别想!”封飞和黄德全却没有看到这一幕,杨诚的话音刚落,二人立时站起来说道。 “二位贤弟先别冲动,别人远来是客,莫要让人说我们左家寨没有一点待客之道。”左擒虎打开手中的请柬,淡淡的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二人却不好再发作,悻悻的坐了下去。 “左当家一向深明大义,在下一向佩服得紧。现在正是安平存亡之际,以左当家的威名,不会就此坐视不理吧。”杨诚看也不看封黄二人,盯着左擒虎和声说道。虽然封黄二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过对官府成见太深,自己就算费尽口舌,恐怕也没什么效果。倒不如全力说服左擒虎,再由他去劝二人,反而会事半功倍。 “杨大人说的是青石寨那股山贼吧。剿灭山贼是官府的职责,我们左家寨不过是些贫民百姓,哪里敢插手。再说,就算想要插手,也是有心无力。”左擒虎仍然是毫无表情的样子,冷淡的说道。 “我原本以为左当家是个明事理的人,谁知道却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杨诚愤然说道。左擒虎这样推脱,显然是不愿协助官府,偏偏现在自己又不能没有左家寨的帮助。杨诚自然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说动左擒虎,是以出言激到。 左擒虎却不为所动,仍然淡淡的说道:“擒虎虽然蒙大家抬爱,有那么一点虚名,却不会为了自己这点虚名,视左家寨上万百姓的性命如儿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黄功伟大军一来,左家寨又岂能独善其身。黄功伟在苍梧诛杀异己,残害百姓,左当家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若是安平陷落,那左当家除了举寨覆灭,就只能投向贼人,不知道左当家会否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若是选择后者,那现在就可将我拿下,去邀功请赏了。”杨诚这番话说得义正严辞,配合他一脸的正气,竟是声势夺人。 这段时间跟着叶浩天识文习字,说起话来也凌厉许多,再加上昨晚和叶浩天几番对演,几合下来,厅中诸人再没有那种轻视的眼神。 左擒虎也微微色变,他当然也知道现在的形势,杨诚来之前就正在和众人商议对策。迫于形势,他连一直在外的左化龙和杨开也召了回来。这两人均是左家寨的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与黄勇刚一起并称左家三杰。一向负责从外面运送左家寨及各寨的急需物资,虽然到处都混乱不堪,却是从未失过手,极为精明能干。 “朝廷平乱大军数十万,不日便可抵达安平,哪里轮得到左家寨这样的角色,杨大人又何需夸大事实呢?”左擒虎虽然仍没有松口,但口气却缓和了许多。 “左当家何必再装糊涂!平乱大军,岂是专为安平而来。一路行来,多有阻隔,若是左当家仍然一味这样糊涂下去,恐怕我们只会坐失良机。到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之时,就悔之晚矣!”杨诚气愤的说道。 “但现在黄功伟人多势众,就算左家寨愿意相助,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而已。”左擒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封飞和黄德全一直不赞成与官府合作,而是建议联合各寨,由左家领头,自己与黄功伟周旋。左擒虎却深知,虽然形势逼人,但各寨大多目光短浅,只顾着自己的寨主宝座,哪里会想到以后,上次已是不欢而散,现在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倒未必。黄功伟就算人多势众,但俱是乌合之众。左家精锐威震岭南,远远胜于黄功伟的手下,尚未出战,何以言败。况且左当家上次突袭青石寨,难道黄功伟会毫不知情?照现在的形势,在平乱大军到来之前,黄功伟的势力恐怕会越聚越大,若我们不趁早出手,难道要坐视他不断壮大吗?”杨诚自信满满的说道,说到后面更是一脸的激愤。 “不知杨县尉凭什么狂言能敌黄功伟。”封飞插话说道。开始他还是一脸不屑,及到后来,也开始用心思量着杨诚的话来。见封飞这样说,左擒虎也微微露出关注的神色。左飞羽则眼神闪动,暗自佩服不已。连左飞鸿也停止了动作,用心的听着杨诚对答。 杨诚环视厅内众人,见众人均有些动容,再不似先前那样冷淡,看来自己昨晚的精心准备,总算没有白费。想到这里,自信的说道:“大敌当前,杨诚岂能把人命当儿戏。此话绝非狂言,若是左家寨坐视不理,我有五成把握能将黄功伟拒于安平之外;若是左家寨相助,不仅安平无忧,而且还有九成把握能击败黄功伟!”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均是愕然。看着杨诚那一脸的自信,并非是在说谎,但众人均难以相信,杨诚竟然说仅凭左家寨的力量,就能有九成把握击败黄功伟。要知道,现在黄功伟就有五万之众了,若是攻下合蒲和郁林两郡,就是增至十万,也不无可能。左家寨商议了几天,也都束手无策,毕竟力量悬殊太大,就算是面对,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哼!左某虽然愚钝,但若是你以为只凭这几句话就可以骗得了我,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左擒虎冷静过来,怒声说道,显然认为杨诚在欺骗他们。 看着众人质疑的眼光,杨诚面不改色,肃容说道:“事关安平甚至整个岭南的安危,我哪里还敢有半点虚言。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早带着父母远避深山,还会跑到左家寨来浪费唇舌吗?” “毕竟事关重大,还请杨大人将破敌之策详细讲来。”左飞羽娓娓说道,虽然她也觉得太过不可能,但却相信杨诚所言非虚。 “黄功伟看似人多势众,但败亡的命运早在他攻破苍梧就已注定。第一,黄功伟早已恶名远播,所率之众,大奸大恶之人毕竟只占极少数,众人现在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军心已失,岂能不败;第二,黄功伟攻城掠地,却毫不收买人心,而是一味的烧杀抢掠,使得所陷之地民怨深积。民心已失,岂能不败;第三,黄功伟以一月之间,连克两郡,却不思巩固,而是好大喜功的立即转攻郁林、合蒲。根基不保,岂能不败;第四,强拉壮丁,肋迫家人,士兵心有怨恨,只需我们振臂一呼,便可倒戈相向,岂能不败;第五,朝廷大军声势浩大,岂是黄功伟之流可以阻挡,只要将消息四处散布,必会军心遑遑,哪里还会有心战斗。况且朝廷边患已除,又广施仁政,大势如此,岂能不败!”这些话是由杨诚想出,再加上叶浩天的润色,两人又排练许久,是以现在说起来,竟是有条不紊,一气呵成。 众人却仍没有回过神来,凝神回味着杨诚的话。杨诚这番话深深的震撼着厅内的众人,虽然他们也知道一些,但却没有杨诚看得这么透彻。 “你说这些,并不能代表以左家寨的实力,就可以打败黄功伟啊?就算黄功伟必败,但也有很大的可能败在左家寨之后。”黄德全疑惑的问道。 “刚才说的是大局,那我再说说细节。请问诸位,现在黄功伟倾巢而出,全力攻打合蒲和郁林,如果以左家寨的实力,五日拿下苍梧和南海应该没问题吧。”杨诚轻松的问道。见到众人的表情,显然已被自己的话打动,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便可以水到渠成。 就算以左擒虎的谨慎,也是坚定的点头。杨诚满意的一笑,继续说道:“如果加上各寨的力量,五日内搬空两郡的粮草物资也不会有多大困难吧。” “这样一来,岂不是会引得黄功伟怒而转攻安平?”左飞羽担心的说道。 “他哪有这个闲心。只要十日,他的后方就空无一物,而等到消息传到他那里,就算他已经攻下两郡,立即调头赶回苍梧,至少也需要十五日了。两地之间群山连绵,若给我们三日时间精心设伏,那会是什么结果?”杨诚面带微笑,循循善诱的说道。 “那样就算灭不了他,也会让他元气大伤啊。”封飞情不自禁的脱口说道。 “不错,若是在伏击他的同时,再派一队精锐,疾行奔袭郁林,必会让他首尾难顾。况且苍梧到安平的道理已被我毁去,左家寨的精锐全是身手敏捷的猎人,自然难不到他们,但黄功伟的人却难以行走,要攻到安平,就需绕道桂阳。如此一来,黄功伟必然缺粮,再加上朝廷大军不断逼近,必定会士气低沉,到那时,大家认为击败黄功伟,还会有多困难呢?”杨诚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计划展现了出来,虽然他知道实际操作起来还有诸多麻烦,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左家寨拖下水来,至于其他,还需郭常他们回来再从长计议。 众人沉醉在杨诚的描述之中,黄功伟也再没有那么可怕。几个年青人竟面带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连一向固执的黄德全,此时面色缓和,沉思着杨诚的话。 “你把我说服了。”左擒虎叹气说道。看着面露喜色的杨诚,又补充的说道:“不过你还需要做一件事,我才会放心的把左家寨交给你。” “什么事?”杨诚急急说道,眼看大功告成,哪怕叫他上刀山,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打败我!”左擒虎一脸平静,认真的说道。 “什么!”杨诚惊呼道,厅内的众人也和他一样,一脸的惊愕。 “虽然我一介平民,却也知道行军打仗不比一般,需要有效的统一指挥才可成行。此事自然需要官府领头,刚才那番话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这战却不是光凭说就行的。若是你能打败我,才能有足够资格证明你刚才的话不只是夸夸其谈,也才有资格率领左家儿郎,出战黄功伟。同样,若你打败了我,才有足够的威势让其他各寨心服口服。”左擒虎显然并没有完全被杨诚的话迷惑,仍然非常冷静的说道。 左擒虎的话一说完,厅内众人都静了下来,纷纷向杨诚看去。表情却是各种种样,杨开和左化龙均是一脸的凝重;左飞羽却有些发呆,眼神有略有忧虑;左飞鸿则一脸惊奇的看着杨诚,显然对杨诚是不是她爹的对手感到怀疑;黄勇刚和黄德全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杨诚却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表情,虽然他并不畏惧,却心中有些犹豫。若是拒绝,恐怕会遭到众人耻笑,想要左家相助则肯定没有希望了;若是答应,左擒虎成名已久,盛名之下,岂是容易对付之人,对于打败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握,偏偏现在又必须要打败他,才可以顺利的达成这次的目的。 犹豫了一会,横下心来,坚定的说道:“好!若是我没有一点真本事,自然没有资格让左家寨帮助我。怎么个打法,就请左当家的来定。” “自然是由我而定。”左擒虎毫不客气的说道:“大家尊我为岭南第一猎人,虽然不过是虚名,但对于箭术我还颇有心得,所以我也不怕别人笑话,我们就比射箭。” “好!”杨诚爽快的说道,第一猎人的名头下,箭术定然惊人。所幸他所长的也是射箭,况且从小的志向便是要做岭南的第一猎人,正好可以在这时完成自己的梦想。 “你先别答应的这么爽快,我和你要比的可是生死之战,而不是一般的射射箭靶而已。”左擒虎淡淡的说道。 “啊!”不仅是杨诚,连其他人也纷纷惊呆了。左飞羽刚欲出口劝阻,左擒虎挥了挥手,决绝的说道:“上了战场便是生死相搏,要击败我,也只能在战场上!怎么样,若是不敢,那就算了。” 杨诚却不说话,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次打仗大多在山野之地,那我们就在对面的山上一战,我也不多占你便宜,给你一天时间熟悉地形,明日再战。”左擒虎看着杨诚说道。 “不必了,若在战场上,敌人哪会给你时间熟悉地形。既然要战,就在此刻!”杨诚果决的说道。 左擒虎露出一丝赞尝之色,点头说道:“果然后生可畏,好,那现在就去。我也有好几年没有活动一下筋骨了。” 杨诚振起精神,紧跟在左擒虎身后,踏步向前走去,眼神中透中强大的自信和无比的坚定! 第二十四章 小黑显威 行至林边,左擒虎随手从一个护卫背上取下一把普通的猎弓,转身说道:“穷乡僻壤,只有这些简陋的猎弓,杨县尉就将就一下了。” “这倒不必,弓箭我却是随身带着的。”杨诚从怀中摸出小黑,扬声说道。倒不是他存心想占便宜,面对左擒虎他丝毫不敢大意。他并没有把握能在箭术上胜过左擒虎,虽然经过十年的苦练,但对手毕竟是十年前就威震岭南的第一猎手,也只有借着小黑惊人的威力,才会让他多一分胜算。 左擒虎眼中精光闪动,紧紧的盯着杨诚手里漆黑的弓箭,脸上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要知道,弓箭在历代战争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做为便于携带的远程打击武器,广泛的运用于战争之中。但经过上千年的不断改进,弓箭的射程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任谁也知道,射程越远,对敌人的压制时间就会越长,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大,大陈军队能逐渐超越匈奴骑兵,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大陈士兵广泛使用的弩,射程大大超过了匈奴骑兵惯用的弓箭。但弩的缺点也是明显的,装填太费时间,在骑兵快速的冲锋下,顶多出只有几轮的齐射机会。 若是弓箭能有弩的射程,那无疑将是恐怖的,但却一直只停留在两百到三百步之间。并非是人们不想去改进,而是弓箭的射程在现在来说,几乎已经达到顶点了。当然,也会有极少数特制的弓箭,能够超出这个限制,杨诚手中的小黑,便是其中之一。普通弓箭若想要加大它的射程,必须依靠加长弓弦来实现。但弓弦却不可能无限的加长,经过无数战争的实验,基本已固定到现在这样的长度,以贴近士兵所能发挥的最佳效力,若是再加长,那射击的准确和速度都将大打折扣。 但杨诚手中的弓箭,弓弦却仅长一尺,透着一种晶莹的淡黄,不知是什么材质,整个弓箭看起来线条流畅,制作精美,不论怎么看,也只像公子王孙手中的玩物。但这样一把不合理的弓箭,却偏偏出现在历经战阵的杨诚手里,左擒虎当然不会认为杨诚不明白这个道理。看着杨诚自信的神色,他心里清楚,这把弓箭绝非普通之物。 左擒虎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见看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多想。背上箭囊,转身对诸人说道:“今日一战,若是我不幸身败,或是死在杨县尉箭下,你们切不可为我报仇。必须一心一意,倾左家寨之力,助官府剿平乱贼。” “若我死在左当家手中,也是无怨无悔,还请左当家代为照顾我的父母,杨诚不甚感激。”杨诚也朗声说道。 “爹,小心点。”左飞羽关切的叫道。 “哈哈,有此一战,期待已久。”左擒虎爽声笑道,不见怎么动作,已闪身纵入林中,竟是毫无声息。杨诚正微微有些惊愕之际,左擒虎的声音远远传来:“左某占了先入的便宜,半柱香后,杨县尉可要小心了。” 声音虽然清晰的传入杨诚的耳朵,但以杨诚之能,竟无法分辨出左擒虎的方位。按左擒虎的意思,显然是在半柱香内不会出手,杨诚定了定神,抛开杂念,大步向林中踏去。 “希望两个都不要出事才好。”左飞羽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她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何爹要与杨诚做此生死之战。若要比试,尽可有多种方法。虽然两人都信誓旦旦,但任谁也清楚,两人中若是有一人落败身死,恐怕都难以善了。 “姐姐怎么这么说,难道爹还会输给这小子不成。”左飞鸿不解的问道。想起上次被杨诚一刀逼退,左飞鸿仍然耿耿于怀,偏偏连黄勇刚也似乎不是杨诚的对手,她本来以为这口气再也出不了,没想到左擒虎竟然要一战杨诚,心里当然等着杨诚的落败。 “唉。”左飞羽轻轻叹了口气,秀眉微蹙,忧虑的看着面前的山林,并不作答。 “沙沙沙……”杨诚毫无掩藏的在林中疾速奔跑着,既然左擒虎说半柱香后动手,他自然不担心左擒虎骗他。是以如何利用好这半柱香的时间,是这场比试的关键。左擒虎刚才露出的两手已让他不敢有任何大意,在林木密集的山林之中判断对手位置的最好办法就是声音,但左擒虎进入山林的速度毫不逊于他,却让他听不到一丝声音。单从这一点,他已是处在下风。 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但左擒虎却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让杨诚捕捉不到任何踪影。偶尔有两处浅浅的脚印,也丝毫不能串成一线,就像左擒虎会飞一般,偶尔歇歇脚,留下一点点痕迹。杨诚心中微急,他知道左擒虎一定在一旁窥视着自己,但自己却半点也摸不到边,如此下去,半柱香一过,自己将处在非常不利的地位。 杨诚仔细观察着脚下的地面,虽然此处林深叶厚,但地上却没什么落叶覆盖,显得非常干净。想是地上的残枝落叶,已被寨里的百姓收去用作柴火之用了。虽然地面大多是薄薄的土层,人走在上面并没有多大声响,但对杨诚却是极为不利。刚才他也试过尽量减少声音,但却难以做到像左擒虎那样,虽然常人难以察觉,但哪里能逃得了左擒虎这样的人的耳目。 “嚓。”一根枯枝断裂的声音从杨诚脚下传来,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几乎吓了杨诚一跳。此时的林中异常的安静,任何细小的声音都能传得很远。杨诚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枯枝,缓缓的收起小黑,纵身一跃,开始在林中疾驰起来。 “呼!”杨诚吐出一口气,刚才他以惊人的速度在林中绕了一个大圈,饶是他体质异常,也微微有些喘气。满意的看了看四周,杨诚把小黑握在手中,竟闭上眼睛,原地坐了下来。 整个林中完全静了下来,即使是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也能清晰的传到杨诚的耳朵里。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顿了,安坐的杨诚仿佛成了一具石像,在一片死寂的林中显得如此诡异。 “咻!”一丝微弱的破空声突然从林中响起,杨诚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向一边滚去。人还在滚动中,一支羽箭已从怀中疾速飞出。从静坐到滚动间射出羽箭,竟是一气呵成,这便是小黑的好处,由于弓身短小,可以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张弓射箭。而一般的弓箭,由于弓身太长,根本不可能像他这样在翻滚中还能有足够的空间张弓。 “卟卟!”两支羽箭着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杨诚还没及立起,一支羽箭稳稳的插在他刚才安坐的地方。这声音也同时显示,杨诚射出的箭也是同样的命运,都没有射中对方。 羽箭刚一入土,杨诚已是弹身射出,如脱兔般向一边飞身扑去。“咻!”人还在空中,第二支羽箭已凌空向林中一处射去。“卟!”一条淡淡的人影从杨诚的前方闪过,这凌厉的一箭,已然落空。 羽箭落地之时,杨诚也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身形没有半点停顿,却不向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而是横身直向左边闪去。奔出数十步,左擒虎瘦小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杨诚眼中。“咻!”不见杨诚有什么动作,凌厉的破空声已在林中响起,一支羽箭带起点点残影,闪电般的向左擒虎射去。 眼看便要命中,左擒虎的身影却突然消失,羽箭带着尖啸,没入浓密的深林中。杨诚微微一愕,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迅速的向一边扑去。刚才这一箭他已尽全力,却仍然让左擒虎安然闪避。小黑的威力他自是深知,真正的临阵对敌,他也仅用过两次,一次是一箭射杀青石寨头目罗有;一次是阻住黄功伟的追击,顺利脱身。以黄功伟之能,也没有闪避的机会,而只能硬挡。但短短的时间里,左擒虎已经三次避开了,叫他怎么不惊心。 巧妙利用地形顺利闪避掉杨诚这三箭的左擒虎也并不轻松。一开始他便知道杨诚手中的弓绝非普通之物,但仍然没料到竟是如此的犀利。力挫黄勇刚的杨诚,能避开他的第一箭并不出乎左擒虎的意料,但杨诚接着在翻滚中的一箭却让他大吃一惊,连计划中接下来的一箭也被迫取消。而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杨诚竟能准确的判断出他的路线,更让他惊心不已,再不能保持刚才古井不波的心境。 失去平静的左擒虎一心摆脱杨诚的追踪,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原来干净的地面,竟在大多数必经的拐角处,散布着一根根隐有规律的枯枝。 杨诚滚身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停止了这一短暂的追击。刚才他被踏断的枯枝所启发,在快速的绕行中不断将折断的枯枝丢落在一此关键的地方。左擒虎虽然身手敏捷,总不至于这样也能悄无声息。没想到冒险一搏,竟见此奇效。虽然三箭都要左擒虎闪过,却让杨诚顺利的占据了主动。只是刚才时间有限,能让他布置的范围也并不大,追到这里,已越过他的范围。 呆了片刻,杨诚闪身向另一面扑去,竟是奔出了自己布置的范围。以左擒虎的精明,地上的布置肯定逃不过他的耳目,若是他还是一心想依仗这点设计,反而会落入左擒虎的布置而处于不利地位。 经过刚才短短的接触,二人均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利用身边的地形,在山林中时快时慢的潜行着。时间再度凝结起来,两人都抛开心中的杂念,全心的感觉着对方的行踪,林中一时又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之中。 “咻!咻!咻!”左擒虎毕竟经验老道,在渡过了长达半个时辰的相互试探后,先一步发现了杨诚的行踪。三箭连环射中,闪电般的向杨诚射去。 杨诚闻声身体一缩,双腿用力伸蹬,紧贴着地面,身形如豹的向一边闪去。人未落地,左手在地上一撑,滚身躲在一棵小树背后。三支羽箭分毫不差的射在他落脚的地方,显然左擒虎射箭之前早已算准他闪避的方向,若是杨诚反应慢上一刻,此时已然中箭。只是猎弓力度毕竟有限,只是拳头大的树干,已足以成为杨诚活命的屏障。 杨诚躲过这致命的三箭,已是惊出一身大汗,刚才的情形实在是惊险万分。饶是他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堪堪躲过,若不是恰好有这根小树,第三箭他便再无力躲避。最让他心惊的是左擒虎潜到他的身边,他却犹然未觉,若是让左擒虎抓到第二次机会,他将再没有这么幸运。 羽箭刚刚插入树干,杨诚双足用力,借着树木的遮挡,已向前扑去。若是以为这棵树木可以挡住左擒虎随后的杀着,他将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射出三箭后,左擒虎再度如泥牛入海,再看不到一点踪迹。不断掩藏身形的杨诚却丝毫没有轻松,左擒虎虽然消失了,但那强烈的威势却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他的胸口。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杨县尉果然了得,竟能在我的突然袭击下,安然脱身。不过接下来的三箭,杨县尉可要小心了。”左擒虎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山木中不断回荡。 声音虽然仍是飘浮不定,但这一次杨诚一直全神戒备,与上一次感觉已是大不相同。心中一动,杨诚振声说道:“左擒虎也不过如此!” “是吗?用不着再勉强支撑了吧。”左擒虎笑着说道。他出言相戏,显然是欲进一步粉碎杨诚的信心,以趁杨诚方寸大乱之际,一击成功。毕竟在杨诚的全神戒备下,想要有刚才那样的机会,并不容易。 “咻!”杨诚却不答话,立起身来,满弓向林中一处射去。在他全神戒备下,隐隐听出了左擒虎的方向,是以刚才出言相激,想再度确定,没想到左擒虎果然中计,让杨诚逮住了机会。 “咦!”左擒虎的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以他的精明,自然不会不知道杨诚想通过声音而知道他的方位。但他身在杨诚三百步以外,自恃已是超过弓箭的最大射程,是以毫不在意。哪知道小黑却不是普通的弓箭,不仅有着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射程更远远超过一般的弓箭。猝不及防之下,虽然左擒虎全力闪避,堪堪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但这一箭仍然在他的大腿外的裤子上,留下两个小洞。 箭一射出,杨诚已是飞身向左擒虎的方向扑去。左擒虎刚刚避开那一箭,杨诚的第二箭已倏然而至。饶是以左擒虎之能,也再无力闪避,匆匆的挥弓一挡。虽然明知猎弓根本无法抵挡杨诚这凌利的一箭,但仓促之下,左擒虎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嚓!”弓身应声而断,羽箭毫无阻碍的从左擒虎肩上擦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迹。 左擒虎呆立当场,微微一愣,杨诚立在高处,张弓搭箭,全副心神已将他锁定。“哈哈哈!”一阵豪爽的笑声从左擒虎口中暴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我是老了,也该认输了。” 听到左擒虎说出此言,杨诚收下弓箭,佩服的说道:“左当家远胜于我,我也只不过仗着小黑的优势,让左当家失算一时,才得以侥幸,哪里敢言胜负。” “你也不必谦虚,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左擒虎岂会在意这一点虚名!”左擒虎大声说道,身形一动,迅速的向杨诚行来,不多时,竟已到了杨诚身边。显然刚才所受的那点伤,并没有对行动产生丝毫的影响。 “小黑?可以给我看看吗?”左擒虎站在杨诚面前,足足矮上一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减。盯着杨诚手中的弓箭,饶有兴趣的说道。 “当然可以。”杨诚爽快的将小黑递了过去。 “你竟一点也不起疑心?”左擒虎凝神看着杨诚,正色说道,并没有伸手去接。 “若是左当家也信不过,那天下还有谁能信得过。”杨诚直直的说道,一脸的真诚和敬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这话还是从一脸老实的杨诚口中说出。左擒虎立即露出开心的笑意,伸手接过小黑,仔细打量起来。“这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左擒虎细心的抚mo着弓身,淡淡的说道。小黑虽然看似小巧,但重量却远比一般的长弓和猎弓重得多,就算是左擒虎的铁胎弓,也难以比上,是以左擒虎会有此一问。 “实不相瞒,小黑是用黄金打造。”杨诚老实的说道。 “黄金!”左擒虎动容的说道。要知道黄金是极为贵重的物品,普通百姓就算辛苦一辈子,也挣不到一两黄金,在安平这些地方,普通人更是连黄金是什么样的也没见过。如今听说眼前这把弓箭竟是有黄金打制,让左擒虎如何不吃惊。 “不错。”杨诚点头说道,随即简单的说出了小黑的来历。 “原来如此。”听完杨诚的解释,左擒虎点头说道:“看来这位潘将军,对杨大人颇为器重,若是这次由他指挥平乱大军,那就好了。” “我平生最为敬佩的,便是李统领和潘统领,当然还有从小就崇敬的左当家你了。不过平乱大军不管由谁指挥,我们现在也不能只依靠他们,若是不团结一致,恐怕难以撑到平乱大军的到来。”杨诚望着前方淡然说道。马屁之后,又是一番良苦的劝说,直把左擒虎说得连连点头。这样的转变,自然与和他朝夕相处的刘虎和现在的叶浩天的影响分不开,只是他自己也是犹然未觉而已。 “天下,始终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杨大人如此人才,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左擒虎说话算话,从今天开始,左家寨的所有人,就完全听众杨大人的调遣!”左擒虎豪爽的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五章 整军备战 友情推荐夏言冰力作《寒蝉变》书号:35670 ———————————— 匆匆探望过父母后,杨诚辞别左擒虎的挽留,匆匆赶下山去。此行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已是归心似箭,心神早已放到安平那支不足两百人的新军身上了,毕竟那才是他的根本。虽然得到了左家寨的全力支持,但若想作到如臂使指,哪里及得上自己一手建起的队伍。 在他身后,长长的运粮队伍已从左家寨出发,这便是左擒虎兑现的第一个承诺。虽然左家寨的粮食并不充裕,但这一次一出手便拿出了近半贮存的粮食,显示了左擒虎全力支持的决心。 回到安平,已是掌灯时分。县衙内人来人往,竟是异常繁忙。叶浩天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感觉一人站在自己面前,刚要抬头说话,发现竟是杨诚,当下不由大喜过望:“这么快就回来?怎么样,左老头答应了没有?” “你说呢?”杨诚笑着反问道。 “看你笑得这么奸,一定是成了吧。”叶浩天打趣说道。 “我这样子也算奸吗?”杨诚奇怪的说道。 “说正经的,到底怎么样了。”叶浩天急急说道。 “我亲自出马,当然是马到功成了,左家寨已经答应全力支持官府。支援的粮食正在路上,半夜就可到达。而且明天左家的精锐也会全数开来,听众我们的调遗。”杨诚笑着说道。 “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叶浩天不可置信的说道,一脸的惊喜之色。 杨诚在叶浩天对面坐了下来,简要的说明了此行的经过。叶浩天听到杨诚在孝义堂向左擒虎力陈时局,晓以利害,不由会心而笑,面露向往之色。“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去了,在这县衙多没意思。”叶浩天埋怨的说道。当杨诚讲完与左擒虎之战,并最终得胜,顺利得到左家寨的支持后,叶浩天已是呆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喃喃说道:“好小子,居然连左擒虎都败给你了,真让人不服也不行啊。” “左擒虎其实胜我十倍,只是没料到小黑的射程竟有这么远,一时让我侥幸得手而已。”杨诚老实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你胜了,我会让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开的。”叶浩天眨眼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杨诚顾虑的说道。失败对于一个人来说,毕竟不是件好事,若是消息传开,让左家觉得脸上无光,反而会弄巧成拙。 叶浩天拍了拍桌子,认真的说道:“有什么不好?若是左擒虎不想让这个消息传开,就是十个你,也走不出左家寨一步。我看他一听平乱大军就要来了,早就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和你打一场也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个台阶而已。” “不是吧。”杨诚惊讶的说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啊。学着点吧,要不是我,你给人卖了还乐着呢。”叶浩天面有得色的说道。 “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也别把人心都看得这么险恶。”杨诚坚定的说道。 “好好好,不说了还不行,反正这次得到左家寨的支持,其他各寨哪里还玩得过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幸好你及时回来,我可是忙坏了。”叶浩天抱怨的说道。 “忙?不是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吗?”杨诚奇怪的问道。 “没事!你前脚刚走,各里的里长们就找到我,主动要求修补安平的城墙,看他们苦苦的哀求,我又不能不答应,你说我能不忙吗?”叶浩天一脸苦相的说道。 “主动要求?不是吧。”杨诚盯着叶浩天的眼睛,怀疑的问道。 “我说你这人,别人说什么都信,怎么就只怀疑我一个人呢?不是他们主动要求,难道我还强迫得了他们吗?”叶浩天气道。 杨诚却不说话,一脸笑意的看着叶浩天。“真受不了你,虽然我也曾小小的点拔了一下,但他们主动要求却是没假的。”叶浩天告饶的说道。 “没事你筑什么墙啊,现在这点时间,即使筑起了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杨诚奇怪的问道。 “纠正一下,不是我要筑墙,是大家主动要求筑墙。”叶浩天板着脸辩解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杨诚笑着说道。 “当然喽。”叶浩天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好,就算是他们主动要求吧,但这样也没什么用啊,只是劳民伤财而已。”杨诚正色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虽然这十来天他们一直听话得很,但毕竟我们声望不足,手下又没兵又没钱,难以真正的让他们服我们。事情多的时候,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倒也没事。现在没什么事情做了,他们就开始挑三捡四了,这样下去我这个县令哪里还坐得稳。这墙筑起来起码也要几个月,中间还有一次收稻,等这几个月一过,我手里又有钱又有兵的,还怕他们敢不服气吗?”叶浩天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这……你也想得太复杂了吧。”杨诚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在他看来,叶浩天这样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莫使民闲。闲起来他们便要东游西荡,指这说那,太平时节倒没什么,值此非常时期,就是危险的征兆啊。御民之道,你不懂的。”叶浩天老气横秋的说道。 “就算你不想让他们闲着,也不一定要筑墙啊,大可以安排其他事情。比如把所有的田清理出来,来年可以及时的播种嘛。”杨诚好气的说道。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哎,县城就是我的脸,城墙就像我的嘴巴一样,现在只剩下个孤零零的城门,就像牙齿全被敲了,就一个空洞,多没面子。再说了,修墙也不是只顾着现在,在安平我还有得呆啊,做一个没有城墙的县令,多没意思。”叶浩天力争道。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再去动员动员,明天把城门那段弄得漂漂亮亮的。到时还不把各寨那帮土包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叶浩天一边得意的说着,一边匆匆向县衙外走去。 杨诚笑着摇了摇着,自顾向内走去。经过来回的赶路和与左擒虎的一战,他的体力已是消耗巨大,趁着这段时间,需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得正式开始训练他的新军了。 ※※※※※※※ 杨诚力败左擒虎以及左家寨全力协助官府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安平及周围各县。这个突然崛起的新星立即成了众人的谈资,那一战的细节虽然不为人知,但却丝毫难不倒大家,各种各样的版本在各寨间迅速传开,到最后更是被传得神乎邪乎的。叶浩天更发了第二次邀请,或者可以说通告,语气已是硬了许多,甚至很直白的暗示,若是各寨敢抗拒不来,那将会被官府等同于黄功伟之流,直接遭到被剿灭的命运。 这些消息杨诚当然不知道,随同那天晚上运来的粮食还有一批猎弓,这是他特意要求的,数量已是足是装备他那支数量可怜的部队了。经过一夜充足的休息之后,第二天他便全心投入到新军的训练之中。有了足够数量的弓箭,他把重点完全转移到了射箭和山野行军的训练上来。毕竟现在时间不多,不能事事求全,能让这支新生的力量能够迅速的适应战场的需要,那才是当务之急。 叶浩天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既要连夜忙着选拔口齿伶俐之人给他传递消息,又要亲自指挥那群热情高涨、干劲十足百姓修筑城墙。本来以他的本意,是想参照着长安的城墙来修建的,但安平物资极度缺乏,能参与建墙的人又全是些老弱妇孺,哪里能达到他的要求,建来建去,也只筑起了一段免强能称作城墙的东西。叶浩天也是无法,毕竟时间有限,经过他刻意的一番装饰之后,倒也有模有样。 趁着午饭之余,叶浩天跑到校场去看杨诚训练的新军。一进县衙大门,漫天的灰尘已是扑面而来。“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叶浩天不留神被灰尘呛了,苦叫道。 “你不是城门那里呼来喝去,正得意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杨诚看着一脸狼狈的叶浩天,笑着问道。 “你不提还好,提起我就生气。那些家伙建的东西能称作城墙吗?要不是我够聪明,明天岂不是要让各寨的寨主笑掉大牙。”叶浩天生气的说道,走到杨诚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满足了吧,亏你还忍心,连小孩子都让你给动员起来了。”杨诚瞥了一眼叶浩天,又专注的看着校场上正在练习基本格斗的士兵们。 “你也别说我,一大早就见你把他们拉出去折磨了,我跟着你们后面跑回来,你居然也不让他们休息一下。”叶浩天毫不示弱的挖苦道。 “唉,时间太紧,我也没办法。况且这也是他们自愿的。”杨诚叹气说道,说到后面时,看着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的叶浩天,不由相视大笑。 “停!”杨诚看着满着大汗的士兵们,有部份更是脚下虚浮,若是继续练下去,恐怕就要当场昏倒了,当下大声的喝道。 虽然训练并不久,但这些人已经略显军人的素质。杨诚的话声刚出,已是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如松一般耸立在校场中,坚定的望着杨诚。“一柱香休息,校场集合。”随着杨诚的命令,众人纷纷松懈下来,有的甚至在原地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满是灰尘的空气,一脸享受的表情。 “哎,真是不佩服也不行啊,这才多久,居然让你搞得也有模有样了。照我看,比起零陵的军队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数量少了点。”叶浩天由衷的赞道。 “你看的只是表面的,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和零陵军比起来,仍然有很大的差距。”杨诚脸色忧虑的说道。 “不是吧,我怎么看也觉得还可以啊。”叶浩天奇道。 “这些人现在完全靠着坚定的意志支撑着,一般的训练自然看不出什么。但他们哪里经历过战场的残酷,若是真的让他们面对比自己多十倍甚至百倍的敌人,不马上落荒而逃就是万幸了。”杨诚担心的说道。 “我看你是太多虑了,虽然人数不多,但这可是我手底下最精壮的男子了,虽然不是万中挑一,也是几千人中选出来的嘛。”叶浩天认真的说道。 “亏你说得眼睛都不眨,什么几千人挑出来的,你这几千是些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吗?”杨诚没好气的说道。 “呃。”叶浩天尴尬的笑着,“我看你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缓和一下气氛嘛,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知道他们也做得不错了,只是他们将性命交付给了我,我却丝毫轻松不得。百多条人命啊,你以为战场真的就那么好玩吗?”杨诚感慨的说道。 “我看黄功伟那伙也不见得有多厉害,上次我们两个人不就搞得他们鸡飞狗跳的吗?”叶浩天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也真说得出口,若不是人家左家寨的人出手,你这条小命就放在青石寨了。”杨诚提醒道。 “这些就不用再提了吧,反正我现在不是照样活蹦蹦乱跳的在安平当我的县官大老爷吗?”想起在青石寨的遭遇,叶浩天脸上一阵抽搐。想了想,转移话题的说道:“对了,你这支部队叫什么?总不能还是算做县里的捕快吧。” “这我倒还没想起。”杨诚尴尬的说道。 “这怎么行!得取个响亮的名字,让敌人听到也吓得个屁滚尿流的嘛。”叶浩天一脸认真的说道。 “不如叫安平军?”杨诚试探的说道,虽然跟叶浩天学了不少,但这一项显然不是他的长处。 “太难听了。叫飞虎营吧,虎生双翅,天下无敌啊!”叶浩天兴奋的说道。 “也好,就听你的吧,反正这些我也不在行。”杨诚可有可无的说道。 “飞虎营统领杨诚听令!”叶浩天板着脸大声说道。 “喂,说你呢,怎么反应这么慢?”看着一脸愣着的杨诚,叶浩天生气的说道。 “啊?”杨诚显然还没有适应叶浩天安在他身上的这个身份,一时茫然。 “唉,亏你还是个老兵,这点规矩都不懂。本想乘机过过将军的瘾,哪知道碰上你这么个木头。得,我还得赶去城门那里,你慢慢折腾你的吧。”叶浩天失望的说着,人已匆匆向城门方向赶去。 “飞虎营。”杨诚喃喃的说道。大陈有史以来人数最少的一个营就这样诞生了,只是刚刚诞生,便要面对百倍于己的敌人,谁也不知道它的命运倒底会是什么样。 ※※※※※※※ 第二天下午时分,安平各寨的大小头目已齐聚县城,除了天宝寨洪方称病,只派了他二十岁的孙子洪承业赶来之外,其他各寨的寨主均是亲自赶来。左家寨一行更是引人注目,三大当家一个不少,再加上左家两姐妹、封飞和左家三杰,所有有份量的人一个不少。左家的两千精锐,更是在中午时分便提前赶到,在叶浩天的安排下,从城门一直排到县衙,让入城的各寨寨主震惊不已。 “各位果然是守信之人,准时到达县衙,本县实在感激不已。”叶浩天看着堂内的众人,笑着说道。 除了左家寨的人,其他各寨均是一脸的冷漠。本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来参加这个聚会,但哪知道形势突然逆转,实力最强的左家寨突然宣传全力协助官府,而且随之传来的,还有这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杨诚,居然不可思议的打败了左擒虎。要知道左擒虎一向声望显著,不仅是因为他的为人,更主要的是靠着他那出神入化的箭术,在岭南十几年从来未尝败绩,就连一向气焰嚣张的黄功伟,也是轻易不敢惹。 他们这次虽然迫不得已赶来了,但却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黄功伟和平乱大军谁先到安平,仍然是个未知数。若是站错了队,恐怕难逃全寨覆灭的命运。但他们也不敢不来,叶浩天的话说得非常绝,让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着毫无反应的众人,叶浩天有些尴尬,干咳一声后说道:“看来大家都很忙,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这次请大家来,只有一个目的:组建安平剿贼联军!” 叶浩天话音刚落,以吴老六为首的几人就开始纷纷叫苦起来。不是说人手不足便是什么粮草缺乏、兵器缺少之类的借口推托,总之是爱莫能助。天宝寨和黑鹰寨的人却一直看着左家寨的人,显然是想先知道左家寨的态度,再作表态。虽然传言说左家寨全力协助官府,但却不知道这个支持的程度如何,是以纷纷观望。 “住口!”叶浩天见众言纷纭,大怒喝道。“不需要讲任何借口。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无条件加入安平联军,全力协助官府剿贼,保卫安平甚至整个岭南的安全;二是扯旗造反,自立为王,然后被朝廷的百万大军一个不留的剿灭。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你们的选择即可,不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浩天的话顿时镇住了堂内的众人,他们还能有选择吗?这些寨主根本不敢有造反的念头,只不过想保持现在的地位和平静的生活而已。但叶浩天此话一出,立时将他们逼到死角。堂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没有一人再开口说道。 “不用再看了,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左家寨精锐全数调归官府指挥,我已上报朝廷,将左家寨现有的田地,以官府的名字赏赐给左家。只要真心为朝廷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叶浩天大声说道。 众人担心的就是自己现在的田产,怕一由官府统治,便会全被充公。现在一听到左家寨的田产得以保留,心中疑虑已消除大半。黄鹿山和天宝寨当即表明了自己支持的立场,留下吴老六和叶锋两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要这次协助朝廷剿贼有功,不论以前做过什么,一律既往不咎。即使是强盗山贼,只要立誓改邪归正,今后也会被官府视为良民,同样保有现在的财产。”叶浩天看出了两人的疑虑,爽声说道。 叶吴二人均是松了口气,叶锋一直愁的便是这个,而吴老六虽然心中仍想观望,但迫于形势,只得先答应下来再说。是以经叶浩天的一番威逼利诱,竟非常顺利的让各寨“主动”表示了对官府的支持。 “好,既然大家都支持官府,那么我们现在就谈谈你们所能支持的诚意到底有多少?”叶浩天淡淡的说道。 “我们有三百人。”叶锋说道。 “五百。”崔刚说道。 “二百。”吴老六说道。 “洪家人丁不旺,爷爷年事已高,我一人全力协助。”洪承业说道。 “你们倒也真是大方啊。”叶浩天面带笑容的说道,刚一说完,脸色一变,厉声说道:“鸡鸣峡足有五百强盗、黑鹰寨可战之士足有七百之众、黄鹿山更有一千一百人、洪家虽然人丁不旺,但两百人也是足足有余!不要想着欺瞒本县,若想保住你们的地位和人头,三天之内,最好按我说的数字给我派到县城来!” 众人均是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叶浩天竟然如此清楚自己的底细,均呆立当场,再不作声。 “安平联军由飞虎营统领杨诚统帅,左擒虎为副统领,负责指挥各寨联军。至于各寨头目的职务,大军齐集后再做安排!三日后进行整编,十日后将开拔出战,任何人若误了剿贼的大事,皆以谋反论罪。送客!”众人还在发愣时,叶浩天决绝的声音在堂内响起。“补充一点,粮草由各寨自行负责。” 第二十六章 利之所驱 叶浩天的一番恐吓利诱竟非常管用,原本杨诚还担心会得罪各寨,哪料到各寨寨主回去的当天,就连夜亲自带着自己的人马赶到了安平,人数自然是按叶浩天所说的数字一个也没少,黑鹰寨和黄鹿山甚至还各自多出了两百人,吴老六和孙承业也是大大超出了规定的数字。 杨诚和叶浩天并肩站在新修的城墙上,看着列队入城的各寨人马,杨诚一脸惊讶的说道:“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原本还以为会被你搞砸,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这就是恶人还需恶人治。有些人,你越是对他客气,他就越不把你放在眼里。如果你对他凶狠一点,反而会乖乖的听话。”叶浩天得意的说道。 “要不是平乱大军在后面撑腰,你以为会这么顺利吗?”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叶浩天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虽然这里面有平乱大军的作用,但更主要的还是靠你的面子。” “我?”杨诚疑惑的问道。 “那当然。要不是你,左家寨哪能立马就全归到官府之下。你没看到我让那左家那两千人夹道而列,直把那些心存观望的家伙脸都吓绿了。”叶浩天得意的说道。 “那倒也是,左家寨一向在安平威望最盛,其他各寨见到这样,心知再无力反抗,当然再没有其他的选择。”杨诚点头说道。 “我觉得应该趁势把各寨的兵力编在飞虎营旗下,直接架空他们,那他们就再也翻不起浪了。”叶浩天皱眉说道。本来他当日就想这么干,但在杨诚的坚持下,只好作罢,改由左擒虎来负责各寨联军。 “形势刚刚好一点,你就想过河拆桥了?”杨诚笑着说道,转而目光投向正在入城的队伍中,若有所思的说道:“虽然现在各寨迫于形势,被迫与官府结成一体,但毕竟不是真心臣服。况且各寨也是良莠不齐,编入飞虎营多有不便,仍然由他们各自统领,一是便于指挥,二也是要让他们能信任我们。若是一下子就把他们的权力夺走,岂不是冷了人心。” “说了一大堆,我看是怕把你的人带坏了吧,看你这些天,简直把飞虎营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了,整天搂着不放。”叶浩天笑着说道。 “哈哈,我才懒得跟你说,别忘晚上再召集各寨头目到县衙议事。”杨诚大笑说道,飞身跃下城墙,向校场奔去。 “还说不是,这才不过离开半个时辰,就急成这样了。”叶浩天看着杨诚的背影,摇头说道。本也想学杨诚那般潇洒的一跃而下,但思虑良久,叹了口气,规规矩矩从一旁拾阶而下。虽然这城墙高不足两丈,但他到底底气不足,不敢轻易尝试。 ※※※※※※※ “左当家!”叶锋和崔刚率众赶到由左家寨赶建的城内军营时,左擒虎正携两女匆匆走出,当下二人齐声恭敬的叫道。 “两位的营区已经准备好,进去后自然有人带路,左某还有事,两位请自便。”左擒虎告罪的说道。当日各寨离去后,杨诚二人为各寨人马的居所忧愁,因城中人手均已分派,实在抽不出人来兴建军营。但各寨齐集,总不能让他们住在露天之中。 左擒虎早已料到此局,当下便一口应承了这个任务,经左家寨的连日赶工,总算是初具规模,却也把他忙得焦头烂额。城中材料奇缺,所有木石都需要就近采集,虽然有左家寨这次来了两千人,却也是颇为吃力。左擒虎这时正赶着去山上督查伐木的进度,是以无心招呼两人。 “左当家有事尽管忙,大家都这么熟了,用不着招呼。”二人见左擒虎风尘仆仆的样子,体谅的说道。 左擒虎也不说话,只是抱拳示意后,便带着二女匆匆离去。 “左当家竟是如此卖力,莫非真是因为被那县尉打败了的原因吗?”崔刚看着左擒虎离去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左当家的居然会被杨县尉击败。”叶锋苦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左当家被击败只是一个借口?”崔刚悄声问道。 “势成定局,猜这些还有何用。”一个声音从二人耳边响起,二人吃惊之下,几乎要跳起来。回头一看,一个一袭蓝衣的青年站在二人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两人。二人均是松下一口气,心中顿时释然,怪得不能毫无声息的走到自己背后,原来是洪方的孙子洪承业。 “看来你们洪家这次也是好手尽出了。”崔刚看着孙承业的背后,感叹的说道。 “洪家又怎么了,还不是一样给一个小小的县令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吴老六从后面慢步踱来,一脸不屑的讥讽道。 洪承业脸色微变,冷笑着说道:“洪家是不怎么样,不过若要收拾个把占山为王的小强盗,倒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吴老六脸上一僵,却不敢再反驳,灰溜溜的自顾向里走去。崔叶二人见此情形,均偷笑不已。这吴老六其实也不算太坏,大奸大恶的事没胆子做,鸡毛蒜皮的事又不愿去做,在安平一向身份尴尬。不过那嘴巴却是惹人讨厌,一有机会他往往不看对方是谁,就出言讥讽,一见得罪的人惹不起,便再不敢吱声。偏偏在安平一带,他的实力最弱,没有哪一寨是他惹得起的,但那毛病却从来不改,为这实在闹了不少笑话,也得罪了不少人。 吴老六走后,三人客套一番后,纷纷向营内走去。 ※※※※※※※ 入夜时分,整个安平县城灯火通明,在叶浩天的刻意安排下,县衙附近的几条街更是整齐的排列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这一带如同白昼。 县衙大堂内,叶浩天坐在上首,左右分别是杨诚和左擒虎二人。靠前的位置则坐着封飞、左家三杰、孙承业、崔刚、叶锋、吴老六,其后便是数十名各寨的大小头目。 “好!人都到齐了。我宣布,安平剿贼联军第一次军务大会,现在开始。”叶浩天中气十足的说道,想着自己终于不再是空头县令,不由得得意不已。 众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坐在下面,目光不停的三人身上来回巡视。 叶浩天微微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就算得不到齐声喝彩,也应该来点反应吧,谁知道下面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定了定神,继续说道:“首先,请联军副统领左擒虎宣布联军各级人员的任命。” 左擒虎站了起来,看了看一脸关注的众人,肃然说道:“这一次得到各寨的全力合作,入住军营的人数已达五千之众。虽然各寨实力不同,但这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作生死的战斗。为了便于指挥作战,所以我和两位大人商议,决定对各寨人马进行一定的整编。前锋两千人,由封飞统领;左军一千人,由崔刚统领;右军一千人,由叶锋统领;中军由天宝寨三百人、飞虎营一百八十人和鸡鸣峡抽出的四百人组成,孙承业跟随中军,完成特殊任务;后军由鸡鸣峡剩下的三百人组成,负责粮草的运送,由吴老六统领。各军每百人设百夫长,由各军统领自行任命。” “凭什么就让我当苦力啊?”左擒虎的话音刚落,吴老六一脸不服气的叫道。 “那就由你来做前锋得了。”封飞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也用不着把我的人抽走一半吧,三百人要负责五千人的粮草,谁来也受不了啊。”吴老六不敢接话,低声嘀咕着。 “这次各军都要自行携带十天的口粮,虽然后军负责运粮,其实任务并不艰难。”杨诚和善的说道。行军打仗,最忌人心不稳,虽然吴老六翻不起什么浪,但杨诚却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吴老六扁了扁嘴,不再说什么。若是轻装疾行,安平到苍梧根本要不了十天,杨诚既然这么说,他也再没有什么好争辩的,若是真给他弄个前锋,那他就得不尝失了。虽然加入了安平联军,但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去与黄功伟为敌。现在被安排到后军,正合他的心意,唯一不满的就是自己的手下就这样少了半多,恐怕以后是要不回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叶锋跃跃欲试的问道。他早就对黄功伟恨之入骨了,如今见各寨联合在一起了,虽然黄功伟实力大增,但比起以前,倒底是多了一份信心。 “这个倒还不急。除了左家寨,其他各寨的人员都有所变动,所是明天一早分配好人数后,各寨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以适应战场的需要。下面就由杨县尉讲一下训练的要求。”叶浩天和气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当然不可能再一味的呼喝,是以他的口气也松下许多。 “好,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十倍于我们的敌人,不过也不足为惧,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必然会一举剿灭他们。不过既然大家现在聚在了一起,为了尽量减少我们的伤亡,必须严格执行军令,任何时间都要以联军为先,若是各寨只图自己的利益,而不听指挥的话,只会是全军覆灭的结局。”杨诚振声说道。 看着不以为然的众人,杨诚微微发怒,转言厉声说道:“各军必须丝毫不差的按中军的军令行动,凡有违抗军令,或是执行不力者,不论是统领还是一般的头目,一律格杀勿论!” 杨诚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再加上在军中形成的特有气质,竟说得杀意浓浓,让堂内众人脸上再不敢轻松。见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杨诚继续说道:“这一次作战大多在山林之地,各寨的士卒大多本就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和身强力壮的山民,是以我并不担心大家的实力。不过既然组成了军队,以往的作风和战法就需要一定的改变。从明天起,将进行连续七天的强化训练,从卯时三刻起,直到晚上掌灯为止,上午进行行军演练,下午则由我和左当家指导战法和阵形。” 听到要从卯时就得起床训练,大多数人均叫苦不迭。虽然各寨都是自食其力,但这些头目多少还是有点特权,早已习惯了悠闲的生活,这样一来,叫他们怎么吃得消。 “这有什么?现在吃点苦,总比在战场上送命要强。”叶浩天生气的说道,“七天后将由我们三人对各军进行考核,最优秀那支部队的统领,本县将奖励他一百亩良田!”反正县城周围有大片的无主之地,叶浩天也乐得大方。 听到叶浩天后面这句话,几位统领均露出心动的神色。一百亩良田也不算少,要知道,县城周围的一亩田地,足以比上他们山寨的十亩地了。若是叛乱平定后,单凭这百亩良田,足已让他们不愁吃喝了。 “那怎么才算是最优秀的呢?”叶锋看了一眼身旁的封飞,迟疑的问道。以现在的实力看,左家寨无疑稳居首位,叶锋一直想洗掉强盗的身份,这一百亩良田足以达成他的愿望,心中当然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平白失去。 其他各人也露出关注的神色。虽然叶浩天答应过保有各寨的田产,但谁心里也清楚,一旦时局平定后,各寨的私兵肯定是要解散的,他们的寨主地位,恐怕也只是挂个虚名,眼前的实利当然显得更为实在一点。 叶浩天目光投向杨诚,显然是让他来决定。杨诚想了想,正色说道:“由于时间紧迫,而这一次我们又是长途奔袭,所以七天后主要比试的是行军。” “行军?”众人不解的问道。 “不错,比试行军的速度、持久,以及在行军中的队形。”杨诚肯定的说道,本来他想把射箭加进去,但这样一来,各寨显然没有能和左家寨一争之力,再难激起他们的兴趣。 “不就是跑路吗?这有什么用。”吴老六大声问道。 “当然有用,山林之中不利马行,所以军队步行的速度和持久就显得极为重要。起码一点,我们至少不能让黄功伟的人追上我们,否则在数量悬殊之下,就只会是被围歼的命运。”杨诚认真的说道。 听杨诚这么说,众人均点头称是,这至少也是一项逃命的本事,能保住性命,那才是最重要的。 杨诚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接下来又讲了一些细节的问题。由于只比试行军,那各寨都有了竞争的希望,是以讨论也更加激烈。安平联军的第一次会议,竟足足开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有了动力,接下来的几天里,各军均是卯足了劲,开始了紧张的训练。这些山民和猎人本来在山林奔走就如同平地,在杨诚的悉心指导下,更初具了军队的形象。分散进击、迂回包抄、有序撤退、包围合击,杨诚安排下的数种战法都有效的贯彻到各军之中。杨诚虽然知道各寨的素质本就不错,但也没有想到训练竟是如此的顺利,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起来,若不是想着要等郭常他们的消息,早已恨不得马上拉着队伍去战场上考验一番了。 左擒虎却是非常悠闲,终日带着两个女儿在城中闲逛,只是偶尔会出现在校场上,指点一下飞虎营士兵的箭术。在各寨的支援下,安平的百姓终于摆脱了野芋大餐,生活也逐渐开始好转起来。叶浩天却从不放松对他们的动员,是以一直热情高涨的投入到筑墙运动中,到第七天时,城墙竟也筑了大半。虽然并不高大雄伟,但毕竟也勉强有了点城池的样子了,叶浩天虽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却高兴不已。 各寨也逐渐开始有百姓迁到县城,毕竟各寨的头目都归顺了官府,自己还有什么好坚持的。特别是听说零陵来的百姓分走了大片良田,更让这些在安平土生土长的人们心里极度的不平衡,生怕安平最肥沃的土地会就这样被瓜分完,迁到城里的百姓开始越来越多。 七天的时间终于过去,全军的比试也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由于各军都全心的按杨诚的要求进行了苦练,一时竟难分胜负,让叶浩天三人决定是谁优胜时头痛不已。最后叶浩天大笔一挥,干脆全评了第一,每个统领均赏了一百亩良田,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送起人来也毫不心疼。顺便还能拉拢一下人心,何况他还留了一手,这百亩良田需得得胜回来之日,方才兑现。县城的百姓越来越多,田地也开始越来越紧俏了,利益驱动下,他不愁这些人还能闹出点什么名堂来。 在一切就绪之后,杨诚和叶浩天一直期盼的郭常七人终于出现在了安平热闹的街头。谁也不知道,这次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到底是好还是坏……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七章 轻取两城 听完郭常等人的汇报,二人久久无语,情况竟比他们想像的要坏得多。 零陵附近的乱民虽然没有再度挥军进攻了,但却武陵郡的一伙乱民合并在了一起,首领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两股乱民合并后,声势大振,竟引得周围数郡的乱民争相来投,人数更扩充到六万余众。目前已攻占武陵郡周围的所有县城,将武陵郡团团围住,武陵仅有五千守军,看样子不日就会被攻克。 让杨诚二人更为担心的是,这个名叫谢明伦的年青人,竟懂得收买民心。所有县城一被攻克,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所率部下与民秋毫无犯,并迅速组织人民恢复生产,领地内颇有一番欣欣向荣的景像。听说附近各县的民众,对这支军队均是翘首以盼,奔走而投的人不计其数。若是假以时日,这人无疑会成为他们最强劲的对手。 平乱大军的消息也让二人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十几万大军最近正停留在洞庭湖,对只有三千水寇的裴成奇束手无策,几番交锋下来,甚至还折损了数千士卒。平乱大军的南路统帅正是章盛的孙子章明忠,但叶浩天久在长安,对这人再熟悉不过。虽然章盛一生战功无数,但他这个孙子却是徒有虚名,只会嘴上夸夸其谈,根本就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现在遭此挫败,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裴成奇人数虽少,但纵横洞庭数十余年,就连大陈鼎盛之时,也拿他毫无办法。章明忠这一耗,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到达安平了。更让二人可气的是,这章明忠竟发动全军,要建造战舰在水面上堂堂正正的击败裴成奇。虽然大军十几万人,但等战舰造成,恐怕也是一月之后了。况且裴成奇并非常人,就算官军造成战舰,胜负仍然未可知。 而岭南这边,郁林郡守见黄功伟势大,在黄功伟大军未到之前,便匆匆带着全郡兵马物资撤到合浦,想借着两郡之力和合浦险峻的城池,抵挡黄功伟的进攻。黄功伟虽然不费一兵一卒的得到郁林郡,但却是个空城,大怒之下,更加疯狂的强行征丁,短时间内已增加到八万多人。目前正齐集人手,准备强攻合蒲郡。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黄功伟几乎抽调了所有的力量去攻合蒲,苍梧郡和南海郡两郡防守的兵力仅在一千左右。这让二人稍稍感到欣慰,不过由于南方一向被视为蛮夷之地,驻兵本就不多,郁林和合蒲两郡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八千左右。虽然城池坚固,但若无良将镇守,再加上百姓对官府的不满,能否守住黄功伟的疯狂攻击,二人并不乐观。 让郭常等人下去休息后,叶浩天拉着杨诚直向内衙走去。现在平乱大军是各寨顾忌二人的重要因素,若是这个情况让各寨知悉,恐怕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是以叶浩天要寻一无人处,与杨诚好好商议一番。 二人在当日叶浩天与左飞鸿激斗的小院坐下后,叶浩天终于再保持不住平静,泄气的说道:“唉,没想到这里刚有点起色,局势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得马上行动了。”杨诚虽然也知现在形势恶劣,但心情显然要比叶浩天好很多。这段时间对各寨进一步了解后,他仍然比较乐观,这支队伍的素质可以算得上中上之质,只要加以训练,再经历几场战争的磨炼,不难成为一支精锐之师。况且他在征北军中十年,打了无数的恶仗和硬仗,心志自是坚定无比。 “行动是该马上行动,但若是你走之后,零陵被那个谢明伦攻下,那我可怎么办?”叶浩天忧虑的说道。 “刘介平也是老谋深算之人,若是刻意防守,应该可以撑得了一段时间吧。”杨诚说得也没有什么把握,他现在实在搞不明白刘介平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他没有才能,偏偏数度击败黄功伟,使得安平虽然空废,却无人敢占;若是说他有才能,却凭着优势的兵力,仍然只能惨胜几千难民。况且这个谢明伦根据传闻也不是普通人,刘介平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你说这个章大将军,真是老糊涂了,章明忠这小子,以前和我辩论兵法,也讨不了什么好。我虽然读过不少兵书,倒底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要真刀真抢的领兵做战,哪里和兵书上一般。害得我这大好局面,眼看就要成了镜花水月了。”叶浩天忿忿的说道。 “现在抱怨也没有用,现在一切还得依靠我们自己。”杨诚安慰的说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叶浩天定神问道。朝廷是越来越让他搞不懂了,以家族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也是无遐故及自己。现在他唯一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杨诚和现在这支安平联军了。 “事不宜迟,既然现在苍梧空虚,合蒲的形势也异常危急,我打算召集各军,一个时辰后立即出发。”杨诚坚定的说道。 “我只是担心,若是黄功伟回过头来,那我们几乎就是两面受敌,到时……”叶浩天忧虑的说道,想着现在的形势,心神再也定不下来。 “放心吧,等我回来,便再也没有黄功伟这个人了。”杨诚拍了拍叶浩天肩膀,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 叶浩天怔怔的看着杨诚远去的背影,过了许久,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吹牛。” 急促的鼓声从校场传出,顿时响彻整座安平县城,在方圆十里的山野间四散回荡。 ※※※※※※※ 清晨,长安城大将军府的一座别致的小院里,老态聋钟的章盛正蹲在一个小池旁边,面色平静的将一颗颗的鱼食,缓缓的抛入池水中,引得一群红鲤争相抢食。 岁月如刀,这个当年数度与匈奴数百年来最伟大的大单于柯里撒针锋相对,让如日中天的匈奴大军,始终无法踏进长安半步的一代名将,也经受不了岁月的消磨,再不复当年的英姿。看到这个皱纹满面,步履蹒跚的老人,谁还能想像得到,这便是当年仅凭数百人,在绝对劣势下仍然将数万匈奴铁骑打得落荒而逃,闻名色变的威武大将军呢。 “哗!”池中红鲤泛起一阵水花,极快的游向深处。章盛眉头微皱,无奈的放下手中的鱼食,缓缓的立起身来。一个锦衣中年人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恭敬的施礼后说道:“爹,忠儿又吃败仗了。”这锦衣中年人正是章盛的儿子,骠骑将军章华。 看着章华一脸焦急的样子,章盛脸上微微有些不耐烦,不紧不慢的向一旁的卧椅走去。看着章盛并不开口,章华脸色更加焦急,却再不敢开口,紧紧的跟在后面。 “说吧。”章盛舒服的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眼睛却盯着椅旁开得正艳的*。 “刚收到一剑的飞鸽传书,昨日水寇趁夜袭营,火烧了三处粮仓,官军死伤过千。”章华忧虑的说道。章明忠此番出战,全赖他力争而来,但如今却困在洞庭湖边,数度受挫,让他这个做爹的怎么不心忧。 “小裴这小子倒也还有他爹的风格,不错,不错。”章盛赞许的说道。 “爹,你怎么说这话。忠儿倒底是你的孙子,你总不能让他初次领兵,就吃败而回吧。”章华略有不满的说道。 “初次领兵?你倒也还清楚啊。若是初次领兵就让他大胜而回,那我才死不瞑目了。”章盛白了章华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章华为难的说道。他虽然没有他父亲那样的声望和才干,却也是立过几次战功,自然知道战场艰险。章家三代单代,这个儿子他可没少花心思。章盛年事已高,自己虽然官至膘骑将军,却也是蒙父荫,否则凭他那点战功,哪里能爬得到这个位置。 虽然章华才能平平,但却有非常明白,现在章家仗着父亲的威名,自是倍受尊崇。但若是章盛一旦撒手西去,虽然他可以借着余威不愁官位不保,但到了章明忠那里,恐怕就再难有今日的风光了。是以这次平乱,章盛本想让四大家族去折腾,但他去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几番力争,才为儿子争得了南路统帅之职。本以为这次平乱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哪料到这才到洞庭湖,就被困住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忠儿自幼熟读兵书,自以为精通兵法,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战场上瞬息万变,以他那只会纸上谈兵的水平,吃点败仗更好。多历练历练,到时我死了也安心了。”章盛叹气说道。人说虎父无犬子,但到了他这里,却是情况大异。从儿子到孙子,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但就是他战场上那套,却连皮毛都够不上。 “现在其他三路都很顺利,唯独忠儿这一路受困,这样下去,那我们章家颜面何存啊。”章华犹不死心,焦急的说道。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章家的颜面早就让你们父子两丢尽了!这才不过吃了点小亏,就能让你急成这样子。若是当年我那样被百倍的敌人围困,你还不被吓趴下了?我还有几年可活的,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章盛生气的说道。 章华见说不动父亲,跺了跺脚,转身向外走去。刚到院门,章盛低沉的声音传来:“等死伤过半了,再来找我。”章华闻言一顿,回头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章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院门,向外而去。 章华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躺在椅上的章盛缓缓的睁开眼睛,精光闪闪的眼睛盯着天空,喃喃自语:“先皇啊,大乱将始,虽然一切还在掌握之中,但老臣实在有心无力啊,若是不能完成你交待的任务,希望九泉之下,你能谅解老臣。我实在是太老了,若是再年轻二十岁,这天下哪能翻得起什么浪。可惜现在……” 一群大雁从小院上空飞过,章盛脸上泛起一阵笑容,似乎这群大雁正把他的心愿带去…… ※※※※※※※ “咻……”黑暗中,数支羽箭疾射而出,城楼上打着呵欠的几名士兵应声而倒。“吱呀。”随着城门的缓缓打开,震天的战鼓声在南海城中骤然响起。 两千身着布衣的左家精锐迅速的通过城门后,立即分成数组,毫不犹豫的向预定的地点扑去。不多时,中箭的惨叫声和喊杀声立即在城内各处响起。 黄功伟在防守上确实毫无经验,杨诚他们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就清除掉了苍梧的城防,然后打开城门,迅速的占领了整座郡城。守城的六百多贼兵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底抗,就在安平军密集的箭雨下死伤殆尽。攻下苍梧后,杨诚留下崔刚和吴老六的部队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南海,准备一举将黄功伟防守薄弱的两座郡城攻下。 南海郡的守军更少,仅三百人左右,由于事前摸清了驻军的分布,所以前锋一得以进城,立即就向贼兵驻守的地方攻去。黑暗之中,贼军只见四处都是人影,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来攻,早已乱了阵脚。在左家精锐的无情射杀下,城中的喊杀声很快便越来越小,直至再度恢复宁静。 杨诚和左擒虎立在刚刚攻下的郡守府,静静的看着不断归来的各军将领。众人脸上尽是兴奋之色,这也难怪,这两仗实在打得太过轻松,安平联军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就取得了初战的胜利。而且收获也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黄功伟根本没有料到安平各寨竟会对他发起进攻,是以根本没有派重兵把守,若是他现在知道这两郡被克,恐怕会气得吐血。 “还是照老规矩,能运走的运走,运不了的就地分给百姓。”杨诚淡淡的说道。这次缴获的物资非常丰厚,为了保持战力,杨诚只抽出中军和后军的一千人负责运输,其余的人员仍然随时保持战斗状态。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虽然抢夺了大量的物资,但黄功伟的实力并没有什么损失,若是轻敌大意,恐怕到时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这……统领大人,反正现在黄功伟离得还远,不如全军把物资多运点去安平。”叶锋所攻的正是南海的仓库,那么多的物资足以让惯做强盗的他心动。自从大军出发后,杨诚便完全把军中称谓放到了安平联军中,他自是安平联统领,左擒虎为副统领。 “我之前怎么说的?黄功伟的大军随时可能杀回,若我们被这些东西拖住,到时连命都保不住!”杨诚生气的说道。开始这些人倒还对自己比较顺从,但打胜一仗后,便逐渐不安份起来。特别是吴老六和叶锋的手下,背地里干了不少中饱私囊的事,而且强盗贪得无厌的本性也逐渐显露。 “哪有那么快,不是还正在合浦打得热闹吗?”叶锋见杨诚发火,不满的嘀咕道。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十天前,到现在恐怕早已发生变化了。”杨诚努力压低声音,现在自己威望不著,对这些人还得尽量拉拢。 “我赞成统领大人的话,现在只不过取得了一点小小的胜利,还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左擒虎开口说道。这一路上他极力支持杨诚,不论杨诚下达什么命运,均坚定的站在杨诚一边。各寨慑于左家的威势,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有什么异动。 “好吧,遵命就是。”叶锋无奈的说道。这次来南海的就除了杨诚和左擒虎,便只有他、洪承业和封飞二人。封飞自然不用说了,左擒虎说什么便是什么。洪承业却一向难得开口,从来不提反对意见。剩下他一个人自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他又一向敬重左擒虎,见左擒虎开口了,虽然心中有千般不愿,也只好压下。 “大军今晚在城内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立即赶回苍梧。承业,你在你的人里选一百老实忠厚之人,留在南海,负责安民和分发粮食,再向百姓讲明朝廷的减税诏令。”杨诚正色说道。 孙承业点了点头,径自下去安排。“统领大人莫非想收取南海?”封飞疑惑的问道。攻下苍梧后,杨诚也只是留下人搬运物资,并没有安排一人留守,以是封飞有此一问。 “有这个想法,南海毕竟离苍梧有点距离,若是下一步行动顺利,岂止南海,苍梧我也不想让黄功伟再踏进一步了。”杨诚点头说道。 “能行吗?”叶锋和封飞不信的问道。毕竟黄功伟足有八万之众,以他们现在这点实力想要守住苍梧,几乎是不可能的。 “成不成就得看破舟他们这次的行动了。”杨诚将眼光投向西方,淡淡的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八章 十八伏兵 “轰……”一块数百斤的巨石重重的砸在合蒲城墙上,直震得整个合蒲郡城微微颤抖。 公孙勇挺立在城墙之上,巨石在他身旁十余步处落下,他却视而不见,仍然如松挺立。坚毅的脸上眉头紧锁,虽是一脸的坚定,却难以掩饰连日激战带来的疲倦。贼军攻城已有二十多天,在全城守军拼死守卫下,这座城池仍然屹立不倒,只是原本坚固的城墙上,已是破损处处,一滩滩乌黑的血迹在阳光下异样剌眼。 公孙勇和杨诚一样,都是来自征北军中,不过他的运气要好一点,一到合蒲便被郡守留住,并爽快的将全郡兵马全数调由他指挥。本来合蒲郡内的叛乱几乎就要被他全部平定,哪知道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郁林郡守就带着全郡兵马仓遑来投,紧接着便是数万贼军蜂拥围城。 虽然贼军毫无战法,但毕竟人数相差太大。连番激战下来,黄功伟固然死伤惨重,合蒲郡的情况却更加艰险。全城的七千守军,已战死过半,两位郡守也在城墙督战时被流矢击中,不治身亡。城内的百姓早已闻风向交趾逃亡了,现在全城就只有他和三千多名伤痕累累的守城士兵,虽然物资充足,却已是强弩之末。 “轰!”又一块巨石击中城墙,激起阵阵尘灰,一名守在那里的士兵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已被压成肉泥。 “将军,请到城下一避!”数名满身鲜血的士兵苦苦哀求道。自从七日前两名郡守战死后,公孙勇就再没有一刻下过城墙,一直和士兵们一道,日夜守卫在这城墙之上。士兵们还可以轮流休息,但他却难有合眼之时,敌军的每一次攻击他必然亲临,组织士兵进行防守。到现在,已有整整三天没有休息片刻了,饶是他身体强壮,到底不是铁打的,已经渐渐吃不消了。 “敌人马上就要攻城了,通知城内的士兵准备。”公孙勇淡然说道,丝毫不理会几位士兵的提议。自从五日前黄功伟运来四架投石机后,便日夜不停的用巨石轰击四面的城墙,城墙一有塌陷,便立即组织进行强攻。公孙勇早已摸清他的规律,刚才一处城墙经数块巨石先后击中,已是塌出一个缺口,想来用不了多久,上万的贼兵就会蜂拥而来。 “杀!”公孙勇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贼兵已从营寨冲出,叫喊着向这边扑来。 “鼓槌拿来!”公孙勇大声喝道,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鼓槌,站在一面战鼓前,双手用力敲下。 “咚咚咚……”激昂的战鼓声立即在城墙上响起,墙角下原来睡得正香的士兵们纷纷惊醒,迅速向城墙上奔来。一排排弓箭手迅速分布在敌人冲来的这面城墙上,长达两丈的缺口处,两排弩兵正熟练的填放弩矢,弩兵身后,数百名刀盾兵全神戒备,准备随时替换下前面的弩兵。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鼓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咻……”蓄势待发的士兵们毫不犹豫的将一支支箭矢倾力射出,身处前列的贼兵纷纷中箭倒地。 “啊!”一名贼兵见势不对,转身便欲逃走,刚走出两步,就被一名手持长刀的贼兵头目一刀斩杀。贼兵头目看也不看在自己刀下惨死的贼兵,纵身向另一名逃兵扑去。几名运气较好的贼兵顺利冲了回去,刚跑出不远,数百名手持鬼头大刀的督战兵已扑了上来,一把把雪亮的大刀,瞬时淹没了几名逃兵临死时发出的惨叫。 在黄功伟的铁血手段下,其他人再不敢生出逃念,狂乱的吼叫着,悍不畏死的向缺口处冲来。在付出上千人的代价后,贼兵终于冲至城下,数架云梯搭到了城墙上,周围的贼兵纷纷爬上云梯,向城墙上攀来。更多的贼兵,则疯狂的涌向缺口处。弩兵退后,盾兵压上,殊死的肉搏立时在城墙各处激烈的展开。 “卟!”一名刀盾兵刚刚挡开一名贼兵的攻击,另一名贼兵的已趁隙攻来,刀盾兵再也无力防守,顿时被长刀贯胸。刀盾兵发出凄厉的吼叫声,手中长刀顺势用力斩下,那名贼兵大骇之下,用尽全力也无法拔刀而出。正要砍中之时,刀盾兵只觉身体一轻,天地急速的旋转起来。“叭嗒。”再度感觉到大地的实在后,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手中长刀深深斩入贼兵左肩,没及刀背以及无数纷然踏来的大脚。 在贼兵的猛烈攻击下,缺口处原本坚固的防线摇摇欲坠,松开数个空隙,无数的贼兵正疯狂涌入。“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在缺口处炸响,公孙勇双手各握一支鼓槌,从城墙上高高跃起,冲入缺口处的贼兵之中。 头骨碎裂的声音立时在缺口处不断响起,公孙勇在贼兵中横冲直撞,所遇的贼兵竟无一合之人,只见一铁塔般的身影迅速冲来,随之脑袋一痛,便纷纷倒地身亡。 转眼间,便有十余名贼兵死在公孙勇的鼓槌之下。周围的士兵顿时大受鼓舞,士气大涨,纷纷奋起反击,裂开的数条缝隙迅速合拢,贼兵的攻势顿时被阻。 “叮!”一支长剑悄无声息的向公孙勇攻来,被公孙勇一槌荡开。长剑在空中一晃,换了个角度,当胸剌来。公孙勇心中大惊,没想到贼军中竟有如此高手,被自己全力一击,却仍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度攻来。虽然心中震憾,但手里却丝毫不慢,左手的鼓槌用力挥出,直向剑身砸去。 “刷。”长剑在空中挽起一朵剑花,改剌为削,木制的槌柄顿时断裂。公孙勇只觉手中一轻,看着手中的槌柄,不禁一呆。来人却是得势不饶人,趁公孙勇一呆之际,长剑再度当胸剌来。公孙勇大骇之际,已无力闪避,右手的鼓槌虽然迅速挥出,却为时以晚。鼓槌击中剑身和肩上的剧痛几乎同时传来,用力挥出的鼓槌只是稍稍荡开了敌人的长剑,但却仍然没能逃脱长剑的攻击。 公孙勇还没得来得庆幸避过长剑贯胸之劫,肩头一凉,长剑已被拔出,没有半点停留,犹自滴着鲜血的剑尖已再度袭来。避无可避之际,数面坚盾突然挡在了公孙勇身前,数把长刀已向空中的敌人挥出。“叮。”长剑击在盾面,形成一个美丽的弧形,随之一荡,持剑之人已借力向后纵去。长刀纷纷落空,半空中,一名身着白色绸袍的青年,俊美的脸上正挂着轻浮的笑容,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厌恶的感觉。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公孙勇恐怕将再难忘记这张脸,看着那人落入贼兵之中隐去无踪,公孙勇再支持不住,肩头的重创和数日来的疲劳让他心神一松,顿时昏厥过去。“将军!将军……”几名士兵焦急的呼喊着,战斗仍在激烈的进行着。 “唔。”公孙勇发出一声闷哼,终于醒了过来。 “将军?你没事吧。”一直围在周围的几名士兵见公孙勇睁开眼睛,纷纷关切的问道。 “贼兵呢?扶我上城,我要跟他们拼了。”公孙勇挣扎着嘶声说道。身上的伤痛和连日来的困局,让他狂性大发。本来他以为凭他在征北军中的经历,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但要在这里建功立业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而且一开始确实也非常顺利,只待时局平定,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得由县尉提升到郡尉。哪知道形势陡然逆转,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竟然杀出个黄功伟来,自己不仅无力平贼,而且很有可能死在这里,心里顿时忿忿不已。 “贼兵已经被击退了,将军。”士兵们恭敬的回答道。 “哦,退了吗?”公孙勇茫然的问道,此时才发现四周点着数支火把,显然已是夜晚时分。 “是的,被我们打退了,城池还在。”士兵们微笑着答道,声音却有些呜咽。 公孙勇挣扎着站了起来,伤口虽然很深,却未伤及要害,之所以昏迷这么久,实在是因为他太过疲劳。活动了一下手脚,公孙勇极目四望。墙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数百名已被惊醒,一脸恭敬的望着自己的士兵。 公孙勇昏迷之后,守城士兵奋力反击,连续击退三次贼兵的进攻。不过死伤惨重,现在仅剩千人不到。得知这一情况后,公孙勇凄然一笑:“莫非我在匈奴的铁蹄下幸免于难,如今竟要死在这群贼兵手中吗?” 看着公孙勇仰天长叹,众人均面露悲色。这段时间在公孙勇的带领下,虽然面对十倍的敌人,他们却从未退缩,虽然死伤惨重,却无一人投降。如今见公孙勇如此,城外又有数万贼兵,不由心恢意冷,对前途充满了绝望。 看着士兵们绝望的神情,公孙勇心中一凛,没想到自己随心的一叹,竟让这群士兵再无斗志,若是敌人再度来攻,恐怕再无力抵抗。虽然身处困局,但他到底经过战争的锤炼,心志自比常人坚定。“不,这群贼兵怎么配做我们的敌人!”公孙勇大声喝道,“召集人马,随我杀出重围!” “去哪里?”一名士兵怯怯的问道。 “有哪里不能去呢!”公孙勇自信的说道,率先奔向缺口处,纵身一跃,没入黑暗之中。身后,近千士兵毫不犹豫的紧紧跟上。 ※※※※※※※ 西江畔,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江边的山道上逶迤而行。这支队伍足有五千之众,头尾各是五百人左右全副武装的战士,中间则是数百辆满载粮草的马车。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骑着矮马衣甲鲜亮的青年人,显然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岭南一向缺乏马匹,而这支队伍竟有数百匹之多。虽然大多是些只适合接车的矮马,但在现在的岭南,也算是极了不起的了。 这名年青人名叫蔡进锐,新近才加入黄功伟叛军的。他原来是郁林的一个县尉,倒还颇有些才能,只是一直被上司压制,郁郁不得志,是以黄功伟叛军一来,他便只身往投。本来他也不是个不辨忠奸之人,只是不想就此埋没,虽然黄功伟所率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现在天下乱势已成,未必就没有机会。 虽然现在比起以前风光多了,蔡进锐却是眉头紧锁。黄功伟虽然收留了他,还给他指挥五千多人的队伍,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加入叛军这段时间,对叛军的恶行有了更加深切的了解,虽然他也屡次进谏,希望黄功伟能善待百姓,以做远图,但黄功伟每次只有一句话:“这才是我们的本性,要讲仁慈,那还起什么事。” 黄功伟看来不是成大事的人了,但他却不想被黄功伟一道走向毁灭。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愈见紧张,以至于这次战事最紧要的关头,竟然派他回苍梧运送粮草。离开苍梧已经三天了,沿途百姓憎恶的眼光让他微微寒心。 “咻……”蔡进锐正思虑间,羽箭破空之声中队伍中间传来。十支羽箭从队伍不远处的密林接连射出,箭箭命中,十名押粮的贼兵顿时倒地。运粮队伍顿时慌乱起来,贼兵们纷纷躲到粮之后面,紧张的看着射出夺命之箭的密林。 等中间的骚乱传到蔡进锐这里时,已有三十人中箭身亡。敌人显然是埋伏已久,而且箭术精湛,是以每一箭射出,绝不落空,甚至没有重复,每一箭都精准无比的夺去一人的生命。头尾的士兵在蔡进锐的指挥下,立即向密林扑去,回过神来的贼兵们,也纷纷拿出弓箭,漫无目的的进行反击。一时箭如雨下,人喧马嘶。 贼兵们展开有序的反扑后,密林中却悄无声息。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搜遍了方圆数里的山林,却是一无所获。蔡进锐一脸凝重的看着最后一队贼兵从林中走去,所有贼兵均是一脸疲倦和茫然,显然纷纷扑了个空。 张破舟领着九名飞虎营士兵在林中疾行,刚刚的偷袭正是他们十人所为。蔡进锐刚离开苍梧,安平联军就连夜将苍梧攻下。在得知这支运粮队伍后,杨诚当即让飞虎营的一百八十人衔尾追去。为了避开敌人侦察,飞虎营专挑小路,日夜不停的急追下,终于赶了上来。 按杨诚的计划,飞虎营十人一组,分成十八组,分头伏击,务必将这支运粮队死死拖住,汇合从南海赶来的安平联军,将其彻底击溃。要完成这个计划,飞虎营至少要将他们拖住十天,任务并不轻松。 其余十七组已分别赶去前面预定的地点设伏,张破舟并不担心他们,他们的任务只是扰敌,射杀数十人后立即撤退。然后所有人赶去石虎峡汇合。 在杨诚和左擒虎的精心训练下,飞虎营的士兵在行军速度和箭术上有了很大的进步,是以刚才分散射击,竟无一箭落空。虽然那点伤亡对五千人的队伍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微不足道,但初入战场,这点胜利已足以让张破舟他们欢欣鼓舞了。 夜幕降临,蔡进锐带着士气低落的运粮队逃也似的冲进白湾县城中。从上午第一次遇袭的地方到白湾城,短短二十多里的山路上,蔡进锐竟遭到了十八次伏击,每一次敌人都是一击便走,到了后面,蔡进锐甚至连追兵也懒得派出,只是一路催促,想尽快走完这段密林处处的山道。 白湾城正建在西江旁边,周围是个不小的平原,更重要的是,这里还驻有上千的贼兵。一进白湾城,蔡进锐总算松下一口气,虽然白湾城无险可守,但总算逃脱了伏击的范围。按今天的情形看,偷袭自己的人数并不多,只是仗着山高林密,让他毫无用武之力。 十八次偷袭让蔡进锐的部队死亡数百,这伙人箭术之精湛,大出他的意料。每一箭都从不落空,而且箭箭夺命。虽然伤亡只有十分之一,但对士气几乎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莫要说普通贼兵,就连蔡进锐自己,也是一路惊心。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这仗怎么打! 安置好运粮队后,蔡进锐匆匆召来驻守白湾的贼兵头目。本想与他商议对策,哪知几番商谈下来,蔡进锐不由大为失望。这名头目在青石寨中也只是一个小喽罗,只是因为加入时间较早,是以被黄功伟提拔起来,负责这驻守白湾的任务。这些人只知道如何抢掠百姓,要找他商量对策,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送走贼兵头目后,蔡进锐忧虑的在房中坐了下来。这伙人显然只是骚扰运粮队,是以专挑最为薄弱的中间下手,而且一击便走,让人连影子都没法摸到。偏偏这一段群山连绵,所过之路,有大半都是山高林深的山道,最适合这样的伏击。但除开运粮的人,能够机动应变的只有一千人左右,根本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搜索,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天,自己这支队伍就得精神崩溃了。 蔡进锐的眼光不断在一张粗制的地图上搜索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对这支敌军,他竟感觉束手无策。“石虎峡!”蔡进锐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石虎峡离白湾城不过十里,正处这一带平原的尽头,山势拔地而出,是白湾到郁林的必经之路。“就是这里吧。”蔡进锐的手指用力的点在地图上石虎峡的位置,若有所思的说道。 第二十九章 挺进白湾 狼居胥山 刘虎静静的伏在林中,身后是上千名整装待发的征北军战士。虽然千余人埋伏在这片不大的林中,却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如一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在四个月的时间里,刘虎已经快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伏击左贤王了。史达贵将两千步兵全交给他指挥,自己却领着一万骑兵日夜操练,完全不理会山上的匈奴残部。刘虎独自面对左贤王时,才深切感受到了杨诚当日的话,左贤王的难缠实在大出他的意料。 伏击左贤王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次只要一发现敌踪,他便马上逃之夭夭,狼居胥山如此宽广,手中的两千人根本不足以封住所有的退路。四个月的对阵中,刘虎几乎没有一次能够成功的把匈奴引到自己的设伏地点,甚至还有几次反而被左贤王所设计,损兵折将,两千步兵已有五百多人将热血洒在了这异域狼山之中。 一阵索索之声打断了刘虎的思絮,“来了!”刘虎暗叫道。几个匈奴士兵从不远处的林中探出头来望了望,又折了回去,再无半点声息。见此状况,刘虎却是一脸自信。虽然知道征北军就在山下,但左贤王却不可能一直死守在飞鹰崖上。飞鹰崖地势狭小,虽然事前做过准备,但粮草毕竟难以供应,左贤王当然不愿坐吃山空,然后被迫死战。是以隔不了几天,就会派出部份人下山偷抢牛羊,以补充要塞的不足。说起来也奇怪,居然每次下山,都能从防备森严的征北军中成功的偷抢到一些,虽然不多,却也足够几日之用。 这当然是史达贵故意安排的,日复一日,这逐渐成了飞鹰崖的固定行动了。但刘虎却是不依不饶,最后缠得史达贵没法,允许他在山上攻击出来的匈奴士兵,条件只有一个:不能把他们彻底消灭了。刘虎当时倒答应的爽快,他想好好的玩玩左贤王,但现在却不知道谁在玩谁了。 这一次刘虎终于摸清了左贤王的规律,在这处靠近山下并不险要的地点设伏,准备给在这里会合的匈奴士兵一个迎头痛击。以往左贤王派人下山,一百人也至少要分成二十队,而刘虎又专挑适合设伏的地形,是以不是被避开,就是反而被伏击。现在他总算学乖了,以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不必依赖地形的优势。即使在劣势情况下,也完全处于不败之地。 过了许久,林中终于再有了动静。十名匈奴士兵拉开距离,排成一线,开始沿路探索。接着便是二十名士兵,排成更长的一条线,分别奔向各至高点。虽然匈奴士兵已经小心到了极点,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了沟谷底部的一小片树林。在他们眼中,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地形去设伏。这样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近千匈奴士兵终于列队而出,左贤王赫然身在队伍之中。 看到匈奴士兵的队伍,刘虎眼中尽是兴奋之色。和左贤王斗了这么久,这次算是他见到过数量最多的了,而且极难露面的左贤王也出现了。以前一般都只是两三百人左右的队伍,这次竟多达一千,看来这次左贤王准备大干一场了。刘虎握了握拳头,由于地形的因素,现在自然不是进攻的时机,况且敌人数量并不比自己少,一不小心,反而会遭到惨败的命运。 “行动!”看着匈奴队伍消失在视线之中,刘虎低喝一声,身形如豹一般冲出密林,反而朝匈奴队伍的另一方向冲去。身后的一千名士兵齐齐站起,仅仅发出细微的声音,没有一丝躁动,紧跟着冲出的刘虎,有序的向林外奔去。不久,这小片树林便再度恢复了宁静,一阵微风拂过,竟隐隐带着一丝杀伐之气! 还有五里便可以到达山下,踏上草原,左贤王却并不敢大意。虽然这一段距离里从来没有遭到过刘虎的伏击,但他仍小心的派出数十人,左右分散,仔细的搜索着左右一里范围的山林。队伍则跟在搜索队后面一里左右,只要前面的人有异何异状,他便可以及时的做出反应,率众再度投入山林之中。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从来不会与征北军正面冲突。王庭覆灭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传到他这里,左贤王清楚的知道,他已经完全成了一支孤军,死一个便少一个,再得不到任何的补充。当初没有料到是这个结果,是以飞鹰崖完全以防御来准备,竟没有留下一匹战马,使得他连逃走的希望也没有。这一次他亲自出发,便是想趁势夺取一批战马,只要重新投入草原的怀抱,那天地仍然由他驰骋。 以他的精明,他当然猜到了征北军现在是故意让他偷抢到牛羊的,否则便不会把一定数量的牛羊放在离山林不远的草原上,只要稍稍放远,那即使无人看管,他也没胆去拿。虽然不知道征北军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仍然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大干一场,若能夺取一批战马,那便立即逃去,结束困守飞鹰崖的难捱岁月。 探路的士兵一直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左贤王不由微微得意,这种情况下,任何的伏击都将成为不可能,除非敌人能顺利避开或者悄无声息的杀掉前面的匈奴士兵。离山脚还有三里,牛羊的声音已略微可闻。正当左贤王心神放松之里,异变突起! “咻……!”密集的劲矢带着尖锐的声音从林中闪电射出,猝不及防下,百余匈奴士兵身亡倒地。“伏击!?”两个字在左贤王脑海中浮起,看着中矢身亡的士兵,左贤王仍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前面探路的士兵还安然无恙,怎么可能会遭到伏击呢? “杀!”矢尽,震天的喊杀声从林中响起,顿时回答左贤王心中的疑问。刘虎正是利用左贤王前队和后队这一里的距离,看准时机从中切入,探路队前脚刚走,他便率众悄无声息的插了进来,刚刚准备好,左贤王的后队已然进入攻击的范围。隐藏、插入、设伏、发动进攻,这四个环节刘虎暗中训练了无数次,这一次突然发难,是以连左贤王这样小心的人也难以逃脱被伏击的命运。 “撤!”征北军的喊杀人让左贤王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避开自己探路士兵的耳目的,但当务之急,当然是马上撤退。仅从声音判断,伏击的征北军士兵就绝对不会比自己这点人少。在左贤王的大喝声中,慌乱的匈奴士兵如蒙大赦,不要命的向山上奔去。 刘虎率着五百人从林中冲出,直切入匈奴士兵队伍中央,另一队五百人,则出现在队伍最后。甫一接触,两军在这山道上的拼斗便是一面倒的局面。一心撤离的匈奴士兵无心恋战,被围在中间的匈奴士兵更是肝胆俱裂,这种情况下,左贤王是不会回头来救的,任谁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运。 刘虎留下一百人向中间杀去,自己则率领其他人向拼命撤离的左贤王衔尾追去。中间失去斗志的匈奴士兵在两面夹击之下,根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久便已是溃不成军;而幸运的处在后列的匈奴士兵,虽然没有被围,但如此近的距离下,奔跑速度本就不及征北军步兵,是以不断有落下的士兵被征北军追上,没入乱刀砍杀之中。 看着左贤王离自己越来越近,刘虎脸上泛出慑人的光芒。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前面仓遑奔逃的匈奴士兵已不足三百,后面的战斗已近尾声,不久便可追上来。“你死定了!”刘虎大喝一声,劈倒被自己追上的两名匈奴士兵,向不远处的左贤王扑去。 “铛!铛!铛!”三声鸣金之声从身后响声。刘虎神情一呆,狠狠的看了一眼离自己仅二十多步的左贤王,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史达贵一袭红袍,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战马稳立在山道之中,数名一身亮甲的骑兵,拱卫在他的身后。 “拜见将军!”山道上跪倒一片,刘虎面向史达贵,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满。 “诚哥,我终于狠揍了左贤王这小子一顿了,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我有好多话,想找人说啊。” ※※※※※※※ 山林中,数千人正快速行进着,虽然山路崎曲,长长的队伍却没有一丝杂乱。杨诚和左擒虎走在最前,不断挥刀砍开挡路的灌木和树枝,行走的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 从南海郡回来后,安平联军连气都没歇一口,便在杨诚的带领下向郁林匆匆赶去。虽然只是让飞虎营远远的骚扰黄功伟的运粮队伍,但毕竟这是飞虎营的第一次作战,自己又不能亲自指挥,以是杨诚早已是担心不已。 飞虎营虽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训练,但却已展现出优良的素质,更在杨诚的朝夕相处下,逐渐形成了军人所特有的素质和纪律。虽然现在还比不上左家这样的精锐部队,但却有着各寨联军所没有的纪律素质,正如叶浩天所说,杨诚已把他们看成了自己的心头肉了。 一丝细微的声音突然传来,杨诚和左擒虎相视一眼,向后挥了挥手,纵身从左右分别跃出。不远的密林中,四名士兵正戒备的看着周围,身后略微传来阵阵人声。杨诚定睛一看,立时便认出那四个正是飞虎营的战士。自己不是让他们跟去袭扰黄功伟的运粮队吗?怎么会在这里呢?顾不得心中疑问,杨诚飞身跃了过去。 警戒的四个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迅速的背靠着背,围成一圈。见一黑影从林中跃来,举起长刀,纷纷攻了过去。虽然是仓促应战,动作却是整齐划一,将来人的进退各方,齐齐封住。若是一般人,在如此合击之下,定然难逃乱刀分尸的命运。 杨诚身在空中,却是不慌不忙,手中小黑疾速点出。“叮叮!”两个清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被杨诚点中长刀的两名士兵只觉刀上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如潮涌来,再无法继续攻势,纷纷后退。一击得逞,剩下的两把长刀已倏然而至,一刀击胸,一刀劈腿,角度又刁又狠。杨诚左手闪电探出,按住当胸攻来那刀的刀背,借力阻住坠势,竟向前再度跃去。 两刀纷纷落空,两人正欲回身抢攻之时,杨诚已稳稳的立在地上,脸上含笑,悠闲的看着两人。 两人长刀刚刚挥出,眼见来人竟是杨诚,长刀嘎然而止,纷纷跪地纳头便拜:“统领大人!”另外两人也回过气来,跟着二人纷纷跪下。 “不错,你们都起来吧。”杨诚笑着说道,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刚才四人的合击威势不足,却也是有模有样了。这么短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他已是心满意足了。 林中的其他人听得声响,纷纷戒备的跑了出来,一听到四人的称呼,终于松下一回气,纷纷前来拜见。 看着一脸通红的张破舟,杨诚淡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左擒虎从林中探头一望,见此情景悄然而退,显然是去通知后面的队伍了。 “启禀统领大人,本来第一天还非常顺利,所以我们在石虎峡汇合后,准备在那里大干一场。谁知敌人却非常狡猾,不仅看破了我们的布置,还反过来伏击我们。破舟没能完成任务,还连累几位兄弟丢掉性命,请统领大人责罚!”张破舟嚅嚅的说道。这一次没能完成任务,张破舟显然极为自责。 “不要急,慢慢说来。”杨诚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毕竟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若是一帆风顺,那反而还奇怪了。 原来张破舟他们第一天大获全胜,心中便存有轻敌之意。见敌人如此脓包,便想借着石虎峡的险要,设伏重创敌人,逼迫他们困守白湾城,那他们便可以轻松等到杨诚的赶来。哪知在那里等了三天,却不见敌人的运粮队经过。一直等到第四天,才有一千多人押着粮车从石虎峡经过。毕竟经验不足,敌人人数的减少并没有让他们心生警惕,仍然向粮队发起了进攻。 几轮箭雨过后,押粮的一千敌人已是溃不成军,丢弃粮军纷纷逃走。众人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大喜之下也不疑有它,纷纷冲出山林,准备一把火把这些粮车烧掉,给黄功伟以沉得的打击。结果刚一下山,粮军里便冲出数百刀盾兵,张破舟见中了敌人圈套,飞虎营现在又不善近战,便立即率众返回山林。哪知林中也有了埋伏。 在敌人重围下,飞虎营不敢恋战,且战且退。幸好这段时间杨诚一直着重训练他们在山林奔走行军的速度,是以才能抛下敌人,突出重围。但事情并没有了结,突出重围之后,在各处险要的地方,均有敌人埋伏。若不是敌人速度远比不上他们,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仗着山林行走的优势,飞虎营在石虎峡一带的山林中和敌人周旋了近七天,才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不过此时敌人的粮车早已运走,虽然飞虎营仅有几人不幸战死,但毕竟没能完成杨诚的任务。所以众人聚在这里,准备等待杨诚和安平联军的赶来。 “你们实在太大意了,敌人足足安排了三天,你们竟然还在那里傻等。第一天敌人没有经过,你们就应该警惕了。”听完张破舟的讲述后,杨诚叹气说道。 “统领大人说得是,只是我们见飞虎峡地形太适合伏击了,所以不想放弃那里。”张破舟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杨诚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他却仍然不能原谅自己。 “你也无需自责,能在敌人精心布置了三天的重围中,仅以几人的代价便安然逃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看见张破舟的神情,杨诚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以安慰的说道。 “全仗我们跑得快,有几次,差点就被他们围上了。”见杨诚这样说,张破舟终于轻松了一点,庆幸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笑,说道:“仅围困你们百多人就得花上三天时间布置,而且还让你们顺利逃脱,看来这敌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除非他的手下的士兵实在太过差劲。”杨诚却也不是自负,石虎峡周围的地形他也略作过研究,若是由他指挥安平联军来布置,只需半天就会让飞虎营插翅难飞。而敌将竟然布置了三天,还只让飞虎营损失几人而已,是以他并不担心。 “我们撤退后,已安排十人往郁林方向探查敌情;而白湾县城,现在正在深沟高垒,看来已经知道苍梧被我们攻下的情况,正在积极准备防守。”张破舟望着杨诚说道。 “嗯。这样的话,我们得抓紧时间了,看来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黄功伟那里了。”杨诚皱眉说道。 “全军听令!急速行军,挺进白湾!”看着从后面赶来的安平联军,杨诚大声喝道。 ※※※※※※※ 白湾城中,蔡进锐正在大发雷霆。本来他已看破敌人的阴谋,准备加以反制。哪知道一安排下来,却是困难重重。先是白湾守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根本不愿配合。而运粮队里又多是些地痞无赖小混混,哪里吃得了翻山越岭之苦。下了几次狠手后,才勉强成行。是以本来以为一天就可以完成的布置,竟足足用掉了三天时间。 虽然那些敌人仍然傻傻的呆在石虎峡,而且一开始也正如他的预料那样成功,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恼火不已。在追击敌人的过程中,这些人一向好吃懒做惯了,本来处在非常有利的形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眼皮底下逃走。而那些强拉来的士兵,虽然身强力壮,却是出工不出力,是以让他这几天来的布置付之流水。 苍梧的消息传来后,他顾不得其他,迅速派人通知黄功伟,然后带着留下的三千人和城中一千人,开始积极准备布防。在斩杀了白湾守将后,贼兵的行动总算好转起来。白湾城三面全是平地,一面靠水,本不易防守,但经过这几天的布置,他总算稍稍有了点信心。只要能守到黄功伟的援军赶来,那便大功告成。 正在思虑间,一贼兵仓皇冲进,急急说道:“城外发现敌踪!” “来得这么快!”蔡进锐心中暗惊,脸上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敲响警钟,全城戒备!”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章 四更鼓响 隆隆的鼓声让杨诚微微有些惊讶,看来敌人确实是早有防范,是以他们才出现不久,原本宁静的城墙上,就开始不断出现四处涌来的士兵。杨诚放弃了快速攻城的打算,留下两千人开始在城外五里处扎营,自己则和左擒虎一道,带着左家的两千精锐、飞虎营及天宝寨的两百多人,迅速向白湾城逼来。 待杨诚他们逼到两箭之地的距离时,城墙上已有数千贼兵立在城垛后面,张弓搭箭,准备随时向来犯之敌发起无情的进攻。见到此状,杨诚不由微微皱眉。 “杨统领何事忧心?”左擒虎关心的问道。 “唉,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过攻城的经验。”杨诚苦脸说道。虽然征北军中长达十年,但一开始是应对匈奴的攻城,后来的几年战场又一直在草原之上,即使在挺进王庭时,也只不过是矮矮的土墙。虽然曾胜利攻克下苍梧和南海两城,但均是乘敌不备,突然发难而下。白湾城虽然是座小城,却是城墙、护城河齐备,而且敌人准备充分,不由让他微微犯难。 “杨统领是怕攻不下此城?”左擒虎疑惑的问道。 “那倒不是,凭安平联军,即使正面强攻,也不难攻下这座小城。只是后面还有黄功伟的数万贼兵,若我们现在强行攻城,恐怕死伤会比较大,要应付闻讯而来的黄功伟,恐怕着实不易。”杨诚忧虑的说道。 “那我们又像攻克苍梧和南海那样,夜里突袭。”洪承业在一旁建议道。前两次都是由左家的神射手负责清理掉城墙的守军,然后由他率数名洪家子弟攀上城墙,再打开城门,使得安平联军能顺利进城。 杨诚摇了摇头,说道:“白湾虽然城墙矮小,也足有三丈之高,辅以宽达十丈的护城河,再加上敌人数量不少,准备充足,若是冒然夜袭,恐怕难以凑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就在这里磨嘴皮子?”封飞在后面不满的说道。他本就是火爆脾气,以为要攻就攻了,看杨诚他们说来说去,早已忍耐不住。 “二弟不要胡闹,杨统领也只是想尽量减少大家的伤亡,该进攻时,自然少不了你的份。”左擒虎出言安慰道。 “大家留在原地,我先去探探虚实。承业,带着你的人去城北一里左右,垒起一座高台,至少要高出城墙,越快越好。”杨诚沉声说道,人已迅速向城墙接近。 城墙上的蔡进锐见一身着鲜亮盔甲的将军迅速奔来,不由暗暗惊心。他也曾是个县尉,对军中情况也略知一二,仅从这人身上的盔甲来看,便不是寻常之人。要知道,大陈的盔甲一般以黑色为主,能身着这样浑身雪亮的盔甲的,除了身处高位的将领,便只有名震天下的神威营和神机营战士。况且这人竟敢只身前来探查敌情,仅这份胆识就让人不能小视,更何况那惊人的速度。 一抵达城上贼兵的弓箭刚刚不能射到的地方,杨诚停了下来,竟沿着一定的距离慢慢走了起来。城上的贼兵早已满弓而立,但杨诚却一直在他们射程之外,使得他们空憋着劲,却使不出来。 虽然杨诚没有攻城的经验,但他却参与过不少次的守城战,是以对守城的手法也是略知一二。他一路慢步行来,已将贼兵的城防尽收眼底。虽然蔡进锐的布置还算中规中矩,但毕竟是仓促而为,不仅没有任何守城器械,而且连贼兵们手中所使的,也只是普通的弓箭。原来他还担心敌人破了苍梧和南海,缴获不少强弩,若是用来守城,倒也让人颇费脑筋,照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全被用在了合蒲的战场上。 转了半个时辰,他已将城墙上的布置看了个大概,如果只有自己所看到的这些布置,那便不足为虑。正要转身离开时,城墙上几个已等得不耐烦的贼兵竟破口大骂起来。本来他们见杨诚一人冲来,一心想着能将他轻易射杀,哪知杨诚让他们憋了这么久的劲,却要转身离去,心中已是愤怒万分。 杨诚闻声止住了脚步,缓缓的拿出小黑,准备趁此机会震慑一下贼兵。城上的贼兵见杨诚停了下来,以为他被骂声所激,要再度折回,于是纷纷将刚刚放下的弓箭举起,全神贯注的盯着杨诚。几名大骂的士兵见杨诚停下,以为是自己骂声所激,更加得意起来,更卖力的骂开来。 杨诚却没有向城墙方向走来,刚摸出小黑,便突然转过身来,抬手便是一箭。对自己射出的箭看也不看,便悠闲的向就快立起的高台走去。 城墙上的众人均呆住了,杨诚所立之地,以他们身处高处也难以岂及,以他那把小小的弓箭,这样随手一射,会有什么结果。众人均静静的等着着羽箭徒劳坠地的瞬间,正在大骂的几人却停住了口,羽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疾速传来,虽然明知道这里根本不在弓箭射程之内,却让他们生出了拔腿想逃的感觉,但使尽了全力,却无法挪动分毫,眼睁睁的看着羽箭带起点点黑影,向自己闪电射来。 “卟!”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羽箭精准的射中骂声最大那人的嘴巴,犹自钉着一颗被击落的牙齿的箭尖,触目惊心的从那人的颈部伸出数寸,鲜血正在那颗牙齿处汇集,再不断的滴下。 有幸见到这一幕的贼兵均被震慑当场,人人脸上都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就这么随意的一箭,竟然正中了骂得最响亮的那人的嘴,没有任何人相信这仅仅是巧合。呆立良久,这一面城墙上的贼兵突然慌乱起来,惊慌失措的纷纷躲在了城垛之后,丝毫没有意识到杨诚已渐行渐远。 望着杨诚的背影,蔡进锐也是一脸的惊愕。不过他却不只是因为杨诚那一箭,更让他担心的是,像杨诚这样的人,断不会是这一带的普通军官,却又偏偏带着一群身着布衣的部队。虽然朝廷平乱大军的消息一到苍梧就被黄功伟封锁掉了,连蔡进锐这样的人也是在封锁之列。但蔡进锐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杨诚的身份几乎让他坐立难安。如果真是朝廷的精锐前来平乱,那凭现在的黄功伟,根本就无法抵抗,而自己这个背叛朝廷之人,下场也是不言而喻。 “怎么样?现在就开始攻城吗?”看着杨诚施然走来,封飞迎了上来,心急的问题。 “怎么攻?难道你能飞上城楼?”杨诚笑着答道,登上高台。 封飞面色一窘,想着这一次已和前两次不同,不可能再由左家清理掉城墙上的人,然后洪承业攀上去打开城门。而安平联军急急赶来,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攻下此城。 “承业,传令左右二军,营寨立好后,立即打造两架云梯。”话一说完,杨诚已放眼向不远处的城中看去。 时值下午,正是阳光明媚之时,而高台离白湾城又不远,是以城中情况被杨诚尽收眼底。“唉,看来又是一座空城。”看着正迅速攀上的左擒虎,杨诚感慨的说道。 白湾城中可能只比以前的安平稍好一点,还有数座完好的房屋,想是那些贼兵的居所。大街上却是冷清之极,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黄功伟夺取苍梧和南海后,已是恶名远播,能逃的,早就逃掉了。 “乱世之中,最吃苦的还是我们这些百姓啊。”立在杨诚身旁,左擒虎深有体会的说道。虽然左家寨人多势众,但左擒虎却一直以百姓自居,在很大程度上,还过着自食其力的简朴生活。 “官府虽然可恶,比起强盗总算好多了吧,至少不会出现空城座座。”杨诚望着左擒虎说道,左家寨虽然切切实实的全力支持着自己,但对官府的恶感却从未改变,趁此机会,杨诚当然想要改变左擒虎的看法。 “官府还不是一群强盗,若不是饿孚遍野,哪会有现在这样的乱局。”左擒虎毫不退让的说道。成见已深,哪里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 “这样的情况,将再不会出现!”杨诚坚定的说道。 “希望如此。想出攻城的法子了吗?”左擒虎问道,看着杨诚绕城一周,他自然知道杨诚不是去炫耀武力,想来对城防有了一定了解后,应该想出破城之法了吧。 “请左统领拭目以待。”杨诚笑着说道,看着台下列阵的两千左家精锐,肃然喝道:“擂鼓!扬旗!全军听候号令!” “竟要现在攻城?”左擒虎惊讶的说道,杨诚刚才还说根本没有攻城设施,怎么现在就要急着攻城一般。 杨诚笑而不答,震天的鼓声已在高台下响起,三面黑色大旗,在高台附近迎风招展。 三面大旗同时挥向前方,二千左家精锐发出震天的喊杀声,迅速向北面城门扑去。城墙上的贼兵见敌人冲来,立时紧张起来,再度将放下不久的弓箭举起,全神瞄准越逼越近的敌人。“铛!铛!”两声金鸣响起,两千士兵在城墙射程之外嘎然而止。封飞疑惑的看了看高台周围向左面挥舞的三面大旗,咬了咬牙,率众向西面城墙冲去。 见敌人改变了方向,城墙上的敌人也不断调动,纷纷向西聚集。谁知刚到西城门不远,杨诚又故技重施,命令封飞的队伍再度绕向东面,引得城墙上的贼兵混乱不堪。 “看出什么了吗?”杨诚淡淡的对一旁全神看着城中敌情的左擒虎说道。 “敌人的旗号还算及时,只是调动起来却比较混乱。”左擒虎若有所思的说道,心中已明白杨诚此举的意图。 “铛铛铛!”三声金鸣,正是收兵的号令。封飞恨恨的看了一见高台上的两人,无奈的率众撤回。哪知退回不远,战鼓声又起。三面大旗各自挥舞,两千士兵顿时分成三队,向三面冲去。 看着敌人城楼上静立的令旗,杨诚脸上微微有些凝重,轻轻的说道:“这么快就看破了我的用意,看来敌将也不可小看。” “那有什么用,就他一个,再强也是没用的。”左擒虎指着城墙上,笑着说道。 杨诚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将领没有发出旗令,自是让各军原地固守,但城墙上的贼兵却已乱成一团。有的要赶回自己的防区,有的要跟着城下的敌人,有的则已悄悄的向人少处奔去,根本没有理会主将的军令。 “唉,到底是乌合之众,若我是那敌将,恐怕也是束手无策。”杨诚感叹的说道。 足足闹了半个时辰,杨诚终于将两千左家精锐招了回来,白湾城防守的漏洞,已是了然于胸。 “你这是什么意思?”封飞站在高台下面,仰头大声说道。 “二弟,统领大人的意思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左擒虎责怪的说道。 “就算要我们做做样子,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跑来跑去,这不是戏弄人吗?”封飞仍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显然白跑了这么久,早已愤怒之极。 “若事前告诉了你,你哪里还会这么卖命,这样城上的敌人又如何能中计呢?”杨诚却是一脸笑容,淡然说道。 “哼!”封飞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封统领马上率队回营休息,三更到大帐议事。”杨诚大声喝令,携左擒虎一道向台下走去。 蔡进锐一脸无奈的坐在城楼上,刚开始他也以为对方要展开攻城,但在对方第三次改变方向后,却已然看出其中的端倪。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却根本没有携带撞击城门或是登城的器械,只是试探自己的反应而已。看透了这一点,他便不再发出号令,准备静观敌人的把戏。哪知道其他贼兵却犹然未觉,即使没有军令传出,仍然被敌人拖着团团转,等他们稍回过神来时,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 看到如此情形,蔡进锐心里已经凉了大半截。敌将显然极为谨慎,在这种情况即使强行攻城,也并无不可能,但他却仍然忍得住,想来是要以万全之策来攻取此城。反观自己,虽然做了不少准备,但手底下却是些乌合之众,虽然斩杀白湾守将后让他们稍稍顺从了一点,但却有不少人暗中恨上了自己。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自己的命令,但却是自己的心腹之患。 更让蔡进锐担心的是,由于自己出身官府,不仅那些山贼混混看不上自己,连从百姓中强抓的壮丁也对自己避而远之。虽然和这些人相处了月余,却始终无法真正融入他们。大敌当前,他对能否坚守到黄功伟的援军,再无半点把握。 “哗!”洪承业和数十名洪家子弟从水中冒出,在他们身前,白湾县城的城墙巍然挺立。 此时正值四更时分,城墙上负责警戒的贼兵早已进入梦乡,只有三处城门的地方,仍然灯火通明,人影闪动。 “嗖!”三根绳索悄然抛出,发出细微的声音,准确的套在了城垛上。洪承业聚力倾听,城墙上却仍然没有半点声音。对周围的洪家子弟做了个手势,手已抓住绳索,迅捷的向城楼上攀去,竟如在平地行走一般。其他洪家子弟也照着洪承业的方法,敏捷的紧随攀上,不多时,数十人已悄无声息的攀上城墙。洪家一直以家传武学名动岭南,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顺利的清除掉周围还在酣睡中的贼兵后,孙承业摸出一块石子,轻轻的抛了下去。随着石子落水的声音,一座浮桥在护城河上不断延伸,不多时便已至墙下。两架云梯在浮桥上立了起来,人影攒动,飞虎营和数百左家精锐迅速的从云梯上爬了上去。 看着所有人均已登上城墙,杨诚和左擒虎轻轻的击了一下手掌,各自领着数百人,分别向东、北两座城门摸索而去。孙承业却带着数十洪家子弟,攀下城墙,向城中潜去。 “什么人!”北门的士兵发城墙上数个黑影迅速靠近,警惕的问道。 来人并不开口,“咻!”一支羽箭从黑暗中射出,回答了这名士兵的问话。声音立即惊动了城楼里还在围坐开赌的其他贼兵,其中的头目刚想出言喝问,数百支羽箭已从门外射来。数名躲在角落的士兵惊恐的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战友,现在却浑身插满了箭矢,都已被吓呆了。这伙贼兵横行已久,一向只有他们杀人,现在轮到他们被杀,却再无杀人时的凶悍之色。 “卟卟卟……”随后冲来的敌人毫不留情的结束了他们的恐惧,将一支支箭矢无情的向已吓得不能动弹的贼兵射去。 “东门已拿下,举火、擂鼓!”看着远处传来的暗号,杨诚向身后的张破舟喝道。 “咚咚咚……”数百支火把分别在两座城楼燃起时,震天的战鼓声和喊杀声立时打破了白湾的宁静。正在酣睡的贼兵纷纷被惊醒,开始还骂骂咧咧的,不满被惊走了美梦。稍一回过神来时,看着东门和北门冲天的火光及阵阵的战鼓声后,不禁大惊失色。 “呜……”低沉的牛角声在城中响起。蔡进锐本就一直没睡,是以战鼓一响,他便令人吹响集合的号角。虽然他不知道敌人如何悄无声息的拿下两座城门,但情况危急,已容不得他多作考虑。现在只有迅速集齐人马,拼命把两座城门夺回来。 “西门没有敌人!” “逃啊,防守西门的兄弟已经打开城门,逃出城去了!” …… 正当贼兵慌忙向城中集合时,黑暗中不断传来一阵阵大声的叫喊。贼兵原本就是一片混乱,一听到这声音,大部份便纷纷向西门跑去了。 看着面前的数百士兵,蔡进锐又气又急,敌人恐怕已经全部冲进城来了,这些人竟然这么慢。 “城破了,快从西门逃啊!”声音终于传到了蔡进锐的耳朵里,身前的数百贼兵闻声后立即乱了起来,不少人开始偷偷溜走。“罢了罢了!都逃命去吧。”蔡进锐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无奈的说道。人心已乱,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看着仅有数十人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蔡进锐叹了口气,纵身向南奔去。“跟我走!”数十人紧紧跟上,不多时,便已没入黑暗之中。 贼兵纷纷冲向西门,发现城门却并未打开。一时间骂声大起,随着逃兵越集越多,在众人的努力下,竟撞开城门,向城外奔去。 “点火!”看着最后一名贼兵从城中逃出,暗处的封飞大声喝道。数堆大火立即在城外的平原上熊熊燃起,“咻咻咻……”黑暗中,箭矢之声骤然响起,阵阵箭雨从两边射出,纷纷射向中间仓皇而逃的贼兵之中。惨叫声不断响起,最后的数百贼兵见势不妙,纷纷转向想要逃回城内,刚跑出不远,护城河边杀出五百伏兵,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的追杀而来。 更多的贼兵则拼命向石虎峡逃去,石虎峡中,崔刚的一千人马早已等候多时。逃入峡中的贼兵还没来得及庆幸,如雨的箭矢已再度从头上倾注而来。 “哗!”毫无征兆的一场豪雨在清晨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将白湾城外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逐渐洗刷。 杨诚和左擒虎立在西门的城楼上,静静的看着从雨中不断归来的各路士兵。 “呵呵,我越来越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了。”左擒虎望着杨诚,笑着说道。 “这样的敌军,如何不败。若是面对的是黄功伟部,便不会有这么轻松了。”杨诚望着雨中的石虎峡,想着黄功伟的数万大军不日将从这里涌出,心情没有丝毫的轻松。 “统领大人,派去郁林的十人回来了。”张破舟急急登上城门,对着杨诚说道。 第三十一章 十倍围城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要将左贤王斩于刀下?”回到大帐,史达贵摒退左右,看着刘虎淡然问道。 “嘿,我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统领大人的眼睛。”刘虎恭敬的说道,却是一脸的笑意。征北大军离开后不久,刘虎便凭着自己处心积虑的谋划,进一步的拉进了与史达贵的关系,及至现在,已是整个留守大军中最为接近史达贵的人了。 “告诉过你,心不要太急,今天差点就被你坏了大事。”史达贵语气转厉,脸上略有责备之色。 这些日子刘虎早已摸清史达贵的脾气,虽然史达贵语气转变,他也不以为意,史达贵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当然一清二楚。“末将不敢,只是和左贤王斗了这么久,今天算是第一次占尽上风,所以一时收不住手,还请统领大人原谅。”刘虎有模有样的请罪道。他心里清楚,只要在稍稍让史达贵面子上过得去,不怀疑你有意违背他的命令,便已是万事大吉。 “好了,下不为例。”史达贵满意的说道,脸色一正,从怀中掏出一张蜡黄色的纸条,向刘虎递了过来。“舅舅来信了。”自从刘虎成功成为他的心腹后,他在很多事上便不再隐瞒刘虎。以前有事总习惯与潘宗向商议,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一时间当然不适应,是以一觉得刘虎可靠之后,便是毫无保留。 刘虎小心的接过纸条,郑重的展开。“纵虎扰凉”四个笔力苍劲的小字顿时映入眼帘,刘虎不由微微动容。“大将军莫非想……”刘虎迟疑的说道。 “不错,平定匈奴我和舅舅两人立下汗马功劳,谁知道形势突变,竟让潘宗向把功劳全揽了过去。舅舅被闲置在家,而我,若不是舅舅思虑长远,现在恐怕也不知身在何处!这口气,让我们赵史两家,如何咽得下去!”史达贵忿忿的说道。 “可是……”虽然刘虎知道这是加重孤悬大漠的史达贵份量的绝妙策略,却仍然心中犹豫。左贤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当然是一清二楚,若匈奴的大单于是他,恐怕这场战争的胜负,现在仍然未知。虽然王庭的覆没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但以他的为人,断不可能困守王庭,至少可以一解匈奴灭族之局。如果将他放回草原,那后果刘虎也不敢想像。 “你是怕放虎归山,反受其害?”史达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刘虎躬身一揖,正色说道:“不错,左贤王非等闲之人,若是放回草原,恐怕再难约束。”现在左贤王困守山上,又被自己死死掐住粮草,仍然能让自己吃足苦头。虽然这次看似自己大获全胜,但只不过是因为自己针对左贤王的规律,进行反复的训练之后,才能一举得逞。战场瞬息万变,脱困的左贤王将再没有规律可寻,这让刘虎怎么不暗自担心。 “匈奴已灭,恐怕百年也难恢复元气,就算是上一代大单于柯里撒复生,也难有作为。区区一个左贤王,我还怕他们翻上天吗?”史达贵轻蔑的说道。十年战争下来,匈奴人口锐减,就算左贤王能将所有幸存的匈奴人召集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实力,是以史达贵根本不担心左贤王会给自己带来威胁。 “统领大人说得是,况且有大将军运筹帷幄,末将实在太过小心。”刘虎恭敬的说道,虽然他对此深为忧虑,但毕竟这是赵长河的意思,虽然他被史达贵引为心腹,但却远远比不上赵长河在史达贵心中的地位。 “我看你不是太过小心,而是一直想在战场上打败左贤王而已。现在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你又何必介怀呢。”史达贵笑着对刘虎说道,随之扬声向外喝道:“有请左贤王!” 史达贵话音刚落,高大粗犷的左贤王已大步踏入,不卑不亢的立在帐中,冷傲的看着坐在上首的史达贵。刘虎一脸惊讶,呆呆着看着自己熟悉已久的死敌。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自己才和史达贵回到大帐不久,左贤王竟然紧随而至,看来史达贵早已安排好了。幸好自己刚才没有据理力争,否则后果将难以预料。 “左贤王别来无恙?”史达贵歉了歉身子,微笑着问道。 左贤王却是毫不领情,冷哼一声操着略为生硬的大陈语说道:“阶下之囚,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要妄想本王会哀求于你!你们中原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话一说完,左贤王别过头去,看到一旁的刘虎,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杀意,向另一边别去。 刘虎暗自打了个寒颤,虽然是身处自己军营之中,但左贤王眼中流露出的杀气却仍然让他心悸不已。“哈哈,凭你那巴掌大的要寨,本将军要踏平它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若要杀你,十个左贤王也早死了。”史达贵傲然说道。 “哼,若不是本王失策,哪里容得了你在此狂妄!”左贤王恨恨的说道,一脸的不屑。 “胜负早已成定局,不容争辩,本将军这次请左贤王来,其实是有事相商。”史达贵一脸和气的说道。 “我们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左贤王决然说道。刚才他正奇怪征北军为何突然停止追击,哪知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在不远的山道上被史达贵派出的数千人团团围住。本以为已是必死无疑,却被带到了这里,虽然不知道史达贵在玩什么把戏,但既被生擒,他早已抛开一切。 “坐,这淳香的奶茶,想必左贤王有此日子没尝过了吧。”史达贵抬手示意,友善的说道。 “坐就坐,我还怕你不成。”左贤王闷声说道,一屁股在刘虎对面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将满满一杯奶茶一饮而尽。 看到左贤王此举,史达贵赞赏的说道:“都说左贤王是草原上最豪爽的汉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左贤王抓起案上的羊腿,毫不客气的撕下便吃,边吃边说道:“我劝你还是尽早杀了我,否则要是给我逮到机会,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们两个统统杀掉。” 听到左贤王那个重重的杀字,史达贵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旋又忍住,笑着说道:“打打杀杀已经十年了,难道我们只能做敌人,不可以做朋友吗?” “朋友?只有草原上的狼是我们大匈奴的朋友,你们中原永远是我们的死敌!”左贤王头也不抬,断然说道。 “若是我能将你放归草原呢?”对左贤王的话史达贵毫不为意,悠然说道。 左贤王神色一僵,正大口咀嚼的嘴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若是我不仅放了你,还供给你战马武器呢?”史达贵继续说道。 “你……”左贤王终于动容,抬头望向史达贵,一脸的疑惑。 “不仅仅是这些,我还可以助你统一流散的各部,让你可以再度傲立草原!”史达贵紧盯着左贤王,淡然说道。 “哼,想让我统一各部,然后被你集中消灭吗?这点诡计,还想瞒我!”左贤王低下头去,再不看史达贵。 “哈哈,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凭我手中的一万大陈最精锐的铁骑,要扫灭现在的匈奴,难道左贤王认为会有什么困难吗?”史达贵傲然说道。 “那我实在看不出你这样有什么好处。”左贤王疑惑的说道。他自然知道,王庭覆灭后,匈奴再没有力量抗衡大陈,是以越发对史达贵的动机产生怀疑。 “没好处的事我当然不会做,我的条件只是我们结成盟友,互利互助。”史达贵施然说道。 “你想让我帮助你对付你的敌人?”左贤王试探的问道。 “左贤王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大家成了盟友,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我的敌人当然也是左贤王你的敌人了。”史达贵笑着说道。 左贤王摇了摇头,犹豫的说道:“既然你都对付不了,那以我现在的实力,岂不是去白白送死?” “当然不会,若是我费尽周折,只是让你去送死,那也未免太麻烦了。我说过,咱们互利互助,况且我还要先助你统一匈奴各部,等你实力足够时,才会让你去对付我的敌人。”史达贵说道。 “那你要我对付的是……”见史达贵不像是说笑,左贤王不禁暗自心动。 “凉州!”史达贵恨恨的说道。 “你要我助你攻下凉州?”左贤王问道。 “凭你我的实力,还不够。我只要你全力袭扰、抢掠凉州境内各郡县,让凉州军无遐他顾便可。”史达贵坚定的说道。 听完史达贵的话,左贤王不由陷入沉思。史达贵的提议让他非常心动,现在他困守狼山要塞,只要史达贵断绝他的粮草,那用不了多久,便会不战而亡。逃离这里,重回草原,这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而现在,只需要他轻轻点头,一切便可成为现实。事情来得这么突然,让左贤王犹自以为自己在做梦。沉吟良久,左贤王轻轻的说道:“你就不怕我离开这里后,反过来对付你吗?” “哈哈,左贤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是你的亲口承诺都信不过,那我怎么会纵虎伤己呢。”史达贵自信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左贤王点头说道。 “那我们就击掌为誓。”史达贵大笑说道,站起身来迎向左贤王。 “啪!” “我左贤王今天以长生天起誓,与史达贵结为忠实盟友,共进退,同生死,若违此誓,定遭长生天所弃!” “我史达贵今天以天地神灵起誓,与匈奴左贤王结为忠实盟友,共进退,同生死,若违此誓,令我不得好死!” 立誓之后,两人相视而笑,往日的仇恨也似乎一扫而空。左贤王谢绝了史达贵的热情挽留,匆匆离去,准备率众连夜下山,领取史达贵所承诺的战马后重回草原。虽然被困仅四个月,但一向在马背上打滚的匈奴人,早已忍耐不住。 “统领大人就这么相信他的誓言吗?”左贤王离去后,刘虎望着史达贵担忧的说道。 “你的担心放在他身上好像更合适一点。”史达贵望着帐外,淡淡的说道。 看着史达贵平静的脸孔,刘虎心中微微一颤。 ※※※※※※※ “拜见统领大人!”十人一见到杨诚,立即恭敬的拜倒在地。 “起来吧,正盼着你们,你们就回来了。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了?”杨诚笑着说道。 十人相视一望,一人站了出来,恭声说道:“我们其实还没有赶到郁林。” “什么!温德,我不是叫你们一路赶去郁林吗?你们竟然半路跑了回来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快。”张破舟在一旁生气的说道。 “让他们说,总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返回。”杨诚责怪的说道,旋又转向那叫温德的士兵,和声说道:“慢慢说,我相信你们不会无故返回。” “是。”温德怯怯的望了张破舟一眼,说道:“我们刚朝郁林赶了两天路,便碰上了贼兵的大队人马。” “多少人?知道是谁领军吗?”杨诚淡然说道。 “不知道。”温德低头说道。 “你……”张破舟刚说出一个字,见杨诚望向自己,立即收住了口。 见杨诚没有责怪,温德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也想仔细看清楚,不过见贼兵正在疾速行军,怕反而被甩到后面。所以不敢停留,日夜不停的赶了回来向统领大人报信,在石虎峡碰到正在打扫战场的联军,知道白湾城已被攻下,所以匆匆赶到城里来。” “这么快就来了,看来合蒲定是被黄功伟攻下了。”杨诚沉吟道,望着城楼外漫天的大雨,微微有些忧虑。 “统领大人,要不要我现在派人去探查敌情,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赶来了。”张破舟看了温德他们一眼,急急的说道。 “不用了,已经来了。”杨诚淡淡的说道。 雨中的石虎峡口,无数浑身湿透的贼兵正不断的涌出。不多时,那团黑影已进入众人的视线,见此情景,城楼上的众人均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涌现出来的贼兵密密麻麻的挤在泥泞的官道上,仅众人看到的部份,已经至少在一万以上,而且贼兵仍然在峡口不断涌出,不知后面会有多少人。 “统领大人,击鼓应战吧。”张破舟焦急的说道。 杨诚刚要举手下令,心中一动,转而问向温德:“你们一路走来,路上战斗过的痕迹是否被雨水冲走?” “是的,若不是看到他们掩埋尸体,根本看不出来发生过战斗。”温德坚定的说道。却不知杨诚在此紧要关头,竟会问自己这些。 “破舟,你马上跑去找封飞、崔刚和叶锋,传我军令,前军全数赶西城墙上,左右二军则在西城门后左右埋伏,动作要快!”杨诚沉声喝道。 张破舟微微一愣,已猜到杨诚的用意,兴奋的应了一声,向城下狂奔而去。 “呵呵,这下他们算是自投罗网了。”左擒虎笑着说道。 杨诚却不答话,虽然自己这样的安排将会给毫无防备的贼兵以迎头痛击,但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是以眉头微皱,暗自思索。 大敌突现,虽然刚刚才从战场上下来,安平联军仍然以极快的速度按杨诚的命令布置妥当。 看着贼兵越来越近,躲在城垛后的众人却紧张起来。虽然自己处在优势,敌人可能还不知道白湾已被攻下,以有备打无备,当然占尽便宜。但敌人的阵容却让他们丝毫轻松不起来,虽然敌人匆匆赶来,阵形已是混乱不堪,但数量却足以让人吃惊。 到前锋在城墙上布置好时,从峡中涌出的贼兵已达五万之众,而后面仍然源源不断的涌出。五万多人组成的洪流,正向西门涌来。不多时,已快进入城墙上弓箭的射程之内。 “看来他们果然不知道白湾被攻下。”杨诚暗道。贼兵进入弓箭射程之内,仍然毫无停顿,埋头向城门处狂奔而来,显然受这骤雨之苦,想要快点进城躲雨。 “开门开门开门!”刚一冲到城下,拥挤的贼兵便拍着城门纷纷叫道。 看着城中的左右二军已蓄势待发,杨诚却犹豫了起来。开还是不开,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统领大人?”封飞疑惑的望着杨诚,看着敌人就要进入自己的伏击圈,杨诚却迟迟不下定。 左擒虎看了杨诚一眼,又望向城外密密麻麻的贼兵,若有所思。 当城下聚集了近五千贼兵时,杨诚终于下了决定,“破舟,传令左右二军,立即上城应战!擂鼓,全军射击!”他终于想到了自己为什么担忧,虽然处在伏击的有利地位,但贼兵数量却太过庞大,一旦城门大开,恐怕局势将再不能由自己控制。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声从城楼上轰然响起,城下的贼兵正惊愕间,如雨的箭矢夹在大雨之中,已当头射来。 “啊!”惨叫连连之声,立时在城门下响起。上千贼兵惨死后,城下的贼兵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兄弟在开玩笑,而是城池已经换了主人。 惊恐之中,贼兵纷纷向外逃去,但城楼下早已挤得密不透风,连转身都已不可能,哪里还有空间给他们逃跑。混乱之中,无数人被推下了护城河中。此时正是大雨倾盆,后面的士兵却不知道前面正被箭雨倾注,犹自向城门处挤来,局面欲加混乱。 “呜……”前面的混乱终于惊动了黄功伟,心惊之余,急忙命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城门下的混乱渐渐平息,数千俱尸体堆满了从城门到外面两百步左右的道路上,虽然大雨不停的下,但路上的血迹却仍然异常浓稠,城门两边的护城河,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变成了凄美的淡红色。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贼兵丢下了近五千具尸体。撤离之后,贼兵并没有走远,而是沿着白湾城的周围,扎下连绵数里的营寨,将白湾城团团围住。 “轰……”一声惊雷炸响,浓烈的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在整个平原上,扑天盖地的向雨中的孤城袭来。 第三十二章 兵临城下 第三十二章兵临城下 突如其来的大雨终于在午后停了下来,雨过天晴,清新的空气充塞着天地之间。若不是城下累累的尸体,谁又能知道这里刚才正经历了一场惨绝的战斗呢。 安顿下来的贼兵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抓紧时间加固营寨。由于根本没有想道白湾会被攻克,是以贼兵并没有带多少随行物资,很多士兵仍然呆在露天之中。 看着城外逐渐垒起的土墙和五座高台,杨诚眉头微皱。黄功伟部的突然到来,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署,以他的本意,是要利用安平联军在山林地带的优势,不断分散打击人数众多的贼兵,瓦解他们的斗志,再一举歼灭。哪知道转眼之间,竟被困在白湾城中,被近要与贼兵进行一场正面战斗。更令他焦心的是,他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支孤军,即使运送物资的一千安平联军得到消息前来救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进渴。 昨日还是攻城之军,转眼间便攻守易位,世事变幻,让人难以预料。 “杨统领可有什么对策?”看着城外连绵的敌营,左擒虎略有忧色的问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左擒虎及其两千精锐都是惯走山路的猎人,平时从不惧黄功伟。但现在被困在这座小城中,而且周围还有近十里宽的平原,他们的优势已荡然无存。 “左统领难道忘了,攻城虽然不是我的强项,但说起守城,恐怕黄功伟还远比不上我。虽然黄功伟连克四城,但这次我一定让他刹羽而归。”杨诚自信的说道。比起匈奴铁骑,黄功伟当然远远不及,是以杨诚敢夸下海口。虽然他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众心惴惴,作为全军的统帅,他当然不能露出半点怯意。 “只是……”左擒虎疑虑的说道,毕竟人数悬殊太大,让他也有些乱了方寸。 “左统领不必担心,若能在此打败黄功伟,那便能保住苍梧和南海,让他今生再不能踏上安平的一寸土地。”杨诚果决的说道,转身向城下走去。 左擒虎还要再言,杨诚爽朗的声音已从城下传来:“贼兵一时不会攻城,破舟,召集各军统领及所有百夫长,到县衙议事。” 一道道命令从县衙传出,各军随之充分调动了起来,一切能用于守城的东西都被利用起来。城内城外均是一番忙禄的景像,两方都在积极准备着随之而来的大战。 此时的黄功伟也是坐立不安。一接到蔡进锐的消息,他便马上带着六万贼兵一步不停的飞速赶来,哪知还是迟了一步。白湾虽然是座小城,但却建在西江之畔,护城河围绕全城,况且还有数千人驻守。敌人竟然这么快就攻下城池,而且没有任何人逃出报信,虽然他手握五万大军,却不敢轻易攻城。 青石寨被毁后,他机警的避过了左擒虎的伏击,便一路赶去与其他头目汇合。本想杀回安平,却在黄南杰的劝说下,转攻苍梧,没想到苍梧虽然是一郡城,却被他轻易攻下。一战得胜,他顿时胃口大开,再顾不得安平被袭之仇,迅速的一举攻克南海。两郡俱下,顿时让他雄心大起,再不满足当一个占山为王的贼头。通过各种手段充实实力后,眼睛更放在了合蒲、郁林二郡。平乱大军的消息让他更急切的想壮大自己,以抗衡朝廷的大军。 虽然合蒲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但毕竟还是顺利攻下了,形势大好之际,却传来后方两郡被攻下的消息,这支突如其来的敌军让他惊惧不已。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是以围住白湾之后,便立即派人向苍梧方向打探消息,想要弄清这支军队的身份后再做打算。 一夜无事,两边都放弃了夜间的行动,全力准备着来日的战斗。 杨诚和左擒虎立在西城楼上,张破舟精神抖擞的站在杨诚身后。“黄功伟为何一直围而不攻呢?”左擒虎疑惑的问道,昨夜杨诚仅留下少数人警戒,并信誓旦旦的宣称黄功伟不敢夜袭,没想到果然言中,让左擒虎更多了一份佩服之心。 “他也是怕得要命,怕我们便是朝廷的十万大军,若是四面设伏,那他便要葬身此处,哪里还敢主动进攻。”杨诚笑着说道。 “照这样说,这五六天里,他就只会是现在这样?”张破舟接口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当然不是,昨天贼兵侦骑四出,至少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附近只有我这一支孤军了。再加上安平联军全着布衣,恐怕已瞒不过他了。” “城中只有十天的粮草,若是被他长久围困,情况堪忧。”左擒虎忧虑的说道。 “十天……足够了。”杨诚坚定的说道。 “凭我们能在十天里打败黄功伟?”虽然杨诚一脸自信,但左擒虎却仍然担心不已。 “若是不济,我们便突围而去,只要一上山林,黄功伟还能拦住我们不成?”杨诚笑着说道,大步向城墙踏去。 一路行来,杨诚逐个拍着稳立在墙垛后士兵,出言为他们打气。当日他那随手一箭已让众人倾心不已,再见他本就极为高大壮实,又是全副在征北军中的打扮,身形笔挺雄伟,龙行虎步间显示出强大的信心和斗志,所到之处都惹得士兵们崇敬的眼光和阵阵的喝采,士气为之大振。 在西城墙来回走了一圈,杨诚走到城楼旁边,几个纵跃,稳稳的立在城楼顶端,大声喝道:“大家听着,我军必胜,贼兵必败!” 先是周围的士兵,紧接着便是全城的士兵跟着他一起喊叫,声音直冲宵汉,在晨曦中清晰的传到远处的贼兵营寨中,令每一个听闻到的贼兵脸色大变。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贼兵营中响起,如潮的贼兵纷纷涌了出来,虽然阵形混乱,却是声势夺人,顿时将城墙上安平联军的喊叫声压了下去。黄功伟终于确定了这支军队不是朝廷的大军,况且通过五座高台的观察,人数也极少,便再也忍不住,要发起进攻了。 数万贼兵开始在城外两里处聚集,西城这边的高台上,一面书有“黄”字的大旗迎风招展,显然是中军所在。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黄功伟的贼兵也开始初具军队的规模。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长枪兵为主,数十辆赶制的厢车和两辆撞车赫然列在阵中。 军阵两翼,竟有数百人左右的骑兵,虽然人数极少,但在这平原地带,却有着强大的杀伤力。一旦他们脱离城墙的庇护,这支骑兵便会是他们的恶梦。 中军高台附近,近两万的贼兵拱卫四周,形成了一道无可逾越的防线。高台后方,靠近石虎峡的地方,还有近一万贼兵,既可以防守后路,又可以及时的增援前方。这段时间的历练,让黄功伟这支军队再不似当初那样毫无章法。 看着贼兵强盛的阵势,墙上诸人均是一脸凝重,杨诚却渐渐轻松了起来。左擒虎疑惑的看着杨诚,问道:“杨统领怎么好像反而轻松了起来。” “呵呵,左统领缺少战场对阵的经验,是以只看到敌人数量众多,却没有看到他们的弱点。”杨诚淡然说道。 “哦?愿闻其详。”左擒虎说道,包括张破舟在内的众人均露出倾听的神色。 杨诚看了看周围的众人,施然一笑,说道:“战斗的胜负不是看一方的人有多少,而是看整体的素质。你看,贼兵虽然人数众多,列阵而待,却可以说得上不成队形,一看便知这些贼兵大多是被黄功伟强行抓来,丝毫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其二,贼兵十倍于我,可以说是占尽优势,却要专攻一门,而且还要隐留后路,可以说败像已现;其三,黄功伟一见我们不是朝廷大军,人数又少,便急于进攻,想凭如此简单的攻城器械便要攻下此城,此城虽小,却四面绕河,城门狭小,贼兵人多的优势便会大打折扣。” 杨诚说完,众人纷纷点头,经杨诚这一说,再不觉得贼兵有多可怕。 转头向贼兵看去时,战鼓敲响。 此时已近中午,阳光直射大地,映得兵器闪闪发光,肃杀之气更盛。 数十辆厢车和两辆撞车开始缓缓朝西门这边移动。每辆厢车里面,十余名士兵身在其中,用力推动。厢车后面,则是无数的箭手,紧随其后,借着厢车挡住城墙上的箭矢,一旦靠近,便可突然发难。 经过合蒲一战的洗礼,黄功伟再不是一个只知占山为王的贼头。 厢车推动后,两辆撞车也开始推进,四个的轮子在泥泞的道路上压出深深的痕迹,显示出其非同一般的重量和威力,若是让它顺利逼进,白湾那并不坚固的城门,恐怕在数下撞击后便要轰然倒塌。 “可惜没有投石车,否则现在便可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张破舟惋惜的说道。除了还算充足的箭矢,他们几乎再无其他,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逼近。 敌人越来越近,还有数十步,便要进入城墙射击的范围之内。号角声响起,数万贼兵一起发喊,顿时加快了步伐,向城门冲来。厢车后的箭手已将背着的弓箭取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发起反击。 杨诚再度翻上城楼顶端,傲然看着不断推进的敌军,使足劲力,高声叫道:“黄功伟,这种破木板做的玩意,就能挡住我们的箭矢吗?你能骗得了手下的士兵,却哪里骗得过我。” 声音远远传开,身处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可闻。黄功伟稳稳的立在高台之上,一脸不屑的看着城楼上正张弓搭箭的杨诚。这样的距离,箭矢根本不能射及,更何况那虽然是粗制,却足有拳头厚的厢车。 城外的贼兵纷纷奇怪的看着城楼上的杨诚,虽然隔着三百步的距离,却足以让他们看清杨诚的动作。城墙上的安平联军虽然见识过杨诚手中的弓箭射程超远,但敌人毕竟隔着厢车,并不相信杨诚能连厢车都能射穿,俱摒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杨诚的动作。 阳光照射下,城楼上的杨诚发着眩目的光芒,宛如一尊战神,让人肃然起敬。 “咻……”贯注杨诚全力的一箭终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射出,羽箭在空中尖锐的鸣啸声立时向四方传开,让人几乎有着要捂住耳朵的感觉。 “卟!”羽箭准确无误的射中其中一辆厢车,拳头厚的木板如同一张薄纸,丝毫没能阻止羽箭的去势。“啊啊!”羽箭毫不费力的穿过木板,接连洞穿两人,没入泥泞的地上。两声惨叫在厢车中传出,让贼兵脸色大变,顿时呆住。 “喔!”城上的将士顿时爆出震天的喝采声,杨诚这一神来之箭,将众人的士气推至颠峰。 “啊!”被杨诚射中的厢车里的两名士兵惊恐不已,刚刚窜了出来,便被两名贼兵头目挥刀斩杀,周围的贼兵眼中都露出忿忿之色,神情随之黯然。四名士兵随之被补充进去,战阵再度开始推进。 “准备火箭!”杨诚高高的扬起了手,大声喝道。本来准备用火箭四处焚烧敌人的粮草,没想到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两百名从左家精锐里挑选出的神射手立即张弓搭箭,箭尖处,包裹着的油布正熊熊燃烧。 “射!”看着厢车终于推进箭矢范围,杨诚举起的手臂用力挥出。 “咻咻咻……”两百只火箭同时射出,带着猎猎的风火之声,直向贼兵的厢车飞去。“夺……”两百支羽箭全部命中,竟没有一支落空,稳稳的射在每辆厢车之上。 神射手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果,火箭射中厢车之时,第二支火箭已再度射出。五轮齐射之后,熊熊燃起的大火已将数十辆厢车包围,车内的士兵受不住酷热,不顾被斩杀的威胁,纷纷慌乱逃出。周围的射手再不能以厢军为屏,纷纷四散开来,场面混乱无比。 “咚……”震天的战鼓声在城楼上响起,箭如雨下。 ※※※※※※※ 洞庭湖浩瀚的湖面上,四散分布着数百座小岛。 巨蛟岛隐在数座小岛之中,就算是本地的极有经验的老渔人,也极少有人知道这座小岛。葱绿的林木覆盖着这座仅有五里方圆的小岛,岛的中心,数十座小屋分布在密林之中。 一个壮汉精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面,强健的肌肉块块突起。此时正值黄昏,壮汉正安坐在巨蛟岛北边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一脸忧虑的看着远方,脚下便是微微起伏的洞庭湖水。 “老大,有人来访。”一个同样赤着上身的青年男子从密林中窜出,恭敬的对壮汉说道。壮汉一有空闲便会跑到这里发呆,多年以来已成习惯,众人皆知。 “什么?”壮汉一脸疑惑的望着青年男子,惊讶的问道。巨蛟岛一向鲜为人知,虽然自己在这里呆了近二十年,却连周围的渔民都极少知道自己的存在,即使偶尔有人无意中闯了上来,均是莫明其妙的昏了过去,等他醒时,已身在他处。这么多年来如今竟听到有人来访,叫他怎么不惊讶。 “那人拿着老大你所说的玉蛟,所以我们不敢停留片刻,马上把他带了回来。”青年男子解释道。 “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二十年了。”壮汉按纳不住兴奋,长身而起,飞速向林中奔去。 “等等我啊。”青年男子焦急的叫道,壮汉早已不见踪影。 林中一座小木屋前,一个中年文士悠闲的看着木屋门上挂着的匾额。“巨蛟殿”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在上面,笔法苍劲有力,如没有绝大的雄心壮志,定然写不出这样的字来。虽然这木屋与巨蛟殿比起来毫不搭调,却丝毫不影响中年文士欣赏的心情。 “嗒。”壮汉从林中跃出,稳稳的站在文士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背对自己的这个中年人。 中年人却不回答,依然看着上面的三个大字,左手却缓缓扬起,手中正握着一个晶莹通透的玉蛟。这玉蛟显然出自名师之手,一雕一琢,均是极为精细,尽显大家风范。 仔细看清楚后,壮汉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急急的说道:“什么条件!” “哈哈,若是别人知道名震天下的洞庭怒蛟裴成奇竟会如此着急,不知会做何想。”中年文士转过身来,眼神焯焯的看着裴成奇。 “废话,若是换作是你,我才不相信你能沉得住气。”裴成奇恨恨的说道。 “洞庭怒蛟这些年在巨蛟岛搞得有声有色,何以就坐不住了呢?”中年文士悠闲的说道,似乎故意要让裴成奇着急。 “快说,什么条件,不要讲这些废话了。”听到中年人的话,裴成奇却毫不为意,因为太过激动,声音竟有些颤抖。 “好吧,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这段时间和你打得不分胜负的那名将军你应该知道吧。”中年文士微笑的说道。 “那个脓包,提他做什么?什么叫不分胜负,不要污辱我,是他一直被我打得找不着北。”裴成奇一脸不屑的说道。 中年文士微微有些尴尬,悻悻的说道:“朝廷大军还未伤及十分之一,胜败还言之地早了吧。” 裴成奇终于忍不住,一脸不耐烦的大声说道:“快说你的条件,不要扯到无关的人的身上。” “他可不是什么无关的人。”中年文士淡淡的说道。 “和他有关?难道是让我杀掉他?这还不简单,你在这里等着,晚上我便把他人头提来。”裴成奇急急说道,转身便欲向外离去。 “等等,谁要你去杀他了?”中年文士着急的说道。 “那是什么?”裴成奇转过身来,奇怪的问道。 中年文士正色说道:“不是杀他,而是助他!” “让我帮助他?!”裴成奇一脸惊疑的说道。 “不错,只要你助他顺利平定南方的叛乱,就可以完成以前约定。”中年文士郑重的说道。 “等我想想。”裴成奇见中年人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由脸色凝重起来。 “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中年文士提醒道。 “只要他平定南方便可以了?”裴成奇慎重的问道。 “不错,不论花多少时间,只要南方平定,便算完成那个约定。”中年文士正色说道。 “但是,我是水寇,怎么帮助他呢?他这么笨,若是不听我的建议,那不是一辈子也平定不了?”裴成奇担心的说道。 “这些我早已做好安排,只看你答不答应。”中年文士淡然说道。 “干了!”裴成奇狠狠的说道,“就算是只猪,也不算难事。” 中年文士脸色微变,警告道:“你如果这么不尊重他,恐怕你们会很难合作。” “放心,我会很尊重他的,要是给我再拖上几十年,我这辈子就算完了。我要召集兄弟们今晚大喝一顿,你要不要参加一个?”说话间,人已向林中走去。 “不用了。”中年文士淡然说道,看着裴成奇远去的背影,脸上略现忧虑,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哥,我观此子远胜其父,这步棋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第三十三章 攻心为上 厢车被焚后,贼兵失去屏障,在如雨的箭矢中死伤惨重。几次无力的冲锋后,斗志终于崩溃,如潮水般退去,任督战的头目如何阻拦,也无力回天。 杨诚仍然傲立在城楼顶端,静静的看着贼兵的败退。抬眼望去,高台上的黄功伟正恨恨的盯着自己,虽然相隔甚远,但那股强烈的杀意却迎面袭来。杨诚毫不示弱的回敬他一眼,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双脚刚刚稳稳的踏在城墙上,安平联军的所有人同时发出震天的喊叫:“我军必胜!贼兵必败!”一时间城墙上欢声雷动,对比着灰溜溜的仓皇而逃的贼兵,更增威势。军中诸将均是喜笑颜开,敬佩的看着他,安平联军统帅的地位,此时已是深入人心。 城外的贼兵退回营中后,再没有进攻的举动,只是派出数千人,匆匆的开往山林之中。见到这一幕,杨诚面露忧色,连续的两次胜得,皆是因为敌人的准备不够充分。虽然敌人损失不小,但却没有伤及根本,若是白湾被困之局不解,安平联军始终处于劣势。但现在这种形势下,要想突出重围,恐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统领大人,什么时候杀出城去。”张破舟一脸兴奋的说道。连番的胜利已让他信心大增,这时更是主动请命起来。 “会满足你的愿望的,不过不是现在。”杨诚笑着说道,转身向城下走去。“左军警戒,其他各军下城休息。”声音远远传来,张破舟磨拳擦掌的跟了上去。 ※※※※※※※ 夜幕降临,数千支火把在贼兵营寨外燃起,将寨墙外百步距离内照得如同白昼。伐木建造的声音在整个平原回荡,从上午的战斗结束后一直延续到现在。 黄功伟也意识到,单凭步兵攻城,只会徒劳无功。是以一边派人加紧赶造更多的攻城器械,一边派人飞马赶去郁林,准备将进攻合蒲时的那四辆投石车运来。杨诚那一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像,再加上这支敌军的穿着打扮极为熟悉,他已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心中的震愤更是无以复加。 现在他手握重兵,早已不把安平各寨放在眼中,见各寨竟然敢找上门来,心中早已决定要不顾一切的将他们全数消灭,以报安平受辱之恨。 黄功伟领着黄南杰、郑毕友、朱四德在营内四处巡视,所到之处贼兵纷纷恭敬的问侯,畏惧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憎恶。 上次在青石寨便吃过杨诚的亏,是以为了防备夜袭,他调动了足足一万名贼兵防守在靠近城墙这一边的寨墙后。 “大哥何必如此小心,虽然让他们侥幸胜了两场,但就那点人,还敢来袭营吗?”郑毕友跟在后面不以为然的说道。 “三弟只言差矣,我军现在正是士气低落之时,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说话的却是穿着一身官服的郑南杰。攻克苍梧后,他便寻了郡守的官服,毫不客气的穿了起来,从此便不愿换上其他衣服,想是官瘾还没过足。 “哼。”郑毕友不满的看了郑南杰一眼,不再作声。 “嗯,城里的主将应该就是上次夜袭青石寨的那人,当初他敢凭两人便来夜垄青石寨,着实不可小视。不过若是他今晚想要故技重施,恐怕再没有逃脱的可能。”黄功伟淡淡的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杀气。 “咻……”四人刚走到北门方向的寨墙处,黑暗中传来一阵箭矢之声,西面的火把纷纷熄灭,不多时便陷入黑暗之中。 “果然来了。”黄功伟冷哼一声,从身后两名贼兵肩上抄起大刀,纵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其余三人紧紧跟上。 数轮羽箭之后,西面寨墙的火把尽数熄灭,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的贼兵纷纷登上寨墙,紧张的拉满弓弦,对准寨墙外面。 过了许久,寨墙外却仍然毫无声息,似乎突袭之人只是专为射灭火把而来的。黄功伟匆匆赶了过来,却扑了个空,正在疑惑时,东面又陷入黑暗之中。狠狠的咬了咬牙,正要向东面扑去时,黄南杰一手拉住了他,“下次便会在北面,派人直接断他们的后路便是。” 黄功伟点了点头,吩咐寨墙后的贼兵重新点燃火把后,向北面寨墙扑去。 偷袭的人似乎知道了黄功伟的想法,北面的贼兵等了半晌,却是毫无动静。正在烦躁之时,西面再度传来声响。 四人微微色变,敌人的动作竟是如此迅速,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不用去了,我们以静制动,若要袭营,必须翻过寨墙,到时再作打算不迟。”黄南杰止住几人的去势,肯定的说道。 “我们几个还是分开,三弟去西面高台,四弟去东面高台,我和二弟在北面居中指挥,一有情况,便鸣号示警。”想了想,黄功伟说道。 杨诚伏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人头攘动的贼兵寨墙上。看来敌人早有准备,如此严密的防守,想要突然袭营,已不可能。刚才他连番试探,虽然贼兵略有慌乱,却仍然让他感到无从下手。幸好他留有一手,否则今晚和会无功而返。 “营内的人听着,黄功伟无恶不作,你们本是贫苦的百姓,何必跟着他白白送死,朝廷的十万大军已到苍梧,不日便要挥军而来。我们知道你们的苦衷,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离开军营,便既往不咎!”黑暗中,杨诚的声如洪钟,清晰的传到贼兵的耳朵里。 杨诚的话音刚落,寨墙后已是微微骚乱,显然杨诚的话让众人微微心动。黄功伟虽然拥兵数万,但真正死心跟着他的不足万人,其他的都是他强行抓来的百姓。再加上黄功伟一向残暴,很多人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心中畏惧,不敢发作而已。 “我是左擒虎,只要你们不再协助黄功伟,我担保你们没事。官兵要杀的只是黄功伟这几名贼头,其他人一律无罪。”左擒虎振声说道。 左擒虎的名震岭南,即使是在这一带,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现在有他作保,寨墙兵的贼兵终于骚动起来,几人翻过寨墙,便要奔出。“咻……”数支羽箭从高台上射出,将欲投向杨诚他们的几人当场射杀。 朱四德稳立在高台上,大声说道:“敢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这些人根本不是官军,况且不过区区几千人,若是你们投靠他们,不日便要城破人亡!” 见到几名先行者的惨死,其他想要冲出去的人纷纷停住,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武器,默不作声。 两边正隔墙对峙之时,贼兵营后火光大声,杀声震天。 洪承业率着洪家子弟从水路悄悄避过贼兵的警戒,绕到敌人营后,骤然发难。数百支火把在敌人营中燃起,洪家子弟一向精于肉搏,而贼兵又将精力放在了寨墙这边,一时间竟无人阻当。数百人在敌营中见人便杀,逢营便烧,不多时,大片的营寨纷纷燃起,大火冲天,敌营如同白昼。 慌乱从营的冲出的贼兵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抵抗,虽然洪承业他们仅有几百人,却在营中横冲直撞,犹入无人之境。 “呜……”号角声在北面高台吹起,黄功伟终于坐不住。东、北两面的贼兵纷纷涌出营中,喊杀着向西面冲来。 “杀!”杨诚见贼兵阵脚已乱,适时的发起了冲锋。五百名安平联军最精锐的士兵紧跟在杨诚身后,向陷入混乱的寨墙冲去。 “投降不杀!”杨诚暴喝一声,纵身跃上寨墙,精光四射的双眼向营内望去。刚才的攻心起了作用,寨墙后的贼兵大多静伏不动,并没有丝毫进攻的意思。几个贼兵犹欲反抗,立即被随之而来的五百战士射成了剌猬。 “咻……”一箭从高台处向杨诚射来,杨诚轻轻一闪,避来羽箭,揉身向高台扑去。擒贼先擒王,寨墙后的贼兵现在已在观望之中,再构不成威胁,只要能顺利斩杀高台上的贼将,军心将被彻底瓦解。 杨诚刚要向高台攀去,一股劲风从头上袭来。白衣如雪,朱四德挥舞长剑,凌空杀来。杨诚显然没料到敌人竟会主动来攻,脚下用力,纵身向后翻去,堪堪避过朱四德的长剑。 一剑落空,朱四德没有半点犹豫,紧随杀来。杨诚的箭术他也是亲眼所见,现在一给他机会,他当然不会给杨诚射箭的空间,只要能迫他近战肉搏,他有信心能将杨诚斩杀当场,沉重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 仓促之间,杨诚挥刀不断格挡,朱四德却远远胜过叶浩天,招招俱是要命之势,根本不与杨诚硬拼。不多时,杨诚已被迫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朱四德的厉害大出他的意料,难怪郭常当初会说他不比黄功伟逊色,虽然手中长剑远比不上黄功伟的丈长大刀,杨诚却没有丝毫轻松,甚至比当日对阵黄功伟时的压力更大。 “铛!”杨诚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重重的劈中朱四德的剑身。朱四德脸色微变,左脚向后踏出一步,稳住身形,向翻身后纵的杨诚扑去。虽然遭到杨诚重重一击,却并不能阻止他的攻势。 “叮!”虽然朱四德及时追来,却仍迟了一步。杨诚人在空中,小黑已然发威!朱四德闻声只觉手中一轻,手中长剑竟断成两截。如此进的距离,饶是朱四德的长剑为精铁打造,也经不起杨诚这全力一箭。 “卟!”朱四德正惊愕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胸口一痛,杨诚的第二箭已透胸而过。朱四德一脸惊恐,努力的抬了一下头,轰然倒地,结束了他恶贯满淫的一生。 “朱失德死了!”一名贼兵看到这边的一幕,失声叫道,竟直呼朱四德的绰号。 “投降不杀!”洪承业率众向这边冲来,高声叫道。 贼兵们本就没有斗志,朱四德一死,顿时轰然而散。 营内火光大盛,黄功伟率几贼兵已快速杀来。 “我断后,撤回城内!”杨诚大声喝道,纵身跃在寨墙上,凝重的看着不断逼近的黄功伟。 黄功伟一脸的愤怒,一边走一边挥刀砍向仓皇而逃的贼兵,顿时惨叫连连。 杨诚拉满弓弦,全神贯注的看着黄功伟。黄功伟似乎也觉察到了,抬眼看来,“咻!”羽箭已呼啸而出。 黄功伟大刀在地上一顿,高高跃起,竟轻易的避开了杨诚这一箭,凌空向杨诚杀来。 杨诚脸色微变,黄功伟的厉害他当然清楚,若是近战,自己断不是他对手。看着袭营的士兵已在自己身兵数十步外,杨诚再不愿犯险,跃下寨墙,向外奔去。 “没胆和我一战吗!”黄功伟大喝一声,在寨墙上稍一借力,已紧追杀来。 “咻……”黄功伟正要追上杨诚,黑暗中羽箭连绵射来。虽然刚才杨诚那一箭让他轻松避过,但这时的几箭却让他凝重无比,脸上竟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接连闪过三箭,第四箭却避无可避,直中左臂。 “快走!”左擒虎立在杨诚不远处,大声喝道。刚才这四箭,正是他所射,岭南第一猎人之名,果然不虚,饶是黄功伟,也难再劫难逃。 黄功伟微微一顿,虽然左臂中箭,却毫无退意,大喝一声,单手握着大刀,大步踏来。身后,黄南杰领着数千贼兵紧随杀来。营内蹄声轰隆,郑毕友率着数百骑兵疾驰而来,声势夺人。 杨诚和左擒虎不敢恋战,跟在队伍最后,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向后射去,每一箭射出,均倒下一名贼兵。一时敌人阵脚大乱,追势顿时缓了下来。 “轰!”城门大开,原来漆黑的城墙上立时亮起数以千计的火把,两千多名弓箭手正张弓以待。 黄功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数千零散的贼兵和郑毕友那不成队形的骑兵,无奈的止住了脚步。 第三十四章 一鼓而下 晨曦的曙光照在白湾城头时,贼兵再度从营寨中涌出,从三面同时发动了进攻。泥泞的地面在昨日已被晒干,数以千计的厢车、挡箭车、楼车、撞车发出的轰鸣声震得大地不住颤抖,扬起的灰尘,直让日月无光。 黄功伟显然意识到了现在的危机,经过昨夜杨诚和左擒虎的攻心之战,虽然并没有损失多少人,但军心已大为动摇。杨诚和左擒虎所说的话,更在军中广为流传,再加上连番败仗,若是还不能扳回一仗,贼兵将会不战而溃。是以天色稍亮,他便出动了四万贼兵,准备全力攻下白湾城,力挽即将崩溃的贼兵士气。 杨诚静立在西城楼,凝重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贼兵军阵。这一次再不比昨日,贼兵毕竟人多势众,竟能在一日之间造出如此数量庞大的攻城器械。他们所贮藏的火箭本就不多,昨日已射出千支,现在已是所剩无几,对数量上千的攻城器械,将再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是安平联军能再度打退贼兵,对贼兵的士气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昨晚攻心战术的影响,黄功伟将再无力回天,注定败亡;若是城破,虽然安平联军多属精锐,也无法逃避被十倍贼兵淹没的命运。 虽然形势严峻,但杨诚却仍然一脸的平静。贼兵虽然数量庞大,却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应对一拥而上的群斗还没什么问题,但若要做到进退有序、以坚攻坚却远远不行。况且黄功伟并没有多少指挥连队作战的经验,如此大规模的攻城战,又是分兵三路,足以让他调度混乱,难于指挥。在战场上,仅这一点,这已足以让他饮恨而败。 “咚咚咚……”数十面战鼓敲同时敲响,声音震耳欲袭。 聚集的贼兵军阵开始缓缓推进,黑压压的人群将白湾城围得水泄不通。一时杀声震天,风云色变。 杨诚、左擒虎、封飞、洪承业四人并肩立在西城楼,东、北二门分别由崔刚和叶锋把守。贼兵显然将西门做为重点,投入了两万多贼兵前往西门。 “神射手、投石机准备!”看着贼兵逐渐逼近射程,杨诚大声喝道。 两百名神射手站到前列,仅有的数百支火箭放在他们身旁。近百架的弹石机推上城墙,这是安平联军连夜赶制的,不过由于材料缺乏,远远比不上一般的投石车,射程竟比普通弓箭还要少一点。而且城中石头缺乏,这些弹石机所用,俱是城中砖瓦,在敌人的厢车面前,伤害力极为有限。 “呜……”号角声中,贼兵阵形突变,数百辆厢车分成五列,犹如五条长龙,直向城墙推进。挡箭车列在五列厢车之间,比厢车慢上一刻,缓缓逼来。撞车和楼车则在原地停了下来,数千箭手紧跟在挡箭车后面,列着密集的队形,直逼而来。 看着贼兵的五列厢车,众人不由微微皱眉。这些厢车与昨日的大不一样,每辆高达一丈,滚木覆顶,即使以杨诚之威,也再无射穿的可能。 杨诚的手高高举起,却久久没有挥下。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清楚,箭矢再无作用。五条厢车组成的长龙却不是向城门处扑来,而是直接朝护城河推进。挡箭车夹在其中,紧紧的护着厢车两边,车后的箭手俱是长弓微扬,再过不远,便可以以箭矢反射城墙之上。 “不理厢车,直接射挡箭车后贼兵!”杨诚大声喝道,举起的手用力挥下。 “咻……”如雨的箭矢向挡箭车后的贼兵倾注而去,虽然被挡箭车挡住不少,仍然有部份越过挡箭车,无情的将没能将身体掩藏好的贼兵一一射杀。杨诚手握一把普通铁弓,羽箭连珠疾发,贼兵只要有任何一部份离开挡箭车的遮避,便难逃噩运。 虽然不断有人死伤,贼兵却毫不停息,随着挡箭车的不断推进,躲在其后的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向城墙上发起反击。箭矢对射,两边都不断有人伤亡,一时战况惨烈无比。 厢车终于成功推进到护城河边,前面的挡板轰然倒下,露出一丈大小的通道。杨诚终于明白了敌人的意图,脸色微变,大声喝令:“火箭五十,射最前面那辆厢车。” 声音刚落,五十名神射手点燃火箭,分别向五辆厢车射去。“咻……”火箭毫无悬念的纷纷射中第一辆厢车,熊熊的大火顿时燃起。 一名贼兵从厢车里现身,刚将一包沙土扔到护城河里,数支羽箭同时命中,顿时毙命。后面的人却紧随而来,将他的尸体推入河中,同时将又一包沙土扔下。 见到此景,众将纷纷露出凝重的神色。黄功伟竟然想将护城河填平!白湾本就是小城,他们所依仗的正是这四面围城的护城河,一旦让贼兵得逞,那战线将全面拉开,让贼兵人数上的优势充分发挥。 “卟!”当第五个从厢车里搬运土石的士兵中箭倒毙时,火势终于将厢车包围。立即便有数名贼兵将燃起的厢车推向一旁,后面的厢车则紧随跟上。 “火箭!”杨诚声音刚出,早有神射手将火箭射向才压上来的那辆厢车之上。贼兵故技重施,将烧得正旺的厢车推向一旁,后面又紧随而来。 杨诚微微皱眉,敌人的厢车几乎无穷无尽,但城中的火箭却所剩无几。一旦火箭用完,敌人将会肆无忌惮的将土石运往护城河中,直至将其填平。介时敌人将会直逼城下,利用挡箭车、楼车和云梯,彻底粉碎白湾城脆弱的城防。 当城楼火箭告罄之时,挡箭车已推至河边,数以千计的贼兵箭手冒着城楼如雨的箭矢,将一支支羽箭向城墙上反射而去。“弹石机,放!”在杨诚的喝令中,一块块重达二十斤的墙砖向城下如雨投去,护城河边的贼兵立时惨叫连连,数十辆挡箭车更被砸得稀烂,再不能提供掩护。 贼兵阵后的数十辆楼车开始缓缓推动,每辆楼车上均布置五名箭手。楼车高度与城墙相若,一旦顺利逼近,配合城下的贼兵箭手,将会对城楼上的安平联军形成强大的压力,直至将安平联军压在城垛之后,再不能动弹。 “统领大人,破舟请命,率飞虎营冲出城门,击退贼兵!”张破舟显然也意识到敌人楼车的威力,追上正不断向城下射箭的杨诚,大声说道。 “飞虎营还不行,叫承业和洪家子弟立即在城门后等我!”杨诚也知现在必须破除此局,虽然贼兵的素质远比安平联军低,但仗着数量的优势,仍然对城楼上的士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一旦楼车压上来,现在安平联军所占的微弱优势将荡然无存,在上下两方的箭矢激射下,将再无力反击。 一连射杀五名厢车里搬运土石的贼兵后,杨诚收起弓箭,手提大刀向城楼下奔去。“厢车就交给你了!”路过正全神对付另一辆厢车的左擒虎时,杨诚大声说道,随即跃下城墙,向城门处疾奔而去。左擒虎大声应诺,迅速召集几名神射手,再度投入战斗。 奔至城门后时,洪承业已率领洪家子弟列队而候,其中五十人,人人手提一把大斧,赤着的上身露出精壮的体魄。 “统领大人,把我带上吧。”张破舟跪求道。 “你还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杨诚断然说道,看了看一脸坚定的洪承业,走到队伍前面大声说道:“城外是数以万计的贼兵,你们敢不敢于我一同杀出城去!” “誓死跟随统领大人!”众人轰然应道。洪家一向以武立家,艺高人胆大,人人均是毫无惧色。再加上杨诚这几天出色的表现,让他们心悦诚服。 “好!打开城门!”杨诚赞赏的说道,提起长刀列在最前。 城门轰然打开,杨诚领着两百洪家子弟,一往无前的冲出城去,见人便杀。 贼兵的攻城队伍哪里想到在这种形势下安平联军还敢开城,再加上城外全是箭手和推车的工事兵,登时乱成一团,四散逃开。杨诚如虎入羊群,杀得贼兵溃不成军,身兵的洪家弟子最善肉搏,此时更是悍勇无比,贼兵竟连抵抗的斗志都无法兴起。 队伍中五十名手持大斧的士兵一靠进敌人的挡箭车,便抡起大斧,几下便将其砍得稀烂。另有五十名洪家子弟,则十人一组,分别冲进厢车组成的通道之中,向运送土石的贼兵发起无情的攻击,一时惨叫连连。 杨诚领着一百人在敌阵中横行无阻,贼兵本就挤在一起,见杨诚等人杀来,早已慌乱无比。 “啊!”一名贼兵被自己人挤倒在地,仓皇而逃的贼兵哪里顾得上自己的战友正被践踏,无数的大脚顿时将这名贼兵的惨叫淹没。贼兵本就士气极低,一时间纷纷逃走,竟相推攘,场面混乱不堪。逃势一起,数百名督战的头目已无力回天,及至后面,连离杨诚他们尚远的贼兵队伍,也开始纷纷逃走,闻风而散,无数人就这样死在自己战友的踩踏之下。 “呜……”号角声响起,数百骑兵从营寨中冲出,五千刀盾兵也喊杀着,向杨诚他们逼来。黄功伟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指挥大军作战的料,由于骨干的头目分在三处,混乱中调度已是非常迟缓,等到他终于调集起力量反击时,攻城的贼兵已形成全线溃逃之势。就连压上来的五千刀盾兵,也是人人心神不宁,刻意的延缓着行军的速度。只有那数百骑兵,皆由凶悍的强盗组成,全力冲出。 号角声从城楼传出,杨诚领着洪家子弟迅速后退。 “砰!”城门关闭,骑兵仅离处在阵后的杨诚仅百步之遥。 墙头箭如雨下,射得对方的骑兵一排排倒在地上,脸上的凶悍早已变成惊慌和恐惧,迅速向后退去。 东、北两面的战势却颇为惨烈,黑鹰寨和黄鹿山的士兵素质本就比左家寨的精锐要差,再加上崔、叶二人指挥欠缺,竟让贼兵完全将城上的安平联军压制住。护城河有几处已被填了大半,用不了多久,便有被填平的趋势,不过由于西面战势的崩溃,这两边的贼兵也斗志全无,跟着纷纷退离,让二人大大的松下一口气。 杨诚返回城楼时,左擒虎正在给一名士兵包扎伤口,抬着看了杨诚一眼,随即又低头专心自己手中的事。“杨统领刚才之举实在太过冒险,你毕竟是一军统帅,如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左擒虎淡淡的说道,微有责怪之意。刚才杨诚向他交待时,他并不知道杨诚要率队出城,待知道杨诚意图时,已无力阻止。 “杨诚知错了,下次一定征求左统领的意见。”杨诚笑着说道,现在他心情大好,不想与左擒虎争辩。况且刚才确实是有些冒险,若面对的不是一支士气低落的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话,刚才之举已足以让他送命。 “现在贼兵溃退,不如我们杀出城去!”封飞一脸兴奋的说道。刚才看杨诚在城下冲杀的壮举,已让他心痒难耐,此时更是跃跃欲试。 杨诚闻言也有些心动,转头向贼兵方向望去。此时贼兵已退入营寨,营中略有些混乱,甚至有不少人正逃出营寨,向山林方向奔去。显然是那些被黄功伟强行抓来的兵丁,在接连的打击下,已顾不得黄功伟的报复,仓皇逃走。 “左统领以为如何?”杨诚向刚立起身来的左擒虎说道,显然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这……”左擒虎迟疑的说道。 左家寨的人善长弓箭,但平地肉搏却并不是黄功伟手下那群强盗的对手。如果贼兵拼死抵抗,后果实在难以预料,是以他也不敢轻易答复。 杨诚见左擒虎的神色,立时明白了他的担忧。身为统帅,他当然清楚自己手中的士兵的强弱,是以刚才只率了精于肉搏的洪家子弟冲出城去。不过现在贼兵正是士气最弱之时,若让黄功伟以铁血手腕平复了贼兵的骚乱,恐怕又要费一番手脚。只是此举也确实比刚才冒险,若是贼兵能组织起力量将他们的归路封住,冲出去的部队将再难返回。毕竟这不像昨晚,有黑夜的掩护。 “还犹豫什么。”封飞不满的叫道。 “不如这样,召集全军,若是形势不对,我们便直接突围而去。”左擒虎下定决心的说道。山林才是他们的天地,虽然连胜几场,但站在城墙上总让他感觉不踏实。现在贼兵正处混乱之中,正是突围的好时机,是以他才有此建议。 “大哥说的是逃吗?”封飞一脸惊讶的说道。 “不管什么,就照左统领的意思办!”杨诚果决的说道,他自然也知道这是突围的绝好机会,一旦让安平联军离开这座孤城,发挥的威力将更加惊人。 号角响起,安平联军从西门列队冲出。虽然石虎峡方向驻扎的贼兵最多,但也最靠近山林,况且这一次并非只是突围,以坚攻坚,如果效果理想,杨诚甚至想一举击退黄功伟,让他再不能翻身。 列阵整齐的安平联军与之前的贼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大多数人均在刚才的一战中负伤,却是斗志昂扬,步伐间透出强大的自信。 “呜……”发现安平联军正快速冲出,号角声顿时在敌寨中响起。黄功伟正为不住逃离的贼兵心急不已,见此情形,不由大惊。虽然现在寨中还有近三万多贼兵,但以现在这样的士气,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若是就此撤离,却又心有不甘。 见到安平联军的逼近,还在营中的贼兵开始不听调遣了,黄功伟费尽全力,才勉强调动一万贼兵,列在寨墙前面,准备迎击直冲而来的安平联军。 “杀!”甫一逼近,安平联军便发出震天的喊叫声。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杨诚、封飞、洪承业、张破舟,与其后紧随而至的洪家子弟和飞虎营,形成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入贼兵阵中。尖刀的后面,则是队形稍松散的左家精锐,无数的羽箭,正从他们手中射出,密集的箭雨,疯狂的倾注在在尖刀周围的贼兵之中。 士气低迷的贼兵,虽然人数占优,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被安平联军切开一条大口,且不住扩散。黄功伟见此情形,又气又急,提起大刀便要亲自上前,却被黄南杰止住。“军心已散,大哥何必以身犯险。” “难不成要我逃走!”黄功伟怒声说道,以十倍的兵力,却落此惨败,叫他怎么心服。 黄南杰死死拽住黄功伟,不肯松手:“即使大哥要亲自出马,也等形势明朗之后。若是我军无法抵抗,大哥去也无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战鼓敲响。 石虎峡内,一支近两千人的官兵突然杀出,直入敌营,犹入无人之境。挥舞的军旗上面,“公孙”二字异样夺目。 黄功伟微微色变,喃喃说道:“赖东在搞什么,竟然让他跑到这里来了。” 此时冲来的正是从合浦突围而出的公孙勇。黄功伟急于夺回苍梧、南海二郡,是以留下一万人让赖东全力追杀从合蒲逃出的官军,如此看来,赖东显然被公孙勇甩下了。 公孙勇这支生力军的突然杀出,贼兵原本就面临崩溃的局面立即急转直下,在随后两军的夹击之下,一触及溃。更多原本就是普通百姓的贼兵,更是纷纷倒戈相向,将多日来蓄积的怨恨,拼命的倾吐在那些强盗的身上。 “千夫长大人!”一声惊喜的声音在杨诚身前响起,公孙勇劈开一名挡在身前的贼兵,轰然跪下。 “你是,公孙勇!”杨诚看着眼前这名将军正眼熟,一听到他的叫声,立即想了起来。这公孙勇便是当初他和刘虎奉命伏击左贤王时,刘虎属下的一名百夫长。 “快快起来!”杨诚也是一脸惊喜,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当初的战友。 “我开始还奇怪是谁如此厉害,竟能连番击败黄功伟,没想到竟是千夫长大人在此,黄功伟哪里比得上大人万一。”公孙勇敬佩的说道,一脸的激动。 “哈哈,没想到我们还能并肩作战!来,一举击败黄功伟,我们二人再好好叙旧。”杨诚拉起公孙勇,并肩向贼兵杀去。 第三十五章 剿抚并用 大厦将倾,任谁也无力阻止。 安平联军与合蒲军汇合后,顿时声威大振。两军联手向贼兵营地发起猛烈的进攻,杨诚与公孙勇冲锋在前,所向披靡。贼兵最后一点斗志终于丧失殆尽,逃得逃,降的降,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连绵数里的贼兵营地被横扫一空。 杨诚和公孙勇并肩而行,踏步向白湾城走去。二人边走边谈,相互交流着离开征北军后的经历,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但异地相逢,让二人都倍感亲切,一时竟如生死之交的好友一般。 二人身后,是一队队昂首阔步的安平联军和合蒲军士兵。高昂的士气让他们忘却了战死的战友和战场的惨烈,脸上扬溢着胜利后的喜悦。 安顿士兵休息后,杨诚召集安平联军和合蒲军各将齐聚县衙。黄功伟见势不妙,已同黄南杰、郑毕友趁乱而逃,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统领大人,刚才为何不乘胜追击!”众人坐定后,封飞再忍不住,大声说道。刚才他就想问杨诚,只是杨诚和公孙勇相谈正欢,不便插口;况且杨诚在军中的威望渐长,即使以封飞的脾气,也不敢造次。 “穷寇莫追,虽然贼兵是落荒而逃,但如果我们追急了,反而会逼得他们拼死抵抗。”左擒虎深知杨诚心意,不待杨诚开口,已是温言向封飞解释道。 “我不懂什么穷寇莫追,现在贼兵混乱无比,正是追击的良机。若是让他们稳住阵脚,又要费一番手脚了。”封飞仍然不服的说道。 杨诚淡然一笑,说道:“他们已经没有机会稳住阵脚了。” 见杨诚说得如此有把握,除公孙勇外,众人均是一愣。黄功伟虽然此时落败,但随他逃去的贼兵仍有两万之众,况且在合蒲和郁林还有一万贼兵,在其强行抓丁的情况下,未必没有可能卷土重来。 看着一脸疑惑的众人,杨诚笑着说道:“进来这么久,你们没发现少了一个人吗?” “洪承业不见了?”左擒虎看了一眼四周,问道。经左擒虎这一提醒,众人纷纷醒悟过来,只是一时仍不明白仅洪承业那点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黄功伟手下虽然人数众多,但多数人却并不心服,只是被迫而已。如今他值此大败,那谁敢再归附他。洪家在岭南素有威望,更得到众多乡绅士族的拥戴,只要由承业亲去安抚,必定会让黄功伟不战而败。”杨诚自信的说道。 洪家虽然表面上看好像比不上左擒虎的威望,但左擒虎的威名大多只有平民之间传播,所拥戴的也大多是些平民,是以当日左擒虎一出口证实杨诚的话,立即就让贼兵军心大动,皆因这些贼兵大多属于贫苦百姓,左擒虎在他们的心中极有份量。洪家却不同,洪家虽然被贬于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族的势力仍然非常雄厚,在岭南广大的士族和乡绅间的影响力远远胜过左擒虎。 之前安平联军势小言微,即使费尽唇舌,别人慑于黄功伟的势力恐怕也不敢相助。但此战过后,形势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虽然安平联军在接连的战争中死伤近半,人数远比不上仓皇而逃的黄功伟,但明眼人都知道,黄功伟在如此形势下惨败而逃,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此时再以洪承业前去游说,那些观望之人肯定会趋之若鹜。 众人纷纷点头,从胜得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后,众人也意识到现在的形势并非一片大好。左右二军仅在上午的守城战中,便损失近半,再加上其后零星的伤亡,两军合起来也不足一千。前军稍好一点,左家精锐里大多数人本就是极有经验的猎人出身,箭术和闪避远非常人所能比,是以损失也远远低于左右二军,不过伤亡也有近五百人左右。再加上受伤的士兵,整个安平联军现在能立即投入长途追袭的不过千人左右,如果遭到逃窜贼兵的拼死进攻,后果堪忧。 “我军连日激战,已是疲惫不堪,所以我准备让全军在这里休整数日。再将后军一千人调来,到那时承业他们也回来了,正好大举进攻。”环视了一眼厅内众人,杨诚正色说道。 “谨尊统领大人军令!”左擒虎率先说道,紧接着其余各人也轰然应道,再没有一丝最初时的那种勉强。 杨诚满意的点了点头,经过近一个月来的军中生活,他终于成功的在众人心中树立起牢不可破的威信。现在就算他将各寨兵力全部归于官府之下,恐怕他们也再难阻止。 “大人,我合蒲郡一千五百士兵,愿全体归于大人麾下!”公孙勇走到中庭,坚定的跪拜道。 “这……我只是个县尉,怎么能……”杨诚犹豫的说道。毕竟自己只是安平一个小县尉,而公孙勇现在已统领郁林、合蒲两郡兵马,说起来官职远高过自己。虽然当日在狼居胥山公孙勇可以算作自己的属下,但毕竟已是时过境迁,让杨诚一时难以决定。 “我公孙勇永远是千夫长大人麾下的一名士兵,就算大人是一名小兵,我也心甘情愿的追随大人!”公孙勇决绝的说道,一脸毫不动摇的神色。 杨诚还在犹豫,左擒虎正色说道:“我看公孙勇的建议可行,现在局势非同往日,统领大人也不必拘于什么规矩。”刚才合蒲军从贼兵后面突入的情形左擒虎历历在目,对公孙勇有着极深的印像,现在安平联军正缺一支可以正面冲锋的力量,如果能将合蒲军并入,那必将实力大增。 杨诚见众人均是点头称是,况且公孙勇如此坚决,让他根本不忍拒绝,当下重重的点了下头。 “末将公孙勇拜见统领大人!”见杨诚点头,公孙勇顿时大喜过望,大声拜道。 “不必如此,快快起来。你暂时归在我麾下,仍旧率领你原来的部众。待局面平定后,再上报朝廷,论功行赏。”杨诚爽快的说道,他也正缺一个像公孙勇这样的人。虽然安平联军里不乏出众的人才,但毕竟没有经过战争的锤炼和长期的训练,很多事情远不能像征北军中那样顺利。就像之前出城突击,几乎就难以找出一个能识大局、善进退之人胜任,只好由杨诚自己亲自出马,有了公孙勇,他总算有了一支更为灵活的力量。 “谢统领大人!”公孙勇谢过杨诚,返回坐下。 左擒虎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有了合蒲军加入,不仅打败黄功伟胜算大增,若是谢明伦攻击安平,也再没那么容易。看着公孙勇入坐后,左擒虎说道:“这次有近万贼兵投降我军,杨统领准备如何处理呢?” “全部编入我军吧,正好用来对付黄功伟。”叶锋提议道,封飞和崔刚也随声附和。 “嗯,还是这样吧,先安顿下来。如有自愿加入我军的,挑其中精壮之士,充入飞虎营。至于其他,我还有大用。”杨诚沉吟道。 “如此最好。”左擒虎点头说道。 将善后事宜安排妥当后,众人各归本营。前几日一直处在紧张之中,现在一松懈下来,连日来的疲倦顿时压了上来,就连杨诚,散会后再压不住阵阵袭来的睡意,倒头便睡。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平联军开始了全面的休整。趁着威望大增,杨诚也开始着手对安平联军进行整编。首先是大量撤换了百夫长和什长一级的中低层将领,经过战斗的洗礼,原来由各寨自己任命的弊端逐渐浮现出来。大批的百夫长均是各寨主的亲信之人,却并没有多大才干,是以让他指挥起来难以得心应手。趁此机会,他当然要先拿他们开刀,中低层的将领,是一支军队的骨干,他当然不敢马虎。 杨诚已经决定此战后将安平联军纳入官府之下,黄功伟败局以定,但战事还远没有结束。在其后对付武陵谢明伦里,将更为艰巨。黄功伟之败,主要是军心不齐,只要稍加打击,便溃不成军;但谢明伦如此得民心,恐怕远不是如此容易对付。虽然安平联军连战皆胜,但杨诚并不满足,现在的安平联军,远没有达到如臂使指那样的灵活,遇上真正的强敌,再没有如此幸运。 看着杨诚将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士兵提拔为百夫长和什夫长,各将均保持沉默。且不说以杨诚现在的威望他们无力阻挡,就是以后,各寨的私兵也必将落在官府手中,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力抗衡,是以众将也乐观其成,现在做个顺水人情,以后也方便许多。 调整完中低层将领后,杨诚进一步将各寨分布打乱。从三千安平联军里挑出一千精于射箭的士兵,组成一支神射队,由左擒虎亲自训练;再将从战场上缴获的刀盾装备了两千刀盾兵,交给公孙勇训练战法,安平联军的近战实力太差,若是遇上强敌,必会处于下风,是以让他下定决心将安平联军打造成一支,既可远攻,也可近战的精锐之军。虽然现在有公孙勇的合蒲军,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是以在安平联军中训练出一队精于近战的士兵,成了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投降的一万贼兵中,有近八千人自愿加入安平联军。在张破舟的精挑细选下,仅留下其中两千精壮之士,编入飞虎营。虽然张破舟忙得不可开交,却是兴奋不已。杨诚一直统帅全军,无遐顾及其他,飞虎营其实一直由他负责。见自己手下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直叫他心里乐开了花。 而剩下的八千贼兵,杨诚则把他们每百人一组,分批遣返回自己居住之地,并沿途宣扬官军的威武和朝廷的安抚政策。在有心为之下,这八千人起了巨大的作用,在其后对黄功伟的战斗中,逐渐显现出来。 忙完这些,足足花了七天时间。虽然几乎少有休息的时间,杨诚却是非常满足。经过这一次整编,安平联军总算有了一支军队的样子。不仅换上了官兵的铠甲和装备,步战的兵种也基本齐全,可以应付多种形式的战斗。即使离开山林,也再无畏惧。虽然比起征北军还差得很远,但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样的成绩,已足以让杨诚心满意足了。 “杨统领,洪承业他们回来了。”杨诚正在指导飞虎营的训练,叶锋匆匆赶来,凑在他耳边说道。 “太好了,在哪里?”万事俱备,杨诚心中正念着洪承业他们呢,现在一听到消息,不由大喜过望。此战能否轻松结束,就要看洪承业他们带来的消息了。 “承业,你总算是回来了,怎么样,此行应该顺利吧。”杨诚大步踏进县衙,对正等候在那里的洪承业说道。 洪承业笔挺的立在那里,虽然一脸风尘,却掩饰不了他脸上的喜色。“顺利,非常顺利。”洪承业高兴的说道:“开始那些人还给我推来阻去,等黄功伟战败的消息四散传开后,便立即主动找上门来,表示无条件配合我们。” “呵呵,大势如此,他们也是别无选择。”杨诚笑着说道。 “各县乡绅已经联络好了,只要我们大军一到,两郡所有县城便会尽数落入我们手中。到时便只剩两座孤城,让黄功伟插翅难飞。”洪承业略有得色的说道。在各县有头有脸的乡绅望族的出面下,各县城的贼兵大半已被策动,只待一听到大军抵达的消息,便立即倒戈。 “黄功伟现在的情况如何呢?”杨诚淡淡的问道。 “哈哈,那狗贼从白湾逃回郁林,还没进城,两万人便散去大半。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播,贼兵现在每天都会有大量逃兵出现,这阵子恐怕有黄功伟急的了。”洪承业大笑说道。 “如此甚好,那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向郁林进军。”杨诚坚定的说道。 号角声响起,顿时响彻白湾城内外。 ※※※※※※※ 郁林郡城 黄功伟、黄南杰和郑毕友正围坐在郡守府大厅中,人人脸上均是一片忧虑之色,对现在的局势一筹莫展。 逃回郁林后,黄功伟本想立即重整兵马,杀回白湾,以抱此奇耻大辱。哪知回城清点一看,两万贼兵仅剩下不足七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更不住散逃。 派出征丁的赖东,竟反被奋起的百姓打死。虽然事后黄功伟立即将那座村庄尽数屠尽,形势却再难有好转。不几日,杨诚遣回的那八千贼兵,又将战况和朝廷的政策加油添醋的四处宣扬。黄功伟想派人攻击这八千人,贼兵却纷纷拒不从命,而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那些强盗出身的贼兵,现在仅剩下千余人。他再不敢使用铁血手段,如果激起兵变,他将再无力稳住局面。 “怎么办?难道就坐在这里等着敌人攻过来吗?”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人,黄功伟大怒说道。 两人抬头望了黄功伟一眼,却不开口。现在这种形势下,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不,我们拉起原来的队伍,再躲到深山里去?”黄南杰想了想,无奈的说道。 “能往哪里躲,况且现在又有多少人会跟我们再逃到山上当强盗。”郑毕友低着头说道。 “有多少算多少,总比死在这里好。”黄南杰反口说道。形势的急转直下,已让三人失去冷静和思考,面对着不断迫来的敌人,顿时手足无措。 “禀报大当家,有人在城内散布传单。”一个贼兵拿着一叠纸,慌乱的冲了进来。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黄南杰一手接了过来,急急的问道。 “不知道,只是传播的范围极广,现在恐怕已是全城都知道了。”贼兵低声说道。 黄南杰展开其中一张,凝神一看,不由神色大变。 “上面说的是什么?”黄功伟问道。 “这……”黄南杰犹豫的沉呤道。 “这什么这,拿过来。”见黄南杰的神情,黄功伟顿时疑惑不已,伸手抢过一张,大声念了起来。 “朝廷大军不日将抵郁林,剿灭恶匪黄功伟,任何人等不得协助贼匪,否则以叛乱论处,定斩不赦。原被迫加入贼匪之人,若在大军抵达前离开贼匪,一律既往不咎,视之为良民。本次剿匪,只诛黄功伟、黄南杰、郑毕友三人,从者免死。若能获三贼之首级,每一首级赏银五十两,良田百亩。若贼首能获其他二人首级,可从轻发落,饶其不死。贼匪平定后,朝廷三年不征任何赋税,与民休息。” 念及后面,黄功伟的声音已微不可闻,杨诚的这一招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这种形势下,仅凭这些遍布全城的告示,便足以让他三人寸步难行。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却是这些百姓至少十年的收入了,这足已让任何人心动。 三人茫然相视,均是脸色大变,眼神中均带着一丝异样。 第三十六章 血战郁林 第三十六章血战郁林 “报……官兵打来了!”一个贼兵屁股着了火似的跑进郡守大厅,边跑边叫道。 “马上派人到城门顶住!”黄功伟沉声说道。自从那日官府的文告四处传发后,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不到五天,周围各县的消息就没了,看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官军的攻来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仍然没有想到会如此迅速,而且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本来明天他就可以将搜刮来的财宝装运逃走,现在看来,恐怕不能如愿了。 “四当家已经率队迎击官兵了,不过……”贼兵迟疑的说道。 “不过什么,别在这里磨蹭!”黄南杰大声喝道。 “一听官兵来了,原来的一万人逃走了一半,四当家领着三千人去迎战,防守郡守府的不足两千人。”贼兵低头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撤!”黄南杰望着黄功伟急急的说道。 喊杀声阵阵传来,犹豫了一下,黄功伟点头说道:“好,你带人把东西运走,我来殿后。” “黄当家倒还聪明,只不过还是迟了点!”宏亮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二人不由相顾失色。敌人竟然这么快就冲到了这里,看来此番定是凶多吉少了。 “杀!”守卫郡守府的贼兵刚想冲进来,张破舟领着两千飞虎营战士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四周大街的屋顶上,一千名神射队战士甫一现身,便毫不迟疑的将羽箭射向郡守府周围的贼兵群中。惨叫连连,在一支支奇准的箭矢袭击下,贼兵哪里还顾得上攻击府内的杨诚他们,纷纷抱头鼠窜。三轮羽箭过后,飞虎营撞入贼兵之中,激烈的肉搏战拉开了序幕。 见势已如此,黄功伟反而冷静下来,抄起自己的丈长大刀,稳立在大门处,振声说道:“难道你们只是躲在屋顶暗箭伤人的鼠辈吗?”声音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配合着他如松挺立的身姿,一股强大的威势油然而生。 一阵衣袂迎风之声,三人从屋顶跃下,落在黄功伟身前五丈处,正是杨诚、公孙勇和左擒虎三人。 “哼,我黄功伟平生经历了无数次落荒而逃,这一次也懒得逃了。不过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们三个垫背!”黄功伟大声喝道,三人立足未稳,长刀已向三人横扫而去,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顿时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铛!”一声轰鸣传来,仓促中杨诚一箭射出,正中其刀锋。经过这段时间的运用,虽然射箭的次数并没有增加,但杨诚对小黑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起来。虽然立足未稳,但这一箭却丝毫不逊于当初击退黄功伟时那一箭,饶是黄功伟全力施为,刀势也止不住顿了一顿。 趁着这个机会,杨诚和左擒虎纵身后退,拉开了与黄功伟的距离。公孙勇却挥起手中的长刀,悍勇无比的冲了上去。 刀势已尽,看着扑上来的公孙勇,黄功伟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显然对这个自己的手下败将不以为然。黄功伟手中长刀一转,以枪使刀,径直将刀柄向公孙勇当胸捅去。 黄功伟变招太快,等公孙勇发觉时,刀柄已倏然而至。若让他精铁制成的刀柄刺中,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当下横刀在胸,左手抵在刀身,堪堪挡住刀柄。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两手传来,直将公孙勇击飞丈外。 黄功伟刚要扑上去,“咻咻”两支羽箭已闪电射来,黄功伟止住冲势,精铁打制的长刀在他手中轻如无物,直将两箭击飞,身形却再不停留,再度向尚未回过气来的公孙勇扑去。公孙勇轻轻抹掉嘴角流出的鲜血,身子一弓,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公孙勇苦在兵器太短,在黄功伟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拙,完全占不了一丝便宜。而黄功伟一心拉他们三人垫背,是以招招均是不要命的招式,完全不理会杨诚和左擒虎射来的羽箭,心神全锁定在公孙勇身上。杨诚和左擒虎不由大为犯难,公孙勇照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全无法抵抗黄功伟狂风骤雨的攻击,全靠着杨左二人的骚扰,才勉强支持到现在。 杨诚已经射出四箭,虽然每箭都为公孙勇及时解围,但这已快到他的极限。虽然早就有射杀黄功伟的机会,但代价却是公孙勇同时丧命在黄功伟手中。 越是形势危急,越需要冷静。杨诚摒除杂念,满弓而立,心境如古井不波。周围的事物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战场中两人不断变幻的身形、身边左擒虎即将射出的一箭、呆立在黄功伟身后的黄南杰,一切尽在杨诚心中显现出来。“咻!”左擒虎的羽箭摆脱弓的束缚,闪电般向黄功伟射去。羽箭还在空中,杨诚已清楚的掌握了它的轨迹,直直的射向黄功伟的刀锋之处,使得公孙勇有希望避开这致命的一刀。 “就是这里了!”黄功伟手中长刀高高举起那一瞬间,终于让杨诚抓住了既可以解除公孙勇危机,又能重创黄功伟的机会。黄功伟长刀重重挥下之际,杨诚已纵身侧跃而出。黄功伟此时的每一个动作尽在他的计算之中,“咻!”羽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从一个奇怪的角度向黄功伟射去。若是有人能从杨诚这边望去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杨诚的箭竟是向空处射去的! “叮!”左擒虎的箭终于撞上了大刀的刀锋,黄功伟手臂微扬,刀势未止,继续向已是一脸绝望的公孙勇斩去。“卟!”虽然左擒虎这一箭只是让黄功伟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但手臂的位置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杨诚原本这射空的一箭,现在竟与黄功伟握着长刀的两只手腕形成了一条直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铛!”长刀落地,黄功伟脚步踉跄的向后退去。左右两手的手腕上,两个血洞正汩汩的冒着鲜血。黄功伟一脸惊骇欲绝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双手被废,即使他能顺利逃脱,也将再难有所作为。 “卟!”三人正欲趁势扑上,一把刀尖从黄功伟腹部冒出,鲜血不住流出。 黄功伟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腹部冒出的刀尖,咙结耸动,急怒攻心,竟说不出话来。 “唰!”长刀抽出,又闪电挥出。血光闪现,黄功伟斗大的人头顿时离开身体,在空中沿着一条弧线,直坠到公孙勇脚边,直至碰到公孙勇的脚尖,才停止了翻滚。人头上的眼神睁的大大的,死不冥目的盯着自己的身体之处。 “轰!”黄功伟如铁塔的身体轰然倒下,满身鲜血的黄南杰持刀而立,表情木然的望着三人。人头上眼睛的眼神随之一暗,失去了光芒。 ※※※※※※※ 喊杀声四处传来,城内的激战才刚刚开始。 郑毕友领着三千贼兵向官兵攻来的城门处冲去,他本就是一个亡命之途,虽然知道现在官军势大,却夷然不惧。他的命,早在数年前便交给了黄功伟,此刻也准备拼死一战,为黄功伟赢取时间,报其救命之恩。 “杀!”当两千列队整齐的官兵出现在大街尽头时,郑毕友发出一声暴喝,策骑率先冲去。 这队官兵,正是杨诚新组成的刀盾兵,此时正由封飞、崔刚和叶锋率领。三人正愁进得城来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杀得不够过瘾,一见到郑毕友的贼兵冲来,俱是满脸兴奋之色。 虽然战心急切,三人却没有急着冲上来。一千人随着封飞在长街摆好阵式,崔刚和叶锋却各率五百人闪往左右,消失不见。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三人也对战场厮杀有了一定心得。郁林的街道虽然比起安平要宽阔许多,却只容二十人并排而行,若是挤在一处,反而施展不开。 “铛!”两刀相交,郑毕友与封飞捉对厮杀起来,激战立即在长街漫延开来。这些贼兵都是一向跟着黄功伟的亡命之徒,此时拼起命来,当真是悍勇无比。而封飞的刀盾兵也是初通阵法,虽然贼兵一波一波的疯狂袭来,却始终保持着阵形,阵脚没有丝毫混乱。两边棋逢敌手,一时竟陷入拼死的拉锯战中。 战况正激烈时,叶锋和崔刚终于出现,从贼兵后队杀入,五千人在这混战在这长长的街道上,场面战斗愈加残酷。 “轰!”一名贼兵被崔刚一脚踢中,撞破旁边的一间窗户,滚入屋内。崔刚看也不看,提刀向另一名贼兵杀去。 “啊!”几声惊慌的尖叫声从屋子一角传来,几个百姓畏畏缩缩的躲在一个柜台后面,见有人进来,几名女眷惊恐之下,失声尖叫,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呸!”贼兵翻身立起,见没有官兵跟进来,啐了一口,大摇大摆的向几名百姓躲着的地方走去。 “大爷在外面拼命,你们还在这里看热闹!”贼兵一刀劈在木制的柜台上,大声骂道。 柜台本就破旧不堪,经他这一劈,顿时四分五裂。三男两女躲在那里,一脸惊恐的看着这名贼兵。 “妈的,反正要跑路了,抓两个妞在路上玩玩也不错。”贼兵一脸淫笑,向五人走去。 黄功伟一向以残酷闻名,积威日久,是以普通百姓根本不敢兴起任何反抗的念头。看着贼兵越逼越近,那三名男子却敢怒不敢言,只是紧紧的围在一起,想要护住里面的两名女眷。 “滚开!”见三名男子挡住自己的去路,贼兵愤怒不已。在这一带他们一向横行无忌,此时这几个竟敢挡着自己,当下一刀便向其中一名男子背上砍去。 “啊!”虽然知道贼兵向自己砍来,男子却毫无闪避的意思,当下被贼兵一刀砍中,鲜血立即将背上的布衣染成红色。 “阿牛哥!你怎么样了?”一名女眷焦急的问道,看着阿牛犹带着笑容的脸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水,透出无比的坚定。 “拼了,居然把阿牛哥伤成这样!”女眷探头看见阿牛背上深深的伤口,心疼之下,已忘了恐惧,一脸仇恨的向那名贼兵扑去。张口一咬,便咬住贼兵的手,顿时血流如注,那女子却毫不松口,不断用力咬着,眼睛狠狠的盯着略有惊慌的贼兵。 “******,松开,松开!”贼兵又急又气,用力甩手,想要摆脱女子的牙齿,却哪里甩得掉。 “拼了,杀了这些不是人的强盗!”剩下的三人也奋起扑来,两名男子夺下贼兵的长刀,另一女子则有样学样,死死的咬住了贼兵的另一支手,贼兵立即如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卟!”一名男子持刀狠狠的捅进贼兵的腹中,直没及柄,犹不解恨,长刀不断的进进出出,将贼兵的腹部捅得血肉模糊,贼兵的嚎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声息全无。 “你们这些禽兽,叫你们还威风!” “杀了这些无恶不作的强盗!” “……” 见贼兵被官兵围困,城中无数的百姓走了出来,一边痛诉着贼兵们的恶行,一边将一切能用于攻击的东西向贼兵攻去。瓦罐、竹杆、木棒、桌脚、菜刀……贼兵顿时陷入处处被攻的困境之中,每一座宅院、每一间房屋,都成了四散逃亡的贼兵丧命之处。 长期在黄功伟淫威下蓄集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喷发出来,向贼兵们熊熊烧去。一时间,城内处处惨叫不断。惊恐的贼兵突然发现这些平时像绵羊一样温顺的百姓,此时竟是如此的勇猛,一个死了,另一个又扑了上来,对自己手中的刀,再无畏惧。死在官军手中的贼兵,算是运气好一点的,那些不幸被百姓活捉的贼兵,则是受尽了折磨。百姓们将这些贼兵平时惯用的残酷手法一一还之于身,一时哀嚎响彻全城。 “黄功伟首级在此,投降者免死!” 千余聚集在一起负隅顽抗的贼兵听到此言,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斗志,纷纷投降。郑毕友摆脱封飞的纠缠,正要惩罚这些投降的贼兵,反而被贼兵群起杀之。被割下的头颅成了贼兵哄抢之物,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颗头颅的价值。刚刚放下的刀,又向自己的伙伴举起,一时间混乱无比。 封飞、叶锋和崔刚三人深身染血,静静的立在贼兵周围,看着贼兵们互相残杀,任何人都没有制止的意思。虽然官兵说了投降不杀,但你们贼兵自相残杀,就怪不得别人了。不仅他们三人,其他所有士兵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等到杨诚他们赶到时,贼兵已死伤近半,在杨诚的喝令下,这场混乱才终告结束。 “报……”一名士兵策马从城外直冲而来。自从白湾大捷后,后方基本平定,是以叶浩天收集了数匹快马,用来传递消息。 “叶大人急件!”士兵在杨诚身前跪下,恭敬的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递了上来。 杨诚撕开信封,信纸上“贼犯零陵速归”六个大字映入眼帘。 第三十七章 重回安平 接到叶浩天的信,杨诚不敢怠慢,离开安平前谢明伦的威势就已经不逊于黄功伟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不知道壮大成什么样子了。况且也很久没有得到平乱大军的消息,心急之下,留下左擒虎和洪承业处理四郡事务,便率着安平联军匆匆往回赶。 左擒虎和洪承业倒也算不负重望,凭着两人在岭南的声威,很快就恢复了四郡的平静。各县官员在这次浩劫中大多为之一空,两人征求杨诚和叶浩天的意见后,把政务交由各县有名望的家族联合管理。又全力恢复民众生产,不仅宣布免除百姓三年税务,更将黄功伟所搜刮来的钱粮用来接济百姓,一时民心大悦。黄功伟既没,其余小股强盗自然消声匿迹,再不敢兴风作浪。由于杨诚的威望,各郡政务皆以安平为首,安平到后来竟成为岭南一带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杨诚心急安平局势,撇下部队,仅带着数十名飞虎营旧部,马不停蹄的赶回安平。平定四郡后,杨诚他们终于有了第一批马,虽然大多是用于运输的山地矮马,但仍让杨诚兴奋不已。岭南多是山道,骑兵一般难以施展,但其机动灵活的优势并没消失,看着收集来的数百匹山地马,让杨诚动了组建骑兵的念头。 越过一座山头,安平城终于出现在眼前。高大了许多城墙和数万夹道而立的百姓让杨诚微微一愣,立在道路两旁的百姓一见杨诚出现,立即齐声喝道:“神箭将军,威武无敌!”数万人齐声喊叫,声音直震天际,气势非凡。 看来这又是叶浩天的主意了,杨诚微微一笑。他却不知,安平联军这一战被叶浩天数倍的夸张润色后,迅速的传遍了岭南各地,杨诚的箭术更被说得出神入化,连黄功伟之死,也被说成在一个照面下便被杨诚一箭射杀。神箭将军之名,在岭南如日中天。杨诚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这样一个名号。 策马通过夹道欢迎的百姓时,更是欢声雷动,杨诚颇有些不习惯,当下加快速度,快速向城门奔去。城门外,叶浩天一脸微笑,立在城门外,身后是数十名老少各异的百姓,想必是百姓中有名望之人。叶浩天手一挥,震天的欢呼声嘎然而止,看着已近身前的杨诚,笑着说道:“哈哈,神箭将军终于凯旋而归,本县等得好苦。” 杨诚翻身下马,大步向叶浩天迎去,威武的身姿又引得一阵喝彩。“你在搞什么?这么多人来欢迎!”杨诚靠近叶浩天,低声说道。虽然他刚才心中也有些满足的感觉,但到底一向平淡惯了,对于叶浩天发动这么多人所做的欢迎仪式,还是有些不习惯。 “人少了,哪里显得出我们安平的气势来。”叶浩天爽声说道,与杨诚并肩入城。 “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杨诚低声问道,自己离开安平才一个多月,仅刚才夹道而立的百姓,恐怕就有五万之众,让杨诚怎么不心生疑惑。 “嘿嘿,你们把苍梧和南海的物资一运来,我就派人去将两郡掏了个精光,反正不能便宜黄功伟那家伙,哪知道你竟然能一连战连胜,直至斩下黄功伟那臭头。”叶浩天一脸坏笑,显然对自己的英明之举得意不已。 杨诚不由莞尔,事已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杨诚,我爹呢?”左飞鸿从人群中钻出,站在一旁大声问道,在她身后,未能及时制止住妹妹的左飞羽一脸焦急。 “左统领还在郁林,那边事一了,自然就会回来。”杨诚和声说道。 “哼,你自己跑回来威风,欺我爹老实,什么事都给他干了!”左飞鸿不满的说道。 杨诚不由苦笑不已,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正为难之际,左飞羽已拉起妹妹,没入人群之中。 “这下你惨了,得罪了左二小姐,可有得你受了。”叶浩天幸灾乐祸的说道,显然这段时间没少受左飞鸿的气。 “我哪里得罪她了?”杨诚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不知道左二小姐是安平一霸吗?你居然把他爹发配郁林,这下我可帮不了你了。”叶浩天笑着说道。 “安平一霸?”杨诚惊奇的说道。 “这小丫头泼辣得很,我也不敢惹。不过这两姐妹倒有些才能,这段时间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叶浩天感慨的说道。 “怎么,动心了?”杨诚笑着问道。 “唉……”叶浩天长叹一声,拉着杨诚大步向县衙走去。 “这是?”看着县衙附近夹道而立的两千全副武装的士兵,杨诚惊讶的说道。要知道安平联军离开后,整个县城除了郭常他们几个,几乎找不出来一个青壮男子了。 “黄功伟这家伙还真够厉害,我把两郡翻了个底朝天,也只凑了这点数。”叶浩天一脸忿忿的说道,虽然黄功伟已死,他似乎还耿耿于怀。 杨诚认真的看着叶浩天,正色说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嘛。” “岂止两下子,本县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叶浩天故作官腔的说道,随之大笑着与杨诚踏入县衙。 随之而来的,便是叶浩天安排的场面浩大的庆功宴。近万桌酒席几乎摆满了整个安平县城,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叶浩天很花了些精力,这场全城人人有份的庆功宴,几乎是前所未有。杨诚虽然不喜这些应酬,却也不便推辞,看着百姓们几近夸张的热情,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忙活了大半夜,庆功宴才算结束,杨诚已是疲惫不堪了,在他看来,这比打一场硬仗还要辛苦百倍。拉着一身酒气的叶浩天,匆匆赶去后衙。 县衙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已是修葺一新。二人坐在当初的小院里,秋风阵阵,昏昏沉沉的大脑顿时清醒许多。“我爹他们呢?”一直没看到杨明他们,及至现在,杨诚才有空向叶浩天询问。 “还在左家寨呢,虽然安平现在一片繁荣之色,不过并不算安全。我准备等按下谢明伦那小子,再把叔和婶接到城里享福。”叶浩天认真的说道。 听到叶浩天这样安排,杨诚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人还是有点私心,他自然知道现在安平并没有完全摆脱威胁。“今天你也实在太浪费了,居然摆这么多的酒席。”杨诚略有责怪的说道,虽然酒菜并不好,但如此大的场面,恐怕也花费不小。 “哈,黄功伟那贼头的银子,不花白不花,难道等着上交朝廷?”叶浩天不以为然的说道,看着默然的杨诚,继续说道:“不止这些,我还大力兴修水利,建筑城墙,修建房舍,现在百姓住的房子全是官府出钱修建的,等忙完这些,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只是郁林和合蒲的被你交给左擒虎他们用了,不然我还可以干些大事呢。我从来没有想到,大把花钱竟可以这么爽。”叶浩天舒服的靠着一棵小树,一脸的满足。 “会不会太急了一点?”对于叶浩天的好大喜功,杨诚微微感到担忧。 “你又要说劳民伤财了,你不知道,若我不搞这些名堂,这么多人,你叫我怎么安排。若是让他们无所事事,恐怕又要闹出点事让我烦心了。”叶浩天轻松的说道。 “对了,现在安平究竟有多少人了?刚才在城外的恐怕就有五万左右。”对于政治,杨诚一向没有兴趣,况且这也是叶浩天的职责范围,他便懒得去过问了。 “嘿,你的眼光还真不错。刚才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人!”叶浩天赞赏的说道,“若不是分了一些回苍梧和南海,现在安平足有十万人以上了。不过现在只剩七万多人,土地哪里够他们种的,所以我才搞了几个大工程,给他们慢慢忙活。” “谢明伦那边怎么样了?”杨诚问道,政务自有叶浩天处理,现在他关心的便只有谢明伦这一劲敌了。 “那小子,还真是厉害。攻下武陵后随即挥兵攻克长沙,又奇袭豫章,不到一个月,荆州大江以南全被他占了。可能现在他还不想和平乱大军正面冲突,所以不敢把势力延伸到大江以北去。不久前分兵两路挥军南下,一路在昨天已经攻克了零陵,另一路直取桂阳,恐怕不日就会攻下了。”虽然是自己的敌人,但叶浩天仍是一脸的敬意,只是眼神中那深深的忧虑,却逃不过杨诚的眼睛。 杨诚吸了口冷气,自己之前一心对付黄功伟,没想到这面的形势竟然变得如此严峻。“那他的实力,现在不是更加庞大了?” “那是当然,那小子人又聪明,又懂得收买民心,引得百姓纷纷相投。现在号称三十万大军,不过我看顶多十万吧,据说他的军中只要精壮的男子,这几郡哪有这么多人。”叶浩天故作轻松的说道,不过表情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 “平乱大军不是在洞庭吗?怎么会容他如此发展?”杨诚疑惑的问道。照叶浩天所说,谢明伦的势力应该到达了洞庭一带,与平乱大军会有正面冲突才对。 “唉,别提了,章明忠这小子现在正在丹阳。”叶浩天颇有些气愤的说道。 “丹阳!”杨诚惊讶的说道,丹阳与洞庭相隔何止千里,让他怎么不惊讶万分。 叶浩天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看走了眼,这小子也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不仅平定了洞庭的水寇,还将裴成奇这水寇头子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其后更沿大江而下,奇谋迭出,很收拾了几股实力强大的叛军,现在南方就只有谢明伦这一伙人了。他们两人看来有得一拼,不过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捱到那个时候了。” “这样看来,谢明伦多半成不了气候了。”杨诚肯定的说道,虽然谢明伦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毕竟时间尚短,士卒多是普通百姓,与朝廷的大军相比,实力毕竟还有一段距离。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们赶过来,起码也要半个月啊。”叶浩天担心的说道。以现在安平的实力,根本不能与谢明伦抗衡。而谢明伦想要争取更大的空间,首当其中的便是零陵以南的四郡,安平他们当然势在必得。 “要不先把民众撤到苍梧去,那里毕竟是郡城,城防远胜安平。”杨诚建议道。 叶浩天摇了摇头,叹道:“花了这么多精力,好不容易才把安平搞成现在这样,要我放弃,还真割舍不下。你不知道,当第一批运盐车抵达县城,全城欢呼时那种盛况,我心里真是由衷的高兴。安平现在是我的命根啊。” “难道死守安平?敌人昨天就攻下零陵了,快马一天就可赶来,就算步行,也最多三天而已。我们的人还有五天才赶得回来,凭你新招的那两千人,如何守得住。”杨诚说道。 “那倒未必,现在你神箭将军的名号这么响。再说又带了五万大军回来,他们未必敢轻举妄动。”叶浩天笑着说道。 “五万大军!我只带了五十人回来呢。”杨诚疑惑的说道,眼睛盯着叶浩天,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急坏了。 “嘿,管他多少,反正现在岭南皆知,你神箭将军的五万大军正在城外某处藏着,再加上你这块金字招牌,一时半会谁还敢来攻安平。”叶浩天得意的说道,对自己这一招颇为满意。 “如果被谢明伦知道了底细,那相撤都来不及了。”杨诚正色说道,以谢明伦的精明,他并不看好叶浩天这虚张声势之计。 “哈,你以为我是吃白饭的?打仗我虽然不行,但玩这些,谢明伦这个土包子哪里玩得过我。”叶浩天傲然说道。 ※※※※※※※ 博格达山 一队人马在弯延的山道上缓缓而行。策马在最前的,是一千名身着革甲的骑兵,虽然一脸的风尘,却掩不住他们脸上的悍勇之色。骑兵队伍的后面,则是上万名赶着牛羊和马匹的牧民,数百辆满载货物的大车,在队伍后面吃力的前行。 “前面就是姑师国了,我们就到那里吗?”林一抬头向走在最前面的林智说道。 这支队伍,正是从王庭逃出的林智一行。当日林智放走杨诚后,便迅速赶去北海与那里的一千王庭卫队汇合。他自然知道王庭必遭攻克,以他的实力再难在草原立足,是以带着一千王庭卫队,连同乌鲁古河缴获的战马和兵甲,一路西行,想要远远避过大陈的锋芒。在穿越茫茫草原时,沿途四散的匈奴部族被他一一收纳,待到这里时,已有万余。 翻过博格达山北麓,一个广阔的盆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姑师国便建在这个盆地中,部众十万,带甲之士五千,也西域也算是个中等国家。盆地虽然仅方圆不足五十里,而且大部份均是戈壁荒漠,但其间几块绿洲,却是异常富饶。盆地以东,隔着茫茫的噶顺戈壁便是楼兰国,再往东才是大陈地界玉门关。中间相隔千里大漠,足以避开陈军威胁。 林智并不说话,望着眼前的盆地,一股豪气在胸中升起。 “林二他们回来了!”几个黑点快速从山下奔来,不多时便已抵近林智。 “主人,姑师国国王及大臣已在城外列队而侯!”林二一靠近林智身旁,便下马拜道。 “王庭的消息传到这里了吗?”林智淡淡的问道。 “经我细心探查,应该还没有。一听到匈奴使者到来,他们对我都非常恭敬。”林二恭敬的说道。 “这就好,那我们马上下山进城!”林智大声说道。 姑师是个小国,之前便一直臣属于匈奴。匈奴虽然被灭,消息却并没传到西域,是以一听到匈奴使臣到来,俱是惊恐不已。要知道,匈奴如果要灭姑师国,就像踩死一支蚂蚁一样容易。 看着耻高气扬列队进城的匈奴骑兵,姑师国王和群臣心中恐慌不已,要知道以前匈奴只是随便派出一个使者,像这样数量上千的匈奴骑兵,除了在数十年前柯里撒时代,便再没有在西域出现过。看着这么大的阵式,姑师国人均是心中忧虑:平静了数十年的西域,恐怕又要再起腥风血雨了。 “不知上使降临,臣等迎接来迟,还请上使恕罪。”姑师国王撤朵扎跪在林智马前,诚惶诚恐的说道。 “起来吧,马上召集所有大臣,到大殿来,我有事宣布。”林智在马上高傲的说道,对待这些人,当然用不着客气。 “谨尊上使喻令!”撤朵扎恭敬的说道。 看着齐聚大殿的十几位姑师大臣,林智大模大样的坐在姑师国王的位置上,而撤朵扎,则恭敬的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我要征集姑师的五千勇士,讨伐不敬我大单于的焉耆和渠梨两部。从现在起,姑师所有部众,均要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待我讨平两部后,两部的部众及属地全赐于姑师国。”林智大声说道,语气丝毫不容拒绝。 见众人不敢有什么反对意见,林智继续说道:“为了便于行事,军中各将领全部换成我匈奴勇士,而我则暂代姑师国王之权,直至完成讨伐两部结束。来人,请众大臣和国王到后宫休息。” 听到林智的话,众人纷纷愣在当场,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匈奴士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将他们“请”入后宫。 “一切,再从新开始吧!”林智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暗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八章 战鼓敲响 叶浩天的虚张声势之计果然有点作用,直到安平联军全数赶回安平,谢明伦仍然没有对安平发起进攻,只是桂阳被陷的消息终于传来,还有贼兵不断在零陵聚集,据探子回报,已足有六万余人。而桂阳方面一边开始平定周围各县,一边也在积极备战,看来谢明伦颇有聚集全力,一战而下的决心。章明忠已经从丹阳出发了,他必须赶在与平乱大军对决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荡平四郡,然后凭着九郡的实力,与平乱大军抗衡。 事态紧迫,杨诚也丝毫不敢大意。安平联军经过此次整合,已扩大到一万人,本来叶浩天想把郁林和合蒲两郡的所有青壮强征入伍,以便在人数上与谢明伦抗衡,但却被杨诚一口否决。兵贵精而不在多,一万人已足以让杨诚忙不过来了,人数再多,反而难以调度。是以经过精挑细选后,杨诚把人数定在一万,便再不愿增加。 杨诚加紧训练安平军的同时,叶浩天也没有半点轻闲。在全民动员的巨大力量下,安平的城墙得到了数以倍计的强化,原本用泥土夯起的墙基上,再以数百斤重的条石加高了近两丈左右,且厚达五丈。连杨诚也对叶浩天感到惊奇不已,这些并不算身强力壮的百姓,在叶浩天金钱和唇舌的鼓动下,热情空前高涨,数万人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丝毫不逊于一万士兵在城外紧锣密鼓的操练。 这一天,叶浩天听完郭常汇报的重要军情后,便匆匆赶去找杨诚。这几天来,他和杨诚虽然同住在县衙,却是各忙各得,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多少。郭常他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却是出色的探子,这让叶浩天省了不少事。而郭常他们也感觉到自己受到叶浩天的认可,干起事来也非常卖力,再不用夹起尾巴做人,这种感觉是他们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了。 与几名百姓协力把一块条石推上城墙后,叶浩天骑上一匹矮马,向山上赶去。这段时间杨诚除了训练安平军防守城墙的战术外,便是带着近两千特意挑选出来的精锐在山上秘密训练,连叶浩天也不知道他在训练些什么,问了几次,杨诚均是笑而不答。趁着这次,叶浩天一来是与杨诚商量郭常他们带回来的军情,另一方面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站住!”叶浩天刚踏入山林不远,两名士兵从林中钻出,手中强弩对准叶浩天,大声喝道。 “放肆!连本县也不认识了?”见自己的士兵用武器对着自己,叶浩天不由微微不快。 “对不起叶大人,没有将军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两名士兵虽然知道叶浩天的身份,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不卑不亢的回道。 “我有紧急军情要和杨县尉商议,若是耽搁了,你们谁来负责。”叶浩天厉声说道,在安平现在他也算得上是令行禁止了,现在却被挡在这里,顿时心里非常不爽。 “军中听闻军令,叶大人请先在此等侯,小人这就前去通传。”一名士兵转身向林中奔去,另一名士兵仍然将强弩稳稳的对着叶浩天,看那架式,若是叶浩天敢硬闯,便会立即将他无情的射杀。 见到如此情形,叶浩天也是无法,军中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这些士兵虽然入伍不久,却也是有模有样,让他也非常佩服。这也是为什么知道谢明伦的下一个目标是安平,他也仍不愿弃城而去的原因,和杨诚相处虽然才数月,但对杨诚的能力他却是出奇的信任。他心中坚信,有杨诚在,定能稳守安平,保住他数月来和心血。 “哈哈,叶大人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一阵豪爽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一个高大威武的青年从林中走出,虽然身上穿着青色的布衣,却难以掩藏其强大的威武之气。 “你可威风了,连我要见你也这么困难。”叶浩天不满的说道,脸上却没有怪责之意。 “呵呵,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当然要看紧一点。”杨诚笑着说道,挽起叶浩天,向林中走去。 见杨诚如此,叶浩天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边随杨诚走着,一边说道:“谢小子要动手了。” “哦?可靠吗?”杨诚淡淡的问道,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因这个消息而变化。 “郭常刚才带回来的消息,我分派了数百人在他们手下,应该非常准确。”叶浩天正色说道,脸上有些凝重。虽然他把希望全放在了杨诚身上,但敌人强大的实力仍然让他忧虑不已。 杨诚淡淡的看了叶浩天一眼,轻轻说道:“看你这么紧张,事情一定很严重吧。” “如果你知道了,你也轻松不起来。”叶浩天白了杨诚一眼,继续说道:“谢小子经过这十五天的准备,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七万大军将在明日从零陵出发,过鸡鸣峡而来;桂阳方面则是多达十万,昨日已拔营而来,按时间算来,两支军队将在三日后同时抵达安平。而且后队还有上十万的民众协助运送粮草,看来他是准备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岭南四郡。” “其实这些我昨天就知道了。力量悬殊,安平多半守不住了。”杨诚淡淡的说道,他以前便算得上是个出色的斥堠,是以早就派出眼线,监视谢明伦军的一举一动。 “不是吧,连你这也样说,我现在可把身家性命全压在你身上了。”叶浩天失望的说道,虽然敌人势大,他却实在不愿意放弃安平。 “这有什么办法,人家人数是我们十几倍,这仗怎么打。”杨诚摆了摆手,一脸轻松的说道,竟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叶浩天认真的看着杨诚,想要看他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对吧,在白湾城你不是凭四千人大破黄功伟六万多人吗?这一仗难道就没打赢的可能?”叶浩天切切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淡然说道:“那可不同。黄功伟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战斗力却很差。更重要的是他的士兵大多是强拉而来,军心不齐,士气低落,所以一旦遭受败绩,便难以翻身。而谢小子的士兵大多是自愿加入的,就算战力不高,但士气却非常高昂,远不是黄功伟所能比的。” “我们的士气也不差啊,况且安平城墙已今非昔比,不仅厚五丈,而且高达四丈多。再加上城内七万百姓协助守城,我们也不弱啊。”叶浩天不信的说道,这段时间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城防建设中,对取得的成绩也颇为得意,见杨诚如此,不由有些着急。 “城墙再高,又有什么作用。我看还是撤到苍梧吧。”杨诚认真的说道。 “不是吧,照你这样说来,我这段时间的辛苦不就白废了?你说要百辆投石车,我足足给你造了四百辆;你说要准备火箭、滚油,我足足弄了你说的四倍;你说在城外遍布陷井,我立即把刚刚抢收了的田地挖得面目全非。我把全部物资都运到安平来了,你现在叫我撤!你要是怕了,就由我来守,我才不信守不住安平城!”叶浩天愤愤说道,一脸怒色。 “哈,这可是你说的,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说服你,既然你自愿了,那安平城可就交给你了。”杨诚拍手说道,一脸的笑意。 听到杨诚的话,叶浩天微微一愣:“你……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开玩笑吗?”杨诚板着脸说道。 “可我,从来没有守城的经验啊?”叶浩天犹豫的说道。刚才激于义愤,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现在真要他来守,他却是半分把握都没有。 “怕什么,你读过这么多兵书,不会连这点法子也没有吧。谢明伦虽然人多,不过到底不是正规的军队,况且安平城现在远比他所攻克的任何城池都要难啃。”杨诚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不是在唬我吧,这么大的事交给我,你做什么呢?难道坐在一旁看热闹?”叶浩天疑惑的说道。 “我当然要在他屁股后面点火了。”杨诚笑着说道。 “偷袭?谢小子准备了这么久才来攻,恐怕这些招数他早就想到了。”叶浩天担忧的说道。 “由我守城,也不过能多守几天而已。不过若是我在城外,谢小子要想全力攻城,就没那么容易了。”杨诚解释道。 “但留下八千守城,你也只有二千人了,谢小子可是有近二十万大军,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叶浩天不信的说道。 杨诚却是笑而不答,将右手小指放在口中,一声清脆的哨声立时传出。叶浩天正疑惑间,二人周围突然涌出千余士兵,人人手举强弩,对准二人。 叶浩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几乎不相信眼前的所见。这些人显然事前就已潜伏在这里,二人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叶浩天却是毫无所觉。有几名士兵所伏的位置,甚至就离二人数步而已。“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惊讶了半晌,叶浩天才回过神来。 杨诚仍旧不说话,举手一挥,一阵细微的声音中,千余人再度隐伏在林中各处,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林中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叶浩天站起身来,朝一处草丛走去,拔拉了一会,惊讶的说道:“人呢?我明明看他藏在这里的呀!” “呵呵,若是这么简单,怎么能叫秘密武器。”杨诚笑着说道。 叶浩天四处搜索了一会,却仍是毫无发现,一脸不信的说道:“是不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杨诚笑了一笑,向叶浩天走去,在其身旁扒开一块草皮,一名士兵正蜷曲着的藏在一个狭小的地穴中,虽然杨诚二人盯着他,却仍是如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厉害,我看就算有人从上面过,恐怕仍然不知道自己的脚下有人。”叶浩天叹服的说道。 “十七万大军虽说算得上声势浩大,但每日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就算谢小子准备再充分,我也不相信他的补给线一点漏洞都没有。安平四面围山,正是防不胜防,只要你能稳守十日,包保谢小子会灰溜溜的撤走。”杨诚肯定的说道。 “可是,我还是怕我不行。”叶浩天泄气的说道。 “没有什么不行的,我看你守城的方法不会比我少,只是你一直觉得自己只是纸上谈兵,信心不足而已。若是能够尽情发挥,不一定会比我逊色。”杨诚鼓励的说道。 叶浩天叹了口气,“唉,虽然我也明白这些道理,但真要我去做,我还是怕会搞砸了。” “这段时间我也研究了一下谢小子几次攻城的战法,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来对演一番。”杨诚长身而立,走到中间空地处饶有兴趣的动起手来,不多时,一个与安平地形相近的模型便在手中完成。 叶浩天也颇有些心动,走到杨诚对面,“也好,看看我有没有将军的命。”叶浩天也是少年心性,当初何偿不想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只是因为政治斗争,让他这个心愿一直无法达成,如今被杨诚一挑动,那股埋藏起来的热情立时冒了出来。 一攻一守,两人立即在杨诚堆起的模型推演起来。除了中间杨诚令伏兵撤去,二人完全深陷其中,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呼,不行了,看来真的守不住。”叶浩天丢下手中的木片,叹气说道。 “已经不错了,这一次你足足守住了我四十次进攻,而且这还是把我这支奇兵的作用排除在外。若是在实战之中,应该能守住十天了。”杨诚认真的说道。叶浩天在军事上倒还真有点天份,杨诚虽然不断变幻攻城的方法,但他都能及时的找到方法加以破解。虽然在整整一下午的推演中被杨诚攻破了七次,但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成熟。 “真的?”叶浩天眼睛一亮,杨诚的话不由让他燃起一丝希望。 “世事难料,战场更是千变万化,没有任何人会有绝对的把握。攻守之战,士气和军心极为重要,不过在这方面你的手段比我还多,所以我才放心让我守城。安平是我们的根本所在,我岂会这么容易放弃。”杨诚坚定的说道。 叶浩天点了点头,说起鼓动百姓和控制人心,他还算有点自信。“呀,天就快黑了,你和我一起回城吗?战斗就要打响了,我还得再准备准备。”叶浩天抬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略有紧张的说道。不过比起来之时,已是好了很多。 “我还要连夜赶去鹅蛋山,就不回城了。”杨诚站起来说道。 “那好,你自己小心,若是实在不行,就从秘道进城。”叶浩天轻声说道,人已匆匆向山下赶去。 杨诚遥望北方,自语道:“战斗已经正式开始了,破舟他们应该得手了吧。” ※※※※※※※ 黄昏鸡鸣峡 一列长长的队伍正在峡中缓缓而行,策马在队前的是一名一脸的朴实中年将军,身上的铠甲虽然不甚合身,却也异样威武。此人正是谢明伦手下头号大将汤怀武,自谢明伦起事以来,便一直随其左右东征西讨,论起声望,也仅次于谢明伦。这一次更与谢明伦各领一军,左右合围安平。 “报告将军,第三队已经安全通过。”一名探子飞快的跑到汤怀武身前,恭敬的禀道。在叶浩天的蓄意而为下,杨诚神箭将军的威名已传遍四方,虽然这次他们倾力出击,却丝毫不敢大意。这鸡鸣峡实为伏击的最佳地点,是以汤怀武也异常小心。前锋分成二队,依次通过,然后再派出一队千余人的士兵,分散搜索而行,在一般情况下,足以避过任何伏击。 “那好,全队加快速度,赶去鸡鸣寨扎营,明日直抵安平!”在汤怀武的命令下,队伍的速度开始加快起来,队伍后面的数百车辎重,却渐渐的落在后面。 “启禀将军,从这里上去便是鸡鸣寨了,寨里的强盗早就闻风而散了,前锋已在那里扎起营寨,并无异状。”负责联络的士兵向汤怀武说道。 “对面的山崖派人探查没有?”汤怀武立在当日杨诚二人被吴老六的强盗拦住的地方,指着当日左氏姐妹出现的地方问道。 “已经派人去查过,不过沿着左右走了十几里,多是些陡峭的山壁,绕道的话恐怕要走上大半天。”那名士兵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人没有去到对面了?”汤怀武阴着脸说道。那处山崖正好可以射到这边,确实是敌人设伏的最佳地点。 “也不是,有几人用绳索爬了上去,不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汤怀武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经过仔细搜查,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敌人在那里有伏兵,只要自己避往林中,便再无忧虑。想到这里,策马向林中奔去。这一路行来,他已是极尽小心,此时安平就在眼前,他也并不着急。只待明日下午,谢明伦的十万大军便可与自己汇合,虽然神箭将军被传得极为厉害,但他却不相信以这样的实力,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安平。 “哗啦啦”一辆粮车刚刚离开官道,向山上拉去,轮子下的几块石头突然松垮下来。粮车无法稳住,匆匆向下滚去,重重的撞在后面一辆刚刚转过来的粮车上。 几名士兵正在奇怪,人走在上面好好的,怎么车一上去石头就垮了,几名头目不断喝叱着,一群士兵围了上来,准备把撞坏的粮车搬开,让后面的粮车继续通过。 “咻咻咻……”对面山崖上,数十支火箭突然射出,纷纷射中停下来的粮车上,烈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突然遭袭,周围的士兵却并没怎么慌乱,一队箭手立即在粮车的掩护下,开始向山崖上还以颜色,其余的士兵则有序的开始扑灭大火,将路上的粮车推入林中。 几轮箭矢过后,山崖上伏击的敌人顿时被压制住,再无半点声息。山道上的箭手却不敢大意,张弓而立,警戒的立在山道边,手中弓箭直对准对面的山崖,一旦发现敌人的踪迹,便会立即展开无情的打击。山道上的粮车则纷纷被推入林中,直至脱离对面山崖的攻击范围。 过了许久,伏击的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警戒的箭手正要松口气时,林中鼓声大作,数十处冒起阵阵浓烟。天色已暗,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出现,是以众人均不敢异动,心中却在奇怪:“刚才这一带的林中明明经过仔细的探查,这些人难道是从地里穿出来的?” 林中的伏兵一直没有现身,浓烟越来越大,鼓声却越来越小。此时正是深秋,林中枯叶遍地,数十处点燃的火越烧越大,直向粮车这边烧来。 汤怀武闻讯赶来,见此情形不由暗暗叫苦。这时他已没时间追究负责探路的士兵了,一边组织士兵运走粮车,一边命人扑灭大火。这批粮食虽然不多,但其中的一些辎重物资却是尤为重要,如果被大火烧毁,对他们将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虽然众人齐心协力,却是为时已晚。刚才为了避开对面的火箭,粮车被拉入林中,一时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拉出;再加上敌人四处点火,现在更是前后树林都燃起大火,勉强拉到官道上的粮车,也是进退不得。 “来人!传令将营寨周围清出一片空地,防止大火烧到寨内;令褚军和庞田各率五千精锐,沿峡一寸一寸的搜索,务必找出放火之人。”看着火已成势,汤怀武终于放弃了扑灭大火的想法,转而极有条理的安排起其他来。在他看来,虽然四处起火,但敌人数量应该不多,否则便不可能躲过自己前面的三队人马。 “哼,幸好我早将重要的那几车蒙上了防火的牛皮,否则还真让你们得逞了!”望着熊熊燃起的大火,汤怀武自语说道,寒着脸上浮出阵阵杀气。 “好了,这下可有他们受的了,吹响号角,赶去和将军汇合了。”张破舟躲在一角,看着已漫延开的大火,得意的说道。 冲天的大火越烧越旺,映得整个鸡鸣峡的天空一片通红,大战的序幕终于拉开。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九章 擒贼擒王 “抬起你就抬起来也!” “嘿左来唷!” “唷唷火就抬的起来!” “抬起抬起就抬起!” “要把步子走整齐!” “步子整齐力均匀!” “免得踩到脚后跟!” 阵阵整齐宏亮的号子声中,一辆辆中型投石车被抬上城楼,一块块重达两三百斤,或方或圆的石头在肩换肩的人流中缓缓向城墙上运去。 叶浩天立在安平城北面的城楼,一边随着百姓们吼起号子,一边居中调度。昨天从山一下来,他便开始急锣密鼓的布置起城防来。投石车、弩车、火油、火箭,一切能在四郡收集和打造的守城物资源源不断的安置在城墙各处。城墙外,宽五丈深四丈的深沟上已经铺上木板,再覆以沙石,深沟的底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被削得尖尖的木桩。安平这座战争堡垒已被叶浩天使用到了极限,虽然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钱袋几乎随之一空,但叶浩天却还不满足。 “投石车全部安好没有?北城一百五十,西城五十,南城五十,东城一百?”虽然已经问过数次,叶浩天仍是不放心,这已是他第七次询问了。 “全部放好了。” “投石车用的石弹呢?每辆至少要有五十颗,都运到城墙上没有?要放在投石车的旁边!” “北城、西城、南城已经全部放好,东城正在加紧赶运。” “火箭、火油呢?量一定要足,叫城里的作坊日夜不停的赶制!” “已经到了极限了,工人们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 “不行,我还得再看看。”虽然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叶浩天仍不放心,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沿着城墙边走边看,连投石车旁的石弹也要亲自点数。 “大人,这里有我们看着,你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郭常紧跟在叶浩天身后,苦苦的劝道。 “废话,敌人马上就要攻来了,打赢了有的是时间休息,打输了就永远休息了。”叶浩天不以为然的说道,他第一次领兵作战,又是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哪里敢有半点松懈。 “唉。”郭常叹了口气,看着叶浩天匆忙的背影,一脸的敬佩。他在公门当了这么久的差,从来没有遇到像叶浩天这样拼命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七人才下定决心追随叶浩天,而没有在大军压境下仓皇逃命。 “守城士兵还在休息吧。”叶浩天一边检查堆在城楼上的火箭,一边向郭常问道。 “他们已经接连休息两天了。”郭常提醒道。 “不管休息了多久,叫他们也得给我歇着,睡不着也得睡,敌人来了他们想休息也没得休息了。”叶浩天断然说道,虽然现在全城干得热火朝天,他却一直不让那八千士兵做任何事。 “这是怎么回事!”叶浩天指着一堆石弹说道。 “什么?”郭常随着叶浩天的手指看去,却不明白叶浩天到底为什么生气。 “是谁负责这里的!不是叫你们把石弹尽量弄得大小一致,方便守城士兵投放,怎么这一堆不是大就是小的!”叶浩天怒气冲冲的说道。立即便有几人围了上来,虽然他们心里认为这算不了什么,却不敢吱声,叶浩天一向赏罚分明,别看他平时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旦发起火来,安平城里谁都怕得紧。 “启禀大人,虽然我们已尽量赶工了,但还是够不上数目,这些也还可以将就用的。”一名石工低头解释道。 “将就用!你说得好听,大小不一样怎么容易投准,这么要紧的事,能够将就吗?马上给我赶工,若是耽误了,我唯你是问。”叶浩天怒声说道。 看着脸都吓白了的石工,叶浩天稍稍放平了声音,“军情紧急,任何事都不能马虎,等打赢这仗,我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好处。”说完便留下唯唯是诺的石工,继续向前方走去。 一路行来,叶浩天竟挑出几处不满意的地方,虽然在郭常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叶浩天却毫不放过,不仅将负责的人狠骂了一顿,还亲自守着令其完善。城墙并不太长,但巡视完一圈,也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让跟在后面的郭常叫苦不迭。 “张华康他们回来没有?”一走回北城楼,叶浩天想起派出打探军情的几人,转身向郭常问道。 “大人不是令他们在敌人到达前半个时辰才赶回来吗?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吧。”郭常小心的回答道,叶浩天较真起来,连他也有些畏惧。 “嗯,趁着这点时间,马上去把公孙勇、封飞、崔刚、叶锋、吴老六他们五个给我叫来,我还得找他们再合计合计。”叶浩天焦急的说道,一屁股坐在一张木桌旁,舀起一大碗水牛饮起来。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公孙勇等五人匆匆的赶了过来。 “好,敌人不久就要来了,我们再商量一下。”叶浩天放下手中的碗,对五人说道。 “但请大人吩咐。”五人齐声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叶浩天办事认真严谨的态度也博得了众人的好感,是以对他的态度也很恭敬。 “没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说起来惭愧,小弟我也是初次上阵,这次还得全靠大家通力合作。”叶浩天诚恳的说道。 “我虽然比不上将军大人经验丰富,但如此周全的布置和充分的准备,还算是第一次见识到。虽然我军人数不多,但我对这一仗却是信心十足,若是这样还守不住,那我公孙勇真是白活了。”公孙勇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也不是在说大话,之前他守合蒲的情况,与现在安平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合蒲虽然由两郡兵马合守,但城中百姓一听贼兵要来,纷纷逃亡,而安平的百姓却能齐心协力巩固城防,有如此强大的后援,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好,那我就把希望放在你们身上了。公孙将军率三千人守北城,封将军率二千人守东城,崔将军和叶将军分率一千五百人守西、南两面,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虽然已安排了数次,叶浩天仍是不放心。安平联军扩军后,叶浩天索性将几人全封为将军,虽然只是个空名,却让几人心中欢喜不已。 “末将等必誓死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五人轰然应道。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敌人来了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们,吴老六就跟在我身边居中调度。”叶浩天客气的说道。 “吴老六,我没让你当将军,心中是不是有点不服啊?”众人走后,叶浩天看着立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吴老六,淡淡的说道。 “小人不敢,小人自知不是当将军的料,对大人的安排心服口服。”吴老六慌忙说道,各寨中就以他的名声最为不好,黄功伟之战他又没立下什么功劳,心里一直担心会受到打击,听得叶浩天这样问,顿时让他慌了神。 “呵呵,上一次虽然没有奖赏你,但你还是有功的,把这么多物资运到安平,实在是辛苦你了。”叶浩天笑着说道。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吴老六低声答道。 “这样吧,这一次仍由你来负责各城墙的补给,只要你办得好,我便以官府的名义,将东山那一块,划到你的名下,怎么样?”叶浩天盯着吴老六说道。 “真……真的?”吴老六惊喜的说道。东山离县城虽然有十几里,却是块宝地。太平岁月时,一向是安平大富之家的主宅之地,不仅有数百亩的良田,而且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大宅,虽然荒废了,但稍加修补,却仍是非常气派。 “本县可曾失信于人?”叶浩天反问道。 “是是,小人这次一定竭尽全力,办得妥妥贴贴。”吴老六点头哈腰的答道。 “不过……若是有了差错,我却不敢担保你的人头还能不能留在脖子上。”叶浩天寒声说道。 吴老六闻言不由浑身一激凌,“小人一定办好,哦,小人这就下去安排。” 看着吴老六匆忙离去,叶浩天浑身一松,趴在了桌子上,微微的鼾声顿时在城楼里响起。 ※※※※※※※ 鹅蛋山 一声轻脆的鸟鸣在林中响起,不久,对面的林中也传来同样的两声鸟鸣。杨诚从林中窜出,大步向前走去。 “杨将军来得可真是时候。”左擒虎笑着迎了上来,左氏姐妹俏立其后。 “怎么样?没被谢明伦发现吧。”杨诚问道。 左擒虎双手一摆,傲然说道:“你们年青人干得成的事,我左擒虎同样能办到。” 众人闻言而笑,左擒虎收起笑脸,正色说道:“不过破舟他们得手的消息传了过来,谢明伦的主力外围足足派了五支搜索队,看来他也有所提防了。” “那就让他防不胜防。”杨诚笑着说道,向左擒虎刚才出现的林中走去。 “谢明伦分兵数路,杨将军怎么肯定他的辎重会从这里经过呢?”杨诚经过左飞羽身边时,后者疑惑的问道。 “左大小姐这是要考我了,不然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杨诚停了下来,看着左飞羽问道。 见杨诚望着自己,左飞羽却毫不躲闪,毫不示弱的与杨诚对视着,淡然说道:“我爹刚一回安平就被杨将军派到这里,虽然我跟来日久,不过此山地势平缓,看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杨将军到底打什么主意。就算谢明伦的辎重从这里路过,恐怕也会派重兵护送,这里地势又不险要,伏击恐怕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我们能想到,谢明伦也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当然也会想到这层,所以我才肯定他会从此路过。”杨诚坚定的说道。 “既然谢明伦也想得到,他要是猜出你要在这里动手脚,那我们不是反而危险了吗?”左飞羽惊讶的问道。 “他当然会想到,而且还设好了圈套让我们去钻。”杨诚淡淡的说道,继续向前走去。 “杨将军是想反而伏击他的后着?”左飞羽若有所思的说道。 “伏击后着就算成功,也伤不了谢明伦的皮毛,我又何必这么费脑筋。”杨诚摇了摇头,人已走到山边,扑在大石边上向外探视。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左飞鸿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说道。 “嘘!”杨诚低声嘘道,将探出的身子缩了回来。众人纷纷在林中伏下身子,借着树林的遮挡,凝神向外看去。 四五里外的山道上,遮天的尘土滚滚扬起,整齐的步伐踏得大地也微微颤抖。一支威武雄壮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里,正是谢明伦的前锋军一万轻甲步兵。 虽然这些步兵身着样式各异的盔甲,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整齐,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于他们的装备,而是那充满斗志的表情。黄功伟的贼兵与之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左擒虎也感受到他们那扑面而来的威压,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单从这支前锋军的阵容,便可以看出谢明伦的可怕之处。左氏姐妹更是首次看到如此大的阵仗,左飞羽还好一点,左飞鸿脸已变得苍白,若不是看着父亲和杨诚安然在旁,恐怕再呆不下去。 由于之前已派出数之探察队,是以前锋军并没有刻意派人搜索周围,就这样迅速的开过,丝毫没有发现正在林中隐伏的杨诚他们。看着谢明伦的前锋逐渐消失在视线,众人终于松下一口气。“幸好要伏击的不是他们。”左飞鸿庆幸的说道。 “早叫你们别跟来,这下怕了吧。”杨诚淡淡的说道。 “怕!我才不是怕哩。”左飞鸿生气的说道,眼睛却忍不住向前锋军消失的方向看去。 “呵呵,早就走远了。”杨诚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左飞鸿,笑着说道。 “谢明伦果然不简单。”左擒虎叹道。单从士气来看,这支前锋便毫不比安平联军逊色,即使以左擒虎之能,也不敢小视。 “该行动了。”杨诚却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话一说完,一声清脆的哨声已从口中传出。隐伏在后的两千精锐士兵迅速从林中奔出,按杨诚的安排迅速分散在离山道两百步左右的林中。 “杨将军是要?”看到两千士兵已进入攻击位置,左飞羽惊讶的问道。 “擒贼先擒王,我这一次偏偏要攻击谢明伦最强之处。”杨诚淡淡的说道,小黑已紧握在手中。 左擒虎和左飞羽不由露出佩服的表情,顿时明白了杨诚的高明之处。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小股部队,只会捡敌人最弱的部份或者粮草辎重下手。不过若是敌人不是太笨的话,都会预先做出防备,特别是谢明伦足足准备了十几天才向安平进发,对所有可能的伏击早有防备,他们要想下手,已是极难。伏击敌人最精锐的中军,反而更能出奇不意,因为这是敌人最强所在,根本不会预料到会有人敢胆伏击他们,防御相对要松懈得多。只是这样也更加危险,一旦陷入敌人的重围,那将是必死之局。 想到这里,两人均取下弓箭,凝神向谢明伦即将出现的地方望去。左飞鸿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脸色凝重起来,紧紧的握着绑着蓝色绸缎的短弓,手心满是汗水她仍是犹然未觉。 前锋通过半个时辰后,谢明伦的中军终于出现在山道尽头。一面面军旗在队伍的最前列迎风招展,旗面上大大的“谢”字,展示着现在谢明伦强大的实力。军旗队的后面,是两万名身着精甲的战士,崭新的盔甲和兵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中一面绣着白虎的军旗异样夺目。这正是谢明伦军实力最为强劲的白虎营,由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战士组成,虽然是在攻下桂阳后才成立不久,但任何人都不敢怀疑他们的实力。 白虎营之后,近千骑兵组成的队伍紧随其后,虽然胯下的战马大多是些山地马,但骑在上面的骑士却是个个精神抖擞,背挎精制长弓,一把长枪挂在马鞍旁边,森冷的枪尖透出阵阵杀气。骑兵队伍的正中,一名骑着白马的蓝袍青年显得异常显眼。虽然周围全是精锐的骑兵,却难以掩盖他的雅孺之气,虽然长途劳顿,脸上却始终挂着让人感觉亲切的笑容。在众骑拱卫下,更显其高贵。 在骑兵后面,则是三万人人一手持革盾,一手举着长刀的刀盾兵,强盛的军容彰显着谢明伦现在如日中天的强大实力。看到这一幕,左擒虎原本对杨诚“擒王”的敬佩也变成了担忧。虽然这两千人与谢明伦的精锐相比毫不逊色,但毕竟人数相差太大,谁也不敢对此战抱乐观的态度。 谢明伦策马行在众骑兵的中间,带着笑容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汤怀武在鸡鸣峡被火攻一事已飞鸽传书给他,他极为了解汤怀武,当然不会相信是由于汤怀武的大意才会遭此一劫。对于传闻中的神箭将军,他一直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谢家韬光养晦数代,到他这一代趁着天下大乱之势,眼看有了复国的希望,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葬送掉数代的心血。 得到汤怀武的消息后,他也更加谨慎起来,不仅将原来的五千探路队扩至一万五千,更派重兵保护后方的粮草辎重,若是杨诚敢向其下手,便会落入他的圈套。虽然已是准备万全,但这一路却是非常平静,莫要说敌人的伏兵,就连探子也没有发现一个。这种异常的平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现在他大举进发,安平军没有理由困守城内,静待他大军围城。 正在他疑惑之际,异变突起! 第四十章 功亏一溃 “轰隆隆……”巨石滚动的声音在宁静的树林中突然响起,在山道上的士兵惊疑的目光中,沿着林中几近自然形成的一条半直的通道迅速的向山道滚来。“轰!”两颗千斤重的巨石重重的砸在山道上,恰到好处的挡在刀盾兵和白虎军中间的空隙之中,将谢明伦的中军隔为三段。 “咻……”巨石着地的同时,数千支劲矢从林中射出,向中间的骑兵席卷而去。猝不及防之下,中间的骑兵纷纷中矢坠地,谢明伦的胯下的白马更被一箭从马头洞穿而过,立时毙命倒地,饶是他知机的纵身跃开,仍是狼狈不已。 “哗啦啦……”路边几棵看起来毫无异状的大树突然向巨石倒去,声势慑人。树干还在空中时,近百支火箭激射而出,精准的射在树干上。“轰!”大树轰然倒在巨石左右,熊熊的大火冲天而起,带起阵阵浓烟,将中间的骑兵与两边的步兵完全隔绝开来。 一切变故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杨诚的精确计算之下,谢明伦军看似无懈可击的中军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等前后的数万步兵终于醒悟到自己遭到敌人伏击时,急促的战鼓声已在林中敲响,震天的喊杀声中,千余安平联军的精锐勇士已冲杀而出。虽然是在急速的冲锋中,但手中的强弩仍然毫无停顿的发射着,精准丝毫不差,展示着杨诚这支苦心训练的部队强大的实力。 虽然是突然遭袭,但中间的骑兵却显示与众不同的实力,在数百名骑兵倒在第一轮矢雨中后,其他骑兵一边使用弓箭向林中还击,一边迅速向中间失去战马的谢明伦围了过去。一个又一个的骑兵倒在了谢明伦身前,其他还活着的仍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拼死保卫着自己的统帅。 “杀!”杨诚大喝一声,从林中纵身跃出,人还在空中,手中小黑已换成长刀,凌厉无比的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名骑兵砍去。随着他冲出来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则有序的分成三队,一队紧随杨诚向仅剩两百余骑保护的谢明伦扑去,其余两队则停在山道边的林中,列成三排,以极快的速度填放弩矢。 “卟!卟!卟!……”几名白虎军战士刚从大火中强行冲出,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数十支劲矢已迎面而来,顿时血染当场。在倒下的这几名白虎军战士身兵,一个个身上还带着火苗的白虎军战士接踵而出,面对不远处安平联军的弩阵仍是面不改色,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举刀疯狂冲来。数百名白虎军战士强行穿过熊熊燃烧的大火后,刀盾兵也开始了拼死的冲锋,虽然两边各有五百强弩轮流射击,却仍然阻不住他们的冲势。 “铛!”“卟!”杨诚双手握刀,重重的将一名骑兵劈飞出去,在那名骑兵脱口而出的漫天血雨中,谢明伦脸色平静的站在自己丈外的地方,一把三尺长的宝剑稳稳的握在他的手中。 “你就是神箭将军吧。”虽然自己身边护卫的骑兵越来越少,但谢明伦却没有半点的慌乱,颇有一副大将的风度,眼神紧紧的盯着浑身浴身的杨诚向自己冲来,淡然说道。 杨诚却不答话,击杀谢明伦的机会稍纵即逝,再过片刻,白虎军和刀盾兵就会突破封锁,如潮涌来,到时自己不用说全身而退,连保命的机会也半点全无。“呔!”一声暴喝从杨诚口中炸起,握住刀柄的两只手臂青筋暴鼓,长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向谢明伦当头扑去。 “可惜。”眼见杨诚杀气凌人的一刀闪电劈来,谢明伦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口中两个字刚刚吐出,手中宝剑突然挥动,竟是直向杨诚的刀势最盛处击去。 见到谢明伦这个举动,杨诚不由大为惊异。剑的力道根本不能与长刀相比,就算谢明伦臂力胜过自己,这样看似随意的一剑也不可能挡住自己的刀势,反而会被杨诚一刀重创。虽然心中惊异,手底却是丝毫不慢。 “锵!”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杨诚只觉手中一轻,长刀已断为两截,身体却止不住冲势,直向谢明伦扑去。一凌厉的劲风从肩上袭来,谢明伦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已然攻至。 没想到一副儒雅之气的谢明伦竟是如此厉害,不仅有一把切金断玉的绝世宝剑,使出的剑法竟也凌厉无比。眼见谢明伦的宝剑就要当肩削下,若是被他削中,在如此锋利的宝剑下,杨诚将难逃被一剑削成两截的命运。 命悬一线,杨诚却毫不惊慌,脚下一滑,身体竟翻了过来,手中的半截长刀向谢明伦的剑锋处戳去。“嘶……”刀剑相交,杨诚的长刀如同一张薄纸一般,直被削至刀柄处。 剑势已尽,谢明伦刚要变招,杨诚双手弃刀握拳,狠狠的向谢明伦腹部全力击去。 谢明伦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杨诚在如此情况下,不仅避开自己出奇不意的一招,还能向自己展开反击,心中对自己这个出道以来最有力的劲敌,更多了份敬意。 “卟!”杨诚双拳击实,心中暗叫不妙。虽然打中谢明伦的腹部,却似打在绵花上一般,丝毫不着力。抬眼看去,谢明伦已纵身向后跃出,人尚在空中,三支袖箭已闪电射来。 杨诚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谢明伦这突如其来的袖箭。谢明伦落在一块石头上,双腿微屈,毫不停顿的凌空向杨诚扑来,手中长剑直指杨诚胸口。从后退到放出袖箭再到现在的反扑进击,动作一气呵成,就连身在其中的杨诚也不禁暗暗叫好。 “嚓!”杨诚脚下的石块禁不住杨诚的巨大力量,悄然断裂。借着双退蹬出的力量,杨诚已弹身向后飞去,“咻!”小黑不知什么时候已握在手中,身体刚刚飞出,羽箭已然射出。 “铛!”一声巨响在两人间响起,谢明伦虽然挥剑格开杨诚这一箭,却再不能继续攻势,翻身落地,神情竟有些惊愕。两人交手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但对方的厉害给自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轰!”杨诚重重的撞在地上,停住飞退的身势。两百名安平士兵越过杨诚,一边放箭,一边向谢明伦扑去。 “叮叮叮……”谢明伦轻松的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挑开,深深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杨诚,纵身向后跃去,数起数落后,立时将他与安平士兵的距离拉开数丈。 “杀!”白虎军和刀盾兵终于稳住了阵脚,向列阵的强弩兵发起冲锋。更有无数的白虎军和刀盾兵绕开烧着的巨石,从林中冲杀而来,声势慑人。 “咻咻……”林中的谢明伦军刚要冲出与山道上的士兵汇合,数百支火箭从林中深处突然射出,纷纷落在覆满落叶的林间空地上。地上的枯叶本就干燥无比,一遇火便立即熊熊的燃烧起来,顿时将林中的谢明伦军困在大火之中。 “呜……”宏亮的号角声在林中响起,安平联军开始纷纷后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杨诚带着众人刚刚退入林中,白虎军和刀盾兵已从左右如潮涌来,虽然火势正旺,却丝毫挡不住他们的脚步。眼看就要对刚刚退入林中的安平军形成合围,“哗啦啦”山石滚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汇成数条洪流,向冲入林中的谢明伦军轰然袭来。 两名身着蓝色布裙的少女在林中不断穿梭而行,一支支羽箭又准又狠的向山下射来。两名少女的身后,数百名手持强弩的士兵正将如雨的箭矢倾注而下。白虎军和刀盾兵顿时狼狈不堪,脚下翻滚而来的石块就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如雨的箭矢更夺去数百人的性命,即将合围的人流稍稍一缓,山道上撤退的安平联军已安然冲上山去。 “轰!”大火在杨诚他们身后熊熊燃起,身后狂怒的追兵再难以为续,望林兴叹。 山道上,谢明伦望着山林中四处冒起的浓烟,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此劲敌,他还是首次遇到,从发动袭击到安然撤退,均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而且敌人布置之周密,不仅恰到好处的为自己制造出瞬间的攻击机会,更连退路也布置得极为周全。神箭将军之名,看来当真名不虚传。 “主公,还要继续追吗?”白虎军统领铁雄看着不断退出林中,灰头土脸的白虎军战士,忧虑的问道。 “追得了吗?”谢明伦淡淡的说道。 “那……”铁雄尴尬的问道,他一向自视甚高,没想到这次竟让敌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差点就将谢明伦击杀,一时脸上无当。 “命令全军急速前进,我要马上赶去安平!”谢明伦断然说道,一脸决然之色。 ※※※※※※※ “呜……”沉沉的号角声在安平城楼上响起,顿时惊醒了沉睡中的叶浩天。 “什么事!什么事!”叶浩天立即跳了起来,大声问道。 郭常飞快的跑了过来,略有紧张的说道:“启禀叶大人,敌人来了。” “啊!来了?”叶浩天急急向外望去,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安平北面的山上,数以万计的敌兵不断涌现,随即立成一队队整齐的队伍,远远的绕着安平城,耀武扬威的行进着,震天的喊声不断传出。 “叫士兵们马上赶到各自的位置,敲响警钟,全城戒备!”见此阵势,虽然事情已是准备充分,但叶浩天仍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心情。 此时出现的,正是汤怀武的七万士兵,绕着安平走了一圈,耍足了威风后,汤怀武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大摇大摆的开始背靠着鸡鸣峡,安营扎寨起来。 汤怀武扎好营寨后,谢明伦的大军终于赶来,同样在安平东边筑起营寨,与汤怀武成犄角之势。立好营寨后,两军开始在离安平城墙数里外的地方修建高台,用以观察城内情况;另有数万士兵及随军而来的工匠,开始紧张的赶建一些用于攻城的器械。 “你们怎么看?”趁着敌人此时不会发起进攻,叶浩天将诸将再度召集,商议守城事宜。 “叶大人是要死守还是想要获胜?”公孙勇看着城外敌人的形势,淡淡的问道。 “获胜?能守到杨将军回来就万事大吉了,敌人这么强大,哪有获胜的机会。”叶浩天苦笑说道。 “若是叶大人将希望全放在杨将军身上,安平危矣!”公孙勇摇头叹道。 “那要如何?”叶浩天惊讶的说道,见公孙勇似乎另有盘算,不由心生好奇。 公孙勇看了叶浩天一眼,坚定的说道:“守城不破敌,这只是守死待亡。凡守城之战,都必须不断组织兵力,杀出城去对围城敌军进行突然而快速的攻击,在防守中进行局部的进攻,以战代守。兵法有云:“凡城内器械备,守御已得,当出奇用诈,以战代守,以击解围。’现在谢明伦倾其所有,以泰山压顶之威势进犯安平,若是我们只知死守,敌消我长之下,必然落败!” 听完公孙勇的话,众人不由一惊,公孙勇的意思,竟是想出城攻击敌军。虽然众人都是悍勇之人,但仍被公孙勇这个大胆的想法所震惊,城外毕竟是十几万的敌军啊! “不知公孙将军有何计划?”叶浩天见公孙勇这样说,自然知道他有自己的计划,耐心的问道。 公孙勇见叶浩天并没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指着城外,沉声说道:“大人请看,敌人除了东、北两处大营之外,在离城稍近的地方尚有数处营寨。这些小型营寨离城的距离甚至比离他们大营的距离还要近,谢明伦显然自恃兵力盛,认为我们不敢出城而战,是以如此托大。”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在城外三里处的三座小山包上,立有三座要塞,从要塞的规模看,驻兵的数量并不多,当下对公孙勇的提意颇为心动。 “但是,那三处营寨相隔并不太远,互相呼应,我们攻其任何一寨,都会遭到其他两寨的攻击。只要战事稍有延缓,主营的敌军闻风而动,我们就有败亡之危。”叶浩天忧虑的说道。 “我们就让他们不能互相呼应,三路齐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除三寨。”公孙勇傲然说道。 “三寨齐攻!”众人不由惊呼道,虽然三寨规模不大,但若要同时进攻,至少也得派出大半的兵力才能完成,稍有闪失,便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错,这三寨并非敌人主力所在,想来是谢明伦用来存放攻城器械之用,所驻之兵算不得精锐,要想拔除,并不困难。”公孙勇说道。 “但三寨齐攻,兵力调配和指挥上……”叶浩天迟疑的说道,毕竟是第一次领兵,他对自己能否指挥好多条线的军队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个并不困难,只要三路同时发起进攻,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公孙勇肯定的说道。 “你是说,只要我军准时到位,同时发起,剩下便是全力攻杀?”叶浩天目光炯炯。他自知自己难以领导一场头绪众多的战事,虽然现在是自己发起突袭,但三路的进退,后路的援救,城中的呼应,却是一处也出不得差错。 “叶大人所言极是!”公孙勇坚定的说道。 叶浩天望着其他三人,说道:“大家以为怎么样?” “成功的机会应该很大。”三人相视一眼,齐声说道。 “好!我们就搏他一搏,先给谢小子送上一个见面礼。”叶浩天坚定的说道,虽然此计有些凶险,但一旦得手,对谢明伦的士气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安平军则会士气大振,对此后激烈的守城战,将会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既然叶大人都这样说了,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其他三人纷纷说道。 “我负责中间那寨,叶将军负责左边,封将军负责右边,崔将军率军在后接应,叶大人则在城楼主持大局,叶大人,这样安排可好?”公孙勇望着叶浩天问道。 “嗯,就按公孙将军说的办,大家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就要天黑,正好行事!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从发起进攻到撤退,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各军需要牢记,时间一到,不管得手与否,立即向城中撤退!”叶浩天兴奋的说道,似乎预见了己方的胜利。 “遵命!”众人轰然应道。 ※※※※※※※ 谢明伦、汤怀武、铁雄三人立在离安平不远的高台上,遥望着陷入夜幕中的安平城。 “主公,据探子回报,安平守军不足一万,为何主公还要如此慎重。”铁雄不解的问道。两军汇合后,他原本以为会立即发起进攻,以雷霆之势攻下安平,哪知谢明伦却下令扎下营寨,并大量建造攻城器械,好像即将开展的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攻城战一般。 “铁雄,今天上午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清楚吗?”谢明伦望着前方,淡然说道。 “铁雄知错了,不过还是不明白。”铁雄低头说道。他与谢明伦打小一起长大,一直对他非常畏服。 “你听。”谢明伦轻轻说道。 “听什么,没声音啊?”铁雄奇怪的说道。 “再听。” “还是没什么声音啊?” “铁将军还不明白主公的意思吗?我们大军压境,安平城中不见丝毫混乱,而今不仅听不到半点嘲杂之声,连鸡狗都不叫,这样的城池,岂能轻视。”汤怀武向铁雄解释道。 “有空你多向汤将军学习学习,若我没猜错的话,今晚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谢明伦淡淡的说道,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第四十一章 谁是黄雀 第四十一章谁是黄雀 夜幕降临下的安平显得异常宁静,紧张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几乎算得上新兴的城镇上空,空气也似乎停顿下来,连一丝微风也觉察不到。 杨诚立在离鸡鸣峡五里处的一处山坡上,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两处敌营。白天那场伏击虽然没能达到预定的目标,但成果仍然斐然。不仅让谢明伦引以自傲的千余骑兵损失殆尽,更沉重的打击了谢明伦军高昂的士气。与之相比,杨诚他们所损失的十余名战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能在两支精锐的拱卫下取得如此成绩,足以让杨诚名震天下,让任何人再不敢对这支新兴的军队产生半点轻视。 顺利脱身后,杨诚并没有按原定的计划袭击谢明伦的粮草辎重,而是绕了一个圈,紧跟在谢明伦之后,悄然抵达这处适合隐蔽的山林之中。谢明伦军热火朝天的修筑营寨时,杨诚他们却在枕戈而眠。虽然他对叶浩天的能力非常看好,却仍是放心不下安平的局势。 “这谢明伦确实是个人才,行营布局非常有章法,虽然人多势众,却丝毫没有大意,防守上可以说滴水不漏。”看着东、北两个敌营,杨诚由衷的赞道。他几乎是从头到尾的观看了两座大营的修建,但直到现在,谢明伦仍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破绽,让他想趁夜袭营的打算难以顺利实施。 “谢明伦再厉害,但杨将军却比他更要厉害,姐,你说对吗?”左飞鸿娇声说道,虽然是向左飞羽发问,眼睛却一直盯着杨诚的背影。上午的一战已让他对杨诚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很多布置均是她们父女三人按杨诚的要求亲手布置,却没想到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 左飞羽看了妹妹一眼,笑着说道:“说起来我也实在佩服杨将军的胆识,当时前后有数万敌军,而且相隔这么近,换做他人,恐怕连声也不出,但杨将军却敢以身犯险,冲击敌人中军。” “两位小姐谬赞了,我也只是发挥我军之长,看准了谢明伦军致命的弱点,才看做此决定。两位小姐都是聪明人,只是缺乏行军打仗的经验,看不破而已。”杨诚淡淡的说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知杨将军确有真才实料。谢明伦军如此强大,到底有弱点,还请杨将军指点。”左飞羽半捧半问,美目流光,让任何人难以拒绝。 “嘿,其实说起来很简单,谢明伦雄兵十余万,但有一种兵种却特别少,不知二位看出来没有?”杨诚笑着说道。 “箭手!”左氏姐妹沉吟了一会,齐声说道。 “不错,仅看他中军最精锐的白虎军,便可知一二。数万人的队伍里,几乎难以看到箭手的身影,仅有中军一千骑兵人人挎弓。”杨诚目光炯炯的说道。 “难道他们没有弓箭?”左飞鸿奇怪的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俏脸微红。 “弓箭并不难制作,我想他定是缺乏箭术精湛的战士。”左飞羽轻轻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不错,谢明伦的战士主要来源于两湖间的平原地区,大多是些普通的农夫,平时根本连弓箭都没有摸过。要训练一个可以作战的刀盾兵,只需数十日便可上阵,而要训练一个出色的箭手,至少得需两三年的功夫。” “我们岭南一带却是大多以打猎为生,人人从小便精习箭术,所以我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个战士都可以挽弓射箭。”左飞羽双眼一亮,缓缓说道。 “这便是我们的优势,箭手虽然不能正面冲锋,但有时却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杨诚点头说道。 “桂阳、零陵和武陵三郡不是有很多猎户吗?谢明伦怎么不被充到自己的军队中呢?”左飞鸿疑惑的问道。 左擒虎一直静静的听三人谈论,闻言一笑,“三郡虽然有数量不少的猎户,但这几年不断与官军冲突,已是所剩无几。” “左将军所言极是,反观安平以南诸郡,一是因为各寨并没妄动,一直与官府相安无事,而左将军威名甚著,附近箭术精湛的猎人几乎都逃到安平来了;二是一直有黄功伟这个巨盗盘据在此,将官府的精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官府和各寨皆因黄功伟的威胁,更不会轻易相斗,实力反而得以保存。”杨诚正色分析道。 “这么说起来还得谢谢黄功伟这个强盗喽。”左飞鸿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正因为黄功伟,安平以南的四郡还可以算平静无事,人口并无多大减少,即使在黄功伟进攻四郡的这场大战之后,四郡的实力在岭南仍然超过其他几郡。”杨诚说道。 “照这样说来,谢明伦军中箭手缺乏,此战我们不是占了很大便宜?”左飞羽问道。 “弓箭的力量虽然有时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但却不是绝对的。谢明伦军数量庞大的攻城武器,足以弥补他箭手缺乏的弱点。”杨诚摇头说道。 “看杨将军如此镇定,心中恐怕早已有了全盘计划了,能不能说来听听呢?”左飞羽好奇的说道,杨诚总能不断的出奇致胜,她实在想知道杨诚的脑袋里是些什么。 杨诚苦笑了一下,正为难如何回答时,左擒虎在一旁责备的说道:“军机大事,岂能随便说说,杨将军心中自的分寸。” 杨诚感激的看了左擒虎一眼,虽然他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但左飞羽却一时不会再问。实际上他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全盘计划,每一次都是凭着自己对战场的感觉和丰富的作战经验,临战而决,却是每每发挥奇效,这或许就是当初李平北看好他的原因吧。 “北大营好像在布署什么?”左擒虎指着北大营,奇声说道。 杨诚顺着左擒虎的目光所指看去,却不言语,眉头微皱,过了半晌,忧虑的说道:“糟,浩天他们难道想趁夜袭营?” “咦,现在是敌人在动,杨将军是怎么看出叶大人他们想袭营的呢?”左飞鸿凑在一旁,看了许久也不知个所以然,闻言惊讶的说道。 “你们看,北大营此时出动的人数大约在一万左右,攻城器械却仍在营后未动,断不可能是要攻城;东大营此刻却是毫无动静,显然不会出兵。况且那一万士兵分成五路,从营后绕行,一路掩藏行踪,定是要在前面三处要塞设伏。根据这几点,我想定是浩天他们袭营之举被谢明伦看破或猜中,准备反而伏击他们。”杨诚耐心的解释道,虽然敌人的举动并不足以说明他的判断,但他心中的想法却是更加坚定,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大人他们自以为可以出奇不意,却不知道敌人早有准备,这样岂不是正中敌人埋伏!”左飞羽担心的说道,左飞鸿与左擒虎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这个出城击敌之计一定是公孙勇提出的,倒也算得上有勇有谋。”杨诚赞赏的说道。 “还什么有勇有谋,现在都被人家看破了,一会就是有死有伤了。”左飞鸿焦急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谢明伦想不到我们没去袭击他的后方,而是跟到这里来了。既然有我们在,今晚便再不可能这么简单。我这第二份礼物,将是一个更大的惊喜。” ※※※※※※※ 公孙勇、封飞、崔刚、叶锋四人喝过叶浩天亲自端上的送行酒后,率着各自挑选的夜袭士兵从城墙上坠下,悄然向黑暗中的三处要寨扑去。 出城不远,崔刚带着一千士兵在预定汇合的地点埋伏起来,一旦敌人追击至此,他将会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打击。公孙勇三人则分别向预定的目标扑去,虽然三人早已商议数次,但大敌当前,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多时,敌人建在小山坡上的要塞在黑暗中已隐约可见。公孙勇静静的伏在要塞外围,只等城楼上举火为号,但立即发起进攻。 虽然建在安平城外不远,敌军的防守在公孙勇眼里却是非常松懈,借着营中零星燃着的火把的余光,要塞的防御布置已被他尽收眼底。虽然不断有巡逻的士兵穿梭其间,但脸上的神情却非常轻松,想是以为自己大军在后,城中定然只会龟缩不动。要寨内的营帐周围,零乱的码放着一架架攻城用的楼车和厢车,却大多是些半成品,公孙勇虽然心生疑惑,却并不放在心中,毕竟敌人下午才赶来,又要忙着安营扎寨,哪里忙活得过来。 城楼上火光一闪,蓄势待发公孙勇第一个冲了出去。数以千计的火箭在三处要塞前同时射出,照得漆黑的天空绚丽无比。收起弓箭的战士纷纷拔出长刀,紧跟着冲了上去。虽然没有半点喊杀之声,但浓烈的杀伐之气却如狂风般向三座要塞席卷而去。 “呜……”示警的号角声在三座要寨同时响起,要寨中慌乱的士兵顾不得四处燃起的大火,从营帐中冲了出来,叫喊着向已突入寨门的敌人杀去。 刀兵相交之声、惨叫声、越烧越旺的火声,激烈的战斗立即在要寨中展开。 要塞中的驻扎的士兵数量本就不多,又是突然遭袭,慌乱间哪里是蓄势已久的安平军之敌。不过谢明伦军毕竟军心稳固,经过数次大战的历练,虽然不敌,却并没有溃不成军之势。被安平联军分割开来的士兵们组成一个个小队,悍不畏死的负隅顽抗着。战斗一时竟成胶着之势。 公孙勇想不到敌人数量虽然不多,又在一开始失去先机,却仍是如此顽强,看着预定的时间将到,不由微微着急。狠狠的将自己身前一名敌兵斩杀后,大吼一声,向另一股敌兵扑去。 在要寨中激烈战斗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安平军冲出的地方,一个半月形的严密阵形正在慢慢集成,稳稳的守住了安平军的后路。为了彻底消灭这支前来夜袭的安平这,谢明伦并没有向要寨中的士兵透露半点讯息,三座要塞已被他当作诱饵,无情的抛弃。 “卟!”公孙勇一刀将最后一名顽抗的敌兵斩杀脚下,早已溅满脸上的脸上竟有一丝疲惫。倒不是体力的不支,而是敌兵的顽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连久经战阵的他,也不禁心有倦意。当下对谢明伦军的实力,再不敢有半点轻视。 “撤!”看着逐渐汇拢的安平军士兵们,公孙勇果断的喝道。战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仍是一片平静的敌军大营让他微微感到不妙,照理说,敌人没有任何理由不来援助被袭的三座要塞,除非…… “杀!杀!杀!”震天的喊杀声证实了公孙勇的担心,数千支火把在要寨外同时燃起,立时将要塞周围照得纤毫可见。三千多名持盾握刀的敌兵将安平军的退路牢牢封住,火光闪动下,一把把雪亮的长刀射出慑人的寒意。 不用看公孙勇也知道其他两路安平军也受到了和自己相同的待遇,敌人选择的时机可以说恰到好处,虽然牺牲了要塞中的数百士兵,但此时正值安平军苦战力竭之时,而且要塞中大火四起,刚刚冲到要塞门口的安平军别无选择,要么被大火吞没,要么正面迎击数倍于己的敌兵。 相比于谢明伦军,近战正是安平军的弱项,况且敌人现在以逸待劳,又全是些刀盾兵,一旦短兵相接,结果可想而知。 “轰!”一辆楼车在大火中轰然倒塌,一股股热浪直向要塞门口的安平军士兵扑来。“杀!”公孙勇长刀高举,大声喝道,一往无前的向敌兵军阵冲去。“杀!”安平军士兵也知今晚难以善了,只能拼死一战,大声喊杀着,紧紧的跟在了公孙勇的身后。 公孙勇所率的士兵大多是和他从合蒲转战到今,俱是军中精锐,此时人人拼命,场面惨烈无比,声势夺人。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敌人,公孙勇一脸决然之色,双眼泛出慑人的光芒,让直面于他的敌军士兵不禁微微止步。 “咻……”安平军刚要冲入敌兵阵中,一阵整齐的板机扣动声中,无数支劲矢在敌兵身后响起。敌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埋伏在安平军之后,在自己的身后竟另有埋伏。腹背受敌,一时阵形大乱。 “轰!”公孙勇率着安平军士兵撞入敌兵阵中,见人便杀,一时勇不可挡。由于对身后隐在黑暗中的敌人的恐惧,原本信心十足的谢明伦军已是方寸大乱,偏偏敌人射出的箭又准又狠,箭箭夺命,却不伤安平军士兵分毫。此消彼长之下,想歼灭袭营的安平军的计划立时成为泡影,更在两边同时的打击下迅速溃败。 “杀!”数轮箭矢后,藏在黑暗中的伏兵终于冲了出来。杨诚领着五百人在中间、左擒虎领着左氏姐妹及七百人在左、张破舟领着七百人在右,三路伏兵同时杀出,杀气凌人的冲入已现逃势的敌兵阵中。 本已不存生望的安平军见到杨诚的出现,欢呼声立即在人群中响起,声音在夜晚的安平直震天际,连远处的敌军主营也清晰可闻。滑落的士气随之一振,两军合击之下,三处敌兵再没有抵抗之力,阵形逐渐缩小,渐渐淹没在安平军的人流中。 谢明伦终于感觉战场已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急忙将劳顿一天,已进入梦乡的士兵召集起来,派出两万多人向要塞扑来。两处大营涌出的数万之火把直将夜晚的安平照得如同白昼,满野的点点火光下,轰隆的脚步声震得大地也微微颤抖。 “撤!”本想全歼安平军的敌军几乎反而全军覆没,眼见敌营中的士兵离自己越来越近,两军相距已不足一里,杨诚大喝一声,带着一脸兴奋的安平军士兵向城门冲去。 城门在众人面前缓缓而开,城墙上数千支火把同时燃起,一时欢声雷动。 “轰!……”数百辆投石车同时发起怒吼,一个个石弹从城墙上飞出,直砸入千步外蜂涌而来的追兵阵中。投石车的威力显然大出敌兵预料,一时惨叫连连,甚至更多的士兵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传出,便被从虚空中飞来的石弹打成肉泥。黑暗中,只闻阵阵呼呼的破空声传来,却不知道有多少石弹从城墙上飞了出来,无助的恐惧迅速在敌兵中漫延开来。 “咻……”冲得快一点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后悔自己跑得过快,如雨的箭矢已从城楼上倾洒而下。“轰!”城门紧闭,出城的安平军已安然返回。 “呜……”眼见如此,谢明伦也知再不可为,鸣号退兵。 “铛!……”号角刚刚吹响不久,原本一片沉寂的东大营警钟长鸣,冲天的火光从营后燃起。 眼见此状,一直还能保持平静的谢明伦终于动容。为了迅速恢复体力,东大营的十万士兵除了必要的警戒,其他士兵均被下令休息,准备明天的大战。而火光闪现之处,正堆放着近一半的攻城器械之处。东大营周围立有近百座哨楼,每座哨楼上都有谢明伦军中最精锐的箭手驻守,敌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火烧大营,让谢明伦如何不深深震惊。 “铛!……”正在谢明伦焦头烂额之际,北大营的警钟也急促响起,刚刚派出的那两万士兵所在的营区火光四起,直将大营上空映得通红。 今夜,将注定不能平静。 第四十二章 坐困愁城 第四十二章坐困愁城 “哈,我们安平的福将回来了。”刚一入城,叶浩天便一脸欣喜的迎了上来,用力拍着杨诚的肩膀,激动不已。刚才一见公孙勇他们被困,几乎急得他要跳起来,这三队战士几乎是安平城中最精锐的战士,一旦覆灭,安平将再难以守住。 “你们胆子倒还真大,若不是我急时赶了回来,安平危矣。”杨诚正色说道,淡淡的看了一眼面有愧色的公孙勇。 “这个不能怪公孙将军,全是我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谢小子这么狡猾。”叶浩天急忙解围说道。 “我也不是怪谁,换了是我可能也会这么做。”杨诚叹气说道,甫一回城,他并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尴尬,况且公孙勇这个计谋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对了,你不是去偷袭谢小子的粮道吗?怎么就跑回来了?”叶浩天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急忙转换话题道。 “谢小子早有预防,所以我干脆跟在他后面跑了回来,谁知道正巧让我看到谢明伦军的行动。”杨诚一边拉着叶浩天向城中走去,一边说道。 “你这一回来,我们岂不真成了孤军了?”叶浩天忧虑的说道。 “嘿,不用怕,承业还在外面,今晚一定会让他们不得安宁。”杨诚笑着说道。 “怪不得刚才敌人大营敲响警钟,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叶浩天赞赏的说道。 “呵呵,谢明伦的营寨本来防守几乎无懈可击,不过前面战事一起,箭楼的吸引力一下子便被分散了,才使得承业他们得手。这下子谢明伦一定损失了不少精锐的箭手,有他心疼的了。”杨诚爽声说道,与叶浩天跨入县衙。 ※※※※※※※ 谢明伦立在高耸的箭塔顶端,双眼微红。晨光下的安平城仍然平静如常,除了城墙上精神抖搂的巡逻士兵,几乎再见不到一个人影,若不是先前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谢明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近八万军名守在这座小城里,竟能做到这种程度,虽然是死敌,仍让他对城中主持大局的人深感佩服。 昨夜他几乎一夜没睡,洪承业所率的安平军虽然数量不多,但均是身手敏捷的神射手。趁着前方战事激烈的机会,逐个拔除掉大营后方百余座哨楼,再悄然潜入大营,纵火焚烧营中堆放的攻城器械。由于之前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前方突然出现的敌兵,等谢明伦调兵前去时,洪承业早已遁去无踪。这支神出鬼没的部队不断出现在营中各处,对他的布置竟是极为了解,使得他折腾了大半夜,却一无所获。 “主公,什么时候攻城?”铁雄跃跃欲试的问道,昨夜白虎军一直在营中休息,连洪承业他们袭营里也没有调动。铁雄得闻昨夜情况后,一直愤愤不平,是以一大早便来请战。 “攻城?”谢明伦不答反问道。 “是啊,白虎军已整装待发,只待主公一声令下,我铁雄便一踏平安平这座小城。”铁雄傲然说道。 “如果要你攻城,你会怎么做?”谢明伦淡淡的问道。 铁雄奇怪的看了谢明伦一眼,前几次都是一开始便展开攻城战,以谢明伦军的强大战力,几乎是无往不利,而这一次谢明伦不仅下令休整了一天,现在竟要问策于他。“当然和前几次一样,以厢车和楼车推进,云梯和撞车紧随,再辅以投石车,日夜不停的强行攻城,不日便可将此城攻下。”铁雄不以为然的说道。 “若由你全权负责,几日可下?”谢明伦问道。 “这……顶多三日,便可将此城献与主公。”铁雄犹豫了一下,肯定的说道。 “那我军的伤亡呢?”谢明伦紧接着问道。 “应该,应该在三万以下吧。”铁雄这次口气却没那么坚定,城墙上摆着的数百辆投石车可不是摆设而已,以他的狂傲,也知道强行进攻下,必然损失惨重。 “我们这次几乎压上了全部兵力,目的是什么?”谢明伦说道,看着眼前的安平城,神情稍稍轻松了一点。 “当然是一举扫平岭南,为主公复国。”铁雄大声回道。 谢明伦转身看着铁雄,语重心长的说道:“铁雄你可记住了,天下的争战并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若眼光不能放得长远,终究是难成大业。” “铁雄记住了。”铁雄恭敬的答道,心中隐约猜到了谢明伦的意思。 “安平虽小,但非十日不能下,况且我军连番败绩,军心动摇,已不能再以最佳的状态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章明忠的十几万大军已向我们开来,若不能一日攻下安平,我宁愿不取。”谢明伦怅然说道,虽然他不甘失败,但却被没被这几次的失败冲昏头脑,从小便接受的近乎残酷的教导,让他的心志远超常人。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离开?”铁雄疑惑的问道。 “安平军是只猛虎,如果我们正面相搏,难免会受伤;但如果放虎归山,则后患无穷。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将这只猛虎关在安平这座铁笼里。”谢明伦缓缓说道,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铁雄明白了,请主公下令!”铁雄再愚钝,也明白了谢明伦的意思,当下坚定的说道。 “好,铁雄听令!你马上率白虎军从后营开拔,直扑苍梧。一路轻装急行,限你十天内攻下四郡!”谢明伦果决的说道。 “若不能将十郡献与主公,铁雄便将项上人头奉上!”铁雄坚定的说道。 “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吧。”谢明伦淡淡的说道。 看着铁雄迅速离去的背影,谢明伦向一直静立在身边的传令兵说道:“马上请汤将军到这里来。” 遥望着远处的安平城,谢明伦喃喃自语:“暂时就让你们得意几天吧。” ※※※※※※※ “你说谢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看着城外林立的哨楼,叶浩天皱眉说道。 从那晚夜袭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七天,谢明伦不仅没有他们预料那样全力攻城,反而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更在安平周围修建十余座要塞和数以千计的哨楼,将安平城围的水泄不通。一到夜晚,更是防备森严,处处灯火通明,杨诚他们数次出城进攻,均无功而返,所获甚微。 “唉,这才谢小子高明之处,大家都以为他会以雷霆之势进攻安平,他却偏偏按兵不动,让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杨诚忧虑的说道,此时他也颇后悔当初趁势进入城中,若是现在仍在外面活动,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困愁城了。 “章小子马上就要来了,谢明伦应该比我们还急啊?他怎么就像没事一样,难道他不想攻克岭南,壮大实力吗?”叶浩天忿忿的说道,以前他还害怕敌人日夜不停的攻城,现在谢明伦按兵不动,他反而心中愤愤不平了。 “糟。”听了叶浩天的话,杨诚猛一激零,立时猜到了谢明伦的真实意图。 “不会吧。”叶浩天听到杨诚这话,也回过神来,吃惊的望着杨诚。这两天二人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城防和如何打击城外的要塞上去了,一直没有机会细想,是以才一直蒙在鼓中。 “应该是的,谢明伦要攻四郡,并不是一定要攻下安平才可以。现在安平被团团围困,我们根本无法动弹,足以让他从容调度。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一举拿下防守全无的四郡。”杨诚苦笑着说道。 “天,若是让他得了四郡,我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叶浩天愣愣的说道,若是四郡被攻下,那安平便再无退路,完全成了谢明伦包围下的孤城。 “怎么办,得想想办法破解现在的困局啊。”叶浩天抓住正在沉思的杨诚,急急的说道。 “能有什么办法,这几天我们几乎试尽了各种办法,但谢明伦却一直不为所动。若是突围而去,城中的七万百姓便会落入谢明伦的手中;况且谢明伦一心将我们困在这里,即便弃城突围,成功的希望也微乎其微。”杨诚无奈的说道,经过这七天的布置,谢明伦在安平周围的防御已如铁桶一般,就算勉强突围,也将损失惨重。况且就算突围成功,失去城池的安平军也难以对谢明伦军产生多大威胁,毕竟比起黄功伟,谢明伦要强太多。 “完了,城中的粮草仅够我们用上一个月,只要谢小子围上一月,我们不用打也会没命了。”叶浩天苦恼的说道。为了应付敌人的攻城,叶浩天存储了大量的物资,却并没有存储多少粮食。安平毕竟是个小城,根本没有这么多地方堆放他所准备的数量惊人的城防物资,是以粮食的储备便大副削减。 “这个倒不用担心,按时间来算,过不了几天平乱大军就会来了,到时谢小子必然会抽调大量的兵力去对付平乱大军,我们便可以伺机而动了。”杨诚安慰的说道。 “不用安慰我了,章小子从丹阳赶到这里,至少得一个月,除非他轻装急行,但这又是不可能的,那小子这么爱摆派头,一定慢得像蜗牛一样。”叶浩天丧气的说道。 “唉,不知道承业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杨诚叹气说道,饶是他经验远甚其他人,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 “启禀将军,翻过这座山,前面便是桂阳了。”说话的是一名皮肤黝黑,农夫打扮的青年男子。在他身前,一名精赤着上身的壮汉如松挺立,虽然已是深秋时节,他却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 “啪!”壮汉随手一耳光狠狠的刮在青年男子身上。 “小的知错了!启禀老大,翻过这座山,前面便是桂阳了。”青年男子突然想起壮汉的忌讳,急忙改口说道。 “摸清谢明伦的呆在哪里了吗?”壮汉满意的点了点头,懒洋洋的说道。 “就在桂阳百里外的安平县,小董他们已经去打探了,不久便会有详细的情报。”青年男子恭敬的说道。 “好,你马上传我暗号,叫大家全速赶去安平。”壮汉表情一整,肃然说道。 “是的,老大!”青年男子急忙应道,向林外跑去。 “妈的,就只有这一块了,南边一平,老子就可以大展手脚了!”壮汉双眼泛出精光,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四十三章 黑甲雄兵 洪承业带着百余安平军士兵在山林中狂奔。这些士兵都是安平军中身手敏捷的神射手,但此时人人的头上均微现汗珠,脸上竟有一丝茫然和慌乱。 洪承业走在队伍最后,不断回头探望身后的情形,原本坚毅的脸上也如同这些士兵一样,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成功的袭扰谢明伦军大营的第二天,他们就一直被一组神秘的敌人衔尾追杀,在其后的八天里,洪承业几乎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却一直没能准确的捕捉到敌人的行踪,更在不知不觉中损失了数十名精锐的战士。 如此强敌,洪承业还是首次遇到。他虽然才不到二十五岁,但自幼便接受洪方的精心调教,尽得家传绝学的真传,在洪家的近千人中,也仅次于洪方而已。这一次竟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叫他怎么不心中惶恐。这几天来他的神经已是高度紧张,只要他稍一大意,便会有人悄无声息的死去。现在他已是三日没有片刻合眼了,带着不断减少的部队昼伏夜行,一路向天宝寨赶去,杨诚所交待的任务已经不能顾及。 神秘的敌人至少有三人以上,虽然从没有正面交手,但从死去战士的尸体便可判断。数十人都是三种死因:一种是被捏碎咙骨而亡;一种是眉心处被一种类似短矢的暗器射透;第三种则是被一柄极薄的细剑切断心脉。敌人下手极为狠毒,死去的战士均是一击毙命,连呼救的声音也没有,等他们感觉不对找到时,早已遁去无踪。虽然还没看到这三人,但洪承业已是担忧不已,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绝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糟!”走在最前的一名战士一踩在地上,脚下传来的感觉立即让他惊呼起来,他本就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立时便知道自己踏中的正是陷井的机关。本来一般的陷井是难以对他们产生作用的,只是连日的狂奔已让众人疲惫不堪,再加上敌人一直追在身后,使得他们对前方的警觉性已大大降低。这也难怪,山林奔走本来就是他们的强项,即使是杨诚,要想胜过他们也极为困难。 “咻……”踩中机关的战士声音未落,无数的竹箭已从左右射出。虽然猝不及防,但中伏的安平军战士却没有太多的慌乱,不用洪承业招呼,便散开队形,迅捷的纵腾翻滚,利用树木山石掩藏住自己。 “啊!”四五名战士没能成功的逃脱如雨而来的竹箭,发出一声惨叫后,立即毙命倒地,一股慑人的黑色立即浮上脸庞。 这竹箭上竟抹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见到这幕情景,洪承业和战士们均大吃一惊。一般来说,在兵器上抹毒都为世人所不齿,而这剧毒的竹箭,更是闻所未闻。几名年纪稍长的战士脸色立即大变,这种手法正是传闻中一个深山部落的惯用手法,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小心毒烟!”想到这个部落的另一种手段,几个立即大声提醒道。声音刚落,呼呼的风声中,数十个冒着白烟的竹筒已从林中抛出。 “啪!”竹筒落在地上,纷纷破裂,滚滚的浓烟立即将百余安平战士包围其中。 ※※※※※※※ “报……”传令兵拖长的声音直传到箭楼之下,谢明伦正在和汤怀武悠闲的把酒聊天,闻言二人纷纷立起身来,向楼下看去。 “报告主公,营后有两千来历不明的敌兵搦战!”传令兵急急的说道。 “营后?”谢明伦惊讶的问道。安平联军被自己死死的围在城中,寸步难行;章明忠的平乱大军现在正大张旗鼓的开抵江夏;苍梧四郡又有白虎军急速猛攻。对这突然出现的敌人,他实在有些意外。 “不错,敌人鹅蛋山方向突然杀出,接连拔除我军三座营寨,此时正在东大营外摆开阵势。”传令兵恭敬的回答道。 “什么!”两人闻言禁不住惊呼起来,东大营背后的三座营寨虽然是在外围,但却有守兵五千多人。敌人拔除了三寨之后在东大营后摆开阵势,消息才传到这里,可见敌人的速度多么惊人。而敌人才不过两千多人,饶是二人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到方圆数百里内哪来的一支如此强悍的敌兵。 “传令各寨严守本寨,令程克、黎元济两人各领一万刀盾兵赶去东大营。”谢明伦急声下令,与汤怀武匆匆赶去东大营。虽然敌人数量不多,但他却不敢大意,况且能接连拔除他三座要塞,岂会是一般人。 “谢明伦,你这个缩头小龟,快给大爷我滚出来!”还没赶到寨门,雄浑有力的声音已从寨门外传到谢明伦的耳朵里。谢明伦微微色变,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辱骂他,一股杀意顿时浮上脸来。 “谢明伦、缩头龟。谢明伦、缩头龟!”两千人煞有其事的齐声喊叫起来,声音四散传来。 “住口!”一声暴喝从刚出寨门的谢明伦口中响起,在两千人震天的喊叫声中仍清晰的传到场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名身着黑色重甲的壮汉立在寨门外三里左右的地方,见谢明伦出来,左手微抬,身后的声音嘎然而止。“你就是谢明伦?”壮汉轻蔑的问道。壮汉全身仅余脑袋露在重甲之外,两手各握一支水寇惯用的分水刺,对谢明伦身后不断涌现而出的两万刀盾兵毫不为意,眼神紧紧的盯在谢明伦身上。 谢明伦不由暗自打了个寒颤,在那人的眼中,他看出了死亡的信息。虽然有两万士兵拱卫在自己身后,那人却直把自己看作死物一般,饶是在千军万马之中,自己竟感到一种无助的迷茫。 “你到底是不是谢明伦,也给大爷吱一声啊!”见谢明伦愣在那里,壮汉不耐烦的说道。 “不错,区区正是谢明伦,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为何要与我军为敌?”谢明伦脸色微微苍白,不卑不亢的说道。那壮汉浓烈的杀气一直锁住他,几乎让他难以开口说话,若不是多年不缀的修炼,恐怕他再不能稳立当场。 “那就好,你裴大爷跑了这么久的路,就是找你这个正主的。闲话少说,全部上来吧!”壮汉摆起架势,傲然说道,似乎自己面对的不是数万的士兵,而是一堆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一般。 “裴!”谢明伦心中一震,终于知道面前这个狂妄的壮汉是谁了。“裴兄不是在洞庭逍遥吗?怎么反而投在姓章的那个无能之人手中,明珠投暗,实在令人扼腕叹惜。”一知道壮汉的真实身份,谢明伦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裴成奇是少数几个家族严加告诫的不可招惹的人之一,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仅凭他也以两千人向自己的十几万大军叫阵,这份胆识已是无人可比。 “废话少说,我今天是势在必得,放马过来吧!”裴成奇大声喝道。 “裴兄虽是一方豪杰,但仅凭两千人,就想与我十万大军对阵,难道真不顾跟随你的那些人的死活吗?”谢明伦大声喝道。对于老一辈人的告诫,他微微有些好奇,在他看来,不论裴成奇多么厉害,始终是个人而已,自己数十倍于他,没有理由打不过他。想到这里,心情稍稍平静。 裴成奇身后的士兵对谢明伦的话却是听若未闻,在全身覆甲下仅露出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定,虽然静立未动,却让人感觉到他们强大的实力。 “那还得试试。”裴成奇对谢明伦晒然一笑,谢明伦想打动他军心的话在他眼中直视为儿戏。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谢明伦大声说道,转头下令:“程克将军,我令你率五千士兵出战,让他们看看我军是不是如此不堪一击。”谢明伦也想看看这个被一再告诫动不得的人有多厉害,一边下令程克出击,一边密令各寨警戒,裴成奇敢如此托大,定有后着,是以他并不敢一下子派出全部兵力。为了将安平死死困住,他现在手中可以调动的也只有这两万人,若要再加抽调,原本坚固无比的防线便会露出破绽,他可不想让安平军在此时再添事端。 “末将领命!”程克决绝的应道,带着五千刀盾兵出列成阵,缓缓向裴成奇逼去。 “杀!”两军快要接触时,程克发出一声大喊,长刀高举,向裴成奇冲去。谢明伦看着己方五千士兵严整的阵形,心中不由微微得意,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五千士兵会打不过裴成奇的两千人。裴成奇那些士兵均身着重甲,虽然可防刀剑流矢,但行动必然迟缓,不能久战,在孤立无助的情况下,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自己。 “轰!”军阵猛烈的撞在一起,激烈的战斗在烈日下立即如火如荼的展开。 第四十四章 正后奇随 浓烟散尽,一老三少施然走出,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洪承业走了过来。 “三叔为什么不让小青用黑竹,全部毒死岂不省事了?”一名青年男子轻蔑的看着地上的洪承业,沉声说道。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小华,这方面你比起你大哥就差远了。留下这些人,对攻下安平将有很大帮助。”被称作三叔的男子约五六十岁,却是一脸的忠厚,没有见过他出手的人,几乎都会把他当作一个仁厚善良的农夫。 青年男子正是谢明伦的亲弟谢明伦,听了老者的话,悄悄的撇了撇嘴,显然对老者口中的大哥极是不满。 “小青,可不可以把这小子弄醒,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厉害,竟能让大哥吃了这么大苦头。”说话的是一名彩衣少女,一边说话,一边饶有兴趣的蹲在洪承业身前,绝美的妖容让人砰然心动。 “这……”小青为难的看了老者一眼,显然是要听取老者的意见。小青人如其名,身着青色的布褂,布裙。短裙下露出大截近乎古铜色的大腿,尽显健康的青春活力。若不是之前众人的对话,几乎难以让人相信这个一脸天真的异族少女竟是施放毒烟毒箭之人。 “小美不得造次。这小子是洪家年青一辈的佼佼者,若是让他逃掉,麻烦可就大了。”老者急声斥责道。 “哼,我们四个人在,还怕他逃掉?”谢明美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里离天宝寨不远,若是引出那个老怪物就不好办了。小青,叫你的人进来,把这些人运回安平,交给小伦。”老者沉声说道,不安的张望了一下,似乎对他口中的老怪物极为忌惮。若是给外人看见,一定会大为惊讶,谢家数一数二的高手谢世宏,竟会如此忌惮一个人。 小青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优美的笛声立即在中响起,过了许久,林中却没有一丝动静。小青放下竹笛,惊讶的向后面望去。其他三人也觉察到情况不对,小青的手下离他们不过数十步,就算慢慢走来,也该出现了,但现在竟然没有一丝动静。 “唉。”一声长叹在林中响起,一名布衣老者缓慢的踱步而出。这个老者虽然步履缓慢,每一步却是坚实无比,满面红光的脸上挂着强大的自信,正是在左家寨臭骂叶锋和吴老六的洪方。 “几十年没出来走动了,看来世人都将我忘了,竟然敢叫我老怪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洪方边走边摇头说道。 “洪方!”谢世宏失声叫道。三名青年虽然不知道这洪方是何方神圣,但能让谢世宏面露怯意,却也震骇不已。他们随谢世宏经历过不少凶险的场面,但谢世宏如此表情,却还是首次看到,当下不敢大意,纷纷围在谢世宏左右,警戒的盯着慢慢走来的洪方,只待谢世宏一声令下,便展开无情的攻击。 “难得你还知道我的名字。本来不知者不罪,但你们不仅毒晕我最心爱的孙儿,还叫我老怪物,若就这样放过你们,那我洪方的老脸还往哪里放。”洪方脚下未停,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小青娇声叱道,一脸关心之色。她的手下俱是部落中百里挑一的上上之选,一向是整个部落的支柱,这次第一次随她出来,若有闪失,叫她如何交待。 “唉,到底是青年人,若是刚才我一出现你们就挟我孙儿威胁我,那我还得大伤脑筋。”洪方稳稳的立在离四人十步左右,惋惜的说道,一副教导他儿孙的口气。 “哼,难道我们四个就怕了你这糟老头不成!”谢明华不以为然的说道,悄悄的瞟了一眼身后三步外的洪承业。 “果然是初生牛犊,我看你还是多问问你三叔。”洪方叹气说道,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从出现到现在虽然没有显露出一招半式,却让四人如临大敌。 “我便先杀了这小子,再取你这老怪物的性命。”谢明华华咬牙说道,伸手怀中掏出一支铁矢便要向洪承业飞去,之前便有十余名安平士兵丧命在他这种铁矢之下,此时骤然出手,更是异常迅捷。 “不可!”谢世宏急声喝道,却已无法阻止,眼见谢明华手中铁矢飞出,脸上竟泛出一丝绝望之色。 “叮!”谢明华出手之际,三人只觉眼前一花,洪方已揉身扑了上来。看他刚才一副老态,没想到动作竟如同脱兔一般,三人不由大惊失色。几乎在谢明华的铁矢被击飞的同时,洪方已经扑了上来,谢世宏见势不可免,手指微曲,迎了上去。他双手如同铁爪,威震天下,此时全力出手,声势慑人。 “小华小心!”谢世宏一爪抓空,见洪方已闪过自己,当下心中大骇,失声叫道。 谢明华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地上安然无恙的洪承业,要知他这铁矢看似平常,但他苦练十几年,随三叔出来历练这段时间,几乎从未落空。虽然不知道洪方用什么方法击飞自己的铁矢,却足以让他震骇不已。正发愣时,一股劲风同谢世宏的声音同时传来。 “嘭!”洪方一向把洪承业视为接班人,极为疼爱,此时含怒出手,哪里时谢明华所能抵挡。谢明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洪方重重的一拳已击在他腹部,剧痛传来之际,人已凌空飞出。 “唰!”谢明美娇喝一声,手中细剑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向洪方当胸剌来,角度又狠又准,显示出她不凡的身手。 眼见谢明美的细剑刺来,洪方却是不慌不忙。身体一曲,左手闪电伸出,两支手指已稳稳的夹住剑身。正在谢明美惊骇欲觉之时,只见洪方轻轻一带,谢明美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剑身传来,立时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去。 “呀!”谢世宏发出一声惊呼,洪方闪过他之际,他已衔尾攻来。眼见就要抓住洪方的颈脖之际,却见洪方身形一闪,洪方已消失在自己眼前,迎面而来竟是谢明美的森冷的剑尖。到底是成名又久的高手,谢世宏匆忙收住自己全力而发的攻势,纵身向后跃去,堪堪躲过了细剑穿手之局。 “嘭嘭!”两声沉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谢明美就要撞上之际,洪方肩一用力,立时将她撞飞出去。随即右脚倏然踢出,不仅化解了小青凌厉的攻势,更一脚将她踢飞。 看着两指夹着谢明美的细剑,稳稳的立在中央的洪方,三人终于明白谢世宏为何如此忌惮此人了。短短的一瞬间,退谢世宏,伤三人,换作以前,他们三人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如此厉害。 洪方爱怜的看了仍是昏迷不醒的洪承业一眼,淡淡的说道:“留下解药,都给我滚!”声音虽然不大,却透出不可抗拒的威严。 四人吃足苦头,当然知道他有说这话的资格。小青三人却不说话,只是征询的看着紧张的立在一旁的谢世宏。谢世宏虽然没有受伤,但却有自知之明,饶是他一向自命不凡,也知道自己与洪方有着天大的距离。但若要他如此灰溜溜的离去,却是心有不甘。 看着正弯腰想要抱起洪承业的洪方,谢世宏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朝着小青使了眼色。“呼!”一个漆黑的竹筒从小青手中飞了出来,四人已是仓皇向外逃去,竟是头也不回。 “哼!”洪方冷哼一声,抱起洪承业纵身向外跃去。“若想要回你那些手下,带着解药自己来天宝寨找我。”洪亮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立时传遍整个山林。 “啪”竹筒落在地上,黑色的浓烟在刚才洪承业躺着地方冒起,黑烟所及之处,草木枯黄! ※※※※※※※ “卟!”裴成奇手中的分水剌重重的剌出,一面革盾竟如同薄纸一般应声而裂。持盾的程克眼睁睁的看着闪着寒光的刺尖透过革盾,剌入自己的胸口,惊骇欲绝。仅一个照面之下,谢明伦的大将便在裴成奇双剌下丧命。 裴成奇身上的重甲根本不惧普通刀剑,使得他肆无忌惮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手下难有一合之将。在一击剌死程克后,更是如猛虎出笼,一个个的谢明伦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倒在他的脚下。 黑色和蓝色的激流在大营外胶着着,谢明伦脸色已逐苍白起来。开始他还以为裴成奇手下的士兵穿着这么厚的重甲,一定行动不变。哪知甫一接战,他便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这些身着重甲的士兵竟比自己那些只着轻甲的士兵还要灵活! 黑甲雄兵再现,天下谁敢争锋!看着裴成奇的两千士兵如同切菜般的斩杀自己派出的五千刀盾兵,谢明伦终于明白为何家族会如此严厉告诫他,不可招惹裴成奇。现在他终于证明了这个告诫并非虚言,不过却已太迟,五千士兵已永远的躺在了营外的空地上。 在不到半个时辰里,谢明伦派出的五千士兵全部阵亡!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有半点逃生的机会,绝望的惶恐中他们连逃走的意念都来不及生起,便倒在如狼似虎的黑甲雄兵脚下。一万多名士兵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倒在血泊中,甚至连半点救援的意思都没有,黑甲雄兵的强悍已让他们深深的震憾。他们没有想到要施以援手,或者可以说是不敢援手,任何人只要一卷入那股黑色的激流之中,都会被立即绞得粉碎! 最后一名士兵倒下后,寨门外一片死寂,只有呼呼的风声还在泣诉着刚才惨烈的一战。 “继续!”裴成奇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淡淡的说道,似乎把刚才的一战当作了热身运动一般。两千士兵已立成阵势,如同石头一般挺立在裴成奇身后,如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相信这群身着重甲的士兵竟然能如此敏捷,那几乎已达到他们认识的极限,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一群恐怖的杀人机器! “怎么,不敢了吗?刚才是谁狂言有十万大军的,胆子这么小还想争夺天下!”见谢明伦默不出声,裴成奇轻蔑的讥讽道。 “主公,请让末将出战!”汤怀武跪倒在谢明伦身边,坚决的说道。 “算了,徒死而已。”谢明伦无力的叹道,看着身后露出怯意的士兵们,一种无力的感觉在心中升起。这些士兵大多跟随他不久,哪里见过如此残酷的战场,饶是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也是惊恐不已。虽然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但他岂会让他们白白送死。 “裴兄,以你的才能,何苦要委身于章明忠那小子手下,不若我们两人联手,平分天下如何?”谢明伦扬声说道。 “哈哈,笑话,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平分天下!”裴成奇大笑说道,一脸的不屑。 “裴兄真的要与我为敌?”谢明伦淡然问道。 “少说废话,把你的十万大军召来,与我堂堂正正的一战吧,那样我还当你是条汉子!”裴成奇大声说道。 “既然如此。”谢明伦沉吟道,转而向后扬了扬手,决然的说道:“退后!” 谢明伦军令一下,身后的士兵如蒙大赦,如潮般退入营中。寨门紧紧关闭的同时,一辆辆投石车缓缓推上寨墙,火箭、弩车纷纷作势欲发。 “胆小鬼,既然不敢与我正面作堂堂之战,下面就由大爷我教你如何以奇兵致胜吧!”裴成奇纵身说道,转身带着黑甲雄兵扬长而去。黑甲雄兵再怎么厉害,在如此阵势下也再讨不到半点好处。 看着放下狠话而去的裴成奇,谢明伦眉头紧锁,犹豫了半晌,无奈的说道:“立即请二叔他老人家来吧。” “主公……”汤怀武本想出言劝谏,犹豫了一下,终告放弃。 微风轻拂,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 长安城大将军府 章盛一脸安祥的坐在池边,享受着午饭后的悠闲时光。 “大哥可真是悠闲,小弟在外面东奔西走,大哥却在这里赏花喂鱼,真是好不公平!”一个中年文士从院门慢慢走出,虽然口中叫苦,却是一脸笑容。 “大哥若是你这个年纪,哪里有你奔走的份。年青人多干点事,这有什么不公平。”章盛淡淡的说道,语气却极为亲切,远胜他对自己儿子的态度。 “年青人?我也想啊,可惜明天我就要跨进八十的门槛了。不知道大哥那坛放了五十年的好酒,会不会因此开封?”中年文士笑着说道,双眼泛光的看着章盛。 “呵呵,我那坛酒你都打了三十年的主意了,明天就如你如愿吧。”章盛不舍的说道,眼睛仍然盯着池中游水的鱼儿。 “真的?”中年文士双眼一亮,欣喜的说道。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唉,趁早喝了吧,已后也没多少机会了。”章盛叹气说道。 “大哥这是什么话,就凭大哥这么好的精神,再怎么也得陪小弟再喝十几年酒。”中年文士生气的说道,一屁股坐在水池边,水中鱼儿受此惊吓,纷纷遁走。 章盛责怪的看了中年文士一眼,正色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有大哥主持大局,一切当然顺得不能再顺了。”中年文士得意的说道。 “那就好,关了二十年了,希望裴贤弟在九泉之下不要怪我。”章盛淡淡的说道。 “不过那小子可能比裴青恒还要厉害,大哥就这样放了,以后恐怕不好收场。”中年文士忧虑的说道。 “唉,这江山守了六十年了,我也只能做得了这么多了。以后的事,就让年青人们自己去处理吧。”章盛遐意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第四十五章 英雄往事 第四十五章英雄往事 “主公,章明忠昨天已克长沙,现在正水陆并进,朝零陵这边开来了。”黎元济面色焦急的冲进大帐,急声说道。 “什么?不是在江夏休整吗?”谢明伦正在帐中喝茶,闻言立即吃惊的说道,随即被茶水呛住,神情狼狈。 “大舰都停在江夏岸边,朝廷大军的精锐却是连夜轻舟快马,一夜之间便把长沙夺下。”黎元济面色凝重的说道。 “那四叔他们这次不是要扑个空?有没有消息传回来?”谢明伦好不容易回过气来,怔怔的说道。 “没有,四爷他们离开长沙的当夜朝廷大军就来了,现在长沙以北的消息都难以传过来。”黎元济摇头说道,看着谢明伦略微苍白的脸色,好言安慰道:“四爷的功夫最为了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唉。”谢明伦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自从裴成奇离开后,他的心绪一直难以平静。已经三天了,在大营外惊鸿一现的裴成奇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他广布眼线,却是毫无头绪。裴成奇不来攻他,他反而坐立不安,他自然清楚现在的平静都表面的平静,当裴成奇的消息再度传来时,一定会是一个更大的震惊。 正在这时,汤怀武表情复杂的走了进来,凑在谢明伦耳边轻轻说道:“二爷来了。” 谢明伦看了汤怀武一眼,淡淡的说道:“快请他老人家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接。”说完立即站了起来,整了整心神,大步向帐外走去。 出营五里,一顶锦绸软轿静静的停在鸡鸣峡外的山道上,四名青衣小童抬着软轿,纹丝不动。 谢明伦眼神复杂的看了一软轿一眼,急步迎上。“侄儿恭迎二叔。”谢明伦立在软轿五步外,恭敬的说道。 “嗯,你总算还记得我,走吧。”尖细的声音从轿内传来,却没有丝毫出轿的意思。 “恭迎二爷入营!”谢明伦大声喝道,随着谢明伦出来的数千士兵轰然应道,整齐的跪倒在道路两旁。“侄儿在前面带路。”谢明伦转身轻轻说道,领着软轿向营中走去。 汤怀武同情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谢明伦,无奈的叹了口气,脚步沉重的跟了上去。 “二叔,大帐已到。”不紧不慢的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抵达大帐外面,谢明伦松下一口气,恭敬的对着轿子说道。 “停轿。”尖细的声音发出后,适才稳立不动的青衣小童轻轻的放下软轿,轿前的两人细步走到轿外,模样做作的掀起轿帘。一个身着极为豪华的老人缓缓的走了出来,踏在铺着绸缎的地上,看了一眼周围跪了一地的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明伦匆忙迎了上去,伸手迎上老人抬起的左手,扶着他慢慢向大帐走去,四名青衣小童紧随其后。 “呸!”看着最后一个青衣小童走入大帐,汤怀武忿忿的啐了一口,随即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跟了进去。 谢明伦扶着老人在上首铺着厚厚的锦绸的大榻上坐下,恭敬的立在一旁,四名青衣小童则走到老人身旁,轻轻的锤捏着老人的腿肩。 “呼,总算是到了。”老人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这个老人便是谢明伦的二叔谢世成。谢世成自幼便极为聪慧,只因不是长子,所以没能继成家主的位置。后来更因为家族的需要,七岁便被送入宫中,一直在大陈皇宫呆了五十年,也曾显赫一时。直到上任皇帝陈惬组建征北军征讨匈奴,才悄然离开皇宫,转而为家族筹划复国之业。 谢世成在宫中五十年,见识极广,朝野内外很多鲜为人知的秘闻他都知之甚详。再加上他本就极为聪慧,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在宫中这些年更是处心积累,宫中的藏书几乎让他翻看殆尽。论谋略和心机,在谢家首屈一指,被誉为谢家第一智囊。只是身体残缺之人,难免有些怪异的行为,谢世成不仅穷极奢豪,架子极大,更有好男色之习,在家族中恶名极著。 而且他认为自己为家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心理上极为偏激,更因谢明伦的父亲仅比他大几个时辰,便有着与他截然相反的命运,因此对谢明伦也是多加责难。是以谢明伦羽翼渐长之后,便一心想脱离他的掌握,这次也因形势危急,才迫不得已请他出山。 洗手、洗脸、喝茶,三件事情直花掉半个时辰。看着一直恭敬的立在一旁的谢明伦,谢世成满意的点了点头,懒洋洋的说道:“立即把白虎军调回来,唉,也不知道铁雄这小子还有没有命,这么个标致的小伙子,可惜了啊。” “二叔是说裴成奇这几天消失不见,是往南去了?”谢世成的第一句话便已让谢明伦动容,他并不奇怪谢世成为何知道这些事情,这十年里他一直忍辱负重,却仍是看不透他这个二叔的深浅,每每都能给他出人意料的惊奇。 “这是当然,裴成奇一走你就该马上召铁雄回来,年青人啊,总是考虑不周全。”谢世成摇头叹道。 “可是铁雄手下足有三万人,而且都是我军最精锐的勇士。裴成奇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败白虎军啊?”谢明伦轻言驳道。虽然他已见识过裴成奇手下的黑甲雄兵的厉害,但那天他派出阵的,并不是最为精锐的部队,是以虽然也曾想过裴成奇会找白虎军的麻烦,却并没有放在心中。 “白虎军是不错,不过对手若是黑甲雄兵,便是十死无生。”谢世成淡淡的说道,语气却是异样的坚定。 “黑甲雄兵就这么厉害?”汤怀武见谢世成说得如此肯定,疑惑的问道。虽然那天他也在场,亲眼见识过裴成奇的两千黑甲雄兵如同切菜一样的屠杀己方的五千士兵,却抱着和谢明伦一样的想法。 “真是初生牛犊,黑甲雄兵可是宣武皇帝亲封的,若是你们知道他们的来历,就不会这么乐观了。”谢世成叹气说道。他口中的宣武皇帝,指的正是陈惬的父亲。 “还请二叔指教。”谢明伦恭敬的说道,虽然谢世成曾给他讲过一些关于黑甲雄兵的事,但却只是告诫他在战场上遇到要马上撤退以及黑甲雄兵的一些特征,其他的却是绝口不提。谢世成对他便是这个样子,每件事只告诉他一些片断,详细的缘由却难以提及。 “也罢,虽然你父亲对不起我,但你现在毕竟是我们谢家的家主,助你成就大业,本就是谢家子弟的责任,我就多费点口舌,给你们讲讲黑甲雄兵的事吧。”谢世成懒洋洋的说道,看了看凝神倾听的二人,缓缓的张开了口。 “说起黑甲雄兵,还得从六十年前说起。想当年先皇在世时,匈奴出了个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之材,这便是威震中原、大漠和西域的柯里撒大单于。这个人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仅用五年的时间,便由一个不入流的小部落,一统草原所有匈奴部落,扩土千里,建立起一个强横的匈奴帝国。”说到这里,谢世成叹了口气,心神飞回了自己年青时的岁月。 “统一匈奴之后,柯里撒又花了五年时间,令东西数十个小国臣服于匈奴,然后便挥军直犯大陈,无人可挡。大陈边境百里之内再无一完整的城池,一时朝野惊恐,不到三年,大陈的精锐几乎丧尽,士卒伤亡百余万。”提起柯里撒,连一向不服于人的谢世成也是一脸由衷的敬佩。 “既然柯里撒如此厉害,为何没有挥军扫灭大陈,入主中原呢?”听到谢世成如此称赞柯里撒,谢明伦忍不住发问道。 谢世成不满的看了谢明伦一眼,显然对他的插嘴极不满,看着急忙低下头的谢明伦继续说道“本来扫灭大陈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不过却出了个章盛。唉,这些千年难现的人才,竟然一出就出了两个,是以你父亲胜你百倍,也只落得个郁郁而终的命运。”想到自己的大哥早已死了十几年,谢世成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章盛当时不过是个城门小兵,在朝中众臣纷纷力劝先帝南迁避祸时,却趁着先帝出城祭天之际,拦驾进谏。当时我也在场,亲眼看见近百名欲上前捉拿他的羽林军,片刻之间便被他打得再无一人可以站立。先帝赞其勇猛,便赦他无罪,准他进言。章盛当街献上拒敌十二策,先帝惊为天人,连预定的祭天也马上取消,邀章盛与自己同车回宫,在五羊宫谈了三天三夜。”谢世成感叹的说道,当时他就在想,若是以他之才,由正道入仕,说不定也能受到重用,可惜他却再没有这个机会。 “后来呢?”谢明伦见谢世成低呤不语,轻轻的说道。 “后来,后来章盛从五羊宫一出来,便立即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全权负责对抗匈奴之事。同时先帝下令,敢言迁都者,立斩不赦。那道圣旨还是由我来宣读的呢。”想着自己入宫不到三年,便成为宣武帝的亲信,谢世成不由微微得意。 “章盛刚被封为骠骑大将军,柯里撒的五万精骑已攻至安定,兵锋直指长安。章盛仅率五千羽林军相抗,在泾水连战十场,场场皆胜,直将匈奴击退数百里。一直打到武威,五千羽林军仅剩八百,又遇到柯里撒亲率的十万铁骑。”谢世成赞赏的说道。 “啊!”听到这里,谢明伦不由发出惊呼,章盛现在仍位居大将军,莫非以八百抗十万匈奴铁骑仍然取胜?以他之能,实在难以想像,当下已是惊讶不已。 “事在人为,看你这个样子,如何成得了大事。”谢世成白了谢明伦一眼,对他的表现心生不满。 “这一场他也胜了?”谢明伦却顾不得谢世成不责怪,急急的问道。 “章盛先是硬撼匈奴三万前锋铁骑,在重重围困中突围而出,其后兵锋一转,将紧随在柯里撒身后的牛羊粮草全部掠走。柯里撒分兵十路前去追击,反被神出鬼没的章盛击溃其中两路,最后粮尽兵疲,叹息而退,三年不敢犯陈。”谢世成一脸的向往之色,当初捷报传来时,还是由他亲手奉给宣武帝,并在大殿当众宣读。 “呼,他是怎么做到的?”虽然知道谢世成没有必要编造谎言来骗自己,但谢世成所讲的,简直超出了两人的理解范围,是以同声问道。 “章盛与柯里撒之战,究竟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相信除了他们两人和参战的那些战士,天下已无人知晓了。”谢世成叹道,他事后也通过各种途径想打探章盛是如何逃脱能在柯里撒的追击下获胜的,要知道,柯里撒最让人恐怖的,便是每战之始,必先射杀敌军将领,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箭下逃生,均是一战毙命。而传闻柯里撒曾经追上章盛,却没有像以前的数百次战斗一样,一箭将章盛射杀。 “那黑甲雄兵是怎么回事?”谢明伦见谢世成说了这么多,却只字未提黑甲雄兵之事,不由好奇的问道。 “此次大胜后,朝野为之一振,先皇大喜之下,出城五百里相迎,古今未有。”谢世成却不理谢明伦的问话,自顾说道。“不过能随章盛回来的,也仅剩百余人。先帝赐与他们乌金铁甲,人人封千户侯,尊荣无比。章盛更被命为大将军,统全国兵马。” “这些人就是黑甲雄兵?”谢明伦问道。 “算是吧,柯里撒虽然退兵,但毕竟不会死心。章盛出任大将军后,便在大陈的百万兵将中精心挑选,在那百余人的基础上,建立一军,因其每人均身着精心打制的乌金铁甲,是以先帝亲赐为黑甲雄兵。黑甲雄兵是全国最为精锐的部队,其中最低级的士兵,其职级也超过一营统领之职。不过进入黑甲雄兵的条件却非常严格,花费了三年时间,在百余万人中也仅有不到一千人入选。”谢世成叹道。 “一千人!”谢明伦惊讶的说道,大陈在当年应该算是盛世,还没有经过这十年战争的摧残,兵员远比现在庞大,却只能挑出不足一千人,任谁也知道所能挑出来的这些人,是何等的威勇。 “不错,入黑甲雄兵有三道考验,全部通过才能过关。第一是体魄。身着五十斤重的乌金铁甲,并且装备长刀、铁弓及六十支羽箭,携三天军粮还能连续行军百里,并能马上投入战斗;第二是步骑皆精,步战骑战均要在军中一流;第三是精通各种武器和战阵。过此三关,才能进入黑甲雄兵。大陈拥兵百万,从成立到先帝驾崩这二十年里,黑甲雄兵的规模也没有超过四千人。”谢世成如数家珍的说道,他也曾以类似的手法想在谢家子弟中挑选部份精英,却是一个也找不出。 “竟是如此厉害,怪不得匈奴一直没能进入中原,最后反被覆灭。”谢明伦吸着冷气说道,想着当日那一战,心中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将兵力全部压下,否则损失将更大。 “那是当然,凭着黑甲雄兵,章盛在其后的十几年里与柯里撒针锋相对的不断相斗,虽然说不上百战百胜,但终柯里撒一生,却始终无法踏入长安半步,最后郁郁而终。”谢世成不无羡慕的说道。 “但是,黑甲雄兵到现在已经数十年了,那些勇士应该都以老迈。征北之战也未见黑甲雄兵的身影,为何现在会出现在安平,而且是水寇裴成奇率领的呢?”谢明伦疑惑的问道。 “说来话长,章盛自知功勋太盛,虽然深得皇上信任,但也自知为官之道,是以柯里撒死去后,边境一平他便将黑甲雄兵交给当年那百余人之一的裴青恒统领。裴青恒虽然是个战场的良将,为人却太直,又毫不知变通。最终被他得罪的人设下圈套,竟被诬以里通匈奴的谋反之罪。设局者是个非常高明之人,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这人是谁,本来是件无中生有的事,竟被弄成了铁证如山,让裴青恒百口莫辩。”谢世成面带疑惑的说到,当年他也算得上京中显要,但饶是他全力追查,却仍是毫无头绪,心中对这人不由异常佩服,同时也暗自警惕。 “章盛竟然能将黑甲雄兵交付给他,应该是交情深厚的啊,怎么没出面帮他呢?”谢明伦不解的问道。 “唉,设局之人的厉害,你是想像不到的。铁证如山,章盛又敢如何?况且谋反历来是皇家最为忌讳之事,就算是错杀,也不会放过。”谢世成叹道。 “难道裴青恒就这样死了?”谢明伦问道。 “我也当初也是这样以为。当年裴青恒被判全家抄斩,但他手下的黑甲雄兵却深信他是冤枉的,几番努力无果后,愤而攻下天牢,救走裴青恒。当时章盛并不在京中,满朝文武均束手无策。裴青恒也对自己的冤曲不服,出狱后率黑甲雄兵直逼五羊宫,七万羽林军被杀得溃不成军,连先皇也被迫离宫避难。裴青恒自知闯下大祸,带着四千黑甲雄兵逃出京城,章盛闻讯赶回,先皇严令他擒杀裴青恒。”顿了顿,谢世成继续说道。 “章盛无奈之下,率残存的三万羽林一路追赶,从长安一直追到洞庭湖畔,三战三胜,将四千黑甲雄兵尽数斩杀在洞庭湖畔。此战过后,章盛谢绝了先帝的封赏,虽然挂着大将军之职,却从此不再理事,连征北军的事也从不过问。”谢世成长叹说道。 “章盛又是如何打败黑甲雄兵的呢?”谢明伦奇道,黑甲雄兵如此厉害,即使是落在一个不会打仗的人手里,也是一支可怕的力量,更何况裴青恒身经百战,即使比不上章盛,也应不致于一败涂地。 “这战和武威一战一样,报回朝廷的只有:三战三胜,叛军尽灭和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谢世成淡淡的说道。 “照这样说,章盛是故意放走裴青恒,虚报军情?”谢明伦疑惑的问道,照理说宣武帝也是个精明之人,怎么会看不出这点呢? “章盛一向一言九鼎,即使他呈上的是狗头,也没有人敢怀疑。况且其后的二十年里,黑甲雄兵确实也再没有现过身,若不是路过洞庭里凑巧让我看见,我也会认为纵横一时的黑甲雄兵早已死在洞庭湖边了。”谢世成长叹说道,想起当初几乎被裴成奇发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不论他如何自傲,也不会认为自己能逃得了黑甲雄兵的追杀。 “裴成奇就是裴青恒?”谢明伦问道,旋又摇了摇头,裴青恒到现在少说七十岁了,哪里还会如此年青。 “当然不是,裴成奇是裴青恒的儿子,现在这支黑甲雄兵,应该也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代。黑甲雄兵被章盛剿灭后,先皇曾想将所有参与之人的全家抄斩,以报复逃宫之辱,哪知遍搜之下,这些人的家眷早已不见。先皇自然知道是章盛做的,却也不好发作,最后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谢明伦点了点头,旋又忧虑的说道:“如今裴成奇与我们为敌,这可怎么办。” “不必如此紧张,虽然这只黑甲雄兵仍然厉害无比,却已不是当初纵横天下的黑甲雄兵了,否则你现在已不能在这里和我说话了。当务之急,要先拿下安平。真不知你怎么搞的,一座巴掌大的小城,围了十天了,居然还没攻下,若是以后让你攻长安那样的坚城,岂不是要等几十年了。”谢世成责怪的说道。 “安平虽是小城,却是准备充足,城中又有最近声名鹊起的神箭将军驻守,如果强攻,我担心死伤太大,难以应付朝廷的平乱大军了。”谢明伦低头说道。 “不强攻就没办法了吗?”谢世成生气的问道。 “还请二叔指教!”谢明伦恭敬的说道。他虽然心中十分厌恶这个二叔,但却知他一向多谋,此时有求于人,当然顾不了这些了。 “听说神箭将军的父母住在左家寨?”谢世成淡淡的说道。 “您是说抓他的父母来威胁他?这办法能行吗?”谢明伦低声问道。 “安平五寨,鸡鸣峡和黑鹰寨为之一空,天宝寨暂时不能动,剩下黄鹿山和左家寨还有近万百姓,全部抓来。安平城中兵士多来自这几寨,以其家人威胁,我就不信他们下得了手。就算狠心下手,也势必会军心大动,到时攻起来,便容易多了。”谢世成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样是不是……”谢明伦为难的说道,他一向以君子自称,要牺牲无辜的百姓,却为他所不齿。 “你和你死鬼老爹一个德行,满口的仁义道德,这能复国吗?争天下就要不择手段,再说你能牺牲手下的士兵,再牺牲点百姓又有什么。”谢世成不以为然的说道。 谢明伦脸色微红,低头不语。当日安平军袭击三寨时,他确实也把要塞里的士兵当作牺牲的诱饵,在这数月来的战争里这样的事情并不少,只是谢世成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当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欺世盗名正是天子之道,若你想要有个仁义的名声,攻城之后将这里的人尽数屠杀,也未尝不可。”谢世成淡淡的说道,似乎他所说的屠城就像吃饭一样平常。 “啊!”谢明伦闻言一惊,这却是他从来不敢想的。 “啊什么啊,若你做不来,就让二叔来帮你做吧。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谢世成淡淡的说道。 “是,小侄就不打扰二叔休息了。”谢明伦恭敬的说道,转身向帐外走去。 “慢着,一个时辰后给我送个标致点的来,太黑的我可不要。” 第四十六章 神箭七杀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声在安平城楼响起,困在城中十几天的安平军战士纷纷涌上城墙,有序的跑到各自的位置,火箭、弩车、投石车,短短的一瞬间,所有攻击武器都进入了进攻状态。看着这批训练有素的安平军战士,和杨诚一道并肩登上城楼的叶浩天不由深感满意,他苦心经营的安平,可不是随便就能攻下的。 “谢小子终于坐不住了,恐怕章小子已经把战火烧到他屁股后面了。”叶浩天笑着说道,初时的惊慌早已不见。 “不要把他看得这么简单,他忍了这么久,这个时候才发起攻城,一定是有了攻城之法,又或者是四郡已经被他攻下,要以雷霆之势荡平这座唯一的孤城。”杨诚却没有叶浩天这么轻松,由于洪承业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安平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了。而且照现在这个样子,洪承业袭扰谢明伦军粮道肯定是没成了。 “这……这是!”刚一登上城楼,叶浩天指着城外惊讶的说道。 “什么?”杨诚顺着叶浩天的手指看去,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这下可就麻烦了。 安平城外,数是万计手无寸铁的百姓正缓缓向北城走来。这些百姓每十人被捆在一起,在一名手持长枪的士兵押送下,一脸悲愤,却无可奈何的挪动着。 “爹,我爹在里面!” “娘!我娘也在里面!” “那不是我姐吗!” …… 随着百姓们越来越近,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从城墙上传开,一时父哭子、子哭母、弟哭姐……这些面对死亡也不曾变色的士兵们,此时竟是如此的软弱。 杨诚和叶浩天相视无言,两人都没有想到一向以善待百姓而声誉极佳的谢明伦,竟然使用这样的手段。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谢小子也让我看走眼了!”叶浩天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在战斗中用百姓做肉盾并不是没有人用过,但如今亲眼见到,却哪里还有听别人说起时那样轻松。 “唉。”杨诚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不言语。以前匈奴也曾将捕获的大陈百姓用来威胁征北军,不过赵长河却不理这一套,只要冲到阵前,便不分敌我一律射杀。如此数次后,匈奴再不敢用大陈百姓作肉盾,而是抓住便杀。但是现在,他却不敢下这样的命令。 他也不是没有射杀过被匈奴挟持的大陈百姓,但毕竟那些人都是素不相识的人,只是事后会有几天不愉快而已。但现在这些人都是他熟悉的父老乡亲,和安平军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且不说士兵们很可能会抗令不从,就算士兵们服从自己的命令,他也会一生愧疚。 “怎么办?”看着最前面的百姓已进入投石车的范围,叶浩天着急的问道。 “你说呢?”杨诚反问道。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问你,谢小子可真够毒。若是杀便会军心大动,不等他攻来,这些士兵就先把我宰了;若是不杀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恐怕今天就得城破人亡。左右都是死,他娘的!”叶浩天恨恨的说道,连平时极少出现在他口中的粗话也说了起来。 “我们只有这两种选择吗?”杨诚看着跟在百姓后面的数万敌兵军阵,缓缓的说道。 “难道你想?”叶浩天脸色微变,惊讶的说道。 “来人!快去把公孙勇、封飞、左擒虎、叶锋、崔刚、张破舟六个人给我找来!”杨诚断然喝道,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杀气,让叶浩天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 “虽然我不屑于二叔的这种方法,不过有时还是得用卑鄙一点的方法。”看着安平城墙上苦苦叫喊的士兵们,谢明伦淡淡的说道。 “我却宁愿强攻。”汤怀武瓮声瓮气的说道,显然对谢明伦最后的决定极为不满。 “唉,强攻的话,我们至少要付出数万士兵的代价。大敌当前,保存实力才是第一要务。”谢明伦无奈的说道。 “可是主公好不容易积下的名声无可挽回了!”汤怀武大声提醒道。 谢明伦遥望着己方的军阵,沉默不言,眼神暗了下去。 “哼,妇人之仁。”尖细的声音传来时,谢世成在两名青衣小童的搀扶下缓缓登上高台。 “二叔,居然劳烦你老人家,小侄哪里过意得去。”谢明伦收起心情,恭敬的说道。汤怀武却是闷哼一声,把头别了过去。 谢世成冷冷的看了汤怀武一眼,淡淡的说道:“要不是看在你为谢家立过不少功劳,依老夫的脾气,早就把你杀了。” “汤将军也是一片好心,还请二叔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他吧。”谢明伦小心的说道,心中却暗自戒备。谢世成一向狠毒成性,动辄出手杀人,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但汤怀武却是他的心腹爱将,若是事情紧急,他宁愿得罪谢世成,也要保住汤怀武的性命。 “放心,我不是说了不杀他了吗?我看你手下也没几个人才,连神箭将军的父母都没抓到,若是我把这个杀了,看你还有什么人可以用。”谢世成阴阳怪气的说道,轻轻的坐在另外两名青衣小童抬来的软榻之上。 “这也怪不得他们,左家寨的三当家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再说左家三杰也在寨中,这三人手底也极为了得。”见谢世成坐了下来,谢明伦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解释道。 “难对付的人这么多,就你一个人最好对付。”谢世成不满的说道。 “少了几个人也没什么影响,你看安平军现在的样子,稍后定可一战而下!”谢明伦和声说道。 “哼。”谢世成冷哼一声,眼光投向远处的战场。 ※※※※※※※ “城里的听着,马上开城投降,否则便将你们的家人全部杀死!”人群行至城门百步左右,一名大嗓门的士兵大声喊道。 城楼上却没有任何回应,城墙上的士兵开始不断减少。见到这一幕,谢明伦军的士兵纷纷露出得意的神情,虽然他们也不赞成用百姓作肉盾的做法,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百姓出身。眼见城楼上的士兵越来越少,想着可以不用战斗就可取胜,心中如何不欢喜。 “我再说一次,马上开城投降,若半柱香后不回复,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喊话的士兵继续喊道。 “咻!”一支羽箭从城楼射出,直向那名士兵飞去。“卟!”喊话的士兵满脸惊恐的看着插入自己喉咙的羽箭,到死也没明白安平军竟然敢做出反抗。 “咻……”数百名神射手突然现身,一支支精准无比的羽箭向人群中飞去,每一支箭均射到了押着百姓的士兵身上,不多时,城墙射程内的敌军士兵竟尽被射杀。 “轰!”喊话的士兵被射中的同时,城门大开,杨诚与公孙勇并肩冲出,身后是五千名杀气腾腾的飞虎营战士。“杀!”杨诚手握长枪,穿着闪亮的盔甲,如同一尊眩目的战神。 百姓们见如雨的箭矢飞来,本以为必死,过了半晌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反而是自己身后那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摆脱威胁后,纷纷向城门处跑来,但十个人捆在一起,人人急欲逃命,哪里还能齐心,一人倒而十人皆倒,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见此情形,杨诚不由暗自焦急。混乱的百姓虽然打乱了敌人的布署,但同时也严重的阻碍了安平军的脚步。城墙射程内的百姓还不足一半,更多的百姓仍然在敌兵的控制下,一旦百姓身后的敌人冲了上来,那局面便再不能由他作主了。 杨诚一边劝慰百姓冷静,一边在人群中疾速前进。现在他和最后一排百姓的距离几乎和敌人相同,速度便是胜负的关键,只要能在敌军冲到前将百姓全部解救下来,那他便再无畏惧。幸好飞虎营的战士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人人均是身手敏捷,不断的纵腾闪跃,在混乱的人群中速度丝毫不慢。一冲出城墙的射程之外,便跃入人群之中,不断斩杀押送百姓的敌人士兵。 谢明伦军的士兵显然没有料到敌人会冲出城来,待安平军冲到时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在飞虎营战士的猛烈攻击下,本就稀散的士兵立即慌乱起来。 “赶快传令,把还在我们手中的百姓杀掉,再调后队压上。我都说了三遍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谢世成厉声说道,刚才杨诚他们刚一冲出,他便觉得不妙,立即叫谢明伦下令动手杀掉百姓,以震慑安平军,但谢明伦却一直犹豫不决。 正是谢明伦这一犹豫,给杨诚创造了机会。当安平联军将最后一组百姓成功解救时,谢明伦的命令终于下达。战鼓声中,漫山遍野的谢明伦军士兵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向护在百姓身后的飞虎营冲来。 虽然身上的绳索已被随后而来的飞虎营战士割断,但这些百姓被连夜押送到这里,到现在仍是滴水未进,虽然用尽全力,却哪里及得上蓄势以久的士兵。看着飞虎营的行动越来越慢,敌兵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直将城楼上的叶浩天急得猛跺脚。 “幸好你听了我话,没给他们东西吃,这下我看这群蠢东西如何逃脱。”看着行动迟缓的百姓,谢世成得意的说道。还有五百步的距离就要追上掩护百姓的飞虎营了,而飞虎营离城门却足有千步以上,除非飞虎营充百姓于不顾,否则势必会被蜂拥而来的谢军士兵围困。八万对五千,对于名不见经传的飞虎营来说,实在是一场没有悬念之战。 “破舟,你带一千人,把跑得慢的百姓不管用背还是搀,尽快带进城去。”杨诚决然说道。 “将军,我要和你并肩抗敌!”张破舟大声说道。 “砰!”杨诚一脚将张破舟踢飞丈外,狠狠的说道:“违我军令者,斩!” 张破舟深深的看了杨诚的背影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说道:“第四队,跟我走!”当即便有一千名士兵迅速跟着张破舟向城门冲去,将沿途无力奔跑的百姓背起,不多时便拉开了与杨诚的距离。 “卟!”杨诚将手中长枪重重的插在地上,毫无惧色的面对着冲至四百步外的敌军士兵。左手从怀中掏出小黑,深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 “杀!”如平地惊雷的一声大喝从杨诚口中炸响,数万敌兵的喊杀声也顿失颜色。“咻!”声音刚落,一支羽箭已闪电射出。 “卟!”冲在前列的黎元济惊恐的瞪大双眼,伸手想要摸向眉心处那个流血的小孔,刚伸到一半,却停止了动作,轰然倒在了滚滚的人潮之中。 “杀!杀!杀!杀!杀!杀!”六声暴喝在杨诚口中连续响起,每一声杀喝便有一名敌将毙命,连半点闪避的机会也没有。 最后一声杀喝之后,震天的喊杀声嘎然而止,冲锋的士兵突然发现和自己冲锋的七员猛将已然不见,顿时惊骇无比,在离杨诚二百步外竟停了下来。看着双目怒睁,杀气腾腾的杨诚,一种莫明的恐惧竟在敌兵中漫延开来。 “咚咚……”战鼓雷动,经过那一瞬间停顿的军阵再度动了起来,疯狂的向杨诚和四千飞虎营战士冲来。杨诚回头看了一眼离城门还有五百步距离的百姓队伍,振声喝道:“结阵!方圆!” 原本如山挺立在杨诚身后的飞虎营战士轰然应诺,围绕着杨诚有序的动了起来,一个圆型的战阵很快立成,整齐划一的动作令观战的所有人赞叹不已。 “轰!”两军相撞,激烈的战斗立即在城外的旷野展开。 在杨诚的不断喝令下,飞虎营的战阵时收时张,并不断旋转着,在数万敌兵的重重围困中毫不逊色。谢明伦军虽然不断前仆后续,悍不畏死的冲击着战阵,却对战阵的缓缓移动不能产生半点阻拦。 谢明伦看着不断旋转的战阵缓缓向城门移去,焦急不已。若是让他成功移入城墙的攻击范围,那这几天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废了。转过身去正想向谢世成问计时,却被谢世成的表情吓了一跳。 “是了,一定是那把弓,只有那把弓,才能射出如此厉害的箭。”谢世成脸色苍白,不断的喃喃自语着,满头的汗水将衣服打湿了一大片,却犹然未觉。 “二叔?”谢明伦轻声问道。见谢世成仍然自言自语,对自己毫无所沉,又加重语气说道:“二叔!” “啊!啊!柯里撒杀来了,逃,逃,没命了,没命了。”谢世成被谢明伦一惊,几乎要跳起来,口中慌乱的叫嚷着。过了半晌,才看到眼前的人是谢明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缓缓的坐了下来。 “二叔,你怎么了?”谢明伦关切的问道,谢世成见惯了大风大浪,一向处变不惊,而现在竟惊慌成这样,叫他怎么不感到异常惊讶。 过了许久,谢明成总算回过神来,却仍是心有余悸,心灰意冷的说道:“黑甲雄兵与神箭同时现世,又都是我谢家的敌人,天意,真的是天意啊。” “神箭,什么神箭?”谢明伦不解的问道。 “你还记得我说过,柯里撒每战必先射杀敌将的事吧。对柯里撒我曾狠下过一番功夫,我有九成的把握,刚才那人射杀我军七名将领所用的弓,便是柯里撒当年使用的那把。”谢世友脸色苍白的说道。他或许是所有大陈人中最了解柯里撒的人了,越是了解,却越恐惧,虽然明知柯里撒死了几十年了,刚才一想到那是柯里撒用过的弓,却仍是惊慌失色。 “您是说,这个神箭将军用的就是你所说的神箭?”谢明伦惊讶的说道,他只道杨诚是因箭术惊人才被传为神箭将军,却没有想到他使用的弓箭也是来历不凡的神箭。 “唉,难道我也会是大哥那样的结局吗?”谢世成不理谢明伦的问话,自顾长叹道。本来章盛和柯里撒之后,他已视天下人为无物,但裴成奇和杨诚接连出现,身上又烙有他最为忌惮的这两个人的影子,一时已是方寸大乱,眼前的战事再不能顾及。 “不好!主公,快看!”汤怀武焦急的声音从谢明伦耳边传来,刚才两人说话时他却一直在观察战场上的情形,眼见战局越来越不利,谢明伦和谢世成却自顾说话,不由得焦急万分。 谢明伦放眼看去,飞虎营的战阵在他与谢世成说话这段时间,已移到离城墙三百步的距离了。用不了多久,城墙上的弓箭便可以倾注到己军阵中。刚才他就尝过了安平军神射手的厉害,只要大军一进入射程之内,便大势已去,除非他下令强攻。 “鸣金收兵。”谢明伦无奈的说道,若是再拖,反而会加大自己的伤亡。 “铛……”阵阵金鸣声中,谢明伦军纷纷退后,刚刚与飞虎营拉开一段距离后,城墙上的投石车骤然发难,发出阵阵怒吼,将漫天的石弹投入谢军阵中。 “轰!”城门紧闭,飞虎营已安然退入城中。 “我军必胜,敌军必败!”叶浩天大声喝道。 “我军必胜,敌军必败!”城内军民跟着齐声喝道,一时欢声雷动,经久不息。 第四十七章 将计就计 “哈,刚才可没把我吓死。”看着如潮而退的谢明伦军,叶浩天一脸兴奋的说道。当杨诚他们被敌兵困围时,他几乎已不抱希望了。如果救回万余百姓而失去杨诚的话,安平将再不能守。 杨诚淡淡的笑了笑,“谢小子太过大意了。以为凭这些百姓可以胁迫我们,大军只做做样子,若是他将那几万士兵紧随着前列的百姓,我们便束手无策了。” “这下他可亏大了,不仅名声不保,更会因今天失败而军心震动。特别是刚才你射出的七箭,今后恐怕再没有敌将敢坦然与你对阵。”叶浩天感叹的说道,虽然相隔千步之遥,杨诚那七喝七杀仍然让他如临其境,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恐怕没有人再能将这件事情忘却。 “战场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谢小子的去这次机会后,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杨诚肯定的说道,双眼精光四射,向谢明伦所处的高台望去。 “不错,谢小子的兵大多是些平民百姓,对他今天的做法肯定会有所看法,军心一动,便只有败亡之局。”叶浩天笑着说道,似乎已预见了己方的胜利一般。 “爹娘他们并不在这群百姓之中,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杨诚忧虑的说道,这群百姓中大部份都来自左家寨,若是敌人挟持了自己的父母,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能如此从容,毕竟他也是个普通人。 叶浩天拍了拍杨诚的肩膀,劝慰的说道:“放心,我早已严令黄德全照顾叔和婶,况且左家三杰也被我留在左家寨,叔和婶绝对不会有问题。” “希望如此。”杨诚长叹说道,半点也轻松不起来。 “对了,刚才你一气射出七箭,以前你不是只能射五箭吗?什么时候又长进了。”叶浩天见杨诚闷闷不乐,急忙转开话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说来也奇怪,那时心中只是一心想着要阻住敌兵的冲势,让破舟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入城,并没有去想这个问题。”杨诚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以往他满弓射出五箭,手臂也要酸痛不已,但刚才一气射出七箭,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哇,那不是就厉害了,说不定你已经能像使用普通弓箭一样的使用小黑。”叶浩天一脸惊喜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虽然这是他的梦想,但他却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看一时谢小子应该不会来攻,不由回县衙庆祝庆祝。”叶浩天兴奋的说道。 “离胜利还早呢,我们可不能得意望形。”杨诚淡淡的说道,却已被叶浩天强行拉着,向县衙走去。杨诚苦笑一下,也不抗拒。 沿途的军民一见到杨诚,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立在街道两旁,崇敬的看着杨诚。杨诚今天的举动,深深的打动了他们,勇于为百姓以身犯险的人,虽然并不只有杨诚一个,但却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成功的一个。即使今天杨诚下令将谢明伦军挟持的百姓射杀,虽然会让他们寒心,但在情理上却也并无大错。但杨诚却没有选择这个简单的方法,而是在数万敌军面前,将这群无辜的百姓成功解救,怎能让他们不感动万分。 “神箭将军!神箭将军!”不知是谁起了头,声音逐渐传开来,其后更是满城军民齐声呐喊,直至杨诚他们进入县衙,仍是不绝于耳。被围十几日来的那点消极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怎么他们叫我时,没这以卖力。”一入县衙,叶浩天略有忌妒的说道。 “呵呵,只要你真心为他们办事,会有这么一天的。”杨诚安慰的说道,看着仍是忿忿不平的叶浩天,不由大笑不已。 “那可不一样。要想成为世人称赞的好官,至少要十几坚持不懈的努力;但要成为世人敬仰的名将,只需要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就可以了。我这个小县令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呢。”想到自己的命运全系在家族的兴衰上,叶浩天不由神情一黯。 杨诚正要劝慰叶浩天时,左擒虎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的说道:“两位大人,刚才进城的部份百姓有点不对劲,我怀疑是谢明伦派进来的奸细。” “哦?肯定吗?”两人关切的问道,这可是件大事,若是让谢明伦的人混了进来,他们将再难以安然入睡。 “应该有十足的把握。由于那些百姓大多是左家寨和黄鹿山的,所以刚才便由我和崔将军前去安置。开始还没有察觉,但准备分寨安置时,却发现混在两寨百姓中有两百多人并不是我们两寨的,事情紧急,我和崔将军一时也不好做主。”左擒虎正色说道。 “或许是其他地方被抓来的百姓呢?”叶浩天不以为然的说道。不是两寨的便是奸细,左擒虎也未免太过于谨慎了吧。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两百多人全是壮年男子,仅这点就极为可疑。”左擒虎解释道。 “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兵器?”叶浩天动容的说道,怪不得左擒虎会有此怀疑,现在安平的壮年男子几乎都在安平军中,其他地方也大抵如此。 “据我观察,并没有刀剑之类的武器,不过有没有携带匕首之类的小型武器,却需要搜身才可以知道了。”左擒虎说道。 “你们没有盘问他们?”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左擒虎摇头说道:“还没有。他们和百姓呆在一起,我和崔将军怕把他们逼急了会仍及百姓,所以不敢妄动。” “那就好。稍后你们还是稍稍盘问一下,但不能让他们产生怀疑。然后将他们全安置在一处,派人严密监视,一有动静便立即来报。”杨诚说道。 “杨将军是想?”以左擒虎的精明,立时猜到了杨诚的想法。 “不错,谢明伦不动,我们也不敢有半点动弹。不过只要他一动起来,便会露出破绽,说不定还是个致命的破绽。”杨诚肯定的说道。 “不过,若是这些人是谢明伦派来干焚烧粮仓或水井下毒这些勾当的,岂不是麻烦了。”叶浩天忧虑的说道,谢明伦既然能挟持百姓,再用这些毒招便不足为奇。 “若是我们不知道,确实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了,便不再是麻烦了。”杨诚笑着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要我看来,还是一刀杀了省事。”叶浩天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看来,这是个最好的方法。 “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吧,说不定这会是一个打败谢明伦的机会。”杨诚劝道。 “好,都听你的。”叶浩天无奈的说道,转向左擒虎说道:“左将军,这些人就劳烦你了,安平城里要讲追踪藏匿,谁也比不上你。” “这个自然没问题,那我这就去安排。”左擒虎是员干将,说罢便转身欲走。 “等一下,若是他们想要下毒放火之类的,左将军可当场格杀,我可不想有任何损失。”叶浩天叫住左擒虎,补充的说道。 “知道了。”声音未落,左擒虎人已走出县衙。 “对了,你还得仔细查查,刚才有没有人趁乱浑入城中百姓里,那才让人防不胜防。”左擒虎走后,杨诚面色凝重的说道。 “哎呀,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叶浩天闻言脸色大变,拍了下脑袋,动容的说道:“我这就去查,幸好这还是我拿手的。”说着便风风火火的向县衙外走去。这确实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只要漏掉一人,便足以对安平城造成沉重的打击,是以叶浩天半点不敢怠慢。 “最好悄悄的进行,不要搞得全城皆知。”杨诚追上去提醒道。 “我尽量吧,不知道你要搞什么鬼。”叶浩天急匆匆的说道,脚下没有半点停留。 “我也该去准备了。”看着县衙只剩下自己一人,杨诚自语说道。 ※※※※※※※ “爷爷,外面有个漂亮姐姐找你。”七岁的洪承宝蹦蹦跳跳的冲进屋子,脆声叫道。 “呵呵,总算还是来了。”洪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洪承业,淡淡的说道。随即起身牵起洪承宝胖嘟嘟的小手,轻轻的向外走去。 “我来了!我的人呢?”一见洪方出来,小青便焦急的问道。 “我还以为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总算还是个爱护下属的人。”洪方眯着眼睛,淡淡的说道。若不是当日曾见识过他的厉害,几乎便要把他当成一个弱不经风的糟老头。 “哼,少说废话,快把他们交出来。”小青说道。 “你的人都好吃好喝的呆着呢,先把解药拿来吧。”洪方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行,你必须先放人,否则别想让我给你解药。”小青毫不相让的说道。 “怎么,我洪方一向一言九鼎,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洪方生气的说道。 “大陈的人都那么狡猾,不管你是谁,我也信不过。没有我的解药,你孙子就会永远这样昏迷下去,若是再拖,给了你解药也没有用了。”小青娇声威胁道。 洪方摇了摇头,缓缓的在石阶上坐了下来,竟对小青的威胁不以为然。洪承宝眼光在小青和洪方之间看来看去,天真的说道:“爷爷,这个姐姐怎么这么凶啊?她怎么说我会永远昏迷呢?” 洪方抚着洪承宝的头,喃喃说道:“姐姐不是说的你,她的家里人不见了,她当然着急了。她家里可没多少人,少了这些人,她可就不好交差了。” 洪方这话显然触到小青的痛处,当下口气一软,“我先给你一个人的解药,你把我的人全放了我再给你其他人的解药。” “好吧,真是越混越没名堂了,相当初葛淳也不敢对我如此,如今一个小丫头也不相信我。”洪方叹道。 听到洪方提到葛淳的名字,小青微微色变,疑惑的说道:“你认识我爷爷?” “这是当然,我认识你爷爷里他不过你现在这么大,你回去一问便知。”洪方感慨的说道。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拿碗水来,我先给你一个人的解药,你马上把我的人放出来。”小青说道。 洪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洪承宝说:“宝儿,给爷爷端一碗水来。” “哎。”洪承宝干脆的应道,向寨内走去。 “来,还是进寨再说吧,免得葛洪知道了说我欺负他孙女,那我的面子可就不光彩了。”洪方站了起来,和声说道。 “不行,就在这里,别以为知道我爷爷的名字我就相信你,谁知道寨里会有什么暗算等着我。”小青坚定的说道。 “好好好,你和你爷爷的脾气倒有些相似,他现在还好吧?”洪方无奈的说道。 “无可奉告!”小青干脆的说道,将脸转了过去。 洪方正尴尬之际,洪承宝已端着一碗水跑了出来。“端给那个姐姐。”洪方慈详的说道。 小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用一根小木棍蘸了一下,在碗中一搅,说道:“可以了,给你孙子喝了就能马上醒过来。” “唉,何必这么麻烦,把瓶口放在鼻子前面闻一下就可解了。”洪方叹道。 “你,你怎么知道。别想动手来抢,否则我立即将瓶子毁去。”小青紧张的说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放心,要抢我早动手了,既然你是葛淳的孙女,我还不至于以大欺小。”洪方淡淡的说道,端起洪承宝递过来的碗,向寨内走去。“你不进来我也不勉强,就在这里等着吧。” 看着洪方离去的背影,小青不由暗自疑惑:这人真的认识爷爷吗?为什么没听爷爷提过呢? 不多时,阵阵脚步声从寨内传来。洪方领着五十多名身着异族服装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看着这些人精神都还不错,小青终于松下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把解药全给我了吧。”洪方笑着说道。那些异族青年一见到小青,均面露喜色,却不敢有半点异动。虽然只有洪方一人,但他们却深知洪方的厉害。 “先让我的人过来,我再给你。”小青警惕的说道。 “好,你们过去吧。”洪方淡淡的说道,以他之能,当然不怕小青敢搞什么鬼,即使是五十多人联手,他也没有半点畏惧。 洪方身后的青年闻言如获大释,纷纷向寨外跑去,生怕洪方再改变主意。被洪方擒到寨中这两天,他们曾暗中想要逃走,却被洪方轻易擒回,对洪方已极为忌惮。 “喏,给你解药。”看着自己的人终于回来,小青将瓷瓶抛了过去,转身便欲离开。 “慢着。”洪方稳稳的接住瓷瓶,沉声说道。 “你想反悔!”小青脸色微变,怒声说道。 “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中原这趟浑水你们最好不要插手。崖州七十二寨人数仅万余,若是就此隐居,还可流传下去;若再沾惹上中原的麻烦,恐怕便会全族尽灭了。二十年前的教训葛淳还不引以为诫吗?”洪方善言说道。 “你真认识我爷爷?”听到洪方的话,小青动容说道。 “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把我这番话转告你爷爷,若是他仍旧坚持,那我也无话可说。”洪方叹道,转向步入寨中。 “我们走。”小青眼神复杂的看了洪方的背影一眼,断然喝道。 ※※※※※※※ 夜色笼罩着安平城,已是三更时分,城内一片寂静,白天的胜利让城中军民紧绷了十几天的弦松了下来,连守城的士兵也哈欠不断,昏昏欲睡。 百余条黑影悄悄的摸到城门附近,观察许久之后,迅捷的向城门扑去,看守城门的两名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了无声息。 “吱……”城门被缓缓推开,两点火光在城门处忽明忽暗,向外界传递着信息。 “轰……”低沉的声音在城外响起,城门也随之颤抖不已。 汤怀武快步疾奔,在他身前,两万名身着黑衣的战士正不声不响的向洞开的城门扑去,只有密集的脚步声显示着这支队伍的强大实力。 “举火发号!”站在城门附近,汤怀武沉声喝道,已有数千名战士冲入城门,他再不惧被敌人发现踪影。只要他守住城门等待谢明伦的大军前来,便可一举攻克安平。本来以他的想法,这两万人便足以趁夜攻下安平,但谢明伦却异常谨慎,几乎把全部兵力压上,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蓬!”数十支火把在城门外燃起,有规律的挥动起来。 “杀!”无数支火把在城外的旷野点燃,犹如一片火海,直向安平卷来。 “咚……”战鼓敲响,安平军终于发觉城门易主,喊叫着向城门处冲来。 “前队在城内列阵,给我挡住敌人,不得退后半步!后队冲上城楼,由城楼向两边城墙杀去!”汤怀武大声喝道。 聚集在城门口的士兵开始有序的行动起来,看着从城内渐渐逼来的安平军士兵,汤怀武不由暗自得意,凭他这两万人,要守住城门,简直易如反掌。 “报告将军,上城墙的通道已被堵死!”后队的头目急急的说道。 “什么?”汤怀武疑惑的问道,安平军已然冲近,看着敌人稀疏的火把,他心不暗叫不妙,一个“糟”字还没叫出口来,异变突起! 第四十八章 大火冲天 “轰!”城门附近的房屋轰然倒塌,隐伏其中的手持坚盾利刃的安平军士兵如山挺立,火光下森冷的刀尖透出阵阵寒意,两排士兵之后,赫然是一架架蓄势待发的投石车。叶浩天立在其中一处地势较高处,淡然自若的看着城门聚集的上万敌军士兵,犹如一个强壮的猎人,看着已经走投无路的野兔。 数以百架投石车齐声轰鸣的声音掩盖了汤怀武的急声大喝,呼呼的风声中,投来的不是石弹,而是成捆的木材与一袋袋的火油。 “啪!”布袋重重的落在地上,黑色的液体在人群中肆意横流。在汤怀武几近绝望的眼神中,满天绚丽的火箭拉开了夜战的序幕。 “主公,这群人太过显眼,只在安平军稍稍细心便不难查出,若是安平将将计就计,我们岂不是反受其害?” “如今之计也只好兵行险着,只要城门一开,不论安平军如何布置,都将难以阻止我军入城。” 回想起白天与谢明伦的对话,汤怀武大喝一声,义无反顾的向成偃月形围着己方的安平军冲去。 “轰!”火箭四散的射入谢军士兵之中,一遇上火油,熊熊的大火立时在人群中燃了起来。一切,只不过在片刻之间。 “杀!”汤怀武冲出火圈,领着数千士兵喊杀着冲锋而来。“咻……”千余神箭手如幽灵般出现在投石后面的屋顶之上,将一支支羽箭无情的倾注在拼死欲搏的谢明伦军士兵之中。 汤怀武身形一滞,悄然隐于阵中,警惕的向四周的房顶看去。他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杨诚白天七喝七杀之后,任是再有勇气的人,也不愿面对杨诚的神箭,况且现在他也不能死,否则将对已经略有慌乱的士气,形成更大的打击。 如蝗的箭矢中,谢明伦军终于冲近了第一排盾兵之前,激烈的战斗立即在城门附近展开。除了战场这一带,安平城大部份仍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断飞出的羽箭让谢明伦军士兵压力倍增,谁也不知道,暗中到底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杀!”离大开的城门仅百余步,看着拥挤在城门处的己方士兵,从城外冲来的谢明伦军不由精神一震,震天的喊杀声立即响彻安平内外,更显谢明伦军强大的声势。只要能确保城门通畅,安平军将难以抵抗源源不断的涌向城内的谢明伦军如潮的攻势。谢明伦隐在城外不远的黑暗之处,略有兴奋的看着己方的大队人马不断接近城门,原本在城门处犹豫进退的万余士兵士气大振,开始疯狂的向城内冲去。“安平将在今夜易主。”谢明伦坚定的自语道。 “轰隆隆……”数十颗百斤石弹准确的砸在城楼上,原本坚固无比的城楼竟如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倒塌,将来不及闪避的数百士兵压在了瓦砾与成堆的木柴之中。 “哗啦啦……”数十名隐伏在城楼两侧城墙上的士兵冲了出来,将数十盆火油从城墙倾倒而下。数支火把紧随其后,“吧嗒!”火把与干柴相触的轻响声中,冲天的大火在坍塌的城楼处熊熊燃起。 “杀呀!”绝望的吼叫声中,汤怀武再不躲藏,向安平军坚固的军阵冲去。城门的异变已让他再不抱希望,冲入城内的万余士兵已完全和城外隔绝,成为一支彻底的孤军,失去外援之后,只有浴血奋战,他们才有一丝希望。 “咻!”汤怀武刚刚斩杀一名安平士兵,一支羽箭倏然而至,奇准的剌入他的胸口,深及没羽。左擒虎看也不看轰然倒地的汤怀武,纵身跃入黑暗之中,寻找下一个值得他出手的目标。 这段时间杨诚的光辉几乎将他完全掩盖,在外界的眼中似乎只有一个箭术通神的杨诚,但享誉十几年的岭南第一猎人岂是庸手,现在杨诚另有行动,终于让他有了一展那身毫不逊色于杨诚的绝世箭技的机会。 一个个拼拼最勇猛的将领和士兵不断被一箭透胸而死,杨诚白天展现出来的强大震慑逐渐笼罩在仍在苦苦奋战的士兵心头,形成一个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原本已芨芨可危的安平军盾阵,竟奇迹般的抵挡住了十倍于己的敌兵的冲杀,甚至在局部开展起强力的反攻。 一捆捆干柴不断从两边抛向城门处,火势更盛。虽然只有数丈的距离,却是咫尺天崖,让城外的数万士兵只能听着自己战友不断发出的惨叫声,难做寸进。 “轰!”城门外的空地已无法容纳不断涌来的谢明伦军士兵,纷纷向两侧移去。泥土覆盖下的木板再不能承受重负,轰然塌陷。深达数丈的大坑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唯一不同的是,大口中的牙齿换成了一根根尖利的木桩。 惨叫连连之中,无数士兵被战友挤入坑中的士兵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虽然这滋味并不好,但比起城内的士兵,他们已是极度幸运了。 熊熊的烈火中,无数安平军士兵在火海中垂死挣扎,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留下的只是个逐渐成为飞灰的黑影。侥幸在之前冲出火海的士兵,此时正一步步的被逼退回来。大量的中下级将领被黑暗中的神射手射杀后,虽然数量仍zhan有优势,却再难对安平军的防线形成半点威胁。虽然离身后的火海还有五十步,但炙热的火浪正已疯狂的袭来,不知是炎热还是恐惧,淋漓的大汗已让每个城内的谢明军士兵衣甲尽湿。要么死在敌人刀箭之下,要么葬身火海,他们再无选择。 正当每一个人都绝望之时,原本不断逼来的安平军盾阵悄然停了下来,喧闹的战场竟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只有猎猎的火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投降者,不杀!”叶浩天透着强大自信的话语在宁静的战场响起。 “叮叮铛铛……”四五千把兵器同时坠地,意外出现的第三条路,让每一个人都无法抗拒…… ※※※※※※※ “传令大军城外结阵,营内所有士兵全部出战,把所有攻城器械全部用上,我要连夜攻城!”谢明伦面色可怖的吼道,接连的失败已让他再不能冷静。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城外响起,城外的混乱逐渐停止,数万士兵纷纷退至城外一里外,开始有序的结成阵式。败而不溃,谢明伦军确实是一支劲旅,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杨诚,失败将再不可免。 “杀!”一声大喝远远传来,清晰的传到谢明伦与所有阵中的士兵耳中,声音熟悉而可怖。 “轰!”冲天的大火在东大营和北大营熊熊燃起,震天的喊杀声从两处大营同时响起。 “唰!”血色尽退,慑人的苍白立即浮在谢明伦的脸上,急怒之下,身形摇摇欲坠。 生龙活虎的飞虎营战士从四面冲入大营之中,不断将所遇到的一切可燃之物点燃。仓皇冲出营帐的谢明伦军士兵虽然数量众多,但这段时间将领折损巨大,而谢明伦又将仅剩不多的将领全数调入攻城大军之中,使得大营之中留守的将领屈指可数。面对缺乏组织的谢明伦军士兵,飞虎营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大火逐渐漫延开来,以惊人的速度将两座大营淹没其中。 “哪里走!”张破舟大喝一声,向一顶仓皇逃出后营的锦绸软轿追去。 见张破舟越逼越近,一前一后,两名青衣小童默不作声的停了下来,挥拳向张破舟攻来。剩下的两名青衣小童抬着软轿,脚下丝毫不停,奔走如飞的向鸡鸣峡方向逃去。 张破舟轻蔑的看着向自己攻来的两名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男童,举起长刀,杀气腾腾的迎了上去。轿中一定是与谢明伦关系极深的人,他岂能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即使对手是手无寸铁的孩童,他也再不留情。 “唰!”张破舟长刀横扫,带起一阵劲风,竟欲一刀将两人齐肩斩断。跟着杨诚虽然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但他已今非昔比,在飞虎营中,已稳居首位,况且对手不过是两个孩童,他自认有十足的把握能一招解决,然后再追上那顶软轿。 “咦?”张破舟惊呼一声,眼见就要砍中,眼前一花,竟失去了两名小童的影踪,当下情不自禁的呼起来。 “砰!卟!”一拳一脚同时击中张破舟的后腰,一股剧痛立即传来,饶是他身体强壮如牛,却禁不住脚步踉跄的向前扑去。 冲出五步,张破舟勉强止住冲势,转身看着立在那里悠闲的看着自己的两人,狠狠的说道:“没想到竟小看你们了。” “哼!”两人齐声冷哼,同时从左右向张破舟攻来,身形快捷无比,让张破舟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哇!哇!……”惨叫连连之中,张破舟被两名小童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虽然他已加倍小心了,但这两人的速度却远甚于他,行动的灵活更让他惊骇不已。不多时,他身上便挨了数十拳脚,再难扬刀进攻,而是一味疲于应付,抵挡着如雨袭来的拳脚。 “咻!”正当张破舟狼狈不堪时,凌厉的破空声传来。“卟!”一名小童惨叫一声,捂着肩上的血孔摔倒在地。杨诚稳稳的立在两百步外,冷冷的看着围攻张破舟的这两人。见两人年纪尚幼,杨诚并没有痛下杀手,刚才那一箭更是手下留情,虽然看似洞穿而过,却并没有伤到筋骨。 两人一见到杨诚,脸色微变,惊慌的向远处逃去。 “将军快追,我刚才看到一顶轿子逃走了,里面一定是身份重要的人物。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小贼竟这么厉害,哎哟。”张破舟见两人逃走,急急的说道,哪知牵动伤处,立时叫苦不迭的呻吟起来。 “算了,没时间了。”杨诚淡淡的说道,扬手一挥,沉闷的号角声在他身号响起…… “杀!”谢明伦神情可怖的领兵杀回,接连的打击让从不冲锋在前的他破天荒的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好不容易冲到了大营之处,除了映红了大片天空的熊熊烈火,再见不到半个人影。 晨曦的曙光照在安平城墙上,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缕缕青烟袅袅的升上天空,随处可见的焦土和早已看不清面孔的士兵尸体昭示着昨晚那场惨烈的战斗。 昨夜的一场大火,昭示着谢明伦军如日中天的声势再不复存,从此由盛转衰,再不可扭转。 “主公,寨外有人送来一个布包。”梁宏轻轻的走进谢明伦的临时大帐,恭敬的说道。他本是个低级将领,一夜之间被谢明伦提拔为领兵一万的大将,在这以前几乎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他却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 “人呢?”谢明伦淡淡的问道,眼中泛着慑人的血丝,年青的脸上竟有着一丝苍老之色。 “丢在寨门外就走了,只说只有主公才可以打开。”梁宏将一个布包递了上来,恭敬的说道。 谢明伦伸手接过布包,看着包底淡淡的微红,竟有些擅抖。缓缓的放在面前的几案之后,谢明伦看着布包许久,竟不敢打开。 “嘶。”谢明伦长长的吸了口气,终于定下心神,手却控制不住的擅抖起来。打开布包那个活结,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掀开覆在其上的一层粗布,竟还盖着一个折得整整齐齐的布包。谢明伦双眼微闭,犹豫了半晌,猛然将上面的布包揭开! “铁将军!”立在一旁的梁宏一见包内的东西,不由失声惊呼起来。白虎军是谢明伦最为精锐的部队,铁雄又是军中最勇武的大将,突然见到铁雄的人头,让梁宏如何不失声惊叫。 谢明伦缓缓的将铁雄犹自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铁雄眼中那惊恐让他心中阵阵翻腾。谢世成的话终于应验,他已悔之不及。 “好像还有字?”梁宏轻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谢明伦定神展开布包,一行血色的小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预祝谢家覆灭,特送斗大人头一个。另专为阁下送上干净布包一个,勿却盛意。” 第四十九章 兵败如山 鸡鸣峡 一支长长的步兵队伍急急的行进在山谷之中,每一个士兵脸上都挂着迷茫与惶恐之色。退往何处?哪里安全?今后的路又在哪里?恐怕连做为主帅的谢明伦也同样迷茫。承受不住杨诚和裴成奇的两重压力,谢明伦在收到铁雄的人头后立即挥军而退,安平已注定是他的失败之地,久留无益。更何况章明忠的十万平乱大军已在零陵不远,若不抢在他攻克零陵前撤往武陵,等待他的只有全军覆灭的命运。 想起陷入城中音讯全无的汤怀武,他不由黯然神伤。若是自己当初听从他的建议,趁章明忠远在丹阳之机,一举跃过大江,攻克南郡,将荆州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后训练士卒,以逸待劳正面硬憾章明忠的十万大军,现在将又是一种局面。但自己却怕一过大江,会令长安震动,使得其他各路也纷纷南来,将自己扼杀在萌芽之中,反而一心想控制荆南后再一举克下交州,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安平和突然出现的裴成奇,将他的梦想彻底粉碎。 如今不仅交州没有拿下,连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白虎军也毫无联系,铁雄已死,白虎军即使没有被全被消灭又或是投降,也定然四散而去。汤怀武和一众中坚将领的阵亡,更沉重的打击着这支犹显稚嫩的军队,让他再不能如意使动。安平军在后,平乱大军在前,再加上裴成奇那支神出鬼没的铁甲雄兵,一切都让他感到那么的无助和绝望。 “咚……”骤然而起的战鼓声惊醒了沉思着的谢明伦,抬眼望去时,名震天下的黑甲雄兵正从林中冲出,不到片刻,一个整齐的军阵已告完成。虽然山道并不宽阔,而且是数千人同时冲出,但黑甲雄兵却是极为迅速和有序,甚至没有发生任何挤撞。 默然无声的黑色军阵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死神,让这群惊弓之鸟呆立当场,数万人聚集的峡谷中竟是一片死寂。 “谢明伦,我送的礼物还合你心意吧?”裴成奇立在阵首,淡然说道。 谢明伦脸上微微抽搐,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正要为铁雄报仇,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既然无路可走,那我就拼死一战,看看你的黑甲雄兵到底有多厉害!” 裴成奇晒然一笑,振声说道:“你还要害这些人到什么时候!就算他们全部死光,也挽救不了你谢家败亡之局!” “哼,这些人都是自愿随我的,你这低劣的离间之计使错了对像。”谢明伦冷哼说道,转头大声喝道:“你们愿不愿意随我并肩而战!” “愿意!”震耳欲聋的回应在峡中轰然响起,厌倦了大陈苛政的士兵们将谢明伦看做了唯一的希望,虽然连番失利,却仍是不离不弃。 “好,那我们今天就要让我们的敌人记住,我军到底是不是乌合之众!”谢明伦大声说道。轰然的应诺声中,士气竟为之一振。 “哼,不自量力!”裴成奇轻蔑的说道,左手高高的举起,随即用力向前一挥! “轰!轰!轰!”屹立如山的黑甲雄兵缓缓的移动起来,整齐的步伐踏在山道上,震得整个山谷不住颤抖。 “杨双明、骆鹏宇!”谢明伦声喝道。 “末将在!”两名年青的将领轰然应道。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出战,不得后退半步!” “得令!” “咚……”急促的战鼓声从两边军阵中同时响起,万余士兵齐声叫喊着,向不断推进的黑甲雄兵冲去。对谢明伦盲目的服从已让他们忘却了生死,萧索的寒风中,阵阵的肃杀之气充塞着整个鸡鸣峡。 “赵宇洪、王洪杰!” “末将在!” “你二人率本部人马,从左侧山林进入,伐木垒墙,再纵火烧林,务必让敌军不能踏入林中半步!” “得令!” “何永川、郑自强!”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攀下右侧溪谷,绕到敌人后方,以木石截断山道,阻住敌人退路。” “得令!” …… 放下生死后,谢明伦反而平静下来,镇定自若的将一道道命令下达下去,众将各自领命离去后,两军终于交锋! “杀!”奉命出战的谢明伦军战士,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撞向黑甲雄兵的军阵。 士兵的实力,在此时得以毫无保留的展现。谢明伦军虽然拼死一战,但这些士兵拿起武器不过才数月时间,有的甚至不足一月,在这之前,他们的双手紧握的,不过是锄头。黑甲雄兵虽然已不是当年所向披靡的那支劲旅,但却是裴成奇苦心训练十年的死士,裴青恒死后,裴成奇几乎将所有精力放在了这群由孤儿组成的士兵身上,十年的苦练,足以让他们可以睥视一切敢于正面挑战的敌人。 “嘭!”一个士兵被覆着黑甲的手臂重重的击碎胸骨,喷出一阵血雾后含恨倒地;身后的士兵却仍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用自己的血肉之驱,冲撞着这支钢铁雄师。 黑甲雄兵的军阵在坚定的推进着,裴成奇却是心中暗惊。谢明伦这支看似士气全无的部队,竟然仍有如此战力,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稍展手段,便可以让他们仓皇而散,哪里想到竟会陷入死斗之中。黑甲雄兵虽然强悍,但那坚不可破的乌金铁甲之下,仍是一具具血肉之躯,若这数万敌兵人人如此,他们定会在精疲力竭之际陷入覆亡之局。数万人,就算站着让他们杀,也要杀到手软! “轰!”冲天的大火在林中燃起,在山道左侧形成一片火海,阵阵的热浪无情的炙烧着正在激战中的两军士兵。 “弩车,放!”谢明伦冷冷的看着不断逼来的黑甲雄兵,果断的喝道。 “主公……” “放!” “咻……”数支丈长的枪矛从谢明伦身后飞出,直投入混战的人群中。 “卟……”三名谢明伦军士兵被一支飞来的长矛同时洞穿,惊疑的眼神逐渐灰暗,在拥挤的人群中却无法倒下,反而随着人流向前挪去。 “放!”谢明伦继续喝道,虽然不断有自己人被射中,他却没有半点下来的意思。 “铛!”一支长矛重重的击在一名黑甲士兵胸口,虽然没有洞穿那坚固的盔甲,但巨大的冲力立即将这名士兵击倒。正当他挣扎欲起时,十余名谢军士兵扑了下来,将他牢牢的压在身下。 “卟!卟……”铁甲被解开之际,数把利刃同时插了进去,出手的士兵仍不解恨,手中长刀不断进出,听着对方惨死的叫人,人人脸上竟现出可怖的兴奋之色。 黑甲雄兵并不是无敌的,尽管己方已付出无数的鲜血,但当第一个黑甲雄兵被杀死的消息传开后,浴血奋战的谢军士兵更加疯狂起来。五个、十个、二十个,冲杀的万余谢军士兵越来越小,但黑甲雄兵的步伐已再如前那般无可阻当,甚至闪隙的出现了停顿。 “轰!轰……”烈火中的树木不断倒下,重重的砸在人群之中,场面更加混乱起来,连阵形严整的黑甲雄兵也有了微微的散乱。 “韩杰、甘田!”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替下前锋!” “得令!” 惨烈的战斗在鸡鸣峡已经进行了足足一个时辰,饶是谢明伦用尽办法,在付出了近万人的死伤后,仍只是稍稍延缓了裴成奇的步伐而已。不过胜负却仍然未定,照此下去,只要谢明伦仍然能保持如此的士气,说不定还能将名震天下的黑甲雄兵拖垮。不过谢明伦并不乐观,奋战至于,不论从士气还是体力上,士兵们都已到达了极限,只要稍稍的一点变故,便足以让这支军队崩溃。 裴成奇此时的心情也越发凝重起来,敌人不但没有溃不成军,甚至还有越战越勇之势,再加上谢明伦不顾自己人死活的将一支支枪矛射入阵中,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左边的火势渐灭之后,踏火而来的谢明伦军冲入阵中,逐渐将黑甲雄兵隔成数段,让他无遐顾及,若是再持续一个时辰,连一向狂傲的他也对自己是否能打败这支军队不抱信心。 正当战事处于胶着之时,对面的山崖的突然出现一千余名手持弓箭的安平军战士。“咻咻……”甫一出现,如雨的箭矢已向山道倾注而来,一个个谢明伦军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鏖战中的鸡鸣峡,成了安平军神射手 展示他们无以伦比的箭术的舞台。 “杀!”震天的喊杀声从谢明伦军后面传来,杨诚、公孙勇、张破舟领着七千安平军战士士气如虹的杀来。这支新注入的鲜血立即改变了战场的局势,在两边的夹攻和不断飞来的箭矢的打击下,谢明伦仅有的那点希望立时破灭。 “神箭将军在此,降者不杀!”杨诚的大喝声在山谷中四散回荡。 “神箭将军!降者不杀!”安平军战士齐声喊叫,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压战场上的喊杀之声。 虽然中间隔着上万士兵,但杨诚那股迫人的威势仍让谢明伦喘不过气来。他也曾想过安平军会衔尾追来,是以撤退之际,在鸡鸣峡口布置了七千士兵,准备给匆匆追来的安平军以沉重的打击。不过照现在这样的形势看来,自己那七千伏兵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请主公突围,我等断后,誓死保护主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主公!” 仅有的几名将领纷纷跪倒,苦苦哀求着。 “唉……”谢明伦长叹一声,无奈的翻上马背。数十名最精锐的战士骑上军中仅有的一批战马,一脸绝决的拱卫在谢明伦身边。“走吧。”谢明伦无奈的说道,深深的看了一眼正不断逼近的安平军,策马朝山林没去。 “降者不杀!”杨诚双手握着一支丈长长枪,在敌兵中左突右冲,锐不可挡。转身迎击的谢明伦军士兵在安平军的攻击下纷纷溃退,再无初时之勇。在安平军手下连番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他们,那点刚刚激起的斗志也随之烟销云散。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谢明伦军士兵或降或逃,有人开了头,形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山崖上的神射手也停止了射击,不断的劝谏着犹作困兽之斗的部份士兵。 战斗的结局已是毫无悬念,最后数名顽抗不止的士兵被斩杀之后,鸡鸣峡再度陷入了平静。两万多人的鲜血将山道变成了血色的粘稠,山道下方的溪流流淌的也不再是涓涓的清水,而是可怖的暗红液体。鸡鸣峡将不再平凡,不过这个代价却是如此惨烈。 “你便是那个什么神箭将军?”清理战场之际,裴成奇径直走到杨诚身前,饶有兴趣的说道。若不是杨诚及时赶来,黑甲雄兵说不定便会落入覆灭之局,但他却连半点感谢的意思也没有。 “不过是个传言而已,我只是安平县一个小小的县尉。”杨诚淡淡的说道,脸上却挂着和善的笑容。虽然裴成奇一脸的狂傲,但那股只有真正的军人才有的气质让杨诚倍感亲切,那种气质,杨诚只在李平北身上感受过,使得他毫无理由的对这个面色黝黑的壮汉心存好感。 “这段时间你表现的不错嘛,果然有点本事。我叫裴成奇,有空再来找你切磋切磋。”裴成奇毫不客气的说道,转身而去。 “后会有期!”杨诚笑着说道,裴成奇却是头也不回,双肩各扛起一名黑甲雄兵士兵的尸体,率着其余的黑甲雄兵扬长而去。 ※※※※※※※ 一月后 “武陵被章明忠这小子攻下了。”叶浩天兴冲冲的走进县衙,大声说道。 “哦。”杨诚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一卷微微发黄的书,连头也不抬。 “怎么你一点也不高兴?”叶浩天奇怪的问道,武陵一破,谢家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鸡鸣峡一役后,谢小子就再没有机会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杨诚淡淡的说道。 “也是。”叶浩天点了点头,信步走到杨诚身边。“唉,我真后悔叫人从长安把这些书带来。”叶浩天叹气说道。 “为什么?”杨诚奇怪的问道。 “这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说我是不是亏大了。”叶浩天愁眉苦脸的说道,安平在他的管理下一切已渐上正轨,能让他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少。虽然他在安平也倍受尊崇,但百姓对他的敬远比畏要少,是以大多与他小心的保持着距离,让他连闲下来聊天的人也找不到。 “不是吧,叶锋、吴老六他们不是和你靠得挺热的吗?”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别提了,吴老六早搬到我奖给他那座宅子去了,最近连面都没见过;叶锋自从你准他自由行动后,带起原来那帮强盗从我这里拐了几十匹马,竟然跑起生意来了。郭常四处查案想捞点功劳,见安平没机会,连合蒲那边的小案子也屁颠屁颠的跑了去。”叶浩天忿忿不平的说道。 “你就没什么计划吗?我看你小子是坐不住的。”杨诚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书本,望着叶浩天说道。这次叶浩天几乎从长安把叶家的藏书全运了来,其中更有不少兵法名著,杨诚一拿上手,就再也放不下。虽然他识文的能力不强,但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看起兵书来往往会有令叶浩天惊讶不已的见解。安平军现在有公孙勇和张破舟负责,他也乐得清闲,如今一陷入其中,便再不愿分神。 “我当然坐不住,不过你居然还能坐得住,我倒有点奇怪了。”叶浩天贼笑着说道。 “我?关我什么事?”杨诚疑惑的问道。 “左大小姐昨天已是第三次登门相邀了,你难道就没点想法?”叶浩天怪声怪气的说道。 “去,少乱猜,她只是来说一下我爹娘的情况,哪有你想得这么复杂。”杨诚板着脸说道,脸上却泛起一丝微红。 “不是吧,说来说去就那么点事,也能说上两个时辰?”叶浩天表情夸张的说道。 “你……”杨诚一时气结,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叶浩天。 “嘿嘿,好,我不说了。叔和婶既然不想来城里住,我看你明天还是去看望一下,反正城里也没什么事了。”叶浩天正色说道,随即又低声自语道:“别人都表示了三次了,就算是猪也该明白了嘛。” 杨诚盯了叶浩天一眼,后者立即做出告饶的表情。杨诚也不好发作,“要不是你这些书运来,我也正打算回寨里一趟,说起来也有好久没看望二老了。” “对呀,我看这次去还是把二老接下来,也让我可以经常孝敬他们嘛。”叶浩天附和说道。 “反正没事,这次我可能要在寨里呆一段时间,这些书……”杨诚看着叶浩天说道。 “哇,这么快,刚才你还说……”叶浩天的声音嘎然而止,杨诚闪电伸出的大手已牢牢的握住叶浩天的手,做势欲捏。 “君子动口不动手!”叶浩天告饶说道。 “你就当我是小人吧。”杨诚淡淡的说道。 “啊!不敢了,书你全部搬上去吧,反正我也没有,你爱看多久看多久,行了吧!”叶浩天惨叫一声,急急说道。 “少说话,多做事!这好像是谁经常教训人说的来着?”杨诚松开叶浩天的手,笑着说道。 “嗯,我正准备做一件大事呢!”叶浩天挺胸说道。 “哦?说来听听?”杨诚饶有兴趣的说道,这安平能折腾的差不多让叶浩天折腾了个遍,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大事可做。 “嘿嘿,安平什么最出名你知道吗?”叶浩天神秘的说道。 “什么?”杨诚疑惑的问道,安平既没有什么特产,也没什么稀有的物品,让他一时没有半点头绪。 “你!”叶浩天指着杨诚说道:“谁不知道咱们安平的神箭将军啊。” “都是你唬人的。这和你要做的大事有什么关系?”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哈,说出来吓你一跳,我要把安平的百姓,人人训练成精通弓箭的神射手!”叶浩天得意的说道。 第一章 贵客临门 第一章贵客临门 阳春三月,正值草长莺飞之时。一片翠绿拥抱中的安平城突然有了一丝骚动,人们纷纷流通到大街两旁向城门处张望。 “铛!”郭常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提着一只澄黄的铜锣,每走十步便敲一下,宏亮的声音立时在城里传开。崔刚和叶锋身着一身制作极为考究的锦缎华服,头上却戴着一顶不伦不类的鹅黄小帽,垂头丧气的跟在郭常后面。 “哟,那不是崔老板和叶老板吗?” “他俩怎么也不守规矩了?” “叶大人的规矩他们也敢犯,有钱也没用啊。” …… 人们望着崔叶二人,纷纷谈论道,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位小兄弟,这二人是怎么回事啊?”人群中一个长相极为威武的华服中年人疑惑的向身前的一名身着布衣的小伙子问道。 小伙子一脸不耐烦的回过头来,一看到问话的人,神情立即变得恭敬起来。眼睛偷偷的朝中年人腰间一瞄,一看到他腰间的锦绸丝缎,神情立即轻松起来,大模大样的说道:“看你的样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中年人眼见小伙子的神情转变,心中大惑不已,客气的回道:“是的,我们今天刚到安平。”话一说完,疑惑的望向自己的腰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人有如此快的转变。 听到中年人客气的语气,小伙子神情也变得倨傲起来,得意的说道:“叶大人三年前下令,百姓不得私斗,违者就要受到那两个人的下场。动手打架的戴黄色小帽三天,口角相争超过五句的戴褚色小帽一天,戴帽期间必须在城内四处走动,不得有片刻除下。” “竟有这样的规定!”中年人大讶的说道,想了想又问道:“安平这么多人,你们叶大人怎么可能知道连人家有口角也知道呢?”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何止安平,整个交州有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了叶大人啊。就像这两人,算得上是咱们安平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还不是一样被罚,从来还没有人逃脱过惩罚呢。”小伙子神色恭敬的说道,显然对口中的叶大人极为敬畏。 “照你这样说,每天游街的人不是很多?官府如何忙得过来?”中年人疑惑的问道。 “很多?”小伙子惊讶的反问道,想起这人是外地来的,又自豪的说道:“你瞧大伙生意都不做,挤过来看是哪个倒霉鬼,要是天天这样,谁还来看。已经有一年多没人有游街了,更何况是戴黄色小帽的,差不多有两年了吧。” “哦,谢谢小兄弟。再问一下,刚才你为何看我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中年人指着自己的腰间疑惑的问道。 小伙子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的腰带。 中年人定睛一看,这小伙子腰间有一条蓝布腰带,正前方绣着四支红羽箭,若不是细心观察,还真看不出来。旋又向周围的人群望去,几乎不论贫富,人人腰间都绑着这样的一根腰带,或多或少的绣着红色的羽箭。郭常的是六支,崔叶二人都是七支,连身旁的一个妇女也有五支。难怪这个小伙子会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他的箭比别人少。 “这是什么意思?”中年人惊讶的问道,本以为这里官府划分贫富贵贱的等级的,但仔细观察后,却又觉得不对。 “三年前那场大乱你知道吗?”小伙子淡淡的问道,见中年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乱平息之后,叶大人为了让咱们交州不再受战乱的波及,下令全民习射,根据箭术的高低,可以享受不同的待遇。比如我,有四支,可是要百步内连续射中三十个靶心才可以得到,这样我在三年内就只交一半的赋税和服一半的徭役。得箭越多,享受的待遇就越高,你看那崔老板和叶老板,有七支箭,就可以在二十年内只交一半的赋税,不服徭役。若是得到九支,啧啧,那一家人可以二十年不用交任何赋税和服役了。” “哦,原来是这样,但这样一来,大家勤练箭术,岂不是人人不交税了?朝廷的赋税怎么办?”中年人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有叶大人在,这些问题自然有他的办法。”小伙子摇头说道。 “谢谢你。”中年人掏出一碇二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小伙子眼睛一亮,警惕的看了看周围,飞快的收了过去。 “再问你个事。”中年人笑着说道,一路行来,只要银子出手,几乎是无往不利。 “说吧。”小伙子捂着自己的袖口,笑着说道。 “剌史杨大人的府弟在哪里?”中年人说道。 “你要干什么?你是什么人!”小伙子紧张的说道,掏出袖中的银子,双手捂着,“有的事给银子也不能说的。” “我是杨大人的朋友,来探望他的,小兄弟不用这么紧张。”中年人急忙说道。 “真的吗?”小伙子不放心的问道,看着中年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奸邪之人,而且问得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才慢慢的开口说道:“你顺着这条街一直走,杨大人的家就在州府旁边,很好找。” “那好,谢谢。”中年人笑着说道,闪身便要挤出人群。“嘭!”一个年青人正要挤过来,猝然之下,两人立即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走路的。”年青人大声说道,看着从中年人身后抢出的四个壮汉,却没有丝毫惧色。 “哟,封爷。”小伙子一见到这年青人,立即恭敬的问侯。 “刘仨儿,你可是亲眼瞧见了,他先撞我,是不是应该马上给我赔礼道歉啊。”年青人一脸傲气的说道。 中年人瞥了一眼这个年青人的腰带,发现竟有八支箭,难怪如此。刚才两人都不小心,说起来也没谁对谁错的。但他一向受人尊崇,怎么肯如此屈服,更不用说赔礼道歉了。当下淡淡的说道:“不过是轻轻一撞,既然大家都没事,也就罢了。”身后的四名壮汉却是一脸不服,想要冲上前,却被中年人伸手拦住,恭敬的退了下去。 “罢了?今天我偏偏要你道歉,外地人也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年青人不依不饶的说道。 “若是我不呢?”中年人微愠,冷冷的说道。若是依他平时的性子,有人敢如此不尊敬自己,早下令格杀了。只是这次他秘密前来,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以并不想生事。 “算了,您就给他道个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你能比箭赢他,不过封爷有八支箭,您恐怕也不是他对手,闹到官府那里,也是您吃亏啊。”见两人僵持,刘仨儿急忙劝道,毕竟收了人家赢子,他也不想别人出丑。 “哦?也就是说如果我箭术比他厉害,就不用道歉了?”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不错,如果您赢了他,就该由他道歉,不过还是算了,封爷可是有八支箭的。”刘仨儿急急的说道,见中年人似乎并不愿息事宁人,更加焦急起来。 “怎么,你想跟小爷比试?”年青人不屑的说道。 “正有此意。”中年人傲然说道,虽然他并不以箭术为长,但在弓箭上也有十几年的功夫,就算比起军中的神射手,他也自信毫不逊色。他就不信这街上随便冲出来的人也比他强,好胜之心一起,更不愿就此罢手。 周围的人见这里起了争执,纷纷围了过来,听到中年人要与这年青人比箭,均是一脸不信之色。消息一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好!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年青人大声说道,一脸得色。说完大步朝城西走去,“跟我来!” ※※※※※※※ 城西校场 “封武,你小子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想来晋级也不用搞得天下皆知嘛,再说恐怕多半也是出丑,你就不怕被人嘲笑。”黄勇刚立在校场门口,冲着走在最前的年青人大声说道。 “刚哥,我知道自己还不是那块料。今天来只是有人撞了我不肯赔礼道歉,想跟我比箭,不然我哪敢来麻烦你。”封武笑着说道。 “你又是欺别人是外地人吧。”黄勇刚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也难怪,本地人近年来极少有要在校场比试的,一般只看腰带便可以了,各人有多少本事,大多心里有数。 这也是叶浩天的一项政策,百姓之间有何纠纷,只要不是对错清楚之事,便以箭而定,箭术强的一方便为有理。虽然这个规定看似极不合理,不过有了游街这个规矩在前,这倒是一个对那些难以断定或小纠纷的一个好办法。强制执行三年以来,已渐渐成了安平人人遵守的规矩了,而因为有游街的顾忌,平时邻里之间一有纠纷,双方都不愿事情扩大,而宁愿息事宁人。这样一来,反而使得邻里之间越来越和睦,很多时候都是各退一步,相互忍让。从郡府那面蒙尘两年的大鼓,便可知一斑。 “刚哥你说什么话,我又不是惹事生非的人,是他硬要和我比箭呢。”封武一脸冤屈的说道。 看着封武身后的中年人和四个壮汉,黄勇刚眼神一亮。随即大声说道:“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我进来吧。”见封武走了上来,黄勇刚低声说道:“你小子也别得意,我看他们敢挑战你,恐怕有点本事,小心给我们安平丢脸。” “放心,都丢了十几次脸了,也不怕多这一回,我输了就给他赔礼道歉就是,这有什么。”封武看了一眼黄勇刚腰上的九箭腰带,脸上一红,不以为然的说道。他和黄勇刚一起晋升到八箭,但就是晋升九箭时,试了十几次,也没能过。反而是黄勇刚,早过了数月之久。 “反正我是有言在先了,到时二叔怪罪起来,可怨不得我。”黄勇刚淡淡的说道,领着众人大步向校场走去。 二人在校场站定后,封武傲然说道:“别说我欺负你是外来人,只要你能照我的样过八箭的前两关,就算我输,我一定当众恭恭敬敬的给你赔个不是,若是你做不来,那就由你当众给我赔不是了。” “仅此而已?”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哼,过会你就知道厉害了。”见中年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封武忿忿的说道,转头大声喝道:“刚哥,麻烦你了。” 黄勇刚点了点头,走到校场边一面战鼓面前,“咚……”急促的战鼓声顿时响起,五十个箭靶在校场中央成一字排列,每靶相隔五步。 封武从校场边取下一把铁弓和一袋满满的箭囊,站在离箭靶两百步的一条白线上,猛吸了口气,迅速的跑动起来。 “咻!……”封武脚下没有片刻停顿,一支支羽箭却不断从手中射出,每一支羽箭,都精准的插在靶心正中,竟无一支例外! 二百五十步跑完,封武已射出二十七箭。在白线尽头稍稍一顿,封武又转过身来,继续跑起来,脸上微露喜色,再度将羽箭向自己漏掉的箭靶射去。 “哚……”羽箭射中箭靶的声音不断传来,与密集的战鼓声相映呈辉。 鼓止,囊空。封武稳稳的站在起点处,脸不红,气不喘,一脸得色的看着站在那里的中年人。 “不错,这次第一趟又多了一箭,还算有点进步。”黄勇刚笑着说道,转而向中年人说道:“怎么样,规矩你都知道了吧,一是必须脚步不停,二是射中五十个靶心。” 中年人却是脸色凝重,这样的比法,他却是闻所未闻。他的箭术虽然不差,但在跑动中射箭却从没试过,以往都是骑在马上射箭,而这样迅速的奔跑,比起策马射箭难度更高。骑马的时候双脚只需用力夹住马腹,以稳定重心,但这样奔跑之中,重心却在不断变化。 “我试试看。”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让我帮您比吧。”一个壮汉恭敬的说道。 “不用!”中年人拿起一个随从取来的弓箭,坚定的向前走去。立在白线上想了想,学着封武那样深吸了口气,开始跑动起来,但速度却比封武慢了许多。 “咻……”中年人有力的手臂拉动下,一支支羽箭如电射出,虽然比不上封武那样几乎每箭射在相同的位置,却也正中红心。二百五十步跑完,中年人却只射出二十箭。 胜负已明,中年人却没有停顿的意思。返回的路上他的速度却更慢了,虽然仍在奔跑,却只算得上比起要快些。等到达终点时,三十支箭总算射完,中年人稳稳站立,微喘着看着封武。 “你输了,快赔礼道歉。”封武不耐烦的说道。 “我哪里输了?有停吗?五十支箭没射中吗?”中年人好整以闲的说道,一副自认有理的样子。 “你……”想着中年人确实按规矩来的,封武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安平若是谁这样做,肯定会遭到大家的嘈笑而抬不起头,但他是一个外地人,穿了这规定的空子却让他无可奈何。 “只能是平手吧,况且我年龄比你大,你让我一点也算不得什么。”中年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好好,算你狠,第二场我看你还可以耍什么把戏。”封武忿忿的说道。 “算了吧,他确实也没输。”黄勇刚淡淡的说道,举手一挥,立即有三十名士兵举着箭靶跑了出去。 一面人高的木墙在白线外一百七十步处立起,举着箭靶的士兵纷纷跑到木墙后面,列成两列,每人之间相隔两步。 “咚……”战鼓敲响,举着箭靶的士兵开始毫无规律的跑动起来。三十人在长百步,宽三十步的空地里迅速跑动,却没有半点杂乱,显然是训练已久。 封武得意的看了一眼微微发愣的中年人,重新取了一个三十支箭的箭囊,大步走去。立到白线处,封武收起心神,脸色凝重的奔跑起来。 这一关虽然只有三十个箭靶,比起上一关难度却是更大。不仅自己要奔跑不停,而且箭靶也在不断活动,速度几乎与封武的奔跑速度所差无几。 这一次封武再没那么轻松,来回奔跑了六趟,才把三十支箭射完。虽然每箭都正中靶心,却不像上次一样,几乎每箭的位置都在箭靶正中。 “来吧,轮到你了。”封飞额上微见汗珠,跑过来说道。旋即又补充道:“规矩一样,仍是不能停和射中靶心,就算我让你一点,你用走也可以。” 中年人面色凝重的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转身欲走。“不比了。” “慢着!你好像忘了件事?”封武拦在中年人身前,大声说道。 “什么事。”中年人淡淡的说道,四个随从已护在身前,一副剑弩拔张之势。 “你输了,应该向我道歉。”封武气愤的说道。 “就这么点芝麻大的事,用得着道歉吗?这样,给你一百两银子,我还有事,不想和你争了。”中年人不屑的说道。 “呸!你当小爷我没见过钱吗?今天我还就要让你道歉,我就不信这几个字就从你嘴里吐不出来。”封武毫不相让的说道。 “哼,天下能让我道歉的还没几个,我怕你担当不起。”中年人傲然说道。 “少唬我!管你是天王老子,今天你就非道歉不可!”封武大声说道。 “若是我不道歉,你又能怎样?”中年人似乎和封武较上劲了,不以为然的说道。 “比箭输者不服,罚游街五日!来人!”黄勇刚也见不惯中年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当下大声喝道。 数十名士兵和围观的几百名百姓纷纷围了上来,只要中年人敢有半点反抗,恐怕就要立即将他们拿下。 “你们想要怎么样?”看着形势对自己不利,中年人却没有半点惧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大人,这么多人,我们恐怕吃亏,要不要……”一名随从凑在中年人耳边低声说道。 中年人想着也是这个道理,若是今天在这些人手中受辱,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当下大声说道:“慢着,我是交州剌使杨诚的朋友!” 此话一出,围上来的人纷纷停住。 “你说是就是啊!”封武不信的说道。 “既然你说是杨大人的朋友,那就交给叶大人处理。不过就算叶大人和杨大人,也得遵守这规矩,别以为拿杨大人做幌子,便可以逃脱。”黄勇刚冷静的说道。 “好吧,我就随你们去见叶浩天吧。”中年人自信的说道,和这些百姓相争,自己肯定吃亏,不过若见了叶浩天,形势却大不一样。 ※※※※※※※ “啊嚏!”叶浩天无精打彩的坐在书房,正疑惑自己今天怎么喷嚏不断,眼皮乱跳之时,伍全匆匆的赶了进来,“叶大人,封武和黄勇刚带着一帮人朝衙门来了。” “咚……”叶浩天刚要再问,隆隆的鼓声从衙外传来。 第二章 盛情难却 “叶大人到……”郭常刻意拉长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立即将乱哄哄的人群镇住。在安平,你可以得罪杨诚,但绝对不能得罪叶浩天,这是安平百姓们这几年在心中形成的铁律,当然也是不少人付出惨痛代价的结果。 “黄勇刚,有什么事啊!”叶浩天大模大样的坐在上首,威严的说道。 “启禀叶大人,这人比箭输给封武,又不肯赔礼道歉,本来应该游街五日的,不过他又说是杨大人的朋友,所以属下不敢处置,请叶大人决断。”黄勇刚恭敬的说道。 “哦?”叶浩天闻言向黄勇刚身后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心中一惊,又仔细的打量半晌,不由倒吸了口冷气。怪不得今天自己浑身不舒服,竟然是这人来了。 “封武,为什么要比箭,把事情经过详细的说给我听。”叶浩天收起心神,淡淡的说道。右手却伸到案下,朝郭常做了个手势。 郭常跟了叶浩天这么久,对叶浩天的心性早就摸熟了,见状悄悄绕到大堂外,不声不响的把围观的群众遣走。心中却暗自疑惑:叶浩天向来除了杨诚谁也不怕,为何一见这中年人便做出这副模样。 待封武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叶浩天不由暗自大怒,这么点大的事,也能闹到他这里来。若是依往常的规矩,自然让下面的人去办了就是,但这个人他却惹不起,动不得。 “咳。”叶浩天尴尬的咳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了,我要单独审问他。” “是!”二人虽然心中狐疑,却不敢相问,相顾而去。 见众人离去,中年人不满的说道:“叶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不知是什么风,把潘大人吹到安平来了呢?”叶浩天笑着问道,转头向郭常说道:“去,给潘大人搬张凳子来。” “哼,这安平在叶大人的治理下,倒也不错。不过叶大人定下这些规矩,不怕被栽个为乱法纪之罪?”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哪敢,下官一向遵守朝廷法纪,不过如果潘大人硬要栽到我的头上,我却也没办法。不过潘大人一向公正严明,想来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您说是吧?”叶浩天无奈的说道,虽然他对这人及其家族极为不满,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哼,我还要去找杨诚,不想跟你磨嘴皮子。”中年人冷然说道。刚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我从没到过安平,给我记住了,若我听到半点消息,豫州剌史恐怕就要换人了。” 叶浩天却是一脸漠然,似乎根本没听到中年人的问话。 “我说的话你记清楚没!”中年人神情微怒。 “郭常,你记清楚没?”叶浩天眼光在堂内四处游离,淡淡的问道。 “属下和大人在堂上聊天,什么也没看见,记住什么呀?”郭常惊讶的问道。 “咦,奇怪了,怎么我听到有其他人说话呢,难道刚才我不小心睡着了?”叶浩天装模做样的说道。 中年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对了郭常,昨天我给你说去南海郡运盐的人手缺两个,你物色到人没有?”见中年人离去,叶浩天淡淡的说道。 “物色到了,我叫他们一个时辰后就出发。”郭常见叶浩天突发此问,立即心领神会,急步走出大堂,向外而去。 ※※※※※※※ “这就是刺史府?”中年人站在一座与周围民居几乎完全相同的宅院门口,疑惑的问道。 “我们在周围问了一下,确实就是这里。”一名随从恭敬的答道。 “哦。”虽然得到肯定的答复,中年人似乎仍不敢相信,想了想,走上前去轻轻拍门。 “谁呀?”一妇人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缓缓的脚步声。 “杨诚是住这里吗?”看着开门的布衣妇人,中年人皱眉问道。即使是他手下的县令,个个家里的仆人都衣着光鲜,而杨诚已高居剌使,竟然连个应门的都是这副模样,让他心中更是大惑不已。 “你是诚儿的朋友啊,快请进。”妇人和善的说道,转头向里面大声说道:“诚儿,有客人来了。” 听到妇人口中的话,中年人不由大惊。他原本以为这妇人是杨诚的仆人,没想到竟是杨诚的母亲,当下不由神情一黯,对这次来的目的再无把握。 中年人随着妇人走进院内,几乎以为自己走到一个平常人家,坐在一张被擦得发亮的旧木椅上,打量着所处的客厅,不由感慨不已。客厅中都是些平常物品,连家具也找不出一张新的来,虽然很简仆,但却可以看得出,打扫得非常整洁。 “诚儿在后院看书呢,您先坐,我这就去找他。”妇人安排好中年人及四名随从后,报歉的说道,转身上内走去。 “等一下,一起去吧。”中年人起身说道,挥手止住欲跟上来的四名随从,随着妇人向内走去。 小院 杨诚悠闲的坐在一棵枣树下的石凳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九阵缉要》,偶尔想到什么,便在身前一个用石子排起的图形上拔弄着。左飞羽坐在离杨诚不远的地方,一边绣着一张鸳鸯枕巾,一边频频抬头看着杨诚出神的样子,不时露出甜蜜的笑容。 左飞羽和杨诚终于在三个月前瓜熟蒂落,结成夫妇。杨诚谢绝了叶浩天为他安排的十万人的盛大婚礼,携左飞羽拜过父母,外出远游了两个月,才回到安平。 在潘家的力挺下,杨诚在三年前因功被越级提拔为交州刺史。交州治所本在交趾,但当时安平成了附近最兴旺之地,是以杨诚便上书要求将安平划入交州,以做州府之用。虽然划分郡县是件大事,但杨诚上书不久,朝廷便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而且将安平及周围六县合并成安平郡。叶浩天则因家族势力有所抬头,和自己立下的功劳,被升为安平郡守。 本来几大家族以为安平既为州府之所,一向州府和郡府同在一地的郡守最为难做,哪里料到杨诚本就对政务不感兴趣,几乎把所有事务都交给叶浩天来处理。使得叶浩天成了实际上的交州刺史,杨诚却乐得清闲,几乎一直呆在家里陪伴父母,偶尔和左飞羽外出四处游历,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诚哥!”看着母亲领着一个陌生中年男子走入后院,左飞羽轻声喝道。 “嗯?”杨诚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看左飞羽。左飞羽朝中年人的方向望了望,杨诚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去,一看到一脸微笑的那中年人,立即露出惊喜之色。 “参见统领大人!”杨诚依足军中礼仪,跪倒拜道。 “呵呵,快起来,我们二人,哪里要这么多礼节。”这中年人正是潘宗向,见杨诚恭敬的拜见,急忙赶上前去,扶起杨诚。 “统领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派人告诉我,也让我去接你嘛。”杨诚欣喜的说道。这几年他闭门不出,每每想起在征北军中的日子,思念之中除了刘虎他们几个,便是李平北与潘宗向了,现在见眼潘宗向出现在自己眼前,叫他怎么不高兴不已。 “你这交州剌史也算和我平级了,这统领大人的称呼也该改改了。”潘宗向大笑说道。 “已经叫习惯了,再说不叫统领大人那叫什么呢?”杨诚不好意思的说道。 潘宗向拍了拍杨诚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比起统领大人,我更希望你叫我潘兄。” “那怎么敢,在我心里,您永远是统领大人。”杨诚慌忙说道。 “这有什么,莫非潘某不配和你称兄道弟。”潘宗向故意责怪的说道。 “当然不是,要讲不配,也是杨诚不配。”杨诚摇头说道。 “好了,诚弟,我看我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了,再说我可要军法从事了。”潘宗向板着脸说道,旋又笑了起来。 “诚哥,你倒是请潘大人坐啊。”左飞羽提醒的说道。 杨诚拍了拍脑袋,“对对对,统领大人请坐。”一边说道,一边在自己坐的石凳上拂了又拂。 “还叫统领大人?”潘宗向不满的说道,旋又指着左飞羽说道:“这位一定是心灵手巧的弟媳了吧。” “左飞羽见过潘大哥。”左飞羽施礼说道,“潘大人请坐,我这就去给二位沏茶。”说着放下手中的刺绣,向厨房走去。 二人坐定后,潘宗向笑着说道:“诚弟,还真有能耐嘛。”杨诚却是傻笑不语。 潘宗向打量着这个小院,虽然面积不大,但却颇具匠心,各种景致巧妙搭配下,别有一番天地。“怎么同样是做剌史,诚弟可以这么轻松,我却是焦头烂额呢?”潘宗向苦着脸说道。 “统……大哥在取笑小弟了,大哥是勤于政务,我却是偷闲躲懒。”杨诚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何必自谦呢,我看这交州在你的治下,也是一副欣欣向荣之色,这安平城比起中原的一些大城,也毫不逊色呢。”潘宗向赞赏的说道。 “这些都是叶大人的功劳,与我却没有半点关系呢。”杨诚说道。 “叶浩天?”潘宗向疑惑的问道,见杨诚点了点头,旋又说道:“听说你们走得很近,大哥得劝劝你,这可没什么好处。” “朝廷的斗争我更是一点不懂,说到这里,我还有件事想求大哥呢。”杨诚自然知道潘宗向所指,不过政治上的纷争他没有半点兴趣,当下转移话题说道。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就包在我身上。”潘宗向自傲的说道。 “小弟根本不是当官的料,现在天下太平,便想辞官陪父母妻子共享天伦。只是之前上的三道辞呈都被驳回,还请大哥帮忙,感激不尽。”杨诚一脸真诚的说道。现在安平不仅回复了宁静,更比之前繁荣十倍,他心愿已了,对官场已是毫无兴趣了。 潘宗向认真的看着杨诚的脸,过了半晌才叹气说道:“诚弟怎么说这种话,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扬名海内。诚弟还年青,已官至刺史,有的是时间,只要假以时日,定可更上一层,封侯也非难事。你的辞呈是我叫人驳回的,今后万万不可再提。” “这……”杨诚没想到竟是潘宗向不准自己辞官,当下呆住不言。 “潘大哥,请。”左飞羽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潘宗向身边,“这茶是我和诚哥前段时间去武夷山的个深谷摘的,味道相当不错呢。” 潘宗向望了杨诚一眼,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滚汤的茶水缓缓的流入口中,果然味道不凡,让他不由赞道:“不错,真是好茶。” “潘大哥,诚哥的为人你也清楚,根本就不适合官场。若是勉强留在官场,他不开心,我也不放心。潘大哥若能圆他这个愿望,我们夫妇一定一辈子牢记您的恩情。”左飞羽轻声说道,静静的看着潘宗向的反应。 “唉。”潘宗向放下茶杯,看着杨诚一脸的期盼,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本来人各有志,我也不该勉强。我这次来,却是有难事,本以为可以让诚弟助我一臂之力,但现在这个样子,我也着实开不了口。算了吧,我回去立即就放行,让诚弟可以逍遥四海,困难就让我自己去面对吧。”潘宗向神情落没的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潘宗向这番以退为进果然厉害,见他转身要走,杨诚急急说道:“大哥别急,您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却没有半点回报你,杨诚岂是这种知恩不图报之人。大哥旦有什么事要小弟帮助,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你都要辞官了,怎么帮我。算了,我还是走吧,诚弟就当我没来过。”潘宗向脚下不停,失望的说道。 “那我暂时不辞,等帮助大哥解决困难,再辞。”杨诚拦在潘宗向身着,急急说道。 “真的?”潘宗向欣喜的说道。望着二人,左飞羽眼里闪过一丝忧虑。相处这三年,她已极清楚杨诚的为人,高官厚禄根本不能打动他,但潘宗向这样说了,他却再无法拒绝。潘宗向及其家族是朝中显贵,能让他亲自千里迢迢的跑到安平,岂会是一般小事。 “小弟虽然不是一言九鼎的人,但所说的话岂会不作数,况且大哥有事,小弟岂能袖手旁观。”杨诚坦然说道。这几年他一直勤学苦练,对潘宗向这欲擒故纵岂会不知,只是自忖欠着潘宗向不小的情,自己之前又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趁此机会回报,以后便了无牵挂。 “那就太好了,有诚弟帮我,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潘宗向肯定的说道。 二人再度坐定后,杨诚开口问道:“大哥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帮忙呢?” 潘宗向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三年前天下大平,为兄本以为可以从此无事,可以松口气了。哪知还没安生一年,先是数股匈奴余孽窜入凉州,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偏偏他们又对我凉州军力部署异常熟悉,驻有重兵的地方都是远远绕开,专门找一些兵力薄弱的城镇和乡村下手,我一派大军围剿,他们立即远遁大漠,让我有力无处使啊。” “大哥手下有内奸?”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费了很多力气,仍然一无头绪,看来应该早就潜伏在我军中。”潘宗向忿忿的说道。 “大哥是想让我去对付这些匈奴残余?”杨诚问道。 “若只是这些,我倒不必麻烦诚弟。只是近一年来,这股匈奴残余渐有壮大之势,照我收集的情况,恐怕在五千以上了。更令人疑惑的是,这些人竟极为熟悉征北军的优劣之处,训练的风格也与以往的匈奴骑兵大相径庭,我怀疑以前征北军中的人暗中指点。数月前我派出的一支五千人的队伍遭袭,竟惨败而回。”潘宗向忧虑的说道。 “匈奴残余不是有史统领负责吗?大哥没有知会他,让他出兵与大哥两面夹击,这点匈奴残余应该难以逃脱吧。”杨诚疑惑的问道,旋即想起在史达贵手下的刘虎,不知这个好兄弟现在如何了。 “别提了,我怀疑他绝对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甚至左贤王也有很大可能被他放走,只是数度派人去查探,都再没回来。”潘宗向说道。 “他怎么敢……”杨诚惊讶的说道,旋又想起朝廷中两家已势成水火,做这样的事并不足奇。 潘宗向见杨诚也想到其中关系,叹气说道:“本来只要细心布置,这伙人也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另一个更大的麻烦又来了。” “更大的麻烦?”杨诚疑惑的问道,现在四海升平,除了匈奴,还有谁能带来麻烦呢?而且比五千神出鬼没的匈奴骑兵还要麻烦。 “不错,这三年来西域小国姑师突然兴起,竟接连吞并十余国,近来更攻下鄯善和蒲类,兵锋直逼玉门。我数度派使,均被拒之门外,最近一次,更斩了主使,割去副使双耳,种种迹相表明,恐怕是来者不善。”潘宗向皱眉说道。 “西域小国,竟敢犯我大陈?”杨诚惊讶的说道,虽然他并不了解西域,但也知道匈奴王柯里撒曾率五千骑兵横扫西域,令各国臣服。现在连匈奴都被大陈灭了,这些小国怎么还会有胆量犯陈呢? “为兄也是这样认为,不过通过收集的情况和部份逃到玉门的小国贵族口中得到的情报表明,现在的姑师已有带甲战士十万,而且还在不断彭涨,实力并不逊于凉州。”潘宗向叹道。当年以柯里撒之勇,也花了五年时间才令整个西域臣服,而现在的姑师才花不到三年时间,竟有一统西域之势。一旦进犯,凉州将首当其冲,让他如何不担忧。 “大哥是想?”杨诚已隐隐猜到潘宗向的意图,当下缓缓的问道。 “姑师现在在边境不断聚集,我必须率重兵亲自驻守玉门关。但境内的匈奴残余却是我的后顾之忧,若是在战事激烈是攻郡掠州,断我粮道,为兄势必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说来惭愧,虽然为兄手下兵将十余万,却难以找到一个可以放心托付之人。诚弟三年前屡立奇功,神箭将军之名传遍大陈,是以为兄想请诚弟在我驻守玉门时,替我守住根本。能灭匈奴残余当然更好,若是不能,只要保住为兄之粮道,也是极大的帮助。”潘宗向坦诚的说道。 “这种事大哥尽可找个得力将领,何以要千里迢迢来找小弟呢?”杨诚疑惑的问道。只是守住粮道的话,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对潘宗向此举,他实在难明。 “诚弟不是外人,为兄就实话实说了吧。赵史两家和我潘宗的恩怨想必诚弟也知道,虽然没有刀兵相见,却也说得上势成水火。自从出现内奸和匈奴犯凉的事后,三家再无转寰的余地,都欲置对方于死地。自从两年前大将军章盛力挺四大没落家族以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赵史两家虽然暂时失势,但毕竟树大根深,亲信遍布朝野。这一次,对他们来说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若我不能击退姑师的进攻,潘家必将一落千丈,所以我必须得稳保后方,以备不测。潘家虽然人丁兴旺,亲信众多,但要找一个绝对信任,又足以和史达贵、赵长河匹敌的,却半个也无。”潘宗向正色说道, “大哥实在太看得小弟了,我也只是浪得虚名。”杨诚谦虚的说道。要对付赵长河和史达贵暗中做手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是事实,连一向狂傲不逊的裴成奇,也对诚弟推崇不已。”潘宗向说道。平乱之战后,潘家曾费尽力气,想要将裴成奇和铁甲雄兵收罗旗下,却被一口回绝,潘宗向曾亲自与裴成奇面谈,也毫无成果。 “也罢,既然答应了大哥,小弟当然不能拒绝。大哥要小弟什么时候动身?”杨诚坦然说道,虽然对手是赵长河和史达贵,但若只要保证潘宗向粮草充足,他自信还是能办到。 “这个不急,一月会朝廷会与姑师宣战。为兄已做好安排,圣旨也带来了,封诚弟为虎贲中郎将,领交州刺史,率交州兵马协助征西之战。征西军中,诚弟仅次于我。”潘宗向掏出一卷黄绸圣旨,递给杨诚。 潘、郑、顾、章四家权倾朝野,杨诚对潘宗向能拿出圣旨并不奇怪。恭敬的接了过来,却也不看,随手放在一边,淡淡的说道:“大哥是要我自己带兵去?” “正是,诚弟可征兵五万,一月后出发。”潘宗向正色说道。平乱之战后,三家为了摆脱章盛的威胁,一意通过一项政令,使得各州可自行征兵。当时天下州府有八成在三家手中,章盛见形势如此,才会力挺四个没落家族,以牵制三家。章盛在自然没事,只怕章盛一去,三家野心又不小,天下将难逃三分之局。 “这倒不用,小弟手下飞虎营有一万精锐,足以保障凉州稳固。”杨诚自信的说道。 “还是多带点好。”潘宗向劝道。自从各州可自行征兵后,各州兵力大增,凉州兵力最多,达到十五万;其他稍大点的州也都在十万左右,最低的也有五六万。州府兵已有超过朝廷正规军的趋势。 “交州只有一万士兵,仓促征兵,战力反而会良莠不齐。”杨诚坦然说道。 “一万?”潘宗向不信的说道,交州这几天不断发展,更因赋税轻于附近州县,引得百姓纷纷来投。以一个偏远之州,人口竟不逊中原大州,潘宗向实在难以相信杨诚手下竟只有一万士兵。 “兵贵精而不贵多,大哥可别小瞧我这一万士兵。”杨诚笑着说道。 “那就好,既然诚弟如此自信,那为兄就在武威静侯诚弟。”潘宗向说罢起身,作势欲走。 “大哥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至少也得多住两天啊?”杨诚急忙起身挽留。 “不用了,城外备有快马。凉州形势为兄实在不能放心,此间事一了,我便得赶快回去,若是被外人知道,又会有一番口舌。”潘宗向摇头说道。按大陈律,州剌史没有朝庭诏令,不得离开自己的州府,否则轻则罢官,重则斩首。潘宗向虽然不惧这些,但值此非常时期,还是不敢大意。 “也罢,既然大哥执意要走,我也不便挽留,等我安排好了,便立即赶来凉州。”杨诚肯定的说道。 “对了,我看城内百姓都戴着个绣箭的腰带,诚弟的一万士兵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腰带?”潘宗向在门口回头问道,见杨诚点了点头,又正色问道:“绣得是几支箭?” “九支箭三百五十人,其余全是八支箭。”杨诚淡淡的说道。 “哈哈。”潘宗向大笑而去。 神箭传说第四卷西域烽火燃第二章盛情难却 第三章 飞虎振翅 送走潘宗向后,杨诚和左飞羽静立院中,良久无语。 “带我一起去。”左飞羽轻轻的说道。 “你就不用去了吧。”杨诚犹豫的说着,看着左飞羽默不作声,又补充说道:“又不是出去玩,战场凶险,这次的对手又可能是征北大将军赵长河,我实在没什么把握。” …… “好吧,要死就死在一起吧。”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眼泪却不停打转的左飞羽,杨诚只得妥协。 “不准死,我们还要踏遍天下的名山大川呢。”见杨诚答应,左飞羽终于破啼为笑。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二人表白心迹后,左飞羽便再不是原来的左飞羽,喜怒哀乐,说变就变,哪还有原来那份文静与沉着,简直比她妹妹还要活泼,当然,这些都只限于杨诚面前。 “我出门一下,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杨诚把书本放好,系上挂在门后的一根十箭布带,淡淡的说道。叶浩天的规矩连他也得遵守,虽然他不在乎这些虚名,却也不能破坏这几乎成了安平习俗的规矩。 “你是要去找浩天?”左飞羽切切的问道。 “不止是他。”话声未落,杨诚已大步走了出去。 ※※※※※※※ “我就知道他一来就没好事!”听完杨诚的叙述,叶浩天忿忿的说道。 杨诚晒然一笑,不置可否,领兵打仗确实算不上是好事,但他却不得不为。 “你真的必须去吗?虽然升了你的官,实际上却是在害你啊。”叶浩天苦劝道。 “这次没你们叶家吧。”杨诚定定的看着叶浩天,一脸认真的问道。 “什么?”叶浩天疑惑的问道。 见叶浩天不愿正面回答,杨诚却是不愿罢休,凛然说道:“现实情况一定比潘宗向说得严重得多,这次要在他背后下手的,很可能不止赵、史二家,甚至四大家族联手,更有可能得势的三家中也有参与。否则以潘家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担心到如此程度,连朝中的将领都不敢用,千里迢迢的跑来找我。” “既然你知道,何必还要趟这浑水?打仗你是内行,玩阴谋诡计你是别人的对手吗?”叶浩天眼神闪烁的说道。 “难道真有你们叶家?”杨诚望着叶浩天的眼睛说道。 “没有。”叶浩天肯定的说道,“至少这次没有。” 杨诚仔细的看着叶浩天的眼睛,断然说道:“我相信你。” “唉。”叶浩天叹了口气,忧虑的说道:“做为好兄弟,虽然知道没有用,我还是劝你一下,最好别去。” “是兄弟就老实的告诉我,这次到底有哪些人在幕后操纵?西域的姑师是否也是哪个家族搞得鬼?”杨诚诚恳的说道。 “问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叶浩天无奈的说道。在章盛的有意而为下,叶家这两年已大有起色,叶浩天作为叶家的长孙,虽然不并想参与这场权力的角逐,但也多少知道些内幕。他并不是个自由的人,随时都得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做一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甚至于个人的牺牲。 “我只是想知道可能成为我的敌人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杨诚淡淡的说道。 “真的没我们叶家,虽然我们也想扳倒潘家,但却不会疯狂到以耽误军国大事为代价。个中详情非常复杂,我也只知道得不多。匈奴残部估计就是被史达贵困在狼居胥山的左贤王,但姑师究竟是谁在幕后操作,却不知道。种种迹像表明,其他家族也在猜测之中,幕后的黑手应该另有其人。”叶浩天真诚的说道。 “那就好,打完这一仗我便弃官而去,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敌人。”杨诚说道。 叶浩天看了看杨诚,问道:“若有一天潘家和叶家成为死敌,你帮我还是帮潘宗向?” “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去选择。”杨诚面无表情的说道,转身离去。 “哎,你不陪我吃晚饭的吗?”叶浩天叫道。 “哦,还有一件事,不管以后如何,我希望你别把交州拖上叶家的战车。”杨诚转头认真的说道。 “这叫什么话。”叶浩天惊讶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转身而去,雄浑的声音远远传来:“交州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知道。” ※※※※※※※ “咻……”青石寨被平整出的大校场内,尘土飞扬,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给这落日余辉照耀下的山谷凭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杨诚快步走到高大坚固的寨门外,挥手制止了几名恭敬行礼,正欲通传的士兵,独自一人信步向校场踏去。青石寨曾被左擒虎一把火烧得精光,天下平定后,杨诚见青石寨地势险要,再加上城内人口越来越多,土地渐不够用,杨诚与叶浩天一合计,干脆把建在城内的军营折了,将土地卖给富商,然后把飞虎营搬到这里来。 有钱便好办事,经过两年多的修整,青石寨已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比起黄功伟在时,有着天壤之别。不仅在各处险要位置均布置了高达数丈、以条石垒成的哨楼,更有十余个由杨诚亲自设计的小型要寨拱卫四周。主寨的寨墙比起安平的城墙还要高大,投石车、弩车几乎布满了寨墙,寨内物资储备丰富,足够五万人的军队一年之用。若是战事再起,仅这里平时的布置,便可抵挡数十倍于己的强敌进攻。加上与安平城仅一个时辰的路程,两处互为犄角,足以形成强大的威慑力。 比起其他郡,这几年安平的发展是显而易见的。大批的良田被开垦出来,叶浩天再利用三大家族加强州府权力的机会,利用官盐和官铁,大把大把的赚取附近州县的银子。由于交州向来是个偏僻穷苦的地方,朝廷免征三年后,下达的赋税也极低,使得州府几乎堆满了库银。 利用这些剩余的银子,杨诚用将飞虎营的装备全部更换,不论是所用的盔甲还是武器,全是由叶浩天派人到全国各地重金礼聘的能工巧匠所制,比起当年征北军的装备,也毫不逊色。不过几番折腾下来,连叶浩天也肉痛不已,交州虽然是各州中军队最少的,但花在飞虎营上的钱却足以让最为富庶的州也黯然失色。“最好的装备虽然不能决定战场的胜负,但却可以最大的减低士兵们的伤亡。”杨诚丢出的这句话,让叶浩天虽然牢骚满腹,却也不敢反驳。虽然交州的实权几乎全掌握在他手里,但毕竟杨诚才是名正言顺的交州刺史。 这三年杨诚一直安于平淡,除了对飞虎营换装异常坚定外,只是偶尔来指导一下排兵布阵之法而已。军队的训练几乎全交给了张破舟、公孙勇、洪承业、左化龙、杨开五名副统领。三年前裴成奇恢复自由后,曾到安平找杨诚切磋,两人历经三日,连比数场,最后也只是个旗鼓相当。意犹未尽的裴成奇又让黑甲雄兵和飞虎营比试,飞虎营虽然也算得上一支精锐,但哪里比得上裴成奇精心训练了十余年的黑甲雄兵,再加上箭矢对乌金铁甲如同搔痒,结果当然是惨败。 张破舟他们五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虽然只是点到为止的演练,但心里哪里肯服。这几年杨诚放手让他们去管理飞虎营,几人更是卯足了劲,不仅让飞虎营人人精通箭技,更在近身肉搏狠下功夫,想让飞虎营可以正面硬撼黑甲雄兵。裴成奇曾说三年后再来比试,眼看时间愈近,五人更急切希望能扳回一局,扬飞虎营的威风。 校场上,数千名身着由赤铁精矿打制的暗红铠甲的飞虎营战士,正热火朝天的演练着。每二十四人为一组,十二人射箭,十二人举靶,演练的内容却和当日封武和潘宗向在校场比试的第二关如出一辙,只是封武是一个人射活动的箭靶,而飞虎营战士却是十二个人射十二箭靶。 “七个!”一轮箭矢之后,一名百夫长记录下成绩后大声喝道。听到百夫长的报数,射箭的十二名士兵垂头丧气的背起弓箭,从身后举起箭靶,换由他们举靶了。而对面的十二名举靶的士兵,则放下箭靶,在百夫长的一声令下,开始向对面两百步的十二个活动箭靶射去。 这样的训练内容,缘于三个月前杨诚和众将的一番争论。 当时张破舟他们见所有士兵都有八箭的水平后,便将重心全部移到了近战训练上,杨诚得知后,却觉得非常不妥。飞虎营本以箭术为长,正应扬长避短,虽然一支近战实力强大的神射手部队有着恐怖的战力,但却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像裴成奇的黑甲雄兵,那便是从孩童时便开始严格的训练,强大的战力加上十几年朝夕相处而形成的默契,才能产生如此恐惧的实力。 飞虎营虽然几经筛选后,士兵们都是些年青力壮的人,但要想成为黑甲雄兵那样步骑皆精,远近皆能的劲旅,三年的时间却远远不够。不如专心发挥交州几乎人人从小就习弓箭的特点,在箭术上加以更进一步的训练,成为一支纯弓箭的强大力量。不过张破舟他们却都不理解,纷纷质疑。 “你们为什么要全力训练士兵的近战能力呢?”比起叶浩天,杨诚却是个善于接受意见的人,军中一有纷争,总是大家一起讨论,谁的观点有说服力,便以谁的意见为准。见张破舟他们固执己见,他便干脆召集十名千夫长,十六人围坐在寨外的草地上讨论起来。 “这还用说,要战胜黑甲雄兵,弓箭根本没用,不用近战,如何取胜?”张破舟振振有词的说道。 “那你们认为,我军这几个月苦练下来,能不能在近战上胜过黑甲雄兵?”杨诚淡淡的说道。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默然不语。虽然他们对败给黑甲雄兵一直不服,但双方实力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 见众人不说话,杨诚继续说道:“那我们假设黑甲雄兵一直保持当年的水平,飞虎营需要多久的时间,才可以在近战上与之抗衡呢?” “再有三年,或许可以。”公孙勇轻声说道,语气却显得半点把握也没有。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沉思的表情,黑甲雄兵全由二十多岁的男子组成,实力当然与日俱增,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恐怕也补不回比人家缺了那十几年。 杨诚淡淡一笑,说道:“相信大家也清楚,即使再过三年,我们也不可能在近战上胜过,除非黑甲雄兵变得好吃懒做,身体退化了,否则恐怕永远也胜不过。” 众人纷纷点头,黑甲雄兵在安平期间也是一切自理,白天与飞虎营比试,早晚仍勤练不缀,连杨诚说的那个除非他们也不抱任何希望。 “难道我们不管怎么练,也不能胜过黑甲雄兵了?”洪承业若有所思的说道,近战训练是由他和张破舟一力提出,他更雄心勃勃的准备将洪家的肉搏技巧倾囊相授。三年前那一战,洪家虽然只有数百人参与,但出众的近战能力却让众人心服口服,是以由洪承业亲自劝说,军中的其他几名将领也纷纷赞同。 “谁说弓箭就胜不了黑甲雄兵?”杨诚意味深长的说道。 “哦,怎么胜?”听杨诚有办法胜黑甲雄兵,众人纷纷来了精神。现在海内无战事,他们日夜勤练就是想要能的洗当年之耻。 “若我们用的箭上绑上火油……”杨诚淡淡的说道。 众人眼睛一亮,乌金铁甲虽然不惧刀箭,但却无法抵抗烈火的炙烤。“但黑甲雄兵的行动甚为敏捷,只怕没让多少人着火,便已冲入我们阵中,我们岂不是反受其害?”思虑半晌,左化龙忧虑的说道。左化龙和杨开虽然在战后才加入飞虎营,但两人均是极为干练之人,处理各种事务均有其独道之处,是以不到一年时间,便赢得了众人的尊重。虽然没有半点军功而被杨诚擢升为副统领,均没有一个人不服。 “我们一定要立好阵式,等人冲入吗?速度我们并不比黑甲雄兵差,如果飞虎营可以成为一个活动的箭矢要塞,黑甲雄兵又何足以惧呢?”杨诚傲然说道。 “活动的箭矢要塞?!”众人心中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个完整的军队一般都由数部份组成,刀盾兵、长枪兵、弓箭兵、骑兵、工事兵……,飞虎营成为正规军队以来,连以猎人出身的左化龙和杨开也不能跳出这个定俗。 “但是,匈奴人人精通骑射,却仍败于我大陈,弓箭始终有局限吧。”公孙勇出口说道,虽然活动的箭矢要塞让他同样心动,但若遇上骑兵,飞虎营的敏捷便不足一提。人跑得再快,也比不上战马。 “这却不一定,匈奴之败,一是兵甲武器远落后于大陈,二是国力更不可与大陈相比,其三便是所用非人。想当年大将军章盛如此神武,也只能力保匈奴不能深入大陈境内而已,虽然数次大胜匈奴,却不没有踏入草原半步。若是征北军遇到的是柯里撒,胜负仍是未可定。”杨诚缅怀的说道。在征北军中十年,他也听过不少关于章盛与柯里撒的传说,一直向往不已。 “话虽如此,但箭矢总有用尽之时,到时岂不任人宰割?”张破舟说道,在他心中,仍然想让飞虎营成为远近皆优的劲旅。 杨诚闻言淡淡一笑,他正想让他们问这个问题,以便将自己心中突然兴起的一个大胆想法付诸实施。“如果飞虎营与一万刀盾兵正面而战,而且速度不占优势,近战也相差甚远,那大家认为飞虎营是胜还是败?” “当然是败,敌人一靠近,我们就全完了。”众人齐声说道。 “那以飞虎营士兵现在的箭术,敌人奔跑两百步内,可以射多少箭呢?”杨诚继续问道。 “十二箭以上吧。”众人纷纷说道。 “一万人,假设每人只射了十箭,也有十万支箭,为何不能将一万名敌兵射杀呢?”杨诚淡淡的说道。 “虽然有十万支箭,但有时是几十个人同时射向一个人,况且两军对战,弓箭手都是朝天而射,哪里有可能个个瞄准。”公孙勇说道,他虽然没有杨诚入伍的时间长,却也历经数战。弓箭手若没有刀盾兵和长枪兵的掩护,遇上相同数量的骑兵,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这便是了,假设我们能做到十个士兵同时射箭,可以射中八个敌人呢?”经过不断的诱导,杨诚终于将心中大胆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不可能吧。”众人均对杨诚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断然回道,随即又陷入沉思之中。 杨诚笑了笑,说道:“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一万人同时当然不可能,但若是几人或者十几人一组,要形成默契,却并非难事。再辅以分散无常的阵形和飞虎营迅捷的速度,说不定足以硬撼数量相若的骑兵!而且我们的伤亡也将极大减少!” 众人均是震骇当场,陷入杨诚这如梦幻般的假设之中。想像着数以千计的活动要塞,分散在战场上,在迅捷的变换阵形和躲避攻击的同时,不断射出一支支精准的箭矢,遇到这样的对手,几乎可以让任何强悍的人疯狂。每名士兵带六十支箭,假设这样分散射击,只要有十支箭射中敌人,也将有六万的损伤。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这有可能成为现实吗? “天,那将是古往今来从没有过的壮举,弓箭兵最高的境界。”公孙勇最先清醒过来,呐呐的说道。 “不可能办到吧……”左化龙迟疑的说道。 “何不试试?”杨诚笑着说道。他这几年一直在想,当年征北军虽然如此强盛,但士兵的死伤却非常惨重。像他这样入伍达到十年而仍然存活的,到最后仅有十余人。就连最为精锐的神威营和神机营,每年的折损也不下五成,是以征北军虽然一直维持在二十万人左右,却几乎将大陈帝国拖垮。若能有一支损伤极少的精锐之师,不仅能让国家减轻战争的压力,更可减少战争所带来的无数悲剧。 思虑了近三年,才让他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已足以让他迫不及待的想马上实施了。若真能训练出一直他幻想中的神射手部队,便有可能实现他这一个梦想。一个有着如此实力的部队,在战场上将发挥恐怖的作用,更可以让所有蠢蠢欲动的敌人,只敢默默的叹息。 众人被杨诚的话语打动,其后的一个时辰里,更兴致勃勃的商量起一些细节问题。最后敲定以十二人为一小队,十二小队为一中队,十二中队为一大队,五人各领一大队,其余的千余人为杨诚的亲卫队。每小队的十二人必须朝夕不离,以逐步形成默契。 紧锣密鼓的训练已有半年了,今天,杨诚便要看看,自己的这个想法到底是一个不可能达到的妄想,还是并非遥不可及的理想。 第四章 神弓之箭 “参见统领大人!”一发现在校场边驻足观看的杨诚,张破舟等五名副统领立即赶了过来,恭敬的行礼。杨诚除了担任交州刺史之责,还兼任着飞虎营的统领,当年他虽然想把飞虎营交给张破舟和公孙勇,但两人不论威望和才干都差了很多,连准备去职回乡的左擒虎也坚决反对,无奈之下,杨诚也只好继续将飞虎营放在自己直接控制之下。 杨诚挥了挥手,看了一眼尘土飞扬的大校场,信步向一幢大屋走去。“去飞虎堂,我有事要说。” 五人紧紧跟在杨诚身后,十目对视,杨诚以往来都是轻松无比,这一次表情却要凝重得多。想着可能有大事发生,五人脸上虽然丝毫未变,心底里却是雀跃不已。这几年他们几乎都窝在这里,其他州或许还有些许的盗匪,但交州却是异常平静,连升为交州总捕头的郭常也闲得发慌,没事以到处找私斗吵架的百姓来打发时间。虽然一直勤练不缀,却从没有练手的机会,一时间纷纷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校场上的士兵自始自终在操练这练了半年的内容,连看也没向这边看一眼,尽显飞虎营铁一般的纪律。 “统领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任务给我们了?”刚一坐定,张破舟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难道是裴成奇来了?”左化龙若有所思的问道,其他几人闻言也一副磨拳擦掌的样子。 杨诚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怎么?这么希望裴成奇来,莫非你们现在有把握打赢人家了?” “当然,即使不用火,我们也能稳赢!”众人轰然应道,一脸兴奋之色。 闻言杨诚不由微微怔住,即使用火箭,他觉得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得了黑甲雄兵。虽然火能对黑甲雄兵造成很大的威胁,但以他们的速度,要想仅凭火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着实不易。见五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杨诚奇道:“说来听听,不用火箭,你们凭什么赢他。” “一个月前老程已制出破甲箭,虽然现在数量不多,但却在加紧赶工之中,本来想有了足够数量再告诉您,哪知你今天就来了。”杨开兴奋的说道。老程是左化龙和杨开在以前为左家寨收购物资时所认识的一个经验丰富的铁匠,两人加入飞虎营后,便极力向杨诚推荐,被请来后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现在飞虎营的每一种武器装甲上,几乎都有老程的心血。 “破甲箭?真的破甲吗?”杨诚疑惑的问道。大陈一直以来最大的敌人是匈奴,但匈奴人所穿得大多是轻便的革甲,以便于长途奔袭。对于能射透重甲的箭矢,整个大陈几乎一直没有花费任何精力去研究,是以连杨诚从军日久,初一听及,也疑惑不已。 “当然没问题,我们试过无数次,百步之内,连我们的赤铁精甲也不能挡。根据老程的判断,乌金铁甲虽然比我们的赤铁精甲要好一点,但五十步内仍然有九成把握可以射穿。”公孙勇一脸喜色的说道,当年与黑甲雄兵比试是便是由他打的头阵,想要打败黑甲雄兵的想法更甚于其他人。 杨诚不由微微动容:“把老程叫来,我要试试。”如果这种箭真能有如此厉害,那弓箭兵便再不惧身着重甲的敌人,如果能够装备全军,那飞虎营的实力将更上一层,完全有着于重甲步兵正面硬撼的实力,即使是重甲骑兵,只要配合精妙的阵法和冷静的指挥,也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传令兵离开不久,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走了进来,一到杨诚身前,双手作揖:“小老儿拜见统领大人。”老程虽然现在是飞虎营新成立的军械处的负责人,但在杨诚的特许下,却不必像张破舟他们跪拜行礼,飞虎营军中种种,皆是按当年杨诚所在的征北军而立,虽然杨诚受人跪拜并不喜欢,却也不便另立新规。 “老程免礼,这便是军械处制出的破甲箭?”杨诚亲切的说道,立起身来,饶有兴趣的向老程身后捧着数支羽箭的士兵走去。 老程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脸傲然之色。杨诚从士兵手里抓起五支破甲箭,让士兵自行退去看,仔细的观察起来。破甲箭看似与一般羽箭并无二致,只是箭头部份更加细小锋利,箭尖的暗红的棱角透出阵阵寒光,显示出它与众不同的锐利。 “拿弓来!”掂了掂手中比普通箭矢略重的破甲箭,杨诚也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这箭的威力到底如何,当下大声喝道。 立即便有人将一把精制的铁弓递与杨诚,屋外一百步的空地上,几名士兵摆上一副普通的盔甲,旁边的一个木架上,则放着一块暗红色的铁片。老程在一边解释道:“盔甲是大陈军队最为常用的一类盔甲,那个铁片的材质厚度均与赤铁精甲相同。” 杨诚点了点头,走到大厅门口。赤铁精甲现在虽然几乎配备到了飞虎营每个士兵,但仍是非常宝贵,若是用来试箭,却未免太浪费。 校场上的士兵操练完毕,开始半个时辰的休息,一见到杨诚现身,纷纷围了过来。虽然没有人指挥,但每人都自觉的列队而立,场面竟没有半点混乱。 杨诚虽然呆在军营的时间不长,但三年前的一战已让他声名大振,特别是安平城外接连射杀七名谢明伦军大将,更成了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心中的神话。好不容易看到杨诚在军中射箭,更争相想要一睹神箭将军的风彩。 看着两列整齐排列在身前的数千士兵,杨诚心中顿时豪气万丈。“呔!”一声低喝中,众士兵还没看清他如何张弓搭箭,破甲箭已带着呜呜的呼啸声,向百步外的盔甲射去。 “卟!”破甲箭正中盔甲的胸口位置,穿过坚硬的盔甲表面后,又毫不费力的透过背部,在百步外的青石地面上激起点点火花,翻滚不已。竟是洞穿而过! “咻!”震天的喝彩声响起之际,杨诚第二箭已闪电射出,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放在木架上的那块暗红的铁片。 “轰!”木架承受不住破甲箭的强大力道,竟轰然倒地。 杨诚微微一愣,这个结果显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是洞穿而过的话,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 “透过五寸!”一名士兵拿起穿着破甲箭的铁片,兴奋的喊叫着,朝杨诚这边飞奔而来。 “神箭无敌!神箭无敌!”士兵的声音刚落,震天的欢呼声再起,比起刚才杨诚洞穿盔甲时的欢呼,更为热烈。这里每个士兵对弓箭都极为精通,连最低的也通过八箭的考核,杨诚刚才洞穿盔甲那一箭,虽然精彩,但他们几乎人人可以做到,只是射出的距离近些而已。是以刚才的欢呼,几乎是只是情面上的应付而已,但这一刻,却是发自心中由衷的敬佩。 “这是?”杨诚愕然问道,在他看来,自己不过射入五寸而已,没能洞穿那块铁片已让他失望不已。但士兵们热烈的呼声却比之前更甚,而且从表情看,也绝非做作之态,一时竟让他迷惑不已。 “启禀统领大人,飞虎营现在最厉害的也只能射入不到两寸,能射入一寸的也只有半数而已。将军如此神威,大家当然欢呼不已。”公孙勇看出杨诚的疑惑,恭敬的说道。 “两寸?”杨诚皱着眉头沉吟着,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铁片,用力一拔,箭头竟呛然掉落。“放回去!”杨诚对那名士兵说道,取出小黑,准备再试一次。 看着杨诚手中的小黑,众将均是一脸崇敬之色,安平之战后,几乎便再没见过杨诚使用小黑,但小黑的绝世的威力在他们脑海中仍是挥之不去。立在一旁的老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把弓箭,不由露出关注的神情。 “神箭无敌!神箭无敌!”见杨诚拿出小黑,刚刚停息的数千士兵又呼喊起来,这些士兵中大多来自之前的安平联军,军中的传言更是千奇百怪,几至神话。没见过的士兵更是一年好奇,都想看看被人传得神乎邪乎的这把神弓,究竟有何不同。 深吸了口气,杨诚箭步而立。“咻!”破甲箭从拉满的弓弦闪电射出,凌厉的破空声竟连数千人的呼喊声也压了过去。 “咝!”一声弱不可闻的轻响中,破甲箭毫无停顿的透过铁片,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孔。 静,死一般的宁静。片刻之后,整个校场上欢声雷动,三年之后再看到神箭的绝世威力,将校场热烈的气势推到了极致。 “统领大人这把弓,可否借小老儿一看?”老程眼中闪出精光,盯着杨诚手中的小黑,怔怔的说道。 “可以。”杨诚随手将带着余温的小黑递给老程,转身向大厅走去。“呜……”号角声响,紧张的操练再度展开。 坐定之后,杨诚止住众人的赞叹。他只不过仗着小黑之功,并非个人之力,是以并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正欲开口宣布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一直站在外面仔细观察小黑的老程冲了进来,一脸竟泛着红光,不理众人诧异的眼神,径直问道:“统领大人,您这把弓是从何而得?” “当年从匈奴得来,怎么?”杨诚随口说道。 “可否知是由谁打造?”老程急急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却不知,老程为何有此一问?”老程一向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今天竟然如此失态,让杨诚也诧异不已。 闻言老程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呆了半晌才说道:“小老儿本以为自己虽然算不上是一代宗师,但论起打造这一门,却不输于任何人。哪知今日得见如此神弓,才知道自己以前打造的东西都狗屁不如,实在羞愧的无地自容。若是能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小老儿定当舍弃一切,终身追随此人。可惜……” 众人不由露出晃然大悟之色,怪不得老程会如此之态,竟会有如此想法。但老程在飞虎营已有些时日,众人对他的手艺均佩服不已,见一向自傲的老程竟如此推崇此弓,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纷纷打量着犹在老程手中紧握的小黑。 杨诚微微一笑,安慰说道:“此弓流传已有数十年,打制之人恐怕早已不在人世。这弓除了弓弦材质特别,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老程的手艺也是炉火纯青了,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 “统领大人是外行,不懂的。这弓弦自非凡品,弓身又岂是寻常之物?”老程摇头说道,一说到打造上,任谁他也是直指错处,毫不客气。 见老程如此说,杨诚微微一窘,尴尬的说道:“实不相瞒,这弓身实由黄金打制。” 老程白了一眼发出惊叹的众人,不以为然的说道:“所以我说统领大人是外行,这弓身经过黑铁水的浸泡,岂能瞒得过小老儿。可惜统领大人与这弓相伴这么多年,竟然毫无感觉,若是黄金打制,岂会如此轻巧,那只不过是障眼之物而已。黄金乃俗物,岂能打造出如此神品。” “哦?”杨诚不由微微轻叹,虽然使用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现在经老程一提醒,觉得确实有些不同。不过这方面那却从未涉及,一时也难以想出什么,便将目光投向老程,这方面,他可是老行家。 “小老儿在打造上浸淫了五十年,所打造的兵器不计其数,可以说不管什么兵器,只要小老儿看上一眼,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把弓却让小老儿大开眼界,这弓弦虽然连小老儿也从未见过,但已可惊世骇俗了。而这弓身的更是出自神工鬼斧,每一处的设计都极为精妙,配合这神秘的材料,几乎将弓箭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至。与之相比,小老儿做的弓箭便如同三岁孩童的戏作。”老程一脸敬佩的说着,双手却不断在弓身***着,对有些地方更是用手指量了又量。 老程所说这些,让杨诚等人顿时大开眼界,在他们看来,所有的弓箭几乎没什么不同,除了材质的差别,便再无其他。没想到竟连弓身的每一个弯曲,都能影响到弓箭的性能。 “统领大人,请借你的箭一看。”老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向杨诚伸手说道。 “箭?”杨诚疑惑的看了老程一眼,随手将背上的箭囊取下,递给老程。 “呸,这是什么,简直亵du了如此神弓。莫非统领大人不愿给小老儿一看?”老程看了一眼杨诚递过来的箭囊,用力摔在地上,忿忿说道。 “这?我就是用的这箭啊。”看着老程的举动,杨诚大惑不解的说道。 老程认真的看了杨诚半晌,颓然说道:“弓既然如此特别,怎么可能用寻常之箭。我看统领大人也没见过此弓的箭,唉,人生憾事。” “你的意思是说,这把弓还有特制的箭?”杨诚惊疑的问道。拥有小黑已近四年,似乎老程比他更了解得多,今天所说的种种,更是他从未想及。 “若是弓箭合一……”老程梦呓般的沉吟着,随之脸上泛过一丝光彩,欣喜的说道:“统领大人可否将此弓寄放在小老儿处几日,由小老儿试为此弓制箭?” 看着一脸热切期盼的老程,杨诚却不疑他。虽然小黑一直不离身,但给他几日也没什么,若真能制出使小黑威力倍加箭来,反而是一番好事。想及此处,杨诚点头爽快的说道:“可以,老程尽管拿去,若是时间不够,一个月再还我也不迟。” “谢谢统领大人!”老程闻言纳头便拜,随即急冲冲的奔了出去。军中数年,他还从来没有向一个人行跪拜之礼,此时感激之色竟如杨诚是他生生父母一般。 老程虽然和众人交往不久,但人品却极为大家所敬佩,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会贪图杨诚这把神弓。感慨良久,众人终于定下心来,杨诚今日前来,断不是只为试箭而已。 杨诚环视众人,正色说道:“今天我来,主要是有件大事要宣布。朝廷已下令,一个月后我和你们将带着飞虎营远赴凉州,协助朝廷西征之战。” “西征?”众人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最强悍的匈奴被灭后,几乎任何人都认为大陈不会再有外患,不管是谁,也得掂量自己的实力是否赶得上匈奴。众人本以为大不了是到邻州剿贼这样的事情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千里之外的凉州。 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杨诚简要的介绍了现在困挠凉州的两个外患。匈奴大家都已极为熟悉,姑师却几乎连听也没听说过,均是一脸新奇的表情。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对付那股匈奴残余?”公孙勇试探的问道。 “不错。我军此次主要负责凉州境内安定,以便西征大军粮草补给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至于剿灭匈奴残余,则还是其次。”杨诚正色说道。 “匈奴全是骑兵,我们又将如何应付?”公孙勇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几年飞虎营虽然一直勤练不缀,但对于骑术却几乎从未涉及。交州多是山地,本来骑兵发挥的作用就小,按现在飞虎营的实力,完全可以无惧于任何强敌,但凉州虽然多山,但平原、河谷和旷野也随处可见,若真在野外遇上,岂不是麻烦之极。 “这有什么,匈奴骑兵如何是我们飞虎营的对手。”其他几人从来没有与骑兵对战的经验,安平之战谢明伦的骑兵之前便被杨诚伏击,几乎全军覆灭,而黄功伟那几百骑兵,更是提也不用提。是以见公孙勇如此说来,均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杨诚淡淡一笑,却没有正面回应,转而问道:“我叫你们训练的阵法,现在如何了?” “这个却难,士兵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我们这半年勤练不已,最好的小队也只有九至十靶的水平,最差的只有五靶,大多数小队在七至八靶左右。”左化龙坦言说道,其他众人也随声咐和。 十二个人射十二个箭靶,看似容易,但真正落到实处,却几乎是不可能的。开始五人还暗中较劲,想看谁手下的小队最先达到十二靶,但经过数月的苦练,便没有一人愿意再提了,平时比较的也是看谁的手下八靶以上的小队最多。 “七靶已算不错了,若能在对敌时稳定在这个水平,那也将是一支任何人不敢小看的劲旅了。”看众人有些泄气,杨诚出言鼓励道。毕竟那只是他的一个设想,况且这个设想几乎任何人也无法真正做到,现在飞虎营能有如此水平,已足以让他感觉满足了。当弓箭兵不再是毫无目的的射出箭矢,便已达成他的目标。 “破甲箭现在我们有多少?”想到一个潜在的强敌,杨诚正色问道。虽然与这个强敌对阵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却不得不防,破甲箭看似作用不大,但此时却可以派上用场。 “破甲箭的箭尖都是用精炼之铁打制,非常难制,是以一个月来我们也只有三千支左右。”杨开说道。 “让军械处加紧赶制,一个月后我要有五万支破甲箭,其他的都放在一边。”杨诚肃然说道。 “是,我立即便下去安排。”左化龙恭声应道。 “不急,等事情商量完了,你再去不迟。”杨诚止住起身欲离去的左化龙,淡淡的说道。 “若对方的盔甲与赤铁精甲相若,甚至更强,那我们的破甲箭便没有什么杀伤力,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杨诚正色说道。 公孙勇一听杨诚此话,眼里不禁闪过一些惊讶之色,天下装备着能与赤铁精甲相比的部队,几乎屈指可数。难道……公孙勇摇头制止了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凝神向杨诚望去。 “要不,我们在箭尖上涂药……”洪承业迟疑的说道,当初他被小青的毒签伏击,若不是对方想活捉他们,肯定难逃全军覆没之局,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但杨诚一向不喜欢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自己这一说,恐怕会遭到杨诚的责骂,是以话没说完,便将头低了下去。 “承业这个方法不错,有的猎人不也用这种方法去打凶猛的猎物吗?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算不了什么吧。”张破舟振声说道,他也知道杨诚可能会反对,是以一边说着,一边向其他人眨眼示意,想让大家一起出言赞同,让杨诚难以拒绝。 相处数年,几人早已心意相通,正要出言时,杨诚挥了挥手,止住众人,淡淡的说道:“这段时间我正研究一个阵法,正好可以对付骑兵,趁着还有一个月,可以让士兵们练练。来,我先给你们讲讲此阵的关键之处……”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围了上去。 第五章 平常之心 时间飞逝,转眼间潘宗向离开安平已十五天了。杨诚自向五人讲明了自己研究的那个阵法的基本要点后,便全权交给张破舟他们负责训练,除了中间去看过一次,便再不过问。 大战在即,他却显得更悠闲起来。接连拜访了已成为岳丈大人的左擒虎和洪方后,更出人意料的在左擒虎和洪方的陪同下携左飞羽在交州各郡四处游玩。让各郡官员和百姓大惑不已,以往杨诚也经常和左飞羽一起在各处游历,但一向行事低调,根本不会让各郡知晓,这一次却是大张旗鼓,搞得整个州都传遍开来。 “呼,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这次可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安平城,洪方叫苦不迭的说道。这段时间他受杨诚所邀,几乎走遍了交州所有郡县,这天赶到安平城,已是黄昏时分。 “洪老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您是老当益壮,连安平最棒的小伙子也比不上您啊。”左飞羽柔声说道,一脸的笑容。 “说起来全怪你这丫头,不然我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答应跟你们东奔西跑呢。”洪方板着脸说道,虽然努力做着生气的样子,但任谁也看得出他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哈哈,你还好意思说,全交州那些大家族的藏酒不是让你喝了个精光吗?你可知道我们看着那些人一脸堆笑,却又无比心痛的样子,几乎要当场大笑起来。”左擒虎大笑说道。这几年难得清静了,洪方渐渐学起了贪杯,这一次更是拜访一家,便搜刮一家。偏偏在交州谁也得罪不起他们四人,虽然心中不快,却对洪方的是有求必应。 洪方嗤然一笑,傲然说道:“左当家你就不知了,能把珍藏的美酒孝敬我,那不知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你说的还会心痛。” 左氏父女闻言均是捧腹不已,却没人反驳他。洪方瞪了二人一眼,拉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杨诚,大步向前走去。“还是杨小子最老实,这才是君子嘛,不像有的人,老少不正经,只会以小心之心来度我这大大的君子之腹。” 看着一边拍着肚子,一边拉着略有尴尬的杨诚快步而走的洪方,二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洪老今晚就在安平过夜吧?”杨诚紧紧跟上洪方的步子,诚恳的说道。 “好啊,虽然你家里没藏着好酒,但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我就屈尊莅临吧。”洪方大声说道,回头盯了一眼拖下数十步的左氏父女。“不是我说你,虽然我不希望你是个贪官,但你那个宅子,也太不像话了,这像是刺史大人住的宅子吗?水清则无鱼,百姓倒没什么,我看全交州的有钱人都在心底里埋怨着你呢。”洪方一副教训的口气说道。 “怨我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他倒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只是他父母早已习惯简朴的生活,现在这样子,已经比原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反而住在高屋大宅,还非常不惯。而杨诚对居所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在军中经常过着席地幕天的生活,只要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便已满足,若是让他奢华,更浑身不舒服。是以自从两年前杨诚父母终于答应到城里居住后,便一直住在那座小宅里,甚至很多家俱,还是从左家寨搬来的。 洪方白了杨诚一眼,大声说道:“怎么不怨你,你身为一州之首,住得地方都这样子,其他官员哪里还随便置业?官员都不敢了,这些有钱人还敢出风头吗?有钱没地方使,你说人家会不会怪你。” “不会吧。”杨诚不可置信的说道,虽然叶浩天也曾数次提出给他建个宅子,但均被他拒绝,他却没想到会产生这样的影响。如今被洪方一提醒,却也觉得有点道理,现在交州各郡县的官员几乎都住在官府的公房之中,除了本就在当地有产业的,其他人均没有任何置业的举动。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这样的,连叶浩天也是一直住在由原来的安平县衙改建而成的州府衙门内。 “洪老你就别糊弄我诚哥了,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最好,不然交州哪会有现在这般繁荣。”左飞羽赶了上来,责怪的说道。杨诚虽然没怎么管理交州的事务,但毕竟是交州的最高级官员,一举一动都对下面的官员起着巨大的影响,是以在各大家族不断在自己把持的州府搜刮财富以蓄积力量时,交州的官员却几乎都有着清廉之名。 “呵呵,大家都别说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奢侈一下,买三坛安平城里最好的美酒,好好的款待一下洪老。”杨诚笑着说道。 “看在你这次这么帮忙的份上,今晚就由我亲自下厨吧。”左飞羽也帮腔说道。 听到杨诚这话,洪方原来皱着的眉头立即松开了,双眼泛光的说道:“那就要平安楼的竹叶青吧,嗯,得胜楼的女儿红也不错,还有……菜嘛,左丫头做的白玉豆腐虽然是难得的美味,不过下酒却差了点,香酥烤鸭倒还差不多,再来个脆虾丸,那就,啧啧……” 洪方正嘀咕着今晚的口福之时,四人已踏入热闹的安平城中。 四人离去不久,叶浩天从城楼慢慢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四人的背影,眼神异常复杂。 “查到些什么?”淡淡的看了一眼悄然出现在身边的郭常,叶浩天低声说道。 郭常垂手立在叶浩天身边,恭敬的说道:“各郡县稍有名气的风景名胜几乎都被他们游了个遍,沿途也却了不少各郡县有名望的家族,不过事后我们想尽办法,这些家族对他们的谈话却是缄口不提。除非大人准我们……” 叶浩天微微叹了口气,怅然说道:“算了,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去库房领五百两银子,好好休息几天吧。” “多谢大人!”郭常感激的说道,施礼退去。 “唉……”叶浩天幽幽的叹了口气,呆立无语。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在整个安平城上,灯火通明的城内,人潮涌动,丝毫不逊白天。这座新兴的城市,正展示着她无比的繁荣与兴盛。 ※※※※※※※ “哇……”灯火通明的剌史府内,不断传来洪方一阵阵惊呼和赞叹。洪方大模大样的坐在首坐上,一口菜,一口酒,吃得个不亦乐呼。围坐在一旁的杨诚一家和左擒虎反而被洪方的吃向所吸引,人人带笑的看着洪方。 “咦?你们怎么不吃?”洪方酒足饭饱之后,见五人十目全盯着自己,惊讶的问道。 “看你就饱啦。”左飞羽嗔道。 洪方老脸微红,尴尬的说道:“没办法,谁叫今天的酒菜这么合口味,要是天宝寨的厨子能有这水平,啧,那就实在是……对了,你们还有多久才走?” “快了,最迟十五天后。”杨诚笑着说道。 “那这十五天,我可不可以……”洪方嘿嘿笑着,双眼在杨诚和左飞羽之间不断巡视。 “不行!”左飞羽大声说道:“今天这顿都够我们家一个月的生活了,要再给你吃上十五天,还不给你吃穷了。” “小羽,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来者是客嘛,再说洪老又不是外人。”杨母插言说道,“洪老,您想在这里住多久,便住多久,小羽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虽然杨诚已官至剌史,几乎算得上封疆大吏,但杨诚父母却没有丝毫仗势之意,洪家本就是安平极有名望的家族,他们二人当然尊敬得紧。 “哼。”左飞羽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众人。杨诚却在一旁笑而不语,他自然知道左飞羽不是小气这点身外之物,是以乐得看他们闹。 “我也不白吃你们,作为回报,我准备把我的绝学传给诚小子。”洪方一本正经的说道。 “绝学?”左飞羽疑惑的问道,不由微微心动。洪家一向以武立家,若是杨诚真能学到他的绝学,当真受益非浅。 “不错,这可是连承业我也没传授的。”洪方一脸神秘的说道。 “那快说来听听。”左飞羽急急说道。 洪方立起身来,抚了抚饱胀的肚子,笑着说道:“其实是一套拳法,不如我先演示一下。” 五人均想看看洪方的绝学到底是什么样的,纷纷跟上走进后院的洪方。 “好看了!”洪方立在院中心,得意的说着,随即开始展示他所说的绝学拳法。 “不是吧,这算什么绝学?”左飞羽打着呵欠说道,开始他还饶有兴趣的看着洪方那缓慢的拳法,看了半晌,却失望之极。洪方的拳法时如老道冥坐,时如爷孙逗乐,时如农夫耕地,时如渔翁垂钓……所有的动作,连杨诚的母亲也可以看出来,不过是平时惯见的一些生活中的动作而已。而且速度也缓慢不已,这种拳法,如何打人!左飞羽不由忿忿不已。 洪方却对左飞羽的话听而不闻,依旧专注自己的动作。直到半个时辰,才总算将这套拳法打完。杨诚父母见所谓的绝学并不像自己想像那样精彩,早已离开。左飞羽虽是呵欠连天,却也撑到了最后,只有杨诚和左擒虎,一直脸色平静的看完。 “凭这你就想让本小姐十五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你也太过份了吧。”看着洪方终于停了下来,左飞羽毫不客气的说道。 洪方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安平无人不知左大小姐一向心思细密,眼光不逊其父,怎么嫁为人妇了,这些优点却没有了呢?” “这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动作而已,难道不是吗?”左飞羽不服的说道。 杨诚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闻言揖手说道:“还请洪老指教。” “啧,看见没有,还是有识货的人吧。”洪方看了一眼左飞羽,得意的说道。 左飞羽闷哼一声,忿忿的说道:“我到要看你如何巧辩,你骗得了诚哥,却骗不了我。” “不错,这套拳法的来源皆是平常惯见的生活动作。但拳法并不一定就是用来伤敌的,这套拳法的真正含义,只有三个字。”看了一眼露出关注之色的三人,洪方一字一顿的说道:“平、常、心!” “平常心?”三人同时说道。 “人的身体非常脆弱,任何一点伤害都可能造成巨大的伤害,但人的心却更是脆弱。有的人一日败,但一生败,任他做何努力,都再来修补。修身不过是末,修心才是本,一个心志坚定如铁之人,不论处在什么样的逆境,都可以坚韧不拔,最终脱困,有的人却只要有点小小的挫折,便从此消沉。为何?心境而已。”洪方凛然说道。 三人本就是聪明之人,闻方不觉纷纷点头。“你说这些不过是大道理,难道学了你这拳法,就可以达到修心的目的?”左飞羽不信的说道。 “虽不中,迹不远矣。这拳若是心志不坚,又或心情浮躁之人,不要说学,就是看也无法看完。本来我想传给承业,但他虽然被我强逼看完,但却无法练完这套拳的两成,便已烦躁不已,他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心难平静,自然无法学会我这套拳。”洪方叹息说道。 “我看也没什么用,心不静的人学不会,心静的人就算能学,那又有什么用。”左飞羽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个……说老实话,也只是这三年我闲着没事想出来的,至于能有什么作用,我也不能肯定。”洪方尴尬的说道。 “应该还是有作用。”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刚才我们五人的表现已足以说明,我爹和娘虽然安于平静,但到底和普通人无异;羽儿事前被绝学二字所累,已失去平常之心;岳父这几年在山寨修身养性,平常之心和心志都远甚常人;至于我,应该两者都有吧。” “我就说诚小子最识货吧。”得到杨诚的肯定,洪方高兴的说道。 “哼,我看不一定。若说平常心,洪老能使这套拳法,那岂不是比我们都要强?但你看他有一点平常心吗?只知道贪吃贪喝,我看只有贪婪心!”左飞羽毫无顾忌的说道。 杨诚看了左飞羽一眼,虽然与洪方相处极为融洽,自不会因这些怪罪,但到底也不好。“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也算平常心吧。”杨诚开解的说道。 “不错,诚小子算是最了解我了。”洪方拍着杨诚的肩膀说道。但他又远不及杨诚高大,那样子看起来便有些滑稽,惹得左飞羽娇笑连连。 “你这套绝学拳法叫什么名字呢?”左飞羽抹去笑出的泪水,问道。她也只是凑凑热闹,并没与洪方计较,况且洪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至于欺骗他们。 “由我自创的,当然就叫洪方拳。”洪方得意的说道。 “俗!”左氏父女同声说道。 爽朗的笑声立即从这小院传开。 ※※※※※※※ “呜……”嘹亮的号角声在山谷中响起,万名飞虎营战士开始迅速而有序的在校场上结合起来。今天,是飞虎营出征的日子。 看着校场上整齐的军阵,立在台上的杨诚等人不由生出一股自豪之气。三年的时间转眼而过,而飞虎营在他们手中,已经渐渐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不再惧怕任何的强敌。 “将士们!军人,就是为了保卫国家的安全,让百姓不受战乱之苦。战场,才是军人展现自己的地方。不过,战场也是异常残酷和惨烈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取得胜利,任何人都有可能永远的躺在战场之上。但是,军人的职责却远甚于自己的生命。现在,西域的异族正觊觎着我大陈的领土,匈奴残余仍在屠杀着我大陈的子民!磨剑三年,今天,该是宝剑出鞘之时了!”杨诚振声说道,声音传遍军寨的每一个角落。 “誓死追随将军!”虽然之前张破舟他们已做过无数次动员,但由杨诚亲自来说,效果却又不一样,杨诚的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声音便从校场上响起。 杨诚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宣布出征之时,只见一名军械处的士兵匆匆跑了过来,在张破舟耳边轻轻的说着什么。张破舟却是脸色大变,急步走到杨诚身边,低声说道:“老程不见了!” “什么!”闻言杨诚也是大吃一惊。虽然之前军械处已经把这次出征的物资准备妥当,但老程做为负责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见,失去老程,那飞虎营的后续物资将会出现难以为续的危险,而且小黑还在老程的手中! 想了想,杨诚低声对张破舟说道:“这个消息不得再告诉任何人,军械处那里你去处理。”张破舟离开后,杨诚转过身去,开始镇定自若的宣布大军出发,竟如没事一般。 这时他自然不敢露出半点异常,虽然表情平静如初,但心里却如惊涛骇浪。倒不是他没有小黑便不成,但小黑现在的重要性已不逊于他,任何人都清楚,他神箭将军的威名几乎有一半来自于这把神弓,若是军中得知小黑丢失,对军心的影响将难以估量。没有神弓的神箭将军,这个念头让杨诚想想也害怕。 “咚……”隆隆的战鼓声中,一队队斗志昂扬的飞虎营战士开出青石寨,向北行去。“你们四人率军先行,到达长安后依原定计划行事,我随后便来。”杨诚淡淡的对身后的三名副统领说道。这个消息,暂时连他们也得隐瞒。 “统领大人,军械处是否这次随我们而行?”众人走后,张破舟急急赶来,凝重的说道。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杨诚淡淡的问道。 “现在只有两人,不过恐怕瞒不了多久。”张破舟担忧的说道。 “让那两人马上去左家寨呆一段时间,此事没有结果前不得回来,我自会派人支会我岳丈大人。你再到军械处宣布,老程另有军务,军械处暂由原来的副职负责,不用随军而行。”杨诚慎重的说道。虽然他也有将军械处一起开到凉州的打算,但到底没有安平这里方便。 “是。”张破舟躬身而退。 “办完之后,你也出发吧,一切按原计划执行便可,我稍后便率亲卫队赶上。”杨诚补充道。 “是。”张破舟看了杨诚一眼,无言而去。 看着逐渐升起的那轮红日,杨诚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他一直坚信老程的人品,但值此大军出发之际,偏偏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会是不祥的预兆吗? 第六章 小黑阴云 “你那把弓不见了?”洪方瞪大眼睛,惊讶的说道。 杨诚无奈的点了点头。张破舟他们离去后,他便立即赶回安平,将此事向尚未离去的左擒虎和洪方全盘托出。现在大军已动,能让他留在安平的时间已经不多,而此事又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由天宝寨和左家来暗中查访,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你说的这个老程,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左擒虎皱眉说道。老程虽然加入飞虎营已有一段时日,但几乎一直都呆在青石寨的军营之中,除了飞虎营里的人,整个交州也找不出几个认识他的,要想暗中查找,实在非常困难。 “根据军械处的人提供的情况,应该是昨晚三更之后,而且军械处用来运送物资的马也少了一匹,恐怕正是他骑走的。”杨诚忧虑的说道。 洪方摇了摇头,叹道:“那如何找,且不说我们不认识他,仅从时间来看,这小子恐怕已离开交州地界了。”安平离荆州不过百里之遥,老程偷走的马虽然是用来运输的山地马,但速度也比人的脚力快多了。 “这我也知道,若是早几日,倒还可以广派人手八方追查,但现在大军已动,十五天后须得赶到长安。就算日夜不停,我也最多只有三天时间。老程原是巴郡人,说不定已向巴郡那边赶去了。”杨诚无奈的说道,这老程还真会挑时间,让他现在根本无遐抽身顾及。 左擒虎想了想,凝重的说道:“这事我看你还得知会叶大人,老程或许并没逃远。我和洪老向荆州方向追,如果没有找到,便向巴郡方向继续探查。叶大人暗中遍查交州,或许还能及时找到他。不过他如果蓄意逃走,而我们又不能张扬此事,查起来恐怕会困难重重。事关重大,飞鸿的事也只能先放一边了。” “妹妹怎么了?”左飞羽关切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不许她缠着你们想去凉州,本以为她气气就没事了,谁知昨天二弟带来口信,说飞鸿并未回左家寨。派了不少人去找,也没结果,这下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唉。”左擒虎叹气说道,以前左飞鸿有左飞羽的管束,根本不用他去费心,现在左飞羽嫁给杨诚了,只留左飞鸿一个人在他身边,直让他头疼不已。 左飞羽闻言低头不语。左飞鸿一向与她形影不离,但自从一年前她和杨诚的关系明确之后,便开始渐渐有了疏远之势,虽然还是经常一起游玩谈心,却已没以前那么融洽。前日左飞鸿得知左飞羽要和杨诚一起去凉州后,更缠着要一起去,不过却被左飞羽拒绝,当下便负气而走。也不是她不愿带左飞鸿去,而是因为杨诚要带她已经够麻烦的了,军中一向不准留有女眷,连她这次也得女扮男装而行。左飞鸿天性好动,恐怕根本掩藏不了身份,为了不让杨诚为难,她也只好狠心拒绝了,只是没想到左飞鸿竟会负气出走。 “你也不用担心,她这么大了,应该会照顾自己了。过几天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现在还是正事要紧。”看着左飞羽自责不已,左擒虎劝慰说道。 “妹妹这么爱惹事,这下负气而走,不知道会吃些什么苦。爹,您还是让封二叔和黄三叔尽快找她回来吧。”左飞羽对左擒虎说道。她对左飞鸿深为了解,在安平倒也没什么,任何人就算不给左擒虎面子,也得看杨诚的面子,是以几乎没人敢得罪左飞鸿。但若是离开交州,以她率性而为的性子,别人又不会有什么顾忌,哪里会不起事端。 “这个我自然知道,刚才便已派人通知二弟三弟了。”左擒虎点头说道。 “好了,左当家你尽快安排好,我先向零陵赶去,沿途我会留人联系你。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好好休息了,看来还是不得安生,谁叫这十几天你们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呢,唉,吃人嘴短啊。”洪方笑着叹道,转身向外走去。 “洪老爷子,要不要我派人通知天宝寨?”杨诚大声说道。 “不用,这点小事也办不好,那我可真不用混了。”声音传来之际,洪方已闪身踏入大街之中。 “那好,岳父您准备好了就去追洪老,我这就去找叶浩天说说,飞羽就留在家里把明天的东西准备好。”杨诚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看着杨诚远去的背影,左飞羽低声说道:“爹,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左擒虎慈祥的拍了拍左飞羽头上的秀发,淡淡的说道:“不会,飞鸿不会怪你的。你这次就放心随杨诚去吧,有这小子,爹也放心得下。明天我就不能送你了,杨诚这小子虽然是个难得的将才,但有时却有些死心眼,你得多提醒提醒他。” “爹,您也多保重。”左飞羽看着左擒虎大步离去,真切的说道。 ※※※※※※※ “剌史大人到!”杨诚刚一踏入府衙大门,一名衙役已长声唱道,杨诚眉头微皱,他已挥手示意那人不必通报,没想到却仍是如此。对于叶浩天这些规矩,他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叶浩天虽然生活上并不奢豪,但派头和规矩却越来越大,杨诚也不便劝说,只得由他。 “参见剌史大人。”衙役的声音刚落,数十人从大堂拥出,恭敬的拜道。 杨诚仔细一看,跪倒一地的竟然是交州各郡县的大小官员,几乎没有一个落下,跪在最前的赫然是叶浩天。“大家请起。”虽然心中微微不快,但当着众人,杨诚却不好发作。 “谢剌史大人!”众官员齐声说道,站起来分列两边,叶浩天却迎了上来,笑着说道:“离饯行宴还有两个时辰,怎么大人就过来了。” “大家请自便,我找叶大人有点事,稍后再来招呼各位。”杨诚向众官员说道,拉着叶浩天向内堂走去。 虽然杨诚让大家自便,但众官员却仍恭立两旁,表情尴尬的向叶浩天望去。直至叶浩天背手一挥,才纷纷散去。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杨诚,但他一向少有处理政务,这些官员多在叶浩天治下,这样的反映倒也没什么。凑在叶浩天耳边,杨诚低声说道:“你搞什么?不是说就请崔刚他们几个的吗?怎么把郡守、县令全叫来了?” 叶浩天紧跟杨诚的步伐,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是交州刺史,他们都是你手下的官员,你离开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来饯行怎么说得过去。”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不言语,直至二人走入内堂,才略有不快的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名堂,就算要官员来饯行,也不用把九真、南日的也都叫来吧?”九真、南日最为偏远,即使是骑马快行,也要十日左右。 “剌史大人,我知错了。”叶浩天告饶的说道,“不过他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赶他们走吧。” “唉,倒不是我说你。这一来一去,差不多就要二十多天,万一发生什么事,又没有主事之人,岂不麻烦?”杨诚叹气说道。 叶浩天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能有什么事?这些官员不过只是摆设,就算一直不在,我也能把交州治理的繁荣安定。这个时候不让他们发挥点作用,他们岂不是白拿俸禄了?” 杨诚摇了摇头,叶浩天虽然越来越狂傲,但处理政务确实有独到之处,连一向对此不感兴趣的杨诚,也佩服不已。是以虽然对他的这些习惯微有不快,也一直没有改变把政务全权交由他负责的想法。“既然来了,就算了,下不为例。” 叶浩天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这么早便过来了,莫非你真的找我有事?” “不错。”杨诚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有事,而且是相当紧急之事。” “哦?什么事让你也这么紧张。”叶浩天看略有忧虑之色的杨诚,惊讶的说道。 “小黑丢了。”杨诚淡淡的说道。 “什么!”叶浩天闻言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失声叫道。旋又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的把房门关上才略松口气,低声说道:“怎么会丢的?小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难道竟有人能从你身上抢走?” 杨诚叹了口气,对叶浩天的举动毫不奇怪。以叶浩天的精明,当然能想到小黑的重要性不仅仅是一把威力惊人的弓那么简单,如果这个消息传开,对飞虎营的军心将会有很大的打击,更会让整个交州震动。是以自己刚一说出,叶浩天立即想到的便是不能让外人知晓。 看了叶浩天一眼,杨诚一五一十的将当日在飞虎营的情形说了出来,连与老程的对话也一句不漏。 “莫非是见财起意?”叶浩天皱眉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不可能,老程是个视钱财如粪土之人,若不是当初我们手上有赤铁精矿,根本不可能请到他来。” “我说的见财不一定是金钱,比如一本兵书,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叠破纸,但在你眼里却是个宝。据你所说,当日老程对此弓极为喜欢,他虽然不喜欢钱,但对如此精美的弓却视之如命。说不定制箭之说便是骗你的,我却从来没听说哪种弓还要使用专门的箭才能发挥威力,你竟然这样就相信了他。”叶浩天仔细分析道。 “老程应该不是这种人啊。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却敢肯定他不是那种贪心之人,断不会因一时贪念而拿走小黑。”杨诚皱眉说道。老程虽然有些怪脾气,但在巴蜀一带,却也算得上是个声望卓著之人,甚至他的品德远比他的手艺更为人所知晓。 “你看你,现在事情都出了,你还这样说。他以前或许是个值得信任的君子,那只不过是因为诱惑不够而已,不管是谁,只要有足够的诱惑,都可以让他放弃任何原则。而小黑,对他来说,便是个足以放弃之前数十年所积声望的诱惑。”叶浩天坦然说道。 “或许他有其他原因也不一定,虽然他确实拿着小黑失踪了,但我始终不相信他是想据为己有。”杨诚叹气说道。有时,信任一个人,或许真的是毫无理由的。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他仍愿意从其他方面来想。 叶浩天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不管他是想怎么样,反正现在小黑不见了,而且还在他手里,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杨诚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老程是昨夜三更后骑马离开的,洪老和我岳父已向零陵方向追去。不过仍有可能躲在交州境内,我明天就得出发了,所以交州境内这方面,就要由你来查了。” 叶浩天想了想,痛快的说道:“这事虽然不能声张,但也没什么,只要他还在交州境内,就逃不出我的手心。” “这个我自然相信,只是若是真的被你抓住,切记不要对他对刑。”杨诚说道。 “唉,你怎么还相信他?这种人要是落在我手里,哼……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依你便是。”叶浩天忿忿的说道。 “老程为飞虎营立下很大的功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不希望他有所损伤,军械处离了他可不行。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左飞鸿昨天负气出走,你也顺便找找,若是遇上,便让她回左家寨。”杨诚凛然说道。 叶浩天眉头微皱,叫苦的说道:“不是吧,她我可惹不起。” 杨诚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派人把她的行踪告诉左家寨的封二叔和黄三叔吧。” “这倒还差不多。”叶浩天点头说道,对左飞鸿,他可真是毫无办法,当然,其中原因有大半来自杨诚。 “好吧,明天我就要走了,交州交给你我完全放心的,我爹娘也要你多费点心。”杨诚站起来说道,事情一了,他便准备告辞回家了。 “这个当然,我一直将叔和婶当自己亲爹亲娘看待,万事有我。倒是你可要多小心,若是见势不妙,还是回安平来吧,交州毕竟是我们的地盘。”叶浩天叹道。 杨诚回头看着叶浩天,淡淡的说道:“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这不是看不看好的问题……有些时候,实力并不能决定一切,况且你的对手也不一定比你弱。”叶浩天担忧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转身向门外走去。“放心好了,敌人若想要我的命,倒还真的不容易。” 看着正欲出门的杨诚,叶浩天犹豫了一下,坚定的说道:“北地郡守叶浩仁是我族弟,若是有难,可前去找他,他定会全力助你。” “谢谢!” ※※※※※※※ “热的包子!” “好吃又便宜的馄饨!” …… 日头当空,白沙镇的大街上却是人头攘动,小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三年的太平日子,让这个昔日被战火蹂躪的小镇焕发出一片繁荣的影响。虽然三年前谢明伦军在此与朝廷大军激战七日仍是街头巷尾不可或缺的谈资,但战争的痕迹却早已消失无踪。 “不要啊,这可是用来买米的钱,家里已经几天揭不开锅了,你简直不让咱们娘俩活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在街上响起,人们纷纷驻足张望。 大街正中,一个衣着破旧的妇女正死死抱着一名壮汉的右腿,泪流满面,不断的叫喊着。壮汉却是一脸怒色,对妇女的叫喊丝毫不理,自顾的大步走着,那名妇女被他这样拖着,膝盖和手臂早已在青石地面上磨破,一条长长的血迹在二人身后延伸着。 “这个庄二,真不是人啊。” “祥嫂可真够命苦,偏偏贪上个这样的人。” “唉,还不是那个大发赌坊,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围观的百姓均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但却没有一人上前制止,连议论的声音也刻意压低,生怕被庄二听见。 “你这个死婆娘,要死死远点,别挡我发财。我就不信,这次就不能番本!”庄二停下脚步,怒气冲冲的对祥嫂吼道。 “家都被你输得不成家了,你怎么还不收手啊。”祥嫂仰头盯着庄二,苦苦的劝道。 “你放不放!”庄二对祥嫂的话置若未闻,恶狠狠的吼道。 “不放,反正都是死,与其饿死,不如让你打死算了。”祥嫂一脸绝决的说道,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已渐渐发白。 “妈的!”庄二怒声骂道,左脚不断的踩着祥嫂的肩背,十下、二十下……祥嫂本就极为虚弱,在庄二毫不留情的踩踏之下,已是气若游丝,但双手却仍没有半点松开之意。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庄二见祥嫂还不松手,不由更加暴躁起来,飞起一脚,竟直向祥嫂脸上踢去。眼见要出人命了,周围却仍没人敢上前制止,胆小的则纷纷捂着眼,尖叫起来。 “太过份了!”一声娇喝从人群中响起,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一人群后面跃起,“咻!”一支羽箭凌空而出,后发先至的射中庄二踢出的脚掌。 “哇!”庄二惨叫一声,立即跌坐在地,捂着受伤的脚掌,狠狠的盯着落在身前的一名蓝衣少女。蓝衣少女手握一把精心装饰的短弓,腰间挂着两把不及尺长的短刀,一身蓝色劲装,显得英姿飒爽,清秀可人的脸上尽是愤然之色,不是负气出走的左飞鸿,还有谁。 “你这小丫头,竟然敢管大爷的是,你找死啊你!”虽然突然受创,但庄二却仍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双眼透出凶光,直欲将眼前的左飞鸿活剥生吞。围观的百姓虽是暗自叫好,却是无人出声,各自期待着左飞鸿能将为恶乡里的庄二好好惩治一番。见庄二凶相毕露,又纷纷替左飞鸿担心起来,比起健壮如牛的庄二,左飞羽便显得弱小多了。 “还敢嘴硬!”左飞鸿冷哼一声,围观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蓝影一闪,“啪啪!”两声立时传来。当左飞鸿俏然而立之时,庄二已是一手捂脚,一手捂着脸,另一边的脸上五个指印赫然浮现。左飞鸿对庄二的作为极为愤慨,是以出手毫不留情。 看到庄二脸上的指印,人群中不由发出声声喝彩。庄二狠狠的望着左飞鸿,眼中恨畏交加,即使他再愚蠢,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断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的对手。“算你狠,你给我等着。”庄二自知再呆下去不知会被如何收拾,当下不顾疼痛,丢下一句狠话,便一蹶一拐的向另一边逃去。 左飞鸿不屑的看了庄二一眼,扶起祥嫂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替你把他抓回来?” “谢谢你,不用了。”祥嫂艰难的说着,勉强站了起来。 左飞鸿痛惜的看着祥嫂被磨破的衣服下仍流着血的伤口,气愤的问道:“大嫂,这人这么混帐,你怎么不报官,把他关起来啊。” “报官?官府哪里管这些?”祥嫂喘气说道,面如死灰。 “官府不管的吗?”左飞鸿惊讶的说道,在安平连邻里吵架也要被游街,叶浩天虽然不敢惹她,但人人都遵守,连她自己也收敛很多。如果这事放在安平,几乎可以算得上重罪了,她却从未离开过安平,还以为外面也都一样。 “唉,这是我自己的命,我也只能认了。庄二一向有仇必报,一肚子坏水,您今天得罪了他,恐怕不会就此善罢干休,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祥嫂有气无力的说道。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靠着替别人洗衣缝补好不容易挣了几文钱,本想可以和女儿好好吃上一顿,哪知又被庄二抢去,现在她已经绝望了。 “你伤成这样,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左飞鸿心疼的说道。 “不用,不用,过几天就好了,您还是赶快走吧。”祥嫂挣脱左飞鸿的搀扶,逃也似的向人群冲去。 左飞鸿摇了摇头,冲上去塞了一两银子在祥嫂手中,越众而去。自己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只是希望那个庄二能从此收敛吧。左飞鸿心中有事,也不愿耽搁,这时也只能这样想了。 “真是好人啊。”围观的人群纷纷说道,眼中却露出担忧之色。 走出小镇,看着脚下通往远方的大道,刚才所带来的坏心情已一扫而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左飞鸿暗自想道:“过了前面的祁阳县,便是武陵郡了。哼,你们不带我去,我自己就不能去吗?” 左飞鸿大步向前走去,一脸的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猥琐的男子,正悄悄的跟了上来…… 第七章 兵抵武威 武威城外,数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的站列在城外的官道两旁,飘扬的旌旗连绵达十里。队伍的尽头,潘宗向坐在一座高大气派的凉亭之中,一边饮茶,一边不住向官道尽头张望。凉亭外面,数十名军中将领及凉州官员肃然而立,看着凉亭上由当朝太尉亲笔手书的“十里长亭”和频频张望的潘宗向,纷纷露出狐疑之色。 这座十里长亭是月前潘宗向派人从长安找来的数十名工匠赶建而成,当得知潘宗向之举竟是为了迎接新进升任的虎贲中郎将,凉州众人均感到惊讶不已。虽然两者均为一州剌史,但实则有云泥之别,众人纷纷想看看,这个让潘宗向如此郑重迎接的交州剌史,倒底是何等人物。 “报,虎贲中郎将队伍离此还有二十里!” “报,虎贲中郎将队伍离此还有十九里!” …… 看着不断往来的报讯骑兵,众将纷纷摇头,恐怕迎接皇帝也没这种架势,竟要每走一里便来回报一次,从一百里外直到现在,没有一刻停息。这一百里足足走了三个时辰,让众人纷纷抱怨不已:这虎贲中郎将竟如此大的架子,明知这边夹道迎候,竟没有快马疾驰,让这么多人站在这里等。从早晨站到中午,很多体弱的官员已快支撑不住了,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心中却早已骂开。 “来了!”当传令骑兵报到五里时,一支队伍已出现在远处的官道上。迎接的人群顿起骚动,纷纷引颈探视,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潘宗向也放下茶杯,整了整鲜亮的官服,踏入官道正中,紧锁的眉头微展,含笑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队伍所到之处,阵阵尘土飞扬,竟让人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及至走近,迎接的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之声。这支让潘宗向如此大阵仗迎接的队伍,却只有一千多人。更让众人惊讶的是,这支队伍竟无一人骑马,不论是走在队伍最前身着鲜亮盔甲的杨诚,还是身后一千多名身着暗红铁甲的战士,均是大步而行。一千多人在官道上快步疾行,步伐的声音却惊人的整齐划一,几乎听不到半点杂乱之声。 仅看飞虎营战士人人坚定有力的步伐和斗志昴扬的神情,即使是再不知兵之人,也可以清楚的看出,这支数量极少的部队,定有着惊人的实力。不少人更暗自将其于凉州引以为傲的神机营相比较,心中一时竟难以分出两者孰优孰劣。 “诚弟!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潘宗向大声笑道,快步迎了上去。 “末将杨诚,拜见征西大将军!”相隔五步,杨诚轰然跪倒,恭敬的说道。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迎接队伍,杨诚不由微微发愣,他根本没有想到潘宗向竟会摆出如此大的阵仗来迎接他,就算现在迫切需要自己的帮助,也用不着如此隆重吧?或许这就是世家弟子的习惯吧,不论是叶浩天还是潘宗向,都是这样。虽然感慨,但军中礼数却不可少,这次也算是在潘宗向手下效命,即使是兄弟相称,杨诚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哎哟,诚弟何须如此客气,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潘宗向热情的说道,急忙上去将杨诚扶了起来。 两人手臂相交,杨诚看着眼前的潘宗向,不由惊讶不已。这才短短的一个月不见,比起在安平相见时,潘宗向竟显得苍老了许多。虽然才四十多岁,两鬓竟添了一缕缕微微见白的头发,虽然看着杨诚一脸笑容,却难以掩饰他眼中深深的忧虑。眉头上那层层的皱纹,更让杨诚几乎要怀疑这与之前在安平相见的不是一人。 “大哥这是……”杨诚关切的说道。既然潘宗向一口一个诚弟,他也不能太过见外。 “唉,稍后再说,咱们先进城。”潘宗向叹气说道,挽着杨诚,向武威城走去。 “恭迎神箭将军!”刚走几步,站在道路两旁的士兵便齐声喝道,数万人齐声大喝,声音直震天际,此后更是杨诚他们每走几步,便是一声齐喝。杨诚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当日连叶浩天召集交州官员为他饯行,也让他非常不适。现在潘宗向以数万人列队相迎,当下更是背如芒剌,再顾不得在一旁与自己有说有笑的潘宗向,加快步伐,只盼能早点走完这段路。潘宗向本是挽着杨诚,但此时却反被杨诚拉着急行,不由微微诧异,看了一眼一脸窘色的杨诚,不由长笑不语。 看着高大坚固的武威城出现在眼前,杨诚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走这短短的十里,几乎让他汗流夹背,虽然也知道这是潘宗向对自己另眼相看,而刻准备的盛大场面,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半点享受的心情。更何况那士兵们言不由衷的呼声和眼神中透出的不满之色,岂能瞒得过杨诚。 踏过城门,杨诚以为终于可以轻松下来,哪知城内的大街上,一万名身着雪亮盔甲的骑兵正列在两旁,如同城外士兵一下,阵阵“恭迎神箭将军”的呼声不断传起。连天下闻名的神机营铁骑也列队相迎,实在大出杨诚的意料。看来潘宗向为了拉拢杨诚,当真是下了血本,虽然杨诚对这种方式并不感兴趣,却也心中感动。 城内这段路虽然不长,但杨诚的感觉却更是难受。神机营本就是一支傲视天下的劲旅,当看到自己辛苦了三个时辰迎接的竟是一支千多人的步兵,不论是这些步兵身上那色泽微红的盔甲,还是背上与盔甲同色的弓箭,均让他们深感不屑。一支几乎全是弓箭手的步兵,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堪一击,哪里值得他们如此恭迎。一时间,恭迎的声音虽然比起城外的士兵毫不逊色,但连潘宗向也听出声音中的不满和轻视。 潘宗向尴尬的看了杨诚一眼,杨诚却是一副毫不知觉的表情,只是抬头挺胸的直往前奔。出现这一幕,潘宗向也有些始料不及,本来他以为神箭将军的名头在凉州也广为传播,却没想到这群百战之兵看重的并不是名气,而是真正的实力。杨诚这支部队看起来虽然个个精神抖擞,步履间透出强大的自信,但在神机营眼里,却并不足以为奇。 行至一个宏伟华丽的大宅外,潘宗向拉住杨诚,向内走去。终于到了目的地,杨诚心中总算松下一口气,这十几里路,着实让他走得异常艰难。 “我的手下?”杨诚迟疑的问道。 “诚弟放心,自会有人安排他们。诚弟不远千里赶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不过明天我便要动身前去玉门,有许多要紧之事需向诚弟交待,诚弟想也不会怪罪为兄吧。”潘宗向笑着说道。 “这个自然,有大哥安排,小弟哪有不放心之理。”杨诚说道。 “嗯?这是?”行至大厅,潘宗向回头看着一名紧跟而来的俊俏士兵,疑惑的问道。 “正是贱内。”杨诚尴尬的说道。以潘宗向的精明,哪里会看不破左飞羽女扮男装之事,是以杨诚干脆坦言相告。 “哦,哈哈,弟妹莫非是来监军?”潘宗向打趣的说道。 “飞羽见过潘大哥,潘大哥说笑了。”左飞羽俏脸微红,脆声说道。她一直紧跟在杨诚身边,她自不愿随杨诚的亲卫队而去,是以刚才想也不想,便跟了进来。 “呵呵,弟妹来了更好,诚弟有个贤内助,我就更放心了。”潘宗向爽快的说道。虽然军中不可带女眷,但那些规矩对他自然没什么约束力,对于杨诚将左飞羽一起带来,他更是毫不介意。虽然接触极少,他却不难看出,这左飞羽并非寻常女子,而杨诚将左飞羽带来,更说明铁心帮助自己。 “我和大哥有军务相商,要不,你回避一下?”杨诚对左飞羽说道。 “无妨,弟妹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可说的。”潘宗向笑着说道,杨诚夫妇二人感情深厚,即使左飞羽不在场,杨诚事后也多半会对她说,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哥。”左飞羽施礼说道,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适合留下来,但此次并不是来游山玩水。虽然领军打仗上她对杨诚极为信任,但她也想自己能出上一份力,毕竟有些话从潘宗向嘴里说出和从杨诚嘴里说出,有着很大的差别。 三人坐定后,潘宗向疑惑的问道:“诚弟,我记得你说交州军有一万,怎么你只带来这点人?”从杨诚一到长安他便一直派人保持联系了,对杨诚这点人数早已疑惑许久,只是刚才当着众人,也不便发问,是以一到这里,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一万交州军,确实一个不少。”杨诚笑着说道。 潘宗向惊讶的看着杨诚,旋又恍然大悟的说道:“莫非早已进入凉州?”以他这么多年的带兵经验,并不难猜出杨诚此举,只是事前他竟没有半点察觉,心中不由惊讶不已,这支交州军,确实有点本事。虽然现在凉州并未开战,但主要道路,均已设卡盘查,所有可疑的人,均会被立即抓捕。潘宗向下达的命令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而杨诚的八千多人竟可以让自己毫无察觉的潜入,让他如何不惊讶万分。 “大哥英明。”杨诚笑着说道。 “交州军如此厉害,看来为兄可以放心去玉门了。”潘宗向宽慰的说道。 “朝廷已向西域宣战了吗?”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他已奉旨赶到凉州,但此事只在朝中传布,并未公诸与世。只待征西大军准备完善,才会公告天下。自己初来乍到,潘宗向理应让自己熟悉这里的环境后,才去玉门御敌,却不知为何此时如此着急,自己一来便要开拔。 潘宗向叹了口气,说道:“虽未宣战,却已是大战在即。” “大哥何以一直愁眉不展,莫非对此战竟不看好?”杨诚疑惑的说道。从十里长亭到此,潘宗向不时便轻声叹息,虽然已猜到此战复杂异常,但杨诚却仍不明白,交州拥兵十五万,又有一万神机营铁骑在手,此战根本没有任何悬念。西域即使联合起来,比起匈奴仍是差之甚远,凉州兵虽然不及征北军,但此战向乎是在自己家门口打,比起当年深入千里,又大不相同了。 潘宗向看了一眼一直静坐倾听的左飞羽,缓缓说道:“实不相瞒,为兄从安平回来又发生了几件事,实在让我寝食难安啊。” “哦?什么事让大哥如此担忧?”杨诚惊讶的说道。 “一月前为兄曾派五百神机营骑兵,出玉门探查敌情,哪知不过十日,五百骑兵仅逃回五人,其余从此再无信息,恐怕已遭不测。”潘宗向皱眉说道。 “什么!”杨诚惊呼道。虽然五百骑兵并不算多,但这五百骑兵却是神机营的骑兵,不论各方面均可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照理说即使遭遇上万敌人,也可以从容而退。要知道,神威营和神机营的骑兵不仅是战力强大的士兵,更是精于探查的斥堠,要想伏击他们,就连杨诚,也没有半点把握。 “为兄也是惊疑万分。诚弟当年也曾在神机营,料想也知神机营骑兵的实力。逃回来的五人并未遇上敌军,只是因数日联系不上其他人,感觉情况不对,立即赶回,才得逃性命。能让神机营骑兵逃走的机会也没有,敌人恐怕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潘宗向凝重的说道。 “大哥有没有再派斥堠前去探查?”杨诚皱眉说道。 “之前便有近千斥堠一去不回,为兄才将神机营派出。那五人逃回来后,为兄深知敌人厉害,是以已将探查范围缩小至百里范围,不过仍不断有斥堠失踪。后来我数次派出大队人马寻找,却是不见一个敌人踪影。”潘宗向缓缓的说道,这样的敌人,让他心惊不已,现在玉门之外的讯息几乎已完全断绝,大战在即,他却对敌人的行踪毫无知觉,让他如何不担心。 “大哥不是有西域的详细地图吗?”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错,当年本以为毫无用处,哪料想有今日。现在消息隔绝,我所依靠的也只有这些地图了。三年前我曾让人按照其中几幅地图深入西域,确实和地图所绘毫无相差。”潘宗向说道。 “那大哥这次准备如何作战?”杨诚凝重的问道。 见杨诚问及此事,潘宗向面色微松,傲然说道:“虽然敌人仗着地利,不断袭击我派出的斥堠,但却从不敢正面我大队人马。是以实力应该并不强大,只要我按图索骥,率军直抵姑师,一举捣其老巢,此战必胜。” “据我所知,西域黄沙万里,如此大军深入,岂不危险?”杨诚担心的说道。他实在不明白,以潘宗向的才能,为何要采用这种孤注一掷的方法,要知道,一旦大军失利,连逃回来的希望也没有。比起草原,沙漠更加可怕。 “唉,我岂不知。只要稳守玉门便可让敌人无计可施,不过为兄立下军令状,再不由已。”潘宗向叹道。 “军令状?”杨诚惊讶的说道,虽然军中立军令状是寻常之事,但以潘宗向现在的势力,根本不必要立什么军令状,更何况听他语气,竟是极为不利的军令状,逼得他必须孤注一掷。 潘宗向又叹了口气,悔恨的说道:“也怪为兄一时沉不住气,口出狂言,称可以半年内剿平姑师,安定西锤,哪知正中他们下怀,趁势让我立下了军令状,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大哥你……”杨诚疑惑的问道。潘宗向一向是个稳重之人,居然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姑师虽然实力并不强大,但要越过千里黄沙去攻击其根本之地,岂是易事。杨诚不由为潘宗向这不智之举疑惑不已。 “我也是没办法,凉州紧邻西域,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可是渐渐抬头的赵史两家却极力上书,要求由赵长河指挥征西之战,而且郑南风和顾泽恩竟也有赞同的意向。若是为兄不能一力担起此事,只怕赵长河重掌兵权,我潘家定会遭难。”潘宗向愤愤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看来又是政治斗争。难怪久经战事的潘宗向为做出如此举动,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原因。这也难怪,一旦真让赵长河再做征西大将军,那凉州兵马势必要由赵长河率领,潘宗向将再度成为其手下将领,这当然是潘家不愿意出现的情况。潘宗向的长处在于防守,当年在雁门力抗匈奴便可见一斑,至于后来主动进击匈奴,那是因为匈奴实力大损,根本无法在下面战场上与大陈对敌,潘宗向虽不善攻,却也不至一败。但这次却是完全不同,深入千里戈壁沙漠,本身就是一场生死之旅,更何况还有一支至今不明的敌人。 “事已如此,也不用多说了。诚弟只需助我稳守凉州便可,只要兵员物资能源源不断的运抵玉门,便可以让我无后顾之虑。不过诚弟既然将交州兵潜入凉州,想是要对付这股匈残余,但有要求,为兄一定尽量满足。”潘宗向正色说道,虽然此行危险,但他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使不能大捷而回,也不至于全军覆灭,倒是后方的安定,才是他真正放心不下的。通过这次立军令状的事件,他已意识到不仅没落的几大家族想到对付自己,就连与潘家暗中结盟的郑家和顾家,也有可能背后下手。只要凉州不稳,他此行便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小弟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大哥拔一千斥堠骑兵给我,二是大哥给我一道令牌,可以命令凉州所有军队和官府,可以让小弟方便行事。”杨诚正色说道。 “这个好办,至于令牌我早已准备好了,而且已暗中向所有官员将领通报。”潘宗向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块黄色令牌,慎重的递给杨诚。现在,他几乎可以说将整个凉州交给了杨诚,虽然对杨诚并无疑心,却也是一脸肃然。 “大哥放心,根据此前大哥的情报,小弟定会尽快剿灭这股匈奴残余,或可助大哥征西之战。”杨诚坚定的说道。杨诚刚一抵长安,潘宗向便每天派人快马将关于匈奴的情报和州内的大小事情报知杨诚,以便让杨诚可以尽快的替他控制凉州。 “好,既然有诚弟这话,我就放心了,我也万分期待能与诚弟再度并肩作战哩。”潘宗向笑着说道,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接风宴早已备好,我们还是不要让他们等得太久。” ※※※※※※※ “给本姑娘滚出来!”左飞鸿大声娇喝道。跟踪之人并不高明,哪里瞒得过她,不过她艺高人胆大,却想要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行了四五里,却不见那人有何异动,左飞鸿已是深感不耐烦,当下立在大道正中,准备好好收拾这个大胆的人。 那人见左飞鸿发现了自己,尴尬的走了出来,略有畏惧的看着左飞鸿,眼睛转动着,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跟着本姑娘做什么!”左飞羽喝道。 “这路是你的吗?凭什么说我跟着你,我不过也要朝这边走而已。”那人振振有辞的说道。左飞鸿的厉害他也知道,心知若是承认跟踪之事,恐怕少不了要吃苦头,当下便出言狡辩道。 左飞鸿秀眉一扬,怒声说道:“还敢嘴硬,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会说实话了。”说罢便取下短弓,张弓搭箭,对准那人。 那人见左飞鸿的弓箭对准自己,立即着了慌,手忙脚乱的左躲右闪起来。正在这时,十余名身着各异的壮汉从后面赶来,队伍后面两个壮汉抬着一个人,左飞鸿定睛一看,正是刚才自己出手教训的庄二。见这阵势,定是庄二找人来报仇了,左飞鸿却是夷然不惧,她正嫌刚才打得不够过瘾。这庄二看着牛高马大,却一点也不经打,这下来了这么多人,正合她的心意。 “老大,就是这臭丫头!”跟踪那人一见到十几名跟来的壮汉,立即来了精神,挺直腰板大声说道。 “哎哟!”跟踪那人刚一说完,立即惨叫起来,只见一支羽箭正插在他大腿下,鲜血不住冒出。 “居然敢说我是臭丫头,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左飞鸿抱着短弓,悠闲的说道。 跟踪那人虽是一脸愤恨,却是再不敢说话,捂着自己的伤处不住哼哼。 眼见自己的人受伤,为首那名壮汉不由微微色变。“老大,就是她,您可得帮我报仇啊。”庄二指着左飞鸿狠狠的说道。 “嗯,长得到还真不错,我正愁还差两个才能交差。”被称作老大那名壮汉打量着左飞羽,邪邪的笑着。 “少说废话,本姑娘正愁今天没打够呢,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左飞鸿厌恶的看了为首那人一眼,不屑的说道。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看起来不过是群不学无术的流氓,哪里会放在她眼里。 “弟兄们,给我上。下手轻点,可别把脸蛋给伤着了,交不了差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为首的壮汉双手一挥,十几人一拥而上。 “呀!”“哇!”…… 虽然这些人极为健壮,但哪里左飞鸿的对手,甫一接触,莫要说抓住左飞鸿,就连左飞鸿的衣角也摸不着,不一会,便被左飞鸿打得惨叫不已。 “蓬!”左飞鸿看着躺在地上叫苦不迭的众人,正欲发话,为首那名大汉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用力向左飞鸿飞出,一股白烟顿时向左飞鸿扑面而来。 “你们……”一微奇异的香味传来,左飞鸿暗叫不妙,刚说出两个字,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再不受控制,坚持了片刻,便昏了过去。 第八章 四道军令 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在武威城头时,十万全副武装的凉州军缓缓开出城门,向西开拔。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正是凉州最精锐的神机营骑兵,不论形势如何严峻,他们总是那么骄傲,太阳照在他们雪亮的盔甲上,映射着阵阵炫目的光芒。 杨诚和左飞羽并肩立在城头,静静的看着这支威武的军队缓缓而去。 “刚才潘大哥似乎想说什么。”左飞羽望着逐渐消失在大道上的队伍,若有所思的说道。自从昨天在大厅一叙后,潘宗向便再没有提军务方面的事情,整个晚宴上都是一副自信坚定的样子,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还有威震天下的神机营,在外人眼里,他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刚才在城门分别的最后时刻,潘宗向有一瞬欲语还休之色,却未能逃过左飞羽的眼睛。 “他是想让我替他出征。”杨诚叹气说道。这次在武威一见,他再感觉不到潘宗向以前那股让身边的人也兴奋不已的决胜之气,就在潘宗向转身离去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潘宗向内心竟有一丝彷徨和恐惧!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潘宗向如此害怕,但潘宗向一定有事瞒着他,这让杨诚不由感到一丝悲凉。这些世家豪门子弟,始终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什么!”左飞羽惊讶的说道,她自然没有杨诚那种感受,更何况潘宗向临走那一眼,又是看向杨诚的。相处日久,她对杨诚已是极为了解,杨诚既然说出这句话,那一定是他读懂了潘宗向那个眼神。一时间不由对潘宗向的想法大惑不已:“凉州军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竟认为此行必败吗?”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战场的胜负谁能预料,只是现在的潘宗向,已不是原来那个潘宗向了。” “莫非是因为军令状的压力?”左飞羽皱眉说道。 “这只不过是表面的因素之一。仗还没打,他已经输了一阵了。”杨诚叹道,转身向城下走去。从现在开始,武威城甚至整个凉州都已压在了他的肩上,虽然事前已经过周密部署,但这却不能让他感到丝毫轻松。 “那我们……”左飞羽忧虑的说道。潘宗向一败,西域和匈奴两股势力都将会手伸到凉州,而他们,则是首当其冲。即使潘宗向在朝中的政敌不为难他们,仅靠一万飞虎营,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凉州,更何况对于凉州百姓来说,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陌生人。 “放心吧,既然来了凉州,我当然不会坐视征西军的灭亡。当务之急,还是先扫除匈奴的威胁,潘宗向虽然变了,但要想靠一两仗就打败他,普天之下,恐怕还没有这么厉害的人。”杨诚淡淡的说道,头也不回的拾阶而下。匈奴残余现在对凉州或许是疥癣之疾,但到了战事最关键之时,必将成为心腹之患。 一见杨诚下来,城墙上等候的一文一武两名官员立即迎了上来,恭敬的拜道:“参见杨将军!”这二人正是潘宗向留下协助杨诚的武威郡守陆正谦和郡尉尤询,虽然二人对杨诚并不心服,但潘宗向曾向各群官员明言:凉州的所有官员,若是不全力配合杨诚,或罢或斩,全凭杨诚处置。有了这个悬在头上的利剑,任何人都再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马上召斥堠营的十名百夫长和武威主要官将到议事厅。”杨诚扶起二人,淡淡的说道。 “遵命!”二人恭敬的说道,转身去下达杨诚的命令了。 “张破舟他们该有信息了吧。”左飞羽站在杨诚背后,轻轻的说道。 望了望城墙上稀疏的士兵,杨诚默然不语。 凉州府衙 数十名武威大小官员分列在大堂两侧,略有不安的议论着。潘宗向此次将凉州的十五万大军带走十二万,剩下的又有二万被杨诚不知派到何处,凉州六郡,现在的守军竟只有一万人。就连这做为州治之所的武威,也不过只有两千人。这让一向自豪凉州兵多的众官员如何不内心恐慌,若是匈奴人突然攻来,只怕他们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由外传来,官员们顿时收口,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凉州军中一向盛行新官上任,要杀人立威,现在杨诚虽然算不上凉州的官员,却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大权,谁也不愿做用来儆猴之鸡。 杨诚大步踏入大堂,有力的脚步让他散发出阵阵强大的自信,身体所及之处,竟带起一阵有力的劲风,让众人微微色变。左飞羽已除去兵甲,改穿一套白色儒衫,与前面威武的杨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儒雅俊朗,出尘脱俗。 稳立在上首后,杨诚环视堂内众人,看着众人禁若寒蝉的样子,不由暗自满意。他虽然不是那种以威压人之人,但毕竟现在对凉州还极不熟悉,要想让这些人对自己真正的心服口服,岂是一朝一夕之事。让这些人怕自己,反而对现在的形势有利。 逐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孔后,杨诚振声说道:“我现在宣布四道命令!第一,命令凉州各郡县从即日起四门大开,不再对出入城门的人严加盘查,各城不再宵禁;第二,拆去所有烽火台,将驻守烽火台的士兵就近安置在各城;第三,打开各城粮仓,将存粮分发给百姓,确保春种不受影响;第四,斥堠营骑兵出城不得携带任何武器!以上四道命令马上传到各郡县,严格执行!” 杨诚话音一落,饶是众人畏惧杨诚,堂内也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这怎么行!” “骑兵不带武器,遇上敌人怎么办?” …… “住口!”杨诚大喝一声,顿时震住众人,“你们只需要按我的意思严格执行,不需要问为什么。还不马上去办!” 众人不满的看了杨诚一眼,正欲转身离去之时,左飞羽大声说道:“潘大人授命我家将军可对任何执行不力的官员行使罢斩之权,希望各位谨记。” 众人神色一凛,立即隐去眼中的不满之色,恭敬的行礼之后,鱼贯而出。左飞羽话里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他们现在的生死可操控在杨诚手中,只要杨诚稍不顺眼,尽可将他们名正言顺的处决,所谓的执行不利,不过是借口而已。 众人离去后,二人板着的脸同时松了下来,为了扮个恶人,二人在下面还花了不少时间。“还是做恶人好,你看刚才那些人,虽然心中疑惑不已,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左飞羽笑着说道。 杨诚看了一眼左飞羽,微笑着说道:“他们哪里是害怕我们两个恶人,他们害怕的不过是我们手中的权力而已。” “是啊,权力两个字,不知道让多少人沉迷其中,什么父母妻儿,甚至自己的性命,也全然不顾。”左飞羽淡淡的说道,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却深深的看着杨诚。 杨诚走过去抱着左飞羽的香肩,说道:“放心,再大的权力,对我也没有半点吸引力。” 左飞羽嘤咛一声,将头埋入杨诚宽厚坚实的胸膛。对于杨诚,她当然是绝对的信任。 “报……”正在这时,一名飞虎营亲卫急步跑了进来,看见堂内的情形,不由尴尬不已。正欲转身离去时,杨诚叫住了他。左飞羽则俏脸通红,悄然步入内堂。 “什么事?”杨诚正色说道,脸上却也有些不自然。左飞羽的身份本就没有瞒亲卫队,不过这样被撞见,杨诚也深感尴尬。 “禀报统领大人,左副统领带着中队赶来武威,现在正在门外侯见。”亲卫士兵恭敬的说道。 “哦?快传。”杨诚皱眉说道,心中却在暗自疑惑。从长安分开后,杨诚便让他们四人分别率队潜入匈奴活动最频繁的四座县城,等杨诚安排好武威的事务后再汇合行动。四人从长安便一直昼伏夜出,全速前进,是以比杨诚提前三天抵达凉州,现在应该是潜伏在四县之时,为何会跑到武威来了。 正在思虑间,风尘仆仆的左化龙已大步进来,一见到杨诚便恭敬的拜道:“左化龙拜见统领大人。” “起来吧。如果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在罗城县吧,怎么会擅自跑到这里来呢?”杨诚平静的问道。左化龙一向是个精明干练之人,现在违反命令,一定是事出有因。 左化龙站在大堂中央,脸色不自然的说道:“启禀统领大人,属下没能潜入罗城。” “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虽然现在各城盘查极严,但以左化龙之能,没理由连一座小小的县城也不能潜入。“其他三人呢?”想了想,杨诚又问道。 “他们三个倒顺利潜入了。”左化龙低头说道,四人中他一向自认为最为精明,这次竟只有他一个人没能完成任务,不由尴尬不已。 “罗城县好像只有两百守军吧,怎么会把你难住?”杨诚饶有兴趣的说道,四人中要论智勇双全,他一向最看好左化龙,是以极想知道他失败的原因。 左化龙不好意思的看了杨诚一眼,低头说道:“罗城县虽然只有两百士兵,但防守却非常严密。那个县令又非常精明,我们分成几人一组,准备混入城中,哪知道全被他一眼识破,连一个人也没能混进去。而且我们又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我只好来找统领大人了。” “既然不能潜入,你就应该率队潜入邻近的县城啊?他们都能潜入,应该难不到你的吧。”杨诚疑惑的说道。 “属下本来也是这样打算,只是离开前发现数股匈奴骑兵在罗城县附近出没,所以赶来报告统领大人。”左化龙轻声说道,脸上现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红。 杨诚微微一笑,这左化龙一向自视比其他三人厉害,这次在一个县令手下吃了瘪,又不想在三人面前丢脸,至于敌情,虽然不至于编造,恐怕也是借口的成分居多。不过他也不好当面驳左化龙的面子,这种情况虽然对军队行动不利,也只好以后旁敲侧击的让他改进了。想及此处,杨诚笑着说道:“我这边的事也刚好安排妥当,明天我便和你一道去罗城县,看看这个县令到底是何等人物。” “这个罗城县令确实是个人物,我听周围的百姓说,匈奴人在前段时间接连三次攻打罗城,都惨败而回呢。”左化龙急急的说道。 “那我就要见识一下了。”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要稳固凉州,光靠飞虎营当然远远不够,现在他正急需一个熟悉凉州情况的人相助。本来这样的人随手可得,但这次不仅仅是对付外面的敌人,他更要防备背后的敌人。虽然凉州的官员大多是潘宗向任命,但这次涉及到的却是朝中几大世家,连潘宗向都不敢对这些人信任,他当然更要小心。罗城县几乎处在与匈奴对战的第一线,这种地方的县令,应该不会与大家世族有多大的关系吧。杨诚暗自想道。 ※※※※※※※ “哈,这样就可以了。”杨诚看着一副樵夫模样打扮的左化龙,笑着说道。安排好各种事务后,杨诚便率着亲卫队与左化龙一起赶到罗城。虽然自己那四条命令下午就会传达到罗城县,到时就可以随意进城,但杨诚还是想试试,这个罗城县令到底有厉害。 “真的行吗?”左化龙底气不足的说道。虽然这身行头是从一个真正的樵夫那儿买来的,而且又经过左飞羽的亲手化妆,但左化龙仍有些怯意。他当日被罗城县令喝破后,曾不死心的换了三次装,想要混进去,却一次都没能成功,这些他并未告诉杨诚。是以这次虽然连杨诚也极为称道他改换后的样子,他仍是有些信心不足。 杨诚拍了拍左化龙的肩膀,坚定的说道:“放心,这次一定成。况且你不是说那县令只是喝退你们,并没有抓你们的意思吗?大不了再回来,我们一起去就行了。” 有了杨诚的打气,左化龙总算恢复了一点信心。他最不愿的便是在杨诚面前丢脸,如果再推三阻四,定会让杨诚看不起。当下便挺直了腰板,大步向两里外的罗城县城走去。 此时正值中午,罗城县的城门却不像附近的蓼泉、黑泉二城那样冷清。接连三次击退匈奴进攻的胜利,已让百姓再不像以前那样闻风色变了。城外的田地里耕作的百姓也是一副平静安祥的神态,匈奴带来的压力已从他们脸上消失。 “站住!”左化龙刚一走到城门口,一声大喝立即在耳边响起。左化龙闻声一惊,呆立原地。“怎么又是你?还不死心吗?”一个身着县令官服的年青人悠闲的坐在一张大椅上,对左化龙冷冷的说道。 “大人认错人了吧,我是黑泉县的樵夫,今天第一次来罗城呢。”左化龙不死心的说道。虽然来凉州不过几日,但此时话语中竟一副凉州口音,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其中的破绽。 “哼,这么拙劣的手段就想瞒过本县令?”罗城县令却不为所动,冷哼说道。 “我……”左化龙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被识破的,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城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马上走,否则我就要下令当场格杀了!” 看着两边的士兵纷纷拔出长刀,警惕的看着自己,左化龙虽然不惧,却也无法,只得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不是吧。”看着一脸尴尬的左化龙,杨诚惊讶的说道。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又被识破了,可是左化龙这副打扮连他也几乎认不出来,对方难道真的如此精明吗? “唉,说来惭愧,那县令竟一眼就认出了我,而且还知道我就是前几日被他识破的人。”左化龙叹气说道。 “我来试试!”杨诚跃跃欲试的说道,见左化龙又被识破,他也禁不住心痒,想要亲自会一会这个罗城县令了。 “这怎么使得。”左化龙慌忙说道。刚才那县令的警告还犹在耳边,若是他真下令格杀,杨诚虽然神勇,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个闪失,那他如何能心安。 “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像你一样的。”杨诚自信的说道。左飞羽在一旁欲言又止,她自知劝也没用,转而专心的替杨诚化起妆来。不一会,一个地道的猎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杨诚本就是猎人出身,几乎不用怎么刻意装扮,便已极为相似。 “看我的。”杨诚自信的说道,向城门大步走去。左化龙本是极为担心,但见换装后的杨诚,也放下了心。杨诚这几年本就过着几乎自食其力的生活,身上的百姓之气远比官气多。 “站住!”杨诚刚一走到城门,罗城县令的声音又冷冷的响起。 “不是吧。”杨诚暗自呼道,却并不惊慌,镇定的看着发话的青年。刚一看到那人的面孔,不由浑身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自己相识之人。 ※※※※※※※ “这……这是什么地方?”左飞鸿从昏迷中醒来,低声呼道。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脚已被捆住,根本无法挣脱。 “挣不掉的。”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声音中竟透着无尽的绝望和悲哀。 左飞鸿闻声望去,见自己周围坐着四名模样秀丽的少女,也和自己一般,被绑住了手脚。四女脸上泪迹未干,双眼红肿,看着自己纷纷露出同情的眼神。 “你们是……”左飞鸿迟疑的问道。看着四女黯然的低下头去,再不作声,左飞鸿也不好再问,转而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五人现在所处的却是个狭窄的空间,四周都是木板,丝丝阳光从木板的缝隙透入。自己竟被关到一个大木箱中!左飞鸿想起昏迷前的情景,愤愤的想道。不用说,一定是庄二一伙那天用迷香将自己迷昏,然后关在这里了,而且还有四个和自己遭遇相同的女子,怪不得为首那人说还差两个,原来竟然指的这个。而且这个大木箱还在不断的晃动之中,显然是放置在马车上,只是不知道会把自己运到哪里去。 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左飞鸿不由大怒吼道:“放我出去!本姑娘一定要剥你们的皮,挖你们的心,竟敢这样对本姑娘,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想着自己本想一人跑去凉州,哪知跑出来没多久,就落入如此困境,左飞鸿更加卖力的叫骂起来。一直叫喊了半个时辰,却没有半点回音,左飞鸿不由泄气不已,无力的靠着木板。 “这丫头还真够泼辣,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赶车的大汉笑着对坐在身旁的老大说道。 “哼,要不是为了交差,我真想好好收拾她一顿。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臭丫头手底可厉害,那天兄弟们吃了不少苦头才抓来,可别一不小心让她给跑了。”想起当日左飞鸿几下便放倒十几名壮汉,为首的老大仍是心有余悸。 “老大放心,这丫头是我亲自捆的,结实着呢。”赶车的大汉自信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人从后面赶了上来,兴奋的说道:“老大,我们后面有个妞,是单身一人的。” “模样如何?不要又像上次一样,找做长得上猪一样的女人,连我都觉着恶心,交上去岂不是要我命。”老大慎重的说道。 “放心吧,我刚才仔细看了,比我们昨天抓那个还水灵。”壮汉淫笑着说道。 “那好,叫弟兄们行动,这次可得小心,一上去就用追魂香,别像上次一相,弄得个浑身上伤。”老大看了一眼身后的木箱,谨慎的说道。 山道上,一个娇巧的少女正悠闲的走着,青绿色短裙下露出大截近乎古铜色的大腿。赤着的双足踏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竟毫无感觉。少女左手拿着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右手拉着腰间挂着的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一边走,一边观赏着四周的风景。对身前急冲而来的十几名壮汉,竟是看也不看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降临到自己头上。 第九章 故人重逢 杨诚没想到这个让左化龙数次吃瘪的罗城县令,竟然就是三年前在长安相识的张识文,一时竟呆住了。三年不见,张识文模样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当年的稚气早已消失无踪,眼睛里更透出阵阵睿智的光芒。 “不管你是谁,请马上离开罗城。”张识文并没认出杨诚,依旧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杨诚冷静的说道,眼见对方是自己认识之人,他反而不着急了,想试试张识文到底如何看破他的伪装的。 张识文仔细的看了杨诚一眼,淡然说道:“不管你家主子是谁,告诉他,罗城县用不着他来操心。” 听到张识文这话,杨诚不由诧异不已。看样子除了他们想到派人潜入,其他人同样有这个想法,而且从张识文的话中还反映出,想潜入这里的绝对不止匈奴,怪不得张识文对识破的人只是赶走,而不是捕杀。“大人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不是一个平常的猎人呢?”杨诚不死心的问道。对于张识文一眼就看穿了他,杨诚实在有些不甘。 “想下一次再来?不用这么费心了,若是真心实意的来保护罗城,大可光明正大的来,用不着耍这些伎俩,不管怎么装,也瞒不过本县的双眼。我戏你们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张识文不屑的说道。 “呵呵,三年不见,文弟就不认识我了?”杨诚笑着说道。既然瞒不下去,杨诚也就不想隐瞒了。 张识文闻言一呆,疑惑的打量着杨诚。“你是……诚哥?”他本就觉得眼前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只是模样看起来又有些陌生,这段时间各种势力都想渗透到这里,让他一直不敢有丝毫放松。是以虽然觉得此人眼熟,也没有过多的去想,及至杨诚呼出文弟,他终于想了起来。称他作文弟的,便只有杨诚一人! “哈哈,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我。”杨诚除去伪装,大笑说道。 张识文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杨诚,确认自己不是做梦后,猛然扑了上来,抓住杨诚的手臂激动的叫道:“真的是你!诚哥!”张识文这一举动立即引得城门附近的士兵和百姓侧目不已,在他们眼里,张识文虽然为人和气,毫无架子,但却是一个沉着冷静之人。即使是匈奴来袭,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异常。没想到竟对这个叫诚哥的,如此失态。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当年长安一别,便一直没有你的音讯,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杨诚拍着张识文的肩膀,感慨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忘了诚哥,只是这几年,唉,真是一言难尽,稍后我再慢慢向诚哥赔罪。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张识文疑惑的问道。 杨诚看了看张识文,确认他言自由衷,才惊讶的说道:“我到凉州的事人人皆知,怎么文弟竟没有一点消息?” “人人皆知?”张识文讶道,旋又神色一黯。“小弟……唉,我们还是进去再说。”说罢便拉着杨诚向城内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城门处的士兵说道:“除了本城百姓,其他人一律不准放行。” “慢着,文弟,城外还有我的伙伴。”杨诚说道。 张识文看了杨诚一眼,对一名士兵说道:“任强,你过来。”转而对杨诚说道:“诚哥,你把地点给任强说一下,由他去接你的伙伴进来吧。” 杨诚点了点头,详细的向任强说出左化龙他们潜藏的地点和暗号。看着小跑而去的任强,张识文淡淡的说道:“诚哥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若是像其他人一样另一居心的话,小弟也只能留诚哥一晚,待局势平定后再行赔罪了。”激动过后,张识文想起这段时间一直困扰他的事情,便认定杨诚多半也是某个势力派到罗城的人,不由有些沮丧。 “呵呵,文弟竟真的不知道?潘大人昨日已将凉州军政大权尽交由我处理了?”杨诚笑着说道,对于张识文的顾虑,他多少也猜得到。 “什么!”张识文惊讶的说道,一脸惊愕的表情。 “怎么,莫非认为我骗你?”杨诚笑着说道。 张识文挥了挥手,急忙说道:“当然不是,任何人的话我都要怀疑,但诚哥的话我却绝对相信。” 杨诚疑惑的看了张识文一眼,虽然他只是一县县令,但似乎对外界的消息竟半点不知,让杨诚如何想得通。“潘大人不是早已通知凉州大小官员了吗?怎么文弟竟毫不知情?” “唉。”张识文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他们早已不把我当作凉州的官员了。” “这是为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县衙门外,张识文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进去慢慢说吧。” 二人坐定后,杨诚打量着这座县衙,不由惊讶不已。大堂内的布置非常简陋,连当年的安平县衙也比不上,只是打扫得极为干净,对于杨诚来说,倒也没有半点不适。从张识文的话语和县衙的环境来看,他这几年过得恐怕甚不得意。 “诚哥见笑了。”张识文一边替杨诚端来一杯白水,一边尴尬的说道。在他看来,杨诚既然能让潘宗向托付凉州事务,官职恐怕已是不小,自己现在这样子,岂不贻笑大方。 “没什么,文弟生活如此简朴,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清官啊,怪不得罗城与周围各县大不相同。”杨诚由衷的赞道。 “唉,只怕这个清官也当不了多久了。”张识文叹道。 “这是为何?”杨诚惊讶的说道。 张识文喝下一大口水,擦去嘴角的水渍,缓缓说道:“当年与诚哥长安一别,本以为高中之后,能去南方与诚哥共事。当初自己太天真了,以为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必定会量才而用,哪知放榜之后,却大失所望。位列榜上的,几乎都是各大家族之人,像小弟这样的平民百姓,几乎聊聊无几。小弟本以为即使不中头名,也在榜首,谁知却勉强上榜,尚在倒数之列。” “既然中了,也算是万幸吧。”杨诚安慰道。这几年他也对世族把持朝政略知一二,各州各郡之官员,几乎都和朝中各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他这个交州剌史,说起来也算是潘家背后使力的结果,不然哪里轮得上他。 “小弟当时也只能这么想。本想申请到南方与诚哥并肩奋战,却正遇平乱大军在洞庭受阻,南方烽火四起,朝廷与长江以南诸郡几乎隔绝,便被派到这凉州做了罗城县令。”张识文说道。 “那文弟为何会如此……”杨诚疑惑的问道。 “诚哥是说小弟为何如此不得志?诚哥哪里知道,小弟又岂止是不得志而已。本来做个县令可以一展抱负,正是小弟平生的志愿,但到了这里才知道,当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张识文叹道。 “莫非有人故意为难你?”杨诚问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说道:“开始倒也不是。当初我到罗城上任,郡守大人倒对我还客气。但我到罗城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收取税银五千两。罗城县靠近匈奴,三面皆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全县也不到两万百姓,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能收得了如此多的税银。况且当时凉州虽然没什么****,但朝廷仍下令按太平年代收税半成,是以我毫不客气的抵了回去,按朝廷的数额一文不多的上缴。” “怎么会要交如此多的税?”杨诚皱眉说道,这样的数额,几乎抵得上现在整个交州上交给朝廷的数目了。当然,交州地处偏远,朝廷下达的任务本就极少。但不到两万人要交五千两,差不多一户就要一两了,放在耕地极少的罗城,也算得上是个天大的数目了。 “凉州养兵十五万,朝廷又只拔五万人的军饷,他们当然要在百姓身上想办法了。”张识文忿忿的说道。 这件事,杨诚却是知道。虽然三大家族操纵朝廷允许各州自行征兵,但经十年的征北之战,朝廷的存银几乎为之一空,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数量如此庞大的地方部队,是以各州除朝廷核准的数量外,其他的军队军饷一律自筹解决。比如交州,朝廷供给的军饷便只是五千人的,其余五千人便得自己去筹集,其实也就是从百姓身上搜刮。幸好叶浩天的办法不少,交州的军饷从未打过老百姓的主意。而凉州多出的十万士兵,恐怕真的足以让潘宗向挠破脑袋了。凉州本就不是富庶之地,这样一来,百姓的负担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比征战时期更加重了。 “这三年中,我一直没有理会他们的任何警告,每年均是按朝廷律令收取税金。是以从郡守到州府,早已对我恨之入骨,到最近,连朝廷的邸报也再没传来。若不是因为罗城正对匈奴,恐怕早就将我撤职,找其他的人补缺了。”张识文叹道。他本是满心希望能一展才华,但三年来的种种遭遇,已让他心灰意冷,这官,不当也罢。 “怪不得连我到凉州的事情,文弟也毫不知情。”杨诚感叹的说道。大乱平息后,他几乎没有过问官场之事,本以为天下定是一片太平之景,哪知沿途的见闻和张识文的话,将他原来的认识无情的击碎。天下不仅没有走向太平盛世的趋势,甚至可能爆发更大的****,这几年的平静,只不过是****的暴发前准备而已。 “诚哥,你呢?看你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是一个县尉那么简单了吧。”张识文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三年前立了些微薄之功,做了交州剌史。”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张识文盯着杨诚,惊喜的说道:“这还没什么!一州剌史现在可算得上一方诸侯了,等这边事了,小弟干脆辞官投到大哥麾下算了。随便谋个差事,也比在这里舒心啊。” 杨诚微微一笑,正要说自己也打算此战过后辞官归隐时,左化龙和左飞羽已走了进来,十几名飞虎亲卫则列在门外警戒。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杨诚站起来说道:“这位是你嫂子。” 张识文笑着对杨诚说道:“那可恭喜诚哥了。”说罢转到左飞羽面前,恭敬的拜道:“见过嫂子。” “这位是飞虎营左副统领。” “呵呵,左副统领我可见过几次了。”张识文笑道。 左化龙尴尬的笑了笑,左飞羽俏声说道:“我猜你便是诚哥在长安认识的张识文吧。” “嫂子怎么知道的?”张识文惊讶的说道。 左飞羽淡然一笑,说道:“诚哥虽然在征北军中十年,但他认识的人却不多,文人就更少了,是以这并不难猜。” 张识文叫了一声佩服,左化龙却在一边疑惑的问道:“张大人是怎么识破我的呢?”算上今天这次,他被张识文识破了五次了,让他顿觉脸上无光,是以现在便想问个明白。 张识文招呼诸人坐下后,淡淡的说道:“这个并非难事。要知道,军人和真正的百姓有着根本的差别,不管怎么掩饰,那种气势和步伐是无法改变的。左副统领定是诚哥手下猛将,杀伐之气更远胜一般士兵,是以不管如何伪装,我也能一眼看破。” “你只是根据这个判断的吗?若是我是从军中退伍的军人呢?”左化龙不服的说道。 张识文笑了笑,说道:“也容易,就拿今天来说。左副统领化装成一樵夫,虽然一身行头不假,但走路的姿势却露出马脚。” “姿势?”左化龙疑惑的说道,杨诚和左飞羽也露出倾听的表情。 “樵夫每日上山砍柴,肩上经常扛着沉得的柴和,是以走路肩颈微曲,日复一日,即使肩上没有负重,也会保持这样的姿势。而左副统领走路的姿势却是笔挺直立,和樵夫的姿势相去甚远,如此能瞒得过。”张识文笑着说道。 看着晃然大悟的三人,张识文继续说道:“伪装看似容易,实则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毕竟真和假之间,实在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要想成功的伪装,不仅要衣着样貌相同,更要了解所伪装之人的习惯、心情、神色、语气……” “要看破伪装也是门高深的学问呢,张大人果然极具才华。”左飞羽赞叹的说道,若是不能对种色人等的特点融会与心,岂能将左化龙的一千多人一一拒之门外。 “嫂子谬赞。识文自幼父母双亡,十四岁便背着书箱四处游荡,有此微薄的见识罢了。”张识文谦虚的说道。 三人都露出原来如此之色,同情张识文的遭遇之时,也生出佩服之心。以少年之躯流浪各地,岂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四人闲话一番家常后,得知飞虎营三千多名战士将在黄昏抵达的消息后,张识文不由露出兴奋之色,高兴的说道:“这下可好,我正在发愁呢,诚哥可真来的是时候。” 看着杨诚露出疑惑的表情,张识文说道:“最近我三次击退匈奴来犯之事,诚哥想必知道了吧。” “略有耳闻,文弟能以二百人稳守罗城,实在不简单啊。”杨诚佩服的说道。刚才在城门之时,杨诚便看出罗城的士兵远比周围各县士兵优秀得多,想必与张识文的调教不无关系。 “福兮,祸之所伏。只怕打退小的,大的就要来了。”张识文忧虑的说道。 “大的?”杨诚疑惑的问道。 张识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匈奴人虽然袭扰已久,但大多以数十人、百余人为一股,四处流窜,专找防守薄弱的村庄下手,从来没有攻打城池的举动。这一次虽然是试探之举,但却是不好的征兆。小弟这次微露锋芒,恐怕已引起他们的注意,恐怕下次来的,便会是铁面将军了。” “铁面将军?”三人齐声问道,这个人他们却从未听过。 “铁面将军不过是百姓所取的名字,袭扰凉州的匈奴人有数十股之多,大多分布在弱水、黑河、丹河一线。其中实力最强的一支,便是一个蒙着铁面具的人所率领。这支匈奴骑兵虽然不像其他匈奴骑兵一样见村便屠,但却是专找官军下手。三个月前,更在石板泉和芨芨台两地,将洒泉郡守所率的两万前去剿贼的凉州军打得落花流水,一时声名大噪。”张识文皱眉说道。 “竟有这样的人!”杨诚惊讶的说道,心中却在疑惑,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潘宗向竟未向自己透露过呢?“这铁面将军的部下有多少人?”杨诚皱眉问道,征北战事一结束后,匈奴几乎已被完全打散,大陈边境三千里内几乎都没有一支部众上千的匈奴部落。这才不过三年多,怎么可能又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难道有人竟把所有零散的匈奴部落统一了吗?王庭的史达贵军怎么可能坐视匈奴如此发展?阵阵疑云在杨诚心中升起。 “应该不超过两千之数。匈奴虽然数量众多,但足以为虑的便只有这一支。这两年不断与凉州军战斗,从未一败,以往都只挑千人以下的官军下手,最近却变得胃口越来越大了。”张识文忧虑的说道。虽然从未与这人对战,但张识文却看出这人的自傲,从来不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一出手便是接连袭击数处。自己最近打退几次匈奴来犯,恐怕在匈奴人眼里已有些份量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凡是能打败匈奴的地方,铁面将军便会紧随出现。 听了张识文的话,三人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匈奴人中竟有如此厉害之人,这确实大出他们的意料,怪不得潘宗向忧心忡忡,恐怕也在担心杨诚若败给匈奴,那他此去恐怕就难以再回了。 想了想,杨诚展眉说道:“这样也好,周围各县均有我们的人潜入,这一次正好趁其不备,一举打败铁面将军,再扫灭匈奴。”现在飞虎营除了亲卫队和左化龙这支队伍,其他的队伍连潘宗向也不知杨诚派到了哪里,匈奴人就算安插内奸,也不可能知晓,只要抓住机会,胜算仍是很大。想及此处,杨诚不由对此战形势大为看好。飞虎营不善骑战,对付四处流窜的匈奴骑兵确实比较困难,但若是引得匈奴骑兵主动来攻,就将另当别论了。 “诚哥的人离罗城还有多远?”张识文闻言若有所思的问道。 “现在应该还有百里左右。”杨诚说道,为了不让飞虎营的行踪暴露,是以一般都是昼伏夜行。这一次他们三人带着十几名亲卫策马而来,其他的人却换装分散而行,此时应该在百里外的一处戈壁中汇合,等黄昏时再快速开进。 “罗城周围五十里都有匈奴探马,我知道有条路,可以避开匈奴的耳目。”张识文沉吟道。 “如此正好,他们应该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动身。化龙,便由你跑一趟吧。”杨诚大喜说道。 安排好合适的人手带左化龙离城后,张识文急忙赶回县衙,刚要跨进县衙,却被一人叫住。张识文转身一看,竟是郡守府的传令兵。 “张县令,这是州府命令,你自己看吧。”传令兵大声说道,将一卷官文丢给张识文,策马而去。 张识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和郡守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连一个小小的传令兵也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拾起官文打开一看,正是杨诚的四道军令。 ※※※※※※※ 落日的余辉照在罗城之时,数十名骑兵悄然出现在县城十里外的一片稀疏的树林之中。 “查清楚了吗?”为首的那人冷冷的说道。 “查清楚了。左贤王给我们的情报说这里有一万凉州兵,经过属下查实,城中只有两百守军。只因不久前左贤王的侄子违令攻打县城,反而被射杀。左贤王派了两支队伍来皆惨败而回,是以才故意夸大,让将军攻打此城。”一名斥堠骑兵恭敬的说道。 “哼,这家伙活得不耐烦了,两百人也敢叫我来!”为首那人森然说道,一股浓烈的杀气油然而发。 “那我们?”身后一名骑兵迟疑的问道。 “明日攻城。能打败匈奴的,都要被我逐一打败。”为首那人傲然说道,太阳逐渐没入地平线中,橘黄色的阳光射在他脸上的铁皮面具上,显得无比狰狞。 ※※※※※※※ “你们想干什么?”青衣少女停了下来,向逐渐向自己逼来的十几名壮汉说道。虽然一眼便看出这些壮汉不怀好意,青衣少女却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人走是很危险的,要不要我们保护你啊。”为首的壮汉笑着说道,余众皆爆出一阵大笑。 “不用,你们最好马上给我滚。”青衣少女娇声叱道。 “由不得你了。”为首的壮汉大声笑道,一阵白烟已向青衣少女扑面袭去。 青衣少女一见壮汉放出的白烟,不由微微皱眉。右手迅速探入香囊之中,又快速在自己鼻子下面抹了一下,闪身向后纵去。“中原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青衣少女冷声喝道,原本天真可人的脸上竟透出阵阵慑人的杀气。 “咦,怎么还没倒下?”白烟散尽,为首的壮汉盯着俏立在那儿的青衣少女,惊讶的说道。 “老大!那是什么!”一个壮汉指着为首那人的脚下,奇怪的说道。 “嗯?”为首的壮汉疑惑的看着自己脚下一个鲜红色的竹筒,正想去拾之时。“蓬!”一阵红色的烟雾从竹筒中爆出,顿时将十几人包围其中。 “哼,敢在我面前用毒。”少女怒声说道,绕过红色的烟雾,悠闲的向前继续走去。 红烟散去,十几名壮汉立身之处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滩滩慑人的污血,在这宁静的大道上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 第十章 铁面将军 “这真是你下的令?”张识文扬着手中的官文向杨诚问道。 “不错。”杨诚点头说道,这四道命令是在长安时他和张破舟四人商量好的,众人都觉得完全可行。不过见识过张识文的精明后,杨诚倒有点想知道张识文有何看法。 “怪不得潘宗向会找你来镇守他的后方,只是,太大胆了一点。”张识文赞赏的说道,脸上却有些忧虑之色。 “哦?说说你的看法。”杨诚饶有兴趣的说道。 “诚哥让各城四门大开,看似不再设防,但对敌人来说,却有处处陷井的感觉,让他们畏首畏尾,不敢进攻。不过匈奴似乎对我凉州军力部署了如指掌,若是看穿此计,只怕会有不少城池无力阻挡匈奴的攻击被陷落。”张识文皱眉说道。 “潘大人离开后,凉州守军便只剩三万,我已从中抽出两万,悄然开拔。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动向。”杨诚笑着说道。 “如此匈奴必然也知晓,倒可弥补此计的不足,只是遇上莽撞的将领,恐怕就不会顾虑这么多了。”张识文担忧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自信的说道:“匈奴每股不过百十人而已,就算知道城内空虚,也断不敢随意攻城的。除非他们聚集在一起。” “莫非诚哥故意让他们汇集起来夺取城池?匈奴骑兵来去如风,确实不易对付,更何况如此分散。以各城为饵诱其汇集在一起,确实是上策,不过匈奴会攻取哪座城池,却是不可预料之事,万一城池被克,军队又在远处,岂不是白白损失?”张识文问道。 “以文弟来看,匈奴最可能攻击的是哪座城池呢?”杨诚问道。 张识文想了想,说道:“匈奴要攻的定是要害之所,郡城虽然防备空虚,但城墙高大,每城又有众多百姓,暂时应该无虑。匈奴所攻,定然放在武威—张掖—酒泉一线的地处要冲的县城,这样算起来,便只有清水、丰城、永昌、临泽四城,两万军队足可以防守。只是我们能想到,敌人未免就不会想到,一旦匈奴有大胆犯险之人,岂不危矣。” “若想尽快剿除匈奴,也只有犯险。现在,就看谁更敢冒险了。”杨诚淡然说道。 张识文惊讶的看着杨诚,说道:“诚哥竟想在短时间内剿除匈奴?小弟却有不同看法,匈奴为祸已久,要想彻底清除,需缓缓图之,否则稍有闪失,只怕会得不偿失了。” 杨诚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然也知道这是一次大冒险,而且是以整个凉州和征西军为赌注。只是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是以只能兵行险着了。不过匈奴要想对我造成大的损失,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到底是什么事让诚哥如此急切?”张识文疑惑的问道。 “现在还不便细说,总之我的计划是一个月内至少重创匈奴,让其不敢再生事端。”杨诚淡淡的说道。对于其他方面的斗争,他现在并不方便与张识文细说。倒不是杨诚对张识文不信任,而是一旦卷入世家的斗争之中,要想脱身,便再由不得自己。他这一次本是无奈,是以不希望张识文也卷进来。 张识文见杨诚不愿说,他自也不好问,转而分析杨诚的其他几道命令。“凉州百姓不论对官府还是匈奴,其实都没什么好感,只是匈奴经常屠村,逼得百姓也不得不拼死反抗。开仓放粮并不足以收买民心,不过存粮于民,也算是个良策。民众不受饥苦,发挥的作用也将更大。” “其他两条呢?”杨诚笑着问道。四条命令宣布后,也有不少官员冒险向他痛陈利害,不过却没有一人能将他的用意真正看清。反而是张识文,几乎言出必中,让杨诚大感欣慰。 “若我没猜错,拆去烽火台,不过是不想扰乱人心。大军皆各有派出,诚哥定然没有留下援军,烽火台的作用已失,徒让百姓惊慌而已。斥堠不带武器更是一解原来的弊病,这样一来,就算遇上数量极少的敌人,他们也不敢贪功搦战。匈奴以往常以少量骑兵引诱斥堠,加以伏击,而现在不论他们如何引诱,恐怕也无人上钩,便可确保消息传递通畅,使匈奴的踪迹无法遁藏。”张识文侃侃而谈。 “好个文弟,我们费尽心思的几着棋,竟让你一眼识破,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啊。”杨诚赞叹的说道。 “我还有一计,可助诚哥一臂之力。”张识文微笑说道。 “哦?快说。”杨诚兴奋的说道。 “凉州与匈奴这一段,相隔数百里的戈壁。匈奴虽然仗着战马速度极快,却不可能毫不停歇的穿越这数百里的戈壁,然后立即发动攻击。从之前我杀死的匈奴骑兵来看,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和水都仅够一天之用,是以一定在这中间设有军队补给之处。”张识文肯定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张识文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数百里的戈壁要一日跑完,连大陈战马的蹄铁也要换上数次,矿山被破后,匈奴的蹄铁顿时断绝,根本不能承受如此大的损耗。这段戈壁,至少要花掉他们两天时间,若没有补给之处,根本就不可能。只要能找出他们的补给之处,加以摧毁,那将对匈奴骑兵形成沉重的压力。每次进攻至少要携带五日的粮食和水,而且不能有半点延误,如此一来,匈奴骑兵哪里还能安心作战。 “虽然如此,但匈奴的补给之处一定非常隐蔽,而且尚途定设有眼线,以防止我军破坏,即使我们知道,恐怕也难以成功。”杨诚思虑着说道。 “这个不难,匈奴骑兵人数本就不多,补给营地的防守必定薄弱,只要我们能绕开他们的侦察范围,突然抵达,便可一举而下。”张识文自信满满的说道。 “莫非文弟已有定计?”杨诚惊喜的说道。 “不瞒诚哥,这官虽然我早就不想当了,但心中对付匈奴人的谋划却从未间断。加之这几年小弟在百姓间略有薄名,是以有的消息,比起州府那些大官,还要灵通许多。”张识文笑道。 “那就太好了,事不宜迟,该如何行动,我们马上着手布置。”杨诚拍案说道。若是此举能够成功,形势必将立时逆转,匈奴的行踪将再无法保持之前那样莫测。 “诚哥只需派一支百人左右的精锐骑兵,再挑个干练之人率领,从武威向南而行,到庆阳山时北转查汗池,再抵苏海图,翻过雅布赖山,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得抵达匈奴后方。然后再看准时机,由南向北拔除石羊井、巴丹井、路井和红柳大泉四处水源之地,便可大功告成。”张识文自信的说道。 听到张识文对这一带地形如此熟悉,让杨诚的把握更加一分,想了想,说道:“这样绕行,需要多少时间?你如何确定匈奴的补给地就在这四处?” 张识文笑着说道:“从武威出发,到翻过雅布赖山,大约需要十天时间。途中查汗池和苏海图可补充用水,其余皆是荒漠戈壁,人烟全无。是以所派之人,必须是能吃苦的精锐之士方可。至于为何肯定匈奴的补给之处,只不过是因为戈壁中只有这四处的泉水可以饮用而已。” “哈哈,有文弟之助,此战可成。”杨诚大笑着说道,自己正愁没有一个熟悉情况,又精明能干,而且不用疑心之人来协助自己。如今与张识文长谈下来,却正是个最为合适之人,让杨诚如何不欣喜不已。 张识文这几年倍受冷落,心中虽有无数计谋,却因力量微小而不能用之于匈奴。现在遇上杨诚,更是巴不得把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二人正是越谈越投机,匆匆用过晚饭后,又开始秉烛夜谈。期间左化龙也带着三千多名飞虎营战士悄然进入罗城,左飞羽见二人相谈甚欢,也不便打扰,自去休息。二人遂忘了时间,直至天明时分,仍是竟犹未尽。 “该吃早饭了。”左化龙推开房门,左飞羽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入房内,对着一脸兴奋的二人轻声说道。 “不是刚刚才用过晚饭吗?怎么又吃了?”杨诚茫然说道。 “还晚饭,天都亮了。”左飞羽嗔怪的说道。 听到左飞羽的话,二人均是一脸惊讶,旋又相视大笑,这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 “瞧你们,整晚没睡,要是敌人来了,哪有精神应对。”左飞羽轻轻说道,将两碗面条递给二人。 杨诚做势贪婪的在面条上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左飞羽担心过度时,警钟之声从城楼上响起,顿时传遍全城。 四人微微色变,杨诚二人更是立即放下手中的碗,大步向外走去。 “化龙,通知全军警戒,准备战斗!”杨诚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之际,人已跑到门外。 “铛铛铛……”警钟长鸣,城外早已开始耕作的百姓纷纷向城门处奔来,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三年来不断的遭受匈奴的袭击,百姓早已习已为常,更何况罗城还刚打了几场胜仗。 杨诚大步登上城楼,凝神而望。透过尚未散尽的薄雾,一团黑影正急速向城门冲来,距离已不足五里。幸好张识文对罗城的警戒下过一番功夫,否则在这种天气下,敌人冲到城门,恐怕才会有所察觉。虽然匈奴骑兵已近在眼前,但蹄声却微不可闻,显然敌人经过精心准备,要趁人不备,突然发难。只是张识文也不是寻常之辈,让他们的计谋没有得逞。 匈奴骑兵显然也非常惊讶自己刚一现身,城中的警钟便已敲响,但胯下战马却没有片刻停息,直朝城门处奔来。即使罗城有所戒备,以区区两百士兵,也不可能挡住这两千骑兵的冲杀。 匈奴骑兵冲至三里时,张识文才快步跑来,县城的两百士兵已全数立在城楼,张弓搭箭,镇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 “大人,关不关城门?”一名士兵焦急的喊道。城外一里左右的地方,十几名百姓仍在狂奔之中,照这样的形势,匈奴骑兵恐怕会在他们没赶来之前,便已冲到城门。 “不关,做得逼真点。”杨诚听到士兵的问话,眼睛一亮,疾声说道之时,已向城下飞奔而去,向左化龙带领的三千多名飞虎营士兵投去。 “好,不关,让小丁他们在敌人冲到两百步时逃进城来。”张识文沉声说道。看样子匈奴骑兵应该还不知道杨诚他们带的三千多飞虎营战士正在城内,利用天赐良机,将可对匈奴骑兵造成一次沉重的打击。从对方的人数来看,张识文果然所料无差,这次来的一定是那个连败凉州军的铁面将军。 “丁儿,算了,我们还是不进城了,免得边累城里的乡亲。”一个老汉冲着身前的一个青年喊道。他们家的土地离城稍远,是以警钟敲响后两父子便立即发力狂奔,却仍显得迟了。虽然现在离城门只有五百步了,但匈奴骑兵已在千步之外,人再怎么跑,也比不上战马。 “不,爹,大哥正在等我们呢?城门还没关,我们一定能赶在匈奴人前进城的。”青年大声说道,一脸焦急之色。虽然他还可以跑得更快,但显然为了顾及身后的老父,一直压住速度,与老汉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负责城门的小丁只是也是一脸焦急,冲着正在奔跑的二人大声疾呼道:“爹,弟弟,你们快点啊。”虽然张识文的命令已经下达,但在城外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人,一旦被匈奴骑兵追上,后果便可想而知,是以那声声凄厉的呼喊甚是真切。 “丁儿,你快跑吧,不用管我了。”老汉望了一眼身后的匈奴骑兵,绝决的说道。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忍抛弃自己,一直没有全力奔跑,但以他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匈奴骑兵追上前跑进城门,是以不愿再拖累儿子。 青年闻言反而放慢了一下脚步,与老汉并肩而行。“爹,我绝不会抛下你的,要死我们一起死,要活我们一起活。”青年的声音坚定无比,老汉也知劝不动儿子,一滴浑浊的老泪流了出来,更加发力的跑走来。 城上的张识文和士兵们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两人离城门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后的匈奴骑兵也越逼越近。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父子俩终于踏入城门,匈奴骑兵的战马却已在城门数十步外。 “快逃!”小丁拉着弟弟和父亲仓皇向城内跑去。 “你这****的,快把门关上啊!”老汉见小丁拉着自己便跑,不由忿忿的骂道。想要挣脱去关城门,却哪里挣得过小丁。 “轰!”匈奴骑兵终于冲过城门,叫喊着朝城内杀去。城楼上的士兵刚才的心神全放在逃命的父子二人身上,一时竟忘了射箭,及至父子二人冲进城门之时,匈奴骑兵的箭矢已如雨而来。“咻……”密集的箭雨将城上的两百士兵死死的压制住,再发挥不出半点作用。 铁面将军立在城外二百步处,静静的看着已经展开的激烈战斗。看着前队的五百骑兵冲入城门,他不由暗叫幸运。虽然事情已作过精心准备,但罗城的警戒能力仍让他吃惊不已。虽然雾并不大,但警钟敲响之时,连他们也看到了半点城楼的影子,同理,城楼上也无法看到他们。而且所有战马都经过处理,即使是快速奔跑,也没有多大的声音,但仍被敌人发现,本来他已对顺利冲进城门不抱希望,没想到偏偏遇上这两父子,阴差阳错之下,竟让骑兵顺利的冲了进去。 冲进城门之后,匈奴骑兵惊奇的发现,原本预料中的一片慌乱的情景并没出现,正对城门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大街两边更是户户紧闭房门,似乎除了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些人,这座县城便完全成了空城一座。 正当城内的匈奴骑兵暗自疑惑之时,大街周围的房顶上及周围所有的至高点上,一个个暗红的身影悄然出现。“咻……”等匈奴骑兵发现自己落入伏击之时,满天的箭雨已从头顶倾注而来。 “呜……”沉闷的号角声从城外响起,铁面将军终于觉得有些异样,从城内传来的声音中,竟只有匈奴骑兵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撤退的命令便已发出。 虽然铁面将军警觉得早,但仍然迟了一步。号角响起之时,飞虎营的第二轮箭雨已倾注而下,冲入城内的匈奴骑兵死伤惨重,侥幸存活下来的十余名骑兵惊恐的发现,仅仅两轮箭雨,五百人便只剩下自己这几人了。当下各自惊呼一声,没命的向城外逃去。 “咻……”数百支紧随而来的羽箭顿时将还未冲出城门的匈奴骑兵射成了剌猬,若是有人细心观察的话,一会惊奇的发现,十几人身中的羽箭的数目,竟惊人的接近! “杀!”震天的喊杀声从城内响起,顺利完成伏击的飞虎营战士纷纷涌上大街,向城外冲去。 见城内的敌人冲了出来,在城门不远处正用箭矢压制城墙上守军的匈奴骑兵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五百名战友,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便全军覆没。 “咻……”城内冲出的士兵一边狂奔,一边将一支支精准的箭矢射向附近的匈奴骑兵。拼死还击的匈奴骑兵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羽箭射在对方那毫不起眼的盔甲上,竟被直接弹开,起不了丝毫作用。而对方在狂奔中射出的羽箭,却又箭箭要命。 “呜……”匈奴的号角声再度响起,铁面将军狠狠的盯了一眼城门处狂奔而出的敌军士兵,果断的勒马而逃。刚才他本想把城内的骑兵撤出来,观察后再做打算,哪知一念之差,竟连城外的骑兵也死伤惨重。虽然是短短的一瞬,但对方近乎恐怖的弓箭威力让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一千人的箭阵,竟如同有万人箭阵般的威力! “咻……”铁面将军刚刚转身,一支羽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袭而来。“卟!”虽然铁面将军及时做出反应,将身体紧靠马身,却仍是迟了一点,羽箭虽然没有射中所瞄准的心脏之处,却深深的插入他的左臂。两百步的距离,竟然还有如此威力,让铁面将军不由惧不已,当下更顾不得伤痛,狠命拍马,向远处逃去。 丢下八百多具尸体后,匈奴骑兵终于逃脱了飞虎营的追杀,相对于骠壮的战马,人的速度实在太慢。 见匈奴骑兵已逃到数里外,杨诚挥手止住身后的众人,再追也是没用。看了一眼还隐约可见的那个铁面将军的背影,杨诚不由扼腕不已,刚才若是小黑在手,那为被他视为心腹之患的铁面将军定然命丧自己箭下。现在使用的这把弓虽然也是老程专为飞虎营制作的弓箭,但两百步外,力道和准绳都已达极限。 ※※※※※※※ “你是什么人?”左飞鸿疑惑的看着打开木箱的青衣少女,问道。 青衣少女却是毫不理会,冷声说道:“你们不是那些人一伙吧。” “哪些人?”左飞鸿疑惑的问道。其他几女也纷纷回道。 “当然是车外那些人。”青衣少女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笑话,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和那些人是同伙。”左飞鸿气愤的说道,刚一说完,青衣少女已转身离去,左飞鸿不由急急的叫道:“哎,你怎么就走了?先把我们放了啊?”看着青衣少女对自己毫不理会,左飞鸿几乎要气炸了,嘴上更破口大骂起来。 听到左飞鸿骂自己,青衣少女停了下来,冷冷的说道:“若你再骂一声,我便将你们全部杀了。” 虽然那青衣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此时的声音却透出阵阵杀意,连一向自以为什么都不怕的左飞鸿也禁若寒蝉,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真到青衣少女消失不见,几人才面面相觑,齐声说道:“现在怎么办?” 第十一章 似曾相识 “统领大人,张大人叫您去一趟。”左化龙匆匆跑上城楼,对杨诚说道。 “什么事?”杨诚望着城外恢复耕作的百姓,淡淡的说道。匈奴人来得快,却得也快,整场战斗持续不过半个时辰,若不是城墙下那摆放整齐的一具具匈奴士兵尸体,几乎没人相信这里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张大人刚才在检查匈奴尸体时好像有什么发现,所以立即叫我来请大人去。”左化龙略有不满的说道。本来战斗结束后,左化龙便准备派士兵挖个大坑,将匈奴尸体草草掩埋了事。但张识文却坚持要亲自检查每一具尸体,大到武器装备,小到身上的沙砾和脚底的尘土,半点也不放过。左化龙一路陪同,也不由暗自佩服,虽然他也是个细心之人,但与张识文一比,便差得远了。检查到一具尸体时,张识文似乎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左化龙问他却又不说,只是一味的让他请杨诚亲自来。 杨诚也听出左化龙的语气,转身笑着说道:“怎么?文弟没告诉你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左化龙言不由衷的说道,心中却暗自嘀咕:怎么说自己也是飞虎营的副统领,张识文竟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论起级别,他也不比张识文低呢。 杨诚笑了笑,大步向城下走去,路过左化龙时淡淡的说道:“有很多东西你要向他学习呢,我们军中就缺一个像他这么细心的人。” ※※※※※※※ 张识文站在一具尸体面前眉头紧锁,连杨诚走到身边也犹然未觉。 “有什么发现?”杨诚将手搭在张识文肩膀上,轻声说道。 张识文指着面前的尸体,默然不语。杨诚顺手看去,笑着说道:“你又想考我?这也……”话刚说了一半,杨诚突然止住声,走到尸体面前蹲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那人的面子。 “这个人不是匈奴人。”张识文沉声说道。 “没什么区别啊?”左化龙不以为然的说道。刚才他也花了些心细观察这具尸体,却一直没看出什么来,是以心中一直以为张识文不过是在故弄玄虚。 “文弟的话是对的,这个人确实不是匈奴人。”杨诚抚着那个士兵苍白的脸庞,话语之中竟带着无比的沉重。 张识文听到杨诚的语气异样,惊讶的说道:“诚哥莫非认识此人!” “不错。当年狼居胥山一战时,他正是我麾下一名士兵。只是没想到他没死在匈奴人手中,却死在自己人的利箭之下。”杨诚缓缓的站了起来,沉痛的说道。刚开始他还没什么反应,毕竟大陈人和匈奴人长相并没有多大区别,但细看之后,却震惊的发现,这人竟然是当年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一名士兵。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人的姓名,但毕竟一同战斗过,而且还是自己属下,对他的长相岂会没有印象。 “什么!”张识文惊呼道,他开始只是对匈奴人中会出现大陈人感到惊奇,并没有想到这人竟会有这样的身份。要知道,大陈立国之始,便不断在于匈奴进行战斗,而两族之间的仇恨,更是从两族的领地相邻之后,便延续开来,到如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是以两族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军队之间,那种根深蒂固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除了一些冒险的商人,匈奴人中便再难有汉人的身影。 “文弟是怎么发现的?”杨诚沉声说道。虽然知道袭扰凉州的匈奴人和史达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史达贵竟将征北军战士直接混在匈奴人中,仍是大出他的预料。不过他已打定主意不让张识文知道这些,是以并不想继续深谈。 张识文看了杨诚一眼,正色说道:“大陈和匈奴两族虽然在相貌上没有多大区别,但两族毕竟生活的环境不同。匈奴人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面容一般比较粗犷;大陈百姓大多以农耕为主,是以显得比较细柔。即使像凉州这样与匈奴比较接近的地方,百姓的相貌也远比不上匈奴,毕竟那种从小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不论如何也伪装不来的。” “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我看他也和其他的匈奴人没什么区别嘛。”虽然杨诚已经证实,但左化龙仍抬杠说道。 张识文微微一笑,将那名士兵的尸体翻了过来,指着臀部说道:“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生活,是以臀部与大陈人有着明显的差别,即使是大陈长久训练的骑兵,也不例外。诚哥,你说是吗?” 杨诚却在一旁怔怔的发神,似乎在想着什么,闻言茫然的说道:“什么?”左化龙不服气的翻了几具匈奴士兵尸体,终于心服口服,不再言语。 “诚哥在想什么?”张识文疑惑的问道。刚才为了应付左化龙,他一时竟没留意到杨诚的变化,不过单看杨诚连自己的话也没听清楚,便不能猜出他正在入神的思虑什么。 “没什么。”杨诚慌忙说道,转开话题道:“文弟花了一个上午研究这些尸体,还有什么发现吗?” 张识文奇怪的看了杨诚一眼,以他的精明,当然猜到杨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过既然杨诚不说,他也不便去问。当下正色说道:“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士兵脚底的泥地,虽然没有全部看完,但已可断定,这些人皆来自一路。而且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的营地就在红柳大泉。” 杨诚闻言微微点头,左化龙却疑惑的问道:“仅从这脚底的泥土,便可判断敌人的营地?红柳大泉可在罗城好几百里外。” “这个并不难。左副统领只是一直率领步兵,并不熟悉骑兵,是以才会有此一问。步兵脚上的泥土能提供的线索并不多,但骑兵脚上的泥土,却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要知道,骑兵除了休息之时,几乎一直不离马背。而在凉州境内,虽然匈奴一直横行无忌,但即使是休息时,恐怕也是在马背上休息。所以侵犯凉州的匈奴骑兵休息的唯一地点便是戈壁中的营地。”张识文自信的说道。 “就算这样,那你如何能判断他们的营地就在红柳大泉呢?”左化龙不甘心的问道。 “虽然我没有亲自去过红柳大泉,但我曾向不少乡老讨教,对戈壁中的四处水源之地的土质有一定的了解。”张识文微笑着说道。他自然知道左化龙对自己有些不服气,但他也是个不愿低头的人。 “文弟的意思是我们衔尾追去?”杨诚皱眉说道。 “倒也不急于一时。诚哥的飞虎营虽然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但苦于没有骑兵,即使全力追赶,恐怕也为时以晚。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他的营地位置,便可以大致猜出他们进出凉州的路线,只要我们精心设伏,那他们便再没有今天的幸运。只要铁面将军一除,余者便不足为虑。”张识文朗声说道。虽然对现在的官位早已不作留恋,但能击败匈奴,却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以前空自谋划,而无力实施,但现在有了杨诚,情况便再不相同。连他一向畏惧的铁面将军,也想一举成擒。 “若是他们下次不从红柳大泉而是从其他地方进出凉州呢?那我们岂不是扑了个空。”左化龙皱眉说道。初时他还是因对张识文不服气才故意抬扛,但几次交锋下来,却有了几份真心讨教之意。虽然左化龙也是个精明能干之人,但算起来他却从未真正指挥过战斗,昨日一战,也算得上是他初上战场。是以有些方面,见识远不及张识文。 张识文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走自己最为熟悉的路,正是人之本性。匈奴骑兵一向一击得手后,便四散而退,然后在汇集一处。况且戈壁之中最难的便是认路,若是要同时熟记四条道路,岂是容易之事?再说在戈壁之中要建立一个可供数千人休息补给的营地本就极为困难,以匈奴现在之力,要建立四座这样的营地,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 左化龙闻言也不觉点头,再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辩驳,毕竟凉州之地,张识文远比他熟悉的多。 杨诚看着等待自己决定的两人,淡然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十天后从长安出发的粮草便要运抵武威,确保这批粮草能安然无恙的运抵玉门才是首要之事。现在所有兵马必须留在凉州,以防不测。” 两人叹气之余,杨诚已转身向城内走去。红柳大泉入凉州的主要道路有四条,要想成功完成这次伏击,至少要一万以上的军力才有可能,而且还不能保证全歼敌人。而以凉州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抽出一万以上的部队去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度出现的敌人。 ※※※※※※※ “你回来了!”左飞羽在一张地图上画着什么,一看见杨诚进来,立即欣喜的说道。旋即雀跃的迎了上去,挽住杨诚的臂弯,说道:“最新送来的敌军动向我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好了,来看看我的成果吧。” “辛苦你了。”杨诚笑着说道,饶有兴趣的走到几案前,凝神看着经过左飞羽加工后的最新形势图,不住点头称赞。杨诚不过稍稍给左飞羽点拔了一下,见眼前的这副地图虽然比不上专门的绘图师,但已不比杨诚逊色了。杨诚不由暗自庆幸,这次带左飞羽一同来凉州果然不错,很多政务和军务都替他分担不少,使杨诚得以脱出身来,认真思虑如何对付匈奴。 “岳政传来消息,沙盘已经制作完毕。不过我想我们不会在这里久呆,所以并没叫他送过来。”左飞羽看着杨诚说道。岳政便是斥堠营的统领,潘宗向离开武威后,杨诚便让他立即制作一个凉州地形的沙盘。本来潘宗向府上也有一个凉州地形的沙盘,不过主要以玉门附近的地形为主,其他地方都不怎么详细,是以杨诚只得让人重新另做。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在这里久呆呢?”杨诚惊讶的问道。 左飞羽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连匈奴最强的铁面将军都在这里吃了败仗,其他匈奴人哪里还敢往这里撞?罗城又不是地处要冲之地,既无战事,又不利于指挥全局,你怎么会在这里久留。” “果然聪明,我心中想的,半点也瞒不过你。”杨诚赞叹的说道,转而略有忧虑的说道:“你千万不要因这一仗而小看铁面将军。这次之败,不过是他对城中情形不明,恰巧在我们入城后攻城,才落入伏击之中。况且在如此形势下,几乎将损失降到最低,实在令我有些担忧。” “一战便损失了近一半人数,这也能叫将损失降到最低?”左飞羽不解的说道。 “不错。若是换作我,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但也不能做到半数以下。在认定城内只有两百守军,而且城门那一幕也并非刻意安排,真情实意让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情况下,若是由我攻城,恐怕早已迫不及待的挥军进城。但他却只派了五百骑兵冲入,而留了一千人在城墙射程之外,并且几乎在我们发动攻击前便察觉到不对劲,确认遭到伏击后便立即引兵而退,这种果决岂是一般人所具有的。”杨诚皱眉说道。这一仗看似自己大获全胜,但在如此情况下只能击杀不到一半的敌人,是以杨诚并不乐观。 “这样说来,对方倒真是不可小看了。”左飞羽若有所思的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而且我还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人是我认识的人。” “不会吧,记得你说过,你在这边认识的人并不多啊?”左飞羽疑惑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刚才看到死去的匈奴士兵里竟有征北军中的人,才突然生起这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那铁面将军的身影非常熟悉。” “莫非是左贤王?”左飞羽提醒道。 “不是。”杨诚肯定的说道。左贤王的身形比自己还要高大,而那铁面将军虽然极为健壮,但比起自己还要差一些。“对方以铁覆面,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极有可能和那名士兵一样,来自征北军中。”杨诚面色凝重的说道。 “你是说这些匈奴人竟是由征北军的人指挥的?”左飞羽惊讶的说道。 “唉,希望不是吧。”杨诚叹道,征北军和匈奴根本就是难是化解的死敌,是以连他也对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把握。一想及征北军,杨诚便想到身在史达贵帐下的刘虎,虽然那铁面将军比起刘虎要壮实得多,但仍有几分相视。王庭一别,已有三年多了,莫非我们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吗?杨诚暗自想道。 “多想无益。诚哥,从情报上分析,最近匈奴人在丰城堡、河西堡和水泉子三地之间活动越来越频繁,莫非有什么阴谋?”左飞羽指着地图标着红圈最多的地方说道。 杨诚仔细看了看左飞羽所指的地方,淡淡的说道:“是时候了,通知左化龙,我们马上出发。” “砰!”左飞羽离去后,杨诚一拳砸在刚才左飞羽所指之处,喃喃自语:“若是再遇上铁面将军,我是不是要想尽办法将他射杀在战场之上呢。” ※※※※※※※ 戈壁中,一队匈奴骑兵正策马疾驰,扬起阵阵尘土,直向一座荒凉的山崖行去。行在队伍最前的,正是今天早上被杨诚一箭射中手臂的铁面将军。 绕过高耸的山崖,连绵数十里的小山出现在眼前。骑兵队伍越过一座小山,穿越一到长达数里的峡谷后,迎而来的,竟是一绿数成荫的山谷。谷内的景色与外面寸草不生的戈壁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几乎以为踏入世外桃源之中。山谷尽头,数十株粗壮的柳树环绕在一个清澈的水池四周,阵阵微风吹来,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轰隆的铁蹄声击碎了山谷的宁静,林中营帐中立时冲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看到冲在最前的铁面将军,阵阵欢呼声立时在谷内响起。 “启禀将军,最新军情送到。”铁面将军刚一下马,一名士兵便迎了上来,举着一大一小两卷白纸,恭敬的拜道。 “曾润生那关终于打通了?”铁面将军拿起那卷小纸,欣喜的说道。 “可不容易,那家伙几乎花了我们一半的银子。”那名士兵不满的说道。 “不要心疼银子,以后我们会有花不完的银子,这一点算什么。”铁面将军不以为然的说道。说罢拿着那两卷纸大步向营帐走去。 “俞兵,老大似乎有点不高兴?”看着铁面将军大步而去,那名士兵对一直紧跟在铁面将军左右的一人说道。“这么大个好消息,居然没有奖励我。” 俞兵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悄悄说道:“田小树,这次咱们吃了败仗了。” “什么!”田小树失声叫道。 “嘘,小声点。”俞兵拉着田小树急忙说道。“匈奴人死点倒没什么,这次连陶二仔也死了,你叫老大如何高兴得起来。” “不是吧,二仔他也,怎么会这样。”田小树惊讶的说道。 “过会再说,唉。”俞兵叹气说道,拉着田小树向铁面将军的营帐走去。 二人踏入大帐时,铁面将军正看着手中那卷小纸发呆。“老大?”田小树小声的叫道。 “小树,你马上通知崔得胜他们准备出发。”铁面将军将手中的纸用力一揉,大声说道。 “去哪?为二仔报仇?”田小树略有兴奋的问道。 “报个屁的仇,去拐子湖。”铁面将军大声吼道。 “拐子湖,那不是左……”二人惊讶的说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二人慌忙应道,退出营帐。 看着二人离去后,铁面将军盯着手中那卷揉粉碎的纸团,恨声说道:“三年前没杀掉你,这次我看谁还来救你。” 第十二章 严阵以待 夕阳西下,道道霞光射在拐子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个个赶着牛羊的牧人,正向湖岸一个帐篷林立的部落缓缓而行。赶羊的牧人大多是些妇女,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家园,神态安祥而满足。虽然前方的战士仍在拼死战斗,但毕竟,战火已远离自己的土地,哪怕只是暂时的一瞬,也足以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快乐,至于明天,那并不能由自己作主,也不用他们去想。 左贤王安逸的坐在湖边一处草地上,一边大口撕嚼着肥得流油的烤羊肉,一边一遍遍的看着这个日渐壮大的部落。从狼居胥山脱困后,他的食欲越来越大了,原本壮实的身体也开始生出一圈圈的赘肉。不过他对这些变化并不在乎,狼居胥山上那种日夜计算手中还有多少食物的日子虽然不到一年,却几乎已将一直衣食无忧的他逼得疯狂,如今,正是需要好好补偿的时候了。 史达贵这三年果然没有欺骗他,不仅供给他各种急需的物资,更让他几乎一统方圆数千里的大漠上的匈奴部族。现在座落在拐子湖的这个匈奴部落,已有近八万民众,战士七千,只要这种安稳的日子再过上十年,匈奴便可以恢复一定的元气,虽然仍不足以于大陈对抗,但任何人要想消灭它,却绝非易事。 令左贤王稍有不满的是,虽然粮草物资史达贵一直足额供给,但却毫不客气的将匈奴自行生产的能力夺走。大到军械物资,小到生活用品,这一切,现在全赖史达贵的资助。甚至连牛羊马匹,也仅够整个部落十天之用。草原上水草最为丰美的三大牧场,放养着无数的牛羊,虽然放牧的都是匈奴人,但却牢牢的控制在神威营的手中,每隔十天,便会有一群牛羊被赶到拐子湖,而这个时候,十天前的牛羊几乎刚好吃完。 左贤王本以为一出狼居胥山,便可毫无约束的纵横草原,但这三年来无数的明争暗斗后,连他也无奈的放弃。他这刀俎上的鱼肉,只要有任何挣扎,那根勒在脖子上的绳子便会用力收紧。虽然身为鱼肉的现实让他忿忿不已,但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尽量拖延这把刀落下的时间而已。刀总会有落下的一天,而他却仍是一筹莫展。除非他能抛弃这数万的部众,否则便永远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他却从来不敢动这样的念头。抛弃这里的部众,他虽然不再是鱼肉,但却永远的成为一支小虾米。 正在左贤王出神的欣赏这落日余辉中的美景时,原本安订的营地中突然传一阵骚乱。 “杀人恶魔来了!”一声声惊恐的低呼声中,原本在帐篷外忙活的匈奴百姓纷纷慌乱的逃入帐中,老人、小孩、妇女,无一列外,不到片刻,刚才还一片热闹的部落,竟变得如死一般宁静。 “呸。”左贤王用力吐掉嘴里一块已嚼得稀烂的瘦肉,看着远处席卷而来的一股黑色洪流,眯着的眼睛里射出阵阵慑人的光芒。 铁面将军带着千余身着黑衣黑甲的匈奴铁骑,如狂风一般冲入这宁静的落部,卷起阵阵尘土,罩在营帐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左贤王笑容可鞠的立在一座豪华的大帐之外,静静的看着百步外仍毫无停势的铁面将军,刚才那种光芒早已在他眼中找不到半点踪影。 “吁!”在铁面将军用力猛拉之下,胯下高大的战马在左贤王身前两步停下,扬起的前蹄几乎就要踏在左贤王那微微隆起的肚腩上。 铁面将军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纹丝不动的左贤王,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 “我们的长胜将军又回来了。”左贤王迎上前去热情的说道。 铁面将军却是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甩手向大帐走去,对身旁表情尴尬的左贤王竟一眼不看。左贤王显然早已习惯铁面将军的这副态度,毫不计较的紧随而去。 “我记得有人说罗城县有一万官兵吧。”大摇大摆的坐在上首后,铁面将军森然说道。 见自己的座位被别人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左贤王却没有半点怒色,径自在下首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向铁面将军举杯说道:“来,祝副统领又打了一个大胜仗。”说罢便仰首一饮而尽。 “胜,胜个屁,我差点都回不来,那倒正圆了有些人的心愿。”铁面将军毫不雅观的将大脚放在几案上,愤声说道。 “难不成副统领这次竟然败了?”左贤王一脸关切的说道。外人若是不知他们的关系,恐怕真以为两人定是交情深厚的好友。 “不仅败了,而且死了八百多名战士。”铁面将军淡淡的说道。 “什么!”左贤王惊呼道,心疼的表情却是毫不做作。 铁面将军收回双腿,将手按在几案上,俯着身子对左贤王冷冷的说道:“这就是骗我的代价。老实告诉你,我是故意的。本来顶多死上一两百而已,但我心情不爽,因为有人竟然把两百说成一万,既然这样,我把一百变成八百,也算不得什么了。” “哐铛。”左贤王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轻响。“你……”左贤王面色苍白的指着铁面将军,指尖竟不住颤抖。 “怎么?心疼了?三年才不过死了五千多人,这已经算我格外开恩了。要是依我的脾气,当年便把你一刀给宰了,免得看着心烦。”铁面将军冷笑着说道。 左贤王眼中杀机一闪即逝,表情又恢复之前的样子,淡然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副统领这几年征战凉州,凉州军民死在副统领手下没有三万,也有两万,我匈奴男儿又何惧这点伤亡。况且就算是本王,恐怕也难以做到,以一换六,副统领也算为我匈奴立下汗马功劳啊。” 铁面将军淡淡的看了左贤王一眼,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平静的说道:“这次我要五千骑兵。” “什么!”左贤王脸色微变,惊呼道。 “放心,我至少也会带一半回来。”铁面将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事我要亲自询问安答。”左贤王面色凝重的说道。抽走五千人,他这个部落几乎就空了。 铁面将军懒洋洋的摸出一卷白纸,说道:“不用了。早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把戏,这里到清水原来回可得大半个月,史大人早就想到了,自己看吧。” 左贤王脚步踉跄的扑到铁面将军身前,抓过白纸便立即展开来看。 “怎么样,这不是我伪造的吧。”看着脸色愈见难看的左贤王,铁面将军淡淡的说道。 及至看完,左贤王已瘫坐在地上,表情复杂的说道:“这次我要亲自出马。” “就你现在这样,还行吗?”铁面将军轻蔑的说道。 “会有机会让你知道的。”左贤王缓缓的说道。 铁面将军耸了耸肩,可有可无的说道:“无所谓,反正算也来我也是你的手下,史大人也没说过你不能带兵。” “我得去准备一下,失陪了。”左贤王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不送。”铁面将军淡然说道,拿起几案上的酒壶,自酌自饮起来。 左贤王走了几步,停下来恨声说道:“知道部落里的百姓怎么叫你的吗?” “杀人恶魔嘛。”铁面将军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三年来他每次来拐子湖,便会带走数百匈奴骑兵。虽然胜利的消息不断传回,但每次带走的匈奴骑兵,都没有几个能再度踏上拐子湖的土地。久而久之,只要他一来,整个部落就会知道,又有一批匈奴的勇士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再加上他那副面具就是一个匈奴传说中的凶神,使得匈奴人把他当恶魔来看,人人畏惧。 左贤王当然知道铁面将军是在慢慢的侵蚀匈奴的根基,三年来不论他如何发展,部落的士兵从来没有超过八千之数。但随着部落的壮大,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亲自带着骑兵们远袭凉州,这个由无数零散部族组成的匈奴部落,还远远不能让他放心到可以一连数月的在外征战。而且更让他无奈的是,经过王庭一战,匈奴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几乎伤亡殆尽,更不用说带兵的将领。在自己手下将领远没有成长到可以独挡一面时,他也只能无奈的看着铁面将军肆意而为。 “副统领才能卓越,这几年死在副统领手下的匈奴和大陈人不计其数,本王也极为佩服。只是当这面具下的真面目,被世人知晓时,恐怕副统领就……。”左贤王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真的好怕,不过有些人恐怕首先要考虑,在多嘴前自己的脑袋还有没有生在自己的脖子上。”铁面将军杀气腾腾的说道。 ※※※※※※※ 杨诚立在丰城堡十里外的长城之上,看着远处一片荒凉的景色,默然不语。 “诚哥在想什么?”张识文站在一旁轻声说道。杨诚从罗城撤走时,已将他提升为凉州行军司马,跟随杨诚左右,共参军机。虽然一下子升了好几级,但他却并不满意。倒不是嫌官职的大小,而是希望杨诚把凉州行军司马改成交州行军司马。不过杨诚却觉得张识文毕竟是凉州官员,若不取得潘宗向的赞同,在情理上难以说过。 “我在想,这连绵万里的雄伟城墙,到底有什么作用呢?”杨诚感慨的说道。 “为了抵御北方匈奴和其他部族对我中原的侵犯啊。”张识文看着杨诚,奇怪的说道。 杨诚看了一眼张识文,淡淡的说道:“有用吗?” 张识文开始还奇怪杨诚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听到杨诚的反问,不由沉吟起来。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却将他难住。若说没用,那数百年来这历朝历代的帝王无不非常重视长城的修补和完善,没用的东西,怎么会让这些君王乐此不彼呢?但要说有多大的作用,却也不尽然,以现在大陈的国力,即使没有这条长城,也可以将这些异族击退;但历朝国势衰微之时,北方异族却能毫无阻碍的进犯中原,这雄伟的城墙,再难发挥半点作用。这便是个矛盾,国力强盛时,这长城不用起作用,而国力衰弱时,这长城也起不了作用。 “有没有用,还是看所用之人吧。”张识文略有迟疑的说道。 “在我眼中,这长城根本毫无用处,徒劳民而已。”杨诚肯定的说道。 “愿闻诚哥高论。”张识文饶有兴趣的说道。 “中原人口百倍于北方异族。以一百敌人,竟会需要筑墙自守,岂不可笑?偏偏中原与异族征战数百年,竟然仍是持平之局,王庭虽已覆没,但匈奴仍在犯我凉州之地。长城,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杨诚感慨的说道。 “不错,所谓众志成城,若是军民一心,匈奴根本不足为患。只是这个道理虽然人人皆知,但做起来却非常困难,若要永远如此,更是不可能。”张识文点头说道。在凉州三年,他感触颇深。凉州雄兵十五万,而进犯的匈奴不过数千之数,但却屡遭败绩,被屠戳的村镇不计其数。虽然他胸中有无数应对匈奴的方法,但却一直不能施展,及至遇到杨诚,这才有了一线曙光。 “不过这长城这次倒可以起点作用。”杨诚无奈的笑道。 “诚哥何以如此肯定这次匈奴一定会袭击运粮队?”张识文疑惑的问道。 “文弟怎么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历史上无数战役,皆是因粮草而决胜负。”杨诚说道。 “但这批粮草以用来补给征西军之用,匈奴用不着冒这么大的险,来帮助姑师吧。”张识文不解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说道:“以匈奴的实力,即使凉州毫不设防,他也不会有攻占之念。现在他们如此袭扰,不过是想祸乱大陈而已。姑师却不同,只要征西军一败,恐怕就会长驱直入,到时战火便会遍及凉州,甚至威胁长安。这岂不正落入匈奴的下怀?”当然还有一层杨诚并没说出,那便是其中牵扯到的世家间的争斗。 “武威至玉门近千里之遥,恐怕防不胜防啊。”张识文忧虑的说道。 “不然。”杨诚摇头说道:“凉州虽然地势狭长,但只有武威至张掖这段,最为靠近匈奴,若是快马疾驰,可一日来回。一过张掖,匈奴便需要冒险深入了,而且形踪将再不能藏,是以匈奴要么不出手,要手出便定会选择永昌堡至山丹一线,而这一线又以丰城堡这一带地势最为开阔,最宜匈奴骑兵奔袭。所以就算匈奴知道我们在此设伏,也会冒险出击。” “如此一来,从永昌至丰城堡这段长城,便可以发挥极大作用了。”张识文思虑道。 “文弟果然聪明,虽然我们并不能长城为守,但匈奴骑兵不可能越过长城而进袭。反而需要绕过长城,奔袭粮队。”杨诚笑着说道。 “看来诚哥早已胸有成竹了。”张识文说道。 “三日后粮草便会运抵丰城堡了,也该让各军出发了。”杨诚淡淡的说道,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诚哥!”张识文叫道。看着转身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杨诚,张识文坚定的说道:“若诚哥一是成为国之长城,小弟愿为城之一砖。” “文弟太抬举我了,我既无此志,也无此才,哪里敢为国之长城。”杨诚微笑着说道。 “诚哥何须过谦。小弟观飞虎营,便足以为大陈的精锐之师,恐怕比及神威、神机二营也毫不逊以。这几日的相处,更让我佩服于诚哥胸中之韬略,只要假以时日,定可成就不朽之功业。”张识文激动的说道。 “征西之战结束之后,国将再无战事,要想建功立业恐怕也难。况且我也志不在此,恐怕会让文弟失望了。”杨诚淡淡的说道。 “诚哥错矣。征西之战即使大获全胜,恐怕天下也难以太平。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诚哥若想置身世外,只怕并不容易。”张识文说道。 “是吗?以后再说吧。”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转身而去。 ※※※※※※※ 丰城堡 杨诚如山挺立在议事厅上首,张识文和左飞羽左右而立,张破舟、左化龙、洪承业、杨开、岳政五人静立堂下。由于此次夹杂着复杂的家族斗争,是以凉州官员除了潘宗向专门为杨诚提供的斥堠营统领岳政,杨诚便一人也不敢用。此次行动至关紧要,一旦走漏风声,后果将极为严重。 环视了一眼众人,杨诚大声喝道:“飞虎营副统领张破舟!”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进驻马莲井以南,但见城上烟火,便率军赶至芨岭设伏!” “得令!” “飞虎营副统领洪承业!”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进驻永昌,但见金山长城烽火一起,便沿冷泉子一路赶至丰城堡,若是中途遇敌,便格杀勿论!” “得令!” “飞虎营副统领左化龙!”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进驻山丹,若见张破舟部出动,便可一路疾行,越龙首山绕至芨岭,阻杀逃窜敌军。” “得令!” “飞虎营副统领杨开!”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即日起程,疾行至高台县,四日后越台黎山进击努日盖,并就地设伏,等侯命令!” “得令!” “斥堠营统领岳政!” “末将在!” “从即日起斥堠营搜索范围缩小至一百五十里,另抽出五百人负责联络中军与其他诸军,确保消息通畅!” “得令!” “胜败全在此一战,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共退匈奴!”宣布完军令后,杨诚肃然说道。 “末将等必誓死效命!”众人轰然应诺。 “好!大家即刻行动,不得有误。” 布袋已经张开,现在就看敌人会不会钻进来了! 第十三章 狼群战术 第十三章狼群战术 冷泉子至丰城堡的官道上,一队绵长近十里的运粮队伍在五千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而行。官道两旁,初生的小麦正展放着柔嫩的新芽,在晨光下迎风招展。官道不远,便是连绵无尽的长城,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墙上来回巡查,附近的任何异动,都难以逃脱他们警惕的目光。 队伍的正中,杨诚和张识文在五百飞虎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行。飞虎亲卫人人身着全副盔甲,背挎一把由赤铁精矿打制的长弓,满满的箭囊里每一支羽箭,都会让敌人负出血的代价。虽然只有五百人,但在这绵长的队伍里异常显眼,坚定有力的步伐声在隆隆的粮车声中竟异常清晰。 “诚哥如此布置,不怕匈奴人不敢前来攻击吗?”张识文望着远处的长城,疑惑的问道。 杨诚笑了笑,说道:“若不是这样,反而会让匈奴人畏首畏尾。若不是极重要之物,哪里需要如此严密的保护,匈奴人此次是志在必得,不论我们如何布置,均会冒险进击。” “若我是匈奴人,见到这样的阵仗,恐怕根本不会选择硬碰,转而袭击丰城堡,反而来得更稳。”张识文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确实是个毒辣之招,不过匈奴人未必有如此大胆的将领。袭击丰城堡,势必将受到三面攻击,若是时机把握上稍有差池,便将陷入被困堡中之局。”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忧虑的说道:“诚哥不可大意,现在丰城堡中仅有嫂子和五百飞虎营战士驻守,若是匈奴真的全力进攻,恐怕会在我们赶到前攻陷。”昨日他曾劝杨诚坐阵丰城堡,发现敌情在相机而动,但杨诚顾虑到步兵始终无法在速度上胜过骑兵,担心这五千凉州骑兵不能坚持到自己赶到,是以一意坚持亲自押送。 “你可不要小看飞羽。”杨诚自信的笑道。让左飞羽率五百人防守丰城堡这个决定他也曾犹豫过,若不是因为现在手中敢用之人太少,他也不愿如此。不过左飞羽的冷静和智谋并不比自己逊色,要守住丰城堡绝无困难,是以他才敢如此放心。 张识文摇头不语。不管怎么样,他始终不相信匈奴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袭击粮车,这几年虽然匈奴一直袭扰凉州,但除了那个铁面将军,其他人几乎一直没有与官军有过任何的正面交锋。以匈奴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做这种即使胜,也是惨胜的事,这样的损失,并不是他们所承受的。他反而更担心匈奴一见粮队如此阵仗,转袭丰城堡,以扼住他们的咽喉,让粮队难做寸进。 “呜……”阵阵示警的号角声在不远的长城上吹响,数处长城上的烽火台立时燃起熊熊浓烟,直冲天际。 “你看,来了吧。”杨诚笑着说道。 望着远处扬起的阵阵尘土,张识文不由惊讶不已。匈奴人竟然真敢在这样的形势下发起进攻,莫非为了让西域姑师能进犯中原,竟可以让他们不顾生死吗? 杨诚挥手示意下,数面大旗在队伍正中扬起,每面旗帜上均是一支生着双翅的威武之虎,这正是叶浩天聘请的一名绘画名家所绘的飞虎营特有标志。运粮队伍立即停了下来,随即开始缓缓向中央靠拢。 战鼓擂响,以岳政为首的五千骑兵立即在靠向匈奴骑兵奔来的方向结成冲锋阵形,准备随时向敌人发起殊死的进攻。 眼见如此,匈奴骑兵却没有半点停顿,在离粮队还有数里时,突然转向,竟沿着与官道平行的线路,向南疾驰。 “他们要做什么?”看到匈奴骑兵的举动,张识文惊讶的说道。如今烽火已起,随时都可能有援军赶到,匈奴人此时正该速战速决,以免落入身陷重围的困局之中,但现在匈奴骑兵却没有直接发起冲锋,让张识文一时疑惑不已。 杨诚镇定自若的看着不远处的匈奴骑兵。匈奴骑兵的队伍已渐渐展开,数量竟足有五千之众。根据之前的情况,活跃在凉州的匈奴骑兵即使算上铁面将军那两千人,也只有三千余骑而已。这一次,显然匈奴已把隐藏的实力全部拿了出来。在几乎灭族的情况下,匈奴竟然还有如此实力,实在远出杨诚意料。 虽然如此,但杨诚却暗自兴奋不已,若是匈奴潜伏不出,他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若是此次能将这支匈奴骑兵重创甚至歼灭,那匈奴将再难恢复元气。 不多时,匈奴骑兵已驰至粮队队尾,却仍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反而转至粮队另一侧,沿着长城向北而上。城上的巡逻士兵本就为示警之用,每队不过数人,不仅对疾驰而过的匈奴骑兵毫无办法,反而在匈奴骑兵如雨的箭矢下死伤惨重。后面的巡逻士兵见到此景,更是纷纷伏在城垛之下,连张望的胆量也全无,任由匈奴骑兵叫嚣而过。岳政的五千骑兵此时正沿着官道外围紧随匈奴骑兵而行,匈奴骑兵行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粮队虽然在匈奴骑兵出现之前便已开始向中间收缩,但粮车沉得,再加上押运粮车的不过是此普通百姓,见到如此阵仗,早就慌了神。是以虽然时间已有近半个时辰,但粮队的长度仍有七里,几处甚至出现不小的混乱,让后面的粮车难以如愿靠向中央。 杨诚看着官道上几处堵塞的地方,微微皱眉。由于凉州所剩兵马并不多,是以这次如此大量的粮草押运,根本不能抽不出多余的士兵押送粮车,只得临时招募百姓押送。混乱本也在他预料之中,但他却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汇集到正中的粮车却不足三成,若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要凭现在的兵力,恐怕无力阻止匈奴骑兵对粮车的破坏。 “诚哥,我去疏通道路。”张识文看着队伍的后列,焦虑的说道。杨诚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让张识文只身犯险了。 看着张识文策马而去,杨诚高举左手,大声喝道:“列阵!” 在杨诚的命令下,原本静立在周围的五百飞虎亲卫立即取下长弓,迅速向周围已渐成一个圆形的车阵散去。 飞虎亲卫刚刚散入车阵,刚刚冲到正对粮队中央的匈奴骑兵却突起变化。长长的匈奴骑兵队伍从正中裂开,前队仍旧飞速向北而行,后队却调转马头,向南驰去。 这一变化之前几乎毫无征兆,让一直紧跟着匈奴骑兵的岳政顿时犹豫不决。转头询问的看向杨诚时,杨诚却向他做了个自己决定的手势,便转头望向向北而行的那支匈奴骑兵。岳政思虑片刻,立即让队伍如匈奴骑兵那般,分成两队,分别追踪南北而行的匈奴骑兵。 看着向北而驰的匈奴骑兵,杨诚眉头皱得更紧了。初时他还没有看出领着那个身如圆鼓的匈奴将领,只觉得对这人非常熟悉。但看着匈奴骑兵刚才突然分成两队,队伍却丝毫不乱,让他终于猜到此人的身份。两千五百名疾行的骑兵同时调转马头,行动却如行云流水般,丝毫不觉突兀,这不仅需要骑兵们有着非常精湛的骑术,更要有很好的默契和长久的训练。纵观匈奴,除了左贤王,又有谁能训练出这样一支强悍的骑兵。 岳政犹豫之时,匈奴骑兵已冲出一段距离。两队骑兵的队首立时分出数骑,直向中间的粮车扑来,行至粮队百步左右时,立即张弓搭箭,“咻咻……”激射的羽箭射的不是惊恐的役夫,而是鼓鼓的布袋。“卟……”羽箭狠准的射中数辆粮车上的布袋,被束缚的粒粒粮食立即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洒落在官道之上。 “喔……”匈奴骑兵发出叫声怪叫,策马向身后的队伍汇去。冲出一里之后,凉州骑兵才匆匆赶来,却只能无奈的看着匈奴骑兵远去的背影。 两队匈奴骑兵刚刚冲过粮车队伍,又故技重施,由两队分成四队,绕着粮队狂奔而行,却仍没有发动进攻的意思。接下来的时间里,更不断变化,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没多久,五千匈奴骑兵已分成五十队之多。岳政的凉州骑兵早已在敌人分为八队时便已混乱不堪了,到匈奴骑兵分成十六队时,已分不清是自己追的到底是哪支匈奴骑兵了。 “狼群战术?”杨诚看着不断变化的匈奴骑兵,喃喃说道。这便是早期匈奴用来对付大陈骑兵的手法,借着几乎天生的清湛骑术,不断逼着对方跟着自己变幻阵形。但论起骑术,天下又有哪个民族能赶上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精骑。是以还未及开战,敌人便已疲惫不堪,然后再骤然发起进攻,一举将陷入混乱的敌人歼灭。 本来随着征北军骑兵的不断强大,以及精制盔甲和强弩的应用,匈奴的狼群战术已渐失作用。但此时用在远不及征北军的凉州骑兵身上,却仍是无比管用。看着逐渐烦躁不安的岳政,杨诚不由微微叹息。由于粮车队伍收缩得极为缓慢,他现在也只得任由凉州骑兵陷入混乱之中。若是凉州骑兵一停下脚步,恐怕那些毫不设防的粮车便立即会遭到匈奴骑兵的攻击。只是这样的情形必然不会维持多久,当凉州骑兵疲惫不堪时,匈奴骑兵的攻击便会立即发动。 左贤王策马疾行在匈奴队伍之中,长途的疾驰再加上这段时间不断变幻阵形,已让发福不已的他倍感艰难。虽然已渐渐开始大口喘气,但左贤王脸上却是一股掩藏不住的兴奋之色,眼中的光芒已不像在拐子湖时那般懒散,阵阵慑人的锋芒甚至远甚当年全盛之时。 这几年他一起韬光养晦,对史达贵曲意迎奉。这支队伍更是他费尽心力,瞒过史达贵布在他部落中的眼线,耗尽心力,精心训练的一支精锐之师。是以当铁面将军一提出要带五千骑兵时,他便不惜放弃安逸的生活,而亲自率军出击。这支队伍的实力,是断不能让史达贵知道的。 左贤王轻蔑的看了一眼一直紧跟着自己的岳政,看着对方那几欲喷火的眼神,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冷笑。不过只是三年的安宁,已让大陈骑兵变得如此虚弱,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如此费尽心丝有点小题大作了。这样一支骑兵,哪里值得他用如此手段,就算是正面冲锋,恐怕也可以一击而溃。不过现在也差不多该行动了,左贤王暗想道。 “呜……”随着左贤王举手一挥,低沉的号角声立即在他身后吹响。围绕粮车而行的匈奴骑兵立时发出震天的吼叫声,每支队伍里更有十名骑兵点燃挂在马鞍旁边的火把,高高的举起。 “快,赶到中间去!匈奴骑兵冲上来便一个也活不了了。”张识文满头大汗的在粮车中穿行,不断的大声叫着。骑马根本在这混乱的队伍中寸步难行,他早已弃马步行,虽然顺利的疏通了几数堵塞的地方,但落后的粮车仍然有百余辆之多。看着外围混乱不堪的己方骑兵,连赶车的役夫也感觉到匈奴人即将发动的进攻,场面更加混乱起来,不少人甚至丢下自己的粮车,向中央的车阵跑去。饶是张识文不断喝叱,也不能阻止分毫。 “起!”在匈奴骑兵发动攻击前那瞬间,杨诚振声喝道。分散在车阵中的飞虎营士兵立即跃上身旁的粮车,将一袋袋鼓鼓的粮食抛下去。表层的粮袋搬开后,竟是一厚实的油布。“唰!”油布揭开之声不绝于耳,一架架巨弩出现在车阵之中。飞虎亲卫丝毫不看逐渐冲近的匈奴骑兵,熟练的将一支支巨矢安放在巨弩之上,数百支闪着寒光的巨矢怒指阵外,蓄势待发。 “轰!”匈奴骑兵终于冲入凉州骑兵的阵中,激烈的肉搏战立即在车阵外一里左右的原野上展开。 “杀!杀!杀!”满脸是血的岳政在匈奴骑兵中不断冲杀,身上的盔甲早已破出数条大口子,殷红的鲜血染透衣甲。在左贤王的狼群战术下,他早已是怒火冲天,他岂不知这样被匈奴骑兵牵着鼻子走对自己极为不利,早便想放手一搏,但身后的粮车却让他无法抛下,若是粮车被焚,那即使将这群匈奴人全杀了,也抵不了。 匈奴骑兵一冲上来,岳政便将目标锁定在他一直追踪的左贤王身上,左贤王却根本对他毫不理会,在数十骑兵的簇拥下不断向粮车冲去。虽然他舍命奋战,却连左贤王的衣角也无法触及。匈奴骑兵的强悍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他这不过才斩杀三名匈奴骑兵,就已数处受伤。虽然他只是斥堠营的统领,但却一向只把匈奴视为只敢攻击百姓的懦夫,此时稍一接战,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卟!”一把长刀狠狠的捅入岳政的腹部,岳政惊讶的看着自己身前的匈奴骑兵时,匈奴骑兵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抽出长刀,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轰!”岳政重重的摔倒在地之时,蜂拥而来的匈奴骑兵已冲杀而去。 凉州骑兵本就比不上匈奴骑兵强悍,况且在匈奴的狼群战术下,这五千凉州骑兵早已疲惫不堪。是以两军刚一接触,战局便几乎呈一面倒的趋势。几乎已搞不清楚方向的凉州骑兵,根本无法抵挡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的匈奴铁骑。 看着各自陷入苦斗的己方骑兵,杨诚不由皱眉。虽然他本就不对这支骑兵能抵挡匈奴骑兵报任何希望,因为凉州的精锐骑兵已被潘宗向带去玉门,这一支只不过是潘宗向挑剩的部队,实力便可想而知。但这几乎一触即败的情景,却仍让杨诚大出意料。 由于刚才分散防御匈奴骑兵,现在这五千骑兵几乎分散在车阵周围,不仅无法结成阵形,更连支援邻近的战友也不能做到。就这样任由匈奴骑兵切割、围攻,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两军骑兵的交锋仅维护了一柱香的时间,几乎组织不起任何反击的凉州骑兵,终于意识到自己与敌人那几乎无法逾越的差距,再兴不起半点斗志,竟再不顾身后的粮车,落荒而溃。 看着仓皇逃走的千余凉州骑兵,匈奴骑兵并没有任何追赶的意思,而是排成一行,缓缓的向中央的车阵逼去。喧闹的撕杀之声逐渐平静下来,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发出呼呼的声音,漫天的杀伐之气立即充塞在两军之间的原野上。 “杀!”左贤王将手用力挥下,匈奴骑兵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直向中央车阵冲杀而去。 ※※※※※※※ “左贤王这个蠢蛋,居然不愿与我一同来攻占此堡,这几年真是长成个猪脑了。”铁面将军看着矗立在数里外的丰城堡,愤声说道。身后两千整装待发的匈奴骑兵肃然而立。 “统领大人,这次不是让我们毁掉粮草吗?攻这里有什么用?”田小树疑惑的问道。 “猪脑子,那里早就设起圈套,就等我们去钻呢。”铁面将军骂道。 田小树摸了摸头,仍是一头雾水:“统领大人怎么这么肯定那里会有圈套呢?左贤王选的地方四处都是平原旷野,就算打不过,谁也拦不住我们逃啊?” “哼。”铁面将军冷哼一声,却不作答。心中却暗自说道:“要在诚哥眼皮底下烧粮车,哪有这么容易。” “呜……”嘹亮的号角声在丰城堡的城楼上响起,显然城内已发现了这队匈奴骑兵。 “又被发现了!”俞兵惊讶的呼道,眼神中竟有一丝惧色。 铁面将军不以为然的看了俞兵一眼,大声喝道:“给我冲!” 轰隆的铁蹄声中,匈奴骑兵如离弦之箭,向丰城堡冲杀而去。 第十四章 粮车战阵 第十四章粮车战阵 杨诚冷静的看着已冲至四百步外的匈奴骑兵,坚毅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变化。五千凉州骑兵如此快速的溃败让他有些始料未及,在他原本的计划里,骑兵只是负责拖住来犯的匈奴骑兵,使得车阵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排列完毕。一旦车阵列好,骑兵便退入阵中,伺机而出。在这样的旷野之中,匈奴骑兵有着恐怖的实力,但要想冲进这上千辆粮车所组成的车阵之中,却是想也别想。 虽然现在手中的力量仅剩下五百飞虎亲卫,但杨诚仍有着绝对的信心,当匈奴骑兵的速度优势丧失时,便是杨诚痛下杀手之机。 匈奴骑兵已冲至三百步的范围,杨诚看了一眼仍护卫在自己身边的近百名飞虎亲卫。这近百名飞虎亲卫均是飞虎营中最精锐的神射手,几乎人人都有着不逊于当年杨诚在征北军时的精湛箭术。 “根据敌人举火的数目,立即分散,一定要尽可能的阻止敌人烧粮。”杨诚对着众人喝道。神射手们轰然应诺,迅捷如豹般的向周围的车阵四散而去。 “进攻!”匈奴骑兵踏入二百五十步范围之际,杨诚的大喝伴着震天的战鼓同时响起。 “咻……”两百架巨弩同时发出怒吼,一支支长达三尺的巨矢呼啸而出。 “卟……”一名匈奴骑兵刚刚闪过直射而来的一支巨矢,还没来得及庆幸时,一支巨矢从旁射来,直从他的胸腹透过,强大的力量更将他带出丈外。等战马惊觉到自己的主人已不在背上时,匈奴骑兵已重重的摔在柔软的麦地上,立时毙命。虽然匈奴骑兵不断变换着位置,但仍有百余支巨矢精准的命中目标,一时间战马嘶鸣,近百匈奴骑兵在这第一波的巨矢下坠入尘土。 “咚……”战鼓声更加急促了,原本守在巨弩旁边的飞虎亲卫立即跃下粮车,人人张弓搭箭,开始在粮车之间的缝隙里不断纵挪腾跃,灵活无比。 “咻……”羽箭破空之声顿时奏起战斗之曲。车阵中射出的箭矢虽然并不密集,但几乎每一支羽箭都精准无比,被飞虎亲卫锁定的匈奴骑兵不论如何闪躲都无法逃脱中箭的命运。虽然飞虎亲卫人数并不多,但皆以十二人为一组,分别守住各个方位,使任何一个方向冲来的匈奴骑兵,都在不断的摔落下马。 “杀!”匈奴骑兵发出近乎疯狂的吼叫声,开始举起弓箭,向车阵里的敌人发起反攻。密集的箭雨立即覆盖着车阵的外围,战况异常惨烈。 付出近千名骑兵的代价后,匈奴骑兵终于冲至车阵边缘,身在后列举着火把的匈奴骑兵立冲了上来,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脱手而出,向车阵投去。 “咻……”一阵凄厉的箭矢破空之声同时在车阵中响起,却不是射向匈奴骑兵,而是那一支支飞出的火把。匈奴骑兵正在期待着大火从车阵中燃起之时,惊恐的发现,投出的数百支火把竟有大多数被飞射回来,在匈奴骑兵的阵中溅起阵阵火花。 仍在车阵外五百步处来回奔驰的左贤王见状不由微微色变,射落火把虽然并不是很难的事,但他却惊恐的发现,负责射落火把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甚至连续射下三支火把,速度之快,连以骑射称雄的匈奴也自叹弗如。虽然分出百余人射落火把,但身在车阵外的匈奴骑兵所承受的压力却没有丝毫减轻。在车阵中奔走如飞的飞虎亲卫让他们几乎眼花缭乱,每射出一箭,便伏入粮车之下,不多时又在另一处出现,如此反复,让匈奴骑兵几乎难以找到射杀的目标。即使偶尔射中目标,但对全身重要部位均覆有赤铁精甲的飞虎亲卫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战斗在车阵外围陷入胶着之中,飞虎亲卫一边射杀匈奴骑兵,一边不断后退,始终将距离保持在两百步左右。匈奴骑兵虽然也是人人精通骑射,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就算飞虎亲卫没有赤铁精甲的保护,也让他们极难射中,更何况还有粮车的掩护。 左贤王眉头紧锁的看着车阵前的匈奴骑兵不断中箭坠落,心中竟生退意。虽然一眼便看出车阵中不过只有数百名弓箭手,但他心中却升出一丝怪异的念头,仿佛那车阵中竟有数千弓箭手一般。这样大的伤亡,甚至连数千弓箭手也未必能达到。匈奴骑兵一直绕着车阵疾行,但这对于对方来说似乎根本构不成任何影响。原本因凉州骑兵的迅速溃败而心生轻视的左贤王,竟有一丝落入圈套的感觉,挥之不去。 “叭嗒!”一支火把从粮车上滑下,落在坚硬的地上。张识文咬了咬牙,从车底钻了出去,拉下车上的一块麻布盖在火把之上,用力捂住。过了片刻,麻布掀开,看着还冒着青烟的火把,张识文不由露出庆幸的笑容。 “卟……”数支羽箭狠狠的射入张识文身边不远的粮袋,吓得他立即钻入车下,再不敢有半点异动。凉州骑兵溃退之时,他终于无奈的放弃剩下的数十辆粮车,虽然他心疼这样的损失,却也没有半点办法,因为赶车的役夫已是逃了个精光,剩下他一个人,有心无力。 匈奴骑兵发动攻击之时,他冲算刚好冲入车阵边缘,密集的箭矢打断了他与杨诚汇合的希望,只得躲在车阵外围的一辆粮车之下。匈奴骑兵奔跑而起的尘土,几乎扑面而来,虽然被呛得几乎无法呼息,但他却不敢再有丝毫异动,他与匈奴骑兵相隔的,不过仅是一辆粮车而已。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到底如何,但他却并没有多少乐观的看法。虽然飞虎营的实力他在罗城便已见识过,但刚才凉州骑兵的迅速溃败却让他几乎绝望。虽然这几年他一直在与匈奴不断战斗,但比起刚才的场面,那几乎不足一提。他所面对的匈奴骑兵,最多的一股也不过百余人而已。骑术清湛的匈奴骑兵和配合极佳的狼群战术,让他当初想亲领骑兵与匈奴厮杀的想法立时破灭。 “卟卟卟!”一名匈奴骑兵从粮车间的缝隙策马突出,刚越过两辆粮车,三支羽箭已从三个方向激射来而,狠狠的射中他的胸口,深及没羽。“咻咻咻!”在他摔落下马之际,随之而来的三支羽箭再度夺去战马的生命,让随后而来的匈奴骑兵难做寸进。虽然初时的火把几乎全被飞虎亲卫射落,但靠近匈奴骑兵的粮车仍逐渐陷入大火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火圈逐渐形成。 “呜……”号角声在左贤王身旁响起,匈奴骑兵开始不断后退,直至退到车阵的射程范围外,才停下脚步。左贤王显然也意识到在车阵前的战斗对己方极为不得,看着外围的粮车陷入大火之中后,便立即令匈奴骑兵退下,准备在飞虎亲卫被大火逼出时,再发起致命的一击。 看着身边的粮车越烧越旺,张识文不由暗暗叫苦。随着火势的逐渐漫延,他所藏身的这辆粮车恐怕也将陷入大火之中。虽然匈奴骑兵的蹄声渐远,但此时钻出粮车,仍是极为冒险。思虑片刻,在火舌渐要舔到他的衣角之际,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始手足并用的向外爬去。即使被匈奴乱箭射死,也总好过被活活烧死。 钻过两辆粮车,张识文终于松下一口气。靠在一辆粮车的车轮旁,张识文不由暗自叹息:没想到自己刚刚有了一展抱负的的机会,今天却要死在匈奴的铁蹄或是熊熊的大火之下,上天真是给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正在张识文胡思乱想之际,嘹亮的号角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万名凉州骑兵卷起漫天的尘土,向战场疾驰而来。“好个诚哥,竟然留了后着。怪不得我几次问他那两万凉州军被他派到哪儿去了,他一直笑而不答,原来就藏在这附近。”张识文暗自叹道,脸上不由泛起阵阵希望。这次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有他的参与,原本以为此际他们已成了孤军,哪料到形势竟会有如此变化。 看着远处轰隆而来的敌人,左贤王不由脸色大变。虽然他一向轻视凉州骑兵的实力,但此时正直他久战力竭之时,这支数量庞大的骑兵足以让他饮恨当场,更何况车阵中还有数百让他吃尽苦头的飞虎亲卫。深深的看了一眼车阵外近两千横七竖八的匈奴士兵的尸体后,左贤王举手一挥,低沉的号角声中,围着车阵的匈奴骑兵开始迅速向北而驰。 战鼓声止。躲在军阵中央的役夫们纷纷钻了出来,欢呼着自己逃过一难。随即在飞虎亲卫的带领下,开始有条不紊的扑灭外围着火的粮车。一万凉州骑兵却没有丝毫停顿,绕过车阵,直向左贤王逃去的方向追去。 由于事前便已防到匈奴会有火烧之举,是以粮车上除了表层的袋里装的是粮食,其他均以木石充数。再加上灭火准备极为充分,是以大火得以迅速扑灭。到张识文赶到阵中时,已仅剩数辆粮车仍在燃烧而已。 “诚哥!小弟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看着正在集合队伍的杨诚,张识文激动的说道。虽然他并没有直接面对匈奴铁骑,但仍让他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觉,此时一见到杨诚,不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文弟,你没事吧。刚才一直没看到你,真是急死我了。”一看到张识文,杨诚不由眼睛一亮,欣喜的说道。初时他还偶尔能看到张识文在粮队中穿梭的身影,及至匈奴骑兵发起进攻时,便再没看到过张识文。再加上匈奴攻得正紧,使他根本无遐他顾,若是张识文不幸阵亡,他定会内疚不已。 “没想到诚哥还留了一手,连小弟也几乎认定刚才必死无疑了。”张识文在杨诚身旁坐下,感慨的说道。 杨诚看着张识文,淡淡的说道:“莫非文弟认为,没有援军前来,我们便必败无疑吗?” “当然,失去车阵的庇护,我们如何挡得住匈奴铁骑的进攻?”张识文肯定的说道。在他看来,飞虎营虽然胜过凉州骑兵,但到底只是一支步兵,况且还是一支纯由弓箭手组成的步兵,就算人数再多几倍,恐怕也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 杨诚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援军迟来半个时辰,这里躺下的匈奴骑兵便不止这个数了。” “诚哥未免太过自信吧。你的意思是飞虎营没有车阵的庇护,也能打败匈奴骑兵?”虽然知道杨诚并不是那种喜欢说大话的人,但张识文仍然对杨诚的话感到不可思意。 “会有机会让你看到的。”杨诚淡淡的说道,转头向众人大声喝道:“全军出发,追击匈奴!粮队抛下所有伪装的粮袋,轻车疾行,迅速进入丰城堡等候命令!” “追击匈奴?”张识文失声叫道。虽然他知道飞虎营行军的速度极快,但以步兵追击骑兵,更何况在旷野之中,即使追上,恐怕也不讨好,更何况几乎没有追上的希望。 “禀报统领大人,我们发现了斥堠营的岳统领。”杨诚正要说话之时,一名飞虎亲卫跑过来说道。 “哦?他怎么样?”杨诚惊讶的说道。 “腹部中了一刀,伤得很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飞虎亲卫忧虑的说道。 “你马上带两个人护送他回丰城堡,找最好的大夫精心治疗,一定要治好。”杨诚急声说道。他本以为岳政在刚才一仗定已阵亡,此时一听还活着,不由欣喜不已。虽然战场上死伤再所难免,但岳政毕竟是潘宗向留给他的唯一可以信任之人,若是就这样死了,即使潘宗向不怪罪,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是。”飞虎亲卫恭声应道,立即找了两名伙伴,疾行离去。 “文弟,跟着我追击匈奴还是回丰城堡?”杨诚看着张识文,笑着问道。张识文到底是一介书生,此次只是考虑到有车阵掩护,才让杨诚安心把他带在身边。不过追击匈奴却会有太多意外发生,张识文虽然算不得手无缚鸡之力,但比起精锐的士兵来说,毕竟相差甚远。 “我当然……跟着诚哥!诚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张识文略一犹豫,立即坚定的说道。 “那好!难得文弟有如此胆识,那就让我们并肩一战吧!”杨诚豪气云干的说道,挥军向北而去。 ※※※※※※※ 一身儒装的左飞羽立在城楼,镇定的看着不断冲来的匈奴骑兵。虽然城内只有五百士兵,但看着没有一件攻城武器的匈奴骑兵,左飞羽虽是初次上阵,也是充满必胜的信心。以五百飞虎亲卫据城对付没有一件攻城武器的匈奴骑兵,胜负并不难预料。 五百步、四百步……匈奴骑兵却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竟想这样攻城?”看着匈奴骑兵的举动,左飞羽不由暗自疑惑。虽然不知匈奴骑兵竟要如何攻克城门紧闭的丰城堡,但左飞羽却没有半点犹豫,左手紧握着一把惯用的短弓,右手已是高高举起,只待匈奴骑兵进入射程之内,便立即下令发起进攻。 三百步!眼看就要进入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冲在队伍最前的铁面将军却突然掉转马头,向南疾驰。由于事出突然,匈奴骑兵显然也没料到铁面将军竟然会在此际改变方向,是以除了一直紧跟在铁面将军身后的几骑,其他匈奴骑兵不由产生一阵混乱,数十骑更反应不及,直向前冲去。 “咻……”一见敌人进入攻击的范围,左飞羽立即挥手下令,百余之羽箭立即向冲近的匈奴骑兵射去。冲近的数十名匈奴骑兵见自己脱离队伍,早已慌乱不已,纷纷勒住马头,想要回归队伍之中,哪里还能顾及得到城墙上射来的羽箭。 “卟卟卟……”飞虎亲卫再次展示出惊人的箭术,将冲进自己射程内的数十名士兵尽数射杀。策马疾驰的铁面将军对身后的惨叫声却是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卷起漫天的尘土,消失在飞虎亲卫的视线之中。 确认匈奴骑兵确实离去后,左飞羽不由大惑不已:莫非铁面将军竟只是为了丢下几十具尸体而来? “驾!”铁面将军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城楼依稀可见的那面飞虎旗帜,用力挥鞭,率众绝尘而去。 绕了个大圈,铁面将军的队伍竟来到冷泉子城外的官道上。 “哼,我就说这左贤王是蠢蛋。”铁面将军蹲在官道上,仔细的看着一道道粮车留下来的痕迹,不屑的说道。 “老大,这是为什么?”俞兵疑惑的问道。之前他见铁面将军嘲笑左贤王不和他攻丰城堡,但他自己去虚晃一枪,白死几十个匈奴骑兵,一箭不发的就跑了。这已让众人疑惑不已了,现在见铁面将军又在嘲笑左贤王,他便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言询问。 “你白跟了我三年了。”铁面将军狠狠的敲了一下俞兵的脑袋,语气却是亲切无比。“你看这车轮的痕迹,便可以断定,粮车绝对不是装的满车粮草。人家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袭粮,怎么会不做防备,说不定左贤王的尸体,已躺在前面了。” 铁面将军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翻身上马,冲着一脸不信的俞兵和田小树说道:“走,去看看左贤王赔上的到底会是多少匈奴人,又或连自己的命也赔上。哈哈。” 第十五章 顿失粮草 第十五章顿失粮草 “停!休息一柱小香。”刚刚绕过长城,杨诚大声喝令道。虽然才疾行了二十几里路,但毕竟之前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如果继续这样疾行赶到目的地,就算飞虎亲卫是铁打的,恐怕也吃不消。 “诚哥,匈奴人若不去芨岭,那我们……”张识文略有忧虑的说道。虽然到目前为止,左贤王几乎完全按杨诚预料的路线逃亡,但一过长城,可供选择的去路至少有四条,杨诚这样把全部赌注压在芨岭,一旦左贤王选择其他道路,那杨诚重创甚至全歼匈奴骑兵的计划便要泡汤。 “由不得他们了。”杨诚淡淡的说道。分散在外的三组飞虎亲卫已经赶回,每组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刚才仍给仓皇而逃的左贤王部予以沉重的打击,使得他们不断改变方向,走上杨诚给他们安排好的死亡之路。 张识文佩服的看了杨诚一眼,杨诚不是那种说大话的,此时语气如此肯定,左贤王的命运几乎已成定局。他原本以为自己几乎一直参与这次战斗的谋划,但现在却发现杨诚暗中竟有不少布置,自己竟是完全不知情,战场上的各个情况,几乎都已在他预料之中。不过在他看来,每一着都冒险之极。就如用三组飞虎亲卫几乎是正面阻挡左贤王的骑兵,虽然左贤王后面有一万凉州骑兵追击,但若是左贤王拼死进攻这些不过百余人的飞虎亲卫,恐怕飞虎亲卫根本无法阻挡,更遑论迫使左贤王改变路线。 “全军出发!”亲自检查完士兵的盔甲武器的情况后,杨诚挥手下令,所指的却不是左贤王逃走的方向。 “这是?”张识文惊讶的问道,杨诚却是笑而不语,疾行而去。 ※※※※※※※ “果然不出我所料。”立在刚才左贤王与杨诚激战之处,铁面将军傲然说道。 看着尸横遍野的这片旷野,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出战斗是如何激烈。为了全速追击左贤王,战场并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两军战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旷野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圆形。 “看来一定是用粮车为阵了。”铁面将军喃喃说道。 “启禀将军,那边发现大量粮袋。”一名士兵跑过来报道。 “打开看看。”铁面将军冷然说道,策马向中央堆放的粮袋奔去。 “唰!”粮袋在锋利的长刀下应声而破,露出一堆堆木材、沙石。其他匈奴骑兵也纷纷割破其他的粮袋,里面装的也尽是这些东西。 “上马!”收起长刀,铁面将军大声喝道。“既然把这些东西丢了,剩下的便是真正的粮草了,全速前进,一定要赶在粮队进入丰城堡前追上!” 铁蹄轰隆,匈奴骑兵卷起一阵尘土,向北狂奔。 ※※※※※※※ “原谅我。”看着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粮车队伍,铁面将军暗自说道。 虽然每车的重量几乎减了一大半,但即使役夫们全力赶路,又哪里及得上匈奴战马的速度。何况看着己方获胜,这群役夫早已心中松懈,虽然杨诚下令他们全速前进,却也不过比初时稍快一点而已。此时见后方卷起的漫天尘土,众人也没有丝毫慌乱,心中还以为是增援来迟的凉州骑兵。 “烧粮便是,能不杀的尽量不杀。”快要冲近之时,铁面将军沉声喝道。 “是铁面将军!”粮队中爆出阵阵惊呼,映入眼帘的那张狰狞的铁面具立即让他们认识到这群骑兵的真实身份。铁面将军在这些百姓眼里,虽然可恨,但几乎是个不败的神话,无边的恐惧立即在粮队里漫延开来。 “离开粮车,饶你一命!”铁面将军振声喝道,挥舞着寒光四射的长刀,冲入粮车之中。 听到铁面将军这句话,役夫们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当下如蒙大赦,纷纷跳下粮车,向左右狂奔而去。对身后逐渐被大火吞噬的粮车,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有十几辆车朝丰城堡方向逃去了,要不要……”一名骑兵奔至铁面将军身前,恭敬的问道。 铁面将军淡淡的看着官道上燃起的冲天大火,轻轻的挥了挥手。 “由他们去。这批粮草还不到这次朝廷拔出的征西军粮草的一成,其他的一定还在后面。” ※※※※※※※ 左贤王略显狼狈的率着两千多匈奴骑兵策马狂奔,一片苍凉的芨岭逐渐出现在眼前。想着今天清晨自己率五千铁骑越过此处,踌躇满怀的情形,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匈奴骑兵个个均带着疲惫不堪之色。这一路奔逃以来,已遭到近十次敌人的伏击,虽然每次伏击的人数并不多,但身后那隐约可见的漫天尘土,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连不幸落队的战友,也无心顾及。 虽然不知道身后的凉州骑兵到底有多少,但数量越来越多却是不容置疑的。一路行来,凉州骑兵如影附骨,始终紧紧跟在左贤王之后,让左贤王如坐针毡。 “越过芨岭,便是茫茫戈壁,到时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奔至芨岭脚下,左贤王暗自叹道。 “大王,敌人会不会在这里设伏呢?”紧跟在左贤王身旁的一名匈奴千夫长疑虑的说道。 “应该不会吧。”左贤王迟疑的说道。芨岭尽是黄沙怪石,根本不容易设伏,况且今天早上刚刚路过,要是设伏,早就该在这里设伏了,何必让他绕过长城,几乎成功的焚烧掉重要的粮草。想及此处,左贤王也顾不得许多,经过这么远的奔驰,不论是战马还是士兵,都已快吃不消了,若是绕道而行,恐怕徒生变故。再加上一进入戈壁,便可让众人分散而逃,使敌人再无法追踪,如今逃生之门就在眼前,他哪里愿意再迟片刻。 “冲,冲过这里,便可以逃脱敌人的追击了!”左贤王大声喝道,用力挥手,策马向上奔去。 其他匈奴骑兵也脸露喜色,苍凉的戈壁现在在他们眼里是如此的美丽,要想在大戈壁中追上他们,凭身后的这些凉州骑兵,远不能做到。 “轰……”匈奴骑兵刚行至一半,异变突起。离他们数十步外的几个突起的大石突然向下滚来,来起如潮的沙石,声势慑人。 猝不及防之下,匈奴骑兵哪来得及闪避,在慌乱之际,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石头向自己压来。一时间惨叫连连,人喧马嘶,场面混乱不堪。 左贤王堪堪躲过迎面滚来的巨石,脸如死灰。这巨石自然不会自己滚下来,况且是数十块巨石同时滚落,任他心中再不愿相信,也知道自己陷入敌人的伏击之中。 “咻……”巨石向山脚滚落之际,匈奴骑兵周围的石缝和沙土中钻出数以千计,身穿暗红铠甲的士兵。甫一出现,一支支羽箭便已无情的向慌乱无比的匈奴骑兵射来。 “左右分散!”左贤王发出绝望的嘶喊声,策马向左边逃去,连半点反击的念头也没生起。粮车战阵中那群让匈奴骑兵死伤惨重的神射手和沿途给他沉重打击的三队伏兵,全是这种模样。他们的对手已经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凉州兵,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样强悍的敌人,他所选择的也只有头也不回的逃走。 “追!”张破舟立在山顶,冷冷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匈奴骑兵,大声喝道。看着山腰处那数百具匈奴尸体,他却没有半点满意的表情,一面分散士兵追踪,一面嘀咕道:“这些匈奴骑兵真是可恶,宁愿便宜姓左那家伙,也不愿意便宜我。” ※※※※※※※ 巴郡 左飞鸿时快时慢的在人流中穿行,对大街上琳琅满目的新鲜物品竟无遐相顾。在她身前不远处,一个青衣少女正悠闲的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直与她亦步亦趋的左飞鸿。 自从从木箱里逃脱后,左飞鸿本打算找那些用卑鄙手段绑住自己的人算帐,便找遍山道,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影。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便盯上了这名青衣少女。想着她对自己如此无礼,不由咬牙不已,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这名青衣少女一番。 追了几日,总算让她追上了,但却让她发现几名欲调戏青衣少女的流氓,被青衣少女抛出的红雾化为浓血,不由让她大骇不已。如此杀人手段,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虽然对这名青衣少女极为畏惧,但左飞鸿又不甘心放弃,是以一直尾随着这名青衣少女,准备伺机下手。 两人这样一路穿州过县的走来,及至到了巴郡,已是一月有余,左飞鸿全心想着如何对付青衣少女那毒雾,连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忘记了。 青衣少女到了巴郡,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到一地几乎都未作停留,而是找家客栈住了下来,整日在城中闲逛。左飞鸿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心中却是一阵窃喜,以前青衣少女一路疾行,让她根本找不到机会,现在停了下来,便再不是无机可寻了。 左飞鸿全副心神放在青衣少女身上,竟没注意到自己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行至一幽静的小巷,青衣少女停了下来,淡淡的说道:“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左飞鸿躲在转角之处,闻言不由心中一颤。这青衣少女竟发现了自己,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出去,断然不是那青衣少女的对手,当下不由得犹豫不决。 “哈哈。”一声干哑的笑声中,一个身着破衣,如路边乞丐般的男子从墙头落下,立在青衣少女二十步外,一股扑鼻的恶臭立即充塞在巷内,连身处百步外的左飞鸿也掩鼻不已。两只手竟是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因太过肮脏还是其他,此时正护在身前,作势欲扑。闪着精光的双眼紧盯着青衣少女放在香囊边的手,显然知道青衣少女的厉害。 “为什么跟着我?”青衣少女打量着这人,森然说道。 “嘿嘿,你这小丫头又是怎么发现我的呢?”男子怪声说道。 青衣少女一脸不屑:“我不想跟你废话,马上给我滚,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我从不跟住在茅坑里的人多说!”青衣少女掩鼻说道,显然这怪人的恶臭让她也有些受不了了。 “既然你手里有七色香,想必跟葛淳有点渊源。只要你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男子托大的说道,似乎对青放少女那毒雾并不放在眼里。 听到怪人那话,青衣少女不由微微色变,怪人口中的七色香,正是她使用过那可让人化成浓血的红雾,只是除了她部落里的人,几乎没几个外人知晓,这怪人竟然一口说出七色香的名字,从他那样子看,竟对自己的毒毫无畏惧,心中不由惊讶不已。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名字!”青衣少女沉声喝道。 “啧啧,没想到竟然是葛淳的孙女。”怪人一脸喜色的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你在我手上,不怕这老家伙不出来。” 怪人话音未落,已揉身向青衣少女扑去。青衣少女脸色一变,一股红雾已脱手而出。左飞鸿在巷尾看到这一幕,不由低声惊呼,尚未来得及替这怪人惋惜之时,场中形势已起变化。 那怪人从红雾中冲出,竟是夷然无损,漆黑的手爪已闪电般向青衣少女胸前抓去。 青衣少女脸上现出一丝羞愤之色,纵身向后退去,人尚在空中,几支纤细如针的竹签已脱出而去,向那怪人射去。怪人一手将青衣少女射出的竹签抄在手中,摊开一看,不由纵声狂笑:“哈哈哈……原来如此!”说罢身势未停,再度向青衣少女扑去。 青衣少女眼见自己的看家本领竟对这怪人毫无作用,早已方寸大乱。此时一被怪人逼近,更被逼得左支右拙,险象环生,若是照此下去,不出数招,青衣少女便会落入其手中。 “咻!”正在青衣少女无力抵抗之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声势夺人。 怪人虽然自恃了得,却也不敢大意,身体一闪,已是避过羽箭。回头张望之下,左飞鸿正立在巷尾,张弓搭箭,作势欲发。 左飞鸿虽然也对这青衣少女怀恨在心,但也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而已,并未有过伤其性命的念头。此时一见青衣少女落入险境,便再顾不得许多,出手相助。 “你这小丫头,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管大爷我的事。”怪人冷声说道,语气中竟带着浓浓的杀意。 左飞鸿闻言不由一颤,这怪人的厉害她刚才也亲眼所见,自知自己根本不是其对手。但她又是个天生不服输的人,岂会就此逃走,当下挺直胸膛,娇声喝道:“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别怪我箭下无情!” “哼,收拾了葛淳的孙女再收拾你。”怪人沉声说道,突然身靠在墙边微微喘气的青衣少女扑去。 “咻咻咻……”左飞鸿见状大惊,手中羽箭不断射向怪人。青衣少女显然也没料到怪人竟说动手就动手,再加上刚才虽然交手不久,却已让她香汗淋漓,几乎喘不过气来,此时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怪人一击打晕。 左飞鸿虽然羽箭连珠而发,但却没有一支射中那怪人,眼见那怪人打晕青衣少女,已向自己扑来,不由惊骇不已。见自己的箭竟对怪人丝毫没有作用,左飞羽不由暗自咬牙,丢下短弓,双手取下腰间短刀,一脸决绝的已冲至十步外的怪人攻去。 怪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双掌翻飞,“啪啪”两声沉闷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左飞鸿只觉双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让她手中短刀脱手欲飞。 “呼!”正当左飞鸿惊惧不已是,怪人那漆黑的手掌已直向她头顶挥来。“救命……”左飞鸿惊呼一声,见自己已闪避不过,不由万念俱灭,闭目等死。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挡上几招,哪知这怪人痛下杀手下,她根本连一招也无法挡住。“爹、姐姐、诚哥……”左飞鸿心中默念,想着自己竟要死在这里,不由对自己负气而走之举后悔不已。 “咻!”正在左飞鸿闭目等死之际,一声凄厉的破空声突然传来。“呀!”怪人心中正期待那头骨破裂的美妙声音之际,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不由失声叫道。纵身退出数步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腕插着的那支羽箭,不由大骇不已。射箭之人竟如此厉害,他还来不及闪避,羽箭竟已射中自己,当下更惊讶的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洪方和左擒虎从墙上跃下,前者一脸悠闲的看着怪人,说道:“老怪物,怎么越来越不像话,竟然欺负起小辈来了。” “老不死的,你怎么还没死。”怪人一把拔出手腕的羽箭,狠狠说道。 左飞鸿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听及二人的对话才终于确定自己已获救,睁看眼看时,左擒虎正一脸慈详的站在自己面前。当下激动的叫了一声:“爹!”纵身投入左擒虎的怀抱,低声抽泣不已。 “好了,现在安全了,有爹在,没人能伤害我的宝贝女儿。”左擒虎抚着左飞鸿的头,轻声说道。 “怎么,想较量较量?”洪方盯着那怪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怪人看了一眼洪方身后的左擒虎,恨声说道:“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便纵身跃过墙头,消失无踪。一个洪方已够他头痛的了,更何况洪方身后那射中自己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是以他连那青衣少女也顾不上,便急急离去。 “唉,不是叫你们不要到中原来了吗?”洪方摇头叹道,缓缓的向晕倒在地的青衣少女走去。 “爹,你们怎么来了。”左飞鸿把头埋在左擒虎怀中,娇声说道。 左擒虎叹了口气,将两人此行的目的简要的向左飞鸿说了一遍。 “军械处那老程?我前天还看到过他呢。”左飞鸿惊呼道。飞虎营在青石寨的军营她也曾去过数次,现在使用的两把短刀还是她缠着老程给她打制的,是以对老程极为熟悉。只是没想到自己离开后竟有如此变故,当下不由悔恨不已,若是早知此事,前天便不会让老程跑掉。 第十六章 不战而走 洪承业率领一队飞虎营战士在官道上疾行,前面不远,便是庞大的运粮队伍。 这支运粮队伍是在长城烽火燃起后两个时辰才从冷泉子缓缓开出的,两千多辆粮车上装着征西军赖以生存的粮草。由于抽调大量人马赶去围剿左贤王,这队真正的运粮队反而只有两千多名凉州军护卫。 “快速行进,越过粮车向丰城堡进发。”洪承业大声喝道。虽然粮车的护卫非常薄弱,但他并不担心。他的任务并不是保护这些粮车,而是一路向北,将可能出现的匈奴人阻在粮车范围之外。 见飞虎营追了上来,官道上的粮车纷纷放慢速度,让开一条足够两人并行的道路,让他们好快速通过。正当飞虎营行至粮车队伍的一半之时,前方突然传来隆隆的蹄声,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兵带着漫天的尘土,直向粮车席卷而来。 “匈奴骑兵!”洪承业不由微微惊讶。匈奴骑兵竟跑到这里来了,难道前面有失?洪承业用力摇了摇头,他对杨诚报着绝对的信心。当下抛开杂念,大声喝道:“扬旗,立阵,准备迎敌!” 战鼓声中,飞虎营战士列成一个弧形战阵,快速向匈奴骑兵的方向奔去。飞虎旗帜高高扬起,迎着北风呼呼作响。凉州军虽然反应要慢些,但见飞虎营如此动作,哪里还不明白这支骑兵的身份。当下纷纷抽出武器,以伍为单位,迅速在原地集结,准备这突然而来的战斗。役夫们则纷纷慌乱的将粮车向中间汇集,这么长的粮车队伍,这点护卫根本不可能照顾全面,他们越是集中,自己便越是安全。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得。 “怎么又是他们?”看着列阵向自己迎来的那支军队,铁面将军不由微微皱眉。即使手下的匈奴骑兵死光,他也不愿向这支军队发起进攻,但烧掉这批粮草,又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当下心中左右为难。“绕过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引弓射箭!”铁面将军大声喝道,率着匈奴骑兵转向粮车西侧。 洪承业一脸兴奋之色,在离开安平前杨诚曾让他们排演过一套专门应对骑兵的阵法,他也一直想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飞虎营,倒底有没有正面硬撼骑兵的实力。哪知对方竟然不与自己接战,当下不由神情一愣。“敌人的目标是粮车!”洪承业暗自想道,随即举起右手,对身后的飞虎营士兵说道:“散!护卫粮车,千万不能让他们纵火烧粮!” 在洪承业的命令下,飞虎营士兵以十二人为一组,每组相距数十步,迅速分散开来。匈奴骑兵的速度毕竟远胜于他们,飞虎营士兵尚未冲到粮车中间时,匈奴骑兵已奔至粮队队尾,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在手中摇晃着,随时准备向粮车冲来。 “糟。”见此情形,洪承业不由失声叫道。照这样的情形,恐怕有近三成的粮车会在自己赶到前,陷入匈奴人的大火之中。一旦粮草被焚,对征西军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虽然心中着急,但饶是他发力狂奔,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骑兵逐渐接近粮车。护卫粮车的凉州军本就分散在粮车队伍之中,此时正在队尾聚集准备抗敌的,也不过百余人,但粮车事关重大,虽然敌人数十倍于他们,却没有一人敢临阵逃脱。不过就算他们拼死应战,也根本不可能阻住匈奴骑兵的攻击。 “呜……”嘹亮的号角声在不远的长城上响起,杨诚率着飞虎亲卫轰然杀出。 “诚哥真是料事如神。”张识文跟在杨诚身后,钦佩的说道。 “哼,这么重大的事情,铁面将军怎么可能会不在呢?”杨诚淡然说道,眼神紧紧盯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铁面将军。 “统领大人来了,大家冲啊!”洪承业看着冲杀而来的飞虎亲卫,兴奋的吼道。听到此言,身后的飞虎营战士也轰然应道,士气顿时高涨。在他们眼里杨诚是胜利的像征,即使有天大的困难,只要杨诚一到,便再不是问题。原本因为粮草救援无望而带来的烦燥与不安,也为之一空。凉州军被飞虎营战士所感染,喊杀着,向队尾扑去。速度便是胜负的关键,多争取一点时间,便可以多保住一辆粮车,除了这些,众人别无他想。 看着这支突然杀出的飞虎亲卫,铁面将军不由诧异不已。“左贤王难道已经完了?”铁面将军暗自想到,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刚才从战场那边过来,就算左贤王再不济,也不会逃出不远就会追上并歼灭。想来定是对方猜到自己会赶到此处,竟绕道赶来。 看着离自己不过四百步的粮车,铁面将军微微犯难。虽然凭现在的距离,自己仍然有充足的时间放火焚烧为数不少的粮车,但要想不与飞虎营接战,恐怕难以做到。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战败,而是害怕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自己将何以自处。自己能够挥刀向他进攻吗?若是让他知道这面具下的脸,该怎么办?万一不小心死在他的箭下,那岂不是非常荒谬?他的箭术如此精湛,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上次射伤自己,便是他吧…… “撤!”铁面将军深深的看了一眼正狂奔而来的杨诚,挥手喝道。“唉,反正也烧了一批了,应该可以有所交待了吧。”铁面将军暗自叹道,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而去。 “这是?”看着狂奔而去的匈奴骑兵,张识文竟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这个情况,即使是那些赶车的役夫,也知道后队的粮车再难幸免,但这支匈奴骑兵竟然就这样撤退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参见统领大人!”两军在粮车队尾汇合,洪承业恭敬的拜道。 “不必多礼。”杨诚随手扶起洪承业,淡淡的说道,看着匈奴骑兵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语。 “统领大人,追还是不追?”洪承业轻声问道。 杨诚摆了摆手。且不说追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他心中也担心那人真是刘虎,那他将左右为难。虽然在安平有着不少人和他交情非浅,比如眼前的洪承业,自从安平之战结束后,便一直忠心不二的跟随着他。但他对杨诚的敬服远甚两人间的情谊,真正让杨诚感受到那股兄弟般毫无间隙的情谊的,至今仍只有刘虎一人。毕竟当初大家都是小兵,也没什么利害关系,那种毫无杂质的友情,是难以言喻的。 “那我们……”洪承业迟疑的问道。有这支匈奴骑兵潜伏在左右,实在让他难以放心。 “护卫粮车,赶往丰城堡。”杨诚忍住回头张望的冲动,大步向队伍前面走去。 ※※※※※※※ “努日盖到了!”戈壁中,一群匈奴骑兵指着前面一片绿色,欢呼着。 左贤王垂头丧气的策马走在队伍中间,这一次的惨败让他心痛不已。本以为冲过芨岭便万事大吉,谁知在芨岭便遭到敌人出奇不意的伏击,损失惨重。在芨岭后的戈壁之中,四散逃亡的匈奴骑兵又遭到分散在戈壁中的左化龙所率的飞虎营士兵的阻击。数量分散的骑兵对上飞虎营这样几乎人人都是神射手的劲旅,结局可想而知。一天之间,数次遇到身着暗红铁甲的敌人的攻击,虽然只是步兵,但那让他称奇的箭术却让这群高傲的骑兵低下了头。这样的箭术对匈奴来说几乎是万里挑一了,更让他恐惧的是这些士兵几乎人人都有这样的箭术。 “你们五个先去看看!”左贤王看着身后尚不足千人的匈奴骑兵,警惕的说道。虽然这里已远离凉州的范围,但他此时已如惊弓之鸟,对这个自己经营了三年有营地也不敢有丝毫安全感。 被左贤王选中的五人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虽然这营地仍是那样的熟悉,但被左贤王这样一说,让他们感觉那再不是让他们可以休息的地方,而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此时他们正要走进去。 看着畏畏缩缩的向营地奔去的五名匈奴骑兵,左贤王不由微微叹气。心中更不住默念,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从芨岭逃出后,他们几乎一路不敢有半点停顿,经过这一夜的狂奔,不论是战马还是士兵,都已到了极限。更何况从努日盖到拐子湖,相距着七百多里的沙漠,如此不能在此得到充足的水和粮食,后果将不堪设想。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虽然那五个匈奴骑兵进入营地不过很短的时间,但在外等候的众人却似乎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一般。晨光下的努日盖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进入的五名匈奴士兵如同一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湖中,连半点回响也没有。 “大王,要不要再派人去看看。”五名骑兵已进去了半个时辰,一名千夫长忍不住向左贤王说道。 左贤王看了一眼面带恐惧的千夫长,又将目光投入切切的望着自己的众骑兵。“算了,绕过努日盖,直接回拐子湖。”左贤王无力的说道,虽然知道这样返回拐子湖将非常困难,但现在,这也是他唯一的选择。至于率众直杀进去的念头,半点也不敢兴起。 匈奴骑兵远去后,一脸愤愤不平的杨开从营地中走了出来,冲着匈奴骑兵远去的身影啐口骂道:“呸,这家伙太不要脸了,居然这样就跑了。还以为可以捡个便宜,连上营地的才几十个,这下功劳比他们就差远了。” ※※※※※※※ “什么!你真的看见老程了?有没有看错。”左擒虎紧张的问道,连扶着青衣少女的洪方也是一脸的关注之色。他们两在荆州花了不少力气,动员了两家数百人参与搜寻,哪知折腾了快一个月,却是半点线索也没有,这下才与洪方急急赶到老程的老家巴郡,希望能有点线索。哪知道阴差阳错之下,竟遇到被那怪人攻击的左飞鸿。 “这当然是真的了!”左飞鸿肯定的说道:“我还招呼他呢,不过他好像没听见,急急忙忙的走了,我当时为了追她,所以也没多想。”左飞鸿说罢指了指仍昏迷不醒的青衣少女。 “那快带我去你看到他那里。”左擒虎拉着左飞鸿,急步向外走去。 “那我呢?”看着左氏父女离去,洪方左右为难的说道。 “洪老爷子就委屈你一下,先带这位姑娘回客栈,再通知我们的人赶来巴郡。”左擒虎纵声说道,人却已和左飞鸿消失无踪。 “呸。”洪方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气得直跺脚。“回来我再收拾你们,让我一个老头子抱着个小姑娘,怎么上得了大街。” 骂了一阵,洪方也是无奈,弯腰将小青抱了起来。“哐铛。”洪方刚站直身体,一声轻响突然从脚下传来,余音袅绕,甚是悦耳。 “咦,这个是什么东西?”洪方低头看着脚下一块拳头大小的晶黄色物体,疑惑的说道。这东西显然是从青衣少女身上落下的,洪方也顾不得起他,将这东西放入怀中,抱着青衣少女疾步离去。 “瞧这老头!” “真是为老不羞啊!” “这老****!” …… 青衣少女本就穿着短裙,此时更是大截大腿横在洪方面前,惹得街上众人纷纷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这是我孙女!”洪方耳根微红,怒气冲冲的一路吼着。 “欲盖弥张……” “这么丑的老头,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孙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 听到洪方的吼叫,众人虽然议论纷纷,但见他一眼凶相,也不敢上前阻挡。洪方又气又急,到后来干脆默不着声,埋头向客栈狂奔而去。 “小二!”洪方奔进一家天门客栈,便大声叫道。 “您老这是……”小二看着洪方,暧mei的说道,看那神色,显然又和街上的人一般的想法。 “我呸!这是我孙女还不成吗?给我准备四间上房!”洪方怒气冲冲的吼道。他在岭南也算得上声望卓著,走到哪里不是倍受尊崇,没想到今天竟然吃下这么大暗亏。 “是是是。”一听到要四间上房,小二的脸色立即变得恭敬起来,当即引着洪方向内走去。 “呼。”将青衣少女放在床上,洪方如释重复的松了口气。这段不长的距离,竟然让他走得满头大汗。 “葛淳啊葛淳,为了你这孙女,我今天的老脸可都丢尽了,要是传到岭南……算了算了,还是喝酒去。”洪方摇了摇头,大步向房外走去。生怕在这里呆久了,恐怕又引起别人的猜疑。 刚要关上房门,却听青衣少女一声闷哼,竟醒了过来。“这是哪里!”青衣少女打量着自己身处的地方,惊声叫道。想着自己是被那怪人打晕,更是面带畏惧。别看她用毒雾杀人时眼都不眨,却也有胆小的时候,何况那怪人的厉害,让她根本无力反抗。 “你这小丫头真会害人,早点醒我还会如此丢脸吗?”洪方心中怨道,推门走了进去。 “谁!”青衣少女见有人推门进来,不由颤声尖叫道。待一看清进来的竟是洪方,脸上总算稍稍平复,歉声说道:“原来是洪老前辈,谢谢你救了小青。” 洪方在一张椅子上坐上,皱眉说道:“我上次没骗你吧。不是叫你别踏入中原了吗?葛淳到底在搞什么鬼。” “爷爷听了你说的话,确实没打算在入中原,只是这次实在有事。”小青低头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呢?”洪方正色说道。 “几个月前,一条不知从哪来的巨蟒突然出现,附近几个山寨都有不少村民死在这条巨蟒口中,最近更一直盘距在圣山不肯离去。这个巨蟒非常厉害,不仅刀剑根本对它没用作用,用毒更是对它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惹得它狂性大发。所以爷爷才叫我带着铁精来巴郡找一个姓康的铁匠,希望能打出一把可以对付巨蟒的武器。呀,我的铁精呢!”小青说及此处,才惊觉一直带在身边的铁精不见了,不由失声叫道,一脸惊慌。 这铁精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了,若不然,便只能举寨搬迁,只是崖州尽是不毛之地,现在的寨子已经过他们十几年的经营,已是略有规模,一时间哪里舍得搬走。如果一切从头再难,恐怕又要经过十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是不是这个东西?”洪方摸出那块黄色晶体,淡淡的问道。 小青一见洪方手里那块黄色晶体,终于松了一大口气,点了点头,却没有向洪方索要,显然在葛淳那里得知洪方的为人,对他极为信任。 “葛淳叫你找的是康铁生吧。这家伙虽然是打造的奇才,不过一向要求极高,你们这次准备拿什么给他?”洪方平静的说道,将这块被小青视为性命的铁精放在桌子上。 “我们用铁精打制的武器杀死巨蟒后,这把武器便归他所有。”小青坦言说道。 “哦?若是他不愿意呢?”洪方疑惑问道。他对这康铁生的脾气极为了解,若不是够份量的东西,根本难以请动他。见小青说得如此肯定,不由对这块铁精又打量了几眼。 小青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二十年前我爷爷找他打造东西,他开口便要铁精。” “原来是这样。”洪方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这东西你捡好。还有,别到处乱走,那老怪物可不好惹。” “多谢洪老前辈。”小青感激的说道,目送洪方离去。想到她爷爷说这洪方是唯一可信的两人之一,不由大为心宽,当下安然入睡。 “你是洪方洪老爷子吧?”洪方刚走入大堂,小二急忙跑了过来,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洪方疑惑的看着小二问道。他在岭南虽然是无人不知,但在这巴郡却几乎没人认得,这小二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叫他怎么不心生疑惑。 “刚才有人叫我转交给您一封信。”小二恭敬的递过一封黄皮信封,说道。 “哦?”洪方疑惑的接过信来,打开一看,信上工工整整的写着:“速离巴郡,否则左氏父女丧命!” 第十七章 百般愁怅 黄昏时分 看着丰城堡就在眼前,杨诚一直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半点舒展。这一路以来他一直在思考着铁面将军的身份,现在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这人定是刘虎无疑。但却又希望这人不是他,这几年铁面将军在凉州击杀无数官军,若是这铁面具后真的是刘虎,那一旦朝廷知晓后,不论由谁来保他,恐怕也只有让他一死谢罪。况且史达贵能否冒着风险去保他实在是个未知之数,这样大的罪名,史达贵不落井下石就算万幸了。 矛盾的心情一直在他心中激烈的斗争着。若是自己以后遇见他,要不要让他亲口证实?以二人的感情,他自然不会骗自己,但若知道了真相,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告发他?还是极力替他隐瞒?勾结匈奴、杀伐同族,只要随便沾上一点边,都是诛九族之罪。刘虎啊刘虎,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就算这事朝廷无法知道真相,你也将再无法逃脱史达贵的掌握了,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诚哥?”左飞羽拦住低头直往前走的杨诚,疑惑的说道。杨诚他们尚在五里外,她便已欢心雀跃的立在城门等候,哪知自己呼喊数次,杨诚竟然毫无反应,直至走到自己身前,竟然也视而不见。 “哦。”杨诚淡淡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左飞羽一眼。 “你怎么了?”左飞羽关切的问道。看他们现在这样,应该是顺利击退匈奴了,但杨诚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有什么极难应付的事情一般,让左飞羽心急不已。 “没事,没事。可能是太疲倦了,休息一会就好了。”杨诚低声应道,略有歉意的握了握左飞羽的手。 左飞羽担忧的看了杨诚一眼,紧跟在杨诚身旁,进入城内。相处这几年来,她还是首次看到杨诚这样的表情,以往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即使这次可能会面对到大陈最为精锐的神威营,也没有见他有丝毫的担心。而这一次一回来,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她竟感觉到杨诚那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张识文看到左飞羽投来询问的目光,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一路以来,杨诚几乎没再同任何人讲一句话,让他也一直大惑不解。虽然铁面将军跑掉了,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任他有多厉害,也再翻不起什么大浪。只要张破舟他们能成功伏击那支溃逃的匈奴骑兵,匈奴便再不是当初横行大漠的匈奴,而是彻底沦为一个末等的民族,几百年恐怕都难以翻身。 见张识文也毫不知情,左飞羽眼中的忧虑之色更深了。连杨诚都无法解决的事,此事恐怕非同小可。不过既然杨诚现在不肯说,她也不便追问,杨诚从来没有瞒过她什么,稍后自然会告诉她。将诸事交给张识文安排后,左飞羽便和杨诚一路赶回丰城堡的临时府邸。 “是他。”接过左飞羽递来的冒着热气的洗脸巾,杨诚叹气说道。 “谁?”左飞羽一边脱去杨诚的鞋袜,一边轻轻说道。 “刘虎,铁面将军就是刘虎!”感受着左飞羽无微不致的服务,杨诚无力的说道。 “我想也是他。”左飞羽用力揉搓着杨诚的脚掌,仍旧轻言细语的说道:“早上他突然出现在丰城堡,却又绕城而走。后来我们在城外的林中发现一些攻城用的器具,证明他并不是无意攻城,而是另有原因。” “恐怕他也知道出现在凉州的飞虎营是我带来的。他自然不会向我进攻,今天那么好的机会,他也放弃了。”杨诚将毛巾盖在脸上,淡淡的说道。 “你不是说他在狼居胥山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率领着凶奴骑兵?”左飞羽疑惑的问道。 杨诚叹了口气,说道:“定是史达贵让他这样做的。今天袭击粮队的便是被困在山上的左贤王,若不是史达贵蓄意放他出来,凭他那点人手,又没有战马,怎么可能逃得过神威营的追杀。” 左飞羽手下顿了顿,说道:“你是在担心匈奴被你击退后,史达贵会率着神威营亲自袭扰凉州?”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这个倒早在我意料之中了,史达贵自然不会坐视潘宗向凯旋归来,那样赵史两家便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你是怕会和刘虎成为战场上的敌人?”左飞羽轻声问道。 “这……我没想过,不过我相信就算是背叛史达贵,刘虎也不会与我举刀相向。”杨诚肯定的说道。 “隔了这么久了,人心是会变的。”左飞羽幽幽的叹道。 “不会。别人我不知道,但他和我却是无论多久也不会改变。”杨诚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左飞羽抬起杨诚的脚,用一块干爽的毛巾仔细擦拭着。 “一路我都在想,我现在该如何帮他,却一直想不到一个好的方法。”杨诚叹道。刘虎现在看似风光,但征西之战一旦以潘宗向胜利告终,他便有极大的可能随着赵史两家走向覆灭。当年并肩而战的兄弟,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了,杨诚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帮他?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左飞羽揭走杨诚脸上的毛巾,淡淡的说道。 “铁面将军这几年在凉州名气如此响亮,只怕那面具除去之后,仍会有不少人能认出是他。那样他便再无活路,你说我该怎么办?”杨诚忧愁的说道。 “要不,你想办法让潘宗向把他调到征西军里,以他的才能定能立下不小的功劳,到时将功抵罪,不就什么也不怕了吗?”左飞羽提议道。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哪有这么简单。勾结外族,不论有多大的功劳也是死路一条。况且凉州军中更有不少人与他交过锋,你以为那些人是蠢人吗?恐怕要不了几日,便会认出他来。他那种风格、气势和体格,根本不可能瞒住任何与他交过锋的人。” “若不然你想办法让他去交州,就算让飞虎营的人认出来,也是无妨,只要你叫他们不说,任何消息都不会走漏了。”左飞羽宽慰的说道。 “唉,谈何容易。就算能把他要去交州,史达贵又岂会放过他?赵史两家若是兴盛,便会以他为挡箭之石;若败亡,以史达贵的性情,恐怕也要拉他垫背。”杨诚叹道。 “那便只有逃出军营,从此隐姓埋名了。”左飞羽无奈的说道。 “唉。当逃兵?恐怕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可以衣锦还乡,要他放弃之前的一切努力,而且此生也再无希望,那恐怕比让他死更难受。”杨诚皱眉说道。 “那就不要多想了,一时间他还不会有什么危险,以后总会有办法的。”左飞羽安慰说道,她也是无计可施了,只怕杨诚将心思放在上面,郁结成疾。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起来,杨诚的精神总算好了很多,抄起一把赤铁长弓,在院子里练起箭呢。这几年虽然一直沉迷于叶浩天那海量的藏书中,但弓箭却也从未放下。现在小黑失踪,让杨诚颇不习惯,来凉州这段时间,已让他拉坏数把弓箭。 左飞羽从门外施然走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杨诚练箭,直至杨诚放下弓箭,才柔声说道:“张破舟和左化龙他们回来了,正在客厅里等着呢。” “好。他们还没吃早饭吧,你去外面买点回来,叫他们一起吃吧。”杨诚看着左飞羽,微笑着说道。 左飞羽欣然应道,见杨诚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中已是欣喜万分。 “参见统领大人!”张破舟四人正坐在一张方桌上讨论着什么,一见杨诚出来,便立即齐声拜道。 杨诚看了张识文一眼,挥了挥手,径自在上首坐了下来。张识文虽然仍与杨诚称兄道弟,但礼数上却越来越接近飞虎营的这些将领,显然是已把自己当作了飞虎营的一员。饶是杨诚几次劝告,他却只是口上答应,行动上仍是如此,杨诚也只得作罢,他本便有心将张识文带去交州。只有像张识文这样毫无背景的干练之人,才能给交州带来真正的安宁。 “怎么样?左贤王有没有被你们逮住?”杨诚笑着说道。 “被他跑掉了。”张破舟和左化龙相视一眼,低声说道。 听及此言,杨诚却并无责怪之色,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也不用自责,左贤王可是个老狐狸了,当年我对他也是毫无办法啊。” “不过他也不好过,芨岭一战,匈奴骑兵起码少了两千人。”张破舟略有得意的说道。 “那我们呢?”杨诚问道。 “老程做的赤铁精甲果真不赖,匈奴的箭矢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我们只有几十人受伤而已。”左化龙赞赏的说道。小黑之事四人中只有张破舟知情,他们尚被蒙在鼓中,若是知道了,恐怕便不会如此称赞老程了。 左化龙一提起老程,杨诚和张破舟脸上均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杨诚见张识文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正色说道:“文弟昨晚没睡好吗?看你的精神不大好哦。” “最近的几百条军情已经整理好了,正想向诚哥和各位副统领汇报呢。”张识文说道。 “哦?恐怕你是一夜没睡吧,真是辛苦你了。”杨诚关切的说道。 张识文摆了摆手,谦虚的说道:“不算什么,大部份都由嫂子整理好了,我只不过把他们归纳了一下而已。” “趁我不在,又说我什么了?”杨诚刚要开口,柔美的声音从外传来,众人回头探望时,左飞羽左手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右手提着一个瓦罐,一脸微笑的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见礼,杨诚笑着说道:“文弟正在夸你能干呢。” 左飞羽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边说道:“你听他说。昨天我抓破脑袋还是一团糟,今天早上一看,竟然全弄好了,你说是谁能干呢。” “哪里哪里,我也只不过是……”张识文自谦的说道。 “好了,不用谦虚了,大家边吃边说,来。”杨诚笑着说道。 听到杨诚这话,众人也不客气,纷纷动起手来。左飞羽打开瓦罐,逐一乘了一碗粥后,静静的在杨诚身边坐下。 张识文吃完一个包子,开始将自己整理出来的军情向众人汇报。“经过这段时间的有效侦察,现在已查出匈奴小股骑兵在凉州境内的十七个藏身之处,我已在地图上标示出来;另外铁面将军也有部份情报传来,根据情报分析,他们并没有直接逃回大漠,似乎是朝张掖方向逃窜,至于目的,我也想不到;凉州境内现在还有三十股匈奴骑兵,不过人数大多是十几到四五十不等,总人数应该在一千以内。” “嗯,接下来是该向他们动手了。”杨诚点头说道。对于铁面将军竟然向张掖逃去,实在大出他的意料,此去一路已是深入凉州境内,难道他不怕被各郡守军四面夹击吗? “我建议我们分兵三路,一举解决匈奴的隐患。”张识文提议道。 “文弟请说。”杨诚看着张识文,赞许的说道。 “左贤王昨日战败,一路皆有我军伏兵,根本不敢有半点停留。现在这个信息应该还没有传到这些分散的匈奴骑兵之中,所以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将凉州境内的匈奴骑兵全数拔除,否则一旦消息传来,他们恐怕便会立即远遁大漠,到时要想剿杀,便会困难重重。”张识文望着杨诚说道。 见杨诚和众人均是点头赞同,张识文继续说道:“匈奴骑兵数量并不多,所以我们这次大可将兵力分得更散,虽然我说是三路,其实也可看做几十路。一路分成十七部,同时进击匈奴在凉州境内的十七个剿穴,让他们再得不到补给;另一路则根据匈奴骑兵分散活动的位置,以骑兵配合飞虎战士,对匈奴进行直接追剿;第三路则分成四组,直袭戈壁中的四个营地。这样一来就算匈奴人逃窜,也难逃覆灭之局。” “你们看呢?”杨诚向三人问道。 “统领大人,让我追剿匈奴骑兵吧。”洪承业切切的说道。四名副统领中,这次就他没有与匈奴骑兵接战,是以杨诚一问起,便立即请战,希望可以立下战功。 “嗯,我也觉得张大人所说的可行,这样一来,十日内便可将凉州的匈奴人清扫一空。我也不和承业抢功,那十七个剿穴,便交给我了。”张破舟朗声说道。 “那我就负责清理那四个营地吧。”左化龙干脆的说道。这一战四人中就他歼灭的匈奴骑兵最多,他也不想再和两人抢这点功劳了。 “那好。希望我回来时可以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吧。”见众人都没有异议,杨诚笑着说道。 “回来?你要去哪里?”四人齐声问道。 “我准备亲自押送这批粮草去玉门,顺便了解一下姑师的情况。少则十几日,多则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杨诚正色说道。 “那我也跟着诚哥去。”张识文欣然说道。 “这次文弟就不用去了,清剿匈奴还要文弟居中坐阵指挥,况且我对政务也是个外行,潘大人将凉州托付给我,就由文弟来打理吧。”杨诚说道。 “不用吧。”张识文苦脸说道。他可不愿与凉州那些郡县的官员打交道,他宁愿让众人像原来那样讨厌他,好让他可以顺利的离开凉州,投到杨诚的交州去。 杨诚看了张识文一眼,笑着说道:“文弟不必推辞,现在正是耕种的关键时刻,凉州今年的收成,可全靠你把关了。” “唉。”张识文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杨诚的担心,虽然之前杨诚已严令各郡县打开粮仓,保证春种,但阳奉阴违的人并不在少数。况且这段时间与匈奴的战斗了践踏了不少田地,若没有官府的帮助,百姓根本无力补种。 “好了,过会我就要出发,我不在这段时间,有事就多找识文商量。”杨诚站了起来,正色说道。 “谨尊统领大人之命!”三人齐声应道。 “不知玉门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杨诚暗自叹道。 ※※※※※※※ “启禀大将军,前面十里,便是库什库都克。”一名斥堠士兵跪倒在潘宗向马前,恭敬的说道。 “离楼兰城还有多远?”潘宗向皱眉问道。一到玉门关,他便整备军马,除了在玉门留下两万士兵以备不测外,其余十万大军便集结向关外杀去。虽然他也算得上征战十几年的老将,但像这样率着大军长途奔袭,还算是首次。大军这才出发两天,已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了。如此庞大的军队,补给和调配都将是个难题,以前不论是他统领神机营和镇守雁门关,几乎都不用自己去考虑补给,但现在这一切,都得让他事事操心。 “还有两百里。”斥堠士兵答道。 “还有没有适合扎营之处?”潘宗向急声问道。出发的第一天,大军不过才行了四十里,而今天才走了三十里,原本以为十几天便可杀到姑师,照这样的速度,恐怕一个月也走不到。但西域到处都是沙漠戈壁,若是没有合适的扎营之地,一旦遇上沙暴,后果将不可想像。 “三十里外还有一处可供扎营的绿洲。”斥堠士兵说道。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三十里外再扎营!”潘宗向大声喝道。 “呜……”命令刚刚下达之际,左右两边的戈壁上卷起阵阵尘土,直向这支长长的征西军队伍冲来。 “哼,来得正好。”潘宗向冷哼一声,转身向传令官说道:“命令大军继续前进,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 看着传令官急急离去,潘宗向拔出长刀,遥指天际,纵声喝道:“神机营何在!” “愿为大将军效死命!”万人的齐声呐喊,直冲宵汉,连远处奔来的隆隆蹄声也黯然失色。 “任何与我们为敌的人,必将倒在我们的战马之下!杀!”潘宗向大声喝道,声音中尽显无比的豪情,似乎回到了当年征战草原的岁月一般。 “杀!”震天的喊杀声中,神机营分成两股,向这突然出现的敌人杀去。闪亮的盔甲的烈日之下,散发着炫目的光芒,如同两团慑人的光球,在戈壁中卷起一阵狂乱的肃杀之气! 第十八章 巴蜀康氏 看着手上的信,洪方几乎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他和左擒虎父女这一别才不到一个时辰,难道会有人这么厉害,竟然将左擒虎父女制服了?以左擒虎的身手,若是一意逃走,连他也没有半点把握可以将他擒住。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和左擒虎还是今天才刚刚抵达巴郡,而巴郡能知道他们二人底细的,几乎可以说极其少有。就算对方能从左擒虎口中问出他来,但他所投的这个客栈事前根本没和左擒虎约定。对方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擒住左擒虎,再找到自己随意走进的这家客栈,所拥有的实力可见一斑。 “是谁叫你送来的?”心中虽然是百转千念,但洪方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当下面色不改的淡然问道。 “这……小的也不认识。”小二恭敬的答道,眼神却是闪烁不已。 小二瞬间的异样哪里瞒得了洪方。“是谁?”洪方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摊在掌中,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小二不舍的看了一眼洪方掌中之物,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是谁?”洪方再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沉声问道。 “您老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二紧张的说道,转身便欲离去。 洪方叹了口气,缓缓的收回银子,说道:“银子既然不要,想来要的是拳头了。” 话音刚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已移到数步外的小二身后。洪方伸手一捞,竟一把抓起比他高出不少的店小二,高高的举了起来。堂内众人的惊呼声中,店小二刚刚叫出“饶命。”两字,便已被洪方重重的摔在地上。 “是谁?”洪方负手立在堂中,声音中微含怒意。 “我……咳咳……您老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能说啊。”店小二显然没想到自己在洪方手中竟如一只小鸡一般,当下早已惊恐万分,但却仍是不敢回答洪方的问题。 “唉。”洪方轻轻的叹了口,弯下腰去,再度将小二拎了起来,缓缓的向正在那时里干着急,又不敢过来阻止的掌柜走去。 “您……您老……”看着洪方向自己逼来,掌柜声音颤抖的说着,不住的向后退却。 洪方走到已退无可退的掌柜面前,淡淡的说道:“你呢?”话音未落,被他拎着的小二再度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掌柜看了一眼已晕倒在地的小二和洪方缓缓伸过来的手,豆大的汗水已是不断冒出,颤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老就饶了我吧。”一边哀求着,一边却频频的向堂内一处张望。 洪方一手抓住掌柜的衣襟,止住双腿发软的掌柜下滑之势,却没有像对付小二那样将他举起,而是将耳朵凑在那掌柜的耳边,做出倾听的样子。 “嗯,知道了,早说不就没这些事了?”洪方不断点头,和气的说着。说完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转身向堂内走去。 “康九爷,我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听着洪方的话,那掌柜已是面如死灰,冲着堂内嘶声辩解着。 “猪。”一位刚才一直稳坐在堂内喝酒的华服青年低声骂道,看了一眼含笑向自己走来的洪方,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洪方径自走到华服青年身前,毫不客气的在华服青年对面坐了下来,却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听到掌柜的话,他心里已是明白这人的身份,也多半猜到了左擒虎所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人。这被掌柜尊称康九爷的,多半便是康铁生的儿子康剑成了。 虽然他已有近二十年一直呆在天宝寨中,但外界的消息却并未断绝。巴蜀最大的世家便是康家,康家不仅出了个宗师级的打造高手康铁生,更因当初在大陈立国时平定巴蜀有功,被开国皇帝钦赐经营整个巴蜀的盐铁业。经过百余年来的发展,其下的产业几乎遍及整个巴蜀,说其富可敌国也毫不夸大。虽然康家到了康铁生这一代便再未涉足官场,但对巴蜀的影响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康铁生的话,在巴蜀的效力甚至远甚于圣旨。 不过康家虽然极尽权势,人丁却极为单薄,到康铁生一代已是三代单传。康铁生虽然对打铁极为沉迷,却也不希望看到康家到自己这一代断了香火。但却是天不遂人愿,康铁生妻妾无数,却是一连生出八个女儿,直至四十多岁时,才终于有了康九这根独苗。据说当年康剑成出世之时,康铁生在巴郡接连摆了一月流水席,不论认不认识,只要上前说句恭喜的话语,便可白吃白喝直至康九满月。康铁生不愧是个铁痴,连他宝贝儿子的名字也与之相关。不过那时正是洪方了结了一件大事,归隐天宝寨之时,是以对这个康九也只是略有耳闻。 “听说阁下是岭南一带博击的第一高手?”康剑成招来身后的一名随从替洪方倒上酒,饶有兴趣的说道。 “那只是朋友们给面子,第一之称,倒是不敢当。”洪方摆手说道。闻着那阵阵的酒香,这康剑成所带的酒果然非同凡响,已让洪方对眼前的康剑成略有好感。连刚才准备出手制住康剑成,以换取左擒虎父女的主意也放在了一边。不过心中却有些纳闷:以康剑成的身份,怎么会跑到这样的地方喝酒?况且他所喝的酒,显然不是店中所有。总不至于传信这样的事情,也得劳烦他亲自前来吧。 “我看也是。刚才阁下对付小二那两招,毫无大家风范,实在让我大失所望。”康剑成毫不客气的说道。 “哦?依你看,我该如何对付那小二呢?”洪方不以为然的说道,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太过浪费。若是由我出手,根本不需要将他举起再摔下。若不回答我的问题,便将其十指逐一弄断,若仍是不答,便挖其双目。”康剑成淡淡的说道。 洪方不由惊讶的打量了康剑成一眼,如此狠毒的手法,在他看来,竟如极为平常一般。一直站在那里待候康剑成处罚的掌柜听到这话,已是昏了过去。康九爷的手法他自然极为熟悉,想着自己被洪方所骗,不小心说他的身份,不知道会受什么罪。 洪方一边举起空酒杯,示意那随从给自己满上,一边淡淡的说道:“若是仍旧不答呢?” 康剑成不屑的说道:“十指逐断岂是这种人可以承受的?只怕一指未断,他便什么都招了。若是这样也不答,那就直接结果了他,省得浪费时间。” “为了一个问题,就要残人身体,似乎有点过份了吧。”虽是暗自心惊,洪方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不过心中对康剑成却有了初步的了解,康铁生中年得子,又是独苗,恐怕对康剑成极为溺爱。再加上康家财雄势大,这康剑成只怕根本不拿这些普通百姓当人看,夺人性命,如家常便饭一般简单。当下已是打定主意,待过足酒瘾之后,便将其当场擒下,少不得还让他吃点苦头。有了康剑成在手,不怕康铁生不交出左擒虎他们。 “要想达到目的,当然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伤几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康剑成不以为然的说道。 “就算不伤性命,我不也达到目的了吗?有些事,绕点弯路倒也无妨。”洪方将酒杯放在唇边,眯着眼睛说道。刚才他摔小二那两下,看似极重,但暗中却是极有分寸,根本没对那店小二造成多大伤害。是以二人说话间,那小二已醒转过来,惊恐的看了二人一眼,手足并用的向内逃去,也不知道是畏惧洪方还是康剑成。 “无聊之极。”康剑成不屑的说道。 “年青人,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事事都应留点余地,对自己也有帮助。”洪方叹气说道。 “留点余地?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给别人留下余地,实则不过是替自己埋下祸根,那里会有半点帮助。我还以为岭南第一高手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哪知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老头而已。”康剑成不以为然的说着,便欲站起离去。 洪方一口喝掉杯中的残酒,淡淡的说道:“留步。” ※※※※※※※ 拐子湖 “将军,你看,好像是……”田小树指着不远处在匈奴部落外巡逻的一队骑兵,惊奇的叫道。 “统领大人来了。”铁面将军沉声说道。 看了一眼身后尚不足五百人的骑兵队伍,铁面将军大声喝道:“全速前进!”跟在铁面将军左右的几人均露出欣喜的笑容,这十几日虽然倍尝艰辛,但这下总算总算到头了,更何况有了神威营的到来,担心掉胆的日子将一去不返。 而匈奴骑兵则纷纷露出异样的神情,看向自己营地的眼光里多了一份忧虑。这几年史达贵和左贤王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但谁也不难看出,这个匈奴部落只不过是史达贵手中的一枚棋子,生死荣辱全掌握在史达贵的手中。在他们的记忆里,这里几个除了眼前这个给他们带来胜利和死亡的铁面将军以及数十名亲卫外,再没有其他大陈的人进入部落,而这一次,神威营竟然大张旗鼓的进驻拐子湖,恐怕不会只是寻常之事。 “参见副统领,统领大人有令,让您回来就立即去大帐见他。”铁面将军遇到一队巡逻骑兵时,后者恭敬的说道。 “嗯。大人来了几日了?”铁面将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十三日。”巡逻骑兵的声音刚落,铁面将军已扬鞭远去。 铁面将军径直奔向大帐,挥手止住正欲通传的士兵后,便大步踏入帐中。 营帐之中,史达贵身着一般便服,正面对着一张凉州地势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拜见统领大人!”铁面将军在门口恭敬的拜道。 史达贵却对铁面将军的话听若未闻,仍旧神情专注的在地图上比划着什么。 “统领大人?”铁面将军等了半晌,见史达贵仍是毫无反应,忍不住低声呼道。 “哦,你来了,坐。”史达贵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皮也不眨一下。 看到史达贵的表情,铁面将军不由疑惑不已。以往每次相见,虽然谈不到倒履相迎,但也还有说有笑,而这一次,竟会对自己如此冷淡。犹豫了一下,铁面将军咬牙说道:“末将不敢,这次没能完成任务,还请统领大人责罚。” “你倒还记得任务,我还以为你完全忘了呢?”史达贵淡淡的说道。 “统领大人交待的任务,末将怎敢忘记。只是这次左贤王不听末将之言,落入凉州军的圈套,损失惨重。末将只有不到两千骑兵,所以……”铁面将军急急的辩解道。 “还想瞒我,当时你不是已经找到真正的粮队了吗?”史达贵抬起头来,盯着铁面将军说道。 “敌人防备森严,末将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铁面将军急切的说道。 “砰!”史达贵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几案,面如寒霜。“防备森严?当时敌人不过只有不足五千步兵,怎么可能难得住你?不要告诉我你怕损失过重,这几年你干的事难道我不知道吗?” 铁面将军闻言低头不语,不过有铁面覆脸,却不知如何表情。史达贵慢慢踱到铁面将军身前,寒声说道:“怎么了,没话说了吧。知道是自己的兄弟,下不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年暗中收买我身边的人,若不是你并无异心,只是想知道我没有告诉你的情报,你的人头早就不知道掉了多少次了。” “末将誓死效忠统领大人,请大人明鉴。”铁面将军振声说道。 “唉,刘虎,我知道你很难向姓杨那小子下手。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成大事,必须要心狠手辣。莫要说那小子只是你的好朋友,便是亲生兄弟,该下手时也要绝不留情。三年多了,我们被朝廷抛弃已经三年多了!现在,是该我们崛起的时候了,不要为了你那所谓的兄弟感情,而忘了我们的大事。你以为潘宗向还能风光多久吗?要不了多久,我会让潘家彻底消失在朝廷之上,而我史赵两家,将会取而代之。”史达贵蹲在刘虎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杨诚的猜测果然没错,铁面将军正是刘虎。当年史达贵为了尽快的袭扰凉州,也为了防止左贤王出工不出力,是以将刘虎放在左贤王那边,率领匈奴骑兵亲自袭扰凉州。三年来刘虎倒也是屡建奇功,让凉州军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匈奴也不好过,被刘虎这无底洞拖着一直无法真正的兴起。 拍了拍默不作声的刘虎,史达贵缓缓站了起来:“你知道你这次犯了多大的错吗?只要这次粮草一旦被我们全数毁去,那潘宗向此战便必败无疑。潘家也会随潘宗向的失败而走向没落,到时集合我们的力量,振臂一呼,舅舅便可再登征西大将军的宝座,到时候我们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你这手下一留情,我们的部署便会全被打乱,若是让潘宗向侥幸得胜,恐怕我赵史两家破亡之时,你也难逃厄运。” “末将知错。不过这次我一连袭击了十余县城,凉州动摇。我们何不趁机将左贤王的人头献上,然后奏请西进,协助征西军。到时要做什么,且不更方便?”刘虎见史达贵火气已过,抬头说道。 史达贵看了刘虎一眼,淡淡的说道:“都好几年了,你杀左贤王之心怎么还没死?不过现在想杀也迟了,这小子见势不对,连营地也没进,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么说统领大人这次准备……”刘虎欣喜的说道。 “过来。”史达贵面对着铺开的地图,招手说道。刘虎急忙站了起来,恭敬的立在史达贵身旁。 “这一次你做得还算不错,我已让我们的人联名上奏了,即使不用夸大,朝廷那般蠢人也知道凉州不稳,光靠姓杨的那小子,根本镇不住。奏报之后,我们残灭匈奴残余的捷报便会同时送到,朝中便会有数十官员联名举荐由我镇守凉州,让征西军可以安心作战。只要另外两家不从中做耿,这事便有九成把握。”史达贵指着刘虎一路袭击的郡县,自信的说道。 看着史达贵在地图上比划的路线,刘虎不由心惊不已。他只是途中派人汇报了自己的大致目的而已,哪知连自己的详细路线,也尽被史达贵所知晓。自己身边的人,恐怕已不可靠。 “统领大人。”刘虎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诚哥,你准备……” “你还有空想他?他是潘家的人,我当然不会放过。”史达贵恨恨的说道。 “不是的,诚哥是个淡泊功名之人,怎么会投入潘家。”刘虎急忙辩解道。 “我看你还是忘了他吧,你手臂那一箭是谁射的?人家也没顾及兄弟之情,偏偏你还这么天真。淡泊功名?都已官居交州刺史、虎贲中郎将了,你以为潘家会平白便宜一个不向他们忠心效命的人?”史达贵不满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诚哥当时并不知道是我,不然绝对不会射那一箭。末将斗胆,希望统领大人到时能放过诚哥,我担保他不会阻碍大人的大业。” “除非你能让他投向我们,在背后捅潘宗向一刀。”史达贵淡淡的说道。 “这……”听到史达贵的要求,刘虎不由沉吟不已。杨诚的为人他自然了解,要想让他在潘宗向背后做手脚,恐怕根本不可能。否则潘宗向怎么会连亲族都放在一边,巴巴的让杨诚替他镇守后方。 “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要想保住杨诚的命,就要看你做得如何了。”史达贵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刘虎闻言大喜说道:“多谢统领大人成全!” “这一次你虽然闹得不小,但还不够,我还要你再去一次,将凉州彻底搅乱,让朝廷清楚的知道,靠杨诚,根本不可能保得住凉州。只要杨诚不能再呆在凉州,很多事情便好办得多了。”史达贵拍了拍刘虎的肩膀,一种千斤重担的压力立即让刘虎直不起身来。 “以现在的兵力,恐怕……”刘虎迟疑的说道。若要再搅乱凉州,势必要和杨诚交锋,而这,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放心,你不是神威营副统领了吗?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让你仍然带着这点不成气候的匈奴人去呢?”史达贵笑着说道。 “统领大人的意思,难道这次会让神威营出动!”刘虎惊讶的说道。神威营这几年在史达贵的领导下,一直勤练不辍,比起当年,更是强悍不少。杨诚的飞虎营他虽然还不算太了解,但恐怕也绝非神威营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他打心底一万个不愿意成为杨诚的对手。 “为了尽快让凉州的形势变得不可收拾,这点本钱还是可以下的。到时我们便可以乘机名正言顺得进驻凉州,剿灭匈奴残余,然后挥兵西进,‘协助’征西军,哈哈。”史达贵大笑说道。 “统领大人,能不能……”刘虎迟疑的说道。 “哼,你是不想与杨诚对敌吗?也罢,你就给攻下安定、天水二郡,杀个几万意思一下。安定离长安不远,到时对朝廷的震动更大。不过正因如此,你的动作最好快点,若是惹到禁军……”史达贵缓缓说道。 “多谢统领大人,末将定会不辱使命!”刘虎果决的说道,禁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此战过后,你这面具便可以取下来了。希望你这次不会让我失望。”按着刘虎的肩膀,史达贵期待的说道。 “是。那这里的匈奴人大人准备如何处理?他们知道实在太多了。”刘虎小心的问道。 “神威营进驻凉州剿灭匈奴残余,这便是战利品。”史达贵缓缓的说道,阴狠的眼光一如当年与左贤王结盟之时。 第十九章 武痴康九 “果然不愧是大陈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藏身在远处的林智静静的看着不断接近的两军,由衷的叹道。 “那鄯善部的四千骑兵岂不是白白送死?”林一轻声问道。 林智头看看了一眼静立在自己身后的七人,淡淡的说道:“我只不过想看看,三年不曾征战,这支天下闻名的骑兵是否还是一如从前。” “确实是支劲旅,我看鄯善骑兵恐怕只能支持半个时辰,便会被全数歼灭。”林二出神的看着前方,皱眉说道。 “你太低估他们了。”林智笑了笑,转头向战场看去。 戈壁上,神机营的骑兵与鄯善骑兵已相隔不过数百步,双方均在做最后的冲剌。在不断的冲锋中,神机营的队形已渐渐变成一个弧形,犹如一只巨钳,正张开锋利的钳牙,向这突然出现的敌人扑去。 “射!”双方还有两百多步时,冲锋在前的几名神机营千夫长齐声大喝。“咻……”凄厉的破空声中,神机营士兵手中的强弩不断发射着,数千支劲矢已铺天盖地的向鄯善骑兵阵中倾注而去。 鄯善骑兵苦于手中弓箭射程远不及强弩,等他们可以张弓还击时,自己已在神机营的两轮矢雨下,损失数百。“叮叮叮……”羽箭射在神机营那闪亮的盔甲上,阵阵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只不过在盔甲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对神机营的骑兵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 “收弩!拔刀!准备冲锋!”在各自千夫长的命令下,神机营骑兵纷纷将强弩挂在马鞍处,唰唰的声音之中,一把把锋利的长刀已握在手中。阵形立变,左右两边的神机营骑兵几乎同时分成四组,准备将鄯善骑兵割成数块,再逐一歼灭。 “唉,能坚持一柱香就算不错了。”看到迅速变阵的神机营和队形松散的鄯善骑兵,林智叹气说道。 “那样的话,塔羌部恐怕也会遇上他们了。”林一沉声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如果你认为凉州兵只有神机营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潘宗向策马立在阵中,看着即将交锋的两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这样的部队,哪里有资格与他的神机营相抗衡。正在这时,队伍后方突然传出一阵喊杀之声,三千塔羌骑兵一字排开,杀气腾腾的向落在征西军后面的辎重部队杀来。 “轰!”神机营撞入鄯善骑兵阵中时,五千凉州骑兵已离开大队,向后方攻来的塔羌骑兵迎了上去。虽然三面现敌,但征西军的队伍却没有半点慌乱,仍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推进。敌人的数量毕竟太少,对于这支十万人的征西军来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威胁,何况连神机营都出发了,两部骑兵将再难以靠近征西军的队伍。 “卟卟……”一把把长刀狠狠的向善骑兵砍去。鄯善骑兵刚刚准备射出第二箭时,才惊恐的发现,敌人竟然已冲到自己面前,那泛着寒光的长刀上,连人的倒影也清晰可见。 一名鄯善骑兵刚要收回长弓,一把长刀已从他身上悄然划过,轰然坠地之时,无数的铁蹄已纷至沓来。“杀!”震天的吼叫声中,神机营骑兵卷起一阵强烈的肃杀之气,在鄯善骑兵中不断漫延开来。 失去先机的鄯善骑兵还没展开有效的攻击,便被神威营分成三段,从两边到中间,强悍的神威营正不断压缩着鄯善骑兵的活动空间,激烈的肉搏战,立时在这荒凉的戈壁中如火如荼的展开。 鄯善骑兵本就与神机营有着极大的差距,更何况这一支鄯善骑兵,不过是林智从其中挑选出来的普通士兵。直正精锐的,他才舍不得在此时使用。 或许机威营骑兵已看出自己这个敌人的实力,此时阵形再度发生变化。除了在外围的神机营骑兵,其他人纷纷以数人为一组,在鄯骑兵中横冲直撞,犹入无人之境,将原本已分成三队的鄯善骑兵分割成无数块,再以优势的兵力逐一将势单力薄的鄯善骑兵歼灭。 “铛!”一名匈奴骑兵刚刚挡到一名敌人的长刀,尚没来得及庆幸,在短兵相接而散发出的火光中,只觉背心突然一痛,随即摔落下马。强悍的战力,再配合着轻便易发的铁臂弩,神机营如虎入羊群,将鄯善骑兵杀得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点燃狼烟,让塔羌部退下吧,不用做无谓的伤亡。”看着逐渐淹没在那团眩目的白光中的鄯善骑兵,林智淡淡的说道。 林一向远处指了指,说道:“已经对上了。” “照我的话去办就是了,能剩几个,便是几个。”林智若有所思的说道。 “塔羌骑兵近战极为犀利,主人何不让他们试试?”林二在一旁提议道。 林智摇了摇头,说道:“这边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也得走了。” “已经结束了!”林二指着两处神机营与鄯善骑兵激战之处,惊讶的说道。 林智却是一副早已知道的表情,但对其他七人却有着不小的震动。虽然这批鄯善骑兵实力并不强,但两军从接战到结束,才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两路杀出的四千鄯善骑兵便已全军覆没,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神机营果然厉害。”林一由衷的叹道。 “厉害吗?这一次,我会让神机营彻底成为历史。”林智大步向藏在一个小丘后的骆驼走去,口中充满着强大的自信。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征西军中响起,正在策马向突然撤退的塔羌骑兵狂追不已的吴振翼无奈的勒住缰绳,冲着渐行渐远的那团尘土,啐口骂道:“胆小鬼,小爷刚刚才有点兴致,竟然就这样跑了。” 揉了揉隐隐酸痛的手臂,吴振翼眼中竟有些期待之色。刚才与敌人的交锋中,塔羌骑兵强大的战力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自己也算得上是凉州年青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刚才在两名塔羌骑兵和一个百夫长级的头目联手进攻下,竟差点失手受伤。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他斩杀一人,伤二人,但对于两年前便被潘宗向调来玉门的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杀得如此痛快。谁知道刚想寻个厉害点的头目舒展一下筋骨之时,未显半点败势的塔羌骑兵竟突然撤走,令他极不甘心。 潘宗向满意的看着向中军归来的神机营骑兵,虽然这一场只是牛刀小试,但神机营的战力仍让他感到欣慰不已。这支西域骑兵显然只是试探之用,虽然没能顺利歼灭后面那支骑兵,但他却并不介意。只是敌人竟然一下子拿出四千骑兵来试探他,却让他惊讶不已。不知是对方不知道他神机营的厉害,还是故意为之。若是后者,那对方的手段未免太可怕了。 “不管你是谁,这一次我一定要打败你!”遥望着姑师方向,潘宗向暗自说道。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挺近楼兰!”宏亮的声音在戈壁中四散传开,一场激烈的大战,拉开了序幕! ※※※※※※※ “对你,我已经没有兴趣了。”听到洪方的声音,康剑成不以为然的说道,脚下却没有半停留的意思。 洪方缓缓的将酒杯放在桌上,沉声说道:“我的两个朋友,可是在你们手上?” “哈哈,你自己不会去问?这些事情,我才懒得过问。”康剑成大笑说道,一支脚已迈过客栈门槛。 “那就先拿下你再说。”洪方低声喝道,声音刚起,右手用力拂出,桌上的酒杯已如闪电般向康剑成面门飞去。酒杯刚一飞出,洪方顿时身形暴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康剑成扑去,左手撮手成刀,直指康剑成腰间要害,竟是后发先至,与酒杯同时攻向康剑成。 康剑成眼睛一亮,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康剑成从小倍受宠爱,逆反心理特别强烈,康铁生是个铁痴,他却偏偏对铁器从不沾手;康铁生不仅是个打制的宗师,同时对各种武器也有独道的心得,但康剑成却是个天生的武痴,而且一直不屑于使用任何武器。人的身体,无一处不是杀人的利器,这便是他所执着的信念。 康铁生虽然非常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却也拿康剑成没有办法,只得不断聘请有名的武师,来满足康剑成习武的渴望。不过康剑成在这边的天赋却让康铁生头痛不已,往往千辛万苦的请来一个有名的武师,却顶多不出一月,便教无可教,被康剑成打出门外,轻则重伤,被他打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幸好康家财雄势大,打死几个人根本算不了一回事,不用康家开口,自有地方官员为其平息任何可能发生的事端。 本来对洪方已略有失望的康剑成,此时一见洪方的来势如此迅捷,不由心中暗喜。要不是得知洪方是岭南一带有名的武术大家,他才没有兴趣到这里来呢。不过仅从洪方的身形来看,他便已知此人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并不惊慌,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好!”康剑声低喝一声,刚刚提起的右脚迅速旋转起来,身形瞬间转变,不仅避开洪方的上下齐攻,更一脚向洪方背心踢去。动作干净利落,竟是毫不逊色。 见对方应对如此迅速,洪方也不由暗自吃惊。当下身形一矮,背放在腰间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康剑成膝盖上。“蓬!”气劲交击之下,康剑成抵不住洪方的巨大力量,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洪方倾来。洪方收回的左手正要当胸攻去之际,康剑成已趁势一手伸出双指,直挖洪方的双眼,另一只手却手指微曲,直向洪方天灵盖上扣去。竟是全然不顾洪方的攻势,与敌俱伤之势。 洪方当然不愿意伤在康剑成手中,当下未见他如何用力,人已快速向后退去。康剑成招势用尽,正无以为继之时,洪方已再度揉身攻来。康剑成眼中闪过一丝莫明的兴奋之色,立即与洪方战作一团。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两人已交手数次。对于这个年青人,洪方不由吃惊不已。对方不过二十来岁,但从对阵以来的形势看,其实战经验竟毫不比洪方逊色,每一招式都简练无比,直指要害。洪方也只是仗着气脉悠长,劲力强悍,才勉强占了一点上风,但若要想像计划中轻易将其生擒却是千难万难。 康剑成虽然逐渐处于下风,但神情上却是狂喜无比。以往他所遇见的人,大多畏于康家的财势,根本不会与他动真格的。而像今天这样毫无花俏的打斗,又是他最为钟爱的空手肉搏,却是他从未遇过的。口中不断叫好之余,更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极限,在洪方密不透风的攻势下仍能不断抢攻。 数十招后,洪方不由暗自着急。虽然他一直将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一时却拿康剑成没有半点办法。虽然康剑成的招式叨专狠毒,但却显然没受过明师指点,只要洪方能继续坚持,擒住康剑成根本毫无悬念。但这里毕竟是康家的地盘,若是时间一久,对自己将极为不利。一旦惹来康家的高手来援,自己的希望便会立即落空。况且一直跟在康剑成身后的那名随从已消失不见,显然是去找帮手去了。 虽然并不知道实情,但左擒虎被擒恐怕十有八九就是康家所为。洪方虽然自视极高,却也不敢太过大意,当下心中一横,招式立变。 “这是什么功夫!这是什么功夫!”康剑成不断惊呼着,随着洪方的招式变化,他再不能维持刚才不断抢攻的局面。在洪方精妙的攻击下,立即被逼得手忙脚乱,连半点反攻的机会也没有。 洪方却不说话,时快时慢的不断向康剑成攻去。每一招看起来都是平淡无奇,但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攻向康剑成最薄弱的地方。若是杨诚在一旁观看,一定会大吃一惊。洪方所使的,不正是当日在安平传授杨诚的那套拳法吗?谁知道这样一套平常的拳法,在洪方的手里稍加变化,竟有如此威力。 “砰!”康剑成终于抵不过洪方的攻势,被洪方一拳击中胸腹,顿时向后飞出。“哗啦啦……”康剑成的身体重重的落在柜台上,将堆放在那里的杯碗扫落一地。 “就是他!”康剑成的随从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指着正向康剑成走去的洪方,大声说道。 “唰唰唰唰!”四支长剑同时出鞘,从四个不同角度向洪方攻去。这四人显然非常精通合击之术,以洪方之能,也不敢等闲视之,当下立即停下脚步,闪身向四人攻去。 “给我打,九爷重重有赏!”看到洪方在四人的剑下游刃有余,虽然不会很快击败四人,但败局却再不疑问,随从立即向周围的人群喝道。 “连九爷也敢打!” “砸死这个外乡人!” …… 随从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顿时动了起来。不断咒骂洪方之时,人们纷纷拿起周围的物什,一时间,杯碗盘筷、木凳石头甚至唾沫,从四面八方向洪方倾注而去。康剑成的随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闪,立即遁身离去。 原本正在观察四人的漏洞,准备一举击败四人的洪方,对周围这些人的反应实在始料不及。康家的影响力,果然非同一般,连一个随从,也能让这么多人甘之若饴。虽然这些百姓投来的东西对他并不能够成多少伤害,但却让他一时狼狈不已。虽然他武技强横,但要同时应付这么多人,却是根本不可能,更何况心神动摇之际,那四人更趁隙攻来,一时间竟让他险相环生。 “住手!”正在洪方疲于应付之时,一声大喝在堂内响起。只见康剑成慢慢的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抹去嘴角的一缕血渍,狠狠的说道:“都给我退下。” 众人何曾见过康剑成如此狼狈,一时间纷纷愣在当场。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康剑成看了众人一眼,寒声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脸色大变,纷纷退了下去。康剑成在他们眼里,便如同一个恶魔一般,只要稍不如意,便有伤亡。只是这城里大半的人都靠着康家过活,是以虽然对康剑成极为畏惧,却只能暗自希望自己不会惹到这小阎王,更不敢有半点怨言。 洪方看着众人如潮般退去,不多时堂内便只剩下他和康剑成二人,看向康剑成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分欣赏。若是刚才他乘乱出手,自己的威名恐怕真要折在这里了。俗话说双手难敌四拳,面对如此数量的手无寸铁的百姓,恐怕他也只有落荒而逃这一条路可走。 虽然此时正是绝好的机会,但洪方却没有出手的意思,一边看着不断向自己走来的康剑成,一边动手清理着身上的污物。刚才他是又气又急,除非他痛下杀手,否则恐怕便会有被众人唾沫淹没的危险。那些杯碗倒还好防,但这口中之物,却是防不胜防。所谓众怒难犯,他今天总算尝到了厉害。 “扑嗵!”洪方本以为康剑成刚才输得不服,想要和自己再打一场,谁知他一走到自己身前,竟轰然跪了下来,当下不由惊疑不已。 “师傅,收我为徒吧!” 第二十章 蒲类国王 第二十章蒲类国王 经过九天的日夜兼程,杨诚率着粮队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玉门关最后一镇瓜州。瓜州虽然只是个人口千余的小镇,但却是通往西域的重要之地,从这里出发,往西距玉门关不过两百里;往北距星星峡三百里。两地是大陈通往西域的主要通道,除此之外,便只能越过数百里的崇山险谷又或是远走大漠,绕道而行,方能进入大陈。 上万人的粮队进入这个小镇,立时给小镇带来不小的震动。虽然瓜州在太平时节也是个商旅云集的地方,但这样数量上千的粮车物资,却是前所未有的。这两年由于西域姑师的强大,西域与大陈的贸易几乎断决,也使得这个昔日一度辉煌的小镇逐渐陷入平静,更因恐惧战火的波及,几乎能迁走的都已向内地迁徒。所以这上千人的小镇里,除了西域诸国逃难而来的人们,大陈的百姓反而没几个。 左飞羽饶有兴趣的看着在围在着粮队周围这些服装各异的人,不时拉着杨诚指指点点。西域与匈奴不同,西域的人的模样几乎与大陈完全不同,蓝色的眼睛和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肤色,让初次离开安平的左飞羽新奇不已。 杨诚一边用自己对西域浅薄的了解应付着左飞羽各式各样的古怪问题,一边紧惕的看着周围这些异族人群。之前潘宗向也曾稍稍提过,姑师吞并各国后,有不少王孙贵族逃入凉州,希望得到大陈的帮助。当时各大家族正忙着划分利益,争夺权力,哪里顾及得了遥远的西域。所以潘宗向自然也不敢让他们涌向长安,便将大多数人安置在靠近玉门的几个小镇,任其自生自灭。 虽然这些人在此地已有些时日,又经过潘宗向的严格考察,但杨诚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这些人来自异国,况且又语言不通,就算在自己面前商量如何劫烧粮草,自己恐怕也毫无所觉。更何况姑师如此迅速的崛起,若说没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居中领导,恐怕任何人也不会相信。若是其对凉州早有预谋,早早的派人前来潜伏,以做内应,这个可能却并非没有。 思虑良久,杨诚最后还是决定在镇外歇脚。这眼看就要到玉门关了,他可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出现。 “将军留步!”队伍路过镇口时,一声生涩的大陈语从一旁传来。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带着一男一女两名青年向杨诚靠了过来。 “参见将军!”三人走到杨诚身前,将手放在胸前,深深的施礼说道。 “你们是?”杨诚正色问道。虽然他心中警惕,但也不愿拒人于千里之外,更何况若是以后挥出开出玉门关,力助潘宗向之时,他也希望能有熟悉西域形势之人成为臂助。当然,这些还需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 “您是这支队伍的统帅吧。”老人满目期待的望着杨诚,低声探询道。 杨诚看了看这三人。虽然这三人衣着普通,但身上那种气质却远异于平常百姓,想是西域某国的贵族,落难至此。这位异族老人已是皱纹满面,但精神却异常矍铄;老人身后的年青男子,却是穿着大陈服饰,略有菜色的面孔丝毫也掩饰不了他内心不屈的斗志,此时盯着杨诚,更是没有半点老人那种哀求之色;年青女子却是一身异族长裙,虽然布料普通,但却裁剪得极为合体,将她那美好的曲线显露无疑。绝美的面孔上却带着淡淡的我见犹怜的忧愁,闪亮的大眼睛正盯着杨诚身旁的左飞羽,隐有羡慕之色。 “不错,你们是?”杨诚面色和善的说道。其他的异族之人虽然围在一旁观看,却都是隔得远远的,独有这三人上前搭话,让杨诚微感惊讶。 “蒲类国国王阿不扎尔,恳请大陈将军赶出姑师,助我复国!”一听到杨诚肯定的答复,三人立即跪倒在杨诚面前。阿不扎尔更是神情激动,期待之色更浓。身后那名青年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低声向阿不扎尔说了句什么,却是杨诚听不懂的语言。阿不扎尔却不理会那青年,仍是满心期盼的望着杨诚。 “嗯,征西大将军不是率军讨伐姑师了吗?怎么你不去找他呢?”杨诚疑惑的问道。 “不瞒将军,我们连他的面也见不着,虽然数次求见,但大将军却军务繁忙,无遐抽身。”阿不扎尔低头说道,显然在潘宗向那里吃了不少闭门羹。 “您还是先起来吧。”杨诚本欲亲自去扶,却被左飞羽拉了下衣角,只得站在原地和声说道。他自然知道左飞羽的担心,毕竟这些人连潘宗向也无法确定真假,只得弃而不用。若是姑师安排过来的奸细,骤然发难之下,恐怕连杨诚也不能幸免。 “难道将你军也不帮助我们吗?”阿不扎尔失望的说道。身后那青年愤愤不平的说了句什么,却被他怒声喝止。 “这……”杨诚闻言不由犹豫起来。若对方所说属实,那他助其复国后,便不难得到蒲类国的倾力支持。即使对方只是个小国,但对西域的了解,却非自己这些外人可比。况且像这样的贵族恐怕也不少,只要树立了这样一个榜样,到时不仅师出有名,更对以后征伐姑师,有着不可估量的益助。但若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却是轻则兵败,重则全军覆灭的危险。 他也能体会潘宗向的用心,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毕竟要和这些人建立起绝对的信任,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犹豫良久,杨诚看了一眼正热切期待自己回话的阿不扎尔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随我去镇外军营,再慢慢说。” “可是……”阿不扎尔向镇外不远处望了一眼,迟疑的说道。 杨诚随着阿不扎尔的眼光看去,只见镇口十步外的官道上,站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官道中央,一根红色的线异常显眼。“那是?”杨诚疑惑的问道。 “大陈官员规定,我们没有经过大将军的允许,不能踏过红线,否则格杀勿论。”阿不扎尔低头说道。 杨诚极目望去,只见那红线向两边延伸,想是将整个小镇圈了起来,当下不由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开始还有点奇怪,潘宗向竟然放心将这么多异族人放在边境不远之地,原来他并非毫无防备。既不便将这此人赶出关外,也不能让他们自由活动。如此一来,即使是什么奸细,也难以发挥什么作用了。 “这个没关系,你们跟着我去就是了。”杨诚爽快的说道,大步向外走去。 负责守卫这个镇的士兵显然也知道杨诚的身份,是以杨诚路过之时,均恭敬的行礼。阿不扎尔眼神复杂的看了踏过红线的杨诚,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脸上竟带着赴死的悲壮。潘宗向为了让这些人规矩一点,曾暗中示意当地的官员,故意带异族之人出去,然后当众格杀。理由便是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其他任何人均没有权力带出这里的任何人。是以如今阿不扎尔跟随而来,实在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你们就留在镇子里,若是明天我还没有回来,就不用等了。”踏过红线之前,阿不扎尔挥手止住跟随而来的青年男女,用西域语决然说道。 “父王!”两人均露出悲愤之色。 “唉,若我没回来,你们便安心呆在这里,等禁令撤除了,便带着剩下那点财宝,找个地方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吧。”阿不扎尔叹气说道,整了整衣衫,坚定的向红线外踏去。 “父王,那只不过是个运粮的,哪能帮我们复国!”青年冲着阿不扎尔的背影大声叫道。阿不扎尔却是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向杨诚追去。 ※※※※※※※ 安排好粮队扎营之后,例行公事的打发走两名前来问安的本地驻军将领后,杨诚匆忙赶回大帐。他本就打算这一次运粮之后,便将凉州政务交由张识文打理,自己便率军西出玉门关,以助潘宗向一臂之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是以对这次从天而降的机遇非常重视,虽然那也可能是个天大的陷井,但他却不想轻易放过。 “将军。”阿不扎尔正在大帐中坐立不安,见杨诚将自己放在大帐中,一直未来想见,生怕又是一个闭门羹。此时一见杨诚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我该称你国王陛下了,您也无须多礼。”杨诚急忙扶起阿不扎尔,和声说道。 阿不扎尔站起身来,摇头叹道:“逃难之人,能蒙将军召见,已是荣幸,哪里敢妄居陛下之称。” 杨诚招呼阿不扎尔坐下后,端坐在一旁说道:“我大陈十万精兵已经出发,姑师破亡指日可待,到时陛下您复国并非难事。现在又何需叹息呢。” “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朽曾多方打听,对此次****大军的目的也略知一二。此次****大军并不会经过蒲类,而我国现在也非姑师人直接控制,兵锋所指,恐怕难以故及。”阿不扎尔黯然说道。 “这么说来,并非姑师人攻破你的国家?”杨诚惊讶的问道。若是真是如此,对于别国内斗他却是不便插手,除非得到朝廷的认可。这便难怪潘宗向会对这个落魄国王拒而不见了。 “这点心意,还请将军笑纳。”阿不扎尔听出杨诚的意思,急忙拿出一个布包,向杨诚递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诚疑惑的问道。 阿不扎尔看着杨诚,诚恳的说道:“虽然现在掌控浦类的是我族弟阿不朵金,但他也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国内的士兵皆被他交由姑师指挥。只要将军肯借我五百精兵,便可让我成功复国。这次逃出实在急迫,并没带上多少财物,这点心意微不足道,待我复国之后,定当重重酬谢。” “陛下不必如此,既然令弟助姑师攻我大陈,便是我大陈的敌人。我大陈自会派兵剿灭,这些东西,还请陛下收回。”杨诚正色说道,脸上略有不快之色。 “我自然知道这点东西难入将军之眼,不过这真是老朽拳拳心意,请将军万勿推辞。”见杨诚拒绝,阿不扎尔急急的说道。显然是以为杨诚嫌他送的礼太少,不愿意接受,这样一来,他借兵之事恐怕就要泡汤了。 “若是陛下再坚持,我便只好请陛下离开了。”杨诚肃然说道,神情异常坚决。 “那……”听到杨诚这话,阿不扎尔有些不知所措的呆在那里,伸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当下尴尬的说道。 “说实话,不用多久我也会率兵进入西域,如果陛下可将西域的详情告知于我,那便是千万金银,也抵不上分毫。”杨诚正色说道。 看着杨诚一副认真的样子,阿不扎尔终于收回了伸出的手,高兴的说道:“这个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能顺利复国,就算让蒲类举国相助,也再所不惜。” “我对西域并不熟悉,关于贵国的位置,及周边的环境和姑师的详情,还望陛下可以详细说来。”杨诚关切的说道。 “启禀将军。小国其实离大陈并不远,由此地往北,出星星峡,不过四百里左右。小国一向向往大陈的富饶和强盛,是以风俗语言,皆以学习大陈为荣。在西域诸国中,小国会大陈语言的人为最。”阿不扎尔不无自豪的说道。 “唔,原来这么近。你们来这里多久了呢?”杨诚沉吟着说道。 “姑师兴起之时,其实并没打我国的主意,直到半年前,西域大部份均在他们控制之中时,才将势力伸到最靠近大陈的蒲类和鄯善。只是怪我太糊涂,一直以为靠近大陈,姑师必定不敢来攻,没有听普木的劝告。等到阿不朵金突然发难之时,才知道大部份官员早被姑师买通。”阿不扎尔痛心的说道,随即又补充道:“普木是我儿子,刚才将军也见过。” 杨诚对他国内的事并没兴趣,当下继续问道:“蒲类离姑师有多远?”此次他的目的也是希望能直指要害,若是能一举攻下姑师根本之地,以后的战争便会顺利得多。虽然潘宗向千里奔驰之举极为冒险,但若是一城一地的征战,那恐怕就会向征北战争一般,变成一场旷日持久之战。 “不过六百里。”阿不扎尔抬头说道。 “六百里?这样算来,岂不是比出玉门还要进得多了?”杨诚惊讶的说道。他曾听潘宗向略微提过,此次征西军出玉门,从楼兰城直扑姑师,几乎有两千里之遥。但如今听阿不扎尔一说,如果出星星峡,只有一千里左右,只是不知潘宗向为何舍近求远。 阿不扎尔看杨诚的神情,已是猜到杨诚心中所想,当下肃容说道:“虽然我国离姑师只有六百里,但中间去隔着茫茫天山,终年覆雪的崇山峻岭,对行军极为不便,这也是当初我以为姑师不会图谋蒲的原因之一。况且星星峡极为陕窄,长达十里的峡谷里大多只能容一骑而过,大军根本无法通过。”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杨诚皱眉问道。他虽然对助阿不扎尔复国来换取一个熟悉情况的向导,但那只是建立在顺路的情况下,若是为了攻下蒲类而绕行千里,恐怕等他赶去,战事都快结束了。 看到杨诚的神色,阿不扎尔立时大急,说道:“有还有是条路,不过那只是一条羊肠小道,连战马都不易通过。走那条路的话,只走六百多里,便能赶到姑师。” “哦?”杨诚疑惑的看着阿不扎尔,想看看他是不是因自己有不想绕去蒲类,而故意骗自己的意图。 “这是真的,我怎么敢骗将军。”阿不扎尔急忙辩解道。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便是了。再问你个事,这镇上的西域人中,有没有姑师派来的奸细?”杨诚站起来问道。 “这,这个我却不敢确定。我们逃到这里才不过数月,镇上的大陈官兵又不许我们随意走动,就算聚集交谈,也会受到处罚,所以对这里的情形,我实在不熟悉。”阿不扎尔尴尬的说道。 “这样吧,我可以助你复国,但你需要帮我办一些事情。”杨诚正色说道。 “什么事情?”一听复国有望,阿不扎尔不由喜形于色。 “这镇上的西域人有多少?”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千人多一点吧。”阿不扎尔奇怪的说道,显然对杨诚这个问题疑惑不解。 “全部才这点吗?”杨诚失望的说道。 “听说附近几个镇还有不少人,加起来也应该有五六千吧。”虽然不知道杨诚为什么有此一问,但阿不扎尔仍是毫不迟疑的说道。 杨诚犹豫了一下,坚定的说道:“这样,我把全部西域人聚集在这里,统统交给你管理。一月之内,你要把他们的底细查清楚,并分好类。我需要一批真正精通西域地理形势的人,还有像你们这样逃难至此的贵族国王。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姑师潜伏到我大陈的奸细混进来,这点你一定要记住。” “这……你,你能做得了主吗?”迟疑了好一会,阿不扎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这支运粮队极是庞大,但说到底他还是把杨诚看作一个押运粮草的将领而已,对于杨诚能否做出如此大的变动,实在有些不相信。 “你只管答应,做不做得了主,过后便知。”杨诚看着阿不扎尔说道。 “好!只要能复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阿不扎尔咬牙说道。 “那你就先回镇上,明天我再派人来通知你。对了,我还需要一副详细的西域地形图,最好在大军出发前送到我的面前。”杨诚拍了拍阿不扎尔,和声说道。 “多谢将军成全,老朽定当竭尽全力。”阿不扎尔激动的说道,头也不回的向镇上走去。 “来人!持我令牌,将附近所有官员给我召来!”看着阿不扎尔的背影,杨诚振声说道。 传令兵离开后,左飞羽轻轻的走到杨诚身边,略有疑虑的说道:“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了?” “进入西域,我们便如同瞎子一般,如果没有真正肯相助的西域人帮助,怎么可能迅速结束这场战争。况且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暗中观察,是真是假,还怕分不出来吗?”杨诚轻轻的握着左飞羽的手,放心的说道。 正在这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第二十二章 狭路相逢 夜色掩藏下,飞虎亲卫正疾速向星星峡赶去。 借着极为微弱的星光,官道依稀可见。杨诚跟在队伍中间,脸色凝重无比。留下左飞羽及一百飞虎亲卫,安排好粮队各种事宜后,他便带着飞虎亲卫及逃回的部队星星峡守军全速赶去。敌人如此冒险的夺取星星峡,定会有后着,星星峡不利大军通行,所以他必须赶在敌人大队人马聚集之前,将座落中星星峡的关隘重新夺回。再不济,也要守住峡口,将姑师军拒在凉州之外。 虽然已是四月,但凉州的夜晚却是异常寒冷。队伍越往北行,地势愈加崎岖,两边高大巍峨的群山只能看到淡淡的黑影,不住从左右向队伍后面疾退而去。 “还有多远?”杨诚一边疾行,一边向跟在身旁的一名星星峡百夫长问道。 “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可看到峡口了。”黑暗中,虽然看不到百夫长的表情,但那沉重的喘息声却异常清晰,连回答杨诚这个问题,也甚是吃力。毕竟他们一路逃到瓜州,休息的时间才不过半个时辰,如今再随着杨诚他们连夜赶路,半路上又只休息了一柱小香的时间,能够勉强跟上队伍,也几乎是要了他的命了。 听着队伍中跟来那十几人沉重的呼吸声,杨诚不由微微皱眉,虽然他已是尽量挑选其中最精壮的士兵,但毕竟他们之前走了这么远的路,要想跟在飞虎营的脚程,实在有些苛求。“你带你的人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再追上来。”杨诚淡淡的说道,还有十几里便可到达目的地了,留下这些人在队伍中,反而会令队伍容易被人发现。 “多谢将军!”百夫长闻言如蒙大释,向身后十几名已快撑不下去的士兵轻声示意后,再顾不得其他,立即在道路旁边瘫坐下来,再不愿意动弹分毫。 离山梁还有四五里时,飞虎亲卫的队伍停了下来。“一柱小香打尖,检查装甲武器,准备战斗。”杨诚的命令被一层层的传递下去,阵阵轻响从黑暗中传来,飞虎亲卫纷纷取下背上的赤铁弓。 “甘保、高洪,你们二人各领两支小队,从左右摸上山梁,若遇敌人暗哨,尽数清除,切记不得惊动敌人。”杨诚轻手轻脚的摸到队伍一处,小声的说道。 “是。”被杨诚叫到的二人干脆的说道,立即带着周围的部份士兵,遁入黑暗之中。 杨诚看了看天空,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一路上为了让星星峡的士兵能跟得上队伍,让他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他也没办法,若没有他们带路,在这样只可以看到前面数步的黑暗中,他们根本不可能赶到星星峡。他现在也只是暗自希望姑师人没有这么快通过星星峡,否则就自己所带的这千余飞虎亲卫,恐怕难以挡住敌人前进的步伐。 黑暗中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破空之声,杨诚凝神向山梁方向望去,却看不到什么。甘保和高洪是飞虎亲卫的副队长,一向机智干练,杨诚对二人倒也放心。估着时间差不多了,杨诚低声喝道:“全军出发,以小队相隔二十步,分散向山梁行进。” 飞虎亲卫一路行至山梁,沿途果然发现几名身穿异族服饰的士兵,不过均已死去,显然是甘保他们的杰作。安然无恙的行至山顶,山下的情形顿时众人眼中展露无遗。 星星峡外足有五里方圆的平地上,此时正是灯火通明,人喧马嘶。数以千计的工事兵此时正忙着搭建营帐,在空地中央,从峡内源源不断运来的物资正整齐的码放着,旁边赫然有几具逐渐成形的大型攻城器具,显然是事先拆散后运抵此处。 营地周围,大约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异族士兵分成数十组,驻守在临时搭建的哨档上。虽然负责警戒,但这些士兵脸上均略显疲态,甚至不少人正打着瞌睡,显然通过峡谷后,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再加上外围布有暗哨,是以毫不担心。 杨诚大致看了一下这个营地的规模,不由暗自心惊。虽然营地还未完成,但却是足以容纳五万人的规模,不过因为峡谷太过狭窄,此时营地内的士兵加上工事兵也不过三千人左右,想来是为了赶建营地,一直在运送物资,是以大队人马,并未到达。 杨诚刚刚对营地的情况看了个大概,甘保他们也赶了回来,不等杨诚开口,二人已凑在杨诚身旁低声说道:“暗哨被我们清除掉六十四个,敌营三里之外,应该再无暗哨存在。” “传令下去,每队相隔百步,以偃月阵形靠近敌营,在哨楼五百步外等候命令。”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杨诚低声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营地的大致情形已尽在他心底。敌人显然料不到自己会来得这么快,更因这一带地形崎岖,骑兵作战不便,而步兵行军三百里后已成疲兵,是以不怕凉州军前来进攻。只是没料到这次来的却是杨诚的飞虎亲卫,更想不到飞虎亲卫疾行三百里后,仍有一战之力。 “喂,精神点!”一名异族将领策马巡视着各个岗哨,一边大声喝叱,一边用马鞭重重的抽着那些昏昏欲睡的士兵们。 “千夫长大人,兄弟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况且敌人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你这样又是何必呢?”跟在异族将领身后的一名士兵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劝道。 “你知道什么,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到时七王爷来了,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你以为会像我这么打几下就算了吗?”异族将领看了说话的士兵一眼,振声说道。 “七王爷!他真的会来吗?”异族士兵敬畏的呼道,随即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生怕七王爷突然出现在他附近一般。 “何止七王爷,听说五王爷和六王爷都会来,到时可就热闹了。”异族将领得意的说道,挥手又将鞭子向一名士兵抽去。“妈的,站着也能睡着,凉州军来了,我看你们就死定了。”异族将领一边啐口骂着,一边继续向另一个岗哨行去。 “鬼影子都没一个,哪来的凉州军。以前不就是******一个马夫,见了面还一口一个大爷的,现在一得势就知道摆架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被抽的士兵摸着脸上的鞭痕,冲着异族将领的背影骂道。 “算了,谁叫人家巴结上了七王爷,咱们也惹不起啊。”旁边一名士兵好言劝慰道。 “我们也守了大半夜了,哪里来的什么凉州军,从这破峡谷钻出来还没歇口气呢,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被抽的士兵忿忿的嘀咕着。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黑暗中响起。 “妈的,没事吹什么号啊。”被抽的士兵一边冲着营内骂着,一边收拾着放在一旁的武器,准备赶去营中集合。 “咦,不对哦?”身旁的士兵疑惑的说道。 “什么不对?”被抽那名士兵不以为然的说道,嘀咕着径自向内走去。 “这号声,这号声是从外面传来的!”身旁的士兵一把抓住被抽那名士兵的手臂,惊慌的说道。 “不是集合,是敌袭,敌袭!”异族将领策马在营地中气急败坏的吼着,不断挥鞭向那些迷迷糊糊中听到号角声,便向营中赶回的士兵抽去。 号角声止。 凌厉的破空声顿时从营地四面八方响起,飞虎亲卫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从黑暗中冲出。 没有一人发出喊杀声,以十二人为一组的飞虎亲卫纷纷冲向最近的哨楼,一支支精准的羽箭向慌乱的异族士兵射去。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无可阻挡的向营地袭来。 “呜……”号角声在营地中响起,工事兵们纷纷离开各自尚未完工的营帐,向营地中央匆匆赶去。那些刚才误认为集合的士兵正在犹豫要不要赶回各自的哨楼时,一听号角之声,便再顾不得正陷入敌人箭雨中的战友,头也不回的向营地中奔去。 在飞虎亲卫的骤然发难下,营地外围的哨楼纷纷陷落,很多在哨楼上的士兵刚刚从昏睡中惊醒,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便倒在了飞虎亲卫的羽箭之下。 越过哨楼,飞虎亲卫没有半点迟疑,继续向中央营地冲去,同时将漫天的箭雨向营地倾注而去。虽然是在不断的奔跑之中,但羽箭仍毫无偏差的向各自的目标射去,将还没来得及奔入营中的异族士兵纷纷射杀。 “呜……”营地中的号角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震天的喊杀声中,逃入营中的工事兵已持盾握刀,结成数个密集的方阵,向外冲来。 敌人的反应之快让杨诚暗赞不已,本以为可以快速攻下此营,扼守峡口,现在看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虽然他之前已做过多种预料,但连敌人的工事兵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却大出他的意料。 “散!保持一百五十步距离,射!”杨诚立在中间一座哨楼下,大声喝道。 随着杨诚的命令,原本以十二人一组的队形立即分散开来,队伍虽散不乱,隐隐中维持着一定的队形。 处在阵中的异族将领虽然不知道杨诚说什么,但看到敌人队形散乱,又有后退之势,顿时大喜。将冲出营帐的工事兵成三组,分别向三面的飞虎亲卫冲杀而去。 箭雨顿减,飞虎亲卫开始不住后退却。 “哇!”一名方阵中的异族士兵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一支羽箭正插在他的脚背处,虽然人已倒下,但脚却仍然维持着行走时的方向,显然被这支劲力实足的羽箭插在了地上。 “哇哇哇!”惨叫声不断从异族士兵军阵中传来。“妈的,怎么射得这么准,我才露出一点点!”一名士兵捂着自己的脚,破口骂着。 刚刚还在为自己手中坚盾得意不已的士兵们,现在却再也高兴不起来。这群敌人手中的箭,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只要他们身体的任何一部份脱离盾牌的遮挡,便再难有机会逃脱。 随着不断有人被射中,异族士兵的盾阵变得越来越慢,每一个人都倍加小心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一点,便会像其他那些士兵一样,被敌人羽箭射中。 “快!快!这样怎么追得上去。”异族将领一边让两名士兵用盾牌挡住自己,一边大声呵叱着。 已震慑于飞虎亲卫精湛箭术的异族士兵,看着前面的敌人逐渐被逼出哨楼,不由士气大振,不过他们还没高兴多久,从侧面不断飞来的羽箭立即让他们慌乱起来。随着军阵的推移,原本围在一起的盾阵已分成三块,每阵之间逐渐形成一个宽达一里的空地。 “围!” 在杨诚的大喝声中,原本逐渐被逼出哨楼范围的飞虎亲卫,开始逐渐聚集,迅速的向三个军阵因不断推进而形成的间隙插入。 “咻咻咻……”箭矢之声再度充塞在营地周围,迅捷无比的飞虎亲卫一边冲入军阵间的空隙,一边将羽箭射入异族军阵之中。 “退!退!”异族将领疾声呼道。异族士兵毕竟大多是工事兵组成,况且连夜赶工修建营地,如今已是疲惫不堪,速度上哪里赶得上飞虎亲卫。他们追向前面,便会被左右两边的敌人趁隙攻来;追上左面,又会被前右两边的敌人攻上来。再加根本无法改变与飞虎亲卫的距离,让他们阵中的弓箭手根本无法发生作用,完全是一副挨打之局。 “火箭!”杨诚顺势攀上一座哨楼,振声喝道,声音顿时传遍整个营地之中。 “咻……”营地上空顿时一亮,点点绚丽的火光之中,千余之火箭顿时向营地中射去。刚刚退入营地中的异族士兵,顿时陷入冲天大火之中。 “将军,不如我们退吧。”一名士兵惊慌的向异族将领提议道。 火光照耀下,异族将领一片惊恐之色,看了一眼营地正中那堆物资,咬牙说道:“不准退!就算烧死,也不准退,否则我一定让七王爷把你们全家杀绝!” “结束了吧。”看着逐渐陷入火海之中的营地,和那群奇迹般仍没溃逃的异族士兵,杨诚喃喃说道。 异族将领那句话一出,本想逃入峡中的异族士兵再不敢动半点逃走的念头。姑师王一向残酷无比,整族的灭绝也经常发生,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既不敢退,冲出去又只会死在敌人的箭下,仅剩的千余士兵纷纷围在中央物资周围,脸如死灰的看着逐渐逼近的熊熊大火。 “唉,这些人怎么就不逃到峡谷里去呢?”立在杨诚身旁的一名飞虎亲卫叹声说道。 “峡谷!”杨诚突然叫道,纵身向哨楼下跃去。 “统领大人?”飞虎亲卫对杨诚的举动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喊道。 “甘保、何华……跟我来!”杨诚一般快速奔跑着,一边接连点着途经的小队头领的名字,脸上竟有些凝重之色。 众人虽然不知道杨诚要做什么,但见杨诚如此表情,均不敢有半点怠慢,纷纷紧随杨诚而去。 杨诚一路却不再说话,带着近五百余名飞虎亲卫绕过熊熊燃烧的营地,向峡谷方向赶去。刚才那名飞虎亲卫的话突然提醒了他,他们赶到这里时,峡谷那里一直不断在运出物资。战斗开始后,由于再不是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整个营地的情形,是以对峡口的情形却一直毫不知情。战斗进行了这么久,峡内没有理由会不知道,但整个战斗过程中,却没有一个援军赶来,岂不是很不对劲。 “迟了!”转过营地,看着峡谷口的情形,杨诚不由暗自叹道。 ※※※※※※※ “师傅,可不可以换个条件?”康剑成在洪方旁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丧气的说道。 “什么!”洪方惊讶的说道。 “啪!”康剑成拍了桌子一下,忿忿的说道:“那弓在老头子手里,看得比我还重要,我是没办法了。” 听到康剑成的话,洪方和左擒虎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小黑真的落在康铁生的手里,康铁生一向沉迷于打制,这把弓连老程看到都是如此,落到他手里,恐怕再也别想要回来了。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洪方试探的问道。以他和左擒虎的实力,就算把两寨人马全叫来,恐怕也无法从康铁生手上强夺回来。除非飞虎营出动,但且不说飞虎营此时正在千里之外,就算在此,恐怕也不敢强行夺回。康家的财势,根本就是巴蜀的土皇帝,恐怕连提拔杨诚的潘家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唉,我就在奇怪这十几天老头子怎么一直躲在铸轩,连我也不让进去,原来得到这个宝贝,看来我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康剑成气愤的说道。由于他是家里的独苗,康铁生几乎从来没有逆过他的意,这一次不仅不把那把所谓的神弓给他,还破天荒的态度极恶劣,让他气愤难平。 “唉。”洪方和左擒虎同时叹了口气。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小黑恐怕是要不回了,强抢是没指望,若要和康铁生讲理,恐怕更行不通。 正在二人愁眉不展之时,康剑成的随从,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康剑成恭敬的说道:“少爷,我们找到程铁匠了。” “真的?在哪里?”洪方急急问道。虽然现在小黑已不在老程手中,但至少可以知道小黑到底是如何从他手中落入康铁生手中的,这样或许还有办法可想。 “马上把他带来!”看到洪方这样,康剑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立即振声说道。找到老程也是这个条件之一,想着要不回小黑,但能找到老程,也算是完成一半,自己想让洪方收自己为徒之事,到底还是有一点希望。 “就在外面。”康剑成的随从低声说道,说罢转身对外大声说道:“把人带进来!” 第二十三章 唯勇可胜 第二十三章勇者可胜 峡口的小片空地上,一群异族士兵正暗自集结,身后仅可两人并肩而行的星星峡口处,援军正源源不断的开出。集结的士兵大约五百多人,均是盔甲鲜明,与驻守营帐的异族士兵截然不同。看到正疾冲而来的杨诚和五百多名飞虎亲卫,却并没有丝毫慌乱。刀盾兵动作迅速的立在外围,一支支强弩在军阵中张弦以待,立成一个弧形军阵,将身后的峡口守得密不透风。 看到这样的情形,杨诚再无其他选择,若是任敌人守住峡口,那峡内的异族军队便会不停开出,此消彼长之下,不仅刚才一战的成果将化为污有,飞虎营更难逃战败之局。 “冲!一定要把敌人赶回峡内!”杨诚大喝一声,拔出长刀,率先向峡口冲去。震天的喊杀声随即在身后响起,飞虎亲卫紧随而至。 异族军阵却是异常平静,静静的看着不住冲来的飞虎亲卫,从峡口出来的援军更不住补充入军阵之中。“咻……”飞虎营刚刚冲至强弩射程之内,异族强弩手立即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劲矢破空之声顿起。 “卟!”一支劲矢透入赤铁精甲,被射中的飞虎亲卫肩头一颤,奔出数步兵才颓然倒地。一名、两名、三名……随着两军的不断接近,不断有飞虎亲卫中矢而倒。赤铁精甲虽然不惧一般刀箭,但却无法挡住强弩所发射的劲矢。 “叮!”杨诚挥刀挡开一支迎面飞来的劲矢,看了一眼身后不住减少的飞虎亲卫,虎目微红。飞虎营的优势在于箭术以及比普通弓箭稍胜一筹的射程,但像现在这样的冲锋,却难以发挥自身的优势。但现在的情势下,除了冲锋,却是别无选择。 矢尽。异族士兵正低头熟练的装填弩矢之时,飞虎亲卫手中的弓箭终于发起无情的反击。“咻……”凌厉的破空声中,一支支精准无比的羽箭注入异族军阵中。 “哇……”惨叫声顿时在异族军阵中不断传来,装填弩矢的弓弩手首当其冲,在飞虎亲卫的含恨出击下死伤惨重。飞虎亲卫三年来朝夕相处,早已结下深厚情谊。此时人人痛心战友的伤亡,带着仇恨的羽箭更显威力不凡。 “前队收弓,随我杀入敌阵!后队绕敌,杀!”离异方军阵还有五十步,杨诚挥舞长刀,振声喝道。 “杀!”飞虎亲卫齐声喝杀,阵形立变。最靠近杨诚的两百多名飞虎亲卫立即收起长弓,抽出并不常用的长刀,一脸决绝的紧随杨诚向异族军阵冲去。虽然近战是他们的弱项,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有半点的畏缩。后队的两百多名飞虎亲卫则立即向左右散开,手中的弓箭更不住向已装填完毕的异族弓弩手射去。 “咻……”在飞虎亲卫的不断打击下,异族军阵的第二轮劲矢更显稀疏,数十支劲矢射倒几名飞虎亲卫后,两军终于撞在一起,激烈的肉搏立即在这片狭小的空地展开。 “砰!”杨诚一脚重重的喝在一名异族士兵的圆盾上,持盾士兵在这股绝强的力道下再稳不住身势,直向后飞撞而去,立时将几名士兵撞倒在地。“唰!”两把弯刀从左右杀来,杨诚纵身向前跃去,重重的踏在一名异族士兵的盾牌之上,暴喝一声,纵身投入异族弓弩手之中,长刀泛起阵阵寒光,不断挥向略有慌乱的异族弓弩手,勇不可挡。 “卟!”甘保闪身绕到与自己缠斗的刀盾兵身兵,长刀快速捅出,直没入刀盾兵后背。鲜血四溅,甘保正要拔出长刀之时,三名异族士兵已挥刀攻来。“咻咻!”正在甘保心急不已时,两支羽箭从阵外飞来。“卟卟!”两名异族士兵双眼上翻,惊恐的看着额头处那灰色的羽尾,轰然倒地。 趁着另一名异族士兵微微一愣之时,甘保已拔出长刀,两人立即战成一团。“咻!”又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将全副心神锁定在甘保身上的异族士兵当场射杀。甘保一脚踢翻犹自瞪眼直立的异族士兵,趁隙向身后回头一笑后,再度杀入阵中。 天色渐亮,星星峡峡口处,暗红色和黑色绞在一起,形成不断变化着的凄美图形,红色的鲜血在图形四周不断延伸,直至外围那一圈淡淡的暗红色为止。 这一支异族军队显然是对方的精锐之师,在飞虎营的拼死进攻下,却仍死死守住峡口,不肯有半点退缩。飞虎亲卫虽然不以近战为长,但在外围神射手的支援下,却是异常勇猛。异族士兵既要面对身前狠命攻来的飞虎亲卫,又要担心中外围不断射来的羽箭,战力顿时大受影响,更让他们惊恐不已的是,敌人的羽箭均是精准无比,即使两人缠斗在一起,中箭的也绝不会是飞虎亲卫,每一箭射来,几乎都会传来己方士兵的惨叫之声。箭箭均不落空,如此箭术,在每一个异族士兵心中,形成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若不是峡口处不断有新生力量的加入,恐怕他们再难维持阵形。 “唰!”杨诚将身旁一名异族士兵斩杀刀下,尚未转身,顿觉刀风四起,数名异族士兵已挥刀攻来。杨诚无奈的叹了口气,纵身退出阵外。这已是他第九次被逼退回来,饶是他强悍无比,也无法突破异族士兵固守的那道最后的防线。鲜血早已将他的衣甲浸透,坚固的赤铁精甲上刀痕无数,连他也分不清楚身上的血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仍在与异族士兵激战的飞虎亲卫仅剩下不足百人,敌人的强悍实在大出他的意料,若不是外围的神射手有近半挥刀加入战团,恐怕根本无法止住数量不断增加的敌人军阵,一旦敌阵顺利展开,结果不堪设想。 “杀!”震天的喊杀声从身后传来,高洪领着数百名飞虎亲卫,飞速冲来。 “总算来了。”杨诚暗自叹道。他正疑惑其他的飞虎亲卫为何一直没有现身,这里的战斗差不多已进行了半个时辰了,他们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见己方的援军终于杀到,战斗中的飞虎亲卫顿时士气大振,拼命向已渐有扩张之势的敌人军阵杀去。 杨诚重重的抹了一把满是鲜血的脸庞,伸手在地上拾起一把长刀,高声喝道:“立阵!锋矢!”此时他已顾不得去猜想高洪迟来的原因,当务之急是要阻住敌人的援军,否则这样继续下去,即使高洪来援,也是无济于事。 杨诚的声音刚落,正在与异族士兵激斗的飞虎亲卫纷纷退出战团,迅速向杨诚汇聚集而来。外围仅剩的百余神射手,也开始喊杀着,一边射箭阻住尾随追来的异族士兵,一边向杨诚所在之处冲去。 “推进!”杨诚暴喝一声,挥起双刀,再度向敌阵杀去。两百余名飞虎亲卫逐渐在他身后汇集,形成一个箭矢之形,箭尖所指,正是峡口之处。 异族士兵见飞虎亲卫这阵式,顿时明白杨诚的意图,当下纷纷向杨诚所在的箭尖处疯狂杀来,企图止住军阵的移动。虽然没有刀盾兵的掩护,但由飞虎亲卫所组成的锋矢之阵仍尽显其强大的威力。手持长刀的飞虎亲卫护在军阵外围,手持弓箭的神射手在阵内不断向外射击,一时间竟锐不可挡。 “卟、卟!”杨诚手握双刀,不断向阵中突入,所向披靡,手下竟无一合之敌。更多的异族士兵尚未靠近他,便已被阵内的神射手当场射杀。 一百步、九十步……飞虎亲卫在杨诚的率下不断突进,离峡口越来越近,异族士兵的攻击也越来越疯狂。 五十步!看着身前蜂涌而来的异族士兵,杨诚暗自叹了口气,军阵再难做寸进。不断有人伤亡,又不断有人冲杀而来,两军士兵的尸体在峡口这处狭窄的空地上不断累积,所踏之下,均是具具尸体。 “咻……”破空之声大作,如雨的箭矢顿时向异族士兵倾注而来。高洪所率领的数百飞虎亲卫甫一赶到,便立即展开无情的攻击。 “换!”杨诚只觉压力顿减,立即大声喝道,再度向前挺进。阵内的神射手纷纷收起长弓,拔出长刀,替下外围已疲惫不堪的飞虎亲卫。外围的飞虎亲卫则退入阵中,稍歇一口气后,立即取下长弓,一支支羽箭开始向阵外射去。 在内外双重打击之下,异族士兵的攻势顿减。更因为了应付外围杀来的飞虎亲卫,抽出不少士兵,此消彼长之下,异族士兵再难阻挡杨诚的锋矢阵向峡口推进。 “砰!”杨诚奋起余力,将刚出峡口的一名异族士兵踢飞丈外,终于站在了星星峡口。不待杨诚吩咐,身后的飞虎亲卫已迅速在峡口处围成一个半圆,再度组成一个严密的军阵。 见峡口被堵,峡外的异族士兵顿时泛出一丝绝望之色,再顾不得外面不断将箭雨注来的高洪他们,纷纷向峡口涌来,妄图再度打通峡口之路。守在峡口的飞虎亲卫哪里会让他们得逞,眼见形势对己方有利,一时疲态俱扫,固守在峡口的半圆之阵屹立如山,让异族士兵难做寸进。 看着身前狭窄无比的峡谷通道,杨诚不由微微松下一口气。虽然此时天已大亮,但峡谷内却仍是幽暗无比,阵阵的脚步声和人声不断从峡内传来。 杨诚双刀拄地,禁不住微微喘息。刚才一直在激战之中,此时稍一松懈下来,身上那数十处的伤口顿时传来阵阵疼痛,让已经很久没尝过受伤的滋味的他,顿时皱眉不止。这一战当真艰险无比,这样一支劲旅,显然是异族军队的精锐部队。想着阵亡的数百名飞虎亲卫,杨诚不由暗自痛心,来凉州以来,和匈奴数度接战,所死伤的也远远不及此战。 “唰!”正在杨诚精神松懈之时,黑暗中一股凌厉的劲气突然袭来。杨诚心中一惊,敌人已到如此近的距离,他却犹然未觉。虽然心中惊讶,但手底却丝毫不慢,当下奋起余力,双刀向劲气袭来的方向攻去。 “叮叮叮!”刀剑不断交击之下,火光四溅。借着微弱的火光,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在杨诚面前隐约可见。 “你是?”杨诚隐约觉得这人似乎自己见过,却又想不起是谁,不由惊呼道。 黑衣男子却不答话,趁着杨诚说话之机,更狠下杀手,顿时将杨诚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若不是因峡内狭窄,让他施展不开,恐怕杨诚就要丧命在他的长剑之下。 好不容易避过黑衣男子的几着杀招,杨诚立即平下心来,认真的应对起来,再不敢有半点大意。峡内根本难以进行闪避移动,两人出手均是快捷无比,杨诚仗着长刀的力量上的优势,反而逐渐占了上风。不过他却并不敢向内逼近,只是死死的守住峡口之处。黑衣男子见如此下去,自己占不到半点优势,抢攻几剑之后,倏然而退。 峡外的喊杀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两面夹攻,加之退路断绝之下,异族士兵在数度反扑无效的情况下,终于斗志尽丧,除了数十人投降之外,其余尽遭歼灭。 “原地休息!”见峡外战事已了,峡内那人又再无动静,杨诚振声说道。 经此一战,加之战前又疾行了三百里路,飞虎亲卫就算是铁打的,也已遭受不住。听到杨诚一声令下,纷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光。 “高洪救援来迟,请统领大人责罚!”浑身染血的高洪挣扎走到杨诚身边,跪下说道。 “到底是……”杨诚刚说出三个字,突然脸色一变,将高洪扑倒在地,大声呼道:“退到峡口两边!” “咻……”杨诚话音未落,劲矢破空之声已从峡内传来,三名躲闪未及的飞虎亲卫纷纷中矢。 “谢统领大人!”看着身后中矢倒地的三名士兵,高洪感激的说道。 杨诚却是听若未闻,冲着几名情况较好的士兵喊道:“向峡*入火箭,再抛入木柴,用火封住峡口,快!” 幸好峡外的营地并没全部烧完,听到杨诚的命令,不少士兵立即挣扎着开始吃力的搬运可燃之物。数十支火箭射入峡内后,藏身在暗处的十余名弓弩手仓皇而逃。 “蓬!”看着熊熊的大火在峡口燃起,杨诚终于松下一口气。“派人轮流守护,不能让火熄了。”话一说完,终于忍不住伤痛和劳累,轰然倒地,竟昏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神箭初成 第二十四章神箭初成 谈话间,一脸憔悴的老程被两名家丁押了进来,及一看到厅里坐着的几人,立即羞愧的低下了头。 洪方和左擒虎看了老程一眼,转而向左飞鸿投去询问的目光。虽然杨诚曾详细的描述过老程的相貌,但两人到底从未见过他。 左飞鸿坚定的点了点头,愤声说道:“好个老程,平时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咚!”听到左飞鸿的话,老程重重的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说说吧,杨诚的那把弓怎么会跑到康铁生那里去了。”洪方看着老程,淡淡的问道。 “唉,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杨统领那把神弓,根本就是鬼斧神工之物,我费尽心思,也实在打造不出与之相配的箭来。本该就此向杨统领请罪,归还神弓。可是看着大军就要出发,我又实在不甘心神弓无箭,所以心下一横,想到巴郡的铁痴远胜于我,说不定他能打出神弓之箭,所以才……”老程嚅嚅说道。 “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这样的东西落在康铁生手里,还有物归原主的希望吗?”洪方气愤的说道。 “我爹才不会……”康剑成刚想辩解,但想到连自己也要不回那把弓,立时泄气的收住了声。 “对了。”小青若有所思的说道:“凡是找康铁生打造东西的,不是都要满足他的一个条件吗?你有什么去换的?” 老程心虚的看了众人一眼,低头说道:“开始铁痴也不愿意见我,后来还是我激他无法打出箭来,他才派人把我找去。如此神品,哪里还需要什么条件,他一看到神弓,就一把抢了去,从此便让我在外等消息,再也没见过我。所以我才不时到康府外面,希望能见到铁痴打出来的箭,这才被二小姐发现。”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想过把我诚哥的弓要回来了?”左飞鸿大声说道,一脸激愤。 “我一心只想见到能与神弓完美相配的箭,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些。等到现在,又根本见不着铁痴的面了,想要回也没机会。”老程低声辩解道。 “哼,见了面你就要得回吗?老程啊老程,以前就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左飞鸿忿忿的说道。 老程双手急摆,急声说道:“我绝不是想要将杨统领的神弓据为己有,只是想补足神弓无箭之憾而已。你们要相信我,等铁痴打出箭来,我一定会想办法要回来,还给杨统领的。” “你的意思是,康铁生也没能打出箭来?”左擒虎皱眉问道。 左飞鸿闻言摇了摇头,不信的说道:“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没打出箭来,现在他根本不见你,摆明了想要霸占诚哥的小黑了。” “二小姐有所不知,像我们这样的手艺人,若是打出一件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在人前炫耀,断无藏掖之理。铁痴现在不见我,一定是因为他也没打出箭来,不敢见我。”老程肯定的说道。 “这话说得有道理,我爹怎么可能会霸占一把所谓的神弓呢。”康剑成点头说道。刚才大家一口咬定康铁生贪图杨诚的弓,虽然他对他父亲沉迷打制极为不满,但到底被大家这样一说,面子上哪里过得去。如今一听到老程这话,当即点头同意。 “不就是几支箭吗?就这么难打造?”左飞鸿不以为然的说道。 老程摇了摇头,说道:“打几支箭只不过是片刻之功,但要打出一支与神弓完美相配的箭来,却绝非易事。我以前也自视甚高,以为凭自己的水平可以打出神弓之箭,唉,谁知道……” “照你这样说,如果铁痴一直打不出箭来,那这把弓岂不是永远也要不回来了?”洪方皱眉说道。 老程闻言一呆,随即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凭铁痴的能力,应该可以打出来,现在恐怕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材料而已。唉,要是有铁精就好了,我当初以为以康家的财势,应该有这样的东西,现在看来,恐怕……” “铁精?”洪方眼睛一亮,失声叫道。小青不由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左氏父女却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铁精,唉,那我家倒是没有。”康剑成叹气说道。 左飞鸿看了看神态各异的众人,疑惑的问道:“铁精到底是什么东西?” “铁精,顾名思意,便是铁之精华。相传一整座铁山,才会有一块铁精,铁山的铁质越好,铁精就越小,材质就越好。不过这也只是传言而已,到底有没有这东西,却实在难说。”康剑成侃侃说道。他虽然讨厌打制之术,但幼时也被康铁生强行灌输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是以在这方面的见识也远比常人丰富。 “那不是想要弄到一块铁精,得把整座山挖空了才行吗?”左飞鸿感慨的说道。 洪方看了小青一眼,淡淡的说道:“铁精,我现在倒是能找出一块。” “可是……”小青急急的说道。 “放心,你们寨子里的事包在我身上。”洪方坦言说道。他自然知道小青的顾虑,毕竟这块铁精含着他们全寨的希望,一旦像杨诚的弓一般,就这样落在康铁生手里,恐怕很难再要得回了。不过他也没办法,若不用铁精相诱,他们恐怕只能在此坐困愁城了。 “真的!”老程一脸欣喜的说道。 左飞鸿看着洪方,奇声说道:“咦,洪老有这样的宝贝吗?怎么连我也从来没听过?” “不是我的。”洪方解释道,转头向小青说道:“小青。” 小青犹豫了一下,取出随身携带那块黄色晶体,伸手递给洪方。左氏父女和康剑成纷纷好奇的盯着洪方手上的铁精,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这个吗?”洪方向老程问道。 老程站起身来,凑过来说道:“我得看看。”说罢一脸凝重的从洪方手里拿过黄色晶体,仔细的看了起来。众人看着老程仿佛捧着圣物一般,均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结果。 “不错,这就是铁精。虽然不是极品,但成色也相当不错。”老程激动的说道,眼神完全被手上的铁精所吸引。 “原来是这个样啊。”左飞鸿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眼前这块黄色晶体,惊讶不已。 “哈哈,这下子一定可以打出来了。”老程喃喃说道,竟不顾众人,转身便向外奔去。 “你干什么!”左飞鸿见老程神情有异,立即疾步赶上,一把将老程手中的铁精夺了过来。 老程突觉手上的铁精被人夺去,转身望去,只见左飞鸿一脸愤怒的盯着自己,立即回过神来。当下尴尬的说道:“有了这块铁精,铁痴一定可以打出箭来了,我想……” “你想,你想什么,诚哥的弓已经落到他手里了,你还想就这样把铁精给人家送去,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左飞鸿毫不客气的说道。 洪方和左擒虎看到老程那表情,不由摇头苦笑不已。他们还没见过被人称做铁痴的康铁生,但眼前这个老程,恐怕也差不多是个铁痴了。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神弓要回来,给杨诚送去。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把铁精给康铁生送去,那我们连这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洪方沉声说道。见到老程这表现,他倒也明白老程不是想贪图小黑,只是对打制的痴迷,让他根本难以思及其他。 “那……”老程眼巴巴的看着左飞鸿手中的铁精,挠头沉吟着。 洪方看了老程一眼,转头向康剑成说道:“我们想见一见你爹。” “您是想用这个和他换?”康剑成惊讶的说道:“没有了弓,他打出箭来也没用了,我看这事多半不成。” “和他谈谈再说吧,现在也别无他法。”洪方沉声说道。 康剑成想了想,点头说道:“好。既然你们有铁精,我想老头子也不会不见你们。不过话说在前面,若是老头子要强要你们的铁精,我可帮不上忙。” “没问题,你只要把话传到就是了。”洪方肯定的说道,转而向左氏父女和小青看去。三人均毫不迟疑的点头回应,左氏父女自然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是放过便只能黯然返回安平;小青却因其爷爷对洪方的推崇,是以对洪方马首是瞻。 “那好,若是这事成了,可得算我完成了您第二个条件哦?”康剑成认真的说道,起身准备向外走去。“走吧,跟我来。” “当然算。”洪方笑着说道,领着众人向康剑成追去。 ※※※※※※※ “什么!他们真的有铁精!快,快把他们叫进来。”康铁生激动的说道。 “你准备在哪里见他们?”康剑成略有不满的说道。 “就在这里,我一刻也不想耽搁,快点。”康铁生疾声催道。 “好。”康剑成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漫步向外走去。 “你倒是快点啊!”见康剑成这般模样,康铁生气急败坏的叫道。康剑成扁了扁嘴,转过院门消失在康铁生视线之中。 ※※※※※※※ 洪方等人跟在康剑成身后,看着一座座气派不凡的房屋,不由赞赞称奇。康家果然不愧为巴蜀之王,这座大宅,在众人眼里恐怕比起皇宫也逊色不了多少。众人随着康剑成一连穿过七进院落,每个院落都极为宽阔,设计布局也独具匠心。左氏父女虽然进过一次,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放心观赏,虽然随着康剑成走了数里路程,却犹然未觉。 “到了。”众人正惊叹于康府景色之时,康剑成的声音传来。 众人向前望去时,只见康剑成立在一座别致的小院门口,院门上“铸轩”两个字异常醒目。想必这里,便是康铁生平日打造之所了。 “快把有铁精的人带进来!”听到外面的动静,一声粗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想到即将见到铁痴康铁生,众人纷纷收住心神,随康剑成向院内走去。 一进院门,众人不由又是一惊。在外看这不过是座别致的小院,哪知一进来却是一个宽达数十丈的空地,空地正中,一座三层楼宇傲然雄踞,气势不凡。空地上,四处均插着各式各样的铁器,其中很多东西更是形态怪异,连洪方也是从未见过。整个空地上,除了一条仅容一人的小路外,几乎再找不到任何立足之地。 一个身着粗布便衣,一副铁匠装束的男子正立在楼宇门口,若不是康剑成称呼此人,众人几乎要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铁匠了。 “就是你们有铁精?说,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众人还在五十步外,康铁生已是迫不及待的大声说道,布着血丝的眼里透出慑人的光芒。显然是为了打制出满意的箭来,这段时间难以入眠所制。 洪方打量了一眼康铁生身前零散分布的数千支箭矢,淡淡的说道:“真的要什么也可以给我们?”见现在的情形,老程所说的话果然不错,康铁生应该还没打出满意的箭来。 “那是当然,说吧,要黄金万两还是良田千顷?”康铁生不以为然的说道,似乎天下再没有他拿不出的东西来。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足以让人挥霍一生之用了,他却不信这些人会不为所动。 “我们要他带来那把弓。”洪方指着老程,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康铁生瞪着眼睛说道,似乎不相信洪方所提出的条件。 洪方却不再重复,只是看着康铁生正色点头。康铁生已是年过六十,但却保养得极好,并不显老态,若不是因近来几乎日夜不眠,看起来恐怕会让人误认为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而已。 “换个条件!拜将封侯我都可以满足你。”康铁生疾声说道。 “这弓本就是我们的,现在我们用铁精来换回,已是很不公平了。”洪方摇头说道。 康铁生疑惑的看了老程一眼,见后者拼命点头,当下傲然的说道:“神品唯有德者居之,况且我又不是白要你们的,无论你开多大的价,我都给你买下!” “仗势霸占别人的东西,也能说有德者?”左飞鸿抢着说道。 康铁生冷冷的看了左飞鸿一眼,显然对她的话极不满意。“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手的,你们赶快换个条件,否则……” “莫非你要强抢?哼,难道你不要你这独生儿子了。”洪方突然扼住康剑成的命门,毫不相让的说道。 “你!”康铁生怒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康剑成却是一脸坦然,他自然知道洪方不会要他性命,更何况那把被他爹视若珍宝的神弓,让他极不舒服,他正巴不得被洪方他们带走。 “怎么样,换还是不换?”洪方淡淡的说道,左氏父女和小青则警惕的护在周围,看着院门外不断闪动的人影。 康铁生脸上青筋暴起,表情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极难取舍。 “不如这样,您用铁精打成箭之后,把弓和箭一起给我们,我们再放掉你儿子。”见双方僵持不下,老程站出来说道。 “哼,那不是白白便宜你们了。”康铁生冷声说道。 老程摇了摇头,说道:“铁痴您也得了好处啊?” “我有什么好处?”康铁生不以为然的说道。 “当然有好处。”老程挺着胸膛正色说道:“如此神箭,在您手里打造而成,这岂不是我们一生所期盼的吗?您打造出的神品,难道要像这些破烂一样放在这里吗?”老程指着周围的铁器一副振振有辞的样子。 康铁生禁不住点了点头,老程见状,继续说道:“如此神弓,就算您日日顶礼膜拜,也是暴殄天物。难道您不想让它大显神威,威震天下吗?这把神弓的主人,才可以真正让这把神弓绽放异彩。这才是我辈所真正期盼的,我想您也不希望神弓蒙尘吧。” “神弓的主人?是谁?他真的能驾驭这把神弓吗?若是如此,倒也未尝不可。”康铁生坦言说道。他本就对弓箭涉猎不深,这段时间不断用自己所试制出的箭矢试射,却根本不能发挥一成的功效。 “这把弓的主人正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神箭将军、交州剌史杨大人。”老程慨然说道。 “哦。”康铁生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向洪方说道:“拿来。” “你答应还我们弓了?”洪方小心的问道。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真的贪图这把神弓吗?这小子说得对,神弓自然要由他的真正主人拥有,才能大放光彩,留在我这里,不过是浪费而已。不过铸成之后,我要亲自看看你们所说的人配不配用这把神弓。若是不配,我还会将他夺回,留赠真正配使用这把神弓的人。”康铁生傲然的说道。 “我们怎么知道给你铁精后,你铸成之后不据为己有呢?”洪方坦言说道。 “我儿子在你们手里,你还怕什么,再好的宝物,也比不上我的儿子。”康铁生皱眉说道,似乎已是迫不急待了。 “好吧。”洪方点头说道,如今之计,也只好如此,若真能让他打出配合神弓的箭来,对杨诚也是一大助益。当下掏出铁精,递给康铁生。 康铁生看了看铁精的成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我给您打打下手,怎么样?”见康铁生转身离去,老程急忙说道。 康铁生看了一眼一脸期盼的老程,点了点头。老程顿时大喜过望,乐不可支的跟了上去。 ※※※※※※※ 七日后 “成了!成了!哈哈哈!”康铁生激动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在整个院子里四散回荡。 一直等候在外的洪方和左擒虎对视一眼,纵身抢入屋内。 第二十五章 朝堂之争 第二十五章朝堂之争 长安崇政殿 今天的崇政殿格外热闹。上一任大陈皇帝陈惬驾崩之时,新皇帝不过七岁,为了不出现外戚专权和后宫干政之事,所有有可能干政的嫔妃均被陈惬下令陪葬,其中也包括新皇的生母兰惠妃。并且立下遗诏,但有后宫干政之人,诸大臣可群起而诛之。一时间,朝政尽归四位辅政大臣。 四位辅政大臣中,大将军章盛并不怎么出来视事,除了将京畿周围的兵权牢牢抓在手中外,连这一月一次的朝会也极少参加。郑、潘、顾三家也乐得如此,将朝政大权肆意瓜分,连每日的早朝也改为一次,虽然名义上是让皇帝决定大事,不过实际上却是由三家说了算。 崇政殿上,章盛、郑南风、潘泽林、顾泽恩左右危襟正坐。已是十岁的小皇帝陈博却是丝毫不雅的躺在龙椅上,右手拿着一只碧玉雕成的小龙,左手拿着一只金灿灿的老虎,正玩得不亦乐乎,对下面一干文武百官竟是看也不看。 郑、潘、顾三人惴惴不安的看了从一来便一直闭目养神的章盛,三人均是茫然相视,显然均猜不到章盛这次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连着这次,三年来章盛不过是才参加了三次月会,第一次是将三家所掌控的州各自分开,不能连成一片;第二次便是立挺被三家踩得几乎翻不了身的四大家族,使得每一家族得以掌控一州,将三家的势力再度打乱。比如潘家,虽然坐拥天下四州之地,但分别是凉、徐、并、交,相隔千里,根本不可能连成一片,使得实力大受影响,其他两家也和潘家的情形大致相同。 三家虽然早有联手对付章盛这个最大的绊脚石之心,但先皇陈惬曾留有数道遗诏给章盛,再加上京畿周围完全在章盛的控制之下,三家这些年来想尽办法也无法渗透分毫,是以对章盛的从不敢有半点违抗。只是暗自期盼着不久就要到九十四岁高龄的章盛早日升天,对于这个一直让他们摸不透的神威大将军,三家一直是又恨又惧。 这一天章盛第三次上朝,恐怕又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使得三家及其亲信官员,均是禁若寒蝉,连事先准备好的几件大事也未敢提及,一时整个崇政殿除了小皇帝陈博嘟嘟呶呶的让手上的龙虎激烈争斗的声音外,再半点声息。百官中的赵、史、叶、孙四家官员均是面带喜色,上次要不是章盛,他们四家几乎已被三大家族完全赶出朝廷了,是以均对这次章盛的到来欣喜不已,均暗自幻想着自己家族的势力可以再上一层,一洗现在的颓势。 “咳。”静默良久,郑南风轻咳一声,对着皇帝施礼说道:“启禀皇上,昨夜凉州传来紧急军情,天水和安定两郡被匈奴残兵攻破,百姓死伤无数。两郡离长安不足千里,还请皇上定夺。” 陈博却是头也不抬,手上玉龙金虎相斗正急,当下脆声说道:“按大臣们商议的办。” “老臣提议,可从并州、徐州抽调十万精兵,稳固凉州,使得征西之战无后顾之忧。”见皇帝如此说,潘泽林立即将早已准备好腹稿的办法托出。凉州紧急,关系到他儿子的安危,他当然最为着急,不过离凉州最近的两州却是另外两家所掌握,虽然三家表面和气,但却是谁也不信任谁,所以他更不惜远从并、徐两州派兵增援。 “这样不太好。”郑南风摇头说道:“并、徐二州相隔太远,等两州兵马赶来,恐怕匈奴已危及长安。虽然一点匈奴残余兴不起什么大浪,但此事却关于我大陈的颜面,断不能任由匈奴横行。是以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剿灭匈奴,以偿我数万残死的凉州百姓。” “丞相所说极是。老臣也认为此事须急办,最好能由近邻各郡找出一名能征善战的将领,率兵迅速平灭匈奴。现时西征大军已开出玉门,若不能迅速平息此事,恐怕我大陈十万征西军将士,难以安心征讨姑师夷狄。”顾泽恩随声咐和道。 “不过就是些匈奴残余,恐怕趁两郡防守薄弱一击得手后,早就远遁大漠,哪里敢兵威京畿。所以臣以为还得派出重兵,全力清剿。况且有虎贲中郎将坐镇武威,此时定然已收复两郡,击退匈奴了。只是征西军出发后,凉州兵力不足,难以彻底清剿逃亡于大漠的匈奴残兵。是以臣提议从并徐两州派出援军,驰援虎贲中郎将一举铲除威胁凉州之匈奴残兵。”潘泽林急忙说道。 “你们商量着办就是了。”陈博微微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潘泽林不由微微着急。这三年多来小皇帝对他们说的都是这句话,以往三人意见相同,倒也没什么。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另外两家显然有染指凉州之心。杨诚虽然由他潘家一手提拔,但到底出身贫寒,在朝堂上毫无份量。若是由邻近两州派兵,恐怕杨诚定会落入副手的位置,这样一来,等潘宗向返回凉州时,恐怕势已大变。 “老臣认为此事还须急办。不管匈奴残余逃亡与否,此事毕竟关系重大。虎贲中郎将虽然在交州剿除叛乱立有大功,但毕竟此次面对的是匈奴铁骑。况且老臣听说虎贲中郎将手下均是步兵,对付匈奴骑兵恐怕多有不便,所以应派出善于骑战之猛将,方才适合。”郑南风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错。步兵如何追击骑兵?老臣提议调神威营统领史达贵至凉州,专责剿灭匈奴。史达贵新近剿灭匈奴左贤王部,对付匈奴的经验非常丰富。况且神威营一向为我大陈之精锐骑兵,担挡此事,实在是上上之选。大将军您说是吗?”顾泽恩对着闭目养神的章盛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潘泽林疾声说道。赵史两家与他潘家已成死敌,一旦让史达贵兵进凉州,他哪里还能有片刻安睡。 “太尉觉得有何不可呢?”顾泽恩看着潘泽林,悠闲的说道。赵史两家是由章盛一力护住,是以在他心里,潘泽林已是独木难支。章盛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反对他这个提议,只要章盛点头,恐怕这事便成定局,潘泽林再无法反对。 潘泽林看了一眼仍不为所动的章盛,正色说道:“神威营确实是我大陈精锐,但史达贵却非将才!” “这话从何说起。”堂下的赵史两家官员纷纷说道,显然潘泽林这话让他们极为不服。 潘泽林却不理堂下官员的议论,两眼盯着章盛说道:“左贤王部只有千余残兵,况且困守孤塞,外援尽绝。史达贵率一万精锐铁骑,还有两千精锐步兵,围困三年方得其功。臣实在怀疑他的能力,能否足以担挡剿灭四散逃窜的匈奴残余。”史达贵此举确实是他的死穴,虽然其中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若不是拖了三年多,神威营恐怕早就落入潘宗向手中,不过此时一提及,众人均是无言反驳,纷纷关注着章盛的表现。 “匈奴攻下天水和安定吗?”在众人的期待下,章盛终于开口,不过却让众人大失所望。众人暗自想道:章盛果然是老了,大家讨论了这么久,他居然连事情的起因都茫然不知一般。 “呃。”郑南风脸上微现尴尬之色,对着章盛说道:“昨晚的军情我曾命人抄报一份与大将军,难道您没收到?” “哦,忘记了。”章盛淡淡的说道,睁看眼睛看了一眼上面玩得正欢的皇帝。 “那大将军认为该怎么办呢?”郑南风身体微微倾向章盛,和声说道。心中却中暗骂:“这老不死的,就会装糊涂。” “好像前不久凉州才传来捷报,歼灭近五千匈奴骑兵,这匈奴怎么就越杀越多呢?”章盛缓缓的说道,随即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这……”郑南风和顾泽恩均是沉吟不已,堂下的赵史两族官员均微微色变,潘泽林却是微显喜色。看这样子,章盛对这件事情并非一无所知,郑顾二人的诡计恐怕难以得逞。只要章盛不站在他们一边,潘泽林便再不担心什么。 “神威营总不能闲置不用,不过我看凉州到是不用去了。步兵在内,骑兵在外,这匈奴总该灭得掉了吧。”章盛自言自语的说道。 “大将军英明。”潘泽林急忙赞道:“臣以认为虎贲中郎将固守凉州,神威营由大漠清剿四散的匈奴残余,内外配合,定可将匈奴一网打尽。”说完潘泽林不由得意的看了郑顾二人一眼,只要史达贵不进凉州,便万事大吉。况且神威营在大漠,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纵容匈奴,若还是久拖不战,他便可趁机致罪于史达贵,一举扳倒史家的势力。 “大将军所言极是,就按大将军所说的办吧。”郑南风无奈的说道。看着眼前的章盛,二人不由微微叹气。本以为搬出章盛一力扶持的史家不会遇到障碍,谁知临了竟让章盛提出个这样的办法了,让他们两家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顿时落空。 “喏。”陈博对着放置玉玺的地方呶呶嘴,脆声说道:“写好了你们自己盖上就是。” “是,皇上。”四人恭声说道。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散了吧,凡事大臣们商量着办就是了。”陈博坐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 顾泽恩看了郑南风一眼,见后者点头示意,便施礼说道:“启禀皇上,蜀侯之子草菅人命,嗜杀无度,蜀地百姓怨声载道,还请皇上定夺。” “你们叫下面的官员办就是了呗。”陈博皱眉说道,对顾泽恩拿这样的事来烦自己深为不满。 “这……益州一直未设剌史,一般官员实在无力处理,而且政务混乱。微臣奏议,以河东郡守昭阳侯孙尧安为益州剌史,严查蜀侯之罪,并治理益州。”郑南风躬身说道。 潘泽林闻言微微色变。开始他还奇怪,郑、顾两家何以会管到蜀侯之子身上,原来是冲着益州去的。两家一旦得到益州,实力便会大增,现在这个暂时的实力平衡便立时告破,况且益州临近长安,又可制衡章盛,实在是必取之地。不过康氏虽然一直无心官场,但实际上整个益州的官员均在康氏门下,他以前也曾暗中想要收纳益州官员到自己的门下,以增实力,不过益州的官员却是滴水不漏,让他无计可施。想来这两家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是以干脆从康氏下手,再一举控制益州。不过他和两家到底没有撕破脸皮,此事上也不便反驳,只得静观其变。 “蜀侯造反了!”章盛突然睁大眼睛,惊讶的说道。 “大将军听错了,我们在说蜀侯之子康剑成草菅人命,嗜杀无度之事。”顾泽恩皱眉解释道。 “哦,我还以为蜀侯造反了呢,老了,老了。”章盛叹气说道,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又突然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事呢?” “我……”顾泽恩刚要说话,却被郑南风拉住。 “没事,没事。”郑南风却不顾顾泽恩一脸的惊疑,堆着笑脸点头说道。以他的精明,当然知道章盛的哑迷是什么意思。康氏因辅佐太祖有功,被封为蜀侯,蜀地不设剌史,由康氏世代替大陈管理,并赐丹书铁券,除非康氏造反,否则不得刑责康氏子孙。章盛的意思,自然是说康氏又没造反,怎么能加以处罚。 “没事了?那我还有点事。”章盛缓缓说道。 “大将军请讲。”陈博看着章盛,尊敬的说道。 “启禀皇上,劣孙三年前侥幸立点微薄之功,执掌荆州。劣孙不过是夸夸其谈之人,哪有什么才能,是以荆州政务多有混乱。况且老臣所剩之日无几,所以老臣想请皇上恩准免去劣孙荆州剌史之职,令其回家思过。”章盛沉声说道。 “大将军言重了。”三人纷纷说道。 “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骠骑将军天纵之才,令孙又岂会如大将军所说。”郑南风咐和说道。 “老臣实在不愿劣孙误朝廷这事,诸位也不必相劝,万望皇上恩准。”章盛语气坚决的说道。 “你们商量着办吧。”陈博淡淡的说道,眼中的异色一闪即逝。 “我认为现在荆州剌史极是胜任,除了章明忠,实在无人可以胜任。”顾泽恩淡淡的说道,眼神却在众人身上巡视不已。章盛当初默许章忠明为荆州剌史,现在又一力请免,让他实在摸不清章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以并不敢轻易表态。 潘泽林和郑南风也是一脸疑惑,对于荆州他们当然图谋已久,若是章盛真的要放出荆州,三人的势力必将进一步增强。只是担心章盛另有用意,才一直好言相劝。 “老臣心意已决。长沙王是皇上亲叔,又极有才干,劣孙罢除荆州剌史后,可令长沙王暂为处理荆州政务。”章盛缓缓说道。 章盛此言一出,三人均是震动不已。章盛此举,摆明是做出示范,想要加强皇权,同时暗示三家。 “大将军此言不妥吧。太祖曾有明令,各地番王不得干涉地方政务,此例一开,恐怕……”郑南风微微色变,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过是暂领而已。现在皇上年幼,待皇上亲政后,再作更换不迟。”章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大将军果然令人敬服,不过此时正值征讨西夷,此事不如待征西军凯旋归来后再做决议如何?”潘泽林小心的说道。 “按你们说的办吧,散朝!”陈博看了章盛一眼,大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章盛还欲再言时,百官的呼声已响彻殿内。章盛叹了口气,随着百官退去。 “叭!铛!”玉龙和金虎被陈博用力掷下。“无聊。”陈博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大步向内走去。 ※※※※※※※ “诚哥,你醒了!”左飞羽惊喜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唔。”杨诚缓缓的睁开眼睛,浑身的酸痛让他皱眉不已。如此激烈的近身肉搏对他来说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虽然他体质极佳,也难以承受。看着眼前一脸关心之色的左飞羽,杨诚缓缓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都昏迷了两天了。一听到甘保的消息,我便立即赶来,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了。”左飞羽痛心的说道。昨日替杨诚清洗伤口时,她几乎是泪水未停。这一战杨诚受伤三十余处,最深的伤口近三寸,所幸有赤铁精甲的保护,并未伤到要害。不过饶是如此,杨诚也足足昏迷了两天,再加上峡口附近几乎没有水源,伤口未得到及时处理,是以恢复得极为缓慢。 “这是哪里?峡口守住了吗?不是让你跟着粮队却玉门吗?”杨诚急声问道。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这些。放心好了,峡口守住了,粮队有五千凉州军护送,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我也派人知会了玉门守军,他们会派人接收的。”左飞羽红着眼睛说道。 “嗯,让我去看看峡口。”杨诚挣扎着,谁知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皱眉不已。 左飞羽急忙按住他的肩头,痛惜的说道:“放心好了,现在峡口有五百飞虎亲卫和一千凉州军守卫,而且已沿峡口筑起寨墙,敌人不可能冲得过来的。” “好吧,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对了,有没有派人通知潘宗向,姑师既然兵出星星峡,肯定会派人夺取玉门,这样就遭了。”杨诚强笑着说道。 “你还是安心养伤,这些事我会处理。我已派人通知承业他们,过几日就应该会赶来了。”左飞羽皱眉说道。 “对了,我们的伤亡情况呢?”杨诚关切的说道。 “战死四百多人,其余几乎人人带伤。”左飞羽黯然说道。 “唉。”杨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派人护送他们回安平,好好安葬。”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六章 内忧外患 第二十六章内忧外患 “咚……”急促的战鼓声骤然响。 此时正是四更时分,星星峡外一片灯火通明,峡口处,震天的喊杀声、箭矢破空之声、刀剑相接之声交织在一起,击碎了峡外短暂的宁静。 杨诚稳坐在离峡口三步百的一座高台上,阵阵的火光在他犹显苍白的脸上不住跳跃。他已记不清这时姑师军第几次试图突破峡口了,战斗已经延绪了十天,姑师人的攻势却仍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若不是仗着峡口绝好的防守地形,恐怕峡口早在姑师军连绵不绝的强攻中陷落。饶是如此,峡口守军仍然付出了惨痛的伤亡。飞虎亲卫已不足五百,连同峡口一战的损失已近千人,一千凉州军也死伤近半,战斗的惨烈可见一斑。 “命令第三队退下,第四队上!”看着正激战的峡口,杨诚沉声说道。战斗从他昏迷不久便几乎再没停过,每隔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姑师军便会发起一次强有力的进攻。峡口的守军几乎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杨诚醒来后将剩余的飞虎亲卫和凉州军编成四队,轮流抵御敌人的进攻,再间或以大火封住峡口,总算得以喘息。 不过形势却越来越严峻。虽然姑师军在这十日的进攻中损失近万战士,但似乎后续之力源源不断,攻势并未有半点颓势。前日更有一支两百人的精锐士卒,冒险番过高山险谷,从后面攻来,若不是阿不扎尔刚好率着从瓜州招募的一千异族联军赶到,几乎连峡口也要被攻破。现在瓜州附近诸县并没有多少驻军,杨诚费力征调十二县的驻军,也不过两千之数,况且还要分派驻守玉门至武威沿线,确保消息通畅,是以增援部队尚不足一千之数,加上异族联军和原来驻守峡口的飞虎营和凉州军,也不过三千余人。更令杨诚担忧的是,经过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战斗,箭矢几乎就要用尽,到时要想守住峡口,将更加困难。 “你还是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左飞羽关切的说道。杨诚的伤虽然已无大碍,但仍不能进行剧烈的活动,更不用说亲自参战。而且这段时间他几乎有大半时间都在这里亲自指挥战斗,使得伤势的复元更为缓慢。 “夫人说得有理,将军还是下去休息,有我阿不扎尔在,绝对不会让他们踏过峡口半步。”阿不扎尔拍着胸口坚定的说道。 “不碍事。国王陛下这几日也辛苦呢,现在还要王子殿下亲自冲锋陷阵,杨诚实在罪过。”杨诚挥了挥手,微笑着对阿不扎尔说道。第四队的统领正是当日跟着阿不扎尔的那名青年阿不敢,当日率异族联军进攻那支姑师精锐之时,悍勇无比,在这几日的战斗中也是屡立战功,让杨诚一直赞叹不已。不过阿不敢却对杨诚似乎并不怎么亲近,颇有敬而远之的意味。 “哪里还什么陛下,老朽不过是亡国逃难之人,还忘将军不要再这样称呼老朽。就叫我扎尔,或者老朽高攀,叫我老哥哥也可以。”阿不扎尔一脸豪气的说道。这几日杨诚那镇定自若的风姿和极为高明的指挥已让他心折不已,况且杨诚却一直对他客气尊敬,并没有因为他是亡国之君而有半点瞧不起他的意思。是以早抛下心中猜疑,真心想和杨诚结交。 “国王陛……”杨诚开口说道,立即被阿不扎尔生气的打断:“莫非将军不屑结交阿不扎尔?” 杨诚笑了笑,点头说道:“那好。老哥哥,昨日你说星星峡的姑师军由山国、焉青、渠犁和乌贪訾离四国组成,那这姑师军里到底是由多少西域小国组成,你可知道?” “这个我确不很清楚,不过你让我管理凉州的西域人,经过我的统计,恐怕至少有十四个小国被姑师吞并。”阿不扎尔沉声说道。 “那按你估计,姑师军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呢?根据这几天的攻势,星星峡的姑师军至少有两万以上,甚至五万,难道姑师的主力竟放在这里了吗?”杨诚疑惑的问道。这段时间他也从阿不扎尔那里了解到不少西域的情况,一般小国的军力均在一万以下,兵力上万的,就算得上大国了。先前他还以为西域并没有多少兵马,不过照这样看来,恐怕不会比征西军少。 “这个难说,不过据说姑师的势力已延伸到贰师城了,恐怕整个西域已被吞并。那样一来,起码有十二万以上。而且星星峡的姑师军恐怕也不只四国。”阿不扎尔略有担心的说道。 “不是说姑师只是一个带甲之士只有五千的小国吗?怎么会扩张的如此迅速?”杨诚皱眉说道。若是真如阿不扎尔所说,潘宗向这次恐怕要扑个空。像他这样千里奔袭,只要对方避往他地,再绕道进攻凉州,征西军恐怕再难踏入大陈的土地。 “这个到不清楚。不过听说姑师大举扩张之前,曾有一队匈奴骑兵进入姑师,或许他们背后有匈奴人暗中支持。”阿不扎尔若有所思的说道。提及匈奴,他仍是面有惧色,柯里撒征服西域虽然已过了数十年,但匈奴铁骑那恐怖的战力在西域各国仍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匈奴,又是匈奴。”杨诚紧握拳头,忿忿的说道。“匈奴经过三年前的一战,最多不过只剩五千骑兵了,这还包括袭扰凉州和困在狼居胥山的匈奴部队。整个西域就没人能抵抗他们吗?” “唉。匈奴对西域的影响将军是不会知道的,经过数十年前那一仗,真正敢与匈奴刀兵相向的,恐怕只有一两国而已。”阿不扎尔叹气说道。 “敌人又退了。”左飞羽指着峡口淡淡的说道。 二人极目望去时,峡口的战斗已告结束。峡外那狭小的空地上,已是尸横狼籍,地面的沙土在无数鲜血的浸透下早已成了暗红色的粘稠之物,几乎没有片刻干过。被凉州军清理出来的尸体填满了峡外的几个大坑,天气渐渐炎热,虽然每次战斗的间隙杨诚都会让人搬走峡口附近的尸体,但那股浓的尸臭味仍充塞着峡口内外数里的范围。 “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来攻,恐怕我军也会在瘟疫流行之下离开峡口了。”看着峡口处陆续搬走的尸体,左飞羽皱眉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有什么办法,玉门守军现在不能调动,破舟他们又还没有消息传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若不据守峡口,恐怕根本挡不住敌人的进攻。”这几日军营内已陆续开始出现士兵死亡,这正是瘟疫的征兆。 “确实得想办法了。现在所有的木柴都在堵峡口时烧光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是吃的干粮,水源离得又远,而且也不怎么干净,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守不了多久了。况且将军还有病在身,实在……”阿不扎尔面色凝重的说道。 “不如我们把峡口堵住,让姑师军无法从这里通过,这样我们便可以撤后五里外的山上扎营。”左飞羽皱眉说道。 “怎么堵?峡谷两边俱是峭壁,若是能让人攀到两边的顶上,或许还有可能,不过恐怕实在太难。再说就算堵上了,恐怕以姑师的实力,日以继夜的挖掘,也用不了多久便可挖开。”杨诚摇头说道,他也曾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姑师现在兵力强盛,最不缺的便是人力,要想堵住这个峡谷恐怕实在不易。 “这个方法我觉得还是可行。”阿不扎尔点头说道:“要知道峡内如此狭窄,姑师人想要挖掘实在不容易,就算一直不停,但也只能两三人同时开挖,我们只要堵上一里,恐怕就得让他们挖几个月了。” “可是,怎么堵呢?现在军中又没有大型的投石器,如果用人手搬运的石头来堵的话,根本挡不了多久啊。”杨诚忧虑的说道。 “这个不妨,军中现在有几名于阗逃来的石匠,虽然峡顶我们上不去,但峡谷两边的石壁却有不少石头伸出,只要让他们攀上石壁,凿落几块大石,便够姑师军受的了。”阿不扎尔自信的说道。 杨诚想了想,点头说道:“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这样一来,就得派人冲入峡谷,而且时间要拿捏得好,否则冲进去的人就再回不来了。” “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办就行了。”阿不扎尔爽快的说道。 “你去?可是……”杨诚犹豫的说道。毕竟这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不仅要挡住姑师军的疯狂进攻,更有可能被大石挡住归路,再没有活命的机会。 “怎么,不相信我?放心好了,况且我会挑选最精锐的战士和我一起去的,用不着担心。”阿不扎尔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好吧,不过一定要记住,总算堵不住峡谷,也要活着回来。”杨诚拉着阿不扎尔,诚恳的说道。 “哈哈,有你这句话,已经够了。我一定会堵住峡谷的。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阿不扎尔拍了拍杨诚的肩膀,笑着说道,转身坚定的向峡口方向走去。 阿不扎尔离开不久,紧张的准备工作立即展开。一百名由阿不扎尔亲自挑选的异族战士及几名于阗石匠开始列队在峡口外聚集。只待击退姑师即将开始的进攻,便趁势突入峡内,让于阗石匠可以安全的凿石。 “咚……”战鼓敲响,姑师人的进攻再度开始。 “诚哥,张识文的紧急军情送来了。”左飞羽接过一名士兵送来的涂着火蜡的信说道。 “你看看他信上说了什么?”杨诚急忙说道。按路程算,飞虎营的援军应该昨日就赶来的,但如今却只送来一封书信,让杨诚不由疑惑不已。 左飞羽打开信封,看了半晌,不由微微色变。 “文弟说什么?”看到左飞羽的表情,杨诚不由暗自着急。 “信上说,天水和安定两郡被匈奴攻破,张破舟他们已率飞虎营前去救援,还没有赶回武威。等他们赶回后,便立即赶来增援,希望你再坚持几天。”左飞羽沉声说道。 “什么!匈奴居然还有实力攻下天水和安定!”杨诚失声说道。上一次虽然铁面将军安然逃脱,但在他一路袭扰诸郡之后,匈奴骑兵已是所剩无几。是以杨诚简直已将匈奴的威胁放在脑后了,谁知道竟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 “识文还说这次攻击两郡的匈奴骑兵有近五千之众,而且远比之前的匈奴骑兵强悍,两郡几乎是在同一天被攻破。按时间算来,现在张破舟他们应该已赶到安定了,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还得守上十天才行。”左飞羽忧虑的说道。 “五千匈奴骑兵?”杨诚疑惑的说道,眼神复杂的向峡口的战场看去。 ※※※※※※※ “这就是了铁精打出来的箭?”左擒虎和洪方指着桌上几个晶黄的箭头说道。 “装好箭身就可以了。”康铁生白了两人一眼,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来。掀开上面覆着的红色绸缎,七支没有箭头的黑色羽箭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二人看到这羽箭,却也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当下不由疑惑的问道。老程却是眼睛一亮,伸手拿着一根羽箭,爱不释手的看了起来。 “呵呵,还是程小子识货啊。洪老头,你还别不服,我敢说除了这七支,天下再找不出更好的箭来!”康铁生傲然说道。 “我看看。”洪方不服气的说道,拿着一根羽箭看了起来。箭身透体漆黑,却又隐隐透出晶莹的光芒,拿在手里很光滑,即不是竹木也不是铁,洪方研究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信不信,你折不断它。”康铁生笑着说道。 洪方不服的哼了一声,就连刀刃他也可以轻易折断,康铁生竟然说这细细的箭身连他也折不断。当下立即双手用力,谁知用尽全力,箭身却是未动分毫,洪方一松手,连刚才那微微的弯曲也顿时复元。 “好了,装上一试就知道了,这一次可浪费了我不少好东西,千万可又没成啊。”康铁生叹气说道,一把从二人手里夺回箭身,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七支羽箭均装上那晶黄的箭头。康铁生从旁边取下一把黑色的弓,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走,试试去。” “神弓呢?”洪方疑惑的问道,康铁生手里那把弓虽然和小黑大小相若,但却是一种黑的近乎妖异的颜色,与小黑那种像铁一般的黑色截然不同。 “就这把喽。”康铁生扬了扬手中的弓,淡淡的说道。 洪方闻言脸色一变,大步追了上去,伸手便向康铁生抓去。 “唔。”左擒虎刚想去支援洪方,洪方已闷哼一声,退了回来。 康铁生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缓缓的说道:“只要我手里有兵器,你们最好不要靠近我。” “还说不想将神弓据为己有,这把明明就不是神弓,居然想玩偷梁换柱的把戏!”洪方捂着刚才伸出的右手,气愤的说道。他万万没想到康铁生竟然如此厉害,刚才那一下,连他也没看清楚,便被康铁生用弓身在手上敲了一下,现在仍是酸麻不已。 “愚蠢。颜色不一样就是我换了?看清楚,这才是神弓的真面目。”康铁生扬了扬手中的弓,不屑的说道。 “给我看看。”左擒虎向康铁生伸手说道。他也有和洪方同样的怀疑,不过却对这把弓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康铁生倒也没说什么,伸手便把弓交到左擒虎手里。“嗯,这把应该就是小黑了。”左擒虎抚着弓身上的纹路,点头说道。 “听说你的箭术还算不错?不如便由你来试试吧。”康铁生看着左擒虎,淡淡的说道。 左擒虎点了点头,接过康铁生递过来的羽箭,慢慢走到门口。 “应该可以射到三百五十步吧,就射那里吧。”康铁生指着远处的一个箭靶说道。 左擒虎点了点头,吸了口气,立即箭步而立,用力接开弓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弓弦所传来的巨大拉力仍让他吃惊不已。 “呔!”左擒虎暴喝一声,用力射出。“咻!”羽箭破空之声几乎微不可闻。 “什么!”看着远方的箭靶,洪方吃惊的说道。左擒虎竟然射空了! 康铁生摇了摇头,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左擒虎说道:“看来你也不行。” “你这箭不对吧!”洪方迟疑的说道。左擒虎的箭术他自然清楚,居然连他也会射空。洪方自然不会怀疑到左擒虎身上,是以一心认定康铁生这箭出院问题。 “不是箭不对,是所用非人而已。”康铁生不以为然的说道。 洪方还要反驳,左擒虎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他说的对。确实是我的问题。” “你怎么可能!我第一个不信。”洪方坚定的说道。 左擒虎看了看手里的小黑,淡淡的说道:“我一向惯用猎弓,拉力与此弓相差甚远。要知道,弓的拉力越大,射程便越远,但准确率却更难掌握,是以我虽然能拉开此弓,但要想有像使用普通猎弓那样的准确,却要付出十倍之力,所以要想发挥此弓的最远射程,根本就不可能射中目标。” “嗯,这小子倒还懂得这个道理。这也是我不会贪图此弓的原因,若是想要这把神弓能为我所用,起码要花十年功夫去勤练箭术,我哪还有这个时间。”康铁生点头说道。 “照这么说来,诚小子的箭术,岂不是比你还厉害!”洪方看着左擒虎惊讶的说道。 左擒虎点了点头,说道:“只看他在平时也是勤练不缀,便已远胜于我了,我想由他来射的话,绝对可以射中箭靶。” “有这么厉害吗?”康铁生看着两人疑惑的问道。这把弓他也曾花不少心思研究,虽然是神品,但却极难使用,是以对两人如此称赞的杨诚,极为疑惑。 “当然!”左擒虎、洪方、老程三人同声说道。 “那好,马上找他试试。”康铁生心动的说道。 “他现在可是在千里之外的凉州!”洪方惊讶的说道。 康铁生却是大步向外走去,不以为然的说道:“凉州?来人,备马!” 第二十七章 生死一线 第二十七章生死一线 阿不敢持着一把略微卷曲的长刀,如铁塔般矗立在峡口处。“来呀!来呀!”阿不敢浑厚的声音在山谷四散回荡,姑师军已是如潮而退。 “阿不敢。”一声慈祥的声音从正怒目圆睁的阿不敢身后传来,阿不扎尔领着一百名异族战士向峡口走来。 阿不敢闻声转头后望,一见是自己的父王,不禁微微诧异。“父王,你怎么来了?”阿不敢看了看阿不扎尔身后跟随而至的一百战士,疑惑的说道。根据杨诚的安排,每一队要守足两个时辰,才可以由接下的队替下,更何况阿不扎尔一直跟在杨诚身边,并没直接参加战斗。是以阿不敢突然见阿不扎尔带人到峡口,心中顿生疑惑。 “稍后父王要带人冲进峡谷。”阿不扎尔看着身前幽深无比的星星峡,面色平静的说道。 阿不敢睁大眼睛惊疑的看着阿不扎尔,直至阿不扎尔点头确认,才不可置信的说道:“父王您带人冲进峡谷?” 阿不扎尔爱怜的擦去阿不敢额上的一片血渍,叹声说道:“这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刚才我和杨将军商量好了,准备派石匠凿石封谷,暂时阻住姑师军的进攻,以便让大家捱到援军到来之时。父王带这一百勇士负责保护石匠,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不行,这太危险了,父王,让孩儿去吧!”阿不敢一脸绝决的说道。虽然阿不扎尔说得甚为轻松,但阿不敢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要想保护石匠,起码得守住石匠两步之外的地方,而且峡壁之石极为坚硬,岂是片刻能凿得下来的。就算成功坚守到石匠凿落巨石之时,被巨石堵在峡内的机会仍远远高于安全退出,这几乎算得上一项九死一生的任务。 阿不扎尔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阿不敢一眼,坚决的说道:“不用了,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父王,就安静的守在这里,等着父王出来。” “这……这一定是那个大陈将军的主意,他是想置你于死地啊。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他!”阿不敢愤怒的说道,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便向杨诚所在的高台方向奔去。 “站住!”声音不大,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去吗?”阿不扎尔沉声说道。 阿不敢立在原地,双手用力握着力柄,青筋暴露。“若没有了父王,复国又有什么意思。”阿不敢双肩抽动,悲声说道。 “痴儿。”阿不扎尔叹声说道,走上去将手搭在阿不敢的背上,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的说道:“蒲类虽是小国,但却是我阿不家族经营数百年的心血,每一个阿不家的子孙都有责任让它继续延伸下去,即使是付上生命的代价。现在凭我父子两的力量,又怎么敌得过强大的姑师。杨将军绝对是个重义守诺之人,我这一去,不管能不能成功的回来,他势必要助我们复国,只要能让阿不家族的血脉延缓下去,即使父王不幸死在里面,又算得了什么呢。父王老了,但你却正是如日方中,你一直是父王的骄傲,我相信阿不家族定会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那父王在九泉之下,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若是大陈被姑师打败了呢?况且那家伙并不是多大的官,他怎么可能代表得了大陈。对付这点姑师军也让他损兵折将,连自己身受重伤,我们又怎么能指望他帮我们打败姑师人呢!”阿不敢倔强的说道。 阿不扎尔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才能胜过父王百倍,是以从来看不起任何人,若是你不能改掉这缺点,以后终将吃下大亏。虎贲中郎将、交州剌史,对大陈来说或许并不是个多大官,但一个交州已足抵十个蒲类了。整个西域加起来,也抵不到大陈的一成,连匈奴这么强大的帝国也被大陈灭国,姑师又怎么可能打败大陈呢?你千万不要小看杨将军,据我这段时间打探所知,他竟是逐日神弓的主人。” “逐日神弓!怎么会在他手里!”阿不敢初时倒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阿不扎尔一提到逐日神弓的名字,脸上终于为之动容,当下惊疑的说道。 “逐日一出,号令西域。你该知道当年匈奴大单于是如此征服西域的吧,相信父王,虽然我已近垂暮之年,但却不会轻易送死。”阿不扎尔淡淡的说道,转身坚定的向峡口走去。 “父王!”阿不敢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地。 阿不扎尔却没回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服他,若是父王死了,你切不可对他报仇恨之心。自古以来,神兵利器,莫不具有灵气,泛泛之辈,怎么可能成其主人。切记!”话音落时,阿不扎尔已率众进入峡谷。 阿不敢深深的看了一眼阿不扎尔消失的方向,持刀而起,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仍稳坐在高台上的杨诚,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长刀,大步向峡口走去。 ※※※※※※※ “诚哥,该下去休息了。阿不扎尔国王定会凯旋而归的。”左飞羽双手搭在杨诚肩上,关切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让甘保率两百飞虎亲卫赶去峡口,随时准备救援阿不扎尔。” “他们不是刚刚才替下的吗?现在恐怕正在熟睡之中。”左飞羽皱眉说道。 “派人叫醒他吧,让他挑选五十名神射手,其他人就不要惊动了。”杨诚淡淡的说道。 “只怕让他们去也没什么用,如果退不回来……”左飞羽迟疑的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现在有点后悔让他去了。他这一去,我的责任可就不小了。” 左飞羽忧虑的看了一眼立在高台下举目张望的阿不苓和如石头般一动不动站在峡口的阿不敢,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向高台下走去。 ※※※※※※※ “呜……”沉闷的号角声在峡内响起,姑师军终于发现这支突入峡谷的部队。 “伏下!”听到空中隐隐传来的异响,阿不扎尔微微色变,立即大声喝道。 “咻……”劲矢的数量虽然不多,但那凌厉的破空声在这狭窄的峡谷中仍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三名来不及伏身躲避的士兵立即被劲矢命中,当场毙命。 “前面的找几具尸体掩护着,继续前进,后面的快跟上来。”阿不扎尔处在队伍正中,沉声喝道。 进入峡谷不到一里,两军终于相遇,此处的峡谷虽然比峡口处要宽阔,不过仍只可容五人并肩而行。一时间,刀兵相击和箭矢之声立即在峡谷中不绝于耳。 “弓箭手,射最近的敌人!”阿不扎尔不断大声喝道。狭路相逢,两军士兵都没有任何退路,战斗也再无技巧可言,只剩下血与肉的激烈碰撞。 姑师军显然从攀上石壁的数名石匠向上猜到了这支部队的真正意图,号角声变得更加急促,攻势也更见疯狂。 “难道他们想要堵谷?”看着前方的峡壁,林七皱眉说道。 “那岂不是遭了?”林五和林六同声说道。三人此时正立在离战斗之处五百步外的一块巨石上,一队队的士兵此时正迅速的向前方赶去。 “唉,早知道当初主人不放那小子就好了,不然现在我们该坐在玉门关上和大哥他们喝酒聊天了。”听着前面不断传来的喊杀声,林七叹气说道。 “你那天真的看清楚了吗?”林五和林六皱眉问道。 “怎么可能没看清楚,当时我都快冲出峡口了,他虽然看不清我,但我却把他看得一清二楚。”林七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小子连主人都能将他擒下,怎么你居然打不过他。若是那天你顺利冲出去了,也没这么多事了。”林五看着林七,疑惑的说道。 “唉,你也不想想,峡口那个巴掌大点的地方,根本连闪避都难做到。几乎完全是硬拼了,我的剑哪里拼得过他的长刀。不过说实话,那小子的力气还是蛮大的。”林七叹气说道。 林六拍了拍林七的肩膀,笑着说道:“七弟也还有说实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又会说什么踩滑了之类呢。” “哼,不就说过那么几次吗?倒被你挂在嘴边了,有你这样的兄弟,可真够倒霉的。”林七忿忿的说道,却是一脸的笑意。 “这时候还说这些,这样下去我们的人可冲不过去,要是真让那几个人凿几块大石头下来,那我们这次的任务可算泡汤了。”林五看着前方皱眉说道。 “有什么办法,这地方这么窄,我们空有这么多人,发挥不了作用啊。”林七叹气说道。 “哼,这塔羌王还说那一千人是最精锐的勇士,翻点破山还没翻过,这次回去得上主人好好收拾一下他了。”林五愤愤的说道。 “五哥你也别怨了,前几天你不是也跟去不久就跑回来了吗?现在指望他们别全掉崖摔死就不错了。”林七呶嘴说道。 林五尴尬的笑了笑,振振有辞的说道:“只准你踩滑了石头,我就不可以吗?” “嘿嘿。”二人均是一脸坏笑,望着林五。 “不说这个了,如果他们顺利的话,应该今天就赶到,我们可千万别让他们封住了峡谷。”林五正色说道。 林七看了前面的战场一眼,淡淡的说道:“哼,我们冲不出去,他们想进来也没那么容易,过会等着吃烤肉就是了。” ※※※※※※※ “咻……”破空之声骤然密集,阿不扎尔抬头望去,不由脸色大变。 “糟了,是火箭!”一声声惊恐的呼叫声中,数十支火箭落入两军交战之处,竟是不分敌我,星星点点的火光顿时在拥挤的人群中燃起。 “退后五十步!”阿不扎尔回头看了一眼正全力凿石的几名石匠,疾声喝道。五十步,已是他所能退的极限,若是再退,姑师军的强弩便可直射峡壁上的石匠,封谷之举便告瓦解。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战斗,他所带的一百勇士已战死四十多人,剩下的大半是弓箭手,想要挡住敌人的前进,更加困难。 “咻……”敌人的火箭似乎无穷无尽,冒着黑烟的大火立时在峡谷中熊熊燃起,更不住向阿不扎尔退却的方向延伸。 “哼,这么大的火,看你还怎么冲过来。”阿不扎尔盯着离自己不过十余步的大火,冷声说道。 “杀!”阿不扎尔的声音刚落,几名浑身头火的姑师军士兵已冲杀而至,竟是直接穿过火海! “上,一定要打败这些姑师军!”阿不扎尔大声喝道,挥剑站在了前列。“杀!”异族勇士同声大吼,带着一脸的仇恨,悍勇的迎了上去。这群异族勇士均由阿不扎尔精心挑远,不仅骁勇善战,更与姑师有着血海深仇。是以虽然知是必死,也没有半点退缩。更何况阿不敢正持刀立在峡口,后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冲,冲过去!七王爷有令,后退者立斩,战死者全家尽享尊荣,给我冲!”一名姑师将领不断催促着,一队队姑师军不断投入火海之中,向前杀去。 “嗯。”林七用力嗅了一下,笑着说道:“这味道真香,来人,把上午烤的那只羊给我送来,看他们怎么守下去!” “这样下去,恐怕烧死的人比战死的人还多。”林五看着前方的浓烟,皱眉说道。 “怕什么,这点人我们还死不起吗?”林七不以为然的说道。 林六看了看立在周围的士兵叹气说道:“这段时间我们不断强逼他们去送死,只怕军心已有动摇,我总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光有点怪怪的。” “放心好了,他们的家人全捏在我们手里,再恨我们又怎么样,敢咬我啊。况且主人不是说过了,这些人本就是用来牺牲的,用不着去收买人心。”林七满不在乎的说道。 “呵呵,前几天我们被他们用火烧得够呛,现在也该他们尝尝这火烧的滋味了。”林五却没听二人的争论,看着不断向前推进的火光,得意的说道。 “传令下去,让后退尚路灭火,再把寨里的火油全搬出来,今天我要把这火烧到峡外去!”林七看着已逐渐推进至凿石之处的大火,傲然说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林五拍着脑袋说道。 “得了吧,要不是凉州军能烧的东西全在之前用了,我们这点火,不是正好帮了他们的忙吗?”林六振声说道。 在火箭、强弩和姑师军不断的攻击下,峡内的异族勇士终于再无法守住阵脚,一退再退。峡壁上的石匠见战场已渐渐到达自己的脚下,顿时紧张起来,虽然此时凿石的进度正是关键时刻,只要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将巨石凿下。 阿不扎尔此时已是须发尽卷,看了看头顶已略有松动的巨石,当下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守住,烧死也不能再退一步,马上就要成功了!”话音刚落,已挥剑向冲杀而来的姑师士兵杀去。见阿不扎尔冲了上去,仅余的十余人相视一眼,脸上纷纷现出绝死之色,纵身向前杀去。不断延伸的大火,顿时将他们淹没。 “父王!”阿不敢看着消失在火海中的阿不扎尔顿时悲痛欲绝。“来人!死守峡口!”阿不敢抹去横流的泪水,提起长刀,便要向峡内冲去。刚一抬脚,只觉腿上一紧,竟被人死死抱住。 “哥,不要!”阿不苓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峡口,见阿不敢想要冲进去,立即不顾一切的阻止阿不敢。眼见这样的情形,阿不扎尔就算没被烧死,恐怕也已战死,若是阿不敢也死在谷中,那她从此便孤身一人,无所依靠了。 “妹妹!放开我,我要替父王报仇。”阿不敢极力想要挣脱,但阿不苓却是哪里肯放,兄妹二人顿时在峡口僵持起来。 “王子殿下现在冲进去,又有什么用呢?”杨诚缓缓的说道,在左飞羽的搀扶下慢慢的向峡口走来。 一见杨诚,阿不敢立即别过头去,冷哼说道:“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了。” “唉,国王陛下力战而死,我难道不心痛吗?我有什么理由来说风凉话呢?”杨诚叹声说道,随即叫来甘保,令他率十名神箭手入谷阻住冲出的姑师军。虽然现在峡壁的石匠已在姑师军的射程之内,但大火正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火中停下射箭,是以几名石匠一时暂无危险,封堵峡谷的机会极然存在。 “若你还是个男子汉,就收起你的眼泪,不要让你的父亲死得毫无价值。如果你还是要冲进去,我也不阻止你。固守峡口和冲进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你自己选择。”杨诚沉声说道,转身离去。 “砰!”阿不敢一拳打在石壁上,愤声说道:“不灭姑师,我誓不为人!” “轰!”重重落下,漫天的尘土顿时在峡谷内扬起。 “喔!”见此情形,谷外顿时欢声雷动。只要剩下的三块巨石顺利落下,封堵峡口便成功了一半。况且神射手正逐个将强行越过大火的姑师士兵射杀,姑师军暂时根本无法威胁到峡壁,照此情形,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巨石落下。 “呜……”号角声在峡外突然响起,七百余名身着异族服装的士兵突然出现在峡外不远的山顶,正喊杀着向峡口营地冲杀而来。 塔羌的精锐步兵终于越山而来。 第二十八章 乌云席卷 第二十八章乌云席卷 “咚……”震天的战鼓声顿时响彻峡口营地。 军旗猎猎,经过短暂的慌乱,峡口的凉州军和异族联军开始迅速向高台周围汇集。凉千余凉州军结成方阵,严密的防守在高台之前,阿不敢率领的五百多异族联军则护在两异。正中,飞虎亲卫三列排开,严阵以待。 七百余塔羌士兵人人手持一面精巧的圆质,个个精壮无比,虽是衣甲残破,却是更显其悍勇之风。此时正分成三个军阵,步伐坚定而迅速的向高台逼来。 “唉,又是一场硬仗。”杨诚立在高台之上,看着不住接近的这支异族步兵,双眉紧锁。单看其奔走下山而阵形不断,杨诚便已知这只异族步兵绝不平常,比起上一次几乎打通峡口的那支异族步兵甚至更胜一筹。若是平常,他自然不会对这样一支步兵产生半点畏惧。不论是在平原旷野还是在高山密林,飞虎营都足以傲视天下,但那是建立在飞虎营良好的机动和精湛的箭术之上,而现在,他却必须死守在这里。双翅被缚,再难发挥飞虎营真正的实力。 “拿我的盔甲武器来。”杨诚踏在高台边缘,沉声说道。 “统领大人,您的伤还没好啊。”站在杨诚身边的一名飞虎亲卫关心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事。” 飞虎亲卫还欲再劝,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台下传来,杨诚闻声回望时,左飞羽正一身戎装,抱着杨诚的盔甲兵器吃力的走上高台。 “你这是?”杨诚惊讶的问道。这段时间左飞羽虽然仍是女扮男装,但大多是穿着一身白色儒衫。是以杨诚甫一看见左飞羽如此装扮,不由惊讶不已。 左飞羽微微一笑,将抱着的东西放在杨诚旁边,持弓立在高台一角,甚是英姿飒爽。“怎么样?”左飞羽面有得色的问道。 “唉,你就不用吧。”看着左飞羽如此姿态,杨诚不由苦笑不已。言罢便在飞虎亲卫和左飞羽的协助下快速的穿起赤铁精甲,现在可没有半点时间让他磨蹭了。 “我又怎么了,我可是左擒虎的女儿,你竟敢小看我!”左飞羽站在杨诚身后,一边收拾着杨诚的盔甲,一边佯怒说道。 穿戴完毕,杨诚握起一把赤铁弓,深深的看了左飞羽一眼,豪气云干的说道:“好!今日我们夫妻并肩做战,就算战死,又有何憾!” “呸呸呸!”左飞羽白了杨诚一眼,俏立在杨诚身边说道:“神箭将军岂会死在战场之上!” “哈哈哈。”杨诚爽朗的笑着,随即面容一整,肃然喝道:“擂鼓!弓箭手准备,射!” “咻……”箭雨倾注而下,战斗立时在高台周围如火如荼的展开。 塔羌本就是个极为悍勇的部族,这一支由塔羌王亲自挑选的部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翻越崇山险谷折损了近三百人,但战力仍是不可小窥,更因之前已是养精蓄锐,此时突然发动,战斗更加惨烈无比。 “铛!”刀兵相击,感受到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手臂酸麻,杨诚不由暗自吃惊。战斗才开始不久,高台周围的阵形已是微有散乱,杨诚眼见左边的防线就要被塔羌步兵冲破,再顾不得其他,立时挥刀杀入战团。 现在与他对战的不过是一名塔羌百夫长,但却是悍勇无比,若不是左飞羽一直跟在杨诚身后,不断发箭相助,杨诚恐怕已伤在其刀下。若在平常,杨诚定可在十刀内将其斩杀于刀下,只是刚才在台上射出十余箭,已拉开几个尚未复元的伤口,此时力战之下,已是渐渐吃不消了。 “叮!”塔羌百夫长格开左飞羽射出的羽箭,低喝一声,挥刀狠命向杨诚扑来。周围的塔羌士兵显然也发现杨诚并非普通士兵,纷纷丢下与自己缠斗的对手,呼喝着向杨诚围了上来。 “卟卟卟……”左飞羽紧咬下唇,在杨诚身后不断张弓射前,接连射杀数名塔羌士兵,让杨诚顿感压力倍减。在这激烈的混战中,她已无遐顾及其他,只是紧跟在杨诚身后,全力射杀着每一个想要靠近杨诚的敌人。 战斗在高台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激烈的进行着,已是久战力竭的凉州军正节节败退,伤亡的数字也在不断的迅速上升着。原本严密的阵形也松开几个缺口,不断有塔羌士兵趁隙突入,杀入飞虎亲卫的箭阵之中。 “哇!”一名塔羌士兵挥刀斩杀一名飞虎亲卫后,正向继续向内冲杀,几支羽箭已闪电飞来,顿时结束了他接下来的行动。高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暗呼好险。护在阵前的凉州军已越来越少,敌人开始不断冲击着飞虎亲卫的战阵,若不是他及时组织几名神射手专门对付冲进来的敌人,恐怕此刻阵形已乱。 “铛……”急促的刀兵相击声中,杨诚不住后退。虽然有左飞羽在后协助,但随着周围的己方战士不断减少,形势已愈加危急。此时更有三名士兵在那名塔羌百夫长的带领下围攻他,杨诚的身形再难如之前那样灵活,一时更是险象环生,再用不了多久,定难逃丧命刀下之局。 左飞羽此时已是双眉紧锁,用力咬着的下唇已流出丝丝鲜血却犹然不知。为了保护杨诚,她也是数处带伤,所射的箭也再难保持之前的精准。“诚哥,羽儿先走一步了!”左飞羽暗自叹道,抬手一箭向正从一旁向杨诚攻去的一名塔羌士兵射去。劲气袭来,一名塔羌士兵已挥刀向她砍来。虽然她本可以躲闪,但杨诚定避不了从旁边攻来的一刀,是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射杀攻向杨诚的那名塔羌士兵。 “卟!”鲜血溅满脸庞,想像中的那股剧痛并没传来。左飞羽疑惑的睁开眼睛时,攻向自己那名塔羌士兵正立在自己两步之外,惊恐的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刀尖。 “唰!”长刀抽出,塔羌士兵顿时颓然倒地。一个强悍的身影卷起一阵劲风,挥刀向正围攻杨诚的四名塔羌战士攻去。 “卟!”正一心一意向杨诚全力进攻的塔羌百夫长,只觉腰间一凉,身体顿时再不能随自己的意念动弹,双眼狂喜的眼神随之暗然,轰然倒地之时,看着自己犹自站立的下半shen,仍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 “只要还有一名士兵,统帅就不应该亲自上阵!”阿不敢手技双刀,将余下的三名塔羌士兵逼得连连后退,头也不回的沉声说道。 杨诚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道谢,阿不敢浑厚的声音再度传来:“还不去你该去的地方!守住这里是我的责任,你的责任用不着我来告诉你吧!” 杨诚脸色一窘,虽然阿不敢态度并不友善,但所说却是句句有理。自己身为一军统帅,仍改不了当初作为士兵冲锋在前的习惯。虽然或可弥补一处的危急,但对于大局却是有害无益。这一点他又何尝不知道,形势对己方有利之时,他倒还能镇定自若,但形势危急之时,他便再难控制自己亲自冲杀的冲动。 “走!”杨诚深深的看了正奋勇冲杀的阿不敢一眼,拉着犹自呆立在那里的左飞羽,快速向高台奔回。 “左边进来了!” “后面,后面进来了!” “不要全射那一个,哎呀,右边又进来了!” 高洪满头大汗的站在飞虎亲卫身后,不住的吼叫着。随着塔羌士兵越来越频繁的突入阵中,飞虎亲卫也再难保持之前的镇定,几番下来,高洪已是心急万分。 “前列收弓拔刀,中列掩护前列,后列继续向外射箭!”雄厚有力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飞虎亲卫顿时为之一振,先前的慌乱顿时消散。 “统领大人!”高洪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杨诚,激动的说道。 “辛苦你了。”杨诚拍了拍高洪的肩膀,极目向高台四周望去,有条不紊的下达着一道道命令,原本即将溃散的阵形顿时为之一整。 “什么声音?”左飞羽抬头望向不远的山顶处,惊疑的说道。 “轰……”声音越来越大,逐渐让人感觉整个大地也在不住颤抖。 “这是……”杨诚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迟疑的说道,眼中竟带有一丝喜色。 “骑兵!”阵阵惊呼声中,一匹黑色的骏马出现在山顶,马背上一名全身黑甲的骑士显得常显眼。 一匹、两匹、十匹……越来越多的黑色战马在山顶涌现,如同一朵黑色的阴云,笼罩在山顶,连正是当空的太阳也顿显失色。 “哈,来得正是时候嘛。”骑兵中唯一一名没戴头盔的壮汉看着山下的情形,笑着说道。 “来,给飞虎营的弟兄们送上我们的见面礼!”壮汉爽声说道,举手一挥。 “杀!”震天的喊杀声将峡口的战斗声完全掩盖,轰隆的铁蹄声中,黑色的乌云如离弦之箭般向峡口席卷而来。虽然这只骑兵不过两千人,但声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使得天地无色。 “哈哈,咳咳。”杨诚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随即牵动伤口,让他咳嗽不止。 左飞羽轻轻的抚着杨诚的背,疑惑的说道:“难道是……” 杨诚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立即昂然而立,振声说道:“老朋友来了!可别丢了我们飞虎营的脸!” “杀!杀!杀!”飞虎亲卫三声喊杀,士气顿时大振。 见此情形,任何都明白了这支骑兵的身份。从星星峡越山而来,绝对不可能带上战马,而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必定是大陈的军队。 见到己方如此阵容强大的援军,原本士气低迷的异族联军和凉州军顿时发出阵阵欢呼声,在杨诚的指挥下开始有组织的向塔羌士兵发起反攻,战斗再不是初时那几乎一面倒的局面。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塔羌士兵阵中响起。号角一停,塔羌士兵突然全力反扑,退逼攻上来的凉州军后,便立即结阵向峡口奔去。显然见势不对,妄图打通峡口通道,让星星峡内的姑师军可以迅速来援。 “铛!”金鸣之声在高台响声,杨诚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高洪,淡淡的说道:“交给他们吧,我们冲上去反而碍事。” “原地休息,把营里所有的酒肉给我搬出来。”宏亮的声音从高台传出,峡口处的战斗已然奏响。 “出枪!”领头的壮汉一声暴喝,原本双手持缰的骑兵们立即行动起来,一支支长达丈五的长枪顿时从马鞍处取下,长枪斜指,雪亮的枪尖散发着阵阵慑人的光芒。 眼见骑兵离自己越来越近,这群塔羌士兵顿时分为两队,后队开始在原地结阵,准备硬憾骑兵的攻击,前队则继续全力向峡口奔去。经过刚才的激战,塔羌步兵伤亡不过两百余人,但凉州军和异族联军的伤亡便已近千人,此时更是临危不惧,阵形组织丝毫不乱,尽显其强悍之色。 “轰!”枪尖重重的剌在塔羌士兵的圆盾之上,整个盾牌顿时碎成数块。“卟!”枪势未受丝毫阻碍,毫不费力的透过塔羌士兵的身体,将其带着继续向前冲去。 两强相遇,但结局却已注定。面对着天下最为强悍的黑甲雄兵,塔羌的这支精锐步兵便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仅仅一次冲锋,立阵而待的二百多名塔羌士兵顿时所剩无几。更让他们惊恐的是,丈五的长枪在这群黑甲骑兵的手里,竟如使一把小刀般灵活无比,那些侥幸逃过长枪冲击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便被长枪扫中,顿时淹没在隆隆的铁蹄之下。 “一个不留!杀!”将塔羌的后队轻易击溃后,裴成奇大声喝道。旋即挥起长枪,向逃向峡口处的塔羌步兵追去。 “收枪!前队绕行引弓!后队立阵发弩!” “轰、轰、轰!”最后三块巨石终于坠下,一直驻守在峡谷的甘保擦了擦额头的血渍,率众退出峡谷。刚一退到峡口,才惊觉这支不住冲来的步兵竟不是己方部队,当下心中一惊,立即组织十余名飞虎亲卫退守峡内。 “咻……”黑甲雄兵并没有让塔羌步兵等多久,如雨的箭矢顿时连绵不绝的向塔羌阵中倾注而去。 “卟卟卟……”塔羌步兵的盔甲在黑甲雄兵的劲矢之下,如同一张薄纸,连半点防护的作用也难起到。 “七王爷,七王爷!”率先冲入峡谷的塔羌将领急声叫道。 “咻……”回答他的,却是十余支破空而来的羽箭。 ※※※※※※※ “砰!”史达贵一拳重重的砸在几案上,犹不解恨,双手用力一挥,顿时将几案上的物品挥落一地。 刘虎已除去面具,恭敬的立在一侧,任史达贵如何发泄,仍不抬头看他一眼。 “这个老东西,千算万算,就没想到竟然是他插上一脚。”史达贵忿忿的说道,用力拍着几案。 见史达贵已渐复平静,刘虎抬头小心的说道:“难道是大将军……” “哼,除了他还会有谁。本来这次是有十成把握让我去凉州的,现在却让我在大漠歼敌,还说什么里应外合,我呸!”史达贵怒声说道。 “大将军不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吗?怎么会……”刘虎疑惑的问道。 “这老家伙,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居然会帮潘家。”史达贵气愤的说道,站起身来,看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行军线路图,连连叹气。 “原本以为这次凉州定会落入我史家手中,唉,这下子……”史达贵按在地图上的凉州之处,叹气说道。 “要不,属下再去攻一下凉州,让朝廷知道,凭现在的凉州军队,是无法保障凉州安全的。那样,或许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刘虎试探的说道。 史达贵挥了挥手,沉声说道:“现在形势不同了。上一次已经让章盛这老家伙起了疑心,若是再用这招,恐怕会惹怒了他。我们现在还得仰仗他才斗得了潘家,为了一个凉州而惹怒他,那就太不值了。” “难道我们现在就坐等潘宗向得胜回来?”刘虎不甘心的说道。虽然他和潘宗向并无深仇大恨,但史达贵若不能显达,他便永远只能做现在这个副统领。若是史家被潘家斗垮,那他便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更可能受到株连,能保不保得住性命,也未可知。 “哼,得胜归来,哪有这么容易。”史达贵冷哼说道,手指不断在地图上游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刘虎轻声问道。 史达贵一拳砸在地图上西域的位置,阴狠的说道:“潘宗向不是在西域吗?我们也去!我要让他无法活着回到玉门关!” 第二十九章 峡口论兵 第二十九章峡口论兵 裴成奇策马飞奔至高台下,猛然一收缰绳,黑色的战马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稳稳的停了下来。人虽然就那样随意的坐在马背上,却不住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威势,让周围的凉州军和异族联军肃然起敬。裴成奇斜眼看着杨诚,淡淡的说道:“嘿,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好了三年后在安平等我,居然一声不吭的溜了。” “呵呵,这次算我欠一顿酒。”杨诚一边走下高台,一边笑着说道。 “不是吧,堂堂的交州剌史,虎贲中郎将,居然这么小气?这下我不是亏大了?日夜不停的赶了千多里路,到头来就一顿酒把我打发了。”裴成奇苦脸说道。 杨诚疾步走到裴成奇马前,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点头说道:“嗯,一顿酒是不行,反正我这几天还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好了!” “什么!”裴成奇刚翻身下马,闻言立即愤愤的看着杨诚,大声说道:“一顿酒就一顿酒,都当这么大官了,怎么刚说的话也变得这么快。” “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不已,搭着肩大步向营帐走去。 阿不敢坐在营地一角,一边包扎着身上的伤口,一边看着与杨诚并肩而走裴成奇,眼神异样复杂。直至目送二人进入营帐,才喃喃自语道:“大陈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骑兵,为何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呢。”转头出神的看着正列阵归来的黑甲雄兵,陷入沉思之中。 “三年不见,发了大财了。”二人在营中坐定后,杨诚一边给裴成奇倒酒,一边笑着说道。轮及自己,却果然倒了一碗清水,举碗向裴成奇示意而干。 裴成奇端碗喝下一大口,不禁皱了皱眉头,哒着嘴说道:“这酒还真他妈难喝,可不可以用来换几件赤铁精甲玩玩。” “哈哈,凑和了吧。在这里,喝水都不容易呢。”杨诚笑着说道。 裴成奇看了看碗里的酒,仰脖一气灌了下去,抹着嘴角的酒渍淡淡的说道:“发财,哪比得上你这个封疆大吏。原本还以为跳出那个小岛,可以天地任我纵横,唉,出了小圈子,又跑到一个大圈子里,一样由不得我。” “怎么会?且不说每一个士兵配备的武器,就是那匹战马,我也是想都不敢想,还敢说你混得不够风光。”杨诚奇怪的说道。虽然只是远远观望,但每一个黑甲雄兵所配备的短剑、长刀、弓、弩、枪均是精良之极,连被称为大陈第一营的神威营,装备恐怕也远不及他所见的黑甲雄兵所配备的装备。更何况那两千匹高矮一致、完全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色骏马,这样优秀的战马,又要颜色一致,就连极盛时的征北军,也是望尘莫及。 “嘿,你倒识货。当初要不是看上这些战马,我才不会被那老家伙套住,弄得这三年来一天也不得清闲。”裴成奇面有得色的说道。 “老家伙?难道这些战马……”杨诚惊讶的说道。 裴成奇看了杨诚一眼,本想伸手去倒酒喝,刚伸到一半,想了想又收了回来,双手枕着头,舒服的靠在椅上,淡淡的说道:“战马和所有装备,都是老家伙送我的,不过他却休想我说半个谢字,本来好不容易走出那个鸟岛,想好好玩他几年。一下子有了这些东西,哪里还有心思玩,这三年全陪这些东西了,想想就后悔。” “送的!”杨诚失声叫道,心中不由大为疑惑。黑甲雄兵所装备的每一样东西,几乎都难以用金钱衡量。若真是一个人送给他的,这个人的手笔未免太惊人了,而其背后的实力,恐怕也同样不可想象。 裴成奇不以为然的看了杨诚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点东西,对老家伙来说算得了什么,我还嫌他太过小气了呢。” 杨诚吸了一口冷气,怔怔的说道:“你说的老家伙是?”虽然杨诚骑术并不怎么精湛,对战马的认识也不多,但却知道黑甲雄兵所骑兵,正是天下闻名的河曲马。那可是专供守卫京畿地区的精锐部队使用的,就连当初与匈奴战事最激烈时,赵长河费尽心思,也得不到一匹。也唯有如此膘悍的河曲战马,才能在背负全身重甲,并携数种武器的黑甲雄兵的情况下,仍有着惊人的速度。 “秘密。”裴成奇神秘的说道,看了看放在几案的那坛酒,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这么远来看你,居然给我喝这么酒,越想越觉得吃亏。” “真的不能说?”杨诚看着裴成奇,倾身说道。 “现在知道对你并没好处,是时候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裴成奇认真的说道。 “哦。”杨诚现出失望之色,淡淡的说道:“那你这次也不是只为了看我这么简单吧。” 裴成奇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你以为老家伙会白白给我这些东西?我可得为他办三件事,这只不过是第一件。”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杨诚,笑着说道:“这个倒可以告诉你,前些日子有人攻下安定和天水,还杀掉几万百姓,这事你总知道吧。” “匈奴人干的吧,这个我当然知道。若不是出了这事,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了。”杨诚坦然说道。若不是因为安定和天水被克,飞虎营此时已全部聚集于此。那样的话,哪里能轮到区区的数百塔羌步兵发威,就算攻入峡谷,夺回星星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裴成奇晒然一笑,仰脖喝下倒起的酒后笑着说道:“匈奴?哈哈,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难道……”杨诚惊疑的说道。他虽然也在怀疑,毕竟匈奴经过上次一战,实力已大打折扣,更在其后飞虎营的清剿中连连败北,整个凉州几乎已绝迹。况且对于铁面将军的真实身份,他已有很大的把握,幕后的真正势力,并不难猜。但他却不愿相信是他们干的,屠杀数万百姓,而凶手也是大陈的军队,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难以想像。 “嘿嘿。”裴成奇望着杨诚笑而不语。 “那和你到凉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杨诚皱眉说道。 “老头子说了,若是有人还想玩这样的把戏,不管是谁,叫我把他。”裴成奇冷声说道,左手在脖子上用力比划了一下。 “张破舟他们不是已带飞虎营去了吗?现在这种形势下,叫你来又有什么用。”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裴成奇这次帮了他一个不小的忙,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最后的结果虽然不至于一败涂地,但恐怕胜也是惨胜。但对方这样毫不知会的就派黑甲雄兵到凉州,虽然他已隐隐猜到裴成奇口中那老家伙的身份,但仍不免有些不舒服。说到底,现在凉州的安全是由他来负责,这样一来,不仅完全无视飞虎营的存在,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否定。 “怎么,不高兴我来凉州。”裴成奇笑着问道。杨诚脸上那丝不快虽然一闪即逝,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当下立即猜出杨诚的想法。 杨诚舒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开始有点,现在没了。对付他们,你确实是不二之选。况且以我的身份,自然也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只要凉州稳固,我高兴还来不及。” “呵呵,你也别这么小看自己,我可在老家伙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看样子你还蛮对他的眼的。”裴成奇一本正经的说道。换了是他,他一样会有杨诚这样的想法,毕竟算起对付匈奴这件事情上,杨诚做得并不算差。只是对手换过之后,结果却再不由他掌握。 “你可不要害我,若是他老人家突发奇想,也给我弄个套,那可就坏了,我还想着这事一了,就辞官啸傲山野呢。”杨诚皱眉说道。 “哈哈。”裴成奇意味深长的看了杨诚一眼,淡淡的说道:“当了这么久的官了,难道还没让你改变当初的想法吗?一脚踏进来了,连我都退不出去,更何况是你。” “我?除了打仗我还能干点什么,更何况以我这点本事,比我厉害的多着呢。而且这一仗过了,天下再无战事,处理政务我又是外行,交州的事都交给叶浩天打理着,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杨诚疑惑的说道。 裴成奇笑着指了指杨诚,低声说道:“连这装糊涂的本事也跟那老家伙一样,你还好意思这样说。” 杨诚脸色微微一窘,尴尬的说道:“什么装糊涂,对你我还需要说假话吗?” 看着杨诚的样子,裴成奇不由捧腹不已,良久才止住,挥手说道:“好了,不谈这些了,等你遇上老家伙的时候,你就知道你的大计得泡汤了。” “你给他说了什么!”杨诚紧张的说道。 “有机会你自己去问他吧,哈哈。”裴成奇大笑说道。 “你……”杨诚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看那些异族兵也是稀松平常,怎么你会弄成这个样子?不仅死伤惨重,连自己也受伤不轻。”裴成奇疑惑的问道。虽然事情的始末他并不清楚,但刚才在山顶之时,对战场的形势他也看得一清二楚。若没有他的出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杨诚看了裴成奇一眼,他自然知道若是裴成奇存心不告诉他,不论他如何问也是无用,当下也不再多想。“由你来看,刚才那支异族军队和我的飞虎亲卫,到底谁强?”杨诚认真的问道。这一次虽然守住了峡口,但战斗的结果却令杨诚极不满意,每战之隙,他也在不断的思考着。裴成奇统兵的经验远胜于他,手下更是名震天下的黑甲雄兵,是以杨诚也想真心向裴成奇讨教一番。 “飞虎亲卫胜其十倍!”裴成奇肯定的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黯然说道:“但结果却是飞虎亲卫死伤惨重,若不是今天费力堵住峡口,即使侥幸击败这支异族步兵,恐怕也再难坚持三日。” 裴成奇喝了一大口酒,坦言说道:“这是你的思路问题。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生地而后死。” “啪!”杨诚击掌叹道:“裴兄果非常人,一眼便看出问题的关键。通过这一战,我也想到是我治军的思路有问题。以前总是想着如何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甚至妄想着带着一万飞虎营战士来,就要带着一万飞虎营战士活着回到安平。哪知经此一战,飞虎营最为精锐的飞虎亲卫就折损过半,实在令我无地自容。” “你也不必自责。哪一个将领,又不想既可以得胜,又能让自己手下的兵将全部存活呢?不折一人而胜,这样的境界恐怕是每个人的梦想。但这却几乎是难以实现的,除非是像刚才那样实力有着巨大悬殊的一战。”裴成奇淡淡的说道。 “不折一人而胜……”杨诚低声吟着,半晌才自信的说道:“若是换个地方,我却有七成把握不折一人而击败这支异族步兵。” “呵呵,战斗的方式我们可以选择,但战场设在哪里,却是不由人做主。”裴成奇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杨诚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在我的设想里,飞虎营靠着远胜于一般步兵的速度和精湛的箭术,甚至于我梦想中的最大杀伤力的箭阵,的确可以以极小的代价击败数倍于己的敌人。甚至面对骑兵,也可放手一战。但这一次,我却不得不攻,不得不守。攻守再不由我,怎能不败。” “最大杀伤力的箭阵?”裴成奇疑惑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要知一般军队中的弓箭手,全仗着前列步兵的保持,否则便会被同等数量,甚至数量不占优势的步兵和骑兵击败。而且即使有步兵保护,也只是大致向敌阵方向射箭而已,所谓的杀伤力完全靠着密集的程度决定。就算是所谓的神射手,也并不是箭箭命中,即使命中,也容易出现有的敌人身中数箭,有的敌人却安然无恙。” “的确是这样,但若想改变弓箭手致命的缺点,恐怕绝不容易。”裴成奇点头说道。 “不错,弓箭手的灵活性太差,就算是匈奴的骑射,虽然让弓箭手更为快速,但准确却大打折扣。而我所想的,便是两者折中,让弓箭手既能动起来,又能保持站立时的准确。而且让所射出的每一支箭,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所谓最大杀伤的箭阵,更是让一组弓箭手间形成默契,使得各自的目标均不相同,十支箭,便射杀十个敌人,绝不浪费一支箭!”杨诚感慨的说道,一脸的向往之色。 “呼。”裴成奇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凝重的说道:“真的能行吗?不可能吧!如果这样,那实在是一支恐怖的军队。” “的确很难。”杨诚点头说道:“不过飞虎营已经可以做到第一步了。” “什么!”裴成奇惊讶的说道。 “飞虎营的战士已经可以在奔跑中不断射箭,速度和准确只比原地射箭稍逊一筹而已。”杨诚傲然说道。 “唉,看来我真没看错你,照此下去,十年之后,恐怕天下再难找到一支能与飞虎营匹敌的对手了。”裴成奇感叹的说道。 “十年?”杨诚疑惑的问道。 裴成奇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虽然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了不起的成就,弓到底比不上弩,虽然比弩发射的更快,但力道却差得太多。若是对上现在的黑甲雄兵,根本无法起到多大的杀伤力。况且若对手是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展开阵形的。不过若是再苦练十年,再辅以劲力更强的弓箭,便有机会在第一轮箭雨下打乱我的阵形,得以迅速展开的机会,胜负或许未可定。”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展开阵形呢?”杨诚笑着问道。 “哈哈,骑兵的威力在于快速而密集的冲锋,以雷霆之势将敌人击溃,再利用速度的优势加以分割歼灭。你既然敢说不败于骑兵,定会以零散而巧妙的阵形,以瓦解骑兵密集的队形,让骑兵无法顺利集中力量进行攻击。所以虽然你没说,但我却知道你一定有一套这样的阵形为辅。”裴成奇自信的说道。 “唉,十年后恐怕飞虎营仍不是黑甲雄兵的对手。”杨诚叹道,旋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却想错了,不用弩,一样可以对身着重甲的黑甲雄兵造成沉重的打击。” “不可能吧,除了你那把破弓,现在恐怕没有任何弓箭可以射穿黑甲雄兵的盔甲。况且你那破弓又不是人人可用。”裴成奇疑惑的说道。 “呵呵,这也是秘密。”杨诚笑着说道。 ※※※※※※※ 峡口处,刚刚恢复一点体力的凉州军和异族联军,正热火朝天的向峡口处搬运土石,准备把阿不扎尔和一百异族勇士用生命换来的成果,加以巩固。虽然众人均已疲惫不堪,但脸上却尽是兴奋之色。这延缓了十余天的恶梦般的日子,总算可以告一段落。 无数的土石在峡谷中不断累积着,阵阵激昂的号子声中,姑师军想要通过峡谷进袭凉州的计划顿时落空。即使姑师军全力疏通,恐怕也要一月之后,而那里,或许征西军已是凯旋而回。 “这下惨了。”看着远处已被死死堵住的峡谷,林七苦叫说道。 “听,这是什么声音?”林五皱眉说道。 “还能有什么,凉州军现在肯定趁着这个机会,拼命装运土石,想把峡谷填得更彻底,这样他们大可拍屁股走人,坐在山顶慢慢看我们疏通峡谷了。”林七泄气的说道。 林六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主人不久就要行动了,我们还是调头赶过去吧,说不定还能助主人一臂之力。” 第三十章 兵临玉门 第三十章兵临玉门 玉门关,又称小方盘城。城如其名,整座关城建在一座方形的山丘之上,城垣坚固无比,自从数十年前大陈封闭阳关之后,这里几乎便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唯一通道。关内胡扬挺拔,泉水碧绿,而关外则是万里黄沙,直有天地之别。 此时日正当空,玉门关上旌旗林立,防备森严。玉门关守将潘宗德挺立在城楼之上,望着关外一片苍凉的大地,眉头紧锁。潘宗向率着征西军出关已经快一个月了,不仅没有得胜的捷报传来,连两军间一直不断的消息传递也在五日前断绝。而最近几日关内派出的无数斥堠,也尽数失踪,潘宗德镇守玉门关已三载有余,自然知道这正是大战之兆。 蹄声乍起,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涌现在远处的沙漠之中,卷起阵阵黄沙,正向关门飞奔而来。 “是二公子回来了!”旁边的几名亲卫兴奋的叫道。 潘宗德淡淡的看了几人一眼,同名亲卫立即噤声不语。“回来得这么快?”潘宗德喃喃自语着,忧虑的向儿子潘法正的方向看去。考虑到姑师极有可能绕到潘宗向背后,进攻玉门关,以断绝征西军的后路。潘宗德遂派潘法正率队欲将玉门关外附近的几个水源下毒,这样一来,即使姑师突然来袭,也会因失去水源补给,而陷入困境。令潘宗德忧虑不已的是,潘法正出关才不过一个时辰,顶多也才赶到离玉门关最近的一处水源。照现在的情形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轰……”伴随阵阵的轰鸣声,漫天的尘土在潘法正背后扬起,灰尘的范围不住扩大,声音也愈加清晰。 蹄声!无数的铁蹄之声。潘法正身后五里外的沙漠里,一群黑布蒙头的骑兵正衔尾追来,数量竟至一万以上! “呜……”号角之声立即在城楼上响起,数十架巨弩被推上城楼,五千名手持强弩的士兵迅速的奔向各自的城垛,装填弩矢,熟练有序。宽达三丈的城墙上,投石车、弩车在弩手身后一列排开,操纵投石车和弩车的士兵纷纷就位,城墙上一片忙碌之色,却并未有丝毫的杂乱,尽显玉门守军的优良素质。 “敌人冲到三里外立即关上城门!”潘宗德果决的说道,一脸凝重的看着关外紧追不舍的姑师骑兵。 “万一二公子……”副将詹兴超迟疑的说道。潘宗德虽有三子,但唯有这潘法正可堪一用,是以一直甚得潘宗德和潘宗向的宠爱。现在姑师骑兵越追越近,如果真的在姑师骑兵离关门三里外关上城门,潘法正恐怕在劫难逃。 “我岂为一己之私,置关防于不顾。就看他的造化吧。”潘宗德淡淡的说道。 看着关门越来越近,潘法正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最近的姑师骑兵离他仅有五百步之遥,而且距离仍在不住的缩小。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就算他逃进关内,恐怕也让姑师军有机可趁;况且以他父亲的性格,断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哪怕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会被拒之关外。 潘法正不由暗自后悔,若是早几日便向父亲进言,哪里会落到现在之局。虽然他见势不对,便马上向玉门关撤退,但关内的战马在沙漠里奔跑的速度却难及西域战马。 “你们干什么!”潘法正突然觉得身边有些异样,回头张望之际,却见紧跟着自己的三百骑已调转马头,向姑师军冲去。 “二公子保重!”最后一骑回头说道,策骑追上自己的战友。 “都给我回来!”潘法正厉声叫道。潘法正平日体恤下属,没有丝毫世家子弟之气,一向深得士兵们的敬爱。这三百人更是常随他左右,感情笃厚。此时不顾性命,也要保住潘法正之命,让他如何不深受感动。 “唰!”回应潘法正的,是阵阵长刀出鞘之声。“杀!”三百人齐声发出震天的喊杀之声,奋力向滚滚而来的姑师军迎去,散发出阵阵一往无前的气势。 潘法正深深的看了自己的亲卫骑兵一眼,扭头策马狂奔。 “唉,二公子平日善待部属,才有今日之果。”看着那三百骑逐渐淹没在姑师骑兵中,詹兴超感慨的说道。 三百凉州骑兵虽然拼死一战,但毕竟实力相差太巨,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便在蜂拥围上的姑师骑兵阵中,消失无踪。但姑师军的步伐却是为之一缓,与潘法正的距离再度拉开。 离城门还有一千步,潘法正抬头看了一眼立在城楼上正眼也没看自己的父亲,一脸悲痛。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姑师骑兵阵后响起,原本策马狂奔的骑兵顿时停住,没有片刻的停留,便列着整齐的军阵,不慌不忙的向外退去。 城上的凉州军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迎向已冲至城下的潘法正,欣喜不已。潘法正虽然军职不高,但整个玉门关守军对他均抱有好感,见其脱离险境,阵阵欢呼声立即在城墙上响起。 潘法正拾阶而上,脸上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色。与他朝夕相处的三百骑兵全部战死,一日不能为他们报仇,他便一日不能展颜。 “爹,詹叔,姑师军五万余众,已抵四十里外。”潘法正快步行至二人身前,沉声说道。 “说了你多少遍了……”潘宗德板着脸说道。 “知道了,将军大人。”潘法正没好气的说道,詹兴超暗自在一旁偷笑不已。 潘宗德闷哼一声,皱眉说道:“四十里外?也就是说连一处水源你都没成功破坏?” “孩儿还没赶到,就遇上姑师大军,哪里有机会。此时姑师军定在水源处扎营,我军可趁其立足未稳,予以迎头痛击,孩儿愿为先锋,击退姑师!”潘法正恳切的说道。 “哼,就这样白白丢了三百多人的性命了,你还嫌不足?”潘宗德斥声说道。 “你们也不用争了,姑师军已经来了。”詹兴超指着关外,沉声说道。 “什么!”二人惊讶的应道,转头向关外看去。 刚才追击潘法正的一万姑师骑兵已退至关外五里,正在下马原地休息。远处的沙漠尽头,一队队姑师军正不断涌出,骑兵、步兵,在玉门关外七里处逐渐排开。随着后队的辎重陆续抵达,姑师军竟开始忙禄的安葬营扎寨,对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凉州军竟一眼不看。 “竟然敢把营帐立到我眼皮底下了,哼,真当我玉门关两万将士为无物吗?”看着敌方的举动,潘宗德愤愤的说道。 “难道他们竟要强攻玉门关!”潘法正惊讶的说道。 “不会吧,不过五万人,怎么可能攻下玉门关。”詹兴超疑惑的说道。大陈对玉门关已苦心经营十余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陈最难攻克的关塞。况且物资储备丰富,守城器械完备,任何人要想攻下这里,都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潘氏父子却没吱声,仍在不断涌现的一辆辆辎重车辆和一队队的士兵,均是一脸凝重。 整整一个下午,姑师军却没发起任何攻击,一直埋头赶建着营地,木石筑成的寨墙不断延伸,形成一个弧形,将玉门关通向西域的道路完全挡住。两万姑师骑兵悠闲的在城墙五里外布成五个方阵,让玉门守军没有半点机会接触到他们身后逐渐成形的营地。 见此形势,连潘法正也再不敢提袭业之事。玉门关内一片宁静,在潘宗德的命令下,大部份士兵均在城墙上休息,所有投石车和弩车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迎接姑师军的第一轮攻击。 直至傍晚,围在玉门关外的寨墙终告完成,负责守卫在外的姑师骑兵纷纷退入已搭建完毕的营帐,整个营地除了忙个不停的工事兵,再看不到一个士兵的身影,显然也在休息备战。建好寨墙和营帐的工事兵却仍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竟开始在营地后筑起寨墙,此举不由让玉门守军大惑不解。莫非姑师军还要防备从西域来的敌人?或者征西大将军不久便会返回?在种种猜测和关外一夜未停的筑墙声中,一夜就此过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姑师军仍然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只是专注的加固寨墙。姑师军的士兵更连寨墙也没有踏过一步,只是在潘法正组织的几次试探进攻时,回应以漫天的箭雨,让玉门守军难作寸进。 “这些姑师人是来筑城的吗?”潘法正立在城楼,看着关外的姑师营地忿忿的说道。 “照这样看来,征西军多半扑了个空。姑师人一定想以此城挡住征西军,不让征西军回到关内。”潘宗德皱眉说道。 “难道他们不怕我们两面夹击?”潘法正惊讶的说道。 潘宗德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如今我们与征西军的消息已经完全断绝,要想两面夹击,谈何容易。更何况姑师人的营寨布局极是高明,就算两面夹击,恐怕也无法讨好。看来姑师着实不简单,仅立营这一手法,就连我也望尘莫及。你可千万不可有半点轻敌之心,更不能因仇恨失去冷静,否则定会吃下大亏。” “知道了。”潘法正低头说道,显是为这几日自己的数次失败惭愧不已。“不过我们就任由姑师人在这里筑城立寨吗?”潘法正皱眉说道。 潘宗德叹气说道:“有什么办法?敌人的厉害你又不是没尝过,况且玉门守军不过两万,实在经不起太大损失。我们只需要稳守便可。咦”潘宗德似乎发现什么,指着姑师营地惊疑不已。 二人凝神相望之时,只见一直平静如水的姑师营地里,突然热闹起来。营帐中的士兵纷纷钻了出来,朝后营涌去。隐约可闻的铁蹄声在营后传来,随即便是数万人的欢呼之声,使得城墙上的玉门守军侧目不已。 林智身着一身异族华服,胸前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七爪金龙,显得威严无比。 “拜见大王!”一见林智现身,整齐的立在两旁的数万官兵立即跪倒一地,齐声恭敬的呼道。 林智轻轻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全都回营休息去吧。” “大王有令,全体将士回营休息。”策马立在一旁的林二扯着嗓子高声叫道。 “谢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之后,所有士兵开始有序的退去,整个营地再度陷入平静之中,尽显其有素的训练。 林智淡淡的看了一眼恭立在数百步外大帐外的林一,龙行虎步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喃喃的说道:“本事没什么长进,讲派头到学会了不少。” “大哥要遭殃了,你说主人会罚他做什么呢?”林二偷笑着对林三、林四说道。 “罚他去蓝氏城,而且每年回来两次!”林三坏笑着说道。 “不是吧,你这么毒。”林二做出夸张的表情,看着林三说道。 “蓝氏城不是还没攻下吗?”林四疑惑的问道。 林二和林三白了林四一眼,不屑的说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林四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要不是主人老想着打回大陈去,我们大月氏那群胆小鬼收拾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听着后面三人低声议论,林智皱眉说道。三人相视一笑,随即板着脸噤声不语。 “拜见主人!”还有二十步时,林一疾步迎了上来,欣喜的拜道。 “起来吧。”林智淡淡的说道:“姑墨王的派头,可是越来越大了哦。” 林一刚要站起,闻言立即跪下说道:“林一不敢,主人现在身份尊贵,林一岂敢怠慢。” 林智摇了摇头,绕过林一向大帐走去。“现在不过当个蛮夷之王,有什么尊贵可言。起来吧。” “林一一定谨记。”林一恭敬的说道,向迎面走来的林二三人挤了挤眼,与三人并肩向大帐走去。 五人在帐内坐定后,林一面有得色的问道:“营寨完全按主人的设计建好,主人觉得怎么样。” “一般而已。”林智淡淡的说道。 “哦。”林一呶了呶嘴,失望的说道。随即狠狠盯了一脸坏笑的三人,恭敬的向林智问道:“攻下玉门,主人就要登基了吧。” “那还不成,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很难让中原百姓心服。”林智摇头说道。 “谁敢不服,通通杀掉!”林三不以为然的说道。 林智看了四人一眼,淡淡的说道:“对付西域的方法用在大陈身上,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到百姓的拥戴,再强大的力量也只是过眼云烟。” “那攻下玉门之后……”林一疑惑的问道。 “利则进占凉州,与大陈对恃;否则便据守玉门,西扩以充实力,伺机而动。”林智淡淡的说道。 “啊,我还以为挥军直接攻克长安,把小皇帝赶下来,让主人坐上去呢。”林一失望的说道。 林智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容易,想要一口把大陈吃下去,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更何况我们现在还不一定咬得动。” “现在大陈由那些高门世族把持朝政,哪里是主人的对手。”四人献媚的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章盛未死,神机营和神威营实力不逊当年,再加上黑甲雄兵死灰复燃,想要一举攻下长安,只是痴心妄想。” “神机营也没什么了不起。在楼兰要不是主人不许,说不定已经让我给咔嚓了。”林四不以为然的说道。 “一步一步来,十年生聚,十年教育,二十年攻下大陈,也不算晚。”林智正色说道。 “主人说什么就什么了,反正在我们兄弟七个的命,早就交给主人了。”林一恭敬的说道,三人也纷纷点头咐和。 林智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图,轻声问道:“林五他们三个有没有消息送来?” “暂时还没有。”林三恭敬的回道。 “按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进占瓜州,直抵玉门了。怎么现在还没消息呢?”林智皱眉问道。 “林五他们那里传递消息过来,起码要十五天,应该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吧。主人也不必担心,现在凉州空虚,征西军又被乌孙和大宛的骑兵牵制着,局面完全有利于我们。”林一沉声说道。 林智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等这次攻下凉州,也可以恢复你们原来的名字了。这几年一直委屈你们了。” “我觉得林一这名字挺好了,况且这么多年了,原来的名字早忘了,能跟着主人姓,最好不过了。主人用不着恢复我原来的名字了吧。”林一笑着说道,一脸的诚恳。其他三人也纷纷说着类似的话语。 林智抬头看了林一一眼,淡淡的说道:“雁门第一斥堠刘志峰,这个名头这么响亮的,我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叫林一,也要让你光宗耀祖一回吧。” “呵呵,这些有什么用,只要能跟着主人,让我叫猪叫狗也无所谓了。”林一挠头笑道。 林智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上天何其厚我,有你们七个与我生死与共,何愁大事不成。” “愿为主人驱策!”四人轰然应道。 “好,不等了。林一,东西全运来了吗?”林智傲然说道。 “五百辆投石车、三百辆巨弩车、三百辆楼车、七百辆厢车、十辆撞车以及五十万支火箭,已经全数准备妥当,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可攻下玉门关!”林一自信的说道。 “好,就让我们把这挡住西域百余年的玉门关,一举攻下!”林智大声说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一章 鏖战玉门 第三十一章鏖战玉门 当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在玉门关城楼的时候,轰鸣的车轮推动之声打破了数日来的沉寂。一辆辆投石车、弩箭车、厢车、楼车……纷纷被推出营帐,摆满了玉门关城墙力所未及的空地上。不多时,一个强大的军阵已告完成。站在最前列的,是三千名手持坚盾长矛,精赤着上身的且末族步兵,此时正分成三列,将玉门关外三里宽的空地堵得严严实实。森冷的矛尖散发着阵阵慑人的光芒,任何想要袭击他们身后的部队均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且末族步兵身后,五十辆坚实厚重的厢车一字排开,每辆厢车均需五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方能推动,足以让任何箭石失去效用。厢车之后,则是分成三列的一百辆投石车,每辆均可在一里的范围内,将百斤巨石直接弹射到四丈高的城墙之下,再坚固的城垣,也无法经受其持续的进攻。投石车之间的缝隙间,手持圆盾弯刀的刀盾兵四散而立,将每辆投石车置于严密的防守之中。投石车之后,则是两个配备云梯的步兵方阵及数十辆楼车,塞满了寨墙与投石车之间的每一处空间。 “看来他们真的打算强攻玉门关!”詹兴超吸着冷气说道。潘氏父子二人皆是面色凝重,片言未发。如此强大的实力,饶是玉门关坚险无比,仍有强攻的可能。更何况军阵后的营寨中,人潮攘动,攻城器械仍是随处可见。列阵在外的这支攻城部队,显然只是姑师军的一小部份。 林智头戴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身穿一件制作精美的甲胄,一柄华丽的长剑挂在腰间。此时正意态从容的向营地中一座比玉门关城楼略高的高台走去,每跨出一步,便引得营中一阵山呼。 “大王万岁!……”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在这一片山谷中不断回响着,更显姑师军如日方中的气势。 直至台顶,林智举手示意,声音倏然而止。林智点了点头,安然坐在高台上一张华贵的锦榻之上,身前的铺着黄色绸缎的几案上,红、黑、蓝、白、紫四支令旗并列而放,林一四人则一字排开立在林智身后。 林智淡淡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玉门关城楼,点头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林一已举起一面红色的军旗,开始不住挥舞起来。寨墙附近十二处哨楼上,也随即舞动旗帜。“咚!咚!咚!……”旗帜舞动之时,围绕着高台的五十面巨大战鼓同时敲响,阵阵鼓声直颤人心,让整个大地,也为之颤抖。 “必胜!必胜!必胜……”寨墙外的士兵同时有节奏的低喝着,声音低沉有力,逐渐增大。 前列的且末族步兵在呼喊声中逐渐退入阵中,五十辆厢车同时发出轰鸣之声,开始缓缓的向玉门关逼去。厢车移动不久,且末族步兵分成更为零散的阵形,步伐有力的紧跟在厢车之后。身后的投石车阵也动了起来,随后便是楼车阵和云梯,宠大的战阵顿时活动起来,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向玉门关肆意席卷而去。 潘宗德冷静的看着姑师军不住推进,右手缓缓举起。“投石车!发射!”眼见敌人巨大的厢车逼近二里之外,潘宗德用力挥手,大声喝道。 阵阵机括声中,数十辆投石车同时发出怒吼,斗大的石弹顿时向厢车砸去。“轰……”石弹击在厢车顶部,溅起阵阵灰尘,或应声而列,或弹落一旁,姑师的厢车却没有半点停顿,仍旧不住的向城门推进。这批厢车均由林智亲自设计,车顶俱是厚达两尺的实木所制,一般石弹根本难动其分毫,强弩弓箭更不能起半点作用。 “给我调整好,每十辆同时打一个!”潘法正怒声吼道。 “哗啦!”一辆厢车被十余颗石弹同时击中,车顶虽然无恙,但两侧较薄的车厢却再抵不住如此大的打击,轰然而裂,除了几名士兵顺利逃脱外,余者均被厚重的车顶压住,再不能动弹。 见这方法有效,城楼上顿时暴出一阵欢呼声,在数名千夫长的指挥下,投石车分成数组,开始向厢车发起了集中的打击。 “把弩车给我推上来。”潘法正欣喜的喊道。经他细心观察,终于在四五辆厢车被击毁后发现其弱点。虽然车顶坚实无比,但两侧却相对薄弱。 “瞄准车壁,给我射!”在潘法正的命令下,二十余架需十名士兵方能拉动的巨弩顿时开至城墙边,一支支巨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从城垛处向已推进至一里左右的厢车射去。 “卟!卟!卟!”一支巨矢透过车壁,直透几名异族士兵,再重重的钉入另一边的车壁。立即便有数两厢车在数支巨矢的同时袭击下轰然而列,停止了推进。 潘宗德拉住正指挥着弩车,忙得不亦乐乎的潘法正,指了指逐渐逼近的且末步兵及其身后的投石车阵,大声下令道:“潘法正!” “末将在!” “令你专责指挥弩车和投石车,绝不能让姑师投石车发出一颗石弹!” “得令!” “詹兴超!” “末将在!” “令你指挥弓弩手,把敌人的盾兵给我赶回去!” “得令。” “工事兵!准备滚油和火炭!” “是!” 整个玉门关城墙上下立即动了起来,这个强大的战争堡垒,正发挥其无可比拟的防御实力。姑师军每前进一步,均需付出惨重的代价,一具具尸体和破碎的攻城器械在城外的空地上不住增加着。 “这样下去,恐怕轮不到后队的云梯冲上,前面的部队就要全军覆灭吧。”看着玉门关前惨烈无比的战场,林二皱眉说道。 林一白了林二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先给他们点甜头而已,过会你就知道了。” 林智并不说话,一脸平静如水,眼看仅剩的二十余辆厢车已逼近城墙三百步外,迅速拿起身前那面红色的令旗,随手掷向恭立于前的传令士兵。 “呜……”号角声响,十二座哨楼的军旗立变。 推进中的厢车顿时停了下来,厢车后原本持盾谨慎而行的且末族步兵突然加快速度,分别聚在尚存的厢车周围,举盾成阵,顿时将厢车遮得密不透风。 “姑师人在搞什么鬼?”詹兴超疑惑的说道。劲矢在且末步兵的坚盾上发出阵阵叮铛之声,再看不见厢车的举动。 片刻之后,每辆厢车上的盾阵突然散开,露出两个黑洞。阵阵青烟夹杂着点点火光从盾阵中冒了出来。 “这是!”在詹兴超的惊呼声中,二十余两厢车同时发出怒吼,近五十支巨型火箭顿时飞射而出,直向城墙上袭去。 “轰……”火油四溅,股股浓烟顿时在城墙上冒起,熊熊的大火开始不住漫延。不幸着火的士兵发出阵阵惨号之声,无助的奔逃着,顿时在城墙上形成一股不小的骚乱。 “神射手!用火箭把姑师人的厢车给我统统烧掉。”潘宗德气急败坏的吼叫着。原本在他眼里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厢车,竟然另藏玄机,若是任由敌人这样不断发射巨型火箭,恐怕城墙上再无剩不下一个玉门守军。 “咻……”在厢车的第二支火箭发出之际,数千支火箭从城墙上倾注而下,顿时铺天盖地的向且末族步兵护卫的厢车倾注而下。 见此情形,且末步兵立时四散而逃,两架巨弩顿时出现在城墙上的玉门守军面前。 “卟……”操纵巨弩的异族士兵失去盾阵的保护,顿时纷纷中箭,侥幸逃生的士兵再顾不得发出第三次火箭,纷纷向后退去。冲天的大火顿时将厢车完全包围。 “工事兵负责灭火,其他人继续进攻敌人!”潘宗德怒声喝道。虽然敌人的八十多支巨型火箭并未对城墙上构成多大伤害,但却有不少弩车和投石车陷入火中,再无法使用。而且城墙也被大火分成数段,军令再无法像之前那样迅速传达。 “轰!”一颗百斤重的石弹重重的砸在潘宗德十步外的城墙上,将三名正忙着扑灭大火的工事兵砸成肉泥。趁着城墙上骚乱之时,数辆投石车已进入城墙一里之内,开始弹射出一个个石弹,向城墙上发起进攻。 “潘法正!”潘宗德怒声喝道。 “知道了,马上就把它解决。”潘法正疾声说道,一边指挥着数十名士兵将两辆陷入火海中的投石车推出,一连令人集中攻击冲近的姑师投石车。 “哗啦!”一辆投石车被落下的巨石击得粉碎,护卫在旁的刀盾兵立即忙禄起来,将破烂投石车迅速清除,刚一完毕,别一辆投石车已轰隆推进。 随着冲近的投石车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石弹开始倾注在城墙上。巨大的石弹夹着呼呼的风声在玉门关前交织着,遮天蔽日。 “咻……”数支巨矢破空而来,“哗啦!”悬挂在城楼上书着“玉门关”三字的扁额顿时碎为五块,急坠而下。数十辆楼车已轰然推近,车顶张着的巨弩正不断将一支支巨矢,向城墙上激射而来。 ※※※※※※※ “呜……”号角声响,黑甲雄兵纷纷立阵在前,凉州军与异族联军均是一脸惊恐之色,飞虎亲卫则护在杨诚周围,严阵以待。离队伍数里外的官道上,一队数千的人军队卷起阵阵尘土,正疾速扑来。 费了一日将星星峡彻底堵死后,杨诚放弃了在山顶立寨的计划,率队与裴成奇向瓜州赶去。飞虎营和凉州军几乎人人带伤,是以这来得时候一夜走完的路,竟足足花了两日。走到这离瓜州还有十余里的地方,已是人困马乏,哪里料到会突然出现一支部队。众人早已是惊弓之鸟,还以为玉门被克,异族军已攻至此地。 过了半晌,裴成奇策马奔回,笑着对杨诚说道:“你的飞虎营赶来了。” 众人均是松下一口气,经过这两日的赶路,队中也只有黑甲雄兵还有一战之力,若是真遇上敌人,恐怕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及至冲进,飞虎营顿时停住,张破舟、张识文、洪承业、左化龙、杨开五人立即奔至杨诚身前,恭敬的拜道:“拜见统领大人!属下等救援来迟,请统领大人责罚。” “好了,事起突然,也怪不得你们,都起来吧。”杨诚挥手说道。 “统领大人没事实在太好了,安排好防务之后,我们便日夜不停的赶来,若是大人有何不测,我们实在万死难偿。”张识文关切的打量着脸色犹显苍白的杨诚,急急说道。 “统领大人这是……”五人发现杨诚的异样,关心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受了点小伤,没事的。” “统领大人受伤了!”张破舟和洪承业同声惊呼道。二人均和杨诚从安平一道并肩而战,连败黄功伟和谢明伦,从未见过杨诚受伤,是以一见杨诚一副虚弱的样子,显是受伤不轻,均是吃惊不已。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能受伤?”杨诚笑着问道。 杨诚正与五人相谈甚欢时,左飞羽惊喜的叫道:“爹、飞鸿、洪老!你们怎么来了!” 杨诚抬眼望去时,左擒虎、左飞鸿、洪方正含笑走来,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锦服的中年人和青年人,二人却是一脸疑惑的打量着杨诚,隐隐露出失望之色。 “诚小子,看你这样子,受伤可不轻喔。”洪方最先发现杨诚的脸色,当下扬声说道。顿时引来左擒虎及左飞鸿关注的眼神。 杨诚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已经没事了,大家也不用这么紧张。这两位是?”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蜀侯康铁生,另一个就是我的宝贝徒弟,也是蜀侯的儿子康剑成,这一次他们可专程为你而来,你的面子够大吧。”洪方笑着说道。 “杨诚见过蜀侯,有伤在身,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杨诚不卑不亢的颔首说道。 康铁生疑惑的打量了杨诚一眼,皱眉说道:“我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看起来也没什么嘛。” 原本一脸笑意的洪方顿时尴尬不已。康铁生一向孤傲无比,本来对神弓的主人极是向往,此时看了杨诚除了比常人显得健壮一点外,别无异处,长相也极是平常,不由失望之极。 “怎么蜀侯也是以貌取人的浅薄之人吗?”裴成奇走到杨诚身边,看着康铁生淡淡的说道。 康铁生惊讶的看了裴成奇一眼,刚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只是对着裴成奇微微点头,态度却没之前那样傲慢。竟是与裴成奇相识一般,让一旁的众人疑惑不已。 “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累了,不如大家回镇上,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洪方站到康铁生与杨诚中间,笑着说道。杨诚丢弓之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洪方担心康铁生若是突然让杨诚试弓,以杨诚现在的状态,恐怕并不能令人满意,更担心因此而影响军心,是以急忙阻住康铁生。 康铁生点了点头,径自转身向自己的马走去,当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竟连招呼也不打。 “你们怎么把这人找来的?”杨诚皱眉说道,随即翻身上马,与洪方等人并肩而行。 “没事谁愿意招惹他,现在你那宝贝小黑在他手上呢?而且还帮你打了七支箭。”洪方苦笑着说道。 杨诚闻言一愣,惊讶的说道:“怎么会在他手上?老程呢?” “老程赶回安平去了,说要将功赎罪,替飞虎营多打制些精良的武器。”左擒虎淡淡的说道。 洪方凑在杨诚耳边,低声说道:“这家伙比老程还厉害,所以老程自己打不出箭来,便拿去找他。这一次虽然把弓箭带来了,但要是他觉得你不配做神弓的主人,还要收回去的。” “什么!小黑本来就我的,哪里由得他做主!”杨诚愤愤的说道。 “呵呵,铁痴果然是铁痴,行事一向异于常人。杨兄弟你最好还是好好表现一下,让他心服口服。你可别小看他,朝中不少大员也不敢惹他的。”裴成奇笑着说道。 “裴兄和他认识?”杨诚疑惑的问道。裴成奇却是笑而不语。 杨诚转头看了一眼正与左飞羽谈笑甚欢的左飞鸿,皱眉问道:“飞鸿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怎么会和你们一起来这里呢?不会这么巧吧。” 洪方笑了笑,将巴蜀发生的事简单的向杨诚讲了一遍,令杨诚称奇不已。 “那箭真的可以射到三百五十步外?”听及左擒虎也射空之时,杨诚惊讶的问道。以前他能射到三百步外,已是到了极限,现在竟然可以射到三百五十步,这差不多是普通巨弩的射程了,如果真的能射这么远,那威力将以数倍增强。对于左擒虎射空他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左擒虎从未用过小黑,就像他初时没了小黑,用普通弓箭也极不习惯一样。 “不错。”左擒虎点头说道。 “这样说来,老程当日的话还真没说错,小黑真的有专用的箭矢,只是不知道原本配小黑的箭,有没有机会找到。”杨诚兴奋的说道。 “你还先别高兴,人家给不给你还是个问题呢?”洪方看着杨诚说道。 “哼,在巴蜀我不能奈他何,但现在到了飞虎营里,还能由得了他。”杨诚冷哼着说道。 谈话间,瓜州镇已近在眼前。蹄声骤响,一骑快马正从玉门关方向奔来。 第三十二章 西域之主 看着那名飞驰而过的骑兵,杨诚突然心中一动,对裴成奇说:“拦住他。” 裴成奇点了点头,用力一收缰绳,胯下黑马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闪电冲出。河曲战马果然不同凡响,不到片刻便已将那名骑兵追上。刚一越过那名骑兵,只见裴成奇力用一勒缰绳,战马顿时横在离那名骑兵数步外的官道上。 事起突然,那名骑兵已是来不及闪避,胯下战马更受惊不小,顿时将背上的主人甩落开外。 “你怎么骑马的!我有紧急军情,耽搁了可是砍脑袋的事!你……”骑兵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即指着裴成奇破口大骂起来,话未说完,抬眼看着马背上的裴成奇正举着一支强弩,森冷的矢尖正对准自己的头,顿时将未完的话强吞了回去。 “有人要见你。”裴成奇淡淡的说道。 骑兵畏惧的打量了裴成奇一眼,倔强的说道:“你是什么人!我有紧急军情,要马上赶去汇报虎贲中郎将,而且要回长安找太尉大人,没时间和你磨蹭。”骑兵虽然看不出裴成奇的身份,但却也分得清裴成奇那身装束并不比潘宗向手下的神机营逊色,恐怕来历不凡,是以抬出杨诚和潘泽林的名头,想要压住裴成奇。 裴成奇笑了笑,收起强弩说道:“这就对了,要见你的人还就是虎贲中郎将。”言毕便策马缓缓的向杨诚那边行去。 骑兵正在犹豫之际,飞虎营已向这边赶来。这名骑兵虽然没见过杨诚,但对于飞虎营的装束却听过不少。那种暗红色的盔甲,天下也只有飞虎营一军使用,别无分号。是以再不怀疑,翻上已在一旁静下来的战马,挥鞭迎了上去。 “卑下张康,拜见杨将军!”行至众人簇拥的杨诚身前,骑兵立即翻身下马,跪下恭敬的拜道。 “听说你有重要军情要禀报我?”杨诚已从裴成奇口中得知大概,当下便直奔主题。 “是的,启禀杨将军,姑师进攻玉门关,潘宗德将军请杨将军速召集凉州所有兵马,前往驰援。”张康急切的说道。 “果然如此。”杨诚自语叹道。姑师既然想通过星星峡,定是想里应外合,取下玉门关。幸好星星峡已被自己堵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下正色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进攻的,有多少人?” “三日前姑师军出现在玉门关外,却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只是在玉门关外筑起坚固的营寨。小的离开玉门关时,姑师已有步骑六万人左右,后援仍不断赶来。”张康恭敬的说道。 “那你着什么急。”裴成奇淡淡的说道。玉门乃天下险关,况且建在万仞群山之间,大规模的进攻根本无法展开。能有两万人同时发起进攻就已是极限,是以裴成奇对玉门关的形势并不担心。 “姑师这次准备充分,又两面筑起寨墙。潘将军担心玉门有失,甚至征西军也会被堵在关外,是以希望杨将军能火速驰援,打通玉门关外的通道。”张康低头说道。 “嗯。那你说还要去找太尉大人?这是为何。”杨诚皱眉说道。凉州最近是越来越热闹了,控制起来也越加不易。 张康看了看杨诚周围的人,迟疑的说道:“这……” “旦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杨诚肯定的说道。 “卑下也不知道,潘将军只是让卑下带一封密函而已。”张康坦言说道。 “哦,那好,你马上去吧,沿途驿站均备有快吧,可保你一路无忧。”杨诚点头说道。虽然他不知道信函的内容,但潘宗德的意图却并不难猜。目前凉州军加上他的飞虎营,也不到五万之数,万一玉门失手,恐怕就会一路而下,连整个凉州也会拱手让于姑师。而潘宗向的征西军更会被拒在关外,陷入补给断绝的困境。是以潘宗德肯定是希望潘泽林能调派援军,以图一举打败盘踞在玉门关外的姑师大军。 “卑下告退。”张康恭敬的说道,转身策马而去。 “嗯……”杨诚看了裴成奇一眼,欲言又止。 裴成奇摇头说道:“不要看我,打姑师人可不关我的事。” “不会吧,不就是给你喝的酒差了点吗,这么小气?”杨诚笑着说道。 “你想干什么?”裴成奇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马上赶去玉门关了。”杨诚正色说道。 裴成奇策马向前行去,缓缓的说道:“你着急什么,玉门关岂是这么容易就攻下来的,你想把你手下这些人累死啊。” 杨诚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情况,要赶去玉门关确实不太适宜。经过十几日的连续战斗,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飞虎亲卫折损近半,对整个飞虎营的震动也着实不小。而且他自己的伤也在当日与塔羌步兵对战时进一步恶化,若不好生调养,恐怕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 “好吧。全体将士,在瓜州镇外扎营!”杨诚大声喝道。瓜州离玉门关不过一日路程,就算敌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攻下玉门关吧。 ※※※※※※※ “怎么样,好了吧。”洪方看着正在帐外走动的杨诚,笑着说道。 杨诚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着说道:“差不多了,现在射上几百箭也不成问题了。” “多亏你们来了,不然诚哥这伤哪能好这么快。”左飞羽俏立在杨诚身旁,看着已是生龙活虎的杨诚,欣喜不已。 “那可不,爹和洪老爷子都是治刀箭伤的高手,诚哥身体又这么壮,这点伤那还能好得不快。”左飞鸿搭着左飞羽的肩,不以为然的说道。 洪方走过来拍了拍杨诚,又前后打量一番,点头说道:“我说还得感谢康铁生,要不是他送来的药,诚小子这伤恐怕还得几日才能痊愈。” “哼,瞧他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感谢他做什么。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出趟门也要带几百个随从,只不过要住几天而已,用得着把镇上的半条街都买下来吗?就知道摆阔,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左飞鸿不屑的说道。 杨诚在一旁笑而不语。这三天康铁生也来看过他一次,态度却仍是冷冰冰的样子。杨诚本想向他索要小黑,但却被裴成奇劝住。杨诚虽然极见不惯这样仗势凌人的权贵世族,但见裴成奇这样桀骜不驯的人也似乎不愿意自己招惹他,便忍了下来。反正按洪方和左擒虎所说,康铁生并非想要霸占小黑,只要自己伤一好,不怕他不给自己。 “哟,说着就来了。蜀侯真是神通广大啊,诚小子伤一好,就马上来了。”洪方看着正疾步走来的康铁生,大声说道。 “听说你伤已经好了?”康铁生走到杨诚面前,淡淡的说道。 杨诚微微点头,正色说道:“已经差不多了,还得多谢侯爷的良药。” “那就好,神弓我带来了。他们说你是这把神弓的主人,我倒要亲眼看看,若是不行,可别怪我不客气,要为神弓另择主人了。”康铁生傲然说道,虽然身在杨诚的军营之中,却仍没把杨诚放在眼里,顿时引得围在周围的张破舟等人侧目不已。 “呵呵,当然不会让侯爷失望。”杨诚笑着说道。 “拿上来。”康铁生向后面的随从挥了挥手,立即便有一人捧着一个覆着锦缎的盒子,疾步走了上来。 康铁生一脸肃穆的掀开锦缎,小黑拿在他手里,再不是一把弓箭,而是一件圣物一般。也难怪人们称他做铁痴,对于如此神兵,他有着近乎疯狂的热情。 看着康铁生庄严肃穆的表情,杨诚这几天来对他的不快也一扫而空。不仅是他,连周围的所有人也感受到康铁生对小黑那种发至内心的尊崇,那种表情和眼神,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杨诚也受到康铁生的感染,一脸肃然的接过小黑和一支晶黄色的羽箭。手一握住弓身,一种异样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虽然分隔不过数月,但给杨诚的感觉却似乎是见到数十年不见的知心好友一般,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黑的颜色变得更为沉深,那种黑得近乎深邃的感觉动人心魄。若不是手上那种特殊的感觉传来,杨诚几乎要认为这一把不是小黑了。弓身上那精美的花纹也更加清晰,每一笔都似乎出自鬼斧神工,使得整把弓箭散发着一种慑人的魅力。 杨诚久久的打量着小黑,康铁生却出奇的没有出言催促,看着杨诚的眼神却略显异样。从杨诚拿起小黑之时,他对杨诚就是这把神弓的主人再不怀疑,因为他感觉到小黑所散发出的那种欢快欣喜的感觉。仿佛整把弓箭和杨诚已溶为一体,弓身上那些纹路再不是死物,而在欢快的跳跃着,在他脑海里形成一幅奇妙和图画。那种近乎诡异的感觉让人近乎疯狂,却又异常清晰,挥之不去。反而是那支他颇为得意的羽箭,显得那样突兀与俗陋,与神弓有着天地之别。 “呼。”杨诚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举起小黑,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弓弦在杨诚手上不断张开,这一次,杨诚似乎再感受不到那股阻力的存在,天地间便只有他和小黑。而三百五十步外的那个箭靶,此时显得那样孤独,在烈日下兀自颤抖。 满弓而立的杨诚此时状若天神,周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让人几乎窒息的威力,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将目光锁定在杨诚身上,静静的期待着这把神弓展现它无与伦比的威力。 杨诚搭着羽箭的手轻轻一松。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阵阵微风低鸣,昭示着正不住流逝的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感觉到杨诚的动作,他手上的羽箭已然消失。 远处的箭靶上,一个光滑的圆孔同时出现。似乎是杨诚的手一放,便已射中箭靶。就算闪电,也远不及此,如此速度,让众人闻所未闻。 “呼……”一股劲风突然在杨诚身前卷起,强烈的劲气将周围的人脸刮得生疼,再不能睁眼而视。劲风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无可阻挡的向箭靶席卷而去。 箭至风始起……阵阵木屑在空中肆意飞舞,久久不散。 时间似乎已被冻结,看到这一幕的每一个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威力的弓箭。过了许久,人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整个营地顿时欢声雷动。 “这、这、这……”洪方站在杨诚身旁,看着杨诚手里的小黑,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生足矣,如此神弓,当真是天地之造化。可笑我还妄图为此弓制箭,可笑,可笑啊。”康铁生一脸激动之色,仰天笑道。 杨诚愣愣的看着三百五十步外化为乌有的箭靶,也是一脸惊讶之色。连他也从未想到,这箭竟会有如此大的威力,难怪当日柯里撒手持小黑,便所向披糜,建立起傲世的基业。 裴成奇疾步围了过来,盯着杨诚手里的弓箭惊讶的说道:“行啊小子,黑甲雄兵的盔甲在你面前还不跟纸糊一样了。” 杨诚笑了笑,向一旁呆立的康铁生鞠躬说道:“这完全得益于蜀侯的功劳。” “我?”康铁生疑惑的说道。在别人眼里他所制的七支箭已算是精妙之极,但刚才杨诚张弓搭箭之时,他便已发现,他引以为傲的箭只能说比一般羽箭好一点罢了,根本无法配得上这把神弓。 “不错,若不是蜀侯还小黑本来面目,它哪能发挥真正的威力。更何况蜀侯所制之箭,虽说不上完美,却也远胜一般之箭。”杨诚点头说道。 “有你这句话,就已经够了,今后我再不会打制任何物品了。今天才知道,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愿此生能见到真正的神箭,便已足矣。”康铁生感慨的说道。 “蜀侯怎么这样说,要是你不打东西了,这七支箭几下用光,难道你忍心看到一般的箭配上神弓吗?”洪方在一旁瞪眼说道。他心中已在暗自盘算,按刚才这一箭的威力,虽然不能说天下无敌,但天下间恐怕也无人可以躲得过。临阵对敌之时,岂不是想让谁死,谁便无法逃脱,那天下谁还敢于杨诚对阵而战。 “七箭足矣,况且铁精本就珍贵之极,哪里那么容易找到。就算找到,要想打出这样的箭,又谈何容易。”康铁生喃喃说道。 “打完仗找回来便是了,这有什么。”左飞鸿不以为然的说道,众人顿时一阵大笑。 “逐日,这真的是逐日神弓!”阿不敢一脸虔诚,一路狂奔至杨诚身前,对着杨诚手里的小黑纳头便拜,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阿不敢?阿不敢?”看着拜了十余下仍毫无停止之意的阿不敢,杨诚惊疑的叫道。众人正在对阿不敢的举动疑惑不解时,阿不敢的妹妹阿不苓与刚才见到这一幕的数十名异族士兵,也纷纷围了上来,与阿不敢一样,对着杨诚手里的小黑不停的拜起来。 “全给我停下!”杨诚站在中央,尴尬不已,当下沉声喝道。军中跪拜之礼虽然并不少见,但此时几十个围着自己不停的拜,让他一下子极不习惯。 “卑贱之仆阿不敢,愿唯西域之主驱策,万死不辞。”阿不敢对着杨诚恭敬的说道,以往那股略有傲慢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与谦卑。其他人也纷纷像阿不敢那般,向杨诚宣誓。 杨诚用力摇了摇头,几乎以为自己所见的俱是幻觉,当下大声说道:“全给我站起来,阿不敢,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是,我尊贵的主人。”阿不敢顺从的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 “刚才你说什么西域之主,还有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主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诚皱眉说道,如此突然的变故,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阿不敢敬畏的看了杨诚手里的弓箭一眼,恭敬的说道:“主人难道不知道您手里的是逐日神弓吗?” “逐日神弓?”杨诚疑惑的问道。 “不错,逐日神弓。西域故老相传,谁得到逐日神弓,便是西域之主。相传数百年前,西域混战不止,民生凋零。是以上苍派一位伟大的君王一统西域,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让每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这位君王所持,便是逐日神弓。之后逐日神弓便为历代君王所掌握,成为权力的象征。只是在两百多年前,神弓突然失踪,西域也为之分裂成数十小国,再度陷入混战之中。直到数十年前匈奴大单于柯里撒突然持弓出现,再度统一西域。”阿不敢一脸神往的说道。 “真有这样的事?”杨诚打量着小黑,惊讶的说道。小黑竟然有如此传奇的来历,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但他却相信阿不敢不至于骗自己,因为小黑正是从柯里撒的墓室中得到,这个消息除了亲近之人,其他人并不知晓。 “贱仆怎么敢欺骗主人。只是柯里撒虽然持有逐日神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一直得不到羿族的承认,是以西域只是表面的统一,直至柯里撒死后,逐日神弓再度消失,西域再度陷入混战,直至今日姑师之乱。”阿不敢缓缓说道。 “羿族?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西域有这样的部族?”杨诚皱眉说道。对西域的形势虽然并不怎么了解,但他却知道当然大陈与匈奴之间的数十年战争,确实没什么西域国家参与。照阿不敢的话,显然要想成为西域之主,还要得到这个羿族的承认。 “照你这样说,不是谁得到这把弓,都可以做西域之主了?”左飞鸿惊奇的说道。 阿不敢淡淡的看了左飞鸿一眼,说道:“逐日神弓,岂是一般人所能拥有。能发挥逐日神弓真正威力的,才会得到羿族的承认,成为西域之主。羿族便是西域最神秘的一个部族,没有人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只知道他们是为神弓而生的一个部族,负责守卫神弓已有数百年时间,代代相传,直至今日。” 周围众人均是惊叹不已,没想到杨诚的弓箭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当下均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杨诚手里的逐日神弓。裴成奇和康铁生却是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大家都将心神锁定在逐日神弓之上,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羿族、逐日神弓、西域之主……”杨诚低声沉呤着,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还无法接受。 “如今姑师为祸西域,定是上苍派主人亲临,让西域再度恢复统一和安宁。贱仆愿为主人前锋,一举扫平姑师”阿不敢崇敬的看着杨诚,志信满满的说道。 “慢着,慢着。”杨诚摆手说道:“我还是习惯你叫我杨将军,什么主人、贱仆之言不可再说。扫平姑师、助你复国是我份内之事,我还是希望我们朋友相处,明白吗?”杨诚平日对功名也看得甚淡,此时突然冒出这么多人称他为主人,哪里习惯得了。 “这……一切依主人吩咐便是。”阿不敢迟疑的说道,眼中却不禁泛起一阵失望之色。 “这样,你们先下去休息,有事我们再商量。”杨诚看着恭立在自己周围数十名异族士兵,沉声说道。这么大的变故让他已微微混乱,是以极想冷静下来清理好思路,当下便欲打发这些人下去,若是让一群一脸恭顺的人跟在自己周围,恐怕他再无法静下心来。 “是,主人。”异族士兵齐声说道,纷纷向各自的营地走去。 “……”听着这些人仍称自己为主人,杨诚不由无言以对。 “这下好了,对姑师这一仗再不用我出手了。”裴成奇拍着杨诚的肩膀,笑着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为难的说道:“唉,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当个快活的西域王不好吗?以后我想到西域游玩,便再不用愁了,听说西域不仅景色极美,而且盛产美酒和美女喔!”裴成奇凑在杨诚耳边坏笑着说道。 “你……唉,太乱了,我得静静。”杨诚皱眉说道,转身向营帐走去。 “我也该回巴蜀了。”康铁生看了杨诚的背影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率着自己的数百随从径自离去。 第三十三章 筹谋千里 第三十三章筹谋千里 大漠 潘宗向独自坐在大帐之中,半满的酒杯在他手里足足握了半个时辰,却没有半点减少。一张当年由柯里撒陵墓中所得的绸布地图,正平铺在他身前的几案上。蜡迹、酒渍随处可见,显然这段时日里,这张地图伴他度过了无数个难眠之夜。 潘宗向眉头紧锁的在地图上来回巡视着,时不时伸手在地图上缓缓的比划。这张当年柯里撒使用的地图果然精细无比,所有的绿州、水源、城池、部族,无不有详细的标注,虽然经过数十年的岁月,但变化却并不显著。当年他一到凉州上任,便派出精锐斥堠深入西域千里,逐一查证地图上的标注,均是毫无差池。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夸下海口,一月内灭掉姑师。 只是事情的变化委实超出他的意料,虽然仅花了半个月就赶到姑师国世代居住之地,哪知道城池虽在,却空无一人。想起一路行来除在楼兰遇到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外,几乎再没遇到任何敌军,自己原本速战速决的计划完全破灭。姑师避而不战,他的十万大军便毫无用武之地。 若不是十日前在一小块绿洲上遇上一支身毒商队,得知离大陈两千里内的西域各族均在向西迁移,他几乎就要放弃这次征西之战,即使那样会使得潘家的声望一落千丈,也不愿呆在这苍凉的大漠之中。虽然他在以前征北军与匈奴征战的十年里,也曾多次深入草原数千里,有几次甚至长达数月之久。但比起这无边无际、寸草不生的沙漠,匈奴的草原几乎算得上人间仙境。在这变幻莫测的沙漠中,任何人都难免生出近乎绝望的念头,即使是他,也未能幸免。 自从得起西域各族西迁后,他终于看到一丝希望。显然姑师畏惧大陈的强大,想要避过征西军的锋芒,让征西军因补给进一步拉长,而放弃对姑师的讨伐。若让其成功西迁,并进一步强大,那将会对大陈形成巨大的威胁,而潘家的势力范围凉州,更是首当其冲。是以他不顾众的的劝阻,一意向西追击,及至今日,身后的玉门关已在两千多里外了。 正思虑间,帐外传来一阵脚步身,两个健壮有力的青年将领掀帘而入,一股沙漠中特有的干涩气息立即充塞着整个大帐。潘宗向此次带出玉门关的征西军,除了神机营外,另有五万骑兵和四万步兵。这五万骑兵则是潘宗向这三年来蓄意培养的中坚力量。每一万骑为一营,分别为锐金、青木、逆水、风火、赤土五营。这两人正是逆水、风火二营统领:郭海和蔡达。俱是凉州军中的青年才俊,当然,也只是在极有背景的将领中而已。 五营中除了锐金营副统领吴振翼出生贫寒外,其他均来自世家望族。潘宗向虽然也是爱才之人,但却也是知易行难,将领的任用虽然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有时方便别人,又偿不是方便自己,久居官场,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是以这五营统领着实让他费了些脑筋,既要达到政治目的,又不能太过儿戏,遭至兵败之险。不过这五名统领倒也让他满意,在世家子弟中,均算得上一时翘楚。 “拜见大将军,已发现姑师大队人马行踪。”两人齐声拜道。 “好!”潘宗向拍案赞道,看着二人急切的说道:“距这里有多远?有多少人?姑师王的车驾有没有在其中?” “距中军不过一百三十里,大概只有六万多人。基本都是各部百姓,随队护卫的只有一千余骑兵和三千左右的步兵。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们也是远远观望,不过照这样的规模,姑师王的车驾恐怕不在队中。”郭海正色说道。 “一百三十里,也就是说他们明天就会进入延城了。”潘宗向闻言沉吟片刻,果绝的说道:“郭海、蔡达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道。 “令你二人率马上逆水营、风火营沿葱河连夜疾行,绕过姑师部众,在延城三十里外隐蔽扎营,明日一旦发现逃散的姑师人开始入城,便立即发起进攻,趁机夺下延城。”潘宗向沉声说道。 “得令!”二人齐声喝道,蔡达犹豫了一下,正色说道:“若是延城也和前面一样,是座空城,那我们是否直接攻城?” 潘宗向点头说道:“可以。不过延城是姑师西迁的重要通道,城防坚固,恐怕姑师人不会将其闲置。若是敌人不顾逃难的民众闭城自守,你们也不必强攻,掳获姑师民众后围城等待便可。” “谨尊大将军令!”二人轰然应道,转身步伐坚定的向外走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潘宗向不禁苦笑不已。当年他在赵长河麾下之时,对赵长河以大将军自居是为不齿,而现在轮到他,也难以免俗,若是谁真的称他为征西大将军,心中反而会有不快。 “大将军……会是我吗?”潘宗向低声自语道,旋即抬头向帐外大声喝道:“来人!” “大将军有何吩咐。”一名亲兵闻声入帐后恭敬的说道。 潘宗向想了想,沉声说道:“传锐金营和青木营统领。”话一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说道:“还有锐金营的副统领,也一并叫来吧。” “吴振翼……唉,你要是个世家子弟,那该多好。”亲兵离去后,潘宗向喃喃说道。 不过片刻,三人便已齐聚帐外,亲兵通报后,锐金营统领甄启山、青木营统领章波并肩而入,紧随二人身后的一脸坚毅自信的青年将领,便是潘宗向念叨的锐金营副统领吴振翼。 “末将拜见大将军!”进帐立好后,三人恭敬的拜道。 潘宗向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三人站起来。 “大将军急召我们来,是不是要与姑师人开打了?”吴振翼一脸兴奋的说道。甄启山和章波则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令他立即闭上了嘴,望向潘宗向的眼睛却仍是充满着期待。 潘宗向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计较,当下沉声说道:“逆水和风火二营确实已发现一队姑师部队,不过大多以部众为主,人数大约在六万左右,随队护卫的只有少量骑兵和步兵。” “他们两个岂不是得手了?”甄启山皱眉说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面对这样的一支队伍,任何人都知道极易对付,想及如此便宜的大功让人夺走,二人不禁后悔不已。早知道自己昨日抢下这先锋探路的差事,如今已立下战功了。征西军出关以来,根本没打过几仗,对于一心想要立功的他们来说,早已心急不已了。 潘宗向眉头微皱,淡淡的说道:“他们二人我另有他用。” “真的?”甄、章二人眼睛一亮,欣喜的说道:“多谢大将军,末将定将姑师部众一举擒杀!”吴振翼却是略有失望,一听到所攻击的不过是些部众,顿觉意味索然。 “先不要谢我,此次虽然派你二人去攻击这队姑师人,但却不是要你们将他们赶尽杀绝。”潘宗向沉声说道,心中顿时微微不快。这些人还算是他精心挑选的了,但却仍无法免除世家子弟那种好大喜功之习,一听到有便宜捡,便高兴得不得了。虽然他以前在征北军中也是这副习性,但此时却不希望自己的部下也是这样,若是大家只顾抢功,对战事的发展将极为不利。 “大将军难道是要将他们全部生擒?”章波皱眉说道。杀掉这六万多毫无抵抗的部众容易,但要想生擒,却是千难万难,是以二人一听潘宗向话中另有他意,便皱眉不已。 “我要你们歼灭护卫的姑师军后,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时追杀一部份逃得慢的,让他们逃得越快越好。但要记住,千万不要把他们追散了,让他们聚集起来一路向延城逃去,最好不要让逆水营和风火营等得太久。”潘宗向肃然说道。 “大将军是想趁机攻下延城?”许久没开口的吴振翼疑惑的问道。 潘宗向点了点头,对吴振翼能看出自己的意图并不感到半点意外。 “原来如此,那末将二人这就去办了。”甄、章二人躬声说道,正欲转身离开大帐时,吴振翼皱眉说道:“末将认为不妥。” “你懂什么!我们只要照大将军的意思办就行了!”甄启山毫不客气的骂道。这个平民出生的副统领虽然是潘宗向亲自指派的,但他却一直觉得是个奇耻大辱,平日对好战无比的吴振翼更没有半点好感。 “让他说!”潘宗向淡淡的说道,声音却是异常有力,立即让二人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但望向吴振翼的,却仍是那不屑的眼神。 吴振翼躬身微微施礼说道:“其实这几****就一直想向大将军进谏。大将军深入大漠追击姑师西迁部众,连追十日,虽然一路越来越近,但直到今日才追上。但如今我军离玉门关已两千里之遥,劳师远征,况且孤军深入,已是大忌,更何况这里面甚至隐藏着姑师的阴谋。” “什么阴谋?”潘宗向饶有兴趣的说道。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危险之地,只是形势所迫,并不由他自己的意愿。况且他现在也着实尝到了威风凛凛的征西大将军的名头下,自己却是异常的孤独。任何人和自己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清楚,自己要想听到真话,已是极难。 吴振翼略有得意的看了甄、章二人一眼,随即肃然说道:“姑师既然敢主动向大陈挑恤,说明其实力绝对不会太弱。但为什么我们一出玉门关,就再见不到姑师大军的影子呢?楼兰外的那次试探、楼兰城微弱的抵抗、空无一人的姑师王城,这显然是姑师人故意布下的迷阵。而更为奇怪的是,我们开始追击西迁的部众时,姑师骑兵才开始不断袭扰我军;袭扰我军本来极为正常,但他们袭扰的对像却不是我们的粮草辎重,而是前面的精锐骑兵,难道他们大发善心,怕万一得手,我们粮草不济吗?” 潘宗向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不错,姑师确实在诱我们深入。不袭击我们的粮草辎重,只不过想让我们自恃粮草充足,不惧长途追击而已。” “原来大将军已经知道了,那又为何……”吴振翼皱眉说道。他本就一直在奇怪,潘宗向征战多年,况且立下赫赫战功,怎么会看不出敌人这点伎俩呢。如今一听潘宗向如此说来,他到是白担心一场。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姑师军至少在十万以上,最近袭击我们的更是大宛和乌孙的精锐骑兵。所以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故布迷阵,让我们难以放下追击的念头,甚至那队身毒商队也是其刻意安排;二是姑师军的主力确实就在前方,所以千方百计要阻止我军前进的速度,让姑师王及其主力顺利西迁。不管他们出于哪种目的,我们都是非追不可。”潘宗向沉声说道。 “这是为何?”三人齐声问道。甄、章二人也非无能之辈,稍一思量,便不难想到其中利害,是以均露出关注的神色。 潘宗向笑了笑,傲然说道:“若是姑师真的举族西迁,我们便不能放掉这个可以给予其重创的机会。挟带部众和大量物资,哪里赶得上我们骑兵的速度。若姑师王想要保住自己的部众,便会被迫于我决战,这正是我所求;若他置部众于不顾,那也正合我意,若是能重创其部众,那姑师要想恢复元气,岂会那么容易。” “若姑师只是想诱我们追击,再封堵我们退路,那岂不是会有全军覆没之险?”吴振翼凝重的说道。 “姑师军虽然实力强大,但却是由数十小国联合而成,要想做到上下一心,配合无间谈何容易。若他以为我这十万征西军是如此好啃的骨头,只怕会嘣了他的牙。他们想诱,便由他们,如此我便一路兵进贰师城,将整个西域纳入我大陈版图。姑师军能在大漠里藏一两月,总不能藏上一两年。如此扩地千里之功,又足以抵未灭姑师之罪。”潘宗向自信的说道。 这一着却是他适才想到的,照现在这形势,征西之战恐怕短期内无法解决。而自己当初又当着朝中大臣立下一月灭姑师的军令状,是以要想解决这个难题,便只能用更大的功劳来抵消。只要他能顺利攻下西域诸城,将西域纳入大陈版图,那比灭掉十个姑师胜之百倍,军令状之事,自然不了了之,潘家的声望却会更上一层。扩地千里,这可是当年连章盛也没有做到的,想及此处,更让他心动不已。 “大将军英明!”甄、章二人立即纳头拜道。吴振翼却立在一旁皱眉不语。 “吴统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尽管说来,只要对大军有利,我定会欣然采纳。”潘宗向和气的说道。 吴振翼想了想,正色说道:“大将军的计划末将也认为可行。不过现在我们与后队辎重已相距近三百里,若是姑师派大军袭击后队,恐怕我们难以顾及。若是辎重有失,那岂不是万事皆休?” 潘宗向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不错,所以我准备拿下延城,以其为据点,以四万步兵驻守;而我精锐骑兵则继续突进,从而进占南城、温宿、赤谷城三地。如此一来,四城互为犄角,顿成可进可退之势;再疏通与玉门关的通道,将西域的一半地域,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 吴振翼本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称善:“大将军既然计议已定,末将定誓死效命。” “那好,你们马上下去准备,半个时辰后便可出发,这一仗,可以做得漂亮点。”潘宗向踌躇满志的说道。 “愿为大将军效死命!”三人轰然应诺。 “姑师军会不会在这里呢?”三人离去后,潘宗向摁着地图一处喃喃自语道。 手指轻挪,玉门关三个字赫然显现。 ※※※※※※※ “轰……”巨大的声响顿时将沉睡中的潘法正惊醒。睁眼看时,四周均是一片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不住摇曳,断墙残垣,隐约可见。 这已是姑师军进攻玉门关的第四天了。激烈的战斗已让他三天三夜未有片刻合眼,是以下午时趁着姑师军攻城的间隙倦身在羊马垣,想要休息片刻,哪知竟一下子陷入沉睡,醒来时已是深夜了。 “哗啦啦……”声音传来,正是他这几日所熟悉的火油倾倒之声。当下再不犹豫,迅速穿出位于城墙下的羊马垣,舒展了一下筋骨,纵身向城楼上奔去。 “轰!”一颗石弹击在潘法正身前不远的石阶上,顿时卷起一阵飞灰,扑面而来。小心翼翼的越过几处已被击塌的石阶,已是面目全非的城楼立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四日来,姑师人的攻击几乎从未停过,玉门关前的空地上,战死的士兵尸体、石弹、箭矢、破损的攻城车几乎堆积如山。坚固无比的玉门关着实让姑师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与之同时,玉门关的形势却越加严峻。在姑师连绵不绝的进攻下,坚固的城墙已有数处破损,有几处更塌出了一个不小的缺口。若不是玉门守军拼死抵抗,再加上城中万余百姓齐心协力修补城墙,恐怕这座从未被攻克的险关在昨日已经落入姑师军手中。 饶是如此,城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半点乐观。随着城墙上的最后一辆投石车在昨日被击毁,玉门关的大型守城武器已荡然无存,姑师军列在城外的三十辆投石车,无时无刻都在发射着斗大的石弹倾注在城墙之上,让玉门守军的伤亡不断加剧。在潘法正昏睡之前,两万守军已不足八千,幸好城内物资储备丰富,弓弩箭矢仍是用之不尽。 “二公子!”看着潘法正登上城楼,倦缩在城垛后的士兵纷纷尊敬的叫道。 “哼,大家都在拼死奋战,你居然跑去睡觉,真是好悠闲啊。”潘宗德板着脸训斥道,瞪大的双眼里布满血丝。 潘法正却也不以为意,径直向最近的城垛走去。 “你别听你爹说,刚才就是他叫人别打搅你的呢。”詹兴超凑在潘法正的耳边轻声说道,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笑意。他在前日被流矢击中,虽然已不能亲自战斗,却不肯下城楼一步,此时站在潘法正身边,已是摇摇欲坠了。 潘法正轻轻的拍了拍詹兴超的背,笑着看了潘宗德一眼,凝神向关外望去。潘宗德却是做出没看见的样子,看着再度过来的姑师军,眉头紧锁。 “姑师人哪来的这么多投石车!”看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姑师投石车阵,潘法正吸着冷气说道。他一睡醒来,竟然发现姑师的投石车数量又增加了,当下不由惊讶不已。这几天姑师军毁在关外的投石车已有四百多辆了,这样的数量,对整个大陈来说也不是个小的数字。 “恐怕守不了多久了,正儿,过会你便骑上我的快马,赶去长安找你爷爷吧。”潘守德忧虑的说道,却是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称潘法正为正儿。显是因形势堪忧,父子之情油然而露。詹兴超闻言点了点头,怪不得一向对潘法正严厉无比的潘宗德,刚才故意让潘法正安然休息,原来竟有这层意思。 “不用!我要和父亲并肩做战!”潘法正坚定的说道。 “咚……”战鼓奏响,姑师军的石雨再度向城楼倾注而来。数千名举着火把,扛着云梯的姑师步兵,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从车阵后面冲出,向城墙处扑来。 “是时候了,詹兄,麻烦你了。”潘宗德淡淡的说道。 詹兴超点了点头,举手一挥,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兵立即扑了上来,将潘法正强行向城下拖去。 “放开我!放开我!爹,难道你要你的儿子当逃兵吗?我要和你一起战斗!放开我……”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今天终于可以与将军放手一战了。”詹兴超一把扯掉绑着手臂的绷带,用力拔出长刀,充满自信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死的光芒。 “唉,詹兄,这几年我一直压在你头上,现在又要连累你与我共赴险境,实在是对不起你。若有来世,就让我在詹兄手下当一名普通的士兵吧。”潘宗德淡淡的说道,缓缓拔出挂在腰间的宝剑。 “唰!”剑锋直指天际,潘宗德大声喝道:“强弩手!射!” “咻……”漫天的箭雨中,无数姑师军蜂拥而至。 第三十四章 初试战阵 瓜州军营 中军大帐中,已经痊愈的杨诚稳坐在上首,飞虎营诸将、率军来援的酒泉郡尉翁胜华、张掖郡尉魏子澄及阿不敢左右而立。裴成奇坐在杨诚右下,把玩着一把制作精美的匕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杨诚环视帐内众人,肃然说道:“玉门关的已两次催要援军了,虽然其他郡的援军还未赶到,但我们也不能再等了。所以我决定马上驰援玉门关,出发之前,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启禀统领大人,这几日辎重物资均已运到,飞虎亲卫的破损盔甲和武器也全部修好。如今统领大人的伤已经好了,飞虎营随时可以出发。”张识文揖手说道。 “我们两部也准备妥当,只待杨将军命令。”酒泉、张掖二位郡尉齐声说道。从星星峡赶回瓜州后,杨诚顾及玉门危急,是以再度削减各郡驻军,令各郡率军来援。不过凉州境内虽然不至于无兵可调,却也少得可怜。是以命令下达了五日之久,也只有酒泉和张掖的援军抵达,总数也不过四千之数,让杨诚大感失望。 “裴兄呢?”杨诚点了点头,望着裴成奇问道。 裴成奇却不抬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若不去,你会放过我吗?” “如此甚好,有裴兄的黑甲雄兵相助,定会胜算倍增。”杨诚欣喜的说道。裴成奇本不愿意去玉门关,他这次的任务也不是与西域姑师做战,只不过这几日杨诚均不懈的劝说,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好答应。 “唉,守城最没意思了。”裴成奇喃喃说道。杨诚闻言一笑,也不理会,开始有第不紊的分配诸将各自的任务。 杨诚尚未安排完毕,左飞羽疾步走了进来,皱眉说道:“玉门关的紧急军情又送来了。” 杨诚闻言皱了皱眉头,接过左飞羽递来的信函一看,不禁微微变色:“这么严重,怎么前两次都只是索要援军,只字不提姑师的实力呢?” “潘宗德说了什么?”裴成奇正色问道。 “玉门守军伤亡过半,姑师军日夜强攻,已危在旦夕。”杨诚忿忿的说道。他之所以在瓜州安心静待各郡兵马,除了因自己伤势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之前的两次潘宗德并未说玉门关的战况如何,只是不断催促。众人均认为以玉门关之险,定可保一时无忧,是以对增援之事并不心急。 裴成奇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这些世家子弟,就是这个样子了,什么事都要顾着颜面,真是要命。”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潘宗德既然说得这么严重,恐怕这回说得是老实话了,若是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杨诚肃然说道。 “照我看,干脆不救算了。”裴成奇淡淡的说道。 “裴兄是怕万一我们战败,凉州将空不设防?”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裴成奇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说实话,你和我都不是善守之人,况且星星峡外姑师人的那些攻城器械你也看到了,比起我们大陈的也毫不逊色。若想像以前对付匈奴人那样对付他们,恐怕再无法凑效了。让我的骑兵困在关内,这仗怎么打。” “我也知道这将是场硬仗,但我们总不能这样坐视不理吧。唉,你们现在就下去准备,一柱香后拔营出发。”杨诚叹了口气,向众人说道。星星峡一役已让他印象深刻,不论是飞虎营还是黑甲雄兵,必须将战争的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最忌讳的便是打这种不得不守、不得不攻之战。而且玉门关外地势狭小,大军根本无法展开,对于飞虎营来说,更是极为不利。但若让他这样坐视玉门关被姑师攻下,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话先说在前面,到时我可能会不声不响的消失喔。”裴成奇笑着说道,起身向帐外走去。 “什么!”杨诚失声说道,裴成奇却并不作答,大步踏出。 左飞羽看了一眼裴成奇的背影,靠在杨诚身旁轻声说道:“爹、妹妹和洪老他们怎么办?” “要不,你和他们一起去武威等我,顺便也可以带他们到处走走,看看凉州的风景。”杨诚沉声说道。 “哈哈,好不容易遇上这么热闹的事,你小子居然想让我们去看什么风景。”宏亮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满面红光的洪方大步踏入帐内,左擒虎和左飞鸿则紧随其后。 “诚哥你这就不对了,带上我们难道还会碍着你吗?怎么说我们几个也不比你手下的士兵差嘛。”左飞鸿瞪眼说道。 杨诚显然没想到他们三人就在帐外,当下略有尴尬的说道:“这倒不是,只是这次……” “我知道战场凶险,不过既然我们几个来了,就要一起回去。总不能让你在前面拼死奋战,我们却躲在一旁游山玩水吧。”左擒虎坚定的说道。 “是啊,诚哥,大家一起去吧,反正我是不会离开的。”左飞羽也在一旁搭腔说道。 “也罢,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杨诚苦笑说道,照这个样子,自己恐怕难以劝动他们。 “耶!”见杨诚同意,左飞鸿立即欢呼雀跃不已。 杨诚长长的舒了口气,暗自想道:“希望玉门关那边不至于太糟吧。” ※※※※※※※ “呜……”号角声起。 看着远处扬起的阵阵尘土,裴成奇幸灾乐祸的说道:“哈,这下好了,不用去玉门关了。” “传令全军,准备迎战!”杨诚大声喝道,表情平静无比,心下却暗自惊讶。大军刚离开瓜州,便碰上由几名士兵护送的潘法正,不过潘法正却已是昏迷不醒。虽然那几名士兵并未与杨诚搭话,径直离去,但他仍然感觉玉门的形势已大为不妙。这才刚刚走出一百里,便遇上大队的异族骑兵,玉门关显然已经落入姑师手中。 杨诚立在一处小丘之上,极目远望。这队姑师骑兵足有一万之众,就算没有后续部队,也足以让他难以应付。飞虎营、黑甲雄兵再加上阿不敢率领的异族联军及凉州军,总数仍不足两万。而且除了黑甲雄兵外,便只有数百名斥堠骑兵,其余皆是步兵,在这毫无遮挡的旷野中,要应付如此数量的骑兵,并非易事。 “张破舟、洪承业!令你二人率本部士兵,以雁形之阵护在阵前,敌人进入射程之后,且战且退。注意看我号令。” “得令!” “杨开、左化龙!令你二人率本部士兵,分散至左右高地,不必与敌硬碰,利用地形与敌周旋。” “得令!” “翁胜华、魏子澄!令你二人领四千凉州军,固守中军,不得后退半步!” “得令!” “阿不敢!令你率八百异族联军,居凉州军后,随时听候调遣!” “得令!” “不用我的黑甲雄兵做前锋?”见杨诚分派完毕,裴成奇惊疑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少得了你,最重要的任务还要你去担当呢。” “还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裴成奇疑惑的问道。 “黑甲骑兵极善阵中冲杀,我想让你从左右绕至敌人身后,接下来的事,便由你随心发挥了。”杨诚笑着说道。 裴成奇看了看杨诚,惊讶的说道:“你竟想把他们全部吃掉?” “那就要看你的了。”杨诚正色说道。 “唉,勉为其难吧,谁让我不小心上了你这贼船。”裴成奇摇头说道,策马领着黑甲雄绝尘而去。 姑师骑兵不久也发现这支正在列阵的大陈军队,在大陈军队不远处停了下来,迅速的集结着。看着对方均是步兵,虽然人数比自己多一点,但姑师将领并没把这支逐渐分散的敌人看在眼里。这周围的地形虽然起伏不平,但却并没有深沟密林,对骑兵冲杀极为有利,是以对敌方阵形的展开不以为意。 “杀!”姑师骑兵的冲锋阵形甫一立成,便立即发出震天的喊杀声,迅速向处在小丘上的大陈军阵冲来。刚冲到一半,阵形立变,聚集在一起的姑师骑兵顿时一分为三,从左、中、右三边同时杀来。显然是想一举扫荡分散两翼的敌人,再合围中军。 “飞虎营阵势已成,不知道我们还赶不赶得上了。”裴成奇回头看了身后一眼,喃喃说道,胯下战马再度加速。 “咚……”隆隆的战鼓声在小丘上响起,飞虎营与骑兵在旷野的正面硬撼之战终于拉开序幕。 “咻……”羽箭之声同时最先接触骑兵的左右两翼响起,稀稀疏疏的数百支羽箭,所形成的破空之声几乎完全被战鼓声和喊杀声淹没,但给姑师骑兵造成的伤害却是巨大的。几乎没有几个中箭落马的骑兵身上,有着多余的箭矢,完全散开的阵形让箭术精湛的飞虎营发挥到极至。 射出一支羽箭后,前列的飞虎营士兵开始奋力向后奔去。而后列的战士早已张弓搭箭,蓄势待发。虽然人的速度远比不上战马,但在异常敏捷的飞虎营战士不断狂奔之下,两军间距离的接近再没有姑师骑兵想像中那样迅速。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一名姑师骑兵千夫长暗自计算着,随着身旁的战友不断中箭倒地,那种冲上去厮杀的愿望也在他心中越演越烈。他的全副心神早已锁定在他身前不远处奔跑的一名飞虎营战士身上,已有三名己方战士死在他的羽箭之下,看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不住拉近,即将可以挥刀相向,姑师千夫长不由暗自欣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这队冲向左翼的骑兵,正在敌人不住的退散下,愈见稀疏。 “唰!”眼见对方已在自己身前三步左右,姑师千夫长没有半点犹豫,紧握的弯刀泛起一阵寒光,迅速挥下。想像中的刀锋及身的声音并未传来,飞虎营士兵已及时的向右闪去,反而到了不住疾冲的姑师千夫长身后。 姑师千夫长暗叫不妙,立即伏下身子。“咻!”一支羽箭几乎插着他的身体飞过,姑师千夫长正暗自庆幸之时,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一支羽箭已狠狠的身中它的脖子,深及没羽。 “轰!”奔出数步,战马轰然倒地。姑师千夫长身手也极为了得,在战马尚未倒地之时,便已跃离马背,逃得一劫。刚一立稳,便发出一声大喝,挥刀向落在他身后的那名飞虎营战士杀去。 “咻……”十一支羽箭从不同方向同时射来,其中有三支狠狠的射中这名姑师千夫长,让他接下来的动作再无法施展。含恨倒地之时,另外入支羽箭已精准的射中随后而来的几名姑师骑兵。逃脱噩运的飞虎营战士向分散在不远处的十一个战友挥了挥手,拔腿奋力向前冲去,身后数十名姑师骑兵已轰隆冲来。 左右两翼的战斗正激烈之时,中间的五千姑师骑兵终于冲到小丘之前,激烈的肉搏之战,终于在战场上唯一一处固定的战斗之地如火如荼的展开来。 列在最前的凉州刀盾兵在身后长枪兵的配合下,死死的守住阵脚,承受着姑师骑兵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每有一处出现空隙,便会在中央飞虎亲卫的支援下,加以迅速弥补,让姑师骑兵难做寸进。 杨诚镇定自若的立在军阵中央最高之处,眼神不住在整个战场来回巡视,准确的把握着战场上的每一处变化,再通过身边的五名旗手不断的下达着一道道命令。左擒虎、左飞羽及左飞鸿三人则围在杨诚周围,不断将一支支凌厉的羽箭,射向狂冲而来的姑师骑兵。三人箭术均是精湛无比,每一支羽箭均是从不落空,左擒虎更是专挑着姑师将领出手,几乎无人能挡他一箭之击,给身处战场的姑师骑兵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洪方则背负双手,立在阵中。对于射箭,他并没多大兴趣,是以乐得让左氏父女展现箭技。不过他也没闲着,每当外围阵势出现危急之时,他便立即挥拳冲上,将任何意图冲入的姑师骑兵拒之阵外,难越雷池一步。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小丘处由凉州军立成的战阵仍稳固无比,阵势周围的姑师骑兵尸体正不住增加,殷红的鲜血在旷野上形成一个可怖的圆环,不住扩散。 两翼的战斗却逐渐明朗。以十二人为一组的飞虎营战士,看似散乱却隐有规律的四散奔跑,不断诱使着姑师骑兵分散追击。原本数千人的战斗,已逐渐演变成遍布在周围数里宽的旷野中的小规模战斗。朝夕相处而形成的默契在这种情况下渐渐发挥出强大的作用,在速度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仍让姑师骑兵首尾难顾,陷入各自为战的苦斗之中。反而看似分散的飞虎营战士,却能不断互相支持,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竟不断出现以多打少的局面。 “呜……”号角吹响,姑师骑兵的将领终于发现他分兵的致命错误,果断的将正在苦战中的两翼骑兵召回,妄图集中兵力将这个显然是主帅所在的小丘攻下,以挽回败局。 “轰……”蹄声骤响,早已等不及的裴成奇带着一千黑甲雄兵从姑师军阵后冲出,气势如宏。 刚刚汇集起来,准备加入小丘战团的姑师骑兵顿时慌乱起来。虽然还未交战,但黑甲雄兵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势,让这仅存的六千多姑师骑兵胆颤心惊。 看着四周衔尾而来的飞虎营士兵以及身后不断逼来的黑甲雄兵,姑师将领终于意识到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正欲向小丘冲锋的姑师骑兵顿时分成两股,向后避开黑甲雄兵,如潮退去。 “想逃。”杨诚低喝一声,跃下所立之处,手持小黑,纵身向阵外扑去。“爹!射杀敌将!阿不敢,衔尾追杀!”声音刚落,人已冲出阵外,一支晶黄羽箭已握在手中。 左擒虎点了点头,紧随其后。早已等得手痒的阿不敢发出一声大喝,双手持刀,悍勇无比的冲杀而出。 姑师将领看着小丘处跃出的杨诚,忍不住一顿。心中顿时犹豫要不要趁此机会,回身全力擒杀这个极有可能是敌军主帅之人。就是这一犹豫,让他再没有踏回玉门关的机会。 “呔!”如平地惊雷般的喝声顿时炸响,杨诚双脚猛一用力,高高跃起,跃至最高处时,手中小黑已是拉满弓弦。小黑重回他手中后,每一次使用均带给他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小黑似乎再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与他着血肉相联的感觉一般。不用怎么找寻,他已清晰的捕捉到姑师骑兵群中立马犹豫的姑师主将,连他微皱的眉头和见自己跃在空中而露出微微吃惊的眼神也清晰无比。 劲风骤起,狂沙漫天,战马惊慌的嘶鸣顿时在姑师骑兵阵中不断传来。马背上的姑师骑兵更是惊恐不已,显然对自己胯下一向驯服的战马的异变大惑不解。 风止。犹在努力控制自己战马的姑师骑兵恐慌的发现,在众骑拱卫中的主将正瞪大着毫无神采的眼睛,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正汩汩的流出鲜血。“轰!”姑师骑兵主将强健的身躯重重的摔落在地,姑师骑兵那仅存的斗志顿时消失无踪。 第三十五章 龟兹迷云 大漠 晨曦中,一群面色仓皇的异族百姓正拼命的奔跑着,扑满沙尘的脸上一片木然的神情。一夜未停的奔逃让每个人连说话的力气也消失了,死一般的宁静笼罩着整个队伍,连平日活蹦乱跳的孩童也失去了往日的笑颜,紧闭着双唇一脸惊讶的跟在大人身后,不敢有半刻停顿。疲累、饥渴正不断侵蚀着每一个人残存的意志,却没有人敢让自己那如灌铅重的双腿停下来,因为死神,正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随时都有可能将整个队伍淹没在这片黄沙漫漫的地方。 “延城!延城到了!”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逐渐显现出来的一座坚固的城池,队伍中发出阵阵惊喜的叫声,早已用尽力气的百姓再度获得新生的力量,整个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将原本越来越慢的速度陡然提升。生的渴望本就可给人带来无尽的力量,更何况这个希望就在自己的眼前。 “轰!”虚掩的城门被纷至沓来的人流重重的撞开,一股狂风卷着漫天的黄沙肆意向城内挤入,将街道两旁无数的门窗吹得啪啪直响。率先冲进城内的百姓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纷纷呆住,后面的人却不断拼命向里面挤来,城门处顿时形成一股不小的骚乱。 这是一座空城! 满心的希望变成失望甚至绝望之后,人流变得越发不可控制起来。有的人呆立不语、有的人发疯了似的四处狂奔,在每一座房屋里寻找着生的气息。一时间,男人吼,妇孺泣,无尽的恐惧逐渐在延城中漫延开来。 门窗上积起的沙尘倏倏下落,隆隆的铁蹄声从城外传来。人们脸上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极少数仓皇向另一道城门奔去外,大多数人均没有逃走的举动,对不断冲来的凉州骑兵视而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吴振翼领着前锋三千骑兵冲入城内,看着四散在城里,表情冷漠的百姓,一脸惊疑。原本他还以为会有一场恶仗,哪知城门处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来,连关上城门略作阻挡的举动也没有。无尽的绝望,已让这群百姓失去了思考。 吴振翼一边分派人手分别驻守延城仅有的两道城门,一边命人将城中的百姓驱赶到一处,等待潘宗向处理。他自己则带着五百人在城中四处巡视。越过数队默默的被凉州骑兵驱赶的百姓,吴振翼不由感叹不已。之前遇到的每所空城他都不敢到意外,但延城位处东西交通的要道,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姑师居然也弃之若履,他现在实在搞不懂姑师军到底在做什么了。 延城本是龟兹国都城,城池坚固,城内街道两边林立的店铺和风格各异的房屋更尽显其夕日的繁荣。从这里往西十余里,便是西域最为富饶的四大绿洲之一:库车绿洲。方圆数十里的库车绿洲水草丰美,一向有西域粮仓之称。这也使得拥有他的龟兹国稳居西域大国之位。对近年来突然崛起,近乎统一整个西域的姑师来说,这里的重要地位几乎不用置疑。 想到这里,吴振翼不禁苦笑摇头,从一进西域来,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一件大过一件。既然想不通,吴振翼也不再多想,看着逐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龟兹皇宫,整了整心绪,策马而入。 龟兹皇宫也同城内的其他地方一样,早已空无一物。零乱的地上积着薄薄的灰尘,显然龟兹人西迁的日子并不太久。遍寻皇宫,除了发现几处显然是不愿离开,自杀而殉的宫人的尸体外,再没有半点线索。吴振翼正准备离开之际,不远处的一处院落传来阵阵喝叱之声,显然是分散搜索的士兵有所发现。 吴振翼此时正为自己攻下一座空城感到沮丧,闻声不由精神一振,带着几名亲兵向声音传来之处奔去。穿过几道走廊,声音已是越来越清楚。吴振翼循声来到一个庭院,数十名凉州士兵正围在一口井旁边,不断的喝道:“出来!出来!” “什么事?”吴振翼走过去沉声问道。 凉州士兵回头一看是吴振翼,纷纷止住声音,一名百夫长恭敬的说:“启统吴统领,刚才弟兄们搜查时,发现一个人躲藏在假山后面。那人见被人发现,便迅速逃离,我们一路追来,亲眼看见他跳到这个井里去了。” “恐怕已经被淹死了。”看着黑黝黝的井口,吴振翼皱眉说道。他还以为这次总算可以抓到一个活人了,谁知竟没能逮住,当下不由大失所望。 “应该还在井里,刚才我们扔石头进去,并没有水声,这定是一口枯井。”百夫长正色说道。 “那你们还等什么!”吴振翼眼睛一亮,怒声说道。 百夫长指了指井口,迟疑的说道:“可是这口井的井绳已经断了。” “断了?”吴振翼皱眉说道。走过去拿着只剩下数尺长的井绳,看了看已略显破旧的断处,心中不由暗自疑惑:这井绳并不是新断的,这人就这样跳下去,难道不怕自己无法出来?当真是慌不择路了。想了想,对着两名士兵说道:“你们两个马上去找绳子来,动作快点!” 不多时,一条从其他水井取来的井绳便送至井边,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被缓缓吊了下去。 “有血迹,但人不见了!”下去不久,井下士兵大声说道。 “仔细找找,一定有秘道!”吴振翼沉声喝道。 井下沉默片刻之后,一阵砖石碰撞的声音传来,一名士兵欣喜的说道:“找到了,里面还不小。” “进去看看,小心点。”吴振翼急声说道。 沉寂片刻之后,两名士兵的声音再度传来:“抓到这小子了。” 数名士兵齐力拉动下,被两名士兵及一名异族青年被拉了上来。这名异族青年大约二十出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左膝正不断渗出暗红的鲜血,显然是刚才匆忙跳下井里所伤。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异族青年刚被放在地上,吴振翼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人藏身于皇宫之中,再加上井里精心布置的秘道,这一切都显示着,这个青年人的身份定非寻常,让一无所获的吴振翼欣喜不已。 异族青年怯怯的看了吴振翼一眼,却不作答。直至吴振翼再三追问,甚至怒目相向时,他才低声说了一句,却是吴振翼听不懂的语言。这让心急不已的吴振翼顿时傻了眼,看这样子,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话,纵使他肚子里有诸多问题想要得到解答,却也只能干瞪眼了。 吴振翼心有不甘的看了那名异族青年一眼,跺脚说道:“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带回去由大将军发落。”潘宗向手下倒是不乏精通西域各种语言的人才,只是吴振翼对需要别人翻译的审问着实不抱信心,只要翻译的人稍有理解不当之处,结果便可能会是天壤之别。不过现在他也别无他法,留下部份士兵照看那名异族青年后,便率众向宫外走去。 刚走出几个院落,便看见一队队的士兵在甄启山和章波的亲自指挥下,仔仔细细的收拾打扫着大殿及周围几处宫殿,对于不满意的地方,二人甚至亲自上阵,精心布置起来。见到这一幕,吴振翼不由心中暗骂:打仗到从没看到二人这么热心,每次都是自己冲锋在前;而说起享乐和拍潘宗向的马屁,却从来不会让自己靠上半点。 “吴副统领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呢。”正在悬挂绸帘的甄启山回头看到径直离去的吴振翼,急忙说道。 吴振翼皱了皱眉头,转头问道:“统领大人有什么事?” “这样的,稍后大将军便会入住此处。虽然这里看似一座空城,但大将军的安全却得我们万分小心,若是姑师人暗中藏有伏兵,意图对大将军不利的话,那我们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这事本来该我亲自去办的,不过你看我现在手里的事也丢不开,所以只好让吴副统领辛苦一下,带你的前锋军将此城严密的搜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甄启山肃然说道。 “是,末将这就去办。”吴振翼点头说道。虽然自己被潘宗向另眼相看,擢升为锐金营副统领,但甄启山却一向看不起他。不过对于这些需要负上责任的“优差”,却是关照得很。虽然这种事情早已见惯不鲜,但吴振翼心里也愤愤不已:延城虽然比不上长安那种大城,但长期为龟兹都城,却也不小,若真要逐寸搜索,恐怕足以让他的前锋军忙活到天黑了。 ※※※※※※※ 傍晚时分。一脸风尘的吴振翼赶到大殿之时,潘宗向和诸营统领正把酒言欢。被布置一新的大殿早已没有之前的破落,在通明的灯火照耀下,显得富丽堂皇。吴振翼也不由暗自佩服,在这些方面,甄启山倒算得上是个行家。 “振翼来了,就差你一个人呢。”一见到出现在大殿门口的吴振翼,潘宗向便热情的招呼道。 “末将来迟,还请大将军见谅。”吴振翼恭敬的说道。潘宗向虽然比甄启山还要讲究,但毕竟是提拔他的人,是以吴振翼对潘宗向也一直恭敬有加。 潘宗向挥了挥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听启山说你主动请缨负责全城安全,辛苦你了,来,我要敬你一杯。” 吴振翼看了一眼正在那里微笑以对的甄启山,淡淡的说道:“保卫大将军的安全末将当然义不容辞。” “好好。”潘宗向连连叫好后说道:“来,坐到我旁边来。” 吴振翼看了看坐在殿内的众人,走过去一口将潘宗向所倒的酒喝干,放下酒杯肃然说道:“末将认为,现在并不是饮酒作乐之时。” 声音掷地有声,让原本热闹的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感受着众人投来的不满的眼光,吴振翼不屑的笑了笑,正色说道:“不过是得一空城而已,哪里值得庆贺?况且如今形势实在危急,大将军应极早思虑对策,以备不测。” “吴副统领用不着危言耸听吧。什么形势危急?我军一路所向披靡,延城虽然是座空城,但位置却非常重要,如今姑师拱手相送,庆贺一下又有什么?况且我们掳获数万姑师百姓,白天一战又歼灭近三千姑师军,已是战绩不蜚了。”甄启山针锋相对的说道。 吴振翼却对甄启山毫理会,向潘宗向施礼朗声说道:“敢问大将军。昨日大将军派逆水、风火二营先抵延城,但今日我军到达延城之时,却并没看到两营的一兵一骑。那这二营到底去哪里了呢?” 潘宗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的看了殿内一脸惊愕的众人,坦然说道:“并无两营消息。”虽然他最开始也对两营没有按计划进攻延城感到疑惑不解,但却并不担心,以两营的实力,姑师军根本不可能有实力让两营一战皆亡。他本就有让二营见机行事的意思,是以派出斥堠探寻后,也不再理会。 “没有消息?”吴振翼失声叫道:“难道不是大将军安排的吗?如果真没消息传来,两营恐怕已经遇险。” “两万凉州骑兵,敌人哪来这个本事,想吃掉就吃掉。”殿内众人纷纷说道,显然对吴振翼扫了他们的酒兴,感到极为不满。 潘宗向也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曾让二人见机行事,想来是二人发现敌踪,前去追击去了。振翼也无需紧张。” “现在我们已逼近姑师腹心,遇到姑师军主力的可能也越来越大,所以末将也只得作最坏的打算。”吴振翼不卑不亢的说道。 “哈哈,振翼太过紧张了。”潘宗向笑着说道:“不论姑师如何强大,也不可能一举将两营歼灭。身在军中,倒也不必日夜紧绷,偶尔还是需要消遣的时间。像你这样一直紧绷着,对自己实在没有好处。来,还是坐下来喝酒,有什么我们慢慢再谈。” “是,统领大人。”吴振翼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接下来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对了,听说你在皇宫里抓了一个可疑之人,现在在哪里?”潘宗向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吴振翼,和声问道。 吴振翼避开甄、章二人投过来的不满眼光,正色说道:“就在宫外不远,只是这人的语言末将一点也明不懂,所以一下严加看守,等大将国亲自发落。若是大将军要现在问话,片刻便可召来。” “唔……”潘宗向正犹豫要不要现在盘问那人,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斥堠骑兵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禀道:“启禀大将军,后队辎重遇袭!” “什么!”潘宗向疾声问道,连杯里的酒洒落大半,也毫无所觉。 ※※※※※※※ 姑师骑兵主将被杨诚一箭射杀后,原来的队形立即溃散,开始疯狂的向玉门关方向逃去。 见此情况,裴成奇哪里肯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千黑甲雄兵阵形立变,竟分成十队,向正要越过自己的姑师骑兵冲去。 “咻……”漫天的箭雨从姑师军后方射来,飞虎营战士正迅速的向中间包围过来,形成一个张开大口的半圆形,衔尾追杀。 战马嘶鸣,身在队后的骑兵顿时陷入混乱之中,数十匹被射中而倒的战马,让后队的姑师骑兵更显散乱。 “杀!”阿不敢发出一声怒喝,快步追了上去,手中双刀上砍骑兵,下砍马腿,手下几无一合之将,悍于无比。因队伍混乱而无法及时撤出的姑师骑兵顿时陷入围攻之中。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黑甲雄兵正化成十把尖刀,在逃散的姑师骑兵阵中左突右冲,犹入无人之境。姑师骑兵本就远比黑甲雄兵逊色,此时士低落,更如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完全一面倒的追击战在旷野里激烈的进行着,开始飞虎营和异族联军还能追上部份姑师骑兵,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这场追击战便完全成为黑甲雄兵表演的舞台。 在黑甲雄兵威力不凡的长枪挥舞之下,姑师骑兵几乎没任何喘息的机会,只是一意逃走。黑甲雄兵攻击的重点也逐渐放在对方的战马之上,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受伤的战马摔落在地,成为随后赶来的飞虎营的俘虏。 付出近两千人的代价后,侥幸存活的四千多名姑师骑兵逐渐摆脱黑甲雄兵的追击,向西奔去。只要再冲出十里,便可进入玉门关那条长长的峡谷里,存活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听着后面传来的战友阵阵惨叫之声,让他们更加疯狂,再顾不得战友的安危,一意逃走。 “呜……”号角吹响,一千名黑甲雄兵一字排开,突然出现在姑师骑兵前方,将其退路堵得严严实实。尝过黑甲雄兵的厉害的姑师骑兵哪里还敢与这支以逸待劳的黑甲雄兵相抗,只有极少数人趁势向两翼冲出,而其他人则在黑甲雄兵的夹击之下,或死或详。姑师军越过玉门关后的第一仗便如此结束。 “此战我军伤亡六百多人,大多数是护卫阵前的凉州军,按我军现在的状态,实力并没受到多大影响;姑师骑兵败战死三千多人,被俘五千余人,不过也基本是人人带伤。”战斗及速后,张识文便及时将清点出的结果汇报中军。 “遭,想着抓点人好问话,没想到竟然被放过了这么多人。这下子处理这些俘虏可就够得忙了。”裴成奇叹道。降者足超过其一半以上的人数。 “统领大人,我有一计,可让这批降兵发挥奇效。”张识文正色说道。 “快快说来。”杨诚急忙说道。 张识文凑在杨诚耳边,轻声说着:“只需如此这般,定可收取奇效……” 第三十六章 惊现羿族 第三十六章惊现羿族 玉门关黄昏 林智高坐在已被清理一新的将军府衙,看着身前几案上码放整齐的公文及从城内四处收罗来的书籍,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顿觉亲切不已。十几年前,他也曾在这种环境下拼搏、奋斗着,终日列在堂下,绞尽脑汁想要将立在赵长河身边,傲气凌人的朱时俊扳倒,使得自己能尽展所学,将匈奴彻底消灭。谁知天不遂人愿,或许朱时俊真的比他智高一筹,又或许他那与世家大族丝毫沾不上边的普通出身,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想起十几年前离开征北军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林智不由陷入迷茫中。从愤而投身匈奴,再到转战西域,老天终于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出奇顺利的将整个西域置于掌控之中,今天他已是万人之上一方霸主。所处的地方,更是连当初柯里撒极盛之时也只能望关兴叹,绕道而走的玉门关。取得这样的成就几乎远远超出他的预想,但他却并没有多大的欢欣,有时他甚至在想,若是现在让他从头再来,在不得志的征北军参谋将军和这西域霸主之间,他甚至有些难以选择。 叶落归根,虽然他才四十多岁,但却对那阔别以久的故乡愈加思念起来。这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感情,让他再不能保持平时的冷静和理智,迫不及待的叩开这道通往故乡的门,似乎踏入玉门关后,便可以闻到千里之外那股久违的气息,一平他胸中那股翻腾不已的情愫。 翻看着一本本玉门关与外界往来的官文,林智淡淡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他实在是在冒险,而且是在冒一个随时可能陷入覆灭的险,稍有不慎,便会将他这三年多来苦心经营的基业化为乌有。虽然他明知若是再等三年,他的胜算将会数以十倍的增长,但他仍义无反顾的在一年前便处心积虑的开始准备着这场战争,或是这场赌博。 表面的一统下面掩藏着无数的危机。这三年来为了尽快蓄积力量,他采用了尽乎残酷的手段,将西域各国原本来上层贵族一扫而空,提拔了大批不得志的贵族和平民,以让他有效而短暂的掌控整个西域的力量。他当然知道,这批看似对他忠诚无比的新贵,绝大部分均抱着投机的心理,只有极少数是想真正一展所长,发挥才能。要讲说对他真正的忠心,或许他们更为忠心的是自己手中的权力。 大厦随时都有可能倾毁,虽然以他的才智,只要慢慢加以安抚,并不难消除这些隐患,但他却已是等不及了。为了完成那个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心愿,他不得不冒险以搏。只要潘宗向迟一点掀开他的底牌,只要那些隐藏的危机迟一点爆发,他便大有希望从这场赌博中胜出,达成自己的心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林智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越过堆积在自己身前如山的书籍,林一四人的身影已映入眼帘。 “主人,戎卢王的一万骑兵战败,仅剩四千多人逃回玉门关。”四人径直走到几案之前,林一沉声说道。 林智平静的将手里的一本官文放在身前的几案之上,淡淡的说道:“戎卢王呢?不敢来见我吗?” “戎卢王战死了。”林一正色说道。 林智微一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唉,到底只是个守门的而已,或许我真的不该听他那番大话。” 这戎卢王原本只是戎卢国一个看守城门的低级将领,只因事先投向林智,在林智进攻戎卢时悄悄打开城门,让姑师军顺利攻战戎卢国都城。林智一喜之下,便封他做新任的戎卢王,当然也暗着着鼓励其他部族那些心怀异志之人的意思。这守城官当了戎卢王后倒也对林智极为忠心,全力为林智出兵出力,这一次更信誓旦旦的要充做先锋,一举为林智扫清前路。只是没想到清晨出关,傍晚便传来这样的消息,他一步登天的好运再没能继续跟随着他。 “不过有个奇怪的事。”林一皱眉说道。 “哦?什么奇怪的事?”林智抬头问道。 林一思虑了一下,疑惑的说道:“逃回玉门关这四千多人除了没了马匹,盔甲兵器俱全,受伤的士兵也得到妥善的治疗,而且没有任何人受过严刑烤问,根据他们的面色,显然是饱餐之后才返回的。” 林智闻言不由微微一笑,不屑的说道:“这么低劣的离间之计也使在我身上,唉,难道凉州除了潘宗向,便没有一个可堪为对手之人吗?” “我们四个也是这样认为,不过有道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看还是不得不防啊。”林一皱眉说道。若不是他们手里捏着各族士兵家人的性命,这些人恐怕早就群起将他们千刀万剐了。表面的服从下面根本谈不上半点衷心,他们四人自然对这个心里有数。是以即使是简单的离间之计,四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林智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倒不必,对方不过是让我们心生猜疑,自乱阵脚而已。只需派人对回来的人详细检查,看对方有没有趁势混入其中即可。检查完了就让他们归入渠勒部,由渠勒王全权指挥就可以了。” “渠勤和戎卢两族不是世仇吗?这样做会不会……”林一担忧的说道。 林智看了林一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个你不必理会,照我的话办就是了。”说完看着仍有些犹豫不决的林一,补充说道:“就算让他们两族的仇恨再深一点,又有何不可呢?” 林一闻言顿时心领神会,恭敬的说道:“主人英明,林一明白了。” “林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林智看着从进来起便一直皱着眉头的林三说道。 听到林智终于问及自己,等候已久的林三急忙说道:“主人,林五他们派人传来一封密函。” “出什么事了?现在还没见他们踪影,害得戎卢族一出关就遭到攻击,我正想好好治治他们三个呢。”林智微怒说道。 林三掏出密函,一边递给林智一边说道:“他们在星星峡遇到凉州军队,无法冲出峡口,再加上峡口最后被凉州军堵住,要想疏通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所以他们现在已率军朝玉门关赶来了,大概三天后就可到达。” “凉州军?早前不是听他们说已顺利夺取星星峡要塞了吗?怎么会被堵住的?”林智并不急着打开信函,皱眉问道。林三原本便是处理军务的能手,这几年更显稳重心细,有些连林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也难逃他的眼睛,是以很多军情林智都根本不看,仅听林三讲解便可。 “星星峡要塞确实被他们夺取,凉州军是他们在峡外筑塞之时突然出现的,是以并没及时回报。”林三解释说道。 “潘宗向出关以后,凉州军几乎为之一空,恐怕也抽不出多少人驻守峡口。我不是给了他五万人吗?就算峡口险要,也应该可以强行冲出,更可况他们那里还有西域战力最强的一千塔羌步兵,就算越山而击,也足可以击败数倍的凉州军。”林智疑惑的说道。战前他几乎已将最坏的情形计算好了,按他的预计,就算凉州军发现及时,也不可能阻挡星星峡的姑师军。 林三犹豫了一下,正色说道:“挡在星星峡外的那支军队,箭术极为精湛,林五他们强攻十日,付出上万士兵的代价,仍然不能前进半步,更被他们凿落壁石,将峡口牢牢堵住。照林五他们的描述来看,这支军队人人身着暗红色的精制盔甲,似乎不是凉州军。而且林七曾和其中一名将领短暂交手,据他猜测……和他交手那人,似乎就是当日主人您在清水原放走的那个叫杨诚的人。” “是他?”林智皱眉问道,旋即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平北兄,你可给我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这次返回的戎卢骑兵大多身受箭伤,极有可能遇到的就是林五他们在星星峡遇到的那支军队。”林三沉声说道。 林智点了点头,早在杨诚到达凉州前,西域与凉州的信息便以断绝,是以他对现在凉州的情况并不了解,一切还依据半年前所得到的消息判断,所以当戎卢王自动请缨时,他几乎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因为按他的情报,玉门关一破,凉州可用之兵绝对不会超过三万,不仅分布在各郡县,更要防备匈奴的袭扰。这一万骑兵,即使放在任何人手里,均可横扫凉州全境,哪知大意之下,竟受到如此挫败。 见林智不说话,林一小声的说道:“根据戎卢士兵的回报,这支敌军数量在两万左右,此时距玉门关已不足百里,我们要不要……” “不用。”林智断然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全力巩固玉门关,让它成为比之前还要坚固十倍的险关。若是潘宗向够聪明,过不了几天就可能赶回玉门关了,到时我们将会面对两面的夹击,丝毫大意不得。” 四人齐声应诺,林智又说道:“林四你稍后便带且末和小宛两部的两万步骑,连夜赶去塔羌部,将事先放在那里的粮草快速送到玉门关来,说不定我们得在这玉门关呆上一段时间了。”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四人说道:“至于那个杨诚,暂时不必理会,现在还不是攻取凉州各郡的时候,等把潘宗向这个后顾之忧解决了,再图取凉州不迟。” 林智说完长长的舒了口气,仰头望着屋顶,喃喃说道:“平北兄,不知你调教的这个小子有你几分本事,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我还一直期盼着你精心所创的铁血战阵呢。” “铁血战阵?难道是当初让浑邪王吃下大亏那一战正威营所用的那个?”林一四人疑惑的问道。 “那个?只是皮毛而已。”林智仰头不动,淡淡的说道。 “皮毛!”四人惊讶的叫道。远走西域后,他们曾派出不少人潜入大陈收集情报,对当年并未回报到王庭的那一战也略有了解,潘宗向和史达贵所宣扬的那些事情,当然瞒不过对李平北极为熟悉的林智。林一四人均是清楚,若不是正威营当时几乎箭尽粮绝,又援军尽绝,浑邪王的五万骑兵根本不可能将正威营全军歼灭,更有可能会遭到大败而退的结局。 “那只不过是铁血战阵的一小部份,真正的铁血战阵共分七个战阵,联合起来威力无比,即使是分散,也有着强大的战力。可惜当然我和平北兄均郁郁不得志,不然定可让这真正的铁血战阵,驰骋于草原之上。”林智喃喃说道,思绪早已飞到当日与李平北把酒言欢之时。 “照这样说,我们岂不是要小心应付此人?”林一凝重的说道,按林智的说法,只要杨诚学到李平北的铁血战阵,并加以训练,就算比不上李平北亲自指挥,恐怕也足以让他们吃下大亏。想到这里,他不由泛起和林五他们一样的想法:要是当初把杨诚杀掉,现在岂不是省事多了? “那倒不必,只需紧闭关门,侦骑四出,把他的动向随时回报就是了。现在我们还没空对付他,铁血战阵本就针对匈奴所设,只有在平原旷野才能尽情施展,对攻城却并无多少用处。”林智淡淡的说道。 “若主人没其他吩咐,我们便下去办事了?”林一恭敬的说道。见到林智微微点头,四人即并肩而退,走到门口时,林一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说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刚才似乎听那些戎卢士兵提起逐日弓就在姓杨那小子手里。” “什么!”林智闻言几惊坐起来,皱眉思虑片刻,凝重的说道:“不管是真是假,严密封锁这个消息,嗯,将戎卢士兵单独安置,派人严密监视,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走动,违者一律格杀!”当年他在匈奴便极是留意这把传说为西域之主权力象征的弓,但大单于的口风却极严,即使在他最得信任之时,也未向他泄露半点。他也只道这弓已随柯里撒一同消失了,谁知道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 “遵命!”四人齐声应道,大步向外走去。 “逐日弓……平北兄,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林智喃喃说道,眼神中竟有一丝忧虑。 ※※※※※※※ 忙完手中的军务,潘宗向舒服的靠在甄启山亲手布置的软榻之上,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了一眼坐在殿下一副诚惶诚恐的几名西域长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三日前大宛骑兵对辎重的袭击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他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将四万步兵布置在延城和周围临时筑起的几个要塞后,他便派出锐金、青木、赤土三营直向库车绿州进发,准备将这西域粮仓控制在手后,逐步建起一片可攻可守的据点,再逐渐蚕食附近的大小绿州,等此处稳固后,便一举向西攻下大宛,将这个有名的良马云集之地纳入囊中。如此一来,战马和粮草均可脱离玉门的补给,足以让他一步步的攻下整个西域,让姑师军再无藏身之地。 坐在殿下这几人均是被他请来的对西域情况极为了解的本地人,通过这几天的交谈,他对西域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也暗自惊讶姑师的实力,但对自己打败姑师,进占西域却更抱信心。姑师的例子更让他相信,这些西域小国不过是屈从力量的胆小之徒,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比姑师军还要强大,便不难收服西域,甚至坐上西域之王的位置。不过后面这个念头却是一闪即逝,比起大陈,西域的土地实在太过贫瘠了,除了为数不多的大小绿州,便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除了这几天抓来的那几名西域美女让他稍感兴趣外,他对西域再无留恋。 “启禀大将军!郭海和蔡达二位将军回来了。”传令亲兵跑进来匆匆说道,顿时将他惊醒。 听到消失三日的郭海和蔡达赶回,潘宗向顿时睡意全消,急忙下令通传。 不多时,郭海和蔡达便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进入大殿。事隔三日,两人脸上早没有当日意气风发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苍白和疲倦,布满血丝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恐惧。郭海左臂和腹部均缠着白布,隐隐可以看到微红之色,显是血并未完全止住。蔡达也不比郭海好多少,左腿处缠着厚厚的白布,每走一步,虽然有亲兵搀扶着,却仍牵动着伤口,让他呲牙裂嘴,几欲呼痛。 “这是怎么回事?”潘宗向惊讶的问道。两人这副样子,显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根据他所掌握的情况,这附近根本没有一支足以抗衡两人的姑师军,而两人这副样子,显然吃亏不小。 两人在潘宗向的示意下在下首坐定后,相视一眼,郭海才略有尴尬的说道:“启禀大将军。我们二人当日赶到延城,发现又是一座空城后,便准备进入城中,等待大将军到来。正要进城之时,突然发现一支数千人的龟兹骑兵,我们当然就追了上去。谁知道龟兹骑兵却并不与我们接战,而是向沙漠中逃去。我们当时也没多想,也就跟了进去。” “笨蛋,这么明显的诱敌之计,你们也没看出来?肯定是遭到人家大队人马的伏击了吧!”潘宗向忿忿的说道。 “确实遭到伏击,不过却不是那支龟兹骑兵,也没什么大队人马。”蔡达尴尬的说道。 潘宗向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不是他们,难道是姑师的主力?” “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们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郭海低头说道。 “有这么奇怪的事?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潘宗向肃然说道。 郭海点了点头,整了整心神正色说道:“我们追了一天,追到一大片胡杨林里便不见龟兹骑兵的踪影。我和蔡达均认为龟兹骑兵一定逃入林中去了,当时仗着我们人多,所以也就跟了进去。直到进入林中五里,却没有发现龟兹骑兵的踪影,连马蹄也没发现。我们一见追错了,便准备退出林子,回到延城。刚刚开始撤退,就突然遭到袭击。” “唉,你们真是猪脑子,就算人多,林子里骑兵根本无法展开,当时你们就不该进去的。不过就算遭到伏击,了不可能连你们两个都成这样吧,这一带大宛和龟兹的兵力不到两万,大宛骑兵三天前袭击了我军后队,不可能袭击你们。”潘宗向愤愤的说道。 两人均是尴尬不已,沉吟半晌,郭海才继续说道:“伏击我们的人和之前遇到的西域军队都不相同,对方箭术极为精湛,当是天又快黑了,对方显然对那片林子极为熟悉,只在暗处放箭,我们根本连他们的身影也找不到。而且那些人又好像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一样,专挑军中将领下手,我们死伤的千多人里,就有一百多人是千夫长和百夫长。” “箭术精湛、夜能视物?”听到郭海的话,潘宗向不由沉吟不已。若不是对杨诚的为人极是信任,他几乎要怀疑到飞虎营身上。不过飞虎营远在千里之外,又绝不会对自己下手,更何况也没有夜视的能力,是以他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对方难道没有趁机追击吗?”潘宗向皱眉问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那五千龟兹骑兵突然杀出,给两营带来的伤亡便绝不止一千之数。不论是谁,都应该在林外再伏一兵,是以潘宗向对龟兹这一举动极是不解。 “那倒没有,我们出了林子就再没遇到任何攻击,似乎那些人只是警告我们不要进入林子样。出林清点人数时,虽然有一千多人中箭,不过大多只是受伤而已,阵亡的不过数十个。所以末将才怀疑他们可以夜里视物。”郭海心有余悸的说道。在黑暗之中,又是密林之中,对方竟然能做到伤而不杀,若不是能在黑暗中视物,又会是什么。 潘宗向正想再问,却突然发现坐在那里的几位长者纷纷露出惊疑之色。当下便转头向几人问道:“莫非你们知道什么?快说!” 几人对望一眼,一名年纪最老的长者才迟疑的说道:“根据刚才两位将军的描述,恐怕两位将军是闯入了羿族的禁地了。” 第三十七章 对恃雄关 “羿族?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呢?”潘宗向疑惑的问道。在征西军出发前他也曾对西域各族下过一番功,对西域的了解当然不会仅限于那几张地图而已,是以对这个听起来极为陌生的部族极是惊讶。 那名长者犹豫了一下,与自己的几名同伴眼神交流片刻,才迟疑的说道:“请问大将军,您将会如何对待羿族呢?” “西域的任何部族都必须臣服在大陈之下,否则便只会被消灭。”潘宗向想也不想的傲然说道。 “那……可不可以在我说完之后,将我的族人护送回大陈居住,只要赐给我们一片土地,可保温饱即可?”那名长者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 潘宗向听了长者的话,不由大为惊讶。听他的意思,似乎极是畏惧,就连透露了羿族的秘密,也必须远走大陈以避。当下疑惑的说道:“羿族有这么可怕吗?有我大军在此,你们的安全自然无忧。只要你们辅佐我有功,今后西域的任何一片绿洲都可以任你挑选,到时还有怕这个什么羿族?” “我希望大将军先答应我。”长者决绝的说道,似乎不能远避大陈,便决不透露半点关于羿族的事情。即使现在自己和族人的性命都捏在潘宗向手中,生死荣辱只不过是潘宗向的一句话而已,却也毫不让步。 潘宗向皱了皱眉头,不快的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这名长者连他提供的保护都不信任,让他不由大为恼火,但对这神秘的羿族却更加好奇。 “多谢大将军。我已经老了,时日不多,但却得为族人考虑生路,更何况按大将军的意思,是要与羿族为敌。若不能远走大陈,我和我的族人都将难以在西域生存下去。”那名长者沉声说道。 潘宗向点了点头,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既然我已经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了,那你还不快将羿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那名长者躬身施礼,恭敬的说道:“大将军可知,数百年前我西域本是一个统一、强大的帝国?”见潘宗向点了点头,长者继续说道:“羿族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在西域。当时作为帝国君王权力象征的是一把名叫逐日的神弓,而羿族的使命便是守护这把神弓的主人,将任何亵du逐日弓权威的势力彻底消除。以保障逐日弓主人那无可比拟的神圣地位。” “一个小小的部族,能有多大的实力。若是现在我就与那个什么逐日弓的主人为敌,羿族难道就要将我消灭掉吗?”潘宗向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名长者摇了摇头,凝重的说道:“大将军千万不要轻视羿族的实力。二十年前乌孙王也曾雄霸西域,几乎有着统一西域之势。不过他却太过狂傲,令北部诸国臣服了还不满足,竟把主意打到羿族身上,下令在他所属的各地全力捕杀羿族之人。结果在一次出巡时便被羿族暗杀于大街之上,乌孙国也迅速下落,沦为一个中等国家。若非如此,也轮不到现在的姑师如此猖狂了。” “这羿族竟如此厉害?”潘宗向惊讶的说道。虽然是暗杀,但乌孙王出巡,护卫防范肯定非同寻常,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暗杀,并非只要一两名厉害的剌客能做到的。 “严格说来,羿族并不是一个部族。当年帝国最为强盛之时,西域王特意从整个西域挑选一万名精锐的士兵和一万名貌美青春的女子,在当时的帝国大将军的率领下远去无踪,从而形成羿族。羿族平日从不与人争斗,只在神弓主人遇到危险之时方才出现。因为羿族每个人都精通箭技,在沙漠中神出鬼没、居无定所,对沙漠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任何一个西域部族。每每能利用沙漠变幻莫测的恐怖力量,轻易击败十倍于己的敌人,令数名想挑战羿族的一方霸主最终饮恨。”长者肃然说道。 “羿族既然居无定所,那你所说的乌孙王怎么又下令举国捕杀呢?”潘宗向皱眉问道。照这名长者所说,羿族数百来一直隐居沙漠,又一直坚守着守护逐日弓的唯一信念,心志定然坚忍无比。这样的部族,确实有着恐怖的力量。 长者叹了口气,凝重的说道:“这才是羿族最可怕的地方。羿族不仅藏身沙漠,更广泛分布在各部族中。因为那一万名勇士本就是各族挑选出来的,所以根本让人无法辩认,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羿族之人。” 潘宗向闻言深深的看了那几人一眼,那名长者当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当即补充说道:“即使是我们,也有可能是羿族之人,大将军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身边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暗藏的羿族之人,确实会让每一个实力强大的霸主寝食难安,怪不得会屡屡冒险,想要将这支可怕的力量彻底消灭。想到这里,潘宗向不由暗自期盼:现在的姑师王若和羿族闹起来,自己岂不是可以从中获利?他自己倒不惧羿族,他身边的人都是从凉州带来,羿族总不至于还派人潜伏到了凉州,又凑巧是自己的亲信吧。 “照你这样说,羿族既然如此厉害,那逐日弓在当年帝国传承着,怎么会败亡了呢?”潘宗向疑惑的问道。既然有羿族的帮助,整个西域几乎都尽在掌握。任何人要有异心,恐怕都逃不过羿族的耳目,只要西域王及早准备,足以将任何叛乱消灭有萌芽之中。 “羿族的使命是守护逐日弓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帝国。”长者摇头说道。 “什么?”潘宗向惊讶的问道,对长者这句话极为不解。逐日弓代代相传,肯定是在历代君王手中,既然羿族要守护这些君王,当然就是守护整个帝国了。他实在想不通两者间究竟有何区别。 那名长者看了潘宗向一眼,沉声说道:“羿族虽然是由第一代君王亲自挑选,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并不是向帝国效忠。也就是说,只认弓,不认人。而且不是谁持有逐日弓,便是它的主人,而是必须能完全发挥逐日弓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才能被羿族所承认。所以当第七代君王的后代再没有一个能使用逐日弓时,不仅羿族不再对帝国效忠,被压伏已久的各族也开始蠢蠢欲动,使帝国最终陷入分裂和互相攻伐的局面。” “那以前匈奴大单于柯里撒呢?”潘宗向疑惑的问道。 “柯里撒……”那名长者沉吟道,眼神中竟有些畏惧之色。“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而已。柯里撒虽然强横无比,却只是表面征服了西域各族,只能令各族不与大陈往来,而不能令各族与大陈为敌。柯里撒虽然持有逐日弓,却并没有得到羿族的承认,而且据说柯里撒更在羿族手里吃下大亏,才匆匆返回匈奴,之后更再未踏入西域半步。” “柯里撒持有的是逐日弓!”潘宗向惊讶的说道。当下不由暗自猜想:难道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竟然把逐日弓送给了杨诚?既然柯里撒持的是逐日弓,便很有可能因后世不能使用,而与其一同陪葬。想起当日的情形,潘宗向对这个可能越是肯定。同时心里也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把弓自己确实无法使用,但杨诚使用起来虽然算不上得心应手,却也极有威力,更为他搏得神箭将军之名。莫非杨诚竟会成为西域之主?若羿族真的全力支持杨诚,那这次征西之战,岂不是会异常顺利?杨诚若是成了西域之主,是会成为自己的臂助,还是对手呢?当下心中百转千念,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那名长者见潘宗向这样,也不便出言打扰,殿内顿时陷入沉寂之中。 “报……启禀大将军,锐金营军情报回!”一名斥堠骑兵飞速奔来,跪在殿门恭敬的说道。 “念!”潘宗向威严的喝道。 “大军昨日已顺利攻占库车绿洲,掳获山国、焉青两部部众七万余人,所遇抵抗极弱。现青木、赤土二营已向南城、温宿进发,不日便可抵达。另据可靠消息,姑师部众二十万人,正在赤谷城附近,请大将军示下。” “好!传令锐金营直奔赤谷城,务必拦下西迁的姑师部众,库车绿洲由逆水、风火二营负责驻守。攻下赤谷城后,令三营汇合,直取乌孙四城!所掳部众,一律押送回库车绿洲!”潘示向大声喝道。 “得令!”斥堠骑兵恭敬的应道,转身疾速离去。 “攻下乌孙,再直取大宛,半个西域便已在尽在我手中,到时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潘宗向紧紧握着拳头,狠狠的说道,似乎整个西域,已握在他手心一般。 ※※※※※※※ “呜……”剌耳的号角声惊醒了林智清晨的美梦。阵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林一三人已联袂而至。 “启禀主人,凉州军在关外五里立阵叫战!”林一沉声说道。 林智不紧不慢的穿着衣衫,一边淡淡的说道:“不用管他,命一万人紧守关防,其他人继续布置西边的城墙。” “凉州军只有不到两万人,而且骑兵只有两千多人,我们是不是派出骑兵,一举将他们击败,以振士气?”林一迟疑的说道。 “吱呀!”林智打开房门,淡淡的看了林一一眼,大步向外走去:“戎卢王虽然没什么用,但手下的一万骑兵却是精锐,若你还是如此轻视这些凉州军,只会吃下大亏。” “主人教训的是,那我们就这样任他们在关外叫嚣?”林一虽然口中称是,心中却并不怎么服气。 林智淡淡的说道:“命人在城墙上布置十辆投石车,三十辆巨弩,他们不动就算了,只要一靠近,就用投石车、巨弩和强弩狠狠攻击。若没有强大的攻城器械,那两万人连关墙也摸不到。” “是。”林一恭敬的说道,却掩不住言辞中的失望之色。 林智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林一说道:“以后你领兵打仗的机会还多着呢,记住,千万不要计较一时得失,那只会让你输得很惨。” “我知道主人。对了,据守城的士兵回报,昨晚三更时分,有人在城下轻叩关门。”林一沉声说道。 “轻叩关门?”林智疑惑的问道,眉头微皱。 林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现在所有人都在暗自议论,认为逃回来的戎卢骑兵,与凉州军有所勾结,想要里应外合。” 林智轻轻的叹了口气,敌人这招倒还算得上高明。逃回来的戎卢骑兵现在成了他的难题,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敌人的离间之计,但却让他不敢有半点轻视。若是仍让这批戎卢骑兵留在城中,恐怕会让军中胡乱猜测不已,进而影响军心,毕竟任谁身边驻着一直可能与敌勾通的部队,都会令人寝食难安。但若这只是敌人故布疑云,让他对戎卢失去信任,日后恐怕会让各族士兵心寒。若是主帅表现出对士兵的不信任,那谁还会安心为主帅效命。虽然他现在与各族士兵的信任只是建立在威胁族人的基础上。 “那批戎卢骑兵该怎么处理,还请主人示下。”见林智沉吟不语,林一轻声问道。 “你认为呢?”林智不答反问。 林一犹豫了一点,沉声说道:“虽然我们已将他们严密看守,但关于逐日弓的事情仍然传了出来,范围虽然不大,但军中已略有骚动,若继续传开,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依我看来,不如将他们调离玉门关。” “若是这样,不就更证明这个传言是真的了吗?这样欲盖弥彰,更会让军心大动。”林智叹气说道。 “不如派他们出关与凉州军一战,这样便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是否勾结,也可以平军中流言。”林一迟疑的说道。 说话间,四人已踏上城楼。晨曦下,远处的军阵尽收众人眼底。玉门关外五里之处,一个圆形的战阵正散发着强大的威势。黑甲雄兵环绕阵前,其后便是数千主要由刀盾兵组成的凉州军,九千名飞虎营战士稳居阵中,组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极强战阵。 “若只是派他们出去,岂不是和送死没两样?”林智指着远处的战阵,淡淡的说道。 “难道那就是主人所说的铁血战阵?”林一疑惑的问道。 林智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方圆之阵而已。不过那环绕在外的骑兵倒确实不容小视,两千多匹全黑战马,就是在当初匈奴极盛之时,有着百万战马也难以挑选出来。这样的骑兵,实力恐怕不在神威营之下。” “那……戎卢骑兵到底该如何处理呢?”林一迟疑的问道。 “派去加固西边的寨墙,尽量让他们不与其他士兵接触。有逐日弓又怎么了,当年柯里撒也不能完全指挥西域各国。哼,就算是神兵利器,也得看是落在谁的手中。就让他们先得意一下,等林五他们来了再说。”林智冷冷的说道,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 “看样子我们是被晾在这里了。”看着玉门关里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裴成奇叹气说道。 杨诚看了一眼立在周围一脸平静的飞虎营士兵,皱眉说道:“姑师军实力远大于我们,照理说只要全力击败我们,整个凉州便可以轻易落入他们的手中,进而威逼长安。为什么竟然会坚守不出呢?” “这个不难理解。”张识文沉声说道:“根据几名戎卢将领的招供来推测,姑师军应该还没有与征西军正面碰撞。所以才会在玉门关修城筑寨,扼住征西军的咽喉,使征西军陷入既无退路,也无外援的困境,然后一举歼灭征西军,再图凉州不迟。所以若是他们现在威逼长安,定会遭到大陈的全力反扑,反而会陷入不利的局面。姑师再强大,毕竟无法与大陈相比,若是多打几场硬仗,即使获胜,恐怕也经不起巨大的伤亡。” “唉。”杨诚叹了口气,忧虑的说道:“现在我们最为难的就是,明知姑师的计划,也无法阻止。若是他们一直这样坚守不出,我们不仅兵力上处于劣势,更没有什么攻城利器,根本无法撼动玉门关。” “不过姑师王现在也并不好受。”张识文淡淡的说道:“先前那支戎卢骑兵就已够上他头痛的了。若我们在这段时间不断将统领大人是逐日神弓的主人这件事,向关内散布,不断累积之下,定会让各族兵将军心动摇。到了姑师王也无法控制局面之时,不用我们进攻,他们也极有可能撤回西域,以免在征西军赶回后陷入困局。” “有这么大的作用吗?”杨诚信心不足的说道。对于小黑一下子成为逐日弓,自己更被阿不敢他们尊为西域之主这件事,到现在他仍如梦境一般。在他眼里,实在不敢相信一把弓就可以抵得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当然有,只要能得到羿族的承认,主人定可一举荡平姑师,让西域再度恢复平和与稳定。”阿不敢自信的说道。 杨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黑,微微一笑,当下大声喝道:“全军撤退二十里扎营,所有千夫长以上将领入帐议事!” 第三十八章 峰回路转 “呼!总算要到楼兰了。”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楼兰城,林七叹气说道。林五和林六与他并骑而行,身后则是山国、渠犁、焉青三族的一万名骑兵。经过连日的行军,众人早已疲惫不堪,是以一想到今晚终于不用再露宿荒野,均是喜形于色,雀跃不已。 从星星峡到玉门关,若是凉州境内,快马一天便可到达,即使是步行,也不过两日左右。但若从西域这边,则需要耗上数倍时间。三人留下两千人驻守星星峡要塞后,便日夜不停的赶向玉门关,饶是如此,也花了六日时间,这还是把后面的两万多步兵全部抛下的结果。 “这下不知道主人会怎么责罚我们了。”林五皱眉说道。昨日他们得到林智的回复,知晓玉门关已经攻下,不过却付出近两万五千人的代价。这才刚刚叩开大陈的大门,加上星星峡一役就已损失了近四万人,对于只有十几万大军的姑师来说,确实是个沉重的打击。 “主人的责罚倒没什么,这次肯定会让大哥他们笑话了,唉,五万人过不了一个星星峡,我们三个在他们面前怎么还抬得起头啊。咦……这是什么声音?”林六皱着眉头,侧耳倾听。 “轰……”声音由远渐近,越来越大,整个大地也开始不住颤抖。 “一定是大哥他们来接我们了,这家伙最近越来越喜欢搞这些花样。”林七笑着说道。队伍后面的骑兵也纷纷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过却没几人认为会在这个地方遇到敌人,毕竟这里离玉门关已极为接近,玉门关已被自己的人攻下,征西军又深入千里,被林智事先安排好的军队和部众牵着走,这一带,怎么可能会出现敌人呢。 “轰……”万众期待之下,这支声势夺人的骑兵终于在姑师军五里外的沙丘上冒了出来。一团眩目的光芒顿时直向众人射来,让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的闭目闪避。光团越来越大,在沙漠中正快速移动着,在漫漫黄沙之中,异常夺目,令天上的太阳也顿失光彩。 三人勉强睁开眼睛,向不断逼来的这个巨大的光团看去,脸上均浮现着惊惧之色。这绝对不是西域任何一支骑兵,能有如此慑人声势的,天下也仅有两支骑兵。意识到这一点,三人几乎同声喝道:“敌袭!列阵!准备迎战!” 这支骑兵一出现,姑师骑兵便已意识到不是来欢迎自己的友军,等三人的声音一起,顿时慌乱的布起阵来。不过姑师骑兵毕竟经过数日不停的赶路,再加上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地盘,心神早已松懈,仓促之下,顿起一阵骚乱。阵式尚未完全结成,眩目的光团已直撞而来,淡淡的残影让天地为之一暗,密集的矢雨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已无情的罩在头顶。 “风急日毒,公孙先生还是在帐内静待佳便可,何必亲临阵前呢?”史达贵一脸陪笑的立在一名儒衫中年人的面前,恭敬的说道。 “唔。”被史达贵尊为公孙先生的中年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放眼向开始白刃相搏的战场看去,对史达贵却是看也不看。 虽然中年人并不理会自己,但史达贵却出奇的没有任何一丝不快,指着战场继续说道:“公孙先生真是神机秒算,竟能算准姑师军力竭之时。现在敌人已是疲惫不堪,在我神威营的攻击下,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嗯,你这个手下,倒还是个冲锋陷阵的将才,也不枉你这几年费心培养啊。”中年人语带双关的说道,对史达贵的马屁听若未闻。 史达贵放眼望去,刘虎所率的两千骑兵此时形如一把尖刀,在姑师骑兵中左突右冲,犹入无人之境。阵形更是分合有序,将仓促应战的姑师骑兵切割成数块,根本无法形成有组织的反击。更在其后神威营骑兵的冲击下,溃不成军。白色的光点逐渐将姑师骑兵包围其中,更不住漫延,战场上姑师骑兵的灰色越见稀疏,更不住向外溃散。 “能有您这句话,刘虎这小子足以自傲了。”史达贵献媚的说道。 “那三个,可得给我留下活口。”中年人指着正率着千余骑奋力突围的林五三人,淡淡的说道。 史达贵点头笑道:“这个自然,您老的吩咐,我们自然拼了命也要完成。您看,刘虎已经围住他们了,生擒他们三个自然难不到他。” 中年人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态度傲慢无比。 “妈的,神威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七愤怒的吼着,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不住翻飞,泛起阵阵剑光,将挡在他身前的数名神威营骑兵逼开。 林五和林六则紧随其后,一人持刀,一人持枪,形成一个三角之阵,竟在神威营的重重围困中不住前行。 “今天我们三个恐怕要死在这里了,不能看着主人成就大业,我实在不甘心。”林六长刀不断挥砍着,三人中以他武技最差,肩头和胸口已数处受伤,脸上却夷然无惧。 “能和你们两个好兄弟死在一起,总算不负当年的誓言。”林五长枪挑飞一名神威营骑兵,又从林六肋下剌出,堪堪将劈向林六的一名神威营骑兵击退。 “唰唰唰!”林七连剌三剑,身前的三名神威营骑兵顿时长刀落地,捂着手腕迅速退下。抹了一把脸上溅起的鲜血,林七决然喝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们三兄弟!” 二人被林七年感染,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杀!”仅剩的数百人见冲在最前的三人如此威猛,顿时士气大振,齐声发出一声震天的喊杀声,奋力向前突去。虽然实力相差巨大,但神威营的阵线竟为之松动,一时竟有突围而去之势。 “留下命来!”一声大喝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刘虎策骑拦在林七前方,脸上充满着必胜的信心与无比的坚定。 “哼,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林七狠狠的说道,剑尖斜指,在林五和林六的掩护下,将全副心神锁定在刘虎身上,全力攻杀。 “铛!叮!”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林七虽然剑法精妙,招招凶险,但刘虎也非等闲之辈,手下刀势大开大合,充满着一股强大的杀伐之气,在林七的不断抢攻下仍是毫不逊色,两人一时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啊!”林六硬撼着林七左侧,在三名神机营骑兵的联手合攻下,顿时再添新伤,不禁发出一声惨叫。听得林六的叫声,林七再不能守住心神,剑势不由一缓。“铛!卟!”刘虎趁势一刀劈开林七的长剑,更顺着刀势重重的斩在林七胯下的战马头上,竟将整个马头分成两半。 “切!”刘虎大喝一声,刀势不停,继续向失马坠地的林七攻去,一时竟将三人的气势完全盖过。 眼见刘虎如此神勇,周围的神威营骑兵纷纷暴出声声喝彩之声。三名千夫长挤到最前,领着身后的骑兵直向密集的姑师骑兵阵中突去。主帅失利,行进受阻,姑师骑兵已是慌乱不已,根本不能阻挡拼死冲来的神威营骑兵,顿时被切成四块,再不能保持阵形,陷入各自苦战的局面之中。 要讲单打独斗,三人本胜过刘虎,但在这种激烈的战场之上,个人的力量却是无比微小。更何况自己处在不利地位,在气势上根本被刘虎压得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发挥正常的水平。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相视低喝,并肩一向无前的向刘虎杀去。 刘虎嘴角泛出一丝奇怪地笑容,竟不战而退。三人正惊疑间,一张大网已罩头而下。“唰……”十把强弩同时对准网中的三人,令他们再不敢有所异动。 “带回去!”刘虎冷冷的喝道,随即立在马背,向四面的战场看去。战斗还没持续半个时辰,便已近尾声,除了少数四散逃亡的姑师骑兵,其他的俱已战死或投降,更有无数伤者在战场上不断呻呤,被神威营士兵绑缚起来,毫不同情的向营寨方向拖去。 “所有千夫长听令!率各自本部,随意猎杀逃亡的姑师军,不准让一个人跑了!”刘虎长刀高举,宏亮的声音顿时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得令!”散在各处的十余名千夫长齐声应道,神威营骑兵顿时形成十余支利箭,向仓皇逃走的姑师骑兵衔尾追去。 刘虎领着十余骑带着林五三人向史达贵立身之处行去,在二十步远之时,便翻身下马,恭敬的说道:“公孙先生,你要的人已经带来。”虽然史达贵一直没告诉他这个人的真正身份,但一向善于察颜观色的他,哪能不知道一个能让史达贵都无比尊敬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中年人淡淡的点了点头,看着被抬上来的三人,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当下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你们三个小鬼,我还以为是谁在西域兴风作浪呢。” 刘虎闻言不由微微一愣,林五三人俱已是四十上下的人了,更加上这些年跟着林智四处奔波,使得看起来远远超过他们的实际年龄。而这个公孙先生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居然叫他们小鬼,让刘虎不禁莞尔。 林五三人望着中年人,眼神中现出惊讶而疑惑的之色,过了半晌,三人才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前辈?”虽然是处在敌对地位,但三人脸上均是一副由衷的尊敬之色, 中年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这三人称他为前辈是理所当然之事。见四人这样子,刘虎心中的疑团更大了。这中年人居然和这三名姑师将领相识,心中更对这中年人好奇倍增。 “既然是你们三个,这就好办了,把知道的--出来吧。”中年人一边令人解开笼住三人的网,一边淡淡的说道。 三人从网中解脱,相视一眼后同时向中年人跪了来,决绝的说道:“前辈对我们兄弟三人有救命之恩,就算此时叫我们去死,也决无怨言。但主人对我们三个,同样也是恩重如山。所以还请前辈见谅,前辈之恩,我们三人只有来世再报。” 中年人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就告诉我姑师王是谁就行了。” 三人却是低头不语,任中年人如何发问,也听若未闻。中年人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把他们三个带下去,好生照料。你们也多考虑一下,我能救你们一次,这一次却是无能为力。” 林五三人恭敬的向中年人深深施礼,随着几名神威营骑兵离去。 “要不然,把他们三个交给我。我定会让他们把什么都抖出来。”史达贵试探的说道。 中年人闻言狠狠的瞪了史达贵一眼,后者禁不住连退两步。“我都不能让他们开口,你倒厉害了。” “不敢,不敢。是我糊涂了,公孙先生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史达贵急忙说道,引得刘虎侧目不已。 中年人却不理史达贵,翻身骑上一匹骏马,坐在马背上对二人淡淡的说道:“休息一个时辰后,全军向于泥城开进。” 林五三人尚未走远,闻言不禁为之一震,面面相觑,眼神中俱是惊恐之色。 ※※※※※※※ 玉门关 林智稳坐在将军府,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一本破旧不已的书。 “主人!我们实在忍不住了。”林一三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齐声说道。 林智抬眼淡淡的看了几人一眼,轻声说道:“怎么了?不就是被骂几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受不了就别去听就是了。不是叫你把用棉花塞住耳朵吗?” 原来当日杨诚退守二十里后,便立即召集所有中高级将领研究破敌之策。不过玉门关如此险要,自己又没什么攻城利器,再加上姑师军实力本就强于杨诚他们,如今一味闭关而守,却也着实没有办法。商议许久,也只有日日来搦战。 倒是张识文编了些顺口溜,从军中挑选了数十名嗓门大,又善骂的士兵,轮流跑到关门前叫骂。每隔一个时辰,便换个花样,更把逐日神弓之事编在其中,在他的笔下,更是活灵活现,煸动力极强。三日来,虽然没把姑师军骂出来,但却并非毫无效果。关上的守军几乎是每日三换,更因逐日神弓之事在关内广为传播,令姑师军士气大动。 “可是,这样长久任他们骂下去,我怕军心定会动摇,现在逐日弓之事几乎已是无人不晓了。再这样拖下去,只怕日久生变。”林一不甘心的说道。 林智缓缓的合上书本,皱眉说道:“成大事,就得学会忍。一日不打败潘宗向,一日便不要去想踏入玉门关,你们一定要记住。对了,林五他们照理说昨天就该到的,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你们派人去查了没有?” “今天早上已经派斥堠沿他们的路线去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主人也不用担心,林五他们手里三万多士兵,就算潘宗向突然调头回来,也不至于会全军覆灭吧。应该是路上遇到什么变故,拖延了行程吧。”林一自信的说道。 林智叹了口气,忧虑的说道:“最近老有不详的预感,似乎事情并不会像我计划那样。派去向潘宗向散布这边的消息的人应该到了吧,只要等他赶回玉门关,我们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等了。” “应该到了,相信潘宗向得知玉门关被攻破之后,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我们正好可以以逸待劳,一举消灭征西军。哼,到时就可以让这些只会乱叫的家伙尝尝我们的厉害了。”林一沉声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潘宗向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算要赶回来,也不会让我们有以逸待劳的机会的。”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斥堠士兵跪在门外,急急的说道:“启禀大王,楼兰城外发现大量山国、渠犁、焉青族骑兵尸体。” ※※※※※※※ “唉,看来今天又没戏了。”看着紧闭的玉门关大门,裴成奇懒洋洋的说道。 杨诚看了一眼正列在关前叫骂的几名士兵,淡淡的说道:“心急也没用。不过若是姑师军真的忍不住冲出来,那文弟便是当仁不让的首功。” “统领大人谬赞了,些许微末伎俩,哪里上得了台面。”张识文谦虚的说道。 “呵呵,你也用不着谦虚,要是让我来编,那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些来的。”杨诚笑着说道。 “啪!”裴成奇无聊的折断了手中的一截枯枝,抬头看了一眼高悬当空的烈日,无奈的说道:“现在就看阿不敢那小子能不能一举成功了,不然再这样烤下去,不等姑师人出来,我们便要被烤焦了。” “阿不敢……”杨诚沉吟道:“你们说小黑是否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让阿不敢如此信志满满的只身犯险?”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若这小子真的成了,姑师王恐怕必败无疑。”裴成奇笑着说道。 杨诚握了握怀中的小黑,遥望着远处的玉门关,暗自想道:“机缘巧合下让我得到小黑,或许真是注定的吧。若是潘宗向知晓当日赠我的便是这逐日弓,不知会作何想?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不要败得太快,让我能一次把这个人情全部还清,了结这份心愿吧。”神箭传说第四卷西域烽火燃第三十八章峰回路转 第三十九章 大战将始 “一队换下,第二队上!” 随着张识文一声令下,一千多名飞虎营战士向营帐跑去,喝着甘洌的泉水,不住啧啧称善。 “这招有用吗?要是玉门关里的姑师军一直不出来,又或者是挑个阴凉的天气才出来,那这几天的太阳岂不是白晒了。”裴成奇斜眼看着不远处的校场,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西域大多是沙漠之地,一向酷热无比,现在先适应一下,总有好处吧。” 此时已近六月,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前几日凉州军在关外立阵以待之时,竟有些士兵受不住烈日烘烤,当场晕倒。黑甲雄兵和飞虎营的士兵均强健无比,并未出现中暑晕倒之状,但若是战斗时久,却也是个隐患。是以张识文提议退回营地,训练士兵“晒太阳”,增强在这种天气下持续作战的能力,杨诚当即便同意了。 “哈,幸好我不用去西域,总算可以逃脱受这罪。”裴成奇笑着说道。 杨诚看了裴成奇一眼,淡淡的说道:“真的考虑好了?你不是想去见识一下神秘的羿族和西域的美女吗?这次不去,恐怕你会后悔哦。” “你不用再说了,这次不论你怎么激我,我也不会让你的当了。昨天老头子派人传信给我,说我可以自由活动了,我还准备趁此机会回巨蛟岛看看呢。毕竟在那里呆了二十几年,当初一心想着脱出那个牢笼,现在终于出来了,却并没感觉到有多快乐。当真是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裴成奇感慨的说道。 “牢笼?你要想出来,谁能拦得住你?当初章明忠不是在洞庭吃了你几次亏吗?我就不相信你一直困在那个岛上。”杨诚疑惑的问道。当初他就在疑惑,像裴成奇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协助章明忠的平乱大军呢?到现在,总算有点头续,但心中的疑惑非旦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裴成奇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是一个承诺,碧玉蛟一日不回到我手里,我便一日不能离开洞庭湖。湖水为界,永不上岸。”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吗?”杨诚好奇的问道。在军中日久,他对当年黑甲雄兵的事也略知一二,不过到底都是些传言。如今的黑甲雄兵根据裴成奇所说,只有当年那支黑甲雄兵的一半不到的水平。在杨诚眼里,即使现在的黑甲雄兵也算得上是一支傲视天下的军队了,是以他也对当年黑甲雄兵的事非常好奇,只是每次问及关键之时,裴成奇总是含糊其词,从来没有老老实实的把真相告诉他。 “问了这么多次,还不死心吗?”裴成奇笑着说道:“以后有机会,去问老头子吧。老实说,他可以算得上天下我最佩服的人了。若是黑甲雄兵由他率领,足可发挥十倍威力!” “有这么厉害?对了,到底你给他说了些关于我的什么话,这总可以告诉我吧?别老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害得我心神不宁。”杨诚皱眉说道。老头子对于他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神话,对于自己有机会见到令所有大陈士兵都无比尊敬的人,他也甚是渴望。不过却一直想不通裴成奇那神秘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以这段时间一有机会,他便追问不已。 裴成奇伸了个懒腰,压着嗓子神秘的说道:“他在找一个人,或许就是你。” “什么?找我做什么?”杨诚疑惑的说道。虽然裴成奇从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让杨诚百思不得其儿解的话来,让他难受不已。 “呵呵,点到为止,这也只是我猜测而已,或许猜错也不一定。一会你自己晒太阳时再慢慢想吧,两个时辰,也够你想的了。”裴成奇一脸坏笑的说道。 “不是吧,每次都点到为止,用得着这样吗?”杨诚苦脸说道。 裴成奇一跃而起,背对着杨诚沉声说道:“其实我都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现在让你知道,对你并没好处。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处境反而会更加危险。相信我,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你我虽然相处不多,但你该知道我至少不会害你吧。” 看着大步离去的裴成奇,杨诚不由摇头苦笑。自己本来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告诉自己的,不过却每次都只是些只字片言,吊足自己的胃口,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诚哥,避暑药快用光了。”左飞羽疾步走来,略有担心的说道。这样每日暴晒,任何人都无法承受,是以每队训练下来,均会立即服用避暑药,以防中暑。随着其他各郡的援军陆续赶来,现在他的手下已有两万多人,每天的避暑药消耗极为惊人。 “马上派人去令各郡准备,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怎么能出差错。”杨诚沉声说道。 左飞羽点了点头,担心的说道:“已经派人去了,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几乎已将各城药铺的避暑药购买一空,恐怕要过几天才会有新的药材运来了。” “那现在的还能用多久呢?”杨诚皱眉问道。西域人虽然大多聚集在各处绿洲之中,但毕竟绿洲皆被沙漠所围,对酷热的忍耐能力远甚飞虎营和凉州军。若是在烈日下长时间战斗,即使自己战力高过一筹,恐怕也会处于不利地位。是以杨诚对于这样的训练绝不敢有丝毫放松,现在主动完全掌握在姑师军手里,随时都有可能出关袭击自己,他当然要做到有备无患。 “三天。”左飞羽肯定的说道。这些日子她和左飞鸿协助处理后勤,也渐渐成了行家了。虽然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但只要能帮到杨诚,她便已心满意足。 “三天……或许三天之内姑师就要发起进攻了。”杨诚沉吟着说道。每次战事将起,他总会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那要不要提醒爹和洪老他们小心?”左飞羽担心的说道。虽然现在没有在关外立阵搦战,但对于玉门关的动向,杨诚却不敢有半点放松。是以这几日均有左擒虎和洪方领着数百人在玉门关外几处险要之地,进行精心布置,以便能在姑师军出关之时,发挥奇效。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是得通知他们一下。若是姑师军真的来攻,凭他们那几百人,想要守住那里,确实有点困难。” “铛!”金鸣之声传来,校场上的士兵纷纷散去,另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始列队向校场行去。 “轮到我了。你和飞鸿下午抽空去看看吧,不知道文弟设计的那个拒马连阵爹他们布置好没有,若是没有,得叫他们抓紧时间了。”杨诚整了整盔甲,一边大步向校场走去,一边沉声说道。 烈日之下,一阵微风袭来,隐隐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 疾风吹起一片黄沙,在空中肆意飞舞,然后四散落下,将沙漠中一个个细小的灰点渐渐覆盖。 “索索。”扒开数寸的黄沙,一具士兵的尸体逐渐呈现出来,胸口处一块黄沙被鲜血浸透,凝固成一块坚硬的沙块。“唰!”林智猛一用力,沙块带着一块皮肉离开了士兵的胸口。林智仔细观察尸体胸口处那个泛白的小洞,再把尸体翻转,看了一眼尸体的背部,轻轻的叹了口气,眉头微皱站了起来。 “主人,已经找出七千多具尸体,确实是林五他们所率领的那支骑兵。”林二策马冲到林智身前不远处,凝重的说道。当日得到斥堠消息之后,林智便带着林一三人,领着两万骑兵赶来此地。原本以为敌人可能驻在楼兰城中,却只是扑了个空,是以转而清理战场,希望能从战场上找到关于敌人的有用信息。 “他们三个呢?”林智淡淡的说道,抬眼向四散在各处,仍在逐寸搜索的士兵望去。 林二摇了摇头,忧虑的说道:“暂时还没有发现。” 正在这时,林一已策马奔来,尚在三十步外,便急急的说道:“找他们亲卫队的尸体了,都集中在一处。” 林智和林二对视一眼,翻身上马,跟着林一向战场一处行去。 林四一脸焦急的立在一匹死去的战马尸体前,见林智赶来,急忙说道:“老七的战马被人砍死了,不过仍然没有发现他们三人。” 林智环视一眼周围横陈的数百具尸体,虽然战斗已发生在两日之前,但仍然可以感受到战况的惨烈。蹲在战马尸体前,林智仔细观察着战马头部的伤口,默然不语。 “竟然有人能在老七的面前斩杀他的战马!”林二惊讶的说道。他们七人中,以林七的武技最为强横,虽然一直使的是长剑,但在战场冲杀,从不逊色他们六个半点。 “这只有两种可能。”林智缓缓的站了起来,皱眉说道:“一是对方的身手远胜林七,二是对方已占据绝对优势的地位。” 三人闻言不由沉吟不语,不论哪一种可能,林七三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七人追随林智十年来,一直亲若兄弟,感情深厚,现在一想到三人的境况,均是悲愤不已。 “这会是谁干的呢?”林一忿声说道。 “是啊,根据昨日传来的军情,征西军还远在延城,根本不可能袭击到老七他们;凉州军一直被我们堵在关门之外,就算绕道,也没这么快啊。”林二疑惑的说道。 林智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围,疾步向自己的战马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不用猜了,神威营开进西域了。” “神威营!”三人齐声呼道,脸上均现出惊疑的神色。 林智翻身上马,转头望着三人,肃然说道:“神威营没有进驻楼兰城,很有可能赶去于泥城了,你们三个率领两万骑兵马上赶去,希望还来得及。我自回玉门,形势有变,必须及早做出对策。” “那岂不是老三有危险了?”三人惊呼道。虽然林三带着步骑近两万人,但刚才清扫战场所看到的情形却让他们不容乐观。从战场上尸体的分布和其他痕迹来看,林五他们所率的一万骑兵几乎是一触即溃,根本没有进行有效的冲锋应战。而且死于箭矢的大多是透体而过,这样强劲的强弩,连他们在西域所仿造的堪比大陈一般部队所配备强弩,也差之甚远。 林智正欲说话,蹄声乍响,一名斥堠从远处急奔而来。 “禀报大王,三王爷带着数千骑赶回玉门关。”斥堠骑兵急急的说道。 闻言四人均是一愣。林三带着辎重,根本不可能走得快,按他们的行程算来,现在最多出于泥百里。林三现在就回到玉门关,他们用以长期据守玉门的粮草辎重恐怕已遭不测。 ※※※※※※※ “请主人降罪!”在关门关跪了整整一天的林三,一见到闻讯赶回的林智,立即伏地沉声说道。 “先给我起来,进里面说。”林智看了看受伤数处的林三,平静的喝道,策马奔入关内。 四人在将军府内坐定后,看着径直跪在堂下的林三,林智怒声说道:“这样跪着有什么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详细说来!” 林三重重的磕头说道:“全是我的错。都怪我粗心大意,以为这一带全在我军掌握之中,所以根本没有想过会遇到敌人。平日扎营防备也极为松懈,敌人前夜四更时分突然发起攻击,当时整个军营大多进入沉睡之中,根本无力抵抗。直战至天明,两万步骑已损失惨重,余者也被分割成几块,各自为战。我见形势已不可为,所以带着五千且末族骑兵奋力突围,逃回玉门关。不过辎重已全部被夺,林三万死不能抵罪,请主人责罚。” “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林智沉声问道。他自然知道现在处罚林三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在这军中也只有他们几个才是真正忠于自己的,错已铸成,他又岂会蠢到再自断一臂。 “一定是神威营!”林三咬牙说道。 “你为什么肯定是神威营?”林一三人见林三所说正是林智所料,均惊讶不已。 “他们的服饰与神机营相同,但比起神机营还要强悍。”林三狠狠的说道,眼神中仍然有一丝惧色。 “神威营不是在狼居胥山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林一疑惑的说道,转眼向林智望去。 林智轻轻的叹了口气,神威营这一步棋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更要命的是神威营实在出现的太是时候了,仅仅这一着,便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粮草辎重被夺,玉门的存粮也在关破之前被潘宗德全数烧毁,以他所携带的粮草,顶多可以支持两个月时间而已。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本和征西军耗时间了,虽然正面应战他并不怕神威营,但若等到粮草耗尽,仓皇撤退之时,神威营无疑是一个致命的隐患。 “若要重新征集粮草运到玉门,需要多少时间?”林智淡淡的问道。 林三想了想,皱眉说道:“前一次征集的足够大军一年之用的粮草几乎已将各国存粮用尽,现在征西军驻在延城,若想再征集粮草,便只能在精绝、于阗、渠勒强行征集,即使如何,也最多能征到三个月的粮草而已。运抵玉门,也需要一月左右,这还要是绝对顺利的情况下。” “要不然我们去把神威营夺去的粮草再夺回来?”林一提议道。 林智摇了摇头,叹气说道:“神威营不会蠢到带着那么多粮草到处走的,就算现在夺回来,恐怕也是一堆灰烬了。况且对手是天下闻名的神威营,你以为想夺就夺了吗?若不能逼得他正面应战,我们根本没多大的机会。” “那我们现在……”林一迟疑的问道。若得不到粮草补给,他们最多只能在玉门守上一个月,便必须撤退。但神威营袭击林三后并未紧随而来,若说其会放任他们从精绝、于阗、渠勒三国调集粮草,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转眼间,他们便由完全的主动,陷入进退两难的被动之中。 “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退回西域,击败征西军,伺机再起;二是筹集粮草,继续固守。”林智凝重的说道。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一向与潘宗向不和的史达贵,居然会带着神威营与自己为敌。真是一步算错,顿成满盘皆输之局。 “神威营一定潜伏在附近,恐怕我们征集的粮草,根本无法顺利运来。若是这时候征西军突然调转回来,那我们……”林一忧虑的说道。若是真让他不幸言中,那他们真是连全身而退的机会也没有了。 “如今之计,只有从凉州就近征集了。”林智淡淡的说道,“不过此事却不能久拖,那样对我军将更为不利。” “主人,请让我率军出关,打败凉州军!”四人几乎同时说道。 林智挥了挥手,沉声说道:“此战我要亲自指挥。” 第四十章 拒马连阵 “呜……”凄厉的号角声在玉门关城楼吹响,顿时撕裂了晨曦的宁静。 左擒虎和洪方立在关外五里处的一个土丘上,看着那扇关闭数日的城门缓缓打开,脸色均是凝重无比。 “得……”急促的蹄声响起,一名斥堠策马飞速向凉州军营驰去。 斥堠骑兵离去后,左擒虎和洪方立即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部署。 三百多名弓手齐聚土丘之上,人人手持强弩,背挎长弓,严阵以待。另有两百名壮汉,立在阵后,以一百人为一组,各拉着一根粗大的绳子,每一个人的旁边均放着一面长大的坚盾和长枪,此时人人暗自蓄力,静待左擒虎和洪方的命令。 轰隆声中,三辆巨型火神弩车缓缓推上丘顶,几个鼓鼓的布袋牢牢的绑在数尺长的巨矢之上,里面装满了遇火即燃的火油。这三辆巨型火神弩车均是老程亲手设计,昨日方才运抵此处,每支巨矢均绑有近二十斤火油,四百步内准确仍毫无偏差。用以装盛火油的布料更是精心设计,稍受撞击,便四散裂开,让火油能溅散到数丈宽的地面,再辅以火箭,在守城中可发挥无可比拟的巨大作用。 关门洞开,姑师军却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城墙攻击范围内开始缓缓聚集。关门仅可容四骑并行,一万人的骑兵队伍也要足足花费半个时辰,才能全部通过。 看着玉门关外逐渐聚集的姑师骑兵,左擒虎和洪方均暗自捏了一把汗。二人虽然阅历颇丰,但这样面对上万人的强大骑兵,而且自己手下仅五百余人,实力对比之悬殊,二人均是生平第一次。左擒虎虽然曾和杨诚一道剿灭黄功伟和谢明伦,但所面对的毕竟是些流民强盗组成的部队,比起国与国之间征战的场面,简直不值一提。 “希望张识文这小子的玩意管用吧。”洪方看了一眼身前不远的地面,自语说道。 左擒虎从背上取下长弓,看着前方淡淡的说道:“洪老放心。等他们列队完毕,诚儿他们也就快到了,我们顶多只要守上半个时辰,只要能守住这里,便万事大吉。”二人现在身处之地,是官道旁高数丈的土丘,虽然坡度平缓,但姑师军若想通过这里,却必须攻下此处。 “哼,几百人就想挡住我的大军?擂鼓!”林智高坐城楼,看着远处的凉州军阵,一脸不屑的说道。 “咚咚咚……”急促的战鼓声中,刚刚聚集好的一万骑兵方阵开始缓缓移动,第一排移出四个马位时,第二排开始跟上,接着第三排……一万人的战阵由缓渐快,轰隆的蹄声越来越大,直敲击在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上。城门处不断涌出的骑兵迅速填补到留出来的空间,不断集结,足以保证林智可以对土丘进行连绵不绝的猛烈进攻。 左擒虎高举右手,看着不住驰来的姑师骑兵,表情如同古井不波。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候,任何的慌乱和冲动都将是致命的。洪方仍是赤手空拳,静静的立在左擒虎身旁,闭眼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五百步、四百步……凉州军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颤抖着,似乎不忍看到即将开始的杀戮。 林一手持一把丈长长枪,冲在队伍最前。看着越来越近的凉州军,脸上一片狂杀之色。就这么几百步兵,更加之全是弓箭手,自己只需一个冲锋,便可以让他们全部被踏成肉泥。近了,近了,连左擒虎的表情也清晰可见。“咦!对方将领怎么还能望着自己做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难道他蠢到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倒在这一万铁蹄之下吗?”林一暗自想道。 “不对,难道……”林一疑惑的想道,看着凉州军面前那片略有异样的地面,心中不由暗自叫糟。 “起!”左擒虎一声大喝,阵后的两百名壮汉立即全力拉动自己手中的绳子。 凉州军阵前的地面开始不断变化着,一根根削尖的木桩逐渐在沙土中显现出来。“轰!”一声巨响竟将姑师骑兵的喊杀声掩盖过去,一个宽达百步的木桩阵赫然出现两军之间,一根根木桩向前斜指,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张识文精心设计的拒马连阵终于展现在众人之前。 “卟……”猝不及防的姑师骑兵哪时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前排的骑兵纷纷控制不住马势,直向拒马连阵中撞去。林一冲在最前,见状却并不慌张,当即脚踏马背,向后纵跃而去,落在后面一匹战马之上,夷然无损。其他人却没他这么幸运,见机得早的,纷纷弃马后纵,却大多被随即而来的铁蹄无情淹没;更多的人,则连人带马被尖利的木桩洞穿,当场毙命。 “分散!左右夹击!”林一立在马背上,大声喝道。怪不得这些凉州军竟然敢这样正面迎战一万姑师骑兵,原来竟有如此布置。不过他心里并不慌乱,刚才那点损失,对一万骑兵来说,几乎微不足道。面对这数百凉州军,他仍然有着绝对的优势。 “放箭!”左擒虎沉声喝道,对如同炼狱的阵前视若无睹。“咻……”左擒虎声音刚落,三辆火神弩同时发出怒吼,长长的巨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向前面的拒马连阵射去。巨矢之后,数百支熊熊烧燃的火箭照得整个战场为之一亮。 “轰!轰!轰!”三声巨响传来,拒马连阵在凉州军所处的小丘四面均竖起,这座看似毫无阻碍的小丘,顿成一座坚塞,让姑师骑兵难做寸进。 “蓬……”原本就被火油浸透的木桩一遇到火箭,立即熊熊燃烧起来,随着火神弩的声声怒吼和一支支火箭的射出,一堵牢不可破的火墙顿时在小丘四周形成,将凉州军和姑师骑兵完全隔绝。 “咻……”羽箭和劲矢穿过火海,不断向外面的姑师骑兵倾注而去。拉绳的两百名壮汉迅速持盾握枪,围绕在弓弩手身前,形成一个围绕丘顶的坚固盾阵。 遭此挫折,姑师骑兵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开始环绕小丘不断奔驰,骑兵则纷纷举起强弩,用一支支劲矢拼命向小丘上射去。预料中的骑兵冲锋再难展开,双方竟成箭矢对射之局。 “哼,看你能燃多久。”看到这一幕,林智冷声哼道。凉州军的布置确实大出他的预料,本来若只是拒马连阵,他完全可以仗着人数的优势逐渐清除,但现在火势未灭之前,他的骑兵却完全不能冲入其中。只得被近以己之短,击敌之强。不过支持火墙的主要是浸油的木桩,并不能持久,火神弩虽然威力强大,但发射却极慢,根本不可能照顾全局。 虽然凉州军看似出尽风头,但只要任何一处火势一灭,等待他们的便只有败亡一途。滚滚的浓烟阻住了双方的视线,一切箭矢都变得漫无目的,每一个人心中所想的,均是拼命把箭矢向对方射去,战斗一时陷入胶着之势。 火势渐微,洪方和左擒虎的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数量上的差距,让他们完全处于劣势,若不是有盾阵保护,他们恐怕早淹没在姑师军的矢雨之下,不过这样的情形再不能维持多久。 轰隆的蹄声传来,裴成奇领着黑甲雄兵终于赶到。黑甲雄兵身后不远,凉州军已倾巢而出,鼎盛的军容让丘顶的数百战士为之一振,顿时欢声雷动。 林智淡淡的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凉州军,伸手一挥,城楼上的四面巨大的战鼓立即咚咚敲响。他所等待的,正是这一刻,只要顺利打败这支凉州军,整个凉州将变得毫不设防,任他取予。 战鼓一响,林一所率的姑师骑兵立即分出数千骑,结成两个密集的冲锋队形,一路向黑甲雄兵迎去,一路却稍稍绕开,径直向尚未立阵的凉州军冲去,显然是想趁其立足未稳,予以沉重的打击。列阵在关外的万余步骑,则开始缓缓推进,准备随时投入战斗。玉门关外的地形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战斗,姑师军数量上的优势并不能立即体现。 杨诚所率的凉州军并未直扑小丘,而是在离左擒虎所在小丘两里外的三处坡顶,结成三个防御阵形,静等着接下来的战斗。 “出枪!散!”裴成奇大喝一声,从马鞍旁取下丈长长枪,枪尖遥指前方,声势夺人。两千支长枪同时高举,原本密集的阵形也逐渐疏散,所留的空间足以上每个人肆意舞动长枪,而不虞伤及自己人。 “轰……”黑甲雄兵终于撞上迎面而来的姑师骑兵,双方均未作停留,全力冲剌而过。 枪林舞动下,一片片寒光在战场上肆意席卷,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姑师骑兵虽然数量占优,但训练和装备均与黑甲雄兵有着天壤之别,一触之下,胜负立分。 “哼,想救人?门都没有!”看着冲势毫不受阻的黑甲雄兵,林智冷哼道。 鼓声骤变,后面的步骑军阵立即加速行进起来。关门处,一队由五百刀斧手、五百矛兵、五百长戟兵组成的混合方阵正逐渐聚集,准备着第三波的进攻。 “全体准备,转为冲锋队形!”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甲雄兵,左擒虎大声喝道。这处小丘已不是久留之地,若是火势熄灭后他们不能成功向中军突去,势必将淹没在源源不断的姑师军中。 洪方立在阵后,仍是赤手空拳,静静的等待着冲锋的那一刻。小丘上的凉州军一边不断射箭,一边改换阵势,在洪方身后逐渐形成一个锥形之阵。 姑师骑兵显然也发现了左擒虎他们的意图,开始奋力向黑甲雄兵围去。没有这支骑兵的保护,这两里的距离便足以让他们将失去凭借的五百步兵踏为齑粉。 “咻……”火神弩的怒吼声中,最后几支巨型火箭同时射出,三面原本即将熄灭的大火为之一支,相比之下,面向杨诚那边的火势顿显微弱。 “冲!”左擒虎发出一声大吼,踏着滚汤的沙土,与洪方并肩杀出。 黑甲雄兵已然冲近小丘,长枪挥舞之下,姑师军根本难触其锋缨。见洪方他们冲出,黑甲雄兵阵形立变,分别护在凉州军左右,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让姑师军难做寸进。 “黑甲雄兵,果然强悍无比。”林智叹气说道。虽然他及时根据战场的动向做出调配,但实力上的差距却往往难以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使得他想隔绝黑甲雄兵与小丘的计划完全落空。 “主人,让我带兵去协助大哥吧!”见林一数度攻击无果,林二焦急的说道。 林智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他的大军无法展开,是以像黑甲雄兵这样一支强悍力量,对密集的人群有着恐怖的杀伤力。再加之其盔甲不惧一般刀箭,几番下来,姑师军的士气已大为动摇。况且远处凉州军的主动尚未参战,这条出关之路,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在黑甲雄兵的保护下,左擒虎和洪方所率领的战阵正疾速向杨诚所在之地冲杀而去。一支支箭矢不断射出,让无数侥幸逃脱黑甲雄兵长枪袭击姑师士兵不断倒下。两军配合下,在蜂拥而来的姑师军中势不可挡。 “砰!”洪方一拳重重击在马腹上,高大的战马竟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力量,轰然倒地。一脚将翻身欲起的姑师将领踢飞开去,洪方挥舞双拳,继续向前冲去。虽然手无兵器,但在他强横的武技之下,竟无一合之将。左擒虎则紧紧跟在洪方身后,羽箭连珠而发,每箭射出,便有一人应声而到。 “咻……”不知不觉间,黑甲雄兵与小丘凉州军已冲至杨诚所立之处不远,箭矢之声陡然密集,坡顶上箭如雨下,精准无比的射向姑师骑兵。 在黑甲雄兵的强力进攻下,姑师军士气本已受损,此时见自己数倍的兵力仍不能阻挡敌人的推进,气势已随之而竭,在飞虎营的箭雨下顿时溃退。 “爹!”左擒虎一踏上坡顶,左氏二女立时扑了上来,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也足以让她们产生生死之别的感觉。 “轰!”巨响声中,拒马连阵在三处坡顶再起,形成三个坚固的要塞,牢牢的封住姑师军前进的道路。 第四十一章 血战一日 “呜……”号角声中,姑师骑兵如潮而退。 林智静静的看着凉州军成品字而立的三个军阵,默然无语。杨诚对战场形势的把握实在大出他的意料,先前所占的小丘让他不能肆意突进,反而让其拖足时间,让后续的凉州军可以安然立阵。而在黑甲雄兵强横的穿剌力下,再顺利突围,返归本阵,虽然战斗至今,姑遇骑兵的伤亡仍算得上微乎其微,但在气势上已被声势夺人的凉州军压了下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再难发挥最佳的战力。 凉州军所在的三个小丘本来无险可守,位置也并不十分重要,但三丘同立,再辅以拒马连阵的防守,却发挥了数十倍的效果。不论他如何进攻,在战斗层面上都将陷入以少击多的局面。况且在这样的地形下,他在关外聚集的两万多姑师军根本无法全部投入战斗中,要想快速结束战斗,打通凉州之路,几乎已成梦想。 “林一无能,请主人责罚。”林一面带倦色的奔上城楼,纳头拜道。 林智轻轻的叹了口气。林一七人各有所长,但却没有一个在军事上拥有过人的才能,对付西域各国时倒还有发挥的余地,但面对同样能征善战的大陈精锐,便略显不足了。在他手下的众多将领中,也唯有他亲手提拔的乌孙王谢多尔顿算得上是个将才,不过他却把这个被誉为西域猛虎的谢多尔顿留下来对付征西军,维系自己的最后底线。大战之前,竟感无人可用,这或许是他一力毁去西域上层贵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请主人允许我们上阵!”林二三人齐声说道,显然对林一的无功而返,甚是不服,想亲自讨还。 “不用了,对方有逐日弓在手,让你们去岂不是送死。”林智淡淡的说道。 “有逐日弓又怎么了,不过就是把弓而已,我就不信有西域人传言那样神奇!”林二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们几个就老实呆着吧,林四,你去令亲卫骑兵到后营休息,准备好七日的水和粮食,随时候命!”林智遥望远方,皱眉说道。 四人闻言一惊,齐声说道:“难道……” “不用多问!传令精绝、且末、小宛、于阗四王,率军出战!”林智果决的说道。 “是。”四人对视一眼,并肩而退。 “咚……”战鼓擂响。姑师军阵形立变,三千手持坚盾的步兵立在最前,其后便是一千长戟兵和五百工事兵。工事兵之后,则是五千手持强弩身背长弓的弓弩手,每人均携带数支火箭,准备彻底破坏凉州军的拒马桩。弓弩手之后,赫然并立着十辆巨型投石车,可往凉州军力不能及的地方施以强力打击。投石车之后,便是列阵以待的五千精锐铁骑。看这阵势,竟要以坚攻坚,不计代价的要攻下凉州军所立军阵,打通凉州之路。 看着缓慢逼来的姑师军阵,杨诚不由微微皱眉。在占据有利地形的情况下,他并不惧怕姑师军的强攻,姑师军再多,能同时投入战场的也绝对少于自己所拥有的兵力。但有了大型攻城武器的加入,整个战局将再不在他掌握之中。本来这种大型投石车在野战中因其行动太过缓慢,向来没有只用于攻城之用,但现在他却把自己困在拒马连阵之中,密集的人群在投石车的打击下,将会遭到巨大的损伤。 看了一眼三个小丘间立阵以待的黑甲雄兵,杨诚不由暗自宽慰:有黑甲雄兵在,要冲破敌人的步兵战阵,摧毁那十辆投石车并不是难事。 “姑师军不是一直死守玉门的吗?怎么现在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来了。”张识文立在杨诚身后,皱眉说道。 杨诚淡淡的笑了笑,正色说道:“想来应该是西域有变,所以着急要打败我们,摆脱两面受敌之苦。” 张识文摇了摇头,疑惑的说道:“不会这么简单吧,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姑师军根本不怕我们强行攻城,随便派上一万人守在城墙之上,我们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竟然被迫在不利形势下与我军决战,实在猜不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不管如何,此战我们必须胜!擂鼓!”杨诚手握小黑,大声喝道。 震天的喊杀声在玉门关前响起,姑师刀盾兵在离凉州军一里时终于发起了冲锋。 杨诚高高跃起,眼神紧紧锁定着冲在最前的姑师将领。人尚在空中,已张弓搭弦。“咻!”凌厉的破空声凌空而响。“卟!”羽箭穿透姑师将领坚盾的正中,从他胸口洞穿而过。姑师将领一脸不信的倒地而毙之时,凉州军阵顿时发出阵阵欢呼之声。 杨诚落回阵中,右手高举,壮若天神。刚才那一箭他并没有康铁生打制的箭,毕竟如此威力巨大的箭矢只有七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配让他使用这么宝贵的羽箭。不过虽然只是使用普通羽箭,但威力仍是惊人,三步百外仍能洞穿姑师赖以防御的坚盾,足以摧毁刀盾兵的斗志。 “破甲!射!”杨诚右手用力挥下,高声呼道。 “咻……”数以千计的破甲箭从阵中飞出,铺天盖地的向姑师刀盾兵倾注而去。这些原本研制用以克制黑甲雄兵的破甲箭,终于得以在实战中运用,这恐怕是张破舟他们未曾想过来。 “卟……”破甲箭果然犀利无比,姑师刀盾兵手中的坚盾几乎构不成任何的阻碍,列阵在前的刀盾兵在第一轮的箭雨中便损失近千。余下的刀盾兵均是一愣,对方的将领能射穿他们手中的盾牌倒并不奇怪,但其他士兵几乎人人能射穿他们赖以防守的盾牌,这足以让他们惊恐无比了。一向不惧敌人箭矢而冲锋在前的他们,此时顿时觉得自己如同赤身裸体般站在漫天的箭雨中一般,那种感觉,让他们难受无比。 “咻……”第二轮箭雨再至。疾速推进的军阵竟有一阵微微的骚乱,如此强劲的箭矢,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再不是以往熟悉的弓箭兵,他们用以对付弓箭手的连环计划,顿时被打断。 看着尚未冲到拒马桩前,便已损失近半的刀盾兵军阵,林智不由微微惊愕。这样一来,他打算以刀盾兵破坏拒马桩的计划,将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骑兵退下,第二队步兵跟上!”林智低声喝道。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不得不将自己进攻的步骤临时更改。 战鼓声更加急促起来,原本有停止不前之势的刀盾兵和长戟兵再度鼓起勇气,狠命冲来。弓弩手紧随其后,“咻……”一支支火箭向拒马连阵中射去,顿时让姑师士兵士气为之一振,只要能顺利毁去这些拒马桩,己方的骑兵便再无阻碍。预料中的大火却并未出现,当火箭只余一点灰烬之后,拒马桩仍是夷然无损,姑师军的欢呼声倏然而止,士气也随之衰竭。 杨诚看了一眼正望向自己的张识文,微微笑道:“文弟果然想得周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拒马桩定让姑师军大失所望了,呵呵。” 张识文微微颔首,看着逐渐逼近的十辆投石车,眉头微皱。 “破舟、承业!准备好没?”杨诚向阵后大声喝道。 张破舟和洪承业应声而出,一脸决绝的看着杨诚,振声应道:“只待统领大人军令!”二人身后,一千名精壮的飞虎营战士整待发,昂扬的斗志从每一个士兵身上散发出来。 “轰……”阵阵巨响传来,十颗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小丘之上,泛起阵阵尘土。投石车的加入,终于让连连受挫的姑师军稍有起色。 十颗巨石之下,顿时便有数十人伤亡。杨诚静静的看着被迅速抬下的伤兵,面色凝重无比。 “呜……”号角吹响,隆隆的铁蹄声骤然响起,黑甲雄兵已呼啸而出。 “杀!”震天的喊杀声中,杨诚领着一千名飞虎营战士,紧随在黑甲雄兵身后,手中羽箭不断射出,数名率队扑向黑甲雄兵的姑师军将领顿时中箭倒毙。张破舟和洪承业则紧紧护在他左右,任何攻向杨诚的姑师士兵均难以逾越二人所构成的防线。 一红一黑两股洪流在战场上异常显眼,在气势如虹的黑甲雄兵和飞虎营的冲击下,本就士气低落的姑师军纷纷溃退。 “哗啦!”投石车在裴成奇的长枪下轰然而裂,成为一堆烂木。 看了一眼身后紧随而来杨诚,裴成奇不由仰天长啸,声音直冲霄汗。黑甲雄兵也随着裴成奇的啸声齐声大喝,那种强横无匹的信心让四周的姑师士兵禁不住退步不前。 黑甲雄兵和飞虎营这样的绝世组合下,所产生的强大战力远远超过两军单独作战。一远一近,让身处其中的姑师军为之丧胆,若不是督战将领拼命喝止,恐怕这第一队的步兵已四散而溃。 “咚……”鼓声隆隆,姑师军的第二队步兵已喊杀冲来。其中林智专门为对付黑甲雄兵而组成的战阵更是声势慑人。五百大斧手、五百长矛手、五长戟手组成了战阵的核心,矛尖和戟尖均散出幽蓝的光芒,对黑甲雄兵构成强大的威胁。 裴成奇和杨诚相视一笑,飞虎营立即溶入黑甲雄兵阵中,阵形迅速变幻,如同一个大铁球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糜。一支支精准的箭矢从战马的缝隙间不断飞出,每一支都是蜂拥而来的姑师士兵的催命之箭,侥幸冲近的,也纷纷丧命在寒光四射的长枪之下。 大铁球在战场上以之字线迅速移动着,不住向己方军阵退去。姑师军的大斧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黑甲雄兵,更在飞虎营的羽箭之下,折损不少。 “杀!”姑师军第三队步兵已紧随冲上。黑甲雄兵猛然加速,直向凉州军立阵的两个小丘之间冲去。 “咻……”箭如雨下,顿时将姑师军与黑甲雄兵隔离开来。 ※※※※※※※ 夕阳西下,万点金光洒在玉门关外暗红的土地上。 战斗已经连绵不断的持续了一天,数以万具的尸体横陈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将战斗的激烈彰显无疑。 飞虎营诸将盯着如潮退去的姑师骑兵,及至对方走远,才轰然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浓浓血腥味的空气。整整一天的战斗,已到了他们支持的极限。 凉州军阵外的拒马连阵在姑师军的不断强攻下,在下午里便已被清扫出数条通道,姑师军的骑兵可以直冲丘顶,给凉州军构成了很大的伤亡。黑甲雄兵则每隔半个时辰,便与杨诚配合着冲出阵中,将姑师军严密的战阵撕裂开来,维系着三处小丘越见薄弱的防线。饶是如此,也几乎被姑师军冲破战阵。 林智的指挥确实不简单,在后期两军混战之中,总能准确的找出凉州军的薄弱之处,再加以及时而猛烈的进攻,让杨诚和裴成奇也暗呼好险。若是再战上几个时辰,谁胜谁败,仍是未可料知。天色渐暗,让林智再不能如之前那般准确的把握战场形势,姑师军的士兵素质本就远逊于飞虎营和黑甲雄兵,若脱离他的指挥,便再难形成势均力敌之势,也使得杨诚他们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 “呼,痛快,真是痛快!”裴成奇从水底钻出,兴奋的叫壤着。 虽然事前已经进行了训练,但在烈日下激战一日,不论是飞虎营和黑甲雄兵,都已快受不了。凉州军更是疲态尽显,更有不少人中暑昏迷。虽然三处小丘占着绝佳的地形优势,杨诚也不得不率军退回二十里外的军营,以防姑师军趁夜偷袭。 杨诚遐意的浸在水中,闭目享受着清凉的泉水。二人一回军营,裴成奇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来到此处,他也只好把善后事宜交给左飞羽他们处理。幸好左飞羽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已极为顺手,让他也极为放心,更暗自庆幸自己得一贤内助。自己觉得繁杂无比的军务,在左飞羽手里便完全变了个样,连张识文也赞叹不已。 “好久没打这么痛快的仗了。”裴成奇抚着身上几处伤口,感慨的说道。 “原本你叫痛快的竟然是这个?”杨诚淡淡的说道,裴成奇的话让他不禁苦笑不已:“命都差点没了,怎么你还这么高兴呢?”白天的战斗中,林智不断派出各种各样的组合对付黑甲雄兵,开始虽然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但随着战斗的延续,却也让黑甲雄兵吃了不小的苦头。更因兵器上抹有剧毒,若不是黑甲雄兵所备齐全,连解毒药也是皇宫中的上品,否则裴成奇也可能要饮恨当场。 裴成奇猛的扎进水底,过了许久才从杨诚身边冒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笑着说道:“若对手均像三年前那些流寇山贼一样,那这仗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唉,我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想快一点结束这场战争,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至于对手是谁,是强是弱,都没有什么关系。”杨诚睁眼看了一眼裴成奇,又缓缓闭上,叹气说道。 裴成奇挪了一下身子,舒服的将头枕在池边一块石头上,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人,便有战争。这场战争结束了,不过只是为下一场战争而准备。你这样悲天悯人,恐怕将来会大失所望。战乱越久,下一场战争需要的准备时间便越长,反之亦然。” “这场战争还不够久吗?先是和匈奴打了十几年,也可以说是几百年,现在又要和西域打上几年,过会还会有谁?我就不信这场战争会继续延续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让战乱的阴云永远离开这片天空。”杨诚坚定的说道。 裴成奇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杨诚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我这想法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可笑的,不过我却一直坚信着。” “即使你能实现,也最多可以保证在你在世之时,之后呢?生命是如此的美丽而短暂,若不能让它尽放光华,那岂不是白活一生了?老头子找上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这一生绝对不会平淡。我是为精彩和剌激而生的,也可以说是为战斗而生,没有战斗,我的生命便黯淡无光,便毫无意义。我的理想,便是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战死,在最灿烂的那一刻走到生命的尽头。”裴成奇闭上眼睛,梦呓般的诉说着。 杨诚摇了摇头,他和裴成奇虽然算得上知己,却是两个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他们那看似深厚的友情,或许也是建立在战争的基础之上,两人间的话题一离开战争的范围,便索然无味。有时杨诚甚至在怀疑,裴成奇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值得一战的对手,这次帮助自己,只不过是不希望自己死在别人手中而已,至于友情,或许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在想什么?”裴成奇侧头看着陷入沉思的杨诚,淡淡的说道。 “我在想……”杨诚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要不要把营地再往后撤,以避开姑师军的夜袭呢?” 裴成奇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绝对不会。经过这两次战斗,你难道没发现姑师军的弱点吗?” “什么弱点?”杨诚疑惑的说道。 “说起来,姑师军的战力并不比凉州军差,但给我的感觉却有些怪怪的,似乎他的中高级将领都形同虚设,根本无法根据战斗的形势做出相应的变化,完全要靠城楼上的鼓声和旗帜的指挥,才能进行相应的行动。”裴成奇皱眉说道。 “你是说,姑师军的将领要么被换掉了,要么都是些对行军打仗并不熟悉的人?”杨诚惊讶的说道。他也有裴成奇这样的感觉,不过却一直不敢确定,毕竟这个想法实在太不切实际。 裴成奇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这个确实极有可能。虽然今天敌人的指挥非常高明,但对战场的细节却总不能准确把握,有几次若能稍稍改变,我们现在能否坐在这里,还是个问题。” 听了裴成奇的话,杨诚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若真是这种情况,那他便完全可以针对姑师军这个弱点,改变现在的策略,甚至击败姑师军,重夺玉门关也不无可能。 “既然这样,或许我们考虑的问题,便不是他们会不会来袭营了。”裴成奇长身而起,看着杨诚笑着说道。 “难道……”杨诚迟疑的说道。 裴成奇快速穿好衣甲,兴奋的说道:“走吧,这次需要你的小黑建功了!” 广告时间:新人新书书号:1003718大家支持点击下 第四十二章 趁夜潜入 裴成奇果然所料无差,一行人行至玉门关前数里之处,仍没有碰到一支姑师军,看来姑师已放弃了利用夜间袭营的举动。在一隐蔽处放好战马后,杨诚、裴成奇及一百名由飞虎营和黑甲雄兵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战士开始利用起伏的地形,悄无声息的向远处的玉门关潜行而去。 白天的战场已经过全面清理,除了踏着粘稠的泥土和空气中仍旧剌鼻的血腥味外,再没有一丝战斗的痕迹。十余座隆起的千人坟静静的排列在官道两旁,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姑师军显然料想不到凉州军竟会前来玉门关,防守并不怎么森严,众人行至关外两里之时,仍没有发现一个暗哨。高大的城墙上也仅有数处发出微弱的灯火,数队稀疏的士兵来回巡逻着。 见到这一幕,杨诚心中不由大喜。今日一战,两军都已疲惫不堪,姑师军更仗着城墙之利,不加防备,使得他们的行动异常顺利。今夜一击,必将给姑师留下深刻的印象。杨诚握了握手中的小黑,紧跟在裴成奇身后,玉门关的大门已隐约可见。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剌耳,一阵嘈杂之声从玉门关内传来。杨诚和裴成奇均是一愣,一种中计的感觉同时从二人心中泛起。 没有半点犹豫,众人纷纷停住冲势,迅速向两边可稍做掩蔽的地方躲去,每一个人都尽量伏在地上,以期避过敌人的视线。虽然每个人都穿着夜行衣,但在火把的照射下,却并不难发现。更何况此时他们距城墙不过两百步的距离,若是敌人真是有心埋伏,在城墙上万弩齐发的情况下,不论是谁,也只有饮恨当场的命运。 “咚……”急促的战鼓声轰然敲响,直震人心。蹄声、喧闹声、投石车和弩车推动之声……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朵。“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杨诚心中暗自想道。对付他们这一百人,只要在城墙上布置一千强弩手,便足以让他们失去逃走的机会。而从现在的声音判断,姑师军出动的数量恐怕在两万之上,这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妈的,姑师军发现的不是我们!”过了半晌,仍不见城墙上有何动静,裴成奇翻身压着嗓子对杨诚说道。 杨诚皱眉望向城墙之上,一切仍如之前,连巡逻的士兵此时也不见走动,倒是不断有喊杀从关内传来。“难道是征西军回来了?”杨诚喃喃说道。 “管他是谁,现在姑师人和别人干起来,我们的机会就更大了。来,把它射到城垛下面一点。”裴成奇从怀中掏出一支箭矢,递给杨诚。 杨诚看了一眼裴成奇递过来的箭矢,奇怪的说道:“你这是哪来的?”裴成奇手中的箭矢正是飞虎营特有的破甲箭,箭尾系着一根黑色的丝细,若不是杨诚心细,根本无法发现。就着城墙上昏暗的灯火,一时也不知道细线的长度,但裴成奇的意图他总算明白了。他竟想借着这根细线攀上城墙,杨诚心中不由疑惑这么细的线是否管用,当下便接过来仔细观察,一看之下不由大为惊讶,这细线不过比发丝粗一点,看着裴成奇一副极有把握的样子,他也不便出言相问。 “这就是你的秘密嘛,白天随手捡来研究研究的,要不然真要遇上,岂不糟糕。”裴成奇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们怎么会有机会刀兵相见?”杨诚淡淡的说道,当下箭步而立,张弓引弦,直指头顶隐约可见的城垛之处。怪不得裴成奇说需要小黑建功,虽然破甲箭犀利无比,但这次所射的毕竟是坚固的城墙,普通弓箭根本无法射入。不过杨诚却也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的尝试。 “咻……”借着关内的喊杀声,羽箭破空之声被完全掩盖,直没入城垛之处,令周围众人均为之一振。 裴成奇狠狠的拉了一下,对杨诚笑着说道:“成了。” “但是这线这么细,手根本无法握住啊?”杨诚皱眉说道。 说话间,裴成奇已摸出两支同样漆黑的皮套,一边笼在掌心处,一边说道:“这些我早准备好了。” “你诓了人家多少宝贝哦?”杨诚惊讶的说道。裴成奇身上不断出现新奇的东西,让他也疑惑不已。 裴成奇回头咧嘴一笑,却不言语,双手交替挽着细线,人已如同猿猴一般向城墙上飞快攀去。动作竟是一气呵成,轻盈无比,让杨诚不由赞服不已。就算由他来做,恐怕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正思虑间,裴成奇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众人均仰着望着上方,虽然现在姑师人正在另一面作战,但城墙上毕竟不可能完全空置,一旦裴成奇的行踪被人发现,饶是他悍勇无比,恐怕今晚他们的计划也只能半途而废。 “咻!”过了片刻,城墙上仍无丝毫动静,一条制作精巧的绳梯坠下城墙,在他们面前不断晃悠。这条绳梯的细绳虽然比不过刚才的细丝,却也非普通之物。杨诚暗自比划,这数丈长的绳梯收陇起来也不过拳头大小,完全可以放在怀中随身携带。不过想起裴成奇的后台,杨诚倒也不再奇怪。 绳梯抖动三下,五名黑甲雄兵已快速向上攀去。这一幕直看得旁边的飞虎营战士惊叹不已,谁能想到这细的绳梯,竟可同时承受五人攀登,当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杨诚紧随在第二队之后攀了上去,越向上行,喊杀之声越是清晰。及至登上城楼,一股含着沙漠气息的微风夹着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远处冲天的火光,直将天际映得通红。 “不要命了!趴下来!”裴成奇用力一拉禁不住向另一边走去的杨诚,低声喝道。 杨诚陡然一惊,才想起此时正是今晚的关键时刻,自己刚才那样,极易被姑师人发现,几乎坏了大事。当下蹲在裴成奇身边,看着裴成奇焯焯的眼光,不由歉然一笑。 “刚才我看过了,我们左右各有两队巡逻士兵,数量大概在五十左右,幸好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过去了,不然刚才你这样就坏了。”裴成奇沉声说道。 杨诚皱眉向关内望了望,疑惑的说道:“这么大的阵式,很可能是征西军回来了,只可惜我们现在无法联系上他们,否则两军联手,定会让姑师军吃足苦头。” “哼,今晚我们就会让他们吃足苦头了。原本只想来随便闹一翻,再让你用逐日吓吓他们。既然征西军如此配合,那我们完全可以大闹一番!”裴成奇兴奋的说道。 “你是说……粮草!”杨诚迟疑的说道。 裴成奇重重的拍了一下杨诚的肩膀,沉声说道:“现在姑师人定在全力应付征西军的攻击,数万人的战斗,一时间哪里打得出结果,正好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做番大事!姑师军之前既然想踞关而守,关内肯定藏有大量的粮草,不给他点上一把火,怎么对得起潘宗向的配合呢?” 杨诚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征西军一来,姑师军就陷入两面为敌的境况,怪不得会出关与我们决战,原来是想全心应付征西军的进攻。只要烧掉他的粮草,他便无法死守玉门关了,更会因士气大乱,有不战而败之险。只是姑师人也定然知道粮草的重要,恐怕防守比这里会严上百倍。” 裴成奇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粮仓建在城中,前后都是高大的城墙,左右又是万仞的山崖,姑师人哪里会想到我们会来袭击他的粮仓,防守恐怕也比这里好不了什么。” 杨诚想了想,虽然心中觉得不会有如此顺利,却也不好反驳裴成奇,当上闭口不语。两人交谈之际,城墙下的其他人已陆续攀上,齐聚在两人周围,静待命令。 裴成奇迅速的收好绳梯,伸手向杨诚做了个手势,径直向城楼处奔去。虽然对裴成奇早有了解,但杨诚仍为他的大胆惊讶不已。城楼一般是驻兵最多之处,兼之易守难攻,要想悄无声息的清除掉里面的姑师士兵而不惊动其他守军,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夺下城楼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不仅可以清楚掌握城内的动向,更有机会顺利夺取城门,让他们可以顺利逃脱。 城墙上的士兵大多紧张的看着另一边,虽然并不能直接看到战场的情况,却没一人有严守自己的岗位。白天一战,凉州军已成疲兵,这是众所周知的,现在自顾尚且不遐,哪有胆量来袭击玉门关呢?在这种心理之下,也难怪姑师士兵对关外的情况毫不关心。反而是后面这一边的战事,让他们担忧不已,连续的几次战斗让姑师军损失惨重,虽然自己攻下了玉门关,但军中的士气去日渐低落,很多士兵心中已逐渐萌生退意。另一边便是他们回乡之途,是以让每个人均关注不已,对悄悄降临的死神,却反而毫无察觉。 “大陈人终于打回来了,你说我们这次能打胜吗?”一名还带着稚气的年青士兵,祈盼的望着自己身边一名年长的士兵,忧虑的问道。 年长的士兵茫然的摇了摇头,怔怔的说道:“天才知道。” “最近听传言说三王爷那批粮草被大陈人夺去了,城里的粮草只够一个月用了,是不是真的?”年青的士兵不死心的问道。 年长的士兵叹了口气,拍着年青士兵的肩膀说道:“你当兵没多久吧?记住,当兵最好少听这些传言,就算是真的,也要当作不知道,否则你连命丢在谁手里也不知道。咦?”年长的士兵边说边向四周张望着,似乎怕别人听见一般。当看到数十步外几个黑影一闪即隐,不由揉了揉眼睛,一脸惊疑。 “什么事?”年青士兵疑惑的问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几个人影,现在又没看见了?”年长士兵皱眉说道。 “不会吧,难道是……”年青士兵面带惧色的向关外几处千人坟的方向望了望,怯怯的说道。 年长士兵啐口说道:“呸,就算是他们,也只会帮我们嘛,看你怕成这样,恐怕连人都没杀过!” 年青士兵羞愧的低下了头,嚅嚅说道:“我想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放心吧,这仗打胜了,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去了。”年长士兵安慰的说道。 “打胜……听说这次我们的敌人手里有逐日神弓,不是传言几百年来,从来没人能打败神弓的主人吗?”年青士兵迟疑的说道。 年长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的叹了口气,却不再言语。 “咻……” “敌……”年长士兵刚刚惊恐的吐出一个字,左手徒劳的伸向插在自己脖子上的羽箭,轰然倒地。 “回家了……”年青士兵倒在年长士兵身旁,喃喃说道。 裴成奇大步踏来,平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淡淡的说道:“二十个了,你们两个快把衣服换上。” 立即有两名士兵抢上前来,迅速将两人衣服除下,穿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甚合身,但在晚上却也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好了,其他人在这里等着我们的信号,走。”裴成奇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城楼,沉声说道。 杨诚与裴成奇走在队伍中间,大摇大摆的向城楼处走去。城楼处几个卫兵向众人望了一眼,见到是自己人,又不以为然的向另一边望去。 裴成奇得意的看了杨诚一眼,随之踏入城楼之中。与外面清新的空气相比,城楼里便显得闷热无比,大多数士兵均已跑到城楼之外,只有十几人聚在靠内的窗子前,一边张望一边交谈着什么。看见杨诚他们来了,也和外面的士兵一样,并没有太多的留意。 见此情形,杨诚不由惊讶不已。这事情也太过顺利了吧,让他简直不敢相信。不过此时也不是多想的时候,略作观察后,杨诚便将十八人散乱的分散在城楼内,另外两人则去招呼城楼外的几名士兵。期间几名姑师士兵还回头对他们报以微笑,丝毫没有看出他们的身份,一名黑甲雄兵甚至还用西域语与姑师兵笑谈几句,若得杨诚又是一番惊讶。 “这些人和我们刚才杀那些人不是一族的,真是天助我们。”裴成奇压着嗓子对杨诚说道。 姑师王此举虽然可以让各族之间互相监督,但却给他们创造了机会。杨诚正在感慨此行实在幸运之极时,裴成奇已举手一挥。 十八人立即动了起来,纷纷向各自早已锁定好的目标攻去。姑师兵显然没料到背后的友军竟变成了敌人,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有力抵抗,不多时,便被杨诚等人全数消灭,连半点示警的声音也没发出。等杨诚他们将姑师兵尸体摆放在城楼一角时,外面的两人也顺利得手,玉门关的城楼竟如此轻易的易主。让裴成奇后悔不已,若是此次多带些人来,说不定今晚就可在征西军的配合下,一举夺下玉门关。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诚他们几乎将整个城墙一扫而空。姑师军由十余个部族组成,林智一向又将不同的部族搭配在一起,因此彼此之间根本谈不上熟悉,使得他们轻易得手。留下二十人驻守城楼后,其他人均换上姑师服装,向城楼下大摇大摆的走去。 裴成奇轻车熟路的领着众人走在城内的大街之上,一路上更让懂西域语的士兵与相遇的姑师军热情的打着招呼,城内的姑师军均在匆忙的调动着,不断有一队队士兵拉着大型的攻城武器向另一边快速行去,一时间竟丝毫没人察觉到他们的身份。 看到这种情形,杨诚不由惊叹不已。裴成奇来凉州的目的肯定不止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只看他所准备的东西,便可知他早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才能准备的如此周全。而他身后的人,则更让杨诚佩服,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感觉到自己和各势力间的所有行动,似乎都在那人的预料之中一般。这种感觉,让杨诚对这个近乎传说中的人物更加向往。此战之后,恐怕就能一睹那人的风采了吧,杨诚暗自想到。不过那人见自己有何目的呢?杨诚摇了摇头,抛去杂念,紧紧跟在裴成奇身后。 “到了。”裴成奇在一处小巷停了下来,望着前方轻声说:“这里便是玉门守军的粮仓,姑师的粮草也应该存放在这里吧。” 杨诚探首相望,粮仓的防守果然并不十分严密,仅有两三队士兵来回巡逻。此处又处在偏僻之处,就算他们强攻,短时间内姑师军也无法调军前来救援。“那我们?”杨诚轻声问道。 “从后门进去。”裴成奇低喝一声,转身向另一条小巷奔去。众人跟在他身后七绕八拐,不多时便已赶到粮仓的后门,沿途竟没碰到一个姑师士兵,显然那边的战况越来越激烈,让姑师军根本无遐故及这些地方。 杨诚和裴成奇在院墙下倾听半晌,确认墙后并无姑师士兵后,向后做了个手势,纵身向城内跃去。 “叮……”两人刚刚翻墙落地,急促的铃声顿时大作。二人闻声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有此变故。 “杀!”阵阵喊杀声中,无数举着火把的姑师军从粮仓之后冲杀出来,将院内照得纤毫必现。 林一从人群后缓缓走出,冷哼说道:“哼,既然来了,就留下命来!” 第四十三章 逐日之锋 借着熊熊的火光,杨诚终于看清不远处一脸杀气腾腾的林一,当下终于明白当日在星星峡为何会对那黑暗中的剌客有一种莫明的熟悉感,原来竟是在王庭放自己离去的那伙人。一种复杂的感情顿时油然而生,虽然以前他并不明白他们的身份,但由于林智和李平北的关系,竟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李平北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而现在除了刘虎外,他便只能从林智身上去寻找那种失去已久的感觉。 但现在这种形势下,这几人显然在姑师军中占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他与他们势必处在敌对的位置,无法化解。杨诚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念,竟忘了做出反应。裴成奇却不顾杨诚的异样,伸手拉住杨诚,向后飞纵而去。 “轰!”厚实的木门在裴成奇的后背化为点点木屑,四散飞溅。“咻……”数十支劲矢激射而来,密集的插在刚才两人所立之处。 “追!”林一沉声喝道,姑师士兵纷纷向两人消失的木门涌去,动作整齐划一,迅捷无比,显然是姑师军中的精锐战士。 见院内有变,院外的百名战士纷纷取下兵刃,严阵以待。裴成奇和杨诚破门而出之时,飞虎营的神射手已射出点点寒星,牢牢的将门洞处封住,几名衔尾冲来的姑师士兵首当其冲,当即中箭倒地。 林一眉头微皱,敌人竟然不知不觉潜入至此,而且人数显然不少。若不是粮仓重地一向由他亲自布置防守,今夜恐怕已让他们得逞。当下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命人吹响示警号角,通知附近的驻军,以求将潜入之敌尽数歼灭。 “你在想什么!”裴成奇拉着杨诚退入阵中,见杨诚仍没有回过神来,当即怒声喝道。 “哦。”杨诚怔怔的应了一声,猛地回过神来,沉声说道:“现在怎么办?” 听着四处传来的喊杀之人,裴成奇也不禁陷入两难之中。由于城门现在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若是及时撤退,借着黑夜的掩护,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仍然很大,只是现在好不容易摸到敌人的粮仓所在之地,若这样退走,他却并不甘心。粮仓内的姑师军数量该在一千以下,只时正不断从房门处和院墙上向外杀来,不过在一支支精准的羽箭封锁下,并没有多少人能成功冲出。即使侥幸冲出来的,也在等候在墙下的黑甲雄兵的猛烈攻击下,撑不住多久,一时间,粮仓内的姑师军还奈何不了他们。 “你带人引开他们,我从前门进去,一会在城楼汇合。”杨诚断然说道。恢复冷静后,他也不甘心就此而退,错过今晚这个机会,他们将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只要能成功烧掉姑师军粮,姑师军的失败将再所难免,即使他们战死在此,也在所不惜。 “好!”裴成奇点头说道,随即发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带着三十名黑甲雄兵迅速向外散去,不多时便已遁入黑暗之中。 “火箭!”杨诚沉声喝道。五十支火箭顿时让天空为之一亮,几名闪避未及的姑师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带着火光从院墙上倒了下去。几支火箭将房门处残存的木板熊熊点烧,烈焰逼人,姑师军的冲势顿时为之一滞。 杨诚双眼微闭,旋即睁开,伸手斜指左方,低声喝道:“走!”话声刚落,便率先奔出。刚才的乱想早已被他抛在脑后,在战场之上,不容许有任何的差池,更何况他此时还背负着数十名飞虎精锐的性命,甚至整个凉州的安危。 杨诚领着五十名飞虎营战士不断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时而跃上房顶,时而伏地疾行,将身后的姑师军远远的甩在后面。战场的情形不断反馈在杨诚的脑海之中,形成一副清晰而完整的画面,让他不断改变着方向,避开敌军的围追堵截。除了身后追来的粮仓驻军外,他的周围还有四支姑师军,其中三支已被裴成奇吸引而去,不断有喊杀声从不远处传来,裴成奇的黑甲雄兵显然让姑师军吃了不少苦头。 杨诚静静的伏在一处房顶,观察着不远处的粮仓正门。由于裴成奇一路大张旗鼓,四处冲杀,姑师军的眼光均被吸引而去,而他身后的那支姑师军显然也追失了方向,数百步之内,已无姑师军的踪影。此时粮仓正门处仅剩下一队士兵驻守,数量大约在五十左右,人人均是如临大敌,异常警惕。 杨诚暗自分配好各人的目标,率众潜行逼去。现在已容不得他再做犹豫,裴成奇虽然悍勇,但随着姑师军的不断增加,可以给他施展的空间势必越来越小,再拖下去,对他们将极为不利。 “咻……”凌厉的破空声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五十一支羽箭出,五十一人倒! 每一箭,均是正中咽喉,姑师士兵连示警的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纷纷倒地。侥幸存活的几名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吓得不能动弹,张口欲呼,却发现自己咙喉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随即传来一阵剧痛,连最后的意识,也逐渐散去。 “上!”杨诚领着飞虎营战士如狼似虎的冲入粮仓,十栋宽大的房屋立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杀!”百余名姑师士兵喊杀着,在一名千夫长的带领下,从黑暗处涌出,向飞虎营疾扑而来。“咻!”姑师千夫长刚奔出几步,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入眉心,顿时将他击毙。“咻……”杨诚领着飞虎营士兵一边迎面冲去,一边不断引弓而射,姑师士兵哪里见过如此犀利的羽箭,丢下数十具尸体后,顿时四散溃逃,再不敢触其锋缨。 “轰!”杨诚一脚踢开一扇大门,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草,举手一挥,几名手持火把的士兵立即冲了进去,不多时,阵阵浓烟便从屋内冒出。十栋粮仓的屋顶,均有三名飞虎营士兵驻守,不断射杀着四散逃去的姑师士兵,林一哪里料想得到杨诚竟然有胆折返回来,所留的百余士兵在飞虎营的不断打击下,根本难施还手之力,不多时,整个粮仓的局势便被杨诚完全被控制在手中。 冲天的大火逐渐将十座粮仓淹没,林一率队匆忙赶回之际,哪里还有杨诚和飞虎营的身影。 林一面色铁青的立在粮仓门口,不断的听着匆匆赶来一士兵汇报进展情况,皱头越皱越紧。林智现在正在关外营寨指挥作战,此时城内的局面完全靠他一人支撑,原本还为自己闲着闹了不少意见,哪料到竟被凉州军搅得天翻地覆。虽然喊杀之声四处传来,他却知道潜入城中的凉州军数量并不多。 潜入城中的凉州军的强悍实在大出他的意料,由于服饰与姑师士兵完全相同,根本难以分辨清楚,而且每次均是一击便走,虽然他已将围捕的人数扩大到三千余人,到现在却仍未能捉住一人。 “马上将这里的情况汇报大王,命令精绝王率一千弓箭手,分驻各处屋顶,一定要将凉州军全数歼灭!”林一沉声喝道,闹到要惊动林智那里,实在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局势显然已不受他的控制,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如此。他本就是一个出色的斥堠,虽然杨诚的行踪一直没能逃脱他的计算,但行动上却总迟上一线,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心也动摇不已。毕竟当初杨诚曾成功的潜入王庭,更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咻!”杨诚伸手抄起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羽箭,眉头微皱。从粮仓突出后,他便领着飞虎营战士伏低窜高,不断向城楼方向逼去。不过随着四周房屋上的姑师弓箭手越来越多,他们的行动也愈加困难。更让他担心的是,初时还可以根据打斗声判断出裴成奇的位置,到现在,却已完全摸不清他们所处何方了。 “下!”杨诚低喝一声,揉身向房下扑去,刚一落地,屋顶“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他们迟上片刻,定难逃厄运。身后的飞虎营士兵均闭唇不语,紧紧跟在杨诚身后,迅捷有效的执行着杨诚突然而发的每一条命令。杨诚似乎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感觉,每一次让他们感觉异常突兀的命令,总能避开敌人的攻击,让众人对杨诚钦佩不已,是以虽然身处险境,每个人脸上均仍充满着必胜的信心和斗志。 “卟!”杨诚夺过一把长刀,劈翻两名突然冲出的姑师士兵,冲入大街之上。房顶显然已经不能再呆了,密集的箭雨让任何身手敏捷的人也避无可避。此时离城门还有五百步,杨诚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硬闯。 “杀!”喊杀之声从四面传来,姑师士兵从前后蜂涌而来的。杨诚遥望远处的城楼,心底的希望禁不住不断下沉。城楼显然已被姑师军夺回,无数弓箭手正静立在城楼之上,张弓搭箭,等侯着他们送上门来。 “轰……”蹄声骤响,数百名骑兵已呼啸而来,阵阵蹄声直震人心。 杨诚咬了咬牙,大声喝道:“冲!”飞虎营战士齐声应诺,脸上均显出一往无前之色,紧随在杨诚身后,形成一个锥形之阵,直向城楼扑去。姑师军虽然人数众多,却被飞虎营的声势所震慑,一时间竟难以抵挡飞虎营的冲势,混乱无比。 “唰!”骑兵纷纷抽出长刀,看着百步外的飞虎营士兵,不断发出疯狂的吼叫。这种形势下,即使是飞虎营之能,要想力抗数倍于己的骑兵,胜负不言而喻。 杨诚对身后的姑师骑兵看也不看,心中冷静无比,手中长刀不断劈出,锐不可挡。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姑师骑兵手中长刀用力向自己面前的飞虎营战士挥去,静待着刀锋划过敌人骨肉的感觉,脸上不禁散发着兴奋的神色。 “卟……”血花四溅,姑师骑兵睁大着眼睛,只觉天地一阵旋转,看着马背上那个无头的士兵,犹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叭嗒。”脑海里最后一丝意识,便是大地的厚实与清凉。 变生肘腋,数十名姑师骑兵突然挥刀向身边的骑兵攻去,猝不及防下,姑师骑兵顿时大乱。从屠杀变成被屠杀,敌友难分之下,竟自相践踏,谁也没心思去追击已在不远的飞虎营,自相混战起来,连骑兵后面紧随的步兵也不能幸免。 “你又欠我一顿酒!这次可是要好的!”裴成奇策马追上杨诚,大笑说道。 “逃出去再说吧!”杨诚大声说道,专注的向前冲去。 “咚……”战鼓之声急促响起,五百名刀盾兵从城门两边突然冲出,一个严密的盾阵立时横在杨诚他们与城门之间,断绝他们最后的退路。身后的骑兵也逐渐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立成阵式,狂奔而来。“哗啦啦……”左右房顶传来一阵零乱的声音,一个个张弓搭箭的弓箭手从黑暗中冲出,直指街心。 裴成奇看了一眼左右房顶,一脸豪气的吼道:“最后一战能和你小子并肩作战,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兄弟们!多赚几个是几个,杀呀!” 杨诚用力掷下长刀,低声喝道:“借你马头一用!” 话音未落,人已纵身一跃,双脚重重的踏在马头之上,高大的身形不住上升。“呔!”在场之人只觉一声巨响传入耳朵,嗡嗡之声顿时充塞在脑海之中,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一道炫目的光芒突然在城中出现,越来越亮,让人不敢直视。凌空而立的杨诚,犹如一尊威严的天神,金光四射! “咻!”破空之声虽然微不可闻,却清晰的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似乎不用耳朵便能感受到那股直慑人心的声音。那种感觉诡异无比,让人挥之不去。 一道金芒的带着剌眼的光芒向城楼闪电而去,随即没入厚实的城门之中。虽然只是转瞬即逝,金芒的轨迹却深深的映在每一个人的眼睛里,弥久不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结起来,所有人都呆呆的立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嗒。”杨诚稳稳的落在地上,持弓而力,一股无可抗拒的威势几乎让每个人都不能呼吸。 “呼!”狂风大作,直向城门席卷而去。身在其中的人再不能站立,姑师刀盾兵严密的阵形再不能保持,顿时变得零散起来。 风止。 阵阵木悄满天飞舞,城门处一个直径一丈的大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哗啦啦……”不知是谁起的头,在场的姑师军纷纷丢下武器,一脸虔诚的跪倒在地,对着杨诚恭敬无比的拜了起来。 “逐日神弓!” “西域之主!” 一声声充满崇敬的声音在城内此起彼伏。 这一箭的威力显然也超出了杨诚的预料,不过他却没其他人那种震憾无比的感觉,稍一清醒,拍醒呆立在马背的裴成奇,逐一叫醒同样一脸震骇的众人,率众向城门疾扑而去。 他当然不相信仅凭这一箭便可以令姑师人臣服自己,若待他们清醒过来,恐怕他们将再难逃去。不过有一点却让他可以肯定,阿不敢当初确实没有欺骗自己,怪不得他敢只身前往西域,劝服各族。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凉州军呢?”林一策马赶来,看着跪倒一地的将士,愤怒不已。在杨诚他们逃出粮仓时他便派人在城门处部署,虽然他不知道杨诚他们是如何潜入的,但要想从玉门关逃走,除了越过城墙,便只能从城门通过。城墙上他已布置数百名强弩手,根本不惧杨诚他们强行闯关。他对自己的布置有着十足的信心,就算杨诚他们插翅也难飞出玉门关。 哪知道赶来一看,却发现众人不断的向街中央一处空地跪拜着,杨诚他们却已消失无踪。刚才那道强光他也看到,不过毕竟没有身临其境,感觉远没有这些人那么震憾。也不知道这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否则他恐怕也不能如此从容。 “还不快给我追!”林一立在正中,气急败坏的吼道。 场中一片寂静,竟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追!”林一拖长声音吼道。 …… “精绝王!给我下来,带着你的人马上追!”林一冲着仍跪在房顶的精绝王怒声吼道。 精绝王眨了眨眼,茫然的望向林一。 “咚咚咚……”林一走到一面战鼓前,用力敲了起来,顿时将众人惊醒过来。 “所有人,马上给我追!再不动的,全族尽灭!”林一持着鼓槌,怒声喝道。 直到林一连吼了三遍,在场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拾起自己的武器,却并没有马上行动。均你望我,我望你,犹豫不止。逐日弓那不可冒犯的威严在西域数百年,虽然最近百余年来再没有一人能成功使用逐日弓,并得到羿族的承认,但那种影响力却并没有丝毫的减弱。更因这惊鸿一现,给每个人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如今想到自己要与逐日弓的主人为敌,就算是全族尽灭,仍让所有人踌躇不已,虽然不敢明着违抗林一的命令,却没有人愿意迈出第一步。 林智高坐在西边的城楼,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叹气说道:“林二,去把林一叫来,传令其他人回营休息,等我命令!” “主人……刚才那便是逐日弓吗?是不是我眼花了?”林二迟疑的问道。刚才林智布置好营寨的防御,便带着他匆匆赶到城楼,哪知正好让他们看到这一幕。虽然身在远处,却因能纵观全景,是以心中的震憾并不比在场之人少。 林智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说道:“或许是吧。逐日弓……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苍天无语。 第四十四章 延城困局 连续七日的大战让赤谷城外满目苍夷,战马和士兵的尸体遍布在城外的原野上,萧索的北风低声呜咽,静静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韦立雄、甄启山、章波、吴振翼立马在城外五里的一个高地上,静静的看着如潮而退的己方骑兵。 “三位统领大人,不能再这样强攻了。”吴振翼看着远处,沉声说道。几日的战斗已让这个年青而勇猛的将领受伤数处,紧毅的脸上略显苍白。 三人淡淡的看了吴振翼一眼,均露出不屑的眼神。甄启山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吴副统领莫非害怕了?” “怕?”吴振翼低声沉吟,旋即面色激奋的说道:“前五日都是我一人亲自率队冲锋在前,有的人却在后面逍遥快活!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早就巴不得我死在战场之上,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大丈夫马革裹尸,有何惧哉!就算你们不拿士兵们的性命当回事,也要考虑自己的性命和大将军的大局!再这样攻下去,我军必败!”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没说过。”甄启山淡淡的说道。 “吴副统领,大将军令我们三部合攻此城,我们怎么能无功而返呢?”章波肃然说道。 “是啊,这几天来我们损失惨重,乌孙人又何尝好受?只要再坚持几日,我军必胜!只是我们把建功立业的机会给你吴副统领,却说我们想要害死你,实在让人害心啊。”韦立雄叹气说道。 吴振翼知道三人向来是同一口径,哪会真有韦立雄说得那样好心。若是胜了,功劳自然是他三人的,若是败了,当然是自己这个先锋不利,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早就不以为奇。 自从一路顺利的攻下南城和温宿两城后,三人的自信逐渐变得茫目起来,互相的吹捧逐渐塞满每个人的心里。在只有一万多守军的赤谷城受此挫败,哪里肯甘心。竟然妄图借着粗制的攻城器械,以善于骑战的三营强攻赤谷,着实让吴振翼气愤不已。想着这几日战死的万余将士,吴振翼又是一阵心痛,这些勇敢的士兵们,完全是白白葬送在赤谷城下,一点价值都没有。 “谢谢韦统领的好意,吴某绝非贪功之人,只是希望三位大人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丢在这里,就太值了吧!”吴振翼冷冷的说道。 “吴副统领太过危言耸听了吧。虽然我军略有损伤,但实力仍然远胜乌孙,就算胜不了,也绝不至于落败。”甄启山板着脸说道。 “略有损伤?”吴振翼冷笑说道:“三万精骑,现在已差不多伤亡一半,这还叫略有损伤?大宛骑兵五日前便遁去无踪,随时都可能出现在我军后方,到时两军夹击,我们还能支持多久?三位统领恐怕也不是喜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之人,其中利害应该比我清楚!”吴振翼也知道士兵的伤亡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只要不危及到他们自己,他们才不会管死多少人呢。是以改换策略,以他们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以期令三人改变强攻此城之心。 “后方?逆水和风火两营已进驻库车绿洲,凭大宛那几千骑兵,能奈何得了我们?再不济我们也可以退回库车绿洲,若是吴副统领真的担心小命不保,那我们倒可以考虑让你单独回库车绿洲养伤?”韦立雄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吴副统领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定会满足你的要求的。”甄启山大笑说道。 “不错,若是攻不下此城,我们哪里有脸去见大将军。不过吴副统领既然受了伤,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的。”章波正色说道。三人一向排斥吴振翼,更何况这两日已数度攻入城中,三人更对胜利充满把握,一时间哪里肯定吴振翼的劝谏。 “你们!”吴振翼愤怒的指着三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策马狂奔离去。身后顿时传来阵阵暴笑之声。 “呜……”号角吹响,三营的又一次进攻再度展开。 ※※※※※※※ 延城 潘宗向高坐在大殿之上,闭目听着各方汇报的这几日的军情。留在中军的各将则分列在堂下,静静的等候着潘宗向的垂询。 “逆水营驻南城,风火营驻温宿,库车绿洲全境已尽在我军掌握之中,掳获百姓共七万余人,牛羊万头,蔡达和郭海两位统领询问,是否全数押解至延城?”参谋将军潘泽海轻声问道。虽然算起来潘泽海是潘宗向的叔辈,不过却属旁支,是以在潘家的地位并不高。若不是此次潘宗向带来的核心人员,大多从潘氏宗族挑选,潘泽海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 “就安置在库车绿洲,不必押送到这里来了。牛羊才万头?姑师看来是想坚壁清野了。赤谷城那边传来消息没有?”潘宗向淡淡的说道。 “赤谷城方面,据说遭到顽强的抵抗,不过三营统领回报说正在加紧攻城,相信不用几日便可攻下,请大将军静侯佳音。”潘泽海恭敬的说道。 潘宗向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真是一帮饭桶,姑师军在玉门就有十万之众,赤谷城不过是些老弱残兵,居然这么久还没打下。” “玉门关落入姑师大军的手里,大将军真不打算赶回夺回玉门关吗?”潘泽海轻声问道。 潘宗向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夺回?夺回来干什么?姑师人处心积虑的把我们引过来,以为可以据守玉门关,断绝我的后路,逼我不得不强行攻城。哼,现在回去岂不是正中他的诡计?我偏不如他意,他断我后路,我也断他后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但是现在凉州防守空虚,若是姑师军趁机引兵入关,恐怕以凉州现在的实力,无法抵挡。”潘泽海凝重的说道。 潘宗向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杨诚是个能打硬仗之人,手下的飞虎营又是一支劲旅,姑师想要打败他还得费些功夫。若是杨诚守不住,那就更好,长安那些家伙总不会坐视不理的。也让他们知道一下打仗的滋味,免得总是说三道四,让他们也吃点苦头,到时看谁还敢追究军令状的事情。” “不过……”潘泽海沉吟道。 “不过什么?”潘宗向淡淡的问道。 潘泽海想了想,略有忧虑的说道:“这段时间我们捕获不少西域百姓,但所获的粮草却极少,况且我们大军深入西域已久,现在后方的补给又完全断绝,仅以之前的粮草,恐怕再坚持不了多久了。” “嗯。”潘宗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把这些百姓的口粮再削减一半,只要此次攻下赤谷城,赶上西域西迁的队伍,应该可以获得足够的粮草吧。传令让甄启山他们加紧攻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尽快把赤谷城攻下来!” “是。不过,现在百姓每日也只维持了一顿而已,而且还要筑城耕种,若是再削减……”潘泽海迟疑的说道。 “这样最好,难道让他们吃饱了有力气给我捣乱?能保住性命他们就应该知足了。从今天起,干活的每日一顿,不干活的两日一顿,若有反抗的,一律斩首示众!”潘宗向沉声说道。 潘泽海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施礼退下。 “启禀大将军,卓堂将军回来了。”一名士兵跪在殿外恭敬的禀道,潘泽海与那名士兵擦肩而过,闻言不由轻轻的摇了摇头,疾步离去。 “传!”潘宗向急急说道。自从听了西域长者对羿族的描述后,潘宗向却并不像那老者那样惧怕,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部族,能够有多大的本事。更生出想收伏羿族,震慑西域其他部族的念头,当下便不顾几名长者的哀求,命卓堂带五千步兵前去收伏羿族。那几名长者也被强行押去,以作沟通之用。 “传卓堂上殿!”传令兵宏亮的声音中,一名高大挺拔的年青将领大步踏入大殿之中。自从入住龟兹皇宫以来,他的排场也越来越大了,有些地方甚至超越了他身处的地位,不过他却不以为然,沉迷其中极是享受。 “参见大将军!”一入大殿,卓堂立即跪倒拜道。 “怎么样?羿族可愿臣服于我?咦,你的脸色……”潘宗向皱眉说道。 卓堂满脸的疲惫之色,闻言低头说道:“末将有辱使命,请大将军降罪!” “羿族竟敢不向我臣服!你带去那四人呢?给我叫上来!”潘宗向怒声说道。 卓堂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惨然说道:“那四人全部被羿族射杀,末将所率的五千步兵也折损数百。” “砰!”潘宗向重重的拍着身前的几案,大声说道:“第一次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也不去计较了,现在竟然还敢袭击我的队伍!事情的经过倒底是怎么的,快快讲来。” “是。”卓堂恭敬的应道:“我军一抵达逆水和风火二营遇袭的胡杨林,便在林外安营扎寨,派士兵护送四名西域长者入林传达大将军的意思。哪知羿族却毫不理彩,将他们赶出胡杨林,更警告我们立即离去,不得再踏入胡杨林半步,否则杀无赦。” “好大的口气。”潘宗向忿忿的说道。 “当是末将也是这样想的,本想率兵攻进,不过大将军曾说过,最好能令羿族臣服。所以末将便再派出一千人护着四名长者入林,做出最后的努力。”卓堂沉声说道。 潘宗向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你做得很对,若能让羿族臣服,对我军将极为有利。羿族竟如此不识好歹,难道真以为我没能力灭他全族!” “第二次入林后羿族却再没有回答,反而在他们退出胡杨林里骤下杀手,令我军损失惨重,连西域的四名长者也无一生还。末将见此情形,自知已不能善了,不过羿族在林中甚是难缠,所以末将便传令火烧胡杨林,逼其出来迎战。”卓堂正色说道。 “结果呢?”潘宗向皱眉问道。卓堂的方法可算得上非常正确,要想在那处胡杨林中对付羿族,恐怕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不过很显然却是卓堂吃了亏,让潘宗向疑惑不已。 “末将花了两天时间,将整片胡杨林全部烧光,却没见一个羿族冲出。末将遍寻无果,便想赶回来向大将军加报。哪知离开胡杨林后,两天之内竟遭到羿族十次伏击。羿族在沙漠里神出鬼没,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只得日夜不停的赶返回来,末将未能完成大将军的任务,请大将军降罪。”卓堂低头说道。 “整片林子都烧光了?羿族难道长翅膀不成?”潘宗向皱眉说道。 卓堂点了点头,疑惑的说道:“末将确实派人监视着整片林子,一直没见到有羿族的人出现,他们到底是如何逃脱的,末将也实在猜不出。” “好了,这次我也不怪你,这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潘宗向淡淡的说道。 卓堂深深一拜,感激的说道:“谢谢大将军,末将告退。”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羿族,竟让我军两次受辱!”潘宗向愤声说道,眼神不住在殿内巡视。 殿内诸将见潘宗向的眼神扫及,纷纷低头不语。前一次还可以说大意之下而失,但后一次做了充分的准备,也被羿族弄得灰头土脸。异族的强悍,各人心里岂会没底,虽然这是一次让潘宗向大为赏识的机会,却没有人愿意去尝试,毕竟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在沙漠之中,不要说打仗,就连行军也是件苦差事。 潘宗向眉头微皱,看着一脸嘲笑之色的一名异族青年淡淡的说道:“巫苁王子有什么要说的吗?” 巫苁便是当日吴振翼从井下捕获那人,不过因避林智的迫害,两年前便已躲在井中密室,一直与外界断绝联系,是以所知的东西,并不能让潘宗向感兴趣。不过潘宗向却对他还算礼遇,每日让他陪在殿内,一则是对他并不放心,二则也可以向那些末落贵族做做样子,把反对姑师的人争取过来,让他可以顺利的占据西域。 巫苁静静的听完翻译的转达,一脸坚定的说道:“大将军,没有人可以在沙漠中打败羿族!你这样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是吗?你们西域人看起来绝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我眼里,却也算不得什么。”潘宗向傲然说道。 巫苁微微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说道:“大将军,您知道吗,连一统西域的姑师王也不敢招惹羿族,甚至还要不断向羿族示好,以求羿族不干涉姑师的事务。” “示好?怎么示好?姑师人竟与羿族互相勾结吗?”潘宗向疑惑的问道。 巫苁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羿族除了逐日弓的主人,是不会与任何人有一点联系的,除非有人主动向他挑衅。姑师王不是逐日弓的主人,当然也不可能‘勾结’得上羿族之人。只是姑师王每攻下一国,便会划出一块绿洲赠送给羿族,你所烧那片胡杨林,便是其中之一。” “哈哈,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把羿族的窝给烧掉了?姑师王给了羿族这么多好处,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吧?不过到了我这里,却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要么臣服,要么毁灭,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供他们走!”潘宗向狠狠的说道。 巫苁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将军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不过看在大将军答应助我复国的事情上,小王还是劝大将军不必将羿族放在心上。羿族在沙漠中居无定所,与世无争,实在对大将军构不成半点影响。若是大将军存心要消灭他们,反而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西域的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号令!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潘宗向傲然说道,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高高在上的宝座,或许真的可以令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启禀大将军,锐金营副统领吴振翼在殿外求见!” “传!” 吴振翼风尘仆仆的踏入大殿,恭敬的拜道:“参见大将军!” “怎么?是不是赤谷城已经被攻下来了?”潘宗向略带喜色的问道。 吴振翼摇了摇头,肃然的说道:“没有。” “那你回来做什么?”潘宗向疑惑的问道。攻下赤谷城,便能打开一片新天地,一解他现在粮草不济的困局,是以他对赤谷城的战况异常关心。 吴振翼对着潘宗向一拜,凝重的说道:“请大将军火速派兵增援赤谷城!” “什么!”潘宗向惊讶的说道:“增援?难道你们三营竟攻不下一个赤谷城?” “三位统领不听末将劝谏,一味强行攻城,连战七日,城未攻下,却已损失近半,若继续下去,恐怕难免败局。所以末将日夜不停的赶回延城,请大将军定夺!”吴振翼激愤的说道。 潘宗向终于动容,不信的说道:“竟有此事!”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大将军若再作迟疑,恐怕三营难逃危局!”吴振翼振声说道。 “那你认为需要多少人马才能攻下赤谷城呢?”潘宗向皱眉说道。 吴振翼略作思考,正色说道:“末将以为乌孙精锐尽驻城中,强攻对我方并无益处。以末将看来,只需一万步兵围城不攻,再派五千精骑绕过赤谷城,定可收到奇效!” “好!我给你!” 第四十五章 故友重逢 每个周的精华都剩不少,太浪费了,大家多来挖啊,灌水废话都可 ----------------------------------- 翻身上马,众人深深的看了眼身后的玉门关,想着自己竟在重重围困中安然脱身,感觉均是有如在梦中一般。 “你信不信,刚才只要你振臂一挥,那些姑师军绝对会悍不畏死的为你攻下玉门关。”裴成奇看着杨诚,感慨不已的说道。 杨诚淡淡一笑,沉声说道:“若我振臂一挥,玉门关会不会回来倒不能肯定,但被射成剌猬的可能性恐怕更大。” “怎么可能,刚才你那箭简直就不是人所能射出的,谁还敢有胆量向你出手,你没看大家都把你奉为西域之主了吗?”裴成奇一脸肯定的说道。见到刚才的情形,连他这样的人也禁不住呆立当场,更何况其他人。 杨诚摇了摇头,策马向前奔去:“走吧,若让他们清醒过来,我们恐怕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轰……”蹄声骤响,火光遍野。杨诚他们刚奔出数里,便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及至对方靠近,才发现是左飞羽带着数千黑甲雄兵和飞虎营赶来救援。众人悬在喉咙那颗心,总算是收了回来。若是姑师军真的埋伏在此,他们将再无力一战。 “诚哥!”左飞羽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娇呼一声,纵身跃上战马,紧紧的搂住杨诚宽厚的肩膀。左飞鸿紧跟在左飞羽身后,却不能像左飞羽那般,当下站在旁边,脸色尴尬,眼神微黯。 杨诚脸色微微尴尬,不过在左飞羽真情流露下,他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当下拍了拍左飞羽的小手,宽慰的说道:“没事的,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左飞羽嗔怪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笑。刚才他和裴成奇出来极为机密,各自挑选好人手后便直奔玉门关,并没有知会营中任何一人。毕竟此行危险重重,若是让他们知道,恐怕反而会令军心动摇。哪里料到还是给左飞羽猜到他们的行踪,而且还带人来援。“你怎么猜到我们到这边来了呢?” “这有什么难猜的,我跟姐姐见你和裴大哥泡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早知其中有古怪。又看到飞虎营不见了五十名精锐士兵,哪里还猜不到你们的那点心思。”左飞鸿站在一旁气鼓鼓的说道。 “呵呵,杨兄弟有此贤内助,真令为兄羡慕不已啊。”裴成奇乐呵呵的说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诚哥怎么冒这么大的险!”左飞鸿正愁不知道干什么,见裴成奇开口,顿时毫不客气的骂去。 裴成奇看着双手叉腰,怒目而视的左飞鸿,不由莞尔。不过想起来,若不是他的怂恿,以杨诚的性格,倒也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杨诚虽然年纪比他小了少,但在老成持重方面,他却自叹弗如。“你就不知道了,刚才你的诚哥可威风着呢,哇,连我现在都对他崇拜得不得了。”裴成奇面色夸张的说道。 “怎么威风了?”左飞鸿奇声问道,左飞羽也露出关注的神情。刚才她们一路疾赶,想着杨诚他们只不过一百人冒险潜入玉门关,已是心急不已。虽然此时见众人安然返回,但心中仍未能平静,毕竟那面对的是数百倍于他们的姑师人。 “好了,再不走姑师人可要追来了。”杨诚笑着说道。 “嘿,当时……”裴成奇一边随着队伍向军营行去,一边讲着此次充满凶险与剌激的行动。虽然并没有添油加醋,却也听得众人乍舌不已。 “我看你可以当个说书的了,这么能讲。”行至军营前,杨诚对犹在滔滔不绝的裴成奇笑着说道。 裴成奇翻了翻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哈,你还真别说,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 “以前还真没发现,你居然还这么能吹。”杨诚不好气的说道。 “有吗?你敢说我这一路说的可有半句假话?”裴成奇笑着说道。 杨诚眉头微皱,与裴成奇相视一笑,各自回营休息。 经过白天连续的激战和夜晚的行动,杨诚虽然强壮无比,却也有些承受不住。回到营帐便倒头而睡,直至日上三竿之时,方才醒来。 左飞羽在帐外听得动静,立即探头相望,见杨诚已穿衣起床,立即缩了回去。不多时,便与左飞鸿一道一人端着热水,一个端着丰盛的早餐走了进来。 杨诚对二人报以一笑,当即顾不得洗脸,便狼吞虎咽的享用起来。昨天的体力消耗着实不小,虽然充足的休息让他精神抖擞,但肚子却早已叫得慌了。 左飞羽一边爱怜的替杨诚擦着脸,一边柔声说道:“识文他们都在帐外等你召集议事呢,要不要叫他们进来?”左飞鸿则双手支着脑袋,静静的看着杨诚的吃相,浅笑不语。 “议事?”杨诚一边大口喝着清香的小米粥,一边说道:“哦,对了,是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了。他们还没吃吧,叫上他们,边吃边说。” “是没吃,不过是午饭了。”左飞鸿笑着说道。 “啊!现在什么时候了?唔……”杨诚张大嘴巴惊讶的说道,随即被左飞鸿趁机塞来的馒头堵住了嘴巴。 左飞羽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轻声说道:“快到正午了,你以为还早吗。” “呼。”杨诚用力将还未嚼烂的馒头咽下,急急的说道:“快让他们进来吧,老裴呢?他也没起来吗?” “裴大哥天没亮就走了。”左飞羽淡淡的说道。 “走了?”杨诚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 “那家伙带着黑甲雄兵全跑掉了,枉我昨天还说他胆子大。”左飞鸿大声说道。 “哦。”杨诚点了点头,这才想起当初裴成奇说他会不辞而别,自己还以为他是开玩笑,哪知竟真的走了。他当然不会认为裴成奇是因害怕而走,不过大战才刚刚开始,没了具有强大攻击力的黑甲雄兵,他的力量便要大打折扣,当下不由暗骂裴成奇太不够意思了。 “参见统领大人!”左氏姐妹出帐不久,飞虎营诸将及几名凉州将领大步踏入帐中,恭敬的拜道。 杨诚一边抹着嘴,一边说道:“都起来吧,坐、坐!” “谢统领大人!”众人齐声喝道,左右而列。 “咦?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兴奋?”杨诚看着一脸喜色的众人,疑惑的问道。 “统领大人,昨晚的事是不是真的?”张破舟一向最为胆大,见杨诚询问,便立即出声问道。其他众人均露出关注的神色,静静的等着杨诚的答复。 “什么事?”杨诚皱眉说道。见众人均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杨诚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了。 张破舟咂了咂嘴,沉声问道:“裴将军所说的事情啊。” “哦。”杨诚点了点头,终于明白过来,当下正色说道:“当然是真的,又没有拿下玉门关,值得你们这么高兴吗?” “这么精彩的行动,统领大人怎么不叫上我呢?”张破舟和洪承业同时报怨道。 “真的把那城门……”张识文惊讶的说道。 “眩目的光芒……”左化龙喃喃说道。 杨诚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老裴还说了些什么啊?” 见杨诚没有否认,众人均是一阵惊叹,飞虎营诸将则在那里跺脚擂胸,埋怨杨诚没有带他们前去。昨夜的消息通过裴成奇和其他人的口,早已传遍全营,口耳相传下,更流出数种版本,越来越神。众人虽然不怀疑裴成奇会编造谎言来欺骗他们,但此时经过杨诚证实,感觉当然又不相同。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瞧你们这样子,恐怕姑师军突然杀来,你们也不知道。”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一箭虽然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但他却一直不认为仅凭这样便可以结束战事,要想真正打赢姑师,还得在战场上见真章。 “哗,这还叫没什么?现在就算给姑师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来攻击我们了。”张破舟一脸得意的说道。 “是啊,如此一来,当初阿不敢说的话便是真的了。统领大人有着传说中西域之主的身份,要打败姑师还不是易如反掌了。”左化龙也欣喜的说道。 杨诚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你们真以为凭这样便可以轻易打败姑师军?” 众人均是重重的点头,虽然他们没有身临其境,但已有不少人将杨诚视若无敌的战神了。如此恐惧的一箭,换作是任何人都不敢面对,更遑论对战。就算没有西域之主这回事,也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士气锐减。而士气的高低,往往可以使让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轰……”隆隆的铁蹄之声从帐外传来,杨诚不由微微变色:“你们不会没派人监视玉门关的动向吧。” “呜……”示警的号角吹响。众人均是面面相觑,正要作答时,杨诚已纵身向外扑去。 数里之外,一队两千多人的骑兵正疾速奔来,声势夺人。 虽然众人都沉浸在杨诚那一箭的神威之中,但此时正值中午,营地内的哨楼仍然及时发现了这支骑兵。在营帐内休息的士兵纷纷涌出,不待杨诚下领,便已迅速在寨墙后聚集成阵。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不仅飞虎营,连凉州军也初具规模,防御的速度快而不乱,足以让任何敌人的偷袭付出惨重代价。 杨诚大步走向寨门,看着对方闪亮的盔甲,不由松了口气。“是自己人,不要放箭!”杨诚大声喝道。 两千骑兵在寨外一里处嘎然而止,立成严密的方阵,尽显其优良的素质。领头的将领则策骑独自向营寨奔来,威武的身形在阳光下焯焯生辉。 及至对方冲近,杨诚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不由欣喜的呼道:“刘虎!” “吁!”战马在杨诚一丈之外陡然停下,一脸喜色的刘虎已从马背腾空而起,直向杨诚扑来。 “诚哥!”“臭小子,真的是你!”两人紧紧相拥,百感交集之下,竟无法言语。 相拥良久,杨诚双手推在刘虎肩上,激动的说道:“来,让我好好看看!” 三年多没见,刘虎显得更加成熟了,历经风霜的脸上更有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和坚毅。比起原来的刘虎,更显出一种慑人的威势,隐隐中甚至透出一股霸气! “你不是在王庭吗?怎么来这里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史达贵没有欺负你吧?”杨诚语无伦次的问道,这意外的重逢实在让他有些如同梦境般的感觉。 “瞧你这样子,好不容易遇上刘虎,你就让人家站在这里说啊。”左飞羽站在一旁深深的看了刘虎一眼,笑着说道。 “这位是……”刘虎疑惑的问道。 杨诚笑了笑,说道:“哈,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刘虎又不是客,不用顾忌这么多,是不是啊?” “那是当然,诚哥比我亲哥还要亲。”刘虎笑着说道。 杨诚拉着刘虎,指着左飞羽说道:“来,我给你介绍。这就是你嫂子了。” “哟,诚哥你可真行啊。刘虎拜见嫂子。”刘虎打趣的说道,毕恭毕敬的向左飞羽深深施礼。 “诚哥可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你们两个这下总算可以相聚了。”左飞羽微笑着说道。 刘虎拍了拍杨诚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几年我也想死诚哥了。” 随后杨诚便逐一将营内诸将向刘虎一一介绍,众人当然免不了一番恭喜之言。 “这也是我的好兄弟,张识文。文弟可是才高八斗之人,这段时间可帮了我不少的忙。”杨诚拉着刘虎走到张识文面前,笑着说道。 张识文看了看刘虎,又看了看杨诚,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刘将军的威名,我可是久仰了。” 刘虎报之以灿烂的笑容,与杨诚携手向大帐走去,飞虎营诸将则热情的招呼随刘虎而来的其他骑兵,整个营地顿时热闹起来。 两人一进大帐,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伤好了吧。”虽然他之前便有极大的把握,铁面将军便是刘虎,但他仍希望得到刘虎的亲口承认,更想知道此时的刘虎,是不是还是当初与自己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刘虎看了一眼略有紧张的杨诚,紧紧的握着杨诚的手,坦然说道:“早就好了。不过老实说,诚哥的箭法比起以前可进步不少,那一箭还真狠。” “你怎么这么不明白厉害?是史达贵逼你做的吗?你难道不知道他这是在害你吗?”杨诚皱眉说道。 刘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算是,也算不是吧。” “亏你还轻松得起来,我都急死了。这事可不算小,要是捅了出去,那可是死罪,任何人都保不了你!”杨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两人在上首并肩坐下,刘虎长长的舒了口气,舒服的靠在杨诚身上,淡淡的说道:“终于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这种感觉真好。” “你准备怎么办?”杨诚皱眉问道。刘虎的安危一直系在他的心头,这段时间虽然表面上不再担心,但心底里却一直在想着如何帮助刘虎。毕竟两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杨诚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刘虎名裂身死。 “什么怎么办?”刘虎缓缓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显然对刘虎的不以为然焦急不已。“你的小命都完全捏在史达贵手里了,你怎么还一点不放在心上?” 刘虎笑了笑,叹气说道:“也只有诚哥才会这样关心我。放心吧诚哥,我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卒子了。你以为史达贵就把我吃得死死的了吗?哼,若是我活不了,你以为他会死在我后面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诚皱眉说道。 刘虎凑在杨诚的耳边轻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史达贵的神威营早就姓刘了。” “什么?”杨诚拔开刘虎的头,转身惊讶的说道。 刘虎拍了拍杨诚的肩膀,冷声说道:“史达贵算什么东西,从来都不把手下的性命看作一回事,以为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该为他去拼命,若不是幸运的生在大族豪门,哪里轮得到他在我头上耀武扬威。说到玩阴谋诡计、收买人心,他比我差远了。别得不敢说,现在神威营里我想要谁死,谁便不能多活半刻,包括史达贵在内!” “行啊!我还以为你小子……看来我是白担心了。”杨诚感慨的说道。眼前的刘虎,让他感到即熟悉,又陌生。虽然他一向不喜阴谋诡计,特别是内部之间,更让他反感不已。不过刘虎也是为了挣扎求存,再加上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是以倒也不如何排斥。 刘虎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还是诚哥厉害啊!枉我当初还想超过你,哪知道转眼之间,你已经是一州剌史、虎贲中郎将,地位比起史达贵也毫不相让,而我还只是个小小的副统领。更让你娶到一个温柔娴淑的好老婆,真是羡慕死我了。” 杨诚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运气罢了。你也不赖,神威营为天下第一营,即使是副统领,也不敢让人小视啊。更何况你也不是没机会,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多了。” “唉,难!”刘虎叹气说道。如今他的地位实在尴尬不已,史家一天不得势,就算他有天大的功劳,也难在仕途上前进半步。 “不说这些了。”杨诚只觉气氛沉闷,当即转开话题说道:“刚才我看你来的方向,怎么是从玉门关那边过来的?” “不错,就是玉门关。”刘虎淡淡的说道。 杨诚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玉门关不是在姑师人的手中吗?你怎么……” “现在在我们手中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昨晚我们的进攻根本没让姑师人损失多少,照理说他们还不至于全部撤走啊?整整八万步骑,害得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开。”刘虎面带疑色的说道。 “昨晚进攻玉门关的是你们?我还以为是征西军回来了。”杨诚惊讶的说道。 “征西军?潘宗向还远在延城呢,他才不会管玉门关。”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为什么不管?玉门关紧扼住他的退路,实在是他必救之地嘛。”杨诚不同意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潘宗向现在正忙着在西域攻城掠地,以弥补他所未能完成军令状之失。打回玉门干什么?接受朝廷的问罪?他哪有这么傻。” 杨诚闻言不由沉吟不已。刘虎所说倒也有些道理,现在早已过了潘宗向所立军令状规定的时间,若是不能有所建树,即使打败姑师大军,恐怕也难逃罪责。想了想,杨诚疑惑的问道:“好像你对征西军的动向比我还要熟悉?你们昨晚进攻玉门关,这样说来,岂不是早就到西域来了?莫非又是朝廷派你们来协助征西军的?” “史达贵可没安好心的。之前被大将军派人警告,不敢再打凉州的主意。所以便想跑到西域去,伺机在潘宗向背后捅上一刀。”刘虎神秘的说道。 “啊!”杨诚闻言一惊,若神威营在征西军背后伺机而动,确实是个不小的威胁,潘宗向毫无防备下,足以遭到重创。“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玉门关呢?” 刘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史达贵那点小算盘,哪里算得过大将军。我们刚进入西域,便遇上公孙老贼,三言两语便让史达贵温驯的像头羊一样,神威营的指挥权,完全落入那老贼手中。” “公孙老贼?你这么恨他?”杨诚疑惑的问道。听刘虎这样说,章盛竟料到史达贵会潜入西域,提前加以预防。刘虎所说的公孙老贼,恐怕就是章盛所派。以史家现在的声势,当然不敢有任何开罪章盛的举动。就算章盛不对付他们,随便放句话出去,三大家族恐怕都会非常乐意接收史家的势力。 “哼。这公孙老贼虽然厉害,不过这几仗打起来,害得神威营损失三千多战士,那可都是我的心血,我的本钱,害得我心疼得睡不着觉。史达贵那孬种,整天只知道拍马屁,死了这么多弟兄,他倒是屁事没有!”刘虎恨恨的说道。 “章盛难道想削弱史家的实力?”杨诚皱眉说道。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几战的情况,但昨夜那战却着实是场激烈的攻坚战,对于纵横草原的骑兵来说,实在是以弱击强。 “鬼才知道这老头的想法。不过幸好姑师人跑掉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害我损失多少兄弟!”刘虎庆幸的说道。 “难道那个公孙老贼没让你们追击姑师的逃军?”杨诚疑惑的问道。 刘虎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那哪里是逃军,完全是光明正大的撤走。那严整的阵势,就算神威营也讨不了好。公孙老贼恐怕也担心万一战败了保不住他那条老命,姑师人一走,便趁势占领了玉门关。还叫我来通知你也进驻玉门关,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有我?史达贵要听他的,我却用不着什么也听他的吧。”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有道是爱屋及乌,刘虎痛恨那公孙老贼,让杨诚也对那人不抱丝毫好感了。 “听说他有圣旨。”刘虎轻声说道。 杨诚不由为之默然。若真是这样,恐怕自己也不得不去了。不过心中却犹豫不已,若是那人像对付神威营那样对付飞虎营,暗中消磨他飞虎营的实力,他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是潘宗向,也不敢招惹章盛,更何况是他。 “诚哥在担心什么?不用怕那老贼,有我们两个联手,他那些花样哪有那么容易得逞。”刘虎傲然说道。 杨诚看着刘虎,感慨的说道:“几年不见,你真的变了很多了,举手投足间,竟让人感觉到一股霸气,或许今后你真的能成就一番了不起的功业。” 刘虎挠了挠头,淡淡的说道:“不是吧,诚哥也学着我那招了?现在我还只是个挣扎求存的小人物而已,哪里敢说什么功业。” “我并不是拍马屁,也用不着。虽然我和你的目标不同,但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要不要我把你引荐给潘宗向?以史家现在的实力,你恐怕……”杨诚诚恳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等这一战之后再说吧。潘家现在也不比史家好到哪里去,从长远看,说不定史家还更有机会。” “不会吧。”杨诚皱眉说道。 刘虎笑了笑,说道:“这几年我也算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少内幕。潘家看似风光无比,但却遭到另外两家的嫉妒,日子并不好过。只要一有机会,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嫉妒潘家什么?不是几大家族已结成同盟了吗?而且现在也是均分利益,不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杨诚皱眉说道。 “你知道大将军章盛今天多大年纪了吗?”刘虎淡淡的问道。 “好像不久就九十四岁了吧,这有什么关系?”杨诚不解的说道。 刘虎看了看杨诚,低声说道:“章盛余日不多,而且子孙也没有出色的人才,章盛死后,恐怕无人能胜任大将军。大将军的宝座,三家早就在暗中争夺大将军的宝座了。” “莫非潘家最有可能?”杨诚惊讶的说道。 刘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潘宗向本来就在对匈奴的战争中立下大功,此次又不知利害的夺得征西大将军的宝座,一旦获胜归来,声势将直盖征北大将军赵长河。若是章盛突然去世,其他两家又没有资历足够的武将,你说是谁最有可能升任大将军之职?” 杨诚不由吸了口冷气。怪不得潘宗向临行前顾虑重重,恐怕他也知道自己握在手里的是个荡手的山芋。胜也不是,败也不是,确实让他左右为难。照这样看来,那出军令状的事情,恐怕也是潘宗向自己搞出来的,这样一功一过,不至于让两大家族太过猜忌。不过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要想让另外两大家族对潘家毫不猜忌,恐怕已是不可能。 事实上,两家确实也在开始暗中联手对付潘家,不过争斗并没有进一步激化而已。所有的矛盾,恐怕都会在此战之后,全面的爆发,到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杨诚实在不愿想像。 第四十六章 公孙无忌 熊熊的篝火将夜晚的营地照得如同白昼,阵阵欢声笑语荡漾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虽然战争并未完全结束,但玉门关被重新夺回、姑师军仓皇撤走的事实却让所有将士感到欢欣鼓舞,再加上杨诚夜闯玉门关的事迹被广泛传播,即使是原本士气低落的凉州军,也对己方的胜利充满信心。 为了欢迎刘虎和神威营骑兵,同时也为庆祝这一战的胜利,杨诚罕有的铺张了一回。邻近几县的美酒好食几乎都被购买一空,所有酒楼的掌厨也全被聘请至营中,有几人甚至是专门派人快马从敦煌请来。姑师退兵的消息也同时迅速传向四方,原本想迁居避祸的百姓也奔走相告,欢喜不已。 杨诚和刘虎并肩走在营地中,每到一处,均引得阵阵喝彩之声。看着一字排开,长达里许,正忙着杀猪宰羊的士兵们,刘虎笑着说道:“用不了这么大排场吧,这顿的开销,恐怕不小吧。” “高兴就好,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嘛。况且这段时间大家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得到这点空闲,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要是出了玉门关,有钱也没地方使了。”杨诚淡淡的说道。飞虎营的军饷一向非常充足,之前他还没什么感觉,待得这段时间与凉州军将士相处以来,才发现两者间的巨大差别。不过这也难免,凉州的人口虽然是交州的十倍,但却远不如现在的交州富庶,更何况要承受十几万的大军,能够让这些士兵吃饱已算很不错了。 刘虎开心的笑了笑,说道:“诚哥打算出玉门关追击姑师?有征西军在,诚哥大可坐守玉门,享享清福嘛。” 杨诚摇了摇头,说道:“等这场仗打完了,才可以放心的过点清静的日子,现在十几万大军在前线,士兵们苦,百姓更苦,能早一天结束,便可早一天结束这场灾难。” “也是。好久没和诚哥并肩作战了,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这次希望能再和诚哥一起痛击姑师,那该有多痛快!”刘虎感慨的说道。 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一定有机会的。姑师虽然撤出玉门关了,但还有数万军队,想那公孙老头也不至于派你们单独追击吧。” “哼。想起那不可一世的老贼我就气愤,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瞧瞧刘爷的厉害!”刘虎咬牙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到底别人是前辈了,再说要不是他制止史达贵,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杨诚劝慰的说道。毕竟那人背后是德高望重的章盛,杨诚也不想刘虎有所得罪。 刘虎做了个鬼脸,笑着说道:“我也只是骂骂而已,解解气。神威营这段时间给他也折腾的够呛,虽然算得上立了不少功劳,但也抵不过那几千个兄弟的命。”说到后面,神色已是黯然。虽然他这几年处心积虑的结交神威营内的将士,只是为了架空史达贵,一改命运完全被别人掌握的局面。不过到底是日久生情,他虽然只是副统领,却也早把神威营算到自己名下,每一个士兵,都是他难以割舍的心血。如今眨眼间就损失了两三千,叫他如何不耿耿于怀。 杨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刘虎,只是用力的搂着他的肩膀。 刘虎按着杨诚的手,精神一振,笑着说道:“对了,听说你在安平一战便射杀七名敌将,威风实足,你的箭术,恐怕比起原来更厉害了吧。” 杨诚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还不是全靠小黑,若没有他,我恐怕早就战死了。” “就是潘宗向当年送你那把小黑?”刘虎疑惑的问道。当年他和杨诚匆匆分别,对小黑的事也知之甚少。 杨诚缓缓的取出小黑,淡淡的说道:“不就是它喽。” “给我看看。”刘虎饶有兴致的从杨诚手里拿过小黑,仔细的看了看,当下箭步而立,全力拉弦。刘虎原本也是个弓弩手,此时配合着他那挺拔的英姿,看起来倒也威武不凡。 “呔!”刘虎一声暴喝,弓弦已被他拉满。“哈哈,这小家伙倒还挺费劲的。”刘虎侧头看着杨诚笑道。 杨诚笑了笑,正要说话,突见刘虎脸色大变。“噗!”刘虎紧忙放开弓弦,人却似乎陡然受到重击一般,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脸色刹时变得苍白起来,上身轻颤,几乎站立不稳。 杨诚急忙上前扶住刘虎,关切的说道:“怎么回事?” 刘虎猛一摇头,将小黑掷在地上,心有余悸的说道:“这弓……这弓有古怪!” 杨诚一手扶住刘虎,弯腰将小黑拾起,皱眉说道:“什么古怪?”刘虎居然会被小黑震得吐血,这实在让杨诚感到不可思义。小黑虽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拉动的,但以刘虎现在的体格,就算臂力比不上他,也绝对不会差得太远。况且当年潘宗向未能拉满弓弦,也只是微有不适而已,左擒虎更能满弦射箭,虽然大失准头,但也没有刘虎这样的反应。而且刘虎初时也是一脸的轻松,一时间让杨诚也迷惑不已。 “它似乎很厌恶我……”刘虎迟疑的说道,刚才那感觉仍是清晰无比,但他也知道,这样的话任是谁也难以接受,就连他自己也禁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觉。 杨诚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刘虎,皱眉说道:“小黑不过是把弓而已?怎么会厌恶你?” 刘虎抚了抚胸口,脸色渐渐好转过来,看着杨诚手里的小黑,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我不费多大力气就拉开了它,却突然之间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击在我胸口,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杨诚微微皱眉,将小黑收了起来,见刘虎已无大碍,当下关切的说道:“可能是你这几天长途奔袭,太过劳累了,所以才会在猛一用力之下,有此不适,休息一下就会好吧。” “或许是吧。”刘虎淡淡的说道,深深的看了一眼杨诚的胸口。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宴会可马上要开始了。”杨诚看着刘虎说道。 刘虎用力拍了拍胸口,笑着说道:“没问题,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怎么甘心!” “呵呵,走,今晚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杨诚大笑说道。 “咚……”急促的战鼓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营地中央的高台之上。张破舟手持两个鼓槌,得意的看了一眼众人,中气十足的吼道:“弟兄们!动手!” “喔!”阵阵欢呼声中,揭开了这场盛大宴会的序幕。没有任何人客气,士兵们拿出冲锋陷阵的力气,横扫着桌面上的酒菜,所有的争执也在杯碗相碰之间一笑而泯。其中凉州军士兵表现最为兴奋,他们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享受到如此丰盛的待遇了,一时间竟将飞虎营也比了下去。 “祝统领大人一举平定西域!”飞虎营诸将在张识文和张破舟的领头下,纷纷举杯向杨诚敬酒。 “全靠众位鼎力相助,这一杯,该我敬大家!”杨诚霍然起身,纵声说道。 张破舟摇头说道:“统领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统领大人,我们现在也不过是普通百姓,哪能有今日之威风!” “不管怎么样,我们大家生死与共,干!”杨诚豪爽的说道,仰头一饮而尽。 “干!”众人轰然应道。 “来,再敬两位大人,恭喜两位大人喜得重逢!”张破舟再度举杯说道。 刘虎却是稳坐不动,轻轻的摇头,待众人纷纷投以惊疑的眼光之际,才开颜喝道:“用杯子怎么行!来人,统统给我换上大碗!这才能过瘾嘛!” 众人顿时大笑,纷纷对刘虎的豪爽生出好感。一时间气氛变得更热烈起来。 杨诚虽然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此时在座皆是些血性男儿,让他也兴致勃勃。 酒过三巡,刘虎更端着碗逐个敬酒,他本就是善与人结交之人,不多时便与诸将打成一片。更兼他的海量,若得阵阵喝彩。 杨诚本来担心他刚才受伤不轻,想要劝阻。但见他现在这样,也宽下心来。 “诚哥,恕我冒昧,这刘将军是不是就是……”张识文凑在杨诚耳边轻声说道。 杨诚看了一眼正与众人对饮正酣的刘虎,淡淡的说道:“我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这事你知道就好,日后我再告诉你详情。” “只是……好吧。”张识文略一犹豫,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杨诚拍了拍张识文的肩膀,霍然而立,举碗大声喝道:“将士们!” 喧闹无比的顿时为之一静,众人纷纷朝杨诚的方向看来。“明日我们便要开赴玉门关,踏上追击姑师之途。为了让百姓能安居乐业,振我大陈声威,此战!我军必会得胜归来,到时我们再到此地,痛饮三天!” “必胜!必胜……” ※※※※※※※ 玉门关 看着眼前的玉门关,杨诚不由感慨不已。看着城楼上插满的大陈旗帜,若不是关外耸立的千人坟,谁能想到一天之前,这里还牢牢的控制在姑师人手里呢? “拜见刘统领!”行至关外一里之时,城楼的守军终于认出刘虎,轰然拜道。 看着城门和城墙上恭敬无比的士兵们,杨诚也不由暗自感叹。看来刘虎说他暗中控制了整个神威营,确实所言非虚,这些士兵对刘虎的态度,绝不像对史达贵那种单纯的畏而已,更包含着一种无比的尊敬。史达贵一向以严厉的军法治军,虽然看似威风八面,但给他遇上刘虎,却也难免产生这样的结果,被完全架空了仍是犹然未觉。不过他却不希望刘虎与史达贵有刀兵相见的一天,毕竟刘虎所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史达贵,更有着势力宠大的高门世族。 “统领大人,您总算回来了。”驻守城门的一个百夫长匆忙迎了上来,急急的说道。 “出了什么事了?”刘虎皱眉说道。 百夫长一边跟着刘虎的战马,一边说道:“姑师人实在阴险,表面上大队人马撤走了,却在城里埋伏了三千多人。昨晚四更时分骤然发难,虽然最后还是被我们杀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却死了不少兄弟。” “什么!”刘虎惊讶的说道,差点跌下马来。之前损失的三千多人已让他肉痛不已了,现在居然还被姑师这样阴了一下。三千多伏兵,饶是神威营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在毫无防备之下,足以造成强大的威胁。更何况城中的地形并不利于骑兵冲杀,战况可想而知。 “死了多少弟兄!”刘虎恨声说道,脸上杀气大盛! “战死八百,伤两千多人。”百夫长低头说道。 “哼!”刘虎用力的握着拳头,策马向关内奔去。 看着一片狼籍的玉门关城内,刘虎脸上的杀气更浓。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神威营骑兵正不断在街上巡逻,看到刘虎,均恭敬的问侯。受伤的战士也并未歇着,正忙禄的搬运着一具具尸体。四处的房屋还冒着阵阵的烟雾,不时发出吡啪之声。城内的不少地方更挖起一个个大坑,显然是进一步搜查藏匿在城中的姑师伏兵。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刘虎大步冲进将军府,冲着坐在堂内的史达贵和公孙先生大声吼道。 叫刘虎这副态度,史达贵不禁微微诧异,看了一眼仍悠闲的喝着茶的公孙先生,不快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没追究你昨晚整夜不归之事,你倒敢质问起我来了!” “刘虎一时失态,史统领不要见怪。”杨诚急忙打着圆场。 史达贵看了一眼杨诚,板着脸说道:“哟,原来是中郎将啊,下官教训自己的下属,没犯着你什么事吧。”当年征北战事一结束,众将均有封赏,唯独史达贵,却是等着他剿灭匈奴残余再一并嘉奖。这样一拖差不多已是四年,到现在虽然匈奴被他剿灭了,朝廷的封赏却仍不见消息,是以到现在他也还只是神威营统领而已,算起来比杨诚还要低上几级,心中当然不快。 “统领大人言重了。”杨诚施礼说道。 刘虎则是闷哼一声,径自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便是杨诚吧?”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有力。史达贵本来还想再讥讽杨诚几句,见公孙先生说了话,也只得别头不语。 “正是在下,不知你是?”杨诚将目光投向坐在上首的中年人,不禁微微诧异。刘虎左一个公孙老贼,右一个公孙老贼。他原来以为这人一定很老了,谁知一见之下,却不过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当下不禁向刘虎投去询问的目光。 公孙先生点了点头,站起来沉声说道:“皇上口谕!虎贲中郎将杨诚、神威营统领史达贵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这话,三人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的跪在堂下,恭敬的呼道。 “钦令公孙无忌统凉州兵马及神威营,协办征西事宜。杨诚、史达贵全力协助,不得有误。钦此!”公孙无忌肃然说道。 原来这人是叫公孙无忌,杨诚不由微微一愣,这几年他对朝廷官员也略知一二,却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是以在史达贵和刘虎拜呼接旨之时,他却并未出声。 “中郎将为何不接旨啊?”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 杨诚微一施礼,不卑不亢的说道:“不知先生在朝中官居何职?在下虽然职位卑微,却从未听过先生之名。先生口传圣旨,不知可有凭证?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刘虎闻言不由大急,不断向杨诚使着眼色。这人能让史达贵如此尊敬,来头岂会一般,这几日刘虎更知其性格怪异,喜怒无常,杨诚如此顶撞,恐怕已得罪了他了。 公孙无忌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凭证么,大将军的令牌倒是有一块,不过倒还没人敢向我要过凭证。” “那先生这是大将军令,还是圣旨呢?”杨诚毫不改色的问道。他当然不愿意仅凭此人一句话便将兵权尽交,而且打心底里他就对朝中大员并不信任。更何况此人对他来说名声不显,多半是靠着与大将军的关系想要来捞取功劳。再加上刘虎之前说他刻意消磨神威营的实力,更让他留下恶感,他可不想让飞虎营的士兵白白送死。 “你怎么理解都可以。那么,中郎将你是接,还是不接呢?”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 刘虎用力拉杨诚的衣袖,一脸焦急之色。 杨诚想了一想,正色说道:“请先生出示大将军令牌!” 公孙无忌眉头微皱,紧紧的盯着杨诚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却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杨诚却是夷然不惧,毫不相让的与其对视。 “哈哈。”公孙无忌突然放声大笑,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淡淡的说道:“中郎将要不要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我手里的是不是伪造的令牌呢?” 杨诚略一犹豫,正色说道:“不用了,我遵大将军令就是了。” “哦?不怕我随便拿块来唬你吗?”公孙无忌笑着说道。 “你拿来唬我我也无法辩认,因为我根本没见过大将军的令牌。”杨诚坦然说道。 公孙无忌微微诧异,皱眉说道:“那你还相信我?” “史统领见多识广,既然他都相信,我也只能相信了。”杨诚正色说道。 “好!你这人倒还够老实,不过老实人很多时候会吃亏的。而且我还要强调,这是皇上口谕,不是大将军令。”公孙无忌沉声说道。 第四十七章 怀璧之罪 “公孙无忌!那人真的叫公孙无忌?”洪方惊讶的说道。 杨诚错愕的点了点头,洪方的反应显然大出他的意料。“莫非您认识?”杨诚问道。 洪方脸色略有尴尬,点头叹道:“久仰已久,只是无缘相识。” “什么!”在场的左氏父女及飞虎营诸将均是一脸惊讶。洪方虽然二十年前便隐居天宝寨,少有外出,但他在岭南的名头也可是说得上家喻户晓,是以虽然他平时极为高傲,在岭南也是人人尊崇。现在见他居然对这个众人闻所未闻的公孙无忌如此推崇,均是大惑不解。 洪方白了众人一眼,正色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虽然我十四岁开始外出游历,十六岁便小有名气,算起来也有五十多年了。但比起他老人家,我也只能算得上是个小虾小鱼而已。” “老人家?”杨诚疑惑的说道:“我看他也只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年纪竟会比你还大?” “那是当然。”洪方肃然说道:“公孙无忌成名的时候,不要说你们,就是你们的上一辈也还没出世呢。六十年前大将军章盛力斗匈奴之时,他的年纪比起你们任何一个都小,但已是享誉天下的一代宗师了。公孙无忌博学多才,不仅精通五行术数、奇门遁甲,更善长驻颜易容之术。当时与章盛一文一武,并称为大陈的两大顶尖青年才俊。” 杨诚不由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他看公孙无忌才四五十岁,原来是驻颜有术。按洪方所说,公孙无忌至少也在八十左右了,是以洪方都要尊他为前辈。 “不对啊?”张识文皱眉说道:“照您这样说他既然与章盛齐名,为何章盛成了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公孙无忌却好像籍籍无名?莫说我们,连左前辈也似乎没听过他的名头呢?” 左擒虎闻言也点了点头,他虽然几乎一直呆在安平,但如果公孙无忌名头如此之响,他也绝不可能从没听过。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当年公孙无忌与章盛在长安一见之后,便似乎隐姓埋名,再难见其踪影。有人说是他因与章盛比斗失败,自觉无颜,从而绝迹;也有人说他被章盛折服,从而暗中为章盛效命。个中情形,恐怕除了他们二人,谁也不知道。不过照杨诚现在这样说来,恐怕是后者居多。”洪方感慨的说道。 杨诚想了想,疑惑的问道:“这也不对啊,按他的才能,就算不能与章盛并肩而立,也能在朝廷zhan有一席之地,为何现在却仅以章盛幕僚的身份出现呢?” “公孙无忌一向恃才傲物,视功名如粪土。当年章盛还是个守门官的时候,便蒙皇帝七次征召,都被他婉言拒绝。若他要想当官,恐怕便没有章盛的出头之日了。”洪方一脸敬佩的说道。 “我看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识文不屑的说道:“当时匈奴为祸,有识之士都应群起而抗之,为朝庭出一分力。我看他也不过想沽名钓誉,想获取更高的地位,结果却让皇上遇上了大将军,而他却只好跑到别人帐下做个幕僚。” 洪方淡淡的看了张识文一眼,却懒得与他争辨,闷哼一声后便闭目不言。 杨诚见气氛尴尬,急忙转开话题说道:“好了,别人的事用不着我们来管。现在我们主要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不管公孙无忌以前怎么样,但这一次他确实有蓄意削弱神威营的嫌疑,我不希望我们飞虎营因一些无谓的争斗,而增加任何无谓的损失。” “什么叫蓄意削弱,我看你小子就没点自己的主意了,那姓刘的小子怎么说,你就怎么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神威营让姑师军死伤两三万,他自己才损失掉三千多,这已经算了不得的成就了嘛。说不定没有公孙先生坐阵,死得还更多。”洪方闷声闷气的说道。章盛和公孙无忌都是他年青时崇拜的偶像,尤其是公孙无忌轻视功名的性格,更与他有相同之处。现在眼见众人似乎都对公孙无忌不抱好感,心里当然不舒服。 杨诚笑了笑,和声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神威营被誉为天下第一营,盛名之下确实有他独到之处。更何况当年征北军离开王庭之时,征北大将军赵长河更是将所剩的精锐士卒全部调入神威营,是以神威营里的每一个士兵,均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再加上刘虎说这三年多史达贵更一直不停的加以训练,其实力可想而知。就算不能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却绝对绰绰有余。” “照这样说来,飞虎营在他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那还派什么征西军去,就让神威营一扫姑师,那不是省事多了。”洪方倔强的说道。 杨诚不由哭笑不得,看样子自己不管说什么,洪方都会顶上两句。不过他却不敢对洪方有丝毫不满,毕竟他千里迢迢来这里帮自己,而且在安平也出了不少的力。当下看了一眼脸色尴尬不已的洪承业,微笑着说道:“若是在平原旷野,我们确实不是神威营的对手,甚至连逃走的可能都没有。不过姑师毕竟不是一般的贼匪,仅凭神威营,恐怕也并没有多大的胜算,再说了,由谁出征这种事,个中的情形实在太复杂了,一时也说不清楚。” “我是不懂这些,不过若你们把公孙无忌看成一个阴险小人,那天下便再没有人是君子了。”洪方不快的说道,说罢再不理众人,径自出帐而去。 众人均是面面相觑,毕竟公孙无忌的年代离他们实在太远,他们当然没有洪方那种感受。不过洪方一向甚得众人崇敬,一时均不好再说什么。 呆了半晌,杨诚正色说道:“好了,谈正事。明天公孙无忌会在将军府召集各军千夫长级的将领议事,我和史达贵都被排除在外。虽然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不过从明天起不管是神威营还是飞虎营,他都有权直接调动,甚至很有可能将命令直接传达给你们,而不是通过我。虽然我也希望公孙无忌像洪老说得那样,但我们也不得不防。” 众人均是点头赞同。军令一下,自然不能违抗。杨诚即使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半点异议,但若是换个人来,感觉便已大不相同了。 “要不只要是公孙无忌的命令,我们便要求先询问统领大人,再作行动?”张破舟迟颖的说道。他们一直跟在杨诚手下,向来还没有外人指挥他们,一时间心里均是没底。 杨诚摇了摇头,这样一来,飞虎营与公孙无忌乃至大将军和朝廷的关系都将搞得很僵。况且一支军队有两人发号施令,对于战局将极为不利。 “我看这也没什么,就算他绕过统领大人下令,执行的还是我们的人。只要大家接到命令后立即派人暗中通报给统领大人,再随机应便,谅那公孙无忌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张识文淡淡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这确实也是折中的办法。想到这里,杨诚也不由暗自脸红。自己或许真如洪方所说,在刘虎的影响下有了先入为主之心,一时间便把公孙无忌当作小人来看了。不过他也知道政治斗争从来没有道理可讲,就正如史达贵暗中唆使匈奴袭扰凉州一样,只要能够打击对手,哪管自己的刀下那无数冤魂。防着一点,总是好的吧,杨诚暗自想道。 “好,就按识文说的办。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既不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也要尽全力打赢这场仗。这几天就让士兵们好好休息,破舟和承业负责检查一下大家武器盔甲有没有破损缺失,有的要尽快修缮补足,若是临阵出现问题,我唯你们两个是问!左化龙则负责士兵的水粮药品,每人要配足七日之用;杨开你就联络一下武威那边,看军械处的物资有没有运来,特别是破甲箭和火箭,之前带来的已经消耗掉一半了,这次一出玉门关,想要补给就难了。”杨诚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沙漠作战,当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 大漠 姑师军的队伍正缓慢的行进着,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片茫然之色,连连的失利已让这支队伍的士气跌到最低点。若不是想着自己远方的家人,恐怕早已四散而溃了。虽然如此,但这绵长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队伍,仍昭示着姑师作为西域霸主的地位,虽然远不及当初如日方中的威势,却仍没人敢小视其可能暴发的力量。 林智稳坐在华丽的马车之中,眉头紧锁,闭目不语。林一四人左右而坐,也是一脸的忧虑,时而看向林智,欲言又止。这一次被迫撤离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其中林三更是一直将头低埋,一脸的愧色。本来这一次他们完全有机会据守玉门,击败征西军,但一切都随着神威营的出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那批粮草被夺走,他们现在仍然安坐在玉门关城楼,悠闲的看着关外无可奈何的凉州军。虽然林智早已不怪他了,但他仍把这次的失败全归咎到自己身上,不能释怀。 “唉,不知五弟他们三个现在怎么样了……”林一忍不住叹气说道。离开玉门关已三日,林智一直一言未发,车内的气氛已让他难以忍受了。 看着如一尊石像的林智,四人相视而叹。林智一向极为自负,这次的打击连他们四个也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他。 四人正暗自猜测之时,林智缓缓的舒了口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帘轻启,让他们熟悉已久、充满自信和坚毅的眼神顿时映在四人眼中。 “主人……”四人齐声说道,声音中充满着异常的惊喜。这些年来,每当林智的这种眼神出现,所有的难题便可以迎刃而解。见林智这样,说明他已想到解决现在困局的办法,这让他们四个如何不欢喜不已。 林智淡淡一笑,说道:“有什么值得唉声叹气的。”看着低头不语的四人,林智又道:“以前我太执着于自己幼年的一个心愿,所以才会事事束手束脚,甚至把你们和我的性命也一并压上。现在想起来,真是愚蠢之极。” “我们早就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主人了,即使主人让我们死,也毫无怨言。”四人齐声说道。 林智见状也有些感动,当下感慨的说道:“这次我们是输了,不过幸好还没有输个精光,胜负仍是未可定之。至于林五他们三,你们放心,既然没找到尸首,那便一定是落在神威营手里了。一时间他们并无性命之忧,我早晚会把他们救回来的。” “多谢主人。”四人感激的说道。 “不过神威营是大陈最精锐的部队,史达贵也是身经百战的强将,恐怕并不好对付。虽然我也很希望林五他们三个能安然脱困,但我希望主人还是以大业为重,相信他们三个也是这样的想法。”林一诚恳的说道。 林智轻轻一笑,淡淡的说道:“史达贵算得上什么!不过只是仗着手下全是精兵强将而已。当年的威名也不过是无数士兵的鲜血堆成,若不是大单于那个笨蛋始终不肯将大权托付给我,哪里会让神威营成就不败神话。不过这次他背后那人,倒着实可虑。” “背后那人?”四人惊讶的说道。 林智点了点头,肃然说道:“这次进攻玉门关,绝对不是史达贵的风格。仅以一万骑兵进攻城墙,便可造成这么大的威胁,更找出我也未曾发觉的漏洞,岂是史达贵做得出来的。此人对阵法的精通,恐怕犹在我之上。” “竟有这么厉害的人!”林一惊疑的说道。一向以来,他们七人对林智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从来没有见到过林智对敌人如此推崇,顿时心中震憾不已。 “天外有天。比我强的能人智士数不胜数,只是大多隐匿不出而已。”林智感慨的说道。虽然他一向自负才华,却也没有藐视天下之心。 “有如此厉害的,再加上杨诚的逐日弓,那我们……”林一忧虑的说道。现在的情形确实让他乐观不起来,前有潘宗向占据库车绿洲,后有神威营和飞虎营衔尾追击,再加上那把传说中为西域之主的逐日神弓,若不是他们对林智抱有绝对的信心,恐怕连最后一丝斗志也要丧失殆尽。 林智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败也逐日,成,未尝不可于逐日。” “什么?”四人疑惑的问道。 “你们可知道羿族虽然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但为何我每下一国,便要送一块绿洲给羿族?”林智缓缓说道。 林二迟疑了一下,皱眉说道:“主人想感动羿族,让他们臣服于主人?” 林智摇了摇头,林一说道:“主人只是不想他们与我们为敌?毕竟我们送了他们这么多土地,若再对付我们,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羿族不过是西域一个极小的部族,大不了就几千人而已。就算加上潜伏在各国的人,也比不上西域最小的国家。我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累的贿赂他们呢?”林智淡淡的说道。 四人均是摇头以对。林智当初的决定虽然让他们疑惑不已,但却从来没有过多的去想。 “那你们说说,西域各国为何很少有人与羿族为敌呢?”林智继续问道。 “羿族虽然人少,但据说全族都是厉害无比的神射手,而且一向神出鬼没,一般人,恐怕都不愿去招惹他们吧。”林四正色说道。 “而且他们是守护逐日神弓的部族,逐日神弓又是西域之主的象征,与他们为敌,岂不是挑战西域之主的权威吗?”林一肃然说道。 林二摇了摇头,说道:“西域已经混乱了上百年了,哪里还有西域之主,就连当年柯里撒也没能真正当上西域之主,这样说起,就太牵强了。” 林智笑了笑,待四人停止争论,望下他时,才缓缓说道:“你们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其实不是西域各国不想打羿族的主意,想想看,若是有人能打败或者消灭羿族,甚至让羿族臣服,那他的声威必将急剧膨胀,让各国震服。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知道羿族人居住在哪里。像羿族这样的存在,若不能一击将其消灭,那留下的后患足以让任何强大的势力暗自地掂量。” 四人闻言均是若有所思,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诱人无比的利益后面,往往隐藏着巨大的凶险,世事向来如此。 “为什么会没人能找到他们呢?西域就这么大一点,适合居住的绿洲就更小。羿族居无定所,看似为了不让人发现,其实却是最聪明之举。”林智自信的说道。 看了一眼疑惑不已的四人,林智笑着说道:“天下之争,无不为利。西域的历场战争,所争夺的,不过只是一片片绿洲而已。但羿族却没有占据任何一块丰美的绿洲,或许有固定的绿洲,不过却没人发现而已。想想看,若不是权力的yu望膨胀到了极限,谁会为了那虚无的名头,去惹下这可怕的仇家呢?” “主人送他们这么多绿洲,难道是……”四人似乎听出一点来,纷纷疑惑的问道。 林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即使以后我们失利,那反抗我们的势力定会为这些绿洲头疼,更要顾忌羿族到底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可是我们送出这些绿洲,羿族似乎并没有接受啊。”林二皱眉说道。 林智不以为然的说道:“谁说他们不接受?潘宗向在龟兹遇上羿族的地方,不就是我们送的吗?我所送的绿洲,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既要水草丰美,适宜隐藏,又分布在他们活动的线路之上。试想,能有现成的水草丰美、牛羊肥腴的地方可以歇脚,谁还会愿意受苦住在风沙肆虐的地方?事实证明,羿族虽然仍是居无定所,却选了几处绿洲为歇脚之处。受到我这样的厚待,要不了几年,羿族便再不是以前那个羿族,要怎么对付他们,还不是由我说了算,至于逐日弓的神话,也将随着羿族一同消失!” “主人果然高明。不过,这毕竟要经历不短的时间,而现在,逐日弓仍有强大的号召力。”林一迟疑的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逐日弓在玉门关是我们的一大威胁,但现在却是未必。” “有什么不同?”四人越说越糊涂了。 “你们看外面的士兵,知道自己的敌人是逐日弓的主人士气便少了一半,若是让他们保护逐日弓的主人,甚至为逐日弓的主人复仇呢?”林智笑着说道。 “那当然完全不同,但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出现?”林一更加疑惑的说道。杨诚现在是他们的敌人,若要为他复仇,那岂不是将矛头指向他们了。 林智叹了口气,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四人均是似懂非懂,纷纷投以询问的目光。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最忌讳的便是造反,其中更让所有君王坐立不安的就是所谓的天命。杨诚得到逐日弓,便应了所谓的西域之主的天命,朝廷怎么能放心让他进入西域呢?一个统一的西域,绝对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林智意味深长的说道。 “即使这样,大陈不让杨诚进入西域,征西军和神威营仍然让我们难以应付啊?”林一皱眉说道。 “而且这个传言只流传在西域,大陈怎么会在意呢?”林二也疑惑的说道。 林智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们现在缺的是什么?士气,激昂的士气!虽然逐日神弓的传言只在西域,但你们别忘了逐日弓的上一代主人给大陈造成了多大的威胁!大陈就算不杀死杨诚,也会让他投闲散置,而且还要严密监视。若是再出现一个柯里撒,大陈还有谁能抵抗?只要大陈将手伸向杨诚,我们便可借此号召各族,再加上不少人曾目睹逐日弓强大的威力,到时候还不是一呼百应。” 四人点头称是,这样的局面实在大有可能,到时逐日弓倒真的成了他们的一大助力。若是大陈将杨诚害死,那起到的效果将更佳。 “你们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林智沉声说道。 “据说阳关故道虽然道路艰险,但仍有可能通过,我马上便派人,不,我亲自为主人完成这件事!”林一笑着说道。 “养尊处优了这么久,你当年的本事还没丢光吧。”林智淡淡的说道。 林一沉声应道:“主人静侯佳音便是!” 第四十八章 暗流涌动 朋友们,老杨回来了。快两年的日子,真想你们。新坑大纲已经拟好,准备工作七七八八了。预计八月存上三十万字与大家见面,敬请期待。 --------------------------- 长安大将军府 章盛穿着一件粗布长衫,悠闲的躺在一张长竹椅上,左手轻轻的摇着一把宽大的蒲扇,尽情享受着这个树木葱郁的小院里那丝丝清凉。此时已是六月中旬,高悬的烈日让整个长安城也为之一静,只有枝头的知了,还在拼命展示着它不知疲倦的歌咙。 “嘿,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却一个人躲在这里享福,这未免也太不过公平了。”一阵爽朗的声音从墙后传来,一个身着劲装的壮汉随之跃上墙头,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异常威武。 章盛仍是纹丝不动,淡淡的说道:“你和你父亲一样,到我这来从不走正门,这个习惯可不好。” 壮汉嘿然一笑,身手敏捷的一跃而下,竟没发出半点声音。壮汉一边大步向章盛走去,一边皱眉说道:“堂堂大将军府,防御也太差劲了吧,若是有人想来刺杀你,那不是太容易得逞了吗?” 章盛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倒是得考虑一下,想杀我的人恐怕比长安城的人还多,或许我该改一改你的第二个任务了。” 壮汉一屁股坐在章盛旁边,摊开四肢遐意的躺了下来,四周的花草顿时遭殃,这壮汉正是不辞而别的裴成奇。 裴成奇扭动着身子,摆了个令他最感舒服的姿势后叫苦的说道:“不是吧,要我整天守着你这么个糟老头,那还不是要我的命?” 章盛微微皱眉,叹气说道:“为什么你们父子两一个样?每次来都会在我的园子里破坏一番,你可知道你身下有一棵极品幽兰,我足足攒了一年的傣禄才好不容易买到的。” 裴成奇却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换个地方的意思。“那我这一觉,岂不是睡得很值?”裴成奇笑着说道。 章盛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赚得还嫌不够吗?” “反正那又不是你的,送得再多,你也不会心疼。”裴成奇不以为然的说道。 “年青人,不要太不知足了。”章盛叹道。 “等把你的好东西掏空了,我就知足了。对了,那边的事情还没完,怎么就急着找我回来了?”裴成奇问道。 章盛缓缓说道:“我已让无忌却神威营了,接下来的事有他就可以了,你还别的事要做。” “无忌?你是说上次送碧玉蛟那个公孙老头?”裴成奇皱眉说道。 章盛睁眼看了裴成奇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无忌也是你二叔,你也别左一个老头,右一个老头的,总得给我们这些老人家一点尊重吧。” “哼,你们把我困在那鸟岛上二十年,我没找你们算帐就是好的了,还要我怎么尊重你们?大不了等你死了给你磕两个头而已。”裴成奇愤愤的说道。 章盛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若不是那样,怎么能保得住你们父子的性命,你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少来这一套,你明明知道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你却不帮他。现在来说这样的话,难道还要我感激你们?哼,当初要是我来,我才不会像我父亲那样傻,一刀结果了皇帝老儿,把你推上去做皇帝,岂不快活。”裴成奇不屑的说道。 章盛脸色微变,肃然说道:“你可得记住你当初的诺言!” 裴成奇晒然一笑,说道:“开个玩笑而已,我父亲一生从未失信与人,我也不会例外。” “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开。”章盛正色说道,眼神中竟有一丝慑人的光芒。 裴成奇缩了缩头,急忙转移话题:“姑师恐怕不行了,你派公孙老头去,完全是多此一举嘛。你没看到杨诚小子那逐日弓一出,所有姑师士兵都被震慑当场,比拜爹娘还拜得用心。只要飞虎营趁势攻入西域,与征西军前后呼应,姑师指日可平!”说着又把当日杨诚在玉门关里射出那箭的经过讲了起来,这段经历他已讲了数十遍,如今讲起来更是活灵活现。 章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只看到表面的现象,征西军的胜利恐怕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若我不派无忌去,史达贵这个时候肯定已在潘宗向背后动手脚了,神机营与神威营再不是当年势均力敌的两支部队,若我不加干涉,情况将倍加复杂。”说罢又喃喃说道:“照你这样说起来,逐日弓的威力已堪比当年了,不过杨诚有了这把弓,恐怕不一定是福。” “哦?为什么?”裴成奇疑惑的问道。 “除了潘家,又有谁希望整个西域归伏我大陈呢?更何况数百年来,逐日弓从来没有落入一个大陈人的手中,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出现。是福是祸,恐怕谁也料想不到。”章盛叹气说道。 裴成奇挠了挠头,皱眉说道:“我看杨诚那小子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应该会帮他的吧,我可不希望他这么快就完蛋。” 章盛苦笑不语。 “哦,我想起来了,听说当年你也被柯里撒用逐日弓射过,你不会就因为这个,而袖手旁观吧!”裴成奇愤愤的说道。 章盛看了裴成奇一言,淡淡的说道:“连你我都能忍受,我会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你!”裴成奇坐起来说道:“对了,你说杨诚那一箭和当然柯里撒的水平差不多,不过那样的箭射出来,有可能躲得掉吗?难道是你故意撒的谎?也不对啊,后面你和柯里撒好像干过不少仗,他没理由不一箭射死你的啊?” 章盛嘴角微微抽搐,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一边说道:“逐日弓的箭,当然避无可避,我也丝毫不例外!”随着衣服的解开,左胸处赫然显现出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伤口的中心处仍显现溃烂的痕迹,虽然经历数十年,却仍没愈合。 “这是……怎么可能!”裴成奇惊呼道。 章盛缓缓的盖住伤口,梦呓般的说道:“柯里撒是个非常高傲的人,杀人从来只用一箭,从来不屑对人射出第二箭,即使是他的仇敌。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我却是天生异人,心脏并不和常人一样生在左边,而是在这里。”章盛重重的按在自己的右胸,深深的陷入回忆之中。 “怪不得。”裴成奇晃然大悟的说道:“这柯里撒倒是条汉子。不过和他打仗也太没趣了,一上来就射杀主将,幸好我没生在那个年代。” 章盛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只可惜柯里撒死得太早,让我寂寞了数十年,再找不到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裴成奇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虽然他还远不能与章盛相比,但却有着和章盛同样的感觉。打十场轻松的战争,也没有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让人有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高手寂寞,他还远没有到达顶锋,却也觉得对手难寻了。“你这伤口……不要紧吧。”裴成奇迟疑的说道。 章盛笑了笑,淡淡的说道:“难得你还会关心人。六十年了,虽然每隔两三月就会痛那么一两下,但还不是让我熬过来了,而且熬得比任何人都要久,或许这就是让我偿还当年的血债吧。” 裴成奇微微皱眉,虽然章盛说得轻松,但真实的情形恐怕远不是如此,当下心中也不由对章盛多了一份敬意。“放心吧大伯,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拼了命做好的。”裴成奇一脸诚恳的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你大可把这些事让你的儿子和孙子去做?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记住你的话就行了。人总有点私心,我也不想章家间接的断绝在我的手中。”章盛淡淡的说道。 “老狐狸。”裴成奇低声嘀咕着。 “什么?”章盛疑惑的问道。 裴成奇笑了笑,正色说道:“没什么,好了,这次又让我去做什么?早点做完说不定我还赶得上最后一场呢。” 章盛淡淡的说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你即日带着黑甲雄兵赶去巴郡,那个包袱里面我已把这次的事情详细的写上了,蜀侯自然会配合你,我就不耽搁你赶路的时间了。” “不是吧,我还想在长安鬼混几天呢。”裴成奇苦脸说道,人却已向章盛所指的那个包袱走去。 章盛舒服的躺在竹椅上,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你最好办得漂亮点,要不然以后只会让你后悔不迭的。” 裴成奇看也不看的将包袱挂在肩上,纵身跃上墙头,转头说道:“我看姑师王也不是个一般人,恐怕也会利用逐日弓的利害关系,到时你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章盛轻摇蒲扇,说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想要找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错过这小子,你可能会死不瞑目的。”裴成奇沉声说道,随即向外飞纵而去,转瞬不见。 扇止,布满皱纹的脸不住抽搐,豆大的汗水不断冒出。 扇挥,几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林阴之处,随即如一股青烟般向北消逝。 骄阳似火,平静的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 “咚……”急促的战鼓声骤然敲响。 从沉睡中被惊醒的甄启山急忙的冲出大帐,大声喝道:“出什么事了!” “启禀将军!敌人袭营!”一名亲兵急急说道。 “什么!吴振翼在搞什么鬼,快叫他率军抵御!”甄启山气急败坏的吼道。赤谷城在他们的连日进攻下,已是摇摇欲坠,眼看明天便可以破城,他却没想到敌人竟然有还有能力前来袭营。 “出什么事了?”章波和韦立雄衣冠不整的匆匆赶来,焦急的问道。 甄启山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就是乌孙那帮残兵败将,想要作临死反扑而已,想来也成不了什么事!”旋即转头向那名亲兵喝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亲兵看了甄启山一眼,犹豫的说道:“启禀将军,吴副统领已在四日前离开军营了。” 甄启山微微一愣,这事他也知道,只是一向有事都让吴振翼顶着,早已习已为常,一时竟将吴振翼负气出走的事情忘了。当下猛一跺脚,大声喝道:“传令所有人集合,准备迎敌!传令负责守夜的部队,给我死守寨门,若在我们没到之前后退半步,全部以军法处置!” “乌孙的军队不是快消灭光了吗?怎么还会来袭营?”章波和韦立雄一边在几名亲兵的服侍下穿戴盔甲,一边疾声问道。 “不知道,如今之计,只有我们三人亲自上阵,我负责前面,章兄负责左边,韦兄负责右边。谅这点乌孙残兵,也攻不破我们的营寨,只要守到天明,我们再好好的收拾他们!”甄启山急急说道。 “要不要派人驻守后营?”韦立雄担忧的说道。 甄启山眉头一皱,毫不客气的说道:“韦兄被吓糊涂了吗?后营后靠峭壁,乌孙人难道会飞?” 韦立雄脸色略有尴尬,嚅嚅说道:“是是是,到现在我还没清醒过来呢,这些乌孙人实在可恶。” 甄启山不满的看了韦立雄一眼,大步向前营走去。 走到离寨门不远,眼前的情形顿时让甄启山惊骇不已。漫山遍野的火把正不断向营寨涌来,隆隆的铁骑声和震天的喊杀声显然着对方强悍的实力。这哪里是一支他们预料中只剩千余苦苦支撑的残兵! “快!快叫左右二营调兵支援!”甄启山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敌人要以主力强攻前营,现在他们三人几乎是均分兵力,以他手中的五千士兵,恐怕难以抵挡敌人即将而来的如潮进攻。 “堵住寨门!强弩手准备!”甄启山略显慌乱的部署着营寨的防御,虽然他平时自诩有满腹兵法,但现在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这也难怪,自从吴振翼做了他的副手之后,临阵对敌几乎便与他无关了,冲锋陷阵、拼死拼活,自有这个让他瞧不起的“贱种”应付,他只需要稳坐后方,坐收战功便可。 乌孙军的军阵不快不慢的推进着,沿途更肆无忌惮的摧毁着一座座示警的哨楼,将那些固守哨楼,及时示警的士兵无情的淹没。甄启山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让身后结集的精锐骑兵冲出应战的意思。 “强弩手!射击!给我狠狠的射!”甄启山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敌人才刚刚要进入射程之内,他便迫不急待的下达进攻的命令。 漫天的箭雨揭开了夜战的序幕。喊杀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征西军连绵如雨的劲矢,丝毫无法阻挡由坚盾护卫的乌孙军。乌孙军在付出微小的代价之后,轻易的推进到寨墙之前,激烈的白刃相接顿时展开! 吴振翼静静的立在战场数里外的一处山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截干枯的树枝,看着营地周围正如火如荼的战斗,表情冷静无比。在他身后,一万整装待发的士兵悄然静立,而山脚一处隐蔽的山谷中,五千骑兵正开始结成战阵,随时准备冲杀而出。“兵法,你懂吗?”吴振翼轻蔑的说道。这句话便是甄启山常常对他说的,甄启山那高傲和不可一世的表情,现在仍清晰的浮现在他面前。 “将军,锐金营他们恐怕要守不住了。”副将唐勇皱眉说道。 吴振翼点了点头,不屑的说道:“甄启山这个笨蛋,把骑兵全关在营寨之中,这样一来,骑兵的威力还比不上步兵。更将力量均分,我看这几个脓包怎么守得下去!” “那我们要不要?”唐勇迟疑的说道。 吴振翼果决的挥了挥手,肃然说道:“乌孙、大宛和疏勒三族的军队倾巢而出,这恐怕是姑师王留在后方的全部力量了,现在正是敌人气势最盛之时,我们去岂不是自讨苦吃?这一仗关系重大,我可不想为了那三个脓包,浪费掉这么好的机会。” “轰……”看着轰然而塌的寨墙,抬着巨大圆木的百余士兵不由发出阵阵欢呼之声。 “杀!”乌孙兵疯狂的吼叫着,如潮般从数个缺口涌入营地。 甄启山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他们本就没有准备据寨而守,这并不牢固的寨墙还是当初吴振翼一力要求之下,才草草修建,是以根本经不起对方的冲撞。这次的敌人,再不是他所熟悉的只知躲在城墙之后,死守赤谷城的乌孙残兵,强悍的攻击力比起他们更毫不逊色,此时,他变得再没有半分把握。 “左右二营的援军怎么还没来!”甄启山一边指挥士兵迎敌,一边大声吼叫着。殊不知章波和韦立雄现在也并不比他好过,在大宛和疏勒的疯狂进攻下,两人哪还有遐前来增援他。 “都给我上,一定要把敌人给我赶出去!击败敌人,我重重有赏。”甄启山嘶声吼道。 重赏之下,却未必有勇夫。大多数士兵白天便已激战了一整天,体力已大打折扣,即使勉强应战,也难以发挥平时的战力。再加上连日的不断伤亡,已让所有士兵心生不满,士气逐渐低弥。不少地方,已经有成群的士兵开始向营地中央退去,丝毫不理甄启山的命令。 “咻!”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羽箭,狠狠的插在甄启山的胸口,结束了他最后的声音。 “杀!”杀声震天,征西军士兵的防线终于溃散,殊死的战斗顿时在营中的每一个角落展开。 看着营地后方峭壁那点点火光,吴振翼将手中的树枝用力掷下,转身低喝:“轮到我们出场了!” ※※※※※※※ 长安丞相府 “你确认影子护卫已经离开大将军府?”郑南风微微紧张的问道。 “虽然我们离得较远,但能有如此快的速度,除了影子护卫,还能有谁?”跪在郑南风面前的一名身着黑衣的死士恭敬的说道。 “哈哈,这老家伙居然把影子护卫都派出了,你马上持我信物,去请顾大人!”郑南风狂笑说道。 “这片天,是时候改变一下了……”郑南风喃喃说道,眼神中尽是掩不住的狂喜之色。 第四十九章 羿族来访 新书发布之前,只要没事,每天解一章。 ---------------------------------- 谢尔多顿立马于营地中央,静静的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谢尔多顿时年三十五岁,黑面赤髯,浓浓的眉下有着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两年之前,他还只是赤谷城看守仓库的低级将领而已,只因他出身于奴隶之家,所以空有雄心壮志,也只能整天对着天空长吁短叹而已,能到达这个位置,已经是他这种身份的极限。 不过一切都在林智进入西域时彻底改变了,赤谷城外那场大战,让他第一次领略到精密的战阵与高明的指挥所产生的巨大作用,号称西域四强的乌孙大军,在林智的战阵之前犹如手无寸铁的妇孺一般,被轻易击败。力量,只有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主宰一切。从那一刻起,他的生活便再没有枯燥乏味。当他率着数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攻下乱成一锅粥似的皇宫时;当他亲手斩杀那个平时令他正眼也不敢看的乌孙王时;当他把皇宫大门与乌孙王的头颅交亲手交给林智时,一片更为广阔的舞台便从此展现在他的面前,任他驰骋。 “启禀大王,战场清点完毕。我军战死五千二百三十七人,其中有四千人为大宛和疏勒军;伤万余,能立即投入作战的还有一万五千人。敌军战死七千八百二十九人;战俘四千三百人;另有一千人左右突围离去。”一名亲信士兵跪在谢尔多顿面前恭敬的说道。 虽然此战可以算得上大获全胜,但结果仍然出于谢尔多顿的意料。此是三族大军联手进攻,而且征西军白天几乎不停的在进攻赤谷城,已成疲军。出奇不意之下,却并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结果。库车绿洲的征西军可在两天之内赶来,并且投入战斗,现在这样的伤亡情况,实在让他没有把握应付随时可能袭来的大陈铁骑。 “传令所有伤兵回城休息,把所有战利品装车运入城中后,将敌军营地夷为平地!请大宛王派出一千斥堠,密切注意库车绿洲的动静。没有受伤的士兵,跟在伤兵之后,连夜加紧修复赤谷城!”谢尔多顿沉声喝道。 看着周围的士兵迅速按自己的命令行动起来,谢尔多顿脸上不由现出兴奋的神采。按林智的计划,是让他放弃赤谷城,三族军队沿郁成城、疏勒城、衍敦谷成犄角之势布防,待征西军回救玉门关时,再衔尾追击,与玉门关的姑师军首尾呼应,一举歼灭征西军。但对于赤谷城这个让他的命运发生巨大改变之地,他却有着异样的情怀,这里是他的根,他并不希望看到赤谷城之后西域最大的绿洲乌孙大绿洲遭到战火的催残,是以一向对林智敬畏无比的他,竟破天荒的违背了林智的命令。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强横无比的征西军三万铁蹄,在赤谷城下伤亡惨重,更在他的强力反击之下,覆灭在无边的夜幕之下。若不是伤亡大出他的意料,他甚至想着挥军将库车绿洲也一并夺回,让他谢尔多顿的威名,传遍整个西域。 正当谢尔多顿踌躇满志之时,一阵从远处传来的急促战鼓声顿时击碎了黎明前的寂静。 杀声震天,箭如雨下。正互相搀扶着准备进入赤谷城的三族士兵,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上马!随我来!”谢尔多顿一声暴喝,人已策马向赤谷城奔去,粗犷的脸上布满了狂怒的杀意。首先入城的,是一万多名伤疲之兵,在敌人蓄势而发之下,结果可想而知。想到这里,谢尔多顿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焦急,这一万多人几乎是他手中一半的实力,在此突然袭击之下,恐怕实难坚持,那他的实力也将大打折扣。 对于营地的征西军,他早已心中有数,这一支敌军绝对不在其中。敌人能避开他的耳目潜到这里已足以让他惊讶不已,更让他感到一丝惧怕的是,敌人竟然能坐视自己的友军被歼灭,而从容设伏。然后在他防备最松懈之时展开进攻,这样的对手,绝对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 “吁!”胯下战马突然骚动起来,饶是谢尔多顿竭力喝止,仍没有半点安静下来的意思。 “轰!”战马带着悲凉的嘶鸣轰然倒地,火光照耀之下,一个个拳大的铁疾藜遍布四野,锋利的尖刺正闪着蓝色的光芒。谢尔多顿以刀拄地,堪堪避过自己即将倒去的两个铁疾藜,纵身跃在死去的战马之上,额头不由冒出密密的汗珠。若不是他发现的早,恐怕自己是如何死掉的仍毫无所觉。 冲在他后面的骑兵却没有他这么幸运,一匹匹战马在铁疾藜的剧毒之下纷纷毙命,坠落马下的骑兵们大多难逃厄运,一阵抽搐之后,便随着自己的战马一道而去。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却仍不断的向前冲来,待发现前面的异样之时,早已止不住冲势,大叫着冲入这漫无边际的死亡陷井。 付出千余骑的代价之后,乌孙骑兵终于发现前方的异样,纷纷在铁疾藜之前停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前方立在马腹的谢尔多顿。火光之下,这一片铁疾藜一直延伸达两里左右,敌人竟然准确的抓住伤兵与后队的空隙,让他们毫无所觉的布置下这死亡陷井,如此机智,让谢尔多顿心中震憾不已。 “分成两队,从左右绕过!”谢尔多顿双手一挥,怒声喝道。 一刻的延迟,便已决定了前方一万伤兵的命运。无数刀盾兵和长枪兵在漫天的箭雨中冲杀而出,如虎入羊群般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伤兵们本以为战事结束,很多人为了减轻负重,连盔甲俱已卸下,更有甚者,连武器也未携带。遭此突然袭击,根本无法兴起半点抵抗,纷纷四散溃逃。更有人慌不择路的退入铁疾藜之中,刹时间,赤谷城前哀嚎阵阵,血流成河,犹如人间地狱。 吴振翼稳稳的立在赤谷城头,眼睛早已越过城外的屠杀,投向两边狂奔而来的乌孙骑兵。对这些敌人的伤兵,他并没有半点的怜悯,战场之上,便是如此残酷。 “铛!”震耳的金鸣声中,刀盾兵和长枪兵顿时停止了这场屠杀游戏,如潮般向城内退去。看着冲杀而来的己方骑兵,侥幸生还的伤兵们纷纷庆幸不已,感激着上苍对自己的眷顾。 “轰!”城门轰然紧闭,一把把强弩出现在破损的城墙之上,刀盾兵和枪兵则分立在各处城墙的缺口处,一道牢固的防线瞬时布成。眼见自己的战友惨遭屠戮,骑兵们早已被仇恨所蒙蔽,喊杀着向城墙的各处缺口疯狂攻去。激烈的战斗顿时在赤谷城下展开,只是攻守的位置,已完全被对换。 谢尔多顿立马远处,看着己方骑兵前仆后继的向赤谷城攻去,眉头紧锁。他在这里守城十余日,自以为自己的防守已是完美无暇,但从现在的战况看来,对方显然比他还胜一筹。在巧妙的布置和默契的配合下,城墙的每一处缺口再不是防御的漏洞,反而成了必杀的陷井。 “呜……”号角吹响,谢尔多顿终于痛下决心。虽然他不愿赤谷城落入他人手中,但也不愿再作无谓的牺牲。这种情形继续下去,只会不断加大自己的伤亡,即使勉强夺回赤谷城,他自己好不容易蓄积的力量,恐怕也将损失殆尽。 “传令全军退至伊塞克湖!”谢尔多顿大声喝道,深深的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赤谷城,策马向西面山口奔去。赤谷城建在两山之间,紧紧的扼住东西的通道。赤谷城一失,整个西域便已暴露在征西军之下,再没有如此重要的战略重地。 “咚……”急促的战鼓声让谢尔多顿浑身一震,几乎跌落下马。 声音是从西面山口传来,随之而来喊杀声显示着率先撤退的大宛和疏勒军已然遭伏。此时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但对三族的士兵来说,却是如此的难熬。 “现在怎么办!”大宛王西尔冲着赶来的谢尔多顿大声叫着,慌乱的脸上尽是无助之色。西尔之前是一个没落的贵族,虽然被林智擢升为大宛之王,却从未有过领军打仗的经验。己方有利时倒还能镇定自若,现在连连遭袭,已是方寸大乱,主意全无。 “疏勒王呢?”谢尔多顿面色铁青的问道。 “那小子跑在最前面,一进山口便被射杀了!”西尔惶然应道。 谢尔多顿举目四望,山口正中,一千刀盾兵和一千枪兵正立成严密的战阵,在大宛骑兵的不断冲击下巍然不动;两边的山峰上,一支支劲矢正不断激射而出,连绵投入中间的战场之上;间或有巨石和擂木从高处滚下,虽然数量不多,却让己方的阵形再难保持完整,更沉重的打击着士兵的士气。虽然伏兵的数量并不多,但在这有利的地形和夜晚视线不明之下,却足以让他的一万大军难作寸进。 “从东面撤走!”谢尔多顿果决的说道。谁知道敌人究竟埋伏了多少人在这附近,他再不敢拖延半刻,若让敌人形成合围,后果将不堪设想。 “轰……”隆隆的蹄声中,五千精骑呼啸而出,令三族所有士兵均为之变色。 ※※※※※※※ 狂风骤起,漫漫的黄沙顿时让开始还一片明朗的天空变得阴暗无比。 张破舟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率队向数里外的一片胡杨林奔去。从玉门关出来已快半月,原本让他看起来赏心悦目的沙漠风光现在已让他吃足了苦头。白天的酷热和夜晚的骤冷,对于生在岭南温润气候的飞虎营众人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考验。 大步踏入林中仓促支起的大帐之时,杨诚和飞虎营诸将已齐聚一堂,张破舟尴尬的笑了笑,挤在张识文身旁坐了下来。 “幸好遇上这片林子,不然这下可就惨了。”张识文望了望外面,皱眉说道。 众将纷纷点头,显然这段时间来对沙漠的变幻莫测也深有了解。 杨诚将一张地图在中间的地上铺开,叹气说道:“离戎卢还有两百里了,明天便可走出这片沙漠,到时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看着两名向导赞同的点了点头,众人均是一阵欢呼。 “不过我们离姑师军也越来越近,大家半点也不可大意。”杨诚肃容说道。 “放心吧统领大人,姑师现在逃命还来不及,哪里敢回头进攻我们啊。”张破舟不以为然的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可不一定。虽然我们这一路顺畅,但听说神威营那边却遇上了顽强的抵抗,姑师军是不可能让我们顺利与征西军完成合围的。” 从玉门关出来,飞虎营一路沿塔羌、小宛挺进,遇城即破,几乎没遇上什么抵抗。阿不敢的宣传显然也起了作用,塔羌和小宛虽然青壮已被抽走,却派出几名经验丰富的向导协助飞虎营,使得杨诚他们安然避开几次沙漠风暴。而神威营则沿着鄯善、且末,直奔精绝,沿途却遭到数次伏击,虽然损失不大,行军的速度却比杨诚他们快不了多少。两军每隔几天便会互通消息,一旦追上姑师大军,便合兵追击,否则便在于阗会师,与征西军形成呼应之势。 杨诚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在与神威营会师前,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我总感觉我们一路如此顺利的攻城拔寨,似乎是姑师故意为而。” “是啊,沿途的绿洲和水源,姑师人竟然没有做半点手脚,哪会有这么好心的。”左化龙皱眉应道。 “阿不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杨诚转而向左飞羽问道。 “按他们的行程,现在恐怕快到于阗了。”左飞羽正色说道。随着大军的开拔,左飞羽的才能也渐渐得到大家的承认,半点也没有因为她与杨诚的关系而参与军务感到不满。 “阿不敢有点胆量,一直紧跟在姑师军之后,让他多小心一点。”杨诚赞赏的说道。现在虽然逐日神弓的影响并未完全在西域传开,但从这一路来他们受到各部的善待来看,将来的形势恐怕会越来越有利。姑师军现在已开始有士兵溃逃,只要他们与征西军形成合围之势,说不定形势威压之下,可以不战而下。 左飞羽正要答话,洪方已如风般闯入营中,大声说道:“刚才我和擒虎在林子里发现几个隐伏观察之人,抓到两个,另一个跑了。” “什么!”众人均是惊讶的呼道,进入西域半月以来,他们还是首次抓到敢窥探他们行踪之人。 “把他们带进来!”杨诚沉声说道。既然在这里发现了探子,恐怕姑师军定有后着,当下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姑师军一直不与他交战,他反而感觉不对。 不一会,两名脸上画着七彩斑纹的异族青年男子便被押了进来。见到这两人,众人均是一愣,在西域他们也见过不少部族,而阿不敢的异族联军里几乎有大半西域各族之人,但没有一个部族的人与这两人的装束相同。 “这两个小子,精滑得很,我和擒虎差点也没抓住他们。喏,这是他们的武器。”洪方感叹的说道。随即将两把弓箭丢到帐中。 杨诚拾起一把弓箭,仔细一看,心中的惊讶更大起来。这些弓箭的造型,竟然与小黑相似,只是大上许多,材料也是一种坚硬的木料。当下对两人的身份,不由大为起疑。 “两位向导莫非知道什么?”张识文见这两人被带进来之后,两名向异便脸色大异,当下疑惑的问道。 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迟疑的说道:“这两个可能是羿族人。” 听了两人的话,帐内众人均好奇的盯着两名异族青年。都想看看,传说中的羿族,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你们是羿族人?”杨诚皱眉说道。按阿不敢所说,羿族是守护逐日弓的部族,杨诚开始还不大相信,天下竟然有这样只为一把弓活着的部族。但看了两人的弓之后,他却不难猜出两人与逐日弓大有关系,或许真的便是传说中的羿族战士。据说羿族战士都是身手敏捷的神射手,怪不得连洪方和左擒虎之能,也差点让他们跑掉了。 两名异族青年见杨诚问话,却是不理,将头一昂,虽然失手被擒,却是一脸傲然之色。也不知道是听不懂杨诚所说,还是故意不作回答。 “拖出去砍了!”张破舟见杨诚连连发问,那两人却丝毫不理,当下不由勃然大怒。 一名向导见状急忙走到帐中,跪下说道:“羿族都是高傲的战士,请圣主出示神弓,他们自然知道圣主的身份。”这些人一确实杨诚的身份后,不是称他为主人,便是称他为圣主,饶是杨诚数度纠正,他们却仍是改不了口,让杨诚苦笑不已。他心底里对这个什么西域之主,实在半点也不稀罕,毕竟西域对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而且他心中对于权势功名,并无多大兴趣。 杨诚闻言点了点头,缓缓取出小黑,高举在二人面前。 两人原本还是一脸的傲色,待杨诚取出小黑之时,神色也变得凛然起来。观察片刻,确认无误之后,立即恭敬的伏在地上,高声拜道:“拜见主人!”所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大陈语! 第五十章 纵横狂沙 “你们?你们真是羿族之人?”杨诚迟疑的说道。对于这两人竟然说出流利的大陈语,杨诚实在大出意料。原本他还以为羿族一向独处沙漠,沟通起来一定会非常困难。因为逐日弓的关系,这段时间他也从各族听来不少关于羿族的传闻,却没料到想见的情况会是这样。 “是的,主人。”两人齐声应道。 “可是你们说的话……”杨诚疑惑的问道。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在西域数百年的神秘部族,竟然说的是大陈语言,当下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帐内诸将也纷纷露出关注的神色,显然心中也有杨诚同样的疑惑。唯独那两名向导却低头视地,对帐内的情形似乎不闻不问。 两名异族青年笑了笑,其中一人恭敬的说道:“羿族精通十余种语言,大陈语正是其中一种。” 帐内众人均是一惊,没想到像羿族这样少与人交往的部族,竟会精通十余种语言。这让众人心中原本那个封闭自守的神秘部族观念彻底打破,同时对羿族的好奇心也更盛:羿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部族呢? “我听说即使有逐日弓,也不一定会被你们承认为逐日弓的主人,怎么你一见统领大人拿出逐日弓,就直呼主人呢?”张识文好奇的问道。这也是众人的疑惑,要知道当年柯里撒便因没得到羿族的承认,黯然退出西域,更传闻与羿族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人人都以为要被羿族承认,恐怕要经过复杂的过程,而杨诚之前几乎从未踏足过西域,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羿族承认,这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实不相瞒,我们族人遍及西域,主人在玉门关一展逐日之威时,也有羿族在场。”二人正色回道。 众人闻言不由沉吟不已,随即纷纷露出喜色。羿族竟然在姑师军中也有耳目,而杨诚现在又被他们尊为主人,这样一来,姑师军的行踪岂不是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原本他们还担心姑师利用他们对沙漠的不适应,带着他们在这西域绕圈子,待他们疲惫不堪之时再突然发动,那飞虎营将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但现在形势却完全不同了,要讲到的沙漠的熟悉,西域之中,谁又能胜得过羿族! 杨诚显然也有着和众人相同的想法。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对姑师军的动向,只能依靠阿不敢沿途留下的信息做出判断。虽然众人并不担心消息的正确性,但毕竟相隔数日,使他们根本难以得到姑师军最新的情报。而且虽然他们得到沿途各族的相助,但各族的人才本就已被姑师征调一空,除了这两名向导外,他们也实在难以得到多少实质意义上的帮助。若是战斗一起,姑师军将占着天时、地利的绝对优势。 “那我现在可以得到羿族的多大程度的帮助呢?”杨诚略有不好意思的问道。一见面就提出要求,这并不是杨诚的作风,不过他心中无时不想早日击败姑师,是以也顾不了这些了。 “完全,不过不是现在。主人只要经过族中长老的同意,进入逐日神殿之后,便可完全调度羿族的所有人。”其中一名青年肃容说道。 “来了。”张识文暗自想到。他本来还奇怪杨诚怎么这么轻易就可以得到羿族的承认,原来还是需要经过一定的考验的。 “那好,离这里有多远?等这场风暴平息,我们就马上去。”杨诚不假思索的说道。 两人面色一喜,随即说道:“三天之内便可到达,不过只能由主人一人前往。” “这……”杨诚不由沉吟起来。现在飞虎营就要快到戎卢了,虽然根据阿不敢的消息,姑师军应该是直往于阗,但也并不排除会在戎卢伏击的可能,战斗的威胁仍然随时存在。他身为一军统帅,若是此时独自离开,心中实在有些放不下。 “这怎么可以!统领大人一个人去,万一有个闪失,那怎么得了!”张破舟怒目说道。 张识文也点头说道:“不错,而且你们凭什么来证明你们是羿族呢?” 帐内众人闻言均是点头称是,这确实是个问题。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人知道羿族到底居住在何处,大家对羿族的所知,均是听来的传闻而已。这些传闻有多大的真实,谁也没有把握。况且这两人说的是大陈语,难免不会是敌人处心积虑设下的陷井。若是杨诚真有闪失,对飞虎营的打击将是难以想像的。 两人闻言也不由愕然。羿族一向不与西域各族来往,一向神出鬼没,若真想证明自己是羿族,倒还真是个难题。当下只是诚恳的说道:“羿族怎么可能加害逐日弓的主人,而且主人随我们而去,我们绝对会舍命保护主人安全。至于如何证明我们二人的身份,只需看我们的武器和装束便可得知。” “这怎么能证明。这里根本没有人见过羿族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你们的武器,要制作起来也并不算难。”左化龙皱眉说道。 一时间帐内众人议论纷纷,大都是不赞同杨诚冒险随二人而去。张识文却是皱眉不语,两人的一举一动,均瞒不过他的眼光。从二人的神色来看,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人没有伪装,而且那种长期在沙漠中而形成的特有皮肤,也绝对不是随意可以伪装出来的。不过一时间他也不好作出断言,万一这两人真的存心不良,他实在万死不能辞其咎。 杨诚挥了挥手,止住众人的议论,向两名一直没再开口的向导投去询问的目光。他们当然无法辨别这两人的真伪,但这两名向导久居西域,阅历丰富,想来也应该有法子加以辨别。 见杨诚咨询,一名向导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倒是有一法可以辩认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羿族。” “什么方法?”杨诚大喜说道。他倒是不怕冒险,只是经过这么多事,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只是因为现在他的特殊身份,若是做无谓的冒险,实在不妥。众人听到向导有方法,均是神情关注,毕竟这件事对飞虎营来说,算是一件大事了。 “羿族久居沙漠,对沙漠的了解远远超越了任何人,在沙漠中的行动也让西域各族望尘莫及。据说即使是这样的风暴天气,羿族也能在沙漠中行动自如,不知是真是假?”向导对着二人问道。 两人闻言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若我没记错,离这里三十里有一处泉水,泉水味苦无比,而且周围长着一种紫色的小花,只有三片花瓣。这种花虽然非常美丽,却含有剧毒,即使一小片花瓣,也可以毒死一匹健壮的骆驼。若是两位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在两个时辰内,取一囊泉水和一朵花回来,那便足可证明两位的身份。”向导肃容说道。 此时正是沙暴最猛烈之时,莫要说两人就这样进入沙漠,就算骑上最好的骆驼,恐怕也是寸步难行,凶险无比。杨诚正在沉吟之时,二人已是坚定的点了点头,齐声应道:“没问题。” “两位考虑清楚了?沙暴之中,动辄有生命危险。”杨诚关切的说道。毕竟此行太过凶险,虽然羿族久居沙漠,但在杨诚眼中,就这样进入狂暴的沙漠之中,实则与送死无疑。 “若真能办到,我是没什么异议了。”张破舟凝神说道。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能在沙暴中行动自如,他们几乎闻所未闻。若两人是假冒的,恐怕也远没有这份能耐。而且在这些日子里,他们也从两名向导那时得到不少关于沙漠的知道,对那处泉水,也曾听两名向导提及。这里离那处泉水足有三十里,来回就是六十里,就算在平时,仅凭脚力,在两个时辰里走个来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沙暴肆虐。 “好!有胆量!”洪方佩服的说道,动手解开绑缚二人的绳索。 杨诚环视帐内,见众人均赞同这个办法,而且那两人又是一脸自信的样子,当下也点头同意。对于羿族的实力,他也非常期待,若两人真能办到这一点,也足可以证明,在沙漠中,确实无人是羿族的对手。对于今后对付姑师军,将不难发挥令人恐怖的作用。 两人活动了一下手脚,向杨诚恭敬的一拜,转身出帐而去。洪方也紧随其后,护送二人出营。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众人均在暗自感叹,羿族果然是个神秘的部族。从二人的神色来看,任何人都不怀疑他们那种傲视一切的自信,而支撑这种自信的,当然是他们与众不同的真材实料,仅这一点,便是任何人都伪装不出来的。 “我看他们恐怕真是羿族,就这样眉头也不皱的一头扎进沙暴之中,单是这份勇气,便足以让人佩服。”洪方掀帘踏入帐内,感叹的说道。 杨诚不由暗自佩服洪方的心细,为了防止二人有诈,他表面上是护送二人出营,实质却是为了亲眼看着二人离开这片胡杨林。若二人真是冒充之人,便绝不可能坦然出林,只要神情上有半点异样,便绝瞒不过洪方这样的人。 正在这时,左擒虎也满脸尘土的进入帐中,见到洪方,略有愧色的说道:“还是让他跑掉了。” “什么?”杨诚疑惑的问道。 洪方笑了笑,说道:“你岳父这岭南第一猎人的牌子总算砸掉了,之前我不是说跑掉了一个吗?他就是不肯服,让我把人押回来,自己一个人去追,看来还是无功而返了。” “爹,你怎么样?没事吧。”左飞羽和左飞鸿立即扶在左擒虎左右,关切的问道,眼神已不住在左擒虎身上上下打量着了。 左擒虎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我还没老到不中用呢,要想伤我,哪有那么容易。不过那人确实厉害,箭术和身手,恐怕都不在我之下。不过他好像不是存心与我为敌,射了我三箭,都只是作警示之意,否则结果实在难料。” 听到左擒虎的话,杨诚也是一惊。要讲到箭术和敏捷,他与不敢说胜过左擒虎,当年若不是占着小黑之利,他也并没有机会伤得了左擒虎。这三人想来只是羿族派来引他去那个什么逐日神殿的,并不一定就是羿族中最厉害之人,竟然就有比左擒虎还要厉害之人,心中对羿族的实力不由再作改变。 左氏姐妹一边帮左擒虎清理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将刚才帐中的事情简要的讲述一遍。听完左飞羽的讲述后,左擒虎也是微微惊讶,转头看着洪方说:“您真的亲眼看着他们离开胡杨林?” 洪方点头示意,左擒虎不由感慨不已。当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得到洪方的证实,他仍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天气下,还能在沙漠中行动自如。 “若两人回来,你真的要一个人跟他们去逐日神殿?”左擒虎向杨诚问道。感慨之后,他也对杨诚独自冒险有些担心,现在他们已远离玉门关千里之遥,动辄便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杨诚毕竟是全军的统帅,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整个飞虎营将士的安危。 杨诚犹豫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若证实对方是羿族之人,他确实打算独自走一趟,毕竟羿族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让他心动不已。就算有几百名这样的战士,在沙漠中,也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你们呢?”左擒虎向帐内诸人问道。 众人也是犹豫不已。心中也是赞同与反对在不断斗争,毕竟对于羿族,他们的了解实在太少,任何人对羿族均不敢绝对放心。但众人也和杨诚一样,知道在沙漠中有羿族的帮助,将会对整个战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赞同统领大人去。”张识文率先说道。“根据我的观察,这两人绝对不是奸邪之人,而且他们对沙漠如此熟悉,统领大人的安全也绝对不是问题。” 对于张识文的眼光,飞虎营诸将均非常佩服,当下张破舟、洪承业等人也纷纷咐和。左氏姐妹却是秀眉微出蹙,相比于所得到的利益,她们更关心杨诚的安危,就算那两人真是羿族之人,此行也是凶吉难料。西域人的行事作风,毕竟与大陈大异,若是到时真有什么危险,饶是杨诚本领高强,但以一人之力,实在难保周全。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左擒虎看了两女一眼,淡淡的说道。 杨诚向左飞羽笑了笑,沉声说道:“那好,事不宜迟。如果两人成功返回,我立即随他们走一趟,以便尽早赶回来。这一走恐怕就得六七天了,军中的事务,我们先商量一下。” “统领大人放心,就算遇上姑师军,我们也可以应付!”张破舟自信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众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虽然在经验上还不及自己,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况且姑师军现在士气低迷,并不一定会与自己正面接战。飞虎营的士兵大多是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小心谨慎方面,也不逊色于久经战阵的士兵,姑师军若想埋伏偷袭,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按行程算,统领大人回归之时,若是一路顺利,我们也应该到了于阗。于阗是西域要地之一,姑师军恐怕会在此防御,我们是直接与神威营汇合进攻于阗,还是在于阗之外扎营等候统领大人呢?统领大人不在,应该由一人暂代统领大人之职,统领全军,以免我军自陷混乱。”张识文皱眉说道。 “嗯。”杨诚点头应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众人。张破舟等人均是各有长处,一时间他也难以做出决定,左擒虎和洪方虽然足以威服众人,却对行军打仗并无什么经验。“不如就由文弟暂时统领,以文弟之材,绝对可以当得此任。”杨诚看着张识文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急忙辞道:“万万不可,我不过一介书生,帮忙出出主意还可以,但要我统领飞虎营,实在难以担当。况且我入飞虎营不久,对大家还不熟悉,怎能服众,统领大人还是另选他人吧。” “那你觉得何人可以担挡呢?”杨诚看了一眼五名副统领炽热的眼神,犯难的说道。 张识文想了想,淡淡的说道:“我看不如由嫂子暂代。” “我?”左飞羽惊讶的说道。 杨诚看了张识文一眼,当即明白他的意图。虽然五名副统领都足以担当此任,但因此战过后,潘家水涨船高,他当然难免会再有升迁。而这飞虎营统领的位置,恐怕就会从五人中挑人担任。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实则暗示着谁会继杨诚之后统领飞虎营。五人恐怕也想到这一点,是以均跃跃欲试,静待杨诚的决定。只因有了这一点,若杨诚任命其中任何一人,恐怕都会让其他人心中不满,而导至军中失和。 而左飞羽这段时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才能,让众人均可以心服口服,更重要的是,左飞羽毕竟是个女子,是以绝对不会担任飞虎营的统领,足以让他们安心。更会在此之下,争相表现,以累积自己的军功。不过正因为左飞羽是女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妻子,杨诚一时也沉吟不已,毕竟在大陈,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我同意由夫人暂代统领大人之职!”五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虽然每个人都想成为飞虎营的继任者,但五人之间除了公孙勇,其他四人几乎声势相平,又不甘心失去这次机会,最好的情况,便是这样。 杨诚看了一眼左飞羽,点头说道:“那好,就由飞羽居中调度,文弟协助处理军务。若有战事,大家商量决定。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听到大家的好消息。” “定不负统领大人之望!”众将轰然应道。 狂乱的风暴足足肆虐了一个半时辰,当阳光再度普照大地之时,两个黑点出现在胡杨林外不远的沙漠之中,一朵紫色的鲜花,傲然绽放! 第五十一章 逐日神殿 黄沙漫漫,热浪袭人。四人四骑正在无尽的沙漠中快速奔驰,带起阵阵尘土,转瞬即逝。 杨诚略有倦色的坐在一匹骆驼的双峰之间,三名羿族青年成品字形将他护卫其中。另一名羿族青年便是当日左擒虎自叹弗如那人,名叫欧凌锋,这次来迎杨诚的羿族队伍,便是以为首。被左擒虎和洪方擒获的两人是童伯科、童伯武两兄弟,在羿族之中,却只是身份一般的战士而已。另外还有守护在外围的五人,则在杨诚的要求下,留在飞虎营中,协助飞虎营这几日的行动。 四人进入沙漠之中,已有两日多了,杨诚虽然身体强壮,却也略感吃不消了。不过欧凌锋三人却是精神抖擞,令杨诚也暗自赞叹。羿族在沙漠中果然有其独到之处,怪不得能延续数百年后,仍在西域各国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到了!”欧凌锋向杨诚恭敬的说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并不见那种回家的喜悦之情。 杨诚微微颔首,欧凌锋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这几日的相处,虽然他与三人并不多话,不过也感受到三人似乎隐隐担忧着什么。不过他一时也不好多问,自己虽然被他们奉为逐日弓的主人,毕竟时日尚短,他也只好将自己的疑惑放在心里,待有合适的机会,再相询问。 抬眼望去时,一片宽达数里的胡杨林出现在杨诚的眼中。及至走近,才发现所有的胡杨树,竟皆干枯,更有不少已淹没在漫漫的黄沙之中。往林中行了两里左右,脚下的黄沙才慢慢消失,不过地面仍是干燥无比,就连在沙漠中生命力极强的一些杂草,也尽皆枯黄。 这片胡杨林正在退化之中,恐怕用不了多少年,便会消失在这无尽的沙漠之中,或许这便是欧凌锋他们所担心的吧。杨诚暗自想到,脚下却丝毫不慢,在三人的护卫下向胡杨林深处走去。 直入四里左右,情形才渐有好转,开始看到一丝青绿,地面也长着稀疏的杂草野花。行至一块石碑之前,欧凌锋翻下骆驼,从怀中掏出一个骨哨,尖锐的哨声随即在林中响起。 杨诚也翻下骆驼,缓缓走向石碑,淡黄的青苔厚厚的覆盖在石碑之上,尽显其数百年的沧桑,石碑上赫然刻着“擅入者死”四个暗红大字。看来这就要进入羿族的秘地了,杨诚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期待。这个让他疑惑不已的羿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欧凌锋的哨声刚落,林中立时便有阵阵哨声回应,从声音判断,似乎有数以百计的骨哨同时响起一般。欧凌锋向杨诚略一施礼,凝重的说道:“请主人踏着我的脚印,随我入林。” 杨诚微微点头。看样子这石碑之后,恐怕布置着极其厉害的阵法之类的东西,对于这类奇门遁甲他也只是听闻,并未见过,一时不由大为好奇。不过看着欧凌锋一脸的凝重,当下也不敢大意,只怕一脚踏错,便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 杨诚跟着欧凌锋在林中时左时右,缓慢而行。欧凌锋更不时回头,额头上微微见汗,似乎这段路,比起之前的穿行沙漠,还有辛苦百倍。杨诚一边小心的踏着欧凌锋的脚印而行,一边暗自惊讶。进入石碑之后,眼前的景色突然大异,虽然仍是在胡杨林中,但目光所及,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十步之外,便似乎有一层薄雾笼罩,让人看不清其中玄虚,连头顶的太阳,也陡然变得阴暗起来。 “这恐怕就是阵法的作用了。”杨诚暗自想道。果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由,之前他对这些东西还是半信半疑,认为那多半是以讹传讹,越传越神之说。 这样行了足足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一群身着与大陈服装无异的男女老少出现在杨诚眼中,后者一见杨诚出现,皆恭敬的向他行礼。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杨诚上前亲自扶起为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急忙说道。话音刚落,杨诚却觉手中一沉,那老人却是纹丝不动,杨诚略一用力,却遇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当下心中不由大骇,这名老人看似弱不经风的样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他虽然未尽全力,但以他的臂力,刚才那下足以轻易举起一百多斤的重物了。 “羿族第九代族长欧洪林恭迎神弓之主。”老人再度拜道,才缓缓起身。 “族长客气了。”杨诚和声说道,尴尬的松开扶着欧洪林的手。 欧洪林向杨诚淡淡一笑,沉声说道:“请主人随老朽前往大殿。” 杨诚微一点头,与欧洪林并肩向前走去。走入数十步,一块狭长的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中央是一个大湖,不过却已逐渐干涸,仅剩方圆十丈左右的水域,各种蔬菜作物,旺盛的生长在湖水周围,尽情的享受着沙漠中珍贵不已的水份。看到这湖水,杨诚终于知道外面的胡杨林为何逐渐干枯了,从地形来看,原来的湖面恐怕布满了这块长达三里的空地。而现在,仅剩的部份,恐怕连百分之一也没有。沙漠中的一切生命均因水而生,因水而衰,当这个湖彻底消失之时,这片胡杨林恐怕也难以存在下去。 空地的尽头,是一座略显简陋的大屋,由于年代久远,已是破旧不堪。无数木屋分布在大屋周围的林中,便是羿族居住之地了。“你们就一直居住在这里?”杨诚指着木屋惊讶的问道,事前他曾做过种种猜想,却没想到羿族的生活条件竟是如此的艰苦。 欧洪林点了点头,说道:“并不是每个羿族人都能在这里居住。在这里居住的,一半是老人,其他的便是妇幼和少数精锐的战士。” “那其他人呢?”杨诚问道。看木屋的规模,顶多可以容纳千余人,杨诚还在暗自疑惑羿族人口何以如此稀少,这才明白不是所有羿族人都居住在这里。 欧洪林微微一笑,领着杨诚缓缓向大殿走去。二人一路言谈,及至大殿之前时,杨诚对羿族也有了大至的了解。 羿族共由四个部份组成。左右二部均为青壮年的战士,数量约有三千左右,为羿族的主要战力;居住在林中的则大多是羿族的老幼,数量尚不足一千一百人;而剩下的五千多人,则散居在西域各族之中,若没有族长的命令,便与常人无异。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羿族的人数却并没有什么增长,一直保持在一万人左右。 “请。您可是自有羿族以来,第一个踏入此殿的神弓之主。”欧洪林肃容说道。 “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 欧洪林却是笑而不语,进入大殿后分列而坐,杨诚则被推坐与上首。杨诚推辞不下,也只好从了。刚一坐定,杨诚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在我之前,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神弓的主人进入这里?” “逐日弓的来历想来您也知道一些吧。”欧洪林正色问道。见杨诚点头,又继续说道:“最开始的三百年中,西域一直为一统一的强国,根本无需羿族做什么,羿族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而神弓失落后的这一百多年里,您是第一个能使出神弓真正威力的人,所以这也并不奇怪。” “那六十多年前的柯里撒呢?”杨诚奇怪的问道。逐日弓是他由柯里撒墓中所获,而柯里撒之前的威名他也听说不少,是以对欧洪林的说法颇为奇。 “柯里撒……他并不被逐日弓所认同。”欧洪林沉吟说道。 “认同?”杨诚不由更加疑惑起来:“逐日弓的主人不是需要羿族来认同吗?怎么又是逐日弓认同来了?” 欧洪林微微摇头,肃然说道:“羿族只是守护逐日弓的主人而已,哪有资格决定由谁来做它的主人。逐日弓的主人,只有逐日弓才能决定。” “我,我还是不明白。”杨诚皱眉说道。 欧洪林微微一笑,说道:“神弓有着自己的灵性,柯里撒本来根本无法使用逐日神弓,若不是他请人以黄金覆在其上,盖住神弓的本来面目,我们也不会不承认他的身份。” “原来如此。”杨诚点头说道,没想到之前逐日弓上那层黄金,竟会有如此来头,他还以为是只是柯里撒为了显示他的权富而已。“这样说来,逐日神殿岂不是也没人进入过?”杨诚皱眉问道。 “不是,应该是第二人。”欧洪林摇头说道。 “第二个?怎么会!”杨诚惊奇的说道。刚才欧洪林还说自己是第一个进入此殿的神弓之主,同理而言,自己也应该是第一个进入逐日神殿之人才对啊。 “逐日弓的第一代主人曾在死前进入神殿,从此便没有再出来过。不过他死前曾留下遗言,要求若是之后的逐日弓之主需要羿族的帮助,便必须能从逐日神殿中活着离开。”欧洪林沉声说道。 “活着离开?难道逐日神殿中竟有什么危险!”杨诚诧异的问道。他还以为只需要举行什么仪式就可以了,看来事情恐怕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除了神弓的主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神殿。”欧洪林肃然说道。 “……”杨诚不由沉吟起来。既然第一代的神弓之主留下这样的遗言,那逐日神殿中肯定暗藏着什么凶险,他该不该去冒这个险呢? “好!请族长现在就带我去逐日神殿。”杨诚断然说道。现在形势,并不容他多做拖延,况且第一代神弓的主人如此费尽心机,定不会只为了将后来的神弓之主诓进入加害而已。 欧洪林微微点头,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请您随我来。” 一行人走到殿前一块巨石之前,欧洪林命人挖开厚厚的泥土,一块青石板赫然出现。取开石板,欧洪林扭动暗藏在内的机关,一阵轰鸣之后,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主人请进,我们在此恭候。”欧洪林向杨诚施礼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进入石洞之中。“咔……”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巨石再度合拢,洞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见此情形,杨诚向后望了一眼,点燃随身带着的火摺纸,咬牙向里面走去。石洞宽约五步,高约一丈,虽然现在完全封闭,却并不觉气闷,显然有着良好的通风设施。越往里走,越是寒气逼人,以杨诚的体质,也觉得有些难以承受。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杨诚却也没想过要回头,当即加快脚步,向内疾行。 就这样向下斜行了一里左右,道路却逐渐狭窄,最后仅剩一个只能伏行的通路。火摺纸燃尽,杨诚摸了摸身上仅剩的另一个火摺纸,咬牙向内爬去。这条通道不知道还有多长,他再不敢将剩下的这个火摺子浪费掉。 此时通道已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杨诚只觉四周的石壁不断向自己压来一般,那种对前路茫然不知的感觉,足以让任何胆量不足的人,再无向前行进的勇气。杨诚数次压下自己欲点火照明的yu望,不由暗自后悔没向欧洪林索要一点火把之类的东西。不过通道如此狭窄,一般的照明用具也难以使用,杨诚也只好忍住。不过在这样手足并用之下,先前的寒气也锐减,除了四周石壁压迫之外,倒也并不感到有多难受。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通道逐渐宽阔起来,到后来竟逐渐可以站立行走了。杨诚暗自舒了口气,却也不敢大意,小心的向前行进着。 “咔!”杨诚只觉脚下一沉,踩中的石板发出一声轻响,在黑暗中异常清晰。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几乎让他吓了一跳,当下屏住呼吸,伏在地上,不敢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踩中的是什么机关,一时间也只好收起全副心神,静观其变。 “轰……”阵阵沉闷的声音中,整个通道似乎都在抖动一般,不一会,一丝亮光从前方射入。亮光越来越盛,杨诚一直呆在黑暗之中,这突然而来的亮光让杨诚不由紧闭双眼。过了许久,见并无其他异动,杨诚才缓缓睁开双眼。渐渐适应亮光之后,洞内的情形让杨诚不由惊讶不已。 前方的通道顶部,几个硕大的夜明珠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通道照得如同白昼。通道的四壁,布满了无数锋利无比的尖剌。尖剌或短或长,将整个通道死死封住,见此状况,杨诚不由微微皱眉。这样一来,他根本就不能再往前行一步了。 杨诚摇了摇头,既然当年如此费力的造出这么大的工程,应该有办法通行才对。想到这里,便仔细观察起来。这段尖剌通道大约有百步左右,尖剌如同犬牙交错,而且还隐隐泛着蓝光,显然剧毒无比。通道的尽头,一块尽长的石板从左壁伸出,石板的中央,赫然有一个红色的圆环。 “对了,想来是要击中那个圆环。”杨诚暗自想道。当下取出小黑,搭箭便要射,瞄了半晌,杨诚却是皱眉不已。不论他从哪个角度射,都至少有三根以上的尖剌挡住,即要射断尖剌,又不能丝毫改变箭矢的路线,一般的弓箭,根本无法做到。 “难道……”杨诚沉吟片刻,取出一支铁精羽箭。普通的羽箭根本不可能射断铁制的尖剌,如今之计,他也只好试试了。铁精箭的威力他自然知道,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否有效,杨诚也毫无把握。因为通道的关系,羽箭只能沿直线射出,虽然只有一百步的距离,但若没有超众的箭术,仍然没有成功的可能。 杨诚深吸了一口气,满弦而立,对准那圆环正中,用力射去。“叮叮叮叮!”铁精箭接连射断三根尖剌,正中圆环正中。那圆环却不知道是何物打造,铁精箭不仅没有射入,更被弹飞开去,仅在其上留下个浅痕。 “轰……”石壁四周的尖剌不住收回,不一会,便再无踪影,似乎一直便只是这石壁一般。杨诚心中一喜,收起小黑便向前冲去。刚刚冲出五步,脚下突然一空,杨诚只觉身体不住往下坠去,耳边风声呼呼,心中不由大骇不已。当下更出于本能伸手胡乱的抓着,期望能抓到什么可凭之物,不过伸手所及,全是无尽的虚空。 “咔……”头顶的石壁逐渐合拢,无尽的黑暗再度将杨诚包围其中。 ※※※※※※※ 轰隆的铁蹄声在大漠中响起,一队盔甲鲜亮的骑兵卷起一阵狂沙在飞速疾行着。 “绿洲!”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的一抹绿色,顿时让众人欢呼不已。 “统领大人……”刘虎望向史达贵迟疑的说道。 “先派人去看看。”史达贵皱眉说道。 刘虎伸手一挥,十余名骑兵立即向绿洲驰去。“希望这里不再是那样了。”刘虎喃喃说道。众人的目光也紧随着那十余名骑兵而去,脸上均略有紧张之色。 不多时,十余骑便飞速奔回。及至奔近,刘虎和史达贵几乎同声问道:“怎么样?” “和之前一样的。”为首的骑兵沮丧的说道。 “继续赶路!”史达贵猛一挥鞭,策马向前奔去。刘虎望了望那个绿洲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第五十二章 空手而回 虽然身处虚空,杨诚并不慌张,手持小黑四面试探,却并未触到任何物体。“轰!”下落足有二三十丈,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清凉,杨诚尚未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重重的落入水中。幸好杨诚一直凝神聚气,落入水中的姿势也不算狼狈。挣扎着浮出水面后,杨诚急忙暗自检查身体的情况,除了大腿和臀部有此火辣辣的感觉外,身体并无大恙,让杨诚微微松了口气。 定了定神后,杨诚开始四下张望。他只是跟裴成奇简单的学过游泳,水性并不好,长时间呆在水里,对他极为不利。当务之急,便是迅速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作打算。静下心来后,杨诚立即感受到身边的水那股若有若无的流动,现下四周尽是黑暗,水流便是方向的指引。当下杨诚也不再犹豫,迅速向水流的去的方向游去。 虽然身处困境之中,杨诚却并不怎么担心。这耗费巨大人力的逐日神殿,总不会就只是通向这条地下河而已。刚游出数丈左右,杨诚只觉膝盖一痛,竟然让他撞到了一块石头。杨诚却是不忧反喜,既然有了石块,说明前面很可能不再是刚才那深不见底的水了,只要有借力之处,便不愁有无力为济的时候。 杨诚急忙伸出双手,所触之处,却是平整光滑的石沿,仅凭双臂根本无法触及边缘。杨诚翻上石块,缓缓的站立起来,水竟只及膝下。及至完全站起,高举双手,仍然没有触及任何东西。杨诚小心的向左边摸索而去,刚走出几步,便站立不稳,几乎摔了个仰面朝天。这石块经过数百年的冲刷,早已光滑无比,是以不经意之下,连杨诚也狼狈不已。 几乎手足并用的向左行了五步左右,杨诚终于摸到厚实的石壁。再往右行七步之时,右边的石壁也出现在他的手掌触及之处。坐在水里稍稍歇了一下,杨诚已大致了解了自己所处的情形。所立之处显然是一个宽七步的通道,而自己掉落下来的地方,则是人工筑成的一个大坑,故而自己从几十丈高的地方落下,仍可以安然无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些逐日神殿的缘由,他几乎要怀疑这是否是人工所筑。数百年前的西域之主建造如此隐秘之地,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呢?杨诚一边想着,一边沿着石壁向前走去。走了半里左右,地势渐渐升高,水流逐渐消失在石隙之间,地面也渐渐变得干燥起来。 越往前行,杨诚心中越是疑惑。照这样子走下去,恐怕不久就要回到地面了。难道逐日神殿竟然建在地面吗?杨诚用力摇了摇头,抛开心中这个荒唐的想法。如果建在地面,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羿族的族长应该没有必要骗自己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渐渐传来一丝光亮。杨诚心中不由一凉,自己莫非竟真的回到了地面?当下向有光亮的地方快步急走,及至奔近,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方圆五丈左右的石室,一束阳光从一丈高的壁顶射入石室正中的一堆黄沙之上。借着阳光,石室内的情形尽入杨诚眼底。杨诚不甘心的敲打四面的石壁,希望能找出隐藏的通道,直至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无奈的靠坐在石室一角。这里竟然真到了尽头! 杨诚不解的看着周围,暗自想道:难道自己竟走错了?或许刚才该逆流而上才对。想及此处,杨诚精神一振,自己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空手而回。当下翻身而走,健步向来路走去。 这一次走起来便比之前容易多了,毕竟要熟悉一点,不用摸索前行。没过多久,杨诚便已来到大坑之处。火摺纸早在之前湿透,杨诚吸了口气,跃入水中。这次他却并不着急向水流来的方向游去,而是沿着石壁从左开始仔细摸索。就这样围着大坑搜索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除了这一边,其他三面俱是石壁,根本没有任何通道。水也是从地底涌出,杨诚几次想潜入池底探个究竟,却均以失败告终。潜入数丈之后,仍没有半点到底的迹象,以他那点水性,再无法继续下潜了。 杨诚略微喘气的坐在坑边,刚才他不死心的再沿着石壁搜索了三圈,仍然没有找到半点异常之处。连续的搜索让他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若再要继续搜索,只怕他真要到坑底了,不过是沉下去而已。以他的水性支持到现在,已到极限,当下不由羡慕起裴成奇来。裴成奇自幼在洞庭长大,水性极佳,若是自己有他一半的水平,恐怕也不至于坐在这里一筹莫展了。杨诚暗自想道,当下轻轻的叹了口气,向外走去。反正再找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好好恢复一下体力,再作打算。 一到石室,杨诚便迫不及待的趴在中间的沙丘之上,再不想有任何动作。此时石室中的光线也略见昏暗,显然经这一折腾,恐怕也快到入夜之时了。休息片刻之后,杨诚翻身向上看去,他已经不想再回大坑那里去了。呆在这个石室中也不是长久之计,恢复一点精力之后,肚子里顿时传来阵阵的雷鸣。 杨诚从怀中摸出已被浸透的干粮,也不管味道如何,便放口大嚼起来。当年在正威营中时,李平北要求每个士兵身上要携带三日的口粮,以便随时随地可以出战。日子一久,便成了杨诚的习惯,即使他的身份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仍然无法改变。 一口气足足吃了平日两餐的份量之后,杨诚开始诼磨如何离开这里了。以他的能力,要想跃起触及壁顶实在轻而易举,但壁顶光滑无比,仅有中间那个小洞,不过却仍没有着力之处。光线渐暗,小洞的情形也渐渐模糊起来,杨诚立在沙丘之上,想凑近看清楚一些。 黄沙在杨诚的脚下不断下陷,杨诚略一用力,却感觉脚下踏中一硬物,再不似之前那柔软的黄沙。当下立即跃下沙丘,向刚才所立之处看去,只见黄沙散开之后,露出一角石块。杨诚伸手想要拿起石块,谁知用力之下,石块却是纹丝不动。 见此情形,杨诚不由暗自一喜。这显然不是一块小石块而已,而且正处石室中央,说不定是找出通道的关键。想及此入,杨诚急忙伸出双手,扒开黄沙。片刻之后,一块石碑渐渐出现在杨诚面前。 “嘿。”杨诚咧嘴一笑,伸手便想挪动石碑,指望可以打开暗藏的通道。谁知任他如何用力,石碑仍然纹丝不动,似乎与地面生在一起一般。“啪!”杨诚泄气的拍了拍石碑,顿时尘土飞扬,向他口鼻扑来。 “咳……”杨诚被尘土呛得咳嗽不已,无奈的看向石碑之时,却发现自己刚才所拍之处,似乎刻着字。当下顾不得难受,急忙抹掉石碑上的沙土,八个大字渐渐出现在石碑之上。借着微弱的光线,碑上的字迹勉强可见,杨诚不由轻声念了起来:“逐日天成,破日碎月;弓箭合一,始可入殿!” 杨诚微微皱了皱眉头,照石碑上的意思,似乎真的要与逐日弓同时打造的箭才可以。所以自己虽然射中那个圆环,但开启的却不是逐日神殿的通道,而是这条通往地面的通道。 想了想,杨诚又将石碑另一面的尘土抹去,果然也刻有一些文字。“上天有好生之德,碑顶树洞,重返地面。珍之!慎之!勿再窥探。”念完之后,杨诚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建造神殿的人,倒还算得上仁厚,专门留下这一条生路。喜得是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忧得是不知道自己这样无功而返,会不会得到羿族的承认。如果羿族不肯帮助自己,那这一趟,便真是白来了。 沉吟半晌,杨诚收起小黑,踏着石碑向上跃去。伸手用力抓向小洞之中,果然是木质。这棵树经历数百年,却并未朽坏,木质仍是坚韧无比。洞口的大小略比杨诚的身体大些,当下杨诚也不再犹豫,奋力向上爬去。没过多久,便已可闻到外面熟悉的胡杨林气息,微凉的晚风夹着阵阵人声。 “外面有人?”杨诚当下摒住呼吸,缓缓向上攀去。在地下走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来之后会身在何处。若不在羿族秘境之中,便很有可能遇上姑师军。此时他体力透支的厉害,并未完全恢复,若真遇敌,将极为不利。 “我就是不赞同!”一声宏亮的声音突然传入杨诚耳朵,杨诚微微皱眉,只觉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当下也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向上攀去。 “碧波湖就快干了,难道要大家在这里等死!”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却是完全陌生。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找到神弓的主人,一切应该由他来决定。”熟悉的声音果决的说道。 听到这里,杨诚心神一震,这说话的人正是带他来这里的欧凌锋,虽然相处了几日,但交谈并不多,是以一时想不起来。 “神弓的主人?哼,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随便带个人回来糊弄大家。”粗犷的声音不屑的说道。 “你!”欧凌锋的声音激愤不已,过了半晌才说道:“连族长都认可了,难道你敢怀疑族长!” “你别老是把族长抬出来压我,告诉你,我这是为全族人的生存而考虑的,就是族长来了,我也不怕。”粗犷的声音大声说道。 杨诚只觉一阵微风袭来,人已到树洞末端。双手一用力,便出了树洞。身处之处,竟是浓密的枝叶,扒开树叶,树下的情形顿时尽现。 只见树下不远的空地上,欧凌锋正与一个高大的青年怒目而视,两人身后各有千余异族战士,竟有些剑弩拔张之意。那青年却是一副西域人的模样,浓密的虬髯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精赤的上身现出一块块棱角分明的肌肉,比起裴成奇更显强健。 “哼!我才懒得跟你多说,有什么你去跟族长说就是了,我只是来传话的,去不去由你!”欧凌锋闷声说道,似乎不愿再和虬髯青年争气。 虬髯青年冷声笑了笑,指着欧凌锋说道:“我知道你见我打败了大陈军队,心里不服气!说什么羿族不与人争,还不是眼红而已!五年前你争不过我,现在也是一样,你这样的胆小鬼,能做什么大事!右卫营有你这样的统领,真是我们羿族的耻辱!” 欧凌锋神色一变,似乎被虬髯青年揭到了痛处,当即怒声说道:“当年要不是你便卑鄙手段,你以为你赢得了我!不要以为我一直忍让你,就是怕了你!要不是看在族长的面子上,我早就找你算帐了。” “什么卑鄙手段!能赢的就是好手段。既然你不怕我,那我们就好好比一次,谁输了,谁就永远不准打童玲的主意!”虬髯青年盯着欧凌锋,狠狠的说道。 看这样子,不仅有前仇,还似乎都喜欢同一个女子,今天这一架,恐怕就要打起来。杨诚微微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出面制止二人的争斗。但毕竟自己对羿族并不熟悉,而且算起来自己中午才到这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自己,即使出面,有没有作用仍是未可知之。 “童玲喜欢谁,由她自己来决定,我才不会跟你在这里做无聊之争!”欧凌锋压制住怒火,淡淡的说道。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胆小鬼,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虬髯青年怒声说道,揉身向欧凌锋攻去,动作快捷无比。杨诚也只觉眼前一花,虬髯青年便已扑到欧凌锋背后。欧凌锋却是夷然不惧,身体一转,闪到虬髯青年身旁,举手为掌,用力向虬髯青年颈部斩去。 两人你来我往,立即斗成一团。一个悍勇有力,一个沉稳灵巧,一时间竟难分胜负。杨诚在树上看得心惊不已,怪不得当日连左擒虎都自叹弗如,这样的身手,虽说不上惊世骇俗,也算得上万中无一了。若把自己换成场中的欧凌锋,恐怕不出十招,便难以招架。 思虑间,场中的情形愈见凶险起来。虬髯青年似乎与欧凌锋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招招直指要害,毫不顾同族之情。欧凌锋初时却并未使全力,有几次机会都被他放过,显然不想将矛盾太过激化。在失了先机的情形下,渐渐开始落入下风,虽然一时还未见败势,但长此以往,必定落败。 “住手!”杨诚大喝一声,从两丈高的树枝上一跃而下。虬髯青年的攻势越来越猛,欧凌锋一旦失手,定会受伤不轻。杨诚虽然无意做他们的主人,也不希望羿族内斗失和,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出面制止。 虬髯青年看也不看杨诚一眼,手下丝毫不慢,欧凌锋一见杨诚,却是微微一缓,顿时被虬髯青年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眼看便要不支。 杨诚见自己喝止无效,更累及欧凌锋,当下取出小黑,张弓搭箭,大声喝道:“住手!听到没有!” 周围的羿族战士开始只是淡淡的看了杨诚一眼,便继续关注两人争斗,见杨诚拿出弓箭,却是整齐的举起弓箭,竟对准杨诚!杨诚眉头微皱,被两千人张弓以对,那种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精于箭术的羿族战士。不过他心中却是疑惑不已,虬髯青年的人对准自己倒还可以理解,但那些明显是欧凌锋的人也对准自己,难道他们不知道欧凌锋正处在危险之中吗? “不要射他!”欧凌锋见状脸色骤变,急忙出声喝止。虬髯青年却是得势不饶人,趁势一拳击中欧凌锋的胸口。“噗!”欧凌锋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已向后飞纵而去,虬髯青年这一击尽是全力而发! “不要射!他是神弓之主……”欧凌锋顾不得胸口剧痛,在空中嘶声喝道,虬髯青年高大的身影已如影而来! “哇!”眼看虬髯第二拳又要击中欧凌锋,却突然发现一声惨叫,再不能维持冲势,顿时坠落地下。只见虬髯青年右手赫然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正如泉而涌。虬髯狠狠的看着杨诚,左手高举,作势欲挥! 虬髯青年身后的羿族战士纷纷瞄准杨诚,只待虬髯青年的手一挥下,便要将杨诚当场射杀。欧凌锋身后的战士似乎听到了欧凌锋的话,纷纷垂下弓箭,疑惑的望向摔落在地的欧凌锋。 “你敢谋害逐日弓的主人!”欧凌锋一手按胸,一手撑地,坐起来沉声喝道。声音刚落,立时一阵咳嗽,显然刚才那一拳让他受伤不轻。 虬髯青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箭伤,一丝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你说,我就信?”虬髯青年狠狠的说道,眼神转而变得狠毒起来。“给我……”虬髯似乎下定了决心,猛然喝道。 “住手!”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突然在林中响起。欧凌锋面色一喜,急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虬髯青年却是眉头一皱,不甘的看了一眼杨诚,终不敢挥下举起的那只手。 第五十三章 神弓之主 杨诚转头看时,只见欧洪林带着几名族中长老,缓缓的向这边走来。见族长亲临,虬髯青年身后对准杨诚的羿族战士纷纷垂下弓箭,低头视地。欧洪林在族中的声望极高,虽然未再开口,但人人均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族长。”杨诚揖手说道。要是欧洪林迟来片刻,结果真是难以预料,杨诚刚才也是捏了一把汗。 欧洪林极具威严的环视众羿族战士,走到杨诚身前十步左右,缓缓跪倒在地,自责的说道:“拜见主人!欧洪林管教不严,险些让主人被羿族之人所伤,实在罪孽深重,请主人降罪。” “拜见主人!”见族长和几名长老如此,在场众人俱是大惊,怪不得欧凌锋拼着承受虬髯青年的一击,也要出言阻止。当下纷纷跪倒在地,齐声拜道。 “岑猛!”虬髯青年正在那里犹豫不决之时,欧洪林沉声喝道。岑猛深深的看了杨诚一眼,略有些不甘心的跪了下来。 “快快请起,大家不必行此大礼。”杨诚急忙说道,上前将欧洪林扶起。这一次欧洪林却并没反抗,顺着杨诚的手势立了起来,恭敬的说道:“羿族为逐日弓而生,您便是我们的主人,这点礼节,还是要的。” “什么主人不主人,只要大家把杨诚当作值得依赖的朋友,便已足矣。”杨诚谦逊的说道,转头看到岑猛仍是跪地不起,便又走过去想要浮起他。“岑兄,你的伤不要紧吧。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杨诚和善的说道。 杨诚手微用力,岑猛却是纹丝不动,显然对杨诚这突然出现的身份,一时难以接受。“岑兄?”杨诚轻声说道,手下更不断加力。他也并不是没有好胜心的人,见岑猛与自己较劲,也有些手痒。 僵持片刻,两人却是不分胜负,杨诚也不由暗自心惊。这岑猛果然勇猛无比,自己几乎使出全力,也只是让他肩头微晃了几下。相比之下,自己那一向引以为傲的臂力,便大为失色。 一日之内竟两次受挫,杨诚不由微有愠意,当下顾不得其他,身体一深,便欲摆好姿势再度较劲。右脚刚要伸出,一只手已搭到杨诚背上。杨诚只觉浑身一暖,岑猛已随着自己的双手而起,更几乎站立不稳,直退了两步,才停了下来。周围的羿族战士并不知情,见此情形,均以为杨诚的力量比岑猛大得多了,当下便引得阵阵喝彩之声。 岑猛面色微红,略有畏色的看了立在杨诚身边的欧洪林,又对着杨诚淡淡的说道:“谢谢。” 欧洪林白了岑猛一眼,双手高举,沉声说道:“今晚举行庆典,庆祝主人成功从逐日神殿归来!” “我其实……”杨诚尴尬的说道,话未说完,便被欧洪林伸手制止。 “除了大小头目,其他人各自回营,一个时辰后到碧波湖衅参加庆典。左右卫营的头目现在便与我护送主人回大殿。”欧洪林高声说道,声音遥遥传开。 话音一落,围在四周的羿族战士纷纷有序的向左右退去,片刻便走得干干净净,尽显其良好的素质和纪律。欧洪林立在杨诚身后,看了一眼岑猛和欧凌锋,沉声喝道:“左右卫营统领在前为主人开路,其他诸将左右护卫。” 岑猛闻言却出奇的顺从,一言不发的立在杨诚身前五步左右,静待着脚步踉跄的欧凌锋。欧凌锋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看着点头示意的欧洪林,走到岑猛右边,与岑猛并而立。 “出发。”欧洪林见人人就位,立即低声喝道。 “其实……”杨诚一边随着二人向林中行去,一边低声向欧洪林说道。 “主人刚才受惊了。只因羿族一向不容别人以弓箭而对,若是羿族自己人,不论是何原因,均会受到极重的处罚;若是外人,便会被整个羿族视为敌人。是以刚才那些战士才会对主人表现出敌意,还请主人见谅。”欧洪林恭敬的说道。 “没关系,毕竟是我先伤了岑猛,怪不得他们。”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怪不得他见欧凌锋与岑猛相斗,均是脚拳相击,原本他还以为两人善长近身肉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下又回头看了欧洪林一眼,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自己并没能进入逐日神殿,刚才他就想据实相告,但欧洪林不知是曲解了他的意思,还是有意为之,两次都将他的话头打断,让他无法说出后面的话。以杨诚的性格,自然不愿却欺骗他们,但却又担心说出实情后,羿族会不再帮助自己,当下便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主人奔波劳累,有什么吩咐不如回去再说。”欧洪林微笑说道,似乎已知道杨诚想要说什么一样。见欧洪林这样说来,杨诚也不便多言,只是向欧洪林点头示意。 一路无语的穿过林中的奇阵之后,碧波湖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数堆熊熊的篝火已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燃起,显然已得到欧洪林的讯息。数百人更聚在路口,一见杨诚他们出现,顿时欢声雷动。毕竟这数百年来,羿族几乎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杨诚这个逐日弓的主人,对他们来说虽然非常陌生,却也足以让他们为之欢喜。毕竟平淡的日子过久了,谁都希望有一些新鲜的东西出现。 “锋哥,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少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扶着欧凌锋急急的问道,言辞之中,尽是关切之情。 欧凌锋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不碍事。我还要为主人开路,你先回去,过会再说。” “猛哥,是不是你又欺负锋哥了?”少女怯怯的看了杨诚一眼,见杨诚只是报以善意的点头,便转头望向岑猛,秀眉微皱,略有不满的说道。 岑猛看了一眼少女搭在欧凌锋臂弯的手,极不自然的笑了笑,讪讪的说道:“我怎么敢,你以为伤他有那么容易吗?” “我和猛哥情同手足,他怎么会伤我,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真的没事。”欧凌锋拍了拍少女的手,淡淡的说道。 “哼!”少女闷哼一声,关切的看了欧凌锋一眼,低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一会我帮你上药,可别跑了!”话一说完,便松开欧凌锋,退入人群之中。 杨诚见状不由微微一笑。这少女看来就是刚才两人所说的童玲了,虽然谈不上有绝色姿容,但那种在沙漠中成长起来的特质,却让人留下极深的印象。而那身形竟比杨诚也矮不了多少,步伐坚定,双臂挥动有力,显然也是个出色的羿族战士。 经过这一次,欧凌锋在他心中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好了。虽然这一次岑猛的手段几乎算得上阴险,但他却为了顾及同族之谊,不仅丝毫没有怀恨在心,更在童玲面前为他开脱。如此胸襟,让杨诚也微微佩服。不过岑猛似乎并不领情,根据刚才两人的对话判断,羿族之中,恐怕正暗藏着凶险。欧凌锋前两天一直面带忧色,多半也是与此有关。当下杨诚更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欧凌锋解决难题,不仅因为刚才他出言相助,更因为心中那份敬意。 不多时,一行人便已到达大殿。欧洪林当即让欧凌锋等人自去休息,自己则和几名长老一道,与杨诚进入殿中。 “坐啊,大家都坐。”杨诚一气喝了两大碗的水,看着恭立在下的欧洪林和几名长老,和声说道。欧洪林等人一直对他恭敬无比,这却让他颇觉得不自在,他倒一直无意以主人自居。相比之下,还是朋友相处让他更舒服一点。 众人施礼四散坐下后,杨诚看着欧洪林说道:“刚才欧凌锋和岑猛似乎在为什么事争执,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欧洪林略一犹豫,坦然说道:“主人倒也不外人,实说也无妨。相信主人也看到碧波湖现在的样子。我们羿族虽说是居无定所,但老幼却一直隐居于此,一是为了保护逐日神殿,二是因为这里水源充足,而且一向为外人所不知。原来碧波湖的湖面覆盖了整个林间空地,我们在湖边耕种为生,倒也能自给自足。不过湖水从一百年前开始,便越来越少,直至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再过不了多少年,便会完全干涸。” “那你们可以另寻一处水源充沛之地居住啊?”杨诚疑惑的说道。 听及此言,一名长老面露喜色的说道:“你看,连主人都这样说。” 其他几人却是微微皱眉,欧洪林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主人有所不知,逐日神殿在此,岂可轻易舍弃。更何况西域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除了这一处,大部份绿洲都已是有主之物;而剩下的,均是极小的绿洲,或者离此太远。羿族一直不与人相争,或要离开这里,便势必要违背这个族训。” “但是这样下去,万一湖水干涸,便将无以为继,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杨诚皱眉说道。数百年的数护,逐日神在羿族心中恐怕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要让他们放弃这里,确实有些难以割舍。不过看来并不是人人都是这个想法,像岑猛和那名长老一样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不然他们也断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是啊。况且姑师王已经送了不少绿洲给我们,足以让我们整族迁移了,族长却偏偏不肯要!”刚才那名长老理直气壮的说道。显然平时受众人压迫,难得有人支持,更何况说话的是逐日弓的主人,也就是羿族的主人。 欧洪林看了那名长老一眼,不满的说道:“姑师王平白送这么多绿洲给我们,难道会安了什么好心吗?更何况那些绿洲本就是其他部族的,若我们去占了,别人怎么可能心服。” 杨诚微微点头,也有些犯难。西域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本来就少,要想找到无主之地,谈何容易。欧洪林看了一眼沉思的杨诚,继续说道:“羿族以区区万余人而数百年未遭他族攻击,便是因为居住之地远离各族,与各族无争。况且这片树林由当年圣主亲手布置,即使敌人想要对羿族不利,也难以破阵而入。” “我倒有个办法,可解缺水之忧。”杨诚沉吟道。 “什么?”众人均是一喜。 杨诚想了想,下定决心的说道:“在这之前,有件事我决定还是告诉大家,我其实并没有进入逐日神殿。” 众人均是一呆,相视片刻之后,纷纷疑惑的望向杨诚。杨诚抹了抹嘴角的水渍,坦言将自己进入密道后的经过向众人叙述了一遍。虽然不知道说出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但杨诚却不忍欺瞒他们。虽然相处不久,但羿族人的淳朴和热情却让他感动不已,更何况他天性耿直,要让他做出这样违心之事,恐怕心中更会不舒服。 “那条地下河水流充沛,只是取水略嫌麻烦,但足可以供应全族所需,那么大家也就不必离开此地了。”杨诚沉声说道,言罢望向众人,静待众人的反应。 听了杨诚的话,众人却并无异样。欧洪林揖手说道:“主人既然进入密道,又活着出来,便已算完成当年圣主的条件,更何况还解决我族之忧。从此时起,我羿族将誓死追随主人。” “可是,我并没能进入逐日神殿啊?”杨诚惊讶的说道。出现这样的结果,实在大出他的意料。 欧洪林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羿族追随的,只是逐日弓的主人而已,进不进逐日神殿,并不重要。更何况主人这次没能进入,只是缺少一样东西而已,并不代表您不是逐日弓的主人。” “缺少东西?你是说这把弓原来的箭?”杨诚疑惑的说道。 “嗯。”欧洪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神弓神箭,便是这个意思。逐日弓有两支箭,一名破日,一名碎月。虽然使用其他箭矢也能发挥极大的威力,但比起破日和碎月,却有天壤之别。” “那这两支箭呢?”杨诚看着手中的逐日弓,皱眉问道。只听这名字,便有够霸道了,况且当日康铁生也曾说过,自己铸的铁精箭远不及逐日弓原本的箭。仅铁精箭便可以发挥如此大的威力,如果得到破日和碎月,不知道会是如何情形了。 “自从六十多年前在柯里撒手里出现过,便再没有下落了。主人是从何处得到逐日弓的,怎么会没得到箭呢?”欧洪林皱眉说道。 杨诚当下又将得到逐日弓的经过简要的叙述了一遍。心中也有些疑惑,照这样看来,逐日弓与柯里撒同葬在石墓之中,没理由只有弓没有箭啊? “原来如此。”欧洪林点头说道:“怪不得柯里撒之后便再没有逐日弓的消息,原来被他当作陪葬之用了。主人不必担心,明日我便派人前往清水原搜索,定会找回两箭的。” 杨诚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道:“那座大墓已在征北军离开之时毁掉了,现在要找,恐怕极为困难了。” “那也无妨,逐日弓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品,即使没有破日和碎月,也可让主人所向披靡,恢复西域的统一与安宁。”欧洪林正色说道。 “这……我并没有想过要一统西域。”杨诚坦言说道。 欧洪林看了看杨诚,惊讶的说道:“主人难道不想做西域之主?” 杨诚摇了摇头,坦然说道:“我对功名权力并无多大兴趣,这一次只希望平息姑师之乱而已,况且战后如何,还得由朝庭做主,我只不过是大陈的一名将领而已。” “主人三思。我们的责任,只是服从逐日弓的主人而已,不管主人怎么做,我们都没有资格干涉。不过主人既然拥有逐日弓,便有责任让西域不再受战乱之苦。”欧洪林皱眉说道。 杨诚微微犹豫,想不到逐日弓还要肩负这样的责任,这是他之前万万没想到的。思虑片刻,杨诚点头说道:“就算我不做什么西域之主,也会尽量让西域恢复平静与安宁的,决不容战火再在西域燃起。” 欧洪林微微点头,当下长身而已,对杨诚说道:“既然主人这样说,便最好不过。好了,可以开始庆典了,我们羿族这几百年来还从没这么热闹过呢。主人,请。” 见欧洪林没有强要自己做西域之主,杨诚终于放下心来。如果真要他呆在这西域之地,不要说朝廷会不会准许他成为西域之主,便是他自己,也并不乐意。他的理想只是希望天下太平之后,与左飞羽携手遍游天下而已。当下愉快的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向殿外走去。 碧波湖畔的空地上,早已聚集起数千羿族老人,人人围坐在篝火旁边,有说有笑。更有不少青年男女,跳起欢快的舞来,处处均是一片欢声笑语。一见杨诚他们出来,顿时静了下来,在欧洪林的示意下,齐齐跪倒拜呼:“拜见主人!” “快快请起。”杨诚大声喝道。心下不由暗自烦恼,若是以后他们每次见到自己都这样,那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起!”欧洪林长声喝道,随即向杨诚说道:“请主人将逐日神弓悬于殿顶,供族人参拜。” 杨诚抬着望向欧洪林所指之处,不由微微皱眉。殿顶伸出那一角,离地足有三丈左右,从上面跃下来倒还没什么,但要这样跃起将逐日弓挂在上面,却着实让他为难。当着这么多人,他这个神弓的主人总不好爬上屋顶去挂吧。 欧洪林显然也看出杨诚的犹豫,当下伸出右手,低声说道:“请主人踏在我手心,此事可成。” 杨诚看着欧洪林,点了点头。直至现在,欧洪林给他的印象仍可说得上深不可测,若有他相助,要跃上去应该不难。当下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右脚用力踏在欧洪林手心,只觉身体轻轻一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顿时从脚上涌入。杨诚只觉身体顿时轻盈无比,纵身再跃,已高高跃起。 感受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杨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跃起这么高。虽然有欧洪林相助,但这种体验毕竟是他从未有过的,顿时让他新奇无比。三丈转瞬即至,杨诚伸手将逐日弓轻轻的挂在殿顶,身体仍向上升了数尺,才力尽下坠。 “嗒!”杨诚稳稳落在欧洪林身旁,场中立即爆出震天的欢呼和喝采之声。除了几个睛尖之人,其他人无不被杨诚的神威震服,当下对杨诚的身份更是确信不疑。 欧洪林向报以谢意微笑的杨诚点了点头,大声喝道:“庆典开始!” 喜庆的气氛立即在碧波湖畔四散传开,连天上的明日也露出兴奋的脸庞,默默的注视着这群快乐的人们。 只有一个人躲在一旁喝着闷酒,那便是岑猛。看着被众人所崇拜的杨诚,以及正与童玲坐在篝火旁边一脸喜庆的欧凌锋,岑猛所能做的,便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倒酒,淳香的酒在他嘴里,如同白水一般。 “哗啦!”庆典举行到正中之时,岑猛用力摔掉自己手中的酒坛,脚步踉跄的向大殿之后走去。众人均沉浸在欢乐之中,一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不多时,竟让他爬上了殿顶。 看着伸手可得的逐日弓,岑猛眼中放出慑人的光芒。犹豫半晌,岑猛终于下定决心,伸手将逐日弓握在手中。下面不知是谁先发现手持逐日弓立在殿顶的岑猛,一声声惊呼立即传了开来。 “岑猛!你要干什么!”欧洪林闻讯奔出大殿,指着岑猛怒声说道。 杨诚微微皱眉,看着状似疯狂的岑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他倒不担心逐日弓会再度失落,这里有这么多的羿族战士,岑猛若想携弓而去,想也别想。 “哈哈哈!”岑猛纵声狂笑,随即指着下面的人群傲然说道:“逐日弓的主人,我便做不得了?今天我要你们看看,谁才是逐日弓真正的主人!” “不要!”欧洪林似乎知道岑猛要做什么,疾声喝道。 借着酒意,岑猛对欧洪林再没有之前的畏惧,对欧洪林的喝叱毫不理采,自顾从背上取下一支羽箭。搭箭张弓,竟让他轻易拉了个满弦。引弦而已,岑猛傲然看着殿下的众人。“哈哈哈……噗!”一口鲜血从岑猛口中狂喷而出,中止了他欲射出的一箭。 漫天的血雨夹着岑猛那高大的身躯直坠而下。欧洪林微微叹了口气,纵身接住岑猛,那高大的身躯在他手中似乎轻若无物。 “怎么会……”杨诚惊讶的说道,心中震动不已。 “唉。”欧洪林轻轻的叹了口气,将岑猛交给其他人后,走到杨诚身前,恭敬的将逐日弓奉上。“这孩子,终究还是回不了头了,我还期望着他慢慢变回来。” “他……”杨诚指着被人抬下去的岑猛,迟疑的说道。 欧洪林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逐日弓岂非凡品,更不会随便认主。若是心中有嗜杀之念,或心地不正之人,强行拉开弓弦,便会反受其害。当年柯里撒便几乎因此吐血而亡,才不得不用黄金盖住弓身,已遮住神弓的灵气。饶是如此,也让他深受其害,以至壮年而亡!” “什么!”欧洪林的话,让杨诚震憾不已,心中更浮起一片阴云! 第五十四章 秘密交易 “又是这样!”刘虎蹲在一名姑师士兵的尸体面前,惊讶的说道。 “是谁干的呢?又没有搏斗的痕迹,这一路来,恐怕足有两万多了。”田小树立在刘虎身后皱眉说道。 从攻下精绝开始,神威营一路行来,便不断遇到摆放着姑师军士兵尸体的绿洲,皆是死因不明。虽然再没有遇上姑师军的攻击,但这种诡异的气氛却一直笼罩在神威营的每一个士兵心头。为了避免感染上疫症,一路来他们遇上这种绿洲,几乎都是远避而走,所幸这里已经快到沙漠尽头,要想找到有水源的地方扎营,并不算太难。 “统领大人,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要是您不小心感染上这怪病,那就太不值得了。”俞兵心急的劝道。 刘虎微微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犹豫的说道:“带一具回去,包好一点。”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向外狂奔而去。奔出不远,一名斥堠骑兵快速迎来,及至身前,立即恭敬的说道:“统领大人,史统领已在二十里外找到水源扎营,请大人速去汇合。” “嗯。”刘虎淡淡的应道,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策马而去。经过这几年的苦心经营,神威营上下大都已暗中投向他这一边,除了史达贵身边还有少数死忠的护卫外,即使他让神威营将刀口转向史达贵,恐怕也绝非难事。背地里众人也早视他为神威营的正主,不过这一些,史达贵却并不知详。偶尔知道一些,也只是刘虎故意让他知道而已。数年的勾心斗角,已让刘虎慢慢成熟起来,现在所差的,只是一个足以让他展示的舞台而已。 夕阳西下,似乎昭示着在大陈的强力讨伐之下,突然兴起的姑师正急剧坠落,直至淹没在这无尽的黄沙之中。 赶到营地时,已是掌灯时分。刘虎进了营门,将战马交给田小树,便径直向史达贵的大帐走去。一路行来,史达贵已派出三拔人让他速回,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末将刘虎,拜见统领大人!”一入大帐,刘虎脸上那股傲人的霸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恭敬。自从上次在玉门关失态向史达贵发火后,两人的关系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刘虎自知现在仍需在史达贵羽翼之下,是以一直努力弥补,平日里对待史达贵更是愈见恭敬。史达贵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疑有他,对刘虎仍如从前一般信任,至于心底里是何想法,却连刘虎也看不透。 “嗯。”史达贵淡淡的应道,随即挥手说道:“辛苦你了,坐。” “谢大人。为统领大人效命,是属下的荣幸,哪里有什么辛苦。”刘虎施礼说道,急步走到史达贵左侧不远坐下。 史达贵微微一笑,旋即眉头微皱,闭目沉吟不已,似乎在犹豫什么。 “大人这么急召末将回来,莫非有什么要事?”刘虎恭敬的说道。以他跟了史达贵这么多年的经验,他也隐隐知道刚才史达贵那副表情的含意。 史达贵长长的舒了口气,迟疑了一会才说道:“你猜我刚才见了谁?” “难道潘宗向已经赶来?不过照他们的脚程,应该是明天才能到达啊?”刘虎皱眉说道,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史达贵既然这样问他,便一定会告诉他。史达贵这人便是这样,总是喜欢故弄玄虚,若是直接了当的告诉刘虎,那反而会让刘虎感到不对劲。 史达贵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想破你的脑袋也想不到,刚才我见的,是姑师王的使者!” “什么!”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刘虎仍惊讶不已。虽然沿途不断见到死因不明的姑师士兵,但根据姑师王的实力判断,姑师军现在仍未到毫无一战之力的地步,应该不会这个时候派人前来请降。况且就算姑师军要请降,也应该找身为征西大将军的潘宗向才对,怎么可能找到神威营头上来了。 史达贵似乎对刘虎的表情非常满意,事实上他开始得知姑师王的使者来访时,仍是惊疑不定。“你可知道姑师王派人找我做什么吗?哈哈。”史达贵一脸神秘的说道。 刘虎微微皱眉,疑惑的说道:“莫非姑师王畏于大人神威,主动请降?”他当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不过反正史达贵总会说出来,自己顺手送上个马屁,又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刘虎这个马屁确实拍得史达贵非常舒服,当下悦色说道:“不对,你再猜猜看。” 刘虎心中暗骂不已,脸上却做出疑惑的表情,皱眉说道:“这……末将愚钝,实在猜不出来。”说罢一脸期待的望向史达贵。 见吊足了刘虎的胃口,史达贵笑着说道:“交易!姑师王想和我做一笔天大的交易,哈哈。” “交易?姑师王还有什么资格和大人谈交易的。”刘虎疑惑的说道。 史达贵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枉你也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也是这种想法。姑师军虽然现在士气低弥,但仍有着不可忽视的实力。” “末将受教。末将目光短浅,哪及大人万一。姑师王到底想和大人做什么交易呢?”刘虎恭敬的说道。 史达贵看了一眼刘虎,沉声说道:“潘宗向的人头!” “什么!”以刘虎的沉着,也禁不住动容不已。 “明天潘宗向便会率军与我们汇合,征西军在赤谷城折损两万余人,又在羿族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再加上潘宗向攻下库车绿洲和乌孙,所剩的兵力要防守这么大的地方,已略显不足。之前我们已约定三路合围姑师王,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一战功成的机会。不过他能带来的兵,恐怕也不会超过两万,那时候……”史达贵阴测测的说道。 刘虎思虑片刻,皱眉说道:“即使如此,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仍没有十足的把握取下潘宗向的人头啊?大人可别忘了,潘宗向手里的神机营到现在几乎毫发无伤,就算我们一击得手,也难保消息不会传出去。” “单靠我们,那当然不成。不过有了姑师王的帮助,形势却完全不一样了。”史达贵极有把握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史达贵疯狂的想法让他一时难以平静。若不是公孙无忌的突然出现,史达贵恐怕现在已和潘宗向斗得火热了。不过这一次他们离开玉门关时,公孙无忌却并未跟来,而是带着万余凉州军坐镇玉门关,似乎有意在给史达贵制造机会一样,让刘虎疑惑不已。更让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公孙无忌曾在他出关时对他说了:“好好珍惜”四个字。 见刘虎没有说话,史达贵却掩不住心中的激动,继续说道:“等我们与潘宗向汇合后,姑师王便会率军反扑。到时四面攻来,逼迫潘宗向分兵以抗。而我们负责对付那一路,只需追出十里便可。等潘宗向的主力被姑师军拖住,我们再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一举击退姑师军。到时征西军群龙无首,我又接连打败姑师王,哈哈,征西大将军的位置岂不是我的了。” “姑师军不会这样白白便宜我们吧?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刘虎皱眉说道。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姑师军实在没理由帮助史达贵。若是反过来帮助潘宗向对付神威营,或许刘虎还能相信一点。 “当然不会。姑师王和我索不相识,怎么可能毫无条件的帮助我们。”史达贵淡淡的说道。 “那是什么条件呢?”刘虎急急问道。 史达贵缓缓的伸出左手,竖起三个手指说道:“三个人!” “三个人?哪三个人?”刘虎疑惑的说道,他一时实在想不起自己手里哪来姑师王想要的人。 “你忘了?楼兰城外……”史达贵倾向刘虎低声说道。 刘虎眉头微皱,疑惑的说道:“公孙先生不是命令把那三个人杀了吗?我们拿什么来交?” 史达贵咧嘴一笑,却不吱声。“难道……难道大人您想骗姑师王?那恐怕不容易,若是姑师王帮我们杀了潘宗向,又见不到那三人,势必不会罢休。”刘虎皱眉说道。 “你以为姑师王这么好骗,没见到那三个人,他哪会那么轻易的帮助我们。”史达贵淡淡的说道。 “那怎么……”刘虎疑惑的说道,旋即一震:“难道大人没杀那三人!” 史达贵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杀了他们有什么用,有用的东西,我一向会留在手上的。” “大人果然深谋远虑!”刘虎强压着心中的震憾,一脸佩服的说道。他心中震惊的倒不是史达贵敢瞒着公孙无忌将三人留下,而是他竟然一直不知道!他一向认为神威营虽然没有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但却zhan有绝对的优势,照这样看来,形势恐怕没有他所估计的那么乐观。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史达贵后面那句话,似乎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史达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沉声说道:“你跟我这几年,一直忠心耿耿,替我办了不少事。等我做了征西大将军,你便是神威营的统领!只要我可以飞黄腾达,一定会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大人,哦,多谢大将军。末将能为大将军办事,是末将的荣幸,末将一定誓死效忠大将军!”刘虎急忙跪下拜道,一脸的感激之色。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念,想起杨诚所说,史达贵一直决定着他的生死荣辱,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哈哈!”史达贵放声狂笑,一脸的得意之色,似乎大将军的位置,已在向他招手一般。 “姑师王也是个难缠之人,大将军还是要暗中提防,不可完全相信他们。”刘虎正色提醒道。史达贵兴奋不已,但刘虎却渐渐冷静,神威营已被他视为私产,他可不愿为了史达贵心中的妄想,而把他这点家底全部葬送。 “放心好了,要讲玩阴谋,我会怕了他?只等我当上征西大将军,必定会一举扫灭姑师,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大陈最强的!”史达贵傲然说道。 “那当然是大将军了!”刘虎献媚的说道,脸上丝毫没有思自己的话而不自然。他心中所指的,当然不会是史达贵。 “哈哈!”史达贵又是一阵大笑,转而对刘虎说道:“刚才我问了那使者,死在绿洲上的姑师士兵确实是感染某种疫症。幸好沿路来我军一直绕开而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刚才在那绿洲上呆了不少时间,我已让人熬好药水,一会你多泡泡。马上便有大事给你做了,可别有什么意外。” “谢大将军关心,那末将告退了。”刘虎感激的说道,躬身退出帐外。 “来人!把那些东西全拿去烧了。”刘虎一走,史达贵立即指着刚才刘虎所坐的地方,沉声喝道。想了想,又说道:“试药的士兵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没事,把那药给我也弄一桶来。” 刘虎离开史达贵的营帐后,立即向自己的营帐奔去。不知道田小树他们有没有动那具尸体,若真是瘟疫,那就遭了。 “统领大人!”见刘虎掀帘而进,田小树和俞兵立即跪下拜道。 “你们动那具尸体没有?马上扔掉,越远越好!”刘虎略一挥手,疾声说道。 田小树和俞兵相视一眼,显然不知道刘虎为何如此,当下迟疑的说道:“为什么?” “那些姑师人是中疫症而死的,万一不小心在我们军营里传开,那就遭了。”刘虎凝重的说道。疫症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便会有全军覆灭之险。幸好他之前让两人秘密行事,这事也只有随行的几名心腹知道,否则一旦传开,恐怕军心便会为之一动。 “可是……”俞兵脸色微变,皱眉说道。 “可是什么?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再把我帐内的东西全换掉!”刘虎稍稍提高声音说道。 田小树向刘虎揖手一礼,正色说道:“大人先别急,容我们把话说完。” “什么话?”刘虎皱眉说道。 俞兵向后面一指,低声说道:“大人请看。” 刘虎疑惑的向里面看了一眼,当下神色微变。只见那具姑师士兵尸体正摆在帐内一角,包着的布已经掀开,连衣服也被脱去,显然二人已经做过详细的检查。这些都没有什么,让刘虎震惊不已的是,那具尸体的额头上,竟是一片狼籍的血渍。“这是怎么回事?”刘虎皱眉问道。 “启禀大人,刚才我们搬运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打开来看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田小树正色回道。 “那……”刘虎沉吟说道。 “大人,这可是具尸体!”俞兵提醒道。 刘虎点了点头,皱眉说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还会流血呢?” “是啊,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若是刚才不久,倒也不算奇怪。但根据当地的情形,这些人应该死了两天左右了,血液早就应该凝固了。”田小树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虎想了想,望着两人说道:“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曾以银针探喉,这些人并无中毒迹像,而且浑身也没有一处伤痕,再加上受创之后,竟会流出鲜血。所以……”俞兵略有迟疑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脑子里也有些混乱。“你们难道是想告诉我,这些人没死?”刘虎皱眉说道。 田小树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如果真的死了,是绝对不可能流血的!” “可是我们之前也检查过,这些人毫无脉象,生机已绝,怎么可能是活人?”刘虎惊讶的说道,显然一时还不能接受两人这个结论。 “这个我们也想不通。或许姑师人用什么手段让这些人可以呈现死状,经过一段时间又可以活过来。”俞兵迟疑的说道。这也只是他们两个的猜测,心中也不敢肯定,是以说起来也显得底气不足。 刘虎也是凝重无比。若此是事真的,那形势将完全不同,虽然两人也不敢肯定,但他却不能忽视。思虑良久,刘虎果决的说道:“俞兵,你马上去把军中的大夫找来,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说我略感不适,嗯,不行,那样军中一定会以为我感染了疫症,还是半夜再去。这样,你们先把尸体包好,先就放在我帐内,你们两暗中查探一下,今天史达贵见的那人还在军营中没有,如果在,想办法打探他住在哪里。” “是!”两人齐声应道,立即动起手来。 刘虎则在营中不停踱步,脸色略有焦急。若这事是真的,那这几天所路过的绿洲,便是姑师人设下的陷井。神威营一路疾赶,辎重已被远远抛下,现在军中的食物仅可支持两天,若不能按时与飞虎营在于阗会合,将会陷入补给不足的境地。想着后面那两万多具尸体,很有可能已是两万多生龙活虎的姑师士兵,他自然不敢对辎重报有任何希望。明天潘宗向便要来了,现在又不可能派军回去,就算史达贵知道这事,恐怕也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而赶去于阗与飞虎营会合。 “唉。”刘虎长长的叹了口气,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期待着半夜的来临。 ※※※※※※※ 玉门关 公孙无忌静立在城楼之上,看着关外漫漫的黄沙,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大哥,又违背了一次你的命令,你应该不会怪我吧。让他们去斗吧,我们坐着看戏,岂不是更好!局势复杂一点,这场戏也会更精彩一点。这场戏,一定比上一场更加精彩,嘿嘿。”公孙无忌低声沉吟,转身向城内走去。 狂风骤起,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第五十五章 蓄势待发 “轰……”隆隆的铁蹄声在神威营外骤然响起,整个大地也微微颤抖。 刘虎双眼赤红的奔出营帐,疾步向营门走去。昨夜他几乎一直未眠,所得到的每一个消息都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首先是那具“尸体”,根据军中大夫的数次检查,也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脉动和心跳均是时有时无,若非那名大夫从医多年,经验极为丰富,恐怕也难也察觉出来。但这和种情形却是极为罕见,连那名大夫也难以做出肯定,只能证实那具“尸体”有可能是活的,但到底会不会醒过来,以及这种状况的原因,他却不敢轻易做出断定。 而三天前派去联络飞虎营的斥堠骑兵也在昨天深夜返回,带回来的消息同样不容乐观。飞虎营虽然一路顺利抵达于阗,却遇上了姑师近两万骑兵,双方虽然只有几次极小规模的接触战,但飞虎营一时却也脱不开身了。骑兵若是蓄意不战,大部分是步兵的飞虎营,也只能据地而守,除非有神威营的支援,否则将难做寸进。 思虑许久,刘虎还是将情况向史达贵作出了禀报,但结果却和他预料的一样。史达贵虽然也意识到姑师军定有阴谋,但却不愿意放掉这次难得的机会,再加上又自恃神威营的战力,对姑师军可能的威胁并没有怎么放在眼里。 “出什么事了?”刘虎一边向外奔去,一边向身旁的士兵问道。他才从史达贵营中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分派一队斥堠查看身后辎重后才刚刚躺下,哪里料到会有如此变故。虽然姑师王和史达贵达成了秘密协定,但毕竟双方属于敌对,姑师军突然发难的可能并没有消失。 那名士兵还没答话,俞兵已策马而来,一见到刘虎,便大声说道:“神机营来了,史将军请您快去营门。” 听到俞兵的话,刘虎微微皱眉,史达贵和潘宗向都是极讲排场的人,这一下可有得比了。两人这么久没见,关系又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肯定都想在气势上先声夺人,压倒对方。 果不其然,刘虎赶到营门之时,数千神威营战士已在营门外左右而列,严整的阵形和闪亮的盔甲,在晨曦之下尽显其强大的军容。五色彩缎铺在两列士兵之间,一直延伸到两里之外,史达贵则是一身通红的战袍,傲然立在彩缎之上,昂首看着外面的神机营,意气风发。 而神机营骑兵此时却列出长蛇之阵,绕着神威营的营地肆意狂奔,阵形不断变幻,时分时合,严整有序,有意要与号称大陈第一营的神威营,一较高下。 神机营骑兵之后,则是由五千长枪兵和刀盾兵组成的四个方形战阵,森冷的枪尖高高竖起,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战阵中央,是五千名披着红色战袍的亲卫骑兵,踏着整齐而缓慢的步伐,与外围的步兵阵营保持着惊人的一致。骑兵阵营的正中,则是一顶六十四人抬着的略有西域风情的华丽大轿,潘宗向则正坐其中。 刘虎微微摇了摇着,整好衣甲,策马立在史达贵之后。虽然史达贵并没有回头看他,但刘虎仍想象得到史达贵那看似傲然的表情,却难以掩饰心中的失落。 两相比较之下,他的排场自然远远逊色于身为征西大将军的潘宗向。按以前在征北军中的位置来说,他犹要高出潘宗向一点,转眼便快过了四年,他却仍是神威营的统领,而潘宗向却远远的将他踩在脚下。中间那五千身着红袍的骑兵,恐怕也是潘宗向故意为之,史达贵一向对他那件火红战袍极为喜爱,稍稍正式的场合,便会穿在身上。而潘宗向这样一做,显然是在暗示着史达贵只不过和他的亲卫骑兵一样而已。 “鸣号,奏鼓!”史达贵右手高举,沉声喝道。 声音刚落,两百支号角同时在营外响起,二十面大小战鼓也在精壮的士兵鼓槌下轰然奏响。震天的声音直将神机营的蹄声压了下去,肆意发泄着史达贵心中的不满。 这边鼓号一起,潘宗向便立即做出了回应。四支巨大的金色号角,在四个步兵阵营中缓缓支起,闪闪的金光让天上的太阳也显得毫无光彩,浑厚宠亮的号角声穿透神威营的鼓号之声,直向营地袭来! 史达贵肩头微颤,显然知道自己在这一场比斗中,已经完全落到了下风。毕竟从地位上来说,双方已不止差了一个级别。这还是潘宗向长途赶来,若是自己赶到他的征西军大本营,恐怕会更让自己汗颜。当下连后面准备的一些内容也再提不起兴趣,挥手制止了己方的士兵,静待潘宗向的来临。 潘宗向却是意犹未尽,直至前面的步兵阵营距离神威营一里多时,才停止号角。而此时神机营骑兵也从神威营营地之后绕了过来,迅速在中央汇集,然后分成两列,与步兵保持一致的步伐,缓缓向营地行来。 神机营骑兵不断分列在神威营骑兵之前,直至离史达贵还有百步之时,才停了下来。而潘宗向的大轿也抵达彩缎之前,史达贵不动,大轿也不动。看来潘宗向是打定主意要史达贵亲自上前相迎,才肯出现,摆足了他征西大将军的派头。 史达贵微一犹豫,策马向前奔去。刘虎看了一眼远处那顶大轿,紧随在史达贵之后。潘宗向自然有他摆谱的资格,公孙无忌坐镇玉门,整个西域的大陈军队便俱在潘宗向的指挥之下。这恐怕也是公孙无忌不来的原因,章盛虽然声望卓著,却也不好明着夺潘宗向的征西大将军的权,一旦公孙无忌与潘宗向相遇,那情形势必非常尴尬。毕竟潘家不像赵史这样失势的家族,即使章盛是大将军,也不能像对赵史两家那样对潘家。 “哈哈哈,史贤弟亲自相迎,为兄实在罪过,罪过!”潘宗向在两名龟兹族少女的搀扶下踏下大轿,一边大声笑道,一边向史达贵迎了上来。 “应该的,应该的。潘兄舟车劳顿,小弟实在过意不去,只要潘宗不嫌怠慢,小弟就欢喜不已了。”史达贵翻下战马,疾步向潘宗向走去,脸上尽是热情的笑容。 “史贤弟!”“潘兄!”两人紧紧相拥,如同多年未见的挚友一般。如果不知道两人底细,恐怕俱会为两人表现同来的热情所迷惑。 “刘虎拜见征西大将军!”刘虎跪在史达贵身后,恭敬的拜道。 潘宗向拍了拍史达贵的肩膀,上前亲自将刘虎扶起,一边上下打量着刘虎,一边赞叹的说道:“史贤弟有如此猛将,为兄实在羡慕得紧哟。” “潘兄谬赞了,潘兄身为征西大将军,手下猛将如云,刘虎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史达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潘宗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我手下那些人比起刘虎来,可就差远了。是不是?”最后一问,却是对着刘虎而发。 “末将哪里敢当。”刘虎低头说道。心中却微微震动:难道潘宗向也知道他之前在凉州的事? 史达贵走上前来,搀着潘宗向的手笑着说道:“潘兄要是看得起,便让他跟着你如何?” “我可当你是说真的哦?”潘宗向指着史达贵说道。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向营内走去。 刘虎却是微微一怔,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肃容跟了上去。两人把他当成货物一般,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意见。他自然知道,史达贵当然不会有这么大方,而潘宗向的话,也多半当不得真。两人虽然表情亲密无间,但内心里却是各怀鬼胎。刘虎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功夫已经到家了,但现在比起来,自己仍是差远了。 潘史二人在前面有说有笑,刘虎却是再没吱声。潘宗向既然来了,史达贵的行动恐怕就在这两天。不用多说,到时动手的差事定会交到他的手上来。虽然现在他已是神威营的副统领,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小卒而已,是进是退,是留是弃,完全由不得他做主。这种局面,就要结束了!刘虎微微握了握拳头,暗自想道。 到了大帐,潘宗向和史达贵径自入帐,刘虎自知自己没有资格跟进去,倒也识趣,独自立在帐外守候。潘宗向带来的人并没有全部跟进来,这本来就是一个临时的营地,当然容纳不下征西军的两万人马。不过潘宗向的亲卫队倒是毫不客气,将整个大帐守得严严实实,完全将神威营的士兵挤在了外围。若是史达贵真有什么异动,也足以让他们护卫潘宗向脱离险境。两人表面亲密无间,却是各怀鬼胎,实际上都不敢相信对方。 见此情形,刘虎干脆离开大帐,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准备抓住这点时间,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一夜未曾合眼,虽然对他来说还算不了什么,但若是真正打起来,势必会有所影响。更何况接下来的对手,很可能是与神威营相媲美的神机营。即使这三年多神机营一直养尊处优,实力仍是不容小窥。 刚要到自己的营帐不远时,便看到了正在帐外来回踱步的俞兵。后者一见刘虎,则急急的迎了上来。 “什么事?”刘虎边走边说道。 “两件事,一是刚才潘将军来的时候,史将军便派了两名亲兵从后营离开,没人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俞兵跟在刘虎身后,小声的说道。 “嗯,还有一件呢?”刘虎点头说道。若他没料错,史达贵派出那两人定是去通知姑师军了。征西军原本是要今天下午才会抵达,是以他们的计划必须提前发动,若是让潘宗向知道了飞虎营现在的情况,肯定会立即驱兵前往,那样他们要想让消息完全不走漏,便要连飞虎营也要一并除去。这不仅是极为困难的,也是刘虎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若是连飞虎营和神机营都在这一战中覆没,恐怕史达贵也没有把握独自面对姑师军。 “我们已经查到史将军安排在您身边的奸细了。”俞兵凑在刘虎耳边说道。 “谁?”刘虎眼神一寒,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就是刘三脚。”俞兵低声说道。 刘虎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刘三脚是他身边的一个亲兵,很多时候都跟在他的左右,只因跑的速度非常快,被人戏称有三只脚,日子一久,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了。刘三脚是在征北军离开王庭后不久被刘虎拔为自己的亲随的,虽然信任不及俞、田二人,却也算得上心腹,没想到竟会是史达贵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看来史达贵一直都对他并不放心,想到这里,刘虎不由微微一颤。自己有不少背着史达贵的事刘三脚都参与其中,若他真是史达贵的人,那岂不是…… “能不能确定?不要弄错了,寒了兄弟们的心。”刘虎凝重的说道。若是自己暗中收买神威营众将士之事让史达贵知道了,恐怕他会借着这次行动,向自己开刀了。 俞兵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绝对没错。昨天晚上田得贵他们亲眼看见,你前脚一离开史将军的大帐,他后脚便跟了进去,一直呆了半个时辰,才鬼鬼岁祟祟的跑了出来。” 刘虎猛地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知道了,这事先就你们几个知道,千万别传了出去。一会你和田小树把营中最精锐善战的兄弟,全部换到我的卫队之中。”田得贵是田小树的族兄,一直被刘虎秘密安排监视史达贵,以防其突然有变。这事只有俞兵和田小树才知道,连最接近刘虎的亲兵也毫不知情,是刘虎暗中准备的杀手锏。 “难道……”俞兵惊讶的说道。 “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了。给田得贵他们传个消息,要他们随时注意我的手势,一旦有变,就按计划行事!”刘虎果决的说道,大步踏入帐中。 卸下盔甲之后,刘虎立即抛开杂念,身体一沾到榻上,便陷入沉睡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保持充沛的体力才是第一要务,这已是他多年来的养成的习惯。 一觉醒来之时,已是正午时分。刘虎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恭立在帐内的田小树,开始有条和理的穿起盔甲来。虽然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对他来说,却已足够了。 “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刘虎淡淡的说道。 “没有。两位将军一直在大帐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刚才帐中传出军令,令各军一个时辰后向于阗开拔。”田小树恭敬的说道。 刘虎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放在一角的强弩,犹豫了一下,取来背在背上。自从当了副统领后,他已很久没有用过弓弩了,看着这把他入伍已来便一直使用的强弩,心中不由暗自感慨。自己一直想出人头地,但这条路,却并不好走。饶是他一直努力奋斗,却仍只是挣扎求存。今天之后,将会是怎么样的情形,他竟想也不敢想。 “去把午饭送到我营里来。”刘虎淡淡的说道,将矢囊整理好后,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这个动作虽然生疏了很久,但却仍是熟练无比。 “刷!”刘虎抓起榻旁的长刀,拔刀出鞘,盯着那森冷的刀锋默不出声。“锵!”长刀回鞘的清鸣在帐内四散回荡,刘虎盘坐在几案之前,将长刀搁在大腿上,自语吟道:“老朋友,今天就让你喝个饱。” ※※※※※※※ 于阗城 左飞羽身着米白色儒装,稳稳的坐在城楼之上,秀眉微蹙。 杨诚离开飞虎营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这一路行来倒还算顺利。不仅顺利攻下了戎卢和渠勒两国,更解救了近六万的两国百姓。阿不敢也在飞虎营进入于阗之前回到飞虎营,不仅带回了五千余自愿助战的西域联军,更让大半个西域知道了,杨诚这个新的逐日弓主人的存在。这一路行来,姑师军几乎望风而降,阿不敢在其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不过到了于阗后,一直不敢与飞虎营正面对战的姑师军却一反常态,虽然没有发起强劲攻势,却一直在于阗城外,注视的飞虎营的一举一动。只要飞虎营一离城,便会从四面加以袭扰,往往是一击便走,甚至只在一旁叫嚣,虽然没能对飞虎营造成多大伤害,但对于以步兵为主的飞虎营,却是个不小的威胁。 两万姑师骑兵可以轮流袭扰,但深入大漠的飞虎营却是片刻不得安宁。见此状况,左飞羽和众将商议后,干脆据守于阗城,一边向神威营通报目前的状况,一边安抚百姓,整顿军马。有阿不敢的协助,更因为杨诚的身份,百姓们倒也不再视飞虎营为入侵西域的异族。再加上飞虎营军纪严明,不仅与民秋毫不犯,更帮助他们修补房屋,让每一个人都有安居之处。一时间,和飞虎营相处的甚为融洽,甚至纷纷上城协助防守。 有了这批百姓的支持,即使是姑师军全力攻城,左飞羽也毫不担心。不过原本约好中午之前便可抵达的神威营,却一直未见踪影,连派出联络的几名联军战士也一去不回,却使得众人略有忧虑。原本以为与神威营汇合之后,两军配合,便可彻底打败这支姑师骑兵,现在看来,恐怕还要守上一段时间。 算算时间,杨诚也该回来了。想到这里,左飞羽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这几天在她的指挥下,飞虎营倒也一切如常,但现在这种异常的气氛,却让她略有不安,大战,或许一触即发! “启禀夫人,找到姑师军的营地了!”阿不敢疾步奔上城楼,兴奋的说道。 “慢慢说。”左飞羽淡淡的说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城楼上的众将闻言均是露出关注的神色,显然对这来去如风的姑师骑兵痛恨不已。打又不能打,走又不能走,实在让急于立功的众将憋得难受。 阿不敢指了指身后的三名羿族战士,正色说道:“多亏他们三个,不然打死我也想不到,姑师骑兵就驻在离这里不到三十里的地方。” 一名羿族战士点头说道:“就在那边三十里处,有一处水源,姑师营地就在那里。” 左飞羽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三名羿族战士这段时间倒也帮了不小的忙,他们对沙漠的了解,让飞虎营的每一个人都赞叹不已。 “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原来是躲在了流沙后面!”张破舟愤愤的说道。 那名羿族战士所指的方面,正是一大片在沙漠中人人色变的流沙,不论人还是战马,都会片刻间便淹没其中。虽然他们派人四处搜索,却是一直不敢靠近那边,是以一直对姑师骑兵毫无办法。 “那边不是流沙吗?他们怎么通过的?”左飞羽皱眉问道。 “只有三条狭小的通道可以避开流沙,不过他们应该只知道其中一条。”一名羿族战士解释道。 “太好了,我们正好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公孙勇大喜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姑师骑兵正密切的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一旦有所行动,便会被他们发觉。” “嗯。传令飞虎营所有人回营休息,入夜后立即行动。”左飞羽点头说道。“三位也下去好好休息,到时还需要劳烦三位带路。” “那我呢?”阿不敢一脸期待的说道。见左飞羽这样安排,显然是将夜里袭营的任务交由飞虎营来完成,他所带的西域联军坐守于阗。虽然他知道西域联军远远比不上飞虎营,但却不愿意错过这个立功的好机会。 左飞羽淡淡一笑,和声说道:“阿不将军就留守于阗城吧,若是姑师军也如我们一样,夜里偷袭,于阗空不设防,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阿不敢看着纷纷离去的飞虎营众将,迟疑的说道。他自然知道左飞羽的话极为有理,一时间也不好再作争辩,当下泄气的说道:“好吧。” “识文,一会你下去安排一下,城中的防务就交给你了。”左飞羽向阿不敢点头示意后,转向张识文说道。 张识文微微一呆,皱眉说道:“难道你也要参加晚上的行动?” “那是当然喽。”左飞鸿大声说道。军议的时候她一直没机会说话,听得左飞羽这样说,显然是要亲自出击,那自己当然有份参加了,让她顿时兴奋不已。 “放心好了,到时我会让爹和洪老一起去,况且又有羿族人的帮助,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左飞羽笑着说道。 “唉,你现在是一军主帅,怎么可以……”张识文皱眉说道,突觉头上一痛,原来是左飞鸿在离开之时赏了他一个暴粟。望着离去的两女,张识文苦笑不已,开始他还奇怪飞虎营众将均是对左飞鸿避而远之,现在终于尝到滋味了。 左飞鸿因捉弄不到其他人了,便将一脑子的鬼点子使在他身上,使得他苦不堪言,又不好发作。摸了摸头上的痛处,张识文自知无力阻挠,况且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只好作罢。当下拉过一脸失望的阿不敢,商量起晚上的防务起来。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第五十六章 大漠绿洲 “这些人是……”杨诚看着眼前的尸体,疑惑的问道。 庆典的第二天,他便带着羿族的左右卫营向于阗急奔而来,哪知赶到这处绿洲时,竟然发现数量众多的姑师军尸体。更让他疑惑不解的是,这些尸体均是完好无损,显然不是战斗死亡的。 欧凌锋蹲在一具尸体面前,脸色凝重的检查着。岑猛醒转之后,便被族长下令软禁,现在左右卫营均由他来指挥,以配合杨诚在西域的所有行动。 “这些人并没有死!”欧凌锋皱眉说道。 “不会吧!”杨诚惊讶的说道,刚才他曾亲自查看过一具尸体,脉动和鼻息全无,断无生理。 欧凌锋又查看了两具尸体,唉了口气,走到杨诚身边说道:“若我没猜错,这些人都是服食了离魂草。” “离魂草?”杨诚疑惑的问道,这种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凭名字判断,应该是一种对人有害的毒药。 欧凌锋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离魂草是一种西域特有的药草,叶片有镇痛、宁神的奇效。但若是不小心服食了它的草根,便会进入假死的状态,直到三天之后才会醒来。这三天之内,服食的人脉动、鼻息和心跳均会降到最低,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查觉。” “竟有这样的东西!”杨诚惊讶的说道,进入西域这段时间以来,着实让他见识了不少之前闻所未闻的新东西,也让他自愧自己的见识。 “离魂草的草根虽然对人体并无大害,却令不少人和动物被误葬、误杀,目前在西域中几乎已经绝迹,这事实在奇怪。”欧凌锋皱眉说道。 “奇怪什么?”杨诚问道。 欧凌锋看了看四周,凝重的说道:“这些人显然之前就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绝对不是误食了离魂草。你看!”欧凌锋指着四处的“尸体”说道:“每一个人的位置都处在阴凉之处,而且身体周围均有细致的布置,即使躺上三天,也不会被沙漠的酷热和严寒伤害。” 杨诚顺手看去,果然如欧凌锋所说,当下心中也是顿生疑惑:“姑师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想到这里,杨诚微微一震,皱眉说道:“照行程来算,神威营应该已过了这里,如果把这些人都当做尸体,不加防备,那……” “不错!”欧凌锋点头说道:“再往前就是于阗,沿于阗河向北,可直达延城,姑师再退便只有退向西域西部。而西部又紧邻与姑师关系紧张的大月氏,所以姑师势必要做最后的反扑,否则落入大月氏手中,将会悲惨无比。” “你不是说离魂草已经绝迹了吗?这么多人服食,数量恐怕非比寻常,姑师在哪里得到这么多的离魂草根呢?”杨诚疑惑的说道。 “在西域,只有我们羿族才有离魂草!”欧凌锋淡淡的说道。 “这……”杨诚迟疑的说道,虽然对羿族不是很熟悉,但他也知道羿族一向少于人交往,虽然姑师之前不断示好,羿族也没有稍改颜色。那姑师是如何得到如此多的离魂草的呢?杨诚疑惑的望向欧凌锋,静待他的回答。 欧凌锋叹了口气,皱眉说道:“很可能是岑猛与姑师有着什么秘密交换,这样看来,族长的话果然没错,岑猛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前我还一直忍让,希望他能慢慢改变,唉。” “岑猛和姑师?他们会有什么关系?”杨诚疑惑的问道,显然无法将避世隐居的羿族勇士和突然崛起的姑师会有什么联系。 “说来话长。羿族虽然已经自成一族,但在数百年前却并非同一种族。当年组成羿族的一万人,除了五千人是和我一样的中土人外,其余均是来自西域各族,甚至更远的大食也有十几人。虽然经过数百年来的融合,却仍存在着不少的间隙。”欧凌锋缓缓说道。 “间隙?”杨诚脸上微现惊讶之色,虽然在羿族呆的时间不长,但除了岑猛和欧凌锋有些不和外,其他的都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羿族人的淳朴与勤劳,比起外面的人们,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在杨诚眼里,解除了水源危机后的羿族,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欧凌锋点了点头,略带忧虑的说道:“长久以来,族中的中土人zhan有绝对的优势。历任的族长均由中土人担任,而且原本不是中土人的各族,均改换为中土姓氏。羿族是为逐日弓而生的部族,但长久已来,却一直以来,逐日弓的主人和羿族却没有发生多大的关系。正因为这样,有不少族人开始怀疑我们这样执着的守候,到底有什么意义?” 杨诚点了点头,这样与世隔绝的坚守信念数百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之前赖以生存的碧波湖日渐干涸,整个羿族均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若有人想改变这种状况,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姑师兴起之前,便开始有族人提议整族迁离碧波湖,但因一时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再加上族长的坚持,所以渐渐平复了下去。但姑师兴起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攻下一国,便挑出一片适合居住的地方给我们,即使我们一直未作回应,他也不以为意。虽然我们并不接受,但族内那股平息的想法又开始兴起,其中便以岑猛最为激烈。自从在龟兹连败征西军后,更赢得了很多人的支持。”欧凌锋叹气说道。 杨诚微微皱眉。姑师赠地与羿族之事,他也略有耳闻。之前一直以为是姑师王故意讨好羿族之举,没想到竟让羿族受到如此大的影响。若是姑师王一直不招惹大陈,他便没有机会到西域来,说不定假以时日,在岑猛的煽动下,羿族或许会逐渐被姑师王所掌控。岑猛虽然勇猛无比,但若论心机,哪里比得上姑师王。 “那你的看法呢?”杨诚望着欧凌锋说道。 欧凌锋略一犹豫,坦然说道:“两难。我当然不愿意看到族人坐以待毙,不过一旦迁离,羿族势必将发生巨大的变化。羿族的优势便是沙漠,一旦离开沙漠,有了世人知晓的定居之所,便将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是福是祸,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嗯。”杨诚点头应道。这确实是个难题,行踪不定的羿族一旦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之下,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会对羿族有所不利。羿族虽然积威数百年,但这些对于那些有野心之人,却没有多大的作用。要想在西域称霸,打败或是收服羿族,无疑可对西域各族有着强烈的震憾。 “不过现在好了。”欧凌锋舒气说道。 “为什么?”杨诚疑惑的问道。 欧凌锋一脸期待的看着杨诚,点头说道:“因为你出现了,若是你要做什么改变,我相信族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杨诚微微皱眉,一时没有明白欧凌锋的意思。思虑片刻,才晃然大悟。欧凌锋正是年青力壮、血气方刚的年纪,内心里恐怕也不愿意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老死大漠。不过他虽然想有所建树,却与岑猛有着很大的区别,任何改变,势必都存在着或大或小的冒险,甚至会导至全族覆灭。是以欧凌锋虽然想有所改变,却一直有着极大的顾忌,以至于他不敢有任何的尝试。但是欧凌锋不愿羿族受到伤害,自己呢?杨诚摇了摇头,这样决定一族生死的决定,他也难以做出,更何况这是一个让他极有好感的部族。 “我没有岑猛那么大的雄心,我只是想让通过您,让羿族加入新鲜的血液,解除横在羿族之上的另一个巨大威胁。”见杨诚沉吟不语,欧凌锋急忙说道,生怕杨诚误解了他的意思。 “巨大的威胁?还有什么威胁羿族的?”杨诚疑惑的问道。 欧凌锋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想必你也知道,羿族在四百年前便有一万人,而且全是各族精锐,男女各有一半。但过了这么久,羿族却仍只保持原来的规模,您难道不奇怪吗?” “这是为什么?”杨诚惊讶的问道,若不是欧凌锋提及,他还根本没注意到这点。现在想来,确实有可疑之处,羿族一直没有遭到战火侵犯,照理说应该逐渐繁衍壮大才对,怎么会人数一直保持在原来的数量。 “为了不让外人知晓羿族的情况,羿族数百年来一直保持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男女婚姻也只与族内相通,包括派遣到各族隐伏之人。任何人一旦与外族通婚,但被遭到永久禁铟的惩罚,直至死去。这本来没什么,羿族本来就与外人联系极少,但不知道为什么,羿族新出生的人中,女孩越来越少,男孩却越来越多。您看看左右卫营中的女战士,便可知道情况有多么严重。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欧凌锋凝重的说道。 “竟有这样的规定?”杨诚惊讶的说道,旋即明白了欧凌锋的担忧。欧洪林曾对他说过,羿族不分男女,十四岁后便自动进入左右卫营,成为羿族战士。女战士除非因生育,基本上都要四五十岁才离开左右卫营,回到秘境生活。男性则几乎没有年龄限制,终生都在左右卫营之中。正因为羿族大部份人一生都是战士,左右卫营中父子、爷孙几乎极为寻常,经验和战技的传承也非其他部族可比拟,是以战力极为惊人。 听了欧凌锋的话,杨诚才想起,这次为了协助他,欧洪林几乎将左右卫营全部调给他使用。但是这三千多羿族战士里,竟只有不到五百女战士,这其中还不知道多少是已经婚配的。羿族男女失衡的比例,便可想而知。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羿族便有中断之危。 欧凌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是羿族成立之时便有的规矩,不得与外族通婚。我虽然数次向族长暗示,但他却没什么反应,想必是也对要不要改变历来的规矩,心中犹豫不决。” “那你希望我?”杨诚正色问道。他已隐隐猜到欧凌锋的意思,但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改变便会有风险,欧凌锋不愿因自己而让羿族涉险,欧洪林也不愿,那自己呢?杨诚一直没把自己当作羿族的主人来看,在他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离开这里。要想彻底解决羿族的危机,而且不会因此危及羿族,他却着实没有把握。 “我只是希望主人一统西域之后,重组羿族。”欧凌锋肃然说道。 “重组羿族?”杨诚略有不解。 欧凌锋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其实我并不希望有太大的变化,虽然我也不希望自己平淡的过完此生,但羿族毕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若是真的与外界相融,反而会让羿族陷入危险之中。毕竟羿族的大部份人,均无法想像外面人心的险恶,失去屏障,对羿族并不是好事。只要主人可以适当调节,便对羿族如同再造。” “这个……容我想个妥当的方法。”杨诚迟疑的说道。其实要改变羿族的困境,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与外界通婚,便可调节男女失衡的问题。但这样一来,羿族势必难以保持原来神秘。若强行掳获外界女子到羿族,却不是杨诚所能做出的事。看似简单的通婚,细想起来,牵涉的方面实在太多。 “只要您放在心上就行了。”欧凌锋感激的说道。若要想打破羿族数百年的陈规,现在也只有杨诚是最佳人选。他自幼耳襦目染,虽然知道其中的缺陷,但要想由自己亲手去改变,仍旧缺乏那股勇气。 “有人醒了!”杨诚正点头应允之际,一名羿族士兵匆匆跑来说道。 杨诚和欧凌锋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名姑师士兵动作略有生硬的爬了起来,看着周围举弓以对的羿族战士,神情愕然。虽然之前从欧凌锋那是知晓离魂草的功效,杨诚仍是暗自称奇。若这次不是跟着羿族,而是自己单独遇上,恐怕落入姑师军的包围之中,仍是犹然未觉。 那名士兵战起来后不久,周围的“尸体”也开始纷纷动起来。有几名士兵似乎并未发现周围的羿族战士,一醒来便动手挖旁边的沙子,不多时便挖出一个水囊,牛饮起来。等他满足的擦嘴之时,才发现周围的异样。经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这块绿洲上的姑师士兵全数醒转,不过在羿族战士的弓箭之下,却是未作任何抵抗,便乖乖的束手就擒。 “给他们水和食物。”杨诚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虽然这三日均在昏睡之中,但毕竟滴水未进,这些士兵均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就算刚才想要抵抗,恐怕也难以发挥一成的战力。 听到杨诚的命令,领头的士兵微一犹豫,将眼光投向欧凌锋。欧凌锋眉头微皱,怒声说道:“看什么看!主人说什么还不快去照办!”杨诚虽然被奉为神弓之主,但毕竟还算是陌生人,这些士兵一时间并没有习惯由杨诚来发号施令,是以杨诚倒也不以为异,反倒是欧凌锋一脸歉意,不断告罪。 姑师士兵虽然对这群打扮怪异的人疑惑不已,但当羿族士兵将水和食物送到面前时,纷纷发出阵阵欢呼之声。刚一醒来,每个人脑子中唯一的感觉便是又渴又饿,现在有了水和食物,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被谁所擒。 杨诚打量着这群正狼吞虎咽的姑师士兵,心中微微感慨。这群姑师士兵足有两千余人,虽然数量并不多,也不是姑师最精锐的战士,但若是趁自己毫不知情下骤然发难,仍可以造成巨大的威胁。况且姑师王不知道从岑猛那里得到多少离魂草,还不知道到底安排了多少士兵,用这种特殊的方法隐伏在后。 吃饱喝足后,姑师士兵渐渐恢复了一点精神,开始不断在羿族士兵身上暗自窥视。不少人似乎从欧凌锋他们的打扮意识到羿族士兵的真正身份,脸色渐渐有些发白起来。羿族虽然一直与世无争,但在西域却是一个不败的神话。从来没有人能在羿族手中讨到什么好处,即使是当年仅凭数千人,便横扫西域诸国的匈奴大单于柯里撒,也在羿族手上吃下大亏。对于这些普通的士兵来说,更对羿族有着无比的敬畏。 杨诚围着姑师士兵慢慢走着,走到一名士兵身旁时,那名士兵突然大叫一声,接着便开始对着杨诚不停的拜起来,口中更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神情竟是激动无比。 杨诚微微诧异,他虽然听不懂这名士兵在说什么,但那表情却绝非伪装。“他是说您是西域之主。”欧凌锋看出杨诚的疑惑,低声说道,随即又不断将那名士兵说的话向杨诚解说。 听着欧凌锋的解说,杨诚渐渐明白过来。说来也巧,这名士兵竟然就是当日在玉门关内追杀他和裴成奇中的一人,亲眼目睹了杨诚使用逐日弓所展现的神威。虽然当晚视线昏暗,但杨诚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以杨诚一靠近之时,便立即认了出来。 随着那名士兵的解说,其他士兵开始还是将信将异,随即开始有不少猜到羿族身份的人跟着拜了起来。不多时,场中已跪倒了一大片。 “让他们停下。”杨诚尴尬的向欧凌锋说道。虽然这种情形已经出现不少次,但他却仍是不能泰然处之,不过他又说不了他们的语言,只好向欧凌锋求助。 欧凌锋闻言立即高举双手,大声吼了一句,场内才渐渐平静。人人均以一种崇敬的表情,看着杨诚。 “逐日神弓说倒底不过是一把弓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他亲自领略过逐日弓无与伦比的威力,但仍无法明白,为何逐日弓会对西域人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们所崇敬的并不是逐日弓。”欧凌锋摇头说道。 杨诚微微诧异,这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倒还没什么,但从一生以守护逐日弓为目标的羿族人说出来,却不由得他不惊讶了。 欧凌锋见杨诚并没见怪,笑了笑正色说道:“逐日弓本不是西域之物,但它一进入西域之后,却给西域带来近三百年的和平稳定。经过这一百多年的战乱,人们早已疲惫不堪,是以当逐日弓再出现之时,每一个人,都对它报着绝对的信心。逐日弓的主人在他们心中,是带来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的希望,至于是逐日弓还是其他,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杨诚闻言微微一震。欧凌锋的话不无道理,分久必合,西域虽然有数十个不同的种族,但毕竟曾有一段辉煌的岁月。当他们陷入战火之中时,难免会生起对以前那种生活的希望。是以当年残暴如柯里撒,也能迅速得到各族的认同,虽然不至于绝对的服从,但也绝不敢与之为敌。姑师王虽然没有逐日弓,但却仍能如此迅速的统一西域各国,这其中恐怕也正是抓住了百姓的这种心理。若是在玉门关他被姑师王打败,恐怕他即使拿出逐日弓,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姑师王败退,是以这些人才会再度将希望转到他身上来。 想到这里,杨诚心情微微沉重。他并不是一个不敢担当之人,但把这副担子扛在肩上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这么多人的希望。飞虎营、安平百姓,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现在又若再加上西域,他要想过上自己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恐怕已是不易。 “先找几个头目出来,问一下姑师军的情况,我去休息一下。”杨诚只觉心里微微混乱,向欧凌锋交待之后便径自向绿洲边缘走去。 一阵凉风吹起,杨诚微微清醒。之前的种种,加上羿族和这些姑师士兵的期待,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他当然希望能凭自己之力,让西域和大陈,甚至匈奴那样在大陈周围的百姓,可以过上和平安乐的日子。但是,自己能做到吗?杨诚暗自在心中问道。 虽然他现在被众人尊为西域之主,但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大陈的将领而已。正如当年李平北所说,权力越大,才能让越多的人受益。但这些年的官场身涯,已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越往上,权力的争斗和倾轧便越是激烈和无情,而那,正是他最为厌烦之事。但是凭他现在的地位,他却根本没有能力决定西域今后到底会走上什么样的路,成为大陈的领土?或是打败姑师后朝廷便再不顾西域,任其自生自灭?不管是前者后者,他都没有权力去决定。 “唉。”杨诚轻轻的叹了口气,人的一生,真的是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这一刻,他对自己的梦想不禁有些迷茫,那种自由自在,笑傲山水的生活,他真的可以抛开一切,去投入吗? “主人?”呆坐了不知多久,欧凌锋的声音将杨诚从沉思中惊醒。 杨诚摇了摇头,努力将心中的杂念甩掉。姑师并未完全落败,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和冷静。“什么事?”杨诚淡淡的说道。 欧凌锋看了杨诚一眼,将从姑师士兵口中得到的消息向杨诚一一禀报。在杨诚和羿族的震慑下,找来的几人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一股脑的将各自所知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正如杨诚所料,姑师王确实是准备利用大陈军不知道离魂草的特点,让大陈军不知不觉的踏入他的包围之中,然后再骤然发难,力挽现在的败局。若不是遇上杨诚他们,此时他们已经向预定的地点行去了。根据那几名士兵所知,像他们这样的人共分散在十余个绿洲之上,足有两万人以上。 “事不宜迟,那我们立即赶去,否则他们定会吃亏。”杨诚霍然而立,断然说道。 “还有一件事。”欧凌锋想不到杨诚如此心急,急忙说道。 杨诚微微皱眉,平静的问道:“什么事?” “听有一个人说,大概他们醒来两个时辰后,便会有一队一千五百人的队伍会赶来与他们汇合。那人说愿意亲自前去说降他们,追随您一起讨伐姑师王。”欧凌锋不急不慢的说道。 杨诚略一思虑,点头说道:“好,让他去。嗯,把他们把自己的兵器挖出来,两千人一起去。对了,周围还有哪些绿洲有这样的姑师军?你也详细问清楚,这一次,我要速战速决!”不管怎么样,先打败姑师再说,至于其他,到时再从长计议。杨诚暗自想道,心中豁然轻松起来。 ※※※※※※※ “呜……”号角齐鸣,战鼓阵阵,漫天的黄沙向军营席卷而来。 “启禀大将军,东面五里出现敌情!” “南营突然塌陷,死伤数百!” “辎重营被劫,仅有五百人逃了回来!” “左军三千骑被姑师军围困,请大将军速派人支援。” …… 潘宗向一脸怒气的听着不断传来的军情,眼中泛出阵阵凶光。 “神威营呢?快让他们回守军营!”潘宗向怒声喝道。 “神威营一个时辰前追击北面姑师军,已经派人寻找,但均不见其踪影!”一名参谋将军恭敬的应道。 “哼,才五千骑兵,就能让神威营厮杀一个时辰吗!”潘宗向狠狠的说道,帐中却是无人敢应。 当他们正准备奔向于阗,与飞虎营汇合之时,姑师军突然出现。不待潘宗向出口,史达贵便自告奋勇的要亲自御敌,潘宗向正在想着如何消磨神威营,当然立即同意。但神威营却是一去不回,姑师军反而不断从各方攻来,不论从数量还是军容来看,都不是史达贵口中那支士气溃散、毫无战意的姑师军。 潘宗向渐渐感到有些不对,更何况神威营的军营,竟会发生塌陷。更让潘宗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大帐的周围,竟然有几条秘道,一度曾有姑师军从秘道杀出,直袭大帐。幸好他所带的都是精锐部队,很快就剿灭了那支姑师军,封填了密道。 虽然他手中的神机营还没有出动,但潘宗向却丝毫乐观不起来。之前为了防止潘宗向暗中加害,更为了摆排场,神机营几乎一直在军营外立阵以待,丝毫没有下马休息。虽然一时对战力并无大的影响,但若是战事持久,恐怕就难说了。不过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潘宗向心中一面痛骂史达贵,一面据营而守。作为王牌的神机营,此时正在营中抓紧休息,等到夜里,再向于阗突围。想到杨诚的飞虎营,他稍稍心安,现在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唯一可信的,便只有在这不远的杨诚了。 夕阳如血,浓浓的血腥之气在大漠中不断弥散,直有铺天盖地之势! 第五十七章 四面突围 黄沙漫漫,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下。 潘宗向静立在寨门之外,遥望着于阗方向。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半个时辰前,不过双方并没有投入全力。潘宗向只安排了五千步兵驻守营寨,五千亲卫则不断从营中突出袭敌,作为主力的神机营,却是一直在营中休息,以保持他手下的战力。虽然这个营寨并不坚固,但除了那次意外的秘道突袭外,姑师军再没能冲进营寨一步。除开潘宗向这次所带皆是精锐的原因外,姑师军显然也没有使出全力,整个下午也只投入不到两万的兵力,看似声势夺人,却大多只是佯攻而已。 姑师这点伎俩,当然瞒不过久经战阵的潘宗向。史达贵自从中午率军追敌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从种种迹象判断,这一次,显然是史达贵的阴谋。虽然他与史达贵因双方冢族的关系,已势成水火,但史达贵居然不惜与姑师勾结,却仍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只要他顺利离开这里,即使没有充足的证据向朝廷告发他,也将会动用家族的力量,让史家再无翻身之日。史达贵这次确实算得上孤注一掷,他这次虽然只带了两万人,但要想完全困住他,不让半点消息走漏,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大将军,神机营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动。”潘泽海疾步走来说道。 潘宗向点了点头,转身向营内走去。史达贵既然敢冒这样的险,绝对不会一点把握也没有。虽然他一向不怎么看好姑师军的实力,但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营中的粮草均被史达贵做了手脚,跟在后面的辎重这时仍没跟来,显然已经遭到不测,幸好士兵身上携带的粮食还可以吃上一天,否则只是要守住这里,已够让他头痛的了。 “九叔!”刚走出几步,潘宗向突然止步说道。 潘泽海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才明白潘宗向是在叫自己,当下立即回道:“什么事,大将军?”他在潘氏家族中,只是一个旁支,一向倍受冷遇,不仅潘宗向一向对他呼来喝去,就是潘家的其他分支,也是一向看不起他。潘宗向按族里的辈份叫他,这还是第一次,一时间他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过会出发的时候,我给你你一千亲卫,带上两天的水粮,径直向东南方向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潘宗向闭目叹了口气,一脸郑重的说道。 “大将军这是!”潘泽海微微惊讶,潘宗向做出这个安排,显然是意识到事态已经非常严重。白天一战征西军不过损失千余人,根本未仍及原气。一个完整的神机营再加上八千的精锐步骑,在潘泽海眼里,纵使不能击败姑师,也足以自保。 潘宗向回头看着潘泽海的眼睛,眼神里竟出乎意料的透出一种平和、尊敬的眼光,平时那种轻蔑与骄傲,竟半点也无。“史达贵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是有所凭恃。此去于阗之路,恐怕并不会顺利。东南方向是一大片沙漠,他们即使有所防备,也不会放太多的精力在上面。你们一路狂奔,两日之后便可抵达小宛。那里已经被飞虎营攻下,当可保周全。” “既然这样,大将军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从东南杀出去呢?”潘泽海神情激动的说道。 潘宗向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用的,我们现在的粮食和水只能支持一天,根本没有可能穿过沙漠。史达贵定是算准这一点,根本不惧我们从其他方向突围,只要守住从这里到于阗的路,我们便会自动送上门去。” “请大将军另择他人,我要随大将军一起作战!”潘泽海轰然跪倒,诚恳的说道。潘宗向以前一直看不起他,他虽然心中也有些怨言,但在此危险之时,潘宗向第一个想保全的,却是他。一时之间,以往的种种,便再微不足道。 潘宗向扶起潘泽海,沉声说道:“九叔,就向以前一样,不要违背我的意志好吗?你率人到达小宛后,立即赶去于阗,若是……若是到时仍没我的消息,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杨诚,征西军也交由他统帅。我会另外着心腹之人,赶回长安向爹回报。你可以跟在杨诚左右,完成征西之任,到论功行赏之时,你也可以出人头地了。嗯,我的帅印也由你一并带去,免得让别有居心之人有可趁之机,到时我再修书一封,以作凭证。” “这……”潘泽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潘宗向这样子,竟是在安排后事一般,他心里千回百转,各种杂念纷至沓来,再不能保持平静。 “放心好了。”潘宗向拍了拍潘泽海的肩膀,自信满满的说道:“要想取我的命,哪有这么容易。史达贵是什么东西,他还真当他是大陈最强的了,这一次,我会让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潘泽海迟疑的说道。 “没有什么可是。”潘宗向打断潘泽海的话,泰然说道:“到时我会在于阗等着你把帅印送还的,就这样了,你立即去准备。”话一说完,潘宗向再不理张口欲言的潘泽海,大步向神机营集结的地方走去。 潘泽海摇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潘宗向的背影,默然离去。潘宗向虽然看似洒脱,但对于一向极为自傲的他来说,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潘泽海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不久,心里也清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意思。史达贵这次算得上是处心积虑,直将潘宗向逼至极为不利的境地。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按潘宗向所说,万一史达贵得逞,仍有转寰的余地。 “咚……”战鼓敲响,上万支火把同时点燃,直将天空照得一片通红。 史达贵与刘虎策马立在军营数里外的一处沙丘之上,身后的黑暗之中,是经过充分休息,精神抖擞的神威营铁骑。史达贵似乎早已料定潘宗向会在夜间突围,是以中午离营之后,便径直率军在一处绿洲安顿,养精蓄锐,完全不管姑师军与征西军的战况如何。今夜这一战,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若是胜了,前途便可一片光明;若是败了,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连史家也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再难保持豪门大族的地位。 其中的利害虽然他想过不下百遍,但仍然决定不惜一切的冒这次险。姑师人即使不是真心帮他,但同样也希望能够借此沙灭潘宗向,只要他稍做防备,便不惧姑师人会有什么阴谋。 “潘宗向在干什么?”刘虎望着远处的营寨,皱眉问道。 战鼓敲响之后,一支支的部队开始高举火把,毫不掩藏的从营地四方冲出,从火把的数量来看,每队应在五百以上,但是却各不相联,一离营地,便向各自的方向奔去。在这样的时刻,潘宗向竟然敢分兵!这让刘虎不由大为讶异。若是他换做潘宗向,在不明敌情之下,肯定会合兵一处,强行突围。即使敌人有所准备,也不一定能拦得住自己。 史达贵淡淡的笑了笑,不屑的说道:“几年安稳的日子,潘宗向的胆子已经变小了。他这样分兵,不过是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若是我们忍不住现身,便可让他避实就虚,逃出生天。” “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离去?”刘虎皱眉问道。毕竟他们现在干得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就算他们成攻的击杀潘宗向,也再难立足。 “怕什么,姑师人自然会招呼他们的,我们只管杀了潘宗向便可。”史达贵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到那个杀字时,更是加重语气,似乎潘宗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听了这话,刘虎也不再言语。姑师人的实力他并不清楚,但若是玉门关撤出那八万大军没有太大损耗的话,在这沙漠地型之中,仍有着强大的力量。即使要想趁机将神威营和神机营一并吃掉,也并非没那个可能。但是现在箭已在弦上,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两人心中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一时间沙丘处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时间过了近一个时辰,刘虎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照人数计算,潘宗向足足派出了上万人,但全是数百人的小队,却一直没有见大队人马出现。刘虎甚至暗暗怀疑,潘宗向若是夹在其中一队之中,此时恐怕冲出他们的包围,也让他们犹然不觉。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史达贵的表情,但从渐渐转粗的呼吸声来看,史达贵想必也有些紧张了。若是再等一个时辰,军营便会为之一空,到时要想在这近百队中找出潘宗向的位置,几乎有登天之难。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姑师军却也和他们一般,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两边似乎都不愿先出手,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以做后用。 “你带两千人出去,直奔军营,不用冲进去,绕营冲杀,如果发现潘宗向的行踪,立即发号通知我!”史达贵终于忍不住了,潘宗向这招几乎让他陷入疯狂。原本他还希望姑师军会挡住这些分散的骑兵,但周围却一直没有传来半点厮杀之声,让他如何再坐得住。姑师人可以错过这个机会,另觅良机,但他却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刘虎略一犹豫,点头应道:“是。”随即率着两千骑兵向军营冲去。蹄声隆隆,拉开了今夜之战的序幕。 ※※※※※※※ 杨诚静静的伏在沙丘之后,看着前方那团火光越来越近,不由佩服的看了一眼伏在身边的欧凌锋。 在绿洲上收伏另一队到来的姑师兵后,他便率军疾速向于阗方向赶去,沿途又用同样的方法收伏了三支姑师军,加上羿族的左右卫营,他现在手中的力量已达一万之众。 看着姑师军的纷纷来投,杨诚略感意外。在自己友军的劝服下,另外几支姑师军几乎没作什么考虑,但自愿臣服于他之下。若是照这样下去,这一仗几乎可以不用战斗,便能得胜。原本他还以为姑师军即使士气低落,也不至于到达这样的地步,哪里想到会这样的情形。 不过这样倒也正合杨诚之意,若是能不动刀兵的结束这场战争,对百姓和士兵来说,都是一个最佳的结果。从几支姑师军将领后汇报的情况来看,他已隐隐猜到姑师王动手的地点。虽然心中疑惑“那里距离于阗足有一日的路程,照史达贵和刘虎的速度,应该已经到达于阗,姑师军怎么可能还在那里伏击得了他们。但这些姑师将领并无骗自己的必要,是以杨诚一边安抚来降的姑师军,一边向这里赶来。及至半夜时分,才赶到离那里二十里的地方。 在欧凌锋察觉有异样之时,他几乎完全没有半点感觉,开始还不相信欧凌锋会有如此神通,能知悉十里之外的敌情,现在却不得不佩服。看着那队伍奔来的方向,杨诚不由微微疑惑。看这些人的方向,似乎是向于阗方向赶去,让人完全猜不透他们的身份。若是自己人,却没有可能从那个方向出现;若是姑师军,也没有可能从那边出现。因为那一边,是一片两百多里的沙漠,完全没有一处水源,姑师军不可能埋伏在那边。 思虑间,那支部队已渐渐行入杨诚他们的“口袋”之中。见到这一幕,杨诚对欧凌锋更加佩服起来。欧凌锋不仅能远远察觉敌情,更算准了对方行进的路线。那支队伍几乎是不偏不斜的从“口袋”的口子正中进入。若欧凌锋不是撞运气,那他的实力便是惊人之极了。羿族能凭着极少的战士,在西域纵横数百年,果然有其独道之处。怪不得有人曾说没有人能在沙漠在打败羿族,这话,看来一点也不过分。 “先不要伤人,搞清楚他们的来路再说。”看着逐渐进入“口袋”正中的那队骑兵,杨诚轻声向欧凌锋说道。借着对方稀稀落落的火把的余光,对方的穿着让杨诚略觉眼熟。从对方的状况看来,似乎经历过一场苦斗,略见散乱的队形和间或传来的呻吟,若是此时遭到伏击,恐怕万无幸免之理。 一声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沙漠中突然为之一亮。 “咻咻咻!”三支响箭从三个方向同时射出,深深的插在离队伍最前那名士兵十步之然的沙子之中,深及没羽。成品字而立的三支羽箭尾翎之上,三条七彩的丝带异样显眼。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落入重重的包围之中,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混乱。不过混乱并没有维持多久,等他们发现周围的情况后,原本的那点斗志立即荡然无存。 空旷的沙漠之中,数以千计的火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环,而他们,便处在这火环的正中。即使他们仍处在最佳状态,恐怕仍没有奋力一战的勇气,更何况刚才他们好不容易才从敌人的包围中逃出,伤疲之下,战力已是大打折扣。 “表明身份!”杨诚立在沙丘之上,大声喝道。见这样的阵势,只要对方不是傻子,便知道他已是手下留情了。若是趁他们不备,万箭齐发,这几百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征西军中军参谋将军潘泽海在此,不知阁下是哪路兵马?”中央的骑兵沉默半响,一声略有颤抖的声音在骑兵中间传来。虽然身处重围之中,那此骑兵仍然紧紧围在一起,显然是要保住中间那人。 杨诚微微一愣,中军参谋将军,照理说应该一直跟在潘宗向身边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 “请潘泽海将军过来说话,其他人下马原地等候!”虽然现在处在绝对的优势,杨诚仍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当然不能凭对方一面之词,便轻易相信。这潘泽海他曾在潘宗向为了接风的宴会上见过一次,因为当时凉州官员纷纷向他敬酒之时,唯有他一个人坐在末席,自樽自酌,异常显眼。问及潘宗向时,潘宗向曾简单的向他介绍过。杨诚虽然不计较这些,但潘泽海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对方想要欺瞒于他,只会白废功夫。 杨诚的话音一落,中间的骑兵却发生了不小的争执。潘泽海身上带着征西军的帅印和潘宗向的亲笔书信,这些骑兵已是知情。是以生怕潘泽海有什么不测,无法向潘宗向交待。争执片刻之后,潘泽海终于说服众人,独自策马向杨诚这边行来。在这种情形下,反抗已是毫无意义,徒增伤亡而已。见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更让潘泽海生出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些还是自己人。虽然他明白,这种可能性极小。飞虎营远在于阗,征西军的其他部队驻守延城及库车绿洲,均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当然也更不可能是潘宗向的神威营,此时他们应该正向于阗突进,断没有在些埋伏的理由。 “是你!”及至走进,潘泽海终于看清杨诚的模样,当下真是惊讶万分。最不可能出现的杨诚,却出现在这里。那次宴会他虽然没去巴结杨诚,但毕竟那场宴会是潘宗向为杨诚所设,他对杨诚当然有所印象。 “潘将军受惊了。”确认对方的身份后,杨诚笑着迎了上去,将脸色苍白的潘泽海扶下战马。 下马之后,潘泽海一脸惊喜的打量着杨诚,似乎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杨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潘将军这副模样,似乎刚刚经历过一战。你不是一直跟着潘大哥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潘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杨诚急急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来,潘泽海这副模样,更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哦,对对。”见杨诚这样问,潘泽海才一下子惊醒过来,急忙说道:“大将军就在前方,杨大人快带兵增援,迟则晚矣。” “是吗?好,我们立即出发,边走边说。”杨诚皱眉说道,听潘泽海的话,潘宗向似乎处在危险之中。他离开飞虎营前往羿族之时,并不知道潘宗向会率军与他们围攻姑师王,是以对潘宗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大为奇怪。在他本来的设想中,还以为是刘虎他们被姑师军困在这里。 一路疾行,杨诚在潘泽海的讲述下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当下微感震惊。他虽然知道史达贵一直想对付潘宗向,而且这三年一直袭扰凉州的匈奴人,正是他在背后支持。但如此明目张胆的想要置潘宗向于死地,更不惜与姑师联手,实在让他不敢相信。担心潘宗向之余,他也为刘虎担忧起来,史达贵此举,刘虎势必参与其中,如此一来,刘虎便和史达贵一起走向了不归之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了天下人,一旦公诸于世,后果几乎已经注定。 “对了,你不是向东南方向突围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会在这里?”杨诚皱眉问道。此时已近三更之时,按潘泽海他们的脚程,应该在数十里之外了,怎么可能还在营地不远的地方。 “唉。”潘泽海叹了口气,沮丧的说道:“大将军判断的倒也没错,姑师军确实没在东南方向布置多少伏兵,但出奇不意之下,却让我们死伤惨重。我又从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遇此大战,心里早已乱成一片,说来真是惭愧,若不是大家拼死保护,我恐怕早就死在姑师人手中了。” 杨诚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也怪不得潘泽海。对于潘泽海的经历他还是知道一点,要让他这样一个懦弱的文人勇敢的面对流血的厮杀,确实是不可能的。怪不得遇见自己之时,脸色如此苍白,恐怕除了突然陷入重围之中的原因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刚才那仗。 “那你们怎么会反而朝这边奔来呢?这样岂不是向姑师军投去?”杨诚疑惑的问道。 潘泽海尴尬的笑了笑,低头说道:“这也是我的主意,我想现在大将军已经离开军营,敌人的注意力也不在此处,所以军营中反而更安全一点。所以我才带着大家回到军营,准备等姑师军离开之后,再向于阗赶去。” “嗯。”杨诚赞赏的说道:“最危险的地方,有时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潘将军也不必自责,在慌乱中你还能有如此急智,也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说话间,军营已出现在众人的火光之中。对于欧凌锋的能力,杨诚已是完全信服,见欧凌锋并未示警,当下便策马奔入营中。搜索不久,营中的情形已大致得知,果然已是一座空营。不止潘宗向的军队,连姑师军也在附近了。 杨诚略感芒然,当务之急,他当然是要追上潘宗向,与他合并对付史达贵和姑师王。但此时四周俱是一片黑暗,又没有半点厮杀之声,若是盲目的追去,那几乎就是完全靠运气了。若是不小心错过了,便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 转头望向欧凌锋之时,后者正仰首望天,口中正吹着若有若无的口哨。杨诚正疑惑之时,只觉一个黑影落到欧凌锋手掌之中,不停滚动。杨诚揉了揉眼,定睛一看之时,才看清落在欧凌锋手中的,竟是一支极小的灰色小鸟,正在不住跳跃,隐隐含着某种规律。 欧凌锋振臂一挥,小鸟立即没及黑暗之中。“在那边!”欧凌锋伸手指向一处,肯定的说道。 杨诚再不疑他,当即命令全军出发,只望自己能及时赶到。 夜幕笼罩,无尽的黑暗之中,广阔的沙漠也变得渺小起来。 第五十八章 鹿死谁手 战马嘶鸣,杀声震天! 潘宗向率着神机营铁骑,且战且走,不住向于阗方向突去。四周的喊杀声充斥他的双耳,黑暗中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正蜂拥而来。 离开营地时,他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散成数十股人马,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则混在第二批离营的队伍里面,虽然这样做有着极大的危险,但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不论是姑师军还是神威营,对开始离营的征西军均置之不理,但事情却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之时,却发现自己竟落入姑师军的包围之中。 显然,他那点花招并没有迷惑到姑师王。姑师王似乎早就算好了他队伍集结的地点,埋伏在此,在他立足未稳之时,便骤然发起进攻。绊马索、拒马桩、陷马坑、坚盾、利箭,神机营前进的步伐变得异常困难起来。姑师王的高明之处,显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全力突进了近三个时辰,他的部队才前进了不到十里。更因不断的冲杀而渐渐分散,若不是不断有部队赶到此处,他恐怕现在已经落败。 无尽的黑暗对神机营的影响显然要大过姑师军,若不是靠着平时的训练有素,神机营的队伍已不知被姑师军切成了几块。这里的地形,姑师军似乎早已熟悉,进退有序的进攻,几乎弥补了两军之间战力的差距。再加上姑师军身在暗处,将主动一直牢牢握在手中,此战的胜败,已让潘宗向不再乐观,更何况还有一直没有出现的神威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他致命一击。 “大将军,前锋死伤惨重,已无法继续突进,请大将军派兵增援!”一名千夫长急奔而回,好不容易才找到潘宗向,当下立即气喘吁吁的说道。 “命令左军压上,把前锋换下来!”潘宗向皱眉说道。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他也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若是挨到史达贵赶来,恐怕再没有希望突围而去。 “左军……左军在刚才的冲锋中已经被打散,现在只有数百人还护卫在中军旁边,其他的已经联系不上了。”传令兵迟疑的说道。 潘宗向面色一寒,怒声的说道:“刚才你怎么没告诉我?马上去找,让他们立即赶回中军!” 传令兵略一犹豫,策马飞奔而去,嘴里却在嘀咕着:“刚才又不是没告诉你,我都说了三次了。” “右军全部给我压上去,一定要冲开一个缺口!”潘宗向声嘶力竭的吼道。 “咻……”箭矢凌厉的破空声在黑暗中不停的交织着,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箭矢到底射向何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射空自己的箭囊。 “噗!”一名神机营骑兵的战马重重的撞在尖剌的木桩之上,粗近尺余的拒马桩立即透入战马体内。战马的悲鸣声中,马背上的骑兵一跃而起,纵身冲入拒马桩后的姑师刀盾兵阵中,挥刀便砍。 首当其冲的刀盾兵神色微变,立即举盾迎上。“咔!”破裂之声立即在盾牌上响起,那名刀盾兵还在盘算着挡住对方这刀后,该怎么出刀反击,却只觉眼前一红,视线顿时眉心不断飚出的鲜血挡住。 神机营士兵的勇武让周围的姑师刀盾兵微微一愣,随即发出疯狂的吼叫,围了上来。神机营士兵虽然战技远胜这些姑师兵,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接连砍倒两名姑师士兵后,再挡不住从四面八方攻来的无数刀枪,转瞬便被淹没在姑师兵的人海之中。 蹄声隆隆,两名手持长枪的神机营骑兵再度冲来。举枪挑开重达百斤的拒马桩后,挥舞着长枪直杀而入。在他们身后,无数的神机营骑兵随即源源不断的从分散的数处缺口迅速涌入。阵阵惨叫之声,立即在人群中不断响起。 在神机营强力的冲锋下,姑师军的盾阵再不能保持完整。“呜……”号角声起,姑师兵立即丢下自己的对手,纷纷向两边的黑暗中逃去。这样的情形已经经过多次,神机营骑兵也并追赶,当下派出数十人向前探路之后,其余人便呆在原地,一边紧张的休息,一边等候潘宗向的到来。 不多时,潘宗向便在中军的拱卫下赶来。比起当年在征北军中,潘宗向确实已不复当年每战必身先士卒的气势了。在不断的替换前锋军之时,护在他身边的三千中军却一直没有投入战斗,一则是要保护他的安全,二则也是考虑保持一定的战力,以做最坏的打算。 清点人数后,潘宗向不由暗自心惊。前锋三千骑折损近半,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被冲散或是战死;左军三千人只有四百余人,其他人仍然没有赶回,说不定已经被姑师军困住;右军三千人也只剩下不到两千左右,剩下的人里也是近半带伤;后军稍好一点,只折损了百余。除开潘泽海带走的一千人,他这一万四千骑兵中,竟已只剩下不到九千人。至于那五千步兵,已被他当作牺牲品,能拖延一下追兵便足够了,早便不被他算在突围部队之中。 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潘宗向脸色凝重。经过这几小时的战斗,他已经不能确认自己是否一直向于阗方向突围了。无尽的黑暗和几乎每处都一样的沙漠,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迷茫和无助。但是他又不能停下,只能这样不断的向前冲锋,直至脱离敌人这个不知道多大的包围圈或是战死在这大漠之中。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经过不断的进攻,姑师军的进攻已经不如初时那样密集了。虽然每隔不远便会遇上一队姑师军,但比起之前那种举步唯艰,这时的行军几乎可以算得上顺畅了。 潘宗向立在一处沙丘之上,看着远方微微露白的天际,默然不语。战斗一直持续了一整夜,虽然姑师军并没讨到多大的好处,但他同样也不好过。更何况,他突围的方向,竟然有所偏移,虽然没有太大,也让他离于阗的距离,几乎没有缩小多少。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也在因祸得福,避开了姑师军后面的杀着,安然逃到此地。 “全体上马!准备出发!”用力挥了一下手,潘宗向沉声喝道。聚集在沙丘凹处席地而坐的神机营骑兵纷纷翻身上马,神情肃然的向潘宗向望来。经过一夜的激战,神机营的体力消耗也极为巨大,这种程度的大战,对于他们来说,从匈奴之战后,便再没有经历过。 “全速前进!”潘宗向挥手指向于阗方向,大声喝道。微见血丝的双眼中,透出一丝希望,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姑师军和史达贵因他的偏移,而追错了方向。只要脱离姑师军所布置的包围,他安全进入于阗的机会便将倍增! “咚!咚!咚……”战鼓之声骤然响起,潘宗向心中一颤,不可置信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希望来得快,也去得快。看到远处沙漠中的情形,潘宗向的心直往下沉。 在黎明的那一丝曙光之下,一队盔甲鲜亮,列阵整齐的骑兵隐约可见。不用再看,他也已经知道,这正是他一直不希望碰上的神威营!隆隆的鼓声直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空气中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肆意袭向每一名士兵。 “立阵!”潘宗向沉声喝道,一脸的绝然之色。神威营的实力他当然再熟悉不过,若是他现在他一味逃离,此消彼长之下,神机营败亡的局面,几乎不用置疑。与其狼狈的死在逃亡的路上,还不如拼死一战,拉上史达贵一起共赴黄泉。 鼓号齐鸣,正准备离开的神机营骑兵立即围在沙围周围,立成一个圆形的战阵,将潘宗向护卫在正中。这两支曾并肩抗击匈奴长达十年的大陈精锐,此时竟走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这样的结局,恐怕任何人也料想不到。 刘虎静静的立在史达贵身后,身上和脸上均溅满了鲜血,黑色战袍锦绸战袍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破洞。潘宗向留在后面的五千步兵,确实有着不可忽视的战力,着实花了他不少的功夫。若不是这几年在不停的战斗中得到丰富的经验,刚才那场两千对五千的战斗,他恐怕已经不能安然立于此地了。 虽然史达贵对他的表现极为赞赏,表面上他感激不已,但他心里却知道,史达贵终于要向他动手了。让他率两千人单独应付潘宗向的五千精锐步兵,虽然这算不上什么。但在他几乎被困在阵中,无法突出之时,史达贵不仅没有派兵救援,反而在得知潘宗向的突围方向后,径自离去。为此,他不仅损失了千余神威营中最为精锐的战士,更连最为心腹的田小树,也在保护他时战死。而他自己,却还要拼命追上史达贵,不仅毫不在意,还要故做坚定的再做先锋。 刘虎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即使他不这样做,史达贵也会让他第一个冲杀而出。神机营虽然久战力竭,但倒底是能与神威营相提并论的精锐部队,临死反扑之下,岂是那么容易歼灭。 “今天,就让一切做个了结吧。”刘虎用力握了一下刀柄,暗自想道。 眼见神机营迅速的立阵,史达贵却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的意思。直至神机营完全立好阵式,才开始驱动神威营极为缓慢的向沙丘逼去。这一战,他期盼已久,被姑师军围追堵截了一夜的神机营,势必难以抵挡了猛烈的冲击。从今天以后,他的神威营将重回当年的风光,成为大陈当之无愧的第一营!想及此处,史达贵已是一脸的兴奋,似乎征西大将军的宝座,已经在向他招手。 “你究竟玩什么花样!”看着神威营的行动,潘宗向暗自骂道。双方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史达贵的大军也只走到他三里之外,而且仍没有发起冲锋的意思。史达贵不攻,他自然也不会进攻,现在的形势下,他自知自己的实力已逊于史达贵,若要放弃这沙丘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将更没有一搏之力。 时间就这样慢慢消逝,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之时,凄凌的号角声终于再度响起! 略微剌眼的阳光让潘宗向微微不适,他终于明白了史达贵的意图。虽然神机营立在高处,但与神威营相比,却是处在西面。太阳升起之时,史达贵正背对阳光,而他却是正对阳光!这样一来,神机营士兵的视线势必受到影响,无形之中,他据守的沙丘,反而成了他的牢笼。以两军现在的距离,他再没有机会改变这个劣势。 “轰……”大地微微的颤抖之中,神威营的铁骑终于发起了进攻! 潘宗向双眼微眯,镇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神威营骑兵和冲锋在前那名身着黑袍、悍勇无比的将领。这一刻,他已将生死抛在脑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场即将开始的生死之战上。“神机营绝对不会比神威营差!神机营才是天下第一营!”十四年前这句话,仍是犹然在耳,凝结了数年的热血,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咻……”劲矢破空之声乍然响起,揭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刘虎敏捷的在战马上上下翻腾,堪堪避开几支迎面而来的劲矢。其他的人却没他这么幸运,虽然神机营的视线受损,但第一轮的劲矢,仍让神威营付出数百人的代价。自从当下凉州剌史后,潘宗向进一步的改良了神机营的兵甲,特别是强弩,威力更甚于从前。在这近距离的齐射之下,连神威营的盔甲也没有抵挡之力。 眼见自己的亲信损失惨重,刘虎暗自心痛不已,现在开始暗自后悔起来,当初若不是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便不会有如此大的损伤了。不过若不是这些人,他恐怕也无法顺利打败那五千步兵。当下他也顾不得多想,伸手一挥之后,顺势取下许久未用的强弩,竟没有直冲向沙丘,而是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开神机营的正面,向侧面奔去。 “杀!”史达贵已无遐去想渐渐绕向沙丘背面的刘虎,挥军向沙丘狂冲而去。他要趁着神机营在阳光影响之下的有利时机,一举完成自己放在心中已久的愿望。 铁与血的搏杀,立即在沙丘周围如火如荼的展开。这一刻,再没有人顾及同族之谊和并肩作战十年之情,仅剩下的,便是你死我亡的殊杀拼杀! “呼……”狂风乍起,卷起漫天的黄沙,似乎不愿让这一场同族相残的惨剧暴露在阳光之下。 漫漫的狂沙却丝毫止不住杀戮之心,战斗迅速从正面延伸开来,直至扩散在沙丘的每一处。凝结着鲜血的沙粒,肆意的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脸庞,浓浓的血腥之气,在狂风下仍是凝结不散,充斥天地! 经过三年的不断苦练,神威营的实力已凌驾于神机营之上,再加上大多数人均没有参加夜里的战斗,此消彼长之下,战斗从一开始的僵持,渐渐向神威营倾斜起来。在这样没有花俏的战斗之中,实力才是决定胜败的最终因素。 “唰!”潘宗向拔出皇帝赐予的那把象征着征西大将军身份的尚方宝剑,剑尖斜指。“我的史贤弟,可否有胆与为兄一战!”看着在人群中渐渐逼近的史达贵,潘宗向傲然喝道。 史达贵晒然一笑,不为所动的笑道:“宗向兄的剑我要了!人我也要了!征西大将军的宝座我也要了!宗向兄就安心的去吧,哈哈哈!” “哼,懦夫!你不是自吹你为大陈第一猛将吗?为何连这点胆子也没有!”潘宗向怒声喝道,当下不顾身边亲卫的阻劝,策马直向史达贵冲去。 “实在对不住,就让我的手下好好招呼宗向兄吧!”史达贵笑着说道,左右的骑兵蜂涌而上,死死的封住了两人间的空隙。 “噗……”潘宗向长剑翻飞,不断向扑来的神威营骑兵砍去。尚方宝剑果然锋利无比,神威营骑兵那坚硬的盔甲,几乎一触及裂,不多时,便有七名神威营骑兵丧命在潘宗向的剑锋之下。 见潘宗向如此勇猛,神机营骑兵士气为之一振,纷纷奋起余力,拼死向敌人攻去,一洗之前的颓势。更有一队骑兵护在潘宗向周围,随着潘宗向不断冲杀,直逼向史达贵。 史达贵露出不屑的神色,神机营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此时士气大振,也是败局已定。当下举手一挥,战鼓之声再起,神威营的攻势顿时更加猛烈起来。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声突然响起,直将神威营的鼓声完全掩盖。 “大人,姑师军来了!”刘虎冲到史达贵附近,急急的说道。 史达贵转头看着刘虎,冷然说道:“大惊小怪,我还没交人给他们,姑师军是不会进攻我们的!刚才你跑哪里去了?今天的作战风格,可与你以往大不相同哦。” “我只是想吸引神机营的注意,好让您可以顺利进攻他的正面而已。”刘虎讪讪的说道,并不敢看史达贵那凌利的眼神。 “哼!”史达贵闷哼一声,转头向鼓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狂风渐止,离两军激战之处三里之外,两万名姑师士兵傲然而立。竟是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的两万骆驼骑兵! 骆驼虽然在机动性上逊于战马,但因为骆驼比战马高出许多,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在近战之中,却足以让同样数量的骑兵饮恨当场。更何况,这里又是沙漠之中,骆驼骑兵,几乎算得上骑兵的克星。 “来得到时时候,仗快打完了才来!”史达贵忿忿的说道,显然对姑师军的姗姗来迟,极为不满。 “启禀大人,有个消息我一直没告诉您?”刘虎凌在史达贵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消息?”史达贵皱眉问道。刘虎刚才的表现让他极不满意,本来他确实存了借神机营的手,除去刘虎之心。哪知道刘虎竟没有像以往那样猛冲猛杀,反而避开锋芒,逃得生天。 “我们后面的辎重,昨日已经让姑师军劫了。”刘虎淡淡的说道。 史达贵一脸震憾,不可置信的说道:“此事当真?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也是故意不告诉大人的。”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史达贵指着刘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所擒获那三人,便是在辎重队伍之中,是以才会连刘虎都不知道。若是真的让姑师劫去,那今天…… 刘虎淡淡的笑了笑,一脸笑意的对着史达贵说道:“还有件重要的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史达贵疑惑的说道,不自觉的得刘虎倾去。 第五十九章 绝对信任 刘虎伸手抚了一下前额,凑在史达贵耳边轻声说道:“明年的今日,我会拜祭你的。” “你……”史达贵闻言勃然大怒,哪知刚吐出一个字,胸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再无法继续说下去。低头看着三只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刀尖,史达贵一脸绝望的望着刘虎,虎目圆睁。 刘虎缓缓的合上史达贵的眼睛,手指蘸起其中一把刀尖上的血渍,悠然放入口中。“放心去吧,我会替你完成你的心愿的。”说罢伸手一推,史达贵的身体便轰然摔落下马,在众人冰冷的眼光中溅起阵阵尘,转瞬便被接踵而来的铁蹄,踏成肉泥。史达贵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死状,竟会如此凄惨。 “杀!”刘虎拔出长刀,振声喝道,策马向潘宗向迎去。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便是这样冲锋在前的将士气推至极点,而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潘宗向犹在狠命拼杀,密集的人群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老朋友”,已经与这漫漫的黄沙融为一体。 “噗!”潘宗向一剑剌入一名士兵的胸膛,尚未拔剑,右臂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手臂随即脱离他的身体。“啊……”钻心的痛楚让潘宗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一斜,几乎就要摔落马上。好不容易强忍痛楚,单手抓紧缰绳之后,四五名神威营骑兵已挥刀攻来。 潘宗向无助的向后望去,却绝望的发现,开始护卫在他身边的那些骑兵,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他的身边,有的已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有的则永远的倒在了这片血红的黄沙之中。而他自己,几乎已是孤身一人。 “咻!”一支劲矢凌空飞来,直入潘宗向的眉心之处,结束了他戎马征战的一身。 刘虎淡淡的看了一眼举弩立在自己身旁的俞兵一眼,纵马向丘顶冲去。 神威营毕竟在实力上胜过神机营,再加上神机营奋战一夜,相比之下,差距更是进一步拉大。潘宗向战死之后,丘顶原本已不支的阵式,立即告破,在刘虎那无可抵挡的强力穿剌之下,溃不成军。 姑师的骆驼骑兵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神机营与神威营的殊死拼杀,似乎是在欣赏一出好戏。而这出戏的主角,不久就要换成他们了。 林智坐在一匹最为高大的骆驼之上,嘴角微微泛起笑意。这样大的收获,是他始料未及的,只要今天彻底歼灭掉神机营和神威营,那西域的形势势必将发生极大的变化。单靠被他牵制在于阗的飞虎营,一时将现难对他构成致命的威胁,更何况这个时候,林一也应该到达长安了,流言的作用之下,恐怕根本用不着他来对付飞虎营了。而征西军陷于群龙无首之下,定会自乱阵脚,他完全可以赶在朝廷指派的征西大将军之前,一举收复征西军所攻下的每一座城池。 太阳缓缓而升,当狂风渐渐平息之时,沙丘处的战斗已进入尾声。除了还有几处仍有少数小规模的战斗外,这场战斗,基本已告结束。一队队幸存的神威营骑兵,开始围着立在沙丘顶上的刘虎周围,列队集结。 刘虎遥望远处的姑师军,脸上阴晴不定。虽然姑师王和史达贵之前便有协议,但在这种形势下,谁也不敢担保姑师王不会撕破协议,将他们一网打尽。虽然姑师军在旁虎视眈眈,但他仍必须将潘宗向的残余尽数屠杀,若是留下后患,那他必将成为替罪之羊。除了他自己手中的力量,其他知道内情的人,都必须死,这样才能让他有一丝瞒天过海的希望。 看着渐渐汇集的神威营骑兵,刘虎暗自心惊。虽然他已意料到了神机营的临死反扑会对神威营造成不小的伤亡,但清点人数后的结果却仍大出他的意料。这场殊死的战斗,虽然是终以神威营全歼神机营告终,但神威营所能存活下来的,也只有不到六千之数。这其中,伤者也有大半之数,要想正面硬抗姑师王的两万骆驼兵,已是不可能。 “咚!”战鼓之声震人心神。沙丘处的战斗刚一结束,姑师王的骆驼骑兵终于开始动了起来。犹如刚才神威营对付神机营一般,迈着整齐而缓慢的步伐,不住向沙丘逼来。 确认所有士兵均以上马之后,刘虎想也不想的收刀入鞘,随即大声喝道:“撤!”他才不会蠢到在这时候和姑师军硬拼,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姑师军显然没想到从来没有怯战的神威营会就这样掉头跑掉,当下均是微微一愣,过了片刻才加速追了上来。 看着神威营逃去的方向,林智微微一笑。为了布置这一战,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神威营这时候才想起逃跑,哪里有那么容易。当下也不再犹豫,一面派出斥堠联络其他各部,一面向神威营紧追而去。骆驼虽然速度上比战马慢一点,但在沙漠中的耐久力却是任何动物所不能比拟的。就算神威营倾力奔逃,最终还是难逃被追上的命运。 日移正中,千万道眩目的光芒,无情的炽烤着这漫漫的沙漠。 “吁!”一名骑兵用力拉动缰绳,却是无法阻止战马的倾倒。黄沙飞舞,战马口吐白沫,轰然倒地,四蹄仍无力的动弹着,似乎仍想着将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长时间的奔跑与酷热的侵袭,即使是再强健的战马,也渐渐无法抵御。 刘虎勒住战马,向摔落下马那名士兵行去,看着那名略显仓皇的士兵,刘虎暗暗皱眉。在这种情况下,谁也知道被抛弃意味着什么;而在这种情况下,牺牲士兵以保全自己,在军中几乎并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和全军的安危比起来,一个人的死活,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上他的马,继续走!”刘虎指着一名骑兵对那名士兵说道,一脸的决然之色。“大家听好,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若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就两人一骑,不能让一人落下!” “谨尊统领大人令!”众人轰然应道,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可能加重的负担而不满,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战马,会在哪一个时候突然倒下。 刘虎满意的点了点头,挥鞭遥指,策马而出。他此时倒也不仅仅为了收买人心,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力量,便仅剩下这不到六千之数的骑兵,这可是他想要翻身的唯一本钱,不到最后一刻,他岂能轻易放弃。 士兵们虽然在刘虎的鼓舞下斗志昂扬,但战马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第一匹战马倒下后,接着便是第二匹、第三匹……等到一处小小的绿洲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已足足倒毙了千余战马,不过刘虎倒也尊守了他的诺言,没有将一个士兵落下。 有绿洲,便意味着有水;有水,在此时,便意味着生存。是以一见到这块绿洲,早已身心疲惫的骑兵们,纷纷发出阵阵欢呼之声,木然的脸上也尽展笑颜。奔逃至此,这些士兵尚是滴水未进,当下便顾不得其他,争先恐后的向绿洲狂奔而去。每个人的脑海里,已经满是那清凉的绿荫和甘甜的泉水。 “呜……”号角之声乍起,已奔至绿洲两里左右的神威营骑兵,立即仓皇的止住战马,一脸恐慌的看着他们之前无比向往的绿洲。人困马乏,即使是强悍无比的神威营,此时也再无一战之力。 号角声中,一队队士兵出现在绿洲边缘,结成整齐的战阵,静静的与神威营对恃着,而那些士兵所着的,正是姑师军的装束。静,死一般的宁静。 看着绿洲边缘那数量约在一千左右的姑师军,刘虎暗自犹豫。若放在平时,这点姑师军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现在,这点姑师军却足以对神威营造成巨大的伤害。 “呜……”号声再起,绿洲上的姑师军如潮而退,转瞬不见,仅剩下三人立在边缘之处。 见到这一幕,刘虎不由暗自疑惑。这一队姑师军,难道不是姑师王所布置的吗?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中间那个的人身影,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熟悉呢?难道…… “你们两个过去看看!”刘虎沉声说道。对方这善意的表现和姑师军的穿着,着实让他迷惑不已。他虽然也想过绕道而行,但那样的话,他们顶多还能逃出五十里,便会失去所有的战马。仅凭双脚,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骆驼骑兵的追杀的。姑师王显然早已料到此局,是以追赶的速度,一直不急不缓。 被叫到的两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向绿洲奔去。 “你们是神威营还是神机营?”两人刚一靠近,一声浑厚的声音立即传来,除了杨诚,还会是谁。 原来杨诚他们一路急赶,但毕竟大多为步兵,一时间根本无法追得上不断突进的潘宗向。时值正午,除了羿族战士外,其他人早已承受不住。杨诚也是无法,只好让欧凌锋领着他们到最近的绿洲,稍作休息再做打算。谁知道他们进入的一块绿洲上,竟隐伏了千余姑师士兵,幸好欧凌锋事先察觉,才让他们未遭伏击,反而以极小的代价,一举击溃绿洲上姑师军。 刚刚休息不久,便发现一队骑兵正向这边奔来,虽然相隔甚远,但神威营和神机营那独有的盔甲,仍让杨诚轻易识别出来。不过一时却也摸不清倒底是神威营还是神机营,杨诚也不敢大意。史达贵既然连潘宗向都想杀,难免不会想将他一道除去,是敌是友,也是说不定。 是以他与欧凌锋商量片刻之后,便决定让其他人隐伏在内,只派出一千人列阵在外。若是来的是潘宗向他们,自然好说;若是来的是史达贵,他也可以在其大意之下将其击败,甚至擒获。哪知对方却并不进攻,更让他进一步发现这些骑兵竟有不少两人共骑,看形势,似乎在被什么人追踪一般。当下杨诚便以为是潘宗向的神机营,因为在这种情况之下,潘宗向确实已无多大可能击败史达贵与姑师军的联手进攻,能逃出生天,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他才撤下一千士兵,仅与欧凌锋和潘泽海留在原地,解除对方的敌意。 两名骑兵见杨诚这样问,均是略有犹豫,对视一眼后,才正色说道:“我们是大陈神威营,不知阁下是?” 杨诚微微一愣,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支正在逃亡的军队,会是神威营。难道潘宗向竟打败了姑师军与神威营?又或者是发生了其他变故? “告诉史达贵,就说杨诚在此恭候!”杨诚冷冷的说道,转身便欲向内走去。来得竟然是史达贵,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论是他打败了潘宗向,还是潘宗向打败了他,神威营都将成为他的敌人。是以杨诚也再不客气,直呼史达贵之名。 两名骑兵脸色微变,他们虽然没见过杨诚,但又岂能不知杨诚的身份。当下急忙说道:“杨将军请留步!”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干的好事,我已经全知道了!去告诉史达贵,我和他之间再没有转寰的余地,若是他束手就擒,我或许会考虑暂时留他一命!”杨诚绝然说道。虽然他与史达贵并没有深仇大恨,但史达贵这次的行为,却是他最为不齿的。勾结外族来对付自己的同族军队,为了私人的恩怨连征西的成败也毫不为意。潘宗向若是被史达贵杀死,那眼前一片大好的战局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若是此战久拖不决,不论对西域还是大陈的百姓,都将是一种灾难。 “这……”两人略一迟疑,立即翻身下马,跪下禀道:“启禀杨将军,史统领已经战死,现在我们由刘统领率领。”杨诚和刘虎的交情,二人当然也略有知晓。是以希望以刘虎打动杨诚,若是杨诚一意与他们为敌,就算不向他们发起进攻,也等于将他们逼向了绝路。谁也不知道姑师军会在什么时候追来,到那里,离他们覆灭的时间便不远了。 杨诚闻言微微一震,迈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你回去告诉他,让他一个人来,其他人留在原地!”杨诚迟疑的说道。在他内心里,始终希望这件事与刘虎无关,这样一来,他们的情谊或许还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不过刘虎一直是史达贵手下的猛将,又身为神威营的副统领,真的会与这次的事无关吗?杨诚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诚哥!”不多时,刘虎已是飞马而来,刚一冲近,便纵身跃下马背,向杨诚扑了过来。听到两名骑兵的回报,他真是喜出望外,有杨诚在此,那飞虎营便也一定在此;飞虎营加上自己的神威营,就算一时无法击败姑师军,也再不会像他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惊喜之余,两名骑兵转述出杨诚的话,却让他暗自不敢轻松。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史达贵想要杀死潘宗向,但潘宗向毕竟算得上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以杨诚的秉性,可以原谅他一次,却不一定会原谅他第二次。 杨诚微微点头,轻轻的拍着刘虎的肩,肃然说道:“告诉我,潘大人现在是死是活。” “死了。”刘虎坦然说道。 “大将军!”潘泽海一直紧张的看着刘虎,待刘虎说出这句话时,只觉晴天霹雳,天旋地转,当即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潘宗向虽然平时对他并不怎么好,但在潘家来说,却是第一个看得起他的人。更何况若不是在最后一刻,潘宗向的蓄意保全,他恐怕也难逃一死。 “是谁杀的?”杨诚心里也有些悲凉,但却拼命压住,看着刘虎继续问道,表情微微有些紧张。他知道史达贵有很多事情都是交由刘虎却做,但他心里却并不希望这一次也是刘虎动的手,那样一来,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史达贵。”刘虎干脆的说道。直到说这句话之前,他还在犹豫该怎么向杨诚说,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不将实情告诉杨诚,虽然若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不想欺骗的人,那定会是杨诚,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将一切推到史达贵身上。 “那史达贵怎么死的?”杨诚眉头微展,凭他与刘虎的交情,他自然不会担心刘虎会欺骗到他的头上,是以刘虎一说,他便已深信不已。更何况刘虎回答之时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刘虎略一迟疑,看着杨诚身边的两人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杨诚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又是什么人在后面追你们呢?” “姑师军,两万骆驼骑兵,后继不详。诚哥你的飞虎营什么时候换成姑师军的样子了?什么时候从于阗赶到这里了,竟然连我也一点都不知道。我们联手,应该不会怕了他们!”刘虎故作轻松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里并没有飞虎营。”当即简单的向刘虎讲述了他现在手下部队的组成,羿族战士加上投靠的姑师军和潘泽海那几百人,也不过万余。这其中除了羿族战士外,潘泽海的骑兵仍没恢复元气。投靠的姑师军虽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但他一时根本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指挥,战力便大打折扣。若要对付姑师的两万骆驼骑兵,显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来了!已在十里之外!”欧凌锋沉声说道。 “马上叫你的人进来,过后再找你谈。”杨诚急声向刘虎说道,转而扶起潘泽海,一边向林中走去,一边向欧凌锋说道:“准备迎战!” [bookid=1614037,bookname=《雷霆团》] 第六十章 意外收获 “轰……”蹄声隆隆,烈日之下,两万骆驼骑兵如同乌云一般,直向绿洲扑来。 三声号响之后,绿洲上却是一片寂静。见此状况,林智微微皱眉。虽然他只在这里布置了一千步兵,但神威营的战马毕竟不善在沙漠中行走,再加他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追赶,神威营逃到这里时,战马应该已经到了可支持的极限才对。一路上不断出现的马尸,也足可以证明神威营已经逃不了多远了。以一千步兵对五千疲兵,虽然不至于大胜,但要是固守其中,却未必会败。 绿洲上的宁静让他微感不安,就算神威营将他的一千步兵一网打尽,也不可能有余力将战场打扫得如此彻底。从外面看来,绿洲附近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但从马蹄的印迹看来,神威营确实是进入这片绿洲的。难道他们竟胆大到反过来伏击自己?林智微微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神威营的伏击几乎可以完全忽视。如果他们真敢在这里进行反击,那他将有十足的把握将神威营一举歼灭。 思虑片刻,林智还是决定谨慎行事。四十余骑,随即分成四路,从绿洲的四面插入,准备一探虚实。这片绿洲虽然并不算大,但也足有方圆五六里的大小,除了外面宽数百步的耐旱小型灌木,中间皆是挺拔葱绿的胡杨树。即使埋伏数万人,也绰绰有余。林智暗笑自己太过小心了,这周围的地形,全在他的掌握之中,附近除了于阗的飞虎营,再没有其他大陈的力量,神威营目前便只能是一支孤军。这里离于阗足有大半日的路程,就算飞虎营从早上开始全速出发,也不可能赶到,更何况飞虎营根本不可能知道这边的战况。 想到这里,林智将眼光安然穿过灌木,正向胡杨林投去的己方骆驼骑兵身上。三路斥堠先后进入林中,另一路则已消失在林智的视线之中,绕向后方。四面进入,就算遇伏,总会有一路能逃脱回来。当下林智也不再多想,静静的等候斥堠返回。 阳光愈见猛烈,此时已是夏天最热之时,虽然姑师军长久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姑师军士兵渐渐开始烦燥起来,前去探听消息的斥堠骑兵进入林中足有半个时辰了,却仍然无声无息,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见到这样的情形,任何人都明白,这些斥堠骑兵恐怕已遭不测。就算时来回对穿,这点时间已足够他们往返几次了。 林智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四路斥堠全遭不测,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要想在绿洲的各处严密设伏,绝对不是少数人可以办到的,难道神威营奔逃至此,还能有如此实力?不可能,林智摇头想道,但又想不通这林中还会有谁。思虎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林中有敌人埋伏这件事实,却是可以确定无疑。 “呜……”号角吹响,姑师军中奔出三千余骑,迅速向绿洲一角逼去,准备进行试探性的进攻。虽然林中很有可能只有神威营,但林智并没有打算直接将全部兵力投入。即使林中还有其他部队,要战要走,决定权仍在他的手上。 为了和史达贵的协议,昨夜的战斗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除了这支骆驼骑兵外,他手中的兵力便仅剩下于阗那支骑兵和后面绿洲上埋伏的步兵。至于谢尔多顿手里那三万人,在延城一战中被吴振翼消灭了过半之数,现在仍没摆脱吴振翼的追击,两人仍在贰师城和飞鸟谷缠斗,根本无遐顾及这边,不向他救援,已经算是了不起了。当然林智并不知道,自己利用离魂草埋伏在绿洲上的士兵,已经近半被杨诚“接收”,此时正在林中静待他的到来。若是林智知道,心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杨诚手里的逐日弓,开始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毕竟逐日弓再神奇,也只是一件死物而已,但玉门关一败却将整个形势完全转了过来。在杨诚在众人面前展现逐日弓无与伦比的威力以及阿不敢添油加醋的广泛宣传之下,整个西域对百余年前那个大帝国开始怀念起来,而且这种怀念渐渐的已融入越来越多人的意志之中。恢复昔日那个繁荣与平和的大帝国,已经成了很多人的梦想,甚至在他的军队之中,也有不少人有着这样的想法。若他再不能力挫大陈军,扭转现在的局面,恐怕用不了多久,不用征西军动手,他的帝国便会如昙花一般,一闪而逝。 “吁……”一匹骆驼突然燥动起来,竟不顾背上的姑师士兵的操控,发疯似的向前奔去,刚奔出不远,便力竭倒地。 “啊!”一名骆驼骑兵突觉右边大腿上一痛,急忙向右看去时,只见一个身影已闪下骆驼腹部。胯下的骆驼那巨大的身躯猛的一震,顿时向一边倾倒。骆驼骑兵慌忙跳下骆驼,还没来得及转身之时,那个身影已窜至自己身后。骆驼骑兵只觉喉咙上突然一凉,身体再无力站立,轰然倒地之时,双手仍无助的捂着喉咙,脑子里最后的意识,便是要止住那如泉喷涌的鲜血。 原来一片宁静的灌木丛中,无数精赤着上身,身上涂着七彩条纹的壮汉,突然出现在姑师骆驼骑兵周围。这些人的动作迅捷无比,手中的匕首下捅骆驼腹部,上扎姑师兵的大腿。姑师骑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纷纷丧命在这恐怖的杀人手法之下。混乱和死亡迅速在进入灌木丛中的姑师骆驼骑兵中漫延开来。 队中的将领还没来得及组织士兵反击,又一批与这些人一副装扮的战士,突然出现在他们周围,其中竟有不少是女战士。“咻……”凌厉的破空声中,一支支精准的羽箭纷纷向骆驼上的士兵射来。让姑师士兵恐怖不已的是,这无数的箭雨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对冲入他们阵中的敌人,几乎没有半点的影响,但对他们,却是一道道催命之符。 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在每一个姑师士兵的心头,随着几名将领先后先后摔下骆驼,生死不明后,姑师军那尚未组织起的攻势终于告破。除了几少数士兵还能举弩向外围发起反击外,更多的人已经开始向外溃逃。逃势一起,再没有人能阻止。就连那些有意反击的士兵,也被己方争先恐后奔逃的士兵冲乱阵脚。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林智皱眉不已。他事前只想到对方会在林中设伏,却没想到敌人的埋伏竟设在外面的灌木丛中。不过这也难怪,林智先入为主的已认定林中埋伏的是神威营,是以种种手段皆按神威营的作战手法进行防备。但从这些人的风格来看,显然不是神威营,甚至也不是大陈的任何一支军队。自己的坚盾和强弩,在对方的匕首之下,竟毫无用武之地,更在对方精准的箭术之下,死伤惨重。 “难道是飞虎营?”林智暗自想道,除了飞虎营,还没有哪支部队可以捕捉到任何一个一闪即逝的机会,让他的盾牌和盔甲形同虚设。但牵制飞虎营那支骑兵,直到昨夜他才调走,就算飞虎营知道他的举动,连夜赶来,这个时候也绝没可能赶到这里,再精心设伏。况且飞虎营的近战并不比自己的骆驼骑兵强多少,至于匕首,更是从没见飞虎营用过。匕首!难道……一片阴云渐渐浮上心头,林智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羿族,只有羿族这支神出鬼没的力量,才会出现在这个他认为绝不会有其他人到来的绿洲之上,也只有羿族才会有如此恐怖的箭术和近战能力,也只有羿族这中,才会有大量的女战士。 看着仓皇逃回的骆驼骑兵,林智不由微微犯难。敌人虽然只追到灌木丛边缘便没再追击,但刚才的经历,显然让这些骆驼骑兵惊恐不已,直到逃回自己的阵中,仍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羿族的战力,果然名不虚传,刚才虽然只有短短的接触,却让他付出了千余骆驼骑兵的代价。羿族一向只击杀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从不离开自己的领地杀敌,见此情形,林智更加确认林中的是羿族战士。 “主人,你要做什么?”林二疑惑的问道。 “不用跟来!”林智沉声喝道,径直独自向绿洲奔去。 林二微微诧异,一脸疑惑的望向林三时,后者低声说道:“笨蛋,主人不是有个羿族朋友吗?这么快就忘了。” “可是,可是万一那些人要对主人不利,岂不是……”林二迟疑的说道。林智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要对付那样强悍的羿族战士,显然绝无胜望。羿族在西域一向极为神秘,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倒底是如何想的。 “放心吧。”林四宽慰的说道:“只要主人不进入绿洲的范围,羿族人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希望如此。”林二将信将疑的说道,略有忧虑的向林智的背影看去。 此时绿洲上已恢复之前的宁静,若不是外面的灌木丛中一片狼籍,恐怕谁也想不到刚才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里面可是岑猛岑兄弟?”林智在绿洲边缘停下,大声喊道。他和岑猛有数面之缘,两人更达成秘密的协议。虽然岑猛对羿族的事一向止口不谈,但他也知道羿族战士并不是全由岑猛统领,否则他便不会有求于自己了。此时他一上来便提及岑猛,就算里面不是岑猛的部队,想来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于他。 林中却仍旧没有半点声响。林智继续喊了四次,林中才回应道:“你是谁?” “我是姑师王,是岑猛的朋友,如果岑兄弟在,请他出来一见!”林智大声喝道。见对方回应,林智心下大定,既然羿族在这里,而且刚才还能发起进攻,那神威营恐怕不会在这里了。不过他心中却又生起另一个疑惑,从马蹄的痕迹看来,神威营确实是进入这片林中的,却又没有战斗的痕迹。羿族没有理由不对侵入领地的神威营发起进攻,难道是神威营离开之后,羿族人才到这里的? 林中沉默了片刻,再度回应道:“既然是岑统领的朋友,请你进来说话。” “岑猛兄弟不在这里吗?”林智皱眉说道。对方的话让他微微起疑,羿族一向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他们的领地,就算与他有协议的岑猛,每次都向他发出警告,不能踏入羿族领地半步,就算是他,也不行。若是放在以前,他当然会很高兴的接受邀请,毕竟他对这个神秘的羿族,也有很大的好奇心。但现在给他的,却只有疑虑,虽然里面有极大的把握是货真价实的羿族战士,但给他留下的疑点却太多了。况且他唯一认识的岑猛,又一直没的出现,若对方真有诚意邀请他,就算不出来相迎,也不该躲着不见吧。 “岑统领就在里面,他请你进来有事商议。”里面再度回应道。 “这……”林智微微迟疑,岑猛一直没出现,里面的人却一再邀请他进去,这种情况实在让他太疑惑了。不过岑猛一向高傲无比,即使是面对他也毫不客气,不出来见他,倒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想及此处,林智当即准备进去一趟,神威营若是安然离开这里,那便逃离了他控制的范围,若能让岑猛协助自己,那神威营几乎是插翅难逃了。刚要拉动缰绳之时,林中再度传来声音。 “岑统领请你进来商量有关离魂草的事……”这个声音却与之前略有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声音到后面,便模糊起来,似乎说话的人被人捂住了嘴一般。 林智脸色微变,离魂草之事,岑猛一向极为谨慎。不仅是单独前来交给他,更不止一次的警告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若是传到羿族人的耳朵里,便要不顾协议,不惜一切的将他杀死。岑猛既然如此害怕他的族人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离魂草来?想到这里,林智当即说道:“多谢岑兄弟的好意,本王今天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相见!”话一说完,便要向后离去。 “姑师王还是进来一叙的好!”一声浑厚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这声音让林智略感熟悉,正疑惑间,胯下的骆驼发出一声悲嘶,竟然向下倒去。林智慌忙跃下骆驼,差点被骆驼高大的身体压住。敌人竟然能从数百步的林中一箭将他骆驼射杀,林智哪里还不明白林中是谁。当即头也不回,便拔腿向外跑去。 “咻……”背后破空之声乍起,林智不由暗自叫苦。他早该想到,羿族竟然是为守护逐日弓主人而存在的部族,当然很有可能与杨诚发生关系。现在杨诚是逐日弓的主人这件事,在西域几乎人所皆知,羿族当然也不例外。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数支羽箭已插入他身前数步之外的沙子中,箭尾那七彩的色彩让他熟悉不已。 “再走半步,便要你手足尽废!”冰冷的声音从林智身后不远传来。 见此情形,林智自知凭他的身后,根本不可能避开羿族战士的羽箭。对方的威力也让他异常顾忌,手足尽废,这比杀他还要残忍。而羿族战士也确实有这个实力,当下只得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去。只见离他百步左右的灌木丛中,几名羿族战士正张弓而立,其中两人正迅速向他奔来。显然对方趁他刚才说话之时,便已潜到附近,在失去骆驼之后,他便再没有半点逃走的机会。 两名羿族战士左右挟起林智,向林中迅速奔去。林二他们终于察觉到形势不对,惊怒之下,立即驱动姑师军向绿洲扑来。 “呜……”号角之声乍起,大地为之颤抖。眼见自己的主帅被擒,姑师骆驼兵愤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林中的羿族,纷纷不要命的狂冲而来。 羿族战士倒是并不惊慌,挟着垂头丧气的林智如同无物,在灌木丛中如履平地,不多时便已进入林中。 “竟然是你!”一看清林智的样子,杨诚不由大惊。他怎么也不会想道,自己千方百计想要打败的,竟然会是当年在王庭放自己走的林智。虽然他和林智只有一面之缘,但因林智和李平北的关系,是以给杨诚留下极深的印象。虽然事隔数年,林智也有些微微发福,但杨诚仍一眼便认出他来。 开始他还在如何抵御姑师军费尽思量,可是没想到姑师王竟会自动送上门来,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意外收获。借着小黑之力,任何数百步内的敌人,根本不可能有逃生的机会。是以他一边让欧凌锋将林智诓进来,一边让人悄悄潜过去。本来林智都要自己进来,但欧凌锋显然有些心急,不小心说出了离魂草,使得林智惊觉欲逃。不过为时已晚,在失去坐骑之后,林智再没有逃走的可能。 林智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我可不认识你。既然被你们抓住了,要杀要剐,你就看着办吧。”杨诚的身份,他自然清楚,以现在的形势和他的身份,就算杨诚顾及当年之情,恐怕也不可能放过他。是以他自己也不报任何希望,不愿再与杨诚过多攀谈。 “呵。”杨诚淡淡的笑,脸上竟有些激动。“与先生一别,已快四年,真是想不到啊,我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林智眼帘低垂,并不作答。 杨诚倒也不以为意,挥手令挟住林智的两人退下后,新手帮林智整理好略显零乱的衣衫后,看着外面正不住接近的姑师军,淡淡的说道:“先生还是让他们先停下为好,这一场杀戮难道还不够吗?何必再增死伤,以干天和呢。” 林智环视林内,见到不少身着姑师军服的士兵时,微微有些诧异。这些人他当然熟悉,所有借离魂草埋伏在后面的士兵,均作了特殊的标记。显然这些人已经投在杨诚麾下,甚至不惜与自己做战。借着逐日弓,杨诚的影响力已越来越大,而林一那边,显然进行的并不如他预料中的一样顺利,到现在仍没有消息传回。而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等待了。 想到这里,林智径自向林外走去。 第六十一章 双管齐下 “快把大王交出来,否则我们便夷平这里,一个不留!”林二立在绿洲外围,怒声喝道。虽然他开始也觉得林智一个人前进有些不妥,但羿族一向不会主动与外人为敌,是以他并不担心。哪里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三人脑子里已经混乱无比,唯一想做的就是如何安全的将林智救出来。没有林智,姑师国恐怕要不了几天就得四分五裂,以他们三个的威信,根本不可能压服得了这些手握重兵的西域新贵。 “交出来!交出来!”万余人的齐声呐喊,声音直震霄汉。林智的被擒,已让这群姑师军愤怒之极,主帅在阵前被擒,这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大的耻辱。一时哪里还顾得上绿洲里的是羿族还是其他,只待林二他们一声令下,便要屠尽绿洲上的所有生物。 正在这剑弩拔张之时,林智缓缓走出树林。见自己主帅安然无恙,姑师士兵顿时欢呼起来。林智挥了挥手,场中立即静了下来。这三年多的苦心经营,他虽然不能说完全控制了西域,但所积累的威信仍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特别是这一支他倾注大量心血的骆驼骑兵。 “我可以跟你谈,但之前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暴晒吧。”林智回头对杨诚说道。就现在来说,他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绿洲里虽然有不少的羿族战士,但更多的还是原本属于他的姑师士兵,若他的骆驼骑兵全力冲锋,杨诚他们并不一定可以挡得住。不过若是他的骆驼兵这样长期呆在烈日之下,恐怕不久便会疲惫不支,再不能对杨诚他们构成威胁。 “还有什么好谈的!竟敢犯我大陈,结局便只能和匈奴人一样!”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挥手止住刘虎,对欧凌锋沉声说道:“把西边的人撤过来,让姑师军进林休息。不过也要做好防备,千万不可大意。” “诚哥,不行啊,万一他们不顾这家伙的性命,那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刘虎急急的说道。欧凌锋闻言一怔,见杨诚并没有什么反应,当下大步离去。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放心好了,放他们进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然有他的考虑,虽然这样冒有极大的风险,但只要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场纷争,即使是冒险,也是值得的。况且林智在他们手里,姑师军投鼠忌器之下,未必敢有什么异动。言罢转向林智说道:“先生稍后便可让他们从西边进入林中,我会派人指引的。” 林智点了点头,杨诚这份胆识和胸襟,确实有过人之处。而且自从擒获自己后,丝毫没有一丝得色,对他也是有礼有节,似乎两人并不是生死的劲敌,而是忘年的至交一般。李平北选中的人,果然不错。想到这里,林智向外沉声喝道:“你们从西边进入林中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违者立斩不赦!” “可是,主人……”林二迟疑的说道。 “去吧!”林智不容置疑的说道,说罢不理一脸疑惑的众人,向林中走去。 “我想和你一个人谈谈。”经过杨诚身旁时,林智淡淡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正要答应之时,潘泽海急忙说道:“不可!” “为什么?”杨诚疑惑的问道。 潘泽海正色说道:“这样一来,将军以后恐怕会给人留下话柄。” 杨诚微微一怔,潘泽海的话确实有些道理。若只有他和林智单独相处,恐怕今后会成为别人猜疑的把柄。他自己虽然是个心中坦荡的人,但这些来对于人心的险恶,却也有一定的认识。潘泽海到底出生于大族世家,对于政治斗争有着天生的敏感,是以才会一下子想到这一层来。想到这里,杨诚征询的向林智看去。 林智却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诚哥犯不着和他客气,我们没有将他立即斩首,便是对他天大的仁慈了,哪里轮得到他谈条件。”刘虎也在一旁搭腔说道。虽然林智不可能看到他杀史达贵之事,但他到底有点心虚,若不是担心引起杨诚的疑心,他恐怕已经劝杨诚杀掉林智了。 林智叹了口气,镇定自若的说道:“好吧,我也不为难你。我现在代表姑师,正式向大陈祈和,开出你们的条件来。” “祈和!”刘虎和潘泽海惊讶的说道。 “是啊,姑师既不为大陈之郡县,也不是大陈番属,当是平等的两国。我兵败祈和,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林智不以为然的说道。 “哼!”潘泽海冷哼说道:“哪有这简单,姑师不过是一个蛮夷小国,哪有资格与我大陈****平起平坐。竟然敢犯我大陈天威,就算不照匈奴灭族之例,已算天大的恩赐。” 林智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是谁先发起进攻的?姑师并没有侵犯大陈,而是大陈犯我姑师。” “姑师攻占玉门关、兵出星星峡,这两处都是我大陈地界。”杨诚沉声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们攻占玉门关在前,还是征西军先进兵西域的?” “这可不同,之前是因为你们斩杀我军士兵,大陈才向姑师宣战。”潘泽海皱眉说道。 “好!”林智拍手说道:“你也说是宣战,而不是征剿,只有国与国之前才是宣战。那我们现在祈和,又有什么不对呢?况且你们的士兵未经通传,便闯入我国境内,难道我们就任他们横行?” “是你先在边境囤兵,窥探我大陈,图谋不轨,我军才派人侦察。而且数度发出照会,却被你斩杀使者!”潘泽海怒声说道。 林智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图谋不轨?我军可踏入你大陈半步?至于那个使者,他对本王非常无礼,毫无礼仪之邦的仪态,本王杀他,正是为大陈着想,以免被我们这些蛮夷小国笑话!” 潘泽海一时语塞,找不到什么话来。林智言辞锋利,交谈不久,便让他无法招架。当下也是暗自佩服,林智虽然身陷囫囵,但却仍能挥洒自如,不显颓势。 “强词夺理,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现在你兵败被擒,哪有资格谈什么条件!”刘虎沉声说道。 “哼,大陈果然是仗势欺人,毫不讲理。”林智毫不示弱的说道。 杨诚摆了摆手,止住两人的争吵,皱眉说道:“如何处置先生,朝廷自有安排,并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现在我们要谈的是,结束现在的争斗,我不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双方再添任何伤亡。” 当年征西军出征之时,朝廷的命令只是让潘宗向平定姑师,至于是剿灭、招降还是安抚,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一切生杀大权,皆交由潘宗向负责。但现在潘宗向已经死了,按他的安排,是由杨诚来处理这些事情。这一战双方均有太多的伤亡,杨诚当然不希望像当年对付匈奴那样,不论男女老少,一并施以屠戮。虽然他现在就算杀掉林智,也可以平定西域,但那样一来,势必还会有几场仗要打。若是能让林智主动投降,那便是让伤亡降到最低的最佳方法。 “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保证西域从此向大陈称臣纳贡,永不进犯。”林智肯定的说道。 三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这种保证,实在不敢让他们相信,也不是他们能做得了主。 “那你们想要怎么办?杀了我?还是将我押送到长安?”林智淡淡的问道。 “首先让你的士兵解除武器,由我军看管,我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杨诚沉声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不可置疑的说道:“这可不行。等我的军队没了,还不是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仗难道还有打的必要吗?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有没有军队,结果还不都是一样。”杨诚和声说道。 “哼,若不是我被你们抓住,此战的胜负仍然未定。”林智冷声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正色说道:“以先生之智,当明白现在的局面。就算先生不被擒,也无法维持多久。” “不就是有羿族帮助你吗?哼,羿族并不能决定西域的一切,你不要太高看他们。”林智不以为然的说道。 “西域的平和,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先生逆民心而行,只会众叛亲离,怎么可能有半点胜算。”杨诚耐心的说道。 “西域在我的一统之下,本来就再没有征战,是你们发起战争,才让百姓陷入战火之中。”林智不满的说道。 杨诚和刘虎虽然都是百战之将,但论起辩才,却哪里是林智的对手。相谈许久,不仅没能说服林智,反而不断被林智驳得体无完肤,谈判顿时限入僵局之中。虽然他们心里清楚,很多时候林智不过是在强辞夺理,但就是想不到话语来驳倒他。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艰难说服后,杨诚终于坚持不住了。在他看来,和林智的口舌之争,远比一场硬仗来得艰难。 派人将林智带下去安置后,帐中顿时陷入沉静之中。刚才与林智的一番辩论,让三人均是口干舌燥,不欲再言。 沉静了半晌,刘虎才开口说道:“诚哥,何必和他讲这些,找个机会把那两万骆驼骑兵打败,看他还有什么可凭恃的!” “不错。我也赞同刘将军的意见,再谈下去,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潘泽海赞同的说道。 “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恐怕不一定能将他们一举击败。况且就算打败了他们,我们的死伤也不会轻松。”杨诚皱眉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不同意的说道:“骆驼骑兵在树林里,威力还不及步兵。只要诚哥下定决心,我率神威营堵住他们的出路,诚哥率步兵在林中推进,定可以一战而下。” 正在杨诚犹豫不决之时,欧凌锋掀帐而入,对着杨诚说道:“又来了两万!” “什么!”三人齐声说道,脸上均是惊讶的表情。 “从于阗方向来的,人数大概在两万左右,全是骑兵。姑师军已经派人去联络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进入绿洲。”欧凌锋略有凝重的说道。 刘虎和潘泽海闻言均有些丧气,两万骆驼骑兵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疼的了,再来两万骑兵,现在姑师军的人数已远远超过自己。要想出其不意的将他们一举击败,恐怕再不是件容易的事。同时两人也暗自庆幸,幸好姑师王现在在自己手上,不然这一仗恐怕胜负难料了。 杨诚也是微微皱眉,低吟不语,显然是在苦思对策。林智确实有他周旋的本钱,神机营几乎全营尽灭,神威营也损失过半,战力大损。仅凭他的飞虎营和羿族战士,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场仗,更何况是在这块狭窄的沙漠之中。 苦思半晌,杨诚眉头微展,对着欧凌锋低声说了几句,欧凌锋频频点头,随即离营而去。 “诚哥让他去干什么?”刘虎疑惑的问道。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过会就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晚上我们再找姑师王谈。” 刘虎虽然心中疑惑,但也确实疲倦之极。安排好神威营战士休息后,他还一直没停过半刻,当下也不再追问,出帐而去。 ※※※※※※※ 两万姑师骑兵的加入,顿时在绿洲上引起不小的躁动。姑师军渐渐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只是顾及着林智的安全,还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但却让负责警戒的羿族战士倍感压力。若是四万姑师军突然发难,局面便再不能由他们所控制了。 近六万人呆在这片并不宽阔的绿洲上,林中的空间便显得拥挤起来。双方原本相隔的数百步空间,也渐渐挤满了人和马,一时间人喧马嘶,嘈杂不已。 “让一让,让一让!”混乱之中,杨诚这边突然出现一队姑师士兵,越过羿族战士的防线,向姑师军方向挤了过去,欧凌锋立在林中一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姑师军开始还在奇怪怎么那一边会有己方的人出现,因担心是大陈士兵伪装的,还警惕不已。但随即发现不少是自己认识的战友之后,便也没有太多的阻拦。那队士兵进入姑师军后,便迅速分散开来,各自找上自己认识的或是同族的人,热闹的交谈起来。林二虽然微感不妙,但却已经无法阻止。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渐渐的已经无法分清哪些是姑师军士兵,哪些又是投向杨诚的西域士兵了。很多久别重逢的人,纷纷围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经历,不时还有阵阵的欢声笑语传出。到了傍晚时分,这些投向杨诚的西域士兵,甚至与姑师骑兵一起生火造饭,似乎就是同一部队中的人一般。 “哎,你见过逐日神弓的威力吗?”一名士兵说道。 “听人说过,难道你亲眼看到了?”另一名士兵说道。 “那是当然!”那名士兵肯定的说道,一脸得意之色。 “快说来听听!” “好!话说……” ……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哪些?” “就是守在林子里那些啊?” “你是说那些拿着弓箭,赤着上身的人?” “是啊!” “不知道。” “告诉你哦,那些人全都是羿族的神射手!” “羿族的神射手?真的吗!” …… “嘿,你们怎么会投靠大陈的军队的?” “那是我们的运气啊,逐日神弓的主人就要一统西域了,现在投在他那里,到时我们可都是功臣呢,说不定以后我们便再不用过穷苦的日子了!” “逐日神弓的主人?难道就在这里!” “那当然,我听说啊……” …… 形形色色的流言,迅速的在人群中传递着,发自内心的欢笑声,渐渐开始在人群中响起来。 见到这一幕,林二三人开始担心起来。他们自然不会蠢到认为这些人已再度投到自己这一边来,杨诚也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的发生。最大的可能,便是杨诚派过来进行分化离间之人,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心里清楚,却是有苦难言。若要强行将这些人分开,恐怕极有可能引起士兵的怨言,甚至反抗,但要是任由他们这样做下去,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连自己这边的人也被说动,而投入杨诚那边去。 夜幕渐渐降临在这大漠之中,堆堆篝火在绿洲内外燃起。渐渐混熟的士兵们,围坐在篝火周围,晚餐虽然并不丰盛,但却并不影响他们对各种话题的讨论,喧闹无比的绿洲上,刀兵之气正不住散去。 杨诚稳坐在大帐之中,静静的听着几名投诚的姑师将领汇报,脸上渐渐现出一丝笑容。几人离去后,杨诚一脸自信的向外喝道:“来人!有请姑师王!” 第六十二章 煞费苦心 “今晚就只有先委屈你一下,我们明天再谈。”杨诚亲自将林智送出帐外,面带笑容的说道。 林智微微点头,看了一眼一左一右的两名羿族战士,施然离去。 杨诚看了一眼头顶漆黑的天空,摇了摇头,转向进入大帐。 第二轮交锋,他们仍没占到任何好处。长达两个时辰的交谈,对杨诚他们四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眼前的困局似乎对林智并没有丝毫的困绕,锋利的言辞不仅没有丝毫减弱,更一直将主动牢牢控制在手中,让杨诚他们几度被说得张口结舌。即使杨诚他们将种种现实和即将出现的可能,一一摊牌,仍不能让林智有所屈服。唯一让杨诚稍感心慰的是,林智同意两军暂时解除敌对状态,静待朝廷的最终决议。毕竟林智心里也知道,现在还要 “诚哥,反正他现在在我们手里捏着,还用得着和他废话什么。”见杨诚进来,刘虎摇头说道。拍马溜须他自认不输给任何人,但遇上林智这样的人,他却完全没辄了,甚至几次都被说得恼羞成怒,若不是杨诚拦着,他几乎要拔刀相向了。 杨诚淡淡一笑,正色说道:“你也别心急,他毕竟是统领西域的姑师王。虽然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但若有他的主动配合,那我们几乎可以兵不血刃的平息这场纷争。你别忘了现在我们身边还呆着四万大军,若是全力向我们进攻,我们的胜算并不大。” “不是已经让你分化掉了大半吗?剩下的哪里还有胆量向我们进攻。”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坐在上首,一口喝干一杯水,擦着嘴角的水渍说道:“那是说给他的,这四万人中,绝大多数的将领,都是由他亲手提拔的,而且之前很多人都是贫民甚至奴隶。这些人在感恩之下,对他仍然是忠心耿耿,要想真正拉拢过来,恐怕得花上不少时日。” “好哇,你也学着骗人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那么老实。”刘虎大声说道,随即皱眉问道:“那刚才怎么会有这么多投向我们的姑师将领?不仅把大帐挤满了,而且连帐外也站了不少。” 杨诚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就这样我们都被姑师王辩得无话可说了,要不是动点手脚,那岂不是更难受。骗人也要分时间和对象,你以为我就这么刻板吗?” “唉,不过诚哥刚才说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连我都被你骗住了,要是以后你把我卖了,说不定我还高高兴兴的替你数钱呢。”刘虎感慨的说道。 “这就是之前不告诉你们的原因了,不然你们哪里能配合得这么好。”杨诚笑着说道,接着看了看刘虎,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当然不会骗你,只要你不骗我就好了。” 刘虎闻言尴尬的一笑,坦然说道:“我刘虎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绝对不会不利于诚哥,否则天打雷劈!” “好好的,发什么誓,你我还信不过吗?”杨诚笑着说道,走过去热情的拍着刘虎的肩膀。虽然这次的重逢,让他很难再找到当年在正威营那种肝胆相照的感觉,但他对和刘虎这份友情,仍然非常珍视。心中也只以为两人现在因各统一军,事务缠身,相处时间当然不可能向当年那样,心里也不疑有他。 看着谈笑风生的杨诚和刘虎,一旁的潘泽海不由黯然不语。一方面,这场仗竟会如此意外的结束,让他再没有施展的机会。原本他还指望着能在杨诚的征讨战争中助杨诚一臂之力,能让他今后不用再看人眼色,但现在看来,恐怕再没有机会了。另一方面,杨诚虽然对刘虎深信不疑,但他却并没那么相信刘虎。但看到现在这样的情形,他自然也不会如此不识趣的提出自己的质疑。对于潘宗向,他还是怀着感激之情的,虽然之前潘宗向对他并不尊重,这次起用他,也只是因不敢相信外人。但不管什么原因,潘宗向毕竟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施展的机会。他也只能怪自己福薄,没能好好把握而已。 这一仗的胜负,现在几乎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了。但为这次战争付出惨痛代价的潘家,却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不仅失去了潘宗向和潘宗德两名在军中素有威望和才能的大将,族中子弟也伤亡不小。而且这次战争的主要伤亡,仍是他们潘家的力量,从玉门关到赤谷城,再到这里,潘家在凉州苦心经营的成果,几乎丧失殆尽,从此再难与另两家分庭抗争。潘泽海虽然并没有出众的才能,但这一点政治上的敏锐嗅觉,还是有的。虽然在潘氏家族中,潘泽海的地位极为低下,但他毕竟是潘家子弟,这样的变化,也让他暗自神伤。 “不打扰两位,下官先行告辞了。”潘泽海低声向两人说道,便要转身离去。 “等一等。”杨诚闻言急忙站起来,出言告罪道:“杨诚无意冷落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哪里哪里,下官只是略有倦意,并无他意,大将军不要误会。”潘泽海恭敬的说道。之前他已经将潘宗向的大印和书信交与杨诚,既然潘宗向已死,那此时正该由杨诚暂时接替潘宗向的位置。 杨诚微微皱眉,潘泽海虽然话语平静,但到底难以掩饰心中的失落。虽然他们相处并不久,但潘泽海这人外冷内热、秉性正直的性子,杨诚还是有所知悉。这样的人,正是他乐于结交之人,更何况看潘宗向的面子上,他也应多加照顾。想了想,杨诚当下说道:“什么大将军不大将军的,杨诚只是暂代潘大哥的事,你要是看得起我,叫我杨诚或者杨兄弟也可,千万别把什么大将军挂在嘴边,这我可已经说过几次了。” “可是……”潘泽海迟疑的说道。大将军这个位置,早有不少人眼红。就连潘宗向或是赵长河之流,即使坐不到这个位置,也隐隐以大将军自称。若是谁不识趣的叫他们征北大将军、征西大将军,恐怕会深深的得罪他们。但杨诚却一直不让人称他为征西大将军或是大将军,这让潘泽海暗暗称奇,名利和权势,不知道让多少人趋之若骛,但杨诚给他的,却是一种全新的感觉。若不是心有自卑,他当然乐意结交杨诚这样的朋友。 “可是什么?我和潘大哥以兄弟相称,而你算起来是潘大哥的叔辈,这还是我占了便宜了。”杨诚笑着说道。 潘泽海叹了口气,略有迟疑的点头说道:“那好,杨贤弟。” “这就对了嘛。”杨诚将潘泽海按回座位,笑着说道。 “若没有什么事,我真的想回营休息了。”潘泽海无可奈何的坐了下为,为难的说道。杨诚和刘虎的交谈,他几乎插不上半句,留在这里,对他来说也和受罪差不多。 杨诚走回座位,正色说道:“怎么会没事呢?正要说道正事上面,而且这事还需要海兄帮忙。”迟疑了一下,杨诚还是决定以兄弟相称,毕竟若要称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潘泽海为叔辈,实在有些别扭,更何况那样也显得生分了。 见杨诚这样称呼自己,潘泽海略有感激,当下说道:“大……杨贤弟尽管说,只要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而为。” “那好,是这样的。”杨诚肃然说道:“潘大哥不幸战死,将军务暂时交给我打理。仅是我的飞虎营,就让我头痛了,更何况要我管理这么多支军队。海兄长期跟在潘大哥左右,这方面的经验自然比我丰富,所以我希望海兄明日便赶去延城,负责管理征西军。” “这……这怎么使得。”潘泽海惶恐的说道。他原本只是指望能在杨诚属下继续做个参谋将军,哪料到杨诚竟然交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他。征西军虽然折损不少,但仍有五六万大军,以他的身份,统领这么多军队,虽然只是暂时的,也让他宛如在梦中一般。 “非你莫属!”杨诚肯定的说道:“另外还有件事,要交给海兄去办。神机营是潘大哥的心血,虽然现在只剩下海兄身边的几百人,但我不希望神机营从此没落。所以请海兄到达延城后,抽调征西军中的精锐,重组神机营,神机营的统领,便由海兄暂时兼任。” “啊!”潘泽海又是一惊,要知道潘宗向虽然当上了征西大将军,但也一直兼任着神机营的统领,从没有假手他人。神机营一向做为潘宗向的亲卫,神机营的统领,便象征着凉州军的最高统帅。照理说杨诚暂代征西大将军,便是理所当然的神机营统领,虽然神机营现在几乎可以算做不存在了,但那仍是一种象征。 杨诚微微一笑,和声说道:“这边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延城那边,就完全交给海兄了,希望海兄能尽心尽力,做出一番成绩来。” “我……我,我一定全力而为!”潘泽海激动的说道。这一下子,他便从一个小小的参谋将军,一跃成为征西军的重要人物,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几乎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海兄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海兄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全力支持你。”杨诚诚恳的说道。虽然潘泽海的才能并不出众,但现在毕竟没什么战事了,让他去管理征西军,相信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且他毕竟是潘家的人,那些征西军将领大多与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杨诚这样的做法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当然杨诚的另一层意思,也是要对潘宗向和潘家有所交待,毕竟潘宗向的死,对潘家来说,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让潘家的人继续把握着征西军,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谢谢!谢谢!”惊喜之下,潘泽海除了道谢,再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有件事需要麻烦海兄马上去做的。”杨诚正色说道。 “请讲!”潘泽海危襟正坐,干脆的说道,再没有之前那种孤傲的气息,一种从来没有的自信和雄心,正在他身上不住膨胀。 杨诚点了点头,感慨之余,肃然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立即将我们的现状上报朝廷。不仅是姑师王要求祈和之事,还有神威营和神机营的事,也需要详细向朝廷禀明。不过小弟才疏学浅,这份奏章,还请海兄代为起草。” “嗯……”潘泽海微微皱眉。姑师王的事照实禀报就是了,但神威营和神机营内斗之事,却着实让他为难。他们三人中,对个中详情最为熟悉的,便是刘虎。但刘虎本身又牵涉在这件事情之中,虽然他隐隐觉得刘虎并不可信,但毕竟顾及到杨诚和刘虎的交情。这种内斗之事,朝廷一样处罚及严,主谋者几乎是满门抄斩的罪名,更何况史达贵还勾结外族,这更是极大的罪名。就算这件事与刘虎无关,恐怕也难逃牵连,更何况刘虎身为神威营副统领,若说与他无关,实在有些牵强。 见潘泽海沉吟不已,刘虎也略有些紧张。杀史达贵,他也是被逼无奈,种种迹相表明,史达贵对他这几年来的事情,多少有些知晓,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动了杀机。他若不想办法杀掉史达贵,早晚要死在史达贵手里。而杀潘宗向,也只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外露而已,在那种形势下,潘宗向恐怕也不会接受他的示好,就算不杀他,恐怕他从此也与仕途无缘。这样一来,他这多年的心血,就全部白废了,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本来按他的打算,他准备将潘宗向和史达贵的死全部推到姑师军身上,但没想到一到绿洲,杨诚便问他潘宗向的死活。从杨诚的表情看来,显然对事情的内幕有所知悉,若再按他原来的想法,恐怕连杨诚也会怀疑到自己。所以才退而求次,承认了神威营攻击神机营之事,把自己置于事外,希望能侥幸过关。但姑师王被擒后,他静下心来思考,却觉得事情并不会他想像的那么容易,按照他的说词,就算不杀他的头,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海兄好好琢磨琢磨,不必心急。”刘虎一脸期盼的说道。如果把这件事扯圆,他一时也没什么主意,所以也只能寄期望于潘泽海身上。潘泽海长期帮助潘宗向处理文书,这方面,自然要强过他们两个。 潘泽海看了杨诚一眼,点头说道:“容我下去想想,明天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看到杨诚脸上那种默许的表情,潘泽海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旋即释然。杨诚并不是圣人,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又只有刘虎一人知道其中的详情,以他们俩的交情,杨诚当然对刘虎的话深信不疑。从杨诚的角度来看,当然不希望刘虎因此获罪甚至丢掉性命,这样的想法,并不过份。与黑暗的官场争斗来说,这几乎是不值一提,黑变白,白变黑,他耳闻目睹的,也是多不胜数。况且杨诚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好处,自己连这点忙也帮不上,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好,辛苦海兄了。”杨诚脸色微有尴尬的说道。有些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己,这样千方百计的为刘虎遮掩,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按理说刘虎化身铁面将军,早已犯下滔天大罪,但他想到的却不是什么大义灭亲。在他心里,他一直希望刘虎是被史达贵所逼,不得不去做这些违心的事,包括这一次也是一样。他不仅不去怀疑刘虎的话,更要想尽办法帮刘虎摆脱困局,就算不计功劳,也要让他不遭罪责。这段时间他心里也是非常矛盾,种种的杂念几乎让他心力憔悴。 “应该的,那我先告辞了。”潘泽海施礼说道,随即出帐而去。 潘泽海走后,帐内便只剩杨诚与刘虎二人。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并未交谈,帐内顿时一片沉静。 过了半晌,刘虎才轻声说道:“谢谢你,诚哥。”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杨诚淡淡的说道。 “其实我……”刘虎迟疑的说道。 “不用说了。离开西域后,将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好好把握吧!”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感慨的说道。他也隐隐知道刘虎似乎有什么瞒着自己,但他却不想知道。既然刘虎要瞒着自己,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担心自己知道后,只会增添更多的烦恼。与其这样,倒还不如不知道。 “崭新的开始……”刘虎缓缓的重复着,眼神里竟有一丝迷茫。 “是啊,今后有什么打算?”杨诚饶有兴趣的问道。 “打算?我想永远追随诚哥,这几年我实在活得太累了,跟着诚哥,便用不着这么费心。就算天塌下来,诚哥也会替我顶着,对吗?”刘虎感慨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打趣的说道:“你就这么不安好心,天塌了也让我顶,那存心想压死我啊。” “那当然不会,谁要是敢伤害诚哥,我第一个将他杀掉,就算是天也一样!”刘虎激昂的说道。 “杀,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以后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这些。”杨诚正色说道。 刘虎点了点头,咧嘴说道:“诚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跟着诚哥走,总不会错的。” “又来了,拍马的功夫倒是没落下!要是我归隐山林,耕田种地,你也会跟着我吗?”杨诚笑着说道。 “那哪会,就算诚哥想,朝廷也不会准许啊。”刘虎一脸认真的说道。 杨诚正欲再言,欧凌锋已大步进来。“什么事?”杨诚和声问道。欧凌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段时间帮了他不少的忙,在军务上,他几乎不用怎么过问。至于防御、扎营、探路、行军这些事情,也完全被欧凌锋一手包办,连杨诚也暗自佩服。 “姑师军那边先后派了七拔人想要潜过来,都被我们发现,可能他们也不敢轻启战端,所以倒没有交战,自动退去了。”欧凌锋恭敬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姑师军有这样的举动并不奇怪。主帅在人家手里捏着,当然不会舒服。“做得好,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动手。现在越拖时间,对我们是越有利,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知道了。另外根据灰儿带回来的消息,有一支七八千人的部队,正向这边赶来。照路线看,似乎是跟在那支骑兵后面的,现在离这里大概还有十三里路。”欧凌锋正色说道。灰儿便是之前杨诚见过的那只灰色的小鸟,虽然体形极小,但对沙漠中的适应能力却极强,即使遇上巨大的沙暴,也能安然脱险。在欧凌锋的精心调教下,成了欧凌锋的秘密武器。上次遇上潘泽海他们,便全是灰儿的功劳。 “会是谁呢?”杨诚皱眉说道。 “难道又是姑师军?那样可有点麻烦了。”刘虎担心的说道。 杨诚闻言也是点头不已。虽然已经有部份姑师军暗中投向他们,但数量却并不多。若是姑师军的人数再不断增加,在实力对比悬殊之下,恐怕那些忠于林智的将领,便会蠢蠢欲动。如果一不小心发生冲突,那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大规模的冲突,局势将再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从方向来看,应该是从于阗那边来的,说不定是飞虎营呢?”欧凌锋宽慰的说道。 “哎呀!”刘虎拍了下大腿,肯定的说道:“对啊,一定是飞虎营,我怎么就没想起。”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杨诚疑惑的问道。 “这还有说。刚才那两万骑兵,便是从于阗方向赶来。而且事前,飞虎营便派人送信,说他们在于阗被两万姑师骑兵缠住。很显然,后面来的两万骑兵便是缠住他们的骑兵,飞虎营既然没有这些人的纠缠,又奇怪我们为何这么久还没去于阗,那肯定会派人过来瞧瞧。”刘虎略有兴奋的说道,似乎已经确定那支部队是飞虎营一般。 听了刘虎的分析,杨诚和欧凌锋也是点头赞同。“这样,不管是谁,凌锋你安排几个身手好点的人,去看看究竟,尽快回报,我们好早作对策。” 欧凌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夜色如水,阵阵清凉弥散在广阔的大漠之中,白天的酷热,早已消逝无踪。 第六十三章 瞒天过海 踏夜而来的,正是那晚准备去袭击姑师军营地的飞虎营。 拖住飞虎营的任务已经达到,林智便将那队骑兵调走,以补充这一边的实力。刚开始他并没有预料神威营和神机营的内斗,会产生如此好的效果,让他可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便可以将这两个尖剌拔掉。那边的骑兵当然也不知道事情的发展,是以仍按原定计划从于阗拼命赶来。 这样一来,飞虎营的夜袭就完全扑了个空。本来左飞羽他们还以为姑师军算准飞虎营会夜袭,会绕过去攻击于阗城,但在撤回的过程里,却意外的发现了这支骑兵的踪影。众将因未立寸功,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撤回于阗。这支骑兵既然不是去攻击于阗,他们便用不着担心于阗的安危,况且于阗城还有五千西域联军,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于是他们便一路衔尾追来,希望趁姑师军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在这里遇上杨诚,实在让飞虎营众人惊喜不已。飞虎营在星星峡和玉门关所展示的实力,在姑师军中也是传播及广,那些投诚的姑师士兵,也因飞虎营的到来欢欣不已。一时间绿州上欢声雷动,飞虎营是因为与杨诚的重逢;其他人则是因为这支可怕的劲旅不再是自己的敌人。投诚的姑师士兵纷纷从四处涌来,争相一睹飞虎营的风采,姑师军环伺在旁的阴影,也随之而去。 安顿好飞虎营士兵后,杨诚与飞虎营诸将及左氏姐妹齐聚大帐之中,相互交流着这些天来各自的经历。其中大家最为关注的,当然是杨诚这次的羿族之行。对于羿族和逐日神殿,他们都有着无穷的好奇心。 “不知那神殿里,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听到杨诚说起并没有进入逐日神殿之时,众人纷纷猜测着。 “说不定是个宝藏。建神殿的人到底是一统西域的王者,这个宝藏,恐怕不小。”左化龙感慨的说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妖怪或是怪兽?”张破舟摇头反驳道。 左化龙看着张破舟,皱眉说道:“这世上哪来什么妖怪,真是胡扯。” “哎,这就是你没见识了。你没见过的,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吗?”张破舟一板一眼的说道,看样子和左化龙较上劲了。 左化龙也毫不相让的说道:“我没见过,难道你就见过?” 张破舟扁了扁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是没见过,那又怎么样。要知道,连圣人都说过,神鬼力怪,敬而远之。这当然就是有了,难道你竟然敢怀疑圣人的话?”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杨诚摆手说道。飞虎营的几名将领渐有“不和”之势,这让他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种不和并不是真正的不和,而是相互竞争的心理越来越盛。这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对于当年几乎足不出户的他们,冲击是相当大的。神威营、神机营、黑甲雄兵甚至匈奴、姑师精锐部队,让他们的眼界极大的开阔起来,那种井底之蛙般的狂傲,也早已消失无踪。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更大的舞台,让自己能在这个人才倍出的时代一展锋芒。自然而然的,这些昔日的好兄弟,便是成了他们第一个竞争的对手,虽然众人的感情仍然一如从前,但在各方面,也渐渐有了一争高下之心。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杨诚当然不会想要压下他们这份进取之心。不过他忧的,也是这点。这几人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只要假以时日,都将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将才。但自己有这个能力给他们更大的舞台吗?杨诚却是微微有点信心不足。 这场战争虽然已经离结束不远了,但他却不敢过早的乐观。年幼的皇帝、把持朝政的豪门氏族,一旦作为其间平衡支点的章盛驾鹤仙逝,谁也不敢预料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出现在大陈。张识文和裴成奇以前都断言他没那么容易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开始他还对此不以为然,但现在,他却已经有了些感受。潘史二人的同归于尽,正显示出在大陈盘根交错的家族势力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史达贵敢于向潘宗向下手,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若没有人在暗中点头,史达贵怎么敢如此犯险。就算他成功将潘宗向击杀,也会遭至各方的怀疑,以史家现在的实力,即使没有充分的证据,恐怕也无法再保全自己。 家族间的斗争,既然能置军国大计于儿戏,那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的呢?自己想象中的太平盛世,恐怕真的不会那么容易出现。想到这里,杨诚微微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再难保持之前那般平静,肩上的担子越重,他便越不能轻松,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离他自己的梦想,已经越来越远。 “怎么了?”左飞羽看见杨诚开始还兴高彩烈的样子,转眼间便显得忧虑起来,立即关切的问道。众人也纷纷发觉杨诚的异样,纷纷关心的询问起来。 “没事。”杨诚摇了摇头,故做轻松的说道。做为统帅,很多事情便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个时候,也让他更为思念起李平北来。当年正威营独自深入大漠,面对十倍于己的匈奴铁骑,但李平北却一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态。领着正威营一次次击退匈奴的追击,若不是潘史二人见死不救,正威营根本不可能就此覆灭。每当想起李平北,总能让杨诚的精神为之振奋,李平北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终生受用。 看到众人仍是狐疑的眼光,杨诚洒然一笑,说道:“此战已经离胜利不远,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只是一些善后事宜,你们也用不着疑神疑鬼。你们连续赶了不少路,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发呢。” “那末将便告退了。”众人相视一眼,纷纷离去。左飞鸿看了并肩而坐的杨诚和左飞羽,犹豫了一下,也默然离去。 众人离去之后,左飞羽爱怜的看了一眼杨诚,将头轻轻的枕在杨诚有力的臂弯中。“又有什么事,让你烦恼了?”左飞羽轻轻的说道。 杨诚沉吟片刻,缓缓将自己对潘宗向和史达贵之事的始末向左飞羽述出。他担忧的是,就算潘泽海能想办法让朝廷不再追究刘虎,但经此一事,刘虎几乎同时得罪了潘史两大家族。潘宗向死在史达贵的神威营手中,现在史达贵又死了。潘家难免会将气发到作为神威营副统领的刘虎身上。而史家更不用说了,史达贵战死,刘虎却率着近半的神威营骑兵安然无恙,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在惹不起潘家的情况下,难免将所有怨恨放到刘虎身上。不论如何,刘虎这个替罪羔羊,恐怕是当定了。 “潘泽海既然答应了你,应该会有办法的,你也用不着这么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左飞羽劝慰的说道。 “你说,如果想办法将刘虎调到交州,好不好?”杨诚迟疑的说道。刘虎现在是众矢之的,将刘虎调到交州,恐怕难免会殃及池鱼,是以杨诚也是微有犹豫。他倒不是怕惹祸上身,而是担心自己有没有能力护得了刘虎。 左飞羽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这个你自己做主吧。不过,想调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杨诚微微一愣,左飞羽所说的确实是实情。以前因潘宗向的关系,他还可以仰仗潘家在朝中的势力,但现在潘家向一死,他在潘家认识的人,便只剩下潘泽海一人了。潘家对他的态度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也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刘虎还是潘家所恨之人。他这样做,恐怕潘家不会再买他的帐。一时间,杨诚不由迷茫起来,他一向不关心朝廷的争斗,虽然官已做得不小,所结识的朝中官员,几乎屈指可数。以前的所有事情只要他告诉潘宗向,潘宗向自然会给他做得妥妥贴贴,但现在没了潘宗向这个桥梁,恐怕再没有这么简单了。 各种杂念纷至沓来,让杨诚再无睡意,左飞羽则静静的陪在杨诚身边,默默的分担着。两人就这样相偎而坐,恍然不知时间的流逝,直至帐外传来人声之时,才将二人惊醒过来。 “什么事啊?”杨诚扬声问道。 “主人,潘将军在帐外求见。”一名羿族战士恭敬的禀道。 “哦,让他进来吧。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杨诚揉了揉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羿族战士回道。 “啊!”杨诚微微有些惊讶,不知不觉的,时间竟然过了这么久。用手搓了把脸,杨诚转头向左飞羽看去,不由微微一笑。左飞羽此时正趴在他的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从均匀的呼吸来看,显然已是在熟睡之中。小心的试了几次,杨诚仍然没办法将左飞羽从自己身上挪开,当下也不敢有再异动,生怕不小心将她弄醒了。 潘泽海掀帘入帐,见此情形不由一呆。离开大帐后他便一直呆在自己的帐中,飞虎营的到来,他并不知情。是以一下子发现杨诚腿上伏着个人,脸色顿时微微异样。左飞羽虽然一身戎装,但毕竟与一般的士兵大不相同,此时伏在杨诚腿上,更是娇态尽显,当然瞒不过潘泽海的眼睛。 杨诚脸色微有尴尬,轻声说道:“海兄见笑了,这是我的内人,不久前才到的。”言罢又简要的说了一下飞虎营到来的始末。 潘泽海点了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却有些异样。军中素来禁止女人出现,但杨诚却连出战也将自己的妻子带在身边。说得好听点,是要为了坚定作战的决心,若是失败,便会殃及自己的亲人;说得不好听点,便是好色成性,置军法于不顾。当然,军法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根本毫无约束力,这次征北军中也有不少带着女子混在军中的,不过却都是些风尘女子,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妻儿带到战场上的。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来看杨诚这个人了。说他公正无私,但为了为保住刘虎,他几乎是默许让他去做假;说他军纪严明,却如世家子弟一样违背军令。 “海兄有什么事吗?”杨诚轻声说道。 潘泽海暗自叹了口气,在靠近杨诚的地方坐下后,压着嗓子说道:“奏章我已经写好了,贤弟看看可否,若不行,我再作修改。”言罢,潘泽海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章,递给杨诚。 “海兄你这是!”杨诚接过奏章时,看到潘泽海的样子,几乎大吃一惊。潘泽海原来有神的双眼,几乎布满了血丝,显然这一夜,他恐怕也没有片刻合眼。不仅如此,连他那坚毅的脸上,也似乎写满了沧桑,似乎一夜之间,他便老了许多一般。如此明显的变化,潘泽海这一夜不仅未曾合眼,恐怕心里的烦恼,也不会比他少半分。 潘泽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贤弟还是先看看奏章,时间不多,若是不妥,我好马上修改。” “辛苦你了。”杨诚恳切的说道,随即打开潘泽海所写的奏章,凝神看了起来。 潘泽海双唇紧闭,脸色复杂的看着杨诚的表情,似乎要将每一个变化,全部捕捉到自己的脑子里。 杨诚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有忧虑、有无奈……帐内的时间空气似乎也凝结起来,只有火苗发出的劈叭声,不断传来。 “这……”杨诚缓缓的合上奏章,似乎那奏章有千斤重一般,让他拿着,也极为吃力。长长的叹了口气气,杨诚脸色复杂的看向潘泽海。 潘泽海闭了一下眼睛,旋即睁开说道:“我想了很久,只有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杨诚叹了口气,迟疑的说道。他现在终于明白潘泽海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了,以潘泽海的个性,要写出这份奏章,对他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在这份奏章里,整个事件完全变了样。潘宗向与史达贵合兵追击姑师王,屡败姑师军,歼敌两万余。却不幸在随即的追击中,误入流沙之中,损失惨重。好不容易逃出流沙,又遇上沙暴,两部共折损万余。兵疲力竭之时,又遇上一队姑师军,结果两人力战而亡。只有潘泽海与刘虎所率一部,在沙暴中与大军走散,幸免遇难。而歼灭潘宗向与史达贵这一部姑师军,随即便与潘泽海所率的部份神机营骑兵相遇,力战之后,被潘泽海追杀百里,一个不剩。潘泽海所率的神机营骑兵,也伤亡惨重,仅剩数百人。 之后潘泽海余部却不幸遭遇到姑师王所率的大队人马,被重重围困在这个绿洲之上。危在旦昔之时,幸好杨诚与刘虎先后赶到,不仅力克姑师军,更生擒姑师王,令姑师军震服,纷纷投降。征西之战,因此而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奏一上,存刘虎、兴潘泽海、荣潘史二人、杨诚、刘虎、潘泽海三人俱立功。可以说,这几乎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这却完全是捏造的。杨诚虽然并不是从未撒过谎,但这样的大的谎,却还是头一次见识。一时间,也让他心中矛盾重重,久久不能决定。 “贤弟也不用犹豫。虽然我和贤弟相交不多,但贤弟的为人我还是非常敬佩的。若不如此,贤弟心中的忧虑,便无法开解。”潘泽海轻声说道。 杨诚轻轻叹了叹,无奈的说道:“这样一来,潘大哥岂不是会死不冥目?”虽然保全了刘虎,但史达贵不仅不再是谋逆之人,反而成了和潘宗向一样立下大功之人,潘宗向泉下有知,见自己与史达贵并立,恐怕不知道会做何想。 “不会的。”潘泽海肯定的说道:“其实这样做,不仅我存了一点私心,也是在为潘氏家族着想。” “嗯。”杨诚淡淡的应道。潘泽海为自己加了一笔战功,这个他当然能理解。就算潘泽海不这样做,他也会想方设法让潘泽海立下功劳,否则他如何有借口让潘泽海重建神机营,并担任神机营的统领呢?本来他打算将生擒姑师王的首功,记在潘泽海的名下,以让他名正言顺的在实际上接手潘宗向的征西军,以免潘家的心血落在别人手中。对于潘家来说,这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也算是他还潘宗向的情。 “贤弟是聪明人,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不过我还有个请求。”潘泽海一本正经的说道。从杨诚的表情看来,显然已经明白他的用心,他当然不用再费唇舌去解释了。 “请讲。”杨诚正色说道。 潘泽海想了想,肃然说道:“我希望在此之后,贤弟和刘将军,能成为潘家的助力。就算有一天你们不为潘家效力,也不要做任何危及潘家之事。” “这个当然。”杨诚几乎想也不想,干脆的答道。他对潘家虽然没什么感情,但相对来说,朝中的诸大家族中,也只有潘家对他屡有帮助。虽然这世上人走茶凉之事丝毫不新鲜,但却非杨诚所为。退一步来说,他也从没想过要与哪个家族为敌,对于家族间的争斗,他更没有丝毫的兴趣。潘泽海能顾及他的感受,他当然感激不尽。 潘泽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我马上动身,这奏章我已经署了名,只要贤弟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马上派人送到长安。” “那好,就由海兄派人送吧。”杨诚翻开奏章,犹豫了一下,迅速的写上自己名字,合起来交给潘泽海。 潘泽海看了一眼杨诚,接过奏章,大步而去。 “不简单啊。”潘泽海离去之后,杨诚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之前他也不认为潘泽海有多大的本事,但从这件事后,他才知道潘泽海实则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这一道奏章,不仅将杨诚的顾虑全部解除,更让他和潘家将损失降到最低。能如此清楚的分析到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岂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更要命的是,杨诚几乎无法拒绝,除此之外,他几乎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这样一来,不仅他对潘家有个交待,对刘虎也是再好不过。潘史二家对刘虎的威胁荡然无存,刘虎更可因功光明正大的得到嘉奖。而潘家不仅保住了征西军和杨诚,更得到刘虎这样的猛将。让潘家在军中的影响,没有丝毫的减弱。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等于杨诚和刘虎被潘泽海捏住了把柄,若他们以后真想对潘家有所不利,那他便足以威胁到两人。虽然那样会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但杨诚却知道,潘泽海绝对不会在意自己个人的得失。从这一刻起,他再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潘氏支族,而是一个在潘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切利益,都将以家族为重,即使他并不喜欢这个家族。 不过这样做到底是违背事实的,杨诚平生最恨那些把黑的变成白,把白的变成黑的行为,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却亲自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一时间也是感慨不已。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杨诚自言自语的说道。 “做了,就不要再去想了。”左飞羽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不去想……那想什么?”杨诚低声沉吟。 “是啊,老想着过去有什么意思,要想就想想明天。”左飞羽俏声说道。 “明天……”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第六十四章 众口难调 清晨 “姐,诚哥。”左飞鸿一步一跃的进入院中,冲着左飞羽和杨诚脆声叫道。左飞羽微微点头,杨诚却依旧专注的在院中练习当初洪方教给他那套拳法,对周围任何变化均是不闻不问。 左飞鸿嘟了嘟嘴,不满意的盯了杨诚一眼,气鼓鼓的在左飞羽身旁坐了下来。“你说洪老头这套什么破拳法,连花拳绣腿都比不上,偏偏诚哥这几天像着了迷一样,真是搞不懂。” 左飞羽淡淡一笑,柔声说道:“诚哥只是想静静心,你就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影响他了。” “哼!”左飞鸿不服的哼了声,却也不在说话,看着院中时快时慢的杨诚,怔怔的发神。 回到于阗已经三天了,杨诚几乎每天清晨都要在院中练上一两个时辰,不过却不是以往那样练箭,而是一遍遍的练着洪方那套拳法。虽然只在几个月前在洪方演示过一次,但练起来却是丝毫不差。洪方开始还想来指点一下,不过看了两遍之后,便拉着左擒虎到处去搜罗西域美酒了。他这套法本来就是重意不重形,动作也非常简单,大多是在生活中提取而出,对杨诚来说,自然算不上难事。至于心境,便不是外人能帮上忙的,只有靠个人自己的领会。 杨诚也是因诸多杂念,让他难以平静,才突发奇想,练起这套平和无比的拳法。哪知道一试之下,便一发不可收拾,洪方当初确实没有骗他,这套拳法对于平复心境,确实有着奇妙的作用。三天下来,他不仅将这套拳法练个熟烂,心中的烦燥也渐渐消失。欣喜之下,杨诚本想拉着刘虎一起练习,但刘虎却连一遍也没看完,便大摇其头,托个借口,却忙其他事去了。 刘虎确实也闲不下来。虽然在潘泽海所写那道奏章里,将他眼前的麻烦尽数消除,但他仍然不敢安枕无忧。经历过这件事后,他知道神威营并不像他之前所想那样,完全忠于自己。在这存活下来的五千多人里,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史达贵的亲信。在没有搞清楚哪些是真正誓死效忠于自己,哪些是心怀不轨,存心观望的人之前,他还是必须抓紧行动。任何有可能存在的隐患,都必须一一清除,他不希望因为今天的大意,而断送掉自己的性命。 当然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杨诚,一切都在暗中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现在任何的心慈手软,都会导至将来自己的抱憾终生,即使是不择手段,刘虎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在他的字典里,永远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更何况现在他头顶的乌云已经散去,不仅可以保持他与赵史两家的关系,更攀上了潘家这棵大树,任何一方得势,他都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将来他的仕途仍是不可限量。他所要做的,便是将这条大道上的杂草,彻底清理。 对于神威营的变化,刘虎不说,杨诚当然也不会过问。除了清晨有一点时间能让他悠闲的练拳外,其他时间仍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姑师王和他们来到于阗的,还有那不肯散去的四万姑师军。这支部队确实不愧为姑师王的中坚力量,虽然明知救出姑师王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却仍没有将他们的主子抛弃。特别是林二他们三人,更是轮流进入城中侍候姑师王的起居。为了防止意外,杨诚并没有让姑师军进入城内,而让他们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外的一处绿洲之上。虽然现在于阗城内有飞虎营、神威营、羿族左右卫营,再加上投诚的姑师军以及阿不敢的西域联军,在人数上已经超过四万之数,但他仍不希望徒生变故。若不小心让姑师王逃走,西域的战火,恐怕还要燃上一段时间。 林智似乎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于阗城内现在是人才济济,杨诚和刘虎自不用说,就是张识文、阿不敢和飞虎诸将,也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没有了他指挥,姑师军便再不是杨诚他们的对手,就算反抗,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这当然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这四万姑师军,可是他谈判的重要筹码。他也知道想要再保住他姑师王的地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有这四万军队的存在,至少会让朝廷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将他置之死地。 所幸杨诚也不怎么为难他,不仅没将他囚禁,还放宽对他的管束。在四十名羿族战士的“保护”下,准他可以在城中随意走动。当然杨诚也委婉的警告过他,一旦他有任何想要逃走的举动,这四十名羿族战士便会当场将他射杀,绝不会留半分情面。这四十名羿族战士均是左右卫营中的精锐,在任何情况下,确实也有这样的实力,林智当然也不敢去尝试。是以林智也放平心态,每天找杨诚喝喝茶、聊聊天,间或去拜访一下部份投诚的姑师将领。期间他也却拜访过欧凌锋两次,想要探听一下岑猛的情况,但却吃了闭门羹。欧凌锋除了杨诚,似乎不与城内的任何人交往。 回到于阗之后,虽然杨诚曾对欧凌锋说过不必如此,但欧凌锋和左右卫营,仍然或明或暗的充当了杨诚的亲卫队。任何接近杨诚的人,都逃不过欧凌锋警惕的眼光,甚至很多时候,连杨诚也不知道这些羿族战士,倒底隐身在何处。只知道左右卫营,已经将他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中,羿族战士的利箭,随时都会射向任何想对杨诚不利之人。这让杨诚有些哭笑不得,以前他虽然有飞虎亲卫的保护,但却从来没有如此严密,除了有所行动之外,飞虎亲卫一般都在自己的营中休息或训练。绝不会向左右卫营这样,无时无刻都护卫在左右。但看到欧凌锋那坚定的眼神之后,杨诚也只得任由他们,不再过问。 不过这样一来,飞虎亲卫可就不干了,这原本属于他们的事情,现在完全让左右卫营抢了去,岂不是喧宾夺主了。于是双方之间便较上了劲,虽然没有到起冲突的地步,但在暗地里的竞争却日渐激烈,只差没闹到杨诚这里来了。不过飞虎亲卫虽然看不惯左右卫营,但在竞争中倒也学到了不少对方的长处,其中更保护杨诚平安渡过几次凶险,这便是后话了。 “终于完了!”左飞鸿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句。场中的杨诚已收拳而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对着两女微微一笑,慢慢走了过来。 见杨诚过来,左飞羽施然而起,拿起一张雪白的毛巾,无微不至的替杨诚擦拭着额头和脸。 “呃,真是肉麻,又没见诚哥出汗,不知道瞎擦个什么劲。我就不信你这样擦,就能将他擦白了。”左飞鸿做着鬼脸打趣道。 “就你多嘴,快去厨房把我热着的粥端来。”左飞羽头也不回的说道。 “先问清楚,有没有我的份!如果像昨天一样,我才懒得白忙乎!”左飞鸿歪着头,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有,哪天没为你准备,就知道瞎说。”左飞羽没好气的说道。 左飞鸿一跃而起,向厨房跑去,一边跑一边不服的说道:“那可不一样,昨天诚哥是莲子羹,我却是小米粥,你实在太偏心了!” 杨诚和左飞羽相视一笑,并肩坐了下来。“辛苦你了。”杨诚轻声说道。左飞羽笑着摇了摇头,将杨诚的大手紧紧握住。由于现在大事已定,军中的事务她也再不插手,每天只是默默的陪伴着杨诚,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杨诚的起居饮食,让杨诚回家之后再无忧虑,尽显贤妻之风。 两人静静的享受着这份闲遐之时,左飞鸿已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两人回头看去时,只见左飞鸿双手捧着一个瓷罐,一边娇呼:“好烫!”一边急冲冲的奔来。 “这丫头,准是又偷吃了。”左飞羽笑着说道。杨诚见状也不由莞尔,左飞羽的静、左飞鸿的动,一动一静之间,让他尽享家的温馨。 ※※※※※※※ 议事厅内人头攘动。杨诚、刘虎、阿不敢、飞虎营诸将、投降的姑师军将领以及这几天闻风而来的几个部族领袖,齐聚在这个原来的于阗皇宫大殿之中。 于阗因盛产美玉,一向为西域富庶之国,不过经过这次战火,却已残破不堪。连这个在西域也极其闻名的皇宫,也被洗劫一空。空旷的大殿上,杨诚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几案之后,各将领则左右而坐,其下便是数量众多的中低级将领及赶来的各族领袖。 通过羿族无孔不入的消息渠道,姑师王被擒的消息迅速在西域传开,于阗附近的渠勒、精绝、戎卢、小宛、蒲犁、莎车、皮山、乌乇等族,纷纷向于阗赶来。这其中却包含着几派截然不同的势力。一股是原来的各国贵族残余、王室后裔;一股是姑师王一手扶起的新兴贵族和将领;而另外一股,则是那些拒绝西迁而隐藏起来的百姓的首领。 经此一战,西域被姑师王强行分成了三个阶层,而且互相之间也是水火不容之势。旧的贵族和王孙当然希望恢复自己原有的权力,毕竟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完全是受害者,不仅被姑师王一下子贬为平民,更有不少惨死在这场变故之中。西域原本的贵族和权贵,存活下来的几乎不到原来的三成。不过这些人在西域仍然有着不小的影响,暗中也在蓄积力量,准备恢复自己的权力。不过在姑师王势大之时,他们也只敢隐匿不出,如今形势一变,便纷纷冒了出来。 而被姑师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新兴贵族,则希望能保住他们现在的地位。这些人原本多是些生活不得志,而有略有才能之人,姑师兴起之时,便纷纷相投。此时大多掌控着一地实权,有着各自或多或少的军队。对于到手不久的宝贵,他们当然不愿意放手。 而另一股百姓势力,相对来说就比另外两股的实力弱上许多。这些人大多是些老弱妇襦,因不愿踏上那未知的西迁之途,才逃到山野之中,多则数百,少则几十,相依为命。他们既对旧的贵族极为仇视,对于这些从底层而起的新贵,也不报希望。因为他们即违抗了这些新贵的命令,也厌恶他们为了讨好姑师王所做出的种种恶行。虽然杨诚完全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他却仍让他们参加这次会议。 对于这些人,杨诚是极为同情的。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但如何能处理他们,却让杨诚费尽了心思。这场战争虽然已经基本结束了,但要处理善后事宜,却并不是那么轻松。姑师王几乎完全打破了西域原本的各种势力,使得原来的一族一国,现在几乎都存在着对立的势力。若是任其发展,恐怕不久又将是一场遍及西域的大混战。对于西域的百姓来说,这几乎是一场难以承受的灾难。 本来杨诚完全可以静待朝廷的决定,不理这些事情的。但他现在毕竟肩负着众人的希望,更何况他还答应过欧洪林,会尽量让西域恢复和平与安定。是以在刘虎和张识文的建议下,杨诚决定抢在朝廷旨意到达之前,建立西域的秩序与和平。这样一来,不论朝廷是要放弃西域,还是将西域收入领土之中,都可以造成一种既定的事实,让后来者不能轻易打破这个规则。不到到底该怎么样处理,众人议论数次,也没有一个妥当的方案。是以杨诚干脆召集各方的势力,商讨出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毕竟各人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到的问题也不同,集思广议之下,才不至于铸成大错。 “得,又吵起来了。”刘虎皱眉说道。 杨诚一眼看去,也是皱眉不已。自己让他们逐一发表自己的意见,开始倒还遵守规矩,但一开始触及到各人的利益之时,便开始了互相攻击和谩骂。新贵族挑出以前旧贵族的欺压百姓的恶行;旧贵族也毫不相让,痛骂新贵族们是姑师王的走狗,同样没干什么好事。开始还是两三人,随即便遍及两派,整个大殿里顿时喧闹无比。 “大家别吵了,静一静!”杨诚沉声喝道,这样吵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更不会有任何结果。但众人的喧闹声却完全将他的声音淹没,场面仍然没有半分减弱。 “铛!”刘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支铜锣,用力一敲之下,顿时将众人震住。“都******给我闭嘴,你们有没有把逐日弓的主人放在眼里!谁再吵,立即射杀!” 众人看着立在几案之上,一副杀气腾腾的刘虎,均是表情愕然,争吵当然立即停了下来。 杨诚不由暗自摇头,刘虎的方法虽然粗暴了点,但却是最有效果。这几天他会见各方首领时,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众人虽然对自己有一定的尊重,但却绝不怕自己。虽然他一向不希望别人怕自己,但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也有些难以控制。 “人多嘴杂,不如让他们各自选出代表,再坐在一起慢慢商讨。”张识文凑在杨诚耳边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振声说道:“大家这样争吵,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你们各方推举三人,将大家的意见收集起来,再作讨论。” 众人闻言四下相望,也觉得只有这个方法可行,纷纷点头。不过推选代表的时候,却也发生了不小的争执。能当上代表,自然显示出自己高人一等,分配利益的时候也会占点便宜,是以谁也不愿让谁。 看着纷乱无比的场面,杨诚苦笑不已。利这个字,确实害人不浅,可以让之前还称兄道弟的人,立即反目成仇。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丝毫的损耗,同时更希望把别人的利益也分给自己。 看了一会,杨诚终于坐不住,让刘虎和张识文留在那里协调众人,自己便逃也似的从后门离开了大殿。 “统领大人。”何华与几名飞虎亲卫,立在后门外,一见杨诚出来,便恭敬的拜道。 杨诚向几人点了点头,径直向外走去。刚才大殿的情况让他略有烦恼,处理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他所善长。而且这还仅仅是于阗附近的部分,若是整个西域和各种势力全部赶来,那种场面,杨诚想也不敢想。 “统领大人这是去哪里?”何华与几名飞虎亲卫紧跟了上来。 杨诚微微皱眉,淡淡的说道:“你们不用跟来,我到街上走走。” “可是……”何华迟疑的说道。 “可是什么?放心吧,这城里还没人能动得了我。”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大步向前走去。 何华却仍然跟了上来,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们跟着统领大人,我们也要跟着。”何华所指的他们,当然是羿族的战士。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去管何华,信步走上大街。 经过这段时间的和平,于阗城也渐渐有了些生气,再不像飞虎营刚攻下那般。宽阔的大街两旁,间或有着恢复营业的店铺。也有不少原来逃避战火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回,有说有笑的修理着自己破损的房屋,期间也夹杂着不少飞虎营战士的身影。战争的阴影散去之后,每一个人都计划着自己的明天,再不似当初那样绝望与迷茫。 见到这一幕,杨诚不由感慨不已。虽然自己被众人尊为西域之主,但或许在百姓的眼里,并不在意逐日弓在谁的手里,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谁能给他们带来和平安宁的生活。不经意间,他便承受了这么多人的期望,这让他心里有些忐忑。西域是从此恢复和平还是在他一走后便再度陷入混战,他心里着实没有把握。错综复杂的各种势力,都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最大的利益,如何妥善的处理好这件事情,比这一场战争,更为重要。 “唉。”杨诚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处的街道,不由微微一怔。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软禁姑师王的地方来了。 第六十五章 棋子棋手 杨诚想了想,信步向院门走去。正要举手敲门之时,门却突然打开了。林智和林四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身后,紧跟着四名贴身“保护”的羿族战士。一见到杨诚,林四微微有些诧异,林智却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这么快就商议完了?” 杨诚摇头苦笑,感慨的说道:“那有这么容易,杨诚正想请教先生呢。” “哈哈。”林智笑着说道:“你还真会找人。明明是在瓜分我的家产,却要来问我该怎么分他们才不会闹。” 杨诚微微一愣,林智说得倒也是实情。姑师军的势力,几乎已经覆盖了整个西域,要说西域是他的家产,倒也不过份。当下不由有些犹豫,要让林智帮他出谋划策,实在有些不尽人情了。况且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来,若是当真允许姑师求合,永为大陈番属,那西域这块地盘,仍是他姑师王所拥有。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谁也不知道朝廷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对于政治来说,有时根本不能依据常理来推断。 林智在杨诚在那里犹豫不决,便转身上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 杨诚叹了口气,信步向院内走去。何华他们本也想跟进来,却被杨诚拦在了门外。这座院子表面上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名羿族战士,但暗中隐藏的人数,却远远多于看得到的。何华他们在不在,都没什么差别,人少一点,反倒好说话一些。 “将军请坐。林四,上茶。”林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悠闲的说道。 杨诚打量了一下院中的情况,点头向林智走去。这个小院是杨诚亲自为林智挑选的,正好处在四个军营之间,距杨诚居住的小院,也仅相隔一条街而已。可以说是整个于阗城中“保护”的最好的地方之一,林四他们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再没有冒险营救林智的打算。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将林智安全救出,已经成为不可能。 “先生不必客气,叫我杨诚便可。”杨诚坐在林智对面,和声说道。 林智摇了摇头,略有些感激的说道:“这怎么行。将军对本王的照顾,本王怎能不知。换了是落在其他任何人的手里,哪里还会如此宽松。虽然我和将军是敌手,但本王仍对将军心存感激。”从落入杨诚他们的手中起,林智一直以姑师王自称,从没有透露半点自己的信息,是以现在杨诚仍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以先生相称。 “请。”林四分别为两人送上香茗,垂手立在林智身后。 杨诚向林四道谢后,望着林智皱眉说道:“杨诚有些难题,想向先生请教。” 林智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个你不应该问我,况且现在未免为时过早吧。” “先生此言差矣。难道先生还有可能执掌西域吗?以先生的才智,当不会做此痴想吧。”杨诚正色说道。 林智笑了笑,悠闲的说道:“世事的变幻,谁又能预料得清楚呢?就像我预料不到会这样就被你抓住一样,或许大陈会让我为西边之屏障呢。” “这不可能。”杨诚肯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朝廷也不会容许第二次征西之战,就算不杀先生,也会终生软禁。” “那我们拭目以待?”林智淡淡的说道。虽然他在杨诚面前一直做出极有自信的样子,但他的心中也是黯然不已。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永远的失去。但他却不愿服输,因为这场仗他输得实在不甘心,若不是他想急着实现那个心愿,再忍上几年,那一切都将全然改变。 “先生与其做这样不切实际的空想,不如趁此机会,造福于西域和大陈百姓,留下美名,岂不是好事一桩?”杨诚诚恳的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解决西域的难题,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作为始作俑者的林智。是以虽然林智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但杨诚仍不愿轻易放弃。林智对西域的了解远胜于他,现在西域利益的争斗,也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若是他能够认清现状,助自己一臂之力,那此事便会顺利得多。 “那我有什么好处?不管西域今后怎么样,我的命运却已经注定,我何必去为了再与我无关的西域费心尽力?”林智沉声说道。 “这……”杨诚微微迟疑。他能给林智什么好处?除了能向朝廷建言外,他再不能做其他。而他的建言会有多大的作用,他却是毫无把握。“如果先生真能还西域永久的和平,那杨诚定会竭尽全力,力保先生不死。”杨诚坚定的说道。 林智洒然一笑,对着杨诚叹道:“将军太天真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已是定律。将军想要永久的和平,岂不是痴人说梦?” 杨诚脸色微窘,急忙说道:“我说的永久,也只是尽量长一点的意思。比如三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总之我不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再看到西域再起战乱。”永保和平,也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想而已,离现实当然有着极大的差距。 林智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有时我实在是奇怪,平北兄当年为何会挑上你的?你与他在这一方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平北兄一向提倡的是以战得和,只有将敌人彻底消失,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而你却是一味求和,不论大陈或是西域。要知道每一个人天生便是好斗的,没有战争,哪来和平呢?只有将敌人打狠了、打痛了,逼不得己要养伤了,才会有短暂的和平出现,一旦伤好,便会又斗在一起。人性如此,谁也不能改变。” “先生的看法,我却不敢苟同。在我看来,绝不是每一个人都好斗,平民百姓里,有谁会希望身陷战乱?每一次战争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而不是那些发起战争的人。”杨诚忿忿的说道,矛头直指林智。 林智淡淡一笑,叹气说道:“这场战争是我挑起的吗?这个问题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先生若只是一味要和杨诚比口舌之利,杨诚只得告退。”杨诚无奈的说道,起身便欲离去。 林智摇了摇头,语气软了下来:“将军留步,看在将军善待本王的份上,我就免为其难吧。”言辞之间,颇有些失落之意,毕竟这也是他的痛处。 杨诚闻言大喜,恭敬的说道:“谢谢先生。” “唉,你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西域的未来可以说根本与你无关,你却要如此大费周章。我也不知道该敬重你还是笑你傻。”林智感慨万分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笑,正色说道:“杨诚只是个普通人,希望自己和别人都能过上和平定的日子而已。” “难得你还能保持如此天真的想法,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人来攘往,皆是为利,你要想平息各方的纷争,其实很简单。”林智正色说道。 “请先生指教。”杨诚虚心的说道。 “众利难平,以一利压之。这对你来说,本来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趁势登上西域权力的顶峰,一统各族,所有的绿洲、牛羊、百姓、财富,全都是你一个人的。而其他人,都需要在你鼻息之下求存,你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威和实力,谁还敢有异动,兵灾自然而消。”林智肃容说道。 “这……”杨诚闻言却有些迟疑,这个解决方案,确实也是个可行之策,期间也有不少向他表达过这个希望。比如阿不敢及一些西域联军将领,有杨诚在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可忧,但若是杨诚一走,他们那点力量,在西域就微不足道了。但一统西域,并不是杨诚所想。一则是他不愿,二则朝廷也不会准。 林智笑了笑,正色说道:“可惜你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种最简单的方法,在你看来却是最难。若是你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便会知道把西域放在自己手中,有多么的重要。” “长远一点?”杨诚怔怔的说道。 “大陈将来的局势,难道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吗?”林智不信的问道。 “确实没有。”杨诚坦然回道,进入西域之前,他已是数度请辞,对于天下大局,他极是乐观,自认可以放心的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林智摇了摇头,感慨说道:“平北兄当年是怎么看上你的,你实在太让他失望了吧。唉,我竟然败在这样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人手里,老天真是在捉弄我。”见杨诚这个样子,林智似乎有失望,如此一个心机纯正之人,恐怕没有能力继续他和李平北的志愿了。 杨诚脸色微窘,李平北是他最为敬重之人,见林智这样说,他不禁有些不安。想及此处,当年与李平北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只想有个平常心,便足够……”杨诚嚅嚅的说道,语气已不如从前一般坚定。 林智看着杨诚,眼神闪动,似乎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一般。过了片刻,才肃然说道:“平常心?什么是平常心?” “这……对我来说,便是静态、轻松、不争,是为平常之心。”杨诚有些不能肯定的说道。 林智笑了笑,正色说道:“这哪是什么平常之心,这只不过是小我之心而已。将士奋勇杀敌、农夫尽心耕种、工匠尽展技艺甚至屠夫宰畜,难道就不是平常心吗?对每个人来说,平常心都不相同。只要全心投入,了无牵挂,专注在自己所做的事上,都可以称作平常心。而真正的平常心,应视天地为无物,唯自己一心而已!” “天地无物!”杨诚惊讶的说道,只觉一股什么东西,正强烈的向自己强行涌入,无可阻挡。在他内心虽然并不完全赞同林智的话,但却根本找不到话语来辩驳。 林智对杨诚的表现似乎非常满意,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是在强辞夺理吗?武士杀敌、文官治政,都必须抛开一切杂念,以一心而为,方能有所成就。若失去此平常之心,只会身败名裂而已。而你呢?你的平常心又在哪里?顾及太多,犹豫不决,你又有什么资格空谈予百姓安居乐业?” “我……”面对林智的追问,杨诚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智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毫不客气的继续说道:“你的平常心,就应该以西域为棋盘,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手中的棋子,而不是什么鲜活的生命,这样才能了无牵挂,下好这盘棋。而在大陈,还有更大的一盘棋在等着你,若你无此平常之心,便失去做为棋手的资格,而沦为棋子。空谈仁义,别人岂会以仁义对你!” 杨诚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智再度说道:“我和平北兄,都想努力摆脱棋子的身份。平北兄一生抗争,建攻无数,但最终还是成为弃卒。我虽然从棋子变成了棋手,却因为心中的牵挂,丧失了棋手的资格,永远的恢复了棋子的身份。而你呢?想要离开这个棋局吗?这是不可能的,天下人,从生到死,都在天下之个棋盘之上!在没有成为棋手,成为最好的棋手之前,一切空谈,都是毫无意义的。” “……”杨诚一脸的震动,还开口说话也办不到。对于这些,他也并不是从没想过,但林智的话,却给了他强烈的震动。以前他的视线一直局限在自己身处之地,清净无为,便是他的准则。他从来没想过要强行去改变什么,只是默默的以自己的身体力行,去影响着周围的人。至于其他,便再不是他所能顾及得到了。现在看来,这确实称不上平常心,就算是,也只是个极为自我的平常之心。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做呢?杨诚扪心自问,却无法回答自己。 “若是你仍只是一枚棋子,那西域今后会如何,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呢?就算凭你自己的力量,可以影响这个局面,但却不能左右。换一个棋手,他便可以打破一切,将局面重新摆过再来。既然是白费力气,做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林智紧盯着杨诚,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我要怎么办?”杨诚泄气的说道。林智说的没错,他这样处心积虑的为西域百姓设想,其实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或许自己前脚一走,后来之人便会将局面全然打破,换他自己的意愿却铺设。那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便真的是毫无意义了。 “若你不想成为棋手,那拍屁股走人就行了。西域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回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那就是你的平常心。”林智正色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这几天来,脑袋里第一次有些混乱不堪,再不能保持之前那种平静的心态。“我下去想想,再向先生请教。”杨诚恭敬的说道,转身便欲离开。与林智这一谈,对他的内心触动实在太大,他现在极需时间加以消化。 “那好。三天,三天之后将军就不必再来了。”林智淡淡的说道,脸上竟有些紧张与期待。 杨诚脚步停了一下,想要问为什么必须在三天之内,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头也不回的开门而去。 “主人这是……”杨诚走后,林四疑惑的问道。 “唉……”林智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换个棋手,或许能下好这盘棋。” “可是,他行吗?” “不知道……” ※※※※※※※ 从林智那里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杨诚在城内逛了逛,心情稍稍平复之后,便向居所赶去。对于林智的话,他仍然难以做下决定。他现在只是临时处理征西大军的事宜,已经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而且还有一半的事务是由潘泽海来打理。他当然明白林智的意思,但要成为棋手,他却是从没有想过。 踏入自己居住的小院后,杨诚微微一怔。只见客厅里,张识文、刘虎、飞虎营诸将及左氏父女、洪方等人,齐聚一堂,不过气氛却有些异样,要是往日,定是欢声笑语不断,但他进门之时,厅内却出奇的沉静,人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你们这是?”杨诚一边向客厅走去,一边疑惑的问道。 “诚哥总算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左飞羽迎上来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不说话?是不是那边商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杨诚疑惑的问道,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众人相视无言,飞虎营诸将及刘虎脸上,都有些激愤之色。 “这是浩天和我们留在凉州的人送来的信,诚哥先看看。”左飞羽拿出两封信递给杨诚。 杨诚有些纳闷的看着左飞羽,要是以往,都是左飞羽直接念给他听,其中的重点及分析都会在念的时候一一道明,根本不用他费心,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看着众人的表情,似乎也知道了信的内容,当下也急于知道信的内容,便不再发问,自顾折信来看。 叶浩天的信里,先是简单的汇报了一下交州的情况,毕竟杨诚现在还是交州剌史。交州的事本来就已经上了轨道,倒也没什么,但信尾的内容,却让杨诚有些震动。据叶浩天所说,长安现在已经是谣言满天,说杨诚身负天命,不仅要一统西域,更会入主中原。这个谣言显然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没多久便已传遍开来。据叶浩天的消息,朝廷开始并不重视,但因知道的越来越多,也渐渐有些猜疑,不过他也不知道朝廷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 “谣言嘛,值得你们这么紧张?”杨诚故做轻松的说道。内心里却也有些沉重,自古以来,天命这玩意,最为皇家所忌讳。一向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自己这个天命虽然来自西域,恐怕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暗中还有人在推动。 “你再看下一封。”左飞羽叹气说道。 杨诚狐疑的看了众人一眼,打开第二封信看了起来。飞虎营的主力虽然尽数开往西域,但仍在凉州留下不少人手,一则为了及时传递消息,另外也负责押送交州运来的军用物资。飞虎营的很多东西,都是由军械处专门打制,与大陈通用的并不一样。 看了这封信的内容,杨诚却再乐观不起来。这封信里说的却是,朝廷在半月前便已经做出决定,飞虎营转由潘宗向指挥,而杨诚则立即赶回长安,另有安排。很显然,这个另有安排,即使不是杀头,恐怕也从此闲置,不会再让杨诚掌兵权,更不会让他进入西域。不过朝廷的八百里快马赶到玉门,却给公孙无忌拦了下来,推说前路断绝,无法通行,一直拖延着。直到三天前杨诚他们的捷报抵达玉门,才逼不得已放行。 “这公孙无忌,怎么会这样做呢?”杨诚皱眉说道。 “我早就说公孙先生是好人,你们偏偏不相信,现在无地自容了吧。”洪方大声说道。 带信来的那名士兵恭敬的说道:“启禀统领大人,公孙先生找到我时,曾让我转告大人,他会安排朝廷的使者在沙漠里转上七八天,才会赶来于阗。” “也就是说五天之后,这道圣旨就会来了。”张识文凝重的说道。 “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大不了的。”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朝廷对这种事,最为敏感,哪会管你到底做没做,有没有这个心。” “诚哥,你说怎么办,我定会支持你的!”刘虎愤然说道。 杨诚挥了挥手,正色说道:“不要乱来。朝廷做出决定之时,已和现在的形势大不相同,只要我们离开西域,相信流言自然而止。” “圣旨已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收回。”公孙勇皱眉说道。 杨诚将头埋在双手之中,默然无言。公孙勇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朝廷为了顾及颜面,将错就错之事,几乎是常有。但自己又能怎么办?抗旨不遵?不仅自己没这个实力,也会连累到太多的人,更没有这个心。服从命运的安排?朝廷的黑暗,他又不是不了解。 静默许久,杨诚淡淡的说道:“大家先下去,容我想想。” 众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见杨诚一脸的坚定,却也不好再言,微微有些沮丧的默然离去。 “羽儿,让欧凌锋马上来见我。” 第六十六章 拔云见日 送走欧凌锋,杨诚再度赶到林智居所,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帮助。对于这种事情,不仅是他,就是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一点经验。而林智却是从大陈的行军参谋到王庭的首席智囊,再到独霸一方的姑师王,阅历的丰富,远非一般人所能比。 走进林智那个院子的时候,林智却早已等候多时一般,仍旧坐在下午他们相谈的那张石桌旁,悠闲的品着茶。“呵呵,请坐。将军比我预料的早到了一会,不然就可以一边尝尝林四的手艺,一边把酒赏月,实在快哉!你可别小看林四哦,他的手艺可不比皇宫的御厨差。”林智长笑说道。 “先生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杨诚惊讶的说道。 林智笑了笑,将倒好的茶放在杨诚面前的石桌上,淡淡的说道:“托将军之福,外面的消息倒还算略知一二。” “先生的深浅,杨诚实在难以摸透。既然这样,我就不用多废唇舌了,先生何以教我?”杨诚恭敬的说道。虽然林智只是说略知一二,但杨诚岂能不知其中厉害。圣旨之事他也才刚刚得知,而且这件事若不是公孙无忌主动告诉他的人,恐怕他也只有蒙在鼓里。林智以一个被囚之身,尚且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和及时,恐怕他暗中的实力,仍然不容小窥。当下心中也不由暗自庆幸,若不是碰巧让他抓住林智,恐怕这场战争也不是那么容易善了。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操纵的。哪知道这道圣旨竟来得这么晚,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半点勉强不得。”林智感慨的说道,眼神去紧盯着杨诚,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杨诚微微一愣,旋即释然,佩服的说道:“先生这着果然厉害。”若是他被召回长安,林智确实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史达贵与潘宗向的拼斗不仅不会改变,甚至连刘虎也能幸免。神机营和神威营全军覆没、飞虎营也会因他之与而军心大动、阿不敢的西域联军也难成气候,而羿族会不会出面干涉,甚至因岑猛的原因反助姑师,谁也不敢确定。姑师军完全可以借此将征西军赶回玉门关,再重整旗鼓。 “你难道不恨我?”林智缓缓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坦然说道:“两军相斗,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所谓兵不厌诈,换了是我,同样也会这样做,又有什么恨不恨的。” 林智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你为人刚直,出身贫寒,又殊无背景,这次一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倒……”杨诚正想出言反驳,却发现林智所说确实在理。表面上他还算是潘家一系,但毕竟是个外人,况且潘家现在被顾郑两家算计,恐怕明哲避祸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心顾及到他。更要命的是林智的这个谣言并非完全虚构,关于逐日弓的传说,几乎随便在西域抓个人来,便可问得一清二楚。至后什么入主中原那些,一向最为皇家所忌讳,真要栽到他身上,恐怕他也百口莫辨。就像当年裴成奇的父亲一样,以他那种身份、地位及威望,又有亲如兄弟的大将军章盛,最终也只得个悲惨收场。与之相比,自己几乎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更是无力抗争。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接旨回长安,听候朝廷的处罚;另一个则是抗旨不遵,取我而代之,仍可以逍遥自在。”林智意味深长的说道。 “杨诚断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算因此蒙冤,也在所不惜。”杨诚绝然说道。 林智叹了口气,淡淡的问道:“难道诛你九族,你也要逆来顺受?” “先生言过其实了,杨诚之心,天地可鉴。况且现在朝廷有大将军主持大局,岂会为这等流言,便随意陷害。”杨诚振振有词的说道,表情却有些勉强。 林智笑了笑,正色说道:“果然是顶天立地之人。若是你有足以和大陈抗衡的力量,也会这样做吗?” “这是当然。大陈历经数十年的战乱,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若是战事一起,不知何时才会结束。杨诚岂会因一己之私,置苍生于不顾。”杨诚略有激愤的说道,想是听了林智的分析,对自己的前景更不乐观。 “哈哈。好一个悲天悯人的痴儿。”林智爽声笑道,“平北兄如此看重你,或许真有他的道理。”定了定神,又肃然说道:“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挂在嘴边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做。若只是空谈,便徒让天下人耻笑而已。你以为我就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而肆意杀伐之人吗?还是那句话,一个人若没有足够的实力,便没有资格去讲仁义。” “先生……”面对着一副教训口吻的林智,杨诚似乎又回当年在那个无名山谷的夜晚,只能恭听受教。 “我没有机会了,但你还有。”林智正色说道。 杨诚微微一怔,疑惑的说道:“先生不是说……” “若按常理,你确实是凶多吉少,但若有贵人相助,却并不是没有逢凶化吉的可能。”林智笑着说道。 杨诚脸色一喜,急忙问道:“贵人?” 林智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不错,确实有贵人助你。” “谁?”杨诚皱眉问道。在朝中他所认识的贵人,便只有潘宗向而已,可是连潘宗向现在也死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助自己。 “朝廷的圣旨为什么会迟这么久,你总该知道吧。”林智淡淡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坦然说道:“是因为公孙无忌刻意拖延,难道……” “这么简单,还用想吗?公孙无忌向来是大将军章盛的代表,所有不适合章盛亲自出面的事情,全都由他一手操办。他既然敢这样做,便代表着章盛的意思。若这天下还有一人能只手遮天,扭转乾坤,舍章盛其谁?”林智感慨的说道。照他原来的计划,也只是攻下玉门,然后静观其变。熬到章盛老死之后,再作打算。章盛虽然自从击败黑甲雄兵后便再没有领兵打仗,但那无可比拟的威名,让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可是大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杨诚疑惑的说道。虽然以章盛的声望,任何人都不会有半点怀疑他会有不轨之心,但毕竟自己和章盛素味平生,难道是裴成奇的原因? “你知道章盛最怕的是什么吗?”林智正色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还会有什么值得大将军怕的吗?” 林智摇头叹道:“看来你对天下大势,果然是毫不关心。”看着脸色微窘的杨诚,林智继续说道:“若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先要了解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样的世道。何处是生,何处是死,一个不小心,便会全盘皆输。若是对世局没有清楚的认识,那便只会做一枚棋子,任由别人弃留。” “杨诚受教。”杨诚惭愧的说道。 “现在知道,倒也为是未晚,因为眼前,正有个天大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能好好把握,定可成就一番大事业!”林智缓缓的说道,眼神中竟有些激动。似乎这个机会,不是杨诚的,而是他自己的一般。 杨诚心中有些惊讶,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声说道:“请先生明言。”林智对形势的把握远出他的意料之外,一时间他对林智的真正身份及当年林智与李平北之事,也倍感好奇。林智和李平北,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但从林智的表现来看,却视李平北为知己。常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底是什么,让林智走上这样的路的呢? “章盛此人,确实令人敬佩。他也和你一般刚直无比,但比你却要奸上千倍万倍。”林智一脸向往的说道。 “奸?”杨诚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在他心里,章盛是个只能仰视的存在,根本不会把他和奸联系在一起。 林智笑了笑,洒然说道:“不错,就是奸。要知道他从一个小小的守门官,仅花数年时间,便一跃成为大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这一坐就是四十多年,历经三帝而巍然不动。从来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他的地位,也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有过替换他之心。以他一人之手,掌控着京畿数十万大军,即使要翻天覆地,也易如反掌。但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你以为这样的成就,靠正直和忠心就能做到吗?若他不奸过任何一个世族豪门,恐怕他早就成了斗争的牺牲品了,哪还能稳坐到今天。” 杨诚点了点头,这一点倒并不难理解。觊觎章盛的位置的,绝对不会在少数,从赵长河到潘宗向,甚至为此使尽手段的史达贵,大将军那个宝座,已让他们完全为之疯狂。不过在内心里,他倒不喜欢有奸这个字放到章盛身上,即使要放,也只有精明两字而已。若没有绝高的智慧,仅凭勇武,是不可能让这么多豪门世族甘拜下风,只能在暗中期盼章盛早日老死。 “不过章盛毕竟只是个人,是人总有生老病死。章盛今年已经九十四岁高龄,还能有几年好活的?他一生都在尽心尽力的维护着大陈的江山,但这一切也只能仅限于他在生之时。一旦他死去,凭他那不成器的儿孙,再不能保持朝廷的平衡。这,便是你的机会。”林智淡淡的说道。 “我的机会?”杨诚疑惑的问道,一时想不通这怎么会成为自己的机会了。 林智笑了笑,正色说道:“之前我也不敢肯定,但从公孙无忌的表现看来,我所猜的,就算不中,也不远矣。章盛自知自己死后局面将无法控制,几大豪门的势力必定会肆无忌惮的急剧膨胀。小皇帝今天不过十岁,就算章盛再活几年,也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除非他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盖世明君,否则根本无法与各大家族相斗。三家分晋的情况,恐怕会在大陈出现。” “不会吧……”杨诚迟疑的说道。按林智这样说来,那这场战争岂不是永无休止了?不过细细想来,却未必不可能,现在潘、顾、郑三家,几乎占去大陈六成以上的州县,若是失去约束之力,谁知道他们的野心会不会进一步膨胀。 林智叹了口气,不理杨诚的疑惑,径自说道:“这便是章盛最害怕出现的情况。所以他才会刻意将三家所控制的州县分散,再一手扶起不得势的赵史等四大家族,更将几个州的权力放到年长的皇族手中,希望能加以牵制。让他们不能轻易坐大,给小皇帝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 “大将军确实用心良苦,这样一来,三大家族的威胁,应该不复存在了吧?”杨诚感慨的说道。 “不尽然,自古以来,豪门世族的忠诚,只建立在强大的皇权之上。历来的朝代更替,其实所换的不过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而已,对于那些根基深厚的世族大家,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现在在朝廷上得势的那些家族,其历史几乎都远远超过大陈立国的时间,有的甚至已经显赫数百年。”林智摇头说道。 杨诚闻言默然。这些事他也略有所闻,就比如他所熟悉的潘家,便是前朝的骠骑大将军,显赫无比。到了大陈太祖势大之时,便将前朝皇族连同长安城拱手送给太祖,又在大陈成为豪门旺族。对于这些家族来说,自己家族的利益,远远高于朝廷的利益。若想让他们一心忠于大陈,几乎只是个笑谈。 “我以我相信,大将军不仅会进一步加强皇族的力量,更会刻意栽培一些像他那样出身微寒的人才,以备不测。”林智肯定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惊,指着自己迟疑的说道:“难道……” 林智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不用这惊讶,在整个大陈来说,你勉强还算得上是个人才。这倒不是我小看你,要讲说行军打仗,你或许可以排在前面。但若论心机,你却仍嫌太嫩,所以只能勉强排上而已。不过这或许也是你的优点,只有你这样一腔热血、忠诚无比,又无家族牵绊之人,才是章盛最可能看上之人。” 杨诚低头无言,心中却再难平静。他知道林智所说绝不是凭空猜测,裴成奇当初便给他说过,章盛或许会见自己。当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从林智的猜测中,他也大致有所了解。自己所希望的那个太平盛世,恐怕真是一厢情愿而已,若一切真如林智料中,那自己该怎么办呢?杨诚扪心自问,一时却无法回答自己。 这场斗争,或许他真的无法置身事外,但以他的力量,却是根本无力阻止,甚至是产生什么影响。若是章盛真的找上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呢?杨诚并非是一个不敢担当之人,而是怕自己辜负了章盛的希望。林智说得对,以他这样的心机,根本无法和那些盘根错结,实力雄厚的豪门世家相斗。出身贫寒的人,除了大陈的开国功臣外,百余年来也只有章盛一人进入朝廷的核心之中。朝廷的权力,早已把持在这些豪门世家手中,其他的人要想踏进去,除非有比他们地位还高的皇帝赏识,否则永远都没有可能。不依靠这些世族,便只会被他们无情的扫出朝堂。 “所以说,你这一次长安之行,定会有惊无险,而且还会是个很好的机会。”林智肯定的说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杨诚的心已经有些乱了,眼前的这个担子还没消除,林智却又给他甩来副更大的担子。虽然这逼担子还只是他们两人的猜测,但仍让杨诚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智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成大事者,最忌心浮气躁,你千万不要犯我一样的错误。假设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你现在只需做一件事便可。” “哪一件?”杨诚怔怔的问道。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有些难以保持平静,但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一下子太多的念头冲进他的脑子里,让他再不能像平时那样,做出有条不紊的分析并及时想出对策。 “长安那边,你自然不用再管。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西域建立一个只属于你的秩序!就算你的人离开了西域,后来的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动摇的秩序。”林智握紧拳头,有力的说道。 “只属于我的秩序?”杨诚低声沉吟。 林智点了点头,不可置疑的说道:“凭你现在的力量,打一两场漂亮的仗倒还可以,但要想与实力雄厚的豪门世家相搏,却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所以你必须赶在章盛死之前,尽可能的蓄积足够的力量。等到凭你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与那些豪门世家一较高下之时,你才会有机会在这场争斗中存活下来。” “以我现在的力量,可以吗?”杨诚有些信心不足的说道。 “你也太小看自己了。以你现在的力量,加上羿族与逐日弓的影响,再加上我的力量,要在西域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简直易如反掌!”林智淡淡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愣,林智竟然把他的力量也加了进来。“先生这样做,到底是……”杨诚迟疑的说道。 林智叹了口气,语气索然的说道:“我都说过,我是没有机会了,若能成全你,又有何不可?况且你又是平北兄所看中的人,到时我与平北兄黄泉相聚,也不枉与他相知一场。” “谢谢先生。”杨诚恳切的说道。虽然他并不完全相信林智会就这样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但他毕竟解决了自己眼前的难题,让他心中隐隐有了个目标,再不是之前那样茫然无措。 “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你。”林智笑道。 杨诚摇头说道:“不,如此已经帮了杨诚一个大忙。杨诚不敢言其他,只要力所能及之处,定会全力保先生周全。”话一说完,杨诚便转身向外走去,这一刻,他再坐不住,虽然他心中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记住,我的名字是林智。”林智端起茶杯,享受的喝了起来,犹不知那杯茶早已冰凉。 杨诚深深的向林智施了一礼,大步离去。头顶,一轮明月高悬虚空。 第六十七章 百族会盟 “喔喔喔……”嘹亮的鸡鸣声在于阗城内响起。守门的士兵刚把城门打开,无数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便蜂涌而入。挑着担子的脚夫、衣着华丽的商贾、体格强健的武士、肤色各异的百姓……刹时间,刚才还一片宁静的城中,便已热闹起来。 修整一新的街道两旁,无数的店铺都在开门迎客,与月前一片荒凉的于阗城直有天壤之别。每一个人的脸上,均扬溢着对生活的希望和乐观,战争的阴影,一片祥和的空气中,再嗅不到半点悲观和绝望的气息。 “哟,客倌,里边坐,您要来点什么?别看我这店小,奶茶、豆浆、煎饼、馒头……样样都有!”离城门不远的一家餐馆中,店老板一边忙着送上客人叫的食物,一边热情的招呼着刚踏入店内的两名商人打扮的男子。 两人看了看热闹的店内,向店老板点了点头,径自向店中唯一空着的桌子走去。“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西域人?”坐定之后,年纪稍长商人向店老板问道。 “客倌您可看走眼了,我可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于阗人。”店老板笑着说道。 两人微微有些惊讶,年长的商人疑惑的问道:“那你这中原话,怎么会说得这么流利?”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两年前为了逃避战乱,我和家里那口子逃到瓜洲,这才回来不到一月呢。客倌你们来点什么?”店老板感慨的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年少的商人说道:“还是吃顺口的吧,你给我们每人两粥,四个馒头。对了,有没有辣酱?” “这……我倒没有了。”店老板歉意的说道。 年长的商人拍了拍年少的商人,向店老板说道:“那就算了,就照刚才说的上上来吧。” “好勒!四碗粥八个馒头!”店老板拖长声音吆喝着离去,不一会,便将他们要的东西送了上来,忙禄着招呼其他客人了。 “早知道就多带点了来,二叔你又偏不让,知道我是无辣不欢的嘛。”青年商人报怨的说道,看着吃得正香的中年商人,皱着眉头吃了起来。 中年商人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粥,语气含糊的说道:“出门在外,哪能讲究这么多。我看你是在家里享受惯了,不出来受点苦,就不知道赚钱的艰难。再这样败下去,你老子给你那点家产,迟早要败光。” 青年商人撇了撇嘴,似乎对中年商人的说教不以为然。或许嫌口味不佳,青年商人吃得并不怎么专心,一边乏味的嚼着馒头,一边打量着店内形形色色的人。 “二叔当初你不是说西域一片荒凉,民风剽悍,生活困顿吗?怎么我们一路赶来,却连一伙强盗也没遇上。而且你看这于阗城内,比我们犍为郡,也要热闹得多了。”青年商人盯着中年商人问道。 中年商人已咽下第二个馒头,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半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确实是的啊,谁知道会变得这么快!别管这么多,快吃了。这几天我们风餐露宿的,没把聚宝楼甩下去多远,聚宝楼后面起码还有四五家大号的买家,若让他们抢到前头,我们这趟便算是白跑了。赶快吃,趁早买了货赶回去。这世道突然变好了,今年我们抓紧时间多跑两趟,就可以把你押出去的宅子赎回来了。” “哼。”青年商人不以为然的嘀咕着:“就那破房子,卖了十万钱我都赚了,不知道还赎回来干什么?” “你说什么!”中年商人脸色微变,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厉声低喝道。 “没,没什么!”青年商人急急说道,随即眼睛一亮,指着溅在桌上的稀粥得意的说道:“二叔,粒粒皆辛苦,这可是你常说的!” 中年商人没好气的瞪了青年商人一眼,一边抹去桌上的粥渍,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别看那宅子旧,那可是我们宁家两百多年的基业,要不是因为你那死鬼老爹是嫡子,哪里轮得到你。哪想到你竟然将它卖了,你不知道族里有多少人想废掉你这族长的身份!”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商人点头说道,心里却在嘀咕:这个破族长,我才不希罕。要不是那该死的族规要废掉我的手脚,我才不会管你那么多呢。 “哎哟,阿不达王爷,您也回来了?”店老板那招牌似的声音,立即传入店内。中年商人本来还想教训几句,闻声也不禁和青年商人一样,扭头向店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正笑着踏入店门。这汉子并不高大,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短褂,露出结实的手臂。须发零乱的脸上,一双碧眼炯炯有神。看这样子,哪里是什么王爷,分别只是个苦力而已。 两人均是大失所望,原本都还奇怪像王爷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会到这种不起眼的小店。“这也叫王爷?”青年商人不屑的说道。 中年商人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别乱说话,西域人的名字本来就怪,说不定人家就叫阿不达王爷呢?快点吃,采玉场离这里还有三四十里路呢,等太阳挂顶了,够你受的。” 青年商人本来还是一脸不服,但听到中年商人后面这句话,不由脸色微变,为难的看了看面前的稀粥和馒头,恨气似的吃了起来。进入西域这段时间,别的他还算忍了下来,但这酷热却足实让他吃不消。要在正午在沙漠中赶路,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卡尔斯……妈的,叫你段凉叫顺口了,这一改口还真不习惯。你小子自个儿跟着阿不敢跑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实在太不够意思了。”阿不达大模大样的说道。 “瞧您说的,当初您不是还有事儿吗?要不然,小的肯定会一路鞍前马后,伺候着您啊。”段凉点头哈腰的陪罪着。 阿不达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店内张望着,看着已经没有空的桌子了,不禁微微皱眉。 “两位客倌,不好意思,这店里都没空位了,你们看能不能挤一挤。”段凉跑到两名商人面前,商量的说道。 “不……”青年商人刚才反对,中年商人却挥手止住了他,转头对段凉和声说道:“没关系。” 青年商人暗自皱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当然不想和那叫什么阿不达王爷同桌进食,那人不仅一副穷酸样,那头发更是零乱无比,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梳洗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是一阵的不舒服。 阿不达倒是毫不在意,一屁股在空位上坐了下来,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一边说道:“给我来碗水,油腻的吃多了,清清肠胃。” “嗤。”青年商人不屑的笑了一声,却被中年商人急使眼色,当下便别向一边,不再看阿不达。 阿不达眼神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才小心的打开布包,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有些变色的烧饼。旋即又盖了起来,确认两人没有看向他之后,才把烧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掰下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地嚼了起来,表情甚是享受。不一会儿,听得段凉走来的脚步声,阿不达又急忙将烧饼收了起来,将手放在布包之上,一脸悠闲的样子。 “这……段凉,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没叫这些。”看着段凉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阿不达惊讶的说道。 摆在阿不达面前的,并不是一碗水,而是一顿足可称得上丰盛的早餐。满满一大碗的羊奶,三个正滴着油的葱饼,葱饼的上面,赫然放着一截香气四溢的羊腿。让那名年青商人,也禁不住食指大动。 “这顿算是我请王爷的,王爷尽管享用。”段凉笑着说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阿不达皱眉说道,一副拒不接受的样子。不过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一旁的年青商人哭笑不得。还没得段凉开口,阿不达已老不客气的伸手抓起羊腿,径自往嘴里送了,瞧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恐怕已是很久没进油荤了。一边吃着,一边断断缓缓的说道:“又,又记我帐上。” “王爷这就是看不起我了,当年在逃难路上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老婆怎么能从强盗手里逃回来。这一顿,是我该请的。”段凉一脸感激的说道。 阿不达大嚼几口,等回过气来才说道:“你小子上路,等圣王把地还给我了,我一定送你五头,不二十头肥羊。” “王爷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段凉爽声说道,话还没说完,便被进来的一个年青人所打断。 “老板,你这里还有位子吗?”一个锦衣青年迈进店门,扬身说道。 被人打断,段凉心中本来有些不快,但回头看到锦衣青年的样子后,立即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有有有,这里还有一个,你将就一下?不过他……”看着锦衣青年身后竟还有名随从,段凉不由有些犯难。这青年一身衣衫剪裁得体,布料考究,再加上步履之间自然流露出的威严与自信,一看便是个有身份的人。段凉长年开店,哪能知道,这样的客人,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但现在正是早上最热闹的时候,他的店里也就只剩下一个空座了。 “没关系,我家公子坐着,我站着就是。”身后那名随从皱眉说道。 看着段凉指着自己这张桌子,青年商人皱眉不已。之前来了个死要面子的落魄王爷,现在又来个充阔的富家公子,不过在他看来,恐怕也和那个什么王爷差不多。否则以那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来这样的小店。 锦衣青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店内众人,缓缓走了过来。坐定之后,看了一眼阿不达,不由露出惊讶之色。锦衣青年还未开口,他身后那名随从却大声说了起来:“咦,赵二?好哇,刚刚领了工钱,就在这里大吃大喝了,可真有你的啊!” 阿不达神情微窘,看了一眼锦衣青年和随从,略有慌张的说道:“谁是赵二,我,你,你认错人了!” “哟嗬,你小子真有一套啊!在玉门关要不是我收留你,让你给我家公子牵骆驼,你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挨饿呢?怎么,一转眼就想不认帐了?”随从忿忿的说道。 “都说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赵二。”阿不达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二人,只是往嘴里塞葱油饼的速度更快了,让一旁的青年商人不由担心会不会撑破他的嘴。 “算了,你也不识趣,人家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嘛。”锦衣青年挥手止住随从,淡淡的说道。 那名随从狠狠的盯了一眼兀自狼吞虎咽的阿不达,转头向段凉说道:“老板,把你们最好的都给我上上来!” “这……小店只有面条、烧饼、馒头这些,没有其他酒菜。”段凉为难的说道。 “什么?”随从微微皱脸,表情甚是不满。 “算了,来点清淡的就可以了。”锦衣少年淡淡的说道,转而看向两名商人,正色问道:“看二位的打扮,莫非也是大陈人?” “正是。”中年商人和气的说道:“我们是益州人士,这次是来西域探亲而已。” “哦。”锦衣青年点了点头,看着青年商人脸上狐疑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凭二人的打扮,他不难猜出二人的真实身份。不过出门在外,对人总得防着点好,他当然也不会在意对方会欺瞒自己。这中年人虽然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但那名青年的表情,无疑已经出卖了他。 “我看公子也不是寻常人,不知为何会到西域这偏远之地呢?”中年商人淡淡的问道。 “轰!”锦衣青年正要作答,身边却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看去时,只见阿不达正逃也似得向店外奔去,留下桌上空空如也的盘碗。见此情形,众人不由相视而笑。 “呵呵,这人倒也有趣。”锦衣青年笑着说道,转头对那名随从说道:“你看看你,把人家给吓走了。” 随从虽然有些不服,倒也不敢反驳,只是在一般唯唯是诺。青年商人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样的人,本就是活该,要是他还坐得住,那才叫奇怪。要是我来,哪会对他这么客气。” 锦衣青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别人也只是一时落魄,何必要落井下石呢。” “公子此言甚是,我这侄儿,极不成器,让公子见笑了。”中年商人沉声说道。青年商人虽不再言,却是一脸不屑。 锦衣青年摆了摆手,浅笑不语。“公子是不是来西域做生意的?”中年商人正色问道。 “做生意?呵呵,算是吧,而且是个大大的生意!”锦衣青年笑着说道。 “那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生意呢?”中年商人略有些紧张的问道。看这锦衣青年的派头,恐怕不是一般手笔,若是自己有个这样的竞争对手,那这一趟的收获,恐怕便要落空,是以中年商人忧虑不已。 锦衣青年豪爽的说道:“只要能赚,什么都做!玉石、珠宝、牛羊,甚至土地。” “哦。”中年商人故作平静的应道,随即站起身来,对锦衣青年说道:“我们叔侄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罢便拉起青年商人,匆匆结帐而去。 “公子是来做生意的?恐怕城内已经没有地方给公子落脚了。”段凉一边把稀粥放在桌上,一边说道。 “这么大个于阗城,怎么会没地方落脚?”锦衣公子疑惑的问道。 段凉搓了搓手,正色说道:“公子是外地人,恐怕有所不知。城内的客栈早已爆满,就连城外,也住了不少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锦衣公子故作不知的问道。 段凉略有些激动的说道:“公子算是赶上时候了,圣主在二十天前召集西域各族,要在于阗召开百族会盟。嚯,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赶到于阗来。要不然像我这样的小店,哪会有这么好的生意。” “百族会盟?” “是啊,圣主今天将会在百族大会上,宣布西域从此再不会有战乱,各族之间不准再有攻伐,永远和平相处。打了这么多年仗,我们总算可以过些安稳的日子了。”段凉赞叹的说道。 “你说的圣主,到底是……”锦衣青年皱眉说道。 段凉瞪大眼前看了锦衣青年一眼,惊奇的说道:“不会吧,这您也不知道?圣主可是你们大陈的人!” “一个大陈的人,怎么会被你们尊为圣主呢?”锦衣青年疑惑的问道。 段凉笑了笑,正色说道:“我们哪管他是大陈人还是西域人,只要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那便是我们的圣主。哟,又有客人来了,您自便,我就不招呼你了。” 看着一脸喜庆的段凉,锦衣青年若有所思,久久无言。 “郭常,结帐,我们走。”锦衣青年沉声说道,转身向街上走去。 于阗皇宫周围,此时已经成了人的海洋。闻讯而来的各个部族,将宫门外的大待堵得水泄不通,任何人想要在其间挪动半步,也要费尽力气。虽然今天的会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参加,但人们显然没有理会这些,纷纷从千里之外赶来,争相目睹这一从未有过的一大盛事。 杨诚静静的立在宫内一高处,看着外面的情形,感慨不已。 林智的猜想果然没错,让他回长安的圣旨在沙漠里还没兜完圈子的时候,朝廷便已接到他的捷报,已及潘史二人的死讯。在章盛有意无意的干涉之下,又一道圣旨万分“顺畅”送到了于阗。虽然圣旨上只是让他暂代征西大将军之职,按抚西域,等新任的西域都护使与他完成交接之后,再回长安。但这显然表明了朝廷或者是章盛对他的信任。在这个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之下,能让他全权处理战后事宜,这其中的意义,便不言而喻了。 虽然朝廷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议,但放弃西域,却已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一场战争,对于大陈来说并不轻松。做为管理西域的西域都护府,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了,不过却不会像中原的州县那样,完全划由中央管理。西域都护府的职责,只是协调各族之间的关系,宣扬****天威,让西域不再出现可能威胁到大陈的力量而已。当然这其中很大部份是杨诚,或者说是林智的建议。一个看似松散的西域,才能使暗地里那根线,不那么容易被人截断。 林智在十天前,已经启程押送去长安,等候最终的命运。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诚对林智已极有好感,但却仍然无计可施,只得暗自祝福而已。毕竟这次大陈的损失不小,对林智的命运,杨诚并不敢有丝毫乐观。林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这段时间更竭尽所能的帮助杨诚,甚至将自己还未来得及使用的力量,也充实到杨诚之下。不论林智是为了什么目的,也足以让杨诚感激不已。 拥挤在于阗城内城外的数十万西域民众,正显示着杨诚此时在西域不可挑战的地位。城外林立的帐篷和城内如潮的人流,均让杨诚感受到肩上那份沉重的责任,其中也有林智的心愿。从这一刻起,他原本的梦想,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了。杨诚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后悔,因为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大人,各族族长已经在大殿外了。”张识文走过来轻声说道,立即打断了杨诚的思絮。 杨诚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正冉冉升起的太阳,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在胸中油然而生。 “我决不会再让任何人,以其一己之私,再燃烽火!”杨诚暗自想道,大步向殿内走去,再没有半点迷茫。 第六十八章 歃血为盟 杨诚等步入大殿之时,宽敞的大殿中已经挤满了前来参加会盟的各族头领。虽然事前已经经过仔细筛选,每一族一部只能派一人进入大殿,但有资格参加的人,仍然达到三百二十七人。 林智入西域虽然只有三年多的时间,但对西域所造成的影响却是空前的。原本由三四十个大小不一的王国组成的西域,已经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林智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便于掌握,不使任何一人的实力,可以达到威胁他的地步。不过这样一来,也使得西域的形势更加复杂,若是没有一个占到绝对优势的人来收拾,西域恐怕会在林智之后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混战之中。 不过就眼前来说,这样的局面却对杨诚极为有利。林智妥协之后,西域再没有任何一支力量,可以与大陈的军队相抗衡。更何况西域经过百余年来不断战乱,不论是人口还是经济,均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根据张识文对前来参会的各族进行的统计,西域的人口已经从当年统一时的四百多万,降到了七十多万。而可征召的战力,除了林智手中的六万士兵和乌孙王谢尔多顿率领的近万士兵,余者尚不足万人。也就是说整个西域的战力,也仅剩不到八万。而这八万却是包含整个西域从十二岁到七十岁的所有男丁,可以想像,西域现在的状况有多么严重。 正因为如此,西域想要停止战乱的愿望已经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是以捉住姑师王,平息这场战乱的杨诚,在西域百姓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更何况杨诚的手中,还有着象征着西域之主的逐日神弓。是以杨诚召开这次会盟的信函一到,几乎没有一个部族会有半点犹豫。这半个月来,于阗附近聚集的西域百姓,几乎占去整个西域人数的一半,而且仍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着。只要有能力赶来的,几乎没人愿意错过这样的一次盛会。 杨诚的信函上只有八个字:“各族和睦,永不攻伐!”而这八个字,便足以让西域大多数的人,甘之若饴。 见杨诚等人出现,殿内顿时清风雅静,再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希望与激动的眼神,几乎一直紧随着杨诚的身影。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不甘与仇恨的眼神,不过却完全被人潮所淹没,引不起别人丝毫的注意。 杨诚环视殿内众人,扬声说道:“各位穿越沙漠,踏过戈壁,风餐露宿,而且很多人还只能住在城外。此事皆因我而起,在这里请容我先向大家告个罪。”言毕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殿内众人均是一愣,按杨诚现在的威势,完全可以对这里的每一个人呼来喝去,甚至生杀予夺。哪料道竟会是如此的谦恭有礼,丝毫没有仗势欺人之态。众人当下对杨诚多了一分好感,纷纷报以热情的回应,大殿之内一片祥和之气。 杨诚挥挥手,止住众人之后,正色说道:“好,大家先请坐。我知道各位来这一趟,也不容易,闲话不多说。这一次我请大家来的目的,想必大家也知道,西域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是该停一停了。虽然我算是个外人,但却真心的希望,能与大家一道,让西域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诸位也不再为明日而忧。” “好!”几人不约而同的喝道,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纷纷席地而从。这大殿根本难以坐下这三百多人,还是张识文出的主意,不在殿内设座位,改而铺上一层毯子,让大家席地而从。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决座位的问题,还可以让杨诚的亲和力,更进一步的彰显。开始还有些人犹豫着不肯坐在地上,后来见杨诚也和众人一样,便也不好再坚持。一时间殿内再没有一人站立,更有不少人对这样的会盟方式,感到无比新鲜。 “为了不拖延时间,我先将我和一些部族首领商议内容向大家讲一讲。这次由于时间仓促,也无法征询到更多人的意见,若是大家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再做一起商量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杨诚大声说道,一脸让人毋庸质疑的诚恳。 “慢着!”众人纷纷点头称善之时,一声粗犷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杨诚定睛看去时,只见一个高大健壮,一脸如同岑猛般的须发壮汉,正立在人群之中,脸上竟颇有些挑衅的意味。虽然只是那么一站,却尽显其强悍之色。显然是个极为武勇的猛将,不过杨诚却是从没见过此人,当下微微有些疑惑。 “这个便是谢尔多顿。”张识文看到杨诚的疑惑,立即凑在杨诚耳边轻声提醒道。 杨诚微微一震,脸上不仅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更一脸和气的说道:“谢尔多顿将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杨诚是觉得怎么会这样的人自己竟不认识,一听张识文提及,当即想了起来。林智之后,在西域声名最著有两个人,一个是以杨诚使者自居,得到不少部族拥戴的阿不敢;而另一个,便是与征西军新秀吴振翼打得难解难分的谢尔多顿。杨诚的邀请函送到他手里时,谢尔多顿刚刚用计收复赤谷城,在天山以西的各族之中,享有极高的声望。 杨诚本来还担心谢尔多顿趁势负隅顽抗,哪知谢尔多顿却没有半点犹豫,立即休战赶来于阗。这样一个能屈能伸之人,立时给杨诚留下深刻的印象,当下不由对谢尔多顿多看了几眼。 谢尔多顿面对着三百多道几乎是责难的目光,却是气定神闲。毫不示弱的看了杨诚一眼后,振振有词的说道:“杨将军要让西域恢复和平,我也非常赞同。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不明,希望杨将军能明白的告诉我,听说大陈要在我们西域设置一个什么西域都护府?这西域都护府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谢尔多顿称杨诚为杨将军,众人均有些不满,甚至有几人更是出言喝叱。杨诚虽然三令五申,但圣主的称呼,仍然在西域流传开来。圣主这个称谓,本是百余年前覆灭的那个一统西域的帝国的最高称谓,其意义便相当于大陈的皇帝。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反正众人就这样叫了起来。杨诚当然不敢接受,撕破脸破怒斥了几个部族头领之后,众人才稍稍有点收敛,不过在私底下仍以此呼杨诚。是以谢尔多顿对杨诚的态度,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愤怒,这其中犹其以阿不敢反应最为激烈。 不过听到谢尔多顿的后半句,众人虽然仍有些忿忿不平,但骂声却渐止。大陈要在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这也是最近几天才渐渐传开的,更因为以讹传讹,让众人也不免有些猜疑。其中最为关心的,便是几个实力最大的部族,生怕因此而失去自己的权力,当下纷纷露出关注的神色。 杨诚微微一笑,仍是心平气和的说道:“不错,朝廷确实要设立西域都护府。不过这西域都护府的职权,只是协调各部与朝廷,以及各部之间的关系,解决各部之间的纷争,让西域不会再有任何的战乱。同时,若是有人想破坏西域来之不易的和平,西域都护府便会联合各部,一起征讨!” “那我们是不是任何事情都要听从都护府的命令?刚才你还说永不征伐,照你现在说来,岂不是西域都护府想要让谁灭族,谁就灭族?”谢尔多顿毫不客气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与谢尔多顿有着同样顾虑的人似乎不在少数,当下淡淡的说道:“只要不威及到大陈和其他部族的安全,那西域都护府便是大家的朋友和兄弟。反之,西域都护府也会毫不手软的行使它的责职!” 谢尔多顿脸色微变,不甘心的坐了下来。杨诚这句话实在厉害,若是他再有半点反对,那便会立即成为整个西域的敌人。虽然现在各族中,以他的实力最强,但现在他却不敢有半点犯众怒之举。对于他来说,最好是大陈任西域自生自灭,那么他便有很大的机会,取代林智留下的空白。所以不论西域都护府是来做什么的,都不是他所希望的。本来他还想借此煸众人,哪料道反被杨诚摆下一道。 “关于都护府的事,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大家若是有疑问,尽管提出来,只要言之有理,我定会向朝廷建言。”杨诚和声说道。 几个实力大的部族也和谢尔多顿有着同样的想法,但见谢尔多顿吃了亏,当下也只是你望我,我望你,谁也不敢反对设置西域都护府。而那些实力弱小的部族,却纷纷表示支持。对于他们来说,这西域都护府真如杨诚所说,那便是他们的护身符。让他们再不用担心受到势大的部族的吞并,虽然很多人的部族规模都已经小得可怜了,但毕竟是自己做主,比起看人眼色,还是要强上许多。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便开始宣读会盟条约。”杨诚正色说道。 “第一条,各族永不攻伐,违者众讨之。” 对于这一条,众人倒没什么意见。即使心里有不满的,也不敢发提出异议。人心思和,任何的反对,都只会导致自己的灭亡。 “第二条,削兵溶金,永不兴兵。百人一兵,无妻儿者,不得为兵。”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夺去我们的兵权?”人群中几人怯怯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这并不是要夺大家的兵权,而是经过这么多年战乱,各族的人丁,特别是壮年男丁,更是凋零。况且大家不用再互相攻伐,养那么多军队,又有什么作用?再者,若是青壮尽损,那西域将永远无法摆脱人丁稀少的困局。所以在各族的士兵之中,不得再征召年幼及没有后嗣之青年,以至家族断脉,无以为继。各族的士兵数量,必须根据本族人口征召,一百人中只准有一人。” 听了杨诚的解释,众人均是一阵沉默。西域的总人口仅剩下七十万,若按杨诚所说,那各族的士兵加起来,也只能有七千左右。对于那些只有几百上千人的小部族来说,相当于不再拥有士兵;就连像阿不敢和谢尔多顿这样实力强大的部族,也顶多一两千的士兵而已。对于之前几乎只要能持刀射箭的男子便是士兵的西域各族来说,这无疑是个很大的冲击。 “这样一来,若是别族侵犯,我们岂不是根本没有抵抗的力量了?”一人迟疑的说道。说话之人是一个姑墨族头领,他的部族虽然还有一万多人,按杨诚的说法,便只能拥有一百多名士兵,但他却是夹在龟兹与乌孙两大族之间。两族都是人口上十万的大族,要想灭掉他,几乎是轻而易举。 “盟约一定,谁还敢肆意欺凌他族?你也用不着担心。”杨诚宽慰的说道。 “这……”姑墨族头领仍是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叹气坐了下去。虽然现在大家汇聚一堂,想让西域永不攻伐,但众人心里也是雪亮。像这种几乎是梦想中的情况,真要实行起来,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头脑稍精明一点的,都不敢过于乐观。 “我现在有一万精兵,照这样说来我岂不是要减少七千多了?”谢尔多顿大声说道,虽然他尽量隐忍,但却实在不甘心自己的实力就这样降到这种程度。是以不顾引起众人猜忌,也要提出自己的意见。 杨诚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正是这样,不仅要削减士兵数量,还要将多余的兵器上交。从今以后,各族除了自己固定的士兵之外,其他人不得在持有兵器。” “什么!”谢尔多顿和龟兹等族的头领同声呼道。这每一个举措,都在极大的削弱着他们的实力,也怪不得他们会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对于弱小的部族,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们那点实力,就算全民皆兵,也无法抵御强大部族。 杨诚正色说道:“只要没有伤人之心,有没有兵器,还不是一样?” “可是我们乌孙紧邻康居,要是他们挥军来攻,我们岂不是根本不能抵抗?”谢尔多顿据理力争道。 “这一点,我们当然也考虑在其中了的,稍后会有专门的对策。”杨诚点头说道。 谢尔多顿皱了皱眉,叹气坐下。这时那些弱小部族的赞同声已经越来越大,渐渐将反对的声音完全盖了下去。这三百多个部族里面,七大部族就占了近六成的人口,是以杨诚这一举措,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用怎么考虑。杨诚越是削弱那些实力强大的部族,他们那小小的权利便是越有保障。 “第三,由各族共同推举七名德高望重之人,组成元老会,处理各族事务。” “那我们是听元老会的,还是听西域都护府的!”谢尔多顿振声说道,似乎和杨诚对上了。 杨诚却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不仅没有生气,还赞赏的说道:“问得好。元老会由大家自己推荐,主要是在大家和西域都护府之间起协调作用。同时也保证今天所订的盟约,能执行下去,两者并不冲突。” “圣……我还是不懂元老会的作用,请您详细讲一讲。”靠前的一名部族首领恭敬的说道。 “好。”杨诚点头说道:“元老会主要有三大作用。第一,协调各族与大陈的关系,监督各族执行盟约的情况。也就是说,大家要是有什么要向朝廷说,或者朝廷有什么要向大家宣布的,都将通过元老会,进行传递。而且元老会将不定时的派人深入各部,一旦发现谁有违背盟约之举,便会及时应对。” “第二,元老会将负责考查各族,并给予奖惩。为了保证元老会的作用,将会在各族中抽调部份士兵,组成卫队,一则便于顺利执行决定,二则若是有西域之外的部族想要入侵,便可及时支援。同时元老会也会得到羿族战士的全力支持,可以确保整个西域的安全。” “第三,元老会定期召集各族首领,商讨重要事宜。若对元老会不满,只要得到大多数部族的头领同意,便可重新推荐。为了保证元老会的公正,部族首领不能进入元老会。” 杨诚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对于元老会这样的机构,这些部族首领几乎是闻所未闻。但从杨诚的简要说明里,任何人都明白元老会的重要地位。可以这么说,元老会几乎就代替了之前的姑师王。只是人数上有所变化而已。 “要照你这样说,我们的权力全给了元老会了?”谢尔多顿皱眉说道。 “可以这么说。”杨诚正色说道:“任何事情,总要有个领头的,元老会便是这个作用。”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让大家都成为你的奴隶,什么元老会,还不是都听你的。”谢尔多顿忿忿的说道。若这个盟约真的执行了,那他这西域老大的地位,几乎就不存在了,这对于他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这样说就错了。我并没有要领导大家的意图,更不会把大家当作奴隶。承蒙大家对我的信任,在这件事上,我只是牵线而已,过不了多久,我便会离开西域,或许今后都不会再踏入西域。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以后大家能过上平稳安乐的日子。而且这一切,也不是我一个人定的,在坐的有一百零五位首领,都有参与。” “哼,我不赞成成立什么元老会,根本是多此一举!又要听元老会的,又要听西域都护府的,要是他们两边意见不同,那我们该怎么办?”谢尔多顿振声说道。 “你们自己的安定,只会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有了元老会的存在,我相信西域一定会得到长期的稳定。”杨诚肃然说道。 谢尔多顿无奈的看了杨诚一眼,忿然坐下,再不言语。杨诚摆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所做的又似乎全为西域各族考虑,相比之下,他的那些理由便显得那么无力。而且很显然,杨诚事先已经得到大多数部族的认同,是以他的反对,显得无比的孤独。当下谢尔多顿决定再不说话,反正杨诚也要离开西域,到时还不是任自己做为。 没有了谢尔多顿的反对,接下来便顺利得多了。通商、互助互济等等盟约,几乎是在一片赞同声中通过。这段时间随着大陈商人的闻风而来,不少部族已经尝到了通商的甜头,对于相对来说富饶无比的大陈,让各族头领均是向往无比。 “下面讲讲绿洲的分配。”杨诚沉声说道,松下的心又紧了起来。土地的争夺,一向是西域战乱的主要原因,而自己这一次,却要在这上面作出变动,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反对。 殿内众人也纷纷屏住呼吸,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在姑师的兴起中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和部众,也有不少人,转瞬间便从一个平民变成一地之王。失去的想收回,得到的又拼命想保住,是以纷纷向杨诚投以关注的目光。 “大家不用紧张,根据我们的统计,西域有大大小小上千处绿洲,以西域现在的人口,实在绰绰有余。不过这一次分配,将以各族人数为准,也就是说,人口多的,当然应占大片的绿洲,人口少的,相对来说就只能得到较小的绿洲。”杨诚笑着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便由张识文一一宣读所有部族所分配到的绿洲。乌孙、大宛、龟兹等大的部族,倒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将他们原有的绿洲,分了部份给被林智夺去权力的旧贵族。这些人虽然倍受迫害,不过由于历史悠久,仍然得到不少百姓的支持。而像谢尔多顿这样的新兴势力,虽然自身的威望也算不错,但因林智对西域的伤害,也让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大为下降。是以有些部族,几乎是新旧两派平分了原有的绿洲。 由于人口的稀少,虽然有些部族的绿洲比之前减小了,但却也并没有多大的意见。旧贵族得回部份绿洲,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而新兴的贵族,又因杨诚一力保全之下,让朝廷不追究他们与大陈作战之罪,当然也不敢有什么反对的意见。比起一无所有来说,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剩下的那些呢?”谢尔多顿先还只是默默的听着,虽然他现在的地盘被划掉了三分之一,但在与吴振翼的几次战斗中,他的部众损失极大,即使被分掉三分之一,仍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发展。是以他也一直没提出异议,不过听到张识文好不容易念完了,却突然发现有不少的绿洲,竟然没有分配出来,当下立即疑惑的问道。 “这就是刚才所说的,元老会对各部族的奖和罚了。”杨诚解释道。 “那奖和罚又有什么标准呢?难道元老会想奖励谁,就可以奖励谁吗?”谢尔多顿问道。 “当然不是。”杨诚肯定的说道:“奖和罚都将以人口为准。” 听到杨诚这句话,刚才还高兴不已的那些小部族首领,立即呆了起来。他们的人口是最少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吃大亏。 “不要着急。”杨诚笑着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条。我希望大家要明白,百姓不是你们的私产。善待百姓的,元老会便会给予奖励,反之,便会缩小他所控制的绿洲,直至一无所有。” 众人顿时呆了起来。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百姓根本就是和牛马一样的私产而已,有些部族,甚至还有奴隶的存在。是以对杨诚所说的善等百姓,脑子里根本兴不起半点概念。 看着众人仍是没搞明白,杨诚又继续说道:“既然大家在些订盟,那从此以后,西域便是一家,不应再分种族。既然不分种族了,那原来的各族百姓,便可以任意居住。” “任意居住?”众人显然还没搞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不错,说得简单一点。百姓觉得你这里好,他便在你这里居住;若是觉得你这里不好,他便完全可以去其他部族居住。所以元老会的奖励和惩罚,便以人口为准。如果你的人口增加了,便会奖励,反之,便是惩罚。”杨诚振声说道,脸上竟有些兴奋之色。之前的很多主意,几乎都有林智、张识文他们的参与,唯独这一条,却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林智和张识文也是大加赞赏,若只从百姓的角度看来,实在是一大善举。 要知道在这之前,每族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居住之地,就算逃了出去,也会被其他部族抓回来。但这样一来,各地的首领们,恐怕便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了,否则百姓走个精光,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便要随之消失。这等于在他们头上悬了把刀,随时都有可能结束他们的富贵与享乐。 这一举措,对这些部族首领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冲击。特别是那些旧贵族,很多人都是抱头好好补偿的心态,准备大肆享受,补回之前的损失。但这样一来,恐怕便再没有那么如意了。 看着大多数人都有些犹豫,杨诚大声说道:“百姓不是你们的私产,但却是你们最大的财富,大家也不必担心,只要你肯善待百姓,便不会失去你们的财富。打了这么多年仗,难道不该让百姓好好休养一下了吗?若是你们做不到,便让愿意善待百姓的人来做!” 杨诚的话一半是鼓励,一半是威胁,一时间,众人哪敢有所迟疑,纷纷点头同意。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杨诚虽然说自己是个牵线的人,但在这个时候,却仍掌握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那好!既然大家都对盟约没有意见,那我们便歃血为盟,从今以后便为兄弟,共享太平!” 第六十九章 故人南来 从于阗皇宫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杨诚与张识文一道,低调的避开欢呼的人群,向居所赶回。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此时于阗城中的热闹气氛,却比白天还要高涨。围聚的百姓们关心的并不是谁来掌权,那些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而且自古以来就由不得他们却做决定。他们只是知道,西域的战乱,将真正的告一段落,或许他们此生,都不会再受到战火的殃及。这一点,便足以让他们欢欣鼓舞。数以十万计的百姓,成群结队的在于阗城中肆意狂欢,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传递着阵阵的欢声笑语。 “要是永远都是这样,那该有多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杨诚感慨的说道。虽然刚才立盟之时,他的表现甚至有些鲜有的专断,但此刻的情景,却让他认为值得。这半个多月来,他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制订盟约之上,事前更做过不少周密的安排,是以除了仅有的几个有异义的声音,几乎再没有半点阻碍。这么大一件事,能在一天之内全部完成,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 “那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张识文笑着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表面严肃的对着张识文说:“我们走后,可就全看你的了。” 张识文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统领大人放心吧,识文只怕本事不够,哪敢不尽心尽责。” 对于西域,杨诚当然不敢完全放手。以西域现在的情势,若没有人来维持平衡,只怕用不了多久,又会陷入一场战乱之中。人口的急剧减少,让西域的实力降到了最低点。任何一个想要有所做为的部族,当务之急恐怕就是要尽量使自己的人口快速增长起来。而最快的方法,莫过于掠夺他族。可以想见,若是杨诚就这样拍屁股走人,大鱼吃小鱼的故事,必定会在西域不断上演,直至将小鱼全部吃光。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杨诚与众人才想出以元老会这一超然存在,维持各族之间的平衡。各族必须将自己一半的士兵交由元老会进行控制,再加上羿族卫营的协助,足以让元老会保持着绝对的优势。只要元老会能按照杨诚所设想的那样持续下去,西域各族之间的征战,便再难出现。 不仅如此,在林智的建议下,杨诚还将张识文留在了西域,做为他的代表。林智说得对,若他只把自己当过客,那西域的百姓无疑也只会与过客的眼光来看他。自从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杨诚当然不愿自己像之前所说那样,再不与西域有任何关系。要让西域与大陈不再兴兵,他便必须保持着对西域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张识文的留下只是第一步,其后他更要进一步推动西域与大陈的交流,将两族昔日的仇恨与猜忌,慢慢磨去。 杨诚点了点头,对于张识文的能力,他当然清楚。不论是治政还是行军谋划,张识文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元老会文有张识文,武有欧凌锋,在短时间内,西域均没有人可以挑战元老会的地位。而这两人均是听从于他,这样一来,西域才能在今后发挥出重大的作用。 对于西域都护府,杨诚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西域的稳定,对大陈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战乱不止的西域,反而会让大陈放下心来。想靠西域都护府来维护西域的稳定,根本就是不可能。是以杨诚才要赶在朝廷任命的西域都护使到达之前,为西域构造一个难以打破的框架。到时就算某些人想要搞什么鬼,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凭你的才能,我倒是完全可以放心的。等长安的事一了,我会从交州抽调人手过来协助你的。”杨诚拍着张识文说道。 张识文笑了笑,淡淡的说道:“统领可要大人记得,等西域的事渐渐上路后,我可是要来安平找你哦。顺便也可以见识见识,统领大人所说的叶浩天,是不是有那么厉害。”说到这里,张识文不由暗自疑惑,杨诚所说的叶浩天,会不会是当年在长安酒楼上,见到的那个少年呢?这一晃就是四年了,想当年自己怀着报国之心,千里赴试。虽然顺利考中,但在凉州三年的境遇,却让他有些心恢意冷。直至杨诚的出现,才让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虽然以杨诚这样的性格和背景,很难成就一番大事业,但他仍然毫不犹豫的决意追随杨诚。至少在杨诚的手下办事,不用将精力花费在那些无聊的斗争之中,而且可以心安理得。 “呵呵,当然,我总不可能让你一辈子留在西域吧。说起来你们两个倒还是有得一比,浩天虽然爱做些表面上的派头工夫,不过却与其他士族子弟完全不同,相信你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杨诚笑着说道。 “对了,五天之后都护使就要来了,不知道朝廷这次会派谁来,希望他不会给我添麻烦吧。”张识文感慨的说道。这个元老会,毕竟是不能摆上台面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者之间还有着不少的冲突。更主要的是,这其中包含着不少杨诚的心血和期望,张识文对元老会的事务并不担心。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元老会在西域占着绝对的优势,而且得到几乎所有的小部族的支持的拥护。张识文忧虑的,反而是如何与这新任的西域都护使打好交道,若是弄得不好,杨诚这段时间来的一切努力,便很有可能白费。 “这个倒也不担心,遇事你考虑周全一点,多忍让一点,我想他也不会太过份。毕竟这西域都护使,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况且西域环境恶劣,稍有权势的,恐怕也是避之不及。只要你占了理,我们也不用怕他。”杨诚宽慰的说道。 张识文点了点头,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当初在凉州那种情况,永远不会在我身上出现了。” “那就好。你就不用等到五天后了,明天就和欧凌锋去叶尔羌河吧,建个漂亮的逐日之城出来!”杨诚期望的说道。 叶尔羌河本是温宿族的领地,不过经过这一战后,温宿族已经降为一个不到万人的小族,全族已迁到葱岭河下游去了。为了安置那些新旧两派都不愿投靠的弱小族群,杨诚干脆在叶尔羌河另建一城。一方面可以使这些几乎全是老幼妇襦的弱小族群,不至于无法生存下去,另一方面也是为羿族所建。为了一把逐日神弓,羿族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是以杨诚决定让羿族光明正大的列于西域各族之中。 而羿族之中,除了少数守旧之人不愿离开羿族秘境外,其他的人也愿意迁到水源丰富的叶尔羌河流域。毕竟羿族秘境将逐渐消失在沙漠中,已是大势所趋,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杨诚找到的那条地下河,虽然能解一时之忧,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同时,逐日之城也作为元老会的所在之地。叶尔羌河流域紧邻疏勤与大宛,一旦像康居那样的国家想要入侵西域,那元老会所拥有的西域联军,便可以迅速做出反应。至于取名逐日之城,倒不是杨诚的意思,而是欧凌锋所提。见众人都非常认可,杨诚当然也没有反对。不过这个城的意义,却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只要杨诚一天还在,那西域在私底下,仍然是尊杨诚为主。虽然这一次杨诚并不是以统一西域的王者身份出现,但毕竟迅速结束西域的争斗,让西域有了长治久安的希望。是以逐日弓在西域的影响,得以更进一步的增强。 “放心吧,你的城池,不仅将会成为西域的中心,而且也会是西域最坚固,最美丽的城市。”张识文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一次林智离开之时,曾将他这几年来收罗的财宝,拿出不少赠于杨诚。杨诚对财富虽然并没什么兴趣,不过想到重建西域,必定会有很多地方需要花费,当然也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这批财宝,他却是分文未取,直接交给张识文全权负责。逐日之城,既是他送给羿族的一份大礼,也将是他在西域的棋子。棋局虽然还没开始,但棋子却已经铺开。 “你也别好大喜功,这些钱来得也不是那么容易,飞虎营这次折损了近三千人,我实在有负于他们对我的信任。”想及此处,杨诚不由唏嘘不已。战场的变化,永远是不能控制的。虽然他已尽量避免,但仍免不了打了几场硬仗、狠仗。优秀的素质加上三年的苦练,虽然让飞虎营足以进入大陈的精锐之师的行列,但仍然无法回避战场的残酷。 “嗯。统领大人也不必自责,轰轰烈烈的战死,作为一名战士,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张识文劝慰的说道。 二人正转入一街角小巷时,一旁突然闪出一人,还没等二人反映过来,便纳头拜道:“拜见剌史大人!” “你是……”杨诚只觉这人的声音耳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在西域众人均以飞虎营统领的身份称呼道,此时这人却称他剌史,让杨诚颇觉意外。 “大人,您不认识小的了?”那人抬头向杨诚说道。 刚才因为小巷中光线昏暗,杨诚一时也看不清来人,等他抬起头来时,终于认了出来。“郭常,怎么会是你!”杨诚惊喜的说道。 这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交州七县总捕头郭常。在西域这里遇上郭常,让杨诚也颇感意外,毕竟安平与此相距,何止千里。 “诚哥,别来无恙?”郭常还没回答,他身后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杨诚循声看去,一脸喜色的说道:“浩天,是你吗?”虽然出言相询,但杨诚心里已是肯定无比。郭常这七县总捕头虽然是直属于他,但因为他平时一向并不过问政务上的事,是以实际上郭常却是一直跟着叶浩天左右,几乎有叶浩天出现的地方,便会有郭常跟随。 黑暗中一名锦衣青年悠闲的走了出来,不是叶浩天,还有谁。 “诚哥,我可想死你了!”叶浩天一跃扑了过来,激动的说道。 杨诚双手扶着叶浩天的肩,看了又看,表情也有些激动。虽然叶浩天有些地方也让他有些看不惯,但二人毕竟曾经同生共死过,那份深厚的友情却是丝毫不减。这一次飞虎营进入西域,物资补给几乎从未中断,这一切也全靠叶浩天在交州的全力支持。“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杨诚高兴的说道。 叶浩天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些稍后再说。在于阗转了一天,我到现在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你总不能还让我在这街上站着吧。” “好好,我的住所离这里不远,我们先回去再说。哦,对了,忘了介绍,这位便是我当年在长安认识的张识文,我也曾给你提起过。”杨诚指着张识文说道。旋即指了指叶浩天,对张识文说道:“这回不用等到安平了,他就是我说的叶浩天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声说道:“原来是你!” “你们原来认识?”杨诚疑惑的问道。 “一面之缘而已。不过张兄当年的慷慨激烈,仍是历历在目,想不到四年过去,张兄风彩更让人钦佩。”叶浩天笑着说道。 张识文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当年识文年少轻狂,怠慢之处,还请叶兄见谅。”张识文所指,是当日叶浩天自报姓名,他却因嫌张识文是世家子弟,未加理睬之事。 “既然你是诚哥的好兄弟,那便是我叶浩天的好兄弟,过去的事,还提什么。”叶浩天豪爽的说道。 杨诚拉起两人,边走边说道:“浩天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人传个信,我也好派人去接你嘛。” “西域现在一派太平之世,我又何必劳烦诚哥呢?倒是这于阗城,诚哥竟然能在在短短的时间里,使其变得如此繁荣。诚哥这几年可骗得我好惨,还说自己不善处理政务,把什么事都推给我去做,自己去享清福。”叶浩天一脸忿忿的说道,眼神里却尽是笑意。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骗你?你以为这是我的本事吗?实际上全靠识文一手操办,否则还不让我烦死。” “诚哥的福气就是好,走到哪里都能有贤士相助。”叶浩天看着张识文,笑着说道。 “识文到是个贤士,你算吗?”杨诚开玩笑的说道。 叶浩天紧握拳头,做势欲击,旋即又放了下来,无奈的说道:“遇上你这样的人,我真是命苦啊。” “哈哈哈……”一路欢笑,杨诚的住所已经近在眼前了。 “吱呀!”杨诚推开虚掩的大门,大声说道:“羽儿,飞鸿,你们看看谁来了。” “什么?小霸王也在这里?”听到杨诚叫出飞鸿的名字,叶浩天心虚的说道。 看到叶浩天的样子,张识文不由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诚哥在这里,二小姐也不会太过份的。”看到叶浩天这样的表现,无疑与他有着相同的遭遇,同病相怜之下,张识文与叶浩天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进了。 “咦,都没在。可能出去看热闹去了,飞鸿这丫头,就是坐不住。不用管他们,来,坐坐坐。”杨诚四下寻找未果,赶到前厅之时,张识文与叶浩天正互相痛诉着左飞鸿的“暴行”,听到杨诚这样说,叶浩天不由松下一口气。 “对了浩天,你这一趟出来,是不是安平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这一走,交州的事谁来处理?”杨诚坐在两人旁边,急急的问道。有叶浩天坐镇安平,他根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但叶浩天竟然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恐怕定有不寻常之事,是以杨诚也有些迫不及待。 叶浩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说道:“交州会有什么事,一切我都给诚哥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只是以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政务我暂时交给黄勇刚和封武看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诚皱眉问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安平郡守了。”叶浩天淡淡的说道。 “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交州在叶浩天的治下,已经渐渐开始繁荣起来,杨诚也乐得由他去发挥,好让自己得到轻闲。是以一时间听到叶浩天不再是安平郡守,心里便难免有些失望。“那你现在是?”杨诚问道。 “猜猜呢?”叶浩天笑着说道。 “这……”杨诚沉吟不语。一旁的张识文却有些异样,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若我没猜错,叶兄便是新任的西域都护使吧。” 第七十章 于阗之夜 叶浩天看着正望着自己的杨诚,苦笑的说道:“不错。” 对于当这个西域都护使,叶浩天也是有苦难言。表面看来,似乎是他有所升迁。西域都护使的级别虽然和他的郡守差不多,但却是直属朝廷管辖。但实际的情况却让叶浩天半点也乐观不起来,在他上任之前,他的家族便告诉过他,他这西域都护使,最好是什么也不用做。因为朝廷对西域的态度,恐怕不久后便会有所改变。是以他们不容许叶浩天做出任何对将来可能不利之事,白费掉他们这次机会,更可能为以后留下隐患。 可以想见,这对在交州已经习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叶浩天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在交州他的威望几乎已经不下于杨诚,而到西域这里,一切却都要重新再来。在交州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但在这里,他却不能越雷池半步。灭顶之灾和光明大道,不过只是一线之间而已。 杨诚却不知叶浩天心中会有这些想法,得到叶浩天的肯定后,立即高兴的说道:“那就太好了,没想到西域都护使竟然会是你,那以后你和识文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却觉得脚下被人踢了一下,抬眼望去时,张识文正隐晦的向自己使眼色,当即将后面的咽了回去。 “可以什么?”叶浩天笑着问道。 “统领大人的意思是说,小弟得知叶兄的才华,心中非常仰慕,本以为叶兄远在安平,无缘一见。哪知叶兄竟来到西域,那小弟这几天便可以好好向叶兄请教请教了。”张识文抢话说道。 “是吗?诚哥太夸奖了,张兄既有才华,又有抱负。当年在长安便让小弟折服不已,只因当时另有他事,才没能与张兄有所深交,小弟一直后悔不已。这次诚哥也不必急着交割,我们好好聚聚,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叶浩天感慨的说道,语中竟有些悲切之意。 杨诚脸色微窘,唯唯诺诺的应着。张识文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虽然叶浩天与他是共过生死的好朋友,但叶浩天毕竟不像自己这样洒脱。他毕竟是个世家子弟,就如潘宗向、史达贵他们一向,很多时候,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只是自己家族的一颗棋子而已,是进是退,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对于叶家,杨诚虽然并不了解,但是敌是友,恐怕也由不得他和叶浩天来做主。 世族间的斗争便是这样,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转眼间便反目成仇的例子,几乎举不胜举。更何况杨诚现在的目的,更有可能将他推向与这些世族的对立面去,是以很多事情,当然再不便告诉叶浩天了。对于出现这样的局面,杨诚心中也有些悲凉的感觉。他和叶浩天在安平三年所结下的情谊,并不比与刘虎的感情差多少,但不论是刘虎还是叶浩天,他现在都再难有之前那种言无不尽的感觉。接触的世界越大,人受的束缚反而越多,思想也再没有那么简单,这或许便是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说到才华,小弟实在惭愧。当年自负所学,却只能勉强登上榜末,让小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井底之蛙。”张识文喟然说道。 叶浩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说道:“朝廷的科考,哪能做得了什么数。张兄以一介布衣,即使能登榜末,也足以自豪了。” 张识文长长的叹了口气,默然不语。对于朝廷科考的内幕,张识文这些年也并非一无所之。排在最前面的,几乎都不可能是像他这样毫无背景之人。名次的排列,差不多完全按照门弟的高低,至于有没有真才实料,根本没人过问。至于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每天也只有数人能上榜而已,那还是各大世家论资排辈之后,勉强剩下来的。对于那些手握实权的豪门子弟,根本连科考都不用参加,仅凭某人的推荐,便可以直接委以重任,平步青云。 朝廷的科考,本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之用,现在却完全成为了高门世族手中的玩物。国家到了这种地步,让他如何不心灰意冷。新皇年幼,据说又在几个辅政大臣的影响下,只知玩乐,每次上朝都只是那句:按大臣们商议的办。此情此景,让张识文这样出身寒门的有识之士,均是义愤不已。陈氏的皇权,已经渐渐失去民心,今天科考几乎没有几个寒门文士参考,便可见一斑。这其中,当然与各大世族有着密切的关系。皇权弱,世族强,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结果。 “对了浩天,你这一走,安平的郡守现在是谁呢?”杨诚皱眉问道。开始他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一想到,便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这些年他将所有政务都交给叶浩天来处理,他自己几乎是从不插手。叶浩天这一走,那很多事情便会落到他的头上来,对于处理繁杂的政务,杨诚实在是有些信心不足且兴趣欠佳。 叶浩天笑了笑,惊讶的说道:“诚哥怎么糊涂了,安平的郡守,不就是你来任命吗?照我看,张兄便是个最佳人选,诚哥干脆就把他调到凉州去吧。” “我任命?郡守和县令都应该是朝廷直接任命的吧?”杨诚疑惑的问道。 “那是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朝廷现在只管向各州索要钱粮兵马,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所以交州的官员,诚哥想让谁当,就让谁当。”叶浩天笑着说道。 杨诚闻言眉头微皱,倒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这样的变化,而是朝廷竟然放任各州自己任命官员,这对朝廷来说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长此以往,朝廷对各州县的控制力,必定会渐渐消失,让各州形成割据之势。 看到杨诚的表情,叶浩天宽慰的说道:“大势如此,诚哥也不必烦忧。”对于杨诚的性格,叶浩天当然清楚,是以并不难猜出杨诚的心事。 杨诚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一切,还不是人为的。难道大将军也不管这件事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大将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能稳稳的抓住军权,不让三大家族自成一片,便已经很了不起了。”叶浩天感慨的说道。对于大将军章盛,叶浩天其实也有些矛盾。一方面章盛几乎是所有豪门世家的绊脚石,让他们无法肆无忌惮的夺取权力,从而丧失挑战皇权的可能。另一方面,章盛却是他们几个失势家族的保护伞,让他们可以在三大家族次次迫害中,得保安全。 对于朝廷现在的形势,三人都有些意味索然。稍后的话题三人均刻意避开,转而谈论各自有趣的经历。张识文和叶浩天颇有些一见如顾的感觉,两人对政务均有自己独道的理解,相互交流之下,也是获益匪浅。杨诚反而在一旁插不上话,成了彻底的听众。 不知不觉间过了近两个时辰,左氏姐妹及左擒虎、洪方等人也从街上回来了,自然免不了一番热闹。尤其是左飞鸿,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时间也不管杨诚他们愿不愿意听,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这也难怪,今晚于阗城内的热闹景像,连洪方也是第一次经历。数以十万计的人彻夜狂欢,足以让任何身在其中的人兴奋不已。 一直闹至半夜,张识文告辞离去,左擒虎、洪方各自回房休息,左飞鸿见人越来越少,便也意味索然,总算还杨诚他们以清静。杨诚见叶浩天仍无半点休息的意思,自然知道他有话想和自己说,他和叶浩天几月不见,心中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等左飞羽自己回房休息后,厅内便只剩他们两人。 “诚哥,陪我出去走走如何?”叶浩天淡淡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与叶浩天并肩向外走去。刚出厅门,睡眼惺松的郭常立即迎了上来,恭敬的说道:“大人去哪?” “你先去休息吧,我和诚哥出去走走,你不用跟来。”叶浩天正色说道。 “可是……”郭常略有迟疑。 叶浩天眉头微皱,怒声斥道:“什么可是,有诚哥在,还用得着你保护我?” “郭常对你的忠心,确实可嘉,你又何必生气。”看着应声退下的郭常,杨诚感慨的说道。 叶浩天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奴才而已,只能干些跑腿的事,当不得大用。” “也不能这么说,比起当年,郭常的进步已经非常大了。”杨诚淡淡的说道,伸手拉开院门。 虽然已是半夜,但大街上仍然有着不少的人。杨诚的住所位于偏僻的小巷中,仍然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的喧闹之声。今晚的于阗城,恐怕注意是个不眠之夜。 叶浩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抬脚与杨诚踏上大街。 “这次你就只带了郭常来吗?”杨诚淡淡的问道。 叶浩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交州是诚哥的根本,我怎么敢动。” “你这就见外了,我和你还分这些。西域毕竟不比在大陈,其实你完全可以多带点人来,也好帮帮你。”杨诚正色说道。 “人多有什么用,我这个都护使,只是个形式而已。”叶浩天感慨的说道。 杨诚看着叶浩天,奇声问道:“形式?” 叶浩天摇头叹道:“不瞒诚哥,我赴任之前,家族中就警告过我,最好先不作为。而且朝廷也只不过给了我五千兵马,能做得了什么事?只要西域人不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竟有这样的事?”杨诚惊讶的说道。他虽然向朝廷建言,不要太过约束各族,却没想到朝廷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如此看来,恐怕朝廷也是希望,西域最好继续混战,让他们可以高枕无忧。 叶浩天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朝廷对西域的政策,一时间也没有订下来,没有让我暗中使他们互相攻伐,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杨诚叹了口气,默然不语。幸好他有对策,有元老会的约束,再加上朝廷不加理睬的态度,西域要想再起点端,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诚哥此次回长安,是否打算拜访大将军?”叶浩天突兀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这一次,大将军对我帮助不小。”杨诚坦然说道。 叶浩天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有个忠告,希望诚哥能放在心上。” “请讲。”杨诚淡淡的说道。 “这次回长安,希望诚哥尽量不要与大将军太过亲近。”叶浩天沉声说道。 “什么!”杨诚微微有些惊讶,虽然他也知道叶浩天有话对自己说,却没想道竟然是这样的话。 “这一次虽然大将军为诚哥出了不少力,但是福是祸,恐怕仍是未定。”叶浩天凝重的说道。 “为什么这样讲。”杨诚疑惑的问道。 看了看黑暗的天空,叶浩天正色说道:“现在的形势,诚哥难道还不明白吗?大将军的威望确实无人敢犯,但大将军实在太老了……” 杨诚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叶浩天的意思。章盛已年界九十四岁高龄,离去之日其实已经不远。一旦章盛仙逝,那之前被他压制的各大家族,肯定会趁势抬头。章盛他们自然惹不起,但对于章盛那一系的人,恐怕会竭力打压。而他也极有可能,会成为这些世家泄恨的目标。由此看来,叶浩天的忠告确实也有他的道理。不过杨诚却不是那种随风而倒的墙头草,就算没有章盛的这次出手相助,他也希望能一睹大将军的风采。要他为避嫌而疏远章盛,他哪有可能做得到。 “我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况且大将军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崇高无比。要我为了这些而去做违心的事,实在不可能。”杨诚肯定的说道。 叶浩天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以杨诚的秉性,就算明知是祸,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惹祸上身。但对他来说,却无法这样做。实际上很多家族都已经开始意识到章盛过世后的情形,已是纷纷投向三大家族。就算是章盛之前力保的那几个家族,也开始渐渐疏远章盛,另找出路了。 “诚哥,你这样以后会吃大亏的。常言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诚哥是我是为敬重的真勇士,我不希望诚哥因此而陷入不利的局面。忍上一时,又有何访。”叶浩天恳切的劝道。 杨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然说道:“这样说来,你们叶家恐怕也找到了新的靠山了,不知道是三大家族里的哪一家?大将军当年如此扶持你们,实在是想不到……” 叶浩天无奈的说道:“这有什么办法,以叶家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任何一家抗衡。大将军虽然对我们有恩,但为家族日后作想,我们却不得不做此选择。” “浩天,家族斗争之事,我毫无兴趣。我真正关心的,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呢?这样一直受于家族的束缚,难道你真的不厌烦吗?当年你在安平的一些事情,其实我也知道,但我却从不过问。因为我也知道你身不由己,即使是你暗中为你的家族谋利,我也默许了。但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杨诚叹息着说道。 叶浩天脸上也有些震动之色。他也知道,从他出生那一刻意,一切便已经注定。虽然他对自己的家族原束缚极为厌恶,但毕竟他作为家族的一员,很多事情,还是要为家族考虑,即使是丧失了自我。 “你看看街上的那些人,他们是多么的开心,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告别战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朝廷的一些人,却指望着他们继续自相残杀,难道这就是他所整天挂在嘴上的仁义吗?现在眼看百姓可以松下一口气,过些安宁的生活,但这些豪门世族,却整天算计着自己手中的权力,根本不顾及到百姓。说实话,之前我想的是打完这一仗,便辞官归隐,不问世事。但现在,我却再不能完成我这个心愿,因为我实在不愿无情的战火,再度被这些豪门世族点燃。”杨诚激愤的说道。 叶浩天看着杨诚,表情有些愕然。在这之前,他几乎从来没见过杨诚如此慷慨激昂的表达志愿。平静下来后,叶浩天摇头说道:“诚哥,我很佩服你的志向,但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你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知道吗?” “有何不可。”杨诚淡然说道:“不管做不做得到,我都会尽自己的力去做。现在我不敢要求你什么,只是希望当你能自己决定自己的时候,再与并肩做战。” 叶浩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梦呓般的说道:“自己决定自己……我也希望啊。” “有希望就去做!”杨诚鼓励道。 叶浩天摇了摇头,有些消沉的说道:“诚哥你是不会明白的,要想完全不顾及家族的利益,哪有这么容易。” “难道你就甘心一直这样下去?像个傀儡一样,被你的家族牵来牵去?”杨诚沉声说道。 沉默片刻,叶浩天甩了甩头,强笑着说道:“不谈这些了,好不容易相聚,怎么能让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扫了我们的兴,走,我们今晚好好喝上一顿,不醉无归!” “好!”杨诚爽快的说道,看着叶浩天暗自苦笑。叶浩天想要劝动自己,却没想到反而被自己勾起了心事,再不能劝下去了。杨诚当然也明白叶浩天那个忠告的意思,叶浩天既然如此郑重的提出忠告,绝不是凭空而来。但是杨诚自己,却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大将军现在是他最大的希望,如果得不到大将军的帮助,他想要维护大陈的和平,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是以不管怎么样,杨诚均希望能够与心仪已久的章盛结交,至于会不会引起其他家族的猜疑,早已被他甩到脑后。 皓月当空,于阗的夜色愈渐迷人。 第一章 再遇公孙 “好了,就送到这里了。”玉门关外,杨诚拉着叶浩天,依依不舍的说道。 叶浩天点了点头,遥望着前方正在修缮中的玉门关,默然不语。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杨诚和叶浩天虽然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但也着实做了不少交心之谈。抛开政治利益不谈,两人的感情仍然是亲密无间。但这样的日子,却过得异常之快。一过玉门关,将来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重逢,谁也不知道。两人显然也是心知肚明,是以离玉门关越近,两人的话也渐少。 “诚哥保重,可惜小弟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西域遥祝诚哥一路顺风了。”叶浩天握着杨诚的手说道。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放心,这么多风浪,我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吗?好,就此别过。走!”在杨诚自信的笑声中,飞虎营缓缓向玉门关开去。 叶浩天一直默默的立在原地,目送杨诚他们进入关内。 “大人……”郭常迟疑的说道。 “说吧。”叶浩天淡淡的说道,勒马转向大漠。 “他们已经来了。”郭常沉声说道。 “几个?”叶浩天轻声问道,深深的看了玉门关一眼,再不回头。 郭常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只来了两个。” “哼!”叶浩天闷哼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寒芒,用力挥鞭,胯下战马发出一嘶鸣,飞快的向大漠奔去。 ※※※※※※※ 进入玉门关之时,正是正午时分。烈日炙烤下,玉门关城内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只零零散散的开着数间,几个店老板坐在屋檐下乘凉,言词间不断摇头叹气,显然生意非常冷清。一见到杨诚他们到来,纷纷投以关注的目光。 城内的情形让杨诚微微有些诧异,现在战事既了,玉门关又是大陈与西域的必经之道,可城内的情况竟比不上自己途经几座西域小城。虽然此时正值正午,但也不应该是如此景像。 “已经派人通知玉门守将了,现在太阳正烈,不如休息一下,下午再走?”刘虎赶上来问道。 杨诚点头说道:“也好,大家这几天也累得差不多了。不知道现在玉门是谁驻守,让他给我们补足饮水,再看看有没有空的军营让我们暂住一会。”玉门关之前是征西军的大本营,虽然经过一次战火,但空置的军营应该足够容纳飞虎营和神威营。 刘虎点了点头,一边安排士兵们暂时在街道两边的屋檐下休息,一边来回巡视着士兵们的状况。街上的百姓见这支部队并不离去,却有些慌了起来,纷纷紧闭房门,连街上开着的数家店铺,也迅速关闭。不多时,街上除了两营士兵,竟看不到任何一人。 杨诚微微皱眉,他们得胜归来,这些百姓就算不夹道欢迎,也不至于如此惧怕啊?自己又不是西域或是匈奴的军队,竟然遇上这样的待遇,杨诚不由疑惑不已。 两营均是军纪极严的部队,只是歇于檐下,并没有任何一名士兵做出扰民之举。一万多名士兵顿时或坐或站,布满了数条大街的屋檐。虽然人多拥挤,却没有一人大声喧哗,秩序井然。 “怎么还没来?”等了近半个时辰,玉门守将却仍然没派人来接洽,杨诚不由微微不快。 刘虎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愤怒。“照理说,我们进入玉门关的时候,他们就应该知道啊?即使我们不派人去,也该来了吧。” 杨诚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入关时守门那队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士兵,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的印象里,当初自己西出玉门关时,守城的士兵虽然算不上是精锐,但却绝不至于这样的状态。 正疑虑间,张破舟带着一个身着青衣、仆人模样青年男子,健步走来。“统领大人,这个人说他是什么公孙先生派来的,找你和刘大人。”张破舟恭敬的说道。 “你们就是杨诚将军和刘虎将军吧?”青年男子问道。 杨诚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公孙先生?难道是……” “不错,公孙先生现在在城西酒楼,请二位将军即去赴宴。”青年男子点头说道。 “对了,现在的玉门守将是谁?是不是还是你家主人?”刘虎寒声说道。这青年男子口中的公孙先生,无疑就是公孙无忌。刘虎对他的印象本就极差,是以心中顿生怒意。明知自己等人在沙漠中行了几天,竟然还将自己晾在这里不理,这恐怕也只有公孙无忌这样狂傲之人才做得出来。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玉门守将是一月前才来的,好像叫潘宗飞。我只是城西酒楼的小二而已,公孙先生并不是我的主人。”说到潘宗飞时,那人眼里竟闪过一丝杀意,让杨诚暗自心惊。从名字看来。这潘宗飞显然与潘宗向是同族之人,以自己与潘家的渊源,他就算不亲自相迎,也不至于不理不睬啊?杨诚纳闷不已。 “那好,你马上带我们去吧。”杨诚和气的说道,向张破舟简单的做了些安排后,与刘虎起身随那小二离去。虽然杨诚对这公孙无忌的印象并不好,但这一次却全赖公孙无忌的帮忙,否则他定会被早早的召回长安,西域之战便不会如此迅速的结束了。更何况公孙无忌与大将军章盛关系密切,他这一次去长安,难免会有求于章盛的地方,是以也不愿与公孙无忌搞得太僵。 西城酒楼并不远,转过一条大街和两条小巷,店小二便止住了脚步。“西城酒楼?”看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刘虎失声叫道,一脸的惊讶。 原本他们还以为再怎么说也是一家大的酒楼,哪知道所谓的西城酒楼,不仅位于偏僻的小巷之中,而且只有临街的一间小屋,屋子里只摆着三张破旧的桌子,厨房就在屋子靠外的一角,再加上一张让人觉得摇摇欲坠的柜台,整个店内显得拥挤不堪。 “当然了,玉门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店小二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是店小二?”对于这样一家小店,刘虎实在不敢相信还能请得起店小二,当下疑惑的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招呼客人的时候我是店小二,收钱的时候我是老板。”说罢不理一脸惊愕的两人,径直走入店内,向最里那张桌子的客人打了个招呼后,自顾在案板上切起菜来。 杨诚和刘虎相视一眼,一脸疑惑的向那店内走去。此时虽然正值午饭时间,但店内却只有一个客人,显得极为清静,只有既是店小二又是店老板的人,在案板上不断剁菜的声音,在小巷中回荡。 “还真是西城酒楼。”看着案板上的依稀可见的几个字,杨诚感慨的说道。这张剁菜的案板原本定是一张牌匾,上面“西城酒楼”四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牌匾的木质极为优良,虽然那店老板不断在上面剁着菜,却只留下一些浅浅的印痕。这样的一个小店,却配上这么好的一张匾额,让人实在觉得有些怪异。 感慨之余,杨诚大步向屋内走去,向背对着他们而坐的那人恭敬的揖道:“公孙先生?” “坐!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要是迟一天,可就尝不到屠三儿的手艺了。”公孙无忌转头对二人说道,旋即回过头去,似乎桌上的美味,远比他们二人重要。公孙无忌口中的屠三儿,显然就是那个剁菜的店老板了。 杨诚二人显然没想到公孙无忌还有这样的一面,当下也不好拒绝,一左一右在公孙无忌身边坐了下来。只见桌上满满的摆着七八盘菜,每个菜颜色各异,却看不出是什么原料烹制,香气虽然诱人无比,但看相却着实不敢恭维。或许味道不佳,每盘菜也只被动了一点点。 “怎么!老头,难道我就一定要输!”屠三闻言将手中的菜刀用力斩在匾额之上,怒声说道。 公孙无忌却不回头,啧啧的吃了几口,才懒洋洋的说道:“嗯,说老实话,还差那么一点点。” “我呸,我就不相信,那混小子会比我做得还好吃!”屠三啐口骂道,转身狠狠的在匾额上剁起来。匾额上的蘑菇和肉,已经被他剁成细泥,仍不见他停下的意思。 公孙无忌摇了摇头,瞪了一脸疑惑的两人,皱眉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吃啊?你们运气好碰上,以后可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杨诚和刘虎赶了几天的路,被那菜的香气所诱,哪管好不好吃,当下也不在客气。吃了几口,却没想到这菜虽然看着难看,但味道却是鲜美无比。暗自称奇之余,再顾不得颜面,纷纷狼吞虎咽起来。 公孙无忌羡慕的看了两人一眼,自己却停下了筷子。“屠三儿,我劝你还是和我一起离开玉门算了。你爹到底跟我还有点交情,虽然我不能保你一定出人头地,但至少衣食无忧没问题。”公孙无忌叹道。 “别提我爹,我没这样胆小怕事的爹!我的爹是个顶天立地,敢做敢为的男子汉,不会死在一个这样的混蛋手里!”屠三怒声说道,眼里泪花闪动。 “要不是为了保住你,你爹也不至于死!你难道想让他死不瞑目吗!”公孙无忌也有些发火,厉声斥道。 见公孙无忌发火,杨诚和刘虎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两人。“这位屠兄……”杨诚迟疑的问道,听他们的言谈,屠三的爹似乎死得极冤,让杨诚也暗生同情之心。 “我叫屠一万!不是屠兄!”屠三言辞极冲的说道,先前找两人时那种平和的表情,荡然无存。 “你真的不认你老子?连你老子给你取的名字也不要了!”公孙无忌怒声说道。 屠三闷哼了声,却不说话,自顾将锅放在火炉上,一手拿着抹布,用力的擦着。 公孙无忌皱眉说道:“明天你去,不管输赢都一样,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诚迟疑的问道。 “你最好不知道。”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起身立在店门外,负手不语。 “哧!”豆大的汗水滴在锅中,冒出一阵白烟,立即不见。杨诚和刘虎见状,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吃的这菜中,有多少屠一万的汗水在其中。“屠兄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们两能帮上点忙?”杨诚和声问道。路见不平,杨诚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况且以他和刘虎现在的实力,要帮点忙,恐怕也并非太难。 屠一万淡淡的看了杨诚一眼,仍然一声不吭,自顾将油放在锅中,又拿起刀剁了起来。 “你们不是赶着回京城吗?正好我也顺道,吃完没有?吃完了我们一起走吧。”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 “这当然再好不过。”杨诚正愁无人引荐他去见章盛,闻言大喜应道。 屠一万看了公孙无忌一眼,瓮声瓮气的说道:“明天我要是输了,我便用这刀把那小子剁成一万块!要是赢了,也将那小子剁成一万块!哼,我就不信报不了这个仇!” 公孙无忌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理屠一万,对杨诚说道:“不吃了?那还不走干什么?有人自己要去送死,就让他送死去吧。”言罢竟向外走去。 杨诚见公孙无忌离去,屠一万自己又不愿意说,当下放了一碇碎银子,拉着刘虎追了上去。临出门时对屠一万说道:“屠兄若是需要帮忙,可随时来找我。” “轰!”屠一万用力一剁,坚硬无比的扁额竟给他一刀斩为两截。 ※※※※※※※ 三人赶到大街上时,街上的士兵已然不见,只有左氏姐妹和左擒虎、洪方四人及一队士兵还在原地等候。一见杨诚他们,便急急的赶了上来。 “破舟他们呢?”杨诚疑惑的问道。 “他们闯军营去了。”左飞羽皱眉说道。 “什么!”杨诚失声叫道。 “你也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去的!这玉门守将也太不像话了,我没让他们去把他拎出来,已经算是好的了。”洪方忿忿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怎么能这样,大不了我们出去扎营就是了。他们往哪边去了,希望没搞出大乱子。” “这边,诚哥跟我来。”左飞羽皱眉说道。她也知道,若是两军争执,起了冲突,那无疑将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况且一起冲突,恐怕难免会发生死伤,那就更难收场了。 “公孙先生,您呢?”杨诚转头向公孙无忌问道。 公孙无忌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有热闹看,我当然不能错过。” “您,您就公孙先生?”洪方走到公孙无忌面前,激动的说道。上次虽然公孙无忌也在玉门关,但他却一直没有机会相见。如今一看到自己年青时所仰慕之人,当即便凑了上来。 公孙无忌看了看洪方,微笑着说道:“洪方?你就是岭南洪家那娃儿吧。” “对对对,公孙先生竟然知道我?”一听公孙无忌知道自己的来历,洪方更是一脸的自得,似乎公孙无忌认得他,是一件无比荣耀之事。 “你也算不错的了,怎么年纪轻轻,就学人家归隐呢?”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洪方在二十年前曾金盆洗手,从此一直呆在天宝寨,几乎一步未离。当时洪方虽然只有四十岁左右,但在岭南甚至荆扬之地,却有着极响的名头。对于他的归隐也是众说纷纭,杨诚他们也问过洪方几次,但他却只字未提,吊足大家的胃口。 洪方尴尬的笑了笑,嚅嚅的说道:“晚辈只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想回家享享清福而已。” 见洪方这样子,众人均是一脸的异样,显然忍得极辛苦。以洪方这把年纪,居然被公孙无忌称做洪家那娃儿,而且洪方居然毫无异样,众人纷纷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待到后面见洪方在公孙无忌面前,一副唯唯喏喏,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左飞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洪方白了左飞鸿一眼,但在公孙无忌面前,他却不好发火,只得隐忍。一路上也不理众人,只是缠着公孙无忌,不断的请教着。公孙无忌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一个狂热的崇拜者,也不好拒绝洪方,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反倒是洪方,一直说个不停,好像公孙无忌当年那些事迹,他还更为熟悉一般。 众人一路急赶到军营,却并没有意料中的那般喧闹。略显破旧的军营门口,已经换由飞虎营的士兵守卫着营门。营内并不见一人走动,显然均在营中休息。众人刚要进入军营,却碰上迎而来的张破舟和公孙勇。二人一见杨诚,立即恭敬的拜道:“拜见统领大人,我们正准备来接您呢。” “你们真是混帐,怎么能强夺军营呢?我只是不在一会,你们竟然如此乱来!”杨诚厉声责道。虽然他也对潘宗飞的态度极为不满,但这样一来,恐怕今后他与潘家的关系,便会暗生缝隙。这些世家大族一般都极为护短,就算自己理亏,也会将过错全栽给别人,这一点,杨诚当然不会不明白。 “我们还不是……”张破舟嚅嚅的说道,显然没料到杨诚会发这么大的火,原来理直气壮的表情也立时消失。 “启禀统领大人,这座军营只有十几个看守的,一见我们来,都跑了,没伤着一个人。”公孙勇正色说道。 杨诚微微点头,公孙勇的话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要是有死伤,那就真的不好说了。现在既然没有伤着人,那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不是派了人去找玉门守将吗?难道还没找到?”杨诚语气稍缓。 “找是找到了,不过……”张破舟迟疑的说道。 “不过什么?”杨诚皱眉问道。心中暗自奇怪:既然找到了潘宗飞,那他怎么还是这样不理不睬呢? 张破舟看了杨诚一眼,见杨诚怒气渐消,当即振声说道:“那玉门守将不仅不见我们,而且还让人将我们派去的人赶了出来。” “竟有这事?”杨诚惊讶的说道。潘宗飞也太过份了,自己都派人报上名号了,居然还这样,怪不得洪方会怂恿他们来夺军营,换做任何人,恐怕也不会如此罢休。 “是的,幸好我们的人身手不错,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然恐怕回不来了。”左飞羽微怒说道。 看着连左飞羽也有些愤愤不平,杨诚当然也不用再怀疑事实的真假,当下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然都没有损伤,我们休息一会,就离开玉门算了。”潘宗飞既然是潘家的人,他自然也不便于得罪他,是以杨诚连例行的拜访也取消了。 进入军营,杨诚去看望了一下受伤的士兵,见其无碍,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慰两句,便回了张破舟他们收拾好的营帐休息。这几天都在沙漠里行军,确实也有些劳累了。谁知道刚休息不到一会,公孙无忌便派人来找他,要杨诚去他的帐内有事商量。杨诚也是无奈,只好走一趟。 “公孙先生,有什么事吗?”杨诚踏入公孙无忌的营帐,和声问道。 “嗯,这样的……”公孙无忌略有迟疑,过了半晌才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公孙先生请讲,杨诚只要能帮得上,定不会推辞。”杨诚正色说道。公孙无忌这人一向冷傲,他正怕请不动他代为牵线,现在既然公孙无忌让他帮忙,他当然乐意效劳。 公孙无忌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决定,犹豫再三才沉声说道:“是这样的,刚才那个屠三,我想请你和刘虎去把打晕了带到长安去。” 第二章 激战小巷 “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他实在没想到公孙无忌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公孙无忌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他老子到底还是有点交情,不想让他就这样白白送死,让屠家绝了后。” “公孙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听了他们之间不少的交谈,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诚仍是一头雾水。 公孙无忌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哪里需要问这么多。” “那……”杨诚沉吟着说道:“我马上找几个人去把他给你带回来。”虽然公孙无忌的态度并不好,但杨诚却也不以为意,只是让他和刘虎去做这样的事,这公孙无忌未免也有些小题大作了。以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去对付一个普通的百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不行。”公孙无忌摇头说道:“只有你们两个联手,或许才有希望,其他人去,根本别想抓住他。” 杨诚闻言一惊,虽然那屠一万身体魁梧,剁菜的手法也娴熟无比,但自己手下的士兵,均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对付这样一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但看公孙无忌的表情,却又不是在骗他,当下不由对这个屠一万好奇起来。 “你别以为我唬你,就算你们两个一起上,要想不伤到他而将他擒住,也是非常困难的。”公孙无忌正色说道。 “好吧。”杨诚点头说道。虽然对整个事件并不清楚,不过公孙无忌到底是为屠一万好,也不算什么坏事。况且这公孙无忌之前还帮过自己,更因他和章盛的关系,自己到了长安少不了还要与他有交往,杨诚当然也不好拒绝。 “快去吧,抓回来我们就离开玉门。”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离开公孙无忌后,径直找到刘虎,两人一路向西城酒楼奔去。一边走,杨诚一边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刘虎,听得刘虎也是惊讶不已。不多时,两人便已到了屠一万的西城酒楼之外。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分,原本清静的小巷更是不见任何行人。屠一万仍旧立在那块横着的匾额后面,手握菜刀,在切着什么。两人见状都是微微松一口气,做这样的事,当然是没有人看到为好,是以两人也没有带一个士兵跟随。虽然公孙无忌说要两人联手才能抓住屠一万,两人虽然不敢大意,却也觉得公孙无忌有些小题大作了。况且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和身手,要联手对付屠一万,若是传出去,恐怕难免会遭人耻笑。 屠一万闻声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并不说话,仍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这一次他却并不是像之前那样拼命狠剁,而是非常快速的切着一块精瘦的猪肉。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不断从肉块上分离出来,整齐的码放在一旁。让杨诚和刘虎惊讶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明明看着屠一万在切肉,却听不到半点刀锋和那块匾额相触的声音! 要切出这样的肉片,对于高明的厨师来说,并不算难事。但要不发出半点声音,除非能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在刀锋切尽肉块之时立即停住,而不与下面的木板相触,才能做到。能做到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神乎奇技了,没有经过长期刻苦的练习和一定的天赋,根本无法办到。 见到这一幕,杨诚终于明白公孙无忌为何一定要叫他和刘虎来了。能将力道掌握得这么好,那他的刀法恐怕也极为骇人。所谓一通百通,这屠一万,恐怕不仅仅是个厨师这么简单了。 刘虎和杨诚的想法也是一样,两人均有些慎重,并不敢急于出手,是以就这样立在屠一万五步开外,静静的看着他切肉。屠一万手法极快,不多时,那块一斤左右的精肉便被他全部切成了肉片。接下来他又将那些几近透明的肉片叠起来,切成一根根微细的肉丝,每根肉丝的长短粗丝,几乎是一模一样。小巷里,近乎死一般的宁静,气氛沉闷无比。 “啪!”肉丝切好后,屠一万手中菜刀一横,用力拍在匾额之上,那堆肉丝立时被震飞起来,竟是根根不连!刀光乍现,腾空的肉丝立即改变方向,直坠入旁边只有五分热的油锅之中。 “哧……”一根根肉丝如雨落下,在热油中不断翻滚,不多时便现出金黄之色。几乎是与之同时,屠一万将菜刀放置匾额之上,双手各持一双筷子,左右开弓,同时在锅里夹了起来。 刘虎已是眼花缭乱,杨诚却是清楚的看见,屠一万每一次均只夹住一根翻滚而上的肉丝,迅速的放在旁边的瓷碗之内。开始杨诚还不明白屠一万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过了片刻,看到盘中渐渐堆积起来的肉丝,才猛然想到:屠一万看似毫无目的的乱夹,实质上却是根据肉丝在油中煎炸的成色,力求每一根肉丝,都显出同样的金黄之色。如此烹调之法,杨诚几乎是闻所未闻。 只乎只是在转眼之间,锅中那数以千计的微细肉丝,便已全部放入碗中。两人刚才的注意力均放在屠一万的双手之上,此时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此时的瓷碗之中,竟然盛放着一朵硕大的ju花!这当然不是真的ju花,而是屠一万在这一瞬间,用炸好的肉丝堆成的,若不两人从头到尾看了整个过程,乍一看之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杨诚和刘虎均是震骇当场,对自己两人能否在不伤到屠一万的情形下将他擒住,再没有多大的把握。屠一万却是仍然看也不看二人一眼,自顾着加入各种调料,放入早已熬好的汤汁,诱人的香气,立即四散传开。 忙完这一切,屠一万搓了搓手,看着杨诚和刘虎说道:“既然来了,尝尝?” 杨诚和刘虎相视一眼,均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不吃白不吃。”刘虎爽快的说道,大步走了上去。杨诚却是有些尴尬,自己两人是来抓他的,虽然说起来是为他好,但到底违背了他的意愿。现在再吃他的东西,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犹豫了半晌,杨诚才缓缓跟了过去。 “嗯!诚哥,来,吃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刘虎毫不客气的夹菜入口,刚嚼了两下,立即赞不绝口的向杨诚说道。 看到刘虎的表情,原本一脸淡然的屠一万也眉头舒展,一脸的喜欢。显然对两人的态度,极是关注。杨诚拿起一双筷子,却不急着动手,犹豫了一下才对屠一万说道:“我们两个是来抓你的。” 听到杨诚的话,刘虎神情一愕,几乎要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素知杨诚老实,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以他们两的身手,要想生擒屠一万,不动点脑筋恐怕要费些手脚才行。是以刘虎打算趁屠一万不备,突然出手,以他和杨诚的默契,屠一万就算再厉害,恐怕也无法逃脱。 杨诚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当然知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但对于眼前这个看似鲁莽的屠一万,他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好感。屠一万那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直爽性格,让杨诚极是欣赏。他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人,但现在却因各种顾忌,慢慢的改变起来。对于这种改变,杨诚感到深深的无奈,是以一时他反而有些羡慕屠一万,更不忍欺骗他,纵使这样将难以完成公孙无忌的交待。 屠一万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似乎对杨诚所说的早已知晓一般。“这老头儿不想我白白送死嘛,我知道。先别说这些,来,尝尝再说。”屠一万淡淡的说道。 杨诚和刘虎均是一愣,显然没料到屠一万竟是如此反应。见屠一万这样,杨诚微微一笑,也是毫不客气的动起手来。将一夹“菊瓣”放入口中,细细嚼了两口之后,杨诚顿时被这美味所震憾。“菊瓣”入口滑嫩香脆,若不是亲眼所见,杨诚几乎不相信这会是用普通的肉丝做成。炸得恰到好处的肉丝加上屠一万精心配制的调料和汤汁,着实是两人从来没吃到过的美味。不多时,那朵“ju花”便被杨诚和刘虎风卷残云般吃得一干二净。抹着嘴角的汤渍,两人犹是意犹未尽。 “你们说,这道‘金菊十八珍’能不能胜?”屠一万盯着两人,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当然能,我就不信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刘虎赞叹的说道。 屠一万点了点头,放心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屠兄还是决定要去比试?”杨诚皱眉问道。看着屠一万的表情,杨诚自知用一般的言语再难劝动,是以公孙无忌才会想到让两人来将他擒住。想到这里,杨诚心里也是矛盾不已。一来是因为他对屠一万有着些许的好感,二来从他和公孙无忌的交谈中,屠一万也是想为父报仇,于情于理,他确实不应该阻止他。但他却已经答应公孙无忌,而且公孙无忌之前说过,屠一万这一次去,不论胜负,都只是一死。他实在不想让这个直爽的汉子,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屠一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父仇不共戴天,你们也不必劝我。要动手就快动手吧,若是我能侥幸在二位手下逃脱,希望二位不再阻止我。若是不小心死在二位手下,二位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就是,我绝对不会怪罪二位。” “说得好!”刘虎低喝赞道,长刀出鞘,做势便要向屠一万攻去。 “慢着。”杨诚急急喝止刘虎,转头向屠一万说道:“屠兄可否将事情的缘由告知,或许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听屠一万的意思,竟然要和他们做生死之斗,他当然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从心底里他更希望能帮助屠一万,解决现在的难题。 屠一万摇了摇头,毫不领情的说道:“算了,官官相互,用不着你来帮。” “不管我们帮不帮得上,说说也无妨啊!”杨诚诚恳的说道。 屠一万犹豫了一下,左手从匾额上拿起菜刀,右手伸到腰后,“哐!”抽出一把菜刀模样,却又不是菜刀的乌黑短刀,断然说道:“少说废话,先打赢我再说吧!”言毕微型一缩,竟从匾额下面闪身而出,双手刀光闪烁,直向两人下盘攻来。 两人显然没料到屠一万竟是说打就打,略一惊讶之后,立即纵身向左右退去。别看屠一万微型魁梧,但动作却是敏捷无比,两人刚刚散开,他便已顺势直向还没拿出兵器的杨诚衔尾杀来,一刀斩腹,一刀砍腿,竟是毫不留情。 “叮!铛!”刀兵相交之声立时响起,接着又是连珠般的拳脚气劲相交之声,只闻杨诚一声闷哼,两人交缠的身形顿时分开。 “吼!”刘虎大喝一声,迅速的扑了上来,刀锋直向屠一万肩上划去。听到杨诚的声音,刘虎已知杨诚吃了亏,当下心中又惊又怒。刚才为了避开屠一万的突然袭击,他和杨诚的距离已经拉开一截,两人合击之势顿失。刘虎素知杨诚虽然箭术通神,但近战却比自己稍弱,是以不敢有丝毫拖延。 杨诚纵身落地,看着手里仅剩下刀柄的长刀,心中的震憾也是无与伦比的。屠一万的身手之敏捷,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本来杨诚的迅捷,就已经是世上罕有的了。除了左擒虎、欧凌锋等极少数人,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在速度上和他一较高下。哪知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屠一万,竟然不在他之下。虽然是仓促应战,但杨诚却知道,在力道、反应和速度上,屠一万绝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而他那把灰不溜湫的短刀,显然也非凡品,他的长刀虽然算不上神兵利器,却也是由老程用赤铁精心锤炼而成,一般的刀剑,根本难伤其分毫。但屠一万竟如切豆腐一般,轻易将他的长刀断为三截,直至仅剩下刀柄。杨诚惊讶之际,竟被屠一万一脚踢中右腿,顿时落入下风。 说时迟,那时快。杨诚思虑的瞬间,刘虎已扑向屠一万。屠一万甫一着地,后面的已是一股凌厉的劲气卷来。刘虎这些年身经百战,杀人无数,所成就的刀法岂是一般。刹那之间,小巷的空气似乎也被这肆虐的杀气的影响下变得凝重起来,艳阳高照之下,竟是寒意逼人! 屠一万被刘虎的杀气逼得身形一窒,却并没回头,而是身体一缩,抱膝向前滚去。“叮叮!”两声清响之后,屠一万已然滚出刘虎刀光覆盖的范围之中。 杨诚眼光超乎常人,看清在那刀光火石之间,刘虎的刀锋与屠一万的两把刀的刀背各击一次,堪堪化解了刘虎的雷霆一击。避开刘的攻击,屠一万已是弹身鱼跃,竟再度向杨诚扑来。显然已经清楚两人中以杨诚稍弱,决意先击败杨诚,再对付刘虎。 “锵!”一声龙呤,杨诚已拔出灭奴,丝毫不乱的向屠一万攻击,剑尖直指刀锋最盛之处,竟是要以强攻强。杨诚毕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激战,虽然一时落于下风,但心境仍然保持着平静如水的状态。虽然他这样做并不能完全阻止屠一万的攻势,但只要能让屠一万的身形一缓,那么身在后面的刘虎便有足够的时间攻上来,形成两人合击之势。灭奴剑虽然一直带在杨诚身边,却因战场之上并不适用,是以杨诚一直没用。直到此际手中无兵器可用,才突然想起。小黑虽然就在他怀中,但现在他并不想使用小黑,因为自从玉门关之役后,小黑在他手中的威力越来越强,几乎再无虚发。虽然现在形势危急,但他仍抱着不伤屠一万之心。 “叮……”火光四射,灭奴的剑尖正中刀锋,强劲的力道让屠一万的手腕也经不住微微一沉。杨诚却是得势不饶人,以刀使剑,直向屠一万肩上划去。 屠一万微微一笑,豪气顿生。身形一转,避开杨诚的剑锋之后,一把刀闪电般砸在灭奴的剑身之上,另一把刀却贴着剑身,直向杨诚手腕划来。 “哐铛!”灭奴掉落地上,杨诚闪身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脸上一片骇然之色。背后不远,便是一堵院墙,他已再无可退之地。 刚才的变化让杨诚大吃一惊,屠一万的两把刀夹着他的剑身,让他再难动弹,更无法化解屠一万的攻势。无奈之下,杨诚只得弃剑,以不断后退来避开屠一万连绵不绝的进攻。 屠一万却没有半点停留,一脚踏在灭奴之上,用力一蹬,腾空而起之时,左手的菜刀已向后掷出,自己去已凌空向杨诚扑来。 身后的刘虎却是大惊失色。灭奴在屠一万这一蹬之下,旋转着向后飞出,直攻他的膝部,若是被划中,恐怕自己便再也别想站起来了;而屠一万随手掷出的菜刀,看似没有攻向他,但若是他想腾空避开灭奴,那无法避开菜刀的攻击。只要他闪过一上一下的刀剑攻击,那身形必会受阻,再难及时驰援杨诚。 刘虎左右为难之时,杨诚的脸色已经无比凝重。现在他刀剑已失,屠一万已经转瞬便要攻至,就连取出小黑的机会也没有了。看着头顶那丝寒芒已经越来越近,杨诚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屠一万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第三章 路见不平 眼看自己的刀锋就要触及杨诚的额头,屠一万脸上突然显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杨诚脸上那种茫然的神色,似乎在突然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宁静、平和,是一种让屠一万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在那瞬间,屠一万突然觉得眼前的杨诚,似乎发生了一种极大的变化,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变化,但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取消了原本打算收回的劲力,转而全力向杨诚攻去。因为他心中有一种坚定的信念,自己这一刀无论如何也伤不了杨诚。 正在屠一万思虑之间,杨诚竟闭上了眼睛,右手倏然抬起,食指和拇指箕张,竟不偏不斜的捏住了屠一万的刀背。还没等屠一万反应过来的时候,杨诚的手腕一沉,屠一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上传来,令他不由自主的随着刀势,向地上栽去。 “呔!”屠一万虽然心中震骇,但反应却丝毫不慢。暴喝一声之后,虎躯一扭,整个人随之旋转,左手紧握成拳,直向杨诚当胸击去。虽然是仓促变招,却是又准又狠又快。 杨诚虽然是闭着眼睛,却似乎对屠一万的反应早有预料。屠一万的拳刚一挥手,杨诚低垂的左手倏然挥起,恰好搭在屠一万臂肩相交之处。屠一万脑子中生起一个怪异的感觉,似乎杨诚那只手早就放在那里,等他的肩靠过去而已。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之时,只觉右手一松,左肩随之传来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道,使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后飞射。 “咻咻咻咻!”四支羽箭凌空而至,所经之处,正是屠一万刚才身体所在的位置。这四支羽箭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直至靠近之时,才发出丝微的声响。可以想见,即使刚才杨诚负手而立,屠一万不仅伤不了杨诚分毫,更会被这四支羽箭当场射杀! 屠一万身体在空中翻腾,但这一边的情形却看得一清二楚,正在惊讶之时,身后刀风乍起,刘虎的长刀已然攻至。 因为刘虎与杨诚之间的视线完全被屠一万所挡住,是以他并不知道这瞬间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杨诚已经伤在屠一万的手上。而且从屠一万的招式来看,这一刀杨诚若是不能避开,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当下在急怒之下,出手更是毫不留情,全力使出,竟要凌空将屠一万斩为两段。 屠一万身手虽然了得,但毕竟在空中毫无着力之处,哪里还有闪避的可能。是以仓促之间,屠一万只得全力将右手的短刀迎上刘虎的刀锋,以望阻挡刘虎这一往无前的一刀。 “铛!”火星四溅,屠一万的短刀正中靠近刀柄的刀锋之处,顿时将刘虎的长刀断为两截。“唰!”刘虎刀势未尽,手中的半截刀继续下划,直在屠一万的手臂划出长长的一条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砰。”屠一万重重的摔落在地,一片惨然的白色,顿时浮在他的脸颊之上。虽然受伤不浅,但屠一万却是庆幸不已。如果他手中这把不是切金断玉的宝刀,恐怕刘虎这一刀,就算他能挡住,也无法逃脱一刀两断的命运。与之相比,自己手臂上那长近一尺的伤口,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瞬而已。 “杀!”刘虎持着半截长刀,怒吼着向坠落在地的屠一万插去。关心则乱,他却不知道杨诚是安然无恙,是以脑子里只想着将屠一万杀死。 “住手!”杨诚眼见救援不及,急忙大声呼道。虽然刚才他几乎死在屠一万的手上,但他与屠一万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公孙无忌交待过要生擒屠一万。若是屠一万就这样死在他们两个的手里,岂不是把好事办成坏事了。 刘虎的长刀在屠一万胸前不到一寸之处堪堪止住,虽然只是半截长刀,若是插下去,恐怕屠一万也再无生理。“诚,诚哥,你没事!”刘虎欣喜的说道,抬着看上杨诚,一脸的狂喜之色。虽然只是片刻之间,他似乎已经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 见到刘虎如此着紧自己,杨诚也有些感动。毕竟刘虎与他有着几年同生共死、并肩做战的情谊,虽然事隔数年,却仍然没有半分的褪色。“当然没事了。”杨诚笑着说道,看了一眼不远处一闪即逝的四个人影,大步向刘虎走了过去。 刚才出手相助的四人,是杨诚离开西域之时,欧洪林特意从羿族中挑选出来的随身护卫。虽然只有四人,但在各个方面,这四人几乎都是羿族中的上上之选,连欧凌锋这样的强者,也有所不及。这四人平时暗中保护在杨诚周围,轻易根本不会现身现。就连杨诚身边的飞虎营诸将,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只有在杨诚遇到生命危险之时,才会出手相助。这自然也是杨诚的意思,毕竟他还不习惯外出时带上一队人保护,而这些人极善隐匿,可以让他感觉上好一点。 “谢谢。”屠一万冲着杨诚略有艰难的说道。刘虎刚才那一下虽然只划伤了他的手臂,但那股强大的力量,仍然让人难以抵抗,更何况他当时被杨诚击飞,正当力竭之时。不过若不是杨诚将他推开,他定然难逃四箭穿体的命运,是以杨诚等于救了他两次命。 杨诚微微一笑,伸手扶起屠一万,赞赏的说道:“屠兄战技如此精妙,实在令小弟佩服。” “哪里哪里,杨兄才是深藏不露之人,在下实在是看走眼了。”屠一万尴尬的说道。 “屠兄客气,我也只是碰巧而已,要不是屠兄之前手下留情,恐怕我们两个已经伤在屠兄手下了。”杨诚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屠一万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诚哥伤在他的手上了。”刘虎疑惑的问道。听二人的对答,似乎反而是杨诚将屠一万击退,但依他所见的情况,杨诚当时赤手空拳,怎么可能化解屠一万那凌厉的一击,更将屠一万击飞出去呢?对于杨诚的近战功夫,刘虎也是极为了解,平时他们也经常切磋交流,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当时就算换上自己,恐怕也无法做到这样,更何况平时均不及自己的杨诚呢?难道杨诚真是深藏不露?刘虎暗自疑惑道,表情有些异样。 “是啊,刚才杨兄那两招,确实是精妙无比,屠某也是闻所未闻。”屠一万赞赏的问道。屠一万虽然身处世井,但家学渊源却是极为渊博,否则像公孙无忌那样恃才傲物之人,怎么可能与他的父亲交上朋友。 杨诚尴尬的笑了笑,缓缓说道:“不过只是插秧、推磨而已。”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道。 “真的。”杨诚诚恳的说道,一脸的认真。 屠一万眉头微皱,开始他还觉得惊讶,但听杨诚这样一说,细细回想起来,杨诚刚才的动作,确实也是如此。捏住自己的刀背往向沉,确实如同老农插秧,只是所插的,变成了自己手中的刀而已;而推磨那式,更是拿捏的巧妙,正好推在自己关切之处,自己的身体就像磨盘一样,旋转飞出。 “你难道说的是你平时练那套破拳?”刘虎惊讶的说道。虽然他没看到当时的情况,不过杨诚说起插秧和推磨,他却是再熟悉不过。虽然杨诚练那套拳让他觉得不伦不类,但每天看上一次,却也让他渐渐熟悉起来。 杨诚笑而不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洪方教他的这套拳,他也只是当作平复心境之用而已,从来没有想过竟可用于实战。刚才他因不知道如何化解屠一万这必杀之招,脑中一片空白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便把这段时间每天都练的拳法,使了出来,完全忘记了屠一万的威胁,哪知道竟会见些奇效。 “真的?那我得跟你学学了!”刘虎兴奋的说道,旋即又有些沮丧的说道:“看着你练我都烦,要是我也每天像你那样,那岂不是要我的命!唉,还是算了。” “我想这关键,并不是拳法本身,而是使用他的人的心境。刚才杨兄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而且还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气质,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溶为一体,让人攻无可攻一般。所以我才没有收刀,哪知道果不其然。”屠一万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现在,屠兄可以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们了吧。”一番感慨之后,杨诚淡淡的说道。 屠一万略一犹豫,坦然说道:“好吧,我看杨兄和刘兄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也不再隐瞒。我之前说过玉门新任守将,二位还记得吧。” “你是说潘宗飞?”杨诚皱眉问道。一直到现在,潘宗飞仍然没有派人前来接洽,虽然自己只是路过,但到底同是大陈的将领,更何况他和潘家还有不浅的关系。是以连杨诚这样的好脾气,也微微有些不满。 屠一万点了点头,叹道:“一切都要从潘宗飞来到玉门说起。这潘宗飞虽然是富贵子弟,但却是为醉心于烹饪之人。而且他有一个恶习,每到一处,便要找当地的厨师与他比试厨艺。本来切磋一样,也无可厚非,但他却要每个和他比输之人,斩下持刀之手。” “竟然有这样的人!”刘虎忿忿的说道。一个厨师,被斩下持刀之手,那从今以后,恐怕再难生存下去。一生的所学,尽皆白废。 屠一万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双眼泛出愤恨的目光,恨声说道:“潘宗飞来到玉门之后,每天找一个厨师去和他比试,没有一人能胜过他,况且就算胜过他,也难以活着回来。我和父亲本来经营着玉门最大的城西酒楼,因为听过潘宗飞的事迹,所以在他来之前便变卖了酒楼,躲在这里开了一个街边小店。” 杨诚微微叹气,遇上潘宗飞这样的人,普通的百姓确实也只能避祸而已,根本没有力量去抗争。“这样说来,他怎么还会找上门呢?”杨诚皱眉问道。 “玉门才多大一点?没几天,城里稍有点名的厨师,都被潘宗飞剁去了手,其他的人也纷纷避走他处。我和我爹听说西域现在不打仗了,本来也想搬到西域去住的,谁知道在城门那里被人认出了身份,强拖着我们去见潘宗飞。”屠一万沉声说道。 “那你父亲怎么会死的呢?”刘虎皱眉问道。剁掉一支手,应该也不至于死的吧,更何况屠一万都有这么好的身手,那他的父亲,岂不是更厉害。 屠一万叹了口气,沉痛的说道:“我爹在三十年前便受了重伤,武功尽废,身体极为虚弱。而且又被潘宗飞吊了一天,还没放下来,就已经死了。” “这潘宗飞也未免太过份了!”杨诚和刘虎皆是一脸的愤然。 “因为我爹宁死都不肯跟他比试,所以他不仅吊死了我爹,而且我爹的尸首,现在还在挂将军府的后院。”屠一万虎目微红,双眼射出慑人的光芒。 “什么!”若说之前是不平,现在两人几乎是愤怒了。做出这种事的人,几乎是禽兽不如。“以屠兄的身手,为何竟容忍他这样做呢!”刘虎激愤的说道。 屠一万微微有些愧色,沉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我爹一直到死,都不许我出手,更何况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强,在几百支强弩之下,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那个公孙老头不是你爹的朋友吗?你何不找他帮忙?”刘虎疑惑的问道。公孙无忌虽然无官无职,但凭着与章盛的关系和自身的声望,连史达贵这样的人也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这潘家的势力虽然比史家大些,但恐怕也不敢得罪公孙无忌。 屠一万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公孙无忌一向冷血无情,从来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任何人。凭我爹和他的交情,他能想到保我一命,已经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了。” 杨诚和刘虎闻言均是一愣。虽然他们也觉得公孙无忌有些傲慢,但却没有屠一万所说的那种感觉。当下也觉得屠一万只是因公孙无忌不肯援手,所以才故做夸大,并未深想。 “哼,我帮你。现在我就带兵杀进将军府,把那小子宰了!”刘虎狠狠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急忙阻止道:“刘虎先别冲动,这件事先考虑一下再说。”虽然潘宗飞犯下如此恶行,但毕竟是朝廷命官,一方大员,更是潘家之人。如果这样将他杀了,就算自己占理,朝廷上恐怕也无法交待。 屠一万神色有些黯然,他自然也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数千玉门守军对抗。所以才准备借与潘宗飞比试之由,来靠近潘宗飞,再趁机将其杀掉。“刘兄的好意屠某心领了。父仇是我个人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更不希望连累了你们。”屠一万淡淡的说道。 刘虎本也是一时发热,回过神来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可能这样去解决,当下安慰屠一万说道:“既然这样,屠兄还是暂避一时,等有机会再一刀宰了他!” “难道要我容忍我父亲的尸体被他们这样糟蹋吗?我绝对不会就这样走了的!”屠一万绝然说道。 杨诚想了想,沉声说道:“既然我们遇上了,也不会坐不管。虽然我们不能帮你杀了潘宗飞,但起码得帮你要回你父亲的尸首。屠兄放心,一会我就去见潘宗飞,我相信他不至于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 “是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屠兄你还是忍一时之气,让那混蛋多活几天。”刘虎也宽言劝道。 “两位也不必相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次,我一定要为父报仇,就算死,也在所不惜!”屠一万怒声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耐心的劝说道:“屠兄也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屠兄虽然毫不畏死,但也要看死得有没有价值,若没有价值,岂不是死得毫无意义?刘虎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你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斗得过潘宗飞?若是就这样白白送死,那你们的仇,可就真没希望报了。” “是啊,我们现在虽然没办法帮你太多,但若是屠兄相信我们,将来一定会有机会报仇的。”刘虎也劝道,对杨诚投来那道异样的目光,视若未闻。 屠一万低头沉呤了半晌,他也不是个糊涂的人,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人去,想要杀死潘宗飞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们父子俩一向相依为命,凭他个人的力量,也只能借这一次机会。听了杨诚和刘虎的劝谏,他不禁也有些动摇。“那好吧。家父能入土为安,全仗两位的仗义相助,我屠某定会没齿难望。若是他日得报大仇,定会衔草相报。”屠一万感激的说道。 “那好,我们这就去把你父亲的尸首要回来。”杨诚拍了拍屠一万,拉起刘虎便欲向将军府方向走去。 “慢,我想亲自报着我爹的尸首出来,希望两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屠一万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 杨诚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虽然他也担心一旦让屠一万见到潘宗飞,恐怕会控制不住,闹出乱子来。但屠一万父子情深,让他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要不要……回去带点人去?”刘虎迟疑的说道。 杨诚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四周,自信的说道:“凭我们两的身份,谅那潘宗飞也不敢胡来。”这倒也不是杨诚自大,凭他们三人的身手,加上隐藏在旁的羿族四卫,凭将军府那些老弱残兵,恐怕难以将他们留得下来。更何况他和刘虎的品级也不比潘宗飞低,潘宗飞再怎么霸道,也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 “那好,我们便一起闯上一闯,看看这个混蛋是个什么货色。”刘虎豪气的说道。 三人相视点头,大步而去! 第四章 一意结交 “你们是干什么的!”将军府外,几名卫兵一见到面色不善的杨诚三人,立即紧张的喝道。虽然这些士兵并不认识杨诚和刘虎,但仅从那行走间的气势和装束,便可知二人的身份不凡。再加上刘虎和屠一万均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让这几名卫兵着了慌。那名士兵向三人喝问之时,靠近门口的一名卫兵已经慌忙向里面跑了去,不知道是去通知潘宗飞,还是搬人来援。 杨诚在卫兵五步外停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在下杨诚,要见你们潘将军,还请代为通传。”杨诚此举也算是给足了潘宗飞的面子,他一日没有班师回朝,便仍是代理着整个征西大军的征西大将军之职,玉门守军,也在他管辖的范围之内。生杀予夺,先斩后奏,也只是他一句话而已。不过之前凉州军他均交给潘泽海在管理,他并没插手,因为凉州毕竟是潘家的势力范围,他也不便过多的干预。 “不管你是谁,我们将军正在做菜,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你们要见,就在这里等会!”那名士兵似乎并没听过杨诚的名字,态度极为强硬的说道。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突然响起。“谁!谁打我?”那名士兵只觉得自己的一边脸颊似乎完全没有了感觉,当下立即愤怒的吼着。“啪!”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直将那人打得摔倒在地。 刘虎单手叉腰,立在杨诚面前,指着那名士兵怒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征西大将军、虎贲中郎将、交州剌史在门外等,你家将军算什么东西!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将你军法从事,全家充军!” 旁边的几名卫兵见自己人被打,本来已准备拔刀上来相助,听到刘虎的话之后,立即呆在原地,相视惶然。被打的士兵也是一脸惨白,眼神里竟有一丝绝望的神色。征西大将军、虎贲中郎将、交州剌史,这其中任一个官职,都比潘宗飞大上几级,更何况他们也清楚,玉门守军现在还直属于征西军,刘虎所说的,绝对不是恐吓他们而已。 “还不快去通传!”杨诚淡淡的说道,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几名卫兵均是一惊,毕竟杨诚现在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杨诚心中当然也想和平的解决这件事,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将潘宗飞抓捕处罚,但这样一来,便势必会与潘家产生隔阂。若是按他本身的性格,当然不会惧怕潘家,但自从明确自己的目标之后,很多事情上,他也必须隐忍,哪怕有时会让他因此而生存内疚。 几名卫兵对视一眼,立即轰然跪下,一脸惊恐的说道:“大将军饶命!实在不是我们故意违抗大将军之令,而是我家将军在做菜之时,若是我们去打扰,就会必死无疑。请大将军饶命啊!” 杨诚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几人,心中不由有些愤怒。世家子弟的种种劣行他也听闻不少,但没想到潘家居然会派这样一个人,到玉门关这么重要的地方担任守将。幸好此时战争已经结束,否则岂不等于拱手将这座雄关送人吗?在这些世家大族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国家安危,只知道拼命安插亲信,长此以往,大陈恐怕再难抵御像匈奴、姑师这样的外族侵犯。 “那好,你们去把除潘宗飞以外的最高官职的人给我找来。”杨诚沉声说道,声音已不像之前那样平和。他自然也体谅这些小兵的难处,在高门世族的眼里,他们的生命比猪狗还要贱,自己这次既然没有打算收拾潘宗飞,当然也不必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这……”几名卫兵迟疑的说道,四下相顾,却不敢动身。 “潘宗飞可以杀你们,我们一样可以,要不要试试。”刘虎见状,已是气愤不过。他长年生在军中,除了史达贵之外,少有接触这些世家子弟,是以心中的怒火远胜杨诚。 一听刘虎的话,几名卫兵再不敢犹豫,其中两人迅速的向内跑去,其他人则为杨诚等人端茶递水,毕恭毕敬,与之前直有天地之别。 坐在将军府的门外,杨诚不由感慨不已。有了这样的人为官,大陈的百姓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玉门本是交通要地,此时的繁荣竟比不上西域小城,虽然不至于十室九空,但恐怕远走他乡的,不在半数之下。若不是惧怕潘宗飞,这些人何至于背景离乡。杨诚心里暗自希望,像潘宗飞这样的人,就只有这一个。若不是因为潘家的关系,他几乎忍不住要将潘宗飞杀了泄愤,但是现在,他却要在这个名义上的下属门外坐等,想到这里,杨诚不由苦笑不己。 不多时将军府内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几十名盔甲鲜明的士兵,簇拥着一名略现沉稳干练的中年将军,急步走来。刚到杨诚不远,那人便率众轰然跪倒,恭敬的拜道:“玉门关副将熊伯滔,拜见征西大将军!属下迎接来辞,请将军降罪。” “好,这可是你说的,先给我重打五十大板!”刘虎大声说道。 杨诚挥了挥手,虽然没赞同刘虎的意见,也没有让熊伯滔他们起来。“我先问你,本将进入玉门,你可知情?” “将军一进玉门,便有人来通报。”熊伯滔坦然说道。 杨诚冷然一笑,略有怒色的问道:“本将进入玉门,足有一个时辰,你身为玉门副将,为何不来拜见接洽。” “这……”熊伯滔微有迟疑的说道:“只因潘将军卧病在床,末将实在无法走开。况且末将知道将军您急着赶回长安,以为大军不会在玉门城内逗留,所以就……” “哼!”杨诚怒哼说道:“所以你就对本将不理不睬,而且还打伤我派来的人!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潘宗飞他不能动,是以杨诚将心中的怒火全发泄到他熊伯滔的身上。 “那,那纯属误会,其实……”熊伯滔急忙辩道,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既然杨诚入城的事他都知道,那若还要误会,便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哈哈哈,伯滔,你说谎也不会说,怎么跟我混的。”一阵笑声中,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大步从大门中走了出来。这个青年男子,无疑便是潘宗飞了。 杨诚暗自打量,只见这潘宗飞身材修长,面白眉浓,配上那一身剪裁得体的锦衫,竟显得英俊不凡。虽然脸上有些许的浮气,看起来却仍让人产生好感。若不是之前的所见所闻,杨诚几乎不相信这样的个俊朗的青年,却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贱的富家恶少。 潘宗飞说完熊伯滔,便向杨诚三人走来。看着一脸冷然的三人,特别是杨诚身后一脸杀气的屠一万,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你一定就是杨诚吧,我听我那死鬼二哥提过你几次呢,都是自己人,来来来,正好可以尝尝我的手艺。小弟做菜时,连爹娘都不认,杨哥可别见怪。” 杨诚和刘虎均是一呆,他们设想过无数着相见的可能,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瞧这样子,潘宗飞似乎跟他们极为熟络一般。 见两人没和答话,潘宗飞双手搭在两人的肩上,看着刘虎热情的说道:“杨哥旁边这位英武不凡的兄弟,一定就是新任的神威营统领刘将军吧,听说你和杨哥亲若兄弟,小弟真是羡慕啊。本来我也想跟我二哥去打姑师的,他偏不让,你看,弄成这样,要是有我在,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先别说这些了,来,进去再说。” 杨诚和刘虎相视一眼,均是暗自苦笑。潘宗飞如此热情,他们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得在潘宗飞的推攘之下,向将军府内走去。屠一万见两人与潘宗飞如此亲热,顿时愤怒不已,直觉被杨诚二人欺骗了一般。 “喂,你小子被我两个哥哥逮住了吧!”潘宗飞回头轻蔑的看了屠一万一眼,不屑的说道,转而向熊伯滔喝道:“把这小子押下去,等我招呼了我两个哥哥再收拾他。” “慢着,屠兄是我们的朋友。”杨诚陡然一停,不快的说道。 潘宗飞微微一愣,皱眉说道:“不是吧,像这样的奴才遍地都是,两位哥哥要是缺人,兄弟这儿随便任你挑去。” 杨诚看着潘宗飞,一字一顿的说道:“屠兄是我们的朋友。” 潘宗飞表情一僵,旋即笑道:“这小子福气真大,既然攀上了杨哥,那过去的事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们这次来,其实……”杨诚沉声说道,并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 还没等杨诚说完,潘宗飞已抢过话头说道:“既然到我这儿了,两位哥哥就不要客气什么了,先安心在玉门关玩上几天,让小弟好好招待二位。你们不知道,我在长安呆腻了,以为这边可以打打仗、杀杀人,一定好玩。谁知道一跑来,仗却让两位哥哥打完了,别提我有多烦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得我无聊极了。两位哥哥就当是陪小弟,若再说要走,可就太不够意义了。” “我们还得去长安。”刘虎不冷不热的说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潘宗飞一上来就和他们称兄道弟,让他和杨诚也不好说什么。这小子若是秉性如此,倒还罢了,若是有心如此,确也不是个简单的人。想到这里,刘虎不由向杨诚望去,杨诚也是同时望了过来,四目相交,两人显然想到一处了。 潘宗飞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两位哥哥急什么,到时我让人安排快马,几天就可以到长安了。说起来,在长安一提起我刀神,那些公子哥儿是无不晓啊。到时我让人捎个信去,两位想在长安怎么玩,都一定会有人好好招呼的。我虽然比不上我二哥,但在长安,嘿,谁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杨诚微微皱眉,潘宗飞如此话多,再让他说下去,自己恐怕连来干什么也要忘了。看了一眼身后默然不语的屠一万,杨诚正色说道:“其他的先放在一边,还是先把屠兄父亲的尸首,还给他吧。人都死了,这又何苦呢。” “你不知道,那老小子,实在可恶,他竟然看不起我,不肯跟我比。一个贱民,竟敢如此对待本公子,你们说该不该死,我这样做,还算是便宜他了……”潘宗飞滔滔不绝的说道,看着杨诚和刘虎均有些面色不善,顿时止住了口。尴尬的笑了笑后说道:“两位哥哥给他求情,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当然要给你们面子了。来人,找副好点的棺材,把那死老鬼装进去,给这小……屠兄。” “不用了,棺材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爹要是用了你的棺材,恐怕死不螟目!”屠一万愤怒的说道。 潘宗飞指着屠一万,有些气愤的说道:“你……要不是看在两位哥哥的面子,我今天就让你和你死鬼老爹一样!”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杨诚见两人势成水火,急忙出来打着圆场。这一次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屠一万控制不住动起手来,那他和刘虎都将极为为难。 潘宗飞当然不好驳杨诚的面子,当下闷哼说道:“伯滔,带这小子去吧,我陪两位哥哥去珍馐阁了。” “不,我们两个和屠兄一起去。”杨诚深深的看了屠一万一眼,坚定的说道。刘虎闻言也是点头附和,屠一万虽然听了他们的劝,决定暂时不找潘宗飞报仇,但以他的性格,若没有自己两人在旁,万一隐忍不住,恐怕就会铸成大错。 屠一万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大步走了上来。开始他见杨诚两人和潘宗飞如此亲热,已是心恢意冷,更做好了战死在此的念头。不过到了现在,他却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不已。他虽然身处市井,却也知道潘家庞大的势力,杨诚他们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帮了他大忙了。他本也不是个盲目冲动之人,知道这其中的干系。 看着挣脱自己的手,与屠一万并肩而行的杨诚和刘虎,潘宗飞脸色微变,旋即又换上一张笑脸,跟了上去。 转过一个弯,众人便来到一处仅可容纳数百人的小校场上。看到校场上的情形,杨诚和刘虎均是一阵愤怒。 校场正北的一处高台上,几根粗大的木头高高立起,木头顶端支起的横梁上,悬挂的竟有三具尸体。天气炎热,几具尸体均已有不同程度的糜烂,正散发着阵阵的恶臭。杨诚和刘虎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正掩鼻而立,一脸不屑的潘宗飞,均想不通这样一个看起来十足是个翩翩公子的潘宗飞,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他们两的刀下也染过不少人的血,但此番仍是震惊不已。毕竟这些人,只是手无寸铁,无力抵抗的百姓而已。 “爹!”屠一万虎目微红,泪水顿时涌了上来,只是拼命忍住,不让它掉下来。悲鸣声中,屠一万人已在几纵跃间,直抵木桩之下。“呀!”一声怒吼,屠一万一刀将粗大的木头劈为两截,木梁倾倒之际,人已纵身跃起。将挂在他爹脖子上的绳子削断之后,抱着他爹的尸首稳稳的立在地上,随即大步向这边走来。 “轰!”木梁倾倒,溅起阵阵灰尘。 看着屠一万,潘宗飞不禁有些惊讶,显然屠一万的身手让他感到意外。想到这里,急忙退了几步,直至退到熊伯滔和几名侍卫身旁,才微微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其他那些人,也归还给他们的家人吧。”杨诚叹了口气,转头向潘宗飞说道。及一看到潘宗飞不知什么时候退了这么远,不由有些诧异。 “好好好,杨哥不开口,我也会这样做的,没想到这么臭,呃,真是倒胃口。”潘宗飞急忙说道,“两位哥哥,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去我的珍馐阁吧,我今天花了一天工夫,可费了不少心思。” “不了。”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大军稍后便要赶去长安,以后有机会,再向潘兄弟讨扰吧。” “这怎么行!”潘宗飞大声说道,正要继续说下去时,屠一万正经过他的身旁,冷冷的说道:“你的头,暂时寄放在脖子上,我会来拿的。一定!” 潘宗飞脖子一缩,对屠一万竟有些畏惧一般。毕竟比起屠一万,他那点功夫,实在算不得什么。 “告辞!”杨诚和刘虎揖手说道,随着屠一万向外走去。 “两位哥哥等等,既然你们不愿留下,小弟也不勉强。大家既然认识了,以后就是兄弟了,小小心意,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杨诚和刘虎回头一看,只见潘宗飞手上拿着两把只有拇指大小的金色小刀,刀虽然小,但却是由纯金精心打制而成。刀的侧面,赫然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飞”字。虽然潘宗飞没有说,但杨诚和刘虎也不难明白,这多半是潘宗飞的私人信物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潘宗飞为何这样热情的对待自己,却也不好拒绝,当下收了下来,道谢离去。 其后的时间里,两人与屠一万一道将其父火化之后,因屠一万决意要将其父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二人也不便挽留。三人虽然才认识一天,却已是惺惺相惜,感情渐深。 另过屠一万,杨诚和刘虎也不想在玉门逗留,将事情的始末简要的向公孙无忌说了之后,便率军离开玉门向长安行去。 “公子想要收买他们两个?”看着渐渐远去的神威营和飞虎营,熊伯滔轻声问道。 潘宗飞微微一笑,一脚踏上玉门关城楼的栏上。“公子小心,可别摔下来。”熊伯滔急忙说道。 潘宗飞看了熊伯滔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二哥在,我当然安心做我的花花公子,不过现在,哈哈哈。” 第五章 宗族之争 离开玉门后,杨诚等人便马不停蹄的向东而行。一路行来所见,却没有杨诚想象中百废待兴的热闹场面。虽然道路两旁的长满了青绿茂盛的庄稼,却是杂草丛生,间或才能看到有一两个老弱的百姓在地里除草、耕种。再有一个月就该是丰收的时候了,眼前的情形实在让杨诚大惑不解,凉州现在已经没有了外患的威胁,为何竟比当初自己来的时候,还要显得荒凉呢?难道这些百姓,竟忍心抛下即将成熟的庄稼,离乡背景而去吗? 这种情形,一直快到武威,才稍稍好转。大道上来往而行的商人们,也不再如之前一般行得匆忙,也没有远远的避开他们。田地里的杂草显然也刚除去不久,有些地方,还能看到部份士兵帮着在田地里干活。虽然仍和杨诚印像中当年安平数万人齐劳作的场面相差太远,但也足以让他略感欣慰。至少这季庄稼只要能够丰收,那凉州的百姓下半年总算可以保得温饱了。凉州地处边陲,这几年又受到匈奴的不断袭扰,再加上承受着十五万大军的大部分供养,比起其他地方,苦了何止一倍。现在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 “统领大人,前面好像有人在等我们?”正在杨诚感慨之余,张破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杨诚闻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十里长亭之处,隐隐有几个人立在那里,亭内的一张几案上,似乎摆酒食之类的东西。看到这种情形,杨诚微微有些诧异,出了玉门关后,他一直比较低调,不想打扰各地官员。而各郡县的官员,似乎也换了不少,几乎没有杨诚所识之人,是以一路穿州过县,倒也清静。 渐渐走近之时,亭内的情形越渐清晰,带头那人,也让杨诚微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当下急催战马,迎了上去。 “哈哈,多日不见,贤弟可好!”带头那人爽声笑道。 听到他的声音,杨诚终于认出这人原来是潘泽海。这时的潘泽海,一身粗布短褂,几乎与了农人无异。若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杨诚还真认不出来。“海兄,原来是你,小弟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杨诚翻身下马,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看着潘泽海一身质朴,杨诚反而顿生亲切之感,与之间为报潘宗向的感觉,又大不相同。 “呵呵,贤弟不嫌为兄寒碜,为兄就心满意足了。”潘泽海与杨诚把臂而行,直入亭内。 “哪里哪里,我看海兄为民操劳,力行简约,实则是百姓之福。”杨诚坦笑道,将潘泽海递上的接风酒一饮而尽。酒入口中,杨诚却是微微一怔,这哪里是酒,分别只是甘洌的泉水而已。不过杨诚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畅快。 “酒”过三巡,杨诚、刘虎及左氏父女等与潘泽海一道入城,飞虎营和神威营则在潘泽海的几名随从的指引下,径去城外军营安置。 城内的情形又让众人一番赞叹。与之前几座冷清的城池不同,武威城内却是一派兴盛之貌。大街左右的店铺,几乎没有一间闲置,街上的行人虽然并不拥挤,却是意态安祥。 “海兄能将武威治理得如此繁荣,小弟实在佩服。”杨诚赞赏的说道。 潘泽海谦虚的摇了摇头,竟有些失落的说道:“说来惭愧,为兄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能保得了多久。” “这是为何!”杨诚惊讶的说道。 潘泽海叹了口气,略有沉重的说道:“贤弟从玉门一路而来,其间的情形想必也略知一二吧。” 杨诚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小弟也正想相问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呢?” “因为百姓已经无以为继了。税,重税,今年的税竟是往年的三倍,虽然还有一个月就可以收获了,但百姓却熬不过去了。”潘泽海沉痛的说道。 杨诚神情微愕,惊讶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是朝廷下的命令吗?这样竭泽而渔,岂能长久?” 潘泽海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凉州是潘家的地盘,朝廷怎么会管这些。”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郡守府外。虽然是凉州最大的郡,但府内的布置却仍是简洁为主。分宾主坐下之后,潘泽海似乎终于找到倾诉对象一般,将凉州现在的情形一一道来。 原来潘宗向死后,潘家的情形已是大乱。毕竟在年青一倍之中,潘宗向几乎就是潘家的大梁,他的突然死去,对潘家的打击不言而喻。从丧子之痛恢复过来的族主潘泽林,一边派人将凉州的郡县牢牢掌握在潘家的手中,一边迅速补充在西域之战中损失的征西军。十五万的征西军,一向是潘氏势力的主要力量,不仅因为其中有着神机营的名头,更因为征西军中的五万精骑。因为骑兵在战场上虽然能起着非常大的作用,但毕竟负担起来远胜于步兵。一万精锐骑兵所花的钱,足以抵过四万步兵,当然,像飞虎营这样的步兵,是个唯一的例外。而像神机营这样特殊的骑兵,所耗更是巨大。 要想弥补征西之战的巨大损失,对金钱的需求无疑非常巨大。潘氏宗族虽然经营着庞大的产业,但实际调度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这次征西军损失过半,仅战马盔甲所耗,便已是惊人的数字。再加上族里的人都不怎么愿意将自己的钱拿出来,自然而然的,这个负担就落到百姓的头上来了。各郡县的官员,为了博主子的欢心,哪里顾得了百姓的死活,只是拼命压榨,再加上其中还有不少中饱私囊之人,赋税更是成倍上涨。 百姓被榨干之后,各郡的官员又瞧上了过往的商人。西域停止战乱的消息一传入大陈,便有无数的商人闻风而动,纷纷赶赴西域。最初之时,凉州境内的大道上,人来攘往,好不热闹。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各城层层设卡,人头税、道路税、入城税、离城税……几乎不胜繁举,只要能想出来的花样,几乎都使了出来。这样一来,商人们辛苦一趟的所得,根本不够交税。没过多久,商人们便宁愿冒险绕道先零和羌族之地,穿过柴达木,越昆仑山进入西域,也不愿经过凉州的官道了。 而武威则是商人进入先零的中转站,再加上潘泽海并没有像其他郡县一样收取高得惊人的税,是以才会这样热闹。不过由于商人们必须先经过同样收取重税的安定和天水郡,所以这样的情形,恐怕也不能持久。是以潘泽海才会忧心不已,长此以往,凉州不仅无法恢复数年战争所留下的创伤,更有可能变得更加荒凉,丰收在即,百姓却纷纷外逃,便可见一斑了。 “难道海兄没有将其中的利害,向族主进言吗?族主应该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想来也该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杨诚皱眉说道。 潘泽海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道理谁不懂,但古往今天,这样的事却不断在发生,有什么办法,有时短期的利益,足以蒙蔽任何人。况且我位卑言轻,说的话又能起什么作用?” “难道海兄不是凉州剌史?”杨诚惊讶的说道。之前他一意让潘泽海担任重建后的神威营统领,更掌控潘宗向的征西军余部,便是为他日后出掌凉州打下基础。虽然当时他对潘泽海并不熟悉,但却从没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世家子弟的骄横之气,凉州在他的治理之下,百姓应该不会太苦。抱着这个初衷,杨诚才会放手将本该由他自己处理的征西军事务,交给潘泽海去处理。一则可以增加他的声望,二则也是让他有机会将征西军掌握在手,造成一种既成的事实,让潘氏宗族的上层,也不能改变。 潘泽海向杨诚揖手一礼,无奈的说道:“贤弟当初的栽培,为兄实在感激。不过我在潘家之中到底是旁支,能让我做个武威郡守,已经算是出人意料了,我还能多求什么。” “真是可惜。”杨诚感慨的说道。说起来他能做上交州剌史,恐怕也是因为交州地处偏远,周围更有不少蛮族环伺,潘氏宗族里没人愿意来受苦吧。不然恐怕还真轮不上到他,感叹一番之后,杨诚又问道:“那神机营呢?” “神机营倒是由我统领,不过,唉,比起原来,真是……”潘泽海迟疑的说道,面有愧色。 原来潘泽海率征西军回到凉州之后,征西军便被分散到各郡。潘泽海能统领神机营,其中也是得益于杨诚正式的任命,不仅加盖了征西大将军的帅印,更派人上报朝廷。当时非常正值之时,潘家也不好加以改变。不过比起神机营之前的待遇,便差了不知多少。不仅士兵的军饷降与普通士兵相同,而且所拥有的战马也仅有一千余匹。盔甲兵器之类,更无法与当初的神机营相比。如此一来,名震天下的神机营,便已和消失无异了。 “唉,潘兄若是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想。”杨诚叹道。 正在两人相对感慨之时,一名长相英武的年青人走了进来,对着潘泽海说道:“启禀大人,午饭已经备好,可以入席了。” 潘泽海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振翼,还不来拜见杨将军和刘将军。” “末将吴振翼,拜见杨将军!刘将军!”吴振翼跪倒在地,轰然拜道。 “你就是吴振翼?”杨诚惊讶的说道。 “正是在下。”吴振翼恭敬的应道。“在下对将军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实在荣幸。” 杨诚点了点头,转头笑着对潘泽海说道:“海兄可算捡到宝了,振翼可是征西军中最骁勇的将领,我相信神机营一定会重振雄风的!” 潘泽海笑了笑,或许这是他唯一可感欣慰的吧。“可惜,振翼在我这里,真是委屈了他。贤弟当他是宝,有的人却只当是草啊。” “居然有这样的事?”杨诚惊讶的说道。仅凭赤谷城一战之功,便足以让吴振翼便不至于受到埋没,更何况其后他更与谢尔多顿的乌孙军进行了连番针锋相对的硬战,让号称西域雄狮的谢尔多顿,几乎难做寸进。虽然杨诚没有和谢尔多顿有过交锋,但仅从林智对他的称道,便可知其人的不凡之才。是以就算说吴振翼是凉州第一勇将,恐怕也不算为过。 “贤弟有所不知,振翼虽然在赤谷城歼敌万余,但却因甄启山和章波二人之死受到牵连,所以不仅没有因功受奖,反而被罚。”潘泽海喟然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这又是世族之间的斗争。赤谷城之战他也略有耳闻,虽然换作他来,可能不会坐视锐金等营的破灭,但要想像吴振翼那样,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却是不能。吴振翼的作法虽然有些欠妥,但无疑是当时最能获胜之法。更何况在战场之上,为求胜利本就是不择手段,甄启山等人的战死,根本不能归疚到吴振翼的头上来。但这其中牵涉到的,却不是这么简单,潘家为了拉拢和安慰甄启山和章波身后的家族势力,便免不了拉吴振翼作替罪之羊,谁让吴振翼只是个平民之子。 “没什么了。能与潘大人一起共事,振翼已经不知道有多快活呢。”吴振翼不以为然的说道,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落,却没有逃过杨诚的眼睛。这件事毕竟对他有着不小的打击,就算杨诚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会有些不平。 潘泽海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来,尝尝振翼的手艺,我的派头够大吧,神威营的副统领也让我拉来做大厨,哈哈。” 众人谈笑之中,一道入席。潘泽海备的菜也非常简单,除了四五个素菜和一盆飘着点油星的汤外,再无其他。杨诚他们本就是简朴惯了的人,倒也不以为意,席间谈笑风声,宾主之间相处甚是融洽。 午饭之后,左氏父女自去城内逛街,刘虎则拉着吴振翼交谈各自的心得,兴致所至,两人还切磋了一番。杨诚与潘泽海则安座厅内,品茶闲谈。 谈及自己经过玉门时的际遇时,杨诚不由皱眉说道:“玉门关到底是咽咙之地,怎么会派潘宗飞这样的人却镇守呢?一旦有战,恐怕根本不能保。” 潘泽海摇了摇头,忿忿的说道:“因为他是嫡子。”潘泽林有三子,潘宗向、潘宗正、潘宗飞,因为潘泽林是潘氏族主,按照族规,下一任的族主也只能在他的三子中产生。除非三子俱没,才会由最近的一脉来继承。现在潘宗向一死,原本毫无争议的族主继承人之位,便陡生变数了。或许由于潘宗向的才能完全掩盖了他的两个兄弟,潘宗正和潘宗飞俱是不成气候。潘宗飞只知玩乐,更痴迷厨艺;潘宗正虽然比潘宗飞好一点,但却是个没有主见之人,在家族之中几乎从来没有任何自己独立的见解,更沉迷与道家的练丹之术,经常数月不出房门半步。 虽然两人都比潘宗向差得远,但潘泽林却必须得从中选出一个,做为潘氏宗族的继承人来。潘宗飞便这样被派到凉州,开始甚至打算让他做为凉州剌史的,但潘泽林毕竟不敢将整个凉州当作儿戏,才改任为玉门守将。一则玉门关现在并无危险,二则玉门关所治理的范围和百姓的数量,在凉州均是最少,就算让他折腾,也不能造成多大的损失。而潘宗正,却是死活不肯出来作事,更信誓旦旦的宣称他的仙丹就要炼成,不日例可白日飞升。潘泽林气愤之下,也没再管他。 “竟然是这样,难道族主之位,就只能传嫡子吗?”杨诚皱眉说道。虽然他对潘家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若让潘宗飞这样的人继承了族主之位,不旦对潘家是一个打击,对于潘氏所掌握的州县百姓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潘泽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除非嫡子都死了,否则就算是傻子,也得由他们来继承。” “那……难道其他人没有意见吗?”杨诚不可置信的说道。虽然历史上不乏有傻子当上皇帝的,但对于这些宗族来说,恐怕绝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形出现。毕竟这些宗族能兴盛不衰,经历数朝,并不能单靠运气就能做到的。 “这是几百年来的规定了,又岂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潘泽海摇头叹道。 “如果这个族主乱来,那对你们整个家族来说,岂不是致命的打击?”杨诚不解的说道。 潘泽海笑了笑,淡淡的说道:“那倒不至于,族主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重大的事情,必须得各房的支持,才能决定。就像这一次,愿意自己拿钱出来的只有几房,所以才会出现赋税增加三倍之事。” “哦。”杨诚点头应道。这些豪门世族内部的事,他也是首次听说,心中也不由暗自感慨。这些世族经过数百年甚至更久的发展,在朝野之中盘根错结,其影响恐怕也不是朝廷所能取代的。表面上是陈氏一族的天下,但其实也得依靠各大氏族的支持。世族的势力甚至胜过皇权,以他微弱之力,恐怕根本难以抗衡。想到这里,杨诚不禁有心灰心。 “对了,像海兄这样的,有没有可能做上族主呢?”杨诚突然问道。 潘泽海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杨诚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略有迟疑之后,他才坦然说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实在太难。” “哦?有什么方法。”杨诚急忙问道。杨诚也是突发奇想,要是让潘泽海这样的人做了族主,岂不是比潘宗飞要好上百倍。他虽然无意也无力介入潘氏内部的争斗,但却因为对潘泽海的好感,让他颇为心动,一时也没有想及其他。 潘泽海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除非我势力和职位,比族主还要高!” “啊!”杨诚惊讶的应道。怪不得潘泽海说实在太难,潘家现在的族主潘泽林,已经是一朝太尉,要想再上,便只有大将军和丞相了。就算潘泽海真有这个实力,也会受到其他世家的限制。一般来说,在朝中的几大权力最大的官职中,一个家族只能担任一个。若是潘宗向没死,而顺利的做上大将军,那潘泽林也会自动请辞,将他自己的太尉之职让与其他世家。若是不然,便被受到其他世族的共同敌视。以潘泽海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贤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但这样的话,今后切不可再提。”潘泽海正气说道,脸色竟有些凝重。若是让家族里的其他人认为他有这样的野心,恐怕这好不容易有所提高的地位,便又会付之东流。 潘泽海的顾虑,杨诚当然一想就明白了,他自然不会蠢到在其他地方表露出自己或是潘泽海有这样的意思。“商量个事,过段时间我会从交州派出一支商队到西域,你看有没有办法不必绕道?”杨诚转移话题说道,这也是他和张识文之前商量好的。虽然交州的事务他平时并不过问,但他也知道,交州能一边减免赋税,一边大把大把的花钱,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叶浩天大力鼓励经商之故。是以杨诚当然也不愿就这样放过西域现在这么大的商机,他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这个……”潘泽海略一沉吟,皱眉说道:“我只能保证这里,其他的地方却管不了。若你想能在凉州全境畅通,除非得到族主或是潘泽显的同意。” “潘泽显?”杨诚疑惑的问道。 “他便是新任的凉州剌史。”潘泽海点头说道:“不过他现在并不在凉州,说不定你在长安仍可以找到他。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只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兵器。如果你能找到一两样珍稀的刀剑送给他,或许好商量。能得到他的同意最好,实在没法也只能找族主了,你在潘家的地位,比我还高,族主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 杨诚无奈的笑了笑,算是答谢。看来他现在,已经刻上潘家的印记了,要想摆脱,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详细的询问了一些潘家的情况之后,两人又做了些其他方面的交流,相谈直至傍晚,杨诚才告辞回营。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辞别潘泽海与吴振翼,继续向长安行去。 这一次没有了潘宗向这个中间人,很多事情必须由杨诚自己去面对,遥望着长安的方向,杨诚心中顿生迷茫。 第六章 三更上朝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杨诚从睡梦中惊醒。 “谁呀?”杨诚揉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不满的嘀咕着,一边打开房门。 “诚哥,你怎么还在睡,难道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门一打开,身着一身崭新整洁武官服饰的刘虎,一脸兴奋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当然知道,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朝会嘛,但现在刚过三更,你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哎呀,咱们都等了十几天了,一会我们最早到,也能给文武百官留下个好的印象嘛。”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一边急催着杨诚换上朝服。 杨诚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回房,不慌不忙的穿着衣服之时,刘虎在一旁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得杨诚不禁莞尔。 原来杨诚他们到达长安之时,一月一次的朝会已经过了十几天,是以他们也只得住在城中等待。离开武威时,潘泽海曾告诉过两人他曾经居住的小院,两人在长安本就没有相熟之人,便毫不客气的搬了进来,既免去住客栈的花费,又可以行动自由。潘泽海在长安的居所只是个一进小院,四五间还算完整的房间,两人也不是讲究之人,刘虎、杨诚加上四名随从,住起来倒正好合适。 飞虎营则在离长安五十里时便与杨诚分开,一则是地方部队没有奉诏是不能进入京畿范围,否则便会视为谋反;二则出来这么久,将士们也有思乡之情,早日回到交州,也是大家期盼已久的事情。左飞羽本来也想跟来,不过杨诚考虑到交州现在没了叶浩天的支撑,若没有一个信任之人帮助打理,杨诚也难以放心。左飞羽虽然是个女子,但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却比杨诚要干练的得多。 杨诚也是暗自后悔,当年自己将事情全部交给叶浩天,虽然得了几年轻闲,但对于交州各级官员的实际能力,他几乎完全是从别人的言谈中得知,这当然不是十分可靠。再加上他现在远在长安,办起事来,比起已经便要麻烦得多。不过后悔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只有等长安这边的事情了结,再回交州慢慢筹划。现在飞虎营的诸将经过这次战争的磨炼,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潜力,飞虎营的事务几乎用不着他再操什么心。但在政务方面,他的能用的人还是太少,张识文又留在了西域,其他的人又不能让他放心,回到交州以后,恐怕再不能像以前那么轻闲了。 公孙无忌一到长安便径自离去,再没有和他们联络过,杨诚本来指望由他帮忙引见大将军章盛,顿时成了泡影。他和刘虎也几次登门拜见,不过却连门也没能进。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大将军章盛已闭门休养数月,不仅从不出大门一步,更不见任何人。据说就连丞相郑南风,也只了闭门羹,无奈之下,两人也只好放弃。 期间潘家也曾派人找过二人一次,不过去不是潘泽林,而是潘泽林的堂弟潘泽峰。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暗示二人在长安保持低调,一切自然有潘家的安排,只要效忠他们潘家,自然少不了二人的好处云云。二人当然也不便回绝,刘虎更是满嘴好话,让潘泽峰好不开心。不过送走潘泽峰后,刘虎当晚便独自去了史家,杨诚虽然警告他脚踏两条船,被两家发现定会死得难堪,刘虎却不以为意。用他的话来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靠山抵得了十个朋友。 当然这几天除了这些事情,他们两也并不得闲。首先是赤土营统领韦立雄,带着一伙他们两从未见过的年青将领登门拜访,一副熟悉得不得了的模样,更对杨诚毕恭毕敬,仿佛杨诚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一般,搞得二人云里雾里的。过后才有“好心人”暗示他们,这些人虽然并没参加征西之战,但却同样列在封赏名单之列。事先的拜访,显然是让二人有个心理准备,以免到时闹出笑话来。二人虽然早知豪门世族的种种行径,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自己竟要帮着圆谎。不过这件事显然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改变得了,二人愤慨之余,也只得作罢。 另外一伙却是一群富家公子,隔三岔五的便邀他们参加各种各样的酒宴和聚会。他们之中虽然没一个人是杨诚二人认识的,但那股热情的劲却直如相熟的老友一般。不久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与潘宗飞玩得要好的公子哥儿,因为潘宗飞的“关照”,才频频找上他们两人。这些人大都与潘宗飞一样,既有着显赫的家族,又在家族无法得到足够的重视,是以只知道整天变着花样来玩耍取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杨诚却极不习惯于他们聚会的气氛,是以去了两次便宁愿窝在屋里,也不愿再去。倒是刘虎拒绝不过,被迫去了几次,却渐渐和那些人打得火热,到后来几乎是晚晚不见踪影,让杨诚暗自担心不已。 “昨晚又疯了多久?我记得我睡下的时候,你都没回来,现在精神还这么好!”杨诚整衣出门,微微皱眉的说道。 刘虎表情神秘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反正你也没兴趣,问这么多干什么。” 杨诚白了刘虎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人我才不管。我可先警告你,应酬一下倒也罢了,你可别跟着迷上了,到时,兄弟也没得做。” 刘虎吐了吐舌头,告饶的说道:“这么严重?那真是打死我也不会的。” 杨诚笑着擂了刘虎一拳,略有沉重的说道:“倒不是我食古不化,故做正派。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还是少沾为好。现在天下初定,那些豪门世族却只顾拼命搜刮,一顿酒席,不知道背后又是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酒,怎么喝得下去。我们这一路而来,所见所闻,难道还少吗?” “知道了诚哥,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刘虎苦着脸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伸手按住刘虎的双肩,一本正经的说道:“刘虎,我知道你有雄心、有头脑,你想要出人头地我绝对支持你。但是我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不会沦为和他们一样。你和我都是贫苦百姓出身,应该知道其中的苦楚。” 见杨诚如此郑重其事,刘虎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重重的点头应道:“我答应你!”旋又泄气的说道:“那一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拿命拼了这么多年,还比不上那些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就像这一次,功劳被他们瓜分掉一大半,我们还得做出高兴的样子,好像是很荣幸的事情一样。******,流血的时候不见他们半个影子,凭什么与我们一样受到封赏,有机会,我一定将这些人全部宰喽!” 杨诚叹了口气,安慰的拍着刘虎的肩膀。对于这样的事,他又何尝不是气愤无比,但除了接受,他还能做什么呢?自己只要说出半个不字,得罪的豪门世族恐怕就是一大片,这背后复杂的利益关系,根本不他和刘虎所能猜想得到的。就像当年在征北军中一样,以他的军功,早就可以升到千夫长百夫长之类的了,但还不是一样默默无闻的当了九年多的小兵一个。当年他还不知道李平北为何每战之后都是眉头紧锁,现在身在其位才知道,该奖的不能奖,那种滋味简直比打了败仗还要难受。 “啊!”刘虎心中不爽,挣开杨诚的手,仰天发出一起闷吼。看着一脸关切的杨诚,刘虎咧嘴一笑,淡淡的说道:“没事了。走,今天该是我们走上金銮宝殿的时候了!”刹那之间,那股低沉的情绪便立即从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再度焕发出昂扬的斗志。 杨诚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刘虎对情绪的控制,比他犹自强了不少。这当然也得益于刘虎数年来处身于史达贵之下,不断的挣扎求存,让他在各方面,都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成熟老练起来。有些时候杨诚甚至会觉得,连他自己也看不清刘虎心里真正的想法,不过杨诚倒也并不在意,对于刘虎,他仍然有着绝大的信心。 两人离开居所后,便一路不紧不慢的向皇城方向走去。此时正是万籁俱静之时,繁华无比的长安城也从一天的喧闹中静了下来,大街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二人坚实而有规律的脚步声,四散回响。 越靠近皇城,刘虎也越显得兴奋起来,不断对着路过的地方指指点点。骠骑营、缇骑营、九城都尉衙门……京城里有名的几处衙门,在他口里如数家珍。别看他这几天忙于应酬,但对于这些地方却是狠下了一番功夫。杨诚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潘泽海的宅子里看书练拳,少有出来走动,听到刘虎所讲,倒也颇觉新鲜。 “这里就是步兵衙门了。”杨诚笑着说道。 “咦,诚哥你还会装嘛,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刘虎惊奇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这里他当然清楚了,当年他因为路上耽搁了,找不到靖海营的位置。还是靠着张识文的帮助,通过步兵衙门才按时报到的。虽然事隔数年,当时的情形仍是历历在目。 “诚哥,若是让你在京城里主管一营,你会选哪里?”刘虎饶有兴趣的问道。 杨诚摇头说道:“那怎么可能?” “哎呀,我只是说假如。”刘虎不依不饶。 杨诚想了想,皱眉说道:“那就选靖海营吧。” “靖海营?”刘虎疑惑的说道:“据我所知,靖海营虽然没撤,但也差不多形同虚设了嘛。” “是啊,那样正可能乐得清闲,我还巴不得靖海营一直都是形同虚设呢。”杨诚一本正经的说道。 刘虎扁了扁嘴,指着杨诚一字一顿的说道:“胸无大志。”旋即又自语说道:“要是让我选,我就要当京辅都尉。” “为什么呢?”杨诚随口问道。 刘虎四下回顾,确认只有他们两人之后,才得意的说道:“这都不知道,黑甲雄兵之后,京辅都尉便是大将军手中的王牌。这些年四方纷乱不休,但京畿却一直稳固不动,这其中起码有一半是京辅都尉的功劳。京辅都尉虽然只有两万人,但其战力据说丝毫不下于神威营,甚至还有过之。” “你怎么知道?”杨诚奇怪的问道。以他的所知,他也仅知道京城外围的军队由京辅都尉、左辅都尉、右辅都尉三支组成,这三支军队均一直被大将军章盛牢牢控制在手,将整个京畿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但这三军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却并不知晓。 “嘿嘿,我现在在长安,可是神通广大哦,佩服吧。”刘虎得意的笑道。 杨诚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神通广大,还不是那些公子哥儿告诉你的,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刘虎急忙争辩道。 “好好好,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么用?京畿附近的部队,你以为是普通人能统领的吗?像我们这样的人,就不用去想了。”杨诚淡淡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将军章盛还不是一样出生贫寒,他能做到,我们也同样可以做到。” “那,你得先等皇上亲政之后,凑巧和你看对了眼,再一力提拔你,然后你再像大将军那样,立下无数大功,再做你的梦去。”杨诚笑着说道。 刘虎点了点头,故做深沉的说道:“嗯,可以考虑。” “喂,天亮了。”杨诚拍着刘虎的肩膀说道。 “啊?”刘虎闻言四望,却见天空仍是一片乌黑,当即明白被杨诚捉弄,两人顿时相视而笑。 这样一路笑谈,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到了皇城之外。此时时间尚早,并没有其他大臣等候,两人无聊的数着宫灯之际,一顶紫色软轿却缓缓行来。看到这样的情形,立时引得二人注目不已。难道还有人和他们一样早? 及至靠近,二人才发觉软轿竟是奢豪无比,不仅所用绸缎均绣有精美的龙凤图案,轿顶及四周更安放着五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虽然比起杨诚在逐日神殿所见那颗逊色多了,但仍不是一般人所能享用的。轿中之人的身份,恐怕也是尊贵无比。 软轿却并没有在朝臣们应该等候的地方停顿,而是越过两人,径向宫门行去,所过之处,竟有留下一股特别的香味,历久不散。 看着那顶软轿毫无阻碍的直入宫门,杨诚不由微微疑惑。这个时候,谁还能自由出入宫门呢?要知道宫禁森严,没有皇帝的特许,任何人都不能在宫门关闭后随意出入。虽说皇帝现在年幼,但这历来的规矩,恐怕不是会稍有改变。轿中人的身份,顿时让杨诚猜测不已。离早朝还有一个多时辰,几位辅政大臣应该不会这个时候进宫,而且那软轿似乎是女子所用,到底会是谁呢? 杨诚对京城中的情形本就不熟,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之际,却发现刘虎仍呆呆的望着已经关闭的宫门,竟有些失魄落魄的样子,当下立即拍了拍刘虎的肩膀,疑惑的问道:“喂?你怎么了?” 直到杨诚问到第三遍,刘虎才陡然一惊,及至看清杨诚,才喃喃说道:“没什么,没什么,难道是会是她吗?” “谁?难道你认识刚进进去的人?”杨诚惊奇的问道。据他所知,刘虎这是第一次来长安,而且和他交往的那些人,根本只是些富家公子而已,怎么可能与如此尊贵的人扯上关系。但看刘虎的表情,却绝非做作,是以杨诚顿时疑惑不已。 刘虎摇了摇头,定神说道:“不,不可能的,我胡乱猜的。” “你,你没事吧?”看着刘虎,杨诚迟疑的说道。 刘虎晒然一笑:“没事,我只是想,要是能让我认识那轿中之人就好了。”言罢,又深深的看了宫门方向一眼。 “又在做梦了。”杨诚打趣的说道,刘虎这个回答虽然让他并不满意,但他却并没有过多的留意。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也再没有做什么交谈。杨诚思虑着交州之事,刘虎则静立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后不久,便开始陆陆续续有前来上朝的大臣到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所谈之事也大多为花前风月,杨诚竖耳良久,最终也只得摇头叹息。这些人两人几乎一个人不认识,只得干立一旁,及至那一伙“属下”到来之时,两人才稍解尴尬。 随着几位辅政大臣的到来,场面总算平静下来。潘泽林路过之时,只是淡淡的向两人点了点头,便径自向前而去,其他几人的眼神则多为冷淡,对两人的行礼也是视而不见。辅政大臣就位之后,原来四散而聚的官员纷纷按自己的品级列成四列,静候着宫门开放,杨诚他们则列在最后。 等了不久,便有宦官前来宣旨,众大臣开始鱼贯而入,杨诚他们却并不能一同上殿,而是要在殿外等候,期间还有专人负责向他们讲解宫廷里的规矩。两人虽然提不起半点兴趣,但却不得不做出认真的样子,没想到上殿居然还这么麻烦。“宣,虎贲中郎将杨诚、神威营副统领刘虎上殿觐见!”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听到终于轮到自己,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发觉,宦官们那阴阳怪气的声音,竟是如此的悦耳。 两人整了整衣装,对视一眼,昂首向雄伟的大殿走去! 第七章 崇政殿上 一百零八阶白玉石梯,让两人走得小心不已,生怕自己一用力,便会将其踏碎。虽然早已见惯了千军万马的大场面,看着左右如山挺立的禁军士兵,杨诚竟有些紧张,连手心里也是微现汗珠。侧目向刘虎望去时,那小子却悠然自得的四下张望,丝毫不理会身旁频频皱眉的宦官侍者。杨诚不微暗笑自己,在这方面竟然连刘虎也比不上。 拾阶而上,雄伟华丽的崇政殿渐渐浮现在眼前。比起崇政殿来,西域各国的宫殿便是相形见绌。在高达五丈的崇政殿面前,任何人似乎都在瞬间变得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这让无数人想方设法,甚至付上生命的代价也要争夺的地方,确实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刘虎似乎也被崇政殿的雄伟所震惊,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扑哧!”仅剩下三十阶左右时,刘虎却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杨诚几乎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时,刘虎虽然已经止住笑容,却显然忍得非常辛苦。杨诚哪知道刘虎因何而笑,当下眉头微皱,以目相问。刘虎却不作答,只是用小指指了指前面领路的宦官。杨诚顺着看过去,不禁哑然。原来那宦官走路不紧不慢,姿势也经过特别的训练,但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无疑是怪异无比。杨诚忍住笑意,狠狠的瞪了刘虎一眼,幸好大殿已近在眼前,不然恐怕连他也忍不住。 行至殿外,那名宦官又叫住他们,再细细交待了一番,才让众人入殿。 一行二十余人分成两列,杨诚与韦立雄领头,后面则是刘虎和几名货真价实的征西军将领,另外占了半数以上的人,却是那群在长安才冒出来的立功者。 行了几步,杨诚和刘虎均忍不住向前探望,一见龙椅左右仅有三人安坐,均有些失望之色。看来大将军章盛,并没有来参加这次的朝会,这让两人打算趁机一睹章盛的风采的希望,立即落空。对于大陈的大多数军人来说,章盛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比天子逊色,甚至还要过之。能够看章盛一眼,也觉得是莫大的荣光。 “咳。”领队宦官一声轻咳,两人顿时一惊,想起事前宦官给他们交待的“暗号”,立即双膝一软,轰然跪拜。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倒底是军人出身,山呼万岁的声音也是刚劲有力,在大殿中久久回响。 余音渐止,大殿内却是一片宁静。三位辅政大臣微微皱眉,纷纷歉身向龙椅上望去。刚才还微襟正坐的小皇帝陈博,只时却不见踪影,只剩一双小脚,还挂在龙椅上摇晃。 “皇上?”丞相郑南风轻声提醒道。 “哦。”陈博应了一声,手足并用的缓慢爬了起来,尚未坐好,便随口说道:“按大臣们商议的办!” 三人均是老脸微窘,齐声说道:“错了。” 陈博疑惑的看了三人一眼,见三人双手上举的暗示,才大声说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众将齐声应道。 看着立在大殿正中的二十几人,陈博突然来了精神,一双大眼睛不住在众人身上打转,显然对这些新鲜的面孔感到好奇。“曹公公,你又带了些什么人来陪朕玩啊?”打量半晌,陈博突然脆声问道。 杨诚和刘虎均是有些意外,皇帝虽然年幼,但毕竟已经快到十一岁了,而且这龙庭也坐了四年之久,照理说不应如此。当下均是疑惑的向上望去,哪知还没看清,便被曹公公的轻咳止住,吓得二人慌忙目视足尖,大气也不敢出。饶是二人胆大,毕竟是从未经过这样的场面。 曹公公皱眉看了二人一眼,才恭敬的说道:“启禀皇上,这二十三人,都是我大陈在征西战场上战功彪炳的各军将领。” “他们来干什么?又不陪我玩,都带下去。”陈博嘟嘴说道,完全是一副贪玩的小孩模样。 听到这话,杨诚和刘虎不禁一愣,难道第一次上殿,便是这样的结局? “皇上不可。”郑南风缓缓说道:“我大陈此次扬威西域,令四方蛮夷纷纷来朝,皆有他们莫大的功劳,皇上应该好好嘉奖他们才是。” 陈博歪着脑袋,看着郑南风说道:“你是说最近宫里多的那些孔雀、大象是因为他们,才会有人送给我的吗?” 郑南风脸色微窘,急忙辩道:“那当然不是,我大陈上承天命,乃是泱泱****,四夷理当朝拜进贡。” “他们都送我东西了,为什么还要去打他们呢?打了他们以后岂不是不会再送我这些好玩的了?你们真是可恶,要是他们不送我好玩的东西了,我就将你们全斩了!”陈博指着杨诚他们,生气的说道。 听到陈博这样说,三人均是面面相觑。还是潘泽林急智,立即回道:“不是这样的,那些蛮夷并未开化,不识礼仪,竟然觊觎我大陈,所以我们才要派人去教训他们。” “难道他们反悔,想要把那些好玩的东西抢回去?那样就真该打,明天我让老公公去,再多打他们几下。哼,这么小气,送人的东西还想要。”陈博一脸天真的说道。陈博所说的老公公,正是掌管内廷的宦官总管陈忠。陈忠服侍了三代皇帝,在宫中的地位极高,除了太后之外,宫中其他人都得尊他为李老公公,就连章盛以外的三位辅政大臣,对他表面上也得恭恭敬敬。 三人虽然都是老成精了的人,但要应对陈博这样的问题,显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当下哪里还管陈博怎么误解,纷纷唯唯诺诺的应着。 “咦,这些东西才送到宫里不久。是不是他们以前从我父皇手里抢回去了,现在又还回来的呢?”陈博眼睛一转,又出言问道。 “这个……”三人闻言均是无言以对。要是回答是,那岂不是等于说大陈不及他们口中的蛮夷,连先皇的东西都保不住。“当然不是,四夷年年都要向我大陈进贡……”郑南风慌忙说道,刚说到一半却突觉不妥,陡然止住。 果不其然,陈博立即问道:“年年进贡?那前几年怎么不见这些东西呢?难道是你们眼红,放到自己家里去了吗?” “没有没有。”三人同声回道,心中均有些纳闷。这小皇帝以往上朝,所说不过就那么几句,哪想到今天竟然会有这么多奇怪的问题,让他们也顿觉难以招架。 陈博瞪大眼睛,一脸狐疑的三人脸上来回巡视,不信的说道:“哼,我知道你们一定把好玩的东西藏到你们自己家里了,总有一天我要把它们找出来!” “这……皇上,该宣旨嘉奖了。”这样闹下去,定会让他们三人窘迫不已,郑南风急忙说道。 陈博顿觉无聊,指着早已放在案桌上的圣旨说道:“傅定,宣旨!” 一直立在一旁的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宦官,立即跑了上来,见三名辅政大臣点头示意后,方才高举圣旨,走到前庭高声宣读起来。 圣旨的内容,也无非是为大陈皇朝歌功颂德,同时也着实赞扬了一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三位辅政大臣,什么居功致伟,尽忠尽力,而且还再三推辞封赏,不为名利,高风亮节之类,直把三人吹成了圣人一般,听得杨诚和刘虎暗叹不已。征战的时候这些人不使绊就好了,现在仗打赢了,首功却被这些人拿去了,而且还要拖上一伙沾亲带故得跟着他们一起表彰。 好不容易才把三人的内容念完,接着又是追封战死的征西军诸将。潘宗向自然是身后哀荣,连史达贵也因为杨诚他们隐瞒之故,被大大的嘉奖了一把,不仅被封为忠武侯,更让其子承袭爵位。大陈以武立国,除非特例,爵位一般是不世袭的。上一代功劳再大,下一代若没能立下功劳,也只能享受其富贵而已。当然,在各大世族把持朝政的这几年,这一条几乎是形同虚设,但对于失势的史家来说,仍然来之不易。 “……虎贲中郎将杨诚,屡立战功,更生擒蛮首……然因其不敏,至使天水、安定二郡数万百姓伤亡;且行军迟缓,未及救援玉门关,以至玉门守军全数战死,实难辞其咎。纵观此战,其功大于过,为彰朝廷之……封杨诚为镇南将军,仍统交州,安抚南夷……勿负朝廷之望。” 终于听到自己的封赏,杨诚磕头谢恩之后,却说不出是喜是悲。天水、安定之事虽然是史达贵所为,但他也确实认为自己有责任,毕竟当时凉州的防务,是由他在统领。不过其中把玉门关失落的原因也拉了部份到他身上,却让他有些无奈,当时他刚从星星峡撤回,身受重伤,根本无法立即赶去玉门关,更何况玉门守将潘宗德一直隐瞒真实战况,直至最后他才得知实情,不过那时玉门关已经陷落。幸而他对封赏也并不太在意,虽然不清楚镇南将军和虎贲中郎有什么区别,但也没去多想。至少交州剌史仍是他,他仍有完成心中的理想的机会,这便已足够。 接下来其他人的待遇,便比杨诚要宽松多了,个个都是战功彪炳,大加封赏。其中让杨诚和刘虎都想不到的是,刘虎竟捞了个左辅都尉副使。杨诚之前还认为刘虎想统领京辅都尉是自己妄想,这样看来,竟是并非不可能。左辅都尉虽然比不上京辅都尉,但均属京畿防务部队,历来其中将领都只在京畿部队中的将领逐级提拔而来,少有外人能够进入。刘虎虽然只做了左辅都尉副使,但却一下子跨入了京畿部队之列,凭他的年龄和能力,上升的可能仍是极大。 三位辅政臣的表情却是各异。潘泽林自是一副得意的表情,显然已经视刘虎为他潘家自己的人;而郑南风和顾泽恩却是一脸的嫉妒。要知道京畿部队一向是章盛的禁区,他们两拼命想要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哪知道潘泽林不知道如何说动了章盛,竟把称病请辞的左辅都尉副使的职务拿到了手,让他二人如何不恨的咬牙。虽然潘泽林大方的将征西军的功劳分了不少给他们,但仍然不能弥补。虽然这些已经在前天就定了下来,但当众宣布,仍让二人心中酸溜溜的。 好不容易封赏宣读完毕,众人又是一番跪拜谢恩,其后便宣布退朝,各人去户部和吏部领取赏赐的金银和印信。 “他们这样做,对诚哥你实在太不公平了!”一出大殿,刘虎终于忍不住忿忿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将我治罪就算是开恩了。” “治罪?笑话,征西之战诚哥你立的功劳最大,获得的封赏却是最少,这样做,怎么能让人心服!”刘虎气愤的说道。显然对杨诚所受的待遇,感到不平。 杨诚笑了笑,叹气说道:“你忘了我差点被提前召回长安了吗?” “你是说逐日神弓那件事?”刘虎皱眉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无奈的笑了笑。开始他也认为朝廷一定看出那只是流言,不闻不问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在圣旨里只字未提,不过这封赏无疑已经表明了一切。说不定潘泽林为了保住他的交州剌史之位,已经费了不少脑筋了。毕竟像天命这种事情,朝廷是永远都不能接受的,只有皇帝自己,才是顺应天命的。 刘虎叹了口气,恨恨的说道:“这算什么道理,被别人编几句流言,难道就要治罪么?要不是我们,姑师哪有这么快就败了的。” “算了,别再提了。恭喜你了,现在你终于有机会达成你的目标了。”杨诚拍着刘虎的肩膀说道。 刘虎嘿嘿一笑,说道:“副使而已,按职级还没神威营统领高呢。” “还嫌,一个人偷着乐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呢。”杨诚笑道。 “怎么说呢,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是福是祸,也还说不定呢。”刘虎故意皱眉说道。 “为什么?”杨诚奇道。 刘虎想了想,淡淡的说道:“我之前调查过了,大陈立国以来历任的十二个京辅都尉,七个告老还乡,三个战死,另外两个获罪被杀。要是我不小心当上京辅都尉,你说该喜还是该忧呢?”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以为你真坐得上京辅都尉的位置啊。”杨诚不好气的说道。 刘虎看了一眼杨诚,有板有眼的说道:“哼,有我刘虎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一阵大笑,大步向吏部走去。 还没到吏部之时,便有一名中年文官,迎面走来,看着杨诚说道:“你就是镇南将军吧?” “嗯?哦,就是我,有什么事吗?”杨诚正色答道,对镇南将军这个身份,显然还不太适应。 “在下刑部侍郎周正,请你跟我去一趟刑部。”周正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八章 四部会审 “刑部?去刑部干什么?”刘虎瞪眼吼道。一般来说,去刑部无非两件事:一是审人,二是被审。在皇帝的权力分散在各大臣手中的时候,审人无疑是一件最得罪人的事情,哪一个官员背后,没有这样那样的后台。要给他们定罪,总免不了得罪其背后的势力,除非这个人背后的势力,已经默许其牺牲品的地位。而被审当然就更不是一件好事情了,是以刘虎才会如此失态。 杨诚挥手止住刘虎,对周正点头说道:“好,我跟你去。”该来的总会要来,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了结的。 “可是诚哥……”刘虎着急的说道。 “不用说了,你先去吏部吧,我一会就来找你。”杨诚一脸轻松的说道,生怕刘虎再闹出什么事来,反而不好。毕竟刘虎现在在京城附近任职,今后免不了要和京城里的各方势力打交道。 刘虎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诚哥,我陪你去。” 杨诚看了看刘虎,知道自己劝也没用,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三人一行向刑部走去,及至走到刑部衙门,刘虎却被拦在了外面。“委屈副使大人在门外等候。”周正肃然向刘虎说道,头也不回的向内走去。 杨诚回头以目暗示刘虎不要冲动,整了整朝服,昂首挺胸,脸上毫无畏惧的紧随而入。他自信自己在西域的所做所为,无愧于心,虽然为了刘虎他也瞒骗过朝廷,但比起今天朝堂上的虚假,也算不得什么。 刘虎看着杨诚的背影,气愤的跺了跺脚,独自在刑部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他也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只是事情关及杨诚,他却难以保持在战场上那种冷静。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也是他不愿惹更惹不起的地方,是以虽然心中愤慨,也只得耐心等待。 周正领着杨诚穿过大门,径直向刑部大堂旁的一个偏厅走去。偏厅之内,早有三个与周正服饰差不多的人等候,一见两人进来,纷纷停止交谈,做出一脸肃然之色。 “镇南将军请。”周正指着正中的一张椅子说道,“我先介绍一下这三位大人。” 杨诚点了点头,泰然自若的走上前去。“兵部侍郎潘庆聪潘大人,吏部侍郎顾良才顾大人,礼部侍郎郑仕鹏郑大人。”周正逐一指着三人向杨诚介绍道。 “三位大人好。”杨诚揖手一礼,稳稳的坐了下来。虽然表情仍然平静,但心中仍然有惊讶,这一次竟然是四部联合起来,足以见朝廷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杨诚心中也有些疑惑,照理说他到了长安大半个月了,除了例行的公事,朝廷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反而在圣旨已下,才将他传到刑部。整个事情完全反了过来,根本不合寻常的程序。他现在心里也搞不清楚,究竟关于流言这件事,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 疑惑之余,杨诚仔细观察着这四部待郎,希望能在他们的表情中得到答案。从名字上来看,兵部侍郎潘庆聪代表的显然潘家;吏部侍郎顾良才与礼部侍郎郑仕鹏无疑是郑、顾两家的人;唯有周正却不知代表的是谁。从态度上来看,也基本能证实他的猜想。潘庆聪对他是一脸和善的笑意,另外二人却有些冷冰冰的感觉,周正几乎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不出来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既来之,则安之,杨诚也懒得再去多想,看他们要怎么样。 “镇南将军。”三人同是立起回礼。 “杨将军不必紧张,没什么事,只是聊聊而已。”坐下之时,潘庆聪笑着说道,显然是要安杨诚之心。 郑、顾两人听了却微微皱眉,顾良才正色说道:“潘大人,这样说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潘庆聪不以为然的说道:“已经这么委屈人家了,你们还嫌让步不够吗?”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防患于未然而已,就算是太尉大人,也不敢打包票的。”郑仕鹏斜着眼睛说道。 “三位大人。”周正坐到潘庆聪与顾良才之间,沉声说道:“这次是由刑部主理,三部协助,三位若想争吵,我可以为你们准备地方。” 周正的话虽然毫不客气,但三人却似乎颇为忌惮周正,虽然脸上仍是不服,却没人再敢开口。周正也没有再理会三人,转头向杨诚说道:“镇南将军,这一次并不是要将你审问治罪,那样的话坐在这里的就是尚书大人,而不是我们几个了。这一次找你来的主要目的,只是向你了解一下你在西域的有关事宜,然后再根据问话的结果,决定是否会再请你来。所以是我希望你能够据实、详尽的回答我们的提问,这对我们和你,都有好处。” 杨诚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七上八下的。根据周正所说,这一次过后,很可能还有第二次,而第二次,恐怕就是要给他定罪的了。虽然潘庆聪之前就已经暗示了他,不过他却不敢有丝毫轻松。潘家虽然护着自己,但另外两家却似乎有着别的意思。这一点,他心里当然清楚:郑、顾两家所针对的,显然不是自己那么简单。交州为潘家名下的四镇之一,虽然人口、钱粮、兵马在整个大陈都排在后面,但对潘家来说仍然有着重要的地位。况且这次若能将自己治罪,那潘家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那好,我就直接发问了。”周正正色说道:“关于前段时间在长安盛行的传言,镇南将军可否知道?” 杨诚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什么传言,那纯粹是流言,姑师王想乱我军心的流言。”潘庆聪搭腔说道。 周正白了潘庆聪一眼,继续说道:“那将军有何看法?” “这当然纯属诬蔑!杨诚一心忠于朝廷,天地可鉴。姑师王当时为了逃避我的追击,才故意派人传布流言,这件事情我从他口中亲耳所闻,难道你们竟没有问过他吗?”杨诚正气凛然的说道。 周正脸上微露敬佩之意,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安乐侯远居泾城,这件事在他的请罪书内并未提及,我们稍后自会派人前去相询。” “安乐侯?”杨诚疑惑的问道。 “就是姑师王了。”潘庆聪解释说道,接着又简要的向他介绍了一下朝廷对林智的处置情况。 听完潘庆聪的解说,杨诚终于明白过来。对于林智的处置,朝廷上经过月余的激烈争论,才最终决定下来。随着姑师的败亡,大陈的威望确实有着极大的提高,原本一直没来朝贡的四方夷族小国,也开始纷纷来朝。所以为了展示****上邦的仁兹与大度,并没有将林智杀了泄愤,而是封为安乐侯,永远圈禁。偶尔有小国使臣来访,还会把他拉出来做陪,充当一块活的招牌。不过其他时间,他是完全没有任何自由的。这样的结果,对林智来说恐怕并不乐意看到,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从此失去了自由。 “这传言恐怕也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镇南将军被西域百姓共尊为圣主,这又做何解释?”顾良才盯着杨诚说道。 杨诚皱了眉头,沉声说道:“共尊为圣主?我怎么不知道。况且朝廷难道会因别人的说词,无视实际的情况,就要对大臣横加猜疑吗?”杨诚当然不是不知道,但这种事情,一向最为敏感,稍有不慎,便会给他带来大祸。他当然不会承认,实际上他也曾严令西域各族不得这样称呼他,不过背地里,却不是他能够阻止得了的。 “这就怪了,西域绝大多数百姓都知道的事,镇南将军竟然会不知?”郑仕鹏淡淡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反问道:“请问郑大人,这绝大多数,是你亲自调查所得,还是从别人口中所得呢?” 郑仕鹏脸色微窘,杨诚却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想郑大人公务繁忙,也无遐到西域,那就是听人所说吧。那我再问郑大人,对你说的人是自己亲耳听到,还是又听别人所说呢?如果是亲耳听到,那我就不得不佩服他了,要找到西域绝大多数百姓,若是我来,恐怕要花上几年功夫。郑大人的属下真是能干,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跑遍西域,若是我军中有这样的人才,那可太好了。” 郑仕鹏当然知道,杨诚是在暗示他所掌握的如同之前一样,仅是传言。从道理上来说,传言当然不能当真。但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杨诚问到,当即冷声说道:“我们所掌握的,虽然并不准确,但将军你难道又敢保证,你确实不知道吗?如果让我们拿到真凭实据,仅凭这一件,就可以置你个欺君之罪!” 杨诚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的说道:“请郑大人搞清楚,百姓尊杨诚为圣主和少数人在背地里叫完全是两回事。” “有什么区别。若非自己有心,别人怎么会这样叫你。”郑仕鹏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陡然站起,对着郑仕鹏施礼说道:“丞相大人。” 见杨诚向自己行礼,郑仕鹏慌忙站了起来。因为按品级来说,杨诚比他们还高出半截,按规矩他是不能坐着受杨诚之礼的。正要回礼之时,却听杨诚这样称自己,不由一脸疑惑,急忙向后面望去,心里还以为是郑南风来了。看见后面空空如也之后,郑仕鹏不由微怒说道:“镇南将军在玩什么花样?丞相大人根本不在这里。” 听到郑仕鹏的责问,杨诚却不以为意,一脸正经的说道:“我刚才称呼的是你。”旋又另外三人说道:“大家可要做证,郑侍郎居然想谋夺丞相之位,实在是罪大恶极!” “你胡说!”郑仕鹏气急败坏的说道,旋又想起刚才自己所说,不由哑然。 杨诚笑了笑,稳稳的坐了回去,淡淡的说道:“郑大人当然不会想谋夺丞相之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圣主,别人怎么叫自然由他喜欢,只要自己没有去做,我想朝廷也不至于因此降罪吧。” “既然你不想做西域的圣主,那为何还要成立什么长老会,还分配各族的土地呢?朝廷可从来没有要求你这样做过。”顾良才穷追不舍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元老会与土地划分,都是西域各族首领商议的,并不是我来决定的。我只不过代表朝廷,居中协调而已。” “说得好听,若没有你,西域各族怎么可能坐下来谈,早就该打起来了。”顾良才冷哼说道。 杨诚一脸惊奇的说道:“照你这样说,难道我们朝廷就坐视西域再燃战火,而我就袖手旁观喽?” “这有什么不可以,西域打得越厉害,对我们大陈的威胁就越小。”郑仕鹏振振有词的说道。 “哈。”杨诚大笑说道:“我大陈一向为礼仪之邦,我实在不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从一个礼部侍郎的口中说出。西域的百姓,难道就是不人了吗?难道我们泱泱大陈,竟会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防止四夷的侵挠,而不是以德理服人吗?” “这……”郑仕鹏顿时语塞。杨诚所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之词,虽然并不符合实际,但却让他不能反驳。毕竟这些大道理,还经常挂在他们的嘴边。 “但是我们已经派出西域都护使,统一协调西域各族之事,将军就应该阻止他们成立什么元老会。”顾良才沉声说道。 杨诚笑了笑,正色说道:“西域都护使到达之前,元老会已经成立。况且元老会以制止各族纷争,永不侵犯大陈为宗旨,让其存在,对大陈实在百利而无一害。” “什么百利而无一害,若是被别有居心的人掌握,恐怕第二个姑师,又会出现。”郑仕鹏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对于西域的治理,我上的奏摺里已经详细说明了我的意见。相信朝廷已有定论,更何况现在西域都护府已经成立,我想也用不着我们再在这里讨论西域以后的事情吧。” 郑、顾两人手中的王牌,不过只是圣主与元老会两张,却没想到被从容化解,一时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本来这种事情就是两可之事,说好说歹只是因人而异而已,根本就没有讲道理之说。不过显然之前三大家族已经达成某种协议,不然便不会如此反常的在圣旨宣读之后,才来盘问杨诚。 周正毫无表情的看着郑、顾二人的发难,直至两人哑口不言,才开口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征西将军遭遇姑师军时,将军又在何处?” “我去了羿族。”杨诚据实说道。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少,更何况杨诚也觉得并无隐瞒的必要。 “当时将军正在追击姑师军,为何会突然离营呢?”周正继续问道。 “羿族虽然只是西域的一个小部族,但对西域尤其是沙漠的熟悉远非常人能比。当时我与神威营不足两万,追击的却是八万的姑师军。虽然他们士气低迷,但胜负仍然难料。所以若能得到羿族相助,对我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帮助。”杨诚坦言说道。 周正点了点头,就算他对军事一窍不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随即又问了一些擒住姑师王的细节以及如何遇上刘虎及潘泽海的经过,这些都在潘泽海当日的奏摺里写得清清楚楚,杨诚也只是“照实”回答就是。 问话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对周正的提问与顾良才和郑仕鹏的责难,杨诚都一一应付了下来,再加上有潘庆聪间或助他一臂,让他总算顺利过关。周正交待让他半月内不得离开长安后,便宣布这次“审问”告终。 离开刑部,刘虎仍然呆坐在那里,直至杨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惊醒过来。关切的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已后,不由又是一番感慨。虽然周正并没有说他完全没事,但两人显然都比较乐观。交谈不久,两人便把臂向吏部行去。 大将军府 章盛仍和之前一样坐在小院里,手里蒲扇轻摇,说不出的遐意。 “大哥,难道你不准备见他们了?”公孙无忌坐在离章盛不远的一处石凳上,一边剥着橙黄硕大的金橘,一边问道。 章盛羡慕的看了一眼公孙无忌手里的金橘,淡淡的说道:“好像你还比我心急。” “这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嘛。大哥你就是安坐享福的皇帝,小弟我就是奔波卖命的小太监。”公孙无忌将一瓣金橘塞入口中,一边享受的吃着,一边含糊的说道。 章盛微微摇头,感慨的说道:“要是我也能像你现在这么活溜,多跑跑也无所谓。” “这纯粹就是你懒。我就搞不懂,每天在这里坐着,都坐了二十年了,你就不烦?要是我来,早就无聊死了。”公孙无忌指着章盛,皱眉说道。 章盛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看你修道五十年,还和当年一样,不知道在修些什么。” “嘿,修道就一定要像你这样整天静坐不动吗?心境到了,就行了。”公孙无忌笑道。 章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过几天我又老一岁了,这一次,你去给张罗张罗。” “真的?”公孙无忌惊奇的问道,见章盛点头,旋即喜道:“这就对了,给你过了几十个生日,就我两个糟老头,也该铺张一下了。” “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有几个人,你派人用最快的马,给我接来。”章盛摇头说道,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随手抛了出去。 看着那张纸沿着诡异的线路,稳稳的落在自己的手中,公孙无忌赞赏的说道:“大哥这手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了,谁要是认为你是个糟老头子,肯定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第九章 潘氏召见 诚哥,你看怎么样?”一回到住所,刘虎便迫不及待都尉副使的官服,听了四个随从的一番赞美还不够,非得拉着杨诚给他评评。 杨诚哭笑不得的看了刘虎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瞧你得意的那个样子,真是没出息。” “嘿,兄弟走了好远,你这做哥哥的,难道不替我高兴高兴。”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左辅都尉副使比起神威营统领,还要矮上半截,你瞎高兴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宰相府看门的虽然没品,不过比起九品县令,那可威风多了。”刘虎洋洋自得的说道。 见打击不了刘虎,杨诚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旋又皱眉说道:“说来也奇怪,据吏部的人说,你是近十年来唯一一个外镇将领进入三辅都尉的。这潘家看来还真舍得在你身上下功夫,要想让大将军松口,恐怕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要拉拢我,当然得花点功夫了,不然哪有这么容易让我替他们卖命。”刘虎得意的说道。他可不管这些家族之间争得你死我活,只要他能在其中得利就行了,进入京畿部队,不管天下有没有纷争,都将受到朝廷的高度重视,同时也是各方势力极力拉拢的对象。比起外镇军队拼死拼活才会得到一点赏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潘泽林这次,恐怕是引狼入室了。”杨诚故做担忧的说道。刘虎却是贼笑不语,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劝你还是别得意早了,千万不要把这些豪门世族看得太过简单,他们能延续数朝。绝对不是仅靠运气就能做到的。”杨诚语重心长的说道。 刘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放心好了,你地兄弟会有这么差吗?哎,对了,皇上虽然才十岁,不过好像蛮有意思的哦?” “你怎么看?”杨诚沉声说道。 “我把我的一半赌注押在他身上。你说呢?”刘虎神秘兮兮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笑,擂了刘虎一拳:“希望你小子押对了。” 刘虎点了点头,颇为自得的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天是小皇帝几年来话最多的一次。动动脑筋就知道,他是在暗示我们这些外镇将领。可惜这里面除了我们俩,其他地恐怕都得让他失望了。” “这你就错了,他暗示的还包括那些不得势的家族,凭我们两个,出得了什么力?只是希望不会是我们想复杂了。皇上毕竟还只是小孩子,心机不一定就会有这么深。”杨诚沉声说道。 刘虎闻言也点头说道:“所以我才只押一半在他身上,就算他只是个只知玩乐的家伙,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说得自己有多重要一般,在别人眼里,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呢。”杨诚笑着说道。 刘虎扁了扁嘴,信心十足的说道:“现在没有,并不代表我以后也没有,诚哥你就看着吧。” “哈哈。二位居然住在这里,真让我好找。”二人正说得起劲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出门相看之时,却是兵部侍郎潘庆聪。 二人急忙招呼潘庆聪入屋。潘庆聪去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奉太尉之命,请二位赴宴。二位赶快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去吧。” 杨诚与刘虎相视一眼,皆想不到潘泽林竟然如此突然的宴请自己二人。向潘庆聪告罪之后。二人急忙返回屋里,杨诚穿的还是今日上朝的朝服,刘虎则是穿地新官服,去赴这样的宴会,当然有些不合适。 “嚯,你小子什么时候买的?”看着一身光鲜的刘虎,杨诚一脸的惊奇。 刘虎得意的笑了笑,对着杨诚说道:“要是和以前一样寒碜,那哪有脸在长安混下去。我说诚哥,你怎么还穿这身布衣,一会岂不是让人笑话?” 杨诚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习惯了。再说穿衣服只要自己舒服就行,管他好不好看。” “哎,别急着走,你真的穿这身去啊?”看着杨诚负手而出,刘虎急急的说道。 杨诚却是不理,径直向门外走去。刘虎无奈的摇了摇头,疾步追去。 “今天多谢潘大人出言相助。”一上马车,杨诚便对潘庆聪感激地说道。 潘庆聪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杨大人客气,这本就是份内之事。更何况今天杨大人言词锋利,让那两个家伙口也开不了,大伯也是太小心了,就算我不在,我想杨大人今天也会安然无恙。” “本来就属他们存心捏造,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我又何必害怕他们呢?”杨诚坦言说道。 潘庆聪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得了便宜又卖乖,一会你可得好好感谢太尉大人,要不然你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整成什么样呢?对吧,潘大人。”刘虎笑着说道。 “这事虽然之前已经商定,不过杨大人以后还是要小心,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不是顾郑两家不放,杨大人这次也不会被封为镇南将军。”潘庆聪淡淡的说道。 “杨诚对官位倒不在乎,镇南将军还是什么也没关系了。”杨诚不以为意的说道。 潘庆聪眉头微皱,肃容说道:“吏部难道没给你说清楚镇南将军的职责吗?” “这……只是颁发了官印和文书,其他就没说什么了啊。”杨诚正色说道,看到潘庆聪地表情,不由疑云暗生。 “哼,他们还真是不死心啊,幸好遇上了我,不然你怎么死地都不知道了。”潘庆聪忿忿的说道。 刘虎凑了过来,奇道:“这镇南将军,难道有什么古怪?” 潘庆聪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说起来四镇将军本算得上位高权重,因为按以前地律法。各州郡是政军分权,郡守和郡尉品级相同,均属朝廷直接任免。各州的兵马,也只有少部份才可由州剌史调动,但超过五千以上,便需有朝廷的圣旨方可。只有四镇将军例外。四镇将军不仅可以直接调动五万人以下地兵马,更有开府收税之权。” “这样说来,诚哥这个镇南将军,岂不是等于没有封喽?”刘虎皱眉说道。现在各大家族把持朝政,对各州的限制早已消除。州剌史不仅可以掌控全州兵马钱粮,更有赋税和征兵之权,比起潘庆聪所说的四镇将军,权力还要大。这以前位高权重的镇南将军,反而已经只剩下个空头名衔了。 “不仅如此。因为四镇将军握有重兵。为防止其有作乱之心,所以四镇将军未奉诏命,不得踏出自己管辖范围半步,否则便以谋反之罪论处,大陈所有官员,均可加以捕杀。”潘庆聪沉声说道。 “什么!”两人惊讶的说道,连杨诚也是微微动容。简单的说,杨诚今后就只能呆在交州,只要没有奉旨,一离开交州便是 这相当于将他圈禁在了交州一般。杨诚倒不担心自己么限制,而是他以往喜欢周游名山大川地习惯,恐怕就要划上个句号了。 潘庆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四镇将军还必须每月将自己所做的事。不论大小详细向朝廷上奏。一旦所报之事经常不实,也将受到处罚。” “这。这还叫什么镇南将军,干脆叫被整将军算了!”刘虎忿忿的说道。杨诚却没想到镇南将军会有如此限制,一时也是无语。很明显。因为逐日神弓在西域传言,他已经成为朝廷忌讳的人物。表面上没有因此而治他的罪,但实际上却已经在防着他了。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因为他与潘家的关系,这一次恐怕就不会有这么简单了。 潘庆聪笑了笑,宽慰的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时局已经大不一样,只要有太尉大人在朝中一天,他们两家就奈何不了杨大人。”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多谢太尉和潘大人的关照。”潘庆聪这句,等于是在暗示他,他地命运已经绑在了潘家的战车之上,他只有忠于潘氏才能得保周全。没想到潘宗向死后,他与潘家的关系反而更为“密切”,这一点,让杨诚也是始料未及。 一路闲聊,潘庆聪“无意”中向二人透露出不少朝中的秘闻,让二人大开眼界了一把。当然潘庆聪所说,大多还是潘家如此势大,直凌驾与另外两大家族之上,甚至连大将军章盛,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刘虎能进入左辅都尉,也完全是潘家的功劳。二人虽然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当然免不得一番赞叹,刘虎更是不断的吹捧,直将潘庆聪哄得哈哈大笑。 行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杨诚和刘虎对视一眼,知道已经到了潘府,顿时神情严肃了起来。“呵呵,二位不必如此,随便一点,太尉大人表面上很严肃,但其实很好相处的。”潘庆聪笑着说道,领着二人下了马车。 下得马车,入眼的却并非两人想像中的***通明的潘府正门,而是在一条昏暗地小巷之中。两人疑惑的望向潘庆聪时,后者淡淡的说道:“二位不要见怪,有些事情当然不能做得太过张扬。” 二人暗自苦笑,表面上还得做出毫不介意的样子。潘庆聪让车夫驾车离去后,便领着二人从一道小门进入,穿过七八道门,才来到一处高大的房屋之间。这间大屋周围是宽阔地花园,屋内隐现烛光。 “二位稍等。”潘庆聪轻声说道,径直走到门前,举手轻叩。 “谁啊?”一声苍老而沉稳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伯,我是庆聪,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潘庆聪恭敬的说道。 “哦,进来吧。”这次地声音更加清晰的一点,虽然已大殿上有所不同,但杨诚和刘虎仍然听出这正是潘泽林的声音。 潘庆聪回头向二人招了招手,轻声说道:“二位,请。”说罢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扉。 二人相视一眼,均看出对方内心的紧张。虽然在大殿上见过潘泽林,但这样单独相见。感觉又是完全不同。毕竟潘泽林是长安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不至于一言定他们地生死,但现在却掌握着他们两人的命运。 进入房内,首先入目的是一个用屏风隔开而成的小厅,厅内仅有四五张雕花木椅,布置得极为精雅精巧。屏风的后面。隐约可见一排排书架,略一瞧去,竟布满了整个大屋,足见其数量之丰。 潘庆聪让二人坐在小厅之后,径向旁边亮着烛光之处走去。不一会,潘泽林便在他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参见太尉大人!”二人急忙拜道。 潘泽林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随便坐。” “谢太尉大人!”二人毕恭毕敬的说道,坐回各自座位,不过却怎么也随便不起来,表情均有些拘谨。 潘泽林缓缓的在上首坐下,轻声说道:“宗向,给他们上茶。”话一说完,神情顿时有些黯然。“唉,聪儿,去泡一壶上好的龙井来。” “大伯,聪儿这就去。”潘庆聪恭声应道。轻轻的拍了拍潘泽林的肩膀,叹气离去。 两人抬眼望去,借着烛光,潘泽林在朝堂上的威风已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挥之不去地忧伤与苍老。潘宗向的死。恐怕仍不能让他忘怀。毕竟潘宗向是他最寄期望。也是花了最多心血的人,老年丧子。那种悲痛不言而喻。更何况他还得一力面对着郑、顾两家,让潘家在朝中的地位,不至于因此落下。压力和悲痛的折磨下。让潘泽林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太尉大人请节哀,宗向兄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样。”杨诚安慰的说道。看到潘泽林这样子,竟让他心生同情,想起之前潘宗向对他的种种,让他也禁不住沧然泪下。 潘泽林叹了口气,看着杨诚说道:“你就是杨诚吧,向儿以前经常提起你,对你也是赞赏有加,果然也是个人才。” “宗向兄谬赞了,在下的才能,与他相差何止千倍。每每想到此事,我都后悔当时未能和他一起进入西域,否则即使不能救出宗向兄,能和他一起战死沙场,也足慰平生。”杨诚感慨的说道。 潘泽林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难得你对向儿如此情深意重,也不枉你们一番相交。向儿虽然早逝,但我希望你仍能一如从前一样,站在我们潘家这一边。” 杨诚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根本无法拒绝潘泽林。“刘虎得蒙太尉提拔,定当誓死报效!”刘虎轰然跪倒,绝然说道。 “刘将军起来吧,向儿当年也曾夸奖过你,听说连公孙先生,对你也是赞誉有加,你今天地也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虽然你曾在史家门下,不过既然你和杨诚好兄弟,就应该站在一起来,对不对?”潘泽林淡淡的说道。 “在下一定不负太尉之望。”刘虎一脸诚恳的说道,心中却暗道:这公孙老头一直躲着不见我们,倒没想到还算够义气。公孙无忌虽然无官无职,但在朝中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能得到他地夸奖,无疑让刘虎身价百倍。 潘泽林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向杨诚说道:“我想再过十天,朝廷就会下令让你回交州了。虽然这次有些委屈你,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倒还奈何不了你。” “谢太尉。”杨诚谢道。 “以前你都是直接和向儿联系,潘家的人你还不熟悉,今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聪儿吧。聪儿也是个干练之人,相信他可以帮助你把事情处理妥当地。”潘泽林和言说道。 杨诚点头之际,潘庆聪已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潘泽林又将杨诚之事向他交待一番 的大伯,以后杨将军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做好地。对些人真是阴险,竟然没告诉杨将军关于镇南将军的种种事项。”潘庆聪爽快的应道,旋又将刚才在车内和杨诚交谈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潘泽林眉头微皱,淡淡的说道:“哼,我都做了这么大的让步,他们居然还玩这手。杨诚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离开交州,就不会有事。” “在下谨记。”杨诚应道,脸上也有些微微失落。 潘泽林笑了笑,安慰地说道:“你也不恢心,镇南将军虽然不能离开驻地,却可以僻地开府。这一次你回到交州,便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什么?”杨诚疑惑的问道。 “交州地处南疆,虽然幅员辽阔,但州府控制之地却并不多。这次回去以后,你便可一举收服南越、山黎、安南这些蛮夷小国,建立一番功勋。”潘泽林正色说道。 “可是……”杨诚迟疑的说道:“这些夷族所在,不过是些不毛之地,要之何用?况且经过这次西域之战,在下实在不想再启战端。” 潘泽林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这样做,你如何能借机扩军呢?” “扩军?什么时候我说要扩军了。”杨诚疑惑的问道。 潘庆聪走了过来,对杨诚使了个眼色说道:“刚才你在车上不是说过了吗?三年之内,交州军扩至十万,以镇服蛮夷,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 看着潘庆聪频频眨眼,杨诚心里立即明白过来。所谓僻地开府,不过是个借口,这次征西之战。让潘家的势力受到极大的损失。而另外三州恐怕已经到了承受地极限,是以潘家的算盘,已经打到他交州上来了。虽然交州以前在大陈几乎微不足道,但随着这几年的发展,却渐渐开始繁荣起来。虽然还比不上中原大州。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再无油水可捞。 “以交州之力。恐怕无力承受。”杨诚正色说道。对于战争,他已经厌烦了,交州人口不过五十几万。要想承受十万军力,那岂不是让刚刚有所解脱的百姓,再也喘不过气来。这种情况,当然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们自会有安排。”潘庆聪和言说道,以为杨诚只是担心钱粮不够。 杨诚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请恕杨诚直言。兵不在多而在精,以交州的民力,支持飞虎营已经比较艰难,若是再增兵,恐怕便会使民怨沸腾。所以希望太尉体谅交州百姓,杨诚定会感激不尽。” 听到杨诚这话,潘泽林和潘庆聪脸色均有些尴尬,显然没想到杨诚竟然如此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屋中的气氛立即有些沉闷起来,过了半晌,潘庆聪才笑着说道:“杨将军爱民如子,值得称赞。不过交州被四夷环绕,仅有不到一万地飞虎营,恐怕难以照顾周全。既然十万太多,那便八万吧。” 杨诚仍然毫不松口:“在下些次路经凉州,见凉州百姓生活困顿,官员还横征暴敛,以长远计,此实非潘家及朝廷之福。太尉才学渊博,难道竟看不出其中得失?” 见杨诚不仅不顺从,反而还教训起潘家来,潘庆聪不由微微色变,正欲说话之时,潘泽林淡淡的说道:“让他说吧。” 见潘泽林没有阻止,杨诚更加放口说道:“百姓虽然力小,但聚集起来却不可忽视。在下以为,潘家现在财势已至颠峰,若以予民以利,百姓必然会感恩戴德。现在各地均拼命压榨百姓,虽然能聚一时之财,但却定不能长久。若潘家现在能独树一帜,善待百姓,将来成就,必在其他家族之上。”凉州的事对杨诚的刺激无疑是非常巨大的,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可能没什么用,但仍对潘泽林报有一丝的希望。 潘泽林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以你看来,这个道理其他家族之人是否明白?” “这……”杨诚迟疑的说道:“这些道理,天下人皆知,他们应该……知道吧。” “那为何没有一家这样做呢?难道他们都是鼠目寸光之辈?”潘泽林不紧不慢的问道。 杨诚面色微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潘泽林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仁义或许能得长久名声,但也得根据实际地局势。在此非常之时,实力弱小的家族,只会被其他强大的势力吞并。百姓始终是百姓,就算心里再感谢你,也未必肯为你付出性命,更抵不了千军万马。在强大的军队面前,百姓只会顺从,就算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杨诚急急的说道,“皇上亲政之后,这种局面便会立即打破地。”说到后面,杨诚也显然信心不足。历朝历代地皇权,都需要这些豪门世族的支持,否则便再难持久。就算皇帝亲政,但那里各大世家羽翼已成,想动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潘泽林笑了笑,肃容说道:“你可知道,朝廷地三大家族,各有多少兵马吗?郑家五十三万,顾家四十八万,征西之战前,我潘家只有三十六万,这还包括你交州一万。征西之战损伤的全是我潘家的兵马,相比之下,潘家地实力已经是最弱了。” “这么多!”杨诚和刘虎都禁不住吸了口冷气。郑顾两家合兵百万,又似乎在联手对付潘家,相比之下,一旦闹翻,形势对于潘家来说确实是可危了。 “收买民心,没有数十年是不可能有什么效果的。你说,谁愿意花费这么多时间,却做这种无谓的事呢?就算百姓拥戴,但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了的时候,那还有什么用。”潘泽林沉声说道。 杨诚和刘虎均是沉默不语,潘泽林却又说道:“潘家虽有四州之地,但凉州此次元气大损,没有数年难以恢复。另外两州又在其他两家的包围之中,难有什么发展。只有交州,还可以向南开土,以增实力。所以我这样的要求,不算过份吧?你们既然是我潘家的人,我也不必瞒你们,只要章盛一死,大战在所难免!” “什么!”两人几乎同时惊呼道。二人均是无法想像,潘泽林竟然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或是三家真的打起来,那岂不是会是一场波及整个大陈的混战。不论谁胜谁负,大陈想要进入太平盛世,便再无可能。 “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顾郑两家已经在暗中聚集兵马了。”潘泽林凝重的说道。 “那,难道他们不怕大将军?”杨诚惊讶的说道。三家的地盘虽然被分开,但若是顾郑两家联合,却是可以暗中将数州兵马聚在一处。但这样的动作,就算做得再隐秘,恐怕也无法逃脱朝廷的目光,更何况以大将军之能,不可能毫不察觉。 顾泽林叹气说道:“影子护卫一出,大将军已经时日无多了。”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九章潘氏召见 第十章 碧玉紫衣 潘府出来,杨诚和刘虎谢绝了潘庆聪用车相送的好意安城里闲逛起来。 夜幕降临,长安城里***通明,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身着光鲜的贵族公子,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涌了出来,夜晚对他们来说,才是一天中最精彩的时间。 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闷,显然这次的潘家之行让他们略有收藏之余,却无法高兴得起来。 “你说那老头是不是唬我们?”刘虎闷声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他没必要拿大将军来唬我们,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死!”刘虎不信的说道。乍一听来,刘虎的话似乎很幼稚,人总会有一死。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人来说,章盛无疑是他们的一盏明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希望。一旦这盏灯熄灭,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天塌下来一般。 “大将军已经九十四岁了。”杨诚轻声提醒道。虽然这只是潘泽林的一面之辞,但杨诚却仍感到沉重无比。一方面是因为他个人对章盛的敬重,另一方面则是章盛是现在维持平衡的唯一支柱,一旦这个支柱消失,局面或许真如潘泽林所说,一场混战再所难免。 “照你这样说,我们跟着潘家,岂不是死定了?”刘虎泄气的说道。按潘泽林所说,仅郑、顾两家便已拥兵百万,这还不包括依附在两家的其他势力,相比之下,潘家根本难有抗衡之力。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你可千万别动歪脑筋。潘泽林既然敢这样坦白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会阵前倒戈,他岂会不留一手?” 刘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要想倒戈也难啊,现在谁不知道我们是潘家的人,谁敢胡乱收我们。唉。” “这总觉得,大将军一定会有对策。我们这种小人物,现在又无法改变什么,还是静观其变好了。”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两人想着事态地发展,均不敢抱有乐观的想法,一时间心烦不已。 “哟,我们找得这么辛苦,你们两个居然自己跑出来快活了。”街旁突然窜出一伙人。为首的一人大声说道。 杨诚和刘虎定睛看去时,却是潘宗飞的那伙狐朋狗友。为首的那人叫吴得志,每次活动几乎都是由他来组织的。吴得志地爹便是接替潘泽林兵部尚书之位的吴承坤,与潘泽林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这些公子哥儿的聚会不一般不涉及政治,但基本上还是物以类聚,这一伙人便大多是与潘家走的近的家族之后。 “吴公子。”两人强笑说道。 “怎么?听说你们两高升了,怎么现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吴得志惊讶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得了,哪还谈得上什么高升了。不谈这些,今儿晚你们这又是上哪儿啊?” 吴得志一把拉过两人。一脸神秘的说道:“遇上我算你们运气好,今晚紫姑娘在碧玉轩选秀,嘿嘿,走吧,迟了就赶不上了。” “什么?选秀?”杨诚一脸疑惑地问道。 “别说这么多了。一会到了再慢慢跟你们说。快走吧。”吴得志拉起两人,一行人哄哄嚷嚷。直向碧水轩行去。 杨诚本不喜欢与他们一起去花天酒地,不过一来心情烦躁,二来这些天也多蒙他们照顾。很多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都是从他们那儿得知,自己过几天就要走了,也算是回请他们一下。别看这伙人整天游手好闲,但消息却非常灵通,很多朝廷的内幕消息,他们都能打听得到。刘虎能这么快便将长安了解个七七八八,也多是得益于他们。 一伙人赶到碧玉轩时,碧玉轩的门口已经被上百名和吴得志他们一样的富家公子,给围得个水泄不通。 “妈的,迟了,走,我们去后门。”见到这样的情形,吴得志气得跺脚叫骂。 看到这样的热闹的情形,杨诚不由疑惑不已,这紫姑娘,倒还真有些能耐。这些平时高傲无比的富家公子,此时竟为了进去争得个头破血流地。但是选秀,又是什么意思呢?杨诚一向只听到皇帝在民间选秀到后宫,却没听过还有女子选秀的。 “哟,吴公子,您怎么才来啊?”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男子立在后门之外,看那样子,显然对吴得志极是熟悉。 “梁小五,少说废话,紫姑娘来没有?”吴得志急急的说道。 梁小五嬉皮笑脸的说道:“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吴得志闻言气得直跺脚,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抛给梁小五,便直往里闯。“位置给我留着没有?” “老地方,祝吴公子今晚好运。”梁小五哈哈气,用力搓了搓手里地金子,脸都快笑烂了。 杨诚在一旁看得乍舌不已,吴志得出手之阔绰,实在让他叹为观止。那一锭金子,至少可以兑换一百两银子,这差不多是杨诚一年地俸禄了。这还只是他打赏的钱,若要算上其他,这一年下来,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杨诚简直不能想像。刚才自己还打算回请他们一回,现下这个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碧玉轩里面地布置也是极为豪华,只见吴得志熟练的带着他们转过几个弯,便进入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里的每一样东 是精美无比,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碧玉轩地消费在是数一数二。杨诚沿途初略的看了看,竟然是坐无虚席。每个房间里坐着数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年青人,却只是静静的在喝酒,连交谈的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不过他们的心思显然不在手中地酒杯上,每一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频频的向外张望。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人。 “嘿嘿,看样子,还没人入选嘛。”坐定下来,吴得志压着嗓子,一脸欣喜的说道。 “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杨诚和刘虎疑惑的问道。 吴得志色色的笑了笑。拍着二人说道:“别怪小弟小气,这碧玉轩地姑娘,二位尽管叫,所有花费都算在我身上。不过紫姑娘嘛,你们可另我和争了。” “这紫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刘虎疑惑的问道。 吴得志眼睛一亮,梦呓般的说道:“啧,就算天仙,恐怕也没她那么美。要是今晚她选中我,就是减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你们都见过她?”刘虎对着一同随声附和的其他公子问道。 众人脸色均是一黯,纷纷摇头。“那你们怎么知道这紫姑娘长得是丑是美呢?”刘虎奇道。 “这还用说,你看所有被她选中过的人,哪个不是像丢了魂一样?就算再怎么风流之人,也对别的女子提不起半点兴趣,若不是紫姑娘生得勾魂夺魄,怎么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吴得志振振有词的说道。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两人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紫姑娘是最近半年才突然出现在长安地,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挥金如土,奢豪无比。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在碧玉轩出现,挑选一个青年男子做她的入幕之宾。每一次出现,她都从不现身。但是奇怪的是对碧玉轩的所有男子。她都极为了解一般。一旦有了她中意的人,她就会派婢女相请。然后双双消失,直到数日之后,长安城里便又多了一个患相思病的痴心公子。 虽然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她。但这样的情形接连出现数月之后,任何人都不再怀疑她的美貌。能让这些浪荡成性的富家公子变得如此模样,她地魅力便可想而知了。渐渐的,紫姑娘选秀便成了这些富家公子的大事,每一个人都期盼着自己能被选中,而那些曾被选中的,也期盼着第二次相见。不过却从来没有人能被选上两次,但这些人却仍是痴心不改。当然这就更加增强了那些没被选中的人地好奇心,一时间只要紫姑娘出现在碧玉轩,便立即会引得这些公子哥儿蜂涌而来。 看着他们讲得津津有味,杨诚却顿时没了好奇之心。他本就是个用情专一之人,更何况这样地女子,让他惊奇之余,更感厌恶。那些风尘女子,或许还情有可原,但这紫姑娘显然是以玩弄男人为乐趣。 “各位公子,要点什么酒菜啊?”声出如鹂,众人纷纷抬头相望。一看之下不由大为失望,门口恭敬的站着一名婢女打扮地女子,一身极为土气的布裙,更要命的是,那张粗糙地脸上,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斑。 “选上最好的,随便上就是,去去去,别影响大爷们的雅兴。”众公子不耐烦的说道。 那女子似乎丝毫不知道她在这里极不受欢迎,仍然柔声说道:“那公子们要喝什么样的酒呢?” “那还用问,捡最好的上就是了!”众人的厌恶,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丑女的出现,显然打断了他们的雅兴。 “那这两位公子也是一样吗?”那女子对自己犯了众怒仍然毫无知觉,对着一直没有吱声的杨诚和刘虎说道。 杨诚看了似乎在沉思什么的刘虎一眼,对那女子淡淡的笑道:“随便吧,最好先把酒拿上来。”虽然这女子长得极丑,但杨诚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应激烈,反而对她有些同情。像她这样的女子,要在碧玉轩这样的地方求存,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相比之下,那个紫姑娘便不值一提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背影竟是妙曼无比。若不是事前知道她的模样,几乎又要惹得众公子生出遐想。 “轰!”一声巨响夹着阵阵尖叫之声,突然在碧玉轩内炸起。屋内众人均是一呆,立即有几人扑了出去,想看看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刘虎,你在想什么呢?”众人均出去后,杨诚疑惑的问道。 刘虎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直到杨诚问了两次。才突然醒转过来。“什么事?” 杨诚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你还在考虑那件事?” “唉,我的底细,当然瞒不过诚哥。想着这几年的奋斗瞬间便可能消失,我怎么安得下心。”刘虎沮丧的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杨诚宽慰地说道。正在这时,那个丑女却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看了杨诚二人一眼,便缩在屋子一角,似乎极为害怕一般。 “什么事让姑娘如此惊慌?”杨诚皱眉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那丑女惊恐的叫着。 杨诚微微惊讶,长安乃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当即也好奇的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不要走,我好害怕!”杨诚刚要走出房门,那女子哀求的叫道。 杨诚叹了 同情地看了那丑女一眼。真是上天捉弄。这女子声音但偏偏生得奇丑无比。当下微笑说道:“姑娘不必害怕,这毕竟是长安城内,况且这里这么多人,相信没人会伤你的。” “不!”丑女尖叫道:“他是来杀我的,来杀我的!” 杨诚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这丑女为何会以为有人要杀她。当下也不想和她纠缠,信步走出房门。 一出房门,只见整个碧玉轩的富家公子们都围在各自房间外的栏杆旁边,看热闹似的盯着正中的大厅之处。杨诚探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战甲,手持长刀的青年男子,一脚踏在一名中年贵妇地背脊之上,一脸醉态的向二楼一间挂着紫色锦缎的房间狂吼:“贱人,快给我滚出来!” 周围的这群富家公子。虽然一脸忿然。却出奇的没有一个出来制止。见此状况,杨诚不由大为惊讶。看这样子。这人显然是冲着紫姑娘来的,但这些富家公子全都是紫姑娘的追求者,却只是敢怒不敢言。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权贵之后。虽然不能说在长安举足轻重,但也是无人敢惹的主了。这个年青男子的身份,恐怕非同一般,连吴得志这样的人,也只敢袖手旁观。 青年男子每吼一声,便重重地踏一下,没几下,那中年贵妇便已是口鼻出血。那贵妇虽然身受重创,却只是拼命告饶,丝毫不敢反抗。“不出来是吧,好,我上来!”见楼上一直没有反应,青年男子怒极吼道。竟伸手扯起那贵妇的耳朵,就这样直向楼上走去。那贵妇微胖的身体,竟被这样拖着,在木制的楼梯上磕的“砰砰”作响。 这样下去,恐怕没到二楼,那贵妇地耳朵就要被扯掉,说不定连性命也不保。见此况状,杨诚哪里忍得住,正要冲上制止之时,吴得志用力拦住他,沉声说道:“别去,我们惹不起地。” “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难道就任他这样?” “反正不关事你,过会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地。”吴得志低声说道,生怕那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一般。 见吴得志也怕成这样,杨诚也禁不住犹豫起来。他现在的情形,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些富家公子都不敢惹,他就更不用说了。“这人究竟是谁?”杨诚皱眉问道。 吴得志向那人看了一眼,凑在杨诚耳边说道:“章明忠。” “啊!”杨诚忍不住一声惊呼,急得吴得志差点跳起来。看着正歪歪斜斜地上楼的章明忠,杨诚不由呆住了。怪不得自己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意是章明忠。当年他和章明忠在零陵也曾有一面之缘,不过那里的章明忠,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与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酒鬼形同两人。章明忠是章盛之孙,而且是三代单传,以章盛在长安的威势,也怪不得这里这么多的权贵之后,也不敢干涉。 吴得志一副“你现在知道了吧”的样子,皱眉向场中看去。 此时章明忠已经上了二楼,被他拖着那中年贵妇的则躺在快到二楼的楼梯之上,一边脸颊已是血肉模糊,显然耳朵已经是保不住了。若不是间或听到她无力的呻吟,几乎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章明忠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踏了进去。众公子均是一声低呼,虽然没人敢上前制止,但眼神中那种极度愤怒,却是表露无疑。那个房间,是这些人极度向往的地方,现在竟然让章明忠这样强行闯入,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杨诚不由微微皱眉。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章明忠如此疯狂,但这事情的影响,势必对章家极为不利。章明忠此举,等于是同时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章盛在自然不必说了,一旦章盛真的仙逝,那难保这些人不会把今天的怒火,找机会爆发出来。 “人呢!跑哪里去了?”一阵杯碗摔地之声后,章明忠红着双眼,跑出来大声吼道。旋即又跑到楼梯处,一把抓起中年贵妇,厉声盘问。那中年贵妇本已只剩一口气了,哪里还有力气回答他。章明忠问了几句,仍不见她回答,便用力一掷,便直接将那人抛了出去。 众人的惊呼,俱是预料这妇人定是难逃一死了,几个胆小的婢女,更忍不住闭眼发出尖叫。 预料中的落地之地并未出现,杨诚定睛看去时,厅内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那妇人正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上,逃过一劫。 “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跟我走!”中年人怒声喝道。 章明忠看了中年人一眼,脸上微现惧色,却强嘴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会说第三次!马上跟我走!”中年人沉声喝道。 章明忠虽然刚才威风不已,但在这中年人面前,却不敢张狂。沉吟了半晌,闷头向外走去。 杨诚摇了摇头,这中年男子,恐怕就是章明忠的父亲,膘骑将军章华了。没想到章盛英明一世,却有个这样的孙子。当年杨诚倒还不觉得章明忠有什么,但看到他现在这样样子,才知道为什么各大世家根本不拿章盛的儿孙当回事,凭章明忠父子俩,恐怕真的无法撑住章盛一直所保持的平衡。 “咦?”刚一走进屋内,杨诚脸上立即露出奇怪的表情。屋内此时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刘虎与那个丑女的踪影!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章碧玉紫衣 第十一章 影子护卫 糟,我早该想到的。”杨诚后悔的说道。 像碧玉轩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用这么丑陋的婢女。更何况那以那婢女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在这些富家公子的喝叱下还能保持意态从容。想到这一点,杨诚不由心急不已。看现在这个样子,刘虎多半和那婢女离开了这里,虽然杨诚不明白那婢女是如何说动刘虎的,但刘虎这一去,恐怕是祸非福。 从刚才章明忠大闹碧玉轩的情况来看,那紫姑娘,很可能与他有着不浅的关系,是以才会让他如此愤怒。而那个婢女有着如此多的疑点,就算不是那个紫姑娘,恐怕也逃不脱干系。杨诚倒不是不愿意刘虎有这样的飞来艳福,而是这其中的后果,根本不是他们两个所能承受的。 “哟,刘兄呢?难道一个人跑去偷着乐了?”吴得志等人叹气回来之际,看着房内的情形打趣说道。 杨诚正想向他们询问,见状当然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当下施礼辞道:“刘虎有事先行一步,谢谢吴公子今晚的款待,我也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嘿嘿。”吴得志指着杨诚,笑着说道:“还说你们两个老实,原来已经选好相好。兄弟也不拦你,改天我们再好好喝一顿。” 杨诚也懒去辩解,向众公子打过招呼,穿门而出。听着身后传来众人对章明忠极度的不满,杨诚不由微叹息。今晚之事,虽然并没有兴起多大的风波,但产生的影响却是让人难以预料。因为章盛的原因,他对章家抱着极大的好感。当然不希望看到日后章家陷入困顿之中。虽然这些贵族公子整天游手好闲,现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今后这些人中,难保不会有人借着家族地关系,平步青云。 出得碧玉轩,杨诚四下探望。但哪里还见得到刘虎和那丑女的踪影。长安这么大,这又是夜间,一时间杨诚也生出无从找起的念头。但想着其间的厉害关系,却不容他轻易放弃。 正在杨诚迷茫之际,不远处的墙脚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饶是杨诚感观超乎常人,竟也未能事先发现。杨诚暗自警戒之时,那人影却开口恭敬的说道:“欧凌哲参见圣主。” 闻言杨诚不由松下一口气,刚才心中着急。一时竟然忘了族四卫一直暗中保护在他左右,刘虎他们地行踪,当然逃不过他们的眼光。为了避闲,杨诚一直没让族四卫光明正大的跟着自己,本来想让他们随飞虎营一起回安平,但四卫却宁死也不肯离开他。无奈之下,杨诚也只好随他们。不过说起来族四卫确实非同凡响,他在长安呆这十几天,从来没有感觉到四卫的存在。但他心中却坚信:只要自己遇到危险,四卫便会及时出现。虽然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但此时欧凌哲的出现,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就你一个吗?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圣主吗?”杨诚和声问道。这四个人虽然一直以仆从自称,但杨诚却从没有隶役别人的习惯,更何况这圣主的称谓。为他可带来不小的麻烦。 “回圣主话。现在只有我和欧凌战,童冲和岑雄正在休息。要不要通知他们?”欧凌哲应道。 “叫我杨诚或者大人、将军都可以,不要……”杨诚哭笑不得地说道。 “圣主放心,百步之内均没有其他人。”欧凌哲毕躬毕敬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想要他们改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当下他也不想再作纠缠,关注的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刘虎离开这里?” 欧凌哲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我见圣主如此着急,想来也是因为刘将军之事,所以我才现身相告。不过虽然我们看到刘将军出来,但我们必须留下来保护圣主,所以只知道大概方向而已。”说罢欧凌哲向北方指了指,显然那便是刘虎他们离去的方向。 “离开多久了?”杨诚皱眉说道。 “应该只走出一里之外。”欧凌哲自信的说道。 杨诚略一沉吟,点头说道:“好,你和凌战在左右搜索,一发现刘虎的行踪,立即禀报。” “是!”话音刚落,欧凌哲已然消失。虽然杨诚这次已是留了意,也只能看见一道淡淡的黑影。这族四卫每一个的身手,恐怕均不在他之下,虽然没有任何人能逃脱他地逐日神弓,但若是骤然发难之下,胜负再无悬念。 想着在西域的经历,杨诚至今仍是犹在梦中一般。才能出众的欧凌锋、高深莫测的族长欧洪林、武技高强的族四卫,还有那未曾涉及地逐日神殿。自己在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逐日弓,竟然引得族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杨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一点。 定了定神,杨诚纵身向北追去。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追上刘虎,这紫姑娘地身份极是可疑,他可不希望刘虎甫入长安,便惹上一身的麻烦。至于让刘虎失去一次艳遇,他也只能抱歉了,若是刘虎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想必也不会怪他吧。 越向北追,杨诚越是疑惑。根据欧凌哲二人留下地讯号,刘虎他们竟是向皇城方向而去。更让杨诚感到惊讶的是,以他现在的脚程,比刘虎要快上不少,即使刘虎一路狂奔,他也应该追上,但追出近一柱香的功夫,却仍是不见他们的踪影。 又过了好一会,夜空中才隐约传来一阵轻啸。杨诚精神一振,这正是欧凌哲他们特有的联系讯号。当下杨诚也顾不得许多,纵身跃上旁边的房屋,径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皇城在望,一道人影出现在杨诚前方的屋顶之上,不住向他招手。 从身形判断,那人正是追在前面的欧凌哲。尚未靠近。杨诚便压着嗓子沉声问道:“怎么样?在哪里?”此处离皇城不远,已快到禁军驻防地范围之内,杨诚当然不想惊动他们。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倒真不好解释 欧凌哲点了点头,指着前言一顶软轿说道:“我们亲眼看到刘将军进入那顶轿中。” “你们没看错吗!”杨诚震惊的说道。抬眼望去,那顶正在御道上疾行的紫色软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皇城行去。这顶软轿,杨诚当然不会陌生,那正是他和刘虎昨天凌晨在宫门外看到的那顶。他虽然知道欧凌哲他们不会骗他,但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一时间,杨诚地脑子里一片混乱。若那轿中真是最近牵动长安无数富家公子的紫姑娘,结合今天章明忠大闹碧玉轩,那她的身份,便已是呼之欲出。虽然杨诚对长安并不熟悉,但却并非一无所知。能自由出入皇城。就连辅政大臣也无法做到,唯一的可能,便是这轿中人是宫中皇族。杨诚实在不敢相信,这紫姑娘身为皇族之人,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原本一心想要拦住刘虎的杨诚,现在却犹豫起来。以他的身份,当然没有资格去拦皇族的坐轿,若是早的时候,还可以冒险出手,但现在要想拦住那软轿。而不惊动戍守皇城的禁军,已是不可能。 思虑间,那顶软轿已行出百步之外。抬轿地四名轿夫步属轻盈,肩上那顶软轿似乎轻如无物。从那步履间惊人的协调和行进的速度来看,这四人显然都有着惊人的身手。换做以前。定会让杨诚惊讶不已。但猜到轿中人的身份后,这一切。便是理所当然了。 “圣主,要不要……”欧凌哲迟疑的问道。 杨诚犹豫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算了,事到如今,只能暗求多福了。” 看着渐渐没入宫门的那顶软轿,杨诚久立无语。宫禁森严,现在他当然已经无力去阻止,只是一时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事情,偏偏让他和刘虎撞上了,是福是祸,恐怕真是很难预料。想到这里,杨诚突然想起他和刘虎初见这顶软轿时,刘虎那种异样地表情。当时他也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刘虎恐怕之前便见过这顶软轿,只是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而已。是以一发现它竟能自由进入宫门时,才会如此的震惊。 “刘虎啊刘虎,你既然知道这顶软轿的来历,为什么还要上去呢?”杨诚自语叹道。刘虎他们离去之时根本没有发生半点异响,凭刘虎的身手,若不是自愿地话,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毫不惊动他,而将刘虎强行带走。 呆立了足有半个时辰,杨诚才无奈离开。如今之计,他也只能坐等刘虎归来,再作打算了。 “你们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吗?”看着紧跟在身后地欧凌哲二人,杨诚和声问道。 二人点了点头,欧凌哲恭敬的说道:“我们四个就在圣主地住所附近,找了一处房子住了下来。为了每时每刻都有人保护圣主,所以才分成两组轮流守护。不过圣主昨天早上上朝之后,我们却没办法潜入皇宫,所以只能在宫外等候。” “辛苦你们了。”杨诚感慨的说道。族的隐藏之术,果然有其独道之处。其他时间自不必说了,昨天他被刘虎半夜拉着去上朝,当时街上几乎看不到半个行人。哪知道在那种环境之下,以他和刘虎之能,仍没有半点察觉。 “为圣主效命,是我们地职责。”二人同声应道。 “照这样说来,我们进入潘府的时候,你们也跟着?”杨诚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的,不过圣主之前进入那间书房,防备极为严密,其中也不乏几个高手。所以我们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隐藏在附近的花园之中。”欧凌哲坦言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也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其实你们也用不着一天到晚跟着我,想必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人想取我的性命。更何况要取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离开西域时,族主曾严令我们寸步不离的保护圣主。所以……”欧凌哲迟疑地说道。 “圣主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到您的。”欧凌战恭敬的说道。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信步向住所行去。 “叮叮铛……”离住所还有不到一里之时,附近的房顶上隐隐传来一阵刀兵相接之声。兵器相碰的声音非常急促,而且越来越清晰,显然正向杨诚这边靠近。 杨诚微感好奇。虽然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但这毕竟是帝都长安,一般人根本不敢在这里惹事生非。再加上从传来地声音看来,相斗的两方速度均非常惊人,显然不是一般的高手所能做到。 杨诚正想跃上去查看之时,破空之声已从头上传来,杨诚脸色微变,迅速向后退去。欧凌哲二人脸色也有些凝重,纷纷取出弓箭。护在杨诚左右。 “轰!”三人刚退至一堵院墙之前,一个黑影已从房顶之上重重的摔了下来。随即便有四道人影出现在屋檐之上,没有半点犹豫的向那人衔尾杀去。 那四人均是一身灰衣,将整个身体包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点端倪。四人的兵器均是一把又窄又薄的长剑,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四人的速度均是非常惊人,眨眼之间,便已直逼先前落地地那人。四支长剑泛着慑人的寒光,将那人的所有退路封得滴水不漏。 摔在地上那人似乎已经受了极重的伤,此时已难以动弹。眼看便要丧命剑下。杨诚暗自惊呼,想要施以援手,却哪里还来得及。 “蓬!”正在杨诚自忖那人必死无疑之时,一股白色的烟雾突然从那人向上冒出,瞬时便将那人淹没。变生肘腋。那四个灰衣人竟也十分了得。四剑相交,竟凌空转向。直向外飞纵而出。甫一着地,其中三人纷纷跃上附近的至高点,瞬时便将所有退路控制。另一人却围着烟雾游走。间或挥剑攻入烟雾之中,均是一沾就走,显然对这烟雾极为忌惮。 见状杨诚急忙与 二人向后退去。这烟雾显然含有剧毒,才会令那四人杨诚见以众欺寡,本想出手相援,但此时却犹豫起来。虽然这人现在处在不利之势,但善使毒之人,一般均是些邪恶之人。若是自己不小心助纣为虐,反而不好。 此时场中的形势已然发生变化,只见浓烟滚滚,那人竟借着不断放出毒烟,而妄图逃离四个灰衣人的追杀。四个灰衣人仍然保持刚厦白爬沟乃 “真不愧是在国外生活过的人啊,够大胆,够豪放!”吴鹏丝毫不理会已是满脸难堪的李天,毫不犹豫地再往“井里 那人虽然身处烟雾之中,但对外面的情形却一清二楚,左突右冲之下,见不能突出四人的围困,竟直向杨诚他们移来。一边移动,还一边向杨诚求助:“小兄弟,救我!” 听到那凄厉的呼救,杨诚顿感为难。他当然不是那种不分清红皂白就出手相助的人,但那人事前便已被四人重创,显然再不能支撑多久。若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当下杨诚一边下后疾退,一边向那四名灰衣人朗声说道:“四位且慢,在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在天子脚下行凶,未免有点目无王法了。” 四名灰衣人却丝毫不理会杨诚,绕着烟雾疾走那人反而攻得更疾。“啊!”一声惨叫声从烟雾中传来,显然那人又被剌中了一剑。 “住手!”杨诚微怒喝道。因为刘虎之事他本就有些烦闷,现在见那四人竟对自己地询问不理不睬,反而着急着想杀掉烟雾中那人,心中顿时有些不快。欧凌哲二人见状,对视一眼后,一声轻啸顿时响起。显然二人也看出这四个灰衣人不易对付,是以立即通知另外两人。 “滚,少管闲事!”一名灰衣人冷冷的喝道。 “哼!就算这人该死,也该交由官府处置。你们再不住手,莫怪我不客气了!”杨诚怒声说道。见到四人这样,杨诚反而生起疑心。 “敢管我们地事?”杨诚的话音刚落,靠近他们的一名灰衣人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竟不声不响的向杨诚挥剑攻来。 杨诚没想到对方竟是说来就来,那灰衣人的剑法又极是凌厉诡异,猝不及防之下,急忙向后疾退。凭他的眼力,竟然看不清那灰衣人的剑势,这对杨诚来说,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咻咻!”一直保持警戒的欧凌哲二人,当即便将两支羽箭向那人射去。 “咦?”灰衣人显然没料到两人的箭术竟是如此神妙,当下再不敢托大,凌空一旋,竟避开了两支羽箭。只见那名灰衣人一脚踏在院墙之侧,竟又毫不停留的向三人攻来。从闪避到借力扑来,动作竟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有所阻碍。 见到此状,杨诚不由大惊。欧凌哲四人俱是族顶尖的神射手,就连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能避他四人射出的箭。但这灰衣人竟然如此轻易的避开,而且攻势只是稍稍缓了一线。如此身手,简直闻所未闻。 欧凌哲两人虽然心中也和杨诚一样震憾,但手底却丝毫不慢,羽箭连珠而射,丝毫不因为那人的不断迫近,而有半点惊慌。 “叮叮……”阵阵清脆的金鸣声中,两人射出的每一箭,竟纷纷被劈飞出去,而那名灰衣人已然逼到杨诚他们五步之外,欧凌哲两人的羽箭,竟不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见此情形,欧凌哲和欧凌战对视一眼,长弓齐齐挥出,原本拔箭的右手,却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毫无惧色的向那灰衣人攻去。 );使出来,威力更是倍增。欧凌哲两人自幼便一起接受训练,早已形成无比的默契,两人的合击,更是精妙无比。此时为了保护杨诚,两人均是以命相搏,丝毫不留后手,一时竟与那灰衣人平分秋色。 “咻!”凌厉的破空声从二人身手响起,灰衣身形一震,倏然后退。 “铛。”灰衣人右手现出一个血洞,长剑呛然落地。“你……”灰衣人左手指着杨诚,一脸的震憾。虽然他正与欧凌哲两人激斗,但杨诚那一箭从举弓到射出,均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但他却没想到杨诚的这一箭竟然如此之快,让他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 杨诚本是想劝说他们住手,问明原因而已。但灰衣人的态度极是冷傲,再加上欧凌哲两人合攻之下,却仅能和一人战成平手。若是再拖下去,再引一人前来,他们三人恐怕再难抵挡。是以当即拿出逐日弓,助欧凌哲二人一臂之力。不过他倒没想过要取那灰衣人的性命,是以只射他持剑的右手。逐日神弓的威力果然非同凡想,竟是一击中的。 突如奇来的变化,让其他三名灰衣人也是一呆,这名灰衣人虽然是以一敌三,但以他们的实力,均不相信自己的同伴竟然会落败受伤。当下再不敢轻视杨诚三人,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两人便飞身扑来,显然想先解决杨诚他们,再对付放毒烟那人。 “蓬!”两名灰衣人飞身向这边扑来之际,浓烟突然暴涨。虽然只是烟雾,却如同实质一番,形成两股烟箭,径向那两人当胸击去。 仓促之下,两名灰衣人却并不惊慌,竟凌空强行改变方向,堪堪避过两道烟箭,向一旁落去。 刚一落地,却见一股七色的烟雾四散开来。“不好!七色香!快退!”其中一声惊呼道,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极为惊恐。 被杨诚射中那人狠狠的盯了三人一眼,纵身飞出,与另一人接住从七色烟雾中飞出的两人,几个纵跃之后,顿无踪影。 “哈哈哈,谢谢小兄弟帮我打跑影子护卫,日后我毒魔定会还你这个情的。”烟雾中那人发出一阵长笑,向相反的方向纵身而去。 烟雾散尽,杨诚呆立街上,手足冰凉。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一章影子护卫 第十二章 贵人相邀 到那人临走时的话,杨诚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实在己这回竟然与影子护卫动上了手。 影子护卫的事,他才从潘泽林口中得知,虽然了解的并不多,但影子护卫的身份却是不用置疑的。影子护卫的出现,要追溯到大将军章盛领兵对抗匈奴的最后两年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投到大将军的帐下。只是其后的两年中,匈奴能征惯战的悍强,不断遭到刺杀,而且没有任何一人能够逃脱。不管是在王庭的家中,还是千军万马的大营之中,甚至厮杀正酣的战场之上,只要被影子护卫盯上,便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时间,整个匈奴为之震憾。虽然柯里撒想尽办法,仍然无法阻止影子护卫对他麾下大将军的刺杀。在短短的两年之中,匈奴竟有三十四位将领丧命于影子护的刺杀之下。匈奴的中坚力量,几乎为之一空,再难组织起之前那种分兵数路甚至数十路的大规模战争。这也直接导致其后直至柯里撒郁郁而死的五年之中,匈奴再没有一支万人以上的骑兵,敢侵入大陈的地境。其后大陈开始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反击之时,匈奴便开始一直处于下风,这也和他有经验的战将的缺乏,脱不了干系。因为这些人来去无踪,一旦盯上对手又如影附骨,所以众人均敬畏的称其为影子护卫。 虽然柯里撒死后,大将军章盛便再没有领兵向北征战,影子护卫也似乎突然之间消失无踪。但在朝廷上这些知情人的心中,那种强烈的震憾仍然是无法抹灭的。先帝陈惬登基之时曾问过章盛关于影子护卫的行踪,章盛便说过:“他日老臣命不久矣之时。陛下定会再见识到他们地风采。”是以影子护卫的突然复出,才会令各大世家即紧张,又兴奋:章盛的存在,让任何人都无法染指至高的皇权,也让任何一个家族再无力更上一层;虽然章盛已是九十四岁高龄,但精神却一直出奇的好。没有人会怀疑他可以再活几年,甚至十几年。而影子护卫的复出,无疑让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那便是章盛真地是时日无多了。 暗地里蠢蠢欲动的豪门世族,内心里却同样有些恐惧。影子护卫之所以如此令他们忌惮,完全是因为其防不胜防、逃无可逃的无情剌杀。谁都不愿意自己成为章盛临死前欲要清洗的对象,即使是实力最为雄厚的三大家族,也没有半点把握能从影子护卫之下逃脱。 毫无疑问,今天杨诚无心之下救走的毒魔。便是章盛想要清洗的目标。仅听他的自称,便可想见,这个人多半是奸邪之人,就算让杨诚遇上,也会毫不留情的加以追杀。但阴差阳错之下,却偏偏让杨诚救了他。而且从一名影子护卫那惊恐地呼声判断,他们所中的七色香,恐怕是一种极为厉害的剧毒。若是因此而使两名影子护卫丧生,那杨诚真是难辞其疚。 “圣主?”看着杨诚神情呆滞,欧凌哲不由关切的呼道。童冲和岑雄也已赶到。虽然影子护卫和毒魔均已远去无踪,但四人仍成扇形将杨诚围在中心。影子护卫的强大,欧凌哲和欧凌战从未见过,是以他们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啊?”杨诚突然惊醒过来,看着四人俱在。立即沉声说道:“你两个也来了。你们现在两人一组。立即去追查毒魔的下落,一旦查出。立即回报。不过切记,最好不要让他发现,如果被他发现了。也千万不要靠近他。”族四卫的身手或许都要强过毒魔,但那令影子护卫也十分忌惮的毒烟,却给杨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以他当然不希望族四卫有所损失。 “那,若是遇上影子护卫呢?”欧凌战迟疑地问道。 杨诚略一思虑,果断的说道:“近量避开,若不是迫不得已,不要和他们动手。”遇上一人,或许在两人默契的合击之下,还能保得周全,若是遇上两人,恐怕便已不是对手了。更何况杨诚已经伤了一人,当然不希望再与影子护卫结下仇怨。 “遵命!”四人齐声应道,随即如同四道青烟一般,迅捷无比的向毒魔刚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呆立半晌,杨诚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能做地补救措施,也只有这个了,若是能成功找到毒魔,再将他生擒或击杀,那或许还能一补自己的过失。不过他自己心中也实在没有多大地把握,虽然他从没听过毒魔其人,但仅看他能让章盛出动影子护卫加以截杀,便绝非泛泛之辈。此次一旦逃脱,要想再找出来,恐怕便再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回到住所,杨诚倒头便睡。不过翻来复去一整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天亮。童冲在快天亮的时候来过一次,果不出杨诚所料,虽然族四卫细细地搜索了十余里的范围,却仍然没有查出毒魔的下落。长安城这么大,更何况族四卫也是第一次来长安,杨诚当然也知道希望渺茫。 食不知味的用过早餐之后,刘虎仍然没有回来。杨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到章盛那里负荆请罪。这件事虽然也有影子护卫的责任,但若没有杨诚的出手,毒魔确实也难逃诛杀。事情既然已经做下,杨诚当然也不会去逃避,就算受到章盛的责罚,他也是无 正要出门之际,一名随从却通报有人来访。杨诚出门相望之际,一个中年文士已进入院内,竟是一直避而不见的公孙无忌。 看到杨诚这副行头,公孙无忌显然有些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杨诚恭敬的一礼之后,惭愧的说道:“昨晚在下犯下大错,此时正要向大将军负荆请罪。” “哈哈,原来为这事。”公孙无忌大笑说道:“不用了,算那四个小子活该。” “公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杨诚疑惑的问道。以公孙无忌与章盛的关系。昨晚地事情当然瞒不过他,见公孙无忌登门,杨诚还以为是章盛派他来兴师问罪的。 公孙无忌却没有回答,四下看了看小院的环境之后,一边径直向客厅走去,一边赞赏的说道:“嗯。不错,地方虽然小了点,不过倒也清静幽雅,你们还真会挑地方。” “不敢,这不过是海兄的居所,我们临时借来落脚而已。”杨诚谦道。虽然他心里急于知道公孙无忌来的目地,但公孙无忌不说,他也不便相问,只得一边招呼随从奉上香茶。一边跟着公孙无忌一道进入客厅。 公孙无忌毫不客气的在上首坐下,看了看厅内的布置后皱眉问道:“刘虎这小子架子倒不小嘛,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竟然躲着不见我?” “这倒不是。刘虎现在不在这里,否则他怎么敢不见您。您不知道,这十几天他一直记挂着你呢。”杨诚恭敬的回道。刘虎记挂他是真,不过却不知咒骂了多少次。 公孙无忌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们不是住在一起的?” “呃,当然是一起的。”杨诚勉强的笑道:“他出去有点事,可能下午就回来了吧。”刘虎和那顶软轿的事,杨诚当然不会说出来。那只会给他们惹出莫大地麻烦。 公孙无忌点了点头,打趣的说道:“呵呵,这小子一定去风流快活了吧。我看他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一个人去,把好兄弟丢在屋里。” “公孙先生误会了。刘虎他。他是去左辅都尉看看去了。况且我也是有家室之人,哪里有心在外风流。”杨诚辩解道。 公孙无忌看了杨诚一眼。笑着说道:“年少不风流,老来枉自叹。我看你也别这么古板,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想风流可都不行了。” “先生说笑了,在下已有一情投意合之贤妻,夫复何求。不知先生这次来是?”杨诚正色说道。这样闲聊下去,杨诚生怕自己会无法圆谎,干脆直接转到正题上来。他心里正为昨夜的事忐忑不安,若公孙无忌直接了当的代章盛责骂他一番,反而还心安理得一点。 “我?呵呵,一方面,我是来感谢你的。”公孙无忌笑道。 “嗯?”杨诚疑惑的问道:“感谢我?这从何说起?” 公孙无忌美美的喝了一口茶,赞赏的说道:“嗯,不错,比大哥自己种的茶好喝多了。”旋即看着一脸疑惑的杨诚,压着嗓子说道:“我早看那四个小子不顺眼了,自以为什么天下第一,我呸!这次他们不走运,惹到你地头上,你实在该每人赏他们一箭,那可就让我乐死了。” “啊!”杨诚一时无语。影子护卫的冷傲,他也略有感受。若不是因此,或许昨夜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不过四人毕竟是章盛的手下,他当然不会因此见怪,更不要说每人射上一箭了。 “呵呵,恶人自有恶人收嘛。这四个小子几十年从来没遇到对手,这次伤在你手里,连我也没想到呢。看来逐日神弓,确实是箭无虚发。”公孙无忌感慨的说道。虽然他和影子护卫互相都看不对眼,不过影子护卫地厉害,他也是知之甚详。对于武力不擅长地他来说,要想整整影子护卫,也只有靠他的奇门之术,不过影子护卫一向跟在章盛左右,根本让他没有机会。 “实在惭愧,在下失手伤了影子护卫,公孙先生是代大将军来责罚在下地吧。”杨诚低头说道。他当然不知道公孙无忌与影子护卫的过节,是以一心以为公孙无忌是在试探他而已。 公孙无忌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大哥责罚你做什么?” “那,啊,对了,昨晚影子护卫似乎中了毒魔地七色香,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杨诚关切的问道。 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瞧你紧张的,那是假的。” “假的?”杨诚惊讶的问道。 “是啊。”公孙无忌不无遗憾地说道,似乎还有些耿耿于怀一般。“若毒魔有七色香,你以为他会怕那四个小子?如果那是真的,昨晚连你小子也没命了!” 闻言杨诚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既然那是假的,想必对影子护卫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毒魔跑了还有机会再加以捕杀,若是影子护卫因此而有损伤,那他就无法补救了。“那七色香究竟是什么东西?连影子护卫也好像十分惧怕一样?”杨诚好奇的问道。昨夜毒魔放出七彩毒雾的时候,影子护卫那惊恐地呼声,犹在耳畔。 “嗯。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简单的说,七色香是一种冠绝天下的奇毒。和其他毒药不同的是,它不仅是毒雾 就算你没有吸入,也一样逃脱不了。只要沾上一点七雾,任你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也要在半个时辰里化为脓血而死。天下之大,也没有任何解药可以解七色香之毒。” “竟然有这样的事!”杨诚惊讶的说道。关于小青也使用过假地七色香的事情,洪方他们并没有告诉他。只是告诉他铁精来自小青之手,并要他日后去崖州助他们除去巨蟒而已。是以对于七色香,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果真如公孙无忌所说,七色香的威力,岂不是惊人无比。若是在战场之上使用,就算不能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却也足以沉重打击被攻击方的士气。 公孙无忌点了点头,竟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七色香炼制极是不易,而且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激烈的争夺中。七色香的配方和会制作七色香的人,全都被毁灭了。天地之前,哪里还有会七色香,那四个小子也是大惊小怪,连个小毒物也怕成这样。哪能怪到你地头上来。” “原来如此。”杨诚却是庆幸。不过七色香如此厉害,也怪不得影子护卫。任何人遇上。恐怕也无法保持冷静吧。 “对了,昨晚跟着你那两个人好像身手也不错嘛,竟然能和仇兵那小子打成平手。”公孙无忌淡淡的说道。眼神却一直放在杨诚的身上,显然族四卫也让他颇有兴趣。 “这……”杨诚不由犹豫起来,族四卫的存在,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刘虎和飞虎营内部之人,他也从来没告诉过外人,更何况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若是让另外两家知道,恐怕又成了对付他的借口了。“只是我地护卫而已。”杨诚淡淡地说道。 “哦?”公孙无忌看着杨诚,浅笑道:“你不会告诉我是外面那四个吧?” 杨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是我从飞虎营挑选的贴身护卫而已,并没有住在这里,我已经让他们下去休息了。”外面那四个随从,虽然都是从神威营中挑选出来地精锐,但与族四卫相比,却远非一个等级,杨诚当然不会认为瞒得了公孙无忌。 公孙无忌笑了笑,略有猜疑的看着杨诚笑道:“你小子身边的人才倒还真不少嘛,大哥倒还真没看错你。” “大将军他?”杨诚急急地问道,听到公孙无忌提起章盛对他的看法,他当然急于想知道。这一次他本来想一到长安就去拜见章盛,哪知一直不入其门,心中也是疑惑不已。按裴成奇所说及章盛的一力相助,章盛应该不会拒绝见他才是,但事实却让他出乎意料。来长安十几天了,直到现在公孙无忌才出面见他。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章盛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公孙无忌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红红的贴子,径直递给杨诚。 “这,是我的?”杨诚疑惑的问道。从外观看来,那无疑是一张请柬,难道是章盛请自己?直到公孙无忌点头示意,杨诚仍是一脸不信的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天狩四年七月十八日,盛之生辰。特邀镇南将军杨诚,盼之,匆却。” 很显然,这是章盛九十四岁生日的邀请请柬。让杨诚没想到的是,以章盛如此崇高的地位,言辞却极为客气,着实让他敬佩不已。屈指一算,今天已是七月十五了,也就是三天之后了。想到章盛竟然邀请自己参加他的九十四岁大寿,杨诚竟有些激动。 “这里还有刘虎那小子的,既然他不在,就由你转交了吧。”章盛再拿出一封请柬,递与杨诚。 没想到竟然还有刘虎的份,杨诚高兴之余,也有些疑惑。接过请柬之后,杨诚略有些紧张的问道:“公孙先生,不知道我们送大将军什么礼物为好呢?”虽然为官已有数年,但杨诚一向少有混迹官场,迎来送往之事几乎从不参加。虽然他对官吏之间互相送礼极为不屑,不过这一次面对的人毕竟是他最为崇敬的大将军章盛,况且还是章盛九十四岁的高寿之宴,送什么礼对他来说当然是件大事。 “这倒不必。”公孙无忌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哥和你的脾气差不多,平时也极为简朴。他做大将军这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宴请外人参加他的生日。” “可是……就这样空着手,恐怕……”杨诚迟疑的说道。要让他空手而去,他哪里做得到。 “这样吧,你去藏酒阁,买一坛他们最好最久的酒,就可以了。”公孙无忌笑着说道。心里却暗道:“大哥藏的酒差不多被我喝光了,也该补充一下了。” 杨诚哪里知道公孙无忌的心思,当下大喜道:“原来大将军喜欢美酒,多谢先生指点。” “这个,不知道你有钱买吗?”公孙无忌迟疑的问道。虽然他和章盛都是长安闻名之人,但章盛一向简朴,连带他也跟着“受穷”。当然这是只是在私人方面,以章盛的权力,就算拿出半个国库的银子,恐怕也不会有人会问他用来做什么。 “这个应该没问题。”杨诚不以为然的点头说道,这次到长安,他多少也带了几百两的银子,买一坛酒,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那我们三天后,再见了。”公孙无忌满意的说道,告辞离去。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二章贵人相邀 第十三章 最佳面首 什么!要这么多!”杨诚惊讶的叫道。公孙无忌离开径直去寻公孙无忌所说的藏酒阁。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哪知道一问之下,藏酒阁最好的五十年陈酿“青竹飘香”,竟然一坛就要三十两黄金!换成银子的话,差不多就是三千多两,这让揣了几百两就自觉是个小富翁的杨诚,如何不感到惊讶无比。 “不止如此,青竹飘香每个月限卖一坛,价高者得。不怕吓着你,上个月那坛,卖了二百多两。”接待杨诚的伙计一脸轻蔑的说道。看杨诚那一身装束,就连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也比不上,已经让他心生轻视了。没想到杨诚一来就财大气粗的要买藏酒阁最好最贵的酒,伙计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立即变脸客气的招呼。不过看到杨诚现在这副表情,他的脸色早已变得比最开始还要难看了。 听到伙计这样说,杨诚顿时愣住了。怪不得公孙无忌让他买酒时,他总觉得公孙无忌的表情有些异样,想必他已经想到自己会吃瘪了吧。这也难怪,莫要说让杨诚拿三十两黄金买坛酒,就是让他拿十两银子,也是肉痛啊。只不过这次是赴章盛的寿宴,让一向节简的他,也准备铺张一把,哪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 “看你这样子,也买不起,真是浪费时间。”伙计嘟嘟嚷嚷的说着,径自转身离去。 “你说什么!”两名随从闻言,愤愤的说道,若不是杨诚阻拦,恐怕就要冲上去狠揍那伙计一顿。 拉着两人出了藏酒阁,杨诚不由有些茫然。原本一心想买坛好酒为章盛贺寿。哪知道现在却是空手而回。对于受了那伙计的白眼,他倒并没什么气愤,这样的势利小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也犯不着和他们计较。不过现在如何在这三天里搞到一坛好酒,却成了他的难题了。总不至于这次真地空手而去吧。就算章盛不见怪,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当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林智给他的那批财富,随便也值上十万两黄金,不过那些都是用来重建西域的,他自己哪里舍得花上分毫。 闷闷不乐的回到住所,刚一进小院却发现厅内坐着一人,却是一夜未归的刘虎。 “嚯,你小子可真不够意思。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就跑了。”杨诚当即开始兴师问罪。 刘虎却是一脸义气风发地样子,咧嘴傻笑不语。 杨诚急跨几步,擂刘虎一下,在一旁坐下后问道:“还不快快招来,难道还要让我大刑伺候?” 刘虎挥了挥,告饶的说道:“也没什么了,就是和朋友喝了一晚的酒而已。” “不是吧,你小子居然要瞒我?”杨诚故作不快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进了哪里。” 刘虎本也无意要瞒杨诚,当下坦然说道:“你都知道了,那还要我说什么。” “我问你。昨晚你是不是跟那个什么紫姑娘进了宫里?”杨诚压着嗓子问道。 刘虎点了点头,老实的答道:“宫里?或许是吧,我也不太清楚。你该不会是忌妒我吧。” “忌妒?刘虎啊刘虎,你自己闯下大祸了,你知不知道?”杨诚摇头叹道。 “大祸?什么大祸?”刘虎瞪眼问道。 杨诚叹了口气。正色说道:“你可知道那紫姑娘是什么人吗?” “这。我倒没问。”刘虎有些失神的说道。 “什么!”杨诚失声说道,心中好气的说道:“我看你啊。魂都没了。” “嗯,我倒是真的希望。”刘虎支着脑袋,喃喃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来这紫姑娘确实是名不虚传,刘虎的定力应该不算弱,却仍是一副失魂落魄地样子。 “诚哥,如果我有些事情必须瞒你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怪我?”刘虎突然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说呢?”杨诚反问道。 刘虎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的沉吟了一会,自语嘀咕道:“她叫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就不见我了;可是诚哥又是我的好兄弟,唉,真是难办啊。” “哼!”杨诚怒哼一声,拂袖而起:“重色轻友的混小子,这才半年,居然连兄弟也不要了。” 刘虎一把拉住做势离走的杨诚,急急的说道:“诚哥别走,你听我说嘛。唉,还是告诉你算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和任何人讲哦?” “要说就说,哪有这么多规矩!”杨诚忿忿的说道。 “答应我,答应我……”刘虎竟如小孩般缠着杨诚不放。 杨诚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况且他也急于想知道个中详情,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否则等刘虎惹下大祸,那便再无法挽回了。 见杨诚点头,刘虎顿时露出喜色,神秘兮兮地拉着杨诚坐下之后,低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其他都是我猜的。” “先说说你昨晚怎么连我也不告诉,就跟着那个女人跑了?”杨诚皱 刘虎想了想,坦然说道:“因为我看到那顶轿子。” “既然你知道那轿子的主人身份非凡,那你还敢去?”杨诚惊讶的说道。 刘虎晒然一笑,淡淡地说道:“诚哥以为,普通地女子,能让我动心吗?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招呼也不打,就跟那人去了。”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杨诚沉声问道。 刘虎面露得意之色:“虽然是我猜地,不过也应该**不离十了。” “是谁?”杨诚紧张的问道。 “皇上现在年幼,能在宫中自由出入的女子,也就一个人而已。”刘虎眨眼说道。 杨诚吸了口冷气,惊讶地说道:“紫玉公主!”他虽然心中一直有这个猜想,却一直不敢去承认。这件事情,毕竟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可想象的。 看着刘虎点头承认,杨诚皱眉说道:“你可知道紫玉公主地身份?” “她是皇上的大姐,现在专门负责皇上的起居饮食啊。”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她还是大将军章盛的孙子。章明忠的夫人!” 杨诚本以为刘虎会有所震动,哪知道听了自己地话,刘虎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章明忠那小子无才无德,我还用得着怕他吗?” “你……”杨诚一时气急,他自己认为极为严重的事情,刘虎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当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的左辅都尉,可是直属他老子管着的,若是让他知道。你还会有好日子过?” 刘虎笑了笑,拍着杨诚的肩膀说道:“诚哥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不过公主的面首没有三千,也有五百了。那小子也只能干着急而已,再说,我也不会笨到让他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地墙,你玩不起的。”杨诚叹息道。对于女子眷养面首,杨诚虽然不是第一回听到,不过亲身经历,而且还是自己的好兄弟。这对他来说却还是首次。从昨晚章明忠大闹碧玉轩的情形来看,恐怕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看到刘虎现在这副模样,杨诚自知恐怕难以劝动他了,当下心中又担心,又气愤。 刘虎似乎心中早有决定。当下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上天给我这次机会。我就不能轻易放过。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总得搏他一搏!” “你是想借着紫玉公主,来接近皇上?”杨诚若有所思的问道。 刘虎点了点头。显然不准备再瞒杨诚:“诚哥,我们现在虽然表面上得到潘泽林的看重,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两个算什么?不过是跑腿的狗和顶罪地牺牲品而已。皇上虽然还年幼,不过总有掌权的一天,我们要想打破高门豪族的门槛,便只此一途。到时我在朝,你在野,便再也不用看他们的眼色过活了。也不用去担心,随时都有可能做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杨诚叹道。且不说刘虎能不能得到皇上地赏识,就是刘虎现在引为希望地紫玉公主,也未必会帮助刘虎。正如刘虎所说,紫玉公主的面首没有三千也有五百,男人对她来说不过是玩物而已。更何况吴得志他们也说过,紫玉公主招去地人,根本不会再招第二次。刘虎虽然长相英武,远非那些柔弱的富家公子可比,但要想打动紫玉公主这样的人地心,恐怕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刘虎双手按着杨诚的肩膀,正色说道:“诚哥,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也不指望你能全力支持我,但我希望你能让我放手去拼搏一次,这个机会,我是绝对不愿意放过的。” 听了刘虎的话,杨诚也陷入沉思之中。的确,像他们这样出身寒门的人,要想跻身到朝廷的上层,几乎是毫无机会的。除非像大将军章盛那样,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识,再加上自己过人的才能及运气。虽然杨诚现在已是一方大员,但这差不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想再向上升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虽然他知道这是刘虎的一次机会,但在道义上,他去不希望刘虎通过这样的途径,去达成他的目标。面首这个词,是杨诚难以接受的。 “你有把握吗?”杨诚本想出言反对,却鬼始神差的问了这样一句。 刘虎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那是当然,要不然昨晚我就不会只和公主聊了一整夜了。” “一整夜都在聊天?”杨诚惊讶的问道。 刘虎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所做极为得意:“你以为我这么容易色迷心窍,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你不知道,昨晚我将这些年在匈奴和西域的事,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听得那娘们儿津津有味,我敢说那些富家公子。绝对做不到我这一点。” 杨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对于一直住在长安,听惯了阿谀奉承和风花雪月的紫玉公主来说,刘虎带来的绝对是无比的新奇。相比之下, 家公子的经历,哪里比得上刘虎。那些人所善长的地公主司空见惯地了,刘虎的出现,反而显得鹤立鸡群一般显眼。在刘虎处心积虑之下,并非没有可能夺得美人芳心。 “虽然她没留我住三天,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来主动找我的。”刘虎虽然说得极有把握,不过表情却有些失落。根据以往那些人的情况,一般都是三天之后才出现。回到居所时,也不过下午时分,算起来一天都还没到。 “那是当然,后天是章盛的大寿,她恐怕也得回去庆祝。”杨诚淡淡的说道。 听到杨诚的话,刘虎竟是一脸喜色:“真的?你怎么知道的?”紫玉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是章盛地孙媳。虽然她和章明忠的关系定是非常紧张,但对于章盛,她也不敢怠慢。开始刘虎还有心担心他自己的战术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一天就被请了出来。现在听杨诚一说,心里的点担心立即飞到了九霄云外。 “请柬都来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杨诚掏出公孙无忌带来的请柬,递给刘虎。 刘虎接了过来,却并不打开来看。而是搓手喜道:“那就太好了。” 杨诚脸色一沉。正色说道:“我可警告你,后天就算遇上公主。你也最好装做不认识。” “我有这么笨吗?况且诚哥的话,我怎么敢不听,你就放心吧。”刘虎笑道。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你要是听我的,就好了。” 刘虎望着门外,沉声说道:“诚哥,机会必须要自己去创造才行。我可不会像你一样,等着机会落到头顶上,才会去做。这一次,我把全部都押上去,不管输赢,总算搏了一回。” “自己创造……”杨诚回味着刘虎的话,不禁陷入沉思之中。刘虎说得没错,杨诚一向是个清静无为之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取什么。即使受到林智的影响,希望能凭自己地力量让大陈不再陷入战乱。但实际上,他主动去做的事情,几乎是屈指可数。看到坐在自己身旁,充满斗志的刘虎,杨诚不由对自己有了一丝疑惑:照现在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有能力制止这场战乱吗?答案当然是无庸质疑,就算他把飞虎营训练得比现在强上十倍,仍然无法与现在的任何一个世家抗衡,更不用说,他将要面对地豪门世族,还远不止一个。 杨诚沉思之间,刘虎已一跃而起,大步向外走去。“你要去哪里?”杨诚急忙问道。 刘虎回头咧嘴一笑:“为了做最佳面首,我当然要狠下功夫,去学习一番了。” “先等一等,有件事你帮我想想办法。”杨诚心中也不想再阻止刘虎,他现在也不知道刘虎要做地,是对是错。 “什么事?”刘虎笑着问道。 “是这样的。”杨诚简要地把公孙无忌让他们准备一坛好酒去为章盛贺寿,以及自己在藏酒阁受窘的经过说了出来。刘虎的鬼点子一向比他多,杨诚又不想到时空手而去,是以将这个难题丢给刘虎。 “竟然敢看不起堂堂地镇南将军!诚哥放心,我一定会去狠狠的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刘虎一脸愤慨的说道。 “那倒不必,伤了人可就不好了。你看能不能想办法买到一坛,要是不行,就算了。”杨诚急忙说道,生怕刘虎再生出什么事端。 刘虎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好了,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一蹦一跳欢笑而去的刘虎,杨诚不由陷入深思之中。 叶尔羌河 张识文和欧凌锋各自骑着一匹硕壮的骆驼,遥望着叶尔羌河对岸,相视露出信任的笑容。 沉寂数年的叶尔羌河,此时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经过一个多月的建设,逐日之城已初具规模。全由坚石筑成的城墙,高达四丈,每一个细节,均倾注着张识文的心血。在凉州和西域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张识文再不是当初只知书本的文弱书生。逐日之城的建设,便是在他吸取西域、匈奴的战法特点,再揉合中原历代攻城战役的经验,加以融合。虽然现在城墙只建筑不到一半,却让每一个见识过的人,无不发出由衷的赞叹。 有了林智留下的大笔财富,逐日之城的建设更是异常的顺利。整个西域的良工巧匠,几乎全部汇集到了叶尔羌河畔。没有强迫,也没有利诱,每一人个,都想见证西域重复和平这一历史性的一幕。而逐日之城,从她始建之时,便注定成为整个西域最为注目的地方。 “明天就可以将河水引入护城河了,到时总算可以松了口气了。”张识文感慨的说道。 “这段时间圣使辛苦了,我想我的族人绝对不会后悔当初效忠于圣主这个决定。”欧凌锋沉声说道,一脸敬佩之意。 张识文笑了笑,傲然说道:“我答应过圣主,要把逐日之城建设成西域最坚固,最美丽的城池,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三章最佳面首 第十四章 以棋问道 启禀圣使,大陈的西域都护使突然来到逐日之城。” 张识文微微皱眉,喃喃说道:“他来做什么?”杨诚离开之际,曾向叶浩天撒了个谎,说张识文已经先赶回交州了。杨诚并不想让朝廷知道他经营西域之事,是以当然不希望让叶浩天为难。而另一方面,张识文虽然是初见叶浩天,却向杨诚表达了自己对叶浩天的疑惑。叶浩天毕竟背负着整个叶氏家族的希望,很多事情,并不是能由他自己作主。杨诚本就是让张识文放手在西域大干一场,是以也同意了张识文的提议。 这一个多月来,叶浩天忙着处理西域都护府驻地的事宜,倒还顾不得其他。现在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便开始逐一巡视西域各部。这新兴的逐日之城,虽然才开始建造,但已经名震西域了,是以便理所当然的成为叶浩天巡查的重要一站。 “凌锋去应付他一下吧,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就行了,如果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份,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张识文还不希望现在就让叶浩天揭穿他和杨诚的谎言,当然只能避而不见。所幸他之前便已有准备,平时并不怎么露面,除了元老会和族中的少数将领,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叶浩天在西域人生地不熟的,一时之间未必能知道他的存在。 “好的。”欧凌锋点头说道,用力拉动缰绳,骆驼卷起一阵尘土,向逐日之城奔去。 看着欧凌锋远去的背影,张识文不由微微叹气。他和叶浩天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从言谈之间。他对叶浩天也多少有些了解。叶浩天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世家公子均有所不同,虽然他也喜欢讲派头,有一股天生的傲气,但他同时也是做实事之人。虽然叶浩天自嘲他来西域只能无为,不过张识文却不敢相信。以叶浩天地性子,怎么可能闲得住! 不管杨诚和叶浩天的交情如何。杨诚经营西域之事,仍然要瞒住叶浩天。不过凭叶浩天的精明,恐怕想瞒也瞒不了多久。张识文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把逐日之城作为西域中心的地位巩固之后,再带着交州商团去拜会叶浩天,到时就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西域,而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躲躲藏藏。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地顶着圣使这个名衔,周旋在西域各族之间。让西域有朝一日,能成为杨诚的一大臂助。 虽然他也知道杨诚的目标,实在太过理想化,但他却无怨无悔的选择了杨诚。现在这个世道,像杨诚这样的人实在太少,虽然成功的希望并不大,但至少让张识文可以安心的是,杨诚绝不会因为利益,而牺牲他的属下。这一次将西域的事情托负给他,更给了他绝对地信任。让他一洗在凉州为官时那种艰难的局面。 “实在太过份了,居然没派人来迎接我们!”郭常策骑跟在叶浩天身边,一脸忿然的说道。二人身后,是五百名盔甲鲜明的西域都护府亲卫骑兵。虽然只有五百人,但西域经过杨诚制定的限制兵力举措之后。这仍然算得上一支不小的力量。 城内四处都是一片火热的建设场面。逐日之城的新居民们,对这支骑兵的到来似乎并不为意。抬头看了一眼后,便埋头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了。倒是有一群半大地幼童,活蹦乱跳的跟在骑兵之后。一脸欢欣之色。整个城中,或许也只有他们才可是悠闲的玩耍,稍大一点的孩子,也全都投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筑城运动之中。 叶浩天淡淡地看了郭常一眼,四顾说道:“不简单,我看这逐日之城地工匠不在一万之下,但城内的一切仍是井井有条,比起当年我在安平,也毫不逊色。” “大人你也太抬举他们了,谁能比得上您啊。”郭常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也是跟叶浩天一路闯过来的人,仅凭叶浩天能在三年时间将安平治理成岭南最繁华的城市,便已让他由衷地佩服了。 叶浩天摇了摇头,沉声问道:“查出是谁在主持大局了吗?” 郭常面色一窘,讪讪的答道:“这个,现在只知道逐日城主是族的欧凌锋,其他的并没有查到什么。” “欧凌锋?应该不止是他,这里的建筑手法和风格,绝对不是一个武夫所能想到的。”叶浩天肯定的说道。 郭常惭愧的说道:“小的办事不利,愿受大人处罚。” “你也不必过谦。西域不比交州,这段时间你所做的也不算差了。我再给你半年时间,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知道西域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叶浩天沉声说道。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郭常坚定的说道。 叶浩天点头示意之际,欧凌锋骑着骆驼,如风一般从城门处追来,所到之处引得阵阵喝彩之声。 “逐日城主欧凌锋,参见都护使大人!”欧凌锋的骆驼稳稳的停在叶浩天左侧,随即以在骆驼上施礼说道。大陈设立西域都护府后,虽然并没有实际控制西域,但在名义上西域各族均是大陈臣子的身份。以前的国主自然不能保留,除了像阿不敢这样在征西之战为大陈立下功劳的部族,被封了爵位之外,其他均以城主相称。 分封各城城主,这其中也有分化实力比较大的部族的用意。像乌孙这样的大族,共有三个城池,便同时被封了三个城主。虽然其他两个城主也是受谢尔多顿管辖,但各城的兵力均根据人口数量来征用,城主自身也有着很大的权力。而且部族的首领要想撤换城主,则必须经过元老会和西域都护府的同意,否则便会受到处罚。这样一来,便等于大的部族也被会成了数个部份,各城的城主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再难像之前那样。完全为部族首领效命。 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地年青人,叶浩天也不由露出赞赏的目光。“欧城主不必多礼。” “不知都 临,有失远迎,还请都护使原谅。”欧凌锋不卑不亢“不知都护使光临敝城,有何指教。”欧凌锋与张识文相处这段时间,倒也学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显得文绉绉的了。 “没什么,本都护使也只是随便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大家的。”叶浩天淡淡的说道,心中微有不快。欧凌锋不仅没有事先相迎,而且丝毫没有请他做客城内地意思,这让在交州受惯尊崇的他,一时哪里习惯得了。 欧凌锋一脸认真的想了想,关切的说道:“说到这里,有件事正想请都护使帮忙呢?” “请讲。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会帮助你们的。”叶浩天大方的说道。他现在在西域最大的烦恼,便是各族根本无求于他,让他根本难有所做为。现在听到欧凌锋竟然请自己帮忙,当然是满口答应。逐日之城的地位,实际上已经高出他的西域都护府,若是借着这次,能让逐日之城支持自己,那当然是最理想地结果。 欧凌锋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半晌才有些气愤的说道:“启禀都护使大人,最近来西域的大陈商人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实在不利于西域各族的发展。商人们说,是因为凉州关卡太多。赋税太高。所以不敢来西域做生意。所以我想请都护使大人,向朝廷反应一下。这也是造福西域之事。” “这……”叶浩天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凉州是潘氏的地盘,根本轮不到他来指手划脚,莫要说他。就是整个叶家,也不敢去惹潘家。“我一定会向朝廷上奏。”叶浩天当然不好直接拒绝,那样只会被西域各族看不起,是以只好找这个理由来搪塞一下。 “欧城主,难道你就让都护使大人跟你在这街上闲聊吗?”郭常在一旁气愤的说道。 欧凌锋歉意的笑了笑,正色说道:“本城现在百废待兴,招呼不周之处,还请都护使大人见谅。” 语气虽然客气,但却无疑是在下逐客令了。叶浩天微微色变,故做毫不在意的说道:“本官知道。本官也只是路过此地,稍后还要去温宿和姑墨。对了,我看这逐日之城的建筑,多与大陈相似,想必不是出自城主之手吧。” “我哪有这个本事。不过当年西域混战之际,不少工匠曾往凉州避祸,所以难免会学着大陈地风格。”欧凌锋客气的说道。 叶浩天微微点头,在城里逛了一转,旁敲侧击的问了欧凌锋几个问题,均被他应付了事。当下也知道从欧凌锋嘴里,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是以也无心多在逐日之城久留,辞了欧凌锋,直向温宿奔去。 离城数里后,叶浩天看着远处的逐日之城,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大人,这姓欧地如此无礼,要不要教训教训他们!”郭常在一旁愤愤地说道。 叶浩天笑了笑,淡淡的问道:“教训?就我们现在地实力,有资格去教训族的左右卫营吗?” “反抗我们,便是反抗朝廷,我才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胆子。”郭常不服的说道。他当然也知道,西域都护府地五千军队,除了他们这次带出来的还有点象样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 叶浩天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族与诚哥极有些渊源,我怎么也得让着他们一点。不过今日之事,其中定有古怪,欧凌锋似乎害怕我们在城中发现什么一般,一心想让我们离去,否则他也没必要冒险得罪我才是。” “那要不要我……”郭常轻声问道。 “一会我继续赶去温宿,你带几个人,潜伏在附近,晚上折返回来,看看能不能潜入城中。”叶浩天沉声说道。 张识文默默的看着叶浩天等人的离去,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叶浩天队伍中细微的变化,当然无法瞒住他的眼光。从这一刻起,他和叶浩天的智斗,便再不可避免。 骄阳似火,两人同时想起杨诚,不过心境却大不相同。 “阿嚏!”杨诚和刘虎刚刚出门。便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哈哈,一定是嫂子在念叨你了。”刘虎打趣的说道。 杨诚搓了搓发痒的鼻子,瞪了刘虎一眼,大步向大将军府迈去。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被刘虎这样一提,杨诚倒异常地思念起交州来了。算起来。他离开交州也有四五个月了,要说不牵那是不可能的。想着四部会审的结果一下来,他便可以离开长安,心里顿时有些期盼起来。 刘虎的办法确实比他多,当晚便抱了一坛青竹飘香回来。不过杨诚再三询问之下,他却只是回以嘿嘿傻笑,着实吊着了杨诚的胃口。后面的两天,刘虎便几乎一直泡在外面,也不知道和哪些人鬼混。不过杨诚却也猜得到。刘虎地最佳面首计划,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了。想着今天就要前去拜访章盛,杨诚竟有些心虚。若是章盛向他问起,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毕竟紫玉公主是章盛的孙媳,而自己这个好兄弟,却正一心想给章明忠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虽然章明忠的绿帽已经不少,不过杨诚心里却仍觉得怪怪的。 想着今天要见向往以久的章盛,二人心情均是有些紧张,一路上竟少有言谈。就这样径直赶到大将军府。一到大将军府门外,两人均是有些惊讶,虽然公孙无忌说过章盛一向简约,但毕竟地位崇高。哪知道章盛的府外,却是冷清之极。不仅没有一点喜庆的布置。连来贺寿地人也不见一个。 “不会吧,难道真只请了我们几个?”刘虎摇着头。不可置信的说道。 杨诚也是一脸疑惑,照理说大将军的生日,就算那些豪门世家不来参加。那京畿附近这二十多万大军的将领,总该来道贺一下吧。毕竟这些人都是章盛的直属部队,不少人都是由章盛一手提拔起来的。看到现在这冷冷清清 ,连杨诚这样简朴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意。 “嘭嘭嘭!”拾起门上那个略有锈迹的铜把手,杨诚轻轻的敲了起来。 “吱呀!”没多久,大门应声而来。看到开门地人,两人差点吓了一跳,竟是章盛之孙章明忠。杨诚和刘虎均是有些心虚:“参见驸马。” 与那晚在碧玉轩相比,章明忠已是判若两人。或许是章盛的家风之故,章明忠比起其他的世家公子,倒少了那股浮气,不过眼神里隐而不露的骄傲,却是更盛。 “两位来了,请随我来吧。”章明忠开始还一脸平静,不过听到二人称他驸马,脸色却禁不住微微一变,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皆想到因为紫玉公主的缘故,这驸马地称谓,恐怕是被章明忠引以为耻。这也难怪,像章明忠这样骨子里傲气凌人地人,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地身上。 一路上,章明忠一语未发,二人也不便开口。三人气氛沉闷的绕过几片绣林,径直走到一个小院门口。章盛虽然生活简朴,但这院子的布置倒颇为雅致。一草一木,一石一池,均是布局严谨,看似清雅,却隐含着杀伐之气。这院子显然是由章盛亲手布置,虽然章盛在长安过了二十年近乎隐居地生活,但当年那种纵横天下的霸气,却仍让二人感触颇深。 “你们等一下,我去通传。”章明忠不冷不热的说道。正跨进院门之院,一阵宏亮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是杨诚和刘虎来了吗?快快进来。” 声音中透出一股亲切和威严,章明忠向二人耸了耸肩,示意二人自己进去后,便转身离去,竟连进去打个招呼的意思也没有,看来祖孙两的关系,恐怕闹得有点僵。 二人相视一眼,稍稍平复心中激动的心情,并肩而入。这个小院的布置,却和外面的完全不同,除了中间的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之外,便再无其他任何布置。整个小院均以青石铺就,院子正中的大树下,摆放着一张古朴石桌。茂盛的树冠,几乎遮住了整个小院,让炙热的阳光,消失无踪。 两老两少正围坐在石桌周围,除了立在一名胡须银白的老者身后的公孙无忌,其他三人均是杨诚和刘虎未曾见过的。那名老者虽然是坐着,但仍无法掩饰其魁梧的身材,隐隐之中,更有一种让人油然生出敬意的威严。而另外两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从那笔挺的坐姿来看,显然也出身军旅。 “末将参见大将军!”见此情形,二人哪里还不知那老者便是章盛,当下齐声恭敬的拜道。 “哪来这么多礼节,都起来!”章盛和声说道,一边向二人招手,一边看着桌上的棋盘。 见章盛如此,二人也不再客气。军中之人,一向豪爽,若是自己二人太过拘谨,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了。 “咦?你们怎么还拿了东西来?”章盛抬头瞥见刘虎手里抱着的那坛酒,立即责怪的问道。 “您老大寿,我们怎么好空手而来。”虽然章盛一直和和气气的,但二人仍免不了有些紧张。岁月的章盛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虽然之前二人不愿想念,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章盛真的是老了。 章盛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无忌!” 公孙无忌闻言尴尬的笑道:“这个……大哥,今天怎么也要有点酒助兴嘛,你那点藏酒,不是早就没了吗?所以我才……” “唉,你呀。”章盛无奈的说道。 公孙无忌见章盛一心放在与那中年人的对弈之上,立即向二人奔来,甫一靠近,便压着嗓子问道:“青竹飘香?” “五十年的陈酿。”看着一脸馋样的公孙无忌,杨诚不好气的说道。想不到这公孙无忌和洪方一样,一听到好酒就什么都忘了。 公孙无忌闻言大喜,从刘虎手里接过酒坛,竟迫不急待的拍开封泥。一股醉人的醇香立即充塞了整个小院,连章盛和另外两人也禁不住探头望来。杨诚虽然不好酒,但却也不是不识货的人,暗道这如此昂贵的酒确实不同凡响,不过同时也有些心疼,这酒虽然是刘虎买回来的,但却至少花掉了他一年的俸禄。 “青竹飘香?”章盛显然也是这里面的行家,略有些动容的问道。 看着杨诚和刘虎老实的点头,章盛不由叹气说道:“无忌,你倒还真会坑人啊。” 公孙无忌老脸微红,一边向院外走去,一边说道:“我去厨房看一看,怎么还不开饭。” 看着公孙无忌急急离去的样子,五人均是莞尔。 “你们随便坐,我就不招呼你们了。”章盛向二人说道,顺势落下一子。 二人凑过去看时,只见棋盘之上,战事正烈。章盛所持的白子,正占据了棋盘的正中,阵容鼎盛,直有横扫四方之势。而那个中年人所持的黑子,虽然处于劣势,但却苦苦撑着边角之地,虽然还可抗衡一时,不过显然已无力反败为胜了。 “只争边角,虽可保一时,却始终难成大气。”章盛淡淡的说道。 章盛对面那人眉头紧锁,显然是在苦思对策,闻言恭敬的回道:“大将军棋艺高超,末将哪里能及万一,我能保得边角,足矣自豪了。” 章盛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若你只守边角,即使换作别人,你一样也是输。” “反正是输,不如拼他一拼,大不了重下一盘。”刘虎在一般插话说道。 章盛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刘虎一眼,淡淡的说道:“拼也未必是坏事,不过明知无可拼之力,避走边角,却也并无不可。更何况不是每一盘棋,都可以重新来过的。”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只能弃子投降喽?”刘虎不服的说道。 章盛微微一笑,转而向杨诚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呢?”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四章以棋问道 第十五章 大树将倾 这……”杨诚沉吟道,章盛以棋局影射当前的时势,必将是章盛对他印象优劣重要参考。一时之间,他也不好贸然回答。 “没关系,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在我这里用着顾忌什么。”章盛和声说道。 杨诚想了想,点头说道:“边角已固,若能在中心插上一子,两相呼应之下,此局未必不能解。”对于棋艺,杨诚也只是在安平时,被叶浩天无聊的时候强拉着学了一点,只能算粗通皮毛。不过他所说的,却并不是眼前这盘棋局。京畿一向是章盛的禁脔,各大家族从来没能涉足分毫。这次刘虎能进入左辅都尉,恐怕并非潘泽林真的打动了章盛,而是章盛故意为之。 章盛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对面那男子却是看着棋盘,摇头说道:“中心已是密密实实,一子也不能下了。” 刘虎看着章盛的表情,回味着杨诚的话,若有所思。当章盛眼神扫及他时,刘虎突然上前一步,拾起中心一子,大胆的放上一枚黑子。做完这些,刘虎不理另外两人的诧异,目光炯炯的望向章盛。 下棋那男子看了看刘虎,一脸疑虑的说道:“这样做,岂不是完全违反了下棋的规则。” 刘虎看到章盛眼中略有赞赏之意,当下胆气一壮,大声说道:“什么是规则?规则不过是强者所定,弱者遵循而已。” 两人闻言均是一震,深深的看了杨诚和刘虎一眼,陷入沉思之中。 章盛微微一笑,站起来指着对面那人对杨诚和刘虎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辽西将军谭渊。想必你们也略有耳闻吧。” 杨诚和刘虎均是一惊,虽然知道章盛所请,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不过仍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汉子,竟然就是辽西将军谭渊。“谭将军之威名,我们二人仰慕已久。”二人一脸敬服的拜道。 “微末之功。不值一提。”谭渊自谦的说道。 “谭将军以一千壮士,令乌桓五万骑兵望风而逃,实在令我等敬佩不已。”杨诚激动地说道。 以杨诚和刘虎之才,竟如此推崇谭渊,这其中并非无因。说起这谭渊,虽然官职不高,但在军中的威望甚至还要略高过征西大将军潘宗向。当年二人还是正威营属下的小兵时,便已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就连李平北。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谭渊与二人不同,他的家族,原本也是朝中的大家世族,势力甚至不下于现在地三大家族。不过在三十年前,谭渊的父亲奉旨镇守幽州,率十万大军征讨乌桓。不过却出师不利,连战皆北,十万大军几乎全军尽没,乌桓顺势攻下幽州,直打到冀州境内。中原震动。当时的皇帝陈惬愤怒之下,便下令抄没谭氏一族,十四岁以上的谭氏子弟全被诛杀。谭渊当年仅十岁,所以才幸免于难,不过仍然受到牵连。在大陈收复幽州之后。和族中的其他人一起流放到最靠近乌桓的辽西郡。 家族的急剧下落,冲击着年幼的谭渊。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消沉,反而在极为艰苦的环境中迅速成长。十四岁之后便毅然投入军中,从一个伙头军做起。到二十岁时便成为辽西军战功最丰地中级将领。不过当时朝廷正筹谋对付匈奴,再加上他的家族的原因,所以他一直不受重视。更因陈惬担心他会怨恨自己诛杀谭氏而报复,一直对他多方打压,让他得不到应有的提升。不过谭渊却毫不为意,转而将满腔的仇恨发泄在乌桓等族身上。在其后的十年中,多次率领自己手中不足一千的部队,深入乌桓,大小战役数十场,从未落败。为了逃避他的追击,乌桓甚至被迫在三年之内四次向北迁移。从此这后,东北七族,再不曾有侵入大陈之举。 在其后征北军与匈奴的十年征战之中,东北七族再不敢派出一兵一卒帮助匈奴,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谭渊一直镇守在辽西。虽然他立下如此战功,不过最后却因“不听调遣,擅自出征”,差点被皇帝下旨诛杀,亏得章盛数次力保,才逃脱一劫。不过在征北军逐渐转守为攻之后,他却被贬至乐浪郡做一守门之官,直至四年前皇帝驾崩,乌桓等族复起,才被任命为辽西郡守。 虽然皇上一直极力打压他,不过他地事迹仍然在军中迅速传播开来,引得无数将士的衷心钦佩。杨诚和刘虎,便是其中之一,在进入正威营之前,杨诚甚至还向往着能被分配到辽西,成为谭渊手下的士兵。谭渊的声望虽然不及章盛,但在不少士兵心中,他仍然是一个不败的战神。 章盛看着杨诚二人地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谭渊身旁那人说道:“这一位,是会稽将军南乘风。” “久仰久仰。”杨诚和刘虎施礼拜道,不过神情却与对谭渊完全两样。军中要想得到别人真正的尊重,所需要地便是不朽的战功。这南乘风对于二人来说,几乎从未听闻,是以二人的态度也要冷淡得多了。 “他们两个,便是刚从西域回来地杨诚和刘虎。”章盛指着杨诚和刘虎对二人说道,看着杨诚和刘虎表情大异,旋又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看南将军,我大陈若论水战,南将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听到章盛所说,二人均有些羞愧,当下又仔细的看了南乘风一眼。南乘风年纪和谭渊差不多,站在一起,比三人都矮了不少。不过身体矮而不小,露出的一双大手上,布满的老茧甚至犹胜于常年劳作的老农。酱紫的脸上刻满了风霜,显然是长期被海风吹拂,加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显其悍勇之色。 南乘风对二人之前的轻视毫不为意,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收拾了几个小海贼。比起二位纵横西域,大破姑师王十几万雄兵,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了。” “将军过谦,我们也不过侥幸而已。”杨诚惭愧的说道。南乘风既然能被章盛所邀,当然不会如他口中所说,仅收拾了几个小海贼而已。章盛赞其为大陈水战第一人。恐怕绝非虚言。对于水战杨诚并不了 成奇当年在洞庭连败章明忠地平南大军,皆仗水战之言,显然把南乘风列在裴成奇之上,杨诚哪里还敢有半点轻视。 “爷爷,饭菜已经备好,可以入席了。”四人客套之时,一阵女声从院门处传来。声音甜美悦耳,杨诚心中不由一震。这声音竟让他略感熟悉。转头相望时,院门处一个彩衣女子俏然而立,绝色的姿容和那妙曼的身姿,令得杨诚这样的人,也为之一荡。 “参见公主。”听到这女子对章盛的称呼,四人哪里还不明白她的身份,当即恭敬地拜道。 “四位将军平身。”紫玉公主和声说道。 杨诚终于想起,这声音竟然与当日在碧玉轩所见那丑女所差无几。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端庄的紫玉公主,杨诚心中根本难以把她与传闻中的紫姑娘产生半点联系。想到这里,杨诚不禁侧目向刘虎看去。后者虽然一脸的恭敬。但眼中闪烁光芒却是表露无疑。很显然,刘虎之前所说,真的是事实。 “公主辛苦了,我们这就来。”章盛点头说道。 紫玉公主遥遥向章盛一礼,转身离去。望着紫玉公主离去的背影。杨诚无奈的笑了笑。饶是他心中有千万个不信。但眼前这高贵大方,举止优雅的紫玉公主。确确实实就是当日他在碧玉轩所遇的那个丑女。面容虽然可以转变,但那身形和声音,却让杨诚不得不信。 “今天你们算是有福。公主可是少有下厨地。”章盛笑着说道,率先向门外走去。 杨诚拉了拉有些失魂落魄的刘虎,紧随在谭渊和南乘风身后。看着身旁的刘虎,杨诚不由暗自叹乞。紫玉公主的美貌确实是动人心魄,刘虎在军中多年,心志已是坚定无比,仍然免不了对她痴迷不已。就算她没有公主的身份,恐怕刘虎仍然会甘之若饴。若能得美人芳心,杨诚自然会由衷的为刘虎高兴,但这紫玉公主不仅是有夫之妇,而且还是章盛的孙媳,想起这些,杨诚心中顿生烦躁。 走出不远,章盛领着四人又进了一个小院。这个小院比刚才那院子,又要大上不少,院子正中却是一个不规则的水池,水池的周围,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微风轻拂,一股花香令得众人心神为之一振。水池南边堆放着足有一亩大小地假山,嶙峋的假山之上,建着一个别致的凉亭。亭内摆放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看起来恐怕已有数十年的历史了。八仙桌旁,公孙无忌竟已在自樽自饮,那坛青竹飘香,也不知被他喝掉多少。 看到章盛等人到来,公孙无忌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却并没有起身相迎地意思,仍然在那里自樽自饮,显然青竹飘香对他的吸引力,远比他们几个来得更甚。 看着公孙无忌地样子,章盛无奈的摇了摇头,招呼众人坐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诚和刘虎也不再拘束,左右坐下之后,看着桌上地情形,两人对视,均露出惊讶的神色。 章盛的简朴虽然二人早有听闻,不过今天是章盛的九十四岁大寿,所准备的菜也不过三素一荤一汤。就连杨诚,此时也是自愧不如,心中对章盛的敬佩,又深了一层。以章盛的身份,就算不贪污受贿,也完全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谁知道他的寿宴,竟是如此的简单。 “来,不要客气。”章盛不以为然的看了一脸有诧异的四人,举筷相邀。 “这……公主他们?”看着桌上摆放的六副碗筷,刘虎疑惑的问道。 “不用管他们,他们不在我还清静一点。嗯,这丫头的手艺,倒还真不错。”章盛一边说着,一边夹菜吃了起来。 闻言杨诚不由微微一怔,章盛与他儿子和孙子,恐怕并不融洽。连章盛的寿宴上也见不到章华父子,便可想而知了。不过他却不知道。章华父子不是不想来,而是章盛根本不允许他们来。 刘虎却不急着吃菜,而是跑到公孙无忌旁边,拎起酒坛,逐一给众人满上。然后举杯向章盛贺道:“末将恭祝大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五百岁!” 听到刘虎的贺词,众人不禁莞尔,同时也对刘虎的机智赞赏不已。章盛已是九十四岁高龄,若说长命百岁,那反而是咒他只能再活几年了。章盛呵呵一笑,干杯之后笑道:“要活五百岁,那我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 众人会心一笑之时,刘虎又倒满了酒向公孙无忌敬道:“刘虎受先生教诲,获益良多。敬先生一杯。” 公孙无忌淡淡一笑,举杯说道:“那是你小子机灵,换了别人今天却不一定能坐在这里。” 刘虎脸色微微一变,旋又笑道:“先生谬赞了,今后还希望先生多多教诲。”公孙无忌浅笑不语,自顾而饮。 刘虎开了头,杨诚三人也逐一向章盛和公孙无忌敬酒,杯觞相交,气氛极是融洽。 酒过三巡,章盛面色一整。正色说道:“四位俱是军中才杰,可知我今日为何独邀你们四人?” 见章盛终于提到正题,四人均露出关注的神色,公孙无忌似乎喝得差不多了,醉眼蒙胧地看了四人一眼。伏案不起。 “请大将军明示。”杨诚沉声说道。虽然他隐隐猜到章盛的意图,不过却不好贸然出口。 章盛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四位都是聪明人,不知对我大陈当前之局势,有何见解?” “有大将军您在。当然是天下太平,盛世之始。”刘虎恭敬的说道。 “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而已。”章盛自嘲道。 “大将军过谦了。”谭渊一礼说道:“大将军乃国之支柱,受万众敬仰。” 章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支柱?再坚固的支柱,总有崩塌之时。” “大将军身体康健,怎么能这样说。”四人齐声惶然说道。章盛此言,无疑是在暗示他地时日不多了。虽然已是如此高龄,但四人之中,恐怕没有一人愿意看到他仙逝而去。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谁也不能例外。”章盛一脸平静的说道。 将军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活到一百岁,也不是难事脸认真的说道。杨诚三人也纷纷点头咐和,在他们眼里,章盛步履有力,齿坚目明,虽然须发尽白,但精神却仍如壮年一般。 章盛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蝼蚁尚且偷生,我又何尝不是?你们几个,都是我精心挑选之人,我也不瞒你们。明年的今日,我已经不能安坐在这里了。” “什么!”四人失声叫道,皆是一脸的震惊。看章盛的神色,根本不是在和他们说笑,正因如此,才会让四人感到如此突然。按章盛的意思,也就是他已经活不了一年了。 “若是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们来。好了,话已至此,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章盛略有感慨地说道。 席间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众人显然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过了半晌,章盛见没有一人发言,又淡然说道:“谭渊,你的年纪最长,就由你先说吧。” 谭渊点了点头,眼神中含着淡淡的悲痛之色。“末将从辽西一路而来,所经州县,无不在狂征暴敛,招兵买马,暗中训练。若是……”谭渊眉头微皱,忧虑的说道。迟疑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若是大将军仙逝而去,恐怕各大世家定会再兴战火,介时必将生灵涂炭。” 章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世族强盛,则皇权威矣。先帝一心征讨匈奴,心力用尽而致中年而崩,是以才会有太子年幼登基,让世家坐大。” “不仅如此。”谭渊沉声说道:“匈奴为我大陈所败,草原霸主之位顿失,却令得另外几支蛮族趁势壮大。乌桓与鲜卑均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这四年来两族几乎将匈奴的地盘瓜分一尽,势力已延伸至西域附近。两族的实力虽然远远不比以前地匈奴,可是一旦我大陈陷入内乱,却难免不会令二族生出异心。到时……” “有谭将军镇守辽西,谅那二族也不敢乱动。”刘虎一脸肯定地说道。 谭渊却摇了摇头,毫不乐观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乌桓王四年前染病而死,新任的乌桓王努那达却是个雄才大略之人。虽然我未与他交锋,不过仅看他这几年迅速一统乌桓各部势力。吞并匈奴残余各部,便可见斑。现在乌桓已有精锐骑兵六万,再加上努那达这几年不断派人潜入大陈,招揽不得志的有才之士,其野心绝不可小窥。” “这乌桓王竟然如此厉害?”杨诚不信地问道。要知道当年柯里撒之兴起,便是任用大批大陈地人才,以为己用,若不是大陈出了个章盛这样地人才,恐怕匈奴早已入主中原了。而其后匈奴地破灭。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柯里撒死后,匈奴贵族对中原人的大力迫害,使得匈奴王庭几乎再找不到一个中原之人。就算后面大单于任命林智为军师,却仍然不能完全信任,最终导至王庭覆灭。若是努那达以汉人之智再配以草原骑兵之利,恐怕用不了多久,又一个柯里撒便会横空出世。 “不仅如此。”谭渊叹气说道:“听说努那达已经邀请七族首领会盟,准备结成同进共退的联盟。大陈强盛,倒可以太平无事,若是……” 二人均吸了口冷气。对于谭渊地担忧,二人哪里会不明白。一旦中原陷入纷争之中,这些异族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若是努那达够聪明,等到中原的实力极大的损耗之后。再挥军进犯。那几乎无人可挡了。 “谭渊看得确实很清楚,也很长远。那你们呢?”章盛淡淡的说道。似乎对谭渊所说地情形,不以为然。 南乘风想了想,正色说道:“三韩这几年不断互相攻伐。不足为虑。倒是倭奴小国,表面恭顺,却心异志。若是谭兄所说真的出现,难免不会有所妄动。” “三韩?倭奴?”杨诚和刘虎疑惑的问道。对于大陈的周边,他们二人也只熟悉匈奴和西域而已,像乌桓之类,也只听说过而已。而南乘风所说的三韩和倭奴,他们却是闻所未闻。 南乘风点了点头,解释道:“三韩为马韩、韩、辰韩,皆是乐浪郡以南之小国,其风土人情和样貌肤色均与大陈相差无己。倭奴远悬海外,是个未开化的蛮族,虽然国小民贫,却极为好斗,人口尚不及我朝一州之数,却分为上百个诸侯势力。” “竟有这样的国家?”杨诚惊讶的说道。按南乘风的说法,倭奴的一个国家,连大陈地一个县也比不上,让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章盛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乘风在,海上自可无忧。那南边呢?” 南边所指,便是杨诚所在的交州了。见问到自己,杨诚立即回道:“这些年南越、山黎、安南等族均与我大陈和平相处,其族人多向往大陈文化,很多人已与大陈百姓无异。想来只要不生变故,他们是不会对大陈怀有异心的。”杨诚出任交州剌史后,一改以前拼命打压夷族的做法,改而与他们平等相处,是以这几年各族与交州没有起任何地争端,相处极是融洽。 章盛赞赏地点了点头,对杨诚的做法显然极为满意。“刘虎,你呢?” “我?”刘虎微感诧异,因为他与三人相比,均是不同。三人均主一方之军政,而他之前不过是神威营地副统领。匈奴既灭,西域又已归服,中原他又不熟悉,一时便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一般。 “中心这颗黑子,说不定就是你呢?难道你就没什么可说的?”章盛淡淡的问道。 “啊!”震惊之余,刘虎地眼中不由放出喜色。“那小子斗胆,京畿虽然只有二十万军队,但却为我大陈之精锐。这支精锐只要一朝不在各大家族手中,那他们便不敢妄动!” “好,好。”章盛连连说好,起身向外走去。四人诧异之时,章盛的声音远远传来:“谭渊,来我书房一会,你们三个稍等。” 四人相视一眼,若刚才只是试探,现在恐怕就是要单独面授机宜了。想着自己能被章盛选中,每一个人脸上均一些期待和激动之色。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五章大树将倾 第十六章 纵论大势 诚哥,该你了。”刘虎一脸得色的从章盛的书房出来大声说道。 “大将军和你说了些什么?”杨诚站了起来,略有些紧张的问道。不知章盛有意还是无意,竟让他最后一个进书房。谭渊和南乘风从书房出来后,均是急匆匆的离去了,显然急着去办章盛交待的事情。 刘虎咧嘴一笑,道:“快去吧,晚上再说。” 杨诚瞪了刘虎一眼,当下也懒得与他计较,整了整心神,向章盛的书房走去。看着那栋古色古色的屋子越来越近,杨诚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听章盛的口气,这一次找他们四人,似乎是在安排后事一般。或许真如他所说,他已经捱不到明年了。想到支撑着大陈数十年的大将军章盛,在不久之后便会撒手而去,杨诚心中当然有着说不尽的悲伤。但死亡,却是任何人都不能避免的。特别是像他们这样,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体验的人,早已将个人的生死,看得淡了。 暗自吸了口气,杨诚举步向房门踏去。前脚还未落地,杨诚脸上突然现出惊讶之色。在那一瞬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杨诚突然之间,觉得一直放在身边的小黑,竟然“活”了过来!一股异常清晰的感觉从小黑身上传来,虽然明知它只是一把弓箭,却仍然感觉到它在动一般。 “你怎么了?”杨诚伸手拿出小黑,竟情不自禁的低声问道。低头审视着手中的小黑,杨诚不由面露惊讶之色。此时小黑的弓身上,正泛着一种淡淡的光彩,那一道道优美地线条。似乎也在不住跳动一般。就在那一瞬间,杨诚感觉到小黑的欢快。不错,就是欢快,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快的感觉,正从杨诚手上不断传来。这种感觉,也只有当初康铁生剥去柯里撒覆在小黑之上的那层黄金。重回到他手中时,才感受到过。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强烈,杨诚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小黑似乎在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手,自己冲进去一般。 杨诚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诡异地幻觉甩掉。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松开小黑的念头后,杨诚深吸一口气,将小黑放入怀中。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却深信。章盛的书屋之中,一定有什么与小黑关系极为密切的东西,才会令得小黑如此。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杨诚轻轻的踏入章盛的书房。“过来坐。”章盛低沉的声音顿时传来。杨诚探眼望去时,后者正躺在一张竹制地长椅上,双眼微闭,神太安详。 杨诚一边依言走去,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章盛的书房比潘泽林的书房还要大上不少,不过与之不同的时,整个房内。除了章盛身后的一张长桌上堆着两摞业已发黄的书以外,其他地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与其说这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一个兵器库。不过这倒正合章盛的身份,章家本就不是什么书香门弟之家,章盛被皇帝赏识之前。也不过是个守门的小官而已。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书房名不副实啊?”章盛缓缓地睁开双眼,一边坐起来一边笑着说道。 杨诚笑了笑。恭敬的回道:“大将军的‘书房’,确实与众不同,若是一屋子的书。末将反而会感到奇怪。” “那你是说,我这糟老头子不过是个粗人喽?”章盛故作责问的说道。 杨诚歉身一礼,正色说道:“大将军戎马一生,见闻广博,岂会拘泥于书本。天下能入得大将军眼地书,恐怕已以了了无几。”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哪知道和刘虎那小子一样,只会挑好听地说。”章盛乐呵呵的说道,指着旁边地一张椅子,未意杨诚坐下。 “哪里,末将也只是……”杨诚脸色微窘,说到拍马屁,他可比刘虎差远了。 看着杨诚那样子,章盛不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指望你和三大家族斗啊?” 杨诚唯唯喏喏的点了点头,像模像样地端坐在章盛面前。“大将军这么说,难道三大家族真的会……” 章盛叹了口气,正色说道:“大陈从立国到现在,一直多灾多难。从高祖起兵夺取前朝江山直到少帝在位,百余年间竟难有数年的安稳。说起来,大陈的五任皇帝,虽然称不上圣主,但也无一昏君。你可知道,却为何一直无法摆脱内忧外患,积弱不振吗?” “末将不知。不过我大陈这些年连平匈奴与西域,国力已远远超出周围各族,声威大振,应该谈不上积弱不振吧?”杨诚疑惑的问道。 章盛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国若强,四夷怎么敢轻易挑衅?” “这……”杨诚一时语塞。章盛所说也并非没有他的道理,大陈连战连胜,却仍然是危机四伏。匈奴与西域才平,乌桓又起,虽然实力比起前两者均要弱,却是野心勃勃,一旦有机可乘,却未必不会挥军进犯。而且大陈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征战,虽然涌现出几支战力极强的 但国力却是大为损耗,人口钱粮,几乎是在逐年递减 “说起来,这祸根要追溯到大陈立国之时了。太祖本是前朝镇守一方之大将,虽然才能出众,但威望却并不足以服天下。之所以能夺得天下,不过是借着靠近帝都,趁着天下大乱之机,一举攻下帝都,成就帝王之业。为了让帝位稳固,太祖对当时的各大世族,均是极力笼络。对于不顺从的,又任意杀戮,不知埋下多少祸根。”章盛叹气说道。 对于这些陈年旧事,杨诚当然从未听过,当下也是颇感兴趣。“这种事情,各朝各代不是都有发生吗?”对于帝王之术,杨诚也是略知一二。自古以来。几乎所有的帝王均奉行着“顺者昌,逆者王”的信条,即使是那些为人称道的明君,也在所难免。 “不错,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太祖当时给予各大世族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名义上为臣子。实际与诸侯无异。到高祖皇帝即位之时,世家地力量比起现在犹要强大。”章盛沉声说道。 “啊!”杨诚惊讶的呼道。现在三大家族的力量就已经强过朝廷了,只是因为章盛的存在,才能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照章盛说来,太祖皇帝时,各大家族的力量,不知道强到何种地步,那几乎可以严重地威胁到皇权了。 章盛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到杨诚会有这种表情。“高祖皇帝倒是个才能出众之人。采用分化之策,拉拢部份世家来打压另外的世家,又广纳庶族的有才之士。饶是如此,也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才算勉强扭转了局面,使得各大世家不敢与朝廷抗衡。不过经过这二十年的争斗,朝廷与世家的实力都受到极大的损失,这才会有其后匈奴与大陈近百年的攻伐。” “唉。”杨诚失望的叹了口气,眼看一个步入盛世的机会,就这样消失掉了。 端起搁在一旁地茶杯。缓缓的啜了一口后章盛继续说道:“匈奴仗着来去如风的铁骑,让我大陈四十年中竟一直无还手之力,只能借着坚城要塞,勉强支撑。所幸匈奴之前也只是以掠夺为主,并没有攻城掠池的意图。不过高祖与太宗皇帝在位期间。所有的精力也差不多用于防范匈奴和其他各族的进犯。再无力做其他了。至于后面柯里撒和我之间的争斗,想来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杨诚点了点头。章盛的事迹,一直在军中广为流传,他又如何不知。“先帝既然让年幼的太子接任皇位。为何不指派对朝廷忠心不二之人辅佐朝政,反而要选居心叵测的三大家族呢?”杨诚疑惑地问道。 章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对于这些豪门世族来说,哪里有什么忠心?就算有,也只是他们的家族而已。更何况,先帝对各大世家,一向极为苛刻,对辄处以重罚,令各大世家纷纷自危。是以先帝驾崩之后,各大家族才会肆无忌惮的蓄集实力,以足的抗衡朝廷来免遭迫害。” 杨诚闻言不由默然。远地不说,谭渊便是一个实在地例子,若不是章盛,恐怕他也无法活到现在了。而其他的很多家族,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永远地消失了。各大世家为求自保,难免不会生出拥兵自重的念头,不过一旦实力大到超过朝廷的力量之后,恐怕便不是仅仅为了自保了。 “那……怎么才可以阻止他们呢?”杨诚迟疑地说道。其实这也是他现在的理想,正是因为这个理想,他才会有放弃之前去隐居山林的念头。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他要想阻止各大家族之间,甚至各大家族与皇族之间的纷争,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办到。 章盛双眼微闭,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平衡,只要能继续保持平衡,那或许迟上几年。” “几年?”杨诚疑惑的问道。要保住章盛现在所保持的微妙平衡,已经极为不易了。因为整个大陈,要想找出一个像章盛这样威望崇高,又毫无野心的人,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更何况还只能推迟几年,那这场纷争岂不是无可避免了? “这几年各大家族的势力急剧膨胀,说起来我真是愧对先帝所托,没有好好的制止,弄到现在不可收拾。”章盛沉重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安慰的说道:“大将军能保持现在这样,已经是不易了,换做其他人,恐怕根本做不到这点。”这倒也是实话,小皇帝登基四年,虽然称不上国泰民安,但朝廷的政令仍能畅通无阻,也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敢挑衅皇权。虽然各大家族不断加强各州的权力,但这却也是章盛力所不及的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让各家的势力,分散相间,不能进一步壮大而已。 “事已铸成,多说无益。只可惜我功劳太大,否则何致于此啊。”章盛感慨的说道。 杨诚微微一愣,皱眉说道:“难道大将军也曾遭猜疑?”章盛的功劳。确实可以算得上功高震主了,但杨诚之前却从未想过,皇帝会对章盛有所疑心。何况章盛执掌大将军印数十年, 极为信任才是。 章盛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老了,难免会发点牢骚。算了。不说这些,今天我叫你们四个来,想必我的用意你也猜到了吧。” 见章盛不愿说,杨诚也不好追问。不过想起来,自从柯里撒死后,章盛竟再没有领兵出征,这恐怕并非无因。若是征北之战由章盛统领,恐怕不会延续这么多年了。这其中多半也是因为章盛位高权重,再无可封赏地了。想到这里,杨诚不由暗自叹息。章盛在长安这二十年,虽然表面过得悠闲,恐怕心里也并不好受。一个举世无双的将军,数十年不能领兵做战,其心情可想而知。 “大将军是想让我们制止这场纷争,保住大陈的基业?”杨诚正色说道。 章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观察多年,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来代替我,不过却一直不能如愿。其中要让你们四个镇住三大家族。也是为难你们了。” “恕我直言。膘骑将军和驸马才是担当此任的最佳人选,况且京畿部队中,也是人才倍出,大将军为何还会找上我们呢?”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对章盛选上自己庆幸不已,但杨诚心中却一直有这个疑惑。照理说来。章盛若是有意让膘骑将军章华接替他大将军的职位。恐怕也没有人会反对。而且那样,想必京畿部队地将领。也会因章盛的关系而拥戴章华。只要京畿稳固,三大家族不一定敢轻举妄动。 章盛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别提他们两个了。想起来我就心烦。我死之后,孽子定会接替我的职位,不过这就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若是他们能离开朝廷,或许我章家还能继续延续下去,若是真的接替的位置,恐怕章家就会从此绝后了。” “大将军说得太严重了吧。”杨诚惊讶的说道。虽然他也知道,章华与章明忠才能均远不及章盛,但却无法相信会因章华出任大将军,而导至章家的破灭。 “你以为我想吗?知子莫若父,他们父子两均是好大喜功,急躁冲动之人,特别是明忠,更是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之人。一旦我不在了,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凭他们两个,哪里斗得过那三个老狐狸,偏偏又自视甚高,章家怎么可能不断送在他们手里。”章盛叹气说道。 杨诚闻言沉吟不语,章盛所说恐怕也未必没有他的道理。望子成龙,谁会不想呢?不过看他们之间地关系,恐怕章华父子都听不进章盛的话,是以才会令章盛如此忧虑。 “至于其他将领,几乎都已在长安成家立业,我在还好。若是我不在,事情会怎么样发展,就难以想象了。”章盛皱眉说道。 看着眼前的章盛,杨诚突然生出一丝同情。一个盖世无双的将军,将大半生的时间花在了与朝廷中的各种势力之间的争斗之中,虽然不曾落败,但最后却突然发现,连他自己的子孙也无法保住。而且还毫无办法,这种深深的无奈,恐怕已经折磨了章盛不少时间了。 “大将军放心,我和刘虎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力保章家上下的周全。”杨诚坚定地说道。 章盛长长叹了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无奈就些吐出。过了半晌,他才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们的事,你也用着多管,有这份心意,就可以了。凭你们四个现在的实力,能自保就不错了。” “大将军希望我们怎么做?”杨诚轰然跪倒,沉声说道。 “不是我希望你,而是,你会怎么做?”章盛淡淡地说道。 听到章盛地话,杨诚不由犯难起来。他虽然一心想要制止这场纷争,但倒底该怎么做,他却一直没有一个长远的计划,是以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章盛地问题。就算他们四个人加起来,实力也是极其弱小。虽然四人都算得上能战之将,但若想与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相抗衡,仍然是毫无希望。更何况各大世家之中,也并非全是庸才。 “首先,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见杨诚沉吟不语,章盛缓缓地说道。 “可是……”杨诚有些犯难的说道:“末将现在身为镇南将军,有诸多限制,而且交州地处偏远,人口稀少,怎么可能有强大的实力。” “你不是有了西域了吗?”章盛平淡的一句话,几乎让杨诚吓了一跳。“这……”杨诚迟疑的说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章盛摇了摇头,和声说道:“你这次能顺利通过四部会审,你以为真是郑、顾两家给潘家面子吗?私通异族,蓄积实力,大陈的律法虽然处置不了高门大阀,但要处置你,却并不困难。” “多谢大将军周全。”杨诚感激的说道,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他也不想再有隐瞒,坦然说道:“我虽然在西域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西域现在的实力连交州也比不上,十年之内恐怕都无法恢复元气,末将根本不敢指望。” 章盛笑了笑,正色说道:“若我可以满足你的一条件,那又会怎么样呢?”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六章纵论大势 第十七章 喜得碎月 这……倒要看是什么条件了。”杨诚迟疑的说道。 章盛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除了皇位,什么都可以,不过,要看你承不承受的了。” 听了章盛的话,杨诚心里也是喜忧参半。按章盛现在的声望和权力,虽不能说只手遮天,却也差不了多远。就算要一手将他捧上大将军的位置,众人心中就算不服,也绝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章盛虽然老了,但余威仍存,手下又不乏善战之勇将。虽然现在三大家族均有拥兵自重之举,但谁也不敢惹怒章盛。若他真有心要让一个家族破灭,其他家族恐怕不仅不会相助,反而会落井下石,以坐收渔利。特别是各大家族均已判定章盛时日无多的时候,每一个人心中所想的,恐怕均是熬过这段时间。 但关键是,杨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虽然为官已经数年,领兵出战的经验也不差,但若真让他直接面对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势力,连他自己也没有半点信心。好高骛远,只会让他撑死,而得不到半点益处。那么,自己该要什么呢?刘虎要的又是什么呢?想必刘虎、谭渊和南乘风三人,不会像自己这样茫然无措吧? 看着杨诚举棋不定的样子,章盛微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若是沙场之上,你还这样犹豫不决,那如何致胜?” 杨诚微有愧色,章盛所说正中他的不足之处。沉吟半晌,杨诚终于下定决心,果决的说道:“荆州。” “哈哈。”章盛爽声笑了起来。 “是不是……我要求得太过份了?”见章盛大笑。杨诚心虚的问道。他心里也知道,凭交州现在的实力,就算全民皆兵,仍然显得微弱。更何况在任何情况下,他也不愿让百姓太过困顿,交州之力。就算养兵五万,已是极难了。当然以他地标准,所征之兵,必是精兵,虽然不及现在的飞虎营,也必须是可战之兵。 交州向南,便是茫茫的大海和人迹稀少的蛮荒之地,根本难以施展。不过若是荆交相连,情况便大不一样了。荆州虽然看似不及交州的安定与繁荣。但不论土地和人口,均是交州的数倍。如此一来,他地实力便可大增,再加上他的手下也不乏一批可独挡一面的大将,足以形成一定的威慑力。而且荆襄之地,与长安相距不远,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可以及时增援。 章盛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现在看来倒也不算太差。” 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杨诚。章盛继续说道:“荆襄乃四战之地,恐怕会有些烫手哦。你先说说,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要求?” “仅地利和人和二点而已。”杨诚正色回道。 “哦?”章盛饶有兴趣的问道:“说来听听?” 杨诚定了定神,沉声说道:“荆州与交州相连,末将在交州略有些名声。想来也多少传入荆州百姓之中;况且安平的左、洪二家。均在荆州颇有名望,如此一来。可得人和。” 章盛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岭南第一猎人左擒虎是你岳丈,洪家那小子听说又是你的忘年之交。凭他们地影响力,大江之南,确实可尽得人和。那地利呢?” “其一,荆襄虽为四战之地,但一向为鱼米之乡,可补交州之不足;其二,荆州离长安最近之处,不过八百里而已,一旦京畿有变,可迅速驰援;其三,荆州剌史原本是驸马爷,现在的荆州剌史为长沙王暂代,不会牵涉到其他家族的利益。”杨诚有条不紊的说道。 章盛略有些惊讶的看着杨诚,笑着说道:“我看你是个聪明人嘛,一点也不像别人说得那么傻。” 杨诚尴尬的笑了笑,面有愧色的说道:“末将之前一向无意于官场权势,所以能免则免。大将军是的最敬重的人之一,竟然大将军有令,我又怎么敢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呢?荆扬之地,现在均是皇族暂代,大陈立国就曾有令,皇族不得执掌地方。若我没猜错,南乘风所求,定是扬州。大将军苦心这样安排,末将哪里还会不开窍。” “呵呵。”章盛露出舒心地笑容,畅然说道:“大江以南,都已经安排好了,任他们逐鹿中原吧。” 杨诚施礼拜道:“末将有一疑惑,还望大将军解答。” “说。”章盛笑着说道。 “以大将军之意,是让我们四人制衡各大世家,让他们不敢触动皇权,等皇上亲政之后,加以辅佐,成就盛世。不过以荆、交、襄、幽四州之力,虽可抗衡一家之力,但若是各自为战,只怕力有不逮。我们四人,该听命于谁呢?除了我们四人,大将军定是还有安排吧。”杨诚正色问道。他倒不是想领导其他三人,不过蛇无头不行,若四人不能配合,恐怕也只会被各个击破而已。况且以他们四人的资历和声望来说,未免太过不足,以章盛之智,当然不会将希望全部放在他们身上。 章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们四个都是皇上的臣子,当然要听皇上的。” “皇上?”杨诚惊讶地说道。他对大陈倒也算得上忠心不二,不过皇帝现在毕竟年幼,根本不能下达自己地旨意。从宫中出来的圣旨,皆出自三大辅臣之手,皇帝自己地意思,根本无法真正传到他们那里。 章盛点头说道:“若是皇上能顺利亲政,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君。” “可是……”杨诚迟疑的说道。他也知道小皇帝不是那么简单,若那天他在崇政殿的表现真如他和刘虎地猜测的话,那陈博的心机之深,足实让人惊叹。毕竟他还只有十岁,身边又有三位辅政大臣派地“良师”对他终日“教导”。 “我早有安排。你放手去做就行了。至于荆州,给你还乘风,就看你们俩的表现了。”章盛淡淡的说道。 杨诚闻言一呆,旋即一想却又释怀。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也仅有战功而已,要将荆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章盛恐怕也未必放心。说不定这次叶浩天被派到西域,其中也有章盛的意思。之前地交州,完全是由叶浩天治理,他所出的力根本微乎其微。而现在,就得靠他自己去面对了,若是他不能使交 发展,也只是个善战的武夫而已。章盛若将荆州交付南乘风,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了。 “末将必会尽力而为。”杨诚决然说道。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章盛重重的说道。 “是!末将定不负大将军所望。”杨诚沉声答道。 “好了。起来吧。”章盛淡淡的说道:“至于其他的安排,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那末将……”杨诚起身便欲告辞。 章盛手臂微扬,笑着说道:“不要这么着急,我让你最后来见我,也是想能多一点时间而已。” “大将军还有何事?”杨诚疑惑的问道。此刻他算是了解南乘风与谭渊地心情,二人终于可以有施展的机会,当然是片刻也不想多留。对他来说,也差不多是这样。虽然他与南乘风有着同样的目的,但恐怕谁也不想输给对方。 章盛点了点头。脸上微现激动之色。“你的逐日弓有没有带在身上?给我看看。” 杨诚闻言当即拿出小黑,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咦,我记得好像是金色的?”章盛略有些紧张的捧着逐日弓,疑惑的问道。 “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杨诚正色说道,旋即将柯里撒因不能完全驾御逐日弓。遂以黄金覆在弓身。以盖其灵气,其后自己和潘宗向在柯里撒地石墓中得到逐日弓。直至逐日弓又被老程带去巴郡,阴差阳错之下,却被铁痴康铁生还以其本来面目。而且还铸了七支铁精打就的箭,一并交到他的手上的整个经过,简明扼要的向章盛讲述了一遍。 杨诚讲完之后,章盛感慨地说道:“怪不得,竟然连影子也没有任何闪避地机会。” “听说大将军当年曾被柯里撒射过一箭,不知是真是假?”杨诚疑惑的说道。据他所知,柯里撒地武勇远远胜过他,箭术自然也不必说了,传言除了大将军章盛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两军对阵,柯里撒自然不会手下留情,那章盛是如何逃脱那一致命的一箭的呢? 章盛微微一笑,将当日对裴成奇所说地,再向杨诚讲出。 “原来如此。”杨诚庆幸的说道,若不是章盛心脏的位置与普通人不同,那当年匈奴恐怕已经入主中原了。看着章盛胸前那个伤口,杨诚皱眉问道:“大将军是不是因为此伤,才会说自己……”他本想说章盛判定自己活不过一年,是不是因为此伤的缘故,不过一想及章盛时日无多,立时心生悲伤,让他再无法继续说下去。 “时也,命也。”章盛却是毫不介意,坦然面对死亡的逼近。“我已经赚了几十年了,很多无伤无病的,也未必有我活得这么久,还有什么可叹的。” 正在这里,逐日弓身上的光芒似乎更盛了,不仅杨诚,连章盛似乎也感受到了。“呵,神兵利器,果然不凡。” “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它就这样了,不过现在好像更剧烈了,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杨诚坦然说道。 章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逐日弓果然有灵性,知道要见它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难道大将军这里……”杨诚惊讶的说道,虽然他事先已经猜到章盛这书房里藏着与逐日弓密切相关的东西,不过毕竟只是猜想,现在听到章盛亲口证实,心中顿时大喜。 章盛笑了笑,一手握着逐日弓,一手从后面取出一个锦盒。这个锦盒显然年代久远,不少地方已经现出朽烂的痕迹。随着锦盒与逐日弓越来越靠近,虽然相隔数步。杨诚却仍毫无阻隔的感受到逐日弓的“欢欣”,当下更对章盛手中的锦盒好奇不已:盒子里,倒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唔。”章盛突然身体一震,发出一声闷哼。杨诚闻声望去,顿时大惊:转眼之前,章盛地脸色竟变得如一张白纸一般惨白。豆大的汗珠立即不断冒出。“大将军!你怎么了?”杨诚紧张的问道。 章盛缓缓的摇了摇头,似乎仅是摇头,已经让他付出了全身的力气。“拿,拿去。”章盛吃力的说道。 杨诚一脸疑惑地从章盛手中接过逐日弓和那个锦盒,对先前极为好奇的锦盒却是看也不看,直接放在椅上。一边扶着章盛躺下,一边关切的问道:“要不要叫人来?” 章盛吃力的挥手否决了杨诚的好意,双眼紧闭,看他那样子。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痛苦定是钻心蚀骨,连章盛这样的铁汉,也忍俊不住浑身颤抖。看着章盛这样子,杨诚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章盛又不让他叫人,而且在情况不明之下,他又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没多久,章盛竟然剧烈的抽搐起来,那情形连杨诚也吓了一跳。无奈之下,他也只有用力按住章盛的双腿和肩,让他不至于翻出竹椅。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章盛地情况才渐渐好转,虽然间或仍发出声声闷哼,但那种剧烈的抽搐却再没有出现。杨诚呼了口气,轻轻的松开章盛。虽然痛不在他身上,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敬重之人。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那种心灵上的煎熬,却是异常难受。 “呼……”章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着眼前满头大汗,一脸关切的杨诚,章盛微笑着说道:“辛苦你了。没吓着你吧。” 杨诚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伤口?”经历过刚才的事,杨诚心中唯一的侥幸也彻底破碎。之前的章盛精神矍铄,步伐有力,根本不像一个虚弱的老人,他本还希望章盛说他活不过明年地今日只是骗他们,好让他们尽心办事而已。但现在看来,他却不得不信。这样地痛楚,也不知道章盛承受了多少年了,刚才他虽然没有亲身感受,但从章盛的挣扎来看,那种痛楚,定会让人生不如死。若不是章盛这样心坚如铁之人,恐怕早就熬不下去了。 “盒子呢?打开他。”章盛并不回答杨诚地问题,而是四下寻找着他交给杨诚的锦盒,急急的说道。 “大将军您……”杨诚皱眉说道。 章盛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先把盒子打开吧。” 杨诚点了点头,眼中禁不住泛起一丝泪花。深 了章盛一眼后,杨诚转身拿起锦盒,缓缓的打开。 盒子才刚开一道缝隙,便有一股碧绿的光芒从盒子的缝隙间射出,随着盒子的打开,碧光越来越盛。虽然此时只是下午时分,书房的光线仍然明亮,但杨诚和章盛的脸上,似乎也被映成了碧绿色。整个房间里充塞着这股柔和的光芒,显得异常诡异。 看着盒子底部躺着的那支碧绿色的箭,杨诚心中满惊叹。若说小黑显得古朴无华,那这支箭便是极尽华丽精妙。整支箭身不知道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显得晶莹剔透,让人看起来欣心悦目。杨诚伸手拿出那支箭,凑近观察着箭身那呈螺旋形的精妙纹路,感受着从箭身传来的阵阵清凉,让杨诚赞叹不已。 看着箭尾刻着的两个蝇头小篆,杨诚不由顿生好奇,仔细看了片刻,杨诚不由一震。这一把,竟然就是碎月!“逐日天成,破日碎月;弓箭合一,始可入殿!”想起自己在逐日神殿见到的这句话杨诚不由有些激动。若说他对逐日神殿一点好奇心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当时急着了结西域之战,况且对两支箭的下落毫无所闻,所以才完全放到了一边。此时在章盛这里得到碎月箭,立时勾起了他对逐日神殿的好奇之心。只要再得到破日箭,他便可以一窥逐日神殿的真面目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诚的心中微感异样,侧目望去时,只见放在一旁的小黑此时再不是之前那种古朴地黑色。反而书记惊人的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一如那晚他在玉门关射穿城门那样。 杨诚心中一动,将小黑拿起,当下箭步而立,张弓引弦。刹那间,一种全新的感觉立时将杨诚完全笼罩。弓和箭。似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紧随而来的,便是人和弓融为一体。杨诚再感觉不到弓的存在,连他自己也茫然不知何处。但周围地环境,却是无数倍的清晰,他清楚的“看”到,房内最里面那排兵器架上,一把长刀刀锋处那细微的裂痕;远处的花园中,一支飞舞的蜻蜓每一只腿的动作;章盛的每一条皱纹。甚至皮肤下面血脉的跳动。虽然再感觉不到逐日弓和碎月箭地存在,但他却无比清楚的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无法逃过他的一击。 突然之间,杨诚脸色微变,弓和箭的光芒顿时散去,整个房间也渐渐恢复原状。因为在那一瞬间,杨诚竟“看”到远处的一个花园之中,刘虎正与紫玉公主隔池相望,眉目传情!这小子也太胆大了!这里毕竟是大将军府。若让章明忠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对刘虎的担心,让他再不能保持之前的状态。 章盛定定的看着杨诚,一脸的震惊。隔了半晌才说道:“刚才你……” “刚才我怎么了?”杨诚慌忙回道,生怕章盛也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幕。 “很奇怪。”章盛喃喃说道:“好像你不存在了一样。”章盛当然无法知道远处发生地事情。不过他心中的震惊却是无以伦比的。明明看到杨诚就在自己面前。但却完全感觉不到杨诚的存在。那种感觉实在诡异无比,以章盛一生如此丰富的阅历。仍然从未经历过。 “不存在?”杨诚皱眉问道,听到章盛地问话,他微微松了口气。显然他地担心是多余的了。不过在那一瞬间,他也有这种奇怪地感觉。看着渐渐失去光芒的逐日弓和碎月箭,杨诚也是惊叹不已。 章盛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逐日弓果然是神品,若当年柯里撒像你这样,我恐怕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这碎月箭……”杨诚不好意思地说道。弓箭合一的威力,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那种无所不中的感觉,虽然只维持了一瞬间,但却让他神往无比。这碎月箭,他当然希望章盛能送他。 章盛笑了笑,爽声说道:“本来就是要送你的,你拿去就是了。” “多谢大将军。”杨诚欣喜的说道。 “恐怕在战场之上,再没人能逃脱你的一箭。”章盛感慨的说道:“这样我倒也放心了,只是希望你能善用此箭,不要心生邪念才好。”看到刚才这一幕,章盛感慨之余,也微有些担心。前面出了个柯里撒,已经让大陈陷入一场浩劫,现在出了个比柯里撒更厉害的杨诚,不知道是福是祸。 杨诚跪下拜道:“末将绝对不敢。” “也罢,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我能预料的。”章盛叹气说道。 “大将军放心,我绝不会用逐日弓滥杀一人。”杨诚信誓旦旦的回道。 章盛点了点头,杨诚的为人他也十分清楚。不过人总是会变的,若是有一天杨诚大权在握,未必还能保持现在这种正直、纯朴之色。不过转念一想,世事变幻本就非人力所能控制,他也用不着在这里杞人忧天。 “这本书送给你,你拿去好好研读,他日的成就,未必会在我之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章盛淡淡的说道。 杨诚恭敬的一拜,双手接过章盛递来的小册子一看,竟然是一本《孙子兵法》,而且显然被人翻看过无数次,书页已经发黄和破损了。“这是……”杨诚迟疑的说道,当年叶浩天的藏书里,也有一本孙子兵法,他虽然没有精--过数次。只是他识字尚可,断文知意却差了点,一直不得要领。 “这本书跟了我七十年了,不要小看它,这上面有我这数十年来的心血,或许对你会有所助益吧。”章盛淡淡的说道。 “多谢大将军!”杨诚闻言大喜,孙子兵法随处可买,但大将军章盛的心得却可以算得上无价之宝。他哪里不知道其中的价值,章盛对他如此厚赠,足可让他受益终身。 “好了,你也该去办你的事了。若有机会,我们可能还会再见一次,不要让我失望。”章盛轻声说道。 “末将一定不负大将军所望,末将告退。”杨诚恭敬的拜道,虽然他还想向章盛请教,但此时心中牵挂着刘虎,哪里还有心思。 看着杨诚出门而去,章盛微微叹了口气。“出来吧。”章盛闭目说道。 四道人影倏然出现在章盛不远处,正是四个影子护卫。 章盛随手抛出一张纸,淡淡的说道:“去把这个人杀了。”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七章喜得碎月 第十八章 嫡子之争 你小子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杨诚拉着刘虎出府,走出一段距离后才皱眉说道。 “什么?”刘虎一脸无辜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若是让章明忠看到,肯定跟你没完。” “你……”刘虎惊讶的说道。他刚好离开了那个水池,回到与杨诚约好碰头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坐一会,杨诚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强拉着他离开了大将军府,弄得他一肚子疑问。 “我都看见了,还想瞒我。”杨诚瞪了一眼刘虎,不满的说道。 “什么?你看见了?怎么可能!”刘虎一脸不信的叫道。 “说来话长,反正你在水池边做的好事,我都看见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在说。”杨诚沉声说道,一拉着刘虎急步向住所而去。 二人刚一回到住所附近,却发现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两人均是微觉眼熟。细看之下,两人均是一愣,竟然是那晚兵部待郎潘庆聪来接他们的那辆马车。 “这小子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刘虎皱眉问道。说起来他和杨诚现在都是脚踏两只船,虽然明知道他们这次去章盛家,根本瞒不过在长安势力极大的潘家,但却没想到潘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是福不是祸,就算他们知道,也应该不会说什么吧。”杨诚沉声说道。现在这种形势下,每一个家族对大将军府均是异常关注,他们俩又是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将军府,潘家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那才奇怪了。不过杨诚还是有些心虑,毕竟现在潘家与章盛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仇敌,却也称不上朋友。更何况章盛一直都在限制各大世家的权力,他们二人这一行,不让潘泽林生也疑惑是不可能的。 二人均是各有各地心思。进入院门之时,一名随从简要的向二人讲了潘庆聪在厅内等候之事。二人听了都略感惊讶,说起来也巧,他们前脚刚走不久,潘庆聪便来了。得知二人不在之后,却仍不肯离去,而是径自在厅内等候,待到这里已经快到入夜之时了。看这样子,似乎是铁了心要等二人回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与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思,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潘庆聪不可能会这样等他们。交待随从准备晚餐之后,二人并肩踏入客厅。 “哈哈,潘大人,竟然让您这样等我们,我们两个如何担当得起啊?”刘虎笑着告罪道。 “是啊,有什么事潘大人叫人吩咐一下就是了。”杨诚也在一旁说道。 潘庆聪笑了笑,似乎这漫长的等待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大家都是兄弟,用不着这么见外。况且九叔这里环境优雅。能呆在这里,也是一种享受啊。” “潘大人这么喜欢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两个随时欢迎潘大人光临。”刘虎笑着说道。 “潘大人请坐,不知潘大人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杨诚正色说道。待潘庆聪坐下后。与刘虎紧靠在潘庆聪左右坐下。 潘庆聪指了指杨诚,皱眉说道:“我也不过比你们痴长几岁。左一个潘大人,右一个潘大人,这不是太生疏了?难道能跟九叔和老七称兄道弟。就不能与我兄弟相称了吗?” 杨诚和刘虎点头一笑,齐声说道:“庆聪兄!” 潘庆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以后我们兄弟相处的机会多着,何必搞得这么见外呢?” “庆聪兄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们啊?”刘虎望着潘庆聪说道。 潘庆聪看着刘虎笑了笑,道:“就你聪明,不过确实有些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是吗?什么好消息?”刘虎精神一振,急急的问道。 “和你没什么关系。”潘庆聪笑着说道。看着刘虎故做失望的表情,摇了摇头,转而向杨诚说道:“诚弟可以回交州了!” “真的?”杨诚喜道。虽然他早知道四部会审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他想要离开长安,却必须有刑部的公文才可。长安虽然繁华,但却不是他留恋之地。见过章盛之后,他更着急回交州。虽然现在有左飞羽在交州主持大局,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并不方便。更何况杨诚如何忍心,让左飞羽替他担负着这么大的担子。 “诚弟对朝廷忠心不二,岂是流言所能伤及?三位辅政大臣一致通过,撤销对诚弟的调查,让诚弟可以早日回交州,为国效力。”潘庆聪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赶回交州,庆聪兄替我多谢太尉大人了。”杨诚施礼说道。 潘庆聪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诚弟果然公忠体国,为兄本想好好陪你们游玩长安,这样看来,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了。” “来日方长,小弟本该好好感谢庆聪兄和太尉地关照,不过思乡心切。若是他日庆聪兄到交州,我一定会好好的尽地主之谊。”杨诚略有歉色的说道。 潘庆聪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机会,我一定会来。至于上次诚弟所说交州商队途经凉州之事,我已经亲自找显叔办妥了,只要是交州的人,在凉 畅通无阻。都是自己人,外面那些规矩,当然用不上 “多谢庆聪兄,庆聪兄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杨诚感激的说道。虽然他以前没怎么理交州的政务,不过对交州的情况却有着全面的了解。交州这几年能如此兴盛,很大程度上托了商业的福。交州多为山地,人口又少,而且这几年杨诚一直实行的是极低地赋税政策。飞虎营和诸多的用度,均是从商人身上收取而来。饶是如此。也只是勉强能够支撑而已,若不能一切开僻西域这条利润惊人的商路,那他想要有所做为,便难上加难了。是以对潘庆聪帮的这个忙,杨诚倒是衷心感谢。 “呵呵。”潘庆聪笑着说道:“我们都是兄弟,不帮你难道我还要去帮外人?以后只要二位心中有我这个兄长。别的不说,只要我能做到地,一定不会让二位贤弟失望。像老七那样只知花天酒地地把戏,我是不屑去做的,我这个人就这么实在。大家你帮我,我帮你,总之一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杨诚与刘虎满脸堆笑地附和之余。两相对视。潘庆聪今天的表现,与之前几乎完全两样,让二人疑惑不已。 三人客套半晌后,潘庆聪正色说道:“听说今天二位贤弟去了大将军府,不知道大将军找你们什么事啊?” “来了。”杨诚暗道,好话说完,潘庆聪总算要说到正题上了。正要开口之时,刘虎抢着说道:“大将军召我们?大将军那样的人物,我们也希望能一睹风采,可惜啊。”说罢。刘虎长长地叹了口气,极是失望的样子。 杨诚再老实,当然也不会老实到将章盛和他们所说的,和盘托出。现在见刘虎抢着说了,当然也乐观其成。说到撒谎骗人。他哪里赶得上刘虎。 “难道竟不是大将军召你们去?”潘庆聪惊讶的问道。 刘虎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小弟被任命为左辅都尉副使,一直没有去上任。听说骠骑将军极难相处,所以才拉着诚哥跟我一起去拜会一下骠骑将军,以后也好混一点嘛。” “那情况怎么样?”潘庆聪略有些失望地问道。 “哼。说起来,这膘骑将军的架子还真大,你没看他那个样子,要不是诚哥拦着,当时我真想冲上去给他几下。”刘虎忿忿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的挥了挥拳头。 看到刘虎表演的这么卖力,杨诚一边配合着他,一边心里暗笑。这小子跟着史达贵这几年倒也没白跟,骗起人来模样十足。除非潘庆聪能找到章家的人证实,否则恐怕会深信不疑。 “幸好你没冲动,不然就糟了。”潘庆聪皱眉说道,“章华这家伙,还不是仗着章盛的名头,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虎弟放心,再等几年,我一定会让你有机会找回来的。” 杨诚闻言一惊,不管章华为人如何,他也不愿意看到刘虎与他为敌,当下正色说道:“算了,我们本来就是小人物,受气也受惯了。” “话不是这样说,二位兄弟虽然出身寒微,到底也是靠奋勇杀敌而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章华算什么?要不是因为他是大将军的儿子,连当个小兵地资格也没有。只要我们三兄弟齐心协力,我保证你们今后一定会飞黄腾达,不会被任何人看不起!”潘庆聪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倒是,凭庆聪兄的才华,就算做上丞相的位置,也不为过嘛。”刘虎奉承的说道。 刘虎这个马屁显然拍得潘庆聪极为舒坦,旋又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惜,我不是潘家地嫡子,做到兵部尚书,便已经是极限了。” “不是吧,这不是太委屈庆聪兄了?”刘虎愤愤不平的说道。 “难道潘家地族主,只能从嫡子中选吗?”杨诚疑惑的问道。虽然他从潘泽海口中听过这方面的事,但却一直有所疑惑。潘宗向死后,潘泽林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四子潘宗正,另一个便是杨诚他们在玉门所见地七子潘宗飞。潘宗飞自然不用说了,若不是因为他是潘家之人,杨诚在玉门关多半便会动他。另一个潘宗正杨诚虽然没有见过,但从潘泽海的说来看,也不是个什么人才。现在正是各大家族争斗最为激烈的时候,杨诚实在不敢相信,潘泽林会把整个潘氏家族交付在潘宗飞和潘宗正的手上。 潘庆聪泄气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这规矩立下几百年了,不是说改就改的。” “那会不会有例外的情况呢?庆聪兄如此人才,若能继太尉之后执掌潘家,那郑、顾两家哪里是对手。”刘虎一本正经地说道。潘庆聪今天的来意。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杨诚那两个好消息而已。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杨诚和刘虎是什么人,哪能猜不出他的那点心思。 “有倒是有。”潘庆聪迟疑的说道:“族长若是无子,或者嫡子是痴傻之人,便可以在族中的优秀子弟中过继一人,做为嫡子。” “原来是这样啊。”刘虎点头说道。 杨诚却是皱眉不语。潘庆聪无疑也是一个有野心之人。只是杨诚没想到从传闻中的为了权势而血肉相残之事,竟会出现在自己地面前。虽然潘庆聪并没有明说,但却不难看出 当上嫡子,进而坐上族主的宝座,他恐怕会不惜一切有潘宗向在,潘家的嫡子之位根本没有任何争议,但现在潘宗向死了,不仅潘宗飞想要争这个族主之位。连不是嫡子的潘庆聪,也是处心积虑。 对于潘家内部的斗争,杨诚当然没有兴趣。不过在他和刘虎羽翼未丰之时,他却不希望看到潘家这棵大树就这样倒下。一旦没有潘家的遮挡,他和刘虎势必都将直接面对另外两大家族。甚至会因他们与潘家的关系,而遭到两大家族的清洗。潘泽林虽然不及章盛高寿,但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这嫡子之争,定会愈演愈烈,直至其中一人继潘泽林后。登上族主之位。而且其后,也免不了一场秋后算帐地清洗。郑、顾两家的联盟已经非常明显了,若是潘家现在上演一场这样的争斗,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也不知道太尉是怎么想的。那两个废物哪里有能力执掌潘家。庆聪兄才是不二人选嘛。”刘虎忿忿的说道。 潘庆聪急忙摆手说道:“我们兄弟三人说说闲话倒也罢了。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有野心做族主。我这个人可没什么野心。只要能看着潘家日渐壮大,做奴做仆,也是心满意足。” 话虽然这样说。但刘虎的话仍然让潘庆聪面露喜色。杨诚和刘虎虽然在官场上的资历和威望均不高,出生又寒微,但却是手握兵权的战将。若是能得到两人的全力支持,就算无法当上嫡子,他在潘家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更何况潘宗向和潘宗德纷纷战死,偌大地潘氏家族里,几乎再难找出一个拿得上台面的将才。虽然也有不少带兵的子弟,不过大多从未上过战场,只会夸夸其谈而已。要是真刀真枪的拼起来,哪里比得上杨诚和刘虎这种久经沙场的猛将。 “这有什么,太尉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这其中地利害肯定瞒不过他老人家。若有机会,我一定向他老人家说去,放着庆聪兄这样地人才不用,难道他老糊涂了?”刘虎振声说道。 潘庆聪急忙说道:“虎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说说而已,可千万别这么做,那样只会让为兄更加为难而已。” 杨诚暗自一笑,若不是极为了解刘虎地为人,他几乎也要认为刘虎是要向潘庆聪效忠呢。潘庆聪虽然被唬得欣喜不已,不过倒也没昏了头。以他现在在潘家的地位,若是刘虎真的跑去向潘泽林进言,那他恐怕真地别想在潘家呆下去了。要知道潘庆聪虽然做到兵部侍郎,不可谓不受器重,但潘家里仍然有不少手握实权之人,若是得不到那些人的支持,他贸然现出自己的心思的话,只会坏事。 “这我当然知道。以后庆聪兄用得上小弟,只管打个招呼,左辅都尉离长安也不远,随便派个人来通知一声,小弟一定全力支持。”刘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潘庆聪笑了笑,一脸喜色的说道:“我们是兄弟嘛,大家以后互相帮助。对吧,诚弟。” 杨诚当然不好破坏了刘虎营造出来的友好气氛,当下重重的点头示意。 “那好,天色不早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这就不打扰了。”潘庆聪站起身来,告辞欲走。 “不是吧,我已经叫人准备好酒菜了,今晚说什么我们兄弟三个也得喝个一醉方休啊!”刘虎大声说道,一脸的不满之色。 潘庆聪拍了拍刘虎的肩膀,摆手说道:“为兄当然也想,不过实在是有事,改日定陪你们。” “改日,诚哥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刘虎皱眉说道。 杨诚微微皱眉,悄悄的向刘虎使了个眼色。刘虎做得如此逼真,他生怕潘庆聪拒绝不过,真的留下来,反而不好。他本就不好杯中之物,除了像有数的几个好友,其他人根本让他难起酒兴。若是要陪潘庆聪喝上一晚,想想也让他不舒服。对于潘庆聪这样的人,杨诚虽然不是心生厌恶,但也是敬而远之,不敢与之深交。潘庆聪给他的感觉,心机极为深沉,虽然这时和他们称兄道弟,但真正危难之时,恐怕他远不及潘泽海这样的人可靠。 “明天诚弟走,我一定会来相送。哦,差点把正事忘了。”潘庆聪拍着脑袋说道。 “什么事?”杨诚暗自白了一眼刘虎,淡淡的问道。 “是这样的。”潘庆聪正色说道:“太尉大人考虑到诚弟在交州没什么可靠的官员,所以特意选了一批忠心可靠的人,与诚弟一道去交州。到时政务上的事情,诚弟便可以放手不管,安心扩军建功。” “什么?”杨诚惊讶的呼道,心中顿生不快。他没想到潘泽林竟然还来这手,表面上是派人协助他,实在上恐怕也是想要更好的控制他。若是有这批人在交州做官,那他的很多事情,便再难施展了。虽然心中不愿,但此时他却不好拒绝,说起来他的交州剌史,也只不过是替潘家管理交州而已。交州之地,仍然是在潘家的名下。 “诚弟放心,这批人我都看过,别的不敢说,绝对会让诚弟赋税充足。到时诚弟想要招兵买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潘庆聪一副好意的安慰道。 “……”听到潘庆聪的话,杨诚心都凉了。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八章嫡子之争 第十九章 各取所需 诚万万没想到,潘家竟然还给他来这一套。若是单纯他,他倒还没什么,但按潘庆聪所说的话,这些人无疑是些压榨百姓的酷吏。他实在不敢想像,交州在这些人的治理下,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凉州。 “诚弟放心,这些人我都已经吩咐过了,绝对会听从你的命令。若是有胆敢违抗你的,你尽管随心处置就是了。”潘庆聪解释道。看到杨诚表情不快,他还以为杨诚是担心自己的权力受到限制,哪知道杨诚心中另有想法。 杨诚叹了口气,皱眉说道:“太尉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交州地小民寡,仅原来的官员我已觉得太多,实在不必……”对于潘家的这份“好意”,杨诚当然不好直接拒绝,不过他又实在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是以言辞委婉的向潘庆聪说道,希望能有一个转寰的余地。 “诚弟就不必多虑了,你先用着看,不行给我说一声,我再想办法就是了。就这样了,明早我会带着他们一起来。”潘庆聪安慰的拍了拍杨诚,径直向外走去。 “哎……”杨诚还想要再说,潘庆聪人已走出院门,转瞬不见了。“唉!”杨诚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沮丧的坐了下来。 “潘家这老小子,到底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刘虎冲着外面骂道,转而安慰杨诚说道:“诚哥你又何必这样,交州是你的地盘,还怕这几个小角色吗?随便找几个偏远的地方安置他们,看他们还怎么监视得了你。” 杨诚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我倒不是担心他们监视我,你没听潘庆聪说吗?这批人恐怕都是些强征滥罚的酷吏。交州经过这三年地休养生息,才刚刚恢复一点元气,我怕被他们一弄,百姓又要陷入困顿了。” “原来诚哥担心的是这个?这也没什么嘛,反正潘庆聪说了,这些人都得服你管教。到时捏圆搓扁。还不是随你的便?”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担忧的说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我那天拒绝了潘泽林让我扩军地要求,想来已经惹怒他们了。派这些人去,肯定是要将交州的实权抓过去,把我变成只有名衔的空头剌吏而已。到时后他们要想在交州做什么,恐怕就由不得我了。” 听到杨诚的分析,刘虎也是微微皱眉。现在三大家族都在拼命攒积力量,准备争夺章盛之后留下的权力空白。由于郑、顾两家的联盟,潘家现所处的地位无疑非常危险。为了保住甚至提升潘家的势力。对于杨诚想要与民休息的说词,潘泽林当然是不屑一顾地。是以杨诚这次“不听话”,当然会引得潘家有所举动。交州虽然比其他州小,但总比没有的好。 “想这么多也没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到时我们可以多找找潘庆聪这小子,说不定会有所改变也不一定?”刘虎安慰的说道。 “希望是吧。”杨诚泄气的说道,“对了,刚才你这么卖力的讨好潘庆聪,不会真的想投靠他吧?” “嘿嘿。”刘虎笑道:“我这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了诚哥。潘庆聪这小子想要当潘家的族长,吹他几句,对我们又没什么损失。若是真让他当上了,说不定还少不了我们的好处呢?”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你最好不要打这样的主意。插手这些家族内部的争斗。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不管怎么斗,到底是一家人。有着共同地利益。我们算什么?怎么也是个外人,若是真有什么事,还不是先拿我们来顶着。他们斗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这样最好。”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刘虎点头说道:“潘庆聪想要当上族主,就必须先除掉潘泽林那两个宝贝儿子,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去插手地。不过出点什么鬼点子,总没什么吧。当了史达贵这么多年地刀,现在别人要想再拿我当刀使,哪有这么容易。” “就你聪明。”杨诚白了刘虎一眼,继续说道:“潘庆聪这些人,早就精得很了,我怕你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想斗过他们,哪有这么容易。” 刘虎微微一笑,得意的说道:“这一点诚哥你大哥放心,他们要想像对会你那样对付我,那可是想也别想。” “那倒也是。”杨诚点头应道。刘虎虽然只是个小小地左辅都尉副使,但左辅都尉却是隶属于京城卫戍部队,直接受章盛管辖。不仅是潘家,就是另外两家,也没有权力动他。 “你的交州也不会有事的。”刘虎安慰地拍着杨诚说道,旋以好奇的问道:“对了,今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池边……” 杨诚长长的吐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现在担心也是没用,只这样一来,他除了和南乘风竞争,还得分心对付这些人,相比之下,对他已是极为不利。听到刘虎的发问,杨诚瞪了刘虎一眼,皱眉说道:“你还好意思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动过脑子? 家的家里哎,要是被人撞见,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刘虎嘿嘿一笑,挠头说道:“这个嘛,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去抓住,那也未免太浪费了。” 杨诚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要想通过紫玉公主接近皇上,我也不拦你,不过有一条,你必须答应我。”对于紫玉公主这样的女子,杨诚当然无法接受,是以对刘虎这有违道德的事,他也不想去理会了。否则,他恐怕会极力反对刘虎为章明忠准备的“戴帽”行动。 “诚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就是想要我的小命,我也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刘虎嬉皮笑脸的说道。 杨诚白了刘虎一眼,沉声说道:“我要你答应我,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让章家的香火从此断绝。” 刘虎略一迟疑,爽快地答道:“诚哥这是说哪儿去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小虾米而已,以后还得仗着他们父子两的鼻息过活一段时间呢,我怎么敢打他们的主意。只要他们不找我的麻烦,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总之一句话,看在大将军的情面上。若是他们有难,我们也该出手相助。”杨诚叹气说道。章盛曾断言章家会断送在他的儿子和孙子手上,这其中并非没有根据。不管怎么样,血浓于水,若是这种情况真地出现,章盛恐怕也并不愿意看到。当然,他也没有机会看到。不过对于杨诚来说,章盛毕竟是他一直都极为崇敬的人,爱屋及乌。就算章盛这次没有选中他,他仍然不会坐视不理。 刘虎笑了笑,正色说道:“这就有点难了,若是大将军一死,想打他们父子俩主意的人,恐怕不少。若是三大家族都想对付他们,我们想帮也是帮不了的。” 杨诚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章盛一死,三大家族便再无顾忌,虽然表面上会对章家礼敬。不过暗地里却难免会动手脚。京畿这块肥肉,他们已经盯了很久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刘虎看着若有所思的杨诚,好奇的说道。 “什么?”杨诚正在苦思对策,一时没听清刘虎的发问。 刘虎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诚哥。我们现在能够自保。便已经不容易了。你何必再为了这些事,去多伤脑筋呢?等到我们有实力去管的时候。再去想也不迟。” “嗯。”杨诚点头应道。关心则乱,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不过却是知易行难。很多时候,他都难以果断的做出决定。 “今天我在水池边地时候,周围都没有其他人,你是怎么看到的?”刘虎皱眉问道。虽然他比不上族四卫,不过若是一旁有人窥视,却也瞒不过他。 杨诚长长的吐了口气,总算把之前的担心放了下来。“这事说来你也不相信,我是在书房里看到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看到,还是感觉到。”杨诚皱眉说道。 “书房?隔着四个院子,你怎么可能看得到!”虽然知道杨诚不会骗自己,但刘虎仍然难以相信。 “怎么说呢?”杨诚沉吟道:“我真的看见了,而且你们两个的表情,也是一清二楚。”说罢杨诚便将在书房里的那一幕,简单告诉了刘虎。不过他当时也是如在梦中,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刘虎一脸惊讶的听完杨诚的讲述,久久不能开口。这样地事情,毕竟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又偏偏是出自他最为信任的杨诚之口。若是别人,他或许还会有所怀疑,但且不论他和杨诚的交情,就杨诚的性格来说,也不会说出个谁也不会相信的谎话来。 “这样说来,诚哥你可真是得到宝了。”刘虎感叹地说道。 杨诚拿出小黑,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光彩不在的弓身,喃喃说道:“是啊,若不是小黑,我说不定早就战死安平了。”他这倒也是实话,当日他一口气射杀谢明伦七名大将,使得出城地部队可以安然而退。若不是因为小黑之利,连他自己恐怕也会战死在那场战斗之中,更不要说最后打败谢明伦了。 “来,我来试试,看会不会发光。”刘虎伸手抓向小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杨诚却是心中一震,握着小黑的手猛地收了回来,尴尬地说道:“还是不用了,或许那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天底下哪有发光的弓箭。” 刘虎一手抓了个空,微微一怔,皱眉说道:“不是吧,这么小气。” 杨诚一边将小黑收好,一边笑着说道:“说我小气就小气吧。对了,大将军说我们四个人,他每个人满足一个要求,不知道你提的是什么呢?”杨诚生怕刘虎缠着要试小黑,急忙转过话题,以分散刘虎的注意力。 刘虎看了看杨诚收藏小黑的地方,一脸神秘的说道:“你猜呢?” “嗯,我猜你小子一定会要京辅都尉。”杨诚正色说道。京辅都尉在卫戍京畿的部队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 一时它驻扎在离长安不到二十里地地方,几乎是瞬息安;其二是京辅都尉拥有步骑八万。若是突然发动,就算想要夺取长安,也不是难事。正因为这样,京辅都尉一向是极受重视的一支部队,历任的主将都是由皇帝亲自任命。虽然自章盛当上大将军后,京辅都尉的主将均由他举荐。但仍必须经过皇帝的点头。 听了杨诚的话,刘虎去是摇头笑道:“若靠自己努力,能执掌京辅都尉便是我地极限,不过现在有大将军这个靠山,京辅都尉便不在我眼中了。” 杨诚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难道是缇骑营?”缇骑营是主管长安城内治安的部队,虽然人数远远少于京辅都尉,不过去掌握着长安城内不少的要地。更重要的是,缇骑营还负责着长安城内大部分官员的安全。与各大家族的关系也极为密切。虽然三大家族在长安的势力都不算小,不过按朝廷历来的规定,各大家族自己所带地护卫,有着极为严格的限制。就算是三大家族的府弟,也有不少缇骑营的人充当护卫。若是能执掌缇骑营,再加上刘虎的性格,要想左右逢源,也不算什么难事。 刘虎仍是摇头。“与其做看门狗,我还不如做山上虎呢。” “这也不满意,你不会是想要羽林军吧?”杨诚疑惑的问道。 羽林军是仅次于京辅都尉的一支京畿卫戍部队。所不同的是,其掌管的是长安城的防卫。长安地所有城门及外城的战略重地,均由羽林军负责驻守。所有人要想自由进入长安,均要得到羽林军的点头。 刘虎还是摇头。“这只看门狗,大虽然大了点。不过还是只狗而已。” 杨诚沉吟半晌。略有些吃惊的说道:“难道……难道你要的竟是禁军?” 刘虎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不错。” “大将军答应了?”杨诚不可置信地问道。禁军直接负责皇城的安全。可以说是京畿卫戍部队中最为重要地军队。因其直接负责皇帝及所有在长安的皇族的安全,所以其主将地挑选是最为严格的。一方面要有绝对的忠心,因为禁军一旦起了乱子。直接威胁到皇城内的安全;另一方面,禁军的将领大多为亲信大臣的子弟,并且要有极高的领军才能。刘虎虽然有一定的领军才能,但出身却并不合格,是以杨诚一时并不敢相信。 “大将军也和你一样吃惊,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刘虎得意的说道,旋即又有些丧气的说道:“不过这也不是绝对,半年之内若我完不成大将军交给我的三个任务,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我的副史。” “什么任务?”杨诚疑惑的问道。他实在没想到,章盛竟然会将如此重要的一个职务给刘虎,以章盛的眼光,应该不会看不出刘虎是个有野心的人。 刘虎摇了摇头,苦恼的说道:“不知道,要老头子想起了,才会告诉我。” “难不倒你的。”杨诚安慰的说道:“这或许真是天意,若真让你掌管禁军,那你要想接近皇上,便非常容易了。” 刘虎笑了笑,正色问道:“你呢?你向大将军要了什么?”禁军几乎一直卫戍在皇城之内,几乎天天都可以见到皇上,只要刘虎稍用点心,就算要得到皇上的赏识,也不无可能。若是能顺利协助皇上亲政,那更是大功一件。 “荆州。”杨诚淡淡的说道。 “你也不赖嘛。”刘虎笑着说道:“荆交合一,再加上我的禁军,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怕三大家族。哼,以前总是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以后也该别人看我们的脸色过活了。” “哪有那么简单,大将军也没有最终决定,还说要我和南乘风竞争,指不定荆州会落在他的手上了。”杨诚苦恼的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我看不会,仅凭你今天在大将军面前展示出的神威,便足以让大将军心动了。想想看,以后在战场上,谁敢与你正面厮杀。若是主将被迫吓得躲起来,那打起仗来,结果还用得着说吗?” “这倒不一定。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大,哪里及得上千军万马。若说打仗,或许我们都不是谭渊的对手。不过幸好也不用和他作战,若是有机会四人联手,要制约三大家族,想来也不会有多困难。”杨诚淡淡的说道。 “那当然。”刘虎自信的说道。他们四人,几乎已经是大陈军中的最强组合了。刘虎善于骑战、杨诚善统步兵、南乘风善于水战,至于谭渊,那更不必说,能以一千人逼得乌桓数度北迁,岂是一般人能做到。潘宗向、史达贵之后,征北军中的能战之将,便仅剩下三人:赵长河、顾良泽、孙尧安。这三人中,只有顾良泽还手握重兵,其他两人均在失意之中,一旦到了刀兵相见之时,胜负并不难分。 “嘿,谁不是。风水轮流传,也该轮到我们了。”刘虎一脸兴奋的说道。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十九章各取所需 第二十章 荆襄阴云 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虽已是初秋时分,却一点也不清凉半分。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巴邱县城内的大街小巷里人迹了了。天气如此炎热,除了那些为了讨生活而仍在劳作的百姓,其他人均是躲在阴凉之处,三五成群的聊着天,打发这难捱的时光。只有偶尔吹来的一阵凉风,才会引得城内阵阵赞叹之声。在几近死一般沉寂的城内,唯有一处例外,那便是沙洲酒楼。 巴邱县位于洞庭之畔,而沙洲酒楼更是得天独厚,整个酒楼建在湖中一处沙洲之上,若要上去,必须换乘小舟。饶是如此,为了享受那凉风习习的惬意,仍有不少人结伴而来。这一天的炎热,显然为沙洲酒楼带来不少生意,可容纳数百人的三层酒楼里,不仅坐无虚席,而且还有小船不断开来。后来的人虽然没了坐位,虽然席地而坐,却没有任何人想要离开。沙洲酒楼以其得天独厚的清凉以及那淳香无比的七井佳酿,已经成为了巴邱县,所有手里有点闲钱的人以及路过的商旅才子,最佳的消遣场所。 “哟,吴掌柜,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上我。”宏亮的声音在喧闹的二楼响起,一个衣着寒碜,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正吃力的穿过人群,朝临窗的一张桌子挤来。 “呵呵,我也才来一会。铁嘴四,怎么今天你这么早就下场了?”被叫做吴掌柜大约四五十岁,却是衣着光鲜,微显福态。 铁嘴四好不容易挤了过来,虽然厅内凉风绕绕,也让他出了一身大汗。“甭提了。这么热的天,除了沙洲酒楼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啊?”铁嘴四一边擦着汗,一边摇头说道。四处瞅了瞅,铁嘴四径直走到吴掌柜对面的一个壮汉身旁,客气的说道:“兄弟。挤挤。” 虽然凳子上已经坐了两人,不过那壮汉却并不在意,点了点头后向旁边挪了挪。壮汉旁边的年青人却是一脸不满,看了点头示意地壮汉,无奈的跟着挪动。凳子本就不长,再加上壮汉和年青人均是身形魁梧,现在多了铁嘴四,那年青人顿时只剩下半个屁股坐着了。不过他却不敢发作,皱了皱眉后。干脆转了个身,欣赏湖中的景色去了。 “多谢,多谢。”铁嘴四不断的道谢,人却是半点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 吴掌柜看着三人挤在一起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这壮汉看起来孔武有力,不过人倒老实。其他三面都只坐了一个人,铁嘴四却偏偏挑那边去挤,而他居然也没有反对。不过这也难怪,整个酒楼里大多是些衣着光鲜的有钱人。像铁嘴四和那壮汉一样穿布衫地人,几乎是了了无几。一分钱一分货,这沙洲酒楼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得起的。 “哟,赵掌柜和胡公子也在。”铁嘴四看了看左右两人,立即献媚的招呼着。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赵掌柜已是须发花白。年纪不小了;胡公子却只有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略旧的绸衫。显然家里并不是太宽裕,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叫的二两七井酿也只喝了一点小点。二人均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显然不大愿意理会铁嘴四。 “我说铁嘴四,你这么喜欢来这儿,不如跟谢老板商量一下,改在这儿说书,绝对比你在城里挣得多,又可以天天来这儿。”吴掌柜笑着说道。 铁嘴四摇了摇头,叹气说道:“那有什么意思,现在我来,可是花钱的大爷;要是在了这儿,我就成了伙计了,有道是宁**首,不为牛后嘛。” “哈哈,就会吹,人家谢老板是什么人,会瞧得上你?”吴掌柜端起酒杯,美美的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铁嘴四扁了扁嘴,扭头扬声说道:“小二哥,来壶茶,给我泡浓一点!” “怎么?今天不喝你最喜欢的七井酿了?”吴掌柜疑惑地问道。 铁嘴四看着吴掌柜面前摆着的酒瓶,咂了咂嘴,淡淡的说道:“换换口味,喝久了,也就是那个味儿。” “哈哈哈。”吴掌柜长笑说道:“换口味,我看你是怕是喝不起了吧。” “哪有的事儿。”铁嘴四强嘴说道,眼神游离,似乎被吴掌柜说到了痛处。 吴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仍不放过,继续说道:“铁嘴四,今天你可带够了船钱?” “对啊,上次听说你没钱坐船,被人扔到湖里了,是不是啊?”赵掌柜也来了兴趣,看着铁嘴四打趣的说道。 被人提起不光彩的事,铁嘴是脸色微红,不过嘴上却哪肯承认。“看你们说的,我像是付不起两个铜子儿的人吗?那天我不过突然来了雅兴,想要畅游洞庭而已,那感觉,啧啧,你们是享受不到的。” “哈哈,还畅游洞庭?我看是夜游洞庭吧。”赵掌柜毫不客气的说道。 “是啊,听说打更地老黄发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死了呢?”吴掌柜笑着说道。 被人当众揭了丑事,铁嘴四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说起来都怪老黄,我只不过在湖边乘凉,不想却睡着了。给他大惊小怪的一闹,事情就全变样了。” 众人均是指着铁嘴四一阵哄笑,显然对他这死要面子的脾气摸熟了。 “嘭。”一个茶壶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对人一脸笑容地小二此时却是板着脸,伸手说道:“八文钱!” “不是走的时候才结帐吗?”铁嘴四皱眉说道。 小二却是轻蔑地笑了笑,冷哼说道:“要喝就喝,不喝我可拿走了。” “好好好。”铁嘴四连连说道,从袖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九个铜子。在手里掂了掂,才有些不舍的数了八个铜子放到小二手里。 小二看他数得慢吞吞的,早已不耐烦了。收了钱后。转身便走。“哎,我地杯子呢?”铁嘴四急忙叫道。那小二却是听若未闻,头也不回的下楼而去。 “狗眼看人低!”铁嘴四低声啐道,就着壶嘴喝了一口,又忿忿地说道:“等我有了钱,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有钱?我看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吧。”胡公子不屑的说道。 铁嘴四扁了扁嘴。淡淡的说道:“这也不一定,要是我时来运转,还怕没钱?到时候我要把沙洲酒楼整个买下来,让那个狗才每天擦一百次地板。” 吴掌柜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不是我说你,看你现在这样有一个子儿花一个子儿,什么时候才会到头?我劝你还是省着点,存点钱娶个老婆,那还是正经的。” “这点小钱。还不在我眼里呢?”铁嘴四不屑的说道。 吴掌柜无奈的笑了笑,端起酒杯自顾喝了起来。见三人均不再理会他,铁嘴四立即将眼光投向身旁这个老实地壮汉。“我说兄弟,以前没见过你,你不是本地人吧?” 壮汉笑了笑,淡淡的说道:“难道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那是当然!”铁嘴四颇为得意的说道:“要说的巴邱,不论是谁,我铁嘴四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真的?”壮汉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倒不是他吹牛。”吴掌柜插话说道:“这小子为了找点钱来喝酒,城里城外,哪里没混过。连我要收货。也要找他拿消息。” 看着一脸自得的铁嘴四,壮汉施礼敬道:“失敬失敬,在下确实只是途经此地而已。” “做生意?”铁嘴四上下打量了一下壮汉,疑惑的问道。这壮汉虽然气质有些异于常人,不过所穿地也不过是普通的布衣而已。唯一的区别。便是比他那身要整洁得多了。 壮汉笑着摇了摇头。“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做生意的。不过不做生意,你出来干什么?” “不做生意就不能出来了?”壮汉笑着说道:“难道我想出来游历一下。见识一下名山大川也不可以吗?” 铁嘴四疑惑的看了壮汉一眼,笑着说道:“兄弟,我看你长得老实。哪知道也要说假话,而且这谎可撒得实在不够好。” “哦?”壮汉疑惑的问道:“我怎么撒谎了?” 铁嘴四喝了口茶,抹嘴说道:“看你这样子,也比我好不了多少。要是真的出来游山玩水,恐怕还没走出荆州,连你这身衣服也得让收税的收去了。” “收税?收什么税?”壮汉不解的问道。 吴掌柜闻言将凑到唇边地酒杯放了下来,疑惑的问道:“小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壮汉摇了摇头,正色问道:“知道什么?” “税税税!”一旁的赵掌柜已是微有些醉意:“出城税、入城税、过路税、住宿税……***这官府抓贼不行,收税倒拿手得紧。” 吴掌柜叹了口气,补充道:“是啊,现在到处收税都收得厉害,我们荆州还要算好的,听说有地地方,已经有不少人活活饿死了!” “是啊,听说还有地人吃自己的儿子呢?”铁嘴四也搭腔说道,旋又疑惑地向壮汉问道:“对了,兄弟你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难道你真是这附近的人?不然这一路行来,怎么会不知道这回事?” 壮汉微微皱眉,沉声说道:“我从长安去交州,不过这一路来确实没碰到什么收税的。” “交州!”铁嘴四眼睛一亮,一脸羡慕地说道:“探亲还是访友啊?交州可是个好地方啊,现在我们大陈,也只有那儿的百姓没这么苦了。” “交州怎么好了?不都是大陈的地界吗?”壮汉疑惑的问道。 铁嘴四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都是大陈的地界是不错,不过官儿不一样,就完全是两个天地了。要是交得起税,我也跑去交州了。” “是啊,这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要不是想着我那店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我都想去呢。”吴掌柜叹气说道,旋又皱眉看了看壮汉,疑惑的问道:“兄弟你从长安,这一路少说也几百上千里地儿了。竟然没遇上什么收税的,你是怎么走的?” 壮汉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一直走的官道啊。” 三人均是摇头不信,铁嘴四问道:“我明白,兄弟是怕泄漏给我们,以后回不了长安了。” 壮汉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说道:“你们要是不信 没办法。” 三人见壮汉不肯说,均是有些失望,自顾喝着闷酒。“唉,你说这是怎么搞的,现在不是仗已经打完了吗?怎么税反而越来越多呢?”赵掌柜忿忿的说道。 “谁说不是。”吴掌柜深有感触的说道:“就算是当年打匈奴人那会,也不见有这么多税。逼得没法,我也只好把我那老宅子卖了,一家搬去交州算了。” “卖?”胡公子冷哼一声说道:“谁会买你地?除非官府那些人看上。其他人哪里出得起钱。” “官府?要是他们看上,我宁愿把宅子烧了,也不愿给这些天杀的。”吴掌柜忿忿的说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壮汉皱眉不止。“现在的情形,真的像二位说的吗?” “这位兄弟是不是从山里出来的?”铁嘴四疑惑的问道。 “我看多半是,不然怎么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吴掌柜点头说道。 壮汉笑了笑,正色说道:“听说长沙王还不错啊?荆州地情形应该不至于此吧。” “长沙王倒是不错,不过却不管事啊。”铁嘴四叹气说道。 “是啊,长沙王接管荆州后,根本就对这些官不闻不问。任他们胡来。说起来,还不如上一任剌史在的时候。”吴掌柜忿忿的说道。 “嘭!”胡公子一拳砸在桌子上。 吴掌柜摇了摇头,安慰的说道:“胡公子你也别气了,还有不少人比你更惨的呢。” “怎么了?”壮汉疑惑的问道。 铁嘴四叹气说道:“你不知道,一年前荆州突然冒出一伙人。专门抢年青貌美的女子。胡公子的老婆,一个月前也被抢走了。到现在还没信儿呢,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竟有这样的事!胡公子难道没报官吗?”壮汉惊讶的问道。 “报官?”吴掌柜摇了摇头,指着一旁地赵掌柜说道:“报官有个屁用。赵掌柜的女儿年前也不见。结果上上下下花了几百两银子,还不是影子都没见着一个。到现在官府反而还隔三岔五的来找他要钱,不给还不行。” “是啊。”铁嘴四也点头说道:“我看这事跟官府也有关系,以前还只是偷偷的用什么迷香之类的,到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也要强抢了。” 壮汉呆了呆,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官府这些人,早晚都不得好死!”胡公子恨声说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怪不得刚才看这些人,总觉得眼神有些不对。”壮汉旁边那青年低声嘀咕道。 壮汉摇了摇头,环视了一下堂内众人。虽然均是有说有笑,不过眼神里那股彷徨和茫然,却是显露无疑。这也难怪,长期生活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他是谁,恐怕也免不了会这样。这表面地热闹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我听说,武陵地谢家,又开始起事了呢?”铁嘴四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压着嗓子低声说道。 三人均是一呆,虽然均是默然,眼睛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看大家最好不要乱想,谢家恐怕也长不了。”壮汉见众人均有些心动地模样,急忙劝慰道。 吴掌柜沉吟了半晌,叹气说道:“是啊,若是谢家真的又造反了,神箭将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当年县里那些跟着闹事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听到吴掌柜这样说,三人都有一些泄气。“唉,你说要是当初神箭将军来我们荆州,那该有多好。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事也不敢闹,活也活不下。”铁嘴四感慨的说道。 “大家放心,现在西域战事已了,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壮汉宽慰的说道。 “希望如此吧。”吴掌柜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壮汉摇了摇头,将面前的酒壶推到铁嘴四面前,和声说道:“这壶酒算我请你的。” “这怎么好?”铁嘴四嘴上推辞着,手去毫不客气的将酒壶拿了过来,一脸贪婪之色。 壮汉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有事得走了,诸位后会有期。” 吴掌柜揖手回应,摇头说道:“希望能和小兄弟在交州相会,这荆州,你能不来还是不要来了,呆在交州吧,那儿也不比长安差多少。” 壮汉长长的叹了口气,信心满满的说道:“这荆州,我还会来的!告辞。”话一说完,便和一旁的青年人大步离去。 铁嘴四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又望了望壮汉离去的方向,猛灌了一口茶,拿走酒壶便追了上去。 “哎,问到了告诉我一声。”吴掌柜急急的说道。铁嘴四此时离开,当然是想知道这壮汉如何能逃避得了沿途的层层重税,若能得知其中的秘密,他也再不愿意呆在这里了。 “统领大人,要不要我去把那知县抓来?”青年低声向壮汉问道。 二人此时已到沙洲的码头,看着烟波浩淼的洞庭湖,壮汉久久不语。沉吟半响,壮汉才淡淡的说道:“先赶回交州再说,现在我们还没有资格过问荆州的事。”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章荆襄阴云 第二十一章 人言之力 哎,小兄弟等一等。”二人正要上船之际,铁嘴四那从后面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诧异:难道这铁嘴四尝到了甜头还不满足,又想来要什么好处?此时正是中午,渡船上除了船老大和一个年青小伙,再无他们。二人也不赶时间,便立在码头的凉亭之中,静静的看着急奔赶来的铁嘴四。 “呼,二位兄弟走得可真快。”铁嘴四喘着粗气说道,虽然跑得路程不远,不过为了不让怀中那壶七井酿洒出来,又要追上二人,倒也着实花了他不少力气。 “铁嘴兄这是……”壮汉疑惑的问道。 “在下铁严平,排行老四,平常在茶馆酒楼说书为生,所以大家叫我铁嘴四。”铁严平小心的看了看怀中的酒壶,见并未洒漏,当下放下心来,讨好的说道。 壮汉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铁兄这么匆忙,莫非也要回县城了?” 铁严平尴尬的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呃,这个……我看兄弟是个大好人,所以想和兄弟同船……” “哦,明白了。”壮汉笑道。看这样子,这铁严平要了一壶茶后,还真的连船钱也没有了。“铁兄请,船钱算我的。” “谢谢,谢谢。”铁严平不断点头感谢:“等过段时间生意好了,我一定回请兄弟。” 壮汉笑了笑,三人一起登上渡船。“对了,今天蒙兄弟如此厚待,不知兄弟高姓大名?”坐定之后,铁严平一脸感激的问道。 “在下杨诚。”壮汉淡淡的说道。 “啊?”铁严平略一惊讶。旋又笑着说道:“哦,明白了,杨兄弟一定是也是景仰神箭将军的威名,所以才换作这个名字的吧?” 杨诚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一直都是这个名字,并不是因谁而改。” “难道……难道兄弟就是神箭将军本人?不对啊。听说神箭将军现在正在南阳,应该没这么快到这里吧。”铁严平上下打量了一番杨诚,不可置信地说道。 杨诚笑了笑:“我哪里是什么神箭将军。” 这个壮汉倒也确实是杨诚,离开长安后,杨诚让潘家派来“帮助”他的三十多名官员乘马车慢慢赶向交州,他自己却和族四卫一路快马疾驰,抄近路而走。是以当那些官员的车队才赶到南阳之时,他便已到洞庭湖边了。连着赶了十几天的路,已是人困马乏。是以才在巴邱休息一天。这一路来,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他们均是昼伏夜行,即使偶尔遇上一些官府设置的关卡,仅看那十匹不是普通人能坐得起地战马,便没人敢拦他,是以还真的没人收他的过路税之类的。 至于选在巴邱这里停留,吸引他的,倒不是洞庭的美景,而是希望在这里能碰上老朋友裴成奇。洞庭是裴成奇做水寇时盘踞之地。自从上次裴成奇在玉门不辞而别之后,杨诚还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问过章盛,章盛也并没正面回答他,只说裴成奇另有事情要办。想起在凉州裴成奇把洞庭当作了他的家。所以才会让他产生这种侥幸心理。洞庭对于裴成奇。就如安平对他一般,再怎么有事。总会牵挂着这里吧。 而另一方面,他也想了解一下荆州现在的状况。是以派出欧凌战、童冲、岑雄三人,四下探民情。自己便和欧凌哲来这巴邱最热闹地地方。族四卫本就是中原后裔,走在人群中若不细看,倒也没什么异样之处。虽然章盛并没有明确荆州的归属,但对于杨诚来说,荆州是他的必争之地,他可不希望在了接手时,对荆州仍然一无所知。 “就是嘛,我就说我不会这么好运。”铁严平放下心来的说道,脸上却有些失望之色。 “神箭将军有这么了不起吗?”杨诚皱眉问道。对于自己在百姓中的声誉,杨诚之前从没刻意去打探过。不过这一次回来,情况却与以前不同了,是以对于自己在荆州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是略感好奇。 铁严平皱眉看了杨诚一眼,沉声说道:“杨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杨诚摇了摇头,坦然说道:“真的不知道。” “不是吧,神箭将军这样的人,你居然也不知道?”铁严平一脸不信的问道。 杨诚笑着点了点头,一脸诚恳的问道:“确实不知,请铁兄指教?” 铁严平上下打量了杨诚半晌,确认杨诚没有骗他后,干咳一声,大声说道:“话说二十八年前地一天,岭南群山之中,有一处叫杨家村的地方,一道金光从一间草屋直冲而出。金光久久不散,竟在天上形成一把金色的巨弓,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奇景。不久之后,这一家便喜得一子,取名杨诚。” “慢着。”杨诚伸手打断铁严平,皱眉说道:“有这么神奇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一节想来也是铁严平杜撰而来,杨诚长这么大也还没听父母和村里人提过。他当然知道说书的人为了吸引听众,一般都会夸大事实,不过却没想到会如此荒谬。 被杨诚打断,铁严平虽然不好作,却也有些不满:“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确确实实地。要知道 军是天上武曲星转世,当然会有祥瑞现世。” “武曲星?”杨诚失声笑道:“好好,你接着说。” 铁严平皱了皱眉,似乎对杨诚地表情极不满意。伸手捞了捞,本想拿惊堂木,才突然想起这不是他在酒楼中说书的地方。当下拍了一下旁边地木凳,继续说道:“要说这杨诚,可真是了不得。才三岁,就已经能弯弓射箭,七岁便练得一手百步穿杨的好箭法,八岁便独自一人上山射杀一头为害乡里的大虫,到了十二岁。已经是名震岭南地神箭手了。” 听到铁严平把自己说得这么厉害,杨诚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实在七岁便随父上山打猎,不过铁严平所说,却太过夸大。看着铁严平不满的瞪着自己,杨诚挥手说道:“你继续。” “十四年前,匈奴大举入侵我朝。那时神箭将军才年方十四岁。听到匈奴人残杀边关百姓,毅然投军杀敌。这一打就是整整十年,死在他箭下地匈奴人,起码有三五万。”铁严平赞叹的说道。 听到铁严平所说,连一旁的欧凌哲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自己就是个神箭手,虽然并没有经历什么征战,不过却不相信一个人能射杀三五万人这种说辞。看着铁严平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再也忍唆不住。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讲了!”铁严平生气的说道。这几年他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全凭着这一段糊口,现在才刚刚讲了个开头,便被二人质疑,心里当然不快。若不是看在杨诚赠他一壶七井酿和代付船钱地份上,恐怕就要拂袖而去。 “好好好,你说你的,我们绝不再笑了。”杨诚正色说道,暗中拍了拍欧凌哲,示意他控制自己。 铁严平不满的哼了哼,才又说道:“到了后来。匈奴人一听到神箭将军来了,哗,不管是大人小孩,甚至连牛羊都要仓皇而逃,不敢触其锋缨。最后匈奴大单于逃无可逃。在逃进清水沟的时候被神箭将军一箭射死了。匈奴人只剩下些残兵败将,哪里还敢再战。逃的逃,死的死,再不敢打我朝半点主意了。” 杨诚摇了摇。看到铁严平瞪着自己,急忙坐正,一副认真听的样子。现在他总算知道,流言的力量有多大。这还就在交州附近,他已经被传成了这样,若是再远一点,不知道又是什么样了。口耳相传之下,任何事情恐怕都变得与事实大相径庭。这一次林智对他的流言,若不是因为朝廷中地特殊情况,恐怕他已经栽了,哪还能坐在这里。 “咳。”铁严平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这还不算,神箭将军立功归来,朝廷本想封他为大将军。可是他力辞不受,要回乡侍奉父母以尽孝道。哪知道回乡一看,却是盗匪横行,纷乱四起。神箭将军一怒之下,只身闯入山贼最多的青石寨。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将青石寨七七四十九个头目全部射杀,吓得青石寨那五万小喽罗屁滚尿流,从些再不敢作乱。” …… “武陵乱贼谢明伦,自以为人多势众,带着十万精兵想要攻打神箭将军。铺天盖地的人马将神箭将军的安平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神箭将军却是毫不畏惧,一个人坐在城楼一边悠闲的看书,一边放箭,将谢明伦手下的一百单八将一个不留,全部射死。谢明伦那小子终于知道神箭将军的厉害,再不敢出战,带着一群手下头也不回的逃回武陵。十万人回到武陵,剩下还不到一万,结果正遇上朝廷的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好找个山洞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四年。”铁严平侃侃而谈,似乎他自己就在神箭将军旁边看着一样。 “他是怎么一边看书,一边放箭地呢?”欧凌哲一边问道,一边疑惑的看向杨诚。 “这就是神箭将军的厉害之处了,十万精兵一窝蜂的向他冲来,他眼睛都没离开书面。就这样拿着书放箭,一箭都没有落空。”铁严平口沫横飞的说道,一边还做着样子。 “你是说,他一只手就能射箭?”欧凌哲惊讶地问道。 铁严平白了欧凌哲一眼,大声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地,要不然怎么叫神箭将军呢?神箭将军射箭根本连手都不用,想着射谁那箭就自己射谁了。” 这一下,连杨诚也再忍不住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杨诚摇头笑道。 “你要是不信,你问船老大,看我有没有乱说。”铁严平一本正经地说道。 坐在船头的船老大望着这边笑了笑,打趣的说道:“我都听你讲了几百遍了,该换新地了,讲讲神箭将军打姑师人的事吧,昨天听得还不够过瘾呢。” 听到船老大的话。铁严平顿时来了精神:“要是我再讲一遍,可不可以不收我们三个地船钱?” “那可不行。”船老大摇头说道:“你们三个的船钱,够我听你说好几次了,这不是亏大了。” “那我讲个新的,可不可以?”铁严平一脸神秘的说道。 “什么新的?”船老大好奇的问道。 “神箭将军大战影子护卫!”铁严平振声说道。 听到铁严平地话,杨 微微惊讶。他与影子护卫交手的那一事。除了在场的盛、公孙无忌知道外,根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没想到却仍然传了出来,而且已经传到这里了。 船老大看了看铁严平,皱眉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铁严平正色说道:“这消息才刚刚传来不久,我准备十天后才开讲呢,你算是第一个听到的了。行不行,反正你每天的生意都这么好,少赚我们三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船老大对铁严平地提议似乎颇为心动。年青一代人或许根本不知道影子护卫是什么意思。不过像他们这种四十来岁的人,在少年时代却听过不少关于影子护卫和章盛的传奇事迹。对于他们来说,影子护卫几乎就是无敌的象征。而神箭将军,则是最近才崛起的一个神话,两方都是绝世强者,这一战确实让任何人都忍不住想知道。 “好,成交!”船老大咬牙说道,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铁严平的诱惑。 铁严平笑了笑,摆开阵式,开始讲起来:“话说……” 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船老大和那个年青小伙。杨诚不由哑然失笑。他本来还奇怪这铁严平怎么知道他和影子护卫之间的事,听到铁严平说起来,才明白这一切原来只是铁严平胡编出来的而已。在铁严平口中说出来,他和影子护卫那一战根本就不是途中偶遇,而是影子护卫向他下战书。然后双方择地一战。而且影子护卫也不再是四人。而是一人。虽然完全是他凭空杜撰,不过看他说的有板有眼地。若不是杨诚自己亲身经历过,恐怕也会像船老大那般深信不疑了。 “……咻!神箭将军这一箭,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日月无光,风云突变。影子护卫见状大惊,慌忙闪避。不过那支羽箭竟如长了眼睛一般,一直紧追不舍,不管影子护卫如此变换,始终在他屁股后面一步之外。眼看那支箭就要射中他的屁股,突然之间……”铁严平口沫横飞的说道。 “开船!”正在铁严平讲得精彩之时,五个一身横肉的大汉跃上船来,船身也为之一沉。 铁严平不满的看了那几人一眼,眼光刚一扫到,神情微变,低声说道:“欲知后事如此,且听下回分解。”说罢便缩了缩身子,似乎不愿那几人看到自己一般。 见这样就没了,船老大正想出言相骂,回头看了那几人一眼,却也不敢吱声,狠狠地向躲在杨诚身后地铁严平瞪了一眼后,立即收缆起锚。 这一幕当然逃不过杨诚的眼睛,见这情形,这四人在巴邱定非平常之人。船老大和铁严平均是非常畏惧,想来这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没弄清状况之前,杨诚懒得去理会他们。当下转身看向湖面,一边享受着吹来地阵阵凉风,一边欣赏湖中的景色。欧凌哲虽然也和杨诚一样面向湖面,不过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这四人,显然对这四人生出警惕之心。 那四个大汉却并未进入船舱,只是立在船头,沉脸不语。船中地气氛顿时沉闷起来,声音最大的铁严平此时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有船浆与水面相拍的声音,不断传来。 船行到县城码头,那四名大汉扬场而去,连渡钱也没有付。不过船老大却是问也不敢问,反而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脸庆幸的样子。 “他们走了。”杨诚站起身来,对铁严平说道。 铁严平小心的探头相望,见船上确实没有四人的踪影,也如那船老大般,松下了口气来。 “他们是什么人?”杨诚皱眉问道。 “不知道。”铁严平和船老大同时答道。 “不知道!”杨诚惊讶的说道。 “兄弟你也别问,反正不要惹他们就是了。”船老大好心说道。 铁严平小心的看了看四人远去的方向,喃喃说道:“我怀疑这些家伙,就是专抢年青女子那些人一伙的。” “你不想要命了!”船老大急急的叱道,脸色大变。 听到船老大的话,铁严平也立即收了口,似乎自己闯下大祸一般。“杨兄弟,我刚才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可千万别说出去。” 听着铁严平近乎哀求的声音,杨诚点头之余,顿生好奇之心。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若现在想要从二人口中套出什么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微微向欧凌哲使了个眼色后,杨诚拍着铁严平的肩膀说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况且我下午就要离开巴邱,你用不着担心。” “谢谢。”铁严华感激的说道,畏惧的表情也渐渐消散。 “给,你的船钱。”杨诚将六枚铜子儿放在船老大手中,飘然而去。 “可是……”船老大抬头说道,杨诚却已走出老远。 “糟!”铁严华拍了拍脑袋,急步向杨诚追去。“杨兄弟,等一下!”铁严华大声叫道,这一路他光顾着说,连想问的都还没问呢。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杨诚不由微微一笑。这铁严华虽然只知道取众哗宠的胡编乱造,不过此时他倒还正有事情用得上他。一个长远的计划,渐渐在他脑中形成。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一章人言之力 第二十二章 重回交州 左飞羽坐在一张几案之后,正埋头批阅着各郡送来的公文,虽然已经批阅了整个上午,但几案上的公文却仍然不少。左飞鸿则立在一旁,一边磨墨,一边噘着嘴东张西望,一脸无奈的表情。 从西域赶回来之后,虽然叶浩天离开之时曾让黄勇刚和封武暂管交州之事,但州府中的事务仍然堆积了不少。由于杨诚要留在长安,是以这些事情便全压到了左飞羽的身上。不过左飞羽也非寻常女子,这次的西域之行更让他增长了不处理政务上的能力。花了半月时间熟悉州中事务之后,交州的政务才渐渐开始恢复正常。 “姐,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左飞鸿轻声嘀咕着。 “哦。”左飞羽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那你去厨房帮助吧。” “啊!哦,好的。”左飞鸿无精打彩的应道,一步一步的往外挪着。回到安平后,左飞羽便让她一直跟在身边,几乎不再让她离开半步。左飞鸿本是好动之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不过对于左飞羽的话她从小就不敢违抗,是以也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左飞羽身旁。 “对了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巡视一下各郡,体察民情呢?”左飞鸿扭头提议道,一脸的期待之色。 左飞羽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现在哪有时间,等你诚哥回来还差不多。” 见自己的建议被直接否决,左飞鸿扁了扁嘴,转身出门之际,却迎头撞到一个人身上。“你找……”死字还没有说出来,声音已经转为惊喜:“诚哥。你回来了!” 一直稳稳坐在那里的左飞羽也是一震,放下手中的正在处理的公文,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门外,令她朝思暮想的杨诚,正一脸笑容的大步走来。 “诚哥!”“羽儿。” 勿需多言,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丝毫不避讳后面紧随而来的族四卫。思念、担心、欣喜、委屈……无数种念头涌上心头,让左飞羽禁不住泪如下,无声的轻泣着。 “好了,我这就是回来了吗?”杨诚略有些尴尬地看了身后同样将他紧紧抱住的左飞鸿,轻声安慰道。 左飞羽将头埋在杨诚那宽厚、温暖而又熟悉的胸膛之上,低声呜咽着:“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这个两月来一直肩负着交州,从来没有皱过半次眉头的女子,那种在人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立时烟销云散。再不复存。 见到这样,杨诚也是感触颇深。虽然分开不到两个月,不过身边没有左飞羽,总会让他感觉缺了点什么。这四年来长期相处而养成的习惯,已深深植入他的心灵之中。 过了许久,三人才渐渐分开。左飞羽和左飞鸿均是泪痕未干,后者更因自己刚才的“冲动”,羞红了脸,立在一旁低头玩弄着衣角。左飞羽却并不在意,一手拉着杨诚。一手拉左飞鸿,三人并肩向内走去。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看着几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杨诚感慨地说道。处理起这些东西,连他都颇为头痛。左飞羽在这方面虽然比他还强。不过承受的压力,恐怕仍是不轻。 左飞羽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帮诚哥做事,怎么会辛苦呢?” 杨诚深深的看了左飞羽一眼,随手翻看了两本左飞羽已经处理好的公文。笑着说道:“嗯,不错。”旋即将公文放下,笑着说道:“先回家吧,这些东西明天再说了。” “诚哥还没回家吗?”左飞羽惊讶的问道。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想你多半在这里,所以就直奔州府来了,一时还没来得及回家呢,爹娘还好吧?” “都好,不过都很想你,特别是娘。我这段时间又不能常常陪在他们身边,没有尽到一个媳妇的责任。”左飞羽低头说道。 杨诚双手按着左飞羽的香肩,宽慰的说道:“别这么说,能娶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这么多地事情要你帮我承受,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还有我呢?我也一直帮着姐姐呢。”左飞鸿凑过头来,调皮的说道。虽然俏脸仍是微红,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活泼。 杨诚笑了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你?不捣乱就好了。” 左飞鸿敏捷的闪到一旁,摸着脑袋噘嘴说道:“回安平我都没好好玩过,没有奖励不说,还要敲人家地头。” “奖励当然有了。”杨诚笑着说道,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布包,举起来扬了扬。 “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左飞鸿见状急忙扑了过来,伸手便抢。 杨诚手一晃,顿时让左飞鸿抢了个空。“别着急,说了有你地就有你的。”杨诚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一个交到左飞羽手中,一边将另一个递给左飞鸿。 打开一看,左飞羽地是一对碧绿的玉镯,左飞鸿的却是一支金钗。见到这对玉镯,左飞羽不禁大喜,算起来这几年来,这还是杨诚第一次买东西送她呢。虽然她平时跟着杨诚简朴惯了,不过她所注重地,却是杨诚这份心意。 “原来是这东西啊,嗯,没意思。”左飞鸿不满的说道。 杨诚摇头笑道:“你看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好打扮一下,看你以后怎么找得到婆家。”这两样东西都是杨诚悄悄在长安买的,不过他从 飞羽她们买过东西,这两样东西差不多完全是珠宝店推荐的。他看起来倒也不错,虽然足足花了他两个月的俸禄,不过还是狠心买了下来。 “哼,要你管。”左飞鸿一蹦一跳的转身离去。 杨诚与左飞羽对视一笑,携手而回。 “拜见神箭将军!”刚一出州府,杨诚便被州府外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百姓吓住了。虽然他事前吩咐城门的守军不要将他回来地消息外传,免得惊扰百姓。不过神箭将军回城的消息仍然不径而走。在接连的胜利影响下,杨诚已经成为交州百姓心目中不败的战神,再加上这几年交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虽然这其中大多是叶浩天的功劳,不过作为执掌交州的最高官员。百姓对杨诚地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再加上近来不断有人从荆州甚至更远的地方逃难而来,让交州的百姓多少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情况,两相比较之下,百姓更为有杨诚这样的父母官庆幸不已。 “大家快起来,快起来!”杨诚慌忙说道。 看着百姓顺从的站了起来,杨诚不由有些头疼。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如何让他们有序的离去,倒是一件难事。不止这些。而且后面还不断有人向这边涌来,想来均想一睹神箭将军的风采。虽然州府距他的家不过一里左右,不过要想赶回去,恐怕不是件易事了。 看着杨诚地窘像,左飞羽微微一笑,沉声说道:“钟牛,让他们离开。” “剌史大人有令:所有人等,立即离开,不得围观,否则以中罚!”钟牛扬声喝道。 钟牛这话倒也奇效无比。所有围观的百姓闻言,立即开始疏散,而消息传到后面之后,也再没有人朝这边挤来。虽然大多数人脸上均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叶浩天在交州向来是令行禁止。几年下来。百姓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中罚?什么意思?”杨诚奇怪的问道。 左飞羽抿嘴一笑,轻声说道:“我回来之后。把浩天定下的处罚分了一下类,根据程度的不同,分为轻罚、中罚和重罚三种。” “惩罚些什么?是不是和浩天当年的处罚一样?”杨诚好奇的问道。虽然他一向对处罚百姓不感兴趣。不过为了政令畅通,赏罚分明是必须的。就像当年叶浩天对私斗的人处以戴帽游街一样,虽然即没伤到身体,也没罚没钱财,但却是奇效无比。不到一年,交州境内便怯于私斗,这种让人极为丢脸的事情,反而比打骂来得有效得多。 左飞羽笑了笑,一边挽着杨诚走向大街,一边详细解说道:“浩天当年制定地规矩已经很有效了,现在交州百姓已经渐渐养成了习惯。我也只是稍作改动,比如轻罚,便是取消官府代付的税额,被罚者当年必须自己付清全部赋税,若是第二次再犯,便直接处以中罚。中罚便是戴橙红长帽十日,根据情况决定是否要游街。重罚便是取消一家的箭术晋级和奖励,而且还要在闹市区详细宣讲自己所做的错事一到十日,最后再在校场张榜公视,视悔改情况决定几年后恢复晋级。若是特别严重的罪行,再交由各地衙门进行审理处罚。” “呵呵,你地重罚会不会太重了。”杨诚笑道。虽然这三种处罚相比与其他州来说,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不过对于安平地百姓来说,却是极为威慑力。特别是箭术晋级的处罚,现在交州虽然不能说人人都能张弓射箭,不过普及地程度却是惊人之极,特别是在青壮年之中,若是自己的箭术太差,即使再有钱,走到哪里也只会招到众人的蔑视。是以不论富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均把大半地空闲时间,用在练习箭术之上。可以想见,若是被取消了晋级资格,恐怕在解除之前,都无法抬起头来。 “你现在回来了,要是觉得不妥,再更改就是了。要怎么做,都是你说了算。”左飞羽笑道。 “那倒不必,反正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去犯,轻重只是一种形式而已。”杨诚正色说道。 “到家了。”左飞羽一把拉住杨诚,俏声说道。 杨诚看了看面前这座府邸,皱眉问道:“这里是?”也难怪他疑惑,之前他在安平的住所,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院而已。而且面前这座府邸,却是高大气派,仅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便比他原来的家那道,大了数倍。 左飞羽一边拉着杨诚拾阶而上。一边解释道:“这宅子是浩天走的时候留给我们的,我想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搬进来住了。原来那院子太小,现在房子大了点,正好可以让我爹和飞鸿也搬来。况且这样一来,来点客人也方便一些。” “哦。”杨诚淡淡地应道。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进大门,便是一个方圆数十步的空地,整个空地由青石铺就,周围俱是开着各色鲜花的花坛。空地的南边,摆着一排兵器架及一套石制桌凳。空地地北面,则是一字排开的十个箭靶,显然是为杨诚练箭所准备。 众人刚走到空地中间,左飞鸿已搀着杨诚的母亲缓缓而出,杨诚的父亲与左擒虎则关肩在后。低声交谈着什么,间或两人同时暴出爽朗的笑声,显然相处得极是融洽。 “娘!爹!孩儿回来了!”杨诚轰然跪倒在钟英萍面前, 钟英 隐含泪花,显得异激动。一边扶起杨诚,一边上下打杨诚没有半点缺损后,才点头说道:“好好好,回来就好啊。” “爹、岳父。”听到杨诚恭敬的叫道,杨明和左擒虎均是微微点头示意。男子倒底是要坚强一些。杨明虽然也是神色激动,却不像杨诚母亲一般。 唏嘘一番后,杨诚又将族四卫一一介绍二老,左氏父女虽然知道一路上均有他们四个相随,不过却从未见过四人的真面目。左飞羽也没想到刚才杨诚身后的竟然是神秘的族四卫。当下也是略感好奇。离开长安后。杨诚决定让族四卫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潜伏在旁,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他左右。他实在不愿意让族四卫这样可与影子护卫媲美的身手。全部浪费在保护他的安全之上。四人对自己均是忠心耿耿,他当然要让四人能有一展拳脚的机会,更何况他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 洗洗一路的风尘之后。午饭已然备好。一家六口再加上族四卫,围坐一桌,虽然饭菜简单,倒也其乐融融。这一路行来,族四卫与杨诚的关系也渐渐拉近,虽然是初到安平,倒也并不拘束,不断讲些西域的奇闻,听得众人津津有味。杨诚也将自己在长安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对于刘虎与紫玉公主及潘家、章盛之事,他却只字未提。这些事情的轻重,他当然知道,也无谓让大家平白担心。 “平安就好,当不当官,都无所谓了。”钟英萍庆幸地说道。为人父母者,所盼的当然就是这些了。 听了钟英萍的话,左擒虎却是不以为然,摇头说道:“亲家母这话可就不对了,要不是杨诚做这交州剌史,交州哪有今天这个局面。” “岳父过奖了,交州能有今天这样子,多靠了浩天啊。可惜他现在去了西域,不然交州会更好的。”杨诚谦逊的说道。 左擒虎摆了摆手,正色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虽然叶小子做得不错,但没有你在上坐镇,谁知道他会不会这么规矩?而且你也用不着这样看轻自己,他不在了又怎么样?你一样能够把交州治理得更好!” “嗯,原来我也不希望诚儿做官,不过现在看来,我地想法却也自私了一点。诚儿你尽管放手去做,只要对得起自己地良心就可以了。我和你妈现在还硬朗着呢,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杨明也点头附和道。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杨诚信志满满地说道。从长安回来,他的想法已经略有变化了。至少在天下没有进入大治的局面之前,他还不会有退出归隐地打算。而这一路来的见闻,更让他坚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虽然此时还没有到天下大乱的局面,不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再加上三大家族的纷争,到时天下恐怕又要烽烟四起。而最受伤害的,当然是这些普通的百姓。交州虽然现在能独树一帜,但若乱事一起,又岂能独善其身? “对了,怎么这段时间老有不少人逃难到安平啊?这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吗?怎么听他们说这税反而越来越重呢?”钟英萍疑惑的问道。 “这……”杨诚微微迟疑,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母亲的提问。若是告诉她实情,不仅极为繁杂,而且还会引得她平白忧心。“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慢慢就好了。”杨诚不得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哦,这就好。粥厂已经住满了,你可得多帮帮他们啊。”钟英萍叹息着叮嘱道。 “粥厂?”杨诚疑惑的望向身旁的左飞羽。后者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最近一直有百姓逃到这里来,我只好让人在城外搭了些简易的房屋,让他们暂时居住。大多数人都已是身无分文,我只好让人从各郡调来粮食,免费供给他们。娘不仅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捐了出来,还经常亲自去帮助他们呢。” “有多少人?”杨诚皱眉问道。 “昨天报上来的数字是七万八千五百四十七人。而且每天都还在增加。”左飞羽沉声说道。 “这么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杨诚皱眉说道。这些人住在城外,虽然是住在简易的房屋之中,但环境仍然很艰苦,一时半会倒还没问题,若是时间长了,难免会病疫横生,更会波及城内。更何况他们的吃住完全由官府负担,虽然现在交州的粮食已经盈余不少,但仍不是长久之计。 “这也没办法。按各地默认的规矩,这些人都必须遣返回他们自己的住地。”左飞羽无奈的说道。百姓虽然是活生生的人,不过一向被视为各郡县的财富,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局势之下,几乎所有逃难的人要么死在逃难的路上,要么接受被抓回去的命运。若是哪一郡收留了这些难民,无疑被视为掠夺了其他势力的财富。 杨诚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各地之前默守的这个规矩。在他去西域之前也不是没有百姓逃到交州,不过一般都只是极少数,倒也没有起什么纠纷。只要能生存下去,又有多少人愿意离乡背景,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呢?但是有这么多人宁愿冒着被押送回去,接受更悲惨的遭遇的危险,义无反顾的投到交州来,杨诚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能狠心将他们交回到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吗?杨诚苦笑的摇了摇头,却得不到任何答案。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二章重回交州 第二十三章 千头万绪 已深,杨诚坐在房外的一棵大树下,皱眉紧锁。在他羽一边轻柔的替他锤捏着肩膀,一边将交州的状况娓娓道来。 首先是逃难百姓的安置问题,收留也不是,拒绝更让杨诚不忍。但这样摆在城外也不是办法,而且照目前这个趋势,再过不久,安平城外恐怕就要安置不下了。 其次则是官吏的问题。叶浩天虽然将交州的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但却极大的限制各郡县官员的权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是剥夺了他们本该有的权力。所有的政令均是由他一手构建的直属机构直接传达和执行,各地的郡守和县令几乎是形同虚设。这些官员里也并不是没有可用之人,但这近四年来的不作为甚至可以说不敢作为,让他们处理政务的能力和信心均降到了最低点。如今叶浩天一走,种种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虽然叶浩天带走的只有郭常等极少数人,但这些人却是之前的核心人员,不管是办事能力和经验,都已经极为成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浩天留下一个表面繁荣安定的交州,同时也留下一个极不健全的官吏机构。左飞羽这两月可以说是费尽心思,也只能勉强维持交州的正常运转而已。已经形成习惯的官员,一时还不可能完全承担起交州的政务。更何况杨诚现在根本无法判断,哪些官员是廉洁干练的可用之才,哪些官员又是贪赃枉法之徒,完全接手交州后,这便是他最大的难题。 而另一个问题,也同样让他愁眉不展。这四年来。交州一直实行极低的赋税政策,官府和军队的开支大多来源于盐、铁及其他物资地交易利润。交州人口本就不多,官吏的机构也比较简洁,是以一直以来虽然没有多少盈余,倒也能勉强支撑。但这几个月来,大陈的局势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方面各地遍设关卡。收取名目繁杂的的税;另一方面,百姓愈渐贫困,使得交州地各大商队,卖出的东西越来越少。有些商队已经渐渐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其中有些人,见难以获利,干脆停下生意,坐吃老本了。 此消彼长之下,交州的财源已经日趋萎缩。虽然凭着之前的积累,还可以撑一段时间。但这种情形若是持续下去,杨诚想要坚持的与民休息的政策,恐怕就再难执行下去了。至于杨诚进一步扩大交州实力的计划,也将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杨诚虽然平时对金钱不感兴趣,但现在却不得不正面思考这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既不从百姓身上搜刮,又能使官府地收入远超从前。 原本杨诚还寄希望于西域贸易所带来的利润,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一方面交州的商队要经过荆州、雍州、凉州才能进入西域,这途中的消耗已是极为惊人。这还不是最头痛的问题,雍州现在在大将军的治下,相对还太平;凉州虽然关卡重重,但潘庆聪已经帮他打通其中的关节。自可以通行无阻;长沙王虽然与他没什么交情。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更何况以他在荆州的影响力。相信各郡官员也不敢过于得罪他。最头痛的是,即使商队能顺利到达西域,那带回来地物品又如何行销于各州各郡呢?一旦断掉贸易收入这条来源。对于交州来说,简直不敢想像。 这三个问题如同三块巨石一般,重重的压在杨诚心头,让他难以展颜。现在他身边除了左飞羽,几乎再难找到一个足以担当大任的人来,他现在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指望叶浩天,就连张识文,也要等到西域的事情上了正轨后,才能来交州。而且还有几天就来到来的那批潘泽林“好心”送来帮助他地官员们,如何安置他们,也是一个不容忽视地问题。 “诚哥,那些难民,我想……”左飞羽心疼的看着杨诚,迟疑地说道。 杨诚吐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也只有在左飞羽面前,他才可以完全将自己的内心展现在脸上,若是面对其他人,他则必须保持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地气度。这虽然是统兵之人必须具备的,却也同样适用于政务方面。 “干脆我们收留下他们。”左飞羽轻轻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总不至于将他们再送回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逃出来的地方去。就算要送他们回去,也等以后形势好一点再说了。不过怎么安置,安置在哪里呢?”交州的田地,早在平定谢明伦叛乱之后,便被叶浩天大方的分到了第一个百姓的手里。这当然也是杨诚的主意,一方面可以安定民心,另一方面也可以让百姓的生活有一定的保障。但是这近十万的难民,要想真正安置下来,不仅需要极大的物资,更需要大片的田地,才能让他们渐渐可以自食其力。 “各郡县确实安置不下他们,不过我们可以重新开辟一地呀。”左飞羽提议道。 “重新开辟?”杨诚回味着这句话,若有所思。交州远比不上中原之地那样人口稠密,荒无人烟之地,比比皆是。其中也有不少地方,可以开垦出肥沃的田地来 安平,这几年来所开垦出来的田地,已远远超出以前多原来杂草丛生的沟壑,现在都成了一块块的良田。再加上交州雨水充沛,溪流纵横,光照充足,一年可以种上三季水稻,粮食的产量已经远远超出百姓所需。若是真的让这些难民重新开辟一地,只要官府加以扶持,只需一年,便可以完全自给自足。 左飞羽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之前请封二叔和黄三叔做过一些调查,苍梧和南海之间,还有不少地方可以开垦成良田。如果全部开垦出来。就算二十万人也完全可以安置。” “呵呵,看来你早就想好了嘛。”杨诚笑着说道。在当年征讨黄功伟时,他也曾从苍梧沿江直取南海,两地之间确实有一片极为宽阔的平原。不过当时正值乱世,再加上交州本就没有多少人口,是以虽然那里土地肥沃。却是了无人迹。虽然现在已是八月中旬,但只要开垦及时,完全可以在今年收获一季水稻,虽然不能完全满足这批难民的需要,但官府的负担却可以极大的减轻。 左飞羽低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想你应该也会这样做,所以没等你回来,就这样决定了。而且……” “而且什么?”杨诚笑着问道。 “而且我已经在十天前挑了部份身体强壮地难民,先安置过去了。我这样自做主张,诚哥不会怪我吧。”左飞羽低声说道,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毕竟这种做法,已经违背了各州之间默认的规矩,虽然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仍担心会给杨诚带来麻烦。 杨诚转身握着左飞羽的柔荑,和声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已经想好了,现在我们不仅要把逃到交州的难民全部安置得妥妥当当,还要大张旗鼓地去做。” “你不怕……”左飞羽略有些惊讶的说道。虽然对杨诚这种做法她是绝对支持,但却不知道杨诚可以一时间会有如此转变。不仅不担心其他州郡的不满,还生怕他们不知道一般。 杨诚笑了笑,自信的说道:“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没有了百姓,看他们还能横行到几时。这些家伙只知道肉鱼百姓,也该让他们知道一下厉害了。” “嗯!”左飞羽神情激动的应道:“不管你做什么。我全力支持你。”她和杨诚都是贫民生出。当然深知百姓困苦。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却完全陶醉在杨诚这份雄心壮志之中。 “不过说起来容易。但要做的事却不少。到时很多事情,又需要你去操劳,免不得要辛苦一段时间了。”杨诚沉声说道。现在他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轻闲。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一件一件的去做。安置这些难民的事,恐怕他是抽不出身来管理了。对于眼前心爱的妻子,杨诚不由生出一份内疚,左飞羽跟着他这些年,不是过着平淡简朴地生活,便是在颠沛流离的征战之中,不仅没有享福,反而受了不少苦。 左飞羽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农具方面我已经吩咐老程准备了,这次飞虎营的那些破损兵器,正好可以用来打造农具;至于房舍方面,只要五天时间,便可将交州所有的泥瓦匠和木匠征集起来;不过开垦方面,难民里面的青壮却远远不够,到时可能需要调用一下飞虎营或者从百姓里征用一些。” 捧着左飞羽略见削瘦的脸颊,杨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显然在这二十多天里,左飞羽已经将这些事布置得井井有条,只等他回来点头同意了。有如此贤妻,他还能说什么呢? “吴老六和叶锋他们我也派人通知了,三天之后交州的大小商队都会赶来安平,这方面我一个人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多叫些人,或许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呢。”左飞羽继续说道。 杨诚点头重重的应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方面地事情,由我亲自处理好了,你就专心安置难民就可以了。虽然困难不少,但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挺过的。” “我听四卫说过几天还有些人要来,是怎么回事?”左飞羽疑惑的问道。 杨诚叹了口气,简要的将潘泽林的“好意”叙述了一遍。左飞羽听罢也是皱眉不已,这些人也是个不小地麻烦。以杨诚现在地实力,不仅无法和潘家抗衡,而且还要寻求潘家的庇护。一旦他们和潘家地关系决裂,郑、顾两家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扳倒他。这批人若是处理不好,那他们与潘家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便有破裂地危险。 “那诚哥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呢?”左飞羽轻声问道。虽然她对政治斗争比杨诚还要涉及得少,但其中的厉害关系却并不是看不出来。 杨诚摇了摇头,苦恼的说道:“我也没想好,用,当然不能真的用他们。但也不能让他们闲在安平城里胡作非为。” “要不,把他们安置在我那边?”左飞羽迟疑地说道。 杨诚微微一愣,皱眉说道:“那怎么可以,那些难民本就够苦了,再让这些人去管他们,那岂不是更……” “也不尽然。这些人虽然善于敲诈百姓。但这些难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给他们敲诈的 更何况我岂会让他们乱来?安置难民的事纷繁复杂,手,而且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能力高低。我想这批人里应该不会一个有才能的也没有,我们正好可以做个筛选,若是他们做得不好,我们也有好有借口将他们赶出交州。”左飞羽笑着说道。 杨诚闻言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左飞羽所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最理想地当然是将这些官员送走,但若是没有任何借口。却不好向潘家开口。虽然他不指望这些人能在安置难民这件事上做出什么好的成绩,不过一方面可以考察他们的能力,另一方面更可以借他们的口将他收留难民这件事传扬出去。自从决定收留这批难民之后,杨诚再无畏惧,与其偷偷摸摸的做,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做。 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将其他州郡放在眼里,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因为荆州现在的特殊情况。一方面荆州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势力,而另一方面因为长沙王的不理政务。也使得各郡纷纷自找靠山。可以说荆州现在是龙蛇混杂,各方的势力都在涉入。这种情形,对于日后他想接掌荆州极为不利。是以他才想到通过吸引荆州地百姓,来得到百姓的支持。这批百姓只是他的一个诱饵,用来钓取荆州民心之饵。 只要他能得到荆州大多数百姓的爱戴与支持。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难。凭他现在在荆州的声誉,只要稍稍加上一把力。再辅以这些难民的亲身经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不难想像。不过他可不愿意完全用这些难民来做这批官员的试金石。即要试出他们的能力,同时也不能让他们过于危害百姓。 “不过,得想个办法,好好限制一下他们。”杨诚沉声说道。 左飞羽点头笑道:“放心好了,到时我让飞鸿去管他们,保管不会出问题的。” “飞鸿。”杨诚哑然笑道,让左飞鸿这个鬼灵精去应付这批官员,恐怕会让他们吃不少苦头了。不过恶人自有恶人治,杨诚自然不会对这些人有半点怜悯,只要不太过火,那反而是他乐意看到地。况且有左飞羽在,分寸拿捏上,自然用不着他去担心了。 “夜深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左飞羽低声说道。 杨诚长身而起,点头说道:“明天开始,有得我们忙呢。” 左飞羽搀着杨诚,并肩向屋内走去。“对了,飞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是不是……” “嗯,也不小了,你看着合适的,也可以给她找个婆家了,总不能总让她这样疯下去。”杨诚点头应道。 “有倒是有个合适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左飞羽笑着说道。 “哦,真的吗?”杨诚转头问道:“那可是他的福气,哪还会不同意呢?是谁,要不要我抽空帮飞鸿去提亲?” 左飞羽避开杨诚地目光,浅笑说道:“傻子,你还不明白吗?” 杨诚微微一震,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有你,我已经足够了。”杨诚将左飞羽拥入怀中,坚定地说道。 “这段时间要做得事太多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左飞羽还欲再言,杨诚却不容反对的阻止了她。 左飞羽见杨诚这样,一时也不好再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与杨诚相拥入房。 房门紧闭,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天空,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嗒、嗒!”书房之内,叶浩天来回不停的走动着,郭常低头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叶浩天非常愤怒,这种愤怒已经让他渐渐无法控制。到西域上任已经两个月了,他几乎是处处碰壁。原本以为杨诚成立地那个元老会,会在杨诚离开之后,渐渐失去作用,哪知道反而越来越牢的将西域控制了起来。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那些大小部落均是对他敬而远之,费了他不小的力气之后,也只有两三个小部落投到他这一边,这其中便有当日他在那个小餐馆里遇上的那个阿不达。什么阿不达王爷,所统领的不过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部落,这对他来说,能起什么作用呢? 更令他不舒服的是,现在西域都护府的各项命令,均要通过元老会,才能传达到各部族之中。这对于习惯了在交州令行禁止的他来说,简直是个极大的污辱。更让他气愤的是,十天前他派去保护乌孙的一千骑兵,居然被大月氏的一支不足五百人的部队打得个落花流水,结果让乌孙最靠近大月氏的一处村庄,被洗劫一空。反而是后面族派出了一百人,让大月氏乖乖的交还了被夺走的牛羊。 如此一来,西域都护府的地位更远不及元老会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手里这五千人,根本算不上精兵,而且这已经是他家族现在能给他的最大力量了。没有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很多事情他将难以开展,更不要说让西域各部族臣服在他的脚下。他在交州的顺利,完全建立在杨诚骄人的战绩之上,而在西域,杨诚的影响却完全不能为他所用。 “召集人马,准备出发!”叶浩天猛然下定决心,狠狠的说道。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三章千头万绪 第二十四章 各展拳脚 不敢无精打采的坐在蒲类城的东门城楼之上,连番叹智而果敢的眼神里,此刻满是无奈与烦恼。 由于他在协助大陈平定姑师军中的出色表现,让他在杨诚和大陈朝廷那里着实得了不少好处。当他率领五千西域联军赶抵蒲类城外时,他那个窃取王位的叔叔根本连抵抗和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便开城向他投降。听着叔叔那苦苦的哀求,他却没有半点心软,将他挂在城门上点了七天七夜的天灯,才让他得以解脱。 重新夺回蒲类的大权之后,在这其后这几个月里,他借着自己在这一战中积累的声威,逐渐将蒲类国逃亡的百姓召集回来。更通过各种手段,将周围的几个弱小部族兵不血刃的收入旗下。再加上他在西域联军中的地位和影响,也引得不少百姓纷纷来投,虽然引起了不少部族的不满,不过杨诚所订的盟约里,本就有允许百姓自己决定居住地的条约,其他部族一时也奈何不了他。通过上面的种种措施,竟让他在短短的数月之中,将原本只是二流小国的蒲类,变成了一个仅次于元老会和乌孙的第三大势力。老阿不扎尔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后悔当初做出的那个巨大牺牲。 正当他的势力覆盖了整个天山以东,踌躇满志的准备将触角进一步向原来的姑师国伸去的时候,叶浩天却向他发难了。对于这个大陈派来的西域都护使,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以他现在的实力,当然不会蠢到去得罪大陈,那只会让他的雄心壮志毫无悬念地瞬间破灭。叶浩天曾两次向他传递信息。隐晦的要他归到旗下,不过均被他委婉的谢绝了。现在他在元老会里的地位,仅次于做为杨诚代表的张识文以及族的欧凌锋,连谢尔多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若是投到叶浩天旗下,地位反而是不升反降,更会因此让他走到元老会地对立之面。他当然不会做出这样失策之举。 虽然他的两次拒绝都极尽客气,但叶浩天却是半点也不体会他的“苦衷”,现在更直接向他发难了。三天之前,叶浩天的西域都护军倾巢而出,大张旗鼓的在蒲类城外修筑营寨。让他足足紧张了两天之后,才派人向他宣布:为了防止匈奴的残部袭击蒲类,西域都护军将对蒲类进行严密的“保护”,以彰显大陈对西域的皇恩浩荡。当然,这个保护也并不是白给的。叶浩天虽然不要他出一兵一马,但却将大军地粮草消耗全部委托给了他。 若是西域都护军真的帮他打击匈奴,他倒还乐意,不过所谓的匈奴残部,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而且就算真有那么一两支,也根本不敢来掠夺现在的蒲类。杨诚的削兵政策被严格执行之后,蒲类仍然拥有数量上千的部队,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士,草原上那些残存的匈奴部落,只会祈求他不对他们进行清剿就已经庆幸不已了。哪敢来进犯他。 说白了,这次叶浩天就是要对他进行**裸的勒索。西域都护军在西域的战绩,已是有目共睹,若他都无法抵御之时,这四千多西域都护军同样起不了任何作用。四千多人马地粮草消耗。却也不算个小数目。虽然以蒲类现在的国力并不是无法负担。但若叶浩天在这里赖上三五个月,那几乎便可以将正在兴起的蒲类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凭空而来的四千大军的粮草。他也只有从百姓身上收取,一旦百姓地负担过于沉重,他们将毫不犹豫地迁到其他部族。西域不比中原。除了少部份居住固定的城池中外,大多数人仍然在各处绿州间过着逐草而居地游牧生活。百姓只要赶着马车和牛羊,花不了什么功夫,便可轻轻松松的另觅他地,现在西域各部族对百姓的争夺已经到了异常激烈地地步,他们绝对不会愁找不到地方生活下去。可以想见,一旦百姓的迁走浪潮兴起,他的蒲类便会迅速萎缩,连以前二流小国的地位也无法保住。 “我该怎么做呢?”阿不敢暗自问自己,却想不到答案。他当然不敢对叶浩天翻脸,虽然他有足够的自信,凭自己手下这一千士兵,可以轻易的将这四千西域都护军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要想生擒叶浩天也不是难事。但这样做的后果,也是无庸质疑的,是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 “就这样乖乖的供给他们粮草?”阿不敢摇了摇头,这当然也是不现实的。虽然他拥有大批水草丰美的地方,但牛羊的规模甚至还抵不上之前。若不是叶浩天的突然出现,再给他两三年,他的牛羊便可以翻上十倍甚至更多。不过叶浩天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四千大军现在就驻在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而且还在不断加固营寨,一副要长期“保护”他的样子。索要粮草的那支车队,此刻也缓缓向他开来,叶浩天是要吃定他了。 “或者,干脆投靠他?”阿不敢沉吟半晌,仍然只是摇头。对于向谁效忠,他倒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形势所逼,他也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虽然现在杨诚算得上是他唯一有些敬意的人,但杨诚已远在交州,鞭长莫及,即使他想要向他效忠,也没有办法。而杨诚留在西域代表他权威的元老会, 是取代了西域都护府权力,二者之间要想真正的融洽想也别想。除非叶浩天是个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的人,那或许还有可以调和的余地。但事实证明,叶浩天想要的,显然不会是这么简单。 “唉。”阿不敢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叶浩天,他除了杨诚在的时候见过几次,便再没任何的会面。他对叶浩天也谈不上什么恶感,但若是真的要投向叶浩天,他也绝不愿意自己成为第一个。那样太引人注目了。他自然知道,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潜心发展。更何况现在元老会在张识文的谋划下,已经将大部份地西域部族牢牢掌控,更因为元老会不断维护百姓的权益,而深得民心。元老会若是想让任何一个部族衰退。甚至用不着像叶浩天这样,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得到更好的效果。 从情义和理智上,他均不敢成为元老会的敌人。不仅是因为他在元老会的地位,更因为他深知元老会所带给他的利益,绝对要比叶浩天大得多。若是他被元老会所排斥,在西域必然陷入极为尴尬地处境。除非叶浩天的影响力能渐渐取代元老会,但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特别是这次西域都护军对大月氏的败绩。更让在西域未建寸功的叶浩天的声望,急剧下滑,甚至被西域各族引为笑谈。 “族长,西域都护军的车队已经从东门入城了,您看?”一个一脸忠厚的中年男子恭敬的问道。 阿不敢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脑中地混乱一甩而空。“德桑,我们现在的牛羊和粮草还有多少?”阿不敢淡淡的问道,德桑原是蒲类的大臣,他的家族一直都为蒲类国效忠。阿不敢将藏匿在天山上的德桑找回来后,一直将他视为心腹。重用无比。 “支持一个月,应该还没问题。不过时间一长,我们恐怕就……”德桑忧虑的答道。虽然阿不敢没有明说,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阿不敢心中所担心的事呢。 阿不敢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先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要和他们起任何冲突。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我就不露面了。” 德桑点头应道,刚一转身。又被阿不敢叫住:“去之前,先让扎斯哥马上来见过。” 德桑闻言眉头微皱,想要说什么。却又收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迅速离去。扎斯哥是蒲类军队的副统领,与德桑一道被视为阿不敢的左右手。虽然蒲类的一千士兵一向由阿不敢直接统领,不过大多数的时候,掌管他们地却是扎斯哥。 “唉,先应付一个月,希望圣使能想到解决办法吧。”阿不敢叹气说道。 城外 叶浩天也郭常策马立在一处高地之上,看着三人九骑如箭向西而去,嘴角不由泛起淡淡地笑容。“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接我这一招。” 微风轻拂,一丝不安的气息,渐渐弥漫在这块平静不久地土地上。 安平州府 杨诚一大早起来,便命人将飞虎营诸将召集到起来,召开他从长安回来的第一次会议。 听到杨诚归来,飞虎营的五位副统领均是一脸喜色,之前对杨诚独入长安地忧虑,也一扫而空。除了他们五人,接替郭常成为交州总捕的钟牛以及专责考核箭术的黄勇刚也同样出席了会议。 杨诚首先将朝廷对他的封赏当众宣布,只是镇南将军那几条限制,他却故意跳过。众将虽然对杨诚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感到不满,不过杨诚总算安全归来,其他的他们自不再过多的去计较。 “接下来,我想和大家商议一下,关于飞虎营的变动问题。”安抚了一下众人的不满之后,杨诚沉声说道。不论是潘泽林,还是章盛,都希望他的实力能进一步的增强。飞虎营虽然个个都是精锐,但毕竟人数太少,若是遇上大的战事,恐怕就无法应付了。是以杨诚虽然不想急速扩军,却仍不得不早做考虑。 听到杨诚这话,张破舟等五名飞虎营将领均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紧张。他们自然知道,杨诚不可能一直执掌飞虎营,而接任之人,多半会从他们五人中挑选。五人虽然不是对权力**极强之人,但倒底也是血气方刚,期望可以建功立业,接任飞虎营的统领几乎是他们每个人的愿望。 “统领大人讲就是了。”张破舟迫不及待的说道。五人中虽然他的功劳不是最高的,不过却算得上是飞虎营的元老,对于飞虎营的感情,他更甚于其他四人。 杨诚笑了笑,环视了一遍一脸期待地众人之后。正色说道:“朝廷任命我为镇南将军,况且浩天走后,各种政务都需要我来处理。所以对飞虎营我可能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过问了,这飞虎营统领之位,也是该让出来了。” 五人闻言见自己果然没有料错,均是紧张的屏住呼息。静待杨诚的决定。 “不过现在形势有所不同,交州一直只有飞虎营一营存在,一旦有变,必将难以应付,所以我打算……”杨诚继续说道。 “将军是想增加交州的军力?”公孙勇立即猜到杨诚话里的意思,略有些喜色的问道 他也希望自己能坐上飞虎营统领这个位置,但一个位人分,若是杨诚真地打算增加兵力,那执掌一营的机会当然就大得多了。这样既可以不影响五人的友情。又可以得到更多的施展机会,最好的解决方法,莫过于此。 杨诚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不过大家也应该知道,现在交州的财力已渐渐不如之前,一个飞虎营倒还没有多大的问题,若是多增几营,实在难以负担。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商量个办法,既可以扩大现在的兵力,又可以尽量减少开支。” 众人闻言也是微微皱眉。飞虎营能在这次的征西之战中,以极少地代价获得如此战果,除了战士的优异素质之外,很大程度上也依靠着每人配备的精良武器。而这些优质的盔甲兵器,都是以交州大部份的财力堆砌起来的。虽然飞虎营只有一万人。但所花费的钱财却是其他一般部队的数倍以上。不管是杨诚还是其他将领,都不会希望盲目的去增加士兵的数量。就算配备比不上飞虎营,也不能太差。是以若是要增加军队,花费地金钱绝非一个小数目。 “我有个方法。不知道可不行?”黄勇刚迟疑的说道。在交州他的声望虽然远高过飞虎营的五人,但在军队中,他却算不上什么,是以神情略显拘束。 “尽管说就是了。”杨诚鼓励的说道。黄勇刚这几年掌管整个交州地箭术晋级,对于交州民众地情况极为了解,这也是他让其参加此次会议的目地。 黄勇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若要增兵,交州远比其他各州优越。经过这四年来对箭术优异者的奖励,使得大多数百姓都在不断的利用空闲练习箭术。据我所知,现在佩戴七箭布带人,便有五万以上,若是剔除年老及妇女,也不低于三万。” 杨诚点了点头,叶浩天当年想要把交州所有百姓变成神箭手地梦想,无疑让他成为最大的得益者。佩戴七箭布带,便意味着这些人已经比当年身在征北军中的他逊色多少了,只要稍加训练,足以成为一支可怕力量。更何况还有不少六箭、五箭之人,比起一般军队的弓箭手,也是只强不弱。 得到杨诚的肯定,黄勇刚略显兴奋:“我想我们可以这样,将各郡的这些人组织起来,农闲时组织训练,农忙时回家耕作,并不编入军队,若有需要再作征召,那样便可以节省很大的一笔开支。” “很好。”杨诚赞赏的说道,他和左飞羽商量的结果,也和黄勇刚的建议差不多。这些人的箭术几乎不用再作训练,便可投入战斗,只需训练他们的阵法、战斗的配合以及军队纪律等方面,便可以成为一支不错的军队。至于装备方面,弓箭几乎已经在交州普及开来,只要准备足够的盔甲,便可以开赴战场。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杨诚正色问道。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确实是最省钱的方法。组织这些人闲时训练,根本不用付出多少薪饷,而且效果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好。”见众人均没有异议,杨诚沉声说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连同黄勇刚和钟牛,七人轰然应道。 “任命张破舟为靖南营统领,领苍梧郡尉!” “任命公孙勇为靖东营统领,领南海郡尉!” “任命左化龙为靖西营统领,领合蒲郡尉!” “任命杨开为靖北营统领,领郁林郡尉!” “任命洪承业为靖海营统领,领交止、南日、九真三郡郡尉!” “任命黄勇刚为靖威营统领,领安平郡尉!” “任命郭牛为交州总巡官,负责各郡治安之责!” 杨诚一口气宣布了七人的任命,每宣布一人,便得到一声兴奋而坚定的回应。 杨诚满意的看了众人一眼,正色说道:“各统领自率本部人马赴任,黄勇刚便接管飞虎亲卫,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末将誓死效命!”众人轰然应道。张破舟等人眼神里却有些疑惑,这样一来,飞虎营便几乎完全被分解了,再无一兵一卒。这几年来的风雨同舟,让他们对飞虎营形成了极深的感情,是以当然不愿意飞虎营就这样没了。 杨诚笑了笑,显然看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至于飞虎营,并不是就这样消失了,就要看你们六营之中,谁可以继承飞虎营的荣耀!” “那,不知统领大人还有没有其他安排,若是没有,我想立即赶去苍梧。”张破舟急急的问道。杨诚此言,无疑是让他们六人互相竞争,谁表现的得出色,便可以接掌飞虎营。虽然那只是个名头,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无比的荣耀。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别着急,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去做!”旋即扬喝道:“钟牛!” “属下在!”钟牛精神一振,立即拜道。 杨诚长长的吐了口气,沉声说道:“我要你用最快的方法,向交州所有百姓传达我的命令!”顿了顿,杨诚一字一句的说道:“命令全州衰悼三日,各郡县均要设置灵堂,我在要中秋之日,为奋勇战死的勇士们,举行盛大的祭祀!”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四章各展拳脚 第二十五章 心怀天下 月十五 青石寨西麓,原本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的山坡之上,在这两个月中,悄悄的发生着变化。苍松翠柏取代了原来的灌木杂草,青石小径取代了原来的嶙峋乱石。绿荫之下,一千余座石碑如林而立,犹如一支等待检阅的威武之师,默然矗立。每一个石碑之下,都有着一个不屈的英魂。 这,便是刚刚建成的飞虎营阵亡将士的陵墓。 山门之上,“英魂长存”四个黑色大字,异常沉重。四个字的笔法刚劲有力,虽然比不得当世名家之作,但却没有人会提出半点异意—这四个字正是杨诚用碎月箭新手所书。除了杨诚,还有谁更适合为这里命名呢? 旭日初升,千万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英魂园中,彰显着这里的每一个勇士所立下的不朽战功。树枝轻摇,低咽的山风轻轻的吟唱着威武的战歌,似乎在为这里的每一个英魂送行。 从山脚筑起的可五人并行的石阶上,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正缓缓向山上行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身缡素的飞虎营八千余名将士,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但脸上那股坚毅不屈的神情,却没有半分减退。虽然这些并肩战斗,同生共死的战友倒在了战场之上,但他们的精神,却是永远的相连。 飞虎营的后面,是同样排着整齐队伍的人流。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虽然他们并不是飞虎营士兵,但却有着飞虎营士兵同样的纪律和严整。十万?二十万?青石寨外,任何可以站立之处。均挤满了人群,安平城以及附近的所有百姓,几乎都涌到了这里。黑压压的人流几乎完全覆盖了附近的几座山梁,却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丝地杂音,生怕惊扰了长眠的勇士们。 英魂园内,足以容纳两万人的广场之上。此刻已再找不到落脚之地。而无法进入的人流,却出奇的没有任何一丝杂乱,更没有人践踏周围的草木。这里地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神圣,使得任何人都不敢肆意侵犯。 “呜……”一百支号角,同时吹响。声音低沉而悲凉,随着山风传送到附近的每一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强迫和命令,每一个人都深深的低下了头。 良久,号止,杨诚缓缓走上广场正中的高台之上。朗声宣读祭文。悲壮而明了的祭文,随着杨诚雄浑有力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彻群山。读罢祭文,杨诚一脸悲恸,虽然没有放声大哭,但眼眶中地泪水,早已无声坠下。飞虎营的将士们虽然人人笔挺而立,却也是泛起泪光,不仅为死去的战友,也同样为杨诚对他们的礼遇。其他的百姓更是一脸哀痛之色,特别是那些身着重孝的阵亡士兵的亲人们。男的还勉强能够控制,女人和小孩已是哭成一片。 没有任何人制止他们感情的渲泄,此刻正该是他们肆意表达心中的悲痛之时。过了许久,杨诚挥手拭去脸上地泪水,挺直身体振声说道:“今天。我们一起来祭拜这些奋勇杀敌的勇士们。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能让百姓们可以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虽然他们倒在了战场上。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但我相信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每一个人地心中!” 所有人都重重地点头。无声的做出庄严地誓言。“一千多个勇猛的战士战死了,我的心和大家一样,非常悲痛。战争,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地事情,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痛恨的事。但是,若是有人要侵犯我们,我们所能举起,只有手中的弓箭!交州已经安稳了四年,我相信她将永远享受着和平与繁荣,因为我相信若是有人想要横加破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是一名不屈的勇士!每一个人都会像我们死去的战士那样,坚强!勇敢!” “誓死保卫交州!”众人轰然应诺。 杨诚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我们要保卫的,不仅仅是交州!有人或许会问,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勇敢的战士,千里迢迢赶到凉州,去和匈奴人、姑师人作战。匈奴人和姑师人所侵犯的,只是凉州,而不是交州,我们何不守住交州就行了呢?” 看了看默然的人群,杨诚微微一笑,显然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若是我们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不管是交州,还是凉州,都是大陈的国土。我们所有人,也都是大陈的子民。天下的汉人,本为一家,我们岂能坐视其他的汉人受到肆意的欺凌!交州又岂能独善其身!我们大汉民族,只有紧紧的抱成一团,互帮互助,才能永远不受外族的欺凌!” 人群微对,很多人的脸上,却仍有着不解之色。毕竟杨诚所说的这些大道理,对于他们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大多数人所能看到的,只是自己眼前的利益而已。若要说到帮助,或许他们会对自己落难的邻居施以援手,或是乞讨的难民施舍些许钱粮。而更远的地方,顶 他们饭后的谈资而已,或许会叹上两口气,却绝不会命去帮助他们。 这正是杨诚所想要改变的,一直以来,不管是匈奴、西域,还是其他的夷族,人口钱粮,均和中原有着天渊之别。但是一直以来,中原却屡屡受到这些外族的入侵。若所有的中原人都团结起来,哪里容得到他们耀武扬威。杨诚自然知道,要想做到这一点,将是无比的困难,但是他却不愿意就此放弃。若是要做,就从交州始! “虽然没人反对,但我知道,不少的人仍然不相信我的说法。我不会强迫大家,但我要告诉大家,若是天下不能太平,交州也绝无独享安乐的可能!这些天来,想必大家也知道安平城外已经挤满了从其他州郡逃来的百姓。对于他们,我们是关起门来继续过自己的安稳生活,还是开大门,热情的接待他们,让他们能像我们一样安居乐业呢?”杨诚大声说道。 “天下太大,那我们就先做我们力所能及地事情!作为交州的剌史。我很肯定的告诉大家,对于他们,我将会像对待你们一样,去对待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如果大家愿意,那就和我一道,去帮助他们,爱护他们!我希望愿意的人,可以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去帮助他们修房建屋。开荒辟田,让他们可以迅速地告别饥饿和恐慌,将所有的忧虑抛得一干二净,像我们所有人一样,在交州这块土地上快乐的生活下去!你们中若是愿意的,请高举你的右手!” “呼!”一支支手臂高高举起,无声而坚定的回答了杨诚的问题。其中也有一些犹豫的,不过瞬间便不能保持自己的意愿。独树一帜,本就不是普通百姓所愿意做地事情。 杨诚重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我相信长眠在这里的勇士们。会为他们热情而善良的乡亲感到骄傲!我也相信,他们的死,绝对不会白死,当越来越多的人可以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他们必会含笑九泉!” 话一说完。杨诚擎起三柱香。深深的三拜之后,插入巨大的石鼎之中。恭身而退。 左擒虎、洪方、左飞羽……每一个人仍次上前,默默的祭拜着。人流缓动,杨诚走在最前。逐一抚着每一个战士的墓碑。石碑上,刻着每个人姓氏、功绩及最后一场战斗地时间和地点。虽然杨诚并不能认出这里的每一个人,那些在交州并肩战斗的画面,却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想着当年自己信誓旦旦的要将他们每一个人活着带回来,不禁沧然泪下。战死一千余人,对于别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奇迹,但对他来说,每一个战士,都是一个鲜活地生命,一个不容轻易抛弃地勇士! 杨诚自然知道,有战争便会有死伤。虽然他从未后悔这次的西域之行,不过却仍为这些死去地战死感到悲伤。就如当年他在征北军中一样,每次战斗之后,都会有说不尽的伤痛。看着一个个熟悉的战友倒在自己身旁,自己却要坚持战斗下去,直至战胜或者逃出生天之后,才有片刻地时间默默的祭拜他们。 八月十五,月正当空。祭拜的人流,直至深夜才渐渐散去,犹有不少人被远远的排在了后面,没能进入英魂园。不过在其后的一月之中,仍然陆续有不少人前来祭拜。根据守园老兵的粗略统计,短短的一月之中,进入英魂园的人多达四十多万。交州的人口不过五十万,加上后来的难民,也仅七十万左右。 人们一方面是来祭拜战死的英灵,另一方面也为杨诚的举动所震憾。自古以来,战死士兵的归宿多半是那一座座高耸的千人坟,万人坑,绝少有人会如此善待那一具具毫无价值的尸体。但杨诚却做到了,他没有抛弃一个士兵,即使他已经成为尸体。汉人多信鬼神,若有条件,很少有人会不在意自己死后的境遇。是以杨诚这个被众多权贵嗤之以鼻的举动,却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从此以后,每年的清明前后,虽然官府没有任何强制,但英魂园仍迎来无数的祭拜者,渐渐竟成了一种固定的习俗,这自是后话了。 祭祀完毕之后,杨诚立即召集了交州军中高级将领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一方面宣布今后所有为百姓而英勇战死的士兵,一律安葬在英魂园中。每一场战斗之后,各将领必须妥善处理士兵的尸体,然后统一运回安平安葬,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律不准弃尸,否则不论职位高低,均要革职查办。对于杨诚这个决定,任何人都没有异意。虽然那样做会有不少麻烦,但谁都清楚,自己死后也会受到同样对待,不会被弃尸荒野。 另一个决定,便是要求各营到驻地之后,首先修缮各郡县之间的道路,保障以后若有召集,可以迅速的到达指定地点。与此同时,也要帮助安置在各地的难民,修路建屋,排忧解难。尽量不与百姓产生任何纷争。 令,便是要求各营统领选拔有经验有战士,教习战法于其中优异者加以提拔。虽然现在交州军力仍然只有原来的飞虎一营,但一旦有事,便会迅速增加。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下级将领基础,要想做到像之前地飞虎营那样,根本是不可能的。提高部队的组织和协调能力,无疑是降低伤亡的最好办法。虽然杨诚所希望的没有伤亡的战斗,几乎不可能实现,但若能尽可能地降低伤亡,却是杨诚最希望看到的。是以他对各将领掷下严令,若有谁疏于训练,必将予以严惩! 交待完其他一些事情之后。各营便立即拔营离去,赶赴各自的驻地。一场轰轰烈烈的练兵运动,开始在整个交州全面铺开。 处理好这些事情赶回安平城中时,已是入夜时分。杨诚刚一回家,左飞羽便匆匆迎了上来。 “据鸡鸣峡传来的消息,潘家那批官员已经到达零陵,要求你派人迎接他们。”左飞羽忿忿的说道。 杨诚眉头微皱,他现在已是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这些人倒也真是摆惯了排场,想来以为自己有多么的欢迎他们一样。要给他们来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想也别想!杨诚恨声说道:“别管他们,他们最好一直呆在零陵!” 想了想,杨诚转头说道:“嗯,还是派人去接。不过得好好灭一下他们的威风。免得今后难以管教!” “那派谁去好呢?”左飞羽当然也同意杨诚地办法,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两个自然做不到。 杨诚略一沉吟,迟疑的说道:“不如让飞鸿去?反正你也打算以后让她管制他们。” “可以啊,她这个小恶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得你去跟她说。”左飞羽眨眼说道。 杨诚微微犯难,皱眉说道:“她一直都听你的,还是你说好点吧。”自从昨晚左飞羽提了那件事情后,杨诚发觉自己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去面对左飞鸿。以他的身份,就算三妻四妾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以他的性格,却根本想也没想过。更何况他与左飞羽感情笃深,哪里有心思去想其他。 “其他的事我可以帮你,不过这件事嘛,还得你自己去做。”左飞羽笑着说道,转身翩然离去,留下一脸愁容呆呆而立的杨诚。 崇政殿 刘虎摄手摄脚的缓缓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神情竟有些紧张。正在此时,一双洁白如玉的柔荑按在他地背上,猛一用力,刘虎一惊之下,脚步踉跄的奔入殿中,走出七八步,似乎仍是无法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大殿之中。 “哈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立时响起,美艳无比的紫玉公主看着刘虎的狼狈样,捧腹不已。 刘虎却是一副心悸不已地样子,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呆呆地看着紫玉公主。 “你怎么了?”紫玉公主看着如同石像般坐立的刘虎,走向前去关切地问道。 刘虎叹了口气,许久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为什么你笑起来,竟是如此迷人呢?我还以为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仙女呢?” 虽然明知刘虎是在拍马屁,不过紫玉公主却是高兴不已。笑了半晌,才将玉手伸向刘虎,嗔怪的说道:“起来吧,就知道逗我开心,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她当然知道刘虎刚才如此狼狈,并不是自己手劲多大。以刘虎地强健,就算她使出全力,恐怕也推不动他分毫。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刘虎处心积虑的准备,紫玉公主竟再次选上了他。这也难道,以刘虎这种特有气质,长安城中恐怕再难找出另一个来。对于喜欢猎奇的紫玉公主来说,刘虎几乎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刘虎盯着眼前这只玉手,赞叹不已:“公主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让人百看不厌。我现在只想这样一直坐着,再不愿起来了。” “咚!”紫玉公主伸手重重的给了刘虎一个暴粟,不理赖在地上的刘虎,径自向殿内走去。“你这么想让我带你来崇政殿,是不是……心怀不轨啊?”紫玉公主淡淡的说道。 刘虎翻身爬了起来,追到紫玉公主背后一步左右,并不再上前,只是凑鼻用一嗅,摇头叹道:“真是奇怪,我总希望自己对公主能有所不轨,但为什么一见到公主之后,却再无法兴起那样的念头呢?” 紫玉公主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虽然我很喜欢和你聊天,但我却一直看不透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说,我该信你还是不信你呢?” 刘虎微微一笑,继续嗅了一下,略有些苦恼的说道:“糟了,在公主面前,我竟连撒谎的勇气也做不到。” 紫玉公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径直向高高在上的宝座走去。一边走,一边轻轻说道:“把门关上” 刘虎依言将崇政殿的大门轻轻关上,转身之际,不由微一呆。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五章心怀天下 第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门紧闭之后,殿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不过倒底还着透射而来的阳光,刘虎骇然发现,紫玉公主正端坐在殿上的皇帝宝座上!此时的紫玉公主,身着一身紫色丝衣,一脸庄严,宝座上金龙闪耀的金光辉映在她白玉无遐的脸上,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 “公主这是……”刘虎迟疑的说道。皇帝的宝座岂能乱坐,虽然紫玉公主是皇家之人,若是传了出去,仍然是死罪难逃。 紫玉公主淡淡的看了刘虎一眼,朗声说道:“见到朕,还不跪下。”毕竟是皇家之人,此时的紫玉公主,竟然隐隐有一丝帝王的风采。 “微臣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虎跪下恭敬的拜道。未及紫玉公主叫他平身,已是径自站了起来,一边迎了上去,一边急急的说道:“可以了吧?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下了吧,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们两个可都得杀头。” 紫玉公主微微一笑,略有些失望的说道:“看你怕成这样子,真是没用!我还以为你久经沙场,胆子会比别人大一点,哪知道也不过如此。” 刘虎身形一顿,沉声说道:“这完全是两回事啊。公主,趁现在没人,您还是下来吧。” 紫玉公主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这个位置我又不是坐了一次两次了,早晚我要光明正大的坐上去。” “啊!”刘虎失声叫道,一脸的惊讶。他原本以为紫玉公主不过是个贪图新鲜,只顾享乐的人而已。这样的人在长安比皆是,只不过像紫玉公主这样地女子却极是罕见而已。对于紫玉公主眷养面前之事。刘虎根本不以为奇,像她这样身份和地位的女人,有这种想法的恐怕并非没有,只是她敢于去做而已。但听到紫玉公主这句话时,他却感到震惊,若紫玉公主不是个狂妄的白痴。那他之前对这个女人的一切认知,恐怕都要全部打碎。 “公主……你说着玩的吧。”刘虎从来有如此吃力地说话,勉强将最后一个字说出,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紫玉公主却不看他,伸出如葱的食指,轻轻的在宝座的金龙上滑动着。“要是我是说真的呢?”紫玉公主淡淡的说道,似乎她说出来的只是喝茶倒水一样的平常事一般。 刘虎一脚踏在汉白玉的石阶上,一脚悬空,久久不能落下。他只觉自己口干舌燥。难以言语。他本就是个有雄心甚至野心地人,但他为自己所订立的目标,还远远没有到达这一步。谋朝篡位!虽然其中有着绝大的利益,但也同样包含着无比的风险。这样的事情,莫说去做,就算沾上一点,也是灭门之罪。 “公主……真会开玩笑。”刘虎艰难的说道。这一次他与紫玉公主相处三日,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都异常顺利。本来下午他便该离去,不过却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这只到过一次的崇政殿。现在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紫玉公主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紫玉公主在他的计划里,只不过是一块踏脚石而已,一块可以让他更进一步的踏脚石。若能将她也兼收并蓄,那当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他也决不会有半点难过,以他在军中养成的如铁心志。岂是一般女子可以迷倒他的。 但是此刻,刘虎地心情却是异常地复杂。因为紫玉公主竟然给他如此意外的惊喜,哦不。只有惊,喜却无从谈起。以他对当前形势地了解来说,莫要说紫玉公主,就是小皇帝陈博想要顺利亲政,也是一件极难之事。三大家族在暗地里的实力,已经达到可以与朝廷相抗衡的地步,甚至是只强不弱,天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地野心。在他棋盘上,紫玉公主甚至连一个卒子也算不上,哪料到会在这突然之间,她竟会有如此的想法。这一刻,他再没有之前足以洞悉这个女人的心灵的自信,不管她是在试探他,还是真有其事,他的计划恐怕都要因此而发生巨大的变化。 “再说一次,我是说真的,这个宝座,为什么我就不能坐呢?”紫玉公主的指尖在金龙的胡须上轻轻划动,眼神竟变得凌厉无比。 “轰!”刘虎再无法保持站立,颓然瘫坐在地上。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是看走眼了,紫玉公主此刻的眼神,与之前他熟悉并微微有些陶醉的眼神,已是截然不同,而且绝对无法做作。 “瞧你那样子!”紫玉公主皱眉说道,旋即幽幽叹了口气:“若是你现在想要离开,我绝不拦你。” 刘虎神情一凛,紫玉公主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竟让他脖颈发凉。不管是在西域还是草原,即使是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从来没有半点这样的感觉。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还有拼搏的机会,以他的能力,要想杀出重围,也没有多少人能拦住他。但是面对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他却无端的感到一种绝望,一种无力抗争的绝望。紫玉公主若是要他死,他恐怕绝对无法走出宫门!就算他将紫玉公主的事告诉别人,恐怕除了杨诚,再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而紫玉公主就算明目张胆的派人将他捕杀,恐怕也不比踩死一支蚂蚁 严重多少。 “可是……公主毕竟是个女人啊?”刘虎小心的提醒道。自古以来,虽然出现过不少执掌朝政的太后、皇后,但她们也只是在皇帝年幼时,代为执掌而已。离皇帝的宝座,也是差毫厘,失之千里。更何况先帝曾有遗诏,不准皇族特别是后宫干涉朝政,如有违背,群臣尽可诛之。紫玉公主毕竟是皇族中的一员,虽然此时可以出入宫禁,照顾小皇帝的起居饮食。但也只是暂时的。更何况,若是说实际一点,她的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地实力,拿什么去拼这个宝座呢? 紫玉公主冷然一笑,忿忿的说道:“女人?女人怎么了?谁说女人就不能做皇帝了!你们哪一个男人,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生下来的。女人给你们这片天地,你们却反过来将女人踩在脚下!天理何在!我就不相信,女人就做不得皇帝了,我偏偏就人做一做给天下的男人看看!” 刘虎用力吞了下口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当然不能这样一走了之,那只会让他横死在这皇宫之中。不过他却实在不看好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是以存心想要打消她的念头,让自己地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下去。思虑片刻,刘虎终于定下神来:“这。女人做皇帝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公主可曾想过,要怎么样才能真正坐在这里?” 若非迫不得已,刘虎是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的。这些年来,即使是遇上极弱的敌人,他也会在自己脑子中做一次详细的敌我分析。进攻、防御、反击,甚至于逃跑,每一个步骤都想好了,他才会做出行动。在分析敌我实力这方面,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胜过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将她的妄想一一击破,那他便可以顺利解除这一次的威胁。 紫玉公主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在你脑子里,一定以为我是在做白日梦,痴心妄想吧。” “不敢。”刘虎恭敬的说道:“我对公主地心意。难道公主还不明白吗?只是任何事情都需要靠实力。否则只会自取其辱。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在草原身经百战,深知多算胜,少算败的道理。公主这件事非同一般。所以更应该详加思虑。” “这,当然也包括你屠杀凉州百姓的战斗了?”紫玉公主淡淡的说道。 “什么!”刘虎失声叫道,刚刚恢复的平静心态,立告失守。他在凉州所做的事,随着史达贵及匈奴部落的灭亡,除了在神威营的几个心腹之 人外,再没有人知道。杨诚也只是猜测,虽然得到他的证实,但他却绝对相信杨诚不会向外人提起。至于生死未明的左贤王,就算他能逃出生天,恐怕无遐到中原来揭露他,更何况左贤王所见到地,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铁面具而已,就算知道是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她是怎么知道的?”刘虎心中狂问自己,竟隐隐生出一丝杀机。这一件事,他是绝对不容许其他任何人知道的,一旦他是铁面将军的事传开来,那他所有地梦想都将在倾刻间化为泡影,他地一生将永远在逃亡中渡过。朝廷不会放过他,凉州的百姓不会放过他,大陈所有地将士也不会放过他,天下之大,他将再无可去之地。他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然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有如此威胁,即使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他也毫不犹豫。 “杀人灭口?”紫玉公主似乎也有所感应,不过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畏惧,仍旧是不看刘虎地说道:“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也是常事,确实是个隐藏秘密最好的方法。” 刘虎呆呆的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心中的震憾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紫玉公主不仅能看出自己的杀机,而且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神态,这绝非普通女子可以做到的。他倒不是担心自己无法对付眼前这个女子,对于自己杀人的手段,他仍然有着十足把握。紫玉公主就算真是深藏不露,倒底是个女子,就算真的日日苦练,却又哪里比得上自己在战场上生死相搏所得到的经验。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就算自己可以想出脱身的办法,恐怕自己想要灭口的目的,是绝对没有可能达到的了。 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泄气不已。他一直将紫玉公主视做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踏板,谁知道倾刻之间,他们的身份却完全对调了。紫玉公主不仅从开始到现在便占尽上风,更将他死死的吃透,让他连半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他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敌人,但这一次他却完全失算了。不过这也难怪,他从来没有将紫玉公主,列入自己敌人的范畴。连半点预计也没有准备。但这一刻,他却清楚的知道,他这一次遇到的敌人,绝对不会比他之前遇到地任何一个差劲。 “想好了吗?我喜欢干脆果决的人,若是等久了,可能就会失去耐性了。”紫玉公主淡淡的说道。看着刘虎的眼光,犹如一个猎手看着一只落入自己陷井,拼命而又徒劳挣扎的猎物。 刘虎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为什么选中我?”若是这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在碧玉轩地艳遇纯属偶然,那他便真的是蠢到家了。 千军我已有,但却需要两个能征善战的勇将。”紫玉道。 “两个?”刘虎微微疑惑,旋即明白过来。他和杨诚的关系,恐怕已是天下皆知。紫玉公主只要拉拢其中一个,自然不难收服另一个。况且他和杨诚均是征北军中成长起来的将领,又都是出生贫寒之家,若没有真正的本领,仅靠运气,根本不可能达到今天的地位。虽然他们远没有那些世家贵族的将领出名,但若是真正有眼光之人,自然能分出其中的优劣,很显然,紫玉公主便是其中一个。 刘虎此刻却在想。若是那晚在碧玉轩,留在房内地是杨诚而不是他,那紫玉公主会不会仍旧选中自己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紫玉公主所看中的,当然不会是他自己以为是的男子气慨。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若那晚紫玉公主选中的是杨诚。肯定会吃上一道闭门羹。 “公主所说的千军,不知是……”刘虎迟疑的问道。他所订立的计划。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对于要不要帮助紫玉公主实在这前所未有地梦想,他倒也无所谓。关键是紫玉公主手中所掌握的实力。到底有多少。他又该把自己的赌注,转移多少到紫玉公主的身上。 紫玉公主捉摸不定的眼神牢牢地锁在自己收回放在龙须上微微扬起地玉手,似乎也如刘虎之前一般,被完全吸引住了。过了半晌,才轻启朱唇,缓缓说道:“若我可以让你坐上禁军大统领的位置,你地信心会不会足一点呢?” “什么!”刘虎怔怔的说道。禁军大统领这个位置,岂是说坐便能坐上的。之前他向章盛提出这个要求,也只是心存侥幸而已,只是没想到章盛竟会答应他。若是章盛向他承诺,他还觉量没什么,虽然禁军名义上不归他管辖,但谁也不会去质疑大将军地权威。但紫玉公主……她又凭什么呢?刘虎不由暗自怀疑,紫玉公主倒底是真有这个本事,又或者只是逗他好玩开心呢?若是后者,那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可怕了。 “或许你会说,你和大将军已经达成协议,他自会把你捧上这个位置。”紫玉公主似乎洞悉了刘虎的心思,淡淡的说道。饶是刘虎留心观察,却也无法从她的表情上得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据我所知,禁军大统领必须要由皇上亲自下令,并颁发圣旨才可任命。”刘虎沉声说道。自从得到章盛的承诺后,他也对禁军狠下了些功夫,对于个中详情,也是知道不少。章盛虽然没有权力直接任命他,但凭他的能力,军中的将领恐怕也不敢有什么异义,至于说服皇上,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对紫玉公主来说,她或许能控制皇上,但又如何能让禁军中如此众多的将领,一力支持他呢?军心不稳,这样的位置,他就算勉强坐上去,那又有什么意义。 “喏。”不知道什么时候,紫玉公主的手里竟然多了一个方形的玉石。在此刻略显昏暗的大殿上,竟发出幽幽的光芒。刘虎定睛一看,不由一惊,紫玉公主手里拿的,竟然就是象征着天子权力的玉玺!当日他和杨诚初上崇政殿是,他虽然只是偷偷瞄了几眼,但印象却极为深刻。对于各种大印,他都极有兴趣,这个象征最高权力的玉玺对他的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看到紫玉公主现在这个样子,他当然不会怀疑,要写一张圣旨会难倒她。 “若是军中将领不服的话……”刘虎担心的说道。禁军的将领,一向眼高于顶,若是没有极大的威望,根本难以服众。现在的禁军大统领,便是当年随章盛一起与匈奴征战的一员老将,虽然已经年近七十,但却无法找到更适合的人接替。原因就是除他之外,再找不到几个可以镇服全军之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紫玉公主极有把握的说道。 刘虎叹了口气,看来他今天不答应紫玉公主,恐怕是不行了。不过对于这样重大的事情,一向果断的他,却难以立即做出决定。这其中的干系,毕竟太大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史达贵与潘宗向,但这次想要颠覆的,却是他押上重注的皇帝,稍一押错,便再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我……我可不可以知道一点公主的计划?”刘虎犹豫良久,才鼓足勇气说道。 “哼,我知道你更看好我那皇弟,不过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以为可以左右逢源,那只会让你悔恨终身的。”紫玉公主浅笑说道。 刘虎无奈的点了点头,泄气的说道:“我确实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紫玉公主笑颜尽展,安慰的说道:“我不会看错你,你也绝对不会压错我。说不定到时我这个人和心,都会是你的呢?” 刘虎心神一荡,在紫玉公主勾魂夺魄的眼神下,几乎把守不住。“那属下这就告退?” “嗯,有什么事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的,说不定过几天我又会请你来宫中玩呢?”紫玉公主一脸媚态的说道。 刘虎恭敬的施礼,正要后退时,一丝异响传入耳中。 “谁!”刘虎低喝一声,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向殿外飞纵而去。 “给我杀了他!”紫玉公主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六章意料之外 第二十七章 藏龙卧虎 用紫玉公主吩咐,刘虎也知道这偷听之人绝对不能留到底听了他与公主多少的对话,况且他既然敢偷听,表明他的背后也绝会简单。在这势力错综复杂的长安,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每一步都不容有失。 不过刘虎心中也微微有些心惊,以他的本事,虽然比不上杨诚及族四卫那样厉害,但若是一般人在旁窥听,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此人竟能悄然无声的躲在门外,一直待他要离去之时,才发出一丝细微的声音,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庸手! 闪出大门,一个淡淡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的转角之处,刘虎再没有半点犹豫,咬牙追了上去。就算要惊动宫中侍卫,他也要将此人全力捕杀! 崇政殿建在一个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广场正中,视野极其开阔,一追到转角之处,那个正发力狂奔的偷窥之人,立即落入刘虎眼帘。刘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纵身追去。那人速度虽快,但却比刘虎要逊上一筹,未及多时,两人的距离便渐渐拉近。刘虎虽然这几年骑术渐精,便跑路的功夫却从未落下。一旦失去战马,他也并非没逃生的机会,在他的计划里,逃跑无疑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方法当然也不会拘泥于一种。 一百步、五十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刘虎似乎已经可以听到逃跑那人急促的呼吸及紧张的心跳。 “咻!”一道白光从刘虎手中飞出,直向那人背心射去。虽然进入皇宫不能携带任何兵器,但刘虎仍然在身上藏了两把匕首,以备不测,没想到此时正派上用场。 那人身手也丝毫不弱。听闻背后传来破空之声,当即向右侧一滚,堪堪避过刘虎射来的匕首。 “噗!”那人还来不及庆幸,另一支匕首却深深插入他的大腿之上。刘虎似乎早已预料他闪避地方向,第一把匕首刚一飞出,另一把已紧随而发。若不是那人机警,恐怕这把匕首就不会只插在他的大腿之上了。饶是如此,那人的奔逃终告结束,虽然仍在一瘸一拐的向前方逃去,但速度已再无法保持迅捷。此消彼长之下,被追上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了。 刘虎表情略有些失望,脚下却没有半分停顿。这些年来,在他手下逃命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逃脱。这些逃命地人。逃避的方法千奇百怪,但对于他来说却简单笨拙,长期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足以让他从对方细微的举动,判断出他接下来所要采取的行动。然后他再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相应的进攻,竟是屡试不爽,从来没有失手一次。若是心情好的时候,他还会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故意给对方留下一丝希望。然后再无情地将其求生的意念消磨殆尽。 不过面对这一个人,他却没有半点戏耍的心情。二人的追逐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已然惊动了宫中的禁军。此时已至少有三队禁军从不同方向赶来,若是稍有延迟,他可没有把握应付这百多号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 听到周围传来禁军的喝叱声。那人脸上顿时一喜。虽然插着匕首的右腿不断传来阵阵的钻心之痛,但却再也顾不及了。留下满地地血渍,竟发力狂奔起来。 二十步、十步,刘虎的右手微微扬起。再过片刻,他便可一把捏碎这个人的颈骨。离他最近的禁军尚有两百步,这个人的命运,已然注定。至于杀死他后,如何应付禁军,他现在还来不及考虑。 近了,更近了。刘虎脸上渐渐泛起一种可怖地笑容,在毫无遮掩,炎热无比地广场之上,逃命那人竟禁不住发出一阵冷颤。不是寒冷,而是畏惧,对死亡的畏惧。见过刘虎这种笑容地人,无一例外都已丧命,无数人的鲜血成就了他骇人的杀气,这一次或许也不例外。或许? “咻!”刘虎地手指就要触及那人被汗水浸透的衣领之时,尖锐的破空声陡然传来! 略一犹豫,刘虎断然将即将到手的猎物放弃。虽然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折断这人的脖子,但他这只手,却绝对逃不过破空而来的劲矢。这只手对别人来说是催命之符,对于他来说却是珍贵无比,没有了这只手,他的任何理想都将成为毫无意义的空想。 “咻……”七支劲矢,射向七个不同的方位,却奇迹般的将刘虎前进的每一种可能牢牢封死! “遇到高手了!”这是刘虎的第一个念头,接下来他却没有半点犹豫,硬生生的止住自己的冲势,纵身向后翻腾。这个禁军将领能一边奔跑一边射出精准无比的箭矢,已经足以让他震憾了。而这七支劲矢,显然出自七个不同的禁军士兵之手,若不是刘虎仍能保持镇定,几乎要以为向他发箭的是杨诚所率的飞虎营精锐了。除了飞虎营和族,他还从来没见过能在奔跑中将箭射得如此精准的人,更何况这一来就是八个之多。 “噗嗵 人受伤的腿上已是血流如注,勉力奔出数步,便再难摔倒在地。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刘虎静静的坐在地上,虽然那人已再无力奔跑,他却不敢有丝毫动弹。此刻他心中却也并不后悔,因为他从来就不允许自己后悔。让他疑惑不已的是,这个禁军将领,究竟是谁,竟然会如此厉害。虽然他的箭术远比不上杨诚,但也足以称得上万中无一了。更何况他训练出来的手下,不仅也有着毫不逊色的箭术,更有着惊人的默契!三十多把强弩遥遥的对准了他,竟然让他生出一丝寒意。他一向对自己的逃命本领极为自信,但这一次,他却再没有把握。 “刘公公,你怎么了?”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相貌平常的将领扶起被刘虎射中那人。皱眉问道。 若不是捕捉到那人眼中隐而不发的精芒,刘虎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箭竟然会是一个如此普通的人所射出来地。当真是人不可貌像,刘虎仔细观察着那人,心中不由微微惊讶。从服饰来看,那个只不过是个禁军的小头目而已。若是在军队中,也就是百夫长一级的低级将领而已。 “难道刚才自己是幻觉?”刘虎摇了摇头,他绝不敢相信,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竟然只是一个禁军小头目。对于禁军的实力,他虽然不敢轻视,但却也并非一无所知。禁军将领中,哪些人是有真材实料,哪些人又是仅凭忠心和关系。他虽然不能如数家珍,但也能说得出个一二来。但这个让他感到极少产生的威胁感地人,他竟然从未听闻!这让他这段时间对禁军所产生的印象,禁不住微微动摇。天知道禁军之中还隐藏着多少这样未被发掘的强者,若是禁军中的低级将领都是如此,那禁军的实力便足以让人感到可怕了。 “这,这小子……”刘公公被两名禁军士兵搀扶着,指着刘虎,一副气极痛恨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将刘虎和公主“密谋造反”的事说出来。 刘虎淡淡的看了刘公公一眼。一脸的不屑。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悔恨了,刚才那一瞬间,他心中已是百转千念,苦思脱身之法。不过现在他却轻松下来,五把强弩对准他。他虽然有找几个垫背地自信。但结果却都是一样。既然逃不了,不如静观其变。免伤心神。 刘公公喘了几口气,显然因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刚才的绝望之色也是一扫而空。勉强挣脱搀扶他的两名士兵。一瘸一拐向刘虎走来,看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定是恨不得将刘虎生吞活剥了。 “架起来!”刘公公尖细的声音传入刘虎的耳朵,刘虎的两只手臂顿时被四个士兵左右架起。这些士兵甚是强健,刘虎略作试探之后,竟然发现自己若想挣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虎轻蔑的看着刚才还是自己的猎物地刘公公,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想着自己竟然会栽在这里,刘虎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指望紫玉公主会出手相救,而潘家,恐怕也不愿意惹祸上身。宫中本就是事非之地,很少有人会愿意陷身其中。能救他的,或许只有章盛,不过现在他当然也指望不上了。 现在算起来,他在长安竟是举目无亲,危难之时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依靠。帝都长安,整个大陈最繁荣富庶的地方,同时也是最无情的地方。刘虎暗自叹了口气,默默的等待命运地安排。 “想杀我?”刘公公走到刘虎面前,怒目吼道。“噗!”刚才还插在刘公公大腿上地匕首,此时却狠狠的刺入了刘虎地大腿。刘虎本可闪避,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样的伤,对他来说根本微足道。况且躲过这一刀,下一刀说不定便是他的胸膛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地,你等着被凌迟处死吧!”刘公公一把抓起刘虎的头发,恶狠狠的说道。“来人!给我把他押进天牢,严加看管!”刘公公得意的说道,转身便要离去。 刘虎微微一笑,脸上说不出是悲哀还是高兴。正在这时,刘虎心中微微一震,架住他的那四个士兵竟然将他的手臂松开了。抬头看去时,立在他对面的那名禁军将领眼中,微现紫光。 “就在这时!”在那一瞬间,刘虎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再不犹豫,右手紧握成拳,用足力气向刘公公的背上砸去。 “咔嚓!”脊骨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朵,看着面前仍然一脸恭敬的禁军将领,刘公公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看在同宗的份上,给你一个爽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在刘公公的双肩之上,刘虎那熟悉的声音微若蚊吟,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传入他的耳朵。 的确爽快,胸口上一种撕裂的感觉刚刚传入脑海,刘公公地意识便立时消失。他可能没有想道,有时候,用拳头杀一个人。也是如此的容 没有想道,刘虎为何能挣脱四个孔武有力的士兵,这用不着他去想了。 叶浩天有些疑惑。 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黄沙,他只能无奈的叹气。 当他在蒲类城外赖了十天,准备第二次向阿不敢收取“保护费”时。却惊讶的发现,仅在一夜之间,蒲类城竟然变成了一座空城!谁会料道,阿不敢竟然会放弃蒲类城,整族迁移了。 他不知道是谁向阿不敢出地这个主意,但他却相信,这主意绝对不是阿不敢自己想到的。就算是他想到,他也绝对不会有这个勇气! 的确,阿不敢现在夹在他和元老会之间。两边都不敢惹。惹不起就躲,这也未尝是个好方法。但这样躲,又能躲得了多久呢?更何况这样整族迁移,蒲类的发展绝对会受到巨大的影响。现在正是秋高马肥之时,要让阿不敢放弃附近这一带的水草丰美之地,恐怕也只有一个势力所能办到。 元老会!叶浩天眼中不由泛起一丝愤恨。若他真的是想在这里混天度日,他当然不用去理会这个什么元老会了,但是他岂会甘心自己呆在西域,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等待朝廷的恩赐?在交州所获得地巨大成就,已经让他的自信极度膨胀:他绝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超越家族中的任何一人!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却远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本来按他的计划,是想将西域各族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手中,形成一股他自己的势力。战后的西域,各族早已是惊弓之鸟。只要他稍使手段。不愁他们不乖乖归顺。更何况他所代表地,正是令西域所有部族臣服的大陈朝廷。 但是他们中间却突然夹了个元老会。冥冥中,他给杨诚送了份礼物,杨诚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他一个。不论是从逐日之城的建筑还是这段时间他不断碰壁的经验来看。这个元老会,绝对不是他原本想像中那群头脑简单地西域蛮夷而已。 他要想顺利地掌控西域,势必要和元老会发生直接的冲突。但是,除了斗智,他再想不出其他方法来。本来最容易让人臣服地便武力,不过他却不敢对自己手下这几千大军,抱有半点信心。虽然西域没有人敢用武力对付他,但要是惹毛了,西域都护军恐怕连保护他的能力也没有。更何况他所想要的,也不是表面地臣服,而是发自内心的臣服,只有那样,才会让他真正的掌控西域。 但是实际情况却是,他连让他们表面臣服都做不到。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和元老会之间,想必是无法善了了。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郭常偷偷瞄了眉头紧锁的叶浩天一眼,神情畏惧的问道。 叶浩天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郭常,我不是怪你,不过你也未免让我太失望了。” “大人恕罪!”郭常轰然跪倒,急急的告饶道。 叶浩天摇了摇头,默然不语。郭常一直负责为他收集情况,打探各族消息。这一次来浦类,更是负责掌管斥营。但是阿不敢一夜之间将整座城搬空而去,他竟然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好不容易寻着痕迹追到这里,却无奈的发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很显然,他和郭常都被阿不敢不大不小的戏弄了一番。蒲类的大队人马,此时恐怕已经走远了。 在交州,州内任何一个地方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在西域,他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孤立元老会,孤立逐日之城,但到头来,他却反而被彻彻底底的孤立了。在交州精明能干的郭常,到了西域却变成了瞎子一般,所能收到的消息,不是毫无用处,便是错漏百出。他心里也知道,并不是郭常不够卖力,也不是他不够精明,只是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同于交州,他原来用得得心应手的那一套,恐怕是行不通了。 “我该怎么办呢?”叶浩天暗自问道。虽然他早就预料这次在西域不会一帆风顺,却没想到会到如此局面。在元老会的影响下,西域各部族都在不断的疏远他,虽然谈不上敌视,但却也绝不友好。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看来对西域,我还远远了解的不够啊!叶浩天暗自感慨。 “呼……”狂风骤起,卷起漫天的黄沙直向西域都护军扑来。 “大人,我们还是先回营吧?”郭常小心的问道。看这阵式,又是一场沙暴的预兆。虽然他们现在处在沙漠边缘,但却难免会被殃及。 叶浩天长长的叹了口气,皱眉看了看黄沙肆虐的前方,不禁仰天一笑:“传令全军,明日拔营出发!” “去哪里?”郭常疑惑的问道,没想到叶浩天仍是不死心。 “赤谷城!”叶浩天大声说道:“我就不相信,你们全都能躲得开我!”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七章藏龙卧虎 第二十八章 城南立威 陵郡守曹安友满脸堆笑。一边不断招呼堂下的两名衣形福泰的中年人享用长安难得一见的荔枝,一边认真的向二人请教为官的经验。这二人正是潘家这次派出的三十多名官员的领头人,冯胜辉和曾德全。 说是官员,其实这些人这前也不过是潘家所管的各州郡的幕僚而已。最善的,莫过于想法设法的协助他们的主子,尽可能的压榨百姓的血汗而已。虽然他们职位卑微,但对于杨诚却极为轻视。一方面因为杨诚的出身,另一方面则是杨诚竟然撇下他们,自己先回了荆州。这倒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杨诚竟然没有留下他们沿途的花销,害得他们竟然要自掏腰包。 要知道他们虽然只是幕僚,但一直享受的都是由潘家提供的极为优厚的生活,这次若不是潘泽林亲自下令,他们才不愿意跟着杨诚来交州受苦呢。交州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蛮荒之地,只有被流放之人,才会到这里来。像他们这样的人才,别人请还请不到,杨诚竟然这样对待他们。是以一行人忿忿的行到零陵,便再不愿走了,杨诚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若是杨诚不能给他们安排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他们便赖在这里不走了。 曹安友虽然一脸愉快的表情,不过他心里却在不停的咒骂,潘家这三十几名官员,加上婢女仆从,足有两百余人。两百多张嘴在他这里好吃好喝了两三天了,他心里着实疼的要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收刮来的那些钱财,如流水一般的不停花出去,那种滋味,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过他却只能笑。只能不停的笑。这些人全都打着潘家地旗号,以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郡守,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不管是潘家,还是镇南将军,可都不是他敢惹的主。 “启禀大人,安平派人来接诸位大人了。”一个衙役急步跑来。恭敬的禀道。 这一次,曹安友是真的笑了。他早就派人候在零陵与安平的交界之处,一旦安平方面来了人,便以最快地速度回报。他心里早已巴不得这些人早点离开了,不过脸上却故做失落之色。“哎呀,我与众位大人相处甚是欢愉,哪知这就要分别,实在是……”曹安友叹气说道,心中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来了多少人?是谁带队的?”冯胜辉慢条丝理的剥着荔枝壳。缓缓说道。 “大概有一百人左右,领头的是神箭将军夫人的妹妹。”衙役恭敬的回道。杨诚虽然被封为镇南将军,但在荆南和交州,几乎所有人都以神箭将军相称,知道他真封号的,反而没有几个。 曹安友在一旁听到,心中不由一喜。他自然知道衙役所说的是谁。左飞鸿地恶名在交州几乎称得上人所共知,零陵紧邻安平,他当然也有所耳闻。杨诚这次让左飞鸿来接他们,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这样也正好帮他出一口恶气。心中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曾德全扁了扁,吐出一个果核,似乎对杨诚没有亲自来接略感不满。不过既然是他的小姨子,倒还能勉强接受。二人对视一眼,站起来向曹安友略一施礼。“这两天实在打扰曹兄。等我们在交州安定下来。定会找机会还曹兄这番热情款待。” “哪里哪里。”曹安友客气的说道:“能招待你们,我是盼也盼不来的。二位大人都是前途不可限量之人。日后还望多多关照小弟。” “那是当然,我们定会向太尉大人引荐曹兄的。”冯胜辉满口应承道,那样子。似乎是与潘泽林极熟一般。 曹安友眼睛一亮,顿觉自己这番花费并不冤枉,若是能巴结上潘家,他这买来的官位又稳当得多了。“那我恭送二位大人!不过二位大人要小心,听说神箭将军的小姨子泼辣得很。”看在二人答应引荐自己的份上,曹安友好心的提醒道。 “难道我们还会怕她?就是镇南将军来,我们也是这样,一个小丫头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样。”冯胜辉不以为然的说道。 曹安心点头笑道:“那是那是,二位大人岂非一般人,自然不会像我这样胆小。”嘴上这么说,曹安友心里却暗道:“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不信,要是吃了亏可就怪不得我了。” 一行人赶回驿馆之时,一个家丁大步迎了上来,对着二恭敬地说道:“刚才有一伙人来传令,要我们一柱香后立即前往南门外汇合。”家丁的表情犹有些愤愤不平,显然对方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善。几个站在译馆外的官员也迎了上来,纷纷向两人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一个官员趁机递上一份公文,曾德全展开一看,皱眉念了出来:“接到此令后,立即在一柱香内赶赴指定地点,不得延误,违令则以军法处置!”公文地下方,赫然盖有镇南将军地朱红 “哼!”冯胜辉冷哼一声,看着译馆内正忙乱的收拾东西地众人,不以为然的说道:“着什么急,我们偏偏就迟点去,看她能把我们怎么样。” 其他官员闻言,也是纷纷赞同,显然因为左飞鸿及杨诚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已经激起众怒。 曹安友冷眼旁观,却并不插话。这些人的飞扬跋扈他也算是深有体会,他虽然也不是什么清官,但比起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两天地相处之下,连他也不禁产生自己这官还不算太坏的感觉。若是这些人与左飞鸿起了冲突,他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一方面他希望泼辣的左飞鸿能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另一方面也要看看左飞鸿敢不敢动这些潘家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了,众官员却仍在驿馆内悠闲的喝酒聊天,似乎丝毫不把杨诚地军令放在心上。一直快到三柱香的时候。众人才离开驿馆,驾着四十余辆马车,在百余名家丁仆从的簇拥下,缓缓向南门行去。 如此大的排场,顿时吸引了城中不少百姓驻足围观,其中更不乏拍手叫好之人。这些人虽然只在城中住了几日。但危害百姓的事,却已做了不少。只不过曹安友只知明哲保身,哪里敢管他们,旦有百姓前来相告,均是乱棒打出。百姓们均敢怒不敢言,现在一见这些人要离开,当然是欢喜不已。 一大群人拥出南门,坐在最前面马车上的冯胜辉不由微微一愣。只见数百步外地一块空地上,两行笔挺直立的人左右而立。正中一人,身材娇小,却是一身戎装,显得英姿飒爽。这些人全是年青健壮的男子,虽然城门这边嘈杂无比,但却是目不斜视,纹丝不动,隐隐中竟散发着迫人的威势。更为奇怪的是,不论是左飞鸿还是那些事边,人人的手臂上都戴着青纱。 见这阵式。随后而来的曾德全及曹安友也是一脸疑惑,这副样子,哪里有半点欢迎的气氛。难道杨诚突然死了?否则这些人为何会如此装束呢?曾、冯二人相视一眼,看着跟着自己这群懒散的家丁,不由自惭形秽。不过他们表面上却是勉强支持。不露出半点示弱之色。将马车直驾至左飞鸿十步左右,方才停下。 左飞鸿一脸肃然。仍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上前迎接地举动。看着渐渐驶近的马车,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想起今早杨诚来找他时的窘样。她不禁暗自发笑。想必是左飞羽向杨诚说了什么,让杨诚再无法向之前那样自如。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杨诚每叫她做什么,她还会强词夺理的争辩一番,而这一次她却只是红着脸不断点头,事后想起,直觉自己丢脸无比。 杨诚让她略微惩戒一下这些人,灭灭他们的气焰,以便日后便于管束。被杨诚支来做恶人,她却是开心不已,一方面是为杨诚办事,另一方面她也极为痛恨这些只知压榨百姓的人,心中自然没有半点勉强。离开安平前,她特意让杨诚写了这样一份军令给她,没想到正被她料中,这些人真的故意拖延时间,摆足架子。 “有劳左小姐亲自迎,在下冯胜辉,代大家向左小姐表示感谢。”冯胜辉下车走到左飞鸿身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虽然他心中微微恼火,不过对方毕竟是杨诚地亲眷,他虽然嘴上强硬,不过到底不便与杨诚搞得太僵。 “把其他人全部叫上来!”左飞鸿却不与他客套,命令式的说道。 冯胜辉脸色微变,想不到左飞鸿竟然比他们的架子还大。“这……”冯胜辉迟疑的说道,一时搞不明白左飞鸿想要做什么。 长长的车队一直延伸到城门之内,后面地人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派人上前打探。也有不少耐不住性子,亲自赶上来讯问,围观地百姓也越来越多,一时间场面竟是异常混乱。 左飞鸿秀眉微皱,上下打量了冯胜辉一眼,沉声说道:“你是他们领头的吧?” 冯胜辉点了点头,看着左飞鸿那带着戏谑意味地眼神,禁不住有点心虚。 “那好,就先拿你开刀吧。来人,给我拿下!”左飞羽厉声叱道。 “凭,凭什么!”冯胜辉不服的叫道。在他身后不远的曾德全见状已是大步赶来,丝毫没有留意到刚才还与自己并肩而立地曹安友,此刻却消失在人群之中。 左飞鸿冷笑说道:“执行官!违抗军令,拖延不到,该如何处罚!” “斩!”左飞鸿身旁一个士兵大声应道,声如洪钟,竟令得周围的人群为之一静。 “你现在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左飞鸿笑容尽展,缓缓问道。 冯胜辉神色一惊,再无法将眼前这个笑容可鞠的少女与可爱产生任何联系, 笑容,是那样的邪恶。“你,你敢!你怎么能这样对胜辉犹自强颜抗议。 左飞鸿歪了歪脑袋,故做思虑的样子。“让我想想,是该杀鸡儆猴。还是把违抗军令的人全杀了,以正法纪呢?” 几百个人头落地,在左飞鸿看来竟是如此轻松,这让外厉内荏的冯胜辉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起来。杀鸡儆猴之事,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以往他去催收赋之时,总喜欢先拿一些人来开刀。以威慑其他百姓。还别说,这种方法果然奇效无比,到后来竟成了他的法宝之一。不过这一次,他的感觉却已完全不同,因为他再不是执刀之人,而是那只儆猴的鸡而已。 正在这时,后面却传来一阵骚乱。原来一些性子急躁的人,见冯胜辉被人擒住,顿时愤怒起来。一向都只有他们欺负人。现在竟然千里迢迢地赶来受欺负,心中那口恶气哪里咽得下。于是在他们的指使下,数十名家丁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想要将冯胜辉夺回去。见势不对停了下来的曾德全也是未加阻止,他心中却是抱定一个想法,把冯胜辉抢回来后,干脆打道回长安,在潘泽林面前告上杨诚一状,以挽回他们失去的颜面。 左飞鸿微微一笑,场面虽然越来越乱。她却丝毫不以为意。越是这样,她越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他们。她当然不会真的要斩冯胜辉,不过却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松的进入交州。左飞羽略一使眼色,当即便有二十名劲卒迎了上去,一场毫无悬念的脚拳相斗立即在大道上展开。 见到这些恶仆挨揍。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阵阵喝采之声。这口恶气,终于有人替他们出了。更何况还是他们一向抱有好感地交州军。冯胜辉却是暗暗叫苦,对于这些家丁的本事,他当然清楚。欺负一下胆小的百姓。他们倒还能胜任,但要和这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相搏,他们还远远不够资格。 一面倒的肉搏战片刻之间便告结束,二十名劲卒傲然挺立,那几十名家丁却已躲在地上,哀嚎不止。见到这种情形,后面那些仗着人多想要冲上来的家丁,哪敢再动弹半分。 “公然聚众藐视军法,执行官,这又该当如何!”左飞鸿威严的喝道。 “当判斩首示众!” 冯胜辉双腿一软,再不敢嘴硬。“看在太尉的面子上,还请从轻发落。”这个时候,他只得搬出潘泽林来,以图保住自己的小命。看着一脸肃然的左飞鸿和如山而立地交州军士兵,他丝毫不会怀疑左飞鸿真的会杀鸡儆猴。虽然他们看不起杨诚,但其实内心也知道,在潘氏家族的眼里,他们的价值远比不上杨诚。 左飞鸿略作思虑,点头说道:“说起来你们大老远赶来,也无非是想为交州尽一份力,我若是这样杀了你们,确实有些过份。” 冯胜辉点头如捣蒜,急忙说道:“不错,看在我们为交州效命的份上,请左小姐饶恕我们吧。”在这关键时候,他们欺善怕恶地本性展露无疑。若是这个时候不委屈求全,给左飞鸿一个台阶下来,说不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真地会坚持执行军法。 “那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左飞羽振声说道:“来人,将他们每人重责十五军棍,对了,婢女就算了。” 一百劲卒轰然应诺,当下不由分由一辆马车一辆马车的执行起军法来,零陵城外,顿时哀嚎连连。这些人哪里受过这样地苦,不过他们却不敢反抗,连逃走的意念都无法生起。 人潮攘动,围观的百姓均是副激动与兴奋之色。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他们没有如此地畅快了。曹安友却无心欣赏这一盛事,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丁被打倒在地之时,他已趁机溜走。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今天肯定难免受苦了,他当然不会也不敢去救他们。更有甚者,左飞鸿若是将他一并处罚,百姓们喝采之声肯定会更高。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军棍与皮肉相交的啪啪声才终告结束。那些家丁还好,还能勉强起身行走,而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员们,却远没有这么幸运了。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均需要有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镇南将军令!”哀嚎之声渐止,左飞鸿大声喝道。 众人均是竖起耳朵,生怕自己听漏半个字,而遭致惩戒。“凡出入交州之人,需佩青纱,以慰我交州战士勇士之英灵!” 众人虽然一脸惊讶,如此大规模的祭奠死去的士兵,他们几乎是闻所未闻。不过此刻却不敢有半分怠慢,纷纷从交州士兵那里领取青纱,顺从的戴上。 “好!出发!”左飞鸿见众人准备完毕,立即大声下令。 在数以千计的零陵百姓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是异常复杂。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八章城南立威 第二十九章 商行天下 被叶浩天扩建一新,足可容纳上百人的议事厅里,坐无虚席。 从杨诚回来的第二天中午,安平城内的马车便被征用一空,马不停蹄的发往交州的每一个郡县。除了这几年新兴起来,并活跃在交州远近州郡的大小商队的商人们外,各郡县的名门望族及知名人士,全部坐上马车,赶抵安平。 不知内情的人见到如此阵式,都在议论纷纷,杨诚这一次回来,一改之前在交州的做法,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动。稍听到一些风声的,也是诧异不已,在场这些人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却几乎囊括了交州所有的上层人物。有钱、有名或是某方面的顶尖人才。众人虽然不知道杨诚要做什么,但有一件大事情将要发生,均是心知肚明:交州恐怕又要大变了。 所有的变革,总是具有风险的,但众人的心中却隐隐有些兴奋。杨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众所周知的,所有的一切均在为民谋利,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交州百姓。而他们这些人,更是用远好于从前的名声得到更多的利益。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杨诚与左飞羽携手步入大厅,紧随其后的,是左擒虎、封飞、黄德全、封武及一干德高望众的乡老。跟在最后的低头而入的那人,众人均觉微微眼熟,细看之后竟然发现以当年臭名昭著,后来却消声匿迹的青石寨二当家黄南杰。当年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结拜兄弟黄功伟,以求得保全性命的机会。杨诚虽然对他的为人极不屑,不过倒底自己有言在先,为不至于失信于人。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如此大地阵容,让众人议论之声戛然而止。虽然对黄南杰的出现略有疑惑,却再没有人敢出言交谈。 杨诚与左飞羽一边向内行,一边和善的与所经之人打招呼。虽然这些人里,杨诚所能认识的并没有几个,但他诚挚的态度。却没有半点伪装。让杨诚大为惊讶的倒是左飞羽,这里地每一个人她似乎都有着深刻印象,谁是交州种田最佳的能手、谁是陶艺最好的师傅、谁是绣出最精美锦缎的绣娘、谁又是能潜到最深的海里,取出最美的珊瑚树的水手……所有被请来的人的才能,她几乎都是如数家珍。杨诚暗自赞叹不已,他因为性格地原因,并不喜于四处交际,所以除非必须之人,他几乎根本鲜有涉足。幸好有左飞羽这个最佳互补,否则他这一次哪能如此快的将所要找的人全部召集起来。 与左飞羽在上首并肩坐下之后,杨诚向众人略一点头,和声说道:“首先,我要谢谢大家,这次如此仓促的邀大家来商量一些事情,竟没有一人拒绝,实在令倍感荣幸。”对于左飞羽以女子身份参与这件事,众人均没有异议,这两个月来左飞羽的办事能力与平易近人的态度。也是众所周知的。能以一介女流,将交州的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早已让众人心服口服了。 “大人何必客气,大人是交州百姓的再生父母,没有大人哪有我们现在的日子。只要大人说一声。我们哪敢不尽心尽力。”声音粗犷有力。说话之人正是当年聚众在黄鹿山专门劫富济贫地义盗叶锋。因为剿灭黄功伟的叛乱有功,得以被杨诚和叶浩天消去案底。重做良民。谢明伦被击败之后,崔刚将杨诚奖赏他的百亩良田全部卖出,召集原来的那伙兄弟。跑起正经买卖。因为他为人豪爽义气,做生意又极有信誉,几年来下来,也算得上是个腰缠万贯的富翁了。 杨诚挥手止住众人附和之势,笑着说道:“大家对杨诚地抬爱,我实在是感激不尽。相信大家对我这两日地举动也略有耳闻,这一次找大家来,说得好听点是有事相商,若要说到实处,实在是有事相求。” “大人尽管说就是,大人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大伙说是不是?”吴老六的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吴老六此时再不是当年那个欺善怕恶,人人轻视地强盗头子了,这几年他靠着官府奖励他的那几百亩良田和宽阔的庄院,招揽百姓耕种。因他一改从前,对百姓多施恩惠,又经常帮助他人,几年下来,竟然得到善人地名声。虽然富比不上叶锋等大商人,但走在街上,倒也是腰板挺直,扬眉吐气了。对于杨诚和叶浩天,他当然是说不尽的感谢,没有他们,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他来说,哪会有今天这样的风光。 “那好,我就直说了。”见到厅内的热烈气氛,杨诚也再用不着客套。“今天我请大家前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建立交州大商会的事情。” “大商会?”商人们倒还没多大的反应,事前他们也从左飞羽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虽然并不具体,不过他们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特别是那些种田能手,又或是经营农庄的地主,却是微微不解。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和商会,那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啊。不过众人虽然心中疑 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静待杨诚的下文。 见众人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杨诚继续说道:“对于交州的情形,想必大家也清楚。虽然算不得多好,不过倒也过得去,我相信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这种情况能够继续下去,甚至更好。”顿了顿,杨诚看了看微微点头的众人沉声说道:“这几年交州一直只收取极低的赋税,官府、捕快及飞虎营的用度,大多来源于商人上交的税款。本来倒还相安无事,不过现在外面的情况越来越差,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如此一来,州府的钱粮便越来越少。” 听到杨诚说到这里,众人哪里还不明白。交州不仅没有其他各州那些名目繁多的苛绢杂税,就连正常收取的赋税。也只是象征性的收取而已。从百姓身收取地税额,甚至还不够交纳应该上缴给朝廷的数目。正是因为这种养民政策,才使得交州奇迹般的发展起来,成为大陈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人会挨饿的州。即使是那些劳力不足的家庭,也可以上缴官府的税额之后,能够保证一家一年地温饱。对于这一两年来。有些州郡不断有人逃难而出,甚至有人饿毙路旁的情况来说,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我建议,把现在的赋税再翻四倍,这样一来,百姓也能承受,官府也不至于财力匮乏。”南海望族的族长贾道田提议道。 “这几年我们从官府得了不少好处,现在官府有难,大家也应该出手相助。我带头无条件赠送五千两银子!”崔刚财大气粗的说道。他也和叶锋一样。靠着官府的奖赏起家,召集起原来那伙兄弟做生意。因为他从叶浩天手里争取到销售官盐的权力,是以名头虽然没叶锋响,但所获的利润却极为惊人,几年下来,财富也与经营范围比他广得多的叶锋不相上下。 “我出一万两!”叶锋不甘示弱地看了崔刚一眼,大声说道。 “我出三千两!”“我出五百两!”……一时间,大小商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表达自己对杨诚的支持。那些坐拥大片田地的人,虽然没有这些商人阔绰,不过也纷纷表示愿意无条件的赠送官府数量不等的粮食。 杨诚站起身来。揖手向众人一礼,高兴的说道:“大家的盛情,令我非常感动。不过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这些钱粮都是大家辛苦赚来的,我当然不会白白地接受。至于赋税。暂时我也没有增加的打算。不错。这几年百姓确实渐渐富足了,不过元气仍然没有恢复。若不是迫不得已,我杨诚绝不会把算盘打到老百姓的身上。” 听到杨诚这话,厅内为之一静。杨诚的拳拳之心。赢得了众人尊崇的眼光。在举目一望,遍地都是贪官污吏地今天,他们是衷心地感谢上苍,赐给他们一个像杨诚这样的官员。大多数地官员都在想方设法聚敛财富,唯有交州是在藏富于民,其他地方虽然也不是没有好官,不过却完全淹没在贪官的大潮之中,无声无息。在大陈众多的州郡之中,交州虽然不是最富庶,但无疑是百姓最安心地地方。 “有道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大家要知道,商人们的生意不好做了,受损失的绝对不止是商人们。交州地阔人稀,向来都贫困之地,这几年若不是靠着贸易,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发展。生意不好做,一方面是因为形势所影响,另一方面也与我们各管各,互不相干有很大的原因。”杨诚侃侃说道。成立一个大型的商团,这是还西域之时,张识文便向他提议的事了。两人曾仔细商量过一些细节,是以杨诚用不着再做什么准备,便加以实施。 众人均是微微点头,露出沉思之色。商人们当然有着切身的体会,名目繁多的过路税、入城税,不仅要应付各地官府的层层盘剥,还要担心路上剪径的强盗抢掠。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像叶锋这样实力庞大的富商,也只能求个保本,微有薄利便可庆幸不已了。对于实力弱小的商人来说,几乎已是难以为继了,吃过几次亏后,大多转而只经营交州境内的生意,间或跑一下邻近的郡县。至于更远的地方,除了几个大商家以外,已经鲜有人敢去涉足。而这几个大商家,也多是因为信誉的关系,为了维持与各地那些大客户的协议,即使是亏本,也在勉强支撑下去。 同样,对于这些技工来说,也有着不小的打击。交州这几年陶器和丝绸渐渐兴起,不过在经过一年左右的兴盛之后,这样的美景再不复存。他们所生产的东西,远远超出交州百姓的需求,但却很难卖到交州以外的地方。虽然他们的温饱不存在问题,但要想更进一步,却是再无可能。有些工坊,甚至已经有半年没开工了,要等他们积累的货物全部卖出去,恐怕还要有半年才有希望。这样的情况,让他们如何不着急。 而对于这些大地主来说。影响虽然没那么大,却也并非全无。交州的环境优越,粮食的产量即使 闻名于世地苏湖地于,也逊色不了多少。特别是这几定,赋税极低,百姓生产越多所获便越大。在这种百年难遇的好形势下。几乎是所有人都卯着了劲,把自己的田地像宝一样看待,粮食的产量更是极速增加。不仅是地主,就是劳力稍稍充足一点的百姓,家里也有了不少的余粮。虽然他们都有囤粮地习惯,不过日常开支用度毕竟还是要的,大多数人唯一之途,便是卖粮。不过在生意难做的今天,如何把如山的粮食换成银钱。便成了交州不少人头痛的问题。要想在交州把粮卖出去,竟成了交州目前最难的事之一。而要想卖到交州之外,便只能靠这些商人。外面虽然缺粮的地方不少,但买得起粮食的百姓却不多。如此一来,在处处出现粮荒危机之时,交州反而因为粮足而愁。 “大人为我们排忧解难,我们当然只有高兴的。大人就把你那什么大商会说出来,我反正是绝对支持!”叶锋信誓旦旦地说道。他现在在交州外的生意,几乎都在亏本经营,若不是身家雄厚。恐怕他也收山不做了。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想和大家商量的,就是大家一起联合起来,统一经营,共享利润与风险。州府方面。我准备将盐铁全部交由大商会经营。不仅如此,州府还负责为商会所经营的沿途各地的税项。以州府的名义,与各州群协商。而且大家在交州之外的安全,也将由州府组织专门的人手负责。甚至我还可以向大家保证。大家在西域,将会享有优先贸易的权力,西域所有的特产,商会都可以享受最低地优惠。” 杨诚此言一出,商人们已是喜形于色,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这其中的差别,只要不是太笨,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若是杨诚所说的真能全部保证,那无疑可以大大减低现在的成本与风险。本来赋税和雇佣武师,便是商人们极大的开销,这样一来,所节省下来地费用,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有盐铁,这个一直由官府专营,有着极高利润地行业。崔刚只是争取到一小部份官盐的经营权,便获得极大地财富,更不要说全部。 “那,不知州府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叶锋迟疑的问道。杨诚开出如此优厚地条件,当然不会白白送给他们。虽然他对杨诚极是拥戴,不过出于商人的本能,当然希望把什么都摆出来说清楚了,再根据获利决定成交与否。 杨诚微微一笑,伸出一支手掌说道;“统一经营后,利润的五成归州府所有。” 众人闻言一愣,经验丰富的商人们,已经开始暗自计算州府拿去五层之后,自己还能获得多少收益了。其他人也纷纷低声讨论,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及后果。 人来攘往,皆为利往。杨诚也不阻止他们的交谈,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州府占五成,这是他和张识文详加计算后,得出的结论。虽然看似州府占去不少,不过州府为此付出的成本,也足要花去三成左右,真正落到州府腰包里的,只有两成左右。而且这还不计算一些隐藏的成本,比如杨诚的声望、杨诚与潘家及西域的关系等等。对于加入商会的人来说,绝对是有赚无亏。 “那其他的利润怎么分配呢?”叶锋最先算出结果,神情激动的问道。 杨诚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其他随后度量出其中得失的人也纷纷发问。经过他们方方面面的思虑,对其获利与否已然无毋庸质疑。 “州府占了五层之后,其他的则按各人所投入的多少,每半年分红一次。至于各人的投入,除了银子之外,人手、物资以及情报同样可以折算入内,进行统计之后再得出各人分成的比例。”杨诚正色说道。除了金钱的投入,他不仅将各人的马车等物资及有经验的人手算入其中,同样也将各人这几年来形成的关系网络计算其中,这当然是让他们抛弃顾虑,毫无保留的为商会谋利。 “那我们呢?”见商人们这么积极,其他人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利益。不过对于拥有大片田地的地主来说,除了如山的粮食,他们几乎拿不出什么来。有利益,谁不想争。 “你们同样可以加入,田产也可以折算成银两入股。加入之后,你们田地里的物产,将统一由商会负责销售,不过有一条,不管是工坊,还是农庄,都需要根据商会所统计的需求,无条件的进行及时改换。简单的说,商会需要丝绸,你便种桑养蚕,商会需要粮食,你便种粮食。当然,若是不加入,我也绝不会勉强,不过只有商会内部物资不足时,才可以收购以外的。”杨诚笑着说道,统一管理起来的商会,将成为他手中的一大利器,不仅可以带来银两,更有着更长远的利益。 “大家也不必立即做决定,我给大家两天时间考虑,到时再答复我不迟。不过我要提醒一下大家,迟则不候。”杨诚正色说道。 整个交州,再一次轰动了!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二十九章商行天下 第三十章 整顿吏治 夜时分,安平州府大厅内,迎来了一群新的客人。 与之前满脸兴奋而去的交州上层人物不同,这些人虽然衣着体面,不过精神却实在不好。这也难怪,马不停蹄的赶了几十里路,再加上仍然火辣辣的屁股,让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官员们,着实高兴不起来。 “大家不用客气,坐啊。”杨诚一脸善意的微笑,不断的招呼着站立的众人。上午与交州众人商讨过后,杨诚便与左飞羽等人仔细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直到现在,才总算将大部份内容敲定,只待两日后向众人公布后,再听取众人的意见加以改动。一直以来,中原均是重农抑商,毕竟农业关系着天下的安定,虽然这次组织的商会会带来不小的利益,但除了那些商人,其他人恐怕也会仔细思量一番。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确实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事。 对于经商,杨诚确实也是一窍不通。不过他也清楚,以交州现在的赋税状况,若不能想方设法的开源节流,势必将陷入难以为继的地步。杀鸡取卵之事,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所幸这几年交州的长期安定,也造就了一批有经验的商人,自己只需提供他们以优厚的条件,形成双赢的局面并不困难。不过官府直接参与商贸,这在大陈恐怕还是头一遭,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杨诚无心去想及了。 现在他所要应付的,便是这批精神萎靡,心怀不满的官员们。虽然他让左飞鸿稍稍惩戒了潘家送来的这批官员,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为了不让这些人破坏现在交州的局面,他还少不得与他们打一次交道。 听到杨诚叫坐。众人却哪里敢坐。对于此时地他们来说,站着远比坐着轻松多了。左飞鸿倒也真会整他们,一路来好心的让他们坐在马车上,而且为了让沿途百姓欣赏他们的风采,还不能趴着或其他的姿势。早已吃过苦头的众官员哪敢违抗,就这一路端端正正的坐到安平。不少人地衣裤早已和伤口粘上了。心中的不满当然是肯定的,不过众人的张狂却得到了有效的打压。至少他们已经知道,杨诚是不会将他们当宝一样看待的,在没有离开交州之前,他们的一切,都掌握在杨诚的手中。 “咳,镇南将军让你们坐,没听见吗?”左飞鸿怒目斥道。 看到左飞鸿那样子,众人均是一惊。生怕再得罪这个小煞神,再给他们点什么苦头吃,纷纷依言坐下。不过毕竟伤疼未消,大多数人也只是稍稍沾着凳子而已,真坐的却没几个。 杨诚微微一笑,从下说道:“诸位远道而来,本该亲自相迎,不过大家也知道,本官离开交州数月,堆积地政务实在太多。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只好派飞鸿相迎,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大人客气。”众人回礼客气道。声音虽然整齐,不过却略显不满与无奈。 杨诚可不管他们满不满意,虽然他之前也担心惩治这些人后,会因此而得罪潘家。不过过后一想。潘家之所以看中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手握交州的权力而已。若是任这些官员渗入交州的各个郡县,逐渐掌控实权。那自己对潘家来说便再无利用价值。两相比较之下,他宁愿此时得罪潘家,也要让这些人服他管教。 “此番诸位千里诏诏前来相助本官。本官实在感激,所以略备些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希望今天我们可以合作愉快。”杨诚和善的说道。随即便有人将早已备好的酒菜送了上来。 说是薄酒,倒也并非虚言。三个素菜及一份清汤之后,竟再无他物。见受到如此待遇,众人均是愤愤不平。要知道沿途以来,他们在各郡县虽然不是倍受尊崇,不过也都是大鱼大肉的招待着。哪知道来到交州,不仅平白被左飞鸿折磨一番,而且招待他们的晚宴,竟然是他们眼中只配给叫花子吃的东西。 “大人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我们劳累,现在只想休息一下。”曾德全面无表情的说道。其他官员哪里不明白他地意思,一时间纷纷咐和,厅内顿时喧闹不已。 杨诚含笑看了他们一眼,自顾夹起一块青菜,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待到众人渐渐平息下来之时,才慢条丝理的说道:“既然如此……来人!” 随着杨诚的喝声,厅外迅速涌入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虽然厅门相对狭窄,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地混乱,尽显他们地训练有素。众人惊愕之余,左飞鸿不知什么时候已踱到杨诚身后,展现她那众人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见此状况,众人刚刚地气势顿时消无。现在他们是鱼肉,杨诚是刀,强争自然没有任何好处。“不过就算再累,镇南将军的盛情,我们当然不能拒绝。”冯胜辉讨好的说道,不断地向刚才愤然而起的众人使着眼色。这些人都是见风驶舵的能手,变脸之快让杨诚也微微惊讶。 “交州地处偏远,没什么好东西招呼大家。我知道诸位吃惯了油腻的东西,所以特备了自家种的这些新鲜的蔬菜,大家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杨诚举筷相邀。杨诚此言倒是不虚,杨明和钟英萍虽然现在可以算得吃穿不愁了,不过却是坐不住的人。杨诚府上平日的蔬菜,大多是他们二老亲手种出的。 众人不敢怠慢,一时间举筷相向,也不管吃到嘴里是什么味,一心想着将桌的东西吃完,以便安全的离开这里。看着狼吞虎咽的众人,杨诚不禁哑然失笑。做恶人并不是他的喜好,不过正如叶浩天所说,对于有的人来说,你对他越客气,他却越猖狂。若是恶一点,他反而会乖乖听话。 桌上的菜本就不多,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不多时便已被扫荡一空。吃完之后,众人并不言语,只是略有期盼的望着杨诚。 杨诚似乎并不明白众人地心思。见汤菜皆尽,竟有些歉意的说道:“没想到大家胃口竟然这么好,本官实在是准备不周。我看大家一定没有吃饱,不如这样,我叫内人马上加菜,大家稍等一会如何?” “大人的心意我们领受了,不过大家实在是吃饱了,我看还是留到下次再说吧。”冯胜辉强笑着说道。听到杨诚的话,其他人心里已是叫苦连天。当下对冯胜辉的话更是随声附和。 杨诚心中着实想笑,不过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做出有些失望的样子。“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大家了。” “那我们是不是……”曾德全迟疑地说道,准备就此开溜。 “不急,不急。”杨诚摆手说道:“我之前也说过,最近事务繁忙,这几个月恐怕都抽不出时间来,所以趁此机会,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诸位的安置问题吧。” “大人直说就是了。临走时太尉大人曾亲自交待过。要我们深入郡县,为大人您排忧解难。只要大人安排下来,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意见。”冯胜辉恭敬的说道,故意抬出潘泽林来,以提醒杨诚他们的身份。 “这样啊?”杨诚皱眉做出思考的样子。过了半晌才说道:“我本来也是打算直接让大家去交州各郡。不过现在情况却略有所变。一则各地官员任期未满,不便撤换;二则现在正有一件头痛之事。想要大家为我解决。” “大人不必客气,若没有郡守县令的空缺,也没有关系。大人大可把我们分派各郡。指导各地官员政务便可,无有官职那倒无所谓。”冯胜辉不以为然的说道。 指导政务?想得倒美。杨诚暗自说道。这些人口气倒不小,开口便是郡守县令这样的职务,似乎已经忘了他们大多只不过是无品无级的幕僚而已。若是真让他们去指导各地地政务,那岂不是成为一大祸害。思虑片刻,杨诚正色说道:“各地的政务,倒也用不着诸位操心。相必大家也知道,最近不少百姓涌入交州,我本想将他们送归自郡,不过现在处处设卡,多有不便。所以,我准备新设四县,将他们全部安置下来。不过现在交州并无多余的官吏,诸位俱是才能卓著的人才,所以准备将重任,交付……” 未待杨诚说完,曾德全便皱眉打断:“这恐怕不妥吧。依例大人只需通知他们所在州郡的官员前来领回便可,若是他们不领,大人直接把这些要饭的赶出交州就是,何必自找麻烦?这样一来,恐怕会引起其他州郡不满,就算太尉大人也不好为大人开脱,希望大人还是三思得好。” 杨诚眉头微皱,看来给这些人吃的苦头还不够,自己又一直客客气气的。开口太尉,闭口太尉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不过这事他却早已决定,就算得罪权贵,也不能将这些难民遣返回去。“这件事情本官已做决定,不容更改。”杨诚语气强硬的说道:“而且我已经将此事交付内人负责,诸位只需从旁协助便可。另外,诸位详细地事务安排,将由内人之妹处理,希望你们能团结协力。” “以后请大家多指教了。”左飞鸿笑着说道。 众人均是一呆,随即略有畏色。左飞鸿的手段他们已是领教过了,没想到自己今后竟然还要归她管束,恐怕在交州便再无好日子过了。 冯胜辉还欲再言,杨诚已果断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早飞鸿便会与你们一道上任,有什么事尽管找她便可。诸位也累了,来人!送诸位大人回驿馆休息。” 听到杨诚的命令,等候在此的士兵没有片刻犹豫,一拥而上,将众人请了下去。 “诚哥,这次你怎么谢我啊?”看着那些官员近乎绝望地表情,左飞鸿笑着问道。 杨诚微微有些尴尬:“这……你想要我怎么感谢?”话一出口,杨诚又有些后悔了。若是她要求……杨诚摇了摇头,将心中地杂念抛去。“我还有事要做,以后慢慢说吧。” 句话后,杨诚逃也是的大步离去。 “哼!”左飞鸿又气又急地看着杨诚的背影。欲言又止,只得噘着嘴重重地哼了一声,以泄心中地不满。 接下来这两天里,杨诚确实也忙得不可开交。 左飞羽与左飞鸿第二天一大早便领着那群官员赶赴西江,开始四县县城的选址,以及第一批难民的安置。送左飞羽他们离开之后。杨诚随即带着钟牛与欧凌哲趁这两天的空隙,巡视附近的几个县,开始对交州各地官员地核查。 这些官员在叶浩天在时,均被剥夺了本身的权力,完全成为州府的传声筒而已。虽然这样可以极大的勉强欺上瞒下的情况出现,不过也使得州府的事务太多。叶浩天本来就是处理这方面的能手,应付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换了自己来,却已极不适用了。一方面他对政务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另一方面他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若是让繁杂的政务牵住手脚,那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本来历朝以来,州郡地官员都有着极大的权力,除了极为重大的事务,都可以自行裁决。这样一来,州府及朝廷所要处理的事务,便极为降低。这一次,杨诚便打算恢复原来的格局,把叶浩天收起来的权力,再度归还给各郡。让他可以腾出手来。同时也可以借此培养一些人才。要知道他的目标是要将荆州一并归到自己的管辖之内,从他沿途所见,荆州的现任官员中,几乎无一可用之才,有所区别的。只是贪得多还是少而已。 可以想见。一旦章盛真地成全了他,把荆州交由他来掌控。那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撤换官员。荆州的郡县远远多于交州,若他真要撤换官员。那其中的空缺将极为宠大。要找一个官员当然不是件什么难事,只要他愿意,潘家绝对可以送他几十上百的官员。不过要想找到让他满意及放心地人,却着实太难。 大陈虽然一直倍受外患地威胁,不过内部的吏治却与之前地任何一朝一般,迅速的在腐化。虽然不能说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但真正地好官,要想凭自己的实力爬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风气,也直接影响着那些本来还有些良心的官员们,能够一直保持清廉的人,少之又少。 交州虽然还找不出什么贪官,杨诚却并没有半点庆幸。因为那不是他们不想贪,而是权力被夺后,想贪也无处可贪。现在他要将所有权力归还给他们,当然不能只顾自己轻松,而盲目的放权。他所想要的,不仅是清官,还要是有能力的好官。若是一个庸材,对百姓造成的伤害,甚至会远甚于那些贪官。 交州虽然不大,但也有八郡三十七县,若是一县一县的明查暗访,详加考核,没有数月的时间根本难以做到。不过杨诚倒也不嫌麻烦,这事关系到整个交州百姓的切身利益,让他不敢有半点马虎。 从早上出发到第二天晚上回来,杨诚三人也只考查了离安平最近的一个小县而已。结果却不甚满意,那个官员当面倒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断的发誓赌咒。不过杨诚却不敢怎么相信,想必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对他不满意,他的官位恐怕就保不住了。这几年交州的官员除了固定的薪俸,便再无其他收入,一旦重新掌权,谁也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情况。 而另一方面,钟牛在百姓中打探到的消息,也让杨诚乐观不起来。叶浩天在每一县均设有政务司及赏罚衙门。政务司专门负责监督政令的执行情况,以及发布州府的各项政令,再根据情况,回报州府;赏罚衙门其实就是以前的捕快,不过这几年交州各种案件几乎为之绝迹,捕快们几乎无事可做。是以叶浩天一改捕快们的责职,除了负责原来的缉捕罪犯之外,还负责监查百姓,根据监查的结果做出奖励和惩罚,若是稍大一点的事,便需报上州府,由叶浩天做出决定后再执行。 这两个机构,几乎完全取代了原本该由县令所做的事情,再加上叶浩天的打压,这些官吏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根本不敢插手地方的事务。但这两个机构,却也只是叶浩天的工具而已,自身却并没有什么才能。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居中处理,这两个机构便难以发挥之前的功效。是以叶浩天原来的办法虽然不错,但杨诚却无法沿用。他和左飞羽都无遐分身,其他更难找到足以担当之人,唯一之策,便是让各郡官员处理本地政务,以减轻州府的压力。 整顿吏治,现在便成了杨诚不得不面对的一大难题。现在交州平安稳定,倒也还没什么,但接下来他势必会有不少大的举动,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官员机构协助他,恐怕就会乱套了。 满怀心事的回到安平住所,已是掌灯时分。听着客厅来传来的爽朗人声,杨诚不由为这一振,大步向客厅走去。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章整顿吏治 第三十一章 崖州之约 不其然,满脸红光的洪方此时正在厅中,与左擒虎高明夫妇都是不善言谈之人,此时则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在洪方身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青人似乎对二人的谈论丝毫不感兴趣,用手掌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你总算是回来了。”洪方一看到杨诚,立即大声说道。 “洪老什么时候来的?我还正想找您呢。”杨诚笑道。洪方身边那年青人似乎也被吵醒了,睁眼望向杨诚。“原来是康公子。”杨诚顿时认了出来,抱拳说道。这年青人不是别人,正是巴蜀康家的康剑成,杨诚与他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他那种几乎不带一点感情的眼神,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康剑成似乎不怎么愿意理他,直到被洪方暗自踢了一脚,才懒洋洋的站起来,象征式的向杨诚略一回礼,又坐了下去。 对于康剑成拜洪方为师之事,杨诚也略有所闻,康剑成此时在这里出现,显然是找洪方来的。虽然康剑成的态度极是傲慢,不过杨诚也并不与他计较,转而向洪方问道:“洪老爷子找我,莫非有什么事?”那天自英魂园分别后,洪方便谢绝他的挽留,执意要回天宝寨隐居了。而这才不过几天,洪方竟然又出现在安平,显然是有事商。 洪方瞪了杨诚一眼,皱眉说道:“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吗?” “那当然不是了,洪老要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杨诚陪笑说道。他当然知道洪方这句只是玩笑话,洪方虽然在别人面前有些傲慢冷漠,但对他和左擒虎。倒还算交心。 洪方笑了笑,皱眉说道:“我也知道你忙,本来也不想来找你的,不过葛家那小姑娘昨天来天宝寨找我老头子了,所以我也只好跑一趟。” “这……”杨诚沉吟道,洪方口中的葛家小姑娘。定然就是小青了。洪方之前曾代他适应过小青,从西域回来后,便前往崖州相助。杨诚本就是乐于助人之人,就算没有铁精这个缘故,也不会坐视不理。不过现在他哪里脱得开身,他还准备着从明天起逐一查访各县,决定各郡县官员的去。这本就是需要慎重处理的事,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是完不了事地。 “我知道你事多。不过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那个什么破弓,又只能你一个人用,就算我想代你去,也不成事。”洪方正色说道。接着便将小青来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不知怎么回事,那条巨蟒的活动范围竟然不断扩大,除了小青那个寨子,其他也有不少寨子出现巨蟒的踪迹。而且巨蟒地性情也大变,原来只是威慑为主,遇到人们的攻击。才会还以颜色。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竟开始主动袭击村寨,所过之处,人畜不生。连小青的爷爷葛淳,也因此身亡。葛家寨的千余口人。死伤过半。小青无奈之下,只好向洪方求助。 “要不过样。洪老爷子去告诉小青。让他们搬到交州居住,我一定找一块土地肥沃的地方,并且不收他们的赋税。”杨诚提议道。对于崖州。他也只是从传闻中得到一些消息。崖州与交州隔海相望,是孤悬海外的荒岛。岛上人迹罕至,多为未经开发的不毛之地,而且多毒虫怪兽。只有在沿海地带,才有些小村落,村落中的人大多也是为了逃避官府迫害,或是惹上了极厉害地仇家,才会渡海而去的。而且照小青所说,他们的村落竟然在山中,让杨诚心中疑惑不已。 洪方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你也知道去崖州的是些什么人了,他们哪里敢回来。” “这个应该可以放心吧。”杨诚自信的说道。现在的交州,情况已经大变,其他的不敢说,至少要保障一个村寨的安全,杨诚还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 “我也知道你是为他们好。”洪方叹气说道:“不过小青和他爷爷一样倔,说什么要守护圣物,死也不离开。” 杨诚闻言默然。交州附近这些夷族部落,一向都有着怪异地习俗和信仰,他和其中几个部族也有过来往,对此也是略有所闻。有时候为了守护他们所信仰的东西,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夷族与汉人交恶,甚至发生战争,有不少便因为习俗的差别。有些对汉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但他们却看得比什么都重。 “你那把弓,真地只有你才能用吗?”一直没说话地康剑成突然插话说道。 杨诚微微有些迟疑,小黑的神奇之处有时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正在他思虑如此向康剑成解释地时候,康剑成又说道:“我有些不信,想要试试。” “这……这可不行。”杨诚急忙说道。对于康剑成的所作所为,他也并非一无所知,他可不希望在刘虎身上出现的事,再出现在康剑成地身上。虽然他对康剑成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不过毕竟因为康铁生,小黑才能恢复本来面目。而且他所打造的铁精箭,也对自己帮助良多,若是不然,那次他和裴成奇在 ,便根本不可能脱身了。 “为什么?”康剑成疑惑的问道,缓缓的坐正了身子。 杨诚神色一凛,看着坐在对面的康剑成,心中竟无端生出一种警惕。难道他竟然想动手强抢?杨诚暗自疑惑道,虽然康剑成并没有怎么动作,但他各个关节的变化,却清晰的被杨诚所捕捉到。康剑成被人称为武痴,最喜欢的便是找人比试,难道他竟然看上了自己? 洪方似乎也觉察到康剑成的变化,伸手按在康剑成的肩上,笑呵呵的说道:“乖徒弟,你会用弓吗?就算给你用,你也射不中啊。” 洪方的手恰到好处的止住他蓄势欲发地一击,康剑成又恢复之前的坐姿。悻悻的说道:“师傅你也太紧张了吧,我不过想和杨将军切磋一下,又不会要他的命。”听他的口气,似乎把打倒杨诚,看得异常轻松。 “既然你来找我,就得听我的。”洪方沉声说道。他和康剑成虽然是师徒关系。不过却并无师徒地情谊。康剑成一向桀骜不逊,连他的爹也管他不住。他拜自己为师,也不过想学到自己打败他的那手功夫而已。对于这个徒弟,洪方其实也颇为头痛,只是他一生极讲信义,是以并不愿毁之前的约定。 杨诚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康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点功夫,比起你当然差远了。”对于康剑成。他虽然感到极大的威胁,但却并不畏惧。以他加上身后一直保持警惕的欧凌哲,虽然配合上或许默契不足,但也足以抵挡一个影子护卫的进攻,康剑成再怎么厉害,要想一击得手,杨诚却并不相信。 “有机会,我倒真想和你,他,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康剑成指了指杨诚。又指了指欧凌哲,语气颇有些挑衅地味道。 “康公子恐怕会失望,对于这些,我一向没什么兴趣。”杨诚淡淡的说道。他一向就少与人争斗,哪里会有兴趣与康剑成单打独斗。更何况拳脚无眼。自己若是伤了他,便不免要得罪蜀侯康铁生。他现在还正想让商队能顺利经过巴蜀进入凉州呢。当然不希望把关系搞得太僵了。 康剑成嘴角微扬,露出不屑的笑容,正想说话之时。洪方却挥手止住了他:“我没叫你说你就别说了,否则自己回巴郡去。”洪方也微微有些火大,康剑成这样子让他哪里下得了台。更何况他深知康剑成一旦出手,便绝不留情,和他切磋过的人,非死即残。若是杨诚不小心伤在他手里,让他如何向左擒虎他们交待。 康剑成扁了扁嘴,还是止住了口。洪方瞪了他一眼,转头向杨诚问道:“不管怎么样,我准备明天动身去一趟崖州,你这边事情忙完了,就来和我们汇合吧。” 杨诚略有些迟疑的答道:“虽然是洪老替我答应的,但我肯定会去的。不过若要这边忙完,便得需要两三月的时间,要不洪老还是等一等,到时一起去?”洪方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根据小青的描述,这条巨蟒不惧水火,普通的刀剑也根本不能造成任务威胁,若是有个闪失,杨诚怎么过意得去。 “这么久?”洪方闻言皱眉不已。连葛淳都死在巨蟒之下,他当然不敢大意。葛淳当年地就不比他差多少,这几十年为了躲避仇家,功夫定也没有落下。巨蟒的厉害,可想而知。 “有我在,师傅你怕什么。就算有些人不去,我们一样可以将那条小虫子宰掉。”康剑成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看来,什么巨蟒也不过是一条畜牲而已,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杨诚微微有些犯难,他既丢不下交州的事情,也无法放心洪方这样去崖州。如何选择,顿时让他头痛。 “我看洪老您也别急着去,要不我们一起帮着诚儿把这边地事处理好了,我也陪你一起去?”左擒虎商量地说道。 洪方迟疑了半晌,叹气说道:“也好,不过我得先回寨子里,说服小青才行。” “这样也好。”杨诚点头说道:“交州您比我熟,有您帮忙,我们应该一个月就可以走了。”以洪方在交州望族中的声望,办起事来自然要方便得多。考核官员这件事,当然少不得需要广为征询乡绅百姓地意见。洪方的身份超然,所得到的消息定比他所得地要可靠一些。 “事不宜迟,我连夜赶回去,如果不出意外,后天再回来。”洪方说罢便起身告辞。 送走洪方后,杨诚将这两天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左擒虎,指望他能为自己出点主意。左飞鸿走后,他现在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了。 “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找一个人替你想想办法?”左擒虎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杨诚疑惑的问道。 “黄南杰。”左擒虎正色说道:“既然答应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何不多给他一些信任呢?” 杨诚闻言沉吟不语。这一次他回到安平,黄南杰便主动找他,希望可以为交州尽上一分力。黄南杰这几年差不多也是芶且偷生 背负着之前为匪的恶名。更因不义而被人所弃之。交发展对他的触动颇深,他既不愿离开交州,又不愿意继续这样活下去,是以希望能通过杨诚改变他的现状。 对于黄南杰,杨诚虽然谈不上完全信任,不过对他的能力倒也有些佩服。对于商会的很多细节。黄南杰都提出了不少极为有用的意见。是以这一次召集众人地大会,杨诚也刻意让黄南杰参加,更准备将商会里的一些事务,交由他打理。不过暂时倒还不会让他管理重要的事务,毕竟这次让他出席大会,已经引得众人猜疑不已了。 想了半晌,杨诚终于拿定主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他还明白的。“凌哲,麻烦你跑一趟吧。” 欧凌哲刚离开一会。便已回来,身后领着一人,却正是黄南杰。 赤谷城 谢尔多顿与叶浩天坐在城楼之上,品酒聊天。 “听说大人和圣主是好朋友?”紫色的美酒辉映下,谢尔多顿的眼光显得异常深遂。 “哈哈,那当然。”叶浩天得意的说道。这一次,他总算没有吃闭门羹,谢尔多顿不仅没有像阿不敢那样对他不理不睬,而且还派人热情的款待他手下地西域都护军。至于他所索要的粮草,更是毫不含糊的足额奉上。 谢尔多顿微微一笑。望着杯中的酒皱眉说道:“那不知大人为何一心想要取代元老会呢?这可是圣主一手创下的。” 叶浩天微微有些尴尬:“这是说什么话,我只不过想和各族友好交往而已。” 谢尔多顿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浅笑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问道:“若是我帮助大人取代元老会,进而掌控整个西域。不知道大人会给我什么好处呢?” 叶浩天闻言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谢尔多顿会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他。“你想要什么?”叶浩天不动声色的问道,直觉告诉他。谢尔多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自己要想牢牢地掌控他,恐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谢尔多顿摇头一笑,叹气说道:“看来大人还是不够爽快。” 叶浩天略有些迟疑。过了片刻才果断的说道:“西部西域,全部归你如何?” “这样对大人来说岂不是完全没好处了吗?”谢尔多顿笑着问道。西域经此打击,人口已经降到极低,更因为林智当时强令各族西迁,是以大部份的人均集中在了西部。剩下的另一半,除了阿不敢地蒲类之外,全是些实力极弱地部族,就算他们全加起来,所占的人口也不到三成。 “我要地,只是面子而已。”叶浩天微有些愤愤的说道:“我这西域都护使,又不会永远做下去,指不定哪天朝廷便会派人将我替换了。元老会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西域今后的情形如何,我才懒得去理。” 谢尔多顿深深地看了叶浩天一眼,似乎要将他的心思看穿。“就这么简单吗?我看不是吧,大人和我都是有野心的人,用不着绕***。” 叶浩天眉头微皱,旋即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野心?不错,若不是这样,我又何必来找你呢?不过你却未免太小看了我吧。” “哦?大人此话的意思,是看不起西域这个地方喽?”谢尔多顿略有些喜色的问道。 叶浩天点了点头,大方的说道:“西域算什么?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大陈的一个州,你以为我真对这里会有什么企图?就算把整个西域送给你,也没什么,我只要出口气而已。” “我不相信大人会不知道西域的好处。”谢尔多顿摇头说道,似乎对叶浩天的话并不相信。 “好处?”叶浩天一脸不屑的说道:“除了戈壁、沙漠,西域还剩下多少土地?我会在乎这些?” 谢尔多顿笑了笑,正色说道:“大人用不着故做大方。西域不仅盛产美玉珠宝,更重要的是,西域有着极为优质的战马。若是中原有变,大人所在的家族,便可凭此占得一席之地。” 叶浩天不由再度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满脸胡须的粗犷男子,心中对他的评价也为之一变。不错,他确实打得有这个主意。大宛马天下闻名,比起禁军专用河曲马也是毫不逊色,甚至还有过之。虽然经过长久的战乱下来,数量已大如前,但只要大力培养几年,绝对有着可观的前景。谢尔多顿竟然能对局势把握的如此清楚,让他不由暗生警惕。自己和他之间,是谁利用谁还不一定。 “如你所说,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合作的余地了?”叶浩天看着远处,喃喃问道。 “有!”谢尔多顿断然说道:“我所需要的,是大人这四千兵马及中原的优质兵器战甲!” “你……你要来做什么?”叶浩天惊讶的问道。 谢尔多顿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报仇!”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一章崖州之约 第三十二章 月下交心 要想吏治清明,无非三点而已,首重环境,其次选才查。出淤泥而不染固是可嘉,但岂是人人都有这种勇气呢?众人皆醉我独醒,看似逍遥,实则孤独。孤必不能久存,为求自保,即使是醒着的,也只能拼命掩藏自己的清醒,故意装醉,到后来,是醉还是清楚,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了。所以大人要想整肃交州吏治,必须先形成一个大的环境与趋势。”月光下,黄南杰侃侃而谈。 “只是天下现在贪腐之风盛行,要想逆流而上,谈何容易。”杨诚感慨的说道。从凉州到荆州,沿途吏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百姓几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而在长安,王孙贵族却夜夜笙歌,一掷千金。两边强烈的对比,让杨诚对当前的局势大为失望。若不能彻底整肃吏治,四年前那场席卷了大半个大陈的暴动,势必将会再度上演。而百姓,却绝对不会成为其中的受益者。 黄南杰双目炯炯的看着杨诚,摇头说道:“逆流而上诚然不意,但对大人现在来说却是顺风顺水。” “哦?此话怎讲?”杨诚疑惑的问道。 黄南杰挥了挥手,似乎有些激动。“这四年来,大人表面上不理交州政务,但实际上大人对交州影响远甚于叶大人。大人虽似无为,但却亲作表率,为交州官员树立起一个榜样。自古以来,官场无不是上行下效,为了升迁,为了保住官位,下位者必须根据上司的一举一动。来调整自己的行为,以讨得欢心。” 杨诚点了点头,对于这点他也深有体会。那些豪门世家如此挥霍,其来源还不是出自百姓身上。地方上的官员为了寻求庇护和靠山,要做的也唯有拼命榨取百姓,以供其主子挥霍。再加上他们自己地贪欲。层层加码下来,全都重重的压在百姓身上。就是在军队之中,这种情形也并不鲜见,在进入正威营之前,克扣军饷之事几乎已成军中定律。至于冒领战功,甚至吞没阵亡士兵抚恤银,也是司空见惯。征北军那宠大的消耗,几乎将偌大的大陈拖垮。而这些,全部都数以倍以的加到了百姓身上。是以征北捷报刚传,天下却处处揭杆而起。 得到杨诚的赞同,黄南杰深受鼓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人如此清明,试问交州地官员们又有几个敢逆流而上呢?更何况现在各郡官员的考核,朝廷根本不闻不问,交州官员的升迁存留,全在大人一念之间而已。每一个人都有潜在的从众意识,在大人带头兴起的这股风气之下,谁又有独树一帜的勇气呢?这些年其他各州的形势均是愈渐恶劣。唯有我们交州安定繁荣,这其中虽然有叶大人超卓的理政才能之因,更因有大人的表率作用。贪官好官,并不是一个人出生便定下地。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贪官的潜质,因为人天生就有贪欲。就连大人也不例外。” “我?”杨诚微微有些惊讶。他所惊讶的倒不是黄南杰的大胆。而是觉得他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这些年来,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回到交州。杨诚自问自己从未起过贪念之心。就连在西域面对林智赠他的价值惊人的财宝,他也没有想过取其一分一毫为己用。在金钱上他是个极易满足的人,虽然因自己在长安买不起清泉飘香。一时也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却是转瞬而逝,并没有留下半点阴影。 黄南杰笑了笑,似乎早知道杨诚会有如此反应。“大人定以为我故意取众哗宠,不过在下却是句句属实,只是大人之贪念,并不在于金银财宝,而是百姓安泰。这也是在下最为佩服大人之处,因为大人敢承认自己的清醒,更有逆流而上的勇气和决心。” 虽然知道黄南杰这是在变相的夸自己,杨诚仍忍不住会心一笑。他自己或许并没有黄南杰所说之高尚,不过因自己也是出身贫寒,一旦有这样地机会,便想切切实实的替百姓做点事情而已。更何况他之前也并非没有独善其身之心,只是因为种种形势,才不得不将一副副担子,扛到了自己身上,到现在已是欲罢不能。 “大人!”黄南杰轰然跪倒,神情激动的说道:“黄某虽已是不惑之年,但唯一佩服的却只有大人您!想当年黄某十年寒窗,求取功名,又何尝没有为国为民之宏图壮志。只是黄某当年却没有大人这份勇气与决心,以至最后自甘堕落,甚至沦为盗贼,还背负了背信弃义的恶名。黄某本该一死以谢天下,不过却又贪生怕死,所以才芶且于人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黄兄只要从此洗心革面,仍然不失为一条响当当地汉子。”杨诚亲手扶起黄南杰,劝慰地说道。 杨诚回身之余,黄南杰却再度跪下:“黄某本以为从此芶延残喘,了此一生。容大人不弃,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请大人受我三拜!” “咚咚咚!”看着黄南杰那绝然的表情,杨诚也不好阻止他,只得生受他三拜。 站起身后,黄南杰继续说道:“吏治本是历朝历代之患,根少有人能真正彻底地加以整肃。不过交州气候已成,只要大人所得其法,必可顺风顺水。” “依你看来,该用什么方法 经过前后两次的相谈,杨诚对黄南杰的印象已大为改他些番表白有几分真诚,但他地详细分析,却足以展示出其出众之才。见黄南杰对自己面对的难题似乎极有信心,让杨诚也顿感兴趣。 “环境已成,便是选才。”黄南杰似乎要将自己心中的全盘想法,全部倾诉出来。“选什么样的才,要观乎大人之心。敢问大人,今后交州之策是继续与民休息,不做变动;还是锐意革新。以求大治呢?” “有什么区别吗?”杨诚好奇的问道。若是杨诚心里意思,两种都是他所想要的,即能让百姓安定,又要一改现在所存在地问题,让交州更加的繁荣安定。天下形势风云突变,交州势必不能独善安乐。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加以影响,那他这些年的苦心便将付之东流。 黄南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若是大人只想维持现状,不妨选些庸而怯之人;若是大人想更进一步,则必须要勇而智之才,而且是宁缺勿滥。” “这岂不是截然相反?”杨诚惊讶的说道。 “不错。大人若只想与民休息,那只需沿用之前的政令便可。交州现在民风淳朴,各县所需要处理地事务并不多。政务司与赏罚衙门,完全可以处理大多数的事务。是以各县官员。不求有才,不求有勇,默守陈规便可。虽是庸才,却不会改动之心;虽是心怯,却少有违法之举。说简单一点,有些时候无用的人远比有才之人更为胜任。”黄南杰正色说道。 杨诚为之默然。虽然他对黄南杰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想想也并非完全胡言乱语。一般来说,有勇有谋之人,很少愿意墨守陈规,无所建树。但是这样一来。对于百姓却未必是件好事,交州现在已经日渐稳定,他和叶浩天之前所定的各种规矩也已经深入人心。就算各郡官员无所做为,沿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民间也会愈渐富足。杨诚虽然明白其中道理。不过感觉却有些怪异。要任用一些胆小怕事,又没什么才能的人去做官。想想也觉得难以接受。 “不过,仅看大人回到交州后的连番举措,想必大人心中已有计划。”黄南杰倒也会察言观色。适时的说道:“不知大人的计划,是准备立即实施,还是不急在一时呢?” “应该还不急。”杨诚略有些迟疑地说道。虽然黄南杰刚才信誓旦旦的向自己表示效忠,但毕竟还不能完全信任,有事情当然不便向他完全表明。 “那就好。”黄南杰点头说道:“以在下之见,与其坐等天降人才,不如自己调教。大人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便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这……恐怕耗时又太久了吧。”杨诚皱眉说道。要由自己培养人才,就算一两年的时间也算少了,更何况他要在这一年内有所建树,以胜过南乘风,得以执掌荆州。只有那样,他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和刘虎联合起来,制衡野心勃勃的豪门世家。 黄南杰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不然。天下仕子大多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闭门苦读,而且若没有地方举荐,根本没有踏入仕途的希望,而且其中也并非都是可用之才。大人若想建立一般功业,用人方面当不拘一格。现在各州官员几乎都是自行任免,大人完全可以量才任用。说句不客气的话,朝廷地官员,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大人何不重新选拔新人,按自己所想加以培养,从此一改官场之风呢?” 黄南杰的话让杨诚微微有些震动。他之前只是想着如何去寻找人才,却从未动过自己培养人才的念头。不过这样的事毕竟是前所未有的,究竟会有着什么样地后果,让人实在难以预料。朝廷地科考也并非人人可以参加,若没有层层的举荐,根本无法进入考场地大门。是以这样一来,就算是凭着真才实学,也必须有着层层的关系网。若是无人举荐,就算再有才能,顶多也只能做个幕僚而已。运气好的或许还有机会出任一官半职,而更多地人则是终生潦倒,郁郁不得志。不知道有多少有识之士,因此埋没。 “至于大人所忧时日的问题,大人也大可不必担心。大人只需广招交州望族子弟,交由适当之人教导数月,便足可担当大任。”黄南杰正色说道。 “容我想想。”杨诚皱眉说道。对于黄南杰这个提议,他竟然有些心动。若是从交州望族子弟中选拔官员,不仅可以得到这个有影响的家族的广泛支持,更因为他们熟悉交州的各种律令与规定,确实可以在短期内上任。不过这样却有一个隐患,这些新上任的官员在交州存在太多地利益关系,行事难免会有所偏颇。更重要的是。杨诚可不希望在交州形成像朝廷那样执掌大权的大族,那样对于交州百姓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更会因为家族之间的利益关系,使得交州的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若是从普通百姓中选拔,不知行不行?”杨诚迟疑地问道。他并不是敌视这些豪门大族,但叶浩天的无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旦形成家族势力。那很多时候都将会以其所在的家族利益为第一位。与之相比,杨诚更 有更多出身贫寒的人,可以为自己所用。出身贫寒之姓之苦有着切身感受,若是能保持其心,势必会极大的造福百姓。 “这样的话……”黄南杰沉吟道,他当然明白杨诚的用心,因为他和杨诚一样,也是出身贫寒。只是最后未能保持最初的理想而已。“普通百姓大多目不识丁,要想从他们中选拔,恐怕有些困难。” “不识字就让他们识字。”杨诚沉声说道。 黄南杰看着杨诚,微微有些惊讶。“这恐怕需得三年五载,才会略见成效吧。”交州虽然日渐富足,但去念私塾地小孩却并不多。这几年交州尚武之风盛行,再加上对箭术优异者的丰厚奖赏,使得很多人让自己的子女从小便练习箭术。现在豪门世族把持朝政,若没有任何背景,要想通过读书来为官。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这也使得交州的百姓,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箭术之上。 杨诚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当下笑着说道:“这事可以先放一边,时机成熟再说。当务之急,是现任官员的撤换。当然一时用不着把他们全部换下来。能用的还是尽量采用。毕竟这方面的经验,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形成的。” “这个大人也不必心忧。只要做好督查,在没有大的举动之前,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黄南杰正色回道:“其实叶大人所做地这一套。效果确实不错。只是对于州府官员的才能要求极高,若没有超卓的才能,根本难以胜任。” 杨诚点了点头,对黄南杰的说法他也深有感触。叶浩天似乎是个天生的工作狂,在交州这四年除了偶尔找找他,其他时间几乎都泡在州府之中。在别人看来极为繁杂地政务,却成了他唯一地寄托。是以以他一人之力,竟能一直保持整个交州的正常运转。杨诚自问自己是无法做到这一点地。 “若是我让你来做安平郡守呢?”杨诚问道。这个位置,本来他是准备留给张识文的,不过张识文要一年之后方能回来,总能不让这个位置空置一年。黄南杰的一些见解,极对他地胃口,让他略有些心动。 “万万不可。”黄南杰出乎意料的断然拒绝:“大人对在下的信任,在下感激万分。但安平郡守权力极大,在下一则恐不能胜任,二则担心自己无法把持。” “交州的这些官员,大人尽可试用两三月,然后再决定去留。等到时机成熟时,再进行大量的撤换,这样一来,方能维持交州眼下的安定。”黄南杰继续说道:“大人当务之急,是要成立一个有效的监查机构。” “这就是你所说的第三点吧。不过之前也一直有专职监查之人,何必还要再成立呢?”杨诚疑惑的问道。 黄南杰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说实话,以往的监查官员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官员的升迁根本不看为民做了多少好事,而是根据关系背景以及贡献的银两为准。况且监查官员的建议往往毫无用处,所以很多负责监查之人,反而与地方官员狼狈勾结,鱼肉百姓以讨好上司,求得升迁。所以吏治越来越**,朝廷所得的奏报却是一片大好。”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杨诚饶有兴趣的问道。对于大陈的官吏结构,他虽然不是一无所知,不过所了解的也是极少,更不要说其中弊病。反而是黄南杰,因为之前数年的为官经验,对其中详情甚是熟悉。 黄南杰点了点头,扬声说道:“虽然交州已经有良好的风气,但想要完全靠官员们自觉却是很难。权力本就是极有诱惑力之物,若非心志坚韧之人,根本无法长期抵御。必须要有外力时时督策,让其不敢越轨。所以监查便尤为重要,以在下拙见,监查机构必须超然于官员体系之外,直接向大人负责。” “超然于官员体系之外?”杨诚疑惑的问道。 “不错。”黄南杰正色说道:“监查之人,不一定有官员的身份。除了有名望的乡绅士族,普通百姓也未尝不可。只有监查之人与官员没有什么利益关系,才能真正公正的给予评定,否则便难免会受其影响。若大人想得到准确无误的答案,便不能用之前从上而下的方面。” “你是说由下自上?”杨诚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由百姓来监查官员,这几乎是前所未有之事。一向以来,民不与官争,民告官更大罪。杨诚出身贫寒,对黄南杰的提议倒也还能接受,只是其他人,恐怕就不一定接受得了了。要改变民贱官尊这种由来已久的观念,绝非是件简单容易之事。 “正是如此。不过此事在下也未经熟虑,多有不足之处。”黄南杰点头说道。 杨诚微微一笑,赞赏的说道:“虽然你这些提议多有新奇,不过我却相信你完全可以胜任交州总巡之职。” “大人?”黄南杰惊讶的说道。 “黄南杰听令!”杨诚心朗声说道。 黄南杰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了下来,神情激动。 “我任命你为交州巡查使,负责监查所有大小官员。三日之内将细则拟好,待我批阅之后,公布推行。” “谢……谢大人!下官定不负所望!”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二章月下交心 第三十三章 半路惊魂 在去皇宫的马车上,刘虎心里有些忐忑。 自从得知紫玉公主的背后一面之后,对这个他之前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女人,心中热情再没有那么热烈。男尊女卑的观念由来已久,早已深入人心,刘虎当然也不例外。在这个时代,女人一向是作为男人的附庸品,虽然也有地位的高低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女人不要说做皇帝,就连出任一官半职,也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虽然刘虎知道紫玉公主的野心并非完狂妄的盲目,以她面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一切在握的强大自己,都让刘虎不敢有半分的轻视。但关键是,自己真的要和她一起踏上这条冒险之路吗?这个问题在刘虎心中盘桓了足足一月,却丝毫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刘虎虽然骨子里有着异于常人的冒险精神,但却从不轻易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押出去。而这一次,他显然失去了留下一手的机会。若是紫玉公主失败了,他将再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刘虎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按他原来的计划,就算不能权倾天下,但大富大贵却是唾手可得。但是半路杀出个紫玉公主,一切再也不是他可以掌握的了。小皇帝、紫玉公主、潘家、章盛、顾郑两家,还有长安的大大小小各种势力,都需要他费尽心机的周旋于其中,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击杀刘公公那日,他离开之时意外的发觉了正在另一处宫殿转脚处的陈博。那双柔弱无力却又紧紧握住的小拳头,以及地上摔落的翡翠龙和稚嫩却又暗藏深沉地脸孔,都让刘虎暗自心惊。小皇帝竟然是早就暗藏在一旁,广场上所发生的一切。显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京畿由于一直在章盛的掌控之下,三大家族均无法渗透半分,对于保卫皇宫的禁军,那更是三大家族不能涉及的禁区。而宫地宦官,更是在严密的监控之下,就算仅仅是被怀疑与外勾通。也会立即处死。刘公公背后的势力,便极为明了了。 不管是杨诚还是章盛,对小皇帝都有不低评价,刘虎当然也不例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陈博对他的这个亲姐姐,定然有所防备,刘公公的出现绝非毫无理由。现在陈博亲眼看见他击毙刘公公,那个禁军将领和紫玉公主的关系想必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想到这一点,刘虎整整一个月都无法高兴得起来。若刘公公真是皇帝那边的人。那他地处境将是非常危险。皇帝虽然年幼,但却有章盛的鼎力支持。连三大家族都对章盛如此忌惮,刘虎自然不会相信紫玉公主能斗得过章盛了。只要章盛一句话,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在瞬间而逝。 “俞兵,慢点慢点,不要赶这么快!”刘虎略有些烦躁的对驾车的俞兵说道。 布帘掀开,俞兵探头进来笑着说道:“爷,怎么了?” “没什么,现在到哪了?”刘虎正色说道。虽然他心情烦躁,但却不会将气发到俞兵身上。蒙章盛的照顾。残存的神威营四千多将士仍然归于他的管辖,而且单独驻在一地。他虽然是左辅都尉副使,但却不必受左辅都尉的管辖,而且直接听命到膘骑将军章华。章华虽然没有他向潘庆聪所说得那么恶劣,不过却也远不及章盛对他的看中。除了例行公事地到他的营地巡视了一次之外。便对他不闻不问。 章华这样。刘虎倒也乐得逍遥。接连让神威营放了两个月的假,任他们回乡探亲或在长安游玩。神威营久驻大漠。又参与征西之战,是时候该让他们轻松一下了。一张一驰,这样的带兵道理向为刘虎的习惯。更何况他也趁此机会。让一些该消失地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可不希望在今后的路上,被以往地一切所牵绊住。该狠下心时,刘虎绝不会有半点手软,即使他曾为此坐在大帐中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不过俞兵却是其中唯一的例外,在神威营中,他最为信任的便是俞兵和田小树。田小树为掩护而阵亡之后,俞兵便成了他在神威营中最为亲近之人。虽然俞兵只是他身边地亲兵,但对于他来说,远比他手底下的千夫长重要得多。 “马上就要进安平门了,我想只要半个时辰,我就可以去逍遥了。”俞兵双眼泛光的说道。 刘虎微微摇头,敲了一下俞兵的脑袋,打趣的说道:“小心被翠红淘空了身子,要是以后没力气拿刀拼杀,我可不要你了。” “爷您放心!要是爷您有危险,我绝对会像小树那样,拼命保护爷的。”俞兵拍着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刘虎脸色略有些黯然,身子前倾,伸手按着俞兵的肩膀说道:“小树虽然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但我却要你不要像他那样子。我没点头,你绝对不准死!” “嗯!”俞兵重重的点头,似乎也想起与田小树之前的肝胆相照,眼眶中微有湿润。 刘虎轻轻的吐了口气,坐回位置,笑着说道:“大男人了,把你的猫尿收起来,若是让街上人看到,我们神威营的威风全让你给丢尽了。” 俞兵一本正 道:“谁敢小看爷的神威营,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说,手却急忙拭着眼睛。 “好了,驾你的车吧。开慢点,我还要想些东西。”刘虎笑着说道。 “没问题,爷就算打个盹,也来得及呢!”俞兵爽快的说道,丝毫不因为要迟一些才可以见到心中的佳人而有半点不满。 听到俞兵这样说,刘虎倒起了些睡意,当下靠着身后的软垫,伸了伸腰后,慢慢的合上了眼。他也并非真睡,只是需要好好的平静一下,理顺心中这些胡乱想法。长年在军中所养成的习惯,即使再恶劣的环境,休息却是绝对要保障地。像他和杨诚这样的人。一天根本睡不了几个时辰,但精神远比常人还要好,这也是他保命的重要本钱。 “嚓。”声音虽然微不可闻,却一丝不漏的传入刘虎的耳朵。接着车身微微一沉,旋即恢复正常。即使睡着了,刘虎仍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更何况现在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从收到这些信息来看,显然有人进入了车厢之内。对方地身手也是极为惊人,俞兵就坐在车头,竟然没有半点异状。俞兵虽然身手远不及他,但也是经过铁与血的残酷锻炼出来的,有着远高于常人的警觉与灵敏。但是从眼前的情况看,对方若不是无声无息的将他一击制住,便是在他毫无知觉之下潜入。不论哪种,对方的身手都足以让刘虎感到威胁。 心中虽然百转千念。刘虎却是不动声色,故做睡着的样子,微微的扭了扭身体。除了进入皇宫,刘虎地长刀从不离身,趁着这下扭动,他的手指已经触及刀柄。长刀在手,刘虎顿时心安,他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所练就的独特刀法,让他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就连不少身手强过他的人。也饮恨在他的长刀之下。对于拼命,刘虎从无畏惧。 从呼吸判断,对方显然是两个人。一个呼吸粗重短促,一个却若有若无,若不是刘虎此是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判断。刘虎不动。对方似乎也没有出手的意思,过了半晌。那个呼吸粗重的才开口说道:“睡得还挺香的嘛。” 声音清脆稚嫩,让刘虎微觉耳熟,但此时他已没有时间再作考虑。那人睡字刚一出口。刘虎的人已经动了起来。待说到还字时长刀已经鞘,虽然刘虎地眼睛没有睁开,但长刀却准确无误的向发出声音那人当头劈去。快、准、狠,这一刀尽显刘虎惊人的刀法。虽然知道没出声的那人是个可怕的强敌,但刘虎却直接攻向这个最弱地。攻其所必救,兵法与刀法,本就是相通相融地。 不过刘虎这一刀却没有砍下去,否则这人说到香字时,他的人头定已不保。那人丝毫未被打断地说完了整句话,另一人也一直没有出手,刘虎却跪了下去。 “哗……”毫无征兆,雨便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将安平城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下。 万卷亭中,杨诚正和洪方隔桌而坐,悠闲的对弈。左擒虎坐在两人旁边,不停地指指点点,神情焦急。康剑成浑身湿透,呆呆的立在洪方身后,却并不关心二人的对弈,背对着三人,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雨默然不语。 “左家小子!你再不闭上你那鸟嘴,小心我帮你封上!”洪方气急败坏的向左擒虎吼道,哪有半分平时融洽相处的气氛。 自从四年前左家山寨的大会后,还没见洪方生这么大的气,左擒虎对洪方竟微现惧色,当即闭住了嘴。洪方瞪了左擒虎一眼,转而望向棋盘,思虑良久,手中的黑子却久久不能落下。 棋盘上,洪方的黑子与杨诚的白子在正中厮杀正烈。黑子的实力仍然很雄厚,但白子不仅在正中与黑子争锋相对,还将黑子的势力从边角几乎完全拔除。 “唉,输了!”洪方摇头叹道,转而向左擒虎怒声说道:“要不是你在那里叽叽喳喳,你那宝贝女婿哪里胜得过我。哼!翁婿俩联手欺负我老头子,赢了也不光彩。” “呵呵。洪老现在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何必言输呢?”杨诚笑着说道。 洪方将手中的黑子放下,摇头说道:“算了,再下也是芶延残喘,我老头子何必自取其辱。” “这还不都是你自找的。”康剑成冷冷的说道。 原来这几天来,洪方在杨诚府中呆得无聊,便缠着杨诚和他下棋。杨诚对棋艺虽然只知道一点皮毛,不过却经不住洪方的软磨硬泡,只得同意每天和他下上几盘。洪方虽然不是棋术高手,但比杨诚却要胜过许多,开始几天将杨诚杀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足实让他满足了一把。不过杨诚的进步却是极快,五天之后,便已能和洪方不分胜负,虽然最后仍免不了败局。但洪方却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松得胜了。甚至有些时间,两人还能下成平局。 左擒虎上山打猎是行家,但对下棋却是一窍不通。不看着二人下得热闹,所以每每在旁观战。左擒虎本就是聪慧之人,几日下来虽然只是旁 也学了不少。倒会不会之时正是一个人最有兴趣的时不是任何一人对手,虽然没有上场加入,不过却再不理会洪方所说的“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条规定。心痒之时,他竟比二人还来劲,一会指点黑子,一会指点白子,俨然一副大师派头。洪方见左擒虎不守规矩,常常出言相叱。左擒虎虽然点头认同,不过却仍是不断“趁机”发表自己的“高见”。 刚才洪方和杨诚正在僵持阶段之时。左擒虎见二人进展缓慢,当下又按捺不住,不住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来。洪方被他所影响,再无法保持平静。心境本就是棋术发挥的重要一环,一来一去之下,洪方渐失优势,到最后竟弃子认输。想着自己这第一败,洪方对左擒虎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看到左擒虎愤怒的眼神,左擒虎一脸无辜的说道:“要是你听我的,就不会输了嘛。” “不懂就不要乱说嘛。”洪方正愁找不到发泄。当下毫不客气地说道:“高手下棋,你这低手老插什么嘴。要不你来和我下?就算有人说我以大欺小,我老洪今天也不管了!不教训教训你这小子,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左擒虎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洪方的对手,当下摇头说道:“你们下你们下。我看看就好。” 洪方皱眉瞪了左擒虎一眼。转头看向跃入亭外的康剑成,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并不适合练这拳。洪老何不向他直说?”杨诚一边收子,一边皱眉说道。 康剑成此次到安平来的目的,便是要洪方教他当日在巴郡洪方打败他的那套拳法。康剑成虽然是习武的奇才。不过经过一月苦练下来,却丝毫不得要领。不过他的毅力也让杨诚暗自佩服,除了吃饭、睡觉以及短暂地休息,康剑成几乎从未停过。 “你以为我没给他说过,我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这小子死心眼,根本听不进去。自以为勤能补拙,但他笨得这么厉害,勤有个屁用。”洪方的心情显然还没平静下来,当下转头回来,再不看康剑成一眼。 杨诚叹了口气,正色说道:“他若是笨,那天下便没多少聪明人了。康兄天赋惊人,只是不得其道而已。” “那当然,他哪能有你这傻小子的运气。我这旷古绝今的功夫,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洪方得意的说道。余光扫及一脸不以为然的左擒虎时,洪方不由来气的说道:“怎么,看你的样子,心里定是以为我又在吹牛了。呸,什么又,我从来就没吹过,要不然你的宝贝女婿命都没了。” “不错,要不是洪老上次我真地就招架不住了。”看着二人又僵了起来,杨诚急忙出言打圆场。上次他与刘虎联手对战屠一万的事情,他并没有瞒洪方他们。洪方每每提及,都是甚为得意。 左擒虎扁了扁嘴,不以为然的说道:“那还不是全靠诚儿自己领会到的,你之前只说是修身养性的东西,谁知道还可以用来打人。” 听到左擒虎这样说,洪方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左擒虎这话倒也不假,虽然他教了杨诚那套拳法,但却一直没有教过他另一种打法。只要换一方式,那套看似无用地拳法,却有着惊人地威力。连康剑成这样的武学奇才,也无法在洪方手下讨好。“总之……总之是我教会他地,不然他拿什么来领会。”洪方倔强的说道。 “哼。”左擒虎将别到一边,对洪方的话不置可否。 “好了好了,二位就别吵了,一人让一点好吗?”看着二人像小孩子一样斗气,让杨诚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感觉。不过他也知道,二人也只是斗斗嘴而已,并不会真正伤及感情。 二人却不理杨诚的劝解,均不看对方,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老头!你是不是骗我!”康剑成从雨中冲出,双眼赤红的向洪方问道。 洪方正在气头上,被康剑成恶言一激,当下也不言语,右手在桌上拍了一下,人已闪电般纵身向康剑成扑去。人尚在空中,左手两指箕张,直探康剑成双目。右手藏掌在腰,双腿收起,暗藏后着。虽然是含怒出手,洪方这一招却是攻守兼备,一旦占到上风,攻势便会连绵不绝。 “我去州府了。您也知道他脾气,就让着他一点嘛。”杨诚凑到左擒虎耳边恳求的说道。洪方可以消气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甚至他们的胜负,杨诚才没有半点兴趣,因为这一幕,这几天已是在不断上演了。 “嘭!”杨诚刚一走到园外,康剑成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破雨而来。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三章半路惊魂 第三十四章 初具规模 看!好多马车!”稚嫩的声音在喧闹的酒楼上响起,将头从栏间的空隙伸了出去,一手指着外面,一手不停的扯着身后大人的衣角。小孩的惊奇并没有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旋即被淹没在杂乱的交谈声中。 “不知又是哪支商队回来了。”被小孩扯着的那个中年人皱眉说道。 对面坐的另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笑着说道:“怎么陆大,有钱赚还不开心啊?” 被称作陆大的男子将自己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一边扯起自己的孩子,一边说道:“谁说不是啊,商会上次把我家里的兽皮全收去了,而且还又订了三十张。以前我只是隔三岔五的上山打点野味换酒钱,现在哪有这么逍遥。” “怎么着?这就要走了?雨不是还下着吗?”黑脸汉子笑着问道。 陆大点头说道:“一会雨停了就要进山,明天就要交货给叶老板了,还欠两张呢。”说罢招呼了一声小二,将茶钱放在桌上,转身下楼而去。 “时小顺,现在眼红了吧,当初要是听我的劝,现在就不会愁东西卖不出去了。”一个干瘦的年青人对黑脸汉子说道。 黑脸汉子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我还不是想看看再说,谁知道商会第一笔买卖竟然就这么大。” “我看你小子是太贪心,嫌商会给的价低了。也没想想,这事儿是杨大人亲自筹办的,难道还会亏了我们?”年青人正色说道。 时小顺转头看向街上经过的车队,一脸苦恼的样子。看了半晌,眼珠一转。转头向那年青人问道:“小石头,要不跟你老板商量一下,价格低一点也可以。我来安平都四五天了,要是这样回去,我爹还不打死我啊。” 小石头摇了摇头,一口否决道:“算了。这个我可不敢做主。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也要被踢出商会,我老板绝不会同意的。” 时小顺却仍不放弃,低声说道:“想想办法嘛,看在我们从小长大地份上,你就帮我一回。大不了比往常低一半?” 小石头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家捞的珍珠是南海数一数二的,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交州的珠宝店全都加入了商会了。按规矩得先把商会内部的卖掉了,才能收购其他人的。我看你还是等等,现在叶老板他们生意做得这么大,说不定这次就会收购商会以外地了。” “那得何年何月。”时小顺皱眉说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杨大人,问他怎么回事,现在我们居然有东西卖不出去,这不诚心饿死我们吗?” 小石头无奈的笑了笑,劝慰道:“算了吧,杨大人现在这么忙。你好意思去麻烦他?再说了你上个月不是得了晋五箭的奖励吗?凑合着,总还能过吧,现在形势越来越好,你也别愁卖不出去。” 听到二人聊天,邻桌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凑了过来。对着时小顺问道:“正宗的南海珠吗?拿来看看?” “那是当然。”时小顺自信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个袋子,放在桌上。 “嗯。成色倒还错,就是大的少了点,出个价。”富家公子漫不经心的抓起一把放在手中看着。一边问道。 时小顺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您要买?” “全部我都要了,不过价钱得便宜点。”富家公子点头说道。 时小顺犹豫了一下,正色说道:“一百两!” 富家公子一颗一颗地拿起来看着,不置可否。 “八十两!”时小顺咬牙说道。 见那富家公子仍是不说话,时小顺欲要再说时,小石头伸手按住了他。“陈公子,几十两银子对您不过是小数目而已。八十两已经很低了,您可以考虑考虑。” 陈公子将手中的珍珠放回袋中,缓缓说道:“我价我还是不满意。” “哟,陈公子也在这儿。听说你家这次卖了上千石粮食,赚了不少吧。”一个锦衣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坐了下来。 陈公子看了那人一眼,叹气说道:“哪比得上马公子你啊,商会不也是一次向你们订了五千套农具吗?” “唉,甭提了。这些农具全都是商会代官府买的,要免费送给那些难民的,你说能赚什么?除了工钱,就没剩几个子儿了。”马公子愤愤的说道。“难道?你们家的粮食也是卖给那些难民的?”看着陈公子的脸色微有些异样,马公子疑惑的问道。 陈公子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谁说不是。我家老头子也真下得起手,除了留给自家的,其他地全卖了,说是再怎么也得支持杨大人。卖给难民的东西,至少要三个月钱才能到手,害得我连给我老婆买珍珠的钱也没有。” 听到陈公子的话,马公子才注意到桌上那袋珍珠。“哟,还不错嘛,要多少钱?”马公子一边问道一边拍着陈公子的肩膀,摇头说道:“你爹没有让你去新城那边做义工吧?我可就惨了,被我家老头子逼着帮那些穷鬼搬了十天地东西,昨天才把我放回来。” 新城郡是交州新设地一郡,专门用以安置外来的难民。杨诚在英魂园地号召迅速传遍整个交州,无数的热心百姓纷纷前往,使得难民的安置进展极为顺利。一个月下来,补种地晚稻基本都已到位。由于这些人均是自带粮食和工具,义务的帮助难民们修房造屋、开垦荒地、铺路修桥,所以安平百姓均把这种行为称作义工。能让如此多的百姓义务帮助别人,在整个大陈来说,也仅有交州一地而已。 “八……八十两。”听到马公子问价,时小顺迟疑的说道。他本来还想再降一点,不过小石头却频向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先沉住气。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我老婆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肯定比你还惨。”陈公子一脸庆幸的说道。 马公子叹了口气,不解的说道:“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地,不仅白捐了不少,还要白出力,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公子,您要不要?”见马公子只顾着和陈公子说话。并不理会自己,时小顺再度问道。 马公子转头看向时小顺,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刚才说多少呢?没听清楚。” “八……七十两!”时小顺心一横,再降了十两。自己说话虽然不怎么大声,但马公子也绝对没有听不到的道理。见对方压价,时小顺还是没法沉住气。 “这么贵!”马公子惊讶的说道。 “是啊,照我看,二十两就差不多了。”陈公子在一旁搭腔附和。 马公子看着陈公子,道:“二十两!十两就可以了。你没去做义工,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我累死累活干了十天,我老头子也不过给了我十二两辛苦费呢。” “这么少?你老头子也太抠门了吧。”陈公子一脸同情地说道。 小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马公子干一天就有一两多银子,这比他一个月的工钱还要多呢。就这样,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度,他每月还能存下不少。他当然不希望一直当个小伙计,等存够了钱,自己也要尝尝当老板的滋味。不过人与人之间真的无法比。他们这样都还要叫苦,自己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二位公子如果真的要买,我可以再便宜一点,不过一二十两是绝对不行的。”时小顺商量的说道。 陈、马二却并未理会他,只顾着交流着这一个月来所受地委屈和不满。 “嘭!”看着二人在那里自顾的道着各自所谓的惨事。时小顺再按捺不住。一拳锤在桌上。当下不理二人惊愕的表情,收起自己的珍珠。怒冲冲的离去。 “哎。”小石头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起身追了出去。一直跑到店门口,才追上一声不吭的时小顺:“你发什么火呀。雨还没停,你能去哪?” “我就是送人,也比卖给这两个混蛋强!”呆立良久,时小顺忿忿的说道。这些珍珠是他们父子两这半年来拿命换来的,本想卖个好价钱,换艘好点地船,哪知道竟然卖不出去。想到这些,他心里哪里好受。 小石头搭着时小顺的肩膀,安慰道:“我劝你还是别急,你家又不急着用钱,东西在手里,总能卖得掉的。” 时小顺却不答话,反而挣脱小石头的手,急步冲到街上,冒雨跑去。 “你去哪?”小石头焦急的问道。 “找杨大人理论去!”时小顺瓮声瓮气地声音传回之时,雨中已没有了他地踪影。 “启禀大人,叶锋在外求见?”一名卫兵恭敬的禀道。 杨诚正与黄南杰谈话,闻言脸色一喜,急忙说道:“快请快请。” “哈哈,杨大人一心为公,这样地天气也在忙公事,实在令叶某人佩服啊。”人未到,叶锋那豪爽的声音却已传来。 杨诚迎到门口,笑着说道:“交州的财神回来了,怎么样这回比上一次如何?” 收起油伞,叶锋向杨诚揖手说道:“大人和我们这些俗人混久了,也沾上铜臭味了。” “黄白之物虽俗,不过却是交州命脉,叶老板就别嫌我这身俗气了。”杨诚笑着说道,与叶锋把臂进入厅内。 二人相邻而坐后,叶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小心地打开之后,将一本厚厚的帐册递给杨诚。“全在这里,大人请过目。” 杨诚接过帐册,并不翻看,而是随手递给黄南杰。“怎么样,这次一路还算顺利吧。” “那当然。”叶锋爽声说道:“头一次封家父子将沿路的那些山贼强盗狠狠的教训了一遍,现在只要打着交州的旗帜,那些个匪盗连一旁窥视的胆子也没有了。” 商会成立以后,通过众人的商议,将交州商队分成三组。叶锋由于生意极广,个人的信誉又好。所以负责了大部份地生意,他所带领的商队,也是三支中最大的。而所涉及的范围,包括荆州、徐州、扬州、豫州及司隶的广大地区。 荆州地靠交州,大小郡县多少也要卖杨诚的面子;徐州剌史潘向明,正是潘家地核心人物之一。对于交州自然不会多加为难;扬州剌吏现在已经换成了南乘风,虽然两人在暗中是竞争对手,不过倒底还是站在一条线的,交州的商队自然可以通行无阻;至于豫州,那便是叶家的势力范围,凭杨诚和叶浩天的关系以及背后站着的潘家,叶家也没胆多作为难。是以商会在这些地方,均可以顺利的开展商贸,叶锋的商队理所当然的成了三个商队中获得最丰地一队。 另一队则是由崔刚领头。他的范围则是过荆州前往巴蜀地区,然后进入凉州,出玉门关直入西域。康铁生虽然不理政务,不过巴蜀地区倒还算太平,虽然远比不上交州的安定,但比起其他州来,竟然还要好些。杨诚虽然和康铁生没什么较深的关系,不过或许因为逐日弓的缘故,康铁生竟没半点为难交州的商队。凉州是潘家的地盘,自不必说了。不过这一路路途最远。往返一次至少也要三四个月,虽然利润厚,不过却见效最慢。 另外一队的领头人是吴老六。与他们二人相比,他所负责的任务就要轻松多了,不过也是获利最少的商队。吴老六所负责地是将交州多余的粮食销往各地。虽然不少地方粮价飞涨。但杨诚却让吴老六除去沿途所有的消耗和成本之后,只赚取极低的利润。而且要直接卖到百姓手中。不过这低价粮卖的却并不顺利,各地地粮商本就与地方官府有着千丝万偻地关系,他们虽然可以少收交州商队的税。但却不能容忍自己地利益受到影响。 因为这个原因,是以这一个月来,吴老六也只将交州的粮食卖到荆南的一些地方而已。售出地数量也是远远低于商会最初的预计,到后来,杨诚不得不改变一下初衷,让吴老六只将粮食卖到无力买粮的百姓手中,对于那些还能勉强保持温饱的百姓,则让他们仍旧去买当地的粮食。这样一来,与地方上的紧张关系才勉强缓和了一点,毕竟那些人根本就无钱买粮,更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不过这样一来,粮食虽然售出不少,但换来的却是一大堆的借据,也不知道那些百姓何时才能还 吴老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手中的大把借据发愁之时,另一桩大的买卖却又交到他的手上,不过这一次却连借据都没有。潘家所要的一万石粮食,从十日前便开始装车运到徐州,再由潘向明转运到潘家的其他三州。这自然也是杨诚和潘泽林达成的协议,一方面杨诚还需要潘家的庇护,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交州的商队可以在潘家的势力范围内畅通无阻。当然,这还远不是杨诚所要付出的全部,虽然明知潘家是一个无底洞,不过杨诚此时也是无奈,一天他的实力不能与其抗衡,一天他便要受其限制。不过这一万石粮食启运之后,潘家对于那三十多个官员,便再不闻不问了。相比与交州强大的物资支持,几个奴才的遭遇便微不足道了。 “难为你这一个月差不多只在安平呆了几天,以后慢慢上路了,你也可以放些担子下来,坐阵指挥了。”杨诚欣慰的说道。 叶锋挥了挥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点苦我还受得了,再说我这也是给自己赚钱,而且比以前还赚得多,跑跑路算得了什么?”对于杨诚,叶锋几乎有着盲目的信任,这一次商会的成立,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全部家财押了进来。所以在另外的五层份子里,他所占的最多,当然获利的分红也是最多。 “有你们在,我完全可以放心了。”杨诚点头说道:“过两天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提。我不在这段时间,有什么事你可以自己做主,南杰也不错,若是决定不了,找他商量也可以。” 获得新生的黄南杰,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日没夜的帮杨诚处理交州的事务。一方面他要忙着完善商会的条规,一方面还得筹备新设地交州巡查司。另外还抽空陪杨诚跑了安平、南海、苍梧的十几个县。不过他们的努力也换来了可喜的成果,政务方面现在已经能渐渐的交到地方上处理了,在交州的大环境及巡查司地影响下,各地官员做事倒还基本令人满意。对于官员杨诚听从了黄南杰的意思,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撤换,只是在巡查各郡之时。召集全郡官员进行私下交谈,许利的同时,也明言警告。对于现在的形势,众官员均是心知肚明,即使是逆流的勇气,恐怕一时也只敢深深的藏在心底。 只有新官员的培训方面,杨诚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所以迟迟未能进行。说到底,他手里面能出谋划策地人还是太少。理政能力超卓的人更是一个也没有。黄南杰虽然可堪一用,不过现在他所承担的事务也不少,杨诚实在不忍将另一副重担压到他身上。官员的培训对他今后的一些举措极为重要,他也不敢马虎行事,一切也只好等他从崖州回来再说了。 “大人是去崖州吧,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叶锋关切的问道。虽然崖州与交州相距并不遥远,但毕竟在人们心中,那时完全是化外之地,连蛮夷也鲜有居住。杨诚现在是整个交州的中心,稍有闪失。交州现在大好形势便会因此而断。 “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吧。”杨诚轻松的答道。虽然那个巨蟒被小青说得如此可怕,不过对于逐日神弓的威力,他却有着绝对的自信。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有碎月箭,虽然从未见识过它地威力。不过也绝对不会比铁精箭差。是以对于这个任务。杨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一次,就只当出去游玩一番。略有遗憾的,只是不能带上左飞羽同行而已。 左飞羽这一个月来,也就回过安平一次。其他时间均呆在新城郡。虽然交州的百姓纷纷前往相助,不过毕竟这是要在一块荒芜的土地上筑城安民,所需要处理的事情繁杂无比。所幸左飞羽心思本就慎密,新城郡地大小事务,倒还能进展顺利。不过唯一让她有些烦恼地是,随着交州收纳难民的消息传开以后,越来越多地人想方设法的涌向交州。原来他们所预计的一郡四县地设置,渐渐开始显得不够了。一下子安置数十万难民,若不是有无数义工的协助,那根本就不是交州所能承受的。饶是如此,交州的财力也渐渐吃紧,物资的缺口也越来越大。商队毕竟才刚刚开始发展,所获得利润远远满足不了交州越来越大的需求。 另外让杨诚感到高兴的是,张识文的来信中显示,西域的一切渐渐上了正轨,逐日之城的城墙和护城河也在不到三月的时间完工,百姓的生活也渐渐恢复安定。逐日之城虽然是族的大本营,不过城中更多的,却是没有什么劳动力的老弱残幼。这些人不是不想回到原来的部族,便是被部族所抛弃,无法独立存活下去。是以逐日之城的人口虽然多达七万,但除开一万左右的族人,所能提供劳力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这样的包袱杨诚却义无反顾的背了起来,因为他深知,若是逐日之城也拒绝他们,那西域的荒漠上,将会再凭添数万孤魂。张识文和欧凌锋对杨诚的决定倒也没有任务的异议,凭着广阔的水草地和逐日之城渐渐成为西域的中心,要养活他们,倒也并不是难事。不过对于叶浩天和元老会之间的种种,张识文却并未提及,想必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不让杨诚为些忧心。 “到崖州可得坐船才行,不知大人准备好没有?”叶锋问道。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小青他们会有船接应的。你只要安心赚钱,交州现在可是银根紧缺啊。”杨诚笑着说道。 叶锋点了点头,拍胸口说道:“这个你放心,现在我们的钱都放在各地开设商号上去了,再过几个月,就该是收益的时候了。对了,我之前也曾跑过南海到治县的海路,正好有艘船停在南海。现在也没空跑那边的生意,大人若不嫌弃就坐我的船去好了。” 见叶锋如此盛情,杨诚倒也不用再客气。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出过海,叶锋的商船惯跑海上,让他也可以心安一点。毕竟对于大海,他还是一无所知的。 二人正聊得融洽之时,卫兵跑来禀道:“启禀大人,外面有人求见。”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四章初具规模 第三十五章 拉勾为誓 末将参见皇上!”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俞兵的耳中 陈博把玩着一把青翠欲滴的玉如意,懒洋洋在坐在一个人的大腿上,眼睛斜视刘虎。而他身后那个让刘虎感到绝大威胁的人,须发尽白,眼睛似闭似合,间或透出的点点精芒,让刘虎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那人虽然也是宦官打扮,但不论从衣着还是气度,身份都远高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宦官。 要知道他对皇宫之内的情况也颇下了些功夫,宫中的宦官是最接近皇族的,当然是他的重中之中。先皇驾崩之后,曾将宫中不少宦官和宫女送出宫外,遣回民间。一方面是节省宫中的用度,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出现宦官势大涉政的局面。原本官中的数千名宦官,经此之后仅剩下不足五百人。小皇帝登基这几年,宫中几乎也没有做任何改动,宦官的数量不增反减。刘虎虽然只认识极少部份的宦官,但对宦官的品级却熟烂于心。是以看到陈博身后的这名老宦官,让他十分震惊:这名宦官竟然超越了宦官所能到达的最高品级! 从这老宦官衣服上特有的图案及隐现的黑色锦缎内衫上看,这名宦官竟然有着极少数官员才能获得的爵位—侯。宫中的宦官虽然也有位高权重之人,但品级上一般最高也只能和各部侍郎相若,能达到再高一级的,数朝以来也不过十余人而已,而这人的竟然有着仅逊于三公的爵位。想到这一点,刘虎心中一震,他已经猜到此人的身份了。 能够伺候四代君王,而荣宠不衰的。从古到今也只有眼前这一人而已。就连章盛,也需要给他几分薄面。只是这人自陈博登基之后,便如同消失在空气中一般,再没有出现过。因他年纪比章盛也小不了多少,是以众人均猜测他已然身故,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现。刘虎心中百转千念。但表情却甚是恭敬,陈博没有开口,他也是纹丝不动。 见刘虎跪下,老宦官适才微微扬起地左手缓缓收回,环在陈博腰间,竟闭目养神起来。看他那样子,刚才竟然想用一只手挡住刘虎蓄力而发的一刀!静下来后,刘虎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其实他看到陈博之后。也曾有一丝的犹豫。若是陈博死在自己刀下,那他便严密封锁消息后,与公主合力控制住宫中的形势,再另外扶持一个更年幼的坐上皇位。不过这个念头却是一闪即逝,转而选择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决定。 事实证明,他地选择无疑是对的。这个老宦官的事,他也听过不少传闻。虽然他年事已高,但绝计不会糊涂白白搭上自己手臂的程度。若是自己不收回长刀,无疑也不会伤到陈博半分,说不定此时他已经横尸长安。到达长安后。刘虎才悲衰的发现,自己当初在战场上洞悉一切的美好感觉,再不复存。先是公孙无忌和章盛,接着是紫玉公主和那个职位极低的禁军将领,还有现在的老宦官和小皇帝。全都属于他无法看透的类型。相反。自己在这些人地眼里,却如同毫无遮掩一般。似乎连心中的一切,都被**裸的摆在他们的面前。 这种感觉让刘虎心中极是不安。以前在战场上痛快淋漓的厮杀,就算处于极为恶劣的局面之中。他也能谈笑对之,丝毫不影响自己强大的自信。但在长安,一切却完全变了。对于局势的变化,他再难清晰的掌握。何处是生,何处是死,他也茫然不知。若是他以前是一条穿梭于波涛的游鱼,那现在便是一叶处于深海地小舟。 “刘将军这么悠闲,是准备去哪啊?”沉默良久,陈博语气平缓的问道,似乎是在和捻熟的大臣闲话家常。 “末……末将……”刘虎额头微现汗珠,不断将眼角的余光望向车外。车中的动静虽然不大,但以俞兵地机智和警惕,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马车仍是缓缓前行,并没有丝毫异样,让他无法判断俞兵地安危。 陈博顺着刘虎的眼光望了一下外面,正色说道:“放心吧,老公公只是让他一时动不了而已,没要他地命。” 听到陈博这样说,刘虎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同时也警惕的看了双眼紧闭的老宦官一眼。他虽然知道这人在宫中地地位极高,但却从未听过他竟然还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身经百战的俞兵在他面前,竟如一个赤手空拳的幼儿一般,丝毫没有抵抗力。他自问自己也无法做到这一点,高下立判,让他对陈博的驾临心生忐忑。 “多谢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何吩咐?”刘虎边说边磕头,神情恭敬之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博平静的说道,眼神却注视着自己正在把玩的玉如意。那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刚刚得到一个新奇的玩物而已,对其他再无兴趣。 刘虎微微沉吟,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去见我的皇姐吧。”陈博淡淡的说道,似乎早已知晓。 “皇上恕罪,确实是公主召见末将。”刘虎哪还敢隐瞒,欺君可是杀头之罪,当下恭敬的回道。 “皇姐从小和我最要好了,听说驸马和她相处得并不好,你可要顺着她点。”陈博叹气说道,眼神中有着炯异于十岁孩童的老成。 刘虎一时摸不清陈博的意图,只得点头唯唯是诺。当是陈博曾亲眼见到自己击杀刘公公,刘虎本以为他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哪知道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一时心中迷糊不已。 “听说你打仗比较厉害?”陈博双手握住玉如意,饶有兴趣的问道。 “皇上过奖,末将也只是……”刘虎迟疑的说道,脸上略有惶恐。 陈博一脸崇拜的看着刘虎,皱眉说道:“可惜姑师被你们几下就打败了,要不然等朕亲政后。一定要御驾亲征,那才好玩。整天呆在宫里,闷都闷死了。” 刘虎本想说打仗并不好玩,不过却不知道陈博此话倒底有什么意思,只得恭敬的回道:“皇上天资聪慧,我们也只是借着皇上的威名。才能打败姑师。” “你怕我吗?”陈博看着刘虎,正色说道。 “这……”刘虎略一迟疑,磕头说道:“皇上是圣明之主,末将自然忠心不二。” 陈博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看来你是怕我了。老公公说只要别人怕我,就只会对我说好话,不会说真话。”一边说,陈博一边在车厢内寻找着什么。 拍马屁本是刘虎的长项,但被陈博这样一说。当即让他哑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惜你这里没有铜镜,否则朕倒真想看看朕现在是什么样?”原来陈博竟然是想在车厢内找一面铜镜,看看自己的样子。不过结果显然让他有些失望,表情也是一脸的苦恼。 “皇上……皇上当然和以前一样。”刘虎本想将自己烂熟的赞词送上,不过想起刚才陈博的话,却鬼使神差地冒了这句话出来。 陈博竟然真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将手探入嘴中,逐一摸着自己的牙齿。确认自己没有异样,才放心的说道:“我还以为我长着青面獠牙。看来不是。”旋即有些泄气的说道:“那你们还怕我做什么呢?宫中不管是宦官、宫女还是教我的师傅,都只知道说好话给我听。连老公公有时也是。”说完陈博噘嘴看身后的老宦官,竟然一副想哭的样子。 “唉。”老宦官爱怜地抚着陈博的头,并不言语。 “皇上不喜欢听好话吗?”刘虎小心的说道。小皇帝果然不简单,如此小的年纪便有如此见识。虽然举止仍如一个十岁的小孩。但刘虎再不敢以小孩视之。 陈博一手支头,一手拿着玉如意轻轻的敲着腿。略有苦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老公公说所有人都爱听好话,我想我也应该是吧。不过,我又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假话。” “那末将以后对皇上既说好话。又说真话。”刘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的吗?”陈博一脸毫不做作的惊喜,伸手送手中地玉如意递给刘虎,认真的说道:“那你就是朕的第二个朋友了,朋友要送礼物的,这个给你。不是赏赐给你的,是朋友送地哦。” “谢皇上!”刘虎双手恭敬地接过玉如意,心中却有些怪怪的。小皇帝行事虽然与普通孩童近似,但却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来。”陈博伸出小指,高兴地说道:“听说外面的小孩用这样来表示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小皇帝竟然要与自己拉勾为誓,刘虎微微一呆,接着毫不迟疑地伸出手去。直到那只细弱的手指收了回去,刘虎仍如在梦中一般。 “好了,一会顾老师要来教我练字了,改天我再找你。你打过这么多仗,到时要一件件的讲给我听。”陈博一脸期待的说道。 “是。”刘虎有些哭笑不得。 陈博似模似样的拍着刘虎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我们拉了勾的,要是你还是对我说假话,我可要把它收回来。到时可别怪我小气,我最喜欢的东西,除了朋友一律不送的。” 刘虎呆呆的捧着玉如意,连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看着手中这支精美绝伦的玉如意,那再不是玉如意,而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爷,不好意思,刚才不知怎么竟打起盹来了……爷你没事吧?”俞兵将头探入厢内,看着刘虎的表情及仍保持着的跪姿,惊讶的问道。 听到俞兵的话,刘虎略一惊讶,方才回过神来。“没事,你继续驾你的车吧。”刘虎挥手斥退俞兵,躺在软垫上时才发觉,自己内衫早已湿透。 “大人,带我们三个一起去吧!”欧凌战三人进得厅内,一脸恳求的说道。 经过杨诚的反复“纠正”,四人终于不再在人前称杨诚为圣主,不过四下无人之际,这个“习惯”却仍如从前。虽然在交州杨诚可以说得上是一手遮天,不过这样犯忌的称谓若是传了出去。仍然会带来极大的麻烦。随着渐渐的融入交州这个大家庭,四人也再不是之前那样不谙世故。 我在就可以了。再说,大人交给你们三个地任务,你吗?”欧凌哲皱眉说道。 杨诚将飞虎亲卫交由黄勇刚指挥手,身边便只留下了族四卫。虽然在交州杨诚的安全绝对无忧,不过众将还是不放心。纷纷提议选出最精锐的战士,组成一支亲卫队。杨诚考虑到一旦遇到战事,有一支如臂使指的亲卫队确实有一定必要,当下也没有拒绝。 交州现在扩为六营,虽然表面上正式的人数并没有增加多少,但实际上的数量已经达到五万之众。不过这大部分都是以乡勇地形式存在,这些人虽然箭术精湛,但毕竟未经战事,一旦真刀真枪的拼杀。远不能发挥他们的真正实力。是以飞虎营原来的战士,起到的便是种子的作用,每一个士兵均要负责数人的教导。杨诚当然不会将精锐抽取一空,是以除了在飞虎营中选拔了二十名最精锐的战士之外,其他的均是在整个交州进行招募而来地。 新的亲卫队人数只有五百,但选拔的条件却更为苛刻,除了要在箭术晋级中达到八箭的水平之外,还得有超乎常人的体力、耐力以及坚韧的意志。亲卫队的选择拔,在交州曾造成巨大的轰动。杨诚本就是青年一代所崇拜的偶像,对于这个能如此接近他的机会。几乎所有地年青人都不愿意错过。交州八箭水平的有近五千之众,青壮也有近四千人,参报的人数竟然超过了三千五百,这还不包括其他不够八箭水平的人。经过严格的挑选,最后能通过地人也不过四百八十人而已。亲卫队地水平可想而知。 这支亲卫队不仅要求能以一当十。而且还要在任何情况下保护杨诚的周全。不过杨诚却没有时间去亲自训练他们。是以亲卫队地训练便交给了欧凌战、童冲和岑勇三人。族四卫的惊人实力自然不用置疑,在匿藏与追踪方面。甚至比杨诚还要略胜一筹,正好符合亲卫队所需要承担的任务。 这一月来,杨诚出外巡查。所带地也只有欧凌哲一人而已,其他三人则在青石寨军营,紧锣密鼓的训练着这支新生的强大力量。不过最得意的还是欧凌哲,比起他们三人,他是最轻松而且最接近杨诚的。实际上在交州,杨诚的安全并用不着他来保护,他所起的作用也仅是随从与传话而已。虽然如此,三人仍对欧凌哲嫉妒不已。 欧凌战走到欧凌哲面前,哀求道:“二哥,你就让我们去嘛。军营那边的事情我们都安排好了,再说有那二十个千夫长看着,还能有什么问题?”亲卫队中的二十个原飞虎营战士,俱被晋为千夫长。对于这支亲卫队,杨诚一心想仿效当年的黑甲雄兵,不仅有着强大的力量,还有着优厚的待遇。即使是最低级的士兵,也有着百夫长的级别。 欧凌哲为难的看向杨诚,后者笑着说道:“这次我们去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们就呆在安平也可以嘛。”交州现在虽然谈不上百废待兴,不过事务却是千头万绪。对于亲卫队杨诚也是极为重视,再说他也不是喜欢张扬,是以并不希望三人也跟着去。 “大人,听说去崖州要渡海,我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是什么样子呢?听说海无边无际,比西域最大的沙漠还在宽广,是不是?”童冲一脸兴奋的问道。 杨诚点了点头,不禁莞尔。三人倒底是年轻人的心性,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着无尽的好奇心。海他虽然见过,不过也只是遥望而已,不过对于海的宽广,他却从不少人口中得到证实。 “比我们路上见过的洞庭湖还大吗?”欧凌战好奇的问道。 “大。”叶锋笑着说道:“大上千倍、万倍。” “叶老板出过海,他最清楚了。”杨诚笑着说道。 三人闻言,顿时将叶锋围住,不断的提着各式稀奇古怪的问题。欧凌哲也是心动不已,看到杨诚含笑点头,当下也不再犹豫,凑到三人之中,兴奋的听着叶锋所讲的在海上的见闻。 杨诚一边听着五人的交谈,一边和黄南杰商量着他离开后交州政务方面的事情。安平郡守的人选,他到现在仍然没有决定,一方面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另一方面也是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张识文。所幸安平虽然是交州最繁荣兴盛的地方,不过秩序却也是最井然。安平城的执掌赏罚的衙门,已经有数月只赏不罚了。就算郡守的职务空置,也足可以正常运转。四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叶浩天和他所制定下来的法令已是深入人心,成为百姓人人遵守的准则。 和黄南杰商量完后,四人再度围了上来。显然叶锋的描述让四人均是心驰神往,看着另外三人眼巴巴的样子,杨诚也不忍拒绝。“好吧,准你们去,不过明天下午之前,你们必须把军营的事务安排妥当,到时我亲自检查过后,才决定让不让你们去。” 听到杨诚应允,三人已是喜出望外,连向杨诚告辞也忘了,便搭着肩向外奔去。 “扬帆!出海!”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五章拉勾为誓 第三十六章 扬帆出海 哇……”清晨,一声惨叫从船舱中传来,随即便一阵 杨诚、左擒虎、洪方三人坐在船头,一边用着早餐一边相视而笑。时小顺托着一个木盘,将盘中的燕窝粥放到三人面前,看了看杨诚的脸色,面露喜色的说道:“大人果然与众不同,这么快就适应了。” 三天前的中午,他们一行从南海郡乘上叶锋的商船,一路南行。杨诚和族四卫均是头一遭出海航行,五人还没来得及海上美丽的日出,便遇到了一个尴尬难题:晕船。虽然叶锋的船上备有防止晕船的草药,不过五人仍然晕得狼狈不堪,直到现在,欧凌哲还没有完全适应,刚才那阵呕吐之声便是他传出来的。 “这东西……能吃吗?”左擒虎皱眉看着时小顺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神情疑惑。 时小顺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怎么不能吃?”旋即看向杨诚,关切的说道:“大人,您尝尝?这几年您在船上没吃什么东西,这燕窝正好可以补补身子。” 那天从酒楼离开后,时小顺在州府外徘徊许久,却没敢真的去找杨诚理论。后来又在安平城瞎逛了一天,也没把手里的珍珠卖掉,只好打道回府。哪料到却在半路遇上杨诚的马车,杨诚见他一人在夜里独行,便好心的让他搭车。正好杨诚也是去南海,时小顺便得以与众人结伴同行。虽然得以与杨诚同行,但时小顺在小石头面对那副胆子却早已消失无踪,自己的珍珠卖不掉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叶锋的船虽然停在南海郡,不过除了几个操船的水手。其他人都充入商队里去了。小青所安排来接应地人又迟迟没有出现,杨诚急着快点了结此事,便在当地招募几名向导。时小顺得闻此事,便与他爹时实自告奋勇的前来报名。时家父子本就是当地有名的采珠能手,也常常出海捕鱼,再加上又正好认识。杨诚便欣然应允。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后,杨诚再不愿呆在南海等待,径直出海而来。 “又有什么好东西吃啊?”杨诚三人正在犹豫要不要吃之际,童冲和岑勇从舱里出来,前者饶有兴趣的问道。族四卫自幼便一直接受着严格的训练,与外界地接触极少,这一次随杨诚一路南来,实在可是说是大开眼界。而这两天时小顺不断弄来的海产,虽然他们并不怎么吃得惯。但也是新奇不已。稍稍适应之后,更是海吃了不少,大饱了一番口福。 “每个人都有,特别是你,该好好补补了。”时小顺看着被欧凌战扶着出来的欧凌哲,一边说着,一边向舱内的厨房走去。 四人均是一脸疑惑,不知道时小顺又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这两天他们肚子里已经塞了十余种形状各异的海鱼、海菜,口福倒是饱了,不过四人均有不同程度的拉肚子。虽然明知是自己贪吃所致,不过四人对时小顺也是“警惕”不已。四人相处二十几年,几乎从未几过争执。不过这个纪录昨天总算打破了,船上的厕所本就只够两个人用,结果四个人在那里呆了数个时辰。只差没有大打出手了。 “燕窝。”杨诚指着碗里的东西。无奈的说道。比起欧凌哲他们四人,杨诚还算好一点。毕竟在安平也可以吃到新鲜地海味。家里偶尔也买些用来招待客人,是以他的反应并没有四人那么激烈。只不过时小顺的花样实在太多,虽然才不到三天。已经让他见识了不少从未见过的东西。若不是他刻意节制,恐怕也少不了像四人这样了。 童冲略一皱眉,疑惑的问道:“是不是就是昨天他从悬崖上取回来的那些鸟窝?” 杨诚点了点头,肯定了童冲的猜测。昨天中午,他们遇上了一个荒岛,众人便如在沙漠遇上绿洲一般,欣喜不已。杨诚他们在海滩闲逛之余,时小顺却攀上临海一处高达数十丈的悬崖,取回几个被他叫做燕窝的东西。虽然时小顺把那些燕窝当做宝,不过众人却有些不以为然。横看竖看,那也只不过是鸟窝而已。就连见多识广的洪方,也没听过鸟窝可以吃地。 “不是吧!”童冲一脸夸张的叫道。饶是他这段时间对时小顺如鱼一般的水性及丰富新奇的海洋知识十分佩服,也不由有些怀疑:鸟窝能吃吗? 经过几月的相处,族四卫也渐渐不像之前那样寡言少语。四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不过表现出来地性格却是炯异。欧凌哲冷静睿智,一直是四人之首;欧凌战好胜心强,不过却对欧凌哲言听计从;童冲在四人中最为活泼,不过却是个外粗内细之人,论机智并不下于欧凌哲;岑勇与他被禁锢起来地堂兄岑猛完全相反,性格内向,从不与人争斗,不过临阵对敌,他却是又快又狠,每每能比另外三人快一步完成任务。 来,一人一碗。”正说间,时小顺已从舱中出来,热他精心炖出来地燕窝粥。或许因欧凌哲现在身子弱,给他的一碗格外要大些。 众人端着碗,却均在犹豫,并没有一人动手。“你这鸟窝,真的能吃吗?”童冲疑惑地问道。 “是燕窝!”时小顺大声纠正道。这几日和众人混熟后,时小顺也再没有之前那么拘谨,再加上他在海洋方面的了解远胜于几人,有时也会理直气壮的与他们争执。 “燕窝不就是鸟窝么。”童冲皱眉嘀咕着,却不敢与时小顺争辩。 时小顺不满的瞪了童冲一眼,傲然说道:“这燕窝可是宝,不过天下除了我时小顺,也没几个知道。” “那快说来听听。”童冲乐呵呵的走到时小顺面前说道。每当时小顺出现这样的表情,便会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海洋的典故。对于这些东西,族四卫当然极有兴趣。当下再顾不得质疑碗里地东西能不能吃,齐齐围了上去。 时小顺咳了两声。摆起架式,摇头晃脑的讲了起来。 要知道在大陈时期,燕窝这种珍贵的东西还不为世人所知,是以众人才会如此疑惑。时小顺知道燕窝的好处,也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他的爹虽然是采珠好手,不过南海地珍珠一向做为贡品。每年均需要上缴宠大的数额。当然,这其中只有极少部份是真正上交朝廷的,其他的便是各层官员所加。正因时小顺的爹是采珠好手,是以官府给他家定的数额也极大。时实一年辛苦下来,有时连上交官府的都不够,虽然每年采到的珍珠价值不菲,但生活却愈见困顿。 五年前正是征北军对付匈奴最关键之时,朝廷下达的赋税也更重了。时实为了完成定额,起早摸黑地出海。终于病倒。由于家贫,根本无钱请大夫看病,只得躺在家里希望能捱过这一关。哪知道捱了一个月,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厉害了。不过官府哪里管这些,仍是天天来催逼,官差还将他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直至没有任何东西可拿、可砸,方才罢休。时实又急又怒之下,差点就一命呜呼。 时小顺当时才十六岁。听到别人说,若是能找到仙山,采到仙草,连死人都能救活。时小顺一听之下,也不顾真假。当即驾着一条借来的小船出海寻找。一直在海上飘了七天。才在一个荒岛上靠岸。他却以为自己感动上天,找到了仙山。听说仙草都长在万仞悬崖之上。凭着坚强的意志和父子的深情,他徒手攀上悬崖,一直在悬崖上找了四天四夜。渴了就喝些露水;饿了就随手抓些青草、树叶、鸟窝之内的东西胡乱塞到肚子里;困了就栖身在悬崖上的缝隙之中。休息一会后继续搜索。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能找到传说中的仙草,不过他的精神却越来越充沛。本来吃那些东西根本不能维持长久,是以他对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极为疑惑。他本就是个聪明人,一想之下便联系到几天来自己所吃下地那些燕窝,到最后一天他就干脆只吃燕窝,结果果然像他预料的那样。因为担心家里的父亲,他便放弃了寻找仙草,而是带了数十个精心挑选的燕窝回去。结果他父亲吃了十天他用燕窝煮出来的粥,便开始渐渐好转,一个月后已能再度下海采珠。 从此之后,每当村里有人生病、受伤,时小顺便会出海采上几个燕窝,送给他们。还别说,燕窝地效果确实不错,虽然不至于药到病除,但却对身体极为滋补。若不是因燕窝采摘实在太过危险,而且不是每个海岛都有,他都差点放弃采珠地行当,以采燕窝为生了。 “你把窝采走了,那些鸟岂不是活不下去了?”杨诚喝着碗里的燕窝粥,皱眉问道。时小顺当然不至于骗自己,不过想着碗里装着别人地窝,心里着实有些怪异的感觉。 “这个大人倒不必担心。”时小顺不以为然的说道:“即使我把窝取走了,那些鸟还会再筑一个地。况且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那些鸟都飞走了,要明年才能来呢。” “这里面会不会有鸟大便呢?”看着别人都开始动口,童冲却仍有些犹豫不决。 听到童冲的问题,众人都停住了口,关注的望向时小顺。鸟窝里有鸟大便这个问题他们倒还没想过,现在想起来,倒真有些下不了口了。 时小顺笑了笑,信誓旦旦的说道:“绝对没有!就算有,我和我爹昨晚清洗了一晚,也不会留下一点点了。” 众人顿时默然,还是洪方和左擒虎爽快,听到时小顺的保证后,一口便喝了个精光。童冲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最终还是喝了下去。 还真别说,众人早上喝了时小顺所炖的燕窝粥,第二天精神便好多了,连一直晕船的欧凌哲, 不用搀扶在甲板上行走了。接下来这几天里,每一到时小顺便要上岛查看有没有燕窝,若是有,便挑选一些完好的摘下来。到后来族四卫也主动帮忙。族四卫虽然长在西域。对攀崖并不怎么熟悉。不过四人均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捷身手,没多久便能在悬崖上纵腾自如,将时小顺远远的抛下。每每遇到有燕窝的悬崖,便会被他们五人洗劫一空。幸好崖上地鸟儿已经飞往北方,否则恐怕难免遭受一场巨大的动难。 就这样停停走走的航行了十日,船终于航行到了龙塘。龙塘是合蒲郡最为偏远的一个小村。整个村子仅有十几户人家,都是以打渔为生。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去崖州最后一个补给点,杨诚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船靠岸后,杨诚派欧凌战、童冲和时小顺三人带着十几个水手进村补给,顺便看看小青有没有留下人手在此联系。虽然船上的物资准备充足,但新鲜的蔬菜却无法久存,众人这些天吃了不少生猛海鲜,已经渐渐吃腻,再这样下去。就算天天吃燕窝,恐怕也没有精神。而另一方面,这里本是小青靠船地地方,对于崖州,他们中没有一人熟悉,若是没人指引,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小青所在的山寨。这里既然是小青落脚的地方,想必她在南海没有遇上自己,定会留人在些等候。 时小顺他们走后,左擒虎与洪方在舱中对弈。杨诚则坐在甲板上看着时实清洗燕窝。有了四卫的帮助,时小顺采集燕窝的速度番了几倍。吃不完的燕窝,时小顺父子便将其清洗晒干,装了满满一箱。左擒虎这段时间的棋艺也有了不小的进步,终于敢向洪方叫阵了。虽然多了个可供“欺负”的人。但洪方却一点也不开心。虽然左擒虎几乎每次皆以败北告终。但却是百折不挠,不断向他挑战。到最后。洪方也渐渐招架不住,每到左擒虎笑脸相向,便头痛不已。胜得次数多了。哪还有半点趣味。 “小顺真是个不错地小伙子,时大叔可有福了。”杨诚坐在时实旁边,一边打着下手,一边笑道。 “呵呵。”时实转头望了一眼时小顺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脸笑意。时实人如其名,是个再老实不过的百姓,与他儿子不同,他几乎鲜有主动说话的时候。虽然同船十天,不过加起来的话也没超过十句。 “你们村子里,今年过得如何?”杨诚随口问道。他和时实都不是健谈之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好好好,托大人的福,这几年我们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时实点头如啄米。这倒是句实话,杨诚任交州剌史之后,所有贡品的征收均一改前例。以往像珍珠、珊瑚之类的贡品,均是由官府分摊到百姓身上,而且还要层层加码。杨诚上任之后,所有的贡品再不是无偿由百姓负担,而是由官府向这些人收购。虽然所付的价钱要略低于市面上地价格,但对于百姓来说,负担已是大大降低。杨诚本也想以市面的价格向百姓购买,不过交州的财力却难以支撑,遂才作罢。再加上除了朝廷规定的数额,再不会多出半点,百姓贱卖部份后,仍然有很大的剩余。卖出之后,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地生活。 “对了,我看那天小顺回来时闷闷不乐,我问他他也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冷了片刻场,杨诚继续问道。 时实闻言略一犹豫,迟疑地说道:“没……没事。” 杨诚看了时实一眼,略有疑惑。商会的运作一直由叶锋他们几个负责,杨诚并不知道所出现地这些弊端。由于他的影响力,交州几乎稍有实力的人均加入了商会,而那些想要观望而没有加入地人,便被孤立了起来。商会的产业几乎占去交州财富、土地的九成,没有加入的人的待遇,便可想而知。 “不对。”杨诚摇头说道:“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时实虽然一直不敢与他对视,但他的心思怎么瞒得过杨诚的眼睛。 “真……真的没事,我们不想麻烦大人您。”时实结结巴巴的说道,神情紧张。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已经感到很满足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珍珠卖不掉,还要去劳烦杨诚。 杨诚叹了口气,若是自己逼问,时实肯定是瞒不下去。不过看他那样子,他哪里忍心却威逼他。正思虑间,欧凌战他们已经从村子那边飞奔而来。杨诚神色一凛,难道发生什么意外?欧凌战他们进村子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一切正常绝对不会这么快。 欧凌战纵身跃上船头,神色凝重的向杨诚禀道:“启禀大人,村子里空无一人,而且连所有的牲畜、渔船、渔网、桌椅、被褥全都不见。所有的房子里面空无一物,地里的庄稼也被收割一空,甚至水井里也被下了毒!”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六章扬帆出海 第三十七章 遭遇海盗 怎么样?”杨诚绕着小渔村搜索了一番后,进村正遇岑勇二人。得到欧凌战的回报后,杨诚便让先前下船的人回到船上警戒,自己则带着欧凌哲与岭勇二人再度进入村里探查。 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部消失,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交州这几年盗匪绝迹,连偷鸡摸狗这样的事情也极少发生。虽然还没有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民风和治安在整个大陈都是首屈一指。而且时间推算,小青经这里赶去天宝寨,也是在两月内的事情,那时的龙塘村应该还一切正常。更何况就算他们整村迁走,也不至于要在井里下毒。 “村子里应该发生过小规模的打斗,不过应该没有人伤亡。从足迹来看,闯入村子里的那伙人有五十七人,身手一般。被带走的村民在四十七人左右,青壮只有十三人。”欧凌哲沉声说道。 杨诚赞许的点了点头,族查情的密法让他惊叹不已。若是由他自己亲自查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如此详细的情报。“岑勇,你有什么发现?”看着欲言又止的岑勇,杨诚和声问道。 岑勇迟疑了一下,正色说道:“根据我在村子东边海滩发现的痕迹来看,入侵村子的人是从海上而来,至少有五条船。时间大概是前天晚上,最后一批离开的应该在昨天中午。” “海上?”杨诚沉吟道。龙塘与崖州隔海相望,难道是从崖州那边来的人?这些人和小青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带着这些疑问,三人再度在村子里搜索一番,却是无果而返。整个渔村搬得非常彻底,除了房屋外。几乎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回到船上后,杨诚立即召集众人在舱中商议。听到大致情况后,洪方等人皆是愕然,交州这几年只闻外面的百姓迁进来,从没听过有人竟然要从交州迁走,更何况是在他们眼里穷山恶水的崖州。 “龙塘的村民应该不是自愿离开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洪方皱眉说道。 “应该不是强盗吧,交州的强盗几年前就已经绝迹了。”左擒虎肯定的说道。 “这不还不简单,肯定是海盗干得呗。”康剑成不屑的说道。 杨诚微微皱眉,迟疑的说道:“沿海各县从未上报过有关海盗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冒出一股海盗来。” “这倒是有可能。”时小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交州虽然没海盗,不过听一些渔民谈起过,崖州好像仍有些海盗出没,只是从不敢到交州犯事而已。” 时小顺所说倒也并空穴来风。崖州一向为亡命之徒聚集之地,又没有官府的约束。出现些许盗匪也并不奇怪。只是海盗一向只劫财物,还从未听过会把整个村子连人带物全部劫走的。 “那现在怎么办?”左擒虎凝重的说道。这批海盗显然才离开不久,若真是从崖州那边来的,那他们极有可能会与他们遇上。船上虽然有四卫、杨诚、洪方、左擒虎和康剑成几人,可谓实力强劲,若是换在其他地方,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惹得起。不过海上作战,情况却又大不一样了,他们所驾的本就是一艘商船,因过惯了太平的日子。船上根本没有任务可供战斗的设施。更何况他们之中除了时家父子和一众水手,其他人根本不精水性,杨诚勉强会一点,其他几人差不多都是旱鸭子。一旦和海盗打起来,形势不容乐观。 杨诚显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过他也同样一愁莫展。交州虽然临近大海。不过一向没有遭受海上而来的威胁,是以交州从未组建过任何地水军。连一条战船也没有。就算他们在此等待,也不会任何援军。 “一群没胆的家伙。”康剑成轻蔑的说道:“一群不入流的海盗而已,正好可以给我练练手。” 听了康剑成的讽剌。众人均有些汗颜。这里的几个人,均有着非同一般的实力,临阵对敌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而现在还没见到海盗,便已犹豫不决,想起来心中当然有些惭愧。 “你懂什么,还不是旱鸭子一个,落到水里还不是任人宰割。”洪方虽被说得老脸微红,却不服的反唇相讥。 “笑话。”康剑成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会傻站在这里让他们弄下水?” “也是,怕什么,有我们几个在,谅那些海盗也不敢兴风作浪。”被康剑成一激,杨诚也顿生豪气。面对数倍与己的敌人他都从未退缩,现在怎么能让几个海盗逼得畏手畏尾。更何况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在此磨蹭,他还盼着早早结束崖州之行,赶回安平呢。 “你们呢?怕不怕!”杨诚站起来对着水手们喝道。 “不怕!”时氏父子与众水手轰然应道。在他们眼里,杨诚本就是一个不败地神话,能与杨诚并肩做战,哪里还有半点惧意。 “好!”杨诚满意的说道,旋即转向欧凌哲:“不过 不打无备之战,凌哲、童冲。” “属下在!”二人站立回应。 “离龙塘最近的县城大概在五十里外,你们两个马上赶去办两件事情。”杨诚沉声说道。 二人揖手应道:“但凭大人吩咐。” “第一,传我命令,让沿海各县详细巡查境内,看还有没有整村被掳走的情况,并且严加防范;第二,让县令用最快的速度准备一些弓弩箭矢,并选派人手迅速送来。你们拿我地令牌去,最好在明天日落之前赶回这里。” “大人放心,包在我们二人身上。”欧凌哲信心十足地应道,接过令牌,与童冲迅速离去。以他们的速度,一日内往返百里简直轻而易举。 欧凌哲二人走后,杨诚正色说道:“那么现在。我们也该准备一下了,大家有什么建议?”主帅临阵问计,众人却均是默然。整个船上,根本没有一人有过水战地经历,船上的水手虽然航行地经验比较丰富,但也没有经历过这样地阵仗。是以对于该如何与海盗作战。众人心中除了一股豪情,其他尽皆茫然。 杨诚无奈的笑了笑,对于船上的人员情况,他也是极为了解。想了想,他才沉声说道:“首先要清楚我们的目标,不是要歼灭海盗,而是要安全的到达崖州,并安全返回。至于扫灭海盗,那还需要从长计议。所以此次我首在保船。其次退敌。” 对于杨诚地说法,众人深以为然。虽然这些海盗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强,不过几人均不通水性,若是离开了船,不等海盗对付他们,恐怕也无生还之望。 “船最怕的就是火,万一海盗以火箭进攻,我们该如何防范呢?”康剑成皱眉说道。虽然他一向自视极高,不过却并非鲁莽之人,自然知道失去船后的危险。 杨诚点了点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旋即向领头的水手问道:“船上可有牛皮或是防火涂料之类的东西?”陆上作战,为了防范敌人的火矢,采用的大多是这两种东西。 “牛皮没有,不过船上倒是一直备有防火用的涂料和沙土。”领头的水手恭敬地答道。 听到领头水手的回答,杨诚总算松口气。他本来担心一时无法找到这些东西。“不知道海盗的船上有没有投石机之类的武器。若是有可就麻烦了。”洪方皱眉说道。 杨诚微微皱眉,这倒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虽然叶锋这艘商船比一般的船要大得多。但恐怕也经不起巨石的轰砸。现在他们的一切均以保船为主,这方面当然不得不加以防备。这毕竟是第一次与人在水上作战,连他长久保持的强大自信。也不禁有些动摇。 “那还不简单,师傅一个人便可以对付了。”康剑成淡淡的说道。 “我?”洪方指着自己,惊讶地说道。 康剑成点了点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海盗的船上有投石机,也不会太大,那石弹顶多也只有斗大而已。师傅想办法把它弄偏,也不会太难吧。” “你想累死我啊,一两颗倒还没问题,多了怎么行。”洪方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似乎对康剑成的陷害极为不满。以洪方地本事,若是不大地石弹,就算接住几颗也不无可能。但却绝对维持不了多久,况且敌人也不一定就只有一架投石机而已。 “放心好了,一旦让我杀到他们船上,他们哪还有机会再发。”康剑成信心满满的说道。 “想必他们也不一定会一接触就打破我们地船,只要找机会靠近贼首所乘坐的船,我们并非没有机会。”左擒虎沉声说道。从这些海盗在龙塘的作风来看,肯定会人船并收。像这么大地商船,若非迫不得已,必是他们保全的目标。 “希望如此,不过我们也不能毫不防备。”杨诚点头说道。既然他已经向众人表现了应战的决心,此时便已不容退缩了。“近战和弓矢应该问题不大,唯一担心的还是大型武器上面。靠人力恐怕不行,我倒是有个方法,若是船上有结实的布料,或许可以应付敌人的投石器。” “布?用来做什么?”洪方疑惑的问道。 杨诚微微一笑,正色说道:“到时大家就知道了。好了,现在大家各自准备。洪老和康公子负责检查防火的措施;我和岳父大人看看船舱里有没有可用的东西;凌战和岑勇上岸找些木料,我看能不能凭记忆做两架投石机。” “那我们呢?”见没分配到任务,时氏父子失望的叫道。 “你们?”杨诚看着二人笑道:“你们就负责大家的肚子,别让大家空着肚子打海盗就行了。” 杨诚静静的立在船首,欣赏着海上日出的美好景色,两架简易的投石器,赫然摆在最高处的甲板之上。经过两天的准备,他们的船终于启航了,经过众人地齐心协力,这艘船再不是毫无抵抗力的商船。 欧凌哲 仅带来数十把强弩和大量箭矢。还意外的带来了四十预备士兵。这些士兵本是在县城附近修路,是以被县令拉来运送杨诚所需要的东西。得知要打海盗,众人均是斗志昂扬,软磨泡之下,终于获得杨诚的首肯,同行去崖州。 杨诚这次本想低调行事。不过现在情况有变,多带些人手总没有坏处。这些人虽然只是预备士兵,但均是通过七箭考核地精壮之士,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训练,不过对付一般的盗贼却也绰绰有余。 不知是海盗畏惧他们的实力,还是他们的运气够好,从龙塘出发后,在海上航行了两日,竟然连一个海盗的影子也没看见。看样子。到日落之前,他们便可崖州靠岸,杨诚的心情不由轻松起来。 “大人。”时小顺端着刚炖好的燕窝粥,恭敬地立在杨诚身后。 杨诚笑着接过燕窝粥,和声说道:“这两日倒是辛苦你们父子俩了,存的燕窝恐怕也吃光了吧。”为了让众人随时保持充沛的体力,这两日时氏父子倒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除了每人每天一碗精心熬制的燕窝粥,还有各式各样的海味,换着花样填到众人的肚子里。大饱口福之余。那四十名靖西营士兵不由大呼过瘾,直叫不虚此行。 时小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能为大人效力,是我们父子俩的荣幸。燕窝倒也确实没剩多少了,不过到了崖州应该好找。到时我多采一点。让大人可以带些回去。只要大人喜欢,以后大人的燕窝便由我时小顺包了。” “这倒不必。不过以我看。这燕窝还是不要张扬得好,偶尔自己家用用还可,要是众人皆知。恐怕反而不妙。”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为什么?”时小顺不解的问道,若不是对杨诚地品行极为崇拜,他几乎要怀疑杨诚是想独享这燕窝之益了。 杨诚摇了摇头,他当然看出时小顺的疑惑,当即解释道:“燕窝虽是上好的滋补品,不过我担心它又会像珍珠一样,反成交州一害。”对于燕窝的功效,杨诚这几天也是有着切身的感受。但是他隐隐又有些担心,生怕以后燕窝会继珍珠、珊瑚、荔枝一样,成为朝廷地贡品之一。现在交州由他掌控倒还罢了,不过这样地情况不可能永远下去,为后世作想,他倒觉得没有这燕窝反而是交州之福。 “我听大人的就是。”时小顺虽然对杨诚地话似懂非懂,不过却不敢违逆。正因杨诚这一念,才使得燕窝这种名贵的滋补品,直到两百多年后才广为人知。不过也确实如杨诚所预测的那样,成为交州百姓一害,迫使不少百姓驾舟远逃南洋。 “陆地!”二人闲谈之时,一阵激动地声音从船舷处传来。几名靖西营士兵指着远方,欢呼雀跃。这也难怪他们,虽然他们生长在靠海之地,不过却从未乘船驶出这么远。一想到即将踏上传说中的不毛之地崖州,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期待与兴奋。船舱中正在享用早餐的其他人也纷纷涌上甲板,船上顿时一片热闹的景像。 船渐渐驶近,杨诚极目望去,竟然发现一个村寨。袅袅的炊烟相间在海天之间,另有一番景色。杨诚本来担心到了崖州找不到去小青他们山寨的路,没想到竟意外的遇上一个村庄,当下心中庆幸不已。 “呜……”用海螺壳吹出来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村寨中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看!那边是什么?”正当杨诚准备放下小舟,派人上岸接洽之时,立在高处的欧凌哲大声叫道。 不远的海上,一个个黑色的小点从村寨背面驶出,排成一条直线,向他们缓缓驶来。黑点不断涌出,数量直达三十左右,众人的心开始往下沉:莫非他们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开到海盗的老窝来了? “所有人回到船舱里准备,听候我的命令!”杨诚挥手制止正要敲响战鼓的欧凌哲,大声的说道。在敌友未明之前,他还不想让对方知道船上的底细。若是对方真的是海盗,那便可趁对方以为这只是一艘商船之心,出奇不意的给他们致命一击。 众人入舱之后,杨诚手足并用的攀上主桅,凝神观察着远处。二十七艘走舸,每艘走舸上均有二十名扎着头巾的人,明晃晃的刀光不断反射而来,证明了他们的身份。走舸之后,是一艘大约有杨诚他们的商船一半大小的战船,数十名手持长勾、木梯的壮汉整齐的屹立在船舷之处。大船的左右,分别有一艘稍小一点的战船,船首赫然安置着两架杨诚最担心的投石器。 海盗,真的是海盗!看到这副阵式,杨诚再没有半点怀疑。 太阳终于挣脱束缚,从海平面上跳了出来,绽放着万道的光芒。一面书有“蔡”字的旗帜从大船上升起,螺角转厉,迎着阳光,二十七艘走载着高声吼叫的数百名海盗,向他们的猎物疯狂扑去。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七章遭遇海盗 第三十八章 初战告捷 这些海盗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欧凌哲皱眉说道。无忌惮的直冲而来,根本未作任何试探与防备,简直把他们当作无路可逃的羊羔一般。对于一向谨慎的他来说,对方的行为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杨诚缓缓的从桅杆上滑下,一边降着主帆,一边笑着说道:“这样最好,海盗越是轻视我们,对我们就越有利。”对于海战的应用,他远远不及这些由亡命之徒组成的海盗,若是对方把他们看作强劲的敌人,那结果就再难预料了。虽然他从未经历过海战,不过此时海盗正处在逆光逆风的不利位置,若不是海盗们将他们看作一般的商船以及自恃实力占绝对优势,断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欧凌哲笑了笑,显然也为海盗的此举感到欣喜。正要取下弓来准备给予敌人迎头痛击之时,杨诚的手按在他的弓上:“先不要打草惊蛇。你到舱里通知一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擒贼先擒王,等那艘大船来了再全力进攻。只要能抓住海盗头子,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超出我们的预定目标。” “嗯。”欧凌哲点头应道,闪身向舱内扑去。趁着海盗还不能清楚的看到船上的情形,杨诚迅速的用布将两架投石机盖住,负手傲立在最顶层的甲板上,静静的看着逐渐逼近的海盗船。海面上,二十七艘走舸虽然在快速行进,但阵形却丝毫不乱,显然非一般的乌合之众可比。看着远远吊在后面的那艘大船,杨诚不由微微皱眉,照目前的速度。这二十八艘走舸展开攻击时,大船还远在投石器的攻击范围之外。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警惕,这让他微微有些担忧。 “船上地人听着!全部到甲板上集合,现在这艘船上的所有东西,包括你们在内,全部被崖州水师征用。若有违抗。格杀勿论!”一个大嗓门的海盗大声喝道,声音虽然不怎么好听,倒也中气十足,连舱中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见商船的主帆降了下来,海盗们顿时兴奋的嚎叫起来。在他们看来,降帆无疑是宣布束手就擒。这艘商船竟然连逃走地勇气都没有,显然是一只地道的肥羊。 听到对方的喊话,杨诚不由哑然失笑。这些人显然就是一群海盗,偏偏要还要冒充朝廷的水师。崖州尚未进入大陈的版图。根本没有开府设郡,哪来的崖州水师。若是一般的商人,说不定就要被他们骗住。 “我们急事要去崖州,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杨诚尽量做出略有些慌张的声音喊道。虽然走舸上的海盗足有他们地十倍之多,但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海盗们绝对占不到任何好处。杨诚如此,不过只是想拖延时间,让对方的大船可以靠近一点。 “少废话!我们统领大人看得起你的船,是你的荣幸!”大嗓门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似乎自己真的是什么崖州水师。 说话间。已有四艘走舸靠了上来,众海盗顿时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准备分享这只意外捉到的肥羊。叶锋这艘船是他花费巨资专门在会稽订购,船身高达五丈,甲板上还建有三层楼宇。极尽奢华气派。这艘船第一次开到南海时。曾在交州引起轰动!这些事情当然瞒不过这些海盗,只是叶锋的船一向都是从南海出海。沿着海岸向北而行,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这一次竟会意外开到他们的老巢附近,让他们简直喜出望外。叶锋是交州数一数二地富豪。能劫到这艘船,足以让他们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笃……”几个铁勾抛上甲板,随即被用一力拉,牢牢的挂在船舷上。原来由于这船太高,海盗们的木梯根本够不着,是以只得用勾绳攀上,这样一来,速度便慢了许多。 “妈的,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快给大爷我下来,其他人呢?通通给我出来。”几个海盗攀上甲板,一边骂骂咧咧的吼着,一边向船舱扑去,想要拔得头筹。 杨诚摇了摇头,看着这几个得意地海盗兴奋地向鬼门关冲去。“等一等,可不可以商量一下,我们给你们钱,你们放我们走?”杨诚一脸诚恳的哀求道,眼睛地余光却死死的盯着最后的那艘大船。 “商量个屁,所有东西都是大爷们地了。要是你合作一点,到时我们可求统领大人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领头的海盗啐道,推开虚掩着的舱门,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几个海盗刚一冲进舱内,第二批海盗已攀绳而上,和前面一批如出一辄,对杨诚的商量不屑一顾,径直扑向舱内,生怕好东西全部前面的人得到了。直到第三批海盗进入舱内后,又有十余个抓勾从两边抛了上来,海盗的走舸已将商船团团围住。 不多时,甲板上已经聚集了近五十名海盗,仍然不住有人攀绳而上。上了甲板的海盗,一部份向舱中扑去,另一部份则向二层和三层冲去,对于立在最上面的杨诚,除了有几人骂了几句,竟再无人理会。以海盗们看来,这艘船此时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杨诚愁容满面,右手暗自紧紧的抓住起帆的粗绳,左手已触及小黑的弓身。海盗的大船已经进入三百步的范围,船上的情形已清晰的落入杨诚的眼中。数十名手持鬼头大刀及盾牌的壮汉立在船舷,其后是三十名弓手,从阵形和气势来看,竟然隐隐有些军人的风范,这些人显然是海盗中的精锐。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把这艘商船放在眼里,均是一脸的悠闲,长弓仍然背在背上,没有丝毫的戒备。大船的第二层甲板上,一个身着大陈武官官服的男子稳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其他的海盗船。 这人显然就是海盗头子了,不过让杨诚起疑的是,这些人不仅自称是大陈地水师。而且其首领还穿着朝廷的官服。虽 较远,但杨诚可以肯定那绝非假冒,从图案来看,确官服。杨诚一时搞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当下不禁有些犹豫。若是现在起帆,就算对方有所察觉。但仗着顺风的优势,商船仍可以迅速追上贼首的大船。一旦让他们逼近,杨诚自信有九成地把握可以夺取那艘船。而且在这个距离,那个海盗头子绝对逃不过他的箭。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 “马三儿,搞到什么好东西了?”一个海盗正要冲进舱内,却迎头撞上一人,正要破口大骂时,才发现是自己熟悉的人。当即笑着问道。 “埋……伏!”马三儿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赫然冒出一支滴血的箭尖。 “呜……”外面的海盗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一边拔刀冲向舱门,一边吹响示警的螺角。 见到此状,杨诚再不犹豫,搭箭便射。箭一射出,眼神才扫及海盗头子的船上,当下不禁一呆。虎皮大椅已空空如也,哪有那强盗头子地影子。“噗!”羽箭毫无阻碍的透过椅背。留下一个细孔后深深的插入到甲板之上。 “呜……”号角齐鸣,大船左右的两艘战船向商船迅速逼来,强盗头子的船上是异常忙禄。帆转浆划,迅速向后退去。 “咚咚咚!”战鼓敲响,激烈的战斗随之而来。 “啊!”一个海盗发出一声惨叫。从舱门处横飞而出。沿船舷处重重的落下,正砸在下面的一艘走舸之上。“嚓!”在海盗的重砸之下。走顿时断为两截,船上的十余名海盗纷纷落入水中,大骂不止。洪方冲出舱门。挥拳杀入海盗群中,双拳之下,无一合之敌。不断有人被他抛飞至数丈开外,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康剑成双手背负,紧随在洪方左侧,神情极是悠闲。一名海盗似乎觉得他好欺负,当即挥刀攻来,眼看刀锋就要触及康剑成地肩膀,却突然觉得眼一花,双眼顿时传来蚀骨的痛楚。后继而来的海盗看着失去双眼的伙伴不住在甲板上翻滚哀嚎,均是一脸畏惧。康剑成却得势不饶人,未见他如何动作,人却已闪入海盗群中。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不断在他身后响起,让周围地海盗们肝胆惧裂。 “咻咻咻!”羽箭连珠而发,三名刚攀上船舷地海盗顿时应声而坠。左擒虎护在洪方右边,不断将一支支精准的羽箭射出,箭无虚发。三人身后,二十名手持强弩地靖西营士兵列队而出,劲矢如雨激射。 “轰!”一名海盗从二层舱门处倒飞而出,洒落滴滴血花,直落在甲板上。童冲手持双匕,视敌人的长刀如无物,如鬼魅般在二层甲板上纵腾挪跃,无人能挡。岑勇守在舱门处,箭步而立,将靠近的海盗一一射杀,让身后地十名靖西营士兵几乎无用武之地。 “杀!”一名海盗终于攀上顶层,狂吼着向正拉绳起帆的杨诚扑去。听得声响,杨诚转头看了那名海盗一眼,竟又回头专注的起帆,似乎完全不将放在眼里。看着杨诚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那名海盗不由一呆,听着周围不住传来的惨叫声,咬了咬牙,一脸凶狠的挥刀便砍。 “咻!”一支羽箭身后飞来,直透入胸。“砰!”海盗被一脚踢飞,再不能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大人!”欧凌哲与欧凌战纵身跃上甲板,护在杨诚左右,不断将攀上的海盗射杀。十名靖西营士兵则分成两组,掀开篷布,开始装填石弹。 原来的狩猎场顿时变成修罗炼狱,猝不及防之下,攀上商船的海盗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迎接他们的,不是满箱的珠宝,而是一面倒的屠杀!由于事前并无准备,海盗们根本没有携带弓箭这类的武器上船,即使有的,也在另外两艘船上。近身肉搏不是对手,又被后面精准的弓箭不断射杀,不多时,平时悍勇无比的海盗便纷纷溃退。 升起主帆,杨诚紧紧的盯着不断退却的那艘大船。对于下面的拼斗,他根本毫不担心。族四卫、左擒虎、洪方、康剑成,每一个人均有着超乎寻常的身手,正面拼杀之下,这些海盗虽然也是略经训练,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相信在追上海盗头子的大船之时,自己船上的海盗便会被他们清理一空。 “轰!”商船微转,紧附的几只走舸或被撞碎,或被卷入船底。其他海盗见壮,纷纷开始逃离。另外两艘战船似乎得到什么命令,也开始转向商船的左右两侧,不敢触其锋缨。 “呼……”一股劲风吹起,直将风帆鼓满。海面上,商船与海盗船破浪疾行,只是这一次,逃离的对像调了个个。 “喔!”随着最后一名海盗被抛落下海,船上顿时暴出震天的欢呼起。第一次面对海盗,便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每一个人均是喜形于色。在他们看来,追上海盗头子的战船,然后一劳永逸的将这群海盗彻底消灭,已经没有悬念。 “爷,要不要去乐乐?”快要到达城门时,俞兵对着车内的刘虎说道。俞兵虽然不及刘虎,但也看得出来,刘虎从宫里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要知道平时刘虎都会让他讲讲今天在城内的事情,间或还会打趣一番。而这一次出来,却一个字也没说,这让他暗自担忧不已。 刘虎没有吱声。 “要不一会我们又去西山打猎?听说最近那里出了只吊睛白额虎,除了爷我看也没人敢去。”俞兵继续说道。刘虎在长安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常常去打猎,每次总能尽兴而归。 “转头。”沉默半晌,刘虎断然说道。 “去哪?”俞兵疑惑的问道,手下却已熟悉的调转车头。 刘虎微微叹了口气,迟疑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大将军府。”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八章初战告捷 第三十九章 战斗方始 进锐从大椅底下钻出,身上已惊出一身冷汗。虽然狼椅子底下,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耻辱。看着那支深深射入甲板的羽箭,心中不由暗呼侥幸。能从杨诚的箭下逃得一命,传出去已经足以让他声名大震。想起刚才那一幕,他仍然是心有余悸。在他的座驾靠近商船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杨诚的身影极为眼熟,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后退,然后滚入椅底。正因为这个决定,才使他堪堪逃脱杨诚那致命的一箭。 虽然只是在四年前见过一次,但杨诚却给他留下了永不磨灭的深刻印象。从白湾城逃出生天以后,他带着四十几名死忠的手下在深山足足躲了七天。本想等黄功伟大军到达后,再将功赎罪。在他眼里,安平联军虽然战力不弱,但毕竟人数太少,以一敌十恐怕仍是力有未逮。哪知事局的发展却大出他的意料。黄功伟以十倍之众围困白湾城,却被迅速击溃,而且还被射杀了几员得力的大将。等他从山中出来时,黄功伟的大军已经退回合蒲。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度匿藏。其后安平联军势如破竹,连悍勇无比的黄功伟也在不久后被割下臭头,挂在合蒲城门之下。蔡进锐本是朝廷命官,因苦于不能受到重用才愤而投靠贼军,现在乱军被平,他已是进退无路。漫无目的的逃亡一段时间后,谢明伦被杨诚大败于安平城外的消息再度传来,他自知交州再无他的立足之地,只得渡海逃往官府力所未及的崖州。 幸好那四十名手下对他一直不离不弃,在逃亡途中他又收伏了一些零散的叛军,人数增至一百八十之众。有了这近两百名亡命之徒。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真材实料,是以能在弱肉强食地崖州站稳脚根。经过四年来的不断打拼,他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成为崖州最强大的一支海盗。 与其他海盗不同,他不仅抢劫财物,连人也一并掳走。在他的据点沿海数百里的范围内地村庄。几乎全被他收入囊中。经过不断的积累,现在他手下已有海盗千余,百姓两万多人。实力强大后,他再不满足于做个海盗头子,而是破天荒的开府设衙,自封为崖州剌史、水师营统领。手下的一众海盗头目,也均以大陈的官职相称,渐渐倒还有些规模。 当崖州沿岸的百姓全被他强行掳到他所建的珠崖城中后,他的眼光渐渐放到了隔海相望的交州。交州这几年吏治清明。百姓安定,他也略有所闻。他也自知自己地实力根本无力与交州抗衡,更何况坐镇交州的还是他最为忌惮的杨诚,是以他抢掠对像也只敢放在像龙塘这样偏僻的沿海村落。 虽然抢了几个交州村落,但他却知道交州连半艘战船也没有,只要他小心谨慎,一时也不担心杨诚会派兵剿灭他。是以当发现叶锋的这艘特大商船出现之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其他,连平时每战便占上风的习惯也丢到一旁,直接展开进攻。哪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巧合。船上不仅有大批交州的神箭手,连杨诚也亲自坐阵。一战之下,便吃下如此大亏,这是他逃到崖州后从未有过的事情。 “统领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海盗头目恭敬的问道。顿时让蔡进锐从回忆中惊醒。 看着一脸沉着冷静的副将。蔡进锐顿时恢复了信心。这名副将名叫钱宁,是从白湾一直跟随着他地得力手下。这四年来的大小战上百场战斗,无不有他在旁相助。若论水战,钱宁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 “全速向西北前进!此战我们必胜!”蔡进锐大声喝道。一脸必胜的信心!杨诚虽然是个不败的战神,但毕竟从未听说过他经历过水战,更遑论指挥。自己这四年来生死相搏所积累地经验,未必就不能打破杨诚不败地神话。 “必胜!”众海盗轰然应诺,士气高涨。这艘船上俱是蔡进锐手下最精锐的战士,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绝非那些走舸上地海盗所能比拟。自从一年前收伏崖州最大的海盗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投入战斗了,现在遇上个可堪的敌手,正激击他们凶悍地本色。 “旗手!”看着甲板上井然有序开始行动起来的战士,蔡进锐沉声喝道。 “传令司马得胜战船绕行到赤尾,等候命令!” “传令席天战船绕行到白沙屿,等候命令!” 听到蔡进锐的命令,钱宁微微有些惊讶。“统领大人这是想?” “哼。”蔡进锐冷哼一声,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一次,我定要一洗白湾城之辱!要是在自己家门口还被他打败,那我便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伸出去给他宰!” “统领大人,快到弱水湾了!” “眼睛放亮点,给我开进去!”蔡进锐高立在指挥台上,一边让十余名盾牌兵将自己团团围住,一边绝然喝道。 “左满舵!” “降半帆!” 领头水手温海攀在最高的桅杆上,不断根据观察到的海面情况,指挥着商船的航行。欧凌哲附在一旁协助,眼睛中略有焦急的神色。杨诚等人立在顶层甲板,将温海的命令迅速传达到众水手,使商船可以及时执行。靖西营战士则在清理甲板,修整装备 迎接下一场战斗。 刚才那场战斗虽然不到半个时辰便告结束,但却给予海盗沉重的打击。登上商船的百余名海盗,无一生还;二十七艘走舸被击毁五艘,顺利逃走的仅九艘,其他船上的海盗在强弩的攻击下,纷纷弃船而逃,直至商船驶远后,落水的海盗才敢爬回走舸,拼命的向村寨方向划去。除了三艘大船,其他船上均有着不同程度的伤亡。若不是杨诚一意要追杀贼首,恐怕那些落水的海盗也无法幸免。 双方追逐了近半个时辰,距离却越拉越大。这也难怪,叶锋这艘商船虽然是大陈最好地造船厂精心打造,但主要运载货物之用。灵活性和速度上均不及蔡进锐那艘战船。现在两船都是在顺风航行,没把对方追丢。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大人,我看还是算了。那些海盗似乎有在耍什么阴谋,故意诱我们。”岑勇皱眉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他也早就感到可疑。现在两船的距离大约有两千步左右,按海盗船的速度,本来早就可以甩掉他们,但这个距离却一直诡异的保持着,一旦拉开,海盗船的速度似乎便会降下来。而另外两艘开始拦劫他们的战船。也在蔡进锐地座驾调头之后,左右而去,再不见踪影。若说对方没有什么企图,那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右满舵!快!”温海的声音刚落,船身猛然一斜,船上顿时传出阵阵惊呼之声。“噗嗵!”猝不及防之下,三名靖西营士兵尖叫着坠落入海。 “快,将他们救上来,减速。”杨诚急忙喊道,那几名靖西营士兵的水性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若不及时相救,恐怕就会葬身海底。 “我看还是退回去吧,这里礁石这么多,一不小心,别说追不上海盗。船恐怕也保不住。”左擒虎忧虑的说道。 温海摇了摇头。断然说道:“不行啊,这里礁石太多。水道太窄,我们的船根本调不过头!” “那我们再慢点,不追了。等开出这片礁石再说。”事到如今,杨诚也再没有追杀贼首的心思。 主帆完全降下,商船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坠海的靖西营士兵也被救了上来,其中一人已吃了不少水,正被放在甲板上紧急施救。看着眼前地情形,杨诚不禁有些后悔。对于水战,他完全是门外汉,只知乘胜追击,哪知道却正落入海盗的圈套。现在能不能顺利驶出这片礁石,仍是未知之数。 商船磕磕撞撞的在礁石区行进了半个时辰,却仍然没能顺利驶出,反而渐渐被困在其中,举步维坚。幸好叶锋在这艘商船上下足血本,所用木料均是上等的坚木,否则恐怕早就被撞穿几个窟窿,沉没海底了。杨诚他们焦头烂额之时,蔡进锐的海盗船却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驶回港湾还是在旁窥视。 “启禀大人,前面发现一些铁索和铁叉,我们再无法向前航行了。”温海从桅杆上攀下,失望的说道。 “还能不能后退?”杨诚沉声问道。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水道,却被人为的堵住。现在船上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要想清理掉这些铁索,恐怕不是轻易便可办到的事情。 “好的,我们尽量。”温海恭敬地应道,转身而去。左右受阻,显然让众人均有些心恢意冷。商船上的水手以往均走的是熟悉的航道,哪里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再加上这里距离海盗地村寨并不遥远,海盗随时可能来袭。虽然船上有杨诚等一众高手,但船被困在这里,也只能被动挨打。 “糟了,要退潮了!”一直在船首焦急观望地时小顺惊慌的叫道。还没等杨诚他们明白怎么回事,船身又是一阵摇晃,稳稳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杨诚向船首奔去,沉声问道。 时小顺探头看了看,绝望的说道:“大人,船搁浅了。” “什么!”杨诚顺着时小顺的手指看去,只见海水迅速退去,露出大片黑色地礁石。原来还勉强能通行的水道,因潮水的退去,使船再不能行前半步。“这下怎么办?”杨诚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当下不由眉头紧锁。 温海也闻讯赶来,仔细观察之后,摇头说道:“潮退得太快,现在船吃水不足一丈,根本动不了了。唯今之计,恐怕只有等涨潮再说了。” “不是吧,我们就给晾在这儿了?要多久才会再涨潮?”洪方一脸气愤的说道。 “这个就说不定了。”时实叹气说道:“或许几个时辰,或许几天,或许会是几个月。” 听了时实的话,众人均是一声唉叹。时实本就是经验丰富的渔民,这番话自然不是骗他们的。时个时辰倒也罢了。要是真在这时搁上几个月,不用海盗收拾他们,他们也会在粮食和水用光之后,饥渴而亡。 “若是放下小船,应该过得去吧。”杨诚指着数百步外地海岸,冷静的说道。 “小船应该可以。不过……”温海肯定的说道,旋即想到杨诚的意图,不禁有些忧虑。 洪方眼睛一亮,大声说道:“对啊,干脆我们杀岸去,直接把海盗的老窝端了!” 杨诚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加上水手也不到百人,但在陆地上却不会怕了谁 这些海盗毕竟只是乌合之众,在陆地上对阵拼杀。哪对手。 “看!海盗来了!”正当众人准备商量上岸地细节之时,一直呆在高处的欧凌哲高声示警。 远处的海面上,十艘走舸和三艘战船同时出现。在距商船三千步时,战船戛然而止,走舸却灵活的穿行在礁石之中,迅速向商船逼来。 “准备战斗!”杨诚果断的下达命令,随即持弓攀上桅杆的最高处。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若是舍大船而上小船,恐怕还未上岸,便会被敌人的走舸追上。失去大船的依托。连杨诚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安全上岸。唯今之计,也只有战斗。 随着杨诚地命令,靖西营士兵纷纷奔到船舷,架起强弩,瞄准越来越近的敌船。只要对方一进入射程之内。便会痛下杀手。两台投石器也装上石弹,只需一发命中。便可将脆弱的走舸击沉。正面对战,杨诚他们仍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这十艘走舸。 “那是什么!”船舷上的士兵惊声呼道。 海盗的十艘舸一开到投石器攻击的范围边缘,便一字排开停住。船上的海盗却行动起来。将白色的粉末迎风抛洒。占着上风的优势,不一会儿,一大团白色地尘雾便向商船扑来。 嗅着空气中的异味,杨诚脸色微变。“是石灰,大家用布蒙住眼睛、鼻子和嘴,进舱暂避。”杨诚急忙呼道,敌人果然毒辣,竟然来这一招。现在对方远在他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只等他们被石灰呛晕,便可以轻易的将他们击败。想起之前射空那一箭,杨诚不由微微疑惑:从目前的情形看,对方似乎深知他弓箭地厉害,想法加以防范,这人难道认识自己? “呼……”海风轻拂,由石灰组成地白雾铺天盖地的将商船笼罩其中,十艘走舸再度动了起来,一边向商船行来,一边继续抛洒着石灰。 “咚……”战鼓敲响,战斗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草原 一阵急促地蹄声踏碎了黄昏时的宁静。 百余名匈奴骑兵不断催马疾驰,每一个人的脸上均显出惊慌失措地神色。“轰!”隆隆的蹄声渐渐逼近,整个草原也为之颤抖! 左贤王一边挥鞭,一边不住回头张望,胯下的战马已开始吐出白沫,用不了多久便会倒毙。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左贤王脸上没有绝望,反而有种解脱的神色。 从拐子湖逃脱之后,这数月来他一直过着逃亡的生活。匈奴人视他为罪人,数万个人头落地,匈奴最后一丝复兴的机会也最终丧失。左贤王自然知道他与史达贵的合作是与虎谋皮,但仍没想到史达贵竟然会残忍的将他数年来苦心积累的数万百姓全部斩杀,然后将人头用以邀功。数万具尸体四散草原,让所有匈奴人感到绝望和愤怒。左贤王同样是个受害者,不过却得不到同袍的半点同情,反而是满腔的愤恨。 若不是因为匈奴现在四散逃亡,根本没有一个稍有实力的部落,恐怕他早就死在疯狂的追杀之下。不管是几人的部落,还是几十人的部落,每一个能持刀射箭的匈奴人,只要一见到左贤王一行,便会不要命的展开进攻。左贤王没有反抗,他只能逃。匈奴最后的希望都断送在他手里,他哪里还有面目亲手屠杀自己这些芶且偷生的同袍。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虽然不断有人悄悄离队,但仍有百余名战士始终追随着他。若不是因为这些人将希望始终放在他的身上,恐怕他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匈奴人没有实力杀他,但新兴的草原霸主乌桓却有。乌桓一边不断蚕食着原来属于匈奴的领地,一边拼命的讨好大陈,以使大陈可以坐视他的壮大。左贤王的出现,显然成为乌桓王献给大陈的最佳礼物之一。以前向他跪地献媚的乌桓王向他举起屠刀,他仍然只有拼命的逃。不过现在,他的逃亡之路终于要终结了。 在五千精锐的乌桓铁骑的追杀之下,左贤王竟奇迹般的生存了一月之久,这已经足以让他自豪了。三天前,另外一支三千人的乌桓王亲卫骑兵加入后,左贤王所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到现在已是逃无可逃。 “轰!”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悲呜,轰然倒地,看着被它甩出数丈外的主人,四脚犹不甘心的踢动着,直至完全失去生机。 “大王,快上我的战马!”一名匈奴士兵跪在左贤王面前,急切的说道。明知留下来是死,他仍然将生的希望让给自己的主子,可惜这最后一支有血性的匈奴战士,却再不能久存。 “哈哈哈。”左贤王仰天大笑,极尽悲沧。“你们逃吧,我早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了。你们逃,逃得越远越好,以后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不要让我们匈奴就此灭绝。” “大王!愿与大王同生死!”众人纷纷下马跪倒,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逃走。 “好!”左贤王豪爽的喝道,脚步踉跄的走向身后数步的一条小河。“勇士们,洗掉脸上的污垢,让这些乌桓小贼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草原霸主!” 匈奴战士纷纷站起,脚步坚定的跟在左贤王身后,对于千步外席卷而来的乌桓骑兵视若无物。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三十九章战斗方始 第四十章 生死莫怨 奴士兵贪婪的享受着清澈的河水。此时已是初冬,剌他们不由精神一振,连日来的疲倦似乎也一洗而空。今天之后,谁也不知道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策马纵横在这美丽的草原之上,每一个人均是默默无声的洗着脸上的血渍和污垢,独享着生命中的最后时光。轰隆的蹄声渐渐消失,北风呼啸,离小河千步外的草原上,乌桓的精锐铁骑漫山遍野。 左贤王面色平静的踏入齐膝深的河水中,默默的看着河对岸那片枯黄的芦苇丛。弯下腰,捧起一捧清澈的河水,细细的洗着脸颊。不知是疲劳,还是寒冷的原因,小腿竟止不住的打颤。数月来的亡命奔逃,对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一项极其沉重的考验。看着河水中倒映出的那个满脸布满杂乱胡须的人,左贤王不由微微叹气。即使是被困在飞鹰崖之时,他也未曾有如此的狼狈。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一整容颜了,追在他身后的,是乌桓王手下的第一战将布尔搏金。在他最强盛的时候,对这个乌桓将领也极为忌惮,更遑论此时已是山穷水尽。左贤王与布尔搏金已是宿敌,十年前他曾率五千精骑追击不服调遣的努那达,正是此人领着十几名战士,将匈奴铁骑的脚步死死绊住,使得努那达能安全逃脱,重整旗鼓。风水轮流转,今天终于轮到他做将被猎杀的猎物。连接着河对面起伏不平的芦苇地,是一座延绵高耸的雪山,即使他有充足的战马,仍然无路可逃。 整了整衣甲,左贤王拔出那把陪伴他数年的战刀。转身挺立。布满大小缺口地刀锋上,干涸的血渍显示着这些日子来他骄人的战绩。其他匈奴战士也纷纷拔出战刀,默默的聚到左贤王身后,列成一个整齐的方阵。寒风吹起,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两军对峙,谁也没有率先发动。匈奴士兵早已没有奔跑的力气。战马也早已脱力倒地,而八千乌桓铁骑列成八个整齐地方阵之后,再没有任何异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悠扬的萧声从芦苇丛中响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之中。曲声平和宁远,让人如沐春风,草原上的杀伐之气竟为之一竭。左贤王开始还在疑惑是谁敢在这样的地方吹奏萧声,其后便渐渐陶醉其中,近五十年来的荣辱悲欢。迅速在他脑海里闪过。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空无,连对面的乌桓铁骑,也似乎随风而逝。 “看!乌桓人走了!”身后士兵惊奇地呼声将左贤王和记忆中惊醒。左贤王用力揉了揉眼,眼前的情形让他怀疑自己身处梦境一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八千乌桓铁骑悄然撤退,待左贤王看去之时,对面的草原上仅剩下数百人,且已调转马头,列队而去。那如梦如幻的萧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直到乌桓骑兵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左贤王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声?对萧声,左贤王如梦惊醒,转身欲去寻找这奇异的萧声的出处。匈奴士兵见状似疯狂的左贤王,均是微微一愣。随即纷纷跟了上去。乌桓大军走的如此蹊跷。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大大地问号:莫非这萧声,竟能让八千乌桓精锐不战而退? “哗啦!”左贤王一脚踩滑。顿时扑倒在水中。众人大惊,正要上前相扶之时,他已挣扎而起。沿河而上,直向刚才萧声传来之处奔去。 “大王,这里有块石碑。”身后的士兵大声呼道,左贤王却听若未闻。手足并用的爬上一个高坡之后,才喘着粗气举目四望。 周围俱是一片灰黄的芦苇,哪里有半个人影。“噗嗵!”左贤王轰然跪倒在地,一脸的迷茫。莫是是长生天地眷顾,不忍匈奴就此湮没? 匈奴士兵追了上来,围坐在左贤王周围,这才奔跑不到四里,众人均已是气喘吁吁。刚才在与乌桓铁骑对峙之时,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了。为了逃避布尔搏金地追杀,他们已是数日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已承受不住了。若不是乌桓大军突然撤走,不要说八千,恐怕八人便可将他们全部杀死。 “刚才你们说什么?”休息良久,左贤王沉声说道。 “一块石碑,上面似乎还刻着字。”一个士兵疑惑地答道。 左贤王想了想,挣扎起身。“带我去看看。” 河边的湿地上,一块薄薄的石碑孤独地挺立着。石碑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显然立在此处已有些年月。 “过得河来,生死莫怨。” 左贤王蹲在石碑着,皱眉念道。这八个工工整整的大字竟然是大陈文字所书,笔法虽然有些稚嫩,却颇具章法。 这里已经快到草原的尽头,再往北,便是无尽的冰原。莫要说大陈人,就连极盛时的匈奴,也少有涉足到这里。这次若不是为逃避乌桓的追杀,慌不择路的不停奔逃,恐怕也绝不会到达这里。这里竟然会出现大陈文字所写的石碑 贤王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我们竟到了那个部落?”一名匈奴士兵脸色苍白的说道,惊惧的眼神中竟带着一丝希望。 虽然匈奴士兵只是说那个部落,但众人显然也知道他的所指,闻言均是低头无言,偶尔对视,表情也极是复杂。 从拐子湖一路往东北方向逃窜之后,他们便不断听到关于三年前突然崛起的一个神秘部落的传闻。谁也不知道这个部落是哪一族人,只知道无数的人,在拼命想要寻找这个部落。这些人中,有匈奴人,有鲜卑人,有乌桓人,甚至来至中原的大陈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他们无地存身,走投无路。 逃亡者的家园,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但每一个人均这样称呼她。根据传言,不论是为避乌桓追杀地匈奴人。还是在大陈被官府通缉的大盗,只要进了这里,便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不过这也仅仅是传言而已,左贤王之前对此一直嗤之以鼻。因为每一个去寻找逃亡者家园的人,都再没有出现过,似乎凭空消失在了人间一般。 不过现在,他心中的怀疑却有所动摇。因为只有这个传言里最让他不相信的一条,才能解释今天乌桓不战而退的原因。一年前,布尔搏金带着一万铁骑横扫大漠。却在收伏一个不知名地小部落时,遭受挫折。一向从未尝过败绩的布尔搏金,竟五战五败,落荒而逃。此战被布尔搏金视为奇耻大辱,虽然进行了严密的封锁,但后来还是传了出来。左贤王之前每每听及,均是不屑的一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布尔搏金的实力。就算是大陈最精锐的神威营,要想在草原上战胜布尔搏金,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怎么可能打败一万由布尔搏金率领的乌桓精锐。 想到这里,左贤王霍然起身,抬头向芦苇群中张望。布尔搏金一年前定是在这里遭受败绩,怪不得最近几天乌桓地日夜不停的追杀他们,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便是担心他们逃进这个让他畏惧的地方。 逃到这里。任何人都无法追杀自己。生的希望再次出现在众人的心中,之前的茫然已然不见。取而带之的是激动之色。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能够逃脱死亡的阴影,恐怕没有几人愿意放弃。 在左贤王的带领下。一行人脚步踉跄地沿而向北而行。行了十余里,河道猛然一曲,折入巍然的群山之中。每隔三四里,便立着同样的石碑,虽然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却激发着他们仅存的体力,奋力前行。 “哗……”一道白练从万仞悬崖直坠而下,激起漫天地水雾。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瀑布,默然无语。前路断绝,生地大门并未向他们完全开放。 “呜……”正当众人感到绝望之时,熟悉的萧声再度响起。没有任何人吱声,每一个人都挣扎着爬了起来,用自己最后一丝力量,寻着萧声传来的方向挪去。 寻着萧声再度走出四五里路,枯黄地芦苇群已被抛在身后。一个身着羊皮祅的少年,骑着一头牦牛,横着一枝竹萧,悠闲的吹着。 “仙童!”不知是无力,还是感激,众人跪倒一地。 萧声嘎然而止,少年侧身看着众人,挠了挠头,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仙童,你们找错人了。”脆声悦耳,却正是大陈语言。 左贤王纳头拜道:“多谢小兄弟刚才的救命之恩。” 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一脸纯真。虽然衣着打扮与一般牧童无异,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特质,让人心生亲近。见众人随左贤王一起跪拜,少年眉头微皱,噘嘴说道:“你们这些人真奇怪,怎么开始来的时候都喜欢这样磕来磕去的。再说救你们的也不是我,要谢就去谢那些石碑吧。” 左贤王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这天下能让他真心跪拜的人,还没有几个呢。不过这时哪敢有半点不满,当下恭敬的问道:“请问小兄弟,这里是不是逃亡者家园?” “逃亡者家园?”少年哑然失笑:“我义父怎么会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不过却是你指的地方。” “那我们?”左贤王急忙问道。虽然他还有大仇未报,但一离开这里,恐怕就逃不脱乌桓的追杀。是以当然想得到这个神秘部族的庇护。 “我们这里叫宁静谷,可要记住哦。”少年笑着说道,旋即脸色转为严肃:“我义父说了,宁静谷欢迎任何人的加入,你们当然也不例外。” 左贤王闻言大喜,纳头又拜。其他的匈奴士兵虽然听不懂大陈语,但从左贤王的表情便得知自己已被收留,当下也跟着左贤王纷纷拜了起来,如铁的意志,随着生的希望消失无踪。 “你们先别高兴。”少年正色说道:“宁静谷虽然人人可进,不过却有一条规矩。刚才那石碑想必你也看过了,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左贤王摇了摇头,对于 文字。他也有过研究,字面上的意思他倒明白,不过一时却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肃然说道:“过得河来,生死莫怨。过河是生,再过便是死。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左贤王微微一呆。过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所有到这里来的人,再没有人在世上出现,原来竟有一条这样地规定。 “每一个逃到这里来的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不过一进宁静谷,你之前的种种,便从此消失。除了在宁静谷平淡而安稳的过下去,绝对不可以再有任何其他想法。”少年朗声说道,脸上的稚气也随之不见。 左贤王闻言微有犹豫,虽然他已年近五十。但心中想要复兴匈奴的念头却从未有过半刻削减。从这少年地话语中,显然他要想逃过此劫,那他便再没有完成心中夙愿的机会了。八千乌桓精骑都不敢踏界半步,对于少年所说的“过河生,再过死”他当然不会有半点怀疑。 “好!”左贤王咬牙说道,现在草原上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里呢?不管是匈奴还是乌桓,甚至大陈,都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复兴匈奴的理想,再无实现的机会。 “那他们呢?”少年指着左贤王身后的百余士兵说道。 “他们都是我的下属,既然我同意了,他们也绝不会反对。”左贤王不以为然的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宁静谷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地。你竟然进了宁静谷。那他们便不再是你的手下。” 左贤王微微有些惊讶,虽然他对这些忠诚于他的匈奴士兵有些感激。不过士兵是将领的私有财产这个观念却已根深蒂固。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左贤王只得简要的用匈奴语向众人转述了一遍。众人虽然对宁静谷的规矩有些疑惑,不过见左贤王都已同意。哪还有半点意见。他们跟随左贤王征战多年,父母妻儿早就在这场战争中失散,除了跟着左贤王,他们哪有其他选择。 “我再说一遍,翻过一座山,外界的一切再与你们没有任何瓜葛。如果你们违背今天的誓言,必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少年朗声说道,此次所用地却是纯正的匈奴语。看着众人略有惊愕的表情,少年微微有些得意。 “驾!”少年轻轻的拍了拍胯下的牦牛,调头向北而行。“跟我走吧。记住了,我叫李无征,不要叫我什么仙童、小兄弟之类地了。” “大人,快进舱吧,那些石灰就要飘过来了。”欧凌哲仰头看着攀在桅杆上地杨诚,焦急的叫道。 杨诚看着已接近五百步左右地十艘走舸,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想拼着损失几支铁精箭,也要震慑一下海盗,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借着风势,漫天的石灰粉末已飘到船首。石灰虽然不能致命,但一旦进入人地眼睛和口鼻,后果却极为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和族四卫也难以发挥多大的威力。 “走。”杨诚纵身跃上甲板,拉着欧凌哲闪入舱内。“嘭!”舱门紧闭,漫天的石灰席卷而来。 回到第二层的议事舱,众人均已围坐在桌前,脸上略显愁容。现在他们被困在舱内,空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坐困愁城,任何人恐怕也乐观不起来。 杨诚意态从容的在上首坐下,展颜笑道:“这些海盗还真够意思,刚刚弄脏了我们的船,现在又送上石灰消毒。”任何人可以慌,唯有他不可以慌,杨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众人显然对杨诚拙劣的搞笑手段不以为然,连一向冷漠的康剑成也微带愁容。虽然他一向自视甚高,但现在的形势却让他也乐观不起来。大海虽然壮丽,但那仅限于在船上观赏而已。若是亲身以拭,便不好玩了,毕竟他连一点水性也不通。 “海盗接下来会怎么办呢?”时小顺紧张的问道。 “要是他们贪心,我们倒也不是没机会,现在最怕的,就是海盗拼着不要这艘船,也要致我们于死地。”左擒虎沉声说道。 众人均是微微点头。现在他们被困在里面,但海盗却是来去自如。万一他们想法将艘弄沉,那后果便真的不堪设想。船上虽然涂上了防火的涂料,但却经不住多久,若是他们不能改变现在的状况,不管是火烧还是凿船,他们都束手无策。 杨诚淡淡一笑,自信的说道:“大家也用不着如此担心。我们不能出去,他们也不能上来。再说了,我就不信他们的石灰能一直洒下去,一旦石灰用尽之时,我们便可以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轰!”船身微微震动,巨大的声响在封闭的船舱里异常慑人。 “这……这是?”时实一脸惊慌。 “这些***,连船都不要了!”洪方拍着桌子,大声骂道。 “轰轰!”两颗石弹破空而来,重重的砸在甲板上。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章生死莫怨 第四十一章 战后疑云 咔嚓!”巨大的响声传入舱内,温海不由脸色大变。被打断了!” 众人闻言均是默然,虽然他们能海船并不熟悉,但也知道主桅对船的意义是什么。他们所能依托的,仅仅是这艘船而已,若是在这海上离船而战,自然不是这些长年在海上战斗的海盗的对手。失去主桅,即使潮水涨起来,让他们可以离开这片礁石群,他们仍处处受制于海盗。 “若是驶小船到岸上,需要多少时间?”杨诚看着温海,沉声说道。 温海微微一愣,旋即知道杨诚的意图。照现在看来,石灰和石弹之后,很有可能便是无数的火箭。等石灰散去,他们可以出舱迎战时,这艘大船恐怕已经燃起熊熊的烈火。海盗现在一心置他们到死地,定会不顾一切的将船毁去。弃船,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到了岸上,以杨诚等人的实力,这些海盗又何足为俱。 “如果运气够好,不遇上太多礁石的话,半柱香内就可以到岸了。”温海肯定的说道,旋即又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温海眼中的神色并没有逃过杨诚的眼睛。 温海沉吟半晌,沉声说道:“船上只备有三艘小船,每一艘只能坐十个人。” 每艘船只能坐十个人,船上却有七十多十,算起来也至少要两趟才能装完,再加上来回划船的人,就算来回三趟,也不一定能完全将船上的人安全送走。而且海盗现在攻得这么急,恐怕不会给他们跑第二趟的机会。杨诚环视厅内众人,一向果决的他竟久久不能决定。以他地性格。当然不愿意抛下任何一个人,除了第一趟离开的人,其他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大人先走,我们留下!”靖西营士兵齐声说道,一脸坚定之色。要比力气,他们绝对强过这些水手。但说起操舟的技巧,那他们便远远不及了。要想迅速到达岸边,每艘船上必须有几名熟练的水手,这样折算下来,余下的空位也仅够杨诚他们乘坐而已。 对靖西营士兵地提议,温海也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的看了身后的众水手一眼。水手们也明白他眼神里的含义,立即便有十七人自动站了出来。剩下的水手上前排了排他们肩膀,默然后退。在他们心里。杨诚的安全自然远比自己的性命重要,这十七人均是换能力高低而定,没有任何人会提出异议。 “你们这是干什么!”看到这一幕,杨诚心中也感动不已,不过表情却是异常严肃。 洪方走了过来,搭着杨诚的肩膀沉声说道:“你和左小子他们先走,老头子我断后。” “敢小看我,你这老头子手无寸铁的,一会连海盗地衣角都沾不上,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左擒虎猛然站起来。怒声喝道。 “谁碍手碍脚了?你小子自问是我的对手吗?再说我多少还会点水性,你一个旱鸭子在这里嚷什么嚷。”洪方毫不客气的吼道,挥拳便要去教训左擒虎,看看倒底是谁厉害。 左擒虎也是毫不示弱,挺身便要迎上来。眼看两人就要对上。杨诚猛的闪身站在二人中间。两手分别架住二人。“不用争了,要走。全部都得走。”看了看微微有些错愕的二人,杨诚微微一笑:“我要出去一会儿,有件事要办。你们先喝口茶歇会。” “你要干什么?”洪方疑惑的看着杨诚,似乎要从杨诚镇定的表情上找出答案。 杨诚把二人按回座位,亲自给二人倒上一杯热茶,整了整衣衫,信步向舱门走去。“你们两个千万别再闹了,我马上就回来。”杨诚缓缓说道,取出一块布将整个头蒙了起来。 “大人,万万不可啊!”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已隐约猜到他的意图,当即纷纷跪下哀求道。就连族四卫,也是毫不乐观,一脸愁容的围在杨诚身旁,低声劝阻。眼睛失去作用,任是再厉害地神箭手,也难以发挥多大的作用。更何况现在海盗的走舸不知道已经到了多近的距离,箭矢加上石弹,任何人走上甲板都是凶险之极。 杨诚悠闲的再加上两层布,笑着说道:“全都呆在舱里,等我地好消息。”说罢还轻松地向众人挥手示意。 “呼……”海风卷着无数的白色细尘挤进密闭地舱内,众人纷纷闪避之时,舱门已嘭的一声再度紧闭,杨诚所立之处,已是空空如也。 “算了,这小子一向福大命大,你就用不着担心了。”洪方拉着左擒虎坐下,劝慰的说道。 左擒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不语。自从左飞羽下嫁杨诚后,他们便已是一家人了,他与杨诚既是翁婿,又是忘年之交。杨诚这次出去危险重重,若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洪方拍拍了左擒虎的肩膀,赞赏的说道:“很久没看诚小子练功了,没想到又进步了许多,看来我的盖世拳法,总算有人继承了。” “我会比他更厉害的。”康剑成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舱门,自语说道。 “你?”洪方扁嘴看了康剑成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虽然也是块练武的料子,不过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超过他的成就。武技到了你这个层次,重要的便是修心。就看你刚才在甲板上的手段,便知道你不是再无寸进,便会走上邪路。” “哼,你杀得也未见得我少。”康剑成冷冷的说道,一脸的不屑。 洪方微微皱眉,转身对着康剑成说道:“我从来不认为杀人是什么好事,就算逼不得已,也会给别人个痛快。我杀的人或许真的不比你少,但我却不会认为别人的哀嚎声有多么的悦耳。看到你刚才那一副陶醉地样子,我真想把你废了!” 康剑成微微退了一步,狠狠的看了洪方一眼,转身离去。在巴蜀。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父亲,他 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过对于洪方,他除了想学到洪外,也有着深深的畏惧。由始至终,也只有洪方可以在与他的对战中。牢牢把握住胜利,不让他有半点机会。洪方刚才的眼神让他微感不安,是以再不敢像平常一样继续顶下去。 “轰!”石弹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杨诚十步以外的甲板上,四碎散落。杨诚纵身从第二层甲板跃下,稳稳的落地之后,未做半点停留,揉身向船尾扑去。凭着之前的点滴记忆,杨诚不住腾挪闪跃。虽然目不视物,速度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空气着弥漫着浓浓的石灰味,透过三层布匹,直入杨诚的鼻子。 沿着船舷低伏潜行,走舸上海盗的叫嚣声不断传入杨诚的耳朵。走距商距约在百步左右,过不了多久,想必海盗便会发起全面的进攻了。杨诚用力握了握小黑,手中已微微潮湿。虽然他在众人面前一副意态从容地样子,但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 他唯一的机会,便是准确找出对方投石器的位置。然后一箭中的,将其毁去。一方面可以让海盗失去远程进攻的利器,另一方面也可以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若是在平时,只要是在小黑的射程之内,他都有着绝对的把握。但在这样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一切却再非那么容易。若是他不能一箭中地。那附近走舸上的海盗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视线断绝及甲板的有限空间,就算是十个拙劣的弓箭手。也会给他造成不小的威胁。 抽出两支铁精箭,杨诚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冷静下来。将灵觉不住延伸,感觉着周围的一切变化。每一道细小地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海盗扬手抛洒、走舸破浪、风拂船声、浆击海水,所有的声音渐渐汇聚起来,逐渐在杨诚的脑海中形成一幅完整地画而。 小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渐渐将杨诚包裹其中。十艘走舸呈弧形,排列在离船尾百步的海面上,五名海盗正抛洒着石灰,其他人则拔刀持盾、张弓搭箭,准备接下来的进攻。再远一点,两艘战船从商船左右驶来,一边躲避着礁石,一边调整投石器的方位,将一颗颗石弹不断投来。在这一瞬间,杨诚如同那日在章盛的书房中一般,“看”到了一切。 “咔!”投石器的投臂重重弹出。杨诚再不犹豫,当下腾空纵起,搭弦、拉弓,一气呵成。“咻咻!”铁精箭的破空之声微不可能,两股劲风却凭空而起,迎着海风向战艘刮去。 “噗!”投石器的投臂到达最顶端之际,铁精箭已闪电而至。 “哗啦!”投石器立崩四散,被箭射中的投臂更凭空不见,仅有漫天的木屑,随风四散。“轰!”投石器所立的甲板上,突然塌出一个大洞,周围呆立的海盗还没反应过来,便纷纷坠下。 两艘战船几乎同时出现一阵慌乱,如此凌厉的一箭,让每个人都震慑当场,而后陷入惊惶。 “咻……”走舸上的海盗最现发现杨诚的身影,弓箭手纷纷举弓而射。对于杨诚那两箭,他们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只有极个别的人,才发现一闪而逝的金芒而已。 “笃……”数十支羽箭钉在甲板上,杨诚早已纵身向二层甲板扑去。 “呜……”杨诚撞门而入之际,低沉的螺角声远远传来。 众人欣喜的围了上去,四卫则迅速将舱门关上。“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能行。”洪方大笑说道。 杨诚扯下脸上蒙着的布,淡然笑道:“海盗没了投石机,恐怕过会就要攻上船了。” “杀!”众人轰然应诺,士气高涨。 “咦,这是什么东西?”欧凌哲摘下杨诚身上的一个土块,疑惑的问道。 “泥巴?”左擒虎看着欧凌哲的手,也是一脸狐疑。 杨诚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刚才我在甲板上也感觉有些奇怪,那些石弹好像一砸到甲板上就散开了。” “难道海盗的石弹早就用完了?”洪方皱眉说道,从杨诚衣服上摘上一块土屑,捏成粉末。 杨诚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这里是海盗的老剿附近,没理由海盗会要用泥土来充当石弹的。难道海盗有什么别的企图?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童冲从三层冲了下来,兴奋的说道:“海盗的石灰已经用完了。” “凌哲和岑勇,你们出去看看,如果海盗上船,立即发出信号!”杨诚也顾不得心中的疑惑,立即下令。 欧凌哲点了点头,与岑勇推门而出。果然空气中那股剌鼻的味道已大减,众人正准备应战时,欧凌哲的声音已从外面传来:“奇怪,海盗撤了!” 众人冲上甲板之际,十艘走舸已退至四百步外,犹在不停远去。两艘战船已行至七百步外,船身竟微微有些倾斜。 被自己的两箭一吓,海盗竟然就不战自溃了?杨诚心中微微疑惑。虽然他毁了两架投石机,但海盗仍然处在上风,如果继续用石灰封锁他们,再辅以火箭进攻,结果仍未可知。 “这些家伙,居然就这样跑了。”洪方跺了跺脚,似乎为海盗的逃逸气愤不已。 “咦?你们快看!”左擒虎指着甲板上,惊讶的叫道。 杨诚顺着左擒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白蒙蒙甲板上,散落着一地土屑。海盗竟然真的用“土弹”向他们进攻!杨诚心中一动,回身看去时,主桅却从中断裂,倒在甲板上。土弹能将主桅打断?一个个疑问出现在杨诚脑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启禀大人,经过初步检查,除了主桅被击断外,船并没有什么损伤。另外我们在顶层发现一个石弹,其他地方都是硬土。”温海领着几名水手,赶到杨诚身旁禀道。 杨诚若有所思的望着海盗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一章战后疑云 第四十二章 投降招安 进锐立在指挥台上,眉头紧锁。刚才即使杨诚不出舱架投石机,他也准备让走舸上的海盗射出数百支没有点燃的火箭后,便立即鸣金收兵。他并不是个短视之人,自然知道在崖州这种占地为王的日子无法长久。若是不被官府发现,他或许还能逍遥一段时日,但当他发现自己抢掠的对象竟然是杨诚后,心中顿时再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他一直呆在崖州,但这几年交州的情形他也并非完全不知。在加入黄功伟的贼兵之前,他也曾有近十年的为官生涯,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但官场明里暗里的丑恶却知之甚详。从内心来讲,他着实有些佩服杨诚,杨诚之前也仅是个小小的县尉,虽然背后有着潘家的支持,但他能如此快速的攀升,确实有他实在的功绩。虽然他当初也有为民请命的理想,但设身处地的来想,他也自问做不到像杨诚这样。 他自己也不愿就这样做一个海盗头子,否则便不会煞费苦心的建珠崖城,还用强迫的手段将四处的百姓迁到此地,再用大陈的方式加以管理。数年的经营下来,虽然他治下的百姓远不及交州百姓那般富庶,却总算安定下来。走在大街上,开始那些愤恨的眼神,也渐渐缓和。在他内心里,他仍然想做一个可以为百姓做点事情的好官,而且他也用实际的行动,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目标迈进。 杨诚的出现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原来的计划也被完全打乱。官匪不两立,杨诚是断不会坐视他这个海盗继续下去地。虽然现在交州没有一艘战船,但凭交州的实力,要想打造一支强悍的水军。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水战主要靠的便是箭矢这类的远程攻击武器,而交州最不缺地,偏偏就是神箭手。只要有一批熟悉的操舟水手,辅以大批神箭手,他这支称霸崖州的水军,虽然不至于一败涂地。却绝无取胜的希望。交州人口十倍于他,富庶更是无数倍于他,他即使能逞一时之利,最终却难逃落败的结局。 战不能战,可他在崖州苦心经营这么久,又不想轻易的付诸东流。虽然他投入黄功伟的贼军中不过数月,但到底背负着叛将的骂名,若是就这样投降,凭他以往的经验。能保住项上首级就已经不错了。就算杨诚为人宽厚,恐怕也再难起用他。是以他才会想到待占取上风之时,再以胜利者地姿态与杨诚谈判,以保住他在崖州的心血。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虽然他已将杨诚的箭计算其中,却仍然没有漂亮的收场。 以杨诚的聪明,当然会从他刚才的进攻中了解他的意图。只是最后发生的那一段插曲,却让他微微有些犹豫,自己自作聪明的一次进攻,会不会反而惹起杨诚的反感。而降罪于自己呢?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两艘小船已划至小船旁,两个魁梧地壮汉沿着绳梯攀了上来,径直向他走来。“拜见统领大人!”甫一走近,二人齐声拜道。竟依足了朝廷军队的规矩。丝毫不见盗匪之气。 “席天、得胜,你们的船怎么样了?”蔡进锐回过神来。皱眉问道。从两艘战船的行动来看,似乎受了不小的创伤,让他着急不已。这三艘战船。是他好不容易才建造起来地。虽然只是三艘,但在整个崖州来说,却是独一无二。崖州大大小小地海盗有数十股,但所用的全是小船,一年前他将崖州最大地一股海盗征服,便是仗着三船战船的优势。 跪在左手的席天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投石机被彻底毁去,连船舱也破了个大洞,进了不少水。已经加派人手抢修了,应该可以安全地驶回港。” “我的也差不多。真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攻击的,竟然这么厉害。”司马得胜皱眉说道,仍是心有余悸。他们二人当时都在船首亲自指挥,均只看见飘满石灰的商船上一个人影隐约跃起,接着便是投石器摧枯拉朽般的散落一地,然后甲板上突然出现一个直径一丈的大洞,连底层厚实的木板上,也出现个不小的洞。这样奇怪的事,早已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若不是蔡进锐及时吹响撤退的螺角,恐怕连船沉入海底,他们也犹然不知。 听到两艘战船保住了,蔡进锐终到松下一口气。不过对于杨诚这两箭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仍然感到十分震惊。当年在白湾城下,他也亲眼目睹了杨诚一箭将出来辱骂他的贼兵射杀,只觉杨诚的箭既准又远,哪里知道隔着三百余步的距离,竟然仍能穿透甲板及底层的木板。如此神技,果然不愧其神箭将军的称号。 “其实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你们用硬土换掉石弹吗?”蔡进锐吸了口气,闭目说道。 席天二人相视一眼,正色说道:“既然是统领大人要我们换,便有大人的理由。” 蔡进锐满意的看了二人一眼,沉声说道:“这艘的来历你们也都知道,经过刚才这两仗,你们也应该能猜上面是谁了吧。”席天和司马得胜本是崖州两股小海盗的头目,在他进入崖州不久便被他所收伏。这几年来二人对他倒也是忠心耿耿,为他出了不少的力,一向被他视为左膀右臂。在他的悉心指导下,二人也有不小的进步,海上作战也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 “应该不是叶锋吧,他手下没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席天皱眉说道。 司马得胜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赞同席天的分析。“那些箭手至少在是七箭以上,而且一下子出这么多,莫非是飞虎营的人?”从四年前的平乱之战,飞虎营便已声名鹊起,及至以骄人的战绩从西域返回,声望更是直追在征北战场上声誉最盛的神威营和神机营。二人虽然一直呆在崖州,但飞虎营地名声早已是如雷贯耳。 蔡进锐点了点头。看着二人,并不言语。 “难道……难道那个人就是……”看着蔡进锐的表情,席天张大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错,船上的人便是神箭将军,刚才毁去那两台投石机的人也正是他。”蔡进锐叹气说道。 二人俱是一呆。一脸震骇。杨诚在整个岭南,已是人们心中不败的战神。即使是在珠崖城内,人们闲遐之时,谈论最多地仍是神箭将军及其飞虎营。每一个从交州过来的人,要是能讲出两段新鲜的传闻,便会被奉为上宾,被百姓们争着相请。他们虽然在崖州已无敌手,但做梦也没想过会与杨诚为敌。 蔡进锐 来,负手看着无尽的大海。“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硬土而不是石弹了吧。” “神箭将军这次来,难道是来剿灭我们的?”杨诚是兵,他们是匪,自然是势不两立。想到这一层,二人均有些担心。 蔡进锐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我想应该只是碰巧路过,让我们遇上了而已。” 司马得胜点了点头,附和道:“也对,他们只有一艘商船,而且没有熟悉这里的人领航。神箭将军一向算无遗策,哪会这么容易被我们困住。” “不过既然被神箭将军发现了,珠崖城恐怕保不住了。统领大人这样做,莫非是想接受招安?”席天皱眉说道。开始他本来以来蔡进锐舍不得毁去那艘船,待一得知船上竟是声望极高的神箭将军时。才知道蔡进锐的真正意图。 蔡进锐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不错,说好听点是招安。说不好听点便是投降。不过即使要投降,我们也得风风光光地投降,若不显显我们的实力。神箭将军哪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呢。” 听到蔡进锐亲口证实要接受招安,二人竟同时松了口气。没有蔡进锐,他们二人仍然是朝不保夕的小海盗而已,哪有今日的风光。二人对蔡进锐自然是极为忠心,若是蔡进锐一意要置杨诚于死地,二人虽然不愿与杨诚为敌,却也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不过从内心里,想到要与杨诚为敌,二人均是忐忑不已。杨诚的事迹,经过无数的口耳相传,已经越来越神奇,再加上刚才亲眼见到船上所受的攻击,心里早已将杨诚视若神灵般的人物了。 看着二人的表情,蔡进锐不禁有些丧气。他自然知道神箭将军地名号,在众海盗心目中的地位,连他手下最心爱的战将也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人了。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不过他此时也再无战意,于公于私,杀死杨诚对他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这件事先不要外传。把船开回珠崖城后,晚上我会召集所有的头目一起商量一下。就算是招安,我们也要风风光光地招安,不能让大伙这几年白干了。”蔡进锐淡淡地说道,转身向舱内走去。 品尝着时小顺端上来的燕窝粥,感受着清晨宜人地海风,众人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海盗怎么还没派人来?”洪方一手端着小瓷碗,一手拈着棋子,与左擒虎对弈之余,不断四下张望。 昨日经过众人的分析,一致认为海盗猜出他们地身份后,准备投降,否则便不会如此轻易的让他们躲过一劫。想到这一点后,众人均是轻松起来,时氏父子更是连夜将最后半箱燕窝全部拿出来,弄了好几锅燕窝粥,以示庆祝。若不是海盗有意放行,昨天他们恐怕便免不了船毁人亡的结局。仅看海盗能轻易击断主桅,便知商船无法在石弹的轰击下得以保全。虽然事后清理甲板着实费了众人一些力气,但每个人均是一脸喜色。这一次,可以说他们是在鬼门关时走了一圈。 “着什么急,该你了!”左擒虎一脸得意的落下一子,美美的喝了口粥,急声催道。由于洪方的三心二意,今天这一局总算一洗以往被杀得落花流水的局面,竟有了能与洪方抗衡的局面。 洪方随意落下一子,不耐烦的说道:“催什么催,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杀得你吭不出声来。”旋即转向正在顶层练拳的杨诚,大声喊道:“诚小子,你不是说海盗今天必定会来吗?怎么还没出现呢?” 杨诚刚才练完一遍,当即收拳跃下,一边接过欧凌哲递上的清水,一边走向二人。“太阳才刚刚出来一会儿,您老也太着急了吧。” “要是你早听我的,昨晚趁机将海盗的窝端了,那今天早上就不会只有这淡出鸟来的燕窝粥了。”洪方忿忿的说道。 杨诚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打量了一下棋盘,笑着说道:“洪老又分心了,这局岳父可有机会了。” “他?”洪方瞥了一眼一脸得色的左擒虎,不以为然的说道:“比起你,他可差远了。猪,得养肥了杀,又瘦又小的,杀着也味儿啊。” “哼!”左擒虎瞪了洪方一眼,显然听出他语中之意。不过却并不反驳,重重的落了一子后,含笑望向洪方。 “嗯,这着下得妙。”杨诚赞赏的说道,坐到二人身旁。 洪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子,看着杨诚说道:“这海盗头子死要面子,你偏偏又这么老实。要不狠狠杀杀他的威风,以后恐怕难服管教。” “何必呢,他既然如此煞费苦心,满足一下他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我们又没什么损失,他反而还要去安抚死伤海盗的亲属,我看他这一夜恐怕也过得并不轻闲,若是我们再去添乱,未免也太过意不去了。”杨诚正色说道。蔡进锐的意图,他稍加思虑便已明白。他对蔡进锐这个海盗头子倒也略有些兴趣,以胜求降,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蔡进锐既然能想到这点,恐怕绝非一个单纯的海盗头子而已。 洪方摇了摇头,继续问道:“若是他们真的来请降,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们呢?” “看看情况再说吧。”杨诚饶有兴趣的看着棋盘,随口说道:“从昨天来看,对方村寨倒也颇具规模,和一般的盗匪有些区别。等了解实际情况后,再做定论。” “快走快走!”左擒虎大声催着,旋即转向杨诚:“商会那边不是正缺跑海路的人手吗?我看这些海盗倒也有些真本事,你可以考虑一下将他们安置在商会里。到时既可以保障商船的安全,又可以扩大商会的贸易。” “嗯,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就是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杨诚点头应道。 洪方皱眉看着棋盘,出奇的没有加入二人的讨论。看了半晌,洪方将棋子放入盅内,站起来说道:“封盘,有空再和你下。” “不是吧!”左擒虎愤愤的叫道:“不行,你现在能有什么事,下完再走。”虽然他已渐渐占到上风,不过等洪方静下心来,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好棋局恐怕又要告失,左擒虎当下哪肯罢休。 “我老人家要出恭!”洪方瞪眼喝道,转身向船舱走去。左擒虎哪管得这些,当下追了上去,与洪方纠缠不已。 看着二人像孩子一样争吵,杨诚不由哑然失笑。就在这时,一艘小船从海岸的转角处驶向,向商船行来。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二章投降招安 第四十三章 珠崖郡守 艘走舸在前,四艘走舸及一艘战船紧随其后。在是入前,除了前面那艘小船,后面的几艘船均停了下来。四艘走舸两两护在战船左右,一字排开。前面的走舸却是径直向杨诚他们所在的商船驶来,由于事前已知道海盗的意图,是以海盗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众人的紧张。 “在下钱宁,有事求见神箭将军。”走舸靠近后,船首立着的那人大声喊道。杨诚点头示意后,立在船舷的水手立即放下绳梯。钱宁动作敏捷的攀上甲板后,在温海的带领下径直向杨诚所在之处走来。 钱宁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温海所指的杨诚,跪倒恭敬的拜道:“参见神箭将军!”在他的印象里,杨诚定是一个威武不凡的人,哪知道一见之下,杨诚的身形虽然高大壮实,穿的却是极其普通的绵布劲装,若不是那深遂的眼神和威武的气势,几与平民无异。 “钱兄既然知道我,便晓得我向来不喜欢这么多规矩,起来说话。”杨诚和气的说道,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钱宁。钱宁只是中等身材,虽然颇有些彪悍之色,却与他所想的那个令他陷入困顿的海盗头领相去甚远,是以眼中略有疑惑。 钱宁闻言站起来,揖手一礼后方才说道:“早闻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之前不知将军大驾在此,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 杨诚笑了笑,挥手说道:“钱兄请坐。昨日钱兄手下留情,在下哪有不知之理,钱兄既不计较,我哪有怪罪之理。不知钱兄此番前来。有何指教?”说起来这次的争斗,他们一连并没有损失多少,反倒是海盗在最开始一战中死伤百余,后又被杨诚重创两船,倒也算得上元气大伤。 “投降就是投降嘛,哪来这么废话。”洪方在一旁低声嘀咕着。虽然平时他对杨诚毫不客气,不过在正式场合之中,倒也中规中矩。此次海盗来降,他虽是杨诚长辈,不过在这里仍是以杨诚为尊。 “素闻将军宽厚待人,果然非虚。将军神威,我家……主人不敢与您为敌,特令在下前来相邀,欲请将军入城一谈。还望将军应允。”钱宁似乎并未听到洪方的话,毕躬毕敬的说道。他本习惯称蔡进锐为统领大人,只不过现在想起自己这些官职在杨诚面前都是冒牌的,当然不便出口。不过他们一向不以一般地海盗自居,是以也不愿自认是贼匪,仓促之间,他只得用主人一词。 “什么?这海盗头子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居然只派小喽罗来。”洪方终于按捺不住,愤愤的说道。其他众人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是纷纷赞同。杨诚虽然平日并无架子。不过到底地位尊荣,以对方一股小小的海盗而言,就算是自缚来降,也毫不为过。哪料到竟然只是派人传话,让杨诚却贼巢相谈。这哪里是求人之道。 杨诚倒也不以为意。以目安抚众人后,转头对钱宁和言说道:“好吧。不过可不可以先把我们的船弄出这里。好让我们可以在贵港加以修补?” 钱宁脸上微显为难之色,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沉吟半晌才歉意的说道:“船要出去并不难。只不过要等三日后涨潮之际,方才可以驶出此地。而且我家主人希望将军您能……” 看到钱宁地表情,杨诚顿时明白蔡进锐的意思。自古以来,不少贼寇接受官府的招降后,结局多半极是悲惨。即使以自己的威名,仍然不能让这伙海盗完全放心。他们的首领不敢上船来,恐怕也是担心自己顺势将其诛杀,然后趁海盗阵脚大乱之时,大举剿灭。军功多以首级为记,莫要说真的盗匪,就算是普通百姓,遇上求功心切的人,也会被残忍的加以诛杀,充做盗贼向朝廷邀功。安抚一股盗贼的功劳,远比剿灭一股盗贼地功劳小得多,是以招降之后再施诛杀之事,屡见不鲜。 “好,我就一个人跟你走一趟。”杨诚爽快的说道。对方既然有此顾虑,当然也不希望他带太多人手,以防他突然发难。杨诚心中已认定对方不会有加害之心,否则昨在便可将他们置于死地,是以干脆进一步消除他们的疑心,只身赴会。 果然,钱宁闻言脸上顿时一喜。想不到杨诚竟然如此通达,蔡进锐也吩咐他只许杨诚带几人上岸,他自愁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他们现在是有求于杨诚,岂能多加要求。但飞虎营的实力他们也是心知肚明,就算杨诚只带上几十人,也足以让他们头痛了。“这……将军倒可以带上两名随从。”钱宁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左擒虎等人却是不干,虽然他们也认为海盗多有投降之心,但毕竟人心难测。他们心里还不愿以杨诚的安危,来作为赌注。万一海盗心存歹意,或是他们的要求太过份,让人无法满足,杨诚虽然极是悍勇,不过恐怕仍是寡不敌众。要是有任何闪失,那他们可就亏大了。 “要去,就应该大家一起去,你一个人去怎么行。”左擒虎皱眉说道。 “不管怎么样,大人一定要带上我们。”四卫上前一步,齐声恳求道。 洪方点了点头,冲着钱宁瞪眼说道:“别耍什么花样,现在又不是我们来求你们,连尊卑都分不清楚吗?” “算了 也别为难他。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么多人去干什么言劝道。对于众人的关心,他当然知道,只不过若是他连这点胆量也没有,那也未免会让这伙海盗小瞧了。当然,他也不是那种盲目自大,轻易犯险的人。在他看来,任何人都不愿意自甘沦为盗匪,自己只要能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又怎么会加害自己。 左擒虎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不管怎么样,就算我们不去。你也得把四卫带上。”四卫在旁也是纷纷点头,一脸恳切。他们从小接受严格地训练,便是要保护逐日弓的主人和族的安全,杨诚这次凶险未定,他们哪能放心呆在船上。 杨诚看了一眼在一旁尴尬而立地钱宁,点头说道:“这样吧。岑勇和童冲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则留在船上。”本来他已打定主意单独赴会,只是不忍拂了众人之意,只好折中一下。他走后,船上仍需有人主持大局,欧凌哲心思慎密,自然是不二人选。见杨诚已做决定,众人自是不好再言。当下杨诚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便与岑勇和童冲随钱宁上了小船。向珠崖城开去。 走舸与战船汇合后,钱宁将三人请上战船,好生款待。虽然自己等人已无敌意,不过杨诚能放下身份,仅带两名随从,让钱宁心折不已。他开始还担心蔡进锐的要求太过分,自己难以完成使命。毕竟在他地印象里,朝廷地官员,哪有如此好说话。杨诚身为交州剌史,也可以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与之相比,他们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那便是你们的什么城了?”船行出四五里,依山而建地城塞渐渐进入杨诚地视线。 “珠崖郡城。”钱宁应道,脸色微红。平时他们倒也能理直气壮的以官府自居,不过现在。却有些无地自容了。 杨诚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嗯,不错。你们的主人是谁?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了。”珠崖城依山而建。面向大海,那日杨诚只是匆匆一瞥,已觉得不简单了。现在凑近细看。更觉得建城者不简单。整个珠崖城的城墙长达二十余里,充分利用了地势,每一个险要之地,均设有小型要塞,攻防兼备。若是自己来攻,恐怕仍要费些手脚才可以,而且付出的代价绝不会小。 “我家主人姓蔡,名进锐,曾见过大人,只是将军未必见到了而已。”钱宁恭敬的回道。 杨诚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他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当年在白湾城,将军的风采便令我等畏服。”钱宁感慨的说道。他当时也是白湾城上地一名贼兵小头目,而且距被杨诚射杀那人不远,感受比蔡进锐还要深刻。 听到钱宁这话,杨诚顿时想了起来。当上交州剌史之初,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和叶浩天共同处理,到后来一切恢复正常后,才渐渐放手交给叶浩天。当时查各郡县官员的缺失情况之时,其中便有这投入叛军的蔡进锐的名字。得知白湾城是由他驻守后,更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他自己也知道,当时若不是白湾城将兵不和,兵员的素质又极其低劣,胜负仍是未定之数。若是他不能在黄功伟援军抵达前攻下白湾,势必不可能如此顺利的令黄功伟授首,更遑论之后可以专心对付谢明伦。 “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杨诚笑道。虽然蔡进锐有叛将的恶名,不过到底是形势所逼。黄功伟势力大盛之时,交州各郡县其实也有不少官员和望族与之相通。平定叛乱后,杨诚除了诛杀了几个民愤极大的贼寇,余者全都既往不咎,不少官员也都是官复原职。就算当时蔡进锐被擒,他也不会将其诛杀。 “不知大人……会怎么样处置我们?”钱宁迟疑的说道,虽然蔡进锐曾说过不达目地,便继续做海盗。不过他也知道要想像以前那样,已是不可能的了,是以忍不住出言相问。 杨诚笑了笑,不答反问:“你们呢?” “这……”钱宁沉吟道:“将军的行事在下也略有所闻,想必我们可保安全。”对于蔡进锐想做光明正大的珠崖郡守,钱宁有些觉得难以启齿,毕竟他们也干过不少坏事,能不惩治他们,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呜……”杨诚正欲做答,螺角声远远传来。珠崖城的港口外,四十余艘走舸成两列排开,另外两艘战船,则分左右而列。每艘船上,均有不少海盗整齐林立,颇显声势。蔡进锐摆出这个阵仗,也是煞费苦心。 杨诚所乘地战船从走舸之间地水道缓缓驶进港口,数以万计的百姓闻讯而来,争相一睹神箭将军地风采。那些被掳来地交州百姓,更是喜极而泣。虽然珠崖郡的生活并不算太差。不过到底比不过交州,既然杨诚到了这里,他们便回乡有望了。 杨诚立在船首,不断巡视着蔡进锐这支水军,心中也是赞叹不已。在他们身上,他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匪气。而是一种不逊于朝廷正规水师地气息。杨诚本想将这些海盗遣散为民,此时竟颇有些不舍了。 船身微震,稳稳的靠在岸边。“罪臣拜见大人!”杨诚一上岸,蔡进锐已领着他所封的珠崖郡大小官员前来迎接。 杨诚上前扶起蔡进锐,和声说 蔡大人请起。浪子回头金不换,蔡大人能迷途知返,可贵。” 蔡进锐看了看这张熟悉的脸孔,愧色说道:“罪臣自知罪孽深重,素知大人威名。不敢与大人为敌,特此请降。”之前他还想着如何保持气势,尽量争取最大利益。哪知见了杨诚以后,那些念头却一扫而空。杨诚积威已久,让他生不出半点对抗之心。 “好好好。”杨诚拍着蔡进锐地肩膀,细细打量着这个让他颇感兴趣的人。蔡进锐身形高大,比起杨诚也仅矮半分而已。虽然刚过四十,不过双鬓却已微微现白,显然这些年过得极不容易。不过整个人倒显得极是老练稳重,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客套一番后。蔡进锐将杨诚三人迎进他的郡守府,再度率众拜降,并送上珠崖郡的地图、户籍,供杨诚参阅。 “呵呵,你做得倒还不错嘛。”杨诚一边翻看。一边赞赏的说道。之前他并没有想到。一股海盗竟然有如此大的规模。珠崖城在籍的百姓达二万八千余人,开垦的农田近十万亩;军士一千六百人。其中水军一千三百人,除开三艘大点的战船外,其他较小地战船达五十艘。另有渔船近百艘。如此实力,自己若想从海上取胜,恐怕也得数年的准备。 蔡进锐站起来施礼说道:“谢大人夸奖,罪臣无能,珠崖郡的百姓终日劳作,也仅保温饱而已。” 想起刚才在城内所见的情形,杨诚疑惑的问道:“既然有这么多的良田,我看你们府库并不充盈,想必也没有太重的赋税,百姓怎么还会受苦呢?” “说来惭愧。”蔡进锐缓缓将珠崖郡的情况向杨诚一一介绍。虽然蔡进锐苦心经营四年,不过崖州地处偏远,很多东西不能自给。特别是农具及工匠极是缺乏,虽然开垦的良田不少,不过大多仍是采用木制或石制的农具,效率远比不上交州。其他生活用品,更是极为缺乏,从铁锅到布匹,都远远无法满足百姓地需求。崖州与交州交往极少,他们又一直担心被朝廷发现,是以除了靠自己制造,便只能通过抢掠过往的船只来获得。 “原来是这样。”杨诚点头说道:“这些以后均可以由交州供应,蔡大人大可放心。” “罪臣……”蔡进锐刚一说出,即被杨诚打断:“我都说了,过往一切,纷纷不计。蔡大人用不着再以罪臣自称。” “谢大人!”蔡进锐拜谢,旋即抬头问道:“听大人的意思,是要保留这珠崖城了?”以他的想法,杨诚恐怕多半要令他们迁往交州居住,那他这几年的心血也就完全白废了。 杨诚笑了笑,正色说道:“珠崖郡也颇具规模了,如此弃置也确实可惜。不过是去是留,还需要看百姓自己地意愿,愿意回交州地就回交州居住,愿意留下来的,当然就留在这里。而且这里有些人,蔡大人也该准他们回家了。” “是是。”蔡进锐略有些尴尬地应道。刚才迎杨诚进郡府的途中,便有数十名被他掳来的交州百姓跪地相拦,希望杨诚能让他们回到故里。如今被杨诚一提醒,不由羞愧不已。 “蔡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吗?”杨诚肃然道。 “但听大人发落!”蔡进锐及一众官员跪倒一听,等候杨诚决定他们地命运。 杨诚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蔡进锐听令!身为朝廷命官,竟叛入贼匪,依律当处以斩首之刑!” 蔡进锐浑身一颤,伏地不语。“不过。”杨诚话锋一转,正色说道:“念你能迷途知返,而且在珠崖郡还算是善待百姓,并剿灭数只为祸百姓的海盗,也算立下功劳。将功抵过,本官决定对你及从者既往不咎。” 蔡进锐微微一呆,杨诚这样便与将他贬为庶民无异。不过事以至此,他也只能暗自叹息,原本想好的强硬措辞一句也发不出来。“谢大人不杀之恩!” 杨诚坐了下来,微微皱眉说道:“不过这珠崖郡我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管理,你们情况熟悉,不妨推荐一人给我?” “草民推荐蔡进锐!”钱宁看到杨诚微含的笑意,顿时明白杨诚的意思,大声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嗯,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蔡进锐,你的意思呢?” “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蔡进锐欣喜的说道。他心中当然也不愿意就这样遁为平民,让满腔的抱负无处施展。 “好!现在我以交州剌史、镇南将军的身份,在崖州设立珠崖郡。任命蔡进锐为珠崖郡守,平海营统领!珠崖郡和平海营的大小官员,由蔡进锐自行任命!”杨诚大声说道,心中同时也松下一口气来。他之所以这样绕个弯子,无非是想考验一下蔡进锐是不是真心归顺。若是他心异志,定会在自己夺去他所有之时,表露出来。不过这样做,其中也是极为凶险,从沿途的情况看,蔡进锐在这里还是颇得民心和军心,若是不顾一切向他进攻,后果也难预料。 “谢大人!罪……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望!”蔡进锐信誓旦旦的应道。 杨诚上前扶起蔡进锐,笑着说道:“我想参观一下蔡大人的珠崖城,不知蔡大人可否代为引路?”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三章珠崖郡守 第四十四章 兵指白于 车穿街走巷,在离大将军府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确后,刘虎与俞兵小心的查看了周围的情况后,才独自一人向大将军府后门走去。复杂的形势让刘虎颇为头痛,是以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拜会章盛的事。 “膘骑将军就不用送了,老夫告辞。”转过一角便到章府后门,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刘虎耳朵。章华为人高傲,比他老子的架子还大,竟然会亲自送到门口,刘虎不由暗自起疑。莫说他和杨诚,就连三公来访,也最多只是章明忠相送而已。 “镇北公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章华声音传来,刘虎不由暗自一震:竟然是他!本欲探头去看,时下却只能尽量收入自己的气息,躲在一角。一向胆大的他,此时竟有些怯意。 “老夫这就去办大将军交待的事,膘骑将军三日后可要赏光哦。” “一定一定。”章华满口应承,车轮的声音随即响起,渐行渐远。 刘虎蹲在墙角,眉头紧锁。章华口中的镇北公,显然就是当年被闲置的征北大将军赵长河,没想到此时竟会出现在大将军府。他与赵长河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赵长河却是最清楚他与史达贵之间的事的。驻在王庭的时候,史达贵的一举一动,都要向赵长河汇报,甚至很多行动,都是赵长河授意史达贵去做的。 本来他以为赵长河因被猜忌,再无复出的可能,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了。他与史达贵之间那些事,一向是刘虎的致命之处。本来他还以为赵史两家从此式微。自己只需要稍稍敷衍一下便可。现在赵长河复出,以他镇北公的爵位,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本来就已经让刘虎穷于应付的局面,势必会更加复杂。 刘虎地性格本就是遇强愈强,思虑片刻后,折返让俞兵小心跟踪赵长河的马车。自己仍旧前去拜访大将军。诸多靠山之中,他仍对章盛抱着最大的信心,现在他更需要章盛的鼎力支持。只有坐上禁军大统领的位置,他才有足够的本钱生存下去。 叫门之后,或许有章盛地吩咐,这一次倒没有吃闭门羹。此时已是寒冬,园中一片萧索之气,刘虎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在章府仆人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书房外。整了整心情。刘虎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叩门。 “进来吧。”章盛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竟有些庸懒的意味。 推门而进,看到正坐在书桌后面的章盛,刘虎不由呆立当场。这才月余未见,章盛的给他的感觉却已大不相同。虽然模样并没有大变,但刘虎却深切的感受到章盛的苍老。若说之前是老当益壮,现在地章盛,却是真正的老暮残年。 “不用怀疑,人总有老的时候。把门关上。过来坐吧。”章盛眼睛似闭似合,声音却再不似之前的中气十足。 刘虎轻轻的将门合上,走上前去恭敬的拜道:“参见大将军。”声音透出丝丝悲凉的气息,绝非做作。在诸多的靠山之中,刘虎唯有对章盛。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这种尊崇或许不是绝对的忠诚。却是每一个优秀地军人,都所特有的本质。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呵呵,比起前人,我或许算幸运。或许更为不幸。”章盛怅然自语,旋又笑着对刘虎说道:“人老了,总爱胡思乱想。起来吧,坐。” 刘虎默然而起,恭顺的坐在一旁。他当然知道章盛话中的意思,之前的许多名将,大多没有什么好地下场,能像章盛这样执掌大将军这个至高无上地位置,长达数十年,而且犹能善终,他确实比前人要强上许多。不过一个盖世名将,最为遗憾的,恐怕就是不能征战沙场,反而老死病榻吧。章盛作为大陈地传奇式的名将,却坐困长安数十年,虽然执掌着整个大陈的兵权,却再没有上阵上杀敌地机会了。而且这一结果,他老早就知道了,这,或许也正是他的悲哀之处。 “呵呵,看你的样子,我也感到欣慰了。就算我那亲儿子,也不会像你这样。人总有一死,你也不必介怀,再怎么,我也会把答应你们的事办完,才会好好的休息。熬了四十年了,也不乎这几个月了。”章盛微笑着说道,显然对生死早已看开。 刘虎心念急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他有不少疑难想要让章盛替他解决,但此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章盛靠回椅背,沉声说道:“你这次来,是不是想早点完成我的三个条件,以达成自己的心愿?” “我……我只是想能为大将军办点事情,替大将军分忧,在下万死不辞!”刘虎一脸恳切的说道,几乎想将自己的一切密秘透出,不忍再瞒这个迟暮老人。 章盛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我有什么好忧的。一死百了,今后的一切再与我无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的事情,我 知道一些。做人圆滑一点本也无可厚非,想要左右逢么。不过有一点你要记清楚,如果你不能做得更好,千万不要添乱。” “末将谨记!”刘虎慌忙跪倒应道,背上不由起了一层冷汗。 章盛叹了口气,自语说道:“这幅担子扛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天下的事,自有天定,由不得我这老头子了。过来,本来打算过几天派人叫你来,既然你自己来了,我就把第一件事交给你去办吧。” “是。”刘虎恭声应道,凑上前去。章盛拿出三个大信封,打开其中一个,展开来看,竟然是一幅极为详尽的军事地图。从色泽和纸张来看,显然是才完成不久。 “你先看看。”章盛调转地图,递给刘虎。 “这是?”刘虎迟疑的问道。以他征战多年的经验,只是匆匆一瞥便已看清图上所画。 章盛指着图上的长安之处,手指沿洛水上划。“我要你明天入夜时分。带四千精骑,沿洛水而上,两日之内赶到白于山,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刘虎重重地点了点头,章盛的手指停在白于山的一处,继续说道:“到达白于山后。你们在这里潜伏三天,若是我没有派人传信,你便立即挥军西进,到达此处后,不论见到什么,一个不留,全部诛杀。所获一切,尽皆归你。” 看着章盛所指那个红叉,刘虎不由微微一寒。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次章盛要他杀的人,他却完全不知。白于山位于朔方郡以北,过白于山三百里,便是无尽的大漠,也就是以前地匈奴,现在的乌桓之地了。到底会是什么人,让章盛也起如此杀心呢? “末将定不辱命!”虽然心中诸多疑惑,刘虎却不敢有半点质疑,当下轰然应命。 章盛慢条丝理的将地图折好,装在信中。随手递给刘虎:“这三封信里的事情如果都办好了,你就会立即荣升为禁军副统。待我西归之时,常惟便会告老还乡。不过若是到我死你都没办法完成,那就听天由命吧。” “多谢大将军成全!”刘虎激动的说道。章盛口中的常惟,便是现在的禁军大统领刑常惟。除非是皇帝特别任命。禁军中的将领均是依序替补。正去副上,以防产生混乱。并使禁军随时保持行动的能力。虽然只是副统地位置,但其实也和正统相差不远了。 章盛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将军放心,若是这点事末将也办不好,又怎么敢妄想禁军之荣耀。”刘虎斩钉截铁的说道。相比与在长安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欢战场上的生死角逐。比起长安处处受制的困局,战场已是他的天堂,即使是遇上强硬的敌手,他仍有可以一搏的信心。 “有件事我也不必瞒你,我让赵长河回长安了。”章盛缓缓闭上眼睛,淡然说道。 “末将已经知道了。”刘虎低声应道,看这情形,他与赵长河之间的关系,想必章盛也知道得不少。 “嗯。”章盛淡淡的问道:“你不想知道我让他回来做什么吗?” 刘虎揖手一礼,正色回道:“大将军想要我知道,自然会告诉我,否则末将也不敢多问。” 章盛笑了笑,手指轻叩桌面:“一月之后,皇上将会任命赵长河为镇军将军,兼统羽林军。其子赵佑隆为缇骑营统领,食邑三千户。” “什么!”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刘虎仍然惊讶失声。镇军将军在军中地职务,仅低于膘骑将军、辅国将军和大将军,也可以算得上位高权重。再加上羽林军和缇骑营尽握其手,赵氏一族几乎一跃成为长安城中举足轻重的大族。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来当年皇上就失信于他,现在只不过是得回他应得的部份而已。”章盛不以为然的说道。 当年征北军成立之时,皇帝确实有在赵长河得胜归来之时,让其接替章盛之说,只是后来担心新皇年幼不能制,才让其闲置。刘虎也多少知道其中地一些内幕,对章盛地做法却多少有些疑惑。赵长河的野心恐怕并不比三大家族差,现在皇帝尚未亲政,便又启用,朝中地局势岂不更加复杂。 “那膘骑将军?”刘虎迟疑的问道。京畿部队,本来全属章盛统辖,章盛这些年少有出来视事,诸多事宜均是其子章华代为处理。如此一来,章华的权力便等同于被削去大半。刘虎虽知他们父子不和,却没想到章盛竟然来这一手。不知章华知道后,刚才是否还能笑意相送。 “这些事,你不用去管。”章盛皱眉说道:“他自然有他该做地事。” “是。”刘虎躬身说道:“那末将这就……” “嗯。”章盛点了点头:“你是该下去好好准备一下。我 备了一批战马,一会你就可以去派人左辅都尉领取。 “谢大将军!末将告退!” 从大将军府出来,刘虎赶回马车之处,俞兵却仍没有回来。刘虎留下一个记号让俞兵自行回营后,便自己驾车回营。安排人手去左辅都尉领取战马后。便开始紧张的准备。 以神威营的强悍,大将军竟然让他带足四千精锐,对手的实力可想而知。这是他完成的第一个任务,他当然不希望出现任何地意外。努力制止自己去胡思乱想后,刘虎全心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兵器、粮草、士兵。他都亲自一一过问。这一战,他绝不容失! 参观了珠崖郡城后,杨诚当晚便留宿城内,与蔡进锐秉烛夜谈。两人虽然遭遇不同,很多观点却颇为相视,一时间相处倒也极是融洽。第二天,洪方等人便被接入城中,安置下他们后,杨诚便开始指导蔡进锐开府设衙。完善官制。叶浩天走后,这几月杨诚虽然累得不可开交,不过对官场上的各种事宜,却有了深入的了解。珠崖郡新设的事宜,倒也是轻车熟路。 按杨诚的意思,珠崖郡的一切均以交州而立,只待商船驶出弱水湾,修好主桅,便回南海运送第一批支援物资。官员虽然全由蔡进锐指派,不过杨诚仍与蔡进锐一道。一一进行谈话,加以告诫,并亲自颁发任命地官文。一切均是依足正式的规矩,丝毫没有把他们当做海盗来看。珠崖郡的事务本就已上路,是以不到一日。各种事宜便已办妥。 余下的时间里。杨诚便与众人一道,分别查访城中百姓。原本属于交州的百姓。则按各人意愿,安排数日后随船回交州。而有的来此已久,不愿舍下自己辛苦创就的基业的。也并不强求。而其他原本就是崖州的,大多数均不愿离开。一方面这些人本就是避祸而来,不敢回去面对;另一方面,这些人已在此落地生根,再加上蔡进锐地治下也颇有些清明,现在既然已与交州一体,他们对前景也极是乐观。细细筛选后,也仅有千余人愿意随船回交州。 通过深入的查访,杨诚对蔡进锐也是信心大增。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蔡进锐的作为也是可圈可点,只要自己加以支持,定会有一番作为。看来这次来崖州,倒也是不虚此行。他现在手下最缺的,便是干练的官吏,这蔡进锐倒是个可造之材。 另外他们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便是找到了两名葛家山寨的人。这两人本就是小青安排在龙塘接应他们的,哪知道却被蔡进锐他们一并掳了来。从二人口中得知,葛家山寨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所以小青才会等不及他们,独自赶了回去。杨诚本来还愁找不到去路,无法赶去葛家寨,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当即吩咐欧凌哲他们协助二人准备路上所需,待珠崖城地事一了,便立即赶去。 第三日,杨诚开始帮助蔡进锐整顿兵制,筹建平海营。经过仔细挑选后,千余海盗仅剩五百人,不过却俱是精锐之士。对于水师,杨诚并无经验,而且一时间也抽不出精力来管这方面的事情。是以对平海营的要求,也是尽量精简,除了三艘大点的战船,其他的走舸全改为渔船及往来于珠崖与龙塘之间地物运。珠崖与南海之间地海路需要十余日,往返更要一月左右,一般的小船根本无法航行。是以按杨诚地打算,准备修通龙塘与附近县城的大道,以方便运输。 水军的三员大将席天、钱宁、司马得胜,则分掌三艘战船,每艘战船配有两百名战士,再加上由军械处订制地投石机等武器,规模虽然很小,却足以傲视交州海域了。另外的两百名战士,杨诚则交由温海统领,暂时负责海上运输。珠崖郡所需的大批物资,足够他们忙活一阵了。军制的设定,也同样按交州军的模式进行。席天等三人虽然只统一艘战船,却也被任命为千夫长级的将领,与交州军将领享受一样的待遇。 对于这支水师,杨诚也有一定的打算。虽然现在他几乎用不上他们,不过荆襄之地,却极需一支强有力的水师队伍。当年章明忠屡败于裴成奇,便是因为水师根本无法与其抗衡,空有百倍的兵力,却只能望水兴叹。若是真的执掌荆州,那便有平海营的用武之地了。当然这些他现在也不便向他们透露,只是许诺日后会为他们建造更好的战船,便已让三人雀跃不已了。 处理好珠崖郡的事务后,杨诚一边派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通知黄南杰,一边则离开珠崖郡,开始向葛家山寨进发。蔡进锐本也想派人协助,甚至想亲自跟随而去,不过杨诚却婉言谢绝了。珠崖郡之后还有不少事需要蔡进锐亲自处理,更何况现在这个阵容,也已让他觉得太大了。只不过杀条巨蟒,他一人便已足够。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四章兵指白于 第四十五章 从林遇袭 于山 刘虎立在一块大石上,身体斜靠在一颗树上,衔着一截枯枝,悠闲的看着一张羊皮地图。在他身后,便是章盛为他们挑选的潜伏之处。以刘虎长年征战的经验,也不得不佩服章盛。这座峡谷幽深绵长,地形险要,易守难攻。除了前后两条通道外,尚有四条通向左右山脉的小路,即使前后受阻,也可以安然脱困。而敌人想要从左右发起攻击,却必须攻克谷口的两座山头,否则便得徒步翻越数十里的崇山峻岭。 两边的高山挡住了凌厉的北风,使得谷内异常暖和,虽然此时已是寒冬,却没有万木凋零的萧索之气。再加上两道甘冽的泉水及天然的崖洞,实在是极佳的囤兵之处。 赶到这里已经三天两夜,虽然有章盛所赠的详尽地图,刘虎却仍不满足。安顿兵马后,即派出十四名最优秀的斥,向不同方向探索。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刘虎便完全掌握了方圆三百里的详尽情报。这批斥均是在神威营成长起来,所做地图虽然比不上章盛的精细和规范,不过对刘虎来说,却是最实在的。 通过方方面面的回报,刘虎也对这次的任务有了更深的了解。这次所袭之地,是处在朔方郡与五原郡之间,再往东不到五百里,便是当年他和杨诚所属的正威营驻地定襄了。这几处本来均是战略要地,在当年均驻有为数不少的精锐部队,只是匈奴破灭后,朝廷的军队便随即撤走。取而代之的,便是良莠不齐的州府军队。因防御地转变,这些州府军队大多驻扎在与附近州县的要地及州府治所。这些偏远贫困的御外重镇,反而遭到冷落。 要展开攻击的对象,也已在昨晚查明。这些人所着均是百姓服装,足有万余。人人均携带兵器,有着一定的组织纪律,显然不是普通的百姓。若非大股地山贼,便是某地的士兵伪装。虽然敌人的数量是自己的两倍还多,不过刘虎却并不担心,即使这些人真是军队伪装,通过己方斥的详细观察,也不过是未经战阵的三流部队而已。而且显然未作防御,极为松散,甚至让刘虎派出的斥混入营地中转了一个多时辰,安然返回。那些人仍是毫无知觉。 想到这里,刘虎不由微泛笑意。他本还以为章盛的三个任务定是非同一般,哪知道第一个任务便是如此简单。虽然战斗还未开始,不过刘虎仿佛已经看到禁军大统领的位置向自己招手了。正在他幻想着统帅禁军后,如何广施手段,将这支最精锐地部队牢牢掌握之时,一阵细微的蹄声从林中响起。 刘虎侧耳一听,随即微微一笑,将羊皮地图收入怀中,伸了个懒腰。纵身跃下大石,稳稳的落在山道正中。猝不及防之下,马上的斥却是毫不慌张,用力一勒缰绳,高大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在离刘虎不到三步的地方漂亮的停了下来。 “拜见统领大人。”斥下马拜道。 刘虎上前拍了拍战马的脖子。笑着说道:“怎么样七两,我可就等你的消息了。” 章盛送他这五千匹战马。正是黑甲雄兵所拥有的河曲战马。刘虎在马背上呆了数年,哪有不识货之理,一见之下便视之若宝。神威营虽然号称拥有大陈最精良地装备。不过战马仍然要逊上一筹。比起一般的战马,河曲马不仅高大壮硕,耐久力也要强上许多。短程冲剌的速度虽然不能说冠绝天下,却也不比草原的良马逊色多少。 “启禀统领大人,在下已将三条退路探好,详细的画在了图上。”小名七两地士兵掏出一圈羊皮,恭敬地说道。 刘虎挥了挥手,侧过身子,笑着说道:“马上拿给俞兵,沙盘制好后,立即通知我。” “是。”七两干脆的应道,翻身上马,疾驰入谷。 看着逐渐消失在林中地七两,刘虎不由微泛笑容。经过数年的苦心经营及西域之战的筛选,现在地神威营总算牢牢的握在了他的手中。虽然十几名士兵“滞乡不返”在军营中也造成了不小的动荡,不过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在军中的声望。更何况到达长安后,神威营的待遇极是优厚,众人均是对刘虎感激不已。其实刘虎所做的,也不过是将原来史达贵所克刻的那部份,全部归还给士兵而已。这几年他还是暗地里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无须在士兵身上打主意,也可以让他应付在长安的花销。 林中恢复宁静后,刘虎闲着没事,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堆干草中,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不断的思量着这次的战法。虽然对手的实力让刘虎极是不屑,不过要想让他们一个也无法逃脱,却着实有些费脑筋。敌人立营之处是在一个叫狗叫沟的地方,虽然名沟,不过地势却极是平坦,最适骑兵的冲杀。狗叫沟西北两面均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东南却是一片地势微有起伏的丘陵,在方圆百里的地方,均难逃骑兵的追杀。 让刘微微担心的是,狗叫沟往东两百里便是五原郡,向南二百余里便是朔方郡。若是让他们逃入两城中,却极是麻烦,他总不能连同郡城也一锅端了吧。对方毕竟有一万余人,狗叫沟无险可守,一旦失利定会四散而逃,战线一拉长,对他便极是不利。而且他这次行动必须保持高度的秘密,所以他所能追击的范围,也仅 左右。再一超过,便会被、郡城的军民发觉。 俞兵的沙盘做好之际,刘虎对此战的战法也渐渐成形。随着前来通知的士兵赶回谷中的时候,俞兵和四名千夫长,已围在点将台前。所谓的点将台,也不过是谷中一块突起的石头而已,因此极是突出,刘虎甚是喜欢。每次商议。便高坐台上,享受着居高临下的感觉。 刘虎大步跨上点将台,低头看着俞兵制好的沙盘,赞叹不已。冲锋陷阵,俞兵无法比上四位千夫长,探察敌情也无法和最好地斥相比。不过要论制作沙盘,却无人赶得上他那双巧手。刘虎饶有兴趣的看着宽一丈,长三丈的沙盘,不断点头。从他们所处的山谷到狗叫沟外数十里,左右则至云中、朔方,所有的山川地形,均是一览无余。就连较小的溪流和坡地,树林地稀稠,也有详细的标记。 “众将听令!”将沙盘中的地形牢牢的刻入脑子里后。刘虎振声喝道。 “愿为统领大人效命!”四名千夫长及随后赶来的数名百夫长轰然应道。 刘虎环视众人,一脸威严的说道:“这一次的战斗,极其重要,绝不容失。你们每个人都给我死死记牢自己的任务,把这副沙盘刻到你们的脑子里,若有人延务半刻,军法从事!” “是!”应声坚定,显示着众人强大地信心。这也难怪,斥传回来的信息早传遍众人,这一次的战斗。对众人来说,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好,现在我开始安排各人的任务。这一次我们要的不是打败敌人,而是彻彻底底的消灭他们,一个也不能逃。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牢记。”刘虎郑重其事的说道,旋即接过俞兵递来的细棍。在沙盘上划着说道:“大军行到这里之后,便分为八路:李康信率三百骑,务必在巳时一刻之前到达这里。抓紧修整;赖子南率四百骑,务必在巳时二刻抵达这里;陈山率五百骑……只要一到午时,大家便可以随意进攻。” 刘虎手中的细棍不断在沙盘上指指点点,逐一安排各人的行军路线及目地地。看着刘虎一脸的肃然,众人均是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得到任务的,更是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路线及地点,生怕有半分错失。安排好七路将领后,刘虎收回细棍,默然而立。 待众人记好自己的任务,纷纷望向他后,刘虎才缓缓说道:“最后一路,便是由我亲率一千人,在这里等着诸位把羊给我赶来。”他不能制止敌人地溃散,却可以引导他们逃窜地方向。这一次,他不惜分兵八路,便是要形成一个大大的口袋,将狗叫沟向东向南地道路牢牢封住,让敌人只能向大漠逃窜。而他,则在口袋的口子处,磨刀相候。 “末将领命!”众人均是跟随刘虎作战已久,刘虎话未说完,便已明白他的意思了。 刘虎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虽然我相信大家地能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点,你们赶羊的时候,可要温柔一点。” 众将相视一笑,齐声应道:“统领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一个不留的全部赶到您的面前。” “那好!”刘虎爽声说道:“现在各人下去准备,今晚子时全军出发!” 众将领命而去后,俞兵略有疑惑的问道:“统领大人,你原来不是说明早出发的吗?” 刘虎将细棍扛在肩上,不以为然的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大将军这时都没派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我们今晚去,后天早上之前便可以赶回这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再回长安。你也下去准备吧,这次我也给你准备了个立功的机会呢。” 俞兵迟疑了一下,点头称是,径自离去。看着远处红红的落日,刘虎一脸兴奋。 “还有多久啊?”康剑成坐在一棵大树下,一边擦着汗,一边叫苦不迭的问道。 “快了快了,再走一个时辰,我们便可以扎营了。”走在队伍前面的一名青年回头笑着说道。 其他人却并不理会他,仍旧不紧不慢的向前行去。这已是康剑成今天第四次叫停了,众人均已是习已为常。离开珠崖城后,杨诚一行便踏入无边无际的丛林。头一天众人还是兴奋不已,沿途欣赏着奇花异常及各种稀奇的动物、昆虫。到了第二天,这种兴致便渐渐全无,崖州本就是蛮荒之地,少有人迹。莫要说平坦的大道,就连像样的小路也没有。葛淳当年为了逃避仇家。将葛家山寨建在深山丛林之处,这些年更少有外出,是以众人均是一边开路,一边前行。 这样终日翻山越岭,就连靖西营这群身强力壮的年青小伙也略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一向养尊处优的康剑成。前几日他还能勉强跟在队伍地最后。到后来就连跟上都成问题了。每次均是杨诚他们到达宿营之地后,再派人将他接引过来。这一走便是十日,康剑成的一身锦袍早已被挂成了碎条,狼狈不已。 “实在不行,你还是回珠崖城等我们吧,反正你去不去都没什么!三天前叫你跟他们回去,你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结果还不是一样。”洪方略微气喘的说道。虽然他的体力不逊于一般壮汉,不过到底已是六十高龄。这样持续的赶路,让他也略感吃不消了。 听到洪方地话,康剑成扁了扁嘴,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些人脑子生哪里去了,有么多好地方不住,偏偏住在这种地方。”他本就是个不愿服输的人,每次赖着不想走的时候,被洪方一激,便又奋起而追。不过却也只是昙花一现。支撑不了多久便又坐下。如此反复,直至体力消耗殆尽。 “洪老爷子说得也是,康公子其实不必和我们来吃这苦。”杨诚和言说道,又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这些日子来,开路的活差不多被他承担了一半。其余的则由四卫和靖西营中几个最为强健的士兵轮流担任。这路不仅极是难走。而且还得防备各种毒蛇虫蚁的攻击,若不是葛家山寨的两名青年对这里极为熟悉。恐怕他们走到这里时,已经折损大半了。饶是如此,也有三名靖西营士兵也被毒虫所伤。虽然有葛家山寨地解药,却再难跟着前行了。无奈之下,杨诚也只得安排六名士兵将三人送回珠崖城,好生休养。 康剑成闷哼一声,咬着嘴唇疾走几步。本来他就对杨诚能学会洪方的拳法,而自己总不会而非常不服,这些日子更被杨诚比了下去,心里更是恼火无比。不过不服归不服,不论是体力和毅力,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差了杨诚一大截。每天走五个时辰,杨诚便有两个多时辰在前开路,什么升火造饭、安营扎寨之类的重活,也是他顶着干。而且杨诚做了这么多事,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疲态。靖西营的士兵自然佩服得五体头地,就连贯走这样的路的葛家山寨的人,也是自叹弗如。 “哼,不中用的东西!”洪方不屑的说道,旋即转头向葛家山寨的葛从林问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山寨?” “越过前面地白石岭,就只需要走一天了。”葛从林笑着说道。 左擒虎拍了拍洪方的肩膀,打趣道:“怎么样老头,要不要我扶你?”二人以棋相会,渐渐变得捻熟起来,称呼上也随便得多了。 洪方瞪了瞪眼,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我看你也差不多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简直跟你下棋一副得性,外强中干。” “说什么啊。”左擒虎不服的说道:“要不我们来比试比试,看谁走得最快!” “算算看,你们俩每天得吵上几十次,真不知道你们哪来这么好的兴致。”杨诚将长刀交给欧凌哲,转身走到二人旁边,笑着说道。 洪方闷哼一声,将头别开,不再理会左擒虎。不过他也知道,在山林行走,他是远不及左擒虎了。虽然这几年左擒虎已少有上山打猎,不过毕竟在此道侵淫了数十年,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地。 杨诚分别拍了拍二人,笑着向队后走去。逐一询问各人地情况后,径直走到康剑成身前,伸手右手笑道:“来,我们俩并肩前进!” “谁要你扶。”康剑成已是气喘吁吁,不过嘴上却是半点也不肯认输。 “得了吧,我们谁跟谁啊。就算是我累了,你扶着我点。”杨诚不由分说的将手绕过康剑成地肩背,扶着他向前走去。 康剑成挣扎了一下,却哪里有杨诚力大,当下也只得顺从。“我会还你这个情的。”康剑成喃喃说道。杨诚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到达一处溪流旁边,当葛从林宣布在此宿营后,竟引得众人一阵欢呼之声。杨诚扶康剑成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后,便与欧凌哲、葛从林一道寻些枯枝,准备生火做饭。其他人则纷纷冲向泉眼,用双手捧起清澈地泉水,喜笑颜开的牛饮起来。 “喂,给我也弄点水来。”康剑成瘫坐在地上,对着不远处的葛从石说道。葛从石是葛从林的亲弟,虽然同是葛家寨的人,不过却远比不上其兄,此时也是累得不行,闻言向康剑成眨了个白眼,干脆躺在了地上。 “你……”康剑成一时气急,却也无法。这时他连站起的力气都快没了,就算想要教训这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毛头小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舔了舔嘴唇,康剑成干脆闭目养神,虽然和众人相处了一些日子,不过以他那副脾气,除了杨诚,却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想自取其辱,只有等恢复一点体力,再自己动手取水了。 休息半晌,康剑成微头微皱,疑惑的睁开眼来。他本来就快要睡着,不过突然之间发现刚才还喧闹的众人,此时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待一看到周围的情形,康剑成不由脸色大变,疾声叫道:“喂,姓葛的小子,你看他们怎么了?” 葛从石本不想理康剑成,不过听他声音急促,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来。一看之下,不由腾的一声,跳了起来。“怎……怎么!”葛从石结结巴巴的说道,一脸的惊恐。 “你是不是没有检查那水?”康剑成疾声问道。 “这泉我从小喝到大,没有问题的啊?”葛从石一脸无辜的说道,急得快哭出声来。以往每次宿营,总会有他两兄弟负责检查泉水是否可以饮用,唯有这次,他实在太累,又加上离山寨已经不远,是以疏忽了。 “这下被你害死了。”康剑成看着伏地不动的众人,叹气说道。 泉水仍旧不停流淌,山风吹起,人影晃动!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五章从林遇袭 第四十六章 破例一箭 阵哨声响起,林中突然冲出二十八名壮汉。这些人均身,头上戴着用树枝编草的帽子,黝黑的皮肤下跳动着强健的肌肉。其中一人,虽然也是精赤上身,不过头上戴的却是七色花环,腰围虎皮裙,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一双倒三角眼配上一张马脸,让康剑成也嫌恶不已。 “余……余昌明,你竟然敢……”葛从石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伸出的手指不住颤抖。 余昌明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大门牙。“你这小子竟然敢直呼本少爷的名字,一会定会让你尝尝三宝的滋味。”说罢伸手一挥,其中二十人纷纷扑向已经倒伏在地的众人,自己则领着七人恶狠狠的扑来。 葛从石见状大惊,拼命向后挪动,不过却是手脚无力,虽然拼命挣扎,也不过挪出步余。“余……余少寨主,大小姐可知道我们到这里了,你最好……”到底是胆小,被余昌明这一吓,葛从石虽然又急又怒,却真的不敢再直呼其名字了。 “啪!”余昌明走上前去,一脚踩在葛从石的大腿上,狠狠的扇了葛从石一记耳光,五个手指印立即在葛从石犹显稚嫩的脸上浮了起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葛老头都死了,凭那死丫头的本事,哪里还放在本少爷的心上。” 余昌明教训葛从石之际,他身后的七名壮汉却径直走向瘫坐在那里的康剑成,全然不住其一副可怜相,用藤条将其五花大绑起来,随即被两人抬起,重重的抛到昏倒的人群中。背部传来的疼痛让康剑成皱眉不已。眼睛闪过一丝寒光之后,随即不停地呻吟起来。林中的地面本就凹凸不平,这一下着实是摔痛了他。从小到大,康剑成哪里受过如此“优待”,若不是畏于其中几人口中含着的竹筒,他定会痛下杀手。将连日来憋着的气发泄在这些人身上。虽然他累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但杀几个人,却并非难事。 “你们……你们把大小姐怎么了?”葛从石颤声说道,脸上不由泛起绝望之色。这余昌明为人阴狠毒辣,不过却最为忌惮小青,平日里根本不敢踏进葛家山寨的范围。现在既然敢如此猖狂,小青即使没有遇害,恐怕也是处境堪忧。 余昌明得意的笑了笑,右手猛然伸出。一把扼住葛从石地脖子,用力一惯,葛从石的头顿时重重的砸在地上。所幸所处之地有一层厚厚的枯叶,否则恐怕便已是头破血流了。饶是如此,巨大的震荡仍让他头痛不已,伸手欲抱头时,双手猛地传来一阵彻骨的巨痛。两根宽达两寸的绣签,已从他手掌之处对穿而过,将他的手牢牢的钉在地上。 见此情形,康剑成不由暗自心惊。这小子地狠毒。与他也有得一拼。若是在平时,他或许还会大加赞赏,不过当对方施暴的对象也包括自己在内的时候,他却哪里还有这份心思。当下只得暗自祈祷,希望杨诚能在余晶明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时候。及时的赶回。 听到葛从石犹带稚声的哀嚎。连余昌明所带来的那些人也微显不忍之色。毕竟平常的人,并没有多少会以此为乐。“别动。”站在康剑成面前的一人见其眼珠转动。当即低声喝道,并象征性地踢了康剑成一脚。 “啊!”康剑成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向外翻滚。直至滚到五步外的一棵树下,才被撞中脑袋,昏死过去。踢他那人见状不由微微诧异,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不远处面向自己昏死过去的康剑成,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 “说,这些人是不是那死丫头请来地帮手?”余昌明用脚尖点在竹签上面,脚腕晃动,引得葛从石惨叫连连。 “呸!”葛从石向余昌明吐了一口唾沫,愤愤的说道:“要杀就杀,我哥一定会为我报仇地。”说罢便张嘴用力咬下,神情绝决。 余昌明闪过葛从石的口水,见状急忙向前扑去,另在腰间的竹笛闪电探出。“咔啦!”竹笛正好插在葛从石嘴中,让其不能再继续咬下去。“想死,哪有这么便宜地事。”余昌明狠笑着骂道,随便一拳砸下,葛从石的下巴顿时脱臼。 寻死不成,葛从石的脸上不由现出一丝慌张。对于余昌明的手段,显然他也十分了解,虽然比起他哥他要显得贪生怕死一点,不过却宁愿死也不愿受到余昌明的折磨。 余昌明轻蔑的看了看一脸愤恨的葛从石,笑着说道:“说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这些人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也懒得弄醒他们,直接把他们用来喂三宝。”说罢手腕一用力,竹笛顿时深深的插入葛从石的喉咙。葛从石再承受不了如此剧痛,顿时昏死过去。 “少寨主,这些人怎么办?”二十名壮汉将众人一一用藤条绑好后,其中一人跑过来恭敬的问道。虽然是余昌明的手下,那人却连正视余昌明的勇气也没有,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神情畏惧。 余昌明玩弄似的踢了踢已 去的葛从石,沉声说道:“先别急,等那三个漏网之门来,再把他们一起搬回去。” “是在等我吗?”雄浑的声音从林间传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手持着一把黑色小弓,好整以遐的立在那里,不是杨诚,却还有谁。 余昌明略微惊讶的看了二十步外的杨诚一眼,以他们二十多人之能,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杨诚的逼近。要知道这些人均是长久生活在丛林中的精锐战士,灵敏一向超于常人。就连余昌明本人,也并非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在这十村八寨,他的恶名一向广为人知,而这一切,均建立在他自己超人一等的手段和身手上。虽然心中惊疑。余昌明却毫不迟疑的伸手一挥,便有十余人围了上来,纷纷含着竹筒对准杨诚。 “来了更好,就怕遇上胆小的给跑了。还有两人呢?趁早出来投降,本少爷高兴了,过会或许会赏你们个痛快。”余昌明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杨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他们,不过他却并不担心。毕竟在人数上,他已占有优势,更何况他手中还控制着数十名不能动弹的人质,投鼠忌器之下,他才不相信杨诚敢怎么样。 杨诚斜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一边把玩着小黑,一边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是你,便马上把手里的人放了。有多远跑多远。” 余昌明嗤然一笑,大笑说道:“哈哈,居然比本公子还狂上几分,要不是你是那死丫头地帮助,说不定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了。”余昌明脸上笑容可鞠,左手极是自然的举了起来。看着仍悠闲不动的杨诚,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十个含着竹筒的壮汉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脸庞微微鼓起,只要余昌明的手一挥下,近百根淬有居毒的牛毛丝箭便会将杨诚当场格杀。 康剑成的身子微微一动。缚着他地藤条顿时解开。刚才他趁那人一踢之际,将自己的手子转了过来,挡住双手,以便能迅速解开绳子。这些人绝非善类,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少不得要多找几个人来垫背。哪知道这些壮汉倒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这点小计谋,竟然没被识破。那个踢他的虽然接连看了他几眼,却再也没过来查看。反而不断看自己的脚,面有得色。 杨诚的声音传来之际,虽然他的双手已然重获自由,不过他也仍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若在平时,这二十几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更何他们遇上的是箭术通神地杨诚。虽然他表面上并不服杨诚,不过内心里却也知道,论箭术他不及杨诚万一,就算是进身肉搏,恐怕他也讨不了什么好处。这二十几人虽然均是孔武有力,不过显然没有经过什么系统的训练,杨诚甫一出现,除了有十人上前用竹筒对准杨诚,连其他人的视线也纷纷被吸引了过去。只要杨诚一动手,再加上他从背后出手,定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一点,康剑成抱有绝大的信心,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杨诚那股漫天的杀气!就连在之前对付蔡进锐地海盗之时,也没有如此之盛。 看到葛从石地惨状,杨诚心中确实生起极大的杀意。对方竟然用如此狠毒地手段,连一向心慈的他,顿时也决意不再留手。虽然他没有见识过对方的竹筒地威力,不过当年洪承业曾与葛家寨的一些精锐交锋,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武器。虽然那竹筒里的细箭仅能射入皮肤,但杨诚却知道定是奇毒无比。这些丛林中的部族向来善于奇毒,杨诚当然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再施展的机会。 杨诚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做你的朋友,我可没这个福份。不过看在你这份心意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走,亦或是死!” 说到死字时,杨诚的声音陡然加重,余昌明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下心中不由微微疑惑,虽然现在已是冬季,不过崖州却是无冬之地,天气仍旧非常暖和。他们更是一年四季均是赤着上身,从来没有感觉到寒冷的滋味。“少说大话,我数三声,马上丢下你那玩具弓,束手就擒!”余昌明恶狠狠的说道,看着自己身旁蓄势待发的十名壮汉,胆气不由为之一壮。 “既然这样……”杨诚弓交左手,右手探向箭囊,指尖轻轻的按在羽箭的末端。 “一!”余昌平大声喝道,双眼中泛出慑人的目光。 杨诚的肩膀微微一晃,人已离开树干,稳的向前跨出一步。 “二!”声音未落,余昌平的手已用力挥下。 “咝……”极其细微的声音顿时在林中响起,无数泛着蓝光的细箭喷涌而出,向杨诚所在的地方笼罩袭去。虽然仅是十人,那声势却甚是夺人,猝不及防之下,足以让任何高手饮恨当场。 “哈哈……咦?”余昌明放声狂笑,刚笑到一半。却是嘎然而止,看着杨诚所立的地方,双眼圆瞪。若是一般人,定会在他数三之时才慌忙闪 知道他却只数到二便下令。本来他以为自己奸计得逞光闪过之后。杨诚所立之地已空无一人,无数的细箭,全然落空。 “破例。”声音平淡无奇,却奏响了死亡的序曲。 “咻!”正当余昌平举目寻找杨诚的身影时,一阵突然从肩臂之处传来。随着一阵骨裂地声音,整个人竟被一巨大无匹的力量击飞丈外。“嘭!”背部重重的撞在一颗大树上,整个人竟被牢牢的钉在了上面。看着半空中如苍鹰般扑下的杨诚,余昌平顿时泛起一丝恐惧的念头,连身上地痛楚也暂时忘记。 “咻……”羽箭连珠而发。待杨诚落地之时,已有五名余家寨的战士中箭倒地。 “杀!”众人显然没到料到杨诚竟然如此神勇,惊怒之下,余下的二十二人竟齐向杨诚扑去。一支支竹筒,将无数的细箭向杨诚喷去。 “咻!”破空之声再起,却是从后而来。欧凌哲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处,抬手疾射,箭无虚发。 甫一落地,杨诚便向后一纵,接连向后翻腾。堪堪避过对方的数波细箭。这些细箭本就令人防不胜防,若非敏捷如杨诚,恐怕根本无法闪避。 “啊!”一声惨叫突然从人群中传起,一个壮汉正要吹出细箭之时,一把匕首突然从胸口处伸出。又闪电般的退去。那名壮汉的身形刚要倒下之际。康剑成鬼魅般的身影已向另一人扑去。康剑成本就蓄势已久,此际出手更是干脆狠毒。丝毫没有半刻停顿,倾刻之间,便有三人倒在他地匕首之下。 “嘭!”一个壮汉刚要攻向康剑成。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随即横飞而出,重重的撞在树干之上,顿时昏厥。洪方须发皆怒,每出一拳必是全力而发,立时便有一人横飞而出,无一幸免。 洪方虽然也同样喝了泉水,不过到底非一般人可比。在别人出现异常之际,立即做出反应,设法将喝进的水呕了出来。他在外闯荡多年,无时无刻不需要防备别人的暗算。对于如何应付别人下毒,当然也有独特的应对方法。虽然及时将水呕了出来,不过他也有一时力气顿无,再加上摸不清敌情,是以才假装中毒,暗中蓄力。 变生肘腋,这些壮汉显然没有料到竟会有两人从身旁进攻。洪方和康剑成岂是易与之辈,这些人虽然都是健壮无比,却没有一人能抵抗二人片刻之时。再加上前后有杨诚和欧凌哲这两位顶尖的神射手,顿时让他们陷入慌乱之中,不消片刻,便死得死,伤得伤,再无一人可以站立。 余昌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山寨中的二十几位精锐,如同被切菜一般,在四人的联手进攻之下,连半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战斗便告结束。脸色已从震憾转为死灰般地绝望,再加上肩膀上钻心的痛楚传来,虽然此时天气并不炎热,豆大的汗水却不断冒出。 “知道我为什么说破例吗?”杨诚信步走到葛从石身旁,皱眉查看着葛从石的伤势,淡淡的说道。 余昌明恼中已是一片空白,哪里还能吐出半个字来,更遑论刚才地狂傲。他心里当然明白,仅凭这四个人地恐怖实力,便足以让他的整个山寨头痛了。他本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哪知道却惹来了杀星。 杨诚从身上取出一瓶金创药,一边细心地洒在葛从石的伤口上,一边叹气说道:“战场之上,死伤在所能免。不过我这个人有个规矩,伤而不残,死而不觉。不过对你,我总算是破了个例。” 余昌明面如死灰,几欲痛晕过去,但杨诚的话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伤而不残,死而不觉。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战场上还能牢守这个尺度,那还是人吗?在他眼里,杨诚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了。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他这条命不管能不能保住,但这只手却完全废了。整个肩骨被一箭贯透,就算是扁鹊再生,恐怕也无法挽回了。 “弟弟!”葛从林狂奔而来,想要抱住葛从石,却又生怕触动其伤口,只得一脸悲恸的蹲在旁边,看着杨诚施救。对于他这个弟弟,他一向极是爱护,哪料到刚离开半刻,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刚才他们三人在林中拾柴之时,葛从石的第一声惨叫传来,杨诚便和欧凌哲迅速赶回。虽然他自小长在山林之中,但却远不及二人迅捷,待他赶回之时,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杨诚拍了拍葛从林的肩膀,安慰的说道:“幸好没有伤到筋骨,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大碍。你还是看看他们怎么样了。”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均已中毒。对于毒药,杨诚向来少有涉及,待一治完葛丛石,顿时担心起来。 葛从林重重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葛从石一眼,转身向泉边走去。 “唰!”杨诚一把将箭矢拔出,盯着滑落在地的余昌明,冷冷的说道:“现在,你还可以选择,死,还是残。”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六章破例一箭 第四十七章 疑云重重 风呼啸,狗叫沟里一片宁静。虽然已快到午时,但少仍是声震天。营地里,除了间或有几人匆匆从一个营帐跑到另一个营帐,连一个负责警戒的人也没有。边患尽除,况且这又是自己的地盘,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松懈。 正中大帐之中,几个头领模样的男子与一名锦衣青年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一边大碗喝酒,一边赌着牌九。桌下的火盆中,优质的木炭烧得通红,将帐内烤得极其暖和,却没有发出半点杂烟。帐外虽然异常寒冷,不过帐内这几人却只着薄衫,更有两人,已是赤膊上阵,头上仍是微现汗珠。 “通杀!”锦衣青年得意的叫道,将桌上的银钱收到自己面前。 “汤公子今天的手气也未太好了吧,接连七把通杀。”一人捏着自己干瘪的钱袋,皱眉说道。 众人口中的汤公子,本名汤坤武,虽然并无一官半职,不过其舅公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权贵,众人当然要拼命巴结。 “哈哈。”汤坤武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来!”说着便将自己面前堆成的小山向众人分发,自己竟然没有留下一点。 众人均是一脸喜色,口中却做作的推辞着。“哎,大家玩得高兴就行了,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天蒙大家照顾,就当给兄弟们买点酒喝。”汤公子豪爽的说道,随即又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笑着说道:“继续来,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全赢去。” “能认识汤公子,可真是咱们的福气,汤公子今后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只要我们兄弟能帮得上忙,绝对不会推辞半句。”一人满意的收回自己的银子,信誓旦旦地说道。虽然他已经接连四次输得精光,不过手中的钱却不减反增。每一次大家输光,这出手阔绰汤公子总会连同自己拿出的,全部分给大家。 “唉!可惜啊。今天的事情一了,汤公子便要走了。”一人盯着汤坤武拿出的钱袋,一脸懊恼的说道,似乎自己还没“输”够。 汤坤武洒然一笑,将钱袋中地银子倒到桌上,笑着说道:“以后大家有什么麻烦尽可到长安找我,要是我汤耀祖皱半个眉头,就***不是人!” 一个个元宝滚落桌上,叮咚有声。众人眼睛均是一亮。纷纷现出贪婪的目光。这堆元宝少说值几百两银子,对汤坤武或许算不上什么,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足需几年的俸禄了。虽然赌局已从昨晚延续到现在,众人大多已快睁不开眼睛了,不过在金钱的刺激下,纷纷再燃斗志,一边用好话奉承着,一边加入赌局,帐中的气氛更为热烈。 哪知道汤坤武的手气。却是好得惊人,没几把,便又赢了不少。看着众人讪讪的表情,汤坤武淡淡一笑,正欲再将银子散发众人。桌上的银子却哗哗作响。自己跳动起来。 “怎么回事?”汤坤武皱眉说道。除了桌子,连帐内地其他物件也跟着颤动起来。火盆中的木炭也随之散出阵阵火星,更把其中一个赤着上身的人汤的哇哇直叫。 一个大汉随手拾起一件衣服,一边穿着一边向外走去。嘴里来喃喃说道:“不是说申时才来的吗?怎么现在就来了,这些家伙还真会折腾。” “来,汤公子,我们继续。”大汉出去之后,众人再度围聚,纷纷叫嚷着。指望着自己再输光一次,以便可以再次瓜分汤坤武面前那堆白花花的东西。 帐内的动静却越来越大,轰轰的蹄声也由远及近,渐渐传入众人耳中。“看来这批货还真的不错。好,我们继续!”汤坤武不疑有他,爽声说道,任由自己面前的银子滚向众人面前。 赌了几把,蹄声仍未停止,帐外却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不对劲哦?大家还是先看看。”汤坤武收起牌九,皱眉说道。对方行事一向低调,断不会直抵营帐,仍不停止。 几名头目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来。不过众人的衣服大多是在喝得尽兴时脱下,随意丢弃在帐中,一时间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却也颇为麻烦。汤坤武坐在一旁,看着众人乱成一团,不由微微一笑。幸好不是在战争时期,否则自己要想靠他们保护,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帐门掀开,刚才出去那名大汉出现在帐外。“夏老三,你小子还在干什么,快进来啊,风都吹进来了。”一股寒风吹进,让众人均是打了个寒颤,纷纷骂道。 “轰!”夏老三无言倒地,背上一支劲矢深深透入,鲜血正汨汨的冒出。 帐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呆如木雕。过了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众人均是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穿衣的穿衣,找刀地找刀,动作竟然迅捷无比。浓浓地睡意,也为之全消。 虽然众人从未经历过战斗,但对眼前的情形却再明白不过。“你们两个,先出去顶着;郑七和郭五,你们两个多带些弟兄,保护汤坤武安全。其他人,跟我来!”领头地壮汉衣甲穿妥,立即大声喝道,随即大步向帐外走去,其他众人相视一眼,纷纷跟了上去。 “郭五,你去带人过来,我在这里保护汤公子。”郑七持刀护在汤坤武身前,脸色微微苍白。 看着郭五出帐而去,帐内只剩他们两人,郑七吞了一下口水,颤声说道:“汤公子您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哇!”郭五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一脸惊恐的向前跃了一步,用力拔刀。不知是紧张还是许久未用,费了好大的功夫,刀却仍未出鞘,郭五已是急得满头大汗。 汤坤武右手微扬,立在那里。哭笑不得。“是我。”汤坤武没好气地说道,刚才他只想上前让郭五镇静一点,是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哪知道竟会让他怕 。“舅公怎么会养这么一群废物?要是全都是这样,人争?等回去得让舅公好好整治一下这些人了。”汤坤武暗自想道,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郭五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抚胸的说道:“汤坤武你这样不声不响地,差点没把小的吓死。哎,汤坤武,你别出去,外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要是您有个闪失,那小的就算死一百遍也抵不了啊。” “没关系,我只是看看。再说就算有人进攻,也不可能这么快攻到中军帐来的。”汤坤武厌恶的推开郭五。径直向外走去。 郭五手伸了两下,见汤坤武脸色微变,当下也不敢阻拦,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帐门掀开,寒风袭来,两人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仅披了件毛皮大衣地汤坤武更是微微颤抖。 “咻……”“杀……”“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随着寒风从四面八方传来,间或还有破空声从旁边闪过,稀疏的冷箭竟射到了中军大帐上面。很显然。这一次是真的遇上敌人偷袭了。汤坤武脸色微变,迅速回到大帐,慌忙将一直挂在帐中,作为摆设的一套极为华丽的盔甲穿上。再取下挂着的宝剑,眼神中竟有一丝紧张和兴奋。 “汤……汤公子。你说会是谁?难道是他们想吞我们这批货?”郭五立在一旁。紧张的问道。 汤坤武拔出宝剑,目视剑身。冷冷的说道:“不管是谁,管叫你们有来无回。你地人呢?怎么还没来,快点召集起来。随我出战!” “这……这怎么可以?”虽然汤坤武言谈之间颇为自负,尽兴之时甚至自比章盛,不过郭五哪敢让他冒这个险,当下不由大急。 正在这时,领头的将军与郑七并肩而入。不待二人发问,领头的将军已神情凝重的说道:“敌人太厉害,恐怕兄弟们抵挡不了多久,汤公子,你快收拾一下,就算拼着一死,我们也会把你安全的送到五原郡去的。” “什么!”汤坤武惊讶的说道:“这才刚一开始,你们就抵挡不住了?一万多号人,吃什么的,也太没用了吧!”说到后面,汤坤武已是一脸愤怒,他刚刚想要一尝上阵杀敌的滋味,这人竟然告诉他要立即逃跑。 “老大,是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真是他们?”见头领一脸严峻,郭五早已是心神大乱。 “像,又不像。”头领微微皱眉,旋即向汤坤武说道:“不能再拖了,汤公子,快走吧。” 当下三人不由分说,簇拥着汤坤武冲出大帐。大帐之外,已被上千人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阵形倒还算整齐,显然是这伙人中的精锐之士。三人将汤坤武扶上一匹战马,自己也纷纷骑上战马,在众人地护卫下向北冲去。 “干什么?”汤坤武微微皱眉,指着东面说道:“五原城不是在那边吗?”说话间,又有几名头目领着一伙人汇入队中,汤坤武四顾相望,竟然发现差不多所有的将领都跑到了自己身边。为将者都是临阵便逃,叫士兵哪有心思作战。当下更是心烦不已,这两天来与众人的深厚情谊,也随之而去。 “东面和南面都被敌人包围了,只有北面还有个缺口,我们先冲出去,再想办法折回。”头领急急的说道,不住催马前行,不过四周全都是人,哪里能快得了半分。 “快点停下,折返回去,听到没有!”汤坤武疾声喊道。 郭五挤上前来,疑惑的问道:“汤公子要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大帐里了?” “屁!”汤公子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这些猪脑子,人家故意把我们往北边赶,你们一点也不明白吗?往北逃,全都是死!” “那,那该怎么办?”郑七惶然问道,面如死灰。 汤坤武挥剑指向东边,毫不迟疑地说道:“从东边突围,直接冲到五原郡!” 众人对汤坤武的提议也是略也心动,不过一时却不能决定。正在这时,队伍已赶到一个斜坡,后面蹄声骤起,百余身着闪亮盔甲地骑兵。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反射出阵阵慑人的寒光。 “什么!”看到对方地装束,汤坤武身体一震,差点从马上摔落下来。 “汤公子小心。”郭五急忙扶住汤坤武,皱眉问道:“敌人真的想把我们往北赶吗?难道真是那些人,他们不是来和我们交易的吗?” 看着哭丧着脸的郭五。汤坤武心中泛起无尽的绝望。他已经猜出袭击他们的人是谁了,更知道这伙人绝非他们地对手,连护送自己安然离开,也是希望渺茫。在大白天还能被人直接冲到营外,发起进攻,就算遇到的是一支实力相近的敌人,也是败局已定,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着天渊之别。 “唰……”长刀出鞘,神威营铁骑追上一支落在后面的队伍。立即散成十余队,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犹入无人之境。声声临死的惨叫传入众人的耳朵,居高临下,清晰看着自己的伙伴被人如此切菜般的尽情屠杀,虽然数千人围聚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人想要向这支远远少于自己的敌人反攻,以营救自己地伙伴。当然,要想从他们刀下突围的想法,也顿时消失。所有人均拼命向相反的方向奔去,不愿再停留半刻。 杀声震天,却全出自神威营骑兵之口。逃命的队伍渐渐拖长,不断有几十到一百不等的神威营骑兵冲入人群,将这支数千人的队伍不断切割、消磨。被切离队伍的人不断倒在奔逃的路上。幸存的人更加惶然。拼命却有徒劳的想要摆脱死亡地阴影。 汤坤武脸色发青,嘴唇已被他自己咬出血来。也是犹然未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而立誓要保护他的那几名头目。此时四散逃逸,有的已命丧刀下,有地仍有亡命 刘虎发动地时间恰到好处,正是众人中午造饭之前,从未想到会遭遇进攻,几名头目也根本没有约束部下的意思。更有不少人因贪睡,到现在仍是滴水未进,奔逃出十余里,已有大半因体力不支,而落在半途。 莫要说众人根本全无斗志,就算有,恐怕也没有多少有拿刀战斗地力气了。现在的奔逃,也全然凭着求生的本能,尽力挥发着残存不多地体力。从一开始,结局便已注定。汤坤武自然知道自己这次已是凶多吉少,但心中的疑惑却是无以复加。袭击他们的,竟然是神威营!从千里之外的长安,跑到这里来袭击他们,让他费尽了心思,也想不出半点理由来。 看着周围形成一个弧形的神威营骑兵,汤坤武不由泛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神威营虽然完全占据了优势,不过攻势却一直不急不缓,耐心的将所有落队的或者想另僻蹊径的人一一杀死,不让任何一人逃脱。很显然,神威营这一次是要彻彻底底的消灭他们,不留一个活口。等到这个口袋收拢之时,便是所有人的末日。 “呜……”号角悲呜,远方的戈壁上,数百名骑兵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前路断绝,逃命的人顿时哄然散开,想要逃脱敌人的围猎。不过在优良的战马及精准的劲矢之下,逃散的人却又被再度赶回。与出营之时相比,人群已缩小数倍。在不到二十里的路程里,近万名仓皇而逃的人,竟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无数的鲜血,在这广阔的原野上,书写出一个大大的一字,触目惊心。 “咚……”战鼓敲响,最后的杀戮终于上场。乌云蔽日,天地为之黯然。 “杀!”见无路可逃,喘着粗气的人们奋起余力,欲做困兽之斗。但此时才想到一心反抗,却已是太迟。在神威营的铁蹄之下,战斗,又或许称之为屠杀更有妥当,不到半个时辰,在草原与戈壁的交界之处,便再无一个站立之人。 “滋……”马蹄踩在粘稠的血迹上,发出诡异的声响。 “拜见统领大人!”众将奔至刘虎马前,翻身下马,顾不得地上的“泥泞”,轰然拜倒。 刘虎身子向前倾了倾,皱眉说道:“你这几个家伙,还真不够意思。叫你们把羊给我赶过来,哪知道你们却自个享用了。”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说道:“这些人实在太弱,跑起来也没力,我们已经尽量放慢了,哪知道他们比我们还慢。” “没有放走一个吧。”刘虎正色说道。虽然之前已探得详细的情报,但敌人之弱仍然出乎他的意料。按他看来,这一仗莫说四千,便是一千神威营士兵,也足以全歼这支不入流的部队。当下心中不由暗叹,章盛恐怕真是老了,慎重的过了头。早知道哪用潜伏三天,直接攻来结果也绝没有两样。 几骑快马策来,在后清剿的李康信拜倒复命:“启禀统领大人,我们清理敌人营地时,发现大量武器。” “哦?”刘虎微感意外,皱眉问道:“是些什么武器,大概有多少?” “足够装备三万人的刀剑,并且有强弩五千具,劲矢十万支!”李康信沉声回道。 “什么!”刘虎一脸震惊,任他想破脑壳,也想不通这支不入流的部队,竟然藏有如此数量的兵器。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让他顿生疑云。 “统领大人,这人好像是对方的头领,我觉得有些奇怪,请大人过目。”俞兵上前说道,挥手之下,两名士兵将一具尸体抬了上来。 “汤坤武?”看到这具尸体,刘虎顿时头大。他和长安那些世族公子鬼混之时,也与这汤坤武有过数面之缘。这人一向自恃勇武,在众公子中也是颇有狂名。刘虎见识过一次他们之间的比武,简直就是儿戏一般,极是不屑,对汤坤武的无知,倒也颇有些印象。 刘虎挠了挠头,这次战斗就让他够疑惑的了。一支不及流的部队,竟然会惹得章盛起杀心。而且还一定让他带四千精锐前来,事前还为他配备数千匹上等的战马。到了这里,居然又发现大量的兵器和世家公子汤坤武。刘虎心中微觉有些不对劲,一时却无法联成一线,想出个所以然来。 “俞兵,你带人负责清理战场,切记,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是我们做的。李康信,你带队清理营地,能带走的带走,其他的就烧掉。陈山,你带一千人,在附近找些僻静的地方,把尸体全部埋了。”刘虎沉声说道。事情的复杂显然已超出他的预料,即使不用章盛提醒,他也要尽量清除一切痕迹,不让外人所知。 “那些兵器呢?”李康信问道。 刘虎微微迟疑,章盛之前曾说所获一切,全部归自己。这批兵器数量如此之大,价值不菲,刘虎当然不会就此丢弃。不过这批兵器要想运回长安,功夫可就大了,更何况带这么多东西上路,要想不被人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正在刘虎迟疑之时,一名斥从北飞奔而来,甫一靠近,便急急禀道:“启禀统领大人,北方发现大量战马!” “战马?有多远?”刘虎急忙问道,心中顿时暗暗叫糟。这下他才明白,章盛为何叫他今晨出发。如果他按章盛的意思,那他此时还未到达此地。很显然,章盛的目标绝对不只是那支不入流的部队,而是现在才出现的这个目标。数万兵器,两万战马,只要不是蠢人,也会明白其中关节。而且这背后所牵涉到的势力,绝对是庞大无比,想到这里,刘虎哪敢有半点迟疑,即使不贪图那批战马,他也绝不能让一个人逃走。 “到少两万匹,已经不到十里,有多少人目前还不清楚。”斥恭敬的回道。 既然自己发现了别人,别人恐怕也发现了自己,这一战,再不轻松。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七章疑云重重 第四十八章 儋佴风云 昌明伸手捂住肩上的血洞,一张脸早已皱在一起。杨他的肩骨洞穿,虽然捂住了前面,背后仍然不停的流着鲜血。感受着体内的鲜血不住外涌,余昌明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他父亲所统领的山寨,在山中仅次于葛家寨,除了小青偶尔对他略施惩戒之外,他可以算得上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受到如此重创,尚是他第一次遭遇到,虽然平日里常人折磨别人为乐趣,但这一次是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觉直有云泥之别。见杨诚厉色相问,康剑成却只是冷笑一声,只顾缩在地上哼哼,却并不回答。 “轰。”康剑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再也不愿再动一下。别看他刚才在人群中挥匕穿行,迅捷无比,不过却只是强催身体的潜力,并不能支持多久。是以现在见大局已定,意志顿时松懈下来,体力极度透支之下,连站立的力气也顿无。 “老头,你还在那里摆什么派头?”康剑成躺在地上,见洪方仍在那里摆着架式,不由奇怪的问道。或许因刚才的劫后余声,康剑成的声音也再不似之前那么冷漠,隐有关心之意。 “死小子。”洪方闻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说道:“没想到你倒还忍得住,被人踢了屁股还一声都没吭。”他所中的毒并未完全消除,经过刚才的动作,药性更渐渐开始发作起来,只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哈哈。”康剑成扭了扭身子,仰面朝天。“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的徒弟岂会差到哪里去?” 洪方指了指康剑成。笑而不语,旋即扭头向身边的葛从林皱眉问道:“他们中的什么毒,不会有事吧?” 葛从林逐一细查,眉头微皱。听到洪方问及,不禁摇头说道:“看症状,应该是化筋消骨散。”看了看眼皮直打架地洪方。当下急急的说道:“看来您也中毒不清,千万别睡过去,否则便要和他们一样了。” “化筋消骨散?什么玩意,名字这么吓人?”洪方瞪大眼珠说道,他本还想闭目养神,听到葛从林的提醒后,当即强挣着坐正身子,不断对抗着脑中的睡意。 葛从林将被余昌明他们堆起来的人一一平放开来,转身走向杨诚。“这化筋消骨散是余家寨的不传之秘。无色无味,中者三日内筋骨尽化,成为一滩肉泥,歹毒无比。余家寨所饲养地三宝便以中此毒的人畜为食,十年前余家寨寨主余绍青被老寨主打败后,此毒便被列为三大禁用之毒,连秘方也被毁去,没想到老寨主刚死,余家竟然又拿出来使用。”葛从林缓缓的说道,一脸愤怒的看着躺在杨诚脚边的余昌明。 “什么!”杨诚、洪方、欧凌哲和康剑成四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他们一行人只有五人得以幸免。想着其他人将化做肉泥,均是大惊失色。 “有没有解药?”杨诚紧张的问道。中毒的人与他的关系极大,若是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栽在这里,杨诚恐怕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那就要问他了。”葛从林指着余昌明,寒声说道。 四人齐刷刷的望向余昌明。余昌明面目狰狞的笑了笑。嘶声说道:“别想了,一命换四十几命。值得了。” “难道你连他们的命也不要了吗!”杨诚伸手指着几名只是受伤的余家寨战士,怒声吼道。 余昌明轻蔑的笑了笑,不屑的说道:“他们的命早就是我的了。没保护好我,全都该死!你就算不杀他们,他们回去也一样是死!” “你……”杨诚手指微微颤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手下士兵的生命几乎和自己一样重要,哪知道竟会遇上余昌明这样视手下如草芥地人。本来他还以借此相逼,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毫无作用。 “小姐可能会知道化筋消骨散的配方,或许能有办法化解也不一定。只是……”葛从林皱眉说道。余昌明的人竟然已经埋伏到这里了,寨子里恐怕再不安全。葛淳死后,葛家寨再没有人是余绍青的对手,现在余家摆明了对葛家不利,小青的境况可想而知。 杨诚闻言也是微微皱眉。当务之急,当然是要找到小青最好。对于这山里地情形,他几乎可以说得上完全陌生,再加上这里地人善使奇毒,不熟悉此道的人,根本防不胜防。饶是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冒险行事。更何况这里还有几十号人无法动弹,就算余家寨没有人来,也必须防范飞禽走兽地侵害。现在能正常活动的,只有他、欧凌哲和葛丛林三人,若是要去葛家寨,至少得要带上熟悉地形的葛从林。那样地话,留下来看守的便只剩欧凌哲了。虽然他对欧凌哲的身手极是信任,不过仍是不能放心。 “说,葛家寨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杨诚大步走到那几名受伤的余家寨俘虏面前,沉声问道。余昌明心有所恃,一时恐怕得不到什么消息,是以他将目标转向这几个人,希望能详细的了解目前的形势,已相机而动。 那几人却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愿意回答杨诚的话。“怎么?他都说你们必死无疑,难道你们 护他?”杨诚瞪眼说道。本以为余昌明抛弃这些人,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哪知道这些人竟然仍是半个字也不吐。 “你们想一辈子跟着这样的人吗?只要你们把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保证你们今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杨诚正色说道。这些人相视无言之际,频频用余光望向余昌明,显然对他极是忌惮。 几人却仍不吱声,垂眼低头,似乎没听到杨诚的话一般。“难道要我动刑,你们才肯开口!”杨诚厉声说道。他从来没有折磨俘虏的嗜好,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又关系到左擒虎等人,当下不由狠下心来,脸上顿时泛起可怖的神色。 “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了,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神箭将军!”葛从林走过来大声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望向杨诚,略有惊讶之色。山虽然地处密林,却并非与世隔绝。一些生活用品,仍需与外界交换,是以杨诚地名头,他们也并非没有听过。更何况当年葛家寨曾帮助谢家,谢家被杨诚击败,小青也率葛家寨精锐黯然退回。这事更被仇恨葛家寨的几个寨子大肆宣扬,以挫葛家寨的名声。是以杨诚神箭将军的名头,在耳山这些村寨中,也颇有些影响。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只要你们能弃暗投明,我可以保证你们今后在交州衣食无忧,若是立下功劳,还可论功行赏。” 众人相视一言,均是欲言又止。“你们身上的毒,小姐也能解。神箭将军便是小姐请来除去毒龙的,只要他一句话,小姐定会给面子,你们还有什么好怕地。”葛从林深知众人心中的忌讳,适时的出言劝慰道。 “葛小姐都被困住。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到时……”杨诚两人的话让众人微有心动,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一脸的担心。 “困住了?在哪里?”杨诚急忙问道,听这些人的口气。形势显然甚是危急。小青竟然连自保也成问题。若是小青有什么不测,那他在这里的行动更将举步维艰。 那人说到这里。却再不肯言,一脸的惴惴不安。他们每个人都曾服下余家父子的毒药,若不能及时获得解药。便会生不如死。小青或许能解他们地毒,不过她现在也自保不遐,万一他们向杨诚投诚以后,小青败于余绍青手下,那他们的一切希望便落空了。 看到众人的表情,杨诚顿时明白他们顾忌什么,当下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出。“嘭!”石头重重的砸在余昌明的脑门上,将他砸得头破血流,连哼都没哼下,便昏了过去。“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就算小青真的有什么不测,我也保证能余绍青抓起来,亲自给你们解毒。”杨诚轻松的说道,虽然他有更“温柔”的方法让余昌明昏过去,不过他却想也没想便掷出石头,余昌明现在肩上和头上均是流血不止,也没有任何想要采取半点措施给他止住。 “不是我们不肯说,实在是……”一人向杨诚鞠躬一礼,为难的说道。 “呛!”葛从林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拔刀出鞘,指着余昌明说道:“要是现在我把他杀了,你们知道该会有什么结果吧?” 众人脸色微变。余家父子,一向狠辣无比,余昌明虽然张狂,却远不及他的父亲。余家就这么一独子,余绍青一向宠溺无比,这一次大举进攻葛家寨,其中便有一半地原因是小青曾教训过余昌明。他们几人均是余绍青安排保护他的儿子的,就算只是废了一只手,余绍青恐怕也免不了会牵怒于他们。如果被葛从林一刀杀死,就算与他们无关,余绍青愤怒之下,绝对会把他们用来陪葬,更会累及父母妻儿。 “不错,这个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了。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好。”见葛从林的威胁有效,杨诚也帮腔说道。他本无意涉足这些部族之间的争斗,现在左擒虎他们身中剧毒,他想要置身事外,也再不能做到了。 “好!”其中一人被杨诚二人说动,激奋地说道:“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也受够了!希望将军破寨之日,能保全我家人性命就行了。”在他们看来,杨诚既然是小青请来地帮手,便免不了助小青进攻余家寨。余绍青虽然在这里能称王称霸,但要与神箭将军相斗,恐怕并无胜算。更何况刚才杨诚刚才出神入化的箭法也让他们看在眼里,当下更深信杨诚能助葛家寨击败余绍青。 有了一人开头,其他地人也不再坚持,纷纷将所知告予杨诚,再加上葛从林从旁解释,杨诚总算对这一带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 山并不是一座山峰而已,而是以小青口中地圣山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崇山深林。居住在山地村寨。共有十八个,俗称十村八寨,每寨人口从数百到数千不等,若是全加在一起,也有两万余人。十村八寨中,仅有两村是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其他的大多原本居住在大陈境内的夷族。夷族之中又分为两部份,一部份是分布在交州境内的苗族人,余家寨便是其中一支;另一部份则是分布在扬州南部群山中的 及逃难至此地汉族,葛家寨便是其中最大的一支。 虽然这些人都是在大陈无法继续生存下去,而逃难至此,不过争斗却从未停过。余家比葛家先到此地,四代经营了上百年,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葛家搬迁到此后。便引起了余家的敌视。不过葛家原本就是山越中的一支强悍部族,葛淳本人又是比洪方也逊色不了多少的高手,在用毒方面也远非余家可比,两寨相争近十年,虽然余家开始有大部份村寨的相助,最终还是让葛家占了上风。余家无奈之下,便只得臣服,但心里却时时图谋恢复自己昔日的地位。 这一次葛淳战巨蟒而死,葛家寨也折损了大量的精锐,实力便陡然滑落。蓄谋以久的余家父子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地好机会。趁小青去交州找洪方之际,连络几个苗族村寨,打着吊葛淳的旗号,混过葛家的关卡之后,突然发起进攻。实力大损再加下无人坐镇之下。葛家寨竟被余家一举攻占。仅有百余名葛家战士逃脱。幸好葛淳深谋远虑,在圣山一处另设一隐密的要塞。布下从从机关,才使得那些战士能固守至小青归来。不过大势已去,小青当然远不及其祖。虽然成功与幸存的战士汇合,却也只能被困要塞之中,无力反击。 形势剧变之下,原本拥护葛家的其他村寨纷纷转向余家,就连同为山越一族的几个村寨,也因畏惧余家的实力,而袖手旁观,不敢施以半点援手。昨天黄昏之时,要塞的最后一道防御机关已被破除,余家随即组织的几次进攻虽然均被小青击退,不过自己也同样折损不少。照目前地形势,恐怕再支持不了多久,若没有援军出现,要塞被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关于那条巨蟒,他们几个却并未亲见,只是从几个侥幸逃出生天的人口中得知一些。据说大概在六十年,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落在圣山之上。当时余家及附近不少村寨都有人亲眼看见,引为奇观。在余家的组织下,曾派出数百人在圣山搜索,想要找出从天而降的宝物,不过一直找了三个月,却毫无所获。到第四个月,除了极少数仍不死心的人,再没有人上山寻宝。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哪知道事过半年之后,十几个上山打猎地人突然遭袭,仅有一人见势不对,拔腿就跑,才侥幸逃得性命。之后各寨再次联合,召集三百名各寨精锐上山,准备除此凶物。哪知道他们地刀箭毒药,根本对巨蟒造不成半点伤害,反而不少人死在巨蟒的口中,三百人竟被打得丢盔弃甲,仅逃回不到百人。 接连三次遭受惨败后,各村寨再不敢有除凶之心,暗中均把这条巨蟒称为毒龙,把圣山也列为禁区,任何人不能进入半步。人蟒大战后地四十年时,各村寨再没有人进入圣山半步,巨蟒也没有下山伤人,两边相安无事,倒也还算安宁。哪知道葛淳搬到这里后,觉得圣山是块风水宝地,最适合人居住,便在半山腰上建筑山寨,伐林开田。事情过了四十年,巨蟒的事人们本就渐渐淡忘,再加上葛淳听到巨蟒的传言后,曾在圣山上大张旗鼓地收索,扬言要收伏此宝。 巨蟒的毒液本就是这些炼毒之人的至宝,葛淳本就是个大胆之人,哪其他村寨的传言。哪知道搜索了半年下来,几乎将圣山上的一草一木全都翻遍了,却连巨蟒的影子都没有。众人见此,均以为巨蟒已经迁走他地,从此也再不放在心上。哪知道一年多前,巨蟒竟然再度出现,而且比之前更为凶猛,不仅袭击葛家寨,就连圣山附近几十里的村寨,也纷纷遭到巨蟒的袭击。 一年下来,竟有上千人命丧巨蟒,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指责葛淳激怒这条毒龙,害得大家深受其害。犹其是余家,更是不断挑拔葛家与其他村寨的关系,视葛淳为祸星。葛淳自知不是巨蟒对手,是以让小青带铁精去寻康铁生,希望能铸一把神兵利器,以克制巨蟒。哪知神兵利器没有铸成,众人的敌意却越来越盛,话也越来越难听。人言可畏,葛淳一气之下,便带着数百名葛家精锐,上山除蟒,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杨诚闻言不由默然。说起来,葛淳的死,倒也与他有关。当年若不是康铁生急于打出能配得上小黑的箭来,说不定小青便不会空手而回,反而要等到他从西域回来。西域之战后,中间又在长安和交州耽搁了数月,若是他能早些赶来,葛淳想必也用不着死。凭葛淳的身手,再加上铁精制成的兵器,对付巨蟒并非完全没有把握。现在看来,他欠小青的,不仅仅是这几把箭之情,更有无数条人命。 人死不能复生,只有以后加以补偿了。杨诚暗下决心,日后必善待葛氏一族及所有受巨蟒伤害的村寨,虽然这事与他并无直接关系,但他仍直接揽到自己身上。 天色微暗,杨诚却再坐不住。当务之急,是先解小青之围,再图诛蟒之策。留下欧凌哲和余家寨那几名战士照顾众人后,杨诚在葛从林的带领下,踏着夜色向葛家寨赶去。 虽一人,吾往矣!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八章儋佴风云 第四十九章 独闯要塞 缕晨曦透过浓密的树林,洒在林间的空地上,在露珠煞是绚丽。新的一天开始,鸟鸣、兽啸,无数的声音让这片原始的从林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沙沙沙……”急促的脚步声惊起飞鸟,两道人影在林中快速穿行。“那……那就是圣山了。”葛从林双手握住膝盖,喘着粗气说道。经过一夜奔驰,他的体力已经发挥到极限,后面这十余里,几乎全靠杨诚拽着他走。看着前面精神奕奕的杨诚,葛从林心里直嘀咕:真不知道杨诚是什么人,难道精力没有用尽的时候吗?白天重活累活都是他带着头干,又赶了一夜的山路,到现在仍然没有半点疲态。葛从林自幼在这山林中长大,不论是体力还是耐力,在葛家寨中也是头几号人物了,哪知却完全没法跟杨诚相比,这一路上若不是他的拖累,杨诚恐怕此时已赶到要塞了。 “我看你也差不多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时间紧迫,我一个人先上去。”杨诚转身看着只能勉强屈身而立的葛从林,和声说道。这一路来,他已从葛从林的口中得知葛家的地形布局,及圣山中的大小路径与各处险要分布。虽然没有详细的地图,不过圣山的大致情形,已尽入他的脑海。就算没有葛从林带路,相信也可以顺利找到要塞的位置。 葛从林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摇头说道:“这怎么行,余绍青肯定会遍设暗卡,你不熟悉地方,太危险了。”葛淳在迁来此地之初,在山几乎是举目无亲。是以余家寨的设立,极花了一番功夫,不仅在几个险要的地方设立坚固的关墙,还布置了不少机关陷井。若是不熟悉的情况下贸然闯入,必会步步艰险。杨诚地本事他当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若要正面从余家把守的关卡通过。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小路就算防守松懈,不过危险性却是更大。葛家寨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杨诚了,他怎么敢让杨诚冒这样的险。 “嗯。”杨诚点了点头,走过去蹲在葛从林面前说道:“是不能把你放在这里,上来,你应该会爬树吧。” “做什么?”葛从林一脸狐疑的问道,还是顺从地伏在杨诚的背上。“难道你要背我上山?” 杨诚站了起来,四下张望,随即向一棵大树走去。口里笑着说道:“那当然不行,要是背你上山,我也会累趴下的。” 走到树下,杨诚仰头看了看,这棵大树高达三丈,树繁叶茂,就算藏上十个八个的人,也绝对不会露出半点痕迹。“抓紧了!”杨诚低声喝道,箕手成爪,手足并用之下。如猿猴般向树上攀去。虽然背上背着葛从林,但对他来说似乎轻若无物,丝毫不能影响他的速度。 “你呆在这里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杨诚搓了搓手,将葛从林放在他枝叶架成的一个简易的窝里。“你不用急着来。就在这里呆到明天。要是明天入夜之前还没有我的消息,你就回去与他们汇合吧。” “你……”葛从林一脸敬意的看着杨诚。百感交织下,竟再说不出话来。看杨诚那个样子,显然心意已决。他想要阻止恐怕也是徒劳。当下葛从林只得重重地点头,心中却是打定主意,一旦恢复精力,便立即赶去支援。葛家寨的战士,怎么能让一个外人为自己村寨的事而独自冒险。 杨诚笑了笑,正要说话之际,眉头猛然一皱,整个身子似乎僵了起来。见杨诚这样,葛从林也是微微一呆,旋即担心的问道:“你又听到那个声音了?”昨晚在路上,杨诚曾有数次让他听,不过除了山风和虫鸣,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杨诚却并未回答,呆了半晌之后,才转头笑道:“没事,或许只是我的幻觉。”说完上前拍了拍葛从林,纵身下数,几个起落之后,便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离开大树之后,杨诚凭着葛从林的描述,径直向葛家寨的方向扑去。刚才他确实听到一种诡异的声音,那声音非禽非兽,让人听起来感觉阴冷无比。昨天夜里,他便听到过三次,越是逼近圣山,那声音便越是清楚。刚才那一次,更是犹在耳边,不过周围除了葛从林,根本没有任何人兽,甚至连飞鸟也没有一只。但是奇怪的是,葛从林一直呆在他旁边,却完全听不到。 一时间,让杨诚也分不清楚这倒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切存在地声音。若是真的,又会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呢?想起那种声音,连杨诚也顿觉一种寒意,若不是他心志坚定无比,恐怕会就些崩溃。摇了摇头,杨诚将心中的疑惑按下,全力施为之下,带起阵阵残影,如疾电般逆山而上。 行了两个时辰,一条蜿蜒的山路终于出现在杨诚地眼前。终于可以看到人活动地痕迹,杨诚不由松了一口气。进入圣山的地界后,那声音几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传来一次,杨诚虽然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它,但那种阴影却是挥之不去,让他感觉压抑无比。 整了整心绪,杨诚沿着山路缓缓而上,一边观察周围地地形,一边迅速恢复体力。一路思虑下来,他决定从正面大张旗鼓的闯进去。一来葛从林所说的小路他太不熟悉,机关陷井他倒有些经验,不过对于毒药障气之类地邪门左道,他却是完全陌生。走正面看似困难重重,但从安全上来说,反而比小路保险得多。况且大路视野开阔,他一个人又无顾忌,要打要走皆随己意。二来从这里到要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塞的情形他完全不知,若能连闯几座关卡,必会惊动进攻要塞的人,随着他的逼近,小青他们的压力必会大大减轻。 不长的一段山路,杨诚足足走半个时辰,状态虽然未达到最佳水平。不过却足以应付接下来地恶战。转过一个弯,第一道关卡赫然出现在杨诚的视线之内。用山石堆砌的寨墙高不过两丈,却完全扼住上山的去路。这样的关卡在小规模的拼斗中确实有不可轻视地作用,不过在杨诚的逐日弓面前,再不能成为凭借。 走到离关卡三百步的地方,关卡的情形已经一目了然。或许因为没有人敢支援葛家寨。余绍青几乎没有在这里布置防御。完好的关门外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蹲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天空发呆。在他旁边,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妇席地而坐,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少年聊天。看到这样的情形,杨诚实在不敢相信葛家寨现在正处于战争地状态。 葛从林曾经说过,山的十村八寨因为人丁稀少,均是采用的全民皆兵的制度。这可是真正的全民皆兵。小到五六岁的孩童,大到勉强能自己行走的老人,一旦村寨间发生战斗,没有一人能置身事外。杨诚开始还不大相信,不过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不过想想也是,十八个村寨才不过两万人左右,精 子顶多也就在五千左右。葛家寨号称这里最强大的山失几百精锐之后,实力大损。想到这里。杨诚不由叹了口气,这些人为避仇家而逃难至此,却仍不能和睦相处,如此相斗下去,恐怕不用外界地力量参与。他们自己便会就此消亡。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李平北诚不欺他。 “喂。你是干什么的?”杨诚走到距关门百步左右,那两人才注意到他。或许是看杨诚的服饰与各村寨相异,那少年立即厉声喝问。从腰间取下一支筒,含在嘴边对准杨诚。老妇也停下手中的活,将手放入腰间地一个布囊里,望着杨诚地眼睛里充满警惕。 “咻!”两人只觉眼睛一花,一支利箭已破空而至。“哇!”少年发出一声惨叫,羽箭从他手背穿过,再射中掌心握着的竹筒。竹筒应声而裂,几支箭随之洒落石上。 “神箭将军在此,让余绍青立即停止进攻,出来见过。”杨诚张弓而立,极具威严地说道。虽然对方只是妇襦,不过他却丝毫不敢大意。在这里杀人根本无需刀剑,暗器和毒药足以武装任何一个人,成为杀敌的战士。不过面对两人他也无法痛下杀手,况且也需要有人将他到来的消息传播开来。有了前面地经历,连他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神箭将军的名头,有时甚至远比刀箭来得有效。最佳的效果,莫过于兵不血刃的解决目前这些事,不过对于自己在这里的份量有没有这么重,杨诚心里也没有底。 看着杨诚张弓对着自己,那老妇人的手僵在布囊之中,一动也不敢动。少年到底是年幼,被杨诚一箭穿手后,当即被吓得摔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躲到老妇身后。一边低声哼哼,一边探出头来打量杨诚,似乎也听过神箭将军的故事,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好奇。 杨诚扬了扬头,沉声喝道:“还不快去!”说着作势欲射,两人见状哪敢停留,当即慌忙向内跑去,那老妇虽然年纪不少,动作却极是灵活,跑出没多远竟然连那少年也被甩下。少年又急又怕,终于哭喊起来,犹带童音的哭声顿时在山间传荡着。 杨诚苦笑着摇了摇头,收起弓箭,走到关门之前。虽然目光所及之处,已空无一人,杨诚却并不急着进去,反而立在那里,闭目凝神,确认周围确实无人匿藏后,才大步向少年消失的地方走去。暗器和毒药几乎是任何人都可以施放,对他的威胁极大。不过这两者均有一个弱点,便是可施用的范围极是有限,像刚才那两人,只怕在五十步外,他们便对自己无计可施。即使是对方精壮的弓箭手,因为所用之弓极为低劣,最大射程恐怕也不过百步左右。靠着小黑那超乎寻常的射程,只要不让人靠近,杨诚再无可忧之处。 走出大约一里左右,前方突然传出号角之声,显然是那少年和老妇已赶到第二个关卡。杨诚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当下也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走向前去,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外面闹得越大。小青那边便越安全,最好能将余绍青引来,然后设法将他擒住,直接逼问解药。算上往返,杨诚可用的时间不过只有两天而已,若是稍一延误。左擒虎他们地命便没了。 不多时,第二道关卡终于出现在杨诚的面前。虽然吹响了示警的号角,不过第二道关卡的防守却仍是极为脆弱。关门已经紧紧关上,寨墙上有五六个人紧张的关注着他的逼近。人虽然多了点,不过仍是与之前一样,未见任何一个壮年男子,全些是老幼。那个老妇与少年也赫然在其中,少年地手已经略作包扎,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害怕的原因。脸色仍然显得很苍白。 杨诚逐一在众人脸上巡视,苦苦找寻着这次施以警示的目标。若是在平时,他根本无法对这样的人下手,只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做出选择。走到关门前三百步,杨诚停下脚步,振声说道:“凭你们几个是挡不住我的,没必要做无谓的伤亡,快去找余绍青出来!” “你……你真是神箭将军吗?”少年忍不住出言问道,其他几人也纷纷露出关注的神色。 杨诚心中一喜,显然自己在这些人的心中还是有些份量。当下点头应道:“不错,所以……”话刚说到一半,杨诚张大着嘴,一脸错愕。自己刚刚承认,那些人便相视一眼。全部伏身躲在了墙垛后面。寨墙上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管你是谁,没有寨主的命令。我们是不会放你过去地!”声音从刚才一个壮妇所立之处传来,显然这些人以为有墙垛可以凭借,杨诚再厉害。总无法射穿厚达两尺的石头。若是杨诚敢上前逼近,他们定会以自己独特的方法进攻杨诚。 见到这个情形,杨诚不由哭笑不得。若是遇上一般人,他们这招或许还真的管用,就算对方能攀上寨墙,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们的武器便可以发挥强大的作用了。杨诚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要是以为这样便可以逃脱我的攻击,那未免也太天真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有胆子就上来!”那壮妇底气士足的喝道,显然为自己的主意感到非常得意。 “那好。左边第三个,右边第二个!”杨诚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支羽箭朝天而射。羽箭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杨诚所说的两个墙垛后面。两声惨叫随即传出,中箭的是那个说话的壮妇及与少年一起那名老妇。两支羽箭均是射中两人的大腿,虽然并不致命,却让躲在墙垛后面地众人震憾不已。他们唯一凭借地,便是这墙垛,哪知道在杨诚面前,竟是形同虚设。 “唉,射偏了,下一箭应该不会只射大腿了吧。”杨诚摇头说道,当下举弓便欲再射。 听到杨诚的话,众人更是震惊。两人中箭后均没有起身,杨诚竟然知道射中地部位,众人当然不会相信杨诚是真的射偏,当即哪敢在逗留,慌忙架起受伤的两人,一哄而散。 听到声音走远,杨诚才走上前去。虽然他们逃走时并没有好心地帮杨诚打开关门,不过这寨墙哪里挡得住杨诚。刚要走到寨墙下,杨诚突然纵身后退,退出近百步,才皱眉说道:“你躲在那里干什么?”见墙上没有反应,杨诚又说道:“左边第五个墙垛下面!”他并不能透视墙垛,只是对方刚才因他走近而心生紧张,呼吸也极为急促,才被杨诚发现。杨诚心中也是微微一惊,自己确实也大意了一点,要是对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次偷袭恐怕真的会成。 “果然不愧是神箭将军,竟然这样也给你发现了。”那名少年从墙垛后面站了起来,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杨诚,一脸的惊叹。 杨诚微微皱眉,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家伙,真不知好歹,要是换了别人,你 命早就没了。” “神箭将军是个大英雄,不会滥杀无辜的,更何况像我这样的小孩子,是不是?”那少年或许听了不少关于杨诚的传言,此刻竟然不再惧怕,反而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杨诚正色说道:“你躲在后面想要偷袭我,难道我还会对你客气。” 少年被杨诚揭穿。却没半点惭愧的样子,反而天真的问道:“听说您地箭可以把天上的太阳射下来,真的吗?” 杨诚闻言不由莞尔,他一向对关于自己的传言不感兴趣,没想到竟然口耳相传后,竟然会如此荒诞。“你听谁说的。天上的太阳我自然射不下来,不过要是你继续拦在这里,我敢保证你地两支手会变成一样的了。”杨诚笑着说道。 少年闻言一呆,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伸了伸舌头,转身奔离。“神箭将军上我当了,下一道关卡会有很多叔伯等着你的。”少年带着童稚的声音从寨墙后面传来,渐渐远离。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少年虽然年纪尚幼。没想倒还颇有些心机。只不过自己正是要惊动里面的人,若是那少年知道,恐怕再无法如此得意了。收起弓箭,虽然那少年确已走远,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杨诚仍在寨墙下静听了一会,才翻墙而过。 果不其然,到了第三道关卡,寨墙上的人便要多得多了,除了从前面两道关卡逃走地人。寨墙上尚有二十余人。不过精壮的男子,却也只有两人,倒是力壮的妇女多了不少。 杨诚照例在寨门外喊话,哪知墙上的人却并不理会他。待到杨诚正要第二次说话的时候,寨门突然打开。七八名壮汉领着近三十人叫喊杀着向他扑了过来。其中几人更手持自制的猎弓。粗糙的箭尖上闪着蓝上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 见此情形。杨诚微微有些愤怒,自己已是极气客气,不想多伤人。没想到他们意半点也不体谅他的苦心。当下他也不敢大意,立即向后一纵,人尚在空中,三支羽箭已同时发出。 “咻咻咻!”三道黑影向人群激射而去,顿时发出五声惨叫。三支羽箭分别从冲在最前的三名壮汉肩骨地空隙之处透过,其中两支余势未尽,再射中后面两人的手臂。虽然三箭齐发,杨诚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中五人均只是未伤及筋骨,只是数日之内,受伤之手,再无法使力而已。 “还敢来!”五人中箭后,其他人却并未退却,继续向杨诚冲来。杨诚心烦不已,低喝一声之后,再不说话,紧闭着嘴唇,一边向后纵跃,始终保持与他们的距离,一边不断连珠而射,七支羽箭过后,又有十人被杨诚的箭射中。领头的壮汉全被杨诚所伤,众人地气势顿时为之一竭。剩下地那些较弱的妇女纷纷呆立原地,犹豫着继续进攻还是后退。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杨诚已是手下留情,但是又担心后退后被寨主责罚,顿时左右为难。 “忍耐是有限度地,谁再敢拦我,我再不会保证他的性命了!”杨诚寒声喝道,一股无形的杀气顿时铺天盖地地漫延开来。 众人相视一眼,终于不敢再坚持,纷纷架起受伤的同伴,向关卡内逃去。不多时,连同寨墙上的人,均已逃得干干净净。杨诚叹了口气,他这次并不想大开杀戒,只是想以威吓顺利到达要塞。他所带来的箭矢,仅剩下三十来支,加上五支铁精箭和碎月,也不过四十支,若是这些人真不怕死,他还真有些麻烦。山的男女老幼均会用毒,他根本不敢让他们靠近自己,就连射中他们的箭矢,也不敢拾回再用,生怕不小心着了道。一旦箭矢告尽,那他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局。 过了第三道关卡,葛家寨终于进入杨诚的视线之中。上千座草屋连绵在两山之间的一块缓坡之上,若是往日,定是一番繁荣热闹的景像。而现在,因为杨诚的闯入,寨中正是一片慌乱。神箭将军原本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一个闲时的谈资。哪知道竟会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毫发无伤的连闯三关,伤了他们十几人。 趁着寨中的慌乱,杨诚绕过正门,从一条山道直向要寨所在的后山扑去。现在每一支箭对他都极为重要,余家的精锐还没遇上,那些人恐怕不是单靠威吓就能对付的了。 凭着葛从林的描述,杨诚专捡林木密稠的地方走,其间避过几股闻讯赶回支援的人,一路行来,倒还算顺利。就这样躲躲藏藏的疾行了近半个时辰,喧闹的喊杀声终于传到杨诚的耳朵中来。杨诚当即转而向上,翻过几道高坎,伏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要塞前的情形。 看到山下的情形,杨诚也不由发出一声赞叹。他征战多年,见过无数险要的地形,但葛淳所设的这座要塞,却是万中无一,几乎可以与飞鹰峡的险要相比。整个要寨几乎是建在万仞的悬崖之间,整个要塞几乎全部置于悬崖的石壁之中。要想进入要塞,必须通过一条在峭壁上凿出来的小路,小路仅可供一人通行,上面是光滑的石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莫说要攻进去,就算这样走过去,也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办道。如此险要的地形,又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进入,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看到这里,杨诚不由微微心宽,听余家寨那几人说过,除了小青,尚有百余人逃进要塞。就算尽是妇襦,只要没到弹尽粮绝之时,余绍青也绝无攻进去的可能。这座要塞既然是葛淳留做最后的退路之中,其中必会有充足的储备。 看完要塞的情形,杨诚再将眼光转向要塞之前的余家众人。要塞之前的山间小路已被新近扩宽,路旁的缓坡上,临时建了十余座茅屋。茅屋不远的地方,被开出一块方圆三十几步的空地,约有六七十人围在那里,似乎在商议着什么。空地周围的山石中,不少人席地而卧,总数大约有三百人左右。与外面所遇到的不同,这里的人几乎全是壮年男子,为了斩草除根,余绍青显然将全部实力都押在了这里。 虽然小青的安危杨诚暂时不用担心,不过他心里却有些犯愁。要塞的地形险峻无比,余家寨那些人所在的地方也同样易守难攻。再加上地形狭窄,可借闪避的地方也十分有限。要想偷偷混进去几乎不可能,就算能混进去,若不能一击得手,恐怕想要顺利脱身,也是件异常艰难的事。思虑半晌,杨诚不由懊恼的摇了摇头,虽然他经历过无数次凶险,但这一次,他竟有些无计可施了。以四十支箭要对付这三百人,还要应付寨中赶来的援军,更要想办法生擒余绍青,这确实是个不小的难题。 “汪汪汪!”正在杨诚苦恼之时,山下的猎犬突然发出阵阵狂吠,随即伏地低鸣,极是不安。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四十九章独闯要塞 第五十章 杀人夺马 轰……”大地剧烈的颤抖着,数以万计的战马草原上夺人。 刘虎策骑在前,眉头微皱,眼神中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得到斥传信后,刘虎当机立断,留下李康信等人清理战场,自己则和俞兵带着一千五百名神威营战士,每人多携带一匹战马,全速向这群身份不明的人追来。匈奴破灭之后,草原上再没有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马群,这些战马虽然并非最优秀的,但价值仍然不菲,其主人显然拥有不可小视的实力。 赶着这群战马的,大概有五百人左右,其中三百人为全副武装的战士。对方显然也被这突出其来的敌人吓住了,从斥骑兵那里得到刘虎他们的情况之后,想必也猜到这里已经发生变化,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掉头就走。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追逐,河曲战马的优势渐渐显现出来,虽然双方均在全速狂奔,但距离却越来越近,再需一柱香的时间,神威营便可以追上马群。 “呜……”号角吹响,神威营的骑兵纷纷换过另一匹战马,准备接下来的冲锋。 “俞兵,交给你了。”刘虎沉声喝道,自己领着一百骑兵加速冲上。 俞兵点了点头,扬声喝道:“换阵。”声音刚落,原本密集的阵形随之向左右散开,围着马群五六百步的距离,迅速向前冲去。每冲出不远,便会有几名士兵降下速度,保持与马群相同速度。不多时,便绕着马群形成一个半圆,且不住向前延伸。大有将整个马群团团围住之势。 见到这个情形,对方想必也知道神威营的用意,不过或许是因为舍不得这群战马白白丢掉,除了四五骑快速从不同方向逃去,其他的人仍然聚在马群周围。看到刘虎接近,更有近两百骑兵离开大队。集成两个一字长阵,左右包抄而来。 “咻……”劲矢激射,两边几乎同时发起进攻。在劲矢袭到那一瞬间,刘虎带着的百人队骤然散开,化为十个锥形小队,如同十把锋利的刀尖,向敌人地队伍杀去。 “唰……”见自己的劲矢大多被闪过,敌方骑兵竟丝毫不见慌乱,当下丢下手中的强弩。拔出长刀,发出阵阵吼叫之声,竟不理会其他小队,纷纷向冲在最前面的刘虎杀来。擒贼先擒王,这些人显然已看出刘虎是这些人的首领,竟相先攻杀刘虎。 刘虎脸上再度现出他招牌似的笑容,举手一挥,身后地十名骑兵纷纷勒马,竟纷纷朝他左右杀去。一时间,刘虎便成了单人独骑。独自面对率先冲杀而来的近十名敌骑。 见刘虎这不蒂于自杀的举动,敌方骑兵纷纷一愣,随即均是喜形于色,冲势更急了。两百步的距离,在双方的全力冲刺下。正迅速的缩短。 在距对方还有二十步之时。刘虎原来放在刀柄上的手突然伸到马腹,双手同起。两根黝黝的铁枪顿时出现在刘虎手下。眼看就要迎面碰上,刘虎却状似悠闲的将两柄铁枪合在一起。 敌至,枪成。刘虎双手紧握着丈余地长枪。在空中舞出一道道残影,闪电般向最近的敌人扫去。“杀!”刘虎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敌人如虹的气势竟在他的吼声中为之一竭。正在这时,枪已至,当先的一名骑兵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从腰间袭来,随即便是一阵骨碎裂之声。横飞而出之际,他临空看到的最后印象,便是自己身后的同伴捂着飙血的喉咙,一脸惊恐的摔落马下。 “轰!”第一名士兵重重地摔落在地,刘虎已经连挑三人,勇不可挡。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刘虎竟然使用的是长兵器,心理上便陡然觉得输了一大截。 “呼……”铁枪在刘虎手中舞得虎虎生风,两名骑兵再度被扫落下马。敌方骑兵陡然惊醒过来,纷纷围了上来,眼神中没有怯意,而是复仇。 “铛!”一声金鸣震得在场之人耳朵嗡嗡作响。一名士兵见刘虎长枪扫来,竟然横刀欲挡,哪知道刀枪甫一相触,他手中的刀顿时如朽木一般,断为两截。长枪去势未尽,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上,随即飞出丈外。 短短一瞬间,便有八人倒在刘虎地长枪之下。在刘虎地全力舞动下,中者立毙,竟无一合之将。八名同伴的阵亡反而激起了众人地凶性,纷纷不要命的向刘虎狠命攻来,随着后面骑兵的赶来,刘虎地顿感压力,长枪再无法向之前那样全力发挥。 “呛!”长枪从中而断,刘虎左右手各持一把短枪,一时间刀兵相接之声不绝于耳。在十余骑兵围攻下,刘虎虽然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横行,却仍是游刃有余,在闪避格挡的间隙,又有数人被他剌中。 “吁!”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随之倾倒,对方见无法伤到刘虎,竟将主意打到他的战马身上来。刘虎身陷重围,哪里照顾得了这么多,战马顿被数把长刀击中。在战马倾倒之际,刘虎已鱼跃而出,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刘虎已弃枪拔刀。着地,刀光顿现,刘虎在战马之间游走,不停的闪避着四面攻来的刀剑,手中长刀不时斩下敌人的马腿。数匹战马倒地之后,敌人的阵形顿时为之一乱。 敌方骑兵尚未来得及重组阵形,刘虎的十支十人队已已从四面围杀过来。神威营的战士均是久经战火锤炼而出的精锐之士,跟着刘虎这一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双方一经接触,激烈的战斗立即展开。在神威营战士的强大攻势下,刘虎的压力顿时为之一减,再没有人能专心向他进攻。 “嘭!”一名敌军骑兵正专注的与一名神威营骑兵拼杀,刘虎纵身跃起,一脚将他踢下马背,自己却稳稳的坐在了马上。神威营骑兵哪料到自己的敌人突然变成了刘虎,当下急忙收住刀势。欣喜的叫道:“统领大人!” 一笑,振臂高呼:“一个不留,杀!” “杀!”四面八方地神威营骑兵同时应道,充满自信与力量的声音,竟连马蹄的轰鸣声也无法掩盖。 在刘虎的带领下,神威营骑兵士气大振。十个小队不断的变换着阵形,将残存的百余名敌方骑兵不断地切割围杀,敌方骑兵虽然奋力抗击,却哪里抵挡得住。战斗除了开始的片刻胶着,接下来便完全由神威营掌握了主动,敌方骑兵再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另外的三百人骑兵见己方的两百人被迅速歼灭,终于知道这群战马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在一声哨声之下,纷纷奔离马群。聚在一起向前方疾驰而去。虽然是逃,不过对方的阵形并没有丝毫的杂乱。三百名骑兵结成一个锥形战阵,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外,另外两百则纷纷举起强弩,随时支持外围的战士。 见到此状,连刘虎也不禁暗自赞叹,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比起之前那一万余人,却要强上许多。只是他们地战斗经验显然还有些缺乏,领头的将领也不够果断。若是一发现他们。便立即丢下战马,分散而逃。在这茫茫的大漠之中,虽然仍会有不少被刘虎追杀,但绝不至于会全军覆没。假以时日,这支骑兵绝对会成长为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只可惜他们今天遇上的是天下闻名的神威营。再没有明天。 外围的千余神威营骑兵却并不急于进攻,待对方完全离开马群之时。严密的包围圈已然形成。随着敌方战阵的推进,包围圈也随之变化,渐渐变作两个较稀的圆圈。一个紧紧地围着三百名意欲突围的敌方骑兵,另一个则继续围住马群,以防有任何人意图蒙混过关。俞兵长期跟随刘虎,倒也是进步不少,方方面面均作了严密的安排。 离自己的马群越来越远,神威营的包围圈也渐渐分离开来,一股烦躁和绝望渐渐在敌方骑兵地阵中扩散开来。在外围包围他们地神威营骑兵,始终保持着与他们六七百步的距离,牢牢地将他们罩在其中。虽然并没有发起进攻,但这感觉却比之前的战斗更能消磨他们的斗志。而一直尾随在后地刘虎,则是分成数队,不断从他们的左右穿插而过,将一支支劲矢不断注入他们的阵形之中。愤怒的骑兵不断左突右冲,却始终无法冲出对方的包围圈,反而在刘虎的不断打击中,人数越来越少。 “有胆量就堂堂正正与我一战!”敌方骑兵队中一人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仰天吼道,显然并不怎么会说大陈的语言,声音微显生涩。 “敢不从命。”刘虎悠闲的笑道,随即振臂一挥,号角之声再起。在外围围成一圈的神威营骑兵再起变化,每五人之中,便有四人向中间冲来,大圆仍在,不过更加稀疏起来,密集的小圆却不断收紧,最后的战斗一触及发。 敌方骑兵显然也知道今天再不能全身而退,发出一阵绝死的叫喊之声,原本就现零落的阵形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三个小阵,竟向不同方向冲去。见到此状,刘虎不由微微一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想突围已是妄想了,即使是一个人,今天也别想活着离开。 “咻……”神威营士兵射出最后一波矢雨,拔刀迎上,惨烈的战斗随即在这草原上展开。夕阳如血,整个草原一片通红。 “哈哈哈,识文什么时候来的,可真想死我了。”叶浩天大笑着迎了上去,与张识文把臂相视。 张识文打量着叶浩天,笑着说道:“难得张兄还记得小弟,小弟也是日夜思念张兄啊。” “拜见叶大人,大人可还记得在下?”立在张识文身后的,是一脸福态的崔刚。 “哟,这不是崔老板吗?说起来你可真不够意思,上次来竟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难道真是人走茶凉,看不起我了?”叶浩天指着崔刚,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崔刚微微尴尬,随即笑道:“叶大人这是说什么话,不管大人走到哪里。在下也对大人打心里敬佩。当初要不是叶大人和杨大人,哪有我的今天啊。” “呵呵,开玩笑的。”叶浩天展颜一笑,拉着两人边走边道:“我也知道崔老板上次是直接去于阗,要到我这里得多走上几百里沙漠,我哪会这么小气呢。” 三人客套一番后。分宾主坐下。叶浩天一边命人上茶,一边关切的问道:“你们是刚从安平过来地吧,诚哥现在怎么样了?” 崔刚点了点头,正色回道:“杨大人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要命,我虽然一直奔波在外,比起他来还算轻闲了。” “是吗?”叶浩天笑道:“以前他可是个大闲人,也该他忙忙了。现在交州可有什么新鲜的事,说来我听听。唉,虽然我不在交州了。可是感觉那里才是我的根啊,有机会,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崔刚接过一名婢女端来的茶,恭敬的回道:“托你们两位大人的福,交州这些年越来越好了。杨大人也只是忙着安置难民,还有就是成立了商会,在下也是在商会里跑腿呢。” “难民?商会?”虽然听到一些风声,不过叶浩天仍是一脸疑惑地问道。对于交州他还是有些割舍不下,再加上在西域并不顺利,心里更是怀念在交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逍遥日子。 崔刚点了点头,当下将杨诚建新城安置难民及成立以官府为首的交州大商会的事情简要的向叶浩天讲述了一遍。这次已是他第二次到西域,刚巧逐日之城已建得差不多,元老会的事情叶浩天也找到了一些合适的人打理,当下便与崔刚一道。前来拜会叶浩天。 二人这几个月来明争暗斗。说起来倒也不分胜负。叶浩天暗中与谢尔多顿达成协议后,便将自己的西域都护军 尔多顿打理。谢尔多顿并不是看好叶浩天的西域都护自己族中地精锐战士,全数替换掉西域都护军。随后便打着叶浩天的旗号,领着四千冒牌的西域都护军和自己的一千士兵。大张旗鼓的进攻大月氏。按照杨诚当初立下的规矩,他虽然是西域最大的部族,却只能拥有一千人左右的部队,但这样一来,他既可以让自己实力大增,又不会引起元老会的处罚,待到他实力可以与元老会抗衡之际,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还真别说,经过谢尔多顿的这次换血,西域都护军完全成了两样。谢尔多顿名为配合,实则是真正地领导者,五千乌孙精骑连连击败大月氏,两月之内,竟打下了大月氏大半的土地。而这些土地,当然又以西域都护府的名义,全部封给了谢尔多顿。西域都护军也因此名声大躁,北部西域的大部份部族,均暗地里向叶浩天示好,虽然没有明说背元老会相投,但只要西域都护军继续这样胜下去,在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叶浩天地声望必会渐渐超过元老会。 叶浩天当然知道这些不是自己地功劳,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谢尔多顿在前面打胜仗,他便在后面软硬兼施的拉拢远离逐日之城地大小部族。在他的逼迫之下,阿不敢既不想背弃元老会,又不敢得罪叶浩天,一气之下,真的举族迁向原属匈奴地草原,过着完全游牧的生活。不过到了草原却仍不太平,虽然草原上只剩下一些弱小的匈奴部族,但乌桓的势力却渐渐插了过来,传闻两族之间开始发生冲突,草原上恐怕他也呆不了多久了。 而张识文这一边,随着逐日之城的建立,大量的商队开始涌入西域。随着商队而来的,除了丰厚的利润,还有大量中原先进的文化与技术。张识文利用元老会的威望,免费为南部西域的各族提供大量的农具、种子,并从中原招募一批有经验的农夫亲自指导。虽然此时正值冬季,但已经有不少的田地被开垦出来,只待开春便可播种。随之而来的,还有西域奇缺的各种生活用具、药品、食物。 在元老会的监督下,商队的交易更加安全和公平,也使得大量的部族得到不小的实惠。再加上元老会接连惩治了几个危害百姓的部族首领,重新推举贤能之人,对有困难的部族及百姓,又极力帮助。在元老会几乎毫无条件的广施恩惠之下,南部西域一线的所有部族,均是毫无保留的拥护元老会。元老会百姓中的声望,远远超过了其部族首领。元老会的命令,在这里几乎等同于圣旨,任何一个部族首领想抗拒,几乎都会遭到整个部族的反对。 表面上看,叶浩天从元老会手中分走了北部西域的大部份部族,但他所拥有的基础却极其脆弱。除非谢尔多顿占有完全压倒性的忧势,那他根本就无法染指南部西域,而且还要时时担心自己所控制那些部族,向南叛逃。要是有一天谢尔多顿也不再支持他,那他在西域几乎是一无所有。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叶浩天看了张识文一眼,笑着说道:“没想到诚哥竟然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识文想必也在其中立下汗马功劳吧。”他已从谢尔多顿那里得知张识文便是圣使的事,心中更有些不是滋味,与张识文相斗,便等同于与杨诚相斗。有些时候他都想干脆放弃,悠闲的在西域呆几年,不过强烈的虚荣心却让他无法真正闲下来,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自己在西域毫无建树。 “哪里,我也只是在商会跑跑腿。”张识文歉身说道。 “识文客气了,识文是个有大才之人,有了诚哥的赏识,今后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叶浩天一脸肯定的说道,眼神中竟有些羡慕的神色。 张识文淡淡的看了叶浩天一眼,谦虚的说道:“叶兄太看得起我了,叶兄之才,小弟难望项背。要是大人有叶兄相助,那才真是如虎添翼。不止是我,连崔兄他们也是这样看的呢,是吧?” “哦。”崔刚经张识文一提醒,急忙说道:“是啊。叶大人对交州之恩,百姓们至今还念念不忘呢。” 叶浩天自嘲的笑了笑,叹气说道:“没有诚哥支持,我什么也做不成。” 张识文看着叶浩天,不以为然的说道:“只要叶兄真心帮助大人,大人当然会毫无保留的鼎力支持你的,就像叶兄和大人一起共事那几年一样。” “是吗?”叶浩天自语说道,眼神中微有异样。想起自己以前和杨诚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现在竟连张识文都比不上,心里不由有些酸酸的。交州那几年,无疑是他最为快乐的几年。他所有的大胆妄想,都会有杨诚在背后鼎力支持,更借着杨诚的威望得以顺利实施。西域与交州的巨大对比,让他也曾失落不已。若不是心中有股不服输的念头,恐怕他早已垮下,去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了。 “当然是的。”张识文肯定的说道:“诚哥在西域花了不少的心血,飞虎营更有千多名战士因此牺牲,西域今天的安宁着实不易。不久我便要随商队回交州了,叶兄多多保重。” 叶浩天看向张识文,后者也眼神炯炯的望着他。张识文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但是他心里却是充满矛盾,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次我们商会要去大宛采购一批良马,我又要去于阗,崔兄对这条路不熟悉,不知道叶兄可不可以派人指引呢?”沉默良久,张识文正色说道。 “哈哈,这是当然。交州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都护使,想必他们也得给我点面子吧。”叶浩天笑了笑,爽快的答道。 “那我就代诚哥多谢叶兄了。”张识文揖手谢道。 叶浩天摆了摆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章杀人夺马 第五十一章 巨蟒出现 诚眉头微皱,在那一瞬间,他再度感觉到那种奇异的这一次,远比之前更为清晰。下面的人也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慌乱起来,一个身着青色布袍的中年人在几名精锐战士的护卫下,踏上中央的平台。说是精锐,其实也只是比其他人多着了一身破旧的革甲而已,不过在这偏远的山脉中,却算得上弥足可贵。随着中年人身后,还有几名衣着各异的男子,虽然均是只着粗布袍,却比其他人显得干净、整洁,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 看到这几人出现,杨诚不由得关注起来。虽然这几人衣着显得寒,不过放在这里,却显示着其不凡的身份。十村八寨的生活一向极为清苦,比起珠崖郡也是远远不足。一般的人家,根本连一套完整的衣服也没有。若是没有猜错,为首那人定是继葛淳之后领导各寨的余绍青了。这余绍青关系着左擒虎他们几十人的生死,一时间杨诚忘记了那诡异的声音,利用地形的掩饰,悄悄向山下摸去。 看现在这个形势,小青那边虽然被困在要塞中,暂时却没什么危险。要塞地形险要,不易进,更不易出,杨诚当然也用不着冒险进入要塞。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为了救人,杨诚也不得不寻找机会冒一次险。若能一举将余绍青擒住,那左擒虎他们便有救了。 杨诚行动之际,山下的各寨战士已迅速调动起来,几人或十几人为一组,虽然是大白天,却有不少人点燃火把。其他的人。则分别紧握着劣制的刀叉等武器,甚至有少人,干脆拾起营地周围的木棒,人人善用地绣筒暗器及毒药,却未见一人拿出。虽然数百人聚在一起,但每个人的脸色均紧张无比。不停的东张西望,如临大敌。 “哗……”杨诚脚下一轻,数块山石翻滚坠下,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是异常惹耳。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对方只是一个人时,顿时松了一口气。靠近山崖的几队人,向杨诚吼叫着。竟相朝杨诚的方向冲来。 杨诚叹了口气,寻了块稳固地石头站稳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现在他已经下了近一半的距离,距离余绍青所在之处尚有三百步左右的距离。幸好他所在的地方坡度极陡,对方就算冲到山脚,凭他们的猎弓根本无法射到杨诚,更不用说那连杨诚也颇为头痛的吹箭。 既然形迹暴露,杨诚干脆不再躲藏,立在石上大声喝道:“余绍青!”在这个位置,凭他的眼力已能清晰的看到那几人地面孔。心里更确定那中年人便是余绍青,因为他那脸形几乎与余昌明一模一样,只是略显些苍老,两鬃也微现银白。 果不其然,为首那中年人闻声即上前一步。仰望着杨诚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直呼老夫的名字!” 果然是父子。一样的狂妄。杨诚微微一笑,扬声说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余绍青脸色微变。当即向后退了几步,失声叫道:“神箭将军?”刚才杨诚闯关入寨之事,他已然得知。虽然手下的人回报来犯之敌箭术极高。不过他却并不相信杨诚会真的到这里来。山自葛淳等山越族人迁入之后,数十年来均罕有人涉足,更不用说官府的人。他虽然也听到过不少关于杨诚的传言,但在心里也并没有认为杨诚与其他官员有什么不同。一个封疆大吏,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摆尽排场,哪会一个人跑到这偏远之地冒险。 “正是。”杨诚手握小黑,在阳光的辉映下极尽威武。 得到肯定,余绍青不由再往后连退数步,直致离悬崖不远,方才停步。杨诚的本事,他显然也是知道,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一般弓箭地射程,却仍让他不由自主的心虚不已。 几名贴身护卫挡在面前后,余绍青才微微松了口气,胆气也为之一壮:“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连连射伤我寨之人?”有道是天高皇帝远,长期的封闭生活,再加上刚刚夺回头寨的位置,余绍青也不愿在各寨面前失了面子,虽然还弄不清楚这个神箭将军是真是假,却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在他地暗示下,已经到达山脚那二十几人,开始向上攀去。 杨诚低头看着不断逼近地余家战士,不由微微皱眉。这些人毕竟是余家寨的精锐,又长期生活在山区,虽然崖壁陡峭,速度却并不慢,要不了多久,自己便要进入他们地攻击范围。没想到自己把身份亮出后,这余绍青竟然仍不给面子,杨诚不由微感意外。以他的本事,他当然可以在这二十几人进攻自己之前,便将他们全部击退,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想开杀戒,否则在之前闯关之时,便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贵公子可在我手里,如果你还想见到他,最后让这些人别上来送死!”杨诚悠闲的说道,言词却极尽威胁之意。 余绍青微微变色,不信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虽然嘴上说不信,却是一脸关注的看着杨诚的反应。他毕竟只有余昌明这一个儿子,就算他再无情,这仍是他的一 “信不信由你。”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随即道出几名俘虏的特征。在左擒虎他们没有获救之前,杨诚只想兵不血刃的拿到解药,以余绍青的独子做为要胁,无疑是个最好的方法。 听着杨诚接连说出几个余昌明的贴身护卫的特征甚至名字,余绍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崖上那二十几名战士也纷纷停止行动,静待余绍青的命令。“你想要什么!”闷了半天,余绍青才忿忿的吼道。 “化筋消骨散的解药!”杨诚沉声说道,干脆在石上坐了下来。 听到杨诚这样说,余绍青当即更加肯定自己的宝贝儿子已被杨诚擒住。化筋消骨散一向是他不传之秘,也只有他地儿子。才会得到这种东西。杨诚既然前来索要解药,想必是与他有关的人中了余昌明所施的毒。痛心之余,心里也是暗骂,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这个传闻中的神箭将军。 正在余绍青沉吟之际,旁边的一名寨主极是忧虑的说道:“余寨主。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和他谈关于少寨主地事吧。” “是啊是啊,那东西恐怕就在附近,到时可就晚了。”其他几人也纷纷咐和,虽然余绍青的注意力已被杨诚吸引过去,但大多数的人却并没有忘记眼前的危机。特别是那几个与余绍青一道进攻葛家寨的寨主,更是忧心不已。这一次他们在余绍青的威逼利诱下,带着全寨精锐进攻葛家寨。虽然葛家寨无人主持大局。不过到底是山最强大的山寨,虽然突然遭袭,但也给了敌人不小的打击。这些山寨本就人丁单薄,经此一役,几乎折损了近半壮丁,若是再遇上巨蟒,恐怕便会全军覆没。 “怕什么怕!今天我就要除此大害!”余绍青断然喝道,随即向崖上的杨诚说道:“解药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保证我儿子地安全,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不管你是谁,我也绝不放过你!” 杨诚洒然一笑,不要说一根汗毛,就连余昌明的一支手,也被自己废了。这些话他当然也不会放在现在说。当即点头应道:“那好。马上给我五十人份量的解药,只要我的人没事。我立即送令公子回来。” 余绍青想也不想便答应了杨诚的要求,随即接连下了几道命令,几个贴身的护卫随即向山寨方向奔去。另一有队战士,则冲向一座茅屋,不多时,便抬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余绍青亲自掀开油布,一架巨型弩机赫然出现在平台之上。 看到这具弩机,杨诚也不由暗自惊心。凭他的见识,一眼便看出这一台只有朝廷军队才有的用于防守地巨弩,这种弩机体积宠大,能将一支几十斤重的精铁弩箭射出五百步外,由于移动不便,一向只布置在城墙之上。像这样的弩机,一般只会出现在战略要塞之上,怎么会出现在余绍青的手中? 看着几名战士将如同婴儿手臂粗的弩矢装上弩机,众人地胆气也为之一壮。一向以来,他们均苦于兵器地低劣,无法对付巨蟒。虽然没见到这架弩机的效用,但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其强大地威力。 余绍青看着远处的要塞,眼神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这架弩机是他用极大地代价才换来,本来就是用作进攻葛家寨之用。只是这个消息,他一直没有公布而已。其实在他心里,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便是想趁此战达到削弱各寨的目的,以便他日后能稳坐头寨的位置。不过现在为了对付巨蟒,他却不得不提前拿出,若是能成功诛杀巨蟒,那他的威望也将数以倍计的提升。 各寨之人显然并不知道余绍青的阴谋,纷纷围在巨弩旁边,啧啧称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出生到现在根本没有离开过山的范围,对外界的所知,也仅仅来源于各种各样的传闻而已。甚至于杨诚的事迹传到这里时,绝大部份的人也只是认为杨诚不过是一个大点的山寨的头领而已,根本不知道天下如此之大,还有大陈、西域、匈奴这些无数倍于他们的势力。 看着下面忙禄的布置着各种设置的众人,杨诚不由微微摇头。巨弩虽然威力巨大,不过巨蟒又不是死物,要想射中,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些人显然并不怎么会操作巨弩,巨弩的威力顿时大打折扣。不过他却也并不提醒他们,一来巨弩的出现已让这些人士气高涨,脑中只有诛杀巨蟒,从此不再受其害的狂想,哪里会听他这一个外人的话;二来他此次来崖州的主要目的,便是诛杀此害。虽然并不愿卷入各寨的纷争,不过出于对杀戮的厌恶,杨诚当然希望他们能就此罢手。如果他能在众人面前射杀巨蟒,那无疑会让他的话变得极有份量。恐怕到时就算是余绍青,也无法公然对抗他。 想到这里。杨诚取出一支铁精箭,紧紧的拽在手心,竟有些微微紧张。他自小便随父上山打猎,蛇蟒倒也见过不少,只是真正称得上巨地,却只听闻而已。面对一只令数百精锐战士丧生的巨蟒。还是他的头一遭。用铁精打制的这七支箭有着无比威 中一支已经失落在逐日神殿,另有两只在那日对付蔡大海,所幸一支射在了礁石之上,被找了回来,另一支则永沉海底了。虽然铁精箭并不常用,但杨诚却极为珍视,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使用。 万事俱备。巨蟒却迟迟没有出现。众人却并不敢有半点松懈,因为那几只只敢伏地低鸣的猎狗,此时已然抓狂,不顾主人的喝叱,在人群中乱窜,其中一只,还在狂乱之中冲下悬崖。狗地灵敏一向远胜于人,它们如此不安和狂燥,均显示着巨蟒极有可能就在附近盘桓。 难熬的气氛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直至那几条猎狗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众人之前的士气几乎已被消磨殆尽。就连信志满满的余绍青,此际也是不停的擦着汗水,不停的东张西望。要有勇气面对或许并不难,但等待却无疑是一件痛苦且倍受折磨的事。这种等待若是继续下去。恐怕没等巨蟒出现,很多人恐怕便无法承受。丧胆逃窜了。 “轰……”正在众人越来越烦燥之时,地面微微颤抖起来,一种沉闷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似乎从地底传来一般。“要来了!”众人心头几乎同时响起这个声音,手中的武器顿时握得更紧了。 如果漫长地等待,连杨诚也微微不耐。声音的出现也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当下半蹲在石上,铁精箭已轻轻的搭在弓弦之上。全神贯注,感觉着周围任何细微的信息。山风回荡,一切似乎与前无异。突然,那种声音再度在杨诚耳中出现,杨诚心中一动,双腿全力一蹬,整个人顿时腾身而起。 “嘭……”一股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响彻山林,山下的人纷纷情不自禁的捂住耳朵,甚至有不少体力较弱的人,竟无法站立,一脸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杨诚清楚的看到自己刚才所立之处那块大石,摧枯拉朽般地裂成无数碎块,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人在空中,已无法闪避,杨诚顿时被几块碎石击中,饶是他体质超乎常人,也觉得奇痛无比。 碎石尚未散尽,一道巨大黑芒从山石之中闪电飞出,竟带着点点的金光。“咻!”杨诚毫不犹豫,铁精箭立即全力射出。 “咝……”诡异的叫声直震人心,数百名还未恢复的各寨战士,顿时发出惨叫,阵形已是东倒西歪。空有威力强劲的巨弩,却根本没人能用上,更连逃走地力气都已消失。 力尽,杨诚地身体顿时向下坠去。很显然,刚才这一箭已然射中巨蟒,杨诚的心中顿时轻松起来,瞅准一棵崖间地小树,准备阻止自己的下坠。手刚要伸到小树的树干之际,一股劲风当胸袭来。杨诚已是气竭,根本无法再作闪避。 “嘭!”巨大地力量从胸口传来,杨诚心中一窒,整个人顿时横飞而去,一口鲜血随即喷洒空中。杨诚强忍住痛楚,喷出鲜血后心神反而为之清醒,当即射出第二支铁精箭。 “哗……”崖间坚韧的灌木纷纷在杨诚的冲击下折断,不过也因此阻住他的退势。杨诚幸运的捞到一根粗藤,顺势一荡,稳稳的落在山壁间一个数步见方的石台上。杨诚一手持弓,一手捂胸,屈身半蹲,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到自己刚才所在之处与现在的距离,当下不由大吃一惊。巨蟒这一扫,竟将他扫飞近二十丈开外,若非他运气够好,恐怕已摔落山崖。 看着不远处游走在山崖间的那条巨蟒,杨诚也不吸了一口冷气。巨蟒,真正的巨蟒,杨诚所听闻那些所谓的巨蟒,与此相比,不过是条可怜的蚯蚓。整条巨蟒仅所见的部份便足有十丈之长,通体墨黑,头部却呈淡淡的金黄色,间或又有点点金色分布在身躯之上。两支铁精箭正稳稳的插在巨蟒庞大的躯干之上,伤口处正冒着微黄的液体。 以铁精箭之利,竟只能射入一半!杨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要知道连厚重的城门,也在铁精箭的威力下化为齑粉。巨蟒的躯干虽然比城门还要厚,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哪知道自己全力射出的两箭,竟然只是让它受伤而已。 巨蟒似乎对山下的那几百人没有丝毫兴趣,在崖间转过一圈后,径直向杨诚扑来。 看着巨蟒那双慑人的眼睛,杨诚竟也微感心寒。这条巨蟒,无疑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虽然有数百人在旁,却无人能帮助他半分,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杨诚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当即挣扎立起,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取出第三支铁精箭。“哇!”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杨诚的脖子流了下去。杨诚摇头苦笑,刚才那一击虽然并非致命,却已让他受了极重的伤,巨蟒的威力,岂可小窥。 鲜红的血液迅速在胸前扩大,不多时便已将杨诚的大片衣服浸透。正当杨诚感觉无力之时,胸口痛楚却渐渐消散,一股清凉传遍全身,让杨诚顿觉舒畅不已。杨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股淡淡的金芒正从破损的衣服处传出,这是碎月的光芒。 又一次,他感觉到了碎月的兴奋。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一章巨蟒出现 第五十二章 人蟒恶斗 我父王会为我报仇的!”刘虎呆呆的坐在一个斜坡的目享受着夕阳的余辉,心里却在回味着刚才死于自己刀下那敌方首领的临死一呼。在他背面的草原上,神威营的战士正在清扫战场,细心的将一切属于神威营特有的痕迹消除;更远的地方,成群的战马正在被赶在一起,在头马的带领下开始向南行去。 战斗已在半个时辰前结束,连见势不对,提早逃窜那几名敌骑,也在余兵的追赶下,无一幸免。这是一场漂亮的大胜仗,虽然初时有些大意,却是有惊无险,神威营这支利剑,确实有着不可匹敌的锋芒。拥有着优良的河曲战马,更让任何敌人在神威营面前的逃窜,都变成徒劳之举。 虽然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但刘虎的心却半点也平静不下来。毫无疑问,这一场极大的交易,战马与兵器的交换,而他,却在这其中充当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比起一般的强盗土匪,更要让人痛恨,因为他除了要抢走一切,还要将所有的人无情杀死。虽然刘虎绝不介意自己所做的光彩与否,不过这一次行动留给他的,绝不仅仅是一夜暴富的欣喜感。 足可装备数万人的兵器、两万多匹称得上上等的战马,任何一笔,都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听到那青年的呼声,刘虎已然猜到了其中的一方:除了最近实力急速膨胀的乌桓这个草原新霸,谁还有实力拿出如此宠大的马群。北方草原一向缺少优质的铁器,正如同中原一向缺乏优良的战马一般。但是,交易地另一方是谁呢?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兵器,至少也得有一州之力。除了三大家族。尚有数个家族拥有这样的实力。 汤氏家族中还算有点出息的汤坤武,又在其中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呢?汤坤武这人给刘虎地印象并无特别,有着与世家弟子一样的傲慢、狂妄,不过敢于在醉后自比章盛的,倒也仅此一人。当然,刘虎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养尊处优百余年下来,这些当年为大陈立下巨大功劳的世家贵族,早已被岁月磨去其本色,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个还算杰出的人才,也大多将精力投入到复杂的政治斗争之中,完全不能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说起来,汤氏家族在豪门世家里的地位颇为特殊。在大陈建立之除,汤家是最先拥立陈氏的五大家族之首,在大陈一统之后。也享受着极高地尊荣。不过在其后的百余年,汤家却一直被缺乏子嗣而困扰。与章盛的三代单传不同,汤家每一代的人丁极是兴旺,但这个兴旺却令汤家极是尴尬。也许是上天忌妒汤氏的受宠,故意捉弄他们,虽然每一代的汤氏族主均有十余个子女,但作为家族主力的男子,却极是稀少,没有任何一代,能超过两个。 在政治斗争中。女人的作用并不可忽视,汤家在困扰之际也充分利用了这一点。汤家的特殊之处,便是他与几乎所有豪门世家之间均有联姻的关系,这种复杂地关系让汤家大大的弥补了男儿不足的尴尬。不过灾难,也由此而来。到了上一任皇帝继位之时。终于对汤家这种拉拢其他世家的作为有了极大的戒心。汤坤武之祖本是兵部尚书,被陈惬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贬为一小郡郡守,使得潘家借机而出,而汤家也从此衰落。整个汤氏家族现在在朝中为官地仅有汤坤武地父亲,也仅是一个虚衔而已。 莫要说以刘虎在长安极浅的阅历,就连长安很多地世家,也分不清楚汤家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因为汤家与三大家族甚至稍逊一点的赵史这些家族,已连续结亲三代,而且平时均有来往。要是杀地是其他世家的子弟,刘虎当即就可以凭其家族的关系,判断出自己这次到底得罪的是哪一家,唯有汤家,让刘虎头痛许久,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家族的势力,均让刘虎对章盛的能力极为震惊。一直以来,中原与北方各族互相攻伐,鲜有长久之和平。正因如此,不管哪一朝哪一代,对北方均是多加防范,就连普通的铁器,也严禁向与这些草原部族交易。而作为战争所用的兵器,更是不能涉足的禁区,只要沾上一点点,资敌、通敌,哪一项不是灭族之罪。就算是现在的三大家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一旦公诸于世,恐怕仅是咒骂的口水,也足以将他们淹死。 这样的事情,行动起来当然是极为机密,可是章盛不仅能得悉此事,更连准确的时间、地点都丝毫不差。可以想见,这个终日呆在将军府的老头子,隐藏着的实力是多么的可怕。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暗呼庆幸,他所站的并不是章盛的对立面,相反,他还可以在章盛的扶持下,使自己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爷,战场已经清理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俞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阳早已落下,满天繁星。 刘虎从沉思中回 ,抬头看了看天空,淡淡的说道:“肚子饿了,狗叫有不少好东西吧。” 俞兵微微一呆,刘虎的意思,竟然要在狗叫沟生火造饭。要知道现在不比白天,虽然满天星斗,但即使有半点火光,仍是极为醒目。这一次的行动,不用刘虎说,俞兵也知道极为隐秘,若是单单的抢掠,根本不用将全部活口杀掉。 “发什么呆。”刘虎跃上马背,笑道:“若是现在狗叫沟没火光,那才奇怪呢。” 俞兵恍然大悟,刚想拍上两句马屁,刘虎早已奔到远处,当即策马跟了上去。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狗叫沟燃起,阵阵饭香夹杂着士兵们的欢声笑语,在草原上四散传开。从午时开始进攻到现在,神威营的战士其间几乎未作片刻的停息,本为以为又要奔驰数十里才能稍作休息。刘虎这个意外地惊喜顿时引起阵阵的欢呼。 敌人营地里所有看得上眼的食物全被搬了出来,供士兵们尽情享用。从战场上所获的金银细软,也全部收集起来,根据各人在战场上的表现不同,由专门的士兵负责分发到了每一个人地手中。刘虎统领神威营之后,每一次所获的战利品。除了战马、兵器之外,自己均不留分毫,全部根据战功进行分配。即使是一名小兵,也有可能分到比千夫长还多的报酬。正因如此,每次战斗,神威营的战士几乎都是争先恐后,奋勇杀敌。与此同时,刘虎也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衷心支持,声望远胜身为统领的史达贵。直致最后取而代之。 虽然这次交易的数额惊人,但双方士兵身上所获得的油水实在可怜。莫要说普通的士兵,就连那些将领地尸体上,也翻不出多少银两来。当俞兵把所获的数目报知刘虎时,刘虎也不禁摇头不已。斩杀一万余人,所获银钱竟然不足两万,这些士兵,倒也真是穷得可怜。苦笑之余,刘虎也不禁对这些人的身份产生怀疑。原本他还以为这是一支换装地方部队,但不论从战力和将领的素质。均表现得极为差劲。朝廷的军队,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吧。难道这就是那些豪门世家所眷养的私人军队?除了能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百姓,刘虎实在想不到他们还可以做什么。 倒是那支只有三百人的乌桓骑兵,让刘虎警惕不已。虽然他们与神威营根本无法相比,但比起一般的大陈部队。仍要强上许多。就算比起当年的匈奴铁骑。也逊色不了多少。刘虎从长安一路行来,虽然一直刻意隐匿行踪。不过也看出各地地防备极为松懈。乌桓据说拥有十万精骑,若是突然进犯,各地守军如何能挡? 大陈立国以来便一直为边患所忧。现在好不容易灭了匈奴,平了西域,边患却并没完全消除。连番的胜仗反而使不少人骄横起来,再不把北方的外族放在眼里。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暗自摇头,要想真正的消除外患,只怕不是几个胜仗所能解决的。 正在刘虎思虑间,七两急步走来,凑在刘虎耳旁说道:“大人,外面有一人求见。” “什么?”刘虎惊讶地看着七两,之前他便下过命令,所有发现他们地人,均是立即诛杀。此时竟然会有人在营外求见,让他如何不惊讶万分。 看到刘虎的表情,七两似乎微有尴尬。“那人自称是大将军派来地,而且……” “而且什么?”刘虎疑惑的问道。知道他在这里的,也只有大将军一人而已。不过大将军此时派人来,又会有什么事呢?他不是说只会在进攻前派人联络他吗?不过他却没有等到那个时候,提前发动了进攻。难道大将军又改变主意了?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急切地想见这人,丝毫没注意到七两微微发颤的双腿。 “大人恕罪。”七两跪下禀道:“属下并非不遵大人之命,只是我和几个兄弟,不仅杀不了他,反而被他制住。” “啊!”这下刘虎倒是真的震惊了。在战斗之时,神威营均是五人一组,七两他们虽然是斥,但手底也是极硬的。五人联手,不仅没有杀掉对方,反而被制住,这人的本事,恐怕比刘虎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换作刘虎自己,他虽然有九成的把握将五人杀死,但要想全部制住,却极难办到,当下对此人的兴趣更浓起来。 “快把他叫进来!”刘虎急急的说道。 看着巨蟒离自己仅有不到两百步的距离,杨诚心中却静若止水。在碎月神奇的力量之下,不仅他刚才所受的伤再无踪影,而且他整个人渐渐的达到了最佳状态。在那一刻,一切丝毫不漏的映入杨诚的脑海之中,那种在大将军府时的神奇感觉,再度出现,而且数以倍计的强化。 所有的一切,都被杨诚“看”到。不论是巨蟒冲击下折断的草木和碎裂的石块、巨蟒口中不断伸缩的红信、山脚下几名恢复过来, 奔向巨弩地战士,全都清晰的反映在杨诚的脑海之中在握的感觉,让杨诚舒畅不已。惊惧全无。剩下的,只有无匹的信心与绝胜地意志。 “轰!”巨蟒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撞在杨诚栖身之处,乱石激射,那个小小的石台顿时化为齑粉。 “蹬蹬蹬!”在巨蟒撞到的那一瞬间,杨诚已一跃而起,踏着崖上参差的石块。如同一股轻烟,迅捷无比的向山崖的另一端奔去。 巨蟒转过身来,见杨诚安然无恙,顿时发出一声怒吼,紧追不舍。身上插着的两支铁精箭,显然让巨蟒吃痛不已,不过更多地恐怕是恼怒。在它悠长的岁月里,或许还真没有尝过受伤的滋味。 一人一蟒顿时在崖上追逐起来,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淡淡的影子,让人难以分清哪是蟒,哪是人。杨诚的速度虽然已让崖下的众人咋舌不已,但巨蟒却更上胜上一筹,片刻之间,已追上杨诚三次,只是每一次它的全力一击,均被杨诚轻松闪过。山石不断滚下,崖下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惊恐万分的向边上的平台涌去。更有不少闪避不及,被落石砸得头破血流。 经过刚才那两箭,杨诚已知道即使是铁精箭,也无法完全射透巨蟒坚韧地蟒皮。打蛇要打七寸,唯有找出巨蟒的薄弱之处。才能真正重创它。杨诚并不想立即使用碎月。巨蟒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无法瞄准。就连隔得如此近的第一箭。相差也有一丈左右,若是碎月箭也不能正中要害,那他便失去了全部筹码。在不断的闪避中。杨诚终于发现巨蟒地腹部,赫然有着三个白色地圆点,显然那就是其弱点。不过一时间,杨诚连射箭的机会也没有,更遑论射中巨蟒地要害之处。 见自己数击无效,巨蟒更加暴躁起来,不断发出阵阵可怖的声音,震得整座山也微微发颤。对杨诚的攻击更加猛烈起来,整个山崖不多时便几乎再无一处完整之地。不过杨诚却是灵活无比,不断地利用地形腾挪闪避,轻松无比,仿佛是在与巨蟒游玩一般,哪里有半点生死之斗的模样。 “咻!”尖锐的破空声从山下传来,精铁打制的巨矢呼啸而来。几个心志较为坚强的人终于将巨弩发动,也不知道他们走了什么狗屎运,第一次使用这种强大武器的他们,竟然精准的射中了巨蟒的身体。 “喔!”欢呼声在崖下的人群中爆出,不少人竟激动的哭了起来。“呼……”一个黑影从崖上坠下,“铛!”铁与石相击,发出点点火光。当看清掉下来的东西时,欢呼声嘎然而止:那支载着他们希望的巨矢,此时已变得极为扭曲,似乎被一个神力无比的人用力折了一下,此际正在地上滴溜溜的打着转。 希望瞬间破灭,无尽的恐惧与绝望立即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仅有那点勇气也随之荡然无存。谁能够想像,精铁打制的弩矢,不仅连巨蟒的身体也刺不进,而且还被弯曲成这副模样。 “咝……”巨蟒似乎被这群胆大的人激怒了,竟然舍下杨诚,直向山脚下扑来。众人还没来得及生出逃意,巨蟒已如电而至。 “啊……”几个临近山脚的人被巨蟒扫中,惨叫着横飞而出,直向山崖坠去。惊恐的人们早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反抗的心,纷纷向平台方向退去,狭小的平台哪里容得下这数百人。不少人被挤落悬崖,其他的人仍向这里涌来,场面混乱不堪。 “咻咻!”正当巨蟒要将怒气全发在这群弱小的人身上之际,两道金芒从崖上飞来,狠狠的射在巨蟒腹部那两个白点之中,深及没羽。巨蟒的身形顿时也缓慢起来,当下丢下仅隔它数步的人群,转身再度扑向杨诚,蟒眼中竟有着无尽的恨意。 杨诚高高的立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左手持逐日弓,右手已缓缓的向胸前摸去,整个人竟散发着柔和的金芒。趁着刚才巨蟒攻击人群,腹部翻现那一刹那,杨诚连珠而射,两支铁精箭终于准确的射中巨蟒。那三个白点果然是巨蟒的要害,被铁精箭射中后,不断的冒出淡金色的液体。随着速度的减慢,这一样,杨诚将用碎月,彻底为山除此一害。 崖下的人群早已被这一次惊呆了,再不能作出半点反映,连开始还惊慌的向平台挤去的人,也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就连这其中自认见多识广的余绍青,也是瞪大眼睛,再不能作任何思考。 巨蟒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眼前这个人不仅能伤它,而且还可以取它性命。刚扑到半崖的蟒身突然一转,竟一头向山石之处撞去。“轰!”山石激射,溅起漫天的尘土。 尘烟散尽,巨蟒已然遁去无踪,一个幽深的石洞赫然显现。在那一瞬间,杨诚已化作一道金芒,闪电般向巨蟒留下的石洞扑去,转瞬不见。山崖下,拜倒一片。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二章人蟒恶斗 第五十三章 碎月诛凶 沙……”杨诚独自在漆黑一片的山洞中疾驰,越往里碎月的光芒便越盛,照得杨诚身体周围纤毫必现。 山洞窄而阔,开始杨诚的头还需偶尔绕开垂下来的钟石,到现在却是连洞顶也看不到。在山洞里足足追逐了近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到尽头的迹相,如此天然而成的石洞,杨诚也是闻所未闻,直赞苍天的神奇力量。 虽然山洞盘根错结,密如蛛网,幸好杨诚先前射中巨蟒要害,巨蟒一路奔逃,留下不少痕迹,让杨诚免了不少手脚。再加上弓箭的感应,虽然杨诚一路未作半点停顿,却并没有走了半点弯路。 没想到巨蟒身中四箭,而且还被杨诚射中要害,奔逃的速度仍然如此之快。若是没有此神弓利器,杨诚也自忖自己绝无半点胜算。虽然如此,杨诚却也不敢有半点大意,巨蟒威力惊世骇俗,其临死反扑,定会极为惊人。 过了不久,前方的突然现出点点光亮,杨诚心中一喜,顿时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刺目的金光迎面而来,杨诚也为之侧目。“呼!”杨诚转头避光之时,脚下却突然踩空,猝不及防下,整个人直坠而下。 “轰!”巨大的响声在洞中回荡,杨诚已坠入水中,方圆近百丈的水面顿时泛起阵阵涟漪。水底的清凉让杨诚顿觉清醒,追杀巨蟒那狂热之心也平静下来。挣扎着浮出水面,杨诚举目四望,却在金光的照射下无法看清,只是隐隐看到远处的岸边。 凭着并不熟练的水性,近百丈的距离倒让杨诚费了不少力气。当手指触及岩石之时。杨诚也不由暗自松了口气,第一个念头便是有机会便得好好学习一下游泳。这百丈地距离,足足抵过他奔跑十里以上的精力。幸好还跟裴成奇学过一点,否则他这神箭将军,便要成水鬼将军了。 经过这段时间,对于这股强烈的金光杨诚也渐渐适应起来。已不需要像之前那样避开。寻了一块就近的石头坐下后,杨诚举目观察着这个地底洞穴,一看之下,也不由极为震憾。 这个洞显然是天然而成,方圆百丈的水面便已极为惊人,但岸上的空地却更为宽阔,仅杨诚粗略一看,便可容上万人而丝毫不觉得拥挤。水面地另一头,便是如镜的悬崖。悬崖之上,分布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洞口,而杨诚刚才所掉落的那个洞口,距水面足有三十丈高。看到这里,杨诚也不由暗呼侥幸,若下面全是岩石,饶是他身手了得,恐怕也会摔为齑粉。 观察半晌,杨诚终于转向金光射来之处。沿着他所处的岸边而上,是一个极缓的斜坡。在斜坡的顶端,一块需两人合抱的石柱拔地而起,直向上延伸数丈。被杨诚射伤的那条巨蟒,只是正环绕着石柱,不停襦动。伤口仍在不断地流出血液。与外面不同的时。那血液从伤口流出是尚有淡淡的金色,旋即却化为正常的红色。空气中一股微不可视的金色正不住向石柱顶端升腾,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去了一般。随着巨蟒的襦动,背上那两支铁精箭已仅剩寸余在皮肉之中。用不了多久便会脱落下来。而腹部那两支,也冒出头来。 看这样子,这巨蟒似乎在靠这石柱上的东西疗伤。杨诚哪里还敢等它恢复过来,当下挣扎起身,迅速向坡上奔去。巨蟒也察觉到杨诚的逼近,发出一阵让杨诚熟悉的声音,巨大的蟒头朝着杨诚,不断地吐信示威。 杨诚哪里理它这些,碎月箭已搭在弓弦,脚步更加坚定。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距离越来越近,巨蟒似乎也有些惊慌起来,不过却似乎舍不得离开这石柱,不仅没逃,反而将石柱缠得更紧。头尾轻摇,似乎是在向杨诚乞求一般。 “该结束了!”杨诚立在距巨蟒二百步外的一块石上,手中的小黑微微扬起,碎月直指巨蟒的大头。巨蟒的可怜相丝毫引不起他地同情,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在它之下,若是自己放过它,等它养好伤,恐怕又会成为一大祸害。随着弓弦被杨诚渐渐拉开,洞内地光芒更更盛,杨诚的身影已然不见,仅剩一团柔和地光团,与巨蟒对恃。 巨蟒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见摇尾祈怜无效,顿时凶相毕露,奋起余力,向杨诚猛扑过来。经过短暂的恢复,巨蟒的速度丝毫不逊之前,而且还要过之。 劲风袭来,杨诚却仍是如山屹立,一脸极是庄严。 弦满。巨蟒距杨诚已不到二十步。 “咻!”极其细微而又尖锐地破空声在洞中响起,一道夺目的金芒离弦而出。 巨大的蟒头突然一亮,瞬间便被光团所包围。光团没有片刻停留,顺着蟒身不断向后移去,转瞬便从蟒身的一处破出,直向石柱之上飞去。光团飞出之后,巨蟒如遭电噬,闪着寒光的眼睛里顿时失去神彩。 “轰!”蟒身从杨诚头上飞过,重重的砸在乱石之中,卷起阵阵烟尘。 尘土散尽,杨诚立在巨蟒之旁,看着再无半点生机的巨蟒 万分。上天的神奇确实让人遥不可及,若是在这之前他世上有这样的巨蟒,他一定会淡淡一笑,引为笑谈。但现在,他不仅亲眼所见,更一手将其射杀,现在想起来,仍如在梦中一般。 巨蟒死后,那墨黑光亮的蟒皮也顿失光彩,蟒皮上那点点金斑,也渐渐褪去,竟化作道道金色的烟雾,不断向石柱顶端飘去。似乎这巨蟒之前吸引的灵气,又全部归还出来一般。 呆立半晌,杨诚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向石柱方向走去。经过之前种种,巨蟒守护的东西已是呼之欲出。能让碎月生出反应,除了破日箭,还有什么呢?现在想来。这巨蟒倒也真有些可怜,本想占据异宝,吸收其灵气,哪知道却因此而丧命。 站在石柱底下,杨诚不禁微微摇头。这石柱被巨蟒这样缠了几十年,早已光滑无比。自己哪里攀得上去。试了几次,均是无功而返,杨诚不由微微皱眉。眼看这次可以得到破日,总不成连碎月也丢掉了吧。 想了一想,杨诚转身向蟒尸处走去。这石柱虽然光滑,不过质地并不算太坚硬,铁精箭虽然比不上碎月这等神箭,不过却远胜岩石。从蟒身上找回四支铁精箭,杨诚终于以此攀上了石柱。 碎月稳稳的插在石柱顶端。在它旁边,则是一支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色箭矢,唯一不同的便是,它所散发地光芒,并不像碎月那样柔和,而是一种肆意的张狂,极是刺眼。 巨蟒身上最后一点金斑消失,破日和碎月的光芒也渐渐淡了下来。杨诚虔诚的捧起两箭矢,爱不释手。 “铛铛铛!”欢庆的锣声响彻了十村八寨。宁静的山顿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地人均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走出寨门,向葛家山寨涌去。为祸数十来的巨蟒、箭诛巨蟒的神箭将军,从这里有人迹开始,恐怕便再没有如此盛况了。 几乎没有半点困难,苗族各寨与葛家寨的纷争就此停息。余绍青鼓动大家进攻葛家寨的最大理由。便是称葛淳惹出巨蟒。为祸各寨,葛淳已死。葛家寨也付出沉重的代价,更何况巨蟒也被杨诚诛杀。战争顿时失去其最光明正大的理由,是以杨诚一开口。连余绍青自己也不敢提出半点异意。他已达到山最大村寨的目地,哪里会蠢到与声望无人能比的杨诚作对。连让十村八寨束手无策的巨蟒都死在杨诚手下,谁还有敢胆冒犯杨诚呢? 停息纷争之后,余绍青所做得第一件事便是亲自赶去解除左擒虎等人所中的化筋消骨散,再将他的儿子当众痛打一番,关入自己寨中的地牢之中。余绍青都这样做了,杨诚自然也乐得大方,山经此变故,已是元气大伤,他当然也不想再起波澜。况且余绍青在他面前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他总得给人家一次机会,至于余绍青父子的恶行,日后再慢慢清算不迟。 小青等人也从要塞之中出来,对杨诚自然是千恩万谢。小青倒也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子,虽然遭此巨变,却也收起恨意,在杨诚等人的协助下,收拢四散地百姓,恢复寨中的秩序。进攻的各寨见小青并不追究,也是羞愧不已,更是全力帮助小青。经此一役,葛家寨可谓是损失惨重,不仅精壮死伤达九成,百姓也多有死伤,实力已不及原来的二成。 至于那条巨蟒的尸体,则被众人合力从洞中搬出,放在一块新辟出来地空地上,供各寨之人观看。虽然巨蟒已死,不过余威犹存,除了部份胆大地外,其他人也只敢远远观望欢呼。过了一天之后,才开始有大群百姓围上去用自己找得到的一切武器,在其身上泄恨。说来也奇怪,虽然巨蟒已经死了,但不论众人刀砍火烧,除了那几处伤口处略有变化外,其他地方均是毫发无伤。 到了第三日,人们激动地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不过仍聚在葛家寨,不愿散去。杨诚在左擒虎等人的劝说下,干脆召集各寨寨主及百姓,共同立下誓约,永不攻伐。更在其后宣布对十村八寨进行大力的援助之时,让众人欢呼不已。 一直盘桓了五日,杨诚等人协调好各寨地事宜,才在万余百姓的目送之下,向交州赶回。乘船从珠崖郡离开之时,一条连接珠崖郡与山的大道,在百姓的自愿参加之下,迅速从两头向中间延伸,封闭数十年的山,终于再度回到人群之中。 刘虎大模大样的坐着,看着大步向自己走来这个章盛派来的男子,眼中精光闪烁。 这名男子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不过粗糙的脸上却满是沧桑,显然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步履之间显示着无比的坚定与信心,迎着刘虎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的样子。露出袖外地双手极其粗大,每一个关节处。均覆着厚厚的老茧,足以见他双手的功夫非常人可比。 “神威营副统领郝威,拜见统领大人!”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嗡嗡 刘虎显然也没见过声音如此宏亮之人,微微皱眉之际不由奇怪的问道:“你说什么呢?” “神威营副统领郝威,拜见统领大人!”那人断然应道。一如从前。 刘虎身子微微向前倾,不可置信的问道:“神威营副统领?”在他之后,神威营一直没有再设副统领,加上从西域回来,一直未作扩充,人数也不到五千,刘虎管理起来极是轻松,是以根本就没想过要提拔谁来接替他原来地位置。他本意属俞兵,让他在自己进入禁军后执掌神威营。只是俞兵一向建功不多,在军中威望着实不能服众。是以这一次才想方设法的让其立功,以为日后作准备。哪知道这半路跳出个他从未见过的威,竟自称是神威营副统领。 “大将军手谕,请统领大人过目。”郝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恭敬的递给刘虎。 刘虎抠了抠耳朵,并不展开来看,反而皱眉对郝威说道:“你这声音……可不可以小一点?” “是,统领大人。”郝威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见到统领大人。末将着实有些紧张,还请统领大人莫怪。” 紧张?刘虎打量着眼前这名如铁的汉子,虽然状似有些拘束,却隐隐散发着军人特有的气势,让刘虎也不禁微微赞赏。不过他心里最多的还是疑惑。看郝威地神态。当然不会是来骗自己的。只是大将军不声不响的,在这个时候给他插个副统领在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而且这个威,刘虎之前从未听过半点名头,居然被直接任命为神威营的副统领。到底是什么来头? “郝威是吧。”刘虎正色说道:“不知郝副统领之前在何处就职?”既然是章盛的命令,刘虎当然不敢违抗,不过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接受,他恐怕要好久都睡不着觉了。 威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启禀统领大人,末将之前为神马营百夫长,半月前才蒙大将军提拔,并让末将在此等候统领大人。” “百夫长?”刘虎皱眉说道,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问道:“你说什么营来着?”神字十营本是大陈的精锐部队,之前更为征北军的主力部队,刘虎在征北军中数年,当然是耳熟能详了,不过这神马营,却并不是神字十营中的。他在军中这么久,根本就没听到过有什么神马营,难道这人竟然敢当面唬自己? “神马营。”郝威一字一顿地说道。 刘虎这次听得清楚,脑中的疑惑却更大,当即看了看手中信函上的字迹,点头说道:“哦,知道了。郝副统领起来坐吧,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用不着客气。”信函上的字迹确实是章盛手书,刘虎当然也不再怀疑郝威的身份。他又不想在部下面前失了面子,虽然不知道到这神马营是不是真地存在,也不好再细问。 “统领大人果然神通广大。”郝威赞服地说道,起身在一旁坐下,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却真有些拘谨。 “你来这里多久了?大将军可有什么吩咐?”刘虎一边吩咐人送上酒菜,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威谢过送酒菜地几名士兵,正色回道:“末将到此已经五天,不过之前均在此二十里外的树林隐藏。大将军曾吩咐过末将,说在今夜入黑之后起身,赶到狗叫沟,统领大人会交给末将两万匹战马,带去神马营。然后再与大人在山谷相会,从此末将便在大人麾下效命。” 闻言刘虎不由微微一呆,这两万匹战马他确实有些不好安置,如果就此赶回长安驻地,绝对会震动长安,用不了多久便会天下皆知了。愁是愁,不过就这样被章盛把自己的战利品拿去,他当然也高兴不起来。不过章盛把一切都算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现在他只是颗棋子,不仅下一步走哪里不能自己作主,就连自己要吃哪颗子,也丝毫不知。现在他当然只能受章盛地摆布,当下笑着说道:“不错,我确实有两万匹战马需要赶去神马营,就辛苦你了。” “这是末将应该做的。”郝威谦逊的说道。“大人要连夜把那批兵器搬去山谷,可比末将辛苦多了。” “啊?……哈哈,大将军把这个也告诉你了。”刘虎尴尬的笑道,举杯示意后,仰首而尽。他确实打算把那批兵器藏在那座山谷之中,虽然那些兵器价值不菲,不过他现在根本用不上,为了不让对方知道是自己干的,更要找个隐秘之处藏起来。 “大将军还给你说了些什么?”酒过三巡,刘虎有些不是味道的说道。被人牵着鼻子走,即使那人是自己极为尊敬之人,刘虎心中也是微微不快。不过他向来习惯了忍气吞声,脸上当然丝毫不露。 “哦,还有这个。”郝威正在大口嚼着,闻言立即危襟正坐,一脸恭敬的拿出一个大号的信封,双手递与刘虎。 这个信封让刘虎极是眼熟,定睛一看,刘虎不由微微色变:这正是当日在书房见到的另两个信封中的一个。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三章碎月诛凶 第五十四章 人言可畏 月后 正值中午,沙洲酒楼上却极为冷静,连一向排上一个时辰也未必上得了的三楼,此时也仅是在靠窗的位置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沉重的赋税与不断而起的暴乱正笼罩在荆襄大地上,谁还有心情和闲钱来此买醉呢? 荆襄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此时的情形却极是特殊。各大家族均知章盛来日不多,在这暴风雨来临之际均是尽量收敛,不敢明目张胆的涉足这个属于长沙王暂管的荆州;而暂理荆州政务的长沙王,也不知怎么想的,行事极为低调,呆在封地长沙城中,终日买醉,过着奢的生活。地方上的事务,他均是全权下放给各地官员,从不过问。各地官员失去约束,反而更加放纵起来,有靠山的要拼命搜刮讨得欢心,没靠山的也要拼命搜刮,以图巴结上朝中权贵亦或是待任期一满回乡过自己的富足生活。 官员无所不用其极的盘剥,受苦的当然是普通的百姓,这才刚刚立春,去年秋收的粮食便已所剩无几。很多百姓连视若性命般重要的粮种也被官府收刮而去,眼看就到播种的季节,绝大多数的田里却一片荒芜。交州的商队虽然在荆州投入了大量的低价粮,甚至允许实在无力购买的百姓賖欠,但毕竟是杯水车薪,随着缺粮百姓越来越多,这种情况势必更加严重。形势逼人,家里稍微殷实一点的,纷纷举家向交州或是稍好一点的襄阳、南阳迁居;而那些凑不足盘缠,又舍不得抛弃世代相传的产业的人,则仍守着自己地家园,祈求着他们的祖先能保佑他们度过这个难关。 部份无法生存下去的百姓。则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之下,开始聚集起来,攻击官府和大户,抢夺粮食和财物。那些终日饱食,无所事是的打手和衙役,哪里能抵得过愤怒地百姓。即使是数十人的暴动。竟然屡屡得手,尝到甜头之后,饥饿的百姓顿时疯狂起来。除了驻有重兵的要地与城防坚固的郡城,这股风暴渐渐扩大到长江以南的各县镇,愈演愈烈。 对于迅速兴起的动乱,各郡官员缺乏强有力的指挥与协调,均是各自为政。即使拥有数量不低的军队,也只是守住自己地地盘,以希保存自己的实力。对于邻近的薄弱郡县。却鲜有人伸出援手。甚至还有些官员,因为平时的恩怨或是背后势力的纠葛,不仅不伸出援手,反而还要落井下石,使得混乱的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而朝廷上面,现在也是人心惶惶。两个月来,首先是郑顾两家的联合终告分裂。长安城中谣传满天,据说两家是因联手一笔大买卖遭到意外,纷纷怀疑对方私吞,渐生裂缝。随后郑家一件极为隐密而重大的事情遭到破坏。而这件事情又只有顾家知情,理所当然的便怀疑到顾家的头上来。而在郑家一子弟在酒后扬言报复之后,顾家私建地一处兵器坊果然遭到突袭,不仅失去一批数量极大的精良武器,更连数十年来收纳的数百名优良的工匠也被尽数掳走。 虽然不少人怀疑此事是另有他人所为。但均找不到半点痕迹。又因这些均是见不得光的事,哪敢光明正大地摆出来。两家各自隐吞苦果之余。原本就仅为对付潘家而结成地联盟顿时告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荡然无存。据传在两家各自相邻地领地,均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虽然两家均极力辟谣,但从那些地方逃向四方的百姓均将这个消息传播得越来越广。最后,连久居不出地大将军章盛也不得不出面,起用在征北之战中立下大功的镇北公赵长河,以镇军将军的身份,统领一万羽林军,巡查地方,查明事情真伪。 两家斗得不可开交之际,一向被誉为“百家亲”的汤氏家族也跳了出来。声称汤氏长孙汤坤武在一次狩猎中惨遭暗算,连尸首也无法寻回。在世家贵族中声望极高的蓝田夫人也亲自出面,请各大家族出面为自己的玄孙讨回公道,找出真凶。蓝田夫人已是年近九十,在汤氏受宠之时被皇帝亲封为诰命夫人,在女流之中,几乎便是另一个章盛,她的女婿、外孙遍及长安,长安内外的大半官员,均与她有着亲戚的关系。 一时间,长安城中暗潮涌动,相视的眼光也多是怀疑。这场风波几乎波及到长安的所有世家大族,让人人自顾不遐。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关心千里之外的荆州,如何让自己不受伤害,更可以在此次风波中得益,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赵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眼光从窗外收回,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半杯浊酒。这些事情,当然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所能知晓得。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来,似乎天下所有的说书人都突然冒了出来一般,就连巴邱这样的小地方,也是每日必见。这些人似乎并不为钱财,只要有人愿意听,他便讲。讲完了愿意给点钱,不论多少,均是点头笑纳,就算不给钱白听,他们也是毫不介意。 这些奔走在闹市、茶馆,甚至山村小寨的说书人,将天下各种稀奇古怪的传闻传播到百姓的耳朵里,虽然并不能解除大家的饥饿,却极受百姓的欢迎。这些人的存在似乎是仅为了给大家解闷, 一处呆不上几天,便又赶到另一处,将他们几乎说不传播到另一处。每一个地方,均不缺这样的说书人,往往前一个刚走,便又有一个到来,又带来一些新的故事。 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赵掌柜每天最大的消遣,便是追着说书人听上几段,虽然他每一次都不给钱。听得久了,赵掌柜也不由微微替这些人担心起来:这些说书人倒底以何为生呢?几乎绝大多数的人,都跟他一样,场场白听。说书人即使说上一天,往往也收不到几个铜子。这也难怪,大家连自己的肚子能否填饱都头痛,哪还有闲钱给这些人,即使这些人给他们带不小的快乐。 小心翼翼的啜了口酒,赵掌柜美美地叹了口气。伸出舌头,将沾在唇上的那点酒渍舔了进去。要是以往,别人的这种行为定会让他极为鄙夷,但现在却成了他每口酒的习惯动作,世事的变迁当真是难以预料。就在几个月前,他还过着悠闲的生活,店里自有伙计给他打理,每天他只需要在黄昏时去收帐就行了。至于其他地时间,他便揣着鼓鼓的钱袋。流连在沙洲酒楼与倚红楼之间。要是日子就这样一直下去,那该有多好! 赵掌柜端起酒杯,刚想凑到嘴边,又放了下去。他已经有近十天没上这里了,袋子里空空如也,虽然酒虫不断折磨着他,他也只能在梦中回味着七井酿那迷人的香气。好不容易凑到一壶劣酒的钱,他便迫不及待的赶到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一壶酒便仅剩这半杯了。这可得好好珍惜。离说书人开讲足足还有两三个时辰呢,离开这里,让他去哪里渡过这难捱的时间。 说书人的故事虽然千奇百怪,不过讲得最多也是他最喜欢听的,便是交州的各种传闻。什么左二小姐怒惩恶吏、巡查司铁面执法、新进又有谁谁通过了神箭手地考核、神箭将军威震海盗……不少桥段。他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但每次听着都极为享受。今天是新来的说书人的第一场,少不了会有些新的趣闻。他当然不容错过。听得越多,对交州的向往便越甚,通过从说书人和来往商旅的口中得到的点滴信息。交州无疑是百姓的乐土。没有苛捐杂税、没有仗势欺人,所有的百姓都互助互爱,军队不仅不会欺压百姓,还义务为百姓修房建屋,垦荒铺路。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赵氏一族百余年前为了躲避战火,从遥远地北方迁到此地,数代经营下来,才有现在的规模。这些无法搬走,现在也无法找到买主的产业,不要说家里那个大权在握的黄脸婆,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割舍得下。走与不走的矛盾就这样折磨着他,让他地心万分迷茫。无尽地苦闷不由让他些许的醉意浮了上来,两眼也变得迷蒙起来。 看着杯中地浊酒,赵掌柜脑中不由浮现出阿莺那迷人的脸蛋。阿莺在倚红楼并不是什么头牌,不过比起他家里那个黄脸婆,对他来说无疑便是下凡的仙女。要是以往,他此时肯定是打着酒隔,搂着阿莺那细软地腰肢,享受着**的时光。不过现在,阿莺早就不见他了,他自己是个商人,当然知道这人情的冷暖。阿莺喜欢的是他鼓鼓的钱袋,而不是他满身的狐臭,哪怕他在她的身上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 想着想着,杯中似乎真的出现了阿莺那熟悉的脸蛋。赵掌柜心虚的看了看自己已经没有半个铜子的钱袋,再看酒杯时,阿莺咧嘴冲他一笑,露出一对大门牙。 “啊!”看着酒杯中逐渐变得丑陋无比的阿莺,赵掌柜不由大吃一惊,整个身子顿时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倒下去,一双干瘦的手伸了过来,将他拉住。 “铁嘴四,你小子可真是吓死我了!”赵掌柜抚着胸口,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大声骂道。 铁严华呵呵一笑,露出招牌似的大门牙。“赵掌柜,小的对不住您,给您赔不是了。小二,来两壶最好的七井酿。”铁严华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底气十足的吼道。 赵掌柜渐渐回过神来,看着这个以前的调笑对象,皱眉问道:“咦,铁嘴四,几个月不见,你发财了!”说罢便仔细的打量着铁严华,不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自从上次铁严华去追那个奇怪的大汉之后,便再没有在巴邱出现过,他们都以为他定是跟那大汉去交州了。这次见到铁严华,更让他相信之前的猜测。原本极为寒碜的铁严华,此时已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棉布袍,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显然这些日子过得极为滋润。就连那以前终日挂在脸上的委琐与卑微的神情,也全然不见。取而代之地。是自信与满足,让赵掌柜反而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哪里哪里。”铁严华自谦的说道,当下端坐在赵掌柜对面。“我哪有什么发财的命,只能算将就过得去而已。” “你看看你。”赵掌柜疑惑的说道:“要是以前,你能有这么大方?还说不是发了财,怎么。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铁严华微微一笑,揖手说道:“赵掌柜这是说哪的话,兄弟以前在巴邱,多亏了赵掌柜的帮忙,我铁严华岂是忘恩负义之 “铁嘴……哦,严华兄。”赵掌柜迟疑地说道,叫铁嘴四习惯了,他早就忘了铁嘴四的本名了,经此一提醒。想着人家已经发财了,自己却反而落魄了,铁嘴四的绰号当然叫不出口了。“严华兄这段时间可是去了交州?听人说你没说书了?” 铁严华大方的甩出一锭银子给小二,亲自给赵掌柜倒上满满一杯七井酿。“交州还没去,不过算起来倒也真没说书了,只是沾上一点边而已。” “你小子倒还真有远见,要是你继续说书,现在肯定连肚子也填不饱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个把月后,不知道来了多少不要钱的说书人。虽然你说书的水平比他们好点。恐怕还是会被他们抢了饭碗。”赵掌柜将鼻子凑在酒杯上,狠狠的嗅了一下,啜了一大口后感慨的说道。 铁严华仰脖一饮而尽,抹着嘴一脸满意的神情。“我哪有这个眼光,还不是走了好运。遇上一个贵人。靠这张嘴皮子。帮着做点事而已。”铁严华笑着说道,旋即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皱眉问道:“今天这里怎么人这么少?吴掌柜和胡公子不是经常和你一起吗?今天怎么没见他们?” 赵掌柜一口喝掉剩下的半杯酒,长长的舒了口气,摇头说道:“别提了。我要是能像他们,就好了。” “怎么了?”铁严华疑惑的问道,拿起酒壶给赵掌柜满上。 “现在城里能走的,差不多都走了。”看着渐满的酒杯,赵掌柜一脸的后悔。“吴掌柜运气好,居然有人出钱买他的铺子。虽然价是低了点,不过他吭都没吭声就买了,拿着钱便举家去交州了,现在恐怕已经在新城过着快活的日子了。” “胡公子呢?” “胡公子平时不怎么样,不过没想到倒也真下的起心。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服了他爹,丢下家里地大片良田不要,也朝交州去了。”赵掌柜叹气说道,言语之间多有羡慕之意。 铁严华举杯示意,疑惑的问道:“看来去交州的人还真不少。赵掌柜你自己怎么不也去呢?” “唉。”赵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来真是丢人。现在家里由不得我了,黄脸婆管得紧,就连今天来喝酒的钱,也是我偷偷攒了好久。要不是现在没什么人有钱来喝酒,今天恐怕连这酒楼也进不了。” 铁严华伸手拍了拍赵掌柜,安慰地说道:“赵掌柜也别丧气,这样地日子就快到头了。” “到头?”赵掌柜醉眼惺忪的看着铁严华,摇头说道:“别骗我了。你不在这里了,当然说得轻松。没听说书地说吗?谢家那些冤魂又开始兴风作浪了,长沙王又不管事,指不定哪天就打到这里来了。唉,来了也好,最好把家产全给我毁了,到时看那黄脸婆还有什么好守的。” “有神箭将军在,谢家那些人成得了什么气候。”铁严华泯了口酒,不以为然的说道。 赵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旋即又丧气地说道:“那有什么用。神箭将军再好,就算想管,也管不了荆州百姓的死活。” “这可不一定。”铁严华将酒杯放在桌上,眼神的说道:“神箭将军一心为百姓好,现在荆州乱成这样,他绝对不会不管的。你就等着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荆州就会像交州那样过上安定的日子呢。” “哈。要是那样,要我做什么也肯呢。”赵掌柜信誓旦旦的说道,顿时陷入美好的憧景之中。 赵掌柜似乎也被铁严华激起希望,二人杯酒相交,谈得极是投机。 “糟!”两壶七井酿已被二人喝光,赵掌柜几乎已是趴着动不了了,却突然想起什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铁严华也是喝得差不多了,大着舌头问道。 赵掌柜似乎有什么急事,腾的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的向楼下扑去,竟连热情款待他的铁严华也顾不上了。 “哎!”铁严华扬声说道,想要站起来,脚却已经软了。 “不和你多说了,说书的就要开场了,再晚就没位置了!”赵掌柜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奔至楼下。 “什么开场……我都没去,还开什么场。”铁严华醉酗酗的说道,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来。 “……这一到交州,自会有人安排食宿,若是家人在路上染了病,还有专门的大夫免费提供医药……” “……这个贪官,可真是有够贪的,居然贪了十两银子!这哪里能瞒得过巡查司黄大人呢?这家伙上午接过银子,下午就被逮了起来……” 巴邱城内,万人空巷。除了城内的百姓,附近十里八里的百姓也纷纷赶来。五个说书人在五个地方同时开场,这样的场面谁愿意错过。说书的地方早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四面八方还有如潮的百姓蜂拥而来。 看着台上唾沫横飞的说书人和台下听得津津有味的百姓,人群中的张识文不由露出会心一笑。杨诚的这一招让他也大出意料,看来这次来到交州,可以让他大展手脚了。唯一有点意外的便是,杨诚信中负责联络他的铁严华,为何到现在还没出现呢?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四章人言可畏 第五十五章 无心插柳 诚静静的坐在英魂园门外的石阶上,微风拂面,带着春意。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昨日才赶到交州的张识文与黄南杰并肩而出。张识文已换了一身蓝色儒衫,虽然脸庞上刻满了西域的风霜,却无法掩盖他浑身散发出的儒雅之气,一双锐目更胜从前,似乎能看透一切。 “大人。”二人走到杨诚身后,齐声拜道。 “文弟、南杰,过来坐。”杨诚并不回头,拍着自己左右的石阶随意的说道。 两人倒也不客气,张识文在右,黄南杰居左,挨着杨诚坐了下来。“不论大人是什么用心,识文对大人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张识文俯望着山下的青石军营,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杨诚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从长安回来,我才想到要积极的去做一些事情。不过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颇多困难。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我力所能及的而已,又何足挂齿。” “虽是力所能及,但却少有人愿意为之。大人的声名虽然只传荆交二地,但却在细处见真章,远非那些表面上轰轰烈烈的人可以相提并论。识文何幸,能与大人相识。”张识文略有些兴奋的说道。他之前虽然对杨诚便极是佩服,但这次到交州所看到的一切仍让他感到震憾。本来他还以为交州的形势虽好,却远不会如沿途所听到的那些传闻一般,那些传闻多半也是杨诚的攻心之策而已,哪知道进入交州境内,一切却让他真心折服。 “呵呵。”杨诚笑了笑,打趣的说道:“这样可不好。文弟这才和南杰呆了一天,便学足了他溜须拍马的本事。” “属下哪敢。”黄南杰闻言急忙告罪道。虽然他并不是溜须拍马之辈,不过到底心中有些介意自己地过去,再加上交州现在确实谈得上风调雨顺,安定繁荣,是以极少有顶撞杨诚的时候。所回禀的大多也是一片大好。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南杰,杨诚微微皱眉,笑着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南杰又何必如此。快快起来。”黄南杰为他可以说得上尽心尽力,不过却始终走不出自卑的阴影,很多时候也让杨诚感到美中不足。 “大人之意,识文明白。今后断不敢有一字虚瞒大人。”张识文信誓旦旦的说道。 杨诚拉着一脸诚惶诚恐地黄南杰坐下,转头望着张识文说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今天就我们三人。尽可随便一点。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有这么生疏吗?我还是习惯之前叫我诚哥的张识文,那才是你的本色。” 张识文略有些迟疑,过了半晌才嚅嚅的说道:“诚哥,识文实在是……”自从认定此生追随杨诚之后,张识文再无法顺口的称杨诚为诚哥了。他与杨诚交往并不像叶浩天与刘虎那样深,除了在长安短短的一日相聚,便是在凉州的意外重逢。在长安时杨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他虽然只是个落魄的书生。却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将自己摆在与杨诚平起平坐的位置。不过一别数年之后,杨诚已贵为虎贲中郎将、交州剌史,而他却是一个倍受排挤的小县令。巨大的落差之下,他心里哪敢再与杨诚兄弟相待。 “这就对了嘛。”杨诚开颜笑道:“我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做官并非我的本意。若是和大家只剩下从属关系。那还有什么意思。说起来南杰比我年长许多,以后也无需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的。若不嫌弃,叫我诚弟,或直呼本名便可。” “下官哪敢。”黄南杰低头说道。能得杨诚重要。他已是感恩戴德了,哪敢真的与杨诚兄弟相称。 杨诚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要让黄南杰彻底摆脱过去的包袱,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才行了。当下他也不再勉强,双手搭着二人的肩膀,笑着对张识文说道:“交州现在地情形,想必南杰已经跟你介绍得差不多了吧。不知文弟可有教我?” “不敢。”张识文揖手谦道:“诚哥所为,已是世上鲜有,识文这些微末才能,已是望尘没及。” “啧,怎么又来了。”杨诚皱眉说道:“今天就只有我们三人,我就是想听听你们的老实话的,好的统统不准提。这点水平我自己知道,除了一点虚名,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诚哥太谦虚了,仅是诚哥在交州那些手段,便是高明之极。识文虽然自负有些才学,却绝对想不出如此妙计来。”张识文赞赏的说道。他虽然只是从荆州匆匆路过,但荆州地形势却看得实在。在商会地善举与说书人的鼓吹这双管齐下之下,荆州地民心已安全向着杨诚,只要杨诚登高一呼,荆州便可一夜易主。 是那些说书人吧?”杨诚淡淡的问道。 张识文点头应道:“不错。我在路上也听过几场,深知其中效果。用不了多久,荆州民心可用矣。” 杨诚笑了笑,正色说道:“这不过是无心插柳,说起来也并不是我地主意呢。” “哦?那是何方高人,怎么没听诚哥提起呢?”张识文惊讶的说道,黄南杰却在一旁笑而不语。 “哈哈,还有谁,就是你要我惩治的那个酒鬼喽。”杨诚爽声笑道。 “竟然是他!”张识文张大着嘴,似乎不敢相信杨诚所说。那日他在巴邱久等无果,直到说书散场之后,才在一名说书人的带领下找到仍在沙洲酒楼酣睡的铁严华。事后虽然一路受到铁严华的热情招待,不过一到交州,他仍然狠狠的告了铁严华一状。在他看来,杨诚一向呆在军中,对于喝酒误事之人定会严加惩罚,哪知杨诚只是闻言大笑,仅叫人告诫了铁严华一番便作罢。没想到在他看来只会磨嘴皮子的铁严华。竟然有如此才能。 杨诚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将数月前途经巴邱所发生的事向二人简要的讲了一遍。原来那日铁严华在县城里追上他以后,便用其三寸不烂之舌,想从杨诚那里得到如何能逃过官府地税卡的办法。杨诚见他说得极是可怜,当时也动了怜悯之心,便答应带他去交州。铁严华听说能去交州。顿时欣喜不已。当下只带上几件旧衣和破书,便与杨诚他们一道向交州而去。 开始铁严华倒没想到杨诚就是他经常用来糊口的段子里的神箭将军,直至接连经过数个关卡,见杨诚他们一亮令牌,便能畅通无阻。他长年混迹酒楼与人群之中,本就善长察言观色,从四卫与杨诚交谈的点滴之中,顿时猜到杨诚的真实身份。开始他几乎是诚惶诚恐,极为拘束。根本不敢正视杨诚。不过杨诚本就为人随和,相处几日,铁严华也渐渐敢放胆说话了。 杨诚见他言谈之中对荆州极是熟悉,对各郡县地风土人情、谁善谁恶也是如数家珍。虽然他的这些大多时道听途说,却也让杨诚对荆州有了更多的了解。仅是偶然的一个念头,杨诚便决定让铁严华替他收集荆州的各种真实情报,以便于日后他管理荆州。哪知铁严华和他混熟之后,竟然和杨诚讲起了条件,要杨诚帮助他实现平生的愿望。 见铁严华一脸向往之色,杨诚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满口应承了他。铁严华说出自己的愿望后,杨诚也感到极为惊讶。原来这铁严华自小便是孤儿,幸好被一个说书人收养,才保得了性命。早年间他也随他的养父遍走荆州,靠着说书度日糊口。虽然生活清苦。不过却让他极是满足。不过后来他的养父得了病,因无钱医治而死。安葬养父之后。铁严华才在巴邱住了下来,从此混天度日,意志消沉。 随养父四处说书地日子无疑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除了严厉而又慈爱的养父,还有那听书人的阵阵欢笑。他曾数度想沿着当年自己与养父的路线再走一遍,代替他的养父,将欢乐再传播到那些百姓之中,不过却苦于无法应付层出不穷的税卡,而不能成行。杨诚的出现不由让铁严华找到一丝希望,让他可以完成心中的愿望。 听完铁严华的条件,杨诚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下来。他的本意便是让铁严华遍走荆州,为他获得详尽的情报,此举自然是一举两得之事,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当下他便给了铁严华一笔盘缠,随后又从交州派出几人协助他。 回到交州后,杨诚忙于各种政务,几乎将铁严华的事忘记了。直到一月前从崖州回来,才知道铁严华居然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原来这铁严华得到杨诚资助后,见沿途百姓流离失所,他自己也收养了几个孤苦无依地孩童后,竟生出另一种想法。于是他一边沿途说书,收集当地地情况;一边却不断收养一些孤儿及贫苦的少年,甚至于流浪于街头地无业百姓。随着队伍的壮大,铁严华干脆停了下来,将自己说书的本事传给这些人,再让这些人中年长一点地到各地去说书,并收集情报。 因为杨诚广收难民,这些难民受到的待遇无疑成了各地百姓最为关注的事情。铁严华的说书队伍为了满足大家的胃口,也开始越来越多的说起交州的事情来。随着说书人收集到的情报传回交州,这支说书队伍也让左飞羽及黄南杰等人产生了兴趣,交州的大量信息,便由此传到说书人的口中,再广泛的传播到百姓之中。 杨诚从崖州回来后,看到自己的无心之柳竟然长成了这样,不仅是他,就连黄南杰等人也察觉出这其中的 用。于是乎,这支原本只是用来收集情报的说书队伍了另一个更为重大的任务。商会的赢余也让杨诚可以投入更大的财力支持他们,长安的刘虎在与杨诚的通信中得知此事后,也凑起了热闹,将朝中的一些传闻也加了进来。当然,一些隐秘的事情,他只会通过秘函告知杨诚一人而已。 铁严华倒也真不负所望,短短的数月之间,便拉起了数百人的说书队伍。这些说书人游走在荆州地大城小镇。无孔不入的将荆州所发生的事情传递回安平,再将交州的事情以说书的形式传递开来。随着说书人队伍的发展,他们地足迹甚至开始走出荆州,向周围的郡县涉及。在不断的发展之下,竟为杨诚构建起一个遍及荆州,渐渐铺开的情报网。铁严华那三寸不烂之舌。变成成百上千的巧舌之后,隐隐成了杨诚手中的一大利器,甚至不逊于强大的军队。 听完之后,张识文也不由感慨不已。常言道:三人成虎。说得人多了,就连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更何况交州地繁荣安定乃是实实在在的。能言善辩的谋士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也可以挑起残酷的战争,但均只能逞一时之利。口沫横飞的说书人虽然微不足道,却可以取百万的民心。自此以后,谁又能轻看他们呢?铁严华无疑是幸运的,若不是遇上杨诚,他恐怕只能在巴邱落魄而终,更不用说让世人重新审视说书这一向被看作低贱的职业。而他自己也将有着同样的幸运,达成那原本只是幻想的志愿。 “如此一来,荆州已唾手可得,不知诚哥意下如何?”张识文跃跃欲试地问道。交州现在已初具规模,不论政策法令,还是百姓教化。均无需大动。交州这个舞台能让他施展的空间着实有限,他又刚到交州,当然想立下大功,是以心里已经打到荆州的主意上了。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事急不得。还得看朝廷的旨意。”自从离开长安以后。章盛与他再无联络。虽然杨诚并不担心章盛会失信于他,不过心里却总有些七上八下。交州地处偏远。他在这里的所做所为也难以传到长安,更何况他这些政绩,在长安那些权贵地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虽然他新设了珠崖郡。郡也在筹划之中,但这些功劳仍算不得什么。 “诚哥何要等朝廷旨意,现在荆州乱势已现,若是任其发展,大规模地民变必会席卷整个荆襄之地。诚哥手下猛将如云,又有神箭将军的威名,介时只需以平乱之名,便可派出大军进驻各郡县。现在朝廷无遐顾及,正是最好地时机,平息民变,重设官衙,荆州便可牢牢掌握在诚哥手中。等长安的乱局平静之后,诚哥已名正言顺的掌控荆州,短时间内,朝廷根本无法撼动诚哥在荆州地威望。”张识文目光炯炯的说道。 杨诚叹气说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知道我现在被封为镇南将军,虽有开府设衙的权力,但若无朝廷旨意,兵将不得踏出治所半步,否则便以谋反论处。”镇南将军无疑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尖刀,让他丝毫不敢乱动。他虽然在百姓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但若论到实力,却远远不能和朝廷对抗,更何况他也绝无对抗朝廷之心。 “啊!”张识文微微惊讶,旋即有丧气。“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就只能坐视荆州落入别人的手中?”凭荆州现在的实力,恐怕根本无法阻止大规模的民变,介时若让其他势力趁机介入荆州,那后果几乎是无法想像。荆州或是落入一个强有力的人手中,交州要想保持现在的局面恐怕都极是困难,更不要想有更大的发展。 “文弟也不用泄气,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转机。”杨诚笑着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颇为着急,这转眼都好几个月了,离章盛的一年之期也并不遥远。若是他不能在章盛死前得到荆州,那以后恐怕就更没希望,仅凭交州的力量,哪里有实力制衡三大家族。虽然三大家族现在各自敌视,但任一家的实力均远胜于他,数量上的巨大差距,无疑可以将他的精锐之师比下去。有感于此,数日前他便修书刘虎,让他代为向章盛进言,以望得到章盛之助。他已和刘虎合力在交州和长安之间,建立了一套极为有效的信息传递网,只需三日,他的信函便可传到刘虎手中。 张识文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诚哥胸有成竹,一定有办法,识文多虑了。不过现在我……” 看到张识文那样子,便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要事情做了。杨诚当然知道张识文那点心思,当下笑着说道:“正有一件大事,需要识文去做呢。” “是吗?”张识文顿时眉飞色舞。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五章无心插柳 第五十六章 一大隐患 章盛懒洋洋的躺在他那张大竹椅上,闭目享受着初春时节那和煦的阳光。寒冬过去,他生后的苗圃里一片青绿,生机勃勃。刘虎垂手立在章盛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小园中,一老一少如同两尊石像,纹丝不动。 “咳咳。”过了好一会,章盛微微的动了动,发出两声沉闷的咳嗽声。“你来了呀。”章盛眯着眼睛,疲倦的说道。 刘虎踏步上前,伸手扶起章,恭敬的回道:“末将惊扰大将军了。” 章盛轻轻的靠在刘虎塞过来的软垫上,安慰的点了点头。“来,坐。” 刘虎略一施礼,在章盛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抬着望着章盛,略有悲意。这几个月来,不仅圆满的完成了章盛所布置的三件任务,还额外的接了几件颇为棘手的事情。不过刘虎却没有半点得意的心情,这几个月来虽然只见了章盛五次,却真实的见证了他的衰老过程。别人二三十年的衰老过程,现在却急剧的发生在章盛的身上。他和杨诚应邀参加寿宴时,章盛还满面红光,声如洪钟,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这才半年左右,章盛竟然连行走都颇为困难,与普通的垂暮之人毫无差别。 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但刘虎对章盛却产生了极深的感情。他对章盛已不是单单的崇拜与利用,而是一种只有对李平北、杨诚他们才有的感情。这几次的行动,虽然他只是章盛手中的一把刀,完全按章盛的划定地轨迹去冲杀,但却在其中得到极大的进步。自从第一次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之后,之后的行动刘虎再不敢越雷池半步。随着一次次的成功。刘虎对章盛的惊叹便更胜一层。每一次时机地准确掌握,每一处地形的充分利用,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的精确预料,所有敌我因素的完美利用,刘虎对章盛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代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而刘虎在这其中,除了担当刽子手的角色,更让他得到一次次宝贵的机会。他原本那点数年拼杀所获得的经验,立即相形见拙。刘虎本就是极聪明的人,此际早已抛开权势之心,如同一块海绵一般,贪婪地吸收着章盛数十年的战争技巧,尽情享受着那种一切在握的战争快感。他终于明白,为何一个在长安几乎不结交任何权贵。也没有多少朋友的人,竟能让权倾朝野的三大家族镇伏。就连明知章盛在向他们动手,也只敢静待章盛的逝去,而从未动过联手反抗的念头。 “虽然我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你,不过你这些日子倒也干得确实不错。”章盛缓缓的说道,仰头看着天空的白云。 刘虎微微一怔,表情却丝毫不见异样。“末将资质愚钝,全仗着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难得。”章盛微微地笑了笑,颇有些欣慰的说道:“你虽然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却从来没有主动向我提过一个问题,要是别人,哪里做得到。这或许,就是我最终选中你的原因吧。” “该末将知道的,大将军自会告知;不该末将知道地。末将又何必多问。”刘虎一脸恭敬地回道。他在史达贵麾下隐伏的几年。这些东西早已熟烂于心。 章盛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呵呵。明天来接我吧,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上朝了。” “多谢大将军!”刘虎哪里不明白章盛的意思,当即脸上一喜。兴奋的拜道。 章盛微微扬手:“扶我起来。”刘虎闻声上前,小心地扶着章盛。章盛在刘虎的搀扶下走到小池边,低头看着池中的游鲜,默然不语。 章盛不说话,刘虎也不敢说出半个字。一老一少就这样呆立着,任时间缓缓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章盛似乎回过神来,轻轻的拍了拍刘虎的肩膀,淡淡的说道:“我所能做得都做完了。明天上朝之后,你我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大将军……”刘虎迟疑的说道。 “趁着今天,我们好好说说话吧,以后恐怕就没这样的机会了。”章盛缓缓的说道。 刘虎把头一低,心中似乎有什么塞着一般,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虑半晌,才正色问道:“不知交州那边,大将军有何打算。”杨诚的信他早已收到,趁此机会,他当然要替杨诚问个明白。 “杨诚那小子忍不住了吧。”章盛笑着说道。 刘虎微微摇头,皱眉说道:“那倒不是。诚哥只是怕荆州任由现在这样下去,到时恐怕难以收拾。末将实在疑惑,大将军当初为何力挺长沙王呢?”长沙王的无所作为,刘虎也从杨诚那里听到不少。若是当初章盛不召回章明忠,荆州现在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莫要说杨诚,连刘虎也惊讶章盛怎么会有眼拙之时。 章盛微微叹了口气:“长沙王只是想明哲保身而已,连我也是意料不及。” “什么!”刘虎惊讶不已,这样还算明哲保身,就连他的封地也快被乱民波及了。连封地都保不住,他还能保得住自己吗? “不用奇怪。”章盛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为何我大陈一直不允许皇族掌握兵权,就连封地的事务,也不能插手吗?” 刘虎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对于这个规定,他多少也有些耳闻,心中也多有不解。皇帝对亲族的防范,远胜于朝臣,现在反而被朝臣掌控朝政,这岂不可笑? “前事之师,后事不忘。你可知道,前朝是如何败亡的吗?”章盛沉声说道。 刘虎微微一愣,正色说道:“前朝君主昏庸无能,重用妖人公孙书,使得民不聊生,我朝太祖才起兵反抗,建立大陈。”这些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刘虎当然知道。 “公孙书学究天人,哪里是什么妖人。”章盛似乎微有些愤怒,随即察觉到刘虎惊讶的望着自己,笑了笑摇头说道:“前朝之强盛远胜我大陈,连当时的匈奴也年年朝贡,不敢丝毫进犯。这一切均得益于公孙书之才。数百年来,也仅有公孙书为国师那二十年才有如此盛况。” “那怎么会?”刘虎不解的问道。匈奴之害从大陈立国一直延续到数年前,在章盛之前大陈几乎都没有还手之力,前朝竟然能让匈奴年年朝贡,对刘虎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十五王乱,这才是前朝灭亡地真正原因。”章盛略有些沉痛的说道:“前朝与大陈截然相反,州剌史毫无权力,每一州均由皇亲把持,权力尽归王府。本以为血脉相承。可以守望相助,以保万世之基。哪知番王强大,虽可以保住皇权不被外人所夺,但遇上无才的君,却是大乱之始。那些番王妒忌公孙书权力太大,所以起兵相抗,公孙书内外受疑,一怒而走。不过番王却并不罢休,十五王混战七年,祸及整个中原。前朝的基业顿时为之一空。” “原来是这样。”刘虎皱眉说道:“不过现在却未免太过了,皇族势力太过削弱,反而惹得朝臣心怀异志。” “天下事,有利便有弊,无可逃避。”章盛淡淡的说道。 “那大将军准备何是给诚哥荆州呢?”刘虎看着章盛问道。杨诚是他唯一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他当然希望杨诚地实力能进一步壮大。荆襄离长安极近。一旦有变,他可以迅速得到杨诚的支援。再不济也可以退入荆州相避。长安不比草原,一旦有变,他现在几乎是毫无退路。 章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已主意,你用不着担心你的好兄弟。” 见章盛如此说,刘虎自不好再提,当下随口问道:“好像很久没见到公孙先生了?” “是啊。”章盛怅然叹道,眼神微有些异样。 张识文坐在杨诚面前,侃侃而谈。 杨诚所交给他的那件大事,便是让他彻底巡查一次交州,找出交州目前存在的问题。这既是对张识文的考验,同时杨诚自己也想知道还有哪些自己看不到的问题。 “交州现在有三大患。”张识文正色说道:“其一,商会垄断,百姓趋利,长此以往,将无可用之粮。”带着自己亲自招募的几名随从,张识文这一个月来几乎跑遍了交州的每一个郡县。幸好杨诚一回到交州便大肆修路,再加上商会从西域购回地良马,才让他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走遍交州。 “哦?说来看看。”杨诚饶有兴趣的说道。 “以识文沿途所见,虽然今年交州新增良田无数,但粮食产量恐怕还要低于去年。何也?商会贸易日盛,大肆鼓励种植桑麻。交州粮贱,一亩地用于种桑养蚕的收入,可值四亩种粮之地。商会、百姓见其中之利,当然蜂涌趋之。如此一来,种粮食的必会越来越少,交州的存粮满仓之日将不复存矣。”张识文皱眉说道。 杨诚闻言略有些惊讶,叶锋他们发动百姓种桑麻及商会所需的其他商品的是他也知道,并且还让各级官府发文鼓励。商会所获得的利润越来越多,他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张识文点了点头,略有些气愤地说道:“诚哥可知,二十天前,商会便已停止向荆州发售粮食。” “我已让他们尽量筹措了啊?”杨诚疑惑的问道。早在张识文来之前,吴老六等人就向他提过,说是粮食需求极大,以交州的存粮,根本无法填满荆州的缺口。杨诚也知道以交州之力根本无法养活荆州,当下也只是让他们尽量供给最需要的百姓,出于对他们地信任,事后当然也没有再过问。 张识文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商人逐利,这是其本性,本也无可厚非。一则荆州去年本就歉收,再加上官府盘剥,百姓所需实在太大;二则诚哥不仅让商会以极低地价格售给荆州百姓,而且还允 賖欠。很多售到荆州的粮食,甚至比在交州收购地还在粮食贸易上的亏空越来越大,甚至要用整个商会近三成地利润来填补这个亏空。这样地亏本生意。做一次两次或许还没什么,但长久做下去,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的。” “嗯。”杨诚沉吟道:“不过现在不能停啊,现在刚刚播下种子,若是停止粮食援助,百姓如何熬到收获之时。” “我知道诚哥心怀百姓。不过若不妥善解决,莫要说支援荆州,就连我们自己也次陷入粮食无济之困。”张识文正色说道,眼神中略有些担忧。 “不至于吧。”杨诚惊讶的说道。就在他去西域之前,叶浩天还向他报怨,说交州余粮太多,修粮仓让他花费了大笔银子。这转眼还不到一年,怎么就连交州自己的供应都不足了呢。 张识文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一者这几月来。交州向荆州输入的粮食,就占存粮的四成之多;二者自从开禁安置难民,近五十万人涌入交州,官府均是免费供应粮食到其所垦之地可自给,其中所费又占了近四成;三者前几年交州为减少粮仓的压力,大肆鼓励百姓酿酒,随着商会的活动日渐增加,更多的百姓将自己的存粮用于酿酒。仅此三者,便已将交州数年的存粮消耗九成有余。至于向珠崖郡和山支援的粮食,还不计算在其中。” 杨诚地脸色也渐渐沉重起来。自从坐镇交州之后,他还首次遇到缺粮这个问题。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长年居于军中,自然知道粮草的重要性。张识文的每一句都让他无法轻松,而且这些都是他亲自点头同意的。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粮食多得发愁的交州,哪会想到交州的粮食也有用尽之时。 “必须制止商会继续鼓励百姓弃种粮食。颁布禁酒令,以开源节流。而荆州那边,还得从长计议。”张识文郑重的提议道。 “这……”杨诚微有沉吟。整个交州的军饷、官饷及其他开支几乎都靠商会的利润支持着。再加上伴着府库地充实,他在各方面的投入都大大增加,一旦商会的收益减少,后果不堪设想。但若出现缺粮,后果同样严重无比,荆州他从内心上又不愿不顾,前几日他会见几名说书人时,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让荆州今年不荒一块地呢。一时间,他陷入两难之中。 见杨诚迟疑不决,张识文沉声说道:“诚哥不可再犹豫,现在离第一季水稻收获之时尚有四月之久,若不能保证交州有足够的粮食,不仅将自陷困顿,一旦荆州有变,我们也会处处受到制肘。” “识文可有他法?前两条我倒可设法,不过若此时弃荆州不顾,我实在于心不忍。”杨诚叹气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若是如此,便只能从其他州县购粮。” “购粮……”杨诚微微沉吟。就算不看张识文那极不情愿地表情,他也知道其中的难度。如此大规模地购粮,足以将交州刚刚转好的财政状况拖垮。而且就算将整个交州的财力全部投进去,恐怕仍然填不满荆州这个大口子。更何况自从开禁以来,涌向交州地百姓一直没有停过,谁能保证在这四个月中,不会再有一个五十万人涌来呢?到时这么多张嘴,还得想办法填满,交州粮食的缺口,只会越来越大,以交州之力,根本无法承受。 张识文站起揖手施礼,沉重的说道:“诚哥心怀百姓,识文怎不佩服崇敬。只是现在的情况,我们必须先求自保,以图发展。否则,交州数年之功,便会一朝而毁。不仅荆州不能再顾,连难民之禁,也得……” 杨诚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手心都是汗水。这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决定,他似乎看到无数饥饿的百姓向他涌来,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战场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决定千万人的死,但现在,他却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再想想看,应该还有解决的方法吧。”杨诚喃喃说道,似乎也没有了主意。现实和信念不断冲击着他,让他顿失方寸。 张识文叹了口气,略一思虑之后正色说道:“倒是有一法,可解此困局,又不用花一文钱。” “哦?真的!”杨诚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欣喜的问道。 “不过此着却极是冒险,不知诚哥……”张识文迟疑的说道。 “说来听听。”杨诚哪里顾得了这些,只要能解决粮食的问题,冒点险又算什么。 张识文点了点头,似乎下定决心的说道:“敢问诚哥,荆州可是真的缺粮?” “什么?”杨诚一时不明白张识文问的是什么。荆州不缺粮的话,哪里用得着他在这里费尽心思。看了看张识文的表情,杨诚顿时明白过来,惊讶的说道:“难道你是想?”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六章一大隐患 第五十七章 唯才是举 正是。荆州水泽千里,良田无数,开发远比交州要早然去年荆州歉收,但仅两湖地区,粮食的产量便不低于整个交州的产量。交州表面上存粮无数,那只不过是人口太少,土地的分配远比其他州郡要公平。但现今形势却已经有了根本改变,数月之间,交州的人口便已翻了一翻,新垦的土地却只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五成。此消彼长之下,至少今年,交州的余粮再不似之前那样充裕。”张识文伸出手指在桌上一边比划,一边向杨诚分析道。 杨诚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荆州虽然存粮无数,我们却如何能让那些富豪权贵心甘情愿的交出来呢?”荆州唯一痛恨杨诚的,恐怕就是这些囤粮欲售的富豪,在交州的低价粮的冲击下,他们不仅没能在这场灾害中得到所预计的收益,甚至粮价连去年的价格也保持不住。不过以杨诚的声望,他们只敢背后咒骂两声,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如果交州的粮食状况传了出去,恐怕第一个幸灾乐祸的人便是他们了。 “本来若是我们可以打着平乱的旗号进军荆州,一切都会非常容易。但是现在朝廷还没有旨意下来,一切就只能在暗中进行了。”张识文若有所思的说道。 “计将安出?”杨诚饶有兴趣的问道。张识文回到安平后,曾有三日闭门不出,之后才来见自己,想必已经想到对策。这一次幸好张识文及时来交州,他又想让张识文了解交州的详情后。正式任命他为安平郡守,将交州的政务全权托负给他,自己则专心应对荆州之事。没想到一查竟然查出这么大的问题,一向以来,交州均以粮多为忧,谁又会去想到这一方面。即使最终发现。恐怕也要到真正开始缺粮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便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去从容面对了。 张识文向杨诚揖手一礼,肃容说道:“敢问诚哥,对荆州究竟持何意图。” 杨诚连半点犹豫也没有,便果决地说道:“志在必得。”说罢便将自己与章盛之间种种事由,简要的向张识文讲述了一遍。张识文既然已经来到交州,杨诚便已将他视为自己最心腹的人物,这些机密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再瞒他。 “如此。荆州百姓之福矣。”张识文耐心听完之后,欣然说道。 杨诚拍了拍几案,决然说道:“所以,这一次的动乱,无论如何我也要保存荆州的实力。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荆州百姓不可断粮,识文应该明白吧。” 张识文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荆州人口众多,沃土无数,又有着重要的战略地位。诚哥得此宝地。定可建立盖世之功业。我之前所定之计稍做变动,便可展开行动。” 杨诚并未听出张识文语中的异意,当下欣然说道:“文弟就不要卖关子了,但说无妨。” “若我们不能在一月之内进军荆州,那这次的暴动势必会席卷整个荆州境内。介时郡县破塌。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就算最后诚哥能掌握荆州。恐怕没有三五年也休想恢复元气。”张识文朗声说道,脸上也微现担忧之色。其实早在他一个月前路过荆州之时,便已零星的民变发生了。到现在规模更是如滚雪球一向的不断扩大。再加上交州商会中断了荆州的粮食供应,缺粮的百姓势必越来越多,形势也将越来越难控制。 杨诚微微皱眉,这个道理他哪里不明白。给刘虎的信中他便有此担忧,若是他接收到地荆州是一个烂摊子,恐怕真如张识文所说,没有个三五年,休想能有多大的作为。让百姓休养生息三五年又或是三五十年,对杨诚都没什么,只要在他治下,肯定会尽量让百姓富足轻松。但朝中大变将起,谁也不知道章盛逝世后局势会如何发展,时势恐怕不允许他慢慢的蓄积力量了。 “莫说一个月之后,就算是一个月前,我们插手荆州也不算早。”张识文看了看杨诚的脸色,继续说道:“不过前段时间诚哥忙于安置难民,当然无遐顾及,但现在我们却不能坐等朝廷诏令,否则便会错失良机。” “但是……”杨诚迟疑的说道,镇南将军的限制让他难越雷池半步,以他现在在朝中的资历和地位,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就算有潘家保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过关。 张识文笑了笑,眨眼说道:“不能明着来,我们就暗着来。” “暗着来?”杨诚皱眉问道。他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交州军战法特殊,几乎全由神箭手组成,极容易被人识破身份。就算改头换面,也根本无法掩藏身份。 张识文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反正现在荆州的局势越来越乱,暴民四起,甚至开始攻占郡县治所。与其我们以后再费力夺回,不如现在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一旦朝廷诏令颁下,我们便可一鼓而下。若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有足够的时间在荆州进行大规模地补种,到秋季我们就要忙着修筑粮仓了。” “怎么个暗法呢?”杨 兴趣的问道,虽然他并未出言提醒,想必张识文也应军的特殊之处。 “交州军我们当然不能派。”张识文果然明白其中关节,坦言说道:“诚哥向来以宽厚待人,四年前平定交州便只诛了贼首黄功伟而已,其余大小头目,皆是既往不咎,连黄南杰这样的人也能得到诚哥的宽待,并委以重用。虽是不杀,却远比杀要有用得多。” 杨诚点了点头,微有疑惑,显然不太明白张识文为何提到这些。不过他却并未发问,耐心地听张识文继续说下去。 “想必以后进据荆州,诚哥也会采用此策。那些小股地贼匪,恐怕只要归降,连贼首也不会问罪。”看了看表示同意的杨诚,张识文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何不遣人将那些小股地乱民收入手中。以诚哥神箭将军地威名,再加上铁严华这几个月所立下的大功。想必除了极个别贼匪,其他定会望风而降。” “嗯。”杨诚微笑应道。对张识文地说法他也有着十足的把握,以交州军的实力以及飞虎营骄人的战绩,那些临时组织起来地流民队伍哪有反抗之力。以自己的威望和信义,说望风而降也并不为过。 “我们虽然不直接派交州军进入,但却可以暗中派一些值得信任之人,安插在乱民之中。让他们不仅不为祸地方,反而可以维持地方的秩序。而且还有一个好处,荆州上层已腐朽不堪。与其日后慢慢教化,倒不如现在一举毁之。一则可以借其钱粮救济百姓,二则对于日后治理荆州,有着莫大的好处。”张识文眼光炯炯,似乎已在谋划着荆州日后的蓝图。 “这……”杨诚微有沉吟。劫贫济富并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随意去做的,现在要自己去指使流民将荆州富豪一洗而空,当真还有些难以决定。不过转念一想,张识文的话也确实有他的道理。当年交州地望族和富豪大多被黄功伟那伙人抢掠得一干二净,杨诚平乱之后,等同与他们的再生父母。对于杨诚治理交州,当然是毫无保留的同意。但荆州的富豪却绝不会如此欢迎他,毕竟他们现在坐拥万贯家财,杨诚要让他们拿出来接济百姓,心里哪里愿意。 “这些人的家产本就是盘剥百姓而来的不义之财。诚哥又何必为他们着想。以荆州之粮。养荆州之民,天公地道。理所当然。”张识文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终于做下决定:“那好,这事就这么敲定了。就由你全权负责吧。至于人手方面,我让南杰和黄勇刚全力支持你。不过还是要注意,对于各地的望族和贤士及有德的乡绅,绝不可加以伤害。” “这当然,这些都是今后治理荆州的基础,我哪舍得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当然,这也只能在我们能控制地地方,铁严华的说书之计有多大神效,这次便可看个一二了。”张识文爽声笑道。 “文弟的本事,我当然信得过。你说的三大隐患,还有两个是什么?”虽然才刚刚定计,但杨诚却已不担心缺粮之患,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张识文收起笑容,立在杨诚面前肃然说道:“第二患便是人才。治政之首便是所托之人,交州现在表面是人才济济,但实际上能堪大用之人太少。各地官员虽然算得上兢兢业业,克尽职守,但却多是循规蹈矩的平庸之才。以现在诚哥声望之盛,只要他们不贪脏枉法,要想大治并不困难。交州现在地顺利,一半是诚哥威望之力,一半则是律法与督查,地方官员仍如同虚设。” 杨诚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是他一回交州就遇上地。交州的吏治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地改动,仅仅是增加了黄南杰为首的交州巡检衙门。黄南杰受此重用,做起事来也是极为卖力,让各地官员警惕不已。两三个月来,因贪污被查获的官员也仅有三人而已,而且数额均在百两之下。相比起其他州郡来说,交州地吏治算得上是极为清明的了。对于贪官的处理,杨诚也是异常的严厉。不仅剥夺箭术晋级的成就,而且还要在每一个县城悔过十日,向众人讲述自己的罪行。用大半年时间在交州每城悔过之后,便是罢为庶民,愿意留在交州还是回到故里,任由自便。 虽然这些处罚并不伤及体肤,起居饮食也是足量供给,但在交州这个特殊的地方,却有着极其有效的作用。人要脸,树要皮,对于已经不用再为温饱发愁的交州人来说,脸面无疑是他们首先注重的事情。比起罚银或是坐牢,戴帽游街对他们来说便是更要重得多的处罚了。 “说得不客气点,交州现在的官员大多只是应声虫而已。这一方面有他们自身的原因,另一方面诚哥也脱不了干系。”张识文坦然说道。 “我?”杨诚指着自己,略有些不信。 张识文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交州各郡县所用法令。完全由州府制定,对于各地的实情,却并未充分考虑。再加上当年叶兄为了便于管理,各种规定俱是以安平的情况制定,然后便 整个交州。交州为乱已久,来之不易地安定已让百姓所以就算对州府的律令有所不满,也是无条件的遵守和执行。各地官员也是如此,只是老实的依照州府的命令办事,丝毫没有自己的主见。照现在地情形,就算再过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却绝非长久之策。” “诚哥日后必不会久居交州,一旦州府没有一个精明干练之人打理,这种矛盾将进一步激化。解决之法,便是选贤任能。使各地官员均是锐意进取,干练有才之人。州府只需督查,而不是将政务尽握,每一道法令均要亲自制定。”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张识文继续说道:“就如一支军队,统帅再精明,但手下将领全是唯唯喏喏之辈,就算是精锐之师,也难以尽情施展。” “这个其实我之前也想过,南杰曾经提议自行培养官员。这事一直拖着。也是时候办了。”杨诚点头说道,随着府库的充盈,他当初让每一个百姓识字的宏愿也渐渐开始有了实施的打算。只是这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他手里并没有一个可以委用之人,是以才悬而未决。 张识文赞同的说道:“这倒不失为一法。数朝以为。朝廷用人均由各地望族评定推荐。再由朝廷对这些人进行考查,量材施用。表面上倒还没什么。但世家贵族势渐盛,评定推荐根本不以各人之才,贫寒之人即使再有才能。也难有入选的机会。现在州府权力不断扩大,官员也多由自行选拔,我们正可趁此机会,进行一番改革。” 对于这一点,张识文是深有体会。当初他尚未成年,便以名扬所在的郡县,只是他家境贫寒,根本没有出头之日。直到二十二岁那年,相依为命的母亲病逝,他才狠下心来,为了不让自己地才学空废,抛弃尊严,踏遍全县望族之门,忍受着冷嘲热讽和白眼相对。或许由于当时不少地方官员被流民所杀,又或是他诚心让他们发了善心,苦求一年之后,他才终于得到一个举荐的机会,赴京参考。这才有与杨诚的相会,及至今日的机缘。 “那该如何改革呢?”杨诚也是一直希望能打破现在由世族把持官场的局面,像他这样的平民百姓,要想步入官场,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不知道有多少有真才实学之人,就此淹没。而世族子弟,又因仕途无忧,终日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对于经世治国之道,根本无遐顾及。这些人一旦为官,除了享乐,便是拼命盘剥百姓,是以才会出现外患尽除,内忧日盛的奇怪局面。而这两场战争,实际上也是由无数百姓的生命堆砌而来,百姓之苦,已是无以复加。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以往平民要想步入官场,除非才学渊博,声望极盛,又有地方士族的支持,否则难有希望。但要达到这一步,往往要经过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苦读。所学既杂,又要学会钻营,对于切合实际地治政之道,却并未掌握多少。”张识文沉声说道:“交州现在已是所需甚大,日后还有荆州这么多的郡县。为百姓所计,所用之人当然不能是那只会夸夸奇谈,并无实际理政能力之人。一切以实际为本,声名倒还其次。” 杨诚点了点头,对张识文的看法也是极为赞同。他也曾提拔过几名在交州颇有才名之人,但大多让他极为失望。这些人说得倒还头头是道,一旦让他亲手理政,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荆州之变,想必应在半年之内。原来那批官员大多已是不能用,是以我们必须现在及早准备,否则到时便难以应付。以我之见,诚哥所说自行培养之计与我所想也是不谋而合。”张识文正色说道。 “可是一时之间,哪里找这么多的人?”杨诚略有些忧虑的说道。交州本就地处偏远,连识字地人也没有多少,要想从其中选拔出大量可用之人,恐怕并非易事。要想要荆州迅速恢复过来,没有上百名干练之人,根本难以办到。荆州地规模远胜交州,办起事来也远非交州这么简单。 张识文笑了笑,道:“这个无妨。交州虽然找不到这么多人,但那五十万难民之中,却足可凑够所需之数。” “对呀!”杨诚拍了拍脑袋,欣喜的说道。涌到交州地难民,大多来自殷实之家,也有不少书香门弟之族举家迁来。这也难怪,若无一定的家底,根本无法通过层层的税卡。旋即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是这些人的品行如何,却难以掌握。”经过这几年对交州的治理,各人的声望和品行当然是一查便知。但这些人初到交州,又是从各地而来,短时间内根本难以得知。 “诚哥何必拘泥于俗套,德才兼备之人,哪有那么容易得到。只要有才,再谨选合适之人加以训练,不日便可任用。有办事得力的巡查衙门,你难道还怕他们出得了什么大乱子来?诚哥若要求全,非要有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不可,那便需要从长计议了。”张识文笑道。 “你的意思是……”杨诚仍有些犹豫。 “唯才是举!”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七章唯才是举 第五十八章 交州飞凤 幕垂下,杨诚与张识文围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就着简边吃边聊。偌大个杨府,除了他们二人,便仅余已经歇下的杨明夫妇。 左氏姐妹此时犹在新城郡,总领着难民的安置工作。这几个月来,涌向交州的难民几乎没有停过,虽然杨诚增调了不少人交付左飞羽手下,但 仍有不少事务需要左飞羽亲自处理。这次管理难民的工作,让左飞羽的政务才能得到进一步的发挥和提高,数十万人的安顿几乎没出什么差子 ,虽然不能说令人人满意,不过新城郡的迅速安定便足以说明一切。再加上她为人和蔼,待人以诚,处事又极为公道合理,在难民之中享有极 高的声望。 左擒虎则在十日前随着一支去崖州的商队,展开他久违的山林冒险。上次崖州之行,给了他极大的剌激。左擒虎本就是个天生的猎人,不过岭 南一带却因四年前的过度狩猎,几至于鸟兽绝迹,即使到了现在,也难现他年青时的盛况。而崖州由于人口稀少,尚有大片原始的丛林无人涉 足,其中的珍禽猛兽,数不胜数。对于数年没有痛快的打过一次猎的左擒虎来说,崖州无疑有着致命的诱惑。为了不让杨诚和左飞羽阻止,左 擒虎竟连声也没吭,挎上猎弓,拎了个简单的包袱,便悄悄而去。直至到了珠崖郡,才被蔡进锐发现派人回禀杨诚,等杨诚知情的时候,他已 领着商队赶去山了。 对于左擒虎这次的行动,杨诚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吩咐蔡进锐安排些人手好好照顾作罢。幸好现在的崖州倒也算安定,沿海的数股海盗,已被 平海营当作练兵地靶子,尽数清除、收伏了。而山的十村八寨,也得到杨诚莫大的好处,不仅为祸数十年的巨蟒被杨诚诛杀。而且从珠崖 城到山的道路修通之后,便收到了杨诚无偿赠送的大批生活用品。商队也适时地进入山,以陶器、铁器及布匹等物,换到了大量的兽 皮、兽骨及药草、优质的木材等物。生活质量的逐步提高,以及外界大量信息的涌入,让山再不是当初那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村寨之间的 争斗也渐渐转为,如何能在与商队的交易中获得更大的收益。 “等荆州地事安排好了,我便可以抽出身来,和诚哥一道甄选合适的人才。我建议可以通告全州。只要自认有才,都可以前来报名。”张识文 夹起一块青菜,边嚼边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放下碗筷正色说道:“嗯,这方面我就全仰仗你了。”要论起识人,杨诚也自问眼光不差,不过对于张识文唯才是举这一观点 ,他却自觉难以通过。一个人的好坏在他眼里的首要条件便是品行与操守,当初起用黄南杰,也是经过数次的交心之谈后。觉得他本质并不太 差,而且确实是真心悔过。按他选人的方法,虽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保证德才兼备,不过却太过繁杂,若要获得这次所需之才。只怕非得数年 甚至更久才行。 “诚哥要想办义学。我看也可以趁现在这个机会。不过首先还得解决第三个隐患。”张识文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杨诚擦了擦嘴。走到厅门,一边享受着拂面的晚风,一边欣然说道:“愿闻其详。”张识文的三大患才说出两个。就已经让他头大不已,前两 件事情虽然已经商量好对策,不过每一件均是大动作。本来还以为可以过上一段悠闲的时光,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想也 甭想了。不过杨诚心里却是欣喜地,交州的每一个进步,都是他所热切期盼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忘却烦恼,安心投身在这丑恶的官场之中。 张识文猛扒几口,将碗里的米饭吃了个底儿朝天,再喝了一大口水后才释然说道:“军制与民风。” “这个?”杨诚转头看着正向自己走来地张识文,略有些惊讶地说道。交州军的悍勇天下皆知,从成立到现在,经过大小十余场战斗,几乎未 尝败绩。虽然算不上完美,但也是大陈有数地精锐之一了。而交州的民风更是杨诚引以为傲的,在他执掌交州这四年中,每一道政令几乎都能 得到迅速而彻底地执行。在这次安置难民大潮之中,交州的百姓更是表现出色。不仅有数十万人次的百姓义务帮助新来的难民开垦荒地、修房 建屋,使得义工成为交州独特而靓丽的一道风景,至于无偿赠送给难民的粮食、农具及至被褥、衣服,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这次能够顺利的 完成五十余万难民的安置,交州的百姓居功至伟。 “嘭嘭嘭!”张识文笑了笑,正欲开口详说,重重的敲门声却从外面传来。 杨诚含笑看了一脸惊愕的张识文,大步向外行去。一边走一边扬声说道:“洪老爷子怎么这么好的雅兴。” 听到杨诚的话,张识文顿时释然。刚才的敲门声可以算得上极是无礼,以杨诚今日在交州的地位和威望,就算杨诚再怎么平易近人,想必也不 会有人胆敢如此。算来算去,整个交州恐怕就只有洪方敢这样了吧。 “诚小子,快开门!”洪方那宏亮而特别的声音从外传来,竟微有些着急。 杨诚 门,一个身影顿时急闪而过,向内奔去。“乖徒弟,风,可给我看紧点。” 洪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诚不由微微一愣,看着站在门外冷傲稍融的康剑成,一脸的疑惑。看洪方那急匆匆的样子,竟是在逃避什么人一般 。洪方本就脾气古怪。康剑成来交州之后,更变得暴躁易怒,有时连杨诚也不卖帐,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让他成为这副样子。 康剑成耸了耸肩,撇嘴说道:“你自己去问那老头。”说罢退身一跃。纵上房檐,竟真地替洪方把起风来。 “咦,老程?你也来了,快进来吧。”杨诚一脸惊讶的说道。老程刚才一直立在康剑成身后,是以现在才被杨诚发现。老程脸色略有尴尬,向 杨诚略一施礼,便急急的走了进来。 看了看外面犹是***通明的安平城,杨诚不禁摇了摇头,轻轻的把门关上。带着一脑子问号向客厅走去。老程和洪方都不是好脾气的人,这次 两人竟一同前来,而且还是在晚上,让杨诚如何不大惑不解。 等杨诚赶到客厅时,洪方已大模大样地坐在饭桌的上首,一改之前的紧张;老程则坐在左侧的一张椅子上,略有些拘谨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轻松 ;张识文则刚沏好一壶青草,恭敬的为洪方倒着。 “你们这是……”杨诚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一脸惊疑的问道。 “还不是你那个号称交州一霸的小姨子干得好事。”洪方啜了口茶,愤愤不平的说道。 “您是说飞鸿?她怎么了?”杨诚惊讶地问道。心中却有些异样。说起来左飞鸿也算得上是一个让他头痛的人,不仅因为她的刁蛮任性,泼辣 好动,更因几个月前左飞羽向他透露左飞鸿的心意之后,让他再不能向之前那样与之坦然相处。从他内心来讲。他能有左飞羽这样的贤妻便已 足够。从未想过与左飞羽性格截然相反的左飞鸿竟也会有意于他。虽然像他这样的朝廷官员大多有着不少的妻妾,但对于出身贫寒的杨诚来说 。却不是一时能接受得了的。 洪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指着老程说道:“你还是让小程来说吧。” “老程?”杨诚转而望向老程。皱眉问道。 “这……”老程迟疑半晌,还是缓缓的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左飞鸿一直在新城协助左飞羽,并负责管束那些潘家派来的官吏,初时事务繁多,收敛了不少。那些官员被她狠狠地整治了几次之后,再 加上潘家不断收到杨诚地大量好处,又忙于与郑顾两家明争暗斗,对这些人竟无遐顾及。绝望之际,那些官员倒也收起心思,认真办起左飞羽 安排的事来,虽然没能起到多大地作用,倒也再不能为害。 随着新城政务渐上轨道,那些官员也用不着左飞鸿再去操心,一时间她便闲着没事了。无聊之际,也不知道左飞鸿动了哪根神经,竟暗地里征 集了一千名女兵,自称为飞凤营,她自己当然毫不客气的坐上飞凤营统领的位置。虽然全是女兵,但由于交州箭术之风盛行,女性中也有不少 通过了七箭甚至八箭地晋级。飞凤营这一千女兵,便全是七箭以上的神射手,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飞虎营,但也是颇有些实力。 左飞鸿组建飞凤营时,杨诚正在崖州,等他回来已是无法阻止了。杨诚也知道左飞鸿是个闲不住的人,再加上事务繁忙,便也没有多加干涉, 任她去折腾。而交州之人早已习惯左飞鸿的常有惊人之举,也并没有觉得大惊小怪,倒是随着说书人传至荆州,一时被引为美谈。 飞凤营成立之后,左飞鸿倒也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选了一处僻静之地,潜心训练起她手下的女兵。征西之战她和左飞羽一道参与了数次战斗 ,左飞羽专心替杨诚打理军务,左飞鸿却哪里坐得住,每有战事,虽不能冲锋在前,却也总得凑上一份。如此一来,倒也让她学到些行军打仗 的经验,训练起飞凤营来,也是有模有样。杨诚和左飞羽见她这样,也是乐得清闲,再没有过问了。 哪知道飞凤营的训练还不到一个月,左飞鸿却又坐不住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硬从商会那里要到数百匹刚从西域买来的良马,配备给了 飞凤营。此时杨诚还没有大规模配置骑兵的打算,买来的马匹大多用于商会及州府与郡县之间传递消息之用。阴差阳错之下,竟让飞凤营成了 交州第一个以骑兵为主地部队。杨诚得到的关于飞凤营的最后消息,便是左飞鸿拉着飞凤营在海滨寻了一处开阔之地,狠练骑术。若不是洪方 提起,杨诚几乎就要忘了飞凤营的存在了。 不过在数日之前,左飞鸿却出现在军械处。找到刚刚赶制完最后一批农具的老程,以两块质地极佳的寒铁为赌注,赌老程为交州军打制地破甲 箭不能射穿她的一件盔甲。而老程若是输了,便得为她办一件“小事”。老程本就对这些稀有的材料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又见她拿来的不过 是一件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革甲,当下便立即应允了。哪知道足足请了十名强健的神箭手,在两百步内,却无一人能以破甲箭射穿那件革甲。 老程虽然脾气有 ,不过却是个极讲信用之人。当下便让左飞鸿说出她事”。老程本以为左飞鸿又会向从前一样,要他替她打制 一些小巧实力的兵器之类的东西,哪知道当左飞鸿说出之后,却让他大吃一惊。左飞鸿所谓地小事,竟然是要他替飞凤营的一千女兵量身打制 一千套合用的盔甲、弓弩及武器。老程虽然极不情愿,不过却苦于之前夸下海口,当下也不得不同意。之后左飞鸿便带人将老程及百余名军械 处的工匠接到飞凤营的驻地,要他们必须完成所有兵甲之后,方才可以离开。 飞凤营全是女人,老程和那百余工匠呆在营地里自然是极为不便。再加上左飞鸿的古灵精怪,顿时让他们感觉苦不堪言。不过碍于面子,老程 却是无计可施,况且杨诚不久前才允诺赶制好那批农具后,军械处全体放假一月。再加上飞凤营戒备禁严。他们想要向杨诚求救也是毫无办法 将军械处安置在营中之后,左飞鸿便一个人上了天宝寨。竟要与洪方下棋。洪方本就与左飞鸿混得很熟,再加上两坛窖藏近三十年的女儿红为 饵,当下哪里不欣然应允。以洪方看来。左飞鸿一向不懂下棋,就算偷偷学了一段时间,又哪里是他这个自封为“交州第一弈棋大家”的对手 呢。而且就算自己看走眼,输在左飞鸿手里,也不过只是替她办一件小事而已。 开始确实也如洪方所料,左飞鸿只是粗通棋艺而已,从一开始便被洪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不过左飞鸿既然是有备而来,哪里有这么容易输的 。下了没多久,便开坛倒酒,说是反正输定了,先喝一点再说。洪方闻到那醉人地酒香,顿时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两人顿时杯来栈往,左飞 鸿的碗里的酒还没少下多少,两坛酒却已喝了个精光。三十年的女儿红虽然味道让洪方赞不绝口,不过后劲却出奇的大,其后地结果,便可想 而知了。 洪方酒醒之后,棋局地胜负却早已分出。洪方本就是个极重义气的人,当下也是爽快地答应替左飞鸿办一件小事。不过左飞鸿的小事却没那么 简单,她竟要洪方亲自传授飞凤营近战搏击之术。洪方老大不愿意的和左飞鸿去了飞凤营,在女人堆里呆了几天,终于熬不下去,便趁着左飞 鸿带队出去训练之际,带上同病相怜地老程,一道跑到杨诚这里避祸来了。 “哈哈哈!”听完老程的叙述,杨诚和张识文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这左飞鸿当真鬼得很,竟连交州脾气最怪的两个老头也让她给编排了。飞 凤营大多是些年青的女子,二人这一大把年纪,又都无女色之好,也难怪他们忍受不住了。换作杨诚,恐怕也是走为上策了。 “还笑!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管!”洪方瞪着杨诚,没好气的说道。想起自己贪酒入局,现在又背信逃跑,一张老脸竟是通红。 “那你要我怎么办?”杨诚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不过一张笑脸,却始终无法收起。 张识文起身替老程倒满茶水,笑着说道:“二小姐倒也真不简单,我所担心之处,她竟也有所察觉。” “哦?”杨诚疑惑的问道。二人来之前,张识文正要说出交州军制与民风的隐患,听到张识文这样说,杨诚顿时来了兴趣。 张识文点了点头,坐在杨诚旁边比划着说道:“现在交州军表面上仍是一万人,但加上非军制内的民兵,却足足超过五万。数量虽然不少,素 质也堪称优秀,不过却无一例外,全是弓弩手。这本是交州的长处,而且在实战中也获得了不小的胜利,不过兵种如此单一,识文担心若是遇 上强敌,恐怕极有可能会被加以克制。” 杨诚含笑看张识文,并没有出言反对。对于这一点,他当然再明白不过。之前出于交州所特有的优势以及减少伤亡的考虑,本着扬长避短的原 则,杨诚一心想要将主要由猎人组成的飞虎营,训练成一支实力强劲的神射手队伍。事实上他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飞虎营的任一个士兵,放 在大陈的任何一支军队中,都可以算得上拔尖的神射手。加上精妙的阵法和默契的配合,在很大的程度上也弥补了飞虎营兵种单一的缺陷。 而且实际上,飞虎营的近战也并不弱,这些身强力壮的猎手,本身便会面临着与猛兽相搏的危险,若从个人来讲,他们的近战能力至少在大陈 可以排在中上水平。只是杨诚在训练他们近身配合作战上的时间,极少而已。只有遇上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才会在近战上吃下大亏。当然, 若是真的遇上这样的敌人,杨诚当然不会傻到要与其正面硬撼。正是出于这种考量,是以杨诚并没有刻意去加强他们的近战能力,而是不断的 发掘他们箭术上的潜力。一个优秀的弓箭手甚至需要五年苦练,同样,一个善于近身格斗的悍卒也非一两年可就,在现在这种形势下,交州军 所拥有的时间,实在太少。 “全是弓箭手有什么不好?”洪方不服的说道:“飞虎营可是天下少有的精锐,放在交州谁有办法打败他们!” 杨诚摆手示意洪方稍安勿燥,和声说道:“识文请继续道来。”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八章交州飞凤 第五十九章 革新军制 识文点了点头,面容平静的说道:“飞虎营之前的战圈可点,但纵观历场战斗,飞虎营却并未打过一场真正的攻坚战。若是遇上坐拥坚城的强劲对手,又当如何自处呢?飞虎营之前面对的除了流寇,便是塞外的异族,以飞虎营的能力或许还能游刃有余,不过今后的敌人,却绝不是这样了。” 洪方和老程均露出深思的表情,显然还未完全弄懂张识文的意思。在他们看来,现在天下虽然算不得有多太平,不过大规模的征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交州地处南方一隅,一直与周围的几大异族相安无事,而且境内多是崇山密林,正适合这些奔走如飞的神射手一展所长。是以在他们看来,交州军现在的设置几乎毫无缺点。 杨诚却已明白张识文话中的意思。虽然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制衡三大家族急剧膨胀的势力和野心,保住愈渐势微的陈氏皇族,但谁又知道三大家族会不会真的就此安份呢?他虽不欲再战,却知道战争的阴影仍然笼罩着整个大陈。一旦开战,势必会是一场极大范围内的大混战。中原不比塞外,密集的城市让战争的方式完全改变。莫要说那些战略重城坚如磐石,就连现在的安平城,在这四年的不断扩建之后,也足以让飞虎营这样的部队望城兴叹。在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前,飞虎营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而交州军一旦进入荆州之后,还得面对密如蛛网的水道与漫无边际的湖沼,要想做到进退自如,攻守随意,也将再不是那么容易。他成立平海营之时。便有心以他们助防荆州。不过在内心里,杨诚确实也没有过大规模战斗的预想,一方面是他不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复杂地形势。三大家族各自的实力相当,又因最近的连番变故而互生敌意,任何一家想要独大。恐怕都会受到其他势力的抵制。三家的族主都是老成精的人了,当不会不明白谁若首先挑起争端,便极为可能最先接受破灭地结果。 当然,杨诚自己也明白,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世事难料,一直在隐忍着的三大家族以及其他那些也想分一杯羹的豪门世族,一旦没有了章盛这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况且在权力面前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冷静呢?正因有这一想法,杨诚才将飞虎营一分为六。便是以防万一。飞虎营虽然俱是精锐,到底数量太少,一旦四面受困,势必将首尾难顾。 “你文弟认为该如何变革呢?”杨诚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于张识文的才能,他已是大为赞服,当下也极想知道一向被他视为一个书生的张识文,在军事上又有什么惊人地才能。 张识文向杨诚歉身一礼,正色说道:“那识文就班门弄斧了。诚哥将飞虎营一分为六,加上新增的平海营,共有七营之多。以识文愚见。可以将两营合并为一军,如此一来,一军便有一万五千人以上。每军增设专门的刀盾、枪戟及攻城兵,其要旨便是可以让交州军分可以攻城掠池,游走克敌;合可以所向披靡。令敌闻风丧胆。分合无常。仍然能左右战局的发展。” 看了看闭目倾听的杨诚,张识文继续说道:“至于平海营。当加以增扩,单独为一军。崖州遍生参天大树,只要多择良匠。设置船厂,再从沿海渔民之中挑选合适的人充当水手,以神射手辅之,只要稍加训练,便可担当大用。大江两岸人口密集,农田肥沃,只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便能让我们进可以掌控于手,退可以恃江却敌。若是财力允许,仅三艘战船的平海营,大可百倍扩之。” “这……”杨诚没有想到张识文的计划如此之大,当下也是暗自惊心。且不说三个军团的武器耗资巨大,就算有这样地实力,训练整合也非朝夕可成。杨诚的信念一直是兵必精,将必勇,不是精兵,他是绝对会仓促的拉上战场送死的。要是真的如此改编,没有数年地苦练,恐怕难以达到杨诚地要求。而张识文的水师计划,则更让他吃惊,按他地预想,平海营虽然会有所扩增,不过顶多会增至十几艘战船便足够了。三百艘战船,就算全是中型的战船,每艘配上五十人,也足有一万五千人之多。这样庞大的水师,杨诚根本连想也没想过。 “搞什么,想要打天下吗?”洪方皱眉问道。他并不知道杨诚有意荆州,朝中地形势他也从没有兴趣去知道,是以看着张识文的话语中一副要攻城掠池,大肆征战的样子,当然是极为不解。而且三百艘战船,在他眼里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了,真要是那样,大陈的所有江海河湖,岂不任由平海营纵横了。 杨诚听到洪方的话,当下微微色变,急忙说道:“话不可以乱说,洪老爷子可知这会害死不少人的。” 听到杨诚话中微有责备之意,洪方也是一窘。虽然他对朝廷没什么好的印象,却也知道造反这种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当下也只是讪讪的说道:“我说着玩的而已,再说就我们四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嘛。” 见一向倔强的洪方做出此态,杨诚也不好再计较,不过仍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切不可再说。” 见杨诚这样,一旁的张识文眼神一黯,随即转移话题道:“不仅如此,弓弩手也要做出改变。” “这也要变?”洪方被杨诚看得极是难受,见张识文解围,当即惊声问道,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杨诚摇头一笑,转而看向张识文:“怎么变?”交州军大量的神射手一向让他引以为傲,见张识文竟然将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来,当下也是微微奇怪。 见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张识文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正色说道:“交州军中精锐地神射手虽然可以在山林中奔走如飞。但速度也只是略胜于其他步兵而已。两条腿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战马。当年匈奴实力远逊我大陈,但却能凭着一支支小股的骑兵肆意袭扰边境,令大陈头痛百年之久,骑兵 可想而知。” “你是想?”杨诚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和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仗,对于骑兵的优势他当然深有体会。很多时候,一支优秀的骑兵甚至能起到左右战局地作用。不过南方一向少马多船,交州的地势又不适合骑兵展开,是以虽然商会前后从西域购来五千余匹良马,杨诚也只是配备了不足其中一成到各军之中。 张识文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以骑弓手,取代步弓手。交州军中的神射手足已傲视大陈,若能让他们可以来去如风,奔袭千里。其作用岂非远胜于山林歼敌?现在六营兵将五万余,交州最优秀的箭手便有八成在其中,仅通过八箭晋级的士兵,便有一万五千之多。若是给他们配上优良的战马,加以训练,待到弓马娴熟,他们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当数以倍计。” “嗯。”杨诚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对张识文地建议他也深以为然。在大陈的军队没有广泛使用强弩和改良的盔甲之前,匈奴的弓骑有着令人恐怖的杀伤力。甚至还出现数百人就让上万军队不战而溃的事情。当初叶浩天一心想要交州百姓全部成为神射手,虽然这个理想到现在仍是遥不可及,但在政策的高度倾斜下,却形成了百姓广习箭术的风气。与此同时,军中的那些士兵更是狠下功夫。生怕自己被百姓超过而被人嘲笑。在这股互相攀比的争斗中,使得交州拥有了数量惊人地箭术精湛之人。飞虎营一分为六。才会如此顺利,否则单是训练,便足以让杨诚忙活得了。 “识文斗胆。离开西域之前。便自作主张,让欧凌峰在西域凑集了两万匹优良的大宛马,以及各族中挑选出来的优秀骑手及养马师数百人。按约定的时间,一月后便可分批抵达安平。识文未得到诚哥允许便自作主张,还请诚哥责罚。”张识文起身站在杨诚面前,告罪说道。 “哈哈。”杨诚爽声笑道,上前扶起张识文,欣慰的说道:“文弟何罪之有。文弟能考虑得如此深远,实在让我高兴万分。之前我也并非没有这样想过,只是一直犹豫不决而已。现在看来,我是再用不着多想了。” “诚小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洪方忍不住问道。一直在一旁默然不语地老程也是抬头关注地看着杨诚,从杨诚与张识文的对答之中,哪里还听不出一些苗头来。 杨诚转身对洪方笑了笑,沉声地说道:“洪老爷子久居山寨,难道真不知道荆州现在的形势吗?” “不就是有些百姓烧了两座县衙吗?这完全是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咎由自取,活该!”洪方大声说道,旋即想到什么,瞪眼问道:“你们不会是要去镇压那些百姓吧?而且就他们那点本事,随便派一个营去就绰绰有余了,用得着又水师又骑兵地吗?” “镇压也好,劝服也好,总之不能继续让他们这么乱下去了吧。”杨诚肃然说道:“况且这次还有阴魂不散的谢家在后面捣乱,要想平定荆州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些手下败将,用得着放在心上吗?”洪方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您可不要太轻视他们。谢家当年败在章明忠的手里,虽然元气大伤,但在最后一刻却知机逃走。据说其中最精锐的两千人,也跟着他们逃到一隐秘之处。这四年我们在不断进步,他们恐怕也没有一刻闲着,若是贸然轻敌,难免会吃下大亏。” 在杨诚眼里,谢明伦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当年他的策略本是天衣无缝,想借章明忠困在洞庭之际,挥军将交州囊括在手中,然后再聚集全部的力量,与章明忠的平南大军在荆南决一死战。章明忠只是个纸上谈兵之人,不过手下的十万大军虽然屡屡受挫于裴成奇的手下。却不是谢明伦那些由百姓组成地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谢明伦同样没什么经验,虽然兵员素质差了不少,但却因初时的仁政,在荆南却深得民心,有着很不错的基础。二人若是真的一战,他们的胜负当真是难以预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刚领兵作战不久地他,遇到的却是不久才连败黄功传乱军,正是士气如鸿的安平联军,更要命的是安平联军的统帅还是战斗经验比他不止丰富百倍的杨诚。十五万乱军被死死的拖在安平城下,派出去的分队又被裴成奇的黑甲雄兵一举击溃。谢明伦可谓生不逢时,羽翼未丰便遇上在军事上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地杨诚与裴成奇,败局便由此注定。最后他仍能在连番失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洪方撇了撇嘴。不可置可否。 “谢明伦虽然不可小窥,但今时不同往日,诚哥也不用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照我看来,只需一战,便可决定一切。”张识文笑着说道。 “文弟何以如此有把握呢?”杨诚平静的问道。相对于政务来说,军事上的思考让得更得心应手一点。虽然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对于荆州可能会发生的战事,他也早有准备,只要朝廷的诏令一下,他便会以雷霆之势。迅速扑灭荆州的一切不稳定因素。只不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与张识文交流,是以心中也略有些好奇,想听听张识文的说法。 张识文笑了笑,淡然说道:“这个道理显而易见。当年诚哥声名不扬,就算在交州也只是初露锋芒。但谢家却在荆州潜心经营了上百年。再加上当时的时局。让百姓对朝廷再不抱什么希望,当然容易受他蛊惑。但现在诚哥不仅有安定繁荣地交州。还有一支声名远播、实力强劲的交州军,况且诚哥还有个奇才铁严华。谢明伦连荆州的民心也比不过诚哥,还能拿什么和诚哥斗呢?是以只需一战。谢家便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就算要想像当年那样全身而退,恐怕也再难做到。” “文弟果然高明!”杨诚赞赏的说道。张识文短短几句话,便已将他心里所想全然说中,他这次可以凭借,确实 地民心。就算没有铁严华,凭他在交州地政绩,也早空口许愿的谢明伦。更何况有了铁严华这支无形却又威力强大地利箭,谢明伦这次就算费尽心机,恐怕也无法摆脱落败的结局。 张识文谦逊的一礼,欣然说道:“虽然只有一战,但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练兵,训练诸营协同作战地能力。待荆州事了,便可开始大举改革了。” “是啊。”杨诚也是深有同感的说道:“他们几个暗地里一直在竞争,现在是得让他们多学习一下如何相互配合了。”安平六营除了靖威营的黄勇刚,其他都是原来飞虎营的将领,由杨诚全权指挥时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到现在形势却已然不同。对于飞虎营的这位置,就连黄勇刚恐怕都有心染指,更何况他们。一旦有事,争功势必不能免,杨诚自不会阻止他们的相互竞争,但却绝不愿因他们的竞争,而影响到战局。 “识文不才,也想请战。”杨诚正在思虑之际,张识文却突然请战。 杨诚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张识文的心思。想来他是因自己初来交州,急于立威,是以想在这次胜负早已决定的战斗中搏些功劳。“这次我看就免了吧。文弟一下子给我提出这么我建议,而且件件都是大事,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忙活吧。我看没个一年半载,你我都是不得轻闲的了。拼死拼活的事你就不用去凑热闹了,我还有大堆的事要给你办呢。”杨诚笑着说道,他倒不是担心张识文会打败仗,而是已作出决定,要将政务上的事全面交给张识文去处理,趁着这段时间,他当然要让张识文尽快熟悉交州甚至于荆州的一切。 张识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说道:“识文心急了。诚哥如此说来,我倒在犹豫要不要将最后一点向诚哥禀明了。” “怎么,也怕事多了?”杨诚打趣的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关于民风的问题倒是不用急。等前面这些事理由个头绪再办也不迟。” “不是吧,交州百姓的民风还有问题?”未等杨诚开口,洪方已是惊讶地问道。 “文弟就说吧,也好让洪老爷子心服口服,不然他可不会放过你了。”杨诚笑着说道,点头示意。洪方和老程也都不是外人。这些事情杨诚也是无意瞒他。况且从左飞鸿的事上得到启发后,杨诚还正想让他二人帮着出力呢。 张识文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其实也不仅仅是民风,就我这一个月来的所得,发现我们对百姓的政策其实有着很大的问题。” “问题?”洪方忍不住打断张识文,一脸不服的说道:“你倒说说看,还有哪里地百姓能比交州的百姓过得好?这样都还有问题,怎么可能。” 张识文摆了摆手,对着洪方解释道:“洪老爷子也别急。我并不是说百姓过得不好。” “是啊,您就稍安勿燥,先听他说完吧。”杨诚笑道。 “那好,你说来听听,要是胡言乱语,连诚小子我也不给面子了。”洪方愤愤的说道。他年青时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自问没有一地能比得上杨诚治下的交州。见张识文竟然抨击交州的对民政策,心里当然不服。 张识文润了润咙喉,不紧不慢的说道:“首先便箭术晋级。箭术晋级虽然让交州形成了尚武之风。但诚哥可知为此一项,交州每年需要花费多少吗?” “嗯,大概要数万两银子吧。”杨诚沉吟道。刚从西域回来时,苦于交州的府库空虚,杨诚也狠下功夫翻查了交州的支出和收入情况。对这一项倒还有些印象。 张识文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掌。“五万两?”洪方惊讶的问道。 “五十万两!”张识文一字一顿地说道。 洪方闻言顿时张大了口,老程也是一脸不信。“有这么多?”杨诚皱眉问道。虽然张识文一本正经,他却也是不信。凭他的印象,官府的开支只在三万到四万之间。哪里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来。 张识文伸手挥了挥,正色说道:“五十万两,只多不少。容我算给你们听听:我查了一下,去年一年官府奖励出去的银子是四万二千两。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呢?只要通过三箭晋级,当年的赋税和徭役便减半,四箭便是三年,七箭就是二十年!若是八箭,一户人便十年用不交任何赋税和服任何徭役。交州本来就是轻徭薄赋,向百姓征收的赋税甚至比应该要向朝廷上缴的还要少。减去百姓一半,我们可不单单只是少收那一半而已,官府还得自己掏腰包去填上,该出的劳徭还得出钱请人补上。诚哥可知三箭以上的有多少?八箭地又有多少?” “这……三箭以上的差不多占了七成,八箭以上的在两万左右。”杨诚迟疑的说道,顿时觉得有些严重。对于箭术晋级的事,他一向是引以为傲,并没有想到竟会付出如此大地代价。五十万两可不是可小数目,当年飞虎营可谓耗费巨大,但一年地所用也比这多不了什么。他一年也不过百多两的俸禄,飞虎营地待遇算是好的了,普通的士兵一年也不到三两银子。 “这几个月交州新增五十余万人,若是荆州地状况不能立即改善,到年底就算是一百万也不出奇。按保守的估计,今年为箭术晋级,至少得准备一百五十万两,而且这个数额至少会持续增长十年以上。除非商会的收益能一直保持增长,否则……”张识文肯定的说道。 杨诚三人顿时为之默然,张识文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他们均能想像得到其中的利害。交州眼看好转的财政状况已被数十万难民拖得没有多少剩余,而之后还得为不断增长的箭术晋级买单,还有张识文的扩军造船、杨诚的全民识字、荆州也要有数年的投入,每一笔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够解决的。 “总不能就这么取消了吧。”杨诚迟疑的说道,一脸期望的看着张识文,希望他能像之前那样,给自己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神箭传说第五卷第五十九章革新军制 第六十章 制衡之策 因噎废食当然更不足取。”张识文摇头说道:“仅此交州受益百年。仅仅这四年,交州拥有了大批箭术精湛的勇士,若是这样持续十年,交州一地的百姓,便如同草原游牧部落那般,人人都可成为强悍的战士。藏富于民可以国家繁荣,藏兵于民却可保天下安宁。” “人人都是兵,还怎么能安宁下来?”老程不解的问道。不论是大陈还是之前的各个朝代,一般来说都是严禁百姓拥有武器的,就算是猎人,也不允许拥有铁制的弓箭,至于强弩那更是违禁之物。若不是大陈被征北战事拖得国疲民怨,以至于暴乱四起,新皇又年幼,使得朝廷的威望不断下跌,使得律法再难顺利的执行,否则现在恐怕仍是采用极为严厉的弱民政策。 张识文笑了笑,正色说道:“这个不难理解。若是人人都拥有不错的战力,那些为恶之人哪敢如此猖獗,就算对方是一个普通百姓,恐怕也得细细掂量一下份量。而且还得考虑,就算能对付得了,那周围的其他人会否就此袖手旁观。而那些聚啸山林,为祸一方的贼匪,则更不要想有之前那般威风,一个小小的村落,或许也能将他们葬送。飞虎营未折分之前,交州各郡的捕快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却没有出现一股贼匪,境外的那些贼匪更是连交州的地界也不敢踏入。何也?交州的百姓再非任人鱼肉的角色,即使没有官军追捕,贼匪也寸步难行。” 杨诚点了点头,张识文所说的也确是实情。现在的交州,除了一些极其偏远地地方。均是广习箭术。当初蔡进锐袭击龙塘时,也是因事前在井里上毒,让村民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否则就凭那个小小的龙塘,也会让他费些手脚,虽然不至于落败,但要想毫发无伤的掳走全部村民。那是想也别想。 “话虽这样说,不过老百姓人人都有相当的武力,那官府管理起来岂不是更麻烦。若是官员都像诚小子这样,那倒可以相安无事,若是遇上些个恶吏,那岂不是很容易起冲突了吗?”洪方皱眉问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不然。我们的百姓其实是很容易知足地,从古到今,从了无法生存根本不会揭杆而起。为什么百姓非要到无法忍受时才能反抗呢?因为百姓太弱。一个拿刀的官差,即使只是个酒囊饭袋,也可以令十个手无寸铁的百姓望而却步。所以他们只能不断的忍耐,贪官污吏也因此愈加猖狂,直至最后矛盾无法化解。改朝换代虽然能让这种局面稍做缓解,但却无一例外的重复着前面的规律,不论何时,受苦的总是百姓。” “啪!”洪方用力拍了拍桌子,愤然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不错。所以趁着现在这个绝好的时机,我们正可以大展手脚,一改千百年来的死律。”张识文激昂地说道,令众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能怎么改?”杨诚饶有兴趣的问道,显然张识文的话也让他心动不已。 张识文站了起来。急走几步。似乎要平息心中的激动。“自古以来,百姓想要过上好日子。唯一之途便是能遇上一个贤明的君主和一个真心为民请命的地方官员。二者缺一不可,但这样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百年能出一次。也是不可求。” “这可不一定。”洪方反驳道,眼睛看向杨诚。意思是说,现在君主尚不能亲政,局势也动荡不安,但交州百姓却在杨诚治下享受着难得的好日子。张识文所说的二者缺一不可,怎么可信? 张识文笑了笑,淡然说道:“洪老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不过大家可曾想过,交州现在地形势能维持多久呢?诚哥能永远掌握交州吗?若是诚哥百年之后,又或者是剌史之位易人,试想这样的局面又能维持多久呢?” “这……”洪方顿时哑然。像杨诚这样的人或许并不鲜见,但能像他这样有机会身居高位,又能始终保持本性的人,恐怕不止是万中无一了。现在交州的种种政策,也恐怕只有杨诚敢大胆实施,再加上交州地处偏远,朝廷一向不太看重,只要能完成朝廷地各种赋税,自然是任杨诚去做了。若是换成其他人,或是其他时候,要想还能这样,便绝非那么容易地事了。 张识文向杨诚深深一揖,感慨的说道:“若不是诚哥这样地人,识文绝不敢有此念头。诚哥既然一心为民,以民为先,识文当然是倾力相助。虽然不能说绝对可以改变,但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 “文弟言重,敬请畅所欲言。”杨诚激动的说道,张识文地每一个字都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他虽然一心想为老百姓做点事情,不过却苦于找不到明确的方向,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尽量为百姓谋利而已。至于如张识文这样要改变千百年来百姓的命运,他并非不想,而是无法想到。 “古语有云,民贵君轻。这话一向被那些道貌岸之人视为至理明言,朝代更替之时也被君王搬出来戏弄百姓。但是实际情况呢?就算我不说,大家也是心 。百姓为何一直倍受官府之苦,要知道,百姓的数量之比以万倍计之,朝廷的军队也全由百姓而来。为何一个小小的税吏,能骑在成百上千的百姓头上,为所欲为呢?只因百姓力怯智浅,又无法团结一致,零散的反抗根本无法与官府相抗衡。既然反抗不了,当然只有逆来顺受,直至忍无可忍。”张识文沉声说道。 洪方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们要鼓动百姓来反抗诚小子?” “当然不是。”张识文断然说道:“百姓的力量表面上比朝廷大,但实际上却相差很远。两者力量的失衡,才会导致只有官欺民。而无民欺官。我们所要的当然不是要百姓反过来欺压官吏,而是要让两者可以相互制衡!” “制衡!”杨诚失声叫道。他现在要做地,便是制衡三大家族,现在张识文竟然要让百姓制衡官府,乃至整个朝廷。虽然是两件不同的事,但却有着共通之处。一股全新的理念如狂风般涌入杨诚的心里,让他隐隐猜到张识文的意图。 “不错,若是百姓实际的力量便能与官府持平,又或强过官府。试问那些贪官污吏,又怎么敢肆意地欺压百姓呢?小股百姓的反抗,也能让官府大伤脑筋,那官府又怎么敢随意镇压了事呢?以尚武之风强民力,让百姓能制衡官府,如此一来。不仅是贪官污吏会大大收敛,就连朝廷的政令,也需要细细考量。因为百姓再不是任他们欺凌的鱼肉,而是有着强过于他们的实力。”张识文昂然说道。 “那这天下岂不是会乱套了?”老程疑惑的问道。他虽然不是什么良民,对官府也颇为不屑,但官尊民卑,以官御民的观念毕竟是深入人心。以他的能力,对于百姓可以随意反抗官府,着实不能理解。官不能御民,那又何谈秩序。没有了秩序,自然是天下大乱。 张识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老程却是多虑了。交州现在的民力,不可谓不强。却为何能政令畅通。官民融洽呢。” “要是诚小子像荆州那些官员一样,你看还能不能这样嘛。”洪方瞪眼说道。交州之治完全是由杨诚带来。所有政令又尽可能地为百姓考虑,百姓对他自然乐意听从,若是换个人。恐怕便没这么容易了。 “就是喽。若是换个人来,他又怎么敢肆意妄为呢?若是惹恼了百姓,那他每次出门,恐怕都得担心吊胆,随时担心暗处飞来的冷箭。即使欺压的是一个百姓,也有可能换来杀身之祸。官吏的代价由此而倍增,那他要想为恶,岂不得细作思量?”张识文笑道。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样也不太好,官员因此而束手束脚,于民并非无害。”任何一项变动,都无可避免得要触动某些人的利益,照张识文这样说来,官员岂非要以无为来保全自己了吗?一个无做为的官员,实非百姓之福。 “以武强民这力只是一策,还需另一策相辅之。”张识文胸有成竹的说道。 “另一策?”三人齐声问道,显然都想知道张识文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张识文点了点头,坦然说道:“以武强民之力,以德智通民之理。两者同时为之,方可让百姓与官府之间达到真正的制衡。我们的百姓,岂是完全不讲理的百姓?但百姓与官府之差,还在于智谋与学识。大陈有千万百姓,但识字断文者却寥寥无几,如此一来,百姓所能获得地知识,便完全靠口耳相传,其中不仅甚多谬误,更因敝帚自珍而至湮没。而那些世家子弟,却能凭着优越的条件,广泛的吸取前人的经验。此消彼长之下,百姓当然完全处于劣势。是以要让百姓一改千百年来的命运,诚哥地全民识字必须彻底实施。” “百姓生活安定,又能明辨朝廷地政令,岂会随意惹事生非?就算有那么一小部份,却又如何能轻易蛊惑他人?孤掌难鸣,声势自然无法增涨。试问若有人想要在交州于诚哥不利,百姓岂会允许?恐怕他的箭还未射出,便已被其他人群起而攻。而政令真地有利于民,百姓又岂会加以抗拒?”张识文笑着说道。 “照你这样说为,箭术晋级不仅不能取消,还要进一步去提倡了?再加上让百姓识字的花费,交州如何承担?”洪方一脸关心的问道。 张识文点头赞道:“这是当然地。只有强民智民,才能让百姓的安定生活不会轻易的被破坏。识文智浅才薄,所能想到的便仅此而已,是否真能达到目的,还需拭目以待。” “呼。”杨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赞赏的说道:“文弟之言让我大开眼界,若是能在整个大陈推而广之。实则是百姓之福。只是现在……”张识文的话语虽然让他心潮澎湃,但他却知道自己地家底,以现在的财力根本不可能支撑如此浩大的工程。 “钱财方面,诚哥不用忧心太甚。”张识文笑着说道。 “不忧心?怎么可能。”杨诚不可置信的问道。虽然在理财方面他所知甚少,但以他看来,要完全做到张识文所说 恐怕是耗资千万,也犹所不及。 “箭术晋级的奖励虽丰,但现在交州有哪一户百姓还为衣食而愁?减赋与金钱的奖励,在四年前对百姓无疑有着无法抵抗地诱惑,但现在却已然大大减弱。百姓习箭之风之所以还能愈演愈烈,其实仅在于互相的攀比而已。你看那些佩戴八箭甚至九箭布带的人,走到哪里不受到众人的追捧?就连那些官员,若是级数太低,也无颜外出。这一切说到底。便是面子与虚荣心而已。”张识文耐心的解释道。 洪方老脸微红,嚅嚅的说道:“这倒也不一定。”他便一直没有参加过箭术的晋级,不过心底里却是极不自在的。虽然他在交州颇有些声望,但随着箭术之风越刮越大,他想要独善其身也没那么容易了。走在人群中,虽然大家对他仍然极为尊敬,但他却已感到人们眼神中的一丝异样:整个交州,除了老幼,恐怕就只有他才没有通过任何一级地晋级了。正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他在私底下也偷偷的练过射箭。只是因自觉能通过的等级太低,是以一直不敢去参加。若非与杨诚有关的事,他很多时候都是隐居在天宝寨内,极少外出。 张识文望着洪方笑了笑,并不理会他那底气不足的反驳。转而望向杨诚说道:“爱面子和虚荣心是每个人的本性。只是程度上各不相同而已。不过我们正好利用此点,百姓要面子。我们就给子,百姓有虚荣心,我们就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对于交州百姓的这一特点。张识文虽然才来交州一月,却是深有体会。一个小小的戴帽之罚,便能让他们感到奇耻大辱,避之不及,这在其他地方,简直是难以想像的。在一些民怨极盛地地方,即使是挂满了暴乱者的尸体,也无法阻止百姓的暴乱。 “此话怎讲?”杨诚疑惑的问道。对于百姓爱面子的程度之高,杨诚当然也心中有数,否则交州地刑罚便不会大异于其他州县了。 “金钱地利益对百姓既然意义不大,我们何不一举废之,改而以虚荣替之呢?”张识文正色说道:“现在交州百姓纯以布带上的绣箭数目为炫耀地资本,贫富反而近至忽视。不过此项太过简单,我们可以加以翻新,改换花样。” “改换花样?”洪方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张识文点头说道:“交州百姓日渐富足,布带已太过粗陋,若不是要以此炫耀,恐怕没有多少要愿意佩戴了。假设我们绸带替之,从而换取百姓放弃赋税的减免,被冠之以良民或是其他称号,会有多少人不乐意而从来呢?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以绸带的颜色,区别百姓种粮地多少、对州府贡献的多少、所做义工的数量与质量。若是让这些人能获得与众不同的绸带,那箭术晋级而带来的亏空又岂能成为交州之患呢?而且仅箭术晋级一项,实在太少,对于各方面突出的人,都可以赏以不同的称号、绸带。” “不错不错,有搏击之才的人也应该加以奖励,全都射箭,那多没意思。”洪方急忙赞同的说道。 “这样一来,会不会太复杂了?”杨诚疑惑的问道。要真是每方面的人才都得加以区分,仅是制作绸带,就算得上一件极大的工程了。而且那么多的名目,让他听着已是微微头晕了。 “呵呵,百姓岂会愁自己可以攀比的项目太少?凑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诚哥不用担心百姓会因此而晕头转向。更何况交州所需的人才岂是神箭手一种?只有让各方面突出的人获得应有的荣誉,才会有百花齐放的局面。”张识文爽声笑道。 杨诚沉呤不已,如此众多的变革,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一时之间,虽然还没有开展起来,却已让他有了手忙脚乱的感觉了。“嗯,这件事也可以,不过需要详加策划,具体的名目,还需要多找些人来制订。” “这是当然。识文能有些天赐之机,怎敢急躁而进。”张识文突然向杨诚跪下,恭敬的说道。 杨诚急忙上前,皱眉说道:“文弟这是怎么了。” 张识文却是不言不语,强挣着向杨诚深深的拜了一下,杨诚虽然力气远大于他,不过见他态度坚决,却是不好强行阻止,只好受他一拜。 杨诚扶起张识文后,责怪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你我以兄弟相处,日后断不可如此。” 张识文抬头看着杨诚,眼眶中竟微有泪花:“识文之策,若遇他人,只怕是杀头之罪。唯有诚哥,可以令识文尽展所愿,识文心中之想,实在难以言喻。”神箭传说第五卷第六十章制衡之策 第一章 贵人南来 五一居然也停电,而且不定时的停了五次,彻底无言了。损失惨重,要是小黑在手,俺一定一箭将楼下的供电所“人民电力为人民”的牌子射掉!本来说今天更两章的,看来泡汤了,争取明天吧。 ———————— 第六卷乱世英雄出第一章贵人南来 日正当空,无情的烤炙着大地。这才刚到五月初,岭南的天气便已炎热无比,宽阔的大道两旁,到处都是躲在树荫下乘凉的行人。经过数月来全交州军民的齐心协力,各郡县甚至于村镇之间的道路,均已焕然一新。虽然与长安那些繁华都市的通关大道无法相比,不过在交州的历史上,却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再加上交州多山,道路也可以就近取材,多以石板或碎石铺就,就算是梅雨季节,也可以保证畅通无阻。 道路的通畅极大的繁荣了商贸,商会每次的物资收集,从原来的需要一个多月的准备,到现在通过大量的马车运输,即使要从儋佴郡运到安平,也不过短短十天而已。若是运送轻便的物品,仅需数日而已。随着大量西域良马的涌入,交州各主要道路上,每隔一百里便设有完备的驿站,接力而跑的快马大大的缩短了各地的距离。 “吁!”一辆马车在一个路边茶摊停了下来,两个看起来颇为阔绰的商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向茶摊上走去。车夫则将马儿卸下,牵到一旁的马槽里吃草河水,精心洗刷照料。 茶铺并不大,依着一处凹进去的山石搭了两个草盖的凉棚而已,凉棚下面仅摆着五张颇为沉旧的桌子。倒是凉棚后面的山上,几株大树长的郁郁葱葱,完全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偶有山风吹起,甚是凉爽。想是天气太热,不少人都放弃赶路,呆在这里歇着,尽享着这难得的清凉。五张桌子上都挤满了人,连周围的草丛和石块上也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 两人见状均是微微皱眉,想着自己要与那些般席地而从,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小二!”青年商人扬声叫道,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凉棚里却并没有人搭理他们,依旧围坐在一起。当中有一人,一脚踏在一张长凳上,口沫横飞:“话说当年杨大人率三百壮士,连夜赶到这里……” 青年商人一脸愤愤,正要再喊,却被身旁那中年商人拉住。青年商人疑惑的望了过来,却见中年商人指着那张书有茶字布帆的背面。“茶水免费,南海定山汪。” 青年商人左顾右盼,一时找不到满意的地方坐下,只得尴尬的立在那里。“这倒奇怪,竟然有不要钱的茶水。”中年商人看着那布帆,若有所思的说道。二人那一身颇为考究的绸衫是花了十两银子在安平定制的,显然不希望坐在地上弄脏了。 二人犹豫之际,车夫已拴好了马,脱下身上的短褂,一边抹着汗水,一边大步走来。“二位爷,怎么了?”车夫侧身而过,口中问道,人却径直走进凉棚。凉棚一角,放着两个大号的陶缸,车夫拿起上面的盖子,拿起旁边的陶碗,舀水便喝。 看着车夫咕咚咕咚的喝着,二人均情不自禁的咂了咂嘴,却又自恃身份,不愿上前学着车夫那般。车夫接连喝了三大碗,舒服的吐了口气。回头看着二人那样子,不由摇头一笑,将盖子竖在一旁后,弯腰拿起两个大碗,舀了满满两碗茶水向二人走来。 “二位爷渴了吧?这是汪员外家的善棚,一切自便,来。”车夫将碗递向二人,笑着说道。 二人吞了一下口水,颇有些踌躇,犹豫了半晌,或许真的是口渴了,当下也不再坚持。仔细看了看陶碗之后,方才双双接了过来。接过之后二人却并没有马上喝,细细观察之后,才皱眉泯了一口,哪知道味道竟然不错,当下猛灌几口,竟喝了个底朝天。 “怎么样?再来一碗?”车夫从二人手中接过陶碗,笑着问道。二人点了点头,显然也为这山泉煮出的茶水所吸引,顾不得那么多了。车夫将舀来的茶水交给二人,返身将缸子的盖盖上。随即走到外面,找了块已被人坐得极是光滑的条石,用短褂擦了擦,招呼二人坐下。二人见车夫擦得仔细,一时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用手指试了拭后,见石面倒也干净,方才坐下。 “都是季隆害的,这一套衣服竟要十两银子,亏你还能眼都不眨的买下来。”中年商人将喝完的陶碗递给车夫,抱怨的说道。 青年商人得意的弹去掉在身上的一片树叶,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可是为侯爷办事儿,总不能像前面那样假装寒酸吧。再说了,你自己看着不也喜欢得紧吗?要是一问价钱,就被吓走了,传出去多没面子。” 中年商人摇了摇头,细心衣服上的一处微皱的地方理直。“季隆啊,我们叔侄俩辛辛苦苦跑了几趟西域,好不容易才把你的欠债还清,也没多少剩余,现在可不是摆阔的时候啊。” 青年商人微微皱眉,显然对中年商人的说教不以为然:“我知道二叔,就为这两件衣裳,你都念叨了十几遍了。现在我是族长,你别老是指三道四的,给我点面子嘛。” 车夫接过青年商人递过的陶碗,笑了笑,折身返回棚内,就着山泉将三人的碗洗了洗,轻轻的放在一旁。随即拍了拍短褂上的灰尘,在二人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二位大爷是第一次来交州吗?” “是啊。对了,问个事,这汪员外很有钱吗?”中年商人指着茶棚的招牌问道。这茶棚虽然一切自便,而且只供应茶水,但这里正当大道,每天来往的人不计其数,算起来也要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车夫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也就几百亩田而已,算不上什么。这样的茶棚到处都是,只要稍富裕一点的,都会捐上一个。” “竟有这样的事!”中年人惊讶的问道。这些富人倒底是脑袋坏了,还是个个都是善人。这中年人一生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世面,虽然听闻交州民风淳朴,百姓乐于互助,却也是极为惊讶。 “这算什么。”车夫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沿途大部份的路和树,全都是大伙捐的呢?月前南海的三大望族,还捐了四艘战船给平海营,明天就要下水了呢。我还正想跟你们商量,在南海郡多留一会,等看完战船下水再走。听说杨大人也会亲自参加呢。” “真的吗?怪不得我们在安平没见着,那明天可得好好看看了。”青年商人饶有兴趣的说道。他足实听了不少关于杨诚的传闻,到底是年青人的心性,对杨诚当然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真是好哇。”中年商人却没理会二人所说,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谢谢公子!”车夫感激的谢道。 青年商人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指着车夫手上叠着玩的一条绸带:“我看你每天都爱不释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我十天前才换来的呢,公子难道真不知道我们交州的规矩?”车夫大方的将绸带递过去,疑惑的问道。 青年商人点了点头,接过绸带仔细的看着。“咦,这绸带上怎么绣了五支箭?”青年商人疑惑的问道,一般的剌绣,大多绣的是花鸟虫鱼,或者是表示吉详的图案和文字。像这样绣箭的,他还只是在交州看过,那次卖给他们衣服的那个商铺老板,便系着这样一条绸带,不过上面却只有四支箭。 “呵呵。”车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老是偷懒,所以只通过了五箭的晋级,要是再多花点功夫,说不定便像我们车铺里的李二那样,通过七箭晋级,跑去加入靖威营了。”说罢一脸羡慕的样子。 “什么五箭晋级、七箭晋级?”青年商人疑惑的问道。这一路行来,因为携带了大量的银子,所以都是偷偷摸摸的赶路,到了交州也是没有半点停歇,所以只知道别人说起交州好,对于一些具体的东西,却从未得知。 车夫惊讶的看了青年商人一眼,见对方确实不知道后,这才简要的讲了一下关于交州箭术晋级的事情。青年商人一边听着,一边啧啧称奇,他前些日子一直在跑西域那边,虽然早闻交州之名,却一直没有真正了解。射箭射得好,竟然可以免除赋税,在到处都在拼命搜刮百姓的大陈,简直可以算是奇迹了。 “既然你每年只交那么一点税,应该是吃穿不愁了嘛,干嘛还要出来赶车呢?”青年商人和气的问道,两人年龄本就近,这车夫又极是热情,两人顿时亲近了不少。 “田里已经插上了,这两个月都没什么可忙的,二老在家足可以应付了。所以准备出来找点钱,凑个份子里村里那条路再修宽一点,以后大伙买点东西也方便点。”车夫笑着说道。 青年商人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这车夫竟然为了修村里的路出来找钱,听他的话里,捐钱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交州的民风果然与外不同。“修路不是官府的事吗?怎么要你们自己出钱?” “官府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事?再说就我们交那点税,每年官府还得给我倒贴,怎么好意思再让官府出钱给我们修路?”车夫正色说道,旋即又有些欣慰的说道:“不过今年过了杨大人的日子就好过一点了,我们村里都把免的赋税退给官府了,这样一来就不用老为我们贴了。” “退了干什么?”青年商人不可思议的问道。这百姓竟然主动要向官府多交税,这在他听来,岂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且听他的语气,竟然颇为官府因免了他们的税而倒贴感到担忧,这与其他地方,几乎是完全相反了。 车夫指了指青年商人手上的绸带,笑着说道:“一个月前州府下令,可以将免去的赋税换作绸带,并且授予良民称号。我一听这消息,当然就换了一根。幸好我换得早,我们车行里有一个迟了一天去,结果绸带被换完了,足足等了十天才排上,这十天差点把他熬坏了。” “不换又怎么了?难道每个人必须得换吗?那杨大人且不是变相的将他说出的话收回去了吗?”青年商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车夫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杨大人怎么会强迫百姓呢?换当然是随各人的愿,不过官府收的税本来就低,我们的日子比起过却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总不能为了想占那点便宜,便把官府拖垮吧?大家你帮我,我帮你,才能让交州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不是?” 青年商人一时无言,虽然觉得这传闻中的清官杨诚其实有点狡猾,不过却无法反驳车夫的话。你帮我,我帮你,这话说起来当然容易,但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个呢?邻里之间相助倒还不算新鲜,但官府与百姓之间互相帮助,却让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事儿,也太匪夷所思了! “那这旁边的两支稻穗又是怎么回事呢?”青年商人看着绸带,不解的问道。 车夫笑了笑,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您不知道,我爹可是村里的种庄稼的好把式,我虽然射箭不行,不过这方面倒还学了两手。我们家的二十亩田,除了自己吃的,今年全卖给商会,所以才比别人多两稻穗。别看只有两支,我们村里除了我爹也就三个人有呢。我爹这些日子可得意着呢,原来他连县城也不敢怎么去,得了绸带之后总算可以大摇大摆的上街了。” “就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青年商人疑惑的问道。巴蜀相比起来还算好的了,不过也没听哪个种田厉害的人好意思出来炫耀的。 “呵呵,您是外人,当然不明白。”车夫笑着说道:“在交州,以前要是你箭术晋级差了,那可没脸出去见人啊。不过现在好了,就算你箭术再差,只要有一项比别人强,那就没人敢小看你!在交州有钱没钱都算不得什么,要是这绸带上没什么东西,那可是大事儿!” “这也太……”青年商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只和这个车夫聊了不多,但对他思想上的冲击却是无可比拟的。想起自己为了这身衣裳着实得意了几天,当下不由惭愧不已。 正在二人聊得起劲的时候,一辆从南海郡方向来的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随即扶着一个老者从车上下来,向凉棚这边缓缓而来。这里茶棚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已有一张桌子空着了。青年商人见状,当下也不愿坐在石头上,便拉着他的二叔向凉棚内走去。 “咦,干什么?进去坐会,我们接着聊啊。反正正热着,等日头下去了再赶路也不迟。”青年商人向车夫招呼着。 车夫呆呆的看着那老人,一边转身随着二人进入凉棚,一边自语说道:“这个车夫是谁?怎么没见过?” “交州这么多车夫,你怎么可能都见过。”青年商人不以为然的说道,伸手拉着车夫便向里面走去。 “我当然见过了。交州就一家车行,所有的车夫都一起参加过训练的。而且这人竟然不是交州的人,这岂不奇怪?”车夫喃喃说道,一脸不解。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交州人?”三人坐定后,青年商人疑惑的问道。 车夫指了指那一名车夫,肯定的说道:“你看他,连一条绸带也没有,怎么可能是交州的?就算是新城那边的人,也大多有了布带了。” 青年商人顺着一看,果然那车夫的腰间并没有系任何东西。再一细看,也不由微微疑惑。那车夫所扶着的老人,也不知道多大岁数了,走起路来巍巍颤颤的,头发胡子已然全白,皱纹密布的脸上刻尽了沧桑。那老人整个身子完全靠在那车夫的身上,那车夫一手提着一个大木箱子,一手扶着老人,步履却极是轻松的样子,半点颤也没打。 “主子,您坐好了,我去给你打碗水来。”车夫扶着老人坐在他们旁边,放下箱子,径直向那两口大缸走去。拿碗舀水,甚是熟悉,显然对这免费的茶棚,极为了解。 “得得得……”正在这时,清脆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坐在邻桌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闻声而起,整了整衣服向外走去。正巧碰上端水回来的车夫,一不小心,几乎迎面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书生急忙作揖赔罪,那车夫眉头稍皱,竟是对他不理不睬。态度极是恭敬的将碗放在老人嘴边面前,和声说道:“主子,水来了。” 书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着那二人,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此时马蹄声已至,一男二女三人策马驰来,在凉棚外生生停下。那男的着一身布质劲装,模样虽然并不出众,却显得威武不凡;那两名女子一人身着白色襦衫,显得俊雅脱俗,另一人却是一身水蓝劲装,胯下的战马更是通体雪白,极是神骏,更显得马上之人英姿飒爽。 “识文,该走了。”水蓝劲装那女子对着棚内的书生脆声叫道。 书生应了一声,深深的看了那名车夫一眼,随即出棚而去,解下拴着马儿,与三人一道,绝尘而去。 “咦,那不是杨大人吗?”四人策马而去后,棚内一人惊声叫道。 “说起来还真有点眼熟。哎呀,难道刚才跟我们坐在一起的竟是安平郡守张大人?”那人对面的一人拍桌叹道。其他人似乎也想了起来,亭内顿时议论起来,那个正讲着杨诚当年如何对付黄功伟十万大军的人也立即调转话头,跟着众人议论起来。 “那真的是杨大人?”青年商人转过头来,一脸不信的向与自己同来的车夫问道。 车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应该是吧,我也只是远远见过几次。不过明天战船下水,这个时候杨大人也应该来了。” “原来就这样啊。”青年商人颇有些失望的说道,堂堂一州剌史,镇南将军,出行的派头竟然比不上他们那儿的一个小县令,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杨诚竟然穿的比他还寒碜,这有可能吗? “主子,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那名车夫喂着那老人喝完水,轻声问道。 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别着急,我们去安平等他吧。我这老骨头应该还能熬一个月,用不着担心。” 第二章 水师任务 海郡府 杨诚和张识文在郡守郑从正的带领下进入郡府大厅,早已等候在那时的平海营统领蔡进锐及水师几名将领:席天、钱宁、司马得胜、温海等人纷纷上前拜谒。众人客套一番后,各自就坐。 “瞧你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就四艘船吗?用得着乐成这样?”杨诚指着蔡进锐等人,打趣的说道。 蔡进锐一脸兴奋,向杨诚施礼说道:“大人有所不知。以前我们虽然是打着平海营的旗号,但用得都是些原来当海盗时的船,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现在我们总算有了真正的战船,兄弟们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众人闻言均是哈哈一笑,厅内气氛甚是热烈。 杨诚举手示意,厅内顿时为之一静。“这四艘船你们可是从选材到设计一路跟着的,可不能出半点差子哦?”杨诚正色问道,这四艘战船虽然没让他花一文钱,不过到底是扩充水师的第一步,成败与否,至关重要。是以他才撇下繁忙的政务,与张识文一道来参加这下水仪式,一来是要为水师助威,让水师的地位得到进一步提升;二来也是要亲自把关,让水师成为可与其他各营相媲美的精锐部队。 “这个大人尽管放心。”蔡进锐信誓旦旦的说道:“有张总管从两湖找来的几百名造船工匠,我们的战船就算和扬州水师的战船比起来,也差不了什么。”张识文月前便被杨诚正式任命为交州别驾兼安平郡守,负责处理交州的大部份政务。因他处理的项目繁多,很多人便免不了要与他打交道。混得熟了,便有人戏称他为张总管。这一传开,竟获得大家的一致赞同。 杨诚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我可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了,以后出了问题,我可要找你哦。”本来扩充水师并未被他放在优先的地位,哪知蔡进锐从张识文那里得到消息后。却自己前去说动了南海的几个大户,没想到竟被他说动了。再加上商会也准备造两艘商船,恢复交州到会稽的海上贸易,南海原本那个小小地造船厂,便因此得以扩建。这一次毕竟是扩建水师的第一步,虽然事务繁多,杨诚还是拉着张识文前来参加战船下水仪式。一方面是为了替水师壮壮声势,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亲自看看这战船到底如何,虽然他对水师方面了解不多。但却一直秉承着兵贵精而不贵多的理念,希望这支新兴的水师能成为像飞虎营那样的精锐之师。 “末将愿立军令状,只要对手不是扬州水师,便绝不辱交州军的威名!”蔡进锐自信满满的说道,其他几名水师将领也是跟着轰然应诺,显然对自己亲自督造的这几艘战船极有自信。 杨诚笑了笑,疑惑的问道:“这扬州水师就有这么厉害?”他曾听章盛说过,会稽郡守南乘风水战天下一第,一直无缘见识。南乘风在离开长安之时,便已被任命为扬州剌史。听说也颇有些作为。听到众人提起,杨诚不由想起章盛曾说过他与南乘风谁掌荆州,还是未知之数,当下不由来了兴趣。 “这个你就要问席天了。”蔡进锐指着席天说道。 “哦?难道席天与他竟然打过交道。”杨诚惊讶地问道。除了蔡进锐,他对其他几人均没去怎么了解。只知席天和司马得胜均是被蔡进锐收伏的崖州海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然将平海营交给他们。想知道并不是他们的过去,而是现在及以后的表现。随着张识文提议的为才是举被逐步实施,很多原有劣迹的人也被大胆起用。若要一个个的去追查过去,他便不用再做其他事了。正因为如此,也使得很多新人极是感激,往往一经重用,便全力以付。其直接的结果便是交州的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但州府的事务却日渐减少,使得杨诚能放心地交给张识文去处理,自己则开始有了空闲,可以到各地巡查诸营这几月来的进展。 倒是黄南杰因此而担子倍增,刚刚对交州大小官员有了一定的了解,却因这次大规模的撤换,而需要将手中的资料推倒重来。他虽然不用去追查那些人地过去,但对他们地性格及秉性却需要有大致的了解,以便确定哪些人需要重点督查,哪些人只需偶尔调查一下。巡检衙门地人手并不太充足,他当然要合理的分配派赴各地的人手,以保证巡查能高效运作。正因如此,这次战船下水地大事,他也无法抽身而来。 席天尴尬的笑了笑,恭敬的回道:“启禀大人,末将与南将军确实打过交道,不过却只是手下败将而已。” “你竟与他交过手?”杨诚欣然问道,要想了解一个军人,最好的途径莫过于战场之上,对于他的才能高低,当然也只有其对手才能有真切的感受。 席天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末将本是扬州人氏,四年前天下各州都有民变发生,扬州当然也不例外。末将当时也因痛恨官府的暴行,与同村的几个朋友一道加入了舟山的一支海盗之中。混了几个月,倒也当上了一个小头目。当时我们的大当家在附近的几县本就有威望,再加上不断接济百姓,是 不断上涨,没多久竟成了扬州最为强大的海盗。附近联合起来攻打我们,却吃了几次败仗,连县城也被我们抢了个精光。” “然后就遇上了南乘风?”杨诚问道。 “不错。当时我们聚集了五六万人,大小战船上千艘,虽然大多是渔船改装而来,不过在扬州海面,却是无人能挡。正当大当家准备带着大家进占州县,壮大声势的时候,南将军却已将其他的几支海盗尽数扫灭,挥师向我们进攻了。”席天思忆的说道。 听到这里,张识文不由忍不住问了一句:“会稽水师有多少战船呢?”海盗到底是乌合之众。只是仗着数量众多而已,是以在他看来,南乘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见杨诚对这人似乎极为推崇,颇有些不以为然。 “会稽水师有战船五十艘,精锐战士七千人。”席天正色回道。 张识文笑了笑,心道:果不其然。七千对五万,竟然不能全歼,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嘛。 “不过当时会稽水师被平南军征去不少,所以南将军来攻打我们时,仅带着两艘战船而已。”席天一脸敬佩地说道。 “两艘?”这一次,连杨诚也是惊讶无比。章明忠征调会稽水师的事他也知道,当时章明忠连连败在裴成奇手中,愤怒之下,不仅花大力在洞庭赶造战船。而且还召集荆扬各地水师前去相助。只是会稽水师还没赶到,裴成奇便已率众投降,反而当了章明忠的开路先锋。会稽水师未战而回,是以连杨诚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不过听到南乘风竟然能凭两艘战船,便一举击溃上千艘战船的数万海盗,这确实非常人能做到的。 “是啊。”席天肯定的说道:“最开始南将军只是派人下最后通碟,要我们三天之内放下武器,上岸投降。开始因为南将军素有威名,还引起了我们不小地恐慌,直到了解他只带了两艘战船之后。我们当家的竟然想趁机擒住他,逼他入伙,一起反抗大陈。所以不仅没打算投降,而且还在第二天带了五十多艘战船,准备趁南将军不备。一举他们围住。虽然事起机密。却还是让南将军知道了,我们偷袭不成。却反被南将军击沉七艘战船,从容而去。南将军一怒之下,便掷下战书。要与我军决战。” “下战书决战?”杨诚皱眉问道。若是他的实力不如敌人,绝对会采用灵活机动的战法,不断袭扰敌人,直至敌人疲惫不堪,战意全无,才会一举将其击溃。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怎么也不会正面硬战的。这南乘风竟然敢与百倍之敌做正面之战,当真是不可思议。 席天点了点头,一脸赞服的说道:“我们当家当时也不信,哪知道到了那天,南将军竟然真的正面向我们发起进攻。大当家一心想要擒住南将军,差不多把全部兵力都拉了出来,一见他们出现,便什么也不顾,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南将军也当真了得,一直激战了两天,不仅自己毫发无伤,还击沉了我们八百多艘船。仗当然打不下去了,大当家回到山寨,感到前途无望,便自刎而死。我当时也负责指挥五艘小船,幸好排在后面,还没等我们冲上去,便已是全军溃退了。大当家死后,寨里一片混乱,我看大势已去,便带着手下的兄弟一路逃到崖州,直到遇上蔡大人。” “他是怎么做到地?”张识文不可思议的问道,虽然不是亲自所历,但仅凭想像,那也是一场极为精彩的战斗。 “我也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后来听逃回来的弟兄说过。当时我们虽然从四面八方围上去,但南将军却总能找到突破口,顺利的冲出包围。而且总是占据着上风的位置,战船的速度又比我们快,我们却是越追越散,这才被他各个击破。更要命的是会稽水师的战船上有一种叫天女散花的武器,我们地小船根本连边都靠不上。”席天感慨的说道,仍有一些心有余悸。 “什么是天女散花?”张识文问道。 席天正要说话,司马得胜却插话说道:“其实就是一种投石车而已。不过投出的并不是石弹,而是拳头大小的铁球。” “那有什么用?”杨诚奇怪的问道。拳头大小地铁球,比起斗大地石弹来说,威力小了数倍,而且成本还极为惊人。旋即又悟了过来,这样的铁弹,对于单薄地渔船来说,却有着惊人的杀伤力,只需一颗从天而降的铁弹,便可轻易地击穿单层的船板。虽然战船上的人并不会有太大的伤亡,但对于战局却再起不了什么作用。 将想法说出后,水师众将均是点头赞同。蔡进锐沉声说道:“正是如此。若是之前我们那些走舸,便根本无法抵御。就算是那三艘战船,只要铁弹大上一倍,仍然极具威胁。” “是吗?回头就让老程做去。相信这点小玩意儿,应该难不倒他!”杨诚兴奋的说道。最近崖州刚发现两个富铁矿,使得交州再不为缺铁而愁。老程完成飞凤营的盔甲武器的设定后,杨诚便已让他着手设计交州军的刀枪及盾牌等武器。比起其他各州地军队,交州军的士兵更为敏捷灵活,大陈军队所 长刀及坚盾。根本无法将交州军的长处发挥到极致。要的,也是极有针对性的武器,让交州各军能很快适应以后地军制改革。 “这倒也无需太多。”蔡进锐急忙说道:“对于大型战船,只怕要上百斤的铁弹才有用。况且现在又不用对付小型的海盗,与其用投石机之类的东西,不如给我们多装几台火神弩。”当年老程曾亲自为飞虎营设计了几台威力极大的火神弩,玉门关前一战,确实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杨诚曾让蔡进锐自己到军械处挑选武器,对这样能瞬间产生大面积烈火的器械。顿时爱不释手。 杨诚笑了笑,满口应允道:“没问题,我回头便请老程专门给你们造几台。” 众将闻言均是大喜过望,一旦水师大量装备这样的利器,战力的提升不言而喻。自从正式成为交州军中地一员后,他们便为自己规模过小及远比不上陆上各营而备感苦恼,是以自己实力的任何一次提升,均让他们兴奋不已。 “你们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的,不过你们也得给我争口气。”杨诚正色说道。 “没问题!就算大人要我们现在就上阵杀敌,也绝不含糊。”蔡进锐等人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远不及南乘风。不过交州和扬州一向关系良好,自然也不会与其为敌。至于其他的水师,他们倒还没怎么放在眼里,更不要说什么海盗水贼了。 杨诚指了指蔡进锐,认真的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命令你们。明天下水仪式之后。便立即北上进入西江,然后转入漓水待命。” “什么?”蔡进锐等人惊讶的问道。看着杨诚一脸认真的样子。蔡进锐不由迟疑的说道:“漓水太浅,我们地船恐怕通不过吧。” “放心好了。”杨诚笑着说道:“我已安排人手,将部份过浅的地方疏通。而且已在几处蓄水,你们应该可以顺利通过。” “大人难道是准备让我们通过灵渠?”蔡进锐惊讶的问道。随着陆路的发达,漓江水路几乎已没有什么行船了,杨诚让他们开进漓水,除此之外再无他意。更何况近段时间交州军要开进荆州平乱的传言越来越盛,虽然杨诚从未出面证明,但却也让他们暗自猜测。想到这里,众人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若是此事是真,这便是他们第一场真正地战斗,虽然未必会有什么强大地敌人,却也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交州地地位及声望。 杨诚笑了笑,淡然说道:“这些你们先别管,不出一个月,自有分晓。但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必须抓紧苦练,考验你们的时候,或许已经不远了。”半月前他便已接到刘虎的传信,朝廷已然通过决意,让荆州附近各州派军前去协助平定荆州之乱,交州军自然也不例外。 荆州现在最为混乱地便是长江以南的荆南地区,襄阳一带由于本身驻有重兵,虽然民怨沸腾,却始终无法兴起什么大乱。而荆南除长沙以外,其他地方几乎全落入了乱民的手中。当然,这其中已有一半与交州暗中达成协议,只在各自的郡县,并未四处为乱。倒是武陵和江夏这两地附近,却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前者有再度为祸的谢家,后者却是极为复杂,根据杨诚所获的线报,似乎豫州的叶家也插了一脚。江夏虽然邻近扬州,但南乘风甫掌扬州,一直致力控制州内各郡县,竟然听之任之,使得江夏之地竟然聚集起了一支数万人的乱军。 这次平定荆州,据刘虎的信中所说,并未专门指定谁。是以荆州周围的豫州、扬州、荆州、巴蜀,均有可能派兵进入。康铁生对于这些一向没有兴趣,更听闻自从上次离开凉州之后,便再没出过自家的宅院,这一次当然不会出兵荆州了。南乘风却必会出兵,虽然他和杨诚算得上是同一阵线,但对于荆州相必也是志在必得。而对于叶家,杨诚也是一直不敢太过放心,西域之战结束后,叶家已渐渐开始抬头,在朝廷势弱的情况下,荆州这块无主之地,想必会有不少人想来分一杯羹。 三家出兵,这个局面便陡然复杂了,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有哪一家得到荆州。算起来三家都曾得到章盛的扶持,恐怕都在章盛的考虑之中了。想到这些,杨诚当然是极为忧虑,这一仗打得好不好,将直接关系到日后的局面。他不仅需要胜,更要赶在另外两家之前,尽可能的多占一些地方,使自己的战绩远胜他们。而且现在还有个不利因素,朝廷的诏令据说已经送到扬州和豫州了,却单单没有来交州。他虽然在荆州获得了不少百姓的支持,但若让他们得了先机,后果仍是不堪设想。 “定不负大人所望!”水师众将轰然应诺。 “来,这张地图你们用心去看,在接到命令之前,必须熟记于心!”杨诚从张识文那里拿过一张地图,一边展开,一边向众将说道。 众将纷纷围了上来,一看之下均是相视不语,眼神中略有些惊讶。这张极大的地图上,详尽的标明了从灵渠到湘水,再至长江沿途的州县地形,最后的一段赫然是极为醒目的江夏郡!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章水师任务 第三章 起帆出航 晨曦的第一缕曙光出现在海天相接处时,南海城外的山人海。这是交州水师的第一次亮相,再加上杨诚和张识文的亲自参与,顿时成了轰动全交州的一件大事。除了南海郡的百姓外,尚有其他各地闻讯赶来的人,离下水仪式还有半个时辰,码头附近的空地,及周围的高处便已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而那些能看到码头全景的绝佳位置,更被人早早占住,后来的人要想往里面挤进半步,也是不可得。 负责维持秩序的公孙勇忙得不可开交,他已将靖东营全数派出,犹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若是交州的百姓,倒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头痛,交州一向令行禁止,百姓也会自觉维持秩序。但是今天前来的,还有不少来往交州的商人,对于交州的各项规矩却并不那么自觉遵守。他倒不担心有人心怀轨,意图不利于参加仪式的各政要名人。但在这样数以万计的大场面,只要有任何一点差池,也足以造成巨大的混乱。对于一直希望夺得飞虎营称号的他来说,怎么可能允许在杨诚等人面前,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后退后退,说你呢!越过黄线了!”一名士兵来回巡逻着,不断提醒着那些越线的人。虽然他所负责的只是一段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却已让他满头大汗。事前他们已经规划出可容三万人的场地,哪料到来的人却远远超出了这个数,规划的场地早已挤得密不透风,后面仍不断有人赶来。自从上次英魂园祭奠阵亡将士后,杨诚再没在公众场合露面,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百姓前来。 “竟然有这么多人来!幸好赵宏昨晚便来占了位置。不然今天我们是连边也挨不上了。”中年商人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感慨的说道。旋即又护住左右,生怕别人将他的衣服挤坏了,不过人实在太多,饶是他手忙脚乱,也是防不胜防。 青年商人一手搭着车夫赵宏地肩。一手拿着把扇子拼命摇着。“二叔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大不了回去再给你做一套就行了。”看着中年商人大声喝叱着一个挤到他的青年人,顿时让他大感丢脸。 赵宏闻言笑了笑,侧身挡住中年商人的一边,一脸歉意的对那青年人说道:“兄弟,对不住啊,他是外面来的,您让着他点。”那青年人倒也是极为客气,看也不看对他恶言相向的中年商人。自顾伸着脖子向码头望去。 青年商人颇有些诧异地看那人一眼,赫然发现他竟佩着八箭的绸带,顿时明白何以赵宏会对他如此客气了。昨日一路交谈下来,他与赵宏倒也颇为投缘,已互相交换姓名,兄弟相称了。这青年商人名叫刘季隆,是巴蜀为郡的望族后人;那中年商人则是他的亲二叔,名叫刘登生。他们刘家虽然是为数一数二的大族,不过这些年却被他败了个精光,直沦为三流小族。若不是他二叔倾出所有。强逼着带他跑了几趟西域,他恐怕连最后的祖屋也被债主收去。 “喂,那个人怎么有八支箭还要挤在这里?”刘季隆悄悄的拉了拉赵宏,轻声问道。他从赵宏那里已大知得知这绸带的秘密,获得八箭的虽然并不鲜见。但却大多进入交州军中。更何况这青年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竟然就能到达如此高地水平。当然让他刮目相看。 赵宏转身看着刘季隆说道:“不管有再多箭,也得守规矩啊。你看那里还有几个红色绸带的人呢,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里挤。” 刘季隆顺着赵宏的手指看去。也是惊讶不已。据赵宏所讲,这些佩戴红绸带的,至少也是捐资修建了十里以上的道路,又或者向难民损赠上千石粮食的人。这些人至少也是富甲一方的人了,居然毫无特权,交州人人平等之说,当真不假。想起自己当初有钱时呼前唤后的风光,心中自免不了一番感叹。 “来了来了!”人群中突然发出阵阵呼声,刘季隆闻声看去时,宽阔的码头上百余名身着黑色鲨皮水靠的壮汉正列队而出,那整齐地步伐和强健的体魄,顿时赢得众人的阵阵喝彩。 码头一边的空地上,四个用布罩起来的宠然大物默然矗立。四道木轮滑梯从布帘下面沿着斜坡一直延伸到海边,这些壮汉则三十人为一组,分别立在木轮滑梯左右地两根粗大地缆绳旁边。紧随在水靠壮汉身后的,是五百名身着蓝色革甲地战士,这些战士均是手持强弩,背挎长弓,腰间除了配着至少七箭的绸带外,还有一柄精巧的短剑,既可远攻,亦可近战,显示着这支新兴地交州水师强大的力量。到达码头后,这些战士也是分为四组,分别立在自己的战船旁边,等候着登船时刻的来临。 “呜……”海上传来低沉的号角声,三艘战船一字排开,缓缓的向码头驶来。战船之后,则是那艘巨大的商船,三个巨大的战鼓正摆放在顶层甲板上,围立着的大汉个个精壮无比,扬锤待击。 “得得得……”清脆的马蹄声从城门处响起,一百名骑着白马的骑士策马 这些骑士均着暗红色精甲,一手持枪一手拉缰,背上的长弓。胯下的战马更是通体雪白,不带一丝杂色。一百骑分成两列,整齐划一,动作一致,显示出精湛的骑术。交州百姓何曾见过如此精锐的骑兵,当下更是发出震天的喝彩声,使得现场气氛更加热烈。 而跟在骑士后面的队伍,却是一支数十人的步行队伍,虽然远不及白马骑士那么显眼,却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杨诚在前,张识文及左家姐妹左右而随,其后则是全副武装的平海营将领及南海郡主要官员和地方望族代表。杨诚等人的出现顿时让全场为之一静,均是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行走。 杨诚一边含笑向两旁的百姓挥手致意,一边低声向旁边地张识文说道:“这么短的时间。竟能把骑兵训练成这样,回头得好好褒奖一下他们了。”十天前,张识文从西域收罗的两万匹战马已经陆续运抵交州,各营也随之开始挑选合适的人选,加以训练。而今天出现这一百白马骑士,则是张识文专门为杨诚挑选的亲卫队的一部份。这其中大半都是从原来地飞虎亲卫中挑选而来。也有一些来至于随马而来的族战士。 张识文笑了笑,淡然说道:“现在可表扬不得,别看他们走得似模似样,若是要真正上阵杀敌,还得好一段时间的苦练呢。”白马骑士开路的这个噱头也是张识文想出来的,为此他倒也颇下了些功夫。飞虎亲卫虽然并非完全不懂骑马,但也仅是会而已,族战士虽然好一些,但真正学习骑术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以往族几乎没有什么骑兵。完全凭着对沙漠天生的本能与敌周旋,自从逐日之城建立后,为了进一步加强族战士的战力,张识文苦心说服欧凌锋,让这些终身赤脚纵横在沙漠里的强悍战士们,跃上了马背。 左飞鸿却在一旁噘着嘴,一脸不满地说道:“诚哥也真是,干什么让我们走着过来,我们要是全都骑着马,那多威风。”左飞羽拉了一下左飞鸿。皱眉说道:“你就只顾你自己。你难道不知道后面那些人没几个上过马吗?做事不要光为自己,总得替别人想想吧。” “怎么,又被你抢去千多匹战马,还不满意?”杨诚打趣的说道。那两万匹战马一到,左飞鸿便天天来缠着他。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答应。左飞鸿的飞凤营现在也算是初具规模了。虽然人数再没增加,不过在左飞鸿的苦心经营下。实力却在不断上升着。几乎军中和民间在军事上有着出众才能的人,都被她“请”去做过教官,飞凤营虽然全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女流。但各方面的经验却极为丰富,连杨诚也再不敢视其为左飞鸿的贪玩之作。 左飞鸿扁了扁嘴,眼神已投向不远处那四个宠然大物,不知道又在动着什么脑筋了。 走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一群服装各异的人。为首地是几名精赤着上身的壮汉,四人一组,抬着猪、牛、羊等供品;其后则是几名巫师装扮的人,再后面,便是大群各种打扮的祭祀人群。这些均是蔡进锐及当地父老们一力筹划的,若是在太平时节,渔船下海一般都要举行祭祀地仪式,以求海神地保佑,让渔船免受风浪的袭扰,可以满舱而归。对于这次战船下海,众人更是极为看重,所准备地祭祀仪式更是隆重之极。 “铛!”一声金鸣,南海郡最德高望众的林氏族长林正南走向前台,高声宣布:“吉时已到,祭典开始!” 落座不久的众人,便在掌礼官地指引下,由杨诚领头,先是向上天祷告,祈求交州永远风调雨顺;接着便是由杨诚宣读长长的祭文,这篇祭文是由当地几个颇有学识的乡老所成,冗长难懂,让杨诚也皱眉不已。不过这毕竟是一地的风俗,他虽然是交州最高地位的人,也不得不遵守。 念完祭文,杨诚终于得以回归本座,场中的空地上则由巫师带领着一班人等,开始跳起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祭礼舞蹈。“诚哥,真的有海神吗?”左飞鸿凑在杨诚耳边,好奇的问道。 杨诚闻言不由莞尔,这个问题倒也真不好回答。“信则有之。”张识文在一旁插话说道。 “那我不信的话就没有喽?那岂不是神还没我们人大喽。”左飞鸿若有所思的说道。 众人言均是一窒,杨诚当下摇头说道:“古人有云:怪力乱神,敬而远之,更何况这是一地风俗,总之礼数到了,总不会有错。” “那到底有没有呢?姐姐以前总用鬼来吓唬我,不过长这么大,我却从未见过。”左飞鸿一脸认真的说道,似乎颇为这个问题苦恼。 张识文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命运、鬼神均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我们却不能等待和顺从,一切均需要自己双手去开创。” 左飞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细细的回味着张识文所说。杨诚闻言也是若有所思。是啊,人毕竟是如此地渺小,很多东西根本不由自己做主。 以前,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能当下交州剌史,甚至投入其中,图谋着能制衡三大家族。为了百姓的安定而维护大陈的天下呢?如果人生真是由命注定,他倒真想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人仰首问天,但苍天却始终无语。真的有苍天吗?那为何她会坐视着这世间地人不断承受着苦难呢?杨诚苦笑着摇了摇头,抬眼向场中望去。 半个时辰后,祭祀的仪式才终告结束,林正南再度走上前台,高声宣道:“请剌史杨大人。为战船命名!” 杨诚看了一眼刺目的阳光,上前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公文:“……平海营四艘新造战船:南海、苍梧、珠崖、四船,下水初航。南海号统制蔡进锐、苍梧号统制温海、珠崖号统制席天、号统制司马得胜……揭幕!” 杨诚话音刚落,早已候在各船旁边的水军战士用力齐拉,布幕随之滑落,四艘新制战船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四船战船生辉,惹得全场惊叹。 高达五丈有余的战船矗立在码头之上,每艘战船均有两层甲板,最上一层。赫然摆着一台巨大的投石机,投石机地左右,则是两台精制的火神弩。而在第一层的甲板上,沿着船首的边缘,十辆巨弩车依次摆开。精铁打制的巨矢折射出阵阵寒光。拥有如此强大火力的战船。几乎在大陈也是屈指可数。 揭幕之后,各船士兵则在各自统制的带领下登船。登船完毕。杨诚举手一挥,便有士兵将挡木取走,松开左右的绊绳。而立在缆绳旁的水靠壮汉则发出一声大吼,用力拉动起缆绳来。 “轰!”四船齐动,与木轮相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向海中移去。 “哗……”战船破水而入,溅起滔天地巨浪,无数飞舞的水珠在阳光的辉应下熠熠生辉,使得四艘战船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辉。而战船上的士兵们,则生龙活虎地动了起来,立桅张帆,似乎操练过无数次一般,极是熟练。一切准备就绪后,四艘战船一起转向,向海上地三艘战船迎去。另外那三艘等候又久的战船则放下十余艘无人地小船,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轰!”四架投石机同时发射,四颗石弹夹着凌厉的破空声,分别击中四艘小船。石弹破船而入,小船顿时应声而裂,溅起无数碎片。人们的惊呼声刚刚发出,八辆火神弩已发出怒吼,精准无比地射中八艘小船,火油四溅,熊熊的烈火顿时将其淹没。与此同时,四十辆巨弩机已紧随而动,尖利的巨矢三三两两的透过船板,竟无一落空。 十余艘无人小船或沉或燃,竟无一艘完好无损。崖上的百姓先一是呆,随即欢声雷动,平海营这漂亮的演练,顿时让他们叹为观止。“竟然这么厉害!”刘登生睁大着眼睛,惊叹的说道。虽然这些船无人驾驶,但因水流和海风的缘故,却并非完全不动。要在一瞬间将其全数击中,也绝非容易之事,就连他这个不懂军事的人,也是为之赞叹。“那是当然,交州军可没有一个是差的!”赵宏自豪的说道,随即便热烈的与周围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互相道贺起来。 “看来这表面文章,做做倒是没什么害处。”看着周围喜不自胜的交州百姓,杨诚笑着对张识文说道。他本身倒不怎么喜欢这些花样,一来蔡进锐他们存心要在今天露露脸,壮壮平海营的声威;二来连张识文等人也一力赞同,他也干脆任他们去搞了。不过看到所收的效果,确实也没有让他们白下这番苦功。 “那是当然。”张识文一脸喜色的说道:“交州军再不是藏在深山无人识,只要把名声打响了,与我们为敌之人岂不是要仔细掂量。”水师的扩充本就是他一力支持的,经此一事,平海营定会在交州获得全新的评价。而且今天到场的还有四面八方而来的各地商人,用不了多久,便会借着他们之口,广泛的传播出去。让世人知道,交州除了名震天下的飞虎营,还有一支不可小窥的平海营。 杨诚点了点头,看着扬帆向西江口行去的七艘战船和那艘专门贮藏物资的大型商船,心中不由顿生豪情。从这一刻起,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实现平生的理想。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飞驰入场。“那不是钟牛吗?”张识文疑惑的说道。钟牛这个交州总捕倒是个难得的闲职,不过这一次却没有让他参与,而是留守安平。 “参见大人!”钟牛翻身下马,跪倒在杨诚面前拜道。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杨诚和声说道。 钟牛急步迎了上来,凑在杨诚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杨诚面色一喜,随即问道:“真的?” “钟牛怎么敢欺瞒大人!” “怎么了?”张识文奇怪的问道,杨诚如此大喜,他还极少见到。 杨诚长身而起,一边向场外走去一边笑道:“快回安平,东风来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章起帆出航 第四章 奇门遁甲 得……”急促的马蹄声踏碎夜的静谥,四骑快马一路平城赶去。 朝廷的使者终于来到交州了,一从钟牛那里得到消息,杨诚便谢过南海众官员的挽留,带着左氏姐妹与张识文一道,骑上最快的战马,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这一刻他已等候多时,心中对朝廷诏令迟迟不至的埋怨,也同时抛到九霄云外。翻过前面那道山梁,便可抵达安平城了,杨诚似乎已看到安平那美丽的夜景。心切之下,四人只顾催马前行,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异样。 一个时辰后 “不对啊?这里刚才我们好像已经走过了。”左飞羽跃下马背,拍了拍已喘着粗气的马儿,一边打量着路旁,一边奇怪的说道。 用不了一柱香的路程,他们行了整整一个时辰,与前面那道山梁的距离却丝毫没有缩短,每一个人都已感觉不妥。杨诚三人也下马过来,皱着眉头四下张望,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不是一次,这里我们已经经过四次了。”杨诚叹气说道。路过安平地界的石碑时,他已隐隐感觉有些异样,不过一时也没有想到其他。一路行来,他已在考虑着如何布置荆州的行动,是以一向最为机警的他,也没有对越来越眼熟的道路产生疑惑。直至现在,战马已累得不行,使得他们不得不减缓速度,这才有时间考虑他们遇到的怪事。 “哎呀!”左飞鸿突然发出一声大叫。 “怎么了?”三人纷纷围了上去,关切的问道。 左飞鸿手指着天空,不断在原地打着转,被她自己发现的事情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三人也疑惑的向天空望去,只见满天星斗。却并没有什么异象。“到底怎么了?”左飞羽一把拉住左飞鸿,着急地问道。 “你们……你们没发现吗?”左飞鸿用力甩开左飞羽,指着天空转了一圈,一脸震惊的看着三人。 “没什么了?”三人再度看了看天空,一脸狐疑的说道。 “再看!”左飞鸿一本正经的说道。 三人开始还怀疑左飞鸿故弄玄虚,不过看她的表情毫无开玩笑的意思。当即又仔细地观察起天空来。“什……什么!”杨诚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说道,张识文和左飞羽也随即看出异样,均和左飞鸿之前一样,张嘴瞪眼,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过了半晌,四人才稍稍平静下来,面面相觑,没有一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左飞羽喃喃说道。过度的惊讶已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紫薇星,到处都是紫薇星!”张识文一脸疑惑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看着众人的表情,希望只有自己看到这个幻象。不过他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三人均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显然也和张识文看到的一样。 “怎么可能!”张识文颇有些恼怒的说道,旋即伸手指天,一边转动,一边说道:“这边、这边、这边!怎么转来转去都是面对着紫薇星!” “幻象,一定是幻象。”杨诚皱眉说道。冷静的观察着前后左右的情况。借着微弱的星光,十丈以内的范围在他的锐目下纤毫必现,路还是那些路,树还是那树,要不是他们在这里策马狂奔了一个时辰。这里简直就和平时无半点不同。就在他们前面不远。他甚至还能认出那一排由自己带领着安平官员亲手种下的树苗。 四人四下观察半晌,终于泄气的坐到一起。安平城就在那道山梁地背后。他们却坐在这里束手无策,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不管他们再怎么加快速度。结果也只会和之前一样。四人虽然还算不上见多识广,但也见过不少事面了,但如此奇怪的遭遇,却还是第一次碰上。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吧。”张识文叹气说道,抬头看了看天空,却是一如从前。 “奇门遁甲?”左飞鸿疑惑的问道。 杨诚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应该是。听说精通奇门遁甲之人,能以石木甚至极细小的东西为阵,若是不懂其中奥妙地人误入阵中,在没人指引下,便永远无法出得阵去,困在阵中疲饿而死。” “不会吧,有这么神奇?”左飞鸿惊讶地问道,脸上竟略有些惧意。杨诚那表情,显然并不是吓唬她而已,况且这与他们的遭遇又极为相似。她虽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这种完全看不到,又无可奈何地敌人,却从内心里感到恐怖。若是死在这里,未免太不值了吧,刚才她还考虑着如何说动杨诚,让她的飞凤营随交州军一道开进荆州,用实绩来压过交州的其他各营呢。但现在……想到这里,左飞鸿不自觉得向杨诚靠了过去。 “我们一直走得是官道,应该不会是误入,难道竟是有人想要对付我们?”张识文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于奇门遁甲,他也只是略有耳闻,根据民间的传闻和历来的记载,会这种异术的,大多是不入的高人。在他的印象中,实在想不到自己和杨诚何时会树立这样的敌人。 杨诚点了点头,显然也不认为自己真的是误入。那么,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他虽然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的人,但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懂得这么高深的奇术,就算认识这样的高人,也没多大的可能。世上会奇门遁甲的人并不多,三 的手下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奇人,就算有,也不至害自己。更何况他们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心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害他。 “难道是……”杨诚突然一震,一个人的名字顿时在他心里浮起。 “你想到是谁了?”三人闻声关切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精通此术,但这人却绝无理由来害我们。” “到底是谁嘛。”左飞鸿不依不饶的问道,趁势坐得更近了。 杨诚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公孙无忌。” “公孙无忌?就是在玉门关那个爱摆臭架子的糟老头?”左飞鸿惊讶的问道。 “应该不会是他吧。”张识文摇头说道,显然也和杨诚一个想法。公孙无忌与章盛有着数十年的交情,一向都在替章盛办事。而杨诚现在与大将军根本谈不上交恶,大将军也没有任何理由要至杨诚于死地,他若想要杨诚死,早在长安时便可以动手了。 杨诚点了点头。努力使自己心情平覆。“不管是谁,大家先别心急。奇门遁甲虽然神奇无比,但到底不过是幻术而已,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了阵脚,应该有走出去的办法。” “诚哥说得对。”左飞羽依在杨诚肩上,一脸信任地说道,随即向左飞鸿眨眼示意。 左飞鸿趁机挽住杨诚的手臂,怯怯的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对了,钟牛和白马骑士不是在我们后面吗?要不然等他们来了。再一起走?” 张识文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这都过了这么久,若是他们没出事,恐怕已经到了安平城了。” “对方的目标是我们,他们应该没事。”杨诚肯定的说道,随即站起身来,提议道:“坐着也不是办法,来,我们继续走,这一次留点神。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四人站起身来,各自牵着马儿向前步行而去。左飞羽一向比较心细,沿途不断用随身的短剑在路旁的石木上刻划痕迹。左飞鸿则一手牵马,一手死死的拉着杨诚,生怕自己落下一般。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杨诚也不好拒绝。只得半拖半拽地拉着她向前走。 这一次众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周围的情景一丝不漏的牢记在心。对于奇门遁甲。众人心中都极为好奇,也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如何能困住自己。如此一来。行进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又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过行出三四里而已。 “糟!”左飞羽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路旁的一块石头惊讶的叫道。那块露出草丛的青石上面,赫然有一条新鲜的划痕,正是左飞羽刚才所留。杨诚闻言看了一眼,随即大步向前跨去,走出几步,脸色也不由为之一变。左飞羽留下的每一道痕迹,他都有些印象,现在在他面前地,正是左飞羽刚才留下的第二道痕迹。 走了这么久,他们竟然还是走了回来。张识文不信邪的向前跑了一段,也不由颓然倒地,前面的道路与他们之前走的别无二致。张识文向前跑去地时候,左飞羽也若有所思地向后跑去,不多时却也是一脸无奈的走了回来。 有了这次失败,四人均有些泄气,坐在路边久久不言。不管是向前走还是向后走,他们都只是在原地兜***而已,若是这样地情形持续个三五天,对方根本不用出手,他们便会精疲力竭,不累死也要活活饿死。 杨诚用小石子在面前的地上划了个***,盯着地上自顾发神。这段路大概有三里左右,却是笔直向前的,但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圆圈。他现在已顾不得去惊讶这其中地怪异,而是在苦苦思索着如此离开这个***。没有一个人愿意永远困在这里,他更是极不情愿,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来来来!”杨诚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招呼三人围过来。“你们看,现在我们就是在这条路上,不管向前或是向后都没有用,但是……” 看着杨诚的眼神,众人似乎明白过来。“对呀,我们干嘛这么老实,直接向外走不就得了?只要走出这个该死的***,要回安平还不简单吗?还是诚哥聪明!”左飞鸿雀跃的说道,似乎他们已经离开这个怪阵一般。 想到便做。当下四人将战马栓在原地,排成一线向路旁的密林走去。左氏姐妹居中,杨诚和张识文则各在左右,一边前行。一边在沿途留下痕迹。满天的星斗已经再不能为他们指引方向,现在他们所依靠的便只能是自己亲自留下地记号了。 “好耶!看到路了!”在林中摸索前行了半个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一条大道,左飞鸿顿时欢呼不已。看着仍是一脸凝重的三人,左飞鸿奇怪的问道:“干什么?我们都走出来了,还板着个脸做什么?” “别高兴的太早。”张识文皱眉说道。领先冲了出去,其他三人也是紧随出至。 四人在大道上东张西望,没多久又纷纷泄气而坐。道路旁那一处清晰的划痕,无情的证明了他们地这次行动仍是毫无意义。转了半天,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虽然并不是他们出发的地方,但却仍旧是那条路。杨诚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只要向前走出一里,便可看到他们拴在路边的四匹战马。 怎么办呀!”左飞鸿哭丧着脸。之前的喜悦之色早已到底是个女子,虽然她表面甚是坚强,但在面对绝境之时,却将内心的脆弱表露无疑。众人无言,她不由趴在杨诚的大腿上,低声的抽泣起来。左飞羽却也没安慰她,此时什么样的安慰都已无济于事,不过她却比左飞鸿要坚强一些,只是默默的握着杨诚地大手,脸上极为平静。 张识文不停在路在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摇头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一定可以出去,一定有路的!”他的抱复才刚刚得以实现,才能也才刚刚得以施展,他怎么甘心就这样中断在这里呢。他虽然读过不少书。涉猎极广。但多是些经世治国之论,对这种一向视为歪门邪道的东西。他从来是不屑一顾。鲜有后悔的他,现在竟深深痛恨起自己来,若是当初能学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便不会被困在这里而束手无策了。 “识文,坐下休息,你这样急躁是不可能想出办法的。”杨诚平静的说道,双眼却深深的看向不远处那道山梁。虽然屡尝失败,他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态,不让绝望地念头肆意浮出。他们现在所需的,是如何准确的辨别方向,只要能找准方向,要出去并不太难。但山石、星斗,这些平时用作辨别方向的东西,此时竟没有一样可用,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呢? 张识文闻言也略微平静,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于事无补,当下在路旁寻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捧脸,显然仍在苦思着出去地办法。 时间不知不觉得流逝着,左飞鸿也停止了抽泣,趴在杨诚腿上竟然睡着了,脸上犹自挂着泪珠。左飞羽靠在杨诚肩上,也是双眼微闭,偶尔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杨诚,脸上却毫无惧色,似乎只是平时和杨诚在院中谈心一般。苦思无果,连杨诚也不免生出一丝绝望,看着对面双眼通红的张识文,思想也似乎停止了一般。 “沙……”细微地脚步声突然在不远处的林中响起,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异常剌耳。杨诚精神一振,当即摇醒左飞鸿,叫上张识文与左飞羽向声音传地方向扑去。 三人显然都没有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跟着杨诚向林中扑去。“出……出什么事?”左飞鸿睡眼惺松的问道,似乎已忘记了他们被困之事。 “别说话,跟着我。”杨诚低喝一声,率先扑出。既然有人,便有希望,此际他已将感观提升到极至,林中的每一点动静,均无法逃过他的耳目。从声音判断,那绝对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手不差的高手。那人在林中飞迅穿行,竟只留下极其丝微的声音,仅看这一点,灵敏便已不逊于他。 “诚哥,等等我们。”行不出多远,左飞羽三人便被杨诚甩在后面。左飞鸿似乎已经清醒过来,在后面急切的呼喊着。 杨诚微微一顿,顿时犹豫起来。那人的速度极快,他也要全力以付才力保不会追丢,但左氏姐妹的身法却远逊于他,更不要说几乎连个普通士兵也比不上的张识文了。要追上那个人,他便要丢下三人,若与三人一道,显然也会将人追丢。这人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很有可能能从他身上获得出阵的方法,但要舍弃他们三人,杨诚却自问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 天人交战,杨诚最后只得无奈的停下了脚步。这三人都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若是留下他们而遭致不测,恐怕他的余生都要在愧疚中度过。死就死吧,能死在一起,也算不上什么憾事了。杨诚暗自想道,灵力却仍旧紧锁着向外逃逸那人。 “诚哥,你先追上去吧,不用等我们。”三人急急的跟了上来,一看到杨诚原地而立,左飞羽立即焦急的说道。 “嘘。”杨诚竖起食指,轻声说道:“跟我来。”看着杨诚一脸神秘的样子,三人均是一呆,却不知道杨诚心里现在正别有一番滋味。 刚才他等候三人之际,精神力却一支紧锁着那人,这个时候,一件奇异的事情便在他身上发生了。若是以前,他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观察范围顶多一里左右。但在这一次,虽然他根本无法看到那人的身影,却能清晰无比的把握着那人的去向,甚至于他每一步的行进路线。此时那人已在他们三里之外,但却仍被杨诚牢牢锁定。 杨诚拍了拍胸口,一脸自信的领着三人紧追而去。自从获得破日以来,他还从未尝试过施展自己的灵力和箭术,而这一次甫一施展,却惊喜的发现有了数倍的提升。对于逐日弓和箭的神奇之处,他已是见惯不怪了,当下哪里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心里更是暗赞自己刚才的选择,若非如此,他恐怕仍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同时也会冒着失去三人的风险。 紧随着那人的足迹追了不到半个时辰,杨诚脸上的喜色已越来越盛,同时也带着一丝丝的警惕。那人离他们已越来越近,而且已原地停下,此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是以并不敢丝毫放松,一支手已悄悄探入怀中,握在了逐日弓之上。 “呼!”四人从林中冲出,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们惊讶不已。旭日东升,万道金光正洒遍大地。他们被困阵中,竟然已过了一夜! 在不远处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手握缰绳的车夫含笑望着他们,一脸恭候多时的表情。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章奇门遁甲 第五章 往事如烟 是不是他们搞得鬼?”一见脱困,左飞鸿立即威风起刀便要冲过去。这一晚他们虽然丝毫未伤,但在精神上却是受尽折磨,莫要说左飞鸿,说连左飞羽和张识文也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杨诚急忙拉住左飞鸿,沉声说道:“你们呆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过去看看。” “休息什么,我今天非……”左飞鸿犹自强挣着,回头看到杨诚表情有异,这才呆了呆,安静下来。 杨诚将左飞鸿交给左飞羽,整了整心情,大步上前。“可是大将军在此?”离马车还有三步,杨诚长揖问道。他刚才在林中就已感到奇怪,那人的速度之快,简直不逊于他!以他之前的见闻,又有逐日弓的相助,这天下已少有人能到这种水平。刚才出林一看,这才赫然发现,那驾车之人竟是四名影子护卫之一。上次他曾与影子护卫在长安交过一手,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若非逐日弓的威力惊人,他们三人也难敌其中一人。能让影子护卫驾车的,即使不是章盛,也定和章盛有着莫大的关系。 后面三人听到杨诚的声音,均是一呆,怪不得杨诚要拉住左飞鸿,原来车中竟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章盛。震惊之余,三人同时泛起一个念头:章盛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而且还布下奇阵,足足困了他们一夜呢? 车帘掀开,章盛苍老的容颜顿时出现在杨诚面前。“大……大将军?”饶是以杨诚的镇定功夫,也为发生在章盛身上的变化感到震惊不已。这才几个月而已,章盛竟然老成了这样!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人的地确确就是大将军章盛,但一时半会。仍是无法接受。 章盛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搭在走到面前的影子护卫的肩上,缓缓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嗯,把他们也一道叫来吧。” 杨诚机械似得点了点头,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影子护卫背着章盛走出数十步之时,才回头招呼三人。急步追去。“这真的是那个大将军吗?”左飞鸿仍是不信的问道,这个老态聋钟的人,与她心目中那个战无不胜地大将军实在相差太远了。 “当然是。英雄,也有老的时候。”杨诚深深的吸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虽然对章盛如此快的变化仍感到吃惊,但他心中已渐渐接受这个事实,章盛当初说他已活不过一年,看来果然没有骗他们。以他现在的状态,几乎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时日已然无多了。章盛都成这样了,还千里迢迢赶来交州找他,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向他交待,当下杨诚已顾不得计较自己刚才的受困,是不是章盛所为了。 影子护卫一手提着大木箱,一手背负着章盛,速度也是丝毫不慢。张识文他们几乎是全力以赴,才能勉强追上。走不出多久,一行六人已到一处长满杂草地小坡上。这个小坡一面背山,三面环水。视野极是开阔。此时虽然太阳已经升起,却完全被山梁挡住,小坡上甚是凉爽。 “跑了一夜,你们也应该饿了吧,不介意跟我这个糟老头一起吃个早餐吧?”章盛坐在一块石头上。笑着说道。影子护卫此时正从大木箱中提出一个竹篮。里面赫然放着六副碗筷,一大盅的稀粥和一包馒头。那馒头和稀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在他们出来之前刚刚买来。 张识文看了看那盅稀粥,一脸惊讶的凑在杨诚耳边,轻声说道:“诚哥。你看那盅。对了,那天我给你说起在茶棚碰见那两人,就是他们。” 杨诚闻言一看,也禁不住微微点头。当日张识文曾向他说起,在茶棚碰到了个极厉害的人。当时那个端着满满一碗水,他自己明明感觉自己撞到他了,可碗里的水却没有洒出一滴,他几乎认为自己是眼花了。其后又仔细看了两眼,见那人端着那碗水竟是纹丝不动,这才相信自己所见,不过当时正要赶去南海,一时未多去考虑,到后来杨诚听他说起,若不是张识文一副指天发誓的样子,恐怕也是难以相信。 一碗水端平,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是极难,更不要说还经受撞击。张识文虽然力弱,但也不可能不起半点影响,若真能达到这副境界,那绝对可以算得上神乎奇技了。不过现在,杨诚却不得不相信,这个影子护卫,竟然真的能办到。那盅粥虽然并不是刚刚满,但刚才影子护卫不仅背负着章盛,行走之间更不住的腾跃,那盅粥又是放在箱子里的,而且就这样敞着口,竟然没有半点洒落。这副本事,杨诚也自叹自己无法做到。 章盛似乎知道二人地惊讶,当下也未作表示,只是微笑着说道:“来,大家吃。” 四人倒也是真饿了,再加上对章盛没有半点怀疑,当下毫不客气的开动起来。不多时,便已将章盛准备的这顿早餐风卷残云般,吃了个一干二净。章盛却仅由影子护卫喂了两口粥,便一直含笑看着众人,似乎看他们吃,远比自己吃过瘾得多。 用过早餐,影子护卫径自收拾碗筷,章盛望着一脸疑惑的四人说道:“刚才没伤着你们吧?” “哦,你倒好意思说,没事这么消遣我们,害得我们……”见章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左飞鸿胆气一壮,立即兴师问罪起来。 杨诚暗自拍了一下左飞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没什么了。没想到大将军竟然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实在佩服。” “精通?”章盛笑了笑,自嘲道:“我不过只是略通皮毛而已,这斗转星移之阵,我尚不能发挥其万分之一地威力。” “略通皮毛就这么厉害!”张识文惊叹地说道。刚才他在阵中是深有感触,虽然明知这一切都是幻象,但却是束手无策。章盛还说他所能发挥的不到万分之一。若不是他自谦,那真正地斗转星移,不知道有着什么样地威力了。 “不知大将军为何……”杨诚迟疑的问道,他自然知道章盛不会是消遣他们这么简单,他把他们困了一夜,再派影子护卫指引他们出阵。定有他地用途。 章盛环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先让你们见识一下,免得以后遇上,自乱阵脚。” “什么!”杨诚和张识文均是失声叫道。听章盛这意思,他们以后竟然会遇上这方面的强敌,章盛无心害他们,已能将他们折磨得如此之惨,若换做有心与他们为敌之人,那岂不是会有性命之虞?章盛这还只是略通皮毛。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那可真是毫无希望了。 章盛竟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意味索然地说道:“希望只是我多心了。不过知道多一些,对你们总没有坏处。” “大将军请讲。”杨诚恭敬的说道。 “说来话长。这些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对人说起,就连我的亲生儿子, 知道。”章盛喟然叹道。众人知道章盛接下来将要说其重大的事情,纷纷端坐以听,连一直噘嘴不满的左飞鸿,也平静下来。 章盛轻轻的咳了两声。正色说道:“我这六十年的大小事情,想必你们也略有所知。但这之前,知道的人,恐怕就是屈指可数了。” 四人均是点头以应。章盛以一个小小地城门官而起,不到数年便立下赫赫战功。将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柯里撒逼回大漠。使得摇摇欲坠的大陈江山固若金汤。虽然后面这几十年并非太平无事,但大陈的根本。却从来没人能真正动摇。这些事情,在民间早已传开,他们四人自然也不例外。 “世人都只知我以贫贱之躯。受皇上赏识,进而立下些许微薄的功劳。不过却鲜有人想过,一个出身贫寒的城门小吏,何以能力拒匈奴,连战皆胜呢?若真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有这样的机会,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才能呢?”章盛感慨的说道,思絮已遥飞至数十年前的那段辉煌岁月了。 杨诚与张识文以目而视,脸上都露出疑惑地表情。章盛所说确实有他的道理,即使是个天才,也同样要受环境所困。章盛遇到皇帝之前,几乎都是默默无闻,根本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况且他当时如此年青,才能又如此出众,照理绝不可能毫无声名。以前他们倒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现在章盛说起,才惊觉章盛在突然显达之前的经历,竟完全是一片空白。 “你们可知公孙书这个人?”章盛淡淡地问道。 杨诚与左氏姐妹纷纷摇头,张识文却微露思索地表情,迟疑的问道:“大将军所说可是前朝之国师?” “哈哈。”章盛欣慰地笑道:“看来家师的名头,倒也没有完全湮没。” “家师!”四人齐声呼道。前朝国师公孙书竟然是章盛的师傅,这件事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据在下所知,那公孙书似乎是……”张识文颇有些尴尬地说道。 章盛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妖人嘛,这我知道。” 杨诚三人均是面面相觑,章盛竟然会有如此来历,让他们一时难以相信。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公孙书的具体事迹,但仅看张识文那副表情,也能猜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家师学究天人,外间的以讹传讹,早已将他扭曲。多才近乎妖,有谁能知道家师的苦衷呢?想当年家师一心为朝廷办事,使得当时倍受外敌袭扰的中原安享了二十年的太平。但是他在各方面的才能实在太出众了,连一直赏识他的皇帝也不由对他起了畏惧之心,将他投闲散置,这才会有后面的诸王之乱。世人均把前朝之亡推到家师头上,又岂知事情的真相如何呢!”章盛忿忿的说道。 四人均是默然。谣言确实有着可怕的力量,即使是毫无根据的谣言,只要说的人多了,也能将黑白转换。对于这百余年前的事情,传到他们这里。自然已不知变化了多少。凭章盛地为人,当然不至于编此谎言来骗他们。 “都过去了。管他怎么传的,你们听过就算了。”章盛叹气说道:“家师晚年对这些虚利浮名,早已看得极淡。不过这里,我却要简要的说一下家师的一些事情,这与我这次来找你。有着极大的关系。” 杨诚重重的点点头,其他三人也是屏息而坐,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来。 “当年前朝覆灭,我朝太祖为了获得各大世家地支持,不仅保全了皇族一脉,而且大封前朝的贵族。不过对于家师,却没这么宽容,除了将前朝的所有罪名推到他的头上,而且派出无数死士。对家师加以追杀。而且公告天下,凡能取得家师人头的人,不论贵贱,均赏黄金两万两,封万户侯。”章盛忿忿的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过了百多年,却仍为公孙书的遭遇感到义愤。 四人均是吸了口冷气,如此诱人的悬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之心动。公孙书虽然非一般之人,恐怕也无法抵挡这源源不断的追杀。一个人地力量再大。要想对抗整个天下,毕竟还是太渺小了。 “家师当时本已心灰意冷,决意从此流连于名山大川之中,不问世事。虽然家师不论文才武功,还是奇门异术。天下均少有出其右者。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甚至有些不出世的高人。也为之所动。家师四面受敌,要取他性命的人越杀越多,家师心烦气躁之时终于被人所乘。身受重伤,借着奇门之术,才幸免于难。”章盛感慨的说道,似乎在想像着当年公孙书如何以一人之力,应对天下群雄。 “那后来呢?”四人对公孙书的命运也极是同情,顿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章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家师自知中原已无立足之地,便一边疗伤,一边远走大漠。仗着一身本领,总算躲过无数的追杀。当时匈奴正盛,中原之人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家师进入大漠,不敢再加深入犯险。家师养好伤后,便改头换面,游走于西域和草原之间,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四人同时松下一口气,这样的结局,当然是他们所期望地。不过他们也知事情并未结束,当下一脸期望的向章盛望去,急切的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这一晃就是三十年。有道是叶落归根,家师已年过七十,当然思乡心切。得知太祖驾崩,追杀他的悬赏也在长年无果后取消,家师这才返回中原。途经上党之时,却在路上遇上一个年仅四五岁地小男孩,父母皆病亡在旁,那小孩伏在父母身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来往的路人。不过路人却恐自己被传上疫病,避之不及,哪有人愿伸出援手。”章盛缓缓地说道,眼眶中已泛起泪花。 “那小孩子,就是您吧。”杨诚轻声问道。 章盛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错。我当时确实已染上疫病,而且数日没有吃东西了,要是师傅迟来几个时辰,恐怕我已随我父母而去了。” 四人均是默然无语。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章盛若是遇上的是别人,就算好心收留,恐怕最后也免不了被疫病夺走生命。但遇上学究天人地公孙书,却最终让他保得性命。不过倒也真是世事难料,公孙书这好心之举,却让大陈得以延续数十年,若是他知道如此,不知道会有何感想。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当年若不是章盛横空而出,大陈势必会灭亡在匈奴的铁骑之下。而中原,只怕不仅要面对外族的入侵,还得忍受不知道多久的内乱之苦。 “师傅治好我的疫病之后,便带着我回老家看一眼后,隐居在华山。因我小时体弱,也顺便传了我一些强身之术。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师傅才又一个人出门云游,我闲着无聊之际,便看了些他留下的兵法谋略之书, 切都靠自己揣摩,也仅学了些皮毛而已。”章盛淡淡 众人自不敢真的相信章盛只学到一些皮毛,章盛的骄人战绩,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虽然他已有数十年没有领兵出征,但三大家族却不敢生起半点与他在战场上抗衡的念头。要知道章盛迎战匈奴之际,三家之中最年长的郑南风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年轻一点的顾良泽。甚至还没有出生呢。仅凭余威,便能让他们丝毫不敢异动,那三人岂是傻子,若非章盛真有这个实力,哪会如此顺从。 “我在华山一边学习师傅留下来的书籍,一边等着师傅回来。这一等,便是八年。师傅回看到我仍住在那里,非常地欣慰,和我不眠不休的说了三天三夜的话。而那里我也才知道,师傅当年在草原竟也收了个小部落的孩子为徒,我竟然还有师兄。而在这八年之中,师傅竟又收了徒弟,我问师傅为何没有带回来,他却是摇头不语。对那人的名字更是绝口不提。见师傅不说,我当时也没多加追问,现在想起,真是后悔。”章盛感慨的说道。 四人闻言微露思索地表情。仅看章盛,便知道公孙书的徒弟绝非泛泛之辈。四人均在猜测,章盛的师兄和那个不知姓名的师弟会是谁。 章盛笑了笑,淡然说道:“不用猜了,我的师兄你们都知道。” “难道会是柯里撒!”杨诚迟疑的问道。柯里撒便是由一个小部落发迹,数年之间便一统整个匈奴部落,接着又带着一千铁骑扫平西域各族。而且他的年龄正好比章盛大上十多岁。算起来公孙书返回中原之时,正是柯里撒部落崛起之时。而当章盛得知此事时,柯里撒已从西域返回,开始率兵袭扰大陈了。 章盛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不错。那次谈话后。师傅不久便留书出去。说是自知时日无多,回他的命归之所了。要我不必再去找他。师傅走后,我在华山呆了一年,毕竟是年青好动。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出去见见世面了。” “接着便遇上皇上了?”张识文饶有兴趣地问道,章盛的发迹无疑是无数寒门仕子最感兴趣的。若非出身豪门世族,便只有像章盛这样方能平步青云。当然,这得有足够的才能方可,不过又有多少人会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才能呢,没有遇上杨诚之前,连张识文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被皇上看中,一跃而起呢。 章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出山之后,便径直去寻我师兄。开始倒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因为师傅的关系,对他有着说不出的亲切而已。不过沿途却不断遇到劫掠百姓的匈奴铁骑,看了不少边境百姓的惨状。一怒之下,我便只身闯入匈奴大营,自报身份后,便想凭一己之力,劝柯里撒罢兵。” “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了。”章盛感慨地说道:“柯里撒当时正节节胜利,哪里会听信我的话。表面上对的安抚优待,暗地里却不断向我打探师傅的下落。他这些伎俩当然瞒不过我,后来我才知道,师傅离开华山不久,曾去找过他一次。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柯里撒竟用破日箭将师傅射伤!我自己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对付他,表面上对他虚言应承,却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其他三人均是一脸愤然,杨诚却一副惊讶的表情。他地破日箭是从崖州所获,按当地人地传言,正是章盛去找柯里撒的时候,难不成公孙书竟去了崖州?那为何在那洞中,竟没有发现任何人住过地痕迹呢? “虽然逃了出来,但柯里撒当时拥有铁骑数十万,又有神弓逐日,我孤身一人逃命都成问题,哪里能妄谈复仇呢?经过一番熟虑之后,我便投入大陈军中,想借大陈的力量,为师傅报仇。不过当时我不谙世故,为人又单纯,头两年也只是个小兵而已,当时朝廷根本无人敢面对柯里撒,是以我竟连上战场的机会也没有。看着柯里撒地实力越来越强,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才趁着皇上经过城门之际,冒死进谏。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章盛长叹说道。 “当然了,您以数百勇士,力克匈奴十万铁骑。后来又凭着黑甲雄兵,将匈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举收复被匈奴夺去的三十余城,被皇上任命为大将军。”张识文一脸敬佩的说道。 章盛摇头笑道:“这些全都是传言了,其实一开始,我是连战皆北,将皇上给我的五万大军,几乎输了个精光。若不是我天生异人,心脏的位置与另人不同,早就被碎月箭穿心而死了。” “竟有这等事?”众人均是惊讶不已,没想到章盛竟然也有失败的时候。不过想想也就释然,章盛虽然身负才学,但毕竟毫无经验,手下的兵将又畏惧匈奴铁骑的凶悍。相比之下,柯里撒已成名十几年之久,又是在残酷的战争中成长起来,若是一上来就被章盛打败,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三年。”章盛伸出三个手指说道:“前三年我几乎算得上一败涂地,幸好皇上当时没有半点动摇,毫无保留的支持我,否则事情便会是另一种结果了。柯里撒见一直杀不了我,碎月破日都弄丢了,再加上又担心师傅没事,回来找他寻仇,脾气便越来越暴躁。匈奴的大部份主力,全放在了我的身上,被我拖在凉州整整三年,使得朝廷终于恢复之机,不然凭我一人之力,哪里能真的打败匈奴。” “不管怎么说,柯里撒确实是被大将军击败的,换做是其他人,哪里能反败为胜。”杨诚敬佩的说道。在匈奴十几万铁骑三年的追杀下,章盛竟能力保周全,仅凭这个,便足以让章盛骄傲了。 章盛叹了口气,淡然说道:“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我来找你,便是为这弓而来。这逐日神弓本是师傅传给柯里撒的,柯里撒年青时倒也算得上心地纯正,是以才能驾驭此神兵,只是后来杀得人越来越多,心性也为之暴虐起来。逐日弓本是通灵之物,并非认主之后便一尘不变,你虽然弓箭齐备,却也要善加利用。”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大将军放心。对了,这破日……” “我知道。”章盛笑着说道:“那个洞穴我已经去过了,师傅当年虽然去过那里,最后却应该是离开了,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现在还有什么事?”左飞鸿奇怪的问道。难道这些陈年往事,竟然会与杨诚有关? 章盛仰天叹了叹,沉声说道:“师傅晚年收得三个徒弟之中,柯里撒得到的逐日神弓和上阵杀敌之术,传给我的却是行军布阵以及平衡之术,而另一个我不久前才知道的人,也就是我的师弟,得到的却是师傅最为得意的奇门异术!” “公孙无忌!”四人齐声惊呼道。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五章往事如烟 第六章 天降之敌 “当时我军步步逼近,每前进一步,便上万支劲矢射入匈奴人群之中,可谓是铺天盖地,日月无光。”刘虎站在前廷,一边比划着一边口沫横飞的给陈博讲着征北军与匈奴的最后一战。 自从一月前他升任禁军副统领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宫门半步。从天亮到用过午饭,他得趁着陈博在御书房学文的空闲,熟悉禁军的各个部门,了解禁军的大小将领。禁军掌管着大陈最重要的皇族所在,虽然在章盛的掌控之下长达数十年,但其中的组成仍然复杂无比。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并没有让他感到头疼,自从章盛向禁军大统领刑常惟打过招呼后,在高级将领之中人人都以明白刘虎这个副统领的真正份量,虽然谈不上刻意巴结,对他却也是礼敬有加。这些将领大多是章盛最早那班手下的后人,自小便受到严格训练,对皇室忠贞不二。 不过千夫长以下,却是鱼龙混杂,刘虎虽然还没了解到全部实情,却已苦恼不已。因禁军中的升迁极为困难,有的人甚至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将领,若非有坚定的意志,根本难以心平气和的熬下去。很多人也从近来的一些变化察觉到了大变将临的苗头,是以在暗中投向自己看好的势力,以望自己能平步青云。各大家族本来就千方百计的想要渗入京畿军中,当下也是一拍即合,利用各自的渠道,许以种种厚利,只要是禁军中的人,便加以拉拢。 若是任这种风气漫延下去。虽然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大的乱子,但日子久了,却极不利于今后自己对禁军的掌控。刘虎这一次进入禁军,几乎就是孤身一人,禁军中地进出一向极为严格,即使是他。现在也不能从神威营中调入自己的心腹。作为补偿,神威营统领的继任人选,章盛允他自己挑选。刘虎当然也不客气,立马就推荐了最为心腹的俞兵。虽然俞兵在军中的资历不高,但在刘虎这次行动的刻意优待之下,立下了不少军功。更何况神威营众人均知自己已与刘虎坐了一条船,当下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虽然在禁军中已经呆了一个月了,但到现在刘虎仍没来得及培植自己地亲信,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在没有彻底弄清形势前,他没必要冒险引起众人的注意。在这个敏感时间,禁军无疑是长安的焦点之一,他这个新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各大势力的耳目。虽然章盛仍然健在,但他却已经开始学习没有章盛庇护的日子了。 而一过中午,陈博便会立即召他去崇政殿,饶有兴致的听他讲外间的种种趣事,直致黄昏。能天天见到皇帝,在以前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现在,他却已说不出什么感觉了。一方面小皇帝地记忆惊人,只要他稍有重复,即使是十几天前讲的一些微末细节,也会立即指正出来。他的生活经历虽然丰富。但如此折腾下来。也让他渐感技穷,更何况还有不少事情。是他不能讲出来的。既要不断变换花样,又得注意不小心露出马脚,说出不该说的话。每天下午的面圣便让他再感受不到半点乐趣,反而是一大负担。 另一方面,越与小皇帝相处,刘虎越感惊心。小皇帝年纪虽小,又一直呆在宫中,但消息却是出奇的灵通。就算是远在交州的一些事情,他竟也能比自己先知道。要知道他与杨诚之间的信息网已在这几月的不断筹划中日趋完善,传递地速度更是原来的口耳相传,到快马急递,甚至有些重要之事,还以是飞鸽传书。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博仍能比他早一步得到消息,更不用说其他方面了。在这宫中呆得越久,刘虎便越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个牢笼之中一般,一举一动,都完全被人看穿。 一离开崇政殿,还没来得休息,紫玉公主便已派人来传唤他了。对于紫玉公主的事,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从种种迹相来看,陈博是绝对知道他这个姐姐的野心地,但却从来不在刘虎面前提起,而且对于公主地各种要求,从来都不加以回绝。以刘虎看来,陈博不仅没有半点阻止紫玉公主的意思,而且还在有意无意有加以放纵,使得紫玉公主地野心不断的膨胀。刘虎现在也不明白,这陈博到底是真的深藏不露,还是年幼无知,难道他不明白紫玉公主想要谋夺地,正是他的皇帝宝座吗? 虽然一肚子狐疑,他却不得不强颜去面对。他现在虽然坐上了禁军副统领的位置,而且以后继任禁军大统领的事几乎也成了公开的事情,但在实际上,他还远没有在神威营的那般自由。在神威营他还有一班死忠的手下,就算是对抗朝廷,至少也有百人会与他并肩而战;但在这里,他却只是孤身一人,连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不管是小皇帝陈博,还是紫玉公主,都不是他现在所能对抗的。 紫玉公主与章明忠的不合现在已经完全公开了,紫玉公主不仅从大将军府中搬出,而且还公开嘲笑章明忠的无能。而那些迷恋于紫玉公主的豪门子弟,则在一些私下的场合公开表示要在章盛死后,狠狠的教训章明忠。甚至还有一个传言,说是谁能杀了章明忠,紫玉公主便会以身相许,紫玉公主虽然没有出面证明真假,却也没有亲口否定,一时间更让那些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刘虎也数度旁敲侧击的问过紫玉公主,后者却是笑而不答。 紫玉公主的疯狂让刘虎有些无所适从,她的野心并非是妄想而已。仅刘虎所知,单在长安城内,紫玉公主可动用的人手便在五千人左右,甚至还有禁军中的一千人。这股力量虽然算不上强大,但若是骤然发难,谁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若是她再能争取得部份世家的支持,就算真的登上帝位。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而且他所不知道地,还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她能坐多久,刘虎却并不看好。这些世家大族或许想趁乱浑水摸鱼,甚至在紫玉公主杀掉皇帝后,再起兵讨伐,既可以立 。又可以扶植一个更小的皇子成为自己的傀儡。待自后,再做他途,但要他们真正接受一个女人作皇帝,恐怕还不是他们所能接受得了的。不管如何,这场混乱刘虎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不管是紫玉公主掌权,还是其他世家掌权,他这个禁军统领的位置势必不保。是以几乎斟酌之后,他地赌注已渐渐压到陈博这边。虽然陈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至少在他亲政之前,他还需要自己的鼎力支持,自己的地位也不会受到任何动摇。 “唉。”想到这几个月自己在长安的地位虽然越来越高,连这想也没想过的禁军大统领的位置也触手可及,但生活却是越来越不如意,刘虎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与他以往想像中的荣华富贵,实在相差太远了。 “刘卿家?”陈博清脆地声音传来,顿时让刘虎惊醒过来。 “皇、皇上,末将讲到哪里了呢?”刘虎急忙说道。 陈博眉头微皱。正色说道:“我军步步逼近了。对了,你说这匈奴怎么会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个不知所谓的矮墙阵中呢?要是我来,干脆四散北迁,等我军退走,再回来不就成了?” “匈奴一向少智缺谋。所仗不过蛮勇而已。自以为在卢南湖打了一个漂亮仗,便不知变通的故技重施。当然是败局已定。况且这也是天佑皇上,让匈奴一举覆灭。”刘虎恭敬的回道。 “天佑?”陈博喃喃说道:“要是上天真的佑我,便该保佑父皇多活几年。” 看着陈博微微的愁容。刘虎自知他为诸大臣的心怀不轨而心烦,当下急忙安慰道:“皇上何需担心,现在我大陈外患尽灭,四海升平,皇上亲政后,定可大展鸿图,成为一代圣君。” 一个月的相处,陈博早已习惯刘虎的马屁,当下只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亏你还说要当忠臣,现在哪来地外患尽灭,四海升平!” “这……”刘虎微微迟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老实话,若是乌桓沿你上次去白于山那条路线,最快会在多少天杀到长安?”陈博负手而立,沉声问道。 刘虎一呆,旋即揖手回道:“乌桓小族,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犯我大陈的念头。更何况京畿二十几万精锐,就算他们真的来了,也是来多少杀多少!而且除了大将军谁还能想得出如此高明的路线,皇上是太过担忧了。”陈博常人有惊人之言,虽然这事只有他和大将军知道,但大将军一向忠于朝廷,是以刘虎对此倒也并不惊讶。只不过他能因此而联想到外族入侵,倒确也大出刘虎地意料之外。凭心而论,以现在边境守军地状态,恐怕在乌桓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若是乌桓真的有这个胆子,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杀到长安,不过长安是天下无双地坚城,刘虎倒不担心乌桓真的杀来。 陈博重重的拍了一下金灿灿地龙头,愤愤道:“所有人都把朕当小孩子来看!郑、顾两家,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外族勾结,他们换来这么多战马,不是想造反吗?” “怎么会是所有人呢?至少在末将眼里,皇上便是百年难见的明君!”刘虎信誓旦旦的说道,此时当然是表白忠心的最佳时机。不过他心里却暗自偷笑:郑顾两家偷偷摸摸的用兵器与乌桓交换战马,却被陈博说成明目张胆,若是让他顺利亲政,这两大世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对这些高门大阀,他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他们遭殃,正是他乐于看到的。 陈博深深的看了刘虎一眼,那洞彻人心的眼神,直看的刘虎心里发毛。“大将军说过,你会力保我亲政。大将军是四朝元老,我对他的话当然不会怀疑。” “刘虎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见!”刘虎轰然拜倒,一脸恳切。心中已是对章盛千恩万谢,仅此一言。便足以让他受益终生。 “对了,刚才讲到哪了,继续!”陈博突然换了个表情,一脸小孩子的纯真。刘虎正疑惑之间,一名小太监已端着冰镇的银耳汤上殿而来,当下干咳一声。朗声说道:“只见箭如雨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射出上百万支劲矢……” 章盛歇了口气,刚才说了不少话,已让他地精力耗费不少。众人听了这么久,却还没明白章盛真正的意图,当下也是微微着急,不过见章盛此态,却是不敢相问。只能默然等待。 “公孙无忌天赋极高,虽然只跟了师傅三年,但所学却远胜于我。待我出山之时,他已是名声大躁,连皇帝也闻名数次相邀。对于他,我也是极为仰幕,不过当时一心想要对付柯里撒,所以竟未曾有缘相见。直到我第一次得胜回到长安,他竟自己亲自登门找我,一谈之下。竟是极为投缘,当下我们便义结金兰。唉,没想到,他竟然是别有用心,苦苦瞒了我六十年!”章盛感慨的说道。 “当时的传闻。说是他对您不服。才找你比试的吗?”张识文疑惑的问道。 章盛摇了摇头,淡然笑道:“公孙无忌学得奇门异术。对世俗地名利根本没有半点兴趣,他一心所要追求的,便是进窥天道!” “进窥天道?难不成世上真有这样的事情存在?”杨诚不解的问道。历朝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帝王苦寻仙丹,想要长生不老;也有不少修道之人,穷尽一生,想要白日飞升,破突这个世界的束缚。但是却没有哪个帝王能真的长命百岁,而那些所谓的得道之人,也都只是些飘渺的传闻。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人能给出满意的答案,久而久之,便成为笑谈。 “师傅晚年所求,也是此道。我虽然崇敬他老人家,却也对此不以为然。不过公孙无忌却不是这样想地,他一直以为师傅已做突破,飞升而去。所以他便苦苦找寻师傅的下落,想要得到他启发,从而突破他所不能突破的瓶颈。当他知道我是师傅的徒弟之后,便以为我 师傅的最终下落,所以便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章道。 左飞鸿微微皱眉,奇怪的问道:“那他也不必隐伏在你身边六十年啊?直接问不就得了?” 章盛笑了笑,正色说道:“若他能这样想,那就好了。可惜他却是个极为自私之人,在进军天道的路上,不愿和任何人同行。他生怕我知道秘密后,会加入进去,从而让他失去宝贵的机会,所以才死死的瞒着我。希望能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得到师傅准确地下落。他又何曾知道,就算真的能从师傅身上得到这样的秘密,我也是不屑一顾的。” “那他完全可以趁你不备,将你制住,套出秘密后再杀人灭口,那不就没人和他争了?”左飞鸿脱口说道,旋又觉得自己失言,当下尴尬的捂着自己地嘴。 杨诚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要想制住大将军,哪会有那么容易。”章盛纵横一生,连柯里撒都对他无可奈何,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公孙无忌,又岂能制得住他。 “他倒是动过这个心。不过影子护卫根本难以察觉,他虽然呆在我身边六十年,却仍然不能分辩出影子护卫是否在我周围,所以他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断找机会,希望能在我毫无戒心地情况下,探知师傅的下落。倒也真是苦了他,我也和他一样,根本不知道师傅最终去了哪里。”章盛叹然说道。 “那您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地呢?”张识文奇怪的说道,公孙无忌隐伏了六十年,其小心谨慎绝非常人可比,他既然害怕章盛与他分享,又怎么会不小心露出马脚呢? “呵呵。”章盛笑了笑,缓缓说道:“他知我时日不多,怕我死后这个秘密从此湮没,竟招来毒魔,想要孤注一掷。” “毒魔?”杨诚惊道,那次他从影子护会手下误救之人,便是毒魔,没想到竟然与公孙无忌有关。后来他曾让四卫四处探寻,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如今想起来。也颇感内疚。 章盛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虽然他号称毒魔,但最拿手的功夫却不是用毒,而是控制人的心志。唉,我早该想到,当年陷害青恒的人。除了是他,还会有谁。” “您是说裴成奇地爹?”杨诚好奇的问道。据他所知,当年裴青恒里通外族,铁证如山,最后被章盛暂于洞庭湖畔,他所统领的黑甲雄兵也因此消声匿迹。不过后来裴成奇带着黑甲雄兵重新出现,显然是章盛刻意保留,让这些黑甲雄兵及其后人能延续至今。裴成奇也有数次愤然提起他爹被人陷害,不过却连他自己也无法拿出真凭实据。 “是啊。”章盛叹道:“当年青恒与我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比亲兄弟还要亲。那些书信确实是他亲笔所书,我当时竟也被迷惑,怀疑起他来。唉,他为人忠厚正直,又怎么会与匈奴勾结呢?现在想来,才知道是受毒魔所控制,在全不知情下写下那些谋逆之信。” “大将军也不用自责,真假难分之下,您能保全他的后人。已算仁至义尽了。”杨诚宽慰的说道。心中却是暗叹,自己无心之下,竟然放走如此凶魔。裴青恒征战多年,又能统帅黑甲雄兵,其才智武功绝非泛泛之辈。竟然也受到毒魔的控制。看来自己今后也要对些人多加留意了。若是再有机会遇上,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诛杀此僚。 “知道他与毒魔有联系后。再加上这六十年来他显露出的种种疑点,我已然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为人一向任意而为,视人命为草芥。我担心之后无人可以控制他,而引发大祸,这才让影子护卫前去剌杀他。虽然他是我同门师弟,但若他知道进军天道无望,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也只好痛下决心。”章盛沉痛的说道。 “难道竟没有成功!”杨诚惊讶的问道。章盛开始以斗转星移之阵困住自己,又明言自己今后会有此患,如此看来,显然所指的就是公孙无忌。虽然他现在还不怎么明白公孙无忌为何要找自己,但却已然猜出影子护卫的剌杀并未成功,否则章盛便用不着煞费苦心了。影子护卫的厉害,他是亲身感触过,即使是现在,他也没多大把握能在四人合击下逃得性命。公孙无忌几乎不会武功,竟然也能逃脱,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章盛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那名影子护卫,颇有些后悔地说道:“不仅没有成功,而且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影子护卫一直是他的眼中盯,他早以制定了种种应付他们的方法,我一派出他们,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那这些又和诚哥有什么关系呢?”左飞羽奇怪的问道,她最关心的还是杨诚的安危。章盛所说这些,也不过是他们师徒四人的事情而已,似乎与杨诚并扯不上什么关系。 章盛笑了笑,缓缓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师傅的下落,但却可以从两条线索去追寻。一便是师傅送给柯里撒的逐日神弓,二便是影子护卫。师傅在外地八年,有三年是和公孙无忌在一起的,另外五年却无人知道他的下落,当他回到华山的时候,身边便有他们四人。而师傅所寻的命归之地,也是在这五年之中决定地。另外三人落在他地手中,相信他已经知道他们四人从哪里来了。” 四人看了影子护卫一眼,齐声问道:“哪里?” “族!”章盛缓缓道出两字,顿时将众人惊叹。族、逐日弓、公孙书又在西域呆了近三十年,这一切的种种,所指之处已不言而喻。 “他这一次若真能找到师傅归天之地,倒是万幸;若是不然,所剩下地便是你手的逐日弓了。”章盛叹气说道。 杨诚脸色微白,怔怔的说道:“他一定会来找我地。”公孙无忌若是找到逐日神殿,很可能便会看到那石碑上的留言。弓箭合一,始能入殿!公孙书若不是会钻土而入,根本不可能进入殿中,但这一切,他又怎么能对公孙无忌解释得清楚呢。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六章天降之敌 第七章 平衡之术 杨诚简单讲述完在逐日神殿的经历,章盛却是不颇不然公孙书离开他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在他眼里,公孙书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听杨诚所说,逐日神殿也不过是人建造的,又有什么人能高明过他的师傅呢。 “照这样说来,公孙无忌岂不是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左飞羽微微担心的说道。公孙无忌等了这么久,才终于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一个人一旦陷入疯狂,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出呢?况且按章盛所说,公孙无忌在奇门异术上的造诣极深,交州虽然人才济济,但在这方面却根本连一个懂行的人也没有,更不用说与之抗衡了。 章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就要看他能不能破解逐日神殿的机关了。若是能破解,那倒是万事大吉,否则便肯定会来夺取用来开启神殿的逐日神弓。”看着两女担忧的神情,章盛笑着说道:“你们倒不用太担心,逐日弓并非一般凡品,除了杨诚,再无人可以真正驾驭。这一点,他应该也知道,所以就算他真的要来夺箭,也会连人带箭一起的。杀了杨诚,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为逐日弓寻主。虽然他精通驻颜养生之术,想必也比我多活不了多久,每一步他定会确保万无一失,否则不会出手的。” 两女稍稍宽心,左飞羽问道:“公孙无忌不是有个同伙叫毒魔嘛,那人又是什么来头?” 章盛闻言微微点头,显是对左飞羽的细心赞许不已。“毒魔名叫葛轩,和山的葛家原属一脉,传闻是因争族主失利。转而与葛氏为敌。此人一向极为残忍,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不过这人一向行事低调,极少露面,四十多年前曾做了几件震惊天下的恶事,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失踪,消声匿迹。直至近两年才偶尔听到他地传闻。虽然他善于控制人的心志,不过只要意志坚定,不给他可趁之机,倒也无需担忧。说到用毒,葛家那小妮子也不一定会输给他,余家那小子也在他之上,随便找来一个便足可以让他不敢妄动了。” “这样就好。”左飞鸿欢喜的说道:“改天我就请小青来安平,到底我们还是有点交情嘛。” “你们只要稍稍留心就行了,也不用太紧张。杨诚一向弓不离身。只要看到他出现,一箭将他射杀便可。凭毒魔所做的坏事已是死有余辜,你们倒不用手下留情。不过对付公孙无忌,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多加留心而已。斗转星移我只不过看师傅摆过两次而已,但他却有师傅亲手所书的一本完整地手卷,凭他的天赋,在这方面与我已有云泥之别。不过你们记住,奇门之阵并非无所不能,否则兵法战技又有何用。”章盛略显凝重的说道。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刚才只有他们四人受困,后面的一百护卫骑兵却并未受到影响。若是毫无限制,那行军打仗便用不着兵马了。“若是不小心被困,那又该怎么办呢?”张识文皱眉问道。刚才的经历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但对他来说却再不愿有第二次。更何况公孙无忌可不会像章盛这样对他们客气了。 章盛微微思索。沉声说道:“奇门之阵会因被困阵内之人的强弱,而消耗操阵之人的精力。所以被困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就像刚才,若是我不派影子护卫引你们出来,也顶多再可以维持半个时辰。精力耗近。一切幻象便会立即烟销云散。当然,一来我已是这副模样,精力大如前;二来也因我在这方面的造诣不足,若是换作公孙无忌,恐怕维持三五日也不问题。一旦被困,必须保持冷静,若没有方法脱困,还不如静坐以待,拼耗精力,这方面,杨诚应该比公孙无忌要强些。” 看着众人失望地表情,章盛又笑道:“其实若单是杨诚受困,那倒好办。” “哦?为什么?”左飞鸿好奇的问道,四人均关注的望着章盛,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逐日神弓乃天下至宝,任何幻象对它均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若只是杨诚一人,只要随箭而出,相信便可以脱困。若是再加上你们,却是难说了。”章盛看着杨诚,颇有深意的说道。 杨诚闻言默然,章盛所指自然是他刚才在阵中的那个犹豫。若是真有危险,莫要说是自己至爱至信之人,就算是属下的士兵,他也不会轻易抛弃。若要他抛弃身边的人而自己求存,一时间杨诚还无法办到。 “对于公孙无忌,你们也无需太过畏惧。那次寿宴之后,他便再没有见过我,我的死讯传出之前,他是不会轻易露面的。这一两个月,应该可以让你们从容准备了。”章盛淡然说道,虽然说地是自己的生死,表情却极为平静。 “大将军……”众人脸上却均有些悲色,虽然像章盛这样高寿而逝的人已极为罕见,但从内心里 却不免感到悲哀。章盛不仅是整个大陈的支柱,同时依靠。一旦章盛过世,交州想要有现在这样地宽松局面,恐怕已是很难。 章盛摆了摆手,似乎有些累了,语气疲惫地说道:“不用这个样子,我这老不死的已经有这么多人看不下去了,若是真地长命百岁,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咒骂上天了。”顿了顿,章盛继续说道:“我想和杨诚单独呆一会,你们都下去吧。” 见章盛这样,张识文三人也不便多言,略一施礼后,便起身而去。连影子护卫也一闪而逝,顿无踪影。 “给我弄点水来喝吧。”众人离去后,章盛微微伸了伸腰,指着一旁的陶罐,懒洋洋的说道。 杨诚起身走了过去,拿起碗便舀水。罐里只有浅浅地小半罐水,陶碗与罐壁相碰。发出沙沙的声音。 “倒回去,重舀。”杨诚舀了半碗水,刚要递上,章盛却看也不看地说道。 如此再三,杨诚不由微微发愣。章盛这是要喝水还是要刁难他?舀来舀去,总不合他的意。每次舀的。都是罐里的水,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吗? 章盛看了一眼发窘的杨诚,淡淡的说道:“不要发出声音,那样我没心情喝。” 杨诚点了点头,心里对章盛有这个奇怪地讲究疑惑不已。想虽然这样想,不过手却没闲着,小心翼翼的将陶碗伸进大不了多少的罐口,将碗沿沿着罐壁轻轻下划。看着水慢慢涌入碗里,杨诚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这样舀水,不仅费力,而且根本舀不了多少。好不容易舀起小半碗,在离开罐口时,为了不碰到,又洒落不小。看着自己费尽力气才舀出的那盖过碗底没多少的水,杨诚略一迟疑,伸手递了过去。 “人老了,拿不动了,再麻烦你喂我吧。”章盛淡淡的说道。眼睛微闭,嘴唇半张。 对于章盛这个要求,杨诚倒没有什么,当即将碗送到章盛嘴边,手腕微斜。碗里的水便顺势流入章盛口中。 “咳咳咳!”水还没喝完。章盛却似乎被呛了一般:“干什么,不要急。呛着我了。” 杨诚虽然奇怪那点水也会呛到章盛,不过倾斜的速度却应声减慢了。不多的一点点水,章盛竟然喝了好一会。才喝尽。 “呼!”章盛长长地吐了口气,待杨诚给他擦尽嘴边的水渍后,才畅然说道:“喝水就得这么喝,明白吗?” “啊?”杨诚一怔,一时没明白章盛的话的意思。要是人人像他这样喝水,那岂不是麻烦之极,一杯茶只怕也得喝上半柱香。 “你知道刘虎是怎么做的吗?”章盛却没管杨诚的疑惑,微笑着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一脸好奇的望着章盛,没想到刘虎也让章盛考验了一次,心里也想知道刘虎是否像他这样。 章盛笑了笑,展颜说道:“那小子,直接将罐倒过来,水便全部进碗里了。” “看来我不及他了。”杨诚低头说道。刘虎一向鬼点子比他多,而且这确实也是既不碰撞,又能一次倒得最多水的办法。两相比较,他老老实实的从罐里舀水,便显得老实笨拙多了。 看着杨诚的样子,章盛感慨地说道:“刘虎的水虽然多点,但要说喝得最痛快,还是你给我舀的水。” “哦?”杨诚闻言惊奇的望向章盛,不知道他为何有些一说。 章盛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入远方。“这天下便如同罐中之水,但想要喝水的人却很多,而且每个人都想得到最多地那份。但若是一个人便将水喝光了,那其他人喝什么呢?一个人若是全部占去,这天下便如倒置地水罐,再无物可言。” 杨诚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水罐便是天下地百姓了。水罐盛载着水,所以碗与水罐的每一次相碰,便会对水罐造成伤害。所以您让我不要弄出半点声音。” 章盛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悟性不错。舀水地碗不知道有多少,为了争抢进入罐子的机会,谁还会在意有没有碰伤罐子呢?虽然大家都知道,罐子破了,便再没有水,但却又多少人会付诸与行动呢?这罐子已经碰撞了不知道多少年,虽然中间不断修修补补,总算没有破,但却已不堪负重了。” “末将明白。”杨诚恭敬的应道,对章盛的一片苦心已然明悟。 “我这一生都在努力去挡那些想要伸进罐子的碗,却没有能好好的去保护这水罐,更不用说加以修补。说起来,真是愧对皇上的知遇之恩。”章盛惭愧的说道。 “大将军何需自责,若没有您,这天下将更为不堪。”杨诚好言劝慰,一脸崇敬之色。章盛辅佐大陈四代帝王,表面上在四十年前起便再无多大的作为。但实际上,却正是他的存在,让朝廷的统治稳固如山,没有出现任何大的动荡。表面 ,却是极有苦心的大作为。 章盛摇了摇头,叹然说道:“其实早在十年前,我就在寻找接替之人。我这支碗已经不行了。只是仗着碰碎过不少其他碗的战绩,才让其他人不敢轻易出手,其实底子里,却是不堪一击。我观察过不少人,有地太硬,有的太软。有的太大,有的太小,终究没有合适的人选。左挑右挑,看来现在该是有结果的时候了。” “末将恐怕……”杨诚恭敬地说道。章盛的意思他哪里不明白,但这个任务实在太重大,虽然他的目标便是让天下的百姓尽享太平与安乐,但却对自己能否挑起这副重担,没有绝对的信心。 “你也不用谦虚。其实我原本也不看好你,你这人对功名利禄看得太淡。为人又太过忠厚仁慈。要想挡住其他的碗,有时便难免不择手段,而这些正是你所欠缺的。你能参加我的寿宴,最初不过是因为你有逐日弓而已,师傅曾说过,逐日弓是天下异宝,所拥有的人必会有一番大地作为。现在看来,倒也确非虚言。”章盛欣然说道。 杨诚惭愧的应道:“大将军过奖了,末将实在微不足道。” 章盛笑了笑,颇有些欣慰的说道:“我来交州也有大半个月了。虽然没跑遍,不过也差不多了。我人虽然老了,但却没有老糊涂。交州能在你治下变得如此繁荣安定,这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扬州和幽州我也不用去了,天下再没有交州这般大治。去之何益。” “大将军来了这久。末将居然不知,实在罪过。”杨诚施礼说道。心中也不免有些惊讶。章盛为了考查他,竟然亲自遍走交州,而且他对此竟一无所之。 章盛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别人说你只堪作一领兵的勇将,此话却是谬矣。理政需要多大的才能吗?我看未必然,若不是真心为百姓谋利益,再大的才能,也只能为祸而已。反之,若是毫无私心的为民请命,我看只要略通情理,便可为百姓带来真正的大利益。若是再有志同道合的能人相助,就算要留名青史,也是轻而易举之下。而这一切,你都已俱备,若是能让你有机会大展拳脚,不知是何等模样。我虽然看不到,却已然想像得到。” 杨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末将倒真是没什么才能,全靠之前的叶浩天和现在的张识文、黄南杰等人倾力相助。若要论功,他们当居首位。”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矣。常言道乱世出英雄,难道真的是乱世的时候人才特别多吗?非也,那是因为乱世地机会,远比太平时节地机会多而已。你或许不是什么旷世奇材,却可以成为识马的伯乐,居功岂会比所谓地千里马低吗?治天下,无非两个字而已,一者为仁,二者为人!有一者便可天下大治,若是二者齐备,实是万民之福。”章盛感慨的说道。 杨诚轰然跪倒,信誓旦旦的说道:“末将定会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起来吧。”章盛抬手示意,接着说道:“治天下也不是那么简单,我这碗已碰得支离破碎,希望你不要像我这般。以后你少不了要和那些染指天下地打交道,切忌不可做得太绝,万事总需留有余地。平衡二字,才是天地之间的大道。” “平衡。”杨诚沉吟回味着。章盛位高权重,数十年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并没有与世家大族之间有过激烈的冲突,这或许便是他所谓的平衡吧。 “这方面,我倒不为你担心,而且你也一直在做着。”章盛淡淡的说道。 “我?”杨诚略有些疑惑。 “不论是四年前的平乱之战,还是西域的战后处理,以及崖州两郡的事,都可称得上平衡之举。天生万物,虽然有争,但却无需将其灭绝。就像这罐里的水,若是争得太厉害,只会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而已。有时也不妨让他们舀一点,甚至自己舀给他们。”章盛语有深意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微微明白章盛的意思。“末将虽然有心,不过现在却……”杨诚迟疑的说道,以交州现在的实力,这只碗未免也太过脆弱了,恐怕还没伸到罐口,便被击得粉碎。 章盛笑了笑,显然已明白杨诚的担心:“交州的军力也确实有些薄弱,也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去成长。不过你却并不是孤身一人,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又何愁没有人会帮助你呢?” “可是这次荆州……”杨诚微有些着急的说道,南乘风和叶家都在积极准备,不日便会开入荆州,而他的诏令却刚刚传到这里。若是连荆州的实力都得不到,那他想要有更大的发展,便极为困难了。 看着杨诚着急的样子,章盛乐呵呵的说道:“我这次来交州岂会两手空空?我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七章平衡之术 第八章 章盛之礼 人正相谈之际,那名影子护卫已然返回,背上还挎着袱,显然是他才去取来。将绸包放在章盛身旁后,又倏然而去,连杨诚也不禁为他的身手赞叹不已。虽然同出于族,但比起族四卫来,影子护卫显然不止高上一筹,难怪大将军府连一个看家护院都没有,却没有任何人敢将主意打进大将军府里。 章盛缓缓的打开绸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卷圣旨,展开肃容说道:“交州剌史杨诚,接旨。” 杨诚轰然跪下,恭敬的应道:“微臣接旨!” “晋升杨诚为忠武将军,兵部侍郎,领荆州剌史,并节制荆州、交州两地之所有军队。”章盛扬声念道,至于那些客套的开头,却是提也不提。 听完章盛所念的这道简短的圣旨,杨诚不由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兵部侍郎、荆州剌史之类的倒还不在他的眼里,这忠武将军,却是非同寻常。忠武将军的品衔说起来还比他的镇南将军低上少许,但从大陈建立到现在这一百多年,却只有一个人被封为这个称号。章盛被皇帝看中之后,第一次出征之时,所受的正是忠武将军的封号,这个封号几乎是皇上特意为章盛所设立的。如今自己竟被封为忠武将军,其中的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怎么,不满意吗?”看着杨诚久久不语,章盛微笑着问道。 杨诚急忙摇头,感激的说道:“末将哪有不满意的,只是,这实在太让末将感到意外了。” “呵呵,那你还不谢恩?”章盛慢吞吞的将圣旨卷起来。正色说道。 杨诚对着章盛三拜,轰然应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章盛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很多人都是谢我地,因为是我提拔的他们。不过这大陈的天下,始终还是皇上的。” “这大陈的天下还是所有百姓的。”杨诚接过圣旨,补充地说道。 “哈哈。”章盛爽声笑道:“这话虽然在理,不过在你的话没有一定份量的时候。还是别提得好。” 杨诚点了点头,恭声应道:“末将知道了。只是在位者连这个问题都不敢正视,这一切便可想而知了。” “人总是自私的嘛。功名利禄有多少人能摆脱它的诱惑呢?今后你的权力越大,也会同样受到越来越大的诱惑,能不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也是未知之数。”章盛感慨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断然说道:“大将军是我一生所要学习的榜样,我一定不会让大将军失望地。” “你最好还是别以为我榜样。”章盛洒然笑道:“我这一生都忙于阻止那些想伸入罐中的碗了,而你要做的。却是要让他们遵守舀水的秩序,让这天下可以得到休养生息。或许我大陈的盛世,便得由你来辅助皇上实现了。” “末将定会尽力而为。”杨诚此际已无犹豫,言辞恳切的回道。 章盛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这些我已经没机会看到了。现在,让我听听你的宏图大计吧。” “这……”杨诚微有迟疑,老实的说道:“说来惭愧,末将现在所想,也不过是平定荆州后,让荆州百姓能过上真正稳定的生活。再与刘虎及谭、南二位将军一道。维持朝廷的稳定,让那些有野心地人有所收敛。至于其后,便是待皇上亲政后,一力协助而已。” “呵呵。”章盛点头笑道:“这是大的方向罢了,具体的细节呢?” 杨诚闻言一窘。老实说。他从西域回来后,便一直想着如何治理交州。解决出现的各种难题,再远一点,便是结束荆州一地的混乱。甚至于荆州地治理问题。都还没有详细地规划,而更长远的那些,几乎是想也没有想过了。 “那先从眼前地荆州说起吧。”章盛和声说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背后的石上。 杨诚略一沉吟,从容说道:“荆州现在看似混乱不堪,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大地问题。末将之前已略作准备,明日便可派兵进入荆州,相信在一个月内,便可将乱民全部安抚,使荆州不再为乱。” 经过这一个月的准备,荆南大部份地区实际上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的部队一去,便可以顺利进行安置。而谢明伦那伙,他也准备了两个军团。凭这近四万人的大军,必可以以雷霆之势,将死灰复燃的谢明伦一举扫灭。而江夏那边,有南乘风的扬州军,相信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以南乘风的实力,就算叶家真要想搞什么鬼,相信也是徒劳而已。更何况大将军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自己再以荆州剌史的身份,从他们手里收回江夏也不算什么难事。况且平海营界时也会抵达江夏,所有的一切,早已计算其中。 “我知道你在荆州还是下了点功夫的。”章盛缓缓说道:“那些说书的,是你的杰作吧。还有什么平价粮,借贷种之类的,荆州的民心确实被你收得差不多了。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若是荆州还没有全面平定,我这老头子却一下子死了,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大将军……”杨诚担心的看了一眼章盛憔悴的面容,一时无言。看章盛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杨诚心中不愿去想,却也明白,就算章盛转眼就死在他的面前,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情。一旦这样的情况出现,那开始还能维持平衡的局面,谁也不知道会继续保持多久,而一向没有插手荆州的各大家族,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这一点,倒真是杨诚未曾想过的。 “荆襄一向为兵家必争之地,特别是靠近长安的荆北地区,更是战略之要地。之前之所以各大家族不敢染指,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不敢。一旦皇权衰落,谁得到那里,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对于这些,你可曾有过准备?”章盛肃容问道。 “他们应该……不至于吧。”杨诚迟疑的说道,显然对此还没有心理准备。在他看来,即使是章盛死后。争斗也大多是政治上地,直接的战争,应该还不容易发生。军队也只是起震慑的作用而已,是以连张识文的兵制改革,除了增加骑兵和扩大水师外,其他的也只是在筹划之中而已。 “仗是肯定要打的,你不把他们打痛,又如何让他们遵守规矩呢?不过幸好你现在还有潘家这个依靠,现在三家各自为敌。实力不会强上太多。只要你稍微圆滑一点,短时间倒还不至于有多大地威胁。”章盛淡然说道,对杨诚和潘家的关系竟是不以为意。 杨诚微有尴尬,他在潘家旗下这件事情,他还没有正式的向章盛说过。虽然这些事情瞒不过章盛,但从章盛嘴里说出来,多少让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潘家也只是想利用我而已,潘宗向死后,关系已是大不如前了。不过 心,若是潘家与其他家族起了争斗。到时恐怕不免会中。”杨诚担心的说道,这几个月来,他和潘家相处得倒还算可以,经常是潘家还没开口,他便主动送上他们所需之物。一旦自己上任荆州后。潘家一方面会担心自己实力过大。一方面更会不断提出更大的要求,要想有现在这样的形势。已是不易。 “三大家族里面,相比之下潘家的实力最弱,不过若把你算在其中。却能勉强持平。一旦荆州被你掌控,潘家的实力反而要胜出一些。所以对于潘家来说,你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地。我想过不了多久,潘家定会派人来找你,而且绝对不会像上一次那批小吏那么容易对付。交州现在再不是当初那个僻远的荒凉之地,不论是潘家还是其他家族,均不会似之前那般漠不关心了。这样对你来说,反而好些,只要你把握好尺度,潘家对你只会有礼敬有加,而不会轻易惹怒你,否则他便会有被另外两家取代的危险。”章盛缓缓的分析道。 杨诚点了点头,潘家自征西之战的巨大损失和消耗之后,已难和另外两家分庭抗争。若不是这次章盛用计让另外两家反目,潘家根本无法面对其后的两家联合。就是现在,潘泽林的日子也不好过,朝廷上的斗争虽然有所缓和,但家族里的争斗却开始渐渐上演。潘泽林已是年过花甲,嫡子潘宗向却在这个时候战死西域,这件事对潘家的打击绝对不仅是损失一个人才而已。由谁来接替潘泽林,成为下一代族主,已然成了潘家内部人人关心地问题。 “世家威胁到朝廷,那为何大将军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呢?”杨诚认真的问道,在他看来,以章盛的权威,要想削弱甚至取消世家大阀在朝廷的绝对优势,应该不算什么难事。但事实上却是,章盛虽然让各大世家不敢有大的异动,但世家地实力却越来越强,甚至已经赶超朝廷地力量。对于他来说,这种窝里斗是最令人厌烦的,若是可以,他几乎想要置身事外。 章盛叹了口气,说道:“世家门阀把持朝政已有数百年,历朝历代均不能消除。即使是皇族,也不敢将他们逼得太甚,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需要依靠他们。就算是要打压其中一家,也需要另外扶植起另一家,用来缓解其中地矛盾。现在各大世家之所以心怀不轨,便是因为先皇对世家大阀打压太甚,使得他们对陈氏皇族无法信任。” “难道对他们就只能听之任之吗?”杨诚愤愤的说道。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是不学无术,也能在朝中占有重要地位置;而寒门庶族之人,即使有极大的才能,也难以有施展的机会,至于普通的百姓,那自然更不用说了。如此一来,受到伤害的最终还是广大的百姓,对其越是了解,杨诚便越是痛恨。 “这……”章盛微有沉吟,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着如何制衡这些世家贵族,不让他们有太过越轨的行为。至于要如何彻底解决这一弊端,不仅是他,历代以来的不少有识之士。想必也是束手无策。这种根深蒂固的制度已是深入人心,要想一朝一夕的加以改变,谈何容易。“倒也不是没办法,若有压倒一切地实力,自然可以将他们的实力逐渐削弱,直至沦为普通庶族。不过在削弱他们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又造就出另一批世家望族来,从实际上来说,仍是徒劳。” 杨诚不由感到一丝泄气,章盛所说的他也是有所体会的。交州现在虽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族,但在这几年地稳定发展之中,却因各种各样的因素,使得一些家族脱颖而出,财富不断聚集,在地方上的声望也越来越盛。可以想见。即使在如此清明的吏治之下,加以时日,仍然会产生贫富两个阶层,而且他们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久而久之,交州也会同其他州一样,出现一些足以左右地方官吏的大家族。 “这些东西,你不用去想得太多。做好眼前的事,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便算足够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又岂是一人之力所能控制的?”章盛地手在石头上轻轻的拍着。似乎拍在杨诚的肩膀上一般。 “是。”杨诚恭声应道,心里却在嘀咕:你还不是一样,对自己死后的种种事情,做出各种各样的安排,以期望时局能按预料那样去发展。每个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理想和信念。即使有时会很荒诞。会很不切实际,但对于本人来说。却是异常的坚持,并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 章盛眼帘微闭,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交州剌史的人选。你心里可有主意?”和杨诚说了这么久的话,章盛地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精力已略显不足了。 “刚才和我一起那人,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杨诚毫不犹豫的问道。 章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是说姓张那小子吧,在交州我倒也听过不少关于你们的事情,若是加以历练,倒也不失为一个人才。不过以他之前的声望,恐怕难以服人吧。” “这个大将军不用担心,识文虽然来交州才两个月,但各郡官员都对他极为赞服。若由他出任交州剌史,想必没有人会有异意的。”杨诚自信地说道。张识文所表现出来地政治才能,已与当初的叶浩天不相上下,整个交州对他地评价都极佳。更何况现在交州很多事务都已上了正轨,根本花不了太多的精力,张识文即使出任交州剌史,也可以分身帮他处理荆州的事务。这交州剌史,也算是他对张识文地一个交待吧。 章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交州因你的关系,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朝廷方面,你难道就不做考虑吗?” “朝廷方面?”杨诚皱眉问道。他也明白章盛的意思,若是张识文任交州剌史,那便相当于自己一个人手握了两州之势。由于自己出身贫寒,势必会引起各大世家的不满。若是能让各大家族分一杯羹,那对于他来说更能得到朝中势力的认可。不过为百姓所计,他却并没这个打算,各大家族倒也并非全是庸材,只是大多以家族利益为重,若是让他们参与其中,反而更显得复杂。对于他想要推行的种种措施,均极是不利。 “不错。就算你不把交州交出来,在荆州也应略作考虑,若是全部用你自己的人,各大家族的反应可想而知。”章盛一生都致力于制衡各大家族,这些当然是他首要想到的。至于杨诚,一向少有这样的经验,再加上交州从他手里便极为单纯,治理起来也更加容易。是以现在对于荆州,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可是……”杨诚迟疑的说道,眉头微皱,对于章盛这个提议显然极为踌躇。 章盛挥了挥手,洒然说道:“要想做大事,就不能只看到一时的利益和得失。若 你不主动向三家示好,难道真的要水火不容?最好的于三家不了解你的真正立场,那样你便会成为他们争相拉拢的对象,在你没有完全表态之际,任何一家均不会为难于你。这一个好处,你可知道?” “大将军高明,只怕末将做得不好。”杨诚拜道。他为人一向正直。对于这些场面上的事情本就极是不屑,若是要同时与三家打交道,只怕他难以应付。 “这些我早已经为你考虑好了。既要拉拢三家,又不会给你造成多大的麻烦,这岂不是两全齐美?”章盛笑着说道。 杨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带着些疑虑地说道:“可是三家不知会派什么人来。况且我与他们实在没什么交情,若是他们不接受,又该怎么办?” “人选嘛,襄阳郡守让潘泽海担任如何?”章盛淡淡的说道。 杨诚闻言一喜,欣然说道:“如果那样,真是求之不得。不过潘泽海身居武威郡守,会不会……”潘家里面,潘泽海算是他最为熟悉的人了,而且他也与那些世家子弟绝然不同。对百姓的关心也不会比自己逊色多少。让他来荆州,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潘泽海毕竟是武威郡守,调任襄阳也只是平级而已,而且他在武威算是极得民心了,如今要来面对荆州的乱局,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潘泽海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能离开凉州,想必是求之不得地。既然你答应了,那襄阳郡守就这么定了。哦。对了,你不会介意他再带一个郡尉来吧?”章盛正色问道。 杨诚心念一转,惊讶的问道:“大将军所说,可是吴振翼?” 章盛含笑点头:“你倒还是识货嘛。”言下之意,已是表明正如杨诚所想。 “多谢大将军!”对于吴振翼的才能。杨诚哪里不知。西域一战,征西军中就数他最为出色。只是因赤谷城一战。得罪了朝中的贵人,所以不仅没有能因功升迁,反而被潘家做了替罪之羊。用以安抚几个关中世家。幸好潘泽海一力保他,才使他没有受到太大的惩罚,只是连降两级而已。 “江夏郡守的人选,就用顾培申吧。”章盛沉吟道:“至于郑家,就让郑芝平担任南阳郡守,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诚面露思索之色,旋即皱眉问道:“这两人末将从未听过,不知为人如何?如此一来,岂不是整个荆北都送出去了?”襄阳、江夏、南阳三郡,是荆州人口最多的郡,同时也扼守了整个荆州的最险要的地势。用这样地代价去换去三家的支持,让杨诚一时极为犹豫。 章盛笑了笑,宽慰的说道:“什么送不送的,你放心好了,等你从容治理好荆南,再去理会荆北吧。一会回去你就马上写个奏章,举荐这三个人便是,言辞一定要恳切。” “末将遵命。”杨诚恭声应道。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不过见章盛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当下也不好再说。既然是章盛的安排,必会有他的道理,这一点杨诚倒是深信不疑。 “只要你稳固荆南,再联合扬州的南乘风,大江以南便再无可患。好好抓住机会,我所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就全得靠你自己努力了。”眯眼看了看已升到中天的太阳,章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末将一定不负大将军重托。”杨诚信誓旦旦的说道。不管未来的路怎么样,他已然踏入了这未知之途,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章盛挣扎着坐了起来,影子护卫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二人附近,杨诚一直与章盛说话,竟是毫无知觉。“这箱子里还有几样东西,也都送给你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他们三个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你就自己回安平去吧。”章盛缓缓说道。 “大将军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在舍下住上两天啊。”见影子护卫已扶起章盛,杨诚急忙挽留道。 章盛伏在影子护卫的背上,闭目说道:“不用了,还有些事得去办。也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唉,不能耽搁了,反正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也不再乎这点了。” “大将军……”看着渐渐远地二人,杨诚默然无语。章盛为大陈可以说耗尽了一生地心血,连临死之前,也要奔波忙禄。这份忠诚,让杨诚也被深深触动。 呆立良久,杨诚打开影子护卫带来的那个木箱,里面除了一本厚厚地册子,便是一摞地图。翻开册子,映入杨诚眼帘的赫然是天下各郡的兵马及千夫长以上地将领。有些人的后面,还附有一句简短的评价,从字迹看,正是章盛的手迹。翻了几页,竟然发现其中有着飞虎营和自己的名字,当下不由细细的看了起来。 “飞虎营,人人皆精习射术,山林之地,如履平地,远战犀利,非平坦宽阔之地,实不宜为敌。以重甲围之,辅以精骑,占尽地利,破之。”看完这段简短的评价,杨诚也不由微微心惊,章盛几乎从未看到过飞虎营,却完全将其特点分析出来。若是一个知兵之人以此对付飞虎营,胜负确实难以预料。想到这里,杨诚继续翻了下去,大部份的军队均只例出人数和组成,只有极少部分才附有短评。而像神威营那些已经消亡的部队,则被划上一根红线。 草草翻完整本册子,杨诚心情顿时难以平静。他原本以为大陈的精锐已经没有多少,但在这册子中,被章盛加以评价的精锐部队,竟然还有三十支之多。有不少的评价,甚至还要高过飞虎营。连周边的外族,也有少量的评价,比如西域的塔羌族枪矛营、先零族的亲卫骑兵、山越族的花面营、乌桓族的狂风铁骑、鲜卑族的白狼军,至于族的左右卫营,原本的评价那里却已被墨涂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章盛故意而为的。 虽然只是草草的翻完,杨诚却知道自己之前的所知是多么浅薄。被他视为骄傲的飞虎营,在天下的精锐部队里,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若无地形的依靠,也只能排在第二等的精锐部队而已。飞虎营的优势,在高明的对手眼里,完全可以极大的进行限制,想到这里,杨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他所要面对的局面,已经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若还是抱着以前的一些观点,交州军战无不胜的纪律,只怕要划上句号。 思虑片刻,杨诚继续翻看册子下面的地图。这摞地图共有二十张,除了详细标出各州的战略要地和险要之地,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小道和埋伏、藏身的地方。对于行军作战,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作用。 看到章盛如此煞费苦心的栽培自己,连大限将至也千里迢迢赶来教诲,杨诚眼眶已微微润湿。向章盛离去的方向遥遥三拜后,杨诚收拾好一切,大步向安平方向走去。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八章章盛之礼 第九章 战前筹谋 官道旁找到自己的战马后,杨诚径直策马赶回安平。时,左飞羽等人已做好午饭等候,见杨诚一个人提着大木箱子回来,不由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大将军呢?” 杨诚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大将军还有事有要做,我也留不住他。” “大将军好不容易来趟交州,你竟然,唉。”父亲杨明跺脚叹道,一脸的失望之色。听到大将军出现在这附近,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杨明也忙禄起来,一改平时的节俭,准备了府中有史以来最为丰盛的午饭,哪知竟只等到杨诚一个人回来,心中的失望不言而喻。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章盛无疑是每一个热血男儿崇拜的偶尔,不要说能与章盛同桌吃饭,就连看上一眼,也是值得炫耀的事。 杨诚歉意的笑了笑,自从他做上交州剌史以来,父亲对他均是极为客气,鲜有用这种父亲责备儿子的口吻对他讲话了,这种久违的感觉,倒让他生出一种亲切感来。 杨明叹了口气,转身气鼓鼓的坐在饭桌上,似乎对杨诚没能请来章盛仍不能释怀。杨诚与左飞羽相视一笑,拾阶向客厅走去。 “咦,这个箱子怎么在你手上了?里面装了什么好宝贝?”左飞鸿端着菜出来,一看到杨诚,立即惊奇的叫道。放下菜后,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看着左飞鸿大呼小叫的样子,杨诚将箱子放在茶几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看吧。”左飞鸿可不客气,当下挤开杨诚,手脚麻利的将箱子打开。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又是一阵惊呼,拿起那册子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看到她那样子,连左飞羽也起了兴趣,与左飞鸿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大将军这份礼物,可是不轻。”才看了几页。左飞羽便惊叹的说道。如此详细的天下兵马及将领的记录,恐怕连朝廷也没有。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这本册子,虽然不能真的百战不殆,但却可以在事先做出相应的准备。对军事上地作用,根本无衡量它的作用,难怪连左飞羽也发出惊叹。 再翻了几页,左飞鸿一把收了起来,得意的说道:“这本书借我了!”说罢也不管杨诚答应与否。迅速的收入袖中,探头向箱中看去。 杨诚摇了摇头,见左飞鸿的样子,一时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只好叮嘱道:“这本书可是非比寻常,你要好好保管。” “知道了。”左飞鸿满不在乎的应道,不断翻着下面的地图,似乎在找着什么。左飞羽在一旁着急不已,不断提醒她不要弄坏了。 “识文不是跟你们一道回来的吗?”杨诚四下张望着问道。张识文现在在安平还没有自己的住所,一直吃住在杨诚地府里。现在是午饭时间,他应该没理由不在才是。 左飞羽无奈的看了左飞鸿一眼,转身走过来说道:“他说去府衙准备进军事宜,通知各营将领赶来安平。” 杨诚点了点头,章盛既然来了交州。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圣旨的内容。却也应该猜到不久便要进兵荆州了。有张识文办这些事,他自然可以放心。通过交州境内的通信网络,只需三天,各地将领便可赶来。不到十天便可完成部队的集结。在事前他们已经做了全面的准备,现在动员起来根本花不了什么功夫。 “这个也归我了!”左飞鸿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欣喜的说道,边说边将一张地图收了起来。 “你又拿了什么东西!”杨诚心急的说道,章盛所送的这套地图极是完整,若是被她弄得残缺不全,那可真是不小地损失了。 左飞鸿白了杨诚一眼,一蹦一跳的坐到杨诚身边,一脸灿烂的说道:“好诚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先把东西放好,不然免谈。”杨诚故意板着脸说道。对于左飞鸿他也有些没有办法,除了左飞羽,她是谁的话也爱听不听,跟她讲道理根本无用,自己总不能来强的吧。 左飞鸿眼睛眨了眨,认真地说道:“是不是我把东西放回去,你就答应我地要求呢?” “你……”杨诚为之气结,皱眉说道:“不就是想让你的飞凤营去荆州吗?告诉你,不行!” “为什么!”左飞鸿大声叫道,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到底是当了几天领兵之将,她也知道虽然自己在交州可以随意而为,但要想进入荆州,粮草补给方面可都得杨诚点头,否则不到三天,她的飞凤营便会缺粮。 左飞羽走过来按着左飞鸿的肩说道:“妹妹,你就别胡闹了。你地飞凤营才训练多久?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难道想把她们拉去送死吗?” “什么胡闹!上次和靖南营比箭,我们也是不分胜负呢?就荆州那些小毛贼,哪里放在本统领的眼中。”左飞鸿不服的说道,这次进兵荆州之事,她已盼望了很久了,现在哪里肯轻易放弃。 杨诚摇了摇头,看着左飞鸿严肃的说道:“以前任你胡闹倒还罢了,但行军打仗怎么能来瞎掺和呢?再说按大陈律法,女子根本不能当兵,更不用说上战场了。在交州内倒还没什么,人家只当你闹着好玩罢了,若是真要 ,那像什么话。”杨诚自知不能任她由着性子来,否管束,当下竟搬出律法相阻。只不过现在的大陈律法几乎已是一纸空闻,就连交州也有很多事情略有过之,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左飞鸿扁了扁嘴,一副欲哭的样子:“诚哥就让我试这一次嘛,若是不成,以后我全听你的,这总行了吧。” “女娃娃,打什么仗。那还不让人笑死?”杨明似乎也看不下去了,皱眉说道:“打仗是男人的事,就让诚儿他们去,你还是和你姐呆在安平好些。” 看到父亲也帮腔,杨诚也趁势说道:“是啊,飞凤营还得多训练训练。我是绝对不允许轻易上战场的。” “不管,反正你不同意,我就缠到你同意为止。”左飞鸿嘟着嘴说道,说罢闷头吃起饭来。 “哟,这是怎么了?”张识文赶回来时,杨诚正在院里的树荫下研究着这一次地战略布置,为大军开进荆州做最后的准备。而左飞鸿则立在杨诚旁边,嘟着嘴一直嘀咕着什么。左飞羽则在一旁,摆开几案。处理着商会的一些事务。难民那边放手交给新任的官中去做后,左飞羽没闲几天,便又接手了商会里官府所负责的一些事务。也是忙惯了,一时哪里闲得住。 杨诚摇了摇头,无奈的指了指左飞鸿:“幸好我地承受能力还可以,否则定已让她烦疯掉了。” 整个下午,左飞鸿果然寸步不离的跟着杨诚,嘴里一直念叨着:“让我去吧,让我去吧……”连左飞羽的劝解,她竟然也不听。似乎是铁了心要参加这次难得的战斗。杨诚开始还要好言相劝,到后来干脆懒得再理她,任她在耳边闹。左飞鸿倒也真是好耐性,念了一个下午,不管杨诚理不理。竟一直没停过。 问明缘由。张识文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为这事儿?不过确实也是没有先例,真把你们派出去只怕不好。”看着左飞羽竖眉横了他一眼。又急忙说道:“不过人家辛辛苦苦的练了整整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呀,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一把刀,也磨好了嘛。” “哼,少废话,别以为我听不懂,要不然我们比试比试!”左飞鸿不屑的说道,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张识文急忙摆了摆手,一边坐在了杨诚对面,一边讨饶的说道:“我怕了你还不成吗?” “识文地事办得怎么样了?”杨诚苦笑着看了左飞鸿一眼,转而向张识文问道。 张识文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各营统领已经派出飞鸽传书,相信明天之前就可以收到消息;平海营按原计划已经逆水赶来,按他们的速度,晚上可能就能到安平境内。不过现在水流比较急,对他们的速度影响很大,要不要让他们先行一步?我们这次是真的可以出兵了吧?”想起自己这些都是猜测,张识文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杨诚笑了笑,淡然说道:“你说呢?”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成了。”张识文兴奋的说道:“商会那边,现在留在交州的人手大概只有三成,我已让他们呆在安平候命;至于其他人,也都派人尽快通知他们,让他们迅速结束生意,赶返交州。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动用的马车便有五百辆左右,一个月内商会的一千七百辆马车,应该都可以投入运输。再加上百姓手中还有不少,各营地军粮足可以及时运抵。” “嗯。”杨诚赞赏的说道:“这下他们可以轻装简行,速度又要快上一倍了。粮食方面呢?” “现在官府的存粮并不怎么多,还有两三个月才到收稻的时候,支持起来倒还有些困难。”张识文沉吟道:“不过若我们能在一个月内结束战士,问题便不大,就算不够,到时我们可以向荆北的大户征集军粮嘛。只要支持到八月,便再不用为军粮苦恼了。” “一个月……应该足够了。让蔡进锐他们不用停留,直接开到灵渠去,若有需要,可以就近聘请一些百姓沿途拉纤,待遇可以稍微优厚一点。”杨诚正色说道。从荆南那些大户那里得到地粮食,基本上都就近散发,得此之便,在这动乱地时节,荆南的大部份田地均未荒芜。荆北由于还算安定,杨诚倒还没有派人渗透。 张识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骑兵们还没有练好,这次是让他们弃马参战还是留在交州继续训练?” 杨诚略一沉吟,微有惋惜地说道:“留下五千人继续训练,其他人还是参战吧。可惜迟了点,否则哪里要一个月,半个月就可以平定整个荆南。现在兵力略显不足,谢明伦那里。得有四万人才能迅速平定。” “江夏那边,我们就只派平海营去?”张识文略有些担心的问道。平海营现在只有八艘船,加上水手兵力也不到三千,实力略显薄弱。 “那个倒不用担心,那边就交给扬州军了,叶家那边大将军也会派人知会。两军联手。江夏应该支持不了十天。”杨诚自信的说道。 张识文笑了笑,轻松地说道:“这一次应该能很快平乱吧,不知朝廷何时会把荆州交给我们。” “已经是了。”杨诚笑道:“ 要恭喜你。” “我?”张识文疑惑的问道。 “当然了,新任地交州剌史张大人。要不了多久,你也算是一个大官了,呵呵。”杨诚看着张识文,恭喜道。 “交州剌史?”张识文迟疑的说道,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杨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已经向大将军举荐了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的资历……”张识文担心的说道。他上任安平郡守也才一个月而已,如今竟然接着就升到剌史的位置,升迁之快,恐怕就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不过如此。 “管什么资历不资历地,以你的才能,绝对能比我做得好。”杨诚淡然说道。 “多谢诚哥,我实在是……”张识文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真正变化了,脸上竟有些激动之色。若是放在以前,能做上一州剌史。几乎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杨诚笑了笑,打趣的说道:“先别忙着谢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办呢。” “诚哥尽管吩咐。”张识文朗声回道。 “这次荆州之战你就用不着多操心了,趁着这段时间,我要你详细的考虑一下。一旦荆州平定之后。就需马上付诸实施。另外还有一件事,荆南的所有郡县。我准备进行全面的撤换,你要在这段时间里,给我选够合适的人手。并把各种措施事先知会他们。我要让荆州以最快地速度恢复过来!”杨诚信志满满的说道,似乎整个交州已尽在掌控之中。 张识文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奇声问道:“荆南?那荆北呢?” 杨诚苦笑了下,沉声说道:“荆北三郡的人选已有定论,至于下面的郡县,我们现在还不适合派人替换。” “为什么?”张识文一脸的不明白。荆北地区占了荆州六成多的人口,由于靠近关中,一直倒还算安定,比起荆南要富庶得多。张识文心中对荆州的谋划,便有大部份是针对荆北的。 杨诚沉吟片刻,将大将军的话简要的向他讲述了一遍。“既然这样,我们可以让刘将军那边立即帮我们查查,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地人,也好提早制定对策。”张识文沉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杨诚点头说道:“不过为了不让三大家族过多猜疑,荆北地区暂时还是不动算了。大将军说的也是,我们先把荆南搞好,再慢慢图谋荆北不迟。” “但荆州的军队大多集中在荆北,难道我们也拱手相送?”张识文皱眉问道。荆州的兵力虽然在各州中比较薄弱,但在南阳和襄阳两处,仍有近四万左右地军队。这些军队虽然算不上什么精锐,却也受过正规地训练,只要配以良将,再加以严格训练,假以时日并不是没有希望成为一支劲旅。按照他和杨诚原来的定计,便是要收编这些军队,尽量数年内不在荆州征兵,让民生得到充分地恢复。若是放弃这个计划,他实在有些不舍。 杨诚也是微微犯难,之前他竟忘了问大将军这方面的事情。三郡既然交给三大家族控制,他这个名义上的荆州剌史,恐怕也难以管到。潘泽海那里倒还可以商量,但郑、顾两家地人,他却从未打过交道,心中着实没底。“襄阳的军队可以先不动,南阳那边到时我以荆州剌史的名义,把其中的精锐选派过来再说。江夏军几乎已被乱民打残,就留给他们收拾吧。”思考半晌,杨诚只得想出这个折衷的办法。 “嗯,这样也好。该拿的,我们就得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免得到时白白便宜别人。”张识文点头赞同道。 “要不派我去荆北那边。”左飞鸿眼巴巴的看着二人,哪知二人却是一直没有正眼看她,当下再也忍不住,自告奋勇的说道。 杨诚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给你去,还不搞得一团糟。” “你为什么就这么小看我呢?”左飞鸿跺了跺脚,一脸激奋的说道。 “我看不如这样。”左飞羽处理完手中的事,一边踱过来一边说道:“这次商会的马车几乎全部征用,护卫上就略有些不足了,不如让飞鸿随同护送。” “嗯!”左飞鸿看着杨诚,点头如捣蒜。只要能进入荆州,她才不管是杀敌还是护粮呢。 “粮草这么重要的事情……”杨诚故做犹豫的说道。左飞羽既然开口,自然已做过一番考虑,说起来这次交州军几乎倾巢而出,但在粮草方面的护卫所依靠的也只是商会自己的护卫而已,并没有正式的部队随同护送。虽然现在荆州境内大部份地区都不容易出意外,但到底需要防着一点。飞凤营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全是骑兵,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在骑术上倒还算过得去。借着速度的优势,正好可以前后照应。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出差子的。”左飞鸿恳切的说道,一边使眼色让左飞羽帮着说话。 “不过……”杨诚沉吟道:“要你出征也可以,不过从此就正式算做交州军的一部,必须听从号令,若是再任性而为,我可要用军法处置了。” “你这么就是答应了?耶,太好了!”左飞鸿雀跃不止,哪里还有心思去细想杨诚所说的话。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九章战前筹谋 第十章 挥军直入 日后 安平 交州军各营统领个个磨拳擦掌,一脸期盼的等待着杨诚发话。这几个月来,各营私底下均是卯足了劲,想为争夺飞虎营的称号。平日里,能够比较的只是单兵的素质而已,现在却可以真正的考验一支部队的实力。虽然对手在他们的眼里弱得不堪一击,但每个人都希望能在此战中得到更多的战功,成为真正的交州第一营。 而坐在另一边的商会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也是一脸兴奋之色。虽然他们要因此耽搁近一个月的生意,但人人都清楚,此战之后,荆州境内他们便再没有任命阻碍。而荆州这个更大的市场,所带来的利益也将更为可观,虽然现在荆州的百姓还比较贫困,但从长远来看,交州现在的形势却不难在荆州出现。因为杨诚刚才已经将朝廷的任命当众宣布,并直白的暗示,交州的继任剌史将会是张识文。虽然在政治上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地位,但也明白杨诚的意思,那就是交州现在的局面将会继续下去,而且还会延续到邻近的荆州。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荆州现在的局势。”杨诚环视众人,朗声说道。一张精细的大地图随即在厅中挂起,荆州的山川地势,在图中清晰可见。“这次我们交州军几乎全部出发,为得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荆州的一切不稳定因素,一扫而平。所以在坐诸位必须牢记此图,若是谁没有办好自己所负责的事情,我可不会客气!”杨诚指着地图,肃然说道。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杨诚的讲解。 “这次行动的主要范围,是在大江以南地荆南地区。”杨诚沿着长江划了一个圈,正色说道:“经过前期的准备,大部份的乱民都已经暗中向我们投诚,只要大军开入荆州,便会迅速归附。当然。事情若是有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把你们全部召集起来了。现在荆州境内有两股实力强劲的叛贼,拒不投降。” “他们自己找死,大人尽管吩咐,我们立即踏平他们!”张破舟大声说道。众人里以他战意最甚,对飞虎营的期望也最高,是以率先请战。 杨诚微微皱眉,肃然说道:“我平时是怎么给你说的?” “末将知错。大人屡次告诫我们不可轻敌,不过这次……”张破舟嚅嚅说道。心中显然仍有些轻敌。 杨诚挥了挥手,断然说道:“记住,任何地轻敌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若是谁再存轻敌之心,这次行动就不用参加了。我可不希望英魂园被你们挤满了。” “末将谨记!”众将轰然应道,张破舟也不敢再言。 杨诚正色看了看众将,接着说道:“盘踞在武陵这伙叛贼首领,便是四年前被我们击退的谢明伦。虽然是败军之将,但别人四年卧薪尝胆,没有足够的实力。怎么敢轻易冒头?别以为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武陵叛军占据了水流域,向西深入益州,直达延江一带;而在荆州,除了武陵全境。连长沙附近也有几个县落入其手。谢明伦显然学聪明了。这次的实力膨胀的并不快,而且一直没有向交州方面发展。显然暂时不想与我们正面冲突。” 众人均是默然,连张破舟也露出深思的表情。从地图上看,谢明伦这次显然放弃了土地肥沃的洞庭。而以取道益州。叛贼的势力范围内,有一大半均是崇山险岭,虽然山林作战是交州军的长项,但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地谢明伦军,显然也不是弱者。而且要想迅速而彻底的歼灭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若是我们不能一战将贼首及主力歼灭,一旦让他们逃入山林,便会面临漫长的清剿。同时,我们也会面对粮草运输的困难局面。”杨诚肃容说道。 叶锋点了点头,深有感触的说道:“一过武陵,我们的车队就难以开进了,而且我们的马匹均是西域马,不适合走山路,反倒是贼军大多使用马,在山中的速度反而要快些。”他之前便做过多年的山贼,自然知道山高林深对山贼的有利之处。 “所以我们地战场,最好就摆在这一带,而且不能让敌人有逃走的机会。大家可有什么看法?”杨诚在武陵一带划了个大圈,转身看着众人说道。 众人相视一眼,洪承业开口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绕到他们的后面,形成合围,再一举发动进攻。” “不行。”公孙勇摇头说道:“要避开敌人的耳目,便不能从大道前进,若是绕行群山,一个时间无法跟上,另一方面部队便要自己携带大量的粮草。这样一来,就算能瞒过他们,要想真正完成合围,也得要一个月以上了。” “不过这样最保险啊?若我们从正面杀过去,人太多敌人便会望风而逃;若是人少了,又无法一举将他们歼灭。”洪承业反驳道。 张破舟大声说道:“要我看,我就带靖南营地五千精锐,轻装疾行,保证把谢明伦那小子抓来。” “谢明伦足有五万之众,其中还有一千余苦练数年地精锐部 是他们凭城而守,你如何把谢明伦抓起来呢?”杨诚悠闲的说道。 张破舟闻言顿时胀红了脸,仍是要强地说道:“那五万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能够起得了什么作用?听到我们交州军一来,还不吓得屁滚尿流,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们便会将那小子绑来投降呢。” 杨诚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你可别太小看他,这一次谢明伦之所以扩张得极慢,便是将精力用在了巩固境内上。若是我们不能狠狠打败他,可别指望叛军会望风而降。” “要不,我们分兵而进。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可以守得住武陵,甚至击退我们。等到诸路汇合。他想要退却已然迟了。”左化龙若有所思的说道:“从零陵到武陵,步行不过七日而已,而以我军的速度,应该可以在四日内抵达。只要我们前面两三日故意放缓速度,再派一支部队一路大张旗鼓,吸引他们地注意。而暗地里却派出几小部队,分散挺进,一旦时机成熟,便全力前进,完成合围。” “嗯,我认为左统领的计策可用。早年我和左统领曾数次经过武陵,也知道一些没什么人走地小路,相信可以瞒过他们。”杨开也赞同的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这个计策确实不错。不过要围住武陵城。非得在两万人以上,小股部队要想瞒过敌人的耳目,超过一千恐怕就难以做到了。这样算来,就得二十股,还得步调配合得毫无差错。” “这样只怕无法办到了。”公孙勇若有所思的说道。分兵二十路,还要步调的高度配合,这样地行动,又是在相对陌生的环境里,其难度可想而知。 杨诚笑了笑,提醒的说道:“要想围住谢明伦。也不是非得围住武陵城而已。” “不错。只要我们能封住他们的退路,到时再大军挺进,就可以瓮中捉鳖了。”张破舟一脸喜色的说道。 崔刚在旁却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一月前曾绕过武陵去巴郡,仅官道便有三条。至于通向山林的山道。更是不计其数,要想堵死去路。谈何容易。” “虽然如此,不过在官道里,有两条均是栈道。中间绝无支路可走,而且其中还有益州军所设的要塞,给谢明伦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从那里逃。至于山道,看似无数,但总归起来,只有五个隘口为必经之路。”杨诚胸有成竹的说道。他原来也颇为如何困住谢明伦感到苦恼,想了几种方法,均不是十分满意。直到从章盛那里得到更为详尽地荆州和益州地图,仔细观察两州交界处的的地形后,才终于定下盘来。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潜到这六处地方,据险而守,让谢明伦逃无可逃?”公孙勇面带喜色的问道。 杨诚起身走到地图面前,一边指着目的地,一边说道:“这条官道,在离武陵三百里处便是飞猿峡,峡宽不到十步,谢明伦要想逃入山中,必须通过飞袁峡之后,才有可能。而这五处隘口,也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过谢明伦在这六处地方均派有人手,若是惹起他们的警觉,想要夺取起来就非常困难了。” “末将愿带五百人,夺取飞猿峡!”张破舟跪倒请命。其他五人,竟也同时要求前往飞猿峡。显然众人心里也清楚,谢明伦从飞猿峡逃走的机会最大,若是能成功阻击他,便可夺得头功。 杨诚摆了摆手,正色说道:“不要着急。这次行动必须快速,隐秘。五百人你们就别指望了,每人从自己营中挑出一百人,明日便出发。” “一百人?”叶锋惊讶的说道:“太少了吧,谢明伦可有五万大军,一旦被发现,这一百人岂不是毫无生还的希望了?” “只要夺下隘口,一百人便足可守上几天了。现在谢明伦在进入武陵郡地各处地方均设卡检查,那么多人想要混过去,哪有那么容易。”杨诚淡然说道。 张破舟咬了咬牙,沉声说道:“一百人就一百人,大人派我去飞猿峡吧。”其他将领思虑片刻,均是毫无惧色,齐声请战。 杨诚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大家都有战胜的信心,我非常高兴。我希望你们不要只知勇武,若能成功夺取关隘,一定要充分利用好地形的优势。谢明伦应该料不到我们会直接杀到他的后面,所以这几处地防守应该不会太强。不过却有一个对你们极为不利地消息,谢明伦为了防止我派人剌杀他,所以所有携带弓箭进入武陵的人,都会遭到当场格杀。” “竟有这样地事?”众将叫苦的说道。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弓箭,若是不有携带弓箭,那如何能在无数贼军地进攻下守住隘口。 杨诚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所以这次你们挑选的人,最好是极有经验的猎人。一旦靠近目的地。便可以就近取材,制作弓箭和陷井,否则就算夺下关隘,也绝对守不住。关隘上或许有少量的武器,但你们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指望。” 众将闻言沉吟不语,显然都在思考如何应付这次地任务。在 占优势的情况下。战争的形势必然会有所改变,这对兵坚甲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 “你们仔细想一想,若是无法完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伤,我们可以于另想办法。”杨诚和声说道。对于这个计划,他也觉得极为冒险,不过除此之外,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若是让谢明伦再一次逃脱性命。天知道会不会再次死灰复燃,他可不希望在今后还要防备谢家的骚扰。最好是一劳永逸,将他们一网打尽。 “末将愿意领命!”六人轰然应道。 杨诚展颜笑道:“很好。我已经让铁严华派人潜伏在这六处的附近,应该可以对你们有所帮助。按路程计算,你们应该在十日内到达关隘之处,而我则会亲率大军,在第十天后展开进攻。只要你们能坚守三日,便是大功一件!” “末将定不辱命!” 杨诚点了点头,指着地图说道:“飞猿峡这里,我觉得还是公孙勇去最好;张破舟去这里、洪承业……”杨诚一边说着。一边分派着各人地路线,并将早已纷制好的路线图分发给众将。在六人里,公孙勇的战斗经验无疑最为丰富,飞猿峡虽然险要,但因相对平坦。反而不如另外五处好守。是以杨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最艰巨的任务交给公孙勇。以保万无一失。 看着其他五人失望的表情,杨诚补充道:“谢明伦不一定就会从飞猿峡逃走,每一处隘口都有可能。所以你们绝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你们就下去准备,三日之内立即出发,我会率大将军紧随而至的。” 众人拜受军令后,纷纷离去,显然知道这次任务并不轻松,下去做充分的准备去了。 “商会方面,准备得如何了?”目送众人离去,杨诚转而向叶锋问道。 “虽然仓促了一点,但通过向民间征集,现在已经凑够近七百辆马车,相信可以应付得了。”叶锋自信的说道。得到杨诚的飞鸽传书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昨日方才赶到安平。得知交州军即将进军荆州,他当即便将自己购回地大量粮食捐作军粮,交州现在已经成了商会众人的根,即使是让他们倾家荡产,想必也不会有太多的犹豫。 “那就好。零陵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让车队的人白天好好休息,今晚便立即开拔吧。”杨诚拍了拍叶锋,沉声说道。 叶锋点了点头,干脆的应道:“好地,我们一定不会让一个战士挨饿地。”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飞凤营这次将会与你们同行,负责粮队的安全。”杨诚笑着说道。 叶锋和崔刚均是面露苦色,失声叫道:“不是吧!” 谢明伦立在武陵城楼之上,看着城门处过往穿行地人流,感慨不已。 这四年的苦心积虑,让他原本俊朗的脸上,凭添了几分沧桑。虽然他还不到三十岁,但看起来却已完全是一个中年人。四年前那张狂地眼神也随之内敛,不过看起来却更加深邃,让人再看不透他心的所想。 谢家一百三十二年的天下,在百余年前被陈氏取代,开始十年倒还受到厚待,虽然再不能掌控任何权力,但却能仍旧享受着锦衣玉食。不过好景不长,陈氏的皇位坐稳之后,便对这个之前的主子再不放心,从收回封地到减少供给,最后更是肆意杀害。在那场迫害之中,仅有数名谢氏子弟逃了出来,在武陵这里隐姓埋名,潜伏起来。 时间飞逝,传到谢明伦这里,已然历经五代了。其实在内心里,谢明伦对自己这个身份是极不满意的,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大陈的天下动荡不堪,谢家也没有多大机会东山再起了。但是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似乎仍在幻想着回到皇族那奢华的生活中去,没有任何人愿意面对现实。虽然身为族主,但他却不得不受到众人的摆布,为这场希望渺茫的复兴之战费尽思量。 经过四年的隐忍,谢家这一次终于又迎来了一次机会,大陈的吏治已经到达谢氏皇朝灭亡前的地步,只要支撑着大陈的大将军章盛一死,动荡便随时可能席卷大陈。见到这样的机会,谢氏的族人心中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作为族主的谢明伦虽然觉得时机并不成熟,但这一切在众人的野心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当谢家毫不费力的占据武陵城后,众人的**更急速膨胀,要不是谢明伦以死相协,恐怕谢家现在又会如同四年前那般,疯狂的席卷整个荆南了。 虽然这次的声势远不及上一次那么大,但谢明伦却更要安心。打不了就跑吧,反正他也没指望现在就能打败大陈的军队,至于夺回天下,那更是痴人说梦。不过这些,他也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而已,一个人清醒的痛苦,也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去承受。 “主公,那个人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打断了谢明伦的沉思。 “知道了。”谢明伦淡淡的应道,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地,下楼而去。“让混乱,更彻底一些吧。”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章挥军直入 第十一章 武陵风云 55555555,本来这两天心里一直很忐忑,写不出来东西连网也没脸上啊。今天看了大家的留言,老杨实在有些感动,眼睛也有些湿润。有一群这么好的朋友,我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先发一章,再拖就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 沅水河畔 张破舟坐在一个路边茶棚里,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偷的扫视着周围的人,间或又将眼角的余光投入河对岸的武陵城。一月前,谢明伦便发布公告,限制了所有公开场合谈论任何事情,即使是说一下田里的庄稼,也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至于行人,虽然并没有禁止通行,不过也必须得按指定的道路,停留、住宿、买卖,这些都得在指定的路线和地点进行。沿途还设下不少关卡,除了本地人,均会受到严厉的盘查,一旦被叛军怀疑,便会有惨死当场的命运。 公告一出,途经武陵的人便骤然少了许多,虽然武陵是荆州进入巴郡最近的通道,不过只要手里宽裕一点的,大多折去长沙或是巴陵,乘船逆流而上,抵达永安后,再转走陆路。虽然这样要多花数倍的时间和金钱,但总比失去性命好些。其中也有些行人,既不愿多花钱,也不想冒险送命,便干脆离武陵不远的城镇住了下来,等着这场风波的平息。朝廷的招抚令已经传遍交州,邻近的州县也开始整军备战,在荆州边境集结。在这样的形势下,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好荆州大大小小的乱军,特别是杨诚的交州军,更集结了五万人,已经陆续开出鸡鸣峡,大规模的进攻相信也会在短时间内展开。 而最近声名鹊起的交州水师平海营,更已通过灵渠,抵达零陵。得知平海营的战船开来,占据零陵附近几个县城的乱民,不仅没有与平海营发生战斗,反而沿途为平海营拉纤。万余人拥着八艘大船一路疾行,直抵零陵郡城。只知坐守城池零陵郡守曹安友闻讯出城相迎,却被蔡进锐下令擒下,当众宣布他的数条罪状后,杖责一百关入大牢,待荆州剌史杨诚上任后,再作定夺。至于那些被逼无奈的乱民,除了少量犯下恶行之人,其他人等均赦其无罪,回归本籍。 虽然交州军还没有正式开入荆州,不过平海营的威名及在零陵的举动,却已在铁严华的组织下,迅速传遍荆州,再经过无数的口耳相传,几乎已人是人人知晓。杨诚出任荆州剌史这个消息,对深受苦难的荆州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很多地方的百姓已经开始准备着如何迎接交州军的到来了,至于那些被逼无奈的叛乱百姓,要么自动解散,返回自己居住的地方,要么聚在一起,想要投入交州军中。 想到这些,张破舟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所选择的是一条最近的道路进入武陵,同时也是盘查最为严密的。一百人虽然不多,但聚在一起却难免引起别人的怀疑,是以他已让手下的人分成数十个小队,装成行脚苦力,分批进入,过了武陵之后再集合。饶是如此,进入的仍然极不顺利,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一天了,路过的手下竟不到五十人。谢明伦的消息竟是出奇的快,照张破舟一路来的所见所闻,谢明伦早在起事之初便对这一线做了严密的防范,朝廷的诏令还没下到荆州,他便在调动人手开始布置起来。 谢家在武陵有着根深蒂固的基础,虽然这次交州军来势汹汹,领地内却并不见怎么慌乱。农田里仍有着百姓忙禄的身影,现在正是抽穗的关键时刻,补肥灌溉才是农夫的头等大事。市集上仍如往常一般热闹,不过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买卖东西也只是比着手势,商讨价钱。至于即将到来的战争,由于谢明伦严密的封锁,以及他还算不错的治理,知道详情的人也并不多。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张破舟他们的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在武陵不仅得不到当地百姓的相助,若是露出任何可疑之处,反而会遭到百姓的告发。想着自己的行动如此缓慢,张破舟不由一阵心烦,照这样看来,他根本没办法在十日内抵达杨诚所安排的地方。本来没有分配到飞猿峡就够让他心烦了,而现在竟然连准时到达都不能做到。这次要想立功,便只有这一个机会,若是错过,荆州的战事再没有其他机会了。 “结帐!”张破舟起身叫道,向邻桌的几个苦力打扮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大声吆喝着:“休息够了吧,该上路了。”他这一行七人,打扮的是贩布的小商人,他是老板,另外则是一名管家和五名苦力。几人故意装做一番叫苦的样子,哀求几番无果之后,才极不情愿的起身出店。 现在虽然已是下午,不过路上却是酷热难当,需得一两个时辰后,方才会稍凉爽一点。士兵们虽然是在演戏,不过却是极为逼真。谢明伦在各处均安插有密探,张破舟自然也是小心为上。 士兵们正要推着独轮车前行时,一人追了出来,大声说道:“兄弟,可不可以商量个事啊?” 张破舟回头看时,却是一个孔武有力的黑脸大汉,那大汉敞着一件粗布短褂,结实的胸膛上长满了粗长的胸毛,极是粗犷。若不是他扛着一个大包袱,再加上一脸的诚恳,几乎让人以为是个剪径的强盗。“有什么事吗?”张破舟皱眉说道。这大汉虽然看起来也是个苦哈哈的百姓,但却是极是显眼,再加上眼生得紧,让张破舟微生警惕。 “请问你们这是去巴郡吗?”大汉将包袱掷在脚边,尘土四溅,显然装的东西并不轻。 张破舟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不错。”为了掩饰身份,他经过关卡时确实以贩布到巴郡为借口。 大汉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商量的说道:“正好顺路,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啊?”看到张破舟那疑惑的表情,又补充说道:“您看,我这包袱太重了,过了前面就是山路了,这样扛着实在有些受不了。我可不可以放在你们的车上,由我来推就是了。” “这……”张破舟微有沉吟。带着这大汉上路,他们引起的目光必将更多。况且他们还有任务在身,实在不方便外人参与。 “求求您了。”张破舟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壮汉已一脸哀求的说道:“天这么热,我这样真的熬不下去啊。要是你们带上我,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有什么事情您照直吩咐就是,我要是皱半个眉头,不用您赶,我立马就走。” 张破舟微微犯难,上下打量了一下壮汉之后,点头说道:“那好吧,反正也多一个伴,不过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二人交谈之际,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若是引来谢明伦的人盘查,反而不妙。反正自己过了武陵随便找个理由让他走就是了,再说这么热的天,这大汉一个人扛着这么重的东西,确实也不好走,帮一帮忙也无所谓了。 得到张破舟的同意,那人一边感激的谢着,一边将包袱放到一辆车上,推着独轮车欢快的向前行去。“掌柜的,这……”管家打扮的千夫长疑惑问道,使了个不妥的眼色。 张破舟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淡然说道:“没关系,让他推吧,正好我们空出个人手,可以轮流休息。”说罢便领头向前走去,千夫长无奈的摇了摇头,招呼着众人紧随跟去。 那壮汉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一路小跑着,将众人远远甩下。一旦距离拖远了,就把车子放在路边,跑回帮着其他人推车。每遇休息之时,更是主动帮大家取水,那股热情劲儿,似乎跟众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千夫长颇有疑虑的对张识文说道:“统领大人,这人真的有些可疑,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带上他为好。” 张破舟笑了笑,看着远处那壮汉的背影说道:“这人确实太热情了。不过你也应该看出他的伪装了吧?” 千夫长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这人不仅力气大得可怕,而且待人处事,言谈举止都绝不像个普通的百姓。刚才他去取水的时候,我悄悄掂了掂那个包袱,绝对在一百斤以上。” “不错,观察得还算仔细。不过你也不用多心,这人既然要伪装进入武陵,或许目的和我们一样也不一定。”张破舟笑着说道。虽然仅在两次休息的时候顺便聊了几句,不过却让张破舟对此人略生好感。若他们所料无差,这人也应该是一方豪杰才对,他所说的此行是去涪陵探亲,想必也是个幌子。那名千夫长还欲再言,张破舟已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了。 有了那名壮汉的加入,众人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过了武陵城,盘查也渐渐没有那么严了,间或遇上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也只是略微看看。到了黄昏时分,众人已行出武陵城二十里地的一个小镇上。张识文见天色已晚,再加上谢明伦在武陵境内实行宵禁,便招呼着众人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哟,各位是要住店吧。”一见众人在客栈外停了下来,店小二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这段时间路过武陵的人越来越少,虽然这里是商旅进入巴郡的重要通道,客栈的生意却是日渐冷清,是以见一下子就来了八人,小二苦着的眉头也顿时展开了。 张破舟点了点头,踏入客栈之内,一边打量着打扫得极为干净的大厅,一边随口说道:“准备两间干净的上房,他们六个睡通铺就行了。哦对了,我的货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要是有闪失,可得让你们赔!”到底是之前下过一番功夫,张破舟现在这样子,倒足十像个跑四方的商贾。 “好嘞!”小二欣然叫道,一边向堂内吆喝着,一边点头哈腰的在前引路。那大汉则与众人一道,合力将车上的货物搬入店内。 “对了,准备些酒菜,多点肥肉,别看我这些苦力工钱不多,胃口却还不小。”张破舟吩咐道。 小二闻言一笑,一脸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客倌,您这一路也看到了吧?谢大人有令,公开场合一律不准聚众交谈,所以菜我们一定让您满意,不过酒嘛,还是送到您房里就行了?” 张破舟拍了拍脑袋,做出幌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你说干嘛搞得这么凶啊,连说点话也要限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没办法,我们也只敢照办而已。”小二赔笑说道。 “幸好明天就可以离开武陵了,哈,不用再受这活罪。”张破舟爽笑说道,一副感慨的样子。 听到张破舟这样的话,小二不由微微着急:“客倌您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对大家都好些……” 张破舟看了看小二,大笑着上楼而去。谢明伦这招还真是绝,连百姓之间的交谈也被禁止,难道他不怕激起民愤吗? 在小二不断的善意提醒下,众人也是无奈,搬好货物之后,便各自回房。连饭菜也是小二亲自送到各人的房里,吃过以后再端走。期间还有一队手持武器的乱军前来盘查,连张破舟笑脸送上银子也拒而不收,详详细细的检查完所有的货物后,方才离开。 夜幕降临,几条人影从镇尾窜出,直奔不远处的武陵城而去。 ※※※※※※※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响彻武陵城,成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城内军营开出,开始执行宵禁。 谢明伦坐在城中最高的观月楼上,看着渐渐陷入黑暗的武陵城,一脸淡然。灯火管制以及宵禁的执行,让这当荆州与巴郡要冲的繁华城市,越渐萧索。虽然他已经想尽办法封锁一切的外来消息,但只要不是太笨,都已经知道时局已越来越危急,谢家能继续盘踞在武陵多久,已是不言而喻。 对于谢家的这次复起,武陵的百姓几乎没什么多大的反应。武陵郡守本是贪得无厌之人,当谢明伦亲自率领一千精兵冲进城内时,城内的百姓均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连前去围观的人也不过聊聊数百而已。谢明伦清楚的记得那种冷漠的眼神,那种与四年前绝然不同的眼神。百姓对于打打杀杀已经厌倦,更对他的前途不存乐观。 鉴于这种情况,谢明伦并没有像四年前那样,每克一处便开仓放粮,接济百姓,以争取民心。通过巧取豪夺来的大批粮食,成了他招募士兵的唯一手段。当然,他也没有对百姓横加盘剥,虽然没施多大的恩惠,不过比起之前的统治,百姓确也安稳了许多。更因为武陵境内只有他一股势力,治安也远比附近的郡县要好。往来巴郡的商旅大可安心的从武陵经过,着实让武陵城繁荣了一段时日。不过现在,却已见不到那般繁华的景象了。 看着脚下这座几乎毫无生气的城市,谢明伦默然无语。四年前面对杨诚之际,他还有一搏的机会,若不是黑甲雄兵的突然出现,交州已是他囊中之物。而现在,虽然为了糊口,投到他军中的百姓足的五万之多,但战力和士气已远不能和当初相比了。杨诚的交州军却再不是当初那支数千人的新生部队,而是经过历场战斗锻炼出来的精锐之师。这一仗怎么打,让谢明伦着实头痛。 “嗒嗒……”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不用回头,谢明伦已知是自己唯一可堪一用的将军郑临。这郑临本是山中贫苦百姓之子,四年前他逃难时曾被他们收留,由此结缘。再经过他四年来苦心的培养,虽然比起当初的汤怀武之流略有不足,却也让他欣慰不已。 “主公。”郑临人未到,沉着坚定的声音已然传来。未几,一个中等身材,模样朴实的青年将军便已走到谢明伦身旁。郑临虽然身材算不得魁梧,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把比他身体还长的长枪,背上还背着一把精铁打制的长弓及满满的箭囊。从他步履之间的气度来看,已有一个战将的风范。 谢明伦仍是端坐不动,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郑临坐到自己身边来。说来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谢明伦做为谢家之主,但在家族内部,却没有一个说得上几句心里话的人。倒是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郑临,可以让他真正放心。 “启禀主公,今天一共捕获可疑之人二百七十六人,其中……”郑临恭敬的坐在谢明伦身旁,立即滔滔不绝的汇报起自己今天的成果来。 未等郑临说完,谢明伦已挥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郑临啊,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越抓,想要潜入我们这里的人却越多?而且来头也越来越大。” 郑临微一沉吟,正色回道:“还不是想趁这个机会捞点功劳,好向新任的剌史邀功。” 差不多从谢明伦占据武陵城开始,荆州境内的不少地方豪杰和强盗山贼,就开始不断的派人渗入这里。不过他们到武陵来并非要投靠在谢明伦的旗下,而是默默的潜伏下来,极是安份守己。之前全是些小角色,谢明伦倒也没放在心上,不过随着交州军要进入荆州来的消息渐渐传开,来的人便越来越有份量。不得已之下,谢明伦只好在武陵境内实施宵禁,并对过往之人严加盘查。甚至为了让武陵保持相对的稳定,他还极不情愿的实施了禁言令。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他现在可用的筹码着实不多,若连这点脆弱的民心也不能维持,那他要想全身而退都成了问题,更不用说想要与杨诚漂亮的斗上一两场。虽然他对胜利不抱希望,不过却不希望如此窝囊的逃走。这武陵城,岂能白白的送给杨诚。 “不知道我这个人头,姓杨的开出了多大的价码。”谢明伦故做轻松的笑道。交州的神射手天下闻明,从起事之初他便做了严密的防范,虽然现在坐在观月楼这个极为显现的位置,不过方圆五百步之内,均是密布着护卫,任何人想要轻易接近,势必都将受到强力的狙杀。 郑临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个倒还没消息。根据探子回报,交州军现在仍在安平结集,除了平海营的八艘大船,其他人马似乎都还没有开入荆州的意思。照理说他们照有这么大的优势,应该迅速进发才对啊。” “迅速进发?”谢明伦哑然失笑:“那岂不是会吓得我立马逃之夭夭?四年前他没有机会捉住我,现在他绝对不会再放过我了。” “活捉主公?”郑临惊讶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说我们也比他们熟悉这里,除非他们能一下子出现在武陵城周围,否则怎么可能活捉得了您?再说了,这一仗我们未必就是全败。” “哦?”谢明伦略现惊讶之色:“照你说来,我们还有胜的希望?” 郑临认真的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交州军虽然远比我军精锐,不过我们占有沅水之险,以逸待劳,只要的拖上一段时间,五万大军的粮草供应都要成问题。只要我们抓住机会,未必便不能将他们击退。” “粮草?”谢明伦摇头说道:“交州最不缺的,便是粮草了。四年的持续丰收之下,你还会怀疑交州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这场战争吗?” “主公只见其一,未见其二。”郑临胸有成竹的说道:“交州的粮食虽然多,不过武陵和交州间的饥民可也不少。” 谢明伦愣了愣,旋即与郑临相视而笑。以杨诚的作风,断然不会置饥民于不顾,两郡之间至少有着十几万无一粒存粮的贫苦百姓,仅是这一点,便会让他大费手脚了。 “所以。”郑临充满信心的说道:“虽然从安平到武陵不过四百多里,但我们仍可实施坚壁清野。若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将老弱妇孺赶往沅水南岸,这样不仅可以节约我们的粮食,还可以拖垮交州军。当他们不堪重覆之时,我们再选派精兵,击其薄弱之处,交州军不败的神话便再不能存。” 谢明伦欣慰的笑了笑,点头说道:“此计确实不错。不过要想这么简单的拖垮交州军,仍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交州的商会你也是知道的,以前每天从我们这里经过的马车便有数十辆之多,就算再多一倍饥民,也不会影响到军粮的运输,大不了加重他们的负担而已。” “再怎么也他们也不能顺利进军了,而且要想隐藏行踪,也再无可能。交州军不善水战,虽然有个平海营,不过我却认为太过夸大。我们只要派人守住洞庭湖口,不让他们顺利进入沅水。再以铁索拦江,多放些乱木下去,我们占着上游,又有沿岸陆上的配合。我倒要看看平海营能不能平得了我们的沅水。”到底是初人牛犊不怕虎,对于这从未谋面的交州军和杨诚,虽然听过不少,不过却并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畏惧。 “呵呵。”被郑临这么一说,谢明伦似乎也开怀多了。“你放手去做,一切都有我。” “我一定不会让主公失望的。”郑临沉声拜道。 谢明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对了,一个月前我让你整修的那五处关隘,现在怎么样了?” 郑临微露愧色,迟疑的说道:“因为人手不足,现在也只修好了两座,其他三处还有赶建之中。” “什么?”谢明伦微显怒色:“我不是给他你充足的人手吗?” “这……”郑临犹豫了一下,忿忿的说道:“开工没多久,二爷便强行拉走大半,说是要扩建龙兴的城墙。所以……” “砰!”谢明伦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骂道:“这老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添乱。龙兴那种地方,修得再好也守不了多久,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兴位于群山之中,交通极为不便,不过这四年却是谢家避难之所。谢世成见那里地形奇特,便宣称那里为谢家的龙脉所在,大肆扩建,甚至还要谢明伦定都在那里。不过谢明伦却不看好那种攻守两难的地方,虽然这几年他对谢世成还算客客气气,最终还是毫无转寰的拒绝了他。没想到他竟不通过自己,强行拉走他用来修建留做退路的要塞的工匠。 郑临告罪的说道:“属下失职,请主公降罪。属下安排好人手后就没去过问,也是直到今天才收到的消息。” “算了,怪不得你。”谢明伦泄气的说道。他这个表面上的最高权力者,实际上却只能控制到谢家的小部份权力。倚老卖老的二叔谢世成,野心勃勃的胞弟谢明华,本来就不成气候的谢家,竟还存在着如此尖锐的内斗。这也是谢明伦对这些起事不报信心的主要原因之一,四年前的一败已经让谢家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就算天下大乱,也再无可趁之机。 郑临也似乎想到谢明伦的为难之处,默然不语。对于谢家内部的事情,他虽然也非常不满,不过这些却不是凭他可以改变的。 二人沉默以对时,一名士兵急速跑来,拜过二人后凑在谢明伦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谢明伦闻言一笑,自嘲说道:“他也打起我的主意来了。”看了看一脸疑惑的郑临,又接着说道:“你的老朋友在二十里外的小镇等你呢。” 郑临腾然站起,凝重的说道:“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了。” 第十二章 粮草先行 杨诚立在鸡鸣峡的一处高地上,一边看着下面官道上忙禄的人群,一边听属下将领汇报着着最新的军情。 大军在鸡鸣峡已经扎营十日了,虽然数十里外的零陵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杨诚却没有进兵的意思。这十日来,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从交州各郡运来,堆满了军营四周所能找到的空地。交州四年来所蓄集的力量,在这一刻全然爆发出来。看着四处都是如山堆积的物资,连杨诚也感慨不已,更令得军中士兵信心大增。自古以来,粮草物资便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见到己方有如此充分的准备,即使是初上战阵的新丁,也对此战的前途极为乐观。 随杨诚这次出行的,除了各营中的中高级将领,还有商会的几大负责人及张识文所选派出来,准备担任荆州地方官员的一干人等。现在商会的车队还只在交州境内活动,左飞鸿的飞凤营也只能先在交州之内随商会的马车进行演练,左飞羽则陪同左飞鸿一道,显然是怕她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左飞鸿倒还安生,自从得到杨诚的允许后,便立即换了个人似的,整天研究着这次车队行进的路线,不时还找来有经验的商会护卫,听取他们的意见,算得上是有模有样了。 平海营在零陵休整一天后,两天前已经顺流而下。向洞庭进发了。新任的官员还未派出,零陵郡内地城镇则在杨诚授意下,交给地方上名声较好的家族暂管。至于那些投降的乱民,杨诚则一个不留,全数解散。现在荆州民生凋零,若再抽其青壮。恢复起来就更加困难了。更何况杨诚还得到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谢明伦在这之前曾将武陵军倾巢派出,将武陵与零陵之间的几县抢了个精光,仅有邵陵一县团结一致将其击退,算是保住了大部份粮草。而其他县的百姓已是颗粒无存,眼巴巴地等着杨诚的救济了。 “桂阳等地的乱民头领纷纷派人询问,想知道交州军何时开进,一些之前与我们没有联络的势力,也开始派人前来。”汇报完零陵郡的情况后。钟牛欣然道。交州境内治安良好,钟牛虽然身为交州总捕,却无事可做,是以在数月前便向杨诚请求,希望能在这次行动中得到一份差事。杨诚和张识文商量之后,便让他挑选部分精干的捕快,负责传递信息,并在交州军占领的郡县招募人手,维持治安。 杨诚点了点头,笑道:“这些就交给你了。为恶之人必惩。为善之人必赏,我可把荆州的治安交给你了。” 钟牛自信的说道:“大人尽管放心,零陵郡地人手我已经选好,明天便可悉数分派到各县之中。大人率军抵达之际,零陵若还有半点混乱。拿我治罪就是。” 杨诚有力的拍了拍钟牛。表现出对他极大的信任,转而向旁边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说道:“培顺啊。今天你们就下去准备一下,明早便和钟牛一起出发。零陵郡我可就交给你们了,放胆去做。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新任的零陵郡守李培顺本是湘东名门,一年前便因看不惯地方官员的恶行,与之产生纠葛,愤而举族迁入交州。在交州的所见所闻,让原本对官场心恢意冷的他重燃斗志,在上次为安置难民而广招官员的时候,欣然加入。虽然只做了几个月的县令,不过却展示出出众地才华,是以被选派为这次进入荆州的第一站零陵郡郡守。 李培顺向杨诚一拜,绝然说道:“大人和张总管如此厚待,属下等定会全力而为。”站在他身后的零陵一众大小官员,也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些人大多在交州担任过县令以下的官吏,虽然治政经验谈不上丰富,不过此番因自己一跃成为一方政要,再加上对杨诚地绝对信心,是以人人都是充满着希望。 “说说看,你准备如何治理零陵?”杨诚饶有兴趣地说道。这些官员的考核大多由张识文等人一力负责,而他则筹办军务,是以了解并不多。想到他们明天便要开赴上任,不由想知道他们地治政方针。 李培顺正色道:“张总管曾有交待,荆州虽然万民归心,但形势却与交州大相径庭,所以治理地方不能完全照搬交州的办法。属下准备上任之后,先安顿民生,以确保秋收。其后再详细调查,根据实际情况再制定治理之策,交大人和张总管批阅之后,再大行推广。” 杨诚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不错。荆州历乱已久,对朝廷的官吏的憎恶根深蒂固,要想让他们像交州百姓那样真心拥戴,并非易事。虽然我们的名声不错,不过还得干出实绩,才能让百姓心服。荆南七郡,以零陵最靠近交州,你这郡守当得好不好,不仅关系到荆州百姓之心,而且也是交州百姓所关注之事。” 听到杨诚的话,李培顺顿感压力,不过仍是果断的应道:“有交州源源不断的支持,再加上大人免税一年,减税三年的政策,属下定会尽心尽力,不负大人 。” 杨诚本想在荆州免税三年后再实行交州那样的低税政策,不过却被张识文所劝阻。荆州的地方和人口均远胜交州,所需要的官吏机构也比交州宠大,而荆州现在正是百废待兴,需要用钱的地方更是不少。若是像交州那样,连官府的收支也不能保持平衡,那对商会及州府的压力便会成倍增加。而且进据荆州后,军队的规模势必也要相应扩大,所需的开支也越来越多。各方面的巨大空缺,都需要钱粮来填补。是以一待荆州稳定之后,便至少得收取朝廷所需地税赋,以缓解财政上的压力。 交待完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李培顺便带着零陵官员自去准备。虽然现在吏部还没有将杨诚的推荐奏章批下,不过大到郡守,小到县尉。甚至于亭长,都已全部任命。朝廷对地方的官吏的控制差不多都落入各大家族手中,吏部的任命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更何况现在吏部由潘家主事,杨诚除了推荐潘泽海为襄阳郡守外,还将上庸、新野、樊城等几座靠近武关地城池交由潘家自行安排,其他家族也各有好处,不怕他们不同意。 受到章盛的启发后,杨诚现在也看开了许多。以他现在的声望和实力,再加上贫寒的出身。要想这样全盘控制荆州,各大世家哪里会同意。在这复杂的局势之中,仅凭他和刘虎的实力,要想影响到政局的发展,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只有与各大家族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才会让他的抱复有达成地希望。 “吴员外,粮草方面的情况如何?”杨诚转头望着吴老六说道。 吴老六恭声道:“现在运来的粮草已足够部队两月之需,车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跟着部队一起出发。” “后面的呢?”杨诚淡然道。 “叶锋他们仍在筹措,不过仅是现在的粮食。已可保大军一年之用。”吴老六自豪的说道。这次整个交州境内的动员令一发,百姓几乎都是踊跃的支持,不仅那些大户,就连稍宽裕一点的中等家庭,也将自己家里的存粮捐出。仅留够到秋收之际地粮食。每个人都把自己和交州的利益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交州军的成功与否,对他们能否继续过现在的生活至关紧要。 杨诚点了点头。沉声道:“有多少全部都运来。还有我们存在荆州各地地粮食,也都发出去,尽量不要有一个饥民。” “全部?”吴老六迟疑地说道:“那个数目可不少。这里怎么堆得下?” 杨诚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这次谢明伦将湘水以北的七个县搜掠得精光,便是想用这十余万地饥民拖垮我们,我岂能让他如意?” “大人难道是想把军粮分发到这些百姓手中?那样恐怕得用去三成的粮草。”吴老六沉吟道。 “三成?至少得一半以上。”杨诚淡然说道:“谢明伦怎么会让我们如此轻松,若我没猜错,在到了水还会再有批饥民等着我们。” 吴老六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他竟会把武陵地百姓也赶出来?”在交州,百姓的地位已越来越高,对于这种做法,深受影响之下,吴老六当然不能理解。 “希望他不会这么做,不过我们也得早有准备,免得到时慌了手脚。”杨诚谓然说道,显然不愿看到饿俘遍野的惨状。 “那我赶紧去办。”吴老六一礼说道,转身下山而去。刚走出不远,迎面却差点与一人碰上。抬头看时,不由大喜:“严铁嘴,你也来了?” “沙沙沙……”张破舟翻身而起,伏在窗边倾听着外面街上微弱的脚步声。一听之下,不由脸色微变:对方的数量竟有数百之多,而且从整齐的步伐声判断,还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虽然现在还刚抵达一里之外的镇口,不过却可以在很短的时间赶到这里,几乎是想也未想,张破舟便已认定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小镇上根本没有多少外来之人,其他几路均与他不同路,除了自己这伙人,还有谁能让谢明伦派出数百人的精锐部队呢? 迅速的穿好衣服,张破舟推门而出,在隔壁的门在轻叩两声,以事先约定好的暗号通过那名千夫长后,纵身向楼下翻去。此时刚到四更时分,正是一个人睡得正熟之际,客栈里除了间或传来的鼾声,再无其他声响。悄无声息的摸到几名士兵休息的房间,正要推门之时,门却突然打开,那名半途加入他们的大汉,正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张破舟站在他的面前。也是一惊。 “你做什么?”张破舟轻声说道,眼睛里微微透出疑意。他们沿途混过数个关卡,一直没有露出破绽,但却在这个大汉与自己一道之后,引来谢明伦军的围攻,使得张破舟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微微动摇。若这大汉真是谢明伦军派来地。那他对谢明伦就得重新审视了。 看清是张破舟后,大汉似乎也微微松口气,喃喃回道:“水喝多了,睡得正香时被尿得胀醒了,赶去茅房呢。” 张破舟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快去上茅房吧,我有事和他们说。” “不会现在就要起来赶 。”大汉嘟嘟嚷嚷的说道,一脸的倦意。待张破舟没表情却为之一变。原本惺忪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无比。向镇口方向淡淡的望了一眼后,扯起院内晾着的一张床单,迅捷无比地向厨房扑去。 张破舟叫醒众人后,那名千夫长也已赶来,简单的讲述完当前的形势后,众人均微露凝重之色。自从住入客栈之后,店里的伙计和掌柜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使得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这镇内也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人,不过有一点却是非常清楚,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在既无趁手兵器,又对地形极为熟的情况下,要想对付这数百精锐,根本全无胜算。 若是敌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后,这一次地计划势必将会暴露。甚至还会影响到其他几股潜入的部队。一旦引起谢明伦的警惕。只怕杨诚这次瓮中捉鳖的计划便告失败。看着众人询问的眼神,张破舟不由微微犯难:不管是打是逃。他们要想像之前那样轻易过关,便再无可能。从这里到指定的关隘,还有上百里的路程。要想避开追兵按时抵达,难度便已倍增。更何况还有其他手下,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先从后门逃走再说。”张破舟咬牙说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如何会引来敌人的部队的了,先保住命,再慢慢从长计议。话一说完,张破舟便领着几人向后院冲去。 “咻咻咻……”几人刚冲到后院,黑暗中却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十余之羽箭齐向他们射来。虽然对方的箭术远不及他们,但在这黑暗之中,再加上几乎算得上手无寸铁地他们,却有着巨大的威胁。 “砰!”张破舟见机后退,门刚一关上,羽箭便纷纷射中木门。虽然避过这一杀着,张破舟却毫无欣喜之意。对方的数百精锐大张旗鼓的从镇口赶来,目的不过是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人地身上,暗地里却派人将客栈团团围住,让他们无法离开客栈半步。对方将领地高明大出张破舟的意料之外,没有半点犹豫,张破舟立即折身向前门冲去。对方既要瞒过他地耳目,所派来的人必然不会太多,前门说不定反而正是空虚之处。 “吱呀!”客栈大门洞开,四支火炬同时燃起,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四个身着劲装的士兵手持火炬,立在大厅门口,一脸肃穆。郑临一身精甲,长枪杵地,一脸悠闲地站在门外。 张破舟脸色一沉,前门虽然只有五个人,却绝非易与之辈,特别是那郑临,身上所散发的气势竟不在自己之下。见此战已无可避,张破舟等人反而静了下来,一边镇定的看着门口的敌人,一边物色着身边可作兵器之物。 郑临不以为然的扫视着七人,眼光在张破舟脸上略一停顿,便已转向大厅通往厨房的那道门。“郑老弟可真不够意思,半夜三更的巴巴的跑来扰人清梦。”半途加入的那名大汉缓缓踱出,叹气说道。虽然身陷重围,那人却毫无惊慌之色,一边拧着手里湿透的床单,一边大模大样的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郑临淡淡一笑,一脸歉意的说道:“吴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弟怕晚来半步,又会无缘相见。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听那口气,似乎和这大汉甚为捻熟一般。 听到两人的对答,张破舟不由微微一震,立时猜到了这大汉的身份。谢明伦军在邵陵大败之事他也有所耳闻,邵陵虽然只有一支千余人的地方部队,但却在邵陵望族吴家的带领下,将县城守得固若金汤。谢明伦万余贼军连攻七日,折损近半。也不能入城半步,反而在撤退时被邵陵军衔尾追击,落荒而逃。负责指挥这场战斗的便是吴氏家族中一向以勇武闻名的吴嘉火。 看着吴嘉火心无旁骛地制作着自己的武器,郑临叹气说道:“看来这战势不可免了?吴兄或可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主公可是真心以待。” 吴嘉火淡淡的笑了笑:“强弩之末,我岂会蠢到与你们一同灭亡?” 郑临并不理会吴嘉火的嘲讽。长枪一横正色说道:“吴兄既然要打,小弟当然奉陪。不过若是吴兄败了,是否可接受我的提议呢?” “我若胜了呢?”吴嘉火长身而起,一条布棍已然做成。 “那我便送吴兄和你地手下安全离开武陵。”郑临断然说道,向前重重踏出一步。 对方竟然是冲着吴嘉火而来,张破舟不由一时哑然。看现在这个情形,自己要想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郑临一上来便把自己看成吴嘉火的手下,自己却正可利用这个机会,将谢明伦手下的第一猛将击杀此地。想到这里。张破舟暗自向身后几个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注意自己的行动。 吴嘉火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破舟等人一眼,爽声笑道:“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正实力吧!”声音未落,人已化做一条残影,闪电般向郑临扑去。郑临低喝了声来得正好,舞起漫天枪影,脸上毫无惧色。 “哗……”桌凳横飞,杯碗四裂,两人相斗未几,整个客栈内便已一片狼籍。吴嘉火的布棍似乎有生命一般。在他手里灵活之极,时刚时柔,每一招 厉无比。而郑临也是毫不示弱,一把长枪舞得密不透吴嘉火的攻势全然挡住。间或还能趁隙发起进攻。两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看着场中激斗中地二人。张破舟也是微微震憾。若是自己换成吴嘉火,恐怕根本挡不下郑临十招。当然,若是自己手中有趁手的弓箭,情形又当另计了。不过有一点确可以肯定。一旦让郑临近身,自己必败无疑。谢明伦手下竟有个如此猛将,让张破舟等人也微感意外,若是在正面的战场上,这人绝对是难缠的劲敌。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破舟眼神一厉,拾起一张长凳便向门口那四名士兵扑去。郑临和吴嘉火实力相当,若是等他们分出胜负,恐怕要到天明之际了。不过他却不能就此等待,若是让那队士兵赶来,就算吴嘉火真的胜了郑临,自己这些人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更不要说按时抵达关隘了。场中的争斗虽然激烈,但众人却一直注意着张破舟的一举一动,见他扑出,也是纷纷拾起自己选好的“兵器”,向门外冲去。 四名士兵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竟不等分出胜负,自己扑了过来。当下一手举着火炬,一手拔出长刀,聚在一起结成防御的阵形,将大门死死守住。见张破舟他们终于动手,吴嘉火爽声长笑,攻势也越来越急,郑临本欲出言相询,也是毫无机会。 离敌人还有十步之时,张破舟一跃而起,手中长凳向正面一人当头拍去,声势慑人。虽然近战不是他的长项,不过比起这几名士兵来说,却是只强不弱。四人见他来势汹汹,当下阵式一变,当前一人抽身后退,其他三人则从三个不同地方向挥刀攻来,竟是要趁他空中无法变换,将他一举击杀。 “咚!”长凳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挥下,反而重重的戳在门框之下。借着反弹之力,张破舟已翻身后纵,长凳竟直指与吴嘉火相斗的郑临的背心。四人显然没料到张破舟竟有此举,看着自己落空的长刀,脸上均是微微一怔。 “嘭!”一条桌凳重重地击在一名士兵地胸口,顿时让他踉跄后退,一缕鲜血顿时从口中渗出。在他们惊讶张破舟的变化之际,千夫长已带着五人攻至。桌腿、扫帚、陶碗等物纷纷向他们身上攻去,虽然并不致命,却让四人手忙脚乱,阵形立散。 “夺!”长枪从长凳正中透出,张破舟顺势一转,不仅避过郑临这致命地一击,反而屈腿向郑临当胸踢去。这一切似乎早已在他预料之中,行动起来竟甚是流畅,顿时弥补了他自身的弱点。 见被前后夹攻,郑临却是毫不慌乱,右手用力一拉,人却翻身向一侧滚去。转眼间,长枪、长凳,及张破舟那全力的一踢,便全部向吴嘉火攻去。吴嘉火脸色微沉,布棍精准地缠住枪尾,顺势一甩,便将张破舟连人带凳向一旁甩去。 “咻!”凌厉的破空声传来,郑临退至大厅一角,取下背上的弓箭,一箭向尚在空中的张破舟射去。吴嘉火显然也没料到郑临反应如此之快,当下用力一抖布棍,使得张破舟的方向微微变换,自己却已揉身向郑临扑来。 羽箭堪堪从张破舟身侧飞过,让他也不由生出一身冷汗。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郑临的反应之快,着实高出了他原本的预料。巧妙的着地之后,郑临和吴嘉火已然斗成一团,郑临一手持弓,一手持箭,吴嘉火却是赤手空拳,不断抢攻,竟是屡屡突破郑临的防御,将他逼得连连后退。当下张破舟也不敢犹豫,随手拾了根木棍便上前助战,郑临的厉害让他更生出杀意。 有了张破舟的加入,郑临再没有之前那般从容,不仅没有任何发箭的机会,反而被渐渐逼至墙脚。弓箭并不是他的长项,更不用说用之于近战,手中的武器顿时成为他的束缚,让他无法尽情施展。一怒之下,郑临将弓箭用力向吴嘉火掷去,挥拳攻向张破舟。虽然交锋不久,显然他也看出两人之中,以吴嘉火最为难缠。是以便欲先将张破舟击倒,再全力对付吴嘉火,只要他能坚持到援军赶至,他们便再没有半点胜算。 想到这里,郑临不由微生悔意。吴嘉火的实力他当然清楚,虽然邵陵之战他并没有参与,不过之前也曾奉谢明伦之命,数度前去拜访,想让他投到谢明伦的旗下。不过吴嘉火却是毫不领情,第一次倒还算客气的婉言谢绝,到后面几乎是将他赶了出来。本来凭他的观察,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吴嘉火,事实上也相差不大。不过他却没想到吴嘉火的手下竟然也有如此实力,不仅是和吴嘉火联手围攻自己的这人,就连另外那几个也绝非弱手。这还是在他们没有兵器的情况下,否则自己恐怕已经落败。 他这一次本是存着招纳之意来的,并没有想到要做生死之战,是以只带了少数部下先行,而后面那队也主要是起震慑的作用。谢明伦军中最缺的便是善战的勇将,这吴嘉火的才智武功均不逊于自己,他当然不想树此敌手。若是能威逼吴嘉火投入谢明伦的旗下,那他对战胜交州军的信心便更大了。没想到他的一片苦心,在阳差阳错之下竟成了他致命的威胁。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二章粮草先行 第十三章 喜忧参半 “拜见大人!”铁严华特有的嗓门在杨诚耳旁响起。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铁严华再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说书人,原本削瘦的身形已经变得壮硕起来,脸上更是神采飞扬,充满着坚定的自信。在杨诚的刻意培植下,铁严华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大,除了遍布荆州,渗透邻近各郡县的说书人外,尚有其他各色人才。上至商贾官吏,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他手下的人混杂其中,各种各样的信息传到他这里,再分类挑选后传至交州。一个严密而高效的情报网正在他的手中逐渐形成,这在以前,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杨诚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总算把你盼来了,这回又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在张识文的建议下,杨诚才真正下决心将铁严华做为自己手中的重要力量加以培养,除了经济上的支持,还派遣了不少人才加以辅佐。超过五千人的宠大开支对杨诚来说也并不是小数目,不过这大笔的投入却渐渐发挥出其重要的作用来,交州军还没有正式开入荆州,各地的情报便已准确无误的掌握在交州军的手中,就算事先没有与各地乱军达成暗中的协议,也可以使他们毫无阻碍的平定荆州。 “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不知大人想先听哪一个?”铁严华正色回道。 杨诚微微一怔,沉吟道:“先说好的吧。” “我们已经查出这几年在荆州四处抢掠民女的幕后主使了。”铁严华沉声说道,脸上颇有些愤慨之色。荆州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妙龄少女无故失踪。开始还只是发生在僻静之地,到后来甚至演变到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抢掠,使得民怨极大。荆州暴乱四起,除了苛捐杂税外,官府在这件事情上的不闻不问,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对于此事。杨诚也极为愤怒,虽然他不能擅自离开交州,之前却也也曾派商会地人明查暗访,不过虽然投入了不少人手,却只是捉到些小喽罗,一直无法将其连根拔起。铁严华的实力渐渐强大后,杨诚也将这件事全权交由他处理,对于这股毒瘤,杨诚当然不允许在自己接手荆州后继续存在。“是谁?”杨诚眼神一寒。竟生杀意。对于这些人,他当然没有半点仁慈之心。 “谢世成!”铁严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杨诚不由微感意外。虽然他从没见过谢世成,不过对他的底细却也略有所闻。谢世成是谢家一直潜伏在皇宫中的内应,谢家当年起事之时才从长安返回荆州,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不过恶事却做了不少。正因为如此,谢明伦所做的种种拉拢民心地努力,才没有得到应用的效用,导致他在安平一败后,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不过谢世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宦官。他抢走这么多的少女却做什么呢? 铁严华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属下有十足的把握。据可靠消息,巴邱的沙洲酒楼,幕后的老板便是谢世成。沙洲酒楼的酒窖里,便关押着十几名被抢掠来地少女。”顿了顿。铁严华又补充说道:“已经被我们解救出来。送回各自的家里了,而且沙洲酒楼也是我们的产业了。” “你们怎么发现的?”杨诚疑惑的问道。沙洲酒楼便是他当日碰到铁严华的地方。那里是洞庭湖中的一处孤岛,往来只有通过渡船。沙洲酒楼生意一直很火,每天来往的宾客至少也有三五百人。但是几年来却无人发现其中的秘密,防范措施定是十分严密。 铁严华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有一次酒瘾犯了,又是半夜,渡船早就停摆了。所以属下便带着您派来保护我的几人找了艘小船悄悄的划了上去。本来只想从他的酒窖里借两坛好酒的,哪知道在酒窖地最底层,却发现了那些被掳来地少女。” “接下来呢?”杨诚皱眉问道。因为上次张识文的事情,铁严华也被杨诚不轻不重地告诫过,不过他嘴上答应得挺好,回头却又抵挡不了七井酿的诱惑。虽然也没有坏什么事,不过到底是个不好的习惯,是以现在说起来也颇不好意思。杨诚现在倒也不想责备他,毕竟是人无完人,况且铁严华只对七井酿痴迷,其他地酒却是沾也不沾。 “属下见状,立即便叫人回去招集人手,当晚就把沙洲酒楼连窝端了。”见杨诚并没有责怪,铁严华立即中气十足的说道。“没想到那里竟然还藏着不少高手,要不是您给了我一百七箭战士,恐怕还打不赢呢。” “你是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谢世成这个幕后老板的?”杨诚点头问道。沙洲酒楼既然是谢世成的一个巢穴,防守肯定不弱。不过谢世成的手下一向嘴极硬,而且组织也极为严密,以前商会抓到的那些人,要么就是打死不招,要么就是只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无法顺势查下去。到了后面,杨诚干脆下令让他们遇上一股,消灭一股,一步一步的削弱其实力。 铁严华摇了摇头,叹道:“那些 些亡命之徒,虽然我们想尽了办法,却根本无法从他半点有用的情报。” 看到铁严华的表情,显然也是对这些人又痛恨又佩服,杨诚不由微微奇怪的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查出来的呢?”沙洲酒楼这条线显然也断了,但铁严华之前却是信誓旦旦的说幕后主使是谢世成,这岂不两相矛盾? “虽然我们没有从沙洲酒楼的那些人嘴里问出什么,不过在其他地方却又有其他发现。武陵一个月前就开始进行戒严,我们的不少人被迫从那里撤出,四散到周围的郡县,等候命令。却让他们意外的发现有几路人运着大木箱进入武陵。其中一路被我们截了下来,里面正是被掳地少女。而且之前我们派去潜入龙兴的人也传回消息,说是发现城中有不少被掳来的少女。”铁严华正色说道。 “原来如此。”杨诚恍然说道。对于谢家内部的争斗,杨诚也是得到不少消息。谢家自几年前的一败后,便已陷入分裂的状态,龙兴城虽然是谢家地老巢。不过真正掌权的却是谢世成。谢家之中的争斗,以谢世成和谢明伦最为尖锐,谢明伦的人根本无法插手其中。谢明伦这次起事,虽然谢世成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却没有任何实际的支持。正因为这样,杨诚想到要在武陵将谢明伦擒杀,以他们目前的状况,若不是万不得已,谢明伦绝不愿去龙兴城。忍受谢世成的姬气指使。只要自己做出让他有机可乘的态势,便可令其守住武陵,只要张破舟他们一得手,他想要逃走也再无机会了。 “不过据我们的统计,这几年来被谢世成掳走地少女至少有千人以上,而在龙兴城中,却只发现不到三百人。这些少女大多被强迫学习各种取悦于人的本领,想来应是谢世成用来结纳其他势力的礼物。龙兴城防卫森严,而且最近也在大兴土木,凭我们潜过去的人。根本无法解救她们。”铁严华不无遗憾的说道。他虽然没有杨诚那般嫉恶如仇,不过对于谢世成这种行径也是极为不齿。 杨诚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这几年下来,送出去的恐怕不在少数。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他到底送给了哪些人?”美色当前,并不是人人都能抵挡得住。这去向不明的七百名少女。就算以半数来计,也足以让谢世成拉拢一股不小的势力。虽然谢家现在表面的实力远不如自己。但在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们有所联系,一旦在紧要关头突然发难。确实能让自己措手不及。 “这个暂时就不清楚了。”铁严华摇头说道:“现在我们知道的,就只有龙兴城中级以上将领,身边大多有谢世成赠送地美女,不过总数也在五十以下。” 杨诚略微凝重的说道:“那就赶紧去查。另外你再派人去一趟长安,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告诉刘虎,让他也帮着留意一下。谢世成在长安呆了几十来,恐怕朝中也有不少相识之人,这批美女想必也往长安送去不少。” 铁严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个我倒没想起,回头立即去办。对了,我来之前刘将军传来一封密函。”说着,便将一封涂着火漆的密函递给杨诚。 杨诚接过密函,撕开来看,不由脸色微凛。“出了什么事了?”铁严华关切的问道。 杨诚将信递给铁严华,让他自己去看。“你说地坏消息,是什么呢?”杨诚沉声问道。根据刘虎传来地消息,章盛四天前便已回到长安,当日便召见了京畿附近各支军队的主要将领,然后又连夜进宫面圣。第二天,章盛病危地消息便已传遍长安,章府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后事。刘虎自己也去见过章盛,根据他的观察章盛确实也是危在旦夕,恐怕熬不出十日了。杨诚本来以为章盛再怎么也可熬到自己平定荆州,现在看来,恐怕自己这个打算要落空了。 铁严华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急地说道:“看来我们要立即出兵了。” 杨诚看了看铁严华,并没有说话,静待他继续说下去。“大人的作风大家都已经知道,而且零陵郡守被关押的消息也瞬息传到各地,似乎除了我们外还有另一股势力掺杂其中。” “哦?”杨诚微微惊讶的说道:“还有谁?”零陵之举他曾刻意让铁严华他们加速传到荆州各地,目的便是让民心迅速的归附,以壮自己的声势。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不少官府的驿站绝对有份。”铁严华皱眉说道:“而且最近我们得到消息,有几个素有恶名的官员,知道大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已经暗中和谢明伦有所勾结。虽然我们没有得到详细的情况,不过恐怕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协定。而且有几只地方军队也有着不寻常的举动。” “什么!”杨诚愤然说道。自己事前竟没料到,这些官员竟然会狗急跳墙,更没料到的是他们竟然会选择与谢明伦联合。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地,至少有三人。”铁严华沉声说道。 “哪些人?”杨诚竖眉问道。幸亏自己早已在荆州布下眼线,否则若是在毫不知情之下昂然进军,只怕 大亏。 “安城县尉、攸县县令和汉寿水师统领。”铁严华正色说道。 杨诚冷然一笑:“不自量力的家伙。看来我倒是低估了谢明伦了。” “要不要我们派人将他们杀掉?”铁严华跃跃欲试的问道。他虽然没有半点武功,不过好斗之心却毫不逊色,再加上他的手下也有不少能人,当然是有着绝大的自信。 杨诚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那倒不必,我们正好可以借此给谢明伦送上一份大礼。” “蓬!”郑临一拳正中张破舟胸膛,令他连连后退,直退到十几步,才一屁股摔倒在地。丢掉不趁手的弓箭后。郑临如同发了疯一般,在张破舟与吴嘉火地联手围攻下,竟连连抢攻,不仅未显颓势,反而略占上风。谢明伦手下的第一猛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吴嘉火手中的木棍寸寸断裂,木屑漫天。张破舟被击退后,他的压力顿时倍增,转瞬间他两便已硬碰硬的对击了十几拳,直令他手生疼。若不是强撑着,几乎连拳头也握不紧了。看着郑临那发红的双眼,他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怯意,虽然他和郑临实力相当,但在郑临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之下。他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反而是郑临越战越勇。此消彼长之下,高下立判。 张破舟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边揉着传来巨痛地胸口,一边不可置信的看着将吴嘉火逼得步步后退的郑临。若不是他的身体极为强健,只怕刚才那拳便已经要去他的性命。虽然他勉强撑了过来。不过却绝不好受。看着吴嘉火越来越危险,张破舟不由暗暗着急,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不过却不能坐视不理,伸手在地上摸索可用的武器之时,指尖却传来一阵冰凉,转头看去时,却意外的发现郑临适才扔掉的铁弓。 厅内激战正烈之际,门口的战斗却已迅速结束。这六名士兵均是靖南营中百里挑一的精锐,又在张破舟声东击西地计策下占了先机,虽然武器差了点,却不是那四人所能抵抗的。夺去敌人的武器后,看着街上越来越近的敌人,千夫长当即领着几人向厅内冲来。 有了六人的加入,吴嘉火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若不是他们及时支援,只怕他再撑不了多久。靖南营地士兵虽然也不善战,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郑临以一敌七,能勉强保持一时的不败已算极了不起了。 “轰!”木制地板墙被郑临撞出一个大洞,尘土四溅之时,人已化做一条黑影,闪电般向街上纵去。原来他见形势对己不利,再加上自己的队伍转眼便将赶到,他再不用冒险将他们拖住,立即当机立断,脱身而去。 “咻!”几乎是在郑临纵身而出的同时,凌厉地破空之声在厅中响起,一支羽箭带着点点残影,如影附骨的疾射而去。 “走后门!”张破舟嘴角渗出一缕鲜血,持弓立在众人之后,厉声说道。 千夫长略一犹豫,旋即跟了上去。虽然后门埋伏着弓箭手,但前门的火光已清晰可见。见毫无遮挡的大街上,要想逃过数百精锐的追杀,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的。相比之下,从后门逃走的机会反而会大些。 一行八人赶到后门,张破舟长长的吸了口气,一脚用力踹出。木门斜飞之际,他已奋起余力,紧随而出。其他七人也没有半点犹豫,紧紧跟在身后。 “啊!”一队身着黑衣的弓箭手刚刚翻入后院,见到他们八人突然冲出,其中一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张破舟暗叫:“天助我矣!”当下没有半点犹豫,挥起铁弓向迎面一人当头击去。在地上摸到的唯一一支羽箭也被他射出,不过拿着弓却让他心安许多。 十几名弓箭手仓猝应战,根本没有时间发箭,一时间便被逼得手忙脚乱。原来他们听到前厅打斗激烈,认为这些人已经被郑临拖住,便想趁隙摸进来,在背后发起进攻。哪料到他们有着无比信心的郑临也被击退,想到这一点,心里早就慌了。 后院的战斗几乎没有延续多久,便以张破舟他们全胜而告终。后面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吴嘉火不由暗暗着急:“快走啊,你们还要做什么?” 张破舟随手将一把弓箭扔给吴嘉火,又仔细的取下尸体上的箭囊,一并扔了过去。“不要着急。”拍着收集起来的满满两个箭囊,张破舟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不过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这些日子没有弓箭,已经让他心里空落落的,现在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其他七人显然也和张破舟想法一样,此时正一脸欣喜的收集弓箭,对敌人近在咫尺的喝叱声置若未闻。 吴嘉火摇了摇头,对他们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面对数百精锐,他们这几把弓箭能做什么。 “杀!”火光将后院照得透亮,数名士兵叫喊着从后门冲出,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支支精准的利箭。接连射倒十二名士兵,后门顿时静了下来,再没有人冲出来。 张破舟微微一笑,对在一旁干着急的吴嘉火说道:“现在我们可以从前门走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三章喜忧参半 第十四章 各有对策 怎么搞成这样了。”谢明伦一边亲手将密藏的金创药伤口上,一边心疼的说道。他在城中正考虑着如何将吴嘉火这员难得的人才招纳到自己旗下,哪知道却传来郑临受伤的消息,惊疑之际立即带着一百亲卫赶来小镇。待他赶来时,郑临犹自强撑着布置追击,身中的羽箭尚未取出。看着医官拔出那支羽箭,谢明伦不由暗呼好险,要是再向下移上寸许,郑临这条命恐怕就要不明不白的丢在这里。 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清凉,郑临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要不是他先被我一拳打中胸口,这一箭我恐怕根本无法躲过。”郑临叹道,想着刚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平时,他自可从容避开此箭,不过当时他正是势尽力竭,勉强扭动了一下,已是他的极限。这个被他当作吴嘉火手下的人,不论箭术还是时机的掌握,均是大出他的意料。在他的记忆时里,吴嘉火虽然有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不过手下却绝没有如此厉害之人。本来被他看作十拿九稳的事情,不仅没能成功,更让自己损失了二十多名手下,这样的结果直到现在,仍让他犹在梦中。 “什么!”谢明伦惊讶的说道。郑临天赋极高,又有一身神力,虽然是由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但若论战技,早已在他之上。虽然跟他起事以来并没有遇上过强劲的敌手,但在谢明伦军中却是名头极响。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谢世成,也不敢轻易找他的麻烦。谢明伦早已将郑临当作自己手中的重要力量,如今见他受挫,怎能不又惊又恨。 “那个人近战虽然不是我地对手。不过箭术却出奇的厉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吴嘉火手下有这样的人。”郑临若有所思的说道。 谢明伦点了点头,那人受郑临当胸一击,不可能浑然无事。受伤之下水平的发挥定逊于平时,却仍能将郑临射伤,可见其也非泛泛之辈。“会是谁呢?”谢明伦皱眉说道。交州军还没有见到,但那些想要风风光光的投到杨诚旗下地各路豪杰,却已如潮水般的涌入,让他防不胜防。任何人都清楚,荆州的战场主要就在武陵,不管是想借此步入仕途,还是要洗涮自己之前的罪名的人,都希望能在武陵捞上一把。杨诚为荆州带来的变化还只是在众人的交口相传中,但任何人都清楚。荆州这么多年来的混乱局面,即将宣告结束,如果还想像以前那样,结果便只会被淘汰。 “说不定……会是交州那边的人。”郑临沉吟道,眼神中闪出一丝精芒。不管是外界还是谢明伦军内部,绝大多数地人均对这场战斗持有同样一种想法,不管是从名义上,还是实力上,谢明伦均处于绝对劣势。不过郑临却是谢明伦军中少数保持着乐观精神的少壮派将领,他们很多人都是由谢明伦一手挖掘培养。对于这场战斗均是跃跃欲试。 谢明伦眉头微皱,现在他最为关心的无疑便是交州军主力的动向。他心里也知道,硬碰硬的战斗,自己的手下除了不到三千人还算勉强上得了台面,其他的都只是经过简单训练的百姓而已。对付缺乏训练又民愤极大的官军。或许还有奋战的勇气。不过面对交州军这支宿敌,只怕无法坚持多久。 “对。一定就是他们。”郑临挣扎着坐了起来,伤口因为牵动而上他微微蹙眉。“后院那些士兵均是一箭毙命,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两支箭。在当时那种混乱地情况下,还能如此沉着,分工默契无比,除了交州军的精锐,还有谁能做到。”之前他还只是微微赞叹,现在想起来,不由有些后怕。不要说整个交州军,就是有一支一千人的神箭手,再加上如此的默契配合,在战场上发挥的力量将是何等地恐怖。交州向来不缺神箭手,交州军中更是没有一个弱手,这一点已是天下皆知。没有见识到交州军实力前,他对种种传言还颇为不屑,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估计交州军地实力了。 谢明伦闻言沉吟不已,杨诚当年在安平城外一口气射杀他七名战将的一幕,在这数年来一直是他地梦魇。撤离安平后,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班底便为之一空,军中几乎再无一可堪大用的将领。虽然又经过了四年地发展,但现在的实力犹不及当年的一半,军中虽然有不少青年将领,但大多未经战事,仅凭着击败武陵官军的那种盲目自信,一旦遭到失败,结局可想而知。“交州军也派人潜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谢明伦自语说道。 “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武陵城。”郑临沉声说道,随即一震,喃喃说道:“难道是……” 谢明伦点了点头,冷笑道:“看来是想要瓮中捉鳖了。”他本来就没有坚守武陵城的意思,一直在处心积虑的准备着退路,等到有利的机会,再趁势而起,所以一想便想到这里来了。 “主公打算怎么办?”郑临也再没之前那般托大,虽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但也认可了谢明伦准备退路的举动。 谢明伦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那老家伙一直窝在城里,不管我怎么诱他,他都不出来,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龙兴看 是去不了了,就任他们去闹吧,我们先在躲在一旁看 “难道我们这就撤走?”郑临沉声问道。与交州军这一战他渴望已久,自然不甘心不经一战便离开武陵,再怎么也要在战场上见过真章,才能无憾。 谢明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想让活捉我们,便不会逼得太急,我们暂倒不用这么急。等一切准备好了,再动也不迟。既然我们知道了,哪有那么容易让他们如意。” “主公。末将希望可以亲自追杀吴嘉火他们。”郑临双手一揖。恳切的说道。 “这……”谢明伦微微沉吟:“你的伤……” “不碍事,有主公的药,现在已经好了一大半了。”郑临说着还故意强忍着痛楚,将手臂挥了挥。 “好吧,三天之内,不管成不成。都需放下一切,我另有要事让你去办。”谢明伦望着微微吐白地天际,沉声说道。 “终于甩掉了。”张破舟颓然倒地,嘴角微微渗血。幸好张破舟赌对了,前门因为是由郑临把守,反而是最弱的地方,街上那支部队,只是吸引他们的注意而已,除了派出一小队从前厅杀入。其他的早已绕到他们的后面,准备守株待兔。不仅如此,小镇的各个至高点均已被郑临布置了弓箭手,即使是他们成功逃离客栈,也无法逃脱四处飞来地暗箭。只是没想到张破舟他们远比这些弓箭手厉害百倍,不仅沿途挑了十多个暗哨,还绕到背后射杀了不少追杀的敌兵。 此役张破舟他们仅凭八人,却在郑临的数百士兵的围困下安然逃离,除了张破舟被郑临所伤,其他人也只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不过郑临一方。却至少折损四十人以上,虽然这几人均是靖南营中最为精锐的士兵,不过也可看出两军兵员素质的差距。 “张将军不愧是神箭将军手下的七虎之一。”吴嘉火将包袱掷在地上,赞叹的说道。虽然他们成功逃出小镇,不过郑临的手下却仍追了他们好几里。才被张破舟设计甩掉。经过这一番奔波。饶是他身体强健,也是微微气喘。 张破舟示意两名士兵扶起自己。现在他已是力竭,连坐起地力气也欠无。“你是事先就知道我了?”张破舟略有惊讶的问道。要知道除了去西域那次,交州军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交州地界。就算在交州境内,他也多半呆在军营中,少有露面。 吴嘉火笑了笑,说道:“四年前我们便在安平见过一次了,张将军的勇猛,至今我还记忆犹深呢。” “四年前?”张破舟疑惑的问道,仔细看了看吴嘉火,确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吴嘉火摇头叹道:“当然我也曾在谢明伦的军中,要不是跑得快,恐怕这条小命已经被你收去了。” “不是吧。”张破舟惊讶的说道,吴嘉火的名头虽然是这两年才响起来的,但照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四年前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自己若和他在战场相遇,绝对不会没有半点印象。 “当年我不过是个小喽罗,你当然不会有什么印象了。”吴嘉火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喽罗!”张破舟不可置信地说道:“谢明伦不会是这么没有眼光的人吧。” 吴嘉火淡然说道:“当年我算什么,投入谢明伦军中不过只求自保而已,我怎么敢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在他身上。” 张破舟顿时明白了过来,赞赏的说道:“看来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这一次,你怎么会认出我们,跟着我们又想做什么呢?”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谢明伦地人头邀功,大利当前却根本不思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吴嘉火正色说道:“虽然我对功名没什么兴趣,不过对神箭将军出掌荆州,倒是万分盼望。本来也想亲去军中出份薄力,却哪料到在鸡鸣峡外碰上了你们,所以就……” “呵呵。”张破舟笑道:“原来如此,有你相助,这一次谢明伦想是插翅难飞了。” “若我没猜错,你们这次是想断掉谢明伦地后路,一举将他们歼灭?”吴嘉火试探的问道。 张破舟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吴兄果然聪明。不过经过小镇一战,想必他们已经猜到我们地身份,若是按原计划去做,恐怕未必能成。” “你是想……”吴嘉火隐隐猜到张破舟的意图,饶是他一向胆大,也不由面显惊色。 “吴兄若不嫌弃,不如我们结为兄弟如何?”张破舟答非所问的提议道。虽然相处不久,不过他却感到与吴嘉火极为投缘。吴嘉火在邵陵一带地所做所为他也略有所闻,风格秉性均对他胃口,当下不由生出结交之念。 “只怕是我高攀了。”吴嘉火欣然说道。当下两人各报年龄,张破舟不过二十五岁,吴嘉火却刚过三十,被张破舟尊为大哥之后,两人撮土为香,结为生死兄弟。 结拜完毕后,张破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郑临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不过遇上我们两兄弟,算他不走运。” “好,就让我们两兄弟好好与他斗上一场!”吴嘉火扶着张破舟,豪气云干的笑道。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四章各有对策 第十五章 章盛之死 呃。”章盛发出一轻吟,紧闭的双眼无力的睁了睁,功。 “父亲!”“爷爷!”章华和章明忠闻声同时扑了过来,焦急的看着病榻上的章盛。 章盛手指轻轻勾了勾,二人急忙将耳朵凑到章盛的嘴边。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章盛口里传出:“不……不要……” “父亲,您想说什么?”章华紧紧的握住章盛那枯爪般几乎没有任何血肉的手,疾声说道:“快,快拿上来,父亲您一定要写啊!” 章明忠急忙将早已准备在那里的笔墨端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心中着急,砚中的墨汁竟洒落了一地。刚刚递到旁边,章华一把抓过着墨汁的笔,强行塞在章盛的手中,激动的说道:“您就帮我这一回,写,写吧。” “呼。”章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眼神竟突然睁开来,随着眼睛的睁开,脸色竟也变得红润起来。看着跪在自己床前一脸期待的儿孙,章盛的眼神中不由闪过一失望,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后,竟将头别了过去。 “父亲,求求您了!”章华泣声说道,竟用力拽着章盛的手,章明忠则迅速将备好的白纸递上,看那神情,竟然比他的父亲还要着急。 “唉。”一声幽幽的叹自在屋内响起,章华父子只觉一股冷风吹来,影子护卫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们身旁。章华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握着章盛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你……”对于平时颇为忌惮的影子护卫,章华竟是怒目相向。 影子护卫却不理会透出杀意地章华父子,自顾将章盛的手塞回被褥。一副心疼之极的样子。“大将军想要静一静。”影子护卫冷静的说道,一股无边的杀气随之向父子二人席卷而去。 二人虽然素知影子护卫的厉害,却从未感受到影子护卫如此凌厉地杀气,当下竟止不住的向后退去。“你……你……”章华指着影子护卫,一时气急。虽然他贵为膘骑将军,在军中地位崇高。但此时面对影子护卫,却生不出半点斗志。不过章盛已卧塌数日,不论是宫廷明医,还是民间圣手,均是束手无策。刚才他脸色突然红润起来,任谁也知道他是回光返照,他想要的事情还没办成,哪里舍得就此离开。 “锵!”伴随着一声龙吟,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出现在影子护卫的手中。仅是剑尖遥指。便让二人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或许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挡得了我一剑。”影子护卫淡淡的说道。 章华的脸虽然已经气得煞白,但却仍旧保持着理智。影子护卫向来出手无情,虽然是自己父亲的手下,但看现在地阵式,只要自己再敢上前一步,只怕非死即伤。当下狠狠的瞪了影子护卫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影子护卫嘴角微微上扬,将长剑放在一旁,躬身向章盛探去。章明忠本已退到门边。见状竟恶从胆边生,向前一个纵跃,拾起影子护卫的宝剑,竟直向其背心要害刺去。章明忠虽然远比不上其祖,但也非不学无术之辈。这一击虽然只是突发奇想。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若是一般人。在未及防备之下,恐怕会被他一剑贯穿。 影子护卫看着面前已然油尽灯枯的章盛,不由微微的叹了口气。对背后来的威胁似乎丝毫未觉。章明忠见状不由心大喜,影子护卫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自己的长剑只需再递上数寸,便可将这不可一世的高手毙于剑下。当下手中长剑更是全力剌出,不留半点余力。 “咝。”锋利的剑锋轻易的突破影子护卫地衣服,眼看就要触及皮肉,章明忠去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便有一股无可抗衡的力量从胸腹传来。“哇!”章明忠感到喉头一甜,一缕鲜血立从嘴角渗出,整个人也随之横飞而出。尚未着地之时,他已是双眼一黑,顿时昏厥过去。 影子护卫摇了摇头,将章盛扶着坐起:“早知今日,何必回来图这天伦之乐呢?” 章盛艰难的笑了笑:“即使是我,也有放不下的东西。”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内,眼神中不由现出无限地萧索之意。 “还有什么未了地心愿吗?做个自由人,也许我还不习惯呢。”影子护卫含笑说道,神情中却有着说不尽的悲伤。数十年来地相处,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了。 章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回家去吧,这里地生活并不适合你。” “家?”影子护卫仰天长叹,旋即自嘲道:“幼年我便离开了那里,到现在又有几人能认得。” “总归是你的家。”章盛脸上愈见红润,声音也似乎宏亮起来:“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话?”影子护卫沧然说道,眼眶中微微闪光。 “谢谢。”章盛看着影子护卫那枯瘦的脸宠,恳 道。 “哈。”影子护卫落寞的笑道,“六十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向人道谢吧。” “若是有来世,我来做你的奴仆吧。”笑容在章盛脸上绽放,道道皱纹也随之舒展。 “一言为定。”影子护卫望着章盛笑道,旋即又补充道:“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 “哈哈。”两人同时笑起,道尽这数十年来生死与共的深厚情谊。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现在就启程吧。”过了半晌,章盛喃喃说道。 影子护卫默默的将章盛放下,退后几步,深深的一礼:“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那难看的死样吧,哈哈。”笑罢,施然而去,顿无踪影。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仅剩下章盛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师傅。青绣,你们都来了……”章盛喃喃的说道,眼神中的光彩渐渐隐去。 刘虎静静地坐在屋顶之上,任由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包围,整个人犹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数里外的大将军府仍是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不过他心里却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就在不久之前,大将军章盛已然撒手离去。虽然他没有杨诚那种超乎寻常的灵觉,与章盛相处也没有多少时日,但这种感觉却让他无比肯定。这数日来,他一直呆在这个离大将军府不远的民房中。章盛自从进宫面圣后,便拒见任何人,他唯一能做地,便是在这里默默的守候着。 “统领大人!”一道黑影落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身手竟甚是敏捷。 刘虎向章府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沉声说道:“说。” “半个时辰前,章府派出七辆马车已经陆续回来,据我们观察,请到章府的人分别是镇军将军、骁骑将军、龙骧将军、羽林将军、云彪将军、大司马和长安令。”黑影恭敬的回道。 刘虎冷然一笑,自语说道:“整个长安的军队要员都被请来了,章华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算是造反,也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吧。”旋即侧头向黑影说道:“传我令,四门戒严,各营今晚轮流休息。随时听我号令!另外把监视城内外各军地人手加派一倍,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即向我回报。” “是!”黑影沉声应道,旋即没入黑暗之中。 刘虎抬头看了看右侧不远处的一处高楼,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纵身跃入院中。半月前。禁军大统领刑常惟终于请求告老还乡,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他便顺利的荣升为新任的禁军大统领。郑、顾两家其实也微有异议,不过有着小皇帝、大将军、潘家,甚至紫衣公主这数股势力的支持。郑南风和顾良泽这两只老狐狸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异动。 甫一升任禁军大统领,刘虎便对禁军进行了较大的撤换。大量年轻的低级将领被他提拔起来,担任许多要害职位的副职,而那些年老的将领,虽然仍保留着职务,但手中的权力却渐渐分散开来。虽然禁军地变动一向最为敏感,不过他所提拔的人,大多是他经过数月观察,有着真正实力的人。更有一些,甚至就是那些禁军将领的子侄。 比如武门校尉常宽,便是常刑惟的次子。武门校尉虽然品级不高,但却在禁军中有着举足轻重地地位,把守着皇城中最为重要地城门,向来都由德才兼备,又素有威望的人担任。至于其他,更充分照顾了禁军中地老牌将领,使得他的变动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不过在与此同时,刘虎却也悄悄的建立起几支直属自己地军队,培养自己在禁军中的心腹。 更让刘虎得意的是,在小皇帝有意无意的支持下,神威营被调入城中,驻在离皇城不远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军营中。从此,他便再不是孤军奋战,有着神威营和禁军的拱卫,整个皇城已经牢牢的落入他的手中。虽然谈不上一手遮天,不过却再没有之前那种彷徨和无依的感觉。 “统领大人,皇上已经第二次派人召你入宫了,我看您还是……”俞兵正面带焦急的站在门口,一见刘虎终于下来,立即迎上来说道。调入城中之后,他和刘虎见面的机会便大大增加,这一次刘虎出宫,也是由他一直陪伴。不过刘虎一上房顶之后,便禁止任何人打扰,令他在下面着急不已。 刘虎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急什么,天亮之前我自会回宫。”说罢大步踏入屋内。 正中的八仙桌上,郝威和李康信、赖子南三人正小声议论着什么,一见刘虎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刘虎在上首坐了下来,端起郝威面前的一杯酒仰脖而尽。“砰!”酒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刘虎叹气说道:“大将军已经仙逝。” “什么!”四人均是一脸惊讶,不知道刘虎这消息是从何而来。“统领大人怎么会知道的呢?”俞兵质疑的问道,所有消息都是先传到他们这里,再由七两禀报刘虎, 虎经常在屋顶一坐便是一夜,根本不可能比自己还要息。 “要是我说这是我的感觉。你们信吗?”刘虎淡淡的说道。 随着刘虎在禁军中地地位日渐稳固,他在长安的影响也渐渐增大。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四人的直属上级,不过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对刘虎的效忠。郝威和俞兵负责神威营的训练,而赖子南、李康信和陈山三人则开始构建刘虎在长安的情报网络。 “一会我就要进宫,明天只怕朝堂上会有一场好戏可看。”刘虎再将一杯酒灌下,沉声对面面相觑地四人说道。 四人对视一眼。旋即望向刘虎,静待他的命令。刘虎淡淡的笑了笑,问道:“刚才七两传来的讯息,你们也都知道了吧?有什么看法?”刚才在屋顶向刘虎禀报的那人正是神威营中最为出色的斥七两,现在也是刘虎剌探长安城内消息的最为得力之人。 “章华父子实在过份,竟然不将统领大人放在眼里。”俞兵愤愤的说道,显然为那七人之中竟然没有刘虎感到不平。 刘虎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在章华地眼里,我不过是他们的家仆。理当为他们卖命,哪有资格接受他的邀请。恐怕其他原属他们的将领,也没有任何人有些殊荣吧。” “哼。大家对他客气,不过是看着大将军的面子,他还以为他自己真有什么威望不成。”郝威恨声说道。他虽然是章盛一力提拔起来的,却一样没有得到章华的好脸色,心中当然有所不满。 刘虎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郝威的肩膀:“我们猜猜看,大将军一死,章华便急急的请来长安军中要员。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总不会是想要夺宫造反吧。”俞兵迟疑地说道,旋即知道自己的猜疑全无道理,不由微现尴尬。章华父子虽然控制着京畿近半数的军队,不过因为章盛的关系以及一向自视极高,不仅与三大家族关系极僵。就连那些普通的家族。也颇看不惯他们地行径。除了军中之人,他们几乎再没有几个关系稍好地了。 “你要说章明忠那小子。或许倒还有这个胆量。不过章华,只怕想也没想过。”刘虎笑着说道。 威想了想,皱眉说道:“总不成他想接替大将军的位置吧。”说完又补充到:“那可比造反还难。应该没有这个可能。” “谁说没有这个可能。”刘虎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会吧,大将军面圣之时不是向皇上请求,绝不再让章家的人担任大将军的职务吗?而且皇上也答应了,大家都知道,皇上总不可能失言吧。”俞兵惊疑地说道。 刘虎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若是这七个人全力支持他,再加上他们本身的势力,差不多就等于京畿的所有军队都站到他那一边了。不要说当大将军,就算废天子立新君,又有谁能阻挡他呢?” “那我们……”郝威嚅嚅的说道,一脸征询的看向刘虎。 “若是章华真的说动了那七人,你说我能不能站出来阻止呢?”刘虎不答反问,双眼盯着面前的桌面,若有所思。 “这……”四人闻言均是沉吟不已。若是那七个人真的全力支持章华,仅凭禁军和现在仍直属章华的神威营,当然无法阻。即使他们对章华再不满,也不敢冒着被孤立的危险。 刘虎笑了笑,长身而起:“明天就可以见真章了,现在倒不用我们去费这些脑筋。子南,你一会连夜派人赶去蓝田,让山立即通知交州方面。从现在开始,任何一个新的变化发生,都要立即飞马传去交州。” “您有没有口信要带的呢?”赖子南迟疑的问道。章盛的死以及章华的种种动作,任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长安势必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刘虎却仅仅让他把消息传给杨诚,而不提任何要求,这在赖子南看来,当然是极为不妥。 刘虎大步走到门口,转头说道:“不用了,诚哥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们也按我之前的命令去做吧,这一次绝不容半点差池。”虽然他现在很希望杨诚能出力声援他,不过他却知道荆州之役将直接关系到杨诚今后的实力,没有到最后关头,他怎么能因自己的原因而打破杨诚事先的布局呢。更何况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三大家族或许不会阻止章华坐上大将军的宝座,因为凭章华的才能,要想赶上他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可能。不过他们也绝对不会坐视章华全盘接收手章盛的力量,长安这杯羹,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过的。他们之间还有的斗,自己只需坐山观虎斗,再瞅准机会,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末将遵命!”四人齐声应道。这一次长安变化在即,其中的重要性,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机会,你可来得真是时候啊。”看了看微微吐白的天际,刘虎喃喃说道。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五章章盛之死 第十六章 粮食之弈 破舟和吴嘉火坐在黑暗之中,凝望着数里外的一处村 从小镇逃脱这几日来,二人携手连破了五处谢明伦设在要道的关卡,还“顺手”消灭了两支落单的巡逻队。时间虽然不长,但一支交州军的精锐战士出现在武陵城附近的消息却迅速传开,邻近的各个关卡和县镇均是如临大敌,颇有些风声鹤戾的意味。在大道上巡逻的贼兵也从原来的一二十人一队,一下子扩充到上百人,就算在大白天,也再没有人敢大意落单。 张破舟他们这一举动,显然大出谢明伦和郑临的预料,派去关隘的队伍被迅速招回,投入到围堵的力量中。而武陵城中,也开始加强戒备,挨家挨户的搜查业已展开,凡不是武陵城中原来的居民,全被清查出来,押送到附近的县镇进行严厉的盘查。至于武陵通向外地的几条要道,更在交州军离开鸡鸣峡的消息传来那刻全面封锁,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大量途经武陵的商旅因此被羁留在离武陵三十里外的一处县城,百姓的出行也开始受到限制,一时间惹得众人怨声载道。 虽然成功的捣乱了谢明伦的布局,不过张破舟他们也并不轻松。围杀他们的贼兵数量从最开始的五千人,一下子增加到两万人,饶是张破舟和吴嘉火奇谋迭出,能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甚至有两次差一点就被贼兵完全包围。郑临似乎能够洞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般,每一次他们发动进攻不久,便会有大批援军赶至,只是因为士兵素质上的巨大差距,才让他们每次都有惊无险。看这个情形。谢明伦是想赶在交州大军赶来之前,将武陵内部整肃一清,再全力对付杨诚的大军。 “猜猜这里会不会有郑临那小子的埋伏呢?”张破舟轻松地笑道,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吴嘉火摇了摇头,皱眉说道:“那小子太鬼了,实在猜不出来。”这几日来。张破舟和吴嘉火均感受到谢明伦的厉害,根本无法猜出他将兵力如何部署。不过每一次自己有所行动,他却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让他二人极为头疼。虽然再没有与郑临有过正面相斗,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即使有一点失误被郑临抓住,恐怕就再没有那么轻松了。 张破舟脸色也微微有些凝重,指着远处那几点时明时暗的***,不解的说道:“谢明伦这个粮仓白天已经搬了一天。应该没剩下什么东西了,他为什么还留下近两百人把守呢?难道他们竟会预料到我们会来这里吗?” “既然我们已经来迟了,二弟难道还打算把这里烧掉吗?”吴嘉火疑惑地问道。昨天夜里,他们好不容易甩掉郑临的又一支追兵,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他们找到这个粮仓。不过那时这里有着两千多人驻守,根本让他们不敢动弹,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贼军将一车车的粮草运走。从凌晨开始,一直到日落之时,川流不息的粮车看得张破舟心疼不已:这么多的粮食。若是让自己的毁去,谢明伦只怕立马就要陷入缺粮的危机,现在自己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张破舟笑了笑,正色问道:“在这之前,大哥可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粮食?” 吴嘉火摇头说道:“莫要说这么多粮食。就连这里有一个粮仓。我也没听到半点风声。” “谢明伦瞒得可真紧,我们所得到地情报。这里也只是个普通的村庄。现在武陵全境已经封锁,谢明伦这才派人把粮食运走,你猜他要干什么?”张破舟皱眉说道。 吴嘉火想也不想的回道:“如果他想要死守武陵城。肯定就是运去城里了。否则,便会运回他暗藏的巢穴,再等待机会。” “看来得想办法通知大人才行。不然大家都以为谢明伦的粮食只能坚持到秋收,那岂不会吃亏。”早在数月前,杨诚便让铁严华派人潜入武陵,收集各种情报。若是开战之前交州军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谢明伦便随便丢掉几个一般的粮仓,便可轻易的制造缺粮的假像。杨诚对铁严华的情况一向极为信任,恐怕也会被谢明伦所骗,而做出失误的决定。 吴嘉火无奈地说道:“现在武陵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你怎么把消息传回交州军中呢?”现在武陵全境已经实行了严密的封锁,任何人想要离开武陵,均要经过重重严密把守的关卡。况且郑临还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一旦行踪暴露,定会遭致四面八方赶来的贼兵地围攻。 “这倒确实是个难题。”张破舟皱眉说道,旋即神情一动:“若是这个粮仓被我们烧了,会是怎么样?” 吴嘉火看了张破舟一眼,不解地说道:“粮食都搬光了,就算我们能对付得了那两百贼兵,谢明伦也只不过损失一个空粮仓而已。” “这个粮仓谢明伦瞒得这么严,只怕贼兵中也有很多人不知道。”张破舟笑了笑,继续说道:“若是这里被烧掉的消息传到贼军中,你猜会不会引起一阵恐慌呢?” “这样也没用啊?”吴嘉火沉吟道:“谢明伦大可出面澄清,他手里本来就有这么多地粮食,要想平息军中的恐慌,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击掌说道:“我要的就是这样。你想想,若是贼兵都边粮草充足,那再怎么装,哪里瞒得了大人呢?” 吴嘉火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若不是真地缺粮,以神箭将军身经百战的丰富经验,自然可以轻易看破。”顿了顿,又皱眉道:“不过,就算我们把这里烧掉,却又如何把这个消息传开呢?谢明伦大可将听到这事的人单独控制起来,让这个消息无法传播开。” 张破舟拍了拍吴嘉火的肩膀,自信的说道:“这个就不用大哥操心了,小弟已有妙计。”说罢转身向暗处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吴嘉火。 “叭嗒!”吴嘉火还没想通张破舟地妙计之时。张破舟已再度从黑暗中走出,一边将吴嘉火的武器丢在他的身旁,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在张破舟的身后,二十五名精神抖擞的靖南营士兵紧随而至。这几日来,他们一边与郑临周旋,一边召集分散地其他战士。不过由于谢明伦大大加强了武陵周围的兵力。使得众人的会合并不顺利,到现在,也只不过召集到十九人,加上张破舟他们几人,总共只有二十七人而已。 “对方可有两百人,得想个法子才行。”吴嘉火捡起自己专用的大刀,皱眉说道。这几日的不断战斗,各人的武器均已齐备,他不擅箭术。便挑了一把大刀,正好利于冲杀。 “大哥有什么好的想法吗?”刚才一心想着烧掉这里的好处,一时竟没想过如何夺下这里。对方毕竟有两百人,这几日他们虽然杀了不少贼兵,但大多是二三十人一队,遇到数量多的,也只有逃走地份。 “对方人这么多,而且又戒备禁严,想要歼灭他们,只怕不行。要不就把他们诱出来?”吴嘉火若有所思的说道。 张破舟点了点头。赞同道:“不错。不过时间得快,护粮的队伍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若是让他们赶回来,我们只怕就要栽在这里了。”护粮的队伍是最后才离开的,总数达两千多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我负责引他们出来。你负责放火。”吴嘉火站起来说道。 张破舟挥了挥手,正色说道:“慢。若是对方不受你引诱,或者只派一半的人出来,那该怎么办?” 吴嘉火闻言一愣。依现在的情形,这些贼兵肯定知道自己这些人的来头,而且现在又是在黑暗之中,想要让他们离开村子这个利于防守的地方,只怕未必有那么容易。 张破舟想了想,招呼众人说道:“来,大家还是先一起合计合计。” 资水北岸 左飞羽和左飞鸿卓立在岸边一处高地,极目四望。岸边,一艘艘从附近收集来地小船正将一车车的粮食卸下,再返回对岸,重复着数日来一直担负的任务。由于谢明伦早在月前便将资水和水两岸的所有大小船只强行征走,使得这次先行的粮草队伍行动大大延缓,虽然有着附近居民地全力协助,一天下来,却也运不了多少粮食。再加上马匹和车辆也需要同时运送,更加大了运送地难度。 “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出发了吧。”左飞鸿看着河的对岸,叹气说道。在这里足足耽搁了三日,交州军现在已经抵达零陵,他们虽然先行了数日,却差点就要被队伍追上了。这让一向好胜地左飞鸿,顿感烦躁不已。这毕竟是飞凤营所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她当然想漂漂亮亮的在杨诚和左飞羽面前露一手,让飞凤营真正得到众人地认同,而不再认为是她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 “今晚就出发?急了点吧。”左飞羽淡淡的说道:“这几天商会的伙计都没怎么休息,要是再连夜赶路,恐怕会受不了了。” 左飞鸿皱了皱眉头,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飞凤营全是骑兵,而且这三天差不多都在休息,当然是精力充沛。“可是谢明伦已经把湘东那边的粥厂停了两天了,百姓们都等着呢?当然是越早越好,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饿死。”左飞鸿强争着说道。原来谢明伦虽然派兵将零陵和武陵两地之间的所有县镇抢了个精光,却并没有做得太绝,在各地均开设粥厂,让百姓可以勉强糊口。不过在交州军一出发之后,谢明伦便将这些人撤走了,粥厂自然随之关闭。 这一着其实早已被杨诚猜到,所以这次在大军出发之前运来的粮食,便主要是救济这些地方的百姓所用。现在正是青黄不济之时,即使没有谢明伦的这次抢掠,百姓大多也已断粮。不过谢明伦这次将所有可以吃的东西都搜掠一光,却是摆明了要将这个包袱扔给杨诚,以望能借此拖住交州军。 左飞羽叹了口气,皱眉说道:“你说的我也知道。不过再往前走,便是谢明伦之前所控制的地方了,虽然现在谢明伦地主力都已经撤走,不过我们却不能太大意。夜里行动,万一遇到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左飞鸿不耐烦的摇了摇头。道:“姐,你真是太小看我的飞凤营了。谢明伦现在自保尚且不暇,哪有闲心来偷袭我们。要是他真敢来,我还巴不得呢。” 左飞羽正要上前劝说之际,吴老六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不好了。” “吴老板别急,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左飞羽镇定的问道。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已处事不惊了,更何况后面不远就是交州军的主力,即使有什么意外。也可以相互照应。 吴老六擦了擦头上地汗水,急急的说道:“探子刚刚传回消息,说是祁阳、湘东、丞阳三个县的百姓,在粥厂关闭之后,被谢明伦安插在里面的人鼓动着,向这边涌来了。” “有多少人?”左飞羽沉声问道,与左飞鸿对视了一眼。这些县的官府早就被谢明伦捣毁,在地方上有一定号召力和民望的人也全部被谢明伦抓走。现在谢明伦的人已经撤走,地方上没有一个有影响的人约束百姓,定然混乱不堪。虽然他们这批粮食本来就是赈济百姓的。不过在这样地情形下,局面只怕难以被他们控制住。更何况其中还掺杂着谢明伦派出的奸细,若是趁乱进行破坏,必会让他们防不胜防。 “至少有五六万人。”吴老六凝重的说道。 左飞羽微微皱眉,这次他们出来的。除了飞凤营外。便只有商会的七百多辆马车,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左右。面对如此多的饥民,控制起来定会非常吃力。“离我们还有多远?”左飞鸿一面向吴老六问道,一面派人传令飞凤营立即集合。 “最前面的一批。离我们只有二十几里了,最迟在明早,便都会赶来这里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吴老六焦急的问道,这样的场面,毕竟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难免会有些紧张。虽然这里有一千飞凤营的战士,不过到底因为根深蒂固地观念,对这些女兵并不抱有多大的信心。 “有什么怎么办的,我们本来就是来救济他们的。你现在继续派人探察饥民的动向,他们每前进五里,便要有人来向我回报。”左飞羽镇定自若地说道。亏得她这段时间一直处理交州地难民安置,虽然这次饥民和逃到交州的难民有着很大地区别,不过却并没有让她感到惊慌。 看着左飞羽平静的表情,吴老六不由暗自惭愧,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当下施礼告退,脸上再没有初来时的那种焦急。 “姐,你说该怎么办?”左飞鸿征询地看着左飞羽。处理这些事情,她当然比不上左飞羽了,是以除了让飞凤营准备行动,她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这毕竟是五六万人的饥民,她并没有把握控制住他们。 左飞羽笑了笑,正色说道:“现在有两件事要做。你马上带五百人,立即就近收集铁锅和柴禾,同时动员周围的百姓,多煮些米饭出来,准备先填饱饥民们的肚子。只要他们肚子不饿,便不会惹什么乱子。” “另外一件呢?”左飞鸿心有不甘的问道。她现在最想的,是带人将谢明伦的奸细抓出来,狠狠的收拾一顿。左飞羽让她去烧火煮饭,心里哪里情愿。 “你想做另一件也成。我们不能让饥民赶来这里,最好是和车队保持一定的距离。”左飞羽淡淡的说道。左飞鸿也是点头赞同,这些饥民已经挨了几天的饿,一旦看到这堆积如山的粮食,只怕再也不会顾忌什么,一拥而上便要开抢。就算这些饥民老实,但其中还有不少谢明伦的奸细,若是让他们靠这么近,他们想要破坏起来,也更加容易。“若你不想在后面煮饭,那便带另外五百人,前去按抚饥民,让他们停下来,等着我们送去煮好的饭。” 看着左飞羽任君选择的表情,左飞鸿不由微微犯难。后面这一件看起来虽然没这么无聊,不过难度却是更大。若是只有千儿八百的,就算劝不动也可以派兵镇住他们,但这么多人,绝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劝说好的。“你这样子去,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向诚哥交待啊?”左飞羽担心的说道,已自觉的选择了留在这里的任务。 “放心好了。”左飞羽微笑着说道:“都是些老老实实的百姓,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一会你再派几个人,赶去零陵通知一下诚哥就是。” “那好吧。”左飞鸿无奈的说道:“你可要小心谢明伦的奸细,不要单独到那些饥民里去哦。”若只是单纯的饥民,她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左飞羽的能力她又不是不清楚。但现在却因谢明伦暗藏的奸细让情况变得异常复杂,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左飞羽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腰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可有八箭的绸带,一般人岂能伤得了我?”左飞羽自幼便受到左飞擒虎的精心教导,箭术上也有着极高的造诣,只不过嫁给杨诚后,便完全被掩盖了起来。若论箭术,她还要略胜左飞鸿一筹。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一会我让她们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一切都要以为你的安全为主!”左飞鸿认真的说道,说罢便向不远处已经集结完毕的飞凤营奔去。 望着天边的万缕晚霞,左飞羽长长的舒了口气。两方的大军虽然还没有接触,但这场战争早已经展开来了,这一次她便要为杨诚赢得这开场的胜利。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六章粮食之弈 第十七章 风光大葬 血红的太阳冉冉升起,越过华山,将万缕晨曦洒射在关中大地上。沉寂了一夜的帝都长安,又迎来了繁忙的一天。 胡老汉一边将桌凳摆好,一边频频抬头望向正东的天空。“老头子,今天你是怎么了?摆点桌子就这么久,一会客人就要来了,快点过来帮忙!”见自己的老伴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正将蒸笼抱上锅台的胡大娘不耐烦的大声吼着,惹得周围店铺里的邻里探视相笑。 “不是。小花,你快看看天。”胡老汉急走过去,指着天空对胡大娘说道。 胡大娘白了胡老汉一眼,瞄了一眼正案板上剁着肉馅的伴计,啐口说道:“说你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不要准叫我的小名儿,总是不听。这天看了几十年了,有什么稀奇的。” 胡老汉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真的不一样,你看了就知道了。” 胡大娘皱眉看着胡老汉,相处几十年了,她对自己老伴的性格当然极为熟悉,当下也不由微微起疑。当下一边走出店铺,一边嘀咕着:“我就不信,这天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要是你敢骗我,今天你……” “瞧,我咋会骗你呢?”胡老汉得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胡大娘,振振有词的说道。 “哎哟妈呀,怎么是这色儿呢?”看着如血般通红的太阳,胡大娘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虽然她平日里没有看日出这份闲心,不过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到底还是清楚。今天这太阳。却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那红色直如鲜血一般。如血地太阳再加上满天如血朝霞,整个天空显得异常诡异。 很快,周围的不少街坊邻居也发现了这个异象,纷纷从屋里涌了出来,怔怔的站在街上。出神的看着天空这从来未见过的异象。北华门外,正是进入长安的交通要道,要是以往,早就热闹无比,但今天却是出奇地宁静。不管是路过的商旅,还是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均被这奇异的天空所震惊,再不能继续其他的动作。 “咚!”深沉宏亮的钟声从皇宫中敲响,瞬时传遍整个长安。“咦。今天不是没有早朝吗?”人群中,一会官吏模样的人奇怪的自语道。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咚!”第二道钟声接踵而至,每个人地脸上,均显出惊疑的神色。 平时里,这景阳钟只是负责传唤大臣上朝之用,一般只会敲响一次,若是超过一次,便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长安城虽然这段时间因各大家族之间的猜疑而乱糟糟的,但比起其他地方。到底要太平的多。除了六十多年前的匈奴来袭的危机和四十多年前黑甲雄兵大闹长安,再没有什么可称得上大事的变故了,百姓安居日久,对这异常的钟声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咚!……”钟声去并不理会这些,不紧不慢地接连响着。任由惊恐的气氛在整个京城四散漫延。每一击钟声。均直击人心,连天空这百年未遇的异象。也被人们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才停了下来。胡老汉只觉耳朵里仍然充塞着那种震耳的轰鸣声,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老板娘。肉馅已经剁好了,我去挑水。”剁肉的伙计挑着一挑水桶,拍了拍呆立着地二人,若无其事地穿过人群而去。 “我的天,整整敲了六十下!”胡老汉被剁肉伙计地声音惊醒,吸着冷气叹道。 胡大娘也是一脸呆板,显然没从钟声所带来的震憾中回过神来。过了半晌,才拉着胡老汉问道:“老头子,前几年皇上驾崩,景阳钟响了多少下呢?” “六十四下。”胡老汉喃喃说道,心中也在不停猜测着这钟声的含义。 “天,难道是大将军……”章盛病危地消息早就传遍长安,只是百姓们早就把章盛看作下凡的星宿,根本没有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联系到他的身上。是以连这病危的消息,也没有多少百姓愿意相信。 “不……不会吧,他老人家……”胡老汉低声沉吟着,眼神却不由得变得黯然起来。章盛已经年近百岁,死亡已经迟早的事情,虽然他们不愿意面对,但其实心底里到底也知道。 人群渐渐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均对钟声议论纷纷,想要知道其中真正的含义。讨论的结果,大多也和胡老汉夫妇相差无几,一方面因为章盛病危,另一方面也是除了章盛,还有谁能享受仅次于皇帝的待遇呢?章盛守护着长安数十载,虽然最初的那些百姓大多老死,但章盛当年的种种事迹,仍然在百姓中广为流传,每一个长安的百姓,都把章盛看成了长安城的守护之神,也是他们足自傲的人。但现在,虽然朝廷还没将消息正式的分布出来,但人人均有一种天崩地裂的危机感:章盛死了,长安是否还能保持数十年来一贯的稳定呢?关中平原是否还能一如从前那般富庶呢? 过了没多久,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骚乱。“闪开闪开!”几名骑 华门冲出,一边向尚未散去的人群喝叱道,一边策马去。 “哎呀,小万小心啊!”胡大娘闻声看去,却见自已家那伙计正担着水走过来,当下不由大声的提醒道。 那伙计似乎也着了慌,本来他若是原地不动,或许刚好可以避开。哪知他听了胡大娘的提醒后,反而有些惊慌,匆忙向前走了几步,却正巧对上当头那人。马上那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呆了,想要止住马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受惊的马儿扬蹄向那人当胸踩去。周围的人群看在眼里,纷纷发出惊呼之声,胆小之人。更是闭上双眼,不忍看这惨剧发生。 就在这时,奇怪地事情却发生了。马蹄眼看就要踏上那人之际,整匹马儿却突然向旁边一侧,竟擦着桶沿从那人旁边冲过。看着自己的伙计安然无恙,胡大娘不由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虽然她也不敢相信马儿竟能突然避开。不过到底人安全了。马上之人也略现惊疑之色,不过或许急着赶路,当下并未停顿,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小万,怎么样,伤着没有?”胡大娘急忙赶上前去,一边帮着卸下水桶,一边关切的问道。看着桶内并未见少的水,脸上不由微现狐疑之色。 看着自己的老伴如此着急。胡老汉酸酸地说道:“你看那样,屁事都没有,着什么急。” “还在那里站着,快过来帮忙!”胡大娘闻声大声喝叱道,随即上下打量着,见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老板娘,我没事。”伙计笑着说道,躬身提着水桶向店里走来,冲着冷眼看着自己的胡老汉和善的笑着。 胡大娘从后面跟来。却是毫不客气的数落着:“看你这样,还不快收拾收拾,一会客人们就要来了。” 胡老汉无奈的叹了口气,提着抹布狠狠的擦着桌子,眼睛却不停瞄向忙活着的那伙计。嘴里不停的嘟嚷着。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伙计自称万一屠,一个月前到长安里盘缠用尽。便央求他在这里做伙计,只求管饭,不要工钱。胡老汉见这人看起来也老实。又见不要工钱,一时心软便收了下来。说起来收下这万一屠,胡老汉开始也着实得意了几天,万一屠不仅老实,而且极为勤快,店里的事差不多都让他全包下了。更让胡老汉想不到地是,他剁了几十年的肉,一向自诩在这北华门无人能及,他这老胡肉包,也是因此出名。哪知道这万一屠竟比他还要厉害,剁出来的肉馅连他这个老手也自叹弗如。 得意没多久,胡老汉却渐渐有些苦恼起来。除了擦擦桌子,递下包子,他现在几乎找不到任何可做之事了。他这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嗜好,唯一可以自豪的便是剁肉,这样一来便闲得慌了。胡大娘却对万一屠越看越顺眼,几次三番要收他做义子,只是万一屠却婉言谢绝了。胡老汉夫妇膝下无子,若能有万一屠这样的儿子,晚年倒也不用再愁了。 虽然儿子没收成,不过胡老汉却感觉自己在家里这二把手的地位正可危,主要是这万一屠表现的太好了,很多事情胡大娘都坚定的站在他那一边,反过来对胡老汉指三说四。虽然现在比以前轻松了许多,胡老汉却觉得远没有原来的日子舒心,对万一屠也是又恨又喜了。 “来两笼肉包!”听着客人的声音,胡老汉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正坐在门口望着大道发呆地万一屠,转身向厨房走去。闲着的时候,万一屠除了用力磨他那把透着寒光的菜刀外,便是坐在那里发呆,横竖透着奇怪。 刘虎戴着青纱,傲立在崇政殿外,看着一众大臣一边接过内侍递来的青纱,一边鱼贯向殿内走去。他刚向小皇帝汇报完城内的种种变化之际,章华父子便身披重孝,赶到宫门外求见了。 刘虎并没有将自己地猜测告诉陈博,是以得知消息后,陈博也是异常震惊。虽然他现在才十二岁,不过这几年来已渐渐成长起来。在五羊宫从章华父子口中得知章盛地死讯后,竟当场号啕大哭,反而使得章华父子好言宽慰他。平静过来之后,陈博便立即下令敲响景阳钟,以臣子的最高礼仪祭祀章盛。刘虎在一旁看着,也是暗自佩服,以陈博现在这样地年纪,便已颇有帝王的风范,处理起事情来也是井井有条。虽然他也不清楚陈博那场声色动人的大哭是真是假,但也被当时地气氛所感染,至于章华父子,更是感激万分。 诸大臣在进宫之前已然得到消息,人人均是一脸肃然,令得现场气氛更显凝重。虽然有不少人在庆幸着章盛的死去,不过在这一刻,每一个人却要尽力做出悲伤之色。对于这一切,刘虎早已见惯不怪,这官场之上。本便是这样。 没过多久,闻讯而来的大臣便已挤满崇政殿。和往日相比,皇帝来之前那种议论之声再无半丝,坐在上面的三名辅政大臣,也是缄口不言,闭目以待。属于章盛那张大椅。也被蒙上白绢,从此再不会有他出现。 华父子,见过陈博之后,便被陈博打发回去处理丧事未在殿内出现。 “皇上驾到!”内侍的声音远远传来,随着便传来陈博地哭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叩九拜之后,刘虎偷偷瞄了一眼,只见陈博脸上泪水横流,并无半点做作之色。群臣见状。也有不少微微轻泣,一时满殿悲痛。 “请皇上节哀。”郑南风轻声说道,随即向下面环视一眼,哭声顿止。 “大将军死了,这下可怎么办啊。”陈博一边抽泣着,一边无助的说道。 郑南风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皇帝竟会是如此表现,当下安慰的说道:“大将军的死,老臣也非常悲痛。不过当下之际,我们还是先做好大将军的善后之事。以慰大将军在天之灵。” “郑丞相说该怎么办呢?”陈博一脸征询的问道,似乎一点主意也没有。 郑南风看了顾泽恩和潘泽林一眼,正色说道:“这件事情,皇上也不必费心,就交由我和潘大人、顾大他一力去做。定会为皇上办妥此事。” “不行。”陈博插着泪痕。皱眉说道。 听到一向言听计从地陈博说出不字,郑南风三人不由微现惊讶之色。“皇上的意思是?”潘泽林疑惑的问道。 “父皇要朕好好待大将军。我却连他的病也治不好。所以这次大将军的葬礼,朕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陈博一脸认真的说道。 郑南风皱眉说道:“这个是自然的了。”以大将军的身份,葬礼当然不会简单。三人均不知陈博为何有此一说。 “我想把大将军葬在皇陵,让他可以和父皇他们聊聊天,不那么寂寞。”陈博正色说道。 “这……”顾泽恩惊讶的说道:“这怎么行,非皇族之人,怎么可以葬在皇陵。”连殿下地大臣也觉得陈博有些胡闹,纷纷出言谏止。不过武将一列,却没多少人吱声。刘虎在一旁看着,并不作声,以他看来,以什么样的规格安葬章盛也不过份。不过陈博本就想借这一次树立一定的威信,一改之前任他们做为的局面,所以说出来的事情,当然出于众人的预料。 “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博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父皇就已经尊大将军为仲父了,也算得上是我们皇家之人吧,葬在皇陵有什么不可以呢?” 郑南风三人显然还没从陈博的变化中回过神来,陈博继续说道:“这事我们就这么定了。另外,我要为大将军举行国葬,并诏告天下,哀悼三月,不论民间还是朝廷,任何喜庆之事均要延至三月后,否则一律严办。” 众臣闻言纷纷以目相视,这样的规格,只是比皇帝差半分而已,就连一般地皇族之人,也比不上。“皇上对大将军的厚爱臣等也能理解,不过这些均不合臣子之礼,还望皇上三思。”郑南风见众人均将目光投向自己,只得干咳说道。 “不用说了,大将军享受这样的礼仪,我觉得正好合适。”陈博一脸不容反驳的说道,与平时的稚气换做两样。 潘泽林疑惑地看了看陈博,又将目光投入殿下地刘虎,见后者微微颔首,当即说道:“既然皇上主意已定,况且大将军也是我大陈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人,我看这样也并不过份。”潘泽林久居官场,虽然知道皇帝对章盛后事的安排已逾礼,不过他却不愿跟在郑南风后面。况且武将之中大多一直保持沉默,而刘虎又这样暗示他,显然也是暗自支持皇帝对章盛地决定的。 郑南风惊讶的看了潘泽林一眼,皱眉说道:“皇上年幼,尚可理解。太尉却是深知我大陈礼法,怎么也说出这样地话来。” “大将军辅佐我大陈近七十年,这样的功劳谁人能比?皇上以礼相待,丞相却屡屡阻止,到底有何居心呢?”潘泽林毫不示弱的反击道,三大家庭之间虽然没有完全撕破脸面,不过暗地里的斗争却越来越激烈。做个顺水人情,既可让皇帝满意,又可施恩于章家,又何乐不为呢。 “你……”郑南风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章盛的地位早就远超一般的臣子,虽然现在他死了,但在一定时间内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本来他也想借此机会让章盛死后哀荣,皇帝没有亲政之前,这些事情当然要由他们来一手承办,不过却没想到皇帝所给出的条件,远比他要优厚,顿时打乱了他的布局。 “好了,大将军的谥号我已经想好了。大将军一生纵横沙场,对朝廷又忠心耿耿,就谥忠武,追封为王。”陈博沉声说道。 “忠武……王?非陈氏子弟,不能封王,太祖便有言在先了。”郑南风惊讶的说道。要说章盛的爵位已经无法再加封了,他也颇为这个头疼,但却没想到陈博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陈博站了起来,果决的说道:“朕痛失胘股之臣,国葬之事便由镇军大将军和礼部尚书办理,诸大臣全力配合。其他事情,国葬之后再做商议。”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满殿惊谔的大臣。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七章风光大葬 第十八章 疑兵重重 深,谢明伦暗藏着粮仓的村落里戒备森严,七个十人村子内外巡逻,数十支火把将村子外百步之内的空地照得纤毫必现。即使是白天亲眼看到这里的粮食已经搬运一空,也不由让人怀疑其中是虚是实。 村中的一处小楼上,负责守备这个村庄的将领正立在窗后,不断向村外令人无名心悸的无尽黑暗看去,似乎担心有什么凶猛的怪兽突然冲出一般。两名随从默默的站在他的后面,不时看看屹立不动的贼兵将领,低声交谈着自家的事情,从言谈来看,显然是同村的百姓。 “还有一个月这稻子就要收了,不知道到时能不能回家去。”一名随从叹气说道。 “是啊,看着今年风调雨顺,我们一家一口气租了十亩瘦田,还指望着可以还些欠债,现在又……”另一名随从也随声咐和道。 两对视叹息,显然对这场战争并不热衷。“黄大哥,你说为什么要打仗呢?”两名随从眼巴巴的看着贼兵将领,指望着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很多人一样,他们之所以参加谢明伦的贼兵,所为的不过是为了能吃口饱饭,以捱到收获的季节。至于谁对谁错,也仅仅看对自己收多少税而已。 “这些话少说!”贼兵将领叱道:“这是我跟你们都是一村子里长大的,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已经把你们绑起来了。” 两人撇了撇嘴,脸上却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本来就是嘛,虽然现在能吃得上饭了,不过却整天提心吊胆的。听说交州军那些人厉害得很,到处见人就杀。邻村那个刘七,前两天就是路上巡逻的时候被一箭射死了,跟他一起的那些人,一个也没跑掉。要是让我们遇上了,那可怎么办?” “要不是谢公子,你们说不定都饿死了。就算现在死,也赚了几个月了,有什么好抱怨地。”贼兵将领指着两人骂道,不过却是外厉内茬,显然这些天张破舟他们在武陵的行动,也让他感到有些惶然。毕竟在数月之前,他们都只是手握锄头的农夫,虽然仗着人多势众和武陵的官军狠狠的打了两场,而且都是大获全胜。不过一遇上真正的战争。又有多少人能继续保持那股勇气呢。 两人听到贼兵将领地喝骂,均是惭愧的低下了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百姓们便是这么淳朴。虽然谢明伦和他们之间只是一种简单的交易而已,而且是用廉价收买他们的性命,但比起之前,到底要好了许多。“谢公子几年前就闹过一次,这次只怕……”一名随从讷讷的说道。 “是啊,那次就有不少跟着谢公子的人被官府给杀了,这次要是又打不赢。我们会不会……”另一名随从迟疑的问道。四年前章明忠平定谢明伦的叛乱后,便就任了荆州剌史,他可没有杨诚那般宽容,凡是支持和帮助过谢明伦的贼军地,都受到了牵连。至于那些在贼兵中立下功劳的人。更是受到了极为严厉的处罚。 贼兵将领微微的叹了口气。显然内心里也对这场战争不抱信心,只是盲目的听众上级的命令而已。“不要说这些了。说得我心烦。”贼兵将领烦躁的说道,似乎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 “好吧,反正我们跟着黄大哥。一切都听你的。”两名随从妥协的说道。沉默半晌,两人似乎颇觉无聊,又开口问道:“黄大哥,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我们到底在这里守什么东西啊?而且晚上还不让睡觉,难道那伙交州军会来吗?” 贼兵将领望了望二人,欲言又止。他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却也猜到几分。这个秘密的粮仓,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地。今天早上车队虽然是来把粮食运走,但对外宣称的却是运了许多粮食来。数千护卫的沿途护送,以及车队在武陵城中“不慎”洒落的一地碎米,若不是他曾仔细的查过村里地每一个角落,几乎也要为之迷惑。谢明伦如此大费周章,目地便是要让人相信他在这里放着大批的粮食,而他们这些人,便守护着这谢明伦用来吸引潜入武陵地交州军的诱饵。 这些事情,他当然不敢向自己这属下说起,那样只怕会引来极大的恐慌。虽然这些天死在交州军手里地人并没有多少,但对于第一次有如此大的伤亡的贼兵来说,士气却已经在渐渐下落。若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而张破舟他们鬼使神差之下撞到这里来时,正碰上大批的粮食被装车运走,是以并没有想到谢明伦还有这手把戏。 “只要守住两天,就会有人来接替我们了。”贼兵将领叹气说道,心中默念着能安稳的渡过这两天。 “那我们又会去哪里呢?”二人急忙问道。 “城里。”贼兵将领喃喃说道,脸上也不知是喜是忧。二人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均显出欣喜之色,毕竟武陵城有着高墙阔池,又是谢明伦军主力所在,相比之下远比这里安全得多了。 “咻……”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三人还没还得及做出反应,周围突然一暗。破空之声连连传来,片刻之间,整个村子除了中央小楼外,竟然全部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敌袭!三人同时反 ,随即均冒出一身冷汗:敌人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围超过五十支火把头射灭!“黄大哥,怎……怎么办!”两名随从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在这样的情形下,根本无法猜测敌人到底有多少,但是仅从对方这精湛的箭术,便已经让人胆寒。 静,村外一片宁静,对方似乎射掉这些火把后,便消失无影无踪。而正在巡逻的小队也一下子懵住了。回过神来之后,本能的找附近可以掩藏的地方躲了起来。虽然慌乱,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吱声,怕自己一旦发出声音,也会遭到敌人无情的攻击。 “噗!”或许觉得自己这里太过显眼,生怕成为敌人攻击地目标。一名随从惊慌之下,竟将小楼的火把取下,用力踩灭,直至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方才停下。“你在干什么!”贼兵将领又急又怒,却又没有勇气将火把重新点燃。 整个村庄顿时完全没入黑暗之中,无边的恐惧也随之四散漫延。到底由于缺乏训练,又是初次面对强敌,更没有一个有力的指挥者。村里的贼兵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虽然只过了不到一盏茶地功夫,但却让众人觉得难熬无比。 正在这时,在屋内休息的贼兵似乎也觉察到村中的异样,纷纷涌出房屋,见外面没有一点亮光,立即骂骂咧咧的叫嚷着,埋怨着自己战友的懒惰,丝毫没有意识到村子里正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四五支火把被这些惊醒的贼兵点燃,其他人暗暗叫糟之际,数支羽箭再度凌空飞来。精确无误的射中火把的顶端。“嗒嗒嗒……”贼兵还没来得及叫骂,整齐而沉重地脚步声却从村外传来,在这宁静的夜晚,更显得异常清晰,声声直击人心。 辩清脚步声从北面传来后。之前那些巡逻小队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个、两个。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奔去。里面的贼兵也回过神来,有的人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便开始随着人流向外奔去。逃势一起。顿时不可收拾。 “轰……”冲天的大火在人群背后燃起,照映着那群落荒而逃的贼兵。 张破舟从黑暗中走出,拍着身旁的千夫长说道:“还是你小子聪明,要是真的想诱他们出来,不知要多费多少手脚了。” 吴嘉火在一旁直摇头,旋即皱眉说道:“谢明伦这兵也太差劲了吧,怎么会这样就吓得跑了?要是全都这样,这仗我看也不必打了。” 大火越燃越烈,照得天空一片通红。数里外地大片稻田中,稻叶微摇,黑影憧憧…… 飞猿峡外,公孙勇卓立在一块大石之上,透过密林将目光向数里外的峡口投去。与张破舟不同,出了鸡鸣峡后他便借用了商会的十辆大车,马不停蹄的沿湘水赶到汉寿,再坐船直渡洞庭,绕开谢明伦的主要防线,沿着长江边地一条山道,直扑而来。这一路行来,竟然没有丝毫阻碍,虽然绕了个大***,却总算赶在杨诚制订地时间内到达了飞猿峡。 远远看去,飞猿峡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峡口狭窄的通道处,耸立着一座尚未完工地关卡,仍有数十个民夫正搬运着石木等物。关卡的内外,稀稀落落的分散着二三十名全副武装地贼兵,所有经过的人,均会遭到严厉的盘查。 公孙勇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若是这里有一百精兵据势而守,他要想夺下来倒也颇费一番功夫。不过看这样子,谢明伦并不怎么重视这里,仅从那些贼兵的站姿和步履之间的动作,便可看出比起训练有素的交州军,已远远不在一个层次。莫要说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潜到这里,就算是正面进攻,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将这里轻易拿下。 “汤先生,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公孙勇折身向后面一名身着布衫的中年人问道。 这中年人名叫汤言,正是铁严华事先派到这里的人,潜伏在这里已经有数月之久。公孙勇他们一赶到这里,便立即联络上他。“公孙统领放心,弓胎和弓弦等一应物品,都放在一个隐密之处,只需一天,众将士所需的弓箭便可准备完毕。”汤言正色回道。 “那就好。”公孙勇点头赞道。为了保险起见,他这次也同样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以免在路上被谢明伦察觉出来,而遭至围攻。不过在战场上,他们没有弓箭,实力便大大的削弱,更会因此缺乏必胜的信心。杨诚事先也考虑到这一点,是以早就安排铁严华将所需的物资运到此地。以供不时之需。 “汤先生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对飞猿峡的贼兵应该有所了解吧?”公孙勇和声问道。虽然经他地观察这些贼兵并不足为惧,不过他并没有轻敌之心。 汤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当然,我还去他们营里说过两回书呢。不过因为说了交州的几句好话,便被守将给赶了出来。” “呵呵。你还算幸运了,要是遇上我,说不定会将你杀头了事呢。”公孙勇笑道。飞猿峡地势险要,谢明伦当然不会派个脓包来当守将。汤言在他们面前赞交州的好,岂不是在动军心吗。 汤言摸了 ,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我遇上的不是你。”说罢言,汤言整容说道:“飞峡猿的守将名叫袁山,好像就是这附近山里地人,三年前便被谢明伦提拔起来。镇守这飞猿峡。根据我的观察,这袁山虽然孔武有力,不过却是大字不识,更不要说什么兵法了。对他手下的士兵倒也不好不坏,除了他同村那十几人难对付一点,其他人应该没什么。” “那这附近,还有没有谢明伦的贼兵驻扎呢?”公孙勇正色问道。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谢明伦军虽然与一般的乌合之众有所不同,不过四年前那一役精锐几乎已经丧失殆尽,这几年又一直躲避着官府的追缉。手下的势力能成什么气候。 汤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方圆十几里全是崇山峻岭,连人烟都没有多少,哪来什么驻兵。离这最近地,也是在三十里外的一处县城。” “那这里如何和外界联系呢?”公孙勇紧接着问道。攻下这里并不难。不过他事先却必须搞清楚。谢明伦会在多久以后发现这里的变化,以及援军何时能抵达这里。他必须选择合适的时机。在谢明伦萌生退意那一刻,迅速拿下这里,让谢明伦没有任何从容调配的机会。虽然他手下俱是精锐。不过毕竟贼兵人多势众,又要死守,若是时间过长,只怕会横生意外。 汤言略一思索,道:“一般要五六天,谢明伦才会派人将粮食补给送来。昨天运粮的才刚刚离开,按以前的规律,至少也要五天后才会再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特别的命令,我们又没有放走一人,谢明伦至少也得五天以上才能知道这里的变化喽?”公孙勇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这样,他地把握将大大增加,只要在明天拿下关卡,再赶在谢明伦派兵来攻前将关卡加以修缮,那要守个五六天,应该不成问题。而这段时间里,杨诚所率的大军应该已经开始围攻武陵城了,到时他便可固守待援,等杨诚援军赶至时,将谢明伦一举擒下。 汤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之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二人探头相望时,不由吸了口冷气。 一队大约三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列队开出飞猿峡,在骑兵之后,还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兵队伍。从这支部队的军容来看,应该是有过至少两月以上地严格训练,而且兵器和盔甲齐备,绝不是守关那些贼兵可以相比地。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公孙勇皱眉说道。据他所知,谢明伦地主力均放在武陵周围,而这支部队至少在千人以上,这么大的数量,根本不可能容身在飞猿峡之内。 “难道是……”汤言迟疑的说道。 “是什么?” 汤言想了想,喃喃说道:“我曾听过一些传言,说是过了飞猿峡之后有一条秘密地山道,可以直接通向龙兴城。” “龙兴……”公孙勇沉吟道,心里却暗自忖道:“难道这些人是谢明伦的二叔谢世成的部队?他们两个一向不和,莫非此时已经言归于好,谢世成竟派兵支援谢明伦吗?” 整齐的队伍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公孙勇心中暗自数着,到最后也不由微微色变。这支队伍数量竟五千之上,而且均有着良好的装备,战力绝不可小视。若是自己攻下飞猿峡后遭至他们的进攻,他也自问守不住多久。当下公孙勇不由陷入两难之中,这支部队若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绝对可以发挥出奇不意的功效。但现在他却无法猜出这支部队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是派人立即将讯息传回,还是等这支部队走远后按原计划夺取飞猿峡,让他难以决择。 蔡进锐立在南海舰的指挥台上,看着浩翰的洞庭湖,禁不住发出一声清啸。过惯了海上大风大浪的日子,这些天在狭窄的河道里足实让他憋得慌,现在终于可以让找回那种无边无际的熟悉感觉,心情也为之舒畅起来。 想起昨天在长沙城时里的遭遇,蔡进锐不由现出不屑之色。靖海营在长沙靠岸补给之时,他便按杨诚的吩咐去拜会长沙王,哪知道递上名贴后,竟然被拒之门外。后来经他派人打探之后才知道,长沙王刚刚买来一个极有艳名的青楼女子,在城外别院住了十几天,根本不见任何人。荆州已经乱成这样,这个原来暂代荆州剌史的长沙王竟还在纵情声色,实在让蔡进锐失望之极。 不过转念一想,蔡进锐却感到庆幸,他本就对朝廷失去信心,若不是杨诚,他只怕仍在崖州做他那个自封的珠崖郡守。虽然在河道中的航行让他极不习惯,但从安平到零陵,再到湘潭,他这一路来均受到沿岸百姓的夹道欢迎。没有其他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战船上挂着交州水师的大旗而已。百姓们的衷心拥戴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时他才晃然大悟:自己这么多年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统领大人,前方出现不明战船!”传令兵宏亮的声音打断了蔡进锐的思绪,抬眼看去时,只见数里外的湖面上,七艘大型战船及数十只小船正列成一个雁形之阵,迎风飘扬的旗帜上,书着“汉寿水师”四个大字。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八章疑兵重重 第十九章 战前争斗 陵城外,数万名百姓在两旁贼兵的喝叱下缓缓向东移城门一直延伸到数里之外,而且仍在不断向前延伸。 “小伦,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谢世宏望着远方,一脸担忧的说道。 谢明伦举杯浅泯,淡淡的说道:“三叔没有叫我陛下,实在让小伦感到很欣慰呢?”在谢世成等人的逼迫下,昨晚谢明伦已在武陵城内秘密的举行了“登基”仪式,正式恢复前朝的年号。不过谢明伦这次登基实在有寒酸,除了谢氏家族的成员和一些心腹将领外,别无他人。 “二哥实在是太过份,在这种情况下,登基有什么意义?他既然支持你登基,就该把龙兴城内的精锐全部交由你指挥,而不是怂恿小华去取孱陵。”谢世宏愤愤的说道。 昨日谢世成从龙兴赶来武陵,直接要求谢明伦“响应天下之所望”,登基恢复前朝,以名正言顺的统一天下。谢明伦本对谢世成这个提议颇为不屑,当下便客气的拒绝了。不过谢世成后来却威胁,若是谢明伦无此大志,便会全力支持谢明伦的族弟谢明华。而且他还扬言他已让谢明华带五千精兵攻取孱陵,并进窥江陵重镇。一旦谢明华夺下江陵,而谢明伦却被困武陵,那他便会在江陵拥立谢明华。 对于谢世成的这一举动,谢明伦及武陵诸将均感到极为震怒。谢世成因为在四年前败退时逃得最快,手下所积存的实力也最为丰厚,再加上他多年潜伏在长安的皇宫之中,谢氏一族于与外界的联络一向都是经过他来办理。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暗中支持谢家地遗臣家族。只有他才能联系得上。谢世成屡屡谢明伦做对,谢明伦却一直逆来顺受,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便因为这些缘故。 面对谢世成的逼迫,谢明伦表面上只有屈从。他当然知道,以现在的情形,他只不过是一流寇而已;不过一旦称帝。性质却完全发生了变化。更何况杨诚的大军已经日渐逼近,要想勉强自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称帝岂不是笑话。 “二叔自以为有李东和陈翰修那两个庸材支持,便可以一举夺回长安。不过他也不想想,就算李东可以为他打开武关,我们又如何打败长安的数十万精锐大军呢?”谢明伦叹气说道。 谢世宏也随声咐和道:“二哥自从过了七十大寿之后,性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照这样下去,非让他坏事不可。” 谢明伦出神地望着远方。并未做任何回答。谢家现在这种分裂的局面,几乎都可以算到谢世成的头上,谢明伦的手下曾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进谏,要谢明伦做出决断。谢世宏之前倒还念着亲情,多是在其中做和事佬,不过谢世成强迫谢明伦登基这件事,显然也激怒了他,使得他对自己这个亲哥哥也完全绝望。谢明伦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不过谢世成控制着谢家不少咽喉之处,在自己没有掌握这些便将他除去,对谢家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二叔也是希望早日恢复我谢氏的天下。只是心急了点而已。”谢明伦淡淡的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求存,四年前那种不顾一切,只顾逃命地愚蠢做法,绝不能再现。” 谢世宏点了点头。深表赞同的说道:“小伦放心。我和明辅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四年前武陵城被章明忠攻破之时,谢家内部几乎乱成一团。不少人都争着将多年蓄集的金银珠宝带走,而不惜牺牲精锐去拖延朝廷军队的进击。虽然最后除了谢明伦的四叔战死之外,其他谢氏成员大多安然无恙。但谢家属下的那些外姓将领和精锐士卒却或死或散,几乎丧失一空,即使经过这四年的苦心发展,仍不能恢复元气。 “多谢三叔。”谢明伦颔首说道:“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让大家白白送死的。”看着城楼下仍不断涌出的百姓,谢明伦接着问道:“这是最后一批了吧?” 谢世宏点了点头,正色回道:“不错,只要不是士兵地家眷,全部都被我们清理出来,赶去湘乡那边了。现在我们的人口减少了近七成,就算今年颗粒无收,粮草足够应付到明年也不会有问题。” 这一次波及到整个武陵及周边谢氏所控制的县镇的清洗,由于谢明伦早已筹谋,在三天之内便迅速完成。只要不是谢氏军中的将士家属,便无一例外地被赶向杨诚那边,每人所能带地,只有随身衣物和半天的口粮。眼看稻田已经施完最后一次肥,等着一月后收获了,当然有不少人不愿放弃自己地劳动果实,更不愿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不过在谢明伦的铁腕之下,却是无可奈何,被强行带离。三天之内,近十万地百姓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诅咒之声充塞着整个武陵。 “那样我就可以放心了,等明辅回来,你们俩就带之前挑好的人去五溪,按我们商量好的加紧布置。”谢明伦 道。 谢世宏略有迟疑的说道:“要论险要,五溪根本无法比得上龙兴。难道我们真的要和二哥他们分道扬鏣?” 谢明伦笑了笑,果决的说道:“若是我们逃去龙兴,到时很多事情恐怕就由不得我们了。况且龙兴虽然地形险要,但水源却全在城外,一旦被围,根本守不了多久,二叔他再怎么加固,也是於事无补。”四年前便是因为谢世成先逃到龙兴,待谢明伦他们辗转而到时,便摆出一副收容他们的模样,使得谢明伦恼火不已。是以待朝廷大军因畏于山道艰险而退时,他便离开龙兴,另起炉灶,谢家也因此而分成两股势力,再不能团结一致。现在,他又怎么可能让四年前所受的再次重现呢。 “唉。”谢世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三叔不用担心。”谢明伦笑着安慰道:“说不定到时我会派人把你们接回来呢,谁胜谁败,还没定。” 谢世宏点了点头,旋即又皱眉说道:“不过这次我们是不是太缺德了点,只怕以后百姓,不会再服我们?” “成大事。便要不择手段。”谢明伦冷笑说道:“百姓大多短视,就算你拼命为他好,危难之时,又有多少人会帮助你呢?四年前的教训已经让我不再相信什么民心,一切只有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谢世宏看着谢明伦那凌厉的眼神,低头无语。四年前谢明伦可以说是顶着家族内地压力,不惜血本的收买人心,虽然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不过在谢明伦兵败之际。百姓却大多避之不及,更有不少人为了丰厚的悬赏而向官府告发他们。这一段经历,让谢明伦一直牢记在心,也直接使得这一次他对百姓态度的截然不同。 二人相对无言之际,一骑快马从城东飞速驰来。“明辅回来了。”谢明伦开颜笑道,随即却神色一凛:“看来事情恐怕不太顺利了。” 身着普通百姓服装的谢明辅一脸愁容,急匆匆地登上城楼后向谢明伦告罪说道:“请大哥治罪。” “明辅先起来喝口水,慢慢说。”谢明伦亲自倒好一杯茶,上前扶起谢明伦和气的说道。谢明辅是谢世宏的独子,他这几年来多亏他们两父子的全力支持。才能与谢世成相抗衡,维持谢家微妙的平衡。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怪罪到谢明辅的头上。 谢明辅看了看谢明伦,又望向谢世宏。这才站起身来。将谢明伦递上来的茶一饮而尽。“我们这次彻彻底底的失败了,连一个人也没能潜伏下来。” “什么!”谢明伦和谢世宏同时失声叫道。这一次地饥民之中。谢明伦派入了大量的死忠之士,指望能瞒过交州军,顺利的潜伏下来。只待交州大军一过。便在其后方展开破坏行动,让交州军首尾难顾。在他们看来,在近十万人中掺杂几百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不管杨诚如何精明,也无法完全将他们分辨出来。没想到这才没几天,竟然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清除出来了,让他们如何不大为吃惊。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露出什么马脚来,让他们发现了!”谢世宏板着脸说道。这一计谋是他和谢明伦起商定的,对他们能否对抗交州军有着重大的意义,现在竟然完全失败,虽然谢明辅是他的独子,他也不敢公然护短。 谢明伦挥手止住谢世宏的喝叱,拉着谢明辅的手说道:“三叔也不要怪明辅,明辅一向精明干练,怎么会露出什么马脚来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明辅详细说来。” 谢明辅颇有些畏惧的看了谢世宏一眼,叹气说道:“我一路全按大哥地吩咐,混在百姓里面。开始都还一切顺利,不过在快到湘水的时候,却突然遇上了交州军。” “交州军?”谢世宏皱眉说道:“那个时候应该还在零陵啊?难道我们的情报出错了?” 谢明辅摇了摇头,道:“情报倒没错,不过我们遇上的并不是交州大军。” “一会是,一会又不是,你脑子坏了!”谢世宏怒声吼道。他的家教一向极严,立即令谢明辅噤声呆立,一脸畏色。 “三叔别急,我想明辅遇上地一定不是杨诚所率地交州大军,而是其他交州军队,是不是?”谢明伦仍然轻言细语的问道。 谢明辅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我们遇上地,竟然是飞凤营。” “飞凤营?”谢明伦沉吟道。左飞鸿建立飞凤营之事,在荆州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武陵一向被他严密封锁着,但那也只是对普通百姓和士兵而言。在他的印象里,对飞凤营并不看好,男尊女卑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是以连谢明伦也不能免欲,把飞凤营看作是左飞鸿地无聊之举而已。更因此对杨诚颇有些不屑,他竟任由自己的小姨子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胡做非为,看来他的正直也是有限得紧。 明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飞凤营全都是些女的,到百姓之中。把自己地战马让给体弱的老幼乘骑,又帮百姓背负重物,和百姓们有说有笑,不仅没让百姓出现慌乱,反而立即赢得了百姓的赞赏。行了不出十里,她们便和百姓混得极熟。哪些人在百姓里有号召力,也被她们摸得一清二楚。” 谢明伦闻言微微皱眉,本来他以为要安抚这些数日未进食的饥民,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交州军使用武力,他掺杂在其中的人便可以趁机动,造成混乱。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飞凤营地这种方式,根本让谢明辅他们没有可趁之机。 “一和百姓混熟之后,飞凤营的人便劝说大家停在原地。说是不久便有做好的饭菜送上。百姓们当然是深信不疑,我们中有几个趁机鼓动的人,反而被她们看破。百姓停下来之后,那个领头的女人就让大家按居住的村子,分成十人一组,每组推选一个什长出来,负责领取粮食。”谢明辅说道。 “聪明。”谢明伦赞叹的说道。乱民乱民,一旦不乱了,还能起什么作用。 谢明辅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推选出什长后。她又召集什长们,先一村一先的分组,再推选出村长、里长。刚刚推选完毕,真地就有大队马车装着饭菜赶来。一切好像都被她算计好了的,我们想要动大家抢粮。也根本行不通了。” “杨诚竟然让他老婆打头阵。看来我还是失算了。”谢明伦摇头叹道。左飞羽一直负责处理交州的难民安置,在安抚难民这方面当然有着丰厚的经验。让他的种种后着,都无法继续。 “那你们又怎么会被清理出来呢?”谢世宏皱眉说道。所有派出的奸细,都经过他们的精心挑选。不仅忠诚没有问题,而且相貌上也和普通百姓无异,他实在想不通他们是怎么被左飞羽一个剩的分辨出来的。 “等百姓们吃饱之后,又有大队马车送来不少帐蓬,飞凤营便和百姓一起扎营。扎的营又是按一村一村分开地,营寨还没扎完,我们的人便因为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村子,被指认出来了。”谢明辅丧气的说道。 “这……”谢世宏也一语塞。一个村子里朝夕相处的百姓,即使是混进一个人,也是显眼得很,更不用说他那几百人了。在左飞羽地这样分配下,确实让所有地奸细都无所遁形。 “不过她们倒也没有为难我们,把我们全部清查出来后,每人送上一天的粮食,让我们离开。我不甘心这么失败,又混在后面地饥民之中,哪知道没多久,前面安置好的那批饥民却主动的搬着煮好地饭菜来迎接了。飞凤营还没出面,百姓们又像前面那样,自动按村子分开,原地安顿下来。三万饥民,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全部在路上停了下来,我们根本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谢明辅低头说道。这一次他实在败得有些窝囊,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女人手里,让他觉得极没颜面回来。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谢明伦叹气说道。左飞羽安抚百姓已是轻车熟路,他用饥民做成的这把武器,在她面前只怕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看来他这近十万的饥民,除了能让交州军花费大量的粮食外,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三叔,这事就这样了,你也别怪明辅。你们俩准备一下,连夜就去五溪吧。” 谢世宏无奈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谢明伦,带着灰溜溜的谢明辅,折身离去。 “来人,马上叫醒郑将军,让他来见我!”谢明伦沉声喝道,看着远处昏暗的天空,喃喃说道:“我就不信,拖不垮你!” 不多时,一脸倦态的郑临便已赶来。虽然已经足足睡了两天了,但七日七夜未曾合眼的他,仍然没能恢复元气。“主公,那小子有消息了吗?”郑临沉声问道。 连续七天,他为追杀张破舟,几乎没有一刻合眼。看着三天前就要将他围住,却仍是功亏一溃,不仅没能将潜入的交州军擒杀,逃掉的张破舟还在武陵境内到处写上:“贼军粮仓被老子烧掉了!”几个大字,再加上那夜的火光和逃出去那些看守粮仓的士兵的描述,立即在军中引起不小的混乱。本来他还想继续追杀下去,却被谢明伦强令休息,结果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跳梁小丑,不用再管他了。”谢明伦淡淡的说道。 “可是……”想起张破舟,郑临仍是一脸杀意。第一次,他遭受到如此惨败,以万余人围杀对方几十人,却屡屡受挫。这个打击对一向自诩极高的他来说,简直无法承受。 谢明伦皱眉看了郑临一眼,平静的说道:“明辅他们已经失败了,看来资水北岸也不能保住了,我要你立刻去!”谢明伦手用力的挥了一下,一脸的绝然之色。 “轰!”惊雷炸响,倾盆的大雨顿时将天地覆盖。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十九章战前争斗 第二十章 秋收阴云 雨过天晴,一道美丽的彩虹挂在天际,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资水南岸,杨诚和左飞羽卷着裤脚,躬身并肩在稻田里忙碌着。在他们周围的大片稻田里,稻子成片成片的平铺在田里,交州军士兵和百姓正协力忙碌着,将倒地的稻子扶起。谢明伦见饥民不仅没有拖住交州军的脚步,反而被迅速安抚过来,帮助交州军,便立即命令手下的军队按原计划毁坏农田。一块块眼看就要收获的稻田,或被放火焚烧,或被贼兵们拖着长木滚过,夷为平地。数日之内,资水南岸七县的无数良田便惨遭毒手。 等杨诚带着交州军开到这里时,谢明伦的军队早已渡河而去。贼兵的准备极为充分,显然是蓄谋已久,让杨诚根本连追击的机会也没有,更不用说阻止。谢明伦竟然使用如此歹毒的计谋,实在让杨诚有些始料不及。虽然七县的农田并未被全部毁坏,被压平的稻子也还能加以挽救,但产量无疑会极大的降低。这七县经过谢明伦的数次收刮,除了邵陵县城附近因在吴嘉火的带领下得以保全,其他地方现在已经没有半粒存粮,超过十万以上的百姓几乎要全靠着交州军的接济,虽然这次杨诚准备充分,但这仍是一个极大的包袱。而且这个包袱在秋收之后,仍然不能完全摆脱。 面对这样的局面,杨诚当即停下行进的步伐。留下五千人沿河警戒并修建浮桥后,其他各部均全数派出,协助当地地百姓挽救未被焚毁的稻田。幸好左飞羽沿途一边救济饥民,一边选拔出各村镇的负责人,使得原本混乱的饥民恢复秩序,得以迅速而有效的投入到自救之中。不过破坏容易创建难。即使是军民一心,这仍是一项足以让杨诚他们忙活数日的巨大工程。 “你说我们到底该不该感谢谢明伦呢?”左飞羽擦了擦额头地汗珠,望着分散在四周农田里的百姓和士兵,感慨的说道。谢明伦这次还算得上“手下留情”,被焚毁的农田并不多,绝对大多数都是这种被木头压平的,即使是那些面积小且形状不规则的,也被人畜践踏得体无完肤。 杨诚心疼的看了一眼左飞羽,上前扶住她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这块田我一会就弄好了。”左飞羽一直走在最前,全心安抚着不断涌来的饥民,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人已经渐渐吃不消了。这次左飞鸿护着车队返回交州,才让她回到军中好生休息。不过她还没有休息多久,便又和杨诚一道在稻田里忙碌了,杨诚苦劝无果,也只好默许了。 “浮桥明天就要修好了吧,要不明天你就出发,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左飞羽在田坎边坐下。一边微微喘气,一边愤愤地说道。稻子是百姓的命根子,谢明伦为了对付交州军,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让左飞羽也气愤不已。 杨诚笑了笑。转身回到田里继续扶着被压倒的稻子:“现在过去。也阻止不了了。再说谢明伦既然想拖住我,让他如意一次又何妨呢?” 左飞羽叹了口气。看着后面又有不少稻子倒下,不由微微皱眉。没有被完全压断的稻子,倒还有挽救的希望。但也有不少根茎完全折断的,便只有看着它枯萎了。谢明伦这次做得很彻底,不仅毁了稻子,更将田里的缺口打开,若不是有这场雨,很多田里只怕已被晒干。稻子成熟的时候一般都会有持续的晴天,他们所做这些到底能换回多少收成,仍是个未知之数。“他们几个应该到了吧,要是在这里停得太久,只怕他们会守不住地。”左飞羽轻声说道。 杨诚点了点头,轻松的说道:“不错,按原计划三日后我就该兵临武陵城下了。不过从这里到武陵不过一百二十里,用不着着急的。” “打仗的事我当然不及你,我只是担心你为了我,延误了大事,那就不好了。”左飞羽深深的看着正双手不停地杨诚,轻声叹道。她和杨诚会合时,状态极是不佳,让杨诚紧张不已,到了今天虽然气色好一点,不过也是隔不了多久便让她休息。二人数年相处下来,感情已是愈见深厚。 杨诚笑了笑,并未做声,只是埋头做着手里地事情,不多时,这块稻田里的稻子,已经被他全数扶起。看着周围几块自己地劳动成果,杨诚不由咧嘴一笑,在田角的水凼里洗了洗满是泥浆的手后,大步向左飞羽走去:“我们地任务算是完成了,来,我背你回去吧。” “算了,这么多人看着……”左飞羽指了指周围一片忙碌的稻田,略有些羞涩的说道。二人的感情虽然深厚,不过却从未在众人面前有过什么亲昵的动作,见杨诚不以为然的笑着要来背自己,左飞羽不禁现出惊慌之色。 “有什么关系,我背我娘子,难道还会 闲话?”杨诚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微笑着俯身向左飞去。 左飞羽脸色微红,拒绝也不好,接受也不好,正在为难之际,封飞和封武两父子骑着快马在不远处的大道停下,向路旁的士兵略一询问后,快速向杨诚所在的地方奔来。左飞羽见状轻推了杨诚一下,自己挣扎着起来,一边离去一边说道:“你有事,我自己先回去休息了。” 封飞和封武虽不是军中之人,不过却是商会护卫队的主要首领,这一次他们更负责另一支开向长沙和襄阳方向的部队的粮草供给。而在暗中,杨诚与刘虎之间的情报传递,也是由两人一力承办。现在二人这么急匆匆的,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当下杨诚也顾不得与左飞羽逗乐,看了一眼离去地左飞羽后。大步向二人迎去。 “启禀大人,大将军仙逝了。”还没靠近,封飞沉痛的声音已传入杨诚耳中。 “什么!”杨诚一震,虽然已经知道章盛命不久矣,但现在听到确切的消息,仍然感到震惊。他原本以为章盛怎么也能熬到他平定荆州。哪知道他还没有开战,章盛竟然已辞世。 “这里还有刘爷前日送来的几封密函,当时我们在安县遇到些麻烦,所以没能及时送过来,还请大人恕罪。”封飞从贴身的内衣里拿出几封涂着火漆的信函,恭敬地递给杨诚。 杨诚皱眉接过信函,以往他和刘虎均是数日才会通一次消息,从来没有一次就发出这么多封信的先例。一定是长安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否则绝不会让刘虎如此着急。 封飞父子屏息看着一脸肃然的杨诚。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些信函的重要性,虽然他们有着合理的理由,但毕竟是有所失职。本来他们二人就对当年将杨诚和叶浩天赶出左家寨心存不安,虽然事过境迁,杨诚也从未放在心上,但仍让他们难以释怀。杨诚回西域后对他们两父子的重用,更让二人诚惶诚恐,生怕做出一点错事。 看完信函,杨诚长长的吐了口气,脸色越发凝重起来。刘虎差不多每日两封加急密函。将长安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在信中道出,显然他也对章盛死后的长安,心存不安,才会想到杨诚这个他唯一可以真正依靠的好兄弟。 章盛的国葬在朝会第二天便声势浩大的开始了。除了长安所有的大小官员、皇亲国戚。还有长安及附近赶来的近五十万百姓参加了这次葬礼。如此规模空前的葬礼。就连大陈的历代帝王也相形逊色。借着这次葬礼,小皇帝初露锋芒。不仅出人意料的以最高地礼仪厚葬章盛,更借机提拔了不少不附权贵的有才之士。每一个人,他总能找到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而且对这些人的长处掌握得清清楚楚,不仅是刘虎,就连各大家族也是大吃一惊。一方面惊异于陈博的识才之能,另一方面也对其隐蔽地情报网络感到畏惧。 这些人大多分布在长安附近地各个州县,有的甚至只是亭长、里长而已。但是在众人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却在一夜之间赶抵长安,并立即奔赴上任。虽然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但聚在一起却仍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所有地诏令都是直接发到各个衙门,任命的公文也都一应齐备,并盖上镇国玉玺,让诸大臣简直有些措手不及。 而另一件事,便是出殡之前,以赵长河为首的长安各要害的军中将领,在陈博带着群臣参加章盛葬礼的路上,拦驾上奏,要求以章盛之子章华继任大将军之位,以追章盛的功绩,安抚三军之心。众大臣均没想到章华竟会在自己父亲出殡之前闹出这一出来,虽然章华当时并未在场,但谁也不难想到,以他的威望和才能,怎么可能使得众将自愿来举荐他。章盛死前曾有明言,不让章家之人接替他的位置,章华父子虽然最终也没有让章盛改变主意,却拉拢众将发起强谏,不仅是群臣,连陈博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双方僵持近半个时辰,最后陈博才不得不退步忍让。虽然以大将军尚未安葬,为人子者应守孝三年为由,没有立即封章华为大将军,却仍表示让其代理大将军之事,对其父子二人,均加封了爵位,待章华守孝完毕,再行决定。 有了这次兵谏,长安的形势顿时变得更复杂起来。三大家族及其下所依附的大小权贵,均感到自己的利益和安全受到威胁,京畿附近的军队几乎全由章盛掌控,而现在又转为全力支持章华。章华既然敢鼓动众将威逼皇帝,谁知道他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守孝三年,万一有事发生,他们几乎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章盛出殡的当晚,邻近的各州军队便已暗中开始调动起来,不少士兵更打着哀悼章盛的名义,成群结队的向长安涌来。虽然章华出动了左右辅都慰地军队进行阻拦,也只能将他们挡在长安之外。随着后续士兵的不断赶来。情况势必将越来越复杂。 看到这里, 心情也沉重起来。没想到章盛一死,竟然会发生这么长安现在的复杂形势,若是有心之人稍加推动,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各大家族要防范章华地威胁。章华又想要继承其父所拥有的权势,各大家族怎么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两方相争,必会有一番激烈的争斗。若是因此让三大家族联合起来,那章盛苦心做出的种种安排,顿时便成为白费。 虽然刘虎最后在信中让杨诚安心处理荆州的事务,长安的事他自有应对的办法,但杨诚仍感受到刘虎的紧张。权力的倾轨之下,没有多少人能保持理智和冷静。特别是现在皇权势弱。皇帝又展现出其与年龄不相符地才华,更会让手握大权之人生出不轨之心。刘虎虽然现在统领着数万禁军,但与这些宠大的势力相比,仍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禁军根本无法完全被他掌握,而其中大部分都是章盛的旧部,想来章华的威望要比他强得多。 偏偏自己现在又无法抽身,即使能够抽身,荆北也被他当做人情送给了三大家族,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的任何异动都会带来无法想像的后果。“唉。”杨诚叹了口气,收起信函平静的说道:“安县那边,有什么变化?” 看着杨诚的表情,封飞暗地里松了口气,恭敬回道:“安县县令表面上倒是极为配合。不过我们到了县城之后。刚要向百姓发粮,却遭到一批流氓打扮地人的哄抢。从交手来看。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且他们都配有兵器,绝对是训练过的士兵!” “看来严华的情况倒是真地不假。真有些这么不识相地人。”杨诚冷然说道。铁严华之前便告诉过他,部分荆州的权贵担心受到杨诚地处罚,想暗中破坏交州军的行动。他本来还对这个消息不屑一顾,稍有点理智的人,都应该明白现在这种形势下,荆州平定已经不可阻挡。没想到竟然还真发生了这种事情,让他心中不禁微微愤怒。 封飞点了点头,愤愤地说道:“这些人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虽然他们人比我们多,不过却不是商会护卫的对手。不过可惜的是,那县令趁机溜了,而且有不少百姓在混乱中伤亡。要是我们之前多留个心眼,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封飞当年便是左家寨的二当家,手底的功夫极硬,这些伪装成流氓的士兵,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不怪你们,我也大意了。”杨诚安慰的说道,也是面带愧色。当初他得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向他们通传了一次而已,并没有足够的重视。 望了望周围的田野,封飞继续说道:“有几个县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过当地百姓发觉得早,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杨诚点了点头,望着资水对岸沉吟道:“看来这场粮食之争,谢明伦倒也费了不少脑筋。” “另外还有个不太确定的消息。”封武略有迟疑的说道:“据说江夏的贼军得知扬州和豫州军同时向他们进攻时,立即就放弃了江夏城,分成三股:一股逃进了附近的山林;一股夺了些民船,沿江而上,一路不断抢掠沿岸的乡镇,看样子是想躲到洞庭湖去;第三股却是走陆路,朝长沙进发,不知道是不是想与武陵贼兵汇合。” “什么!”杨诚微微皱眉。在他事先的预计里,江夏完全是交给扬州军对付去了,他只派出数支两三百人的部队,接收荆南的各地而已。这些地方的乱民本就暗中和他达成协议,他的部队虽少,却完全可以胜任。但江夏的贼兵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江夏,他派出的这些部队虽然不一定会败,但却无法阻止贼兵的四处流窜,对于贼兵所经过的各个郡县,必会遭到巨大的损失。 “三股至少也在三万人左右,我们已经派出大量探子,相信两天之内便会有确切的消息。”封武正色说道。 杨诚略一沉吟,果断的说道:“传令各路,挑选投诚乱民中的精壮,充实力量。并在各地招募乡勇,组织自卫,保护稻田,一定不要让贼兵破坏一个月后的秋收。”虽然今年交州的粮食种植面积在他的鼓励下扩大了不少,但若是荆南各地均受到这样的破坏,势必将会成为摆在他面前的一大难题。民以食为天,若连百姓的肚子也填不饱,那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了。 “是!”父子二人肃然应道。这场平定荆州之战,一开始便从粮草上拉开,现在仍然没有结束的可能。二人身处其中,当然明白其中的重要性。这次杨诚几乎动用了交州所有的存粮,百姓手中的粮食,仅能维持到秋收而已。虽然数量空前,但他们终日负责押运粮草,深知其消耗之快,以交州之力,承受起来也绝不轻松。 “你们马上去办吧,一有新的情报,立即派人传来,不得延误。”杨诚正色说道,目送二人走后,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稻田,大步向军营走去。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章秋收阴云 第二十一章 暗渡陈仓 “轰……”一声惊雷在荆楚大地之上炸响,震得整个地面微微颤抖。倾盆的大雨随着雷声漫无边际的洒下,天地间一片迷蒙。 汉寿水师统领齐昀狼狈的躲入船,一边擦着身上的水珠,一边露出庆幸的笑容。想起这几日来的遭遇,他仍犹在梦中一般。章明忠当年所遗留下下来的战船,大多在他的手中。这几年来,虽然他只是汉寿的一名武将,但凭借着自己手中强大的船队,整个洞庭湖几乎是任他为所欲为。他在洞庭湖周围私立税项,勒索百姓及过往商旅,周围郡县的官员根本不敢招惹他,使得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对于普通的百姓,几乎是想抓就抓,一旦落入他的手中,根本没有活着回来的希望。短短几年间,湖庭湖的渔民几乎为之绝迹,周围的百姓也大多避祸远迁。 恶名之甚,整个荆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在这后面,却是财富的迅速积累,随着白花花的银子如潮涌入他的口袋,他的**也渐渐难以控制。洞庭湖的油水越来越少,他又派出战船沿着长江横行搜掠,有时甚至连半点伪装也懒得去做。不过百姓的财力本就有限,再加上各地官员的搜刮手段也不比他差,在得到谢家相赠的四名美女和一万两百银之后,二者便狼狈的勾结起来。这些年荆州被掠夺地数以千计的民女,便有大多是由他派出的战船负责运送。当然他也没忘了狠狠的敲谢家一笔。 沙洲酒楼的暴露和杨诚出任荆州剌史的消息一经传来,便引起了他极大地恐慌。一方面,杨诚的为人他也极为清楚,自己这样为所欲为的日子只怕再难继续下去;另一方面,他与谢家的这些暗中交易,再加上他这些年的恶行。一旦落入杨诚手里,只怕是想要保全性命也不可得。他当然不希望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收刮来的无数财富,更舍不得操纵别人生死的那种权力所带来的快感。 在谢世成派来的使者地诱劝下,齐昀不禁恶从胆边生,干脆与谢家结成联盟,想要拖延交州军在荆州的步伐,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安排自己的退路。就算权力保不住了,那些财富却必须保存下来,以供他日后挥霍。再加上他这些来纵横洞庭。从来没有遇到任何可相抗衡的敌手,对自己的水师更是信心十足。交州水师组建才不过数月,根本未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现在,他却再没有这种想法,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逃脱平海营的追击。什么权力、联盟,他再也不想要了,只要能尽情享受自己那用不完的财富,便可以知足了。 当日他在洞庭假意迎接平海营,暗地里却派出数十之小船。满载易燃的火油、硫磺,想要一举将交州这支新兴地水师歼灭。哪知道平海营竟然早有准备,他的小船虽然顺利的靠近交州的船队,刚一点火,最前面那几艘交州战船却突然伸出无数的铁叉。让火船难作寸进。接着。便是投石车地轰鸣,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大半火船便被砸成了碎片。 看着交州战船顶着剩下地火船向他们快速冲来,齐昀只得仓猝应战。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要让这些火船烧掉交州几艘战船。然后自己再派出船队将其团团围住。由于他占着顺风地有利位置,再加上对洞庭的熟悉,完全有可能一举将只有八艘大船的平海营一举歼灭。虽然火攻没能奏效,反而成为自己地威胁,但齐昀却并不惊慌。汉寿水师虽然算不得精锐,却有着四十多艘战船,在数量上有着绝对的优势。以多打少,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失败。 接下来的战斗,却让他惊恐不已。汉寿水师虽然这几年一直被他当作威逼百姓的棋子,不过到底是正规的水师,一般的水寇根本不敢触其锋缨。百姓也曾因不堪忍受而反抗过几次,但均是一触即溃,对这次坚固的大型战船无可奈何。但遇上平海营,齐昀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精妙的阵形,默契的配合,再加上利箭、巨弩和投石器精确无比的进攻,将蜂拥而上的汉寿水师打得溃不成军。 仅仅半个时辰,四十艘战船便或毁或俘,折损了大半。等他慌忙下令撤退,再利用几个沙州将平海营拉下一截后,跟在他后面的仅剩十艘战船和千余名惊慌失措的将士。若不是亲身遭遇,他根本无法相信水战竟然是这般模样,战船的威力竟然可以达到如此强大的地步。他不禁深深的后悔,这些年他虽然获得了惊人的财富,却从没有将一个铜子投入到水师身上。虽然战船还算完整,但上面的各种设施却根本无法发挥最佳的威力,一遇上平海营这样的精锐水师,根本就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接下来的数日里,平海营却并没有一鼓作气,将他们歼灭。反而悠哉游哉的和他们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来,虽然没 猛烈的进攻,却始终牢牢的跟在他们后面,一旦他们便会突然加速,使得他们不得不仓皇逃离。数日来,这种亡命奔逃的日子就这样不断重复着,不仅补给尽断,而且不断开始有整艘整艘的战船向平海营投诚。到最后,齐昀只得带着自己的亲信,换乘三艘小船,在这片小岛星罗棋布的水域躲避着平海营的追击。除了他身边这些人,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呆在大船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手下的士兵擒去邀功了。 看着这场大雨,齐昀总算感到一丝欣慰。虽然夏日的雨总是骤来骤去,持续不了多久,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他却有机会甩掉后面那艘可怕的敌船。只要能在任何一处登岸,他便有机会逃出生天。现在荆州并没有完全落入杨诚地掌控之中,只要混入人群,杨诚要想抓住他,便再没有那么容易了。 “三哥,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往哪划啊?”水师副统领齐辉沉着脸走进船舱,一脸忧虑的问道。比起齐昀,齐辉这个副统领更是不如,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一概不管。能当上这副统领,完全是因为他是齐的堂弟而已,虽然在平时对付百姓时不断有新的花样,但现在遇到这样的困难,却再没有半点主意了。 “反正不能停!”齐昀斩钉截铁的说道:“朝着北方。一直划就是了。告诉他们,只要靠岸,每人赏五十……不,一千两白银!”几年下来,他对这洞庭地水域倒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虽然这几天一直顾着逃跑,不过他心里并没完全没谱。这里离北岸,大概只有二十多里的水面,最近的那个小镇上,还有不少他眷养的流氓恶霸。现在自己落败的消息想必并未传出。那些人应该还是可信的。 齐辉脸色苍白,嘟嘟嚷嚷的说道:“都说不来,你偏要叫上我,现在可好。”出战之前,他还在汉寿郊外的豪华庄园里享乐呢。美食美酒还有美女。这一切都让数日没好好吃上一顿地他回味不已。看着齐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敢再继续埋怨下去。毕竟他自己也想来分一杯羹,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对手这么硬而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船上这些人每一个都在齐昀的庇护下得到不少的好处。更因此而捆在了一起,虽然大雨倾盆,但小船仍艰难的行进着。直至这场肆虐的暴雨在半个时辰后停下,追在他们后面的平海营战船终于失去了踪影。 看着清晰的湖面,齐昀还没来得及庆幸他们逃过一劫,远处的情形却让他目瞪口呆。十艘大型战船从一个隐蔽地港口缓缓驶出,在湖面上停顿片刻,便扬帆向北而行。强劲的南风将每一艘船的风帆鼓满,不到片刻,便已消失他们的视线之中。 每艘战船扬起的大旗上,一个让人熟悉地“齐”字,迎风飘扬,在雨后地阳光下,异常显眼。 “三军缡素?”谢明伦细细回味着探子传回来的最新军情,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章盛终于死了,他所期待地乱世终于有了一线希望。而杨诚的大军也在资水南岸停了下来,为章盛举丧三日的通告连街边地孩童也无不知晓。 不论是章盛的死,还是交州军三日内将不会有所行动,对他来说都无疑是个好消息。水以南的破坏行动已告结束,不管杨诚是否要挽救那些稻田,付出的代价都绝不轻松。他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当然是交州军渡河之后,又像在资水南岸那样,与百姓一道挽救稻田。这样一耽搁下来,至少可以让他多出十天的时间。十天,足以让他安排好一切,等交州军到达水南岸时,或战或逃,他都再没有任何阻碍。 打发走探子后,谢明伦找来郑临及一众武陵将领,准备商量接下来的对策。谢世宏父子已经前去布置他的退路,若是路上无碍,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五溪。这一路上的种种他已经做过充分准备,只要见势不对,他便可以有迅速的逃脱,一待进入崇山,饶是有百倍的交州军,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是不是交州军杀来了?”郑临进得大厅,便急急的问道。从遇到张破舟他们到现在,郑临身上那种傲然之气已渐渐消失,这不仅是因为他费尽力气也没能将这股小小的交州军截杀,更因为这次破坏稻田的行动是由他亲自主持。他毕竟是个农家子弟,深知道粮食对百姓的重要,更何况还不到一个月,这些稻子就要变成白花花的大米了。当被强行驱离的百姓回到这里时,面对他们的将会是无尽的绝望和悲伤,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稻子,已经在稻田里腐烂发芽,再不能成为他们的希望。对于他来说,迫切的希望能有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用来转移他心中的那份苦闷。 谢明伦摇了摇头。他也察觉出他这头号爱将身上地变化。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为成大事,便必须不择手段,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要充分的利用,即使是自己的亲友。对于这些无辜的百姓,自然更不用说了。将章盛 交州军暂停进军地消息向众人说出后。谢明伦平静的静待众人的回应。 与谢明伦一样,众人均是露出喜色。和张破舟那支数十人的交州军交锋过后,任何人都再不敢轻视交州军的实力,对他们来说,多一天准备的时间,便多一份生存的希望。交州军这一延迟,便可以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一旦他们可以将交州军拒在对岸。直到秋收,那即使是死守武陵,也并不是毫无把握。 “会不会有诈?”郑临皱着眉头说道。因为交州军的逼近,他地神经早已高度紧崩,只有痛痛快快的一战,才能缓解下来。这种等待对他来说无疑是漫长而苦闷的,是以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反而没有什么欣喜之意。 “应该不会吧。章盛的死讯,难道也有人敢捏造?再说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一名将领反驳道,其他人也纷纷咐和。毕竟这样大的事情。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通告天下,根本不可能瞒得了任何人。 谢明伦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说说看,这里面会有什么诈呢?”郑临一向是他的宠儿,即使是有惊人的言论。他也不会有半点怪罪。 “说不定交州军会趁我们麻痹大意。在这三天之内突然进军,杀我们个措手不及。”郑临若有所思的说道。 “郑将军多虑了吧。交州军向来以仁义著称。否则这次就不会被主公略施小计,就阻在资水南岸忙得手忙脚乱了。依我看,交州军这次不仅没有诈。而且渡过资水,也会停下一段时间。”一名副将正色说道。 郑临正想反驳,却被谢明伦止住。“交州军应该会抢在秋收前攻城,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不管这次他有没有诈,只要我们凭江而守,便可保武陵周全。” 对于如何应对交州军,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商议。虽然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但对拒江而守倒也达成了共识。水流域地所有船只,几乎都已经被他们悉数收缴销毁了,几处浅滩河段,也派有重兵日夜巡逻,除非交州军能生出一对翅膀来,飞过水,否则他们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对。 “我却总觉得不妥。”郑临皱眉说道:“一切绝对不会按我们所想,杨诚历经数次大战,几乎未尝败绩,怎么可能让我们有打持久战的机会。这一次他故意缓缓进军,除了有沿途安抚百姓,收拢民心之意,也是想让我们有所错觉,以为可以守住武陵,好一劳永逸的拔除我们。一旦交州军渡过资水,离我们便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路程,朝夕可至!” “别忘了我们还有水,难不成他们可以躲过我们遍布沿岸地岗哨,飞过河来?”刚才那名将领正色驳道,说到飞字时更刻意加重了语气。其他将领也纷纷露出赞同地表情,就连谢明伦也是有些不以为然。郑临这番言论已经数度提起,开始他们还有所认同,但交州军一直按兵不动,使得大家都松懈下来。再加上严密的布置,所以没人会相信交州军能够在突然之间围住武陵。 “哦对了,那股交州军现在有何情况?”眼见又要起争执,谢明伦立即挑开话题。 众将纷纷摇头,张破舟自从四处写上粮仓被毁之后,便消声匿迹,饶是谢明伦侦骑四出,也无法追查到他们地下落。交州远在资水,他们倒还没有多紧张,但这股部队虽然人数不到一百,却近在咫尺,现在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对他们发起突袭。以张破舟他们表现出来的实力,谁也知道可以产生多大的杀伤力。 “是走是战,主公到底有没有拿定主意?”闷在一旁地郑临瓮声问道。在一开始,谢明伦确实是打算不战而退,将主力退至五溪,利用崇山险壑与交州军周旋,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图东山再起。但随着交州军的种种动作,以及谢家内部的争斗,特别是谢明华在谢世成的支持下进击孱陵的行动,让他渐渐开始犹豫不决起来。郑临当然明白谢明伦的担忧,一旦落荒而逃,谢明华却借机立下战功,那他这个谢家之主的地位,只怕会荡然无存。 这些年谢家内部的争斗他也不是不知道,谢世成暗中在荆州四处搜掠美女,加以迅练后便送出。四年间仅他们所知,便有千余人,就算一次送十位,也足以让他结交到上百的达官贵人。现在新皇年幼,朝中的局势也并不明朗,那些朝廷权贵就算有所行动也并非不可能。若是谢明华得到这些人的支持,交州军在不知底细之下,或许会因此而吃亏也不一定。谢世成现在似乎感到自己到了末日一般,不断做出疯狂的行动,有他支持的谢明华,确实有和谢明伦相抗衡的力量。 谢明伦犹豫半晌,正想作答之时,一只雪白信鸽扑扑飞来,径直落在他的椅旁。众人定睛一看,均是微微色变,这只异常俊秀的信鸽,正是谢明辅的心爱之物。以他们的脚程,现在才刚刚抵达五溪,就算要知会谢明伦,也得明天才会到达。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一章暗渡陈仓 第二十二章 气数已尽 “窠窠窠!”更夫的梆子声在静谥的武陵城中响起,伴着夜色远远传开。整个城中只有城墙上仍有依稀的***,忽明忽暗,昭示着城中淡淡的生机。一群群的士兵靠在城垛后面和衣而睡,连续三天来的修筑工事,让他们疲惫不堪,阵阵鼾声和梦呓交织在一起,四散传逸。 “主公,起露了,还是回屋休息吧。”郑临将一件披风盖在谢明伦的身上,关切的说道。 谢明伦微微睁眼,一见是自己的心腹爱将,眼中的警惕之色才慢慢散去。“明辅他们有消息了吗?”裹了裹披风,谢明伦急急的问道。那日谢明辅放回来的那只信鸽,腿上所绑的是一根白色的布条,连一点墨迹也没有。谢明辅对他一向恭敬有加,再加上此时正是非常时期,断不会以此来和他开玩笑。经过众人的推测,一致认为谢明辅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将信鸽放飞,连写字的时间也没有。 谢明辅他们所走的地方全是他们势力的腹心之地,而且还有五百精锐的士兵随行保护,沿途又有三道驻有重兵的关隘。任他们想破脑壳,也想不到谢明辅等人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样的危险。虽然万分惊疑,谢明伦却立即派出两员大将带兵向五溪方向赶去,以查明事情的详情。五溪是他暗藏的根本之地,绝对不容有失。 而另外还有一个让他不知道该喜该忧的消息。谢明华还没开始进攻孱陵,便遭到一股不明身份的人地袭击,不仅被对方烧掉了大半粮草辎重。而且作为主帅的谢明华还被暗箭射中胸口,若不是谢世成及时赶到,只怕小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掉了。命虽然保住了,不过谢明华这一年半载却再也别想舞刀弄剑,就算是下地行走,也须得数月之后了。 从前来传信的那个士兵口中。谢明伦依稀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些人的战法风格,几乎与前些日子从郑临手下逃脱地那伙人如出一辙,而且更显迅猛,颇有些来去如风的铁骑作风。五千精锐,竟然连对方的衣角也没抓着,若是谢明华没有受伤,只怕这支队伍也没有再战的勇气了。更何况辎重粮草丢失大半,只要在孱陵稍一拖延,就连全身而退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少了挑战自己族主地位的谢明华。谢明伦微微松了口气。从谢世成派来的人那口气看来,谢世成现在已经不得不将希望全放在他的身上了,除了任凭吩咐的口头承诺外,还将调动龙兴守军地信物交给了他。谢世成那越来越烈的复辟之心,因为这次意外,已经再顾不得之前的恩怨,而全放在了谢明伦的身上。谢家内部总算有了暂时的统一,谢明伦却无法轻松起来:这份迟来的礼物,来得实在有些晚了。 谢明华被袭的地方距飞猿峡不过两百里,若是两方在那里遭遇。倒还没什么。但从对方几乎完全掌握了谢明华军的虚实来看,这种可能便微乎其微了。对方显然是跟踪了一段时间,才能一击奏效,那么,飞猿峡便再不安全。张破舟那支交州军被发现不过是因误打误撞。郑临在吴嘉火的身上狠下过一番功夫。派兵围捕时意外的牵出张破舟等人;而袭击谢明华地这支部队,却是因主动进攻而暴露出来。而且随后又如张破舟他们一般,消失无踪。 除了这两支,到底还有多少交州军潜到他的眼皮底下呢?这个问题数日来一起困绕着谢明伦。让他夜不能寐。很明显,虽然交州大军还远在百多里外的资水为章盛举丧,但他所控制的武陵已经不再安全。若是只有这两支交州军潜入,倒还有转的余地,他手下到底还有四万多士兵,就算是乌合之众,也不是这区区数百人可以撼动地。但现在地情形看来,这只怕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吴嘉火这支队伍地目的是他的粮食,而另一支显然是直指飞猿峡,谢明华地行踪连他也是刚刚得知,交州军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料到谢明华的路线而事先设伏。 杨诚想要一劳永逸的铲除他,在一开始他便已猜到,而现在,事情已经极为清晰了。除了飞猿峡,其他的各个关隘必定也有潜入的交州军,只要这些关隘全数陷落,那他确实只有困守这武陵城了。与数万交州军打一场实打实的硬仗,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任何人想要在拥有大量神射手的交州军面前守住这座并不算坚城的武陵,付出的代价都将极为惨重。 谢明伦给杨诚出了一道粮食上的难题,杨诚也同样回敬了他。离稻子成熟的日子越来越近,连那些开始主张不战而退的将领,也慢慢动摇。民以食为天,一旦逃入深山,他们必定会陷入缺粮的窘境。而数万人的部队里,几乎有大半的士兵所图的便是当兵吃粮,一日管饱的三餐。一旦连这点保障也没有,结果势必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杨诚的军队三日来未进半步,这更让连谢明伦在内的大多数人有了一搏的念头。沉甸甸的稻穗,成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牵挂,今年一直风调雨顺,再加上谢明伦在春种之前便借出大量粮种,使得武陵境内没有半分荒田,眼见着就要迎来百年难遇的丰收之年,谁肯就这样拱手放弃呢?只要能顺利的收割这一季的稻子,所得的粮食便可让他拥有与朝廷军队周旋数年的资本,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谢明伦这些天除了传令各地加紧戒备外,便是全力修 沿岸的要塞和哨楼,期望着能踞水而守,熬过这不到间。 “还没有,若是前锋骑兵没有全军覆没,明早就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郑临皱眉说道。这次派去驰援谢明辅的三千人中。谢明伦把作为家底的五百骑兵也派出了。而这支部队地主将,更是仅次于他,又一向以机警和多变著称的赵趋,只要不遇上数倍的交州军,绝对不会轻易落败。 谢明伦点了点头,这些天他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虽然知道赵趋他们要在今晚才能抵达五溪,却在他们出发的当天,一直问到现在。“交州军呢?还没有渡过资水?”谢明伦用力的揉着额头,轻轻地问道。 “没有任何动静。”郑临断然应道:“自从在资水搭起七座浮桥外,交州军便一直没有任何举动。不过……” “不过什么?”谢明伦紧张的问道。当年他和杨诚对阵时,杨诚奇着频出,打得他措手不及,而这一次除了派出两支不到百人的小队,便再没有任何让他意外的举动。一切都是中规中矩。没有意外,才是他最大的意外,也是他最为不安的事情。 郑临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我们在资水以南的眼线从昨天开始,再没有传回半点消息,就连潜伏在荆南其他地区的人,也都像消失了一般。”这几年来谢明伦一直暗中在荆州各地培养眼线,与谢世成在各地经营酒楼,抢掠民女不同,他所培养的人几乎一直默默无闻。与一般百姓无异。本来他地打算是趁自己与杨诚对峙之时,让这些人在后方破坏,让杨诚无法专心与他对敌。前些日子各地出现破坏农田的事情,便是由这些人暗中进行的,不过这事之后。却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传来。这让郑临如何不心急。 谢明伦敲了敲额头,迟疑的说道:“你说交州大军。到底是在等什么呢?上一次他们的人数不到我的一成,还不断出击,这一次人数在我之上。却一直缓慢推进,若是我现在要走,他能奈我何?” “等各处关隘陷落,便是交州军出动之时。”郑临肯定的说道,心中却不住的沉吟中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的这句话。就算各处关隘陷落,交州军再怎么快,也要一日才能抵达武陵城下,而且这还是把渡江忽略不计地。水沿岸的船只已经全被谢明伦收缴,除了一部份被毁去之外,其余均存放在武陵城外三里的一处船坞之中。交州军无船可渡,要想在他们的严密防守下搭建浮桥,也绝非一两日能办到的。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有充足地时间决定是撤是留。那些小股部队驻守地关隘,是绝对不可能阻挡得了百倍军队的猛烈进攻地。 看着谢明伦沉吟不语,郑临又恳求的说道:“我昨日的建议,还请主公三思。” 谢明伦摇了摇头,果决地说道:“这事休要在提,若是我现在走了,军心岂不大乱?”郑临数度建议,让谢明伦带一万人先行撤回五溪,就算武陵情况不妙,也对根本损及不大,若是有利,又可以趁势出击。不过因为吴嘉火他们的这一闹,军心已经微微动摇,谢明华那边的消息被谢明伦严密封锁了,不然更会引起轩然大波。谢明伦也非无知之辈,就算是保命要紧,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跑掉。更何况带走一万人,水的防御便会留下不少漏洞,仅凭郑临这一批未经大战的年青将领,如何能在杨诚的面前坚守至秋收。 “那其他关隘我们就这样弃之不顾?还有龙兴那边,主公准备如何处理?”郑临担忧的问道。谢明华的惨败让他一度感到大快人心,任何与谢明伦为敌的人,都被他视为敌人。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忧虑:真正在战斗还没有开始,但仅是交州军这两支小部队,就已让他们损失惨重。先是他数日围剿无果,后是谢明华在层层护卫之中几乎被一箭射杀,他的自信现在正渐渐的消逝。交州军的可怕实力已经超出他的想像太多太多,现在他甚至希望交州军就这样呆在资水南岸,停步不前,战斗来得越迟越好。 谢明伦叹口气,无奈的说道:“现在我们还能再分兵吗?如果那些关隘真的全被交州军占领,我们至少得派出两万人,否则根本于事无补。而龙兴那边,我也不敢抱太多希望,等熬过这一关。再慢慢整治吧。”以前谢明伦在龙兴之时,身边几乎无兵无将,那些将领更因为谢世成的原因,对他不理不睬,甚至有不少得罪过他。虽然他现在有了调动他们的权力,但要想让他们真正听命于自己。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至于临阵换将,更是战前大忌。现在他只希望以龙兴吸引交州军地注意,让他的五溪可以安全一点,没那么快引来交州军的围剿。武陵城势必不能久守,一待把这批粮食收入手中,他便会毫不犹豫的率众撤离。 郑临点了点头,显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他总觉得有什么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却让抓破脑壳也想不出这潜在地危机到底是什么。交州军的主力既然敢如此缓慢。必然会有暗藏的杀着,断不会如他们表面所看到的这样。一旦交州军主力开始行动,必然会让他们再没有机会离开。不过他心中的这些想法却无法向谢明伦表露出来,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嘲笑他被吴嘉火他们打得胆小了,这一毫无根据的想法一说,只怕连谢明伦也会说他杞人忧天了。 “也不必担心太多,实在守不住,我们立即撤退就是,这批粮食虽然重要,却不及 性命紧要。”谢明伦看着自己这个日渐削瘦的爱将。道。“对了,交州水师在洞庭全军覆没,齐昀地战船明天中午便会抵达,你下去多准备准备,要用最盛大的礼仪。来欢迎他们。有了汉寿水师。看交州军如何顺利渡河!”谢明伦面带期待的说道,说罢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露出复杂的眼神。 张破舟、吴嘉火、洪承业三人坐在山坡上把酒言欢。 “怎么样?只要你说出你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张破舟扬着手中香气诱人的鸡腿,和颜善眉的说道。在他们三人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谢明辅被反绑着双手,吊在离地两丈多高地树枝上。经过他们数日来的折磨,谢明辅那俊朗的脸已经变得异常苍白。 张破舟他们自从上次从郑临的手下逃脱之后,便再不敢有所异动,一直潜伏在武陵周围,寻找任何可供利用的机会。由于之前地耽搁,张破舟他们已经无法准时抵达所负责地关隘了。他倒是个随机应变的人,既然到不了,干脆就放下心思,将四散地属下收拢起来,想在武陵城建功立业,来抵偿失职之事。本来他就对自己守得那个偏僻关隘不报希望,如今决定不去,心情反而更舒畅起来。 或许是天意,竟让他看到谢世宏父子率兵出城的行动。张破舟虽然不认识二人,但那父子二人均是衣着光鲜,又骑着可比郑临坐骑的高头大马,自然不难猜出其身份地特殊。当下张破舟和吴嘉火一合计,便领着部队吊在他们后面,准备伺机展开袭击。 不过越追,张破舟越是迷惑,谢世宏他们带着五百人的部队,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却专捡人少的小路,生怕被人发现一般。结合二人的身份,更让张破舟嗅到立下大功的味道,当下也不急于出手,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就这样死死的吊在后面两日,所走的地形越来越偏僻和险要,更让张破舟二人好奇之心大起。根据之前的情报,张破舟自然知道他们并不是赶赴龙兴,以二人的身份,以及沿途的来举动,显然不是执行一般的任务。 到了第二天的黄昏,谢世宏他们抵达一座险要的关隘之前,顿时让张破舟大呼后悔。原来这座关隘建在群山之中,周围大多是陡峭的山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通过。这样一来,他们势必无法跟踪下去,眼看着到手的大功,就这样失去,气得他直跺脚。 正在张破舟指关大骂之际,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谢世宏他们刚到关门下,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自家守军,而是如雨的箭矢和漫天的石块和数根需两人合抱的滚木。事起突然,谢世宏根本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遭到袭击,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谢世宏更被一箭射杀。 张破舟和吴嘉火见状,顿时喜出望外,率着众人从后杀出。谢明辅本就因父亲的突然遇害而慌了手脚,刚刚退出关隘的攻击范围,还没来得及整顿人马,张破舟他们便已杀来。前后受敌,又是在无法散逃的山道上,根本让他们连逃的机会也没有。关隘上的士兵见状,也纷纷出关进攻,战斗仅持续了半个时辰,便以谢明辅一方战死三百余被俘百余的结局告终。 或许是谢明伦真的气数已尽,这座关隘本来极为隐秘,根本没在他们所获得的情报之中。哪料到洪承业在赶赴自己受命攻取那座关隘时,却在山中遇上数日大雨,为了不误时,他不得不命令众人冒雨前进。结果阴差阳错之下竟跑到这里来了,守关贼兵也因为这里极为隐秘,根本没有外人来过,又加之大雨之下根本看不清来的是谁,所以连问也没问,便放他们入关,使得这样一座险关,就这样让洪承业毫不费力的夺了下来。等到谢世宏他们赶来时,洪承业早在这里驻守了数日了,又加上谢明伦本就在这里布置了不少守城器械,在他们的骤然发难下,就算拥有的是五百精锐士兵,也被迅速打得士气全无。 “这小子倒是挺有骨气的,我看还是给他个痛快算了。”吴嘉火略有些敬佩的说道。这几天来,任他们施尽手段,这个看似柔弱的青年竟然一言不发。而他手下的那些补俘的士兵大多是谢明伦在武陵起事后招募的,除了知道谢明辅的身份之外,根本不知道这关隘之后到底是什么。五溪要塞本就是谢明伦的秘密,除了心腹将领和少数一直跟着他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谢世成,也只是知道谢明伦有个秘密的基地,而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洪承业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谢明伦的堂弟,怎么能这么轻易浪费掉。我们派出这么多人去探路,都无功而返,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若是能查出来,一定是大功一件。”洪承业和张破舟相视一笑,露出相同的表情。 “启禀二位统领,有一支数百人的贼人骑兵已经赶到十里之外了!”二人正在苦思着如何让谢明辅开口,一名斥赶来急急的禀道。 “好哇,谢明伦这么着急,这里难不成是他的老窝!”洪承业击掌大笑。谢明伦的手下虽然有数人,不过骑兵却是了了无几,数百人的骑兵,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生意上门了,还好那天我没将这小子放走的信鸽射掉。”张破舟长身而起,欣喜的说道。 “什么呀,明明就是射偏了。”吴嘉火嘀咕着。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山间回荡,震耳欲聋。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二章气数已尽 第二十三章 开门揖敌 着眼前的险关,赵趋眼中不由透出一丝自豪。虽然他中的地位仅次于郑临,但论起名气却远远不如郑临响亮。这也难怪,谢明伦的每次行动,都有郑临冲锋在前,虽然与官军交锋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均是他立了首功。而他赵趋,却直到最近一个多月,才开始露面,连一次象样的行动,也没有参加过。 为这个,军中诸将暗地里无不在猜测议论着,对他获得如此高的地位和谢明伦的礼遇感到不满。除了极少数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建立的功劳。谢明伦所倚仗的整个五溪要塞,几乎是由他一手建起,所有的哨楼、堡垒、暗穴、陷井,无不是他亲身踏遍五溪地区的座座高山而亲自敲定。而这座险关,更凝聚着他无数的心血,谢明伦之所以敢离开谢世成的屋檐之下,也正因为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峻。 策马立在自己这个杰作面前,赵趋却有些犹豫。和郑临不同,在谢明伦遇上赵趋之时,他便已是一个成名已久的猎手。因为一直呆在群山之中,所以名头并不响亮,但其实力却并不比名声在外的岭南第一猎人左擒虎差。在五溪一带的崇山峻岭中,他的脚步几乎踏遍了任何一个角落,一向以毒蛇猛兽众多而让人不敢涉足的五溪,现在几乎再也找不到一只可以威胁到常人安全的禽兽。而这一切,几乎都是赵趋一个人的杰作!虽然他在弓箭上的造诣或许在交州军中还排不上号,但是无论短兵、用毒、布陷、潜伏,他都无一不精,每每能够以最简洁而有效的组合。捕杀他所想要猎杀的一切。 谢明伦与赵趋地结识完全是机缘的巧合。赵趋几乎是天生的捕杀者,自幼便显示出他惊人的天赋,从他上山捕猎开始,不到三年的时间,他所在的村子地邻居便纷纷迁走。原因很简单,出了赵趋。他们再也打不到任何像样的猎物了,凭着那点在山间劣土里种植的粗粮,根本无法糊口。赵趋与其他猎人不同,其他的猎人一般也知道杀大留下,不让鸟兽灭绝,但赵趋却不管这些,只要进入他的视线之内的鸟兽,不论大小,几乎都无法逃脱。方面数百里的五溪山脉。随着赵趋活动的范围不断扩大,逐渐变得人迹罕至,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几个村寨,也因为生活所迫,纷纷迁走,渐渐淡出世人地眼中,宁静得毫无生气。 或许是赵趋的杀孽太重,受到了上天的诅咒。强横无比的他竟然得到了一个虚弱多病的儿子,长到十岁了竟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更不用说继承他的衣钵。做个出色的猎手了。儿子是赵趋唯一的命根子,让他如何不着急,遍寻名医之后,也没有办法彻底根治,只能每天以人参续命。保住那口气而已。 以赵趋的才能。每天所捕杀地猎物自然不难换到一支人参。但是随着周围的猎物越来越少,他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但所捕到的猎物却渐渐不够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却让他遇上了负气从龙兴出走的谢明伦,五大箱子地人参和延请天下名医地承诺。便让一向独来独往的赵趋义无反顾地投到谢明伦的旗下。而这片几乎毫无人烟的五溪山脉,也随之成为谢明伦自立地依靠。 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凭着谢明伦暗藏四处的财富和赵趋对五溪的了如指掌,一个坚固无比的要塞正逐渐成形,成为谢氏家族的强大后盾。虽然这里除了这个关隘之外,地形远不比谢世成所建立的龙兴险要,但凭着赵趋精心布置的无数死亡陷井,却足以让任何胆敢进犯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不过这一切,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让洪承业他们紧紧的扼住了其中的咽喉。 “将军,我去通知他们出来迎接您。”一名属下士兵恭敬的说道,正欲拍马上前,却被赵趋挥手止住。“不用了,这里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了。”赵趋长长的叹道。张破舟他们跟在谢明辅后面所留下的痕迹,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但他一路追到这里,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谢明辅他们遇袭的地方,就算不是这里,也是在关隘之后。虽然连郑临也对张破舟他们束手无策,但他却不相信凭他们那点人,又没有任何攻城的器械,能将他精心筑起的这座关隘攻下。 如此一来,关隘的陷落自是不言而喻。此际他并没费力去想这座关隘是如何被攻下的,而是如何再把它夺回来。这座关隘的设计投入了他大量的心血,是整个五溪防御的要害之地,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一条捷径可以绕过。若是凭此而守,他自信可以轻易的挡住百倍于己的敌人,但现在却是攻守易主,这根本就没有在他脑中考虑过。 当然,凭他的本事自然不难翻山越岭的绕到后面去,但是要让他手下的这些人也和他一样,却是全无可能。凭他一个人,他自然不会盲目的认为自己可以敌过能将谢明辅的五百精锐全数歼灭的交州军。即使是伏击,要想让五百人无一逃脱,也绝不是轻易可以办到的事。 想到这里,赵趋也不由微微犯难。强攻不仅不能得逞,更会 将;要是就这样退却,却又无法安心,这里毕竟是谢的退路所在;他们这次追来,本就没有预料这里会失守,为了加快速度,每人所携带的粮食也仅能维持到这里而已。再加上这里被他弄得鸟兽绝迹,人烟稀少,要想临时征集粮草也是毫无办法。 思虑半晌,赵趋转身向后,沉声说道:“传我命令,全军退后五里扎营。再命令后退人马,将口粮留在原地,立即返回武陵。” 看着到口的肥肉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张破舟和洪承业在关墙上气得直跺脚。“不是吧,难道我们露出什么马脚吗?”张破舟百思不得其解,对方根本还没有接触自己。居然就这样退了。 “你别以为谢明伦的手下都是些蠢人。”吴嘉火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前面完全是靠运气,现在就得靠我们地实力了。” “难道是郑临那小子?”张破舟皱眉说道。虽然几次都从郑临手下有惊无险的逃脱,但他却并没有轻看这个被誉为谢氏军团第一猛将的年青人。若不是凭借着他手下那些千里挑一的精锐士兵,郑临那几次围杀只怕早已得手,特别是在那个粮仓村落的那次,若不是吴嘉火那个布袋里放出的救命烟雾。他们只怕已经被郑临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嘉火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应该不会,要是郑临,至少他也会试探一下,绝不会就这样断然退走。” “管他是谁,有我们三个在这里,就算谢明伦亲来,也管叫他有来无回。”洪承业自信地说道。这一路来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而且又运气奇好的夺下这座险关。在他心里已经在预计着如何在杨诚大军赶来之后,盖过其他各路统领,以夺取飞虎营的无上称谓了。 三人均是会心一笑,这几日他们也彻彻底底的将这关隘附近的地形查了一遍,看得越多,越是赞叹。这样座关隘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不仅地势险要,而且关内的各种物资也极为充足,就算谢明伦将自己手中的军队全部派来,他们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坚守一月以上。虽然他们派去探查关隘后面的人遇上无数陷井。或死或伤,无法再进一步。但这更让他们相信这里有谢明伦地大秘密,一个足以让他们立下别人无法比及的大功劳的秘密。 “瞧,那是什么!”三人正要走下关隘,却听得数名士兵惊声呼叫。三人回头相视。却见刚才敌人退却的林中。一个人影极速奔出,却没有向关门这边奔来。而是直奔远处的一段悬崖。那人到了崖边,去势却仍没有半点停顿,众人正要发出惊呼。却见那人影手足并用,迅捷无比的向崖下攀去。每一处藤条、树枝、突出的岩石,几乎都完全落入那人的算计之中,更被他充分的利用起来,没过多久,便如同直坠而下般直抵崖底。 众人还没从震憾中回过神来,那人的身影又再度出现在另一面地山崖上,而这一次却是向上攀岩。虽然速度比起下崖慢了不少,但却让每个人都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怕连长期生活在山中的猿猴,也无法做到如此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着那人攀上山崖,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众人的目光仍然久久不能收回。 三人相视无言,看着关隘左右两道他们自恃地悬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从现在开始,迎接他们地必然是数个不眠之夜。 “呜……”号角齐鸣,鼓声震天。 水北岸,郑临策马昂首而立。在他身后,五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字排开,军容鼎盛。为了迎接齐昀所率地汉寿水师,谢明伦几乎将武陵城中兵甲齐全的士兵全部派来。一方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大实力,稳定武陵日渐不安地民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在齐昀面前立威,让这个眼中只有金银的贪官死心踏地的追随自己,共同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此是正值涨水之际,水的江面也变得极为宽阔。七艘高达数丈的楼船沿着江心,缓缓的逆流而上。左右各伸出的二十十大桨整齐而有力的划动着,任是水流湍急,楼船的速度也是丝毫不减。楼船的甲板上,挎弓持刀的士兵站满了船沿,两台巨型弩机安放在顶层的甲板上,精铁打制的弩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显示着这支舰队的不容忽视的实力。 郑临眉头微皱,在他面前的这支船队,与他所听到的那支只知掠夺百姓和过往商旅的水师似乎有些出处。虽然他没有见过齐昀及他手下的水师,但因为互相在利益上的关系,对他们的底细也是知之甚详。在他的心里,很难把现在这支威武的船队和抢掠百姓的强盗官兵联系起来。不过旋即他也释然,汉寿水师既然能在洞庭一举歼灭新兴地交州水师,实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有了和交州军的几次接触,他也不难想像。交州军的水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郑临侧眼看向不远处停靠在岸边,准备上前迎接的己方水师,不由得一阵自渐形秽。武陵城虽然建在水河边,却一直没 样的水师,就算是整个荆州,虽然空有水乡之名。也当年所留下的这支汉寿水师可以上得了台面。夺下武陵之下,谢明伦便将水流域地船只全部收缴,除了毁去一部份,其他的便用来临时组建了一支水师,用来阻挡交州军的渡江。 不过这支水师虽然有数十条小船,却完全是乌合之众,就连统率的将领,也是个毫不知水战的生手,更不用说那些东拉西凑的士兵了。其中有不少将士。甚至连水性都不通,若是真的打起来,真不知道能对交州军产生多大的影响。不过谢明伦也并没有对他们有多大的希望,只是抱着聊胜于无地心态,连他们的训练也都是听之任之,从不过问。在平时,郑临倒还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不过现在与汉寿水师一比,却颇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毕竟这相差也实在是太大了。 “轰!”一艘武陵水师的船刚一靠近。便被楼船泛起的大浪冲得左右摇摆,再加上水流本就很急,操舟之人顿时着了慌,根本无法控制。不到片刻,竟在连续的大浪下翻了个底朝天。一船敲锣打鼓的人尽落水中。狼狈不堪。楼船上的士兵见状顿时爆出哄然大笑,不过船行的速度却并没有因此减缓。更没有丝毫派人救援的意思。 原本喜庆地场面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后面欢迎的船只见状也只得远远避开,沿着近岸努力跟上。对于那些落水的人,汉寿水师没有派人救援。武陵水师的人又不敢去救援,没多久便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看着自己的伙伴就这样没了,幸存地那些欢迎地人也有些不是滋味,锣鼓声顿时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郑临摇了摇头,颜面无光的调马转入队后,对汉寿水师地不施援手他也有些忿忿不平。歼灭交州水师又怎么样?得罪了交州军,除了武陵,现在又有什么地方敢庇护他们。不过现在正是需要利用他们的时候,他也不好怎么发作,反正一旦形势不对,他们也只是谢明伦所牺牲的棋子而已。虽然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不过这欢迎地场面他却没脸呆下去了,有了这个小插曲,够齐昀那帮人嘲笑他们的了。 正在郑临闷闷不乐的时候,一个心腹士兵赶了上来,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什么!”听完之后,郑临不由脸色微变,当下低声吩咐几句后,策马向武陵城赶去。 谢明伦正在靠近水边的城楼上遥望着远处驶来的盟友舰队,却见郑临眉头紧锁飞马驰来,不由微微疑惑。不过听完郑临的汇报之后,他的脸色也沉重起来。水南岸的暗哨从早晨到现在竟然没有任何的联络! 虽然谢明伦早就将水南岸的部队撤了回来,但仍在那里留下无数的暗哨,以监测交州军的一举一动。每隔半个时辰,不管有无异常,每个暗哨都会向靠后的暗哨汇报情况,然后再这样逐一传递,直接传到郑临那里。若是有任何一久出现意外,或是前方的暗哨没有准时传递消息,后面的暗哨都会及时的点起狼烟,发出警告。除非交州军能在半个时辰内一举端掉水南岸的所有暗哨,否则他们的行踪必会显露无疑。 谢明伦对郑临的这个布置极为赞赏,而且这些暗哨的家人全都被强行留在武陵城中,根本不担心他们叛变。只要交州军不能悄无声息的赶抵武陵城下,而且立即渡河,那他便不会陷入困境。但现在这个天衣无缝的设计竟然一下子失效,让二人如何不心中惶恐。这些暗哨之人都被下过严厉的命令,绝对不敢故意延时不报,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已经全数落入交州军的手中。郑临因为亲自安排迎接齐昀的事宜,再加上一直都相安无事,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全交给了手下的人处理。直到刚才那些人感到不对,向郑临禀报,时间已经过了数个时辰了。 “再派些精明的人,过河去看看。另外这件事暂时就你我二人知道,千万别传了出去。”谢明伦急急的说道,上百个暗哨被一举端掉,事态的严重已经不言而喻。若是传了出去,对军心绝对是一个震动,他可不希望在这当口,惹出这样的麻烦来,在齐昀面前,他现在还必须保持强势的地位。 郑临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又转身说道:“这汉寿水师似乎有点不对劲哦。” “不对劲?怎么了?”谢明伦皱眉问道,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 “说不上来。”郑临迟疑的说道:“要不我们还是防他一手?” 谢明伦点了点头,对于齐昀的贪财他也是极为了解,本就没有指望他能真正的效忠自己。“那就让他们开到船坞那边去,然后马上让齐昀入城相见,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武陵。”谢明伦沉声说道,眼神投向空无一人的对岸,竟有些畏色。 不要齐昀的部队进城,那他们便起不了什么作用,凭船上那点水师士兵,哪能与自己抗衡。而且齐昀落到自己手里后,他的水师自然不敢有半点异动了。谢明伦正打着心中的如意算盘,却没想到半个时辰后,这个决定却让他后悔莫及。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三章开门揖敌 第二十四章 长安乱起 什么!选驸马?”听到俞兵带来的消息,刘虎急得连喷了出来。 俞兵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这消息据说前天就传出来了,不过只是在极少数世家公子之间流传,直到今天紫玉公主大张旗鼓的出现在碧玉轩,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末将回来的路上,已经有不少人朝碧玉轩方面赶去,想必现在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刘虎泯了泯嘴,将齿间的残渣吐出,腾然而立:“***,这小祖宗怎么在现在闹这一出,这不是要人命吗?”章盛刚刚入土,紫玉公主便在皇帝面前吵着要休了章明忠这个驸马爷,不过当时陈博和他都为章华等人的威逼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来理会紫玉公主的胡闹。章盛虽然死了,但这个时候的章家父子仍然享受着章盛这个无敌大将军的余荫,任何针对他们的行动,都会遭到军中将领的一致敌意。紫玉公主在这个时候要休掉章明忠,只怕会引起整个长安军中将士的公愤,陈博本来想慢慢将这件事拖下去,哪料到紫玉公主竟然又闹出了公开选驸马的乱子来。 “爷,现在怎么办?”俞兵皱眉问道。现在长安的局势极为复杂,任何的一点波动,都有可能引起一场极大的浩劫。饶是他跟着刘虎东征西讨,见过无数生死一线的大场面,也不禁微微着急。 “皇上知道这事了吗?”刘虎沉吟道。章盛死了才不过半月时间,长安的形势就已经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长安外围请求进入皇陵拜谒章盛的将士仍然围聚不散,总数直追四十万之众,虽然他们表面上有着堂而皇之的理由,但稍有头脑地人都不难猜出。这些将士正是各大家族用以镇慑章华父子的。一旦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正面冲突,这些人只怕会立即冲破左右辅都尉的防线,直奔长安而来。虽然长安现在仍然拥有二十万的精锐之师,恐怕到时仍然会陷入四面受困的乱局之中。 乱世已经初现端倪。大陈立国虽然已有百余年,但一直陷入对外征战地泥潭之中不能自拔。国内的百姓,更因不堪忍受战争之苦和官吏的盘剥而数度群起反抗。虽然这些反抗最终都被镇压下去。但整个社会却已经陷入动荡之中,没有数十年的休养生息,百姓与朝廷之间的隔;本无法消弥。而居于皇族之下的士大夫阶层,又因历代皇帝的猜忌而倍受迫害,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够保持长久的兴盛。世家与皇族之间的关系,早已处在极度不信任地危险边缘,只要皇权的力量低到一定程度,危机必然会迅速爆发。 也不知道是陈氏家族的幸还是不幸。从立国以来,竟没有出过一任昏君。与之相反,几乎每一任皇帝都有着卓越的才能。但与之同时,每一任帝王却有着相同的性格,那就是对大臣的极度猜疑。试想一下,连章盛这样忠贞不二的无敌战将,也被闲置在长安四十余年,虽然享受着高官厚禄和皇帝的无比尊崇,却再没有机会领军出征。而那些不断起落的家族,更是可想而知了。 “应该知道了吧。”俞兵迟疑的说道。他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回报刘虎。但是这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传遍长安,以陈博那个神秘莫测的情报网络,想必知道的也绝不会比他们迟。 刘虎背负双手,不停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紧锁地眉头几乎凝在了他地额头上。随着他和陈博走得越来越近。紫玉公主也渐渐对他有所顾忌起来。除了偶尔要求他提拔几名禁军中的低级将领外,几乎再没有找他单独交谈过。而这一次公开招驸马地事情。刘虎更是事先没有听到半点风声,现在突然发难,让他连半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章明忠岂是现在能够得罪得起的!章明忠才能远不及章盛,甚至连章华也比不上,不过此人却极顾面子,虚荣心又远胜常人。紫玉公主本就被他引为奇耻大辱,只是苦于紫玉公主一直居住皇城,没有让他抓到真凭实据,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闹出大乱子来。而这一次紫玉公主休驸马不成,竟公开先新驸,让章明忠如何能够忍受得了。碧玉轩这一次,只怕再无法善了了。 苦思良久,刘虎仍然没有想到可行地解决方法,心中不由大骂起紫玉公主来。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虽然她与章明忠不和,又眷养面首的事情已经是长安城内公开的秘密,但毕竟表面上的功夫她还做得中规中矩,尽显公主的风范。不过这件事一出,她的形象和名声只怕会跌到极点。虽然因种种原因而私养面首的女子在长安城并不鲜见,但一般都做得极为隐秘,而且一旦被分诸于世,大多连性命都无法保全。唯独这紫玉公主,竟然半公开的挑选合意的世家子弟入幕,现在更是发展到了极致。只要是个男人,只怕都无法忍气吞声,更何况章忠明的手中,现在还掌握着京城外围三支数量上万的军队。 “我先去看看,你马上回营召集所有将士 听候我的命令!”在这里坐等毕竟不是办法,刘虎跺起放在一旁的长刀,一边向外奔去,一边对俞兵说道。虽然他现在在长安算是初步站住了脚跟,不过对长安城内复杂的形势和争斗,仍然不能清楚的把握。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希望长安能再稳定个三五年的了。 骑着郝威从神马营给他带来的河曲战马,刘虎仅带了两名亲随士兵,便匆匆向碧玉楼方向奔去。一路上的行人,几乎都与他们朝着同样的方向行进。这也难怪,这不仅是因为紫玉公主的身份尊贵,更牵涉到显赫长安的章氏家族,当然也有不少人因仰慕紫玉公主的艳名,而欲一睹风彩。总之随着这个消息地传开。整个长安城都为之轰动起来,不论是心存侥幸,想要赢得垂青的青年才俊,还是有心看热闹的平民百姓,都纷纷向同一个方向涌去。 越向前行,人群越是密集。刘虎骑在马上不断大声喝叱。甚至拔刀威胁,也再不能前进步半。无奈之下,他只得让一名亲兵将战马牵回,只身投入人群之中,凭着自己远胜常人的力量,不断向前挤去。这一来行进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不过形象却极是狼狈不堪。不长的一段街道竟足足让他花去半个时辰地时间,而且这还是他几乎强行冲撞的结果。 看着离自己仅有百步之遥的碧玉轩,刘虎不由微微叹气。正如俞兵所言。这里早已被四面涌来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堵了个水泄不通,就算以他之力,要想从人群里穿越而过,也是力所不及了。幸好刘虎身高比普通百姓要略胜一筹,举目四望,周围的情形倒还能看出个一二来。环视四周,刘虎心不中由一紧。在这密集的人群中,他竟感觉到浓浓的杀意。虽然表面上他还看不出什么来,但那种历经战阵,生死相搏得来的宝贵经验。却让他无比坚信:人群之中竟混杂着不少带着兵器地人! 现在的形势本就已经异常复杂了,而现在竟让他发现这一件事,顿时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起来。再一细细观察后,立即让他捕捉到一些可疑的身影。这些人大多是些家仆打扮,而且从衣服的质量来看。绝非一般人家的仆从。与其他纯属看热闹的人不同。这些人并不是一直盯着碧玉楼的方向,而是不断的四处张望。更以眼色向自己的同伴传递着信息。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刘虎地眼睛,但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心里升起: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呢?要知道长安与其他地方不同。对于兵器的管制仍然极为严厉。普通的百姓除了生活中所需要地刀具,其他地利器均被严格限制,一旦查出,将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而一般地铁匠铺里,也绝不敢出售超常的兵器。再加上这些人的衣着,稍一思虑便不难想出他们地身份:以常理来看,这些人绝对是那些前来赴会的世家子弟的护卫。 要想公开成为紫玉公主的驸马,必然会被章明忠视为死敌。虽然章明忠所掌握的军队驻在城外,没有奉诏根本不能进入城内,但毕竟章家在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若是他要调动城内的兵马,也绝非难以办到的事情。虽然在这种情形下调动军马无疑会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但以章明忠的性格,却并非没有可能。说不定这些早已对章明忠心存敌意的世家子弟,还想趁乱剌杀章明忠。 想到这里,刘虎再不能等待,当下纵身跃起,踏着众人的肩、头,闪电般向碧玉楼扑去。不管是章明忠愤怒之下杀了这些世家子弟及紫玉公主,又或是这些心怀不轨的世家子弟暗杀得手,必定会使长安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调动神威营前面阻止了,至于禁军,连他也没有权力擅自调出皇城,唯一能做的,便是向紫玉公主痛陈厉害,在章明忠闻讯赶来之前让他们离开此地。 “篷!”围观的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刘虎已经跃上碧玉楼的二楼,丝毫未停的踢开窗户,纵身跃入。破窗的声音立即惊动了守在楼内的护卫,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扑来。刘虎见状也没时间多说,提起长刀便攻去。这些护卫全是紫玉公主在宫中的护卫,虽不隶属禁军,却到底认识这个掌管数万禁军的新贵,正在犹豫要不要向刘虎进攻之际,已被刘虎的刀势卷入。 “砰……”阵阵沉闷的声音此起彼伏,蜂拥而至的护卫几乎和刘虎拼不上两合,便被击飞开外。这些人都是紫玉公主网罗来的高手,本不至于如此迅速被刘虎击溃,不过因为刘虎的身份及平时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技,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施展自己的本事,便已败在刘虎手中。不过刘虎并不想太过得罪紫玉公主,下手虽快,却均以拳脚及刀鞘相攻,并没有伤及一人性命。 “嘭!”最后一护卫被刘虎一脚踢飞。重重的落在木梯之上,顿时砸起一个大洞,溅起阵阵木屑。刘虎收回长刀,轻巧的从楼上跃下,没事般的向在大堂中围坐一桌地众人走去。 大堂 大圆桌旁,除慵懒的坐在上首的紫玉公主。周围还围名身着华服的青年公子。稍一打量坐着的众人,刘虎也不由暗自惊心,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长安城内有头有脸地世家子弟,几乎有大半都坐在了这里,就连一向与他兄弟相称的潘庆聪,也居然位列其中,而且还装做与刘虎素不相识的样子,连个打招呼的眼神也欠奉。而今天的紫玉公主也确实是艳光四射。一袭紫色的轻纱薄衫之下,欺霜赛雪的肌肤足以勾起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的**。乌黑的长发直垂腰际,两支精致地发簪恰到好处的点缀着,细长的睫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散发着人见人爱的万种风情。 楼上的响动本来引起了众人的侧目,不过在紫玉公主环视一圈之后,每一个人都做出镇定无比的样子,连刘虎大步靠前,也是看也不看。“哟,这不是我们刘大统领吗?”巧笑言兮。声如黄鹂,若不是刘虎早就看清这绝色美女背后的野心和无情,只怕也会和这些世家子弟一般忍不住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刘虎恭敬地一礼之后,立即开门见山的问道。 “难道公主的事情,需要向刘统领请示不成!”面对刘虎的质问。紫玉公主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倒是坐在她身旁地一名锦衣青年,不屑地说道。脸上尽是轻蔑的神色。 刘虎暗中压下怒火,虽然这青年人只在吏部有一个虚衔,却是郑南风最为疼爱地孙子郑浩。一向被众人视为将来继承郑氏族长的不二人选。刘虎虽然贵为禁军大统领,不过由于出身贫贱,向来被这些人所瞧不起。现在见他强行闯入,语气不善,当然更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公主,请不要一错再错,您可知道今天的事会引起多么严重地后果吗?”刘虎正眼也没瞧郑浩,盯着紫玉公主沉声说道。 紫玉公主淡淡一笑,柔声说道:“本宫不过是请几位好友一起喝酒聊天,倒不知道这样会引起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你……”刘虎一时气急,皱眉说道:“请公主移驾,末将想与公主单独相谈。” “不用了。”紫玉公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散:“这里都是本宫的知心好友,本宫向来不会向他们隐瞒任何事情。刘统领有事还请直说吧,不然还是不要影响我们的雅兴。” “那好!”刘虎沉声说道:“公主在这里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车骑将军想必也会随后而至。”章盛死后,为了安抚章华父子,章明忠已被正式册封为车骑将军,职位仅次于赵长河。 “本宫已和他断绝任何关系,他来又怎么样?”紫玉公主看了看周围的青年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果然,立即便有几个护花使者站起来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宣称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紫玉公主。而其他的人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的表达着自己对紫玉公主的忠心。这些人以前本就对章明忠极看不惯,现在章盛一死,更是肆无忌惮起来。虽然真正面对章明忠时没有几个人能保持现在这样,不过现在正是博取美人芳心的时候,又有几人能计较之后的后果呢。 刘虎跺了跺脚,气急的说道:“皇上并没有准许你与车骑将军断绝关系,哪能凭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是什么身份,敢用这样的态度和公主讲话!”坐在郑浩旁边的一拍案喝道,赫然是顾氏家族中恶名最甚的顾恺文。这顾恺文虽然是顾良泽的小妾所生,不过却是顾良泽最小的儿子,一向颇受宠爱,虽然并不常在长安,不过他在雍州一带的无法无天,却是世人尽知。 刘虎剑眉一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若是他羽翼已丰,绝对不会对这些人客气半分。但现在,他却必须得忍,不仅要自己忍,还得努力营造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环境。他这棵根不深叶不茂的小树,还没法承受大风大浪。“我奉有皇上口谕,让紫玉公主立即进宫见驾!”刘虎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事到如今,他只得搬出陈博,来压制众人。虽然陈博还没有亲政,但到底是一国之主,在公开场合之下,就算是三个辅政大臣,也得敬上几分。 “真的是我皇弟叫你来的?”紫玉公主微微笑道,颔首看着自己如葱的玉指。其他人也从紫玉公主的话中听出意思来,纷纷向刘虎责问,大有刘虎假传圣旨的味道。 “哼!”刘虎重重的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感觉到所处的地板发出微微的颤抖,当下不由脸色微变。凭他多年的经验,几乎可以立即判断出这正是骑兵驰来的前兆,数量竟在一千以上!难道章明忠竟然带着骑兵来了?长安的城防是由赵长河负责,怎么可能放章明忠进城?看着紫玉公主微有得色的眼神,刘虎脑子里顿时冒出无数的疑问。 “轰……”隆隆的蹄声夹着百姓的尖叫声,传入堂中众人的耳朵,刘虎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想必已经无法善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四章长安乱起 第二十五章 兵临城下 “哥,要是咱们也有这样的船,你说多好!”码头上,两名贼兵看着挂着汉寿水师的大型战船渐渐驶近,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得了吧,人家是兵,我们是贼……好像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趟能保得了命不错了,你哥我现在可真后悔为了那几斗米硬把你拉来。”年长的贼兵叹气说道。造反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都不陌生,在生与死的决择里,很少有人能够看清每一件事情背后所隐藏的危险。 年青的贼兵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要是我们哥俩不来当兵,那老娘不得饿死?你也别想太多,听说交州军一向不会滥杀无辜,只要我们到时趁早投了交州军,说不定还能做回百姓呢。” “有这么好的事吗?刀箭可不长眼,听说交州军里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要射你左眼,绝不会射到你的右眼。说不定我们连人家长的什么样都没看见,就被射死了,还投什么降。”年长的贼兵叹气说道,一脸的忧虑。随着战争的日渐临近,虽然谢明伦对外界的消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但关于交州军的种种传闻,还是不断传入军中。虽然怯战之人占了多数,不过由于这些将士的亲属大多住在武陵城中,使得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叛逃。 “不会吧。”年青的贼兵皱眉说道,旋即想起这几日来所听到的传闻,神色不由一暗。是呀,战斗一起,谁还会手下留情。就像当初他们攻破武陵时。那些官军见大势已去,不少人便跪地求饶,结果还不是被自己这些人冲上去砍成了肉泥。就连郡守府里那些婢女仆役也是一个没剩,全杀了个精光。 “咦?他们在做什么?”江面上七艘汉寿水师的战船并没有听从护卫在旁的武陵战船地指挥,一齐调转船头,向码头驶来。本来按谢明伦的意思。只让齐昀所乘的旗舰进入码头,其他船只则就近停泊。一方面是要控制其上岸人数,以免发生冲突。齐昀手下可都是些鱼肉百姓的虎狼之徒,要是让他们任意上岸,只怕会将武陵城闹得鸡犬不宁。为了避免在这关键时刻发生不愉快的事件,这样做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谢明伦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而另一方面,这里虽然一直都是武陵联系水两岸地重要码头,不过却仅限渡船及小型商船停泊。根本无法停靠这七艘巨型的楼船。再加上码头外差不多已经被谢明伦收缴来的上百只小船堵得水泄不通,连让齐昀旗舰停靠的空位也是临时挪出来的。 “好像有点不对吧。”年青贼兵惊讶的说道。七艘战船上的士兵已经将背上的弓箭取下,搭箭放在身前,竟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而船首地几辆巨弩机旁,也各有不少人在忙禄着,正在将巨大的弩矢安放其上。船上的这一幕被越来越多的人察觉,欢庆的场面突然间静了下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几艘战船都不似抱着善意而来,而是随时都可能发起猛烈进攻的战争机器。 为了充排场,码头上的上百支小船上。都或多或少的站着谢明伦临时抽调来的士兵。在这其中,仅有少数是武陵水师中的人,大多数地人根本连乘船的经验也没有什么。开始大家还有猜测这些汉寿水师到底要做什么,呆立半晌之后,有些人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惊慌失措的开始向岸上划去。但这些小船本就排得密密实实。船上的人又根本不会驾船,局部的混乱渐渐扩大。不多时靠近码头地江面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靠近岸边地那些还有幸逃到岸,而离得远的那些,则根本没有机会。人推人、船撞船,楼船还没靠近,便已经有不少人在混乱中被挤下江中,更有不少船因为驾船之人缺乏经验,而翻了个底朝天,整船地人也随之沉入江中。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江面上传来,汉寿水师的旗帜迅速降下,取而代之地是冉冉升起的平海营大旗。这七艘战船,正是平海营在洞庭一役俘获的汉寿水师战船。除了负责联络谢明伦那几名投诚将领,其他人早已换成平海营的战士。洞庭一战齐昀根本没有任何上岸的机会,但是他歼灭平海营的谣言却在杨诚的授意下迅速传播开来。谢明伦在武陵以外的眼线被逐渐拔除后,对这个消息也难辩真假,再加上数日前赶来武陵的那几人又确是齐昀的手下,顿时让他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 蔡进锐立在船首,傲然看着面前这支混乱不堪的武陵水师。在这种巨型战舰面前,就算是当年他那只纵横崖州海盗船队,也只能不战而逃,更遑论这支根本连水战都没有经历过的乌合之众。战船的大小虽然不能决定水战的胜负,但在双方将士素质相近的情况下,拥有大型战船的一方面无疑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更何况平海营水师的素质与武陵水师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是以还没有开始战斗,对方的士气便已跌到了底谷。 在南海郡里杨诚当着众人让他率队开赴江夏,不一过零陵他却接到杨诚的密令,吞 水师之后,转而开进水。这一着连军中的主要将领情,谢明伦当然更想不到了。除了甲板上的三百名平海营士兵以外,每艘船的船舱里还有七百名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精锐战士整装待发,只要他们能顺利靠岸,便可在半个时辰内开到武陵城下。而且占据这个码头之后,凭着七艘楼船巨大的装戴量,还可以将随即赶来的交州军源源不断的运过水,再加上码头这里的上百艘小船,入黑之前数万交州军便能顺利渡过水,一举将武陵城围困。而就眼前来看,能不能顺利将码头拿下。已经再不是难题。 想着自己加入交州军以来的第一场战役即将在这里圆满的结束,蔡进锐欣然一笑,随即将手臂用力挥下。“咻……”第一轮象征性地箭雨从楼船上倾注而下。 谢明伦坐在城楼之上,仍旧望着空荡荡的对岸发呆,码头那边的变化还没有传到他这里来。现在他脑子里疑惑的是:交州军是如何将他苦心布置的暗哨全数拔除的?交州军显然已经到了对岸,但却迟迟不见身影。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在等待什么?想到这里,谢明伦不由浑身一激凌:现在正值涨水,要想像在资水那样搭建浮桥已经不可能,交州军要想渡河,除了靠船便得绕到上游水浅之处。这一绕少说也得好几百里,而且大多是荒山野岭,交州军就算过来他地粮草也无法及时跟上。齐昀是个只认钱不认人主儿,万一他被杨诚买通? 谢明伦用力的摇了摇头。努力想将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甩掉。齐昀的所做所为,比他这个揭杆造反的人也不遑多让,杨诚若是能容忍他的存在,以后如何能在荆州立足。就算齐昀想以此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恐怕杨诚也很难答应。齐昀现在已经是和他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即使是出卖他,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不过他却并不知道,他这老朋友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岸,却被“无意”发现他的百姓群起而攻,将他打死之后。百姓们犹不解气,竟将他分而食之,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嗯?”谢明伦揉了揉瞪得生疼地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对岸出现的点点黑影。交州军不见人影他又觉得不安,现在终于出现了。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刚过午时。交州军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开过来,难道是要示威? 阳光下。一队队整齐的交州军拔队而出,精致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熠熠的光芒。令武陵城楼上盔甲不全的贼兵自惭形秽。一百人、两百人……交州军地方阵似乎无止尽般,不断涌出,却并不是直接冲着武陵城开来,方向稍稍偏南,直指城南码头处。饶是如此,那着不怒自发的肃杀之气,却已向武陵城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 四年后的重逢,让谢明伦别有一番滋味。毫无疑问,这支让他吃过大亏的交州军变得更加强大起来,这种慑人地威势,绝不是他这支经过划划训练地贼兵可以相比拟的。看了一眼宽阔地水江面,谢明伦稍稍有些安心,不管怎么样,交州军也不能立即渡河,自己仍然有着足够的时间或逃,或战? “齐昀来得可真是时候,凭着那七艘楼船,一会得好好让交州军尝尝厉害了,给他们个下马威,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猖狂!”谢明伦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时,一名贼兵神色慌张地跑上城楼,不等谢明伦开口相问,便绝望的说道:“不……不好了,城南码头……” “怎么了?”谢明伦不悦的问道,心中却想着:难道这齐昀一来就给他出了什么难题不成? “交……交州军……”那名贼兵或许是太过惊恐,竟然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谢明伦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对岸,皱眉说道:“我早看见了。码头出了什么事?你好好说,再说不清楚就给我拉下去砍了。” 贼兵微微一顿,被谢明伦的威胁吓住了。呆了半晌总算回过气来:“交州军从码头登岸了!” “什……什么?”这次轮到谢明伦吃惊了,贼兵的话虽然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但他却仍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汉寿水师,而是平海营,弟兄们根本没有准备,码头一下子就被攻下了。现在正有数不清的交州军从船上下来,恐怕就要杀过来了!”贼兵惶恐的说道。 谢明伦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呆了半晌才终于接受眼前的事实。“敲响警钟,令所有将军到议事厅!”交州军来得如此之快,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更要命的是,为了监控整个水,不让交州军顺利渡河,他手下的士兵大多分派出去,城中守军尚不足万人。而且这不足的万人之中,还包括码头上的三千人和沿途欢迎的四千人,也就是说现在的武陵城,差不多是不设防的! 看了一眼越来越逼近河岸的交州大军,谢明伦终于感到其无比的威肋。 警钟长鸣,当郑临等将领赶到议事厅时,七艘楼船已经从码头缓缓驶离,开向交州军云集的对岸。一场大战,即将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五章兵临城下 第二十六章 一战而下 “轰!”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剩下尚未来得及逃入城中的贼兵在城外绝望的咒骂着。 城外不远,近五千交州军士兵分成五队,迅捷的向预定的地点冲去。这些士兵都是杨诚事先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箭术精湛外,近战也是整个交州军中的佼佼者。为了应对武陵贼兵可能出现的大规模冲击,稳守阵脚,为主力渡河赢取时间,除了每人从不离身的弓箭外,还有不少士兵携有老程精心设计打制的精巧小盾和尖刀。这些盾牌质地坚硬,但重量却比同样大小的革盾还要轻上许多,尖刀也是既锋利又轻巧,对于携带了大量箭矢的交州军士兵来说,端得是量身打造。 不过预想中的码头拉锯战并没有出现,武陵城的贼兵现在大多四散在外,而且对交州军这种出现方式毫无准备,根本连应急的措施也未曾考虑。再加上谢明伦手中的精锐被谢明辅和赵趋先后带走近五千人,身边除了郑临手中的千余近卫外,几乎再无算得上精锐的部队。虽然武陵城周围还拥有近三万贼兵,但大多都是刚被征召不过月余的新丁,哪里见过真刀真枪的血腥战场,脑子里只有拼命往城里逃的念头,哪有人敢上前阻拦。若不是大多数将领的家眷都在城中,恐怕会就此一哄而散了。 “启禀主公!交州军已经逼至南门外一箭之地!” “交州军已在西门外立阵,不过并没有发进攻!” 接连的消息让谢明伦忧心不已,手下的主要将领还没有到齐,交州军竟然已经冲到城下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齐昀纵横洞庭多年,手下的又拥有大陈最大地战船,没想到竟然被名不见经传的交州水师一举歼灭,而且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这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更令他吃惊的是,竟然还被交州水师毫无损伤的夺下了七艘战船。这个成立不久的平海营实力也未免太过惊人了。 “主公,趁交州军还没有完全渡河,我们立即撤走吧。”几名将领纷纷劝道。那几艘巨大的楼船均给他们留下极为深刻地印象,现在水虽然正是涨水,江面宽阔,但在这种巨型战船面前,不过就是一条小河沟而已。交州军现在正以惊人的速度渡河而来,这自然是任何人都不用怀疑的事实了。现在城中实力空虚,这些平日倒还能夸夸其谈的将领们。此时哪还有争斗的意志。 谢明伦望了一眼厅内的众将,眉头紧锁。照说现在最好的策略当然是有多远逃多远,最好是一口气逃回五溪,然后拒关而守,与交州军慢慢的消磨时间,以等待有利的时机。但在这关键地时候,郑临却并没有在众将之中。郑临之前被他派去接齐昀进城,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一点踪影!码头上的士兵能逃得都已经逃回来了,郑临现在还没有进城,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郑临和他带领的一千精锐。他可没信心逃脱交州军的追击,要是没有将那支仅有的骑兵派出,他现在完全不用顾虑这么多。等不等郑临回来,让他一时难以做出决择。 “主公,不用再犹豫了。再迟片刻。只怕交州军已经赶到北门,我们就没有机会了。”见谢明伦犹豫不决。众将更是苦苦相劝。在一个时辰前,交州军兵临城下的威胁还似乎遥不可及,而转眼间武陵城却已经陷入三面被围的困境之中了。 谢明伦点了点头。咬牙说道:“好吧。谢辙率本部两千人从北门杀出,吴贺率两千人从西门杀出,张绛率两千人从南门杀出。一旦突围,便直奔黄龙山汇合。” “您呢?”三人齐声问道。吴、张二人听及自己要与交州军做正面冲突,脸色均是微微发白。“我和其他将领随便到。”谢明伦平静的说道,显然对仅剩的那个空隙心存怀疑。杨诚此际是想将他一举成擒,哪会这么容易给他留下空子可钻,三路齐出,正是想看清交州军的虚实。 “末将领命!”听到谢明伦地安排,三人相视一眼,躬身退下。其他将领目送三人离去,随即眼巴巴的望着谢明伦,等待他安排自己的命运。“你们立即去召集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去西门汇合。”谢明伦沉声说道,心中暗做决定。“郑临啊,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到底在哪里呢?”众将离去后,谢明伦喃喃自语道,随即大步向外走去。 此时在码头外两里处,两队人马正激烈地追逐着。中间是一支仅有三百人左右地队伍,每人均是一身黑甲,只有中间一人着一袭劲装,一把黑色的小弓握在手中,虽然左右有着数倍地敌军紧紧相逼,但他的神态却是悠闲自得,似乎只是和友军做演练一般。队伍虽然一直在急速前进,但队形却丝毫不乱,每一个士兵均是手握长弓,间或射出一箭,却依然和身旁的队伍保持一致。在阵形地四角,各有一名着暗红精甲的将领,一边指挥着自己周围的士兵,一边不断向外射出一支支利箭,每一箭射出总有一名敌兵倒下,绝无虚发。 黑甲士兵左右,各有一只五百人的队伍,从装束来看属一部。外围的部队显然已经出尽全力,虽然追逐并不太久,但队伍渐渐开始拉长起来,屡次想要将中间的敌人围住,但前面的口子却总无法合拢,甚至由于速度的差异,渐渐有被甩下的趋势。而且一旦有人不幸进入其弓箭的射程范围,均会毫无例外的被无情射杀。若是不能将其围住,这一千人恐怕会在这样的奔袭中被消磨殆尽。 身在队伍中的郑临,此际正是眉头紧锁。他率队去迎接齐昀,同时也是想以最为精锐的部队压一压汉寿水师的威风,哪知道还没赶到码头。战事便起。在七艘楼船上千余弓箭手及巨弩地进攻下,码头几乎在一转眼便已丢失。本来正面做战他们便难以于交州军抗衡,再加上码头上的士兵大多是刀盾和枪刊戟兵,连弓箭手都没几个,就算想战也没有还手之力。是以当第一轮箭雨倾注而下之时,能逃掉的几乎想也不想的便拔腿向城中逃去。使得交州军的登陆顺利之极。 等他赶到码头一里左右时,交州军的第一支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列阵开拔。第一次直面交州军,让郑临既紧张又兴奋,一时间他并没有想到赶回去与谢明伦汇合,而是寻了处有利地形隐伏起来,准备趁交州军不备,来个突然袭击。前面一直开出三支千人队,他都没敢出手。毕竟人数相当,而且那三支队伍地距离并不大,一旦他出现,都有可能遭到三支队伍的联合攻击。 一直等到第五支队伍开出,才让他喜出望外。这是一支只有三百人左右的步兵,而且离前面第四支部队的距离足有两里,就算他不能一举歼灭,但却可以根据情况做出及时的反应而不致于陷入围困之中。只要能将这支部队顺利歼灭,然后再顺势夺下码头,一旦码头被破坏。以这七艘楼船的宠大,不是随便可以找地方靠岸的。到时交州军的渡河的速度减缓,他便有可以与谢明伦两面夹击,将渡过水地交州军击溃。只要能够首战告捷,打破交州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那对武陵军的士气无疑会有极大的鼓舞。只要城外的武陵军全部汇合。再辅以武陵城的防御,这一战并没有胜利的可能。 更让郑临下定决心出手的是。这支部队不仅人数较少,而且有着与其他交州军极大的差别。前面的四支均只是由一名千夫长率领而已,但这一支却有着足足五员将领。其后地士兵装束也更为精良。特别是领头那人,更是仅着劲装,连盔甲也没有穿戴。看那阵式,极有可能在交州军中有着重要的地位,说不定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神箭将军。想到这里,郑临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更助长其冒险之心。若是自己能出奇不意的将此人擒杀,说不定真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虽然那三百人绝对是交州军精锐中地精锐,但自己数倍于敌,并非没有一拼地可能。 拿定主意后,郑临意外的发现对方地路线竟是向自己潜伏的地方行来,而且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当下再不顾忌其他,等对方离自己不到五百步时,立即挥军杀出。本来以这样的距离和双方人数上地差别,即使对方全是神箭手也无法阻止他们的靠近,不过事情的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对方刚一发现他们,却并没有立阵迎敌,反而加快速度继续向武陵城方向冲去。 郑临也没有多想,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知道追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围住对方,反而陷入绝对劣势的追逐之中。双方的追逐还不到一里,但兵员的素质却完全显示出来。这支三百人的交州军,不仅在速度上优于己方,而且在组织与纪律上也不是自己这支自以为精锐的部队可以相比拟的。对方人数虽少,但却紧紧围在一起,使得他的合围根本难以凑效。他的手下仅有的几名骑兵因为冲得太快,均已连人带马被射杀当场,若不是他见机得快,也差点死得不明不白了。 虽然现在是他占据着主动,但现在却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现在虽然折损了十余人也没有摸到对方衣角,但对方却必须不断前进,以防止他形成合围。而对他来说,也是同样不能停下,凭着对方速度的优势和质量、数量都优于自己的神箭手,一旦让他们将自己甩下,那自己这支部队反而会被对方调过头来追杀。一旦那样的情况出现,那他这支引以为傲的精锐能逃掉一半也是个问题了。 时间虽然才过了不久,但郑临却渐渐觉得难熬起来。他本以为捡了个便宜,哪知道却碰到个最难咬的刺头。现在他已经不再妄想歼灭这支交州军了,而是如何尽可能的将自己这支部队保存下来。经过这么多时间,从码头开出的交州军应该已经抵达武陵城了,说不定已经将城围起来。开始进行攻城了。武陵城内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附近地部队及时赶回,也绝对不超过两万人,这一战已经注定失败,唯一的选择便是在交州军完成全面合围前保护谢明伦突围而出。 郑临凝重的注视着自己的对手,阵中的杨诚也在细心 着这支让他微感意外地武陵军。这毕竟是交州军扩充大仗。再加上几个统领都被自己派出,所以这第一阵他当然得来亲自押阵了。码头那一战他已经看清了谢明伦军队的强弱,本来以为下一场战斗只会在武陵城下展开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大胆的隐伏在旁。 对于这名敌将他也是微微赞赏,若是换做他来,在这种劣势下也会选择袭击对方主帅,以达到扭转战局的目的。不过遗憾的是,郑临虽然有这份胆识和机智,但实力毕竟相差了一大截。若是他身边这三百人是普通的交州军。那郑临的目地极有可能达成,但这三百人却是族四卫费尽心血为他训练出来的亲卫队。再加上四卫这样超级护卫的亲自指军,即使是真被郑临围上,也未必能对他产生多大的威胁。看着对方的前队渐渐被自己甩在尾后,杨诚微微一笑,也该试试族四卫训练出来的这支队伍的实力了。 见对方将自己甩下,郑临也是心叫不妙。不过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对方阵形突变,中间部队仍然继续前冲,但四个角却同时散开。每队五十人,以扇形阵式反朝自己两翼包抄。虽然对方的人数不多,但他却丝毫没有怀疑他们有以少围多的实力。当下郑临再不敢有丝毫犹豫,从两队人马中各分出一百人,向对方分散的小队冲去。自己则率着其他部众向西撤去。 没想到自己与交州军地第一次正面做战。竟然只能落荒而逃,郑临心中不由哭笑不得。这也没有办法。双方都是以步兵为主,自己的速度又慢上一线,逃得越迟伤亡便会越大。回头深深的看了不远处由一百人簇拥着的那人。郑临用力拍马,再也没有回头。 “咚……”警钟长鸣,直震得城内人心惶惶。 谢明伦脸色苍白的坐在城楼上,看着己方地部队狼狈地溃退。西门和南门的战事几乎是一触即溃,这些未经战阵地贼兵在交州军漫天的箭雨之下,几乎提不起丝毫斗志,遭受三轮齐射后,便无法控制的溃退下来。不到半个时辰里,吴贺战死,张绛被擒,四千贼兵逃回不足一半。至于北门,谢辙地部队还没出城,便被逃回来的乱军冲得七零八落,等他重整部队之后,平海营的苍梧号等四艘战舰载着两千交州军已经在城外五里处开始登陆消息也传遍全城。按他们的速度,现在只怕已经展开战斗了,至于结果,谢明伦并不敢报太大的奢望。 “主公,现在该怎么办啊?”武陵被围已经成为事实,在不断传来交州军节节推进的消息声中,众将均是慌了神。 “慌什么慌!”谢明伦怒声喝叱道:“传令各军,死守城墙,我们要让交州军在武陵城下付出惨重的代价!”加上逃回城内的贼兵,城中仍有一万五千的军力,再加上那些被他扣为人质的士兵亲属,足有五六万人。只要能稳定军心,凭城而守,再加上周围担心家人安全的贼兵赶回援救,交州军一时半会绝对无法攻破这座他苦心经营的城池。 “所有可以征召的人全部征召,就算是妇襦也要上城墙!另外派出巡逻队,任何人敢在城中为乱者,当场格杀!”谢明伦脸色铁青的命令着,有条不紊的分配着每人的任务。既然已经逃不掉,他的心情反而冷静下来,武陵城比起当年的安平城还要坚固,他要以这数万人的性命一洗当年的耻辱。 城外的交州军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开始加紧安营立寨,仅派出一两支不到百人的队伍,在城墙射程之外来回巡逻,不断向城内挑衅。谢明伦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加紧布置着城内的防御,甚至亲自到城墙各处巡视。城内的混乱也在巡逻队的铁血镇压下平静下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被押上城墙,协助搬运着各种物资。 足足将北、西、南三处城门巡视了一遍,谢明伦才总算安下心来。因为城墙的庇护,防守一方往往占有很大的优势,即使是交州军的神射手,在面对躲在城垛后面的普通箭手时,也无法占到什么便宜。当然像杨诚那样拥有逐日神弓这种利器的箭手,是完全不受这种限制的,但这世上也仅有一把逐日神弓而已,杨诚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将这一万五千人全部射杀吧。 不过谢明伦刚回郡府连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城东方向却传来阵了骚乱之声。等他匆匆登上高塔望去时,城东已经火光冲天,滚滚的浓烟正在四散漫延。 武陵城东面的城墙本就临水而建,此时又值涨水,水面早已淹到城墙脚下了。苍梧号和南海号此时停在离城墙数十步外,四辆火神弩不断发射,将一支支巨大的火箭射入城中。而旁边的投石器与巨弩也并未闲着,巨矢和石弹夹在箭雨中不断的向本就没有驻有多少贼兵的城墙上倾注而去。 听着手下士兵的回报,谢明伦终于无法保持平静。交州军完全可凭借高大的楼船直接架起云梯从东城杀入,他的一切布置已经完全没有意义!短短的数个时辰里,胜负竟然已成定局,一旦东面城墙失守,武陵城便宣告易主。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六章一战而下 第二十七章 百无一利 着蹄声越来越近,厅内的众人终于明白他们将要面临了。几个世家子弟几乎要落荒而逃,但刚一站起来却看到紫玉公主了鄙夷的眼神,当下又只得强撑着面子,坐了回来。紫玉公主环视众人一眼,俏声说道:“诸位若要走,本宫绝不怪罪。” 除了几个家势可比章家的外尚能安坐外,其他人本来都有些惶惶不安,不过听了紫玉公主一眼,却纷纷嚷道:“有我们在,绝对不会再让章明忠那小子再羞辱公主!”“不错,我就不信他们章家就无法无天了!” 看着面露得色的紫玉公主,刘虎冷声说道:“大家现在从后门走还来得及,迟则晚矣。”他在一旁冷眼旁观,已经明白这些人均是被紫玉公主利用的棋子,虽然这些人心中不一定有说的那么好听,但碍于面子及平日里的自大狂妄,根本无法认清现在的形势。虽然他不明白紫玉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这绝对是一个蓄谋以久的阴谋。 “刘统领是怕了吧?怕了就快走吧,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郑浩不屑的说道,随即引来众人的肆意嘲笑。 刘虎淡淡一笑,皱眉说道:“在下最后在奉劝一句,别以为你们在外面安排那些人就能够与车骑将军的军队相抗衡!你们那些愚蠢的想法,只会让后果更为严重!刘某话已至此,恕不奉陪。”说罢竟是向后一翻,几个纵跃便已登上二楼,随即消失不见。 刘虎说走便走,众人均是一愣,就连紫玉公主的眼里也露出不解之色。虽然这些人对刘虎一向看不起。但均知他是个历经战阵而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若要说他胆小怕死,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刘虎在仅听到声音的时候便自顾而去,实在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有几个稍稍理智一点的人,此时也露出思索地神情。时不是向后门所在的方向看去,心里显然也在思虑着退路。 “唉。”众人各怀心思之际,一声幽幽的叹息从紫玉公主口中传出。“今天连累了各位公子,让紫玉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请大家速速离去,紫玉虽然只是个弱质女子,不过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怎么样。”说便要向大门走去,一脸凄然之色,人见忧怜。正在此际,一阵箭矢破空之声传来。箭矢射中屋顶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没想到章明忠竟然会来这一手,虽然知道其中主要是威慑的含意,也不禁脸色微变。 “公主且慢!”顾恺文和郑浩同时起声阻道,二人略含敌意的对视一眼后,郑浩傲然说道:“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亲身犯小。请公主先行回避,有我们在,看那小子敢怎么放肆!”“不错,就让我先去会会他!”顾恺文毫不示弱地喝道。 “那……”紫玉公主迟疑的说道,眼里闪过一丝难觉的笑意。“那就劳烦各位了。改日本宫再重谢!”说着向众人一礼,翩然而去。 目送紫玉公主离去后,郑浩面色一整,肃然说道:“章明忠带来的人不少,你们都带了多少人来?” “哪敢带人来?本来今天就是瞒着我舅父来的。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还不打死我。”潘庆聪一本正经的说道,旋即望向其他人。大多数人也和他一般表情。红颜祸水,紫玉公主本来就是个沾不得的人,年青人或许迷惑一时。但像潘泽林那种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虽然攀上紫玉公主便可一跃成为皇亲国戚,但同时也毫无余地的得罪了章家,更何况紫玉公主休夫的闹剧,根本没有得到皇帝和辅政大臣地同意。 “一个也没带?”郑浩皱眉说道,眼神里也不由生出一丝疑惑:“刚才姓刘的那小子不是说……” 却说刘虎穿窗而出之际,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已然抵达碧玉轩百步之外。领头那人身批重孝,手挽强弓,不是章明忠还有谁。刘虎看到章明忠之际,章明忠也看到了在屋顶的刘虎,当下竟没有半点迟疑,搭箭便向刘虎身来。他身后的骑兵见状,也是纷纷挽弓而射,一时间竟有数十只羽箭向刘虎激射而来。 若只是章明忠一人,刘虎根本不会有半点担心,但等他看清那些骑兵的装束之时,却是大吃一惊。所有的骑兵均是身着乌黑发亮的精甲,弓箭、刀枪一应俱全,正是被誉为长安卫戍部队中最为精锐的乌金铁骑!乌金铁骑隶属于城外的京辅都尉,是当年章盛击败黑甲雄兵后,从幸存下来地羽林军将士中亲自挑选组成,数十年来又不断加以淘汰更新,虽然从未有过战绩,但却从来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实力。 为了避免当年黑甲雄兵为乱长安的事情重现,乌金铁骑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却有二十个副统领,只要出动人数超过五十人,均需要有章盛的亲笔手谕,否则这些统领便有权力将前来调兵之人当场格杀。皇帝没有亲政之前,就连圣旨也无法调动他们。章盛死后章华父子并没有将其所持有的虎符印绶交出,包括乌金铁骑在内地大部分京畿部队自然落入二人掌控之中。 刘虎万万没想到章明忠竟然会带着这支部队 这样一来就算自己地神威营出动,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城门的守军不敢阻挡,就算换作是他,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双方实力地差距了。不过现在他却来不及考虑这些,他身处的地方已经处于乌金铁骑的射程之内,章明忠盛怒之下,根本不会管他是谁以及他来做什么地了。如何安全逃脱才是他目前的当务之急,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碧玉轩,那可真是冤大了。 虽然脑子里百转千念,但凭着真刀真枪得来的本领,刘虎的身形却丝毫没有停滞。“咻……”羽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击穿瓦片,幸好他所在的地方并没有正对章明忠来地方向。几个翻滚之后总算让他逃到了背面。不过安全却是暂时的,碧玉轩周围围观的百姓此际正是慌乱的逃散,看乌金铁骑毫无顾忌的冲势,将整座酒楼包围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刘虎终于感受到骑虎难下地滋味,只要他敢纵身跃下,只怕没有落地。便会被凌空射杀。但是他再呆下去,一旦碧玉轩被围,结局更是可想而知。思虑片刻,刘虎猛一咬牙,拔出长刀用力一挑,瓦片与木屑顿时向外激射而出,尘屑满天。说时迟,那时快,刘虎用力蹬屋檐。人已纵身跃出,夹在瓦片之中向数丈开外的街心飞去。 瓦片虽然无法阻挡利箭的穿击,但却可以让对方的弓箭手难以准确判断出他的位置,丝微的差别也足以让他保住性命了。两丈、一丈,就在刘虎暗自得意时,数支劲矢已破空而来。听风辩位,刘虎心里不由一寒,自己落地之际,便是数箭洞穿之时!虽然从没有和乌金铁骑交过手,但这射来的几箭却让刘虎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而且能把时机把握得这精确,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正当刘虎绝望之际,突觉腰间一紧,身子竟然向另一个方向转去。“夺……”五支劲矢狠狠地扎入本该是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虽然知道没有射中自己。刘虎心中充满了寒意。自己浴血奋战那么多年保住的小命。差点就在这一刻丢掉了。感受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刘虎自然知道刚才那一瞬被人救了。虽然他没有睁眼,但莫说是这这长安城里,就算是整个天下。能挟着他纵跃自如的,也实在找不出几个来。 “哟,没想到你也想去招驸马呀。”刘虎重重坠地之际,一阵犹带童音的戏谑之声传来。 “末将拜见皇上,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刘虎翻身而起,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纳头便拜,这声音他每天都听到,哪能猜不出是谁。 陈博淡淡一笑,正色说道:“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起来吧。” “谢皇上。”刘虎恭敬的谢道,此际才敢将眼睁开。却见身处之地竟是一座阁楼,陈博正站在一张大椅上,隔着一个小窗户向外望着。与他形影不离的老宦官陈忠此际正坐在陈博旁边地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幅老态聋钟的样子。虽然上次便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但刘虎仍不自觉的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让他暗生警惕。虽然前一刻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但刘虎此际想得却是如果陈忠要杀自己,那自己有多少把握逃脱。 “快过来背着我,这样站着可累死我了。”陈博却不知道刘虎此时打着什么主意,头也不回地招手说道。刘虎点了点头,刚一走过去,脖子上一紧,陈博双手已经吊住了他,脑袋放在他宽厚地肩,正好可以看出窗外。刘虎对陈博和他的亲密接触显然已经习惯,此刻自然地将双手背负,搂住陈博,自己也好奇的向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碧玉轩的情形一目了然。碧玉轩此际已经被乌金铁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原来围观的百姓见势不妙,差不多都逃完了,仅剩下少数在混乱中受伤的无辜百姓还在街旁呻吟。 “一出手就死,姐姐这次真是算错了。不过这小子也狠,连他爷爷都不敢动的乌金铁骑,竟然一下子带来一半,看他怎么收场。”陈博喃喃说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告诉刘虎。 “面对乌金铁骑,那些人怎么会是对手。”刘虎自然知道陈博指的是那些事先混在人群中的剌客,虽然他没来得及看到那一幕,不过现在乌金铁骑完全控制了局面,章明忠又安然无恙,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的结局了。 陈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就算来的是缇骑营,那些人也不会是对手,你说姐姐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难道是要激得章明忠大开杀戒?” “您说……那些人是公主派的?”刘虎皱眉说道。他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那些世家公子带来的,但听陈博的意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刘虎心中一沉,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公主是想挑起章家与其他家族地争斗?”他本就奇怪紫玉公主怎么会如此公然招驸,以目前的形势任何人都应该不愿意得罪章家才对。而且就算章明忠真的在这里大开杀戒,对紫玉公主来说也是百害而无一利。那知道现在困在楼里的全是她的忠实拥护者。一旦他 ,各大世家除了仇恨章家外,也少不了会把帐记一笔上。 陈博点了点头,疑惑地说道:“朕也有点迷糊呢。你说章明忠会不会把楼里的人全杀了?那样的话朕还真不好办呢,大将军一死,就要办他的孙子。而且是三代单传的孙子,这不是让章家绝后了吗?” 刘虎闻言也是沉吟不语。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带兵强行闯入京城也几乎是谋逆的大罪了,就算因为章盛的功劳而致于诛连九族,但做为带头的章明忠却绝对无法获免。若是今天那些世家子弟被章明忠所杀,那章家几乎就要陷入孤立,没有任何人会替他们说情。 “可惜啊,大将军之前请朕将他的子孙贬为百姓,永不录用。我还倒是他为避嫌而说,现在看来,实在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地儿孙了。”陈博叹气说道。 “我觉得这件事恐怕有些蹊跷。”刘虎迟疑的说道。虽然他是旁观者,但这些身处其中的人也绝不是白痴蠢蛋,怎么会做这种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的事情呢?不管表面上是主谋的紫玉公主,还是垂涎美色的那些世家子弟,又或者是带兵进城的章明忠,这件事的发生对他们都会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难道他们就一点也没想过? 陈博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说道:“有什么蹊跷。你给朕说说看,朕也是有些搞不明白。” 二人这些日子在宫中便经常辩论种种事情,刘虎当下也不客气,正色说道:“其实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这件事一发生,公主会遭致各大家族地猜疑。章明忠会把章家陷入孤立。而那些世族公子轻则受困,重则甚至有生命危险。三方均无一利。实在……” “总会有人得利的。”一直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陈忠突然开口说道,让刘虎陷入沉思之中。 “缇骑营和羽林军不知道在搞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一直躲着不出现。朕回头一定要狠狠的查办他们!”看着形势又有变化,陈博恨恨地说道。 刘虎应声望去,只见碧玉轩地二楼突然射出数十支羽箭,不过却对乌金铁骑没有产生半点伤亡。不过这一举动却彻底激怒的章明忠,一队三十人地骑兵已经在阵前集结,每人均是收弓出刀,似乎要这样直接冲杀进去。看到这一幕,刘虎也不由暗自祈祷,希望章明忠能保持那么一点点冷静。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耀武扬威,但面对这三十名精锐骑兵,只怕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同时刘虎也暗自奇怪,他闯入楼中时并没有看到任何世家子弟的家丁和护卫,这些箭矢显然又是公主安排地。紫玉公主千方百计的要激怒章明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而且那些射出的箭矢根本就毫无威力,明显就是刻意而为的。 “你那神威营呢?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一定得想办法阻止他们才是。”陈博皱眉问道,脸色竟然有着急。显然他也知道这事发生后,长安势必将会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对他这个尚未掌政的皇帝来说,实在是极为不利。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刘虎无可奈何的说道,神威营的驻地离这里足有六七里,算起来俞兵他们也刚刚到营里,等他们赶来,说不定碧玉轩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得想办法制止他们啊!”陈博怒声说道,他这个皇帝现在居然连调兵的权力也没有,虎符印玺全由辅政大臣共同掌管,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在一旁空望着,让他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刘虎想了想,迟疑的说道:“倒不是没有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陈博急急的问道,陈忠微微睁睛看了刘虎一眼,迟疑一下又闭了起来。 “皇上亲自出面,他们总不可能当着您的面打起来吧!”刘虎咬牙说道。陈博虽然没有亲政,但毕竟是皇帝,任何人在公开场合都不得不给他面子。不过自己这边现在势单力薄,让陈博出面实在有着很大的风险。 “对啊!”陈博拍了拍脑袋,欣喜的说道:“朕是皇上嘛,老公公,麻烦您一下。” “皇上……”陈忠迟疑的说道,眼神里有一丝疑虑。 “不用说了,难道谁敢加害于朕!”陈博满不在乎的说道,说着刘虎身上下来,转而爬到陈忠的背上。“得快点,他们要打起来了。”陈博不放心的嘱咐道。 陈忠无奈的点了点头,背起陈博跃出阁楼,径直向碧玉楼方向扑去。 “住手!皇上驾到!”章明忠举起的手刚要挥下,刘虎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听到刘虎的声音章明忠本来颇为不屑,但听到后一句也不禁一怔。闻声望去时,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飞速赶来,刘虎则落在其后数丈扬声大喊。虽然看不清他背上背的是谁,但这个老人他却认得,除了当今皇上,恐怕没人能使得动他了。 听到皇帝驾临,场内顿时为之一静,就在陈忠背着皇帝距碧玉轩还有百余步时,异变突起! “咻……”一支劲矢夹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精准无比的向仅露出大半个小脑袋有陈博射去!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七章百无一利 第二十八章 谁是主谋 咻!”劲矢破空而来,刘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陈忠堵矮墙上跃起,劲矢看似射高了一些,但却刚好在他到达最高处正要下落之际精准的射中他背着的陈博的眉心。饶是陈忠一身本领超乎常人,但彼时正值后力无续,力竭之时,根本无法做出闪避。这射箭之人能如此精确的把握时间和角度,只怕比起刘虎一直最为佩服的杨诚也不遑多让。 目光越过陈忠二人,刘虎终于看到一脸平静的孙进。那是在皇城内他击杀那名偷听的太监之时,仅仅是举弩以对,便让他生出致命威胁的禁军低级将领。怪不得刚才那五箭射向自己时,他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主持之人正是他极为忌讳的人之人。他执掌禁军之后,也和这个孙进接触过几次,但孙进的态度均是极为恭敬,似乎根本没有见过刘虎一般。 对于这样有着极大威胁的人,刘虎当然不会放过。不过任他费尽力气,也只了解到孙进平时是个极为低调的人,除了他自己所率的十几名禁军,几乎不和任何有什么交情。紫玉公主也从来不给刘虎提及她在禁军中到底有哪些人,只是偶尔说个大概,让刘虎不得要领。待到后面刘虎渐渐与陈博走得近了,更是半点也不再向他透露。无奈之下,刘虎干脆将孙进调去负责紫玉公主安全,免得夹在禁军中让自己难以收拾,哪料到会在这一刻碰上,而且置他于死地在先,刺杀皇帝在后。 前后一联系,刘虎立即明白紫玉公主这次的真正目的。表面上是想让章家与其他家庭结仇。实际上却是想杀掉陈博。想来是陈博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出她的意料,让她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着实不简单,怕其渐渐长大后自己更没有机会,所以便兵行险着。先帝陈惬一直体弱多病,虽然驾崩时已经四十多岁,但却只有紫玉公主和陈博两个子女。一旦陈博一死,她便成为唯一地直系皇族。 刘虎生出这些想法不过是瞬息之间,第一箭尚未抵达,孙进的第二支劲矢已紧随而来,在他身旁的四名士兵也同时举弩,齐齐对准尚在空中的陈忠二人。这五人的组合,曾让刘虎也生出无可抵抗的念头,此时将目标锁定在毫无准备地陈忠二人身上,饶是刘虎深知陈忠的厉害。也不敢怀疑他们有着极大的把握。 “呔!”身在空中的陈忠一声怒喝,身上的锦袍无风自张,浑浊的眼中暴出一阵精光。劲矢就要触及陈博眉心那一刹那,他那枯爪似的右手突然伸出,准确无比的抓住矢身。劲矢的力道极大,带着他地身体也不由旋转起来,却正好让矢尖擦着陈博的耳际飞出。这一拖一放,堪堪让陈博避过这必杀的一箭。 “咻!”陈忠身势已尽,第二箭已破空而来。由于刚才的旋转,使得陈博的整个后背完全暴露在孙进面前。矢尖直指他的背心。孙进似乎是算出陈忠的举动一般,箭箭不离陈博,势要取其性命。 若是换作其他人,这一箭恐怕根本逃无可逃,落入两人洞穿的结局。但陈忠到底是一个连章盛也不敢轻视的高手。在这最危急之际。再度发出一声让人震耳欲聋的怒吼,背上地陈博已被他移至胸前。锦袍再度剧烈膨胀,转瞬间整个人如同一个大圆球一般,竟是要以自己的背心硬挡这一箭。 “噗……”奇迹并没有出现。矢尖有锦袍上微微一滞,立即透入袍中。鼓起的锦袍立即瘪了下去,二人迅速下坠。看着面向自己的陈忠一脸罕有的苍白,刘虎不由暗暗叫糟。如此近地距离,孙进所持地那种特制强弩所发射的劲矢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洞穿二人,看到陈忠的表情,显然没能避开孙进这第二箭。万一陈博死在这里……刘虎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当下脚下发力,加紧向二人赶去。虽然他知道在孙进这样的箭手面前,他自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却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地了。 “咻……”孙进并没有因为这一箭的得逞而放手,几乎在劲矢穿透锦袍的同时,他身旁那四人已然出手。四支劲矢从四个不同角度向二人射去,莫要说陈忠因刚才那一箭已受到重创,就算是在平时,恐怕也无法完全逃脱。 陈忠显然已无力做出应对,身体奇异的扭动几下之后,四支劲矢全数射入他的身体。“蓬!”二人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陈忠将陈博完全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之下,再没有任何动静。 “嗒。”刘虎落在二人身旁,身上不由泛起一股无力感,手足冰凉。现在他真是后悔死了自己那个提议,长安再乱,总还有收拾的机会,但陈博一死,一切便糟得不能再糟了。“老子可是将全部赌注压到小皇帝身上了!”刘虎心中暗吼,长刀呛然而出,双目赤红的向不远处仍是毫无表情的孙进望去。在这一刻,他满脑子想得都是要将这个毁去他希望的人碎尸万段!孙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强弩缓缓举起。 这一切虽然只是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但周围的乌金铁骑却已经从惊愕中醒悟过来,靠近孙进那几个已经挥刀向他攻去。弑君!这可以一个让任何一个稍稍沾上一点边的人遭致灭门之祸的大罪,虽然他们身份超然,也绝对无法安然无恙。 章明忠似乎也随之清醒过来,刚才刘虎那声皇上驾到的声音还在耳边,现在那个身份超然的老宦官却已经伏倒在地,身中五箭,只怕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在他身下的小皇帝也是生死未卜。不管怎么样,他今天这个祸可是闯大了,饶是他之前如此怒火攻心,此际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弑君,这可是连他家里那块免死金牌也保不住的。 乌金铁骑毕竟是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不待章明忠下令。已经齐向孙进五人围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孙进地强弩再没有发射的机会,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慌乱,发出一声长啸后,挥拳用力向自己的太阳穴击去! “咻……”数支羽箭闪电而至,并排射在孙进的手臂之上。孙进拳头一偏,砸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却再没有之前的力道。随即几名士兵冲上,将他双手反扭,按倒在地。见到其他几名被制住地人突然嘴角流出黑血,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又迅速出捏住他的嘴,随即使力,立即让他的下巴脱臼,让他无法自尽。乌金铁骑显然与这次行剌皇帝的阴谋无关。当然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死去。一旦连孙进也死了,他们便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呛!”刘虎愤愤的收刀回鞘,瞪着孙进那略显得意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吧!”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陈忠伏身之处走去,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蓬……”几乎在孙进啸声响起的同时,碧玉轩的门窗数处破裂,几个人影迅速闪入。“不好,还有几个!”几名将领失声叫道。靠近碧玉轩的乌金铁骑闻声紧随冲入,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伴着阵阵惊恐的叫声从楼中传出。 刘虎无心理会在楼里那些世家公子的安危。现在他眼里只有小皇帝陈博一个。小心的将陈忠的身体翻开,陈博弱小的身体正卷成一团,一动不动。刘虎心中一凉,悲声叫道:“皇上?”这一刻他可是真地陷入了绝望,对陈博有了一定了解之后。他便义无反顾的站到陈博一边。为此他不仅得罪了紫玉公主。而且还与其他世家结下了不小的仇怨。他如此冒险,便是坚信陈博如能在两年后顺利亲政。绝对能够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君主,是他一身功名富贵的最可靠保障。但现在……一切都全都破灭了。 “带我回宫。”刘虎伏地悲号之际,陈博却突然坐了起来。几乎吓了刘虎一大跳。 “您……您真没事?”刘虎先是一惊,随即喜极地将陈博紧紧地抱在怀里。陈忠到现在仍然没有一点声息,看样子多半是没气了,但只要陈博没事,刘虎便得谢天谢地了。 “回宫。”陈博似乎被吓着一般,只是不断的说着回宫。 刘虎抬头看向陈博,后者脸上却没有丝毫地惊恐,反而是一如从前的沉着与坚毅。遭受这样的变故,陈博仍能保持这样,让刘虎心中也暗自佩服,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二岁地少年而已。 “罪臣拜见皇上。”见局面已经得到控制,章明忠急忙赶过来拜见。先前的冲动显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无影无踪了,跪在陈博面前也额头上不由微微冒汗。幸好皇帝还没有遇害,否则他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这样,等待他的也绝对是不轻的惩罚。 陈博征询的看了刘虎一眼,见后者会心的点了点头,这才和声说道:“劳烦车骑将军先护送朕回宫,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罪臣领旨!”见皇帝并没有怎么责怪,章明忠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立即回身招来四名将领,带着两百名乌金铁骑护送着陈博和刘虎向皇城行去。陈忠则由四名士兵小心的抬起,随在队伍后面。期间羽林军和缇骑营终于闻讯赶来,均被陈博下旨回营,仅让俞兵带着神威营前去负责缮后工作。 安全抵达皇宫之后,刘虎立即调动禁军封锁四门,并挑选心腹将士将崇政殿严密的保护起来。紫玉公主既然敢下此狠招,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宫中禁军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像孙进那样死忠于她的,威胁远没有消除。忙完这些之后,刘虎又派人吩咐俞兵等人妥善处理此事,然后才收拾心情赶到崇政殿。 此时的崇政殿里,陈博正呆坐在陈忠的尸体面前,坚毅的脸上竟有一些无助。这也难怪,他毕竟年纪尚幼,陈忠又是他最为信任和可以依靠之人。他对外间的所有了解和种种举措,都少不了陈忠在背后鼎力支持。现在突然之间需要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险恶的斗争,以他这么小的年纪,当然会有一阵茫然。 刘虎挥手示意候在一旁的内待离开,蹲在陈博面前轻声说道:“陛下。已经安全了。”说起来他对刚才陈忠地表现也是极为佩服,不仅没有显出任何慌乱,而且还懂得安抚惊慌失措的章明忠。回宫的路上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表情却没任何异样,就连刘虎回报陈忠已死的消息,也只是让他轻轻的哦了一声而已。刚才他还真怕陈博会因陈忠的死而大发雷霆。逼得章明忠狗急跳墙,那样他和陈博能不能安全回宫,还真是问题。 “这次真地是姐姐要杀我吗?”陈博似乎没有听到刘虎的话,喃喃自语道。他和紫玉公主从小一块儿长大, 直体弱,又一直忙于对匈奴的战争,根本没有时间与直都是紫玉公主陪着他。正因为这份姐弟之情,他才会一直对紫玉公主在宫中的事情不闻不问。甚至在知道紫玉公主有取而代之的心之后也只是一笑对之。除开为保护他而死的陈忠,他心里最亲的人便是紫玉公主了。但这一次的遭遇,却让他的世界完全发生了变化。 “这……”刘虎迟疑地说道,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好乱说。不过根据事情的前后,紫玉公主是最大的嫌疑却是个不争的事实。事情是因她而起,剌杀皇帝的又是她的护卫,就算没有其他证据,也足以治她的罪了。 “我不这样认为。”陈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姐不傻啊,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而且我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了。她能下得了手?” 刘虎暗自叹了口气。陈博平时分析事情起来条条有理,现在却犯了迷糊。古往今来,宫墙之中的争斗从未有过休止,更没有情面可讲,不管是父子还是兄弟手足。只要能登上这个生杀予夺的宝座。有谁会顾忌这些。 “看来你也认定是她了。那个侍卫就是当日放过你那人,现在又属于她地护卫。这不是明摆着是她唆使吗?老公公说过,不管阴谋如何深沉,凡是对谁最有利。谁便最有可能是幕后主谋。我实在看不出她这样杀掉我,对她有什么利处。”陈博沉声说道,又低头看了看陈忠一眼,挥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向自己的龙椅走去。 听到陈博的话,刘虎也是微微一愣。当他看到这次最终的目标竟是陈博时,他以为自己已经解开了之前谁是主谋地那个心结,但经陈博这一说,他又对自己地推断有些拿不准了。孙进是紫玉公主的贴身侍卫,这事在整个禁军是公开地事情,就算刚才他自尽得逞,紫玉公主也是当仁不当的最大嫌疑。有了这个嫌疑,就算陈博真的被剌杀掉了,这文武百官又会容忍由她来执掌朝政?唯一地结局便让她保留全尸,然后再由三名辅政大臣在皇族的旁系中另立一人为君主而已。可以说事情不管怎么演变,也绝不会对她有任何好处,反而会白白便宜三大世家:既可以以此让章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又可找个更小的皇帝继续执掌权柄。 刘虎在殿中来回踱步,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陈博也以瘫坐在龙椅之上,闭目沉思。 大殿上的沉静直到俞兵赶到时才终告打破。俞兵凝重的望了刘虎一眼之后,恭敬的向皇上拜道:“神威营统领俞兵,参见皇上。” “平身吧,怎么样了?”陈博沉声问道,脸上略显焦急。刚才为了迅速离开那里,回到安全的地方,他对整个事情几乎是毫不过问的态度,一直憋到现在,早就忍不住了。 俞兵起身回道:“启禀皇上,车骑将军已经自缚到刑部候命,乌金铁骑的五百将士被末将请到神威营看管。缇骑营已派出两千人,上街巡视,搜捕逆贼同党。” “哼,这时倒这么积极了,朕若不治缇骑营的罪,他们倒真当朕是好欺负的。公主人呢?碧玉楼那边的伤亡如何?”陈博恨声说道。缇骑营负责外城的治安,这件事的发生就算他们不知情,也是难辞其疚。 “我们连续搜查了三遍,没有发现紫玉公主的踪影。碧玉楼内的二十名世家公子,死十三,伤五,只有两人见机躲了起来,才幸免于难。孙进的几个同党三人自尽,四人被当场格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俞兵恭敬的回道。 “什么!”刘虎和陈博同时讶道,不过意义却全不相同。陈博惊讶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有乌金铁骑跟进,居然也让他们杀掉这么多人。而且这些死士竟然没能活捉住一个,现在他们手里掌握着的,便只有孙进一人而已。孙进等人本不属于乌金铁骑,竟然随他们而来,再加上孙进的主子紫玉公主与章明忠的关系,孙进等人无疑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之一。看来这事只有盘问过章明忠后,才能知道个所以然了。 刘虎对于世家公子的惨死倒并不感到意外,这些人平日只知花天酒地,真正动起手来,只怕全部拥上也打不过一个孙进的手下。再加上孙进的人一心杀人,又根本没有想着保住自己的命,没有将他们全数杀掉,已经是让人奇怪的事情了。他所惊讶的是,紫玉公主明明就在碧玉轩中,连他这个先走的也差点被乱箭射杀,她又如何逃掉的呢?想起之前她那种得意的笑容,显然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更让刘虎坠入迷雾之中:紫玉公主到底能从其中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难道她真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完全没有冷静的思考过吗?到底谁在是幕后的主谋,让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你马上去刑部,就算是抢也要把章明忠和孙进抢去神威营,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见他们!”陈博向俞兵沉声说道,旋即转向刘虎:“立即派人招三辅大臣进宫,这事还得由他们来主持,不过章明忠和孙进的审问,只能由你来负责,我要随时知道最新的进展。” “末将领旨!”刘虎和俞兵同时应道,躬身退出崇政殿。 这下子,可有得忙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八章谁是主谋 第二十九章 激战连连 咻……”羽箭划破夜空,直向黑暗中的崖壁射去,正高的一个蠕动的黑影。与之同时,洪承业和吴嘉火同时从左右跃出,一刀一棍全力向下坠的黑影击去。两人蓄势一久,这一击更是全力而发,就算再为强悍之人,也是不敢小窥。 “噗!”刀棍准确无误击中那个黑影,黑影应声向崖壁飞去,接着又反弹回来,夹着一种山中树脂的气味,直向二人撞去。一击得手,二人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二人的武器击中时毫无着力之感,这个黑影显然不是他们等候以久的赵趋了。 连续三日,赵趋在关隘四处神出鬼没,险峻的地形似乎根本无法阻碍他的行动,让驻守在关隘里的交州军疲于应付。赵趋身手极是敏捷,出手又快又狠,而且一击得手立即逃之夭夭,洪承业三人虽然一直轮流值守,却仍然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三天来不仅不能伤到他的分毫,反而在赵趋的不断偷袭中战死七人,伤二十余人。从交州军成立以来,还没有遇到这样仅凭一人,就能让他们倍感威胁的敌手。 洪承业丧气的用刀背拍向那个弹回来的黑影,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在交州军中,他的箭术虽然还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凭着家传的武学,近身肉搏却在众统领中稳居首席。本来遇上赵趋这样的敌手让他倍感剌激,以为可以痛痛快快的战一场,哪知道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赵趋一击便走,他们数次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望崖兴叹。这一次他们不惜以关内贮存的大半粮草为饵,想诱赵趋来袭。哪知道仍让赵趋看透。 “小心!”一点细小地火光从天而降,吴嘉火大声呼喝之际,数十支羽箭从二人身后射出,箭矢破空之声响彻关隘。 “铛……”羽箭纷纷落空,箭尖与崖壁坚硬的岩石相撞,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煞是好看。“蓬!”细微的火星落在那个黑影之上,在场之人只觉眼前一亮,熊熊的烈火顿时将那个黑影包围。借着火光,洪、吴二人才发现这黑影竟然是一团破絮。刚才传入他们鼻子里的那种气味,正是山中一种极易燃烧地树脂,遇上丁点火星,都会迅速燃烧起来。这种树脂仅在西南一带的深山之中才有,二人根本从未见过,是以刚才也只觉气味奇怪。丝毫没有想到有此后着。 火光乍起,照得洪承业二人周围形同白昼,周围隐藏的士兵顿时暴露在火光之下。“糟,快后退……”洪承业暗呼不妙,正欲发出警告,头顶上原来一片宁静的崖壁已发出异响。 “咻……”数十只竹箭、木钉从虚空中倾注而下,锐利的尖顶处在火光下泛出异样的光彩,显然已被淬上剧毒。猝不及防之下,饶是这些士兵均是交州军中的精锐,仍然有三名士兵中箭。其他人反应也不慢。一退至火光之外,立即将复仇的箭矢如雨般向崖壁射去,羽箭啸叫之声让现成的气氛紧张异常。 “停!”火光渐微,洪承业急忙出声喝止众人这种毫无目地的乱射。崖下顿时一静,只剩下那渐渐熄灭的火苗噼噼作响。三名中箭的士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借着微弱的火光,每人脸上那种乌青之色异常慑人。洪承业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一次不仅无功而返,而且还白白牺牲掉三名战士的生命。虽然那天便已经见识过赵趋的厉害,却没想到能让自己三人加上两百精锐士卒狼狈不堪。 时间悄悄流逝。崖上再无任何动静,交州军士兵也是一动不动,双方就这样对恃着。令人感到窒息的宁静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洪承业和吴嘉火终于忍受不住了,现在他们完全处于被动之中,根本无法判断赵趋究竟还在不在山崖上,或者是在何处的山崖上。以他鬼魅般迅捷和超乎想像地攀岩技术,他完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出现在任何地方。“咻……”随着洪承业一声暗号发出,六支火箭扇形划破夜空,朝山崖上射出,射出火箭的六名士兵随即连续翻滚,遁入隐秘之处。 借着六支火箭散发出的火光,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空空如也的山壁,赵趋地身影哪里还看得着。洪承业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该不惜冒着暴露位置地风险,在赵趋发起攻击之后,立即送出火箭。“啊!”正在此际,一声惨叫从右边传出。“难道已经下来了?”张破舟心中一惊,身形却毫不迟疑的向声音传出来地方向扑去。他正愁找不到与赵趋一战的机会,现在既然下来了,那他便再别想轻易上去! “人呢?”赶到那名发出惨叫的士兵附近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洪承业心中微微疑惑,低声问道。“没……我踩到捕兽夹了。”那名士兵蹲在地上,声音略有颤抖,显然剧疼难忍。 “轰!”洪承业还没来得及叫糟,冲天地大火已在营中燃起,正是他们用作诱饵的那处粮仓。隐伏的众人均被那名士兵的惨叫声吸引过来,原来防守最严的地方立即陷入空虚。此际已经没有后悔了 业怒喝一声,收刀入鞘,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向粮仓处 “喝……”快要赶时,吴嘉火那粗犷的呼喝声不断传来,借着粮仓的大火,一条黑影正与手持长棍的吴嘉火斗得正是激烈。原来刚才洪承业闻声而去时,一旁的吴嘉火却多留了个心眼,不仅没有跟随而去,反而赶去粮仓那边,哪知道却正撞上放了火欲逃的赵趋。吴嘉火当下立即扑上前去,一边拖住赵趋让他无法顺利逃脱,一边发出喝声,招来周围隐伏的战士。 三天以来,吴嘉火和洪承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赵趋堂堂正正的恶斗一场,但现在终于有机会接触,吴嘉火却是暗自心惊。他自幼便刻苦练武,手中的长棍已算得上是炉火纯青。那日仅是束布成棍,便与谢明伦手下的第一猛将郑临战得旗鼓相当。今天他手中这根长棍,更是他花了数个时辰亲手削制,极是趁手,若是再和赵趋相遇,他自信绝对可以占住上风。哪料道这赵趋却仅凭一把数寸地匕首。却在他手下有惊无险的走了数个回合,若不是他一心想逃,战况只怕又是另一种情形。 赵趋的战技虽然没有郑临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连绵不绝的猛烈,但却是招招阴狠,有一次差点就贴近吴嘉火。虽然最后被吴嘉火巧妙的逼退,却也不由惊得他微微冒汗。一寸短,一寸险,长兵虽然占有一定优势,但那是在保持相当距离地时候。一旦突破那个距离,便会立即陷入困局。 “等你多时了!”洪承业一声大喝,挥拳扑入战团。有了洪承业的加入,微秒的平衡立即被打破。洪承业的拳法出自洪方,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细密绵长,与吴嘉火的棍法相配合,更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看着自己能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周围聚集的交州军也越来越多,赵趋脸上也越来越凝重。他明知这是洪承业他们给他布置的一个陷井。想引他出来,但他却不得不为。这三日虽然表面上是他占据上风,但他却是有苦自知。这关内地交州军的厉害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费尽心思之下,他也无法达成自己之前凭自己之力击溃他们的目标。 三天的时间不长。但他带来的那批手下已经陷入缺粮的危机。若是再拖下去,势必将不战而退。甚至连能否退回去也是个问题。而且武陵那边的形势也不容久拖,万一交州军渡过水,谢明伦不敌之下欲逃回五溪要塞。他这里又没能攻下这个关隘。在交州军的前后夹攻之下,全军覆没的结局几乎成为定势。对这要塞中地存粮他也是心中有数,见洪承业他们几乎将八成的粮食摆在自己的面前,他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 “嘭!”张破舟一拳重重的击在赵趋的胸口,赵趋脚步踉跄地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两人地合击之力实在不是他所能抵抗的,这才两招,他就已经落入险象环生地困境之中,照这样的形势下去,不出五招他就算不被当场击毙,也无法逃脱被生擒的命运。看了看周围地情况,赵趋猛一咬牙,趁着二人攻势未至之际,手中匕首用力挥下,将他腰间的一个布囊削去一角。 洪承业和吴嘉火正为赵趋的举动大惑不解之际,却见被赵趋削去一角的那个布囊开始不断向外洒落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颗颗仅有拇指大小的铁刺球。针尖大小的剌尖上,散射着与之前他从崖壁上发出的竹箭相似的光彩。洪承业二人略一犹豫,赵趋却陡然加速,围着二人转起来。 二人终于明白赵趋的意图,当下不由脸色微变。这种细小的铁剌球随着赵趋的转动四处散落,而且现在正值晚上,虽然有火光照映,但要想发现每一个落在地上的铁剌球,却是难上加难。凭着这几天的相斗的经验,二人自然知道赵趋身上的东西几乎没有一样不是致命的,一旦踩上,就算是他二人,结果也是不可想像。就如刚才那名士兵,并不是因为踩中捕兽甲而受痛惨叫,而是一踩中后立即挥刀断腿,受不住断腿的痛楚和悲伤才发出惨叫。更要命的是,赵趋现在围着他们奔走,周围虽然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名神箭手,却不敢轻易发箭,一则是他速度实在太快,二则将会对洪、吴二人的行动产生影响。 无奈之下,吴嘉火只得站在原地,手中长棍不断挥舞,泛起阵阵棍影,让赵趋无法靠近他们一丈之内。洪承业则在吴嘉火的棍影之下,紧随着赵趋的身形不断抢攻,让他无法停止下来。一时间,双方竟陷入僵持之中。一方面洪承业二人的行动范围被大大限制,另一方面赵趋又不敢离二人过远,数十名神箭手环伺周围,只要有机会便会将他当场射杀。交州军士兵箭术上的超人造诣,他也是深有体会。再加上洪承业的如影附骨,让他根本不敢有半点分心,连伸手入囊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落败的绝对是赵趋。快速地绕圈极耗体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聚集的交 兵势力会越来越多,到时就算他能杀掉洪、吴二人,在众人的包围下逃出生天。再加上刚才受洪承业全力一击。已经让他受了不小伤,此际刚刚绕了三圈,他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渗血,显然已经开始支撑不住了。 “噗!”赵趋身形微微一顿,右肩顿时被洪承业击中。看到向外翻滚而出的赵趋,洪承业微感不妙。见赵趋离开战团,靠近地几名弓箭手正欲搭箭而射,五支袖箭、七支竹箭几乎同时从赵趋身上向外散出。一张肉眼几乎难以分辩的大网同时洒出,赵趋人已弓着腰闪电般向外奔出。只支羽箭紧随而至。却被大网网住,无力向前。而周围的士兵为了闪避赵趋所放出来的暗器,纷纷散避,一时间竟让赵趋突出包围! 洪承业扬起的拳头凝在空中,显然没有想到赵趋竟然故意受他一拳,借着翻滚之势设计逃脱。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趋的身上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暗器,更能在翻滚的同时发出,让包围之势出现短暂地空缺。这一个小小的空缺却已经为他创造了逃生的机会,除了打斗这个地方。其他地方均是一片黑暗,而且关隘内现在的驻兵仅剩不到四十人,除了关卡上必要的警戒外,其他人均已赶到这里了。 “咻……”数支羽箭尾随而至,赵趋微型晃了晃。立即遁入黑暗之中。洪承业和吴嘉火无奈的跺了跺脚。看着赵趋消失的方向相视无言。现在他们周围几乎布满了带有剧毒的铁剌球,他们除了困在原地之外。再没有其他办法。止住欲继续追踪的士兵后,洪承业看了一眼关外不远处山林中冒出的阵阵火光,略有些欣慰地叹道:“希望破舟此时已经得手了吧。”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声在山间回荡。使得群山微微颤动。 公孙勇大马金刀的立在飞猿峡的关墙上,从容不迫的看着数百步外蜂拥而来地贼军。经过连续两日地浴血奋战,关门外的空地上此际已经是尸横累累,血流成河。一千余具贼兵地尸体在关墙上堆成了座座小山,使得贼兵几乎不用云梯,便可冲上关墙。不过这种踩着自己同伴尸体的感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绝不好受。 两日战斗对双方均是一种残酷的考验,公孙勇这次带地虽然全是精锐战士,但因为人数太少,所以几乎得不到片刻的休息,虽然到现在仍保持着较高的士气,但士兵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每一个人都全靠着坚强的意志支撑着。谢世成那边虽然人数多达五千,但前者因主帅重伤、粮草被焚而士气低落,后者又因这几日受到交州军的强力狙击,伤亡惨重,原本低落的士气也低到崩溃的边缘。这一战比得已经不再是实力,而是看谁能坚持得更久了。 抚着手中刀刃已经卷曲得不成样的长刀,公孙勇脸上扬溢着骄傲的笑容。当日他发现谢明华这支军队后面长长的辎重部队之后,果断的绝对尾随其后,伺机而动。因为其辎重之中有着大量的攻城器械,显然不是为了增援武陵而用,再加上谢明华自以为兵强马壮,又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根本没有多大的警惕,让公孙勇难以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 尾随在谢明华后面两日之后,公孙勇终于将这支大军的虚实摸了个清清楚楚。公孙勇虽然声名比不上杨诚,但毕竟出身征北军,与匈奴有过数年的争斗,临战经验在众统领中最为丰富。谢明华却是第一次领兵作战,两人之前的差距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是以公孙勇仅是百人之数,便一击得手,不仅将其落在后面的辎重烧了个精光,而且还巧妙的设伏,将领兵赶来的谢明华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连谢明华也被他一箭射杀。 一击得手之后,公孙勇立即全速赶返飞猿峡,伪装成谢明华的部队骗入关门,再骤然发难,赶在谢世成撤军之前便占领了飞猿峡。公孙勇自知贼军在粮草被焚,主帅重伤的情况下必然会撤退,是以一夺取飞猿峡后立即抢修关墙,制作守城器械,然后以逸待劳的恭候贼军的到来。虽然在一开始趁其不备便占了个大便宜,不过公孙勇却没想到这支贼兵竟然如此厉害,明明士气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却仍然能组织起连绵不绝的进攻。他却不知道,和谢明伦的御军方法一样,谢世成同样将其手下兵将的家眷“保护”了起来,这些人若是要开小差逃走,一家大小都难逃一死。 “弓箭手,准备!”公孙勇大喝一声,长刀斜指天空,沾满血渍的乌黑刀身在阳光下异常夺目。按之前的计划来看,杨诚的大军应该已经渡河了,只要能再坚持下去,等到援军赶到,那他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呜……”凄厉的号角声在关墙上响起,仅剩的六十多名战士在城垛后出现,虽然每人面色都苍白得吓人,甚至有的人身上已有好几处受伤,但却没有一人露出半点畏缩之色。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展开! 传了一个小时才传上,郁闷啊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二十九章激战连连 第三十章 其言也善 陵郡府 斥退左右,杨诚亲手将缚着谢明伦的牛筋绳索解去。“该来的都来了,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杨诚和声说道,走到小桌旁提起酒壶倒满两杯酒,然后坐在上首举杯向犹在惬意的舒松筋骨的谢明伦微笑示意。 “多谢了。”谢明伦笑着说道,上前举杯仰首而尽,脸上竟有一种解脱之色。这几年他费尽心力,虽然表面上一直不露声色,但心底里却是彻底厌烦了这种绝望中挣扎求存的生活。从一出生就为着一个明知不可为的目标奋斗,他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一切,个人的生死反而让他不以为意。 “谢我?”杨诚奇怪的说道,将谢明伦放下的杯子满上。 “能让谢某做个饱死鬼,将军已是仁至义尽了。”谢明伦淡淡的说道,再饮尽一杯,凝视着手中的酒杯,又笑着说道:“这坛三十年年的七井酿本来是我出生时我父亲为我亲手埋下,让我在登基之时用的。杨将军没将它独吞,谢某岂能不谢?” 杨诚笑了笑,又给谢明伦倒上。“我倒是要好生谢谢谢兄这几日来的合作,谢兄能如此通情达理,实在是武陵乃至荆州万民之福。”杨诚举杯以对,诚恳的说道。武陵城虽下,但四散在各地的贼兵仍有两三万之众,其中不乏背负无数人命的亡命之徒。谢明伦被俘之后,倒也是出意料的合作,不仅提供了这些人的准确位置,而且还亲手写下数道命令,让这些不知底细的贼军撞入交州军预先设好的口袋里。不到三日。他四年来苦心经营地班底除了见机逃走的郑临和仍在与张破舟三人缠斗的赵趋外,余者纷纷落网,让杨诚着实省了不少功夫。 谢明伦自嘲的笑了笑,平静的说道:“树倒猢狲散,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们也斗不过杨将军,又何必让无辜百姓受害呢。” “谢兄若是早有这份心思。那可真是万民之幸了。”杨诚举杯示意,径自将杯中之酒一饮而下。他言中所指,正是谢明伦驱逐饥民和破坏家田之事。虽然谢明伦这两招均没能给交州军造成多大阻碍,但真正地影响却会慢慢突显出来。荆南被破坏的农田多达四成,虽然今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但收获的粮食不仅不能填补交州之前付出的数额,反而还得交州继续背上荆州这个包袱,直到明年荆州丰收为止。而那些被逐的饥民虽然得到及时的救助,并没有多少饿死路旁的惨剧发生。但由于露宿在外,饮水大多就近而取,不少百姓喝了沟边田角的生水而染上疫病。这不仅会影响到随之而来的秋收,也让交州额外地支出不少人力物力。 “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是换了杨将军,想必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吧。”谢明伦不以为意的说道。他的种种措施,本来确实也能对交州军造成不小的打击,只是没想到交州军竟如此迅速的攻克武陵,肃靖叛乱之后再专心对付这些措施所带来的巨大影响。若是他能在武陵坚守一个月,说不定事情会是另一番结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让他落得个惨败的结局,而且还是个再无法翻身的惨败。 “其实谢兄若能摒弃对朝廷地怨恨,也未必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杨诚叹气说道,他和谢明伦两度交手。虽然均让他占了上风。但他心底里对谢明伦这个敌手,倒也有些钦佩。若是谢明伦遇上的不是他。说不定还真会是另一番光景。仅看谢明伦凭着武陵一郡之力,便能养起五万大军,便让杨诚自叹弗如。而且武陵在他的控制下。丝毫没有半点混乱,即使有驱逐饥民之举,也没有引起任何骚乱,谢明伦的治理手段可见一斑。 谢明伦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杨将军倒也用不着安慰我,只恨我生在帝王之家,而且还是个落魄地帝王之家,一切早已注定,没有任何可供我选择地余地。倒是天下大乱将至,以将军雄才伟略,不知有何打算?” “谢兄太高看我了,杨诚不过一村夫而已。况且天下并非是大乱将至,而是大治将至。”杨诚笑着回道。 谢明伦盯着杨诚的眼神,皱眉说道:“谢某已是阶下之囚,生命只在旦夕之间,杨诚军仍不能以诚相待?” “杨诚句句出自内心,谢兄何出此言?”杨诚一边替谢明伦倒着酒,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 谢明伦笑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以将军的眼光,难道还看不出大陈江山已是摇摇欲坠?” “些许小恙,药石可治。”杨诚淡淡的说道。 “哈哈。”谢明伦大声笑道:“百年陈疾,竟被杨将军看作小恙,谢某实在不知杨将军是有意糊涂还是天纵奇材。” “谢兄所谓百年陈疾,可否详细道来?”杨诚一脸诚恳地说道。大陈的种种危机他已从章盛那里听得不少,此时倒也想听听以谢明伦的眼光,有何不同之处。武陵一平,荆州境内便再无大患,蔡进锐已经带着平海营奔赴洞庭,剿灭从江夏逃出来的那只贼军已是指日可待。他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事情,便是荆州的治理和如何以荆交之力,助天下之治了。虽然志向早已立下,但他现在仍没有一 的方案,再加上长安目前的危机,让他倍感肩上的压 “听说杨将军将荆北三郡拱手让给三大世家?”谢明伦低头看着杯中清辙淳香的七井酿,平静的问道。 杨诚微微一怔,疑惑的问道:“谢兄是如何听到这个消息的?”他的奏本已经递上朝廷,虽然在三辅大臣那里被一致通过,但并没有正式公布,连他的正式回文也在数日前才接到,谢明伦困居武陵。竟然也得晓此事,怎么能让他不暗暗吃惊。 谢明伦不答反问:“荆州这几年的情况杨将军想必也是了如指掌吧。” 杨诚点了点头,叹气说出四字:“民不聊生。” “杨将军可知天下各州百姓,大多比荆州更甚?”谢明伦朗声说道,面色竟有些激昂。 “更甚?”杨诚沉吟道。在征西之战中,他曾在凉州呆过一时日。也曾亲眼目睹百姓大举逃亡之举。但从内心里,他却并不相信天下还有比荆州更混乱的地方。其他州郡大多在各大世家的控制之中,相比之下还算安定,百姓暴动之事更是从未听闻,是以他对谢明伦这话颇有些不以为然。 “杨将军定是以为我在危言耸听了。”谢明伦自嘲道,随即正色说道:“将军可是以为这几年荆州民乱不断,而其他地方却是风平浪静?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远地不说,就说荆州附近这几州,可以说没有一处比荆州好多少。除了将军你管辖的交州以外。” “哦?”见谢明伦一副肯定的样子,杨诚也不由微微动摇。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交州的事务,根本无遐他顾,就连政务上的很多事情也是先交给叶浩天,后交给张识文,自己出力并不多。至于天下各地的形势,大多只是听别人提起而已。虽然铁严华着手建立地情报网络已经逐渐成形,也仅是专营荆州一地而已。“愿闻其详。” “将军可知百姓真正所求的是什么吗?”谢明伦并没有下面回答,反而仰首问道。 “民以食为天,当然是先解决肚子的问题了。”杨诚想也不想的说道。这些年来虽然他不怎么理政。但对于粮食这个切肤之痛却是深有体会。不论是在征北军中征战,还是他和叶浩天初抵安平时安抚流民,甚至这次的荆州之战,粮食一直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可以说这次他若没有倾交州之存粮以资荆州百姓,战斗绝对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完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历来都是兵家必须放在首位的考量。 谢明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将军的话并没有错。可是民虽以食为天。却以地为本!” 杨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谢明伦这话虽然是老生常谈,却也是至理明言。百姓的根本便是土地。若是连安身立命的所在也没有,谈何安居乐业。 “将军可知道,徐州之地,已有六成属潘氏一族!豫州的叶家也不遑多让,五成的良田尽成其私产。至于西蜀,更向来便是康家的产业,百姓未曾拥有寸土!只是康氏对财富并不热心,所以百姓日子还算过得去。至于天下其他各州,情况也相差无几,试问将军的大治,从何而来?”谢明伦愤言问道。 “这……”杨诚微微一怔,他向来以为靠着轻徭薄赋,清明吏治,便可以让百姓得到休养生息,谢明伦所提及的这个问题,却是第一次进入他的视线之中。交州一向被誉为蛮夷之地,并没有什么大家族在那里落脚,所以土地的问题并没有那么突出。更何况这几天交州大举开垦荒地,亲增地良田早已是以前的十倍,百姓户户都有充足的田地,根本没有让他产生过任何的担心。但其他各州却不同,特别是中原各州,开发比起交州要早数百年,能开垦的土地几乎都已开垦,数百年地家族在那里比比皆是。 “所谓不破不立,若不能改天换地,试问如何能把土地从这些陈腐地家族手中夺回来,还百姓以根本!”谢明伦慷慨激昂的说道。 谢明伦语出惊人,顿时让杨诚呆住。他倒不是为谢明伦这番改天换地地言辞打动,对于那千万人为之痴迷的宝座他从未生出过觊觎之心。真正让他动心的是“还百姓根本”这五个字。民以地为本,没有地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百姓又如何能安居乐业?但是凭他自己地力量,又如何能将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中掌握的土地重新分给百姓呢?就算他对政治斗争再怎么愚钝,也知道那样一来,便等于与天下所有世家大族为敌!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解决方法?”杨诚不死心的问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与天下所有世家大族为敌,就算他有那个胆也没有那个实力。就算是声名卓著的章盛,对各大世家也只能制衡。更不用产是他了。谢明伦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比他看得更深,是以杨诚立即虚心救教,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办法来。 “杨将军一心为民,谢某早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非虚。”谢明伦对着杨诚长长一揖,由衷地说道。 “谢兄若是与我换个位置。想必比杨诚做得更出色。”杨诚谦虚的说道,“若是谢兄真有良策,还请不恪赐教,杨诚感激不尽。” 谢明伦摇了摇头,喟然叹道:“在下哪有什么良策,就算天下真的让我夺了下来,也不过重蹈覆辙而已。” “刚才谢兄不是……”杨诚不信的问道。看到刚才谢明伦那种慷慨激昂的样子,实在难以让他相信谢明伦也只是一时激动之言。想到这里杨诚不由想起,四年前谢明伦起事之时。不仅将官仓的粮食接济百姓,而且还大肆将大户地田地分给百姓。当时他还只是以为他此举不过是要收拢民心而已,现在想起早在四年前,谢明伦心里便有些想法了。只是最后被杨诚和裴成奇打得溃不成军,空有百姓支持也只得含恨逃亡。 “富者有其田,贫者尽其力,数百年来早就不可更改。凭人力,就算能有这个机会和实力,也仅能制其一时,最终仍会被这个规律所替换。昔日商君变化。可谓轰轰烈烈,但也仅能维持数十年而已,连自己最后也车裂而亡。”谢明伦叹道,脸上颇有些无奈之色。 “不然,商君虽死。但却为秦尽其益。终一止纷攘,天下一统。”杨诚正色说道。 “是吗?”谢明伦谓然笑道:“天下一统又如何。百姓未得其利,还不是二世即亡。朝代更替无可避免,圣人之法也不可能让百姓万世受益。” “照你这样说。个人的努力岂不是毫无意义?”杨诚不以为然的问道。 谢明伦点了点头,颇有些失落的说道:“现在我已经完全看透了,一切都是命运,半点不由人。每一个人在命运面前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可怜虫而已,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绝不能活。” “谢兄若是大事一成,必不会如此颓废。虽然无万世之法,但能使百姓一时受益,便足矣,后人之事,自然不用我辈操心。还请谢兄将心中久思之法,用以教我,不论成败,杨诚只求尽心尽力,心中无愧而已。”杨诚坦然说道。 谢明伦惊讶的看了杨诚一眼,随即又是深深一揖:“我是真的认栽了,败在将军手下,败得并不冤枉。枉我自认为民请命,与将军相比实在愧煞人矣。” 杨诚扶起谢明伦,诚恳的说道:“但求谢兄畅所一言。” “敢不从命。”谢明伦爽声笑道,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咚……”激昂地战鼓声骤然响起,着火的营地周围一片喊杀之声。 贼兵根本没有想到张破舟会出关袭营,再加上作为主帅的赵趋又不在营中,虽然并非全无防备,但哪里敌得过杨诚一手培养起来的张破舟。一时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烧得数百贼军在营在抱头鼠窜。 “咻……”箭矢凌厉的破空声在营地周围此起彼伏,将任何意图逃逸的贼兵当场射杀。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哀号声、惶恐的呼喝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营地顿成一片修罗练狱。 丢掉百余人性命之后,残存地贼兵终于清醒过来,聚集数股人流,同时朝不同方向逃窜。这里周围全是高山密林,只要能顺利冲出包围圈,便可有一线生机。不过他们的决定已经太迟了,大火将整个营地团团包围起来,仅有的几个可以冲出的缺口外,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早已蓄势待发,一张死神之网将这些慌乱地贼军无情地网住。 张破舟持弓傲立在敌营之外,面带欣喜的看着熊熊地大火逐渐吞没着自己的敌人。与赵趋相斗三日,他们始终讨不到好处,三人商议之下,终于决定以粮草诱赵趋入网。而张破舟则亲率百余名战士,趁夜偷袭敌营。不论哪一边成功,现在面临的僵局势必会冰销瓦解,到时就算谢明伦地大批援军赶至,也让他们可以从容应敌,静待交州军的收网之役。 赵趋选择的营地本来十分隐蔽,而且易守难攻,若是一般人还真得费些功夫。不幸的是不仅赵趋是个优秀的猎人,交州军中也不泛长期奔走山木,经验丰富的猎手。更不幸的是张破舟和洪承业带来的两百人中,就有七名这样的战士,虽然比起赵趋他们或许要逊色不少,但对付赵趋手下的这些贼兵却是绰绰有余。 张破舟本来只想将这伙贼兵击溃,让赵趋陷入孤立,却没想到赵趋选择这个地势实在太好,不仅易守难攻,对于逃跑也同样不利。面对百余神箭手,再加上贼兵拥有战马的优势被地形所抵消,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毫无悬念的展开了。 哀号声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趋平静,张破舟细细的清点人数后,带着众人凯旋而回。这一次的偷袭实在是漂亮,己方未损一人,却全歼了郑临布置在这里的数百骑兵。不过也亏得他们是骑兵,不愿舍弃战马,若是步兵的话,还没有这么顺利。 “我看这小子也不会用兵,要是派人埋伏在这里,我们只怕还没靠近贼营,就要损失惨重了。”行到半途一处峡谷之时,张破舟指着两边的斜坡得意的笑道。 “轰……”张破舟的话还没说完,两边的斜坡上却发起隆隆的声响,借着火光,映入张破舟眼中的是无数翻滚而下的斗大石块。两队人马随即出现在左右的坡顶上,跟着石流衔尾杀来。领头那人,跃马横枪,正是他的老朋友来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章其言也善 第三十一章 意外苦差 神威营出来,已是四更时分,刘虎刚出营门不远,两迎了上来:“刘将军,皇上请您立即进宫。” 刘虎看了看天色,疑惑的问道:“皇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宫门在每晚三更关闭之后,没有皇帝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虽然他是禁军统领,负责皇城内的安全,也是不能例外的。 内侍点了点头,恭敬的回道:“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皇上让我们候在这里,不准打挠将军。而且吩咐不管什么时候等到,都立即请将军入宫。” “好吧。”刘虎正色说道,与二人急步向皇宫赶去。出了这样的事,皇帝恐怕也真睡不着了。白天亲自检查一遍皇城的守卫之后,刘虎自到神威营驻地审问章明忠与孙进二人,小皇帝却是召集三位辅政大臣,商议善后的事宜。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广了,莫要说是尚未亲政的陈博,就算是他老子在世时,也要思虑再三。 三大家族一向与章家有间隙,这一次又有自己族中子弟伤亡,只怕难免要向章家上手。虽然这事稍一细看便知章明忠也是受害者之一,但那些人毕竟是他带入城的,就算最后能查出幕后主谋,他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三大家族更会借题发挥,趁此机会把章家赶出朝堂,那他和陈博将要面对的形势将会更严峻起来。 赶到崇政殿外时,里面果然是***通明。刘虎当下也不敢怠慢,通传之后快步进入殿内。三位辅政大臣早已离去,空荡荡的崇政殿里,仅剩下陈博一人呆坐在龙椅之上。眼神虽然盯着殿外,却连刘虎进来也没有任何动作,显是在想什么入神了。 “刘虎参见皇上!”及至近前,刘虎恭敬的拜道。陈博虽然准他在两人独处时免去任何礼节,不过他却一直严守臣子的理礼。陈博嘴上没说什么,但刘虎却知道他心里对自己这些举动是赞许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虽然只是只小老虎。却并非无法伤他。 “啊!”陈博似乎被刘虎地声音惊到了,略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及至确认面前只有刘虎一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坐吧,问到些什么了?”陈博指了指旁边辅政大臣坐的位置,关切的问道。白天的事显然给他留下了极深地印象,让他第一感到了原来自己的性命也能被人威胁到,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后怕自然难免。 刘虎拜谢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恭敬的递给陈博:“启禀皇上,车骑将军倒还老实,将事情的原委--了出来,微臣已经全部抄录下来,请皇上过目。” 陈博接过刘虎呈上的记录,一边翻看一边问道:“那孙进呢?” “那家伙却是嘴硬得很,微臣和他软磨硬泡了两三个时辰,话说得倒不少,却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刘虎无奈的说道。 “哦?你没用刑吗?”陈博皱眉问道。看着章明忠地交待,渐渐有些入神。 刘虎叹了口气,正色回道:“恕臣直言,孙进已心存必死之心,我看再怎么用刑也是无济于事。” “捡最毒辣的刑罚。一个一个的轮流用。留他一口气就行。”陈博淡淡的说道,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刘虎的记录。 “这……”刘虎微微一呆。相处这么久,他深知陈博并非是那种生性残忍之人,现在却让他如此折磨孙进。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陈博瞄了刘虎一眼,恨恨的说道:“一万个孙进也抵不了老公公,要不是他是个关键之人,朕早就要将他凌迟处死了!” “是是是,微臣一定会让孙进后悔为人的。”刘虎信誓旦旦的说道。虽然严刑逼供并不是他在行的,不过皇帝的要求却必须无条件地满足,他虽然佩服这个孙进的本领出众,却也没必要为他而逆皇帝。 陈博点了点头,并不再言,而是低头认真看了起来。大殿中仅剩两人,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便仅剩纸张翻动之声,静得让人压抑。刘虎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陈博,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虽然他已经把自己地全部赌注压在了陈博身上,但到现在他仍不敢肯定自己这一步有没有走对。陈氏一族向来猜忌心极重,对得势地大臣更是小心防范,虽然这些暂时还没有从陈博身上体现出来,但经过这件事后,刘虎却直觉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发生了很大地变化。虽然刘虎还不知道陈博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但那种越来越慑人的帝王气势却渐渐成熟,让刘虎有时也禁不住对他产生一些畏惧。 经过这次的事件,刘虎感觉自己越来越难把握住形势了。他是一个不屈从于命运地人,同时更不喜欢命运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但在长安这么久,他却发觉自己只能被形势拖着走,除了决定站在哪一边之外,其他任何都由不得他做主。这一次的事件势必会对长安有着极大的影响,不过到现在他还没有看清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无法预测对自己是利是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陈忠一死,小皇帝手中的实力 打折扣。他自己站在皇帝这一边,当然也会受到影响一方面来说,陈忠的死对他也是一个机会,失去陈忠,小皇帝势必会越来越倚重于他,只要小皇帝能顺利亲政,那他当然也会水涨船高,掌握更大的权力。 刘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陈博已经将章明忠的供词全部看完,看了一眼失思的刘虎后,陈博平静的问道:“刘爱卿觉得车骑将军的话是不是都是老实话呢?” “嗯?”听到陈博第一次称自己刘爱卿,刘虎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看他说的时候的表情,应该是所言无虚,不过微臣也不敢保证。”刘虎恭敬的回道。章明忠现在被他软禁在神威营内,虽然没有吃到任何苦头。而且还受到俞兵他们的细心款待,不过经过这么久,想必他也意识到自己目前地困境,脸上那一向自傲的神色也一扫而空。平时刘虎从来在他那里讨不到好脸色,这一次却出奇的顺从,不用刘虎发问。便自己全说了出来。 不过他讲来讲去,却讲不清楚关键的孙进到底是何来头。根据他的供词,是孙进自己跑来告诉他公主在碧玉轩招驸的事,本来这段时间他就因紫玉公主将休他地事闹得沸沸扬扬而暗生怒火。再加上自从章盛病重之后,紫玉公主就再没有在章家出现过,反而在章盛出殡之际还不断有她在外与面首鬼混的消息传到他那里。一听到紫玉公主竟然敢公开招驸,新仇旧恨一下子不可收拾的爆发出来,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带着五百乌金铁骑就直杀碧玉轩来。 至于带着孙进。也是孙进自己主动要求的。说什么敬重大将军,愤紫玉公主为章家之耻,愿做章明忠之先锋诛杀紫玉公主。章明忠怒火攻心之下,当下也不疑有他,直至发现孙进竟行剌赶来的皇帝时,惊讶、恐慌、疑惑一下子让他懵了。幸好乌金铁骑的将领都是万里挑一的精明干练之才,迅速将孙进制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等到局面完全控制下来,章明忠才清醒过来,除了向皇帝请罪。他已是别无选择。虽然他们父子现在手里掌握的军队足以将长安城夷为平地,但毕竟受到了章盛的一些影响,虽然贪恋权势,却还不至于行公然造反之事。 “那你认为,孙进是谁派来行剌朕地呢?”陈博沉声问道。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 刘虎站了起来。正色说道:“据微臣所知,孙进自幼孤苦。十二岁便入伍当了个伙头军,因为他生性孤辟,又毫无背景。一直在军中呆了十年也只是个平头小兵。征北军成立时曾被征入,不过却因与同伍士兵发生纠葛被打成重伤而遣回长安。在骁骑营中呆了十年,直到匈奴破灭前夕才被选拔入禁军,两年前被提拔为最低级的将领。” 白天一离开崇政殿,刘虎便立即调来孙进的资料,狠狠的恶补了一番,正是要应付陈博之后的查问。了解到孙进的底细后,刘虎也是有些感慨,这孙进不论从性格还是箭术来看,差不多是第二个杨诚,只不过胸襟和志向炯然不同而已,不过运气却比杨诚差多了。杨诚到底遇上了个潘宗向,使得他有机会一展身负之才,后又得章盛赏识,一跃成为手握两州兵权的封疆大吏。孙进的本领比起在征北军中的杨诚只高不低,却只是个微不足道地低级将领,若不是发生这件事,就算再过二十年,他可能也仍只是个禁军中的低级将领而已。 “这些东西朕刚才也看了,用不着你来背给朕听,我只是让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指使他来的。”陈博皱眉说道。 刘虎老脸一红,心中不由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以陈博的精明,哪里会事事等到自己来告之,当下颇有些尴尬地说道:“从表面上来看,孙进身为公主地侍卫之一,能指挥他的也只有公主而已。不过皇上之前说过,这事对公主百害而无一利,可能真地另有蹊跷也说不定。” “等于白说。”陈博捶着额头骂道,沉吟半晌,又接着说道:“提拔孙进那个人,会不会有问题呢?” “应该不会。孙进是禁军例行比武中胜出,一切均是依足了禁军中的规矩,绝无徇私的可能。”刘虎肯定地说道。禁军每两年便会举行一次大型的比武,目的便是从士兵中挑选低级将领的人选,同时这也是禁军中士兵想要晋升的最主要的途径,若不能在其中胜出,就算再有什么关系,也只能是一个小兵而已。以孙进的性格,这也确实是他唯一可以晋升的机会,不过成为低级将领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了,除非机缘巧合之下立下奇功,否则要想再晋升,便是难上加难了。 陈博叹了口气,又问道:“有没有查是谁把他挑入禁军的?还有其他那几个人,又是什么来头?哦对了,如果这些都没问题。就再查当年是谁把他调入长安的,在征北军和原来隶属的部队里都和哪些人有关系?” “这……”刘虎为难的说道:“这个恐怕就不好查了。”孙进之前一直只是个小兵,怎么可能留有详细地记 何况他调入长安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很多部队几了,根本是查无可查。孙进在征北军中的那个营刘虎也知道。不过就连那个营的统领也战死了五六个,至于其他士兵,就更不用说了。军中的详细记录一般只保留千夫长及以上的将领,普通士兵就算留个名字也极不容易了。 “能查多少算多少吧。”陈博显然也知道其中地难度,略有些失望的说道。“皇姐现在仍然没有下落吗?” 刘虎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把公主在长安的各处府邸都查过了,没有任何消息。皇上真的认为不会是公主干的吗?” “不会。”陈博肯定的说道:“若是她真的夺了我的位,至多把我贬为弘农王,绝不会加害于我。” 看着陈博极为自信的表情,刘虎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好再问,当下转移话题道:“皇上有没有召见赵长河叔侄?章明忠带兵进城这么大地事,他们俩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呢。”虽然赵长河到长安之后并没有为难刘虎,不过刘虎心里却始终不舒服。史达贵死了之后,知道他那些底细的便只有赵长河一人了。赵长河能隐忍之么多年,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赵长河一日在长安,刘虎头上悬着的剑便一日难除,趁此机会。他当然想把他拖下水了,只要他们随便沾上点边,便再别想在长安呆下去。 “他们叔侄一直在皇陵处理大将军国葬的善后事宜,根本不在城内。入黑之际他们二人已经赶回长安,还抓了当值的几个将领来向朕请罪。”陈博淡淡的说道。显然对刘虎“栽脏”不以为然。 怪不得缇骑营和羽林军反应得这么慢。原来是主帅都不在。不过赵长河反应之迅速倒也让刘虎有些意外,虽然他也知道这事很难牵扯到赵长河的身上。不过这样一来,皇帝最多责骂他两句罢了,不会有更重的处罚。虽然这样想。刘虎仍是不死心:“他们二人身负长安防卫之责,怎么能同时出城呢?就算不在,也应该治罪!” 陈博白了刘虎一眼,皱眉说道:“赵长河与你有仇?对了,说起来你还是他的旧部,是不是以前人家亏待过你?”刘虎正欲辩解,陈博挥手止道:“赵氏一族毕竟有歼灭匈奴之功,父皇将其闲置除了疑其野心之外,也是想留给朕用。朕希望你们二人能精诚合作,共同辅佐朕,有什么间隙,都放一边吧。” “微臣谨遵圣谕。”刘虎哪里还敢说其他,当下立即跪下拜道。 “起来吧。”陈博沉声说道:“老公公死了,现在朕能依靠地也只有你了。父皇对赵长河不放心,定有他的道理,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赵家败落之际,各大家族不乏落井下石,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明白,请皇上放心,臣绝不会因私废公的。”刘虎一脸肯定的说道,背上却不禁冒出冷汗。看来在皇帝亲政之前,自己是无法扳倒赵长河了,不过既然陈博这样说了,赵长河要想害自己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地事了。至于皇上亲政以后,那就各显神通了。从目前来看,两年后刘虎倒不见得怕他赵长河了。 二人沉默片刻,刘虎恭敬地问道:“皇上不是召见了三位辅政大臣吗?他们怎么说的?” “还不是那些套话。”陈博不屑地说道。 “啊?”刘虎微有些惊讶,这么好的机会,三个老狐狸竟然不懂得利用?看向陈博之际,后者又说道:“这次伤亡的世家子弟中,也有他们三家之人,三人纷纷表示为了避嫌,把追查真相这件事另委他人。” “另委他人?”刘虎疑惑地问道。朝中的大小政务一直由他们三人把持,很少见他们能把权力交给别人的,这一次竟然会如此默契,实在让他意想不到。 陈博点了点头,看着刘虎说道:“三人一致要求找一个身份相当,又不是各大世家之人来主理此事,他们只是从旁监督而已。” “那会是谁?”刘虎疑惑的问道。这一次牵涉到的十多个家族,几乎都是朝中有名望有实力的家族,朝中的要职几乎被他们占完了。要想找一个这样的人,确实有点困难。想到这里,刘虎突觉头皮发麻:“不会是让微臣去吧。” “除了你,还有谁呢?朕正想亲自处理这件事情,既然他们自己要求,朕当然替你同意了。”陈博不以为然的说道,似乎是为刘虎找了份美差一般。 “谢主隆恩。”刘虎伏身拜谢,心里却满是苦水。这哪里是一份美差,实在是一份苦得不能再苦的苦差事了。莫要说这件事牵涉极广,到现在幕后的主谋他也毫无头绪,就算真的让他查了个水落石出,到时也绝讨不了好。 脑中一片混乱,刘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崇政殿的,他现在只想把这些杂念统统抛开,好好的睡上一觉,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回到自己住处后,刘虎刚要躺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总算等到我的刘大统领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一章意外苦差 第三十二章 荆州终战 “咻……”挟着劲风的羽箭从飞猿峡的关墙上不断飞出,虽然关隘上只有四五十名交州军战士,但每一个冲锋的人都似乎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身处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每一刻都有贼兵中箭惨叫,这些羽箭似乎都长了眼睛一般,专射要害部位,而且绝少有两箭同中一人的情况出现。贼兵的前锋刚刚冲入关隘的射程不过十步,便已有数十人被交州军的箭手当场格杀。 这还只是面对一支不足百人,而且战已足足三日的残兵,若是遇上大队交州军,将是何等状况!站在安全地带亲自督战的谢世宏身上不由泛起一股寒意:武陵城破的消息已经在黎明前传到他这里,他脑子里想得已经不再是武陵城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而是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全身而退。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他这里,相信交州军的大队人马不久便会赶来,到时他引以自傲的这支部队,将再难保障他的安全。 之前他得知竟有一支仅近百人的交州军在飞猿峡狙击自己,还曾笑这些人实在不自量力。以五十敌一,结果根本没有悬念。但现在他却再没有这种想法,凭借着飞猿峡绝佳的地形,这些人确实有将他留在这里的实力。虽然他这些天来一直不断发动猛烈的进攻,但那狭窄的谷口却无法让他地部队展开,一次数百人的冲锋。便得排成上百步的长队。面对关隘上百发百中的交州军神箭手,这几乎是送上的活靶。若是在平地上,他或许还能迅速将这支部队歼灭,虽然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但在这里,他却生出一种无力感,只怕自己将手底这般苦心经营地部队全部送上。也未必能为自己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谢世成心生绝望之际,贼兵在丢下近百具尸体后,绝于冲到了关隘之下,开始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如潮般向关墙上涌去。第一天的时候,他们还需要借着云梯等器具才能登上这尚未修缉完毕的关墙,但现在如山的尸体几乎已将关门淹没,有几处更是直接堆积到了关墙上的箭垛之下。 公孙勇举手一挥,随即挥舞长刀向快要攀上关墙的贼兵杀去,其他士兵则立即猫着腰躲在箭垛之后。一部份人继续从箭垛中射出一支支羽箭,另一部份则卸下箭囊,将心爱的弓箭放下,随即暴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向几处“人梯”处扑去。虽然他们占着关隘地优势,让谢世成在这里折损了近千人也难做寸进,但形势对他们仍是极为严峻。 连日来不断的战斗,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清理关隘前越积越多的贼兵尸体,现在正是夏末最热之际,不少贼兵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生蛆。阵阵让人晕眩的恶臭笼罩着整个山谷。贼兵倒底是贼兵,对于这些无用的死人向来不屑一顾,而公孙勇他们即使有片刻的闲遐,也要忙着检查武器、治疗伤员、恢复急剧消耗的体力,哪有时间去搬运这近千具的尸体。更何况就算能有时间让他们去搬。这狭窄的谷内也根本没有足够地空间存放。若不是谢世成担心交州援军赶来。再熬个三五日,仅仅是这尸臭。便足以让公孙勇他们溃不成军了。 饶是如此,公孙勇的百人队战力也大大下降。箭矢已经所剩无几,顶多还能应会敌人的一两轮冲锋;一百精锐也有近半伤亡。这些伤亡里除了因这里极为恶劣的环境而感染疫病,便是被敌人的流矢所伤。虽然贼兵里几乎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比得上他们中最差地神箭手,但毕竟人多势众,趁乱在人群中射出地箭矢仍让交州军士兵难以应付。而这还能行动自如的半数士兵,也因体力消耗而战力大损,更严重地是疫病已经开始在众人中传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因此而倒下,再不能上阵杀敌。 “噗!”一名贼兵被公孙勇几乎劈成两半,喷涌的鲜血顿时将溅满了公孙勇的全身,让他那本就被血染红地战袍显出一种慑人的暗红色。“杀!”公孙勇一声大吼,跃出关墙,向人群冲去。公孙勇出身征北军,本就是一名悍将,现在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贼兵虽众,一时间却无人能挡。不到片刻,尸体堆成的陡坡上十余名贼兵便被他斩杀五人,余者顿作鸟兽之散。 这些靖东营战士本就一直跟随公孙勇,此时见他如此强悍,更散发出无比的斗志,紧随着公孙勇铺就的血路,向关隘下杀去。杀声震天,激烈而残酷的肉博顿时在关隘前狭窄的空地展开。一方是拼命想要冲破关隘,逃回龙兴的众多贼兵;一方是要固守关隘的靖东营精锐,虽然双方交锋已有数次,但这一次的战况却远比之前激烈得多。谢世成自知所剩的时间不多,虽然伤亡的数字急速上升,却仍不停的催动发起一波接一波的强攻。“呼……”狂风骤起,在山谷间回荡中,散发出凄厉的呜呜声。 战斗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战场上的尸体越 ,战斗却丝毫未见停息的迹像。“啪!”一颗豆大的孙勇的脸上,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脸上溅满的血迹早就不知道干湿了几次了,不断的杀杀杀,公孙勇整个人几乎都已经麻木了。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谢世成破关的决心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要是在之前的两天,如此大的伤亡早就让贼兵斗志溃散,仓皇而退了。但今天谢世成似乎将全部贼兵都压了上来,退下一股,另一股就接踵而至。身后的士兵现在仅剩下七人了,一直埋头苦战的公孙勇甚至连他们是受伤退下还是血洒沙场也全然不知。 握着长刀的双手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公孙勇自知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撑到现在也完全是靠着坚韧地意志支撑着,若是现在贼兵退下,恐怕他立即便会脱力倒地。“守不住了吗?”数滴冰冷的雨水让公孙勇稍稍清醒,回身看着仍跟在自己身后那七名士兵,几乎每一个都身受数伤。不知道是因踩着的尽是尸体还是和公孙勇一样精疲力竭,每个人的腿都已不住颤抖,只是眼神中那股斗志,却比之前犹要坚定。 或许是老天帮忙,肆虐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强风让贼兵目难以视,公孙勇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几乎也全靠着这股强风,否则关隘的失守至少要提前一个时辰。不过现在形势却也到了最后地关头,只要贼兵的攻势再坚持下去,不出多久凭公孙勇几人再难守下去。是以连身经百战的公孙勇。也不由生出一丝绝望,因为他清楚,从跟随杨诚以来保持的不断胜利,将会在这里被打破。 “人在关在!”公孙勇用力挥刀,将围住自己的四名贼兵击退,随即用尽全力举刀大喝。“人在关在!”七名士兵同声回应,坚定的站在公孙勇身后,列成一个锥形战阵。周围的贼兵似乎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竟纷纷向后退却。 “轰!”一股闪电撕裂长空,眩目的白光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闭眼以避。随即传来地巨大轰鸣,将整个山谷震得微微颤抖。上天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使得山谷中的战斗也为之一停。“哗……”瓢泼的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下,肆意的清洗着天地间的污垢。赤红的污水从峡口流出,在峡口的崖边形成一道红色的瀑布。色彩久久不变。 “杀!”一往无前地喊杀声中。锥形战阵向前驱动,经过短暂平静的谷内激烈的战斗再度展开。雨水、血水。早已无法分清,也让任何人无遐去分清,每一个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杀! “咚!”激昂有力的战鼓声穿透雨帘。在战场上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咚……”战鼓声越来越急,夹杂着震天地喊杀声在飞猿峡内外骤然响起,连轰隆地雨声也被盖了下去。公孙勇麻木的脸颊微动,绽放出一个舒心地笑容,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觉得战鼓的声音犹如仙乐,因为这战鼓声,是那么的熟悉。 看到自己地老朋友郑临狂冲而来,张破舟不由亡魂大冒。虽然他在和郑临的数次交锋中都是有惊无险,而且稍占上风,但这一次的情形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他来的时候也曾看到此处险要而派人细细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从他发起进攻到回到这里,不过一个时辰而已,郑临显然是在这段时间赶来的。仅看他坐视营寨中的贼失被灭,便知他绝不是仓猝发难,定在这里做好了充分的伏击准备。 “我断后,全体撤向山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遇上数倍于自己的贼兵,而且地形对自己也极为不利,除了令全队立即撤退,张破舟已别无选择。不过由于刚刚经过一场激战,虽然那差不多是一面倒的屠杀,但每个人的体力消耗仍然是巨大的,虽然张破舟及时下令,从两边冲来的贼兵仍然死死的咬在了他们的后面,一场追逐战在夜色的掩盖下如火如荼的在林中进行中。 “咻!”张破舟话音刚落,便张弓搭箭向郑临射去。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些惊慌还是之前消耗的体力过多,这一箭却被郑临轻易挑开。还没等他第二箭射出,郑临已驱马赶上,虽然这里地形并不适宜战马奔驰,但他胯下显然是一匹优异的良驹,速度仍然快得惊人。“叮!”长枪的枪尖精准的扎在张破舟的弓身上,随即一挑,竟把他的长弓挑飞空中。 张破舟见势不敢恋战,立即向后翻腾,刚一落地,长刀出鞘,随即一滚,卷起刀光向郑临胯下战马攻去。虽然他也知道郑临的厉害,但此际若不能挡住郑临的攻势,自己身后这些士兵势必会陷入包围之中,以是拼了性命他也要将郑临挡住。 看着张破舟返身攻来,郑临不由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张破舟的箭术还让他有所忌惮。但近战他却有着十足的把握。当下郑临止住马势,竟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脸从容的将长枪递出。“叮!”枪尖击中刀身,张破舟浑身一震,刀势再难展开,抬头望去时。郑临的长枪已迎面剌来。当下张破舟强强按中心中的震憾,双手握刀,全力挥出。 “铛 ”两声金鸣之声接连响起,张破舟手中长刀脱手而飞不住向后连连退去。郑临的长枪看似全力而出,没想到却另有变化,张破舟刀势用老,反而再被他连续两下击中刀身,巨大的力量让他再握不住手中长刀。再度领教郑临那恐惧地夺命枪法。张破舟一时竟毫无反击之力。近战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而且上次他和吴嘉火联手只是和郑临斗个旗鼓相当,现在他一个人面对,立即落入下风。 “呔!”郑临一声大喝,从马背上跃下,直向数步外的张破舟扑去,手中长枪笔直伸出,直指张破舟的咽喉之处。张破舟虽然立足未稳,不过反应却也不慢,当下借势向地上一倒。身体尚未触地,双手已在地上用力一按,整个人立即向侧翻飞而去。“叮!”枪尖击中张破舟之前身处的一块石上,溅出点点火星。见对手逃过自己这夺命的一枪,郑临发出一声冷哼。并不收枪。反而借着长枪一撑,整个人立即腾空而起。一脚向正爬起来的张破舟背心踢去。 张破舟长期跟随杨诚,听风辩位的功夫早已非常人可比,虽然没有回身。却已知郑临来势。当下猛一咬牙,虎躯一扭,双拳闪电般挥出。“嘭!”拳脚相交,张破舟硬生生退了两步,还没止住自己胸中那股翻腾的血气,郑临身体一偏,人已绕着长枪从另一边凌空踢来。张破舟没想到郑临地反应竟如此快,猝不及防之下,双手慌忙格挡,却哪里挡得住,顿时被踢飞丈外。 “呼!”郑临得势不饶人,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尖如毒蛇吐信,不断向张破舟的要害之处攻去,完全是一副要将其一举击杀的架式。张破舟的长弓仅射出一箭便被郑临击落,随即连长刀也被其击飞,赤手空拳的抵挡郑临的长枪,顿时显得手忙脚乱起来。幸好这里树木丛生,地势崎岖,让郑临的长枪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否则只怕不出十合,张破舟就要命丧枪下。 “哇。”狼狈的逃脱郑临的几枪,张破舟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口而出。还没有回过气来,郑临的长枪又破空而来。此际正是张破舟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连闪避地动作也再无法做出。 “咻……”数支羽箭破空而来,郑临生生收长枪,闪到一旁树后。若是他不由住枪势,张破舟势必会死在他的枪下,不过这几箭的威力却不容他小窥,刺中张破舟之际,他也无法全身而退。“啊!”几声惨叫响起,紧随在郑临身后的几名贼兵立即做了替罪之羊。“咻……”羽箭接连射出,顿时让贼兵的攻势为之一滞。 郑临使得是长枪,虽然凌厉逼人,却让他后面地贼兵畏首畏尾,冲在最前面那些人反而被他挡住了脚步,而左右两翼又没能及时跟进。他和张破舟相斗这期间,使得交州军士兵反而将贼兵拉下了一段,此际见主将遇险,立即回身支援,也让张破舟捡回一条命来。 得到这一喘气地机会,张破舟顾不得庆幸自己的幸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一向以为凭一把弓箭便可纵横沙场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也因为这样,对他今后地人生发生了极大的影响,这自是郑临所意想不到的,冥冥中,他竟帮了张破舟一个大忙。 逃回本阵,张破舟不敢停留片刻,立即指挥手下士兵头也不回的向仍在熊熊燃烧中的营寨冲去。那个营寨四周只有一条路可进,正是易守难攻,再加上地形崎岖,足以让他们抵挡郑临的进攻。 “咻……”一阵箭雨之后,两军之间的距离已拉下近百步。郑临从树后闪出,看着头也不回的张破舟等人,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虽然从杨诚的新卫队的追杀下逃得性命,但却损失近半。原本他以为所碰上的张破舟所率的部队便是交州军中最厉害的精锐了,经此一役却才知道真是天外有天。他自己苦心训练的这支部队,与之相比直有云泥之别,第一次让他逃得连头也不敢回,之前想要冲破交州军的防线去救谢明伦的想法更是随之而去。 本来他打算返回五溪,与赵趋汇合后从长计议,哪知却在半路碰上赵趋遣回的那支部队,方才得知五溪的门户竟然已经失守。安排那些人四处收集粮草之后,他径自率本部赶来,希望能与赵趋一道夺回关隘,却正好碰上张破舟袭营。仓猝将埋伏设好之后,没想到却仍让张破舟他们逃出生天。想到这一切,郑临不由有些心恢意冷,武陵一下,追兵随时会出现,现在他前后受阻,前景实在让他无法乐观起来。 “撤!”望了望逃入营寨的交州军,郑临沉声喝道。虽然他心中时时刻刻无不想除张破舟而后快,但他却明白此际强行进攻将要付出的代价。就算能一遂心愿,但自己将再没有力量做任何事了,保存实力才是他现在首要考虑的问题。深深的望了一眼高处的营寨后,郑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从此便是数年音讯全无。荆州境内的最后一战也随着郑临的消失而告终,一个崭新的时代随即降临在荆襄大地之上。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二章荆州终战 第三十三章 孪生兄弟 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刘虎心里不由暗自一惊,跨在半了下来,身体竟然僵在那里,无法动弹。现在长安城内数万士兵在四处搜拿紫玉公主的下落,谁曾想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得潜入了皇宫,而且还到了禁军大统领的住所。要知道护送皇帝回宫后,他除了将崇政殿及皇上寝宫布置得密不透风外,皇城内的戒备也增加了不止一倍。全体禁军此时已分成两队,轮流巡逻着皇城中的所有通道及要地,就算是只飞鸟,也难以进入皇城半步。 毕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呆了片刻刘虎立即冷静下来,右手看似无意的落在离刀柄数寸之外,左手揉了揉鼻尖笑着说道:“刘虎实在罪过,竟让公主千金之躯屈尊降临。”要知道陈惬这两个子女都禀承了他体弱多病的体质,紫玉公主和陈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皇城的警戒由他亲手布置,就连他想要潜入也绝无可能,更何况紫玉公主了。由此可见,紫玉公主若不是会隐身之术,那便有高手护驾,而且是极其厉害的高手。是以虽然他的居所周围布置了数队禁军士兵,他自己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刘大统领何需如此紧张,连乌金铁骑也奈何不了你,难道我还能奈何得了你?”烛光燃起,看到刘虎的样子紫玉公主银铃般的笑声顿在室内响起。 刘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正欲回话,目光触及声音传来之处时,却不禁脸色大变:紫玉公主此际已换了一袭黑色纱裙,烛影摇曳之下更显得婀娜多姿。而在她身后安然而立的男子,却正是险要取了他性命孙进!刘虎顿时迷糊起来,孙进此际应正关押在神威营中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神威营的驻地虽然并不险要,但营内将士无不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士,再加上他一再叮嘱。绝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将孙进救出。想到这里,刘虎不禁向紫玉公主后面那人多看了几眼,心中地震憾却是无以复加:这人不仅外表和孙进一模一样,连眼神和气质也如出一辄,虽然只是悠闲的站在那里,却给他难以言喻的压力。 “末将拜见统领大人!”孙进向他回以微笑,施礼问候。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虎一脸狐疑的向紫玉公主问道。他实在不敢相信有人能从他的神威营里救走孙进,但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和那个数度威胁到他生命的孙进无疑。一时间。他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玉公主轻轻地抚着自己如葱的玉指,淡淡的说道:“刘大统领放心,谁会有本事在神威营里救人出来?” “那他……”刘虎指着孙进,疑惑的问道。他并不奇怪紫玉公主是如何得知他把人关在神威营内,因为这事闹得这么大,实在瞒不到任何人。但是出现两个孙进,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属下才是如假包换的孙进,被统领大人关押的其实是我孪生兄弟孙锐。”孙进向他拜道,眼中尽是关切之色,显然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极深。 “孪生兄弟?”刘虎迟疑的问道。目光投向紫玉公主时,后者微微点头示意。老实说,几乎是看到孙进的同时,刘虎便想过一层,但就算是生兄弟。也不可能连气势也如此相近吧。虽然他自认眼光不差。但若是两人站在一起,他自问实在难以分中到底哪一个是孙进。 紫玉公主笑了笑:“刘大统领何必如此惊讶?难道你会不知世上有生兄弟这一说?” “这倒不是。可是他俩未免……”虽然这是唯一可能,但刘虎仍有些难以接受,这对兄弟未免太相似了吧。盯了孙进半晌。他才终于平静下来:“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有孙进在旁,他再没有绝对把握将紫玉公主擒住,只是想着如何尽量拖住他们。 “我想知道皇弟究竟有没有事?”紫玉公主沉声说道,眼神中的关心竟毫无伪装之色。 刘虎心中暗道:这一切就算不是你直接指使,也和你难逃干系,现在反而跑来关心陈博地安全起来,实在让人可笑。虽然陈博信誓旦旦的说紫玉公主绝不会害他性命,但刘虎却不以为然。紫玉公主想坐上帝位,最大的障碍便是陈博,她岂会念及姐弟之情。“皇上只是略受惊吓,并无大碍,只是陈公公为保护皇上,身受数箭,已经当场毙命。” “唉,老公公一直效忠皇家,居功甚伟,没想到……”紫玉公主黯然叹道,却是微微的松了口气。显然在她眼里,陈忠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护主而死自是理所当然。 刘虎在旁察言观色,却发觉紫玉公主对陈博的关心出自内心,不由疑惑的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公主既然安排人行剌皇上,现在又为何……” “一派胡言!”听到刘虎的话,紫玉公主怒声叱道:“我要害我皇弟,随便找个机会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用如此愚蠢的方法。” 刘虎这话本就是试探之辞,见状故意皱眉问道:“难道公主竟对此全不知情?”今天他自己也是前思后想,内心也并不认为此事全由紫玉公主操纵。况且紫玉公主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这几年一直是她掌管皇帝的起居饮食,想要杀 ,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唉。”紫玉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本来只是想除掉章明忠那贼子,没想到竟然连我也成了一颗棋子,被人算计了也半点不知。” “公主是被谁算计了?”刘虎精神一振,急急的问道。他和陈博都一致认为这事背后另有内幕,不过却一起想不出到底是谁。看公主这样定是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若是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二,定能抓出幕后主使来。 紫玉公主苦涩的笑了笑,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站在我弟弟那边。不过这件事现在却还不是告诉你地时候。” “这人居心叵测,随时都可能对皇上不利,公主难道不怕他再加害皇上?”刘虎皱眉问道。眼看就可查到事情真相,却没想到紫玉公主竟然会在这时候向他卖起关子来,刘虎心里实在着急不已。 “放心吧,这一次他没得逞。绝对不会再轻易动手了。哼,敢把主意打在我头上,我岂会轻易放过他!”紫玉公主冷然说道,那股杀意竟让刘虎也禁不住背生寒意。 刘虎将手握住刀柄,向前踏出两步,言辞恭敬地说道:“恕在下直言,公主现在已是重大嫌疑,行动恐怕多有不便。蒙皇上恩典,此事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公主不如将所知原委告知在下,在下定不负公主所望!” 紫玉公主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刘虎话中地威胁之意,淡淡地说道:“我今天只是想知道我弟弟有没有事,至于其他,暂时还没有打算告诉你。” “那就恕在下得罪了。”刘虎再向前踏出一步,眼神紧紧锁住数步外的孙进,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他便会全力出手。紫玉公主是这事的重要人物,能不能将这个苦差圆满完成她将是重要一环,虽然有孙进这个强敌在旁。他也要不惜代价将她留住。 孙进没动,紫玉公主也安然稳坐。“难道你想对本宫动手?”紫玉公主轻笑道:“本宫现在还没有输,也绝不会轻易输掉地。” “公主对于此事干系太大,在下不得不冒犯。”刘虎决然说道:“况且公主现在还能有何做为?公主即使不是行剌皇上的主谋,也难辞其咎。若能将功抵罪。皇上才有理由为公主开脱。否则朝中大臣绝不会轻易罢休地。”他知道紫玉公主这些年处心积虑想要做女皇帝,手底下定然蓄积了不小的力量。但现在她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必会遭致众人落井下石,万一她落到那个幕后之人手中。他要想查出真相便千难万难了。虽然明知这次是三辅大臣将烂摊子套在他身上,但这也是他在长安扬名的一大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紫玉公主看着闪动的烛火,悠闲的说道:“看这烛火,好漂亮哦。” 见孙进已经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刘虎心中自信大增。看孙进那毫无戒备的样子,绝不可能挡得住自己的全力一击。想到这里,刘虎不由自主地向紫玉公主所指的烛火看去,刚才刘虎并没有注意到,现在距离这么近的观察,才发现微有异样:烛火之中竟带着一种淡紫色的色彩。“你!”刘虎脸色微变,正欲先制住孙进,却觉浑身一软,竟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我弟弟的骨头比我还硬,他也是被人利用,希望统领大人不要为难他。十日之内,我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孙进上前扶住刘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你们……”刘虎吃力的说道,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根本没想到紫玉公主竟然会有这一手,这烛火又毫无异味,让他根本没有半点警惕。眼前一黑,刘虎已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虎才醒了过来,甩了甩略感沉重的头,刘虎从床上一跃而下。房内空空如也,哪还有紫玉公主和孙进的影子。用力拍了几下脑袋,刘虎一边整理混乱地思絮,一边大步向外走去。推开大门,剌眼的阳光迎面而来,天竟已经大亮。 打起一桶井水,将头浸在冰凉的井水之中,刘虎心中不由疑惑不已。紫玉公主冒险潜回宫中,难道仅是想知道陈博到底是否有损而已?若是他们姐弟二人感情如此深厚,她又为何一直苦心积虑的想要夺取帝位呢?苦思半晌,刘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能理解的事实在太多了。 洗漱完毕,刘虎立即召来附近地几位禁军将领询问。他当然不会把紫玉公主进宫地事说出,他这个禁军大统领竟然栽在自己的大本营里,说出去毕竟不是件光彩地事情。而且传了出去,只怕还会引起其他的猜疑。逐一询问了数人,却没有问出半点有用地信息来。昨晚皇城一直戒备森严。除了他和三辅大臣,根本再没有人出入。 细细吩咐众将严加戒严之后,刘虎不由暗暗生疑。紫玉公主究竟凭什么出入自由地呢?进出的人就这几个,她绝没可能混在其中,孙进虽然是个高手,但也不可能带着她瞒过层层的哨卡。莫不成他们会钻地不成?亦或仍然留在宫中? 想到这里,刘虎不由微微一凛。紫玉公主长年在宫中生活,对宫中的地形自然熟悉无比。而且宫中的太监、宫 至禁军将士,想必也有不少被她收买,躲在宫中对她是最安全地方法。只是她信誓旦旦的要报复利用她的那个人,若是不能离开皇宫,岂不是多有不便? 苦思良久。刘虎又召来各门守将及禁军中的所有高级将领,将宫中的警戒重新布置了一遍,并将其中厉害直言告明。待到确认各处无虞之后,他便独自策骑径往神威营行去。对于禁军中的高级将领,他还是有绝对的信心的人,这些人大多是由章盛亲自把关挑选,只忠心于朝廷,绝非轻易可以买通的。现在最重要地是,如何撬开孙锐的嘴,套取有用的信息来。虽然孙进要他不要为难孙锐。不过有陈博的关照,他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 刚要出皇城之际,迎面却碰上赵长河叔侄。刘虎客套的上前招呼,二人显然有要紧的事面见皇上,只是微微示意之后。便径自进了皇城。刘虎虽然微感不快。心中却也暗笑:二人神色极是凝重,显然这次的事件也让他们无法轻松。虽然这次是由他主持这件事的调查。不过羽林军和缇骑营却要负责搜捕紫玉公主及其党羽。紫玉公主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更何况她的党羽大多是些世家子弟,赵长河叔侄得罪地人也不会比他少得了多少。 刘虎幸灾乐祸的出了皇城。立即感觉出长安城异样的气氛。昨晚的全城搜索显然让百姓心生恐慌,再加上现在缇骑营的巡逻队仍然随处可见,大街上更显得冷清起来。往日熙来攘往地帝都长安,竟出现了鲜有地宁静,偶有行人出现,也都是行色匆匆。大陈立国以来,长安城便再未经历过战火,百姓早已习惯安稳的生活,现在竟然出现这样地事情,也难怪人心惶惶。 没想到大将军一死,长安城的稳定立即告破,刘虎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紫玉公主口中的那个人他现在仍然没有半点眉目,感觉像是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又没有嫌疑一般。虽然之前他在神威营中,与史达贵地几个大将争宠的斗争中得心应手,但面对真正纷繁复杂的政治斗争来说,他却感觉自己还是太嫩了点,面对这么多的疑点,偏偏就是想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 “驾!”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刘虎策马狂奔起来,幸好街上人不多,让他少了几分顾忌。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孙进的孪生兄弟身上了,虽然他知道撬开他的嘴绝非易事,但总比没有任何希望好。 “拜见统领大人!”赶到神威营时,俞兵等人早已恭候在营门外。刘虎也不和众人客气,下马拉起俞兵便径直向关押孙锐的地方走去。“我走后没什么事吧。” “谁敢来神威营撒野!”俞兵自信的说道。在刘虎的长期熏陶之下,俞兵举手投足也颇有一番统兵大将的气势,再加上手底俱是精兵强将,那股强大的自信更是扬溢于表。 刘虎点了点头,对于神威营他当然有着绝对的信心。“城内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刘虎不放心的问道,章明忠被关,他老子章华想必已经得到消息,对于章家这根独苗,他不可能完全不关心。皇上和三辅大臣都对如何处置章明忠的事避而不谈,毕竟这件事太过敏感,一则是因为大将军章盛现在还尸骨未寒;二则虽然城内的军队大多掌握在他和赵家叔侄手中,但城外的军队却全在章华的手中,一旦章华爱子心切而冲动,后果不堪设想。 “倒是有个消息,听说昨晚缇骑营虽然没找到公主的下落,却抓了不少人,其中更有大半都是与各大世家有关之人。”俞兵压着嗓子说道。 刘虎看了俞兵一眼,讶道:“赵长河这老小子还真敢做!”他本来以为赵长河最为难的便是此事,没想到居然在昨晚就动手了,这实在让他极其意外。毕竟现在朝政大权还在三辅大臣手里,赵长河的出现本来就让他们不满,现在更得罪他们,难道他不怕三家一起对付他?若真是那样,他在长安恐怕就再难呆下去了。“加派人手,我要随时知道各大世家和赵家叔侄的动向。”刘虎沉声吩咐道,推开沉重的铁门,向内室走去。 在俞兵专门为他准备的软塌上坐下后,刘虎仔细的观察着被押进来的孙锐,虽然已成为阶下囚,但他那股傲然的气势却没有衰减半分。“你就是孙锐吧。”待孙锐坐下后,刘虎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孙锐微微惊讶的看了刘虎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为了保你一命,你哥哥已经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了,你也不必坚持下去了。”刘虎沉声说道,一双锐目牢牢的锁定在孙锐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不……不可能。”孙锐终于有些震动,说出了他被擒以来的第一句话。 刘虎微微一笑,暗道:还不上当。脸上却不露声色的说道:“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或许还能达成你哥哥的心愿。” 孙锐淡淡的看了刘虎一眼,漠然说道:“不用问了,我自知必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什么!”刘虎没想到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妙计,居然对孙锐毫无用处,当下不由失声叫道。难道就真没办法让他开口说出实话吗?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三章孪生兄弟 第三十四章 论功行赏 哎哟!”一声惨叫打破了武陵城清晨的宁静。 公孙勇呲牙裂嘴的捂着自己的左肩,回头狠狠的盯着一脸坏笑的张破舟和洪承业二人,随即双拳出击,还以颜色。二人倒也不闪不避,任由公孙勇的拳头砸向自己的肩头。“嘭!”拳肩相击,二人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变色,洪承业蹬、蹬、蹬的连退三步,方才止住;张破舟则更惨,退了六七步仍没能站住,整个身体止不住向下倒去。正在他暗呼这个亏吃定了之际,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他背上,去势断止,让他免去了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恭喜公孙大哥身体痊愈!”一个豪爽的声音从张破舟背后传来,却正是前日才赶回武陵的黄勇刚。 “命是保住了,不过痊愈还早着呢。”公孙勇揉了揉肩膀,笑着说道。 张破舟拍了拍黄勇刚的肩膀,以作谢意,转头向公孙勇愤愤的说道:“岂止痊愈,简直比以前还要厉害!亏我和承业这段时间费心费力的照顾他,居然搞偷袭。” 公孙勇呵呵的笑了笑,一边给后来的黄勇刚倒水一边说道:“你有这么好心?还不是怕统领大人让你去帮百姓收割稻子,才拉我做挡箭牌。这些日子被你们欺负够了,现在当然要好好的出口气。” “欺负你?”张破舟一脸冤枉的叫道:“不知道是谁怕你落个残废,天天帮忙你按摩,活络筋骨呢?真是好心全被当成驴肝肺,吃力不讨好。” “得了吧你。”公孙勇将水递给黄勇刚,不以为然的说道:“就你那破水平还叫按摩?还每天五次。差点没把我折腾死。” “我总没害你吧。”洪承业在一旁一脸无辜的说道。 公孙勇哼一声,不满的说道:“你也是一肚子坏水,还好意思说没害我?明明你比他行多了,为什么次次都让他来,自己却站在旁边看?” “我……”洪承业迟疑了下,无奈的说道:“破舟老是缠着要学我这家传地推拿接骨之术。凭他的资质光讲也学不到什么,所以只好……况且我一直控制着局面,绝不会误了事嘛。” “还说!”公孙勇腾的站了起来,挥拳便向正在对视眨眼而笑的二人打去,三人顿时像小孩子一般在院子里互相追打,闹成一团。这一幕若给外瞧见,定会感到不可思议:交州军中名声最响的三大统领,竟如孩童一般嬉闹。 “好了好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去郡府了,你们还不准备?”黄勇刚在凳子上坐了半晌。见三人仍没有停止的意思,大声地提醒道,脸上却尽是羡慕之色。虽然他和三人身份相当,也是一营统领,但毕竟是在这一次才加入,虽然没人将他当外人看待,但比起三人一直在杨诚麾下并肩做战,感情当然没有那么深厚。 听到黄勇刚的提醒,又打闹了片刻,方才停了下来。“你可不知道。这十几天我受够了他们的气,现在当然要好好出口气。”经过这番打闹,公孙勇额头已微微见汗。在飞猿峡即将失守的关键时刻,杨诚派来的援军终于赶到,他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竟一直坚持到战斗完全结束之时。不过由于他数日来几乎都是不眠不休。又一直拼杀在最前,体力严重透支。在确认周围都是自己人之后,便昏死过去,他实在太累了! 幸好交州军中除了精锐的将士。也不乏良医圣手,族四卫更有族中密传的疗伤之法,费了不少功夫,总算让他捡回一条命来。饶是如此,公孙勇也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之后,方才醒转过来,不过却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张破舟和洪承业等到援军后,花了几天时间搜捕赵趋和郑临,却没有丝毫进展,赶回武陵之际正碰上公孙勇醒来,二人便自告奋勇的承担起照顾公孙勇地任务来。在二人一连十几天的细心照顾下,公孙勇总算能够行动自如了,三人在朝夕阳相处之下,相互间的情谊更是日渐深厚。 “统领大人回城了吗?”三人围着黄勇刚,关心的问道。确认公孙勇无碍之后,杨诚便带着聚在武陵的三万交州军出城而去,一方面是要亲自前去接收江夏,另一方面也是沿途安排士兵协助百姓抢收粮食,并积极准备种下第二季水稻,以弥被谢明伦所造成的损失。得闻谢明伦的势力被彻底扫平之后,江夏逃出来的那伙贼兵也随即望风而降;而荆北那边则在三大家族罕有的联手镇压之下,原本就星星点点的叛乱立即告平。 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混乱不堪地荆州竟恢复到比没有发生爆乱的州县还要平静有序,这实在让朝中一些原本幸灾乐祸的人大出意料。在大陈的历史上,每次百姓爆乱不仅需要朝廷派出大军,而且还要耗费大量的财力和时间。像杨诚这样不向朝廷要一兵一粮而迅速平定与自己数量相若地贼兵,几乎还没有先例,更不用说他还完成了大多数人都视为难题地饥民问题:数以十万计身无分文的饥民,竟没有发生一起祸乱,这一举动足实让一些有识之士对杨诚和交州有了更深地认识。 黄勇刚摇了摇头,颇有些失落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昨晚才从北回来的。不过大人约好今天,想来不会误时地。”说起来他这一次真是出师不利,虽然顺利的 指定的关隘,哪知道那个关隘竟然已经被谢明伦弃置贼兵也没让他碰上。毕竟是第一次上阵,是以虽然占的是个空关,他却不敢擅自行动,老老实实的将那个破烂的关隘修好之后,等来的却是杨诚派来的援军。 他不甘自己就这样无功而返,汇合部队沿着山路向里搜索,希望能找到龙兴城的所在,哪知道他运气实在太差,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却碰上山路断绝。原来那处关隘通向龙兴的道路在一次大雨中彻底断绝,是以才被谢明伦弃置不用,是以让他白忙活了一场。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人马返回武陵。不过等他赶回武陵之时,杨诚早已赶去江夏,连联手夺取龙兴的左化龙和杨开都已经返回足足三日了。 六营统领之中。除了他之外,其他五人俱有所建树,得知这一事实后,足实让他心恢意冷。回到武陵地第二天,他便独自去了北的一个村子里,帮助村民出些劳力,也算是完成杨诚交待下来的事情。虽然这两天他近是虐待的让自己不停的劳作,但心里仍是无法平静,想着杨诚在即将开始的会议上免不了要论功行赏。那种失落地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三人毋庸置疑的点了点头,跟着杨诚这么多年,他们当然知道杨诚从不误时的脾气。看着黄勇刚的表情,公孙勇和洪承业伸手按着黄勇刚的肩膀。张破舟手刚举出,却见黄勇刚的左右肩膀已被二人占据,迟疑了一下,只好握着黄勇刚的手,安慰的说道:“你也不要恢心,这一次你的运气差了点,下一次一定能立下大功地。” 看着三人诚挚的眼光。黄勇刚心里略有温暧之意,强打起精神说道:“要是有下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输给你们的。” “一定会!”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相视而笑。 “是谁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啊!”一声娇喝夹着马蹄声从院外传来,余音未落。左飞鸿已骑着一匹透体雪白的良驹直冲入院内。 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马上的左飞鸿。良久才回过神来。能做出如此行为的,恐怕也只有这左二小姐了。“统领大人已经回来了吗?”四人同声问道。左飞鸿虽然没有与杨诚一道,不过攻克武陵之后,她一直呆在零陵那边护送运粮地车队。谢明伦贮存的粮草已尽落交州军手中。武陵这边暂时已经不缺粮草,当然也用不着她护送车队了。 “还没。”左飞鸿俏声说道:“诚哥让我打先锋,叫你们去郡守府等他。我还要通知其他人,你们收拾下快去吧。”言毕调转马头,绝尘而去,骑术竟是精湛之极,显是这段时间狠下了些功夫。 “哦,我们这就去。”确认左飞鸿离去之后,四人纷纷露出会心一笑。这次荆州之战,左飞鸿可是积极得很,可是偏偏没让她碰上一场战斗,就连劫粮车的小毛贼也没遇上一个。杨诚这次封她个“先锋”,恐怕也是想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吧,左二小姐要是闹起来,除了左飞羽还真没人能收拾得了。 四人说笑一番,便结伴向郡守府赶去。到达郡守府外时,左化龙和杨开正在台阶上和新任的武陵郡守陆浩凯并肩闲谈,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众人客套一番后,张破舟立即拉着左化龙和杨开急急地问道:“你们两个地运气这么好,贼兵的老巢龙兴居然都让你俩一锅端了,快讲来听听事情地经过是怎么样的?” 左化龙摇了摇头,客气的说道:“那里算得上什么大功,我们只是碰巧抓了些龙兴城地逃兵,然后就在他们的带路下进了龙兴城了。” “不会吧,这么简单?不是说龙兴有好几千贼兵精锐吗?”张破舟一脸不信的问道。这些天为了照顾公孙勇,他几乎连那个院子都没出,左、杨二人又在杨诚离开之后去了附近的县镇,让他根本没有机会问他们。现在得到个这么简单的答案,当然不满意了。 “唉。”杨开叹了口气,指着公孙勇说道:“几千精锐全让他一个人霸占了,等我们赶到龙兴时,精壮的早就跑了,剩下些老弱病残,让我们费了些脑筋来安置,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的气!” 看着杨开二人愤愤不平的样子,张破舟瞪着眼问道:“也就是说龙兴城是让你们兵不血刃的夺下来的?”二人点头回应,张破舟回头看着微笑着的公孙勇,狠狠的说道:“好啊,这几天问你,你轻描淡写的就把我俩糊弄过去了,原来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枉我还给你端屎把尿,瞒得我们这么严!” 公孙勇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大便宜?命都差点丢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比起你和承业恶斗谢明伦座下两大猛将,我那点事能算个啥。” “乖乖,几千贼兵耶,你小子居然没死,快点把事情地原委从头到尾给我招来,一个字都不准漏!”张破舟向洪承业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挟住公孙勇,一脸威胁之意。 “哎哟。”公孙勇被二人扭住肩膀,立即叫苦不迭。别看他现在行动自如,不过伤却没有彻底复员,二人见他刚才生龙活虎,下手当然没留余力,立即让他吃痛不已。 张破舟扁了扁嘴,道:“还想骗我们?没门!” 公孙勇无 ,又无法挣脱二人。心中叫苦不已。正在不知所措之声传来,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这才趁二人分神之际,挣脱开来。 数百步外的大街上,一行十余骑正向郡守府这边火速奔来,领头一人一袭灰白的布衣,不是杨诚还有谁。左飞羽着一身蓝色女装,左飞鸿则是全身紫色精甲,一左一右。紧随其后。三从之后,则是平海营统领蔡进锐,及手下席天诸将。叶锋等一众商会首脑,则跟在最后。 见杨诚来了,张破舟和洪承业自然不敢再向公孙勇兴师问罪了。众人走下台阶。杨诚已一阵风的赶了过来。止住正欲行礼地众人后,径直走向公孙勇:“怎么样?伤好了没有?” “已经全好了!”公孙勇挥了挥两臂。虽然隐隐做痛,却是半点眉头也不皱。 杨诚点了点头,略有些歉意的说道:“我援军派得太迟。让公孙兄身陷绝境,实在过意不去啊。” “大人别这么说。公孙勇失职,损失了那么多兄弟,请大人责罚。”公孙勇略有些哽咽的回道。虽然他的命保住了,但这一次他所率的队伍损失最为惨重,一百人战死大半,其余全是重伤。若是援军晚到半个时辰,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我已经派人把他们葬在英魂园了,既然是战争,就免不了死伤,你也不用自责了。”杨诚安慰的说道,旋即看了看众人,疑惑的问道:“识文还没来吗?” “张总管也要来?”张破舟惊讶的看了一脸悲痛地公孙勇,惊讶的问道。张识文这段时间也着实不轻松,不仅要处理交州内部的政务,还要替交州军筹措粮草,选拔、培训各郡县的官吏,可以说荆州两州的政务重担,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听到他居然要在百忙之中赶来武陵,众人俱感到惊讶,难道又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发生? 杨诚点了点头,拉着公孙勇,一边向府里走去,一边说道:“先不等他了,我们进去再说。”众人入内分主次坐下,一番寒喧后,杨诚沉声说道:“荆州全境已无战事,这次召大家来,一则是要总结这次荆州之战,二则是的安排今后的事务。” 听到杨诚这样说,众人均是侧耳倾听。虽然这一次每人都亲赴前线,不过杨诚走得匆忙,并没有召集众将议事,每个人都只知到一些大概而已。更何况杨诚事先曾有言,谁立的功劳最大,便由谁接任飞虎营地称号。除了黄勇刚,其他人均是极为向往。 环视一眼堂内众人,杨诚肃容说道:“首先,请大家向这次荆州之战英勇牺牲的五百七十四名勇士致敬!”言毕杨诚率先站起,面向安平方向深深一鞠。虽然这个伤亡数字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在场的众将均是微有惊讶,心情顿时也有些沉重起来,纷纷起立如杨诚一般向安平方向鞠躬致哀。交州军的将领绝大多数都身起底层,与士兵之间的关系极是融洽,感情更不是其他军队可以比拟。 堂内地气氛顿时有些沉闷,过了半晌之后,杨诚才开口说道:“好了,有空大家都该去英魂园看看他们。这一次大家地表现都非常好,让我实在很欣慰,相信你们今后都能有一番作为!” “统领大人栽培!”众将轰然应诺。 杨诚笑道:“是你们自己的努力。不管怎么说,敢凭一百人深入险境,而无丝毫畏惧,就是这份胆色也足以让人称赞!” “大人,首功是不是公孙大哥?”张破舟再也忍不住,直奔主题地问道。原来他还对自己夺得首功有点自信,但从刚才的一些言语判断,公孙勇的功劳显然不是自己能比地。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希望从杨诚口中得到正式的回答。 杨诚看了看张破舟,心知他一直对飞虎营的称号志在必得,当下应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此次首功确实为公孙勇,以一百力抗五千贼兵,战至最后仍没有半点退缩,真勇士也不过如此!公孙勇听令!” “末将在!”公孙勇跪在正中,轰然应道。 “封公孙勇为威远将军,飞虎营统领,节制交州所有军队!”杨诚喝道。 公孙勇神色激动的向杨诚一拜:“谢统领大人!” 杨诚上前扶起公孙勇,正色说道:“飞虎营我可就交给你了,相信飞虎营在你手里,会更上一层!” “末将定不辱飞虎营之威名!”公孙勇信誓旦旦的回道。 勉励一番后,杨诚继续论功行赏。张破舟居次功,晋升江夏将军,统管江夏郡军政大权;洪承业晋升长沙将军,统管长沙郡军政大权;蔡进锐为汉寿将军,荆州水师督统;左化龙和杨开分别掌零陵和武陵将军;黄勇刚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封赏,却被杨诚升为汉阳将军,顿时大喜拜谢。 封赏完毕,杨诚补充道:“这些只是我职权内能给大家的,我已把你们战功上报朝廷,界时朝廷还会另一封赏。另外有一个说明,政务方面,识文到时会派出相关的文职官员,协助你们。你们的主要任务,便是保一方之平安,练一营之精兵!” “定不负大人之望!”众人轰然应道。 “哈,刚好可以赶上。”急促的马蹄声在府外停息,张识文的声音远远传来。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四章论功行赏 第三十五章 长谈定计 闹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午夜,众人方才尽兴而去。杨送出众人后,在后院中寻了个僻静之处,泡了壶浓茶,在满天的星斗下继续 长谈。 夜风轻拂,将两人的酒意扫去不少。“我们如此改制,不知会不会引起朝中不满啊?”甫一坐定,杨诚便迫不急待的问道。本来这一次他准备 按正常的程序,先上报朝廷,再朝廷决定众将的升迁。不过张识文却临时传来急件,要他做出如此安排。政务上的事现在他几乎都是按张识文 的建议办,所以虽然心中困惑,却也未加反驳。 “大人放心,现在朝中自顾不遐,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再说了,其他州郡比我们更甚,哪还有脸说我们。”张识文肃容回道:“现在荆州初定 ,各位将军都是跟随大人多年的忠勇之士,正适合镇守各郡。一则可以使大人的法令得以畅通有效的执行;二则万一发生意外之事,也不至于 乱了阵脚?” “意外之事?”杨诚讶道。荆州的平定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对于之后的种种,他也有着强大的自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荆州便不难成为第 二个交州。一切实在太过顺利,让他之前的畏惧心理也一扫而空。 张识文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刘将军每日至少一封急件,长安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若是处理不当,必会酿成大祸。” “有这么严重?”杨诚不可置信的问道。开始时刘虎的急件都是先经由他看过后,再转到安平给张识文分析,不过随着对谢明伦收网行动的日 渐临近。他再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了。是以刘虎每日发来地急件,都是直接由快马送抵安平,而他则全心处理着围剿谢明伦的军事部署上。虽然 刘虎的紧张也让他略有些不放心,不过长安毕竟是天子所在,又是各大势力汇集之处,任何人要想有所行动。都会遭受各方的牵制。所以在他 心里,在短时间内,要想发生大的变动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料到张识文竟然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 张识文微微沉吟,似乎在考虑着如何向杨诚请清自己所思虑到的事情。毕竟杨诚对于政治斗争这方面,涉及得实在太少,在这段时间地相处, 张识文也是深有体会。“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在这几天就会有大事发生。”张识文一脸肯定的说道。要是刘虎在此。定会对张识文赞叹不 已,因为此际皇帝遇剌的消息根本还没有传到荆州,张识文绝没有知道的可能。 “大事……”杨诚回味着张识文的话,皱眉说道:“皇上已经如章华之意,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张识文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章华不过是颗被利用的棋子,没想到大将军天纵之材,后人却如此短视,实在让人感慨。” “你是说……”听到章华竟被人利用,杨诚不由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对章华绝无好感。但毕竟他是章盛之后,若是让他坐视有人向章家下手 ,他是万万做不到的。章家三代单传,与那些树大叶茂地家族根本无法相比,一旦有事。便会有满门灭绝的危险。 张识文啜了口茶。正色向杨诚说道:“大人一向厌恶这些勾心斗角的阴谋争斗,当然不会往深处想。大人若是能仔细想想。就不难想出其中的 奥妙来。” 看着张识文炯炯的眼神,杨诚微微一震:“你是说章华发动长安诸将,逼迫皇上让他承袭大将军的职位这件事完全是别人的阴谋?” “正是如此!”张识文忧虑的说道:“我朝向来最重忠孝。章华身为大将军的独子,必然要为大将军守孝三年。这三年之中,除非皇上下诣夺 情起用,否则他根本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而这次皇上力排众议,赐大将军葬皇陵之侧,对章家又大肆封赏,可谓皇恩浩荡。如此前所未有的 恩宠,章华犹不满足,岂不让皇上心生猜忌,满朝文武视之为敌吗?” “这……”杨诚沉吟着,久久不语。他之前听到这件事时,便觉得章华之举颇有不妥之处,现在静下来想想,此举岂止不妥,简直可以让章家 陷入孤立无援地绝境之中。 张识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章华这人向来极好面子,遇事又不敢担当;其子章明忠更是不如,却偏偏胜过他老子百倍的虚荣之心。如此一 来,章家危矣。若是章华不为父守孝,必会遭天下人所不齿;若是要尽孝,那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所得来的大权便但托付他人。不管如何,都是 得不偿失,章家父子竟然看不这一层,实在让人大失所望。” “那你认为,这个阴谋的幕后主使会是谁呢?”杨诚沉声说道。虽然他一直不想自己去面对这些丑恶地争斗,但他却明白事情地严重性,已经 由不得他坐壁旁观了。若章家因此断了香火,他必定会内疚一生。 “镇军将军赵长河。”张识文一字一顿的回道。 看着张识文勿庸置疑地表情,杨诚疑惑的问道:“他?要不是大将军,他恐怕就要老死封地,怎么可能大将军尸骨未寒,他就要对大将军的后 人动手?” “这有什么好奇怪地。”张识文不以为然的说道:“为了权力,连骨肉都要相残,更何况一直对朝廷不满的赵长河了。” 对于这一点,杨诚倒还清楚。本来先皇曾许诺,赵长河平定匈奴后,便接替章盛的位置,不过后来却思对赵长河的猜疑,只给了他一个高高有 爵位。让他回封地休养。关系紧密的赵、史氏二族也 失势,倍受掌权的三大家族欺凌,若是没有怨恨,根能。“那他这样做, 若是被人知道,岂不会成为众矢之地?”杨诚犹不相信的问道。 张识文笑了笑。沉声说道:“大人未免太小看赵长河了。赵、史两族的短暂辉煌便是由他一手撑起,此人城府之深,思虑之全,实在是天下少 有。这次众将阻拦皇上车驾,是由他领头发起的,谁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取得了章华的信任之后,他又转头向皇上表明自己实则是无奈之举, 又让皇上对他大加赞赏。大人试想,若是章华要将军中大权暂托他人。此人便非赵长河莫属!” 杨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赵长河在章盛下葬后不久便悄悄的入宫晋见陈博,表达自己效忠朝廷之心。这事虽然做得极为隐秘,但陈博随即便告 诉了刘虎,使得他们对这件事极为清楚。之前杨诚对此倒还认为极是自然,任何人都该忠于朝廷,赵长河能这样做,对于长安的稳定极为重要 。不过现在细细看来,确实有可疑之处。“那文弟认为,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杨诚凝重的问道。 “若我没猜错。接下便是要挑起章家与长安各大世家的纷争,让长安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然后再混水摸鱼,将长安牢牢的控制在他手中。” 张识文缓缓说道。 杨诚微微一怔,不信的说道:“长安势力纷繁交错。岂是他想搅乱就搅乱的?朝中也不乏有识之士。岂能让他随心所欲?” “当然不止是我们能看出他地阴谋。不过现在的形势对他有三大优势:一是皇上渐渐长大,掌权之心日盛。与朝中大臣的斗争势不可免。各大 家族的势力盘根交错,息息相关,皇上可用之人极少。当然会倚重大将军提拔起来制衡三大家族的赵氏;二是长安城内的卫戍部队大半都在赵 氏一族手中,而章华对他又极为信任,城外的京畿部队用不了多久也会落入他的手中。军权在握,谁能与他抗衡?三是紫玉公主裙下不乏各大 世家的子弟,这些人虽然不学无术,却是上好的棋子。大浪一起,必会牵动整个长安。以赵长河地聪明,想必紫玉公主一伙已经落入他的算计 之中。” 杨诚眉头急皱,离坐来回踱起步来。张识文所说,确实不是危言耸听,赵长河稳坐征北大将军的位置长达十年,之前也是一位有名的战将,章 盛死后,在军中的威望确实是无人能及。章华父子在赵长河地阴谋下势必会日渐不得人心,虽然享着大将军地余荫,但却绝对斗不过有心算计 的赵长河。只要京畿部队落入赵长河地手中,他的实力便会急剧膨胀,与三大家族抗衡也绝非难事,更何况他手里还有陈博这张王牌。 至于紫玉公主,杨诚之前倒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以她的实力,闹点乱子出来倒没什么,但要登上帝位却绝无可能。但是如果加上赵长河,却完 全不一样了。若是赵长河有心巴结她,紫玉公主是绝对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手握重兵地大将。如此一来,赵长河在长安便真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 了。虽然这一切都还只是他们的假设,但杨诚却觉得背心阵阵发凉,因为这一切,实在太有可能变成事实了。 “而且这一次,我们也帮了赵长河一个大忙。”张识文叹气说道:“可惜我来得迟了点,不然就可以阻止了。” “什么?”杨诚本就心乱如麻,听到张识文的话不由吃惊的问道。 “大人用兵如神,但其他事情却有些默守陈规。”张识文不无遗憾的说道。 “你说的是?”杨诚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也怪不得大人。”张识文叹道:“大人实在应该将谢明伦和谢世成就地正法,而不是押送长安交由刑部问罪。” 杨诚愣了愣,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按历来的规矩,叛乱的贼首若是被生擒,都是押到长安枭首示众,以敬效犹。只有小股的盗匪,才会 在当地正法。虽然杨诚对谢明伦颇有些惜才之意。却也只得按规定办事。不过从者却大多从轻发落,并没有含图首级之功。 “根据我们的消息,谢家这次再度叛乱,曾有不少朝中官员与之有秘切联系。而且这些年荆州被劫地女子,也大多被谢家当作礼物送出。谢世 成虽然已经年迈,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只怕此去长安,会有不少人受其牵连。”张识文无奈的说道。 听到张识文这样说,杨诚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些人既然与叛贼勾结,理当受到处罚,文弟又何必要保全他们?” “大人做的本来没错,他们是该受到处罚,不过在此非常时期,却足以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勾结叛乱是重罪,不过长安现在形势如此混乱。 若是被人利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张识文担忧的说道。 “这……”杨诚不由沉吟起来,谢世成一被捕便交待了不少名单,希望保命。他当时也没多想,连那份名单也随车押走了。对于朝廷官员勾结 叛贼,他一向极为愤恨,所以对这些人也没有半点怜悯之情,经张识文提醒才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不过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押送谢明伦二人 地是商会中最好的几辆马车,现在就算派出快马。也追不回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杨诚略有些焦急的问道,可以想见,谢世成一抵长 安,若是让有心人得到那份名单,势必会引发一起浩劫。甚至会将一些本来没有罪的人牵连其中。 张识文正欲答话。一只信鸽扑扑飞来, 的肩膀之上。看到这只信鸽。二人均是脸色微变,杨间的通信网虽然已经日渐完善, 但信鸽的训练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再加上路上也存在种种风险,是以二人约定,除非极为紧要的,否则均是以快马传递。如今刘虎放出信鸽 ,显然是长安有大变故发生。 “果然不出我所料!”张识文匆匆看完密函的内容,一脸凝重地说道。 杨诚接过密函,也是越看越沉重。孙进剌杀皇帝的消息对二人来说几乎是一声惊雷,让他们始料未及。“太过分了,竟然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 !”杨诚愤愤的说道。 “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我本以为他只会设计削弱各大世家,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张识文沉声说道。 “你是说,主使之人也是赵长河?”杨诚惊讶的问道。 张识文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在这种形势之下,一旦皇上发生不幸,而其中又牵涉了章明忠,他便可以明正言顺的将章家的军权夺过来。 然后再借势进行大清洗,等权力稳固之后,另立新君,将朝中大权一揽在手。” “可是行剌的人与他毫无关系啊?”杨诚似乎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弑君这样的事,在整个大陈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正是他地高明之处。”张识文冷笑道:“这事不论成败,罪名都将由紫玉公主和章明忠承担,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职权,在长安大肆打压 异已。不过依此看起来,我还高估了他,人心急到这种地步,便难免会出错,我们对付起来也容易多了。” “容易?莫非文弟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了?”看到张识文胸有成竹的样子,杨诚不由稍稍心安。自从身边有了张识文后,所遇到的难题无不迎刃 而解,他对张识文的依赖和信任已经远胜当初共事地叶浩天了。这也是他能安心对付谢明伦,而将其他一切事务交给张识文处理地原因所在。 “赵长河这人老谋深算,哪有现成的法子可用。现在我们远水救了不近火,若是让刘将军一人去面对,恐怕会让他地奸计得逞。”张识文沉声 说道。 杨诚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张识文的意思,不过心中却有不少疑惑:“你是说,我们去长安?不过未奉诏命,我们有什么理由去长安呢?而且 荆州初定,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如何脱得了身?更何况就算我们去了长安,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呢?” 张识文笑了笑,食指在茶杯里蘸了一下,一边在石桌上划着,一边侃侃而谈:“诏命好办,现在刘将军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让他向皇上进 言,还不是小菜一碟。至于荆州之事,我之前让大人任命各将总理驻地军政大权,便有我们二人不在荆州地考虑。诸位将军的忠心绝对无疑, 而且与大人相处日久,在大人的潜移默化之下,当是善待百姓之人,只要有此心,大人当可放心让他们去做为。而且我事前已经挑选足够的官员,政务上的事可以让他们得心应手。” “原来你早就预备了这一手。”杨诚佩服的赞道:“得文弟相助,实在是杨诚的万幸啊。” 张识文向杨诚一揖,谦逊的说道:“没有大人的信任,我现在可能连个落魄的县令也干不成了。我的一切都是大人所赐,理当为大人竭尽全力 !” 杨诚扶起张识文,欣慰的说道:“都是自己人,这些客套话以后就不必说了。不过我们此去长安,想来带不了多少人手,又如何对付得了赵长河呢?” 张识文正视杨诚,自信的说道:“大人难道不知,与赵长河相比,你同样有三大优势吗?” “我?”杨诚惊疑的问道。虽然有张识文强大自信的鼓励,但杨诚心里对对付赵长河的把握仍然极为欠缺。一来他内心便厌恶这种斗争,更不 用说潜心去研究和学习它了。二来毕竟赵长河曾是征北军的最高统帅,即使到今日,也让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要与之敌对,让他心里着实难以接受。况且长安不比交州,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行事自然与交州无法相比。 “不错。”张识文点头说道:“赵长河被启用不过数月,根基未稳,朝中的赵氏族人又了了无几,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之地。而我们却坐 拥两州之地,民心之所望,就算再不济,也可以退回荆州,缓缓以图,此其一。赵、史二族与朝中各大家族关系极不融洽,与潘家更有不共戴 天之仇,就算他手握重兵,也绝不可能与三大家族为首的朝中当权世族相抗衡。而大人却不同,大人将荆北三镇拱手相送,三大家族就算不全 力相助,想必也不好与大人撕破脸皮。更何况潘家与大人一向有良好的关系,对付赵长河,不愁潘家不出力,此其二。赵长河虽然现在被皇上 倚为臂助,但毕竟曾被先帝猜忌而免职,皇上岂能对他完全放心?而大人却继承大将军忠武将军的称号,大将军对大人的推崇可见一斑,皇上 对大人的信任也绝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有这三个优势,大人又何愁不能在长安有一番作为呢?” 听了张识文的话,杨诚顿时霍然开朗:“好,我们就去长安搏他一搏!不过这一切全是我们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万一弄错……” “大人难道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再说我们并不是一去长安就直接摊牌,我们见机行事,总能化解此次危机。”张识文信誓旦旦的说道。 杨诚用力握住张识文的手,相视而笑,再无一丝疑虑。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五章长谈定计 第三十六章 真假孙进 泼醒他!”刘虎抹了一把脸,看着对面已经昏死过去无表情的说道。拷问已经整整持续了近六个时辰,刘虎招来二十个在军中专职刑罚的将佐,轮流上阵,几乎将所能想到的酷刑一一用上,换来的却始终是孙锐的冷笑。饶是刘虎看过的血腥场面数不胜数,也不由暗自赞服孙锐这条硬汉,甚至从心里羡慕起孙锐的主子来,能有这样的死忠之士。 “哗……”一桶刚从井里打出的冷水当头泼下,孙锐却仍然纹丝不动。“死了?”刘虎皱眉说道。一名将领赶紧上前,伸手一探,微微气喘的说道:“还有气,应该是撑不住昏过去了。”这么久的拷问下来,连施刑的人也感觉有些疲惫了。 “继续泼,泼醒为止!”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居然连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刘虎不禁有些恼怒了。现在长安形势瞬息万变,自己却被拖在这里一筹莫展,这让他如何甘心。 连续十桶剌骨的井水泼下之下,孙锐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现在天气仍然极为炎热,但他的整张脸已被冷成乌青之色。加上他脸上几道裂开发白的创口,显得异常狰狞。“呵……”孙锐艰难的发出一声冷笑,不过那招牌式的笑容却再也挤不出来,努力几次无果之后,脑袋耷拉着,双眼无神的看着污水横流的地面。饶是铁打的汉子,在这样的折磨下,也再难承受下去,仅是凭着坚韧的意志抗争着而已。 刘虎叹了口气,上前抬起孙锐的头,紧紧的盯着他地双眼:“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保证让你哥哥留下一条活命。”现在他对这两兄弟的了解,几乎全来自于兵部的档案,对于这个孙锐更是一无所知。他所能利用的,也只有希望以兄弟之情打开孙锐的防线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孙进就算不是紫玉公主地手下,而且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也绝对逃不过连坐之罪。按人之常情,能让一族不致于灭亡,绝对可以让人付出任何代价的。 果然,听了刘虎的提议孙锐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了,眼神里也恢复了一丝神彩,看了刘虎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凭你……你有什么资格保他一条命?”确实,弑君这样的大罪,不管你是权倾天下的权臣。还是身居显位的皇族,都无法得以幸免。就算凭着权势逃得了一时,最终也要受到天下的鄙弃,难得善终。刘虎不过是禁军新上任的大统领而已,论资历、家势、地位没有一样可以在这种事情上网开一面,也难怪孙锐难以相信了。 “你我都是行伍出身,他们全是跟我同生共死地好兄弟,你应该知道如果我言而无信,会是什么结果?”刘虎指着背后的二十多人说道。军中最讲信用,一个没有信用的人。当然不可能让手下为你甘心卖命。看着孙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刘虎继续说道:“而且我的问题并不是让你说出谁是你的幕后主使,你也算不上是背信弃义。” “什么问题。”孙锐沉声问道,心底的防线终于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你们是如何知道皇上会出现,而且连具体的方向也一清二楚的?”刘虎一字一顿的问道。在拷问孙锐这段时间。他细细地回味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却越想越不对劲。陈博和陈忠隐身之所极为隐秘,连他事前也毫不知情。现在回想起来,定是对方在陈博的身边也安插了人手,而且这人定是极为接近陈博。才能对二人的行踪如此清楚。他自然知道不可能从孙锐口中直接问出幕后主使,但只要能知道这个人,便有很大的可能顺藤摸瓜,找出那个隐匿之人。他才不信,会有多少人能像孙锐这般守口如瓶。 孙锐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像是看外行一样地看着刘虎:“如果连这个人我都知道,那他未免也太笨了点。”看着刘虎一脸地失望,孙锐似乎安慰他的说道:“不怕老实告诉你,就算我把我知道地一切告诉你,你也无法治他的罪,顶多能触及他的皮毛而已。” “既然这样,你又何不痛快地告诉我呢?”刘虎皱眉问道。看样子,连孙锐也没有接触到幕后的真正主使,不过他却已经猜到那个人的身份。但这一切仅仅是猜测,并不能将那人治罪。对方的思虑如此周详,而且显然有着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遍布于长安的各处,这人到底会是谁呢?想到这里,刘虎不由一激灵,难道这人会是自己一直想要栽赃那人? “你看我像个忘恩负义之徒吗?”孙锐不答反问,脸上的伤口因为说话时的牵动,又开始渗出鲜血,顺着脸颊一直流到刘虎的掌心。 刘虎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愚蠢!他不过是像养一条狗一样的养着你,让你在适当之时为他送死罢了,亏你还以为承了他的恩情。若是他真为你着想,凭你之材怎么可能到现在只是一个低级将领?” “算了,看在我对你还算有些敬佩的份上,你也不用再在我身上费心了。虽然他是在利用我,不过要不是他,我兄弟二人早已死在流放之中。更何况他答应过我会让我……哥哥回复自由的。”孙锐缓缓的说道,随即将眼睛闭了起来,一副不再言语的表情。 孙锐的话让刘虎略有些迷糊起来,据他所说,他两兄弟都应该是那人的死士,但为何孙进却和紫玉公主一同出现在禁宫之中呢?若是紫玉公主对此不知情的话,那岂不危矣?以目前来看,紫玉公主恐怕是唯一与那个人正面接触的人了,凭她的身份一般的小角色根本不可能见到她的。孙进也是那人的死士,紫玉公主的处境便危险了,想到这里,刘虎不由微微着急,若是连紫玉公主也出了意外。那他便再无线索可查了。 “大人,俞统领他们回营了,正朝这边过来。”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刘虎地思绪,想了 虎沉声喝道:“叫他们不用过来了,直接在大营等我了顿。放开孙锐,叹气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几个有用的信息,不过用刑之事是皇上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怪我。至于孙进,我会尽量设法的。”随即招来几个将佐,平静的吩咐道:“给他水和食物,再选一些看着吓人,又不太痛苦的轮流施用,没有我地命令。不能停止。” 走出刑室,刘虎深深的吸了口炯然不同的新鲜空气,舒展了一下筋骨,大步向大营赶去。这一天倒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虽然孙锐没有说几句话,但他却从这几句中得到一些信息,让他可查的方向多了几个,不至于一直困在这里一筹莫展。 “爷,那小子说了什么没有?”俞兵等人远远的迎了上来,刚一靠近便急急的问道。 刘虎笑了笑。搭着俞兵的肩边走边道:“一点点吧,那小子的嘴倒是真硬。”随即转头看向其他几人,皱眉问道:“看你们这副表情,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他和众人相处日久,早已能看穿他们的心思。现在看到众人虽然是笑脸相迎。但眼神里却透出急迫之色,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上午倒还没有什么事情。”俞兵接口说道:“不过到下午可就乱了。” “乱?”刘虎讶道。虽然发生了陈博遇剌这样地大事,但缇骑营和羽林军派出了近三万士兵四处巡逻,任何人想要做乱几乎都会立即遭到铁血镇压。还有什么人敢为乱呢?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大营,坐定之后,众人纷纷望向李康信,俞兵说道:“爷让你密切监视赵长河的举动,还是你来说吧。”李康信整了整思绪,恭敬的回道:“赵长河叔侄二人从早上进了皇城,便一直没出来。问了禁军的兄弟,才知道皇上召他们进御书房密谈,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连午饭也是下旨让心腹宦官送去的。” “这算什么大事?”刘虎不以为然的问道。他平日和陈博也常有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混了陈博不少顿午饭,是以对赵氏叔侄受到这样的礼遇,根本不足为奇。 李康信揖手说道:“爷不要急嘛,上午倒还没什么事情。不过到了下午,赵长河叔侄一出宫,便立即召集了五千羽林军,开始到处抓人。” “到处抓人?”刘虎讶道。从昨天事发后到今天早上,与紫玉公主有关的人几乎都已经被抓了起来,还有什么人可抓的。 李康信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他们二人奉了圣旨,接连抓了六七族人,其中有上百人,都是直接拖到刑场斩首。” “什么!”刘虎终于动容。在三大辅臣地“照顾”下,这件事情现在是由他主持彻查,赵长河只是负责协助,所抓的人理由交由他审理之后,再做定夺。现在竟然绕过他直接处死,实在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而且这样的大事,陈博居然没有与他商量,也让他心里隐隐不快。不知道赵长河叔侄在御书房向陈博说了什么,居然得到如此特权。“他们奉的什么旨?玉玺不是由三大辅臣共同掌管吗?皇上怎么可能私自下诏?”刘虎急急的问道。 “根据我们地人回报,是皇上亲手所书,上面盖地是皇上自己的印信。”俞兵正色说道:“一柱香之前,三大辅臣已经同时进宫了,想必就是为这件事向皇上讨个说法吧。” 刘虎用力地拍了下额头,叹气说道:“乱了,乱了。皇上在想些什么?看来我得马上进宫,不然事情会越来越糟了。”现在皇上还没亲政,所有旨意都需要经过三大辅臣,这样绕过三大辅臣直接下旨,只怕双方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虽然京畿的军队现在并没有在他们手中,但要照规矩办地话,没有盖有玉玺的圣旨,是无法调动的。即使是章盛在世时,一千人以上的调动都需要有圣旨和虎符同时齐备,只不过章盛威望太盛,军队的行动三大辅臣根本不敢说个不字。饶是如此,虽然章盛的一句话比虎符、圣旨还要有效,但除了暗中派刘虎出去那几次。却再未坏过一次规矩。 就连章明忠,在被愤怒冲昏头脑之下,也仅调动了五百乌金铁骑,不敢有越线之举。现在赵长河仅凭皇上手喻,便可以随意调遣军队,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他实在想不通皇上怎么会有如此失策的举动,这等于是让赵长河叔侄有了完全支配缇骑营和羽林军的权力,三大辅臣对他再没有任何限制了。虽然他现在仍然没有将主要嫌疑锁定在赵长河身上,但心里却对此极为不安,一方面是不想看到赵长河比他更受皇上宠信,并借此机会坐大;另一方面,赵长河如果能毫无限制地支配城内的军队,对他将会有极大的威胁,因为凭他手里的禁军和神威营。是绝对没有把握对抗拥有数倍于自己的赵长河的。虽然他是凭自己实力一步步爬上来地,但对于以战功兴族的赵长河,他仍有自知之明。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向大人禀报。”看着刘虎急匆匆的要离开,俞失急忙拦住。 “什么事情?”刘虎皱眉问道,脚下却并没有停顿。 俞兵紧紧的跟上,沉声说道:“不久之前,赵长河遇剌,可惜只受了些轻伤。” “竟然有这样的事!”刘虎终于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问道。赵长河虽然年事已高。但毕竟是一身戎马,连刘虎也不敢轻言胜过他。更何况在千军之中,护卫他的高手定然不少,就算他手无缚鸡之力,想要行剌他也是千难万难。而现在赵长河竟然因此受伤。岂不让他震惊。 俞兵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当时赵长河正率兵包围吏部侍郎吴华的住所,吴家想必已经知道前面几家都被整族斩杀之事。是以拼死抵抗,场面混乱不堪。” “混乱?吴华竟有这个本事?”刘 地问道。面对数以千计的羽林军,就算吴家那几十口神威营精锐士卒的身手。也难有作为。更何况在赵长河面前,要想引起混乱,哪有那么容易。 “此事非常奇怪。开始只听到吴家人的惨叫,后来一队羽林军在吴家花园搜索漏网之鱼时,却突然遭袭。当时末将所在的位置正离后院不远,所以将事情的前后看得一清二楚,那队大概有五十人的羽林军连一个也没逃掉,就被仅有二十人的黑衣人全数杀死,那些人的身手恐怕比我们的亲卫队也差不了多少。随即便有大队羽林军闻讯赶去,双方厮杀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伙人最终寡不敌众,被全数歼灭。”俞兵皱眉说道,显然对当时地情形仍是历历在目。 吴家府中居然隐藏了一批可与自己的亲卫队相比的人,刘虎不由沉吟起来。要知道俞兵所说的亲卫队,全是在神威营中最精锐的士卒所挑选,忠诚和战技均是无可挑剔。虽然仅有百余人,但却是刘虎暗中隐藏地杀手锏,一旦到了万不得已地时候,他有足够的自信在他们地保护下冲出城防,远走高飞。除了乌金铁骑,他自认为天下再没有能胜过他的亲卫队的精锐骑兵了,没想到一个毫不起眼地吴府,竟然会有二十个如此厉害的杀手。 “赵长河也赶去了?”刘虎皱眉问道。虽然对这些人的身手极为惊讶,但凭这二十人却并没可能对赵长河产生威胁,更何况赵长河也绝不是那种轻易犯险之人。 俞兵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这倒没有,赵长河遇剌的事我也是之后听到藏在围观人群中的眼线得知。赵长河得知后院遇袭之事后,正在调动人手支援之时,却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官兵要杀百姓了!’结果使得百姓人人恐慌,场面立即混乱起来,赵长河身边的卫队见势立即拔刀警戒,没想到此举却引起了更大的恐慌,有些百姓更被挤向卫队,使得卫队的防线出现不少漏洞。剌客才得以趁机靠近,要不是赵长河反应快,几乎就让他一击得手了。” 刘虎皱了皱眉,这事显然是蓄谋而发。后院死士的出现不过是吸引赵长河的注意,让他调动外围的兵马前去支援。不过有了昨日乌金铁骑冲击百姓之举,却让隐藏之人借机引发百姓的恐慌。“有没有查出剌客是谁?”刘虎淡淡的问道,虽然知道赵长河不是那么容易被行剌的,但让赵长河逃脱一劫,却不禁让他有些失望。 “没有,那个剌客一击不中,便逃走了。”俞兵回道。 “逃走了?”刘虎不信的问道,虽然俞兵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刘虎却知道期间过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当时场面混乱,但要想行剌赵长河,必然要进入护卫队的圈中,且不说赵长河那关绝不易过,他的护卫队又岂会是庸手。 俞兵叹了口气,赞服的说道:“那个人的剑法实在厉害,虽然他刚一出手就有数十名羽林军士兵警觉,却仍被他在瞬息之间杀掉七人,突围而去。虽然我没有亲见,但当时在场的三名眼线都是营里的好手,绝不会看错,而且那人大人也认识。” “我也认识?”刘虎疑惑的问道,随即搜索自己记忆中所认识的人,族四卫或许有这般身手,但四人一直不离杨诚左右,现在仍远在千里之外的武陵,而且杨诚也绝没有动机前来剌杀赵长河,这并非他的风格。除开这四人,他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是谁?”久思无果后,刘虎皱眉问道。 “孙进。”俞兵不容置疑的说道。 刘虎呆了呆,许久才回过神来:“孙进?不会看错吧。” “绝对没有错,因为其中一人昨天在营里见过孙锐,他还以为是孙锐从我们营里逃了出来呢。”俞兵肯定的回道。 “他没蒙面?”刘虎仍然不相信的问道。看着俞兵点头回应,刘虎不由沉吟起来。为了顺利靠近,孙进确实不可能蒙着面,那样只怕还没出手就遭到羽林军的攻击了。但是……但是孙进何时又有如此出众的剑术来了!刘虎心中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抓不住脑中的那股线。 “不过,或许他并不是孙进。”俞兵补充的说道。 “什么意思?”刘虎不明白的问道。 “根据七两的验查,昨日和孙锐一起剌杀皇上的那几人确实是来自禁军,而且平时和孙锐同吃同住。孙锐所使用的那把强弩也是孙进平时惯用的那把。”陈山在旁缓缓的说道。 刘虎一震,讷讷的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抓的这个孙锐才是孙进,而那个孙进反而是孙锐!”刘虎一时对这复杂的关系迷糊起来,根据调查的结果,这一论断很有可能是事情。要知道一个人要想在一方面达到极高的境界,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杨诚那天下无双的箭术,不仅是因为他自幼的良好基础,而且还有他在征北军中十年如一日的苦练。饶是如此,他之所以能远超常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靠着那把世间仅有的逐日神弓。若非如此,只怕孙进和杨诚在箭术上也在伯中之间。 孙进与他们的年龄相仿,要同时在箭术和剑法上达到这样的水平,就算是自幼苦练,只怕也难以达到。而且那把强弩和那些士兵,也很大程度上说明了他的身份。陈忠的身手几乎是刘虎平生仅见,即使以孙进惊人的箭术,如果没有其他几人默契无比的配合,根本就不可能将他射杀。有着惯用的武器和心意相通的同伴,一个人的实力将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刘虎这时才想起,为何当日在碧玉轩面对他们时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当日在宫中被孙进用强弩指着的危机感。 跺了跺脚,刘虎沉声喝道:“把孙锐,不,是孙进押上来,我要再会会他!”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六章真假孙进 第三十七章 不欢而散 孙进,我居然被你骗了这么久!”一见到被架上来的便大声的喝道。 因为刘虎临走时的吩咐,孙进刚刚填饱了肚子,精神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多了。在如此折磨之下,竟然可以恢复得这么快,实在让众人有些惊讶,孙进的体质确实惊人。听到刘虎的喝问,孙进只是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从头到尾都只是大人认为在下不是孙进而已,我可没说一个字。” 刘虎本想借此兴师问罪,被孙进这么一说不由心中一惊。说起来这事还真有些让他惭愧,那么多明显的线索,他之前却没有察觉,反而因为孙锐的出现而失去了自己的主见。细细想来,自从到了长安之后,他行动受到颇多限制,早已没有当初率军纵横漠北那豪气。虽然之间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却也是在章盛的运筹惟幄之下,他自己不过是跑跑腿而已。如此一来,对势局的把握和事件的分析已远不如之前了。到长安还不到一年,便已有了如此大的退步,这还是在危机重重之中,若是安享太平,岂不是退步得更快。 刘虎暗自在心中给自己敲了个警钟,若是不能恢复当年与左贤王、史达贵、潘宗向斗智斗勇的状态,长安只怕会是自己遗恨之所,而非飞黄腾达之地。沉吟片刻,刘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赞赏的说道:“我对你们两兄弟实在佩服,一个是百发百中的神弩手,一个是千军中取敌将首级的不世剑客。幸好我不是二位的主要敌人,否则只怕现在已经不能安然站立于此处了。” “你怎么知道……”刘虎话音未落,孙进已是一脸惊讶。在他行剌皇帝之前。孙锐几乎是个不存在于世上的人,仅有极少数地人才知道他的存在,更不用说他善使长剑这一特征了。 刘虎微微一笑,看来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孙进虽然无惧生死,就算再严酷的刑法也无法让他松口,不过他也免不了有一个弱点。这个弱点便是他孪生兄弟孙锐。只有孙锐的生死才能让他防线露出破绽来。“令弟在一个时辰前,于千军之中行剌镇军将军,而且全身而退,想来用不了几天便可以扬名天下了!”刘虎笑着说道,这话倒也没有半点吹嘘,能在赵长河面前单身行剌,又全身而退的,即使是只伤了赵长河,在天下的剌客之中也可以稳居前列了。 “什么!”孙进显然被刘虎这个消息震动了。眼神中地关切之色再难掩藏。 刘虎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正色回道:“事到如今,以公主的实力,能不能自保还是问题。令弟不管落入谁的手里,只怕都难免一死,不过唯有一人或许可以例外……” 孙进是个精明之人,立即便明白了刘虎的意思。只见他脸上微露痛苦之色,眼睛微闭即张,喃喃的说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刘虎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察颜观色。他当然不难明白孙进心中所想。他前一句显然问的是他地幕后主子,后一句则是在责问孙锐不听他的劝告。不管实情如何,只要他对他的主子有所不满,便不难从他口中探得有用信息。有了这种想法,他也不急着问话。静静的观察着孙进的每一个变化。等着他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 过了半晌,孙进那阴晴不定的表情才渐渐平静下来。看了看刘虎。孙进叹气说道:“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无可奉告。” “你说什么?”刘虎张大了嘴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本以为有了孙锐这张王牌。怎么也能打开孙进的嘴,哪知道得到地还是这四个字而已。 孙进的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胞弟消息的半点影响。“大人若没什么事,就让我再回去受刑吧。” “你……你难道不想你弟弟活命?除了我,绝对没有其他人可以保他了!”刘虎重重的“提醒”道。哪知道孙进却并不开窍,竟然把眼睛一闭,丝毫不理会刘虎地苦心。 刘虎狠狠地瞪了孙进一眼,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他本来已经决定不对孙进失言,而且心里已经在考虑如何保全孙锐了,哪知道仍然碰了个壁,心里着实恼怒不已。 “统领大人犯不着为了他生气,卑职已经让手下去搜罗了不少新花样,保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就不信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看到刘虎心情不佳,赖子南上前安慰道,其他几人也纷纷好言相劝。 刘虎愤愤地跺了跺脚,闷哼道:“他是以为我没这个本事罢了,哼,这么小瞧我,等我把孙锐抓到手了,看你还能不能装模作样。”说罢便大步向外走去,刚走到帐门口,又回身说道:“赫威和康信立即带人秘密搜索孙锐的下落;子南留守大营,好好招呼孙进;山继续严密监视赵长河的动向;俞兵和我入宫。每半个时辰联络一次,随时等候我地命令。” “是!”众将轰然应命之际,刘虎已经跨上自己的坐骑,向皇城方向狂奔而去。 离开神威营之时,已是掌灯时分。由于戒严和下午的大肆抓捕,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以往*** 长安夜景也再不复见。除了一队队巡逻士兵手中举着外,整个长安城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之中,让人压抑无比。感受到微凉的夜风,刘虎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虽然他对孙进的顽固极是恼怒,不过细想下来也确有他的道理。除非孙锐被他秘密的抓了起来,否则他的承诺根本不可能实现,想要撬开他的嘴岂非做梦。 现在长安的形势已经因为今天下午的事件而发生了急剧变化,他的精力再不能只放在孙进一个人地身上,否则只怕有更大的灾祸降临到自己身上。赵长河的这一举动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他执掌禁军的时间还太短。禁军的实力虽然强大,但若没有皇帝在后面撑着,恐怕还没有素有威望的中级将领权力大。他虽然之前立下过不少战功,但大多数却是摆不上台面地,是以禁军中的将领服他的并不多。若是让赵长河栓住了陈博的心,他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宝座只怕也不稳了。是以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让赵长河在皇帝面前独占风头。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越来越怀疑是赵长河在幕后指使的这一切,只要赵长河一得势,长安便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心急火燎的赶回皇宫,刘虎安排俞兵在皇城外的秘处等候,自己在城门处听取了当值将领地汇报后,得知皇帝仍然在崇政殿召见三辅大臣后,便径自赶到了崇政殿。此时的崇政殿***通明,近千名禁军将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着,任何外人都难靠近百步之内。刘虎还没走到门口。陈博的声音便远远传来:“朕是谁!” 刘虎微微一呆,听陈博这语气,似乎和三辅大臣相处得极不融洽,当下更是加紧脚步。挥手止住正欲通报的禁军将领之后,刘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外,附耳倾听。大殿里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郑南风那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皇上,此事之前已交由禁军大统领主持彻查,镇军将军不应该插手其中。一日诛杀百余人,想必也非皇上之意。我们三位辅政大臣商议之后认为,应该治赵长河矫诏之罪,以安长安百姓及文武百官之心。” 刘虎闻言心中一乐,赵长河的残暴显然让原来打着看好戏的三大辅臣也生出忌讳,是以才会罕有地联合起来。矛头直指赵长河。这当然是他所乐意看到的。历来皇帝犯错,大多是由臣子来替罪。若是实在包不住,才会发一道罪己诏来公告天下而已。现在长安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陈博又还没到亲政的年龄。刘虎倒想看看陈博如何来保赵长河了。 “众卿难道忘了永平一案吗?对于弑君之党,难道还要宽宏大量不成!”陈博的语气极是强硬,似乎并没口软之意。 听到陈博地话,刘虎不由一呆,这个时候,怎么能说出这样地话来。他虽然对这些陈年旧事并不感兴趣,但像这样的大事倒也并非全然不知。永平一案发生在七十多年前,当时朝中地几大家族互相联合,把持朝政,甚至想要阴谋弑君立幼。不过最后却不知什么原因失败,反而让当时的皇帝联合了一批忠直的大臣,将几个世族整族夷灭,因此受牵连地人竟有三万多人。此案虽然是几大世族罪有应得,但是却从此使得其他各大世族人人自危,对皇族的猜忌也越来越重。只是后来的历任皇帝都还算贤明,让各大世族不敢心生异志。陈博此际提出此事,自然是在警告三大辅臣,甚至还有影射他们才是幕后指使之意。 刘虎虽然也希望看到陈博亲政,限制三大家族的权力,但却也知道此时绝非适当之时。如此一来,三大家族势必会心生惶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当真是难以预计。刘虎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这陈博虽然也是个精明之人,却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特别是赵长河向他表白心迹后,亲政之心更加炽烈,不断做出让刘虎也惊讶不已的举动来。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怀念起之前那个只知道说“按大臣们商议的办”的陈博来了,虽然只是个应声虫,但却让人更有安全感。 大殿内又是片刻的沉默,只听一人猛然站起之声,顾泽恩宏亮的声音震得刘虎微感剌耳:“皇上也莫忘了前朝庸帝之诫!” 对于前朝之事,刘虎却是所知甚少,但是听到顾泽恩的语气,却让刘虎暗叫不妙,那种威胁之意已是表露无遗。看来因为这件事,三大家族已经准备要撕破脸皮了。 “你们……”陈博显然也有些吃惊,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刘虎长期伴在他的左右,就连被行剌那天,他也没有听到过陈博的这种语气。心中正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为陈博一壮声势之际,潘泽林平缓的声音已在殿内响起:“安国侯乃是无心之语。皇上不必放在心中。我们三个受先皇临终之托,当会鞠躬尽悴,为皇上分忧的。” “不错,只待皇上亲政,老臣自会请求告老归田。常玉,还不上前请出玉玺?”郑南风劝道。 这常玉乃是掌管玉玺地符玺郎。身边一直都有三族共同派出的侍卫保护,看来此际是要硬逼着陈博亲自盖上治赵长河的圣诣了。刘虎在旁不由有些左右为难了,他当然希望赵长河就此 ,但是三大辅臣恐怕不会就此罢休,有了这个前车之后想要做什么恐怕会更加困难。更重要的是,没有赵长河的牵制,章家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那他便会直接面对三大家族了。独木难支。凭他现在地力量,根本难以对抗。 “朕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再议吧。”陈博的声音有些愤愤不平,又有些无可奈何。 “请皇上为社稷着想,拖一日便会有无数无辜之人平白受害。现在长安城已是人人自危,不能再拖了!”郑南风不容反驳的说道。 “哟,刘统领回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刘虎背后响起,几乎吓了他一大跳。回头一看,却是陈博的贴身小太监胡安,正端着一个瓷盅。显然是给皇帝送来的。 刘虎笑容的向胡安揖手一礼,心里却暗骂不已:胡安的声音这么大,里面的人显然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他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搅到这件事中,现在却再没法避免了。骂归骂,看着胡安推门而入。刘虎却不得不跟着进了殿内。 此际地殿内。陈博已下了龙椅,似乎准备着向后殿走去。不过却被郑南风三人团团围住,进退不得。常玉则跪在陈博身后,手中玉玺高举过顶。见到刘虎进来。除了陈博,其他几人脸上都略有些尴尬之色,对刘虎的见礼也并没有回以好脸色。 陈博却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身子一弓,竟然从郑南风和顾恩泽的腿缝间钻了出来。“刘统领来了就好,我正想找你呢。”听到陈博欣喜的声音,刘虎不由哭笑不得,这回他可真是同时得罪了三个他绝不愿现在得罪的人了。 “皇上留步!”三人急急的跟了过来,潘泽林看了看刘虎,大声说道:“这事由刘统领全权负责,我们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末将只是跑跑腿,大事还得三位大人作主啊。”刘虎揖手说道,笑容实在是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郑南风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镇军将军擅自越权,不论如何也应该停职彻查,否则刘统领如何继续查下去?况且未经审讯,便擅自处死,怎么也要给百官一个交待吧。” “这、这……”陈博显然不愿意处置赵长河,频频向刘虎眨眼示意。 刘虎皱了皱眉头,却也知道自己无法回避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事确实是该调查……”看了看瞪着自己的陈博,刘虎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不过……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治镇军将军的罪,恐怕……” “不错,这事我看也交给刘虎去办,等他查清楚了,再下诣不迟。”陈博立即赞同道。 “可是……”三人还欲再言,陈博却果决地向刘虎喝道:“刘统领,天色已晚,马上派五百禁军护送三位辅政大臣回府。”说罢已逃也似的向殿外跑去,把一脸尴尬的刘虎留在了那里。 刘虎无奈的耸了耸肩,对三人说道:“请……” “哼!”郑南风重重的哼了一声,丝毫不理会刘虎,边走边掷下狠话:“请刘统领代为转告,皇上尚幼,臣等自会为君解忧!”顾恩泽也是摇了摇头,紧随而去。 潘泽林叹了口气,看着二人离去后,也跟了上去,与刘虎擦肩而过时,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聚凤楼地酒菜味道不错,刘统领明天倒可以去尝尝。”说罢便急走几步,向二人追去。 刘虎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竟然无奈之下帮了赵长河一把,实在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连潘泽林首次亲口邀请,也没有半点欣喜了。呆了半晌,刘虎正要离开,陈博却从门外探了个头出来,见郑南风他们已走,立即大步走了出来:“幸好有你,不然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上避得了一时,恐怕……”刘虎皱着眉头说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让他心里实在没底,有些不知祸福地感觉。三大辅臣负气而走,定然会在朝会是联络文武百官一起上奏,到时恐怕谁也制止不了了。 陈博扬了扬头,不屑的说道:“离朝会还有三天,朕就躲他三天,看他们能怎样?镇军将军所料果然没错,只要朕能熬这几天,就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看着陈博眼神中按捺不住的喜悦,刘虎不由暗叫不妙,不知道赵长河到底向陈博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他冒着开罪三大辅臣地风险。“末将愚钝,皇上这话是……” 陈博笑了笑,颇有些得意的说道:“镇军将军已经抓到他们的把柄,到时就算不让他们灭族,也再不能干涉朕了!” “什么!”刘虎讶道:“什么把柄?皇上难道是要提前亲政?” 陈博点了点头,狠狠的说道:“再不想办法,朕的江山就落在他们手里了,你没听刚才他们那样威胁朕吗?” “皇上是指?”刘虎不明所以的问道。 “前朝庸王的事你也不知道?”陈博惊讶的问道,见刘虎老实的点了点头,他又寒声说道:“前朝庸王因为残暴昏庸,所以被大臣们联合起来废掉的。哼,想废掉我,想也别想!”那股冷冷的杀意,竟然让刘虎也不禁感到心中一寒!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七章不欢而散 第三十八章 血染长街 “刘爱卿?刘爱卿!”陈博自顾的说了许久,却发现平日总能在恰当之时迎奉自己的刘虎竟然没有吭半声,转头看到尤在那里发呆的刘虎,不禁提高音量,大声喝道。 “什么事皇上?”刘虎一惊,顾不得失态立即向陈博恭敬的拜道。皇上和三位辅政大臣的冲突一下子变得如此尖锐,这实在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时间竟让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是以陈博说得一大堆话,他竟然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看着陈博那略有不快的表情,让他心里也暗自忐忑。 陈博皱了皱眉,径自走到龙椅面前,一边抚着金龙,一边说道:“你认为朕会输?”这也难怪,虽然三大世家辅政不过数年,不过却借着皇帝年幼,其他皇族被排除在外的机会,拼命的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三大世家直接掌控的州郡,便已超过大陈疆土的半数,再加上依附他们的各方势力,实力之大,远不是连玉玺也不在手中的陈博可以相比的了。 刘虎定了定神,躬身回道:“臣在想,就算皇上驱走了狼,也未必是件好事。”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博回身看着刘虎,疑惑的问道。 “根据臣这几日的调查,行刺皇上的幕后指使极有可能是镇军将军,公主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而已。”刘虎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在他看来,这场灾祸完全是由赵长河叔侄引起,不管哪边获胜,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当然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得来的成果。被这样化为乌有。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想到如何化解这次危机,但对付赵长河,已是当务之急了。 听到刘虎的话,陈博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可有真凭实据?若只是为了私怨,朕便不想再说第二次了。” “微臣不敢!”刘虎轰然跪倒。坚毅的说道:“试想,一旦皇上遇害,三位辅政大臣便会首当其冲。按例,京畿卫戍便可直接入城,控制长安事态,直至新君登基。膘骑将军尚在大丧期间,军务尽付镇军将军,如此一来,长安数十万大军仅有禁军不在其掌握之中。老公公曾言。谁得益最大,谁便是幕后主使,皇上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陈博双眼微合,似乎仍对陈忠之死极为悲伤。沉默半晌,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平静的说道:“话虽不错,不过这全是你的猜测吧。” 刘虎闻言一呆,不解的望了望高处地陈博。照理说就算陈博事前没有想到,但经自己这一分析,就算不是深信不疑。至少也会对赵氏叔侄产生怀疑,但现在却似乎在刻意袒护他们一般。要是这么快就让他抓到真凭实据了,那赵长河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混了,心念如此,但刘虎却并不放弃。恳切的说道:“臣尚在紧急追查之中。如果不出意外,想必明日便可找出证据。不过皇上。赵氏一族这几年倍受欺凌,若是皇上任他们胡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拿到证据再说。”陈博不容否定的说道:“在此之前。镇军将军仍是朕的胘股之臣。”看了看刘虎,又补充说道:“你也一样。” 刘虎早在史达贵手下时,便已学会察颜观色,看到陈博这个样子,心知今晚已经无法扳倒赵长河,当即转变话题道:“多谢皇上。不过皇上可知,三位大臣出宫之后,皇上与他们的直接争斗已经无法避免,还忘皇上三思。” “朕一定会输吗?”陈博身子前倾,盯着刘虎说道。虽然他的身体远比刘虎弱小,但此际居高临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威势,使得身经百战的刘虎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看到刘虎的表现,陈博似乎略为自得,挺直身子冷然说道:“大将军在时,也并不能完全镇住他们,只是让他们不敢有非份之想而已。你可知道,这一个月来,他们已在雍州之外陈兵数十万!北方四夷地朝贡使节,目的地竟然不是长安!还有两年朕才可以理政,要到四年之后朕才能完全摆脱他们的束缚,朕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他们会让朕等到那个时候吗!” “雍州外围的将士……”刘虎迟疑的说道。他当然知道即使没有今日之事,三大辅臣也早存不臣之心,不过他却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禁军之际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此时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弱小到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哼。”陈博冷哼一声,嘲讽的说道:“你以为那些将士是为大将军而来?擅离军营是死罪!更何况这些离开军营只能饿死的士兵!” 刘虎闻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对于京畿外围聚集地这些士兵,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就连派人探查的兴趣也没有。现在想来,倒真是没那么简单,经过长期的战争,大陈的国库早已为之一空,除了京畿部队外,其他军队全是由地方负担,差不多也就变成了剌史、郡守的私兵。各州郡地士兵大多没有军饷,只管三餐而已。虽然只是管饭,但对于饱受饥荒之苦地百姓来说,仍有极大 力,使得各州都有数量不菲地军队。被阻在京畿外围兵,如果没有人提供粮食,根本不可能呆在那里一月之久,是否自愿而来,当然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想看朕有何表现,朕就表现给他们看一下!朕就不信这四十万精锐,会敌不过那群乌合之众!”陈博自信的说道,眼神里竟有一股说不出来地兴奋之色。 刘虎终于明白陈博为何会如此袒护赵氏叔侄,原来他竟然想以战争来提前取回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章盛一死,大批与章盛渊源深厚的老将死得死,走得走,长安可以领军的大将便只有他和赵长河而已。虽然他现在已是禁军的大统领。但论官阶、资历和威望,都难以与从头到尾执掌征北军地赵长河相比。是以在这个时候,陈博必须倚仗他来统领全军。但这却无疑是极为危险的玩火之举,如果赵长河打败了三大世家的军队,必定会挟功把持朝政,没有了三大家族的牵制。再加上他是行刺皇上的最大嫌疑,恐怕比现在的三大家族更甚;如果不幸败地是赵长河,那三大家族必会借此明正言顺的废黜陈博,另立新君,甚至会直接瓜分大陈而自立。不论哪种情况出现,对陈博都没有任何好处,当然也会殃及到他。 “如果行剌皇上的真是赵长河,那岂不是……”刘虎担忧的说道。陈博天资聪慧,刘虎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不论是赵长河还是三大世家。都是些精于权谋的行家,陈博毕竟才十二岁,如何斗得过他们。 “前门拒狼是真,后门迎得却未必是虎。”陈博淡淡的说道,似乎对刘虎的担忧不以为然。 “皇上莫非早已计划周全?”刘虎不放心的说道,今晚陈博地种种表现,实在让他感到高深莫测。虽然他早就对陈博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这毕竟是生死攸关的事情,这种对自己命运茫然不知的感觉,让他实在无法安心。从决定杀掉史达贵那一刻起。他便立誓要由自己来掌控自己的命运,谁知道奋斗了这么久,却仍然没有半点改变,那种心情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陈博伸手在案上敲了敲,答非所问的道:“朕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心腹之臣。希望你能经得起这一次的考验。不要让朕失望。” “臣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鉴,即使是皇上要臣赴汤蹈火。臣也在所不辞!”这些话早已说过不知多少遍,是以陈博的话音刚落,刘虎便条件反射的回道。那一脸地表情更是做得十足。 陈博笑了笑,指着刘虎说道:“半点考虑都没有,是你真的对朕忠心,还是心有所谋呢?” 刘虎一呆,以往他这一套总是让陈博受用之极,这还是陈博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当然是臣对皇上忠心了。”虽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刘虎的反应倒是丝毫不慢。 陈博点了点头,一边走下来一边说道:“朕和你开玩笑地,朕现在能依靠地就只有你了,只么会蠢得怀疑你呢?” “多谢皇上。”刘虎恭敬的谢道,背心已第二次被汗水浸湿。陈博所依靠地未必只有他,但他能依靠的却只有陈博了,若是连陈博的支持也失去,那他地仕途便由此终结。此际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将一切押在陈博的身上,到底有没有押对。不过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的命运,已经完全和陈博绑在了一起,荣辱与共,或许,连那个荣也未必能保留。 陈博走到刘虎跟前,右手举了起来,刘虎立即配合的弯下了腰,让陈博的手掌顺利的搭在自己的肩上。“外面的事你不用再费多少心了,朕有两件事要你用心去办。”陈博凑在刘虎的耳边,声音若有若无,似乎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以往只有十几个羽林军士兵把守的北华门,此际与长安其他各门一般,进驻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森冷的刀枪散发着阵阵肃杀之气。往日人流不断的北华门,由于戒严令的发布而变得极为冷清,除了偶尔有几个进城的人外,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深秋的北风,带着剌骨的寒意,肆意吹袭。 “轰……”轰隆的蹄声远远传来,引得那群正闲得无聊的士兵纷纷侧目。远处的官道上,数十名身披精甲的骑兵卷起漫天的尘土狂奔而来,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被护在正中,虽然行驶的速度极快,却并没有什么颠簸。 “停下!”虽然知道车中的人非富即贵,但守城的将领仍毫不迟疑的大声喝止,守门的士兵也纷纷立到将领身后,虽然不少人正哈欠连天,但却迅速的组成一个防御阵形,刀出鞘,弓搭箭。戒备着这群丝毫没有减速之意的骑兵。 眼看双方就要撞上,为首的骑兵振臂一举,身后地骑兵如同表演一般,齐齐勒住缰绳,整个队伍嘎然而止,竟没有一丝混乱。守门的将领轻轻的吐了口气。将自己准备挥下的手缓缓了缩了下来,定了定神,挺直身躯迎了上去。 “皇上有令,长安全城戒严,只准进不准出!任何要进城 都必须经过检查,请你们表明身份。”守门将领大声知道对方身份非凡,却并没有丝毫惧色。 为首的骑兵轻蔑地看了一眼迎上来的守门将领。不以为然的说道:“哟,谭得财,几个月没见你小子倒威风起来了,不认识大爷了?” 守门将领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却并没有发作,只是正色回道:“小的只是公事公办,几位爷不要见怪。” “那还不快点让开?敢挡爷的路,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为首的骑兵瞪眼说道,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谭得财暗自咬了咬牙,揖手说道:“这马车里是不是三公子?小的奉命要检查。还有……戒严期间,所有人不得带兵器入城,各位爷是不是把兵器交给小的暂时保管,等戒严令撤消之后……” “知道我家公子在还敢这样?你小子真想找死?还要收我们地兵器,有胆你就来拿!”为首的骑兵生气的说道。手已搭在刀柄之上。似乎只要谭得财敢上前,便要抽刀砍杀。 “那就请各位等戒严令撤销之后再进城!”谭得财连退数步。向后面的士兵做了个手势,冷冷的说道,显是再也忍受不住了。 “你……”见这些以前见到自己连气都不敢出的羽林军居然摆出一副箭弩拔张的架势。为首的骑兵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身后那些骄横惯了的骑兵也纷纷拔出武器,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刀兵相见的阵势。 “想对我地人动手?”车帘掀开,一脸不耐烦的潘宗飞站在车上,冷冷的看着为首的谭得财。 人的名,树地影,潘宗飞在长安地恶名就算不属第一,也绝对稳占三甲之内。见到这个活阎王出现,守城的羽林军士兵不禁有些退缩起来,虽然他们只是依令办事,不过这些豪门世家地子弟要想报复他们,实在太容易了。“三公子,小的……”谭得财那点点怒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说起话来竟然有些结巴,毕竟凭他那点身份和潘宗飞比起来实在连只蚂蚁也比不上。 “还不滚开。”潘宗飞淡淡的吐出四个字,转身进入车内。谭得财羞愧地看了身后的士兵一眼,只得挥手放行,虽然他心里想要拦住他们,好好的出一口气,但却知道那后果绝不是自己这些人所能承受的。 “呸!看你能得意多久!”看着潘宗飞的车驾飞驰而去,留下阵阵剌耳的嘲笑之声,众人眼中均现出复杂的神色。 “终于回来了,玉门关那破地方实在闷死了。”看着熟悉的街道,众骑兵纷纷叹道,想到即将过上以往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人人均是喜形于色。与繁华的长安相比,玉门关虽然可以为所欲为,但却无异于牢笼。 “咦,看那家伙。”一名骑兵指着不远处,惊奇的说道。众人顺手看去,只见一个大汉,正坐在一间破旧的店铺外,面前摆着一个磨盘大的石头,双手紧握着一把雪亮的菜刀,正霍霍的磨着。此时天气已经日渐寒冷,但这人却只穿了一件短布褂,此际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是以显得异常显眼。 “管他呢,一看就是个穷鬼。”为首的骑兵不以为然的说道,心思早就飞到温香软玉之中,长安是他们的安乐窝,哪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大汉一直埋头磨刀,虽然车马的声音早就响彻大街,但却连头也没抬,似乎眼里只有手中的菜刀,再无他物。蹄声越来越近,大汉停止了动作,用手舀了点水滴在刀身上,看着污渍顺水而去,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即拿起放在旁边的白布,仔细的擦拭着刀身,眼帘微张,冷冷的看了看即将行至自己面前的那辆马车。 “呼!”潘宗飞的马车刚刚行至大汉的对面,那大汉猛然站起,没见他如何动作,面前的石头已然飞出,目标直指车厢正中。事起突然,这些骑兵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对自己下手,一时间都惊呆了。 “轰!”石块接连撞飞两人,准确无误的击中车厢,立即在车身上砸出一个大洞,再从另一边飞射而出,直落在马车数丈外的街上。潘宗飞反应倒还不慢,听到车外骑兵发出惊呼之际,便向前翻出,堪堪避过石块的袭击。饶是如此,也让他吓出一身冷汗,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威胁。 巨大的响声惊醒了周围的骑兵,不用潘宗飞下令,众人已一边叫骂着一边拔出武器,想要立即将这个大胆的大汉大卸八块。众人望向那大汉刚才所在之地时,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正惊疑不定之时,一股强大的杀气已从背后袭来。 寒光乍现,坚木制成的车身在雪亮的刀锋下如同败革。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大汉已破车而出,两名靠近的骑兵只觉背心一凉,精铁打制的铠甲竟已被那大汉的菜刀轻易割破,顿时血光四溅。 “是你!”看着轻易击杀自己两名护卫,又凌空向自己扑来的那人,潘宗飞不由惊恐的叫道,眼里尽是绝望之色。行剌之人,竟然是数月前被自己杀掉那个姓屠的厨子的儿子!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八章血染长街 第三十九章 秘道阴云 什么?”皇城外,刘虎惊讶的盯着俞兵,不可置信的 俞兵耸了耸肩,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怎么敢骗爷,现在差不多整个长安都传遍了。” “潘宗飞被人当街分成几块,丢到一口大锅里?”刘虎皱眉说道,他也是不久前接到潘宗飞的书信,说是回长安后要与他好好聚聚。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在这个自己心里极为厌恶的世家公子那里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没想到才一进城,竟然被人当街给宰了。要知道潘宗飞的才德虽然不堪,不过却是潘家的两个嫡子之一,自从潘宗向死后,一直积极谋取继承族主之位。由于他二哥对权力向来没有什么兴趣,是以他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潘泽林虽然也知道他的水平,不过也只能接受现实,现在刻意对他进行栽培,这次回来,便是要让他晋升凉州剌史,提高他在潘家内部的地位。 现在长安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做为最有希望接掌潘氏一族的潘宗飞的死,当然更为敏感。“凶手抓到了吗?”刘虎沉吟道,要知道潘宗飞平生有两项嗜好,一是烹饪,二是杀人。烹饪的本事比起宫中的御厨也毫不逊色,至于杀人,在长安的贵族公子里更是数一数二,寻常高手也极难伤到他。再加上他外出无不是前呼后拥,护卫的三十六骑也绝非庸手,是以为恶多年仇家无数,却始终没人能奈何得了他。这人竟然能在空旷的街道上将他击杀,恐怕身手不在自己之下。到长安之前,刘虎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傲,哪知道高手却接二连三的出现,每一个都不在他之下。心里的震憾和冲击实在难以言喻。 “说来也怪,这次缇骑营地反应倒还快,一接到报告,便派了不少好手赶去。不过那人却早就遁去无踪,现在缇骑营正在北华门一带搜索,不过我想最后恐怕也是没有结果。平白苦了那一带的百姓而已。”俞兵摇头说道。 刘虎咬了咬下唇,疑惑的说道:“究竟会是谁呢?”潘宗飞的死无疑会让现在长安箭弩拔张的形势更加严峻,如果又是赵长河的报复,那他能安乐地日子已经举手可数了。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能化解这场纷争,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潘宗飞遇袭的地方距北华门不到三百步,不过听说守门的士兵并没有上前援救,竟然在那里叫好。这下子就算与羽林军无关,只怕潘家和他们的梁子也结下了。”俞兵皱眉说道,北华门有数百士兵驻守。这人的胆子也未名太大了点。 “你立即派人去查查有哪些人在场,看看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从现在开始,我们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了,长安城的任何变动,都不能漏掉,否则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刘虎凝重的吩咐道,虽然三位辅政大臣今晨并没有召开朝会,但直接地冲突已经是一触即发了。 俞兵点了点头,掀开车帘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我给爷驾车吧。” “算了。你先去忙你的,我一个人去会潘泽林,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半点差子。”刘虎沉声说道,在车内寻了个斗蓬遮住头脸,径直驾车而去。虽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去会潘泽林甚是敏感。但是他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毕竟现在以他个人来看。还没有与潘家有什么不快,更何况杨诚这些年与潘家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真的有万一,也算是有退路。 马车在暮色中穿街走巷,听着后面传来的细微声响。刘虎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追踪和逃逸算是他最拿手的本事了,竟然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实在是不自量力。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刘虎故作不知的下车舒展了下筋骨,随即猛然纵出,翻过几道院墙消失无踪。五条人影从黑暗中扑出,望了望四周,相顾骇然,显然没想到竟然这样便被刘虎甩掉。低声商量几句后,两人继续向刘虎消失地方向追去,其余三人则扑向马车,想要彻底搜查一翻。 “咻……”三人正要进入车内,破空之声却从车内传来,尚未来得及躲避,五支劲矢已纷纷中的,其中两人当声毙命,另一人则幸运的只被射中手臂。 “凭你们这样,竟然敢出来做探子?你们的主子没告诉你不要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吗?”刘虎悠闲地坐在数步外地墙头,抱着长刀笑着说道。 “你、你……”幸存那人显然没想到亲眼看着远去的刘虎居然去而复返,再加上伤口不断传来酥麻地感觉,一时间已是亡魂大冒。 刘虎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弓身一跃,如大鸟般凌空扑下。受伤之人见状大惊,面对刘虎他当然有自知之明,莫要说自己现在身中毒箭,就算是与自己的伙伴一道,恐怕也无法抵抗刘虎地进攻。“刷!”寒光一闪,受伤之人只觉肩上一阵剧痛,手臂已离开自己的身体。剧痛和恐惧让他连逃跑的举动也无法做出,身子一软,双眼一闭,便向下倒去。失手被擒,等待他的便只有一种结局。 等了半晌,刘虎却并没有其他的举动。那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刘虎灿烂的笑容:“你欠我一条命,该怎么还呢?” “要杀就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那人颤颤的说道,表情倒是坚定无比。 “那以后有机会再还我吧。告诉你们主子,我没动他,他也别来惹我。”对于这个结局,刘虎显然早就知道。这些探子不是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便是有亲眷受人掌控,若是泄了密,受死的可不只他们一人而已。 “你……”那人对刘虎没有杀自己显然感到极为意外,睁眼四顾时,却哪 刘虎的身影。正当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一个黑影出,如幽灵般站在他的面前。“我……我可什么都没说。”见到这黑影。那个脸上的惊恐比起刘虎要杀他时更甚,顾不得爬起来,跪在地上竟有些抽泣。 “你的家小自有人会照顾地,安心去吧。”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传来,那人正欲辩解,却发觉自己张大了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低头看去时。一柄细剑已从喉咙洞穿而过。 往日热闹之极的聚凤楼此际却是冷冷清清,除了门口那几盏气死风灯外,再没有半点生气。刘虎皱眉坐在街角的一棵大树上,看着聚凤楼的大门发呆。在此之前,他已经围着聚凤楼绕行了两圈,虽然并没有发现半点异常,却并没有让他因此安心。 虽然他在路上轻易的解决掉了数批跟踪自己地人,但却始终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是他却无法找出这人的所在。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极为烦恼。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没法成功甩掉一个人。虽然这只是他的感觉,但他却深信不疑,这种直觉已经数度在战场上救了他的命,而这一次却让他没有了那种必胜的感觉。 聚凤楼就在面前,潘泽林会不会如约在那里等他呢?潘泽林会不会因为潘宗飞的死,而爽约呢?一时间,刘虎竟有些犹豫不决了。若是没有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他大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但是现在。他却并不敢大意,虽然那人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现身。若是被陈博知道他密会潘泽林,那后果就真地很难说了。 正当刘虎举棋不定时,树下却突然传来异响,刘虎正欲拔刀戒备。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刘兄。是我。”青石铺就的地面裂开,一脸笑意的潘庆聪探出头来。径直望向刘虎藏身之处。 若不是亲眼所见,刘虎实在无法相信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密道,要知道他选择这棵树前。曾细细的检查过周围,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异状。而潘庆聪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藏在这里,更让他感到惊讶。以他的匿藏本领,绝对不是潘庆聪这样的人所能察觉得。看着潘庆聪对自己不住招手,刘虎顾不得种种疑惑,纵身向下跃去。 跟着潘庆聪踩着竹梯向下足行了四丈,方才落到实地。借着微弱的火光,刘虎也禁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虽然下来的秘道极为狭窄,不过这里却是另有乾坤。整条地道干燥宽阔,足可以容五人并行,若不亲眼所见,谁敢相信长安城的下面竟然会有这样地空间。 “现在的情况刘兄也知道,只好请刘兄委屈一下了。”潘庆聪看着刘虎客气的说道。 “用不着和我客气。”刘虎笑着说道,熟络的拍了拍潘庆聪的肩膀,后者却露出一脸苦相。“庆聪这是?哦,那日在碧玉轩……” 潘庆聪摇了摇头,面有愧色地说道:“小弟也是鬼迷心窍,竟然没听刘虎地劝告,能保住这条小命,小弟已经知足了。” 刘虎呵呵的笑了笑,不愿再揭他地伤疤,四顾说道:“对了,庆聪兄是如何知道我藏在那里呢?” “小弟倒没这个本事,不过潘家连这点也做不到,那还如何混得下去。而且刘兄后面那条狗,也落荒而逃了,刘兄不必担心。”潘庆聪傲然说道。 刘虎点了点,潘家毕竟现在实力最强大的三大家族之一,又是上百年来大世族,若是没有惊人的实力,反而会让人奇怪了。“太尉大人已经来了吧,请庆聪兄带路。” 潘庆聪闻言也不再多说,径自提着灯笼领头前行。看着潘庆聪沿途不断地在石壁扳动机关,刘虎不由暗自心惊,走出不过百步,便已有十余道机关,若是不知情者无意中闯入,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虽然两人只行了百余步便到达地道终点,但却让刘虎发现了数道暗门,这地道的规模显然不仅仅是自己所看到的这些。 沿梯而上,看着头顶那无尽的星空,二人已然置身于聚凤楼的大厅之中。“老夫就知道,刘统领一定会来。”潘泽林一声长笑,迎上来亲切的接着刘虎的手。 “让太尉久等,下官实在罪过。”刘虎恭敬的说道,看着潘泽林一脸的真诚。 “刘统领不必见外,直到现在。老夫仍然把刘统领看作是自己人。来,刘统领这一路辛苦,老夫这里略备了些薄酒,你可不要见外。”潘泽林笑呵呵地拉着刘虎,大步向一旁摆满了酒菜的大桌走去。 若是以前,刘虎定会为潘泽林的这翻表现打动。不过现在他自知潘泽林是想极力拉笼自己,表面虽然没什么,心里却打定主意静观其变。二人寒暄一番后,潘泽林强拉着刘虎并列坐下,潘庆聪则替二人倒满酒后,坐在了刘虎的对面。 “老夫事务繁忙,虽然很想与刘统领这样的青年才俊多做交流,却可惜……来,老夫先敬刘统领一杯。”潘泽林言毕举杯一迎而尽。虽然他已年过七十,却有一股鲜有的豪爽之气,令得刘虎也不禁刮目相看。 “太尉大人过奖了,直接叫下官地名字便可。”刘虎自谦的说道。酒过三巡,潘庆聪正要上来添酒,刘虎按杯说道:“下官出身行伍,是个口直心快之人,大尉大人此番相邀,想必不只是喝酒吧。” 潘泽林笑了笑,赞赏的说道:“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脾气。你和忠武将军都是我潘家的朋友,说话也不必避讳什么,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太尉尽请直言。”刘虎点头回道。形势愈渐急迫,他倒 潘泽林沉得住气,更何况他也急着想知道潘泽林葫芦是什么药。 “唉。”潘泽林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过了半晌才沉声说道:“那晚我们和皇上的对话你在外面也应该听到了吧。” “我也是刚到,只听到一点点而已。”刘虎不露声色的说道。 “那两个老家伙太急。把话说绝了,搞得现在无法收场。”潘泽林一脸愤然,似乎忘了自己当日完全站在二人一边一般。回头看着刘虎皱眉问道:“那日我们走后,皇上可曾对你说了什么?” “皇上确实有点生气。”刘虎缓缓地说道,眼神却不住观察着潘泽林的反应:“不过皇上毕竟是小孩子,过几天就应该没事了。” “没事?我看未必吧。”潘泽林摇头说道:“今天早上,赵长河从右辅都尉抽调一千工事兵入城,你应该知道吧。” 刘虎点了点头,这事他倒没必要装模作样。从凌晨开始,羽林军和缇骑营几处倾巢而出,长安城内几乎所的要地都派驻了重兵,那个被杀的侍朗府邸,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刘虎手下最优秀的斥七两,也无法靠近半步。 “你可知道长安城里,像刚才那样的秘道有多少吗?”潘泽林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难道会有很多?”刘虎惊讶的说道,这其中倒不是全是假装。要知道长安毕竟是大陈的帝都,不仅有大量的精锐部队镇守,而且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目地机构分布各处。长安城的四面均设有监地营,昼夜不停的监听着地下的一举一动,出于安全和风水的考虑,任何想要在地下挖掘地举动,都无法逃脱他们地耳目,一旦被发现,更是一桩与谋逆相差无几的重罪。是以当他发觉聚凤楼周围竟然有如此规模地地道时,确实是感到极为震惊。 潘泽林自嘲的笑了笑:“用不了多久,这就不再是秘密了。” “你是说那些工事兵?”直到此刻,刘虎终于明白赵长河那所谓抓到三辅大臣把柄到底是什么了。在长安城内私挖地道,而且证据确凿,即使以三辅大臣的权势也是百口莫辩。有了这个光明正大地理由,陈博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收回三人的权力,以实现自己提前亲政的目的,而且就算他以此诛杀三族,天下人恐怕也不能有什么异议。 “不错。”潘泽林皱眉说道:“赵长河之前捕杀的那几个官员时,我就知道了他的意图。那几人府中均有秘道,虽然与其他秘道并不相连,但迟早他会把长安城翻过来,一切都再难隐藏。” “照您这意思……大部份官员府中都秘道?不是有明令禁止吧?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刘虎不解的问道。 潘泽林再度叹了口气,盯着烛火的火苗喃喃说道:“想必你对永平之案也有所耳闻吧。” “他们想要弑君篡位,自寻死路而已。”刘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潘泽林摇了摇头,叹道:“那些都是由圣旨公告天下的陈家之言,真真假假哪是你所知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诚然,当时的几家确有过份之处,不过却并没有如此过份。但是皇上却不问青红皂白,肆意诛杀,十五个家族因此而尽灭,其中大半根本与此毫无关系,只不过是皇家觉得他们势力太大而已。” “这……”刘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古以来百姓都被世家贵族所任意摆布,世家之间的斗争也从未间断,很难说得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不过以他看来,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谁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谁便是对的,错也是对。 “自永平之后,长安幸存之族一日三惊,唯恐自己不久就会成为下一个屠杀的对象。穷则变,为了保存宗族,各姓都开始寻求保存自己的方法,以便在不得已之时,不至于整族尽灭。”潘泽林缓缓的说道,虽然那时他还只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童,不过却似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所以就挖了秘道?”刘虎皱眉问道,这倒确实是个不得以的办法。为了防止各大家族的叛乱,大陈立朝以来各大家族的直系子孙几乎都被强制居住在长安,即使出任官员,也不能将亲眷带至任所。这一规矩一直到近几年才有所松动,不过仍有大部份世家的主要成员被限制在长安之内,一旦有事,他们便成为诛连的对象。 “岂止我们,皇城之内又何偿没有蛛网般的秘道呢。”潘泽林淡淡的说道。 “皇城?这……”刘虎惊讶的回道,虽然他上次就有些怀疑紫玉公主是通过秘道出入皇城,不过却并没有向陈博禀报过。皇城内要想动土,那可得经过繁杂的手续,天相、风水种种因素都要完全通过,否则就算皇帝想要做,也会受到极大的阻力。 “不然你以为我们如何能瞒过监地营的耳目?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不仅挖掘地道的人全被秘密处死,就连监地营的人也被严格限制,不过世上到底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潘泽林谓然叹道。 “那太尉大人和郑、顾二位大人现在有何打算?”刘虎颇有些气馁的说道。在一千工事兵的挖掘下,用不了多久各大家族的秘道都会显露无疑,以现在的形势,赵长河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而各大世家也不会坐以待毙,结局便只能是一种,而这又偏偏是刘虎最不愿看到的。 “陈氏早已不得人心,刘统领应该是个聪明人,不用老夫多说吧。”潘泽林一字一顿的说道。 “……”刘虎颓然靠在椅背,再次面对艰难的抉择。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三十九章秘道阴云 第四十章 一触即发 长河双手背负,立在临时堆砌起来的土台上,遥望着夜赶工的挖掘场。凭着这一千精于挖掘修筑的工事兵,仅用了两个时辰,吴侍郎家中的秘道便被摸得一清二楚,不过赵长河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将工事兵分成十组,以吴府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展开不停的挖掘。在他身后,站着一名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围成一圈,将土台紧紧的护在中心,显是因为上次的行剌,使得赵长河对自己的安全也不敢有任何大意。 “大伯,照这样挖,恐怕要十几天才能挖得到。何不直接派兵把他们围起来,想怎么挖就怎么挖。”中年男子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长河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暗中苦心培养的侄子。这中年男子便是缇骑营统领赵胜,本来章盛推举的缇骑营统领是赵长河的儿子赵佑隆,不过还来得及上任,赵佑隆便卧病在床,于是赵长河便举荐了赵胜。虽然赵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但实则上却是赵长河隐藏的重要棋子。不论领军和计谋都已深得赵长河真传,甚至连章盛生前,也毫不知情,而赵佑隆的病不过是他计划之一而已。 “你知道猫和鼠的游戏吗?太早摊牌就没有任何乐趣了,更何况我们面对的老鼠足三只,而且只只都是尖牙利齿的硕鼠。”赵长河将目光投向***之处,悠然说道。 赵胜想了想,担忧的说道:“若是让他们抢先从秘道逃走,那我们岂不是四受敌?若是我们抢先动手。把那三只老狐狸逮住,三家群龙无首,还不任我们宰割?” “我现在就怕他们不跑。”赵长河爽朗的笑道:“你以为仅凭一个秘道,就能名正言顺的夷灭三族吗?” “三家都有通往城外地秘道,这种行为形同谋逆,再加上把持朝政。蔑视皇上,足可以给他们一个诛灭九族的大罪了。”赵胜不以为然的说道。 赵长河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胜儿,你是赵家子弟中最令我满意的。不过你经历得太少,又没遇过什么挫折,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这一次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得让我有些不安啊。” “我看大伯未免想得太多了。您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今日之事,万事俱备,我们岂能不顺心如意?”赵胜皱眉说道。他一向是个行事果决之人,虽然师承于赵长河,不过对于赵长河那多疑的特点,却半点也学不进去。 “还是等朱先生回来再说吧,佑隆那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十几年都等了,也不怕多等这几天。”赵长河缓缓的说道,眉头微皱,似乎心里有解不开地结,让他难以释怀。 二人似乎各有心事,一时俱是沉默不语。不多时。一个黑衣人举着令牌急速奔来,外围的护卫士兵见到令牌纷纷让路,黑衣人便已奔至土台之下。看着黑衣人略带踉跄的身形,赵胜不由微微皱眉,跃下台去扶着那人关切的问道:“四弟。你受伤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赵胜将他扶上去。随即身子一软,竟倒在赵胜怀中。赵胜咬了咬牙,脸上浮起一股怒意。抱着黑衣人大步登上土台,寒声说道:“大伯,让我去宰了那小子!” 赵长河并没理会赵胜,细细的检查了黑衣人的伤势后摇头说道:“关心则乱,斌儿怎么会轻易伤在那小子手里,你以要时时谨记。” “胜儿知错了。”赵胜低头说道,想了想又疑惑的问道:“那还有谁能伤得了四弟?”言语中,似乎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身手极为信任。 “确实不是他。”赵斌喘气说道:“我本来一直很顺利地跟在他后面,不过到青龙桥却遭到七个人的联手伏击。” “七个人?”赵长河皱眉问道,神情也是极为惊讶。 赵斌点了点头,庆幸的说道:“幸好那七个人配合并不默契,要不是我一个照面就立即逃跑,恐怕就回不来了。” “能一个照面就把你伤成这样,应该就是他们了。”赵长河站了起来,凝重的说道。 “您知道他们是谁?”赵胜急急的问道。 “斌儿都这样了,你更不是他们的对手。”赵长河沉声说道:“这可是他们专门为影子护卫准备的,看来三家是联手了。” 赵胜一怔,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从未听大伯说过?大伯以前不是说过,影子护卫是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吗?还有人能胜过他们?”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赵长河叹道:“要想胜过影子护卫当然没那么容易,不过能挡一挡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吧。”想了想,又仰视着夜空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得出城走一趟。郑南风那个老东西竟然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大伯要去见章华吗?”赵胜皱眉问道,见赵长河微微点头,又继续说道:“我看他未必像外面说得那么蠢,大伯可要想好再去。” 赵长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不难对付。他那根独苗就是致命的弱点,这一次我会 着把那几块关键的虎符送给我的。” “仅凭有秘道,赵长河也不可能赶尽杀绝吧。”刘虎吃力地说道,不敢正面回答潘泽林地问题。他好不容易搏得了陈博的信任,自以为靠到了一棵最大地大树,哪里舍得轻易放弃。更何况就算真的打起来了,他也并不看好潘家,若是在这个时候站错了方向,那一切就全完了。潘家只是他援力,而绝非理想的靠山。 “不怕实话给你说。经过这几年地苦心经营,仅我潘家的武库已可装备八千精锐士兵。”潘泽林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虎,轻轻的说道。 “武库!”刘虎闻言一惊,怪不得潘泽林这么怕赵长河挖出他的秘道,原来里面还藏着数目巨大的兵器。而且从他的话中看来,私藏兵器的还不止他们一家。其他家族想必也有类似地装备,只是数量多少而已。他出自行伍,当然知道八千精锐士兵突然发动,会有多么大的力量。若要说潘家没有谋反之心,只怕连任何人也不相信了。 “我不妨再说一件事情给你听,或许会有利于你做出决定。”潘泽林站了起来,背对着刘虎说道。 “什……什么。”刘虎略有些吃力的说道,感觉头上已经有冒汗了。潘泽林越是把这些秘密告诉他,他便越难脱身。若是他稍后想要拒绝的话,就不得不考虑到其严重的后果。潘泽林既然敢把这些事关潘家存亡的秘密告诉他,便已有足够的把握不惧他泄秘,就算是想杀人灭口,想必也非不可能。想到这里,刘虎不禁有些后悔,知道得越多,烦恼便会越多,或许今天这个邀请,自己真不该来。 潘泽林回身看了潘庆聪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后者见状立即说道:“父亲那日和郑、顾二位大人离开皇宫之后,已经达成了协议,三家摒弃前嫌,联手共存。” “啊!”刘虎一惊。腾的站了起来。连潘庆聪对潘泽林的称呼改变也没有留意到。章盛死前费尽心思分化三家,他是亲自参与其中地。没想到花了这么多功夫,才使得三家有了水火不容的局面,却被赵长河这逼。反而让他们联起手来了。要知道他认为陈博所有的那几分胜算里,绝大部份是可以对三家各个击破的因素。若是三家联起手来对抗朝廷,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何必一定要反呢。”刘虎苦涩的说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这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凭心而论,就算我们尽心辅佐皇上,不存半点私心。那刘兄认为,日后皇上会不会对付我们呢?”潘庆聪正色问道。 刘虎木然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大陈立朝以来,从来没有哪个家族能兴盛多久。大陈历代皇帝连自己的亲兄弟尚且不信任,让他们过着形同监禁的生活,而对付自己臣子起来,更是从未手软过。君臣之间的极度猜疑,连他这个初入长安地人也深有体会,更何况这些首当其冲的豪门大族呢。 “与其让别人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如一搏以掌控自己的命运!我潘氏一族适逢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岂能白白错过。”潘庆聪愤然说道,一副义正严辞地样子。 听到潘庆聪说出自己内心一直坚守地信念,刘虎不由发出一丝苦笑。他又何尝不是在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而拼搏,不过这拼搏却似乎无止无尽,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几时才能真正地掌控自己命运。而现在,他更是丝毫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自己掌握的,不过是选择由谁来掌握自己地命运而已。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三家的实力想必刘兄也清楚,我和刘兄相交虽然日渐,不过是一见如故,庆聪实在不希望刘兄与我站在对立的一面。只要刘兄愿意相助,那我们便可不退出长安,甚至我们也可以向刘兄保证,不加害于皇上。”潘庆聪走上来拍着刘虎的肩膀劝道。 刘虎笑了笑,自嘲的说道:“太尉和庆聪兄未高看我了,虽然我现在是禁军大统领,却并不能真正控制禁军。若是迟上两个月,情况倒会不同。”一时之间,刘虎并不想急着做出决定,毕竟这是个比当初杀掉史达贵更难做出的决定。 “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了。”潘泽林沉声说道:“赵长河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不过不出十日,地下武库必会被他挖到,到时再无转寰之地。刘统领若是觉得难以抉择,大可回去多多思考,不过三日之内,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 “太尉大人就不怕我把一切告诉皇上和赵长河?”刘虎不可置信的问道,自己知道这么多的秘密,又没有爽快的答应他。他实在不相信潘泽林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离去。 潘泽林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今日一会之后,我会连夜离开长安,就算你告诉皇上,我也百里之外了。而且……”潘泽林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刘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不甘人下之人。而且我听说你和赵长河之间好像有些间隙,要是让赵长河得势……” 刘虎禁不住退了一步,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干瘦高大的老头。其实一开始,他便最怕赵长河取 的三辅大臣。三辅大臣把持朝政,他还有一丝转寰的换成赵长河的话,他便再没有任何机会了。看着潘泽林那似乎看穿自己心灵的眼神,刘虎心里顿生寒意:如果自己不得已投向他,那他又会安心让自己在他旗下吗?“扳倒他!”刘虎情不自己地冒出一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潘泽林会心的笑了笑,点头说道:“刘统领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聪儿,你好好聊聊。”说罢又向刘虎歉声说道:“老夫先告辞了,刘统领若不嫌酒菜简陋,就请尽请享用。两个时辰后,聪儿自会送刘统领离开,这一点还请刘统领见谅。” “那下官就恭送太尉大人了。”刘虎恭敬的揖道,暗地里替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刚才自己心烦意乱,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被潘泽林误以为是扳倒赵长河。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他,可不仅仅指的是赵长河而已。 “父亲大人请放心,聪儿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潘庆聪将潘泽林一边将潘泽林送至后厅,一边信誓旦旦的说着。 刘虎这才注意到潘庆聪的称呼。待潘庆聪转回之际不由惊讶地问道:“你刚才叫太尉父亲?”潘泽林仅有三子。潘庆聪不过只是他的侄儿而已,对这称呼的转变当然让刘虎大惑不解了。 潘庆聪笑了笑。适前谦恭的脸上已是神采飞扬,显然对自己终于得到这谪子的身份感到满意。“飞弟的事刘兄应该知道吧,三个时辰前。父亲把我过继为他的第四子。”潘庆聪自得的说道,一点也没有为潘宗飞的死感到悲伤。 “那可真是恭喜庆聪兄了。”刘虎抱拳贺道,潘庆聪早就费尽心思想成为谪子了,这一点在他拉拢自己和杨诚之际就显露无疑,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本来根本排不上的他成功了,让刘虎也不由感叹不已。 潘庆聪替刘虎倒满酒,举杯说道:“全靠刘兄和杨兄,不然小弟哪有今天。” “哦?与我们有何干系。”刘虎惊讶地说道。要知道他这数月来几乎连潘家的门也没进过,虽然在欢场与潘庆聪有过几次交往,不过也只谈***而已,潘家内部的事,也他是八杆子也打不到边的。 潘庆聪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搭着刘虎地肩低声说道:“刘兄也知道,小弟不过是个侍郎,半点实权也没有。父亲本来有大堆郡守、将军地子侄可以选择,不过最后却选了我,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刘虎摇头说道。不过凭心而论,潘家的子弟他也见过好几个,才华最出众地当推潘泽海,这人虽然不是块领军的材料,不过治政和权谋都不比潘宗向逊色多少。而潘庆聪从各方面来看也只是中间而已,只是比起潘泽林的两个儿子,却要好得多了。潘家树大叶茂,倒也不是没有人才,不过宗族向来最重血缘地远近,是以很多远房的子弟大多被投闲散置而已。 “刘兄和杨兄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父亲对二位极是看重。而我又是二位的知心好友,所以父亲才会对我亲眼有加。”潘庆聪意气风发的说道,已陶醉在成为谪子的遐想之中。虽然潘泽林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不过从几个时辰前开始,最有希望接任潘氏族主,便只有他了。 “呵呵,我和诚哥高攀了。”刘虎举杯回应,迎合的说道,,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知心好友?什么时候你成了我和诚哥的知心好友了。 潘庆聪再替刘虎把酒满上,一副老朋友的口气说道:“刘兄选择我们潘家绝对不会错,不出数年,大将军的位子便是刘兄囊中之物了。” “那我要多谢庆聪兄提拔了。”刘虎笑着说道,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熬过这两个时辰了。知道了这些秘密,他哪里还有心思陪着潘庆聪在这里喝酒聊天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想提前离开,那更是不可能的,以潘泽林的精明,至少会到达安全地点后,方才会让他离开,即使刘虎背叛他,也无法对他构成多大威胁。 潘庆聪仰头笑了笑,四下张望后凑在刘虎耳边说道:“要不是刘兄替我除掉那小贼,哪里会轮到我?这份恩情,我日后定会重重酬谢的。” “什么!”刘虎不解的看着潘庆聪,似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杀死那小贼的人,使得是一把寒铁打制的菜刀,其他便用不着小弟多说了吧。”潘庆聪指着刘虎,一副全然知道的样子。喝了口酒,又凑上来说道:“刘兄这么照顾小弟,小弟感激不尽。只是以后若有这样后,请刘兄先知会一声,免得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刘虎无可奈何的看着潘庆聪,再找不到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能凭一人杀掉潘宗飞和他的三十多名护卫,而且又使得是菜刀,这人除了屠一万还会有谁。自己和杨诚在玉门关曾在潘宗飞的手里救过屠一万,有了这份交情,不管他怎样说与自己无关,又有谁会相信呢?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屠一万竟然如胆大,居然敢在长安的大街上将潘宗飞大卸八块。 想到那个自己和杨诚联手都难以对付的屠一万,现在就在长安城内,刘虎不禁微微心动。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章一触即发 第四十一章 各有后着 虎懒洋洋的坐在雍门略显破旧的城楼上,就着几碟简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在他的脚下,一队队神威营的士兵正不停的忙禄着,与周围一片宁静的长安城显得格格不入。 雍门,位于长安城西北,城墙高大坚固,各种守城器械多不胜数,历来都在长安城防体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当年征北军出征匈奴,便是从此门而出。不过在征北军还没有得胜时,却因为一场宫中的大火,使得当时的皇帝在几名主掌祭祀的官员的建议下,将雍门封闭,并同时将居住在雍门周围的数万百姓迁走。名震一时的雍门,便因这场莫明其妙的大火而成为一片荒凉之地,再加上这几年来闯入这里的人都无一例外的神秘失踪,使得众人将这里视为鬼地,再无人敢踏足。 听到陈博其中一个要求是要自己将神威营驻在这里,刘虎几乎以为陈博是在戏弄自己,不过等到真的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长安城竟然还有一个如此秘密的所在。虽然表面的雍门一带全是残墙烂瓦,但在这些假相之下却有着一个坚不可破的地下堡垒,足可容纳一只上万人的部队。即使是地面上那些看起来只需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地的墙垣,却有不少都是整块整块的花岗石筑成,只需稍做修缮,便可成为背倚雍门,方圆两里的坚固城堡。 看着摆在自己旁边那把精巧的弩机,刘虎不由感慨不已。在地下整整塞满十二个石室的武库里,各种各样威力强大的武器简直让他眼花缭乱,其中不少,更是从当年征北军中所改良而来。一直没有配备给任何一支军队。至于原来驻守在此的人员,全是从宫中宦官中挑选,而北边墙角那三个白骨累累地大坑里,想来就是参与修筑的工匠无疑。由此可见,当年那场所谓的大火,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皇族显然对这场混乱。早就有所准备,否则根本没必要瞒过所有的人,甚至连章盛也极有可能毫不知情。 刘虎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来看着脚下渐渐成形的城墙。只要再给他两天时间,他便可以完全修好这座雍门要塞,界时就算是赵长河亲自上阵指挥,他也有足够地自信可以率神威营守至箭尽粮绝。陈博到底还是防着赵长河的,否则便绝不会将这里暴露出来,虽然这里外围的戒备是由他亲手布置。不过他不敢自信到可以防住任何人的刺探,前晚跟踪他那人,便可能是其中之一。要是赵长河知道了陈博这一举动,心里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想到这里,刘虎又不禁在想,陈博会不会暗中防着自己一手呢?对臣子不信任可以陈氏的优良传统,虽然陈博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是刘虎却从未把他当小孩子看过。 正当刘虎胡乱的猜想之际,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之声,回头看去时。只见陈山和七两二人已拾阶而上。刘虎挥手止住正欲行礼的二人,笑着说道:“七两看来是给我带来好消息了。”得知屠一万身在长安,刘虎离开聚凤楼地第一件事便是让七两带着几名神威营最优秀的斥展开秘密搜索,希望可以抢在其他势力之前找到他的下落。屠一万绝对是个强横无比的猛将,若是能为他所用。他的实力便会大增。在长安的这段时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手下可用的人太少,论武。神威营里几乎没人能在他刀下走上十合;论智,几名将领虽然不是愚蠢之人,不过却只能算得上平常之才。比起自己还略显不如。虽然给自己做事从来没出过半点差池,不过却只是依令行事,难有高明之举。 七两点了点头,颇有些赞赏的说道:“总算不负爷的嘱托,不过那人倒还真不简单,连我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刘虎高兴地笑了笑,屠一万的实力只有他和杨诚最清楚不过了,七两追踪匿藏的功夫虽然比自己还要厉害,不过屠一万却比他更要高明。“那他怎么说?”刘虎心急的问道。 “全按爷的吩咐给他说了,他虽然有点怀疑,不过还是同意晚上一见,地点定在定北门石头巷地一个酒铺里。”七两恭敬地回道,旋即又补充道:“不过他说只能爷你一个人去。” “好好!”刘虎心情大爽,似乎已经将屠一万招募在旗下一般。“山呢?你那总该有好消息了吧。” 陈山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片,递上恭敬的说道:“回爷地话,杨爷的飞鸽传书。” “哈。”刘虎大笑一声,迫不急待的接了过来:“城里呢?今天又有什么新地消息没有?”现在他颇有些举目无亲的感觉,唯一可寄予希望的便是杨诚了,只有杨诚才能让他真正完全的信任,即使是把性命交到他的手上,他也没有任何迟疑。 “三位辅政大臣同时称病,并拒绝任何人的探问。和昨天一样,三家的家人这几天除了采买的仆人,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门。两天后就例行的朝会了,大臣们已是议论纷纷。”陈山回道。 三人闭门称病对刘虎来说早已是预料之中了,现在恐怕三家的主要亲眷子女都已经不在长安了,不闭门谢客才是怪事。“羽林军那边呢?还是靠 吗?”刘虎随口说道。挖出秘道和那武库,便是摊牌虎现在只希望赵长河的动作再慢一点,让自己可以更充分的准备。 陈山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以前我们真是小看羽林军了,没想到他们的布防这么严密,我看除了硬闯,恐怕怎么也进去不了。” “山也不用自责,征北军可是赵长河从头到尾训练出来的,我们那些刺探的把戏,他要防还不是小菜一碟。”刘虎毫不为杵的说道。 陈山惭愧的点了点头,虽然刘虎地话说的在理,不过自他负责收集情报以来。还从来没有遭受到如此惨败。“不过刚才康信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营外几个地方的羽林军增加了不少,让他有些不安。” 刘虎敲了敲脑袋,沉吟半晌才皱眉说道:“赵长河不会现在就想跟我动手吧?闹起为他也没什么好处。康信手里只有一百人,是少了点。不过让他坚持一下,等这里差不多了。最迟明晚就让他把带过来吧,也不过太过紧张。” “我觉得爷还是要小心。赵长河这几天大半时间都在城外,想来都是去了膘骑将军那里,说不定他真会动手抢走章明忠。”陈山提醒道。 刘虎点了点头,自语道:“这老家伙频繁走动,肯定是有求于章华,章明忠现在倒真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了。”想了想,抬头说道:“就今晚吧,做得隐秘点。最好不要让那老家伙知道我们把人转走了,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那我马上派人去通知康信。”陈山赞同道,正要离去,却又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说道:“对了,今天宫里传来消息,好像靠近长安有三十多个郡守纷纷上书,全是弹劾赵长河叔侄的。三辅大臣不在,其他官员又不敢擅自做主,就把奏章全都送到皇上那里去了。” 刘虎笑了笑。悠然说道:“等着看吧,这几天弹劾他的奏章会像雪片一样地送到长安的。”大陈的地方官员绝大多数都是三家提拔起来,很多甚至就是三家的子弟,这下子有够陈博头痛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没有将三人离开的消息告诉陈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若是陈博问起他如何知情。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做答,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崇政殿上。陈博沉着个脸,闷闷不乐的坐在龙椅上,周围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满是各地送来地奏章。 “你知道吗。朕从登基起就盼着能亲自批阅奏章的那一天,可以现在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陈博指了指地上,对着刚进来的刘虎怅然说道。 刘虎随手拾起几本,看了看,故做不知的问道:“这些全是弹劾镇军将军的?” “这还只是一部份而已。”陈博皱眉说道:“朝房里还有一大堆没搬过来。” “这么多?”刘虎一脸惊讶的说道:“那皇上准备怎么办呢?” “咚!”陈博重重的拍了拍几案,愤愤的说道:“有资格上奏的,差不多有九成都上了奏章,这哪里还是朕的朝廷!” “只怕有些也是迫不得己。”刘虎一边拾着奏章,一边说道:“不过众意难违,皇上若是全然不理地话,恐怕也不大好。”皇帝虽然可以主宰天下,不过表面还是得尊重群臣的意见的,三辅大臣一着确认让陈博难以下台。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却让陈博更坚定了除去三家的决心,三家的实力实在太大了,已经严重威胁到他日后地地位。 “迫不得已?”陈博冷笑道:“他们都把我当小孩子,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吗?” “皇上也不用动怒,只要镇军将军那边一有结果,大臣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刘虎偷偷地瞄了一眼陈博,恭敬的说道。这一次地突变完全是赵长河所挑起,他倒是看看皇帝会不会为他冒天下之大不违。 陈博叹了口气,一把夺走刘虎手里捡起来的几本奏章,用力掷出:“他也不是个好东西,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那里慢吞吞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向朕索要权力。最可气地是,朕的手里都还没有什么权力!” “那不如……”刘虎缓缓的说道。 “还不是时候。”陈博叹道:“朕还需要用他,要是现在放弃,那三家就再没机会治了。对了,朕让你办得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虎伸出两个手指,自信的说道:“只要再给臣两天时间,绝对可以让那里固若金汤。” “防范一定要严密,朕现在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陈博郑重的说道。 “这个皇上大可放心。”刘虎拍着胸口说道,虽然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哪敢表现出来。 陈博点了点头,神情也缓了下来。“现在朕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要负朕。”陈博盯着刘虎。似乎要看穿他一般。 “多谢皇上恩宠。其实皇上可以信任的,并不只有臣一个。”刘虎一边跪谢,一边禀道。 “哦?”陈博疑惑地问道,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刘虎不由心中一紧,看来皇上恐怕疑心自己像赵长 ,推荐自己的亲信想要结党谋权了。当下急忙辩白道是连大将军亲自推荐,难道皇上忘了?” “大将军举荐的人成百上千,朕哪里记得了。”陈博不解的说道,搭着刘虎的肩站了起来。 刘虎扶着陈博,一边向殿下走去,一边说道:“可是能继承大将军生前封号地,却只有一人而已。” “你糊涂了吧,大将军之位现在仍然空置,先皇生前曾说要朕亲政之后再由朕任命。现在哪有人担任大将军之职?”陈博歪过头看着弯着身子将就自己的刘虎,皱眉说道。 刘虎笑了笑,恭敬的回道:“皇上可记得大将军第一次出击匈奴,所获得的封号吗?” “你是说……”陈博沉吟道:“忠武将军?” “不错。”刘虎点头应道:“荆州捷报昨日已经抵达长安,难道皇上竟然不知?” “辅政大臣都闭门不理事了,他们除了拿这些事来烦我,还会告诉我什么!”陈博忿忿的说道,显然并没有收到荆州的捷报。 “皇上息怒,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存在多久了吧,还请皇上忍耐。连大将军对忠武将军都信任有加。相信定可成为皇上之助力。”刘虎安慰的说道。 陈博叹了口气,颇有些索然的说道:“三辅大臣称病,符玺郎也随之失踪,朕现在连圣旨都发不出去。忠武将军镇守荆州,朕总不能以手谕传召吧。” “这也并无不可啊。”刘虎不以为然地说道:“按例新任的州剌史都要进京面圣。就算皇上发只传去口谕。相信忠武将军也不会介意的。” “嗯。”陈博点头赞道:“若有忠武将军在,当然再好不过。”想了想。又说道:“我看还是不要忠武将军进京了。” “为什么!”刘虎惊讶的问道。虽然现在是最为敏感之时,不过杨诚到长安完全是合情合理,任何人都不能有什么异议吧。 陈博正色说道:“现在形势并未明朗。忠武将军即使来也只能只身入京,一旦有变反而失了外援。与其一起被困,不如让他调兵镇守南阳,有事也可互相照应。” “可是……”刘虎迟疑的说道。虽然陈博的话也是极有道理,不过有杨诚在身边和杨诚远在数百里外,感觉却完全不同。这种孤立无援的日子过得太久,他实在想能有人可以和他并肩做战了。 “不用可是了,稍后朕自会派人传旨,你还是安心办好你的事,若是办砸了,朕和你可都保不住了。”陈博不容否定的说道。 刘虎无奈的点了点头,低声应道:“臣知道了。”他也知道,现在还没混乱到不可收拾地地步,召杨诚带兵入京的话,不仅不合规矩,反而会引来朝臣的猜疑,使得形势更加复杂。“对了,皇上准备如何处置章明忠?现在神威营外可有不少羽林军,臣实在担心……” 陈博笑了笑,自信的说道:“镇军将军胆子虽然不小,不过现在他还不能没有朕的支持,朕已经再在告诫他要与你和睦相处,你大可放心。至于章明忠……”沉吟片刻,陈博继续说道:“今晚就把他带去雍门,给他匹好马,放出城去就是了。” “放走?”刘虎疑惑地问道,章明忠现在也算是一个关键人物了,就这样放了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况且行剌皇上地事还远没有结果,虽然现在连皇帝也对赵长河有所不满,在提防着他,不过到底他还是想以确凿的罪名将赵长河扳倒,而不是等到皇帝真地容不下他的时候。一想到陈博要把长安的军队交给他来指挥,他心里便千万个不愿,若是能在之前扳倒他,那对自己无疑是最有利地。拥有数十万大军的赵长河,至少比现在要难对付百倍。 “嗯。”陈博点头说道:“至少那个孙进,就便宜他了,今晚就结果他吧。不过这事也要做得隐秘,杀了他之后,找个人假扮他,继续关起来。” “杀了孙进,我们就再无法查出是谁指使他来行剌皇上的了。”刘虎郑重其事的提醒道。 陈博挣开刘虎的手,一边走回殿上,一边说道:“不用再说了,你马上去办吧。”刘虎还欲再言,不过看陈博这样子显然不想再听他说了,当下只应声退去。 陈博坐回龙椅,用手支着额头,陷入沉思之中,显然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也头疼不已。 “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一个幽幽的声音从陈博身后传来。 陈博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他不该杀了老公公。” “唉……”一声叹息之后,殿中又陷入沉寂,隔了良久,那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会不会真的太心急了?” “事情已经这样,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了。”陈博果决的说道:“现在我们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你那边可要加紧准备,不然一切就真的全完了。只要父皇没有骗我,我就绝不会输!” “我知道……”声音渐行渐远,显是那人已然远离。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陈博脸上浮出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坚毅之色。“历代先祖都没做好的事,就让朕来做个了断吧……”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一章各有后着 第四十二章 禁军风波 在出宫的路上,刘虎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陈博表面无疑,但他总觉得这个小皇帝有什么事情一直在刻意隐瞒自己。刚才回禁军衙门时,他竟然发现他亲自为皇帝挑选出来的精锐禁军士兵,竟然落到了一批宦官的手中。那些宦官哪里见过真刀真枪的战场,这简直就是把这些士兵推到火坑里,陈博此举着实让他有些愤怒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他这个禁军大统领却半点办法也没有。陈博的一封封手谕在那里摆着,他即使想要反抗,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禁军中的那些老资格的将领们,又向来对他只有表面的尊重而已,有皇命在身,便再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一时间,他这个禁军大统领竟然被架空了,即使是负责皇城守卫的那些禁军,他也须得到皇上认可,才有权调动。他本来想直接去找陈博理论,不过却又临阵退了下来,他知道陈博这个人,即使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也向来没有自己改正的例子,他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常宽参见大统领!”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刘虎耳边响起。刘虎低头思索,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武门了,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英武的将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常宽便是上任禁军大统领常刑惟之子,同时也是禁军中最俱才华的青年将领之一,只是常刑惟为了避闲,一直没有让他得到应有的升迁。刘虎甫一上任便对他大力提拔,使得他对刘虎也是感激不已,每次相遇都是毕恭毕敬。不过现在刘虎心中事,并不想和他多说,扶他起来后。便欲离开。 “大……大统领。”常宽见状欲言又止,伸手想要去拉刘虎,快要触及,却又缩了回去。 “有什么事吗?”刘虎回头看着常宽,疑惑的问道。虽然他入主禁军已经颇有些时日,不过真正在禁军中呆的时间并不长。即使是像常宽这样由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人,也只是在公事上偶有交往。 常宽凑前一步,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大统领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刘虎一愣,虽然交往不多,但常宽直爽果决的性格让他颇有些好感,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好吧。”刘虎干脆的答道。虽然他也并非没有在禁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常家数代都是战功彪炳的将帅。刚刚告老归田的常刑惟又是章盛地坚定追随者,对大陈皇室忠心不二。像常宽这样背景的将领,他轻易还不敢去碰触,毕竟他想要的,是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一边的人。正因为他这种宁缺毋滥的要求,才使得现在被皇帝轻易夺权的局面,对于掌控禁军,他暂时再不存幻想。 常宽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领着刘虎走进武门的临时住所,关门之际。又不放心地看了看,似乎有极为机密的事情要和刘虎商量一般。看到常宽的这举动,使得刘虎疑云顿生,不过他却并不着急,等着常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大统领此番申辩。可有结果?”迟疑了一下。常宽一脸认真的问道。 “申辩?”刘虎不解的问道,一点也不明白常宽为何会有些问。他有什么要向陈博申辩的。 常宽一呆,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刘虎会做此答,当即皱眉问道:“皇上将宦臣插入禁军。大统领竟然没做任何反对?” 刘虎顿时明白常宽的意思,以常宽这样性格,他当然无法忍受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更何况这些禁军将领一向自视甚高,现在要让他们接受一个他们认为最低贱的宦臣地指挥,心里哪里接受得了。“令出于皇上,我又如何反对呢?”刘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此乐于接受一般。 听到刘虎的回答,常宽先是失望,旋即愤怒起来:“先皇早有遗诏,后宫、宦臣不得干政,若有违反众臣人人可以诛之!以宦臣指挥军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看到常宽激动的样子,刘虎不由微微一笑,到底是年青气盛,心里装不住事情。“常校尉有些误会了吧,这些宦臣只负责传递皇上命令,具体指挥仍是各军将领。”刘虎反而以安慰地口气说道,一副与己无干地样子。 “啪!”常宽拍桌而起,凝视着刘虎说道:“末将平时一向敬重大统领,从来没有以大统领的出身而有轻视之心,不过今天,大统领实在太让我失望了。”顿了顿,来回走了两步,又接着说道:“皇上年幼,必是受人蛊惑才会做出如此失策地决定,试想禁军诸部事事均需等皇上手谕,一旦有变,必会自陷混乱。大统领执掌禁军,事事当是皇上安危为重,即使是抗旨,也当无惧无畏。而大统领现在却只知在一边说风凉话,置责任于不顾,岂是大丈夫所为。” 刘虎呆了呆,常宽反应之激烈实在让他有些意外,要说他甘心接受陈博的这一安排,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经过这些日子来地变故,皇上显然已经再难相信众臣,甚至包括他在内。他当然可以像常宽说的那样,去崇政殿找陈博据理力争,但是不管成功与否,那只会惹得陈博对自己的疑 而已。他装狗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到最有利是绝不会脱掉那层外衣的。 看到刘虎没有吱声,常宽又愤愤的说道:“本来我们已经约好,若是大统领早辩失利,便联合声援,让皇上收回成命,没想到大统领竟然甘受如此之辱,实在……唉。” 刘虎冷静的看着正叹气跺脚的常宽,待内心确定那神情绝非伪装之后才惊讶的说道:“我们?莫非不止是常校尉一人?”现在这种微妙的形势下,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陈博在提防赵长河地同时,当然不会对他完全放心。常宽对皇室忠心不二。又掌握着重要的门户,当然是最理想的试探人选。正因为有这层顾虑,是以进屋以来一直暗中留意常宽的神色,不敢有丝毫失漏,直至现在才终于确定,除非常宽的演技比他还远要高明。否则便绝对出至真心。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大统领,除了几个叔伯坚持皇命不可违之外,其他诸将均是坚决反对!只要大统领振臂一呼,我们大家即使是冒着抗旨的风险,也绝对要把那个蛊惑皇上地人揪出来,就地正法。”常宽绝决的说道。 刘虎闻言微微心动,若他在此际迎合这些人要求,那他在禁军中的地位必定会更加稳固,即使是陈博在短期内也无法动摇他。即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敢犯禁军的众怒,毕竟禁军的地位实在太微妙了,皇室的安全全仗于此。想了想,刘虎暗自叹了口气,若是在大漠时的他,对于这样的要求或许难以拒绝,但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却不得不三思而行,制止自己拒绝这份诱惑。 不是他不想得到这些人地拥护,而是他心里深深的知道。这一次宦臣入驻禁军的风波,绝对是出自陈博的本意。说到底常宽这些人如此愤怒,一方面是感觉自己受辱,不能接受宦臣的地位高于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忠君,害怕皇帝受到蒙敝。而威胁到皇室的安全。至于自己被架空这件事。完全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了。 虽然心里已拿定了主意,刘虎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常宽。答应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本来就是皇帝的主意,当然就无法揪出所谓的蛊惑之人;不过若是直接拒绝,那他今后要想树立威信。便难上加难了。沉吟半晌,刘虎皱眉说道:“难得常校尉如此有心,不过常校尉认为,蛊惑皇上地人,到底会是谁呢?” “大统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从立朝以来,长安从来没有经历过像这段时间的事,若没有小人在其中兴风作浪,怎么可能会发生呢?”常宽正气凛然的说道。 “你是说……”刘虎迟疑的说道,他当然明白常宽的矛头所指,不过他却要等他亲口说出来。 “兴风作浪,除了赵家,还会有谁!”到底是年青直爽,常宽哪里藏得住话。 刘虎心中一喜,赵长河啊赵长河,看来不满你地人是越来越多了。本来这件事是八杆子也打不到赵长河身上,不过由于禁军将领们地忠心,使他们根本不会去想皇上是否真的只有那么单纯。而整件是刘虎又是受害者,是以所有怀疑地目光,全都指向了赵长河身上。本来赵长河在禁军中的威望并不亚于他,说不定由赵长河来统领禁军会更为顺手,毕竟论资排辈,他刘虎还远不能和赵长河相比。不过既然禁军一口认定是赵长河在暗中做怪,那恐怕这个心结便不是那么好解了。 “镇军将军统帅羽林军,负责整个长安城的城防,怎么会把主意打到我们禁军身上来了?”刘虎不明所以地问道,隐隐已把自己和他们连在一起。 “噗嗵!”常宽竟然一下子跪倒在刘虎面前:“赵家素有野心,人所皆知。这一次更是趁着有人行剌皇上之机,大肆屠杀无辜,长安百姓,谁人不恨。末将位卑言轻,但大统领却深得皇上宠幸,赵家这样下去,末将实在担心长安将会有大变,为江山社稷作想,大统领不得不防啊。末将恳请大统领向皇上直谏,避免酿成大祸,以至后悔莫及。” “这……这怎么使得。”刘虎急忙上前去扶常宽,后者却不为所动。“若大统领不答应,末将便不起来了。” 刘虎没想到常宽竟然来这么一手,一时间有些手无举措,沉吟半晌才叹气说道:“常校尉又不是不知道,禁军只负责皇城安全,不得参与外间任何事务。若是我们这样做,岂不会让人觉得我们管得太宽,有越权之嫌?” 常宽一怔,对于一向遵守规矩的他来说,刘虎这句话倒还有些作用。“话虽如此,但我们总不能让他这样胡来,把禁军也扰乱了吧。”常宽退而求次。说出了现在最迫切的要求。作为一个骄傲的战士,他还是无法容忍与宦臣为伍的事情,即使这是出于皇命。 “皇上地手谕刚下,如果我们群起抵制,那皇上会作何想?”刘虎好言劝道,看到常宽露出无可奈何的愤慨之色。又安慰道:“不如我们这样,先按皇上的意思办。那些宦臣一向以来都是地位卑微,现在有了点权力定然免不了要做威做福,等他们劣迹显现,到时我们再据理力争,这样既可以让皇上有理 成命,又可以避免威逼皇上的罪名。” “可是……”常宽仍有些不甘的说道。 “先让大家忍耐一下,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连死都不怕。还不能受这么一点气?”刘虎好言劝道,自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皇上不声不响的就划去他大半权力,他还要绞尽脑汁为他安抚众人,若不是他还需要仰仗皇帝,哪里愿意受这样地鸟气。 常宽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默认了刘虎的安排。“末将一向以为忠于皇上,便可以办好任何事情。不过今日受大统领教诲,才知自己相差太远。大统领思虑周全,又深明大体,能在大统领之下。末将实在荣幸。”常宽赞服的说道。 刘虎暗暗一笑,脸上却毫不显露,当下扶起常宽,打趣的说道:“我只知道常校尉禁军青年将领中的翘楚之才,什么时候又学到这拍马屁的功夫了?” 常宽脸上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末将之前也曾有段时间心有轻视大统领之心。不过自大统领执掌禁军以来,一直赏罚分明。论才任用,又毫无私心,不仅是末将。很多将领对大统领也是打心底里佩服。” 刘虎拍了拍常宽的肩,笑着说道:“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也没和兄弟好好聚聚,等以后有了空闲,一定找大伙好好交流一下,大家都是年青人,应该多沟通。”不过他心里却想,我又何偿不想徇点私呢?不过甫入禁军,底下那些将领又是禁军中地元老,有的在自己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在现在这个位置了,哪里会对自己真正尊重,即使想要徇私,又哪有机会。 常宽高兴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大统领可别望了今日之言,末将早就想交大统领这个朋友,就怕高攀了。” “哈哈,我才是真正的高攀了。”刘虎爽声笑道,两人把臂相视而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席谈话,不过刘虎心里却知道,只要自己不是做有害于皇室的事情,那以常宽为首的禁军青年将领,势必会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经此一事,他才算真正的开始入主禁军。 “大统领言重了,军人以战功论尊卑,和大统领相比,末将实在微不足道。”常宽感慨地说道。虽然他是将门出身,不过到了他这里,却是连战场也没上过,再加上他父亲为人刚正不阿,是以入伍近十年,也只是个低级将领,让他心里当然觉得惭愧。 看了看渐渐沉下的夜幕,刘虎急着赶去会屠一万,当下辞道:“让弟兄们忍耐忍耐,那些家伙一定得意不了多久的,只要大家同心协力,皇上的安全绝不会有问题。至于宫外的那些小人,自会有人收拾他们地。” 常宽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要送刘虎出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还得告诉大统领。” “什么事?”刘虎含笑问道,享受着自己意外得到地一个强力的情报网络。常宽虽然职位不高,但凭他家族的背景,在京畿军队中却有着不可忽视地力量。作为镇守帝国核心的长安军队,其中的大部份中低级将领,都是那些数十年来一直为国奋战的将领之后。这些将领同生共死,而他们的后人也在很大程度上有着深厚的交情,是一支隐藏在长安各大势力之下的强大力量。 “我有个朋友在右辅都尉任职,今早他传来消息,说是赵长河昨晚深夜持虎符、诏令,秘密入营,调走了三千精锐骑兵,而且没有说明做何用途。而且事后他问了其他地方的兄弟,都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支骑兵去了哪里。”常宽凝重的说道。 刘虎闻言直皱眉头。至从上次他持皇上手谕直接调动军队,而三辅大臣抗议无效后,赵长河几乎每天都要调动为数不等的部队,有时甚至只是闲逛而已。外人虽然不知道赵长河究竟是何意图,不过刘虎却再清楚不过:赵长河正用陈博的信任,让人习惯他随意调动军队,习惯成自然,待到他的目的达成,那整个长安内外的部队,便可由他任意而为。若是再乘机收卖领军将领,那他甚至可以绕过皇帝,直接调动军队了。到了那时,他便再无所顾忌了。 虽然调动频繁,不过之前即使是没有明确命令,但也绝不可能会没人知道他调走的军队去向何方。对于常宽的信息,刘虎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一个低级将领或许起不了什么做用,但要想瞒住一群几乎是遍布长安所有军队的低级将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以赵长河十年对阵匈奴的经验,要做到这一点或许并无不可能,但这样做却实在太过异常,他到底想把这三千铁骑用来做什么呢? 想了想,刘虎仍没有个头绪,当下正色说道:“你和你朋友继续保持联络,一有这支骑兵的消息,立即通知我。我还有出宫给皇上办件重要的事情,若是找不到我,就派人去武门外往南三里那座有三棵桂花树的小院里,自会有人接应,尽快联系到我的。”告知常宽自己这个秘密联络地后,刘虎便匆匆离去。 虽然他已告诫他们要忍耐,不过却没有想到,他前刚一出宫,一场不小的混乱却在皇城之中爆发,甚至连他也差点被牵涉其中。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二章禁军风波 第四十三章 大漠风起 里黄沙,四个黄点在疾速移动,轻尘不起,如同四只鸟,若不留意,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黄点移动的中心,正是一个约有一里大小的小型绿洲,仗着中心那股细细的泉眼,四散生长着稀疏的沙漠植物。不过这里既不是通行要冲,又非兵家必争之地,绿洲上那少得可怜的植物,连最贫穷的牧人,也不愿前来光顾,是以一向罕有人至,就连西域各族自制秘藏的地图里,也绝没有标出这个不起眼的绿洲。 不过今天这个荒凉的绿洲,却再没有往日的宁静。数以千以计的骆驼,将整个绿洲几乎密密实实的围了三圈,一个个全身披甲的战士,正靠着骆驼和衣而眠。在骆驼阵的外面,一队约有一百人的骑兵队伍,排着整齐的阵形,傲然屹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但却没有一名战士显现半点倦意,连腰背也是挺得笔直,看那阵式,似乎只要主帅一声令下,任是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会立即发起殊死的冲锋,战至最后一人,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黄点在离绿洲两里之外的一处沙丘后停下,再无动静,似乎和黄沙溶为一体,若不是极为细心之人,只怕从他们旁边路过,也丝毫不能发现。沙粒缓缓向坡下滚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沙间露出,眨也不眨的向绿洲望去。 微风轻抚,沙丘的背面现出一丝波动,未几那股淡淡的波浪已至沙丘的凹处,一阵细微的沙砾滚动之声中,四个人影破沙而出,若是此时有人在旁。定会以为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沙怪。不过若是久在沙漠中行走地,便会知道这定是族秘传的沙漠潜行之术。沙尘尽逝,三男一女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其中一人正是现在在西域声名远播的逐日之城的城主欧凌锋;坐在他左右的便是新近上任的逐日之城左右卫队统领童伯科和童伯武兄弟二人;而在欧凌锋对面地那名女战士,则是即将成为城主夫人的族最强的女战士童玲。四人都是逐日之城的核心人物,此际竟然会同时出现在这离逐日之城千里之外的无名绿洲。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这就是谢乐多顿的月氏军团中的精锐骆驼骑兵队,应该错不了了。”童伯科一脸凝重的说道,他率领的右卫队正是负责西部西域,一向少不了与谢而多顿打交道,此话从他口中说出,当然真实无疑。 童伯武点了点头,也是极为肯定地说道:“那队骑兵我从没见过,应该不是西域任何一族的人,看他们的装束。除了乌桓族绝不可能会是其他人。”乌桓的势力日益壮大,已渐渐与西域相连,不过现在西域和乌桓都臣服于大陈,是以乌桓族虽然在草原上不可一世,但却不敢在西域轻启战端,双方一时倒也相安无事。不过自大将军章盛逝世的消息传遍北方诸族后,乌桓便再没那么安份,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听说谢乐多顿前不久才和乌桓在天山北麓打了一仗吗?怎么现在又如此秘密的会面,莫非他们是要结盟?”童玲疑惑的说道。乌桓自从完全兼并了原来匈奴的领土之后,自以为在北方诸族中已再无敌手。对于西域各族更是从未放在眼里。是以自从打败了东面的对手余慎之后,便开始不断调兵屯集在天山以北,自大将军死后,这种行动更加频繁,直至现在。乌桓族近半的兵力已经聚集在临近西域地大营。首当其冲的。便是谢尔多顿所掌控的北部西域,双方的磨擦自然再不可免。 “不管如何。绝对不是好事。”欧凌锋皱眉说道。现在的谢尔多顿,已经开始让他感到头疼了。自从谢尔多顿率领地西域都护军从蓝氏城凯旋而归后,他地实力已经不在西域联军之下。康居和大月氏两族接连被他打败。几乎堪比整个西域的人丁和牲畜、财富,足以让谢尔多顿傲视整个西域。虽然他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元老会对抗,不过已经开始渐渐不理会元老会的决议,就算是接受,也只是做点表面功夫敷衍了事。若不是西域都护使叶浩天在张识文走后态度开始变得暧昧起来,天知道谢尔多顿会不会撕破脸皮,挑起战端。 童伯武想了想,略有些担心的道:“谢尔多顿现在虽然势力越来越大,不过比起乌桓到底还是远远不如,他会不会臣服于乌桓之下呢?那样我们可就不妙了。”仅是谢尔多顿地实力,便已经可以与逐日之城一争高下了,这还是在逐日之城那坚固的城防和粮草不缺的前提下,若是加上一个乌桓,那后果简直不可想像。现在逐日之城仅有三千士兵,站在逐日之城这边的又多是些弱小部族,势力最强的阿不敢自从被张破舟逼走西域后,变成了一个游牧部落,自从数月前有传言他与乌桓大战失利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了。整个元老会现在所控制的兵力也不过五千余而已,虽然都算得上是精锐之士,不过却无法和谢尔多顿几乎从未停止征战的乌 相比。 “以谢尔多顿的脾气,再说天山之役他还微占上风,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臣服于人吧。”童铃正色分析道。谢尔多顿本是奴隶出身,是以在手握着数十万人生杀予夺的大权之后,虚荣心和自尊心膨胀到了极至,任何敢看不起他的人,几乎都遭到了灭顶之灾。即使是很小的事情,或者是让他怀疑别人有轻视他之心,他也会立即展开报复。不过对于他手下的军队,他却是极为优待,使得他旗下的所有百姓,无不以能进入军队为最荣光之事和改变自己现状的唯一机会。 “这也不一定。”欧凌锋摇头说道:“谢尔多顿并不是个不会隐忍的人,现在遇上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他绝不会蠢得去硬碰硬撞。不过……”欧凌锋笑了笑,缓缓说道:“不管是谢尔多顿还是乌桓,对于西域都是志在必得。他们对于这个道理也绝对心知肚明,就算一时联合在一起,也少不了互相猜忌。只要我们多加利用,逐日之城绝不会那么容易关上大门的。”逐日之城自建成之后,便成为西域无可替代的政治和经济中心,每天都有无数四面八方赶来地商旅和百姓出入。就连大门也从未关上过。不过若是乌桓和谢尔多顿中的任何一方全力来攻的话,虽然族战士在沙漠中纵横无敌,却也无法阻止他们兵临城下,就算他们能守住,逐日之城也会元气大伤。 “不知道圣主现在有没有收到我们的信,要是圣主和圣使都在,他们哪里敢打我们的主意。”童玲感慨的说道,杨诚所统领地交州军在西域仍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即使是谢尔多顿。也绝不敢轻易与其为敌。 “那可还早着呢,再快恐怕也要十天后才能传到交州。”欧凌锋笑着说道:“即使是圣主不在,我族战士又岂是易与之辈!”这毕竟是在族世代居住的沙漠之中,任何人想要与他们开战,恐怕事先都得掂量一下自己将要面临的损失。要知道破一个逐日之城容易,但要是让族遁入沙漠,那可真是永远也甩不掉的附骨之痛。 “对了,昨天从圣地传来消息,似乎最近有些不明身份的神秘人在外探查。族主几次派人前去查探,都毫无结果。甚至有两名战士竟然在沙漠中迷了路,我们要不要派点人手回去支援?”童玲有些担忧的说道。一向视沙漠为自己的家的族战士,居然会在沙漠中迷路,这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童玲地担忧自然有她的道理。 欧凌锋长长的吐了口气。摇头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哪有精力顾得上圣地那边。对方虽然神秘,不过圣地有迷阵为屏障。又有族长和族中长老坐镇,就算他们真得想对圣地不利,也绝不可能得逞的。” 三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族族长欧洪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深不可测,而那些长老个个之前都是族战士中的顶尖之士,虽然现在族的圣地中只留有一支二十人的青壮战士,余者皆是老弱,不过实力仍然不容小窥。除非敌人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否则圣地必然没有任何可以担忧的地方。 欧凌锋正要再言,却突然住口,脸上浮出关注的神色。“有动静。”轻轻地丢下一句,他人已纵跃而上,声音犹在,人已在丘顶伏下,密切的注视着不远的绿洲之处。 此时围在绿洲外的骆驼阵已然让出一条通道,四名乌孙士兵和一名大概是百夫长一级的将领,正护着一名与外围骑兵一般全身精甲地人向外行来。出得阵外,那名乌桓将领笑着与送行地乌孙将领说了几句,便抱拳告辞。甫一转身,笑脸顿时布满怒云,回到己方阵中娴熟的翻身上马,随即头也不回地领着骑兵队伍狂奔而去。 “看来他们是不欢而散了。”欧凌锋见状喃喃说道,凭那一百骑兵的气势来看,那名将领在乌桓的地位应该不低,谢尔多顿不仅没有亲自相送,反而派了一名低级将领送出,这摆明了就是轻视来使。看那来使走时地表情,想来双方的交谈并不愉快。 “我们现在怎么办?”童伯武低声问道。 欧凌锋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既然他们谈得不愉快,我们就让他们更不愉快一点吧!” ***如豆,浊酒两杯,刘虎与屠一万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面对而坐。 “屠兄可是害人不浅啊。”刘虎一边饶有兴趣的吃着桌上的两碟菜肴,一边笑着说道。 “哦?刘将军何出此言啊?”屠一万心情大好,显然是因父仇得报,再无牵挂之事。 刘虎闭上双眼,表情夸张的品着放入嘴里的菜,半晌才赞叹的说道:“屠兄可知,自上次别后,小弟吃起别人的菜来味同嚼蜡,这么些时日下来,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哈哈哈。”屠一万爽声笑道,他父亲未死之前,他也是个醉心厨艺之人。听到别人说他做的菜好吃, 不了要高兴了。 “唉……”刘虎吃着吃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让他连一直舍不得放下地筷子也弃在一旁。 屠一万缓缓的给刘虎满上酒,疑惑的问道:“刘将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有何可叹之事?” 刘虎摇了摇头。看着屠一万烦恼的说道:“我知道屠兄不日将离开长安,恐怕今生再也吃不了屠兄做的菜了,这对小弟来说,实在是一大憾事啊。” “刘将军抬举了,屠某不过是一个孤陋草民,长安名厨数不胜数,哪轮得上我呢。”屠一万自谦的说道,脸上颇有些自得之色。 刘虎举杯欲饮,刚要到唇边。又放了下来。“此番屠兄父仇得报,不知道今后有何打算?”对于屠一万,他也只是当初在玉门有过短暂地相处,对他的秉性、爱好几乎是全然不知。是以虽然刘虎急于想要挽留他,但却怕自己冒然出口,反而弄巧成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权势和财富孜孜追求,特别是一些奇人异士,一旦对你生出鄙夷之意。日后便再不愿与你相交。 屠一万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夜空说道:“只待安顿好二位老人,屠某便准备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好好见识一下这大千世界。”屠一万在长安期间。一直寄居在胡氏夫父的店中。相处日渐便渐渐与二老有了些感情,否则按他原来的性格。恐怕杀人之后便一走了之了。 “屠兄可否留下?”刘虎真诚而缓慢的说道。 屠一万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刘虎一眼,笑着问道:“刘将军莫非是缺个厨子?” “以屠兄之才,岂止是个厨子。”刘虎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屠一万沉吟半晌,叹气说道:“只怕会让刘将军失望了,一来屠某自幼便跟在家父身边,现在既然了无牵,自然想四处走走;二来屠某犯下这事,想来今后已再无安稳之日,说得不好听点,只怕一生都要亡命天涯,任何接近我的人,恐怕都会受到殃及。” “若是屠兄担心的是后面这个原因,那小弟尽可为屠兄解忧。”刘虎自信地说道。若是在皇上没有对付三大家族之前,他倒还真不敢下这样的保证,不过现在潘家的实力虽然仍然强大,不过却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通行整个大陈。明天就算是他要答应潘泽林的要求,他也有足够的把握保证屠一万的安全,因为他自始自终就没有把潘家算入可能的获胜者之一。 “刘将军这么有把握?”屠一万疑惑的问道。他的疑惑并非毫无理由,当日在玉门关时,就连杨诚也是劝他容忍,而不愿过份开罪潘宗飞。他虽然对外界知道的并不多,但对财雄势大地潘家多少也有些了解,特别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谋划着为父亲报复,更是或多或少的听到不少关于潘家的消息。是以他成功击杀潘宗飞后,便已然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了,虽然他强悍如斯,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当然无法以一人对付整个潘氏家族。 刘虎点了点头,傲然应道:“我刘虎若是办不到,便绝不会答应别人!更何况我若是敢欺骗屠兄,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屠一万沉默不语,显然是在考虑刘虎的话里地可行性,毕竟那种亡命天涯地日子并不是他愿意去过的。“刘将军……需要我做什么?”屠一万迟疑地说道,心里也是摇摆不定。 “只要屠兄愿意留在小弟身边,屠兄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小弟绝不干涉。知己难求,小弟只是想真心与屠兄交个朋友而已。”刘虎恳切的说道。只要能把屠一万留下来,其他自然慢慢从长计议,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到时还怕屠一万不甘心受命于他吗? 屠一万想了想,皱眉说道:“刘将军真地只是想和屠某交个朋友?”他到底不是对世俗毫不所知的愣头小子,刘虎甘愿冒着得罪潘家的危险,当然不仅仅是交朋友这么简单了。若是如此,那他当时在玉门关时便应助他杀掉潘宗飞了,不必等到现在他杀了潘宗飞后,才来倾心结交。他自然不知道,当时的刘虎连自己的前途也是茫然不知,当然不会想到他了,而现在情况却再不相同了。 “小弟一介武夫,出身贫贱,一直最崇敬的便是屠兄这样勇猛豪爽的英雄豪杰,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小弟怎可放过。屠兄难道认为小弟会另有居心吗?”刘虎感叹的说道,眼神中尽是一片赤诚,让人不疑有他。 屠一万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屠某可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刘将军也不必和我绕弯子,若是真心想与屠某结交,尽可有话直话。屠某向来是个直性子,刘将军若是坦然相告,反而会让屠某欣赏。” 刘虎微微一怔,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坦言相告之时,心里突然生起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因为在那日前去聚凤楼时,他已然有了深切的体会。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三章大漠风起 第四十四章 灵力杀手 虎看了一眼对面的屠一万,却见他似乎毫无所觉,心时,那种感觉更加清晰和强烈,比起那日那种若即若离,时隐时现完全不同。虽然他还无法判断对方身在何处,但却已可断定必是隐匿在自己身后方向的某处。虽然对方的隐匿功夫比起当日要弱上一些,但他却丝毫不敢大意,不仅是这人有着不弱于己的身手,更让他担心的是若是赵长河乘他这次单独外出,意图对付他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怎么?没话可说了吧。你那点把戏,以为就真的瞒得了我吗?”屠一万厉声说道,语气中哪还有半点相识之情。 “不是,屠兄……”刘虎见屠一万神色不对,慌忙说道,谁知道刚说了一半,又被屠一万的怒喝阻断:“不用说了,你这狗贼还想诓我,你心里想的就是把我的脑袋拿去邀功吧!” 刘虎陡然觉得一阵寒意,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屠一万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杀意,而且那杀意竟是直指他而来。确认这一点后,刘虎不由觉得惊讶莫名,之前两人虽然话说得算不上极为投机,不过相处倒还融洽。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自己真的是想为讨好潘家来诱屠一万入局,他也不至于如此快的变脸吧。更何况就凭杨诚和自己在玉门关对他施以援手,他也不能凭猜测就对自己动了杀机吧。 “受死吧!”正当刘虎疑惑不已之际,屠一万的怒喝之声已然传来。声至,人亦至,刘虎甚至连他怎么拿出刀来都没有看清楚,透着寒意的雪亮刀锋已然攻至他的面前。所指之处正是他的当胸要害。 屠一万地这把菜刀锋利无比,除了杨诚的逐日弓外,天下恐怕少有兵器可以与之硬抗。对于这点,刘虎当然心知肚明,莫要说他现在着的只是一身便衫,就算是穿上禁军中最坚固的铠甲。他也不敢捋其锋芒。无可选择之下,刘虎疾步向街上退去,幸好他的本事倒也不弱,虽然事起突然,也让堪堪避过屠一万这凌厉一击。 屠一万却是得势不饶人,气机牵引之下,紧攻不舍。刘虎虽然长刀在侧,不过却一直没有机会拔出,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显象环生。刘虎心中暗暗叫苦,在这种形势之下,他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屠一万那股杀气让他如芒刺背,看来真是存心要杀他一般。现在莫要说拔刀,就连想开口辩解也无法办到。事前他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屠一万会向他动手,而且出手没有半点余地,刀刀欲至他于死地。 两人一攻一逃,瞬息间便已至街对面,想到不久便会被逼至墙脚。刘虎心中一片冰凉,若是就这样死去,实在是死不瞑目啊。暗叹之示,脚下却传来一丝异样,原来是踩到了几块小石子。刘虎心中一喜。趁势斜翻而出。几块石子和瓦片从他脚底飞出,向屠一万激射而去。 “叮……”一阵清脆的金鸣之声中。石子个个碎裂,尘土飞舞。虽然刘虎这临机之变并未能阻碍屠一万地进攻,不过顺势带起的尘土却稍稍影响了屠一万的视线。令他身形一窒。 “唰!”趁着这个机会,刘虎终于有了拔也的机会,长刀在手顿时令他信心大增。屠一万虽然悍勇无比,不过临战经验比起他来可就差远了,只要可以转变全然挨打的局面,刘虎自信自己这条小命并非那么容易丢掉。 “蹬蹬!”刘虎在身侧墙身上疾走两步,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向刚从尘土中冲出的屠一万击去,这一击倾尽刘虎全力,声势慑人。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只能闪避,以避声势大涨的刘虎的必杀之击。但屠一万却是夷然不惧,寒铁菜刀斜斜挑出,右腿几乎与之同时向上踢出。“铛!”刀锋相接,刘虎的长刀竟被轻易削去一角,右腿已然向刘虎当胸踢去。 刘虎心中暗自后悔,自己长刀在手,一时得意竟然忘了屠一万地菜刀是碰不得的。虽然只是被屠一万削去了刀尖部分,不过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顿时消失,想要抢占先机的图谋就此告吹。劲风袭来,看着屠一万那只破旧的鞋底,刘虎丝毫不敢怀疑它的巨大力量。仓猝之下,刘虎猛地一收腹,双腿曲到极限,再全力踢出。“嘭!”两只新旧对比鲜明的鞋底丝毫不差的吻合在一起,转瞬便已分开。刘虎暗自捏了把汗,顾不得庆幸,已乘着这个机会借力向墙后飞纵而去。 屠一万显然也没料到刘虎在仓猝之下竟然还有能力挡住自己这一脚,看着凌空飞起的刘虎,连退数步。这一脚二人都是全力而为,屠一万虽然强悍却也禁不住血气翻腾,要想再保持之前的距离,却是想也别想。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屠一万纵身跃起,向刘虎消失的方向扑去,无尽杀意向四周肆意漫延。 刘虎狼狈的从鸡笼中站起身来,打量着身处的一个寻常人家的小院。幸好这户人家地鸡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只也没有了,不然他这一摔恐怕还要狼狈得多。虽然之前有过一次交手,不过屠一万地强悍仍然让他大吃一惊,若是在玉门关时屠一万选择进攻的不是杨诚而自己,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否像杨诚那样将其化解。虽然屠一万地突然变脸让他有些莫明其妙,不过现时他却不敢大意,即使是屠一万在开玩笑,那这个玩笑也未免太逼真了。 探遍全身,虽然仍然有些呼吸不畅,不过让刘虎庆幸的是身体并没受到什么伤害。虽然无法达到自己的最佳状态,不过有了这一缓,刘虎却有足够地自信保住小命。要知道他在大漠数年,花了最多心血的便是这逃命的功夫,因为他深知,若是性命不保,那便是一切休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没了刀尖的长刀,刘虎一边纵身向另一座小院逃去时。一边不禁一阵苦笑。他这把刀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不过也算上是百炼之刀了,没想到在屠一万的寒铁菜刀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刚刚在院墙上站稳,数丈外屠一万已如大鸟般凌空扑来。“屠兄可 一言?”刘虎叹气说道,身势却没有半点迟疑地向相去。若是再被屠一万逼近,那可真是拿自己的小命来玩笑了。 “和你这种贪官污吏,还有什么好说的!”屠一万大声喝骂道,在院中落地借力后,紧追不舍。二人一追一逃,转眼间已离那个饭铺三百步之遥。虽然二人弄出的声响不小,不过周围却并没有仍何动静,连一个好奇窥探的百姓也没有。宁静的夜空下,只有二人衣袂翻动之声。 刘虎无奈地笑了笑。要说贪官污吏。他倒是真不敢说自己是清白的,不过这一责问似乎犯不着让屠一万和自己刀兵相见,非得拼个死活吧。虽然屠一万离自己仍有五十步之遥,不过刘虎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因为之前的那种感觉随着自己的移动越来越明显,显然那个在旁窥视的神秘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这个人虽然一直没有露面,不过他却能肯定是敌非友,若是被他抓住机会,那今天这一关还真不容易过了。 “哗啦啦……”身后传来一阵砖石落地之声,似乎是屠一万踩到了松动的院墙一般。刘虎微微一笑。幻想着屠一万狼狈摔倒的样子,不过脚下却丝毫不停。虽然从未没见识过屠一万狡猾的一面,不过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再过不过就会有大批羽林军巡逻地岗哨了,就算屠一万再大胆,也不敢再追过来了吧。想到这里。刘虎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再奔出数十步,刘虎微觉有些异样。不仅屠一万一直锁定自己那股杀气突然消失无踪。而且后面还传来阵阵打斗之声。威胁解除,刘虎禁不住好奇之心,止身向后望去。只见约离自己百步之遥的屋顶上。两个人影竟斗在一起,虽然并没听到刀兵相接的声音,不过仅从二人的身形变换来看,定是斗得异常激烈。 犹豫了一下,刘虎终于说服自己,纵身上二人打斗之处赶去。及至近处,场中的情形已然清晰,刘虎选了个视野极佳又利于逃遁的地方,干脆坐下来欣赏二人的打斗。虽然场中两个人都对他具有威胁,不过他却不愿放弃观看高手对阵的这个大好机会。他的实战经验已经极为丰富,不过却一直没有遇到良师指导,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将其发挥到极致。是以这种高手对战,对他实在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正在与屠一万缠斗地,是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人,此际正舞着一把极窄的细剑,绕着屠一万不断抢攻,速度之快,足令刘虎也为之咋舌。或许这黑衣人已然知道屠一万手中的菜刀是一把神兵利器,是以虽然剑光四溢,却始终不敢与屠一万硬碰。 而站在当中的屠一万却甚是悠闲,左手背负,右手地菜刀看似随意挥手,却屡屡让那黑衣人不得不收住攻势。让刘虎惊讶不已地是,这黑衣人的气息几乎连远远观战地他也感同身受,刚刚松驰的精神为之紧绷,似乎那黑衣人攻的不是屠一万,而是自己一般。让他难受地是,虽然这黑衣人就在眼前,但若仅凭感觉,他却无法将其定,似乎自己所见到的只是幻影而已,怪不得刚才他从这里经过,也仍然无法察觉他藏身之所在。若是他在自己经过时突然发起进攻……想到这时,刘虎不由捏了把冷汗,刚刚自己还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反观屠一万,却是与之前全然不同。不仅那股逼迫人心的杀气荡然无存,而且眼神里竟然全是欣赏之意,似乎面对的并不是一个生死相搏的敌人,而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一般。偏偏他的出手却毫不留情,每一刀都直指要害,比起刚才和刘虎相斗时还要凶狠数倍。看到屠一万这样,刘虎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他看过屠一万做过两次菜,表情也与此时完全一般。似乎在他眼里,与他相斗的黑衣人只是他刀下的一道佳肴而已,否则如何能毫无杀意却又刀刀暗藏杀着呢? 正当刘虎对屠一万多了一分认识之时,场中已然生出变化。那黑衣人似乎已经知道遇上了一个棘手的敌人。虽然出招没有半点迟缓,不过身形却开始悄悄地向外移动,显然是想摆脱屠一万的威胁,再设计脱身。眼见到此,刘虎不由暗暗着急,屠一万虽然厉害。不过论起追杀,连刘虎也自信可以轻易逃脱。他的菜刀虽然犀利,不过毕竟太短,利于近战而不善远攻。黑衣人细剑足有四尺长,在屠一万力不能及的地方仍然有着不小的威胁,是以只要不是完全落入下风,想要逃逸绝非难事。 屠一万脸上现出一丝欣喜之色,正是他每道菜即将出锅时的表情。“叮叮叮叮!”四声轻响几乎同时发出,连一边地刘虎也只觉眼前一亮。根本没有看清屠一万的动作。“噗!”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细剑寸寸碎裂,显然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已然遭受重创。 黑衣人脚步踉跄的连退数步,右手正欲伸向腰间的一黑色布囊,却屠一万冷然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这么做。”黑衣人闻言略一犹豫,却并没有停止动作。“咻……”黑暗中,无数点寒星从黑衣人手上发出,他的布囊之中。竟然隐藏着威力如此惊人的暗器。 “小心!”刘虎失声叫道。这么近的距离下,面对如此繁多地暗器,实在是防不胜防。屠一万似乎知道黑衣人布囊中有此利器一般,只见他左手奇怪的挥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向后飘出。寒铁菜刀在他面前舞得滴水不进。一连串叮叮之声后,黑衣人所放出的暗器已告落空。 “唉。还是让他逃掉了。”刘虎纵身赶上,房顶上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靠我这么近,不怕我杀你?”屠一万似乎对黑衣人的逃离毫不介意。转头看着刘虎笑着说道。 刘虎闻言禁不住退了一步,随即笑道:“我知道了,你杀人的时候反而没有杀气,若是有杀气,那便是假装的。” “倒不完全是假装。”屠一万沉吟道:“若是你刚才反应不够快, 真的会杀了你哦。” “不……不是吧。”刘虎笑得有些牵强,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有些心有余悸。即使屠一万是装,那实在也是装得太像了,连他现在也不敢确信屠一万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屠一万笑了笑,爽声说道:“开玩笑的。” 刘虎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屠兄以后开玩笑可不可以先暗示一下,小弟差点被你吓死。” “若是告诉了你,这出戏还怎么演得下去。”屠一万正色说道:“这黑衣人天赋灵力,若不是我有杀你之心,绝对瞒不过他地。” “灵力?”刘虎疑惑的问道。 屠一万看了看刘虎,坦然说道:“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感觉,刚才你也知道他在存在,这就是你的灵力。” “哦。”刘虎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又皱眉问道:“可是刚才他离我们这么远,又没有生出杀意,为何我又能感觉到呢?”刘虎自知自己那点灵光,一向只在有危险地时候才会发生作用,而这两次被这个人远远窥视,就能生出如此强地感应,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我都说他是天赋灵力了。”屠一万叹道:“常人的感觉范围非常小,一般都在数丈之内,而且是被动发生地。不过这个人却能操纵自己的感觉,也就是说只要在他的感觉范围之内,即使他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听,也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竟然有这样地人!”刘虎不可置信的说道,若是屠一万所说是真,那个黑衣人简直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探子,任何优秀的斥在他面前都如粪土一般。任何人只要有一个这样的探子,那便再没有什么难以弄到的情报了。 屠一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过他的缺点便是太自大了,自以为操控灵力达到了即使有人察觉到他,也无法找出他的位置的境界,便安稳无事。前两天已经让他吃过一次亏了,没想到仍然没能吸求教训。” “前两天?”刘虎沉吟道,随即一惊,讶道:“当时你也在?” “我也只是偶然察觉到他而已,闲着没事就跟了一段,后来见他受伤逃遁,便没再跟了。”屠一万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刘虎瞪大眼睛看着屠一万,吃力的说道:“他没发现你跟踪他?”这个人的藏匿之术他可是深有体会的,屠一万竟然比他还要高深,这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不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屠一万笑道:“对我来说,跟踪他可比跟踪你容易多了。” 刘虎微一皱眉,旋即明白过来。那人一向靠自己对灵力的超强控制隐藏自己,不过屠一万显然在这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是以才能轻松的跟踪他。而自己却没有这一特点,是以屠一万要想跟踪自己只能依靠传统的办法。不过刘虎又有了新的疑惑:“照这样说来,你的灵力应该比他强啊?怎么会跟踪我反而不容易呢?”以刚才屠一万的表现,谁高谁低自然已分得再清楚不过了,若是那黑衣人能做到的,对屠一万当然就不是难事了。 屠一万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与那个人是完全相反的。” “相反……”刘虎不解的说道。对于这个新鲜事物,他实在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了,一时间哪里想得通。 “他是外张,我是内敛。”屠一万提示道。 刘虎顿时晃然大悟:“怪不得你和他打的时候全无杀气。这么说来,你比他要厉害多了。” “也不尽然。”屠一万正色说道:“论实力他本来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只不过他太过依靠自己的灵力,是以待察觉完全感觉不到我的意图时,想跑已经迟了。我和他也不能说谁高谁低,只是看临阵时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罢了,我可以成为他的克星,他也可以成为我的克星。”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次让他跑了,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刘虎惋惜的说道。若不是屠一万在,凭他自己就算能够自保,不过要想制住他就是千难万难了。偏偏这个人又极有可能是赵长河的人,以后势必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强大威胁。 屠一万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放心,虽然他的命保住了,恐怕今后再也不能成为你的威胁了,也算是我还你和杨将军一个人情吧。” “莫非刚才你已经……”刘虎惊喜的问道,若是屠一万的话是真,那今晚便等同于断掉赵长河的一臂。他实在不敢想像有着这样一个无敌探子的敌人,该如何去面对。 屠一万傲然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就算他下半生在榻上渡过,也不能怨我了。” “说起灵力,屠兄看我如何?”去一大患,刘虎心情大佳,当下对灵力大感兴趣起来。若照屠一万所说灵力便是感觉,那他自认还不错,以前在战场上是他的感觉便异常敏锐,只是不能控制自如罢了。若是自己达到那个境界,那实力便会成倍增强。 屠一万看着刘虎那炽热的眼神,笑着说道:“每个人自身都藏着无尽的潜力,只看如何开启他而已。刘将军在这方面,也并不比我差,只是不得其法而已。” “是吗?”刘虎惊喜的问道:“那我该如何应用呢?” 屠一万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个我就无可奉告了,并不是我想藏私,而是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发现,外人丝毫帮不上忙。” “不会吧。”听到这样的回答,刘虎顿时失望至极,这样去瞎撞,机会未免太渺茫了一些吧。 “或许……”屠一万迟疑的说道:“若是有人知道的话,或许便只有他了。” “谁?”刘虎急迫的问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屠一万眼中那丝忧虑的神色。 屠一万叹了口气,似乎不忍拒绝刘虎一般。良久才缓缓说道:“天下若论对灵力了解最为透彻,恐怕就只有公孙无忌一个人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四章灵力杀手 第四十五章 雍门挑衅 得……”看着章明忠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刘虎轻气。从现在开始,孙进行剌皇上的案子总算与无关了,只待一会结果了孙进,他便专心经营这雍城要塞,静观长安城的事态变化。 “皇上要放就放,干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呢?”沉默良久,俞兵终于忍不住问道。 “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只管依令办事就行了。”刘虎颇有些失意的说道。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地位是每况愈下,心中又一直无法完全猜透陈博那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总是让他感觉不踏实。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屠一万虽然没有答应做他的臂助,但却以朋友的身份留了下来。只是要求刘虎在他想走的时候,不要挽留而已。刘虎当然是满口应承,经过今晚一战,屠一万所特有的才能和机智都让他赞服。有他在,至少在这纷乱的局势中可以让他略有些安心,至于把他收入旗下,当然还需要慢慢再来。 俞兵扁了扁嘴,一副自讨没趣的样子。二人沉默半晌,只见陈山匆匆赶来,来不及行礼便凝重的说道:“不好了,宫里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刘虎惊讶的问道。宫里出了事情他这个禁军大统领可是首当其冲的,虽然他的大部份权力现在都被陈博剥夺了,不过名义上仍然是他负总责的。 陈山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武门校尉不久前派人了到丙院,说是要您立即进宫,否则会出大事。” “有这么严重吗?”刘虎有些疑惑的问道。现在长安的局势并没有完全陷入动荡之中,皇城的完全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常宽既然派人来联络他,定然有他的理由。当下他也顾不得其他,拾起长刀便欲向城楼下赶去。 “轰……”地面地颤抖连身在城墙上的众人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低沉的轰鸣声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异样剌耳。这种感觉对于神威营的每一个士兵来说,都绝不陌生。若没有上千匹的战马,绝没有这样地气势。 “紧闭大门,传令戒备。”刘虎条件反射般的吼道,随即奔向城墙的边缘,双手撑着城垛,虎目圆张,密切的注视着夜幕中的任一点变化。刘虎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神威营士兵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似乎又回到当年在沙场征战的岁月一般。纷纷拿起兵器,各自奔赴自己地岗位。片刻之间,整个要塞便已进入临战状态,只要任何一面出现敌情,都可以有效而及时的做出反应。神威营这支百战之师确非浪得虚名,虽然已经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却没有丝毫的退步。 “敌人已入三里之内,数量在一千……两千,不三千左右!”一名专职监听地面的将领在城墙下大声回报着。“哗……”装满弩矢的强弩在一众士兵的手中同时擎起,矢尖直指城外。只要敌人一进入射程之内,便会降下一场铺天盖地的矢雨。 刘虎脸色微变,三千左右的骑兵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让他惊讶了。虽然不是在战时,但神威营的戒备从来没有半点松懈过。除非对方完全了解神威营地弱点。否则绝不可能闯入三里之内才会被发现。在那瞬间,他已经知道来得是何方神圣了。 对方似乎没有半点顾忌。直至逼至城墙五百步时,震耳欲隆的蹄声才嘎然而止。“哗!”随着一声整齐的声音,数以千计的火把在城下同时点燃。把双方间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身戎装地赵胜从阵中策骑而出,耀武扬威地在阵前来回狂奔。虽然相逼数百步,但刘虎仍然清晰的感受到赵胜眼中那丝狠毒与挑衅地意味。 若是真是两军对阵,刘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出城迎战,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毫无名气地狂妄小子。不过现在他和赵长河同朝为官,还没有到完全撕破脸皮之时。“我还以为是谁有这般威风,原来是赵统领,难怪不得。”刘虎略有些嘲讽的喝道。 赵胜只是冷冷一笑,并不作答,用手在面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后,便策马向外奔去。“小弟倒是乐意奉陪!就怕赵统领带这么多人兜风,闪到了腰可就真是乐极生悲了。”刘虎大声笑道,看到骑兵阵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云。 众骑兵团团护卫的,竟然就是适才被他放走的章明忠。若单只有这支骑兵出现,倒还没有什么,但偏偏这支骑兵的统帅却是赵胜,他一时实在无法分清他们到底是来迎接还是劫持章明忠的。早前他就从常宽口中得知这支骑兵的异常调动,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意图,要知道放走章明忠的时间和地点只有他和皇帝知道,赵长河又是如何得知,并且在数日前就作此安排了呢? “要不要……”俞兵和陈山几乎同时向刘虎问道,语中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想当年他们纵横草原,连匈奴铁骑也要对他们忌惮三分,现在被人如此挑衅,心里那股热血已不可抑制的爆发出来。 火炬齐灭,余光在众人眼中良久方才逝去。刘虎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会有机会的,不过不是现在。”对于这场不见血的勾心斗角,他早已生出厌烦之心,唯有上阵拼杀,才是他真正的 领。俞兵和陈山看到刘虎那令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眼兴奋之色,在长安的束缚太多了,只有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才能让他们抛开一切烦恼。 “虽然现在他们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不过仍然要小心戒备。”刘虎对着俞兵叹气说道,方毕转身向城楼下走去。对这件事,他实在有太多的疑惑了,就算没有禁军的事,他也需要立即赶去面前陈博。虽然现在已近五更。再过不久,天,便要亮了,对于这新的一天,刘虎实在没有任何的欣喜了。 “爷,就这样让他们把章明忠带走?”俞兵仍有些不甘地问道。显然他也对赵胜的意图有些迷惑。 “不然怎么样?”刘虎边走边说:“现在外面他们能调动的兵马没十万也八万,你要是想出去,我是不会拦你的。” 俞兵吐了吐舌头,虽然自他跟着刘虎以来便从来没有怕过任何强大的敌人,但他也知道刘虎话语中的意思。当下只是悻悻地对着城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便开始有模有样的指挥起周围的将士,投入到尚未完成的工作之中。 甫入宫中,刘虎便觉气氛有些异常。不仅是士兵们那异样的眼神,而且常宽居然不在武门!武门校尉职责重要。若无特殊之事,昼夜都不能擅离自己的驻守之地,即使是双亲亡故,也要待确定接替人选后方能离开。当下他更情况严重,叫了个稍知内情的佐将与自己一道向崇政殿赶去,一边走,一边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的起因其实仅是一件很小地事情。如刘虎所料,这些宦官进入禁军之中后,由于部份老将的妥协,便有些做威做福起来。而一些年轻气盛的将士对此当然不服气。虽然不敢明着反抗,不过却用自己的方面暗自抵触着。其中便有一个禁军在宦官要他端茶递水的时候,要求宦官出示皇上的手谕,两人便因此发生争执。正巧那名禁军又是一名厌恶宦官的将领之下,争执便越来越大。最后竟然闹得不可开交。一群禁军将领甚至扣压了部分宦官。直到皇上派人持诏将其救出,现在双方都被传至崇政殿。还不知道皇帝将如何处置这件事。 刘虎叹了口气,虽然这样的事情正是他所期望的,不过禁军反应如此激烈。实在让他感到有意外。这件事发生得这么快,对他实在有些不利,毫无疑问,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是他指使的。偏偏这事是由陈博自己提出来地,若是对自己产生不满,那他真是百口莫辩了。 赶至崇政殿,刘虎梳理了下思路,深吸了口气,让门口的护卫替自己通传。入得殿中,只见包括常宽在内的三十多名禁军将领正跪在殿中,每人脸上都有些愤然之色;而在大殿左侧,则站着十多名宦官,有三个人脸上紫一块红一块,显然是禁军的杰作。看到刘虎进来,宦官门的表情都有些冷淡,似乎已认定是刘虎有意要与他们对着干了。 “微臣刘虎叩见皇上!”走到近前,刘虎中规中矩地拜道。 陈博并没有立即让他起来,沉默半晌后才淡淡地说道:“刘统领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微臣职责所在,当然不敢怠慢。”刘虎恭敬的答道,心里不住考虑着如何化解这场纷争。 “哼。”陈博闷哼一声,不快地说道:“事情的经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既然来了,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依微臣之见……”刘虎沉吟道,现在要想一方也不得罪,已然不可能了。他自然知道宦官们地特殊地位,虽然从大陈立朝开始,他们便受到诸多限制和压迫,不过毕竟他们与皇帝朝夕相处,很多事情都要经由他们之手。在此之前,他也是尽量与这些人维持着良好的关系,虽不至于巴结,不过倒也是客客气气。但这些禁军将领具是禁军中的中流砥柱,在禁军中影响力极大,若是让他们对自己失望,那好不容易才打开的一点局面,又将化为流水。 想了半天,刘虎正色回道:“依臣之见,追究谁对谁错倒在其次。现在禁卫之将皆在此处,皇城的防备实在令微臣担忧,请皇上先准众将士返回职守,再详细调查。” 陈博一怔,刘虎这番话不偏不倚,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却令他无法拒绝。跪在殿中的禁军将领大多负责着皇城中的要地,虽然还有禁军士兵驻守,不过没有人坐镇指挥,发生意外的可能当然成倍增加。想了想,终于无奈的说道:“好吧,你们先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离开驻所半步。而且。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若是朕发现你们有任何形式的来往,朕绝不轻饶。” 众将期望地看了看刘虎谢恩离去。刘虎扭头看了看那群宦官,又关切的说道:“我看几位内侍伤得不轻,若不立即治疗,并好好休养。恐怕会留下隐患。”看着众人有些迟疑的表情,又征求似的对陈博说道:“内侍负责侍候皇上的起居,若是因此有所怠慢,影响皇上龙体,可就不是小事了。” 听了这话,陈博哪里不知道刘虎的意图,当下对那些宦官挥了挥手,和声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朕自会给你们做主地。”宦官们虽然有些不愿。不过也不好说什 下只得纷纷告退,一时间大殿中便只剩下陈博与刘虎 “起来吧。”陈博长长的吐了口气,懒洋洋的说道:“他们闹得朕实在心烦,这解忧之事可就交给你了。” 刘虎见陈博恢复了往常与自己交谈的口气,当下打蛇上棍,凑上前去一边给陈博捏手捶肩,一边恭敬的说道:“皇上这几天操劳国事,实在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陈博白了刘虎一眼,皱眉说道:“少来这套。你的属下竟然敢不听朕的命令,你说该怎么办吧。”自三辅大臣称病后,朝中各部大臣在其授意下故意将一干朝政全部拿来请陈博定夺,除了睡觉,陈博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崇政殿了。以他的年龄和体质。当然有些吃不消了。 刘虎手下缓了缓。故做疑难的说道:“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博有些意外地望着刘虎,以前刘虎差不多都是顺着他的话去说。这一次竟然罕见的让他选择,一时间陈博倒颇有些不习惯。呆了半晌,陈博才皱眉说道:“你是说朕做得不对?”以他的聪明。当然不难理解刘虎话中隐藏的意思。 刘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禀道:“请恕臣直言,皇上的心意微臣当然明白,而且微臣也绝无异意。” “这就是你的假话吧。”陈博笑着说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接着又郑重其事的说道:“朕绝不是个只听好话的昏君,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朕绝不会因此惩处你的。” “臣这并非假话,皇上虽然是出于远虑,不过只是太过急迫,以至于众将不有接受。”刘虎沉声回道。 “你让朕如何不急啊!”陈博捏紧拳头,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意味。 “臣知道皇上让内侍参与禁军事务,并非是对臣不信任。只不过我朝立国之时便有规定,内侍和后宫都不得有丝毫干涉朝政。”看了看陈博的脸色,刘虎急忙辩解道:“臣倒不是说皇上破坏了规矩,不过皇上即使要让内侍分忧,也应循序渐进,不应如此突兀。” 陈博瞪了刘虎一眼,叹气说道:“朕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哪里还有足够的时间让朕去循序渐进呢?” “依臣看来,禁军诸将对皇上是绝无异心的。现在朝中形势已然如此,皇城之中更应稳定,现在诸将因此怨恨,实非皇上之福啊。”刘虎苦心劝道。 陈博来回踱了两步,怅然道:“你哪里知道朕的苦衷。朝中官吏多为三族党羽,京畿将士只念一姓之恩,而不记朝廷千日之养。现在朝中危机四伏,朕可用之人还有多少?宫中内侍虽然无才无德,但总没有结党吧,虽有祖训,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啊。” 刘虎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陈博话中所指不仅有三大辅臣,而且还包含了章家,这实在让他有些寒心。不过仔细一想,却也觉得陈博地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仅看章明忠能私自带乌金铁骑闯入京城,便知道章家在京畿部队中地影响力有多么大了。陈博正值年幼,威信并未树立,若说军中没有轻视之视,恐怕也是不可能的。陈氏家族祖传地疑心病,在陈博身上已然烙下深深的印迹。 “我知道你对我是忠心的。”看到刘虎地表情,陈博拍着刘虎的肩膀宽慰道:“不过朕正准备让你全心负责雍城要塞,所以宫中之事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啊。” “皇上是否准备在形势不可控时逃出长安去?”刘虎横心问道。 陈博沉吟半晌,才坦然说道:“我也不必瞒你,确实有这个打算。” “皇上可知其后果?”刘虎皱眉问道。现在一切还可以预料,不过一旦离开长安,一切便再难估计了。从内心来讲,刘虎当然不希望有这一天出现。 陈博叹了口气,在刘虎身旁席地而坐。“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朕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你身上,朕对你的信任就不用朕明说了吧。” “那皇上可否解释一下章明忠的事情。”刘虎看着陈博的双眼,缓缓问道。 “章明忠?”陈博微有惊讶:“他又怎么了?” 虽然陈博的表情做得实足,但刘虎仍然看出他对此应是早就知情。当下他也并不点破,只是苦涩的说道:“章明忠刚出雍门不久,便被镇军将军派出的三千骑兵接走了。”不用陈博回答,刘虎已经从他的眼神确认,这事就算不是陈博一手安排的,也绝对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陈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赵长河绝对不是来接章明忠的,而是劫走!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难道你怀疑是朕指使的?”陈博皱眉问道。 刘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臣只是要提醒皇上,雍城要塞早就不是秘密了,若是皇上想以此来防备赵长河,只怕再不能如愿了。”见陈博仍然瞒着自己,刘虎也干脆来做装疯卖傻,不再做任何追问。 “这……”陈博沉吟不语,似乎心中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依臣之见,与其养虎为患,不如趁其根基未稳……”刘虎狠狠的做了个斩杀的手势,不容置疑的说道。 陈博闭目急思,尚未作答,殿外突然传来内侍拉长着的喊声:“镇军将军殿外求见!”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五章雍门挑衅 第四十六章 唇枪舌剑 臣赵长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殿微微发白的赵长河仍然精神抖搂,腰身笔挺,不愧是征战多年的一代名将。 陈博危襟正坐,看了一旁垂手而立的刘虎之后,和气的说道:“免礼,赐坐。”赵长河居然在这个时候进宫,显然让他也有些感到意外,待后者端坐之后,又问道:“赵爱卿这么急着来见朕,莫非有什么要事?”莫要说今天不是朝会之期,就算是,这赵长河来得也太早了点。 “启禀皇上,微臣刚才得到一个重大的消息,所以才不得不立即进宫面圣,惊扰皇上休息,还望皇上见谅。”赵长河宏亮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君臣二人相视生疑。自三辅大臣称病后,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值得赵长河如此费神,要凌晨入宫。“什么消息?”陈博急迫的问道。 赵长河起身一礼,沉声说道:“三位辅政大臣称病是假,其实是借此悄悄离开长安。” “什么!”陈博一惊,竟然失态的站了起来,略有些不满的看了一下刘虎后,惊疑的向赵长河问道:“这消息可是真的?三辅大臣为什么要离开长安?”这件事情刘虎从未向他提及,他虽然也有自己暗中的消息网络,不过三家离京之事本就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是以一听之下,当然让他吃惊不已。三族虽然有不少子弟在地方任职,不过一干家眷却是在长安城中,以为牵制。现在老的既然走了,小的当然不会再留下来,如此。他对三族的约束力便只剩下口头的伦理而已。而在权力地残酷斗争中,这样的约束等同于没有,朝廷将再不能阻止他们做任何事情。 赵长河点了点头,不容置疑的说道:“若无意外,三家在长安的主要家人现在已经在长安千里之外,不日恐怕就会有他们起兵反叛的消息传来了。” “啊!”陈博一呆。随即无力的坐倒在龙椅之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件事对他地震憾有多大。三家所带走的,不止是他们家人,还有皇室象征的玉玺!对于还没有亲政的他来说,影响将是致命的:三家完全可以借助自己辅政大臣的身份和玉玺,向天下发号施令,就算是下诏废黜他这个小皇帝,也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天下州郡,响应他们的人绝不会少。转眼之间。帝都长安的所有人反而成了叛贼,让他们可以明正言顺地兴兵讨伐。 “依老臣之见,皇上现在不能有任何迟疑,当立即诏告天下,宣布三族为叛贼,令天下诸军共同讨伐。”赵长河显然也知道其中厉害,言语之间多有急迫之意。 “这个消息……赵卿家真的可以确定?”陈博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三大辅臣一齐离开长安,说出去恐怕真的没多少人敢相信。 赵长河冷然一笑,望着刘虎说道:“这件事皇上何不问刘统领呢?现在整个长安城中,恐怕没人比他先知道这个消息了。” “此话当真?”陈博看着刘虎。微颤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愤怒。 “嗵!”刘虎跪倒在地,冷静的说道:“微臣实在不知道镇军将军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臣发誓之前绝不知情。”他再蠢也不会蠢到主动承认这事,就算陈博再宠他,在这敏感的时刻。也会毫不手软的处置他的。况且他回复潘家地最后期限还没有到。潘家也绝不至于陷害于他,虽然他并不清楚赵长河是如何得知三家离开的。但他有绝对的把握,赵长河也应是知之不详。 陈博看向赵长河,后者淡然说道:“刘统领若是不知情。那一家离开之前,为何刘统领要赶去与他们密会呢?该不是邀刘统领谈论***的吧,哈哈。” 听到赵长河的指责,刘虎反而心安下来。赵长河那晚虽然派人跟踪他,不过却并没能顺利地跟到底,自己去了哪里,见了谁他也只能猜测而已。想到这里,刘虎平静地说道:“我确实是去见过侍郎潘庆聪,他也确实有拉笼之意。不过我誓死效忠皇上,当然不会理会他了,听他口出狂言,当即愤然离去。不过三家离开长安是他们生死悠关的大事,怎么可能轻易告诉我这样地人。虽然我平日和将军有些误会,但也不能随便污蔑!” “哈哈!”赵长河放声大笑,接着厉声问道:“一个小小的侍郎,竟然能派出三家最顶尖的高手,联手将我地下属打伤,难道为的就仅仅是为了和你说些废话而已?” 刘虎扁了扁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下实在不知道什么三家的顶尖高手。不过有件事镇军将军想必还不知道,潘庆聪不止是个侍郎,而且还是潘家的谪子。他当然叫我,便是表明自己的身份,许诺我如能帮他顺利接任潘氏族主,便可保我前程无忧。朝廷不是 朝廷,而且我也没兴趣介入别人的家事,结果当然是散。” “刘统领好不会撒谎!”赵长河毫不相让:“潘庆聪只是潘泽林的侄辈,如何能继掌潘家,潘泽林的亲生儿子又不死绝了,哪里轮得到他!” 刘虎笑了笑,针锋相对的说道:“潘泽林只剩一个儿子了,你说他会笨到让那个儿子继掌潘家吗?不是人人都会像镇军将军您这样的!”赵长河唯一的儿子赵佑隆不仅体弱多病,而且又好声『色』,品行颇为不堪,刘虎所指的便是此事。虽然这只是赵长河为了掩人耳目而故布的疑云,不过此际却让他无法反驳,直气得脸『色』铁青。 ― “好了,现在是吵的时候吗!”陈博在旁听着二争辩,渐渐感到有些不耐烦了。他虽然一直大力修补二人的关系,希望二人可以融洽相处,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没有半点成效了。 刘虎见皇上动怒,当下止声不语。赵长河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老臣认为,搞清楚刘统领与叛贼的关系。这才是当前首先要做的事!老臣领兵数十年,从来不会在有内『奸』之时与敌作战!” “赵将军地意思是说我是内『奸』喽?”刘虎嗤笑道:“赵将军之前就没有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接触过吗?我看赵将军的嫌疑恐怕也不小!”虽然刘虎并没有真凭实据,不过他却深知赵长河的风格,若不是占据优势,绝不会昂然出手,要说完全不与三家联系。打死他也不信。 “本将军统领数十万大军时,你连个最低等的小兵都不如,你竟然敢怀疑起老夫来!”赵长河提高音量,指着刘虎的鼻子骂道。 见到赵长河这样子,刘虎心里不禁暗自得意:只要你没有抓到真凭实据,我还怕你不成。当下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在下确实出生卑微,不过据在下所知,丞相大人在朝中任职之时,赵将军也不过是个百夫长而已嘛。他现在都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赵将军嘛……” “我对朝廷的忠心天日可鉴,怎么可能与他们相比!”陈博怒声吼道。 “是吗?”刘虎平静的说道:“令侄昨晚带着三千骑兵在城外逛得可欢了,这也是对朝廷的忠心吗?”雍城要塞对陈博至关重要,他们竟然敢在那里向他挑衅,岂不是向陈博挑衅吗?刘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有利的条件。 “胜儿整晚都在城中,整个缇骑营都可以作证,刘统领可不要『138看书网』!”赵长河断然否定。 刘虎微微皱眉,质问道:“神威营上千士兵亲眼所见,赵将军竟然推得一干二净,这身本事实在让人佩服啊!”本来他还想借此追问出章明忠到底是不是被他们劫走。却没想到赵长河竟然会不承认,当下心里不由气愤不已。 “好了!”陈博倾尽全力的吼道,显是见二人当着他的面又吵成一团,心里已经异常愤怒了。“朕绝对信得过二位卿家,以后谁都不可再提这些。谁是谁非朕自有主张!当务之急。应该是谋划对策,而不是在这里搞内哄。” “微臣知错。”刘虎立即积极的回应道。看着仍在生闷气的赵长河,又恭维地说道:“镇军将军向来深谋远虑,想来已经成竹在胸。皇上不必过虑。” 赵长河闷哼一声,当下禀道:“三家谋逆已成定局,现在要做的第一件是便是向天下诏示他们的罪行,使我们出师有名。” “赵卿家可是已经挖出三家的地道了?不过仅凭这一罪名,恐怕并不能使天下信服啊。”陈博担忧的说道。郑南风三人毕竟是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要动他们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若是等他们准备妥当,对自己却已经极为不利了。 “岂止地道。”赵长河极有把握的说道:“臣有十足的把握,三家各有数量巨大的地下武库,足以证明他们早有谋反之心。” “地下武库?”陈博皱眉问道。虽然并未禁止长安官员持有武器,不过却有着一定地限制,要想拥有过多的兵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赵长河所说的数量巨大的武库,实在让他有点怀疑。 “赵将军为何如此有把握呢?”刘虎奇怪地问道,虽然这事已经由潘泽林亲口向他说过,不过他也一直在疑『惑』潘家那些武器是如何运入长安地。要知道章盛在时,虽然对三家表面上是客客气气,不过从未放松过紧惕,长安的城卫更是一直掌握在他地手中,这么多武器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掩人耳目的。 赵长河瞄了刘虎一眼,『138看书网』道:“根据老臣的情报,这十年以来,长安不少世族子弟出入长安极是频繁,每一次空手出城,但回来却无不是全副武装。十年下来,至少已偷偷运进数以万计地兵器,这其中又尤以三家为 然现在老臣还没能查到这些武器藏在哪里,不过顶多全部查出。” “赵将军可真是有心人啊。”刘虎半恭维半嘲讽的说道,暗中注意陈博的脸『色』,后者也是阴晴不定。赵长河确实是个有心人,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话中还有另一个漏洞,那便是从十年前他便已经开始在长安布下眼线了。这是想要干什么?陈博也是个聪慧之人,哪里有听不出来的。 赵长河也是说者无心,继续说道:“第二件要务便是要追查玉玺的下落,请皇上立即下令抄查三族府邸。”三家毕竟是长安最大地世族,在没有公开反叛之前,赵长河也是不敢擅自动他们的。 陈博显然有些犹豫。如令一下,三家就算不反也『逼』得要反了。如果在三家的主要成员仍在长安之际,他倒还可以来个一网成擒,不过现在却已然不同。三家已然撤离长安,这家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抄的了。沉『吟』半晌,陈博才无奈的说道:“就依赵卿家的意思办吧。”这场斗争终于毫无回旋余地了,陈博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臣有个请求。”赵长河沉声说道,待陈博点头示意后,看了看刘虎说道:“抄没三家地最佳人选。当非刘统领莫属。” 刘虎心中暗骂,却不好说什么,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陈博。他知道潘庆聪仍在长安暗中『操』纵,不过却不知他是否还在府中,其他两家想必也差不多。若是让自己“幸运”的抓到他,那还真让他有点伤脑筋,虽然形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他仍不愿自己处于再无选择的境地。三家都得罪了,赵长河不用说已是自己的死敌,那他所能依靠的。便真的只有陈博了,那他的处境实在是太恶劣了。虽然陈博表面上说完全信任他,不过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份量有多重,对自己的前途,他再一次感到『迷』茫了。 陈博瞄了刘虎一眼。沉『吟』道:“这样吧。刘爱卿身负还有要责,就负责抄查潘家。其余两家就交给赵爱卿吧。一会就直接召集群臣,公布三家之事,并诏告天下。” “可是……”赵长河心有不甘地说道。却被陈博挥『138看书网』,赵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赵长河微微一呆,满是恨意的看了刘虎一眼,又接着说道:“臣担心叛军可能会随时危及长安,而现在膘骑将军因过度哀伤大将军之死,军务均托他人而无遐管理。是以必须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统领京畿所有卫戍部队,一旦有变也可以立即做出反应,确保长安之周全。” 刘虎冷眼看着赵长河,心想: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虽然之前赵长河已经可以调动大多数的城外部队,不过却只是受章华委托而已,这和皇帝亲自任命,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借此机会,赵长河便终于可以明正言顺的将整个京畿卫戍部队收入囊中,再现当年征北军中的权威。虽然知道这将对自己极为不利,不过刘虎却是无可奈何,不要说章华到底有没有因伤心而无法办理军务,就算他完全没事,皇上恐怕也不会考虑对这个从未指挥过大型战役的军中最高将领夺情起用了。遍寻长安,只有赵长河可以当之无愧地总领这支大陈的精锐之师了。 “这……”这么重大的决定,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下的,陈博不禁有些犹豫起来。纵虎容易伏虎难啊,这赵长河若是真的大权在握,倒还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皇上当早做决定,自大将军逝后,长安诸军各自为政,缺乏统一有效地指挥,太平之时倒也没什么,不过现在却绝非朝廷之福。统军之人需得是一个经验丰富,老成持重又忠于朝廷之人,切不可随意挑选,以误国事。”赵长河淳淳劝道,每一句所指地都是自己,只差没有直接『毛』隧自荐了。 “嗯。”陈博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我看这统军之人,当非赵爱卿莫属了。” “臣惶恐。”赵长河跪倒拜道:“不过朝廷危难之际,老臣也不敢推辞,定为君上分忧,死而后已。” 刘虎无奈地看着米已成炊,只得故作庆贺的说道:“赵将军确是不二人选,皇上英明。” “好了,朕想休息会。”陈博一脸倦态的说道:“半个时辰后,再召集群臣宣布,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整夜未眠,以他这个年纪倒也真是有些受不住了。 “臣告退。”二人齐声拜退。 “呼,演得可真累啊!”待二人离去后,陈博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叹道。 “我越来越猜不透你要做什么了。”一个紫『色』地身影从龙椅之后闪出,俏立在陈博面前。 “一个危险的游戏……”陈博自言自语的说道:“游戏已经开始,朕也不能阻止了。” -\『138看书网』|书友上传/- 第四十七章 静观其变 臣赵长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殿微微发白的赵长河仍然精神抖搂,腰身笔挺,不愧是征战多年的一代名将。 陈博危襟正坐,看了一旁垂手而立的刘虎之后,和气的说道:“免礼,赐坐。”赵长河居然在这个时候进宫,显然让他也有些感到意外,待后者端坐之后,又问道:“赵爱卿这么急着来见朕,莫非有什么要事?”莫要说今天不是朝会之期,就算是,这赵长河来得也太早了点。 “启禀皇上,微臣刚才得到一个重大的消息,所以才不得不立即进宫面圣,惊扰皇上休息,还望皇上见谅。”赵长河宏亮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君臣二人相视生疑。自三辅大臣称病后,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值得赵长河如此费神,要凌晨入宫。“什么消息?”陈博急迫的问道。 赵长河起身一礼,沉声说道:“三位辅政大臣称病是假,其实是借此悄悄离开长安。” “什么!”陈博一惊,竟然失态的站了起来,略有些不满的看了一下刘虎后,惊疑的向赵长河问道:“这消息可是真的?三辅大臣为什么要离开长安?”这件事情刘虎从未向他提及,他虽然也有自己暗中的消息网络,不过三家离京之事本就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是以一听之下,当然让他吃惊不已。三族虽然有不少子弟在地方任职,不过一干家眷却是在长安城中,以为牵制。现在老的既然走了,小的当然不会再留下来,如此。他对三族的约束力便只剩下口头的伦理而已。而在权力地残酷斗争中,这样的约束等同于没有,朝廷将再不能阻止他们做任何事情。 赵长河点了点头,不容置疑的说道:“若无意外,三家在长安的主要家人现在已经在长安千里之外,不日恐怕就会有他们起兵反叛的消息传来了。” “啊!”陈博一呆。随即无力的坐倒在龙椅之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件事对他地震憾有多大。三家所带走的,不止是他们家人,还有皇室象征的玉玺!对于还没有亲政的他来说,影响将是致命的:三家完全可以借助自己辅政大臣的身份和玉玺,向天下发号施令,就算是下诏废黜他这个小皇帝,也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天下州郡,响应他们的人绝不会少。转眼之间。帝都长安的所有人反而成了叛贼,让他们可以明正言顺地兴兵讨伐。 “依老臣之见,皇上现在不能有任何迟疑,当立即诏告天下,宣布三族为叛贼,令天下诸军共同讨伐。”赵长河显然也知道其中厉害,言语之间多有急迫之意。 “这个消息……赵卿家真的可以确定?”陈博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三大辅臣一齐离开长安,说出去恐怕真的没多少人敢相信。 赵长河冷然一笑,望着刘虎说道:“这件事皇上何不问刘统领呢?现在整个长安城中,恐怕没人比他先知道这个消息了。” “此话当真?”陈博看着刘虎。微颤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愤怒。 “嗵!”刘虎跪倒在地,冷静的说道:“微臣实在不知道镇军将军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臣发誓之前绝不知情。”他再蠢也不会蠢到主动承认这事,就算陈博再宠他,在这敏感的时刻。也会毫不手软的处置他的。况且他回复潘家地最后期限还没有到。潘家也绝不至于陷害于他,虽然他并不清楚赵长河是如何得知三家离开的。但他有绝对的把握,赵长河也应是知之不详。 陈博看向赵长河,后者淡然说道:“刘统领若是不知情。那一家离开之前,为何刘统领要赶去与他们密会呢?该不是邀刘统领谈论***的吧,哈哈。” 听到赵长河的指责,刘虎反而心安下来。赵长河那晚虽然派人跟踪他,不过却并没能顺利地跟到底,自己去了哪里,见了谁他也只能猜测而已。想到这里,刘虎平静地说道:“我确实是去见过侍郎潘庆聪,他也确实有拉笼之意。不过我誓死效忠皇上,当然不会理会他了,听他口出狂言,当即愤然离去。不过三家离开长安是他们生死悠关的大事,怎么可能轻易告诉我这样地人。虽然我平日和将军有些误会,但也不能随便污蔑!” “哈哈!”赵长河放声大笑,接着厉声问道:“一个小小的侍郎,竟然能派出三家最顶尖的高手,联手将我地下属打伤,难道为的就仅仅是为了和你说些废话而已?” 刘虎扁了扁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下实在不知道什么三家的顶尖高手。不过有件事镇军将军想必还不知道,潘庆聪不止是个侍郎,而且还是潘家的谪子。他当然叫我,便是表明自己的身份,许诺我如能帮他顺利接任潘氏族主,便可保我前程无忧。朝廷不是 朝廷,而且我也没兴趣介入别人的家事,结果当然是散。” “刘统领好不会撒谎!”赵长河毫不相让:“潘庆聪只是潘泽林的侄辈,如何能继掌潘家,潘泽林的亲生儿子又不死绝了,哪里轮得到他!” 刘虎笑了笑,针锋相对的说道:“潘泽林只剩一个儿子了,你说他会笨到让那个儿子继掌潘家吗?不是人人都会像镇军将军您这样的!”赵长河唯一的儿子赵佑隆不仅体弱多病,而且又好声色,品行颇为不堪,刘虎所指的便是此事。虽然这只是赵长河为了掩人耳目而故布的疑云,不过此际却让他无法反驳,直气得脸色铁青。 “好了,现在是吵的时候吗!”陈博在旁听着二争辩,渐渐感到有些不耐烦了。他虽然一直大力修补二人的关系,希望二人可以融洽相处,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没有半点成效了。 刘虎见皇上动怒,当下止声不语。赵长河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老臣认为,搞清楚刘统领与叛贼的关系。这才是当前首先要做的事!老臣领兵数十年,从来不会在有内奸之时与敌作战!” “赵将军地意思是说我是内奸喽?”刘虎嗤笑道:“赵将军之前就没有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接触过吗?我看赵将军的嫌疑恐怕也不小!”虽然刘虎并没有真凭实据,不过他却深知赵长河的风格,若不是占据优势,绝不会昂然出手,要说完全不与三家联系。打死他也不信。 “本将军统领数十万大军时,你连个最低等的小兵都不如,你竟然敢怀疑起老夫来!”赵长河提高音量,指着刘虎的鼻子骂道。 见到赵长河这样子,刘虎心里不禁暗自得意:只要你没有抓到真凭实据,我还怕你不成。当下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在下确实出生卑微,不过据在下所知,丞相大人在朝中任职之时,赵将军也不过是个百夫长而已嘛。他现在都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赵将军嘛……” “我对朝廷的忠心天日可鉴,怎么可能与他们相比!”陈博怒声吼道。 “是吗?”刘虎平静的说道:“令侄昨晚带着三千骑兵在城外逛得可欢了,这也是对朝廷的忠心吗?”雍城要塞对陈博至关重要,他们竟然敢在那里向他挑衅,岂不是向陈博挑衅吗?刘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有利的条件。 “胜儿整晚都在城中,整个缇骑营都可以作证,刘统领可不要随便乱说!”赵长河断然否定。 刘虎微微皱眉,质问道:“神威营上千士兵亲眼所见,赵将军竟然推得一干二净,这身本事实在让人佩服啊!”本来他还想借此追问出章明忠到底是不是被他们劫走。却没想到赵长河竟然会不承认,当下心里不由气愤不已。 “好了!”陈博倾尽全力的吼道,显是见二人当着他的面又吵成一团,心里已经异常愤怒了。“朕绝对信得过二位卿家,以后谁都不可再提这些。谁是谁非朕自有主张!当务之急。应该是谋划对策,而不是在这里搞内哄。” “微臣知错。”刘虎立即积极的回应道。看着仍在生闷气的赵长河,又恭维地说道:“镇军将军向来深谋远虑,想来已经成竹在胸。皇上不必过虑。” 赵长河闷哼一声,当下禀道:“三家谋逆已成定局,现在要做的第一件是便是向天下诏示他们的罪行,使我们出师有名。” “赵卿家可是已经挖出三家的地道了?不过仅凭这一罪名,恐怕并不能使天下信服啊。”陈博担忧的说道。郑南风三人毕竟是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要动他们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若是等他们准备妥当,对自己却已经极为不利了。 “岂止地道。”赵长河极有把握的说道:“臣有十足的把握,三家各有数量巨大的地下武库,足以证明他们早有谋反之心。” “地下武库?”陈博皱眉问道。虽然并未禁止长安官员持有武器,不过却有着一定地限制,要想拥有过多的兵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赵长河所说的数量巨大的武库,实在让他有点怀疑。 “赵将军为何如此有把握呢?”刘虎奇怪地问道,虽然这事已经由潘泽林亲口向他说过,不过他也一直在疑惑潘家那些武器是如何运入长安地。要知道章盛在时,虽然对三家表面上是客客气气,不过从未放松过紧惕,长安的城卫更是一直掌握在他地手中,这么多武器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掩人耳目的。 赵长河瞄了刘虎一眼,随即对陈博说道:“根据老臣的情报,这十年以来,长安不少世族子弟出入长安极是频繁,每一次空手出城,但回来却无不是全副武装。十年下来,至少已偷偷运进数以万计地兵器,这其中又尤以三家为 然现在老臣还没能查到这些武器藏在哪里,不过顶多全部查出。” “赵将军可真是有心人啊。”刘虎半恭维半嘲讽的说道,暗中注意陈博的脸色,后者也是阴晴不定。赵长河确实是个有心人,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话中还有另一个漏洞,那便是从十年前他便已经开始在长安布下眼线了。这是想要干什么?陈博也是个聪慧之人,哪里有听不出来的。 赵长河也是说者无心,继续说道:“第二件要务便是要追查玉玺的下落,请皇上立即下令抄查三族府邸。”三家毕竟是长安最大地世族,在没有公开反叛之前,赵长河也是不敢擅自动他们的。 陈博显然有些犹豫。如令一下,三家就算不反也逼得要反了。如果在三家的主要成员仍在长安之际,他倒还可以来个一网成擒,不过现在却已然不同。三家已然撤离长安,这家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抄的了。沉吟半晌,陈博才无奈的说道:“就依赵卿家的意思办吧。”这场斗争终于毫无回旋余地了,陈博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臣有个请求。”赵长河沉声说道,待陈博点头示意后,看了看刘虎说道:“抄没三家地最佳人选。当非刘统领莫属。” 刘虎心中暗骂,却不好说什么,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陈博。他知道潘庆聪仍在长安暗中操纵,不过却不知他是否还在府中,其他两家想必也差不多。若是让自己“幸运”的抓到他,那还真让他有点伤脑筋,虽然形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他仍不愿自己处于再无选择的境地。三家都得罪了,赵长河不用说已是自己的死敌,那他所能依靠的。便真的只有陈博了,那他的处境实在是太恶劣了。虽然陈博表面上说完全信任他,不过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份量有多重,对自己的前途,他再一次感到迷茫了。 陈博瞄了刘虎一眼。沉吟道:“这样吧。刘爱卿身负还有要责,就负责抄查潘家。其余两家就交给赵爱卿吧。一会就直接召集群臣,公布三家之事,并诏告天下。” “可是……”赵长河心有不甘地说道。却被陈博挥手打断:“就这样吧,赵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赵长河微微一呆,满是恨意的看了刘虎一眼,又接着说道:“臣担心叛军可能会随时危及长安,而现在膘骑将军因过度哀伤大将军之死,军务均托他人而无遐管理。是以必须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统领京畿所有卫戍部队,一旦有变也可以立即做出反应,确保长安之周全。” 刘虎冷眼看着赵长河,心想: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虽然之前赵长河已经可以调动大多数的城外部队,不过却只是受章华委托而已,这和皇帝亲自任命,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借此机会,赵长河便终于可以明正言顺的将整个京畿卫戍部队收入囊中,再现当年征北军中的权威。虽然知道这将对自己极为不利,不过刘虎却是无可奈何,不要说章华到底有没有因伤心而无法办理军务,就算他完全没事,皇上恐怕也不会考虑对这个从未指挥过大型战役的军中最高将领夺情起用了。遍寻长安,只有赵长河可以当之无愧地总领这支大陈的精锐之师了。 “这……”这么重大的决定,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下的,陈博不禁有些犹豫起来。纵虎容易伏虎难啊,这赵长河若是真的大权在握,倒还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皇上当早做决定,自大将军逝后,长安诸军各自为政,缺乏统一有效地指挥,太平之时倒也没什么,不过现在却绝非朝廷之福。统军之人需得是一个经验丰富,老成持重又忠于朝廷之人,切不可随意挑选,以误国事。”赵长河淳淳劝道,每一句所指地都是自己,只差没有直接毛隧自荐了。 “嗯。”陈博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我看这统军之人,当非赵爱卿莫属了。” “臣惶恐。”赵长河跪倒拜道:“不过朝廷危难之际,老臣也不敢推辞,定为君上分忧,死而后已。” 刘虎无奈地看着米已成炊,只得故作庆贺的说道:“赵将军确是不二人选,皇上英明。” “好了,朕想休息会。”陈博一脸倦态的说道:“半个时辰后,再召集群臣宣布,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整夜未眠,以他这个年纪倒也真是有些受不住了。 “臣告退。”二人齐声拜退。 “呼,演得可真累啊!”待二人离去后,陈博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叹道。 “我越来越猜不透你要做什么了。”一个紫色地身影从龙椅之后闪出,俏立在陈博面前。 “一个危险的游戏……”陈博自言自语的说道:“游戏已经开始,朕也不能阻止了。” 当中午,南乡县城里一片热闹的景象,穿梭交织的人以为自己是置身在繁华的大都市中。 “请让一让!”大街上,两名衣着普通的人骑马在人流中艰难的挪动着,饶是二人不断呼喝,却没有半点效果。这也难怪,这里正是横贯南乡城的主要大道,不管是由北向南的百姓还是从荆扬北上的商旅,无不是从这里经过。一个人的声音与整街人的喧闹相比,便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不过即使是他们有心想让,恐怕也是难是办到。 “唉,我终于知道忠武将军为什么要放着县衙不住,反而跑到十几里外的山村里。”一副中年文士打扮的潘泽海叹气说道。虽然只是相隔数月,不过潘泽海的脸上却多了些沧桑的感觉,不仅是皮肤粗糙了许多,两鬓之间也隐隐有了些许的银丝。在武威任郡守这数月来,确实让他花费了不少心血。在凉州今秋普遍欠收的情况下,武威却比往年几乎多收了一倍的粮食,不仅没有一名武威百姓逃难,反而接济了无数因重税而欲逃离的其他凉州百姓。可以说凉州若不是有他在,绝对无法维持今日的相对稳定。 不过苦心却未见得能有相应的回报,自杨诚亲自举荐他为襄阳郡守后,他在潘家中反而愈渐孤立起人,每个族人对他均投入怀疑的目光。襄阳虽然是个重镇,但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由一个出生贫贱的人举荐已然是一种辱耻了。而对于一向被他们所看不起的潘泽海居然能坐上襄阳郡守的位置,更让他们愤愤不平。可以想见,潘泽海这一次的上任有多么尴尬,不仅没有安排任何送行、庆贺。连随行人员也仅有吴振翼一人而已。当然,这其中也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以潘泽林为主地潘氏主要成员,大多去了潘家势力最稳固的太原,留在凉州的大多是与潘泽海相处最不融洽之人。 吴振翼无奈的看了看周围,颇有些倦意的说道:“我敢说就算睡一觉醒来。我们也到不了城门。”虽然今天他俩赶了个早,天刚亮就在城外等候,不过却没想到仅是入城去县衙一趟,便花了他们整整一个上午。现在虽然已经离城门不到两里,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以他们现在如此缓慢的速度,没有一两个时辰,恐怕是出不了城了。想到这里,吴振翼不由暗自后悔。刚才真该让那个县令派人开道,送自己二人出城地。偏偏潘泽海又不愿扰民,而且县令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当下更不忍加重他的负担。 潘泽海笑了笑,打趣道:“不知道是谁,昨天还兴奋的睡不着觉呢。”昨天他们二人出武关进入荆州,沿途所见皆是热闹繁荣的景像,就算只是一个当道的小镇,热闹程度也和武威相差无己。吴振翼自小在凉州长大,除了西域几乎再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一见到这种热闹的景像,当然高兴得不得了了。 吴振翼脸上红了红,低头说道:“大人又嘲笑我了,末将没见过什么世面,昨天是不是丢了大人的脸了?”虽然在战场上他是一个一往无前的战将。不过在生活中却是个腼腆的小伙子。这截然不同地性格常常引得潘泽海哭笑不得。虽然这段时间来不断加以影响,不过却并无多大成效。潘泽海也干脆任其自然了。 “哈哈。”潘泽海爽声笑道:“你这小子,你见的世面比我还大呢!以后这些都是你治下的百姓,少不得有你抛头露面的机会。” “那可不一样。”吴振翼顿时来了精神。虽然这一次他们没能带来一兵一卒,不过被潘泽海极力举荐而成为襄阳郡尉的他,一见到襄阳人丁如此兴旺,心里再没有一丝失望。亲自带起一支倾注自己心血的部队,这个想法已让他心潮澎湃了。“这一次我们总算可以大展拳脚了,忠武将军应该很好相处吧。”吴振翼一脸期待的说道,虽然与杨诚只有数面之言,交谈的话用手指都数得清楚,不过杨诚平易近人、公正廉洁的性格已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比起在凉州处处受排挤的局面,荆州无疑已是天堂了。 潘泽海泛起一丝苦笑,喃喃说道:“大展拳脚……恐怕没那么容易吧。”现在潘家地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对他当然没有加以任何约束,不过这样的日子恐怕并不长久,若想一直可以随心所欲,根本就不可能。 与此同时,在南乡郊外的关桥溪边,杨诚正安坐在一块青石之上,闭着眼睛,一边听着潺潺的溪水之声,一边想着事情。 这一个多月来,天下形势变化之快足令所有人咋舌。 先是镇军将军赵长河被加封为辅国大将军,赵氏子弟有三人被封为列侯,短短数月之间,一直被压制着地赵氏家族有了翻天覆地地变化。长安的二十余万军队从此尽归赵长河统一指挥,而且在形势危急之时,赵长河还有先斩后奏之权,可以根据事态变化自由调动军队。 几乎在赵长河大权在握地同时,加盖皇帝私人印章的手谕从长安发出,绕过州府直接送向各郡县官员手中。郑氏一族被列为叛党,所有郑氏一族的子弟全被撤职通缉。而平日与郑氏往来密切地官员则只要顺应朝廷的命令,便可以既往不咎。同时令各郡县加强军力,出兵讨划郑氏手中的所有军队和郡县,只要攻下一郡,不仅有丰厚的赏 且所攻下的郡县甚至可以由建功之人保举军政官员。诱惑之下,不少与其平日无瓜葛的官员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而另一方面,朝廷却对潘、顾二家格外开恩,不仅没有加罪,反而封赏了不少两族子弟,连潘泽林和顾泽恩也被进了一级爵位。另外还交给两家一个“优差”:兖州剌史顾良洪被加封为右将军。并为讨逆军右前锋,负责讨伐郑氏的核心之地—翼州;徐州剌史潘向明加封为左将军,讨逆军左前锋,向郑氏控制下的青州进发。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本来手谕上是将三家同时例为叛党,而且还送出了长安。不过在第二天朱时俊返回长安之后,赵长河却反悔了。结果这道手谕便被紧急追回,而送出的第二道手谕上,叛贼便只有郑氏一族了。虽然第一道手谕仅传到附近的几个郡县,而且事后做了不少严密地措施,不过这消息仍然不径而走,各种各样的版本迅速传遍天下,让人真假难分。 与长安相对应,首先是三大辅政大臣联名发出加盖玉玺的圣旨。宣布赵长河迫害朝廷命官、挟持皇上、图谋不轨等二十条罪状,令天下州郡共同起兵讨伐,以清君侧。同时在三族所控的州郡之中,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活动,大批的军队纷纷向长安方向聚集,准备一举清除皇帝身边地奸佞之臣。不过在数日前,当郑南风在信都举行浩大的誓师仪式之后,潘、顾两家的态度却有些暧昧起来。倒不是他们真的看不透赵长河的阴谋,虽然对朝廷的封赏照单全收,不过却只是把兵力聚集在要冲之地。并没有向任何一方宣战。至于赵长河发出的一道道催战命令,两家却是没有半点晌应。 如此一来,这一触及发的战事便有些怪异起来。一方面各方都在不断叫阵,发出挑衅;另一方面却没有一方愿意轻启战端,这场动乱的开端。竟然以静静地对峙拉开序幕。 回忆起这些事情。杨诚不由一阵头痛。在张识文的建议下,他暂时没有大举调动荆交二州的军力。只是带着数百亲卫队进驻这离武关只有不到两百里的南乡县,以观其变。虽然荆州已渐渐恢复平静,不过经历了这么久的动乱。荆州现在已是百废待兴,大部份的军队都投入到地方的建设之中。荆州这些年的人丁迅速减少,仅荆南便有大半人口迁入交州,这些人在交州已然落地生根,大多不愿再迁回。是以在强壮劳力上,荆州的缺口实在大得惊人,几支驻在荆州的部队需要做得事实在太多了。 若是之前,杨诚实在不敢想像章盛死不过数月,天下就会变成这样。虽然章盛在交州时曾向他做过预测,但这一切仍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在他地心里,他当然是坚定的站在陈氏皇族一边,毕竟陈氏是天下正统,而少帝陈博也并非无道昏君。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迅速的结束这场纷争,虽然现在只有郑氏被宣布为叛党,但朝廷与其他两族的对立几乎是不可避免。三族的势力宠大无比,等到三族尽灭,这场战争恐怕是旷日持久才能结束。战争地破坏将是不言而喻地,特别是这种几乎波及整个长江以北地域的大战,整个大陈已然被拖上这无法回头地战车之上。 而杨诚还有另一件着急的事情:随着赵长河对长安周围的控制,他和刘虎之间地飞鸽传书已经无法实现,虽然他们有另一条绕过所有关卡的秘密联系线路,不过却需要五日才能传到。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若是遇上天气恶劣或其他原因,他甚至要十日之后才能知道长安最新的变化。就算他立即将分散的军队召集起来,也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进入战斗。 对于赵长河,他当然也不放心。虽然上次行剌之事并没有查清,但赵长河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对朝廷的威胁也更为直接。现在他虽然离长安只有七百余里,不过却仍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南乡至长安有两道坚固的关隘,即使是倾尽所有力量,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拿下的。当然,现在赵长河还不是自己的敌人,不过要想让他准许自己顺利的通过这两关而入京,想也是不可能的。 睁眼看了一眼百步外建在溪边的一座小楼,杨诚不由感到一丝欣尉。张识文已经接连三天没有合过眼了,在这场变动之中,每天如雪花般传来的消息全都要经过他之手,整理之后再挑选重要的转给杨诚,甚至很多事情还会给同恰当的建议。若不是这样。杨诚哪里还能一天可以在溪边休息上一两个时辰,只怕被这些繁杂的消息就要塞得头都炸了。 在张识文地组织下,一个由三十名文官和十二名经验丰富的中级将领组成的咨事营已经有效的运作起来,专门分析对外的消息并谋划对策。一方面可以让张识文分出精力来处理荆交两州的一些重要政务,另一方面也让杨诚有了一个像样地参议部门,再不似以前那般仅凭数人的智慧决定一切。不过咨事营才刚刚成立。一切仍然需要他和张识文居中主持,今天他也是刚刚从一场持续了两个时辰讨论中逃了出来,想清静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絮。 皇权势微,不少人对于陈氏朝廷已然失望。咨事营中就有近半的人提出修政练兵,自保疆土的建议,不愿荆交两州被牵入战火之中。对于这种建议,杨诚当然无 ,不过让他无奈的是,在他这些日子一直鼓励他们说下。众人对他倒真的不是言听计从了。每有与杨诚相触之处,甚至有几人还敢与杨诚激烈地辩论。 就像今天杨诚提出向长安运送二十万斛粮食的提议,便遭到了大多数人的激烈反对。虽然今年交州获得了大丰收,不过由于荆州存在的巨大缺口,以及渐渐开始的涌入人潮,使得两州的粮食合起来也并没有多大的富余。一旦两州军队全部进入战斗,仅能维持八个月左右而已。在这些确凿的数据面前,杨诚也顿感无奈,这可是皇上手谕发出的命令,虽然他知道这其他多半是赵长河的意思。但却感到无法拒绝。 其实长安周围本就建有七个大型地粮仓,这些年虽然天下多有饥荒,不过这几个粮仓却从未停止更换,所贮的粮食至少也够京畿军队两年之用。这也是咨事官们激烈反对的主要原因之一,明明有这么多的粮食。却要向荆州征集。这当然说不过去了。赵长河给荆州出了一道选择题,而且是一道无论怎么选择都难以决定的难题。 “静观其变……你可千万不要变得太快了啊。”杨诚暗自叹道。只要捱过现在人手最紧缺地时日,让他可以从容抽出部队来,那便再没有现在这般头疼了。 “你可好悠闲啊。”张识文朝溪中丢下一块石子。坐在对岸笑道。 杨诚睁开眼睛,在张识文苍白而又满是倦意地脸上来回扫了一遍,关切的说道:“识文啊,我命令你马上回去休息,不满十二个时辰,绝不准再起来。” “呵呵。”张识文笑了笑,打趣道:“我可不是你手下地将领,你的命令对我无效。” 杨诚眉头微皱,叹气说道:“你要是累倒了,我可就没懒可偷了。我其实只是在为自己打算,看在朋友的份上,你总该满足我吧。” 张识文伸了伸腰,接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唉,赵长河和皇上实在太急了,我的长安大计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完全泡汤,实在是没想到啊。”张识文叹道,似乎有些耿耿于怀:“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太乱了,要想再改过来,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了。” “呵呵,我可不担心,有个天下奇才握在我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杨诚笑道,随即站了起来,用力吸着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 “天下奇才?”张识文自嘲道:“大人高看我了,仅这一次就至少有三个是我没想到的,实在惭愧啊。”本来他和杨诚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进入长安了,哪知还没到襄阳,形势却直转急下。几天之内,他们预计要一两月甚至半年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全都发生了。这咨事营也是张识文自责之后,才着手创立的,为的便是充分掌握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及早做出准备。 “对了,讨论有结果了吗?”杨诚知道这事虽然非人所预料,不过却让张识文很是恢心了几天,当下急忙转移话题,免得张识文又是一番自责。 张识文笑了笑,在溪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懒洋洋的说道:“我看要让他们同意送粮入京恐怕难了,除非你直接命令。” 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送,岂不是抗旨?”说起这粮草,实在让杨诚有些烦闷,若不是自己力排众议,推行让荆交两州每个百姓都能顿顿吃饱,将大批粮食免费发放下去,而且连临近的一些县镇也因此受益,也不至于搞得刚过秋收,交州的粮仓便空了一半,而且州府的存银也花去不少。虽然杨诚从不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严峻问题。 “旨都没有,还说什么抗不抗的。”张识文淡淡的说道,看着杨诚的眉头皱得更紧,又补充道:“其实这不难办,在还没平定荆州之前我们便向朝廷上收请求减免三年荆州粮赋,这个是朝廷同意了的。大不了我们上奏把后面两年取消了,那朝廷还得补给我们十万斛以上呢,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向我们伸手要粮。等到明年,就算是不免我们也要宽松多了。” “可以这样吗?”杨诚惊讶的问道,用免的粮草来抵,这对他来说实在是闻所未闻了。 张识文抬头看着杨诚说道:“怎么不可以,我就是想看赵长河脸不脸红!” “也罢。”杨诚无奈的说道:“我们的存粮必须要有保障,我看再叫商会到扬州多采购一点回来,听说那边今年的收成也不错的。” “扬州?就算南乘风肯,我看商会也不会愿意吧。大人可别忘了,我们还欠他们七十多万两银子呢。”张识文打趣的说道。 杨诚颓然坐地,抱着脑袋说道:“我怎么就这么穷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说:到州府领取!”张识文没好气的说道。荆州重建这段时间,不管是百姓修房造屋还是添置农具,几乎全都由州府付帐。而且杨诚还计划为每个村镇建立一定的防御体系,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一时间两州的库银几乎为之一空。张识文每每肉痛之时,杨诚便领着他去看那些贫苦百姓的生活环境,搞得他也不好阻止。 “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匹骏马迅捷的向二人所在之处奔来。张识文瞄了一眼,急忙爬了起来:“我还是去补一觉,大人在这里慢慢休息吧。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六章唇枪舌剑--第四十七章静观其变 第四十八章 喜讯传来 到张识文逃也似的离去,杨诚不由哑然失笑。说起来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己也敢在争辩时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不过一遇上刁蛮成性的左飞鸿却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只要一见此女,必然会逃之夭夭,唯恐被她逮住。 “诚哥!”一身水绿劲装的左飞羽从马上跃下,一边走向杨诚处身之处,一边俏生生的叫道。腰佩金丝短剑,背挎淡紫雕弓,箭囊的二十支羽箭尾端均带着色彩不同的丝线,这正是最近在荆交二州声名日盛的飞凤营之特有装扮。与左飞羽的节俭朴素不同,左飞鸿却是极爱打扮之人,虽然不会过份的奢侈,不过对自己的随身物品极为挑剔。不仅如此,连她倾注心血的飞凤营也是人人得其益,虽然装备不算最精良,不过却绝对是最美观的。 杨诚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抱着让左飞鸿有事可忙,不来烦自己的心态任其组建了飞凤营,不过现在他的烦恼却并没有减少半分。这一次荆州之战虽然飞凤营并没有任何战功,不过她们那种让人耳目一新的形象却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潮,在荆州可能会有人不知道交州几营的官兵是怎么样的,不过一提起飞凤营,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要命的是,随着飞凤营不断在各地出现,惹得不少女子心生向往。因为长年动乱的缘故,各地的男丁普遍减少,而这些逐渐占到多数的女人们也开始不甘寂寞起来。若不是杨诚严加告诫,左飞鸿恐怕就要把飞凤营扩大十倍有余了。 对于女人出来做事,杨诚倒也不怎么反对。毕竟在交州时左飞羽便出面替他做了不少事情,而且为了减少左飞羽的负担。交州也设有一定数量的女官,只是没有列入正式官员的名单,尽归左飞羽所管辖而已。交州原本就属于蛮荒之地,理教地束缚自然要比中原地区要宽松得多,再加上杨诚和左飞羽在百姓心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是以这些倒并没有引起什么异义。反而渐渐让人习惯了。是以当荆交二州的交流再无限制之际,所有的这一切给荆州百姓带来的冲击都是不可言喻的。 不过一支纯由女子组成地军队出现在战场之上,这在有史以来尚是首次,虽然并没有加入战斗,不过在荆州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反对。特别是那些饱学的儒者和地方大族,对于自己族中女子的蠢蠢欲动极是惶恐不安,若是杨诚躲在如此偏僻的关桥溪,只怕每天都免不了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请命之人。荆州到底不比交州,杨诚的威望虽胜。但相比与交州那种绝对信任的程度却也有所不及。一些未受大益的宗族,甚至还持着观望地态度,生怕自己遭到部份被抄没的大族之祸,表面的稳定下仍有不少不安的暗流,这也是张识文在各地驻扎重兵的缘故。 “咦,倒是很少见左大统领微服出访哦。”杨诚打趣说道,向她身后看去。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杨诚盼望中的左飞羽,而是一位身着一袭青衫的妙龄少女。只见她腰横一支青竹长笛,腰间一根紫色的丝带系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布囊,直垂至大腿之侧。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协调,却可以让右手极为方便地探入,再加上她那别有一番异族特色的头花,让杨诚立即猜出她的身份。 “小青拜见大人。”比起左飞鸿的大大咧咧,葛青却显得斯文多了。因为天气渐渐转凉的原因。换上长装地她倒颇有一番小家碧玉地味道。 “诚哥取笑我!”左飞鸿扯着杨诚的衣袖,不依不饶地撒娇道。丝毫不在意身后的小青惊讶的眼光。也难怪小青如此讶异,左飞鸿在其他人面前,根本不可能有如此之态。即使是面对左擒虎也不至于此。 杨诚暗自扯了扯衣袖,却哪里能让左飞鸿松手,当下略有些尴尬地向葛青说道:“小青也来了,那边现在还好吧?”自杨诚上次离开崖州之后,的各村寨与外界的往来渐渐频繁起来。依杨诚和张识文的本意,本想在那里设置一郡,不过最后还是尊重当地各寨的决定,只是挂了一个名头,并不派驻官员进入。郡不设郡守,一切均由各寨商议决定,葛家寨的实力虽然在那次变故之中损失惨重,不过因为葛青请来杨诚的这层关系,再加上葛家的声誉本就极好,是以小青竟被推举为头领。这一着倒令杨诚着实没想到,不过也庆幸自己只挂了一个郡的头衔在那里,否则小青就要成为大陈第一个女郡守了。虽然这在交州还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要真报上朝廷,杨诚恐怕也颇有些为难。 小青点了点头,低头说道:“托大人的福,山如此日渐繁荣,百姓人人丰衣足食,每个人都对大人感激不尽呢。”有了交州做为强大的支援,山早已摆脱贫穷,甚至还因为蕴藏着大量的珍禽猛兽、奇花异草及交州急需的优质巨木,使得无数商旅专程而至。的富庶在交州虽然不是名例前矛,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些当然是他 想不到的,感激之余,甚至有不少村寨专门建了神箭日供奉,感念杨诚之恩。 “这就好。”杨诚满意的说道:“这一次需得麻烦你了。”虽然公孙无忌和毒魔一直没有出现,不过在交州内部应对二人的准备却已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是以一接到族圣地的异常情况,左飞鸿便立即将小青请来,加以防范。荆交二州虽然人才济济,不过在这一方面却鲜有人涉及,是以做为葛家唯一传人的葛青,自然就成了当之无愧的不二人选。 “大人对我们如此大恩,这自然是我们份内之事。听到是为大人办事,十村八寨几乎人人响应,由各寨长老亲自挑选的一百名战士随后就到,定会誓死保护大人周全。”小青恭敬的说道。言语之中透出强大的自信。山几乎人人会使毒,这一次各寨精英尽出,虽然人数不多,不过却足以让小青引以为傲了。再加上她与毒魔还有着世仇,上次在巴郡也险此被他生擒,新仇旧恨让她早已磨拳擦掌了。 杨诚点了点头。转而看着噘着嘴的左飞鸿,笑着说道:“又怎么了?对了,你姐姐怎么没来呢?”本来他打算待他和张识文去长安后,让左飞羽坐镇荆州,一来诸将现在大权在握,有左飞羽在也可以加以约束,不至于生出骄横之心;二来左飞羽在荆州之役时在安抚流民上出力甚多,在百姓心目中地位也不比他逊色多少,有她在。对于荆州地稳定也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当然,这其中也有杨诚自己的意思,这段时间两人忙于各自的事务,总是聚少离多,若是他去长安后,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安定下来了。 “哼!”左飞鸿不满的哼道,“老是小看我,不高兴了,不告诉你了!” “这……”杨诚不由哑然,左飞鸿一耍起小性子来。便会和自己对着干,若是平常,他倒可以不加理会,要不了多久,左飞鸿自然没事。不过左飞羽不来。定然有要紧之事。当下也令他着急不已:“我哪里小看你了嘛,你姐姐到底怎么了?快说。” “不说。你自己问她去。”左飞鸿昂着头强着,看着杨诚在一旁干着急,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夫人有喜了。”小青在旁恭贺道。显是不忍见杨诚受困。 “什么!”杨诚一愣,似乎没听清楚一般。 “你要做爸爸了,大白痴!”左飞鸿在杨诚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大声说道。 “真……真地?”惊喜之下,杨诚毫无知觉的承受了左飞鸿这一记爆粟。 小青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千真万确。” 杨诚看了看小青,又望向左飞鸿,确认二人没有骗自己之后,握紧拳头,双臂一振,兴奋的说道:“太好了!”迎面的死亡或许不能让他退缩半步,不过面对这突来的新生命,杨诚却有些手足无措了。“识文,传令加菜,今晚好好庆贺一下。” 看着一脸欣喜的冲着小屋大吼的杨诚,二女不由莞尔,显然都没想到杨诚会是如此反应。张识文从一扇小窗探出头来,不明所以的问道:“做什么?”虽然杨诚现在手握大权,不过生活却过得极为节俭,自己加菜地次数还不及他犒赏士兵的次数,是以一听到杨诚叫加菜,张识文当然感到奇怪了。 杨诚纵身跃过小溪,大步向小楼走去,边走边如孩子般兴奋的喊道:“哈哈,你要做叔叔了!” “啊!”欣喜之下,杨诚已然忘了左飞鸿仍然还拉着自己的衣袖,左飞鸿显然也没想到杨诚会突然有此一跃,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杨诚带得摔入溪中,幸好葛青见机伸手将她拉住。“真是个大白痴!喂,你差点让人家掉到水里了!”左飞鸿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喊道。 “真的?”张识文也是一脸欣喜,当即转身没入窗后。“我这就去通知老刘!”声音传来之际人早已消失无踪。杨诚匆匆回头向左飞鸿做了个歉意的表情,脚下却没有半点停顿,如风般向小楼扑去。 左飞鸿抱着手倚在门外,皱眉看着不时从自己眼前晃过的张识文。听到左飞羽有孕的消息,杨诚自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而张识文似乎比杨诚还要兴奋。吩咐厨房之后,忙里忙外几乎没有停过,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派出四十余骑飞驰而去。杨诚也是没有半刻停下,先是众咨事官纷至来道贺,忙着回应,到后来便是不停在屋里来回踱着,不是思虑着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便是担心左飞羽身体是否有恙,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地镇定。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小楼才终于恢复了宁静,左飞鸿正欲上前说话,张识文已急步冲进,边走还边自语道:“大喜事,真是大喜事!”听得左飞鸿直皱眉头,看他们这样子。自己倒好像有些冷眼旁观了,当下一把拉住张识文,奇怪的问道:“你跟着瞎高兴个什么啊?”自从认识张识文后,她倒 没见过他这般兴奋,杨诚倒还说得去,他一个外人反现。让左飞鸿如何不疑惑不已。 “哈哈。”张识文会心的笑道,倒也没有以往一见她就逃的样子:“这岂止是大人之喜,更是荆交二州之大喜,你说我又如何不高兴呢?” “夸张。”左飞鸿不以为然的说道。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姐姐有孕,怎么强加到两州百姓也要同喜来了,况且杨诚向来不喜欢扰民,就连他父母地六十大寿也只是几个家里人小聚而已。 张识文摇了摇头,大步向杨诚走去:“大人,我已布置妥当。两天之内荆交二州人人都会得知这个喜讯。” “啊?”杨诚想了十几个名字,都觉得不满意,正在窗边沉吟,听到张识文这样说不由一愣,当即皱眉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铺张……” 张识文对杨诚地表情却是不以为然,笑着说道:“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 “什么意思?”杨诚不解的问道。他和张识文都是穷苦出身,也是守清贫之人,若没有足够地理由,张识文断不会如此大造声势的。 张识文搓了搓手。正色说道:“在下正愁大军倾出,荆交无人看守,现在却完全不用顾及了。大人在此际有后,对于两州的稳定简直胜过十万精兵!” “你地意思是?”对于张识文的解释,杨诚显然没有完全明白。 张识文上前一步。耐心的解释道:“大人可知。现在百姓最担心的并不是战乱,而是不能在大人的管辖之下。试想若是大人此番出战平乱。在百姓心中建功立业自是唾手可得,若是大人因此而升迁,反而是百姓一大祸事。不过大人有后。情形却完全不同,正所谓天子无储则天下将乱。” “嗯!”杨诚微微皱眉,对张识文话中的隐意似有些不满。 “在下只是比喻而已。”张识文适时的补充道:“天下纷乱将至,绝非短时可以平定,况且以当今的形势看,各州已非朝廷所能控制,父死子继已成定势。我当然不是诅咒大人,也不是让大人有不臣之心,只是对于百姓来说,绝对会如此作想。荆交二州烙下杨氏的印迹,只会更加稳固,为大人完成宏愿,奠定坚实地基础。” “就当你在理吧,不过也用不着刻意渲染吧。”杨诚略有些释怀的说道,对于张识文这套说辞并不能完全接受。 张识文笑了笑,自信的说道:“大人尽管放心,识文何时让你失望过?这番举动的作用日后自会慢慢显现。对了,夫人的身孕有多久了?” “这……”杨诚呆了呆,刚才自己兴奋过头,倒还真忘了,当下对着左飞鸿问道:“你姐姐是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她的身体应该没事吧?” 左飞鸿扁了扁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说你是大白痴,现在才想起。大夫说姐姐的身孕已经快有三个月了,你这个做丈夫的居然还蒙在鼓里,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杨诚拍了拍头,愧然道:“那岂不是在这次随我出来时就已经有了?她怎么不说呢,唉,我还让她去做这么多事,真是……”现在想起来,杨诚才记起左飞羽之前确实偶尔有些不适地反应,不过左飞羽的身体向来极好,他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让她单独去处理不少事情。想起来都让他有些后怕,那可是前线之上,若是万一有个闪失,可真让他后悔莫及了。 “夫人在安平休养,大人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张识文安慰道,交州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不同于以往,再加上杨诚因为军队的需要,而对大夫、郎中极为优待,不少名医国手为求安稳都远迁而来。安平作为交州的政治、经济中心,在人力和物力上都不逊于中原地大都市。“嗯,还有七个月,看来得好好谋划一下,到时来个双喜临门!”张识文沉吟着向外走去,直奔咨事堂方向。 “我看这样,小青留在这里就好了,你还是立即回安平去,照顾好你姐姐。”杨诚想了想,对着左飞鸿说道。 左飞鸿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放心好了!伯父伯母不知道紧张姐姐,还怕照顾不了?我嘛,这一次可就跟定你了,谁叫你上次不让我上阵!” “这次对付地可不是污合之众,你还是别想了。”杨诚不容商量的说道:“就算留下来,也不能出荆州半步。”毕竟像飞凤营这样地部队,在大陈也是绝无仅有的,虽然她们的素质非同一般,但让女人上阵杀敌,毕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地。 看着杨诚的表情,左飞鸿跺了跺脚,气鼓鼓的离去。刚一出门,却迎面撞上一个壮实的青年,当下气得直骂:“你没长眼睛啊!” 青年无故被左飞鸿骂了一顿,摸着头向一旁的中年文士问道:“大人,我这是……” “哈哈,振翼啊,你难道还不知道她是谁吗?”中年文士看着左飞鸿远去的背影,爽朗的笑道。神箭传说第六卷第四十八章喜讯传来 第四十九章 喜得良材 遭遇凶猛病毒,与之激斗两日,重装系统数次,使遍数种利剑,仍没能完全治住,巨郁闷中。顺便提一下,就是那个在所有文件夹产生的病毒,如有书友知道有效彻底的解法,恳请告之,感激不尽! —————————————————— “泽海兄!”杨诚惊喜的喊道,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潘宗向死后,潘家唯一能让他有些亲切感的,也便只有眼前的潘泽海了。 潘泽海拉了一下吴振翼,跨进门恭敬的拜道:“卑职参见剌史大人。”吴振翼犹在看着左飞鸿远去的背影,待潘泽海的声音响起,才想起自己 此行的目的,当下慌忙跟在潘泽海后面见礼。 杨诚上前扶起潘泽海,感慨的说道:“我还真怕泽海兄你不来了。”本来荆北三郡的郡守杨诚都保举了三族之后,不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 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一时间让他颇有些尴尬。三位郡守的任书早已颁下,不过却仍没有一人前来上任。南阳郡守郑芝平自然不必说了,郑氏 一族已被视为乱党,自然无法在荆州立足;至于潘泽海和顾培申,在这种微妙的形势下,恐怕也在前后思虑,毕竟朝廷与他们两家之争只是早 晚的事情。是以杨诚虽然将三郡的郡守空置,却已先行安置了其他大小官员,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以防万一。 “惭愧。”潘泽海叹气说道:“我所怕的,却是大人是否肯容纳我们二人。”虽然对杨诚有一定的了解,不过以现在的形势,就算杨诚将他们 拒之门外,也是合乎情理之举。如此一来,他和吴振翼的命运便真地踏入进退两难之绝境了。 “呵呵,泽海兄太多虑了。像你这样造福于民的好官,我请还来不及呢。”杨诚拍着潘泽海的肩,旋即又看向身后的吴振翼,笑道:“振翼一 来,荆州又多一员虎将。” “大人过奖了。”吴振翼谦道:“听闻大人麾下猛将如云,末将实在是微不足道。” “你太谦虚了。”杨诚一边说着,一边引二人入座。“我正为现在襄阳的形势担忧,你们二位这一来可算得上太及时了。可别怪我没有待客之 道,你们今晚在此小住,明早我便派人护送你们去襄阳正式上任了。” 潘泽海点了点头,自从长安的形势紧张之后,不少关中百姓便开始纷纷向南,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再加上朝廷并未下令阻止,使得从武关 而出进入荆州的百姓越来越多。襄阳的官吏大多是才上任不久,遇到这样大规模的民潮,一时间还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若不是杨诚及时从交州 加派了不少官吏赶来,局面只怕会更加混乱。关中已经有上百年没有经历过战乱了,是以仅仅冒出一点苗头,便足以让百姓惊慌失措了。战争 所带来的巨大破坏,任谁也不愿去面对,更何况是这些守己的百姓。 “莫怪我多事,这一月涌入荆州的百姓大概在十万左右,又因战事未起,大多聚集在南乡及临近几个县观望时局的发展,泽海兄身为本地之父 母官,可有何打算?”杨诚谨慎的问道。襄阳毕竟是要冲之地,又是荆州于长安相连重要通道,虽然潘泽海颇有些才能,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 不放心。 潘泽海放下茶盅,站起来想了想才说道:“历来治理流民,不外乎三字:抚、导、疏。襄阳乃富饶之地,只要举措得当,卑职有绝对信心可使 这些流民成为本地之福。” 杨诚点了点头,抚、导、疏向来是交州安置流民的不二法则,虽然潘泽海并未细说,不过不难看出他对此也是深有心得。“不过泽海可知,这 次的情形却略有不同。”杨诚和声提醒道。 “不错。”潘泽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些流民在关中皆有自己的产业,有些甚至是数代相传而积累的,虽然为避战乱而离开,其 内心却并不愿就此放弃。卑职入荆州两日,沿途已略有所见,百姓聚而不散,只不过想知道这仗究竟会不会打起来,若是打起来,又会打多久 而已。” “是啊。”杨诚感慨的说道:“荆州现在人丁已大如前,若是能安置他们,倒是一桩易事。反而是现在这样,颇让人头疼啊。”临近的几个县 城早已人满为患,客栈早已爆满,就连墙脚屋檐也再无任何空隙。而且这些人每天的消耗也是惊人的,虽然本地的百姓均从中获益,不过荆州 的粮仓却一天一天的减下去。再加上卫生条件逐渐恶劣,生病的人日益增多,如此带来的隐患,绝对不可轻视。况且武关一日没有关闭,那襄 阳的流民还会继续增加,长此以往必会成为一个不小的包袱。 “现在已经入冬,若是安置反而困难重重,安置下来无事可做反成一患。以卑职之见,不如雇佣。”潘泽海正色说道。 “雇佣?”杨诚不解的问道。 潘泽海点头说道:“这些人里大多是普通百姓,家境并不宽裕,一旦盘缠用尽,必生祸乱,官府也需花巨大的精力。与其两不得利,不如两利 。” “泽海兄但说无妨。”杨诚伸手示意,心里倒想看看潘泽海上任的第一把火要如何来点。 潘泽海沉吟片刻,侃侃而谈:“寒冬正是农闲之际,据我所知,荆州初定,不论道路水利均已破败不堪。我们正好可以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大 兴水利,以定荆州数十年之兴盛。” “你是说让这些流民来……”杨诚已然明白潘泽海想要做什么了。 “不错。”潘泽海继续说道:“兴修水利乃百世之功,效用是慢慢显现的,是以一心想着升迁发财的官员,根本无遐于此。莫要说荆州已有十 几年的混乱,就是其他稍稳定的州郡,也鲜有此举。当今之世,也唯有大人所任的交州存有完整的水利系统。荆州初定,想来大人还未来得及 费大力加以整顿,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一来这些人逃难至此,我们仅以三餐便能招募到足够的民夫,相比较而言反而节省了费用;二来大 量流民成为民夫,则可集中管理,我们再就近修建临时的居住之地,既可以避免疫病横生,又可减轻城镇之负担;三来我们可以修水利之间开 辟田土,并以之做酬,若他们在荆州有了不逊于故土的资产,又有自己亲自修建的水利设施,恐怕到时会争着要留下来。” “呵呵。”杨诚赞赏的说道:“泽海兄不愧为大才,如此一来荆襄定矣。” “此策并不难想,只是观乎人心而已。”潘泽海淡淡的说道:“不过成与不成却并非如此简单。” “哦?”杨诚疑惑的问道:“泽海兄尽可放心,我全力支持此举,你尽管放手而为。”他自知潘泽海因在凉州受到颇多制肘,很多设想均难以 实现,是以立即出言宽慰,以示信任。 潘泽海揖手谢道:“多谢大人。卑职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仗究竟什么时候打起来,在哪里打,打多久而已。” 杨诚叹了口气,望向一旁的吴振翼说道:“振翼,你说呢?” “这……”吴振翼似乎没料到杨诚会突然征求他的意见,呆了呆才缓缓说道:“末将怕说不好……”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是,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顾忌什么。”杨诚宽慰道。 吴振翼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我就说说吧,大人不要见笑就是了。以当前局面,只要赵长河还在,这仗必然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的,三 年五年甚至更长都有可能。除了长江以南,其他地方恐怕都难免要受战火之荼毒。” “若是三家联手,那可是有成百万的大军啊。”杨诚感慨的说道。以他原来的预想,是希望可以在朝堂之上便化解朝廷存在的危机,兵不血刃 的让天下重归平和,进入盛世。可是这一两个月的剧变却完全搅乱了他的计划,让他现在进退两难。一则是不能坐视皇室因此覆灭,二则荆州 初定,还需要长期的休养生息,况且朝廷现在外有据兵自重的三大世家,内有居心叵测的赵长河,这一切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对付得了 的。 吴振翼却是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末将在途中听闻郑氏已在自己掌控的州郡中疯狂拉丁,仅一家之兵力就直追百万之众。”看了潘泽海一 眼,又继续说道:“其他两家,也大致如此,都在疯狂的聚集兵力。不过三族兵力虽巨,但却与乌合之从无异。末将斗胆猜测,三族即使是联 合,带甲之士不会超过七十万,可战之兵不会超过三十万。京畿部队虽然只有二十万,但却都是精锐之师,再加上赵长河本就是能征惯战之将 ,三家就算上下一心,只怕也难讨到什么便宜。” 杨诚略有些惊讶的看了吴振翼一眼,吴振翼虽说是猜测,不过却已经和他与刘虎合力对三家的摸底所获相差无几了。要知道吴振翼一直呆在武 威,又没有任何背景可言,与他交好的潘泽海在潘家又不得重用,在没有大量准确的情报来源之下,能把时局看得如此清楚,已经着实不易了 。“照你这样说,朝廷岂不是能很快平定叛乱?”杨诚平静的问道,想要看看这吴振翼到底有多大本事。 “这倒未必。”吴振翼摇头说道:“三族兵力极为分散,仅以作战来看本是致命的弱点,不过以全局观之却又极占优势。何也?长安为必守之 地,却三面受敌,攻任何一方均会遭致其他方面的进击;若是分兵进攻,却又无法迅速得胜,三家之兵虽不精,却胜在数量之上,若有一善战 之统帅,只需让朝廷无法分清其精锐所驻,便足以让京畿不敢有任何轻动了。” “说得好!”杨诚击掌赞道,吴振翼的看法竟然与自己大至吻合,着实让他惊喜不已:幸好潘泽海在潘家不得志,否则三家若能任其为统帅, 这场仗的结果恐怕就更加难以预测了。“那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无意之中,杨诚已然将吴振翼视为己方之人。 吴振翼征询的看了潘泽海一眼,后者淡淡的说道:“不用看我,我的想法,你还不清楚吗?”潘泽海毕竟是潘氏族人,现在将三家视为敌人, 吴振翼当然有所顾忌。听到潘泽海的申明后,才正色说道:“长安之后不可动,是以关键就要看外围各州了,不知大人之军……” “荆交士卒五万,俱是精锐,粮草可支持半年以上。”杨诚自信的说道,因为考虑到会有更多的流民进入,是以将预备的军粮再减去数月。当 然,这还是杨诚谨慎的估计,若是倾两州全力,短期内再扩军数万也并非难事。而且粮草还可以进一步从百姓那里征购,以现在两州百姓的民 心,必然不是难事。 “五万……”吴振翼沉吟了片刻,果决的说道:“大人若给我一万精兵,振翼便可为朝廷平定渭北。” “渭北?”杨诚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先平渭北呢?”渭北与京畿仅是一河之隔,号称郑氏第一号战将的郑志愉所率的十万大军已然攻下武 功和泾阳,朝夕之间便可渡过渭水,进犯长安。这当然是长安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威胁,杨诚虽然深知这一点,不过左扶风、右冯翊,向来是长 安以北的两大重镇,并不是郑志愉那号称的十万大军可以轻易攻下的。不攻下两地,谅他也没胆子冒着被截后路的风险渡河。 吴振翼看了看杨诚的表情,坦言说道:“大人一定以为敌人要渡渭水,必克扶风、冯翊二郡。我看却未必,只要派出一支精骑,从两地之间渡 河,长安七大粮仓便有三座直接受到威胁。虽然长安存粮无数,不过一旦任何一座粮仓被毁,势必会对士气造成巨大打击。若是再在沿河建立 数个坚固堡垒,随时渡河而击,便足可以扰乱长安的布置。” 杨诚笑了笑,赵长河在军粮上的高明之处,连昔日强横的匈奴也大为头痛,屡遭惨败,就算郑志愉真的有勇有谋,只怕也难讨好处。不过吴振 翼这一着倒也有些高明,若是遇上智谋不及之人,确实可以产生不可低估的影响,当下鼓励的说道:“渭北足有十万敌军,况且临近的凉州军 还意图不明,以一万如何破之?” “战场瞬息万变,末将向来仅凭急智,却没有事前制定好作战步骤的习惯。”吴振翼老实的说道,脸上不由有些尴尬。一来他对交州军了解不 多,二来他也并不了解渭北敌军的详细情况,三来对于渭北的地形,他虽不是一无所知,却从未有踏足。是以现在想来,自己让杨诚给自己一 万精兵,实在有些冒失。 杨诚会心一笑,赞赏的说道:“领兵之将最重要的就是有自信,你也无需惭愧。不过现在并非出兵之机,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定会满足你的要 求的。”言罢又望向潘泽海,感慨的说道:“泽海兄,你呢?”虽然他心里并不愿于潘家刀兵相见,说到底没有潘家还真没有现在的他,不过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又不可能站在潘家一边来对抗朝廷。是以对于潘泽海,他当然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后方不稳,他如何放胆出战。 潘泽海长长的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虽然他在潘家并不受重视,甚至有时也很不满家族一些成员的做法,但他毕竟的潘氏族人,想到自己的 家族或许会就此灭绝,心里如何是滋味。“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卑职只希望大人可以免去潘氏一族的灭族之灾,如此便足矣。至于襄阳,请 大人尽管放心。” “我杨诚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当会义不容辞!”杨诚信誓旦旦的说道。以他之想,只要惩治祸首,削去世族大权,便 是大功告成。三族族人上千,哪有尽诛之理。莫要说对自己有恩的潘家,就是其他家族,他也绝对不赞成诛杀殆尽之法。只是世事往往不尽如 人意,杨诚却没想到,今日之言,却成他日之祸,这自是后话了。 潘泽海当即拜谢,被杨诚扶起之后看了一眼吴振翼说道:“卑职还有个请求。振翼是个有才之士,跟着我永无展现才华的机会。所以请大人将 他收入麾下,为大人效力。”吴振翼着潘泽海,欲言又止,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难以选择。 “你舍得吗?”杨诚开玩笑的说道。像吴振翼这样不可多得的良将,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仅凭他在赤谷城一战的表现,便足以让自己托之重任 了。不过说到底吴振翼还是潘宗向一手带起来的,若是潘宗向知道自己可能将会用他与潘家为敌,不知在地下会有何作想。 潘泽海坚定的说道:“我总不能误了他的前程。”说罢用力的拍了拍吴振翼的肩膀,两人虽然相处不到一年,但却积下了深厚的友情。 “那好。”杨诚爽朗的笑道:“那我就平白捡了个大便宜了。这样,振翼明天还是跟泽海兄去襄阳,令你在一个月之内,建立一个全新的襄阳 防卫部队,让泽海兄可以放手施为。”襄阳的旧有军队大多被杨诚解散,其中可用之士也换为衙役,说起来现在襄阳的城防几乎完全虚设。杨 诚当然想借这个机会,再亲自看一看吴振翼的实际能力,而不仅凭嘴皮子的功夫。 “末将领命!”吴振翼自信十足的应道。 “哈哈。”杨诚畅怀大笑,今日可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当下拉着二人的手,大步向外走:“算你们运气好,刚好遇上我们加菜,今晚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在众人举杯畅饮之际,千里之外的洛阳却是禁卫森严的迎接三名重要的贵宾,天下将在今晚之后,再起风云! 第五十章 三族共谋 哗!”上千柄长剑同时出鞘,声势夺人。全身包裹在的精锐骑兵分列于大道两旁,从城门直延伸到中心大殿。作为天子游幸之地,洛阳城拥有着庞大的宫殿群和类似长安的各式设置,以便于让皇帝在休息时,仍可以处理来自全国的各种信息。又因长安以西几乎无险可守,是以在匈奴横行之际,洛阳还肩负着战时逃避之所,有着仅逊于长安的战略物资贮备。 随着大陈开始转入进攻态势,洛阳也渐渐开始没落,虽然早已没有初时那种战略重镇的地位,不过对于郑氏一族来说,它却代表着郑家的崛起。正是从郑南风出任洛阳令开始,一向空有豪门世族名头却并无实权的郑氏家族,才开始渐渐在大陈的朝廷中站稳脚跟,并日渐壮大,直至其位极人臣。而今天,洛阳也将再一次成为郑氏家族命运的转折点,从此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三辆极尽奢豪的八马大车缓缓停在行宫之外,郑南风从一辆车上下来,勉强堆起的笑容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愤怒与不安。“哈哈,就让我三人携手入殿如何?”郑南风热情之极的向正从车上下来的潘泽林和顾泽恩说道,边说已将手向二人伸出。 潘顾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车,会心一笑,随即双双迎上。这种规格的马车,只有帝王才有资格乘坐,若是在往日,仅是因此便足以让他们遭至灭族之祸。不过现在他们心中却并没有任何惶恐,因为皇族的威严再不似以往那样,无法直视。甚至自己还有挑战它的实力。 十六只手臂粗的巨蜡把偌大的宫殿照得一片通明,原本摆放在上面地龙椅已被移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张并排而放的精制大椅,每张椅的扶上均雕有闪烁夺人的金龙,在烛光的照映下更显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在大殿地正中长五十步,宽三十步的地面。却用大片的锦缎遮盖起来,绸面起伏不定,不知是盖住何物。 “我看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郑翁邀我们来并非是要把酒聊天的吧。”顾泽恩在右边的大椅坐下,按住一名小宦官手中的酒壶说道。作为皇帝的行宫,洛阳的宫中当然也有不少宫女、宦官,现在便被郑南风毫不客气的据为己有了。 郑南风干笑了下,挥手辞去内侍,朗声说道:“这样最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潘泽林和顾泽恩同时点头说道:“郑翁请说。” 郑南风吸了口气,平静地问道:“我记得不久前我们三人在长安共誓,齐举大事,平分江山。以我三人之力,天下唾手可得,从此再不受他人之制而终日惶惶。可是现在,二位好像并未信守诺言。” 虽然郑南***气平淡,不过二人均察觉出其中隐含的指责之意。沉默片刻,潘泽林才回应道:“郑翁此言差矣,我潘氏一族已在全面准备。只是时间太过急迫,准备尚不充分而已。”顾泽恩也随声咐和道:“不错,我的军粮也没有征集够,哪像郑翁坐拥洛阳武备这般容易。” “准备不足?”郑南风淡淡的笑道:“大家可是同坐在一条船上,二位莫要被那赵长河骗了。假使我郑氏败亡。你们二族又岂能独善其身?我们三人共事已数十年。不必找这样的借口。” 潘泽林急忙解释道:“赵长河如此拙劣的计谋怎么可能骗得了我们,况且我们三家联名发出圣旨。现在我们又岂能轻易脱身的。” “如此甚好。”见二人急忙解释,郑南风的口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顿了顿,站起来淡淡的说道:“撤幕。”声音刚落。左右便立即有十余名宦官低头走出,将中央的锦缎纷纷撤去。 潘、顾二人好奇地站了起来,一看之下均现出惊讶之色。大殿的正中,竟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整个大陈的山川地势无不包罗,甚至塞外西域也有大部份列于其上。二人在郑南风的带领下走上前去,赞叹之余,二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丝毫掩饰不住各自内心地震惊。这沙盘上不仅有大陈所有的险关要塞、要冲城镇,甚至还以各式维妙维肖地模型,标明了各地的兵力分布。 三家虽然联盟,但各自却并非毫不影瞒,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家竟然能大致摸清他们地兵力布署,叫二人如何不暗自心惊。三家虽然对外都是声称自己兵强马壮,不过在实际上却都想拼命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毕竟在这种任何人都不能信任的年代,别人越少知道自己,自己的安全便更多一份。但在这沙盘之上,不仅有他们的兵力布置,而且连兵种和强弱都有一定显示。虽然这沙盘上的一切并非完全准确,但却异常精确的标示了两家近七成的兵力,换句话说,两家最近的行动一直没能瞒过郑南风。 “草就而成,望二位不见笑。”待二人看得差不多了,郑南风谦虚的说道,眼神中却有一丝止不住的得意:你们二人口口声声说准备不足,自以为瞒得住我,这下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咳。”顾泽恩干咳一声,略有些尴尬的赞道:“郑翁手下人才济济,实在令我们羡慕啊。” 潘泽林也赞同的说道:“这幅天下形势图,恐怕整个大陈也仅此而已,郑公有此宝,还不胜券在握!” 郑南风揖手示意,客气的说道:“既然互为联盟,自当同心协力,没有隐瞒,否则只会自取败亡。此图并非我一人所有,而是三族共有!” “江山如此壮美,怎能让人不砰然心动。”顾泽恩感慨的说道,眼神不断在郑氏领地上巡视,片刻都不愿离开。郑南风在探查他们,他们又何偿没有探视郑南风呢,只是所得情况没有如此详尽而已。看到郑氏的兵力分布与自己了解的大至相近。顾、潘二人均是不自觉的点头,若是郑南风说得官冕堂皇,但却连自己都不履行,那他们如何能相信得了他。 郑南风在旁察言观色,见时机已然成 下举手一挥。立即便有三名内侍各自奉上一柄精制的南风遥指沙盘上洛阳所在,豪迈地说道:“此次我郑氏可谓倾巢而出,未保留丝毫实力。青、翼大军已于七日前出发,半月之内将相继抵达洛阳,整备三日之后,便挥军西进,直指函谷关;同时,河东的三万精锐骑兵将会渡过黄河,与屯集在武功、泾阳的大军汇合。一待取下潼关,便立即渡河呼应。” “如此,长安可下矣!”二人情不自禁的赞叹道。郑氏此次出兵共七十余万,两面同时进击,京畿卫队首尾难顾之下,郑氏的胜算确实不小。他们三人虽然在宦海浮沉了大半辈子,不过却从未有过领兵出征的经验,是以除了畏惧象征着无敌战神地章盛外,对外人再不放在眼里,以多打少。自然没有不胜的道理。 郑南风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以郑氏一族之力,哪有那么容易。我已经毫无保留,二位现在也该说说你们的计划了吧。”说罢退后一步,挥手向二人示意。断绝二人坐壁上观的念头。 二人对视一眼。顾泽恩当仁不让的走上前去。捏着手中的玉如意,略微犹豫之后沉声说道:“顾氏家业比不得郑翁。此次我顾家将出兵四十万:兖州军二十五万,将会沿河而上,与郑翁相汇洛阳;朔方虽有精兵十万。不过为防乌桓趁机作乱,所以只能分出一半,此路虽然相距较远,不过大多是骑兵,相信可以在进攻函谷关之前赶来;另有十万已在北地郡汇集,不日便可与志愉贤侄汇合。”顿了顿,顾泽恩似乎下决定一般说道:“三路大军将会在三日内行动,郑翁尽可放心。” 顾氏的领地虽然比郑家小了许多,不过却有大半与北方诸族接临,特别是塑方军,更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劲旅,当年征北军所剩下的精锐部队,有过半落入其手。再加上这几年不断与北方诸族暗中交易,使得顾氏在三家之中拥有数量最多骑兵,可以称得上兵强马壮。 郑南风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地不愉快的神色,随即逝去。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顾翁所表现的诚意是足够的,潘翁呢?” 潘泽林看着二人均望向自己,当下只得无奈的走上前去,略有些惭愧的说道:“现丑了,这次我只能出兵三十万。”看了看二人的表情,又接着说道:“徐州相隔太远,又以步兵为主,是以只能派出十万,借州沿河而行,恐怕只能赶上最后的长安大战了;凉州军兵势微小,目前已经屯集五万于金城,只要大军攻破潼关,便可以呼应而出,成三面夹攻之势;并州军十五万,可惜大部分也是步兵,军粮也只能支持三个月。先锋三万骑兵可按时抵达,其余只怕也要晚些日子。” 本来潘家的实力与顾家不相上下,甚至还要强一点,特别是凉州军,一向以膘悍善战而闻名。不过自从潘宗向战死西域,西征军又损失惨重之后,作为潘氏家族王牌地凉州军渐渐失去往日的雄风。而并州虽然占据险要,不过因靠近北方边境,征北十年的损耗也是极大,再加上并州今年遭遇百年不遇的蝗灾,大片土地几乎颗粒无收,使得并州军的军粮立时告危。虽然从徐州调去了不少粮草,却仍无法支撑大规模地作战。 “潘翁地诚意好像不太够哦?”顾泽恩因为之前已收了不少潘泽林倒出的苦水,是以并没有什么表示,不过郑南风却不依了,两家满派出地兵一个比一个少,加起来也才只有他一家的兵力那么多。虽然这次他绝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不过却不得不为战后早做打算。若是自己遭到巨大损失,而让另外两家占了便宜,天知道二人还会不会遵守之前的约定。“据我所知,你们潘家至少有六十万军队,而且最近还在不断招募,你连一半都没派出,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潘泽林泛起一丝苦笑。摇头说道:“六十万倒是不假,不过今年并州颗粒无收,凉州也遭遇大旱。就算一兵不出,这么多张嘴所要消耗地粮草也让我极为头痛了。现在出兵三十万,已经是尽我最大的力量了。此战过后,除非二位肯接济我。否则只怕撑不到来年初夏,我就得带着他们出去要饭了。” “咦,好像之前你不是收了交州送的几十万担粮食吗?而且今年荆州虽然只能持平,不过交州却是大丰收哦,潘翁坐拥这么大的粮仓,还会缺粮吗?”郑南风故作惊讶地问道。自从章盛以极其强硬的姿态任命杨诚为荆州剌史,并同时授予其忠武将军的称号后,谁都可以看出杨诚已然不在潘家的掌握之中了。 “唉。”潘泽林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郑翁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虽然已经派人前往荆州。不过恐怕希望不大。” “哈哈。”郑南风爽声笑道:“潘翁啊,以前我和顾翁可都眼红你得了这么个人才,没想到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杨诚从安平郡尉到交州剌史,可谓是平步青云,这其间当然少不了潘家的出力。特别是杨诚率交州军与征西军同伐西域,几乎没有任何人不认为杨诚为潘氏一员。 潘泽林脸上泛起一抹微红,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地说道:“世事往往是难料的。” “说起来,禁军那小子也没有站在你这边吧。”郑南风仍是不依不饶的问道。以往潘家总是自恃自己网罗住这两名出色的战将,现在有机会奚落一番,郑南风哪里肯放过。 “我看那小子是墙头草,多半靠不住了。”顾泽恩也在旁搭腔道。自从皇帝只把郑氏宣布为叛贼,而对他们两族大加安抚之后。潘、顾二族也渐渐的加强了联系。关系自然要紧密一些。 潘泽林点了点头,恨恨的说道:“那小子既然没回答。日后倒还有利用的价值,只要我们兵临城下,不怕他不乖乖来投。哼。等攻下长安,希望二位可以将他交给我一 理。” “这是自然。”顾泽恩正色说道:“不过现在潘翁还应多加笼络,毕竟要想攻下长安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长安为两朝都城,经过了近三百年的不断经营,论城防天下已无出其右。虽然他们地兵力远远超过京畿部队,不过对这一点倒还不敢盲目自大。“对了,豫州方面可有何表示?”顾泽恩慰抚的看了潘泽林一眼,转而向郑南风问道。 郑南风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叶家那几个小毛头,既接了皇上的手谕,又接了我们的圣旨,却没有半点表示。看样子,肯定是要坐壁上观了。不过这样也好,凭他们也起不了什么事,等大局已定,再慢慢收拾就是了。” “一旦开战,豫州便等同于插在我们的心脏之中一般,若是他们突然发难,后果仍是不堪设想,郑翁可不得大意啊。”顾泽恩沉吟道,三族兵力尽出,叶家界时要想进攻任何一族的领地,均会让人防不胜防。若是能在短期内结束战争,叶家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若双方僵持不下,这些原本弱小的力量便极具威胁性了。 郑南风点了点头,对潘泽林说道:“如此就只有靠郑翁了。” “我?”潘泽林不解的问道。 “你在徐州不是还有十几万部队吗?把他们全部放在颖水,叶家就算想动,也得仔细考虑一下。”郑南风果断的说道。叶家执掌豫州时日尚短,是以真正心腹地军队并不多,就算是十万粮草缺乏的军队,也足以震慑他们了。 潘泽林点头应道:“这个倒没问题。况且我们在开战之前也可以逼他一下,到时洛阳陈兵百万,让他派一两万来意思一下,还怕他不从吗?” 三人相视而笑,显然不再把想做墙头草的叶家放在眼里。“就这么办。”郑南风笑道:“要不,那个姓杨的小子也这么逼他一下?” “这个恐怕未必可行,章盛连自己往年的名号都给了他,可见他绝对会站在朝廷一边了。”顾泽恩摇头说道:“更何况那小子这几年每战必胜,必然心生骄横,除非吃了败仗,否则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骄横?”郑南风不屑地笑道:“他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们?”边说边指着沙盘上荆州方向,“两州之兵不过五万,还分得七零八落。听说不久前他还派他地士兵帮百姓收割,现在又在忙着为百姓修缮房屋,铺设路面。一支农夫军队,有什么值得他骄横的。” “郑翁可别小看他。”潘泽林郑重地说道:“要论收买民心,大陈唯此人最厉害。你看他仅在交州四年,便把一个蛮荒之地变得如此富庶,根据情报,仅其送给荆州百姓的粮食,便有并州丰收之年的一半之多。幸好他执权日短,若是让其长久执政于荆州,只怕将会成为我们地大患。况且其手下五万俱是精锐,荆襄又临近长安,我们也不得不防啊。” “放心,老夫早有准备。”郑南风不以为然的说道:“待会师洛阳后,便有劳泽良贤侄,以兖州军二十万,直攻南阳,再克襄阳,转而叩武关进攻长安,形成四面合攻之势。良洪贤侄可是大河上下的名将,对付他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这是,这是。”对于郑南风的安排,顾泽恩却也不便推辞。在他心里,顾良洪单独为一路,总比跟着郑家的主力好些,毕竟可以自己做主。何况以二十万击五万,哪有不胜的道理,退一万步讲,顾良洪又不是深入荆州,说不定荆州军避锋而退守长江,还可以让兖州军捡个大便宜。只要克下长安,在三家联手之下,荆州自然无法支撑了。 “这一次我们要速战!”郑南风看着二人,正色说道:“百多万大军,足以消耗掉我们大部份家底了。虽然我坐拥洛阳的粮仓,不过也比你们好不到哪里去,若是这一仗打上三年五载,结果大家心里都明白。所以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想着保留实力,越快打下长安,对我们便越有好处。” “这是当然。”潘、顾二人同声应道。以当年整个大陈的国力,在对付匈奴时也被只有二十万的征北军拖得疲惫不堪。他们以一半的土地,供养了数倍的军队,支撑起来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一个破坏不堪的天下,并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另外……”郑南风犹豫了一下,指着巴蜀说道:“潘翁要命凉州军多注意蜀侯的动向,现在我唯一不放心的,便只有他了。” “他?”二人均有些意外,几代蜀侯都是只知享乐的人,对朝政没有半点兴趣。若不是康氏家族在大陈立国时立下大功,巴蜀早就该易主了。 郑南风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巴蜀有天府之国的美称,人丁财富均不逊于任何一州。但是,巴蜀的兵力却太少了,少得让人不可置信。” 指了指汉中等几个重要城市,郑南风继续说道:“整个巴蜀竟然只有一万军队,你们信吗?” “郑翁太多虑了吧。”顾泽恩不以为然的说道:“蜀侯向来都不理政务,蜀中各郡有些地方的郡守世代相传,有的甚至十几年没有郡守。蜀侯的为人可见一斑,蜀地若有大量军队,岂不乱成一团?” 郑南风摇了摇头,仍然不放心的说道:“这或许是一个原因,也有可能他的军队全在暗中,连我们也无法查到。二位别忘了,从大陈立国到现在,各大家族有谁能兴盛超过三十年的?但康家却一直受到皇族的庇护,虽然屡屡犯错,却从未遭受惩罚,难道历代帝王都是傻的吗?” 二人闻言均是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潘泽林才说道:“蜀候是个铁痴,他儿子又是个武痴,就算有军队他们也未必能带。况且若他们是在装,难道能装一百多年不成?等我们攻下长安,就废了康家,看他们到底能怎么样。” “好!”郑南风爽声笑道:“大局已定,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分这块大饼了!”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五十章三族共谋 第五十一章 圣地危机 幕低垂,轰鸣的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也不住颤抖 孙尧安大马金刀的立在路旁的高处,胯下战马透体雪白,没有半丝杂色,火光照射在他那身精致的铠甲之上,更显出他不凡的气势和威严。相隔数年,比起纵横草原之时,他的脸上那股逼人的锐气已渐渐消去,取而代之却是另一种让人无法说出的气势,隐而待发,任何人只要看一眼他那鹰隼般的眼神,便无法生出轻视之心。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列着整齐的队形,有条不紊的从孙尧安面前通过,擦身而过之际,人人均向他投入崇敬及狂热的眼神。一股强大的自信洋溢在孙尧安略有些沧桑的脸上:近五年的岁月匆匆而过,倾注自己全部心血的河东铁骑终于成为一支令自己骄傲的雄师。这几年来,他孙安几乎已被世人遗忘,他几乎是将自己圈禁在河东郡之内,与外界再无联系。现在,终于到了展现他这五年成果的时候了,五年间所受的苦累,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之外。 “启禀将军,前锋遇到异常。”一名斥骑兵迅速奔来,跪在孙尧安面前恭敬的禀道。 孙尧安微微皱眉,止住澎湃的心潮冷静的说道:“什么异常?”这里虽然距河东已经五百里,不过周围全是郑氏掌控之地,也差不多就是自己的地头了,是以孙尧安心里并不在意。 “前方十里处有一棵大树不知道被什么人砍倒了。”斥骑兵立即回道。 “嗯?”孙尧安微有疑惑,随即有些微愠的说道:“这种事有必要向我禀报吗?” 斥骑兵怯怯的看了孙尧安一下,迟疑的说道:“那大树……树杆的皮被人剥去,上面写了几个字。” “什么字?”孙尧安奇怪地问道。这一次他也是突然接到郑南风的密令,连当地官员也并不知情。更不用说百姓。居然会有人横树题字,立即让他生出怪异的感觉。 斥骑兵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说道:“前无去路。” “什么?”孙尧安似乎没听清楚,待斥骑兵重复了一遍,方才明白过来。沉吟片刻,孙尧安沉声说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说罢用力调过马头,双腿一夹,战马如疾风般向队伍前面奔去。 未几,孙尧安便已赶至。只见数十名士兵正吆喝着将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大树向大路一旁挪去,几只火把在周围闪灭不定,显然已经开始在周围展开搜索。见到孙尧安赶来,几名将领立即策骑迎来,一边拥着孙安向大树倒下之处行去,一边详细的禀报发现地情况。 孙尧安站在树干之前。默然无声。谁会给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呢?虽然沿途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不过他一路马不停蹄,莫要说没人知道他的行军路线,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在半路上拦截他。更何况这一带的官员又全是郑氏一系,绝对不可能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根据末将观察,这字写了不到一个时辰,对方应该就在附近。”看着孙尧安蹲下细看,一名将领立即补充道。 孙尧安伸出手指沿着字迹缓缓的在树干上划动着,几名骑兵从前面赶回,正要禀报。孙尧安却淡淡的问道:“前面是不是还有一块牌子,写着:前有陷井四字?” 几名骑兵相对而视,均露出惊讶地眼神,领头一名点头说道:“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听到他的回答,周围众将也纷纷惊讶。俱向孙尧安望去。均想知道他为何能未卜先知。 孙尧安嘴角露出一丝难觉的笑意,继续问道:“你们有没有过那个牌子呢?” “有两个人过了。查探了半里左右,不过却没有什么陷井的痕迹,我看不过是骗人的吧。”领头骑兵恭敬的禀道。 孙尧安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一般人哪里知道其中玄妙。”说罢又站起身来,对着身后诸将说道:“传令下去,下马休息,两个时辰后再出发!”说完又对着前面几人说道:“走,带我去看看那个牌子。” 众将虽然对孙尧安这道命令疑惑不已,不过却毫不犹豫的立即分头而去。本来孙尧安严令日出之前要赶抵黄河渡口,现在这一休息,只怕便无法准时赶到了,这一举措实在让久随在孙尧安身边的将领们大惑不解:莫非前方真的有陷井等着他们?否则孙尧安为何会如此郑重其事。疑惑归疑惑,不过命令却迅速传遍全军,原本坐在马上休息地士兵纷纷下马,开始就近休息并喂养战马,战马的嘶鸣声顿时在数里之内此起彼伏。 孙尧安在那块牌子前下马,从一名手下那里拿过一支火把,低头在前面的路上搜索起来。跟着他的几名士兵均有些疑惑,这段路他们也曾看过,并没有任何异常。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出色的斥,虽然这是夜晚,但任何蛛丝马迹也难逃他们地眼光。是以见孙尧安不相信自己地回报,人人均露出不信之色,紧紧的跟了上去,看看作为一军统帅地孙尧安会否比他们还要厉害。 “哈。”孙尧安轻轻的笑了一声,掀开地上的一个土块,小心地扒去尘土,挖出一个小巧的物件来。众人凑上前去,只见这物件约有一尺左右,全部不过仅由几根细细的木棍组成,左看右看,不过是小孩的玩物而已,只是做工稍稍显得精制而已。 孙尧安满脸笑意的看着身后的几人,淡淡的说道:“你们可别小看它,来,拿着它去找穆统领,他自会告诉你们。” “那您呢?”几人小心的接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孙尧安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得去会会一个老朋友。”说罢站了起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望着深隧地夜空叹道:“一别五年。还是要碰头了。” “咚……”低沉的钟声在碧水湖畔响声,瞬间便已传遍整个族圣地。欧洪林拄着一根乌黑的权杖矗立在大殿的台阶之上,静默不语。在他身后,数十名头发花白的长老围坐在一起,隐隐形成一个特异的阵式。 从成立之时起,族圣地少有外人涉及。而能对它造成威胁地,更是从未 就连当年雄霸草原的一代霸主柯里撒,也没能靠近圣归,余生之内都再没有做出报复的行动。不过此时,圣地内的不安气氛却渐渐浓烈起来,就连部份修为高深的长老,也略有惶惶之色。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在圣地的事,让所有人都疑为梦境一般。 最初,发生的便是偶尔有人在圣地之外迷路之事。虽然没有任何人伤亡,却已经在圣地之内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族终生都生活在沙漠之中,莫要说这是自己的家门口,就算是第一次涉足地沙漠,也断不会有迷路之说。要知道留守在圣地中的年青战士虽少,不过却是最精锐的族战士,在沙漠中,他们有无数种辩别方向的本领。经过数代人的传承,迷路二字早已在族的字典中消除,当它再次出现之际。人们心中的震动便可想而知。这已经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比起接下来的事情,这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迷路事件刚过十天左右,一直护卫在圣地外围的奇门之阵竟然失灵,所有外出之人要么是在阵外无法进入。要么就是困在阵中寸步难行。用了上百年的入阵方法完全失去效用,这个大阵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完全陌生起来。在派出地两队营救小组也被陷入其中之后,圣地众人再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了。要知道这两队小组中,还有几名是专门掌管阵法。经验极其丰富的长老,连他们也被困在阵中,活活饿死。被族视为永不可破的奇门大阵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整个圣地顿成牢笼,隔断了内外的一切联系。 而最近这几天,连圣地之内也渐渐变得不安全起来。先是几人突然从阵中冲入圣地,疯狂地向所有人攻击,幸好族人人均是优秀地战士,虽然造成了一些骚乱,不过却并没有多大损失。待制服进攻之人后,众人却惊异的发现,这些人竟是平时来往于圣地和逐日之城地族战士!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使他们完全丧失心志,变成了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外面的进攻尚未停息,圣地中幸存地人却又变数。一些单独活动过的人之中,也出现了那些族战士的情况,突然之间变得狂性大发,向身边的人发出致命的攻击。猝不及防之下,不少人便倒在了自己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手中,恐怕及从未有过的猜疑开始在众人之中漫延,碧水湖畔的安宁也消失无踪。 作为四十年前族最优秀的战士,欧洪林的一生已是见过无数危险与风浪,不过却从来没有面对这样的危机,甚至自族成立之时,便从未出现过如此诡异的事。这一刻,他那早已处变不惊的心,也不由微微有些波动起来,面对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任何人恐怕都无法保持镇静。 “又来了。”欧洪林心中暗叹。三条人影从黑暗中冲出,直向大殿扑来。“咻……”数支利箭从大殿顶上射出,夹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精准的向三人飞去。殿上驻扎的都是族中精挑细选的神射手,此时蓄势而发,威力自然不同凡响。那三人的身手却也不差,左闪右避,灵活无比,一时间竟连连避过两轮羽箭袭击,一直前进了数十步,才被第三轮箭矢射倒在地。 欧洪林叹了口气,眼神中并没有射杀敌人的喜悦,而是无尽的悲痛。这一些人,可全是族的优秀战士,族之人从来不以弓箭相对,但今天却要相互攻杀,致死方休。或许是逐日之城发觉了圣地的异常,派出不少战士前来支援,却没想到反而成了进攻圣地的利器。可惜自己现在完全无法联系到欧凌锋,无法阻止他这种抱薪救火的行为,每一次击退进攻,都会让大殿内的所有人更加痛心。但是除了将进攻者全数杀灭。又有什么办法呢? 欧洪林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殿中众人,人人均回避他地目光。“去吧。”欧洪林无奈的向身旁的几人挥了挥手,缓缓的说道。几人点了点头,取下各自的弓箭,默默的从欧洪林身边走过,沿着一条绳梯向大殿顶上攀去。 为了应对这无休止地进攻。剩下的族之人已被分成十二组,每组轮流在屋顶驻守一个时辰。族中人人善战,就算让他们连续激战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现在,对付的都是自己昔日的族人,甚至好友,精神上的折磨已是不可言喻的了。一个时辰,要忍受的痛苦便如一生一世一般。 看了一眼同样低头不语的从屋顶下来的战士从自己身边默默走过,欧洪林用力地握了一下手中的权杖,探眼向大殿南方望去。现在的圣地之中。除了大殿之外,便只有碧水湖南岸还派有战士驻守。族的人死后,并不是单独安葬,而是火化之后,将骨灰集中放在南边的地下室之中。地下室中除了数以十万计的骨灰盅,还有存有族世代积累的物资、书籍,历代长老的手记,一些违返族规之人也被关押在那里。 入黑以来,南面的战斗几乎便没有停止过。若是以往,欧洪林绝不会有半点担心。因为那里不仅驻有十几名长老,而且圣地中近半的青壮战士也被派驻,借着有利地地形,就算遇上数十倍的敌人,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不过现在他却难有半点自信。因为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未知的敌人,便是最恐怖的敌人。这一点他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了。 “怎么样,还不愿放弃吗?”一个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欧洪林平静地脸顿时变得惨白。虽然阅历远比常人丰富。但这种事情却是他第一次遇上。明明清晰无比,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似乎有人直接在他内心里说一般。这种感觉怪异无比,就连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什么人!”欧洪林几乎用尽全力的厉声喝道,洪亮地声音直传数里之外。 “怎么了?”殿内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惊恐的问道。这些日子来,也只有欧洪林一直都保持着镇定,现在见他也生出异态,人人均是惊疑不定。 欧洪林瞪大眼睛,锐利的眼神不住向来扫视,脸上却是震憾与愤慨之色,连呼吸竟也变得粗重起来。“难道之前那个竟然不是梦?”欧 中狂问自己,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做过一个有人梦中要他立即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潜意识里,他只是一口回绝,事后也并没有把它当做一回事。直到刚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他才猛然回过神来,那天并不是梦,而是有人在他迷糊之时对他“说”的。 “族长!洪林?”见欧洪林神情有异,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在其耳边大声喊道。 “啊?”欧洪林回过神来,用力的摇了摇头,那声音却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出现。看着众人关切的围在自己身边,欧洪林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大家跟我来,我有事要宣布。” 看着欧洪林一脸凝重的向殿上走去,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在众人眼里,欧洪林不仅是一族之长,更是族的支柱,从来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住他。就连这一次,众人虽然惊慌,但却从来没有对他失去过信心。 待众人齐聚,欧洪林沉吟片刻,正色说道:“我想我知道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是谁了。” 欧洪林的话音刚落,大殿之中便炸开了窝。欧洪林所说的,正是人人苦思不解的事情,在这沙漠之中,一向只有族令人头痛,从来没有人能令族陷入如此困境。对于这个强大的敌人,又有谁不想知道呢? 欧洪林挥了挥手,止住众人的讨论。“说起来,这已是快七十年的事情了。童付平,你应该还记得吧。”欧洪林看着刚才叫醒自己的那个老人,缓缓的说道。 “你是说……”童付平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不可能吧,当时他便不止八十岁了,活到现在……况且。他怎么会这样对我们呢?” 欧洪林叹了口气,忧虑的说道:“他当然不会,不过他的传人呢?” “这……”童付平犹豫了一下,仍旧不相信地说道:“你为何这样说呢?” “你们可知道我刚才为何这样?”欧洪林苦笑了一下,向殿下众人问道,见众人皆是摇头。又继续说道:“刚才你们可曾听到声音?没有吧,但我却听到了。说起来大家或许不会相信,那声音似乎直接从我脑子里响起。” 众人均现出惊讶之色,童付平和另外几位年长的长老却是一脸震憾,似乎想起了什么。“七十年前,我刚满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欧洪林带着回忆的表情说道:“我记得那一年春天,一个中原人突然出现在村子里。你们不必惊讶,因为圣地之外的奇阵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的出现。对我们整个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不过他却没有任何敌意,在不伤一人地情况下,却轻松的击败了族中最厉害的七名战士。” 众人的惊呼声中,童付平接口说道:“这确是千真万确。取胜之后,那人便要求在圣地小住一段时间,族长当时便答应了。接触不过数日,那个人不论文武,俱是深不可测,几被族人喻为神人。连族长也把他视为知己好友。当时我和洪林刚入左卫营,当时几乎所有年青一辈均对他极为崇拜,若是和他说上几句话,便足可以做为炫耀的资本了。” “是啊。”欧洪林感慨的说道:“我当时也是有幸得到他的指点,否则恐怕难有后面的成就。可惜他只住了两个月。便向族长辞行。虽然我们族向来不接纳外人,不过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留在这里。最后他虽然却意已决。不过却答应在族中选四名青年,加以培养。一时间,几乎所有青年都想得到这项殊荣。连我和付平也是积极投入。不过后面到底还是没有被选中。”事隔这么久,欧洪林说起来似乎仍有些耿耿于怀:“这四个人你们也都熟悉,若不是他带走四人,现在的族长就不会是我。” 众人均是一脸疑惑,对于这段历史,显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对于欧洪林,虽然没有把他视为天人,不过数十年来,族之中还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族第一战士地地位。这四人既然能得到高人的指点,成就显然更在其之上,众人顿生好奇之心,连眼前的困局也暂时放在一边。 “这四人,便是名声显赫的影子侍卫。”欧洪林微笑着说道,众人均露出晃然大悟之色。族虽然隐居西域,不过却并非对中原一无所知,因为他们之中不少便是中土之后,再加上杨诚到西域后,两方的联系更加频繁起来,作为中原战神章盛身边的影子护卫,他们当然有所耳闻。 欧洪林叹了口神,又回到现实之中,神色为之一黯:“当年这个高人便会这项奇术,能仅凭精神之力,与人交流。我也曾有过亲身的体验,据他所说,人的身体再怎么也会有局限,唯有精神却可以无限的延伸。若是在这方面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不仅可以与人作精神上的交流,而且还可以控制人心。若是更进一步,甚至可以洞悉人心,进入另一个不可测地境界。这些年我也在不断领悟他所说,不过却因资质愚钝,没有什么进步,恐怕到时也无法到达他当时的境界了。” 听了欧洪林的话,众人总算明白过来。那些突然向自己人进攻的族战士,显然并不是发疯,而是被人控制了心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只知道进攻而已。是以这一次族所面对的敌人,定和那人有着一定地关系。那人除了培养出四个影子护卫,他们所知地传人也只有章盛而已,这还是因为影子护卫一直跟着章盛的原因。现在章盛死了,影子护卫也不知所踪,对于这个传人,他们差不多也就一无所知了。 “看来这人,应该没有当年那个高人厉害。”童付平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被控制的族战士每次最多四人,进攻一次后,差不多要隔半个时辰才会有第二批来,显然他所控制的数量不会太多。” 欧洪林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不仅如此,而且他控制的对象也不会是所有人,刚才若不是我心神分散,他也不能直接闯入。只要大家意志坚定,应该可以渡过这次难关,从现在开始……” “嘭!”重重的声音打断了欧洪林的话,一名驻守在殿顶的战士横尸石阶。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五十一章圣地危机 第五十二章 伺机待发 老杨犯了个大错,不知道细心的朋友发现没有。这几天为了改正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这个问题没解决,所以后面的章节也没法写,现在总算改过来了。唉,看来还是功力有限,篇幅大了便难免要出错,希望大家谅解。 vip章节有部份细小改动,应该对后面阅读影响不大。 ——————————— 孙尧安深深的吸了口气,策马向南一处小山坡走去。穿过一小片树林,一点微黄的火光若隐若现,及至走近,一脸含笑的汪甫业左手抱着两只 精美的玉樽,右手提着一个装饰着紫金花纹的洒壶,默然静立。 “哈哈,果然是你!”孙尧安伸出双手,左手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只玉樽,另一只手则熟络的搭在汪甫业的肩头。 “五年不见,你可一点也没变。”汪甫业笑着指了孙尧安一下,二人大笑着向前走去。 转过一块山石,一个精美小巧的帐蓬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孙尧安一愣,放开汪甫业,走到帐蓬面前默然静立,许久才感慨的说道:“没想到 你竟然还保留着它。”这个帐蓬是当年他刚入征北军时,郑南风亲手送给他的,算起来已有十五六年了。由于他和汪甫业分别驻守代郡和上谷 ,经常都会联合起来行动,这帐蓬便成了他二人商议军务和把酒畅谈的场所。可以说,这帐蓬见证了他们二人由陌生到相识,再到成为生死朋 友的大半时光。当年王庭之战结束后,他便将其赠与了汪甫业,只是没想到汪甫业保管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与当年他们纵横草原时, 几乎一模一样。 “我比不得你的风光,也只有它可以让我炫耀一下了。”汪甫业站在孙尧安身后,自嘲的笑道。征北之战结束后,虽然他也在封赏之列,不过 却因为家族失势的缘故,只得到了空头的荣誉,人却被留在上谷,镇守这个他已经呆了近十年的边塞重镇。比起孙尧安所在的河东郡,上谷几 乎可以算得上是个极尽荒凉之地了:管辖的地界虽然河东郡还要宽广,但所剩的百姓却还不及驻军的一半。长年战争的创伤,在这个曾有近十 万人的繁荣边郡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孙尧安叹了口气,略有些愧疚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也是寄人篱下,有心无力啊。”其实对于这个老友,他初时也曾积极地为他活动,不过 尽皆无果而终。到后面这几年,他因为心中有愧,再加上事务繁多,渐渐地连和汪甫业的联络也中断了。 汪甫业淡淡的笑了笑,拉着孙尧安一边走进大帐,一边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今晚一定要畅饮一番,不知道你的酒量是 否还和当年一样。” “哈哈。”孙尧安自信的笑道:“居然敢向我挑战,我倒要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二人踏入帐中,孙尧安坐在自己当年坐过的位置上,感慨的看着帐蓬内的每一个布置,思忆的说道:“一切,好像又回到当年一般。” 汪甫业一边给孙尧安倒酒,一边得意的笑道:“你猜破邪王现在怎么样了?” 孙尧安一怔,随即回味过来,灿烂的笑道:“希望你那破玩意儿管用才好,那我们明天就可以把这小子一锅端了,一吐这几个月来的闷气。” 汪甫业拍了拍胸口,自信的说道:“什么破玩意儿?你可别小看我的百里追魂,现在破邪王只怕已经气得将他那头上的几要杂毛拔光了。” 孙尧安仰脖将杯中之酒饮尽,与汪甫业对视片刻,随即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畅快的大笑。这段对话,便是当年他们联手第一次对付匈奴四大猛 将之一的破邪王所说的。 说起来这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不过却是二人合作无间的一个重要开始,自那一战奇迹般的获得全胜之后,二人在征北军中顿时名声大噪。在 征北军与匈奴征战的前五年之内,没有任何一人能取得超过这一战的重大胜利。若不是后面赵长河一心想为自己的侄儿史达贵捞取战功,在各 方面都偏向神威营,征北第一营的称号,绝对非他们二人莫属。 二人一边对饮,一边回忆着当年所发生的种种,帐中不时暴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杯来盏往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二人均微微有些醉意,孙尧 安按住酒壶,挥手止道:“先到这儿吧,不能再喝了。” “怎么?就这点就受不了?”汪甫业喷着酒气,指着身后说道:“还有五坛酒,我们把它喝光再说。” 孙尧安急忙站了起来,拉住汪甫业的手说道:“这点酒当然没问题,可是今晚真的不能再喝了。”虽然这顿酒让他喝得极是畅快,不过山下还 有两三万人在等着呢,若是再饮,恐怕便无法按时到达了。 汪甫业指了指孙尧安,就地坐了下来,略有不满的说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现在手下有三万大军,是我的十倍还有多。” “你这是说什么话。”孙尧安正色辩道:“我看不起你,就不会一看到百里追魂就把大队人马丢在一边,一个人巴巴的来找你了。你我十几年 的兄弟,你说这样的话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汪甫业看着孙尧安一本正经的样子,对视片刻终于告饶的说道:“呸,看我这张嘴。”边说着,还边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好了好了。”孙尧安急忙抓住汪甫业的手,劝道:“喝酒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我一定和你喝他个三天三夜。” “这可是你说的。”汪甫业一脸认真的说道:“酒我早就准备好了,到时你可不能失言。” “那当然,到时我一定会让你象五年前一样,连爬的力气也没有。”孙尧安信誓旦旦的说道。当年他和汪甫业分别之际,也是在这个金帐之内 ,足足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汪甫业不屑的笑了笑,立即反驳道:“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比我还迟一个时辰醒来。” 孙尧安会心的笑了笑,拉住汪甫业的手,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你我不用拐弯抹角,这次你从上谷赶来,不会只是和我喝酒而已吧。” 汪甫业推开孙尧安的手,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缓缓说道:“玩造反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能在一边干瞪眼呢。” “我们只是要清君侧,惩治赵长河这个奸臣而已。”孙尧安皱了皱眉,辩解道。虽然这一次连皇帝也诏将郑氏一族宣为叛党,不过任谁也是不 愿意背上谋反这个罪名的。 汪甫业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又何必在意口头的称谓呢?你可知道我这几年在做什么吗?” “上谷的日子不好过吧。”孙尧安一半感慨,一半惭愧的叹道。边塞的生活本就枯躁,虽然没有了匈奴的威胁,不过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在那种 鬼地方呆多久。而汪甫业这一呆,却已过了十五年之久,何况他还是征北军中硕果仅存的功臣,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谁说不好过。”汪甫业不以为然的笑道:“我的日子可比你精彩百倍。” 孙尧安叹了口气,安慰的说道:“你的苦我知道,你再忍耐几个月,兄弟我一定让你飞黄腾达!”一支没有敌人的边塞守军,周围又尽是荒芜 之地,驻地连一个像样的青楼也没有,哪里有任何乐趣可言。在他看来,汪甫业所说当然是反话。 “几个月就能攻下长安?”汪甫业淡淡的问道,对孙尧安的安慰不置可否。 孙尧安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赵长河最厉害的本事便是借刀杀人,论起打仗我也未必怕他,京畿虽然拥有二十万精锐战将,不过在四面无 援,孤军奋战的情况下,能坚持几个月已经高看他们了。” “我知道,你是以为只要攻下沿河的几个粮仓,长安便会不战自乱。郑南风的话你也相信?若是长安就这样被你们拿下,那章盛便是浪得虚名 了。”汪甫业意味深长的说道。 孙尧安却有些不以为然,自信的说道:“大将军毕竟已经死了,取代他的赵长河又根本无法服众,长安再非坚不可破。” 汪甫业摇了摇头,却也不反驳,反而问道:“郑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大将军。”孙尧安一字一顿的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汪甫业笑了一声,揖手说道:“那可真是恭喜你了,亏你还说不是造反。郑南风这老家伙已经急着想要坐上皇帝宝座了吧,大将军,哈。” 孙尧安看了汪甫业一眼,沉声说道:“陈氏已经不得人心,我才不管谁做皇帝,我只想拿回属于我们孙家的荣耀。”顿了顿,又补充说道:“ 当然,我也会助你复兴汪氏家族,一洗朝廷给你们的耻辱。” 汪甫业闭上双眼,沉吟半晌才说道:“你一定猜不到我这几年在做什么?哈,马贼,想不到吧。管他乌桓、余慎、潘家、郑家,只要让我逮着 机会,我就把他抢个精光!比起你埋头帮郑家训练兵马,是不是要精彩百倍,哈哈。” 孙尧安惊讶的看着汪甫业,确认对方并没有骗自己之后才叹道:“原来是你!我说哪里冒出这么厉害的一股马贼,让各方都束手无策。说起来 ,郑家差点就派我去平贼了,幸好最后还是没派我去,要不然我可要吃亏了。” “我哪里是你的对手。”汪甫业懒洋洋的说道:“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军饷都无法保证,我不为大家想点办法,谁还会跟着我。” 孙尧安默然不语,看着汪甫业,眼神中竟有一些悲伤。世事真是难以预料,这个当年与自己并肩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征北军名将,竟然会沦 为马贼。虽然他的生活比他更刺激,更精彩,但是他仍然能体会出汪甫业心中那份无奈与悲凉,毕竟他们曾朝夕相处、生死与共长达十年之久 。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汪甫业对着孙尧安微微一笑,一脸的无所谓,似乎并不为自己现在的境况感到不满。 “那几万把兵器和上成战马你脱手没有?”孙尧安不答反问,脸上现出思考的神情。 汪甫业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坦然说道:“你是说上次郑、顾两家联手和乌桓那笔生意吧,不是我干的。” “什么!”孙尧安惊讶的说道。 汪甫业笑了笑,正色回到:“我也不是没打过主意,不过却自忖没那副胃口,吃不下去啊。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人打他们的主意,而且没留下任 何痕迹,高,实在是高!” “确实不是你。”孙尧安点了点头,沉吟道:“那又会是谁呢?若是有那批货,哪一家都会争着要,可惜了。”以他的愿意,当然是想通过这 数量巨大的物资为汪甫业搏得一个应有的地位。就算让人知道是他干的,不过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又有谁会去追究呢。三家现在都在拼命的扩 充军备,战马兵器正是急需之物,任一家得到这批物资,便实在便会立即增强不少。要知道就连坐拥洛阳武库的郑氏,也有近半的军队只有简 陋的武器。而那次为了得到乌桓优良的战马,郑顾两家可都是下了血本的,数万把兵器,无一劣品。 “我也一直想不通呢。”汪甫业皱眉说道:“光是两家就派出了上万人,虽然只是负责运马的,不过到底是由他们的私兵组成,要想一个不留 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乌桓派来运武器的五千精骑,一个不好便会两面受敌。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准确的在乌桓骑兵赶到之间的空档, 便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做完了。后来传闻是两家内哄,是不是这回事?我想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做得如此完美。” 孙尧安摇了摇头,一口否认道:“郑家本来也怀疑是顾家做的,因为那一带是他们所控制的,不过后来经过诸方调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至今,大家都还没能查出任何线索。” “既然不是内哄,那后面为何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呢?”汪甫业颇有些不信的问道,毕竟在那种情况下,除了内部的人动手,实在很难找出其他 的解释来。若真是别人做的,那这个人对时机的把握实在太过惊人了。而且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一个不留的目的,必然有一批战力恐怖的 战士,这样一个神秘的敌人,让他也有些畏惧。 “不说这个了。”孙尧安沉声说道:“那些东西没在你手里也没关系,这一次你就跟我一起去长安吧,你我二人联手,还有什么好怕的。事成 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得到满意的奖赏。” 汪甫业却意外的摇了摇头,不领情的说道:“我手下两千多人,我连每个人的名字都叫得出来,是不是个奇迹?”顿了顿又说道:“现在的汪 甫业再不是当年的汪甫业,我绝对不会让我的手下白白的送死,一切还是等你攻下长安再说吧。” “你认为我会输?”孙尧安皱眉问道,隐隐有些不快。 汪甫业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天下之事又有谁能预料呢?河东铁骑是天下可数的精锐,却也是这世局中的棋子而已,棋子是不能决定自 己的生死的。我这个小卒还是不要轻易踏进得好。” “那好,我这就去把长安打下来给你看!”孙尧安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显然是对获胜有着极大的信心。 ※※※※※※※ 辽东玄菟郡府 谭渊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斜靠在软榻之上,一张蜡黄的脸上尽显憔悴。 “大夫,大人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几名全身重胄的将领围在榻前,一脸急切的看着正在为谭渊的诊断的大夫。入冬之前,余慎王被乌桓擒杀 ,余部顿作鸟散。因为天气渐寒,便有数股残余逃入大陈境内,烧杀抢掠,以积存过冬物资。谭渊一怒之下亲自率兵征讨,哪知道还没有与余 慎残兵碰上面,便一病不起,不论是随军医官还是当地名医,均是束手无策。不少庸医一出郡府,便被愤怒的将士就地格杀,一时间再没有人 敢来为谭渊治病。而现在这位大夫,还是一些士兵从路上抓来的一名游方郎中。 郎中似乎也知道一些之前发生在同行身上的事情,搭脉的手不住的颤抖,诊了近半个时辰脉仍然没有任何结果。看了看周围杀气腾腾的将领, 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大人这病……真是奇怪。从脉象看,应该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不过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草民先开个药方,先去 风寒再用药调理,应该可以治愈。” “那还不快写药方!”众将压着嗓子喝道,脸上的神情似乎要把这郎中吃掉一般。 “是是是。”郎中急忙应道,脚步略有些踉跄的走到早已备好笔墨的桌旁,举起笔,却又久久无法下落,沉思许久,才下笔。待他写完,一名 领头的将领一把抓过,离开时开丢下一句狠话:“好好看着你的脑袋,要是没有效果的话,它就保不住了。” “唉,快去抓药吧,别吓着大夫了。”一名中年妇人从门外走进,满脸愁容的说道。众将叫了声“夫人”便马不停蹄的向府外跑去,谭渊生病 期间,众将放心不下,每次都是亲自前去抓药,生怕出了任何差池。 中年妇人望着众将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轻轻的对身边的丫鬟说道:“拾儿,送大夫出去。”言毕走到床沿边坐下,关切的看着谭渊消瘦的面 孔,心疼的说道:“希望这次大夫能把你治好,你这一病连累了这么多大夫……” 谭渊吃力的露出一个笑容,看着那名郎中急忙离去的身影笑道:“你看你把他吓得。” 中年妇人握着谭渊的手,忧虑的说道:“要是这个还不是的话……” “这个时候还能找谁买药材?这一路他岂能听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既然还敢来,就绝对不会是个郎中那么简单,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谭渊自信的说道。 中年妇人安慰的点了点头,怜惜的说道:“既然这样,晚上那冷水就不用再泡了吧。” 谭渊点了点头,捧着妇人的脸颊,轻声的说道:“你还不快去给熬药。” 第五十三章 艰难之战 洪林双掌相叠,轻轻扣在权杖顶端,脸上神情不怒自他脚下的那名战士,正是他自己的亲孙—族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战士之一 。而此际,他却满面乌黑,一双虎目犹自透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莫要说他,恐怕这神殿之中的所有人,也没一个会相信有人能将他一箭毕命。 “箭有毒!”一名长老赶了上来,声音中既惊又怒。族人人几乎都是个天生的神射手,对于弓箭他们有着足以自傲的领悟。对于这些高傲的 箭手来说,仅以弓箭相对便是巨大的污辱,而箭上抹毒更是为他们所不齿。 欧洪林缓缓合上双眼,似乎并不为自己最疼爱的亲人的逝去感到悲上,脸上波澜不兴。殿顶的破空之声此际肆意传来,与之相伴的却是族战 士的身体与不断重重倒下,与殿顶相撞的沉闷之声。没有任何一声惨叫和呻吟,中箭都无不立是毙命。 大殿之中此际反而安静下来,几乎所有还能站立都,全都聚在欧洪林身后,围成一个扇形,满脸悲愤的等待着最终的命运。如此强横的敌人, 再辅以中之立毙的剧毒,恐怕除了欧洪林外,没有任何人能在殿外安立片刻。虽然殿顶的声音不断的在折磨着每一个人,不过却没有任何人莽 撞冲出。 不到片刻,殿顶的声音终告平息,死一般的宁静再次笼罩着神殿中的每一个人。众人似乎微微的松了口气,纷纷握紧弓身,眼神齐齐投向殿外 的黑暗之中。听着自己地同伴惨死而无力救援,毕竟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情。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但对每一个人来说无疑是经历了漫长的煎 熬。 “沙、沙……”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一个黑影渐渐在黑暗中浮现出来。欧洪林虽然仍是双目紧闭,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牵动。 黑影越来越近,及至走到殿前五十步左右之际。众人终于炸开了窝:“是他!”“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关着的吗?”“他……他不是姚、姚猛 吗?”“真的是姚猛!” 不错,这人正是族中与欧凌锋难分高下地姚猛。不过此际,他却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其面目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感 到一丝寒意。此际的姚猛,身背一把深蓝色的巨型大弓,右臂斜伸,横握着一柄长近丈五的长枪,宛若一尊战神。夹着无尽死气向大殿逼近。 而在他脸上,竟有一股诡异的黑气四散萦绕,连无尽的黑暗也相形失色。姚猛虎目怒睁,或许因为太久不见天日,脸上竟是一片惨白,在此时 显得异常狰狞。 “还不停下!”童付平一声大喝,声音顿时传遍整个圣地。姚猛却是充耳不闻,眼神死死锁定如山屹立在那里的欧洪林,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 二人而已。童付平在族中地地位仅次于族长欧洪林而已,此际见这个对自己一向恭敬有加的姚猛竟正眼也没有看自己。不禁勃然大怒,不等 欧洪林开口,已然举起数十年没有再用的弓箭,动作迅捷的一箭射出,目标直指姚猛的当胸要害。 “叮!”数十斤的铁枪在姚猛手中如同绣花针一般轻盈。丝毫无差的将这凌厉的一箭击飞开外!众人顿时发出一声低呼。童付平更是一脸的惊 讶。虽然他的箭技已经荒废许久,但这些年来一直潜心修为。实力与壮年时相比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想到自己全力射出地一箭,竟然被姚 猛轻描淡写的化解,一时间哪里能接受得了。 “射死他!”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十支劲矢夹着破空的厉啸同时射出,将姚猛的全身要害尽皆笼罩。在这么近地距离之下 ,数十个神射手同时出手,声势可想而知。即使是强若杨诚之人,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咻……”羽箭尽皆落空,带着点点残影投入黑暗之中。在那一瞬间,众人似乎觉得眼睛一花,明明就近在眼前地姚猛竟然凭空消失。不,并 不是消失,几乎在同时,姚猛已然出现在离之间约一丈之地,迈着坚挺的步伐,丝毫不停地向大殿踏来。 除了数人露出凝重之色外,其余众人均是一脸惊愕。那情形,似乎是他们所有人都看错了一般,把箭射到了空处,而姚猛却是一直没有变动, 甚至有一支箭,几乎是贴着他的手臂而过。如此诡异的速度,再加上毫厘不差地拿捏,还人还是姚猛吗?几乎所有人的脑中的都泛起这样一个 念头,但是眼前这人却是货真假实的姚猛,一个与他们朝夕相处三十多年的族战士。 “咻……”经过片刻的沉寂,第二轮箭矢已如雨泄出。“喝!”羽箭甫一离弦,一声惊雷般的喝声已然炸响,只见姚猛拔身跃起,手中长枪在 他的挥舞之下,如同一个铁轮一般护在他的身前。几声金鸣随即响起,族众人射出的第二轮羽箭除了被击飞的数支外,其余竟全数落空!姚 猛的却是得势不饶人,在空中虎躯一扭,如翱翔于天的雄鹰一般,向众人凌空扑来,森冷的枪尖直指欧洪林的眉心之处。 “退下。”一丝精芒随着眼帘的开启猛然射出,权杖微一顿地,一直屹然不动的欧洪林已如闪电般动了起来,所立之处,巨大的石块已寸寸碎 裂。见到欧洪林向自己迎来,姚猛眼中竟然闪出喜悦之色,长枪微扬,全力向自己的敌人挥去。与身形魁梧的姚猛相比,欧洪林那干瘦的身躯 显得异常弱小,形成鲜明的对比。 “铛!”众人甚至还没有看清二人如何交手,一声刺耳地响声凌空传来。空中的两人已乍然分开。不同的是,欧洪林如柳絮般向后飘落;而姚 猛却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坠数丈之外。谁强谁弱,已然不言而喻,大殿之中顿时爆出震天的欢呼声。自从欧洪林成为族长之后,便再没有 人见过他全力出手了。此际竟能在迎空相击的劣势下,将声势夺人地姚猛一举击退,众人几近绝望之心顿时生出希望。 “嘭!”姚猛魁梧的身 的砸在地上,连手中的长枪出摔落一旁,背上的长弓裂,断为两截。众人正要上前围住欧洪林表示欢庆 ,后者却伸手制止,一脸凝重的向姚猛落地之处望去。众人大多一脸疑惑,没人相信承受欧洪林全力一击之后。还有人能站起来。在族之中 ,欧洪林便是一个神话,一个永远不败的神话。 可是这种自信仅维持了片刻,摔落在地的姚猛竟然缓缓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地尘土,拾起长枪,竟然没事般的向大殿走来!之前的喜悦顿 时在众人脸上凝结,对于眼前的姚猛,纷纷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小心点。”童付平小声说道,带着众人后退数步。人人屏息而立,静待着 二人再度交手。 欧洪林深深的吸了口气,权杖一横,再度扑出!“嘭……”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欧洪林每一击均是大开大合。将姚猛逼得步步后退。虽然 论身材、兵器均是姚猛占优。但欧洪林的每一击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让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是疲于应付。交手不过十合,姚猛已然方寸 大乱,欧洪林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当胸一掌,再度将姚猛击飞。 众人的欢呼之声还未发出,姚猛却又站了起来,晃了一晃,踏着坚定的步伐再度应战!击倒,站起,击倒,再站起……如此往复,本来应该绝 无生理地姚猛竟然越战越勇,两人间的交手也从十合发展至数十合,上百合。观战的众人也从开始的欢跃到凝重,再到呆若木鸡。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第九次将姚猛击倒之后,欧洪林额头上已然微微见汗,拄着权杖地双手竟然有些颤抖。毕竟已是年近九十地老人了,精力哪里经得住如此消耗 。看着再度站起的姚猛,欧洪林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复杂地神色,现在的姚猛根本不是之前的姚猛了。不仅速度和力道胜过往昔数倍,而且每一 次被他击倒,他身体周围地黑气便会更浓一分。刚才他在气竭之时不小心吸了一口,此际已感到微有不适,这股黑气竟然带有剧毒!若在往常 ,他还可以不把这种毒放在眼里,凭他的修为一般的毒药就算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面对这打不死的姚猛,这却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威 胁。不知道敌人使了什么手法,把姚猛变成了一个不会痛,也不会累的杀人机器,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对手都难以轻松。 “洪林,你先休息一会。”童付平显然已经看出欧洪林再无法持久,当即带着四名年青的战士挡在欧洪林身前。欧洪林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一旦连他也战败的话,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在这个打击之下变得毫无斗志。 欧洪林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下这个老战友的肩膀之后,缓缓向大殿走去,临走时轻轻的说了句:“屏住呼吸,断其手足。”想要对付这打不 死的姚猛,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童付平脸上闪过一丝自信的笑容,做了个手势之后,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当先向姚挥攻击。在他身后,四名战士紧随而动,形成一个扇形, 分别向姚猛四肢关节之处攻去。五人联手发动的攻势,再加上目的明确,声势竟不比欧洪林逊色多少。 “找死!”姚猛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黑色陡然扩张,竟将身体周围一丈之地尽数笼罩。听到他的声音,五人的身形均是一窒。倒不是慑于他的 凶相,而是之前被人控制的族战士,人人均是目光呆滞。除了死时地惨叫,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而此际的姚猛在神情上却与那些人完 全不同,这句话更是大出众人之料。 趁着五人惊讶之际,姚猛的攻势已然展开。长枪挥舞,一股夹着腥味的劲风立时向五人袭去。五人感同身受,却没有任何退缩。竟丝毫不理会 姚猛的攻势,专心攻向各自的目标,一上场便是一副与敌俱亡地架式。 “噗!”一名战士刚要划至姚猛的膝盖之处,长枪却蓦然而至,鲜血顿时溅满姚猛的脸孔,愈显狰狞。“叮叮!”长枪在姚猛手中灵活如蛇, 甫一击中之前那名战士的背心要害,下一刻便丝毫不差的荡开另外两人的匕首,速度快得让人匪疑所思。 击退三人。姚猛看了一眼从正中攻来的童付平和另一名战士,双脚一蹬,竟从容而退。童付平见状不由暗暗叫糟,他这一击几乎是用尽全力, 不过姚猛却借着长枪之便,先将左右攻势化解,再用这一退避开他的攻击。他力竭之时,却正好处在长枪的最佳攻击范围之内,界时迎接他地 必然是姚猛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童付平毕竟久经战阵,当下手中匕首化作一道白芒。直向姚猛左眼射去。身体却在空中一缩,反转身体向姚猛下盘踢去。只要被他踢中,姚猛 定难逃断腿之局。另一名战士立时觉察出童付平的意图,匕首紧随掷出,握手成拳。不仅直指姚猛下阴所在。身体更隐隐护住童付平。姚猛若 要想阻止童付平,便只有从他的身体上通过。 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让姚猛也现出惊讶之色。不过他却没有半点犹豫,双膝微曲,竟然向后滚去。堪堪避过二人的攻势。“噗!”翻滚之际 ,一口血雨已然喷出,童付平二人显然没有料到姚猛会有此着,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这带着恶臭的血雨当头淋下。 “啊!”那名战士满脸均沾上姚猛吐出的血,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捧脸,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童付平见势知机的用手护住脸庞,避过了 大部分血雨,不过左手的手背上却仍沾上数滴。溅血之处,立即变成一个个黑色地小疤,并不住向四周扩散着,瞬息之间整个手掌便已失去知 觉。 姚猛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面目全非的战士失去气息,随即向脚步踉跄,不住后退的童付平逼去。童付平咬了咬牙,他实在没想到姚 猛的血竟然如此居毒,他仅是手背沾上几滴,但现在却连整个手臂都已失去知觉,用 久,毒素恐怕就会散遍全身。想到自己一生虽然不 是纵横无敌,但却从来没有败得如此窝囊过,当下发出一声悲凉地长笑,脚下一顿,不退反进,竟只身向姚猛扑去。 “不要!”欧洪林痛苦地阻道,却为时已晚,姚猛的长枪已然透过童付平地腹部。鲜血不断从童付平嘴角流出,不过他的脸上却并没有痛苦之 色,反而向姚猛微微一笑,脚下用力,身体竟穿着枪杆向前踏出一步。姚猛正在惊异之际,童付平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握住两支羽箭,用 尽全力地向姚猛当胸扎去。 姚猛一惊,急忙将长枪一扬,虽然他反应够快,却仍没能避开童付平的临死反扑,仅仅是将童付平的目标上移了寸许。不过这一寸许也救了他 一命,童付平的羽箭没能如期的剌入他的心脏,仅仅剌中肩下并非要害之处。童付平露出一丝憾色,无力的想要将羽箭再向前推进半分,不过 却在半途垂下了他满是银丝的头颅。 姚猛一把拔出羽箭,甩在一旁,随即长枪一挥,竟将童付平的尸体挑在枪尖,然后用力抛出。舔了舔枪尖的残血,再度向大殿走来。幸存的两 名战士见状,脸上竟然现出一丝惧色,再提不起丝毫上前的勇气。 欧洪林叹了口气,若是刚才姚猛以血雨攻他,还真的防不胜防。不过虽然已经知道他这杀手锏,但要想防住也绝非易事,今晚这一战恐怕是凶 多吉少了。这么多年来。他经历无数凶险,但却从来没有失去过信心,但是这一次,他却生无力的感觉。拼上这殿中的所有人,倒也并不是没 有制住姚猛的可能,但是就算他们赢了这一仗。接下来地路却仍然艰难无比,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难逃一死了。 长安 刘虎如标枪般挺立在殿内,大殿之上,陈博正埋头于如山的奏之中,时而皱眉,时而发出不屑笑容。 “哗啦啦!”陈博将一本奏用力掷在地上,尤不解气。又一把将案牍上的大堆奏章推在地上。“全烧掉!全烧掉!”陈博愤愤的吼道,立即 便有几个宦臣匆忙赶上,小心收拾着。陈博的这几天地脾气不好,已经有几个不小心的内侍掉了脑袋,现在这些人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倒是说说看,究竟还有多少人效忠于朕!”陈博走下殿来,气鼓鼓的说道。三大辅臣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在洛阳不断聚集兵马,同时 以玉玺向天下发出号令。共讨奸臣。一时间,各地要求他顺应民心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现在三大家族并没有公开造反,他们所控制下的郡县 也与朝廷保持着象征性的联系,不过除了弹劾赵长河之外,他们是根本不会理会朝廷的任何旨意的。 “皇上不忧心。三大家族也只是外强中干而已。只要我们守住京畿,他们自会不攻而破。”刘虎自信地说道。这段时间里。赵长河兵权在握, 渐渐开始有些飞扬拔扈了,陈博虽然表面仍对他客客气气。不过当着刘虎却已经表现出极度的不满了。刘虎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知道在 这个时候,谁能给皇帝安全感,谁便能得到更多的宠幸,是以每每出现在陈博面前,均现出自信的姿态,让陈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依赖自己之 心。 经过上次禁军风波之后,皇上让内侍插手禁军的想法总算缓了缓。不过却从禁军中挑选出近千名精锐士兵,组成一支直接由他统管的部队,而 这支部队的具体指挥,却是由贴心的宦官担任。不仅如此,陈博似乎是有意在提高宦官在朝中的地位,一些本不能由宦官担任的职位,却被他 一力任命。幸好现在朝中各大势力因为自己与三大家族地关系而战战兢兢,根本不敢阻挠这些违规之举。而新贵赵长河不仅要巩固自己对各军 的控制,而且还得用心对付三家联军,对皇帝这些小动作也是从不过问,使得陈博渐渐还真有些实权了。 “不忧心?你看那些封疆大史们,哪个人不是口头上说得好,却根本没有一点实际行动。我看若是三家胜了,他们第一个就会投向新主子了。 ”陈博恨声说道。初时亲政的兴奋已然渐渐冷却下来,当发现自己的手谕在长安之外便难以实行时,陈博心里便越来越愤恨了。若是他的圣旨 能管用,恐怕已有不少人要满门抄斩,诛连九族了。 刘虎笑了笑,安慰道:“只要我们打两场胜仗,不怕他们不立即贴上来。还有几日便开春了,想必不久便会有捷报传来。”两边现在都在等着 冰雪融化,只待雪一化开,战事便不可避免了。刘虎虽然把赵长河视为眼中之钉,不过对于他领军地能力,倒也从不敢小看。毕竟这京畿防务 有章盛四十年地心血,只要不是一个庸将统军,要想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希望如此吧。”陈博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他现在所能等的,也只有赵长河给他交上一份满意的战报了。“对了,听说荆州军现在仍没有 什么动作,会不会也是在观望之中啊?” “绝对不会。”刘虎肯定地说道:“不过,荆州兵仅五万,据报顾良洪所率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离开洛阳,向荆州方向开去。现在恐怕忠武将军 也无力支援长安吧。”杨诚那边的情况让他越来越忧心,虽然他和杨诚的通信仍然保持着,不过这顾良洪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却一直被 誉为中原第一名将,连章盛对他也有较高的评价,当年甚至还是征北大将军的热门人选之一。杨诚并没像其他人那样明哲保身,而是鲜明的站 在皇帝一边,是以这一战必然无法避免。对于杨诚来说,这将是一次巨大的考验,虽然荆交二州地域辽阔,不过只要顾良洪占据襄阳,便可以 将杨诚压得无法动弹,更惶论北上长安了。 陈博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名内侍却匆忙跑来,疾声报道:“启禀皇上,函谷关被叛军攻破!”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五十三章艰难之战 第五十四章 誓挽狂澜 函谷关陷落了。”张识文拿着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入树林之中。数十步之遥的林间空地上,杨诚手持一截树枝,意态从容的在 地上比划着。公孙勇、张破舟、洪承业、蔡进锐等七名得力大将聚在周围,屏息凝神,丝毫没有平时的嬉笑之色。 见张识文赶来,杨诚挥臂成圆,淡淡的笑道:“战幕已经拉开,这以后就靠大家了。若遇有变,只需牢记我刚才所说,自行决定即可。如非必 要,不必回报。”说罢长身而起,转向张识文:“详细战况如何?” 张识文走上前去,一边回应众将的礼敬,一边皱眉说道:“三大辅臣齐临阵前,七万大军只花了半天功夫便攻破占了函谷关。函谷关主将孙晋 逢及副将华廷之战死在关门之下,余众几乎战至最后一人,降者仅三百人,没有一人临阵脱逃。” “仅此一战,强弱立分啊。”杨诚感慨的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两人,也足见赵长河气量之狭小。”孙晋逢和华廷之均是忠烈之后,二人的父 辈当年随章盛数度北伐,立下汗马功劳。人道是虎父无犬子,这二人不仅是长安军中有数的骁勇之将,对朝廷更是忠贞不二。只是性子太过刚 直,不为赵长河所容,所以赵长河一上任,便让二人领兵五千,镇守最前线的函谷关。 公孙勇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京畿部队确实是一支精锐之师,此战虽败犹胜。”早在数百年前,函谷关便已让出了关中第一关的位置,特 别是大陈成立之后。朝廷专营北方,这百余年来几乎已经将函谷关闲置了。平日的驻防全交给了当地衙门,这些衙门除了派几个兵丁征求来往 行人的税赋,根本连基本地修缉也没有做。经过么多年,函谷关根本已经破败不堪了,面对三家的大军。孙晋逢其实与平地应战无异。 张识文咬了咬牙,颇有些恨意的说道:“最为可恨的是,赵胜拥军五万,竟没有派一兵一卒前去驰援,坐守潼关看着三家的军队将函谷关夷为 平地。” “唉。”杨诚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函谷关本来已没有驻守地必要,这不过是赵长河惯用的俩而已。”对于赵长河的借刀杀人,杨诚自 是心知肚明。当年王庭之战,本来完全可以用极小的代价攻破匈奴的最后防线。但结果却完全两样。征北军中历经战阵锤炼的精锐将士,只要 被他“看中”的,几乎没有一个安然返回。虽然当年他职位低微,不知个中详情,不过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哪有不知之理。 “赵长河现在就急着清除异己,难道他不怕军心不稳?”张破舟皱眉问道。在众将之中,也只有他所经历的最少,再加上从军以来便一直在杨 诚麾下,是以心地相对要单纯得多。对于军中地这些阴谋心机。他更是丝毫没有经历过,是以对赵长河这种让部下送死的做法,当然是百思不 得其解。 杨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那总比让这些人立下战功了,再去清除好得多。你以后可得多加小心。不久你便很有可能会遇上这样的敌人。 记住,千万不要贪眼前的便宜。而落入别人的陷井。”这一次毕竟事关重大,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年青将领,杨诚到底还是有一些不 放心。 张破舟扁了扁嘴。不满意的说道:“大人真是太小看我了,也不见你对他们这么千叮万嘱的。你等着看吧,这一次的头功我拿定了。”说罢还 向众人瞄了一眼,一副志在必得地模样。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杨诚板着脸训道:“你要是老想拿头功,容易坏大事的。还有承业也是,这一次绝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们一定 要切记。” “大人尽管放心,若是坏了大人的大事,末将提头来见。”洪承业行礼应道。张破舟见杨诚这番表情,也不敢在犟,做出认错地表情,恭敬地 回道:“末将只是说说而已,肯定要以大局为重嘛,顺便拿个头功罢了。”说到后面,声音已微不可闻。众将见他那副模样,不由莞尔。 杨诚白了张破舟一眼,环视众将朗声说道:“你们这就回去安排吧,时间不多,我就等你们凯旋而归了。”众将轰然应诺,随即昂然而去,步 伐中散发着强大的自信与期待。 “大人难道将他们全部派出了?”看着众人地背影,张破舟略有些不解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拉着张破舟在身旁满是青苔的石头上坐下说道:“公孙勇将留在交州,以备不测。” “大人可是要动员预备部队了?”张识文若有所思地问道。关于这事之前杨诚也和他商量过,荆交二州的军队毕竟只有五万,太平时节倒是绰 绰有余。不过一遇战事,只是防守便有些捉襟见肘了,更不要说一旦京畿告急,杨诚绝不会坐视不理了。是以之前杨诚便已向他询问过两次, 意欲再一度扩充军队,以备不时之需。从治政的角度,张识文委婉的劝谏了杨诚:交州虽然已经经过了数年的和平繁荣,但若要想真正的恢复 元气,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若是现在将青壮征入军中,势必会让交州陷入危险的境地。至于荆州,那就更为不堪了。 虽然话这样说,不过张识文心里也明白,这一场战争关系重大。若是荆交两州不全力以付,要想取胜几乎是奢望。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 保全荆交二州,只是这一个提议连张识文也只是一想而过,连自己都不愿再去想。更不用说向杨诚提出了。正因为这样,是以张识文虽然不赞 同杨诚的扩军计划,但实际上却已经在两州境内大力动员了,一旦杨诚下令,便会有大批的军队可以立即投入到战场之上。 首发起点--,章节更多。欢迎来起点支持作者 杨诚笑了笑,无奈的说道:“现在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时候,不过一 我地底线,便不得不为了。对了,现在我们可以动员少 ?” 张识文想了想,肯定的答道:“若考虑战力的话,大概在三万左右。若是不够,可以增至十万,不过兵员素质恐怕就不能保证了。”前人栽树 。后人乘凉,当年叶浩天的一句话,让交州受益深远,现在正是收获之际。虽然只是紧急征用,不过由于交州尚武之风大兴,数年来百姓的素 质已经大大提升。新征地士兵只需稍加训练,便可以傲视那些缺乏训练的正规军队,虽然经验上差了点,不过只要授以善战之将,也不失为一 支精锐之师。这也是杨诚敢在大多数州郡观望之际。敢公然宣布支持朝廷的原因之一。 “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你的心头肉的。”杨诚满意的说道,沉吟片刻,又征询的问道:“若是扩大飞凤营,不知可不可行?”左飞 鸿屡次向他请战。他均严词拒绝了。毕竟女人作为战场的主力出现,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要做出这样地决定。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现 在兵力吃紧,让杨诚不由动起这个大胆的念头。 “这……”张识文似乎没想到杨诚会有此问。想了好一会才说道:“交州不分男女,人人均习箭术,更有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照理说倒 是可行,只不过……”张识文虽然才智过人,不过对于这样的想法毕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本来他就对飞凤营的存在颇有些微辞,认为这对杨 诚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有着一定的负面影响,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说而已。 杨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一次我几乎将他们全部派出去了,若是料错的话,敌人一旦深入荆州,将犹入无人之境。我倒不怕他们攻城夺池 ,就怕他们残害百姓,那我真是难辞其疚了。若是有一支灵活机动地骑兵,断其粮草,击其虚弱,便可收之奇效。” “大人的底线难道不是襄阳吗?”张识文惊讶的问道。虽然杨诚的军务方面他从不过问,只是全力满足军队所需,不过他也是个明白人,不会 不明白襄阳的重要位置。 杨诚淡淡一笑,打趣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要死守襄阳呢?” “难道我们手中还有比襄阳更重要地城塞吗?”张识文急声说道。 “你都这样想,顾良洪恐怕也不例外了。”杨诚自信的说道:“不错,襄阳西接巴蜀,南控湘楚,北襟河洛,实为兵家必争之地。这一次三家 之所以如此大阵仗,绝对不是因为看得起我,而是对襄阳地战略意义明了于心。” 张识文点了点头,不明所以的问道:“既然如此,那大人为何想要放弃襄阳呢?襄阳一天在我们手中,三家便一天不敢轻叩武关之门。如此一 来,长安只需专心守住潼关,便可拒三家于京畿之外,永无兵临长安之时。”这段时间张识文多多少少还是在考虑着即将来临的战事,是以此 时分析起来,连杨诚也不由点头赞同。 待张识文说完,杨诚才慢慢地问道:“若按识文所言,我死守这襄阳,需要多少人才可以呢?” 看着杨诚微带笑意,张识文不由一怔,思虑片刻才正色回道:“两万,再加上靖海营,若是物资不断,敌人绝无破城的可能。” “不错。”杨诚赞赏的说道:“识文若是从军,定是一名出色的统帅。”张识文微有些不好意思,杨诚却又话锋一转:“顾良洪在当年曾与赵 长河齐名,岂是易与之辈?他怎么会笨到在襄阳城下与我们拼个死活?只要我们断其粮道,他的日子就难过了。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 确实是易守难攻,若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荆湘之地,倒真不失为一个必争之地。” 张识文细细的回味着杨诚地话,过了半晌才问道:“不守襄阳,那我们做什么?” “谁说我就不守呢?”杨诚笑道,看着张识文的表情。举手一挥,豪情满怀地说道:“我倒要看看顾良洪敢不敢来拿我的襄阳。” 张识文越听越不明白,坐在那里不禁发起呆来,听了这么多,他倒真是迷糊了。“识文昨日拜访潘泽海,可有什么收获?”杨诚拍了拍张识文 的肩膀,笑着问道。 “大人似乎从来不会担心一般。”张识文赞服的叹道,平日里,杨诚对他言听计从。所有政令几乎都是出自他的手中。不过一遇战事,杨诚却 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般,就算他与杨诚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无猜透他脑子里地想法。当下他也不再多想,向杨诚回道:“潘泽海希望可以置 身事外,一心理政。” “倒是难为他了。”杨诚点头说道:“刚才公孙勇他们对他都颇有些疑虑,识文怎么看?” “绝对可以信任。”张识文斩钉截铁的回道:“想来他对权力之争已经厌倦,只想为百姓做一点事情而已。”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杨诚微笑着说道,张识文的这番话绝非凭空而说。他的察人之能杨诚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襄阳不日将 成前线,我看你明天就起程去武陵吧,有你在后面镇守,我才可以放手一搏。” 张识文揖手一礼,正色回道:“多谢大人关心。不过我想暂时不回武陵。”看着杨诚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我想明天乘船去一趟九江。” 首发起点--,章节更多。欢迎来起点支持作者 “南乘风现在就在九江,你是想……”杨诚点头说道:“也罢,他也该表明一下态度了。”自从三家与朝廷的对立明朗以来。南乘风也和叶家 一般,对两边都没有做任何回复,只是将扬州水师开到潘阳湖,便再没有任何动静了。杨诚曾两次派人前去,想要南乘风与自己连在一起,共 扶朝廷,不过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丝明确的回复,这让杨诚颇有些不满。毕竟章盛的大寿,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如今 明哲保身的姿态,实 在有负当年章盛之托。只是现在地形势下,杨诚倒也不会笨到去得罪他,民间和官方的交流倒也和平日无异。 “独木难支,大人是不是也给叶兄写封信去?”张识文略有些担忧的说道。虽然他心里从来不怀疑杨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不过毕竟是形势逼 人,若是天下仅剩荆交支持朝廷,那结局实在难以乐观而视。 杨诚想了想,淡然说道:“他也做不了什么主,反而让他为难。叶家也只不过想求存而已,怎么可能为了私人之情而把家族压上。暂时不要了 吧,等到机会适当的时候,我直接去豫州。” 张识文想想也是,当下无奈的说道:“大人只管对敌,识文当全力以付,让大人无后顾之忧。”实际上他们也暗中联系了不少中立的郡县,不 过大多没有什么结果,若不是杨诚为人忠直,就连张识文也想劝他暂时观望了。 杨诚挽着张识文,缓缓站起。“据说幽州刺史谭渊病了,照我看也是装病。南乘风在装哑,叶家在装聋,蜀侯更是连人都失踪了。北边乌桓又 在虎视眈眈,西域也是暗流涌动,天下恐怕又要陷入纷乱之中。”杨诚叹了口气,目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投入渐渐昏暗的天空之中。 “不管大人要做什么,识文都会跟在大人身后。”张识文坚定不移的说道,看着杨诚那略有些沧桑地脸孔,心里不由暗叹。这些日子杨诚表面 仍是镇定自若,不过这后面却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为了天下重归和平,恐怕他早已将一切豁了出去。 杨诚感激的看了张识文一眼,随即豪气万丈的说道:“别人笑我螳臂挡车。我却偏要力挽狂澜!”说罢将手中那截枯枝用力掷出,显示出无比 坚定的决心。 “笃!”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正在步步逼近地姚猛却如中雷击,“蹬蹬蹬!”连退七步,左膝触地方才停了下来。原本被黑气萦绕地脸,竟 陡然变得煞白。看着数步外的那截枯枝。姚猛脸上顿时满是震憾与不解。 看中立在姚猛与神殿之间地那个黑衣人,场中诸人均是一呆。除了欧洪林等极少数人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仿佛这人原本就 是站在那里一般。这种情形着实诡异无比,族之人本就是以身形讯捷著称,却连别人如何出现都没有发现,有几人甚至把眼睛揉了又揉,生 怕自己看花了一般。 “唔。”姚猛闷哼一声,用力想要站起。哪知道摇摇晃晃数下之后,竟没有成功,反而摔倒在地。众人被姚猛的声音惊醒,待看到场中情形, 再没有一个人能保持镇静。即使是欧洪林的全力一击,对姚猛也难以造成什么伤害,但这个人仅凭一截枯枝,而且击中地又是姚猛手中的长枪 ,却可以令姚猛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足可见其实力之恐怖。 “他竟然把那本事传给了你?”黑暗之中。略有些震惊的声音传来。 黑衣人若无其事的甩了下长袖,淡淡的瞄了一眼神殿的西南方向,冷然说道:“知道了还不快跑?” “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声中竟带着一丝惊喜。“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在这里。你再厉害也没有用的。” 黑衣人却不为所动。双手背负,丝毫不理那声音。径直向神殿走去。欧洪林正要开口询问,却被他挥手止住,丝毫不停的向殿内走去。族众人虽是满心疑惑。却也不便多问,纷纷跟着入内。“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了!”狂妄地笑声在背后响起。 “你是……”看着对方清瘦的脸孔,欧洪林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一时却又难以想起。黑衣人转身面对着欧洪林,沉声说道:“我那点把戏唬不了他多久,我们得赶快离开才行。” “你是福大哥?”欧洪林一震,不可置信的说道。虽然已经数十年没见,不过他却可以确信,面前这个人绝对是当年随那奇人离开族的四名少年之一,也就是名震天下的影子护卫! 黑衣人点了点头,亲切地说道:“没错,小捣蛋。”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儿时的绰号,欧洪林终于控制不住,激动的说道:“太好了,您终于回来了。其他三位大哥呢,是不是跟你一起来的?这下可好了,我们终于可以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了。”一直保持着地镇定与坚强,在面对这位儿时便崇敬之人时,立时冰销瓦解,一丝浊泪冲出眼眶,在脸上肆意横流。 黑衣人抓住欧洪林的双手,也是一脸感动。章盛死后,他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了此残生,不过却始终放不下自己的故乡。只是没想到赶来时,竟会碰上圣地被人入侵之事。“他们三人……”黑衣人脸上略有些黯然,随即沉声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走,不然来不及了。” “难道您也不是他的对手?”欧洪林复仇之心未灭,再加上不愿割舍这世代守护之地,当下不解地问道。 黑衣人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除了主人,没有人能在这里打败公孙无忌的。” “公孙无忌?”欧洪林不解地问道。公孙无忌虽然成名极早,不过后来却一直隐在章盛左右,连大陈的许多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号,更不用说西域了。 “他也是主人地徒弟,其实我早该想到他会对你们不利的,唉,不说了,快走。”黑衣人急急的说道。 欧洪林虽然仍有些不死心,不过听到自己崇敬的人也这样说,当下也不再固执。“阵法全被他控制了,怎么走啊?” “他留的那道生门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了,唯今之计,只有进入神殿。通过神殿的生门,方有一线机会。”黑衣人指着湖畔的神殿入口,毫不犹豫的说道。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五十四章誓挽狂澜 第五十五章 志在兵权 虎舔了舔嘴唇,昂首踏入崇政殿中。函谷着守军在不间里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之后,陈博当即召集长安的文武百官举行廷议,商 议接下来的对策。 现在的崇政殿中宁静无比,近百名官员左右分列,人人屏息以待,不敢发出丝毫杂音。陈博接掌三大辅臣的权力以来,以迅雷之势展现出他特 有的帝王之术,接二连三的生杀予夺,让文武百官心惊胆颤,再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数百名大小官员的撤换升迁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完成,让 那些本来抱着观望心态的权臣贵族们大吃一惊,现在的长安不仅没有想像中的混乱,反而比起三大辅臣掌权时还要安稳。唯一令陈博遗憾的是 ,他的君令仅限于京畿之内,若是这一次他能顺利击败三大家族的叛乱,再控制住赵长河的野心,那么他的声威势必会超越大陈的历代君王。 刘虎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瞥了一眼不远处身着戎装,一脸傲色赵长河。现在的赵长河可以说是权倾长安,不仅手握八成京畿军队,陈博更赐 予免死金牌和尚方宝剑,以示对其绝对的信任。数月来凡是弹劾赵长河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俱被杖毙廷下,亲族永不录用。除了极少数人 外,其余官员俱要受其调遣和制约。从大陈立朝以来,还没有哪一个大臣能受到如此恩宠和礼遇,甚至有传言陈博将赵长河比作本朝之姜子牙 ,意欲封为尚父。虽然连刘虎也没有从皇帝那里证实这个消息,不过现在的赵长河当真是如日中天,朝野之中无人能比。 让刘虎略微宽心的是。陈博虽然在玩火,不过却也并非毫无戒备。如若不然,他的日子恐怕就真的不好过了。赵长河所管不到地那极少数人, 便有他的一个位置。除了禁军之外,陈博还专门从三辅都尉中挑选出长于野战的步骑一万人,只有他自己才能调动。而这一万精锐的实际指挥 权。却在刘虎的手中,这一点连赵长河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由陈博推出来的那些宦官掌控。他正巴不得陈博多多倚重宦官,激起众怨呢, 只要不触动他地利益,他根本毫不过问,甚至有时还会极力赞成。 “皇上驾到!”尖锐的声音将刘虎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陈博穿着新做的皇袍,龙行虎步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犹有些稚气的脸上。却有着 与年纪极不相符的坚毅与沉着。过多的争斗与心机,让他的童年转瞬而逝,以少年之龄直面这大陈立朝以来最严重地危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之中,陈博意态从容的坐了下来。“平身。”隐蕴威严的声音从唇间吐出,缓缓的扫视了一遍殿内群臣之 后,陈博才开口说道:“众卿想必也都知道了,叛军已于昨日攻下函谷关。”说到这里,陈博顿了顿,逐一观察众臣的反应之后,愤慨地说道 :“五千将士为国捐躯!朕准备明日于东郊祭天。以慰英灵。段爱卿,相关事宜便由你们礼部会同户部一起办理,不得有丝毫差池。” “遵旨!”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段齐锦和户部尚书古纯孝齐声应诺。六部尚书均已撤换,除兵部尚书史达仁外,其他五人均出自庶族。除了古纯 孝曾任县令之职外。其他四人均是闲居在家。未入仕途之人。虽然这五人在民间颇有些贤名,不过若不是在这非常之时。恐怕陈博想要起用他 们也绝无可能。五人上任之后,倒也颇有些建树,令朝野对这个小皇帝更是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陈博这一次破格任用了大量庶族和寒门的 有才之士,使得之前因为自己不是贵族出生对仕途心灰意冷的才子们跃跃欲试,不少人更不远千里赶来长安,期望能获得皇帝的青睐,一步登 天。在不少百姓迁居避战之际,长安反而比以往更加热闹起来。 “且慢!”段、古二人正欲退下,赵长河却大声喝止,出列禀道:“对于函谷关之战,老臣还有话说。” “镇国公请讲。”陈博客气地说道,脸上并无丝毫的不快。 赵长河向上略作一揖,朗声说道:“皇上体恤将士,皇恩浩荡,三军定会拼死以效。不过,在此之前,朝廷也应当赏罚分明!” “镇国公何出此言?”陈博疑惑的问道,连刘虎在内的大臣们也是不明就里,不知赵长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长河转身看着众人,正色说道:“函谷关一战,五千将士尽灭,京畿第一道防线不到一日便失去。究其原因,皆是因为孙晋逢和华廷之二人 指挥不当,当负首责!臣认为当抄没此二人之家,家眷全数发配充军,永不得回!”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孙晋逢和华廷之力战而死,现在竟要追究到他们地家眷身上,不要说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过错,就算有也已经以死谢罪了 。于情于理,赵长河这一提议也实在是离谱了一点。 “这……”陈博似乎也有意外,朝中向来有不成文地规矩,带兵之将即使犯错,只要他是战死沙场的,一般都不会再追究。不仅如此,往往还 会给予象征性地褒奖,对于这种死后哀荣,朝廷向来都极为慷慨。是以虽然陈博现在对赵长河几乎言听计从,但对于赵长河要追究二人的罪责 ,仍然有些犹豫。“镇国公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不知众爱卿怎么看呢?”陈博当然不好直接回复,不声不响地将难题踢给了众臣。 刘虎扁了扁嘴,心里颇有些疑惑。赵长河用激将之法迫使孙、华二人仓促出防,借三家之刀除去了军中反对声最大的眼中钉,可以说已经达到 他震慑诸将的目的了。照理说现在应该慷慨一些。送出大把空头荣誉来拉拢人心,以稳固他在军中地地位,怎么反而要为两个死人来寒三军将 士之心呢?这种做法对他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有号称 一谋士的朱时俊辅佐,赵长河何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环视殿内,绝大多数人此时均是紧闭其口。望着地面默不作声,刘虎不由暗自冷笑:照以往几次朝会来看,最后无疑又会以赵长河的意见为准 了。旧的一批官员绝不敢开罪于赵长河,而皇帝亲手提拔的那批官员又个个都是鬼精,只要不是皇上提出地事情,别想他们开口说出一句赞成 或是反对的话来。想必他们也知道,虽然有陈博的宠幸,不过多做事少说话无疑是他们站稳脚跟的不二法则。虽然赵长河现在奈何不了他,不 过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赵长河。朝堂之上他向来一言不发,有什么也是散朝会单独向陈博禀报。以前的朝会是三大辅臣说了算,而现在却成了 皇帝与赵长河的二人转了,想到这里,刘虎觉得实在没意思极了。 “廖将军可有话说?”众人无语,陈博指着位于武将行列最末端的一人问道。 刘虎扭头看去,不由微微皱眉。被陈博点名这人名叫廖仲达,在京辅都尉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战将之一,与战死的孙、华二人交情极深。因为对 赵长河地调遣有些微词,不知怎么被赵长河知道了。立马便被抓了个罪名改去押运粮草。押运粮草本就是个苦差,特别是在战时,仗打胜了没 你什么功劳,仗打败了却可以将大堆责任推到你身上。若是主帅对你看不顺眼,要想治你的罪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廖仲达微微一怔。想是因为他刚才他听到赵长河的话直气得一脸通红。是以才被陈博点中。当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出列回道:“末将 以为……人都死了。又何必……”比起死去的两个好友,他倒还略好一点,不会当面顶撞赵长河。否则这一回恐怕就随二人一起去了。不过又 无法过自己的良知,当下委婉地替二人辩护。 “话不能这样说。”赵长河隐隐含怒,“他二人死便死,但五千将士何其无辜,却因他们的无能而送命!若不治他们的罪,如何向所有将士交 待?”看了看左右,赵长河瞪着廖仲达说道:“若是带兵之将人人都把士兵带去送死,那长安岂不是要拱手送给叛军?人人都一死了之,这仗 如何去打!廖将军肩负督粮之责,若是任叛军夺去粮草,再以死谢罪,莫非朝廷还要褒奖你不成?” 廖仲达禁不住后退一步,他当然明白赵长河暗含的威胁之意,却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勇气,犟嘴说道:“五千将士战死不错,但叛军的损伤又岂 止五千?孙晋逢和华廷之以寡敌众,难道非要取胜不成?”他对二人极是了解,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战况,但却不难想像其战况是何等惨烈。 赵长河不由微微一顿,根据事后的情报,函谷关一战三家联军地死伤不在两万之下,虽然这一消息尚未公布,但高坐殿上的陈博却是知道的。 不过他岂又能让一个小小的廖仲达阻止自己的意图,当下不容否定地说道:“孙晋逢已经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坚守三日,甘受任何处罚。”话 音刚落,不少武将纷纷咐和,出言驳斥廖仲达。廖仲达本就不是个善辩之人,立即败下阵来,向殿上一礼之后退入列中,眼眶中却是微闪泪光 ,想是为不能保住好友地名誉而心存内疚。 “罢了罢了。”见到这情形,陈博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中的一丝失望却是一闪即逝。“军务方面地事宜我已全权委托镇国公办理,这 事镇国公就斟酌着办吧。”顿了顿,又皱着眉头说道:“叛军既攻破函谷关,想必接下来必会有所行动,不知镇国公有何打算啊?”现在的首 要之事,便是如何击败三家联军。其他的都只能放在一边了。 赵长河看了一眼那些一直默不作声地大臣们,镇定的说道:“潼关为天下最坚固地险关,叛军俱是乌合之众,皇上自不必担心。倒是函谷关一 战我们需要吸取经验,对于军中诸将应严加考核,对于那些名不副实。只知说大话的将领,应该毫不留情的撤换。我们需要的是智勇双全的良 将,而不是莽撞送死的庸才!”赵长河用力地挥了挥手臂,显示出坚定的决心。 “这才是赵长河的真正目的。”刘虎暗自叹了口气,在此之前赵长河只能那些被捏到把柄的将领下手,不过现在他却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彻底 的撤换。良将还是庸才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就算你平时毫无缺点,照样可以决定你的去留。正式开战之前,赵长河势必会将京畿部队牢牢 的掌控在手里。想必他激孙、华二人出防函谷关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了,有以心算无心,孙、华二人不仅是白白送死,而且成为他地 踏脚之石。 陈博闻言也是一怔,不过旋即明白过来。沉吟片刻,他才缓缓地说道:“如今大战在即,若是大肆换将,恐怕有些不妥。”京畿部队经过章盛 长期的经营,不论是战力还是将领对朝廷的忠诚度,都是极为出众。要知道陈博之所以敢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赵长河。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因 为大批的中高级将领都属于难以收买之列。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赵长河打败了三家联军,声望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陈博也只需要一张圣 旨,便可从他手里将兵权夺回。若是经他这么一闹。将大批章盛挑选的将领换下。陈博的如意算盘便再也打不响了。 “阵前换将总比任庸将指挥要好,皇上无需过虑。老臣自有分寸。”赵长河不容置疑地说道,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刘虎同情的看了陈博一眼,现在他确实是很难拒绝赵长河的。虽然刘虎也曾主动请缨。不过面对三家的百万大军,陈博所能信任地还是只有曾 打败匈奴地赵长河。他并非是看不起刘虎的才能,而是刘虎为将仅有数年 统领地军队从未超过一万,他当然不敢把赌注压在刘 。刘虎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一个禁军就让他难以把握了,若是由自己统领这二十万京畿部队,反对之人恐怕比现在赵长河掌军尤甚。是以陈博 现在只能处处顺着赵长河,即使明知他在假公济私,也要故作不知。 果然,陈博沉吟片刻之后,当下欣然应允,还夸赵长河是公忠体国,其心可嘉。接下来的廷议便是由各部汇报各自地情况,以及如何配合赵长 河的指挥了。现在朝廷的精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平叛之上,其他均为次之。赵长河看似没有插手对朝中官员的撤换,不过换上的这些人却大部 在为他服务,甚至与陈博一样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予夺之权。 “朕都快忍不下去了!”廷议结束后,陈博秘密召见了他亲近提拔的官员后,便将一直侯在外面的刘虎传入。 看着怒不可遏的陈博,刘虎并没有说话。陈博的艰忍远胜常人,也只有在他这个“自己人”的面前,偶尔露出一些真情实意。陈博每每需要发 泄心中之气时,刘虎便是他最好的听众。 混乱的骂了一通之后,陈博才渐渐平静下来,端起一杯参茶一饮而尽后,极其认真的问刘虎:“说实话,赵长河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平叛。” 刘虎想了想,正色答道:“战场瞬息万变,况且三家实力也不容忽视,谁敢说必胜。”赵长河虽然是一代名将,不过这一次的对手也非易与之 辈,要不然刘虎也不愿忍受现在的这种局面,早就要动脑筋把他扳倒了。 “笑话!”陈博用一力捶,愤愤的说道:“朕把全部家当都搭上了,难道还要败不成!函谷关一战,三家实力不过如此。”陈博所指,自是五 千孤军也让三家叛军受到重创的事实。三大辅臣亲临阵前,出动的自然是其精锐之士。两军强弱已然分出。 刘虎摇了摇头,皱眉说道:“皇上若以为三家精锐尽在潼关之外,那就大错特错了。”看了看陈博疑惑表情,刘虎解释道:“以潼关之险,三 家就算精锐尽出,也未必能在短期内攻下。三家联军之中也不乏善战之将。哪能看不出这个道理来。河东、朔方数万铁骑由北而来;兖州大军 绕道南攻;凉州精锐陈兵天水。关东数十万叛军中,三家精锐不过十之一二而已。” “你的意思是,长安难以保住?”陈博脸沉了下来,显然对局势有些担忧起来。在外,叛军步步进逼;在内,赵长河又不断获取权力。大陈确 实已进入风雨飘摇的地步,这与大陈当初建立时地情景,又何其相似。 看到陈博的样子,刘虎急忙安慰道:“皇上倒也无需过虑。不管赵长河怎么样,他绝对不会愿意看到叛军兵临长安的。退一万步讲,就算长安 不保,我们也可以退去荆州。” “荆州?”陈博笑了笑,“荆州现在也自身难保。”叹了口气,又突发奇想的说道:“若是朕御驾亲征,不知……” “万万不可!”刘虎脸色微变,以前陈博便有这种想法,不过想像的对象是北方异族而已。御驾亲征虽然能极大的鼓舞士气,但却足以令前线 将士束手束脚。要是一个不小心连皇上也被别人夺去。那一切可就真完了。现在长安可谓是四面楚歌,一旦离开城防,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样地意外,刘虎当然不敢让陈博去冒这样的险。 想了想,陈博也明白其中厉害。当下便打消这个念头。“从现在开始。你可要看好你底下的那些人。”陈博语重心长的说道:“朕的兵权大半给了赵长河,其他的差不多就在你身上了。” 南阳城外 顾良洪骑着高头大马。傲立在一处山坡之上。在他周围,数以万计的士兵正在扎营,漫山遍野均是忙禄的身影。 “杨诚到底想要干什么?”南阳城高大的城墙在落日地余辉下更显雄伟。顾良洪却丝毫没有获胜的喜悦。数日前他率二十万兖州军浩浩荡荡的开始向荆州进发,本来想在南阳城下与荆州军一争高下,却没想到这座意义重大,城防坚固的城池,竟然没有一人驻守。不仅如此,连城中的百姓也显得极为稀少,一派萧条之气。更让他气愤的是,城中的大部份井水均被人投药,剩下的几口井仅能满足所剩百姓饮用而已。 见到这种情况,顾良洪不敢大意,立即派出三万人分成三路作为前锋探路,大军主力却立即在城外安营停下,等待后续辎重到齐之后再作决定。三天来,三路先锋犹入无人之境,在没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攻克了新野、下、枣阳等十二城。这本来是个天大的捷报,却让顾良洪更加不安起来。他可不敢相信近年来声名鹊起地杨诚,会拱手将荆州送给他,虽然荆北仅襄阳一郡未在他手中,但他的心却更加不安:在进入荆州这些日子里,竟然连一个荆州军士兵也没发现! “报!”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启禀大人,樊城空无一人,夏侯将军请示下一步行动。”斥士兵恭敬的禀道。 “樊城也不要了?”顾良洪自言自语的说道,想了想转向那名士兵说道:“让夏侯超进驻樊城,没有我的命令不举轻举妄动。同时派出小股部队,在临近村镇收集粮草。” 沉吟片刻,顾良洪转向身后地几将随从将领说道:“传我军令:中军连夜出发,途中要多派斥,必须确保沿途百里之内没有任何敌人!除刚才抵达地辎重营外,其他各军明早分水陆开拔,让苏韦的后军紧紧护着辎重部队,不得有任何闪失。另外在所有攻下地城池设置烽火台,只驻少量兵马即可,一有敌情,立即向我汇报!” “得令!”众将轰然应诺。神箭传说第六卷第五十五章志在兵权 第七卷 四战美名传 第一章 荆襄之战·一 第七卷老杨想在章节名上偷个懒,请大家谅解。从第七卷开始,进度要加快点了。其实看了卷名,想必大家也明白,按我的预想原来是一战一卷的,不过由于前段时间的原因,不得不进行一些压缩了。不过大家看到的,仍然是一个完整的神箭传说。 ---------------------------- 第七卷四战美名传第一章荆襄之战.一 雨后,初春的红日越山而出,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漫长的寒冬终于远去,神州大地上的一切纷纷活跃起来。 两条长龙夹着洧水婉延而行,直向下游的樊城方向挺近。整齐的步伐踏在略有些泥泞的道路上,发出怪异的声响,清晨的宁静顿时告破。 顾祝新骑着一匹乌稚马,昂首走在前列,看着南岸那个略有些模糊的身影,不觉发出一丝自得的笑意。大军一过新野,洧水顿时变得宽阔起来 ,再加上这几天连绵的春雨,使得河面涨至千步之上。对于这些生长在北方的兖州将士,足以引以为奇了,要知道洧水不过只是汉水诸多支流 中不大不小的一条,却有如此的规模。 从南阳开始,顾良洪便令他和张志明二人各率一万步兵,沿着河道两岸护卫中间的粮草辎重。杨诚手底下的靖海营虽然规模不大,顾良洪却不 敢有丝毫大意,不仅耗费巨大人力专门拆运来三只五牙大舰,更不惜降低行军速度,让整个中军随同辎重而行。重兵加上顾良洪亲自坐阵,即 使是荆州军全力而来,也别想轻易打他粮草的主意。 洧水北岸有着宽阔的官道,虽然已有多年未经修缉,不过毕竟来往商旅众多,道路对于大军的行进尚无丝毫影响。不过南岸却不同了,莫要说 官道,就连一条仅两步宽小路也离岸数里之遥。想着事事与自己攀比的张志明此时要一边开路,一边配合大军行进,顾祝新的心里着实乐坏了 。回头看了一眼河道中跟在自己队后那三艘五牙大舰,他心里已经盘算着晚上扎营的时候,要如何戏弄张志明了。进入荆州以来连一点抵抗都 没有遇上,虽然顾良洪不断提醒诸将不得轻敌,不过大多数人都颇不以为然:传言毕竟与事实相异,面对兵强马壮的二十万兖州军,这个名头 渐响的忠武将军恐怕只能恃长江天险而自保而已。 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壮汉傲立在当先的一船五牙大舰之上,紧皱的眉头下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前方连一块船板也看不到的河面 ,他的神情却反而更显凝重。别看此人外表甚是平常,说出来名头却极是响亮,他便是黄河两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水上巨盗夏云。 夏云本也是个家境殷实之人,只因十年前惹上杀人官司,迫不得以之下毅然散尽家财,落草为寇。他幼时正逢匈奴为患,便立志以武报国,武 功兵法均有所涉及,平心而论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将才。只不过他出生庶族,为人又有些傲气,不愿当个小卒受人驱策,是以一直没有施展才 华的机会。落为水寇之后,反而让他得以一展所长,在黄河上下纵横多年,各州官军均拿他毫无办法,虽然规模不大,名声却日渐响亮。若不 是这一次顾良洪重金收买了他的一名手下,趁他不在时攻下山寨,以全寨妇孺要挟,他现在恐怕仍在黄河上纵横逍遥。 数百名兄弟及家眷的性命,十万两白银的酬劳,以及事成之后既往不咎、任随去留的保证,让他没有任何理由加以回绝。“只要你能护送船队 安全抵达襄阳,便是大功一件!”顾良洪的话音犹在耳旁。第一次听到顾良洪的话时,夏云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两三百里的水路,不仅是 顺水而下,而且两岸还有数万大军随行保护,用得了如此郑重其事吗?不过现在他却明白:为何顾良洪为何会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将他请来了。 南方与北方相差极大,就说这条小小的洧水,却有着大小二十条支流,每一条支流都可能暗藏杀机。虽然顾良洪为此派出数千名探子,却仍然 不能保证船队不会遭到突袭,纷杂的河道对于这些北方的士兵来说,简直是个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这还仅仅是在还算不上是真正南方的洧水 ,要是真到了洞庭湖、鄱阳湖这样的地方,恐怕仅是密林般的水道,便足以让他这个纵横黄河的水寇也眼花缭乱了。这个水之丛林里,偏偏却 有着以少胜多,将号称长江第二大水师的汉寿水师,打得落花流水的靖海营。 虽然明知水上无法敌过荆州军,但顾良洪却无法舍弃这便宜的水上运输。二十万张嘴,光想想就已是吓人了,若想全凭骡马来保证补给不缺, 恐怕把他为数不多的两万骑兵全改为步兵,仍然无法填补这个巨大的缺口。即使是牲口数量足够,那巨大的粮草消耗也势将成为难以承受的负 担。而水运,却可以令这个问题迎刃而解,船只不需要吃任何东西,运输的数量却远胜过骡马,而且又占有顺流的优势,任何人来恐怕要也当 做不二之选择。 想着身后这大大小小上千只船只,夏云顿觉肩上这个担子的份量。虽然顾良洪在兖州也有数十只战船,不过苦于水路不通,若是绕海而来,就 算扬州不加阻拦,等到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况且这支水师还要担负洛阳诸军的运粮任务,以及其后的渡河之战。无奈之下,顾良洪只得一 边沿途收缴赶制,一边派人软硬兼施的从叶家的淮河水域要来一些,勉强凑齐了这只庞大而又脆弱的船队。虽然足以担当运粮的需求,但除了 开路的三艘大船之外,其他船只均没有半点战斗的能力,一旦遇袭便会遭受巨大损失。 “风向变了。”看着身旁的测风仪,夏云自言自语的说道。想了想,夏云左臂一挥,沉声喝道:“降帆!全体士兵到船舷戒备!”声音甫落, 原来悠闲的水手们立即默不作声的忙禄起来,倒是之前聚在各处的一众士兵一脸的不情愿,虽然没有抗命不从,动作却与水手们的利索熟练有 着天壤之别。这也难怪,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严加戒备,却从来没有遇上半个敌人,任谁也有些松懈了。 夏云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紧闭着嘴唇,双眼如鹰隼般扫视着前面的水面。每一次遇到有支流的地方,都会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而再过 三四里,便会有两条相隔仅百步的支流汇入。这两条支流偏偏又是河道交错,地形复杂,探子至今都还没有完全摸清其间的地形,让他如何不 严加戒备。 张志明翻身下马,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踏上昨晚搭建的浮桥上。虽然才走了十里,不过却已让他烦闷之极,松软的泥土不断消耗着他 属下士兵的体力。虽不至于举步维艰,但对于这些北方士兵来说,已无疑于一种折磨。对于顾良洪的谨慎,他颇有些不以为然:用得着这么小 心吗?种种情报均已表明,荆州军早已撤出汉水以北,即使真的隐伏有人,也只是些小股的部队而已,面对兖州军的主力所在,恐怕连靠近的 胆量也欠奉。当然,这不满之中,也有部份是因为顾良洪让他的侄子负责有着平坦官道及大军紧随的北岸,而他却孤零零的在这荒芜的南岸疲 于奔命。 走到浮桥中间,张志明止步看了看脚下略有些湍急的河水,不禁一阵头晕。他可是出了名的旱鸭子,对于水有着天生的惧畏,偏偏顾良洪却又 安排他走支流最多的南岸,虽然他有万千个借口,不过顾良洪的军令却是不容置疑。除了发几句怨言,他又能做什么呢?最期望的,莫过于一 路平安无事,在这河道纵横的地方作战,可是他想都不愿意想的事情。 “咦?”站在张志明身后的一名卫兵一脸狐疑的望着上游河面,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我眼花了?” “什么事?”旁边一名卫兵凑过来问道。 看了看自己的伙伴,卫兵指着远处的水面低声说道:“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个人冒出水面来,一眨眼又不见了。” “这么冷的天,谁会呆在水里呀!”那名伙伴摇头说道,说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凑在卫兵的耳边,压着嗓子说道:“听昨晚架桥的兄弟说 ,好像有个叫大牛的没见了,说不定冻死在水里了,难道……”虽然已是初春,但严冬的寒意并未全退,江水仍是冷得剌骨钉心,下水搭桥便 是最苦的差事了。张志明的部队搭了大小十二座浮桥,便死了十七名士兵,更有数百人染上风寒,只能由其他士兵抬着前行。幸好河对岸便是 中军所在,有着足够的军医官,否则损失将会更大。 卫兵猛的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没这么邪吧!要真冻死了,早就冲得没影儿了,你可别吓我,兄弟也翻脸。” “好好好,我不说还不成吗?”伙伴搭着卫兵的肩急忙说道,接着又指了指后面:“昨晚建桥的兄弟可惨了,听说几百号人全在后面抬着呢。 咱哥俩还算幸运了,五天才守一回夜,等回去了得好好感谢人家老张。” 卫兵点了点头,正要回答,却见张志明回头望着自己,立即闭口不言,低头望着脚下。“你真的看见水里有人?”张志明肃然问道。“小…… 小的是眼花了。”卫兵怯怯的回道。 张志明看了卫兵一眼,丢一下句,“你们两个一会守在岸边,严密监视水面,等全军通过后才能离开。”便急急向前走去,这浮桥他可是一刻 也不想再呆了。两人相视一眼,无可奈何的急跟上去。 过得浮桥,二人寻了岸边一处高地,老老实实的望着上游,只盼着后面的部队快速通过。卫兵算是个优差了,战时不用冲在前,将军高兴时还 会赏些酒肉,他俩可不想因此丢了这份差式。特别是看到随在最后的那些染病士兵,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努力的观察上游的任何动静,生怕 出了一点错误。 “看!那是什么?”最后一名士兵走下浮桥,两人正欲离开归队,却几乎同时叫了起了。 数里之外的一处山林之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紧接着,上游的数处地方又升起了同样的青烟。 “烽……烽火!”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声叫道。 ※※※※※※※ “轰!”童福默然站立在石碑之前,随即扬起一脚,质地坚硬的石碑顿时化为齑粉。“希望他还没来过,或可化解这场危机。”童福望着头顶 那个幽幽的黑洞,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欧洪林叹了口气,通过童福的一路解说,他现在已然知道公孙无忌来此的真正目的了。羿族数百年来守护着的神殿,却反而给 他们带来灭顶之灾。想到这里,欧洪林不禁暗自庆幸:若不是因为杨诚的到来,使得羿族的大部分青壮迁到了逐日之城,此役恐怕会更加惨烈 。与精于奇门之于的公孙无忌在圣地相博,恐怕整个羿族也不是对手,想着这段时间的艰苦战斗,他不禁有些后怕。 “不过……”欧洪林沉吟道:“自上次圣主离开之后,因为碧波湖的水越来越少,我们便多次在这里取水,这块石碑上的内容,在族中已非秘 密,而且藏书洞中也有记载此事。福哥若以为毁了它之后,公孙无忌便不会为难圣主,恐怕……”公孙无忌为了独占神殿的秘密,不惜对整个 羿族开战,他当然不会空手而回。若石碑上所说无误,那他当然也无法进入神殿,找上杨诚已在所难免。以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性格,对杨诚将 有着极大的危胁。即使没有像圣地这样现成的奇门大阵,公孙无忌仍然是个可怕的敌人。 童福闻言略有些意外,他本想一了百了,让公孙无忌守在神殿这里困顿而终,却没想到居然这石碑上的内容已是公开的秘密。公孙无忌虽然力 不能敌一个普通的战士,但在精神上的控制却神乎其技,这个秘密恐怕根本无法瞒得了他。“唉……也罢,是福是祸,就看天意了。”童福叹 气说道,他一生只与公孙无忌对敌过一次,但负出的代价却是三个生死兄弟的性命。对于公孙无忌,他心中已然有着阴影,虽然章盛临终前曾 想努力化解,甚至不惜将公孙书所传毫不保留的相授,却仍然没能真正成功。 “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派人告诉圣主这件事,让他有所准备呢?”欧洪林担心的说道。虽然杨诚手里有着逐日神弓,但对杨诚是否能应付公孙 无忌,他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公孙无忌所精通的,全是他们知之甚少的领域。虽然在武力上欧洪林有着傲人的实力,但面对公孙无忌时仍然 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像这样的敌人,实在太可怕了。况且公孙无忌欠下羿族数百条血债,他可绝不愿看到神殿的秘密落入公孙无忌的手中。 童福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不必了,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说罢又简单的讲了自己随章盛去见杨诚的经过,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 相伴数十年的这几位老友,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当下唏嘘不已。其实章盛当初有意让他去保护杨诚,只是又不愿他这一生都为世事所牵绊 ,所以并没有提出来。他当然明白章盛的心思,不过他已对公孙无忌有了心结,若非迫不得已,再不愿与其相对。这一次潜入圣地,也是天人 相斗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欧洪林再度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叹气的次数已然超过了之前几十年的叹气次数了。对于他来说 ,从来没有任何一次,面对的是如此窘迫的境地。 童福点了点头,领着众人从树洞穿出。公孙无忌这些日子关注的只有湖衅那个入口,是以并不知还有此径,当然也就谈不上加以防范了。当下 众人不敢迟疑,离开胡杨林后,立即毫不停息的向逐日之城的方向赶去。 赶出十余里,天已拂晓,众人寻了一处水源,暂作休息。刚刚歇下一会,欧洪林神色一禀,一阵微不可闻的声音由远传来,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骑兵?十里之外,数量……一万左右!”虽然年事已高,不过欧洪林昔年的本事却没有落下。 童福侧耳倾听了片刻,对着欧洪林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莫非是逐日之城派出的援军?”羿族圣地的位置极为隐秘,极少有人能找到 这里,况且这附近没有任何战略上的要地,也绝不会有军队无意间路过此地。 “不可能。”欧洪林断然说道。逐日之城虽然人口渐多,但现在仍只维持了由羿族战士为主的,不到三千人的军队。况且欧凌锋也是个聪明人 ,之前派来的人全都一去不回,当然不会再增加无谓的牺牲。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在现在的西域已是罕见了,恐怕多半是敌非友,想到这里, 他随即望着众人说道:“马上隐蔽。”虽然从来没有人敢在沙漠里挑战羿族,但此际众人已有数日未经休息,身心皆已疲惫不堪。面对如此大 量的骑兵,无疑于以卵击石。 “轰!”众人刚刚隐蔽不久,庞大的骑兵队伍便激起漫天的沙尘席卷而来,目标正是前方的圣地所在! 难道想要进攻圣地的,竟然不止是公孙无忌一人?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章 荆襄之战·二 “呜……”凄厉的号角声接连吹响,瞬时便传遍了水两岸。 “结阵!”脚下是坚实的地面,张志明早已平静下来,虽然在视线之内尚未有任何敌踪,却立即停止前进,命令部队在河岸结阵以待。刀盾兵 在前,弓箭手居中,十个由五百名士兵组成的战阵有条不紊的在河岸一字排开。其余数千士兵则在军阵后面百步左右的空地上汇集,只要敌军 一出现,便可立即作出应变。 烽火四起之际,三艘五牙大舰正在通过第二个支流汇入之处。夏云心中暗叫一声:终于来了!当即下令战船后退,同时通知其后运粮船只靠向 北岸,避入北岸大军的弓矢护卫范围。二十只巨大的船桨同时从船舱中伸出,步调一致的划动起来,迅速开至第一道汇入口处停了下来。摆在 船首的两台投石器开始装填石弹,上百名弓箭手也立即齐集右舷,全神戒备。经过夏云数日的调教,这批从兖州军中挑远而出的神箭手,倒也 是有模有样起来。毕竟夏云手中那生杀予夺的权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服也得服。 比起三艘战船,后面的千多只运粮船队便远远不如了。号角之声一响,这些毫无战力的大小船只立即乱成了一窝粥,大船抢、小船钻,都拼命 的向北岸靠去。顾良洪见状急忙派出百名传令官负责调度,在射杀了数名不听指挥的船夫之后,局面对稍稍平静下来。 策马立于岸边的顾良洪双眉紧皱。叹气地说道:“敌人还没出现,就乱成这样,要是一会打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兖州军抵达之前, 沿途大小河流的船夫便撤走了大半,北方军队多不善水。这些操船之人大多是顾良洪派人一路强征而来,根本没有多少操舟的经验。无事之时 倒还相安无事,一遇战事哪有不慌乱之理。 “为了以防万一,末将以为还是将船夫撤回岸上为好。”护在顾良洪身后的一名长相英伟的年青将军若有所思的说道。此人正是顾良洪之子顾 祝升,虽然才二十出头,却是顾良洪亲卫军地统领。这当中虽然有着血缘的关系,不过顾祝升却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兵法武略均深得其父 真传,在顾氏年青一辈中甚有些威望。 顾良洪回头看了爱子一眼。望着远处那三艘摆成阵式的战舰说道:“你的意思是,夏云挡不住?”此番他花费如此大的周折才将夏云网罗到手 ,主要便是因为他手下的水师已数十次败于夏云之手,他屡屡换将,也无法扭转此局。对于夏云,他有着极大的信心,他的兖州水师几乎覆灭 在其手便是最具说服力地铁证。 顾祝升点了点头,略有些忧虑的说道:“末将倒不怀疑夏云的能力,只是夏云为一水寇,最善灵活之战。现在让他正面迎敌,却是以短击长。 是以,若真是靖海营来攻,夏云恐怕守不住河口。”顾祝升曾主持围剿夏云长达两年,对这个老对手的特点。可谓了如指掌。 “也罢。”顾良洪显然也赞同爱子的说法。当下向传令官说道:“命令所有船夫上岸躲避,再从中军挑出神箭手。驻守各船!”军令一下,岸 边诸军立即动起来,五排弓箭手如一字长龙。牢牢的守在岸边,若是敌船敢靠近,便会以漫天的箭雨作为迎接之礼。弓箭手之后,则是二十余 辆投石机严阵以待,一个个三十多斤重的石弹,足可将离江心两百步之内的水面纳入攻击范围之内。为了保护自己这条命脉,顾良洪可谓煞费 苦心。 “咦?莫非情报有误?”大军摆起阵式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看到,顾良洪父子疑云顿升。按河水地流速,就算敌舰只是 顺流漂下,也该出现了。更何况敌人要偷袭他的粮船,应该是力求速战,一击得手便立即撤退。要知道顾良洪在水布置了大量兵力,若是准 备充分,荆州的水师要想安然离去便难上加难了。 正当顾良洪父子狐疑之际,十余里外的一处隐蔽的河湾之中,三艘大型战舰正静静地停靠在那里。这个河湾位于两山环抱之中,除了入口之外 ,四面俱是陡峭地山岩,山上草木葱郁,若不是本地极有经验的渔民,就算踏上山顶,也根本无法发现其存在。顾良洪之前虽然数次派人巡查 这一带,却始终没能找出早已停在这里地三艘战舰。 苍梧舰船舱议事厅中,蔡进锐亲持酒壶,逐一给环坐其中的靖海营诸将倒酒。“大家眼馋这壶酒已经有一个月了,今天终于可以和大家痛饮此 酒。”蔡进锐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酒杯:“来!大人赐酒之时曾对我说过:我们荆交二州的军威,就在靖海营此仗了。为了大人地嘱托和信任 ,众兄弟请和我痛饮此杯。”众将轰然应诺,气氛极是热烈。 擦着嘴角的酒渍,蔡进锐打趣的说道:“人家恐怕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可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莫要让人说我们没有待客之道。”众人轰笑之 际,蔡进锐掷地有声的喝道:“传令出发!” “得令!定不负大人所托!”众将齐声拜道,随即昂首向外而去,步伐着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巨大的海螺之声在山间激荡着,三艘战舰同时动了起来,从几 战舰等宽的入口处鱼贯而出。船舰缓缓升起,四十只有力的划 动起来。顺风、顺水,再加上由老程新手改良过的船桨动力。三艘战舰如同离舷之箭般,迅捷无比的向下游投去,转瞬便将两岸惊慌地斥骑 兵甩在身后。 十余里水路转瞬而至,仅一柱香的功夫,靖海营便出现在兖州大军的视线之中。蔡进锐傲然立在最前的苍梧舰首,看着尚有数百步之遥那十个 弓箭手军阵。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容。 石马溪 杨诚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地小楼,眼神中竟有些不舍之意。一幢小屋、几块良田,父母妻儿齐聚一堂,这种其乐融融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 的啊!可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卷入这场遍及大陈的权力之争中,无法自拔。 “大人,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兖州军主力已经从新野出发,水陆并进向樊城开来。”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向杨诚恭敬的说道。张识文虽 然离开。不过咨事营却留在了他的身边,协助处理各方面的事务。今时不比往日,他再不是只需指挥一军取得胜利便罢,荆州、交州乃至整个 天下地各种变化,都需要了然与胸,再及时做出相应的反应。 杨诚向青年男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蔡进锐他们可算有得乐了,其他人的情况呢?”这男子名叫张晋根,是张识文当年落魄时的挚友,荆 州平定之后。张识文便派人专程将他请来,现在已任咨事营的总管。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晋根为人处事干练、果断,才华极是 出众。除了平时为杨诚出谋划策外。张识文也曾向杨诚示意将荆州政务交由张晋根来处理。以便让自己可以安心在交州筹谋。 “完全按照大人的部署行进,不过听说江夏将军有些按捺不住了。另外汉水以北的百姓已有五成左右南渡。剩下的大多分散隐蔽,兖州军若想 就地筹粮,恐怕会让他们大失所望。”张晋根恭敬的应道。 沉吟片刻。杨诚正色说道:“张破舟那里给我发一封措辞严厉的命令去,让他千万忍住。我都安排他第二个出场了,就是怕他冲动坏了整个大 局。”想了想,杨诚又嘱咐道:“等兖州军主力抵达樊城之后,暂时中断与江北地所有联系,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把一切都交给他们吧。” “好的。”张晋根恭敬的回道:“另外识文刚刚传回消息,扬州方面虽然暂时不会派军协助,但答应调二十艘战船协防襄阳,最迟五日之内就 会抵达。” “嗯,识文到底是不虚此行。”杨诚笑道:“用不了多久,恐怕南乘风就要争着派兵北上了。” 正说话间,两骑快马飞奔而来,众人放眼望去,却是吴振翼与四卫之一的岑雄。及至靠近,杨诚迎上去说道:“怎么敢劳振翼地大驾。” 吴振翼翻身下马,谦虚地说道:“大人亲临襄阳,振翼哪有不亲迎之理。”兖州军的右路先锋明日便要攻抵南乡,杨诚等人当然不能再呆在石 马溪。今日便要全体迁去襄阳,准备与顾良洪之战。 “振翼客气了,我还怕给你添麻烦呢。”杨诚拍了拍吴振翼地肩,笑着说道。又转向其后的岑雄:“一切都布置好吧?”现在杨诚身边可用的 也就只有族四卫所率地四百亲卫队了,虽然人数不多,不过却集合了荆交二州中最精锐的将士,再经过四卫的亲身指导,可谓战力惊人。 岑雄点头以示,吴振翼已开口说道:“大人坐镇襄阳,足令军民士气大增,否则末将恐怕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十几万的兖州大军。”襄阳原有的 军队已被杨诚解散,吴振翼接手里也不过只有百余衙役而已。这一月来他费尽苦心,好不容易才招募到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虽然士兵的素质和 士气都不弱,不过到底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饶是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将,心里的底气也足实有些不足,对手可是素有名头的顾良洪及 其二十万兖州军啊。 “呵呵,看来我这个难题还真把你给难住了。”杨诚笑着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顾良洪敢不敢来取襄阳。还是个问题呢。” 吴振翼望向杨诚,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末将足实有些不解,大人屡屡认为兖州军不会取襄阳,恐怕有些未必。不论什么人 来看,襄阳在荆州的地位都无可替代。若我是顾良洪,即使折损一半,也要强行攻下襄阳。若是知道襄阳只有五千新军,那更会不惜一切的前 来攻取。若无援军,襄阳必破无疑。” 对于吴振翼,杨诚也是极为了解,他绝对不是个轻易言败之人。现在连他也没有半点信心,足可见形势之险恶。略一沉吟,杨诚安慰地说道: “振翼只看到取襄阳的利。却未见取襄阳之弊。希望顾良洪不是鲁莽之人,否则我这一着可就真是险棋了。” “大人所言之弊,莫过于汉水之险而已。若我是顾良洪,攻下襄阳后只要派五千人驻守,然后再樊城驻下重兵,其弊自消。”吴振翼毫不客气 的说道,责职所在,这些日子他足实费了些精力去研究荆襄带的地形,对此战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杨诚闻言一怔,吴振翼所说确实略与他的意料相左。沉吟半晌才喃喃说道:“幸好振翼不是顾良洪。顾良 敢来取襄阳,就要看靖海营地 表现了。” 碧波湖畔 公孙无忌望着眼前黑漆漆的神殿入口,脸上禁不住一阵激动。当年公孙书不告而去,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直到后来发现章盛竟是自己 的同门师兄。才度燃起一丝希望。对于他来说。除了那似有似无的天道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了的兴趣了。而现在。一切的秘密就要揭 开了:当年抛弃自己独享无上天道秘密的师傅,极有可能便藏在这神殿之中。 “师傅,影子他们好像从北面逃出去了。”一袭黑袍的葛轩如幽灵般出现在公孙无忌地身后。若是外人看见恐怕会大吃一惊,任谁也无法相信 ,以凶残狠毒闻名的一代凶魔,此时却如温顺的羊羔,谦谦有礼。 公孙无忌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你怎么不去追呢?” 葛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逊逊的说道:“师傅这阵法太过高深,弟子实在是……” “哼!”公孙无忌似乎颇有些生气,指着葛轩的鼻子骂道:“若告诉人家你是我徒弟,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当年让你留在山里好好修习,去 偏偏跑去学了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弄得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弟子知错了,可是影子……”葛轩欲言又止,似乎极不甘心,不过却不敢冲撞公孙无忌。 公孙无忌叹了口气,皱眉说道:“阿福比以前更厉害了,现在我都对他有些顾忌。本来我就不赞成你学那些没用的东西,这块木头不要也罢, 待我进了神殿,得道飞升之前,自会把我此生所学尽悉传授于你,保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是。”葛轩不无惋惜的应道,似乎对公孙无忌的绝学并没有多大地兴趣。葛轩是个天赋极高之人,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受到公孙无忌的青睐 。只是他对于药物的兴趣,却远大于什么奇门遁甲,甚至于公孙无忌口中的天道。天道本是虚幻,谁又敢确定有没有这码子事呢?经过几十年 来的潜心研究,他已经超越一般地用毒,转而别辟捷径,利用药物和精神控制开创出另一片新天地。简单地把人毒死他早已不感兴趣,而如何 利用药物和精神力把一个人变成绝对听从的杀人机器,才是他所向往地。 这一次在圣地小试牛刀,更让他信心大增,那些在奇阵中迷失的族战士,成了他最好的实验材料。而且正是经他之手,姚猛才会变得如此强 悍。本以为经他改造过后地姚猛,可以成为天下无敌的杀人机器,但影子护卫的出现去让他看到了新的目标。拥有一个经他改造,并绝对服从 的影子护卫,顿时成为他最大的梦想。不过他也知道,凭他现在的本事,莫要说根本不是影子护卫的敌手,就算真的抓住了影子护卫,凭他在 精神力上的粗浅修为,也绝对不可能控制得了他。也只有公孙无忌,才有实力助他完成心愿了。 “我已把所有生门关闭,现在已经没人能打扰我们了。”公孙无忌一脸兴奋,眼中更泛起一丝狂热,指着一旁的姚猛说道:“让他先进去探路 ,神殿的机关极有可能由那老家伙亲手布置,要进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葛轩闻言一怔,略有些犹豫的说道:“那岂不是让他去送死吗?”这番话倒不是他突发善心,在没有得到影子护卫之前,姚猛无疑是他最好的 材料了,心里当然有些不舍了。 公孙无忌不耐烦的说道:“一个意识都不存在的人,早就是死人了,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顿了顿,公孙无忌猛然回头,眼中泛起一丝异彩 ,厉声质问道:“你竟然保留了他一点意识!”以他之能,只需一眼便已看出姚猛不同于之前那些死板的木头了。 “师傅息怒。”葛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惶然的说道:“您也知道,那些没有意识的木头最多只能活三天,这块木头这么好,徒儿只是想 让他活一些日子而已。”别看他是一代凶魔,但面对愤怒的公孙无忌,却是极为惧怕。 “哼!”公孙无忌怒哼一声,语气稍缓的说道:“神殿的秘密不能由第三人分享,况且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万一遭他反噬,你我师傅二人都 有性命之忧!” 葛轩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哀求道:“不会的,每隔一个时辰若无弟子施药,他便会化为浓水,他绝对不敢加害我们。” 公孙无忌将信将疑的看了姚猛一眼,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马上让他进去,以后我会给你找更好的木头,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丝意外!”公 孙无忌虽然学识广博,不过对葛轩所长的毒物却向来不屑,当然也没有涉猎。以他之能,在有所防备下连影子护卫都伤不了他,不过若是没有 防备,却连一个普通人也能将他致于死地。 “是。”葛轩别无选择,当下转身面向姚猛,喉咙里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姚猛死灰般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光芒,随即如闪电般冲入神殿的入口,转瞬消失在黑暗之中。“这个木头材质极好,而且不受黑暗的影响,他一定能帮助我们安全进入神殿的。”看着姚猛消失之处,葛轩颇有些得色。 二人静立等待,刚过不久,圣地外面却传来一阵异响。公孙无忌抬头望去,只见天空竟是一片通红,浓烈的烟雾顿时从林间传来,将整个圣地笼罩其中!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章荆襄之战·二 第三章 荆襄之战·三 首先向大家道个歉,本来决定加快速度的,没想到最后又打了次自己的耳光。“上面放个屁,下面挣断气。”遭遇省级督政检查,这段时间是忙得不可开交。从重点检查到跑面检查,最后竟然连跑面也不是,老杨这十多天加的班算是白费了。郁闷,也无可奈何。不说了,接下来尽量一天一章,希望不要再出意外了,不然以后老杨可真没脸混了。 —————————— 五百步、四百步……看着那如箭般疾驰而来的战舰,张志明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敢凭三艘战舰直闯兖州中军之所在的,若不是白痴,便是 有着惊人的实力。虽然兖州中军的十万将士俱是步骑,但为了有力的支援水路船只,顾良洪却为之准备了两万名弓箭手,就算每人一箭,压也 能把这三艘战舰压沉。更遑论沿岸还有为数不少的巨弩投石。 虽然有着坚强的后盾,但一向不相信荆州军敢冒然袭击中军的张志明,此际却有一丝紧张。看对方那种明目张胆、旁若无人的架式,他显然不 会相信自己遇上的是一个白痴统帅。心中百转千念之际,他的眼神却半刻也没有离开冲在最前的苍梧号,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只需十息之时, 便会进入他所布置的箭阵的射程之内。这条支流远不比身后的洧水,单凭弓箭,便可将所有可供这类战舰通行的航道覆盖。自己这一关,便绝 不好过。 “预备!”张志明手臂高举,只待再度挥下之际,列在最前的箭阵便会将如雨的劲矢,射向这大胆的入侵者身上,予以迎头痛击。 看着对方严阵以待的样子,蔡进锐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苍梧号刚进入距前方箭阵三百步之际,蔡进锐右手微微示意,身旁的传令兵旋即高 举紫色令旗。令旗始举,苍梧号二层甲板上的十几名士兵立即操纵起三架投石器,从他们流畅的动作和默契的配合来看,显然事前已经经过无 数次的演练。“轰!”一架投石器发出怒吼,将一个白色的球状物体向正欲发箭的敌阵抛去。 看着那个不知为何物的白色物体,张志明脸上竟现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以他二十余年的从军经验,一眼便看出对方这一击必然打偏:虽然发射 的方向没有半丝差异,但力道却过大,如无意外它将直接落在军阵之后五十步左右。连一个五百人的宠大军阵都无法命中,对方的实力看来也 不过如此。更何况以数量极少的投石机对付严阵以待的军阵,就算击中也无法造成多大伤害。敌将连这点也不明白,显然自己刚才是高估了他 们了。看来仅凭自己,便可以将这首战之攻拿下,一改被顾祝新羞辱的窘态。 “咻!”张志明刚想把手挥下,一声尖厉的破空之声突然传来,引得他也不禁好奇的张望。仅听这声音,便可知道射出此箭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而这样的神射手,正是他这样的将领最为忌讳的。“嘭!”羽箭丝毫无差的将那白色物体洞穿而过,白色物体顿时破裂,无数白色的粉末随 之纷扬而下,笼罩在军阵当空。 “是石灰!”张志明还没找到神射手的身影,却听前方军阵中传来阵阵惊恐的叫声。之前的欣喜顿时化为乌有,脑子里随即一片空白。他简直 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对方对于时机和力道把握简直到达了令人恐怖的境地。 “嘭……”在士兵们熟练之极的操纵下,三架投石机轮流发射,几乎没有半点的停滞。虽然仅有三架,给人的感觉却似乎是三十架不断发射一 般。转瞬间,形势陡转直下,张志明的箭阵不仅未能发挥半点效用,反而限入极度混乱之中,直至苍梧号冲过第五个军阵,竟然连一箭也未能 射出! 蔡进锐赞赏的望了望立在投石机前的封飞父子,将目光投入不远处的三艘敌舰之上。封飞父子不久前通过了九箭缎带的考核,便被杨诚专程派 来协助靖海营,要知道交州虽然在箭术上高手如云,但能通过九箭考核的直至现在也不过刚过百人之数而已。这些人大半都已编入杨诚的亲属 卫队之中,其他的也大多是各军的骨干将领。正因有这二人相助,蔡进锐才敢如此大胆的使出这前所未有的奇着,令原来最为艰难的一战,变 得轻松无比。 白色的尘雾夹着呛人的石灰在河岸迅速漫延,不断有士兵狼狈冲出。而后面的众将士看到如此情形,不待张志明下令,便已然开始了溃退。漫 天的石灰让任何人都无法睁睛以视,混乱之中更有不少人反而冲入水中。惊慌的士兵们更互相践踏,其间更夹杂着不少眼中进入石类的士兵的 惨叫之声,一时整个河岸惨不忍睹。看到这种情形,张志明也只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 人也再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能眼睁的看着让他报着极大信心的箭阵,被荆州军轻易的击溃。更让他头痛的是,如何解决这数千名浑身沾满 石灰的士兵的善后问题。 夏云立在舰首,看着不断逼近的敌舰,眼神中满是震骇之色。要知道这种伎俩,他以前做水寇时也曾用过,不过与眼前的靖海营相比,那就实 在是小巫见大巫了。仅靠三包石灰,便能将五百人的军阵完全覆盖,这便已然非比寻常了。更让他不安的是,敌舰从出现到现在,竟然没有丝 毫的停顿,看那样子竟是要直接撞向自己一般。这种目空一切的气势,正是他以前所拥有的,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受这种难受的感觉。 靖海营虽然因洞庭洞一战,让称霸长江中游的汉寿水师成为历史,而名扬大陈。但这一战的详细经过,却从来没有任何外人知悉。是以靖海营 的战术风格,也一直不为外人所知。饶是夏云事前做过无数考量,却也没想到真正面对时竟会是如此情形:这哪里是一个朝廷正规水师的战法 ,简直就是一股水寇嘛。他却哪里知道,靖海营的大部份将领,原本正是崖州的海盗出生。杨诚为了让蔡进锐等人能顺利通过朝廷那关,早已 更改他们的背景,是以外人根本不知道靖海营的真正来头。 “总算遇上对手了。”夏云暗自想道,心里禁有一丝兴奋和期待。他与朝廷水师玩了多年猫捉老鼠的游戏,每一次都是自信满满,但这一次却 让他再无法保持这种心态。“捂住口鼻,全体戒备!”夏云沉声喝道,立在船舷的士兵们纷纷以布巾蒙面,仅留双目外视,人人挽弓以待,数 架投石车也纷纷就位,第一波便是全力进击! 一千步、八百步……夏云正欲下令,却再生变化。冲在最前的苍梧号突然减缓,随即船身猛然向一边倾斜,在众人的惊叹与不解之中,整个船 身竟横陈在江面之上。十几只粗壮的木杆从舱腹伸出,直插江底,让整个战舰稳稳的停了下来,一动一静之间,透着无穷的诡异。 “怎么可能!”夏云失声叫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降帆、转向、伸杆致到静止,一切都如一气呵成。如此神乎其技的操船之术,根本让自 认精于船战的他也无法置信。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之后,夏云心里竟萌生了一丝退意。在一百步的距离内,凭着精湛的操纵和实用 的工具,能将如此高速的战船停了下来,这已然出于他的想像之外了。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若是一般人坐在这样的船上,经历刚才的变动, 恐怕早就被抛入江中了,但苍梧号上却没有一丝混乱,连队形也几乎与之前无异。 跟在苍梧号后面的两艘战舰从左右冒出,船头驶出丈许的,也停了下来。六艘战艘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虽然还没有开始进攻,战舰上的兖州 军士兵却已汗湿背心。有了刚才那一幕,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接下来靖海营会发动惊天动地的一击。 时间仅仅过了片刻,但对船上的兖州军士兵来说,却宛如十年一般。靖海营的左右二舰终于有了动静,数十名士兵将用油布覆盖的两个宠然大 物推上甲板。掀开油布,两架崭新的巨型弩车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这一幕,夏云不禁疑惑不已:一般的弩车射程不过三四百步,就算是攻城用的巨型弩车,虽然可以射出达八百步,但准头已然极差了。双 方现在相隔近七百步,就算两架特制的弩车能射及,但也绝对构不成多大的伤害。更何况敌船上的弩车虽然比一般战船使用的弩车要大一些, 但却足比攻城用的弩车小了一半,再怎么也不可能有七百步的有效射程。 兖州将士疑惑之际,靖海营的战士们却没有丝毫停顿,将一个五颜六色、状如大鸟的东西装上弩车。若不是鸟头那森冷的矢尖,恐怕没人会想 到这会是一支弩箭。“老程这新玩意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蔡进锐兴奋的搓了搓手,随即令下。 “呼……”两只“大鸟”从左右同时升空,不快不慢的向远处的敌舰方向飞去,“鸟尾”那团明灭不定的焰火异常显眼。 “射偏了?”舰上的兖州军士兵开始心里还是一紧,但看清之后却均松下一口气,那“大鸟”根本不是飞向己方的战船嘛。夏云开始也奇怪, 荆州军如此大费周章,怎么会射偏了呢?口中之气刚吐了一半,却突然一震,猛然喊道:“转舵,后退!”要知道此时正是南风天,那两只射 偏的“大鸟”在风力的影响下,不仅可以使强弩的射程增加一倍,更会不偏不倚的正中己方的战舰!夏云本是个精明这人,转瞬便已明白过来 。 操舟之人俱是跟随夏云多年的兄弟,是以待其命令一下,立即动了起来。虽然他们的配合几乎没有破绽,但仍然迟了一些。左右两艘战舰接到 命令要稍迟一些,是以刚刚调过头来,“大鸟”便已然落在战船正中。鸟腹中的火油顿时四溅,熊熊的烈火随即燃起。 “轰!”救火的行动刚刚展开,另两只“大鸟”再度光临,各自击中正要驶入洧水的两艘战船。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迅速在战船上漫延 开来。而天空之上,仍有四只“大鸟”凌空飞舞,七彩的鸟头狰狞无比! “逃啊!”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声,正准备救火的士兵们顿时混乱起来,纷纷投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遑恐与慌乱之中,丝毫没有人想到即使 跳入江中,能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存活的机会有多小,更有些人连自己并不识水性,也全然抛到脑后。当第三只“大鸟”一头扎进火海之际, 甲板上的士兵已然为之一空,仅剩下舱中的水手仍在努力的拯救着自己的战船,坚定的执行着夏云的命令。 与他们相比,夏云所在的战船便幸运多了。因为见机得早,再加上所处位置的水流较快,是以当火鸟抵达的那一刹那,堪堪避开。当然,他所 没料到的是,对方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根本就没有将他所在的战舰当做目标。回头看着正熊熊燃烧的两艘战船,这个坚强的北方硬汉 眼中竟闪过一丝晶莹:那些操船的水手,全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生死兄弟,若不是自己大意,他们哪里会遭到这样的下场。大火已然将战船完全 包围,除了凿穿船底外,再无逃生之法。可是之前为了预防敌人潜来凿船,船底已然经过特别的加固,要想凿穿它,绝非易事。除了眼睁睁的 看着这些跟随自己的兄弟葬生火海,他已别无它法。 “收!”蔡进锐意气风发的大声喝令,长杆收回,苍梧号随即迅速转动,与另两艘战舰齐头并进,向不远处的洧水行去。这两架特别的弩车, 正是军械处精心研制的新型火神弩,借助风力,使它有着惊人的射程。当然,若是逆风发射的话,它的威力恐怕就要自己承受了。想着老程千 叮呤万嘱咐的将它们交给自己时,蔡进锐不禁泛起一丝微笑:自己手里足足还有几样新奇的东西,正好可以利用兖州军的船队做试验。护卫战 船三去其二,剩下的一艘便不足为患了,自己总算可以向杨诚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保护粮船!”顾良洪脸色微变,在不到半个时辰里,荆州水军几乎如表演一般,将他的防线轻松剥去两层,粮船此际全然暴露在敌人的利箭 之下。他已无暇去责骂夏云了,只能期望北岸的强大实力,可以给这几乎毫无战力的船队以庇护。有了前面两次惨败,他已对自己这道最后防 线担心不已。 “轰!”主桅轰然倒下,顿时火光四溅。两艘着火战船上的水手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开始了逃生之战。战舰失去动力,载着烈火顺 流漂下。苍梧号领着另外两艘战舰,从浓烟中缓缓驶出,在江心停顿片刻,便排成一字之阵,耀武扬威的逆流向上行驶。 蔡进锐立在舰首,检阅般的看着挤在岸边的大小船只。那些临时被调到粮船上的弓箭手们,此刻已是紧张不已,虽然靖海营的战船离自己足有 七八百步,却已然有些士兵禁不住引弓而射,一支支羽箭徒劳的扎入江中,令靖海营的士兵们轰然大笑。 逆流直行了足足两里,靖海营均没有丝毫异动,似乎只是来参观而已。一直行到船队的末尾,三艘战舰才缓缓停了下来。蔡进锐悠闲的舒展了 一下筋骨,爽声喝道:“儿郎们,该你们行动了!切记,只准焚船,任何人若是登上敌船,立杀无赦!” “得令!”众将士轰然应诺,士气高涨。战鼓声起,一只只小船从三艘战舰上吊下,甫一下水,便立即向北岸划去。这些小船长不及丈,船身 极窄,每船刚好够三人容身,其中一人操舟;一人手持一面轻便的革盾,死死护住船上三人;另一人则曲身半蹲,张弓搭箭。转眼间,四十五 艘小船便如蝗虫般向粮船扑去。 “轰……”苍梧号等三艘战舰同时发出怒号,一时间投石机、火神弩齐发,巨弩、火箭、石弹如雨般向北岸倾注而去。 看着靖海营顺流而下的肆意焚烧己方粮船,顾良洪等诸将已是目瞪口呆。三艘战舰正好在己方的投石机范围之外,虽然不能对岸上士兵构成伤 害,却刚好能打到岸边的粮船,距离的拿捏无隙可击。而那些如蝗虫般的微型战船,就像水中的鱼一般灵活,虽然岸上的投石机不断反击,却 根本沾不上一点皮毛。更为可恨的是,虽然每艘微型战船上只有一名弓箭手,却俱是神准无比,对岸边的大小粮草公平之极,一支支火箭无一 落空,几乎是平均分配到每一艘粮船之上,无一幸免。 至于粮船上的那些弓箭手,初时还能仗着人多予以还击,不过随着着火的粮船越来越多,火势愈渐漫延,还能镇定的还击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即使是还击,也根本无法对那些微型战船构成多大的伤害,大多数羽箭均被革盾拒之门外。到了后面,还没等敌人靠近,大多数人便仓遑退到 岸上,任敌船肆意进攻粮船。 战斗已然没有任何悬念。 连绵数里的浓烟笼罩在洧水上空,靖海营借着水势、风势,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了一个时辰,便已然“检阅”完毕。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的将 所有微型战船收回之后,三艘战舰在众将士肆意的欢呼声中,扬长而去。 此役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兖州军三艘战舰仅剩一艘,千艘粮船几乎无一幸存,兖州军死伤七百余人。而靖海营方面,付出的代价仅是七艘微型 战船,伤亡十余人而已。夏云也充分展现了其水寇本色,在逃过靖海营的追击后,避入支流之中,一直到靖海营离开后方才出现,让兖州军在 洧水流域的水师,不至于全军覆灭。 更重要的是,兖州中军的十万将士中,有近五万人直接目睹了整场战斗。洧水之战的消息随即以惊人的速度传开,正式拉开荆襄之战的序幕, 杨诚与三家联军的征战已再所难免……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章 荆襄之战·四 阳城东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一听到水大捷的消息,潘泽海便立即上山向杨诚道贺。战端一起,因为他身份的敏感,是以除了政务上的需求外,他几乎不与外人做任何交往。即使是杨诚,也仅有初到时的会晤及两次信函联络。他久经宦海,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知道的越少,方可令荆州众人对他不生怀疑,所以杨诚的所有军事布置他概不参加,也从不打听。只有战事停息,他才可以真正的放开自我。 一汪清泉之畔,杨诚、吴振翼、张晋根及四卫中的童冲、岑雄二人环坐在一块临时制成的石桌旁,正在议论着什么。杨诚闻言长身而起,笑容可鞠的说道:“什么喜事竟让泽海兄这样的大忙人也抽空赶来贺喜啊?”离开石马溪之后,他并没有进入襄阳,而是率着亲卫队一干人等,将景山的防备包揽下来。谁也猜想不到,这处位于景山秘谷之中的几座简陋木屋,竟然就是荆州数万大军的中军指挥所在。 “莫非水一战后,顾良洪还有抗衡的余力?荆州恢复和平之日不远矣,在下又岂能不欣喜若狂?”潘泽海感慨的说道,一脸喜色。他虽然对军务方面一直不闻不问,不过对于这二十万兖州大军的日渐逼近,心里着实为杨诚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形势却突然转变,兖州军粮草尽数被焚,即使是他这个不谙战事的文官,也知道最终的胜败已然定出。 杨诚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一手拉着潘泽海,引他在石桌旁坐下。潘泽海略一犹豫。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之后,方才释然落座。“不知泽海兄对顾良洪了解多少?”杨诚一脸求教地问道,其余各人也纷纷露出关注的表情。因为潘泽海的有意回避,即使是一直跟随在杨诚身边的这几人,这也是第二次相见,至于一起坐下谈论更属首次。 潘泽海一怔。随即坦然说道:“虽然顾良洪声名甚著,不过我与他却从未谋面,所了解的也不过是外间传言罢了。”虽然身为世家子弟,不过潘泽海却是潘氏的旁系远支,是以向来都倍受冷落。就连与自家地子侄、叔伯间也鲜有往来,更不用说与潘家并不融洽的顾氏一族了。 “泽海兄但说无妨。”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早就想请教潘泽海一些关于三大氏族的事情,不过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到现在仍没能进行真正的交流。要别人帮着自己打败别人的家族,这本就有些不合情理了。潘泽海摆明了想置身事外,他当然也不好勉强。不过现在他主动找上门来,显然心里的想法已有变化,杨诚当然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潘泽海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地,你们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我只说两件只流传在世家之间关于顾良洪的一则传言。” “什么传言?”张晋根关切的问道。说实在的,虽然张识文和铁严华之前曾花大量的精力,为杨诚构建遍布天下的眼线网络,但毕竟时日尚短。加之荆、交二州众将官大多出身贫寒,几乎没有一人的家境能挤身于豪门世族之列。是以要想真正了解这些数百年来形成的世族集团。根本就难做寸进。他们手中所掌握的情报,大多来自于民间相传,再有便是刘虎所收罗传来,可靠性和真实性都难以令人满意。特别是张晋根所主持的咨事营,大部份精力几乎都花在了分辩情报真伪之上。获得地情报越多。有时反而更疑惑。 潘泽海接过吴振翼递来的茶水,轻轻的啜了一口后说道:“大人想必知道顾良泽吧?” “这是当然。”杨诚略有些疑惑的答道。顾良泽也算是当年征北军中的名将了。正字诸营之中,以他和李平北二人统军时间最为长久。若不是当时顾氏在朝中地位极低,恐怕在神字十将中他地地位会稳居前三。可惜在其后地王庭之役之。他所统帅的正气营几乎全军尽没,连他自己也永远地长眠异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顾良泽不死,顾氏的今日地实力恐怕还得重新计算。 潘泽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年征北军成立之时,本来顾氏派出的就是顾良洪,可是他在上朝受封的路上,却不知怎么的从马上摔了下来,而且还把右腿摔折了。无奈之下,顾氏临阵换将,把平时极少露面的顾良泽临时推了上去。当时大家都说顾良洪运气实在太差,到手的立功机会就这样失去了。要知道顾良洪年轻时是个极爱出风头的人,任何可以炫耀自己的机会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可他那次伤好之后,却像没事一般。” “赵长河与顾家一向不和,想必顾良洪是知道在他手下难以混出名堂来,才以借故逃避的吧。”杨诚若有所思的 顾良泽在征北军中长达十年,一直没有得到半点升迁其中也因为种种“巧合”,让他一直没有立下较大的功劳。但从他的几次战斗情况来过,此人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将才,其间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而反观顾良洪,此后却不断升迁,直至掌控兖州的军政大权。比起顾良泽的性命不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另一件则是顾良洪出任梁郡郡守之后,一次因醉酒闹事打伤了当时州剌史的亲随,便被那名剌史借故贬为一个小县的县尉。要知道顾良洪酒量极佳,号称千杯不醉,此事一出人人都疑惑不已。可是一个月之后,一伙强人在芒砀山发生暴乱,连连攻破数郡,包括梁郡在内的几个郡守全被乱贼吊死在城门。顾良洪反而因此得以保全性命,最后在平叛之中屡建奇功,不到三年更升任兖州剌史。人人都说顾良洪城府极深,每一次看似吃亏,最后反而是他占了最大的便宜。世家子弟们与他交往时也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占他的便宜。”潘泽海缓缓说道,脸上已不复初时的欣喜之色。 听完潘泽海的话,杨诚轻轻地松下一口气,其余诸将反而向他投入惊诧与敬佩的目光。看到这样子,潘泽海奇道:“大人莫非早已知道?” 杨诚笑了笑,还没说话。吴振翼便抢先说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开始我们都还不信,不过听到先生的话,这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吴振翼随潘泽海日久,对他甚至是尊敬,一直以先生相称。 “到底怎么回事?”潘泽海愈加不明的问道。 吴振翼一脸赞服的说道:“水大捷,我等皆以为兖州军再无所做为,独大人不以为然。先生来之前我还正与大人争执呢。”说到这里,吴振翼不禁露出一丝羞愧之色。这些日子为了襄阳的防务。着实让他伤透了脑筋,听到水大捷之后,最兴奋地莫过于他了。敌人粮草尽失,襄阳已然没有任何危胁。 “莫非……”潘泽海沉吟道:“大人是说,顾良洪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其实是故意的?”以顾良洪的秉性,确实有可能在这里面做文章。不过这毕竟是一千多艘粮船,要吃这么大的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决定的事情。 杨诚环视众人,脸上透着自信与威严。“我其实并不了解顾良洪此人。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顾良洪既然能被世人与赵长河相提并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使是一个才能平平的将领。也知道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更何况是统领二十万兖州军的顾良洪呢?别看他一上来又是中军护卫,又是侦骑四布。还不惜耗费巨大地人力物力运来三艘大型战舰,拼命似的保护那宠大的运粮船队。但以北伐南,仓促间想要在水上占据上风。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顾良洪再怎么愚钝,也不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吧。所以一开始,我就在想,他这不是在把船队拱手相送吗?” “既然大人明知他是故意,为何还要让靖海营冒险进击呢?”张晋根不解的问道。水到底不比长江之阔,只要在沿岸加以布置,对航行其中的战船仍然有着巨大的威胁。杨诚这个决定,当初也在咨事营中引起极大的争论,大家虽然认同荆州军在水上的优势,却纷纷建议将水上阻击放到相对安全得多的汉水。 杨诚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顾良洪既然执意要把船队拱手相送,我们若是不理,岂不是有违待客之道?” 众人均是不解,独吴振翼若有所思的问道:“大人莫非是想让兖州军不敢渡汉水半步?”荆州水泽千里,有着汉水、长江的天然屏障,再加上纵横交错的大小水道,若是没有一支强有力的水师,想要取荆州实在是千难万难。水一役,靖海营强悍尽显,虽然兖州军地前锋已顺利占领樊城,与襄阳隔江相望,但若要想进攻襄阳,只怕顾良洪得好生思量了。吴振翼本就是聪慧之人,稍一思量便已想通此层。想想看,就算州军能安然渡过汉水,也在同时成为一支彻底地孤军,既无后援,也无粮草的补给,而面对地又是天下有名的坚城襄阳。顾良洪只要想及此层,那便绝难兴起半点进攻襄阳的意思。 杨诚赞赏地看了吴振翼一眼,随即摇头说道:“之前我确实这样想的,不过听了泽海兄的话,却也未必了。”顾良洪城府极深,考虑事情自然要比别人多想一层。靖海营此一展威,无疑是告诉他襄阳防务空虚,说不定反而会因此令他不顾一切的来夺占襄阳,以求在荆州牢牢的扎下根来。以襄阳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即使是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也会让他在所不惜。 言一震,皱眉说道:“大人可是预有后着?”荆州的几乎都已被杨诚派出,不久前更连相互的联络也停了下来。对于这些人的安排,杨诚一直没有具体说明,他自然也不好再问。只是现在襄阳的防务实在堪忧,一旦顾良洪真的渡江而来,在没有强力的后援之下,他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守住这座荆襄重镇。 “振翼如此紧张地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杨诚打趣的笑道,轻松之极。 吴振翼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一脸认真的说道:“末将建议在山下先行预备船只,一旦敌人渡江,还请大人移至江陵。” “振翼何以如此没有信心呢?”杨诚奇怪的问道。之前吴振翼还为他的到来而欢欣雀跃,盼望着能与他并肩做战。现在却反而要求他避走江陵。 吴振翼吐了口气,坚定的说道:“大人放心,末将岂会轻易将襄阳送于敌手。只是大人安危关乎整个战局,末将只是怕不能全心防守,负了大人地重托。” “哈哈。”杨诚畅声而笑,拍着吴振翼的肩膀的说道:“振翼不必紧张,靖海既出,江夏军也将斩露头角了。”说罢再度站起,望着天际的残阳喃喃自语:“希望破舟这次。能够比进锐他们做得更漂亮。” 残阳如血,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冲天的大火不断的舔噬着天空,将整个大地映得一片通红,存在了数百年的族圣地,终于迎来了灭顶之灾。 欧凌锋隐在沙丘一角,默默的注视着不远处那群不住狂吼乱叫的骑兵,不断地将易燃的物品投入林中,丝毫也没注意到下唇早被自己咬破,一丝鲜血正沿着嘴角而下,不断滴在滚烫的黄沙之上。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童玲心疼的看着欧凌锋那憔悴的脸孔。皱眉问道。 自从知道圣地遭遇危机之后,欧凌锋先后派出四批战士前来支援,哪知道全都一去无踪。欧凌锋不敢大意,当下把城内事务安排妥当,便携童玲及三十名亲随战士急忙赶来。众人一到圣地。便立即察觉出圣地的异常。欧凌锋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领着众人伺服在旁。希望能明白圣地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知道呆了十多天,不仅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反而莫明其妙的折损了七名战士。明知圣地有难。自己却偏偏束手无策,这让一向对任何事情都极为自信的欧凌锋几乎陷入疯狂之中。十几天来,他几乎都未曾合眼,全靠坚韧的意志在支撑着。现在看见自己心中圣洁无比的胡杨林被纵火焚烧,而自己去无力阻止,心中地那份痛苦实在难以言喻。 “谢尔多顿!”欧凌锋一字一顿的闷声吼道,愤怒之火已充塞双眼。 童玲一怔,不解的问道:“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乌孙人啊?”这伙人的装束不仅不是像乌孙人,而且也与西域地任何一族相似,而且数量如此众多,没有任何一族能有这份实力。 “噗……”欧凌锋喷出一口鲜血,神情反而显得有了一点精神:“这些全是大月氏人。”顿了顿,又恨声说道:“我忍他这么久,没想到他竟然越来越过份了,这比帐该是好好和他算算地时候了。” 童玲默然不语。谢尔多顿借用西域都护府的名义,大肆征伐西域以西地诸国,掳获了大量的奴隶和财物,实力早已不在逐日之城之下了。从康居到大月氏,再到呼揭、乌戈、山离,十余个大小国家几乎都已臣服在他的铁蹄之下。表面上他地军队只有数千人,但暗地里早已有近五万人了。虽然如此,他却对逐日之城秋毫未犯,是以欧凌锋和元老会也并没有多加干涉,任其发展。前番与乌桓在天山北麓激战之时,还派人向元老会救援,希望能整合全西域的力量,阻止乌桓的扩张。 欧凌锋当时还派出一千战士前往增援,只是还未赶到乌桓便已撤退。没想到此事才过了不到一月,谢尔多顿终于撕破脸破,要与逐日之城兵戎相见了。大月氏正是谢尔多顿借西域都护府的名义征服的几个大部落之一,现在他们出现在这里,背后的主使自然是他无疑。只是不知道谢尔多顿是从何得知圣地的所在,焚烧圣地的目的又是什么?外间传言谢尔多顿与乌桓达成了秘密的协定,莫非他现在就要与逐日之城开战,以达成他独霸西域的目的? “希望族主他们能逢凶化吉。”欧凌锋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纵身后跃,果决的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回逐日之城。希望,还来得及……”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章荆襄之战·四 第五章 荆襄之战·五 得……”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山野,点点星火在夜幕下亮的线条。一队人数大约在一百左右的轻装骑兵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不时有一两骑离队散开,奔向左右的高地。队形分分合合,却是井然有序,从远处望去,宛若在演示排练已久的舞蹈一般。 张破舟从密林中冒出头来,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紧的跟随着山下的这支巡逻骑兵的轨迹,直到变成一个细微的小点,这才放心的站了起来。“再让你们得意两天,哼!”冲着骑兵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张破舟舒展了一下筋骨,转身遁入密林之中。 此时已然入夜,再加上林深叶茂,林中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若是外人在此恐怕是寸步难行。不过张破舟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一般,虽然没有点火照明,但大步行进却没有任何碰撞。行了大约百步左右,一个约有磨盘大的不规则大石挡住了去路。张破舟在地上捡起一块拳大的石头,节奏怪异的在上面敲了七下,声音刚落,地面一阵微颤,大石竟然缓缓移动起来,一个仅可屈身而入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石后。 待一切静止,张破舟猫着身子钻了进去,身后的大石再度动了起来。待洞口完全封闭之时,张破舟已然转过六七个弯,进入一条可供人直立行走的通道。长约十步的通道尽头是一道粗制的木门,木门上的缝隙中,隐隐透出丝丝亮光。张破舟轻轻的推开木门,折转数步,便进入一个长约二十步,宽七八步的石室。石室中***通明。一块木板平放在正中,足足占去石室的大半空间。木板之上横陈着一副沙盘,将武关到樊城的山川地势尽括其中。 六名将领环坐在沙盘四周地由木桩充当的矮木凳上,一见张破舟入内,纷纷站起行礼。张破舟微一抬手,捡了近处的一截木桩。大刺刺的坐了下来。“这些事情交给兄弟们去做就行了,将军何必亲自出马呢?”一名将领恭敬的劝谏道。 “在这里闷了快两个月了,不趁此机会出去透透气,还不把我活活闷死?”张破舟瞪了那人一眼,愤愤不平的说道。他本就不是个好耐性地人,这一次却被杨诚严令不得擅动,让他足实憋得够呛。不过军令如山,他也只敢在口头上发点牢骚而已。细细的数了数挂在石壁上的一块木板上的横条,脸上又露出一丝期待和兴奋。“刘四。明天天一亮你就去告诉各部,靠前五十里,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 自从一个多月前到达杨诚指定的地点后,张破舟便在南乡到登县之间的山林里建立了七个这样的秘密据点,以便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而部队地主力,则已分成数队,隐蔽在偏远的群山之中。兖州军的右路先锋顾凯锋进占南乡县之后,便派出数千骑兵充作斥。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队百人轻骑从南乡出发,赶抵登县之后又从另一条路返回。如此往复相替。昼夜不停,两地之间的任何风吹草动,再也瞒不过顾凯锋的耳目。 不仅如此,每隔两天,顾凯锋还会派出两个千人左右的步兵队。对官道百里范围内的山林进行一次拉网式的搜索。不过张破舟所建立的据点极是隐秘。敌人虽然数次经过此地,却没有任何发现。倒是那些躲入山林想逃避战火的百姓。反而被一个不漏地清查出来,不知被顾凯锋抓到哪里去了。顾凯锋进占南乡还不到十天,这一带便差不多只剩下张破舟他们了。所有的村镇除了兖州军外便再无一人。 失去了百姓的帮助,张破舟的探查行动便变得异常艰难了。仅是山下每个时辰都会经过的那队侦察骑兵,便已让他挠头不已。这些骑兵虽然不多,但却分得极散,要想设置一个完全包围他们地埋伏圈,恐怕没有四五千人根本无法办到。而且就算成功伏击一队,也绝对逃不过后续骑兵地耳目。若是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忍受了一个多月地这支奇兵便再没有奇兵的价值了。是以不仅张破舟,几个据点内的所有将士,无不对这些轻骑恨得咬牙切齿。 “是,将军!”被张破舟唤作刘四地是一名中年将领,听到张破舟的命令,此际已是兴奋的不断搓手了。“能不能让末将来对付山下这些小子?”刘四一脸期待的说道。靠前五十里,部队差不多就已在兖州军侦察范围的边缘了。只需两个时辰的急行军,便可赶抵前哨,日落之前便能抵达沙盘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你?”张破舟瞪着刘四,笑眯眯的问道:“敢问刘将军可有把握让他们一个不漏呢?” “这……”听了张破舟的质问,刘四似乎有些泄气。针对这些骑兵,他们可是花了大量的精力研究对策。除了队形散乱和训练有素之外,更要命的是这些轻骑兵明明骑着极佳的战马,反而没有配合任何的武器。开始他们还极为疑惑,兖州军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骑兵呢?没有武器的骑兵,除了侦察还能干什么?遇到敌人也只能跑而已。 不过没多久他们便明白过来了,这正是顾凯锋厉害的地方。面对这样一支侦察骑兵,再高明的引诱计谋都变得毫无用处,哪怕是只遇上几个敌人 也只会放出信号,而不会冒然攻杀。若是遇上更多的恐怕想也不想的就有多远跑多远了。更不用说为了隐蔽山野,张破舟的军队根本连一匹战马也没有,即使真的把他们完全包围,也难以将其全数歼灭。 为了避开敌人的侦察,他们已经有好日子没有生火做饭了,全靠啃食干粮渡日。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顾凯锋依靠侦察骑兵和每隔数里便高耸的箭楼,将他们压在这山上无法动弹。对于山下的情形,他们现在几乎是一无所知。在自己地地盘上反而如同一个盲人,这无疑是一个让众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算了。我们也不用多动脑筋了,后天就可以打开这个锦囊,到时依令行事就可。”张破舟摸着腰间那个锦囊,懒洋洋的说道。杨诚虽然说得是让他们自由发挥,不用回报,不过前提却是执行完锦囊里的命令之后。这些日子来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打开来看看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对于杨诚,他是没有点半异议的绝对服从的。只是苦了这个锦囊,在他地蹂躏之下,早已失去光鲜的色彩,破旧不堪了。 他心中一直都有个疑惑,似乎这一次杨诚与以往有着绝大的不同,只是心中的这个感觉极为强烈,不过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他虽然跟随杨诚很久了,不过却还是第一次遭遇这锦囊妙计。他们五人每人一个。而且在同一天打开,莫非杨诚早就料到了兖州军的一举一动,并在开局之前就将他们布置完毕,只等这一天的到来吗?他当然不相信杨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事前杨诚曾私下让他无需侦察,似乎还真的料定了他会遇到现在这种窘境。 “管他娘的!”张破舟嘟嚷了一句,照例吩咐了几句后,便在一张木板床上倒头睡下,不过片刻便已发出细微地鼾声。战前养精蓄锐这一点,他倒是从杨诚那里学得丝毫不差。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迅速入眠。 樊城 顾祝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只要一合眼,五日前在水那一战便清晰无比的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七彩的火鸟似乎一头向他扎来。数度惊醒之后。汗水已然浸透他的衣服。 “梆、梆、梆!”听到外面传来的打更声,顾祝升干脆下了床。披上一件厚厚的狐皮大衣之后,径直向隔壁的房间走去。“大公子。”立在门外的卫兵听到脚步声稍露警惕,待看清之后急忙恭敬的行礼。 “父帅呢?”顾祝升轻声问道。进入樊城已经三天了。顾良洪一直忙着召见各军将领,虽然他身为亲卫主将,却一直没能好好地与父亲详谈。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 “大帅半个时辰前出去了,还特意吩咐不要吵醒您。”卫兵恭敬的回道。 顾祝升微微皱眉:“去哪里了?”他并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一直希望能凭自己的本事闯出点名堂来,而不是靠着家族的余荫。不过顾良洪却丝毫不理会他地想法,任何有危险地事情,几乎都不让他沾手。对于自己的独子,顾良洪不敢有丝毫地大意。虽然当年曾让顾祝升主持围剿夏云,却严令他不能在任何时候踏上战船,只能呆在重兵驻守的城塞之中指挥。 “这……”卫兵略有些迟疑,不过看到顾祝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只得无奈地回道:“大帅在西门。” 顾祝升瞪了两人一眼,裹了裹大衣,踏步向外走去,丝毫不理身后那些诚惶诚恐,紧紧跟来的卫兵。出得门来,便拉来一匹战马,径直向西门方向赶去。 西门正临汉水,与襄阳隔江而望。若是太平时节,西门码头几乎从早到晚都喧闹无比,不过现在却连一艘船只的影子也看不见,只有码头上那盏气死风灯,仍在寒风中摇摆不定,冷清之极。 城楼上,顾良洪负手而立,望着对岸***通明的襄阳城,默然不语。夏侯超、顾祝新、张志明等将领并立在顾良洪身后,相视无言。他们都是在睡梦中被顾良洪派人叫醒,匆忙赶来之后,顾良洪却一直一言不发,众将均不知到底何事,却又不便开口相问,场面极是尴尬。 “蹬、蹬、蹬。”顾祝升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顾良洪回头一看,不禁微微皱眉,不快的斥道:“你来做什么?” 顾祝升脚步不停,径直走上前去,与众将并列:“大帅深夜外出,末将身为亲卫主将,专责大帅周全,焉有不到之理?”对于父亲对自己的偏爱,顾祝升一向极是反感,在众人面对向来是用公事公办的口气,没有半点妥协。 顾良洪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这个爱子也是无可奈何。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大军压境,襄阳城却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象,谁能告诉我究竟何故吗?”中军入驻樊城已有三日,这三日来都是大张旗鼓的摆出一副攻城的样子。不过襄阳方面却没有半点混乱,除了昨日靖海营在江中巡视般地开过以外,连城防似乎也看不到有任何加强的迹象。完全没有把对岸这十几万大军放在眼里。虽然现在兖州军仅剩下一艘战船,但就 取材,凭其人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渡江的条件平静,实在让顾良洪有些不满。 “想来是大帅之计奏效,荆州军以为我军粮草不济,不日便会自行撤退,所以不加防备。”夏侯超正色回道。 “不错。”张志明接口说道:“敌人既焚我千艘粮船,而我军大部又开始减少供应。荆州军定不做他疑。” 水之战确实是顾良洪的一个圈套,这一点除了一些关键部队和将领外,连己方的将士也蒙在鼓里。“那你们说说看,这襄阳到底是取还是不取呢?”顾良洪若有所思地说道,与其说是问诸将,不如说是问他自己。 “大帅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攻取襄阳,现在又何必故做姿态呢?”顾祝升一本正经的说道:“右路军早已占领南乡,末将以为,现在我们应挥军北上,直叩武关。与洛阳大军遥相呼应。只要攻下长安,再取荆州又有何难。” 顾良洪惊讶的看了顾祝升一眼,皱眉说道:“谁告诉你这些的?”顾祝升一言道破了他的预定计划,这实在有些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向来喜欢让属下将领以为他高深莫测。是以为了担心露出马脚。很多事情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告诉。 顾祝升露出一副早就知情的表情,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帅为了惑敌。不惜耗费我军近半人力,连粮船上也并非全假。如此苦心,不外乎是想让荆州军以为我军缺粮。坚守不攻,以使我军可以毫无干扰地进攻武关。况且右路先锋顾凯锋向来被大帅视为臂助,大帅将我军唯一的骑兵摆在右路,又辅以五万大军供其指挥,其中之意明眼之人一眼便可看出。”顾祝升一直希望父亲能重视自己,却偏偏不能如愿,是以对这个屡受重用的表兄顾凯锋,心中颇有些敌视。 顾良洪欣慰的笑了笑,长叹道:“升儿真是长大了啊。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哼。”顾祝升轻轻一笑,昂首说道:“末将还知道,大帅此时动了取襄阳之心。” “哦?”顾良洪似乎颇有些意外,饶有兴趣的问道:“说说看呢?” 顾祝升略一沉吟,随即侃侃而谈:“水一战,荆州水师有意示威,既显示了其强盛,不过却暴露出其弱点。”顿了顿,不待顾良洪相问又继续说道:“如此强势进击,无外乎告诉我们,汉水、长江已成天堑,任何渡江的图谋无疑自取灭亡。不过另一方面,这对岸的襄阳城,也极有可能全不设防。” “有理。”众将纷纷点头赞同,张志明疑惑的问道:“我军进入荆州以来,一直未遇任何抵抗,连连攻克大小城池二十七座,却未损一兵一卒。若是襄阳城防空虚,那一直未见踪影的荆州大军,又会在何处呢?”众将也同时露出关注的神情,因为之前人人均是以为荆州大军定会驻守襄阳,以襄阳地战略地位,足以威慑整个荆襄,让兖州军如芒在背。 “两种可能。”顾祝升伸出两个手指,不紧不慢的分析道:“其一,荆州军只求自保,根本就没的调动各地的驻军。荆交二州地域辽阔,五万大军驻守起来也相形见拙。其二,荆州军已然在我军进入荆州前北渡汉水,隐伏在侧伺机而攻。要想战胜我军,五万大军齐出方有可能,是以连襄阳也未曾留有余兵。若真是如此,敌方主帅可谓大胆之极,一旦我军锐意渡江,整个荆州都必将不保。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使我军一开始便隐入极其危险的境地,稍有不慎,便至全军覆灭。” 顾祝新摇头问道:“第二种可能似乎不大吧。大帅先后派出近三万人充作斥,三表哥又是出了名地精细之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任何敌军地动向,荆北应该不会有荆州军隐蔽其中了吧。”若是全速行军,他们足可在一月前便抵达樊城,之所以如此缓慢推进,也是因为顾良洪要求完全摸清情况才能进军。之前众将几乎对荆北完全放心,不过经过水一战后,也有了一些动摇。但是仍然没有人会相信,荆州军会大量潜伏在荆北,要想将数万人隐藏得如同完全消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顾祝升微笑不答,举目望向沉思中地顾良洪,众将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各种可能似乎都存在,又都不可能,久不能决也纷纷望向顾良洪,待其最终决策。 顾良洪环视众人,沉声说道:“你们说了这么多,焉不知敌人或有故意引我取襄阳之意?” “这怎么可能。”众将几乎脱口而出。襄阳的战略位置谁人不知,若是让他们占据了襄阳,那战局便立即改变。二十万反客为主的兖州军,绝不是荆州军所能抗衡地。 顾良洪笑了笑,深深的望了一眼对面的襄阳城,意味深长的说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你予我这么大的好处,到底想要什么呢?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 夜风忽急,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章荆襄之战·五 第六章 荆襄之战·六 数十支手臂粗的巨蜡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空旷的大殿中仅有郑南风、顾泽恩和潘泽林三人并列而坐。三人的目光均是投向殿中央之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难耐的宁静和沉闷充塞着整个大郑宫。 水之战的消息刚刚传来,为了掩人耳目,整个事件的真相顾良洪甚至连本族族主顾泽恩也隐瞒在内。是以这个消息对三人来说,其震动可想而知。 殿中巨大的沙盘上,近百个红色的小旗形成一个偃月形,将整个长安围在中心。虽然表面上的形势是一片大好,不过三人却是有苦自知。每一支小旗便代表着三族联军的一部,可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绝大部份的小旗仍然插在原地,未有寸进。 潼关之外,已然进行了大小十四场强攻,可是除了自己的小旗减少数支之外,便再无变化。在赵胜的坚守下,潼关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钢铁城堡,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攻破它的希望。京畿卫戍部队在章盛的苦心经营下,已然成为天下最善守的军队,而且所镇守的又是天下最为坚固的关塞。三万多人的惨重损伤仍不能踏上关墙半步,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而在谓北,号称郑氏第一战将的郑志愉,统帅三十余万大军,手下兵多将广。其中的河东铁骑及朔方铁骑,更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谓北的三家联军,几乎是集中了三族最为精锐的部队。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初出矛庐的赵佑隆和赵斌地联手阻击下,竟然令他们连渡过渭水的机会也丝毫不得。虽然双方现在还没有进入大规模的战斗,但形势却也不容乐观。只要渭北大军不能大规模的渡河集结,对长安便难生多大的威胁。 西面的陈仓,赵长河派出地京辅老将杜励锋,仅凭三千步卒,便把屯集在天水的五万西凉大军压制的不能动弹。凉州统帅熊伯滔数次强攻未能占到半占上风,反而被杜励锋趁隙偷袭。差点连大本营也不保。若不是杜励锋手下士兵过少,西线战事恐怕已告结束了。 他们本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顾良洪的兖州军身上,只要兖州军破武关而入,便可让眼前的僵局冰消瓦解。只是现在这种期盼竟然也落了空,三人虽然都是久历官场、老谋深算之人,但是指挥这场百余年来绝无仅有的大战,却哪里能从容应对。 事前他们千算万算,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这种僵持之局。他们虽然借着“清君侧”之名,但实质上却是实谋反之事。若说没有半点心虚,那当然是自欺欺人。时间拖得越久,便会对他们越不利,虽然领地内的军政大权尽在手中,但那些长期受到忠君思想熏陶的寒门庶族们,肯定不会继续蛰伏。到了那时,这原本唾手可得地天下,恐怕就真的再与他们的家族无缘了。 “咳!”郑南风干咳一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对于兖州军之困,二位有何看法?”战报传来。他们三人足足呆了近两个时辰,原本催促顾良洪尽快攻克武关的“圣旨”,也被搁在案前再也没有人愿意看其一眼。 “应该立即筹集粮草,火速运往荆州,以解兖州军后顾之忧。”顾泽恩斩钉截铁的说道。兖州军几乎占了他顾氏一半的家底。如今军粮尽失。又深入敌境,不仅失去达成计划的可能。更有遭到荆州军强烈反扑的危险。荆州是第一个分开宣布绝对支持长安的州郡,他当然不敢寄希望于杨诚会网开一面。 潘泽林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据顾将军所报。水一役兖州军之粮草损失十之七八,若是照此计算,还有十日他们便会陷入断粮地困境。现在筹粮,恐怕未必来得及了。更何况……”说到这里,潘泽林不禁向中间的郑南风望去。三家联军在洛阳会师之后,粮草军需便已进行分配,郑南风几乎将洛阳各仓的粮草拿出大半来供给顾、潘二家。要想他再动洛阳的存粮,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管如何,兖州军绝不能退。”郑南风思虑半晌,神色坚决地说道:“我即刻命人准备,相信可以在良洪贤侄进攻武关之时送抵。”长安之战地突破口,已然落在武关之上,正因如此,郑南风也不得不忍痛筹粮了。要知道三家其实也是各怀鬼胎,一旦长安攻破,谁知道还会不会按原来的约定瓜分开下。谁能够在战后保存最大地实力,谁便有可能问鼎天下之主,而粮草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可是兖州军现在的境况,却令他无法选择,攻下长安无疑是目前最为重要地任务,其他均为次之。 潘、顾二人闻言均是松了一口气。武关虽然也极为险要,但不论从哪方面,均与潼关相去甚远。章盛以前在长安的经营,主要目的便是防范北方匈奴,是以对于连接南方的武关,便远没有那么重视。再加上武关守军不过万余,又是由文官出身的史达智镇守,理应最易攻克。 虽然三族联军在西、北、东三面都受到了顽强的抵抗,而难有寸进。 也深信,赵长河已然使尽全力,只要他们能攻破武关齐进。任他赵长河是三头六臂,也再没有力量抵抗三家的合攻。 “我还有一件事想说说。”顾泽林似乎颇有些犹豫,望了郑南风好几次才缓缓的说道。 郑南风以为顾泽林还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当下微微皱眉,隐有些不快的问道:“顾翁还有何事?”表面上二人以他为首,可是却不断找出种种借口,向他要钱要粮。虽然他郑氏的领地比二人所属的地域加起来还要富庶,不过他可不是傻子。二人可都是好面子的人,竟然一起在他面前装穷酸,这背后绝不简单。就连这一次水之失,他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以为顾家想从他手里再骗走大批粮草。虽然答应筹措补给,不过心里已然打定主意,在粮队进入荆州前,必先派人摸个水落石出。 顾泽林想了想,沉声说道:“我三家水师在风凌渡与敌方水师交战七次,各有胜负。敌人水师占尽地利。虽然数量较少,不过要想彻底歼灭他们,恐怕非短时可以达成。” 郑南风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泽林。虽说是三家水师,其实也只是他郑家和顾家的上百艘战船而已,潘家的徐州水师只有十来条破船,根本派不上用场。而长安水师虽然只有三十多艘,不过借着上游及沿岸箭石的支援,一直没有出现大败的局面。双方激战多次。反而是他们损失的要多一些。再加上长安水师总是在靠近船坞地水域作战,往往可以得到及时的修理,战力几乎一直没有下降什么。 “是这样的。”顾泽林读懂了郑南风眼中的疑惑,当下解释道:“按原定的计划,我们是以水师封锁渭水,再集中力量体渭北诸军可以大规模渡河。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已难实现。” 郑南风和潘泽林纷纷点头。渭北大军不能渡河虽然有赵佑隆的严密防范,但究其根本还是没有大量可借装运兵马的船只。即使是想让一万人渡河,也要花费好几个时辰。而在这段时间里,已让赵佑隆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兵力了。 “渭北大军集结在一起。目标太过显眼,也容易让长安有所防范。”顾泽恩缓缓地说道:“依我看,不如分成三部,志愉贤侄一部、河东铁骑一部、朔方及云中军一部。三部各展所长,分头而进。可让长安防不胜防。” “这……”郑南风瞄了顾泽恩一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潘家因为此次派兵不多,是以在指挥权上并没有什么过多地企图。反观顾氏。却颇有些自以为兵强马壮的感觉。对于下达往兖州军的命令,他便推三阻四,找出种种借口搪塞。而朔方铁骑抵达扶风之后。表面上虽然该听从郑志愉的调遣,不过也颇有些出工不出力的意味。现在更借着郑志愉一月以来毫无建树的机会,想要让朔方铁骑也脱离他的约束。想到这里,郑南风心中顿生不快:“若是如此,恐怕粮草上调配不便啊。” “我绝没有别的意思。”见郑南风面色不快,顾泽恩急忙辩解道:“我所为的,不过也是希望三家齐力,早日攻破长安,希望郑翁能够体谅。”现在各军粮草均由郑氏统一调配,他这显然是在粮草上威胁自己,顾泽恩哪有不明之理。不过朔方将军顾良渠数次发来密信,直指郑志愉才疏志大,不愿受其拖累,要他设法让顾氏军团独立战斗。他当然不便明说,不过却也不敢就此放弃。顾良渠久镇朔方,在顾氏族中的威望比顾良洪也并不逊色多少,相比之下,他当然更信任自己人了。 “潘翁以为如何呢?”郑南风转向默不作声地潘泽林,闷声问道。 “嗯?”潘泽林一愣,面带难色的说道:“这个嘛,各有各的好处。统一指挥便于协调部署;若是分开来,或开创新局也不可知?若是我军水师能早入渭水,就好了。”这一战他自知出兵最少,要粮最多,是以向来不持异议,两不得罪。 郑南风瞪了潘泽林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也罢,或许良渠贤侄更胜其兄,能早日突破渭水呢。我看就这样,朔方、云中各军就让良渠贤侄统领,负责泾阳至冯一线。”泾阳至冯一线距长安最近,沿河的防守当然更为严密,他这摆明了是想让顾泽恩知难而退。 哪知道顾泽恩却打蛇上棍,满口答应了下来:“如此正好,多一处突破,攻入长安地机会就更多。只要一部顺利过河,胜利之期便不远矣。”顾良渠地来信中本就预料到此着,不过他却称自己早有对策,是以顾泽恩当然不会拒绝。若是让顾良渠抢先进入京畿,那他顾氏的声势便可直追郑氏。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暂缓强攻潼关,让将士们可以养精蓄锐,待其他各面捷报传来死伤的三家联军。可有大半都是他潘家的,这种无谓地进攻当然以他最为心痛了。更何况潼关地坚险已是众所周知,自己这一要求也并不过份。 风沉吟半晌,正要说话,一名宦官却神色慌张的出现口:“启禀主公,冀州八百里加急送到。正在殿外恭侯。” “还不快传!”郑南风脸色一沉,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一名校尉随即奔入殿内,纳头拜道:“启禀主公,幽州剌史谭渊打出平叛的旗号,率领七万大军突然进犯冀州!中山、渤海、真定、河间四郡于三日前尽数陷落,末将离开之前,已传言幽州军正分四路向信都围拢,现在恐怕已兵临城下!” “什么!”郑南风脸色微变,失神的靠在椅背上。信都正是冀州州府之所在。可惜他兵力几乎全部投入到长安之战,冀州几乎等同于不设防备。信都虽是州府,但守军还不到一万之数,而且大多是残弱,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该死的谭渊,他不是病得要死了吗! “咻……”一支支火箭将夜晚的天空装点得绚烂多彩。 大火已将四里宽地胡扬林烧成了灰烬,在大月氏骑兵的不断相助下,火势毫不见弱的继续向圣地最后一抹绿色挺近。只要再有半个时辰,这个被西域人视为最神秘的地点,便将成为永远的历史。淹没在这无尽的黄沙之中。 傅青西德策马在前,不断催促着手下的士兵掘开灰烬,为投射火箭的骑兵开路。看着即将完成自己的任务,他眼中不禁泛起一丝兴奋之色。 别看他此际统帅着这么多地士兵,但他现在的身份却只是一名奴隶。不过今晚之后。他将脱离奴隶的耻辱。济身于贵族之列,享有自己的领地、奴隶、牛羊和财宝。 谢尔多顿肆意扩张。每攻下一族,便将其整族之人变成奴隶。虽然有才能的奴隶可以担任将军之职,不过除非立下战功。否则永远都是奴隶,即使见到一个贫穷的平民,也得恭敬的行礼。 杀一人便可成为平民,杀十人便可成为贵族,在这样的铁血政策下,谢尔多顿的大军有着令人恐怖的战斗力。正因如此,在天山北麓之战中,连强悍地乌桓铁骑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知难而退。原本一心想吞并西域的乌桓王,也不得不承认谢尔多顿与自己相平等的地位,订下互不侵犯的盟约。 “动作快一点!”傅青西德不断地呼喝着,虽然火势几乎已达到极致,他却仍嫌烧得太慢了。他本就是大月氏里有名地将领,在与谢尔多顿的战斗中还颇让其吃了些苦头。正因如此,在最后兵败被俘之后,一向欣赏强者地谢尔多顿,反而让他以奴隶的身份继续统帅大月氏的奴隶军。而这个攻破圣地地任务,便是展示自己才能的最佳机会。 虽然远离西域,不过傅青西德却对族有所耳闻,是对心对这个任务也不敢大意。哪知道这族的大本营,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见到任何抵抗。之前谢尔多顿在他出发前还千叮万嘱,绝不可昂然入林,是以他才想出了火攻这一招。早知如此容易,就不用这样大费功夫了。他当然不会怀疑谢尔多顿的情报有误,不过没有一个敌人的出现,却仍让他疑惑不已。 “哗……轰!”一阵巨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傅青西德。抬眼望去之际,只见一处燃烧的森林之中火光四溅,灰烟激扬,几根烧着的树干横飞而出,外围正在发射火箭的士兵显然没有提防,四人顿时被击飞下马。原来排成一线的队伍立即混乱起来,后面的士兵已无法阻止飞奔的战马,十余匹受惊的战马撞在一起,人喧马嘶,混乱不堪。 “戒备!”虽然不敢相信如此的大火中还会有活人存在,傅青西德仍然警惕的挥手示意,将外围的预备队招上前来。族在西域有着种种神奇的传说,他听得不少,却从未见过,当下心中竟有一股期待:传说中的族战士,到底有多厉害呢? “呼……”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从林中向外吹起,浓烟和夹着火星的灰尘如同一只怪兽般向傅青西德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傅青西德一直在前督促,是以靠得极近,等他反映过来,那烟灰离他已不过十余步。 傅青西德也是个强悍之人,当下想也不想的就要纵身闪避,哪知道心念刚一起,脑中却突然一窒,身体似乎不听自己使唤一般。“轰!”烟灰不偏不倚将他连人带马的席卷其中。隐约中,傅青西德似乎看见一个手持长戟的高大身躯,背对着自己缓缓的向林中走去。“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炸响,诡异无比。 烟尘散尽,傅青西德灰头土脸的立在原处。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庞,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族之神?否则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力量。”傅青西德暗自想到,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惧意。 “后退五里扎营!”丢下这句话,傅青西德头也不回的仓遑而去。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章荆襄之战·六 第七章 荆襄之战·七 天明尚有两个时辰,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双溪坡,因两溪相汇之间有一土坡而得名,溪水清澈甘甜,四周草木葱郁,别有一番景致。太平之时,不论是经武关而出的商旅,或是从江南赶赴关中的仕子,多会在此歇脚,品饮此地有名的双溪佳酿。虽然此处仅有几处茅亭和一家酒铺,名气反而比三十里外的南乡县城高得多。 不过这一切却随着荆州战事而再不复存。顾凯锋率军抵达南乡之后,便调拔一千步卒,伐木筑墙,三日之内便依势建起一座坚固的要塞。双溪要塞紧紧的扼守着南北要道,又与南乡县城互为呼应,虽然地势并不十分险要,不过任何人想要绕过它而进攻兖州右路军的大本营南乡县城,几乎再无可能。 虽然一月以来未遇半点敌踪,此际的双溪要塞却仍是戒备禁严。寨墙之上每隔十步便悬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灯光照映下人影重重,岗哨并没有因为深夜而有半丝松懈。离寨墙一箭之外,每隔五十步便有一火堆熊熊燃烧,双溪坡周围的草木尽化于灰烬,却也让任何人无法悄然靠近要塞。顾凯锋不愧是让顾良洪付之重任的战将,如此布置,足以让任何敌人放弃偷袭的念头。 大牛打了个哈欠,是模是样的扫视了一遍寨墙之外,见一切如故,不禁感觉有些无聊。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伙伴,想要说点什么,顿了顿却又收了回去。入伍五年了,他还从来没有哪一次会感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无话可说,这种尴尬的境地让向来是军中大嘴巴的他极为难受。初时倒还可以聊聊一路的见闻。各处传来地种种小道消息,不过时间一久,却也没了谈资。轮流不停的探子们几乎每天带回的消息都完全一样,连一向喜欢打听的他也失去了兴趣;至于水之战,却在顾凯锋的严厉封锁之下,根本没有传入半点;唯一可谈的。便仅剩下每天谁开小差又被惩罚了而已,都是自家兄弟,说多了便颇为无趣了。 看着寨墙下添加柴火地兵士,大牛不禁有些羡慕起来。自己这一站便是四个时辰,除了吃饭拉屎,别想有半点休息的时间,稍有不甚,督巡官的皮鞭便毫不留情的打了下来。那些督巡官鬼得很,几乎是无处不在。只是几天工夫,就让要塞里的每个兵士无不担心吊胆,不敢存有半点侥幸。想到这里,大牛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这种波纹不起的日子实在有些难熬。倒不是他喜欢打仗,不过意识里这仗总是要打的,越迟开打,便意味着这仗会越迟结束。离家千里,谁也难免会有些思乡之心了。 大牛正在发呆,旁边的伙伴轻轻地戳了他一下。一个激凌。大牛立即挺直腰板,双目炯炯的望向自己负责的区域,虽然仍是一片宁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一般。轻轻的脚步声传及耳畔,百夫长与两个督巡官已然抵达身后。“都给我放机灵点。谁要是敢开小差。可别怪我不讲情面!”百夫长恶狠狠的吼道,旋即踱步向别处走去。不久便有同样的声音从别处传来。 确认周围再没有督巡官的存在,大牛扁了扁嘴,想起前日顾凯锋来此巡视时百夫长如同哈巴狗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一丝笑意。忍住笑意之后,心里便开始思虑着回营后如何再把百夫长的丑态添油加醋的向同伍地兄弟讲讲,虽然这个话题已被他说了十来次,不过在如此枯燥无味的军营,却也不乏热心的听者。抬头看了看天,正估摸着还有多久天亮,大牛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什么声音?”大牛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伙伴已然一把拉过他,指着外面紧张的问道。照说都算得上是老兵了,不过这里却没有一个经过什么大阵仗,顶天了也就打打一般地小毛贼。像这种州府间正规军队之间地征战,对整个兖州军来说,也还是第一次。 大牛侧耳倾听,皱眉低声道:“咦,好像是脚步声,人数好像还不少呢。”思索了一下,又疑惑的说道:“没道理,现在会是谁呢?”也难怪两人惊疑,前一批斥才离开不久,下一批经过这里起码还得好一会。每天看着这些斥们来来往往地,众人早把他们的过往时间记得烂熟。 “咻!”一支响箭结束了二人的疑惑。经过特制地响箭发出刺耳的呜呜声,刹时便吸引了寨墙上所有士兵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一支雪亮的羽箭划出一道弧线插在一处火堆不远处,特制的箭身在火光辉映下异常醒目。习于安宁的士兵们显然还没有反映过来,寨墙内外一片寂静。 “敌袭?!”这个念头刚刚在大牛的脑中闪起,一袭黑衣的士兵们已然列队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寨墙上的士兵们还在猜测这些人是敌人友之际,黑衣士兵已进入寨墙的射程之内。“咻……”几位百夫长下令射击的声音甫一响起,如雨的箭矢已向寨墙上倾泄而来。 没有丝毫犹豫,大牛立即抱头蹲下。仅看对方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便知道这伙人绝不好惹,这种情况下冒死反击,傻子才会干呢。大牛心里嘀咕着,却不忘伸手抓住尚在发愣的伙伴,不过却迟了一步。“噗!”一阵血雨溅到大牛额头,浓浓的血腥味不禁让他一阵头晕。 “我的兄弟哇……”大牛的哀号之声仅发出一半,便嘎然而止。本以为已必死无疑的伙伴,此际正捂着肩头,苍白的脸上尽显痛苦与后怕。既然死不了,大牛眼中的泪水便再也流不下来。“你小子真是命大啊!”大牛庆幸的说道,放下手里的长刀,生硬的替同伴包扎起伤口来。羽箭几乎透肩而过,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不过短时间内这只手算是废了,不要说舞枪弄棒。就连生活处理恐怕都成问题 这次随行的军医倒还不少,同伴想必也能及时得到救之虞。 “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想要冒死还击的士兵们纷纷中箭,竟无一人幸免。兖州军士兵空占着有利地地形,竟然没有还击之力,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没有任何人敢相信。 “咚……”值夜的百夫长们倒还没有惊慌失措,战斗刚刚进行片刻,战鼓之声便四处响起。要塞之内顿时***通明,披甲而卧的士兵们纷纷出营整队,只要一确认敌人的主攻方向,便可立即赶赴增援。 连绵的箭雨几乎没有停息,将整个东面的寨墙犁了一遍,所经之处除了偶有几个胆大地士兵之外,几乎再无人敢将头伸出墙头。 “混帐!贪生怕死!起来。都给我起来!”大牛只觉脑袋一痛,百夫长狂怒的吼声已在耳边炸响。凌厉的箭矢之声已不可闻,大牛摸着生疼的脑袋,一边缓缓起身向外探视,一边疑惑着竟然没发觉百夫长何时躲在自己身边的。刚才那场箭雨实在太恐怖了,若要说百夫长不是和自己一样抱头躲起来,打死他也不相信。 “咦?”看着寨墙外的情形,大牛不禁失声叫道,已然顾不得埋怨正在四处抽打兵士的百夫长了。寨墙之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敌人的踪影。敌人的这次进攻维时尚不到一柱香地时间。来得快,去的更快。若不是看着寨墙上四散插着的箭矢,谁敢相信刚才那场猛烈无比的进攻?揉了揉眼睛,再看看左右如同自己一般揉着眼睛的兄弟,大牛不禁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这莫非是一个噩梦? “这是怎么回事?”千夫长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在喝叱着自己手下士兵的百夫长立即迎了上去。低声汇报着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连他也是一头雾水。千夫长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 大牛忙着帮助周围受伤的同伴,虽然想凑近看看百夫长地糗样来充实自己的谈资,奈何受伤的人实在太多。让他没有半点闲遐。一边帮着包扎伤口,清理箭只,一边却也疑惑不已:这就是之前那些闻风而逃的荆州军吗?他们为何不趁着刚才的势头,一鼓作气将要塞攻下呢?要知道刚才地情形,这堵不高地寨墙根本无法阻止他们进攻的步伐。虽然要塞内地驻军会很快来援,不过也费不了他们什么功夫吧。 偷偷的瞄了一眼一脸寒霜的千夫长,大牛地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他早知道荆州军绝不会像百夫长宣传的那般不堪一击,否则他们便不用如此戒备禁严,更范不上派出越来越多的斥日夜巡逻。期待已久的战争突然而至,大牛却没有丝毫预想中的欣喜,望着寨外的如墨黑暗,心里竟然有些后怕起来。看了一眼对面神色戚戚的同伴,想必也是和自己一个想法吧。 正午 顾凯锋端坐在东门城楼之上,左手端着一个精美的茶杯,右手轻轻的扣在盖上,却并不打开,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的敲着,状似悠闲。在他身旁的几案上,斜斜的摆放着三封告急战报。 虽然花了极大的精力构筑的斥网络没能将隐藏的荆州军揪出来,他却并不感到意外。这毕竟荆州军的地盘,杨诚又素有亲民之誉,要在如此广阔且山川遍布的荆北藏上几支部队,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最让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荆州军此际现身,既不攻城,也不掠地,这告急的三处均无重兵驻守,荆州军却只是放了通箭便立即离去,这让他实在猜不出杨诚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自己遍布的斥网络虽然没能查出荆州军的藏身之处,却及时的将敌人的情报带了回来。根据自己手中的所掌握的情况,这次出现的荆州军至少有七支,每支均在千人左右。而且其中三支已然落入他的监控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随时传到自己这里。凭他手中的实力,只要数量在两万以内的荆州军,他都可以从容应对,而且不会从根本上影响预定的计划。是以他并不着急,仅是命令各部原地待命,待看清荆州军意图之后,再作决定。 看了看左右城墙上严阵以待的精锐士卒,顾凯锋眼中不由透出强大的自信。南乡县城虽然城墙低矮,护城河更早被淤泥阻塞,但这里却集中了近两万精锐的兖州军将士。况且作为兖州军进攻武关的大本营,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充足的物资都足以让南乡县城变成一座坚固的堡垒。更何况据他得到的确切消息,此际向南乡赶来的不过只有一支荆州军的千人队而已,不管他们是要“路过”,还是想要攻城,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报,敌人已至城南七里。”一名士兵匆匆赶来,恭敬的禀道。从半个时辰前,几乎是荆州军每前进一里,便会有人来禀报一次详细的方位和情况。荆州军似乎极为大方,根本无忌自己派出的斥,仍然大摇大摆的向南乡开来,似乎南乡城正打开城门迎接他们一般。 顾凯锋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传令斥营,从现在开始,以荆州军为中心,每里派出一名斥,方圆三十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漏过半点。”荆州军不是傻子,断不会凭白的送这一千人来给他,虽然拥有有巨大的优势兵力,不过一向谨慎的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斥士兵退下之际,号角之声顿时在城楼上响起,肃杀之气四散弥漫!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一队列阵整齐的荆州士兵在丘壑间时隐时现,直指东门而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章荆襄之战·七 第八章 荆襄之战·八 南乡县城内共有兖州军二万五千人,其中有三千精骑勇。另外,在县城四角十里外,各筑有四处要塞,驻军均在千人左右。”一名平民打扮的壮年男子一边跟着张破舟的脚步,一边有条不紊的说着。 张破舟跨步走上最后一座土丘,隔着千步左右的平坦田野,将目光投向箭弩拔张的南乡城。淡淡的做了个手势,身后千名靖南营战士便立即分散开来,迅速的占领周围有利的地形,片刻之间便已结成防御阵式。几名仅挎短弓的轻装战士,则向身后四散而去,不久便已消失在丘壑之间。 对身后发生的变化,张破舟连正眼也没看一下,只是望着前方微微皱眉。子时一到,他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杨诚的军令,虽然心中至今仍有不少疑惑,但他却毫不迟疑的将部队分成八股,趁夜赶往杨诚指定的地点。因为之前一直未能派出探子剌探情报,行前他还颇有些犹豫,他这几乎是闭着眼睛进入敌兵重重的地方,稍有差池,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不过杨诚在他心中的地位无可挑战,是以也未敢作半刻停留。哪知道部队开出不久,便有人前来汇合,原来是杨诚早便安排下了密探,专职为他们指引带路。 说起这些人,他倒并不陌生。荆州之战后,他便打算替生死之交吴嘉火在杨诚面前请功,哪知道庆功宴之后杨诚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连面也是见不上。几番耽搁下来,已是半月之后,可是他正打算向杨诚进言之际,却接到吴嘉火的来信。说是已有要事而去,他也只好不了了之。直至兖州军来袭前几天,吴嘉火才又来向他匆匆告别,说是要去江北一行。那时他才知道,还在杨诚嘉奖诸将之前,便已邀请了荆州各地有名望和才能之人相谈。并各有所托。吴嘉火得到的任务,正是寻访民间对荆北地理山川极熟,并且精通事故人情、口才极佳之士,成立一支秘密的部队。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个名叫黄川,相貌平常的男子,张破舟不由想起自己这个义兄起来。同时他也对杨诚更加敬佩,竟能在一平定谢明伦之际,便立即布下此着,当真是眼光深远。这些精心挑选出来地人。在荆北苦苦潜伏了两三个月,终于将绽放异彩。若没有此环,荆州主力的隐伏之举,当真无疑于自杀行为。 “对了黄川,你们头儿还好吧?”张破舟压低语调问道,此际实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从之前的言谈中他了解到,吴嘉火已是新成立的地探营统领,虽然下辖不到五百人,品级却与一郡郡尉相等,官升得比他还要快。吴嘉火向来为人豪爽。极是平易近人,是以他手下的人从不以官职相称,这让张破舟颇感新鲜。 黄川微微一怔,旋即恭敬地回道:“头儿他很好。”他现在并不知道张破舟与吴嘉火是八拜之交的关系,是以颇有些奇怪张破舟为何会有此问。望了一眼前方。他脸上不禁有些紧张之色。能被挑选入地探营。他当然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只是这种千军万马的征伐。毕竟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可以从容面对的。若不是身处这丘陵之上,他很可能已撑不住面子,要拔腿而逃了。这周围的地形早已如模子般印在他脑子里。只要还在他的安全逃离范围之内,他倒还没什么好怕的。 张破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城内物资储备如何?水源、房屋分布情况……把你知道的都说说。”杨诚的命令里只有八个字:四扰、伤敌、保己、遁踪。其余地便只是行进路线,接头暗号之类的了,只要完成这一系列的行动,他们便要隐蔽三日,之后才是任他相机而动,尽展所才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当然不会想要在此际攻下南乡城,而且就算是靖南营的八千人全在这里,也根本无法撼动准备充分的兖州守军。只是他却并不愿意就此空手而去,再怎么也要给敌人留下一份见面礼吧。 “数万人的运输队足足运了二十天,相信南乡及其以北的两处要塞足有十万人一年的所需。”黄川极是肯定的说道,地探营之间仍有隐密地联络,是以对水之战后的各方消息他仍有所知。“北边的两处要塞一直在大肆砍伐树林,相信是在赶造攻城器械。至于水源,城**有七口井,足可供三万人饮水;而且离城三里之内,便有大小溪流七条之多,这些溪流直接汇入十二里外的汉水。” 看着张破舟不置可否,黄川又继续说道:“如果大人是想火攻,恐怕不成。南乡虽然不久前搭建了大量草木房舍供关中逃难百姓居住,但州军进驻之后均已拆除。况且就算没有拆除,以他们现在的防御状况,想要潜入几乎完全不可能。就算成功潜入,只要不是火势太大,凭他们地水源都可以迅速扑灭。”火攻向来是对付粮草地最佳手段,黄川显然也想到了张破舟的心思。 张破舟叹了口气,又饶有兴趣地问道:“对了,若是你被兖州军抓住了,那我们岂不成了无头的苍蝇?”顾良洪之前显然也考虑过杨诚会利用百姓充当眼线,是以大军一到,便立即驱赶百姓。南乡周围三县近六万不愿离开的百姓,此际几乎全被赶进赞城,在重兵看护之下与外界完全隔离。他们一路行来,所过村落均是了无人烟。为了保险起见,兖州军竟然没从百姓中抽出一个民夫,所有体力活儿全是由士兵担当,其谨慎可 黄川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小的不在,自然会有其他人替大人引路。就算情况到了最糟,头儿也自然会有方法通知大人的。” 对于吴嘉火的才能,张破舟自然一清二楚。更何况他也极为了解杨诚的性格,若没有绝对把握,怎么可能把数万荆交军队推到危险之地。当下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从身边一名士兵身上取下一把弓箭,信步向坡下走去。 看到张破舟的举动,黄川不由一呆,着急地说道:“大人不可,一离开这里,若是敌人派兵追击。我们便有被合围之险!”这里的地形早被他查探了几十遍,看到张破舟一步步的靠近他心中那条安全线,当然对他的“送死”行为极是不解。 “你就不用跟来了。全地将士原地戒备!我去去就来。”张破舟爽声笑道,一脸悠然的向县城方向走去。 孙尧安坐在马背上,前方十步,翻滚的河水在黑暗中不住咆哮。 十天前,渭北大营在数次强渡无果之后,终于按顾泽恩地提议,分成了左、中、右三支。左路是以顾良渠的朔方铁骑为首的顾氏大军。一面向西以攻陈仓,一面伺机渡河;中路则是以郑志愉为首的郑氏大军,继续在扶风、泾阳一线摆出强渡渭水的架式,以吸引赵长河的注意;而他,则率三万河东铁骑和一万步卒悄然东进,在渭水与黄河交汇处的三角地带隐蔽起来。 得知他的方案之后,不仅左、中二路的将领视为笑柄,就连跟随他多年地将士们也极是不解。渭水与黄河交汇之处正是水势极盛之地,不仅河面极是宽阔,而且对岸还是关中水师的所在。凭他们赶制的那些木和小船,想要渡河根本就是妄想。对于这些嘲讽和猜疑,孙尧安却一直不理不会。 虽然他栖身于郑氏之下,但他一直都看不起这些这些世家中所谓的后起之秀们。在最险恶的征北之战中未看到他们的半点身影,等到太平了却凭空冒出无数名将出来。莫要说号称郑氏第一勇将的郑志愉。就连那所谓的中原第一名将的顾良洪他也从未放在眼里。若不是家族失势。哪里轮得到他们出场! 和郑志愉相处不久,他便深深的知道。虽然郑志愉并不是一无是处,但自己跟在他后面绝对无法施展半点所长。不要说捞不到半点战功,恐怕反而会陷入危险地境地。毕竟对手是统帅征北军十年的赵长河,这些年轻的将领们到底是嫩了点。他费尽心思的准备了几年,可不是白白来替人送死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孙尧安按捺住自己翻滚地思潮,沉声问道。成败只在今晚之役了,久经沙场地他竟然感觉自己有一丝紧张。 “刚过三更。”黑暗中,卫兵干脆利落的回道。 闭上双眼,孙尧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出发!”掷地有声的命令从嘴里吐出之际,双眼猛地张开,眼中透出强大地自信与无比的坚定。 河岸的草丛中立即响起悉悉嗦嗦的声音,在夜色的掩盖下,五条仅可容纳十人的小船被士兵迅速从秘处拖出,直接投入漆黑冰冷的江水之中。孙尧安登上居中那艘小船,看了一眼远处那点微弱的***,用力的挥手示意。 在十人整齐有力的划动下,小船迅速驶离岸边,向江心开去。这四十九名士兵俱是由他精心挑选,不仅精于水性,更是以一敌十的悍卒。孙安一边用力划桨,一边思虑着自己早已想好的每一个步骤。 经过七天的细心观察,他对关中水师有了深刻的了解。关中水师于三家联军的水师仍在潼关以北的水域不断战斗,最近更是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每天都会发生一定规模的战斗,每隔四五天,更会有一场倾注全力的大战。不过联军的水师似乎丝毫占不了上风,从每一次关中水师的回航情况,孙尧安便不难看出其中的端倪。 联军水师无法取胜,渭北诸军便没有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渡河攻势。对于这一点,关中水师自然一清二楚。是以在完全占据上风的形势下,在这方面的防范也逐渐减弱。更何况离他们不到二十里,便是潼关守军的大本营,只要他们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赵胜的大军便可立即杀来。是以水师除了每隔半个时辰派出快船在江面象征性的巡逻一番,便再没有多加防范。有赵胜为他们监视下游水域,哪里用得着他们花太多心思。 孙尧安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毅然选用这个最不可能的地方为自己的突破口。现在朝廷与三家陷入僵持的局面,不论是谁。只要能率先打破这种僵局,势必都会成为最大地功臣。而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关中水师在白天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际正是最为薄弱之时,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切果如孙尧安所料,绕过关中水师的巡逻快船之后。一路几乎畅通无阻,五只小船顺利的在水师大营一里外靠岸。将小船系在岸边之后,孙尧安立即率着众人悄悄地向水师大营摸去。大军在旁,水师大营那点看似严密地防备,在孙尧安面前形同虚设。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摸到码头之际,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轻蔑的看了一眼停靠在码头三十艘大型战舰,孙尧安举手一挥,手下士兵立即分成五人一组,分别向十艘战船扑去。 “什……”守在 士兵正在打着瞌睡。突觉异样,正要发声询问,哪知个字,便被冰冷的刀锋划破喉咙。濒死的余光里,一个健硕的身影正跨过自己的身体,无声无息的向船舱扑去。 其他各组地士兵们,一个个如同狸猫般敏捷的身影迅速登上战船,毫无戒备又不善近战的水师士兵们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孙尧安的人便已将三十艘战船上的留守士兵清理一空。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是两人一组,展开了彻底的破坏行动,宁静的夜色下,称霸渭水地关中水师正遭受着灭顶之灾! “蓬……”冲天的火焰在码头燃起,整个水师大营终于骚动起来。两艘战船缓缓的驶出码头。扬帆向对岸驶去。 看着河岸上那些惊慌失措的水师士兵。疯狂的想要救回自己地战船,立在船首地孙尧安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虽然精心谋划了这次夺船行动。却没料到会是如此顺利。在长达一个时辰地时间里,水师大营的上万官兵竟然没有任何警觉,不仅让他从容的完成了原来计划抢夺两艘战船地目的。更成功的破坏了其余的二十多艘战船。虽然这把火在水师士兵的扑救下燃不了多久,但关中水师却已失去了和三家水师抗衡的实力。 “立刻把消息传给洛阳!”孙尧安甫一下船,便立即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在这混乱的时代,能够让他立足的便只有不世的战功。此役只是他复兴孙氏荣耀的第一步,好戏才刚刚上场。看着对岸火红的天空,孙尧安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公孙无忌的怒吼声在甬道里不住激荡着。 葛轩蹲在一角,不停地的在一个新抓来的士兵身上施针,时而皱眉沉思,对他师傅的愤怒不闻不问。面无表情的姚猛如同木偶般,持着一支丈许长的木矛立在葛轩身旁,一动不动。 “我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呢?”葛轩停下动作,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刚想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那人,又露出不舍的神色。几番决择不下,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面前那人发起呆来。 这是他最后一个实验材料了,可惜结果仍然不能让他满意,不过若是放弃,却又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傅青德西在莫名损失二十名士兵之后,终于沉不住气了,纵兵在圣地的废墟上狂奔乱踩了一通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赶回去向谢尔多顿报功去了。不管如何,圣地总算被夷为平地了,对于这里诡异无比的事情,他恐怕,连想了不愿想起了。 在这地底迷宫里面,葛轩除了试验自己的离奇想法,便再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不过二十个士兵尽皆毙命,却让他几乎陷于绝望。他已经可以熟练的提升一个人的能力,却无法保住他们的意识,每次他想要突破这个障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立即死去。若不能保住意识,这些人几乎都活不过三天,这当然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不禁望了一眼身边的姚猛。或许只有他才有些例外,这么多天了,他竟然仍然还活着。有时他甚至觉得姚猛还存有自己的意识,但细一观察,却又大失所望,除了帮助公孙无忌破石挖洞之外,他根本就是一个木偶而已,除了悠长的呼吸,便再没有半点生气。 坐了半晌,葛轩摇了摇头,揉了揉几乎要裂开的脑袋,向另一间石室走去。公孙无忌看起来也并不比他好过,进入神殿还不到十天,便已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似乎在一夜之间都爬了出来。或许这才是他这个年纪所应该有的面容,葛轩心里暗想着,嘴上却关切的问道:“师父,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公孙无忌疲惫的看了葛轩一眼,恨恨的说道:“他绝对来过这里,他一定在里面!怎么会进不去呢?怎么会……” 葛轩叹了口气,不禁有些可怜起这个不停念叨着的老人起来。这一路来,他对公孙无忌的才能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是什么样的机关阵法,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简直连边也沾不上,若是他一个人来到这里,恐怕早死了上百次了。不到五天时间,他们便已进入地下足有两里了,可惜却被卡在了这里,饶是公孙无忌不眠不休的苦思了数日,也难作寸进。 “会不会我们最开始绕过那个机关……”葛轩小声的提醒道。虽然他在药物和用针上已算得上宗师级别,不过在这方面到底是底气不足。他对神殿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希望公孙无忌能早日了却心愿,助他突破现在这一关。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只有公孙无忌的盖世才学了,不过现在恐怕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公孙无忌分心了,更不用说他那点一直被其视为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了。 公孙无忌微微一怔,沉吟道:“对,就是它,我早就该想到了!箭,要用箭射穿它!”说到最后,已是狂吼。 “对呀!”葛轩拍了拍脑袋,故做晃然大悟的样子:“守护神殿的人最利害的就是用箭,肯定是有原因的嘛。得把那个厉害的老头抓来,一问就清楚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章荆襄之战·八 第九章 荆襄之战·九 孙尧安奇迹般的完成了他的夺船大计之际,千里之外也正在汉水北岸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自己的渡水之战。 一猜到杨诚极有可能在襄阳摆了一出空城计之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那澎湃的心情。虽然派出数队探子渡江查看,均如泥牛入海,但他仍然准备冒着“缺粮”之险,抢攻襄阳。襄阳是天下有数的几个易守难攻之坚城,本来他根本没有打算过在攻入长安前打它的主意,但是这一偶然的发现却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在水上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下渡江作战。一旦真的让他得到了襄阳,那么他便可以真正的毫无后顾之忧的进叩武关。随便在襄阳派驻一两万人,便可以压得荆扬两州难有北上驰援的念头,失去这一最大的强援,长安便离孤城不远矣。 荆州军出现的消息如雪片般不断传到他这里,面对这么多如同突然冒出来的敌人,反而让他更坚定的认为襄阳一攻即破。对荆北各军稍作布置之后,他匆匆赶到樊城西北二十里处的山野之中,亲自督促已经准备了数日的渡江进程。经过数以万计的士兵连日砍伐,方圆数里的山林几乎为之一空,昔日的密林仅留下满山的树桩,一根根的木料却被迅速而有序的运往离汉水不过数里的溪流之旁。砍伐之地均经过精心挑选,外围的树木皆保存完好,若不是靠近观察,根本没有人能知道他这个如意算盘。想着天明之际便可以突然发难,顾良洪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想凭几艘战舰就挡住我的十万大军?哼!”顾良洪望着汉水南岸,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了防止荆州强大的水师在渡江时突然发难,除了准备了大量地木筏之外。他更准备了数量庞大的木头。只要他一声令下,数日万计的木头、树枝便会顺流而下,阻塞河道。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荆州水师的船可以生翅而飞,否则便只能躲在下游港湾中望河兴叹。等到河道回复通畅之际,他早已将两万人的大军送至对岸:若襄阳真的只是空城一座。则两万人足可在短时间内将其占据;反之,就算落入杨诚所设地圈套,两万人全军尽没,也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攻守之主动尽在他手,对于达成他的原定计划没有任何影响。至于突然出现在荆北的那些敌人,短时间内他们还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到时自己尽可从容的收拾他们。 “父帅,南乡大营送来加急密函。”一脸凝重的顾祝升急急赶来,一边递过密函一边着急的说道。短短一日。这个意气风发的年青人已完全变了个样。不仅面容憔悴,往日扬溢着自信地眼中更隐隐透出一丝慌张。 顾良洪爱怜的看了一眼整夜未眠的爱子一眼,接过信函随意的看了几眼,便递返回去。他之所以一直不让顾祝升独自统军,担当重任,并非完全是因为爱子心切而已。知子莫若父,别看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有些见解甚至连自己也自叹弗如。但却太过年青,又在他的呵护下过得太顺利。时势有利时,尚能冷静分析;若是稍遇挫折。便会惊慌失措。说起来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他造成的,但是他却从不敢让自己的独子冒险,想把这些困难艰险之事由自己帮他做完,让他可以安享余荫。 “三十二城皆起烽火,父帅难道还想冒险进攻襄阳?”顾祝升不解的望了望顾良洪。一边低头看着顾凯锋送来的密函。一边说着他业已提出六次的问题。 顾良洪却并不回答,淡然问道:“对于凯锋地分析。你有什么看法?”黄昏之时顾凯锋便已将南乡附近的情况传至中军帅营,此际的第二次汇报却并非发生什么意外,而是他思虑一夜之后对整个事件的分析。 顾祝升怔了一怔。似乎没有听清顾良洪的问题。后者皱眉重复了一遍之后,他才晃然大悟道:“右先锋是个极谨慎细致之人,此番分析切中要害,孩儿实在望尘莫及。”顾祝升地心理让雪片般地战报连番打击,再不复之前的自信,对父亲地依赖便完全显露出来。不仅不再坚持以往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更失去了冷静分析的能力。 “看看你自己,点儿大地事就慌成这样,枉你平日还老叫着要领军杀敌!”顾良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祝升略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一直保持着镇定的父亲,有些不服气的说道:“点儿大的事?一日之间,荆北三十二座城池、要塞均出现敌人的部队,难道这还算是小事吗?”虽然他之前也曾想过杨诚会在荆北设伏,但却没想到在事先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出现这么多的敌人。从来没有遇到威胁过的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竟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虽然身边 大军拱卫,却再难让他生出半点安全之感。 “我的儿子。”顾良洪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往日的冷静聪慧全被吓跑了。出现的荆州军也不过才两三万人,况且到现在我们连一座城池、要塞都没有失去,你怕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城池、要塞全都丢掉了,我这手里的六万大军还不足以保护你吗?姓杨的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好让我们自乱阵脚,这点小伎俩怎么就把你给蒙住了。” 顾祝升略露差愧之色,低头半晌才迟疑的说道:“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又在我们派出的大量斥的眼皮底下失去踪影,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下次出现,恐怕就不是伤我们点士兵那么简单了。”汇总了各地传来的战报之后,让他们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果:这次荆州军如此大费周章,最终竟然只有两千余名士兵受伤,七名士兵死亡。 更奇怪的是受伤之人大多被射中肩臂和双腿,几乎没有一人例外,这样的伤既要不了命,却又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战力。荆州军向来以箭术闻名,却没想到竟然只是这样的结果。说他们箭术准吧,却连人也射不死几个,以这样的杀敌状况,实在有些名不副实;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能在快速行进中不偏不倚地专门射中使人丧失战力的要害之处,而且每地如此,却又不能说凑巧那么简单吧。 “守城旨在伤敌。在有些时候,伤敌一千,胜过杀敌一万。这个杨诚倒是深谙此道啊。”顾良洪略有些佩服的叹道,似乎已然猜出杨诚的真正意图。不过这却更让他坚定了进占襄阳的决心:荆州军仅五万,仅在荆北的保守估计便有近四万人;而且之前传言杨诚还在交州留有一营布为后着,水师又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耀武扬威。由此不难看出,杨诚可以用在襄阳的部队已是屈指可数,襄阳空虚绝非凭空臆测而已。只要自己的部队可以顺利渡河,襄阳便成囊中之物。 这次荆州军的袭扰,更被他视为杨诚以为被识破之后而采取的补救措施,好让自己忙于应对熟悉地形而又灵活无比的荆北敌军,而无遐进攻襄阳。自己岂能被他如此拙劣的计谋所迷惑?顾良洪心中暗笑,似乎已将襄阳握入手中。只要得到襄阳,荆北的荆州军便成为孤军,进退失据,还不任自己宰割? “可是连右先锋也认为荆州军此次的行动不可小视,提议父帅不要轻易渡江冒进吗?”顾祝升扬了扬手中的信,不解的问道。看到顾良洪的表情,他已然知道这次进攻襄阳的行动已成定局,任何人都无法劝动自己的父亲了。 顾良洪不屑的说道:“凯锋真是小心过头了,人家送到他的面前,他竟然平白的将其放走!若是他全力追击,那一千人恐怕连一个人也逃不掉,说不定那射出临门一箭的人,便很有可能是杨诚本人。”顾良洪边说边用力的挥动着手臂,似乎仍然对顾凯锋的举动愤愤不已。当然,他并不知道射出那一箭的并非杨诚,只是张破舟而已。 根据顾凯锋的回报,当时张破舟只身走到城门的一箭之外,一箭射中城楼上的扁额后率军从容而去。袭扰了西北的一处要塞之后,竟然甩掉了数十名斥的追踪,消失在山水纵横的丹水流域。顾凯锋见其的行进路线一直处于极不利于骑兵追击的地域,竟然始终没有派出部队,靖南营的几股部队好像成了观光客一般,所受的损失几可忽略不计。 不仅是顾凯锋,就连其他各处出现的荆州军,也几乎都受到了极大的“优待”。虽然同时有二十多支部队出现,但行进的路线几乎都选择得天衣无缝,等各路部队在突受袭击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他们要么早已逃之夭夭,要么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更有甚者还明目张胆的穿插于州军布防薄弱的地带。与其说这是一次全面袭扰,倒不是说是在毫不留情地讽刺兖州军的防御漏洞,给一直自认良好的兖州军一记响亮的耳光。 “荆州军如此熟悉我军的布置,恐怕军粮之事也瞒不过他们了。”顾祝升不无担忧的说道。顾良洪在水如此大费周章的布置,便是想要杨诚以为他们缺粮而无所做为,但现在看来,那场做秀恐怕只会成为荆州军眼里笑柄了。 顾良洪笑了笑,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攻下襄阳,要担心的就是荆州军了。”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山野间响起,汉水的宁静终于被打破! 而在此时,晨曦中的长安也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章荆襄之战·九 第十章 荆襄之战·十 噗!”赵长河看着从胸口冒出的刀尖,一脸的惊恐,后望时,却见刘虎微微一笑,一脚将其踢翻在地。陈博从一旁缓缓走出,满意的说道:“做得好,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朕的大将军了!”刘虎跪地谢恩,激动的瞄了一眼端着大将军铠甲的司礼太监白安朝自己走来。手忙脚乱的穿好精致的铠甲之后,却见章盛走上前来,拍着他的头说道:“你可要好好辅佐皇上,万不可有二心!” 刘虎唯唯诺诺的应和着,章盛从另一名太监倪忠的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递到刘虎面前,微笑着说道:“这是大将军印,以后你可凭它调动任何一支部队,所有将士的生杀予夺,皆在你一人之手。” 刘虎恭敬的接过锦盒,双手因激动而不住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打开锦盒。“咦?”刘虎望着盒里愣住了,这盒里哪里是什么大将军印,而是一杯见血封喉的毒酒!“皇……皇上?”刘虎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陈博。陈博若无其事的说道:“你对朕的威胁太大了,念在你是有功之臣,赐你全尸吧。” “我……我不喝!”刘虎愤怒的摔掉毒酒,伸手便要拔出长刀。一旁的章盛突然收起笑脸,狰狞的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可由不得你了!”生死存亡之际,刘虎哪里还顾忌什么,当下挥刀便向章盛砍去,哪知道他那自认为不可一世的刀法,在章盛那里却形同儿戏。只见章盛轻易的捏住刀锋,便让他再无法动弹。“任何威胁到朝廷的人,都得死!”章盛缓缓的说着。一掌拍在刘虎地肩臂之处。“啊……”刘虎发出一声惨叫,被击飞到九宵之上。 “大人?大人!”刘虎缓缓的睁开眼,却见俞兵双手抓住自己的肩臂,用力的摇着。 原来是个梦。刘虎轻轻的呼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正要说话却见俞兵身后还有一人。“呀。这不是倪总管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刘虎翻身下床,冲着那人绽放出一脸地笑容。他口中的倪总管正是刚才梦中的倪忠,不久前刚被陈博任命为内侍总管,虽然品级远比不上刘虎,但却是当今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宠臣。除了赵长河还敢倚老卖老以外,京中大小官员谁敢不拼命巴结。 陈博在长安的权力稍一稳固之后,之前被众人压下的任用宦官的想法再度实施起来,而且还变本加利。目前被陈博引为心腹的三大宦官,已隐隐成为赵长河以外的长安另一大势力。虽然他们地根基不稳。但却有皇帝在其背后做为支撑,再加上大批被陈博提拔的官员也视其为自己人,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朝中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京中官员多是些见风使舵之人,哪有不趋之若骛之理。 相比之下,刘虎的现状便显得有些尴尬了。虽然陈博仍把他视为可以依靠的勇将之一,但是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却越来越少,身为禁军大统领的他,要想在平日见到陈博,竟然需要通过另一个宠臣司礼太监白安的安排才可。而他这个大统领差不多也只剩下空头名衔了。陈博只拔了部分禁军和神威营给他,让他安心经营西城要塞,平日宫中的事务已然全交给了三个宠幸的宦官负责。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地变化让他愤愤不已,当真如梦中一般,陈博到底不完全信任自己。实际上任何手握兵权的外臣。恐怕都无法得到他的真正信任。这小子的疑心病简直比他的任何一个祖先还要重!不过这一切,他也只能在心里念叨。不敢有丝毫表露。别看他现在在朝堂上地位置已居于前列,但这一切只需要陈博一句话便会烟消云散,稍有不慎。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强烈地危机感下,刘虎不得不韬光养晦,显得恭顺无比。任何不合理的安排,他都欣然接受;对于三个新得势地宦臣,他更是刻意讨好;甚至对于赵长河一系的人,他不再向以往那般冷眼相对,虽然谈不上巴结,却也绝不得罪。是以目前他虽然算不上是左右逢源,倒还能立住阵脚,没人找他太多的麻烦。 “扰了大人地美梦了。”倪忠告罪的说道,脸上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皇上让咱家传话,请大人立即进宫。”突然之间的地位陡增显然让这些以往被视为最低贱的宦官们 “好好好,总管稍等片刻。”刘虎恭敬的说道,转过身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机。一边迅速的穿戴衣甲,一边心里却在疑惑:天还没亮,而且今天又没有朝会,陈博找他到底是干什么呢?要知道这种深夜召见的“礼遇”,他可是好久都没有享受到了。 不一会儿,刘虎已穿戴整齐,匆匆的梳洗一番后便告罪着与倪忠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见屠一万静候在一旁,一见刘虎便迎上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刘虎一怔,接着心里又是一惊。有了之前那个梦,再加上屠一万的话,不禁让他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想了想,他还是婉言谢道:“没事,屠兄只管备好酒菜,我们昨天可还没尽兴呢。”屠一万依约留在了他的营中,不过却似乎真的安心当起刘虎的厨子来,除了做菜便再不理会其他事情。像这样主动请缨,这还是第一次,让刘虎也颇有些感动,或许他也对现在的形势有所了解吧。 屠一万犹豫了一下,凑在刘虎耳边,用仅刘虎可闻的声音说道:“这厮有些心慌意乱,你自己多留点心。”说罢便扬长而去,从头到 眼也没有瞧一旁脸色不佳的倪忠。 “皇上可等着呢!”倪忠不快的说道,虽然对屠一万无视自己存在的举动极度不满。 刘虎向倪忠笑了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屠一万的背影,登上早已备好地马车,向皇城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刘虎数次止住自己想要发问的念头,猜测着到底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倪忠向来极是傲慢,除了对赵长河还有点畏惧之外,几乎不把其他任何官员放在眼里,是什么会让他们也心生慌乱呢?他当然想信屠一万的感觉绝不会错,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对于屠一万的担心。他倒并不放在心上,只要赵长河一日掌权,陈博便绝不会向自己开刀,长安军中若没了他刘虎,只会对陈博更为不利。以陈博的聪明,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难道是外围防线被三家攻破了?刘虎胡思乱想着,想着又摇了摇头。现在的战况虽然还不明朗,但他却知道实际上在赵长河地指挥下,朝廷的军队正逐渐占据上风。这种僵持的局面对于粮草充足的朝廷大军来说。是绝对有利的。僵持得越久,对三家便越不利。这一次三家聚集的军队实在太多了,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存在巨大的风险:一方面,数目巨大的粮饷消耗便足以拖垮三家数年来的苦心准备,上百万人地部队可不是开玩笑的,从大陈立国以来,倾全国之力也从未拥有过如此庞大的军队,三家虽然实力雄厚,但焉能与整个大陈相提并论;另一方面。天下忠于朝廷的人仍然不少,拖得越久,在背后向三家进攻的力量便越大。幽州的谭渊便已经向冀州发难,一旦其攻取冀州,对天下之士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到时三家反而会陷入四面为敌的境地。失败便再所难免。 马车一路狂奔,不多时便已抵达皇城。守城的禁军见到这辆马车。竟然毫不盘查便直接放行,想是陈博早已吩咐下来。连过三门,情况均是如此。刘虎不由暗自纳闷,看来真的是有大事发生了,不然一向冷静沉着的陈博断不会如此着急。马车直接停在崇政殿外,倪忠收起倨傲之色,一脸谦恭地引着刘虎入殿。在皇帝面前,这些宦臣们如羊羔般的温顺,有几位正直的臣工数次直谏,均未引起陈博的重视,到现在几乎已无人再提了。 “微臣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甫入殿中,见陈博已高座其上,刘虎立即恭敬的拜到。“刘爱卿平身,赐坐。”陈博和气地说道,一脸地亲切让刘虎感觉又回到以前独受宠信之时。 坐定之后,刘虎才故作不经意的打量殿内,只见武将一列赵长河、赵斌、史达仁等京中主要将领已然就座,唯有一人诚惶诚恐地立在一旁,竟是近来屡屡受到嘉奖的水师统领金辉;文官一列则有新近上任的丞相傅世儒及六部负责官员全体在场,这些人均可算得上陈博亲政之后建立起来地新班底,隐有取代原来把持朝政的数大世家之势。除了赵长河几人,其他人显然也是刚到不久,虽然龙威之下不敢交头接耳,眼神却在四下顾盼,显然也不知道陈博为何会在此时急召现在朝中的主要大臣入宫。 刘虎开始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一看这阵势,便知道十成十是与水师有关了。不过心里也暗自奇怪,数月来水师几乎天天都与三家水师进行战斗,虽然说不上是每战必胜,但却完全占据了上风。每隔几天,便有捷报传入长安,单水师的报捷次数,便已越过京畿各路军队的总和了。看那势头,大有不久便可一举歼灭三家水师的样子。看金辉现在那样子,水师恐怕遭遇到巨大的失败了。 果然,陈博在打量了一下在座诸人之后,隐隐含怒的对金辉说道:“人都到齐了,你就给大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金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力的磕着头,没两下额头便已被磕破,鲜血流得他满脸都是。 看到这副情形,除知情的几人外,其他人纷纷疑惑的望向陈博。陈博狠狠的瞪了金辉一眼,却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隔了半晌才愤怒的说道:“这个混帐东西,自以为打了几场胜仗,便不得了了!水师三十艘战船,竟然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他还在蒙头大睡!”陈博重重的拍了一下几案,犹不解气的指着金辉骂道:“就算诛你九族。也不够抵偿这个损失!” 听到陈博的话,众人均是一脸震憾。大陈的强敌一直都是北方异族,对水师几乎从未重视过,若不是这次三家叛乱中水师屡建新功,恐怕大家早已忘记了朝廷还有水师这一部份军队了。三十艘战船,这差不多是关中水师地全部家当了。失去他,便意味着三家那不成气候的水师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渭水,渭北的数十万叛军随时都可能在任何地方登陆。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将再难维持,本是占据上风的局面,立即转为绝对地劣势,怪不得陈博如此震怒。 “皇上息怒,末将及时组织扑救,所以那些战船并没有被完全烧毁。请皇上准末将带罪立功,只要十天时间。末将便可令水师恢复战力,不彻底消灭叛军水师,末将一定提头来见!”金辉不停的磕着头,哀求着陈博能网开一面。 “十天?”一直面无表情的赵长河冷然说道:“你认为这十天之中,叛军的水师会乖乖的呆在原地,等着你修好战船吗?”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也难辞 金辉本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连他也没有想到样的主意,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人出来顶罪吧。 “赵爱卿觉得此人该如此处置呢?”陈博皱眉问道。他与赵长河现在地关系极是微妙,二人表面君臣相处融洽,实际上却是矛盾暗生。在人事上,二人一直都各管各地,长安城内由陈博说了算。而城外陈博也从不干涉。以示对赵长河的绝对信任。金辉隶属于赵长河统管,就算他心中再愤恨。也只得将他推给赵长河。 赵长河站起身来,向陈博微微一礼:“怎么处置他也不算为过,不过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急谋对策。若老臣所料无差,现在这个消息定已传到洛阳,不出三日叛军水师定会进入渭水。若我们毫无抵抗之力,有了水师的渭北叛军,可在一个时辰内将两万叛军运至南岸,不到一天的时间,叛军主力便可全部渡河,直接危胁到京畿的安全。” 听到这里,刘虎也不由吸了口冷气。一直以来,虽然长安四面受险,但却均有险可守。不过现在这其中危胁最大的渭水却出现了致命的漏洞,其结果将不可想象。比起武关、潼关和陈仓,渭水更显重要:长安城便直接建在渭水之畔,失去渭水天险,叛军便可直接出现在长安四周,把这个刚刚兴起的小朝廷从幕后推到战争的最前沿。长安虽然是天下最坚固的城池,但却从未受到过如此直接地危胁,敌人还未出现,在坐的大多数人已然失措,甚至其中还有高高在上的陈博。 “那赵爱卿可有应对之策?”陈博关注的问道,想到叛军随时可能进攻长安,曾打算过御驾亲征的他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了。毕竟现在地这种形势,与他预料中那威风八面地御驾亲征相差太远了。 赵长河环视众人,卖足关子之后才淡然说道:“老臣以为,虽然水师失利,情况却并没有到最糟。第一,我们立即从城防军中抽出一万,调入渭水南岸的警戒部队,昼夜监视叛军动向,只要敌人一有渡河之图,便可立即调派人手,将其阻击于河岸;第二,立即将三大粮仓地存粮运入长安,这样即使是叛军成功渡河,也不能对我军根本产生危胁;第三,希望皇上可以派出神威营与乌金铁骑供老臣指挥,只要有这两支天下最精锐的骑兵,老臣自信可以击败任何渡河敌军;第四,皇上速下圣旨,令幽州和荆州二军分抄渭北与洛阳,使叛军两面受敌。借此,我们完全可以迅速剿灭叛军,天下可平矣。” 听到赵长河的建议,陈博不由沉吟不已。第一条和第二条倒还没什么,但乌金铁骑和神威营是他留以保护自己地重要实力,若把他们也交给赵长河,他与赵长河之间那脆弱的平衡便再不复存,这让他如何下得了决定。不过赵长河的提议却也让他难以拒绝,渭北的河东铁骑与朔方骑兵均有着强悍的实力,也唯有这两支骑兵,才对他们拥有显著的优势。 至于第四条,则更有些画饼充饥的意味了。谭渊地幽州军虽然势如破绣的攻入冀州。不到半月时间便已占领了大地个冀州领地,但现在正受到 济北与的两路叛军反击,短时间里哪有分身的可能;至于荆州军,顾良洪的二十万大军正牢牢的占据着荆北,想要绕开他们危胁洛阳,几乎是痴人说梦了。现在长安与外界地消息越来越难传递。朝廷所知道的消息,差不多都是一月以前的事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呢。 “臣对镇国公的提议有些异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刘虎一脸谦恭的说道。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不开口,在陈博心目中的地位便会更加不堪。更何况赵长河公然借此进一步攫取权力,还想拿走他手中的重要筹码神威营,这让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赵长河瞪了刘虎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犯不着装模作样的。”现在朝堂之上就连皇帝也不敢轻易回绝他地话。其他朝臣则更不用说了。也唯有刘虎,因为陈博的坚持,他一时还奈何不了他。不过他也并不把刘虎放在眼里,只要打赢这场仗,谁还能阻止他干什么。 “对于渭北的叛军,若能半渡而击,当然最好。不过从水师之事看,敌营中定有智勇双全之人,渭水河岸长达数百里,要想完全防住。恐怕根本就不可能。若是将城中兵力抽出过多,万一叛军突临城下,那岂不是太过危险了吗?”刘虎一边慢吞吞的说道,一边观察陈博的神色。长安的安危无疑是皇帝最不容忽视的,虽然他并不是个喜欢保守防御之人。但这又无疑是最能打动陈博的。只要陈博一味坚持。赵长河倒也不敢逼得太过,他在京畿军队中的地位。皇权的影响力绝不容忽视。 赵长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莫非刘统领认为反而应该把兵力回撤,固守长安不成?”刘虎话里的意思。他当然一听即明。 “末将倒也不是全是这个意思。”刘虎恭敬而又不客气的回敬道:“皇上乃万金之体,绝不可受到任何危胁。我们为人臣子,当然得分清轻重了。”看着赵长河脸色憋得通红,却又无法反驳,刘虎不禁暗自想笑,嘴上却继续说道:“其实渭北叛军并没有那么可怕,当务之急还是应尽快恢复水师战船,只要渭水重归我方之手,渡水的叛军将会被我们切断粮道,成为孤军。我们只需让各要地坚守不失,便可从容得关门打狗。所以目前最重 ,如何才能使渭北叛军在水师恢复战力前不造成致命 “说得好!”陈博拍手赞道:“听刘爱卿这番话,实在让朕大开眼界。赵爱卿以为如何呢?” “皇上看着办吧。”赵长河愤愤地坐下,甩下一句话后便将头别向一旁,不再言语。不论是他说的还是刘虎所说地,其实都有一定的道理,只要能够真正做到,渭北的叛军都无法构成致命地威胁。刘虎的关门打狗之策虽然有些难以实现,而且极具危险,但听起来却更具诱惑力。如果能顺利的击溃渭北叛军,大局便几乎已成定势了,只是如此渭北军队在此间攻破武关或是潼关,引荆洛叛军进入,便将会是另一种局面了。 “那好。”陈博似乎已下定决心,当下朗声说道:“从现在开始,赵爱卿便专职负责潼关、武关及各个要地的防卫;各大粮仓的转运则交由户部负责;长安的防卫及水师恢复由刘虎统管。只要熬过这几天,你们俱是朕的大功臣!” “什么!”刘虎和赵长河几乎同时失声,有这样的结果,显然让二人同时感到意外。二人还未醒悟过来时,陈博已起身离去,没有任何继续商议下去的兴趣了。 崖州 一只通体雪白的猿猴一边尖叫着,一边在密林间迅捷的奔逃,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一般。白猿的身影刚刚消失片刻,一个黑影紧随而至,那如闪电般的迅捷比起刚才那只白猿也不遑多让。什么东西竟然能在密林之中胜过最灵活的猿猴呢?“看你往哪儿跑!”那黑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便向白猿消失的方向扑去,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他发出人语,恐怕没人相信竟然有人能追得白猿惊慌失措。 过了半晌,丛林中发出一阵悉索之声,两名身着青布短衫的年青男从草丛中穿了出来。二人的样子却要狼狈得多,不仅衣服被挂破了数坏,脸上更淌满了汗水,粗重的呼吸显示着二人的体力消耗已近极限。“这老爷子还是人吗?”其中一名年纪稍青的男子一手支腰,一手抹着汗水,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感慨的说道。另一人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这片陌生的森林,轻声说道:“还叫我们来保护他,这样下去恐怕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二人口中的老爷子,便是杨诚的岳父,号称岭南第一猎手的左擒虎。交州无事之后,他在家里终日无所事是,终于呆不下去,便只身一人来到新纳入大陈版图的郡,傲啸于山林间,自得其乐。虽然左擒虎为人没有半点架子,也从不炫耀与杨诚的关系。不过他的到来,当然令郡大小官员及各寨寨主不敢有丝毫怠慢。 初来之时倒还没什么,左擒虎尽在各寨周围的山林中,尽管经常一去就是三五天不回,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随着左擒虎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宽,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崖州虽已设立二郡,但有人活动的范围尚不足崖州地域的两成,大多数地方均是毫无人烟的原始丛林。就连这里最优秀的猎户,也不敢轻易踏入这大片未知的地域。 不过这些对左擒虎似乎没有半点阻碍,艺高人胆大的他不断深入这些凶险莫测的茂密山林。郡中之人又劝不动他,便只好从年青一辈中挑出最精干的二人,跟随于他左右,若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要是左擒虎在这里出了事,就算杨诚不会怪罪他们,恐怕他们也无法像自己交待。 二人休息片刻,正起身追赶左擒虎时,一道人影却突然窜出。“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了?”仍是精力充沛的左擒虎皱着眉头,望着二人奇怪的问道。 二人相视一眼,指着刚才左擒虎消失的方向,同时回道:“您不是朝那边去了吗?”话音刚落,三人均露出疑惑的表情。以左擒虎在山林中的丰富经验,当然不会连自己绕了个***也毫不知情。 左擒虎沉吟片刻,纵身向刚才的方向扑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这小东西竟然敢戏弄我。”洪亮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左擒虎的人已然远去。 二人均是苦笑,年少那人摇头叹道:“看来老爷子不抓到这只白猿,恐怕是不会罢休了。”左擒虎初时还喜欢在山林中猎杀一些珍禽野兽,到后来觉得不过瘾,竟然收起弓箭,专门活捉那些动物起来。什么七彩的鹦鹉、金色的山猫几乎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魔掌”。唯有这只白猿,连追了一天一夜,竟然都没有抓到。这更激起了左擒虎的兴趣,三人一路追来,已然追入数百里之远了,连高耸的主峰也再看不到任何踪影。幸好三人均是林中好手,不愁迷失方向,更不用担心生活饮食。 二人正在互诉着这一路来所吃的苦头,左擒虎再度从来路出现。二人正想相问,却见后者脸色有异,均是一呆。“怪事,怪事。”左擒虎原地转了一圈,脸上极是不解。 “怎么了老爷子?”二人好奇的问道。在追随左擒虎的这段日子里,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有过这样的神色,这些无人涉足的原始丛林,似乎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天地般。二人本就是出色的猎手,与之相比也觉得直有天渊之别。 左擒虎闭目沉思,又看了看左右,颓然坐在二人对面。“天,我们迷路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章荆襄之战·十 第十一章 荆襄之战·十一 倒也真是难为顾良洪了。”杨诚悠闲的坐在土坡顶端虽然事前并没想到顾良洪会以此方法渡河,不过遍布汉水南岸的眼线却立时发现了江北的动向,是以顾良洪大举渡河的序幕刚一拉开,便有人飞报到杨诚处。不过顾良洪倒也是做足了准备,此处离襄阳城不过二十里地,待杨诚闻讯赶来之际,竟已有近两千先头精锐在河岸结成防御阵式,即使杨诚想要半渡而击,也必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吴振翼微微蹙眉,虽然这月余来他一直都在紧张的布置着襄阳的防务,但却也没想到兖州军甫抵樊城,水师仅剩一艘战船之际便立即发起渡河之举。他本还抱着侥幸之心,以为可凭借一战立威的靖海营使得顾良洪投鼠忌器,虽不致于放弃进攻襄阳,却也可以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荆北战火一起,大量百姓随之南逃,平日仅有军民五万的襄阳城,现在却足足容纳了十五万之众。若不是潘泽海老练干达,只怕不用顾良洪来打,襄阳城便要乱成一团了。 饶是如此,襄阳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原来的驻军由于太过松散,而且痞气难改;将领间又是派系林立,且多有不法勾当,令杨诚极不满意,干脆便全数解散了。吴振翼接手之际,整个城中的可用之兵仅百余新征捕役而已。经过月余的精挑细选,现在也不过凑足三千之数,真正可战之兵尚不足一千。想到这里,吴振翼不无忧虑的说道:“大人,不如……” 杨诚自是明白吴振翼的意思。半渡而击,将兖州军拒之江北。对于现在的襄阳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不过他心中却有另一番主意,当下不答反问:“你猜猜,顾良洪此次会花多少血本来取襄阳呢?” “血本?”吴振翼略一沉吟,旋即明白过来。数以千计地树木顺流而下,将整个江面完全堵塞。使得下游的靖海营两三日之内无法扬帆北上。以现在江面上往来穿梭的木筏数量来看,足以让兖州军可以从容地完成渡河行动。待到江面完全畅通,顾良洪足可以将五万大军送至南岸。不过这种形势无法持久,树木的砍伐、运输对人力的消耗极其巨大,饶是樊城驻军十万,这也几近其极限了。三日之后,不管顾良洪愿不愿意,他也只能坐看靖海营的战舰封锁整个江面。这支渡河地部队,实有一去不回之势。一旦战败,便真有血本无归的危险。 “顾良洪若想在三日之内取下襄阳,恐怕会派出三万左右的大军。”吴振翼肯定的答道。荆北隐藏的各路荆州军同时现身,令顾良洪不得不分出精力小心应付。短短数日之内砍伐、赶制出数量庞大的树木和木,没有四万人以上的部队日夜不停赶工根本就不可能。而这些部队士兵若不经过数日的休整,根本无法恢复战力,能分出三万人攻打襄阳已是他现在最大的极限了。更何况一旦靖海营再度封锁江面,渡河地部队便没有了补给的来源,数万人的粮草也足以让顾良洪头疼了。别看他现在渡江的规模如此宏大,不过要把三万人及三万人数日的粮草同时运过来。单凭这些赶制的木筏,也是极不容易的了。 杨诚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远方的江面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阻止兖州军渡河吗?” 吴振翼摇头回道:“恐怕……不能。”杨诚叫让他一道赶来,除了他们二人外。便只有杨诚的亲卫军五百人。虽然俱是精锐中地精锐。不过要想正面硬憾这两千结阵以待的兖州军,恐怕并非易事。更何况每隔半个时辰。兖州军便有千余士兵渡河,在其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下,胜败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不过做为襄阳城防的统帅。他却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安然渡河,而自己只能一旁窥视。“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干瞪眼?”吴振翼心有不甘地问道。 “振翼是个聪明人,当知何时是最好地时机。”杨诚淡淡的说道,一副视其无物地样子。吴振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沉吟不语。从凉州来荆州,虽然时日尚短,却让他有了极为深刻的感受。在凉州时地面和心离与荆州的上下一心直有天渊之别,特别是做为主帅的杨诚,面对来势汹汹的数倍敌军却一直能保持沉着、镇静,处事不惊。这一切让他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襄阳已让他视为己家。 渡过汉水的兖州军越聚越多,到黄昏之时已足有一万五千余人,护卫戒备之队也扩充至五支千人队。荆州军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却并没有令渡河的部队有丝毫的松懈,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令将士更生紧张之心。恐怕他们也不会想到,整个渡河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敌人的身影出现。原本以为会在河滩发生一场恶战的计划落空,反而令他们不安起来,周围山丘上隐隐约约的树木仿 数矗立着的荆州士兵一般,让众将士生出身处重围的 顾祝新的张志明并肩立在河边,一边组织着运过来的粮草存放,一边听着返回的斥汇报周遭的情况。这一次二人捞了进攻襄阳的差事,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若襄阳真如顾良洪所料,完全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那他们便可轻松立下大功;忧的却是此番顾良洪仅让他二人率本部两万人携五日的粮草脱离大本营渡水,虽然只是隔江相望,但却不能给他们任何支援。一旦这只是杨诚设计的一个陷井,那他们这两万人便会进退失据,动辄便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莫非果如大帅所料,敌军主力均在荆北了?”听着斥的禀报,顾祝新不由露出一丝喜色。从渡过汉水开始,他们已派出五批前往襄阳城的斥了,得到的所有情报均显示,襄阳城虽然已知悉他们的到来。但城头上却并未见多少戒备地士兵。此地离襄阳不过二十里,虽然他们的木无法将战马运过河来,但仅是步兵急行,也可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开抵襄阳城下。襄阳城的守将再怎么托大,也绝不至于不做丝毫防备。唯一的可能,便真的是无兵可派。这让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我们还是不要太大意。”张志明谨慎的说道:“大帅有言在先。从种种迹象来看,荆州军地统帅杨诚并没有出现在荆北,靖海营又一直在襄汉水域出没,说不定在襄阳坐镇指挥的便极有可能是他。” 顾祝新不屑的说道:“老张你怎么也胆小成这样了?就算杨诚在襄阳又怎么了?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我呸,我这不是犯贱把自己比做狗了。”顾祝新抽了下自己的嘴巴,继续说道:“反正我估摸着这襄阳不会有多少兵,要是早听我的,不等全队过河。上午那三千人直接杀过去,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坐在襄阳城里喝庆功酒了呢。” “这可是大帅的决定。”张志明硬硬的顶了一句,接着又皱眉说道:“这么近的路程,他们应该是有足够的时间阻止我们渡河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呢?奇怪。”诸将议事地时间,他对顾良洪选择在这里渡河也颇有微辞,这里离襄阳实在太近了。若是襄阳守军及时出击,那么他们花费巨大人力的渡江之举便极有可能夭折。不过转念一想,这反而是顾良洪谨慎的一面:只要襄阳城驻上五千精兵,凭借其坚固的城防。便不是他们这两万人可以短时间内攻取得了。一旦渡河受阻,顾良洪肯定会立即放弃这次行动,转而北上进叩武关,以免过多的兵力耗于襄阳城下,毕竟取襄阳并非此次兖州军进入荆州的主要目的。 顾祝新白了张志明一眼。将手中事务交于副将。正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止住。扁了扁嘴便甩开大步向大帐走去。骑惯了高头大马,一时间他倒还真无法适应步行的生活。 看着顾祝新的背影,张志明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与顾祝新向来心有隔阂。此次偏偏却让他们二人撞在一堆,更要命的是此次行动地主要负责人竟是顾祝新,他不禁为自己多了一份担忧。顾祝新可以去睡大觉,他却还得继续呆在这里,等待属于他的另一半人马。他的部队被分在先头和结尾,他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按照原定的计划,要到明日凌晨,这两万大军才能完全渡过河来。而所有粮草的运输还将持续到明日黄昏左右,这场渡河大计届时才告功成。没有水师地支持,一切都变得极为艰难。 天色渐渐暗下,汉水两岸点起无数熊熊燃烧地火把,将整个江面照得如同白昼。虽然夜晚行船变得更加困难,但渡水的行动仍然没有半刻停息。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张志明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欲回营休息片刻,一个裨将却一脸愤愤地走到近前,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张志明皱眉问道。这名裨将也算他得力手下之下,此番最先渡河的部队便是由他率领。 “将军……”裨将沉吟半晌才闷声说道:“我们的兄弟轮流值夜,已是疲惫不堪了。可他们那边呢?到现在却连一个人也不肯派出!末将实在……” 张志明微微一怔,随即又和声劝道:“让大家再熬会。天一亮他们就要攻城,就让他们多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嘛。”根据顾良洪地安排,顾祝新的部队天明直攻襄阳东门,而他则进占景山做为辅攻。因此,理所当然的便由他来负责整个渡河行动中的警戒、护卫工作了。谁都明白这个安排中藏着的私心:若是襄阳易攻,那么等他攻上景山时只怕顾祝新已然进了城,功劳自然全归了顾祝新;反之,若襄阳实力雄厚,必然会在景山设防,想要进占景山不会比攻城轻松半分。不要说手下的将士们,就是他自己,心里也 一团火。早在兖州之时,顾良洪便处处设法上顾氏子威,对于他们这些外姓将领,从来没有什么好差事。现在到了荆州,仍然没有半点例外。 “到了天亮。我们哪里还有什么精神爬上景山。”裨将愤然说道,随即踏步而去。从早上到现在,张志明的部队又是警戒、剌探,又要搬运物资、安营立寨,任谁心里也是不乐意了。 张志明摇头苦笑,正要进入大营。却听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杀之声。他不由心中一紧,立马登上高台循声望去,只见己方大营的东南面,已是火光冲天!他万万没有想到,荆州军竟然会在此际发起进攻。 “击鼓!刚渡过来的士兵立即前去增援!”东南面尽是疲惫不堪的士兵,敌人一击便直捣要害,让他如何不着急万分。 “咚咚咚……”密集地战鼓声立即传遍汉水南岸,杀声震天,浓烈的肃杀之气顿时笼罩着初立的军营。 “杀……”童伯武嘶声吼道。刀锋斜指,一刀划开一名敌将的肚膛,重重的一脚将其踢下城墙,连满脸的血迹也顾不得擦去,便又向另一边地敌人扑去。 震天的喊杀之声响彻着整个逐日之城的上空,惨烈无比的撕杀已进行了三天三夜,犹不见丝毫停歇的迹象。 “咻……”一支支利箭划破长空,精准的命中一个个试图染指圣城的敌人。欧凌锋傲立在西城楼,龟裂的双唇紧闭,沾满血渍的脸上满是疲倦。但他地腰板仍然如同沙漠中的胡扬树般笔直。双手仍如之前那般沉稳有力,任何一个被他锁定的敌人,都无法逃脱他那必杀的一箭。 在圣地外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人试图对逐日之城不利之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谁知道仍然晚了一步,谢尔多顿的三万大军已将逐日之城围个水泄不通。等他冒死突入城中之时。方才知道激烈的战事已然进行了一天一夜。幸好族战士的主力均留在城中,堪堪将敌人拒在城外。得保不失。没有片刻的休息,他便立即投入战斗之中,在这西城楼上一站。便是两天两夜。 一脸悲壮地童玲默默的蹲在其身后,从一堆堆残箭中细心的挑选着合用的箭支,补充着一个个空空如也的箭囊。第一天她也一同投入了战斗,不过随着战事地加剧,城中可用之箭越来越少。弓箭是族战士们地灵魂,等到箭尽之时恐怕逐日之城便再无法守下去了。于是她便同城中的妇孺一道,开始清理敌人射入地残箭,补充着战士们的所需。 逐日之城本就是用来容纳那些在战争中残破而无法自存的小部族地,除了族之外,几乎尽是妇孺。虽然城中居民数万,却根本找不出多少用之士。大多数的战士几乎从开战之始,便再也没有休息过了。若不是撼卫圣城的强大理念支撑着每一个人,为她流尽最后一滴血,仅有不到三千战士的逐日之城,恐怕早就在谢尔多顿的猛烈进攻下化为废墟了。 “大事不好了,城主!”满身是伤的童伯科脚步踉跄的奔上城楼,气喘嘘嘘的说道:“东城门被撞破了,眼看要守不住了!”逐日之城由张识文一手设计而造,坚固无比。不过在敌人重木撞车的连日猛轰之下,再坚固的城门也无法坚持,能支持到现在几乎已是神话了。 “什么!”欧凌锋剑眉微锁,决然说道:“叫金泽的人给我上,一定要守住!”逐日之城被围后,周围拥护的小部落尽起青壮,纷纷来援。可是谢尔多顿此次倾巢而出,几乎每一个部落都在半途遭到其狙击。唯一突破重重封锁,赶抵逐日之城的,便仅有金泽所率的五百塔羌精锐。他们一入城中,便立即负起了东门的守卫,两天内竟数十次击退敌军的进犯,端得是悍勇无比。 童伯科略一犹豫,黯然说道:“我来的时候金泽已经带人冲上去了,可是……可是他们还剩不到七十人,而且个个有伤,恐怕……”击溃各路援军后,谢尔多顿分散在各处的部队纷纷赶来,逐日之城的战士越战越少,可他的部队却越来越多,到现在城外竟足足围聚了七万多人。虽然这几天死伤惨重,不过在谢尔多顿战后掠城的沉诺下,士气却未见丝毫衰竭,反而见守城士兵越来越少而日渐高涨。这场守城之战,竟是越打越困难起来。 欧凌锋重重的跺了跺脚,引弓遥指城外,“崩!”不知是他力大还是箭质太差,弓箭还未发出竟已断成两截。欧凌锋虎目圆瞪,看了看手中的弓,随即挎在背上,拔出随身短匕,大步向城东走去。“来二十个伤轻的跟我去东城支援金泽,其他人死守西门!”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一章荆襄之战·十一 第十二章 荆襄之战·十二 ,伸手不见五指。 水浪轻轻的拍打着岸边,阵阵轻微的划桨声夹杂其中,微不可闻。“窠!”木石相击,并不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是如此的响亮。一阵令人窒息的宁静之后,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踏上了湿润的河滩。 “轰!”突然之间数百支火把同时高举,正在岸边聚集的上千士兵犹如一个含羞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骤然失去挡,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丧失了反应的能力。 一身鲜亮铠甲的赵佑隆在众人拱卫下策骑而出,扬鞭指着僵立在河岸边的千余叛军士兵冷然说道:“父帅果然料事如神,今天撞在小爷手里,就当你们投错了胎吧!” 马鞭挥下,早已严阵以待的京畿卫军们立即呼喝而出。登岸的士兵们似乎也被这声音惊醒,只是载他们过来的船已然驶去,后退便是滚滚的渭水,前进却又是如狼似虎的京畿卫军。“杀一个够本!”不知是谁吼出了这一句,岸边的士兵们也跟着随声咐和起来。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竟讯速聚集起来,背对渭水结成阵式,隐隐竟有些决死之势。 赵佑隆微露思索,随即释然,凭这一点兵力,就算是负隅顽抗,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一丝嘲弄的笑容在嘴角浮起,满天的火箭划出美丽的弧线,在渭水岸边奏起了死亡的乐章。 “咻……”支支利箭投入阵中,惨叫之声顿时迭起。没有退路的叛军士兵绝望的吼叫着,与京畿卫军展开了殊死的短兵激动。赵佑隆静静的看着面前这片修罗地狱,不禁露出一丝得色。在其父赵长河二十多年地悉心教导下,他也颇有些领兵之才。特别是这次长安之战。第一次领兵北抗郑志愉,便把这个号称郑氏第一战将的贵族子弟打得一筹莫展。正值年少气盛之时,当然少不了会有些自得。 关中水师被偷袭的当夜,赵长河便派人送来几个渭北叛军可能渡河的地点,着他细心设伏。虽然军中诸将均认为渭北大军定会等待水师增援方会渡河,但他却对其父的判断深信不疑。结果竟然不出赵长河所料。第二天夜里便迎来了这批前来送死的叛军。 这次设伏地士兵均出自京辅都尉,极是强健彪悍。这批叛军士兵显然与其差了一大截,虽然被迫生出必死的战意,却哪里弥补得了双方间巨大的差距。战圈越缩越小,双方相接到现在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仅剩下七八百人背水硬撑。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便可完全结束战斗。 “怎么这么没用?”随在赵佑隆身后的一名青年将领皱眉说道,摇了摇头。又向赵佑隆发问道:“少爷,您为什么这么着急,早知他们这么不中用,刚才就应该多让他们过来点。现在可好,人家一进门就被你打成这样,哪里还敢过来。”这将领本是赵氏家奴,不过因为与赵佑隆自小一起长大,两人主仆情深,是以赵佑隆一入军营,便将其封为亲随将军。跟随左右。 赵佑隆淡淡的笑了笑,低声斥道:“你小子懂什么,别看这些人没什么用,要是来得是河东铁骑或是朔方骑兵,应付起来可就麻烦了。要是让他们多来一点。形成规模。想要把他们赶到河里就不是那么容易得了。保不准那些骑兵就会随后而至,那麻烦可就大了。”说到这里。赵佑隆不由露出一丝愤然之色。以往关中水师封锁渭河入口,渭北的叛军只有些舢板小船,骑兵根本无法大规模渡河。他防守起郑志愉那两下子,简直是游刃有余。可现在关中水师不仅船给人烧了,还被劫去一艘战船,形势立即转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足以渡过一支形成威胁力量的骑兵来。 他也不是个自大无知之人,深知京畿卫军看似精锐,却久未经沙场历练。真正善战地兵不是练出来的,而是生死相搏的战场拼杀出来的!父亲那语重心长的声音犹在耳畔,他哪敢掉以轻心。渭北的诸多叛军里面,不乏一些从边关调来的军队,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威胁,特别是朔方铁骑,人数虽少,却是赵长河再三叮嘱要小心应对的敌人之一。将其拒在渭水之北慢慢拖垮,无疑是最佳的致胜方法。 对于刘虎那种关门打狗地策略,他更是嗤之以鼻,若不是朱时俊再三劝他们暂时隐忍,恐怕他早要忍不住向长安发难了。这次赵长河复出,又赶上三家同时反叛,心里自然也存了二心,只是现在赵氏的声望和实力还远远不足,对陈博的小朝廷自然得在面子上应付了。这一次陈博不动声色的就将长安的防务交给了刘虎,赵氏子弟地心里均是忿忿不平。 思绪间,河边地战事已近尾声。在京畿卫军的三面围攻之下,不管是战力还是人数均处劣势地叛军士兵迅速减少。果如赵佑隆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千余渡河叛军尽皆死于刀下。所有尸首均被抛入渭水,连弃械 数十战俘也未有一人幸免。 “报!”打扫完战场,赵佑隆正欲引军而去,却见一军士飞奔而来:“启禀将军,下游十里处又有一股敌军在悄悄渡河!” “什么!”赵佑隆微露惊讶,以往和郑志愉对阵,他都只是派出少量部队过河试探,一被他发现便立即收手。像这次派出上千人,也还算是第一次了,没想到他明知自己有备,竟然还敢派出第二支部队来送死,他莫非嫌手下兵太多了吗? 当下他也来不及多想,留下少量士兵警戒之后,带着大队人马迅速向下游赶去。虽然沿河均有他布置的兵马,但这次郑志愉地举动似乎有些异常,他倒不敢对手下的人太过放心,以免陡生祸端。 “杀……”喊杀之声在渭水之畔此起彼伏,几乎没有间断。 看着最后一名叛军士兵被斩杀在地,赵佑隆不禁长长的吐了口气。望了望潼关方向,他眼不由生出一丝难解之色。 “少爷,这已经是第八支了……”赵保声音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一夜未眠还是其他,脸色在火把的照应下竟是异常地惨白。 “第八支……”赵佑隆沉吟道,不禁陷入沉思之中。郑志愉今晚是怎么了?从第一个伏击的地点开始。每隔十来里,便会有一支部队出现,不知是船只不够还是其他原因,这些部队的出现均是在他刚好将上一支部队歼灭之时。而这些渡河的士兵似乎也不明白自己被主帅抛弃了,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人人均是死斗到底,想苦撑到那只并不会出现的援军到来。 难道是郑志愉把地点弄错了?这后面七支本来应该是支持渡河部队地人全都被运到了十多里之外,而且还这样一直错下去?赵佑隆苦笑着问自己,却又摇头自答。郑志愉再怎么草包。也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整整八千人,竟然就这样断送掉了,若是以往他获得这样的胜利,定会大肆庆祝,不过现在他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欣喜之情,有的只是无尽的疑惑与不解。 “再过四十里就是潼关了,我们要不要派人把这差事交给胜少爷?”赵保轻声问道。他向来以为自己视人命为草芥,哪知道一夜之间看了这么多场惨烈的战斗,心里竟然无端的害怕起来。若按今晚的“惯例”,再过盏茶功夫。下一批敌军便会在不远处登陆,等待他们前去屠杀了。在潜意识里,他竟有着强烈的回避**。 赵佑隆握了握手中地皮鞭,心中似乎难以决策。他倒不是如赵保一般想法,只是心中的疑惑一时难解。决断也不如往日果决了。隐隐中。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对手已不再是那个熟悉的郑志愉了,而且他又一时猜不透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凭着这样无用的渡河,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徒增伤亡而已。要想突破他在这里布下的防备。根本就不可能。 “报!前方十里又发现敌人渡河!”赵佑隆尚未做出决定,下游暗哨的快报又送抵跟前。 “果然……少爷,我看您有点不舒服,要不这次您就别去了,让我送您回去休息吧。”赵保关心的说道,小心的隐藏着自己那小小的私念。 “回去……”赵佑隆低声沉吟,随即猛然大吼:“糟!我中计了!” “什么呀少爷?”赵保紧张地问道,凭他之智自然是抓破脑壳也想不通是怎么中计的了。 赵佑隆回头望了望长安方向,果决的说道:“赵保,你立即带上一千人,汇同下游部队阻击渡河叛军。其他所有人立即跟我返回黄庄,同时召沿路各营,火速向黄庄聚集。”话音未落,他已策骑向长安方向折去。 “黄庄?”赵保一脸不解的说道:“那岂不是我们最开始埋伏的那里?喂,少爷!”举目望去时,赵佑隆地坐骑已然奔出数十步之外。 夜色如漆,微微地河风送来的竟是浓浓地血腥之味。 “我真是服了大人,好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了!”吴振翼紧跟在杨诚左右,一边挥刀杀向周遭的敌兵,一边爽声笑道。他和杨诚一直潜伏到敌军全部渡河,这才骤然难起突袭。本来以为此际是敌人兵势最盛之际,哪料到兖州军见一直没有人来进攻,再加上自己兵雄势大,一时间竟松懈下来。更何况黎明之前,正是人的感觉最为迟钝之时,这些忙禄终日地士兵大多酣然入睡,看似森严的防守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杨诚并未答话,只是嘴角微泛笑容。和聪明人打交道确实是令人痛快的事情,单看这吴振翼自午后便没有再问自己一个问题,便知此际才智不凡。自己要做什么,他都能通过思考想明,这次自己将襄阳交付他手,看来真是找对了人了。想到这里,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更有了十足的信心。 “咻……”凭逐日弓之助,一支支普通的箭 着惊人的破坏力。自西域之战后,杨诚几乎再未真正之上,连上次平定谢明伦的战役里,也是未发一箭。不过这次为了给吴振翼留下一个有利地局面。他却不得不痛下杀手,凌厉剌耳的破空之声顿成催命的乐曲! “啊!”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之声后,吴振翼顿觉轻松起来。民间对杨诚的神箭传说极其繁多,无不极尽吹棒,以往他对此均只是一笑了之。对于他来说,弓箭不过是辅助。只有刀枪才是战场上真正的主力,破阵杀敌无不凭借于此。可是这次与杨诚并肩做战,却让他有了全然不同的感觉,若说神箭,可谓没有半分夸张。 吴振翼也是个胆大勇猛之人,开始还对杨诚凭五百人便硬憾万人敌人心中犯嘀咕:开始千余人他还一副没把握地样子,对现在的两万敌军却视若无物。哪知道战事一起,他才感觉到杨诚在战场上的恐怖力量。别看是在黑暗之中,但杨诚却似乎能洞悉黑暗中的一切一般。每一箭射出均不落空。更要命的是,杨诚所射之人,并非无的放矢。每当有敌将出声组织士兵,便会立遭杨诚狙杀,无一例外。在这杀声震天的黑暗战场上,杨诚却能凭借丝微的声响,准确的命中声音地来源,这岂不是神乎其技! 吴振翼暗自庆幸自己能与杨诚并肩做战而非战场对垒,若是自己面对杨诚这样的敌人,实在是没有一战的勇气。再勇猛的士兵。若是没有一名出色的将领指挥,其战力都将大打折扣,白天还稍好一些,至少可以分清敌我,群拥而上。不过在这黑夜之中。一群疲惫的士兵失去了将领。那将是多么大的打击,不要说根本无法有组织的反击。还会令无尽的慌乱肆意漫延,溃不成军。仗还如何打得! “我们直冲帅营如何?”杨诚看似不经意的射出一箭,转头悠然说道。从进攻到现在他们已突入张志明地军营一里有余。犹如无人之际,未受半点阻碍,端得是士气如虹。 “哈哈,末将也正有此意。”吴振翼也被杨诚所感染,一脸豪气云干。这批亲卫队的战力实在让他大开眼界,这样的战斗他当然要过足瘾才行了。 “好!”杨诚沉声喝道:“大家随我直杀帅营!” “杀!”五百勇士同声齐喝,坚定的声音竟盖过了战场上喧闹的喊杀之声。 张志明立在远处,看着这支以杨诚、吴振翼为首,族四卫居中策应地铁血三角不断推进,所向披,额头竟微渗汗水。他本来想要披挂在前地,却被回禀将领所说止住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拼杀,虽仅有数百士兵死伤,却折了他十七个百夫长,五个千夫长!这对于他来说,简直不可想像。几乎是每一个阵前指挥地将领,都逃脱不了那催命的噩梦,啸声一起,便失一将! “将军,你看!”一名将佐指着西北面顾祝新的大营,恨恨地说道。 张志明转头望去,只见西北大营里已是***通明,数以千计的士兵列于营前严阵以待,却没有丝毫立即前来增援的意思。“祝新小儿,居然见死不救!”张志明跺脚骂道,虽然心里知道在这种战事不明的情况下,自己也会如顾祝新一般,不过却丝毫无法减少自己心中的愤恨。若不是自己这营士兵担负了所有的苦力活和警戒任务,搞得大多数士兵疲惫怨愤,又怎么会让敌人如此轻易的突入营呢。眼看着敌人的阵式不断向自己的大帐挺近,他却无计可施,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传我军令,让所有人避敌锋芒,拖到天明再做决战!另外,在南面和西面布置重兵,决对不能让他们从那里突破。”张志明压着嗓子下令道,虽然杨诚所处之地离他尚远,却让他极是忌惮。闻名天下的神箭将军,果非浪得虚名。 “大人是想?”周围将领对张志明的命令均是若有所思,望了望北面之后,众人又相视无言。猜到张志明的意图之后,却没有人愿去下令,毕竟谁也不想当那第六个阵亡的千夫长。 “怎么了!”见诸将均无反应,张志明不由勃然大怒:“你、你、你,你们几个速去传我军令,再有迟疑,军法从事!” “末将得令!”见此状,众人就是千不愿万不愿,也只得自怨倒霉,迅速领命而去。 张志明咬了咬牙,自语道:“杨诚竟然亲自上阵,莫非襄阳真的没什么兵力?不可能吧,他这样位高权重之人竟会把自己置身险地?”想了想,又摇摇头。以他的阅历,当然对杨诚这种亲身上阵的事难于理解,但是使得出如此箭术之人,除了杨诚他却又再难想出还有他人。 “轰!”熊熊的烈火将帅帐包围,将微露晨曦的天际映得片通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二章荆襄之战·十二 第十三章 荆襄之战·十三 轰……”沉闷而坚实的铁蹄之声震得地面也不禁颤抖急赶了四十里的赵佑隆也闻声失色。 “灭掉火把,原地列阵!”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赵佑隆却也没有手足无措。虽然不知道来得是谁,不过仅凭这声音,便知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劲敌。这个未知的对手竟然以八千士卒的性命来拖着他不断调动军队,以换取一次成功偷渡的机会,如此果决而冷酷的手段,连他也无法做出。他现在唯一可以凭借的便是手中这四千将士及四周不断赶来的援军,这一战他无论如何也败不起,否则渭水的江防便完全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咦?”过了半晌,蹄声却越来越小,渐渐竟停息下来。赵佑隆不禁略生疑惑,不过旋即明白过来:想来对方也深知这黑暗之中行军太过危险,再加上对地形不熟,一旦举火便极有可能陷入埋伏之中。反正现在离天亮不足半个时辰,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抓紧休整再发动雷霆一击更是上策。 敌人不动,他当然也不敢动。当下立即派出几名干练的兵士迅速赶去潼关报信,自己则与众人一起潜伏下来,抓紧休整。这些将士虽然勇猛,不过到底经过了连夜激战,战力已远不及最盛之时,面对渭北而来的骑兵,仍然有一定的差距。 据他所知,渭北的骑兵共有三支。一支是郑志愉的亲卫骑兵,约在万人左右,不过向来不离郑志愉的左右,郑志愉绝不会干这种亲身犯险之事,大可排除在外;而另外两支。则是连赵长河也颇为忌惮的河东铁骑和朔方骑兵,前者由征北军名将孙尧安统帅,实力不容小视,后者长年驻守北疆,也是彪悍难敌。不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这当真是他生平地第一场硬仗。 平静只维持了片刻。远方的蹄声再起,不过却要微弱许多。只见一支支火光四散开来,不断向周围延伸,敌方的斥侦骑已不断派出。赵佑隆心中一紧,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敌人便会发现自己的准确位置,说不定捱不到天亮,战半便会骤然爆发。 “得……”急促的马蹄声从东面响起,五名骑兵呈松散阵形急驰而来。眼看就要冲到隐伏在那里的千人军阵。列在阵前地士兵顿时紧张起来,未待长官下令,竟纷纷向其放箭。 “咻……”十余只劲矢从黑暗中射出,夹着刺耳的破空声瞬间将四名骑兵射落下马。余下的一名骑兵急忙勒马,没有半点犹豫,立即调过马头,闪身隐在马腹,向来的方向急驰而逃。一番动作极是流畅,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连随后而至的数十支劲矢也纷纷落空。周围的士兵见状。却纷纷发起进攻,一时箭如雨下,只是那名幸存的骑兵已然丢掉火把,脱离射程,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赵佑隆暗暗叫糟。如此一来。自己的位置便完全暴露。虽然在对方这样剌探之下,根本没有可能在这旷野之中隐藏多久。但他却希望这一刻来得越迟越好。拖得越久,援军便会来得多,只要自己布置在这一带地部队全数赶来。这一仗并非没有战胜的可能。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能抱着这种奢望了,当下秘密传令让大军收缩在一个小土坡周围,期望以密集的阵形抵挡敌人随时而来的冲击。 天色渐明,五十步内已隐约可见。轰隆的蹄声再度响起,直朝刚才侦骑遇袭的方向冲来。数十名轻骑冲在最前,不断向前方射出火箭,借以发现敌人踪影,以免遭到伏击。在这拉网式的搜索下,不到片刻,赵佑隆所隐藏的土包终于现出原形。刹时间,铺天盖地而来的河东铁骑便将整个土包围得水泄不通。 静,除了火把燃烧的劈啪之外,连每个人地呼吸似乎也停止了。骑兵们在相距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嘎然而止,阵形竟然没有丝毫的紊乱。 经过片刻令人窒息的对峙之后,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终于照在了渭水河畔地广袤平原上,朝霞满天,尽是一片血红。 “刷!”上千把雪亮地战刀同时出鞘,映得天地也顿失颜色。“为所有死去的弟兄,为我们河东铁骑地荣耀,杀!”孙尧安穿起昔日在草原驰骋的战袍,扬刀而喝。 “杀!”整齐而宏亮的喝声中,两千名河东铁骑从四面八方如洪水般向敌人掩杀而去,气势夺人。孙尧安苦心经营数年地这支强大力量,从一刻开始了在关中大地上的杀伐征战。 “圣主,后面和左面都被设置了不少障碍,而且有重兵保护。”童冲杀到阵前,沉着地向杨诚汇报着敌营中的形势变化。他们适才一举突破帅帐,虽然是一无所获,但却令本就**的士气增至极点。而敌方士兵至此之后更是毫无斗志,虽然人多势众,却纷纷四散逃避,对他们的军阵更难生丝毫阻碍。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形却渐渐有些不同了,敌兵退而不溃,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更在大规模的聚集。 杨诚望了望东方的天空,笑着问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 振翼你觉得该从哪边离开呢?”仅五百人杀入敌人大得了骄人的战绩,不过杨诚自是清楚。目前这样的局面完全是自己看准了对方的弱点,以先声夺人的气势让敌人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应对。再加上经过他一日的观察,早已看出顾良洪派出的这两将不和,所以根本不担心一直养精蓄锐的顾祝新会突然杀过来帮张志明解围。不过这一切的优势都会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到来而烟销云散,从敌人退而不溃的迹象来看,这支军队倒还不是乌合之众。当他们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眼中之时,所有的神秘都将消失,届时势必会陷入一场苦战之中。 “这家伙没安好心哩。”吴振翼抹了抹刀上的血渍,突破大营之后。他地战绩急速下降,令他心中颇有些不爽。这也难怪,敌兵再不似之前那样不断反扑,而是在外围干吆喝。那些零散靠近的敌兵,连他扬刀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被阵中的神射手们射倒。让他再也无法痛快拼杀。“时间不多了,要是天亮了我们的后着可就用不上了,我看我们就近从西面突破吧!” 杨诚看了一眼西面遍野的火把,朗声笑道:“如你所愿!”说罢收起弓箭,拔出久未出鞘地长刀,自嘲道:“他们也学聪明了,连个百夫长也不敢派出来,小黑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全军听令!变阵!锋矢!全整突击!”浑厚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杨诚扬刀跨步。直若一尊无敌的战神。众人齐声呼应,原本的锥形之阵迅速变换,倾刻间便靠功成。杨诚在前,吴振翼和欧凌哲左右而立;欧凌战、童冲均持长矛各领左右两翼;岑雄左盾右刀,在后断尾。整个战阵如同一支利箭,直向西面敌兵最密集之处射去。 “挡住他们!死再多人也要给我再撑半个时辰!”见荆州军并未有如自己所设想那样从最“薄弱”的地方突围,张志明怒声吼道,几欲发狂。这支部队虽然人数极少,但其惊人的战力却给他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让他再度面对这样的敌人。他还会不会有对阵的勇气。“你马上去告诉顾祝新,要他马上派三千人在西面列阵,不然老子摞挑不干了!”看着顾祝新仍是矗然不动地军阵,张志明已没有丝毫的顾忌了。 死守的铁令连连传下,处在人潮中的杨诚等人顿感压力大增。“当当当!”杨诚接连劈开三支从斜处飞来射向吴振翼的劲矢。随即纵身跃起。一把抓住一根从下正面投来的长矛,俯空向下横扫。数名敌兵踉跄后退之际,随后而至的几名敌兵已迅速将空隙补上。 杨诚摇头叹了口气,猛然一声大喝。刀矛并用手下竟无一合之敌。饶是如此,如潮的敌兵仍是源源不绝,战阵的前进极是缓慢。照这样的速度,只怕还没冲破敌人地重围,天便要亮了。“四卫听令,突进!”杨诚夺过一把长枪,接连两个纵身,跃入数丈外的敌兵之后,长枪如轮,片刻间便在人数中扫出一片空白来。 );.族战士自小便拥有的短匕,纵入人群,身形快得如同鬼魅。他们四人均是族战士中的顶尖高手,如今全力放手一搏,惊人的实力更无掩藏。只见他们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刀刀抹喉,中者无不毙命。敌兵本就拥挤,哪里见过如此恐怖地杀人手段,再加上周围均是自己地战友,一时间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个个方寸大乱。原本有序地增援顿时为之打乱,再加上没有得力之人阵前指挥,恐惧和慌乱顿时漫延开来,再无力阻止。 见己方五人如此神勇,阵中的战士们也更加勇猛。吴振翼冲在阵前,大声喝道:“挡我者!死!”说罢一往无前的向前冲杀,阵中将士受齐感染,同声喝道:“挡我者!死!死!死……”战阵气势如虹,不断向外推进。 面对如此气势,莫要说身处其中地士兵,就连远处的张志明及诸将也生出无力抗衡的感觉来。密集的包围圈立时松散起来,再无力阻止这支无敌精锐前进的步伐。 见目的已然达到,杨诚和四卫纷纷跃回阵中,领着战阵如风般杀出营外,身后聚集的数千敌兵,竟然停在当场,无法生起追击的勇气。 “杀!”震天的喊杀之声从北面传来,顾祝新的大军终于出动了。想来他也知道,若是今天放任这些人离开,不仅是张志明的部队再无法扬起斗志,就是他手下这些观战的将士,也将会留下永不泯灭的畏惧。 “现在才想起,未免太迟了。”杨诚笑着说道,从箭囊里取出一支形状怪异的铁箭,抬弓仰天而射。“嘘!”尖利的声音从箭端传来,响彻云霄。 顾祝新正疑惑之际,西面的丘陵上突然燃起无数支摇动的火把!“咚……”激昂地战鼓声传遍大地,将众人耳朵也震得嗡嗡作响。 见此状况。兖州军将士人人变色:莫非自己已然陷入敌人的重重围困之中。背托的汉水 路,在绝望遍生之下,对于继续追击已没有任何人再 曙光再现,杨诚等人早已无影无踪。 “哈哈,经此一战,夫复何求!”吴振翼双手捧起清澈的溪水。一边洗着自己污浊不堪的脸颊,一边对一旁的杨诚说道。在他地军旅生涯之中,还从来没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他是一个胸有大志的将领,深知这样的经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珍贵。 杨诚却没有吴振翼这么激动,对于他来说,这种生死拼杀的战场,在草原上那十年中已经历太多。若非迫于形势,他根本不原再经历这样血腥的战阵。特别是在正威营那一役。对他更是刻骨铭心,那一战不仅失去了他最亲密的三个战友,而且还有他最敬重地人。“现在想来,这一次还真有点冒险。”杨诚淡淡的说道,他本以为这两支部队均不是兖州军的精锐,特别是张志明这部,经过一天劳累,正处在最虚弱之时。本以为可以一击而溃,却没想到在他接连射杀如此多中低级将领之后,竟还有如此战力。看来统帅此军的将领倒也不可小窥。 “不冒险哪能获得如此战果呢?”吴振翼倒不以为意,他本就是个骨子里充满冒险精神的人,这种剌激的战斗对他来说有着难以比拟的意义。“如此一来,大人便可放心而去了。” 杨诚惊讶的看了吴振翼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他此次布谋的战事多有冒险之处。是以之前他只告诉诸将该干什么。却并未将详情奉上,以免生出意外便难达自己的目地了。 吴振翼笑了笑。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说道:“大人之前呆在襄阳,不过是想判定顾良洪到底有多大决心夺取襄阳而已。大人将所有兵力派往荆北,怎么会安心坐镇襄阳呢?”看了看杨诚的反应。吴振翼继续分析道:“此次大人不将敌人拒在汉水之北,而是诱其过来,其用意想必是想把顾良洪拖在樊城,无论如何,他也会等襄阳一战的结果之后才会下定北上之决心。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大人已经完成所有布置,让他不能所愿了吧。” “呵呵。”杨诚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吴振翼见杨诚此态,不服地说道:“莫非末将说错了?大人此次亲身犯险,便是要给渡江地敌人一个下马威,今后这几天里,他们要想进攻襄阳,只怕要好生掂量了。如此一来,大人便可放心离去,不必担心襄阳安危。不过大人如此信任末将,不怕末将守不住襄阳吗?” 杨诚一走,襄阳便只剩下他和那三千新军了,没有经过刚才那一战,他还真没信心守住襄阳。不过现在敌人见识到杨诚亲卫军的厉害,一时半会又不可能猜到杨诚会在此时渡江而去,必定不敢昂然发起攻城之战。他也可以利用敌人这种心态,大展所才,守住襄阳已再不是个难题了。 “对了,离春种还有多久呢?”杨诚并没有回答吴振翼地提问,反问道。 吴振翼呆了呆,挠了挠头,为难的回道:“这个……应该还有好多天吧。”说起战斗他可是头头是道,不是要问他农事,那可算是为难他了。虽然在凉州时他也帮着潘泽海安抚流民,不过对这些却从未上心。 “二十天。”杨诚伸手比划道:“还有二十天就该是播种的时候了。” “现在这样子,恐怕荆北是播不成种了。”吴振翼不明所以地说道,荆北现在尽在兖州军的掌控之中,百姓不是逃离便是被驱赶,谁还有精力来管什么春种了。“难道……”吴振翼脑中灵光一闪,颇有些怀疑的问道:“大人莫非是想在春种之前打败兖州军。” 杨诚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民以食为天,若是荆北今年无收,便会有六十万的饥民。我绝对不会让我的治下,出现一个吃不饱饭的百姓。” “原来如此。”吴振翼面戴敬佩,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要在二十天里打败顾良洪的二十万大军,这……这怎么可能。”他也是个知兵之人,目前荆州军的主力虽然全在荆北,便那也才不过四万人,而且所有城池都还在顾良洪的手里。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战役,饶是他对杨诚极为敬佩,却也怀疑杨诚的目标是否定得太不切实际。 “不是二十天,是十五天。”杨诚平静的说道:“五天帮助百姓返乡,也是略显紧了点,不过应该够吧。”现在在荆北的百姓不足十万,大部份均逃到荆南和豫州,要想把这数十万百姓招回原地,也是一件不小工程了。 望了望若有所思的吴振翼,杨诚长身而起,斩钉截铁的说道:“十天,你只要把襄阳守住十天,便是大功一件。”说罢整了整衣衫,向北而去。“我在景山给你留了五百人,希望可以对你有所裨助。”余音犹在,溪边已仅剩吴振翼一人。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三章荆襄之战·十三 第十四章 荆襄之战·十四 噗!”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带出一蓬血雨从金过,划至上空反射出天上的骄阳,生辉。“金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弯刀的主人是个皮肤白晰的中年男子,虽然一招伤敌,却并未趁势进攻,反而双手环抱,立在那里一副得胜者的口吻说道。 金泽浑身浴血,身上的战甲早已破败不堪,右手所持的朴刀上,已满是缺口。“铛!”极度的伤痛让他再无法站立,刀尖与地面的青石触出一丝火光,单膝跪地,却仍然昂着他那高傲的头颅。“还谈什么往日的情份,说起来都让我感到羞耻!”金泽呸了一口,却尽是粘稠的血液。 “北赤南金,凭当年你的名声,大王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你听我的劝,再说你也要为你的族人考虑啊!”中年男子似乎仍不死心,挥手止住身后拥来的士兵,苦苦劝道。 金泽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挣扎欲起却反而换来阵阵彻骨的痛楚,两天两夜的苦战已让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不复往日的勇武。眼前这个男子正是号称北西域第一勇士的休顿族首领赤珀,当年林智一统西域之时,都没法令二人屈服。二人在离开部族对抗林智的日子里,并肩做战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没想到今日相逢却成敌手。若是在往日金泽还自信可以与他拼个同归于尽,可是现在的他却远非赤珀的对手。休顿和塔羌是西域诸族中拥有最强悍步卒的部落,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相遇,只是悬殊直有天渊。 “你们竟然敢进攻逐日之城,就不怕圣主回来!”金泽愤声吼道。塔羌这些日子颇受族关照。族中日渐兴旺,没想到却突遭此变。金泽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对宽厚仁义的杨诚心悦诚服,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年他潜伏在林智军中之时曾在玉门亲眼见过杨诚地神威,对于一直流传在西域的那传说更是深信不疑,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也会誓死捍卫心目中的圣城。 赤珀叹了口气,跨步上前:“勇士只能死在勇士的手里,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刀光再起,直指金泽咽喉之处。金泽似乎也再没有反抗之力,却并不闭目受死,瞪大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这个往日的战友。 “叮!”清脆地金鸣之声在金泽耳畔响起,意想中的那丝冰凉并未有光临他的脖颈。“我从来不会送一个勇士上路,但对于无耻小人。我却乐意之极!”一柄刚利的匕首架在刀锋正中,让其再无力寸进。匕首之后,欧凌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笼罩在无尽的杀意之下。 赤珀微感意外,待看清对方之后不禁脸色微变,连忙急退几步,避入兵阵之中。看着前面几道厚厚的人墙,他才稍稍安心:“来得正好,杀了你我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欧凌锋的实力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族的名头却在西域响了几百年,能成为逐日之城地城主,自是族中的顶尖的好手。别看赤珀一向自恃甚高,但积威之下倒也不敢贸然与欧凌锋做正面之战。 “胆小的懦夫!”欧凌锋啐了一句,昂首立在金泽身前。朗声说道:“谁敢踏入逐日之城一步。谁就是族终生的死敌!我族之名起誓,必将世世追杀。直到夷灭其族!” 欧凌锋字字掷地有声,立时将围在西门外的三个部族震慑当场。他们这次随谢尔多顿进攻逐日之城,大多也是无奈被迫之举。任谁也和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数百年来,族都是大漠中不败的神话,莫要说西域的小部族,就是那些实力雄劲的大部族,也是避之不及。数百年来西域不断上演着部族的兴衰起灭,但唯有族一直如神话般地存在,其在各族内心深处的震慑力自然可想而知。 “有此一战,我们已成死敌,大家不要被他虚张声势给吓到了!”赤珀见欧凌锋的话起作用,急忙大声呼喝道:“谁敢后退,大王立刻就能将你们灭族!”本来已有退意的两个部族顿时停了下来。谢尔多顿现在在西域一家独大,实力虽然比不上之前的林智,但却拥有夷灭任何一个部族地实力,他们当真是两边也得罪不起,一时进退两难。 “给我上!”赤珀举手一挥,他身前地休顿战士立即挥刀涌上。事已至此,他生怕自己也会心生犹豫,干脆断绝自己的念想,只要杀了欧凌锋,那他休顿族便可立即凌驾于其他各族之上,成为谢尔多顿王朝地新贵。 “扶金泽退下。”欧凌锋沉着的说道,接过金泽手上的朴刀,一脸视死如归地神色。金泽的塔羌族勇士只剩九人,自己带来的也不过二十人。但城门业已倒塌的西门外却足有上千的敌兵,这一战恐怕真是他最后一战了。 “杀!”欧凌锋猛然向前踏出一大步,刀光激闪,两名冲在最前的休顿战士便靠毙命。“咻……”十名族战士张弓搭箭,一支支带着肃杀之气的劲矢越过欧凌锋和十名战士组成的防御战阵,落入敌阵之中。铁与血的殊死之斗顿时在西门之下如火如荼的展开。 或许慑于族战士的勇猛,人数远占优势的敌人一时间竟无法前进一步,城门下的战斗顿成胶着之态。而另外两个 乎仍是举棋不定,颇有出工不出力之嫌,令战况更显 激战了半个时辰,西门却仍然无法突破。赤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夹在人群中借机偷袭伤了两名族战士后,更不断增兵加强攻势。若不是西门的地势无法展开大规模的围攻,只怕已经攻入城中。饶是如此,欧凌锋等人的情况也是越来越不妙,不仅人人带伤,而且连日来过度的体力消耗更让他们无法发挥战力。到后来赤珀见欧凌锋无力顾及自己后,更亲自加入到战团,力量的天平顿时倾斜,战阵开始缓缓后退。五步之后,便再无法阻止敌人地大批涌入。 “哗啦啦!”滚烫的火油从城楼下泼下,顿时将聚在城门前的士兵烫得哇哇大叫。十几个老人和小孩出现在城楼之上。老人们合力将几锅滚油倒下,小孩子们则将一个个人布团点燃,用力将其掷入人群之中。冲天的大火顿时在西门外燃起,将城门内外完全隔绝。 “咻……”欧凌锋正感不支之际,一阵箭雨从身后飞来,投入敌军人群之中。“锋哥,我来帮你了!”一身劲装的童玲娇声喝道,领着十几名族女战士及数十名城中妇女增援而来。断箭、石块、残砖、瓦片,一切可以用来打击敌人的武器如雨倾下。顿时令城门前地战局逆转。 赤珀见势不妙,当下发出一声口哨,竟蒙着头脸向火墙冲去。跃过之后就地打了几个滚,狼狈之极。剩下的士兵失去领头的,顿时再无战意,运气好的也跟着赤珀逃到城外,而其他的士兵,不是死于刀箭之下,便葬身火海。 童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欧凌锋,一边心疼的擦拭着流血的伤口。一边平静的说道:“刚才你不在,我已下令将武器发到城中所有人手里。” 欧凌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样一来,恐怕会给谢尔多顿屠城的借口……”城中尽是老弱,谢尔多顿留之无用。恐怕真的会下此命令。之前他一直没有发动全城。便是不想让谢尔多顿有这个借口。“也罢,城在人在!” 二人正说话间。城楼上发现阵阵惊呼之声,童玲扶着欧凌锋登上城楼,不禁一呆。西门被攻破的消息已然传开。谢尔多顿的大军正不断在西门外聚集,倾刻之间竟有上万之众。城楼上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阵仗,眼见城外铺天盖地的尽是敌人,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片死灰之色。当年张识文主建逐日之城,将城墙建得极高,再加上护城河的环绕,谢尔多顿根本没有办法从城墙突破,城门几乎便成了他唯一入城的通道,而现在…… 众人均是心恢意冷,火灭之时,便是谢尔多顿大举攻城之始。风雨飘扬地逐日之城,恐怕再无法傲立在西域了。 “看,那是什么!”一个孩子的童声惊醒了众人,抬眼望去时,只见城外大军之后卷起阵阵沙尘,整齐的军阵之中竟起骚乱。 “迷路?”听到这两个字,二人不由同时愣住了。自二人打小记事起,便从来没有过迷路之事,这密林大山便是他们的家,只会是他们的依托,而不会伤害到他们。在山,黎胜山和黎胜川两兄弟便是活地图地象征,丛林之中还从没有他们不知道地事。当然,这只是左擒虎来之前的事了,这些日子随左擒虎东奔西跑地,倒让二人学了不少新的东西。是以当他们听到迷路二字是从二人极是佩服的左擒虎口中吐出,当然知道事情自是不同了。 “嘿,两个小崽子,你们是不是不信呀。”左擒虎一向是个看得开地人,虽然知道自己遇上了未知的难题,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隐隐中甚至让他有些剌激的感觉。“我在这里等你们,看你们能不能找出条路来。”左擒虎笑着说道,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掏出干粮和水,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点头示意后,分别冲向相反的方向。对于自小生活在山林之中的二人来说,倒还真有些不相信自己会有在这山里迷了路。 左擒虎摇头笑了笑,大力咬着手里风干了的野猪肉,眉头却微微而皱。野猪肉还没吃完,林中一阵杂声,年纪稍大点的黎胜山已急速奔至,看到左擒虎,脸上顿现惊讶之色。没过多久,弟弟黎胜川也从对面出来。兄弟二人相视无言,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惊讶莫名。 “这……这怎么可能啊!”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左擒虎问道。虽然自己兄弟二人亲自走了一遭,但到现在他们仍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左擒虎继续嚼着嘴里的肉,并不理会二人。隔了好半晌,才抚了抚额头自语道:“怪了,这种没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摆什么奇门遁甲的鬼玩意呢?” “奇门遁甲?”兄弟二人奇怪地问道。二人生在大山,连大字也不识一个,对于这些东西当然是连听也没听说过了。 左擒虎点了点头,望着二人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前公孙无忌以斗转星移阵来警示杨诚,事后左飞羽也曾向左擒虎谈起过此事。不过当时他一心想着找回那种自由自在的猎手生活。根本连听的兴趣也没有,除了隐约知道这东西会使人迷路以外,便没 印象了。 “不会吧,会有您不知道的东西?”二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在他们的眼里,左擒虎便是全能全知地偶象,除了脾气倔了点,几乎没有任何缺点了。 左擒虎白了二人一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这时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就该多问一点了,搞得现在心里完全没谱。不过转念一想,谁会料到这连当地土著都不会来的地方,竟然会有这玩意儿昵。 “那……那这奇门遁甲到底是人是鬼,会不会对付我们呢?”黎胜川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于未知的东西,每个人多少也有点好奇与恐惧。二人虽然自以为在这山里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却没想到会遇上连左擒虎也不知道的东西,心里如何能安。 左擒虎看了看天色,利索的爬上一棵大树,躺在一枝粗壮的树枝上,一副随遇而安地样子:“天色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来好好研究这东西吧。”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只得无奈的各自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歇下。或许是奔走一天足实累了。虽然处在未知的环境中,却不到片刻便尽皆睡着了。二人随左擒虎追逐白猿,足实耗费了不少体力。竟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待天明醒来之时,一股浓浓的肉香已在林间回荡。二人下树才发现,左擒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醒来,正在林间一小块空地上升起火来,两只野兔在火上翻转着,油渍滴在柴火上,不停的发出滋滋的声音。四溢的肉香使得二人食指大动,凑上前去正想享受这顿丰盛的早餐时,左擒虎却伸手打了二人一下。 “先别着急,你们两个小心留意着周围。”左擒虎仍是专注的烤肉,丝毫不理会二人一脸地委屈。 “咦,没水了?”二人无聊的望着周围,取水喝时才发现身上带的那点水早在昨天便被喝光。闻着传来的肉香,更觉饥肠辘辘,想吞口水却无水可吞。 二人刚一起身,左擒虎却又平静的说道:“不用找了,你们昨天就跑了一遍,何曾看到有水?” 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若是有水,他们完全可以跟着水流而走,在山林之中,水流往往是最值得信任地了。“今天,我们怎么办啊。”黎胜川回头望了一眼架上的烤肉,眼巴巴地问道。一觉醒来,又得接受迷路的残酷现实,这种感觉让二人着实难受。 “只要把这畜生引来,就还有一线希望。”左擒虎咬牙说道。捕了大半辈子猎,没想到竟然被这只白猿给摆了一道。若不那天他们在林中烤肉时发现这只在旁窥探的白猿,引得他追了一天一夜,哪会被困在这里一筹莫展,既然白猿能将他们引到这里,说明它可以自由出入这个什么奇门遁甲。只要能再把它引来,跟着它跑便极有可能离开这里,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地办法了。 兄弟二人也非笨人,当下也立即明白了左擒虎的意思,立即精神奕奕的盯着周围的山林,唯恐自己有丝毫的大意。 野兔完全烤熟之后,左擒虎将其挂在附近一棵树上,引着二人隐藏起来。没想到还真让左擒虎猜中了,没过多久,一阵树枝拔动之声由远及近,清晰的传入三人的耳中。白猿极是机警,在离兔肉六七棵树距离时便停了下来,挠腮抓脑的观察了半晌,这才方胆前来取肉。 “好你个畜生,今天看你往哪儿跑!”白猿的手臂刚要触及兔肉,左擒虎已大喝跃出。 白猿受了惊吓,迅捷的向外逃逸,攀过两棵大树,还不忘回着呲着牙冲左擒虎做了个鬼脸。新仇旧恨,更激得左擒虎骂声连连,一人一猿,如同闪电般在林在追逐起来。黎氏兄弟哪敢停留,当下更是使尽全力,追在左擒虎身后。虽然只有这一次迷路,不过二人可真是心有余悸了。 人猿相逐,直到下午时分才以三人将白猿逼到一个山谷中的瀑布之旁为结束。白猿在瀑布边嘶叫了一阵,见三人步步近逼,一急之下竟钻入身后的瀑布之中,消失无迹。 “老爷子,别追了吧。”见左擒虎意犹未尽,二人急忙劝阻。“您看我们终于出来,要是再遇上个什么东西,那可就……” 左擒虎怎肯死心,当下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我看看这畜生躲哪里去了。”话音刚落,人已钻入瀑布之中。一过瀑布,才发现其后竟是别有洞天。一个足有三丈宽,五丈高的天然洞穴赫然出现在面前。在洞的左侧,一个小洞隐隐透着亮光,竟是别有通道。仔细观察四周并未发现白猿的踪迹后,左擒虎便断定它跑到那个洞里,当下也不管还没跟来的黎氏兄弟,踏步向小洞处走去。 洞穴在瀑布之后,地面极是湿润,没想到小洞的周围却是一个干燥的平台,若不是人工筑成,倒也算得上是鬼斧神功了。左擒虎正欲追入小洞之中,却突然发现洞门口竟然隐约刻着字。 “斗转星移,凡人莫进。什么玩意儿?”左擒虎嘀咕着,毫不迟疑的大步踏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四章荆襄之战·十四 第十五章 荆襄之战·十五 城.西城楼 捏着半个时辰前从对岸传过来的战报,顾良洪一脸阴沉。在樊城周围的州军主要将领已陆续赶来,众人并不知道顾祝新和张志明遭受如此惨败,是以只是互相以目而视,并不敢出声相问。 见人已到齐,立在顾良洪身旁的顾祝升俯身请示,见后者点头示意之后,朗声向众人说道:“这么急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因为南岸刚刚发来紧急军情,大帅觉得有必要让大家及时知道并共同商议对策。” “莫不是襄阳城已经被他们两个攻下了?”说话的是后军统领苏韦,这次渡河行动的大部份筹备工作具是由他负责操持。此时已近午时,按原来的计划顾、张二人应该已展开攻城两个时辰了。 顾祝升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恰恰相反,两部人马刚刚全部渡河之后,便遭到敌人突袭,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众将顿时炸开了锅。“怎么可能,荆州主力全在这边,还有力量发起如此大规模的突袭?”“是呀,两部人马加起来足有两万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打败了?”“……” 顾祝升挥手示意,待众人平静下来之后才沉重的说道:“据二人所报,突袭他们的敌军不过五百人左右,外围另有数目不详的接应伏兵。”顾祝升向来对自己家族所拥有的实力极为自负,虽然渡河的两部均算不上是最精锐的部队,但让区区五百敌军便吃了如此大亏,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 “五百人?”身为中路先锋的夏侯超一直是兖州军中有名猛将,听到这个消息难免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五百人就打得他们两万人损失惨重!到底有多惨重?”之前得知顾良洪欲派人夺取襄阳时,他便极力争取。没想到最后却让他最为看不起地顾祝新得了去。一时也是极为不快。他是个好战之人,可是开入荆州以来,却没有遇上一次可战的机会,对于这支众说纷纭的荆州军,他当然有着极大的好奇。 “张志明部死伤士卒一千五百余人,顾祝新部一人未折。”顾祝升顿了顿。看见众人均是吐了口气,一脸的不以为然。本来嘛,张志明虽然算得上是是兖州军中的一员老将,不过向来不受顾良洪地重视,没有多少上阵立功的机会,是以他的部队在众人眼里只能算是三流战力。荆州军既然敢只派五百人来,那这五百人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在突然袭击之下,造成这样的死伤也并不出众人的意料。 顾祝升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他刚开始听父亲这样说时,也是这般反应。“张志明部损失的这一千五百人中,包括了千夫长七人,百夫长四十三人,而且俱是战死,无一幸免!至于伤亡的什长伍长,更是超过了三百人。”本来失去五个千夫长之后,张志明便再不敢派出中级将领亲临前线,只是遥遥指挥,可哪想到其中两个远离战团足有五百步地千夫长。居然也没能幸免,皆被一箭毙命。若非如此,真是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敌人竟然能在他手里突围而去。要知道张志明暗中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希望可以在真正的战场上一战扬名,是以他那只不受重视的部队。并不比兖州军中的所谓精锐逊色多少。 听到这个消息。众将与之前顾祝升一般反应,俱是面面相窥。脸上的惊讶之色已是无以复加。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以兖州军这几年也经历过数次激烈的战役,但战死的千夫长级将领。才不过区区三人而已。虽然他们的对手都是些战力不强地流寇,但是古往今来,恐怕没有一场战斗,会有每两百个士兵伤亡,便会有两个千夫长级的将领包含其中的战果出现。在不是全部战死的情况下,死一千人而损失一个千夫长,便已是极为少见的了,更何况是这样地结果了。 “这,这是真地吗?”苏韦略有些艰难的问道。见顾祝升点了点头,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之前地水之战虽然同样震憾人心,但因为与荆州水师相比,他那只临时凑集起来的船队根本难以相比。再加上众人均不善水战,感受当然没有多深刻。此番虽然战场就在汉水之畔,但双方均无水师加入,感觉当然完全不同了。 七个千夫长,四十三个百夫长,任谁也知道这两个数字对于一支万人大军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张志明的军队死伤不到两成,但已可被视为残军了,甚至比一支损失过半地部队还要不如。军队的强弱除了士兵的素质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中低级将领的居中组织,再高明的统帅,也无法在没有中低级将领的情况下指挥大军作战,更遑论取得胜利。 “那对方的损失呢?”夏侯超最先从震憾中清醒过来,急急的问道。他一直想和荆州军有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只是荆北 荆州军一直四处游斗,而且打了就跑。他除了恨的咬无他法。现在终于听到荆州与己方第一场硬仗的消息,他当然希望可以获知任何细节。 顾祝升赞许的看了夏侯超一眼,暗忖此人不愧是他父亲手下的第一勇猛之将。“损失百余人之后突围而去,二人因为害怕遭到伏击,并没敢追击。” “竟然让他们如此轻易的跑掉了?”夏侯超皱眉问道。难以相信的事一个接一个,让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他一向视自己为兖州军最优秀的将领,他的部队也是兖州军中最强的部队。但听到这些之后,他却自问无法做到,以往那种绝对的自信甚至自傲,立时受损。 “这还是二人虚报的结果。”顾祝升淡淡的说道,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解释道:“据张志明军中的密报,敌人突围之后连一具尸体也没有留下,若是真地有超过百人的死伤。恐怕难以做到。”为了牢固的掌握军队,顾良洪在各人军中均派有眼线,这差不多已是公开的秘密。不仅是州军,就是其他家族的军队,情况也大致如此。张志明遭受如此重挫,恐怕是想以此来挽回一点颜面。 苏韦吸了口气。喃喃说道:“据说杨诚曾在军中下过一道严令,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得遗弃战死的将士尸首。”摇了摇头又叹气说道:“之前我还以为这只是那些说书人瞎编地,没想到竟然真有此事。”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对于杨诚这道独特的军令自是各有感悟。以五百对两万,虽然有顾祝新的一旁观战,但能做到五百人进又五百人出,即使其中有一部份是冰冷的尸体,但已是不可小窥的了。回想起这几天来。荆北那群如苍蝇般可恶的荆州军队,初入荆州时那种优越感已是再不复存了。 “根据种种情况表明。”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良洪缓缓的说道:“虽然荆州军有七成都在荆北,但杨诚却是坐镇在襄阳。荆交七营,五营在荆北,水师在襄阳与江夏之间游弋。而据之前的情报,剩下地一营也是远在安平以备不测。”环视众人,顾良洪又接着说道:“杨诚接掌荆州不过数月,不过甫一上任便将之前的荆州守军全数解散。那么现在,他能有多少兵力放在襄阳呢?” 能在乱军之中,将五百步外的千夫长一箭射杀。这等箭术恐怕除了之前以神箭将军而闻名的杨诚外,便再没人能使出了。对于杨诚身在襄阳,众人当然是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心里多了一分敬畏,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神箭的名头还真是名副其实。 “据传。杨诚曾在荆州军中挑选出一千名最精锐的战士。组成了一支由他亲自指挥的亲卫队,恐怕这次突袭张志明的便是这支部队了。”夏云沉声说道。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水大败之后,他便一直坐冷板凳,顾良洪虽然是有意设计让杨诚来袭击他的船队。但却对夏云地如此无用心怀芥蒂。而其他诸将,除了顾祝升稍稍客气点外,均因夏云最后率旗舰逃避不战,任由靖海营大肆烧杀而心生鄙视,无人不讽笑其为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 果然,一见其出声,除顾祝升外人人均投以不屑的眼神。夏侯超更是大声斥道:“我看你是被打怕了吧。要是怕了就滚回去,真是搞不明白以前怎么就让你猖狂了这么久。” 见夏云成了众矢之的,顾祝升急忙解围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些日子以来,夏将军一直在竭力收集有关荆州军的情报,大家且先听他说说看。” 众人虽然不敢不给顾祝升面子,却俱把头撇向一边。夏云一脸尴尬,在顾祝升一再以眼色鼓励之下,这才开口说道:“据我所知,杨诚十四岁便参军入伍,征北之战地十年里他几乎都在最前线,战场地经验极是丰富。此人虽然本性仁慈,偶尔还有妇人之仁,但在战场上却有其独到之处。在大公子的帮助下,在下这些日子得以详细分析他所指挥地历场战斗,略有些心得。” “夏云旦说无妨。”见夏云略显拘谨,顾良洪立即出声声援。这件事情开始他并不知情,本来他已对夏云失望,但顾祝升曾数年与夏云对阵,对其极是推崇。他也想借此战培养一下自己的爱子,便让其放手而为。 夏云感激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十年征北之战,中原战死在大漠地将士几近百万之众,像杨诚这种能在最初参战而又存活下来的士兵,千里无一。正因如此,才会使生活中稳重、平和的杨诚,在战场上却有着与性格完全不同的表现。不论是最初的交州剿匪之战,还是后来的征西之战,甚至前不久的平定荆州之战,简单的说八个字:谋定后动,出奇不意。由此,我大概能够猜出此番他种种布置的最终意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对夏云稍有改观,知道接下来将是关键之处,人人均是端坐凝神,想要知道一直以为捉摸不定的杨诚到底想到干什么。 三十二人抬着的豪华大轿在一个小坡上缓缓停下。虽然身份已是尊贵无比,但斜躺在狐绒软榻中的谢尔多顿仍是一身戎装,一股傲视天下的神色让人不敢直视。东门被攻破地消息让他大喜过望,当下顾不得其他,不仅调集了大批军队前往更想亲自指挥这最后的战斗。虽然他现在已拥有西域最为强大的力量,但对于逐日之城却不敢小窥。再加上心中那隐隐的畏惧,迫得他不得不以雷霆之势,扫尽西域所有阻止自己的势力。因为他深深知道,即使是拥有整个西域,要想抗衡乌桓或是大陈的任何一方,均是极为困难地。准备的时间越多,实现他梦想的可能才会存在。 正当他在途中盘算着攻下逐日之城后的一系列动作之时,却传来后军被袭的急报。各路援军均已被他打退,除了靠近凉州的几个小部落和几乎没了消息的阿不敢外。根本再没有人会来救援逐日之城了。这一意外之事让他极为疑惑,当下停了下来,远远观察战况。族的箭术让他极为忌惮,以往每战他无不亲临战阵,甚至冲锋在前。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敢逞半点英雄,西域各族中能够在战场上威胁到他性命的,恐怕就只有族那令人畏惧地神箭手了。 登高而望,谢尔多顿不由微微皱眉。只见不远处的战场之上,一支约有百余人的敌军已突入战阵数百步,虽然处在万军之中。却仍在不断的向城门方向挺近,看样子竟然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突入城中。在西域还有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而且看其前进的速度,实力显然不弱。观察片刻,谢尔多顿不由博然大怒:“来人!叫傅青西德滚来见我!” 原来这群突然出现的人便是随着影子护卫从圣地逃出来的族战士。傅青西德担心受到谢尔多顿的责罚。再加上心里以为圣地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是以刻意隐瞒。没想到他才赶来逐日之城不久,逃出来的族战士却已然赶来。 此际的战阵之中,战况激烈无比。圣地被焚。再加上公孙无忌地威胁,欧洪林与童福只得带着幸存的人逃向逐日之城,加上欧凌锋沿途留下的一些人,也不过百余之数。族在西域傲立数百年,恐怕再也没有如此落魄之时。哪知道赶到这里,才发现逐日之城也已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本来他们也是打算待入夜后再趁机潜入城中,哪知道却发现东门的状况已极是危急。若是等到天黑,恐怕逐日之城已被攻破。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冒险突击,希望可以突入城中。众人深知,一旦逐日之城被攻破,那族便面临着灭亡的威胁,这一战已是死战,再无后退地余地。 虽然是仓促出击,不过谢尔多顿地大军也完全没有料道会有人从背后攻击自己,一时竟收奇效。手持长剑的童福如同死神一般,剑锋所指便是催命之符,不论是谁均无法在他剑下走过一招。影子护卫在数十年前便拥有恐怖地实力,就连当时强悍的匈奴骑兵,也无法阻止他们那鬼魅的身影。虽然与章盛在长安渡过了数十年平和地日子,但他们的实力却是在不断的加强之中,除了像公孙无忌这样的奇门高手,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了。虽然影子护卫仅存一人,但对于这支多族联军而言,却哪里见识过如此强悍之人。 有童福的相助,再加上从圣地逃出来的俱是族中的精英,虽然只有百多人,但实力却极为惊人。恐惧迅速在军中传播着,逐渐演变成难以阻挡的混乱,倾刻之间,突击的队伍已前进至离城门不过数百步的距离。 “杀!”欧凌锋领着东门仅有的数十人从城中冲出,势不可挡。两面夹击之下,混乱的各族军队顿时溃不成军,待谢尔多顿急忙调集骑兵出击之时,已然无法阻止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赶来的傅青西德,谢尔多顿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已经汇合的族战士气势如虹的向东门杀入。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虽然无法阻止他踏破逐日之城,但至少在今天,他的大帐仍然只能摆在城外了。特别是那个冲在最前的黑衣人,更让他忍不住冒出一股寒意,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人,恐怕自己也无法在其手下支撑片刻。 “呜……”残阳如血,谢尔多顿试探性的进攻几次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望着在落日余晖中仍然傲立的逐日之城,他不禁有一丝不详的感觉,隐隐中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失败的气息。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五章荆襄之战·十五 第十六章 荆襄之战·十六 安.雍门要塞 刘虎懒洋洋的坐在新近堆起的城墙一角,一边与屠一万悠闲的喝着酒,一边享受着初春和煦的阳光。进入长安这么久,他的心情还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好过。 一方面,在皇帝强烈的坚持下,赵长河灰溜溜的将手中近七万的长安卫戍部队交了出来。虽然赵长河手中还有城外十来万的部队,但是不管是眼前还是可见的将来,他都无法再对自己构成多大的威胁。此战若败,三家不会放过他,皇上更是不会宽待他;若是战胜,君臣之间猜忌已深,再加上先前因为函谷关事件,军中的许多将领也对他心生不满,结局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另一方面,则是今天早上陈博罕有的单独在御书房召见了他,不仅态度有如之前三家辅政般亲密,更亲手将调动长安兵马的虎符交给了他。虽然经过“克扣”之后,只剩下五万多人,不过却已经让他有了极大的满足。现在长安城中虽然他还不能支手遮天,不过却隐隐成为最具权势之人。况且以陈博现在大力起有庶族、平民的青年才俊的势头,他这个在长安毫无傍依的人,无疑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唯一有些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陈博让他必须将大本营设在这雍城要塞,并且继续加大力度加强要塞的防务。以地理形势来看,雍城要塞确实不失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坚固堡垒,再加上储备充足,即使被围困仍然可以维持近一年的粮草、饮水之需。相比之于宽阔的长安城来说,防御自然不可相提并论。见到陈博如此坚持,他也将主动请战的话咽了回去。其实战事一起。他那颗好战之心便已被挑动,更担心万一他连城也没出,就让赵长河把三家打败了,那他可平白错过了一次建功立业地机会。 不过随着他对当前战况的逐渐了解,这种担心终于收回了肚子里。这也是他心里的另一桩喜事,自从上次与常宽交心之后。他的触角终于真正的伸入到京畿部队的核心。在很短地时间里,已有数十名青年将领投到他这一边,虽然并不是向他宣誓效忠,但在对付赵长河等很多事情上,他们已取得了一致。刘虎心里自然清楚,只要他能在此战中显示出自己出众的军事才能,便可以将这支强大的军队牢固的掌握在手中。不仅可以远超现在的赵长河,就算追上昔日的章盛,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怎么。还在想不通吗?”见刘虎举着酒杯发神,对面坐着的屠一万问道。屠一万这段时间在刘虎的军营里倒也过地悠哉游哉的,他虽然没再提离开,不过却也不像俞兵他们一般向刘虎效忠。倒是刘虎大多数事也不瞒他,经常向他请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幕僚了。 刘虎哦了一声,一口把酒倒了下去。“是啊,你说这皇上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强这里的防卫,并且要把五千兵力一直驻守在这里呢?”刘虎纳闷的说道:“虽然这里易守难攻,不过若是长安失陷独留此地。那又有什么用呢?”对于陈博的许多举动,他一直都极为不解。特别是在军事上,陈博也表现出极大的热心,之前不顾众人反对的不断加强宦官的权力,还可以理解为对外臣的不放心。但几乎每次见他都叮嘱雍城要塞地事务。却有些不同寻常了。 “此事并不难解。”屠一万一边给刘倒酒,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琢磨。小皇帝七岁便登基,一直隐忍了五年之久,对朝中事务不闻不问。但是让他一旦成功驱逐三家辅臣。这几个月来的种种举动却让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可见他在暗中做了多少准备。我想若不是因为赵长河的不听话,恐怕这些都要等到两年之后甚至更久才可能发生了。” “不听话?”刘虎皱眉问道。对于赵长河,他一直深感威胁,而且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绝对不会比三家好到哪里去,一旦羽翼丰满,恐怕就要换天了。 屠一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当年大将军重新起用他,应该是想借助赵、史二氏与三家那解不开地忧怨,以平衡长安地局面,让皇上可以顺利的亲政。若是如此,各方势力都会尽力地讨好皇上,以求能在其亲政后继续手握权柄。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大将军还是没有想到,赵长河会在他死后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展开报复行动,逼得三家提前造反。” 刘虎自嘲地笑了笑,点头附和屠一万的观点,不过内心却有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局面在之前赵长河鼓动章华逼陈博给他大将军的权力之时,便已初现端倪。不过在他看来,最主要的导火索却是紫玉公主的公开招驸之举,引得章明忠率军闯城,伤及无辜,最终导至章家受千夫之指,逐渐淡出长安,从而使得赵长河的权力得到空前的膨胀。若非如此,在章华的制肘之下,赵长河哪有胆子向三家翻脸,三家又何致于被迫逃出长安,扯起清君侧的旗帜,公然反叛。 “所以,以我看来,皇上让你加强雍城要塞,说不定是因为这下面有离开长安的秘道,万一战事到了最遭……”屠一万缓缓说道。 刘虎一震,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领军将领,他虽然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战败。只不过离开长安,特别是战败了逃出长安,对他来说还是极为遥远的事情。况且以长安目前的形势,虽然水师受损,但只要潼关不失,仅靠渭北的三家联军还真没有攻下长安这座坚城的实力。 转念一想,屠一万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陈博虽然算得上是个天纵之材,不过年纪毕竟太小,又从未经过如此大规模的征战。再加上他登基以来一直过着危机重重的日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违,来加强内臣的实力了。恐怕从他登基那刻起。他便暗中准备着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逃出长安以求东山再起了。雍城要塞下有着复杂地密道,有几处更是 重,连刘虎他们也无法进入。若说其中有通往城外的真是不足为奇。 “对了,有件事还忘了告诉你。”屠一万端着自己的酒杯。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刘虎,略有些迟疑的说道:“昨晚你离开之后,有一个高手前来剌探要塞的情况,我也是闲地慌,本想和他玩玩。哪知道那家伙倒是机灵得很,我已经够小心的了,仍然被他发现,提前跑路了。” “竟然有这回事?”刘虎凝重的说道。屠一万本就是个极为自负之人,能够被他称作高手。此人便绝不简单了。“那人有没有进入要塞?知道他是谁吗?”雍城要塞是刘虎自认的得意之作,他当然想知道存在的任何一丝漏洞。 屠一万摇头笑道:“天下间能潜入这里而不被发现的人,虽不至于说没有,不过恐怕也是聊聊无几。莫要说他,就算是我这个了解详细布置之人,想要潜入也没什么可能。这一点,倒是我一直最佩服你的,讲到领兵布阵,在大陈你绝对可以排得上号了。”言辞之间颇为肯定,顿了顿又沉吟道:“我对这人极是陌生。不过我却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和之前那个赵长河的杀手之间似乎有些联系,甚至还在厉害一点。最奇怪的是,我隐隐看到了肩上突出一物,似乎竟是一把强弩。如此是真地。那恐怕真是天下奇闻了。” 背着十几斤的强弩的探子。连刘虎也是闻所未闻,怪不得屠一万会感到如此奇怪。“你不会看错吧?”刘虎皱眉问道。旋又后悔自己这样发问起来。以屠一万敏锐的灵觉,虽然口气并不是很肯定,不过他既然敢说出口。便是有极大的把握。还没等屠一万回答,他又急忙补充道:“他如果真的背着强弩,如果不是傻子,便是用弩的绝顶高手了……用弩!” “你知道他是谁了?”屠一万关心的问道。虽然他不算是个非常好斗之人,不过到了像他这样实力的人,遇到可堪的对手便难免会有手痒地感觉。况且这段时间他呆在刘虎的军营里,倒也真如他所说,已是闲得发慌了。 刘虎皱眉想了想,并没有回答屠一万,反而问道:“以你所见,若是这个人去剌杀赵长河,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他已隐隐的捕捉到什么,不过却无法串起来,构成清晰的印象。 屠一万并没有奇怪刘虎地举动,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极是肯定的答道:“虽不至于说有十成地把握,不过却有很大的可能。若他真是用弩的高手,成功地机率还会增大。” “没道理啊。”刘虎摇了摇头,看着屠一万询问的眼神,解释道:“现在长安城中的高手我不敢说知道全部,不过至少能掌握其中八成,能达到你说的这水平的更是少之又少。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上次剌伤赵长河那个杀手了。而经过我事后的秘密调查,此人十有**便是孙进。而孙进又是公主的心腹,如此看来,她应该还在长安城中,并未离去了。” “你是说紫玉公主?”屠一万不以为然的问道。这段时间二人闲聊之际,刘虎将之前的大多数事情都告诉了他,当然也包括紫玉公主的一些事情。 刘虎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各方面都几乎没有听到关于紫玉公主的消息,他倒几乎把这个当初他差点就当作倚仗的人物给忘了。“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紫玉公主是个极有野心的人,甚至妄想取代其弟登上皇位。我之前也这样想,只是后来了解的多了,却有些其他的看法。以当时的形势,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成功的可能,就算是权臣挑选傀儡,只怕也挑不到她头上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也算得上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无谓的瞎折腾,那她到底想到干什么呢?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说到这里,刘虎颇感遗憾。本来上次他在宫中发现紫玉公主的踪影,就想借此查下去,哪知道陈博却没把这当回事。再加上后面他几乎被排挤到宫外,便更没有机会了。紫玉公主的重重谜团一直横在他心中,如鲠在喉。 “这个女人已经无关大局,至于为何会有他的手下来查探要塞,也并不奇怪。”屠一万淡淡地说道:“虽然皇上是让你秘密加强雍城要塞,而你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十足。不过你也应该清楚。现在有多少人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坚固的堡垒?与其说是秘密,倒不如说是万人目光所聚之处。各方势力,无不对这里抱有极大的兴趣,若不是你的防备几乎无懈可击,这里早比集市还热闹了。” 刘虎无奈的苦笑着。倒也真如屠一万所说,这个“秘密”地堡垒,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就连常宽等人,也数度询问他个中详情,只不过他怀疑这是陈博在试探他。并没有告诉他们而已。就因为这个,常宽还颇闹了些情绪,说是刘虎没有以诚待人。不过后来这件事情越炒越热后,知道其中牵涉着皇命,这才让常宽他们转而对他更加敬佩。这其中的苦恼,也只有刘虎默默承受了。 正在此时,李康信一脸凝重的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神威营中最优秀的斥七两。刘虎见到二人,不由微有疑惑,皱眉问道:“康信怎么又回来了?”接过陈博给的五万大军后。刘虎便老实不客气的将自己的人分派其中,一者当然是为了自己调度方便,二者陈博也是让他挑选值得信任的人来领军,不论出身背景。恰好他手下地几人都是没有什么背景之人,而且又都是与他一道从战争着成长起来的。不论是忠诚度和领军的能力。都符合陈博以及他自己的要求。 “那边的事我都交待给沈坤了,顺利得很。不过我在半路碰到七两。听到事态严重,这才不得不赶来。”李康信郑重的说道,神色一点也不轻松。李康信口中的沈坤。便是由常宽搭线的那些青年将领之一,刘虎现在手握权柄,便立即大力提拔这些人, 自己的臂助。 李康信也是个面对强敌而不改色的主,竟然能让他也感到严重,事情便不简单了。刘虎转向七两,一边着旁人递上一碗水,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七两现在率领着一支两百人地精锐斥,严密监视着长安周围数十里的情况。甚至东到潼关,西至陈仓,也都派去探子,整个京畿的大小动向,均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送到刘虎手中。 七两微微有些气喘,似乎经过长途的奔驰。一气喝干了大碗水后才点头说道:“昨天半夜属下听说潼关方向发生战斗,便亲自赶了去。刚过渭南县,便发现渭水岸边有激烈战斗过地痕迹,似乎是有人渡水过来了。属下随后追踪而下,发现每隔十里便有一处,一直追了四十里,才发现赵佑隆亲自带兵在与渡水地叛军作战。” “赵佑隆?他什么时候去渭南了?”刘虎疑惑的自语道,接着又问道:“接下来呢?赵佑隆并不简单,应该不会失守吧。”水师受损之后,京畿之地地神经便紧绷起来。虽然渭北的叛军实力还及京畿卫军,不过若是让他们顺利渡过渭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七两点了点头,摇头答道:“属下亲眼看到赵佑隆将渡河的一千叛军全部诛杀,尸体尽抛弃在渭水之中。不过战场尚未打扫完毕,赵佑隆又率军疾速向下游赶去。属下本也想跟去,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便调转了回来。” 刘虎稍一思索,点头赞道:“赵佑隆中计了,唉,渡过来多少。”他一听七两如此说,便知道对方不断强行渡河,其实是在吸引赵佑隆地注意力,引得他不断调动大军。而对方正好根据其调动情况,挑选一处防备最空虚之处进行真正的渡水。若非如此,哪里会只派出一千人登岸做战,而且战线如此分散,这简直就是在让他手下的人送死嘛。 “爷真是英明,属下其实也是想了好一会才觉得不对劲的。”七两敬佩的说道:“属下往回赶了三十多里,便已遇上对方的零散探马,费了好大功夫,才偷偷摸到对方渡河的地方。” 刘虎看了七两一眼,皱眉道:“当时你应该立即通知一下赵佑隆嘛。”他虽然和赵长河已成势不两立之态,不过毕竟现在还需要应付共同的敌人,若是赵长河败了,那长安外围不保,他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属下该死。”七两告罪道:“属下想事慢了一拍,又不敢确定对方的图谋,当想到要通知朝廷守军时,周围到处都是敌人的骑兵了。所以……” 刘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天意如此,也怪不得你了。你说说,到底过来多少,来得是谁?” “一艘大船装载马匹,数十艘小船装人,起码往来十几趟。”七两肯定的说道:“渡过来的人起码有三到五千人,而且全是骑兵。属下看他们集合列阵的情况,战力绝对不弱。他们的旗帜上都有一个孙字。” 刘虎击掌而叹:“赵佑隆啊赵佑隆!你怎么就让孙尧安过来了呢?”七两不仅是个优秀的斥,也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他都说不弱,那对方的战力当然可想而知。而渭北的诸将之中,最让刘虎忌惮的便是这孙安了。征北军当然残存的几个统领级的人物,每一个都有着超绝的实力。要知道与强大的匈奴骑兵对阵,任你的背景、家势再深厚,也绝对会不留有半点情面。虽然征北军的主要统领级人物俱是世家子弟,但他们无疑都是各大世家中不折不扣的精英份子。 “抬沙盘来,七两,你把其后的情况一丝不差的说出来。”刘虎长身而起,脸上再不复存半点悠闲之态。 八名健硕的士兵立即将一具中型的沙盘抬了上来,诸人四围而立,俱是盯着渭南至华阴之间的地域。 “河东铁骑聚集之后,先是沿渭水而下狂奔而去。”七两一边说着,一边在沙盘上比划着。“属下本想立即赶回来禀报,不过却不想丢掉他们的踪迹,于是便偷偷的跟了去。他们大约奔出三十里左右,便突然停顿下来,派出数百骑四下侦察,似乎发现了朝廷军队的踪迹。当时天已蒙蒙发亮,属下见他们的阵势,似乎是要立即发起进攻,可是不知为什么,留下百骑故意在那里来回狂奔之后,大队人马却突然南折。属下本来还跟下去的,不过对方却留下大量散骑断后,让人难以隐秘跟踪。无奈之下,属下只得悄悄返回,离开之际,发之前被骑兵所围的竟然是赵佑隆的人,说不定他本人也很有可能在其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河东铁骑最后竟放弃了进攻。虽然赵佑隆防守的阵势极为严密,不过经过连夜奔袭,战力恐怕并不强了。” “南……”刘虎皱眉凝视着渭南以南的地域,久久不语。 “他们会不会想要突袭长安?”李康信在一旁提醒道。现在长安的防务由他们负责,这自然是他关心之处。 刘虎摇了摇头,断然说道:“孙尧安本事再高,也绝不可能凭三五千的骑兵便要攻下长安,这点他当然知道。” “会不会绕道去潼关了?”李康信继续猜测道。潼关之外聚集着三家联军的大队主力,以眼下的情形看,一旦潼关被破,平衡无疑会立即消失。 刘虎叹了口气,看着李康信说道:“闲了这么久,你退步不少哦。”说罢指着沙盘解释道:“潼关官道连绵六十里,全是高山险隘,骑兵要是冲进去,根本发挥不了一半战力。况且潼关驻守的是京畿最精锐的三万大军,华阴东郊又有两万大军策应,他这三五千人根本连华阴都过不了。以我看……这里!”刘虎的手用力戳下,按在了沙盘之上。 “蓝田!”诸将均是齐呼,随即人人变色,显然均是想到孙尧安的真正目的。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六章荆襄之战·十六 第十七章 荆襄之战·十七 这,这太不可能了吧!”夏侯超拍案惊道:“照你所辰前那杨诚还在襄阳,现在已经过了汉水了?” 夏云郑重的点了点头,极有把握的说道:“他不仅会进入荆北,而且还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高调现身,而且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三天。”夏云一直纵横黄河,向来没有遇到可堪的敌手。此次虽然遭遇惨败,不过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内心中竟急切的希望能与这个难得的对手再一次的较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他必须获得众人的认可,让顾良洪对他重拾信心。 “照你这样说,杨诚北渡汉水,他的亲卫队必然跟随,那么襄阳……”顾良洪谨慎的问道,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夏云的这一论断。 听到顾良洪这样问,夏云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旋又打起精神说道:“这是自然。不过,我希望大帅千万不要再打襄阳的主意。唯今之计,应该趁靖海营无法北上的时机,将渡江的两部人马全部撤回来。甚至放弃樊城,把竟陵的军队召回,全力进叩武关。”听到顾良洪有此一问,夏云立即明白顾良洪仍是放不下襄阳这块肥肉,毕竟这么战略要地的诱惑力太大了,没有多少人能舍弃得下。 不过这在他看来,却是正中了杨诚的圈套。从兖州军进入荆州以来,杨诚就在不断的提示着,襄阳防备空虚。不论是水大战还是顾良洪准备北赴南乡之际的荆州军同时出现在荆北,这一切只是杨诚的一个阴谋而已,甚至连阴谋也谈不上,因为这一切只要稍动脑筋,便可以想得明明白白。不过偏偏是这样明明白白的“阴谋”。却让顾良洪等谨慎多疑的人也无法摆脱,甚至还越陷越深。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自己今天是否有能力说服顾良洪,相信自己这些猜测便是杨诚地真正意图。 果然,顾良洪眼中露出一丝得色。略有些嘲意的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放弃襄阳呢?武关守军不过七千,顾凯锋已在南乡积极备战,顶多十日便可大举进攻武关,凭他手里的八万人还怕攻不下武关?” “大帅所言极是。”苏韦急忙附和道:“到时我们北取武关,南夺襄阳!如此一来,不仅关中可定,就是荆扬也会落入大帅手中,这天下。哈哈。”荆州兵力已极为空虚,扬州虽然有着强大的水师,不过步骑却极少,只要能顺利渡过长江,凭聚集在樊城这数万兖州军,苏韦所说的倒还并不是不可能。 众将均露出思索的表情,显然都在考虑着拥有荆扬这个大粮仓地顾氏,将会有着何等的实力。就连一直都支持夏云的顾祝升,也不禁遐想连连,就连夏云的连使眼色也未曾察觉。 夏云暗暗叫糟。他最为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其实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此番的目的只是希望立功以换回自己亲人的自由,是以并没有这些顾氏将领地那种心态,才得以很快冷静下来。凭杨诚的机会,绝对不会毫无缘故的给顾家这么大的好处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其间隐藏着巨大的陷井。虽然他到现在仍然无法完全猜透杨诚的意图。但他却深信貌似空虚的襄阳,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夺取。情急之中。他脱口说道:“以当前的形势,我们根本不可能攻下襄阳!” “嗯?”众人均是一愣,倒是顾祝升先回过神来。心中暗叫惭愧之际和声问道:“夏将军何出此言?难道凭我们现在地兵力,竟然连个没什么兵力的襄阳也攻不下吗?”想起自己本来是要替夏云助阵的,当下不由有脸红,不过有了刚才的思考,就连顾祝升也并不如之前那般坚定的支持夏云了。天下攘攘,为得只是一个利字,特别是这种可以决定时局地利益,更不是多少人可以冷静面对地。 “襄阳不过是个陷井。”夏云痛心的说道:“杨诚地意图不过是想把大帅的精力拖在这里,让他可以在荆北从容布置,一旦发动,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敢断言,顾、张二部不仅攻不下襄阳,还会遭受更大的惨败!” 看到夏云一副气急地样子,其他诸将不由哄然而笑,夏侯超更嘲讽的笑道:“以你所见,若是连杨诚和他的亲卫队都不在了,襄阳又凭什么来打败我们的两万大军呢?更何况我听说襄阳太守还是潘家的人,顾、潘、郑三氏现在同气连枝,说不定杨诚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把城门给打开了呢。” “是啊,你所说的顾、张二部惨败,究竟有何凭据呢?”顾良洪态度又恢复了一些冷淡,显然觉得夏云是在危言耸听。虽然在之前三家划分天下的商议时,荆州、扬州、交州都不是他们顾家的势力范围,不过一旦灭掉了陈氏王朝,谁又说得清楚三家之间会不会立即刀兵相见呢。而且就算是到时依照之前的协议,他也可以大肆抢掠一番。去年天下普遍歉收,唯有扬州和交州获得了大丰收,谁拥有了这两个大粮仓,谁今后便更有说话的份量。他是顾氏一族中 望继承家业的人选之一,为了今后整个顾氏家族,甚他都不得不作此考虑。 当初他没有直接进攻武关,而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其实便有此考量了:荆州可取便取之,若不可取,再攻武关也为时未晚。更何况关中现在仍在僵持之中,谁最先进入关中,虽然可以获得极大的声望,但却会遭到关中守军最激烈的进攻。三家均是各怀鬼胎,他岂会愿意把他的州军第一送入关中。就连渭北久无建树的郑志愉,他怀疑是故意所为,郑南风那个老鬼岂是一般的精明。综合这种种原因,再加上杨诚故意把一个兵力稀少的襄阳摆在他的面前,使得他心中地天平逐渐滑向了取荆扬之上了。 对于这些。夏云当然不会考虑到,也不可能考虑到。他的眼中有的只是这个局部的战场,如何打赢这场战,换回自己的亲人这才是最为重要的。念及此处,夏云不由提高音量说道:“那你们有没有想想,那杨诚凭什么要把襄阳拱手让出呢?他把主力全摆在荆北。到底又是做何意图呢?” “他不过是欺我不敢打襄阳罢了。”顾良洪淡淡地说道,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已考虑过无数遍了。“他的主力全摆在荆北,一者是想让我有所忌惮,不敢亲易分兵。以为如此一来,便可以保住作为他根本的荆、交二州,不管是与我们抗争或是谈判,这才会有本钱。二来嘛,前番水一役后,我军缺粮之事已传遍天下。哼,他是想趁我军粮绝而退里,在后面捡点便宜好像小皇帝邀功。他空摆襄阳,恐怕也是出自这个原因,襄阳的存粮定是被他运光了,在缺粮之下,我们就算拿下襄阳,也无法守住。” “大帅英明!”听过顾良洪的分析,众将的马屁纷纷拍来,一时间城楼上尽是一片赞颂之声。顾良洪的分析倒也并非全错。关于兖州军缺粮的事情,不要说外人,就连不少将士都蒙在鼓里。而且从洛阳启运的数万石粮食,此时已经起运,只需半个月便可运抵。声势浩大地运粮队更让州军缺粮的事变得如铁一般的真实。换个角度来看。杨诚此番兵力尽出,很有可能是要截击这支运粮队。以求用最小的代价来获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顾良洪摆了摆手,向众人说道:“当然,夏云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这样吧。我从中军中挑选两千骑兵供你指挥。若是杨诚真的敢渡江而来,你就让他有来无回。擒贼先擒王,只要杀掉杨诚,荆州军必将不战自溃。若是办好此事,莫要说你那些亲人兄弟可以无罪开释,就算是荣华富贵你也可以享之不尽。” “谢大帅。”夏云揖说拜道,似乎还想做最后的争辩:“不过依我看来,若是杨诚真的出现,那我们完全可以视之不理。” 顾良洪此际已转向夏侯超,郑重的说道:“杨诚地亲卫队极是强悍,我担心祝新他们会吃亏啊。这样,趁现在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你立即率本部渡江支援,务必在短时间内拿下襄阳!另外再下令让张志明原地修整,祝新则派出小股部队试探,若是襄阳真的空虚,那就趁势拿下,否则就等你的部队到齐之后再全力进攻。”说罢之后才回过头来对夏云说道:“刚才你说什么?” 夏云脸色微变,诚恳的劝谏道:“万万不可啊,大帅。一日之后靖海营便可再度控制江面,有了之前地事情,我们想要故技重施便千难万难了。我恐怕过河地大军皆是有去无回,大帅绝不能让夏侯将军也渡过汉水啊。”虽然他对夏侯超并无好感,不过夏侯超是兖州军中的名将,一旦其战败,对整个兖州军地士气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什么叫有去无回!”这边夏云还没来得及张口,夏侯超已是勃然大怒了:“水战我是外行,不过我却不会像有的人那么胆小。若是三日之内我拿不下襄阳,那我就跟你姓了!若是我拿下了,你得恭恭敬敬地给我磕十八个响头!你敢不敢!” 夏云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自己已经再没有机会改变众人的意志了。“将军自己小心,倒用不着和夏某打赌了。”夏云心恢意冷的说道,旋即垂下头去,连刚才想要提出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在顾良洪的主导下,一个南取襄阳,北守南乡,再以洛阳粮队为中心的陷井,便构成了兖州军当前的主要目的。一道道军令从樊城发出,城北山林的木筏再度划动,紧锣密鼓的备战立即展开。几个月来扑朔迷离的荆州战局似乎就要有了最终的结果,谁胜谁败,或许上天早已注定。 樊城的军事会议结束之际,在离樊城百里之外的茨河之中,一叶小舟正在逆流而上。船上坐着四名布男子,从他们那浑身上下所散发的刚毅之气,便可知绝不是普通渔民。 坐在船尾的男子手握双桨。极有规律地划动着。旧力刚尽,新力立起,整个小舟在他的划动下几乎保持着如一的速度,仿佛这船不是在 上,而是顺水飘动而已。整个船与湍急的流水相比,别。 看着划船男子那举重若轻的悠闲模样。坐在舱中的一人不由赞叹地说道:“爷爷最得意的本事看来已经完全被大人学去了。”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州赫赫有名的长沙将军洪承业。而那操浆之人,竟然就是数个时辰前重创张志明部的忠武将军杨诚。 杨诚淡淡的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望着舱中三人说道:“承业可是学坏了,就知道拍马屁,你们两个可不要学他。”另外二人会心一笑,皆指向面露尴尬的洪承业。 “我看你的马屁功实在不怎么样啊,老拍错地方。哈哈。”说话的人皮肤黝黑,一脸豪气,竟是自武陵之战后便失去消息地吴嘉火。他的话立即在舱中引起众人的哄笑。 另一人也打趣的说道:“承业的马屁功确实不怎么样,这点你可得跟我多学学了。”说话的是个略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声音极是特别,除了以嘴闻名的铁严华,哪还其他人。 洪承业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不服气的说道:“你们两个才是真正地马屁精呢,哼!”三人闻言俱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若是旁人看来。只道是四个结伴出游之人,哪会想到四个荆州的风云人物竟会同时出现在这么一艘普通的小船之中。 打笑半晌,杨诚止住众人,赞赏的说道:“你们三人前段时间表现都非常出色,比起我的预料还好得多。” 三人皆望向杨诚。洪承业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都过来了。这次是不是有大地行动了?” “看你着急地那个样子。”杨诚含笑说道:“我看这次若不让你打前锋,恐怕还真不行了。” 洪承业闻言大喜。一边揖手表示感谢,一边欢喜的说道:“多谢大人,我可就当真喽!您可不知道。这段时间可把弟兄们憋坏了。您光叫我们四处骚扰,多伤少杀,这哪里像打仗啊?好几次差点连我都忍不住了。” “幸好你忍住了。”杨诚笑道:“这一万多地伤员,马上就要发挥他的作用了。”刚才他才从吴嘉火那里得到这些日子来荆北的详细情况,心中着实感到满意。洪承业等人这几日四处骚扰,令得兖州军人人自危,直有草木皆兵之势。虽说兖州大军拥有近二十万士兵,但是面对这化整为零地近四百支小股部队,却几乎是束手无策。若派大军前往,往往还没赶到便让他们得了消息跑掉了;若是小股部队,则会在沿途不断受到“照顾”,到最后几乎都是溃逃而回。 吴嘉火点了点头,敬佩的说道:“大人这招确实是高。之前伤的人少时,兖州军倒还不难应付。但现在各军都在争着抢着要大夫,甚至有些还动起手来。虽然这次兖州军带了数百个随军大夫,却仍是捉襟见肘啊。再加上这段时间被我们陆续抓了几十个大夫,各军将领真是头都大了。” “嘉火这次功劳也不小啊,承业他们能如此顺利,没有你根本就不可能。”杨诚转向吴嘉火说道:“你挑选出来的那些荆襄子弟全都是好样的,听说牺牲了十几个,其中还有你的族人,等这仗打完了一定要好好奖。” 吴嘉火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若不是因为大人爱民如此,哪能让大家甘效死命。现在末将只盼早日将兖州军赶出荆州,让百姓尽快过上安稳的日子。”杨诚此番能如此重用他,实在让他大感意外,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家乡的种种变化,更让他为投靠杨诚而感到由衷的欣喜,做起事来哪有不竭尽全力之理。 “铁兄这边呢?听说你把书都说到人家军营里去了。”杨诚赞赏的看了吴嘉火一眼,随即转向铁严华。在铁严华身上,杨诚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几乎已比得上一个营了,不过回报却也极为丰厚。以各种身份作为掩饰的密探已经分布在了包括荆、交、冀、雍、扬、徐、青、益等八州上百个郡中,虽然现在还没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源源不断的情报都将会传回来。一个庞大而严密的情报网的形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铁严华摇了摇头,颇有些愤然的说道:“您还别说,顾良洪这小子可精得很,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居然只派进去了几个人。不过倒是证实了一点,大人之前对于水那事的预料,确实是真的。如果再加上吴兄弟所获的情报,我们基本可以敲定顾良洪的要害了。只要大人一定,绝对会让顾良洪大吃一惊。” 杨诚点了点头,下决定的说道:“是该行动了。” “看样子我又能跟随大人作战了!”洪承业兴奋的说道,旋即又补充道:“大人可别忘了先前的话。” 杨诚笑了笑,对洪承业说道:“当然不会忘,不过,这一次唱主角的就是你们了。我嘛,就在旁边给你们敲鼓助威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七章荆襄之战·十七 第十八章 荆襄之战·十八 渠县城距樊城一百二十里,既不当通关要道,王没有形。不过偏偏这样一个地方,顾良洪却在这里驻扎了足足三千人。杨诚向来深得民心,是以顾良洪一进入荆州,便采取了其他部队炯然不同的措施。不就地招募役夫、不起就地拉丁入伍、不起用本地人充当向导、不允许百姓自由行动。“四不”政策之下,也确实让负责派遣间谍进入内部探查的铁严华伤透了脑筋,也使得现在杨诚手中所掌握的关于兖州军的情报,几乎全仗吴嘉火率领那批潜伏下来的暗探。 而更绝的是,顾良洪见荆北百姓大多逃避南下,竟然命令军队将分散在各村镇的百姓统统抓到了三个县城,进行集中监视。这一举措差点打乱了杨诚的全盘部署,亏得吴嘉火富有机智,在损失了十几个暗探之后,立即让其他人远离百姓,隐敝至郊野,进行暗中窥视。是以在顾良洪耗费了如此大人力、物力进行清理的情况下,这批暗探的大部份仍能得以保存。更因为兖州军在十室九空的情况下警惕有所放松,反而让他们更好的完成了侦察任务,为其后五营尽出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础。 受苦的,始终是百姓。在顾良洪这种政策之下,十万荆北百姓被集中在了三个县城之中,而黄渠县便是这其中最大的一个,整整五万百姓,被羁压在此。黄渠县城平时不过只有两三千居民,城小墙薄,城内筑井十五口,城外的宽仅丈余的小河深不过膝。这么多百姓可以说完全是被顾良洪硬塞进了城中,其中的惨状自是不言而喻。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便已有近五千百姓死于非命,其中仅有三成是忍受不了这种恶劣地环境,饥病而死的。而另外七成,死因却来源于城中这三千守军。 顾祝文,斯文的名字下却是一张挤满肥肉而显得狰狞的面孔。此时的他,正捏着一根银制的牙签。一边打着满是酒肉恶臭地饱嗝,一边剔着牙。想着每天晚饭后的余兴节目即将上演,他脸上不禁有些索然的意味。整整一个月了,所有能想到的用来折磨人的花样几乎都已经用尽了。 “大人,今天您老准备玩什么啊?”一旁的副将讨好的问道。这个副将十天前还只是个低级的小卒,只因想了一招爬铁钉的方法,便被顾祝文直接提为自己地副手。所谓爬铁钉,其实就是在地面铺满尖剌的铁钉,再挑选身体强壮的百姓。挑掉手足筋脉,让其利用身体的蠕动通过铁钉的地面。由于露出的钉尖仅半寸左右,又没有手足相助,“爬过”的人往往全身再无一寸完好的皮肤,虽不会立即毙命,但其痛苦却是难以言喻的。 “呸!”顾祝文吐出一丝肉屑,懒洋洋的说道:“你想个法吧,我可有言在先,要是还是本大人看过地,我就让你小子去爬铁钉。”已经连续几天闹“戏”荒了。这让顾祝文颇有些不满。 副将闻言不由脸色微变,暗地里打了个寒颤。顾祝文现在不仅是黄渠的土皇帝,更是顾良洪的亲侄子,虽然连顾良洪也有些不耻他的为人,不过到底是顾氏子弟。别看自己现在在黄渠是一人之下。不过生死也仅是他一句话而已。“有了。不如来个祸从口出吧。”副将讨好的说道。 “祸从口出?”顾祝文泛着眼睛,听这个名字倒还新鲜。便立即让他有了一丝兴趣。“怎么玩地?”本来他这次随顾良洪出征,不过是想捡点便宜,捞点军功。以便获得更大地权力。不过因为上次他上马时滑了一下,便将那个“人墩”活活给打死了。由于当时在场的人太多,顾良洪见无法掩盖,怕他继续呆在中军影响自己士气,便改派他到了这个偏僻地地方,图个眼前清净,没想到却把这里的百姓推向了地狱。而没有了顾忌的顾祝文,更从随心所欲地虐杀之中享受到了极大乐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副将哈着腰,恭敬的说道:“先找个最高的地方,把人手脚绑住,然后让他咬住一根绳子,吊在高的地方。那人知道掉下去会死,肯定会拼命咬死不松口。而且兄弟们还可以赌赌,看谁咬得最久。” “哈哈,果然不愧是祸从口出。”顾祝文用力的打了一下副将的头,从松软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去西门!多叫些兄弟来看,今天本大人坐庄!”赌博是顾祝文的第二爱好,虽然水平极烂,不过从那次他吊死了两个赢了他钱的百夫长之后,他便成了黄渠的“赌神”,从未有过败绩。在赢光了千夫长、百夫长,甚至于什长、伍长的钱后,他的眼光已经盯到了这些普通士兵的头上。一次不赢光几百士兵的钱,他便不会罢休。 西门,城楼虽然高不过三丈,不过其上却搭建了一座高约五丈的哨楼。这座哨楼的作用并不是用来观察敌情,而是顾祝文上任后才下令搭建,专门用来悬挂那些敢于反抗的百姓而用的。往往是在天黑将人挂上,任其惨号整夜而死,挂得高不过是想让全城百姓都能听见而已。这方法的震慑力倒也 用了才两次便再没有人敢公然反抗了。哨楼闲置许久派上用场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向西门,后面是几十个被挑中的百姓被强行拖着,显然知道自己也要赴之前那些惨死的人的后尘,一路不断苦苦衰求。不过这些士兵在顾祝文的熏陶之下,还能保持心中良知的已经极少了,即使有,也得拼命隐藏,免得反而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在这个肆意虐杀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反而会受到奖赏的环境之中,每个人的人性都已扭曲。 “来来来,都来下注。”在东门城楼上摆开架式,顾祝文立即神气的吆喝起来:“每人限下一文,不可多不可少!”自从有过一次全营无钱的经历后。顾祝文也聪明起来,并不急于把士兵们一下赢光,以便充分享受赢地那种感觉。众人看着被副官押上来的一老一壮,顿时心知肚名,纷纷把注压在那名老者身上。 “架上去!”顾祝文挥手说道,旋又望着众人笑道:“说你们没眼光还不信。这老家伙怎么可能比年青坚持得久。我可是很公道的,给你们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众人哪会相信他现在的善意,纷纷摇头表示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好,准备!”顾祝文得意地笑道,丝毫没有想到在城外不远处,一道如电的眼神正密切的关注着这里。 “这家伙!”隐在树阴里的杨诚牙已咬得吱吱作响,一向平和的脸上尽是无穷的杀意。之所以把这里作为他的第一站,便是因为听说这里的守将竟是虐杀百姓为乐。本来他还不敢相信在世家子弟中会有如此“爱好”的人,没想到一来就让他撞上了。此时那两个百姓已被挂在了近八丈高地上空。此际正值黄昏,一切当然瞒不过杨诚如炬的双眼。 吴嘉火拉了拉杨诚,低声说道:“请大人不要轻举妄动。” 杨诚罕有的甩开吴嘉火的手,语带责备的说道:“为何之前没有拔除这里?即使我让他们不要攻城,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们也应该随机应变啊?是谁负责这一带的?”杨诚向来少有在下属面前发火,但这一次却是怒意极盛。 吴嘉火躬身告罪道:“是左化龙左将军,不过左将军也是迫不得已的,大人千万不要责怪他。” “迫不得已?”杨诚寒声说道:“还有人逼他不成!” 吴嘉火叹了口气,愤愤的说道:“之前没来得及向大人禀报。其实左将军一听到这里的事情后就恨不得立即攻下这里,解救百姓。只不过他们将百姓驱赶上城,充作肉盾。” “那有何用,这能难到我交州地神射手们吗?”杨诚极为自信的说道。各营之中都有不少通过七箭测试的,百步之内。只要敌人冒出一点点部位。都无法逃脱被射中的命运。 吴嘉火急忙解释道:“左将军也是如此应付的,不过敌方守将发现肉盾失效之后。竟然在我们每射伤他一个士兵,便杀掉五个百姓扔出城外。前前后后有五百个百姓被他们杀了,无奈之下左将军才下令撤军地。而且此后他一旦发现我们地人出现在县城周围。但杀些百姓示威,最后我们只有远离这里,虽然恨得咬牙,却是拿他毫无办法。” 杨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默然不语。细细想来,倒也真是为难左化龙了,面对这样地敌人,就连他也生出无力的感觉。“那个顾祝文有什么特征?”杨诚冷冷的问道,显然已把他列入自己地猎杀名单了。 “比较胖,高还不到大人的肩头,不喜兵甲好穿精美的丝绸服装。”吴嘉火一边回忆一边答道。他也曾亲自在这里潜伏了几天,不过因为担心被发觉,所以并不敢靠近。这些特征还是从部份抓获的俘虏那里得到的,不过是真是假连他也敢确定。 杨诚嘴解泛过一丝冷笑,语气已恢复平静:“看来这人真是恶贯满盈,连上天都要让我诛杀此獠。”因为自恃抓住了荆州军的“要害”,顾祝文在城楼上的活动几乎没有任何顾忌,当然也就全落入了杨诚的眼中。本来杨诚还担心那只是个普通将领,不过照吴嘉火所说,那定是顾祝文无疑。 “大人……”听到杨诚竟是要展开行动,吴嘉火不由担心起来。倒不是怕杨诚有危险,在这里的除了他和杨诚及二卫外,尚有左化龙留下来的五百战士。另外两个族卫士也带着五百亲卫队朝这边赶来。凭城内这三千敌兵,还真没有奈何他们的实力。他所担心的是,自己这些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此城,而是在己方攻城这段时间里,势必将会有大批百姓屠杀。 “放心吧,现在还不是攻城的最好时机。”杨诚拍了拍吴嘉火的肩膀,以极快的速度向城楼方向奔去。“那老者支持不了多久了,凌哲、童冲你们负责救人,其他人留在原地候命。”吴嘉火还欲再说,杨诚早已遁去无踪。 而在城楼上的顾祝文却并没有想到死神已经降临到他地头上。看着那二人原本苍白的脸此际已因过度用力而涨得 不禁更加兴奋起来。这种方法虽然看起来没那么血腥人明知无法持久却仍然拼命坚持,那种为生命而挣扎的场面却强烈的挑动着他扭曲的心。而周围的士兵见老者渐渐有松口地迹象,虽然早已知道是这个结局,却情不自禁的喊着坚持。为那老者鼓起劲来。 “啊!”老者无力的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绝望,似乎又有一份解脱。他终于坚持不住了,事实上若不是悬在这数丈高空上,他恐怕早就松口了,绝境之中,生命往往会显得更加坚强。只是这种坚强,却无法超脱身体的束缚,年迈的他显然已经不能再维持这个奇迹了。不过生命中的奇迹往往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咻!咻!”正当老者闭目待死之时。尖锐的破空声聚然响起,老者只觉身体一晃,竟被一脱力道拖向丈外的城墙方向。“噗!”铁制地箭尖竟深深的剌入两块城砖的缝隙之中,看着自己胁下露出的白羽,老者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突然的变化让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呆住了,直至听到那老者的呻吟众人才惊觉过来。“什么人竟然敢坏本大人的雅兴!”一向横行无忌的顾祝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只剩一线,探头见那老者竟然挂在了自己伸手可及地城墙上,顿时怒不可竭。 “咻……”这一箭有如天外飞来,除了少数几人听到极为轻微的破空声外,其他众人根本毫无知觉。“啊!”羽箭从顾祝文颈边飞过。带起一蓬血雨,重重的射在城楼的木棱上,直到没羽。这一箭虽然没有要了顾祝文的命,但强大地冲击力让他无法自控地向一边偏去,他又恰恰站在城墙边上。便无可阻挡的倒着摔下城楼。 见到此景。楼上众人无不惊声呼叫。顾祝文是一个上马踩滑了也要杀人地主,虽然城墙低矮。不一定会致命,但是在场之人恐怕无不受到他的报复。众人的声音未止,另一箭又悄无声息地射来。“哇!”杀猪般的叫声骤然响起。众人俯首看去时,却惊奇的发现,一支羽箭精准的射穿了顾祝文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挂在离地尚有两丈左右的城墙上。利箭透骨,一般人哪里忍受得住,更何况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顾祝文了。一阵凄厉的哀号声顿时在城楼四周回荡,而城楼上的众人早已惊愕得无法动弹了。 “咻!咻!”又是两箭齐至,将忍不住而掉下的青年如法炮制,稳稳地“挂”在了城墙之上。这里众人才回过神来,几个高大的士兵竟试图伸手去拉起倒挂在那里的顾祝文,希望可以借救援之功求得顾祝文的宽待。更有部分士兵跑下城楼,准备到城外接住顾祝文。众人忙做一团,不仅没有人理会那两个触手可及的百姓,甚至连城外的敌人也忘了。 杨诚摇了摇头,这样的士兵哪里是打仗的料,完全只会欺负百姓嘛。叹了口气,抬手便又是一箭。城楼上那名正努力向下伸手,虽然他的手再长一倍也抓不到顾祝文,却仍然做出卖力之极的样子来。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指间一凉,再也无法向下伸去,定神一看,只见一支羽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射在了自己食指与中指之间。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幸运的逃过一劫,当下哪里还想着去救人,身子一闪便躲在墙垛后面不敢现身了。 直到这时,才有少数士兵想起这城外还有敌人,慌乱的叫了起来。想要出城营救的士兵当然也不敢再打开城门,因为这里他们才想起,他们很久没有拿起过的兵器,现在还躺在营房的角落里呢。而城楼上的士兵则有样学样,纷纷躲在城垛后,或是伏在地上,除了嘴里喊着敌袭外,便再不敢有其他作为。 两边相持许久,一名千夫长闻讯赶来,简单的闻明情况后,知道对方是箭术惊人的荆州军,当下也不敢轻易犯险,只是躲在城楼上高声喊道:“城外的人听着,我限你们半柱香内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要杀五百个百姓了!”自从顾祝文用过这招后,荆州军虽然四处出没,却再没有人到过黄渠。这千夫长当然有样学样,期望能将其逼走。 “咻!”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重重的透过城楼上的匾额。“哗啦!”匾额应声而裂。“城里的人听好,我只说一遍!”杨诚那浑厚而极拒威严的声音遥遥传来,在城中四处回荡:“三日之后我必取此城,若是从今日起,尔等善待城中百姓,我便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尔等敢继续残害百姓,我杨诚在此立誓,就算尔等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尽诛尔等,不使一人逃脱!” 杨诚!城外的人竟然就是杨诚,这个消息顿时让城中所有的兖州军士兵懵住了。 当夜,黄渠县副将被人乱刀分尸,又被饿狗撕抢尸骨无存。而被钉在城墙上的顾祝文,竟无人敢去施救,在哀号了一夜之后,终于在黎明时分断了气。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八章荆襄之战·十八 第十九章 荆襄之战·十九 州.南乡 顾凯锋一身戎装,马鞭急挥,胯下的青骏马哪里受过主人如此对待,吃痛之下撒开四蹄,全力向城外奔去,片刻之间便将数十人的亲卫骑队抛得老远。稳坐在马背上的顾凯锋剑眉紧锁,刚毅的脸上一丝愁云若隐若现。从军十多年来,虽然两次大战均与他无缘,但是他却有着不逊于顾良洪的实战经验,顾良洪的每一份战功之中,几乎都有他洒下的汗水。正因为如此,顾良洪才会将手中的过半兵力全权托付于他。 不过这一次,他却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以往的战斗之中,他所面对的不过是些流民、剧盗,又或是其他家族为利益相争而派出的少量武士。每一次他都可以和顾良洪进行周密的策划和详细的部署,最后的结果几乎无一例外的完全倾向与他们。虽然也有过险中求胜,但是他的心神却从来没有过一丝的混乱,总能以足够的自信与敌周旋至最终获胜。 但是面对强大的荆州军,他却再无法保持这种心境。先是荆州军奇迹般地避开了他十余年来屡试不爽的高强度侦骑,让他一度深信荆北绝不可能会有敌人,但随之而来的数万荆州军同时涌现,却让他发现自己那些自得的手段在荆州军面前形同儿戏,甚至让他有了一丝的惊慌失措。他至今也没明白过来,荆州军到底是如此避开他严密的探查和无数次的诱惑的。若是他知道荆州五营是在崇山之中大睡了十余日,而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络,恐怕便会有另一番想法了。 而紧接下来,却更让他感到难于应付。荆州军大部分都出现在兖州军的后面,不仅没有大举截其后路或是与之正面决战。反而化整为零在荆北大地四处出没。即使是在他遍布侦骑、要塞的地方,那些荆州军也是来去自如,宛如在自家庭院里做饭后散步。无数次一触及走地小规模战斗,将荆州军将士的强悍战力显露无遗,绝大部分战斗中,他们几乎连人家衣角都没摸到。战斗便已然结束。留下的却是大批的伤兵和士兵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从不相信荆州军的箭不能一击毙命而只能伤敌,敌人战术地高明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以他的切身感受而言,若是战死六千士兵,几乎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如果一个统帅的十万大军中有了近六千死不了又动不了的伤兵,而且又有敌人在旁虎视眈眈,那可真是要命了。虽然这次随大军出征的有近千名郎中,但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再加上营中已经开始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虽然数量较少已得到有效控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无法控制地情况。或许根本不用决战,他们便不得不面对一场彻底的失败了。 顾凯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手中马鞭挥得更疾。一人一马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已奔出三十余里,一个幽深而险要的峡谷展现在眼前。残墙、断垣、尸体横陈,山谷的深处犹在冒着浓烟的。 一队队兖州军正在打扫着战场;南北的山林中,数以千计的士兵撒开大网,正小心的搜索着。谷中警戒的士兵甫一瞧见顾凯锋胯下地青,早已有人飞报谷中,不多时便有一队骑兵驰出径直向顾凯锋所立之处奔来。 “将军。您怎么来了?”领头的年青将军在数丈外便伶俐的翻身下马,恭敬的叩拜之后便走上前来,热络的拍了拍青,便欲扶顾凯锋下马。这将军名叫顾远,曾是顾凯锋地家奴。鞍前马后服侍顾凯锋近十年之久。甚得他地信任。因见其略有些才能,便提拔他做了个副统。管着三五千人随在自己左右。 顾凯锋右手微举,并没有丝毫下马的意思。“情况怎么样?”望着前方地山谷,顾凯锋皱眉问道。都说武关防备较弱。那不过是相对于天下最强的潼关而言。事实上经过章盛的多年经营,京畿周围地几个主要关口,没有一个是好啃的。是以他一抵南乡,便在靠近武关的方向选了七个树高木大,水源充足的地方大肆建造攻城所需要的各种器械。只待准备完成,便可以一举夺取武关,进攻的命令他甚至可以不用请示顾良洪而自己下达。而这里,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处,本来再有两日便可完成全部准备,哪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一片焦土。 荆州军这些日子虽然神出鬼没,便却从来没有越过南乡城以北,之前张破舟虽然有过直达南乡城下之举,不过自那以后,荆州军甚至再没有出现在南乡以南三十里的地界,更不用说这几处离城数十里的秘密基地了。顾凯锋一方面要积极准备进攻武关,一方面又要应付不断出没的荆州散兵,再加上荆州军从没有进入这一带,一时间竟然没有进一步增强这里的防卫。当然,这也怪不得他:这处山谷本身就可据险而守,又足足布置了一千五百名士兵。而且一旦有事,从南乡城和四周各处要塞赶来的援军,在半个时辰内便可抵达。这样的布置,在他看来已是天衣无缝了,即使是荆州军的大队人马,也未必能在半个时辰内消灭他这一千五百守军,更不用说毁去山谷中数量巨大的各类器械。 “战死七百人,另 逃散,三百人被逼入谷中山洞,一百人下落不明。工事,只是几个领头的好像被带走了。”顾远凝重的说道,脸上仍然带着一丝惊讶。“小人才来不久,将军便赶来了,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查明。那些被逼到山谷的士兵说来说去也没说清楚,现在只知道敌人发动袭击的时候他们正在换岗,而且进攻极为猛烈,连半个时辰都没到,他们便已攻下山谷,防守的士兵甚至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顾凯锋皱了皱眉。低吟不语。荆州军之前虽然活动频繁,但却从未有过一次攻进他所设的要塞。一向都只是远远的射一通箭之后,便立即遁去,而这一次竟然改变了作风,莫非又要有新地举动了?昨天下午顾良洪曾派人来将樊城最新的情况以及黄渠所发生的事情向他作了通报,这已然引起了他的警惕。没下了这才过不久,荆州军竟然开始向他下手了。 对于顾良洪取襄阳的心情,他当然能够理解,不过他却有些不同的看法。若是抛开家族利益,从大局来看,夺取荆州根本就无关痛痒。只要攻下关中,天下便再不是陈氏地天下,什么荆州、扬州,最终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江南富足有余。但却从来不是帝王之业。当然,顾良洪是最有希望成为顾氏下一任族主之人,若是能为顾氏增加荆扬的砝码,自然有着深远的影响。天下相争,永远都逃不了一个利字,虽然他并不赞同顾良洪此际分兵,却也是无可奈何。他所能做的,便是向顾良洪做最后一次进言,不论他听与不听,他都要奋力进叩武关了。 正在这时。一队士兵押着几人向这边走来,从衣着来看显然是己方的士兵。“报告将军,我们抓到几个逃兵。”带队的什长邀功的喊道,随即鄙夷的踢了旁边的逃兵一脚。 临阵脱逃者若是被抓住,向来都难逃一死。几名逃兵此际已是面色死灰。其中两人更在不住发抖。不知道是在害怕即将到来地死亡,还是其他。顾凯锋叹了口气。竟自己跃下战马,上前扶起其中一名看起来还能保持一点镇定的人,和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部队里竟然出现了逃兵。除了愤怒之外,他竟有些好奇。防守这几处的士兵均由他亲自指派,虽然并不是他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但却并不是那种一击即溃的乌合之众。 “小……小的,小的……”那名士兵支吾了半晌,竟然呜哇一声跪了下去,趴在地下不断抽泣。 那名什长正欲喝骂,却被顾凯锋挥手止住,细细打量了几人一番后,顾凯锋蹲了下去,劝慰道:“不用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可以免你们几个的死罪。”几名逃兵所表现出来地深深的惧意让他心中疑云重重,那绝不单是因为逃跑而被抓住后的表现。 或许是顾凯锋最后一句打动了众人,有了生的希望之后,那名士兵缓缓的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启禀将军,小地也不是故意想逃,实在是,实在是当时的情况太吓人了。” “不用着急,你慢慢说。”顾凯锋轻轻地说道。 在顾凯锋的劝慰下,几名逃兵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不过仍然没人能把一句话说得完整,足足过了半柱香地时间,才总算让顾凯锋了解了大概情形。敌人的进攻发生在午时左右,大多数士兵已用过午饭,正在营地周围休息。敌人几乎是从天而降,他们只听到咻咻的破空之声,由于一直没有敌人进犯,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风声,不过片刻之后便不断有惨叫声传来了。这里的守将倒是个尽职之人,碰巧他之前也去了寨墙上监督士兵,多半便在敌人的第一轮进攻中死在了寨墙上。等营中的几个副将组织众人想要赶去支援时,敌人已从山谷北面的山林和寨墙攻了进来。 这几人当时夹在人群之中,只觉得满天都是敌人的羽箭落下来,成千上万的羽箭落在密集的队伍中,杀伤力极是惊人,两军尚未接触六支百人队便有三支所剩无几,另外的也都死伤近半。这些士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着自己周围的战友不断倒下,早已是胆战心惊。正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逃啊!”几个领队在前的副将都被射死了,群龙无首,在这一声逃之下,先是从谷内赶来的五六百人不进反退,紧接着这些仍在不断倒下的人群也开始溃散。因为南边山谷没有敌人出现,大多数人慌不择路之下,便逃进了山林。每个人的心中,哪里还有丝毫斗志,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了。 “这样看来,敌人恐怕又数千人之众。”顾远吸了口冷气,情不自禁的望了望周围的山林。他原本以为敌人攻下这山谷虽然没用上半个时辰,但也相去不远。现在看来时间恐怕还要短。他这次带来的只有两千多人,虽然有其他几路军队正在周围搜索,但却让他没有半点安全地感觉。荆州军羽箭的厉害几乎让每支部队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在兖州军中留下这样一个传言:荆州军的箭似乎都被施过邪法,支支都长了眼似的。 顾凯锋不置可否,转头说道:“带我去看看伤兵。”这几个逃兵恐怕 的照面也没有打。便已经吓破了胆,所说地恐怕多有不相信敌人竟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聚集数千人的部队,前来袭击这里,他的心理底线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没……没有伤兵。”顾远支吾着,看着顾凯锋疑惑的表情,又补充道:“刚才小人已经说过了,战死七百,并没有提到伤的。” 顾凯锋微露讶色。默然半晌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守者,以伤敌为上;攻者,以歼敌为上。看来他们要改变策略了……”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宁静,一骑快马向不远处的樊城疾驰而去。骑在马背上是一个年青地骑兵,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樊城,脸上不禁现出如释重复的神情。狂奔了一日,总算能圆满完成任务,任何人都难免有些松懈。 一丝微不可闻的衣袂之声从他头顶传来,高高的行道树上一个黑影如闪电般扑下。“嘭!”年青的骑兵甚至连半点反应也没做出,只觉身子一轻。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从肩头涌入,整个人便已离开马鞍,向道旁的草丛飞去。嘭!”已然昏过去的士兵被重重的摔在一旁地草丛中,马儿却仍没察觉背上已然换了个主人,一如既往的向前奔去。 “啧啧。”吴嘉火摇晃着脑袋。望着远去的战马不住赞叹。“这家伙。当真比我还快。”话一说完,他轻松的扛起那人。大步向河边走去。周围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汉水的浪涛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地呜鸣。虽然扛着一个人。吴嘉火却极是灵活,小心的避开几个沿岸岗哨之后,从一块突起地石头上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漆黑的江水之中。 不到片刻,他已现身于一处岩缝之中,嘲弄的看了一眼头顶上那座哨楼之后,径直向石缝内摸索而行。行了十来步,便已进入了一个足可站立地洞穴之中。洞穴往上延伸,数步之后便已极是干燥,一丝微弱的火光照映下,四五个人正围坐在洞中一处较为宽阔之处,正谈论着什么。 “怎么样,没出意外吧?”铁严华迎了上来,看着吴嘉火带起的一路水渍,不禁微微皱眉。 吴嘉火昂着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手到擒来,你该担心的应该是欧凌哲那家伙吧。” “他?那还得着担心,现在他恐怕已经提着顾良洪私藏的老窖,赶回来了呢。”铁严华一边说着,一边在吴嘉火放下那人身上摸索着,没几下便搜出一个密封的蜡丸,向吴嘉火得意的晃了晃之后,径直向杨诚走去。 “打开来吧。”杨诚和声说道,看着跟在铁严华后面一脸奇怪表情的吴嘉火,打趣道:“怎么,看到尾巴了?”铁严华在众人中年最长,又精得很,便被戏称为老狐狸。没想到铁严华倒也不气,有时还甚为得意,就这样被叫开了。 吴嘉火摇了摇头,不服气的说道:“我说老狐狸,怎么一下子就被你找到了?”他沿途差不多把这个人身上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此际当然有些不服气了。 “打架我是不如你,不过这个嘛,嘿嘿。”铁严华得意的笑道,拍开蜡丸,看了看之后递给了杨诚。他一直负责着对外情报的查探,对于这些密藏的手法当然极为熟悉。吴嘉火本是个极为好强之人,再加上现在和铁严华算得上是同行,便难免有一比高低的心思,两人便这样斗上了。 杨诚笑着看了看两人,便向手中的纸条看去:“果然不出我所料。”说罢便将纸条递给了童冲等人。 “连顾凯锋也劝顾良洪缓取襄阳,他的话顾良洪恐怕要听一听了。”欧凌战等人凑在一起,一边看一边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可惜他现在看不到了,而且就算看得到,恐怕也未必有后悔的机会了。”夏侯超的部队已经在今天早里全数渡河,而午时一过,靖海营的三艘战舰已将汉水封锁,顾良洪把三万大军放在襄阳城外,已经不可能再有放弃的可能了。现在夏侯超等人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明天的攻城,一场恶战已再所难免。 “是啊,现在他正在黄渠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大人去钻呢。”吴嘉火朗声笑道。杨诚在黄渠现身的消息已经四处传开,顾良洪一日之内三次调兵,黄渠周围部署的兵力已与大本营樊城不相上下了。 铁严华查看了一下那名骑兵,点了点头之后走过来说道:“族的秘法还真是了得,这人虽然被水泡了这么久,恐怕还有一会才会醒。”言罢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大人此前在黄渠说的话不会是当真的吧,我们手里面现在可就只有不到三千人。”虽然他对杨诚的事迹了熟于胸,不过这以一敌十的仗,他还真免不了有所担心,毕竟这次的对手并非一般人。 杨诚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见我食言了?要想短时间内打败二十万兖州军,一般的手段如何能达到。现在,就看南乘风会不会食言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十九章荆襄之战·十九 第二十章 荆襄之战·二十 咚!咚!咚!”低沉的战鼓声在襄阳城外响起,四支千人队开始缓缓移动,向两里外的襄阳北城逼近。队伍的正中,两辆巨大而沉重的撞车赫然耸立,近百名赤着上身的精壮士兵喊着号子,全力推动着撞车,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四道触目惊心的印痕。 “这次看来他们是要动真格的了。”潘泽海不无忧虑的说道。这场对峙从早上一直延续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近四个时辰,虽然对他来说敌人的进攻来得越迟越好,但这种难耐地等待毕竟不是他这种文官出身之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吴振翼冷哼了一声,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久违的渴望。看了看远方敌阵中的帅旗所在之处,晒笑道:“听说夏侯超骁勇异常,向为兖州军中的第一猛将,没想到还不是个胆小鬼!现在才想着要进攻,早就错过战机了,哈哈,害我白紧张一场。” 潘泽海颇感意外的看了吴振翼一眼,指着敌人前锋后面正在集结的大队人马说道:“敌人蓄势而发,必定会发动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你难道不担心我们顶不住吗?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虚张声势啊!”吴振翼自从与杨诚分别回到襄阳之后,便在四面城墙上遍插旌旗,而与敌人相对的北面更是刀枪林立,列士如林,摆出了一副兵强马壮的浩大声势。还别说,这一着还真把渡河的兖州军给唬住了,除了不断派出侦骑之外,竟没有组织一次攻城的行动。 吴振翼一脚踏在墙垛的凹处,拔出犹带血迹的长刀轻轻地抚摸着。从昨天早里到现在,兖州军已数十次派出小队斥前来查看军情。其中大半都死在了他组织的那支只有五十人的骑兵敢死队的刀下。除了满城的旗帜、刀枪,夏侯超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多余的情报,是以就算是以他地脾性,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襄阳城内空虚的情况,都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望了望西面仍冒着浓烟的景山,吴振翼极是自信的说道:“夏侯超一天没拿下景山。便绝不敢大举攻城。他现在的举动,不过是被逼无奈而已,总不能让这上万将士白站一天吧。我敢打赌,只要前锋稍有失利,他后面那些虚张声势的人连一个也不会上来。” “虚张声势?”潘泽海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好像是我们才对吧,怎么我总得你好像手里真的握有千军万马一般?”虽然当年他曾随潘宗向远征西域,不过也只是做些文案事务,偶有参议军务也大多是听的份。不过他也并非胆小怕死之人。本来这一次杨诚只让他负责安抚百姓,但今天一早敌人在城外列阵之时,他便主动地赶来北门,要与守城官兵共进退。吴振翼知道自己这个老上级一但犟起来,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便也听之任之了。 吴振翼回头报以灿烂的笑容,悠然说道:“跟你说还真不好说明白。总之在杨将军手下做事,让我觉得天塌下来总有他顶着,我们这些个矮的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他心里现在对能否打赢这仗倒还真的有些莫名的自信,杨诚从开始亲自坐镇襄阳。又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构筑景山防备,让他一度以为可以和杨诚并肩一战;直至大军压境,杨诚竟带着他率数百人直冲敌人大营,全身而退之后又在大战前夕突然渡河北去。这一切的举动其实在他心里已留下不小的疑团,但是经历过那场激烈而振奋的突袭之后。便让他心中对杨诚生出一声难以言喻地信任。这种信任与其他荆州军将领一般,牢不可破。 “或许真的让你小子蒙中了。”望着景山上袅袅升起的七股白烟。潘泽海若有所思的说道。若不是再三从吴振翼那里得到证实,他绝不敢相信杨诚只留了五百人在景山之上,以他这个外行人看来。这根本就近乎于神话了。夏侯超当然知道,矗立在襄阳西南的景山和荆山,是夺取襄阳地关键所在。虽然他一直没有派人进攻襄阳,但从他踏上汉水南岸那一刻开始,景山上地战斗便几乎再没有停止过。特别是今天,兖州军几乎每隔一个半辰便派出一队人马攻上山去,最激烈时竟接连派出三支千人队。可是这山上冒起的股股白烟,总能让他们先一步得知兖州军地惨败。 景山山高林密,大队人马根本无法展开。而杨诚的亲卫队个个都是从数万交州士兵中精挑细选而来,不仅接受了族四卫的严格训练,而且还有山林中难有敌手地杨诚时加指导。虽然杨诚在景山上经营了短短十几日,但却足以让景山成为敌人的无间炼狱了。而现在,擅长正面厮杀的夏侯超便品尝这其中的滋味,不难想像他的心境是如何的恶劣了。不得景山,但无法窥得襄阳虚实,吴振翼称他此际是被迫为之,并非是空穴来风。 吴振翼看了看潘泽海,知道他已明白过来,当下收剑归鞘,整了整戎装,豪迈的说道:“大人在此安坐喝茶,末将去去就来。”言罢已大步向城楼下走去。 “你干什么?”潘泽海奇怪的问道,后者丢一下句“客人来了,总得好好接待一下吧。”人已消失在潘泽海的视线之中。“哎……”潘泽海站起来叫道,随即又无奈的坐下,自言自语的说道:“为将者,怎么能轻易犯险呢?”对于杨诚和吴振翼,他总是无法真正的理解,至少以前的潘宗向,便绝不会有他们这般冒险的举动。不解归不解,不过他已心知肚明,自从踏入荆州的那一刻起,吴振翼便真的振翼而飞了,他和潘家都再不能束缚得了了。 此际的城楼之下,吴振翼跨步踏上一块拴马的大石上,看了看周围全副武装卧在战马旁休息的战士,大声的说道:“兄弟们,是我们出发地时候了!” “哗啦!”五十名战士几乎同时站起。笔挺的身姿并没因为连续的战斗而打半点折扣。“愿听将军差遣!”声如宏钟,尽显众人无比的斗志与敬意。 大多是吴振翼在襄阳城中寻来的荆襄豪杰之士,其中中逃难而来的勇武之人。吴振翼出身低微,极易与中下将士打成一片,这些本是桀骜难驯地豪杰之人,已然被他的人格和勇武所倾折。而经过今天的数次并肩做战之后。这支初创的骑兵已非昔日可比了。 吴振翼点了点头,飞身跃上心爱的坐骑,马鞭凌空炸响:“开门!”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吴振翼策马在前,领着众人缓缓而出。交待好策略之后,队伍陡然加速,向不到千步的敌军前锋冲去。城楼之上,一股紫色的烟雾冲天而起,异常显眼。 这次兖州军的进攻本来就是试探性地。是以行进的速度极是缓慢,吴振翼的主动出城显然大出他们的意料:虽然城中的虚实让他们有些摸不清楚,但在他们大举进逼之下,谁还会主动开门迎击?更不要说只是一支数十人的小骑兵队。但吴振翼就这样直直的冲出来了,惊愕之余,前锋部队立即停了下来,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远在阵后的夏侯超见此情景也是惊疑不定,不过他却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给前锋下令,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这次最让他感觉吃亏地是。由于没有大型的渡河船只,三万兖州军竟然连一匹战马也没有。虽然他的手下也仅有一只不到千人的骑兵队,但每一次作战,他几乎都没有下过马背。那种速度上的优越感,一直让他极为陶醉。 失去了战马。让他顿觉极不习惯。一是消息地传递变得极为缓慢。派出地斥虽然都是些善于奔跑的士兵,但比起四条腿地战马毕竟差得太远了。再加上吴振翼之前不断以轻骑截击他的斥。使得他到现在也没得获得详细的情报。战前出现这种情形,对他来说还属首次。另一方面,虽然襄阳城外并不适合大队骑兵作战。不过没有小队骑兵地随机策应,使得他难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在右翼和身后的敌人。襄阳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敌人能在荆北潜伏数万大军,在这里自然更容易了。 最让他恼火的是,夺取景山的战斗到现在仍然没有半分进展。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后,他们甚至连有多少敌人潜伏在景山的密林之中也无从得知。若是他们的猜测失误,杨诚已将交州的一万大军调到襄阳,他们的处境便艰险无比了。可惜现在汉水已经重归靖海营之手,他的这些顾虑再无法让顾良洪知晓了,一切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拼博。 “他们这不是来送死吗?”顾祝新惊讶的说道。初时他为被敌人的举动感到震惊,待看清出城的不过数十骑之后,便为对方的不自量力而心生嘲意了。若是趁其不备的突袭,这五十骑倒还真能造成不小的麻烦,但在这种全力戒备之下,他们绝不可能对这数千列阵而待的士兵构成威胁。 张志明白了顾祝新一眼,显然对之前他的见死不救存有芥蒂。“人家可不是傻子。”不冷不热的顶了一句后,也不理顾祝新的怒色,转向夏侯超建议道:“夏侯将军,我看现在应该立即让左右两翼向前突进,截断他们的退路。”说罢指着并未紧闭的城门说道:“若是他们真不知死活,或许我们可以趁势攻入城内,一举拿下襄阳。” 夏侯超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左右两翼一动,他们恐怕立即就会折返回城,我们全是步兵,连追的机会也没有。再等等,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在他心里,这出城而来的人,就算不是襄阳城中的重要将领,也绝对是一员猛将。若能在全面进攻襄阳前生擒此人,对城内的士气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现在前锋的位置远在城墙上的射程之外,他根本不惧他们耍什么花招。 三人正说话间,出城的五十名骑兵骤然分开,竟然分成两队向左右两翼奔去。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逼近兖州军的弓箭射程之内。在夏侯超的命令下,前锋四队均稳守阵脚,并不发动进攻,希望能引敌人进一步靠近。 ;_州军稳守不动,吴振翼他们可没有半点客气。一进入射程之内便纷纷张弓而射,虽然他们弓箭的威力比起其他荆州军相差极远,但却给州军的左右两翼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正当兖州军前锋等待着他们进入五十步的进攻距离之时,骑兵的阵形又生变化。射出两三箭后,马头一转竟各自向左右奔去,战马以之字形的线路在弓箭射程的内外快速行进。 “这样可不行。”看到对方的举动,张志明不由暗暗叫糟。对方分别是仗着战马的速度,在不断消磨他们的士兵,一旦他们有所举动,对方完全可以借着马力迅速离开。这样的情形下去,挨打的始终只有他们一方。虽然对方的箭术与传说中的有所差距,但长此以往却不是办法。夏侯超显然也看出了吴振翼的“无耻”之举,再三权衡之下,当即传令从中军调出数百人赶去驰援,同时让中间两支千人队向前突进。 ;_州军一动,两队骑兵立即开始向后撤离,在正中合成一队之后,又开始向中间两支千人队的突出部份进行“骚扰”。损失数人之后,终于有些兖州军士兵忍受不住,惊慌的向骑兵进行反击。双方箭矢往来,战斗竟然极是激烈。 “混帐!”夏侯超怒声骂道:“叫你的人立刻给我停下来,传令左右两翼逼上去。”夏侯超何曾遭受过这般“戏弄”,此际直恨得咬牙。 被训斥的顾祝新当下也不敢反驳,灰溜溜的派人上前传令。这四个千人队俱是他的属下,虽然违背了军令,不过他却无可奈何。如此被动挨打而不还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看到左右两翼掩上,吴振翼终于露出笑容:“就怕你不上勾。全体注意!分散,箭术训练继续进行!”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章荆襄之战·二十 第二十一章 荆襄之战·二十一 四支千人队并列之时,吴振翼的骑兵故技重施,再度分击而去。一来一去之间,兖州军前锋已前进了近两百步,再隔不远城墙上的巨弩便可将利箭射入阵中。 张志明最先察觉出对方的图谋,当下立即提醒道:“将军,小心中计!我看他们是故意要引我们向前,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阴谋。”看着远处的战场,他不禁有些佩服起这未知的襄阳守将起来。本来这点骑兵根本无法明目张胆的进攻他们的大军,但对方似乎料定了他们此次并非真的要大举攻城,是以绝不会轻易进入城墙的射程之内。敌人正是抓住了他们这个痛处,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夏侯超也不是傻子,从吴振翼他们出来时就已在犯嘀咕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是嫌他们进攻的步伐过慢了,竟然自己出城来“迎接”。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更加迷糊了,对于是否要假戏真做,在没有攻下景山之前全力进攻襄阳城有些犹豫不决起来。景山上的敌人实在太强悍了,这根剌不拔,实在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不过此时对方的挑衅又让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左右为难的他手臂扬起之后,久久不能挥下。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带来了进攻景山的部队再度失利的消息。三人闻言均是一呆,虽然今天这样的消息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感觉却更为深刻。这一次攻上景山的俱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士卒,其中更有一百人来自三人的亲卫队中,虽不至有十足的把握,但也不应该如此迅速地被击败。本来依三人之前的计划,只要这一次取得胜利或是夺到临近襄阳城的高地。便可将试探转为正式进攻,却没想到如今箭已在弦却不得不收回来。 “我看我们还是先撤回营地,明日再作打算吧。”张志明无奈的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黑了,上万人站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不过他们这次所带来的军粮仅够五天之用,若是一直无法攻下景山。即使是在不清楚襄阳城的虚实地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发动全面的进攻了。靖海营的战舰已经重回汉水,他们此战已成背水之战。 夏侯超默然片刻,心中百转千念。就这样撤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攻又非明智之举。左思右想之后,他毅然挥手命令道:“全力攻城!”张、顾二人均面又疑惑,夏侯超斩钉截铁的说道:“之前大帅已经认定襄阳无甚兵马,我就不该再作怀疑。我看现在城上的情形,多半是虚张声势。若是再迟疑,恐怕再没有机会了!”虽然他对这个结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实在担心,在连连遭败之际,士气只怕愈渐低迷,明日的攻城更添未知之数。 “也好,不过景山的进攻仍然不能放松。”张志明赞同地说道:“景山与襄阳城本就可以不受阻碍的相互支援,我们只攻一头,他们完全可以把力量集中起来对付我们。”其实他心中还有另一层隐忧,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防御景山的敌军箭术出众。与之前突袭军营那只部队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真的是那支部队,那杨诚恐怕就坐镇于襄阳或是景山之上。主帅所在之地,若无重兵驻守恐怕也有援军驰来。 夏侯超摇了摇头,寒声说道:“景山那边倒不用明显防备。敌人在山林之中我们一时奈何不得。但若是离开了那里,哼!” 战鼓声更加急促起来。缓缓推进的四个千人队立即加快了速度。刀盾敲击之声轰然响起,先前的颓势为之一振。在他们身后,又是近四千整装待发的士兵。这批士兵均是夏侯超属下的部队。战力比起另外两人均要强上不少,攻城的主力当然由他们来担当。而在后方靠近景山的士兵们,则开始缓缓向汉江一面靠拢,“故意”留下一片空地,做出对景山毫不防备地样子来。不过只要细眼观察,便可看出靠近景山的盾阵之中,弓弩手已是暗自准备,随时可以发起猛烈的进攻。 见一切正如自己所料,吴振翼脸上不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虽然现在表面上襄阳军似乎处处占着上风,但他却并没有昏了头。敌人虽然连连受挫,但却是顾良洪置之于死地之兵,心存必死之心的大军一旦爆发起来,绝对是难以想像地。就算是自己处于优势也绝不愿轻易与他们正面交锋地,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利用天时地利将其痛击,让他们的信心丧失殆尽,方才有机会以弱胜强。他现在所需要地,正是一场万众瞩目之下的胜利,而且是绝对的胜利。 “咻!”一支火箭迎空而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地弧线。火箭尚未坠下,靠近汉水的城楼和景山之上同时升起两支火箭,遥相呼应。见此情形,一直怀疑对方有什么阴谋的夏侯超三人均是一愣。满心疑惑之下,夏侯超急忙将攻城的预备队停了下来,想看个究竟之后再作打算。靠前的士兵却没有收到停止进攻的命令,仍然迈步向襄阳城逼去,离城楼仅隔八百步之遥,而与离 近的预备队却渐行渐远,拉开的距离足有两箭之地。 正当众人不知襄阳守军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靠近河边的城楼上冒起了滚滚浓烟,乌黑的烟雾在习习河风的推动下,移而不散,迅速地向城北的空地移来。城楼上的浓烟刚起,景山之上又是烽火四起,七八股浓烟从树林中冒出,直扑大军的右翼。见此情形,三人均是暗暗叫糟。此时正刮着偏北风,景山和襄阳城正处在南面,而他们的大队人马均分布在襄阳城北,两边的烟雾不偏不倚的正卷向他们这一边。一旦烟雾将他们完全笼罩,那他们将再无法观察到敌人的动向,陷入任人宰割地不利之地。 夏侯超还没来得及下达撤退的命令。轰鸣之声中四个宠然大物缓缓出现在襄阳城楼。此际烟雾尚未弥散,众人抬头探视之下,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城楼上这四件大型器械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正是水之战时让他们刻骨铭心的火神弩。只是这四具,比起靖海营战舰上安放的那具,还要大上许多。与荆州军的第一次接战他们便已充分了解了这种巨型火弩箭的惊人威力。水之战那具便能借着风势射出近千步地超近射程,就算这具和之前的威力相同,也足以将处在下风的四支千人队覆盖。 众人目光完全被城楼上的火神弩吸引之际,离右翼较近的林中突起骚乱。上百名灰头土脸的士兵从林中狼狈逃出,拼命向军阵所立之处冲去,许多人甚至是赤手空拳,他们赖以为生的武器也不知所踪。一支支火箭从林中尾随而至,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追向每一个奔逃的士兵。每一支火箭地角度均是异常精准,不是射中手臂便是穿透两肋的盔甲。初春的天气犹带寒意。许多士兵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在火油四溅之下,数十名不幸的士兵顿成一个个移动的火团。 凄厉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漫延。“放箭!”夏侯超愤怒的下达命令,脸上犹有一些不忍。这里面有一些是从他自己的亲卫队里挑选出来的,这些人跟随他多年,要说完全没有感情,那又怎么可能。但是看到周围士兵那眼神中地惊惧,却让他不得不果断下令,否则不仅会让士兵进一步衰退。更会在这些人冲入阵中时产生无法阻止的骚乱。饶是如此,身处右翼的这些将士以后在面对山林中这些荆州军时,心里恐怕也将存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咻……”劲矢如雨,顿时将哀嚎的人群覆盖,幸运地一箭毙命。倒算有了个痛快。而有几名不幸地士兵,身中数箭却仍在那里哀嚎着。众将士闻声均是面色死灰。他们准备了许久,却没想到这些劲矢全用在了自己战友的身上。两轮箭雨之后,除了几名未中火箭地士兵侥幸逃回阵中外。其余士兵尽皆倒毙,只留下数十堆犹在燃烧的火焰,啪声中散发出阵阵焦臭。 “夏侯将军,下令撤退吧!”被刚才一幕所扰,中军诸将竟忘了北门外正处于火神弩威胁之下的四千士兵。夏侯超正心疼自己子弟兵地惨死,顾祝新早就被这种残忍的场面惊呆了,三人之中反倒是张志明最先醒悟过来。兖州军虽然强盛,但从没有遇上一个真正能与之正面对敌的敌手,就连一向勇猛闻名的夏侯超,又何尝经历过真正惨烈无比的战阵呢? 夏侯超闻言一惊,急忙向襄阳城方向看去。此际烟雾笼罩的范围已越来越大,见到火神弩出现而停滞下来的四千士兵有大半已被覆盖其中。这种形势下,任何人都知道要想再强行攻城已成不可能。“铛!”金鸣之声震耳欲聋,顿时传遍整个战场。绵延数里的万人战阵顿时如潮而退,、在低迷的士气影响下,撤退转瞬便成溃退,严密的战阵立变混乱,连下令的夏侯超也是始料未及。 前面的四千士兵却远没有这么幸运,鸣金之声刚响起,四架火神弩已同时发难。四支带着呼呼烈火的巨矢呼啸而至,在并不算浓密的烟雾之下清晰可风。借着风势长着双翼的火箭越过兖州军前锋的战阵,直坠阵后百步之远的地上。众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却骇然发现火箭着地之处,火势竟然迅速漫延开来,借着风势竟然将他们与已在溃退的大军之间百余步的空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很多士兵脸上的惊愕立时变成了绝望,谁也没想到刚才那段感觉有些松软的地面,竟然成了他们此时的催命索。 “咚咚咚……”激昂的战鼓声在城楼上响起,一阵沉闷的开门声后,震天的喊杀声传遍原野! 正在不断大声喝叱,想要制止大军混乱的三人见此状况,顿生无力之感。这四千人恐怕是有去无回了,不仅如此,从景山方向卷来的浓烟已追上右翼的军阵,正逐渐将他们吞平。 英奇夷形势下。不仅撤退的速度比不上平时,更让他们无力组织有效的反击,以应对随时可能从景山上杀来地那支可怕的部队。 “张志明!”夏侯超大声喝道,语气中已夹有丝丝无奈。想起当日 风发的从顾良洪手中接过这个任务时,哪曾想到会有不管之后是胜是败,恐怕他这一生都再无法忘记这次惨痛的教训了。 张志明焦急的回过头来。沉声应道:“末将在,将军有何吩咐?”夏侯超下令的时候他本想阻止地,可是为了顾及顾祝新的颜面,才暂时忍住了。没想到心中那点担心,立即变成了事实。他和顾祝新相识已久,对他可以说是极为了解。他和他的部下都是那种看到战功便拼命要抢,一遇失败却逃得比谁都快的主,这样大张旗鼓的鸣金收兵,再加上火神弩的震慑。几乎是九成九的要引起溃散。顾祝新的部队一乱,其他部队在不明就里之下,难免便会受其影响。只是他也没想到,变化竟然来得这么快。他却不知道从早晨开始进攻景山到现在,无数战败的消息早已将初时那股求战地士气打压得丝毫不胜,特别是看到从三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也无可幸免的遭受惨败,更让众人再无斗志。 “我和顾祝新随大军同撤,你立即赶回大营,带五千人护卫右翼,以防敌人尾追突袭。”夏侯超咬牙切齿的说道。想必也知道自己再无力回天,只有撤回大营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张志明点了点头,说了句将军保重,便带着两名亲随冲入人流,不久便消失在人海之中。听到夏侯超叫自己一起留下来断后。顾祝新不由脸色发白。不满的望向夏侯超之际,后者正狠狠的瞪着他。显然刚才的溃退是如何产生的。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_州大军甫现退势,隐匿在山林中的亲卫军们已然随着烟雾而出。这些人本就是原交州大军中地精锐劲卒,再得到族四卫及杨诚的悉心指导。就算蒙住双眼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更遑论这点他们早已有备的烟雾。只见众人以湿巾蒙住口鼻,如此狸猫轻盈敏捷,当烟雾追上溃退中的左翼大军时,一场特别地捕猎行动顿时展开。 一支支羽箭划破烟雾,向这群“大方”地露出后背的兖州军士兵射去。虽然在烟雾中视线大受阻碍,但那些沉重而慌乱地脚步声、推攘的吵闹声,却成了亲卫队最佳的向导。虽比不上视线清晰时地箭无虚发,却给州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不断中箭倒下,周围的人更加慌乱起来,不要说回身抵抗,连遭自己践踏的战友也再无心顾及,除了迅速逃离这个死亡之地,再没有任何的想法。 相比之下,那些被火海隔离的士兵们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前有火海,后面的战鼓声愈渐急促。己方已然鸣金,当然也再不能指望着他们来救自己了。不断落下的巨大火箭在人群中炸开,几处生出必死之心的战士结成的战阵也随之混乱。 “轰……”铁蹄之声不断逼近,吴振翼精心策划的这场大战已然成为定局。“叮!噗!”一名大胆迎上的低级将领在吴振翼的手下仅过了一回,便被斩毙刀下。铁骑撞翻两个士兵之后,疾驰而过。周围的士兵闻声举刀乱舞,阵阵惨叫之声顿时四起。刀锋没有伤到敌人,却砍在了挤在一团的战友身上。 混乱之中,却没有人顾及到砍到的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想到的全是保住自己。吴振翼的数十骑在敌阵中穿梭往来,顿时引起了极大的混乱。这数十骑均是荆襄豪杰,虽然正面迎战或有不足,但对付这种浑水摸鱼的局面却是绰绰有余。不多久,整个战阵之中几乎再无一处安宁之地,死伤在自己人刀下的兖州军士兵,已远远超出骑兵的战绩。 无边的混乱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整个战场突然静了下来。浓烟散去,吴振翼领着骑兵在距敌百步之外一字排开。在他们两侧,一千名弓箭手已张弓搭弦,全神而立。 “本将向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吴振翼收刀入鞘,悠然说道。 “哐铛……”隔绝他们火海虽然已然熄灭,但他们的身后除了一片狼籍的战场外,再无一个站着的兖州军士兵。是打是逃结果都再无例外,再无一人存有半点斗志。 吴振翼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哈,这样多好。来,扶起你们没死的同伴,好好疗伤吧!”说罢望了望前方,喃喃说道:“可惜啊,要是我手里有五千精兵,今天就真有好戏看了。” 是役兖州军前锋战死五百人,其余伤者尽皆被俘,四千人连一个也没逃掉。后面的大军也并不好过,溃退中被杨诚的亲卫队衔尾追杀三里多地,直到张志明率军赶来断后才逃脱恶梦。饶是如此,仍然有一千余人倒在逃命的途中,加上之前景山上死伤的士兵,仅仅一天之内,兖州军便在他们手中折损了近三千人。 从此之后,杨诚的这支亲卫队几乎让兖州军谈之色变。而最终确立他们成为能与黑甲雄兵、乌金铁骑并驾齐驱的黄渠之战,已悄然拉开了序幕……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一章荆襄之战·二十一 第二十二章 荆襄之战·二十二 阳西坠,淡淡的血腥之气越过汉水,弥漫在樊城周围之上。 顾良洪傲立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借着最后一抹夕阳俯瞰着数里之外的黄渠城。这里是黄渠县方圆十里的至高之处,正好让他用作此次擒王之战的指挥中枢。从得到消息那一刻起,他便全力在此谋划着这一场被他视为决定性的一战。除了将樊城周围近五万大军调来此处悉心布置之外,还亲率其中一万精锐坐镇于此。他手中可以调动的兵力几乎已经全在此地了,现在万事俱备,便只等着杨诚来自投罗网了。 一过子时,便是杨诚约定来取黄渠之日了。等待本来就是让人难耐的,但更让他烦扰的是刚刚接到的战报。虽然由于汉水的相隔,他与夏侯超的三万大军之间的音讯已经完全中断,但之前刚刚结束的战斗却让隔江相望的樊城守军看了个真切。即使是无法得窥战事的全貌,但谁胜谁败却是一目了然的。本来他还指望着有夏侯超的加入,能够让他在生擒杨诚前获得一个好消息,哪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杨诚分明已经过了汉水,再加上荆州军近来的频繁活动,对于荆州军主力就在此地几乎已经毋庸置疑。他实在有些想不通,本应防守空虚的襄阳城,为何竟能挡住他三万大军的步伐,更有迎头痛击的实力。难道荆州军并非传闻中所说的只有五万士兵?但想想又根本不可能,三家早已在暗中搜集天下各地的情报,兵力分布更是重中之中。荆州军的兵营向来都是与百姓相邻,极少有建在僻远之地的;更何况交州以商而兴,天下之人皆可以在其境内自由行动。根本难以藏住秘密。不论是三家还是其他势力所得到地情况几乎都是一致的,杨诚根本不可能另外藏有大批士兵而不为外人所知的。 夏侯超的惨败顿成他的一个心结,虽然他知道心浮气燥在战前是一个极大的忌讳,但他却无法制止自己地思绪。这一战关系实在太重大了,之前从未想到过失败的他,此际心中却多了几分忧虑:战前他自以为已经搜集了足够多的着于荆州军的情报。但现在看来却存有太多的意外。比如水之战时靖海营那种种特异而有效的战法、威力惊人的火神弩、射程比传闻中还要远的弓箭、逃过他严密情报网的数万大军……总总地一切都让他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惑。所以眼前他迫切希望解决的不是至关重要的襄阳城,也不是突破武关决战关中,而是尽快结束这一切困惑的源头:荆州军的最高统帅杨诚。只有这样,他才能恢复自信,迎接不久之后的天下逐鹿。 “父帅,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一身戎装的顾祝升领着略显疲态的夏云匆匆而来,面色焦急的说道,“我们布置在黄渠周围地七处大军附近都出现了数量不等的敌人袭扰,不过敌人根本不与我军接战。总是一击便走。” 顾良洪转过身来,沉声问道:“没有人擅自追击吧?” 顾祝升摇头答道:“那倒没有,各军都严守父帅的军令,固守营地,敌人数量极少,倒也构不成多大威胁。只不过……”略显迟疑之后,顾祝升继续说道:“到现在我们仍没有敌人主力的任何消息,或许真如那封信上所说,他们正在图谋进攻南乡。”今天早上他们终于收到了顾凯锋的密信,只不过那名信使已被人截杀。尸首被弃在樊城之外。而那封明显不是顾凯锋笔迹地“密信”,便光明正大地放在尸首之上。从那之后,樊城与南乡之间的消息便被隔绝,接连派出地四队斥均是下落不明,显然已落入敌人手中。 顾良洪点了点头。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用再提此事。那封密信绝对是杨诚所安排的,说不定他早已在途中设伏。就等着我们乖乖的率兵北上呢。况且他这人向来极重信义,他既然说过要来取樊城,又岂会自食其言?” “话虽如此。不过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名信使确实是顾将军地亲信,杨诚此信实在让人心疑,我们此次的首要目标是要攻克武关,一旦南乡被陷,就算我们再夺回来,那这么久的准备便完全白费,又需从头来过,只怕会贻误战机,成一生之憾。”顾祝升恳切的说道,这已是他第五次向父亲劝谏了,见对方仍不为所动,又继续说道:“况且兵法还有云:兵不厌诈。杨诚虽然为人重信义,但却是个带兵多年之人,现在两军交战,哪里还有那么多信义可讲。” 顾良洪淡淡一笑,顾祝升的这番劝谏显然并没有起到作用。“兵法兵法,我看你书读多了反而更迂腐了。”顾良洪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他诈也好,虚也好,只要我们不乱,他又奈何得了我们?你想要亲率五千人打通南乡与樊城的联系,那才是自投罗网!顾凯锋手中兵力达十万之众,就算荆州军倾巢而出,只要他们稳守营盘,又能奈何得了他们?就算他杨诚真的是要进攻南乡,我看没有十天半月也不可能分出胜负,只要过了明天,他还能封锁得了多久?” “可是荆州军的实力不容小窥啊,父帅也是亲眼见过的,现在我军一分三,只怕会被他逐个击破。”顾祝升犹自争辩道:“ 在看来,襄阳城显然已有防备,夏侯将军他们恐怕无攻下襄阳。倒不如命他们沿汉水而上,急速行军三日便可抵房陵,那里河道狭窄、水流湍急,靖海营根本不可能再封锁河道;同时我樊城之军也随之北上,到时大军汇合一处,荆州军才真的无法奈何我们。” 顾良洪面色异样的看了一眼爱子身后的夏云一眼,后者却是眼帘低垂,望着脚尖一动不动。这段时间夏云和他的儿子打得火热,让他喜忧参半。喜地是夏云虽然出师不利。但到底还算是个人才,若今后能被网罗在顾祝升的旗下,也是他顾家的一件好事;忧的却是夏云与自己为敌多年,此番又不是真心为自己效力,天知道他故意靠近自己的独子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些可是你自己地想法?” 顾祝升闻言一怔。旋即明白了顾良洪的心思,当下斩钉截铁的说道:“虽非我一人之意,却是我现在真心所想。”他和夏云可是真刀真枪的斗过的,这次出征荆州他父亲又在暗中对夏云处处设防。此次分派给夏云的那队骑兵,名义上归他节制,实则每日都要向顾良洪数次汇报夏云的动向。而他自己每次想要和夏云单独相处,都会受到卫队的强硬阻止。顾良洪心里的担忧,他当然是一目了然。 顾良洪深深地看了顾祝升一眼,吐出一口气自信的说道:“你说的为父岂有不知?只是此番不管杨诚来不来。为父都不可以放弃此地。若是杨诚真的敢来,当然最好,擒得他荆交只日可取;若是他不来,也是无妨,届时我们找一颗头颅,大肆渲染,有这城中的数千百姓为我们做证,短时间内我就说这颗头颅是杨诚的,又有谁会不信呢?若是这个消息传到襄阳,你认为夏侯超他们会没有机会吗?” 顾祝升和夏云均是一震。这还是顾良洪第一次说起全盘的计谋。若是当真如此,就算杨诚要取黄渠只是一个幌子,那也可以让他们获得一场不小的胜利。谣言的力量有时甚至远胜百万大军,更何况散布这些谣言的又是荆州地百姓。只要谣言一散布开来,杨诚在荆州又抽身乏术。荆南和交州势必会不战而乱。除非杨诚出现在各地亲自辟谣。否则都无法阻止这股乱潮,说不定凭着夏侯超手中的三万人。便可以克下襄阳之后横扫整个荆南,截断杨诚等人的退路,那战局便再无悬念可说。 “孩儿受教。”顾祝升心悦诚服的拜道:“父亲深谋远虑。孩儿佩服之至,之前无状冲撞父帅,还望父帅见谅。”夏云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他对顾祝升总算彻底失望了,此子实在是从善如流,只要谁说得有理,便立即毫无保留的倾向于谁。就如同他之前两度说服过他,得到他全力地支持。不过现在他却第二次得到了顾祝升地背叛,也是最后一次,夏云心里暗自说道。 顾良洪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你已经很不错了,我像你这么大地时候,根本不敢在你爷爷面前说半个不字。对了,襄阳城守将的底细你们查到没有?”其实他手中早就有吴振翼的资料,不过却是极为简略,定下攻取襄阳地计划后,便立即着手展开细致的调查。 顾祝升站直身来,略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孩儿早就飞鸽传书给洛阳,刚才刚刚收到回信。据说这吴振翼曾在征西之战中有过出色的表现,立下极大的战功。不过因其出身贫寒,又得罪了各大将领,所以潘家在上报朝廷时便作了隐瞒,仅给了他一个普通的嘉奖。经我们内部的人多方调查,总算有了一些真实的情报。” “哦?”顾良洪饶有兴趣的问道:“此人到底如何?”能让他手下的猛将夏侯超首战便吃了大亏的人,他还真不敢掉以轻心。同时也让他对潘氏家族微有不满:荆、扬、交三州他们顾氏涉足不深,手中的情报大多由潘家提供,却没想到三家联合之下,仍然能收到虚假的东西。 “当年潘宗向镇守凉州时,贼寇四起,各地守军不断战败,令得潘宗向焦头烂额。”顾祝升徐徐说道,当年凉州之乱倒还有他们顾、郑二氏的功劳。“吴振翼当时手里只有不足百骑,但却屡屡击败数量远胜于他的贼兵,由此便获潘宗向尝识,一举擢升为一营之副统领。西域之战据说他曾大败乌孙大军,只是此战回来的人大多对此闭口不谈,我们又没时间派人查证,仅知道他确实立了大功。不过那一战却让数名统领丧于敌兵之手,是以被各将所不容,战后虽说是升为武威郡尉。却是个没有实权之人。这次潘泽海调任襄阳郡守,便把他一道带过来了。” “原来如此。”顾良洪沉吟道:“若是杨诚不在襄阳,恐怕现在多半是由此人主持大局了,我们到底比人家打得仗要少啊!”说罢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夏云,自信的说道:“潘家这些废物,竟然将如此人才弃之不用。以后哪里有资格做我们的对手!若要是我,绝不会放弃如此人才!”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樊城郊外,杨诚正与吴嘉火席地而从,一边大口地嚼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一边望着近在咫尺的城楼。 “真是爽快,要是有 好了。”吴嘉火压着嗓子说道。他们所处之地离城墙地,城上来回巡逻的士兵的一举一动都尽入眼帘。饶是他自认胆大,也不敢放纵自己的嗓子。因为一旦让敌人发现他们地踪迹。绝对会立马奉上数十只劲矢作为见面之礼。虽然他和杨诚都不是弱手,但面对这样的“大礼”,恐怕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接下的。 杨诚淡淡一笑,轻轻说道:“攻下樊城,我自会陪你好好喝上一回。”入黑以后,他便带着吴嘉火径直来到这里,经过整整两个时辰的秘密观察,樊城的一切已了然于胸。虽然樊城的守卫极是森严,但这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起不到多大的防范作用。一度他们甚至利用巡逻士兵之间的间隙。悄悄地攀上了城墙,若不是知道顾良洪已不在城中,他们恐怕还真忍不住要做一回大帅府的不速之客。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并非只有顾良洪知晓。 “看来这顾良洪对大人真是青睐有加,除了留下不到五千人马看守大本营。其他的全都去了黄渠了。要是张破舟那小子在这里。可真要让他捡个大便宜。”吴嘉火爽朗的笑道。这两天樊城周围的兵力调动频繁,一切均没有逃过他们的观察。说起兖州军的兵力部署,他这个情报头子只怕不比顾良洪本人差多少了。 杨诚看着吴嘉火说道:“若是他在这里,你岂不是要落空了?”吴嘉火是个豪爽耿直之人。这只日他们朝夕相处,极为融洽。再加上吴嘉火本身便是个人才,在荆襄之地又极有名望,杨诚心里已经准备对其大加培养了。吴氏本就是荆州一大望族,更难得的是极少有其他大族的恶绩,对于日后平抚那些大家族对自己地怨恨,实在不无裨益。 吴嘉火扁了扁嘴,叫苦的说道:“大人,您给我的可是三百人,不是三千人。若是你所说的援军不到,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取这樊城啊。”在荆北躲躲藏藏的过了这么久,吴嘉火早就憋不住了,眼看从杨诚手里讨了个差事,却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他入荆州军时日尚短,不过他对杨诚在荆北地家底可是了如指掌地。荆北五营的四万人有九成都在北边,留在这里地除了洪承业的长沙军三千人,便只剩杨诚那五百亲卫队了。他的手里虽然还有几百人,但这些人做些鸡鸣狗盗倒还在行,要想攻城掠池,只怕还拿不上台面来。 所以当知道杨诚只分派给了他三百人之后,他心里地火已经灭了一半了。虽然当初他敢一个人独闯谢明伦占据的武陵,但这次却再不能任他肆意胡为,毕竟身上担着三百人的身家性命,又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心里早就在打着鼓了。 “你就放心好了。”杨诚打气的说道:“你比我安全多了,顾良洪四五万人马等着我,你面对的才五千,而且还有两万的援军,怎么算也输不了。” “有这么多吗?”吴嘉火怀疑的问道,但看到杨诚的表情又确实不是在骗自己。两万人,就算荆南和交州的兵力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他实在搞不明白杨诚到哪里弄这两万援军给他。数次想问,杨诚都笑而不答,他也没再说出来了。 正在这时,四道黑影闪电般扑了过来,转瞬便抵二人身前齐齐停住。虽然已数次见识过四卫的身手,吴嘉火却仍不免有些惊讶,对他来说,杨诚和四卫简直是深不可测。要知道他在荆州虽然算不上第一,但也是有数的几人之一,但与杨诚等人比起,却是由衷的自叹弗如。 “各部已行动完毕,一个时辰后便可集结。”欧凌哲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入二人耳中。族四卫初时虽然受命寸步不离的保护杨诚,不过随着双方了解日益加深,他们便也不像以前那般固执。毕竟以杨诚现在的实力,只怕还没有几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若是他蓄意想逃,就连他们四个联手也未必留得下他了。没有了这层约束,使得杨诚凭添了四个强大的臂助,否则哪敢如此大胆的脱离大军,以身犯险。 杨诚点了点头,淡淡地问道:“敌人都没动吧?” “均如圣主所料,敌人各军都固守营寨,没有派出任何人追击。不过斥暗探仍然派出不少,特别是黄渠周围,顾良洪派人占据了所有险要地势,我们也不敢轻易深入。”欧凌哲恭敬的回道。 杨诚开心一笑,轻松的说道:“我都明白的告诉他,所有的布置都在我眼中了,他居然不为所动,那我们也不能殆慢了贵客。”说罢曲起身子,对吴嘉火嘱咐道:“马上就是子时了,记住,只要江中火光一线,立即做出大举攻城的态势,只要敌军一乱,便可乘隙发起进攻。” “如果敌人不乱呢?”吴嘉火担心的问道。 “那就丢下樊城,全速赶来黄渠,或许还赶得上。”声音犹在,杨诚及四卫已悄然离去。 吴嘉火皱了皱眉,嘟嚷着骂道:“***,第一次上战场就要以少胜多,老子不想出名都不行了!” 夜风吹过,天上的弯月悄悄的藏了起来,大地顿成一片漆黑。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二章荆襄之战·二十二 第二十三章 荆襄之战·二十三 送杨诚离去,吴嘉火咬了咬牙,迅速向自己的营地赶诚没有向他全盘托出,但他也明白自己此次所承担的任务。他的三百人并不是真的要攻下樊城,只不过是作为诱饵,将城内的守军完全吸引到这一面来。只要敌人放松了对面向汉水的城墙的守卫,届时真正的进攻便会立即发起。虽然他不是主角,但他也深知今晚樊城是否易主,他和这三百战士将起到关键的作用。 樊城虽然远不比襄阳坚固,但自从被顾良洪占据后,曾专为防备荆州水师的袭击作了大量的准备,从水面的进攻已变得极为艰难。只是现在樊城已大不如前,虽然有兖州军中的名将符廷远坐镇,但兵力毕竟少了数倍,而且离此最近的援军也在五十里外,数量也仅有三千左右。只要他们动作够快,完全可以将樊城视作孤城。不过要想在数个时辰内攻下有五千人守卫的樊城,又谈何容易,只是箭在弦上,也容不得他再作多想了。 对于如何完成此项重任吴嘉火虽然还没定下全盘计划,不过却已想不少点子,只要到时见机行事,他对自己的破坏力倒还有一定的自信。集合部众之后,他便在樊城之外隐蔽起来,只等子时的***信号。看着眼前点点***的樊城,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犹有一种如在梦在的感觉。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是在坐在家中叹息世道的无为之人,因缘际会之下却掺入了这场波及整个大陈的混战之中。他当初只是因为传闻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入杨诚的阵营,短短数月却成了其中死心塌地地一员。亲眼见识过交州军的士气及战力之后,他对这场战争充满了希望。 现在唯一让他疑惑的是,杨诚这两万援军能否准时抵达。荆州水师虽然战力不弱。但加上从汉寿水师收编的几艘战舰,也不足十艘。就算每艘搭载两百战士,一次也不到两千人。更何况现在襄阳周围根本就无兵可派,杨诚莫不是故意在宽他的心?不过他也不相信杨诚会故意让他去送死,唯今之际也只有等待。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缕微弱的光芒从江心传来。忽明忽灭,反复三次。吴嘉火本就一直关注着汉水方面地情况,眼里看了个真切,当下抛下顾虑,曲指放入嘴中,一声响亮的鸟鸣顿时在原野传荡开来。 “咚咚咚……”十面直径四尺有余的大鼓顿时敲响,声势慑人。离樊城北门不到三里的低矮丘陵之上,火光闪现,不一会便有数以千计的火光四散在方圆数里的地面之上。火光摇曳。似有千军万马缓缓逼来一般。 城楼上巡逻士兵听到鼓声便立即停下分散警戒,待看到这漫山遍野的火光之时,更生惶惑。这么多的敌人突然出现,而且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情报,让守城将士如何不紧张万分。“呜……”浑厚的牛角之声划破夜空,响彻整座樊城。城中地钟楼随即敲起急促的示警之声,前去汇报的士兵尚未抵达帅府,披甲按剑的符廷远已策骑赶来。这么大的动静,只怕连熟睡的人都要被惊醒,更何况之前仍在西城巡视的符廷远。 “怎么回事?”符廷远迈步向前。看着迎面而来的士兵没有丝毫的停顿。顾良洪将樊城托负于他之际,曾让他千万小心敌人会从汉水突袭西门,让他千万留意。这几日他也真是恪尽责守,对樊城的防务几乎做到了事必亲躬。当初顾祝升曾对顾良洪仅在樊城留下五千人马而心存忧虑,顾良洪当着众人说道:若是廷远不能守住三日。那我自己带一万人也绝守不过一日。由此可见他对符廷远地器重及信任。 “北门遇袭。敌兵恐怕有上万之众!”报信的士兵惊慌的说道。一般夜间行军都是一伍才举一火,城外突现上千支火把。依常人的推断,人数自然不少。再加上鼓声震天,也难怪会让众人心慌意乱。 符廷远脚步不停。回头看了一眼那名需小跑才能跟上的士兵,毫无表情地问道:“敌人可曾攻上城来?” “这倒没有,敌人距城还有数里,正在不断逼近。”士兵怯怯地回道,见主帅对自己露出不满,心里更生恐惧。 “混帐!”符廷远勃然大怒,破口骂道:“连敌人都没看到,就慌成这样,岂不是故意在扰乱本帅的军心!来呀,把这没用地东西拉下斩了!”说罢毫不理会那名士兵的嚎哭与哀求,跨上石阶,径向城楼走去。沿途士兵见自己主帅如此沉稳冷静,原本慌乱的心情也渐渐平静。 “传令四门各军,严守各位;营中将士披甲而卧。没有我地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违令者立斩无赦!”符廷远掷下严令,昂首走到城楼之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漫布火光的城外。 吴嘉火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他本来还对自己这招虚张声势极为满意,特别是初时城上敌军虽没有乱成一团,但却全成了缩头之龟,连一个直面相对的人也没有。他开始还暗自窃喜可以如此轻松的完成任务,没想到敌将踏上城楼不过一回,却已将形势完全逆转 此时城墙上那林立的刀枪,他暗自吞了口口水,硬着缓缓走去,直至距城楼一箭之地,方才停了下来。 鼓声立停,吴嘉火只身一人出现在城上众人的视线之中。“把你们这里最大的叫出来!”吴嘉火双手叉腰,大刺刺的喝道。以现在的形势,他要想趁守军混乱之际,趁隙而入,然后大搞破坏已经走不通了。只得希望凭自己和身后那上万“大军”可以令敌人“知难而退”,自己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符廷远冷冷一笑,晒然笑道:“跳梁小丑,也配让我们大帅出面?你若是想活命,赶快夹着你的尾巴滚远点!”看着城外的阵势。他也是暗暗心惊。难道顾良洪守了个空?要不然荆州军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他一时不明敌人虚实,心里便暗存了试探之心。 吴嘉火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绑在背上的水火棍,倒还像条尾巴,顿时怒火中烧,破口骂道:“你这龟孙,信不信大爷不出三合就用‘尾巴’把你夹成肉饼!” “大话谁不会说。有胆量你倒上来试试看!”符廷远不屑的说道。对方居然想激他与其对战,这么幼稚地激将法他当然是不屑一顾的。“若是你没胆上来,那我可就不奉陪了。”符廷远一脸嘲弄,引得墙上士兵也纷纷哄然大笑。 吴嘉火低头不语,待众人笑声停息之后才抬起头来,目光的盯着符廷远,缓缓说道:“若大爷我没听错,你是想请你大爷跟你在城楼一战?” 符廷远闻言一愕,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粗犷的汉子来。他本来绝不相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应战的。所以一向不好勇斗狠的他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来。可是看对方说话地语气和神态,若是自己点头,恐怕他还真有这个胆量。他对阵前将领的对决向来极是不屑,认为那只是愚蠢的人才会干的事,可现在自己却有些骑虎难下了。若是点头吧,若自己真败他手里可就亏大了;若是拒绝吧,自己话都放出来了,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岂不是有损颜面,而且对己方士气也极为不利。 见符廷远久久不语。墙上众将士原来的嘲笑均换为关注,齐齐的望向自己的主帅。“算了,我看你也只是个兔子胆,一会咱们还是在战场上见真章吧。”吴嘉火心中窃喜,及时的嘲笑道。他原本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一出。只不过被符廷远这么一激。倒让他灵光一现,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地计划来。 “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不过总得有个彩头吧。”思虑良久,符廷远才沉声说道。在兖州军中,他的名声虽远不如夏侯超。但若论战技和领军却并不逊色,这一次他能与顾凯锋各为左右先锋,便可见一斑。被吴嘉火这么一激,反而让他有些不信邪了:就算荆州军里人才济济,也会随便走出个人来就可以打败他吧。 “你说。”吴嘉火心中暗喜,眼中却故意露出一丝惧色。符廷远就要上钩了,他可不能让这条鱼跑掉。对于自己的本事,他倒是极为自信的,眼前这人虽然一身戎装,但却看得出来是个书卷气极浓的人,要讲单打独斗,能有多厉害。 符廷远察颜观色,当下得意的说道:“若我胜了,你身后的所有兵马立即撤退,三日之内不得进攻樊城,你可做得了主?” 吴嘉火故意回头探视许久,方才大声说道:“没问题,我可以保证他们三日之内不会进攻樊城。”他身后不过百来人,除了能虚张声势外,哪有进攻樊城的实力。对于符廷远这个条件,他倒没有丝顾忌。 符廷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是你能活着离开,我保证双手奉上此城!” 吴嘉火立马爽快的点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符廷远的话中之意。不过心里却是暗骂:以为老子是好欺负地,一会自会给你好看。 “那好。”符廷远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阵前对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大方的伸手相邀之际,另一支手却在暗作手势,示意自己的亲随只要见势不对,便立即痛下杀手,他可不是一个与敌人讲信义的人。单凭这人敢应战,便可知其绝对是个勇猛之人,他心里已决意要不折手段的除去吴嘉火了。 城上地众将士均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局面,见符廷远虽然大方相邀,却既不开城门,也不放吊篮,齐皆将目光聚向吴嘉火,看他到底要如何应对。 荆州之战中唯一地一场两将对决即将开始之际,远处的南乡县城也迎来了第一个不平静地夜晚。 夜幕之下,南乡城西、南两面的原野上,漫野火光,号子阵阵。这可不比吴嘉火的虚张声势,数以万计地火光将方圆十里的丘陵、山野照得如同白昼。一队队士兵意态从容地在距南乡城不足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伐木筑墙。似乎是驻在自己的友军之畔。 城南不远处的一处山丘上,张破舟、洪承业、左化龙、黄勇刚、杨开五人并肩而立,望着与己方争辉相映的南乡城,谈笑风生。 “哈 锋这小子竟然如此大方,看着我们在他旁边安营扎寨也不吭一声。”张破舟大笑道。他们五路大军在黄昏之时会师于此,随即便占领了西南两面的险要之地,大张旗鼓地安营扎寨。本以为怎么也有一两场恶战好打,哪知道南乡城那边却是置若未闻,连一个斥也没派出,只是成倍的加强了防御而已。 洪承业不解的说道:“那铁嘴还说这家伙如何厉害,让我们小心应对,我看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嘛。连拔了他三寨,他都只有跟在后面吃土的份。”借着己方的地形优势。五人在这几日不断攻破顾凯锋所设立的营寨,更利用神出鬼没的战术连连截杀敌方的斥,己方却没有多大的损失,也难怪会让他生出轻视之心。 “没有攻下南乡城之前,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轻敌。”杨开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之前的胜利,均可以算得上出其不意,而且他们对我们的战术根本难以应对,所以才让我们轻易得胜。现在我们现出身来,优势再没有那么明显。我想敌人不攻则已,若是一旦发起进攻。必然令人难以招架。” “杨将军说得对啊。”一名儒士打扮的男上悠闲的走了上来,坐在一块头上轻声说道:“虽然我们连日皆胜,但伤到敌人的不足十之一二,现在言胜确是言之过早。” “张先生。”五人拱手拜道。来人正是新成立的咨事营统领张晋根,虽然加入时间尚短。但却极受杨诚器重。在文官中的地位仅次于张识文而已。此番杨诚虽然是想让五人各展所长,但也担心遇有意见不同时难以调合。这才将整个咨事营驻入主力之中,加以调合参谋。虽然杨诚没有明说,但五人皆知张晋根此番便是杨诚作出决议。当然对其礼敬有加。 “张先生看过南乡的地形,不知咨事营可已做出决议?”张破舟关切的问道。根据原来地计划,不日便要大举进攻,争取一举击溃顾凯锋部。此战五人皆存较量之心,当然对自己的任务格外关心。 张晋根笑了笑,招呼五人围坐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比划:“行军打仗小生也是外行,此番正是要找五位将军商议明日的行动。”看着众人聚精会神的样子,他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欣慰。接到杨诚的委派之时,他心里还多有顾虑,虽然杨诚对他推心置腹,极是尊重。但他毕竟还是个新人,面对这些随杨诚征战多年,各有战功地将军们,他还真怕自己无法与之融洽相处。哪知道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地顾虑实在有些多余,别看他们平时常有争论,不过在正事上却是团结无间的。而且他们对杨诚地尊敬外人根本难以想像,也让他这个被杨诚派来的人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先生尽管说就是。”黄勇刚客气地说道。 张晋根点了点头,沉吟道:“南乡城现在驻军四万左右,敌人并没有在此固守的打算,所以城防并不算坚固。只不过这三处要塞各驻七千人,又紧扼要道,而且易守难攻,与南乡城遥相呼应,不拔掉他们,恐怕攻城便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这里的两万敌军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张破舟伸手在另一处划了个圈,郑重其事的说道。他们这段时间所拔除的,全是些小据点,对于州军的主力还不敢轻易触动。 张晋根在张破舟的圈前划了一道线,缓缓说道:“这里只要布上一支疑兵,倒不足为虑了。关键还在南乡,这四处兵力的布置可谓绝妙,不论攻其哪一处,均会受到三面之击。若是分别攻之,我们的兵力又略显不足。当然,若是长久来看对我方仍然有利,但大人想要的却不是旷日持久之战。三日之内,必须有一个结果。” “三日之内?”五人皆面露讶色,饶是他们极为自信,却也没有把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位于自己的敌军击败。更何况现在顾凯锋摆明了坚守不出,若是强攻只怕损失惨重之后也未必能胜,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若是他们像现在这样坚守不出,那我们如何是好?”洪承业无可奈何的说道。 张晋根笑了笑,沉声说道:“根据小生的观察,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攻下南乡城。”此言语出惊人,引得众人疑惑不已。看到众人迫切的表情,张晋根解释道:“小生大胆猜测,敌人根本不会死守南乡,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攻城。” “先生何出此言?”左化龙疑惑的问道。以南乡现在的形势,他们若是死守,没有十天半月还真不可能攻下来,他实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会让南乡的敌军放弃这里。 张晋根淡淡的说道:“这并不足为奇。我们的目的是要击败敌人,可敌人的目的却未必是要击败我们或是守住南乡城。这或许是唯一可以解释他们为何让我们放手在此扎营的原因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五人齐声问道。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三章荆襄之战·二十三 第二十四章 荆襄之战·二十四 晋根正要开口,一名百夫长模样的将领狂奔而来,虽统领齐聚,却连礼也顾不得行便焦急的说道:“不好了,兖州军不见了!” “不见了?不要着急,说清楚呢!”六人俱是一惊,脸上纷纷露出质疑的神色。这名将领他们都熟悉,正是负责巡查探敌之人,这段时间大部份敌人的情报均来由他亲自向他们汇报。 那名将领喘了口气,稍稍平缓的说道:“末将之前巡遍南乡城周围,却一直没有遇到敌人的任何眼线,于是心里便起了疑。刚才我大着胆子去了南乡一趟,竟让我侥幸潜入城中。真是不看不知道,整座南乡城竟然已成了一座空城!” “这怎么可能!城墙上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吗?”张晋根指着远处的城墙问道。从外面看起来,南乡城现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城池已经人去楼空了。 那名将领点了点头,发誓般的说道:“末将怎么敢欺骗众位大人,他们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现在南乡也只剩下城墙上那点兵力,数量恐怕还不到两千。另外的三座堡垒我也派人前去查探,不久应该会得到消息。” 六人相视一眼,均感到此事难以想像。顾凯锋这路兖州军从一开始便冲在最前,顾良洪的中军还远在安众的时候,他便已占据南乡。而且这段时间来,他在南乡大兴土木,建了无数的要塞、坚寨,虽然在荆州军面前吃了点小亏,但毕竟主力犹存。其中真正的精锐更是和他们连照面也没碰。即使是现在荆州军主力兵临城下,但数量上仍只有他所控兵力的一半而已。任人想破脑袋,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不战而退。 “加派人手,把侦察范围扩大到百里,特别要注意东、北两面,一有情况立即回报。”左化龙皱眉说道。余者均点头赞同。那名将领当即礼拜而去,不多时便有数百骑从四面八方而出,转瞬即消失在夜幕之下。虽然荆州军现在仍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不过此前却专门对各军地斥进行了强化训练,荆州军转守为攻之后,数百匹优良的战马便随咨事营一同来到军中,让他们的剌探范围立即以倍计的扩大。 目送斥们离营之后,六人顿时忧虑起来。远在开战之前,杨诚便大力着手构建荆北的情报网络。此前他们屡屡得手便受此之益。虽然他们身在暗处,信息传递的速度远比不上兖州军,但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下子没了数万大军消息地情况。南乡周围驻有六万多的兖州军,南乡城中更贮有大量的粮草物资,一有动作根本无法瞒过他们的眼线。可现在顾凯锋偏偏就这样消失了,这个消息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那毕竟是近倍于自己的大军啊!稍有不慎,便可以让他们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我看不如我们先杀进城里,抓些人来一问,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听到南乡城里的情况之后。他已是按捺不住了。不过他却并非纯粹的手痒争功。若南乡地情况真是如此,他们大可一举攻下城池和周围的要塞,有了这道坚固的屏障,是攻是守,主动权尽在自己手中。 张晋根沉吟了一下。迟疑的说道:“我总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就算真的如我所想,敌人的目的并不在此。却也不应该如此快的离开啊?为什么呢?”挠了挠脑袋,张晋根一脸的疑云。其实之前咨事营和杨诚便多次分析过,顾良洪分出一半兵力摆在南乡。目的便是想襄阳、武关兼而得之。为了解除关中地压力,他们细细分析情报之后,才选在南乡准备攻城的前夕发动全面的反攻。这几天顺利的捣毁了兖州军制造攻城器械的基地之后,他本以为这股敌军只有固守反击一途可走,却哪想还是让顾凯锋先行了一步。 武关和南乡之间,是一个葫芦形地狭长地带,虽然武关地守军不过五千,但在失去了过半的攻城器械之后,顾凯锋要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武关,几乎已再无可能。更何况荆州军地四万主力大军又在此虎视眈眈,若他真的进攻武关,只要他们将口子一封,即使兖州军有八万之众,在两面夹击之下恐怕也难逃全军覆灭的命运。顾凯锋是个谨慎稳重之人,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地决定。 不过除此之外,那便只有向东撤退一途。樊城那边的情形连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更不用说现在的顾凯锋了,再说以樊城周围的兵力,他也完全用不着如此匆忙的出兵援助,而且还是抛弃一切的倾巢而出。不攻武关,不援救.州军之战根本无可避免,他就算不想想主帅顾良洪的安危,也不会不在意三族元老的质问吧。张晋根一时间百转千念,几乎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都推测了一遍,却仍然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感慨, 的时候对一切似乎都了然于胸,什么事情分析起来也连杨诚和张识文也对他极为赞赏,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战,便遇到不解的难题。 “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洪承业也赞同张破舟的提议,“不管敌人想玩什么花样,只要我们占据有利地位,总是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城内真已空无一人,那我们完全能够在斥赶回之前,拿下这南乡城和周围的三座要塞。” 左化龙三人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却都将目光投向张晋根。此时的南乡城,据有攻守兼备之势,一旦让精于箭术的荆州雄师据有,即使是与荆州军进行一场全面的硬撼,也毫无畏惧。 见众人的意思都很明确,自己一时也找不到充分的理由拒绝。张晋根只好点头说道:“也好,我们先攻下南乡,再作打算。不过,攻下之后,最好先只派少量士兵进入,大队人马今晚就暂时在城外驻扎。” 这时另外三个要塞地情报也送了过来。果然都只有寨墙上有士兵巡逻,要塞内漆黑一片。虽然没能成功潜入一探究意,但却有很大的把握证明其中再无其他士兵。众人闻讯大喜,不过却也不敢大意。五营之中各抽出一千本来用作预防敌人趁他们立足未稳而突然发难的士兵,其中两千直扑南乡城,另外三千则分别部署在三座要塞之外,以预防任何可能的突发事件。安排好一切之后,六人另择一可观大部战场的高地,紧张而又期待的关注着事态地发展。 这五千士兵一直休息待命。虽然此时刚过子时,却是精神饱满。两千攻城士兵仅带着数十架云梯,在城外一里处立成方阵,虽然战鼓尚未敲响,但却隐隐透出强大的肃杀之气。只待另外三支部队到达位置,便会立即发动石破天惊之击。荆州军以箭术为本,每人的弓箭均经过特殊处理,虽然看起来比别人攻坚要简陋得多,但众将却没人怀疑无法战胜与自己数量相近的孤军。 虽然城外在大张旗鼓的排兵布阵,城内却是安静的出奇。不仅没有任何传警告急之声。连城楼上的士兵似乎也不为所动,仍如之前那般巡逻查探,似乎全如瞎眼之人,完全没有看到城外的一切动静。 各军就位,攻击的命令却迟迟未下。六人亲眼目睹这一切。均有些坠入云中地感觉。守城的敌人表现得未免太诡异了吧。即不惊慌也不作防备,虽然己方有人曾潜入城中。但仍让他们对眼前这一切生疑。他们故意摆出攻城的架式,本就是想进一步试探城里的反应,以此进一步确认城中的真实情况。但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反应。这实在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 攻还是不攻,六人一时均拿不定主意。一直相持了两柱香之久,张破舟和洪承业终于忍不住了,后者对着张晋根说道:“先生,我们总不能这么干耗下去吧。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先攻了再说。就算城内真有伏兵,我们也还有五千人可以立即投入战斗。” “不错。”张破舟也附和道:“以现在的状况,我们定可在极短的时间拿下城楼。到时只要城门在我们手中,又怕他作甚。” “也罢,你们拿主意吧。”张晋根无可奈何的说道。若此局是对方有意布之,那他可算是栽了。因为一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看出任何玄机来,更不用说什么对策了。如果这真地是一个阴谋,那使出此策之人绝对不简单,看来自己的第一战要想过得轻松已是不可能了。 “咚!”鼓声一响,随即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起来。攻城的士兵方阵也随着鼓声的节奏,整齐而有力地向前推进。五百步、四百步,眼看就要抵达城墙地射程之内,众人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到底是高明地阴谋还是在故弄玄虚,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张破舟踏前一步,右臂高高举起,只待挥下之际,两千勇士便会在激昂的战鼓声中发起猛烈的攻击。正在这时,城楼上地士兵终于停了下来,张破舟的手刚要挥下的那一刹那,城门竟缓缓打开。众人均是一怔,哪里会想到有这一出。 成千的弓箭齐聚城门,只要敌人敢冒出头来,便会受到漫天箭雨的迎接。“不要射箭,不要射箭!”一个怯怯而宏亮的声音从城门处传来,紧接着一名未着盔甲的男子双手高举,一边挥动一边向前走来。 这个时候想要谈判?众人心中疑惑,全神关注着城门前的变化。只见那人走到阵前五十步左右,大声的说着什么。不一会,便有两名士兵从战阵中飞奔而来,径向六人立身之处而来。 “他们要开城投降。”听到这一句话,六人顿时呆在当场。自己如此大费周章,居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得到此城,这莫非是在做梦?张破舟晃了晃脑袋,犹有些不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呢?”直到那名士兵重复了四次,他才回过神来,转头望 几人:“咋办?”他倒没是没有见过别人投降。只不过前期有效的打击、动、威吓、震慑,让敌人再无抵抗之心且走投无路才能达到。像这样连半点接触也没有,便不战而降的,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众人沉吟半晌,黄勇刚一脸不信邪的说道:“人家要降,未必我们还不敢接受?” 张晋根点了点头。虽然仍有些疑虑,却是赞同地说道:“应该接受他们投降。不过一定要让他们放下武器,全体出城,占据四门之后,再派人入城细细查探。” 众人闻言点头,张晋根思虑倒是周全,不管敌人是不是诈降,这样一步一步的来,总不会吃多大的亏。接下来的一切均是异常顺利。守城的州军极为顺从的开出城外,在指定地地点立阵受降。攻城的两千士兵留下三百看守降兵,其余则分驻四面城门,并派出五百人分成十队开始在城内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紧接着,另外三座要塞也如同南乡城一般,己方士兵一摆出进攻的架式,便立即开门投降。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连一支箭也没有放出,南乡城及周围的三座要塞便已全落入己方掌握之中。看着远处那两千被严加看守的降兵,六人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令人把带来讯问的敌军降将带走之后。六人再度围坐一起,不过却没有谁先开口说话。四名降将都极为合作,根本不用他们威逼利诱,便一股脑的将所知之事全盘托出,不到四地地搜索还没结束。他们便对事情的前后有了详细的了解。 原来早在昨天早上。南乡城除这批降兵外,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一人。顾凯锋是最后一个离城之人。对他们唯一的命令便是严加巡逻,只要敌人露出真实攻城的意图,便立即开城投降。反之。不管敌人如何挑衅、试探,他们都不能理会,仍旧不停的巡逻。若是他们违背命令,在州的家人便难逃毒手。 而另外得到的一个消息,则让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南乡城的六万余人会消失在他们地情报网络之中。原来从他们攻破第一个要塞之时,顾凯锋便已经开始在暗中撤退了。只是他撤退的方式极为隐秘,把荆州军的眼线也给瞒住了。每当荆州军袭击一处要塞,南乡得到消息后便会立即派出大批援军,不过等他们赶到时荆州军早已无踪。但这批援军的真实意图去并不是前往增援,而是一抵达被袭之处,大张旗鼓的搜索一番后,便立即转向他处,而没有回到南乡城。 荆州军地斥虽然严密监视着来援地敌人,但在得手之后却撤回了,根本没有对回撤的兖州军进行严密地侦察。一来一去之间,顾凯锋已将近五万兖州军转移他处,至于地点,却不是这四人所能知晓的。 六人沉吟良久,张破舟才开口向张晋根问道:“之前先生说顾凯锋的目地并不是我们,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是……”顾凯锋在他们还没会师之前便已经着手撤退了,看来真的是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想到瞒过他们,想必也是不想他们阻碍他的计划。他既然专门安排了南乡的守军不战而降,想必是知道等他们攻下南乡,已经无法再阻止他了。虽然他仍不知道顾凯锋想要做什么,却不由感到一阵焦急。 张晋根长长的吐了口气,凝重的说道:“敌人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目的地,数量如此众多的将士绝不可能轻易藏匿得住,不出明日,我们便能知道其真实意图吧。唉,我早猜他不会固守此地,却总以为他怎么也要拖上一阵,这才会棋差一着啊。” 看到五人略有失望的表情,张晋根又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倒不是无法挽回。顾凯锋在南乡倒着实是布了一支疑兵,若不是我们察觉到城内的异状,根本不会这么快攻城,更不会在敌人做出如此镇定姿态下,仍然强行攻城。若非如此,南乡城恐怕要迟上好几天才能真正攻下来。”这倒是一句话,虽然城内仅剩下这点人虚张声势,但他们之前已经确信这里驻有顾凯锋的六万大军,仓促攻城根本就不可能。 “照先生所言,我们应该还赶得上?”洪承业若有所思的问道。想必顾凯锋也绝没有想到,他的这招空城计会这么快就被他们识破,想到这一点,终于让他有了希望。 张晋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在我们最好立即挑选一支精锐部队,好好休息,等到各路消息齐聚之时,再作应对。说不定我们很有可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五位将军立即派人着手去办,我这就回咨事营,与其他人好好商议一下。” 五人点头应诺,刚走下山坡,突觉身后有异,转身看去时,只见南乡城的上空一片通红,滚滚的浓烟腾空而起。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四章荆襄之战·二十四 第二十五章 荆襄之战·二十五 这样的话……”吴嘉火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斜插在背上的硬木长棍,双手紧握。“我可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吴嘉火的身形由快渐慢,踏着坚实无比的脚步,直向城门旁边的城墙奔去。 符廷远眉头微皱,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看对方这个样子,显然是想利用手中的长棍,达到登楼的目的。不过樊城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城池,但城墙也足有四丈之高。若是凭着这根长棍便能登上城楼,那攻城用的云梯便可完全弃置了。不过看到对方那没有半点犹豫的神情,又绝不会自寻耻辱来殆笑大方。想到这里,他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自己第一次接受挑战的男子,隐隐中,他已感到此战已无可避免。 “嘭!”坚硬的青石地面应声而裂,在吴嘉火的全力一杵之下,长棍的一端竟硬生生的插入石面寸许。“呔!”一声爆喝犹如惊雷贯耳,笔直的长棍已被弯曲成几近极限的弧形。在众人的低呼声中,吴嘉火犹如一支离弦之箭,迎空而上! 符廷远微微一笑,虽然吴嘉火刚才那一幕也着实让他暗自惊叹,不过他却并不担心。以吴嘉火目前上升的态势来看,连离地三丈处的城砖他也休想摸到一点。届时力道用尽,己方当然不会好心伸出援手,等待他便只有直坠而下,摔个灰头土脸的结局。 一丈、两丈,符廷远倒还高估了吴嘉火,刚过两丈吴嘉火上升的势头已缓了下来,还没到两丈半便已呈回落之势。“嗖!”甫一下降,一道寒光已从吴嘉火手中射出。转瞬便没入脚下的城砖之中。吴嘉火脸上现出灿烂无比的笑容,似乎已将樊城攻克一般。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微曲,竟然再度弹射而上。 见到这一幕,符廷远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握住剑柄的右手也随之一紧。露出道道青筋。旁人还是满着雾水,搞不清吴嘉火如何能再度上升,但他却看得个清清楚楚。刚才那道寒光正是吴嘉火射出地一把匕首,此际它正稳稳的插在城砖的缝隙之间。正因为这样,吴嘉火才得以再度借力,让本不可能之事变成了可能。这把匕首是其凌空而发,其精确程度及力道都让人难以置信。要知道城砖之间的缝隙本来就极为细小,而且还以糯米等物加以粘合。莫要说凌空仓促而发,就算在大白天有备而发。恐怕也无法达到这种效果。他开始就想着吴嘉火会有什么后续的方法登城,千想百想却没想到是如此让人震憾的手法。 在万众期待地目光下,吴嘉火的升势再度一缓,而箭垛的凹处离他的头顶仍有近一丈的距离。眼看他就要再度坠下,一道白练却从他腹下飞出,“叮!”一个精巧的铁钩牢牢的挂在城垛上,还没等众人的惊叹之声发出,吴嘉火已如一只大鸟般扑上城楼,稳稳的落在了符廷远面前一丈开外,一副气定神闲地样子。似乎刚才仅是轻轻跨过一条小水沟一般。 城墙上的将士一片哗然,连稍远一点的士兵也忍不住纷纷被吸引而来。说时迟,那时快。从起身到登上城楼,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很多人根本连期间的变化都没有看出来。不少人甚至以为吴嘉火便这样直直的跳了上来。那份震动简直难以言喻。符廷远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苦涩的吞了一下口水。却发现嘴里异常的干涩,握着剑的手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紧张,手心竟然已经湿透。即使是完全看清了吴嘉火的每一个举动。他心里仍然对吴嘉火的胆量和机智暗自折服。微生怯意之际,他不由侧目看了看立在自己周围地那些心腹侍卫,犹豫着要不要立即下令把吴嘉火当场格杀。 吴嘉火虽然表面轻松,心里却也暗叫侥幸。他虽然善使很多兵器,却也没有能使掷出的匕首透入城砖间隙的能力。说起那道缝隙,还要拜杨诚之力。之前他们前来侦察之时,杨诚便趁隙在数处留下这样的缝隙,以便可以派出精锐士卒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可以方便地突上城墙。吴嘉火从未想过竟然有如此地攻城之法,虽然只是几道简单的缝隙,但只要在合适地距离插上匕首或其他可借力之物,完全可以让交州军的精锐士兵如履平地般的登上城楼,以奏奇袭之功。 说起来他当时也是灵机一动:如果借用这样地布置,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登上城墙,那岂不会造成无与伦比的震憾之力。当然,也可以让自己出足风头。当时他只不过随便想想,便央求杨诚冒险在这防卫最森严的城楼旁留下几道缝隙,本来绝不会想到敌人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哪知道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自己那点小算盘如意打成了。看着周围敌兵皆呆立当场,心中更是得意:这下子,可以让我好好的闹一番了。 吴嘉火正想来番豪言壮语,好好显显威风,却看到符廷远的目光闪烁,游离不定,心中顿时一紧,顿感不妙。虽然他是个极讲信义之人,却也知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生死攸关的战场之上,唯有取得胜利这条道理可讲,其他的都是废话。他虽然刚才逞足了威风,不过却显然让对手心生怯意,作为一名将领,若是在自己完全优势的情况下,明知不是对手,还要和他单打独斗,对方便真是傻子了。心念一转,当下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小心了!” 话音未落,丈余的长索已如毒蛇吐信般直向符廷远门面飞去。符廷远哪里料到吴嘉火的第一句话便是开战之声,心里的主意尚未拿定,对方的白索却已迎面飞来,森冷的钩尖让人顿生寒 过他也并非弱者,仓促之下不及拔剑,挥着带鞘的长敌人攻来的地方。破革声中,铁钩死死的钩住剑鞘。吴嘉火急跨两步,左手握拳如影而至。 “呛!”剑如青虹,悄然无声地递出,剑锋直指吴嘉火的虎口要穴。虽然仓促应战,符廷远却并没有自乱手脚。他虽不屑与人私斗,却对剑术有着极高的造诣。剑一出鞘。便是凌厉的杀着。 吴嘉火也是心中一凛,立时收回轻视之心,双眼一瞪去势不减反增。眼看就要触上对方剑尖,虎躯猛然一扭,左拳全力向符廷远的头顶挥去。他本就比符廷远要高出一个头,此际更显威猛无比。 符廷远也是夷然不惧,身子后仰,剑势一变却挑向吴嘉火的手肘,角度异常刁钻。吴嘉火微露笑意。已然看破对方地意图,当下左拳微收,堪堪避过对方剑锋,右手的长索却再度飞出,却是斜斜的击向符廷远的身后空处。 符廷远心中暗暗叫糟,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吴嘉火一上来便欺近攻击,他的长索可近可远,拳头更是近战之利器。他的长剑虽利却并不适合近身肉搏。更重要的是,若是无法摆脱吴嘉火的缠斗,那他虽在千军万马之中。却如同孤身一人,周围的一众侍卫因顾及到他,都无法出手相助,他之前地如意算盘便要落空了。他本想借助后仰之势腾跃而出,以摆脱吴嘉火的攻击。没想到吴嘉火竟然立即看穿了他的图谋。那铁钩看似击在空处。不过他要想借势退出,便是致命一击。 无奈之下。符廷远只得打消退意,剑势一展,挽起朵朵绚丽的剑花。竟展开了抢攻。吴嘉火正是求之不得,别看他身形雄壮,却是异常灵活。二人在狭窄的城楼上激斗起来,一时竟然难分胜负。一个是剑出名家,妙招不断;一个却是起自豪雄,阅历无数,一场决斗自是精彩绝伦。这些将士们连激烈的战争也未亲身经历过,更遑论如此精彩的打斗,一时间早就忘了这是己方主帅与敌人的生死相搏。喝彩之声迭起,也不知道是为谁而出。 转眼间二人已激斗了近一柱香的时间,仍是胜负未分。吴嘉火双目如炬,越战越勇;符廷远仗着精妙的剑术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心里却暗道不妙。二人地激斗完全将周围的将士吸引,甚至连附近的士兵也闻风而来,越聚越多。他虽然看到这一幕,但莫要说出声喝止,在吴嘉火的猛攻之下,连半点分心的机会也欠奉。吴嘉火却是孤身一人,本就把一切抛开了,而且见已经起到吸引地目地,心中的喜悦更是溢之于表。 此消彼长之下,符廷远便渐渐落于下风,虽然一时还无性命之忧,却也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了。一来他极少与人有过真正地生死相搏,实战经验虽然并非全无,却哪里比得上从小便在刀口上摸爬滚打的吴嘉火;二来随着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符廷远心里也是越来越焦急,若是对方此时进攻,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见符廷远被逼得连连后退,周围地侍卫也清醒过来。其中几人端起强弩,紧张的关注着场中的变化,只要二人的身影稍一分开,便会痛下杀手;另外几人则招来几名附近的将领,严厉的交待着什么,想必是要他们立即遣散围观的士兵。众人虽然心中不愿错过如此精彩的一幕,却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当下立即开始喝斥起来。 吴嘉火当然不愿意让自己导演的这幕好戏如此收场,立时加紧了攻击。符廷远本就处于下风,此时更是左支右拙,显得极为吃力。“嘭!”吴嘉火一拳重重的击在符廷远的右肩,顿时将其击得连连踉跄后退,手中的剑更在剧痛之下脱手而飞。 “咻咻咻!”见二人分开,三支劲矢顿时激射而出。“卑鄙!”吴嘉火冷笑晒道,脸上倒没有什么激愤之色,显然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着。话音未落,他已揉身扑上,再度与符廷远缠斗起来。符廷远嘴角微微渗血,脸上已微显惧意,从对方现在的攻势来看,刚才显然是留有余力的。由此可见,对方与自己缠斗是假,暗中藏有阴谋是真。无奈的是,他越是想摆脱吴嘉火,对方却如蜜糖般粘住他不放,心中更是焦急。 见对方脚步已乱。吴嘉火哪肯放过。长索如电射出,牢牢的缠住了符廷远的脚踝。“起!”随着一声爆喝,吴嘉火猛然向城内方向鱼跃而出。符廷远本就已近力竭,身子更止不住的随之而动,心中正在疑惑对方有何企图之际,吴嘉火竟然毫不犹豫地从城楼跃下。城楼虽然不算很高。但这样掉下去恐怕不死也得重伤,符廷远的脸顿时刹白,现在他和对方可以一根绳上的蚂蚱,再加上他现在的状态,更是凶多吉少。眼看就要随着吴嘉火掉下去,他急忙使出全力撑住城垛,哪知脚下一紧,却立时狼狈的摔倒,身势更止不住的向外掉落。 “谢了!”吴嘉火仰头看着上面正死死抓住城墙地符廷远。一脸的得色。他可不比杨诚,这样掉下去也绝不轻松,不过有了符廷远的这一阻,便已转危为安了。他心中暗忖与城外将士们的约定时间将近,若不制造出一点其他动静来,吸引的目的便大打折扣。更何况城楼并非久呆之地,就算自己能够轻松的杀掉符廷远,也绝对无法在重重围困中逃得性命。生命中最精彩的时刻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愿轻易去死。樊城说大不大,不过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自信可以和城内地守军过足“捉迷藏”的瘾。 “走!”吴嘉火轻轻一荡,随及在城墙上用力 符廷远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下传来,哪里还抓得下发出一声悲鸣,随着吴嘉火向下坠去。上战场之前他也并非认为自己就会安全无事。不过恐怕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死法。这可是他一生第一次与人阵前对决,也成了唯一一次。 “嘭!”符廷远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尘土飞扬中,哪里还有吴嘉火的身影。 “保护将军!”周围的将领见状双眼欲裂,拔腿便向城楼下奔去。待众人扶起遍体鳞伤的符廷远时。他已是气若游丝了。“一定要杀了那个人!”众将已是愤怒无比,当下一边急召郎中前来诊治,希望可以救回符廷远,一边则是加派人手捕杀逃逸的吴嘉火。整个樊城中顿时喧闹无比,四处都是举火搜索的士兵。 “咻……”正当众人为找不到吴嘉火而焦头烂额时,一处城墙上陡起火光,无数地火箭从城楼上倾泻而下,所及之处顿成一片火海。符廷远此际正在鬼门关游荡,众将群龙无首,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四处放火,攻占近两里长的城墙之后,才开始渐渐有组织的开展反击和救火。 虽然攻上城墙的还不足百人,但俱是箭术精湛地荆州军正规士兵,趁着城防空虚之际一时间竟是势如破竹。虽然樊城守军陆续派出地援军已达千人之中,一时却很难完全将失守的城墙夺回来。烈焰辉映下,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激烈地拉锯战。 城墙上的战斗还未分出胜负,城中却又数处起火。因为城墙来敌的缘故,樊城军不得不抽调大量地士兵前去迎敌及救火,留下来搜捕吴嘉火的人便少得可怜了。诺大个樊城里,吴嘉火神出鬼没一般,遇到落单的士兵便无情搏杀,遇到粮草、木料便举火相向。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却让樊城军生出了草木皆兵的感觉。 随着火势的漫延,樊城军虽然没有完全混乱,却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除了继续夺回失守的城墙外,其他人几乎都投入到了救火之中。樊城屯有兖州军的大量物资,一旦全部烧毁,后果将不堪设想。在失去主帅之后,任何人都再不能完全控制局面。 “咚……”战鼓之声突然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震天的喊杀之声。 张破舟和洪承业静静的看着被熊熊烈火包围的南乡城,愤怒中夹中一丝后悔。顾凯锋在此为他精心布置了一个火场,进入城中搜索的士兵仅有三人逃了出来,其他人虽说是生死不明,不过看到这副景象,恐怕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张晋根曾要他们慎入,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听进去,如此轻易的夺城之后,警惕之心便大大减弱了。说起来他们还算幸运的,只派了少量部队进城,若是将大军驻入城中,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二人均有些后怕。 “那三座要塞暂时也不用派人去看了,一切等天明再说吧。”张晋根看了看微微吐白的天际,平静的说道。众人自无异议,虽然损失不算惨重,不过这样被人设计了,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各位大人,发现敌人踪迹了。”一名咨事营的官员匆匆赶来,兴奋的说道。众人俱是一振,急忙往大营赶去。一抵大营,只见三四名神色疲惫的士兵被绑在帐外,看打扮确是兖州军无疑。 “怎么回事?”张破舟急急的问道。现在的他,正急着想扳回一局,以挽回先前之辱。 一名斥恭敬的回道:“回禀各位将军,我们刚出南乡三十里,便发现了这几人,他们自称是兖州军的逃兵,而且还交待了兖州军主力的去向。” “三十里?”洪承业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盘问了那几名士兵一番后,转头望向了张晋根,显然已不敢自己随意做主了。 张晋根沉吟半晌,令人将几名逃兵带下之后,才迟疑的说道:“应该可信,顾凯锋应该不会想到会这么快攻下南乡,而且最后一支部队才离开不久,所以走在后面的部队离南乡并不算远。” “那么他真的是奔武关而去了?”左化龙点头说道,“就算如此,我觉得这几个逃兵也有些可疑,要不要……” “算了。”张晋根挥手止道,“如果是他安排的,相信也拷问不出什么来。顾凯锋放弃南乡,最大的可能就是奔武关而去,只要攻下武关,便可震动京畿,这也正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那我们尽快去追吧,武关只有几千人,恐怕守不了多久。”张破舟急急的说道。杨诚要他们三日内攻下南乡城,目的正是解除武关的威胁,本以为破坏了他不少攻城器械,会让他们放弃进攻武关的打算,却没想到反而提前了。 “追肯定要追。”张晋根仍有些犹豫的说道:“不过左将军说的也对,仅从南乡的降军来看,便可以顾凯锋治军之严。现在兖州军并未显败势,出现逃兵确实有可疑之处。” 洪承业轻轻一叹,振声说道:“我们虽然吃了一次亏,但不能就此束手束脚,若是武关被攻下,一切就晚了。” 张晋根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目光,点头赞道:“嗯,不管如何,我们也不能在此坐等。天亮之后就出发吧。”虽然他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却无法想出一个满意的说法来。武关是他们必救之地,就算真的是顾凯锋的陷井,也只有往里面钻了。 朝霞满天,新的一天已经来到。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五章荆襄之战·二十五 第二十六章 荆襄之战·二十六 早春的太阳高悬当空,暖烘烘的照耀着大地。午时刚过,春光明媚的黄渠城周围却是一片让人窒息的宁静,不论官道还是原野均是一片空寂,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来来,过来陪为父喝一杯。”顾良洪一脸悠闲的坐在石桌旁,大声的招呼着立在高处的顾祝升,心情大好。 顾祝升却没他父亲那般轻松,不甘心的望了望山下的旷野,转身缓缓走来,剑眉紧蹙,一脸忧虑。“父帅,情况恐怕真的有些不妙了。”昨晚子时刚过,各军便一直处于高度的战备状态,只待听到杨诚的消息,便可大战一场。哪知道等到现在,莫要说没见到杨诚的半点影子,反而连先前零散骚扰的那几百荆州军,也都完全失去了踪影。山雨欲来风满楼,战前的宁静无疑是让人最为难熬的。 “你看看你。”顾良洪美美的啜了一口酒,斥责道:“你若不能改掉沉不住气的毛病,将来如何成得了大器?”顾良洪自以为胜券在握,此际更当是在饮庆功酒一般。对他来说,不论杨诚来不来,结果都没什么区别,只要今天一过,荆州军在他眼里便是败局已定了。当然,他内心里当然也希望杨诚真是个一言九鼎之人,无视他在这里布置的数万大军自投而来。他自认只要能杀死杨诚,荆州军便会溃不成军,就好像他深信州军不能一刻离开他的存在一般。 顾祝升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坐在其父对面,不过却是无心举箸。“父帅难道对昨晚樊城方向的火光没有任何怀疑吗?现在军中大多数将士都在议论纷纷,说我们中了荆州军的调虎离山之际。樊城已然不保了。若是真是如此,我们该如何是好?” 顾良洪不屑地笑了笑,淡然说道:“那不是更证明了对方在虚张声势吗?花了这么大的工夫,还不是想诱我回援。这正好可以证明,杨诚本人或许真的会来此实现他的诺言。”樊城离此地虽然相距百余里,不过顾良洪却在沿途布置了不少临时驿站。以便随时获得最新的消息。只不过也合该他倒霉,樊城外的探子发现吴嘉火他们时,正好看到他们在那里安置火把,虽然布置得漫山遍野,不过却只有数十个人而已。不过由于不想惊动荆州军布置在外围地暗哨,加之符廷远本就是个谨慎之人,没那么容易被这种伎俩欺骗,所以并没有及时通报樊城的守军,反而飞快的把消息传到了顾良洪这里。 “可是……”顾祝升一时找不到什么说辞。呆坐在那里默然无语。他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担心过度,按顾良洪的布置,就算樊城有事,也可以在极快的时间内传来。更何况樊城还有五千守军,凭符廷远之能,守上三五天应该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他虽然觉得这事绝不会那么简单,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和顾良洪都没有想到,报信的人前脚刚走,杨诚便和四卫尾随在后,将沿途的驿站、暗哨一一拔除。是以其后樊城的变化,再没有传到这里了。若非如此,他们现在恐怕就不能如此轻松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顾良洪将酒杯放入爱子手中,劝慰道:“就像刚才有传言说什么南乡城被攻破、夏云畏惧而逃一样。这所有地谣言,都是敌人故意制造出来混扰我们视听而已。若是我们真的上当。他们便会趁机取下此城,一壮声威。我哪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得逞。” 顾祝升点了点头,仍有些疑虑的说道:“不过这周围的小股敌军全部被调走了,那又是为何?” “儿啊。”顾良洪沉吟半晌。似乎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吟道:“我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今天晚上,我们便可以一睹这个所谓的神箭将军的真面目,一定会!” “大人的行宫已经备好,请。”铁严华躬着身子,做出一脸夸张的笑容。杨诚指了他一下,弯下身子走进一座低矮地棚屋。甫一看到屋内的情形,脸上却现出惊讶的神色。这座由草木依着山石建成的棚屋,外面看来根本毫不起眼,哪料屋内的空间竟然足足可以抵上当年安平县地县衙。布置虽然简陋,不过却收拾得极为整洁有条,让人感觉极为舒适。 早在三日前射杀黄渠守将之后,杨诚便从亲卫队中挑选了数十名干练之人,留在此地暗中布置。虽然顾良洪地数万大军在此驻守数日,却一直没能发现他们的存在。昨日杨诚和吴嘉火探查樊城之际,铁严华已然秘密赶来,按杨诚地指令加紧布置。 杨诚舒适的坐在由枝叶覆盖的“椅子”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么赶路了,还真有些累呢。”赶了一百多里路,沿途还拔除了顾良洪布置的暗哨、驿站数十处,一路行来倒还真是没半点空闲。 “您也会累?”铁严华盯着杨诚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一脸怀疑。 杨诚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嚯,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个普通人而已,你以为是神仙?” “您还别说,我还真就当您是神仙了呢。”铁严华一脸认真的说道,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在交州很多人的眼里,杨诚倒还真不是普通人了,那神乎其技的箭术,就连最好强的年青人也没有半点信心可以达到。 杨诚坐直了身子,无奈的说道:“随便你了,现在先给我们说说这里的情况吧。”虽然这里的情况每隔四个时辰都会发到他那里,不过这一战实在是至关重要,让他也不能生出半点大意来。 听到杨诚这样说,铁严华也严肃起来。“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顾良洪仍在我们南面十里左右的山头上,除了不断有传令兵出入,没有任何动静。至于其他几乎伏兵。没见过这 人,虽然我们都给他们打了‘招呼’,不过看他们那埋伏在那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山上呢?”杨诚皱眉问道。顾良洪竟然如此沉得住气,让他颇有些意外。虽然那些伏兵已经起不了出其不意的作用。不过却紧扼了咽喉要道,只要他想取黄渠,便免不得要面对他们。自己早期地诱敌之策,竟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这多少让他对顾良洪有了一番新的认识。想到自己昨日心中浮起的那个大胆的计划,不由更加关注其中军所在之地的情形了。 铁严华闻言略显沮丧,低声回道:“还是和之前一样,到了半山便再进不了一步了,暗哨、明哨实在太多。恐怕一只鸟也无法悄悄的飞进去。”对于顾良洪所在地那处至高点,杨诚一直都投以极大的关注,从一开始便令人不断前去刺探,哪知道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要知道亲卫营的士兵早在当初在飞虎营的时候,便有着一身过硬的本领,经过族四卫和杨诚的不断训练,更是有了极大的进步。连他们也无法突破顾良洪的布置,可见此人倒还真有其旁人难及之处。 杨诚微微皱眉,四卫见状,纷纷自告奋勇。杨诚想了想。点头说道:“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不是现在,等到黄昏时你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潜入,不论成败与否,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返回。”四卫在刺探隐匿方面。甚至比他还高明。若是连他们也无法渗入,那便真是无法可想了。 “有四位出马。那可真是没得说了。”铁严华大喜道,“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四卫神勇无敌。趁夜纵横敌穴,怎么样?”虽然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过他对于说书的爱好却并未有半点减退,荆州军地每一场胜利,无不进行细心处理,再迅速传授给他的大批徒子徒孙,转而四散传开。四卫跟随杨诚这么久,却很少有亲自出手的机会,他哪肯放过这场好戏。 四卫一时不明铁严华所指,均是一愣。杨诚却是微微一笑,无奈的说道:“随你吧,不过说书归说书,大事可别忘了。” 铁严华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人怎么敢,不过可不可以烦劳四位大人,把你们一路的英勇事绩详细的说说呢?”望着铁严华那乞求般的眼光,杨诚不禁莞尔。微微点头之后,铁严华立即兴奋的冲上前来,缠着四卫喋喋不休的“盘问”起来。 杨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四卫本就不擅言辞,哪里经得起严铁嘴的缠磨。若是从四卫那里得不到满足,恐怕一会自己少不了会耳根不净。想到这里,他悄悄的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出得棚屋,挥手止住欲跟来的士兵之后,杨诚信步往西而行。大战在即,虽然事前已经看过数次此处地形的沙盘,不过亲眼看看倒也不是坏事。此时正是白天,为了不暴露行踪,一路他均专挑树木浓密之处而行。 不多久,他已走出三四里路,翻过一道山梁,一阵细微地水声隐约传来。杨诚微微心动,舔了舔略显干涩地嘴唇,大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一条清澈地溪流便出现在眼前。杨诚欣喜的走上前去,捧起溪水看了一眼后便大口痛饮起来。说起来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独自一个人亲近山林了,此际虽然只是小小的放松一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地享受。 喝足了甘甜的山泉之后,杨诚俯身将脸埋入仍带寒意的水中,闭目享受着大自然的天然灵气。正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杨诚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后缓缓的直起身来。“阁下可真会挑时间。”杨诚埋怨的说道,随即将身子转向右侧。 山林中空空如也,隔了片刻之后,一位高大壮实的男子一跃而出,坚毅而沉着的脸上现出一丝难掩的惊讶。显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小心,却仍然被对方发现。要知道他刚才只是轻轻的挪动了一下,比起溪流拍石之声,简直是微不足道。 杨诚平静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暗中却在猜测着对方的身份。从那人所发出的气势和眼神来看,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表现出来的。这里离州军不过数里,此人十之**都是兖州军的人。为了不暴露消息,他也只好将其灭口。不过在这样的距离下,天下还没有几个能逃出他的羽箭,是以他倒并不急着下手。 那男子也是不住在打量杨诚,只是眼里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你……你是杨诚?!”隔了好一会,那男子才艰难的说道。他脸上虽然仍有些迟疑,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 杨诚微微一怔,荆北的兖州军里,竟然会有人认识他,这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以他的记性,只要是见过的人,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却都会留有一定的印象,眼前这个人,却让他没有半点印象,偏偏这个人还能叫出他的名字。“阁下是?” “着布衣、负箭囊,这神态气质,对,一定就是你!”见杨诚没有否认,那人竟有一丝狂喜。 杨诚心中微微有些警惕,脸上却没有半点显露。“你到底是什么人?”从这人的口气来看,他显然之前并没有见过自己,仅是从别人的描述来判断的。杨诚之前还从来遇到过仅凭自己这身打扮便能认出自己的人,心里对这个男从顿生好奇。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做了个开口说话的样子却毫无征兆的突然滑下大石,将整个身子完全隐蔽在石后。“好奇心会害死人的,神箭将军。”爽朗的笑声之后,尖锐的哨声随即传遍山林,急促的脚步声顿从四面传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六章荆襄之战·二十六 第二十七章 荆襄之战·二十七 话,杨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遇到过各种各样这么机智而狡滑的人,他还倒是第一次碰到。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无遐再去想这么多了。从脚步声判断,赶来的敌人约在三十左右,人人步伐轻盈,显然都是精锐的士卒。 若是在平地之上,这样的力量足以对他构成巨大的威胁,不过在现在这种地形中,他对自己的安危倒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此地离己方藏匿的地方实在太近,只要自己现身于此的消息传开,那不用等到晚上,他们便无处可藏。 心里打定主意之后,杨诚不退反进。足下微微用力,他的身体已如狸猫般向那名男子藏身之处扑去。有道是擒贼先擒王,那人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自己若是能生擒之,不仅能让随后赶来的敌兵心有忌惮,更可以进一步摸清周围的敌情。就算只能杀之,也可扰乱敌人阵脚,让自己的胜算倍增。 “没想到……呀!”藏在石后的男子似乎对自己的此举颇为得意,哪知道刚说出几个字,却发现杨诚离自己已不过数步之遥,心中的震憾完全显露在他的脸上。这一切不过是在片刻之间,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有人竟能毫无声息而又迅捷无比的越过数十步乱石杂木丛生的距离。他哪里知道,这对常人来说连行走也极为艰难的山林,却是杨诚最为熟悉和善长之地,别人眼中的阻碍,却是他得心应手的臂助。 杨诚只是微微一笑,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弹射而出。直向那人扑去。仓促之下,那人根本来不及拔出兵器,不过却也不显慌乱,低喝之一声之后立即挥拳相迎。“嘭!”气劲相交,周围的杂草也不禁折腰。那人连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子。不过却是面不改色;杨诚也并没有讨好,不仅来势被阻,更后退数步,竟是个平分秋色之势。 二人站定,眼中都显出惊讶之色。杨诚所惊讶地是,虽然自己未尽全力,但这人仓促应战,却能将自己击退,其实力恐怕与刘虎也不相上下;而那个男子虽然面不改色。但吃惊的程度还在杨诚之上,他深知杨诚以箭术扬名,善远攻而不长肉搏,见杨诚空手向自己扑来,他也是心中大喜,哪料到刚才那一击却震得他双臂发麻,差一点就要摔倒。 相对片刻,二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同时扑向对方。一窥对方实力之后,二人均是有心避免硬碰。相触之下俱是一触及分,短短的一瞬间,二人交手已近十合,除了衣袂舞动之声,再无半点声响。倒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清晰。一个个手持劲弩的士兵的身影在林中时隐时现,距二人不过百步之遥了。 那人心中正暗自欣喜。只待熬上片刻,便可大获全胜。正在这时,杨诚地身影陡然暴涨。动作越来越快,倾刻间竟仅剩下一道淡淡的残影,让他再无法辨别出其准确的位置,仅能听风辩位,勉强招架。 “嗤!”那男子挥拳侧击,却完全落空,心中叫糟之际,突觉手上传来一阵刺痛,竟是被尖物刺进寸许,当下心中大骇。二人相斗异常激烈,他根本连拔剑的念头也不敢生起,哪知道连杨诚什么时候取出了兵器,他竟也毫无所知。惊骇之余,他手脚倒也不敢有丝毫停顿,只是知道杨诚再不是手无寸铁之后,心生顾忌,再无法保持之前的平衡之势,顿时左支右拙,险象不断。 “呀!”那男子发出数声惊呼,手上脚上数处负伤,鲜血直流。“他就是杨诚,还不赶快!”那人似乎对于手下的速度极为不满,负伤之后更是恼怒大吼。杨诚哪会放过如此良机,趁其分心之际,一脚踢中其脚弯,那人扎挣欲起,却觉喉间一凉,冰冷的箭间已抵了上来。 杨诚单手背负,笑吟吟的看着已被自己制住的男子。现在还不是痛下杀手地时候,虽然对方只有三十人,但若在这时同时四散逃跑,就算凭他的能力,恐怕也不能完全阻杀。虽然从出手下现在,他仅花了敌兵奔跑不到百步的时间,但他心中却也是暗叫侥幸。这名男子的实力着实不弱,只不过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让他占尽上风,恐怕自己便不能如此快的得手了。 被擒的男子面色平静,胸部却是略显起伏。二人交手虽然不到二十合,但却是以快打快,极耗体力,再加上被杨诚用箭尖刺伤数处,他哪里还能保持最佳的状态。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士兵们,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懊悔的神色。 这一点当然没有逃过杨诚地双眼,让他心中顿生疑云。一般当着手下被敌人擒住,要么沮丧,要么愤怒,他一时难以搞清对方眼神到底有何含义,想到他的狡猾,不由暗生警惕。敌军士兵离他们不过七十步,还有部份仍在赶来途中,现在仍不到动手的时候,杨诚缓缓取出逐日神弓,暗自准备。 不一会儿,埋伏的士兵尽皆赶来,离二人还有五十步左右距离时停了下来,围成一个圆圈,纷纷举弩瞄准二人。杨诚心中暗喜,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实在再理想不过了,当下箭尖微微上扬,紧抵着那男子的咽喉。“叫他们全部放下兵器,列成一队!”杨诚低声喝道。 那男子却是苦涩地笑了笑,并不开口。杨诚正要施以警告,身后却有一名士兵大声喝道:“夏云,你刚才说地是不是真的?”语气中除了质问,哪有半点地尊敬。杨诚顿时脸色微变,看着向他无奈的笑着的男子,方才明白他刚才眼中现出地那丝悔意。看样子这男子竟然不是他们的首领,而且从那语气来看,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自己这招挟首要胁之棋完全落空了。 “能和大名鼎鼎的神箭将军死在一起,也算夏某的容幸了。”夏云自嘲的笑道。顾良洪早就有言: 诚地人头。小兵可以升为统领,统领可以出掌荆州。惑,对于这些本就是派来监视他的人来说,不要说以自己的性命要胁,恐怕只要他们有一点机会,就会毫不留情的对自己痛下杀手。以争这巨大的功劳。他刚才情急之下报出杨诚地名字来,便已经为自己画了一道催命之符。 杨诚看了一眼夏云,眼中却尽是同情之色。对于夏云,他当然也有所耳闻,事实上对于兖州军情报的收集中,对于夏云的侧重甚至达到了和顾良洪相等的程度。这个兖州军中最刺眼的新成员,曾让杨诚极为瞩目。所有兖州军中寒门庶族出身的将领,都是他们关注的焦点,倒不是说高门世家的子弟便没有一个人才。不过寒门庶族将领的才能大大超过高门世家子弟,这已经是一个不争地事实。更何况夏云在此之前的近十年间,一直是兖州军的死敌。 “夏兄这样的人才都得不到重用,看来顾良洪技止此耳。”杨诚叹气说道。仅看这些士兵对夏云的态度,便可知夏云在兖州军中混得并不得志,也难怪杨诚要发出这番感叹。要知道夏云这几年仅凭着数百乌合之众,便令雍、兖、冀、青四州的数十万官军束手无策,屡尝败绩,便可知其绝非浪得虚名。先前因为夏云的存在,还让咨事营颇费了些心思。哪知道水之战后便全无他的消息,就这还让他们猜测了许久。让杨诚没有想到的是,他竟会和夏云在这种情形下碰面,这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夏云眼中也闪过一丝悲凉,不过转瞬即逝。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受重用地原因。虽然他并不希望受到顾良洪的重用。对于高门世家把持的朝廷,他心中只有愤恨。顾良洪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原本只是希望他率领的水师可以稍稍抵挡一下荆州水师,没想到一战即溃。没有当时就除掉身边这个危险因素已够夏云庆幸地了,哪里会对他委以重任。 “快说。你刚才说地是不是真的!”见二人毫不理会自己,那名领头地士兵怒声喝道。夏云的话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一跃成为统领这种机会,对于一般的士兵和中下级将领来说,根本是一辈子都难以盼到地。而这个天大的机会,现在很有可能就在自己眼前,让他如何不激动不已。 杨诚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那一汪清泉低沉而冰冷的说道:“我不想让这里染上太多的鲜血,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保证,明天日出之后便可以让你们安全离开荆州。” 众兵一阵哄笑,夏云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惊讶。在三十具强弩的瞄准下,还能说出如此狂言,恐怕没几个会不相信这人是个疯子。“那么说你承认你是荆州剌史、忠武将军杨诚喽?”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那名领头的士兵认真的问道。众兵手中的强弩微微上扬,齐齐瞄准杨诚,丝毫没有顾及旁边夏云安全的意思。 杨诚微微地点了点头。 “咻……”三十把强弩同时发射,三十支劲矢所发出的凌厉的破空之声,响彻整个山林! “铛!”听到这声鸣金之声,欧凌锋如同瞬间失去支撑,轰然倒在了满目苍夷的城墙之上。欧洪林和童福的到来,确实对逐日之城的士气起到了激励的作用。当族众人知道逐日之城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家园之际,除了拼死保卫此城,已再无其他任何想法。 不过再坚强的意志,仍然无法改变目前严峻的形势。谢尔多顿本身便拥有数万精锐的大军,再加上数十个被迫或是自愿攀附于他的大小部族,兵力超过逐日之城十倍有余。况且拥护逐日之城的部族不断被打败,足以让他毫无顾忌的攻打逐日之城,源源不断的补给和充足的时间,这一切都是逐日之城无法比拟的。 “怎么办?”童福坐在已经塌了大半的城楼上,无可奈何的问道。谢尔多顿极为狡猾,在一个地方从来不过待上一个时辰,除了一直跟着他的那些随从侍卫之外,就连那些心腹大将也根本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本来他还想凭借自己那一身举世无双的刺杀之术,将谢尔多顿一举击杀。以瓦解各族联军对逐日之城地围攻之势,没想到接连三天,都是无功而返。 欧洪林轻轻的叹了口气,苍白的胡须已被凝固的血块弄得凌乱不堪。从进入逐日之城开始,他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晚,虽然只有三天。但这三天对于他来说,直若三年一般漫长。不断的杀戮、反击,这三天杀得人已经超过了他之前的所有了。饶是如此,但逐日之城地危机却没有任何解除的迹象,越来越多的敌人不断的消耗着逐日之城所剩无多的有生力量。 “我看还是突围吧。”童福迟疑的建议道。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几次了,一直没能达成一致。要知道逐日之城除了族外,便是当年西域大战中残存的那小弱小部落,青壮所占的比例还不到两成,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就算他们能突破重围。逃出生天,那么城内地这数万人便会惨遭屠杀。谢尔多顿对于那些敢于抵抗的城市一律加以屠杀,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逐日之城让他损失了上万战士,很难相信他会突发慈心,善待城中的老弱。 “再这样下去,都得死在这里!”见欧洪林没有反应,童福气愤的说道。他本来想回西域平静的渡过余生,哪料道竟然卷入了这场惨烈的战争之中。他倒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况且他本就到了快入土的年纪了,只不过他纵横一生。连当年的匈奴之王柯里撒也不敢小瞧他,现在却要死在谢尔多顿这种“小角色”手中,哪里会甘心呢。虽然谢尔多顿现在手握数万雄兵,不过比起当年的柯里撒和章盛,说他是小角色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林点了点头。低沉的说道:“是啊。族不能葬送在福大哥,今晚你就带所以能走的人突围吧。留下一点希望,总要好一点。”族在西域傲立数百年了,却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大的危机。对于身为族长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更何况连族心中神圣无比地圣地也化为了乌有,他更是心恢意冷了。 “看样子你是要和他们拼命了?”童福看着欧洪林,平静地说道。看欧洪林那副神情,他便知其死意已决,任何人都难以劝说了。想着这个唯一仅存的年少伙伴,在短暂相聚后也要永远地分别,眼中不由泛起一丝浊泪。 “就这么定了。”欧洪林咬牙说道,翻身跃下城楼,稳稳的站在欧凌锋身旁。欧凌锋本已懒得动一下了,但看到自己尊敬的族长却又不敢怠慢,当一跃而起,急急地问道:“敌人又冲上来了?”不断的战斗已经让他有些恍惚了,和大多数族战士一样,除了麻木的拼杀之外,他连说多一句话的兴趣也欠奉。 “召集所有族人,我有话说。”欧洪林严肃的说道。“现在?”欧凌锋一脸疑惑,大战刚过,所有人都抓住这个间隙进行休息,因为过不了多久,敌人的又一波攻击便会到来。这几天来,他们根本连下城墙的机会也没有。不过看到欧洪林那庄严的神色,却也不敢怀疑。 不多时,分散在四处的族族人陆续赶来,人人俱是面色憔悴,很多人连站立都成问题,靠着别人的搀扶才能挪动。其他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状也纷纷赶来,一时间数以万计的人群聚集在了城楼前的空地上。 欧洪林站在高处,见人已到得差不多了,高举手中的权杖,族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欧洪林环顾四周,庄严的说道:“我,族第九代族长欧洪林,现以逐之神弓和沙漠之神的名义宣布,将族长之位传予欧凌锋!” );族长之位的不二人选,只不过族族长传位,一向是在上任族长去世之后,方才进行。欧洪林虽然已是年过八十之人,不过凭他现在的精力,再怎么也没有到大限之时,怎么会破例提早传位呢? “族长,这万万不可呀!”欧凌锋心中一震,急忙说道。他虽然不知道欧洪林为何做此决定,但隐隐已猜到其心存死意,当下哪敢接受。 欧洪林一脸肃然,盯着欧凌锋平静的说道:“你要违背族长的命令吗?你应该还记得违族令者,该如何处理吧。” 欧凌锋微微一呆,拜倒泣道:“凌锋不敢。”违背族令,便要被逐出族,严重者还要受到族所有人的追杀。看到欧洪林心意已决,欧凌锋只得将双手高举。 欧洪林点头一笑,将权杖轻轻的放到欧凌锋手中。“从现在开始,守护神弓,保护族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欧洪林俯下身子,满脸欣慰。 “族长,您这是要?”欧凌锋像是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时不知所措。 欧洪林轻轻的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族不能亡在我的手里,更不能亡在你的手里。我老了,本就时日无多,但你却正当年盛,还有大好的时光。我们族是逐日神弓的守护者,是沙漠之神的宠儿,十里之外便是茫茫的沙漠……” “可是……”欧凌锋哽咽的说道:“您也一样可以带领大家突出重围,返回沙漠。”听到欧洪林的话,他哪里有不明白道理,看样子,欧洪林是想战死在这里,却让他带着众人突围而去。他何尝不知道死守此城已经是生机渺茫,不过却不愿丢下众人而活。 欧洪林摸了摸欧凌锋的头,扭头向仍坐在城楼上的童福说道:“福大哥,麻烦你了。”后者却是扭过头去,并没有回答。“这是我最后一次求您了,难道这个要求您也不答应吗?”欧洪林悲沧的说道,却是一脸的坚决。 “一起走吧。”欧凌锋苦苦的哀求道。以欧洪林的本领,不仅不会成为累赘,反而是巨大的臂助,既然决定要走,他并不希望将他留在这里。 欧洪林摇了摇头,低吟道:“一起走就走不掉了,总得有人吸引他们的目光吧,我想这点,我还可以做到的。”话尽头,欧洪林脸上现出一丝傲色。“你们快去准备吧,不能跑的都留下,天一黑就出城!” 欧凌锋还欲再言,不过却被欧洪林挥手止住,当下只得无奈的离开,开始认真的挑选突围的人选。周围的百姓见自己的命运已被决定,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若不是族,他们早就无法生存下去了,况且在逐日之城生活的这段时间,他们从未受到任何歧视,反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和关爱。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足够了,总不能为了那点渺茫的希望,把整个族都拉来陪葬吧。 很快,挑选工作便有条不紊的展开了。虽然被挑中的人有了更多生存的希望,不过却没有发生任何争吵。自认为不合格的,均是自动散去,积极的投入到迎接下一次进攻的准备之中。挑选中的人,也没有任何欣喜,因为他们知道,今晚之后,无数与他们生死与共的人们,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你这臭小子!”童福丢下一句话后,飘然而去。欧洪林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很久没有听到这如此亲切的骂声了。“呜……”那熟悉的号角之声再度响起,敌人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看了看高悬的日光,欧洪林第一次是如此的希望太阳快一点落下去,捱到黑夜,生的希望才能绽放。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七章荆襄之战·二十七 第二十八章 荆襄之战·二十八 “嗬……”领头那名士兵右手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汨汨的从指缝间流出,左手指着杨诚和夏云所立之处,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使尽全力却只能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杂声。旁边的两名士兵想要跑过去搀扶住他,未及近身那人已仰面倒下,圆瞪的双眼写满了不解。恐怕到死他仍然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咻!”羽箭破空而至,离中心最远的一名士兵应声而倒,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已了帐。正在疑惑着为何中间没有两具插满劲矢的尸体的士兵们顿时惊醒过来,纷纷就近寻找掩护。他们虽然是骑兵,但却是个个训练有素,虽然并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形,反应倒还一点不慢。 不过他们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充幕。消失了的杨诚时隐时现,借着树木和石块的遮掩,如同鬼魅般的穿梭往来。隐藏的士兵们往往只看到一点淡淡的人影,便已有一支羽箭从天而降,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死亡的使者。不到片刻,先后便有十名士兵死箭下,他们手中紧握的强弩,甚至连发出的机会也没有。 这样的仗如何打得下去!虽然并不清楚同伴们的具体情况,但幸存的士兵早已是心惊胆寒。早就听说过杨诚的箭术出神入化,不过以他们的凭生所见,却也无法想像是这番情景。他们这么多人围攻杨诚一人,但人人的心中却是草木皆兵,仿佛众人是被杨诚一人“围攻”一般。这种感觉诡异无比,却又残忍的真切,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片密林。 “妈呀!”一名士兵在旁边的两名同伴毫无征兆地倒毙之后。终于忍受不住了,丢下强弩拔腿便跑。“咻!”羽箭不约而至,从那名逃跑的士兵后颈洞穿而过。那名逃兵挥舞的双手拼命想要去止住颈间那滚热的洪流,可惜在离喉咙尚有数寸的地方,便无力的垂下了。 逃兵地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却无疑提醒了仍然幸存的十五名士兵。留在此地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最终也是难逃一死,逃走虽然希望也是渺茫,不过却并非完全没有机会。那名逃兵轰然倒地之际,众人纷纷丢下武器,不约而同的向四面八方全速逃逸。 夏云躲在两块石间的凹缝,虽然未能一窥全景,但却大致了解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刚才众人齐射之时,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哪料到杨诚冲他一笑后。一脚横踢在他的大腿上。在他斜斜摔出之际,杨诚已然不见了踪影,劲矢交织全然落空。饶是他之前已经见识过杨诚那惊人的速度,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了躲避这些士兵的猎杀,他只好找了个安全地死角,悄悄的躲了起来。他身上数处受伤,若不赶紧止血,以他的强悍仍然熬不了多久。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躲藏完全没有意义,那些士兵根本连第二轮还击的机会也没有,便已溃不成军。 看着剩余的士兵仓皇逃命。他心中不由暗暗叫糟,这么多人同时逃跑,只怕杨诚生了三头六臂也无法完全阻止。他倒不是全为杨诚着想,只是这些人逃回去,势必会织造谎言。让他百口莫辩。他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是连累到家人、兄弟,却是让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思虑之间。他只觉眼前一花,杨诚直若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已立身于他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之上。 杨诚轻轻地摇了摇头。喟然叹息之后,同时取出四支羽箭。“咻!”夏云只觉耳中一阵轰鸣,四支羽箭已同时射出。惊愕之余,他忍不住顺着羽箭飞去的方向望去。还没看清羽箭地轨迹,前方的四人已一头栽倒,没有半点动弹的迹象。见此情形,夏云已然呆住了,那四人相距的间隔各不相同,其中有一人还在时左时右的变换着自己逃跑地轨迹,但那四只羽箭却似乎是长了眼睛似地,齐齐命中要害。除了神乎其技四字之外,他再想到其他的内容。 在夏云发呆地这片刻之间,杨诚的三支羽箭再度射出。接着又是四支、三支,仅仅四箭,便将四个方向逃跑的十四人全数射杀。仅剩地那名士兵早已吓破了胆,瘫在七十步外的草丛中不住发抖,口中念念有辞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到伙伴们的结局,他心恐怕再没有逃走的意念,只盼着有奇迹出现,让自己可以捡回一条小命。 “刚才,你说没想到什么来着?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杨诚随意的坐了下来,扭着看着呆若木鸡的夏云。他本来就对夏云存有好奇,当得知他就是自己曾极大关注的那个黄河水寇之后,更生惜才之意。他知道夏云对于长安以下的黄河两岸极为熟悉,又是被迫加入兖州军的,自己指不定哪天便会挥军前往平叛,若是可以得到这个最佳的向导,便可竟事半功倍之用。 “啊?哦,嗯……”夏云缓缓的站了起来,显然仍未从适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呆在那里语无轮次起来。虽然他在刀尖上过活了近十年,但是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人场面。杨诚一口气便将二十九人全部射杀,没有浪费一箭,每一个人都是一箭毙命。而且这些事对于杨诚来说,似乎仅是举手之劳,没花半点力气。他自己也是个杀人无数的水寇,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官兵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了。连他这 为杀人不眨眼之人,也难以接受杨诚这种“轻松”的 杨诚望着他笑了笑,扭头对着那名仍在抖个不停的士兵说道:“你,过来。”声音不大,但却让人难以抗拒。那名士兵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哪知道双腿发软,立即摔倒在地。不过他却不敢停留片刻,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向杨诚所在之处行进。不多时。竟已爬到杨诚脚下,一脸乞怜的望着杨诚。“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杨诚轻轻的说道,旋即一掌挥下,将那人打晕过去。 “你就是神箭将军?神箭将军就是你?”夏云终于缓了口气,略有些吃力地问道。显然。尽管之前听了不少关于杨诚的传闻,但亲眼所见之后,那种震憾却不是可以言喻的。 杨诚拍了拍身边的石面,温和的说道:“正是在下。夏兄过来坐,在下这里有些上好的金创药,对夏兄或许会有些帮助。”说罢将逐日神弓随意地放在膝间,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向夏云递了过去。 夏云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这一幕。看了看杨诚真诚的眼神,这才迟疑的向上爬去。此际的杨诚完全成了一个谦逊、温和而又质朴的青年,与刚才那个冷面杀神,直有天壤之别。从开始的超凡脱俗到刚才的大开杀戒,再到现在的伸助相助,夏云一时间还难以接受,心中更搞不清楚杨诚到底是个什么样地人,到底自己看到的哪一面才是杨诚的真正本性。 “夏兄的伤没有大碍吧?在下刚才出手不知轻重,还请夏兄不要介意。”杨诚看着夏云刻意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不由歉然一笑。虽然夏云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不过他却并没有轻视之意。单凭刚才他一猜到自己身份便立即躲藏起来,连他自己在戒备之下,仍然没有出手的机会,便足以让他心生敬意了。要知道这可不是胆小,而是实实在在的机敏。换到一般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快的反应。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无疑也能审时度势。果断而准确的做出最有利地判断。怪不得四州的官兵,竟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地盘上,纵横驰骋近十年。却没有半点办法。 夏云接过瓷瓶,随即又放在石上,凛然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死在杨诚手里,他倒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只是杨诚偏偏对他客客气气,让他心里疑惑不已。 “在下只是想夏兄好好谈谈而已,夏兄想必不会拒绝吧。”杨诚一脸善意的说道,随即深深地望了一下北面地密林,左手竖起一指,轻轻摇晃了两下。刚才他听风辩位,显然是四卫之一赶到了这附近,他并不想有第三人在场影响他们的谈话,是以暗中阻止。 夏云认真地看了杨诚好半晌,这才长叹说道:“有话直说,我能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过,若是想让我协助你对付顾良洪,提也休提。”他一直想看清杨诚到底有什么阴谋,不过却只看到那真诚的眼神,没有半点地虚假。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他也终于镇定下来,不复刚才那般六神无主。 “夏兄的家人和兄弟俱被扣在梁城大牢,在下当然不会故意为难。”杨诚微笑说道,铁严华构建的情报网络已经到达黄河南岸,虽然中原地区还显得极为单薄,不过要探出这样的事情也并不算难。 夏云闻言一呆,躬身向杨诚一拜,叹气说道:“大人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又何必如此呢?若要杀我,直接动手就是,夏某绝不会皱半下眉头;若是想要放我,那我为了家小性命,也不会替你做半点隐瞒,大人的如意算盘只怕就会落空。” “夏兄莫非以为你还能回到顾良洪的大营?”杨诚淡淡的说道,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昏倒在那里的那名逃兵。 夏云沮丧的坐了下来,顿时明白了杨诚为何会留下一个活口了。“既然如此,夏某又有何生存的意义呢?”若是那名逃兵比他先回去,当然不会好心的替他辩护,其实从刚才他们不顾他的死活一起射击之时,他已经把他推到了悬崖之上了。这几日他违背顾良洪的命令,没有去四处巡逻而是潜伏在这里,便已经犯了顾良洪的大忌,就算没有这名士兵的诬陷,他也是再难获取信任了。 “夏兄此言差矣。”杨诚和声说道:“死有轻重之别,以夏兄之才足可为百姓做些实事,怎可如此轻易言死呢?” 夏云自嘲的笑了笑,无奈的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大人这般机遇的,如今我进退不得,又如何芶活于世呢?”他对杨诚也有过一番研究,像杨诚这样出自寒门。又能掌握真正实权的人,在整个大陈地历史上,也并不多见。单凭一腔热和一身的本领,根本难以成就一番事业。 “夏兄也不恢心。”杨诚不以为然的说道:“机会就在夏兄眼前,关键就要夏兄愿不愿意把握。”看到夏云欲言又止,杨诚也明白他心中的顾忌。立即轻声提醒道:“听说此次兖州军倾巢而出,境内仅留下少量捕快与恶仆,兖州军不日即败,到时谁会在意小小的梁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云闻言大喜,不过旋即又神色暗淡下来:“没有三五月,兖州军恐怕还不会这么容易败吧。”望了一眼杨诚,又接着说道:“就算大人今晚的 以达成,可是北面地顾凯锋握有近十万大军,此人向谋。单凭大人的荆州军,而且不是大人亲自率领,恐怕……”杨诚这些年几乎未尝败绩,军事才能想必也不会太差,但他对顾凯锋的了解却更深入,是以难免会有如此担心。要讲说兖州军中可以让他佩服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顾凯锋了。 “哦?你知道我的计划吗?”杨诚饶有兴趣的问道,要知道他的一些计划,连张破舟这些亲信将领也不知全貌,更不要说不知内情的夏云了。 夏云深吟片刻。沉声说道:“其实从水之战时,夏某就略微猜到了。荆州水师以雷霆之势烧了所有粮船,却没有查看一艘粮船的真假,连那些漂近地船只也弃之不理,这岂不是极不合理?当时我就想到。或许大人早就猜到这粮船根本就空的了吧。” 杨诚笑而不答。示意夏云继续说下去。“兖州军粮草被焚,那大人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坐待其粮尽而溃。顾良洪见其后一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自然以为自己欺骗成功。哪知道等他一到樊城,大人的伏兵却四处涌出。数天之内虽未复一城,却给兖州军凭添了数千伤兵,使其再无法像之前那般灵动。进而让顾良洪猜测襄阳空不设防,不顾大局的妄取襄阳,如此一来便等于束住他的手脚,任大人宰割了。”夏云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甘心为顾良洪效力,却也不愿见他如此快的溃败而迁怒他的家小、兄弟。奈何顾良洪被杨诚的诱饵蒙蔽了双眼,根本听不进他地任何谏言了。 “看来顾良洪并没有听进夏兄的进言啊。”杨诚感慨的说道。夏云虽然没有完全说中他的计划,不过却也相差不远了。开战之初,他便没存在荆北对抗之心。南阳虽为重镇,但离洛阳太近,自己即使能打败顾良洪,也抵不住源源不断的三家联军。唯有在中间空出一个数百里地缓冲之地,方才有大展手脚地机会。 “不过顾良洪却留下了顾凯锋这一后着,所以他虽是败局已定,但州军却不会很快败退。若我没有猜错,不日他便会进攻武关,而不会有半点顾及顾良洪的生死。”夏云肃然说道。虽然顾良洪是兖州军地主帅,不过顾凯锋的军团却有着极大的自主性,在两军没有汇合时,他便可以自己决定一切。 杨诚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或许他已经没有这机会了,只要夏兄愿意,我可立即安排夏兄北上。”他把荆州军的主力和新近成立的智囊团全押在了北面,顾凯锋要想放手进攻武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夏云略显动容,显然对杨诚的建议有些难以抗拒。毕竟他和兖州军对抗了这么久,军中不少人都和他有着血海深仇,不论顾良洪成败与否,他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若是能趁其首尾难顾之际返回兖州,确实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救出自己的家人和兄弟。“那我就谢过大人了!”夏云再度拜道:“最后我还有一个疑惑,此地可用的水源仅有两处,我在此设伏数日,为何竟没有一人出现呢?莫非大人的主力不在此处吗?” 杨诚爽声一笑,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碰上了夏云,当下也不做解释,指着北面说道:“夏兄由此往北走十里,自会有人接应,祝夏兄一路顺风,后会有期了。” 夏云微一迟疑,当下拱手拜别:“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北而去,转眼便失去了踪影。 等夏云离去后,杨诚这才微一招手,密林之中一道人影如电而至,却是欧凌哲。“圣主招呼也不打,实在让人担心啊。”欧凌哲语重心长的说道,隐隐有些责怪之意。他们最大的任务便是保护杨诚的完全,虽说杨诚的本领惊人,但这样单独行动却也让他们无法完全放心。 杨诚只是笑了笑,自责一番后问道:“刚才的消息传出去没有?此人今后会有大用,一定要保证他的周全。” “已经传出去了。”欧凌哲恭敬的说道:“另外,南乡方面刚刚传来新的消息。” “哦?”杨诚微感意外,急忙问道:“莫非是进攻受挫了?”之前他对顾凯锋还没有多在意,不过刚才见夏云对他推崇倍至,不由得暗中留了意。对于之前自己令张破舟他们三日攻破南乡的决定,竟有一些悔意。 “那倒不是。”欧凌哲摇头说道:“第一晚他们就攻下南乡城了,一点抵抗都没遇到。只是在后来中了顾凯锋的火攻之计,损失了数十战士。按原计划,挑选出来的俘兵也已经放出来了,入黑之前应该可以到达这里。” 杨诚沉吟半晌,疑惑的说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了,到底想干什么呢?”思虑半晌之后,他才皱眉说道:“立刻传令给晋根,让他们固守南乡,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欧凌哲依言而去,留下杨诚默然站立。“识文曾说晋根这人思虑周全,连他也比不上,只不过应对却往往要慢上一线,唉,希望别出什么意外才好。”杨诚自言自语的说道,眼神中已有一丝忧虑。 太阳西坠,无尽的黑暗又将降临大地。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八章荆襄之战·二十八 第二十九章 荆襄之战·二十九 位于丹水之畔的一个小土丘,方圆不过两三里,但却杨梅成为往来荆雍的商旅绕道来憩的名胜。不过现在梅坡漫野苍绿的美景已是荡然无存。从这里陆续通过的数万兖州军已将其践踏得满目狼籍,在其正中,一条新开辟出来的二十步宽的大道贯穿而过,宛如一道触目的伤口,提醒着人们战争的巨大破坏。 张晋根立在土丘顶端,左右是左化龙、杨开、黄勇刚三员大将,在他们周围,漫野的战士正无声的通过残败的梅林,向数里外的丹水开去。从黎明急追到现在,他们终于赶上了顾凯锋断后的部队,虽然双方现在并没有激烈的交锋,但任谁也闻到了大战的气息。 “先生,你不会真的答应张破舟和洪承业的请求吧?”夕阳最后的一丝余辉投在远处的丹水之上,泛起一丝奇异的光芒。左化龙遥望着在丹水南岸聚集的军队,不无担心的说道。他们一路行来,不断遇到兖州军零散的逃兵和仓皇丢弃的物资。虽然兖州军完全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但他们几个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从昨晚到现在,与其说是他们追上来的,不如说是被顾凯锋一路引着来的。不过张破舟和洪承业却是战意大盛,二人各领一队精锐士卒在前开路,刚刚才完成十二座浮桥的搭建工作,便立即派人来要求出战。 张晋根沉吟半晌,望向三人征询的问道:“三位将军的意思呢?”一路行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三四种较有把握的假设,不过却一直不敢真正肯定。这一仗确实是让他耳目一新,饶是他自认为满腹才智。却也终于领会到“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个道理。真实的战场瞬息万变,绝对不似以前和杨诚他们谈兵论战时那般悠闲自得。这一昼夜地功夫,让他学到了很多十年寒窗所不能学到的东西。正因如此,他才不断的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要保持冷静和谨慎。他现在捏着的可是荆交二州的根本所在,一有闪失,后果便不可想象。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以河为墙,休整一晚再作打算。”杨开郑重其事的说道,左化龙也点头以示赞同。二人虽然几乎是和张破舟他们一起跟随地杨诚,但却要谨慎、深谋得多。而张破舟和洪承业却是敢拼敢杀之人,特别是一直以来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挫折,开战以来对兖州军的历次战斗更是压倒性的胜利,是以对兖州军难免心生轻视。再加上心存争功之意,锐意冒进便难以避免了。 张晋根微微点了点头,他也倾向于二人的意见。部队急行了一整天,昨晚又有近半没有好生休整;而顾凯锋却在数日前便悄悄安排,主力部队恐怕已经到达这里两三天了。此消彼长之下,贸然一战确实存在极大的风险。“让二位将军原地休整,敌不来犯便不可妄动。”张晋根沉声道,旋即又补充道:“劳烦三位将军,从各自营中挑出干练的斥,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向内深入,若能获得武关前的情况,便再好不过了。” 渡过丹水,离武关便只有二十里路了。在这个葫芦形的狭长谷地中,武关是葫芦嘴。丹水便是葫芦底。顾凯锋将主力全部塞在这里。对武关自然是志在必得了。虽然他也知道以武关之险,即使顾凯锋以十倍地兵力猛攻。也不是旦夕可下的。不过武关的位置太过重要,让他也不禁有点感觉束手束脚起来。 三人应声正欲离去之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四人闻声望去。只见略显昏暗的丹水北岸,火光乱舞,杀声不断。四人相顾愕然,张破舟和洪承业竟然没等答复,便抢着出战了。 “杀!”当最后一丝残阳消失在大漠远处时,欧凌锋领着七百族战士从西门猛然冲出。虽然谢尔多顿的联军在夜晚也不停的攻城,不过大多以骚扰为主,意图消耗逐日之城残存无几的战力。那些吆喝着佯攻的散兵游勇,哪里料道城内的守军竟然会冲出来,零散的包围网顿时被撕开一条大口子。突围地这七百战士俱是族中最精锐的勇士,再加上童福这个犹如死神般的不世杀手,多由老弱伤病组成的攻城联军,根本难挡其锋缨。 突围部队几乎以近奔跑的速度不断推进着,不多时便已冲出三里之地。再过不到五里,便是无尽地沙漠了,别人眼中地死亡之地,却是族逃出生天的天然屏障。敌人地抵抗越来越弱,欧凌锋回头望了一眼四面火光的逐日之城,不禁热泪盈眶。凭现在的形势,逐日之城恐怕熬不过明天了,若是谢尔多顿得知城中地精锐尽数逃脱,只怕在盛怒之下,不用等到天明,便可攻入城内。以他历来的风格,城中即使大多是老弱妇孺,恐怕也难逃噩运了。自己与张识文一手建立,并苦心经营的西域第一城,最终毁于一旦,心中的伤痛实难以言喻。 “小子,好像不对劲哦?”童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犹在掉泪的欧凌锋,神色凝重的说道。从一出城门开跟着大队一起前进,而是在左右两翼来回穿梭,凡是遇上他的敌兵,连他的样子也没看清,便纷纷毙命。有几拔闻声赶来小股敌兵,竟被打一个人打得亡命溃逃,欧凌锋他们一路势如破竹,也有他不小的功劳。 欧凌锋稍稍回过神来,随即脸色微变。轰隆的蹄声从四面传来,大地也随之开始不断颤抖。谢尔多顿的近卫铁骑!欧凌锋心中一颤,虽然他只在那次谢尔多顿与乌桓的沙丘会盟看过一眼,但却无法抹灭其在心中的印象。谢尔多顿的近卫铁骑虽然组建的时间并不久,但却是其从各族中精挑细选而来,再加上他近乎残忍的训练,在西域这片大地上,已经没有任何骑兵能出其右了。就连称霸整个草原。野心勃勃地乌桓大军,也在其蹄下连战失利,最终含恨而退,不敢再染指西域。 “快!快!”转瞬之间,欧凌锋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跑!族战士虽然不论远攻近战都是上上之选。不过在这个毫无屏障的平地旷野之中,面对像谢尔多顿近卫铁骑这种敌人,最终的结局都没有任何悬念。虽然逃进沙漠也不能使这种形势发生根本变化,不过松软的沙子对战马的速度和持久都将是一种折磨,再加上他们对沙漠的极度熟悉,逃生地机会自然成倍增长。五百步、四百步……欧凌锋已经闻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了,生的希望越来越近。 “蓬!”近千之火把几乎在一瞬间被举了起来,空旷的天地间顿时被照得亮堂堂的,如同白昼一般。近三千名骑兵黑压压的围成一个半月形。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愕的族战士,神情是那样的高傲,仿佛是一只凶猛地狮子,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羊羔一般。离沙漠虽然只有百余步,咫尺却已是天涯。 “奉大王令:念在昔日的情份上,赐你们全尸。”队伍中一名中级将领模样的人策骑而出,展开一卷黄绸冷然说道:“大王已是格外开恩了,逐日之城的乱民全数为奴,徒往赤谷城修筑宫殿。” 欧凌锋惨然一笑,微微一顿之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张弓搭箭,七百支羽箭带着满腔的仇恨疾射而出。谢尔多顿虽然暗示可以放过逐日之中的老弱,留给他们一条生路。不过这条生路在族战士们的眼中,却与地狱无异。谢尔多顿势力大涨之后,便开始在赤谷城大兴土木。准备风风光光的做他地西域之王了。大量的百姓被强行迁到那里。用生命堆砌着谢尔多顿的宫殿,本来人丁就极为凋零的西域各族。无疑又迎来一次灭顶之灾。 “叮……”清脆的金鸣之声大起,一支支断箭从骑兵手中地盾牌滑落下来。落地无声,似乎在嘲笑着落日余辉般地族。对于族出神入化的箭术。谢尔多顿显然早有准备,坚盾加上铁甲,让这支精锐地骑兵成了族战士的噩梦。“不尊王令者,立杀无赦!”那名将领大声说道,右臂高举。整齐的“哗啦”声中,一千把强弩同时举起,牢牢地锁住了在场的每一个族战士。 欧凌锋咬了咬牙,看来今天族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了。回头看了一眼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震天的大吼从口中发出。“杀!”族战士纷纷丢弃心爱的弓箭,拔出匕首,愤怒的向骑兵冲去。童福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闪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或许又想起了当年四兄弟和章盛在大漠在与柯里撒激战的情形了。亮光突现,人和剑已倏然不见,只剩一道黑影如电而逝。 那名骑兵将领不屑的笑了笑,漫天的箭雨随之倾泄而下! “咻……”夜晚的天空在无数火箭的辉映下,绚丽无比。 吴振翼脚步踉跄的走到城楼,看了一眼仍然安坐不惊的潘泽海一眼,整个人如同散架了一般,瘫在了那张被血渗得已近乌黑的榻上。“疯了,疯了!”吴振翼喘着气呻吟道,随即抓起旁边的一碗酒,看也不看的倒了下去,进口的不过少许,其他大多直泼得满头满脸都是。酒和血渍混在一起,显得一片狼籍。 “照我看,他们和你比起来,可就差远了。”潘泽海深深的看了吴振翼一眼,端起茶杯细细的品尝着。若不是他的官服上已有数处破洞和点点的血渍,还让人以为他和平常一般在与吴振翼品茶聊天呢。 “哗!”又是一碗酒泼下,吴振翼如同木偶般直直的坐了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之后,精神也为之一振。“我的娘哎,要是以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一天竟然会是如此的难熬。”吴振翼叫苦道,脸上却反而有丝痛快的神色。沉寂已久,这样激烈的战斗对他来说已是渴望之极了。 “那么大的刺激,夏侯超不和你拼命才是怪事呢!”潘泽海望了望樊城方向,露出一丝苦笑。昨晚一水之隔的樊城火光冲天,闹了大半夜才算安停下来。 早,上百艘大型的战船便逆流而上。向南乡方向开去傻子都不会不明白现在的形势:中立地南乘风已经参战,天下闻名的扬州水师扬帆而上,樊城已下,南乡的日子看来也不会好过,荆北的形势已经完全逆转了。 扬州水师的船队前脚刚一走,夏侯超便倾巢而出。几近疯狂的进攻襄阳。从渡河那刻起,返回樊城地希望便渺茫了,现在更是直接破灭掉了;扬州水师的北上更断绝了他们绕道北归的途径,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便只有拿下襄阳一途了。渡河的兖州军士兵能在刚刚惨败之后立即鼓起斗志,显然也是明白了这一点。虽然吴振翼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却也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兖州军几乎是派出一千人,便在城墙下留下一千具尸体,同时也近一步消耗着本就不算充裕的守城力量。 吴振翼仰脖灌了满满一大碗酒。喘气说道:“说起夏侯超,你以前怎么没告诉过我他竟这么厉害?要不是我命硬,差点就着了他的道了。”抚了抚胸口,吴振翼也有些心有余悸。夏侯超曾三次亲自攻上城墙,毁去他们两架火神弩,若不是守城士兵拼死抵抗,再加上兖州军士兵接应不及,几乎就要让他得逞了。饶是如此,却也让他全身而退,占尽了威风。吴振翼也和他交了两次手。一次堪堪战平,一次却差点丧命,虽然自己是疲惫应战,却也让他对夏侯超地悍勇钦佩不已。 潘泽海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谁让你这么不要命。就没见你怎么停息过。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嘛。要不是杨大人的家底儿够厚,我看……”襄阳城到现在仍然屹立不倒。除了军民同心抗敌、吴振翼又肯拼敢战以外,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襄阳城巨大的物资储备。仅仅一天的战半,库存的十万支火箭便见了底;至于火油、滚石、石灰……之类的防御物资。更是不停的向城下的敌人倾泄着。与之相比,攻城地兖州军便显得相形见拙了。连身上带的粮食也仅够几天所用,更不用说其他的东西了,除了简单的撞车、厢车、云梯外,便再找不出任何拿得出手的利器了。 吴振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奢侈地仗对他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杨诚所拥有地物力和人力着实让他惊叹。从他来到襄阳起,从水路而来的物资便源源不绝的运抵襄城,优质地稻米和精良的武器,让这所由三千新兵防守的坚城变得牢不可破。“不管怎么说,天一黑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一点了。”吴振翼伸了一下懒腰,总算有了一丝轻松。夜晚的攻城对于城外的兖州军来说,将是异常艰难的,离天黑不到半个时辰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襄阳城的压力便可以大大的减轻了。兖州军若不能一鼓作气的攻下襄阳,便将再没有任何机会了,对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呜……”号角之声再起,吴振翼跺了一下脚,骂了一句之后向城楼外走去。虽然到现在为止,守城军占了极大的优势,以不到千人的代价,获得了杀敌上万的胜利。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侯超手里仍然有一万多士兵,如果这些人全都有着拼死的决心,战争的天平便可能向另一面倾倒了。 “乖乖,夏侯超真是疯了!”刚一出城楼,吴振翼便愣住了。只见离城两百余步外的地方,黑压压的满是敌兵,看样子兖州军恐怕能动的全到齐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前面一字排开的近千士兵,这些士兵人人身披重甲,仅露出两只眼睛,手中握着一把长柄大斧,虽然巍然不动,却让人感觉到他们散发出的浓浓杀气。 “铁甲军?”潘泽海也闻声而出,见此情形也不由吸了口冷气。对于夏侯超的铁甲军,他也略有耳闻。据说这些士兵人人力大无穷,极是彪悍,仅是身穿的那铁甲便重达八十斤,加上手中的大斧便有百多斤。这些士兵虽然行动缓慢,不过却不惧刀箭,与步兵对阵几乎是所向披,就连一般的骑兵也奈何不了他们。不过他们毕竟负重太大,是以一但遇败,便连逃的机会也没有。若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夏侯超是不会将他们派出来的,显然这一次他是准备把所有的一切全押上了。 “咚……”铁甲军开始缓慢移动起来,弓弩手紧随其后,弓弩手的身后,则是一队队举着更加粗重云梯的士兵,场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面对这场生死决战,任何人都轻松不起来。“这些人能打仗吗?”观察良久,吴振翼好奇的向潘泽海问道。看着他们连走路都如此吃力,不由得吴振翼不心存怀疑。 “如果你让他们冲上城墙,你就会知道了。”潘泽海缓缓的说道,注意力已完全被不断逼近的敌军吸引住了。大战一触既发,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将在这一夜定格。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九章荆襄之战·二十九 第二十三章 荆襄之战·三十 杀来了!杨诚杀来了!”残阳西坠,天际一片通红,恐的士兵一路嚎叫着狂奔上山。那真切的声音传遍四周,顿时引得人人注目。顾良洪为杨诚的人头开出了不菲的价值,早已引得这里的每一个人争相欲得,哪管自己是否有那个实力。 顾良洪此际正诸将在沙盘前推测着敌人可能来攻的方向,听到声音传来,当即率先跑了出来,看着那名被人半架半拖而来的士兵急急问道:“你说什么?在哪里?”虽然不少人认为杨诚不可能会来,但他心里一直莫名的坚信着,此际终于有了消息,心里欣喜之余不禁有些紧张。要知道了戎马半生,但要算起来,杨诚可谓是第一个能平起平坐的劲敌,之前的所有人都没有拥有真正能威胁到他的实力。 那名士兵侥幸逃得性命,人却早已吓得瘫软,在顾良洪的连声追问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不断重复着那五个字。一直过了好一会,方才稍稍平静下来,断断续续的将前后经过讲述出来,却也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原来他被杨诚打昏之后,杨诚并没有问他一个字,只是将他丢弃在离事发地点三四里外,却离兖州军的第一道暗哨百步左右的草丛里。清醒过来之后,他一见周围没人,便没命的逃了回来,至于夏云的生死他却并不知晓,只交待了个下落不明而已。 听完士兵的叙述,顾良洪皱眉沉思了好半晌,深深的吸了口冷气。若这名士兵所说没有隐瞒,那杨诚的实力未免太惊人了,单凭一人便能在举手之间将数十名算得上训练有素的士兵杀得一干二净。而且这些人全是埋伏而出,反而被他们伏击地目标杀得片甲不留。如此强悍的杀人手法,莫要说兖州军中无人能及,就连听恐怕也没有人听说过。他事前虽然知道交州人人善射,而又以杨诚为最,但却仍然没有想到会厉害到如此地步。 “杨诚只身出现。应该是前来查探军情,后续大军恐怕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一名统领提醒道。虽然众人也被刚才那士兵所说所震慑,但却多持怀疑的态度,毕竟以他们的阅历,一时根本难以接受。只是想到对方统帅既现,大队人马肯定随后而至。 顾良洪回头看着并肩而立的三名统领,其余二人皆点头相应。自出征以来,虽然一直未受大败,但现在他身边的高级将领便只剩下这三人了。想到这里他不禁隐隐有些忐忑。他这一路浩荡而来,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分散,虽然都是由他自己决定地,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杨诚在不断诱他分兵一般。他这一路的十万人马,攻城夺池现在留在身边的也不过就四五万人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已然不存,要是杨诚的主力全部出现……顾良洪打了个颤,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父帅,我看我们要立即加紧戒备。杨诚选在这个时候出现,绝对有他的用意。”顾祝升略有些担忧的说道,看到众人的目光皆聚向自己,又接着解释道:“当日杨诚曾夸口说三日后取黄渠,而现在仍没过此期限。我想……” “你是说他会在子时之前发起进攻?”顾良洪沉着脸说道。他此前便是因为杨诚这句话。才力排众议的将手中地大半兵力全数调来,三日虽然转瞬即逝。却耗费了他无数的精力和心思,等得便是杨诚到来的这一刻。现在这一刻终于等来了,他心里却并没有一丝成就感。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织了一张网在等杨诚投来。亦或是杨诚早就在这里撒下一张网,而且他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 顾祝升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孩儿曾奉命对杨诚做过一番研究,发现他有一个极大的优势是我们远不能及的。” “什么优势?”顾良洪沉声问道。这段时间他和众将之间谈得最多的就是杨诚和他手下的军队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才知道自己对敌人实在太不了解了。荆州本来是他此次出征计划中的一个点缀,没想到却屡屡受挫,说不定连自己也要深陷于此。 顾祝升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目光投向了深邃地夜空:“从他到交州起,一直到参加征西之战,他所参加或指挥的战斗,其中有不少都是在夜晚进行,而且皆取得了不错的战绩。”说到这里顾祝升停了下来,看着乃父一动不动。 顾良洪及众将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张志明和顾祝新进攻襄阳的部队刚一渡河,便遭到杨诚所率地五百人突袭,张志明地一万人马几乎被其一战击溃,直接导致顾良洪将夏侯超这员猛将增派到攻襄序列之中,这一战便是在夜间进行的。而荆州军在荆北现身以来,不断对他们进行袭扰,其中也有不少是在夜间进行地。夜战对兖州军来说几乎可以用陌生来形容,到荆州之前他们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遭到过夜袭,但那都是完全以扰或烧为主的小规模攻击,难以造成根本的伤害。但这次在荆州却完全不同了,荆州军组织严密地进攻和在夜间仍能造成极大伤害的箭术,对所有人都留下了震憾的印象。 “所以我想,他们肯定会利用自己最拿手的夜袭,让我们陷入混乱之中。”顾祝升沉声说道,眼神中尽是忧虑。他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夜间做战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再加上黄渠周围多是高山密林,对于这支主要由交州人组成的敌人更是占尽地利。他现在才想起当初夏云为什么会对他说,即使杨诚真的会来,也守此无益,实在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局面。只是现在想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顾良洪沉吟片刻,对众将说道:“你们现在就各自回营,紧守营盘,没有我的命令。任敌人如何挑衅,也绝不可出战。守住今晚, 再与之决战!”对于自己的布置,顾良洪还是有一定只要各营不失,黄渠城周围地战略要点便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杨诚想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攻下黄渠。也绝非易事。 众将领命而去,只留下顾氏父子及几名中军将领。虽然早已明确职责,但顾良洪仍不放心,一一叮嘱之后,才让他们各自离去。中军所在的这个山头极为重要,可以俯瞰整个黄渠周围的情势,虽然他做过精心的布置,但现在他的自信心已经开始动摇。布置好一切后,他才缓缓踱到爱子旁边。将手搭在其肩头说道:“南面那五千骑兵我有些不放心,毕竟你带了那么久,我看你现在就动身赶去。” “您是让我逃?”顾祝升一听便明父亲地意思,当下斩钉截铁的说道:“儿子不愿离开父亲大人半步,就算是死也要战死在您的身旁。”以往在兖州时,顾良洪对他极多约束,又从不让他犯险,对此他也多有怨言。只是这次出征荆州以来,父子时有交心,感情比起以前直有天壤之比。况且血浓于水,他哪里情愿在此时离开。 顾良洪自嘲的笑了笑:“痴儿,为父纵横半生,你以为谁都能要我的命吗?捱到天明若我还在这里,你便是擒杀杨诚的主力。看以后谁敢再小瞧我儿!”拍了拍顾祝升的肩膀后。沉默半晌后又道:“若万一,我是说万一。天明之后有不测发生……我在南阳还留下一些退路,五千骑兵应该可以保你平安抵达了。” “父亲!”顾祝升轰然跪倒,眼中泪花闪现。顾良洪扶他起来。略有些自傲的说道:“看看你,倒真是以为为父连一夜也守不住了?鹿死谁手,还未可定矣。就算荆州军主力云集于此,没个十天半月也休想轻言胜负,你就好好准备立功吧!” 顾祝升迹知顾良洪实为两手准备,况且骑兵机动自如,虽然此处并不擅展开,不过侦察截杀却是上上之选,当下也不再争辩,只是心中暗下决定,若是其父被困,便全力来救。深深一拜之后,正要离开,又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父亲,夏云会不会死在杨诚手里呢?”想及夏云此前很多有远见性的建议,他心里竟然有一丝牵挂。毕竟这个人和他父亲斗了近十年,以区区几百乌合之众,一直占据着上风,或许在某些事情上,真有他父亲所不及地见解。 “若是不死,恐怕已经另投新主了。”顾良洪担忧的说道。他这次是以不光彩的手段要挟夏云相助自己,又因心有顾忌而不敢重用,对自己的忠心当然可以想像。从心底里,他当然希望他已和其他人一样,死在了杨诚的箭下,虽然少了一个人才,但也去了一个敌手。 “夏云应该不会叛变吧。”顾祝升迟疑的说道,毕竟他们手里还捏着夏云的家人,但夏云这样重情重义之人,是不会轻易弃其不顾的。 “还是公子了解我!”正说间,一阵宏亮的声音传来,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踏来,几名来不及通报地卫兵跟在后面,一脸的焦急。不是夏云,还会有谁。 “站住!”顾良洪大声喝道,狐疑的看着夏云。正如他所说的,夏云若是不死,便只有投诚的一个可能,现在看到他活着回来,让他如何不心生猜疑。“杨诚竟会放了你?” 夏云瞪了一眼拔刀指向自己地几名士兵,后者竟被其凌厉地眼光吓得连连后退。“老实说,我倒还真想投了荆州。免得回来受这鸟气!”夏云愤愤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真地落到杨诚手里了?”顾祝升急切的问道。他本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在这非常之时当然对夏云倍加关切。 夏云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假意向他投诚,保得了小命,而且还得知了一个天大地消息。” “他这么好心让你来给我们通风报信?”顾良洪警惕的问道。 夏云笑了笑,镇定的说道:“我虽然表示顺从他,他也不会这么快完全信任我。他让我悄悄返回兖州救人,却没想让我在半路上得知一个天大的消息,我制住监视我的人飞快的赶了回来,为得便是和大人做一笔交易。” “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顾良洪不紧不慢地说道。夏云这个时候出现,实在让他难以决断。 夏云叹了口气,愤然说道:“我的妻儿和兄弟的生死都在大人一念之间,若我要背叛大人,以前就不会屈服于你。成功失败就在你一念之间,反正我人在这里。随你怎么处置!” “或许我们可以先听听他到底知道了什么?”顾祝升建议道。 顾良洪沉吟半晌,才缓缓地说道:“什么交易?”一边说,一边却暗中观察着夏云每一丝神色变化,若是让他发觉一丝有异,他便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格杀。 “杨诚,换我和我妻儿兄弟的自由。”夏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亲笔写信放了他们,只要此战我地情报正确,此战过后便由我带此信返回兖州,从此我们各不相干。” 顾良洪看了夏云半晌。不停的来回走动着。“成交!” 西域 “咻……”箭矢破空之声大作,将其他声音完全掩盖。那名骑兵将领高举的手臂立即成为箭靶,一瞬间便被三只羽箭穿透,吃痛之下他咬牙强行挥下,突然觉得背后一痛,两支羽箭先后中的。望着从胸口和腹下透出的箭尖,那名骑兵将领带着无尽的不解坠入尘埃。 欧凌锋本已认为此战必死,但这突然而来的箭雨却并非指向他们,成千上万的箭矢犹如从黑暗的地狱中纷至沓来,无休无止。转瞬之间便让原本列阵严整 变得混乱起来。黑暗之中,只觉到处都有羽箭飞来,有多少敌人环伺在旁,饶是这些骑兵久经战阵,也不由变得混乱不堪。 “杀!”坠地的火炬成为指路的明灯。欧凌锋奋起余勇。大吼着向敌阵扑去。其他战士眼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更是士气大振。虽然不知道这援军到底从何而来,但却人人拼尽全力的向敌人攻去。 “呜……”低沉的号角之声吹起,伴随而来的是传自亲卫铁骑阵后那隆隆的蹄声。箭雨倏然而止。童福和欧凌锋已冲入骑兵阵中,五百战士紧随而来。敌骑的混乱让族战士的灵敏发挥到极致,寒光四闪,锋利无比地匕首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奏响了死亡之歌。战马受创的嘶鸣声、骑兵落地后的哀嚎声响成一片。族战士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四处闪现,每到一处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纵横西域数百年地族,在向他们地敌人展示着他们恐怖的实力。 “一个不留,杀!”粗犷而自信地声音响起,一队队挎弓持枪的骑兵冲入战场。为首那人一身黑甲,舞着一柄丈长铁枪左扫右刺,犹入无人之际。他身后的骑兵也是个个彪悍,比起谢尔多顿威震西域地亲卫铁骑竟毫不逊色。亲卫骑兵们本就已现混乱之势,若单单面对族战士可能还有重组的希望,但却突遇如此强敌的冲击,顿时斗志尽丧。再加上四周一阵阵吼杀之声不断传来,更让他们生出身陷重围的感觉,这支曾大败乌桓铁骑的强大力量终于溃败了。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便已近尾声。欧凌锋混身浴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敌人的了,见敌骑已经四散溃逃,他也无力再追赶,便召集众人,原地休整。清点人数后,心中不由暗叫侥幸,五百战士还剩下四百四十七人,虽然大多不同程度受伤,但比起全军覆没来说,已是万幸了。举目四望,却不见童福踪影,想必是杀心大起,却追杀溃逃的敌兵了。对于童福,他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凭他的实力还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他。 安排好众人之后,他不禁将目光投向这群突然出现的援军来。说起来还真让他疑惑不解,凭他们刚才杰出的表现,怎么也不像是无名之辈,可是任他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西域现在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若要说是大陈派来的骑兵,那也几乎不可能,大陈现在内战正激,自顾尚且不遐,哪会理会他们的生死。正在思虑间,一队十几人的骑兵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刚才最勇猛那名将领。 一及近处,那名首领飞身下马,单膝跪在欧凌锋身前,恭敬的拜道:“阿不敢拜见城主!” “阿……阿不敢?!”欧凌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不敢当初被叶浩天逼走西域,从此便在北方草原游荡,据闻他一直被乌桓和谢尔多顿追杀,几乎已经灭族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阿不敢站起身来,告罪的说道:“蒲类国救援来迟,还望城主原谅。” “哪里哪里!”欧凌锋摆手说道,要不是他赶来驰援,今晚逐日之城便真是完了,他哪有怪罪之理。不过原本以为西域再没有人能伸出援手的他,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强援。“不是听说你……怎么会?” 阿不敢笑了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事我一直瞒着城主,实在是情非得已。当初被都护使所逼,我一气之下便率整族北去,没走多远都护使大人便派人追了上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欧凌锋奇怪的问道。对于叶浩天,他是心存介蒂的,谢尔多顿便可以说是他放纵下的结果,若不是因为他代表的是整个大陈,说不定他早就将他赶出西域了。 阿不敢渭然说道:“都护使大人派人告诉我,西域已无发展余地,谢尔多顿却可以向西大肆征伐,实力不断增强。所以他要我北进草原,慢慢收纳北方各部,以充实实力,希望有一天可以与之抗衡。而且之后他还一直供钱、供粮、供兵器,让我可以在乌桓的强大压力下得以生存。这一次也多亏他提前通知我,不然恐怕根本就赶不及了。” “原来如此。”欧凌锋感慨的说道,一时百感交集。叶浩天背后居然还来这手,这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不过想起来他也还真有远见,西域历经战火,人口凋零,没有数十年休想恢复元气。而北方匈奴破灭之后,幸存的力量便分裂成无数的小部落,虽然实力较弱,但聚集起来却不容小窥。阿不敢手下如此彪悍的骑兵,还真不是西域这种环境可以培养出来的。 “终于可以见到逐日之城的风采了,城主可否屈尊当个向导呢?”阿不敢望了望远方,悠然说道。 欧凌锋迟疑了一下,皱眉说道:“这当然没问题,只不过……”谢尔多顿的亲卫铁骑虽败,但却仍有数万大军环伺左右,天明之后整军来围,便有可能连阿不敢也困于此地。 阿不敢负手而立,傲然说道:“城主放心,凭谢尔多顿的才智,现在应该已经在启程回赤谷城了。”谢尔多顿手中的王牌一战几乎全灭,怪不得阿不敢会如此自负。 欧凌锋犹有些不信,一边引着阿不敢向逐日之城走去,一边问道:“真的吗?你这次带来多少人?都护使大人也来了?” “一万精兵而已。”阿不敢淡淡的说道,神色之间却极为自信。“至于都护使大人嘛,派人通知我后便回大陈了,现在恐怕已经和圣主汇合了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二十三章荆襄之战·三十 第三十一章 荆襄之战·三十一 ”吴振翼大吼一声,舞着一柄梨木长枪高高跃起。重相迎,岂料吴振翼耍了个虚招,并不与其相碰,落地之后身子一扭,长枪带起一股劲风直扫下盘。“轰!”重甲士兵哪有这般灵活,顿时仰面而倒,铁甲与城砖相碰,竟生生砸出一个寸许的印迹。吴振翼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旁边早有几名士兵蜂拥而上,用短刀、羽箭等细小的利器从能找到的铁甲缝隙中疯狂的插刺着。 虽然吴振翼全力防备,但夏侯超疯狂的人海战术仍然在襄阳城墙上撕开了几条口,数十名铁甲军随着人流登上城楼,顿时展现出惊人的杀伤力。铁甲军所披战甲不论厚度还是硬度皆远远强于一般铠甲,一般的刀箭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再加上人人力大无穷,只要一上城楼便无人能挡。别看吴振翼状似轻松的撂倒一个,但现在整个襄阳守军中,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铁甲军人人壮如铁塔,一般人根本没有将其扫倒的力量,就算是吴振翼,在接连放倒十个铁甲军之后,手臂也酸疼不已,长枪在手也是微微发颤。 “东面城墙又杀上来了!”一名士兵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仅剩半截的右臂上,厚厚的纱布透出殷红的血迹,身上的其他地方也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吴振翼木然的看着他,心里不禁生起一丝绝望。这人是他那支由荆襄豪杰中组成的骑兵队队长,在襄阳城中实力仅次于他而已,之前出城冲杀,极其骁勇,哪料到对上一个铁甲军便让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被他倚为中坚力量的骑兵队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些人倒不是实力不济,而实在是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特别是如此激烈的大战。再加上配合也极度缺乏默契,在面对敌人组织严密地精锐冲杀时,便再也威风不起来,甚至抵抗的时间还不及那些十人、二十人为一组的普通士兵。 “走。干掉他们!”吴振翼打起精神,一边说着一边向西杀去。城墙上的防线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一路上不断有敌兵冲上城墙,吴振翼无心停留,边走边指挥着士兵们反击。铁甲军的出现让战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以往虽然敌人也能冲上城墙,但往往会立即遭到城墙上地守军群起而攻,不用多久便被赶了下去。铁甲军虽然行动缓慢,不过一旦让他上来一个。便足以造成极大的麻烦,甚至有些地方上了五六个铁甲军,便能将百十步的城墙上的守军清扫一空,让敌军在城墙上的规模集结成为可能。铁甲军一旦有了足够的步兵护卫,便拥有了可怕的实力,要想把他们赶下去,便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吴振翼一边疾走,一边思考着应对策略。他以前遇到的敌人,不论是匈奴骑兵还是西域骑兵,甚至异族强悍地步兵。无一不是讲究一个快字。若是以前让他知道有如此缓慢、笨重的步兵,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将其视为笑谈。哪想到今日初遇此军,便如此难缠,虽不至于让他束手无策。却也相当头痛了。当然若是没有众多的步兵拱护。又或者是在野战之中,他们根本无法发挥这样的实力。不过现在两者都让他遇上,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吧。 “又过来了?”路过城楼时,潘泽海调侃道。战事愈加激烈。潘泽海也坐不住了,带着百余名衙役、捕快从吴振翼手中讨了个防守城楼的差事。还真别说,他所在的城楼还没有被敌人攻上来一次,而且两边的将士拼死应战,让他没有受到侧面的骚扰,死伤也极轻。吴振翼闻声却是看也不看,大步向前赶去,潘泽海又大声说道:“你是将军,不是冲锋的士兵,我看你就算累死了,这襄阳城迟早也守不住!” 吴振翼一愣,停了下来。潘泽海之前也这样说过他几次,他倒还不以为然,以往在凉州没有哪一战他不是冲锋在前的,而且次次都取得了不错地战绩。他也把这当作了自己的习惯,只要哪里战况吃紧,他必定会出现在哪里。但这一次敌我的兵力悬殊太大了,来回奔波了十几次之后,连他也渐渐吃不消了。刚才打败那名铁甲军,几乎已尽了他的全力,再这样下去他当真得累死在城墙上了。 潘泽海走上前去,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我共处虽然不长,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如此沉重,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这样打仗地,但这一次必须得好好想一想了。”随着战事地激烈,吴振翼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以往那种气定神闲地表情早不复见。潘泽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不过他对战争也没有多少认识,只能干着急。 吴振翼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实在是轻松不起来啊,身后是十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以及无数杨诚贮存在这里地粮草军需,襄阳一旦失守,绝不是他所能承担的。不过潘泽海说得也对,自从敌人的铁甲军突破城防之后,他对战局的指挥便可以说完全忽视了,只知道不断的反击、厮杀,现在城墙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在战斗,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虽然他拼命堵住了好几处缺口,但作为襄阳的主将来说,他到底有些失职了。 “光是堵恐怕没用。”潘泽海望了望城下如蚁的敌军,不无忧虑的说道 人源源不断的攻上来,只怕会越聚越多。”初时城墙敌军还能进行有效的打击,不过随着冲上城墙的敌军越来越多,仅仅是防御城墙上的敌人便已经用尽了城防军的全力,差不多已经没有人却顾及那些没有冲上来的敌人了。打下去一批,另一处又冲上来了,两边的消耗都不断的攀升着,虽然兖州军的数字要大一些,但局面却对襄阳军极为不利。 吴振翼沉吟片刻。眼睛突然一亮,说了句:“谢了!”便急匆匆的向城楼下走去。潘泽海正在不解,却见不多时,吴振翼便带着大群百姓壮丁拥向府库。阵阵轰隆声中,一辆辆投石车被推了出来,与之同时。城墙上浓烟滚滚,火光四现。“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潘泽海嘀咕着,吴振翼已如一阵风般赶了回来,脸上已不复之前那般凝重。 “若没大人提醒,今天恐怕就栽定了。”吴振翼罕有地在靠内的城垛上坐了下来,看着潘泽海笑道:“襄阳城今晚是没问题了,大人等着看吧!” 荆北 左化龙等人率众急急的赶到丹水岸边时,战斗竟出人意料的结束了。不知道是敌人的断后部队太弱,还是只是故意为之。两军稍一接触,那几千兖州军便溃不成军,往北逃散而去。张破舟和洪承业倒也没被胜利冲昏头脑,见天色已暗,便率众在两边高地上各自扎营,互为呼应。安顿好一切之后,二人便一同赶回中军大营。用过晚饭之后,众将再度齐聚大营之中,共商战事。 “兖州军的战力实在不值一提,我看要不了几天。我们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张破舟连番得胜,此际正是意气风发。洪承业在旁也是点头相应,他二人共约立寨于北岸,便是一心想要抢得明日地先锋之职,拔得此战的头功。 黄勇刚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张晋根。均未开口说话。三人内心皆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张、洪二人此次过河之战并没有在之前的商讨之中,现加上私自在北岸立营。虽然嘴上没说,实际上却已有一些对张晋根的不敬。虽然张晋根这几日的表现多少让他们有点失望,不过他毕竟是代表杨诚而来。众人对杨诚的绝对信任之下,当然视其为首。 见众人都没说话,本还兴高彩烈的张、洪二人相视一眼,本来想好邀功请战地话也压回了肚子里。帐中的气氛沉静而又夹着一丝尴尬,隔了好半晌,张晋根才轻声问道:“二位将军建桥之时,敌军兵卫部队有没有发现你们?” “这……应该发现了吧。”张破舟不解的说道,“先生是奇怪他们为何任我们建筑浮桥而不加骚扰吗?”他也不是愚钝之人,立即明白张晋根所问何意。 张晋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不错,这便是一个极大的疑点,顾凯锋也是从这里过的,不会不想到这一点吧。”虽然这一段的河面最深处也不过齐腰,不过凭河相拒,仍然能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张破舟他们能顺利的建好浮桥,并且不受一丝阻碍的过河集结,实在让人不得不起疑。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哈哈。”张破舟爽朗的笑道。初时他也奇怪为什么敌人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建桥渡河,过河之后他和洪承业也是怀疑对方有什么阴谋,二人因此而商量了好一会,才决定大胆出击的。开始的进攻仅仅是试探性的,没想到敌人竟然一触即溃,这才让二人恍然大悟。对方的实力太弱,根本不敢主动邀战,不过又不甘心就此撤退,说不定又像南乡城那些兖州军一样,接到了顾凯锋什么奇怪地命令。 张晋根微微皱眉,摇头说道:“大家切不可大意,若是细心想想,这一路来顾凯锋根本就是在引我们过来。刚才他同样是想让我们乘胜追击,幸好二位将军经验丰富,并没有上当。我想,顾凯锋做这么多事,肯定有什么重大地图谋,大家还是要小心为秒。” “重大的图谋?”左化龙反复沉吟着,迟疑地说道:“不知先生所说的这个图谋,到底会是什么呢?”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谁也无法彻底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倒是张破舟想得开,断然说道:“管他什么图谋,只要明天我和承业在前试探,你们率大军步步推进,任他十万八万大军,都难逃全军覆没地结局。”提出建议的同时,他也不忘为自己和洪承业请战。通过一系列的接触,虽然张破舟没有完全得意忘形,不过对于兖州军的实力却已有了定格。以两军实力的差距,就算是面对面的硬撼,他也有足够地自信能打败兖州军。 张破舟的提议让张晋根微微一怔。这一段的地形特点配合张破舟的打法,兖州军确实有很大的可能被步步蚕食,直至全军覆没。除了中间由宽渐窄的谷地外,两边多是土丘山坡,己方弓弩强劲,无险可据地兖州军实无胜算。莫非自己看错了。顾凯锋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蛋?自动放弃南乡坚固的防御,然后集结大军跑到这死地,还不忘一步步提醒他们,让他们不至于走错方向。张晋根自嘲的笑了笑,他可不敢期望自己第一次上阵便如此好运。 已经派出数百名斥,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天明之晓,到时我们再作定论不迟。”黄勇刚插话道。他毕竟才加入不久,是以在众将之中反而是以他最为慎重。 张晋根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顾凯锋舍弃南乡,便只有两图,要么是夺取武关,要么就是歼灭荆州的主力。若是要夺武关,我们便需加紧赶去援助,武关守军仅有五千,虽然我们毁去了顾凯锋近半的攻城器械,不过仍然不能完全放心;反之,若是想要歼灭我们,便必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引我们进入,说不定在外面还藏有一军,等我们进去后封住口子,反围我们。看来我们还得把搜索范围扩大,以册万全。” 众将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洪承业笑了笑。正色说道:“我看已经够明显了,犯不着费这么多脑筋。”看着众人望向自己。他又解释道:“他摆明了就是想引我们进去嘛,若是他想夺取武关,肯定会四处布下疑阵。哪会如此好心的引我们来,连丹水这道最好的防线也弃之不用了。所以我赞同破舟地意见,明天我们二人各领两千精锐在前,大军随后推进,任他什么埋伏也没用。” “不错。”张破舟及时应和道:“我看大家也不用多想,今晚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出发。我们小心一点,一天推进五六里,要不了三五天就可以了帐了。”想起来,这还是张破舟入伍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仗,内心的兴奋已溢于言表。 正在这时,突闻鼓声大作。众将出营四望,只见北面火光闪现,敌人竟然趁夜前来袭营了! 黄渠 杨诚随意的林中穿梭着,心灵却不断延伸,探寻着森林中每一丝异动。他已经深入敌人防线两里有余,再上前七百步,便可抵达山顶。凭着他超乎常人的感应能力和卓越的敏捷,敌人的暗哨被他一一记在心中,不到一个时辰,敌人在南面的大部份布置都已了然于胸。跃过一片草丛,杨诚揉身扑向一棵大树,如同猿猴般灵巧、轻盈的向上攀去。直到离地近两丈,他才停下来闭目倾听,半晌之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最后这道防线实在太严密了,若想不惊动任何敌人地潜入,恐怕要费他好一番手脚。 最后望了一眼山顶那依稀的火光,杨诚悄然下山而去。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继续查探了,虽然这一路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危险,不过他倒还有些佩服顾良洪这方面的能力,就算由他来布置,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四卫出发之后,他也报着不信邪的念头,亲自前来查探,没想到果然不假,就算是他,也不过比亲卫队地战士多走了两百步而已。当然,若是时间兖裕,那又另当别论。 下山便顺畅多了,不多时,杨诚已经回到众人聚集之地。四卫显然已回来了一会,见杨诚出现立即迎了上来。“怎么样,探得如何?”杨诚略有期待地问道。 “还有三百步左右,实在不好进,大家都差不多。”欧凌哲代表四人回道,“不过岑雄有一个意外收获,必须要告诉圣主。” 杨诚暗叹佩服,四卫在这方面的本领,确实有独到之处,就算是他,也是无法比及地。“什么意外收获?”杨诚饶有兴趣的问道。虽然无法窥得顾良洪大本营的全貌,不过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本来最初他地打算只是想攻下黄渠城,以壮声威,没想到顾良洪竟然给他来这一套。擒贼先擒王,顾良洪若躲在城里,他还真拿他没办法,现在他自动送上门来,黄渠城便微不足道了。 岑雄走上前来,恭敬的说道:“我本来是跟着放走那人一路上山的,没想到在半路竟然跟不了了,所以就潜伏下来等待机会,没想到没过多久,又有一人闯了上去,听那些卫兵和他的交谈,好像那竟是圣主放走那个夏云。” 欧凌锋也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根据岑雄回来的描述,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夏云,他一路嚷着有重大军情汇报,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杨诚闻言不由一呆,虽然他和夏云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他的印象却颇为深刻。他虽然有些狡猾,但看他的眼神却绝非奸诈之辈。自己明明让他回兖州救人,怎么会回来了呢?莫非自己真的走了眼,让他给骗了? “他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不过恐怕也瞒不过他,我们要不要?”欧凌锋慎重的提醒道。他赶到时杨诚已经控制住局面,是以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凭直觉,能让杨诚如此重视的人,想必也非泛泛之辈。 杨诚点了点头,有些犹豫不决。凭夏云的聪明,要从他现身的地方猜到自己的意图并非黄渠城,这根本就不用怀疑。顾良洪的防范本就极为严密了,若是再知道了自己的意图,结局恐怕就不是自己所能预料的了。不过内心里,他却对夏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虽然他们的相交不过几句话而已。 正在这里,铁严华匆匆赶来。人未近前,声音已先到:“兖州军动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一章荆襄之战·三十一 第三十二章 荆襄之战·三十二 ?朝哪里?”杨诚惊讶的问道。顾良洪的几个大营扎就好像生了根一样,任他百般挑衅、引诱,就是坚守不出,让杨诚一直都颇为头痛。要知道那几处可都是重要的战略地点,足以影响他的进退,这一次他选在夜晚进攻顾良洪所在的大本营,也是因为顾忌这几个大营的原因。子时前发动进攻,黎明之前便必须撤出至少十里,否则便会有陷入重围的可能。他可不打算凭手里面这两三千人,来和顾良洪的数万人纠缠上,集中优势兵力,攻敌要害才是他最理想的计划。 铁严华喜形于色的说道:“顾良洪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竟然把四个大营的兵力全部调去城西的砍柴沟,莫非他觉得我们会从那里进攻吗?”即使是从未涉足过征战的铁严华,也明白战前的判断错误,会给战斗的结果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砍柴沟?真的假的!”杨诚惊讶的问道。砍柴沟位于黄渠城东,是一道窄窄的峡谷,以往百姓常在里面砍柴而得名。那里地势险要,不过后面皆是沟崖险壁,要想从那里进攻黄渠得费好一番手脚。杨诚的计划里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途,不过从那里进攻一旦失败,退离便极为困难,主力不在手中,杨诚并不敢太过冒险。况且沟口狭窄,只要敌人布置少量士兵,便可有效的将来犯之敌堵在沟里,顾良洪在那里也有防备,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但对杨诚来说,他更愿意对付面前这超过十倍的敌人。交州士兵虽然在山林中无人能及,不过那也只是相对普通人而言。面对难以逾越的屏障,他们也不能插翅而飞的。 铁严华点了点头,极为肯定的说道:“他们行动极为小心,不过哪里瞒得过大人手下地探子,相信此刻大部份已经抵达,正在积极埋伏呢。”砍柴沟无疑是黄渠周围进行伏击战的最佳地点。而且一旦成功便极有可能将敌全歼,敌人几乎倾巢而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只不过前提是要有人会从那里经过,否则再好的地形也是空谈。 “难怪呢。”童冲若有所思的说道:“刚才我看到兖州中军里不断有人往来,原来是有所动作了,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先前他们百般引诱都不能将敌人引出来,现在反而自动出来了,而且一出就是倾巢而动,虽然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却仍然让人一时难以置信。 “莫非是我们的计策有效了?”欧凌哲皱眉说道,转念又摇了摇头。“就算他要去救援樊城或南乡,至少也会等到天亮嘛。”之前杨诚曾故意安排,让南乡和樊城各放一队俘虏在入夜后同时抵达,向顾良洪告急。南乡虽然在计划中此际应该还在激战之中,不过报信地俘虏却早就安排好了。只不过想不到的是,南乡城竟然比樊城还要夺下得早,原本准备的是假消息,不过却成了真消息了。 “要救援也不会去砍柴沟嘛。”童冲疑惑的说道。那条路倒是去樊城的捷径,只不过连他们和杨诚也不能轻松过去。更不用说这根本少有在山地作战的兖州军了,看似近一半的路程,只怕他们花双倍的时间也过不了。 杨诚笑了笑,望着山上的方向说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人给我们送了个见面礼。那我们就照单收下吧。四卫!”虽然还不确定兖州军为何会这样。不过他却隐隐感觉到这多半和去而复返地夏云有关了。虽只见过一面,不过他却知夏云隐有傲骨。想必不愿平白接受别人的恩惠,想以此相助来送礼在先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今晚的战斗便会顺利得多了。敌人主力全在一个地方,那他得手之后要战要走便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了。 “在!”四人齐声应道。 “命你四人立即各归本部,半个时辰后,按原计划展开行动!” “尊圣主令!” 四道黑影如疾电般射入山林,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四人离去,铁严华奇怪的问道:“大人,现在四营空虚,怎么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啊?要我说,直接派人把四座大营给烧掉,岂不快哉!” 杨诚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四营位置虽然重要,不过粮草补给皆来自城中,我们烧掉他们自可再建。不过我们的机会却只有今晚,你会选择烧掉几座空营,还是这里呢?”杨诚伸手指了指上面,随即有力的握住。“况且以我们的兵力,要想在敌人回援前完成任务,已经很吃紧了,若是太贪心,只怕什么也得不到。” 铁严华点了点头,又道:“看来还是我目光浅陋,不过大人有一句话却不对。”看着杨诚疑惑的看来,又笑着说道:“大人两个手都想抓,这难道还不算贪心吗?”他所指的,却是杨诚分兵两处,想要同时击败荆北地两支兖州大军。对于杨诚的事迹,他可谓熟得不能再熟了,不过这一次他仍然为之惊叹。兖州大军近二十万,荆州军只有四万多,居然想一口将他们吃掉,这样的大手笔,一般人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偏偏杨诚不仅敢想,而且还敢做,甚至有能力将其做成。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不知道哪辈子修了福,以卑贱之身而受杨诚的垂青。他今天所拥有地权势,根本是当年说书换酒时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 杨诚不禁莞尔,他倒从来没想过自己贪心,不过只是因势而为,做自己必须做地事情。眼看离播种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若不能赶在这之前结束荆州战事,不仅荆北今年的粮食会大大歉收,荆南及交州也会因为大量壮丁协助运送物资而受到影响。虽然他地官是越做越大,但却让他更加清楚,粮食对于百姓、军队和国家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北方更是看得到的受害者,眼看小麦就要收割了。但民间的壮丁却被三家征集一空,参战地军队便已过百万之从,而为之服务的丁役更是可想而知了。 长长的吸了口气,杨诚正色说道:“战斗就要开始了,有严华兄做我的眼睛和耳朵,我完全可以放心了。不过我仍然想要提醒严华兄……” “知道了。知道了!”铁严华点头如捣蒜:“我只管看,只管听,一有什么动静要立即回报,就是不能受诱而出手。您就放一百个心,我铁嘴动嘴皮子不输给别人,不过您哪时见过我和别人动手啊。” 杨诚笑着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切记切记。”虽然这已经是第五次向铁严华交待这条准则了,不过杨诚却并不觉得自己啰嗦。铁严华的手里有一支四百人地斥队伍,比起他们今晚主动的五支队伍也逊色不了多少。铁严华虽然一直负责在杨诚势力范围外的情报收集。经验也算老到了,不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直接参与战事,更何况现在还有四座防守空虚的大营摆在面前,对 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诱惑。这一战他以寡搏众,及时便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深深的看了铁严华一眼后,杨诚整了整衣装,转身大步而行。微弱的星光下,五百名战士静立如林。杨诚缓慢而有力地走着,如炬的目光默默的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每一个被杨诚注视的战士,都不自觉的将胸膛挺起。回应自己面前这位自己心中的战神。一直走到队伍末尾,杨诚又回过身来,站在队伍正中,低沉而又威严的说道:“牢记自己的任务和行进路线,此战关系到整个荆州整个战局。只许胜。不许败!”声音不大,却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没有回声。但五百人整齐如一地点头却已给了最好的答案。 杨诚点了点头,举手一挥,左侧的一百名战士立即如狸猫般轻盈的投入到林中。犹如训练了无数遍般整齐而默契。等到最后一名战士消失在十步之外的树林之后,杨诚这才纵身追上。而剩下地四百人则自动分成数十组,分散跟进。 走在前面地一百人正是当日随杨诚一道突袭张志明大营的亲卫营精锐,经过杨诚和四卫地严格训练后,此际犹如森林中的精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悄然无声地前进着,不多时便已进入敌人的防守范围,一场屠戮悄然展开。 “噗!”一名兖州军士兵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一团湿湿的印迹,一阵剧痛随即传来。痛苦的叫声还没来得及涌出喉咙,一只有力的手已牢牢的捂住了他的口鼻。眼神中最后的印象,便是几条黑影鬼魅般的附向旁边的战友。眨眼之间,黑影已消失无踪,地上仅剩下四具犹带温热的尸体。 已探知的敌人哨卡都一一分配到每一个小组,四卫的本行便是侦查刺杀,对于这些朝夕受四卫影响的亲卫战士来说,一切都娴熟而轻松。夜黑风杀人夜,战线无声而迅速的推进着,一个个明哨暗卡不断消失,在这样环境中,亲卫营的惊人战力淋漓尽致的施展着,一个渐至颠峰的超级劲旅,正出现在世人的目光中。 “王贵?张强!”静静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声音。一名州军士兵蹲在一具尸体面前,眼神中尽是恐惧,他哪知道自己刚刚去方便了一下,才一会的时间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战友,现在就成了具具死尸了。“来……”呆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正要大声示警,却不断刚才那并不算大声的四个字,已经成了死神的指引。“咻!”一支利箭从林中破空而至,竟刚好从他张大的嘴里射入,所有的声音便咽了回去,再没机会发出。 那名士兵甫一倒地,便有四人悄然扑了上来,仔细查看一番后,其中三人皆向另一人竖起了大拇指。被夸奖的士兵则摸着头憨笑着,他早已获得六箭缎带,这么近的距离若在白天当然是想射哪便射哪了,只是依现在这个可视距离不过几步的情况,若不是好运降临,恐怕他自己也不相信。确认再无活口之后,四人举拳相碰。齐齐向上扑去。 随后的至的四百名战士,都是从各营分派而来,虽然也算得上是精锐部队,但却远不能与走在最前的亲卫营相比。而他们地任务便是在亲卫营后面展开拉网式的搜索,清理任何侥幸逃脱敌军士兵。还别说,这一路行来。类似于刚才那名方便或是偷睡的漏网之鱼,居然被他们清理了不少。虽然偶尔也有声音发出,不过他们差不多已经被亲卫营拉下五百步,是以并没能引起兖州军多大的注意。 山上的兖州军在急剧的减少着,原本方圆三里有余地防线不到半个时辰便缩水了近一半。而这一切,正在大营中急切期待消息的顾良洪却丝毫未知。 “还没有开始吗?”顾良洪站在山头,向着城西方向眺望着,可惜除了一片黑暗,映入眼帘的再无其他。 “离子时还有一刻呢。大帅。”一名将领轻声的提醒着。 顾良洪哦了一声,皱眉坐了下来。“夏云怎么还没派人回报?”顾良洪恼怒的自语着,极度紧绷的神经已经让他忘记了报信的士兵才刚刚离开而已。听了夏云的一番分析之后,再加上随之而来的那两队士兵几乎说得和夏云一样,鬼使神差之下,竟然让他相信了夏云地话。从他布置在那里的五百士兵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不知道砍柴沟的情况,而且也有防范手段。不过恰巧的是刚刚众人才分析了荆州军在山林和夜晚的恐怖战力,顿时让他将那难以逾越的沟崖险壁抛诸脑后。自己认为无法行进的山林,或许在杨诚眼里真的坦如大道呢。这个信念让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等待是让人痛苦的,况且四大营仅留了少量士兵看守,更让他感觉不安。从荆州军出现以来,用神出鬼没四个字来形容他们再恰当不过了,每每他们都能从自己意想不到地地方出现。然后发动迅雷不及掩耳般的攻击。以前只是小股部队。造成的伤害便已不容忽视了,现在杨诚既现。主力定然就在附近,若是稍有不慎,结果恐怕就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了。 “啊!”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顿时把正胡思乱想的顾良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快去看看!”顾良洪紧张地叫着,虽然他仍然对自己地防线有一些自信,不过此时的他却是受不起半点意外了。 一名将领一路喝叱着跑了去,过了不一会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启禀大帅,一个士兵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好像断了腿,所以……” 众人闻言均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若是敌人攻了上来,那可大大不妙了。顾良洪却是勃然大怒,大吼道:“哼,不是告诉他们没发现敌人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吗?不就是断了腿吗?把这个废物的舌头给我割了,看他还叫不叫得出来!” 众人面面相窥,倒不是同情那名士兵,而是一时搞不明白顾良洪为何会如此大怒。顾良洪一向自诩自己是可比章盛的统帅之才,向来都是含笑杀人,少有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众人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转变,皆是愣在那里。 “还不快去!”见众人没有理会自己,顾良洪更加有些怒不可遏了。这次在杨诚手里处处受制,早就让他憋了一肚子气了,哪里还顾得了什么风度。这一吼倒还真有效,立即有几人抢着去下令了。留下地几人面露悔意,尴尬的立在那里,这个时候面对顾良洪可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自己就莫明其妙的遭殃了。 “子时到了。”一名将领小心说道,垂着头不敢看顾良洪一眼。倒不是他想打破这个沉寂,不过顾良洪让他每隔一刻便向他报时,他也迟疑了好一会,才决定冒险报时的。不过让他庆幸的是,顾良洪刚刚把头转向他,一阵脚步声从西面传来,夏云遣来的报 准时赶来了。 “怎么样,杨诚出现了吗?”顾良洪急切的问道。现在他最为关心的,便是西面的战事了,这仗一刻不打响,他便一刻无法安宁,未知的敌人总是让人忐忑不安的。 那名士兵恭敬的回道:“没有出现,不过夏将军让小的把这封信呈给大帅。” “哦?”顾良洪疑惑的接过信函,打开一看,禁不住一番天旋地转,脚一下软竟向下倒去。众将慌忙上前扶住。好奇地看向散落在地的那封信时,尽皆愕然。只见信上写着十个大字:不好意思,最后骗你一次。 众人不禁面面相窥,还没想清楚到底是何意思,只听四周啊啊的惨叫之声陡然响起。“不会有这么多人同时摔倒吧?”众人脑中同时浮起了这一个念头。 “咻……”几只羽箭从天而降,直透入山顶的大营之中。打碎了他们奇怪的幻想。“敌袭!保护大帅!”众将手忙脚乱的将顾良洪扶向大营,可是又觉大营中也并不安全,顿时左右为难,乱成一团。 而四周地山林中,杨诚和四卫带领的亲卫队骤然发难,激烈的战斗迅速展开。山顶周围的兖州军数量虽多,但却哪里想到敌人竟然能突破两里多的防线,径直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再加上各处将领还在山顶,为如何处理仍没有回复神智的顾良洪而犹豫不决。群龙无首之下严密布防的兖州军士兵顿显混乱。过了好一会,方才开始展开反击,不过却毫无组织可言。这种没有目的地各自为战哪里能阻挡如猛虎般的亲卫战士,战圈越来越小,顾良洪精心布置的防御倾刻间便面临崩溃的边缘。 “放滚石!”一名百夫长从暗处窜出,冲着周围不断吼道,刚吼出两声一支羽箭便无声而至,从他喉间直透而过,又深深扎入其身后的草丛之中。见此状况,周围本想冲出来指挥的几名低级将领顿时缩了回去。躲在后面狂乱的射箭还击。不过这种连看也不看的射击,构成的杀伤力几乎可以呼略不计。 杨诚坐在一棵大树伸出的枝丫上,一支支羽箭从逐日神弓地弓弦离去,飞向三百步外的敌军阵中。虽然这么远的距离并不能让他看清敌人的位置,不过以他的本领。任何一丝声音都是最佳地向导。敌人弓箭难以达到地距离。对拥有逐日神弓的他来说根本不问题。此际他地前面人影绰绰,一个个亲卫营战士一边闪避着敌人的还击。在黑暗中给予敌人强力的打击。 虽然箭无虚发,杨诚却并不高兴。对于一般地士兵,自有亲卫营的神射手招呼。他在战场上的主要目的便是任借逐日神弓的超远射程以及自己卓越的灵敏,不断的清除敌方的将领,由此让敌人混乱而无法发起有组织的进攻。可是让他郁闷的是,这一路来,射杀了五个百夫长之后,其他的竟都是些什长、伍长之类的最低级将领。堂堂的兖州军大本营,竟然连一个千夫长也没有,实在让他有些想不通。从敌军的数量来看,至少也应该有五个千夫长以上才对,莫非全让四卫他们捡了便宜? “咻……”林中陡然一亮,无数的火箭由下而上,绚丽无比。后面的荆州军战士终于赶了上来,漫天的火箭顿时加剧了兖州军的溃败。有了火光的照映,隐匿的兖州军士兵更加无所遁形,成了荆州军的活靶子。 这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直到战线推至山顶不到百步时,顾良洪才醒过来,可惜已经力难回天了。看着仍围着自己的几名千夫长,顾良洪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敌人攻上来了!”一人仓皇回道。其实不用他说,顾良洪已经看到四周正烈的火光和身边零散的羽箭,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混帐!”顾良洪推开众人,挣扎着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又转过身来指着众将吼道:“你们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各自的防区!竟然让敌人攻到这里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众将慌忙离去,顾良洪大口的喘着气,一张脸已经变得煞白。看到夏云那封信,他就明白一切都完了,他和夏云斗了近十年,自然知道那话里的含意。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他早知道杨诚军队的夜袭极为厉害,却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在其面前竟然如同薄纸一般,被轻易的撕裂。顾良洪摇摇晃晃的来回走动,敌人士兵的身影甚至也依稀可见了。“来人!”顾良洪终于萌生退意,一边吼着,一边向西面走去。西面的大军肯定也看到了这里的火光,现在恐怕已经前来救援了。虽然四面都有敌人,不过只要能从西面突围而出,他仍然有一线生机。 周围的卫兵跟随顾良洪日久,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从营中拿出铠甲和武器,准备护着顾良洪突围。“咻……”数十支羽箭从天而降,其中三支不偏不倚的射在了顾良洪的胸膛。“唔……”顾良洪不可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身上的羽箭,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于流矢。用力的吞了一下口水,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再无法发出声音。吐出最后一口气,那高大的身躯仰面而倒,天空陡然一暗,无数的羽箭铺天盖地的袭来。 几名千夫长并不知道身后的情形,不过他们赶去时却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两千荆州士兵的覆盖射击配合着亲卫战士的精确射击,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兖州军士兵,让他们连半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杨诚立在山顶,无语的看着浑身插满羽箭犹如刺猬般的顾良洪。这恐怕是此战最大的意外吧,兖州军的最高统帅,既没有死在杨诚和四卫手中,也没有死在亲卫营手中,竟然死在了杨诚仅仅打算用来震慑敌人而不期望有多大杀伤力的乱射之中。“放出话去,顾良洪被乱箭射死!”沉默半晌,杨诚大声下令道。荆州军士兵正在四处纵火,熊熊的火光配合这个消息,不由得正赶来的兖州军主力不信了。 “伤兵全部留下,等天亮后自然会有人照顾他们,赶快收拾,我们得走了。”环视四周,杨诚淡淡的说道。兖州军的主力倒还对顾良洪一片忠心,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已经赶到山脚之下。杨诚不是不想乘机再来个锦上添花,不过刚才一战时间虽然不到一个时辰,不过消耗却特别大,尤其是最后那几轮近乎发泄的齐射,每个人的箭囊几乎为之一空。在这种状态下面对敌人的四万大军,着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看!”正要离开,欧凌哲却大声叫道。众人闻声望去时,只见远处冒起四处火光,赫然是敌人的四座大营。 莫非这铁严华还是没有忍住,向四大营伸手了?杨诚微微皱眉,头也不回的率众而去。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二章荆襄之战·三十二 第三十三章 荆襄之战·三十三 大火陆续在城墙上陆续燃起,没过多久便将整段靠北成了无数的小段,熊熊的火苗映得天空一片通红,令得整个战场如同白昼一般。 张志明和顾祝新立在离在一个临时堆砌起来的土台上,一脸疑惑的看着城上的变化。 “莫非敌人疯了,竟然想一把火把襄阳给烧掉吗?”顾祝新喃喃说道。昨晚樊城的大火差不多烧了一整夜,直烧得他们心惊胆颤,现在陡然见到城墙上起火,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来。敌人那似乎用之不尽的火箭、火油,一直伴随着今天的攻城,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有近两成的攻城士兵差不多都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对于敌人的火,顾祝新心里的印象可谓相当深刻了。 张志明摇了摇头,叹气说道:“看来我们还是棋差一步啊。”城下的火差不多一直到第二批铁甲军攻上城墙,才稍稍好转。而现在攻城的部队已经不断登城,已有十几处聚集了不少的士兵,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便可以聚集足够的力量,汇合贯通,将城墙上的守军尽数清除。一旦城墙被己方控制,北门自然会失守,到时城门一开,他们付出这如此惨痛的代价,便可以得到回报了。没想到敌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城墙上放火,让登城的部队无法再动弹,虽然这种单纯依靠火油的大火必定无法持久,不过却令整个战局凭添变数。谁敢肯定大火熄灭之后,等待自己的仍然是那支摇摇欲坠的敌军呢? 顾祝新微一思索,也明白了张志明的担忧。本来他并不赞成夏侯超强行攻城的决定,甚至在今晨见到扬州大队水师北上时,他还力主全军立即北退。扬州水师逆水而上。速度并不很快,只要他们全速行军,或可在扬州军之前赶到南乡,上游水浅,他仍有全身而退地机会。可惜的是夏侯超和张志明都坚决反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等到黄昏时。攻城仍然没有明显的进展,他又再度提出北撤,不过夏侯超却派出铁甲军和一直没有参战的五千精锐强力攻城,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局面终于稍稍好转了。就在他们都以为可以赶在天明前拿下襄阳时,襄阳守军却使出了这一招。 正在二人担忧之时,夏侯超已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渡江前顾良洪新手相赠地铠甲已经多处破损,平日直直的髯须也卷曲得不成样子了。虽然是三军统帅,不过从攻城到现在。夏侯超已经先后五次亲临最前,襄阳守军阵亡的五名中级将领,便有四人是死在他的刀下。在他的鼓舞下,虽然伤亡的数字不断攀升,但战士们的士气却一直高涨,每次他的身影出现,便是一剂强力的兴奋剂,引得无数将士欢呼。 张志明看着夏侯超,眼中尽是敬佩。以前夏侯超虽然勇名颇盛,不过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莽夫而已。不过通过这一战,却已让他完全改变了这种看法。夏侯超确实是个莽夫,认准地事便毫不犹豫的拼命向前,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退缩。在激烈的战斗中。需要的却正是这种莽劲。虽然他自己也是主张抢占襄阳的。不过倘若此战让他来指挥,在付出巨大的伤亡而无果时。他恐怕早已退缩,连黄昏也坚持不到。 “把你们的私底儿全拿出来,你们也上。老子还真不信了!”夏侯超抱起一坛水狂饮一番,抹了一把脸后毫不客气的大声说道。咂了咂嘴,一双大眼紧盯着二人。江水的滋味确实比不上美酒,可惜刚才铁甲军出战前,仅有的几坛酒全用来送行了,让无酒不欢地他颇有些不是滋味。若是此战不用,不要说酒,恐怕连水也没得喝了。 张、顾二人互视一眼,呆了片刻张志明才硬着头皮问道:“将军是要?”他和顾祝新确实在暗中藏了一手,各自留下了几百精锐的士卒,以便在万一不济之时,护着自己保命。没想到这一点心思还是没有瞒过夏侯超。夏侯超是个在战场上坐不住的人,不过他二人可没这份心,一直都是“指挥若定”,没有片刻离开中军大帐。现在夏侯超不仅要把他们最后的藏私夺去,还要把他们也推向最前,二人哪里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废话少说!”夏侯超怒声说道:“想用火挡住我们,没门!一会我们各自带一队一直没有参战地士兵,从几个缺口入城中,杀他个片甲不留!”他刚才在城墙上杀得正起劲,没想到一转眼两边都起了火,若不是旁边地士兵救得快,他差点就被烤熟了。饶是如此,他的须发也被烧掉不少,让他心中之火更加剧烈。他上阵这么多年,还没有如此狼狈过,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地对手,战意便更加旺盛,不彻底打败敌人,恐怕是难以熄灭了。 新一怔,皱眉说道:“城墙是土石所筑,敌人的火油多久,将军何不趁隙稍作休整,待火灭之后再挥军进攻呢?”在他看来,就算襄阳是一个大仓库,经过这一天近乎疯狂的消耗,肯定也是所剩无几了。当然,他内心里是不希望自己和自己那点藏私却冒这么大地风险。入城中,那便意味着完全没有退路,而且后援随时都会被敌人切断。再加上对城内的情况也不熟悉,这场深夜的巷战打起来恐怕不是那么轻松。 听到顾祝新的话,张志明却没有吱声。顾祝新说的看似在理,不过战场瞬息万变,敌人本来已经快抵挡不住了,不过有了这个缓冲,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再加上景山上的那支荆州军一直在旁骚扰,虽然在己的盾阵严守之下并没能构成多大的威胁,不过他们那恐怖的箭术仍然是一种阴影,牢牢的笼罩的他们地头上,挥之不去。夏侯超在这个时候选择一鼓作气的进攻,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不过无疑却是最为正确的。樊城在昨夜失守,虽然顾良洪极有可能不在其中,不过从今天那边一直保持平静的局面来看,顾良洪就算没有遇险,恐怕也被牵制住了。现在他们唯一能保全自己的,就是攻下襄阳了。 夏侯超瞪了顾祝新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大帅将攻城重任托付于我,旦有抗我军令者,定斩不赦!”本来他就一肚子火了,再加上二人一直坐镇中军,出兵不出力,自己在前方亡命拼杀,他二人却在这里品茶闲谈,心里当然不满。现在顾祝新竟然还敢出言推卸,顿时将他心中之火引发。若是顾祝新还敢说半个不字。就算是要得罪顾良洪,恐怕他也要一刀砍下顾祝新的脑袋。 顾祝新咽了下口水,做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说道:“夏将军都把命豁出去了,我们还怕什么,大不了拼死一战!来人,取我兵器来!”见到夏侯超一幅要吃了自己的模样,他哪里还敢露出半点怯战的样子来。若是在平时,他当然不用惧怕夏侯超了,到底他效力的是自己的家族。不过现在,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夏侯超点了点头。望向张志明。后者早在顾祝新说话前,已经在整理战甲,此际提了一把点钢枪,随时都可以杀出阵去的样子了。紧急地动员立即展开,不多时原本留在中军的生力军全部召集起来。清点人数之后。仍有两千余人。夏侯超简单的动员之后,便与顾、张二人各领七百人向襄阳奔去。分开之前。夏侯超还各派了五名心腹在二人队中,直白的警告二人,若谁敢后退。他派的五名监战官便直接将其乱刀砍死。二人当然又是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张志明更是领军先于二人冲出。 张志明最先抵达城下,不过却又遇到了些麻烦。襄阳军的大火阻止了州军的冲击,同时由于城上的空间狭小,兖州军所控制的几段城墙上已经挤满了士兵,根本无法继续集结了。后面地士兵既不能后退,又上不了城墙,顿时在城下挤成一团。看到这一幕,张志明不禁暗自摇头,若不是这场火,恐怕现在战半已经进入尾声了。 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襄阳城的虚实已经让他们大致摸透了,顾良洪所料果然没错,襄阳的城防果然虚弱,就算加上景山上那支部队,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千人。而且守城军的战力不仅远逊于那晚突袭他地那支部队,甚至还比不上出现在荆北地那些敌兵。若不是靠着那几乎用之不竭火箭、巨弩,这样的力量恐怕早就让他们撕碎了。相比之下,他们就要惨得多了,夏侯超地一万人是兖州军中的精锐,他和顾祝新的实力也不弱,可惜却先天不足,缺乏粮草和后援断绝还是其次地,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中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来的攻城利器。虽然面对的是实力远不如自己的敌人,但守得却是一座天下有数的坚城。 “让开让开!”两队士兵在人群中开路,张志明则呆在中间缓缓挪动着,密集的人群让他隐隐有些不详的感觉。七百人好不容易挤到城墙上,凭着三架云梯开始登城。城楼上的士兵则组织起来扑灭大火,以便为后续部队开拓空间,不过在没有什么有效物品之下,进程可想而知。无奈之下,张志明只得让前面的敢死队将长绳绑牢,一边上,一边陆续入城内。七百人虽然不多,不过在如此缓慢的情况下,费了好长时间也不过有两成死士入城。 张志明好不容易登上城楼,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听到“嘎,呼!”之声大作,心中不由一惊。在众人的惊呼之下,只见几个白色的物体飞过城墙,直往城下的人群落去。“投石车!”张志明暗暗 他刚才看到众人挤在城下,便感觉有些不妙。敌人虽没有向城下射箭了,不过那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之前一直被登城部队压制,根本无心顾及城下的士兵。但现在这些大火却让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短期内城墙上的兖州军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们的目光立即转移到云集在城下的兖州军士兵身上了。 “轰!”一团团白雾弥散开来,顿时惨叫连连。“呀,我地眼睛!”“啊……”投石车发出的竟不是石弹。而是包裹着的石灰!这种情况下,石灰虽然不能致命,不过却有着巨大的威力。不少士兵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烧伤眼睛;石灰溅到伤口上,又令那些受伤的士兵苦不堪言。这样的情况在数段城墙重演着,城下顿时乱成一团。聚集地士兵恐慌的乱窜。被自己战友践踏而死伤的人不计其数。 “快,毁掉敌人的投石车!”张志明冲到城墙边,向已经入城的数百士兵大声吼道。若是任由其发威,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好局面,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夏侯超和顾祝新的部队也已经进入了一部分,同样的命令在另外两处响起,三支敢死队迅速杀入城中。 “咻……”一支支火箭飞向城下,落入慌乱的人群之中。守城地襄阳军终于缓过气来,开始拼命的攻击城下聚集的兖州军。待发现敌兵已经突入城中后,又纷纷转回支援。不过守城士兵经过长时间的激战,本就死伤惨重,再加上距离因素,根本无法阻止敌人这支生力军。绝望之下,再度将怒火向城外发泄,不多时,城上城下皆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而城内操纵投石车的本就是吴振翼招来的城中百姓,此际见到敌兵来势汹汹,仅仅发出第四枚石灰弹。便一轰而散。激烈的巷战立即在城内展开,城内的守军本就稀少,大多是些伤重不能战的士兵,一时间竟然让几百兖州军在城内肆意横行,占尽上风。 吴振翼刚刚返回城楼不久。正在得意洋洋的请潘泽海观察自己地“杰作”。没想到还没得意多久,战况却陡转直下。顿时气得直骂娘。不过此际他也无计可施,经过连番激战,他手里的三千人已经折损过半。大火虽然隔绝了敌人在城墙上的攻势,却在同时也困住了守城军。不过即使没有困住,见那些敌兵那阵势,便知其是兖州军未参战的生力军,凭他手里的残兵,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完了!”吴振翼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再生不起半点斗志。 潘泽海也是一死灰,走上前来想要安慰两句,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虽然他一直勉强保持着镇静,不过他也明白,这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襄阳城可谓是山穷水尽了。二人呆了好一会,才被一阵喊杀之声惊醒,原来夏侯超在城内厮杀一阵之后,发现对阵地敌人不过是自发组织起来地百姓,便立即引兵向城楼杀来。城楼这里只留两三百残兵,好在两条上来的路都很狭,仗着地利堪堪将夏侯超地部队拦在了中间。 “妈的,欺人太甚!”吴振翼愤愤的说道,抓起一柄斩马刀便径直向州军已经快冲上来地那边扑去。刚一走近,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怒吼一声,挥刀砍去。 狭窄的梯道仅容两人并立,兖州军士兵虽然生力军,不过却无法击退前仆后继的守军,一时竟成相峙局面。夏侯超见状立即亲身上前,凭他的武勇,战局顿时陡转直下,拼死护在梯上的士兵竟无一人能挡其一击,转眼间便要杀上城楼了。正在这时,一声大吼如晴天霹雳传来,紧接着便是凌厉的刀风由头顶袭来。夏侯超急忙举刀相架,在震耳的金鸣之声中,连退两步,抬头望去时,不禁大吼一声:“来得好!” 吴振翼单刀拄地,嘴角微微渗血。他可没有夏侯超那般好事,虽然连连参战却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这一天下来,他连起来恐怕也没有停息过半个时辰,体力的消耗本就已近边缘。刚才一击,更让他直接受了不小的内伤,夏侯超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杀!”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夏侯超已经舞着他那柄长刀砍杀过来。这里已是最后之地,吴振翼当然不敢退缩,当下奋起余力挥刀相向。城梯本就狭窄,根本不容有腾挪闪避之处,二人每一击均是硬碰硬,没有半点花俏可言。十招之后,吴振翼已是口鼻流血,摇摇欲坠。若是在平时,他自信虽然不一定能打败夏侯超,不过战个平分秋色还不成问题,不过现在他是油尽灯枯的边缘,两者的差距已经拉得太大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三章荆襄之战·三十三 第三十四章 荆襄之战·三十四 也是暗自惊,他每次冲上城楼几乎无人可挡,就连对在他手里走不了几招。而面前这个人却数次在他刀下逃生,甚至有一次还将他逼退。刚才看他那个样子,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没想到仍然能挡住自己全力而发的十刀,其悍勇恐怕不逊于己,心里竟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来。不过两军对阵,他却无可选择,虽然现在对方面色惨白,恐怕再挡不住自己一刀,他也不能有丝毫留情。“看刀!”夏侯超声音罕有的温和,这是第一次有敌手能让他心生敬意。 “轰……”夏侯超的刀还没来得及挥手,一阵令大地也为之颤抖的轰鸣之声却陡然传来。“铁骑?”夏侯超愣在当场,这声音他并不陌生,在洛阳会师时,顾良洪就曾向众人炫耀过他那支万人铁骑。那种令天地无光的轰鸣声,曾让兖州军众将士自豪许久。他自己手下也有数百人的骑兵,那是他最大的骄傲,可惜的是这次渡江根本无法带来,让他一度引以为憾。不过此际听到铁蹄之声,却让他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莫要说樊城已经被攻下,就算顾良洪仍然坐镇在那里,兖州军现在仍然没有运送战马过江的实力,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喔!”城墙上爆起一阵欢呼之声,顿时印证了夏侯超心中的担忧。城外的原野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兖州军中军大帐所在之地冲出,在夜色下显然那样夺目。坚持着,漫野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将所有人的目光完全吸引。正在与景山上杨诚亲卫队对峙的兖州军盾阵顿时混乱,被这陡然出现地骑兵冲得四散溃退。亲卫队趁势冲出。与骑兵一道尽情屠杀着兖州军在城外唯一可堪一战的部队。 失去了阵形的掩护,这批兖州军的刀盾兵再无法与亲卫营相抗衡。骑兵冲杀一番后,便将他们完全交给了亲卫营,稍稍整顿阵形后,又分成两队,从两边向城边的敌军冲来。中间那匹白马却径直向城楼方向冲来。在其身后,十名骑兵紧随而至,他们胯下那十匹战马,更是异常夺目,每一匹皆是通体乌黑,没有半点杂色,足以令任何骑兵为之眼红。一白十黑闪电般冲将过来,顿时引得城墙上欢呼阵阵,漫天的火箭升上天空。奏起欢迎地乐章。 城外发生的这一切,夏侯超当然看不到,不过趁他愣住的那段时间,几名士兵匆忙将吴振翼架开,后面的数十人立即涌上,牢牢堵住了城梯。夏侯超微微皱眉,他倒不是因为吴振翼得以暂时逃脱性命,而是敌人的骑兵出现,那城外的情况便不妙了。他的大军绝大部分还在城外,而且不少都是伤残之身。一般的步兵本来对骑兵就有天生的畏惧,三大主将此际都在城内,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他越想越急,当下更使出全力向城上突进。城门已经被襄阳守军以铁水封死,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打开。只有登上城楼。方可知事态究竟。 城楼上地士兵哪是夏侯超的对手,不过他们心知被攻上便无人可活。人人都是拼死抵抗。虽然不一会便被夏侯超砍倒**人,却死死的堵住了城梯,竟让夏侯超不能前进一步。 两边战况激烈。城内的顾祝新和张志明却是忐忑不安,他们当然听到了城外的动静,也明白绝不会是己方的援军。虽然现在他们在城内占尽了威风,不过襄阳城毕竟是拥有十万人的大城,凭他们这不到千人的部队,在没有多大阻挠之下,也不过只绕了小半个角落而已。况且城内根本没有什么敌兵,任他们怎么折腾,杀得也不过是百姓而已,一旦城外的部队溃败,他们便完全被困在了城内,连逃命的机会也欠奉。 心急之余,二人也顾不得拼杀,当下合兵一处,开始向城楼方向聚集。虽然城门无法攻破,不过只要能再回到城墙上,仍然可能通过云梯离开。虽然不知道城外地情况到底怎么样,但总比在城内乱窜得好。“咦,怎么就起雾了?”二人合兵刚走出不远,顾祝新看着周围奇怪说道。 “咳……”张志明还没开口,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二人闻声望去,却见那声音正是从身处雾中的己方士兵发出,靠近的士兵急忙前去查看,哪知道一进那白雾之中,便也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咳嗽之声大起,随着白雾地漫延不断加剧。“不好!”张志明暗暗叫糟,当即大声喝道:“快走,不要靠近那白烟!”此时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不过他却分得清什么是雾什么是烟,看到前方一处空明,他心里哪会不明白。 “啊……”众人才开跑不久,突然周围传来一阵阵惨叫之声,咳嗽之声反而越来越小。张志明和顾祝新均是心中一凉,立即明白已遭到敌人地进攻。可惜在这种情形下,他们甚至连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更不和 了。这白烟肯定是敌人施放,相信定有应对之策,敌动自如,他们却深受其害,就算看到敌人,这仗也没法打啊。 唯一庆幸的是,高大地城墙挡住了江面的吹来的风,此际城内地风力极是微弱,白烟的漫延也非常缓慢。在有所防备之后,所有士兵都尽量避开烟雾,竟然让他们逃出了大半。看着隔自己已有百余步的那白色烟雾,众人仍是心有余悸,竟然有这敌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想像。 “对方是什么人,这么可怕?”顾祝新盯着自己的手心,一根细细的铁针泛出蓝色的光芒,诡异无比。这还是刚才几名士兵拼命架着自己的战友逃出,在其脖子上发现的。 “小心点。”张志明提醒道:“这针可是有剧毒的!”顾祝新闻言一惊,像赶瘟神一样急忙甩手。“早就听说交州那些蛮夷专门搞些邪门歪道,不过他们向来不与外人交往,没想到竟然会为杨诚所用。”张志明沉声说道。眼神中毫不掩饰其震惊之色。中原最大的敌人一直来自北方草原,南方蛮夷人口稀少,而且多住在大山密林之中,是以一向被朝廷所忽视。不过历年来有少地方官吏,偏偏想凭战功获得晋升,便谎报其叛乱。加以征伐,不过却往往损兵折将而回。幸好他们并不像北方各族那样窥视中原,朝廷力所不及之下,最后也不了了之,不过关于他们的种种奇谈怪论却随之传开,甚至越传越诡异。 正在众人惊叹之时,数十条黑影从白烟中闪出,四散分布在周围地房顶之上。众人定睛一看,不由一惊。只见对方虽是人形,不过对面色狰狞,身上所穿多是兽皮短祅,露出的手脚却是五颜六色,一眼望去,如同怪兽一般。 “跑得倒挺快的嘛!谁是领头的,可敢与本姑娘一战?”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大街正中,与其他人相比,此女倒是面容姣好,上身披着一件虎皮短祅。下身却是一条青色短裙,纤细的双腿却比做苦力地还要黝黑。右手横笛,左手悠然搭在腰间一个水绿色的锦囊旁边,哪有半点像上阵杀敌的模样。 看样子这少女竟然是这群怪人的头,虽然看起来柔弱无力。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应战。刚才一会的时间。便死了上百人,谁还敢对其有半点轻视。张志明捅了一下仍在发呆的顾祝新。摇头示意,他可不想被这群可怕的敌人拖住,时间每过一刻。形势便愈加危急。 顾祝新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指着靠前的数十名士兵,命令道:“你们,你们,还有你们,留下来替兄弟们报仇。其他人,速跟随我支持夏将军!”说罢便带着向城楼方向奔去,没被点名地士兵也如蒙大赦,紧随而去。留下的数十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你们的运气不够好哦?你们的主子已经不要你们了,那我们打……还是不打呢?”少女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张志明和顾祝新仓皇逃跑时,夏侯超终于浑身浴血的踏上了城楼。在他面前,仅剩下八人持刀相对,不过眼见这么多战友惨死在他的刀下,斗志却已经近于崩溃。虽然勉强围着吴振翼,但手脚却已微微发颤。夏侯超也是大口喘着气,刚才一战实在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那种悍不畏死的拼杀,让他想起仍有些后怕。这些士兵显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至少进攻起来地配合便严重缺失,刚才若是这么多精锐士兵把守城梯,莫要说冲上来,恐怕他连性命也保不住。偏偏就是这样一支部队,竟然让他受到了如此惨重的损失,他心里不禁感慨万分,同时也有微微的悔意,若是自己一渡河就发起强力攻城,或许早就已经攻下襄阳了。 插了插嘴边的血迹,夏侯超冷冷的看了那八人一眼,径直走向城边,他身后那些早已迫不及待地士兵蜂拥而上,向仅存地那八人杀去。夏侯超对身边的战斗丝毫没有兴趣,双手按着城垛向城外望去。左右两侧地城下已有不少士兵结阵准备迎击敌骑,战斗一触即发,不过这却不是他最关心的,百步外那十一骑异常显眼,顿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十一骑直冲城下,没有丝毫停顿地意思。一直冲到离城墙仅十步左右时,为首那人才猛勒缰绳,整个人却飞身而去,向后纵去。“助我!”那人在空中发起一声娇叱,后面的十人迅捷的围成一圈,那精妙的马术令夏侯超心生惊叹。荆州军什么时候竟然有一支这么厉害的骑兵,为何之前的情报完全没有提及呢?虽然对方人数不过千余,不过在某些情况下去有着足以左右战局的可能。就像乌金铁骑那样的部队,虽然只有几百人,不过对任何人来说却无疑是一支恐怖的力量。 正在夏侯超思虑之间,那女子已落入 中,那十人一齐抬手,立即将其抛向空中。“中!”升势已尽,却见她袖中闪出一道银色的光芒,紧接着那女子身形一顿,竟如离弦之箭般向城楼飞来。冲上城楼的众士兵也被这突然飞来的蓝影所吸引。一时竟忘记了攻击。 “呼,好像急时赶到了!”那女子稳稳的落在城楼顶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地吴振翼,一脸庆幸的说道,竟然完全无视夏侯超一众人。 “你是什么人?”夏侯超沉声问道。刚才看不真切,现在细看之下实在让他难以置信。这女子一袭蓝色碎花劲装。头上扎了根雪狐发簪,虽然并不是倾城之色,却让人深深感觉其轻灵与活力。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且看样子就是那队骑兵的主帅,让他顿时想起了原来流传在军中,被他视为笑谈的传言:飞凤营。 左飞鸿好像并没有听到夏侯超的问话,冲着勉强支撑着坐在地上地吴振翼大声说道:“喂,你怎么连城楼也让人家攻上来了?亏我诚哥还那样夸奖你。” 吴振翼苦涩的笑了笑,吃力的回道:“二小姐。现在好像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吧!”他到荆州也听过不少着于这左家二小姐的传闻,据说连杨诚也拿他无可奈何。初时他还极为不信,不过有次趁机询问杨诚后,杨诚却是苦笑以答,再到后面向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证实后,他才勉强接受了下来。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上她。 左飞鸿看了看四周,秀眉微蹙,又抬头望了望城内,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小青在搞什么。这么慢!”城楼的一面已经完全失守,除了夏侯超外,还有二十多名敌兵,而且后面排队等着上来地还不少;另一面虽然还勉强撑着,不过只剩下十多人。看样子也挡不了多久了。吴振翼看样子站起来都困难。打是没门了,自己加上那八个人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左飞鸿眼睛一转。对夏侯超说道:“喂,那个大个子,就说你呢。敢不敢和本统领公平一战呢?”自从组建飞凤营,她便一直以统领自居,到现在更是开口闭口的本统领,说得顺口了还真有点巾帼女将的气势来。 “想拖延时间?”夏侯超虽然是个武夫,不过却并不上当。时间对他来说已经不多了,虽然城下的士兵还算争气,敢结阵对抗敌人的骑兵,不过他并不敢期望他们能抵挡多久,更不用获胜了。现在对方两个主帅都在这里,只要拿下他们,或可力搀狂澜。“地上那个留活口,其他的,杀!”夏侯超沉声喝道,望左飞鸿阴狠的说道:“这小娘们儿我亲自对付!”说罢纵身一跃,便要扑向城楼。 “叭!”夏侯超刚一腾起,只觉脸上一痛,急忙后纵落地,脸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血痕!左飞鸿凤目圆瞪,怒声叱道:“找死!”夏侯超竟然敢叫她小娘们儿,顿时让她怒火中烧。 夏侯超摸了摸脸,刚才他只见银光一闪,便已着了道,此际方才看清,打中自己的竟然是刚才左飞鸿从袖中射出地那道银线。那银丝微微泛光,表面极是光滑,若不是脸上的血迹犹中,夏侯超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东西竟然也能伤人。正惊疑间,左飞鸿已经伶俐的跃了下来,甫一着地,竟抢先攻了上来。“保护好他!”左飞鸿一声娇叱,手中银线已舞起道道光华,晃得人眼花缭乱。 夏侯超吸了口冷气,脸上再无轻视之意。斩马刀泛起一道寒光,一往无前的向左飞鸿斩去,竟丝毫不理会那已近在眼前地银丝。看似两败俱伤,不过夏侯超却不怕左飞鸿不撤招,毕竟自己地刀可是要命的,而那根银丝却只能造成极小地伤害。 攻势一展开,左飞鸿嬉笑的表情顿时消失,转而变成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眼见夏侯超地刀砍来,她右腕一抖,人已如游鱼般向一旁滑去。夏侯超微微一笑,他这招看似凌厉,实为虚招,当下刀势一转,紧随着左飞鸿的身形迫去。左飞鸿脸色依旧,躲避之余也不断趁隙进攻。只不过夏侯超根本不理会她的银丝,刀刀真取要害,似乎真要将她一刀两断一般。 “啊!”二人相斗正酣,突然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兖州军士兵竟被夏侯超一刀斩杀。原来左飞鸿躲闪之际,突然闪入兖州军士兵之中,气机牵引之下,夏侯超根本无法收手,只得狠心杀掉自己手下的士兵,以免被其所趁。夏侯超眼中闪出怒色,手上可丝毫没有停顿,刀光闪闪,步步紧逼。可惜左飞鸿却并不与之相斗不停的穿梭于人群之中,更抽空不断以银丝攻击,没一会夏侯超手上、脸上竟凭添了四五道血痕,气得夏侯超爆跳如雷。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四章荆襄之战·三十四 第三十五章 荆襄之战·三十五 我滚开!”夏侯超怒声吼道,原本冲上去要与襄阳军们哪敢有半点犹豫,立即纷纷退下,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无辜之人。兖州士兵退下之后,两人之间顿时留下一片空地,左飞鸿再无处可藏,而州军也无法趁隙进攻吴振翼他们了。 “你小心喽。”左飞鸿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收起银丝,从腰后取出一对短刀。她一个人当然无法既应付夏侯超,又保护吴振翼他们,是以才略施小计,没想到竟然顺利得逞。 夏侯超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径直挥刀砍去。他当然知道左飞鸿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只不过对手太过灵活,他也是被逼无奈。心里想着只待迅速打败左飞鸿,再来收拾吴振翼不迟,何况另一面己方已经快要攻上城楼,到时左飞鸿再没办法阻止。想及于此,他的刀势更猛了,凌厉的劲风刮得城楼上烟尘四起。 左飞鸿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双刀本就是她最擅长的武器,甫一发动,便于夏侯超展开了抢攻!夏侯超再不敢像之前那般轻视对方的攻击,一时间二人竟打得难解难分,令四周观战之人眼花缭乱。一个是大开大阖,刀势凌厉;一个却是轻盈灵巧,刀走偏锋。就连吴振翼这样的强手,也暗呼大开眼界。 不过场中的夏侯超却是暗暗叫苦,对于他来说,左飞鸿实在太过灵巧了,他的刀虽然刀刀凌厉,但却根本沾不到她的边。而且他这样进攻最耗力气,再这样下去,不被她杀死也要被她活活累死。当下心念一转。拼着左臂挨一刀也要与左飞鸿硬拼一招。 “叮!”无法闪避之下,左飞鸿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却立马被夏侯超巨大的力量击飞而退。夏侯超暗中一喜,左臂那条浅浅的伤口一时还不会对他构成影响。当下得势不饶人,猛跨两步大刀全力劈下。经过这一番激斗,他已经不再妄想着生擒左飞鸿了。迅速结束战斗才是最要紧地。 “噗!铛!”眼看就要砍到目标,右腕却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大刀竟再也无法握住,落在了地上。夏侯超呆呆的看着透过自己右腕那支羽箭,一脸的惊讶。对方明明是被自己击飞,竟然能在空中这短短的一瞬间,完成取弓、拔箭、瞄准、射出,这对他来说根本是难以置信的。 左飞鸿收起弓箭,俏立笑道:“大个子。你也不要伤心,打架还是你厉害,不过这里,嗯,就不行了。”指了指脑袋,左飞鸿同情地摇了摇头。 “啊!”夏侯超仰天怒吼:“杀杀杀,给我全杀了!”活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羞辱他,这简直让他难以忍受,什么留活口之类的全然抛到了脑后。 ;_州士兵刚要冲上。却一个个倒下,个个脸色均是乌青。夏侯超正疑惑间,一个青衣女子却纵跃而上,几个起落便以落在左飞鸿面前。“这么迟才来,平时还自吹有多厉害呢?”左飞鸿嘟着嘴巴。一脸不满的说道。 “我早就来了。要不然他们能倒得这么快吗?”葛青笑着说道。城楼之下,郡的各族联军已经占据了优势。开始追逐逃窜的敌兵。 左飞鸿好奇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赞叹的说道:“你这手倒还真厉害,什么时候教教我哦。” “你愿意这样吗?”葛青伸出锦囊里的手。竟然漆黑如墨。 左飞鸿伸了伸舌头,想了想才说道:“这个嘛,嗯,以后再说吧!” “我不甘心!”二人正在有说有笑,一旁地夏侯超看着城内外的兖州军均显败势,心里竟再也无法承受,左手从地上找来一把箭,大吼一声后自刎而死。 梅坡 天色渐亮,张破舟二人的寨前尸横累累。经过一夜激战,二人皆有些疲倦,当下不敢逞能充当先锋,乖乖的率军过河休整。昨晚的战斗规模其实并不大,顾凯锋前后投入的部队不过五千人,但却大小战斗一直不断,搞得丹水南边的大军也枕戈待旦。而派出潜入的斥,也同样受到了激烈的攻击,仅有小半逃了回来,至于武关前的情况,更是没有摸到半点。 众人商议一番之后,仍然决定采用张破舟昨天提出地方案,不过先锋换成了黄勇刚,左化龙和杨开则领两万大军在后策应,以备不策。众人小心翼翼的推进着,行了一个时辰,却并没有遇到意料中的激烈反击,而是连半个敌人也没看到。疑惑之余,张晋根连忙让黄勇刚放慢脚步,再派出数十名斥在前探路。 不到半个时辰,探路的斥相继返回,得到的竟是兖州军正在加紧攻关,只在前方十里处布置部分军队。得知此情,众人不敢怠慢,加紧向前开进。一路果然没遇上任何敌人,就连左右两边地山,也在细细探查之后证实安全无恙。倒是一路均有不少敌人散落地物资,甚至金银,张晋 一千人收捡物资之后,继续前进。敌人既然在猛攻武便不能停留片刻了,虽然他心里也认为顾凯锋无法迅速攻下武关,不过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武关的地位实在太过重要了。 而此时远处地山锋上,一人正默默的看着他们的挺进。“主人,还不派人拦截吗?”顾远小心地提醒道。从荆州军入谷以来,顾凯锋便一直看到现在,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毫无破绽,真是不可思议!”顾凯锋一脸由衷的赞叹,转而望向顾远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的多嘴。”顾远自责道,继而又有一丝疑惑:“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逼近最后一道防线了,难道叫他们撤吗?到处都塞满了,我们可没地方撤了呀!” 顾凯锋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满地的物资竟然没有引起丝毫的混乱,你看见了吗?那名士兵走过那五百两银子的时候。竟然连停都没有停一下,顺手捡锭也够他快活一阵子了嘛,真是不可思议!”赞叹半晌,他才又向顾远说道:“传令下去,就算战死最后一人,也不能后退半步!另外。让攻关地部队加紧一点,多死点人也无所谓!” 山谷中的荆州当然无法察觉那道凌厉的目光,离敌人还有五百步左右了,对方既不进攻,却也没有丝毫退缩。黄勇刚立即派出一千人,分成五排,每排间隔十步,缓缓向前逼进。 “射!”敌军甫一进入射程,黄勇刚的命令便已传达。虽然有盾牌保护。却仍然有不少敌兵中箭受伤。敌阵略有些混乱,荆州军弓箭的射程本来就较远,此际他们更是只有挨打的份。 第一排地第二次齐射之后,第二排也进入了射程范围。见敌人不动,先锋部队停了下来,一二排开始自由射击,后面三排却原地警戒。荆州军几乎个个都是神箭手,敌人的盾阵在他们看来几若无物,只要羽箭能穿过的空隙,无一不被他们照顾。虽然只有两百人进攻。不过兖州军的伤亡却不断上升。 荆州军第五轮射击之后,兖州军终于忍受不住了,顾凯锋严令不准退,不过却并没有说不准进。当下战鼓擂响,便有三千刀盾兵大吼冲出。一千弓箭手紧随其后。个个持弓搭箭,显然已经憋得太久了。 荆州军士兵却不为所动。仍然不紧不慢的射箭。随着两军距离拉进,三排四排也开始举弓射箭,跑动中的刀盾兵顿时成为活靶子。一时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待到敌人的弓箭手也开始反击时,第一排的士兵却开始后退,接着是二排、三排,如此往复。数百步的距离成了兖州军士兵地地狱,而其弓箭手更是为之抓狂,他们的箭几乎都射空了,自己却不断承受着敌方的箭羽。 弓箭手后退的速度并不及兖州士兵奔跑的速度,付出了近千人的代价,州军士兵终于冲了上去。荆州士兵却并不慌乱,一二排的士兵立即合成一排,背起长弓,从背后取出一个小巧的方盾,拔剑准备近战。而后面三排的士兵仍然不断的射箭,目标却直指正中地刀盾兵,一场激战立即在山谷中展开。 近战虽然不是荆州军的强项,不过有后面神箭手的支援,他们却死死的抵住了敌人的冲击,长长地防线即使偶尔出现缺漏,也会立即在羽箭地支援下迅速修补。荆州军且战且退,兖州军的伤亡却不断攀升。 “叮!”一声金鸣传来,阵中地兖州军士兵如蒙大释,纷纷溃退。不过逃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大多数将后背留给敌人的士兵,便永远地倒了下来。 顾凯锋完整的看完整场战斗,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仅仅一个时辰,他的五千人不仅没能冲破敌人四百人组成的防线,甚至还损失了过半的人数,而敌人的损失相信连一百也不到。虽然山谷的地形狭小,他的五千人差不多都是挤在一处,无法展开,不过敌人的箭术真的是难以想像。面对敌人的冲锋,他的一千弓箭手齐射能伤到一百就算运气不错了,但敌人的命中率却超过他数倍。一次是这样,二次也是这样,这便不是单凭运气可以解决得了了。 “怎么办?”顾远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想起那几次自己叹气没有追上敌人,现在不由暗流冷汗。若当时真让他追上了,恐怕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如果后面的都是这样,那除了强力的骑兵冲击,恐怕没有战胜的可能了。”顾凯锋指着后面黑压压的两万荆州军,凝重的说道。除非能在开阔之地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合围,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方向可以战胜这支可怕的敌人了。他原本以为只是杨诚箭术出众,没想到他手下的士兵随便出来一个,若是在自己军中,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个个都是神箭手,这是一种让人抓破脑袋,也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而此时山谷中的荆 没有追击,先前那一千人已经撤下,到队后补充箭矢另一千人也如出一辙,分成五排在前逼进。顾凯锋再次从攻关的部队中分出五千全部手持坚盾的士兵。采用缓慢推进地方式进攻,结果也并没有好多少。虽然抵抗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不过在荆州军中军逼近,几轮齐射之后,顾凯锋便立即撤了下来。 虽然连番取胜,阵中张晋根惊喜之余却有一丝疑惑。他早就听说过从交州来的军队箭术极为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他认为百步穿杨便已经是神话般的箭术了,没想到随便拉一个士兵出来,也能达到如此境界。手中有支这样的部队,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惊喜之余,他也有些隐隐有疑惑,这么容易就把兖州军打败了吗?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过多思考了,第二批兖州军被击退以后,荆州大军顺利地推进到离武关只有五里的地方,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武关之下也将成为他们箭雨覆盖的范围。 “该停一会了吧。”左化龙摸着肚子向张晋根建议道。 张晋根看了看天色,原来此时早已过了午时,他们一直推进之下竟然忘了时辰。当下点了点头,传令全军原地休整。 午餐之时,众将又聚在了一起,张破舟和洪承业也率队赶来,听了左化龙简单的介绍之后,均是喜出望外。敌人现在全聚在长不过五里的山谷中,周围又没有什么可供逃逸的道路。看来可以一战而下。唯有张晋根对敌人的数量稍有疑惑,不过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便一起决定午餐之后立即展开进攻。 这边荆州军悠哉游哉地啃干粮喝水,那边攻城的部队却抓了狂。武关守军见援军赶来,士气大振。依着坚固的城防打得兖州军几乎抬不起头。州军找不到发泄。纷纷向荆州军这边涌来,黑压压的一片竟有两万之众。 张破舟和洪承业见状。立即自告勇挡在了最前。三个先锋率两千人牢牢的守着宽不到四百步的山谷,兖州军的攻势虽猛,但却不能越雷池一步。而后面的荆州军也没有闲着。五千弓箭手聚在前锋的后面,毫不停歇的箭雨倾注而下。 战斗虽然激烈无比,不过却没有丝毫悬念,虽然前来进攻地敌人足有两万之众,不过大多数人根本还没凑上来,便丧命箭雨之中。不到一个时辰,兖州军终于全线溃退,向山谷尽头的密林逃窜。 无数的物资散落一地,粮草、金银数不胜数。不过荆州军却并不为之所动,仍然谨慎的推进着,但武关的守军却已然心动,特别是关前不远处随处可见地黄白之物,更是闪烁着诱人地光芒。 在敌军已经被荆州军打得溃不成军,守将再也坐不住了,当下紧闭多日的关门终于大开,武关守军蜂涌而出,不过他们并不是想趁机打落水狗,而是疯狂地抢掠着满地的物资。 看到这一幕,张晋根不由微微摇头,单凭这一点,便可知道荆州军的优胜之处了。没有主将地命令,哪怕是伸手可及的钱物,也绝没有一名士兵去捡取,更不用说抢夺了。看着大开的关门,他又有些担心,不过旋即又摇了摇头,现在这种形势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不过事事并非尽如人意,正在武关守军向外不断搜掠时,轰鸣的战鼓声却陡然响起,在整个山谷中不住回荡,直振得人双耳发麻。“杀!”喊杀之声从武关附近的密林中响起,紧接着竟是隆隆的蹄声。听到这个声音,张晋根终于明白了一切,不过终归晚了一步。 抢夺物资的守军愣了一愣,随即拼命向关口奔去,不过逃命之时却仍不忘牢牢的抱住自己捡到财宝。兖州军的骑兵却是毫不客气,虽然只冲出了数十人,却毫不犹豫的向关口冲去。武关守军早被这突变吓得神魂颠倒,哪里还有抵抗之力,原本他们的素质也不差,不过此际却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在骑兵的冲杀下四散溃逃。 张晋根立即催军前进,希望可以夺取关口的控制,不过刚才溃逃的州军却再度冲上,将他们牢牢的堵住。山谷太过狭窄,既不利于兖州军的冲杀,不过他们想要前进一步却也是千难万难。正在这时,震天的喊杀声夹着隆隆的铁蹄之声又从武关之内响起,原本那些逃进武关的守军,竟仓皇的向外逃窜。武关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惊疑不定之际,无数的士兵从密林中涌出,断绝了荆州军的任何幻想。 “不好,武关被拿下了!”左化龙指着关口,惊讶的叫道。众人闻声望去时,只见原来的插在关上的旗帜被纷纷抛下,一面新的旗帜被竖起,但却并不属于顾凯锋,而是一个大大的孙字。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五章荆襄之战·三十五 第三十六章 荆襄之战·三十六 先声明,这事可绝对与我无关!”一见到杨诚的身影大声的替自己辩解道。各处的大火将天空几乎映红了大半,杨诚事先又一再叮嘱他不得打敌人大营的主意,几乎一看到火起,他便着急起来了。 “与你无关?”杨诚疑惑的问道:“除了我们,莫非还有第三者在?”荆州军的大部份力量都派到了武关那边,除了他这支部队,根本不可能出现其他攻击兖州军的力量。况且敌人四座大营仍然留有少量守卫,居然同时着火,可见攻击的力量还不弱。若真是铁严华干的,恐怕得派出斥营的绝大多数力量。他虽然相信铁严华不会欺瞒自己,不过事关重大,却也不得不小心。兖州军的主力现在仍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虽然主帅已经阵亡,不过只要各营主将得力,仍然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铁严华猛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那是当然。不过大人您倒真猜对了,确实有第三股势力存在,不过他们出现得太突然,天黑又看不太清楚,所以我们得到的情报并不多。” “竟然有这样的事?”杨诚皱着眉,自言自语的说道:“莫非是扬州方面的人?不对呀,我们的约定并不是这样,南乘风应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吧。”现在荆北地区,除了荆州军和兖州军,便只剩下昨晚从樊城登陆的扬州军。虽然从时间上来看,他们完全有可能急速赶来,不过他和南乘风却早有约定,此际相信他已经张开大网等候了。 “大人要不要亲自去看看,现在他们正和顾祝升的骑兵激战呢。”铁严华指着东北方向。跃跃欲试的说道。开战以来他一直坐镇在这里,负责情报的分类整理和传达,着实有些憋得慌。 杨诚想了想,点头说道:“看看也无妨。”在战场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顾祝升这五千骑兵在兖州军中算得上是善战之师了。这突然出现地帮手,却不知能不能扛得住。转头看了看铁严华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故意板了一会脸后,方才含笑同意。后者立即欢欣雀跃,杨诚的每场战斗都让他说得烂熟了,不过能亲眼看到真正的战斗,这对他来说倒还是第一次。 留下欧凌战及小部分战士照顾受伤的士卒,并担任警戒后,杨诚与众人一道向东北方向赶去。急速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隆隆的铁蹄声终于隐约可闻,蹄声略带混乱,显然并没有完全占据上风。不一会,众人越过一道浅谷,钻出树林,整个战场地情况终于展现在眼前。 此处是黄渠通往外界的唯一官道,也是黄渠县高山和丘陵的分界之处,地势虽然略有起伏,不过视野开阔,又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虽然比不上平原地带,不过也能让骑兵发挥不小的威力了。此际周围大大小小数十个小丘上,皆布满了士兵,数量约有两万之众。与杨诚的荆州军不同,这却是一支地地道道的正规军:刀盾兵、长枪兵、弓弩手、工事兵。甚至于小股的骑兵。所有兵种一应具全。而且其战法也是中规中矩,刀盾兵在前。长枪兵紧随其后,弓弩手则被护卫在正中。虽然大军分成了数十块,不过每一块都是由各兵种组成严密的战阵。不过这支部队地战力显然要比他们的敌手差一些。虽然战阵严密却并不敢直面骑兵的冲杀,只能不断的移动闪避,靠中间的弓弩手给予微弱的反击。 而顾祝升的骑兵却是出尽了风头,一路左突右杀,无人能挡。虽然敌人的数量远远多于他,不过却并不能丝毫阻挡骑兵的脚步。不过此际的顾祝升却并不好受,刚才他看到父亲所在地山头着火,便要出兵接应。哪知道却碰上有人准备烧营,好不容易将其赶走之后,他立即派人到另外三营查看,却没想到处处都有敌人的踪影。他顿觉事态有些严重,心想父亲那边应该可以抵抗很久,便分兵保护四大营。袭营的敌人并不接战,纷纷后撤,他们一路追到此处,却发现敌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开始他还吓了一跳,以为中了敌人的计谋。不过接战之后,才发现敌人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强,心中急怒之下,便想狠狠的打击这支敌军。 不过事态却并不像顾祝升想像地那样,虽然敌人连围困他们地实力也欠缺,不过极为擅长保护自己,双方打了近两个时辰,却都没有多大的损失。虽然看似骑兵一直占据着上风,不过顾祝升却是有苦自知,他地骑兵一直往返冲杀,体力的消耗正不断的加剧;反观对方,除了少部份人之外,其他地都是好整以遐,以逸待劳。而且随着战斗的延续,对方工事兵竟然开始在各处布置拒马枪和陷马坑,虽然现在数量极少,构不成什么影响,不过却上顾祝升嗅到了一丝失败的气味。 看到这一幕,杨诚也不禁暗自点头。围住顾祝升这支部队的统帅看来相当清楚自己的缺点,这样稳重的打法下,虽然一时不能对骑兵构成多大的威胁,不过却始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这支骑兵似乎又一心求胜,不过看来他们的临战经验却又太缺乏,并不知道根据战场的情况进行及时的改变,时间一久只怕连全身而退的机会也要失去。 不过最让他奇怪的是,这支部队到底是从何而来。虽然数量上和扬州军差不多,不过南乘风却绝对不是那种自暴短处的人,扬州军精于水战,但在陆地上却绝对挡不住兖 精锐的骑兵。那还会有谁呢?杨诚左思右想,却始终 正在这时,场中的情形又发生了变化。步兵的布置似乎终于完成了,几个数量较多方阵开始转换为进攻的阵形,原本远远见到骑兵冲来就开始避让的他们,竟然拼死守护着丘顶,寸步不让。骑兵虽然仍占有优势。不过显然没想到之前闻风而逃的对手居然如此顽强,仓促之下,密集地阵形便略有一丝混乱。前面的骑兵被步兵的阵式堵住,立陷苦战;后面的骑兵前进不得,只得朝两边分散,哪知道却正好冲入对方布置好的陷井之中。幸好陷井的数量有限。损失一小队骑兵后,其他地骑兵又继续向前冲去。 如此往复,不到半个时辰里,原本肆意冲杀的骑兵竟然被分成了五六块,不仅再不能纵横驰骋,而且陷入各自为战的乱局之中。而四周的步兵们却没有闲着,四散分布的小队步兵们,开始朝中间聚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正渐渐形成。用不了多久。即使骑兵们想逃,恐怕也不那么容易了。 杨诚看得连连喝彩,如此精彩的战斗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两方的拼杀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这支实力不济地步兵却能凭着高超的指挥技巧和极大的耐心,将敌人的精锐骑兵牢牢困住。两万不论装备还是战士素质都远逊对手的步兵,竟然想一口吃掉五千精锐骑兵,这种想法便已经够大胆的了,而现在这种可能竟在逐渐变为现实。 站在高处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杨诚叫来三卫,吩咐他们各率三百人到东、西、南三面埋伏。只要见骑兵想要突围,便亮出荆州军的旗帜,喧而不攻,以助这个未知的朋友完成其大胆的构想。 果然,骑兵的行动越来越受到制肘。顾祝升这个时候终于清醒过来。不过却已经太迟了。步兵地包围圈已经基本完成,借助人墙组成的枪阵和巧妙分布的拒马、陷井。骑兵想要冲破任何一处,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都已经数以倍计的提升。 顾祝升最先地选择是从西面突围,不过对方显然早有预料。西面地防御比起其他三面都要强得多,再加上烧营的四路部队皆部署在西面,让他地突围极为困难。不过骑兵的锐意突围并不是步兵所轻易能抵挡的,付出了数百人地代价之后,西面的防御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口。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一阵鼓响,数以百计的火把从不远处亮起,虽然只有三百人,不过在蓄意的虚张声势之下,仍然能让他望而却步。更何况对方旗帜上那个大大的杨字,本身就已经有着千军万马的份量了。 西面虽然有兖州军的主力和黄渠城在,不过显然对方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无奈之下他只得调头往南。南面数里,便是大片平坦的原野,让骑兵的逃生机会倍增。不过这一进一退间,骑兵的伤亡已陡增至一千之数。哪知道刚才那一幕却再度上演,眼看要突出重围,却又现敌人伏兵。惊恐与焦急之下,顾祝升已无法冷静做出思考了,慌忙转东,却又再度受挫,最后只得往他最不愿去的北面奔去。 数度往返奔命,原本还能组织起严密突围阵形的骑兵们已经尽显疲态。不过幸运之神却始终没有照顾他们,好不容易从北面逃出之后,却受到数千伏兵的袭击,损失惨重。短短的三个时辰里,本来占尽上风的州骑兵就这样被完全击溃,最后仅剩下不到千人狼狈逃窜。而且之后的逃亡之旅也并不平坦,数度遭袭之后,随顾祝升逃到南阳的骑兵仅剩两百人,这自是后话不提。 且说这边战事结束后,杨诚刚刚收拢众人,对方便有数百人往其所在之地赶来。“诚哥!诚哥在吗?”队伍还未至,激动而期待的叫喊声便远远的传来了。杨诚微微一愣,脸上便露出了只有遇上老朋友才会有的笑容。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杨诚上前一把搂住叶浩天,激动的说道。他和叶浩天可谓是从苦难中一起成长的知心好友,虽然在西域的事务上二人略有些分歧,不过却并不影响二人的感情。要知道在杨诚这些朋友中,叶浩天与他的交情几乎与刘虎相当,虽然他与张识文也是无话不谈,不过后者却太过尊敬于他,两者之间主仆多过朋友,让杨诚颇感遗憾。是以这种能完全平等的友情,现在对他来说便异常可贵了。 叶浩天也激动不已,紧紧的抓住杨诚的双臂一时竟无法开口说话。“浩天,你这是怎么了?”声音从叶浩天身后传来,极其斯文。杨诚应声望去。只见一名长相文弱的青年站在叶浩天身后,适才杨诚光顾着叶浩天了,一时竟没有发现。张识文已经够书生气了,没想到这名青年更甚之,完全是一副谦谦学子地模样。 叶浩天这才惊醒,忙拉着那名青年介绍道:“诚哥。这是我长兄叶浩栋,我叶氏第一战将。” “萤萤之光哪敢与皓月争辉。”叶浩栋甚是谦逊的说道:“在下光州县尉叶浩栋,见过忠勇将军。”说罢竟毕恭毕敬地行跪拜之礼。 杨诚急忙将其扶起,虽然依二人的官职来看,一个区区光州县尉与杨诚诸多官职中的任一个都相差甚远,不过连身为叶氏嫡出的叶浩天也尊其为长兄,便可见其在叶氏家族中的地位。“我和浩天相交甚笃,若不嫌弃,不如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不知叶……” 兄长比诚哥大了足足五岁,诚哥可就吃亏喽。”叶浩一时卡在那里,定是不知道该作如何称呼才好,立即解围道。 “叶兄!”杨诚立即拜道,言辞极为恳切。他想和叶浩栋相交,倒不全是因为叶浩天地原因。主要是叶浩天刚才那一句话,顿时让他对叶浩栋刮目相看,刚才这一场战争的指挥者,竟然是一个如此文弱之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也难怪。也只有这样的人方才会有如此的沉稳、细致和忍耐。而且作为叶氏重要的成员之人,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叶家当真是不显山露水啊。于公于私,他当然都想要结交叶氏了。 “真是折煞在下了!”叶浩栋连连推辞,不过在杨诚的坚持下却也不得不从。作为一个军人。想必他也对杨诚心慕已久了吧。三人寒喧一阵,叶浩栋感慨的说道:“这次幸好四弟及时赶回。还奇迹般的说服了族中长老们,否则我叶氏只怕要遭万劫不复之灾了。” “嗯?”杨诚疑惑地问道:“叶兄何出此言呢?”叶家因为家势远不如三大世家,是以一直都持观望之态。两边互不相帮,以图保存实力以投靠最终得胜的一方。杨诚虽然也因此恼怒过,不过心里却也并不深究,别人只是想在这乱世保护自己,自古成王败寇,自己又岂能随意强求别人呢?不过此次叶浩栋竟然主动袭击兖州军,想必绝不会是误会,而是叶家终于抉择投向哪一边了。 “惭愧,关中巨变,三家向我叶氏作出最后警告。包括在下在内,无可抉择,正要顺应大势,没想到四弟却刚好赶回,竭力阻止了我们。”叶浩栋面带愧色,数次与叶浩天举目相视。很明显,叶家之前做出的选择便是投向三大家族,虽然最后改变了,不过面对一向忠于朝廷的杨诚,多少让他有些汗颜。 杨诚却是眉头微皱,沉吟道:“关中巨变?怎么回事?”自从兖州军占据荆北以来,他和刘虎之间的通讯便越来越困难,这段时间一直忙个不过,倒还没觉得,现在听叶浩栋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得到刘虎那边的信息了。 “诚哥竟不知道?”叶浩天似乎比杨诚还要感到奇怪,他从西域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关中乃至天下的大势变化几乎都有所了解。不过在他看来,手握两州大权的杨诚,获知消息的途径当然比他来得多和快了。不过他却并不知道,杨诚地情报网虽然极为完善,不过却仅限于荆交两州。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全力对付兖州大军,对外的消息差不多有大半都是来至于刘虎不间断的传信。 杨诚点了点头,郑重的问道:“的确不知,浩天就不要再吊我胃口了。”叶浩天或许还会与他开玩笑,不过叶浩栋却是与他初次见面,断不会与他开这种玩笑。能被他们称为巨变,恐怕关中当直在这十多天里发生了巨大地变化。 叶浩天盯着杨诚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确认杨诚表情无虚之后才正色说道:“前番河东猛将孙尧安奇袭雍州水师,烧其战船无数;而其后他更利用此前抢到的一艘战船,以数千步兵吸引赵佑隆地注意,自己却带三千人抢渡渭水,在关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我五天前从长安路过时,联军水师已经完全控制了渭水,渭北大军从冯渡过渭河,聚兵十万之众,以渭南县为据点,将潼关与长安拦腰斩断!” “竟有这样的事!”杨诚惊呼道。短短十几天,叛军竟然已经进入了京畿腹地,他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长安不仅有经验丰富的老将赵长河,更有百战成精地刘虎,怎么会让叛军如此容易得手。 “要不是一路所见,我也不信。”叶浩天也是感触颇深。三家大军刚一进入关中,便添油加醋的向四方传播,京畿周围几乎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不管是官方、民间传出的声音皆毫无二致。谁都明白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很多原本保持中立的中小势力,无奈之下纷纷投向了三家。就连独掌一州的叶氏也不能幸免,若不是叶浩天的赶回,这次袭击的对像便不是顾祝升的骑兵了。 沉默了半晌,杨诚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种形势下亏得是你,竟然能说动族人。”叶家的实力虽然不强,不过现在对他来说却无疑是一场及时之雨。 “我可是做了保证的。”叶浩天笑着说道:“不出五天,兖州军必败!” “我原本也不信,却没想到一入荆州,便由不得我不信了。”叶浩栋也作证道。 杨诚看着叶浩天,奇怪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他的作战计划里,确实是在这几天里击败兖州军。不过叶浩天五天前还在长安附近,恐怕也就这两天才赶回豫州的,哪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计划。 “我虽不能未卜先知,不过以前诚哥当甩手剌史时,经常念叨那句话我还记得。”叶浩天提示道。 杨诚不解的望向叶浩天,旁边的叶浩栋已言辞敬佩的说道:“不误农时,天下间能做到这四个字的可曾有一人?仅凭这四个字,忠勇将军便无可战胜!” 杨诚用力的拍了拍二人肩膀,自信而豪迈的说道:“让我们一道,迅速结束这场战争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六章荆襄之战·三十六 第三十七章 关洛争雄·一 南乡城格外热闹,除了城墙一角偶尔露出的烟火之色到半点十日前那场大火的痕迹。整洁的大街两旁,再也见不到半点残垣断瓦,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新修的房屋。城外广阔的原野上,原来四散分布的军事工事早已不见踪影,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平整的田地。短短七天,在数万官兵的齐心协力下,一座崭新而充满活力的南乡城已从战火的灰烬中获得了重生。 一条沙土积成的河堤将城西的小河拦为两断,十几辆大型的水车此际正轮转如飞,将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断的输入水渠,再流遍原野。杨诚站在其中一辆水车上,未见怎么用力,脚下的水车已比两旁的水车快了不少。一旁的叶浩天却已手忙脚乱,与杨诚配合起来虽然可以节省他很多力气,不过单单是要跟上杨诚的节奏,便够他忙活的了。看了看旁边微笑以对的杨诚,叶浩天不由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刚才送走南乘风时,他便不会欣然应充杨诚的邀请,前来尝试这军械营新制的大型水车了。 “停!”苦苦支撑了不到半个时辰,叶浩天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休息一会吧。”叶浩天一脸苦相的哀求道,待车势一缓,立即扭头瞪向一旁吃吃发笑的老程,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老程已经被他杀死无数次了。 “谁叫你自己嘴硬呢。”老程笑吟吟的说道:“刚才就说了,这是四个壮汉才能踩得动的超级水车,你偏要和大人逞强。”原来二人刚来之时,老程便要叶浩天找个帮手,哪知道他却死要面子。硬要和杨诚单独配合。叶浩天的体质本也不弱,不过和杨诚一比,那可就相形见拙了。 “你就别说他了。”此际围观的士兵不少,见叶浩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杨诚急忙解围道:“能坚持这么久,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呢。浩天在西域这段时间倒真没白呆。各方面都长进不少啊。” 叶浩天这才露出笑容,跃下水车敬佩地说道:“比起诚哥,我这点算什么?刚到安平时我还能在你手下过几招,现在我可是连一试的兴趣也没有了。”这次与杨诚重逢,他可谓是又惊又喜。喜得是终于说服家族,可以不与自己这个仅有的挚交为敌;惊得却是分别不到一年,杨诚却又有一番说不出来的变化,让人更加难以捉摸。 杨诚重重的拍了一下叶浩天,欣然说道:“给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试试你的剑法进展如何了,要不下午我们练练?”想起当初二人在左家寨那段日子,杨诚不由心里一热。虽然现在他已是名扬天下地人物了,不过真正的知己好友却是寥寥可数。叶浩天在西域的种种做为和此番力劝叶氏和自己联手,让杨诚深切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挚之情,要知道在叶浩天做出这些决定之前,自己所在这一边可谓完全占不到什么优势。就算现在他打败了兖州军,形势仍然没有完全明朗,对于完全追逐利益的世家大族来说,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你可就饶了我吧!”叶浩天连连告饶。急忙拉住一旁的老程说道:“我和老程说好的,明天去安平好好看看他地那些宝贝,你总得让我体面的回交州吧。”在充足的人力和物力支持下,老程的军械营已经今非夕比了:仅是熟练的工匠,便已有近万之众;更不要说位于安平西北那方圆数里。连绵成片的作坊。在整个大陈来说也绝无仅有的。当然现在军械营也不完全是供给杨诚的军队了,荆交二州所用的小到绣针、菜刀。大到车辆、水车几乎都是出自军械营。若不是现在正处战时,老程还野心勃勃的想全部迁到南海郡去,把造船也一并纳入呢。 老程只在一旁微笑。才不掺和到二人之中。杨诚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切磋而已,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当初那个越败越勇地叶浩天去哪了?” 叶浩天摆了摆手,急忙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城吧,下午你们不是还有个什么会吗?我也得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好回交州,以后再说吧。” “怎么你不参加吗?”杨诚奇怪的问道。荆州战事基本结束之后,杨诚并没有着急进攻武关,留下必要的防御力量之后,便将其他部队分散到各地,协助百姓春播,美其名曰战前休整,实际上也并不轻松。不过这十日来,荆北的春播在军民同心之下倒还基本完成了,杨诚这才松了口气,得以腾出手来专心应对这场战乱。 叶浩天强颜一笑,淡淡的说道:“我想了想,还是不太好,就不参加了。有了结果到时你派人通知家兄就是了,我嘛,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轻松一下。”虽然杨诚之前盛情邀,不过这毕竟是内部会议,他一个外人坐在那里,确实会让很多人心有顾忌。虽然与会地许多人都和他有些交情,他以前也曾是交州地核心人物之人,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却是叶氏派往这里地代表,这一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自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杨诚沉吟了一下,叹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了。”分隔虽然不久,不过他也明白,二人想要回到当初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已经变得异常艰难了。轻轻地按在叶浩天的肩膀上,杨诚展颜道:“你是要好好去交州看一看,若不是你,哪有交州现在的盛况。”交州的日趋繁荣,确实与叶浩天有着紧密的关系,这也是杨诚最为感激叶浩天的地方。说到理政,叶浩天与张识文是各有千秋,不过叶浩天当初定下的种种规制,就连现在的张识文也几乎只能全盘尊循,可见叶浩天对交州的影响之深。 叶浩天点了点头,拉着杨诚向南乡城方 。二人默然走出里许,叶浩天微微一顿。正色说道:有件事情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南乘风那边,你把谷种农具送去就行了,至于你的人还是不用跟去了。”在之前地三方协商中,杨诚主攻京洛,而南乘风和叶家则联手东进徐州。直捣潘家的老窝。一方面可以让叛军首尾难顾,另一方面也可以平定整个江淮。更何况一旦攻下徐州,便可直接威胁青、兖二州,再加上正在进攻冀州的谭渊,便可以与长安一道,反过来对叛军形成合围,足以令现在的形势大为改观。 徐州去年大旱,收成不及往年一半,而潘家为了维持自己宠大的军队。仍然强征了高过往年的赋税,引得民怨沸腾,烽火四起。此次三家共同攻取关中,潘家却没有将徐州军派出,便是为了镇压本地地叛乱,维持那已有些岌岌可危的统治。虽然潘家在徐州拥有十万的大军,不过要应对叶家和南乘风的进逼,却也并不轻松。杨诚更是极为乐观,指望着能在短期的平定徐州,他虽然无法分兵效力。不过却已经在着手准备着后续帮助百姓恢复生产的人员物资。 他的如意算盘是,短期平定徐州,到时荆交二州的农忙基本已经结束,他便可以把商会和预备队大量派往,有了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地支持。虽然节气上已经稍晚了一些。不过影响仍然不大。这样一来,江淮和江南五州都可以基本做到不误农时。江南素为大陈之粮仓。只要五州的收成能保持正常水平,那便可以接济天下,让朝廷可以在战乱结束之后迅速安抚百姓。只要百姓都能吃饱肚子了。很多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过在三人协商中他提出这一点时,南乘风却没什么反应,他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是其性格所至,现在叶浩天郑重其事的提出来,让他不由微感奇怪。“什么意思?”自己出钱出力帮他们安抚地方,可以说是让他们完全没了后顾之忧,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吗?杨诚大惑不解,前进的脚步了随之停下。 叶浩天仔细看了看杨诚,皱眉问道:“那你先老实告诉我,这个想法是出自于你,还是其他人?”本来以为自己一点杨诚就会明白过来,不过看他那表情,显然并不如自己想像那般。 “是我的意思,不过咨事营和识文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担心交州负担过重,承受起来有些困难。”杨诚老实的回道,为了不让治下的任何一个百姓饿肚子,这几个月来虽然交州还不至于被掏空家底,却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再加上这次战争,数万军队的开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张识文这个交州剌史可以说当得极为艰难。现在荆州刚刚平定,杨诚却又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潘家手里的徐州,张识文心里的意见倒还真不小呢。若不是去年扬州丰收,豫州又算过得去,只怕他连这两个州也不会放过。 “就只有这些吗?”看着后者认真地表情,叶浩天不由微微一叹:“果然都是些涉世未深之人啊,这样下去将来恐怕会害了你的。” “你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杨诚不解的问道,他一心帮人,可从未想过其他,照叶浩天说起来,反而倒有害处了。 叶浩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才说道:“诚哥向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小弟当然是佩服之至。不过有句话想来你也听过,‘不在其政,不谋其事。’此次若是徐州一平,功劳当在扬州,说得不好听一点,只要一日皇权不达,南乘风便会据之一日。你想啊,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在人家地地盘上收买人心,还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人家心里会怎么想?昨日南乘风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恐怕心里已有不满。”叶家此番表明立场,便不得不防着叛军的报复,是以豫州地兵力大部份都需要留下防范。虽说是两家联手,不过真正能派往徐州的,不过五千之数,此番平定徐州的主角当然是南乘风无疑。 “这……我倒还从未想过。”杨诚喃喃自语,末了还不信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我可没什么私心,再说他自己也叫着物资缺乏的。”南乘风执掌扬州只有一年多,在其之前也是民生凋零,虽然去年获得了丰收。不过多余的粮食却大多被南乘风卖来充作军费了。自己平定谢明伦之前,便由商会出面向他收购了大批粮食,其中有不少便是以兵器、农具相抵地。扬州虽然沃土千里,不过要恢复过来只怕还要一两年的功夫,再加上南乘风虽然水战无人能及,不过治政方面的经验连杨诚也不及。而且他的旗下也没有什么出众的理政能手。比起如奇迹般崛起的交州,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叶浩天忧虑地说道:“诚哥虽然没有这般想法,不过别人却未必和你一心。我担心的是,南乘风对你不满是小,若是天下平定之后,诚哥仍然如此的话,那便会有极大的隐患啊!心怀天下,那是谋天下的人才应该有的,要命的是偏偏你又没有这副心思。” 杨诚微微一震。不禁呆立当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看着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竟然还会变得如此复杂。叶浩天看了看杨诚,继续说道:“关中乃皇家禁脔,诚哥此番前去更要处处小心。百余年来,凡在关中民望卓著之人,无不受至帝王的猜忌而结局惨淡。明日一别,恐怕要等这场战乱平息,小弟才有机会再和诚哥聚首,这番肺腑之言还望诚哥能稍记心上。谋国者必先谋家。若自己都不能保全,还能为天下做什么呢?” “当今皇上是个贤明之君,应该没你说得这么恐怖吧。”杨诚是个生性直爽之人,而且又淡泊名利,若不是形势所逼只怕早已挂冠而去。他已打 。天下大定之日。便是他退隐之时,所以他对叶浩天十分在意。到时自己无权无势。还有谁会盯着自己呢?不过他心里也是微有感慨,想当初章盛仅仅是因为战功卓著,便被束之高阁数十年。直至终老。不过他已打定主意,绝不学章盛那般坐困长安,凭他现在地修为,要走又有几人能拦得住他。 叶浩天沉声说道:“从古到今,最不讲理的地方便是皇宫,诚哥留心为好。”不论是杨诚还是以张识文为首的那批谋士们,无不出身庶族,在官场上又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叶浩天虽然年青,不过到底出身世族,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的当然多得多。 “我一定会牢记的。”杨诚认真的说道:“到时我只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去徐州,而且完全听从南乘风的指挥,这样总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至于关中之行,我只是去打仗,到时战乱一止,朝廷自然会处理善后,我是绝不会多事的。”徐州的民生到底让他有些牵心,这毕竟是日后天下太平地重要一环,就算真惹人猜忌,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负担上徐州,便已经是他现在的能力极限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叶浩天叹了口气,气恼地说道:“只希望我这番话没有白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深知杨诚的性格,只要他认定的事,根本难以改变,更何况要让他坐视百姓受苦,那更是不可能地事情。不过也正是他这种性格,才能平定一地便使一地稳定并为之效力,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坚信胜利必定会属于杨诚所处地一方了。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雪白地骏马如闪电般驰来,马背上的左飞鸿雪白的披风迎风飞扬,更显英姿飒爽。此处皆是弯弯曲曲地田间小径,不过战马却丝毫未受影响,左飞鸿骑术显然又精了不少。“诚哥!”清脆的声音远远的便传了过来,惹得周围人人注目。 杨诚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因为之前左飞羽那番共侍之言,让他面对左飞鸿多少有些尴尬,对她的总总“胡闹”只要不是太过份,他也尽量不过问,久而久之竟然让左飞鸿成了交州的小霸王了,谁也要让她三分。不过她组建的飞凤营倒还真是有板有眼,之前在襄阳城外的一战锋芒初现。其后的追击战中,更是占尽风头,仅花了两天时间.州军尽皆扫尽。而且从头到尾,飞凤营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的战果比起其他各营也毫不逊色。 自此一战之后,不论百姓还是官员,无不对其刮目相看,就连吴振翼这样的战将,也是对其大加赞誉。之前的种种流言蜚语也随着这一战烟销云散,人们谈论起左飞鸿时,也不再是那个“将军夫人的妹妹”,而是“襄阳大战气死夏侯超的左姑娘”、“飞凤营大统领”…… “哟,叶大哥也在呀!”离二人尚有数丈,左飞鸿已飞身从马上跃了下来,和叶浩天客套了几句,便凑到了杨诚一旁。“这回不会让我做后备了吧?”襄阳之战时她硬磨软泡,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杨诚答应她和小青在襄阳城有危险的时候前去援,有了这一战的胜利,她当然想要杨诚真正的重视自己了。 杨诚微微皱眉,顿感头痛。对付左飞鸿,他还真是毫无办法,特别是襄阳之战后,飞凤营的声威随之高涨,据左飞鸿前天写来的信说,自从消息传回交州后,几乎掀起了一股热潮,成千上万的女子到州府希望可以参军,成为天下奇谈。这也难怪,向来几乎完全由男人充当主角的战场,竟然让飞凤营大展风头,对于绝大多数女子均习箭术的交州来说,其震动可想而知。也难怪那些能在练箭场上不输男人的女子们,个个跃跃欲试了。 对于飞凤营现在的状况,杨诚心里当然十分满意,若不是暗中藏了这着奇兵,吴振翼能否挡住夏侯超的猛攻还真是个未知之数。他也知道左飞鸿暗地里确实费了不少心思,章盛给他那本兵法解注,左飞鸿竟然比他还要熟悉。左飞鸿对于战事的有些见解,连杨诚也感到惊奇,若她不是个女子,说不定或可成为一员战将。只不过女子为将,虽然不是从来没有有过,但却少之又少,饶是杨诚也不得不慎之又慎。“以后再说吧。”杨诚模棱两可的说道,飞凤营这次胜仗虽然解了襄阳之围,不过却让他拒绝的借口顿时少了许多。 “那可不行!”左飞鸿拉着杨诚的大手不依道:“过会你们就要决定了,你不要想着当着众人的面我不好胡闹就让我去坐冷板凳了。”左飞鸿虽然刁蛮,不过在正式场合倒不敢怎样,特别是像这种几乎所有军政要员都在场的会议,更要给足杨诚面子。 杨诚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总之会有事情让你做的,你就放心好了。”思来想去,杨诚实在没有拒绝的借口,再加上打退了兖州军,面对的敌人却更加强大,飞凤营倒非全无用处,便干脆应承了她。 “那就好!”左飞鸿闻言如小孩子般雀跃欢呼,让二人不由看呆了。她本就是个不服输的人,自从她姐姐成了杨诚政务上的一大臂助之后,她又不喜欢那些烦锁之事,是以便挖空心思想要在另一面展示自己并非无用之人,以改变杨诚对自己的感观。 左飞鸿欢呼一番后,便丢下二人纵马而去,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二人不由相视一笑。谁也没有料到,正是这个田间的决定,却创造出连番的奇迹,让天下为之侧目。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七章关洛争雄·一 第三十八章 关洛争雄·二 刘虎大马金刀的坐在城楼之上,看着旁边的美酒好菜却是一脸愁容。倒是一旁的屠一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抱着一坛李康信从郑氏老宅着抄来的陈年老酒美滋滋的喝着,不一会儿一坛酒便已经不见了一半了。这战争他只是旁观者,当然没有什么值得他忧心了,瞧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的刘虎后,他伸出两指在桌上敲了敲:“看样子,你又在小皇帝那里吃了闭门羹吧?” “哐铛!”他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刘虎已一掌拍在桌子上,一脸的愤慨。本来在他眼里,这场战争极为简单,哪知道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搞成了现在这副局面,他的全副身家可都在长安城里,当然不可能像屠一万这样悠闲了。“不会打仗就不要管嘛,真是气死我了!”闷了好一会,刘虎才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几天一直念着的牢骚。 刘虎刚刚接管了关中水师,还没等他着手整顿,孙尧安便冲过来了。不过接下让的事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三千的河东铁骑,竟然在赵佑隆亲率的三万大军和万余各地守军的围堵之下活得有滋有味,数次打败追兵之后,竟然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下,与顾凯锋联手取了武关。之前赵佑隆对上郑志愉时,表现还颇为不俗,让他对世家子弟的看法稍有改观,经此一役便让他完全不存任何好感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关中水师在他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之下眼看便可恢复昔日风采,三家的水师却又杀了上来。把守潼关的赵胜连个信也没有给他,措不及防下只有三艘战船逃了出来,其他的都烂在了港口。关中水师差不多完全给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地形势下,赵长河还不忘摆他一道。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说服小皇帝,用陈山替换了蒲的赵氏守将,让敌人无法顺利绕过潼关。不过失去了对渭水的控制。蒲坂便成了一块飞地,他虽然对陈山本事极为信任,不过能撑多久还是个未知之数。一旦蒲坂失守,潼关的战略地位便要降低一半了。 控制渭水后,渭北的敌军终于得以大规模的渡河,这也让刘虎极为气愤。赵长河亲自坐镇华阴,手里也有两三万精锐,敌人竟然能成功夺下离他不到百里地渭南城,而且还能以每天近万人的速度疯狂渡河集结。十来天下来,京畿腹地的渭南竟然成了渭北叛军的大本营了。开始的时候小皇帝还能一天数道上谕督促赵长河,现在两边的消息已经完全隔绝,就算潼关被攻下了,长安全然不知了。对于赵长河的举动,刘虎这段时间简直抓破了脑袋,以他和三家交恶的程度,莫非还有改变立场的可能吗?若不是这样,那以他长年征战地经验,又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关中四塞之地。再加上蒲坂渡口,几乎可以称得上整个大陈最完美的防御体系,再加京畿近二十万精锐的部队,他最糟的估计也比现在的情形好多了。北面的萧关由于没有重兵把守,一开始便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这倒不用说了。但南面的武关丢得实在让人感到莫名其妙。赵佑隆虽然略有才能,但毕竟是第一次战场。再加上连番得胜,难免有些志得意满,面对孙饶安这种在征北之战历练出来的强劲敌手。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了。若是赵长河能给予足够的重视,派出有经验地将领,怎么可能让他夺取了武关。关中水师的毁灭差不多也要完全算在赵家头上,三家的水师逆流而上两百多里,怎么可能瞒得过沿河的守军,只要自己能早几个时辰知道消息,就算不能打退他们,不过要让关中水师全身而退却不成问题,也不会搞得现在任敌人的战船在渭水上耀武扬威地了。 对于赵家地恨意,刘虎现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他可半点也不想跟着他们陪葬,此战一败他地所有汗水和梦想便要烟销云散了。不过现在最让他气愤的还不是赵长河,而是长安城里的小皇帝陈博了。别看小皇帝平日一副明君地样子,不过一知道叛军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而且在渭南集结了近十万大军后,再加上连南大门也丢掉了,便完全慌了神。那些新近提拔的大臣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小皇帝平时就极为倚仗他们,现在连他们也没了主意,朝廷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连续一天一夜的廷议之后,朝臣们做出了一个让刘虎气得直跺脚决定:全力固守。长安附近的军民全部收缩入城,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小麦不是提前收割便是放火烧掉,刘虎这个指挥长安城十二万大军的最高将领,不得派超过千人的部队离开长安四十里的范围做战。以大臣们的观点,三座大仓的两座都已经搬到了长安城中,另一座被赵长河提前运了个精光,朝廷大军现在兵精粮足,耗也能耗赢叛军。刘虎多次在崇政殿撕破了脸皮进谏,但却仍然无法改变陈博的决定,最大限度的保证长安城的安全,成了大多数人唯一的想法了。 虽然刘虎现在手握大权,不过仍然不敢冒着造反的罪名擅自行动,一边无奈的加固城防,一边他也没有闲着。既然不能越过一千人,他每次就派俞兵和赫威轮流带 多神威营的精锐骑兵出城寻战。不过倒底人数太少,的另一精锐部队朔方铁骑也全部渡河,渭南的叛军实力越来越强,现在恐怕赵长河想要打败他们,也不再是那么容易了。在这种情况下,号称天下第一营的神威营,除了略微骚扰一下敌人,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赵长河摆明了要保存实力,这边上到皇帝下到大臣又主张坚守不出,刘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特别是十天前武关失守的消息传来,陈博更是近乎蛮横的否决了他救援武关的提议,让他几乎为之发狂。幸亏渭南到武关必须经过长安郊外。敌人现在还不敢犯险冒进,否则两军连成一气,后果几乎不堪设想。饶是如此,长安也陷入了三面受敌的窘境,虽然叛军还没有围城地动向,不过赵长河仍然按兵不动。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了。长安城的城防虽然在整个大陈也是屈指可数,不过却不愿在这种缚住手脚的情况下,迎接这场曾经极为期待的战争。 “我看你是自找烦恼。”屠一万自斟自酌的说道:“长安城易守难攻,要是我也会选择全力防守,何况守住这里对你来说也不算太难吧?你就安心地守你的城,不就简单多了吗?”叛军在人数上毕竟占了太大的优势,对于没有经过战争的人来说,数量上的差距是最为深刻的。更何况陈博那些心腹大臣们,几乎一至认为三家此番几乎出尽全力。根本无法持久,只要能固守几个月,自会不战自溃。近百万的大军,再加上倍于此数的民夫、丁役,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正因为这样,陈博才连倚为臂助的刘虎地建议也听不进去,长安城内的绝大多数人,几乎都抱着这种想法。 “哼!”刘虎冷笑道:“你们的想法太简单了,那三个老狐狸会这么笨让我们拖垮他们吗?更何况叛军中也不乏有才之士,让他们有机会肆意的话。恐怕我们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在战场上,刘虎一向喜欢那种完全掌握主动的感觉,要怎么打完全由自己,那才能真正让他发挥极限。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就完全调了过来了。只能别的出招他来接招。想让就让他极不舒服。 “打仗我是外行,不过就算你把这城墙都跺垮了。又有什么作用呢?想开点,随遇而安吧。”屠一万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微微挪了挪身子。显然又要去享受他那例行午睡了。这段时间除了替刘虎做菜,他几乎都在睡觉,而且食量比出战的士兵还要大得多,更让刘虎惊奇的是,虽然这段时间养尊处优,不过他却没有一点发福地迹象。 刘虎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正在这时一队骑兵远远驰来,不用看刘虎也知道是俞兵率领的神威营回来了。待到近处,刘虎才感到不对劲,骑兵的队形虽然严整,不过却只有五百多人,自己昨天亲自送他们走时可明明是一只九百八十人的队伍啊。再近一点的时候,刘虎不由露出惊讶地表情,这五百多名骑兵竟然人人带伤,为首地俞兵差不多已经是整个人伏在马上,背上插着的那两支羽箭更让人触目惊心。 神威营可以久经沙场地百战之师,随便派出一个人来,等闲二三十个壮汉连让其受轻伤的机会也欠奉。此前他们已经出去了十几次,几乎每次都能一人不落的回来,即使是上次遇上两千多朔方铁骑,也只损失了十几人而已,但对方却付出了数百人地代价。这支凝聚自己心血的部队,是他强大自信的根本保障,虽然带队的是俞兵还远不能和刘虎相比,但他却绝对难以相信有人能给他们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不过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关切之下未等骑兵进城,他已亲自迎了上去。骑兵一进城,旁边的卫兵们便纷纷上前,一部分扶起受伤的士兵到一旁的医疗所疗伤,一部分则将战马牵走。为了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刘虎沿着城墙每隔一里便设立了医疗所,为的便是可以在战时及时的救治伤员,减轻己方的损耗。各个城门之处,更是设施齐全,甚至连修理兵器的作坊也有两三个。 “小心点!”城内的卫兵虽然已经小心翼翼了,不过却仍然遭到刘虎的连声喝叱。特别是走到俞兵旁边时,刘虎更是一脸心痛,背上的两箭从两肋几乎透过,万幸的是皆没有命中要害,握着那微有暖意的手,刘虎才微微松下一口气。细心的查看之后,又让他吸了一口冷气,除了这两处差点要了他命的箭伤外,俞兵身上还有三处刀伤,分别在左肩、右腹和右腿上,尤其是左肩那刀,伤口完全翻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不仅如此,俞兵的脸上还有两处瘀痕,护住额头的铁盔也被削去,脑门上留下一块白白的头皮,若是敌人这刀再往下一点点,俞兵有再多命也回不来了。 一把推开迎上来地大夫。刘虎小心的将俞兵侧放在软榻之上,细心的为他包扎起来。久病成良医,像他们这种在无数生死拼杀中活下来的人,自有一身出众的疗伤本领。不过俞兵的伤实在太重了,足足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刘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的将俞兵放好之后,脸上的疼惜顿时变 的杀气!命是捡回来了,但要想复员几乎已经是不可连跨上马背也变得再无可能了。 俞兵跟了他这么久。虽然也不乏危险,身上也留有不少伤痕,但其中任何一道都远远胜过之前。虽然完全被自己的锋芒所掩盖,但若没有过人的实力,根本难以在残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更不用说让刘虎倾力推荐而坐上神威营统领的位置。而从伤口的情形来看,对方甚至是故意没有杀掉俞兵,一次侥幸或许还可能,但那几处伤口只要任一处偏一点,俞兵便没有回来地可能了。刘虎当然不会相信这完全是因为幸运了。 “啧啧,这个人还真不简单。”屠一万之前一直在旁,以他的眼光当然不难看出端倪来。叹了口气,屠一万上前搭着刘虎的肩说道:“看样子,你已经知道是谁下手的了?”和刘虎相处这么久。他还真没有见过他发出如此浓厚的杀意来。就算是咒骂赵长河时,也远逊于此。 刘虎冷哼了一声。咬牙说道:“以你的眼光,还看不出来吗?” “这个嘛……”屠一万沉吟道:“背后两箭中的时间最晚,应该是逃走时中的。距离应该比较近,箭术嘛也就凑和。不过那四刀的拿捏倒还不错,虽然比我要差些,却也算非常了不起了,而且那把刀应该还不错。不过这两拳除了羞辱没什么别的用处,莫非这个人和你有仇?或许是……示威?” 刘虎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暗暗佩服。自己可以说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人,这些东西当然不难看出,不过屠一万虽然本事过人,不过之前说白了不过是个厨子,竟然也能有这份眼光,怎能不让他暗暗稀奇。想到这里,他也不由有些惋惜,屠一万倒还真是个人才,可惜现在却不能真正为自己所用。 “屠兄,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一次。”刘虎迟疑的说道,未等屠一万答复,自己便已向外走去。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不过他去清楚的知道,短期内自己恐怕还无法替俞兵及一众兄弟报仇了。若是屠一万肯出马,凭他的本事,应该有不小地把握,但危险仍然不小,是以能不能请动屠一万他是完全没底。虽然相处了这么久,不过屠一万所做地除了做菜,也仅是偶尔替他分析一二,这种要冒极大危险的事情,连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走出房门,外面早已聚集了百余名受伤较轻地士兵,见刘虎出来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却是人人羞愧低头,没有一人发言。“俞兵还死不了。”刘虎当然知道他们心中所牵,当下淡淡的说道。 众人脸上一喜,随即齐声说道:“请大统领责罚!”虽然刘虎已经不再是神威营地大统领,但他在神威营的影响却没有丝毫减弱。 “我罚你们干什么?都起来吧!”刘虎和声说道,面对如此劲敌,能够逃回来半多便已经不错了,他哪里还忍惩罚他们呢。“张庆、赵历留下,其他人回营休息,告诉郝统领,明天就不用出城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营!”叛军中唯一让他从内心里重视的敌手出现,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了,神威营任何一点损失都是让他难以忍受的。 众人还欲再言,不过慑于刘虎之威,却未敢违逆,只得依次退下。刘虎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心绪,领着二人登上城楼,几百号伤员在那里躺着,他怕自己再看几眼,便会忍不住要出城寻仇了。从他担任神威营副统领以来,神威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败仗,更不用说这么大的损伤了。登上城楼,刘虎坐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的问道:“谁来说说事情地经过。”自己曾掷下严令。一切以骚扰为主,绝对不能与敌硬碰,一击得手便立即撤退,以保全神威营的实力。他绝对相信俞兵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是以虽然知道对方手段厉害,却也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就连最强的乌金铁骑。刘虎也有自信能依靠神威营无与伦比的战斗经验与之拼个平手,对方虽然厉害却还不至于达到这个地步。 “本来我们这次出去,刚好碰上敌人的一支运粮队,确认四周没有埋伏之后,俞统领才下令出击。没想到对方顽强反抗,我们足足发出三次冲击,才总算歼灭他们。”张、赵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赵历站出来说道:“其后我们又歼灭了两支运粮队,都和往常一样顺利。直到今天早上,我们本来已经打算回来了,没想到……”想到这么多兄弟惨死,赵历不由有些哽咽了。 顾凯锋带入武关部队足地五万多人,粮草却并没有带多少,是以不断向渭南求援。不过毕竟要经过刘虎把守的地盘,规模一向不大,对于近千人的神威营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除了神威营外,刘虎不时还怕出小股骑兵。不断加以骚扰,双方虽无大的战事,但在这一带却小战不断。不过叛军现在还不敢过于靠近长安,是以一直都是刘虎这方占据绝对的优势,莫要说神威营。就是其他部队也未受到什么的挫折。没想自己的规模到底还是让对方摸到了。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暗暗后悔:“到底怎么样了?” “在离蓝田三百里的时候。 们碰上了一队骑兵,只有二百人左右,不过装备却极张庆接口说道:“随后我们又发现敌人队伍中有一个衣着华贵的人。而且还带了两名女眷,肯定是个重要人物,我们就从两边包抄了上去。”蓝田离长安不过四百多里,距武关不足百里,顾凯锋象征性地在那里驻了两千步兵。若不是顾忌着驻在青泥那三千骑兵和两万步兵,刘虎真想一窝端了他,免得碍自己的眼。 “两百人就把你们伤成这样?”刘虎不可置信的问道。自己的神威营可有近千人,若是自己亲自率领,就算是两百乌金铁骑,也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全歼。虽然是俞兵,但要想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说是这样的惨败了。 张庆摇了摇头,回忆道:“当然不是,不过对方还真不弱,在我们的相对冲击之下竟然还能保持阵形。也许是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还没有开始第二次冲击,对方剩下的百多名骑兵便护着重要人物向蓝田方向逃去。我们当然不肯轻易放过,在追上去地时候在其他一匹战马上发现一张藏起来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顾字。” “唉,中计了!”刘虎顿足叹道。从蓝田方向来,又姓顾,对方保护的人物自然不言而喻。莫要说俞兵,恐怕自己在场也会经不住这个诱惑,不论是生擒还是斩杀,没了顾凯锋武关那边的五万兖州军便会乱成一团。不过既然是如此重要地人物,哪里会如此招摇呢?看来再谨慎地人在长期的胜利下也以难以保持,俞兵自己也不会例外。 “是啊。”张庆低着头说道:“当时地情形,对方根本逃不回蓝田,我们也没想这么多。不过没想到对方的骑兵竟然越战越勇,我们追杀他们三十多里,他们还有近百人。我们便更加坚信对方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更不放松了。不知不觉间就追了百多里路,等感觉到有些不对时,已经进入敌人地包围圈了。” “对方足有两万多人,又挖了不少陷坑。俞统领见势不对,立即带着我们突围,眼看就要突出去了,却又杀出来两千多骑兵。”赵历沉重的说道:“为首那人特别厉害,我们的兄弟几乎连三刀都挡不下来,而且对方的骑兵也极为强悍,兄弟们死伤惨重,若不是俞统领亲自带人断后,恐怕一个也回不来了。”想起当时的战况的惨烈,二眼中尽是悲痛。神威营的每个士兵都是历经生死,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不会有丝毫惧怕,但是对于战友的惨死,哪能不为所动呢。 刘虎站起来按着两人说道:“没给我们神威营丢脸!下去好好休息,血债只有用血来偿,用不了多久……”面对两万精心埋伏的步兵和两千多精锐的骑兵,这样的战绩传出去已经完全值得骄傲了。不过若是在正面战场上,刘虎自信自己的神威营可以做得更好。 二人告辞而去,刘虎重重的一掌拍在旁边的方桌上,实木制作的方桌竟然应声而裂。“孙尧安!”三个字几乎是从刘虎齿缝中挤出来的,刘虎一直压抑的怒火再无法掩藏。他倒不是因为这次神威营遭受败绩,毕竟在战场之上,每一个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求着胜利。只要能获得胜利的强者,都是值得他尊敬的对手,只不过孙尧安此次对付俞兵的手段,却让他难以忍受。作为一个高傲的战士,死亡并不值得惧怕,但是成为一个废人却绝对是一个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噩梦。更何况这个噩梦正出现在自己最忠实的部下和亲密的朋友身上,这让他如何忍受。 屠一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刘虎身后,一直待刘虎平静下来之后才淡淡的说道:“白吃白喝了你这么久,好像也应该帮你做一点事,我答应你了。” “什么?”刘虎闻言不梦悲喜交织。孙尧安毕竟是出自征北军中的名将,对付起来恐怕并不轻松。更何况此战他的河东铁骑也尽显实力,虽然没能全歼他的九百多骑兵,但那毕竟是己方一意突围的情况之下,若是真的陷入缠斗,结果还真是难说。即使是神威营能胜过河东铁骑,但神威营不足五千人,河东铁骑可有三万人,绝对可以成为今后自己一个强劲的对手。屠一万不仅是个难得的高手,而且几乎能完全隐匿自己的杀意,这样的一个杀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恐怖的存在,即使是强如孙安,也不是没有一搏的可能。 屠一万笑了笑,沉吟道:“十天,或许应该够了。” “可是……太危险了!”刘虎迟疑道。万军之中再加上孙尧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杀他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而且就算能侥幸成功,屠一万想要活着回来也是千难万难。虽然能在两军对垒前杀掉他对自己是个极大的诱惑,不过因此而损失掉屠一万就有些不值了,毕竟自己手下的人才并不多,能像屠一万这样的人更是天下难寻了。 “老实说,我也看不惯这个姓孙的,不杀掉他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屠一万轻松的说道,不等刘虎开口,人已飘然下楼。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八章关洛争雄·二 第三十九章 关洛争雄·三 过,南乡新建成的县衙里已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两州有头有脸的军政要员,连商会的几大负责人和一些地方上有名望的人也皆在杨诚的邀请之列。一场战争牵涉的范围实在太广,要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除了让他们完全信任自己外,也得让他们知道当前的形势。正是因为从上到下的全力支持,杨诚这几场仗才打得顺风顺水,全无后顾之忧。而这一次面对的敌人更加强大,杨诚当然不会专断独行。 人数虽然不少,不过大多各找相熟的人扎堆小声讨论,并无喧哗之声。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都是一脸喜色,毕竟这次能如此迅速的击溃州军,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振奋的消息。而那些新近加入的荆州人士更感新奇与激动,可以说这次杨诚在战后的生产组织上实在做得太漂亮了,特别是在荆南,不仅新修了大量的水利工程,而且在没有荒弃一块田地的情况下,还新垦了大量的农田。原本生计艰难的百姓,几乎每一个人手里都有着足够的田地和足以维持到第一季水稻收获的粮食,大量的农具和耕牛更是由官府免费的借出,这样的好事简直让他们犹在梦中般。 由乱至治,几乎只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各地新上任的官员便完全获得了百姓的信任的拥戴。虽然这些人大多是由交州选派而来,但却以其鲜有的廉洁和与之前官吏难以比拟的办事效率,成功的启动了荆州这具停滞已久的巨型机器。虽然这次获胜地荆州军几乎完全来至交州,但却并没有让荆州的百姓产生丝毫的隔阂,而是发自内心的欢欣与自豪。没有什么刻意的做作,荆交二州已经开始融为一个整体。 荆州的有才之士也从开始地观望和怀疑。而变得踊跃起来,特别是荆北之战结束以来,几乎形成了一种热潮。大批的人才积极的参与到各种事务之中,更让荆州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别的不说,单说杨诚的号召一出,荆北逃亡的百姓几乎在不到五天内便有序的回到故里。便已是难民史上的一个奇迹了。因为战争而千里空村地荆北,不仅没有错过最佳的播种时节,甚至连一块土地也没有荒弃,这可是在平常年景也难以做到的,单是这一点便让来往的商旅交口称赞。 不过县衙里也并不是人人欢喜,张破舟和洪承业此时便躲在一角喝着闷酒呢。荆北之战处处报捷,唯独他们这几个拥有最强兵力的人无法抬头挺胸。虽然他们的歼敌数量也不少,而且也没有吃大的败仗,但却让最重要的武关落到了顾凯锋的手中。虽然杨诚并没有责怪他们,但却让他们心里更加难受。谁都知道,武关丢失的后果是多么严重,以前荆州军从南乡出发只要一两天便可进入关中,全速行进地话不到五天便可直抵长安城下。而现在他们却只能望武关而叹,就算关中形势再危急,他们也只能干瞪眼而已。 “不是吧,你们喝酒喝到这里来了!”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剌耳,两人不由暗自皱眉。虽然此际不是战时,并不算违反军令。不过毕竟影响不好,更何况过会就要召开战前会议了,让杨诚知道就算不说什么他们二人心里也不安啊。不过吴嘉火可不管这些,老不客气的坐在二人身旁,抢过张破舟的酒杯一饮而尽:“你可真不够意思。说好了等仗打完了兄弟两好好喝一顿。你可倒好,一直躲着我!” 张破舟挤出一丝苦笑。无奈的说道:“兄弟我现在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了,老哥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好不好。”战前他便决意在这次立下大功,抢回之前公孙勇地风头。哪料到却是这个结局。要知道他可是在很多人面前吹嘘过地,虽然功过要在一会儿才知道,不过他这几天却是躲得极为辛苦。 “干嘛?”吴嘉火看了看二人的脸色,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好像欠人很多钱似得?” 张破舟瞪了吴嘉火一眼,要不是自己和他不相伯仲,只怕要狠狠的揍他一顿才会舒服。“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吧!”语中隐隐有些不快,吴嘉火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切,你们的仗打得不错嘛,干嘛?大人骂了你们吗?”吴嘉火不解地问道,那副表情还真让人分不清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些日子各军都分派到郡县帮助恢复秩序和生产,倒还没来得及论功行赏。不过对于南乡这边的战况吴嘉火当然不会全然不知,顾凯锋手里可也是十万左右的大军,虽然带了五万多进武关,却也有四万多的损伤,而张破舟他们的四万人损伤尚不及其一成,这个战果也算是不错了吧。 “不错个屁!”洪承业也是憋了好几天了,本来他还想及时挽救,在短时间内夺回武关的。不过张晋根说什么也不肯,只让他们原地坚守。好不容易等到杨诚的命令下来,打开一看却让他从头凉到了脚,除了黄勇刚领五千人驻守梅坡外,其他人全被调去种田了,他更在房陵做了三天临时县令。虽然满肚子意见,却也无可奈何,反抗杨诚的命令那可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他和张破舟却又如何争取将功抵罪而愁肠百结。 武关的艰险当时他们可以看在了眼里的,虽然他们无时不想抢回武关,不过心里也知道,要真打起来自己还真讨不得什么好。武关外可供施展的余地太小,根本摆不了几具大型的攻城器械,摆上之后也没有多少空间安排保护的士兵。五千守军就让顾凯锋的几万人几天也摸不到边,现在换上顾凯锋的五万人,白痴也知道要想强攻武关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吴嘉火也不生气,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是愁怎么攻下武关吧?这有什么好难地,你们两个仗可打得不少。这点办法也没有吧。”二人的心思他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他以前也从武关经过几次,虽觉艰险,不过却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二人齐刷刷的望向他,异口同声道:“你有办法?”被“发配”种田这段时间二人可没少花心思,不过种种可能全被否决。二人聚在一起交流了一下之后,才发觉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也差不多。 吴嘉火向二人招了招手,一脸神秘的说道:“正面去不了,我们从侧面嘛。” “去!”张破舟还以为他有什么妙计,一听之下不由大失所望:“你说得是那两条小路吧?人家顾凯锋在武关屁股还没坐稳,就派人去封了,而且还派人一直看守,我们前脚上山,后脚还没落地人家就知道了。”二人当时就知道强攻回来已经变得极为艰难。而且 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这些鬼点子当然早就想到了。无在太精明了,还没攻下武关之前便把这些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两条路根本不容大军通行,只要他稍加防范,就算不毁路他们照样奈何不了他什么。武关做为关中唯一地南大门,在数朝的经营下破绽已经是少得可怜了。 “真的?”吴嘉火皱眉问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些的,正打算着一会向杨诚献计呢,哪知道被张破舟一句话便打碎了。不过他心里也暗自庆幸,若不是如此。一会恐怕自己就要出洋相了,当下拍着张破舟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愁了,不管怎么样,大人总会有办法的,一个小小的武关。岂能难得住他?”虽然年龄上吴嘉火比杨诚足足大了十多岁。不过却丝毫不能影响他对杨诚的敬佩。这么多在他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几乎都在杨诚手下迎刃而解。一个小小地武关自然不在话下。 “也只好如此了。”二人脸上均有些落寞的神色,由他们自己解决和让杨诚解决,心里上的感觉当然完全不同了。不过事实如此。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希望一会能分到较为重要的任务,来弥补之前的过失了。 正说话间,人群却是一阵骚动,三人急忙站了起来,只见杨诚已与张识文、黄南杰、张晋根等人出现在门口,一边与旁人打着招呼,一边向大堂走去。众人也在杨诚等人进入之后,依次而入,张破舟和洪承业互视一眼后,也只得硬着头皮赶去,要面对始终还是要面对。 不多时,众人已依次就坐。杨诚高居上首,张识文依然安坐在杨诚的右下,张晋根和黄南杰则居杨诚左下,堂下则是左文右武分列而坐。虽然坐无虚席,不过堂内却是极为安静,几乎没有一丝杂音。见人已到齐,杨诚便直入话题:“这次麻烦大家赶来,主要有三件事。一则荆州战事已定,经过咨事营认真统计之后向大家做个详细说明;二来荆州全境百姓基本已定,政务上的一些事情也要让大家知晓;最后便是接下来的平乱之战,除了各军将领外,还需在座诸位鼎力相助。”说罢杨诚向张晋根微微示意,后者立即起身上前。 咨事营成立时日尚浅,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其存在,再加上这次南乡之战外人多有非议,张晋根虽然只是负责参谋,但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是以杨诚才会在此次故意加强咨事营的地位,以恢复其信心。咨事营地虽然现在发挥的作用并不明显,不过杨诚却是极为看好,面对的敌人越多,需要收集整理的情报便越多,这些都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办到的。以往大多是自己一人决断,小打小闹地时候倒还没什么,但一旦铺开便显出其中不足,毕竟一个人思虑再周全,总会有所遗漏。有了几十甚至上百人帮着参谋,至少可以让遗漏降到最低。 至于这次南乡之战,杨诚倒还算基本满意,毕竟以微小地代价取得这样的战果,怎么也不算败吧。虽然丢了武关,但是那也是可以理解了,对上顾凯锋这样地人,初次上阵的张晋根没有犯下大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况且他在军中的威信不高,也是导致这次武关丢失地重要原因,只要他们不那么着急地赶上去。武关的守军根本就没有可能会出关而战,以至上孙尧安捡了个大便宜。要知道在全力防守之下,就算孙尧安和顾凯锋两面夹击,武关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打下的。 同时南乡之战也暴露出另一个问题,那便是武将对战功的追求,特别是诸将一齐出阵时。那就更加明显了。这本是无可非议的,甚至可以极大的激发将士地斗志和战意,但在有些情况下却容易被敌人所利用。再加上张晋根资历尚浅,又没有立下什么大的功劳,要想服众确实有些困难,特别是这些还算得上颇有战功的大将们。。张破舟他们都是由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看来除了自己,还真没人能完全约他们。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他头痛,他手下这些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员战将。但除了公孙勇以外,其他人还不能完全独挡一面,特别是遇到擅长谋略的敌人。这场仗还有得打,总不能永远由自己领着他们吧。 杨诚思虑之间,张晋根的声音已经传遍堂内。“这次荆襄之战共经五次大战,四十多次小战,完全击退了侵入的二十万兖州军,除了一两场小仗外,其余皆以己方获胜告终。” 第一场是蔡进锐指挥的水之战。除了一艘战舰逃脱外,兖州军的所有水上船只均被烧毁。歼敌百余,伤敌两千余,而己方却不损一人。虽然最终证实那批粮船是冒牌货,不过成功地给在场的兖州军将士留下难以抹灭的阴影。特别是火神弩的巨大威力,在其后的襄阳之战时。敌人的攻城部队看到城墙上的火神弩时。几乎因此而丧失了斗志。 听到这里,蔡进锐和一众水师将领却并没有多高兴。毕竟是劳师远征。又没有江河相通,兖州那点水师实在太弱了,只给了他们一次露脸的机会。这还不是主要的。更可气的是不论是以后进军关中还是中原,除了当当运输队,他们地水师几乎已经没有上场的机会了。虽然在洛阳三家的联合水师实力还不算弱,不过除非他们能把战船从安乐抬进千里之外的黄河,否则根本连碰面的机会也没有了。好戏才刚刚开始,他们却没有露脸地机会,虽然现在受到赞赏,不过心里地沮丧却是外人难以明白的。 第二场大战则是樊城之战,己方参战地是吴嘉火率领的两百荆州军和南乘风的两万扬州军。击毙兖州军统领级符廷远,歼敌一千二百人,伤三千多人,除了故意放走报信地人外,近三千八百人全数被俘。荆州军战死十几人,近百人受伤;扬州军也有数百的伤亡。樊城之战虽然规模并不大,不过却直接导致了夏侯超强攻襄阳,而且城中没被烧毁的五千多石粮食,直接用在了其后的百姓安抚之中。可以说荆北其后能顺利的安顿百姓,也有其中不小的功劳。 听到这里,吴嘉火不由暗自跺脚,当时自己烧得过瘾,哪里会想到这些,早知道少放几把火,现在的功劳岂不是更大一些。看来以后不要随便乱放火了,幸好那些烧毁的民房没有算在自己头上,不然可就亏大了。想到后面,他的气愤已经完全消散了,樊城近半的民房差不多都是他烧掉的,虽然他家境还算殷实,但就算卖掉他所有家产,也不够赔啊。 第三场大战是襄阳之战,己方参加的有吴振翼率领的三千襄阳军;蔡进锐水师战船七艘,战士八百人;大人的亲卫队五百 凤营一千骑兵;耳联军四百人,总共近六千人。三死五千七百人,重伤六千八百人,轻伤无数,除了重伤中有两千三百人不治而亡外,共俘敌 近二万二千人。敌方主将夏侯超自刎而死,张志明走投无路时投江失踪,顾祝新则被耳联军生擒。我方战死两千三百人,多数是襄阳军,轻重伤一千多人。 身上仍然缠着绷带的吴振翼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的三千襄阳军几乎所剩无几,除了二十多个轻伤外,活下来的三百人几乎全是重伤,其中一半甚至将成为终身残废。虽然获得不小的战功,但如此惨重的代价还是让他这个主帅难展笑颜。若不是其后飞凤营及时来救,包括他在内的襄阳军恐怕一个也活不下来。想到这里,他禁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左飞鸿的踪影,这让他不禁微感疑惑。虽然左飞鸿是女儿身,但他现在却再没有半点轻视之意,虽然她打败夏侯超时对方已经在他身上耗了不少力量,不过他明白若是单打独斗,自己恐怕还真不是对手。他向来只信服于强者。便不觉对她生出一分由衷地敬意。 名列其中的蔡进锐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是在表功,却又无情的揭了一次他的伤疤:正是从襄阳之战开始,他的水师完全沦为了运输队了。敌人渡江时放下大量乱木,他根本靠不上边,总不可能弃船登岸去找敌人拼命吧。虽然他的战船完全隔绝了两岸地联系,让过河的兖州军成了孤军一只,但到底是没有过一场战斗了。倒是在其后那海量的物资运输,着实让他忙活得够呛。一直到前天的时候,他才总算运完了。他倒不是嫌弃后勤运输的任务,毕竟这也是决定战场胜负的重要一环,不过作为一个带兵之人,最大的希望当然还是可以在战场上建功了。 不过这点希望恐怕他是没有了,现在长江上下除了他们便只剩下扬州水师了,依目前的情况看两方恐怕是没有打起来的可能地。而且就算打起来,以他现在的实力去面对水战闻名的南乘风,他还真没有什么把握。就连交州沿海的那些海盗,也是早就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以现在交州政通人和的状况,谁还会去海盗这么危险的事,算来算去,他可真是完全绝望了,运输的事情结束之后。只能安安心心的回去做自己那个珠崖群守了。 张晋根可不知道被表扬的这些人竟然会有这些想法。顿了顿之后继续朗声宣读道:“第四次大战是黄渠之战。我方参战的有大人亲自率领地五百亲卫队和近四千荆州军,另有豫州和扬州两支友军各两万人。兖州军是由主帅顾良洪率领的步骑五万余人。经过近两天的激战后,战死一万三千余人,被俘三万四千人。其余皆逃往洛阳。其中由大人亲自率领的五百亲卫队大破敌人中军大营,歼敌五千余人,余者皆伤,更击毙敌首,直接导致敌军主力溃逃。在其后的追击中,除了顾祝升以外,其他诸将均被生擒。” 杨诚微微一笑,张晋根执意要将那一战单独提出,张识文他们也坚决支持,他也无可奈何。说起来这一战南乘风和叶浩栋地功劳也不小,在得知顾良洪死后,剩下地几大将领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一支向北逃窜,其他地却冲向了樊城,想要夺回那里的粮草,却正好落入南乘风设好的包围圈里,自己还没赶上去呢,大部份几乎还没开打就投降了。倒是向北那支撞上了正要追击顾祝升地叶浩栋,一直打了一天一夜才总算被完全击溃。五万兖州军如此不经打,倒还真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若是顾良洪在,那当然又是另一番境况了。 众人听了却是一片惊叹,这其中倒也不是完全恭维。杨诚的亲卫队能以一敌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但一般来说,中军所在往往都是最为精锐的部队,再加上处于守势,这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虽然杨诚的亲卫队在山林中有着恐怖的战力,但却仍然不能掩盖这一战的锋芒。而铁严华在下面更是一胜兴奋,这十天来他早已整理出不少的说书内容了,特别是黄渠一战,更是他大肆渲染的对像。虽然并没有多少吹嘘的成分,不过在他嘴里说出来自然与张晋根现在说的有着完全不同的效果了。 第五战是南乡之战,说到这里,张晋根脸上不禁有些不自然了。看众人都望向自己,他这才收拾心绪继续说了下去。南乡之战我方共投入五营近四万人,而敌方顾凯锋属下的兖州军近十万人,不过在之前近四十场小仗的打击下,能战者仅有八万人。激战四天之后,兖州军战死两万人,被俘八千多人,剩下的有五万进入武关,余者皆向洛阳逃窜。加上前面死伤的近两万人,共计歼敌近四万。我方战死三千二百人,伤万余人。 之前那些小战,除了十几次骚扰重在伤敌外,其余几乎都是歼灭战,是以南乡这边杀敌最多,俘虏却反而少得可怜。说到这里,众人均是沉默不语。这是功是过倒还真难说清楚,毕竟人家歼敌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其他所有战场的人数。不过若要把丢掉武关的过失强加在他们头上,这点功劳就有些难说了。只是众人心里都清楚,若不是武关守军见财起意,顾凯锋的八万大军只怕都要葬送在武关之前了。以此来看,也不知道说顾凯锋是精明过人,亦或是一个疯狂的大赌徒。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我们都是打胜了。”杨诚站起来说道,再论成败已经无济于事,他可不想众人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此番我军共歼敌六万余人,俘虏敌兵六万八千人,虽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总算赶在春播之前结束了战斗。所有参战将士皆有功劳,日后我自会上报朝廷,为大家请功。” 说起来俘虏的这批敌兵这一次还帮了不小的忙,杨诚并没有把他们关起来,而是把他们用来了这次春播和重建之中。不过他们倒也没有什么不满,这六万多俘虏大半都在战争中负了伤,若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根本连命都保不住。根据战后的统计,俘虏的伤兵死亡率竟然还比州军自己的伤兵死亡率低得多。受到这么好的待遇,俘虏们当然是感激不尽,更何况他们做事杨诚竟然按正常的民工待遇给予工钱,算起甚至比他们在兖州军中的军饷还要高。杨诚对这些俘虏的约束并不多,但却没有引起一场暴动,一向以为被视为包袱的战俘,反而成了一大助力,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敢相信。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三十九章关洛争雄·三 第四十章 关洛争雄·四 偷偷拭了拭微微冒汗的额头,感激的看了杨诚一眼,的座位。既然杨诚说都有功劳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杨诚刚才说到已经达到之前的目标时,他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惭愧。他也知道,对于这次荆襄之战的结果杨诚并不十分满意,不误农时只不过是政治上的目标,而军事上的目标却是阻击兖州军,而阻击的目的便是不让他们通过武关而威胁关中。如果从军事角度来说,他们是完全失败了,本来想把敌人堵在外面,哪料到自己反而被人家堵在了外面。 接下来便轮到张识文出场了,短短两个月不到,比杨诚还要年轻四岁的张识文眼角和额间竟有了几道皱纹,虽然并不明显,但也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他是如何渡过的了。前方军资的调拔、荆州官吏的替换、交州本地的政务,甚至于移民与本地人的纠纷,几乎每件事都他的身影。倒不是底下的官员不够得力,而是身上的担子太重,让他不敢对自己有丝毫的松懈。 杨诚自己对生活的要求极为简单,不过对百姓花起钱来却是极为大方,哪里的百姓饿肚子了,他大手一挥又送钱又送粮,还要减免赋税。这种做法张识文从内心来说当然是绝对支持的,他和很多官员都是出自贫寒,对百姓的苦楚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不当家不知道盐米贵啊,交州虽然经过近四年的高速发展,不过毕竟开发尚短,要想真正和那些中原大州相比还为时尚早。幸好交州百姓对官府的信任达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很多在其他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在交州却毫不费力地顺利执行下去。仗着这一点。他才能够勉强支撑,饶是如此,从征谢明伦到现在,交州的府库仍然见了底。 张晋根才报了喜,现在轮到他却是要报忧了。清了清嗓子,张识文平静的说道:“这几个月来。大家的鼎力支持下,荆州全境已经初步平稳。先后安顿流民三十万人,新建民舍七万所,除荆北外,其余各地的百姓都可以维持到秋收。在商会的大力配合下,各地地物价还算平稳,没有出现屯积居奇的状况。民生已安,交州的协助人员从下个月起就会从各地陆续撤离,以后就要各位官员多多辛苦了。” 众人听了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荆州选拔新人们眼中微现激动。这样的政绩放在外面,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惊奇了。特别是流民问题,向来为各地最头痛的事情,不过放荆州竟异常顺利。从关中和中原逃亡来的这三十万百姓,现在已经广布在荆南各地,多数都在新设立的三郡十二县中安居乐业。虽然一切都是从头再来,不过荆州清明的吏制却让他们把这个新的家园当成了乐土,只怕战争结束之后,真正愿意离开地人也不会有多少。 仅此一项,荆州的人口便凭添了二十多万。完全弥补了谢明伦之乱和州军入侵所造成的损失。不过官府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这三十万人中,大半都是贫困的百姓,安顿他们所需要的房屋、田地和农具几乎都是官府掏的腰包。即使是携资而来的人,置业的成本也是低到了极点。正因为如此。荆襄之战还没有结束。百姓地安顿便已经基本完成了。 去年北方不少地方都遭了灾,再加上三家几乎征用了境内的所有壮丁。粮食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天价,再加上各地豪强刻意抬价,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大批饿毙的百姓。虽然现在北方的小麦快要成熟了。不过三家为了维持宠大地军队开支,早已盯得死死地了,真正能分到百姓手里的恐怕就少得可怜了。与之相比,荆、交二州地百姓便幸福多了,虽然各地粮店的销售有着严格的限制,不过一般百姓却并不愁无米下锅。 只是如果外地地商人想要在荆襄购粮,却需要州府的同意才行,虽然交州连续三年获得了大丰收,不过也经不起这般折腾。现在的存粮只能勉强支撑两州的军民所需,哪里敢大量卖出。饶是如此,在荆襄之战刚刚停止的时候,中原的商人便如潮水般涌入,特别是在襄阳一带更是商贾云集,比起和平时期的中原大都市也毫不逊色。虽然现在各地都极为混乱,不过毕竟其中的利润太过诱人,足以让任何逐利之人冒险而来。一时间之间,刚刚战事刚刚平息的荆襄之地,竟呈现出罕有的繁荣之景,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至于交州的协助人员,更是全国独一无二的。自从那次交州许多人义务帮助安顿流民之后,交州的自愿者大军便一直保持着不断扩大的趋势,上到地方望族,下到百姓、工匠,只要官府一纸公告,便会踊跃的参与到各地的建设之中。就像这新建的两千多里官道,其中有近一半的里程官府几乎没有花一文钱,都是交州的百姓自带干粮、自取石材铺成的。而且这股风潮正在不断漫延,不仅席卷了临近交州的几个郡县,还有向整个荆南辐射之势。杨诚及一众官员对百姓出自内心的关怀,开始得到了百姓强力的回报,若非如此,只怕完成其中任何一件,都要挖空交州那不断萎缩的府库。 “现在荆南的水利已经基本成形,等这段农忙过后,荆北的水利工程也将开始动工。若是一切顺利,加上两州今年新垦田地,荆州的粮食收成将是去年的三倍,而交州也将增长三成左右。所以最迟在五月,两州起码要新修七十座粮仓,否则我们便不能装下占平常年景整个大陈两成还多的粮食。”张识文平静的宣布了这个让众人振奋的消息,嘴角首次露出了一丝笑意。首次统计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连他也微感吃惊,虽然交州的土地每年都以一成左右的惊人速度在增加着,但总面积算起来毕竟还远不能与其他任何一 下面地众人却是炸开了锅。要知道不要说交州,就连荆楚之前比起中原来说也算得上是蛮荒之地,即使是现在,不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面积,都远不及整个大陈的一成。而且荆州的战乱才刚刚平息,若是这样状况持续下去的话。荆、交二州势必将成为大陈最富庶的天堂。想到自己治下今后的种种,在坐地不少官员,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美好的憧憬之中了。 等众人议论了好一会,张识文才回头望向杨诚,后者苦笑点头。虽然前景值得期待,不过现在却仍然残酷,挥手安抚住激动的官员们后,张识文正色说道:“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打仗和救济百姓足实花了不少钱粮。所以呢……从这个月起,至少三个月内荆、交二州所有官员的俸禄都暂不发放。” 想起自己出的这个权宜之计,张识文不由微感歉意。要知道荆交二州官吏的俸禄虽然比起其他地方要高一点,但绝大多数官员都没有任何其他的收入,一家几口人都指望着这点俸禄,而且一有需要捐献的时候无不走在最前。即使是现在交州官位最高的他来说,也是囊中羞涩啊,他还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管地人,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到处都需要要钱。就算他把一个钱掰成两个来用,也仍是不够用。就算先挪这三个月的官俸,所缺的口子仍然不小,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的方案。 听到张识文的话,官员们虽然面有难色。不过却并没有人出言反对。大家都知道。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张识文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不过嘴巴毕竟要吃饭,虽然各人都微有积蓄,不至于连锅也开不了。不过张识文说的可是至少三月。若是时间一拖久,那保不准就得饿肚子了。当官的都要饿肚子,恐怕从古到今还真是少见了。 看着堂下所有地眼睛都盯着自己,张识文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不过也不是一文不发,大家回去以后,在三日内把自己和手下官员每月必须的口粮统计报到州府,这几个月的事情还多着呢,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办事吧。不过有一点大家必须记住,这个消息绝不可传出,否则严惩不贷!”现在非常时期,要是别人知道荆交两州连官员的俸禄也发不起了,那影响可就大了。 众人轰然应诺,不少人都过着清贫地生活,只要有粮食,生活还是可以过下去地。况且之前张识文又给了他们一个这么美好的期待,顶多熬到收获之时,应该算不了什么了。 张识文点了点头,转头望向军队地将领们:“士兵的军饷足额发放,将领们若自愿的话,在保密地前提下可以在领取之后上缴,以后原数奉还。”毕竟还要打仗,他还不敢把主意打到军队的身上,虽然将士们不会对此有多大的意见,不过人家毕竟是命在拼。 几个将领低声合计了一下,公孙勇朗声说道:“张大人都不领俸禄,我们几个比你富裕多了,还怕熬不过来?放心好了,下去我们会尽量凑点上来,只要大人不嫌弃就行了。”比起文官,武将们受奖的机会就多多了,像他们几个统领,几乎每个都在交州置了不少田地。虽然比不上地方的富豪,不过也算得上有点家底了。 “谢谢大家支持!”杨诚站起来感激的说道,要是让他来说,还真开不了这个口。虽然大家的反应与预想的结果相差无几,不过他心里却是极为欣慰。自己的这些老部下就不用说了,那些新上任一两个月的官员也鼎力支持,就不能不让他感动了。毕竟这交州的钱是让他花光的,虽然并没有用在自己身上,但毕竟是自己开的口。现在又把主意打到这些文武官员的身上,心里当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众人纷纷起身回应,均表示了理解,唯独吴嘉火不解的说道:“既然缺钱,何不我们自己铸一点呢?” 大多数文官均是微微变色,黄南杰沉声说道:“依大陈律,私铸钱币等同于谋反!”虽然交州自己的规矩比大陈律还要通行,不过黄南杰作为两州总巡,对于律法岂能没有深刻的了解。何况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他当然要及时提醒了。 吴嘉火却不以为然,不屑的说道:“朝廷地钱又没人用。”他说的倒是实情,大陈年年征战,国库早已不堪承受,无奈之下便大肆铸币,用料也由铜变成了铁。这样一来便使得钱币的价值不断下跌。三家没有反叛之前,铜钱与银两的兑换已从最初的一百枚换一两,跌到了两千枚才换得了一两,至于后来的铁钱,几乎根本没人愿意兑换了。三家反叛之后,这种情况进一步恶化,除了真金白银,便只能以物易物了。在这种环境下,在交州境内几乎也见不到钱币地流通了。 众人均是默然。虽然这是实情,不过毕竟谁也不敢轻易踏足那个禁区,更何况杨诚又是铁了心的拥皇派。“老哥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张破舟大声说道:“我们先铸着,大不了以后天下太平了,就不铸了。”其他诸将倒也多数赞成,到底出身军旅,这方面武将们的胆子倒是要大得多。 “这个……”吴嘉火的话倒还真让张识文感到眼前一亮,铸币带来的利润却实极为诱人,更何况是现在他满脑子想的便是如何凑钱。不过顾虑同样也大,这毕竟是受朝廷严令禁止的。虽然现在朝廷的政令几乎连关中也出不了,根本无力顾及他们。不过若是战乱平息之后,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帐呢? “我看可以试试,只要我们限制其只在荆交二州流通,一待战事平息或是财力缓解之后。便全部收回。毕竟这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我想当今圣上也不会太过追究吧。”见张识文 决,张晋根也出言赞同道。 黄南杰仍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既不出言反对,却也没有丝毫赞成地意思。倒是一众官员们,大多有些动心。毕竟不解决现在这个困局,对于今后的发展极为不利,甚至连带这次的战争也会受之影响。虽然他们对杨诚的胜利都抱有绝对的信心,不过打仗毕竟是花费巨大的事情,任何对荆州军不利的因素,他们都要想方设法的排除。 “识文呢?”杨诚也是拿不定主意,见张识文仍在沉吟,便想听取他最终的意见。在政务上,几乎他都是以张识文的意见为主,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张识文叹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坚定。“这也是不是办法地办法,大不了有什么罪以后我来顶就是!”这段时间财政上的困难差不多让他抓破了脑袋,思前想后,也唯有这个办法可以完美的解决了。虽然会留下一些隐患,不过是因为自己无法保障钱粮的供给,而影响了杨诚平定战乱的行动,任何事情都成了空谈了。 “铸钱就铸钱,不过不能太多,就两州一年地赋税。”说完张识文转向老程问道:“军械营方面有没有问题。”以现在两州官府地信用,铸出的钱不怕用不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个无底洞,若是重蹈了朝廷之前地覆辙,那他们这几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局面恐怕就要完全毁掉了。 “这个再简单不过了。”老程拍着胸脯说道:“给我一两天,保证可以铸出钱来,半个月就可以在两州全境流通!”他倒不是夸口,以军械营现在的规模和实力,再加上打造农具和兵器地高峰期已经过去,只要拿出小半工房,便足可以满足需要了。况且这些年交州的铁矿、铜矿不断增加,材料上根本不用他费半点心。 “顶罪的事当然用不着你了。”杨诚起身与张识文并肩而立,正色说道:“识文一会儿就拟好通告,会后就让大家带回各郡,三日后通告所有百姓。要做我们就要把它做好,成色方面老程一定要把好关,可不要轻易让别人仿制了。”朝廷的钱币现在沦为废铁,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假币泛滥,特别是以前三大家族,私底下拥有的造币厂规模甚至比朝廷的还要大。 “有事当然是大家一起担着了,我想在座的谁都不会有异议吧!”吴嘉火大声说道,看着着纷纷应和的众人又转向杨诚提议道:“另外我们也可以搞个钱引,那就更方便了。” 张识文等人不由微露惊讶,没想到吴嘉火这一介武夫。脑袋竟然如此灵光,连他们都想不到的事情,竟然给他想到了。对于钱引他们倒还不陌生,前朝鼎盛之时,便有几大豪门联同各地的富商做过,而且还盛行一时。不过随着朝廷地**和家族间的斗争。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而且还引得无数中、小商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到了大陈这一朝,由于历代皇帝的打压,豪门世家的兴衰交替更加频繁,能影响全国的大商家更受到朝廷的猜忌,对于需要强大财富和极高信用才能支撑地钱引,当然没有出现的机会。 不过对于现在荆、交二州来说,这却不是个多大的难题。交州商会与官府几乎是连成一体的,信用自然毋庸置疑的;至于资金方面。虽然商会在杨诚和张识文的“压榨”之下,连流动资金也少得可怜,但大多数人都是来交州收购东西的,资金的流入远远高于流出,在极高的信誉支撑下,倒是不难办到。况且商人们也不会愿意带着大车小车地金银到处走,只要安全有保障,此举定然会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商议,众人终于将铸币和钱引之事定了下来。在杨诚的提议下,钱币最终定名为“荆交通宝”。全铜铸成,第一批将在半月内发行五百万枚,可在两州各地官府直接兑换金银,五十枚兑换一两白银。除去材料和人工,府库便可有七万多两白银的进帐。虽然数量还远远不足。不过却已经可以大大的缓解张识文的压力了。 而更可观的是钱引,商会和官府联手之下。分别在南乡、西陵、江夏三处进出荆州的要道设置兑换处。所有进出荆州的商旅都可在此兑换,金银是自愿兑换与否,不过荆交通宝却折换成金银或钱引。不得带出。虽然金银兑换钱引要收取一定地费用,不过却并不高,特别是那些大笔交易的商人,只堪当其运输的费用而已。按目前两州的交易情况,仅此一举便可带来不小的收入,更不用说因此可以拥有充足地流动资金而形成地效益。 商议结束之后,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虽然顶着造反大罪的危险,不过仅是保守地估计,便可以渡过原本一直要到粮食丰收后才能缓解的财政危机。有着如此大利,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荆州军在今后地平乱之战中定能立下大功,就算将功抵过,朝廷也会太过怪罪他们的。对于荆州军日后的表现,在场的倒没有任何一人怀疑过。 “后方总算安定了,接下来便是平乱之战了。”杨诚回到上首坐下,正色说道:“虽然在坐的有大部不会直接参战,不过也应该让大家了解天下现在的形势。以后每隔十天,也会有邸报送到各郡县,通报最新的变化,以免流言蜚语扰乱民心。晋根,有劳你了。”虽然现在荆州基本平定,不过毕竟这次叛军的实力不容忽视,荆北的一些地方更有接临前线,再加上各地的商人往来于此,口耳相传之下,流言自然不会少。虽然在铁严华的协助下,两州的舆论几乎多是站在自己这边,不过杨诚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洛阳来荆州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算三家不再派大军前来,只怕捣乱、破坏是免不了的。 张晋根再度站上来 极是严肃。杨诚之所以休兵十日,除了恢复生产这个要的是前段时间对各地形势的变化太不了解,不敢贸然行动。这十天杨诚虽然一直在南乡,不过铁严华的手下可没有闲着,数以千计扮成各种身份的细作已经向四方派出。虽然来往的商旅也来带来不少各地的消息,不过却是真假难辨,只能用作参考而已。要想获得准确而及时的消息,还得要靠自己人才行。 经过这段时间从各个渠道的收集,倒还真获得了不少消息,不过却并不全面。就好像关中方面的情况,差不多已经是十天前的了;临近的洛阳还好一点,不过也是五天前的消息;至于再远的河北方面,几乎都是从商旅之中探听到的,而且还是十多天以前的了。经过咨事营的认真整理,这才理出了相对来说可靠一点地消息,而且还不能保证完全正确。 首先最为关注的关中方面。只知道渭北的叛军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渡河,甚至攻占了渭南。而朝廷方面对此的反应还全然不知,不过赵长河率六万大军驻在华阴,想来不会坐视不理。渭北叛军毕竟是渡河来攻,虽然水师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不过只要长安和华阴地朝廷大军两面夹击。叛军立足未稳,又是孤军深入,相信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而从孙尧安占据武关的情况来看,青泥隘口肯定也被他攻破了,不过那里并不是绝佳的防御之地,只要朝廷派重兵进攻,绝对可以把两人的军队压制在武关不能动弹。这当然也是杨诚最为希望的,为了欺骗张破舟他们,顾凯锋带进武关的粮草绝没有多少。只要长安堵住他们,再加上自己这边全力配合,武关完全可以一战而下。不过让杨诚疑惑的是,从这些天黄勇刚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武关那边竟然安静得出奇,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的迹象。这刘虎在搞什么,竟然会放任顾凯锋和孙尧安占据武关?当然,杨诚却不知道刘虎现在正郁闷着呢,否则恐怕连他也要烦上几天了。 洛阳方面还是和以前一样,既没有按兵不动。也没有猛攻潼关,两军似乎是在演练一般,天天上演着伤亡微小地战斗。对于潼关现在这种奇怪的局面杨诚倒不奇怪,潼关西薄华山,南临秦岭。东接桃林。北当黄河、渭水、洛水会合之处,为关洛要冲之地。山峦重叠,谷深崖绝,中通一条羊肠小路。往来仅容一车一马,历来被誉为“三秦锁钥”、“四镇咽喉”的天险重关。从潼关建立至今,竟然没有一次失守的记录,数百年间任他再厉害的盖世名将,也在此驻足而叹。 现在潼关有赵胜率领的四万精锐战士驻守,后面还有赵长河的六万人坐镇,兵精粮足,放眼天下也没有任何人有强行攻破它的实力。那三个老头虽然无一将才,不过无不精通历史,当然不会蠢得以为凭他们那几十万人便可以攻破潼关了。只要朝廷能顶住渭北的叛军,京畿之地便可稳坐不败之地,可惜自己不小心让顾凯锋夺了武关,不然就算三家兵雄势大,想赢这场战争恐怕也极为艰难。 河北那边的形势也并不乐观,谭渊虽然在开始势如破竹,连连攻下了冀州地不少城池。不过兵力只有三万,当地豪强与郑氏关系紧密,不断加以反抗。无奈之下,谭渊只得分兵驻守战略要地和大型的都市,无法进一步扩大战果。而且半个月前顾家又抽调了数千驻守北疆的骑兵袭击他的粮道,更让谭渊首尾难顾,也不知道现在形势如何了。谭渊最大的弱点便是要提防日益强大地乌桓,真正能投入战斗地兵力不足一半,虽然俱是精锐,但对于攻城掠来说,毕竟是少了点。 杨诚现在能够期待便只有南乘风和叶浩栋能尽快攻取徐州,然后横扫青、兖,这样便可以与其连成一片,一改现在尴尬的局面。只要他们三人能联手兵指洛阳,自己再从南阳出兵,这场战事地结果便再没有什么悬念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以南乘风的实力,占领徐州都有些吃力了,除非孤军深入,否则根本没有与谭渊会师地机会。 虽然这些情况都已经算得上过期了,不过仍然能大致的了解当下的形势,比起一个月前,局面可以说并没有什么好转。而且三家反而还隐隐占了上风,夺取了武关和渭南。特别是武关现在落到他们手中,让荆州军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按兵不动的话只会对叛军有利,但要想进攻却也极为麻烦,要么强攻武关,要么进攻洛阳。 若是拼了全力,杨诚倒是有攻下武关的自信,不过荆州军至少要付出过半的伤亡,这还是乐观的估计,这样的惨胜当然不是杨诚所期望的。而进攻洛阳,那更是想也不用想的,三家恐怕最乐意看到这种情况。他们正闲着无聊呢,到时他们只要派几万人堵住潼关,其他所有兵力恐怕都要找自己麻烦了。现在唯一能够期待的,便是能够顺利联络上刘虎,只要两边合力,武关便指日可下。 “大人?”张晋根凑上来轻轻说道。顿时惊醒了沉思中的杨诚。环视四周,见众人眼睛都望向了自己,显然张晋根的讲解已经结束了,等着自己发表意见呢。了解了各地形势之后,所有人都轻松不起来了,现在看来要想结束这场战争。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了。毕竟战乱一日不结束,荆交二州便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稳定和繁荣,大陈已经经历过太久地战争了,人们对和平安定实在太渴望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杨诚平静的说道:“打仗的事本来该将军来做,不过这一仗大家也知道并不轻松。在此我希望各位除了管好政务之外,在农忙结束之后,征募壮丁,加以训练。交州几年前就已经这样做了。就要 州的官员位多费心了,若有什么不解之处,多向交州教。这一件事必须抓好,希望大家记在以上。” 众人四目相视,表情不一。交州全民皆已经成为习惯,倒还没什么,不过荆州毕竟初平,便有些难解甚至恐慌了。加紧训练壮丁,很显然杨诚极有可能会扩充军备,那无疑就是说凭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杨诚心里也是无奈。现在他手里地军队几乎完全由等同于以前在交州的规模,幸好地方上没有什么乱子,为他节约了大量的人力。像南乘风和叶家便不一样了,他们能派出的兵力往往只有总兵力的一半,根本不敢像自己这样几乎全军尽出。这次将公孙勇调来之后。襄阳以南便没有任何一支正规的部队了。若是被逼无奈必须要强攻武关。不扩充军队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可惜现在手里没钱,他也只能未雨绸缪了。 安排好详细的细节之后。杨诚仅留下诸位将领,开始分派众将的任务。虽然在座绝大多数都是值得信任之人,不过他却不得不防。幸好众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并没有什么异议。 “公孙勇!率飞虎营一万战士驻守南阳,没有我地命令,不得擅自出击!”南阳靠近洛阳,又是战略之地,荆北的良田多在其周围,当然不得不防。纵观诸将,也只有他能让杨诚完全放心了。 “得令!”公孙勇兴奋地应道,荆襄之战他在交州可是望眼欲穿,现在终于能得以再度上场,自是欣喜不已。虽然杨诚严令他不得出击,不过那里毕竟最靠近前线,怎么也是轮到他第一个出战。 “左化龙、杨开!令你二人各率本部驻守安众和下,与公孙勇部密切保持联系,万一南阳不济,可随时增援。”南阳和安众、下成三角分布,这样一来南阳便更加稳固了。 “得令!” “张破舟、洪承业!令你二人合兵一处,驻守南乡,若无军令不得擅动。不过南阳和武关若有变,你们可相机而动。”看了看二人失望的表情,杨诚缓缓的说出了后半句话。 “得令!”相比之前三人,张、洪二人便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他们这次算是垫底了。 “黄勇刚、吴嘉火!你二人率本部驻守梅坡,一边赶造攻城器具,一边严密监视武关的敌军动向,不得轻易进攻。若得敌人出关进攻,可迅速向南乡求援。另外咨事营不久会进驻梅坡,你们便暂归张晋根节制。”因为上一次张晋根只是参赞军务,很多时候做不了主,这次杨诚便干脆说在明处,免得到时难以指挥。 “得令!” “蔡进锐!令你率水师驻守襄阳,可相机而动。” “得令!”蔡进锐早料到自己的任务了,说是说相机而动,不过他的战船总不能跑到陆地上去吧,除非战火再度烧到汉水,不然也只能当当跑腿的任务了。 “我呢?”吴振翼见杨诚似乎已经分派完毕,急忙问道。 杨诚笑了笑,和声说道:“你的伤好了吗?先在襄阳好好休息一个月再说。”襄阳一战吴振翼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不过杨诚却并不放心。吴振翼算是一员虎将,怎么能够轻易折损掉。 吴振翼微有失望,接着又奇怪的问道:“怎么大人还是要防守吗?”听了众人地分派,都是坚守,根本没有一丝进攻的意思,不要说吴振翼,就是其他几人也心生疑惑了。 看了看众人疑惑的眼神,杨诚正色说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众人闻言黯然,从顾凯锋攻下武关那时起,他们便已经在考虑着如何夺回来了,不过显然除了强攻之外,再想不到其他方法了。众人当然明白,武关易守难攻,再加上驻守的人比整个荆州军还多,只要顾凯锋一意防守,就算强攻也未必能下。 “咦,大人您呢?”公孙勇疑惑的问道,听完杨诚这些命令,他便已经感觉不对了。 杨诚微微一笑,果然是公孙勇要老道一点。“武关附近早有防范,我只得舍近求远了。” “大人莫非是想绕行漫川关故道?”张破舟惊讶地问道,他这段时间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武关地周围的地势,听到杨诚这样说顿时明白过来。“那可不行啊!”洪承业急急地劝道,漫川关说是叫关,其实只不过是一条采药的路,不仅通不到关中,而且还极为艰险。现在就是采药的人也放弃了这里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章关洛争雄·四 第四十一章 关洛争雄·五 阳光洒在山林之中,大地一片春意。冬雪早已化尽,边一只野鹿正在啃着石缝间的嫩草,间或扬起头来,警惕的竖起耳朵聆听着林中的动静,微微鼓起的腹部让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突然,林中传来一阵异响,野鹿立即伶俐跳过小溪,向一边的山坡上奔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几乎在野鹿刚刚离开那一刻,一阵喧闹的人声夹着隆隆的蹄声远远传来,倾刻间便打破了林间的静谥。“有鹿的脚印,大家快追!”为首的骑士看了看周围的痕迹,立即高声说道,话音未落便已抢先向野鹿逃离的方向追去。虽然山上乱石嶙峋,但一人一马却似乎并未受到多大阻碍,虽然远比不上平地上的速度,但已经足以令人惊奇了。他身后的百多骑显然要差上许多,除了二十余人勉强能策马追上以外,其他人则小心的选择相对平坦一点的山路行进。 “咻!”怀孕的野鹿毕竟行动不便,不一会便被领头那人发现了,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一支羽箭已如闪电般射出。“叮!”眼看那支野鹿已难逃一死,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响起。那骑士定睛一看,那野鹿仍是仓皇逃窜,自己那一箭竟然落空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还从来没有猎物能逃得过他的手掌。眼见野鹿就要逃离自己的视线,他立即张弓而射,这一次他在射之前还稍稍停顿了一下,更是志在必得。“嗤!”仍然落空,野鹿已完全消失在山林之中。不过这一次他却脸色微变,凌厉的眼神不断扫视着附近的山林。五十步外,他射出的第二箭横在一根树丫上,箭身上赫然穿着一支漆黑的羽箭。显然并不是他地箭术退步了,而是有人在其中捣乱,不过来人的箭术也未免太恐怖了吧。要知道羽箭的箭身极为细小,就算是放在那里也没人能轻易射中。更不用说那可是自己全力射出的箭了。这样居然都能射中,这还是人吗? 心中快速的思索着,手里可并没有停下来。伸手摸向箭囊,刚抽出寸许又放了回去,他又停了下来。虽然他一向比较自傲,不过却并不傻,单看人家露出的这一手,箭术便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自己还用弓箭岂不是找死吗?想到这里。他迅速地收起铁弓,取出挂在马上的长刀坚盾,用盾护住全身要害之后,才稍稍安心。 “什么人!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看到身后的二十多骑已经赶了上来,那人才稍稍心安,一个再厉害的弓箭手,怎么也抵不过二十多精锐的铁骑吧。后面的骑兵看他那架式便已觉不对,听到他的喊话也立即警觉起来,纷纷抽刀持盾,缓缓的靠了上来。稍远一点的那些骑兵也听到了动静。也在原地停了下来,派出两人弃马上来查看之后,其他人均围在一起,全神戒备。 “一个猎人。”雄浑地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出现在众骑兵百步之外的山林中。面对着这么多的骑兵。他却悠闲的靠在一棵树旁,一脸镇定。没有丝毫惧色。 骑兵头领左右望了好几下,小心的问道:“就你一个人吗?”这段时间不断有人伏击他们,他可不得不小心。虽然他艺高胆大。不过此处可以说极不适合骑兵的发挥,更何况对方的箭术如此厉害,饶是他平时狂妄之极,也不得不稍加收敛。哪知道对方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作答。“好胆,为什么挠了本将打猎的兴致!”见对方比自己似乎还要傲慢,而自己的几个兄弟已经取出强弩对准那人,胆气更是为之一壮。 “万物孕育于春,一个猎人是不会在这个季节打猎地。”那男子略带责备的说道,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那几具对准自己的强弩。 领头的骑士正要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惨叫之声,箭矢破空之声顿时响彻林间。“妈的,杀!”不用看,没有跟上来地那些人显然中了伏击,他哪里还有闲心与这个人磨嘴皮子。几乎在他话音刚落,四五支劲矢便已呼啸着向那人地要害射去。 “可是河东铁骑?”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众人地视线之中。“笃……”劲矢狠狠的扎入那人刚才所靠的树干上,深及没羽。 “走!”这人竟然连强弩都射不中,要知道那几人可都是军中地神射手啊!当下他哪里顾得回答,一声令下便率先向另一队人马所在的方向冲去。他本来是想趁着打猎来清剿这段时间偷袭自己的那些人,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只是对方竟然有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他哪里还顾得了原本的目的,唯一所想的便是离开这处对己不利的地方。 溪谷中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两旁的山林中近百名猎人打扮的男子,正不断的将箭雨倾泄到骑兵阵中。他们之中有老有少,手中所持的也都是简单的猎弓。突然遇袭的骑兵开始还有些慌乱,不过猎人们的弓箭质量实在太过普通,根本难以射 的盔甲,虽然攻势凌厉,却并没有能对骑兵构成多大 骑兵们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一部分取出弓弩还一,一部分已持盾向两边冲去。强弩对上猎弓,优势便立即显现出来,不多时伏击的猎人们便被射倒了十来个。见敌方的盔甲难以穿透,猎人们也立即改变策略,仗着身体的灵活,开始向山上撤退,一边撤退还一边还击,竟然没有丝毫的惧色。 骑兵头领冲在最前,看到眼前的战况不由大喜过望。刚才那人的厉害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的手下竟然如此差劲,当下大声喝道:“给我追,一个也不要放过!”想到自己刚才表现的如此狼狈,不由暗骂自己实在小心过了头,这些山野村夫就算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嘭!”正要拔马上前。却突然觉得左肋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肋骨断裂的响声传到耳朵时,整个人已向一旁飞去。“噗!”重重地摔在乱石之中,一口鲜血如箭喷出,浑身如果要散了架般让人难以忍受。 “百夫长大人!”后面的二十余骑完整的看到了整个过程,震骇之余立即奔去救援。不过却为时已晚。那个神秘的猎人已抢先出现在百夫长的身旁,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抓小鸡一般提起百夫长那高大的身体,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林间。见及此幕,二十多人简直是目瞪口呆,好半晌都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百夫长平时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个强人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神秘猎人地面前,连半点抵抗的能力也没有。 正在这二十多人惊呆之时,另一边的战局却又发生了变化。就算是在平时。这些骑兵也不可能在山林中追上灵活的猎人,更不用说现在穿着厚厚的铠甲了。没一会,便被猎人们甩下了一大截,更要命的是,猎人们似乎深知他们这个弱点,拉开距离之后,不仅没有逃命,反而展开了还击。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便不是羽箭了,而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轰隆的声音顿时充塞了整个山谷,惨叫之声顿时连绵不绝。 山谷中地巨响也惊醒了发呆的二十多名骑兵。等他们冲上前去,显然立即明白了当前局面。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之后,幸存的骑兵们迅速往来路方向逃去。没过多久,便逃得一干二净,比他们来的时候快多了。真是让人惊奇。 隔了好一会。确认敌人都已经离开之后,四散的猎人们开始聚拢起来。在山谷中仔细的搜索着。只要被他们找到,不管断没断气,都是几个人拿出匕首大捅特捅。直到尸体变得血肉模糊,他们似乎仍不解气。又过了半个时辰,三十二具已经完全无法辩认的尸体被堆在了溪边。铠甲、兵器,骑兵们身上所有东西俱被收刮一空。清理好战场之后,山谷中这才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声,有的人在溪水中清洗污渍,其他人则将十几匹战马地尸体大卸八块,生火就地烤起马肉来。 “我要是你们,就换个地方开庆功宴!”众人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一阵浑厚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顿时引得一番慌乱。不过他们反应倒不慢,没过一会便四散掩藏,搭箭探视。哪知道足足观察了好一会,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正当人人疑惑不已时,一个年青人惊呼道:“在那里!”众人望向那人所指之处,皆是仰头张口,久久不能合拢。 只见一人站在一株大树粗壮的树丫上,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人,那株大树足有七八丈高,就是那个树丫离地也足有四五丈,真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提着一个大汉爬上去的。再加上那棵树又在离他们两百多步地高山上,一眼看去,那个就像站在半空中一样,让人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发花了。 “不用这么紧张,我可不是你们地敌人。”那人和善的笑道,接着一跃而下,在离地一丈地树丫上踏了一下之后,如狸猫般轻盈的落在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已飞快的向众人奔来。三百步地距离虽然不长,不过一路皆是乱石杂丛,但那人的速度却完全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他们中也有些从小在山中长大,不过与之相比简直就差得太远了。 “咚!”那名百夫长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是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他的头竟刚好撞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连哼一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离武关还有多远?”不理众人的近乎怪异的眼光,那人微笑着问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人一来竟然提了个这样的问题。顿了好久,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才上前回道:“这里是蓝田县高坝村,离武关有大概七八十里吧。这位大哥是要赶去武关吗?那可去不得啊。” “七八十里?哈!”那人高兴的喝道,众人几乎被他吓了一跳。“总算到了,呼,这么说来,这里离青泥比较近喽?应该比较近。河东铁骑都已经在这 了。” “这位大哥,请问你是?”那猎人头领被其一番自言自语给搞昏了头,他们这些人被河东铁骑害惨了,这人知道河东铁骑在附近反而一脸的高兴,难道昏了头? 那人揖手一礼,朗声说道:“在下杨诚。此次是专程来消灭河东铁骑,夺回武关的!” 华阴 赵佑隆取下头盔,急匆匆的走上城楼。“父帅,看来三家无人啊,这回连顾良渠也被孩儿打退了!”想起刚才地战斗,赵佑隆仍然激动不已。这段时间连番得胜,终于让他一洗之前在孙尧安手下吃亏的沮丧。 “他们又把大营推进了二十里?”对于赵佑隆的胜利,赵长河似乎并不关心,阴沉的老脸上竟有些忧虑。 赵佑隆脱下盔甲。舒展了一下筋骨后坐在了赵长河的对面,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是啊,据说长安那边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还不是怪您,只要给孩儿三万兵马,早就把他们赶回渭北了!照这样下去,长安没被打下,我看我们就得先被打垮了。”得知孙尧安并没有在渭南大营后,他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可惜连番请战都被赵长河拒绝了。 “这些蠢猪!”赵长河击掌骂道,竟是一脸的愤恨:“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偏偏这些笨蛋脑子进了水,就知道和我较劲!潼关是那么容易打下地吗?”自从渭北大军渡河以来,他可是花足了心思,不旦没有趁其立足未稳的时候加以进攻,甚至在其后也是秋毫不犯。哪知道他们站稳之后。头一个打的就是他。特别是最近几天,进攻的态势竟然越来越猛。 自从上次陈博借故削了他一半兵权后。他便完全明白了,这陈博比他老子还要心急,这仗还没有眉目。居然就开始卸磨杀驴了。而且现在朝廷中大多是陈博亲提拔的心腹,再加上个刘虎站在他那一边,这仗打赢那天就是陈博收拾他之时了。他当然不甘心了,于是便故意不将三家水师的情报通知刘虎,坐看还没恢复的水师完全毁灭。接着又任由渭北大军渡河,满心指望着郑志愉、顾良渠等人可以打下长安。特别是孙尧安和顾凯锋联手夺下武关后,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以他的如意算盘,便是让渭北大军和兖州军围攻长安。最好的结局便是他们攻进长安,将陈博那小皇帝杀掉;就算再不济,刘虎侥幸获胜了,到时长安守军也会两败俱伤。到那个时候,三家地主力被他堵在潼关之外,关中还有谁能与他抗衡。一旦让他完全控制关中,他完全可以立个几岁的皇室子孙登基称帝,自己大权在握后再与三家周旋。凭着关中得天独后的地势,就算不能平定天下,也足以割据称王,再不受任何人掣肘。 可惜事与愿违,现在他连只有三岁的华阴王世子都抓到府中了,渭北大军竟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现在渭南的三家联军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其中不乏像河朔、河东这样的精锐,若他们一直全力攻打自己,说不定自己倒成了最先灭亡的那个。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打胜仗毕竟伤敌一万,自损三千,他这十万大军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若是等他拼完二十万渭北大军,到时哪还有一丝与长安相抗衡的实力。想到这里,赵长河不禁暗暗叹气,好不容易赵家有了出头的机会,哪知人算不如天算。 “要不我们明白告诉他们?”看着父亲如此焦心,赵佑隆轻声建议道。长安毕竟是天下之坚城,又有十多万兵力防守,凭渭北大军恐怕是没有攻下地实力了。他们的最佳策略,当然是打通潼关,让洛阳的五十多万大军进入关中了,对于父亲的苦心,恐怕是不能领会了。 赵长河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还用我们说?若是这种情况维持久了,恐怕那三个老狸狐都能猜出我们的计划了!让他们知道了地话,恐怕会立即撤出渭南地大军,让我们和长安先拼个你死我活再说!”现在关中的形势,长安恐怕早就明白是他故意让渭北大军在渭南站稳脚跟地了,只要双方没了这一层阻隔,陈博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他,到时不论成败,他都再没有争夺天下的机会了。更何况他这十万大军里虽然安插了不少自己地亲信将领,但对朝廷的忠心却并没有动摇多少,要是让他们为自己去进攻长安,只怕立即便会引起哗变。 “除非……除非能让他们知道凭他们的实力能够攻下长安?”赵佑隆迟疑的说道,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以长安的防御,就算只有五万人防守,也不是这二十万人能轻易攻下的。虽然除了孙尧安他几乎瞧不起任何一个渭北大军的将领,不过他们也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吧。 “对呀!”赵长河眼睛一亮,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一章关洛争雄·五 第四十二章 关洛争雄·六 你就是荆州的忠勇将军?”一听到杨诚的名字,人群同时叫了起来。杨诚在荆交两州几乎家喻户晓,不过在外面的名声却并不大,只是在关中却要稍稍例外一点。说到杨诚或许并没有多少关中百姓知道是谁,不过说到忠勇将军,那可是无人不知了。章盛响誉大陈数十载,特别是在关中更是妇孺皆知,而杨诚洽洽沾了一点光,获得了章盛之前的封号。 果然,一听到忠勇将军的名字,其他那些尚觉茫然的百姓,望向杨诚的眼神立即变得崇敬甚至有些激动起来。作为京畿之地,关中百余年未遭战火波及,就连匪盗也鲜有听闻。哪知道章盛才死没多久,天下便立即变了一个样。章盛虽然当上大将军之后,几乎便再没有立下什么大的战功,但却并没有影响到他在民间的声望,特别是关中的百姓,更将他视为守护神一般,此刻杨诚出现顿时让他们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觉。 “草民范大勇,您,您真的是忠勇将军吗?”为首的猎人不可置信的问道,突然而来的激动让他的手也不住发抖。 杨诚略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没想到在离荆州数百里的荒山僻野,居然还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这些百姓表情来看,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显然不低。 从南乡出发后,他便开始了在秦岭群山中的艰难行军。虽然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不过两百多里全无人烟的山岭还是举步维艰。虽然四卫之前已经探出了大部份的路线,不过走了五天之后,他们仍然只走了一百里。怪不得从古到今都没有人尝试过强越秦岭,确实不愧为关中地天然屏障。 见到部队速度如此缓慢。杨诚心急如焚,无奈之下便让三卫带着队伍继续行进,他自己则与欧凌战先行一步。虽然他们两个提前到达关中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杨诚却是再也等不得了。离开了亲卫队,二人施展全力赶路,还真别说。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不止一倍。亲卫队的战士虽然都算得上高手,不过毕竟与杨诚和四卫不在一个档次,没了这层束缚,仅花了三天工夫,他们两人便已抵达此处。 一到这里,他便发现了埋伏在这里的百姓们,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在这荒山野岭伏击谁,不过出于好奇,他也没有打扰他们。在一旁静观其变,于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由于不想过早暴露,再加上见那些百足以自保,捉住那名骑兵头领后,他便觅地讯问,并没有参与之后的战半,仅仅留下欧凌战一旁监视。 到后来骑兵名果然如杨诚所料,坚持了不一会儿之后便仓皇溃散,让欧凌战小心地跟踪着他们后,杨诚这才再度出现。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个骑兵头领还真有点骨气,杨诚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然没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无奈之下,杨诚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这些百姓身上,他们既然在与河东铁骑作战。肯定便会知道自己需要的东西。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望了望南面的山崖。范大勇吃惊的问道。与在场的大多数人不同,他可是这里士生土长的人。方圆几十里没有他不熟悉地地方。不过即使是村子里最厉害的猎人,最多也只深入不到七八十里,在他们眼里里面的大山几乎是没有尽头的。武关现在落到叛军的手中。杨诚当然不可能从那边来了,唯一的可能便是这片让当地山民也望而却步的大山了。 “是啊!”杨诚略有些感慨的说道:“足足花了八天功夫,还真有些不容易呢。”记得那还是他刚与左飞羽成亲不久的时候,二人兴致一起,竟然从安平越南岭去苍梧,八百多里完全无路可寻的山林也不过花了十天功夫而已。相比之下,秦岭地艰险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若不是他抛下大队,恐怕还得花七八天的功夫才能到达这里了。自己原本想着十天便能绕到武关的后面,现在离武关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但来得却只有他和欧凌战二人而已。 “八天!”范大勇嘴巴几乎已经合不拢了,上次他逞能想突破村里前人的纪录,没想到只进了五十多里,便再没有勇气走下去了。等到他狼狈不堪地回到家里时,足足花掉了十天时间。杨诚对用去八天似乎仍有些不满,但对他来说却如同一个神话般。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找个安全地地方休息吧。”河东铁骑虽然已经逃走,不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已经让欧凌哲一路监视了,但刚才一战这些百姓也多有损伤,而且也消耗了不少力气,若是在这里开庆功宴,难免会出意外。而且刚才经他观察,虽然他们都是猎人打扮,不过箭术却是参差不齐,除了范大勇等少数几个外,其他人恐怕并不是长期生活在山里的山民。以这样地实力,他们竟然敢伏击精锐的河东铁骑,这份勇气却连他也不禁生出敬意。 “好吧,那我们,咦?你朝哪里走?”即使是抛开忠勇将军的名头,范大勇现在对杨诚也是崇敬无比,哪有不言听计从之理。哪知道他刚想领路,却见杨诚已经领头向西面走去,当下不由急忙出声 自己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地,就算杨诚再厉害,对这不会胜自己嘛。 杨诚回头一笑:“过去五六里有处山谷还算隐秘,水源充足而且还有几个干燥的岩洞,正好适合。”那里也是他之前路过时发现的,本来并没有太过留意,不过遇上这群百姓之后,他便与欧凌战约定在此汇合。亲卫营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到达这里,他倒不急着去找孙尧安和顾凯锋的麻烦。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才从这里绕了过来,不让狠狠的教训一下二人,那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你是说黑熊谷吗?听说那里可有一只厉害的黑熊,我们还是回村子吧!”范大勇略有些怯意地说道。虽然已经有二三十年没有人见到过那只黑熊出没了,不过那里一向被村里人视为危险的地方。潜移默化之下,范大勇虽然从小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熊的样子,不过他却从来不敢靠近。 “村子里更危险,若是有其他人在,你最好通知他们也避一避。我就先带大家去了。”杨诚大步踏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范大勇的警告。虽然一只黑熊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威胁,不过在杨诚眼里也是普通之极。连山那条巨蟒也死在了他的箭下,只能被巨蟒当点心地黑熊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他之前经过时,并没有发现黑熊的踪迹,当然就更不在意了。 范大勇张开嘴巴,不过却把话吞了回去。原来在场的每一个都没有见过黑熊的样子,仗着人多,又见识过杨诚的身手。一时反而生起了好奇之心,没有半点犹豫,便一窝蜂的跟着杨诚走去。见到这副情形,范大勇当然知道自己再说也是自讨没趣了,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走在最前那个高大的身影之后,他便拔腿向村子方向跑去了。他的老娘可还在家里呢,若是叛军真回来报得,那可连后悔地机会也没有了。 而这边杨诚领着众人径直向山谷方向走去,百姓们不仅打了次胜仗,而且还有了杨诚这个希望。一路上皆是欢声笑语,再不见之前的茫然和绝望。杨诚也趁此机会打听着关中最新的消息,等到众人进入山谷之时,他终于对关中的形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首先是最近的顾凯锋和孙尧安,他们二人夺取武关之后。朝廷并没有像杨诚想像的那样派兵进攻。反而是死守长安,除了侦骑斥外几乎再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而顾凯锋和孙尧安在固守武关几天后。更进一步夺取了蓝田县,而且就在他离开南乡那天,居然还成功的伏击了一支长安出来的骑兵。不过这些百姓却并不知道准确的情况。有地说是全歼了一万,有的说只有几百,说什么的都有,让杨诚一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众人说得最多的,还是这十多天蓝田一带的情况。叛军占领蓝田后,便立即派出军队四处搜掠,周围地村镇几乎都被他们洗劫一空。特别是粮食,连一颗也没给百姓留下。百姓们当然不甘心自己辛苦积存地家产被人抢夺,于是便有不少人开始反抗,没想到叛军也不手软,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竟然大开杀戒,不少地方甚至是整村整村地屠杀。 活又活不下,打又打不过,再加上两头都被叛军堵住了,为了生存百姓们纷纷向华山和秦岭逃亡。哪知道叛军抢掠完了周围的村镇,竟然连这些偏远的地方也不放过,就在昨天,高坝附近地几个山村也惨遭抢掠。幸存的百姓纷纷逃到了高坝村,方圆十几里地便只有这一处村寨了,虽然远不是叛军的对手,百姓却不得不做最后的反抗。刚才伏击叛军的百姓们,便是村中唯一的力量了。 不过反抗的百姓队伍也有几支比较出色的,据说在青泥与武关之间便活跃着一支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屡屡成功的袭击了兖州军的巡查队。虽然并没能对五万叛军构成多大的影响,不过让叛军为之抓狂。可惜此去清泥一路皆有叛军把守,否则他们恐怕早就去投了。而且现在小麦已经开始收割了,叛军更是加大力度围剿敢于反抗的百姓,不过之前都是由兖州军来负责,今天还是河东铁骑第一次出现。 听到这里,杨诚不由微微皱眉。当初荆襄之战时,荆北的百姓几乎都已经事先撤到荆南,是以受到的伤害并不大。他实在没想到顾凯锋进入武关之后,竟然为了筹集军粮干出如此恶劣的事情,短短十多天下来,蓝田的百姓比起原来至少少了一半。随着战争的延续,百姓所受的伤害只会更大,整个关中甚至天下恐怕都无法避开这场浩劫了。想到此处,杨诚更急切地希望尽快结束此战,可惜问遍了众人,却没有一人能道出叛军的分布情况。 而蓝田以外。百姓们知道的就少了,由于叛军的封锁,这一带几乎已经与世隔绝了。不过还是让杨诚知道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便是叛军在渭南地集结竟然未没有受到有力的制止,早在十多天前连长安和潼关也隔断了。这样一来,京畿的军队便被拦腰隔为两断。这是杨诚最不愿看到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刘虎到底在搞什么呀!”杨诚暗暗叹息,对关中的战况更加 来。 急归急,没等到亲卫营赶到的话,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能做。面对五万多叛军,自己一个人地力量便显得微不足道了。收拾了一下心神,杨诚领着众人进入山谷。众人表面虽然不怕,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幸好一直在几处岩洞安顿下来之后,传说中的黑熊并没有出现。等杨诚带着几个壮汉拾来树枝。点起几堆熊熊的篝火之后,众人才总算安下心来,纷纷围着火堆一边烤着马肉,一边谈笑起来。 一直等到找不到什么事可做之后,杨诚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听着众人的欢笑之声,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安慰。幸好自己这次提前了几天赶来,否则这里的百姓恐怕便已经遭到毒手了。虽然他们仗着地形熟悉,又有死战的决心,不过面对经过正规训练的叛军来说。毕竟差得太远了。今天来的若不是骑兵,而是顾凯锋的兖州军地话,只他们今天的伏击便会以失败而告终了。 “将军,请!”第一块马肉烤好了,没有任何异意。负责分发的人便拿到了杨诚的面前。现在他们的一切希望可都寄托在了杨诚身上。虽然只是刚刚结识,不过却立即获得了众人出自内心的拥戴。 杨诚微微一笑。看到对方真挚的眼神,知道这份盛情自己是难以推让的,况且现在早就过了午时。他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当下也不再谦让。伸手接过热气腾腾正冒着香气的马腿肉,杨诚刚要咬,谷外竟传来一阵杂乱地喊杀之声。 “遭了,是村子里!”与范大勇一起的几个猎人齐皆变色,无尽的绝望取代了之前短暂的欣喜。没想到叛军竟然来得这么快,现在村子里尽是老弱,可如何能抵挡啊。 孙尧安策马立在通往大道正中,望着前面笔直通往长安的大道,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在他四周,满目望却尽是金黄地麦地,一队队士兵正从他身后地大道赶来,迅速而有序的分散到这片金色地海洋之中。看着一片片麦子被割下,然后整车整车的运往蓝田,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笼罩着自己。 长安城这批傻蛋,竟然把长安周围地麦子全都抢先割了,可惜虽然只是早了几天,但结果却完全不同了。自己开始还担心会遭到长安的进攻,无法在这边站稳脚跟,要知道他只带了三千人来,剩下的二万多人都在渭南。凭自己这点人再加五万兖州军,他还真没有信心面对长安的精锐之师呢。若是败在这里,他还真要冤枉死了,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河东铁骑,可以说还没有真正上场呢,没想到结果竟然是白担心一场。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要仰天大笑,只要有了蓝田一带的麦子,短时间内他便不愁军粮短缺了,这可是他之前最为头痛的事情,顾凯锋那混蛋竟然把大半的粮食丢给了杨诚。 说起顾凯锋他便有气,没有自己,他这次根本不可能拿下武关。现在他却完全是主人自居,见他只有三千人马在这里,甚至有时还要对他吆五喝六,若不是为大局着想,他早就和他翻脸了。不过说起来他也觉得自己这次太过冒险,毕竟之前他与顾凯锋连面也没有见过,对他几乎是完全不了解,这样的合作居然还成功了,让他更加深信连上天也站在了他这一边。 “孙将军,我家主人现在就在县衙,请你过去有事相商。”一身戎装的顾远显得特别有精神,这也难怪,就在昨天顾凯锋才提拔他为副将。在顾氏家族中,他算是官做得最大的家奴了,若是能熬过这场大战,说不定自己还能封个什么爵位,那可就大大长脸。 孙尧安微微皱,这段时间顾远的声音已经成为了最为厌恶的三件事情之一了。虽然他算起来也是郑家的家奴,与顾远身份一样,不过他却对他兴不起半点好感,特别是他那种小人得志的表情,更让他不时生起挥刀相向的念头。“没看我正忙着吗?告诉顾将军,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孙尧安毫不客气的说道,连正眼也没有看顾远。 “可是,我家主人要我一定要请到您呀,您看……”顾远仍旧是一副笑脸,眼神却有些异样。他现在在兖州军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平日里谁不巴结他,不过从一开始这个孙尧安便没给他一点好脸色,让他恨得真咬牙。不过河东铁骑的实力摆在那里,他也只敢把恨意埋在心里而已。 “那是你的事情。”孙尧安冷冷的说道,他当然知道顾凯锋找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最近长安方面为了报复上次被伏之仇,让兖州军着实吃了点苦头。面对对方来去如风的骑兵,顾凯锋虽然恨得咬牙,不过没有他的帮助又能如何。现在他的唯一目标便是尽可能的多抢收粮食,哪会愿意给顾凯锋当枪使。 顾远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正在这时,金色的海洋中泛起一丝异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道数里长的火墙突然出现在二人数里之外,浓浓的黑烟瞬息之间便借着风势席卷而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二章关洛争雄·六 第四十三章 关洛争雄·七 一个赶到黑熊谷一侧的山顶上,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冷气,而后面陆续赶来的众人更是一脸惊惧与绝望。远处的村庄此刻已被熊熊的大火完全包围,一些侥幸逃脱的村民正全力向黑熊谷这边逃来。不过于由大多是老弱之身,他们与身后的追兵距离正不断的在拉近,恐怕根本来不及逃入谷中,便已被截杀于半路之中。 “你们两个去之前的山谷点堆火,然后立即赶回;高坝村的速去谷口准备接应村民;其他人分成两组迅速占领左右高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发起进攻!”杨诚当机立断,掷下一句话后便自己一个人向村子方向赶去。敌人目前展现出来的兵力便已在两百人以上,而可战的村民尚不足百人,这还只是能搭弓射箭的人数。若是按杨诚的最低标准,真正能战的只有范大勇等一两人而已。面对超过两百人的正规军,即使是由他来指挥这些人,恐怕也不能力挽狂澜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速度快得几乎难以以肉眼分辨的人影,真到杨诚的身影在数百步外的山道上顿了一下,这才纷纷回过神来,依照杨诚的话积极行动起来。仅凭刚才这一手,杨诚的实力便已经越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虽然敌兵势大,但一种难言的自信却完全占据了他们的头脑:己方必胜! 黑熊谷这边人人积极备战,另一边的范大勇却已陷入苦战。幸好有杨诚提醒,他背着老母出了村子敌人才出现在村口,若是他就此离去只怕已经安全进入黑熊谷了。可惜其他村民却并没有这么好运,得到范大勇的通知。他们还将信将疑的,就算愿意离开的村民也在忙着收拾自己那点可怜地财物。虽然很多人的全副家当还不值一两银子,但却是他们活命的凭借,哪肯轻易丢弃。是以敌人冲入村子里时,绝大部分村民仍然在自己的家中。 依叛军在蓝田的一向作风,一到村子里自然就是大肆烧杀抢掠。不过在看到这个村子实在贫穷得没有任何油水可捞时,便成了单纯的纵火与屠杀。看到这一幕,离开村子没多远地范大勇只得将老母托付给后面赶来的村民,自己却义无反顾的赶回了村子。他当然没有蠢到直接与叛军正面硬战,而借着自己对村子的极度熟悉,不断的放冷箭骚扰叛军。这批叛军与之前的那支部队大不相同,大多只有轻便的革甲,虽然行动更为快捷了,不过竟让范大勇射杀了四人。 发现了这一情况后。叛军立即派出数十人围攻范大勇。不过范大勇自小便是村里猴精的人物,哪里那么容易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逮到,而且还趁机再度伤了好几人。这一来更引起了叛军地愤怒,绝大多数的士兵都参与到了围堵之中,范大勇的压力顿时大增。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手,哪里是这些经过正规训练的士兵的敌手。不过这一乱却让靠近村尾的三十多名村民得以喘息之机,顺利的向山里逃亡。 “去死吧!”范大勇双目赤红,手中一根有手臂粗细的木棒挥得虎虎生风。看到村里活下来的村民已经逃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敢再多作逗留,哪料到刚出村子。便立即遭到了敌人地围攻。他的箭早已射完,匆忙之下便只得拾了根木棒用作兵器。围攻他的七名士兵虽然手中俱是明晃晃的朴刀,但看到范大勇那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一时竟然不敢上前,只是围成一圈游斗。 “噗!”一股巨大地力量从背后传来。范大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立即喷涌而出。双拳难敌四手,就自在平日他也未必能在正面打赢一名叛军士兵。更何况对手是足有七人。而且村里地叛军已经发现了逃跑的村民,开始朝这边涌来,围住他地叛军士兵已经越来越多。若不是靠着眼睁睁地看着村庄被毁而生起的那股强烈的复仇意念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已经倒下了。饶是如此,他地境况也愈加艰难起来,除了要应对十几名士兵的近身攻击,还要闪避不断从外围飞来的冷箭,幸好他周围的叛军士兵不少,使得敌人的弓箭手有所顾忌,否则他此刻已经成了刺猬了。 “他不行了,给我抓活的!”一名百夫长骂骂咧咧的吼道,前面几个村子他们可是一个人也没有损失,哪知道竟然被范大勇一个人便杀掉四个,还伤了不少人。要是让他这么死掉,那岂不是太便宜这个贱民了,想到这里,那名百夫长已经在暗自想着用些什么手段来折磨范大勇了,却没想到正是他这句话,才让已是强弩之末的范大勇捡回了一条小命。 受伤之后,范大勇更是难以支撑了,没几回合便让人绊倒在地,数名士兵顿时涌了上去,一边按住仍在挣扎的他,一边不解气的拳脚相击。“都给我注意点,可别弄死了!”见此情形,那名百夫长立即大声喝止,“把他给我绑起来,然后挑断手筋脚筋,一会抬回营里慢慢……” 百夫长的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周围的士兵本来正围着范大勇,哪知道隔了好一会也没听到自己长官的声音,顿觉不妙之下纷纷向他望去。只见那名百夫长双眼圆瞪,嘴唇微张,想说什么话却已经无 。“啪嗒!”一滴鲜血从他鼻尖坠落而下,紧接着一便着眉心的小洞中喷涌而出,如同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他向地面仆倒。 众叛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官倒地而亡,齐齐愣在当场,似乎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噗噗噗噗!”又有四名士兵捂着胸口猝然倒地,幸存的数十名士兵顿时惊作一团。不到底经过正规的训练,还不至于慌乱而逃,不一会便就地聚成四个战阵,紧张的观察着四周。不过情形对他们显然有些不利,因为之前对手只有这些无力反抗的村民。为了在山区快速行进,所有不仅只穿了简单的革甲,更只携了朴刀短弓。面对如此强悍弓箭手,没有半块盾牌地他们连基本的防御也无法办到。 紧张的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张望了许久,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正在众人忐忑不安之际。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陡然传来。“咻!”漆黑地羽箭从相反的方向射来,立即便有一名士兵应声而倒。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令人恐怖的羽箭便如流星般连绵而来,每一箭都毫无例外的夺去一名士兵的生命。更要命的是另一边的噩梦并没有结束,而且更加令人胆寒,虽然没有这边的声势,但每次却是三、四人同时中箭,而且没有任何的征兆。 短短一瞬间,便有二十人丧命于如地狱射出地羽箭之下。虽然付出这么多条性命这后。剩下的士兵已经大致知道了敌人藏身的方向,但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进攻。他们挑在黄昏来袭击这个村子,不过是想将其全灭而已,从来没有想到过会遭到抵抗。看到对方的手段如此厉害,再加上此时天色渐暗,天知道那黑暗之中会有什么样的陷井等着自己。看着不断有人倒下,很多人已经双腿打颤,准备逃命了。百夫长已死,要想让他们自愿前进一步,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阵中的弓箭手们更是脸色惨白。敌人很可能只有两个人而已,但如此恐怖的箭术却让同为弓箭手的他们,感觉自己如初生的婴儿般弱小。那个如流星般射出羽箭的人便已经超出了他们地想像,如此短暂的间隙,如此精准的箭术。就连阵中平时自认箭术极高的人也敢到那种难以计量的差距。而另一边地箭手更令人心悸。他射出地羽箭竟然没有半点声响,而且一次便是三、四支。虽然间隔时间要稍长一点,但杀伤力却毫不逊色。弓箭手们都知道,能百步穿杨便算得上是神箭手了。而能同时三四支箭射中不同的目标,这种境界更是他们想也没想过地。 正当众人陷入崩溃的边缘之际,两边的攻击竟然同时停了下来,除了身后火焰燃烧地劈啪声,场中顿时陷入一种压抑的静谥。“村子里好像还有活口,我去看看!”不知道是谁先发出这声音,幸存的叛军士兵不一会便陆续退入村中,连装模作样的搜查也没有做,便纷纷向村口方向逃去了。至于地上被绑得如粽子般的范大勇,哪里还会有任何人顾及。 叛军士兵的身影刚刚消失,一道黑影便从中纵出,几个起落便已停在了范大勇的身边。“这边暂时没有危险了,凌哲先去山谷那边,设法拖延下,我随后便会赶来。”杨诚一边查看着范大勇的伤势,一边无奈的说道。刚才他在半道上碰到了返回的欧凌哲,稍作说明后便立即赶了过来,却正碰上被叛军追杀的村民们。二人当即挡在村民之后,接连射杀十几人之后,总算让叛军的脚步迟缓了下来。在发现人群中并没有范大勇的身影,而村民也能顺利逃入黑熊谷之后,杨诚二人便立即村子赶来,没想到恰好看到范大勇被绊倒擒住,于是便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们!”杨诚刚伸到范大勇的胸口,便立即被他用力抓住,经过刚才数十人的疯狂殴打,他竟然还保持着清醒。想起这个生养自己的村子将要同许多熟悉的乡亲一起化为灰烬的事实,这个粗壮的汉子已是泪满眼眶。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没有道理可言。杨诚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心的将范大勇扶了起来:“不要乱动,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若不好好的休养,今生你休想再有报仇的机会。”若不是那百夫长存心想折磨范大勇,恐怕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将其救下。饶是如此,不知道有多少拳脚落在他的身上,幸好范大勇身体远比常人强壮,不然就算不死也要重伤了。 听到范大勇的责问,杨诚不由无奈的苦笑。他又何偿想放过这些人,虽然以他和欧凌哲二人的实力,在这山林之中完全可以将这几百叛军杀得落荒而逃甚至全军覆没,但仅是刚才这两战,他二人的箭囊已经空了一大半。除非身肉搏,否则根本没可能救下范大勇。而且一旦让敌人知道他们只有两个人,战况便是另一番境况了。虽然二人都是顶尖的高手,但要面对数百名经过训练的士兵地围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范大勇当然也知道没有任何理由指责杨诚,若不是杨诚的提醒。村子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出来,连自己的老母也不能幸免。更何况他现在还是自 命恩人,老实淳朴的他只能痛苦地闭上双目,任久蓄珠般滑落。 “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杨诚沉声说道,扛起范大勇,迈步向隐隐传来喊杀之声的黑熊谷赶去。本来他还想趁着提前到达这几天好好搜集一下情报,等亲卫队赶来便可以立即展开行动,哪里想到敌人的手已经伸向了这里。虽然以他和欧凌哲的实力,就算再来十倍的敌军也不能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但却偏偏让他们遇上了这群落难的村民。要想保护这群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村民,他们二人便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而此际地谷口,两边的人马却紧张的对峙着。因为杨诚二人的突然出现,让这群叛军士兵心生顾忌,不过他们却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胜利,是以小心翼翼的追在村民的后面,他们并不知道此刻后面的那支近百人的部队已经仓皇溃逃。本来谷中的数十名村民根本不是他们地对手,但是杨诚二人的消失却让他们猜测不已。而山谷两边高处埋伏村民哪曾见过如此阵仗,眼见两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敌人出现在眼前,而他们倚为靠山的杨诚此刻又消失得无隐无踪。甚至有不少人猜测杨诚已经被捕或被杀,本来难以察觉的埋伏立即露出了马脚。 埋伏地村民这一慌乱,顿时让谷外地叛军疑神疑鬼起来。恰好这个时候,前去亮有火光的山谷探查地士兵又带回数十名河东铁骑的士兵陈尸的消息,让他们更加犹豫起来。河东铁骑地人向来看不起兖州军。虽然答应协助剿灭作乱的百姓。但这次派出的这支小队并没有知会他们。虽然两边的人多有隔阂,但河东铁骑的战力这些人却清清楚楚。看到强悍的河东铁骑也在此受挫,对于谷中的虚实便更加疑惑了。 谷外的叛军不敢轻易进攻,谷内的百姓虽然因村子被毁而人人愤怒。不过限于实力却也不敢主动进攻。正因为这样,直到杨诚扛着范大勇返回时,两边的人仍然只是对峙而没有发生任何的交战。看到这一幕,将范大勇安置好的杨诚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与欧凌哲汇合之后,二人立即向叛军士兵所在之处扑去。 “你们家常大爷在此,速速放下兵器投降!”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叛军士兵人人闻声变色,而山谷那边的百姓则发出一阵欢呼之声。看到这一幕,躲在一处的杨诚不由微微一笑。他的名头虽然大,不过此际却是没用,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左思右想之下,反倒是被众人尊称为常老爷子的那名义军首领更能阻吓他们了。 没想到这一着果然管用,原本便进退两难的叛军开始有了后退的迹相。这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常老爷子出现不过才一个多月,但连顾凯锋也束手无策,这些普通的兖州军士兵便更不用了。想起数次被这常老爷子埋伏的战友皆是全军尽没,在上的诸人已经没有了半丝斗志。 “常老爷子来了,大伙儿杀呀!”山谷中发出一阵呼喊之声,一时谷内及两边埋伏的百姓们纷纷杀出,别看他们武器简陋,在士气高涨之下竟然颇有些声势。在满腔的仇恨之下,哪里还会顾及到常老爷子怎么可能突破叛军的层层封锁,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营救他们,每个人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杀意而已。 杨诚却是暗暗叫苦,谷中的实力他可是一清二楚,不现身还能迷惑得到这些叛军。一旦展露出来,让叛军得知虚实之后,他之前的种种苦心只怕就会成为一场空了。就算伏击这些村民也不是数百叛军的对手,更不用说正面交锋了。不过此刻他已无法阻止愤怒的村民了,当即引弓搭箭,将目标锁定了叛军阵中几名将领模样的人物。 不过杨诚却高看了这批叛军,村民们刚刚高叫着冲锋,他们便已经开始向来路跑去了。初时倒还有规有矩,不过在杨诚和欧凌哲数支羽箭光临之后,数百人便立即转变为混乱的大逃亡。追出的村民怒吼着,将一支支羽箭射向叛军,可惜一来他们箭技就差,二来弓箭质量又极为低劣,况且叛军士兵没命的狂奔,竟然没有对叛军造成一点伤亡。 期间杨诚也是几度担忧,只要对方士兵稍稍冷静一点,便不难发现追击他们的不过是只几乎没有战力的乌合之众,若是他们能掉头反击,只怕追击的百姓没有一个能活命的。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这场怪异的追击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以村民们再看不到一逃兵而结束。 杨诚却并没有参与追击,只是让欧凌哲跟随在旁策应,自己却抓紧替范大勇疗伤。虽然范大勇伤的并不太重,不过那遍及全身的伤口却仍花了杨诚好一会功夫,直到欧凌哲返回之时,才算完成。听到跟在后面的村民们四处呼喊常老爷子的声音,让杨诚不由哭笑不得,不过却微微有些心动:看来有机会,自己到要好好会会这个常老爷子,今天这一战也算是有他一半的功劳。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三章关洛争雄·七 第四十四章 关洛争雄·八 甲鲜明的百人骑兵小队从不同方向冲入正在抢收小麦中,那雪亮的长刀在夕阳的余辉下射出道道诡异的血红光芒。抢收小麦的士兵在前方火起的那一刻起便开始聚集,不过人的两条腿哪赶得优良的战马。首当其冲的点阵还没有形成,骑兵的队伍便如一柄尖刀插入其中,之前还是一片丰收景象的田野顿时充塞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 看到这一幕,顾远不由脸色煞白,虽然对方骑兵的距离尚远,不过他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自从上次孙尧安亲自出马,设计伏击了长安城巡逻的那支骑兵之后,还没从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的兖州军,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一般。长安城的守军只平静了两天,然后便展开了疯狂的报复,虽然每次只派出七八支百人小队,但战力却甚是慑人,即使是与十倍以上的兖州军正面硬撼,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将其击溃。 短短四五天里,兖州军因为抢收而派驻蓝田的一万大军,竟然减员超过一半。更让人恐怖,这些骑兵小队极为狠毒,在他们如狂风扫落叶般的进攻下,几乎没有伤员的存在,所有面对他们的士兵甚至保存全尸也极为艰难。以前总是小股粮队被截,倒还看不出神威营有多么厉害,再加上那次成功的伏击,更让兖州军生出‘神威营也不过如此’的想法。可是在这几天之内,神威营所带来的每一个“惊喜”,都不断的加深着州军将士心中的恐惧。 顾凯锋极为重视这次抢收行动,昨日才从青泥隘口调来三万人驻防在外围,自认为完全将长安与蓝田间地道路断绝。没想到神威营仍然冲了进来。“孙将军,是不是请您……”顾远支吾的说道,眼神却是左顾右盼,似乎忍不住想要向蓝田方向逃去了。除了防备荆州军而驻守在武关的一万兖州军外,其他的部队几乎都已经集中在了蓝田附近,但却大部份分布在外围。作为中心的蓝田城兵力却弱得可怜。虽然也有数千的军队,不过大多都分散四野在抢收小麦,城中地兵力不过两三百人而已。 孙尧安极是鄙夷的看了顾远一言,却并没有搭理他。与兖州军不同,经过上次的伏击之战之后,孙尧安变得异常小心起来,号称天下第一营的神威营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劲敌,是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根本不会轻启战端。两千多河东铁骑一直驻守在青泥。丝毫不参与州军与神威营的战斗,即便是这次亲自来蓝田,他也只带了几十名护卫而已,不要说现在一下子来了五支骑兵,就算只有几十人,他也绝对只会旁观而已。 现在的神威营虽然不足四千人,不过却几乎是当年征北之战所幸存地原班人马,像他这样亲历过征北之战的人,当然清楚这些精挑细选、久经战阵的战士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本来他还以为长安的繁华可以消磨掉神威营的锐气,不过现实却是那样的残酷。除非他能集结所有的河东铁骑,否则绝不愿轻易去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了。 顾远讨了个没趣,眼神狠毒的看了孙尧安一眼,便一个人策马而去了。前方田野里临时组织起来地战阵已经被神威营冲得七零八落,全面的溃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虽然一时半会还不会杀到这里。但他却再不愿在这凶地呆上半刻。当然,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并不是没有。蓝田的防备空虚,他可得及时通知城中地顾凯锋呢。 孙尧安却没有丝毫地退意,他根本不看仓皇而逃的顾远。反而聚精会神地盯着正在冲杀的神威营骑兵,似乎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看客而已。倒是他周围的数十位骑兵纷纷紧张地戒备起来,准备随时护着自己的主帅安全离开。虽然他们是孙尧安最为亲近的卫队,每一个人都有以一敌十的能力,甚至大半还是和孙尧安一起从漠北回来的精锐战士。不过任谁也明白,当年征北军中真正能称得上精锐的骑兵在每战过后,几乎都无一例外的抽入了神威和神机二营之中,仅论单兵的素质,二营自是远远超越其他个骑兵营了。特别是上次亲眼见识过神威营的实力之后,这些护卫真切感受到了两方那不可逾越的差距。 “不用紧张。”看到护卫们细微的举动,孙尧安不禁微微一笑,“州军的主力现在已经在赶来的途中了,至多再有三轮冲杀,他们便会离开了。”他可不相信顾凯锋的三万大军会被这五百骑兵给歼灭,神威营这五百人再厉害,要是被数万步兵给围上,那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神威营现在不过是想尽可能的扩大战果,就算明知这蓝田城只有几百守军,也绝不会动它一点脑筋的。 众护卫虽然一向极为信任自己的统帅,不过表情却仍然有些不安。虽然有郑氏为河东铁骑提供充足的物资供给,不过不论兵器、盔甲还是战马,他们都可以一眼看出与神威营的差距,一旦让这五百人盯上,凭他们这点人还真没有保护孙尧安的把握。 “是狼群战术啊!”孙尧安闭上双眼,梦呓般的说道,“这场仗终于有一点精彩之处了,当年在大漠我对你束手无策,现在呢?想起来,真是令人期待啊。” 说到最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竟是一副陶醉的表情,顿时让周围的护卫感觉满心的怪异。要知道孙尧安平时一向不芶言笑,即使是 们,也是极为严肃。现在看到敌人如此厉害,反而露之色,任他们抓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快要结束了。”看了看远方卷起的阵阵尘土,孙尧安调转马头,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一片淡然,“不进城了,直接回青泥。”众护卫闻言人人均是大松了一口气。原本按在兵器上的手也拉起缰绳,虽然知道神威营不会再有顾及他们的闲心,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此处多留片刻。 “咦!”孙尧安刚刚要拉直缰绳,脸色却陡然一变,尚未转过去地护卫们只觉眼前一花,一柄泛着青芒的长剑不知如何已经出现在了孙尧安的手中。“刷刷刷!”孙尧安上身不断晃动。转眼间长剑已经挽起无数剑花,齐皆攻向空无一人的右侧。 众护卫跟随他已久,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虽然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却在极短地时间里纷纷拔刀取弓,片刻之间便围在孙尧安的周围,形成一个严密的防御之阵。 直到众人完全护住了所有方位,孙尧安才稍稍平静下来,不过却仍然保持着无比的紧惕。握着的长剑也微微变换着方位,似乎正在与一个强大的敌人对峙一般。虽然这一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的脸色却已经变得煞白,额头更冒出数十滴细小的汗珠。 周围地护卫们虽然一脸凝重,但内心的震憾却无以复加。要知道孙安在他们眼里几乎是无敌的存在,除了跟随最久那几人,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实力。即便是河东铁骑中最厉害的战士,也不能在赤手空拳的孙尧安手里走过十招,至于他那把祖传的宝剑,至少已有数年没有出过鞘了。而刚才那情形虽然只有几个人看到。不过随便瞥一眼孙尧安现在的表情,都不难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咻……”孙尧安的眼神在一堆麦杆堆上微微停留,还没发出半点声音,早有默契的十几名强弩手已经将劲矢同时倾注而去。接连三轮地劲矢,顿时将那堆不算大的麦杆堆射得烟尘四溅。不要说一个人。就算藏了一只老鼠,只怕也没有存活的可能了。不过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根本不用察看,便已经知道那堆麦杆里根本没有藏着任何东西。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不过却并没有一人向孙尧安发问。仍然全身心的戒备着。 过了好一会,孙尧安才拭了拭额头地汗水,缓缓地将长剑收入鞘中,双眼看似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那堆麦杆,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难言地惊惧。若不是周围全是他最贴心的护卫,别人恐怕要把他当作一个疯子了,只有他自己才真正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对他来说却经历了一番诡异之极地生死拼搏。虽然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甚至连远处的神威营骑兵也不出所料的开始向长安方向奔离,但孙尧安却毫怀疑,刚才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绝对已经命丧当场了。 这种感觉根本难以言喻,但对他来说又是那样真实。即使只是在远处观战,不过长久的军旅生活已经让他形成了随时保持极高警惕的习惯,而刚才他正要准备离开,心神才稍稍松懈了一下。可是就是那短短的一瞬,一股几乎难以察觉的杀意却突然向他袭来,旁边的护卫们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但历经生死锤炼的他在一瞬间便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待他拔出宝剑之时,那股杀意竟然变得如同实质一般,逼得他不得不倾尽全力加以闪避和还击。 从征北战场回来之后,他还从来没有像刚才那刻一样,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拼杀。虽然这一切说出去几乎会让所有人引为笑谈,不过那已湿透的背心却让他不能相信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觉。刺客,一定是剌客!孙安暗自想到,不过如此厉害的刺客却连阅历颇丰的他也闻所未闻。不甘心的看了看四周之后,毫无收获的他只得率众离去,不过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在最前,而是一直让众人护在周围,不缓不慢的离开。 直至众人走远,与那个被射得凌乱不堪的麦杆堆相对近百步的草堆里,却发出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之声。 长安 刘虎急匆匆的走入殿中,草草的向陈博行跪拜之礼后,不等陈博开口便着急的问道:“皇上,听说赵长河刚才派人来了?”虽然宫中的禁军几乎已经没他这个禁军大统领什么事了,不过经营了这么久他当然不会连一点眼线也没有。刚才他正在城楼等候郝威战报。却没想到突然传来赵长河的使者进宫地消息,当下便抛下一切赶来了。 “刚刚离开一会。”陈博似乎并没有在意刘虎的无礼,眉头紧蹙,显然仍在思虑着刚才的接见。殿内的其他大臣也在低声交谈,直到刘虎进来才稍稍安静下来。 “人呢?”刘虎追问的口气顿时让陈博微显不快,不过旋即消失。“已经离开了。你来得正好,朕本来正打算派人找你呢。” 刘虎愤愤的跺了跺脚,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地举动打断了正要说话陈博。“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呢?”刘虎语气中微有一些责问,随即转向殿外,对着一名禁军将领喝道:“来人,立即带人把他给我追回来,快去!” 那名禁军将领微有一些诧异,却并没有动身而是将目光投 上的陈博。在将城内的大部分兵权交给刘虎之后,陈表达了收回禁军的意思。而且还是以他直接统领,宫内宦官分领的形势。要是放在平时,肯定会引得满朝非议,不过现在朝中几乎全是陈博自己提拔的新贵们,禁军中如常宽这些有影响的年轻将领又被调到了赵长河的军中,是以刘虎除了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外,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 宦官掌权,本就是历朝的大忌,这一点陈博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在经历过这么多变化之后,亲族不能依靠。世家又不能放心,庶族的势力又远远没有形成规模,自幼在宦官保护下的陈博便毫不迟疑的选择了这条路。刘虎当然也明白,赵长河拥兵自重之后,即使是自己也是陈博猜忌的对像了。若不是发生今天这种大事。他只会夹着尾巴做人而已,哪敢在朝堂上做出这般行为。 陈博望了望刘虎。迟疑了半晌才向那名禁军将领微微点头。“他才出了宫门一会儿,刘爱卿为何如此着急?”陈博疑惑的问道,眼神中已有一丝压抑的怒火。本来一个骄横的赵长河就已经让他愤怒不已了。没想到刘虎现在居然又当着他地面对着禁军吆五喝六,若不是现在长安仅剩下刘虎这一员战将可以依靠,只怕他会忍不住叫人把他拿下了。 “怎么不急!”刘虎尽力的压制着心中的不满,略有些恭敬回道,“皇上可知,赵长河的人到了宫中,我竟然不知道。” 陈博微有些不满,旋即脸色微变:“你意会不知?”想着刚才刘虎进来的表现,陈博竟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便向廷下走来。要知道刘虎现在手里掌握着除皇城外地所有兵力,所有城门的防守俱是由他亲自布置。连他都不知道赵长河地人进了城,那显然这人并没有从任何一个城门通过。以陈博的聪明,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快!快!加派人手,一定要把他给我抓回来!” 看着声嘶力竭地陈博,刘虎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以赵长河的精明,只怕早已算准了一切,就算真的能抓到这人,只怕也是一具尸体了。当下他也无心再想这些,走近两步,轻声的问道:“那人向皇上说了什么?”一个多月没有赵长河的消息了,现在他居然主动派人来,恐怕事情就不简单了。他可不希望陈博再做出什么傻事,让他莫明其妙的输掉这场战争。 陈博似乎也明白现在去追已经无济于事了,闭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说道:“他准备三天之后向渭南发起全面进攻,希望长安能派出八万人协助,一举将叛军扫出关中。” “皇上可曾答应?”刘虎皱眉问道。要进攻渭南早就该动手了,赵长河这个时候才想起,顿时让他有些疑惑。要知道现在关中出现如此形势,至少有九成的责任在赵长河的身上。 陈博点了点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朕当然希望能早日扫清关中的叛军,不过朕却只同意派出四万人协助,毕竟京城还得留些兵力防备武关的叛军。”想来他也在不断思虑着赵长河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眉头竟然越皱越紧。 “四万?”刘虎看了一眼陈博的眼神,用仅陈博可闻的声音说道,“皇上恐怕连一兵一卒也不会派出吧?”至从叛军渡河之后,一向开明的陈博却不断地给他设置障碍。甚至武断的插手军事的指挥上。初时刘虎还极度不满,恼怒陈博近乎无知的指挥,不过刘虎也是个精明的人,渐渐的已经让他猜到了陈博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了。 陈博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刘虎,坦然说道:“何止朕,那赵长河又岂会派出一兵一卒?”接着嘴角又泛起一丝冷笑。“朕本来还奇怪他为何做这无用之举,恰好刘爱卿即时赶到,不然朕恐怕就中了那老贼的奸计了。” 看着陈博眼角微现的杀意,刘虎不禁暗自缩了缩头。不知怎么的,随着陈博一天一天地长大,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竟然从心底里有些惧怕起他来,而且这种惧怕不仅仅来自于陈博那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陈博现在年纪尚幼,不过身上已经有了一股铁血皇帝的影子,一步步走向权力顶峰的刘虎。内心的不安反而与日俱增。不过他当然不会表露自己内心地这些想法,反而更加小心的隐藏起来,即使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敢稍加表露。 “赵长河的奸计?”虽然赵长河的打算已经被他猜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刘虎仍然一脸不解。 陈博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傲然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边像个大人般的背负双手,一边走向龙椅。“他既然不是城门进来的,那便是走了密道。说不定还会故意把行踪显露出来,让叛军的探子发现呢。” “不可能吧!”说话地是一身文儒之气的中年男子,别看他其貌不扬。却是朝中目前红得发紫的人物:户部尚书古纯孝。“赵长河这样做,岂不是将长安城陷入危境?这可是形同谋反啊!” 到底是一介儒生,刘虎暗自笑道。陈博提拔的这些人虽然都颇有才华,不过大多是空有满腹经纶,却没有任何处事经验的人。要是让他们去做一些实事。倒是可以完成得让人无可挑剔。不过说起政治上地阴谋诡计。说他们是个白痴也毫不为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刘虎却没有半点插嘴地心思。乐在一旁看陈博 他们上课。 果然,陈博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古爱卿只知其一啊。看起来长安陷落得利的只是叛军,那老贼也要同受其害。不过他手握漳关之险,只要让我们和叛军斗个两败俱伤,关中还有谁能与他抗衡。到时他外可拒叛军主力于潼关之外,内可占关中山河之险。我那华阴的皇叔只怕已经落入其手,他地幼子正好可以成为其傀儡,就算他不能一统天下,也可据地称王了。”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几个大臣连朝堂的礼仪也再不顾及,纷纷破口骂道,不过他们这方面的词汇实在有限,骂来骂去也不过那几个词而已。 陈博挥了挥手,止住了众文臣的怒骂,转向刘虎说道:“这么久都没有回报,想必那人已经离开了吧。我本想等待最佳的时机,不过现在恐怕不能如意了,刘爱卿,你可有何良策?” 刘虎恭敬的向陈博一礼,正色说道:“当务之急,必须迅速找出密道的所在,加以封堵,以绝此隐患。”听了刚才陈博的一番话,刘虎心里已是敬佩不已了。要知道他是直到最近几天,才想通赵长河和陈博为什么会做出这一系列完全不合常理的行为的。可是陈博却几乎是在赵长河放任叛军渡河那刻,便已经全然明白,并做出有效的应对措施。虽然那些措施单从军事角度来看,无一不是愚蠢之极的决定。不过现在看来,却已刘虎有另一番感受了。 “对对对!一定要尽快堵住密道。”众臣闻言纷纷表示赞同,毕竟谁也不愿意接受叛军能绕过坚固的城防,随时出现在城内的境况。不过陈博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刘虎。 刘虎干咳了一下,略有些难堪的说道:“不过这完全没用。”当下不理众臣的惊讶,一脸坦然的望向陈博,“当初挖掘密道全由赵长河一人包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堵了多少条,或者又挖了多少条,即使我们耗尽人力物力,恐怕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完全找出来,更不用说有效的封堵。” 众臣闻言也是一脸失望,显然也想到其可行度有多高了。“不仅如此。”刘虎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长安的密道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这期间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通往城外的密道,以长安城之大,连太平时节也无法完全杜绝,更遑论现在了。况且赵长河既然下了这步棋,当然会想到我们会识破,所以肯定有所倚仗,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得了的。” 的确,相比于其他城市,长安城实在太大了。就算动员全城的军民,沿着外城的墙角开挖,没有一两个月,也根本无法杜绝密道的存在。而且有些密道深入地下数丈,这更加大了挖掘的难度。这一些众臣显然也已经想到,顿时大多数人脸色均有些难堪。对于长安的城防大多数人还是有着很大的信心的,不过若是敌人从密道进来,城防便形同虚设了。长安城这么大,就算有数千叛军潜进来,也不是轻易就能发现的。 “毫无疑问,可能过不了十天,我们就不得不面对叛军的进攻了。”刘虎丝毫不怜悯这些已经摇摇欲坠的文官们,言辞果决的说道。对他来说,这是一次艰难的挑战,同时也是一次绝大的机会。既要面对十几万的叛军进攻,又要保存足以与赵长河抗衡的实力,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却也是打破目前僵局的一次绝好机会,足以让他放手一搏了。 “该怎么办呢?”陈博仍然是一脸的镇静,刘虎的表情显然已经出卖了自己,让陈博并没有因为刘虎的刻意渲染而感到心慌。 刘虎略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陈博,接着揖手一礼,决然说道:“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夺回武关,连通荆扬!” 刘虎的话音在殿内久久回荡,直至完全消失陈博也出言回复。过了许久之后,陈博才缓缓说道:“时间,兵力。”要知道武关可有五万多的州军,而且还有令赵佑隆也吃尽苦头的孙尧安坐镇。虽然长安现在有着压倒性的实力,不过却要面对紧接而来的叛军进攻,以及心怀不轨的赵长河,一个不好便会令长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给臣两万兵马,若不能在五天之内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臣就当场自刎!”刘虎信誓旦旦的说道。因为陈博的限制,他一直无法离开长安城,虽然对孙尧安恨之入骨,不过却无可奈何。这几天神威营频频获胜,却并没有伤到孙尧安一根汗毛,于公于私,他都不能任其逍遥自在了。 陈博在案前来回踱步,显然一时难下决定。这是一个决定胜利与失败的豪赌,若是刘虎不能赶在叛军攻城之前夺回武关,那关中必然再不属于陈家,虽然他还留有一个后着,不过若非无计可施,他绝不愿启用。反之,若是真的能打通荆扬,虽然不能完全决定这场战争的成败,但关中不再是一块孤立之地。况且章盛的眼光绝对可以让他信服,有了继承忠勇将军名号的杨诚支持,他便多了一份选择的余地,更多了一份胜算。 想了许久,陈博猛然停下脚步,望着刘虎毅然说道:“朕给你五万人马,不论成败,你都要给朕活着回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四章关洛争雄·八 第四十五章 关洛争雄·九 睡眼惺松的潘泽林、顾泽恩各被两名宫女搀扶着,缓缓踏入殿中。郑南风此刻正在巨大的沙盘面前来回踱步,状似焦急。见到二人到来,立即做了个相迎的姿态,步子却没迈两步。 “我说郑翁,这么一大早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顾泽恩一脸憔悴,这一路一直念叨个不停,却仍然没有让他消多少气。这一个多月来,过度的心力劳累,再加上兖州军战败及丧子之痛,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再找不到一丝黑色了,整个人一下子老了下来。一旁的潘泽林却是一言不发,双目似开似合,好像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 郑南风的精神似乎好得很,向二人招手道:“你们也别怨我,志愉刚刚传来一个重要的消息,听了保管你们睡意全无。”说罢便将最新得到的密报大致的说了出来,然后一脸笑意的静待二人的反应。 从叛乱至今的几个月内,三家的实力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本来三家中郑氏最强,顾氏次之,潘氏最弱。但顾氏手中的北疆诸军战力极强,因此与郑氏可拼个不相上下。不过经过荆州一战之后,形势便大不相同了。顾氏失去的不止是十几万的兖州军,更因族中声望最高的顾良洪的战死而在各方面产生了连锁的反应。而郑氏的实力至今仍然没有损失什么,虽然后院翼州被谭渊夺却了近半,但却被成功的牵制住了,短期内根本构不成多少威胁。 本来潘家的损失是最小的,不过数天前南乘风的扬州军大举攻入徐州,虽然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不过战况却对潘氏极为不利。可以相见,若没有意外发生,徐州地破灭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而凉州军最近也频频遭袭,甚至连是谁下的手也没弄明白,而且损失还不小。三个州便有两个州出现危情,这对本就被饥荒困扰的潘家来说。还真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了。难怪潘泽林这几天变得极为低调,在三人的讨论中再没有发出过一丝不同的声音。 如此一来,虽然三家各有损失,不过郑氏地实力却完全凌驾于两家之上,只要能保持这种对比,以后就算潘、顾两家联手,也难敌他郑氏一家了。虽然三人表面上团结一体,不过内心里郑南风却已经乐翻了。唯一让他忧心的,便只有当前这僵持不下的战局了。不过现在却终于有了打破的机会。 “竟然有这样的事?”顾泽恩一脸讶然,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让郑南风欣喜不已的消息,便是赵长河故意显露出来的密道。虽然渭南大军一时没有进攻长安的打算,不过却并没有放松对长安的监视,再加上赵长河地使者“无意”中暴露了行踪,郑志愉只费了一点功夫,便立即获得了密道的所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郑志愉倒也不敢自作主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洛阳。虽然中间隔着一个潼关,不过占据了渭河之利后。渭南与洛阳的联系大大加强了,原本要四五天才传到的消息,现在也不过只花六七个时辰而已。 “会不会是陷井?”虽然郑南风已极力的压抑自己内心的兴奋,不过显然无法瞒得了同朝为官数十年的顾泽恩。“况且赵长河要派人去长安,光明正大的走城门就行了。干嘛一定要用密道呢?”顾泽恩忧虑的说道。此时顾家近七成地兵力都在关中,万一有个闪失。那顾氏便立即沦为二流世家,再没有与郑氏平起平坐的资格。 郑南风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赵长河那点花花肠子。哪里瞒得了人,没有那个朱时俊在他身边,他也就那么回事儿了。”面对着巨大的沙盘,郑南风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看来他和陈家那小娃相处得也不怎么样,既然他一心想让我们取长安,那我们实在是却之有愧了。” “就算有密道,长安城也并不好取。”顾泽恩不冷不热地提醒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异样地光芒。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到郑南风那咄咄逼人的姿态了,虽然三家早就商议好利益地划分,不过谁也不会天真的指望着那份协议能真正凑效,特别是当其中一家的实力完成打破了平衡之后。而现在这种情况便已经有了苗头,而且照目前地形势分析,就算长安能顺利攻破,那他顾氏所付出的代价也将是最大的。是以顾泽恩现在最关心的,倒不是当前的战况如何,而是如何改变自己家族所处的劣势状况。 潘泽林仍然是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眼神偶尔在沙盘上巡视片刻,随后便是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往往他都是保持这种状态直至商议结束,至于二人商议的结果,分当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潘家出的兵本来就最少,而且大多在洛阳一带,虽然强攻潼关的炮灰多数是由他们构成,但狭窄的战场却注定不会过多的死伤。若不是徐、凉二州的危机,只怕他最对现状最为满意的人了。 郑南风似 料到了二人冷淡的反应,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一副样子说道:“长安若是死守,那确实是件麻烦的事情。不过,若是我们能引出其中部分兵力,再利用我们三家各自的密道……嘿嘿,就算是一战而下,也并非没有可能。” “引出?那怎么……”顾泽恩正要反驳,脑中却灵光一现,立即猜到了郑南风的如意算盘。不过他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小家伙可聪明得紧,不会看不出赵长河的把戏,只怕并不那么容易上当。而且就算我们这样夺下长安,那也正好如了赵长河的意。” 郑南风挥了挥手,不以为然的说道:“长安内讧,注定了将由我们三家取得胜利,若是我们自乱阵脚,那便浪费了如此良机。”顾泽恩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什么。郑南风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一脸兴奋的说道:“夺下长安虽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我们也不是就此一着。只要我们这段时间加紧攻下蒲坂,到时便可从容绕开潼关,虽然要多花些时日,不过却足够支持志愉他们。赢了这一仗。天下便可定矣,这不是我们一直期盼地吗?” 二人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情各有不同。郑南风伸出手指对着沙盘上凌空划了几下,踌躇满志的说道:“老夫已经想好一个计划,二位看看可行与否。”望了二人一眼,他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这个计划分为三步。第一,诱使长安出兵;第二,攻城为正,密道为奇。一举夺取长安;第三,阻挡潼关守军的反扑,直到打通蒲坂。现在关中集结了我们二十几万大军,足有一拼之力。” “恐怕有点欠妥,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仅是第一步便难以实施。”顾泽恩冷笑道。郑南风的计划里,把好事全给了他自己,却大大的算计了顾家一把。首先要引长安守军,当然不可能朝潼关方向引,唯一的可能便是西或是南。但关中除了渭南大军外。便只有顾凯锋地五万大军了,这个差事当然非他莫属了。第三条更毒,几乎连都不用想,负责阻挡赵长河的定然是顾良渠的朔方军了。一旦长安被攻下,赵长河必然会抓紧时间夺取关中的控制权。第一个阻碍他的。必然会受到最猛烈的进攻。如此一来,顾家的兵力便会萎缩到五万以下。再没有资格瓜分天下了。 “容易之至!”郑南风肯定地说道:“这事就要麻烦良凯贤侄,就算那小家伙心知肚明,也不得不就范。”说罢。一脸笑意的指了指长安以西的一处地方。 看着郑南风所指之处,顾泽恩顿时变色。“皇陵?绝对不行!”顾泽恩毫无商量地说道,郑南风竟然要掘陈氏的皇陵,虽然这会逼长安不得不派兵制止,但他却无法同意。 长安西郊除了陈氏几代皇帝的陵墓,还有保存有前两朝的帝王陵寝。数百年来,三朝的帝王死后几乎都葬在这一带,朝代虽然不断更替,不过这些陵墓几乎保存完好。入土为安是人们最看重的事情之一,即使是毁坏普通百姓的陵墓,也会遭到世人的唾骂,而皇陵更是一道禁区。可以毫不怀疑的说,只要顾凯锋一动手,那他顾家不要说问鼎天下,就连立足之地也难寻了。 “也不一定要动真的。”看着顾泽恩反应如此强烈,郑南风不由悻悻地说道:“我们只需要放出风声,不管是真是假,那小家伙也不会坐视不理,然后再由兖州军埋伏在半路上……”本来郑南风还准备了一套说辞,不过现在只好烂在肚子里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黑锅顾家是背定了,谁让只有兖州军才抽得出空来威胁皇陵呢。 这老狐狸还真是狠毒啊,只怕从当初兖州军绕道武关起,这步棋就已经在等着自己了,虽然心知肚明,却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拒绝。道义吗?自己起兵反叛,早就没什么道义可言了。顾泽恩暗自叹了口气,背心竟然冒出一身冷汗。本来仗着自己兵强马壮,他还并没有把郑南风看得有多重,可郑南风却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可以与他匹敌的顾氏了。 “事关我们三家共同的命运,郑翁就用多想了吧?”郑南风一脸恳切的说道:“若是郑翁没有异议,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潼关的守军战不弱,要阻挡他们必须得是一支精锐地部队,我想朔方铁骑正好可以担当此重任!”根本不等顾泽恩说话,郑南风便一气说了出来。 看到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顾泽恩竟是出奇地平静。洛阳本就是郑氏的地盘,他和潘泽林与其说是在这里共商大事,不过如说是被扣作了人质。而且现在他已经被绑上了这架战车,想要脱身已不无可能了,但如此束手待毙,却也不是他甘愿接受地。一时间,顾泽恩脑子里千转百念,连后面郑南风一再加强如此行事的必要性也没听进一个字。 从开战起,不论是三家还是朝廷内部 着种种利益而各怀鬼胎,这场原本就难分胜负的战争扑朔迷离起来。 黑熊谷口 杨诚坐在一块突兀地巨石之上。默默地望着东方的一抹嫣红。 想起昨晚,杨诚不由微微一笑。赶走叛军之后,那些百姓任凭自己怎么解释,也不相信是由他扮地常老爷子。只要能走的,纷纷倔强的将搜索行动持续到半夜,最后还是无果而返。不过他们仍然坚信常老爷子就在附近暗中保护着他。杨诚也懒得再去解释了,不过心里倒是对常老爷子更多了一份好奇。不过这里的百姓大多是从附近村子里逃来的,连去过县城的人也没有一个。除了知道这常老爷子很厉害外,再说不出一点实际地东西了。 不过这常老爷子也带来了一点麻烦,本来杨诚打算连夜离开黑熊谷,另觅安全之地来安置这些百姓。不过每个人都认为常老爷子随时会出现,竟然都不愿意离开。况且昨天的战斗和搜索让他们的体力也耗费了不少,而且还有十几名村里的老幼,要想翻山越岭也并不容易。昨天接连让叛军吃了两次亏。恐怕他们并不甘心,再加上常老爷子的诱惑,下一次的进攻必然更加难以应付。 以杨诚和欧凌哲的身手,除非被重重围困,否则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却难以放下这批百姓,虽然昨天缴获的武器、盔甲都已经装备在了他们身上,但他们与叛军士兵的差距却仍然极其巨大。一旦双方遭遇,这些百姓只怕没几个能活得下来了。本来他还打算趁亲卫队没来这几天,抓紧收集叛军地情报,甚至联系上刘虎。但拖着这些百姓,却再难成事了。 眼见与张晋根他们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杨诚也不禁有些心急了。虽然张晋根是个极其稳重的人,在没有得到自己明确信号前断不会轻举妄动,但这种毫无消息的状况。却让杨诚极不习惯。在没有攻下武关或是联系上刘虎之前。他与外界的消息几乎被完全隔绝了,这已经是第九天。天知道这些日子形势又是怎么样一番变化了。战争的残酷在蓝田这里充分的体现了出来,让杨诚更加期盼着平息现在这场战乱。 “圣主,敌人来了。”欧凌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杨诚身旁。举目东望,这个族中顶尖的战士竟有些焦急。 杨诚微微皱眉,轻声说道:“这么快!有多少人?”现在可是刚刚天亮,山脚最近的军营离这里也有两个多时辰地路,敌人差不多在三更就开始出发了。劳累了一天,谷中的百姓大多仍在梦乡之中,杨诚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步兵二千三百左右,骑兵二百三十人,照他们的脚程看,半个时辰会便会到达村子了。”欧凌哲凝重的说道,对面这样地兵力,连他也丝毫乐观不起来。 摸了摸自己地箭囊,杨诚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昨晚打扫战场获得了数百支羽箭,总算让他和欧凌哲的箭囊鼓了起来。不过用惯了军械营特制地羽箭后,二人竟微有些不习惯。虽然对他们二人精确度的影响不大,但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经过再三挑选后,杨诚才从谷中的百姓中挑出三十人,利用缴获地武器勉强组织了一支保卫部队。不过杨诚连基本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传授,要让他们与叛军抗衡,那无疑于送死。 “快去通知他们,我们得马上离开!”只思虑了一会儿,杨诚便做出了决定。自从他从征北军返回安平后,逃跑二字几乎已经在他身上消失了。不过现在形势逼人,也顾不得这些了。 看着欧凌哲领命而去,杨诚立即起身向叛军来的方向扑去。不一会儿,杨诚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对面的山顶之上,如狸猫般攀上一棵大树之后,整个山道顿时展现在眼前。 数里之外,一条蜿蜒的队伍正快速的行进着。没看一会,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杨诚尚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当下不由微微一愣,立即将身体藏入并不茂密的枝叶之中。直到身体完全隐藏,那种感觉才终于消失,杨诚剑眉微皱,再不看叛军一眼,飞身向谷内赶去。 这支队伍中竟然有个极具威胁的高手!一路狂奔,杨诚的心神却再无法安静。自从拥有了神奇的逐日神弓之后,杨诚的灵觉也越来越强,遇到危险往往能提前感觉到。而刚才那种感觉,分明是叛军队伍中有人将眼神锁定了自己。能在这么远就发现自己,而且眼神如同实质,顿时让杨诚觉得这支队伍的不寻常了。若是亲卫队在此,杨诚倒还完全有一战之力,但以现在这种状况,自己这点人恐怕根本就不够看了。 匆匆赶回山谷,可一看到谷中的情形,却让杨诚不禁微微发怒。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五章关洛争雄·九 第四十六章 关洛争雄·十 要杀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走?”杨诚沉声喝道,大步百姓们大多已经醒来,不过有一半的人只是坐起身子,茫然的看着中央分成两堆正争执不下的人群。欧凌哲站在人数较少那边的旁边,虽然并没有参与争气,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看到杨诚来了,众人顿时静了下来,不过有几人却明显有些不服气。“赶快收拾,再迟就晚了。”杨诚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欧凌哲旁边,后者立即低声向他解释起来。 原来,欧凌哲通知众人之后,大多数人却并不愿离开。一来这里已经是蓝田最偏远的地方了,再往里走根本毫无人烟的穷山恶水,特别是村里的一些老者,更对里面充满了畏惧。受他们的影响,其他逃来的百姓便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他们来这里也不过几天,对周围的地形并不了解。不过相对来说,他们对高坝村长者的信任,还要稍稍高过于陌生的杨诚。 第二个理由便让杨诚有些哭笑不得了,虽然自己解释了几次,但仍然有不少人坚信那个完全由他假扮的常老爷子就在附近。之所以昨晚没有现身,便是为了对付现在出现的这支叛军。再加上他们昨天缴获了不少兵器,更天真的认为可以出一份力,协助常老爷子打败这支叛军。已经有不少人披甲持刀,战斗的士气竟然颇有些高涨。或许是昨天两场战斗都取得了胜利,再加上蓄积起来那股仇恨,他们竟然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可以与叛军一拼的力量了。 杨诚可没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即使他们士气高涨,但正面遭遇的话。绝对撑不上半个时辰,便会尽数战死。即使是依托黑熊谷地有利地形,只怕也撑不过两个时辰。叛军实力太多了,而且其中还有一个不可小窥的高手,就算加上他和欧凌哲二人,也丝毫不能改变一接触便会一边倒的战局。 “我们在这里等常老爷子来。怕死的尽管先走。”主战派领头那人正是范大勇的小叔范富贵,虽然箭术还比不上范大勇,不过却有一身蛮力。昨天那场大火,他的父母妻儿全都没能逃出来,满脑复仇意念地他,面对着杨诚锐利的眼神,竟也毫不退缩。范大勇受伤之后,他显然成了这群人的领头人,一番慷慨悲壮的话。竟获得了一片赞同之声。 愿意撤离的十几人都是最靠近蓝田的村民,他们数次在叛军的屠杀下逃得性命,只要任何一丝可能,他们都不愿去面对这群魔鬼了。不过他们所占的比例却太小了,再加上来这里也不比杨诚早几天,只得默默的看着杨诚和其他百姓,听任别人决定自己地命运。 “都说了,常老爷子不在这里。”杨诚忍着心中的焦急,苦口婆心的说道:“要想报仇,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这样死却根本毫无意义。”时间每过一刻,叛军离他们的距离便会缩短一分,若是他们不能在叛军到达之前离开,只怕除了他和欧凌哲。这里的人绝对活不下几个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范富贵略有些笨拙的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刀。高高举起,“想报仇的。跟我上!”说罢便要向谷外冲去,一时间竟有四五十人响应,连想要撤离地队伍中。也有几人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仇恨已经深植于每个人的心头,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拼命无疑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呀!”范富贵刚走出几步,突然眼前一花,随即握着刀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长刀立时脱手而出。“你真地想死吗!”杨诚一把抓住他地胸甲,竟如抓着一个小孩般把他提了起来。范富贵虽然比杨诚低了一个头,但身子却极是粗壮,不过这里的他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任他拼命挣扎,杨诚地手臂也是纹丝不动。 “你自己想死,也不要拖着大家一起陪你去死!”杨诚眼中闪着一丝怒气,随即一把将其掷出,幸好身后的几人将其拦住,不然这一下就够他受的了。“我最后再说一次,所有人只带两天地干粮,其他东西一律抛弃!留在这里的,绝对等不到常老爷子,等到的只会是两千凶残的叛军。” 看着杨诚一脸绝决的向谷内走去,众人不禁呆立当场。欧凌哲只告诉他们叛军杀来了,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昨晚那两三百的叛军便已经足以让他们震悍了,这次一来却是十倍之多,刚才那股拼死的勇气,顿时被浇灭一半。“爹、娘,儿子没用!孩子他娘、小宝,我这就来陪你们了!”范富贵一脸悲戚,一边号哭着一边猛的将头撞向身旁的石头。幸好众人离他近,纷纷拥上去阻止了他。 “让他去死!这种懦夫,根本没有资格报仇!”杨诚头也不回的喝道,旋即跳到一块突起的巨石上,对着仍然有些举棋不定的百姓说道:“我杨诚在此起誓,十天之内定会一扫叛逆,为大家报仇雪恨!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活着看到这一天!现在,立即往南走,身体强壮的扶着体弱伤病的,不要落下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或许是杨诚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势所立下的誓言,亦或是对生存的希望,谷中百姓只呆了片刻,随即便开始默然而有序的向杨诚所指的方向走去。范富贵深深的望了望村子的方向,也随着众人而行,刚走出几步,又匆匆跑回,拾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长刀,郑重的放入自己的刀鞘。 杨诚微微松了口气,示意欧凌哲在最前开路,自己则走在了最后。面对荆州和交州的百姓,只要他一句话,便可毫无阻碍的获得热烈响应。长久以来,他竟习惯了这种拥护。哪知道到了这里,虽然自己仍然有些名头。但在百姓中的影响却极是微小,那种一呼百应的局面便再出现。若不是刚才他拉下脸来晓以利害,再许以希望,只怕还真不 些百姓乖乖的离开。 要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将百姓作为自己地重要力量,而且百姓们也从未让他失望过。这次的关中之行他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筹码也是百姓的支持,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恐怕不是那容易的事了。虽然凭着他忠勇将军地名号,可以借章盛的余威占到一些便宜,不过他除了几次路过关中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涉足,更不用说给关中百姓带来什么好处了。 正感慨间,一阵微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过来,百姓们虽然毫无所觉,但杨诚的听力何其敏锐,当即不由脸色微变。虽然因山石的阻隔并不能看到。不过杨诚却有十足的把握判定,近两百人的叛军已经出现在了谷外,行进的速度显然超过了自己地预计。仅凭听到那行走在崎岖山路而并不杂乱脚步声,便可知这士兵战力不容小窥。 杨诚心中暗暗叫苦,刚才的争执虽然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不过在敌人加快脚步之后,却足以打乱他的计划。现在他们正沿着谷底一条临时开出的陡峭山路向上攀登,百姓中的老弱几乎都需要人背着上去,速度便更渐缓慢,到现在仍然有一半的人聚在这里。而谷底和谷口的距离不过两千步左右。凭敌人现在的速度,绝对可以在全队离开之前赶上来。 自己可以抛弃这些百姓吗?杨诚在心底问自己,虽然他知道自己和欧凌哲离开这些百姓后,可以轻易的甩掉后面的敌人,就算带上队伍中地青壮也可以安全的离开。在这复杂的山林之中。除了左擒虎外。天下恐怕再找到不可以与杨诚相匹敌的人了。 但杨诚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否定地答案,这几年来他一直享受着造福百姓所带来地内心极大的满足。连治下地百姓出现饥饿也让他难以容忍,更不用说弃他们于不顾。虽然这里并没有一个荆交二州的百姓,但他却仍然无法给自己任何借口抛弃他们。就算真得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仍然要尽全力却争取。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杨诚在队伍中找来十名身手相对灵活的男子,低声吩咐一番后,十人便迅速向谷中奔去。整了整衣衫,杨诚平静的拿出带着体温的逐日神弓,身形疾动倾刻间已行出百余步。转过一道弯之后,杨诚倏然停在一块巨石之上,抱着神弓意态从容的坐了下来。 杨诚刚刚坐下,黑压压的叛军如潮水般从谷口处涌入,仍然骑着战马的孙尧安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脸杀气,凌厉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完全锁定在了杨诚的身上。谷口两边的山坡上,无数弓箭手迅捷的奔走着,沿着山腰包抄而来。 饶乐水源于漠北饶乐山,河面狭小,水流平缓,沿途多是荒漠戈壁。但在黑乌山转过一道九十度的大弯之后,却吸纳了数条支流,为辽西平原带来了充足的水源。在拥有先进的农业技术和工具而又勤劳的大陈百姓开发下,数十年间,这片丰茂的草原便成为辽东重要的粮仓,为以辽西城为中心的东北防御体系提供着雄厚物质支持。 黑乌山南麓,五人五骑一字并列,人人皆是眼神复杂的望着不远处宁静的原野。 “物归原主的时候,终于到了。”说话的是中间那名极其魁梧的中年男子,虽然只是坐着,却有一种不动如山的威势。略有些花白的胡须,半遮半掩着他那刻满风霜的脸庞,微风轻拂,露出一条从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腮的疤痕,甚是慑人。 中年男子的左边是一名全身披甲的健硕汉子,若是左贤王在场的话,定会大吃一惊,这人正是当初追得他无路可逃的乌桓第一战将布尔搏金。不过他现在却表情恭敬的向中间那中年男子说道:“只需大王一声令下,乌桓的勇士们便立即踏平辽西城!”虽然布尔搏金的语气中透出无比的自信,甚至于狂傲,不过只要是熟悉这几年草原变化的人,对他的话都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乌桓王努那达竟然亲临辽西,要是让远在冀州地谭渊知道的话。只怕要急得跺脚。征伐冀州前,谭渊曾经软硬兼施的警告过乌桓,随即也得到乌桓王谦卑的回复。谭渊虽然不会蠢到相信乌桓会信守承诺,不过却万万没料到乌桓这么快就翻脸了。 匈奴破灭,乌桓趁势而兴,虽然吞并西域的战争受阻。不过却在最近消灭了最后一支余慎骑兵,将整个北方草原完全囊括。而在这一系列的战争中,布尔搏金以他骄人地战绩和勇猛也随之传遍四方。虽然成为北方唯一的霸主,不过历经这么多年的战乱,北方的民生却受到极大的破坏,就算再没有部族敢于乌桓抗争,不过当对手变成了大陈,乌桓的实力却仍有些不够。 幸运的是,本该蛰伏的乌桓却得到了一次天赐的良机:大陈自己已经陷入了混乱地内斗。连他们极是畏惧的辽西猛将谭渊也身陷冀州,不能稍有动弹。不管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如何,乌桓一族显然是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得利者之中,而夺取辽西平原,便是他们的第一步。 “可惜那谭渊不在,不然孩儿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替父王报当年之辱!”坐在努那达右边的二王子必瑟呼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听到谭渊的名字,努那达的脸不禁微微抽搐,让那道疤痕显得更加恐怖。想当年谭渊在辽西刚刚崭露头角,他也吞并数族准备大展拳脚,哪知道第一次遇上谭渊。便因轻敌吃了大亏,自己还被追杀千里,差点就没命了。而他脸上的这条疤,便是当时刚刚升任千夫长地谭渊送给他的见面礼。从此之后,谭渊便成了他必欲除之的心头大患。只可惜谭渊那超卓的军事才能却远远不是他所能比及的。在没有得到布尔搏金这个难得地人才之前。他只能无奈而狼狈地接受着一次接一次的失败,有好几 点被其从这草原上抹除。 即使有了布尔搏金。乌桓仍然没能完全翻身,虽然再不像以前那样败得一塌糊涂,却仍没能在谭渊手下讨过半分好。在这五六年里。努那达都只能将耻辱和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中,一边倾力讨好大陈,一边挥着布尔搏金这柄利剑征伐临近的大小部族,拼命积蓄自己的力量。本来对于谭渊地警告他还极是忌惮,不过在听到谭渊被困冀州的确切消息后,他便再无法隐忍了。 “若是谭渊在,你真敢为父王雪耻吗?”努那达淡淡的说道,眼神却有些无奈。他的七个儿子中有六个都死在了战场上,其中两个最优秀的更直接死在谭渊的手中。而老天偏偏给他开了一个玩笑,给他剩下了七个儿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除了拼命享受外,必瑟呼斯再没有其他善长的东西了,这一次若不是自己掷下严令,再加上幽州大半兵力都调去了冀州,只怕他根本连跟来的兴趣也没有。 必瑟呼斯扁了扁嘴,并不敢反驳,只是将脸转向他旁边男子笑道:“七叔,有了这块肥肉,你这辽西王可就风光了,以后可得多多照顾小侄哦。” 格来奇哥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这小子,岂不是在转头话头让你老子怀疑我吗?想是这么想,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只是打着哈哈说道:“蒙大王信任,我当然会尽力办好差事的,哪有什么风不风光的。”格来奇哥与努那达是亲兄弟,不过一直在余慎作为人质,直到最近才被救出来。为了补偿这十几年来的亏欠,努那达便将这第一块从大陈攻下来的土地封给了他。虽然大陈现在自顾不暇,不过任谁也知道,一旦中原的战事平定,这里必然会成为第一个遭到攻击的目标。想到这里,格来奇哥的心情便是异常无奈了。 “驻在宁静谷那支部队三天之后能够赶到吧?”努那达深深的吸了口气,淡淡的问道。虽然明知谭渊已经不在这里了,但人的名,树的影,要想消除这么多年心中的那个阴影,倒也并非那么容易。虽然他已经在黑乌山一带聚集了五万大军,不过却仍不敢轻启战端。 “绝对可以,八百里加急已经答的是坐在布尔搏金旁边的一位文士打扮的男子。此人名叫公孙复,之前他只是辽西的一个县令,在被俘之后便投靠了努那达。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才华,不过比起连文字都没有的乌桓族来说,精通大陈文化的他便成了宝贝,深受努那达器重。 听到宁静谷三个字,布尔搏金眼皮不由微微一跳。“真的有必要那支部队也调过来吗?就算不要那四万骑兵,我们也有足够的兵力夺取幽州啊。”想他在草原上几乎令所有人闻风丧胆,唯一的遗憾便是这个神秘的宁静谷了。 宁静谷地形奇特,除了谷口那片河滩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进入。可就是这么一片河滩,在这一年多来,乌桓的数员战将轮流上场,也不能踏进山谷一步。布尔搏金虽然没有在那里受挫,不过那是因为他在谷外足足呆了一个月,却一战未打便离开了。从此以后,宁静谷便成了谭渊之后的另一个难以抹除的阴影。若要说谭渊是一道狂扫一切的飓风,那宁静谷便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不管多大的冲击,也只能在波澜之中消逝。 “根据各种情况分析,宁静谷应该不会趁我们后方空虚时有所行动。”公孙复一脸肯定的说道。 努那达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希望宁静谷如其所言,只图安定而不谋外取。”对于宁静谷,努那达心里也极为复杂。当初他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以为像收服其他部族一样,可以轻易的将其纳入自己的手中。哪知道世事难料,以乌桓现在的强大,竟然在他手里连吃败仗。这还不说了,在他们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之后,竟然完全无法查出宁静谷真正的底细。现在他们所知其最高层的人物,也不过是那个名叫李无征的少年而已。他当然不会相信凭李无征那么小的年纪就会有如此能力,不过想要再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更进一步了。 “宁静谷里住着的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等到我们一举扫平中原,宁静谷又岂能独存?”公孙复安慰的说道,似乎想要扫去众人心中的这道阴影。虽然出身大陈,不过此刻的他却无时不鼓动乌桓对大陈的侵入,他当然不希望一个小小的宁静谷,便拖住了乌桓这辆已经启动的战车。 努那达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希望如此吧。”说罢转向公孙复,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那些小部族的人马呢?怎么老是慢吞吞的,莫不是要让我拿几个开下刀了?” “已经严厉催促了。”公孙复恭敬的回道:“根据昨天传回的情况,相信可以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赶到。”这一次乌桓的行动,除了本身的近十大军以外,连带所有被征服的部族也被纷纷征召,各族之中十四至五十岁的男子,全在征召之内。这一次北方部族已经被完全动员,倾尽全力的投入了角逐天下的战争。 “末将还是有点不明白。”布尔搏金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些小部族的部队战力太弱,说不定到时会拖我们后腿,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也召来呢?”虽然在谭渊那里讨不到好,不过这几年他在北方草原几乎是一个无敌的存在,自然而然的,对各部族心里便充满了藐视。当然,那个一直如谜一般存在的宁静,却是唯一的例外。 努那达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他们来了,这场战争便不是我们与大陈的战争,而是整个北方部族与大陈的战争!”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六章关洛争雄·十 第四十七章 关洛争雄·十一 张越来越清晰的面孔,孙尧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当年在征北军中杨诚不过是个小兵,不过却将凶名远播的浑邪王诛于箭下。而且在最后的王庭大战时,他仅凭正威营的数十残余兵卒便深入匈奴大营,甚至在惊动了匈奴守军之后仍然能全身而退,要不是他的出身低微,早就扬名军中了。 虽然这些功劳最终全被赵长河归到了自己的亲信身上,不过作为幸存的几个主要将领,他当然不会毫不知情。更何况战后杨诚频繁出入潘宗向的大营,他当然早就对杨诚留了意了。而其后杨诚那比许多世家子弟还要快的升迁,到现在更是手握两州权柄,虽然他一直隐没在河东,不过却仍然印象深刻。要知道,作为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他的权力之路一直充满了坎坷。即使是他在征北之战中建功累累,也只落得了攀附郑氏,才能有一展才华的机会。杨诚作为一个平民子弟,能获得远超于他的权势,可以说是近百年来除章盛外的另一个奇迹般的人物了。 数百年来,天下大权多落门阀世家之手,普通人根本难有出头的机会。不过一旦普通人能达到与世家平起平坐,甚至于超越的地位,那这个人除非运气特好之外,便是拥有过人的才干。不过即使是运气特好的人,一般也只能在朝中显达,鲜有能出掌地方,手握一方之军政实权的。而既不会阿谀奉承,又没有显赫家世的杨诚,却偏偏受到了上天的垂青,先是潘宗向把他视为心腹,利用潘家的权势把他推向了交州剌史地宝座。交州本是个蛮荒之地。他倒并不放在眼里。不过后面连章盛也看中了这个小子,这不由让他心里极是不平,愤怒上天的不公了。 自从杨诚获得忠勇将军的称号后,他也开始有心的研究杨诚。只不过他只是郑氏手下的一条狗,虽然手握三万铁骑,不过郑氏为了不显露自己的实力。他连出入河东郡地自由也被剥夺了。虽然他也知道杨诚不少事情,不过却多来源于道听途说,杨诚在他心目中仍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形象。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诚手中那把黑色的弓箭,孙尧安再不敢安坐于马上,而是下马混入士兵之中,到离杨诚五百步时,更干脆停了下来。 旁人倒还没什么,若是他的老搭挡汪甫业看到了,只怕会大吃一惊。孙尧安并非是那种事事身先士卒的人。不过由于他自身强悍的实力,他却是个敢拼敢战之人。还未开战就躲了起来,这恐怕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了。 不过孙尧安却是心里清楚,数年之前杨诚就已经能射杀掉浑邪王,这些年更是以“神箭”之名响誉军中,其箭术自然可想而知。要知道当年他和浑邪王曾有过数次交手,虽然他并没有一次落败,不过却也奈何不了对方。依他的估计,他若想和浑邪王真正分出生死来,只怕要在千合以后了。而且胜败还只是五五之数。虽然这几年他潜下心来练习剑法,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别人也不可能一直停在原地,他可不敢抱任何侥幸。 说起这一次出战,倒还真有些因缘巧合。昨日在蓝田城外遇到的那个刺客。让他极为震憾。虽然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不过他却深感威胁。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青泥后。更亲自着手布置了警戒,巡视了一番那两千多对他忠心耿耿地将士之后,这才安下心来。虽然在战场上他几乎从未畏惧过。不过对于藏于暗处的刺客他却不得不防。 按道理说,像孙尧安这种顶尖高手,而且又有一众护卫在旁,本来不应该怕刺客的。不过这几十年来,刺客这个词在大陈却有些特别。当年章盛数年间便名震天下,而随着他一起四名影子护卫虽然在百姓中并不出名,不过在世家大族中,却是堪与章盛相平的人物。影子护卫名为章盛的贴身护卫,不过武学达到章盛那种境界,哪里还需要什么人来保护,影子护卫的真正作用其实就是刺客。以当年匈奴全盛之势,影子护卫仍然可以无往不利,连连成功刺杀了其几名重要将领和谋士,为章盛力挽狂澜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不过影子护卫行刺的对象却不止匈奴。大陈经过匈奴的不断侵入,国力也大受损伤,当时世家大族们也蠢蠢欲动。不过在一次秘密聚会时,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竟然被人一锅给端了。其后那几大家族便被朝廷一步一步的削夺权力,到最后彻底从大陈抹除。正因为这次事件,才让当时并没有多少实力地郑、顾、潘三家得以崛起。 事后各方势力都进行了秘密调查,虽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能有这份实力的,恐怕也只有影子护卫了。要知道当时的几个世家比现在的三大世家实力更要强大,内部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在这样地情况下仍然被成功行刺,世人心中地震憾可想而知。从此之后,豪门世家无不以此为戒,对刺客的防范几乎提到了首要地位置。章盛数十年在长安几乎都是闭门不出,各大世家却再不敢起异心,其中有近半的原因便是自忖无法应付影子侍卫,而另一半当然就是章盛那一时无双的统军才华了。 孙尧安地家族虽然没落了,不过对这些内幕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章盛去世之后,影子护卫也全无音讯,各大世家顿时松了一口气,长久压抑的心态立即释放开来,否则这场叛乱哪会如此迅速的发动。虽然相比之下,他孙尧安并不是多重要的人物,不过他也是暗自庆幸。影子护卫实在太神秘了,所有知道自己可能是其目标的人,在心里恐怕都有着无法抹去的阴影。那数十次无一失败的行刺,已经牢牢的树立了影子护卫无可比拟地地位,让任何人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是唯一的例外。 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昨天遇上的绝对不会是影子护卫,影子护卫向来只听章盛一人的命令。而且若是他们还在为朝廷效力的话,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洛阳那三个老家伙了,断然不会轮到自己这个马前卒。可是即使不是影子护卫,但对方地实力仍然让他深为忌惮,虽然照昨天的情形看。只要自己有所防备,并非没有还击之力。不过谁没有打盹的时候呢?即使久居军中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 正在他为这个神秘刺客而苦恼的时候,却意外的收到自己手下的一 长居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被人生擒地消息。他的清楚,甚至回来的士兵一说起,他就立即想起那个百夫长的面貌和箭技的特长来。别看仅仅是个百夫,那可是他亲自从众多士兵中挑选出来的。在河东铁骑的军中,或许你可以靠背景或是拍马溜须混上千夫长甚至更高的位置,不过却绝不可能成为他视之为战斗主心骨的百夫长。 听士兵描述中那个百夫长根本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他当即就坐不住了。若不是知道最近和他作对地那支义军首领是谁,他几乎就要怀疑自己好不容易抽调人手布置的封锁,已经被打破了。本来他还打算天明再清点人马前去查看,不过半夜逃回来的那支兖州军,却又带回了那个义军首领在那里的消息。他心里虽然疑惑,不过看到兖州军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却不敢存半点迟疑。正好顾远也被打发了回来,他便把他叫着一起连夜出发了。战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不希望自己地后院里藏着两支猛虎。 而顾远看到一向对自己冷言冷语地孙尧安亲自邀请,当下不由受宠若惊。虽然顾凯锋要他直接赶回武关。不过这一来一回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他正好可以去取个功劳,以免别人老是嘲笑他没立下什么军功。虽然他领兵的才能极为有限,不过连孙尧安也亲自出马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地。 不过现在看到孙尧安连马也不敢骑了。在人群里躲躲闪闪的。他立即感到有一丝不妙了。他也不是蠢蛋,虽然现在看到的敌人只有一个。而且还傻呼呼地坐在那里听任众人的靠近而不动,不过孙尧安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作出这样的举动来。虽然并不明白,顾远却也随着移到了队伍后面。而且还叫了一队士兵护在自己身边。 杨诚现在内心一片宁静,谷内叛军的一举一动无不落入他的眼中。最近的叛军离他只有不到四百步了,敌人每前进一步,他安然逃走的机会便会减少一分。一旦陷入近身搏杀,即使是以他的本事,逃走的机会也不会超过一成,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其实从孙尧安眼神锁定他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其实早在他在征北军中的时候,对当时身为神豹营统领的孙尧安便有着极深的印象了。说起来,他也不过是有几次作为列队欢迎的卫兵,匆匆见过孙安的身姿而已。不过对方身上隐隐而发的异样气息却让当时他感受极深,直到他后来进入正威营后,才从李平北身上感受到比其更为强烈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只有一个真正的强者才会拥有,在史达贵、潘宗向,甚至于赵长河的身上,杨诚都无法感觉其存在。 这一些,孙尧安当然做梦也不会想,他此刻正巧妙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的逼近呢。虽然杨诚从头到尾只和他的眼神交汇了三次,然后便一直在队伍中搜寻着什么,不过他却更加紧慎起来。修为达到他这种境界,又在长达十年的残酷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动手,便已经知道谁会对自己构成致命的威胁了。令他遗憾的是,杨诚便具有这样的威胁,而且还极为强烈。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稍大意,那把传誉天下的神箭,便会为自己的生命划出终结的符号。 顾远此刻也隐约的看到巨石情形,心不由咯噔一下,顿时被提到嗓子眼里了。“该不会是那个人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顾远暗自想着,看了看前方人群中的孙尧安。脸色顿时一变。他虽然没有见过杨诚,不过听到的却不比任何人少,根据眼前的种种情况分析,这人十有**就是杨诚本人了。虽然人众人包围之中,顾远却感觉阵阵发冷,尤其是看到杨诚那有如实质地眼神在人群中来回巡视。更是大悔自己此次的贪心。 杨诚当然不知道,他在叛军中特别是顾氏所属的军中,已经是一个极为“无耻”的恶魔存在了。要知道当年柯里撒凭一把逐日神弓,便让无数大陈悍将也为之胆寒,所有面对神箭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活了下来。唯一例外的仅有章盛一人而已,那还是因为他体质天生与常人不同而已。不过柯里撒却是极为高傲,除了他看得上眼地对手,根本不屑于用逐日神弓来对付。是以双方征战多年。真正死在神箭之下的并没有多少。 而杨诚的“无耻”就在这里。人家柯里撒只射杀对方有名的主将,而且不会有任何人能享受第二箭的待遇,像章盛这样唯一能与他抗争的人,他宁愿自己郁郁而死,也绝不食言。不过杨诚却没有这些规矩,从他与州军的几次战斗来看,显然柯里撒的门槛被他降到不可再低的门槛。不管是一营统领,还是千夫长、百夫长,甚至什长、伍长这样地小头目,只要一被他确认。几乎都会受他到的特别照顾。 襄阳郊外那一场突袭,张志明部虽然十几倍于敌人,不过在杨诚的“无耻”之下,从千夫长到伍长,只要是靠近战场的。几乎几个侥幸保全的。打到最后。根本连能出面组织攻势的人也找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突围而去。一场仗打下来。中低级将领的死亡人数竟然达到了全部阵亡人数的两成,直接导致后来张志明部连本身一半的战力也无法发挥。 这些详细地数据,顾氏并没有毫无保留的向另外两家盟友说出。只是稍作了提醒而已。是以连孙尧安也只知道杨诚喜欢在战场上射杀对方的主要将领,却不知道这个主要将领的范围会如此之大。而顾氏内部却是一直忧虑到现在,仍然没能想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要知道当年柯里撒只射主将,便已经让大陈为之头痛了,更不要说现在“降低要求”了地杨诚了。 顾远心神不定时,杨诚却是暗暗一叹。毫无疑问,这支队伍地主将非孙安莫属,而那个自己深感威胁的人也正是他。本来他还准备使用铁痴为他打造地箭支,出其不意的将其射杀。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机警,远在自己射程之外便有所防备,他那看似随意的移动,其实已经将所有可能地死角挡住。杨诚细心观察之后,甚至有些惊讶的发现,照现在这样子,即使是孙尧安进入自己的射程,他最少也需要洞穿两个士兵,才能射到孙尧安。 虽然他的箭术几乎已经 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没握将孙尧安这样的高手一箭射杀。唯一能让他稍加安慰的是,经过反复的甄选,进入谷内这四百多人中的各级将领,倒是让他确定得七七八八了。只要时机成熟,他绝对能够在短时间内射杀其中一名千夫长和七名百夫长级的将领。 可惜的是,当他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要么选择退后,要么就只能与敌展开肉搏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身后还没有完全撤离的百姓势必都无法逃出敌人的追击。所以现在他只能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一箭射杀孙尧安的机会,同时也要等待那十人完成自己的布置。否则,除了他和欧凌哲,再不会有任何人幸存。对手换成了孙尧安,他心里已经没存半点侥幸了。 谷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山谷两边的弩手因为地形的崎岖,已经远远落在了后面,而且随着地形的愈渐复杂,很有可能会绕回谷中。两边的山林实在太复杂了,否则杨诚他们也不会只有谷底那条陡路的唯一选择。而谷中原本士气高涨的叛军也有了一些变化,先是大小将领发现两个主帅的异常,变得有些迟疑起来;而他们的情绪又逐渐影响到周围的士兵,接着四散传开。士兵们虽然感觉有些莫明其妙,不过看到自己地头头们都这样。虽然慑于军威不敢妄言,不过心里却已在不住滴咕了。 三百步。杨诚默念了个数字,接着便极为缓慢的站了起来,直到最前的那个士兵已经踏出了五步,他的动作才算终止。看着杨诚站起,众叛军不由微微一愣。他们本来还猜测这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呢,面对这么多人居然还敢安稳的坐在那里。现在他们才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难道他竟然想用那把小弓射我们?这可是连强弩也只能勉强达到的距离啊! 事实证明,他们地猜想竟然正确了。杨诚此刻仍然一副慢吞吞的样子,缓缓的从箭囊抽出一支羽箭,轻轻地将其搭在弦上,然后慢慢拉弦。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是在面对敌人,而是在为一个新人讲解射箭的基本动作一般。 虽然都在四百步之后,孙尧安和顾远却同时停了下来。孙尧安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晃动了两下。看得身后的顾远一头雾水。看到杨诚的弓完全拉开了,孙尧安仿佛放下肩上沉重无比的负担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有他和杨诚两个人知道,刚才那一箭杨诚地目标却正是自己,刚才若是他露出一点破绽,那一箭即使不能夺走他的生命,也会将他重创。虽然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越手持强弩的最大射程,但孙尧安却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 “老天真的在和我作对吗?”一丝悲愤从孙尧安心中升起,虽然他从没有过份高估自己,但也自信天下能够成为他对手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是就在武关和蓝田之间的这片狭小地域。竟然遇上了三个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先是仅凭一支两三百人的百姓武装,便能与自己周旋地常老头;接着又是那个神秘的刺客;而现在,更有一个能在远距离威胁到他生命的杨诚。 杨诚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孙尧安果然不愧是一个当初能让他从心底生出敬仰之意的人物。他心里清楚,在这样的距离他对孙尧安有着绝对无可动摇地优势。只要对方露出丝毫破绽。便难逃命丧箭下地结局。不过若是让孙尧安逼近,他除非能进入当初打败屠一万时的状态。否则连逃走地机会也欠奉。 “咻!”弦满,箭出。 这一箭与杨诚平时射出的箭完全相反,本来有逐日神弓之助。杨诚的箭矢已经达到了令常人难以察觉地地步,别人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便已经中箭。但这一箭却带着凌厉无比的破空之声,那声音瞬间便充塞了整个山谷,谷中的不少人更本能的捂起自己的耳朵,一脸震骇的看着空中那道一闪即逝的残影。 “噗噗噗!哧!”箭矢突破**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等到众人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只见三人已经断气倒下,这支声势惊人的羽箭穿过前面一人的眼窝,再直透中间那人的喉咙,洞穿最后那人的胸口之后,一头扎入石缝之中,羽尾仍在不住颤动。 “这……这还是人射出的箭吗?”几乎所有看到的人心里都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一箭射中三人便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了,更不要说全是命中要害了。就算是强力的弩箭,凭其强大的力量和直线的行进轨迹,洞穿三人也已经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了。而羽箭那弧线的轨迹,能达到这种境界,可以说这个人对弓箭的特性掌握得淋漓尽致。 “神箭,倒是真的一点也不为过。”孙尧安喃喃说道,虽然要比其他人镇定得多,脸上却仍然浮出一丝震惊。他凭心自问,若是刚才他处在第一个人的位置,避开要害的机率不会高过三成,而完全避开的机率更是低到可以直接忽略。怪不得从一开始自己就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极大威胁,看来长久的历练所形成的灵觉无疑又救了他一次。 顾远心里却已经骂开了,他可是深知杨诚的那个“无耻”特点的。那三人一倒下,他便郁闷的发现,杨诚这一箭已经要了他一个百夫长和两名什长的命。这么多人走在一起,天知道他们三个怎么当了这么好的靶子,就算任一人走歪一点,杨诚这一箭便不可能达到这种成果了。这杨诚也确实该死,孙尧安手下的一名百夫就在旁边。你偏偏尽挑我的人下手。 杨诚可不会听到顾远地咒骂,没有任何迟疑,第二箭已然登场。这一箭的威势却比第一箭差了一点,不过仍然准确无比的夺取了顾远提及的那个百夫长及其身后一名士兵的生命。 “咚咚咚!”羽箭到达之刻,便是步兵冲锋之时。二人虽然被杨诚那超凡入圣的箭术所震惊,不过却并没有完全乱了阵脚。特别是孙尧安。在杨诚第二箭到达地同时,便已传下军令,让自己的士兵分成四路,包抄突进。而剩下的三个百夫长,更直接留了两个下来,派出的那个也是极其罕有的叮嘱了好几遍。 神箭虽利,但却只有杨诚一个人。一众叛军显然也看到了人数上巨大的悬殊,当下也抛弃心中的畏惧,吼叫着全力冲来。震天的喊杀声顿时将鼓声压得再不可闻。整个山谷似乎也 大的声音中不住摇晃。 杨诚却仍然是那副平静地表情,鹰隼般的眼神不住游走,羽箭连珠而发,但每箭的对象却无不精挑细选。羽箭所发出的声音一箭比一箭弱,再喊杀之声中更被完全淹没。虽然每一箭再不如之前那两箭般同时射杀数人,但却无一例外的收割着各级将领的生命。百夫长、什长、伍长,一个个不断倒下。 三百步的距离不算长,但在这并不平坦的山谷中却成了叛军士兵心目中的漫漫血路。等到最前列的数十士兵冲进百步距离,零散地强驽手开始举弩还击之时,杨诚总共已经射出十八箭。二十三名中低将领和三名士兵永远的倒在了起伏不平的路上。 强弩的射程虽然有两百五十步,不过兖州军可没荆州军那样多的神射手,甚至数百兖州军里,能称得上神射手连一个人也没有。一百步,是他们稍稍能保证精确地最大距离。不过对杨诚来说。那四五支强弩所射来地劲矢根本难以构成什么威胁。恐怕原地站着不动,一时半会也无法射中他的要害。 接连射出两箭手。叛军士兵已经近在眼前了,杨诚甚至可以看清其中一名士兵齿间残存地菜渣。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了。杨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纵身向后奔去。“动手!” “哗……”两边地山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声响,在叛军士兵疑惑的表情中,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从上面滚了下来。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但在本能的驱使下,走在最前的十几名士兵纷纷开始闪避起来。二十多名中低级将领的阵亡,已经让叛军的前锋出现了无人指挥的局面,在没有人组织的情况下,后面的士兵顿时与正闪避着的士兵撞成一团。连锁反应之下,最前的近百名士兵立时陷入混乱之中。 士兵的素质在这种情况下立即凸显无疑,同样是受到滚石威胁,孙安的士兵们却在短时间内纷纷靠近岩壁,顽强的冲了上来。可惜的是只有十几人能如此幸运,河东铁骑其他冲上来的士兵已经完全被堵在了人群之中,连挪动半步也极为困难。看到这情形,孙尧安身边的两名百夫长不由气得跺脚大骂。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山上的滚下来的石头本就不多,两轮滚石之后,便只剩下三五个零散的小石块间或落下了。河东军的前锋队已经冲过了滚石区,后面的大队人马也渐渐恢复过来,开始向前迈进。杨诚此刻正立于距滚石处百余步外,拿着一支箭正在绑着什么,对于喊杀而来的敌人连正眼也没看。 “哗啦啦!”堵着的士兵没冲出几步,头顶上却又传来阵阵异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无数的枯叶漫天飞舞,相对较重的干枯树枝率先落了下来。 “火!”几乎用不着怎么思考,叛军士兵们立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冲过去,面对的将是那个倾刻间便杀掉二十多人的恐怖敌人,而且将会有一段时间与后面的部队隔绝开来;退?那显然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这倒不是兖州军的士兵有多么差劲,相对来说,顾凯锋的兖州军在各州正规军队中还要优胜一些。可惜刚才杨诚展露的那一手实在太过惊人了,才令得这些平时严守军令的士兵们在身旁没有督战将领的情况下,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这一犹豫,便给了杨诚一次绝好的机会。那十几名士兵冲到离杨诚还有十步之遥时,临时绑制的火箭已经激射而出,带着一道绚丽的尾焰扎入枯叶堆中。干燥的枯叶顿时熊熊的燃了起来,没一会便在山谷中形成一道炽热的火墙,成功的将山谷隔成两段。 似乎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杨诚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杰作,便低吼一声冲向了叛军士兵。近战是杨诚的弱点,不过那只是相对于像刘虎、孙尧安这样级别的高手来说的。河东铁骑的士兵虽然算得上是精锐,不过擅长的却是骑战,再加上这山谷中的乱石对他们构成了极大的影响,顿时让常走山林的杨诚占尽优势。 枯叶易燃,不过消耗的速度却也惊人,杨诚刚刚打倒四人,谷中的火焰便开始明显减弱了。“得速战速决了。”看着刚才在点火前冲进来的二十几人已经越来越近,自己却还在与身边的八人缠斗,杨诚不由有些焦急了。 这场滚石和枯叶便是刚才他吩咐那十人做的,本来他已经按亲卫营战士效率的三成来估算了,不过却仍然高估了这些百姓。想想也是,光是看着这几百叛军士兵,他们没有立即吓跑,便已经很难得了。要想他们专心致志的完成自己交待的事情,为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了一眼谷底最后剩下的六人,杨诚身形突然加快,双脚接连在突起的石头上重重蹬下,一脚踢退攻向自己那名士兵后,人已飞身纵出战圈。“咻咻咻!”其他士兵刚要追上,三支羽箭已凌空而至,瞬间便夺走了三人的性命。 神箭再现,幸存的士兵明显的愣了一下。刚才他们可以亲身感受了这羽箭的恐怖威力,可是他们仍然没有想到,杨诚竟然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仍然有射箭的能力。谁说弓箭手近身无用,若是人人都像杨诚这样,那成队的弓箭手简直就让人恐怖。抛开心中这个怪异的想法,叛军士兵再度冲了上来,不过因为后援断绝而拼死决战的勇气却明显的减去不少。 杨诚此刻不敢再的耽搁,顿时痛下杀手,丝毫不现顾虑自己那越来越空的箭囊。本身他的速度和灵敏都远非这些士兵所及,在他全力施为下,这些士兵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地上的尸体不断的增加着,仍然追逐着杨诚的士兵越来越少,人人面色死灰。不过他们无路而逃,再加上有一丝后援即到的希望,便只有拼死一战一途可走。 “呼……”火堆处扬起一阵灰尘,一群叛军士兵正利用盾牌、长刀及短小的灌木扑打着越来越小的火苗。看那情形,再过一会这道软弱的屏障将再不复存。山崖上那十人早已不见踪影,想来在火势变弱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逃走了。 “杀!”震天的喊杀声传遍山谷,山风呜咽,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七章关洛争雄·十一 第四十八章 关洛争雄·十二 暗叫苦,别看围攻他那二十几名士兵被他轻松的解决是因为对方的数量还不能完全影响他的行动,以他的灵活和惊人的箭技仍然可以占到极大的优势。不过现在他离山谷尽头已经只百余步,而且地形也越来越狭窄,能够让他活动的范围也不断缩小。 谷中的火焰已经被完全扑灭了,在大发雷霆的顾远亲自督战下,叛军士兵疯狂的涌入,举目望去,那个转弯之处尽是黑压压的人头。不要奇怪顾远胆子怎么突然变大了,一道宽数丈的山崖横在他和杨诚之间,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杨诚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威胁到他。 孙尧安却仍然呆在原来的位置没动,一双锐利的眼神正不断扫视着山谷周围的高处。看了看拐弯处挤在一起的人群,他立即悄悄的撤回了自己的人,然后在两个幸存的百夫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那二人便匆匆离去。 他并不像顾远那样满眼尽是杨诚这个天大之功,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极为小心的开始了布置,毕竟他和兖州军的两去队伍都是惨败而回,从最开始他就将敌人看得比较强大。他从来不低估自己的敌人,即使是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不过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对手。虽然至始至终都只有杨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不过作为一个手握两州大权的人,他可不敢相信杨诚是孤身一人在此的。 杨诚手下的那支亲卫部队,在荆襄之战中展现出了强横的战力,已经让所有叛军将领注目了。不过孙尧安对这支仅佩有长弓短匕的部队却并没有放在眼里,他可有这个骄傲地本钱,在平地征战中。再厉害的弓箭手面对数量众多的铁骑,饮恨当场几乎是无可改变的结局。可是,现在可是在山林之中啊,他的铁骑到达村子之后也只能弃马步行。失去了战马,他们的战力减少又何止一半。若是在这个时候,杨诚那一千亲卫队突然出现。谁也知道会产生多么恐怖地实力。 若是在这以前,孙尧安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最不利于骑兵的地形里碰上杨诚,以己之短攻披之长的傻事,根本不是他这种人会做的。不过现在事实却摆在了眼前,他最不愿的是偏偏就发生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看一个杨诚亲卫队的战士,不过他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能够让顾良洪全力防守仍然迅速覆灭的敌人,绝对不会是浪得虚名。 幸好他还有些先见之名,现在进谷的士兵只有五百多人。加上两边此刻因地形险峻而进退两难地百余弓弩手,谷外仍然留有近两千人的后备力量。即使是杨诚真的在这里设伏,他们的损失也不会太大,更有反击的机会。是以刚才大火刚刚燃起,他便立即派人出谷了。虽然他和顾凯锋有些不睦,不过只要不是顾凯锋在,他却仍然可以调动兖州的军队。 山谷两边的探索已经明显失败了,不过孙尧安仍然没有完全放弃。他最坏的打算便是被杨诚隐藏起来的亲卫队吃掉几百人,只要其一现身,自己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个极为不利地战场。不过他仍然有一个最好的希望。那便是杨诚真的是独自一人,或是只有几名贴身护卫。以秦岭之险峻,他也曾派人切实考察过的,那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穿越的。 不过,像杨诚这样地人却不可以常理推论。或许凭他地身手秦岭根本构不成任何阻碍。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让杨诚冒险翻越秦岭,但一起来的人绝对不会太多。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解释。远在荆州地杨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理由。对于抛下大军,孤身犯冒的事,在杨诚并非没有先例。征西之战时的大闹玉门、远会族。都是孙尧安极为熟悉地事情了,就算再多一次,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孙尧安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光芒。若是杨诚真的只是一个人,或者仅带极少数精锐的护卫,那即使是花上上千人的代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样一个极具威胁的对手,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孙尧安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杨诚可不知道孙尧安正在那里憧憬着擒杀自己的大计,再度射出十余箭手,围攻他的叛军士兵终于被彻底解决。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松口气,冲进来的叛军士兵已经离他不过数十步了,最近那人甚至已经准备挥刀向他砍来了。离谷底还有五十步,唯一让杨诚有点欣慰的是,谷底的百姓已经全部撤走了,只是仍能看到高林中那暴动的人影,不过一时半会他们也算是安全了。 不过这个时候杨诚仍然不能一走了之。百姓们扶老携幼,速度极是缓慢,凭他们现在与叛军的距离,只怕不到一个时辰,便会被追上。为了救这些百姓,到时自己的顾忌恐怕会更多。若不能凭这个绝佳的地形挡住叛军的脚步,之前所做的一切势必都将白费。 深深的吸了口气,杨诚迅捷的向后却。“呛!”逐日神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起来,一柄锋利的长剑紧握在了杨诚的手中,白茫茫的剑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谷中的血腥之味似乎一下子变得更浓了。 轻轻地对着长剑的锋口吹了口气,杨诚的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杨诚并不善于使剑,不过平时却是剑不离身,许多人都对此极为不解。只有少数人才真正知道,这一把剑正是当年李平北送给杨诚的灭奴宝剑,杨诚对于它的爱惜,甚至一点都不逊于逐日神弓。李平北在杨诚心中那种无可取代的地位,根本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有任何减少,每一次拿出这把剑,杨诚总是不甚唏嘘。 从军十年,呆过的部队连杨诚都记不清楚了。虽然凭着过硬的本领。屡屡在整支部队近乎灭绝战争中存活了下来,但杨诚却一直是迷茫的,那种在生死边缘徘徊,无所依靠地苦楚,一直被杨诚 埋在心底。不断的重编、覆灭,一直到进入李平北的诚的心底里才真正有了依托的地方。 三年地时光,虽然不断遭遇危险,不过却让杨诚有了真正的朋友,刘虎、赵家两兄弟、李二,那种可以将生死交托给对方的感觉,让杨诚内心那片天空终于变得晴朗起来。而这一切的基石,便是那个钢铁般的汉子:李平北…… 过去的种种在杨诚的脑子中飞速的展现着,杨诚的眼眶中顿时多了一份蒙胧。尸骨无存地李平北,惨死战阵的三位好友。顿时让杨诚心中生出无比的战意,一股激荡的斗志顿时在骨子里流动着,似乎在那一瞬间,杨诚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百姓!”杨诚默默的念着,转眼间便卷起一股狂风,冲向了叛军士兵。长剑舞动,竟然带起一片血红之色! 杨诚之所以很少使用这柄剑,一来是自己箭术不精,二来却也因为这剑本身的那股杀气。要知道灭奴剑是李平北亲手打造。在其手中十余年,不知饮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初时杨诚对此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得到逐日神弓后,他不仅本身的感觉变得越来越灵敏,连很多以前根本感觉不到的东西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把剑上所带的绝大杀意让杨诚感到极不舒服。若不是因为是李平北所赠。他恐怕早就弃之如履了。 面对杨诚的叛军士兵可不相信杨诚竟然不习剑术,仅是一个照面。便有三名士兵倒在了杨诚的剑下。骇然之下,叛军士兵更拼命的想要将杨诚围起来。刚才杨诚和那二十几人地打斗他们可是看在眼里,若是让他尽展灵活地优点。迎接他们的恐怕只有无尽地绝望。 “杀!”杨诚的眼神变得异常狂热,隐隐中竟然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芒。在无尽地杀意催动下,虽然他是以刀法使剑,不过威力仍然极是惊人。再加上这把宝剑异常锋利,那些士兵手中的刀盾哪里能挡。一时间,竟然又有数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杨诚的攻势却更不可挡。 “哗……”一阵杂乱的声音从谷底那条陡峭的小径传来,无数的木柴、枝叶、杂草如洪水般倾泄而下。刚才那十人发动的规模,与之相比简直是细流与江河之别。“呼……”数十支火把夹在其间一同坠下,熊熊的大火顿时在谷底燃起,瞬间便吞没了方圆二十步的范围。 欧凌哲深深的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冲杀的杨诚,向旁边去而复返的三十几名青壮挥手示意之后,张弓搭箭,尖利的破空之声顿时响起。“噗……”族密传的连珠箭法在欧凌哲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一般人射出两箭的时间,七支利箭已经精准无比的夺走了围在杨诚身边的叛军士兵的生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欧凌哲再度举起弓箭,取出一支用布厚厚包裹的箭来,弓弦满涨,箭尖直指杨诚的肩膀。 有了欧凌哲的支援,杨诚顿时轻松了不少。虽然这里地形比较狭窄,叛军士兵难以发挥其人多的优势,不过对他却绝非毫无影响。别看他现在勇不可挡,可是这样的状态并不能长久维持。杨诚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之前的战斗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虽然还没有到强弩之末的地步,不过若是出现能与之匹敌的高手,那他还真挡不了几招了。 要知道战场上可不比平时练箭。放在平时,杨诚一气射上几百箭连脸都不会红一下。可是战场上却要拼命的躲避敌人的进攻,各方面的消耗何止以倍计。更不要说刚才那种一箭射杀数人,而且大多还是敌方将领的方法,对于施箭者心神的消耗更是巨大。能够准确的计算并掌握移动中的敌人在瞬间露出的致命空隙,并有效的展开进攻,这只有在对弓箭领悟到极致时才能达到的境界。否则以孙尧安之能,岂是随随便便一箭就能让他隐匿不前的。 幸运的是,刚才巨石上一战不仅射杀了不少中低级将领,更让孙尧安这样的强者止步不前。虽然围着杨诚地叛军人数较多,但却都是些普通的士兵。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只是极为被动的各自为战而已,这样的状况当然无法对杨诚构成什么威胁。若非如此,不要说孙尧安来攻,就是有一两个百夫长居中指挥,也会让杨诚难以应付了。 “轰!”谷底处再度发出一阵巨响。杨诚猛然向前逼近,接着又闪电而退,飞身离开战圈。“咻!”人尚在空中,破空之声再度传来。杨诚却是不惊反喜,伸手一捞便牢牢的抓住了射来地羽箭。双脚刚一落地,羽箭上包裹着的湿破已经蒙住了口鼻。 谷底之处,无数生柴、湿草纷至沓来,不一会便完全覆盖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巨大的烟雾狂涌而出,瞬间便充塞了谷底处的空间。并疯狂的向四面扩散。 杨诚收起长剑,望了望已被烟雾挡住再也看不见的欧凌哲之处,倏然隐入烟雾之中。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这一切的步骤虽然在听到敌人脚步声那一刻便在杨诚的脑子中形成,而且是唯一能保全百姓们地可行方法。不过这个方法实在是冒险之极,若是那十人胆子过小,看到这么多叛军便落荒而逃,根本不按杨诚的吩咐去做,那他便根本撑不到欧凌哲返回;又或是那些逃走的百姓因为畏惧而不愿返回,那仅凭欧凌哲一人。根本无法完成他的计划,最终他只能与欧凌哲带着无比的遗憾独自离开;就算只是像之前那样因争执而耽搁片刻,那么他会因叛军将领的陆续赶来而陷入困境。 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不可控制的变数,不过杨诚却不得不冒这个险。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死于非命,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除非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又或是完全无可挽救。至于自己地安危。杨诚一时倒还没放在心上,这也不是他仗着自 的本领的狂妄。而是长久的生死拼搏所形成的坚强意再无望地绝境,也要作全力地拼搏。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个计划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可以成功,五成地把握,已经足以让他却犯险了。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初时还为杨诚的退路被大火阻绝而欣喜地叛军士兵顿时有些进退两难了。杨诚有湿布捂住口鼻,可他们却没有,这些由杂草和生树枝产生的烟雾虽然有什么毒性,但人在里面绝对不好受,时间长了仍然有致命的可能。 这座山谷虽然有水源,但却隐藏于乱石之下,直到杨诚刚才所立那块巨石后面,才有露出地面的溪流。现在回去取水,只怕杨诚早就不见踪影了。死了这么多人,却仍然无法制住对方,不要说身为主帅的顾远和孙安,就是这些普通士兵也是心有不甘。 不过他们的犹豫并没有维持多久,谷中虽然没有什么风,但烟雾却只有向上和向外两条路可走。虽然大部份冲天而散,不过却仍然有不少在迅速的向谷中漫延,不一会便已经抵达了那些士兵所立之处了。一阵难受的咳嗽之后,叛军士兵顿时如潮而退,甚至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快。 杨诚此刻靠在谷底的崖壁旁,闭目感受着叛军士兵的动向。烟雾一旦形成规模,对方人数上的优势便再不复存。以他远超常人的灵觉,就算目不视物,对战力的影响也不会太大,若是抛开地形的影响,那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而叛军的士兵显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失去了眼睛的判断的他们,不要说进攻敌人,不自相残杀就已经不错了。在烟雾这种特定环境下的巨大差距,顿时完全化解了他们的攻势。 看到这一幕的顾远,虽然不断喝骂着逃回的士兵,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就算他再笨,也知道在烟雾未散之前,他们根本无法再前进了,甚至还会被烟雾逼迫着继续后退。不用想也知道,当烟雾散尽之后,谷底的杨诚只怕不知道跑了多远了。立功不成,反而折损了不少手下,担忧着顾凯锋责骂的他,顿时将怨毒的眼神投向了面无表情的孙尧安。若不是自己盲目的相信他地能力,以为可以平白捡个功劳,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搞不好。刚刚升上来的这个位置,又要被抹去了吧。 孙尧安可不管顾远想些什么,剑眉微皱了一下之后,转身便向谷外行动,连半个招呼也没打。这个杨诚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布置,让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还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啊!看来得想点法子对付他了,失去这一次机会,我孙家再没有复起地可能了。孙尧安表面虽然平静,不过心里却是极为担忧。 派出的探子已经消除了他对杨诚可能设伏的猜想,那杨诚所做的这一切便不难猜测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了继续捕杀杨诚的心思,强者的对决,并非一定要面对面才能解决。这里就留给顾远这小子却收拾吧。安慰一下自己之后,孙尧安跨上停在谷马的战马,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孙尧安离开谷口之际。杨诚也通过欧凌哲垂下的飞索离开了谷底。 “这么好玩地事,下一次圣主还是把机会让给在下吧。”欧凌哲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杨诚拍了拍欧凌哲的肩膀,却没有回答。对于欧凌哲真正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虽然他在因缘巧合下得到了实力强劲的族四卫,不过初时他们之前的关系完全是主仆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卫几乎一直护在杨诚身旁,就算不是寸步不离,却也绝对保持有一人在杨诚的百步之内。这样的关系曾让杨诚哭笑不得,他可是个向往自由自在的人。随时都有人护卫在旁地生活,他怎么过得惯。 幸好随着不断的接触,还有交州那特有的民风的影响,五人间也渐渐由主仆变成了半介于主仆和朋友的关系。只不过任杨诚如何要求,他们也不愿改变对杨诚地称呼。更不愿离开杨诚而独立统军。自幼地教育影响之下。他们的一生已经完全奉献给了神弓地主人,再没有自我的存在。他们这种心态。杨诚也极忧心,他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主人,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生存和发展地权力。这种权力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去剥夺。不过来日方长,杨诚自信以后可以慢慢的改变四人,让他们找到真正的自我。 看了看杨诚,欧凌哲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的意识里,除非自己死亡,否则绝不可以让杨诚亲身犯险。不过他们的劝说似乎并没有效果,就像上次突袭张志明部一样,若是他们敢的话,恐怕已经和杨诚翻脸了。 “放心,我这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杨诚搭着欧凌哲的肩膀,拉着并肩向林中走去。四卫那种把他的生命看得比他们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真挚感情,他当然极是感动。不过相同的,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也绝不会把四卫推入险境。 二人刚走了几步,一阵喊杀之声突然从谷外传来,若不是那声音清晰可闻,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在这里,还会有谁敢对这么多的叛军下手? “带着百姓迅速离开,至少把他们安置在十里之外后再回来找我。”丢下一句话,杨诚一把抓起欧凌哲箭囊里剩下的羽箭,直接丢到自己的箭囊里。接着便丢下欲言又止的欧凌哲,飞快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欧凌哲呆了片刻,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了。 “莫不是他们来了?”杨诚一边疾走,一边想着。谷外可有近两千的叛军,竟然仍然有人敢对他们发起进攻,实力当然不弱。不过这一带哪里还有能与这么多叛军相抗衡的力量,唯一的可能便是欧凌战他们。虽然他预计亲卫队还要三天才能赶来,不过也不排除他们加快速度前进而缩短时间的可能,毕竟这一路 都留有标记,相对来说走起来也要容易些。 而且他们最后的标记确实是在黑熊谷外,说不定真是亲卫队沿着标记赶来,随即便与叛军发生了激战。不过欧凌战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就算发现叛军在此,也应该先设法联系到自己才对呀?而且刚才谷中的烟雾如此明显,以三卫的能力,要找到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不过杨诚的脚步却丝毫慢。只是黑熊谷周围地形险峻,否则刚才孙尧安布置在两边的弓弩手就不会无功而返了。不过算是他。也只得绕了好大一个弯前行,等赶到能谷外附近的一处山坡时,竟然花了近半个时辰地时间。 山谷外的战斗仍然没有停止,不过看到与叛军交战的那支部队后,杨诚却大为失望:不论怎么看,他们都不是自己的亲卫队。黑熊谷外的一座山坡上。一个近三百人的战阵正顽强地抵抗着叛军的疯狂进攻,连正欲离去的孙尧安此刻也一脸慎重的立在战场不远处,不时发出道道指令。顾远此时也呆在孙尧安身旁,虽然完全没有发言权,充当了传令兵的角色,却是一脸的兴奋和紧张。 而那支部队所在之处却极是易守难攻:左边是十丈高崖,右边是一片乱石嶙峋的斜坡,背后紧靠着一片森林,唯有前面是一条二十步宽的缓坡。他们的阵形布置也是中规中矩。前面是高及腰部地长盾,中间长枪,后面是弓弩混杂。这样的阵形再依托所处的地形,防御力极为惊人。叛军的进攻虽然极猛,却丝毫不能撼动其阵脚。 看了一下整个战场的情形,杨诚不由微微惊叹。从村口那片林间空地,一直到现在的山坡,一路几乎布满了叛军士兵的尸体,尤其是村口那处,更是尸横累累。相比之下。另一支部队留下的尸体就少得可怜了。看这样子,显然对方是从后面摸了上来,突然发起进攻。重创叛军之后,竟然没有趁势离开,反而一路挺进。一直杀到山脚时。方才遇到了强劲的反击。接着便且战且走,一直到达现在的位置。 这支部队地数量不会超过四百。竟然敢于硬撼两千多叛军,顿时让杨诚大感好奇。要知道这些所谓的叛军,可都是之前大陈正规的军队。虽然并没有什么战争的历炼,便整体素质仍然不容小窥。若说是偶然遭遇倒还罢了,可这支部队明明是尾随在叛军的身后,打着他们地主意呢。明知对方地实力还敢如何,若没有强硬的本领,哪敢有这种胆识。 想到这里,杨诚地目光不由完全被这支部队吸引住了。越看,杨诚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不会吧!”杨诚一脸惊讶,眼神中满是怀疑,甚至还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这……这怎么可能。”杨诚喃喃地说道,表情由惊讶转为尊敬。这一支部队竟然全是由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所组成的,居中指挥的那个老头,更是须发皆白,看那样子至少也有七八十岁了。这样一只全由老人组成的部队,竟然能与全是青壮的叛军正面硬撼,而且在目前为止还占据着上风。饶是杨诚从十四岁便开始打仗,也仍然感到震惊,心里顿时升起无比的敬意。 打量了一下孙尧安和顾远的表情,杨诚终于明白过来。这支部队,无疑就是百姓口中称赞的那支让叛军数度折羽的义军了,而那个七八十岁,仍然活蹦乱跳的老头,当然就是常老爷子了。能让孙尧安都大感头痛,看来这常老爷子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没等来自己的亲卫队,却来了自己一心想要结识的常老爷子,杨诚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烦恼了。虽然之前曾想过好好结识一下这个老英雄,不过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要知道虽然他们现在占有优势,不过毕竟都是些高龄之人了,凭一时之勇还可以讨点好处,若是想与年青人拼耐力,那可就没什么悬念了。自然的规律,不是凡人所能违抗的。 孙尧安此刻心里也是极为烦恼,刚才的战斗竟然折损五百多人,若不是刚巧自己出来了,只怕那支义军都要冲到谷口了。看着上面仍然毫无破绽的战阵,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他们可是交手过许多次了,只是每一次都是让对方抓到弱点,一击得手便跑得无影无踪,让他除了恨得咬牙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好不容易大概确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精心设置了一个包围圈,自以为可以十拿九稳了,却没想到趁着这一次大军调动,竟然又让他们溜了出来,而且还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更让他心疼的是,他留在村子里那三百匹战马,竟然被他们杀得一干二净,那可是塞外出产的优良战马呀,整个郑氏家族的骑兵里,也只有河东铁骑才配备得有。 没了战马,他那几百人根本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他当然不会白白让他们却送死,幸好顾远得知这是让顾凯锋极为头痛的人物,痛痛快快的将指挥全交给了他,只是要求占一份功劳而已。虽然自己手里仍然有近两千人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对方,不过却仍没让孙尧安高兴多少。他十几年来一直都统帅着骑兵,面对再强的敌人,他都相信自己的骑兵可以获得胜利。 可是现在却是在他之前几乎没有涉足的山林作战,说得难听一点,他也不过是门外汉,比起这个成精的老鬼,差距自然明显无遗了。“死老鬼,章盛都死了,你还活蹦乱跳的!你在哪里不好,偏偏在蓝田隐居!隐居也就罢了,我们还没打到你那个村子呢,你干嘛就跳出来和我们作对!” 孙尧安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远处的杨诚却陷入了沉思。义军不能久战,可凭自己一个,又如何能在两千叛军的包围下救出他们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八章关洛争雄·十二 第四十九章 关洛争雄·十三 ,小兔崽子们!哈哈哈,痛快,痛快!”战斗正在僵阵略显苍老而又掩不住其豪迈的声音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响起。只见一直居中指挥那名白发老者,似乎觉得呆在后面不够过瘾,竟然提着一把偃月长刀冲了出来。别看他一大把年纪了,那把精铁打造的偃月长刀在他手里简直如同一根小木棍般灵活。刀光阵阵,转眼间便有七八名叛军士兵被他斩于刀下。 叛军士兵们早就对这个老头熟悉不过了,心知他是义军的头目,一时间竟然不退反进,纷纷向老者扑去。要知道顾凯锋可是放过话的,谁要能杀掉这老头,即使是一名普通士兵,也立即擢升为千夫长。这样的机会,对于任何一人来说可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即使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难以轻易舍去。 见老者出战,孙尧安一直紧绷的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激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了,可供他指挥的士兵数量一直在飞速的下降着,到现在可投入战斗的尚不足一千五百之数。短短半天之内,他们竟然在这个小山村里付出了千余士兵死伤的代价。而换回来的,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果。谷中就不用说了,白白被杨诚射杀了数十人,其中不少还是中级将领;而这谷外的义军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只有数十人的伤亡而已。这是他从进入军队以来,敌我伤亡最不成比例的一场战斗了,即使是当年面对匈奴铁骑,也绝没有这样的惨败。 不过他的坚持终于有了满意的结果。那老者是何等厉害地角色,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况,怎么可能只身犯险。既然他出来了。显然他们的战阵已经再坚持不了多久了。想凭一人之勇来换取喘息之机?孙尧安轻蔑的笑了笑,他当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令旗一挥,早已等候在旁准备接替的预备队立即行动起来,不仅相对平缓地那一坡面挤满了人群,就连另一面满是乱石让人难以立足的山坡上。也开始聚集起上百名强弩手。孙尧安从开始便着手准备的最强一击,已有在弦之箭。 寒光闪过,两名伏在树丛的叛军士兵几乎同时失去生机,颓然倒地之际,两支有力的手臂出现在二人的肋下。轻轻的放下二人之后,杨诚略略瞥了一眼战场的情形,手中匕首一挥,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便被无声地削下。只见他随手挥了几下,枝丫错乱地树枝已然不见。一支尖锐的木矛顿时握在了他的手中。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之后,杨诚看似随意的将其插入一旁的树丛之中。“撑住,只要再撑一会儿就好了!”杨诚心里默默的念着,身形已化作一道残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林间穿行起来。 在一旁这一个时辰里,他可一点也没有闲着。除了一直留意着战场的变化之外,叛军背后这片树林地数十个暗哨已经被他悄然清除,而在清理暗哨的同时,他也顺手做了些“布置”。 战况正如他之前所料,还在白发老者没有出手之前。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义军的战阵仍然严密,不过却再不似之前那般,偶尔还能趁隙发起强烈的反击,予敌以重创,甚至一度将叛军赶到半坡之下。可在后面这半个时辰里。这样的风光再没有重现过一次。除了极为被动地防守,他们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事情了。随着伤亡数量地增加。那看似无隙可击的战阵势必再难维持,一面倒地惨败几乎随时都可能出现。 白发老者的出手却也让他略感意外,虽然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极为强悍的人物。不过毕竟这般年纪了,又能强到哪里去呢?杨诚几乎是和孙安一个想法,那便是老者也清楚面临地严重形势,在已经没有替换人手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冒此大险,来换取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杨诚对老者的举动却并不乐观,即使真的能够获得一点宝贵的时间,也仍然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顶多能将败亡的时间延后一点而已。 对于孙尧安,他暗自佩服。别看到现在为止叛军都没有占据上风,但孙安对局势的把握却极为准确。特别那乱石坡上的强弩手出现的时机,简直让杨诚也拍手称赞。要知道这支义军虽然年纪普遍较大,不过战力却出奇的强悍,根本不可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百姓,就算是稍稍精锐一点的正规军队,也完全不能与他们相比。 若是其他人来指挥,只怕会一开始便使出全力从两面进攻,不过在义军锋芒正盛之时,却根本构不成威胁,反而凭添死伤而已。就算稍稍精明一点的,恐怕也会在义军陷入完全防守的时候便按捺不住了,那时虽然能增加不少麻烦,却完全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构成致命的威胁。就算老者能凭一人之勇击退正面的叛军,却也无力阻止弓弩手的猎杀。用不了几轮齐射,义军的战阵便再难维持了。 虽然形势已经极为危急,不过杨诚也知道自己不能因着急而轻举妄动。本来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影响目前的战 过山林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也唯有在这种对他形下,方才让他有了实力数以倍涨的可能。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这片山林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死亡陷井,一个足以让叛军溃败的死亡陷井。只要再给了一点点时间,他便可以拥有足以左右战局的力量。 在杨诚加紧布置的同时,这边的白发老者见到叛军皆向他涌来,不仅没有半点畏惧,反而一脸兴奋,因疲劳而略显倦容的脸上,竟然泛起一阵红光。“来得好!”白发老者大喝一声,刀柄一转,沉腰坐马,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跨出两大步,偃月长刀向前一递。竟仅以右手握住刀柄之处。 “杀!”一声暴喝如同惊雷降世,孙尧安心中暗暗叫糟之际,老者所在之刀光大盛,惨叫哀号之声此起彼伏。连杨诚放下手中即将完成的陷井,透过林间的空隙,满是讶然的看着山坡上地情形。 义军战阵十步外的山坡上。此刻已成为一片无间炼狱。只见那老者整个身体如同陀螺一般飞快的旋转起来,满头的白发完全散开,看起来诡异无比。更让人恐怖的是,老者单手握着那柄丈余长的偃月长刀,也随之旋转着,森冷地刀光完全覆盖了老者身体周围的空间,远远看却也觉得无比刺眼。这哪里还是一人一刀,简直就成了一个无坚不推的钢铁飞轮,叛军士兵根本就是一触便非死即伤。莫要说进攻,就连逃亡的机会也欠奉。 “妈呀!”一颗人头飞上天空,口中却仍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残肢、断手四处横飞,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传遍周围每一个人,就连喘息不已的那些义军士兵们,此刻也是一脸骇然,一些年纪较大的人眼中,还透着隐隐的悲痛。 不过那个“钢铁飞轮”却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开始飞快地移动起来。不论移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狼籍。一片哭嚎。他的移动完全没有规律,几乎是随心所欲,之前想要抢功而冲上来的叛军士兵们完全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和恐惧之中,他们根本无法逃避,甚至连下一刻自己是否还能保全也无法知晓。只能茫然的等待自己的命运。 孙尧安也由初时的窃喜变为极度的震憾。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当初赖以成名的这一招。只是没想到数十年后,在他行将就木时。仍然有能力再度使出。不过他也知道,只要老者使出这一招,那便是真的强弩之末了。虽然知道胜利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不过他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甚至趁义军士兵此刻松懈而让弓弩手发动地最佳机会也茫然放过。 这老者成名之时,他还不到三岁。长大之后,家族虽然没落,不过身出将门的他却无数次的听到过关于这老者的传闻,其中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地杀着。虽然之前他曾无数次地想像着这一招的情形,不过却并没有多少感觉,甚至还以为只是夸大其辞。不过只刻终于亲眼所见了,那种震憾却连他也无法从中清醒过来。“这是真地吗?”他的脑海之中,仅剩下这一个难解的疑惑。 风止,刀光顿敛。 虽然仅是十几息地时间,不过众人却感觉过了一段悠长的岁月一般。之前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此刻竟然如此的寂静,连每个人的呼吸都似乎能听见。“铛!”白发老者面如金泊,将刀柄插在地上,如山屹立。白发灰袍已完全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如同一尊血红的雕像。“嗒……”浓稠的血液顺着衣衫而下,滴在已变得粘粘的地上,声音异常的刺耳。 孙尧安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不是那老者周围俱是一片残缺的尸体和横流的污血,他几乎要恢复之前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了。饶是他见惯了血腥,却仍然被其震憾,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远处的杨诚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没入山林之中。他终于知道了这个老者的身份,天下间能使出这般威力的杀着的,也唯有一人而已。那便是当年和章盛并肩敌,连柯里撒也称之为“天降杀神”前禁军大统领常刑惟。怪不得能让孙尧安也头痛不已,怪不得一批四五十岁甚至六十多岁的老人也能有如此战力,仅凭常刑惟这三个字,一切便是那样的合理了。如果说章盛是个无敌的统帅,那常刑惟便是无敌的大将,绝不是他们这些占据各方面优势,面对已近末日的匈奴也只能惨胜的将领们可相比拟的。 可惜得是,这已经是常刑惟落日的余辉了。虽然相隔较远,不过杨诚仍然能看到常刑惟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若不是那柄偃月长刀支撑,只怕他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现在的他,只怕连个赤手空拳的百姓也能轻易将其击败。 “哇!”几名侥幸生存下来的士兵此刻夹在常刑惟与义军之前,进退两难,一名心志较弱的士兵竟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他周围的几名士兵也是一脑子地空白,纷纷瘫坐在地上,裆下早已失成一团。虽然他们刚才幸运的 有受到一丝伤害。不过那无比的恐惧早已让他们失去志,就算是站起来,对他们来说也极为困难。 “孙家小儿,可敢与老夫一战!”常刑惟一脸傲然的说道,话还没说完,嘴中鲜血如泉而涌。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妄动。 孙尧安翻身下马,毕躬毕敬的向常刑惟遥遥一礼,竟是一脸尊崇地回道:“晚辈怎敢与大统领为敌,只要大统领愿归隐山林,晚辈愿亲自抬您下山,并以性命保证,任何人都不会为难您和您的属下。”英雄相惜,虽然孙尧安自知完全不能与常刑惟相提并论,不过却由衷的生出敬意。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的无比敬意。在这一刻,他甚至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不取其性命而誓不罢休的誓言。 “哈……噗!。”常刑惟仰天长笑,哪料又是一口鲜血涌上,一股血雾随之喷出,脸色更见刹白。接连喘了两口气手,常刑惟才不屑的说道:“可笑,真是可笑!一个黄毛小儿,竟然想我常刑惟投降?哈……” 孙尧安已年过四十,不过被常刑惟称为黄毛小儿,却也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极为恳切的说道:“晚辈对天发誓,若是有半点让大统领投降的意思,便不得好死。大统领年事已高,正该尽享清福,何苦搅这趟浑水呢?”战局已定。孙尧安反而改变了自己对常刑惟的看法。毕竟能值得自己真心尊敬地人,实在是太少了。让其死在自己的手中。虽然可以极度的满足成就感,不过却也是一种永恒的遗憾。 “老夫早就活得不耐烦了。”常刑惟却没有丝毫的心动,“今天正好可以风风光光的去见大哥。废话少说。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孙雷的血气吧!” 孙尧安面色一肃,表情顿时转为之前那般镇定与冰冷:“既然如此,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了。”常刑惟口中的孙雷正是孙尧安的祖父,当年也算得上是一员骁将,成名甚至比章盛还要早。不过可惜得是他并没有章盛那么好的运气,在第一次面对柯里撒时,便被其用逐日神弓一箭射杀。孙家也因为孙雷地战死,逐渐开始没落,成为一个不入流的世家。 常刑惟这一句话立即刺痛了孙尧安心中最为隐秘的伤痛,他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想要重振孙氏一族地声威,让孙家在他地手上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豪门大阀。为了这一个目标,他愿意做任何地事情。 “啊!啊!啊!”孙尧安的令旗刚要挥下,三声惨叫接连响起,靠近树林那数百士兵,顿起骚乱。“不好意思,孙统领,晚辈也要无礼了。”杨诚那浑厚的声音飘然传来,声音并不很大,却让每个人都清晰可闻。 叶浩天一脸悠闲地立在船头,尽情的享受着海风拂面的感觉。连续十天应接不遐的宴请,让他已经头昏脑涨了,对于这些“旧部”的热情,他着实有些意想不到。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他立即偷偷的溜了出来,在苍梧搭上一条商船,进入了他梦想已久的大海。珠崖和两郡都是他离开后新设的,这也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之一了。 这一次回到交州,实在让他感触良多。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的交州,比起当初他梦想中的那个交州还要好上数倍。虽然他也是交州现状的奠基人之一,不过却仍然感受到交州日新月益的变化,而心生惊叹。 短短数年之间,这一片当初主要用作朝廷的放逐之地的土地,其发生的变化用番天覆地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四通八达而又宽阔平坦的道路,比起中原繁华之地的官道也毫不逊色,更重要的是,绝大部份道路都是百姓自愿出工出力建起来的。至于平时的维护,更是不用官家操半点心,哪怕只是破了一块石头,只要一被发现,几乎都会在一两个时辰内得到解决。单凭道路这一项,在大陈便可以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更让人倾心的,是交州的百姓。当初自己一心想让交州每一个人都成为神射手,虽然并没有完全达成,不过现在交州的善射之人,早已超过当时交州的人口了。更让他可喜的是,除了射箭之外,交州更云集了各方面的人才,而且每一个人都有其一展所学的机会。杨诚那让每一个人都能识字的愿望,已经在慢慢的实现了,而且是自动的在实现着,这一片新生的土地,正绽放着惊人的潜力。 勤劳淳朴、守望相助、热心助人……几乎所有关于美好的形容,都可以在交州找到,虽然现在还没有尽善尽美,不过叶浩天却毫不怀疑:只要这种状况继续十年,交州便可成为人间的天堂。不要说在这里为官,就算是这里一名普通的百姓,也算得上是人生之大幸了。 “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吗?”叶浩天暗自想着,看着远方通明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黯然。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四十九章关洛争雄·十三 第五十章 关洛争雄·十四 呆呆的看着夕阳坠海的壮丽美景,一时间不由感慨万前的境况,不正是如这道夕阳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虽然无比瑰丽,却转眼即逝。交州如今的繁荣几乎全维系在杨诚一个人的身上,但以他对杨诚的了解程度,自然知道他是不可能把这种状况维持得了多久的。或许这场天下的纷争一结束,交州便再不能独善其身了。 虽然他内心极度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但他却是一个非常理性之人,绝不会因一己之喜好而变得盲目。原来因为交州特殊的位置,虽然是大陈的一州,却相当于一个独立的王国,不论是朝廷还是各大世家,从来没有将目光真正的投到此地。 要知道大陈所辖的其他各个州,历任刺史无不是各阀直系或是帝王亲信。唯有交州,历任刺史不是失宠、势微的权贵,便是想过过官瘾的富豪。因为以前的交州实在是太贫瘠了,就算是最能搜括的贪官,也不能从中榨取到多少油水,除非没有选择,又有谁会甘愿到这里来呢。 再加上几年前那场短暂而又几乎波及全国的暴乱,交州的富豪和仕人不是逃亡便是死在乱民之中,交州经过数十年才渐渐开始成形豪门势力一瞬间便惨遭瓦解。可以说他和杨诚后面能够如此顺利的进行种种施政,全是得益于这场暴乱之功。而随后的三家叛乱,更让刚刚开始吸引世人目光的交州变得默默无闻起来,即使是有心人想要顾及此入,也是有心无力。无数一无所有人难民们,顿时为交州注入了强劲的活力。使其以惊人的速度发展着。 不过这一切却是如日落黄昏一般。在严明的廉明地吏治和开放的民风下,交州的发展太快了,快得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此时的交州已经从一根连零星碎肉也难寻的骨头,变成了一块大大地肥肉,一块任何势力都不可能放过的肥肉。不管这一战是谁获胜,交州现在这些几乎完全独立于外间的各种制度。必然无法长存。以杨诚的手腕,更不可能阻止各方势力染指交州的企图,除非由他能够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要说杨诚没有这个心思,就算他有这个心思,凭他的出身和势力也无法完成如此大业。 想到这里,叶浩天不禁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他能说服家族,与其说是因为杨诚地作用,不如说是叶家上下对天下大势的敏锐感觉。叶氏虽然一直没能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不过却也延续了数百年之久了。在所有的世家中,也算得上是资历最老的家族之一了。即使从来没有在能影响天下的事件中起到过什么作用,但所积累的经验却绝非是如暴发户般的三大家族可相提并论的。 三家现在不论占有的地域还是手下兵将,确实是前所未有地强大,不过他们发展的心太急,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牢不可摧的根基。再加上三家得势之后的目空一切和所属领地的沸腾民怨,早已为他们种下了不可改变地败亡之种。就算他们能取得这场战争地胜利,也绝对无法维持长久,这一点也正是叶家能在局势还不明朗时便迅速决定取舍的主要原因。 叶浩天其实是带着对杨诚地愧疚踏上这次交州之旅的。叶家能够保持自己的地位如此之久。便是因为他们总善于躲在别人地阴影之下,总能够选择最合时宜的道路和时机。而这一次,他们选择的对象便是注定要大放异彩的杨诚。杨诚把他当作知己,但他却只能隐晦的加以提醒,甚至连与其并肩战斗的最大期盼也只能放在心底。叶家现在人手奇缺。他却甩手来到交州。除了心中的牵挂之外,也算是对家族一种无言的抗争。 “快看。那是什么?”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顿时惊动了思绪陷入紊乱的叶浩天。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坠下,叶浩天遁着声音转过来时。却陡然感觉到一束刺眼的光芒,直让他连眼睛也无法睁开。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很久,等叶浩天再度睁开眼睛时,只见遥远的天空一道黄芒一闪而逝,天空又笼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借着船上灯光,叶浩天缓缓向刚才发出声音的侧舷走去。“流星?”一边走,叶浩天一边思索着刚才那幕。“怎么可能有如此强烈的光芒?”他自幼好学,倒也算得上是学富五车之士了,对于这样的奇景,却也是闻所未闻,当下不由生出强烈的好奇之心。要知道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进入大海,以往对大海的了解几乎全来至于有限的书籍,中土向来对大海涉及较少,能够载入书籍的就更少了,这当然远远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怎么回事?”甲板上只有两个如泥塑般站在那里的水手,叶浩天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大声问道。不过二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叶浩天的声音,让他不由暗暗皱眉,连连问了三次之后,才总算让二人回过神来。 “叶……叶大人。”二人看清 天之后,急忙行礼,不过显然刚才的震憾对他们实在话来结结巴巴的。这艘商船是吴老六私人所有,虽然因前方战事他并没有在交州,不过船队的主事小六子可是知道叶浩天的威风的,当然少不了倾力款待了。出了海,叶浩天自然也不用再掩藏身份,是几天下来,就算是叶浩天离开后才来交州的水手,也视叶浩天为尊贵的上宾,礼敬有加。 “刚才怎么回事?”叶浩天微微皱眉,他原本还以为这里海上独特的景观,不过看这两个手水的表情,只怕也是第一次见过,自己想要在他们身上得到答案,恐怕只得失望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时竟是噤若寒蝉,连叶浩天的眼光也不敢触及。二人的表情显然是忌讳着什么。反而让他生起了好奇之心,正要再问,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叶大人,外面风大,您还是回舱里吧,若是您有点什么事。小的怎么担当得起啊。”已经改名为吴有财的二娃子急步走了过来,原来瘦小地身躯已经发起福来,再加上满身的华贵服饰,倒还真有点富家子弟的味道来。 “来得正好。”叶浩天转身拉住吴有财,故做生气的说道:“好个二娃子,养得好手下,竟然连我的话也不回。”据之前吴有财的介绍,这两个人都是来自郡地,据说还是什么医师。之前并没有见识过叶浩天的威风,是以对他只有恭敬并无畏惧。县官不如现管,他还正不知道如何逼问他们呢。 吴有财闻言不由尴尬一笑,向叶浩天告罪之后,跨前两步,皱着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不高兴,不过吴有财的语气却是异常的和善,完全没有那种主人与下人的尊卑之感。 二人稍稍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回道:“这是我们族中的秘密,一般是不能告诉外人知晓的。” 看着那个人近乎生硬的回答。叶浩天不由暗生怒气,正要说话却被吴有财一把拉住。“叶大人有所不知,这两个人的医术可是上了千杰榜地,虽然是排在末尾,不过我也不敢太得罪他们。”吴有财凑在叶浩天耳边压着嗓子说道:“您就交给我。小的一定帮你办妥就是了。” “千杰榜?末尾!”叶浩天暗自想着。一时还有些不明就里。要知道吴老六现在手底下数十艘商船,在商会也占了近一成的份子。也算是交州的大人物之一了。吴有财虽然只是他手下办事的,不过也算是坐二把交椅的人物了,还用得着对这两个医术排在千名左右的人低声下气吗? 这个疑惑一直过了好久。叶浩天才总算从吴有财那里弄明白。原来由于这场战争,交州好的医师几乎都随军出征了,特别是这种排在千杰榜内的,更是军中争夺的热门,其激烈程度甚至胜过对优良地兵器争夺。交州军在历场战斗中的伤兵死亡率,几乎远远的将其他各军抛在后面,这其中正是这大量的医师的功劳。 海上航行最怕地便是疫病地发生,若是没有好的医师,甚至可能遭遇全船死光地结局,这样的事之前也发生过一些。正因为如此,这些出海船队间对医师的争夺甚至比军中还要激烈,因为他们只能从军队挑选剩下地人里面选择,就是这两个在千杰榜排名末尾的人,在所有船队里也稳居前列了。吴有财很多时候还将其做为泫耀的资本,把他们当做菩萨供起来还嫌不够,哪敢对其吆五喝六的。 叶浩天正纳闷里,吴有财已经走到二人身旁,郑重的说道:“你们可真的,叶大人是谁?他可是和咱们杨大人穿连裆裤般的交情,还拜了老大人为义父,你们对他不敬,就是对咱们杨大人和老大人的不敬!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哼哼……” 听了吴有财的威胁,二人不禁微微变色。虽然杨诚一家都极是简朴、平淡,从没有仗势欺人之说,不过这反而更加让百姓尊崇,即使是在珠崖、两郡,杨诚一家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仍是至高无尚不可侵犯的。冒犯了他们,那差不多便成了众人公敌了,在一般人心目中,这个罪可是比杀人放火还要恶劣百倍。只是犹豫了片刻之后,二人立即态度恭敬的上前齐声告罪:“我们二人不清楚叶大人的身份,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叶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叶浩天略有些惊讶的看了吴有财一眼,他以前只道吴有财是个拍马高手,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倒还真是个人才呢。他当然不会真的与二人计较,当下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没什么,我也只是好奇,那道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说来就话长了。”二人仍然有些顾虑,不过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杨大人为我们除去毒龙的事想必您也知道。据老一辈人说,毒龙出现之前,也是有一道光芒从天空降下,刚才那道光芒和老人们描述的几乎完全一样,而且也是在我们郡方向。所以我们才……” 财并没有看到之前那道光芒,不过却也大致知道了叶发生的事情了。而叶浩天听了二人的话,却是眼神一亮,随即又有些疑惑。杨诚射杀巨蟒、获得另一支神箭地事他当然知道了,不过当时他已经离开交州,不仅没能亲眼目睹。甚至连事后也未与杨诚交流过。有时他甚至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是严铁华那个善于把什么都说得天花乱坠的人编出来的,至少也是夸大的。不过看二人的表情,这件事恐怕还真有其事了,若不是那条毒龙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二人哪里会有如此表情。 “神箭不是已经被取走了吗?这道光芒会是什么呢?”叶浩天顿生疑惑,刚才他根本无法睁睛,要知道他虽然远比不上杨诚地强悍,但在自幼极为严厉的家教下。武力方面的修为也不低。连他也无法直视那光芒,可见其是如何强烈,这甚至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可以理解的范围了。 二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人略有些苦涩的说道:“据老一辈人的猜测,当年那道光芒很可能就是神箭或是毒龙发出的,如果是后者的话……”怪不得二人刚才会如此震惊,若是那条毒龙还有同伙,那可真够他们受的了。要知道现在杨诚在前线忙得不可开交,等他能抽身再去帮他们除害得话,只怕那条来报复地毒龙已经不知道造成多大的伤害了。 “真的是毒龙吗?”叶浩天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显然都已经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所有的心思在这一刻已经被其牢牢勾住了。 孙尧安回头望去,不禁一阵揪心,负责后阵那三位百夫长已经不见踪影。看着那里微微混乱的人群。傻子也知道刚才那三声惨叫代表着什么了。“哼,想要救人?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不要在那里躲躲藏藏的,李平北的脸真是被丢尽了!” “我就在这里,现在躲躲藏藏地人好像不是我吧。”杨诚惬意的坐在一根离地丈许的树丫上。两只小腿悠闲的晃荡着,那把令所有敌人胆寒的逐日神弓,却静静地摆在大腿上,一束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它地身上,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对于危险地感觉孙尧安几乎已经到了极致。杨诚的身影刚一出现,他便立即和之前在谷中一般,巧妙的利用身前地几个士兵,将杨诚所有可能攻击的方位死死挡住,不留任何一个死角。“愣着干什么?他只有一个人,马上派人杀掉他!”看着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顾远,孙尧安低声喝道。 “哦。”顾远这才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孙尧安,接着也学起孙尧安的样子躲了起来。不过他却做不到孙尧安那般巧妙,直接便命令一队士兵挡在他的周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派,派谁去呢?” 听到顾远那近乎白痴的问话,孙尧安却没有露出任何轻蔑的神色。现在他终于明白兖州军为何会在荆州惨败了,与杨诚这样的敌手做战,除非是一战而下,不然就得承受将领越来越少的可怕结局。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四周都是复杂的山林,杨诚几乎可以从任何方位发起进攻。单看杨诚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到这么近的地方,并一举射杀掉三个百夫长,便可知道他之前安排的暗哨已经无法发挥作用了。 虽然现在这支兖州军里还有七八名百夫长级的将领可用,不过在逐日神弓的超远射程的打击下,恐怕还真挡不了两下。看来若是以后再遇上杨诚,自己那些将领们可得好好做一番“消失”的功夫了。孙尧安一边想着日后的对阵,一边说道:“就派什长、伍长就行了,你负责杨诚,我负责这边!” 想着自己这边还有这么多人,而杨诚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援手出现,顾远的胆气终于壮了起来,一边让人传令靠近树林的部队进攻,一边透过人群的缝隙张望着。 孙尧安也不理会杨诚的反激,当下望了望山坡之上,手中的令旗终于挥下。经过这一段喘息,义军已经将常刑惟扶回了阵中,略显散乱的战阵又恢复了之前的严密,不过气势上却已远不及初时那般了。 令旗挥下的同时,杨诚也站了起来,迅速的向后纵跃,消失在了林中。“长矛手,投射!”密集的箭雨无情的射向义军战阵时,十几支木矛也从林中倏然而出! “噗……”面对挤在一起的叛军士兵,十几支木矛无一落空,立时夺去十余士兵的生命。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其中一支木矛甚至是弯曲的,但它仍然划出一道弧线,从一名士兵的肋下透入,让这名士兵到死时仍然无法相信几乎处在阵中的自己是怎么被射中的。 “他真的只有一个人吗?”看到这一幕,顾远的心里顿时嘀咕起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章关洛争雄·十四 第五十一章 关洛争雄·十五 …”劲矢连绵不绝的袭入义军的战阵,凶狠的撞击着的坚盾。也不知道这些盾牌是什么做成,仅仅隔了一百来步,却完全阻住了劲矢的前进,竟没有一支能突破其防御。虽然偶尔也有羽箭越过坚盾,直接落入阵中,不过由于数量太少,在短时间内造成的伤害也并不大。不过义军虽然得到了一丝喘息,短时间内还可守住阵脚,不过要想反击的话,却也是无能为力。与此同时,坡下一队百人士兵也渐渐逼近,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离义军三四十步远的地方集结起来,等待着进攻的最佳时机。 而在另一面,遭遇两轮投矛袭击之后,叛军丢下二十多具尸体,开始向林中涌入。只不过有感于杨诚的“狠毒”,所有人几乎都只是在伍长、什长的各自指挥下作战,使得阵形看起来毫无章法。甚至有几队失去指挥的士兵,就这样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时候林中却异常的宁静,除了开始射杀那三名百夫长,杨诚竟然连一箭也未发了。甚至在第一次木矛袭击之后,杨诚的踪影也完全消失了,连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部下不断上升的伤亡让顾远心不由一阵嘀咕,他虽然不是一个出色的将领,不过也是个极有心计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从顾氏众多的奴仆中脱颖而出,成为手掌数千人的将军。虽然因一时的贪功而昏了头脑,不过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心里却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开战到现在,他损失的部下实在太多了,而孙尧安方面却几乎毫发无伤。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的看一眼孙尧安的背影,此刻他正在把最后一队生力军派往山坡上。对于孙尧安地过去他并不清楚,不过他以数千士兵为饵,强行渡过渭水的事迹却是一清二楚。虽然这一举措成功的打破了当时的僵持局面,不过留在顾远心中的,却只有狠毒二字而已。把士兵当作送死的棋子倒并不太在意。不过若是连自己也被当作了送死地棋子…… 正在顾远心怀忐忑时,林中的士兵们正小心翼翼的搜索着那个再没有出现过的身影。“老……大,我们是不是,走得快了一点?”一名瘦小的士兵紧张的望了望后面,不安的对走在中间的什长说道。 “怕什么怕,那家伙人少,咱兄弟几个要是能抢先抓住他,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什长故做镇定地说道,眼神里却透出同样畏惧的神色。“小伍。你眼力好,走前面,机警点!” 靠在什长前面那名中等个子的士兵闻声露出一丝无奈,不过却不敢违抗。“啊!”他的运气实在有点背,刚领头走了几步,却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传来一阵剧痛,顿时忍不住大叫起来。离他身后较近的两人立即赶上前去,还没来得及查看他的伤势,却不知道踩到什么,也如同他一般惨叫蹲下。 “小心。有陷井!”后面的人还没赶上来,叫小伍的士兵忍着痛大声喝止着。一支藏在松软枯叶中的尖锐木钉,完全贯穿了他的脚掌,在他地脚背处露出寸许长的木尖。另外两个人的遭遇也几乎一样,不过忍受力显然比他还要差。此刻已经曲身抱着自己的脚。一边嚎哭着一边不停打滚,听得后面的士兵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妈地!”什长啐骂了一句。稍稍豫犹了一下之后,挥手对着身旁两名士兵说道:“你们两个走前面,注意脚下。机灵点!”众士兵皆是一脸苦涩,稍稍停顿了一下后,便绕过三人,继续向朝前进着。不过有了之前地教训,速度却缓了下来,前面两人更是找来两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拔拉着脚下的枯叶。 “咔!”还没走出多久,其中一人地树枝不知道碰到什么,发出了一声轻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三支木矛已凌空飞来,幸好他们人少,队形较散,其中两支都落空了,另一支却从一名士兵胸口透入,连最后的叫声也没发出,那名士兵便当场倒毙。 “好,好险!”一名士兵抚着胸口低吟道,脸色一片惨白。刚才那支木矛从他肋下的空隙堪堪飞过,只要稍稍偏一点,他这条小命只怕就保不住了。饶是如此,与死神擦肩而过地他顿感手足发冷,重重的靠在了旁边的一棵树干上,引得头上的树枝微微发颤。 居中的什长无意瞥向这一边,却突然神色大变:“小心头顶!”他不叫这一声还好,叫了这一声之后那名士兵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三个比拳头稍大的黑影,接着便听到自己眉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便二死三伤,虽然自己毫发无伤,不过什长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了。剩下的五名士兵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神色间皆有一丝哀求。 在林中的其他地方,这样的事件也在不断发生着。经过杨诚近一个时辰的布置,这片森林已经成了死神的领地,木矛、石块、木钉……这些只经过简单制作的东西,正在无情的收割着叛军士兵的生命,不断的削减着他们的斗志。一时间林中惨叫连连,哀嚎不绝,宛若一片修罗炼狱。 而杨诚却没有机会欣赏自己的“杰作”,此刻的他绕了一大圈,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绕到了那片充满乱石的斜坡后面,离那队弓弩手仅有两三百步之遥。 而此刻山坡上的战斗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冲锋叛军士兵虽然只有长刀小盾这类的兵器,但在强弩手的配合下,却在一步步的瓦解着已经摇摇欲坠的义军战阵。义军此刻已经退无可退,再加上巨大的体力消耗,这些老兵们已经无法发挥他们一半的战力。而常刑惟自从被救回阵中之后,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面,生死难料。失去了主心骨的义军。除了地形地优势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倚仗了。 胜利已经在向自己招手,孙尧安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邪 意。出发时的两千多兖州军,到此时已经战死近半,队弓弩手外,几乎是人人带伤。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不过他却毫不为意,他手底那队失去战马的骑兵,却还是原封不动呢。 不过在心底里孙尧安对自己还是有着些许的不满,毕竟单从指挥上来说,这场战斗他完全失败了,即使是他本来可以减少一些伤亡地,但仍然无法取得理想的战果。而且之前渡河那次虽然他把赵佑隆打得落花流水,不过总得来算死伤仍然大过对方不少,虽然那是他故意抛弃的诱饵。不过毕竟损失是实在的。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河东铁骑的根本还未动,开战这么久来的损失还只有一点零头,这一场王牌仍然牢牢的控制在他手中,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实现自己地目标。而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把郑南风给他的密令完成得漂漂亮亮。 “得……”一队四五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已经烧毁的村落处,略一停顿之后,立即向战场的中央飞驰而来。孙尧安和顾远的目光均被其吸引,因为这几名骑兵,竟然是顾凯锋的亲卫部队。他们出现这里便已经显得不寻常了。 正在这里,乱石坡上却陡然生变。强弩队的后面,突然泛起一阵寒光,阵阵惨叫声中,队形立动。杨诚右手握着灭奴。左手挥着短匕。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大肆杀戮。 孙尧安机关算尽。在义军完全没有反击余力时才将这支强弩手投入战场,却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杨诚。要知道他现在几乎把所有力量投入正面在战场,强行冲击义军的战阵。巨大地死伤已经让他无法抽出力量保护近身脆弱的强弩手。更要命的是因为完全没有计划到这支强弩手会遭到攻击,为了顺利登上那片乱石坡,是以除了必要的强弩和劲矢外,他们再没有携带任何兵器。莫要说面对的是强悍地杨诚,就算是让一名普通地刀盾兵接近,也将造成巨大的混乱。 看了看周围,孙尧安不禁有些犹豫。兖州军现在地损伤极大,除了正在强攻义军战阵那三百人外,几乎再找不出一支可派的部队了。唯一能够支援强弩手的,便只有自己地人了。不过在那片乱石坡上,这些长期呆在马背上的士兵,连行走都极为不易,更遑论对付此刻如杀神般的杨诚了。即使能够阻止,那付出的代价也将…… 孙尧安在那里犹豫不决,杨诚却是没有一点手软,剑匕齐发,不断的收割着已经陷入慌乱的强弩手的生命。初时还会有些人举起强弩向他进攻,不过却根本无法捕捉杨诚的身影,不少人更在慌乱中将自己的同伴射杀。劲矢在这样的距离有着惊人的穿透力,同时射中两三个人也极为常见,一时间,死伤在自己人手中的士兵,竟然毫不逊于死在杨诚手中的数量。 无力、绝望和恐惧顿时笼罩着这群孤立的强弩手,战斗还没进行多久,他们便开始仓皇溃逃,不要说对付坡上的义军,就连对杨诚发起反击的勇气也完全消失。 失去了弓弩手的威胁,义军顿感一松,再加上杨诚的强悍也激起了他们心中的热血,一时间已经完全落入下风的义军竟然暴发出强大的战力,不仅扳回了劣势,甚至还有压过叛军的迹象。 杨诚正在追逐着最后一队强弩手,将他们驱离能对义军构成威胁的范围。山上战况的变化并没能让他轻松多少,义军这股如回光返照的反击当然无法持久,只要叛军铁下心来拼死进攻,即使是他煞费苦心,却仍然不能解救义军。正面强攻义军的那支部队仍然有着不小的战力,就算自己冲上去,只怕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要知道刚才虽然他能凭自己一人用近战的方式,杀得两三百人落荒而逃,但是那完全是因为对方完全没有适合近战的武器。若是像交州的弓箭手那般,短刀、匕首、小巧的坚盾配备齐全的话,即使平时没有演练近战合击之术,他一个人冲上去也根本和送死没有两样。他当然不敢奢望面对三百以近战为主地士兵,仍然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了。 正在苦苦思索之时。新的麻烦又来了。刚才被他一阵偷袭,两三百人的强弩手损失过半,其中超过六成却是折在自己人手中,或是被滚落的石块砸中,甚至慌不择路时摔了下去。逃脱的大部分已经回到了坡下,躲在己方阵中再不敢出来。只有少数人在孙尧安地厉声喝令下。远远的游走,间或向杨诚发两支冷箭。 这些强弩手虽然对杨诚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但由于他们分得太散,而且一见到杨诚扑来便立即撒退逃走,杨诚转向别人时他们又再度逼近,如同苍蝇般挥之不去。反复两次之后,杨诚终于有些恼火了。照这样下去,只怕还未等自己把这小队的强弩手解决,义军便已经无法抵挡了。就是现在。义军的反击也如昙花一现,渐渐散去了,虽然还没恢复到之前那般岌岌可危,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吸了一口气,杨诚不再追赶那些如苍蝇般的强弩手,而跃上一块巨石,收起匕首和剑,取出逐日神弓,如山般屹立。看到杨诚这样,那些强弩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人的名。树的影。虽然有些人并没有亲眼见过杨诚的神箭之威,不过种种地传闻却早听得耳朵长茧了。虽然强弩远比一般的弓箭射程要远,不过看着杨诚手中那把比一般弓箭还要小上许多的神弓,却没有一人敢靠近了。 “滚!”强弩手虽不然靠近,却也并未离去。僵持片刻。杨诚终于动了怒。暴喝一声之后人如大鸟般飞身扑下。“咻咻!”人尚在空中,两支羽箭先后射出。等他落在另一块巨石上时。三百步外的两名强弩手倒地的声音同时传来。 “这倒底是什么弓!”幸存的强弩手脑中几乎同时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么远的距离,连他们的强弩也几近极限,而且即使是他们 害的人。也无法在这样地距离射中碗大的目标。而这同时射中两人的眉心,这样的箭术,简直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跑吧。”这是强弩手们的第二个念头,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头,反正二十多名分散在四周地强弩手纷纷朝与杨诚相反地方向逃去,不少人甚至连手中的强弩也丢掉了。这些人几乎一心想着有多远跑多远,即使远离了杨诚千步之外,也没有人回头,更不敢停下来。 杨诚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他地箭根本没剩多少,若不是关键时刻,他根本舍不得用。幸好那两箭加上刚才的近战让强弩手们的心中留下了极大地阴影,否则真的缠斗下去,自己恐怕累也得被累死。 转眼看了一下山坡之下,杨诚心中暗自一叹,扭身向义军方向扑去。从现身以来,他几乎一直关注山下的动向,特别是孙尧安。对于这样一个敌人,杨诚一直都有着极大的“兴趣”,不过最终得到的却只是失望。孙尧安对他的防范几乎到了一丝不漏的地步,即使是刚才那几名骑兵出现时,他在张望之余仍然小心的将自己藏在了杨诚的死角。 单看这一点,便可看出孙尧安之高明,只要杨诚将目光投向他,他几乎都能立刻感应到,从而加以防范。若是杨诚心中动了一丝杀意,那反应就更加明显了,就像杨诚在他耳边说好要在何时何方向向他发箭一般。虽然天下没有几个人能逃脱杨诚的一箭,不过杨诚现在却连发箭的机会也没有,这种情况对杨诚来说,也唯有面对孙尧安时方才出现。 要知道当年连章盛也无法避开柯里撒的箭,虽然不知道其箭术如何,不过杨诚自问单凭自己能与神弓相通,而柯里撒必须以密法封住神弓的灵气,便可知道自己使用神弓的威力绝对要强过柯里撒。单看这一点,孙尧安的强大便令他有些不安了。这也是第一次,杨诚对自己的箭术那无可动摇的自信有了些许的松动。 至于孙尧安在战场上的表现,却一直让杨诚感觉有些怪怪的,他似乎只是一个并不怎么会带兵的将领,只知道一味的猛冲强攻,而没有丝毫的策略可言,只有那队强弩手算是一个例外。不过杨诚却从不敢有轻视之心:十年征北之战活下来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更不用说当年便被他视为高山一般的孙尧安了。即使是这几年自己有所进步,对方也绝不可能原地不动。 莫非…… 杨诚摇了摇头,止住自己心中那个近乎荒诞的念头,飞快的逼近唯一还在激战的地方。在他赶走强弩手这段时间里,义军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超过半数的损失已经让他们撑不住那个强大的战阵,完全陷入了激烈的白刃交锋之中。倒底是体力差了一大截,虽然可以看出义军士兵的格斗技巧要明显高于叛军士兵,不过完全陷入苦战。若是不发生意外,不出一柱香的时候,这场持续半日的战斗便告结束了。 此时的山下,几名骑兵已经围在了顾远旁边。几人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不时的看向正在大声喝令加紧进攻的孙尧安,似乎在决定着什么。杨诚却再没有心思猜测他们的意图,一箭将一名正站在突起石块上指挥的百夫长射杀之后,挥剑扑入战场。 叛军士兵早已看到了杨诚的扑近,虽然失去了一名指挥者,不过却立即有二三十人吼叫着迎了上来。杨诚嘴角泛起一丝惨笑,脸上却是夷然不惧。 甫一接战,杨诚便有些暗暗叫苦。面对对方的坚盾和长刀,他的长剑和匕首便显得有些不足了。况且这一片地面经过这么久的战斗,那些可以做为自己臂助的障碍早就被清理一空,虽然地面的“泥泞”给双方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叛军士兵毕竟占着数量的优势,杨诚想要像之前对付强弩手那般轻松,已经完全不可能了。更要命的是,几乎从早到现在,杨诚都没有休息过片刻,虽然他的体力远胜常人,但倒底也是血肉之躯。战斗一开始,便成为胶着的苦战。 看着两旁不断后退的高大树木,叶浩天满心的期待与新鲜。 听了二人的讲述之后,叶浩天再也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船靠岸,他毫不理会吴有财那极不情愿的表情,拉着其中一名口齿伶俐一点的医师,雇了辆马车向郡赶去。 之所以要带走这名医师,倒不是他怕自己在路上生病,而是在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所能带来的便宜之后,他原来想独自一个人游山玩水的念头立即打消。虽然他并不像以前那样讲究排场了,不过毕竟有一份世家子弟的骄傲,况且他在人生地不熟,若只是玩倒还罢了,但现在有这样剌激的事,若自己没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恐怕连参与的份都没有了,更不要想有什么特殊的待遇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无疑是对的。亮出身份之后,再加上有那名医师为证,他一路来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最好的车、最优秀的车夫,这一切一句话就办成了。现在的郡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需要半月才能到达的山路,已经变成了可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大道,就算是一般的马车,也顶多两天便可抵达。而在叶浩天的催促之下,更是在一天之内,他便已经可以看到峰那高耸入云的身姿了。 看着沿路皆是的高大树木和从未见过的奇花异早,叶浩天顿感不虚此行。不过沿途的美景却并不能让他生起驻足之意,他的全副心思早已经飞到那道金光出现之地了。 奇遇?凶险?又或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异宝?叶浩天一路不停的猜测着,眼看着新修的城出现在了眼帘,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一章关洛争雄·十五 第五十二章 关洛争雄·十六 ?你们把左老爷子给弄丢了?”看着眼前的郡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到城,便立即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首先是人人口中热闹景象根本不见,街道上只有少数的行人,沿街的店铺大多关闭着,比起之前经过的一个小镇还要不如。另外就是他们赶到府衙时,那里更是冷清,找了半天才让叶浩天找到这个从事,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从事脸上微有些尴尬,低声下气的说道:“叶大人,您别急,我们已经发动全城的人去找了,连郡守大人都亲自出发了,一定会找到的。”左擒虎本来在岭南就有极高的声誉,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虽然他的失踪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不过毕竟是在他们地盘上不见了,就算杨诚不追究,恐怕他们也难以心安。从医师口中得知叶浩天的身份之后,更让他紧张不已。 “一定会找到?刚才你说已经丢了三天了,到现在还不是屁都没找到一个!”叶浩天生气地说道:“到底是怎么丢的,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给我听!”虽然叶浩天和左擒虎并没有多大的深交,不过因为杨诚,爱屋及乌,当然也关心起来了。再加上左飞羽现在特殊情况,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事,只怕什么也不顾的跑来了。若是因此而动了胎气,那事可就大了。 想着这几天的无功而返,从事的脸顿时一阵惨白。这三天来,官府和民间自愿出动的人数差不多有五六千人,这已经占了城六成的人数了,不过却仍然没有任何地消息。光是想想就让他有些惧怕起来。呆了好半晌,这才在叶浩天的再三逼问下,才将事情--了出来。 原来左擒虎自从到了郡之后,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出外游玩打猎,一年多来,他在城里住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开始人们倒还极为担心。怕他一个人出事,后来干脆派了黎胜山兄弟两一路照顾他。三人经常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最近那次甚至超过三个月。左擒虎从来不摆什么架子,而且极为低调,除了官府和少数人外,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左擒虎竟然在这里。 不过这一次却极为异常,他们三个出去了整整四个月,仍然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个消息也没有。一直到五天前。黎胜川才一个人极为狼狈的跑了回来,语无伦次说出左擒虎和他哥哥黎胜山都失踪地消息。 郡守一听这消息,开始还不相信。要知道黎胜川和黎胜山两兄弟虽然年青,不过却是这一带有名的活地图,连许多年高的长老,对于周围的熟悉都不及二人。左擒虎更是岭南的第一猎人,不仅箭术是唯一能和杨诚相提并论的人,对山林的熟悉程度更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以这三人的组合,在山林中遇险地可能几乎为零,现在竟然一下子失踪了两个。这叫人如何能相信。 再三盘问之后,郡守却不得不相信了。当下再不敢大意,第二天一早便让黎胜川带着所有的衙役和部份捕快,以及郡内有名的猎手出发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队郡内最强的组合。竟然也失去了踪影。坐了两天之后。郡守再坐不住了,不顾一切的发动全郡的人一起寻找。不过希望却仍然渺茫。到现在虽然再没有人失踪了,除了发现了几处新的甘泉和矿脉外,根本没有一点相关的消息。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三天?”叶浩天竖起三个指着。不满的数落着:“照这样看来,至少五天了,说不定几个月都有可能!你们还瞒着消息没上报?胆子可真是够大地,要是出了事,看你们怎么担待!”想起自己一路来根本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叶浩天便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了,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呢。 也难怪,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本来丢上一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左擒虎又不是小孩,他们也没有阻止他出去的权力,现在人丢了,也只能是他自己的责任而已,与旁人无关。不过换个话说,左擒虎毕竟是杨诚的岳父,虽然杨诚一家平时极为低调,但却让他们在百姓心中地地位更高。凡是与他们沾上边地事,那可就是交州的大事了,更不用说像这样几乎关及生死地事情了。 那名从事被叶浩天骂得头埋了下去,动也不敢动。他们并不是有心隐瞒,一来左擒虎的行踪本来就飘忽不定的,虽然有黎胜川地回报,但他们却仍不能真正的确定。崖州这么大,有人活动的范围尚不到十分之一,谁知道他是不是遇上什么新鲜的东西,带着黎胜山去了。二来现在前方正在打仗,整个交州都已经动员起来了,特别是张识文,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哪里忍心轻易去烦他。而且就算是报上去,顶多只会调来一些人协助而已,若是连本地的人都无法找到,外来的人就更没有希望了,只会凭添烦恼而 “算了算了,马上带我去见你们郡守!”那名从事一直不发一言,叶浩天骂起来也没劲,况且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错。不过自己既然恰逢其事,总得做点什么,也算是帮杨诚出一点力吧。 就这样,三人带着另一批志愿者出发了。这一路却让叶浩天叫苦不已,不仅不能坐车,甚至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从事告诉叶浩天,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到底经过数各人的踩踏,比起之前已经好走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唯一欣慰的是,在路上的几次休息之余,叶浩天也问及那道光芒的事情,总算得到了让他精神一振的消息。那道光芒发出的时候,这名从事也在参与搜索之中,而且还离他不算太远。当时他们也是极为不安,只是光芒发出的地方隔得较远,虽然与黎胜川所说的方位相同。不过他们却没余力更多地去关注。这后来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当然就更不能确实有没有什么毒龙、神箭之类了。 听到方向相同,叶浩天不由生起一种莫明的想法。说不定这道光芒还真与左擒虎的失踪有关,若是能找到发出光芒的地方,或许就能找到左擒虎的线索甚至他本人了。关于这些他当然并没有说出口,一切只有等待见到郡守之后再做定论了。 “浑小子。救人连命都不要了吗?”常刑惟被两人架着,勉强能看到场中地情形。只不过他的脸色却仍然苍白,连那双如炬之目此刻也只是微微露出一丝缝隙。 “大统领,我们护着您突围吧!”几名老兵聚在常刑惟周围,警惕的关注着越来越近的敌兵,眼中充满着死战的决心。这些人全是常刑惟的老部下了,有些人甚至跟随了他数十年,俱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常刑惟的热血汉子。虽然年事已高,可他们身上那种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常刑惟露出一丝苦涩地笑容,艰难的说道:“你糊涂了吗?突围,怎么突?我这辈子打了这么多仗,只有这仗错得最厉害,鬼才知道这小子竟然只是一个人跑了过来,现在我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咦?看来这小子还是没种,要跑了!”一名老兵疑惑的说道,脸上不仅没有不屑,反而有一丝欣慰的笑容。 此刻杨诚已经脱离了战圈,几个纵跃便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不过他却并没有逃之夭夭,反而立在一块突起的巨石上,缓缓的收起长剑和匕首,看样子又要使出那出惊人的箭术了。追上来的十几名士兵纷纷一顿,互相看了看之后。却加紧冲了上来。一旦让杨诚地弓箭施展开来,谁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呜……”杨诚刚刚取出弓箭。山下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之声。激战中的士兵微微一愣,极为诧异的回头望了一下,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而山脚下。兖州军士们正集结成队,体力较好的则搀扶着受伤地伙伴,一副撤退地模样。 杨诚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连取箭地手也停在了箭囊旁边。这难道是孙尧安的诡计吗?可明明就要得胜了呀,而且也并没有援军出现,这个时候不打了,到底是想干什么?饶是杨诚抓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眼前的事实却让杨诚不得不相信。山下地兖州军已经集结完毕,留下一支百人左右的部队挡在后面之后,其他人已经开始向村子方向撤去。顾远此时已经骑上了一匹马,与其他几名骑兵走在了最前,行到村子之时,回头望了一会,便策马飞驰而去。不一会,兖州军便完全撤离了,只有孙尧安和他手下那些士兵没有动,不过却也没有进攻的意思,呆在那里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杨诚摇了摇头,显然还没能搞明白发生的这些事情,当下收起弓箭,大步向义军所在之处走去。人还未到,常刑惟已经在两名老兵的搀扶下到了阵前。“晚辈杨诚,拜见常大统领!”相隔十步,杨诚毕躬毕敬的拜下。虽然他和常刑惟还是初次见面,不过却是闻名已久了。 “哼,你这傻小子,你怎么这么笨呢?真不知道大哥看上你哪点。”常刑惟却是毫不领情,杨诚为了救他拼死拼活,他却没有半点感激。 杨诚也是微微一愣,不以为意的回道:“晚辈确实愚钝,除了这个笨办法,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常刑惟虽然语气平淡,不过他也知道其实是在担心他。刚才他一人冲过来,差一点就被困在了那里,若是不抽身得早,倒还真是凶吉难料。 “救人就不要命了吗?”常刑惟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也略微有神了:“真是笨死了,谁让你离开树林的?你以前是跟谁学的,李平北那小子吗?他好像没有这么笨吧。” 杨诚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确实,他若只是呆在那片树林里,可以说根本不 么危险,不过他哪能坐视常刑惟的危险而没有任何动这就是他的天性吧,就像之前为了救那批百姓一样。竟然一人在谷中对上数百敌兵,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不过却连欧凌哲也忍不住要劝谏他。 常刑惟白了杨诚一眼,冲着仍在山下的孙尧安嘀咕了几句,他身旁地一名老兵随即大声喊道:“大统领说,你的小把戏太明显了。连那头蠢猪都看出来了,还是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孙尧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中尽是愤怒与无奈。顾远竟然只是派人来知会了他一句,便带着人走了,全然不顾即将获胜的战斗。虽然之前顾远将所有人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不过这些士兵毕竟是兖州军的人,顾远可以随时收回,而且只需一句话而已。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却颇有些不舍。常刑惟是一个必须铲除的劲敌。虽然他从心底里尊敬他;而杨诚更是一个不可忽视地敌人,难得他现在孤身出现,这样的机会绝不会太多。 不过顾远丢下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要想完成自己的目标,便只能运用他这些失去战马的骑兵了。虽然从人数和体力上来看,他仍然占着极大的优势,甚至极有可能付出一定代价后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却犹豫了,天生就喜欢冒险的孙尧安,竟然犹豫了起来。 “您是说顾家的人看破了他地阴谋,不满之下才撤退的?不会这么……儿戏吧?”杨诚不可置信的问道。虽然他也看出孙尧安似乎在故意消耗手下的士兵。而且也看得出那些战斗的士兵基本都是兖州军,而围在他周围的那些人却从未有动过。现在想起来刚才谷内被他射杀了一名百夫长后,孙尧安也是将后面的人留了下来,使得死在杨诚手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兖州军的人。 常刑惟不屑的哼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你现在可以看出这些世家门阀之间是多么卑劣吧。天下的事。全坏在他们的手上!” “可是……”杨诚皱眉说道,却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世家和皇族、世家和世家之前的争斗他之前也听过不少。不过那是因为有利益相争,可现在他们明明是站在同一条战线,面对同样地目标。怎么还会这样呢?莫非刚才他那个猜测是正确地?三家一起反叛,现在战局还没结束,怎么可能愚蠢到就起内斗了?对于这一切,以杨诚的眼光来看,还当真是一头地雾水。 “不明白就多想想。”常刑惟毫不客气的说道,随即手指微微抬了一下,“小子,去把孙家小子右边第三个和左边第二个杀掉,免得他还不肯走。” 杨诚略有些敬佩的看了常刑惟一眼,随即身形一动,闪电般向山下扑去。自从杨诚在谷内大展神威,一举射杀掉许多将领之后,孙尧安便学聪明了。还没出谷就让手下地两名百夫长与普通士兵换了装,让他们完全混在普通士兵之中,而且一直没对两人有什么特别的观注。杨诚一早就发现那两个百夫长是冒牌货,不过仍不能确定真正的百夫长在哪里,没想到竟然让常刑惟一眼看了出来。 看到杨诚的身影越来越近,孙尧安不由神色大变。要知道他之所以犹豫不前,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杨诚那“恶习”。要进攻总得要人指挥吧,在这种地形下,他可不愿冒险去面对杨诚,更对那两个百夫长能否面对杨诚的神箭没有丝毫怀疑。若是换成开阔的平原,只怕他早就下令进攻了。 杨诚此刻的动作让他极为不安,虽然在众人的护卫下杨诚绝对奈何不了他,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份实力了。虽然他找了两名小兵冒充百夫长,不过这种把戏只能骗得了普通人,对于久经沙场的人来说,根本就瞒不了多久。看杨诚这样子,显然已经找到了他的要害了。“前队五十人迎上去,死也要挡住他!其他人,立即随我撤退!”孙尧安大声喝道,最后那一丝不舍也随之抛弃。 “咻!咻!”凌厉的破空之声陵然响起,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出,分别射向孙尧安左右。“糟!”孙尧安的这个念头刚一生起,羽箭已经透入二人的眉心,接着从脑窜出,连伤数人。杨诚离他们的距离尚有两百余,可见这两箭的威力是何等强大。 “慢走,不送!”虽然看不到孙尧安的脸,不过杨诚已经可以想像他那心疼的样子了。悠闲的停在两百步外的大石上,杨诚再也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孙尧安内心哀叹,却不敢再停留,见杨诚没有追击的意思,连那五十人也没留下,仓皇而去。直至目送孙尧安消失在村子之处,杨诚才微微的叹了口气:即使是撤退,孙尧安仍然没有留给他一丝机会,自己以后面对他的河东铁骑,恐怕真要伤点脑筋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二章关洛争雄·十六 第五十三章 关洛争雄·十七 着这么麻烦,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这么娇贵。”常刑惟树枝、藤蔓纺织着简易担架的杨诚,满不在乎的说道,眼神倒是颇有些赞许之色。 杨诚埋头手中的工作,痛惜的说道:“大统领可别再逞强了,要是您有个闪失,晚辈怎么心安呐。”确认孙尧安远离之后,杨诚立即检查了常刑惟的伤势。细细的检查了三遍之后,杨诚的心里不禁黯然:刚才常刑惟为了争取时间,不顾一切的使出那威力无比的杀着,虽然达到了部份的目的,但他毕竟年纪太大了,虽然在同龄人中他算得上是极为健壮之人,但强行使出他壮年时也不能持续多久的这招,却让他的经脉几乎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而且就算得到良好的医治,也无法活过一年的时间。 这样一个盖世猛将,最终却得到如此结局,怎能让杨诚不感到悲凉。若是自己的力量再强大一点,或许便可以改变现在的局面了……杨诚自责的想着,而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也只能设法让常刑惟能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尽量少一些痛苦而已。 “哈哈。”常刑惟仍然谈笑风生:“我早就巴不得去见大哥了,而且比起大哥,我也幸运多了,知足了。”久病成良医,常刑惟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过他早就是个看破生死的人,对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马革裹尸而还,这正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所向往的事情。比起病死床榻的章盛,常刑惟自然有他欣慰地理由。杨诚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不过却怎么也无法像他这样释怀。常刑惟是章盛时代所造就的英雄中硕果仅存的一人了,他的离去更有着深远的影响。“大统领还是少说两句吧。”擦掉常刑惟嘴角的溢出地乌血,杨诚不忍心的别过头去,声音中夹着一丝悲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杨诚却对这个乐观的老人生出莫名的好感。 常刑惟却并没有丝毫闭嘴的意思,在赶往村民们的临时营地的路上。虽然不断的在吐血,却仍是笑声朗朗,丝毫没有把自己的伤势放在眼里。其他地士兵一路却皆是默然不语,除了一些必要的交谈,几乎再没有任何话语。或许他们心里也知道,他们最为尊敬的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而杨诚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路上常刑惟几乎都在找他说话,当然。话的内容多半是他当年的英雄事迹,又或是如何戏而孙尧安的次次战斗。杨诚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不断的劝谏却被常刑惟完全忽略掉了。杨诚之前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做了数十年禁军大统领的老头子,而且又受了极重的伤,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话,看那样子似乎想在他死之前把所有地话都说完一样。 不过杨诚倒还是有些收获。果如之前所料,常刑惟的这支义军并非一般百姓组织,每一个都是来自禁军中的精锐将士。原来在常刑惟告老之前。便将一些之前退役的老兵安置在了自己的家乡—蓝田,而在章盛死后,军中更有不少尚未到退役年龄地士兵主动跟随他而来。虽然隐居在家,不过常刑惟地田庄里却有超过五百老部下。 三家叛乱之后,常刑惟却并没有想过什么复出。只想让部下们安享余生。哪料到树欲静而风不止。顾凯锋和孙尧安占据蓝田之后,竟然四处抢掠。而且还大肆屠杀。看到家乡变成了人间的地狱,常刑惟再也坐不住了,取出朝廷赐给他用来陪葬地三百套兵甲。展开了激烈的报复。虽然五百人大多是些老头了,不过他们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又是京畿部队中最精锐地力量,凭区区的兖州军哪能与他们对抗。 这段时间的对战下来,兖州军已经连吃败仗,若不是他们体力和人数都极为有限,只怕兖州军就得在这里吃下大亏了。而这一次常刑惟看到孙安如此大张旗鼓的进攻几乎没有任何油水的山村,几乎立时便想到了杨诚身上。放眼天下,此时能够出现在这附近的也只有杨诚这一股力量了,虽然他也知道秦岭的险峻,不过却对由章盛亲自挑选的杨诚有着绝对的信心,别人完全办不到的事情,或许对杨诚却构不成任何阻力。 哪知道他只料对了一半。杨诚确实来了,不过却只带了欧凌哲一人而已,若不是顾远突然率众撤走,孙尧安又是个深知进退的老将,他这些原来在匈奴铁骑下也屹立不倒的部下,恐怕就要倒在自己的族人刀下了。 好不容易顺着欧凌哲留下的记号赶到村民们的营地时,却并没有见到欧凌哲,村民们也极是狼狈。一问之下,杨诚才得知原来深入山林之后,复杂的地形让这些百姓举步维艰,连几个本地的村民,也走得胆颤心惊。不过十多里路,欧凌哲竟带着他们走了两三个时辰,本来欧凌哲还想向前行的,不过绝大多数村民的体力已经耗尽,根本不能再走,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些伤员和老弱。 幸好已经不用怎么顾忌后面的追兵了,所以他们干脆就在一处山崖下停了下来。而欧凌哲似乎发现了什么,未等完全安顿好他们,便一个人向南而去了。 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村民,杨诚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片几乎完全原始的大山确实不是一般人该来的地方,就连跟他一起来的老兵们,一路来也是零零散散,在他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好常刑惟后,陆续赶来的人还没过半。常刑惟此时总算是停歇下来,伤疲交加的他呼呼的睡了起来。 不过杨诚却不得片刻休息,虽然老兵们在野外的生存不用他来操心,但掉队的人却不能听任不管。所有人里,也只有他还有能力去寻找他们了。稍作安排之后,杨诚便立即随着来忙禄起来。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才带回了百余名老兵。清点人数之后,仍有四五 能到达此地,不过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忙完一切之后,杨诚总算得到了一丝空隙。寻了一处平整的巨石,一边看着围在火堆边地人群,一边陷入了沉思。这一次可以说是太过侥幸了,一直到现在他仍然还有些宛如在梦中的感觉。就算兖州军看穿了孙安的险恶用心,但在即将取胜的关键时刻,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撤退啊。至少他和常刑惟都是他们的共同敌人,取得这一战最终的胜利对两边都有好处。若他是兖州军地指挥官,再怎么也要等战斗结束后,再来清算这些世家间的纷争。 对于孙尧安。他也是暗自警惕,这一路来常刑惟虽然话语间对他颇为不屑,不过他还是听得出来,就连常刑惟也把他视为一个够资格的敌手。别看这一次孙尧安的发挥似乎并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毕竟是以他最弱的山林作战来面对他这个能称得上山林中王者的敌人。放眼大陈,甚至周边的异族,能够在山林中抗衡杨诚的,可以说是了了无几。 当然,这次杨诚吃亏便吃亏在人手太少之上。若是能有一百亲卫营地战士随他一同作战的话,这一场战斗的结局便会完全不同了。对于这一点杨诚倒是毫不怀疑。不过杨诚却没有任何的窃喜,章盛曾经就评价过他的飞虎营,极为深刻的剖析出其致命的缺点,平地遭遇精锐骑兵便是其中一环。 交州军不可能永远在对自己有利的地形作战,杨诚深知这一点。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煞费苦心的为士兵们配备精巧实用的盾、短刀、匕首等物。在其他几营里。甚至出现了小部份地专门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以及数量不等的工事兵。不过这一切的发展毕竟太短。交州军身上那弓箭手的影子味道仍然压倒一切,虽然基于单纯弓箭手地弱点已经极大地削弱,但若是对上强大的敌人。仍然无可避免被其抓住。 “刘虎啊,你现在在做什么?”杨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刻他已经深深的体会到,这一次大战根本不仅仅战场上的争斗那么简单,很多事更不是可简单地由军事方面的经验可以解决的。基基种种因素,杨诚更加迫切的希望自己不再是孤军作战,而最理想的战争伙伴,无疑便是这个有着生死也不可动摇的兄弟了。当然,杨诚心中也隐隐的期待着已经失去音讯很久的裴成奇,以及那支横扫一切的黑甲雄兵。 “就是这里吗?”叶浩天看着已经被踏得面目全非的谷口,皱眉问着郡守向天成。赶了七八个时辰的路,累得他几乎连站着也在不住发抖,等他见到才上任数月的向天成时,却不禁勃然大怒。旁人都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家伙竟然坐在帐篷里什么事也不做,只是不住的哀声叹气。 向天成一脸憔悴,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体力的劳累或许还算不了什么,精神上的打击对他来说更是致命的。不单单只是左擒虎,现在失踪的人已经剧增到了百多人,而且还全是郡中的好手,甚至有几名部族的头领。若是这些人有个闪失,他可如何向杨诚以及郡的父老交待。 想起当初自己踌躇满志的来这里上任,想凭一身所学造福百姓,成就一番事业,甚至流芳千古。而且他上任这几个月来,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郡却也算得上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得到各部各寨的认同后,他正要大刀阔斧的实现心中的理想,却没想到半路杀出这样一件事情来。毫无疑问,若是这件事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就算州府不降罪于他,他也会因强烈的负罪感而结束自己的政治生命。虽然他会有难以承受的不甘,但却是极度负责任的他唯一的选择。 “没派人去找吗?一百多人,难道就凭空消失了吗?”叶浩天不可置信的问道。谷口并不大,不过百步左右而已,料想也不会有多大。一百多个人也不算是小数目了,而且据向天成所说。还都是山林中的好手,这对他来说当然是无法相信的。 向天成无奈的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下官现在根本不敢再派人进去了,况且也没有多少合用的人手了。大人别看这谷口毫不起眼,里面可大着呢。”能够在唯才是用的交州提拔成为郡守,向天成自然也不是个普通人。事实上当第一队的十人找到这个谷口。回报之后进去再没有消息之后,他便严禁人进入了。随后他还派出七八队人,沿着两边搜索,再寻找其他的路。不过不论是从谷口进入还是从两边进入谷内,最终的结果都如泥牛入海。 这件事情几乎让他抓了狂,本来他也如叶浩天一样,以为一个山谷能有什么玄机,没想到进一步探测之后,才发现这个山谷根本不是他想像那样简单。这座山谷位于两座山脉之间。他们地人最远已经走了五六十里了,仍然没能走完,而且越到后面两山的距离越远。也就是说,即使是最低的估计,这个山谷也至少有六十里长,平均六七里宽。严格意义上,这已经不是一个山谷,而是一个中小型的盆地了。而且这里一直没有人的活动,整个盆地里都是数丈高的树木,要想在里面找出个人来。还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有,有这么大吗?”叶浩天听了之后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起来,过了好一会方才意识到这次行动的难度之大。崖州毕竟不比中原,就算比起才大肆开发数年交州也是极为原始。就算是这两年两郡大为繁荣,实际活动的范围也小得可怜。所以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踏入深林之后,也与一个外乡人无异。连个可问地人也没有。要想在这里面寻人,其难度可想而知了。 “而且……”向天成似乎颇有些犹豫,沉吟了好一会才压着嗓子对叶浩天说道:“下官怀疑这整片山谷中都被人布置了阵法。才会使进去的人再也走不出来 “阵法?以树为阵!”叶浩天疑惑的问道,随即眼睛一亮。他在西域也有一段时间了,向来喜欢猎奇的他当然收罗了不少关于族的传闻了。此时一听到向天成的话,立即便联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族圣地。不,在他心中族的圣地绝对存在,虽然杨诚因为保守秘密的原因并没有向他谈及进入圣地的详情。 什么人会在这里布置这么一大地一个阵法呢?叶浩天顿时深思起来。叶家毕竟是存续数百年的豪门世家,累世的收藏几乎是包罗万象,有关于奇门阵法的书籍当然也有不少。叶浩天可算得上是个不逊张识文的书痴,再加上家族地便宜,脑子里装得东西更是多了不知多少。单从书本地知识来说,记忆力极佳的叶浩天在整个大陈恐怕也算得上是个博学之人了。 他小时候对奇门阵法方面也是极感兴趣地,无奈的是家族里关于这方面的书虽然不少,不过却不是太过浅显,写书地人显然也没有多少斤两,要不然就是根本不知所言为何。在缺乏一个良师的指导下,他在研究一段时间后便只得无奈的放下了。到后来更是转攻经世治学之类的学说,少有顾及这些被视为旁门左道的邪恶书籍了。 饶是如此,相比于完全是门外汉的杨诚等人,他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大师级的人物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兴奋不已:一般人进去当然有去无回了,不过自己却不一样了,说不定……他已经开始憧憬着谷内隐藏的东西了,丝毫没有想到,能够布置这样一个巨大阵法的人,又岂是他这个只能纸上谈兵的人可想比拟的。 “大,大人?”看着叶浩天站在那里发神,还不时露出傻笑,吓得向天成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就现在已经够麻烦了,若是连杨诚的结拜兄弟也在这里变成了傻子,那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只怕是任何人都把他当做灾星转世,不然怎么会一上任就失踪上百人,还把一个世家子弟变成了傻子。 被向天成连推了七八下,叶浩天总算惊醒过来,看着一副松下一口气来的向天成,叶浩天的话却几乎没把他吓得跳起来:“我要亲自进去!” “这……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他当然不好直接拒绝叶浩天,不要说叶浩天身份特殊,就是这几天折磨下来,他也早就失去一郡之守的威严和气势了。完全的失败已经让他的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就算最终这些人都安全回来,只怕他也得有段时间的恢复。 “不用说了,立即准备十个人跟我一起。”叶浩天显然主意已定,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天成,他又安慰道:“放心,这点阵法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每隔五个时辰,我会派人回来报信的。”其实对于自己奇门阵法,叶浩天的信心并不太足,不过若是不夸下海口,恐怕这郡守打死也不会让自己进去。他也算是精于世故了,向天成那点心思哪能猜不透的。 “真的?”向天成闻言不由喜形于色,叶浩天在交州威风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吏呢,除了杨诚之外,他最崇拜的便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叶浩天了。虽然当初交州人人都对叶浩天有些畏惧,不过对于他的才学众人倒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若是叶浩天真的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对向天成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叶浩天点了点头,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向天成犹豫半晌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迅速的从不多的人手里挑出十名最优秀的青年,带上充足的实物和一些必备物品,集结在了谷口之处。 叶浩天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队伍,向在旁满心期待的向天成挥手示意之后,便带着那名医师和十名青年昂首踏入山谷,不多时便完全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向天成却陷入了难熬的等待之中。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个时辰……一连五天过去,这支队伍却没有带回任何的消息,与之前的百多人遭遇了同样的结局:消失。 连叶浩天也不见了,向天成终于绝望了。留下几个人在谷外继续等候之后,向天成收回了所有搜索的队伍,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让他对此再不抱任何希望,尚存理智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再继续加大损失。 “得……”一骑快马从飞驰而出,蜡封的文书里,除了此事的详细汇报之外,还夹着向天成的辞呈和请罪书。 武都 潘宗明坐在郡守府里,闷闷不乐的喝着酒。 作为潘氏旁支中地位最高的人,本以为可以在此战中立下大功,让自己的声望得以进一步提高,稳固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虽然不是谪出,不过潘宗明的野心可不比身份相同的潘庆聪小。乱世正是武将显威之时,潘庆聪不过是个文弱之人,虽然一时得宠,却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现在他手握凉州兵马,虽然此时的凉州军已大不如当日潘宗向在时那般,不过却仍然是潘氏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此战的结果当然不是简单的清君侧,现在的族长很有可能便是以后的九五至尊,只要他能有大的建树,取代宗家并非不可能。正当他做着自己春秋大梦时,一个泥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子却无情的打破了他的美梦。一个只有两三千人的关隘,却完全阻住了他的五六万大军,不仅没能前进一步,甚至连番惨败,让他现在连出战的兴趣都欠奉,只能守在郡守府里喝闷酒。 “杜励锋,这个该死的老头子!”潘宗明用力的摔碎了今天的第三十四个酒杯,重复着这段时间来一直相同的咒骂。 “报……”一名士兵慌张的跑进府内,未等潘宗明发火,却说出了令差点让他跳起来的消息:“敌袭,敌袭,城西大营被攻破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三章关洛争雄·十七 第五十四章 关洛争雄·十八 老鬼出来了?潘华呢?怎么这么没用!好哇,派人叫住,叫东营马上合击,这次一定要把那老鬼干掉!”大惊之后,潘宗明竟然一脸的兴奋。 杜励锋虽然连连打败他,不过也不是毫发无损。况且他兵力太少,数次出击之后更是降低到只能死守的地步。若是他据关而守,潘宗明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主动出击,而且还到了武都,这对潘宗明来说当然是个难得的机会了。他的兵力现在还有四万余,除了七千多驻在城内外,其余三万多人分别驻在城外,互为呼应。西营足有一万七千人,就算杜励锋全军尽出,在这大白天的也别想讨什么便宜,再加上东营和城内的两千骑兵,嘿嘿! 潘宗明无限美好的遐想着,困绕他多日的烦恼既然消失,他那几乎已经破灭的希望再度被点燃。攻下陈仓,直取关内,一举夺下长安……还没等打败杜锋,他的思绪便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了。 “嗯?还不快去!”陶醉在自己的构想中好一会,潘宗明却发现那名士兵并没有前去传令,仍然跪在那里,不由勃然大怒。若不是连日醉酒让他走路也有些困难,他只怕已经扑上去一刀砍杀这名反应迟顿的小兵了。 小兵连连磕头,略有些畏惧的说道:“潘华将军已经……已经战死了,东营,东营现在正逃回城里呢。” “什,什么!”潘宗明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区区不到三千人,竟然击破了西大营。还杀了他的儿子。那小子可是个天生的胆小鬼,若是全营覆灭,最后死的那个人有八成都会是他。也就是说,西大营竟然已经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到底怎么回事?”潘宗明寒着脸说道,几次想要站起来。却是徒劳无功。即使他再笨,也知道来得绝不是杜锋那么简单了。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大家正在用餐,一支骑兵却突然冲进大营,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中军大帐已经被他们踏平了。他们,他们简直就是魔鬼,大家实在挡不住……”这支突如其来地敌人显然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说到后面时竟止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连说话的声音也不住发抖。 正在这时,穿着豪华披风的将军也冲了进来,着急的说道:“四舅,大事不好了!”来得正是东营统领刘正君,比起潘宗明他倒反而多一些军人的气势,脸色虽然有些虚浮,但眼神却要凌厉得多。 潘宗明地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沉:“你竟然没去救你华哥?这一次要不是他保举你,我能够让你坐上东营统领的位置吗!”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东营到西营和城里的距离都差不多,这西营的消息还传来不一会。他竟然就赶到自己的郡守府了,可见他根本就没有做出救援,直接跑路了。刚刚接受丧子之痛,想到这一点的潘宗明顿时压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不,不是这样的。”刘正君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当下急忙解释道:“华哥有难。小侄怎么敢见死不救呢。不过敌人实在太强大了,若是小侄不能及时回援城里。只怕武都不保啊!” 潘宗明却不理会刘正君的解释,努力了好一会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招来两个卫兵扶着他。便径自向外走去。对于两个的描述,显然潘宗明有些怀疑,想要亲自去证实一下了。刘正君无奈的摇了摇头,救人和保命,他当然清楚哪个重要了,不过潘宗明却不会体谅他的。想了想,他只得叹气跟了上去。 一到城楼,潘宗明酒几乎一下子就醒了。 城西的旷野上,一朵“黑云”正肆虐,每到一处,便会留下满地的尸体。西营幸存的士兵们此刻正在仓皇逃窜,不过却不断被黑云巧妙驱赶着,离城墙不过数里,却是天涯咫尺。逃窜的士兵数量急剧的下降着,只怕不出半个时辰,近一万多人的东营便会成为永久地历史了。 通体乌黑的战马,油亮亮的黑盔,长近两丈的黑色长枪,只需要看上一眼,潘宗明肚里的酒在瞬间便化为满身地冷汗。 等到半夜时分,尚未睡下地杨诚终于等回了欧凌哲。与他同行的,还有欧凌战和六十多名亲卫营战士。 杨诚早已料想欧凌哲地离去应该是发现了亲卫营的踪影,虽然他预计亲卫营得比自己晚上五天,不过若是加紧行军,要提前到达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们能在这时到达,却也让杨诚微感意外。 见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在杨诚与欧凌哲离开之后,剩下的三卫颇有些不放心。在二人走了没多久,他们便加快了速度,经过整整一天地急行军后,一千人的亲卫营便被大至分成了三队。最前的六十多人将大队远远的抛下近十里之遥,另外有两百多人又把剩下的人抛下了六七里。三人合计之后,便由欧凌战带着前队 快的速度追上来;岑雄领着中间一队;童冲压在最后任何一人掉队。 虽然只来了六十多人,不过杨诚却感到欣慰不已。毫无疑问,这最前的六十多人绝对是亲卫营中最为精锐的战士,若是再遇上孙尧安,他绝对不会像之前那般无奈了。当然,前提是仍在这样复杂的山林中,杨诚可没狂妄到凭这点人手就可以正面挑战孙尧安。看着欧凌战他们也是一脸疲惫,显然这段路走得极为辛苦,当杨诚不忍心安排他们做什么,直接命令全体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还没天在亮,正在熟睡的杨诚却被人摇醒了。醒来那刹那,杨诚心里却是一惊。不要说现在,就连当初在征北军中,他也是个极为警醒的人。就算是熟睡之中,有人靠近也绝对瞒不过他。而现在竟然被人摇醒,若是对方是敌人,结果便可想而知了。看了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中,连亲卫营那些战士也是如此。看来每一个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了。 本来经过长途的跋涉,不论是杨诚还是欧凌哲,体力的消耗都极为巨大。而到了这里地两天里,杨诚也没能好好的休息。特别是昨天,几乎是从早到半夜没有好好的停下休息过。而谷外和谷内的那两场仗,更是极度的消耗了杨诚的体力和心神,尤其是谷外他时时想捕捉孙尧安地漏洞,一劳永逸的除掉这个强劲的对手,同时还要想着救援常刑惟而与州军周旋。强悍如杨诚。也在这不断的消耗下疲累了,以至于陷入前所未有的熟睡之中,连常有的警觉也降到了极低的程度。 摇了摇仍有些昏沉的头,杨诚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直贴身照顾常刑惟那两名老兵。“统领大人想要见你。”其中一名老兵低声说道,语气竟然异常的悲凉。 看了一眼两个老兵略有些湿润地眼眶,杨诚不由心中一惊:难道是常刑惟不行了吗?常刑惟一路几乎都在吐血,还强撑着不断说话,再加上经脉具断,伤势已经重得不能再重了。杨诚本来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不过到达营地后。看到常刑惟熟睡姿态,他却有些莫明的高兴。毕竟常刑惟的体质远胜常人,或许还真能转危为安,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也该保住性命吧。 当下杨诚也顾不得多想。撇下两名老兵便飞快地向常刑惟所在之处跑去。赶到那凹进去的山崖外时。杨诚的心终于沉了下去。近百名老兵围在那里,人人脸上均带着无尽的悲切。见杨诚赶来,也只是无声的让开一条通道。 杨诚心中默叹,平复了一下思绪。大步走了进去。等看到常刑惟时,杨诚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被故意捉弄了:略有些平整的石台上,常刑惟被人扶着坐了起来,脸上泛着一丝红润,比昨天的精神显然要更好一些了。 “大哥他们在催我了,不过还有几句话没说,吵了你地美梦,你不会和我这老头子计较吧。”看到杨诚来,常刑惟似乎是等了很久一般,脸上竟有些如释重负的神情。 仔细看了看常刑惟的脸色,杨诚默然点头,坐在常刑惟对面,禁不住一阵悲凉。常刑惟确实是不行了,脸上的红光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对于这一点,杨诚自然分得极清。 “第一个便是我这些好兄弟,他们跟了我几十年,本来我还答应让他们晚年可以享享清福,可惜,我还是失信了。他们又帮不了你什么忙了,却要累你照应一下。”常刑惟环视周围的老兵们,不无遗憾地说道。且不提昨天战死地那些人,就是侥幸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不带伤地。而且这些人原来依靠着常刑惟,生活倒还无忧,不过常刑惟一死,境况恐怕就立见窘迫了,很可能连立足之地也没。 杨诚重重的点了点头,果决的说道:“这点大统领放心。等这边地事情稍定,晚辈就会送他们去交州,别的不敢说,只有晚辈有一口饭,便绝对不会饿到任何一人!”以交州目前的状况,要养这两三百人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杨诚当然义不容辞的应了下来。 常刑惟笑了笑,叹气说道:“交州就不必去了。我还有块不小地,等关中形势稳定下来后,我不管你采用什么手段,把它弄到你的名下。” “嗯?”杨诚不明所以的问道:“您的家业当然由常公子来继承,况且晚辈也不会再这里置地,这个……”即使是在交州,杨诚家里的地产也和一个中等家庭差不多,要他在千里之外的关中置地,而且还是常家的地,他怎么会干。 “你连一个要死的人的要求都不答应吗?”听到杨诚的婉拒,常刑惟竟然有些生气。“你记住,不管你强占也好,贱买也好,也要弄到手!不用管那混小子!” “这……”杨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竟然有这样的人,逼着别人强占他家的家产,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不止我那块,一有机会。多 ,总会有好处的。”常刑惟语重心长地说道,脸上的始消散。“大哥当年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唔……”常刑惟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却就此打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之后。再无声息。 “大统领?”杨诚轻轻的握住常刑惟的手,却再感不到一丝生机。 一代悍将,阖然长逝。 “砰……”杨诚正沉浸在悲痛之中,身后却连连传来倒地之声,等回头看去时,不禁在惊失色。 常刑惟断死的消息刚一传出,便有不少人引刀自刎,随之而去。这些人都是常刑惟最忠心地部下,现在见其离世。竟再没有生存之念。短短的一瞬间,便有近百人自刎而死。 杨诚阻之不及,而且内心中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他们,毕竟能追随常刑惟而去,是他们心中最好的归宿。 “我们留下来安顿好兄弟们。”当杨诚的目光望向守在常刑惟旁边的几人时,对方如是说道。 杨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此刻他的心情极度沉重。本来自己答应要照顾好常刑惟的这些老部下,给他们安乐的晚年,可是转眼之间,便有一半的人死去。他甚至连阻止他们也做不到。而且看到仍活着地那些人的神色,恐怕不久也会随之而去,真正留给自己照顾的,恐怕没有几个了。 这些老兵对常刑惟浓浓的情谊深深的感动了杨诚,这早已超越了将领与部下的范畴。而是一种比血还浓。远超生死的情谊。一个人一生能有一个愿为自己付出生命的朋友便足够了,而常刑惟却有这么多人在他死后随之而去。杨诚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忌妒还是感动。只是任自己的泪水肆意狂流。 “我们也会做的。”欧凌战和欧凌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杨诚身边,两人几乎同时在杨诚耳边承诺着。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不准你们这样死!”杨诚闻言却突然发怒。对着二人咆哮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你们好好地活着!听见没有!不准轻易言死,都给我好好的活着!”相处这么久,杨诚这还是第一次对二人发火,也是第一次以这样口气对二人说话。 二人却是沉默不语,不过看那神色却已经明白了二人的心意。族四卫从小便接受近乎严酷的训练,唯一的信念便是保护逐日神弓地主人,连他们地生命也在他们被选中那刻不再属于自己。他们只是一件工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杨诚却改变了他们。一直如朋友般地对待,天下为公的抱负,莫不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们。他们地心中唯有感激,十几代的族四卫,也只有他们四人的人生有了真正的意义。原为杨诚而死,可不是他们说说而已。 杨诚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重的说道:“记住我的话,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为我而死,你们也是一样!”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自己所尊敬的人,一时间见惯生死的杨诚也有些伤感起来。 默默的用过早餐之后,众人便寻了一处山头,准备安葬这些死去的老兵。只是山林中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头,又没有合适的工具,挖崛的工作变得极为困难。一直到午时,这百多个坑才总算完工,虽然还有些令人难以满意,不过在这样的环境却也只能这样了。 “禁军大统领常刑惟之墓”看着亲手制成墓碑,杨诚默然无语。想着常刑惟之前对自己的嘱咐,他不由大惑不解。买地?对于土地他可没什么兴趣,莫非常刑惟这话中另藏玄机?章盛当年到底吃了什么亏?这老爷子也真是,临死还给他出了个哑谜。晃了晃脑袋,杨诚将纷杂的思绪赶走,竖起石碑,开始简单而隆重的葬礼。 所有的人都有些消沉,那些村民们在看到自己尊敬的“常老爷子”的尸体时,更是忍不住哭泣起来,就连范大勇这样的汉子也是沧然泪下。至于那些活下来的老兵们,更是一一为自己之前的战友刻碑,有的甚至搂着石碑在那里低声诉说,似乎那块石碑便是那个自己可以交托生死的战友一般;而有的则是坐在一座墓前,默默的望着那个小石包,犹如一尊石像纹丝不动;还有的却在各座坟前流连徘徊,黯然落泪。 郑重的行完大礼之后,杨诚转身毅然离去,他怕再看下去,自己也会陷入这无尽的伤痛中不能自拔。毕竟现在,还远远不是悲伤的时候。 刚过未时,岑雄带着另外两百余人终于赶到了。子时刚过,最后一批亲卫营也抵达营地。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亲卫营终于越过了秦岭,插入了关中腹地。 第二天一早,杨诚将村民和老兵们安顿在附近一处山谷,率队向山下挺进。而在此时此刻,蓝田城外的战斗正如火如荼!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四章关洛争雄·十八 第五十五章 关洛争雄·十九 手持鞭,一手按住刀柄,看似随意的坐在马背上,却的气势。离他千步之外,一黄一青的两股洪流胶着在一起,不停的翻滚着,一股红色的细流夹杂在其间,不断的变换着形状。 杀声震天,战鼓雷鸣,滚烫的鲜血将蓝田城外变得一片殷红。漫地的尸体从十里之外一直延伸到蓝田城下,无声的诉说着从日出一直延续到现在的这场激战。 获得皇帝的批准之后,刘虎立即派出一万骑兵为先锋,赶在子时之前便抵达蓝田城外二十里扎营。而他自己则带着两千神威营铁骑居中调度,紧随其后的则是四万精锐步卒。陈博既然肯下血本,他当然希望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清除兖州军这个在喉之刺。 因为刘虎的骑兵来得实在突然,而且又是在深夜,兖州军驻在城外的三万大军在得知外围游哨被清除后,却并没有退回城中。接到消息的顾凯锋反而下令三营靠拢,连夜加固防御。城外的小麦还没收一半,他怎么可能轻易撤退呢,再怎么也得熬上两天,等收集到足够他们吃上数月的粮食,再言其他。况且凭他的三万大军,他可不相信谁有能力一口吃掉。 一失足成千古恨。待到太阳升起之时,长安的五万大军已经全数抵达,漫山遍野人头攘动,即使想要撤退,也已经晚了。思虑再三之后,顾凯锋立即派人前去清泥和武关调兵,并请孙尧安带他的骑兵前来共商对策。没想到这时顾远和孙尧安却已经在山谷里对上了杨诚,其后更是陷入与常刑惟的激战之中。 等传令的骑兵赶到时,战斗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听闻此剧变,顾远当然是大惊失色。早就对孙尧安不满的他,再加上之前地猜测,竟然丢下孙安和即将获胜的战斗,匆匆的赶了回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迟延了,不过要让他现在把手下的士兵全权托给孙尧安,他当然更不愿意接受了。来而不往非君子。既然你存了这种恶毒心肠,那我也摆你一道。正怀着这种心情,顾远才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一切而去,也让杨诚他们得以侥幸逃脱。 顾远在后方加紧调兵,蓝田这里却已经开始撑不住了。本来顾凯锋以凭着高沟深堑,怎么也可固守十天半月,再加上以蓝田城为后盾,即使不能获胜,不过要败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战事的变化却大大超出了他地意料。 步兵抵达后。刘虎却并没有急着擂鼓进攻,而是立即腾空骑兵的营帐,让步兵抓紧休息。而这一万骑兵却开始动起来,不停的试探和骚扰州军大营,甚至一度派出上千人绕到营后,越过了蓝田数里。若不是知道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怕顾凯锋早就不在蓝田城中了。万幸的是刘虎的骑兵都只是试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攻。毕竟要冲击严密防守的敌营,对骑兵来说并不是个什么好的选择。 不过他们扰敌地目的却顺利完成,即使是知道对方的步兵在抓紧休息。但顾凯锋却不敢让自己的手下有丝毫的松懈。除了留了一万多做为生力军外,其他人几乎一直都处在紧张的防御之中。敌人的骑兵虽然只是来试探和疲敌的,但若是让他们抓到了一丝空隙,恐怕便会立即引来他们疯狂的进攻。 一个上午,除了发生几场小规模的冲突外。再没有发生值得注目地事情。中午时分。刘虎的大营里却传来阵阵的香气,上千头猪、羊被宰杀、清洗、分割。做成一道道的菜肴分发到各营之中。五万人就这样喧闹着,在仅离敌营不到三里的地方放怀大吃,虽然连一个警戒地人都没有。但兖州军却至始至终没有派出一人趁机袭击。 ;_州军客气,刘虎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午餐一结束,五万人便排着密集地战阵,将敌营围了个严严实实,仅在靠近蓝田城那边,留了一道两里左右的口子。围三缺一,令人窒息地一个时辰里,有近五百名兖州军士兵零零散散的逃往蓝田,刘虎皆视而不见。 未时一刻,战鼓终于擂响。 一万出自羽林军的步兵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在高过人身的长盾遮挡下,缓慢而有力的逼近着。短短三里的距离,他们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刘虎正用他独特的方式,一点一滴的瓦解着兖州军的斗志。 到达一箭之地后,五千把强弩同时怒吼,密集的箭雨终于掀开了大战的序幕。羽林军陡然加速,由极慢转为极快,几乎只让兖州军发出两轮箭雨,激烈的肉搏便立时展开了。而那个张开的缺口,却只是稍稍缩小,仍然大方的敞在所有兖州军将士的面前。 而这个时辰,站在城楼上的顾凯锋却只能无奈的叹气。不愧是出自章盛之手,京畿的精锐部队确实有着惊人的实力。在羽林军冲刺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败了,不过却没想到他败得竟然这么快。 刘虎似乎故意要在顾凯锋面前表演一般,对只有一千余守军的蓝田不闻不问,而是专心的屠杀着城外的三万兖州军。没错,正是屠杀。羽林军本就是仅次于禁军的京畿精锐,再加上之前的养精蓄锐,一经发动,便势不可挡。而兖州军一看到对方严整的阵形和超越己方的数量,气势上便已矮了一节,何况后面还有一条逃生之路。 此长彼消之下,虽然兖州军仗着坚固的营寨,但却在阻挡了片刻之后,便陷入惨败之中。一个缺口、两个缺口,越来越多的羽林军越过深沟和寨墙,突入到兖州军的大营之中,并狂野的冲杀着,搅动着。随着缺口越来越大,数千的骑兵随即投入了战场,不多时便把战火漫延到兖州大营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时辰,顾凯锋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只不过想奢求城外这一片麦田,但却将整个兖州军的主力赔了进去。若说之前荆州军是神秘莫测的毒蛇。那京畿地军队便是霸气凌人的猛虎,让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其凶猛的一扑! 一个,两个……陷入苦战的兖州军终于想起那安然逃脱的五百人,于是便不断开始有人溃逃。随着主将那面旗帜的倒下,溃逃地人变得越来越多,甚至漫延到了整个兖州军中。 效果既然已经达到。刘虎便再没有这么好心了。一声令下之后,缺口开始迅速的缩小,不一会便从两里锐减到百步左右。逃亡的兖州军士兵更加着急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那道缺口,希望自己也能像之前逃走的那些人一般,可以保得性命。 远处的顾凯锋却看得凉透了心。那个缺口处渐渐形成了漏斗的形状,杀进来的羽林军却并没有进入漏斗区域,仍然在胡乱的冲杀,但是顾凯锋却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正将其他地兖州军往漏斗处赶。是该收网的时候了,顾凯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 “咻……”劲矢如雨而下,狠狠的扎在了人群之中。逃亡的兖州军士兵几乎是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连一丝的缝隙都没有留下。如此密集的人群,顿时成为绝佳的靶子,即使没有经过瞄准,落空的劲矢也少得可怜。一轮矢雨下来,顿时留下一个百步方圆的空白区域。 五轮矢雨落下,困在阵中的兖州军终于醒悟过来。开始疯狂地向四周冲杀,希望可以打开一条通往自由的通道。不过高高立起的长盾和密集的枪阵完全粉碎了他们的梦想,在这片鲜血横流地地狱里生命被无情地收割着,天地无色! 战斗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残存的万余兖州军终于冲到了城下。有了城墙上地弓箭支援。这种一面倒的战况才得以稍稍缓解。不过能够逃脱的毕竟是少数。最太阳既将沉没那刻,刘虎带着他地神威营再度杀入。所有离城稍远的兖州军顿时被分得七零八落,然后再被一一包围,屠杀。 不到三个时辰。蓝田城外的喧闹才终告结束。三万兖州军,最后仅有不到五千人逃回了城中。 得到清点结果之后,顾凯锋久久不语。刘虎这次来显然不止是为了打败他而已,而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士死在自己的面前,猫吃掉老鼠之前,总是要心情的玩弄,一直将老鼠玩得精疲力竭,才会让它的痛苦结束。很不幸,现在自己业已成为猫捉住的老鼠。 思虑再三,顾凯锋只能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固守。虽然蓝田只有矮矮的城墙,连条护城河也没有,而且还处在平原之中,四面皆无险可守。可是顾凯锋没有其他的选择,在神威营的面前,蓝田到清泥这条并不长的路,却让他没有任何信心可以走完。而且对方也无疑在期待着他的弃城,以便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变得更加精彩一点。 顾凯锋现在唯一可以凭恃的,便是城中堆积如山的粮食以及青泥、武关那万余兖州军。还有那一直让他有些不安的孙尧安,想必也不会坐视自己的灭亡而不施援手吧。若是渭南的两万多河东铁骑兵赶来相救,或许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 期待之中,顾凯锋终于在子时等来了顾远和从青泥调来的一千援军。武关离得较远,况且还有荆州军在关外虎视眈眈,仅能抽出的五千人正在赶来途中,最快要在天亮之后,方才能够抵达。 与这相比,顾远带来的消息却让顾凯锋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杨诚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得摸了过来!占据武关之后,荆州军几乎没有了一点动静,开始他还以为对方顾忌武关的险要,而不敢进攻。要知道以他所了解的杨诚,是绝对不可能坐视长安的危局的。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杨诚竟然能直接越过连路都没有一条的秦岭。要知道即使是当初被他封掉的那几条秘密通道,行走起来也是极为困难的,至于那满是崇山峻岭的其他地方,他压根儿连想也没有想过。 前有虎,后有狼。残酷的现实立即让他的心情沉重起来,刚进入武关那兴奋和激情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好像只是一觉醒来,他便从阳光大道坠落到了绝壁之上。 而顾远小心的说出他对孙尧安的猜测之后。更让他冷到了极点。确实,虽然和孙尧安相处不久,他却一直感到有些怪怪地感觉,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比顾远老练得多的他,却已经在暗自提防了。“莫非从他联络我共取武关时起。自己便中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了吗?”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中,一向镇定的顾凯锋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苦思了一夜,顾凯锋做出了一个连顾远也吓了一跳的决定:投降!不过他却再度失望,刘虎竟极为干脆的拒绝了他。“至死方休!”简单地四个字,圈定了兖州军最终的命运。 旭日东升,当新得一天来临时,蓝田城外已满是京畿大军的营帐。又是一个围三缺一,望着青泥方向那个大大的缺口,顾凯锋看不到丝毫生的希望。而是一个张开大口的死亡陷井。仅是一战,便已经完全击碎了他的自信。 “咚……”重重的战鼓声直入人心,新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杨诚傲然挺立在巨石之上,灿烂地阳光照在他健壮的身躯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目光所及之处,青泥隘口已近在眼前。在他身后的密林里,一千亲卫营的战士正一边享用着提前了一些的午餐,一边以各自的方式休息着。 “情况有点不妙。”欧凌哲和欧凌战飘然而来,立在杨诚身后一脸那肃然。 “说。”杨诚本来想亲自去探查,不过被四人同声劝阻。杨诚自然明白四人的心思。是怕他又做出什么冒险的事情,当下也不再强求。况且孙安极有可能便在这里,他并没有见过四卫,就算被其发现,想必也不会就此败露行踪。见识过孙尧安的机警之后。强如杨诚。也对自己能在其眼皮子底下隐藏行踪不抱多大地信心。 “青泥隘口足有五千以上驻军,不过我们只看到少量的战马 能确定河东铁骑有没有在这里。”欧凌哲缓缓地说道隘口方向略有些忧虑。 杨诚微微点头,怪不得二人会是如此表情。根据他们之前的了解。青泥隘口驻军不到三千人,而且其中两千多人在昨天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能在现在就恢复战力的,只怕不会超过三百人。这样算起来,青泥隘口地守军应该只有一千多人,虽然有险可守,不过在亲卫营地面前,只怕连一个时辰也守不住。 但现实却打破了杨诚的美好幻想,超过五千人驻守地青泥隘口,已经不是他们这一千人可以轻易攻下的。若是强攻,只怕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离开山林之后,杨诚不得不随时将河东铁骑地威胁做为重点考量,强大的骑兵随时都可能给他们构成巨大的威胁。 一夜之间,青泥隘口怎么会增加这么多守军呢?莫非真的有什么变故发生吗?想起昨日兖州军的突然撤退,杨诚顿时陷入沉思。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却突然传来,寻声望去,只见一道烟尘从武关方向飞驰奔入青泥隘口,几乎没有丝毫停留,便冲关而出,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野尽头。 “孙尧安?”杨诚心中一惊,虽然没有看到孙尧安本人,不过出去的这支骑兵无疑便是河东铁骑了。他们这么着急,莫非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杨诚并不能未卜先知,不过却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午时刚过,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青泥隘口前的官道上,一队神色萎靡的兖州军士兵正缓慢的挪动着,其中更有不少人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着。要是一细看,这些人的样子可就更不敢令人恭维了,几乎个个都是衣着破烂,一块块的污血显示着造成他们现壮的原因。 “什么人!”见是自己人,关上的士兵远远的便喊道。不过毕竟是战时,他们倒还不是没有任何警惕,关门并没有打开。 “兄弟,自己人!”一个身着百夫长衣甲的人懒洋洋的说道,脸上满是疲惫。破旧的衣甲在胸口开了一个慑人的大洞,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 城楼上地士兵细细的看了看这支队伍,一脸同情的问道:“你们是哪个营的?前面打得很厉害吗?” “别提了。”百夫长摇头叹道:“要不是兄弟们机灵,差点就回不来了。你看。就剩下这几百弟兄了。” “兄弟们辛苦了,不过还得要你们等一会,我马上去通传。”那名士兵大声应道,却没留意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他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之声。 只见一名躺在担架上的伤兵捂着肚子,不住地在地上打着滚。极为痛苦的哀号着。“大夫,有没有大夫,这位兄弟快不行了。”百夫长向关上大声吼道,随即跑了过去。 “哐铛……”短刀、盾牌丢了一地,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要么坐在地上,要么干脆摆了个大字,连一个站立的都没有。“痛死我了!”“渴死我了!”“饿死我了!”一句句叫嚷声不绝于耳,顿时惹得关上的士兵一阵同情。 “他们连兵器都丢了,有什么好怕的。马上开门!”一名什长同情心大发,忿忿的喝叱着。“这些兄弟都吃了这么大的苦了,还折腾干什么!”或许是以前自己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什长地话顿时引得不少人的赞同。 准备前去通传那人显然是个负责任的人,不过众意难违,只得无奈的说道:“开门吧,不过我还是得去通知将军。” 轰鸣声中,紧闭的关门中于打开,上百名士兵纷纷跑了出来,搀扶着这群败兵向关内走去。 “咦。好像有点不对劲。”差不多有一半人进了关内后,一些细心的士兵心里开始嘀咕起来。这些人虽然衣甲破烂,但却没有一人有明显的伤痕,细看根本就不像一支溃败之军。 “谢谢!”一个本来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的伤病突然笑了起来,对扶着自己那名士兵道了一声谢后。一掌拍在了他的脑后。“尽量留活地!”转瞬间变得生龙活虎的杨诚大步奔向城楼的同时。丢下一道令众人会心一笑的命令。 几乎在同时,原本有气有力的伤兵们都突然“活”了过来。一瞬间便击昏了周围地兖州军士兵,迅速得向关内地要地奔去。守关士兵哪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得集结。便被分割开来。最让他们惊讶地是,这些“伤兵”大多只有一把匕首,只有少数人抢夺了一些守军的弓箭,但战力却极为惊人,往往只需要一个照面,便会将遭遇的州军士兵杀伤或击昏。 “呜……”虽然事出突然,不过关内地士兵毕竟人数众多,经历了短暂的混乱之后,终于清醒过来。再加上周围不断有闻声而来的援军投入,不多时便围着关门处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战斗更加激烈起来,“伤兵”们已经再不能保证伤敌,不断有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虽然一时还看不出胜负,不过从开战起“伤兵”们几乎没有一个倒下,战斗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杨诚此时正坐在城楼这上,刚才那名好心的什长站在他的身旁,双腿不停的哆嗦着。看着杨诚的背影,什长仍然是一副如在梦中的神情。这个男人实在强大了,竟然仅凭他一个人,便轻易的击败了连自己在内的七名士兵的联手合击,而且还没有杀一人。更让他惊讶的事还在后面,那些之前孱弱的伤兵们,战力之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一个对上三四个,几乎费不了什么手脚便可轻易得胜。 轻轻的握着逐日神弓,杨诚心情大好。顾远在山谷外丢下了上千具士兵的尸体,他本来只是想剥下他们的衣服,送给几乎一无所有的村民抵御春寒的。不过部队出发之前,他却存了个心眼,带走了几百套。本来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招的,毕竟不论是孙尧安还是 ,要想识破他们实在太容易了。可是没想到见到河东后,却让他禁不住要冒一下险了。 只要关中没有孙尧安和顾凯锋坐镇,成功的机会可以说至少有五成。再加上欧凌哲那出色的临场发挥,更让他们顺利的骗开了关门。青泥并不在兖州军的前线,精锐部队不是在蓝田便在武关,哪里会布置在这里。没有了关墙之险,即使是没有了弓箭的亲卫战士。也不是他们可以阻挡地了。 “怎么回事!”一名将领出现在远处,看着关内的情形不禁勃然大怒。之前那名前去通传的士兵一脸畏色,根本不敢作出回答。怒骂几声之后,这名将领到底还是恢复了理智,立即着手调度起来。有了人指挥,守关士兵的反抗总算有了些起色。虽然没能向关门推进,不过却总算稍稍稳住了阵脚。 亲卫营的战士立即改变战术,利用关内的房屋、围墙等建筑,灵活地游走着。一寻到机会,便展开无情的攻击,一击得手,便立即遁去。这些州军士兵哪有他们那般灵活,战斗变得更加混乱起来,更逐渐漫延至整个关内。那名将领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劣势。立即收拢分散的士兵,聚集在自己周围,以官衙为依托,竟想要固守顽抗。 “有点烦人呢!”消耗战显然不是杨诚所希望的,虽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守关士兵或死或伤,可战之兵已经锐减到三千多人,不过若想要完全控制青泥隘口,倒还得费一番手脚。若是这个时辰武关或是蓝田的州军赶来,甚至会让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变得毫无意义。叹了口气。杨诚飞扑下城楼,在那名什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以肉眼难寻地速度飞快的扑向了主要的战场之处。 为了蒙闭守关士兵,杨诚他们不仅换了衣服,连弓箭、小盾和短刀统统留在了关外。除了杨诚带了逐日神弓外。其他人唯有匕首而已。虽然不断夺取了一些守关士兵的兵器,不过到底并不合用。根本不能让他们的战力得到尽情发挥。 “主将何在?”杨诚立于一处高耸的牌坊上,高声喝道。到处都是攘动的人头,即使是以他的眼力。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找到其最高的将领。虽然被他发现了几个中级将领,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杀几个百夫长之类地人显然达不到应有的目的。无奈之下,他只得采用了这个最笨的办法。 “何方小辈,竟然如此卑……”那名将领显然不知道杨诚那令孙尧安也头痛的拿手绝招,竟然傻傻地站在官府门口大声回答。杨诚哪里会放过这样地机会,没等那名将领的话说话,已经一箭将其射杀。 杨诚如此高调地出场显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是以当那名倒霉的将领倒地身亡之际,无数人都呆住了。三百多步地距离,而且那名将领周围全都是人,竟然被一箭便射杀了,这亲眼见到的事实顿时让他们为之震憾。 “降者不杀!”杨诚高声喝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去留任便。” 之前还胶着着的战斗嘎然而止,没有了主帅,这些兖州军士兵显然都有些茫然了。见杨诚发话,亲卫营的战士也知机的退出了战圈,虎视眈眈的将残存的兖州军士兵围在中央。 “怕什么,给我上!”一名千夫长愤怒的吼道,将沉闷的气氛打破。不过其他士兵虽然仍没能回过神来,响应他的人聊聊无己。 “咻!”枪打出头鸟,杨诚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打乱自己好不容易造成的良好局面。真要是死战下来,即使他们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那也绝对是惨胜。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之时,一件事情立时让他们做出了决定。守在城外的童冲与剩下的亲卫战士终于赶到,与他们同时赶来的,还有各人的弓箭。自己趁手的弓箭在手,亲卫营的气势也立时为之一振。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这些兖州军士兵显然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看着近千把怒张的弓箭,他们最后一丝斗志顿时瓦解。“你……真的能让我们安全离去吗?”一名百夫长模样的人畏畏缩缩的发问,连续两名将领被射杀,任何敢于开口的人无疑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杨诚点了点头,示意亲卫战士们让开一条道来:“武关还是蓝田,任你们选择。”虽然他很想俘获这第一批的战果,不过以目前的状况,要是背上两三千的俘虏,只怕他什么事也做不成了。况且现在他卡住了州军的咽喉,正愁找不到有人替他大肆宣传呢。 “哐铛……”已经没有任何斗志的兖州军士兵纷纷丢下兵器,略有些紧张的分别向两边走去。没有了主帅,要想形成统一的意见自然不易,而这也正是杨诚所期望的。 不多时,两千多兖州军士兵便走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有少数伤兵和面色忐忑的士兵。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不过却让杨诚颇感头疼,安置他们可是一个麻烦的问题。无奈之下,杨诚只得把他们安置在官衙之中,除了不准随意离开官衙范围之外,并没有做任何限制。不过暗地里,杨诚还是不得不派出十名战士,分成两组暗地监视。 处置好一切之后,杨诚再度坐在城楼上。死守?取武关?挺井关中?一时间他还真有些不好选择了。照理说当务之急他应该进取武关,与张晋根他们连成一气。但他行踪已露,要想奇袭已经是不可能了;况且蓝田那边显然正热闹得紧,说不定便是刘虎所为,若是他能与刘虎汇合,再取武关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清泥隘口也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只要他能牢牢的卡住这里,兖州军便被划为两段。 不过老天却并没有给他多少考虑的时间,夕阳的余辉下,隆隆的蹄声从蓝田方向传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五章关洛争雄·十九 第五十六章 关洛争雄·二十 被临时作为中军大营的县衙内一片忙禄。县衙大厅内,数张方桌拼凑在一起,中间安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赫然是关、洛、荆、扬、徐、豫、兖七州的山川地势。张晋根围着沙盘缓缓走动着,间或根据最新的情况,增减、移动着沙盘上的各色标注。而在厅内四周,数十名咨事营的成员正坐在高高的案卷面前,不停的处理着如雪片般飞来的信息,然后再将处理的结果送到张晋根那里。 看到几乎不停传来的信息,张晋根也不得不佩服起说书人出身的铁严华来。荆州战事刚一结束,铁严华的机密营便大举北进,数量超过三千的密探几乎包括了所有的职业,无孔不入的钻入叛军所控制的领域。本来他还颇为担心无法得到足够的情报,可没想到短短十多天,机密营便已经高速而有效的运转起来,传回来的信息多得让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甚至连一些极为重要的情报,也没能逃过他们的耳目。虽然这段时间咨事营为了分析整理这些信息而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张晋根的内心却极为欣喜。战场之上,谁能掌握更多的信息,谁便能掌握更多的主动和更大胜算。 相对于咨营来说,现在整个荆州却平静之极。一来武关的兖州军连一次骚扰式的出击也没有,完全任由他们在关外集结物资和布置工事;二来洛阳方面也完全没有分兵夺取荆州的意思;就连兖州那边,在数万溃兵逃回之后,也是一片的平静。只是最近有情报显示,顾祝升已经从洛阳返回兖州,似乎正在收拢残兵。想要替父报仇。不过兖州残兵早已是惊弓之鸟,想要再展雄风已经不可能了。 至于百姓们,此时正在修整家园,管理农田。若不是不断有物资从襄阳运往南乡,完全已经和太平时节相差无几了。张识文的流民安抚工作也极为顺利,短短十几天。荆州便多了三郡十三县,人口也增加了十三万左右。前不久,他已经带着两万多身怀技艺的流民及其家人返回了交州,一切渐回正轨,不过他却仍不能清闲下来。 郡地公文已经传来了,不过张识文也仅仅拿给他看了而已,并没有公诸于众。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不断有人从那边返回荆州,各式传言也开始传开。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一大热门了。两个重要人物先后失踪,而官府却束手无策,郡恐怕将迎来史有前例的人潮了吧。光是想想就让张识文头痛了,更要命的是,根据公文上传递的信息,这已经不是他所知的范围地事情了,甚至整个荆、交二州,恐怕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帮上忙。 交州现在人才涌现,再加上各地官员的明查暗访。稍有才能的人几乎都在张识文那本厚厚的册子上了,却偏偏没有一个精通奇门之术的人。不要说荆交二州,恐怕连整个大陈也找不出几人来。本来公孙无忌倒是这方面的宗师级人物,可惜现在却隐隐成为一个极具威胁的敌人,怎么看也指望不上了。奇门之术本来就是一门艰深枯涩的学问。再加上历代均视为邪术。精通其道地大多是隐居山野、淡泊名利之人,要找到这样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本来张晋根听闻之后还有着极大的兴趣,毕竟对于行军布阵来说有着极大的臂助。可惜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有空跑到千里之外的,再加上连张识文也极为佩服其学识的叶浩天也受其所制。极为理性的他便立即将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再三叮嘱张识文不可亲身涉险之后,他便全心的扑在了当前的战事上来。 虽然约定的时间已近,不过杨诚那边仍然没有消息传来。这一点倒是让他极为担心,毕竟杨诚选择地是一条从来没有人选择过的道路,数百里的崇山峻岭,足以让任何人望而却步了。一直到昨天传来武关守军调动的消息后,才让他稍稍有些放松,想来杨诚他们已经越过了秦岭,深入到后方了吧。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准备再准备,一直到杨诚发出约定地暗号后,再一举而发。 “急件!”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径直走到张晋根身旁。张晋根微微皱眉,平时任何消息都是先给咨事营地各组,分析整理之后才会到达他这里,从来不会直接送到他这里来。看见他神色不愉,那名士兵急忙补充到:“这是公孙将军要求直接送给您看的。” 张晋根略有些讶然,这十来天诸将多有些坐不住而抱怨,只有坐镇南阳地公孙勇没有任何怨言,一直坚守本职,莫非他也坐不住了?带着疑惑打开连信封也没有的白纸,张晋根不禁连连跺脚。“哎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张晋根破天荒地做出这番举动,正在忙禄的众人不由人人侧目,几个要员更是凑了上来。张晋根叹了口 信递给其中一人,一脸无奈。“什么!飞凤营出兵了上那几个大字,众人无不变色。 本来左飞鸿这次没有参加战时会议,众人还以为她被杨诚遣回了交州,没想到杨诚前脚一走,飞凤营便大张旗鼓的驻在了鲁山。鲁山县在南阳西北四十里左右,东北不到十里就是兖州地界,西北不到三十里便可进入雍州,算得上是荆州北边的门户了。不过那里地势平坦,鲁山县城又是个小城,根本无险可守,所以向来没有人在那里驻守重兵。 张晋根来来还以为左飞鸿是自作主张,没想到查问之下竟然真的得到了杨诚的命令。杨诚离开前关于飞凤营只给他留一下句:不用太过操心,他还以为飞凤营不会参战了,没想到竟然被派到了最前线。一时间他还真搞不明白,杨诚到底有什么用意了。虽然飞凤营之前的战绩有目共睹,不过毕竟全是女兵。大家心底里并没有正视这支部队。没想到杨诚竟然把她摆在鲁山,抛开其他不谈,这完全是把其当作先锋主力了嘛。不要说张晋根想不通,其他诸将除了吴振翼没有吱声外,几乎没有一个不抱怨的。不过他们的抱怨和张晋根略有不同,想的均是摆在那里应该是自己而已。 一直过了好几天。张晋根才稍稍能够接受杨诚这个事前完全没有告诉他地决定。虽然他内心仍然有些不相信,不过却已经明白,飞凤营的实力已经被杨诚承认,而且还委以重任。鲁山毕竟太过靠近叛军,虽然有公孙勇在后接应,不过却并非万无一失。一来飞凤营人数太少,二来鲁山无险可守。最重要的是,做为一个传统观念极深的男子,张晋根无法真正接受一个女子的战争能力。但是理性又告诉他。杨诚这样的作法绝对有他地理由,不要说左飞鸿是杨诚的小姨子,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将领,杨诚也绝对不会无视其能力能将之摆在险地。虽然加入荆州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张晋根对杨诚却已经极为了解了。 张晋根内心已经隐隐猜到了杨诚的意图,只是一直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其实只要抛开观念上的成见,这一点也并不能看出。鲁山临近前线,向西北可胁洛阳,进东北可袭兖州,再加上飞凤营又全是骑兵。所以在全力防守的布置下,飞凤营便是一把藏着的利剑,只要敌人稍有疏漏,这一剑便会闪电刺出! 而之所以没有告诉他,临行前又丢下那样一句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荆州军现在无力进攻。或者说无力分兵进攻,挺进关中才是首要之务。况且飞凤营是唯一的骑兵营。而且战马全是从西域买来地上等良马。全速行进起来,就算是杨诚的亲卫营也甩下老远,自己就算想要操心也是鞭长莫及。 昨天左飞鸿曾赶到南乡。使尽各种手段从咨事营拿走不少情报,其中便有洛阳和兖州一带的叛军分布图。当时张晋根便暗暗叫糟,知道她会有行动了,不过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公孙勇发现的时候鲁山军营早已空无一人,只怕她昨晚一回鲁山,便已开拔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数百里之外了。公孙勇职责所在,能做的也仅仅是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他而已。 “这个消息大家知道就行,绝不能传出此屋之外!”张晋根沉声说道,挥手让众人继续手中的工作,他却望着沙盘陷入了沉思:“奇兵啊!大人,您这个决定真的合适吗?” 长安东郊 郑志愉踌躇满怀,虽然一脸平静,眼神中却闪动着难掩的狂热。在他身后,十二名郑氏家将环形拱卫,皆是一脸得色,似乎长安城已经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五万大军杀出长安,这么大地动静当然不可能瞒过近在渭南的叛军了。刘虎的前军刚一出城不久,近七万叛军便从渭南开拔,待到刘虎击破溃凯锋在蓝田城外的主力的同时,叛军便已经围住了长安城地东、南两面。三家水师此刻正在与残存地关中水师在渭河上激战,数十艘战船对付几艘还没有完全修复的战船,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至于空出西面,倒不是完全出于郑志愉地本心,毕竟要随时防备刘虎的回援,所以在蓝田与长安之间,近六万大军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而郑志愉本人,则率一万本部驻在了长安以东,身后地渭南则是他“无法指挥”的二万七千河东铁骑,严密防范着潼着的赵长河。想起这一点,郑志愉便隐有些不快,虽然是之前的安排,不过他内心也清楚。孙安名为郑氏的家将,但那三万河东铁骑除了他自己,还真没有外人能够调动。做为未来郑氏的族主,甚至天下之主,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事情。不过现在孙尧安和他的河东铁骑无疑是郑氏手中一张重要的王牌,一天他没有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要隐忍下去。 “少主,孙尧安的飞鸽传书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一名家将匆匆赶来,恭敬的禀报道。 郑志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淡淡的问道:“怎么说地。”早在数年前,郑氏便在谋划着今日之举了,虽然事态的变化有了些意外,不过却并不能从根本上影响这个计划的实施。想着自己亲自参与策划的事情正一步步的成为现在,郑志愉脸上虽然平静,但心却早就飞到长安城内了。 “顾凯锋的三万兖州军被击溃了。顾凯锋现在正固守蓝田城。城中七千守军里有五千溃兵。其余万余溃兵大多被孙尧安部收拢,现在正背靠华山扎营,不过士气低迷,短时间内想来无法驰援蓝田了。” 郑志愉摇了摇头,轻蔑地说道:“我还以为顾凯锋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这才不到一天,竟然被刘虎干掉了一万多人!蓝田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让孙尧安想想法子,再怎么也要拖上几天。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等顾良渠他们站稳了脚根。”西面正是顾良渠为首的渭北叛军主力,虽然数量占一定优势,不过毕竟在威胁长安和刘虎军的同时,也夹在了他们中间。在还没有筑好防御工事前,两面的夹击完全有可能摧毁他们的计划。 “这恐怕有点难了。”那名家将皱眉道,看了一下郑志愉投来的眼神,解释道:“孙尧安此刻正在武关,布置好一切之后便会从华山小道返回渭南。” “他也要跑路了吗?哼,这么快就把兖州军送上路了,我看他回来怎么交待!”对于孙尧安对自己的无视。郑志愉已是积怨多年了。现在又没等自己命令便自作主张,更让他极为恼火。“潼关方面呢?赵佑隆这小子有没有趁机进攻?传令河东铁骑,一定要活捉这小子,谁要是杀了他我绝不轻饶!” “是。”家将回道:“不过恐怕少主要失望,从我们开拔起。他们便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派出的斥也收了回去。” “他们盼了这么久了,当然高兴得要命了!”郑志愉咬牙说道。眼神中有一丝恨意。之前在赵佑隆手下连番败北,虽然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但对于心性高傲地他来说。这也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了。不过在没有取下长安城之前,他根本无法雪此大耻,凭他们现在这点力量,是无法抗拒潼关和长安的两面夹击的。 深深的望了一眼长安城,郑志愉转过身来,大声对众家将说道:“前面大家受够了气,现在不用遮遮掩掩了,就让世人看看我们真正的实力吧!” 翼州 谭渊躺在小山般的麦堆上,任那散发着清香的麦粒将自己的身躯埋住,一脸享受。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这段时间坏消息可以说是一个接一个:先是顾氏不过边防,将边境的大量守军调到冀州,直接断掉他地后路。这可算是一支百战之兵了,虽然并不比他的幽州军强,不过真要硬碰起来,谁也讨不到多少好处。而各地豪强在郑氏的授意下也纠集起不少地方武装,虽然实力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但他们就苍蝇一下,挥之不去。一时间他竟然进退两难:顾氏的边防军神出鬼没,根本不与他正面决战;地方豪强的武装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不过却熟悉地形,而且互相呼应,让他剿不胜剿。 更要命地是,粮食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一般军队都是就地征粮,但是冀州早就被郑氏和豪强们搜刮了几遍了,那些富户地存粮也大多被郑氏“借”得所剩无几。虽然攻下不少州县,但手里的粮食却并不见涨,再加上后方粮道受阻,可以说缺粮已经成了比地方武装和顾氏边防军还要严重地威胁。 屋漏偏逢连天雨。正当他的粮仓见底儿时,乌桓入侵的消息又传来了。这次入侵蓄谋已久,再加上乌桓几乎倾巢而出,虽然他做了些布置,不过主力在外,哪里挡得住实力倍增地乌桓大军。短短半个月,幽州便陷落了大半,仅有几个城池在苦苦支撑。想着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基业落入别人手中,谭渊几乎气得要马上杀回去。都骑上战马了,他却又停了下来。 小麦丰收在即,他手里控制的州县几乎占了冀州过半的产量,若是此时一走了之,等他再来时又将是之前的重演。左想右思之后,谭渊终于咬着牙挺了下来,他自己甚至还和士兵们一起吃了几天树木、野草,总算挺到了收麦的这一天。看着这一座座小山,终于让他感到一丝欣慰。 粮食在手,这一下总算可以让他大展手脚了!乌桓、顾氏边防军、地方武装,我老谭要来讨债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六章关洛争雄·二十 第五十七章 关洛争雄·二十一 青泥隘口笼罩在一片静谥之中,除了偶尔有小队巡逻外,再听不到丝毫声音。整个关内皆是黑暗,唯独北面的城楼上,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鲜艳的红光刺破周围的黑暗,显得异常夺目。 灯笼下的城楼上,杨诚正坐在一张方桌旁,眼帘微合,脸上却泛着一丝笑意,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沉思。桌上摆了五六个菜,不过却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显然客人还没有到来。 “梆、梆梆。”三更的梆子刚一敲响,城楼上猛然刮起一阵寒风,吹得两个灯笼也不住摇摆。一个高大的黑影悄然出现在城楼上,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仍然双目紧闭的杨诚。“唰!”长刀出鞘,发出一阵微不可闻之声,随即泛起一道寒芒,目标竟直指杨诚。 杨诚此刻似乎已经睡熟了,仍然丝毫未动。刀芒来得极快,转眼间便离他胸口不过尺许。“咦?”那个黑影发出一声轻响,刀势微微一顿,心中似乎有些犹豫。这一切不过只在一瞬间而已,他咦的声音刚一落,便陡觉眼前一花,近在咫尺的杨诚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小子,总算有点良心嘛。”杨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那人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刀入鞘,转身笑道:“哈哈,诚哥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灯光下了,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是刘虎还有谁。 杨诚环手在胸,故做生气的说道:“妄我弄了这么丰盛的酒菜等着你,没想到你一上来就这样!”原来下午的时候,出现在青泥隘口的骑兵,并不是河东铁骑去而复返。而是一支刘虎派来探查地斥。表明自己身份之后,杨诚便安心在这里等着刘虎的到来了。不管战事如何紧急,只要知道自己到来的消息,只怕刘虎都会立即坐不住的,这一点他有着无比的自信。 长安军终于出来了,这下子他倒可以松下一口气。不用考虑如何抉择了。有他和刘虎联手,打败兖州军夺取武关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所以除了让欧凌哲带了二十人前往武关探查敌情外,其他人皆留在青泥休整。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和他地预料相比,刘虎至少迟了一个时辰。 “这也能叫丰盛?”刘虎指着桌上,表情夸张的问道。不过人却老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也不管菜早已冷透,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杨诚摇了摇头,坐到刘虎对面皱眉说道:“不要告诉我。你这个大统领居然还会饿肚子吧。”看着刘虎那吃相,还真是饿极了一样。根据蓝田到这里的路程,他赶来前绝对应该用过晚餐了才对。 刘虎用力将满嘴的食物咽了下去,又一口气喝完大碗酒,长长的吐了口气,望着杨诚诚挚的说道:“诚哥,你可想死我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呢。” “你真的这么饿吗?”对刘虎地表白杨诚似乎没有丝毫感觉,反而盯着他的喉咙皱眉头。刘虎比他预料的足足迟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恐怕刘虎是忙得一点也脱不开身。是以才会错过用餐时间。匆匆赶到他这里来。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蓝田的战事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你一点都不想我吗?完了,天塌下来了!”刘虎一脸沮丧,不过没一会便被杨诚那眼神看得有些怕了,连忙告饶:“得,事情是有点不妙。让我稍微花了点时间。”以二人多年的默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杨诚的言外之意呢。 望了望蓝田方向,杨诚沉声问道:“顾凯锋不是一仗就被你把主力打散了吗?莫非渭南方向的叛军出了什么问题?”通过之前那队斥。杨诚已经知道刘虎在蓝田城外的大胜,而且还准备天黑前攻下蓝田城。刘虎打起仗来地狠劲杨诚是知道的,不过只看他连饭也不吃便赶到这里。便可以猜出事情已经有了其他的变化了。顾凯锋一着失利,已经没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了。那么,唯一能够带来麻烦的,便只有渡过渭水地叛军了。 “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你。”刘虎摇头叹道,又猛地大吃了几口才说道:“说起来,我的运气还不错,顾凯锋地主力摆在城外,让我一口干掉了不少,要是他再聪明一点,这下子可就真的糟了。” 原来刘虎打算挟刚刚得胜之威一举攻下蓝田,可没想到城防并不坚固的蓝田,却并不好啃。他接连发动两轮强攻,居然全被打退了,而且看那阵势,除非他愿意顶着数倍地伤亡,否则蓝田城还真不是短时间内能攻下的。别看他现在手里兵多将广,不过却并不能承受太大的损失。顾凯锋倒还真是个防守的人才,若不是贪图那点粮食,被刘虎在城外把主力打散了,这场仗就真的成了个未知数了。 杨诚点了点头,他和顾凯锋虽然连面也没碰过,不过单看他在南乡城的布置,便可知道此人不可小看。若是当初他不是与孙尧安谋取武关,而是选择固守南乡,那杨诚也要感到头痛了。“你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吧。”刘虎擅长的虽然不是攻坚 听他口气却显然已经放弃了进攻蓝田,甚至在短时间打算了。 “没办法。”刘虎恨恨的说道:“我本来还嫉妒顾良洪被你干掉了,没想到他的兄弟竟然这么扎手,麻烦。” “顾良洪的兄弟?你是说塑方将军顾良渠?”杨诚奇怪的问道,能够让刘虎也感到扎手,这便绝不简单了。要知道刘虎的神威营可是算得上大陈少数几支顶尖的骑兵之一,面对一般的敌人,即使是在数量上有十倍的悬殊,也绝对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大陈可称精锐的部队不在少数,不过真正通过战争锤炼出来的精锐却少之又少,而神威营却正是其中一支。 别看都是精锐,但两者却有着天渊之别。就像之前的黄渠之战一样。要说顾良洪亲卫队地战力,比起荆州军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是在遭遇突袭之后,他们的表现却越来越差,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来。正因如此,才会被远远少于他们的荆州军打得溃不成军。连自己的主帅也保不住。究其原因,便是其临战经历太少,特别是面对一时地失败,更是自己乱了阵脚。而刘虎在蓝田城外的胜利,也与此有着密切的关系。 而顾良渠的朔方军就完全不同了。顾良渠本就是坐镇北疆的大将,手下有不少都是源自当初的征北军,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但长期驻守在边关,实力自然不是内地这些太平环境的部队所能比的。是以听到刘虎如此一说。杨诚几乎立即就知道了他的对手是谁。在顾氏子弟中,顾良渠远没有顾良洪地风头大,但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两者间实力恐怕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了。 “不错,我和他干了两场,一比七,一比五,没占什么便宜。”刘虎叹气说道:“我和他打完才知道你来的消息,所以迟了点。呃,有饭吗?菜不怎么样。酒也难喝,还是来点实际的吧。我可是连马也没下就来找你了,怎么样你也得把我肚子照顾好嘛。” 杨诚不禁莞尔,一边连忙叫人重新准备饭菜,一边笑着说道:“都快吃光了你才想起啊。真是的。”脸上虽然笑着。不过心里却是极为震惊。朔方军和神威营竟然才一比七的伤亡,表面上看是神威营占了上风。可是朔方铁骑足有两万,神威营才不过两三千而已。怪不得刘虎也感到麻烦,真要打起来。神威营倒还真讨不到好。看来顾良渠这几年在边关也没闲着,不知不觉间竟然训练出如此强悍的骑兵,若是这支骑兵能有神威营一样的战马和装备,双方的差距还会有些许的缩小。 “诚哥,真的有些不妙了。”四下无人,刘虎一脸郑重地介绍起最近关中的事态发展以及蓝田附近的情形。现在关中的情形可以说是复杂无比:长安城南是顾良渠为首的六万大军,顾良渠地南面又是刘虎地五万大军,接下来又顾凯锋的蓝田,杨诚地青泥,孙尧安的武关,武关外又是张晋根坐镇的四万多荆州军。而长安以东却是两万多河东铁骑,再往东是赵长河地潼关,然后是叛军大本营洛阳,接着是冀州的谭渊,幽州的乌桓。各股势力绞在一起,成了一个一层夹一层在大饼,又或是一锅搅乱了的浆糊。光是想起来,就足够让人头痛了。 听完刘虎的话,杨诚也不禁微微皱眉。这个局面确实是太乱了,也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本来以为他这支奇兵可以一举夺下武关,打通关中和荆州,然后再与朝廷大军合力平乱。可是一出来他就暴露了,虽然被他攻下了青泥,将顾凯锋拦腰折断,又恰逢刘虎出兵重创蓝田的兖州军。不过渭南叛军的动向、赵长河的坐视和密道这一变数,使得他与刘虎合力取武关的计划成为泡影。虽然单靠亲卫营也并非无法夺取武关,但现在他又如何能全心的投入到武关的战斗中呢。 长安虽然仍有近七万的守军,比起围城的叛军仍然有一定的优势。可是随着刘虎和他手下那批将领的出生,现在的长安根本没有几个堪当大任的将领。这倒还没有什么,凭着长安坚固的城防,一时半会叛军也没有能力攻得进去。要命的是,根据刘虎之前的叙述,连他在长安城内也颇受制肘,无法以自己的意愿做出决定。有一个少年皇帝和一批新晋的庶族大臣们搅和其中,天知道会搞出什么乱子来。刘虎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长安现在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其中有一半便是因他们而起,而另一半便是心怀鬼胎的赵长河了。 而且刘虎想要回长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这次的五万大军里,只有两万是骑兵,要想突破顾良渠的封锁返回长安,绝对要付出难以想像的代价。而且要命的是,以陈博他们的思维,是绝对派出大军呼应他们的行动的。看起来顾良渠被刘虎和长安夹在中间,但实际上却与刘虎和顾良渠单独对阵好不了多少。况且这后面还有勉强保住了蓝田地顾凯锋,一来一去之间。刘虎反而处在了劣势之中。 “诚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满几碗饭后,刘虎和杨诚像当年在征北军时一般,坐上,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唯一不同的时,当时是他们五个人一起。现在却只有两个人了。 杨诚略一沉吟,不答反问:“依你看,若是最坏的情形,长安可以守多久?要把你的作用排在一边。”经过短时间的思虑,他稍稍理清了一些丝路,事情倒还没有到最坏地地步。毕竟现在关中各股势力实力相当,谁也无法一口轻松的吃掉谁。 “最坏……若是密道没有防住,自己又乱了阵脚的话,三天就能攻进城。五天就能攻下皇城。如果皇上及时躲进雍门要塞,再怎么算也可以守上半个月。”刘虎喃喃说道。长安的城防是他一布置,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不过现在缺了他这个灵魂人物,效果简直要呈几何级的递减。若是陈博知道他这番话,只怕要气得跳起来,要知道刘虎当初可以夸下了海口,守上三五年都毫无问题。现在刘虎离开了,按陈博最坏的估计,怎么也可以守上三五月吧。所以他才最终决定放刘虎出来。以他看来,在刘虎回来之前,长安当然是固若金汤了。若是知道如此,只怕任刘虎说破嘴皮,也不会让他带着五万大军离开吧。 “那就好。”杨诚点了点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般:“事有轻重缓急。一时半会叛军应该不会大举进攻长安,所以我们暂时可以不用理会。” “你是说取蓝田和武关?”刘虎沉吟道。其实他的首要打算。也是先与荆州军汇合。有了荆州军的加入,朝廷大军才能在关中占有明显的上风,也才有机会在顶住叛军后应对赵长河。这也是他此次出兵地主要目的。只是没想到的是渭南的叛军动作如此迅速,他前脚一走,他们立即便围城。他本来打算速战速决,是以带走的皆是城中的精锐,连能独挡一面的将领也没留下一个。 “攻下蓝田得花多久?”杨诚接着问道。他当然不能完全把长安放到一边,攻下蓝田、武关,把荆州军引入关中,这一切最迟要在五天内完成,否则便会有巨大的风险。虽然刘虎说的是最坏的情形,但他们地计划却也不得不以此为标准,毕竟谁也无法肯定叛军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若是他们不顾赵长河的威胁而全力攻城,以现在长安城内的情形,还真不知道守得住多久。 刘虎想也不想便果断的回道:“付出五千人的代价地话,一天可以攻克;八千人半天,一万人,两个时辰吧。”对于蓝田他显然也下过一番功夫,若不是顾良渠地突然出现,蓝田城的命运只怕已经注定了。 “若是以精锐突入,夺取城门呢?”杨诚想了想,含笑说道。对付一般地小城,他的亲卫营可以说是没有丝毫难度,过人的箭术和灵敏地身手,普通的城墙和城楼已不再成为障碍了。 “哈,诚哥可是想和我联手?”刘虎当然明白杨诚的意思。不论是攻城还是守城,弓箭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利器。而天下说起弓箭来,又有谁能超越杨诚和他的亲卫营呢。 “那还等什么呢,就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懒了!”杨诚和刘虎对视大笑,两支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而这个时候,顾凯锋正坐在县衙后院的凉亭中,一脸阴沉的听着顾远的汇报。 顾凯锋也不是笨人,其实他从踏入武关那里起,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把他和整个顾家全计算在了里面。虽然之前他一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究竟,但开战短短几个月,顾氏的实力便锐减了近半,从之前足可以郑氏抗衡之势,变成了在三大家族中垫底的一族。 真的是他们运气太差,才能不足吗?顾凯锋不断在内心问自己。不过经过昨天之战后,他总算彻底明白了过来:从进入关中来,孙尧安就在不断的削弱他们的实力,搞臭他们的名声,而且一切都做得不露声色。可是昨天他的河东铁骑从城外而过,不仅丝毫没有救援的意思,反而把没能进城的溃兵不知带去了哪里。从那里起,再没有一个援军赶来,他心里明白:蓝田已经完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是无尽的悔意。当初他就不该与顾良洪分兵两路的,更不该舍弃南乡冒险占领武关,二十万兖州军,数月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鬼迷心窍的同意了孙安的计划,以至于陷入今天这样的绝境之中。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州军注定将成为历史,虽然他在白天守住了长安军的进攻,但又能守得住多久呢?最终仍然只是一个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生死永远操控在别人手中。 “不,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意!”顾凯锋对着黑暗怒吼,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决定。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七章关洛争雄·二十一 第五十八章 关洛争雄·二十二 什么!”刘虎和杨诚皆是一脸惊讶,均无法相信听到定好攻城事宜后,杨诚便立即带着五百亲卫营和刘虎一道赶了回来,在半路骑兵的接应下,一行人总算赶到日出之时抵达蓝田。本来打算稍作休整后便展开攻城,哪料道一回大营便听到一个两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消息。 赖子南似乎早已料到二人会有这幅表情,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已经重复了三次,却仍然一字一顿的说道:“顾凯锋半个时辰前派人传信,愿意弃城投降。”不用说刘虎和杨诚了,就是刚才他亲自接待顾凯锋的使者,也几乎是连问了七八次才确认下来的。要知道这次三家叛乱,已经与朝廷完全对立,而每一支部队均掌握在各大家族的子弟和心腹手中,除了走投无路的溃兵,几乎没有一个投降的,顾凯锋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先例。 “你,你是说,顾凯锋要,要投降?”短短几个字,刘虎却从来没有说得如此艰难。他的军旅生涯中,几乎从来没有过投降这两个字。况且顾凯锋虽然不是顾氏的嫡出,却也是重要的人物之一,这样做无疑是背叛了整个家庭。对于一向以家族利益为上的门阀集团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大的罪恶了。换而言之,即使朝廷免他一死,顾凯锋也势必将被整个士族阶层所不容。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呢?”杨诚皱眉说道,显然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惊并不亚于刘虎。虽然蓝田现在的局面不容乐观,不过顾凯锋并不是完全陷入了绝境。蓝田城里仍有超过六千的守军,他又是个善于守城之人,之前更打退了刘虎两次进攻。就算他不知道顾良渠已经离这里不过百余里。也不会完全丧失抵抗之心啊。再说士族子弟向来心高气傲,即使是贪生怕死,也绝对不会轻易言降,大不了战败被俘而已,那样至少他在士族之间还有立足之地,对家族也算是有个交待。而主动投降的话。对他来说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 赖子南摇了摇头,笑道:“倒不用担心他诈降,来得人说得很清楚了。只我们允许他们投降,他们完全服从任何安排。而且顾凯锋还会协助我们招降青泥和武关地叛军。”这个时候赖子南倒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把顾凯锋的使者留在这里,免得自己解释得如此辛苦。 “没有任何条件?”刘虎略有些惊讶。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到现在他仍如在梦中一般。虽然蓝田城在他和杨诚的联手进攻下,绝对撑不了多久,不过最低限度也要付出上千人的低价。而且还得随时担心背后的顾良渠。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把夹在他们中间这两层捅破,对他来说简直是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无条件投降。”赖子南点头应道。这也是他一直感到奇怪地事情,来使说得清清楚楚,他们没有任何的条件,甚至连保留性命的要求也没有。当然了,除非受降那边太过穷凶极恶,又或是两方有着难解的冤仇,这种杀降的可能简直可以忽略掉。 杨诚和刘虎对视一眼,二人一时都没有开口,显然这个消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消化掉。过了半晌。刘虎才痛快的说道:“好,我们允许他们投降。立即派人传令,不,还是我亲自去。” 最终确认天上确实掉下个金元宝来之后,刘虎心情大好。当下召来五十名神威营战士兵。便与杨诚一道奔向蓝田城。一行人赶到北门之外时,城墙上比起昨日来戒备果然降低了不少。除了少数小队巡逻士兵外,再看不到一个人影。而对方一看到他们逼近,也并没有过多的举动。只是城楼处出现了不少人,似乎早就在那里等候了。 “禁军大统领刘虎在此!”刘虎越过众人,直奔城外一箭之地:“州军顾将军何在?”想到一下子便解决了一个难题,刘虎的语气也客气多了。作为第一个主动投降地人,他当然会为其他人做出示范来,从离开军营那时起,他便决定要好好善待顾凯锋了。 “罪人在此,大统领可是同意接受了?”顾凯锋此刻早已脱去戎装,换了一身蓝绸华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言辞中却回避了投降这样的字眼。毕竟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难受的。 刘虎笑了笑,朗声说道:“顾将军此举免除了一场血战,本将哪有不接受之理。请顾将军立即令城内士兵将兵器放在东门之外,然后在城外五里列队。” “谨尊大统领之令。”顾凯锋揖手一礼,言毕便率众离开城楼处。没一会,紧闭的城门便缓缓打开了,顾凯锋走在最前,身后便是一群默然跟随的士兵。整个受降的过程顺利之极,本来杨诚还担心顾凯锋会像之前在南乡那样做手脚,不过直到所有兖州军离城,长安进入城守驻,却完全没有一点意外发生。 不到一个时辰,六千三百四十七名兖州军士兵已经除却了武装,到达了指定地点等候自己的命运。刘虎将受降事宜交给赖子南负责后,便与杨诚一道将顾凯锋带回了中军大帐。二人现在最急切的,恐怕就是由顾凯锋亲自来解除心中疑惑了。 “能够败在二手中,我顾凯锋也不算太冤。”在帐内分宾主坐定之后,顾凯锋打量二人许久,这才长叹说道。真正地军人,在举手投足间自有与众不同的气势,顾凯锋看在眼里,内心已对自己的决定毫无悔意了。 刘虎亲自给顾凯锋倒满酒,笑着说道:“顾将军太抬举我们了,昨天我可算碰得灰头土脸了。”这倒不是他谦虚,刘虎一直以来所经历的战斗,几乎都是在野外,鲜有攻城之举。这次若不是遇上杨诚,他还真下不了决心强攻蓝田。毕竟他最擅长的骑兵在这里。已经无法发挥多大地作用了。 “顾将军精于守城,蓝田城又有六千可战之士,现在既然大家已经不是敌人,不知道可否替我们二人解疑呢?”杨诚是爽快之人,当下也不再绕***,直奔主题地问道。他和顾凯锋说起来还没有真正交过手。不过对于其在南乡城周围地防御布署,却是印象深刻。 顾凯锋一口饮尽杯中之杯,苦涩地笑了笑。“忠勇将军也太高看我了,州军在你手里连番受挫,连象样的反击也没有,还谈什么精于守城。若不是我跑得快,早在南乡就已经是阶下囚了。”想起兖州军的遭遇,他心里一片惨淡。当初二十万兖州军一路开进荆州,一月之间便占据了整个荆北。那是何等地威风。可惜之后杨诚展开反击之后,他才真正知道双方的巨大差距,不论是兵员地素质还是将领的才能,兖州军都难望其项背。 也不过是占地利人和之便而已。”杨诚谦虚说道:“我们二人无礼,我们确实有些不明白你此次的决定。”对于荆北之战,杨诚自然不想再过多提及,毕竟兖州军的大部都败在了他的手里,说起来顾家对他的怨恨已经不浅了。 刘虎却并没有急着发问,只是不停的给顾凯锋倒酒,而后者也是闷头猛喝。一直喝到第八杯时。顾凯锋才停了下来。“反正我也豁出去了。”顾凯锋将酒杯重重的放下,坦言道:“这次顾家注定笑不到最后了,不过我也绝对不会让郑氏笑到最后!哈哈……”一声惨笑之后,顾凯锋一边继续猛灌,一边将他之前心中的种种考量尽数吐出。 等到顾凯锋喝得烂醉如泥之时。杨诚和刘虎早已弄清了其投降地真正原因。虽然这一切大多是顾凯锋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杨诚和刘虎早已不是当初在征北军中的平凡小兵。这些年二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自然明白各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毫无疑问,顾凯锋的猜测基本与事实无异。 ;_州军完了。顾氏的最后王牌朔方军驻扎在了长安以南,夹在了刘虎和长安之间。若无意外,这一带九成九都会成为接下来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就算长安军固守不出,顾良渠都要承受刘虎的五万精锐及整个荆州军联合起来的巨大压力,就算勉强得胜,也将蒙受巨大的损失,更不用说面对刘虎和杨诚地联手,顾良渠的六万大军能够得胜的几率几乎为零。若是顾凯锋知道他的投降会直接加速朔方军的灭亡,恐怕这个决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下地吧。 只要朔方军一败,顾氏旗下可以拿得出手地军队除了正在与谭渊纠缠的边防骑兵外,便再也没有了。而且面对连乌桓也闻风而逃地谭渊,那支骑兵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最终的战斗甚至还没有开始,三家中能与郑氏叫板地顾氏便已经出局,真让人难以分清到底是天意还是人谋了。 “现在怎么办?”刘虎指着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的顾凯锋,似乎颇有些犯难。本来顾凯锋还同意亲自去招降青泥和武关的叛军,青泥就不用说了,已经落到了杨诚的手里,但武关可还有好几千人呢。刘虎早就等不及让荆州军入关了,可就顾凯锋现在这样,哪里还能去招降其部下。 杨诚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还不是你自作自受,谁让你不停给他倒酒来着?等着吧,最多明天他就能醒了。况且现在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样更好的了。”抛开双方的立场,杨诚倒还比较同情顾凯锋。从他下决定投降那时起,恐怕他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家族未来的命运,不过对于这一切他却无力去改变,能够选择的也不过只有逃避一途而已。 “我已经等不及了呢!”刘虎猛然站起,向帐外喝道:“来人,准备一辆马车,另外立即让赖副将回大帐。”虽然原本预计的是三天内强行打下蓝田和武关,但有了顾凯锋这一戏剧化的投降,一天之内便可使荆州和关中畅通无阻了。刘虎此次好不容易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哪里愿意有丝毫耽搁。“用马车把他带着,再叫上几名兖州军的将领,再怎么也得在明天日出之前打通武关。” 杨诚无奈的笑了笑,只得任刘虎却折腾。相比之下。他现在反而并不急着解长安之围。正如之前刘虎告诉他的,赵长河目前等地便是他们与叛军的撕杀,一旦他们分出结果来,赵长河的威胁便会迫在眉睫了。虽然赵长河掌军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由于他之前统帅征北军长达十年,靠近边境的州郡几乎也要受他的节制。征北之战结束后。这些军中地将领便分散到了各地,可以说他的故吏旧部几乎遍及整个大陈。他若是真的同三家一样走上反叛之路,只怕那支关中军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了。 相比现在关中的渭北叛军,赵长河的威胁更加巨大。虽然现在渭河已经完全落入叛军的掌控,但宽阔的河面却无法架设桥梁,仅靠船只运输十万人的补给,眼前地叛军弱点是极为明显的。只要能够稍加威胁其粮道,他们便会不战自溃。而赵长河之前曾将关中近半的存粮运走,一两年内都可以不愁粮草。再加上背靠潼关,尽可与他们周旋。 “对于叛军来说,潼关甚至比长安还重要,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取长安而不攻潼关呢?要知道打通潼关叛军便可以联成一气了啊。如果能……”杨诚苦苦的思索着,连刘虎将顾凯锋扛出帐外也毫无知觉。 “一切安排妥当。”不知过了多久,刘虎如同一阵风般冲了进来。“我还得防着顾良渠那小子,武关就不去了。诚哥速去速回,我可等着你!” “也好,顺利的话后天我就能赶回来,你可不要擅自行动哦。”苦思无果。杨诚也只得抛开一边,熟络地与刘虎碰了碰拳,大步出营。大帐之外,一辆马车和五十骑士兵已然等在那里,看来刘虎还真是等不及了。杨诚也不再多言。骑上领头的战马。率先冲出。 世事却总不能尽如人意,谁也没有想到。等杨诚他们赶到武关时,面对的却是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局面。 “呛!”孙尧安长剑出鞘,背临笔陡悬崖。站在一块巨石上警惕的望着不远处的树木,十二亲卫拱卫在他面前,人人脸色古怪。 “到现在就用不着躲躲藏藏了吧。”孙尧安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三朵剑花,厉声喝道。从高坝村不甘而退之后,孙尧安便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回到青泥隘口,得知长安守军已经冲出之后,他立即赶往武关着手布置,然后便果断地按原定计划从华山小道离去。长安军与兖州军之前的差距已经不是他可以弥补的了,抛弃顾凯锋也不过只是执行既定的计划而已,只不过时间比预定的早了一些。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地是,上次他在蓝田城外感受到地那股极具威胁的死亡气息,也在他踏上华山小道那刻起如影随行。凭着他超越常人地灵觉,短短一日内,已经八次清晰的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意。虽然一直没有发现对方地踪影,不过他却坚信,只要自己的感觉稍稍迟钝片刻,这条华山小道便会成为他的黄泉之路。经过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死亡的威胁,虽然到现在还没有交过手,但对手的强横却已经让他极为忌惮。 相比之下,十二名亲卫的心中却是一种难言的怪异。虽然他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但却远不如孙尧安的感觉那般灵敏,根本无法感觉到那 。是以他们只知道一向被他们视为无敌般存在的主帅出怪异的举动,面对着巍然不动的石木大吼大叫。若不是长期形成的绝对忠诚和信任支撑着他们,恐怕就要怀疑孙尧安是不是已经疯了。 “滚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孙尧安怒声吼道,状似疯狂。明明知道对手就在附近,可惜就是看到丝毫的踪迹,对于修为达到他这一级别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这么情形有不断重演,渐渐让他难以保持常有的镇定了。未知的便是最恐怖的,他现在面对的便正是一个未知而又强大的敌人。 亲卫们也不禁四下张望,不过除了山风徐徐外,却没有任何收获。华山小道极险,一面临崖。一面靠山,普通人连行走也要心惊胆颤,若是谁想在这种地方伏击,简直就是不可能地。以他们还算老道的经验看,可供人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少了,而且也极容易被发现。开始几次他们还会细细的前去搜索。不过皆是一无所获。到后面几乎再没有这个兴趣了,都是任孙尧安吼叫一通后,继续前行。 “嗯,还真有些麻烦了呢。” 正当众侍卫以为可以再度开拔时,一个低沉而粗犷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众人四下张望,终于在前方百步外的山道上发现了那个他们完全不存在地敌人。一个粗壮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坐在一块石板上,一张并不特别的脸上满是平静,甚至有些……不耐烦。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在这还算有些春寒山风吹拂下,却并没有一丝畏缩。最让人侧目的,却是他腰间别着的那把刀,菜刀!不错,真的是把菜刀,众侍卫的眼光落在那把泛着寒光的菜刀上,脸色更加古怪起来。 如果是在平时遇上这样一个人,简直就和一个失意地厨子或无事可做的屠夫差不多。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子。虽然他的眼神看起来极为无力,根本不像是个可以威胁到孙尧安这种级别的高手。但每个人却都不敢大意。他们心中都同时升一起个念头:将军之前的感觉竟然是真的!这个人有这么厉害吗? 孙尧安此刻脸上却是微微抽搐,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敌人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凭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人最多算得上孔武有力罢了,绝对不能算是可以威胁他的高手。但是理性却告诉他。就是这个毫无高手气息和眼神的男子。不断地在给他施加压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路跟着我?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孙尧安总算平静下来。不过心中的疑惑却再也止不住了。 男子叹了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我答应一个朋友十天之内解决你,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说话间他却并不看孙尧安他们。而是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看来我这海口夸大了点,没想到你的灵觉竟然达到这样水平。” 听到灵觉二字,孙尧安身体不禁一颤。他对危险地察觉一向令周围地人感到惊奇,别人只道他是经验所至,不过却只有极少人知道其中的实情。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曾拜一名高明地刺客为师,除了学到一手出众的剑法外,更学习到扩展自己灵觉的方法。可是这名刺客地身份极为敏感,一旦暴露对他将会有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是以这件事一直被他视为最大的秘密,深深的潜藏在心底,就连亲族中也无人知晓。但这人一开口却道破了他藏底的法宝,让他如何不感到震惊。 “莫非你是赵……”孙尧安沉声喝道,眼中泛起一丝杀意。各大世家之中几乎都有自己暗中训练的杀手,但是据他所知,真正在灵力上有一定火候的,却是赵长河手中的一人。只不过之前曾有传闻,据说此人在一次行刺中失手,已经沦为废人。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之后却再没有此人出现的消息。不管这人是不是赵长河手下的那人,他都必须将其击杀,经过之前的一番暗中较量,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人的在灵力上的修维,绝对比他还要高,而且不止一个层次。 “哼!”那男子却只是不屑的笑了笑,随即闪入一旁的树林,完全失去了踪影。一众侍卫本来以为将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方竟然说走就走,当下急忙追了上去。 “不用追!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孙尧安出言喝止,确认已经搜索不到对方的气息后才收剑入鞘,脸色却有些阴沉。屠一万!当初在长安劫杀潘宗飞之事虽然不了了之,不过各方势力却在暗中下了不少功夫。最终潘宗飞和屠一万在玉门关的那些恩恩怨怨自然被翻了个底朝天,其后屠一万便消失了踪影,不过那一战却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潘宗飞竟然在数十精骑的护卫仍然惨遭分尸,若不是其地位不够资格,再加上章盛已死,几乎让人忍不住怀疑到影子护卫的身上了。 当然,最后屠一万并不知道自己一战成名,反而跑到刘虎手下当了个特殊的厨子,恰逢之后长安连番变故,自然就无人知晓了。要知道已经有不少人暗中在打他的主意了,像这样强悍的高手,当时又不属于任何一方,除了潘家以外,谁不想极力网罗。只是孙尧安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盯上了自己,也不知道最终是哪一方网罗到了他。 站了许久,孙尧安才稍稍平复了心情。“走吧。”想着对方还不知道在前面哪里等着自己,孙尧安的心情便不由得沉重起来。有着这样一个灵力超强,实力强悍的人缠上了自己,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轻松得起来了。 众侍卫还从来没有看到孙尧安这般低沉,均是一脸担忧。纷纷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将孙尧安护在中间,小心的向前行进。走到屠一万遁去的地方,众人几乎都要忍不住想去一探究意,似乎屠一万就躲在那里一般。不过思虑再三之后,却也没有一人做出行动,谁也明白,屠一万此刻已然远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虽然知道前路将有难测的危险,不过此刻众人却稍有松懈,相对来说,这段时间应该是最安全的。哪知道正当孙尧安走过屠一万遁去的地方时,却异变突起! “刷!”一团刺目的寒光突然从林中暴起,直向队伍正中的孙尧安卷去! 事起之前毫无征兆,在那瞬间众侍卫几乎都惊呆了,连半点反应也来不及做出!就连孙尧安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威胁而预先防备,寒光转瞬即至,一时间他连拔剑都来不及。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八章关洛争雄·二十二 第五十九章 关洛争雄·二十三 们一路急奔,等快赶到武关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路颠簸中吐了一夜,直到中午时才总算清醒过来,不过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却让他的精神却极为萎。在杨诚的特意关照下,也只是能够勉强开口说话。不过他倒并没有食言,对于招降武关守军之事满口应承,让杨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在离武关三十里时,先前派来刺探的欧凌哲他们也赶来汇,不过却带来了一个让众人无比惊讶的消息。 “毁关?”听到这个消息,杨诚受到的震动比之前听说顾凯锋要投降还要大。对于毁关他倒并不陌生,就当年大陈在与匈奴的对抗中处于劣势时,便有数次这样的举动。所谓毁关,便是在守将估计无法抵御敌人进攻而又不愿放任敌人通行的时候,用木、石等物将整个关卡堵死,再将关卡后的道路一并毁去。一般边塞的关卡都是依靠险要的地形而建,这样一来,即使敌人夺取了关卡,也不能立即通行。往往关卡周围的地形越险要,敌人清理杂物、修复道路的时间便越长。等他们完成这一切时,己方也已经有了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 远的有当年汉高祖刘邦焚烧栈道,得到足够的时间蓄急实力;近的便是当年朝廷毁阳关而西拒匈奴。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频频发生,而且往往都能起到一定的效用。不过武关这里却稍稍有些不同:一来武关两面受敌,毁关无疑是把自己也随之陷入死地;二来武关的地形虽然险要,但受到关中数百年的繁华影响,两边的道路都极为宽阔平坦,毁关容易。想要绝路却千难万难。 当然,孙尧安此举当然不是想要把他们拖上一年半载的,不过就算是十天半月,以现在局面看,影响仍然是巨大而难以承受地。武关两边俱是陡崖,只要稍稍使点手段。让两边的山石滑下,便可轻易堵住荆州和关中的通路。虽然武关两边都已经受他们控制,不过要想进行大量的运输,恐怕在疏通之前再无没有可能了。怪不得之前没看到孙尧安与河东铁骑同行,没想到他竟巴巴地跑到这里,给他们留下了这样一个大难题。 顾凯锋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坐在车上不住苦涩的冷笑着。孙尧安在明知长安军出击的情况下这样,无疑是把这里地兖州军完全置于了死地,更有可能在承受长安军对此的愤怒下。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他已经看穿了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一个牺牲的棋子,对于孙尧安这番作为自然没有感到特别的意外。若说要说后悔,恐怕就是自己当初对其太过看重,以至于传令全军要像服从自己一样服从其调遣,这才使得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完成这借刀杀人的布置。 杨诚却是极为着急,当下更是加紧赶路。按欧凌哲所说,敌人毁关的举动早在他们到达之前便开始了,若是一直持续到现在,天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打开这条本以为唾手可得的通道。根据他以往地见闻,一般有一方毁关之后。另一方往往都得花上数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疏通。正因为如此,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放弃了被毁去的关卡,转而选择其他的路线。虽然武关的情形略有不同,但他可不指望孙尧安会对他手下留情。 全速行进了约半个时辰后,武关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此时的武关完全笼罩在一片烟尘之中。间或还传来阵阵巨响。连地面也偶尔泛起一丝颤抖。武关外的道路两旁,林立的营帐延绵数里。显然关中的守军已经全部退了出来。不过营中却几乎空无一人,连岗哨也不见一个,或许在孙尧安地故意隐瞒下。根本就没有蓝田之战的发生,青泥自然也还在他们手里,自然也用不着怎么防备了。想起数千人这两天里都在全力以付的毁关,杨诚的眉头紧紧的锁住。 接下来地事情就没什么好说地了。先是派出几名随行的降将前去联络武关守将,再由顾凯锋亲自出面,几乎没有一丝异议,武关地守军便解除武装,列队投降了。虽然他们对这个决定也心有疑惑,不过毕竟主帅就站在那里,他们自然不敢对其决定有任何的反对。 安排好随行的士兵接管防务和看守降兵之后,杨诚立即便将几名主要地守将招来询问。同时又欧凌哲强行从武关通过,前去联络梅坡的黄勇刚及吴嘉火。虽然武关现在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情形却并不比之前好多少。 花了近半个时辰,终于问清了详细的情形,杨诚的心也不禁直往下沉:果不出他们所料,正是孙尧安骗他们说是顾凯锋下令毁关,并且由他监督执行,一直到昨天傍晚方才离开。这两天来,他们几乎是全力以付的行动起来,周围的几个山头差不多都被削掉了一截。按他们几人的估计,要想完全清理掉这些东西,至少也得一个月;就算是临时清理出一条可供马车通告的道路,恐怕也得十天左右。 听到要由他们参与清理,几名将领明显都傻了眼。得,辛辛苦苦把它堵住,这下好了,又再把它疏通,老天爷这个玩 太大了吧。要知道那些长木乱石从山上滚下来容易,把它搬开,那可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了。幸好杨诚见他们尽显疲态,让他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始,否则的话恐怕这些降兵都要暴动了。 几名降将离开之后,杨诚却并不敢闲着。当下立即将这里的大致情形写了下来,派人飞马告知刘虎。本来以为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他就可以返回蓝田,与刘虎一道并肩御敌,可是眼下武关变成了这样,他如何能放心离开。之后他一边派人前去青泥将留守在那里的亲卫营调来,一边抽调三十多人,由他亲自带队前去查看关内的情况。希望可以赶在天黑前开辟一条简易通道,至少能够让人步行顺利通过。荆州军士兵几乎全出自交州,翻山越岭自不在话下,相信关内现在的情形也难不住他们。 杨诚在武关忙得不可开交,在蓝田的刘虎却也没闲着。送走杨诚后,他让赖子南负责安置降兵。自己却整军出战了。 刘虎亲率五百神威营战士在前,后面则是八千骑兵和一万五千步兵组成地三个巨形方阵。经过连夜的建设,敌人的营寨已经初具规模,三座由寨墙环绕的军营分别立于相距不远的高地上,寨墙外的深沟和拒马虽然还未完全完成,不过却仍然能对敌人地冲击形成一定的阻碍。现在进攻,已经成为了攻坚之势。刘虎当然不会昂然进攻,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顾良渠显然也是个富有经验的将领,在加紧扎营的同时一直密切关注着刘虎的动向。所以当刘虎的骑兵离开军营没多久。三千朔方铁骑便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而在其后,一万五千骑兵分成两队,分别在三座军营之间的两处空地上集结,既可以藏于寨墙弓箭的保护范围之中,又可随时对妄图攻打军营地敌人予以致命一击。 了解了朔方铁骑的厉害之后,刘虎可不打算与之硬碰。在离敌人骑兵五里左右里,步骑组成的方阵齐齐停下,开始在相对利于防守的地形处摆开阵式,似乎要进攻的反而是朔方骑兵。只有刘虎和五百骑丝毫不停,风驰电骋的直向严阵以待的朔方骑兵扑去。 朔方骑兵之前已经尝过对方的厉害。刘虎所不满意那个一比五的伤亡率,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震憾。镇守边关地士兵向来对于远离前线的军队有着一种存于心中的轻视,因为只有时刻生活在生死线上的他们,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军人。即使是威名极盛地神威营,在驻守长安之后也理所当然地让他们认为有所蜕化。但战斗的结果却大出他们地意料。 虽然如此。但当他们看到对方仅五百人便向自己狂冲而来时,心中却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一方面对方的所展现地气势让他们不敢轻视。不用战斗,真正的军人便已经可以看出对手的强弱;另一方面战士的骄傲又让他们深信,以双方悬殊的数量差距。对方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更何况,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万五千整装待发的强大骑兵,以及随时可以出援的三座军营中的四万友军。而对方的后援又无疑隔得太远,五里路的距离不算太远,却足够让他们结束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了。 立在正中军营寨墙内高台上的顾良渠此时也是眉头微皱,显然也对刘虎的真正意图有些搞不明白了。他深知刘虎是一个从最底层小兵爬上来的厉害角色,所以在之前那场战斗中一直予以高度的重视。每一次刘虎一出现,他往往都将整个重心放在其身上,可以算得上是精锐尽出了。虽然最终刘虎想趁他立足未稳而重创他的行动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不过战斗的结果仍然让他感到震惊。神威营毕竟是在当年征北之战中风头最猛的一支劲旅,即使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数量,其实力仍然傲视各军。 不过这一次,刘虎也未免太托大了吧,仅凭五百人便来冲击他这六万大军,而且还是在严阵以待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他也绝对没有一分胜算。想到这里,顾良渠不禁泛起一丝冷笑:不管你要做什么,既然来了,就给我留下来! “咚……”战鼓敲响,正面的三千朔方铁骑开始缓缓移动,渐渐进入全力冲刺的准备状态。而后翼的一万五千朔方铁骑也移动着各自的战阵,只要顾良渠一声令下,便可支援前锋的三千战友。 看到对方这副阵式,刘虎却是毫无惧意。神威营高速冲刺着,待到离对方仅三里时,突然一分为二,斜指敌军左右两翼。整个行动没有一丝停滞,仿佛是事先训练过无数遍一般。 “就这点人还敢分兵?”顾良渠微显惊讶,不过手底下却也没有闲着。中间的前锋未作变化,后面的两翼在保持缓慢行进的同时,却各冲出两千骑兵,分别迎上了神威营骑兵。有了昨天的教训。在面对神威营时,顾良渠绝对不会以少于五倍地兵力去与之对阵。 隆隆的蹄声充塞着整个原野,天地间似乎也在为之颤抖。正当两边要撞在一起时,神威营骑兵却再起变化,两支 度一分为二,绕过敌人迎上来的骑兵。继续向敌人冲 朔方骑兵一下子似乎有些呆了,之前顾良渠曾告诫手下将领,在与神威营对阵时绝对不能分散,必须集中在一起对其进行围杀。这下子目标变成了四个,他们一时便不知自己该去追谁,又或是也分兵追击。茫然之中,两支骑兵皆是向前冲了一段之后,才又调转头来,不过却仍然没有明确的目标。 在这瞬间。后面两翼又各自冲出两队一千人左右的骑兵,分别咬上四支神威营骑兵。而之前的前锋三千人此刻已经让顾良渠下令原地候命,随后又命令先前追出地那两支两千人的骑兵散开队形,缓行待机,堵住神威营的退路。 四支神威营骑兵冲到靠近敌营一里左右里,又再度转向,沿着敌人寨墙的射程范围,向左右两边分驰而去。神威营的战马皆是出自章盛秘密组建的神马营中的上等良马,速度和持久都不是朔方骑兵战马所能比拟的,一时间迎击的骑兵无一例外竟都被甩在了他们地身后。 顾良泽此时已经有些犹豫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继续追击还是静观其变。虽然他有些不明白刘虎此举的用意,不过敌人这两次干净利索的分兵却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一般来说,从骑兵冲刺的队形就可以大致看对其战力及士兵间的默契程度,特别是队形的变化。在平时倒没有什么,但在根本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的战场上。队形的变化就非常考验骑兵的素质了。因为这根本无法事先约定。分起来容易,但要想合而形成战力。便不是一般骑兵可以做到地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发狠,想到看看神威营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一声令下。后翼两军各自仅剩的一千五百骑兵也调转马头,准备绕过军营,形成夹击之势。一时间原野上万马奔腾,尘土飞扬。 不过接下来,神威营却似乎是要有意表演一般。绕过敌方军营后,再度分开,一下子变成了八队。接着十六、三十二……没过多久,军营外的广阔原野下,已经由之前的万马奔腾演变成了乱马奔腾。神威营的五百人已经分成了五人为一组地一百个小队!而朔方铁骑与之地差距也越来越明显,初时还能有针对性的追击目标,到后来完全被对方地不断变化弄得眼花缭乱,不断的分合交错,上万人的队伍已经变得零乱无比。再加上漫天地烟尘,除了小范围的目视之外,根本再分不清哪里是敌人,哪里是自己人了。 已经转到后营指挥的顾良渠震惊之余才暗暗感到不妙。不说其他,就连他这个高处一览的指挥者,都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指挥自己的部队了。神威营已经分成了无数个小队,但每个小队对方似乎都能有效的指挥,各队之间完全根据敌情而不断进行的穿插、超越,根本就毫无规律,但却让人感觉不出任何混乱。 可惜烟尘笼罩下,他已经无法真正的看清形势,否则他恐怕要惊讶地连下巴也合不上了:神威营的一百个小队,隐隐间已经将他的上万骑兵割成了无数个碎块! 而这个时候,刘虎终于开始发难了! 嵩宁城 “啊……”站在城楼上执勤的两名士兵不断打着哈欠,偶尔带着嫉妒的眼神望向身后,漆黑的宜阳城内此刻鼾一片。 “全怪你,叫你猜双的,你偏偏要猜单,害得我们得了这份苦差。”矮个儿士兵向身旁较高的士兵抱怨道。 “上次你输了,好像我没说你半句吧!”高个儿的士兵略有些不满的回道,随意的向外面望了下,又安慰道:“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打,我们还是像上次一样,做做样子,一会他们睡得像死猪一样了,还不是任我们哥俩儿做什么!” 矮个儿士兵叹了口气,不甘的说道:“你说他们几个是不是使诈啊,每次猜拳都是我们输,有这么邪门的事吗?” “算了算了,他们几个惹不起。”高个儿士兵劝道,说着又望了望城中一处微有***的地方,轻声说道:“顶多再过半个时辰,那几个家伙绝对喝得烂醉了,我们也就受这么一点,总比在洛阳那边好吧。” 矮个儿的士兵终于不再抱怨什么,二人一边闲聊一边打着哈欠,再没有心管其他了。这样的状态下,他们当然没有发现,在夜色的掩饰下,一队皆着黑衣的骑兵在城外的林中缓缓聚集。马衔枚,蹄缠棉,不一会便已有上千之数,在微弱的星光下,一个个娇弱的身影向城楼处扑去。 嵩宁城向东三十里便是虎牢关,虽不是战略要地,不过也是洛阳与河北之前必经之路。不过此处远离前线,又没有重要的物资囤集,是以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也不过就装装样子罢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无聊的打发着日子。不过他们却没想到,本来以为再安全不过的他们,却即将遭遇一场灭顶之灾。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五十九章关洛争雄·二十三 第六十章 关洛争雄·二十四 ”刘虎举刀长啸,声音竟然连这震天的蹄声也无法完 “合!合!合!”刘虎的声音如同落入水面的石子,在临近的神威营士兵不断应和下,向四面扩散开来,由一个人的声音渐渐变成五百个人同时发出的怒吼。 正在与神威营纠缠的朔方铁骑也被这声音惊得心慌意乱。他们追了神威营这么久,双方几乎还没有正面的冲突。每一次眼看要碰上,却屡屡让他们借助娴熟的马技和优良的战良避开了去,偶尔放出的箭矢对于高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是以直到现在,双方几乎都还没有什么伤亡。唯一不同的是,朔方铁骑已经在追击中越来越乱,不仅不能保持稳定的阵形,甚至有的骑兵已经完全与自己的队伍失去了联系,只得盲目的跟着其他人进行追击。 刘虎要的却正是这个效果。顾良渠摆明了要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来吃定神威营,可是他怎么会让其如愿。不过神威营到底人数太少,一般情况下很难有机会可以在人数相近的情况下与朔方铁骑进行战斗。既然顾良渠不给他机会,那么就由他来创造这个机会! 三声齐喝之后,神威营的骑兵立即行动起来。原本四散的小队不断的聚合起来,高速的在朔方骑兵的间隙间冲刺起来,一旦遇到人数比他们少或者差不多的敌人,便立即展开厮杀。不论结果如何,皆是一战即走,寻找下一个适合的战机。激烈的战斗就在朔方铁骑最为混乱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展开了,此起彼伏地惨叫声夹在隆隆的蹄声中在原野上空飘荡着。 尘土飞扬的战场让顾良渠无法及时了解真实的战况,不过他已经隐隐感到不妙了。上万骑兵的混乱状态当然瞒不过他了。不过现在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连他这个统帅也无法改变。比起之前地两次交战,对方的作战风格竟然炯然不同,以至于他一时不察下,演变到如今这样的局面。除了鸣金收兵外,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股混乱了。 不过他却稍稍犹豫了一下。对于神威他当然是必除之而后快,现在又是以二十倍之力对敌,就算不能获胜,也绝不会让对方讨什么好。而且现在战场上的实际情况他也并不了解,若是然收兵的话,对于士气的打击是不可想像的。是以他准备再稍稍观望一会,等情况明朗一点后再做决定。 不过他却没想到,他却为这短暂的观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刘虎地攻势此时刚刚展开,随即便以极高的效率行动起来。若论单兵素质。身经百战的神威营战士当然远远超过朔方骑兵,一对一的情况下胜负几乎在瞬间便已决出。而朔方铁骑现在已经被拉成了无数小块,根本无法形成合力,一旦有小队士兵落单,几乎都会立即被数量相差无几的神威营骑兵盯上,只要反应稍迟钝一点,便会立即遭到“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有时还会出现两三队神威营骑兵,同时盯上一队朔方骑兵的局面。当然,这样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往往在周围朔方骑兵发觉之前。便漂亮的结束了。 以少搏众,但却偏偏能在局面的战斗中形成以多对少地局面,这正是刘虎和神威营暗藏的杀手锏之一。 最初的神威营战术是以学习匈奴骑兵为主,千里奔袭,一击中敌。充分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和强悍的冲击力打击敌人。一旦失利则迅速远遁。再寻适合地战机。在整个征北战中,神威营几乎都是脱离大队。奔袭匈奴后方,断其后路,与匈奴展开针锋相对地对攻。 而刘虎出身步兵。对于骑兵的战法却有着独特地理解,将草原狼群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旦发现敌踪,并不急于与之决战,而是在敌人能感到威胁的距离不断在其心理上施加压力,迫使对方露出破绽,然后再寻隙予以致命地一击。待到敌人气势衰竭,再以松散的包围圈将其围住,全方位的攻击对方的防御漏洞,最终一步步吃掉敌人。 而现在所用的,却是远比之前的狼群战术更为大胆的战法。那便是在运动中分割敌人,使敌人主动暴露自己漏洞,然后再全力一击。这样的战法由于是在极近的距离,一般只要敌人出现疏露,几乎根本没有弥补的时间,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朔方铁骑虽然是驻扎在边境的一支劲旅,但哪里见过这样的战法。在神威营神鬼莫测的冲击下,犹如惊慌的牛群,空有强大的力量和锋利的牛角,却只能在不断的奔逃中落下弱者,被环伺的狼群淹没。数量上的优势,有时反而会成为混乱的源头,让他们无力组织起强力的反击。 “叮!”顾良渠的犹豫并没有维持多久,当他看到竟有少数骑兵在逃离战场,便立即果断的做出了决定。战圈中的朔方铁骑欲攻不能,欲走无颜,听到这鸣金之声竟如蒙大赦,如潮水 己方营寨冲了回来。 神威营自然不会放过这一良机,衔在队尾又狠狠的咬下一口。一直待到朔方骑兵回到寨墙的保护范围时,他们才啸叫着奔往离敌营数里外的空地上集结,只是并没有离去,而列成战阵,静静的与敌营对峙。 当各营将领将伤亡数字报上来时,顾良渠不禁一阵心痛。仅是刚才这一交锋,竟然有一千七百多骑兵倒在了那片战场上,而受伤者反而低于这个数字。看着仍然屹立在那里的神威营骑兵,与之前几乎没有削减,顾良渠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若是他刚才固执的想歼灭对方,现在的损失恐怕还要成倍增长。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神威营果然不愧是大陈最优秀的骑兵之一。 刘虎跃马在前,用手指缓缓的划过沾满血迹的刀身,似乎还没有打过瘾。其实他这一次着实有些冒险。这一战法并没有在实战中应用过,只是当初他在草原上闲得无聊时,与众将士以游戏地方式玩过几次。正因为如此,他才只带了最精锐的五百骑参战,没想到发挥的效果竟然大大超出了他之前的估计。狂喜之余,他那颗好斗的心根本无法平复下来。 不过顾良渠却并不给他再试一次的机会。一直等到天黑,任刘虎如何挑衅、引诱,朔方铁骑都没有离开寨墙地防守范围半步。在这一战的影响下,顾良渠甚至在之后的数日内都坚守不出,这却是刘虎极不愿看到的结果。 “嘶!”森冷的刀锋从孙尧安的脸颊划过,一块皮肉应声飞出,现出森冷的白骨,异常骇人。 “叮……”刀兵相交之声接连响起,十二侍卫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刹那的震惊之后便立即展开亡命地抢攻,拼死保护自己的主人。不过他们却并没有想到,屠一万手里的可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片刻之前,地上便多了十二支断剑。饶是如此,他们却并没有为之却步,而是握着仅剩半截的长剑继续进攻,招招都是与敌俱亡之势,强如屠一万,也被逼得连连后退。再没有机会攻向他们身后的孙尧安了。 孙尧安此际已是满脸鲜血,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为什么?明明没有感觉到他半点的气息,他却偏偏就在那里!怎么可能!他本就是个极为小心谨慎之人,虽然屠一万做出离开的样子,他也没有完全放松紧惕。就在屠一万离开之后。他曾暗自用灵觉细细的搜索过周围数次。直到确认周围连一只山鼠也没有时,才开始启程地。可是屠一万却偏偏就隐藏在这里。一直到骤然发难之时,也没有一点异样的气息出现。 这么多年来,孙尧安的灵觉不要说像今天这样完全失去效用。就连一点点的差错也没有出现过。对于自己的灵觉,他有着没有任何怀疑自信,这种自信更是他强大地自信心地坚强柱石。而这块柱石却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屠一万击得粉碎,让他直感天崩地裂。 “停手!”孙尧安猛然一声大吼,震得正在激战的双方皆是一愣。十二侍卫虽然不知道孙尧安为何叫停,不过此时屠一万已经被他们逼退至数丈之外,而且他们地武器也在激烈的交锋中不断被削断,连一把匕首也不如。是以听到孙尧安的声音,一起抢攻一招后,他立即后退,一边将孙尧安拱卫在身后,一边取各自贴身地兵器。 而屠一万虽然看似威风,不过却也难以再做寸进了,本就没有再勉强下去的打算,当下也乐得停手。虽然暗中观察了孙尧安这么久,对他这些贴身护卫也算有一定的了解,但他却没有想到,真正交起手来,这些人竟然如此厉害。更要命的是这十二人显然经过长期的训练,合击作战的默契极为惊人,就算任一个人都挡不住他几招,但十二人配合起来,竟丝毫不会比他逊色。若不是仗着手中的神兵利器,只怕他就是被逼退,而是被逼逃了吧。 看着一脸狰狞的孙尧安,屠一万不禁暗叫可惜。他在灵力控制方面的修为可以说远远超越了孙尧安,本指望能靠那骤然发起的一击将其击毙,但却没想到孙尧安虽然当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但长期在危险中形成的本能却救了他一命。在他刀锋快要划到其眉心时,他竟然全靠本能向后退了半步,他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必杀一击以获取其一半脸颊的成果而告终。 若是论单纯的战技,屠一万与孙尧安不过是在伯仲之间,错过这一击,要想有其他的机会便极为艰难了。想到自己第一次对人做出的承诺便没有达成,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孙尧安盯着屠一万,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竟然可以完全收敛自己的杀气,甚至就连刚才攻向自己时,他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若是闭上眼睛,对方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 了理解范围的事情。一般来说。越是强大的人,在打的气息便越是强大,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单凭这股气势,便将对手压得无力反抗。可屠一万明明就是和自己在同一级数地高手,却偏偏违背了这个常理。让他根深蒂固的一些认识受到极大的打击。 屠一万叹了口气,淡淡的回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因为朋友而已,你记性不会就这么差吧。”之前他数次控制灵力来试探孙尧安,其实是想给他一个假象,为最终的一击作铺垫而已,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功亏一溃。面对孙尧安这样的人,错过一次。要想在故技重施几乎没什么可能,他内心已经隐隐要放弃这次行动了。自己算是尽了力了,想必刘虎能够理解吧。 “不是这个,你知道我问地是什么!”孙尧安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他的那个师傅只是将他领进了门而已,修为的路上他几乎全靠自己的摸索,最近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在这方面停滞不前了。而现在却遇到一个在这方面明显比自己高明的人,对于未知事物的狂热,已经让他忽略掉双方的敌对立场。 “这么简单,你还不明白么?”屠一万当然知道孙尧安想要知道什么,任何一方面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都会遇到停滞不前地时候。而这个时候,一旦知道可以再度前进的任何可能,几乎都会穷尽手段的去获取。正如他现在一直留在长安一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再遇上公孙无忌而已,因为他在这方面的修为也达到了瓶颈。天下间恐怕只有这个人可以助他突破。 “收敛?完全的收敛!”孙尧安喃喃说道。接着又微皱眉头:“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以他的眼光。当然无法想像一个人如何将自己的气息完全地掩藏,甚至连动手的时候也不让人察觉到丝毫。在这个时候,他早已将自己的理性抛之一旁。完全忘记了自己脸上的痛楚,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人刚才差一点点就要了他的性命。 十二侍卫虽然一直保持警惕,但却对孙尧安地举动再度生出奇怪地感觉。他们和孙尧安相处多年,恐怕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的疑惑多了。在他们地心目中,孙尧安一直是个从不丧失冷静而又无所不能的统帅,若是之前告诉他们孙尧安会有今天连番奇怪的举动,真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饶是如此,他们仍小心地守护着主帅,虽然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没有一点敌意了,不过刚才短暂的交手却让他们无法放松:即使是孙尧安,面对他们十二个人的合击时,也绝不能像那个人那般轻松。 “改天吧。”屠一万深深的看了一眼护在孙尧安面前的十二侍卫,似乎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丢下一个笑脸之后,飘然而去。就算孙尧安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单是这十二人就够他受得了,即使能勉强获胜,那也绝对是惨胜。所以在最终决定放弃之后,他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对于孙尧安心中的疑惑,他当然是没解释义务和必要了:杀不了你,就让这个问题烦死你。 孙尧安哪里知道屠一万心中这个捉狭的想法,看到对方离去,更是一脸着急:“喂,你……哎呀!”刚说出两个字,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双方的立场已经注定不会再深的交谈了,闭上双唇时,心不不禁一阵落寞。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自己脸上那钻心的剧痛,强悍如他也不禁发出一阵呻吟。 众护卫却仍怕屠一万故技重施,其中两人回转替孙尧安处理伤口时,其他人仍然保持着警戒的状态。静下心来看到孙尧安的伤口时,二人不禁心中大呼侥幸,这一刀可真是险,只要稍稍偏上一线,恐怕就会要了孙尧安的命。虽然侥幸,不过孙尧安的伤却也够他受的了,眼眶寸许之下的肉,几乎被完全削掉,即使是最终复员了,孙尧安这张脸却也完全毁了。 一向注重自己外表的孙尧安此时却并没有想到这些,在二人替他包扎伤口时,仍然不甘的望着屠一万离去的方向。没有遇上屠一万之前倒还罢了,虽然修为上难做寸进,但到底并没有过多的奢望,他的心思几乎全都放在当前的战事上。可是偏偏在这个时间让他遇上了灵力修为高过他的屠一万,他那个本来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愿望立即被挑了起来。可是却只能到此为止,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说,简直犹如猫爪挠心般难耐。 包扎完毕之后,孙尧安也不再休息,便急着向渭南赶去。后面的路便慢多了,不过他们却是白忙一场,一直到他们越过华山,也再没有屠一万的踪影。 “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踏入河东铁骑的大营时,孙尧安不禁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巍峨的华山。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章关洛争雄·二十四 第六十一章 关洛争雄·二十五 什么时候的事?”。听到左飞鸿拿了布防图离开的事并没有感到一点意外。经过连夜赶工,他们总算从乱石堆里清理出一条崎岖的小路来。虽然一般人走在上面也极为费力,但对荆州军却也算不得什么。小路刚刚疏通,吴嘉火便带着数十健卒护着张晋根赶来。黄勇刚则继续驻守梅坡,一边通知南乡的张破舟他们,一边准备进兵事宜。 张晋根看到杨诚的表情,心知果如自己所想,不过他却仍然有不放心,当下郑重的说道:“大人果然早就知道了。不过下官却有一事不明,这到底是大人治不住二小姐,所以只能任其胡为;又或是大人的有意之笔?”他对于左飞鸿的了解,大多来源于坊间传闻,一直只能对其半信半疑。左飞鸿虽然在襄阳之战立下战功,不过并不能完全证明其为将的能力。更何况这次是孤军深入,比起之前大有不同,于公于私,张晋根都无法予以忽视。 “我就怕架不住你们的劝谏,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该来的总会来,听到张晋根鲜有的严肃语气,杨诚不禁有点汗颜。“其实我也并没有打算让飞凤营冒险,不过却被她说服了。” “说服?!”张晋根不由有些惊讶,杨诚虽然不是什么军事天才,不过有着极为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这些年一直潜心研读各种兵法。虽然张晋根是个有真才学的文人,而且因其心怀的抱负,对于行军布阵之类的军事典籍也有过钻研。这也是他能受杨诚青睐,授予咨事营,并在代他行指挥之权的主要原因。不过单论军事。在杨诚面前张晋根也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折服,一直以学生自居。左飞鸿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泼辣的小姐形象,哪里想到连杨诚也会被她说服。 “是啊!”杨诚无奈的笑了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飞凤营孤军深入,其中的凶险简直难以想象。不过我却无法拒绝她的那个建议,要怪。就怪当初不该让她把大将军给地那本《孙子兵法》抢去。” 张晋根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建议,不知下官能否得悉呢?”杨诚的布置有些时间连下面的几个亲信将领也有所隐瞒,不过咨事营成立之后,杨诚却是另眼相看。对于自己的所有想法和谋划,杨诚几乎都会交给咨事营的几名核心成员加以参详,只要咨事营有不同的见解,除非是太过紧急,一般杨诚都会加以考虑。甚至完全改变自己的计划。只是咨事营地成员在打仗这方面与杨诚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是以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呵呵,想起来,这或许会成为我们至胜的一个重要因素呢。”杨诚叹了一下气,当日的情况顿时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哐当!”杨诚正在院内看书,门却被人猛的踢开。一直护卫在旁的欧凌哲和欧凌战闪身扑了上去,而隐藏在旁的部份亲卫营战士也纷纷现身,麻利地张弓搭箭,对准门户之处。虽然南乡在己方牢牢的控制之下,不过难保三大家族不会挟恨派出高手行刺。是以族四卫不仅没有稍加松懈,反而暗中加强了对杨诚的护卫。 “杨诚!死杨诚,臭杨……”左飞鸿一脸怒气,一边骂着一边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个情形,当下也不禁一愣。 幸好她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欧凌哲和欧凌战及时收住了攻势。而周围的亲卫营士兵当然也知道来得是谁,不待别人吩咐。不一会便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见左飞鸿一愣之后就狠狠地盯着自己,欧凌哲二人也是一脸尴尬,他们一直呆在杨诚身边。对左飞鸿自然极为了解,犹豫了半晌之后,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杨诚后,也联袂而去。 杨诚此时已放下手中的书,皱眉望了过来。“你这又是干什么?”一直忙着春播,他好不容易才忙里偷了个闲,现在看来又要落空了。 见院内只剩下自己和杨诚,左飞鸿咬了咬下唇,旋即竖起秀眉,大步走过来怒声说道:“干什么?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说罢将一纸军令重重的拍在桌上,然后便鼓着腮,一脸不愉的坐在旁边。 看到自己刚刚发给飞凤营地军令,杨诚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却只能咽在心里,脸上却做出严肃地样子:“你要违抗军令吗?樊城乃襄阳门户,军需物资都要从这里经过,若是有一点闪失,后果你自然知道!” 本来杨诚答应左飞鸿便属无奈之举,虽然他明知左飞鸿的飞凤营已经有了极大地成长,但女子为将,统帅女兵作战毕竟是史无前例的,难免有些惊世骇俗。之前都是在自己的地方打,有着百姓地支持,那倒还没什么。不过接来的战事必定会离荆州越来越远,让这样一支上千人的女子骑兵投入到战场上,却是他难以做出的决定。 左思右想之后,杨诚便决定敷衍一下,让飞凤营驻守樊城。虽然仍然靠近前线,不过北有公孙勇坐镇南阳,西有张破舟和洪承业驻守的南乡,就算叛军要反扑,要打到这里也是千难万难。今时不同往日,春播已毕,荆北的百姓大多返乡开始重建家园。除非到了万不得以的情况,杨诚决不会像之前那般任敌深入了。荆州军人人擅长弓箭,守城有着极大的优势,要想突破公孙勇的南阳,绝非易事。 “重要个鬼!”左飞鸿却是不依不饶,极为不满的说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类的废话,说到底还不就是个押粮官!飞凤营已经押过一次粮了,再别想有第二次!不管如何,我这一次都一定要上战场!若是你不给我安排,我就自己去了!” “你敢!”杨诚脸色一凛,一股无可抗拒的威势油然而发。虽然他平时一直让着左飞鸿。但在军政的重要问题上,却任不得她有丝毫的胡闹。更何况左飞羽与左飞鸿感情极深,此刻又身怀六甲,万一有个闪失,便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情况。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左飞鸿却犯险。更何况这毕竟是个男人为主地社会。尤其是战争,更几乎完全是男人之前的事情。虽然杨诚并没有太深的成见,但让全是女性组成的飞凤营成为战争的主力,却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看到杨诚地脸色,左飞鸿不禁一呆,这还是杨诚第一次在她面前做出如此严肃的样子。她虽然任性,倒也极少触及到杨诚的底线,而且在正式场合向来不会拂杨 子,而像之前那般说要自己行动。也算是头一次了。才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左飞鸿不由微微低下了头。二人沉默良久,左飞鸿重重的跺了下脚,又抬起头来说道:“飞凤营难道就不堪一用吗?你自己明明知道的,为什么就不让我帮忙呢?若是因为姐姐的原因而照顾我,那就大可不必了。” “即使派你去前线,你又能做什么呢?”见左飞鸿语气有些软了下来,杨诚倒也不想做的太过,当下和声说道:“我当然知道飞凤营不比其他营差多少,不过毕竟只有一千人。千军万马之前,又能做什么呢?况且我虽不介意,但女子参战,难免会引起非议。在交州和荆州倒罢了,若是到其他地方去。实在是……” “哼!”左飞鸿闷哼一声。昂头说道:“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我们堂堂地杨大人。杨将军,居然是个怕人说三道四的人!女子怎么了,不是人了吗?凭什么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我们女人就不能做了?你是怕我们比你们做得更好,让你没面子吧!真是看错了你!从头到尾,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左飞鸿语如连珠,让杨诚连一丝辩驳的机会也没有。见其刚刚停下,正想要说话时,左飞鸿却抢道:“至于飞凤营能干什么,妄你还被这么多人所崇拜,竟然这都不知道吗?飞凤营如此重要,竟然被你用来押粮,真是鼠目寸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居然就被你弃之如履!宝剑当成锈铁棍,你真是无可救药。” “说够了没有?”听到这番无端指责,杨诚简直是莫明其妙。不过他也少有见到左飞鸿对他的决定有如此大的意见,当下耐心说道:“好吧,看样子你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这样,只要你能说服我,那么……那么我就如你所愿!”说完后,杨诚又微有些悔意。左飞鸿一向鬼点子多,万一真的说出一个无可辩驳的计划来,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要让飞凤营上阵了?不过话已说出,杨诚也不便轻易收回,况且他对于此战谋划已久,自认为考虑得还周详,要想真地说服自己,恐怕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真的?”左飞鸿微有惊喜,狐疑的打量了杨诚好一会,这才放心的说道:“说话可要算数,虽然没有先例,不过我还是有点点信不过你哦。”左飞鸿一直想像左飞羽那样能够成为杨诚地一大臂助,甚至能够独挡一面。不过她却没有左飞羽那份耐心,对于繁杂地政务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反而对舞刀弄剑趋之若骛。是以一俟飞凤营在襄阳城下大展拳脚之后,她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在着手研究以后地战争中自己要如何发挥作用了。 还真别说,不久前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计划,而且这计划在整个荆州军中也只能交给飞凤营去执行。要知道她平时除了训练飞凤营外,几乎都躲着别人在悄悄的学习着,特别是章盛留下那本兵法,她几乎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再加上她的领悟力本来就不错,一番努力下来居然也学到了不少。不过这一切却并没有多少验证地机会,对于纸上谈兵的赵括她可是知之甚详的,所以襄阳一战之前,她虽然对杨诚的安排有所不满,但却并没有拒绝。 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了。经过襄阳之战的初试身手,让她的信心顿时大增,胆子也更大了。这一次她所谋划的行动,便是有着极大的风险,不过她却信心十足。一旦成功,便将会为杨诚之后地战斗打下坚实的基础。是以这一次得到杨诚分配的任务之后,她才会强力的拒绝。 “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杨诚苦笑道,心里倒有了一些好奇。相处这久,他对左飞鸿岂会没有了解?虽然她外表活泼好动,但心思细密却不逊于左飞羽。而且每每想出一些奇异的法子,都能收到奇效。 听到杨诚地话,左飞鸿不由坐正了身子,以鲜有的郑重表情说道:“那我可就说了。不过我先要问问你,眼前天下之势,你心里到底是想如何破解?”语不惊人死不休,左飞鸿当然知道要让飞凤营真正成为杨诚眼里的一支可用力量,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既然早做思量,要想让杨诚同意她这大胆的想法。当然得有他无可辩驳的说辞。 “唔……”杨诚没想到左飞鸿居然问起整个天下大势,顿时不知如何说起才好。对于当前之局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一直没有满意的结果。杨诚虽然执军以来每战皆胜,但与章盛之流比起,却缺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那种气魄和远见。对于小范围内可控的战争,他应对起来倒还能得心应手,但面对当前天下这种混乱地局面,却让他有些捉襟见肘了。 几番与咨事营商议过会,杨诚终于决定下一个大致的方针。那便是先固长安。再取山东。当然,这个计划里真正的正面战争并不是主要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杨诚当然深知人心的重要性,只要能一步步的瓦解叛军的士气和联合,胜利自然是水到渠成。况且天下久经纷争。已经无法再承受过多的伤亡。若是能兵不血刃的结束这场纷争,那便是杨诚心中所最期待地。 所以当初荆北之战时杨诚便严令各营尽量伤敌。使其丧失战斗的能力,这可不仅仅是为了加大兖州军的负担而已。只是让杨诚没想到的是,虽然各营把他这个决定执行得很好。但兖州军那边却并未有效的“配合”,大量由于得不到及时而有效救治而死亡地伤兵,甚至大大超出了真正战死地数量,达到了与被俘之数相若的水平。 当杨诚一边思考一边说出自己地想时,左飞鸿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哼,真是不知所谓,这样一来,不知何所何月才能结束这场战争了!兵不血刃,你以为别人都是你这副慈悲心肠吗?” 杨诚却是一愣,看向左飞鸿的表情顿时有些怪异。以前左飞鸿也没少和他顶嘴,不过在大事上却鲜有异义。当下不由奇怪地问道:“凭现在的情况,急又难道急得过来吗?三大家族的实力可不仅仅是表面显现的那么简单,就连大将军在时,也只能制衡而无法完全压制。若想光凭武力,根本无法彻底解决隐患,更何况势必会使天下生灵涂炭,我大陈数十年将无法恢复元气。” 虽然表面上是三大家族起兵反叛,但杨诚却也深知,经过上百来的酝酿,皇家与豪门世族 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了。与其说是三大家族各有野是整个士族阶层想要重新树立自己权益的代言人,陈氏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当三家提前发难时,大部份世家大族都群起响应,而那些仍然持观望态度又或是仍为朝廷效力的,也没有多少是真心向着陈氏皇朝,只是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利益而已。 陈氏家传的疑心病几乎印在了每一个继承人的身上,过度的猜忌和迫害已经让世族们寒心。而当陈氏出现幼皇登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所有的人便再按捺不住,迫切的想要改变维持百年的状况。这才是杨诚感到最为棘手的,就算打垮了三家叛军,谁知道又会不会有四家叛军、五家叛军呢?改朝换代只会加剧百姓的苦难,也是杨诚绝对不愿看到的局面,所以保住关中,再徐徐图之,便成为其不二的选择。 “照你这样子,若是战乱拖上几年甚至更久,那百姓所受的苦不是更大吗?大陈的元气又岂不是更难恢复吗?”左飞鸿毫不客气的反问道:“诚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救人救人救人,救更多的人,天下这么多人,你哪里能救得过来!” “这……总之能救多少便算多少吧。”杨诚一时语塞。左飞鸿这话倒还真是一语中地。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为己任。虽然从戎多年,但却一直以少杀为首要考虑的内容。虽然他有时也会猛下杀手,不过那也是因为事关大局,让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就像遇到夏云那次,数十士兵几乎转眼间便被他尽数射杀。他却并没有过于介怀。那便是因为一旦让其中一人逃脱,便会影响他的整个布署,所以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倒还是分得清的。 “不说你这个了!越说越气!”左飞鸿忿忿地说道,她可没有杨诚那般接济天下的心志:“就说此战,就算你保住长安,顶多也不过换个对峙之局。你以为那些人就那么容易被你说动吗?若不出奇兵,这仗如何打得!” “奇兵?”杨诚眼睛微微一亮,当下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暗忖道:“莫非竟让她想到了?可是……”相对于之前。杨诚其实也有过一个极为冒险的计划,只不过细细考量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现在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任何冒险都须得考虑各方面的得失。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他不敢再冒险,而是冒险所付的代价和成果必须要有足够的诱惑力。 “不错,我就是这着奇兵!”左飞鸿一脸得色,心里却在思忖着刚才杨诚的表情。当下又细细地回想一下自己的计划,自觉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稍稍安下心来。虽然她嘴里要强,不过心里却是明白的。相比之下,她和杨诚的差距还是极大的,毕竟那种真正的血与火考验出来的才华,不是光凭书本就能学到的。若是自己的计划被他轻易推翻,那恐怕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守樊城了。 杨诚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倒说说。你这着奇兵是如何的奇法?”他本就是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当下见左飞鸿如此有把握的样子。心里顿时好奇起来。 “君不闻围魏救赵?”左飞鸿此时却卖起了关子,并不直接回答杨诚,而是略有些挑战意味的望向杨诚。 杨诚淡淡一笑:“你是想要攻洛阳吧。唔,不对,嗯,兖州,可是……”杨诚一边说一边望向左飞鸿,脸上地表情不断变换着,时而会心一笑,时而蹙眉不语,时而又闭目沉吟。开始他还以为左飞鸿是想直接攻叛军地大本营洛阳,不过此时囤兵百万,虽然其中不乏乌合之众,但实力仍然不可小窥。左飞鸿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是以洛阳便被立即排开,那么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兖州了。 这时他不禁有些惊讶。他之前确实有过这方面地考量,但综合种种因素,却最终放弃了。叛军齐集关中外围,后方确实极为空虚,若是能引一支兵攻,当真是所向披。不过即使能逞一时之威,却未必能长久,深入冀州的谭渊便是先例。想当初谭渊初入冀州,可真算得上是威风八面,短短十几日,便占领了十余城,付出的代价却可以忽略不计。可是随后却陷入地方豪强地反抗之中,打一城便要守一城,再锋利的长剑,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后,便再无法展开其锋芒了。他自信可以轻易的夺取州大部,但却无法保证不重蹈谭渊的覆辙,是以只好退而求次,采用最稳妥的方法。 “有什么好可是的。”左飞鸿一脸自信,傲然说道:“你以为凭顾祝升那落魄公子和那群溃兵能挡得住我吗?等我横扫兖州,洛阳必然震动,到时再袭其粮草,加上严老头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叛军能撑得了多久?你该明白我所说的,比起你那个主意好多了吧。” “横扫兖州。”杨诚闻言不禁莞尔,左飞鸿把战争也想得太简单了吧,就凭飞凤营那一千人,能攻下一城就算不错了。那群溃兵虽然不足为患,但各地豪强的私兵却仍然有着一定的战斗力,若是顾祝升发动他们四面围攻,就算是他亲卫营的一千战士,只怕也抵挡不住。 左飞鸿瞪了杨诚一眼,她当然知道杨诚所笑的是什么,当下昂然说道:“你不信?兖州才多大。飞凤营攻无不克,顶多一个月就可办到!” “攻无不克……”杨诚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左飞鸿倒真敢夸口,只怕赵括重生,也要自愧不如了。兖州地处中原,可不比荆州这些地方。要知道中原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常言道逐鹿中原,便是其真实刻画。正因为历经战乱,所以中原地区的城池都异常坚固,就算是一般的县城,城防也不弱于南方地大多郡城。而那些较大的城池,更是有着数百年的经营,城防的稳固甚至不逊于襄阳。 要知道襄阳之所以能成为天下有数的坚城之一,主要靠的其实是其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地这一得天独厚的地形。而中原那些城池,却大多建在平原之上,没有多少地形的优势所依靠。若是抛开地形因素,襄阳便远不及其中的很多郡城了。莫要说单凭飞凤营的一千骑兵,就算荆州军尽出,在兖州也会束手束脚,要说横扫,连杨诚也没有半点信心。 “有什么好笑的!”若是眼光可以杀人,左飞鸿只怕已经将杨诚杀了数次了。“不准笑了! 鸿一边跺脚,一边怒吼。杨诚这才终于止住笑意,不难受:“这就是你所谓的奇兵吗?” 左飞鸿瞪了杨诚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正是。以兖州现在的形势,攻无不克有何不能?你难道不知道兵法上地必胜之法吗?” “兵法……”杨诚不禁又想起赵刮来,正想要笑。看到左飞鸿那杀神般的眼神。又只好强行止住:“世上哪有必胜之法,再强的军队。只怕也不敢说自己能必胜。”他此时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左飞鸿如何说,也要她驻守樊城。虽然飞凤营的战力还算不错。但照她这样硬搬兵法,哪敢放心让其独自统军,更不要说是孤军深入了。 “谁说没有必胜之法!”若是平时见到杨诚对她笑,左飞鸿起码也要欢喜好几天,但现在杨诚脸都要笑烂了,她心里却只有恼怒。“守敌所不攻,必胜!攻敌所不守,必胜!”左飞鸿咬着牙说道,末了还补充一句:“你敢说不是吗?” “呃……”杨诚顿时被她的话噎住了,这倒确实是兵法上的话,可是却并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就连他自己,也自问无法真正做到这一点,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但一直这样,恐怕也只有过世的章盛才有这样的水平了。不过见左飞鸿那么认真,杨诚不由心存考较起来:“敌人都不攻,守来做什么?敌人不守,攻之如何?”若是左飞鸿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那便绝对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到时就可光明正大的让她去守樊城了。 “笨蛋!”左飞鸿地手指几乎要碰到了杨诚的鼻尖,满脸教训神情的说道:“哪是这个意思,攻敌不守,不是要攻敌人不守的地方面,而是寻找敌人的弱点、漏洞,然后再骤然一击!兖州防备空虚,敌人不守之地太多了,即使一处两处毫无影响,但十处百处呢?积少成多,这你不会不明白吧。再说了,天下能胜过飞凤营地战马能有几个,现在整个州地骑兵恐怕也不及飞凤营多,我若是横扫兖州,又有何不可能!” 看着左飞鸿那自然而生的飒爽英姿,杨诚不由露出一丝讶色,他地眼界也陡然开扩了许多。对呀,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荆州军皆是步兵,是以他的思维也一直是步兵的思维,至于飞凤营,更是直接排除在外。以步兵地行进速度,突入兖州之后自然会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可是若换成骑兵,那步兵的种种缺陷便全然不在了。而且照左飞鸿的意思,所采用的竟然是当年匈奴入侵的手法,一击得手便远遁千里。这一千骑兵只要不停奔袭,兖州军当真是想追也不可能,想围更是难上加难。 况且飞凤营在左飞鸿的种种手段,以及自己的无心放纵之下,配备比起当年的神威营之流也差不了多少,各种武器装备皆是军械营精心制作,军械营里甚至有专属飞凤营的作坊,几乎是一有新东西出现,用不了多久便会改进成为适合女子使用的样式出现在飞凤营中。至于战马,由于杨诚觉得建骑兵耗费的时间和物力太大,而且南方也并不适合骑兵作战,所以并没有将骑兵作为当前的目标,除了少量斥外,还没有一支成建制的骑兵。这样一来却便宜了飞凤营,当初从西域引进的上万匹战马,其中最好的两千匹便进了飞凤营。一人两骑,这可是在整个大陈也没几支骑兵可以享受待遇。 见杨诚不语,左飞鸿又凑上来说道:“诚哥大可放心,我可不是笨蛋,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逮到我的。而且我可是有目的的哦,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左飞鸿还有下文,杨诚不禁微感意外,当下自是另眼相看了:“什么目的?你最好不要打粮草的主意,三家都不是笨蛋,粮草的押运绝对不会等闲视之的。”深入后方,想要做的无非是捣乱或是断粮了,军队不可一日无帅,但更不可一炊无粮,百万大军的粮草绝对是叛军最看重的地方,想要偷袭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那里又不比荆州,虽然严铁华的情报网已经开始渗入,不过毕竟立足未稳;至于民心更是不能相比了,三家在那里经营这么久,各方势力盘根错结,想要收取绝对困难重重。 “我有那么笨吗!”左飞鸿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军的粮草抢不得,我不会去抢县城、富豪的吗?抢了又带不走,诚哥当然知道我会干什么了。这样一来,以后我们打到那里去了,哼哼!况且,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那就是……” 左飞鸿附耳良久,杨诚不住点头,虽然明知已经无法阻止左飞鸿的行动了,但却仍然掩不住脸上的喜色。他之前所想的种种难为之处,随着飞凤营这支骑兵的出现一一化解,现在就连他自己对此颇有些向往了。若不是他放不下关中,飞凤营又全是女兵,只怕他会忍不住要易帅夺军了。 “那我这就去了。”左飞鸿脸上微有酡红,竟现出少有的女儿之态。开始一心想要说动杨诚,她还未所觉,等她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嘴唇几乎要挨上杨诚的脸了,整个身体和杨诚靠得极近,当下心中不由一阵羞涩。 她和杨诚现在的关系极为微妙,要知道左飞羽一直在两边极力鼓动,希望可能效仿娥皇、女英,左飞鸿倒是芳心暗许了。只是杨诚这边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杨诚自认有一左飞鸿就足够了,并没有享齐人之福的念头。而且他对左飞鸿一直都像妹妹一样的看待,并没有一丝男女之情,所以左飞羽数次已经极为明显的暗示了,却仍让他错开了话题。左飞羽倒也不敢强求,否则要是杨诚开口拒绝,那对于极为要强的左飞鸿来说,必将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 杨诚也是微有尴尬,点了点头,左飞鸿刚要走出门时又不放心的说道:“你……小心点。”左飞鸿回头嫣然一笑,随即飘然而去。 而这之后,便是军议、翻越秦岭,直到现在收回武关。想到自己这一路虽然有些波折,但却还算顺利。左飞鸿孤军深入,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或许自己当初真不该让她去扛起这个重任的,若是她有什么危险的话,自己恐怕一生都将难安。不过现在后悔却已经没有用,凭她那股机灵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杨诚内心安慰着自己。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一章关洛争雄·二十五 第六十二章 关洛争雄·二十六 ?”见杨诚在那里想得出神,张晋根一时也不便打搅好一会才忍不住低声问道。 “哦,是晋根啊,对不住,我一时……”见张晋根如炬目光望着自己,杨诚微有些尴尬,好像被人看穿心事一般。进入秦岭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心中有一丝牵挂,却不明所以,现在被张晋根提起,才惊然发觉,自己竟然一直担心着左飞鸿。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像如他们男子一般,统军驰骋千里,为的却仅仅是得到自己的认同,想起来也不由得让杨诚感慨。 张晋根奇怪的看了看杨诚微红的脸,心道:大人竟然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可真是奇了。不过表面却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对了,几天前识文托我给你带封信,现在终于可以完成任务了。”杨诚既然不说,他当然识趣得很了,虽然心中仍然对左飞鸿此举存疑,却也只字不提了。 而杨诚经这么一岔,竟然一时也忘了二人所说的话题,见张识文有信给自己,立即拆了起来。他之前诸多事宜一直靠张识文替他打理,自从到了荆州以后,二人会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倒让杨诚感觉不习惯起来。所以一听到是张识文来的信,他便有些急不可耐了。捏着薄薄的信纸,杨诚的脸色却是喜忧参半。张识文的信中只说了两件事,一是荆交二州的近况,二便是左擒虎和叶浩天双双失踪的事情。 荆交二州在张识文和一众官员齐心合力的治理上,一切倒还算得上是蒸蒸日上。民生自不用说了,就连杨诚计划所缺的种种物资也已经准备了**成,大多数甚至已经运抵了梅坡。此番武关一通。便可源源不断的运入关中,直接投入到战场上。 现在地梅坡已经今非夕比了,荆州平定之后,从荆南和交州源源不断而来的战争物资,将原来的军营塞得密密实实,连驻守的士兵也不得不在周围另筑营寨。现在的商会几乎完全成为战事的服务员。大量地商业活动都已经暂停了下来,仅维持必要的民生物资交流。荆交二州宽阔的官道上,完全是一副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才铺上去不过数月的青石板,已经被成千上万的车轮磨得面目全非。如此盛况,恐怕在两州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 虽然战事随时都可能再开启,但冒险前来的商旅反而更多了。现在整个大陈几乎都已经卷入了这场战争,大量的民夫被征用,聚集在关洛之间。各地一派凋零之象。而唯有荆州和交州,由于杨诚一贯坚持兵贵精而不贵多,是以在完全控制两州超过百万民众地情况下,仍然只维持五万左右的正规兵力,算上各地维持治安的衙役捕快,也不过七八万而已。比起中原大部份地方几乎抽尽十四至六十岁男丁的情况,荆交二州简直就算得上是太平时节了。 而物资的运输又全权交给了商会,有了大量的马车为基础,民夫的数量便数以倍计的减少了。况且这些民夫皆是由商会出面雇用,每月所付的薪金又丰厚。而且受到的待遇也不错,是以不仅没有成为百姓沉重地负担,反而解决了不少人的生计。就连荆北之战被俘而雇去修建水利的州军士兵们,也有近半纷纷要求在战后留下,永久居住在这里;而在另一半不愿留下的人中。不少也是因为家人的牵绊。不少人甚至已经打算,一旦有机会。便要携家迁来。 正是在这各方面地影响下,荆、交二州在这场波及天下地战乱中,竟然一派欣欣向荣之势。荆北大战之后。不少势力已经将眼光投向了这里,明里暗里进行着全方位的渗透。张识文对这种情况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对方不捣乱,他都不予会;不过若是存心破坏,很多情况下官府还没出动,那些人便被愤怒地百姓五花大绑的送来了。这样一来,敌对势力的渗透不仅没有起到预期地作用,反而在各种消息传回之后,动摇了自己的军心。这恐怕就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了,而且还难以加以阻止。 张识文早就预想到这种情况,而且料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还会逐渐扩大。所以不仅没有刻意理会,反而出手推波助澜,让更多关于荆交二州的消息和传闻随着这些人流向四方,使他们成为自己义务的宣传员。当然,对于一些重要的东西,张识文的防范也是滴水不漏,特别是军械营,更已经暗中抓捕了数十名暗探。 杨诚自然知道,张识文这其实是要自己安心打仗,后方自有他的照应。想起自己这个最忠实的朋友,杨诚不禁感慨不已,上次分别时,他分明看到张识文已经隐有白发了,神色间也略有些憔悴。要知道他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这才多久,竟然就这副样子了,两州沉重的负担全压在他肩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累了。想到这里,杨诚暗下决定,一待此战过后 设法让张识文好好休息一下,若是因此而累倒,自己他。 至于第二件事,张识文只是略微提了一下,并强调他已经有了营救方法,让杨诚不必牵挂。当然,这件事情现在还瞒着左飞羽的,不过左飞羽是个坐不住的人,虽然身怀六甲,但现在还不碍行动,现在这件事已经差不多要传遍交州了,恐怕并瞒不了多久。 杨诚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现在总算进了关中,他当然不可能丢下大军千里迢迢的跑去了。不过他也知道张识文只是在安他的心,叶浩天是何等人物,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连他也一同失踪,事情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而他对奇门之术只是听章盛提过,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就算他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一切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看完信之后。杨诚将信收了起来,并未作过多表示,一如往常般向张晋根说道:“洛阳一带的情形现在如何了?”说起来他已经有十来天没有听过洛阳一边的情形了,虽然从刘虎那里听到了一些,却也是过了好几日的了。关中现在混乱的局面有望解决,他地目光当然就投向了洛阳。更何况左飞鸿现在已经按原定计划出发了,他当然无法完全放心。 “洛阳的外围倒是被我们查得**不离十了,但是洛阳城周围却难以渗入,获得的消息极为零散,而且无确定真伪。”张晋根略有些惭愧的说道,虽然侦察情报并不是由他负责,不过他这段时间全权打理军中事务,想起来并没有什么建树,在颜面上总有些过意不去。 杨诚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见张晋根这样,反而宽言安慰:“那里可是有近百万叛军呢,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探知的,晋根不用介怀。你先说说嵩宁以东地情形吧。”自己的情报网络刚刚开始大规模进入中原,他当然不敢期望全都顺风顺水,那毕竟是那些世家大族经营以久的地盘,一时半会哪能说渗入就渗入的。 “兖州一带现在我们的耳目倒还比较多。”提到铁严华做得最成功的地方,张晋根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段时间在抢收小麦,所以洛阳军调了七十万民夫分派到各地运送,而且还专门抽出十万青州军沿途押运。显然是想尽快运抵洛阳,供大军之需。洛阳本就不怎么粮,此举对叛军的士气也并没多大提升。倒是叛军所控的各地几乎收走了百姓手中九成的粮食,用不了多久,就算百姓们省着吃。也要见底儿了。现在各地民怨沸腾。若不是因为男丁大多补征用,只怕就要激起民变了。” “果然是百姓受苦啊。”杨诚摇头叹道。神色颇有些愤懑。三家这次反叛几乎是投入了全力,而连带地则是三家治下的百姓了,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寒冬。这下粮食几乎都被征用,哪里还有活路。虽然民间男丁极少,但三家却仍然担心民变,治下领地哨卡林立,百姓想要逃难也不得,真正的是饿孚遍野。 “最苦的还是那些民夫。”张晋根叹气说道:“这次三家征调大批民夫,光是洛阳一带便有百万之众,其余诸还分布着少。这些民夫每天都要背着上百斤的东西走上三四十里,所得的口粮却不过七两,而且大多衣不敝体,稍有懈怠便会遭到毒打,饿死、冻死、病死不计其数。经过我们探查,光是兖州一地,至少就有两万多民夫死于非命。至于洛阳一带,仅我们查到的便有超过四万。” “竟有这事!”杨诚在交州时轻徭薄役,靠张识文精明的理财能力,甚至对征用的徭役发放一定的钱粮。官府真正为百姓谋利,百姓更是十倍百倍还之,现在交州几乎已经免除了所有徭役,但百姓却纷纷自愿出力。这便是这块土地上地百姓,谁为他们谋取利益,他们便贴心贴肝的对谁好。杨诚也知道其他地方的民夫断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但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惨状,当下心中不由暗生怒火。 张晋根深深的看了杨诚一眼,轻声说道:“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一次机会。现在雍、兖、青一带民怨已到了爆发地极点,只要稍稍推动……”这本来就是他们之前商定好地计划之一,只不过发动的时间却是在关中已定,两军对峙之时。 “嗯,这个就先交给严铁华吧,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杨诚淡淡地说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悦。他哪里高兴得起来,他这个计划可是建立在百姓痛苦之上,想到这点,他的心便异常沉重。虽然这些百姓的苦难并不是他造成地,但以他的秉性,又如何能释怀呢? 见杨诚这副神态,张晋根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不过去稍稍偏了点。他本就疑惑杨诚派左飞鸿这支孤军深入敌后的用意,现在看来,只怕这一招已经在左飞鸿的手上施展开来了。百姓和民夫们敢怒不敢言,不过是因为根本无法与官兵对抗,若是 样一条导火线,那股爆发之势只怕惊动地。 “唉……”杨诚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渐渐恢复正常。自己在这里干着急是没有用的。还是想想如何尽快救百姓于水火来得实际些。“其他地方的近况呢?”关中的情况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了,按照约定,叶浩栋和南乘风应该已向徐州开刀了吧。谭渊也应该不会一直被困在那里吧,毕竟他可以章盛亲点的四人之一啊,若是这样就被困住,杨诚怎么也不会相信。 张晋根点了点头。不急不缓的说道:“徐州已经打起来了,这倒不出大人所料,徐州军虽然有近十万之众,不过将领却多是潘氏子弟,战力根本无法与扬州军相比。现成徐州大半已经攻下,剩下的大多退到了任城一带,与留守的青州军联成一气,战事进入相峙阶段呢。” 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杨诚,张晋根叹道:“不过我们之前地担心也出现了。徐州军退守任城,不过却仍有近七万之众。据我们暗线的消息,谭渊似乎隐有保存实力的想法,能逼退的就逼退,除了首战外,基本没有打什么硬仗。每到一地他都大请当地豪门,而且不动他们的丝毫产业,据说徐州当地士族大多已经默认其地位,与之联成一气了呢。” “怎么会这样?”杨诚略有些惊讶,之前只是预料自己派人帮助恢复春播会惹得南乘风不满。而且叶浩天也曾善意的提醒过他。此功是南乘风的,最好不要有他杨诚的影子。他本来还认为是叶浩天看得太过严重,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如此看来,他原想地叶、南两军下一步横扫青、兖打算只怕要落空了。南乘风一心控制徐州,也不知道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自己之前对他的认识恐怕太过简单了。 “还有更让人意外的事情。”张晋根带着一丝冷笑。缓缓说道:“叶家本来只答应派一万人协助,谁知道出兵的时候只有三千。而且还不是叶浩栋率领。可是没过几天,竟然传出叶浩栋亲率两万大军,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强行攻下近三万人驻守的徐州城。接着又趁南乘风与徐州军对峙之机。在数日之内横扫周围数城。唉,现在徐州南边的一半归南乘风,东北一角是潘家,而西北最富庶的几个郡全落到了叶家手里。听说南乘风数次派人向叶浩栋讨要,却都被拒绝了,双方现在虽然还没打起来,不过关系却极为紧张。” “他们当这是什么了!”杨诚却是越听越气,当下不禁勃然大怒:“这可全是大陈的土地,难道谁打下来就是谁的吗!”他事先万万没想到南乘风和叶家居然会存了瓜分徐州之心,特别是叶家,竟然不惜与南乘风翻脸,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也派人去调解过,不过两边客气倒是客气,可是全是些敷衍之辞。”张晋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说起来他们咨事营之前也曾分析过徐州的局面,解决起来还真是麻烦。现在天下大乱,不止是明里反叛的三家,其他家族又何尝不蠢蠢欲动。这场战乱虽然胜负难分,但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是以无不想拼命扩大自己的势力。谁的拳头硬,谁说话便最有力,这个道理他们当然明白。 他们两家一时当然不敢得罪杨诚,更不会把眼光投到荆州来,杨诚地实力和民心摆在那里,他们倒有自知之明。而潘家地北面便是兖雍,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虽然已经表明了立场,但却不会傻得在现在打三家地主意。是以徐州这块肥肉便成了叶家和南乘风唯一可以扩展势力的机会,当然谁也不愿意放过了。这样一来,他们同盟自然就形同虚设了,就算碍于杨诚不会打起来,但要想他们共同出兵,就千难万难了。 “谭渊那边呢?”对于叶家和南乘风,杨诚一时显然是过问不了了,关心的焦点便立即转到了另一支友军身上,指望着谭渊不会像南乘风这般不堪,否则他可就真得怀疑章盛当时提拔他们两个地用意了。 “情况好像没什么改变。乌桓占了大半个幽州,不过谭渊也留了后着,有几个郡仍然在顽强抵抗,一时恐怕分不了胜负。至于谭渊本人,现在似乎正在四处掠粮,想必在囤集了足够粮食之后,会有所行动,不过仍然不太乐观。” “唉……”杨诚第二次长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局面本来就已经够乱了,没想到来掺和的人却越来越多,凭他和刘虎,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左飞鸿身上了,或许飞凤营真的可以成为一着奇兵,在这重重的乌云中拔开一丝缝隙来。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兖州,却已经被卷入了一股狂潮之中,这股猜潮越聚越猛,连洛阳也为之震动……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二章关洛争雄·二十六 第六十三章 关洛争雄·二十七 …”近百辆投石车一字排开,斗大的石弹如同雨点般中。尘土四溅,断木横飞,不过盏茶功夫,这个由数百人驻守的小型要塞便变成了一片废墟。“咻!”三只巨大的“火鸟”腾空而起,乘着风缓缓而舞,带着妖艳的红光奔向远处的“归巢”。 刘虎和杨诚并肩立在数丈高的看台上,看着己方势如破竹的攻破顾良渠的座座营寨,均有一股扬眉吐气的神色。 自从被刘虎以自创的群狼战术重创之后,顾良渠就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不仅再没有发起过一次主动的进攻,甚至连寨墙的范围也鲜有迈出。最让刘虎郁闷的是,顾良渠更发动大量的人力,在三座大寨后筑起无数小寨,每寨之间相隔不过一箭之地而已。这些小型要塞只有两三百人防守,而且防御力并不强,就算没有攻城器械,要攻下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各小寨互相呼应,身处寨内便可支援周围,虽然杀伤力并不大,却也极为烦人。而且这些小寨筑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往往他们打下一寨,顾良渠却已在后方多筑两寨。甚至在他们撤出兵力之后,又迅速修复了已成废墟的小寨。 如此一来,简直让刘虎打不胜打。他的精锐主力是神威营及那两万骑兵,在这样的环境下,再精锐的骑兵也难以发挥多大的作用。而且顾良渠也有意回避与他打硬仗,只要形势稍不可为,便立即主动撤出。甚至有一次,连他的中军主寨也只做微弱抵抗便放弃了。这样一来,往往刘虎费了一番功夫打下几座营寨。除了得到一片废墟外,根本难以对其造成多大的伤亡。 激战三天下来,刘虎已然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他和孙尧安一样,最擅长的便是战阵冲杀,亦或是坚守以待。对于这样的攻坚之战,着实不是他地长处。这也怪不得他。整个大陈绝大多数将领也是大同小异。要知道中原的威胁一向来源于北方草原,而且多数时间均陷于守势,不管是边关还是内地的将领,对于守城都是极为熟悉的。征北战的后期虽然大陈已转守为攻,不过匈奴向来没有坚固的城垣,王庭那矮小地土墙更是差之千里。对于数百年来没有大战的中原来说,还真找不出几个善于攻坚的将领来。 而顾良渠长期驻守在北疆,虽然并没有参与征北军的出征,但却也与匈奴有过不少交手的经验。可算得上是个守城的老将了。虽然他一时错误的认为,自己那支可以媲美匈奴骑兵的朔方铁骑,能够在开阔平坦的战场上便取得胜利。不过在被刘虎“教训”了一番之后,便迅速地改变战术,全身心的投入到防守之中来。一来他自知正面拼杀绝非刘虎的对手;二来兖州军的遭遇也已经传到了他那里,不论是为了保存实力还是当前的战局,都已经不允许他再有大的失败了。 刘虎和顾良渠对阵三日,杨诚也从武关赶来,随他而来的还有黄勇刚的靖威营一万战士。有了这支生力军,特别是荆州军远远超越其他军队的出众箭术。终于让胜负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在靖威营睥睨天下地箭雨之下,不到两天便夺取了顾良渠的三座主营,毁去大小营寨五十座。不过顾良渠也甚为顽强,仍然组织余部努力的构建着愈见稀薄的防线,甚至将营寨筑到离长安城仅数里的地方。因为他极少与刘虎和杨诚硬拼。除了手中铁骑外。手中仍有三万多战士,实力倒还不容小窥。 有时一旦看准时机。他还会发动连番地反攻,虽然不能挽回败势,但却能鼓舞几近崩溃地士气。只要士气不灭。虽然顾良渠已处明显的下风,但要说彻底溃败,却仍是未定之数。 若是照这样拉锯下去,只怕战事要绵延上一个月,杨诚他们才能打到长安城下,不过这一切已经随着武关临时通道地打通而成为过去。张晋根亲自坐镇,再加上上万军民的齐心协力,连绵数里的车队终于在昨天午夜时分开入了武关,到第二天午时,第一批地物资便运抵了蓝田。军械营最新制作的一批可随时拆卸组装的投石车及火神弩的出现,顿时让已经倾斜的天平轰然倾倒。 在靖威营和万余刀盾兵组成的铁壁般的防线掩护下,投石车和火神弩的战阵向顾良渠展现出惊人的威力。所有进入其射程范围的营寨,几乎无一例外的迅速崩溃。虽然这些器械行动缓慢,但却有一种无可抗拒的威压,坚定而又迅速的吞噬着叛军士兵的斗志。几乎在第一批营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之后,后面各寨的士兵便远在第一轮石弹到来之前仓皇而退,若不是朔方铁骑不断穿梭往来,以铁血手段弹压着小股溃逃,只怕这数万叛军早已逃去无踪了。 顾良渠虽然恨得几乎要咬碎了牙,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 被轻而易举的撕裂,却也无计可施。单单只是靖威营好过,虽然说再厉害的弓箭手也无法在平地阻挡骑兵,但有了近万高盾长枪的拱卫,情况却完全不同了。即使是他的铁骑尽出,恐怕也只能成为靖威营箭下的靶子。若是在平时他大可远远避开,待其战阵出现漏洞时再予以致命一击,可是现在他却是守方,骑兵虽利却无法展其长处。 单单只是这样倒还罢了,步兵和投石车的两边,刘虎的神威营及两万骑兵也是整装待发。可以想见,只要顾良渠的骑兵一出,只怕还没有冲到刀盾兵的阵前,便已经陷入苦战之中了。刘虎仅以五百人便将他的近万骑兵切得七零八落,然后再各个击破的惨败还历历在目,在没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顾良渠已然再没有勇气面对刘虎了。 “真是羡慕死我了!”一边倒的胜利看久了也就乏味了,刘虎四仰八叉的躺在看台上,本就狭小地空间顿时被他占了大半。 杨诚轻轻的踢了一下刘虎横在他脚边的小腿。蹲下来看着刘虎那张熟悉而又有些难言的陌生的面孔,笑着问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地刘大将军。”有了这批利器,再加上源源不断的物资运来,杨诚再也不用担心陷入缠斗的泥潭,一时也是心情大好。 “什么都可以自己造。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刘虎出神的看着微显昏黄的天空,感慨的说道。杨诚和亲卫营轻装简行而来,他还没觉得什么,等到靖威营来到蓝田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憾几乎无以形容。一向以来,京畿卫队享用着整个大陈最精良的武器、最坚固地盔甲和最强健的战马,虽然不能像封疆大吏那般手握一方权柄,但刘虎心中一直有一股强烈的优越感,那种站在最顶峰睨视天下的优越感。 可是现在。这种优越感却再不复存。凭心而论,靖威营除了弓箭之外的其他装备,与他的神威营仍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让他震憾的是,尽管这一万士兵高矮胖瘦不尽相同,但几乎每一个士兵的盔甲都极为合身,几乎就是量身定做的一般。甚至于他们使用地弓,也完全适合其臂力和身高,使其能发挥最佳的实力。他也是从最底层的士兵上来的,深知要拥有一套真正适合自己的兵器盔甲是多么困难地事情,单从这一点来说。靖威营便已经胜过了他地神威营了。 而且不仅如此,靖威营的每个士兵几乎都配备着四五件小巧而精制地器具:飞爪、臂弩、匕首、短锯……不一而足,无不极尽心思,在保证全员战力的同时,又可以充分发挥每一个人的特长。而即使是他地神威营。士兵也不过是城垣的一块砖石。只能四四方方,不允许有丝毫的异样。短短一年多时间。杨诚的飞虎营一分为七,反而更具特色起来,让本来自以为更能带兵的他。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震动。 若说刘虎是以将领兵,那杨诚便是以兵领兵,或许他从来都没有失去士兵的本质。也只有他这样,才能真正了解士兵们所需要的东西,充分满足他们、训练他们,让他们越来越能展现自己的长处。刘虎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荆州军士兵看杨诚的表情,与神威营士兵看自己的表情,有着全然不同的差别。敬爱与敬畏,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有天壤之别,看来自己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可是即使是知道差距产生的原因,但要想改变却绝无可能,这种天生的本质,并不是靠学习便能得来的。 “哈,你这吃皇粮的反倒羡慕起我来了?”杨诚可不知道刘虎一时间心里面竟然想了这么多东西,打趣地说道:“要不等平定了这场叛乱,叫皇上也给你放个外职?现在你可以长安城的大红人呢,嗯,皇上恐怕舍不得。” “大红人?”刘虎自嘲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自己在皇帝的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份量。一直以来他都对陈博屈膝奉承,极力掩饰自己的锋芒,甚至有时还要装傻充愣。不过陈博却出色的继承了陈家祖传的疑心病,他处心积虑之下,只怕仍然没能让陈博免脱猜忌,只是短时间内还不会向他发难而已。“诚哥,上次你说常刑惟让你买他那块地对不对?” “嗯?”杨诚一愣,显然没明白刘虎怎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来。“是啊,不过他老爷子可不知道,光是我那点俸禄,养家足矣,买地置业可就……而且我听说那块地足有上千亩,而且庄园也建得极为奢豪,我攒上一百年也买不起呀!”杨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顾凯锋投降后,他虽然事务繁忙,不过却仍派了四卫之一的岑雄回了一次高坝村,将常刑惟及那些老兵尸体运回好生安葬。后来从岑雄口中得知常家在蓝田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豪宅良田无数,倒还真有点让他感 “怪不得。”刘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意味深长的说道:“老爷子一番好意,可不能辜负了呀,让我替诚哥办了吧。” “什么?”杨诚哪不明白刘虎话中的意思,当即正色说道:“你可不能乱来!父死子继,常家的产业自然由常家的子孙去继承。更何况老爷子也是我极为敬重地人,你若是陷我于不义,就算是兄弟我也不留情面的!”他也知道刘虎不再是当初征北军中那个单纯的毛头小子了,特别是在征西之战时在凉州的发现,更让杨诚暗自担心,为了一己之私。刘虎绝对是个不择手段之人。只不过多年的生死相交,让杨诚有了护存之心而已。是以当刘虎说出这番话来,杨诚顿时紧张起来,生怕他再犯出不可饶恕之错来。 刘虎一跃而起,爽声笑道:“开玩笑罢了,说起来常宽和我的关系还不错呢。”说罢抬眼看向远处地战场,待脸转到杨诚视线之外时,却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来。 隆隆的蹄声震得大地不住颤抖,数以千计的骑兵沿着官道向城奔来。卷起的尘土遮天敝日。 “救命啊!”城县令顾克被钉在城门上的匾额之处,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他发现自己的援军赶来,立即鼓起余力呼救起来。 “人呢?”骑兵的队伍在城外一箭之地谨慎地停了下来,一脸寒霜的顾祝升身披重孝越众而出,看着已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城门冷冷的问道。 顾克已经吊在这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精神晃惚的他哪能回答顾祝升的问题,只是自顾着一边呻吟一边求救。 “咻!”一支利箭当胸而过,顿时彻底结束了顾克的痛苦。顾克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不过算起来却也是顾氏旁支,而且论辈份还是顾祝升的堂叔。不过他却像没事一般,随意地将弓箭抛给一旁的护卫,森然说道:“城失,人亡!” 这几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从荆州逃回来之后。他好不容易收拾残兵。重建了兖州军。凭借他顾家在兖州深厚的根基和巨大的财力,一月之间聚到他手里的人便达五万之众。正当他踌躇满怀。准备跃马荆州替父报仇之时,飞凤营却突然杀来了。兖州军大多集中在东郡,各地地守军欺压一下手无寸铁地百姓都有些勉强。哪是飞凤营的对手。一时间烽火处处,各地遇袭和失守地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来,搞得他焦头烂额。 开始他并不在意,不过几次围堵失败之后,他不得不放下复仇大计,全心的投入到应对飞凤营的战争中来。他自己亲率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坐镇东郡,其余士兵则分派到各重要城池严防死守。不过几日交锋下来,他地种种措施却并不凑效,到昨天飞凤营的铁蹄甚至进入了离东郡不到百里的地界。愤怒之下,他立即率三千骑兵和五千步兵亲自追击,哪料到却连扑了几次空,连飞凤营的影子也没摸着。 “报……”飞骑驰来,一名骑兵奔至他身前,急急地说道:“启禀副帅,后队遭袭!”重组兖州军后,顾祝升仍以其父顾良洪为主帅,自己则以副帅的名义统领全军,甚至立下誓言:若不手刃杨诚,便永不除孝服。 “好大的胆子!”顾祝升不怒反喜,当即大声喝令:“后队为前队,全速回援,谁捉到的便任谁处置!”飞凤营多为年青女子,虽然他们并未亲眼见过,不过满天的传闻之下,早把她们说得胜过天仙了。顾祝升此令一出,顿时令人人双眼放光。 而此时数里外的高坡之上,左飞鸿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面沉如水。离她不远的大道上,战事已经渐近尾声。 ;_州军的五千步兵一直紧跟在顾祝升之后,虽然已经走了数十里,不过顾祝升最近已经杀了数人以示惩戒,带队的将领哪敢稍做停留呢。是以当飞凤营突然杀出的时候,五倍于飞凤营的兖州军几乎没能组织起什么反击,便被迅速的切割开来,然后在飞凤营犀利的箭雨之下走向溃败。这支部队本来就是七拼八凑而来,虽然经过半个月的整合,但战力却远不及顾良洪时的兖州军,面对以逸待劳的飞凤营,不论是士气还是状态,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就算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了。 对于坡上的战况,左飞鸿早已无心观看了,她现在的目光正投向城方向。看着那股仍然没有完全平息的烟尘再度扬起,她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现在的她早已悄是吴下阿蒙了,早在五天之前,她便开始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了。这才是她在兖州真正的第一仗。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三章关洛争雄·二十七 第六十四章 关洛争雄·二十八 “这个仗还怎么打!”石镇北愤然一拳打在茶几上杯震得跳动起来,茶水溅得满地都是。陈博在将京城防务交给刘虎的同时,也提拔了不少军中的中低级将领起来,其中尤以杜业农、白驰、唐道正和石镇北为最。刘虎率军离城后,更由四人直接掌管四门防务,长安军队多在四人手中。这四人皆非豪门之后,虽然资历声望并不出众,但均是陈博暗中留意的人才名单中的侥侥者,倒也有些真材实学。 礼部尚书段齐锦默默的擦着几面,平静的说道:“镇北兄,消消气。切记,一会面圣之时可千万不得造次呀。”段齐锦与石镇北本是同乡,而且这一次也是由他出面举荐的石镇北,这些日子眼见其火爆的脾气,心底不由暗暗后悔。虽然是陈博有意提拔,不过他却在之前故意让朝臣们举荐贤能。而段齐锦偏偏举荐的便是石镇北,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欣然应允,而且还连升他四级,委以重任。段齐锦还道是自己在皇帝眼中地位超然,哪知道其中的关节在。 不过现在他之前的那点沾沾自喜却早已消失。要知道大陈虽然已开科考,但官员的选拔却主要来源于举荐。虽然拥有举荐的资格对于官员来说是一项极大的荣光,不过却也暗藏危险。一般的事情倒还罢了,若是自己举荐的人犯下极大的罪恶,举荐人便难免受到牵连,轻则从此仕途黯淡,重则受其诛连,连身家性命也不保。 石镇北虽然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却是个认死理而且脑筋不会转弯之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连他的长官也毫不相让。偏偏他这人生性不善言谈,口角失利之后便忍不住拳脚相向,甚至还打过自己的顶头将领。正因为如此,虽然他立了不少次功过,但在京畿左辅都尉营混了十二年。却刚刚混到个百夫长地职位。要知道京畿部队不比州县,在章盛的治理下鲜有被埋没的人才,可是他却仍然无法得到升迁,其中缘由自然不言而喻了。 而这一次石镇北一步登天,从小小的百夫长到手握上万大军的西城校尉,脾气却并没有改变一点。虽然皇帝将兵权给了新提拔的将领,不过到底有些不放心,便如同之前地禁军一般,派出宫中宦官坐镇监军。以便随时掌握军队的情况。石镇北可就不乐意了,他管你是谁派来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曾有一个监军质疑他的战法,他竟然将其五花大绑丢在马,直到三天之后才放人。就算是在平时,他也是呼喝怒骂,不留半点情面。 因其掌管的直、章二门直接面对郑志愉,近日来激战连连,石镇北又颇有建树,陈博倒也未加责罚。反而下旨嘉奖其战功。不过段齐锦哪里会不知道,皇上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恐怕已经有了介蒂,只是不便发作罢了。他刚刚进入朝廷的权力核心,脚跟还没站稳呢。若是因此受到影响。前途恐怕就不容乐观了。 “段大人,石某是个粗人。向来直来直去,藏不住话。我说,你们六部尚书守着皇上就行了。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瞎掺呼什么呢?”石镇北气呼呼的说道。原来这几天来郑志愉不断派出死士利用城外的密道突入城中,甚至有一次突到离皇城只有数百步远地地方。在石镇北看来,这样的小股叛军根本难成气候,正好还可以用来削弱叛军实力,找出各处密道出入口。甚至有些时间他还有意的放纵潜入的叛军,让他们误以为有机可乘,以便钓上郑志愉这条大鱼。 可是皇帝和六部大臣们却惊慌起来。叛军还没开始大举攻城呢,城内就日日闻袭,有一日甚至七度示警,在崇政殿上都似乎听得到喊杀之声。这些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战争的大儒们,哪还有往日的风度。有道是关心则乱,本来大陈一朝武将的威风便压过了文官,现在满朝受宠的除了刘虎便全是文官,便有些人忍不住要指手划脚起来。这不,由六部尚书联名向皇帝上奏,成立一个由朝中显宦组成的总督府,直接参与到作战指挥之中,希望可以集众之思,稳固长安的城防。 陈博虽然在百官面前一直保持着处事不惊地君王风度,不过一来年纪尚小,二来也并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刘虎又被他派了出去,身边没有可供傍依之人,心里便没了底儿。见自己信任的大多数朝臣们都附和这个建议,竟然一口允诺了。而且心血来潮之下,竟然将总督府就设在了崇政殿,大有亲自挂帅的意思。 命令直接出于皇帝,石镇北就算再莽撞也不敢直接反驳了,不过心底里却十分不满。除了军中的少数好友,他熟悉地便只有段齐锦了,所以一待战事稍平,他便风风火火地赶 在朝房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段齐锦才来与他相见,说段齐锦也不愿意为他在皇帝面前进言,甚至连让他自己面圣也是好不容易才松了口的。 “皇上和大臣们对此战极为关注,你那里又……”段齐锦略有些不快地说道,心道叛军总在你负责的防区出现,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自以为打退几次进攻受了嘉奖便不知天高地厚,哪知道其中的厉害。 这一战地成败已经不仅仅是改朝换代的问题了,而是刚刚抬头的庶族势力能否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关键。数百年来一直由门阀把持的朝政,在门阀与皇权之间的争斗已经越来越难调和的今天,终于有了打破的希望。不仅是朝中刚受到重用的庶族官员,整个天下的寒门庶族也都在翘首以盼。患得患失的心理之下,要想让这些朝中新贵袖手旁边,根本就不可能。不过他们之中却并无一名擅长行军布阵的,即使有涉猎过兵法的,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可是这个时候。谁又能真正保持冷静,分清是非呢? 石镇北只认对错,哪里会想到这些。总督府成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让他全面防御,务必不让叛军踏入长安城半步。接到命令之时他就气炸了,别看现在城内地守军还有近七万之众,不过三万禁军要负责皇城的安全。就算敌人攻入城内也不敢离开皇城。真正到他们手里的,也只有不到四万的战士了。而且精锐大多数为刘虎带走,他们四人每个手里只分配到不到一万的人马,七拼八凑的,战力并不比叛军优胜。就拿他来说,手里只有九千二百多人,单是负责那长近二十里地城墙便有些吃力了,还要兼顾面积不小的外城防区,要想面面俱到谈何容易。他故意让从密道突入的叛军肆虐一时。自然有他难言的苦衷。 本来在他的软刀子已经消磨了近两千的叛军,现在却要一下子推翻他之前的布置,这岂不是就前功尽弃了吗?是以他思虑再三,还是得设法让皇帝和朝中大臣收回这道近乎儿戏的命令,否则长安城的安危便难以预料了。 “宣,西城校尉石镇北,上殿!”值殿宦官那尖锐地声音清晰传来,石镇北瞪了段齐锦一眼,大步向崇政殿走去。“尚书大人,末将再次恳请你仔细掂量。若是大错铸成,后悔就来不及了。” 声如寒铁,段齐锦摇头苦笑,一脸无奈的追了上去。 “混账东西!”顾祝升正好截上一队溃逃的士兵,逮住其领头的将领便是一番怒骂。“区区女流之辈。竟然把你们吓成了这样子,统给我回去。谁敢再退,立杀无赦!”从遇袭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五千人竟然被打得四散溃逃。顾祝升顿时怒火中烧。 顾祝升年少为帅,为了立威常常狠下杀手,在他这必杀令之下,溃兵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了回去,不过却是外厉内茬。飞凤营上来便是好一顿箭雨,再加上千马奔驰的慑人威势,疲惫不堪的他们哪里是对手。况且飞凤营根本不与他们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只是绕着他们远远的射箭,再将他们驱赶成无数小块。偏偏对固守的士兵毫不留情,但只要逃离战圈便毫不理会,有了这一发现,敢留下来固守待援的几乎便成了凤毛麟角了。 好不容易收拢了六七百溃兵杀了回去,顾祝升却并没有急着将自己地骑兵投入,而是在数里外的一处高地上细心观察,同时再派出少量骑兵靠前侦察,待确定除了飞凤营的一千骑兵外别无埋伏之后,这才挥军出击。 看到这一幕,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左飞鸿不由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这小子倒是蛮机警地嘛,不过却是傻了点。传令下去,按本统领之前地布置执行!”令旗舞起,将最后一批固守的士兵驱走之后,飞凤营地铁骑开始收拢起来,聚成一个密集的冲锋阵形,似乎要准备与敌人打一场硬场。 顾祝升见状大喜,当下更是不断催促部下加速前进。飞凤营一直来去如风,根本不与他正面硬碰,他正为此头痛着呢。要知道飞凤营的战马俱是西域上等地好马,而且也不知道杨诚怎么如何舍得花费,竟然一人两骑。经过这段时间的抢掠,竟然已经达到一人三骑甚至四骑的程度。州除了有数的几座山外,其他地方俱是一马平川,如果她们一心想要避开他,要想逮住她们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她们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与自己五倍于其骑兵硬碰,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不过顾祝升却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之前被他喝令回击的那数百步兵本已冲到离飞凤营只有两里左右的地方,陡见身后的五千骑突然冲了上来,顿时着了慌。这批兖州 起来的时间并不长,除了训练了一下简单的行军布阵来得及进行步骑的协作。在这如雷鸣般的蹄声之下,这些步兵哪里还曾想到是不是自己人,早就在被踏成肉泥的巨大恐惧中乱成一团了。 有的已经吓得在原地不能动弹了;更多的却向两边或是前面撒腿狂奔,比起刚才逃出来还要快;甚至还有小部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昏了头,竟然迎着骑兵跑了去。只有少数步兵将领还能保持镇定,不过想要在这个时候安抚众人。却是绝无可能了。 冲在最前的骑兵不得不降低速度,这些毕竟都是自己人,又有几人能忍心冲上去呢。后面地骑兵却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顿时和前面的骑兵撞成了一团,一时间人喧马嘶,刚刚展开的扇形战阵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少数骑术不精的骑兵。更是为了避开逃窜的步兵,连人带马摔了下去,更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左飞鸿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堂堂的兖州铁骑,竟然会被这点事情给难住,这可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地到事情。只可惜她这次早有打算,而且飞凤营只善远攻,近战却是荆州诸军中最弱的。这便是男女之别了,经过训练的女兵或许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胜过男子。但在这千军万马的拼斗中,女子力弱的劣势便尽显无遗了。她对自己的优劣早有清晰的了解,是以根本就没有打算让飞凤营拿起长枪长刀,变成一只敢于冲锋的强劲铁骑。 是以面对这个意外之喜,左飞鸿也只能远望叹息。现在改变计划让飞凤营趁乱冲上去,当然可以对敌人造成极大地伤害。不过一旦敌人恢复过来,那飞凤营便难免会陷入近身苦战之中,高速远攻的优势便完全无法利用。想到这里,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却“埋怨”起顾祝升的无能起来。 幸好顾祝升并没有让她失望多久。虽然前面的混乱并没有完全止住,他却从左右强行清理出一条通道来,让后面的三千骑兵左右包抄了上来。处于混乱中的骑兵们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冲上前来,汇入进攻的洪流之中,轰鸣的铁蹄声再度响了起来。 “呜!”七彩海螺奏出一阵低鸣。集结的飞凤营在敌骑赶到之前突然变阵。竟然以松散地阵形向左飞鸿所在的土坡冲来。 顾祝升哪料到飞凤营竟然只是摆摆架子,先前的惊喜顿时变成了焦急。双方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不到两里了。这次若是让她们逃掉了,恐怕以后绝没这样的机会了。当下也顾不得是否有诈,立即下令骑兵紧追不舍。 飞凤营虽然起步较晚。不过战马已经有了良好地休整,再加上这段距离地缓冲,竟然堪堪甩掉了全力冲刺的兖州骑兵。大队人马全速离开,仅留近百名骑兵横成一线,不紧不慢地护在后面。这一百人似乎并不急于逃离,敌人快她们也随之加快,敌人慢下来的时候,她们的速度也随之变化,一直与之保持两箭之地。 不一会儿,飞凤营地其他骑兵已经消失在顾祝升的视线之内。剩下那一百骑兵却突然改变方向,左拐右弯之后,奔上了一个缓长的斜坡。“咻!”一支响箭发出凄厉的啸声,飞凤营士兵立即掏出一个五彩斑澜的锦囊,掏出一把黑糊糊的粉末,扬手抛洒起来。 “糟了!”看到飞凤营的举动,顾祝升的心直向下沉。飞凤营现在的位置不仅在上,而且还处在上风的位置,虽然相隔两箭的距离,不过那些粉末在落地之前绝对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兵阵之中。本来若是他稍稍冷静一点,并不难发现这一点的。可惜他想要一举歼灭飞凤营的心太甚,根本没心思冷静地去思考。虽然不知道对方洒的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阿嚏!”果然,兖州骑兵刚冲进那团黑雾,喷嚏和惨叫之声便此起彼伏,飞凤营抛出来的竟然是花椒粉末!这种东西平时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打喷嚏,现在直接钻到鼻孔里,效果更是无与伦比。机警一点的士兵倒还知道蒙鼻闭眼,其他士兵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不一会便一个个鼻涕眼泪横流。 这一次的混乱比之前更甚。花椒粉一来顺风,一来就势,不一会便将大半兖州骑兵笼罩其中。其中的士兵目不能视,有的急忙勒马,有的却想拼命加速来逃出这一范围,不一会便乱成了一团。再加上马儿也受了刺激,开始不听指挥乱跑,不少人甚至就此葬生马蹄之下。 正在这时,轰鸣的蹄声猛然传来,去而复返的飞凤营骑兵从左右两侧电驰而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四章关洛争雄·二十八 第六十五章 关洛争雄·二十九 下,统统给我端走!”顾祝升烦燥不已,第一次对上然败得如此之惨。飞凤营在一个时辰前放下一轮箭雨后扬长而去的情形,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底。比起上次从荆州仓皇逃回,这一次的屈辱更让他感到难以接受。上次对方到底是总辖两州的封疆大吏,有着骄人的战绩为资本。可这一次对方不仅是一个实战经验远不如他的人,而且竟然是个女人。这份耻辱简直让他坐立难安,他甚至觉得每一个人望向他的目光,分明都充满了嘲弄。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他才将士气全无的残兵们收拢起来,点算之下总算有点安慰。虽然这次败得极惨,不过人员损失却并不大。后队的五千步兵战死的只有五百人左右,伤者上千,另有七八百人散逃无踪,可战之力仍有二千五百人;而骑兵其实只遭受了飞凤营最后那一轮箭雨,伤了数百人,死的还不到百人,反而在混乱时被自己战马踩死的竟达到了两百人。虽然被打得灰头土脸,不过倒并没有伤及他的根本,对比起飞凤营他仍然有十足的把握。 更让他庆幸的是,仓促之中飞凤营还不来及劫走他随军的粮草,也没有将之付之一炬。虽然他可到附近郡县补给,不过一来一回却要花上不少时间,到时他这次追击就得半途而废了。是以他连近在咫尺的城也不进,派出数十斥骑追踪飞凤营后,便直接在原地扎营,只等恢复元气便继续追击。 奔走了一整天,不论士兵还是战马早已饿极,是以当顾祝升原地休整的命令下达之后。原本垂头丧气的士兵们竟然发出欢呼起来。没过多久,袅袅的炊烟便四处升起。唯有顾祝升却难有胃口,坐在之前左飞鸿所在之处默然不语。 现在想起来这次之所以败得这么惨,完全是由于他自己的大意,还有就是隐藏在心底里地轻视及焦躁。要知道顾祝升一向也是自视颇高的,之前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多有怀才不遇的感慨。而这一次终于由他独自领兵了,却始终难有意气风发的感觉。这一次的失败更深深地打击着他,让他不得不再度审视自己之前的种种想法。 虽然他一直宣称要打回荆州,一报杀父之仇,但他自己也明白。当初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穷尽了兖州的人力和物力,却仍然落得个惨败的结局。特别是顾凯锋的投降,更把顾氏在兖州的老底完全葬送。明智之举当是收紧防线,稳固兖州,然后蓄积实力以作后图。可是他身为顾良洪的长子。抛开父子之情不谈,若他没有一番作为,家族便难以容他了。没想到还没等他有所作为,却半路杀来了左飞鸿,而且自己还在这里败给了她。此事一传开,可以想见他日后的日子将会如何了。 可是刚才一战也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实力。这支兖州军虽然大多数都是逃回来的残兵,并不像训练新丁那样困难。不过却有一个难以逾越的难关:败兵。他们当初亲眼见识过荆州军的强悍实力,心里早已留下难以抹除的阴影,是以刚才五千步兵在面对飞凤营里,几乎是哄然而溃。除了左飞鸿的战法引诱之外。恐怕便是他们一见到那只有荆州军所特有的箭雨后,心底里难以萌生抵抗之意吧。 解除这样的阴影最好的办法便是打胜仗。只要打上几场胜仗,低迷地士气自然会高涨起来,原来的惧意也会渐渐消失。可是现在他却愁肠百结:飞凤营实力并不如他,可是其战斗的方法却让他生出无力的感觉。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各地富豪嘴里撬出这五千人的战马来。可是飞凤营地战马现在就已经不比他少多少了。骑兵作战最要紧地便是速度。单在这一方面,他就过远的落在了后面。只要飞凤营一直保持此前地战法。那他便永远胜不了他们,除非…… “不好了。”顾祝升正想到关键之处,他手下的一名亲信将领却骑着马飞快的跑来。看到他地样子。顾祝升不由一惊:这个算是他手下的一员悍将了,可是现在竟然脸色发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怎么了?”顾祝升皱眉问道,随着那名将领的靠近,一股臭不可闻的气味也随即飘来。 那人缓缓的翻下马背,夹紧着双腿极是别扭的走上前来:“不好了,那……那臭娘们儿竟然在我们的粮草里……放了巴豆,哎哟,我……”那人咬紧了牙,再不敢吐出一个字来,四下看了一下之后,碎步小跑入一个草木丛中,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声。 顾祝升的亲卫纷纷以手掩鼻,看着顾祝升寒着的脸,想笑却又不敢笑。顾祝升没心思吃饭,他们这些个人也只能偷偷啃了点干粮,本来还羡慕着坡下飘来的饭香,没想到却是因祸得福了。 “那臭娘们儿太狠了!”那名将领提着裤子走了出 走边骂,“这可不得了,只有几百负责照顾伤兵的兄得及吃,其他人可全着了道了,连战马也没几匹逃过……哎哟,不行了!” 看着这个平时威武的大汉现在连走路也打颤,顾祝升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绝望。没想到甫一出战,他竟然就落入左飞鸿一环接一环的阴谋之中。几乎想都不用想,飞凤营的远去绝对只是个假相,现在才是她真正出手的时候。 这一回顾祝升倒是算对了,当那名将领第四次提着裤子出来时,轰隆的蹄声从四面传来。跑在最前的便是他之前派出的侦骑,他们正用亡命的奔跳向顾祝升汇报着这一重大的军情。 “顾良泽要逃了!”刘虎眉飞色舞的走进大帐,一脸兴奋的拉起刚刚睡下不久的杨诚,直往外奔。 “你这么兴奋干嘛。”杨诚睁开惺忪的双眼,极是不满。“都商量好了地,你去赚你的功劳就行了。还是兄弟呢。我三天没睡了,你这不是要我命嘛。” 在投石车和火神弩以及后续到来的巨弩等攻城利器的强力推进下,顾良泽仅仅坚持了两天时间,便乖乖的让开了道,改而在华山下筑寨防守。刘虎一面派人联络长安,一面却派人加紧围堵。顾良泽虽然这两天几乎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不过实力犹在。特别是他地朔方铁骑,自从那次被刘虎教训之后,便再没有真正投入到战场上来,一直躲在后方养精蓄锐。 刘虎故技重施,故意给顾良泽留下一条生路,使其无心恋战,以便彻底解决长安南面之患。甚至他还筹谋着趁其逃走之势,紧随在后,连郑志愉也一锅端了。打仗靠的便是士气。只要顾良泽要逃,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有意脱困。他便有把握将这场撤退变成大溃逃,顺势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而现在顾良泽背靠华山,根本退无可退,在杨诚和刘虎的联手压力之下,终于要做出他们所安排下的决定。 “一世人两兄弟,我当然要和你有福同享了!”刘虎一把抓起杨诚的衣服,用力塞到他怀里,兴奋的说道,“没有诚哥。我打了胜仗也没什么滋味,来吧,让我们一起打到潼关去吧。”杨诚有意把功劳让给他,这哪里瞒得过刘虎。别人的功劳他或许会想法设法地夺取,但是对于杨诚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虽然其后地追击荆州军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不过他却执意要杨诚与他一同出战。 杨诚摇了摇头。一边无可奈何的穿戴着,一边埋怨道:“知道我不怎么会骑马。还偏偏要我跟去,唉,真拿你没办法。”杨诚除了偶尔赶路需要骑马。平日里根本少有沾到马背,像这样追击战的奔驰,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走出营帐,张晋根、黄勇刚、吴嘉火均已候在那里了。“张破舟和洪承业已经出发了,到时只要发出信号即可。”得到武关打通的消息,张、洪二人简直乐不可支,杨诚召他们入关的消息还在半路上,他们便已经准备完毕了。是以短短几天,二人所率的两营便全数赶到了蓝田,刚好赶上这场收尾的大战。杨诚倒也没让他们失望,爽快的给他们分派了极为重要地任务。 简单的交涉一番后,杨诚便与刘虎拔马而出。此刻离日出还有一个时辰,四野均笼罩在无尽的夜色之中。狂奔近十里之后队伍便缓了下来,包裹马蹄,蒙住马眼,除队伍最前一人举火外,其他人均静默跟随。其他各军早已派出,这次同行的只是神威营而已,人人均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接下来地大战而露出紧张。 缓行数里之后,队伍进入了一个破落地小村庄。京畿勇武营的统领褚与任早已恭候多时,客套一番后立即将二人引入村中一间还算完好地屋子里。而其他神威营战士则四散休整,准备迎接稍后的大战。 这次随刘虎出来的两万骑兵便京辅都尉地勇字三营:勇武、勇力、勇胜。三营统领俱是章盛当年亲自提拔起来的,是以对刘虎的印象颇佳,是以刘虎才会挑中三营。 “现在怎么样了?”三人分别坐下之后,刘虎一边检查着自己的兵器盔甲,一边淡淡的问道。 每战之前,必然仔细检查自己的所有装备,这已经成为刘虎及整个神威营的习惯了。褚与任也是见惯不惊,恭敬的回道:“刚才暗探最新的报道,已经过了一万多人了,不过全是步兵,骑兵仍然不见影子。” 刘虎看了杨诚一眼,接着说道:“没有惊动他们吧?你们一定得忍住,一会自然有大展手脚之时。”步兵先行,骑兵想来就是居中了。这样的阵形虽然行进起来要缓慢得多,不过却是稳当。就算前面有埋伏,他的主力骑兵也可以预先防范。这样直接增加了敌人想 腰隔断的可能,不论先袭击哪里,都可以及时增援。是担心顾良泽会有什么意外的决定,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变化了。 顾良泽防的是他们从中隔断,他们偏偏就是要击其主力。这一次刘虎可是倾巢而出。骑兵除了少量斥外全压了上来;步兵也仅留下少量看守营寨。两万多的步兵再加上黄勇刚的靖威营,足以拖住顾良泽地前后两队了。只要能击溃朔方铁骑,他便会以雷霆之势逼得前队的步兵向郑志愉的大营溃退。一天之内他将扫平关中的叛军,直接面对赵长河,他已经可以想象赵长河被夹在中间的难过了。 虽然说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地利益。不过赵长河与三家可是死敌。就算赵长河想和解,三家又怎么能放虎归山呢。虽然他也曾考虑过赵长河投向三家,不过却只是匆匆掠过,一来是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二来这样也太可怕了,可怕到他都觉得再难有胜算。 “那倒没有。”褚与任自信的回道,“兄弟们可都机警着呢。看样子他们也担心我们发现,走得极慢,而且不敢怎么举火。这回应该是想跑无疑了。” “敌人的营寨呢?”杨诚仍有些不放心。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或许是顾良泽这次表现的太过“正常”了,根本不适合现在的形势。隔阻荆州对于叛军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甚至可以与攻下长安的诱惑相比拟,顾良泽理应是死守,即使是事不可为,也不能轻易放弃。就像他当初守星星峡一样,哪怕面临全军覆灭,也不敢退后半步。现在也是这样,一旦荆州军与长安联通一气。有了这样一支善射的大军,叛军要想攻下长安无疑比登天还要难。 “从昨天黄昏时开始叛军就已经放弃了部分营寨,子时之前,至少有三成营寨成了空营。”褚与任肯定的说道。他派出的侦骑甚至冒险进入了部分营寨,里面俱是空无一人。想必在攻城利器施威地那一天。顾良泽便已经在着手撤退了。 刘虎笑了笑。对杨诚道:“诚哥还是太多虑了。顾良泽现在还能翻得起什么大浪么?能够逃出生天就算是他烧了高香了!要我看来,你直接将另外两营调上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对郑志愉的那场仗呢。”杨诚执意不让张破舟和洪承业参与这次的围杀,还说什么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他也知道这是杨诚老成稳重之举,不过现在看来却谨慎得有点过了头了。 “不要轻敌。”杨诚略有些忧虑的说道:“若不是我们准备充分。要想破除顾良泽的防线并非易事。而且此人在绝对的劣势下仍然能保存强大的实力,胆识谋略都非泛泛之辈呀。”顾良泽骑兵不如刘虎,步兵不如荆州军,却能将他们牢牢的挡在长安外围,若不是大量攻城利器的投入,这场拉锯战就不是三五天可以解决了。 刘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帐然却传来了最亲地军情:“启禀统领大人,叛军辎重已现!” 三人相视一眼,均觉得有点意外。按推算现在顶多出来了两万多人,怎么后队辎重就已经出现了呢。顾良泽再傻,也不会真的要让他的主力骑兵断后吧,那可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呢。“他们的骑呢?”褚与任自然知道二人地想法,立即沉声问道。 “仍没出现!” “再探!” 杨诚和刘虎对望一眼,均感觉有些奇怪。顾良泽派他一半地步兵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辎重行动缓慢,若是放在中间势必直接影响整支部队的行进速度。他们这可不是外出郊游,而是在强敌环伺之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全军覆没。 此时天际已经微微露白,按原来地计划本来应该是数军齐发之时,不过却因为顾良泽这奇怪的安排而让刘虎他们犹豫不决起来。等到天完全亮起来的话,己方地绝大多数布置都将显露出来,再发挥不到应有的作用。不过若是现在出击的话,仅吃掉顾良泽两万多步兵,之后他便很可能龟缩起来,等待郑志愉的增援。那么一来,他想要在短期内扫平关内的打算便再无可能了。 时间就在三人的沉寂中悄然流逝着,一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的时候,除了顾良泽的五千辎重尽出,后面再无一人的消息外,再没有任何的意外出现。刘虎数度站起,又颓然坐下,显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顾良泽是要逃,不过却只让不到三万的步兵逃,这实在是让杨诚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报……叛军骑兵出击了!”当日头挣脱群山环抱时,终于有了一直没有露面的朔方铁骑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却并不是刘虎想要的消息。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五章关洛争雄·二十九 第六十六章 关洛争雄·三十 不好了!”三大宦官头子的倪忠此际一脸慌张,不知多少个跟斗,头发散乱,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石镇北刚走到崇政殿门口,听到这声音不禁停下回头望去。哪知道刚一转身便与倪忠撞了个满怀,对方那把弱不禁风的骨头哪能撞动他半分,只听哎哟一声,倪忠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着。 段齐锦见状急忙上前双手将他扶,一边给他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关切的问道:“倪公公,您没事吧?” “大惊小怪。”石镇北向来对宦官没有好感,况且又是他自己撞上来的,面上自然没有丝毫歉意。看到段齐锦这个堂堂的礼部尚书,竟然在一个宦官面前如此卑躬曲膝,心底里对他那点因同乡举荐而生出的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倪忠狠狠的瞪了石镇北一眼,待看到竟是宦官中最为愤恨而又最惧怕的“石疯子”,倒也不愿与之纠缠,骂骂咧咧的走向殿内。 段齐锦一路扶着倪忠,对石镇北轻蔑的目光却视而不见。他又何尝见得惯宦官干政,只是这小皇帝自幼便是宦官带着,登基之后宗亲、朝臣全不可靠,当然对这些还算对他忠诚的宦官另眼相看了。特别是声望最著的老宦官陈忠为救他而死,更让他对宦官的信任和看重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倪忠在三大宦官中并怎么出风头,不过陈博在几次私下召见时均是此人陪伴在旁,段齐锦自然知道其身份超然了。他要想在朝中立足,当然得拼命巴结这些人了,一旦圣宠不在。什么抱负、理想统统都化为泡影了。 石镇北闷哼一声,也跟了上去。不过此时殿内众人的焦点显然集中在了倪忠身上,连皇帝也一脸关切的迎上倪忠,对他地叩拜视而不见。石镇北一来心里不愉,二来也想听听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说,倒也安分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响。 “倪公公怎么了?”陈博接着倪忠的手,一边急召太医前来,一边让其坐下休息,似乎倪忠的十分严重一般。看到这场面,石镇北不禁心中忿忿:这老太监不过擦伤了点皮,皇上就着急成这样,前方的将士流血殒命,也不见你们半分关心。 “皇上,这可不得了了啊。”倪忠喘过气来。焦急地说道,不过却颇有些顾虑地望向殿内众人,始终没把后半截说出来。 见他这样,陈博哪有不明白的,当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殿内都是朕的胘股之臣,没有什么不可告诉他们的。”倪忠表面上只在宫中担任一个闲职,但却能居于三大宦官之中,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远在陈博还没有登基之前,他的父皇便已经给他着手安排了。其中便有一个专门收集各种情报的秘密部门。当时为了保密,采用的骨干人员几乎全出自宫禁之中,宦官自然而然的便担任了其中地主力了。 陈博之所以能在掌权之后的短时间聚集大量的人才在身边,便是因他们之功。上任总管的陈忠死后,便由其义子倪忠接替。凭着陈博对他的青睐和手中雄厚的实力。事实上他远比另外两个表面风光无限的宦官威风多了。这些事情只有有限的几人知晓,陈博就连六部尚书和刘虎也没有透一点口风。 倪忠听到陈博这样说。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才叹气说道:“倒是老奴多虑了。老奴刚刚收到消息,说赵长河那厮竟与叛军勾结,献了潼关了。洛阳的叛军已经开进来了!” “什么!”不仅是陈博,就是整大殿上的人也都为这个消息震呆了。这些日子长安谣言四起:一会说刘虎学赵长河一般拥兵自重,不回长安了;一会又说城内地某些掌兵将领暗中勾结,准备与叛军里应外合;一会又说赵长河鸩杀淮阳王,扶其三岁幼子登基了……风言***,简直无所不及。这些消息多来自坊间,陈博知道这是叛军的伎俩,倒也懒得去追查。群臣见皇帝都这样,当然也没有什么波动。朝廷安定,谣言所产生的作用便微乎其微了,整个长安城现在倒还算得上稳定,除了偶有叛军从密道攻进来,并没有什么骚乱。 不过现在这消息出自倪忠口中,众人虽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但却知道他是皇帝极为宠幸之人,绝对不可能当众散布于朝廷不得的谣言。这样一来,这个消息至少就真了七分,足以让他们暂时失去思考了。朝廷现在与叛军对峙,所仗的主要便是潼关之险,凭一潼关便可挡百万雄兵。关中稳固,大陈方能保持胜算。现在潼关失了,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粟了。 “你这消息真地还是假地,可别在这里妖言惑众!”石镇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上来,竟然提起倪忠的衣襟,满脸杀气地喝问。他虽然没像其他人那般呆如泥偶,但心里的震憾却是不可言喻的。他在关中当了十几年地老兵油子了,打起仗来却是毫不含糊的,自然知道赵长河的彻底倒戈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个消息一放出去,长安城的战力立马降低一半。 “你,你大胆,赶快放开!”陈博也被石镇北那震耳的声音惊醒了,一看到倪忠如同小鸡般被他提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石镇北冷哼一声,用力将倪忠掼回座位,退后两步拜道:“末将失礼。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上明察!”虽然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头,不过他却仍然狠狠的瞪着倪忠,让后者本欲投之愤恨的眼光顿时收了回去。 “倪公公不要着急,慢慢道来。”陈博略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石镇北,便立即将关注的焦点转向了倪忠。 “此是千真万确,叛军的前锋大军三日前便过了渭南。消息通过秘密 好不容易传过来地,绝对可以相信!”倪忠一副信誓子。就差没有赌咒发誓了。 陈博拍了拍倪忠的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接着默默的转过身去,向上座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不留意,刚踏上五阶脚下便一滑,差一点就摔倒了。左右的宦官正在上前相扶。却被他无言而绝决的拒绝,就那么一个人孤独地走了上去。 的确,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即使是他有着同龄人所不曾拥有过的坚毅与睿智,但面对自己完全无力抵抗的威胁时,便无可控制的显露出自己隐藏的那一面脆弱。当初赵长河逼反三家虽然不是出于他的授意,但却有他的刻意纵容,在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便想要实施那个潜藏在心底地计划。现在终于到了品尝苦果的时候了。 “皇上,事不宜迟。请皇上巡幸巴蜀!”说话的关中大儒,吏部尚书温廷羽。这位年近六十的“新官”一脸沉痛,却又带着坚定的执着。其他诸臣闻言一愣,随即也纷纷附议:“恳请皇上立即巡幸巴蜀。”长安虽然是天下少有的坚城,不过一旦失去潼关的庇护,叛军将源源不断的进入关中,到时便岌岌可危了。 陈博缓缓的坐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逃跑就逃跑吧,还说什么巡幸。”现在长安三面受困。唯有西面裴成奇刚刚击败凉州军,算是通畅无阻。况且蜀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天府之国物埠人丰,确实是逃难地不二之选。可是,自己真的要逃吗?倪忠绝对不会欺瞒自己。叛军三日前就该来的。到现在却仍然没出现,恐怕图的就是聚集人马。然后突然而发,让自己逃跑的可能也没有吧。虽然三家打地是清君侧地旗号,不过若是自己再落到他们手里。只怕连个傀儡也做不成了。 向来决定别人生死的,现在竟然被别人威胁到了生死,心中那种感觉绝非旁人可以理解地。陈博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少年老成之人,此刻内心也不禁陷入了激烈的争斗中。他心中唯一难取舍的,便是八天前刘虎才派人传信,已经打通武关,迎荆州军入关中了,此刻说不定他们就在城外不远了。有了这支生力军,长安说不定仍能固守,可是,如果万一…… 天子离都避祸,这是何等重要地决定,以平日陈博果决的性格,却仍然难以做出最终的取舍。殿下的群臣见陈博犹豫不决,均是苦苦劝谏,似乎叛军此刻已经攻入城中一般。在他们看来,能保住关中固然最好,若是保不住的话,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大力启用庶族人士的少年君主。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狗屁话!”一声暴喝突然炸响,只见石镇北须发皆张,一张脸已经被愤怒涨得紫红。“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你们倒好,竟然劝皇上临阵脱逃,一个个的胆子都掉女人裤裆里了吗!”他大字不识几个,平日对些这些博学的儒士们还极为尊敬,可先是六部搞什么可笑的总督府,一群不知兵的书生偏偏要指挥他们打仗;再接着一听到叛军来了就吓破了胆,极力想逃。一时间心里哪有还有什么尊卑之分,若不是上殿前已解去兵刃,只怕他要忍不住提刀砍了。 “这是国家大事,你懂什么!”段齐锦见石镇北越来越放肆,当即站出来斥道:“若不是你们御敌无方,何至于让皇上身陷险境,现在哪里容得你在此呼来喝去!” “值殿武士何在!把这疯子拖下去!”温廷羽巍颤颤的站了出来,指着石镇北气愤不已。 石镇北双手一叉,杀气腾腾的说道:“谁敢!谁要想临阵脱逃,我,我,我就军法从事!”以现在的局面,发动全城军民全力固守,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要知道长安现在虽然只有七万守军,但却有近百万民众,再加上城池坚固,武备充足,实力仍然不容小窥。可是一旦皇帝先跑了,不要说百姓了,就连那些士兵们恐怕也无心恋战了。没有了拼死抵抗之心,再坚固的城防也形同虚设了。 “你反了你!”温廷羽往前一站,昂首说道:“有胆你就把我给军法从事了!”在他看来。皇帝巡幸巴蜀实在是最佳选择。若是长安败了,便可保住朝廷正宗,有再图之机;若是胜了,那当然更好,待天下稳定之后皇帝又回来便是了。不论胜败这都是万全之策,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帝有受任何伤害的可能。 “都给我住嘴!”眼见下面的争执越来越激烈。陈博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本就心乱如麻,此刻群臣再一吵,更是让理不出半点头绪来。毕竟是皇上开口,所有人都纷纷静了下来,只是各自眼中仍有忿意。“西城校尉石镇北。”陈博长长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地语气平静下来。 “末将在!” “你立即回营挑选精锐士卒,以最快的速度探查敌情,朕要在日落之前知道叛军的确切消息。” “得令!” “皇上,不可啊!”群臣本还以为陈博会重重的责罚石镇北。哪知道一听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当下纷纷出言劝阻:“叛军随时都可能围城,若到日落之时,恐怕便迟了。”“望皇上以社稷为重,立即起驾吧。”“此时不走,迟则晚矣。” “众爱卿不必多言,不到最后时刻,朕绝不离开长安!”陈博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决。 众臣闻言一窒,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再劝便有些不识趣了。倒是温廷羽仍不放弃,既然不能劝皇上立即出城,那便退而求次:“皇上有此决心,老臣万分敬佩。不过,为防万一。请皇上下令先做准备如何?否则事起突然的话。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准奏吧。”陈博长叹回应,随即离座而去。 帝都长安。顿时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之前勉强维持地平静即将告破。 “引镇?”杨诚重复着斥的话,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讶色。原本他预计顾良泽可能会被逼反扑。趁他们后防空虚,绕公主岭取蓝田,甚至走终南山据险再守。只要他能在长安周围坚持下来,杨诚他们就不敢使出全力对付郑志愉,对于叛军来说关中之势便仍有改变之机。而现在顾良泽竟然奔袭引镇,那个地方除了少量侦骑外,根本连防守的士兵都没有,便可见其战略价值了。 “顾良泽是不是给逼傻了。”褚与任不明所以的说道。顾良泽袭引镇几乎与自投罗网无疑,只要杨诚和刘虎的大军把口子一合,他的朔方铁骑便被关了起来。他要想再逃回长安以西,便千难万难了。褚与任对于关中的地势烂熟与胸,自然知道顾良泽此举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了。 刘虎摇了摇头,随即与杨诚不约而同的对视片刻,两人几乎同时说道:“秦渡!”话音一落,二人均掩饰不住眼神中地震惊。 褚与任闻言却是一呆,望了望刘虎和杨诚二人,喃喃说道:“那他不是陷得更深了吗?”秦渡位于长安以西,那里有一条汇入渭水的小河,不过河水极浅,就算在涨水季节也只有少数几天才需要渡船。那里虽只是个小镇,但却是长安与凉州、巴蜀的必经之路。往日里倒还多有商旅在进入长安前在那里歇脚,极是热闹,不过现在那里的百姓早已逃入长安城中,成为一座空镇了。 “不好,该不会是……”杨诚吸了一口冷气,脸色也罕有的凝重起来。顾良泽绝对不是一只乱窜的没头苍蝇,他这样抛下大队冒进,意欲扼住长安西面的咽喉,绝对是有所意图的。但是在此刻杨诚和刘虎兵力、士气均战优势之下孤军挺入,无异于自寻死路,除非形势已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 “不会吧。”刘虎也是一惊,他当然知道杨诚所指的是什么,那可是他最不愿看到地情形了。不过除了那个原因,又根本无法解释顾良泽此番的举动。坚守待援,他的援军绝对不是那两三万假意撤退来掩人耳目的败兵,而是足以抵挡住他和杨诚联手的强援! “怎么了?”褚与任见二人在那里打哑谜,顿时有如丈二地和尚,摸不着头脑来。这倒也是,一般人哪里能从敌人地异常反应便立即猜出背后的巨大变化。不过对于杨诚和刘虎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对手地每一个举动都有其目的,只要从目的入手,与之相关连地一切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杨诚凝重的点了点头,刘虎立即站起喝道:“褚与任!”现在正是需要当机立断之时,再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 “末将在!”见杨、刘二人如此表情,褚与任也鲜有的紧张起来。 “着你立即率本部人马全速赶往引镇,并原地驻防。”刘虎咬了咬牙,将手按在了褚与任肩上,“会有一番恶战,需得细心准备,日落之前我会派援军与你汇合。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就算全军覆没,也不得擅离,你可明白。”说到最后,刘虎不由加重了语气。 “末将万死不辞!”褚与任也是一员猛将,闻言不禁热血上涌。 褚与任匆匆离去,刘虎却在帐内来回踱步起来,隔了半晌才道:“叛军意在我们,现在也知道到底来了多少,诚哥以为我们是分还是合呢?”虽然他们二人合兵足的七八万人,不过叛军的实力却更令人堪忧。最重要的是并不知道赵长河到底是被打败了,还是投向了叛军,根据他们的判断,只怕是后者居多,潼关若是那么容易下,便不会成为数代的帝王基业了。如果赵长河的十万精锐也在其中,他们这无险可守的八万人还真是不够看了。 杨诚当然明白刘虎的顾虑。一入长安则关中与荆州势必会再度隔绝,不论清泥和武关,都难以抵抗从内而外的强攻;但若是转守青泥及武关,凭长安城现在的实力,恐怕守起来又有些困难。入与不入俱是两难。“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何必又要问我呢。”杨诚淡淡的说道,单看刘虎将褚与任的勇武营布置在引镇,便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 刘虎咧嘴一笑,挠头道:“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我不回长安的话,恐怕朝廷会坐不住了。不过你……”尾随奔袭朔方铁骑,这个任务只能由骑兵完成。不管是杨诚的亲卫营还是荆州军,都无法在预定时间赶到,要让杨诚丢下他的部队跟自己走,他又实在开不了口。 “你要关门打狗,总得要人给你守好门吧。”杨诚长身而起,看着刘虎道:“我就给你把到日落之前吧,再迟就有些麻烦了。”看样子叛军进入潼关的日子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突然发动,自然是经过了充分准备。不仅是要吃掉他们,甚至还要完全围困长安城。趁其完成合围前敲掉朔方铁骑这颗钉子,不仅可以震慑叛军挫其锐气,更可为长安留下一条退路,不至于变成一座孤城。 他们看得到这点,敌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尤其是其中极有可能有赵长河这样的老将。可以想见,刘虎所要面对的将是何等激烈的战斗,若是没人阻住源源不断的叛军,他不仅无法敲掉这颗钉子,反而很有可能会被其刺伤。现在,也只有他能替刘虎挡住背后的伤害了。 “诚哥……”两只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阳光终于破开云霞,千万道光芒如利剑般刺下,同时也为近三百年来关中最大规模的战争拉开了序幕。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六章关洛争雄·三十 第六十七章 关洛争雄·三十一 在数里之外,顾祝升顿时松了一口气。城一战,简之不去的梦魇。 在绝大多数士兵拉得连走路都困难的时候,左飞鸿带着她的飞凤营杀了回来。仓促的集合之下,仍能战斗的还不到三百人,那根本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顾祝升也不在做无谓抗争,当即带着那三百人向大本营东郡逃去,这一路上被飞凤营紧追不舍,到这里仅剩下十二骑跟着他了。至于其他人的情况,他已经无有心思去顾及了。 仅此一战,他的三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几乎损失殆尽。出征之前,顾祝升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八千对一千,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是因为中了左飞鸿的诡计,但战场论成败,谁又管你采用的是什么方法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之前太过轻视自己的对手了。更让顾祝升难以接受的是,经此一败,仅是防守各处要地,便足以消耗掉他所余的力量了。今后要想再主动对飞凤营用兵,已经成了极为困难的事,短时间内,他已经无力对飞凤营的行动产生任何阻碍,除非她主动来攻。至于因此战而产生的深远影响,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至少他那两个野心勃勃的弟弟,从此便不会那么安份了。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时,前方的官道上却突然卷起一阵烟尘。顾祝升和惊魂未定的十二骑均停了下来,他们已成惊弓之鸟,虽然不远的地方就是东郡。他们这一路逃来,几乎都没有半分停息,连派人传递消息也无遐顾及。东郡的人事前绝对不知道他们回来了。那么这支部队是……不及多想,顾祝升立即带着手下隐入一旁的村庄之中,他们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没过多久,那支部队终于冲到了近前,却正是东郡地守军。看那样子,似乎是在逃命一般。顾祝升心里不由升起一丝不详的感觉。当下立即派出数骑,前去拦住大军。哪想到他的手下亮出身份时,却并不能阻止那些人的奔逃,仅有一个低级将领跟着回来。 “副帅,快逃吧,东郡已经被贼人攻下了!”还没等顾祝升开口询问,那名低级将领已经着急的喊叫起来。 顾祝升闻言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怎、怎么回事!”闻此噩耗,顾祝升犹在梦中一般。他在东郡还留有驻军七千。飞凤营又不会分身之术,怎么可能就被人攻下了呢。 “还不是夏云那贼子,他扮作您的部下回来报喜,半夜却夺了城门,把乱民引了进来!” “夏云……”顾祝升呆若泥偶,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黄渠城一战,夏云抢在他前面赶了回来。当时他投靠杨诚地消息尚未传回,是以让他顺利的骗入了大牢。然后砸开牢门,领着他手下的三百多水寇抢掠一番之后扬长而去。他回来之后听说夏云仍然去做他的水寇去了,他正忙着招兵买马。重振旗鼓,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没想到竟然让他得空取了自己的东郡,单看他时机掌握得这么巧,便可知其与飞凤营必在暗中联合了。 “守备大人呢?你们逃出来多少人?后面有没有追兵?”沉默半晌,顾祝升才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个打击简直比他败在飞凤营手里还要大。东郡可是兖州的州府所在。也是兖州最为坚固的城池,它的失陷所产生的影响将难以估量。更要命地是。他一时根本不可能再夺回来。 “守备大人已经遭了毒手,人头正挂在东门呢,至于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副帅,快一起逃吧,让他们追上来可就晚了!” 顾祝升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望了望东郡方向,挥了挥手,黯然而去。 而此时东郡城楼上,夏云正昂首而立,看着那群仓皇逃窜的溃兵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禁泛起一丝戏谑的微笑。当他得知左飞鸿进入兖州,他便立即派人秘密联系。在他眼里,顾氏已经是西山的残阳,时日不多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也不愿让兄弟和家人永远做无法光明正大的过活的水寇,唯一地出路便是在朝廷的这次平叛中立下大功,以抵他往日所犯下的罪了。几乎用不着什么思量,他便选择了杨诚。 荆州军给他最深的印象并不是其战力,而是百姓的支持。以前他所见过地官兵,其实比他们更像盗匪,每一次出来剿匪,都免不了对百姓进行进番抢掠。反倒是他们这些水寇,还常常接济他们,帮他们渡过难关。正因为如此,沿河上下他夏云地名号比官府可响亮多了。每次官兵出来,百姓们都是避之不及,而且还想尽一切办法向他们传递消息;而当他们这些水寇成功的抢掠了官府或是地方大户,却引得百姓们沿途欢迎。他能纵横黄河十余载,仅凭区区数 令六州数十万官兵束手策,最大地因素便是百姓暗中 而在荆州,他却看到了他之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百姓居然对官兵地支持还要胜于沿河百姓对他的支持。据他所知,在兖州军进入荆州时,杨诚入主荆州也不过是数月之间的事情而已。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赢得百姓发自内心的支持,这绝对不是做戏所能达到的。仅凭这一点,他便已经对荆州之战有了定论:一支有着广大百姓支持的军队,绝对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而后面的一切变化,也都证实了他的推测。兖州军的一举一动全都没瞒过杨诚,反而是杨诚将数万大军放在荆北,直到发动反击之前他们仍是一无所知。这一点,单凭军队是根本难以做到的。荆州军事前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算顾良洪侥幸夺下襄阳,也改变不了其失败的命运。 是以一待他救出兄弟家人之后,便立即秘密联系各方百姓,暗中蓄集力量。以便可以在将来助杨诚一臂之力。恰好飞凤营进入兖州,释放了不少民夫和囚犯,这些一旦逃回乡里,便立即与他呼应。顾祝升悬重金招兵买马,却没他派人传出的一句话管用,短短一月之间聚在他旗下的百姓便有数十万之众。沿河上下,只要他登高一呼,便会令天地改色。 而现在,他一直等待地机会终于到来了。顾祝升年轻气盛,必然不会任飞凤营在兖州肆意横行,所以当飞凤营直逼他的大本营东郡时,当然会忍不住亲自出击了。他手中的人手虽众,说到底仍然是群乌合之众,顾祝升若是坚守不出。他还真没实力去强行攻城。可惜顾祝升的目光完全被飞凤营和遥远的荆州吸引住了,根本没有想到他这头猛虎竟然暗藏在侧。 “就这么放了他们吗?”水寨二当家夏风精赤着上身,鼓鼓的肌肉几乎要将那油亮亮地皮肤涨破一般。他身北两支分水刺,脸上一道触目的伤疤由右眉一直延伸到左边嘴角之处,甚是慑人。他是夏云的堂弟,水上功夫在黄河上下无人能比,若单凭勇武,连夏云也要稍逊半分。 “小不忍则乱大谋。”夏云淡淡的笑了笑,遥望南方,神色悠然。“我们现在不是做水寇了,凡事不能只图痛快。”要做,便要做大,夏云对于这一次已经有了完整的一套计划。只要杨诚能够扫平关中,他便将送上犹如平坦大道的兖州。 “五千人呐。大哥。你这次的水未免放太多了吧。”除了主要将领及身负恶名的人被清洗一空外,夏云仅留了千余愿意倒戈的苦哈哈。其他地人均是缴了兵器便放走了。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难怪夏风有些不情愿了。他们的人虽然多,但除了水寨那三百老底儿外。真正能与官兵拼的不过一两千人。其他那几万人,大多数还是第一次拿起杀人的兵器,虽然士气可嘉,但要真正与官兵拼杀,却还差得老远呢。 夏云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若是放得太少,这水就搅不浑了。”看着夏风丝毫不明白的样子,夏云不由暗自莞尔,自己这堂弟本就是个纠纠武夫,自己就算全盘托出他也未必能明白多少。不过夏风却一向对他唯命是从,明不明白他也会照样执行。“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立即带一千人去增援老三他们吧,东平郡守可是个扎手的点子,千万出不得意外。” “那我走了,你可小心点,万一顾家小子杀回来……”夏风转身欲走,不过却仍然有些不放心。单是这放走的五千人就足以威胁东郡了,况且附近还有几处驻有重兵的郡城,若是顾祝升一心反扑,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较大地威胁。夏风虽然是个粗人,不过对于兖州军的兵力部署却还知道得一清二楚。 夏云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就放心好了,顾祝升现在正愁怎么应付他那两个弟弟和三个叔叔,哪有时间来管我这里。”顾祝升这些日子连杀了几名亲族,已经引得顾氏族人不满了,现在他势微之时,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弹。不过若是他的实力太弱,又根本斗不过。是以夏云才好心留给他为数不少的士兵,让他们地内斗可以持续更长地时间。想到自己这个得意之作,夏云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等你们叔侄闹玩了,这兖州就该是我夏某人地天下了! 想到这里,他又将眼光投向了城方向,脸上不禁露出由衷的钦佩。不知道这左飞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以一千人将顾祝升的八千人打得落花流水。之前左飞鸿通知自己趁虚夺取东郡里,他都还有些难以置信,她凭什么这么有把握打败顾祝升地追兵呢?要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极难的事情。 想起左飞鸿这几日来近乎儿戏的闹腾,真让他敬佩又惊叹。 的第一仗是夺取嵩宁,这座只有几百守军的小城根本地抵抗也没有,便缴械投降了。或许是天意吧,偏偏城内又刚住进了近二十万的民夫,让左飞鸿轻易地埋下一颗祸乱的种子。他也是其中的获益者,两万多流窜的民夫投到了他地旗下,成为他现在的主要力量。现在这些人虽然还算不上真正的士兵。不过只要再给他一些时日,他便可以让他们在战场上大展威风了。 飞凤营放了二十万的民夫之后,转眼间便又进袭长社,一夜之间便夺取三座县城。等到第二天日出之时,三县粮仓大开,引得近十万百姓闻风而来。不到半日便哄抢一空。飞凤营的名号也从那天开始四散传播,直至传到他那里。 附近的县令以为发生民变,纷纷派兵前来镇压。哪知道刚走到半路,却又传来飞凤营趁隙夺城地消息,又慌乱回援。没想到左飞鸿又在半路设伏,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也合该这些溃兵倒霉,他们逃窜乡里时又向以往那样搜掠起百姓来,没想到平时温顺如羊羔的百姓这次却发起威来,扁担、锄头如林而起。很多人便被活活的打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飞凤营连克许田、武平等十余县。每到一处便打开府库,开仓放粮,除了保证士兵每人五日口粮外,余者皆归百姓。不仅如此,每攻下一处,左飞鸿还要召集附近的百姓,对于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乡绅进行公开的惩处。对于那些引得百姓怨声载道的人,处理起来更是毫不手软。短短数日,飞凤营便在百姓中赢得了极佳的名声。 等到夏云主动联系之后。飞凤营有了更中详实地情况,行动就更迅速起来。往往一日之间便穿过数郡,令闻风追来的兖州军连影子也抓不到。虽然飞凤营袭击的多是些防备极弱的县镇,实际上并没有动摇兖州的根本,但因为其影响范围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兖州。而且未有一丝败绩。一时间名头极盛,令各县闻之色变。 而且飞凤营所攻之处往往只有少量捕快衙役。就算有驻守军队也不过百十人。这些人平时欺压百姓倒还可以,但与飞凤营相比就不是一个级别了。是以飞凤营连战连胜,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士气更是空前的高涨。有了夏云的帮助和一些百姓的支持,攻击变得更加有效,行踪也更难捉摸。几乎是哪里官兵少,她们便出现在哪里;又或是哪里的官兵刚刚调走,也无一能逃脱她们的铁蹄。这样一来,使得各郡县更加谨慎起来,往往旦求自保,任附近县镇被攻破也不敢伸手施援。 同时,各县地钱粮均落入百姓手中,又使得这些原本一无所有的百姓站了起来,拼死保护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兖州军每每想要从百姓那里夺回分发的钱粮,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在实力被不断削弱地同量,官府与百姓地对立变得更加尖锐起来,若不是百姓中的力壮者皆被征用为民夫,大地暴乱只怕早就发生了。饶是如此,各县官兵也被孤立了起来,难以连成一气。 而这一次顾祝升的接连失败更加剧了兖州的变化。可以相见,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没有外力介入,兖州军必会各自为政,不敢再出驻地半步。特别是那些还没被波及地豪门巨富们,更会倾尽一切的影响各地军官,以保护自己的利益。 飞凤营只是一个引子,让原本暗流涌动的兖州彻底的激荡起来。想到这里,夏云不禁为之感慨,没想到这样一支不起眼的力量,竟然在杨诚手里发挥了如此巨大的作用。不过若是让他知道这几乎是左飞鸿力争而来的结果,只怕他还要更加惊讶了。 不管如何,有了飞凤营这一闹,他夏云才有机会浑水摸鱼,甚至最终主导整个兖州的局面。环顾四野,夏云不禁豪气云干,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凌云壮志。除了东郡,现在他的结拜兄弟正在进攻东平;才投到他旗下的独眼侠他井生,昨天已经拿下延津,目前正在向平丘、白马进发,相信日落之前,东郡以北的兖州地界便要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虽然这一片只占了兖州不到一成的地哉,但却控制着黄河的主要渡口,扼住了兖州与青州之间的喉,转眼之间兖、雍便成为一声孤地,与河北、山东隔绝开来。用不了多久,叛军便会对此有切肤之痛。而且他还不用担心叛军会趁他刚兴起以将他扼杀,等到顾祝升和他的叔伯兄弟闹腾完了之后,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与之抗衡了。 正当夏云踌躇满怀时,此时远处的左飞鸿,却已将眼光投向了更远处,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兴起!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七章关洛争雄·三十一 第六十八章 关洛争雄·三十二 外杀声震天。 张破舟高立在一个依着牌坊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脸色凝重,不时下达着一道道命令。为了预防顾良渠趁隙反击,杨诚将他和洪承业分别部署在蓝田以北的两处要道上。而且在他俩临行前,杨诚还千叮万嘱,让二人更因觉受重用而鼓舞。 本来他的防区并不在韦曲,而是在离此数里之外的一小片丘陵处。可是却突然接到叛军绕过蓝田,直奔引镇方向的消息。若是他按兵不动,虽然可以拱卫蓝田,以保不失,但势必将与叛军失之交臂。情急之下,他已经无法征得杨诚的同意,况且平日里杨诚便告诫他们不可死守军令,要见机行事。思虑之下,他立即派人知会附近的洪承业,再派机警之人联系杨诚,自己则放弃刚刚筑起的防御工事,将主力转移到韦曲镇来。 韦曲镇俱是平原开阔之地,虽不是通往引镇的必由之路,但却是不错的选择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破舟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他刚刚抵达韦曲,还没来得及构筑防御,顾良渠便杀来了。 一看到对方来势,张破舟便不由吸了口冷气。近两万的铁骑在平原上放马狂奔,那气势是何等的慑人。而他只有八千步兵,和一个连一道矮墙也没有的破烂小镇。强如荆州军,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抗衡两倍于己的强悍骑兵。 不过张破舟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形势危急之下反而更加冷静。他立即命令部队以镇子为中心四散隐伏,以水沟、土堆和宅院为掩体,构筑出一道临时的防线。 没想到敌人却并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意思,前锋五千骑兵几乎是呼啸而过。连一名骑兵也没有从镇子里经过。一直到了第二批骑兵时,方才有一支千人小队冲入镇中准备抢掠一番。不过见镇子已经空无一人后,抢掠的计划显然已经行不通了,便也迅速离去。张破舟倒还真忍得住,竟然任其而去。 一直到第三批骑兵时,终于让张破舟钓到了一条大鱼。一队三百多人的骑兵进入了镇子。而且其中竟然有几人装饰明显与别地将领不同,显然职位不低。在他们小歇片刻准备离开时,张破舟骤然发起进攻。对方显然没想到自己前面过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异常的小镇,竟然暗藏埋伏。虽然这三百人极是骁勇,但在数千神箭手的蓄势而发下,哪里挣扎的余地。片刻之间这场伏击战便漂亮的结束了,除了张破舟特意吩咐留下的两人,其他人尽皆伏诛。 张破舟连忙审讯二人,不过对方显然也颇有些骨气。任张破舟怎么问,就是毫不松口。正当张破舟沮丧不已时,又有数十骑冲进了镇子。虽然战斗结束得快,被伏地人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到底是两名高级将领失踪,哪能不引起叛军的警觉。在数十骑的细密搜索下,张破舟眼见已经藏不住了,只好再次出手。可惜虽然留下了这数十骑,但却让镇外的敌骑逃脱了。 不一会儿,大队的骑兵去而复返。将韦曲镇围得水泄不通。看到对方这阵式,更让张破舟兴奋不已:若不是对方重要人物落到自己手中,怎么可能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当下立即传令坚守,同时放出信号,希望可以通知到附近的友军。 叛军不知道镇子里到底埋伏了多少。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派出游骑绕镇狂奔,不时投掷些火把。希望可以逼着敌人现身。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张破舟地靖南营,前来放火的游骑还没点着几把火,便纷纷被冷箭射中。连一个也没逃回去。 僵持没多久,朔方铁骑终于忍不住了,催动了数千人开始冲锋,激烈的战斗便开始了。韦曲镇太小了,小到容纳靖南营的八千人便显得极为拥挤。没有了闪避的纵深,张破舟只得硬着头皮与敌展开硬仗。 弓箭手正面面对骑兵毕竟有着难以掩藏的劣势,虽然借着配合默契的战阵和少量的宅院,但这一仗去仍然打得极为艰苦。镇外的防线没多久便被骑兵完全撕裂,镇内镇外完全陷入了混战之中。 张破舟暗暗叫苦,朔方铁骑的将领也是暗暗称奇。对方虽然全是步兵,但身手却异常灵敏,凭着精巧地小盾和短兵器,砍马腿、捅马腹,对骑兵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小镇虽然没有什么防护,但却足以令骑兵不能放马狂奔,一旦速度减慢,这些高傲骑士们便会立即陷入苦战。而那些四处游走的士兵不断施放的冷箭,更让骑兵们头疼,明明是两人缠斗在一起,对方的箭手却是毫无顾忌,射出地箭就如长了眼睛一般,直往朔方骑兵身上奔去。 只有在镇外还稍好一点,步兵们没有什么可供遮挡地掩护,在骑兵的强烈冲杀下,根本难以坚持。是以战斗没进行多久,镇外地战半便渐渐结束,而镇内的战斗却愈趋白热化,一直激战了半个时辰,仍然不分胜负。双方死死的咬在一起,任何一方在没有打倒对方前都无法抽身而出。 正在骑兵逐渐占了上风之时,洪承业带着靖海营终于赶到了。这一来叛军不得不分出兵力加以应对,没想到洪承业比张破舟还要难对付。虽然他所处地是完全没有屏障的原野上,但却利在极为开阔。远在叛军骑兵没有冲来之前,洪承业便将八千人完全的分散开来,两三个人一组,每组之间相隔数十步,一眼望去,原野上到处都是游走的步兵。 叛军士兵见状大喜,以这样的松散阵形面对骑兵的冲刺,那不是在找死吗?可是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却再也高兴不起来。小组的步兵虽然完全不能抗衡冲刺的骑兵,不过一个小组失利,周围的小组却可以趁机发难。而且随着步兵越来越散,骑兵来回冲杀一次的收获简直乏善可陈,反而在四面八方飞来地羽箭中遭到惨重的损失。甚至有几支掉队的 步兵松散的包围圈中左突右冲。被步兵们零敲碎打,少,没几下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叛军的领军将领终于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啊,人数相当地骑兵面对步兵,又是在平原开阔之地,居然看似占尽威风。实则落在了下风。每次局部争夺虽然均是以骑兵的胜利而告终,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对方的数倍。而这个时候,这个将领却偏偏下了一个让他抱憾终生的命令:分兵突进。 靖海营四下游走的小组士兵就如令人厌恶的苍蝇,挥之不去。朔方铁骑的大锤砸上去,虽然能砸中一两只,但其他的却又纷至杳来。不过一分却更加糟糕了,一般地步兵面对骑兵的冲锋可能无可奈何,但荆州军却个个都是神箭手,高速行进的骑兵并不能逃脱他们的利箭。所以当两三名骑兵瞄上两三名步兵时。他们便踏上了死亡的冲刺,还没来得及挥起他们的长刀,利箭便已经洞穿他们的胸膛。 洪承业的到来令张破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神不宁的骑兵们被迅速地清理出镇子。稍作整顿之后,张破舟立即进行反击,与洪承业遥相呼应起来。一场怪异的步骑对决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羽箭横飞,鲜血四溅。激战一个时辰之后,朔方铁骑终于忍受不住了,他们以近五千人的代价,换取了敌人不到两千的伤亡。此战之前。只怕没有一个人敢相信,以他们可以与当年强悍地匈奴骑兵相比拟地朔方铁骑,会在一支以弓箭为主的步兵手里吃这么大地亏。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却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了。步兵们越战越是得心应手,骑兵们却越打越沮丧。再打下去只怕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轰……”朔方铁骑想要抽身。不过却已经迟了。有了张破舟和洪承业阴差阳错之下的羁绊,已经为咬在后面地刘虎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当神威营和勇力、勇武二营的近两万骑兵在地平线处闪电驰出时。便已经宣告了顾氏手中最后的一支精锐的命运。 “人人都是神箭手……想起来还真够可怕的。”刘虎擦掉刀身的血迹,还刀入鞘。在他的神威营面前,惊慌失措的朔方铁骑简直不堪一击。他甚至连他最拿手的群狼战术也懒得用,直接以冲锋、切割、围杀,在一个时辰内便打得这一万朔方铁骑溃不成军。 这次张破舟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在他伏击的那三百人里,竟然是顾良渠和朔方铁骑的几名主要将领。也就是说除了派作前锋的那人外,朔方铁骑的高级将领几乎被一锅给端掉了。朔方铁骑逼得要与他们死战,也是无奈之举,却没想到正好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荆州军那惊人的战力,却仍然给刘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前虽然也见识过靖威营那恐怖的箭术,但那是在步骑保护之下,所以看起来倒还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一次却是他们单独面对强大的骑兵,却能留下如此骄人的战绩,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一般来说,弓箭手是步兵中最为脆弱的,没有其他步兵的保护,他们不要说面对骑兵,就是面对数量相当的步兵,也是绝对没有什么胜算的。可是杨诚却将弓箭手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神箭手,一般军中千人之中能有十个神箭手便算了不得了。就是当初在正威营时,能和杨诚的箭术相比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他和杨诚一直并肩做战,深知杨诚每战所造成的巨大杀伤力,几乎是没有一箭落空的。 一般的弓箭手射出十几箭便已经无法拿捏准头了,射上百箭便双手已经脱力了,但杨诚却能射上千箭,而且始终如一。由于弓箭手在战场少鲜有超过十次以上的射箭机会,是以一般人对此并不在意。但是杨诚以自己独特的方法训练的荆州军,却已经有了和寻常弓箭手完全不同的区别。超强的耐力、超准的准确以及过人的敏捷,一队强大如此地弓箭手,足以推翻以往一切对应弓箭手而制定的种种战法。 他甚至不禁暗自忖度,若是神威营面对上杨诚的亲卫营,会是何等结局呢?首先要想像对付其他弓箭部队那样近乎零伤亡的取胜就不可能了。第一轮箭雨里至少就得付出上百人的代价。一般的弓箭手只管射对方向就行了,但杨诚地弓箭手却是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同样的箭雨,却会产生数以倍计的伤害。接下来呢……想到这里,刘虎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自己和杨诚永远都不会为敌的。 被五花大绑的顾良渠本以为刘虎会对他极尽羞辱,没想到对方一来之后就在那里愣愣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时而会心而笑、时而皱眉凝思、时而又摇头感慨,根本连正眼也没看他。刚才战斗开始时,张破舟料定他是重要的人物,便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巴,丢在了一个隐蔽地茅坑里。等他被提出来时,双眼所见已是尸横遍野了,虽然心知自己的铁骑在此遭受惨败。不过他却不知道那是近乎全灭的程度。 “唔……唔!”满身屎尿,身上还有不少蛆虫蠕动,这种感觉简直没有人能忍受。顾良渠早已顾不得什么,拼命的扭动起来,希望刘虎能尽快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顾大将军还在这里呢。”刘虎淡淡的看了一眼扭动不已的顾良渠,捏了捏鼻子,大声喝道:“来人,快给顾将军洗洗。这可成什么样子。”脸上满是歉意,刘虎的心里却是不住偷笑:这张破舟还是歹毒,竟然将顾良渠丢在了臭不可闻的茅坑里,而且一丢就是近两个时辰不闻不问。顾良渠生在豪门大族里,虽然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可何曾如此狼狈过。 “哗……”几桶带着泥浆地浑水当头泼下。顾良渠的脸已经被气成了酱紫色,望 的眼神更是极尽怨毒。 “嗯。这味儿……”刘虎在面前扇了扇,将脑袋稍稍凑前了一点,“实在想不到啊。我久仰您的威名,竟然会在这里碰面。哦,看我,来人呀,快把这破布弄开,那东西都快钻进去了,这可怎么行。” “呸!”破布一经拔掉,顾良渠便急忙啐起来,接着又哇地一声吐了一地。刚才他在茅坑里便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可惜嘴被堵住,又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现在想来心里那个恶心,简直无以复加了。 刘虎摇了摇头,见顾良渠这般模样,他也没心思再作弄他了。当下令人带他去冲洗一番,再换了身还算干脆地衣服,直接把谈话地地点改在了刚才张破舟所立的高台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虽然冲洗了许久,不过身上地味道却仍然未能彻底去除。顾良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看了看四周正在打扫的战场,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面色顿时颓然起来。他本来以为顶多损失上数千人罢了,但看这形势,恐怕他的朔方铁骑大半已经倒在了这片战场上。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这支部队竟然落得如此结局,他的心已经完全凉了。顾氏家族所凭仗的两支大军,一前一后全败在了战场上,从此再没有与其他两家分庭抗礼的实力了。 “我来做个交易如何?”刘虎却春风得意,竟外的赶在叛军来援之前打败了朔方铁骑,简直让他犹在梦中一般。如此,他便可以抽出手来,对入关的叛军迎头痛击。更让他期待的是,顾良渠败得太快了,他大可趁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设下一个大大的陷井,让他们主动往里面跳。原本因为赵长河倒戈而横在心里的阴影,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他简直乐得忍不住哼起小曲儿来。 顾良渠冷冷的看了刘虎一眼,别过头去一言不发。顾凯锋投降的事他也知道,他当时也为之齿冷。但是现在轮到了自己,他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那道坎。更何况潼关已经大开,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没多大悬念了,一旦大陈覆灭,他又如何能有立足之地呢。 “顾家已经完了。”刘虎特意加重了语气,希望可以打破对方最后一丝的幻想。“不管哪方胜,你们都没有任何机会。相比之下,若是朝廷获胜,顾氏的处境恐怕会更好一点。你是聪明人,这些道理不用我再多说吧。” 顾良渠嗤然冷笑,仍然没有回应。三家获胜,顾氏就算不能分到之前商量好的那一份,但不管投靠郑家还是潘家,至少也能有一席之地。顾氏的主力虽然已经尽损,相比起另外两家当然远远不如,但仍是天下有数的大族之一,必成两家都要争取的对象。至于投向朝廷,历朝对反叛的处理向来不讲情面,就算能为顾氏保存一点血脉,不过要想再拥有一丝权柄,也绝无可能了。 “看来你还没能看清形势啊。”刘虎状是惋惜,摇头叹道:“郑氏和顾氏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了!你或许会认为两家现在合在一起仍有近百万的兵力,比起朝廷似乎仍然有绝对的优势。笑话,打仗是比人多的吗?你也算是个边塞名将了,难道还看不清楚吗?开战以来,你们何偿打过一场漂亮的胜仗,而朝廷去连战连胜。再打,仍然是这样!” 刘虎的话说得异常坚决,引得顾良渠也不禁有些触动。他一直统帅边军,自然知道三家所谓的那百万大军究竟是怎么回了。大陈连年用兵北方,精锐士卒多聚于此,各州所拥之兵,皆是边军和京畿卫军挑选后剩下的,仅从素质来看就不只低一点两点了。再加上各家为了迅速崛起,这些年在各地横征暴敛,早已惹得民怨沸腾。三家并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想着尽快夺取天下,然后再慢慢安抚。是以这次他们竟然答应了赵长河那极为苛刻的条件,以获取进入关中的时间。 三家与赵长河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也并不清楚。只是知道赵长河并没有参加这次的对长安的大战,真正入关的其实只是聚集中洛阳的三家联军。是以他才会冒险突进,希望能挡住朝廷西逃的要道,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战争。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竟然让他糊里糊涂的被张破舟给抓住了,连带朔方铁骑也一同遭灾。他的前锋将军冲锋陷阵倒是一员猛将,但是却是个毫无谋略之人。没有顾良渠的朔方铁骑,就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向左壳,战略已大打折扣了。面对上刘虎这样的人,失败自然再所难免。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朔方铁骑竟然首先栽在了杨诚的两支步兵手里,恐怕他会更加惊讶了。 “等到走投无路是再投降,跟现在表面威风时投降,顾将军应该能明白其中的区别吧。”刘虎低声说道,末了昂然而立。“你的骑兵还有两千人,要打我也花不了什么功夫。他们是生是死,尽在你一念之间。顾将军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说完刘虎迈步而去,留下愣在那里的顾良渠。 只剩下两千了!顾良渠彻底泄气了,若是能让他恢复自由,恐怕他第一个就要杀掉那个前锋将军。他被擒之前已经有超过万人过了这里,没想到竟然又折返回来。刘虎并没有说大话,单凭他当日以五百大战他一万骑兵的实力,这两千没有得力将领指挥的骑兵,确实是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 自己真的要降吗?看到高悬的日头,顾良渠不禁陷入迷芒之中。确实,现在投向朝廷与之后被打得走投无路了再投降,其间有着天渊之别。连连的惨败已经让他之前必胜的信心有所动摇,到底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他已经难以分清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八章关洛争雄·三十二 第六十九章 关洛争雄·三十三 一场紧张的对峙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双方仍然没有一点动向。 西面是依着小土坡摆起的三个相距数百步的战阵。前一列坚盾挺立,长枪如森。后面便是两排面色平常的弓箭手,状似悠闲的他们甚至席地而坐,根本没拿正眼去看数里之外的敌人。阵中央被临时堆城一片高台,十余辆连弩之后是投石车与火神弩。 正中间的高台上,杨诚稳坐山,平静的看着对面这漫野看不到边的士兵。相比之下,他们的气势就要矮上不少:武器盔甲不一、旗帜不一甚至连阵形也有些散乱。虽然人数较多,士兵的脸上却多有怯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看不见的气势正在不断减弱。不用战,杨诚已经知道此次已经能够完成刘虎的托负了。 与刘虎分手之后,他立即带着靖威营及其他各部两万步兵向此地汇集,同时又让四卫各领两百亲卫营战士四下骚扰。等到他布好阵势之后,叛军的先锋部队总算赶来了。不过他们显然对出现在这里的杨诚赶到惊讶,这只有五千人左右的先锋部队,显然也没有勇气对近三万严阵以待的大军发起冲锋。虽然不敢打,他们同样也不敢走,双方便这样对峙起来。 等到后面的叛军陆续赶来时,杨诚的战阵已经更趋完善,再加上从蓝田运来的这些大家伙极有威慑力,虽然叛军人数早已超过他们,竟愣是不敢率先发起进攻。期间杨诚更是利用一次顺风之机,成功的施放了一支火神弩,更让这些叛军为之胆寒:近两千步的距离,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虽然真正被火波及的叛军士兵并没有几个。但却逼得叛军将阵势后退了两里,士气更加低。 虽然还没开占就在士气上占了上风,不过杨诚也不敢大意。虽然料到叛军应该早就入关了,却仍没想到竟然聚集了如此多地人。远远看去,叛军的营帐连绵十余里,至少也有十万之众。不过单从外表看。这支部队却绝不是赵长河在潼关的守军,这已经足可以让他松一口气了。三万对十万,只要对方是一支稍微善战的军队,数量上的优势便足可以压倒他了。 只是到现在杨诚心里仍然极为疑惑。赵长河手里可全是京畿的卫军,即使是他将所有中高级将领换成忠心于他地人,要想真正控制这支军队也并非易事。一时的拥兵自重倒还罢了,若要这些士兵举戈攻向长安,只怕会立即引起哗变。但是偏偏这么多的叛军又绝对是从潼关而来的,虽然叛军已经控制了水路。但靠战船又逆水,运送这么多的士兵近乎不可能。况且还要负担这么多人的粮草供给,单靠水路哪里能够满足。 那赵长河到哪里去了呢?既不会攻长安,三家恐怕也不会在他的“护卫”下进入潼关,就算他们媾和,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达成真正的信任。相比于眼前的叛军,赵长河地去向更让杨诚牵心,他手里的军队可有超过半数是真正的精锐之师,绝非这乌合之众可相比拟的。 “大人,这样等下去。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吴嘉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的地探营经过扩充已经有三千人了,前段时间大多数留在武关负责清理通道,蓝田一仗他基本上是在一旁看热闹了。现在的地探营已经成了一支虎狼之师了,除了原来的部份精锐之外。还吸纳了襄阳一战中幸存的那部分荆楚豪客。再加上他之前结交的那些江湖朋友闻讯来投,数量和质量都有了极大地提高。虽然行军布阵与其他诸营有着不小距离。不过却是最适合打混战的部队了。 地探营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吴嘉火再根据各人的特点,让他们自由组合成人数不等地小队。创造出各种威力强大地合击战法。而这一次相当于地探营扩充后的第一次作战,他当然是跃跃欲试了。 “吴将军何必着急呢,大人正在研究他们地弱点呢,到时自然会有你上场的机会。”张晋根和善的说道。他这个军师其实倒有些名不符实了,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谋划,不过看到杨诚一直在默默观察,一副胜券在握地样子,他也不再班门弄斧了。叛军虽然来势汹猛,不过士气不一,明显是一支七拼八凑的部队。这样的部队一旦遇锉,任其将领如何了得,也必然难以控制。而己方除了靖威营外,其余两万步兵皆是出自京畿卫队,军纪严明,战力均衡,打起硬仗来毫不退缩。两相比较,优劣已明。 吴嘉火拍了拍脑袋,点头称是:“对对对,咱们不发则已,一击便要要其老命!”他也算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只是向来单打独斗在行,像这样十几万人对决的大场面,到底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的激动兴奋自然不言而喻。 “吴大哥,若是让你带五百人冲上去,你敢是不敢?”杨诚收回遥望的眼光,转而投入吴嘉火,面色平静,却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吴嘉火一愣,看了看杨诚,又望了望黑压压的派军,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五百人?”他胆子再大,对方到底也是有上十万的人啊,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他给淹死。 “嗯。”杨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转念又道:“五百人确实太多了点,五十人吧,这样也够了。” “啥!”吴嘉火不禁惊呼起来,五百人对十万人就足以让他感觉发毛了,现在杨诚竟然一下子就减掉九成,竟然让他带五十人去,这岂不是找死吗。 张晋根望了望杨诚,却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双方若是长久这样对峙下去,实则对自己这边要不利。潼关已开,叛军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入关中,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虽然叛军宣称在洛阳囤兵百万有些夸大。但五六十万还是有的。若是再这样对峙下去,恐怕 不止是这十万了。要破局,则必须找准对方地缺点,不能真正了解的。 杨诚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叛军久而不决,显然是意见仍未统一。叛军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正是我们可趁之机。我要你做一块试金石,试试他们到底是鱼试龙,却不是要你真的冲进去。叛军人数众多,而且又明显是拼凑而来,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命令的传达是个极大的难题。再高明地将领,若是没有得力手下的配合,想要指挥一支如此庞大的军队。也都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这十万叛军既然各不隶属,相信命令的传达也并不容易,这正是他们致命的缺点。” 听到这里,吴嘉火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之前的微惧已经变成了摩拳擦掌的兴奋。“大人尽管下令吧,我一定好好完成您的任务。”只是试探,对于他和地探营来说,那就就太简单了。只要不陷入重围,谁能拦得住这些武技高强地荆楚豪客们。 杨诚随手在沙土上划了几下,一副叛军分布的草图便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先攻这里。然后这、这、这,如果顺利的话,再分成两队,同时攻这两个地方。嗯,要是还顺利的话。就同时攻这五个地方。到时我自会鸣金收兵,你切不可再恋战。立即撤回。我再派给你十名弓箭手,在外围策应;另外你选的人尽量腿脚利索点,不然被缠住了可就麻烦了。”杨诚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点着。吴嘉火频频点头,一边还不时向远处望去,以确认杨诚所指的地方。张晋根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杨诚浅笑不语。 等到吴嘉火兴冲冲地带人离去后,张晋根才缓缓说道:“大人的胃口可是不小哦。”单看杨诚的布置,他便已经猜到其后着了,这样地想法着实胆子,连他也惊奇不已。他是个老成之人,行事多谨慎求稳。不过杨诚却是老成、冒险俱有,特别是他一旦决定冒险起来,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咋舌;老成起来,又想得比任何人都周全。虽然跟了杨诚不少时日了,张晋根却仍然无法说出杨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来。 “战无定法。”杨诚笑道,“我本来只是想死守一场,为刘虎赢取一点时间,不过既然有其他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本来他以为这次三家叛军打头阵的定然是最精锐的部队,那他除了坚守之外别无选择。可是他也没想到,并不是一条心地三家竟然会做出这样错误地决定,以一次七拼八凑的部队作为先锋。死守自然不必,若能趁隙进攻,他当然不会放过了。所幸地是敌人虽然人数颇多,却并没有什么骑兵,所以他才放胆让吴嘉火去测试自己的猜测。一旦证实,便将是雷霆一击。 吴嘉火带六十人出阵后,不紧不慢的向叛军逼去。两军之间本就是一块平坦地土地,他这了动当然立即落入了叛军的眼中,虽然放眼看去这六十人只不过是旷野之中的一个小点,却也立即有数人离阵向同一处跑去,显然是要把这消息报给中军。 看到这一幕,杨诚对之间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连情报的传递都如此不统一,叛军的情形便可见一斑了。甚至他们还随意的将中军所在暴露出来,这简直就是在引导敌人直插中心嘛。这样一支部队,竟然被委作先锋,真不知道三家是搞什么了。 而此是叛军的中军帐内,却是争吵正烈。确如杨诚所料,这次虽然打开了潼关,三家却对派谁最先进入关中产生了极大的分歧。虽然现在朔方铁骑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出,不过顾氏因兖州军失利,而朔方军也在关中,便死活不肯把最后的老底儿拿出来;至于潘家,看到顾氏吃了这么大的亏,连说话的底气都弱了不小,前车之鉴,哪有不小心提防的,借口不少,但同样不肯派出精锐;至于郑家,现在他实力最强,不过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多有犹豫。 最先进入的军队,负责的便是将杨诚和刘虎隔在长安之外,以便后面进入的军队可以安心的攻打长安。杨诚和刘虎是什么角色,三个老头当然是心知肚明了。是以这一队人马必然会面对两人地强烈冲击。到最后能剩下的绝对不多。三家各自打着小算盘,最后便拿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方案:郑氏抽调出驻守在雍洛各郡的地方军队,勉强拼出五万之数;潘家则从已经驻在洛阳并州军中“精挑细选”出四万人;顾家因为州军损失惨重,所以就把当初从荆州逃回来的一万兖州军拿出意思了一下。 做为主力的郑氏五万人,本来就是从十几个郡县凑来地,这些部队本就没什么战力。仓促集合起来更谈不上协调。至于其他两家的,就更不堪了:潘家送来的几乎全是并州军的老弱,顾家的一万残败之军士气全无。这十万大军的指挥将领也是极为复杂:表面上以弘农太守郑仕明为帅,但他底下为副的河内太守郑希明、宜阳太守郑希德又其素有隔阂,并不怎么卖他的帐;潘家还稍好点,正在积极谋取谪子之位的潘庆聪主动请缨,还带了几个平日喜好谈兵论事地豪门公子,一副要建功立业的样子;顾家则派出陈留太守顾明德,一改往日之风。极是低调。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与潘庆聪随行的大族公子周正在大谈兵法,见无一人理会,便以一斗志姿态说道:“现在我们以十万之众,面对敌人两三万人而已,数倍之多,正是可战可攻之势。哪用得了商议如此之久。” “要攻你去!”郑希德不冷不热的丢上一句,便将头扭向了一边。本来郑仕明以他为先锋就让他恼火不已了,面对杨诚这么多人,他哪敢擅动,当然只能等待援军了。没想到郑仕明一到却说他临阵怯敌。着实奚落 番。刚才郑仕明又要让他打头阵。他立即推说自己脚便。郑仕明除了干瞪他,也没有别的办法。郑家这五万人里,有一万是出现他的宜阳。他可不愿抢在前头送死。 “希德兄这话可就不对了。”周倒是毫不生气,摇头说道:“你是先锋,当然以你为先了,小弟只是个参军,并不负责冲锋陷阵之事。” “好了,大家都不用说了。我看还是各出一兵,先以一半兵力相攻,若是济我们还可以自守;若是侥幸得胜,便全力以出。大家共建奇功如何?”潘庆聪一脸笑容,希望可以调和大家的分歧。他也不是傻子,巴巴的跑来关中送死,随军而行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不过现在这样的僵持局面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影响极大,众人之中倒是以他最为积极。 其实争论到现在,各方地焦点无非就是各自出战的顺序罢了。谁也不愿打头阵,甚至第二阵也没人愿意。这样一来,这仗当然就没得打了。郑家三人各自争吵,顾明德一直冷眼旁观,一轮到他就一句:顾家都出了这么多力了,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潘庆聪虽然最积极,但他耍耍嘴皮子还可以,要他去打头阵,当然也是不愿意。 本来他们还以为顾良渠的几万步兵可以完全吸引住刘虎和杨诚,按计划他们离开不远就会就地扎营死守,就算挡不住,怎么也能拖上一天半天的。哪想到一到这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顾良渠的步兵倒是在预定地点扎营困守了,可是刘虎和杨诚根本就没瞧上他们,反而挡在了他们地必经之路上。偏偏领兵地几个将领都对各自族长的意图揣摸得清清楚楚,就这样僵起来了。 “就这么干!”郑仕明拍板道:“我们各出五千,潘家出一万,顾家出三千,每阵如此!”他这个主帅可当得真是憋屈,手下各将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偏偏他又奈何不了他们。 二郑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潘庆聪和顾明德倒是点头赞同,毕竟按人数比例来说,他们并不吃亏。众人刚要研究详细地出阵顺利,各自旗下的士兵却陆续带来敌人来袭的消息。这下子不待郑仕明说话,诸将便一窝蜂地冲出帐去。 哪知道一出帐来,众人却不禁愕然。这个敌袭未免太“壮观”了一点吧,就那么稀稀落落的五六十人,在十万大军面前就像一滴水那般微小。不知道守在这里的是不是杨诚和刘虎,居然做出这么儿戏的举动来。 “十则围之。不可放过他们!”周公子念着兵法,一脸兴奋的样子。他本来就是跟着来看热闹地,眼见双方对峙了这么久没点动静,早就感到无趣了。虽然这回并不是数万人厮杀的壮观场面,不过至少比与那几个不知兵法的人争辩要有趣得多。 三郑和潘庆聪显然也搞不明白对方为何派出这点人来,若要说是来谈判的吧。却又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若是来攻的话,这么点人又能做什么呢?对方地危险并不大,众人倒还并不意,纷纷静观其变。 吴嘉火可不客气,待走到离叛军百余步时,握起长棍,陡然加速起来。他身后的五十也纷纷拔出五花八门的兵器,随之冲锋。剩下的十名弓箭手却取下弓,箭步而立。待吴嘉火他们冲到一半时,十支利箭同时射出。 敌人竟然是来进攻的!这一发现让首当其中冲的叛军士兵们大出意料,虽然他们并不是精锐士卒,不过仗着自己人多,胆气倒是为之一壮。虽然吴嘉火他们来势汹汹,却没有一人露出惧色,反而大声的呼喝起来,准备并肩子捡这个大便宜。 “咻……”十支利箭,十人倒地。当死亡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反而激起了叛军士兵不多的那点血气。未待吴嘉火他们冲到,便有数百人迎了上来。毕竟自己人多势众,即使是一个胆小鬼也有足够的勇气冲上去。 不过他们却并没有想到,羊群再多,却也无法与一支狼抗衡。而吴嘉火所带领地。却正是一群虎狼之师。刚一接触,那五十人便立即分成人数不等的十余个小队。分头猛进。链子镖、流星锤、双勾……各种怪异的兵器组合下,冲在最前的叛军士兵顿时陷入了一场恐怖的屠杀之中。 吴嘉火最先冲击的正是郑希德的部队,这五千人本就来自七个不同的县。虽然平时如狼似虎,不过在面对真正的虎狼之时,却立即显出其软弱的本色。双方一经接触,巨大地实力差距便尽显无疑,仅一个照面,便有六十七人或死或伤。 后面的士兵却没有发现这一点,仍然蜂拥而上。哪知道吴嘉火却是见好就收,不等叛军大队冲来,便立即转身狂奔。其他五十人虽然正杀得兴起,不过早知吴嘉火安排,当下也无心恋战。身处最前沿的叛军士兵已被对方恐怖的杀人技巧,惊呆了,根本无心追击,顿时与后面的人撞成了一团。 不过仍然有数十人追了上去,可是他们地脚力哪能比得上吴嘉火他们,没几下就被甩得老远。回头看时,自己地人又没多少追来,顿时便泄了气。吴嘉火却是得势不饶人,见追上来的少,又顺势杀了个回马枪,又撂倒了十几个。这一来一去,竟然杀掉百余叛军,而他们一人没损。其他叛军只是远远观望,而这队叛军又没有接到郑希德地命令,各不所属的将领们又没有统一的意见,谁也不愿独自出头,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吴嘉火他们离去。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周公子看到这一幕,兴奋的直鼓掌,过了好一会才醒悟是自己这方吃了回,瞄了一眼冷冷的看着他的几人,尴尬的说道:“这些人真是太狂妄了,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希德兄,那是你的人嘛,你刚才怎么不下令呢,整整五千人,可是百倍于敌啊!” 郑希 极是难看,他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他还没令,就已经跑掉了。看到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动的意思,他也只好隐忍不发了。 可是没想到吴嘉火他们没走多远,竟然又折返回来了。这一回各人却不再坐视,没等他们靠近,便有各派了五百人迎上去。哪知道吴嘉火见来的人多,又立马掉头就跑。叛军士兵追了一会,见根本追不上,又只得回来。不过回来时却是各顾各的,竟然又被吴嘉火逮住一个落在后面的,又杀掉三四十人。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双方互有攻守,虽然吴嘉火他们只有六十人,却搅得前方的两万多叛军鸡犬不宁。只要是大队人马出击,他便远远避开。对方派出弓箭手。他又让弓箭手与之对射。叛军中本来就没多少弓箭手,能真正善射的又没有几个,跟杨诚的亲卫营战士比射箭,那岂不是班门弄斧了吗。损失了数十个弓箭手,他们地箭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到。 绕了大半圈,搞得三郑和潘庆聪频繁调动。整个前军阵形也之所动,不过却连一点成效都没有。反倒是有几次各人因该谁的部队追击而大起争执,搞得极不愉快。到后来干脆谁的防区便由谁出去,一旦对方跑到其他人的防区,便立即撤回。没有了交互协作,更让吴嘉火他们如鱼得水。后来更分成数队,分头进袭,搞得他们疲于应付。 闹足了一个时辰之后,吴嘉火终于扬长而去。各有顾忌之下。数万叛军竟然没有一人追击,白白搭上数百人的死伤。周公子不再论兵,跑到后军找人下棋去了;三郑则是面色难堪,互相报怨;潘庆陪和顾明德却是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 此时已近午时,因诸将一直没有商议好进攻事宜,同时也并未下令就地扎营。四野地士兵们饿着肚子,已是怨声四起。诸将见状也只得命令就地扎营,各自造饭,从长计议了。被吴嘉火这六十人一闹。倒是再没有人提进攻的事,虽然知道对方绝不可能人人如此强悍,但两方间实力的差距却也是一目了然了。至于什么驰援顾良渠,连顾明德这个本家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歇了下来,杨诚可没打算这么罢休。在吴嘉火骚扰叛军时。他便让全军士兵吃了个饭。等到叛军方向升起炊烟时。三个五千人的战阵已经杀气腾腾的冲了上来。叛军兵力布置和指挥上的缺点刚才已经尽显无疑,他哪里还会手软。三家的勾心斗角让本来该有的一场危机。反而变成了杨诚一次天大的机会,只怕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地吧。 潘庆聪他们见状,立即着了慌。当即命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战。士兵们的米面刚刚下锅,又接到这个命令,不禁骂声四起,待看到对方那整齐的军阵,士气更渐低。 三郑和顾、潘二人此时倒也抛开了之前的争执,同意按之前的方案各出一兵,共同抵御对方的进行。不过这时已经迟了,各部的士兵交错掺杂,调动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兵还没有调一半,双方的前锋已经开始接战了。 箭矢如雨,杨诚甚至还特意将三具火神弩跟了上来,双方的短兵相战还没开始,排在最前的叛军士兵已经开始有了溃败之势。杨诚见状不禁摇了摇头,这简直就不能称之为一支军队,枉他还费尽这么多心思。只要几次强劲地冲杀,保管他们溃不成军。 果然,在一轮不成样的短兵相接后,叛军士兵的前军便已开始崩溃。恰在这时吴嘉火又带着地探营绕到中军之处杀了进去,这群虎狼之师此刻真正扑入了羊群。中军的士兵虽然还没溃散,不过被前面逃来的士兵一冲,已经不成阵式,哪里挡得住地探营。 三郑和潘、顾见此状不由大惊,眼看对方势如破竹地杀向中军大帐,哪里还顾得指挥,纷纷奔向自己地卫队,仓皇而逃了。大将都逃了,其他士兵更是混乱起来,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只顾着拼命往后方逃窜。后军未受影响,本来还可以稍作抵抗,不过被逃兵一冲,也是一哄而散了。 数万人齐皆逃亡,场而何其壮观。兵败如山倒,这支本就是七拼八凑而来的乌合之众顿时尽显其本色。地探营在其中横冲直撞,威风八面;后面地三个军阵见状,也是不甘落后,拼命猛追起来。一面倒的屠杀便在这平原之上如火如荼的展开,连天际似乎也被这遍野地鲜血映得微红。 杨诚摇了摇头,虽然这一切在刚才吴嘉火他们回来时已经注定,不过他却没想到如此容易。这才不过两个时辰,十万叛军便被杀得溃不成军了。而现在,他将接着刘虎之前的计划,驱赶着这群溃兵,一路将叛军扫出关中! “轰……”后军刚动,地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雷鸣之声,远方的地平线上,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杨诚见状不由一惊,难不成自己反而落入别人的圈套了?以十万人为饵,这手笔未免太大了吧! 不过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吴嘉火的地探营只怕已经冲出了二十里外了,就是派出的那一万五千人,此时也在十几里外。而且由于一路追击,叛军又极弱,严密的阵形早已不保,每一支队伍几乎都已经散乱了。叛军溃逃之时,也是自己最弱之时。当即他立即派人火速联络冲出的各军,同时又让已经准备跟随的三军,固守原地,并布置拒马、绊索等防备骑兵的设施。前面的部队已经远在视线之外,杨诚也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他们能够保得安全,再无力顾及他们了。 夕阳如血,一队队整齐的骑兵不断出现,一面旗帜迎风招呼,上书一个血红大字:孙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六十九章关洛争雄·三十三 第七十章 关洛争雄·三十四 着漫野无边的河东铁骑,杨诚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同时涌出,却没有一丝混乱的迹象,反而极为有序整齐。相比与之前的朔方铁骑,孙尧安这支劲旅尤要高上许多。虽然双方尚未接战,但凭着多年来的直觉,杨诚便已知道这将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在战场上,特别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战马的铁蹄。虽然之前曾有多次对阵骑兵,并取得不错的战绩的经历,但严格说来,不是占了地利便是因为双方实力之前的差距极大的弥补了步兵对骑兵的劣势。但这次却是完全不同,孙尧安毕业是征北名将,是血与火中锤炼出来的强悍人物,他倾尽心血训练出来的河东铁骑自然可想而知。而杨诚所立之处,不过是一个极缓的土坡,对上步兵还有些凭借,但是对上精锐的骑兵,那就简直与平地无异了。 唯一让杨诚稍稍宽心的是,一开始他认为要面对的便是孙尧安,便留心布置,只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没有完全妥当而已。等到发觉面对的是一支杂牌军时,杨诚更是放缓了种种防御措施的布置,若是孙尧安再迟出现一会,杨诚只怕已经拔营出发了。这或许真是冥冥中的天意,若是等到那时孙尧安才出现,一切都将完全不同了。 奔驰的铁骑在三里外戛然而止,开始集结列阵。后方的骑兵不断加入,有条不紊的融入到分开来的五个战阵之中。没过多久,五个呈尖锥形的战阵便渐渐成型。看着阵前那如林而立地雪亮银枪及其后无数紧握着的环首长刀,一旦这具战争机器发动,将是何等的恐怖。 激烈的冲杀并没有如期而至。静。战场上除了偶尔响起的战马低鸣,便只剩下春风轻拂下那猎猎的旗帜之声。未几,排山倒海般地欢呼声突然从河东骑兵的阵中传来,所有骑兵都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倾尽全力的呼喊着。 欢呼声中,数百骑兵分为两列。从中缓缓而出。走在最前的,赫然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剽悍战马。白马的主人也是同样惹人注目,火红的披风下紫金色地铠甲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冷峻的脸上一半却覆着银色的面具,满是杀意的眼神遥遥锁定着杨诚所立处的坡顶,似乎再没有其他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距离太远,杨诚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不过能有这份气势的,除了河东铁骑的主人孙尧安之外。又会有何人。想到这里,杨诚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之前在黑熊谷,他便存了除掉这个强敌地念头,但对方却实在太过高明,竟然让他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而在之后的战斗,更是连其影子也没有见着,再次相遇之后,形势更已完全逆转。现在不要说在万军之中射杀孙尧安,就算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一个问题了。从孙尧安上次的谨慎便可知道,他已经将杨诚视为一大威胁。绝对不会为其留下任何机会。 杨诚正在思索着破敌之策时,对面再度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接着一切又回归为静止。若不是看到对面满野地骑兵,只怕让人以为之前地一切都是幻觉。平静旋即便被打破,隆隆的蹄声中。近千骑从五个战阵疾奔而出。三百骑居中。六百骑左右分开,一幅欲硬撼杨诚这一万五千人地点阵一般。 看到这一幕。杨诚却是微微一笑。士兵素质相差不大时,骑兵对步兵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在这平坦的旷野中更是如此。若是换了一般地人。只怕早就全军压上,想着一个冲锋便将对手完全撕裂,然后任己屠戮。但是孙尧安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将,而且面对的又是杨诚这个最近几年声名鹊起、近乎有着不败战绩的青年将领,虽然看似战尽优势,不过却也不得不小心翼。 若是孙尧安真的一上来便以五个锥形阵强行突破的话,倒还真让杨诚头痛。他的准备并不完全,面对一般的骑兵倒还没什么,但是若是遇上河东铁骑这样的精锐骑兵,以不计代价的方式强力猛攻的话,结果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当然,一般的将领也不可能指挥这样一支出色的骑兵,各种无形有因素牵引下,让为最终的战果埋下了深深的一笔。 敌人虽然来势凶猛,不过后面主力却纹丝不动,显然只是试探而已。杨诚当然不会轻易摊开自己的底牌,当下只是传令全军紧守阵脚,不得异动。敌骑越冲越近,待到离阵前一里左右时,杨诚却猛然站起,接着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已然抵达最前沿的刀盾兵处。 “起盾!”人在空中,杨诚低声喝道。刀盾兵闻声望去,见杨诚已在自己头顶上空,手中坚盾便毫不疑的高高举起。转瞬间,杨诚已稳稳的立在数面盾牌组成的平面上,居高临下,使得他的身形更显伟岸。 荆州军的士兵倒还没有什么,他们平时便已经对杨诚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任,虽然面对强大的敌人,但因为杨诚在,几乎没有一个人露出半分怯意。倒是随刘虎而来的那两万士兵,虽然他们作为京畿卫 经过长期的训练,不过到底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阵仗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不过心底却有些忐忑不安了。是以见到杨诚如此,皆有些心生疑惑,不知道杨诚到底要干什么,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杨诚却是平静如水,右手擎弓,左手缓缓的探入箭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那一瞬间消失,只有眼前仍然不断冲刺的骑兵越渐清晰。正面的三百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虽然他们离杨诚的所在仍有近两箭之地,但却在不知不觉间再不敢以直线奔进,转而以之字形的路线诡异的做着闪避。 三百步。骑兵已经冲到了极限,再往前便会无可制止的冲入对方弓箭手地覆盖范围。似乎早已排练完好一般。冲在最前的骑兵不约而同的向两边冲去,竟是不差毫厘地堪堪避开对方弓箭手的范围。这种精确的拿捏,让荆州军里的战士们也不由发出赞叹,只要对方再往前一分,看似悠闲地他们立即便会展开无情的攻击。对于五千神射手来说,只要一轮齐射。便管教这三百骑有去无回。而现在他们却只有心中暗叹,默默地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杨诚这个时候却动了起来。“咻!”四支羽箭同时射出,杨诚看也不看,人已纵射跃出阵去。“咻!”还未落地,两支羽箭再度射出。紧接下来,杨诚几乎没有任何停息,或站立、或半蹲、或奔走、或腾跃、或翻滚,一支支羽箭接连不断的射出,破空之声充塞于耳。前行不过三十步。杨诚背上满满的箭囊已然空空如也。 在场的众人早已惊呆,就连靖威营的那些战士也是看得眼都直了。他们虽然知道杨诚拥有他们难以企及的箭术,但何曾看过杨诚如此行云流水般的将整囊羽箭尽数射出。而其他士兵更不用说了,在这之前他们只过关于杨诚地传闻,大多以为皆是夸张之词。但现在亲眼目睹,心中的震憾简直无可言喻。绝大多数人刚才连杨诚的身影都无法看清,一直到杨诚稳立不动之时,方才明白他做了什么。 正面的三百骑已经冲到五百步开外,回首四顾,人皆骇然。六十匹战马的背上已经没有了其主人的踪影。只是盲目的随着众人狂奔。而刚才骑兵开始转向的地方,数十名士兵倒在了地上,或臀或腿,无一例外都被杨诚的羽箭“光顾”。长久的训练并没有让他们因为伤处地疼痛而发出一丝呻吟,但看着周围与自己遭遇相同的数十战友。人人的脸上都无一例外的布满了惊骇。 左右两路的骑兵此时已圆满完成了试探。转向回阵时却也发现了这边地异状,情不自禁地将脚步停了下来。战场上再度一静。刚才那一幕似乎让时间也为之一滞。不过片刻之后,这片宁静却立即被海啸般的欢呼声所淹没,但这一次欢呼声地主人却换成了杨诚身后这一万五千名将士。瞬息之间。射光六十支箭,而且支支命中目标。就算是静止的靶标,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到的,更何况那还是疾驰不息地骑兵。除了神乎其技之外,众人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字眼。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六十人所中部位几乎都是一样,虽然不伤及性命,但却皆丧失了行走的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射中这么多人,还要拿捏好尺度,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呢。 孙尧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对手是杨诚,他心里也不得不十二分的重视,虽然对方全是步兵,但他仍然不敢大意,是以才会谨慎的派出千骑测试对方士兵的反应。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刚才那番探查,对方的军队在骑兵冲到极近之处时,仍然丝毫不动。那些阵中的弓箭手似乎看穿了他的目的,连一点紧张的动作也欠奉,更不要说他意料中的慌乱了。 虽然只是探查,不过一旦对方露出丝毫的破绽,这一千骑兵便会成为锐利的刀尖,打破敌人的阵式,为随后的全军冲刺打下基础。不过从头到尾,他却没有找到丝毫的破绽,只得让他们无功而返。 不过最让他想不到的,却是杨诚。虽然他已经见识过杨诚那惊人的箭术及“阴毒”的射杀,不过他却仍然没想到杨诚会来这一招。转眼间射伤六十名骑兵,这本身便已够骇人了。再看看落马士兵的伤势,他更加明白了杨诚的“险恶”用心。能够如此准确的剥夺这六十名士兵的行走能力,他当然不会怀疑杨诚有将其完全射杀的能力。但是射伤带来的影响却远甚于射杀,虽然这六十名士兵并没有丢自己的脸,咬紧牙关没有吭一声。不过孙尧安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这六十名士兵,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势必要立即发动大规模的攻击。毕竟这些伤兵虽然没在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但却离之不远,派的人少根本就只是给杨诚添薪加柴;派地人多很有可能遭受更沉重地打击。在没有完全摸清对方实力和弱点之前。这是孙尧安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过若是不救的话,第一阵便被对方生擒了这些人, 的士气势必有着极大的打击,更对他是一种巨大的污 正在孙尧安举棋不定时,杨诚却已收起弓箭,踏步向那些士兵走去。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似乎都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杨诚却是意态从容,两百余步的距离不多时已尽,他径自走向一名看似百夫长士兵。那名士兵见此仍有些错愕,不过旋即反应过来,立即奋起余力一手拔刀,一手撑地,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铛!”也不见杨诚有何动作,那名士兵刚刚挥起的环首刀顿被击飞。那名士兵反应却也不慢,左手成拳。倾尽全力的向杨诚头颈砸去。看到对方这架式,杨诚心中也不禁生出赞叹,不愧是孙尧安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战士,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毫不屈服。心里想着,手里却也不慢,轻松的闪过对方的攻势,那名士兵只觉眼前一花,已然消失了杨诚的踪影,紧接着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其他士兵见杨诚举手投足间便将己方地一名百夫长打败。反而被激起了血性,竟然怒吼着纷纷挣扎着向杨诚攻来,一时间竟将杨诚围了起来。可惜他们遇见的是杨诚这样的对手,若是放到平时,杨诚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这六十人还颇有些扎手。不过现在这些人却是人人连一瘸一拐的行走也极为困难。对于身手极为敏捷的杨诚来说。根本难以构成任何威胁。近战不是杨诚的长项,那不过是相对于像孙尧安、刘虎这种境界的强者来说的。饶是这些士兵经过数年苦练,但与之相比仍然有难以弥补的差距。 接下来地战斗乏善可陈。虽然这些士兵勇气可佳,不过在杨诚鬼魅般的迅捷下。转眼间便再度倒下,短时间内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做完这些,杨诚似乎仍是意犹未尽,示威般的站在原地,昂首望向孙尧安所立之处。两人虽然均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不过却似乎同时感觉到了对方那穿透一切地目光,无言地对视足足进行了盏茶功夫。末了,杨诚泛起一丝笑意,收起目光,将那名被击昏的百夫长提了起来,缓缓走回阵中。 没有孙尧安地命令,对方的骑兵当然不敢异动,只是默默的看着杨诚带走己方地一名战士。无可否认,刚才这一幕,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原本就有所耳闻的那个名字,更在同时无数倍的扩大。 一直到走回阵中,杨诚心里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他向来是一个注重实际的人,之所以要费尽心机在刚才搞出那么名堂,只是他一个迫不得以的选择而已。一开始他便处在了劣势之中,若是不能以一场完美的造势震住孙尧安,那么这里便很可能是他饮恨之所。没有任何地形的掩护,即使是他的亲卫营在此,也绝对讨不到好。只要让孙尧安顺利的完全试探,那他便再没有任何阻止对方铁蹄的可能了。 人的名,树的影。杨诚虽然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但这一次却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名声来完成自己的布置。只要稍稍拖延一下孙尧安的脚步,让刘虎有充足的时间解决掉顾良渠,再加上褚与任及张破舟他们闻讯赶来,形势便会完全的逆转过来。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便是等待孙尧安的选择了,看看他杨诚这个名字,到底在其心中有多重的地位。 而此时的孙尧安也确实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之中。之前看着杨诚轻易的将自己那些不断挣扎起来的士兵击倒时,他便已经犹豫不决了,甚至差一点便下令冲上去将杨诚和他的士兵撕成碎片。在自己的面前生擒自己的将士,而且是那么肆无忌惮,这对于孙尧安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耻大辱。 不过长久的军旅生涯却也完全磨去了孙尧安的冲动。对方此举简直就是公然向他挑衅,想要逼他发起进攻。换而言之,杨诚肯定在暗中有所布置,若是自己冒然进攻,便极有可能陷入其圈套。虽然他对自己的河东铁骑有着强大的自信,但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将自己这份心血随意的牺牲。向来杀伐果决,在当年面对匈奴铁骑时也没有犹豫过的孙尧安,竟然犹豫了起来,在一个看似远逊于自己的对手面前,停下了高傲的脚步。至于杨诚很可能是强行出头立威,让自己不敢进攻的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便再不计较了。杨诚这个名字,本身便可抵数万大军了。 正在孙尧安举棋不定之时,后军进展不利的消息却也同时传来。思虑再三,孙尧安终于做出了取舍。列阵以待的骑兵们缓缓而退,在数里外开始安营扎寨。与此同时,数百轻骑疾驰而出,奔向四面八方,转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之前的对峙再度重演,不过取而代之的是近两万精锐的河东铁骑。种种因素的影响下,孙尧安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放弃了此生唯一一次击败杨诚的机会,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章关洛争雄·三十四 第七十一章 关洛争雄·三十五 杀!杀!杀!”吴嘉火混身浴血,每走一步便大喝一音已经不复以往的宏亮及豪迈,但却仍令他周围的对手心生怯意。他手中的精铁棍已经断为两截,无数的豁口昭示着之前战斗的空前惨烈。 敌人的骑兵来得太过突然,吴嘉火正带着地探营杀得兴起,几乎与溃逃的叛军混在了一起,方才得以避开锋芒。那些溃逃的叛军见己方强援已至,纷纷士气大涨。虽然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最擅长的却是打落水狗了,是以根本不待郑仕明这个统帅下令,便如潮般返身杀回,与刚才的亡命奔逃绝然不同。 吴嘉火虽然不惧这些人,不过却也不愿泥足深陷,立即喝令全军杀回去与之前落下数里的队伍汇合。虽然他还没有看到敌人援军的影子,不过单凭那令大地也不住颤抖的声响,便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了。顾良渠的朔方铁骑与孙尧安的河东铁骑向来是杨诚最为忌惮的两支强敌,虽然不知道顾良渠已经在韦曲镇意外的翻了船,但这次来的却无疑是后者了。毕竟顾良渠就算是绕个大***想杀回来,刘虎那一关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他虽然不是久经点阵的老将,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己方极为不利。地探营已经追出近二十里,早已经不在杨诚的视线之中,后方就算想要救援也来不及了。而后面跟着追来的三支五千人队虽然比地探营要慢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对叛军一面倒的溃退,他们恐怕也控制不住杀敌的**。如此一来,他们这支部队就被分成了三截。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面对数量庞大地骑兵,不用想也知道后果了。 虽然叛军的帅旗已经离他不过数里远了,但吴嘉火却也不得不放弃。不要说敌人的强援有没有发觉他们,就是目前这些存了打落水狗的叛军们,也再不似之前那般好对付了。凭他这两千人想要在数万叛军中斩旗夺帅。再无可能。可是没想到杀进来容易,杀出现却并不那么轻松。叛军之前四散溃逃,让他们追杀起来倒是势如破竹,但现在纷纷杀回来,顿时便从四面八方将地探营团团围了起来。不论从哪一边突围,都要遇到数以倍计的叛军。 地探营虽然皆是由一些荆楚豪客组成,却也架不住这如巨浪般不住扑来的敌人,经过近一个时辰地拼死突围,虽然杀敌无算。却仍然没能顺利的突破对方的包围。吴嘉火总算体会了之前杨诚所说的士气对于战争的作用,这些叛军士兵战意全无时,在他眼里不过是十万只蚂蚁而已,任己屠戮;但现在知道自己的援军来了,却立即变成了悍不畏死的战士来。地探营的每前进一步,收获的再不仅仅是敌人地鲜血。 吴嘉火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铁棍到底敲碎了多少个叛军的脑袋,虽然现在仍然没有人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但他却是自己知道自己情况。刚才在追杀对方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时,一时大意,没成想对方手里竟然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不仅趁手的铁棍断成了两截,左肋和右臂还被划了条不小的口子。虽然在手下战士的掩护下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不过接连地剧烈运动却令伤口一直血流不止。就算他是个铁人,却禁不住如此大量的失血,若不是凭着脑中那股坚强的意志。只怕早已经倒下了。 挡在前面的人墙越来越稀薄。吴嘉火的脚步也是越来越缓慢。再度击杀数人之后,映入眼帘地终于不再是满目地敌人。不过他却并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弟兄们,杀上去!” 数百步外。一队约有三千人地士兵正背靠着一块数亩的水塘,堪堪抵抗着敌军步骑的猛烈进攻。也不知道他们战斗了多久了,不过进攻、防守,章法却丝毫没有一丝杂乱,面对近万地敌人,竟然丝毫不逊色。见到己方的队伍杀来,这三千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甚至发起了一次小规模的反击,将敌人的逼退近百步。 吴嘉火也不急着与他们汇合,而是隔着水塘自成一阵。事实上,凭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能力与他们汇合了。虽然两军相距不远,不过他的地探营现在已经不足八百人,而且人人带伤,早不复初时之勇。虽然追击他们的叛军因为伤亡惨重,只敢在远处尾随,但却仍在不住汇集中,仅是目光所及,便有不下一万之众。就算没有人追击,围困友军的叛军恐怕也不会轻易让两军汇合。 相隔的水塘不过两百余步,虽然地探营人人精习水性,但现在却也大多力竭;四月的关中仍然有些寒意,就算能渡过这水域,恐怕伤冷交加之下也再无战力了。友军现在仅能自保,他可不想为其凭添负担。而且一眼看去,水面并没有多少浮尸,想必这水并 叛军稍稍一试之后,便只能老老实实的从地面进攻。 “来的可是吴大哥?”刚刚立好阵式,喊话之声便透过战场的喧嚣传来。吴嘉火闻言一喜,喊话之人竟然是靖威营的统领黄勇刚。之前他冲在最前,又是直插中军,并不知道后面跟来了哪些人,却没想到黄勇刚也跟着杀了上来。想要立即回话,不过喊出的声音却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刚才的一阵拼杀,一步一吼已经让他声音嘶哑了。当下只得挥手示意,不过因动作太大立即引来一阵剧痛,坚强如他也不禁弯下了腰。 “你们先稳住,待我解决这些叛贼便来相见!”黄勇刚满是豪气的说道,似乎丝毫未把这超过三倍的敌军放在眼里。 吴嘉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荆州军这股豪气了,虽然现在完全处于劣势,不过他却丝毫不怀疑黄勇刚的豪壮。日头西坠,天边满是红霞。再有半个时辰夜幕就要降临。而夜晚,荆州军却是当仁不让的强者! 此时的秦渡,刘虎却已经发彪了。 “皇上呢?快告诉我!”刘虎怒不可遏,一把推开拦路地两名宦官,丝毫没有将两旁箭弩拔张的侍卫放在眼中。稍作休整之后,他本打算立即回援杨诚。却正好遇上一名斥赶回,将杨诚他们对阵的消息传了回来。那名斥也只是经过,正好看到吴嘉火之前的试探,便匆匆离开了。刘虎问明详情,便已料到杨诚可以轻松解决,断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的骑兵之前经过与朔方铁骑的大战,虽然大获全胜,不过损失也不小,是以便让全军继续修整。张破舟和洪承业地损失更大。在得知杨诚没有危险之后,同样也选择了原地休整。朔方铁骑毕竟是有数的精锐之一,一口被他们吃了下来,却也并不是那么好受。 稍作安排之后,刘虎却并没有停下。通知褚与任等人关注杨诚方向的动静后,便带着顾良渠及两千骑兵经引镇向秦渡赶去。顾良渠虽然答应劝降剩余的朔方铁骑,不过他可不是个善茬,刘虎并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来办,只得亲自走一趟。本来打算处理好此事之后便立即赶回,在杨诚的手下分一杯羹的。根据斥所说。像那样的部队,他已经断定其结局了,只是希望杨诚下手慢点,让他也能沾点光。虽然吃下朔方铁骑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不过已经比预想的要好上许多倍了。那可是十万人地叛军。他当然希望能沾点光了。根本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孙尧安来,让杨诚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些先放到一边。单说刘虎兴冲冲的赶到秦渡,没想到碰到的不是残余的朔方铁骑,而是小队驻守皇城的禁军和没有头尾的人流和车队。一眼望去。满是王公大臣、富商巨贾及惶恐的百姓。 看到这一幕,刘虎哪有不明白的,当下愤怒便充塞了他的脑海:我在前面拼死拼活,你们倒好,居然抽腿走人!这还没到兵败如山地绝境呢,把我刘虎当成了什么了?!找了个认识的禁军头目一问,更让他七窍生烟:皇上轻车简从,已经在一万禁军的护卫下早在午时之前便离开这里了。他立即向前追了去,皇帝都跑了,这仗还怎么打。 没想到才追出几里,便被人拦住了,他哪管你这些,接连打了几个平时让他也得低三下气的宦官,又追出了近十里。不过到这里他终于追不下去了,上千禁军拦在路中,中间站的那人竟然是兵部尚书刘知生。此人虽然上位不久,不过极受陈博宠信,在新提拔地大臣里无人能比。他可以打那些宦官,却不敢对此人下手,除非他不想在朝廷混了。 “哎呀,刘将军你终于来了!”刘知生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刘虎板着的脸,一把拉起刘虎地手,久逢知己般的感慨道:“之前他们都说将军已经殉国,但刘某绝不相信,以将军之才,叛军哪能动你分毫。哦,我还派了人专程来联系你,想是将军已经遇上他们了吧。要知道皇上可对将军你非常重视,让臣下一定要等到你,否则不得离去。” 刘虎冷眼看着刘知生,暗自冷笑:难怪这么热情,感情是我没来你就走不成了。“我没遇上什么传信的,尚书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离京了!”刘虎忿忿地说道,脸上地不满毫不掩饰。他这才几天没与长安联系,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些朝臣顶多不会派兵与他合击顾良渠,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鼓动皇帝出逃!他可是极为了解陈博的,虽然其年纪尚幼,但坚毅果敢却非常人所及,这种临阵脱逃的事,断不会出自陈博。 “唉!”刘知生长长了叹了口气 些感慨的说道:“刘某也不希望如此啊,可是情况危五之尊,可不能出丝毫意外。不得以之下,众臣才劝说皇上巡幸巴蜀,皇上也是勉强同意。不过皇上对刘将军非常牵挂,一直等到午时才起驾离京,天幸刘将军终于赶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刘虎跺了跺脚。皱眉西望。此时天已全黑,弯延的火龙直至天际,皇帝轻车简从,一意逃离,自己就算想追也不是三两日能追上的了。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皇上让尚书大人专程在些等末将。想必是有旨意吧。”刘虎有些心恢意冷地说道,他本来已经自信满满,以为和杨诚联手之下,短时间内就可平定关中,接着再征伐天下,建立不世之功。哪料到刚刚打败强敌朔方铁骑,皇上离开长安这道晴天霹雳又横空而至,而且没有关点征兆。 陈博虽然年幼,而且身边还围绕着不少宦官、新贵。但毕竟是大陈的象征,天下之主。就像三家,虽然实为叛乱,但还是得打着清君侧,诛奸巨的名头。只要陈博没在他们手里,他们便不敢肆无忌惮地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陈博就算是个摆设,但对军心、民意的影响仍然是无可比拟的,没有了陈博的长安,将再不是铁桶一块了。 刘知生却不知刘虎此时的心境,当下神色一肃。朗声喧道:“皇上有旨,禁军大统领、长安守备、得胜将军刘虎接旨!”刘虎轰然跪倒,心中却一片死灰:他本来想无论如何也要追回陈博,不过现在看来,已然绝无可能了。潼关已经被赵长河拱手相送。虽然现在为止他们取得了不少胜利。但陈博地离开却令形势变得仍为不利了。这一刻,刘虎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再没有之前那股自信与豪迈。 浑浑噩噩的听完刘知生宣读圣旨,刘虎却是全无回应。刘知生轻咳数声,见刘虎仍然不动。脸色不禁一变,不过随即展颜,一脸笑意的上前扶起刘虎,热络地说道:“恭喜将军,哦不,恭喜威武侯。威武侯如此年轻便荣升侯爵,前途不可限量啊。对威武侯之才,相信一定可以不负皇上之重托,刘某可就恭听捷报了。” 刘虎木然接过圣旨,苦涩的笑了笑。展开圣旨一看,呆了呆,接着哈哈哈地笑起来,声音越笑越大,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异常刺耳。威武侯,长安尹,护国大将军并节制京畿、雍洛军政,可临时专断杀伐。一夜之间,刘虎似乎平步青云,几乎登上了权力的顶锋。这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竟然都成了现实。 可是他现在却一点也不高兴,甚至有些愤怒。至少刘知生那毫无羡慕,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便已经昭示着无上荣耀下掩盖的一切。皇帝、王公大臣、富商巨贾、精锐禁军甚至于平民百姓都走了,他这个威武侯、长安尹又可以节制谁、杀伐谁呢?若是胜了,他可能会被封为人臣之最:公,从此像章盛那样闲居无事;败,一切地罪状都要由他来承受。可真是皇恩浩荡啊! “哦,对了。不知道威武侯可知忠勇将军的下落?”直至刘虎笑声消去,刘知生才有些心虚的问道。他当然知道刘虎的笑声代表着什么,这次皇帝离京以及这两道圣旨,他可是起了最为主要的作用,就连他这一介书生,也听到了刘虎笑声下掩藏的杀意。不说其他,单说陈博本意是要带刘虎一起走的,若不是他们“晓之以理”,极力劝说,哪会有刚才这道圣旨。仅凭这一条,刘虎便会恨极他们了。毕竟他们也清楚,留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况且为了断绝刘虎与陈博相见,之前那些阻拦尽出于他的安排,这要是让刘虎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都没死,诚哥自然好得不得了!”刘虎斜眼冷冷的看着刘知生,战未胜就封侯,若说没有这些个新贵们地主意,打死他也不相信。以前他虽然没把这些人当作朋友,不过至少都有着豪门大阀的共同对手,极尽尊敬和拉拢。不过他还没算计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却已经把他算计了,而且他眼下还没有丝毫反击的能力。 刘知声闻言松了口气,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忠勇将军与威武侯皆是朝廷之栋梁,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呀。皇上还有道旨意给忠勇将军的,刘某又赶着追随圣驾,便只有劳驾威武侯了,不知……” “要逃命就赶快吧。”刘虎冷冷地说道,一把抓过那道圣旨,正要转身离去,又回过头来,看着刘知生那青一道白一道地脸,补了一句:“十万叛军就在后面,祝尚书大人一路顺风。”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一章关洛争雄·三十五 第七十二章 关洛争雄·三十六 起刘知生狼狈离去的样子,刘虎不禁泛起一丝戏谑的想着他们的所做所为,他又不禁暗恨。想要文官们不怕死,确实也难为了他们了点,不过因此而坏他大事,却让他不可原谅。直到现在,他仍然没能摆脱陈博离开长安所留下来的阴影,天子离都,对天下的影响实在是太难预料了。 “哈哈哈。”看到刘虎一脸阴晴不定的返回,顾良渠不由放声大笑声来。他虽然被刘虎五花大绑起来,不过大道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却尽数落入眼帘。就算他是个蠢蛋,也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看到对方幸灾乐祸的样子,刘虎没好气地说道:“有空多想想你们顾氏以后的样子吧,还乐得起来你。”他当然知道顾良渠所笑为何,跟着皇帝走的,可不只是那些王公大臣,还有长安城中最精锐的数万禁军。虽然目前知道的数字仅有两万左右,不过他可不指望这些六部官员会给他留下多少,若只是单单带走了禁军,便够他庆幸的了。转眼之间,他手中的筹码便少了一半,作为之前的对手,顾良渠当然有足够的理由高兴了。 “看来那小家伙还是一脚把你给踹了,枉你还为他如此卖命。”顾良渠摇头叹道。 “不用浪费口舌了。”刘虎皱眉说道:“凭你们顾家,已经没有资格收买我了。”听顾良渠的口气,刘虎自然明白那层隐含的意思。莫要说他现在心情极差,就算在平时也会不屑一顾。在三家离开长安那刻起,他便已经确定了自己所立的阵形,而且再无更改的可能。这便是他和赵长河的区别。赵家毕业是世家之一,树大根深,虽然之前与三家闹得水火不容,不过却有其自立地根底。他刘虎不过是一介平民出生,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你想错了,我绝没有收买你的念头。不过……”顾良渠一脸神秘,静静地观察着刘虎的表情,直至对方好奇的望了过来,这才缓缓说道:“顾家没资格收买你,但你却有资格收买顾家。” 刘虎一呆,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之前他和杨诚确实拟定了分化、拉拢三家之一的计划,但是显然与顾良渠现在所说地完全不同。 顾良渠笑了笑,淡然说道:“顾家没有什么家底了,就算是门生故旧。也远不及另外两家。若是让我们顾家以后靠那两家的鼻息过活,倒不如改换门庭。要知道我们顾家一直经营前北疆诸镇,对你来说并非没有用处。” 刘虎闻言沉吟不语,顾良渠这显然是怂恿他自立以代!虽然刘虎是个有野心的人,但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毕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他能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也断没有挑战皇权的能力:他的根基太薄了。但是现在,皇帝仓皇西逃,关中只有他和杨诚二人。只要能力挽狂澜,打败叛军。到时他功勋卓著,而且手握实权,再加上皇家声望因逃亡而下落,拉拢一些破落世族的支持并非不可能…… “大胆!住嘴!”刘虎断然一喝。急忙制止了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顾良渠确实厉害。几句话便让他差点无法自拔,幸好他还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无尽诱惑背后是更大地危险。况且他就算存有此意,杨诚也绝对不会支持他的,对这个唯一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顾良渠的笑意反而更盛,继续说道:“你不是藏了足以装备几万人的兵器在北方吗?只要你点头,半年,不,三个月我就可以在那边给你拉起五万人的部队。而且北疆民风彪悍,这五万人绝对可以让你满意。” “哼,想让我放了你?别做这春秋大梦了。”刘虎冷然笑道。他并不奇怪顾良渠如何确实当初那一票是他下的手,但却明白其意图。不错,北疆的百姓一直处在最前线,只要给他们兵器,几乎用不着怎么训练便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至少比起三家叛军里地多数部队要强。不过他却不敢奢望这样的部队能为自己所用,比起另外两家,顾家在百姓中的名声可以好得多。倒并不是他们心地有多好,而是他们辖下的百姓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一向以来顾家最大的财源便是暗中与北方异族地交易,对于勉强能糊口地百姓,他们或许根本不屑一顾。 是以刘虎倒不怀疑顾良渠话语中的真实性,这次叛乱顾家连遭败绩,财力恐怕已经捉襟见肘了。若是真给他们足够地粮饷及兵器,短时间内拉起数万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边镇驻留的兵马,实力仍然不容小窥。但是这样一股力量,轮得到他刘虎吗?想想他也不敢对自己抱有这样的信心,若不是想从自己手中逃脱,刘虎想不到任何理由顾良渠会说出这番话来。 顾良渠摇了摇头,竟是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想错了。我当然是做为人质了,只要你同意,我立即修书一封,然后由你自己信得过地人带到朔方,组织的部队也统统由你的人来带领。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刘虎举手一挥,绝然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来人,把他带下去, 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准见他!”顾良渠这个一定的可行性,但是漏洞一太多。就算是由他派的人领军,不过底下可全是顾家的人,真正握在谁手中不言而喻。况且他也不愿意自己现在陷入这个镜花水月的幻象之中,仅是眼下要面对的局面,便足以让他头痛了。 让人把顾良渠押下去之后,刘虎遇上了一队自愿留下来的禁军将士,其中几名正好是在崇政殿驻守的,虽然并不知道全部,也大致知道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博本来是决定日落之时,再决定离开与否的。之所以提前离去,可以说完全是这六部大臣的“功劳”。 原来朝会之后,石镇北便立即派人前去探查,同时派人联络刘虎。显然他也知道,在六部大臣的蛊惑下,皇上“巡幸”巴蜀地决定几乎已成定局。唯一能够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便只能是刘虎一人了。可惜事与愿违,他派来的人根本没有遇上刘虎和杨诚,却看见了仅留下少量士兵驻守的营寨。回来的时候恰巧又遇上杨诚与十万叛军对阵,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杨诚和刘虎在没有军中,只看到那漫野的叛军,他便连见主帅地勇气也没了,立即飞马驰回长安。他所看到的这一切俱是事实,不过等他据实汇报之后,朝廷却立即炸开了锅。 营寨空虚。杨诚和刘虎不知所踪,己方仅有三万与不下十万叛军对峙。本来就已经惶惶不安的大臣们,再稍加想象,一个刘虎和杨诚皆已兵败,朝廷在长安之外的大军仅剩三万,叛军超过十万出现在长安以南的论断便立即出笼了。而且这一论断获得了几乎绝大多数朝巨的赞同,甚至加以推波助澜,更演化出大量更为悲观的猜测。惶恐如同瘟疫一般在崇政殿四散开来,连一些闲居在家的老臣们也中了他们的蛊惑,加入了劝谏地大军中。 陈博这个时候便已经坐不住了。没想到又传来了一个起决定因素的消息。从东门而出的斥们还没走多远,便碰上了叛军的围堵,折腾了半天仅有几个人逃了回来。偏偏有那么巧,他们在途中又碰上一队从潼关逃来的将士,领头的竟然是常宽。这下虽然没探明白到底有多少叛军。但潼关落入叛军手中的消息却是坐实了。潼关一失。长安再无任何屏障,这下连陈博也坐不住了。虽然不少武将苦苦相劝,但却仍然无法影响到最终的决定了。 午时刚到,陈博便带着几名主要的皇室成员及朝臣。在一万禁军的护卫下全速离去,除了镇国玉玺,连一个包袱也没带。虽然陈博一再要求保密,不过一万禁军又不是一根针,火速离京地动作哪能瞒得住人。再加上伴驾的朝臣们也不是没有私心,早就暗中通知自己的家人了。看着一万禁军前脚刚走,这些朝中新贵的家人便开始收拾包袱走人,聪明人立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王公大臣、富商巨贾们是第二批,这些人便没皇帝这么干脆了,浩浩荡荡的车队立即让城中地百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是无可避免地,他们可比不上富有天下的皇帝,只要皇位还在,丢了地总能找回来。这些人家中积累了数十年甚至数十代的财富,这一走可就要化为污有了,当然是倾尽一切,能搬走多少便搬走多少。城中的马车顿时身价百倍,平时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辆地,现在就算了一百两金子,也不一定买得到。 大队的马车还堵在城里呢,百姓们也开始加入到逃难的大潮中。他们倒没什么可收拾的,往往一人一个包袱便装上了全副的家当。不过由于战争的影响,长安周边村镇的百姓几乎都逃到了城中避难,平时便拥有近百万人口的长安城,此刻差不多有近两百万人。虽然西面的四门尽开,却哪里能容纳这么宠大的人流,一时间城门处人山人海,混乱不堪。挤死、踩死的人不计其数,无数家庭被挤散开来,凄厉的呼唤直冲天宇。 听到这里刘虎不禁摇头叹息。若是君臣一心,长安城根本不是叛军轻易能攻下来的,就是撇开驻军不谈,这两百万的百姓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啊。关中不比山东,征召入军的百姓并不多,是以百姓中的青壮比例远没有三家领地那样十中无一的境况。只要加以动员,多的不说,二三十万大军几乎可以一日成军。再加上城垣坚固,只要不是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稳守长安。可恨的是,陈博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路赶到秦渡,一个身披重孝的男子却又迎了上来,左右侍卫正要上前阻挡,刘虎却伸手制止了他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潼关逃回来的常宽。刘虎急忙下马,大步迎了上去。 “全完了,大统领全完了!”这个昔日坚强的高壮男子。此时却是泪流满面。也不知道他是痛心父亲去世却不能在旁,还是当前这令人痛心的局势。 刘虎急忙上前将其扶起,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常宽可以说是第一批支持他地京中将领,而且后来更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他对抗赵 刘虎能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内在京畿军中站稳脚跟,法分开的。可惜他之前仍然没有与赵长河一拼的实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常宽这些与自己交好地将领被带离长安。赵长河大权在握手一直在军中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亲信,以常宽的为人,这段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唉……”叹了口气之后,刘虎将常宽扶到一旁坐下,默然不语。 “让我追随你吧,大统领!”常宽迅速止住自己的悲伤,拭去眼泪,一脸坚毅的望向刘虎。 虎父无犬子。虽然历经坎坷,但却并没有将他打垮,反而让刘虎在他眼中看到更加旺盛的斗志。“你还是先回……”刘虎安慰道,他知道常宽也是至孝之人,现在仍然没有到他父亲坟上看一眼,哪能立即让他随自己上阵杀敌呢。毕竟战场凶险,天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 “不平尽叛贼,末将哪有脸去父亲!父亲九泉之下,也一定在看着他这个不孝之子呢。”常宽坚定的说道。 “也罢。常老前辈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刘虎赞赏地说道。他早就看好常宽是个将才,如今能为他所用。自然是如虎添翼了。“你刚从潼关回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长河怎么会与叛军勾结的?”眼下的一切几乎都是由赵长河引起的,让他不由得不关心事情的缘由。 “前段时间叛军不再进攻华阴,赵长河便骗大家说关中的叛军已被尽数剿灭,犒赏三军。接着又假传圣旨。说是要率军平定并州叛军。当时我就起了疑。联合了一些兄弟准备阻止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毒,埋伏了人手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亏得兄弟们死命掩护。不然恐怕连我也逃不出来。”常宽愤然说道,想起为了自己而牺牲的那些兄弟,不禁双目赤红。 刘虎一愣。感情这赵长河是想另起炉灶了。之前赵长河便有拥兵自重之举,不过他倒并不担心,毕竟赵长河与三家几乎水火不容了,就算他拱手奉上潼关,也未必能消除与三家的恩怨。是以在顾良渠冒险奔袭秦渡之前,他和杨诚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叛军会从潼关进来,没想到赵长河竟然存了这样的念头。 说起来赵长河这招实在是高明之极。朝廷和三家都已经容不下他了,不管是哪方胜,对于夹在中间的他都将赶尽杀绝。本来他还指望长安与渭南叛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来收拾残局。却没想到杨诚竟然越过秦岭,杀进了关中,再加上顾凯锋临阵倒戈及荆州军地涌入,顿时让他的如意算盘完全落空。有了荆州军的加入,渭南叛军便再没有取胜的可能,甚至连重创长安与荆州联军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在这种情况下,他想杀回来控制关中,便得先问问杨诚和刘虎同不同意了。 正因为这样,两头不是人地赵长河便要存心开溜了。潼关虽然险要,但毕竟不是长久之策,是以等这边一开打,赵长河便把眼光投向了并州。晋阳虽然不比关中,但也坐拥山河之险,易守难攻。而且一旦获得晋阳,他便可以北望云中、九原以至朔方,将河套之地尽数囊括。然后蓄集实力,以做后图。 若是在平时,他这一招根本不可能实现,单是山河环绕地并州,便不是他短时间内能攻下的。可是现在叛军与朝廷对峙,谁也无心无力去管其他了。潼关一空,三家就算知道赵长河地如意算盘,也不得不使出全力进取关中,而且将不代价的攻打长安,以求能抽出手来对付野心勃勃的赵长河,毕竟养虎为患地事谁也不愿做。 而朝廷这一方面,刚刚因荆州军的加入而形成的大好局面便完全逆转。面对源源不断的叛军,更没有精力却过问他赵长河的事情了。虽然叛军看似势大,不过赵长河却也清楚,有荆州军的加入下,叛军要想打下长安绝非易事。如此一来,两边便会形成长期的拉锯,直至一方倒下才能罢手。这样的拉锯即使是耗上一年半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更理想的是拼他个三五年,长安的底子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样一来,赵长河反而处在了极为优势的局面。只要他稳固并州,掌控河套,便可随时东出太行以取翼州,西渡黄河占渭北,南取箕关而望雍洛。若是朝廷与三家拼个两败俱伤,说不定会出现他一家独大的最佳局面。怪不得他要弃潼关之险,实则是他目前最佳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刘虎不禁叹了口气,赵长河不愧是老谋深算,一转手便把两头受气变成独自逍遥,偏偏两边中了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这场战争,可真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三家就够让他头痛了,而彻底洗去京畿部队痕迹又掌握并州、河套的赵长河,恐怕以后会更令人头痛。“糟!”刘虎猛地一震,赵长河要取并州必然要过蒲坂,自己可派了心腹陈山守在那里呢,虽然他挡住了叛军无数次的进攻,但恐怕不是赵长河的对手。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二章关洛争雄·三十六 第七十三章 关洛争雄·三十七 尧安负手立在营门之外,默默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前方心欲杀之而后快的劲敌仅相隔不过两里,不过却让他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杨诚仅凭一己之力在阵前射伤他六十名将士,再加上对方将士面对他试探的优异表现,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采用更加谨慎而稳妥的办法。不过现在,他却对自己的这一决定后悔无比。 关中之战的真正指挥者当然轮不到孙尧安,虽然论资历和才干他都算得上是三家联军中的不二人选。但三家既是背叛朝廷,当然也不会不提防别人背叛他们,之前顾凯锋的意外投降便为他们敲响了警钟。对于这些追随者自然要小心防范了,虽然孙尧安投靠郑氏已久,而且颇得郑南风赏识,但这场几乎集合了三家所有精锐力量的大战,却只有三家的谪传子弟才能真正让他们放心。 顾家精锐尽丧,潘家又受困于粮草,是以关中决战的指挥者便毫无争议的落到了郑氏谪出、又号称渭北第一战将的郑志愉身上。郑志愉志在长安,之前派出与杨诚对阵的十万乌合之众也是出于他的授意,目的不过只是想拖住做为朝廷主要支柱的杨诚与刘虎二人而已。其后尾随而来的联军精锐,几乎全被他派到了长安城下。至于孙尧安,在他眼里,主人是不需要太过强壮和聪明的狗的,因为那样可能会随时反咬自己一口。出于种种考虑,为这十万乌合之众押阵便成了孙尧安的最佳去处了。既不可能立下什么大功,又得面对得知长安告急的杨、刘二人的全力进攻。挡得住最好,就算挡不住,河东铁骑的实力可不是吹出来地。打败孙尧安后的杨、刘二人也再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到时他已经拿下长安,再顺势拿下这两个当世名将,放眼天下,功业、威望又有谁可以强过他的。 孙尧安长久寄人篱下,当然知道郑志愉心里的小算盘,不过也只能无奈接受。虽然现在的河东铁骑牢牢的掌握在他手里。但他却不能仅靠他们来实现自己地梦想,还得继续忍耐下去。 不过他却没想到郑仕明他们竟然败得如此之快,他连营都还没有扎好,前方探子却已经传来了大军溃败的消息。得到消息之后他先是一惊,接着却是大喜: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郑仕明这支大军进入关中时可是经过他的防区,虽然他当时正在养伤,但仅凭听到军士将士的闲谈便可得知,这绝对是一支不堪一击的军队。这样的军队溃败起来,绝对会让任何人忍不住大肆追击的。 对于毫无组织的溃败。任何人都没有回天之力;同样,再谨慎地追击者也会在势如破竹的杀戮中失去戒备,队形、指挥同样陷入危险的状态。当然,溃败者根本无法利用这个机会,但是若旁边潜伏着另一支劲旅,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在这一瞬间,河东铁骑便从殿后的预备队,转变为潜伏着的狼群,猛然扑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河东铁骑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虽然出自长安和靖威营的士兵均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但却因为之前毫无阻挡的追击变得散乱无比,在有组织地骑兵冲杀下,再强悍的个人也成为渺小的蝼蚁,无法进行任何抵抗。一股股小队士兵纷纷被绞杀,孙尧安自己更是亲率主力一举冲到杨诚主阵之前。本来这将是一场近乎完美的胜利。但却因为杨诚的阵前发威而先声夺人。大大地打击了骑兵们一路而来地如虹气势。 本来双方的数量相差无几,甚至孙尧安还要占一定地优势。即使是硬碰硬,最终的胜利也势必会属于孙尧安。可惜的是,孙尧安也有自己地私心。他手里可仅有河东铁骑这一块筹码!他当然看到自己的优势所在,但同样的胜利,损失巨大的惨胜却绝非他所希望的。盘算之下,见对方立阵不扎营,他便生出了围而不攻的想法。 杨诚的战阵里并无什么辎重,想必和他一样也是匆匆而来,绝不能持久。再加上最近的水源离他们也有两三里地,只要自己断其水源,他们便连这一晚也熬不过。四下均是平坦旷野,只要杨诚一动,坚如磐石的战阵便再不能保存,以他精锐的骑兵,必可轻松的取得胜利。他统帅骑兵十余年,对于步骑之前的优劣自然了然于胸。 他这个打算本来天衣无缝,可惜却看错了一点:杨诚根本就不用坚守一晚。先是他请郑志愉增派兵力的要求被断然驳回,并严令他拖住杨、刘二人,不能让他们回援长安。接着,他派出的侦骑又不断发现对方的援军赶来,先是褚与任、欧阳忠平等人各率一万骑兵回援,强力驱走他派往杨诚阵后的小队骑兵之后,分别在离杨诚不过里许左右扎营,三军成品字而立,互相呼应。接着张破舟及洪承业二人又联袂而至,直接汇入杨诚的大营。 此时夜幕已完全笼罩,他的侦骑在对方的驱赶下已经再无法将后续的变化报回,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援军赶来。不过仅仅是现在的情形,就足以让他头痛了。杨诚本军便有一万五千人,其后赶来的四部最少也在三万之上,合起来步骑近五万人,而且无一例外俱是战力强劲的精锐。而他这一边,除了三万河东铁骑,便只有郑仕明带回的不足两万人,虽然这些人回复了胆气,不过那只是在河东铁骑不断取胜的基础上,一旦陷入僵持甚至激烈的对战,这支部队在他眼里根本就可以直接忽略。 如此,他真正可战的便只有手中的河东铁骑了。之前的战斗虽然遭到顽强抵抗,但由于他占尽优势,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实力犹存,但是他之前的优势却荡然无存。黑夜之中以骑兵冲击大批强悍士卒组成的战阵,根本就是个不智之举。更何况杨诚出自征北军最强悍的步兵营中,对于骑兵的夜袭恐怕已有无数种应对措施。而对方地数量巨大的骑兵出现,更让他的围困计划变得完全不可行。 僵持不下?冰冷面具下那张棱角分别的嘴唇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这或许是自己现在唯一的选择了。想到杨诚那出神入化的箭术,孙尧安地眼中不由泛起了一丝寒光:此人不除,简直让他寝食难安。他也听过柯里撒横行时的种种传言。虽然未必真实,但他却深知这样一个拥有倍于普通箭手射程的对手,在战场上将是如何的恐怖。更何况杨诚在黑熊谷那“卑劣”的手法,更让他极为忌惮,激战之中大量的将领被射杀,即使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河东 也将无法承受。 之前自己若是拼着巨大损失强行进攻的话……孙尧安不敢再想下去,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便产生无限的遐想和无比地后悔。他是个果决之人。当然知道任这样的想法下去,将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统领大人,后方告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中断了孙尧安脑中略有些混乱的思想。不用转身,孙尧安便知道来人是自己最得意的几名斥将领之下,当下略有些嘲讽地应道:“怎么,郑仕明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对于郑仕明这个统帅十万大军的前锋大将,他心中极是轻蔑,不过在表面上,他却不得不做出尊重的样子。此时周遭皆是自己亲信。他当然不用有任何掩藏。 “前锋军已经溃散了。” “什么!”孙尧安脸上现出一丝惊讶,转身看着自己的爱将,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郑仕明人呢?” 见到河东铁骑地强势出现,溃散的士兵总算稍稍稳住了阵脚,甚至还有不少人返身协助围杀。想为之前的狼狈出一口气。不过些人实在是太弱了。以上百人围攻十几人,居然反被别人杀得片甲不留。若不是他的骑兵四散追击。恐怕返回的前锋军士兵就剩不了多少了。饶是如此,待战局稳定之后,郑仕明这十万人也仅剩下不到两万了。而且近半都是伤重不能走地。 孙尧安虽然看不起郑仕明,但郑氏毕竟是他现在地主子,他却不得不稍稍顾及一下这名郑氏子弟的安全。不过他也不愿让这样一个二世祖呆在自己地营中,无奈之下便将其安置在自己营后,并派人协助其扎营驻守。不过那些溃兵毕竟来源复杂,大多数将领在溃逃中也是生死未明,这样一来,军营里可就热闹了。一会是有的人仗着人多将往常踩在自己头上,这次又损失惨重的仇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一会又有人冲进伤兵营,大肆抢掠;一会又有人鼓动小股士兵,偷偷地逃出营去;还有一些士兵经此一战,精神无法承受,要么挥刀砍杀周围的人,要么四处举火狂叫……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郑仕明在营中住得心惊胆颤,三番两次要求搬到孙尧安这里,又或是让他派重兵护送他回渭南。孙尧安当然不会让他进自己的大营,若是老实呆着倒好,若是一时兴起对自己指手划脚来,那可就麻烦大了;至于护送回渭南,入黑之后后面便频频传来敌人小股部队出现的消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恐怕两三千人也不足以保护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岂会派出这么多人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不过为了安抚住郑仕明,他仍然派出三百骑护在其大帐周围,并以身为主帅擅自离营,传出去大有影响为借口加以劝说,这才稍稍安了他的心,没再找什么麻烦,却没成想现在竟然闹成了这样。 “突然有一支上千人的敌军杀入营中,护营的士兵哪里抵挡得住,没几下就四散而逃了。兄弟们见势不可为,便护中郑仕明撤了出来,现在还在营外,等候统领大人的指示。” “好胆色!”孙尧安不禁出口赞道。杨诚派出追击的一万五千人中,绝大部分都被他成功分割、围杀,仅有吴嘉火和黄勇刚二人凭水塘之隔苦撑到天黑,这才不久他才听到他们趁势突围的消息,没想到他们久战之下才得以脱困,竟然立即调转头来袭击他的软肋。不错。郑仕明部此刻正是他的软肋所在,不仅不能成为他的臂助,反而是拖累,但他却不得不分出精力加以保护。现在这个拖累消失了,但郑仕明这个大麻烦却到了他这里,让他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带他进来吧。不过就说我正在商议军务。不,说我离营巡视去了。找几个伶俐之人,美酒佳肴把他灌醉,我重重有赏。”孙尧安无可奈何地说道,转念一想,又吩咐身边传令官:“那支敌军也不必管他,传令全军紧守营寨,其余人等抓紧休息。局面已经不为我所控,一切静待天明吧。” 无尽地黑夜下。一切都似乎变得不可预测起来,现在他只想安稳的度过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可吓死我了!”刘虎从马下跃下,紧紧的搂住微笑而立的杨诚。听到杨诚被围的消息,他立即丢下一切,马不停蹄地赶来,途中更是传令周围所有可以调动的部队前来汇合。他倒不是小看杨诚,而是根据之前的种种,他断定孙尧安选择出击的时机绝对对杨诚极为不利。那里地处平原,杨诚以步兵对手连他也视为强劲对手的孙尧安,后果简直让他一路心惊。即使是后面沿途不断碰上褚与任派来的传信兵,也不能让他的行进稍缓半分。直到现在,杨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仍然是无人可比的。 “就差一点点哟。”杨诚打趣地笑道,想起之前地情形,心中仍然直呼幸运。若是孙尧安迟上半个时辰出现、若是自己冒险出击反而激其立即展开强攻……虽然双方自那一次后便再没有发生冲突。但胜负确实仅在一线之间。直到褚与任赶到时他的困境才真正解除。 “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刘虎上下打量着杨诚。握臂捶胸,似乎要一寸寸的确认自己这个兄弟确实一如从前。 见刘虎话语诚恳,真情流露。杨诚也不禁心生感动。他虽然知道刘虎一直都想出人头地,功利心远比他要重,不过至少他对自己这份情谊却仍然没有因为双方身份的变化而减弱,甚至更加强烈。“别这样了,真受不了你。”杨诚微微推了一下刘虎,对他的过分“亲热”有些不自在了,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将士。 刘虎点了点头,拭去因着急、激动而将益的泪水,拉上杨诚走向高处,望着孙尧安军营的方向,决然说道:“是该报仇的时候了!”于公于私,他与孙尧安都势如水火,现在关中形势如此严峻,自朔方铁骑被击败之后,孙尧安便成了他心中最为急切想要扳倒的对象了。 “今晚?!”杨诚微有些惊讶。不论是他的荆州三营,还是长安出来地步骑诸军,经过连日的拼杀,都已成疲军。相比之下,下午才出现在战场上的孙尧安,军力几乎与巅峰状态相差无几。虽然他们现在人数上略占优势,但河东铁骑毕竟不是之前所遇的那些军队可比的,以逸待劳之下,正面硬撼并没有什么好处。刘虎统军多年,想来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地话语 诚分明听出了他地意思。 刘虎重重地点了点头,断然说道:“就在今晚,时不我待!” “为何?”虽然知道刘虎必然有其原因,但杨诚仍有些难以理解。这一仗荆州军承受了建军以来最大的损失,张破舟和洪承业地二营均在之前对朔方铁骑的战斗中战死超过千人,剩下的也是伤者近半。幸好一直以来杨诚大力培养军中郎中,更努力上大多数士兵可以熟练处理常见地伤兵,每人身上更携带少量常用药品,除非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否则都能保住一条命。换作是一般的部队,死在战后的伤员恐怕就要超过战场上的数量了。 更让杨诚担心的是,黄勇刚与吴嘉火到现在仍然音讯全无。在那种情形下,虽然京城步兵、靖威营和地探营均有强大的战力,但能存活下来的机会却是极为渺茫的。而且由于他们深陷敌后,受伤之后的保障几乎全无,要想保持之前荆州军那样极低的伤亡率,更是想也别想。如此一来,靖威营几乎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荆州三营便失去了近七千名勇士,这如何不让极为爱惜士兵的他心痛不已。 刘虎叹了口气,颓然坐在地上,黯然说道:“皇上跑了。”虽然他一直努力让自己乐观,以保持以往地强大自信,但是皇帝和满朝大臣逃离长安的举动仍然对他是个极大的打击。 “什么?”杨诚眉头一皱。一时似乎没能理解刘虎的话语。 “今天午时,小皇帝和满朝文武、王公贵族、巨商大贾,还有无数百姓,都已经逃出长安了!”刘虎没好气地说道。如果长安变成一座空城,防守它的难度简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有近百万的百姓做为后盾,即使是叛军齐集城下,对于刘虎来说都仍有可战之力。而现在因为小皇帝地这个决定,让这个后盾不仅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甚至反而阻碍自己:百姓逃亡的混乱将成为长安城一个足可致命漏洞。 “啊!”杨诚终于动容。一时百转千念,再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虽然不像刘虎那样亲眼看到逃亡的队伍,但他却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皇帝虽然年幼,但他却是一个无可取代的象征。有他在,忠于朝廷的百姓、将士方才能人人效命,地域不同、派别不同的人才能齐心聚到平叛这面大旗下。而现在,皇帝离开了长安,这种同心力便会数以倍计的弱化,而且他们根本无力阻止。这就像一支军队一样,如果将领每每都将自己地安危放在首要地位。又何能让手下的士卒拼死效命呢? 糊涂!以杨诚这样的好性子,也不禁在尽中怒斥。虽然他不在荆州军中,远处传令,也可使诸将士齐心杀敌,完全自己交待的任务。但这却是因为长期以来所积累的威信所使。但皇帝现在有这个威信吗?幼年登基。诸臣辅政,何谈建立什么威信。就算是赶走三家。勉强亲政了短短两三月,也是政令不出关中,就算有点威信。恐怕也只对关中的百姓而已。他这一逃,却连关中百姓的心也寒了,真不知道这些被誉为贤达的朝中新贵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刘虎也知道杨诚如之前他一般一时间难以接受,是以也是默然无语,直到杨诚面色平静下来,这才沉声说道:“潼关已开,叛军势必会源源而进。之前与你对阵的十万人绝对不是其主力所在,而孙尧安出现之后竟再无援军,恐怕此时长安城下已不安静了。天明之后,最迟明天日落,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回援长安。石镇北虽然是员战将,但以长安城之大,四万将士却显不够,撑过今晚倒没有什么疑问,要想更久便凶险莫测了。” 杨诚点了点头,默然说道:“孙尧安的河东铁骑比朔方铁骑犹胜一筹,就算我们全力一付,只怕也不能一战而下。”就算孙尧安愿意与他们硬碰硬地打消耗战,战事恐怕也得延续到明天黄昏之时方见胜负。更何况以目前的状况,恐怕真如刘虎所料,叛军已经开始大举进攻长安了,源源不断的援军足以支撑他们昼夜不停的强攻长安。那么孙尧安在此的目地,恐怕仅仅是拖住他们而已。若果真如此,他又岂会与自己进行正面硬战呢。 “拼了老命,只要能斩掉孙尧安地狗头,我的目地就达到了。”刘虎沉声说道:“这一带的地形他哪有我熟悉,我已探知其中军所在,直捣而去!此战骑兵足矣,待我出击后诚哥便立即率诸步兵赶往长安,有皇上的圣旨在此,诚哥足可号令全城。” “嗯?”杨诚疑惑地接过刘虎掏出的圣旨,看了一眼像在交待后事的刘虎一眼,断然说道:“你想找死,我可不答应!”神威营铁骑当世无双,虽然所剩无几,但却仍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强悍力量。杨诚丝毫不怀疑刘虎有直捣中军的能力,但孙尧安的实力却更让他忌惮。若弃弓而战,他或许不是刘虎的对手,但刘虎要想取他性命,却并不容易;但是面对孙尧安,虽然从未与其近战交手,但却让杨诚生出根本不能与之近战的感觉来,一旦靠近势必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这纯粹只是一种感觉,但杨诚却深信不已。 当然,这并不是说刘虎就比孙尧安差多少,事实上刘虎完全从战阵中体会出来的刀法,让他在战场上难寻敌手。只是杨诚对其秉性、喜好都极为了解,再加上速度和敏捷都要超出刘虎,所以才能有与其一拼之力;但孙尧安却完全不同,他那种超乎常人的警觉、对气机的准确把握,都让杨诚生出无比的警觉,刘虎对上他恐怕难以讨好,就算打得过孙安,但却绝没有短时间内取其性命的可能。以神威营之能,河东铁骑的大营或许易进,但要想出来恐怕就极为艰难了。 “你不信我能宰掉孙尧安?”刘虎略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对于神威营,他有着理所当然的自傲,万军之中取敌帅首级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有夜幕为掩护,敌人根本难以对他进行有效的阻杀。事实上,在一见到杨诚安然无恙之际,他心中便有了这一决定了。 杨诚笑了笑,按着刘虎的肩膀:“你也不用逞强,我已经想到该怎么办了。” “真的?”刘虎雀跃而起。 杨诚点了点头,缓缓道:“以正合,以奇胜,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三章关洛争雄·三十七 第七十四章 关洛争雄·三十八 着天际的启明星,整夜未眠的孙尧安突然有些不安起 这一夜吴嘉火和黄勇刚二人凭着千余残兵在他后面闹得天翻地覆,在一举击破了郑仕明的大营之后,见孙尧安按兵不动,竟然兵分两路,接连出手。这附近除了河东铁骑的大本营外,几乎都出现了他们的踪迹。告急的战报如雪片般传来,孙尧安却连看也不看,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正面的大敌身上。 但是获得强援的杨诚,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不,或许没有任何动静,而是没给他发现任何动静。自从杨诚得到援军之后,他便再没有从斥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开始还断断续续的有斥返回,虽然传回的消息都没有什么价值,但总能让他大概知道对方的动作。直至午夜之后,便真的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若不是想要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以孙尧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坐等天明的。而对面的杨诚却显然没有他那些无法言明的种种顾忌,这些消失的斥自然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孙尧安亲手训练出来的斥心里自然有数,能达到完全猎杀他派出的每一个斥,只怕杨诚麾下的神射手们,已经将他的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了。如此大费周章,若仅仅是为了与他“和平相处”一晚,孙尧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离天明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黎明之前往往是人最容易疏忽的时候,孙尧安有十足的把握相信杨诚会在这一段时间有所作为。虽然他已经传令唤起之前一直养精蓄锐的战士,由他们接替了已略显困顿的巡夜士兵,并且进一步加强了大营周遭地警戒与防卫。任何偷袭在他这样的安排下都必然会徒劳无功。但是他仍然无法排解心中的不安,似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这一瞬间突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但这却是无数次地战场拼杀所积累下来的。 “轰……”巨响几乎是在瞬间陡然爆发出来的,大地的不住颤抖中,数是万计的铁蹄叩响了黎明前的战歌。孙尧安眼中闪出一丝寒芒。嘴角微微上翘不住的冷笑着:果然还是被我料中了!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骑兵统帅,几乎在蹄声响起那一刻,孙尧安便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大致数量与距离。能够悄然无声地将近两万骑兵埋伏在他营外三四里外,倒还真是费尽了心机;两万骑兵呈弯月之形围住了大营的东、南、西三面,而且几乎是在同时发起冲锋,这一点倒让他对对方的实力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要知道一骑兵的优劣,绝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出来的,只要是一个稍有经验的人,只要留心观察。便不难从其举手投足之间得出其真实的水平。而对孙尧安来说,仅仅是听到的声音,便足以从中得到大量有用的信息了:这是一支绝对不比河东铁骑弱的强劲对手! 更为可怕地是,这支骑兵的指挥者绝不是杨诚。他倒不是怀疑杨诚的统帅水准,事实上在他心里杨诚已经成了稳坐第一位的对手。只不过杨诚的部下除了少量侦骑外,其余全是步兵,这支近两万人地骑兵显然不是出自荆州了。可别小看这两万人地同时冲锋,要知道在黑暗之中虽然可以举火为号,但要想让这连绵十余里的骑兵同时得到号令,便足以伤透脑筋了。就算杨诚有权调动京畿地骑兵。但仓促之下哪有此般如臂使指。将领对手下士兵的熟悉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更何况是从未指挥过大量骑兵地杨诚了。 如此一来,便可断定在他斥无法侦测对方消息的这段时间里,连刘虎也居然赶来了。他对杨诚和刘虎这对同出于李平北麾下,以连世家子弟都难以企及的速度迅速攀升。最后都成为他的对手的难兄难弟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连杨诚和刘虎都不知道。不论是三家联军还是其他朝廷军队的中下层将士中,他们二人有着极高的声望。二人皆是平民出身。是以很容易得到数量众多的平民、庶族将士的认同,很多人甚至都将二人视为自己的目标与希望,让他们在这个无处不充塞着出身、关系来论人的现实中。找到一丝慰籍。 由于都是指挥的骑兵,相比之下孙尧安对刘虎的关注便要更多些。当年出于赵长河的关照,史达贵的神威营向来都是征北军中独一无二的,在真正生死的血战中锤炼出来的骑兵精英,十之**都会被抽调进入。用人才济济来形容,根本一点也不过分。但是就是这个刘虎,从一名步兵进入神威营,在短短半年内就成为仅次于史达贵的副统领,除了史达贵个人的赏识外,若没有其自身的真材实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他和刘虎之前已经有过数次交手,虽然还没有面对面的将锋,不过从单纯的战场来说,他在孙尧安心中的份量还要高出杨诚一筹。毕竟做为骑兵来说,对于步兵便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饶是戎马一生的孙尧安也不能幸免。 围三阙一,想必杨诚早已在那空着的北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送上门了吧。杨诚和刘虎一步一骑,皆是强劲的对手,现在居然同时出现,让他心里紧张中又带着一分期待:四年了,没有对手的四年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难熬。对于这一战他期待已久,虽然对方这毫无水准的正面冲击让他略有些失望,但他的心神却已全部投入到了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面对这样的对手,哪怕是最拙劣的进攻,也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望了望黑暗的前方,孙尧安拔马回营,示警的号角声顿时在营中各处响起。蹄声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及发! “哗哗哗!”在投石机的接连轰击下,长安宣平门在火光中轰然倒塌。飞尘漫天。城上城下的厮杀已经近入到了最为激烈的阶段。箭雨、石弹如雨而下,巨大地战争机器疯狂的收割着置身其中无数脆弱的生命。 唐道正面不改色的从浓烟中走出,身后城楼的轰然倒塌丝毫不能吸引他一丝关注。看着远处城墙上已经胶着在一起的厮杀,他文秀地 禁生出一丝担忧。与同时被举为校尉的石镇北三人不直是低级参谋的唐道正向以儒将自诩,虽然战况激烈。不过他身上除了略有些烟火之色外,仍如往常般整洁。 “二哥,叛军势大,真的不用派人向石校尉他们求援?”副将唐道凌一脸焦急,与唐道正截然相反,战甲之上几乎布满了刀箭之痕,几乎新近包扎好的伤口仍然透着微红,战盔早已不知掉落在了哪里,血渍与火烤的蹂躏下。焦黄卷曲的头发更加不堪。 唐道正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似乎对他的形象极为不满,若是往常只怕早就是一顿斥责了。不过现时情况毕竟有所不同,是以只是扁了扁嘴,望着石镇北驻守地方向淡然道:“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方略,怎么还说此等愚蠢之言。外城丢了,还有内城,犯不着在此拼掉所有弟兄。” 在新晋的四校尉中,唐道正恐怕是惹人非议最大的了。倒并不是他之前的文职身份,相反看似文儒的他使得一手凌厉的刀法。连向以勇猛著称的石镇北也难以应付。只是他一获提拔,便立即将军中与他交恶的将领杖逐出营,并立即将之前与自己交好的低级将士甚至士兵越级擢升。短短三天时间,他便将自己统领地部队中的将领近九成换成了自己的好友与亲族。当时军中几乎一片哗然,连小皇帝也忍不住为此事而专门召见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小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朝廷竟然默许了他这番动作。甚至对于其后的诸多改革,也是毫不干涉。不久之后众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毕竟以他地身份和资历,要想完全控制这一万大军,几乎是不可能地。只有将各级将领换成自己的亲信。才能真正让他地命令得到有效的执行,让他得以尽展所长。 待他真正控制了军队,第一项改革便是全然打乱原来的编制,准许士兵自由组合,每一伍几乎都是亲族好友组成。虽然这样会渐渐在军中形成大小不等地小团体,但用他的话来说,如此一来,一人战死其余四人便可同仇敌忾;再不济五人齐心,就算逃跑,存活的机率也要大得多。 接下来他又让每个伍长自由选择百夫长,虽然这些百夫长俱出于他的任命,不过他却丝毫不加干涉。于是便出现了有的百夫长下辖三四百人,最少的竟只有二三十人。不少人对此均表示疑惑,他却并不加以解释,直到从昨日黄昏敌人开始攻城后,众人才渐渐明白过来。用他的话来说,打仗就是打的士气,若兵不喜将,士气如何而来。还真别说,虽然他这一万士兵并非精锐,却硬是挡住了郑志愉近五万人的进攻,直到对方大量投石机出现后,才终于让叛军出现在了城墙上。 本来他还有诸多举措的,不过叛军却并不给他这个时间。持续一夜的战斗,让他接受了最为严重的考验。长安城太大了,他们四人分守四方,手中的一万人根本就不够看。再加上叛军手中仍有几条未被发现的秘道,至战斗伊始便不断从这些秘道攻入城中,四下烧掠。以他们有限的力量,根本难以给予有效的压制。幸好之前刘虎花了大力气彻查这些秘道,剩下的这几条都极为狭小隐秘,叛军要想利用它们将大量士兵送入城中,也根本不可能。累积到现在,恐怕也只有千余人进入外城,虽然屡次冲击城门,却均是有惊无险。 “这里快守不住了,二哥不若先行离开,由我断后。”唐道凌右手伤重,只得左手持刀,不过却是一脸决然。他们兄弟二人一同投军,不过却一直不得志,唐道正还勉强当上了一名最低级的军中小吏,他却仍是普通士兵一名。平时一向都是唐道正护着他,这一下更因为唐道正的升迁而平步青云,让他对这个二哥更是死心塌地。 唐道正叹了叹,面有向往地说道:“虎爷知道长安危急都要去救他兄弟,我们唐家就剩你我二人,二哥我总得给祖宗一个交待吧。你都伤成这样了,接下来就没你什么事了。”刘虎在知道杨诚被困后便立即赶去救援,不过他也知道以长安目前的形势,叛军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攻城。是以便在途中派出几名心腹赶回长安,死命长安四将固守待援。当然,刘虎的去向也被众人知晓了,不过刘虎的徇私却并没有让四人生出不满,对这样对待兄弟的人,在其麾下又会岂会受到什么亏待。 四将接到刘虎口令时,叛军已然开始攻城。不过之前四人便已经达成共识:外城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的,不过却又不能不守,外城一失叛军便可以凭其抗衡城外的朝廷大军,攻守易势,到时对他们固守待援的影响极大。最后议定,以他和石镇北守外城,不惜一切代价守过今晚,然后退守内城及雍门要塞。 启明星已现,他的任务也算是快达成了。更何况叛军的攻城器械越来越多,仅从落下的石弹、火球数量看,便绝对是个惊人的数字。夜间还好,再熟悉的操车手也会在精准上大打折扣。一旦天明,这城墙根本就无法呆人了。况且他们之前因为决意死守内城,防守的大型器械几乎都集中在内城,虽然居高临下,但对对方的远程器械连一点还击的力量也没有。不用唐道凌说,他已经萌生退意了。 “要留也留二哥,兄弟我只有一点蛮力,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平素根本不敢对二哥的安排有一丝疑意的唐道凌,此刻竟然一脸坚决,似乎谁也无法撼动其决心。 唐道正慰然笑了笑,伸手整理了一下弟弟臂上的伤口处,道:“什么留不留的,虎爷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想死哪有这么容易。”言罢整了整自己的衣甲,昂然而去。“快去传令吧,多留下几个兄弟也好。” “杀……”漫野的喊杀声陡然高涨,在守军的退却之下,争夺了一夜的城墙终于易主。大陈开国时兵不血刃的得到的长安城,终于在沉寂了近三百年后,开始再次迎接战火的洗礼!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四章关洛争雄·三十八 第七十五章 关洛争雄·三十九 哈,姓孙的果然中计了!”刘虎锤了一下杨诚,掩饰兴奋。 三四里的冲击距离为孙尧安提供了充足的应对时间。虽然河东铁骑的营寨并不坚固,但孙尧安在种种因素下,并没有死战之心,是以早就提防着对方会在夜里袭营。营寨周围除了几条主要向外的通道外,几乎都布满了绊马索、拒马及暗壕、陷井。而在得知对方竟然是骑兵正面冲锋这种毫无花巧的攻击方式之后,他又抽出近半骑兵,手持强弓硬弩在这些防御设施之后布下一道厚厚的箭阵,一待对方的冲锋受阻对营前,便要让其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河东铁骑虽然是天下精锐,可惜却是孙尧安唯一的本钱,他既不想死战,必然会选择防守。骑兵守营,呵。”杨诚淡淡一笑,对孙尧安的反应并不意外。孙尧安不想与他们硬碰,他和刘虎更是没有硬碰的本钱,他们已经是疲兵,正面硬碰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围三阙一不过是故布疑阵而已,那空缺的北面根本就是空无一人,真正的进攻主力也根本不是这声势吓人的两万骑兵。 刘虎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说道:“真想看看姓孙的过会儿是什么表情,希望他不要跑得太快,别让我连出场的机会也没有。” “能不出场最好。唉,都让你跟褚与任他们先走,你却偏偏要留下来,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长安?”骑兵主力的任务仅是制造蹄声而已,一待进攻展开,他们便会立即转往长安,午时之前便可抵达雍门要塞。根据之前的斥回报的消息。长安地东面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连绵十余里的叛军营寨便足以说明形势的严峻。 刘虎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皇上唯一做得对的便是把四城校尉留了下来,那几个家伙虽然嫩了点,不过却还有些本事。对付姓孙的可能会差点,不过郑志愉那个黄口小儿。绝对没有问题。”当初陈博让众臣举贤时,刘虎可是将领系的主要考官,虽然四校尉都有较为得势地重臣举荐,不过若是没有他的点头,根本就不可能一步登天。是以对这四人的真实水平,刘虎倒也心中有数。 “那就好。”杨诚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已经严阵以待的河东铁骑大营,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不然就算花上再大的代价。也要留下这只猛虎。叛军虽众,唯此人最让人难以安心。可以开始了。”他在孙尧安手中吃的苦头,比起刘虎还要更甚。虽然不久前已经得到了吴嘉火与黄勇刚仍然生存的消息,但一仗便吃掉他一营荆州军的三分之一还多,也只有孙尧安一人而已了。虽然他也很想一举歼灭河东铁骑,不过现在也只能算是痴心妄想了。重创,足矣。 随着杨诚地令下,一道尖锐的号角声在黑暗中响起。接着,不断有号角声加入其中。不一会儿,十余处的号角声顿时传遍四野。蹄声越来越弱。接着便嘎然而止,原本喧嚣轰鸣的原野上立时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 正在奇怪敌骑本该早就冲完这三四里距离,出现在己方弓弩射程之中的孙尧安,见此变化不由微微色变。敌人的蹄声响起不久,他就微微感觉有些不对劲。敌骑冲到两箭之地时。便开始绕着大营来回奔驰。不过却都没有进入空出的北面。依他的判断,定然是北面已经布置了重重的战阵。防范他地骑兵突围,是以连自己的骑兵也不便进入了。敌骑绕营而走,显然只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就如之前他试探杨诚一般。只是他可没有杨诚那般本事,转瞬之间就击伤他六十名骑兵,大挫了他的锐气。 见对方不是莽撞进攻,孙尧安倒还有些兴奋,毕竟面对一个太差的对手,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地刺激。但现在突然间完全静了下来,却让人一时难以适应,他隐隐捕捉到一点什么,却始终无法连接起来,弄明对方地意图。不过凭着直觉,他也知道杨诚和刘虎必然有所后着,甚至是致命的后着。“传令骑兵待命,随时出击!”在强烈地危机感下,孙尧安近乎本能的下达了命令,他似乎隐约感到,自己这固定待明的策略,已经落入杨诚和刘虎地算计之中。 可惜他的命令仍然晚了。几乎在一瞬间,大营外的原野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小点越来越多,片刻之间便形成了一个绚丽的弯月。 “咻……”陡然之间,箭矢划破长空所发出的尖锐之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朵,声音越来越大,直让人有掩耳逃遁的感觉。似乎有无数的烟花同时燃放,数以万计的火箭将夜空装扮得异常妖艳。 所有人均是目瞪口呆,连孙尧安也不禁为之失神。哪有什么骑兵冲刺,先前那般奔驰不过是在为荆州军做掩护而已。他想用弓弩将敌人狙杀于营外,却没想到对方才是惯用弓箭的强者,仅是这一轮齐射,天下便再无人可及。 “防御……”前一个字刚刚吐出,如雨点般的火箭便已倾泄而下。本来射在拒马、壕沟后的士兵们,顿时陷入无尽的炼狱之中。到处都是火:燃烧的木桩、营帐;中箭未亡而奔走呼嚎的士兵;惊慌狂暴的战马……饶是这些战士经过严格的训练,一时间也完全迷失了自我,仅凭着本能做出反应。然而噩梦却并不仅止而已,箭雨连绵不绝,足足七轮方止。 仗着高超的剑术,孙尧安倒是毫发未伤,不过看着周围的情形,却令他肝胆欲裂。整个大营的前沿几乎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方圆数里的大营仅有中间不到一半的地方未被火箭所蹂躏。仓促之下虽然不知道究竟折损了多少,但他派驻在外围本来准备痛击敌人的上万弓弩手,只怕剩不了多少了。 “传令全军,从北面突围!”没有半点犹豫,孙尧安果决的掷下严令。虽然之前空缺的北面可能被之前故作声势地骑兵堵住了。但他比起他之前苦心布置的防备对方骑兵袭营的种种陷井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了。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的骑兵不可能有多少能赶到北面,时间每过一刻,突围遇到地困难便加重一分。 “呜……”河东铁骑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便从之前的惊恐之中恢复过来。原本列队待命的骑兵更迅速从北面的 道冲出。毫无拖沓地集成阵形,在前开路而去。而之的士兵,也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 “我们就这样……”一名千夫长一脸悲愤,极为不甘的望向营外已经现出身影的荆州神射手们,瞪眼欲裂。数千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对于这些高傲的骑士们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现在孙安的意思,竟然是不战而逃。积威之下让他们毫无折扣的执行了这道命令,但在传达完毕之后。却难免有所不甘。 “不错,我们要替死去的兄弟报仇!请统领大人准我率本部一千人出战!”另一名千夫长慨然请命。 “我们也愿意一战!”几名留下的将领纷纷附议。 孙尧安摇了摇头,略有些失落地说道:“仇当然是要报的,可惜不是现在。”之前那故作声势的骑兵并未出现,天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或许正埋伏在北面等着他;又或许躲在荆州军身后,待他怒火中烧,挥兵还击时再度出现;也有可能,他们早已远遁,回救长安了。不过他却不能赌,输的结果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地。 更重要的。杨诚选择的这个时间实在太巧妙。他已经将自己会做防备算计在内,若非如此他和箭雨根本就无法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此时接近天明,但视线却并不及远,隐隐约约之下,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动向;同时也可以故布疑兵。诱其出击而设伏。不过若是犹豫不决。那么步步近逼地神射手们便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以无情地箭雨清洗整个营寨。无论如何。也只有等待天明!不过刘虎和杨诚已经合兵一处,恐怕自己这个仇暂时已经报不了了。 “可是……”众将还欲再言,孙尧安却不容置疑的挥手压住:“这是军令。不容再议。你们几个立即追上去,由我率亲卫断后!”激愤之下,他可不敢给众将留下任何冲动地机会。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仕明正在做着好梦,却被孙尧安撤退的号角声所惊醒,极为不满的他冲出大帐,却没想到四处一片混乱,不远处更是火光猎猎。就算他再怎么笨,也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沿途地士兵根本不搭理他,让他憋了一肚子火,直至寻到孙尧安,这才有地方发泄。 孙尧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漠然说道:“你应该会骑马吧?”言罢不待其回答,对着一名亲卫吩咐:“给他一匹马,我们走!” “喂!你,你这狗奴才敢这样对我,看我不……哎哟!”孙尧安早已策马而去,那名亲卫却毫不客气,一手抓住郑仕明的衣襟,鄙夷地说道:“杀了你还脏了我的手,以后再敢污辱我们将军,我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便扬长而去。倒不是这名亲卫自做主张,而孙尧安气愤郑志愉不肯派兵,否则对方岂能轻易封锁他的大营,也更不会有这一战之败了。如今他唯一能出气的,便只有这令他极为厌恶的郑仕明了。他连杀他的兴趣都没有,是以故意暗示亲卫将其留在营中,任其死在乱军之中。 “哎,我的马呢?”看到逐渐空了的大营,郑仕明再也横不起来,惊惧之下顿时瘫坐在地,连一步也无法挪动。 “咻……”箭雨不断推进着,间或夹着几只巨大的火鸟,那是火神弩发出的怒吼。不多时,整个大营便已经完全陷入火海之中。晨曦微现,天际渐渐吐白。 杨诚和刘虎站在焦土一片的河东大营中,望着孙尧安远去的方向,后者故做忿忿地说道:“名震一方的孙尧安竟然会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走,说出来恐怕谁也不敢相信!”本来他还准备带着神威营应对孙尧安的反扑,可惜却未能如意。孙尧安根本头也不回的向潼关方向逃去,连其他的叛军残兵也丝毫不顾。 “他这才是明智的。”杨诚微笑道:“若要真的拼个鱼死网破,我们绝对讨不到好,不过他的河东铁骑也剩不了多少了。他既然得不到郑家的绝对信任,失去了河东铁骑后,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若是真地拼的话,我们可能会输。”刘虎果决道:“不过孙尧安一定会死!” 杨诚摇了摇头,劝道:“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还是把他留给我吧。哦,对了,这才没多久,怎么孙尧安就罩了个面具了?”虽然他还没有和孙尧安有过真正的交手,但却对其实力极为忌惮。虽然刘虎近战上要比杨诚要强,但要想真正杀掉孙尧安,却还是只有靠杨诚的箭术才容易办到。 昨日遥遥相望,孙尧安的脸上竟然罩了个铁面具,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可从不知孙尧安有这种嗜好,而且那个面具也与其头盔不相吻合,显然是仓促制成的。由此推测,孙尧安定是在最近受到了袭击,而且还在脸上留下了不小的痕迹。以孙尧安的机警,连他也没有射出一箭的机会,竟然有人的能给他如此重创,让杨诚如何不奇怪。难道影子护卫之后,还有什么可堪相比的高明刺客吗? 看到刘虎笑而不语,杨诚奇道:“不可能是你吧?” “要是我的话,肯定得让他躺到棺材里了,哪会这么便宜。不过……”故意吊足了杨诚胃口,刘虎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还不敢肯定,不过有九成的可能会是老屠。” “屠一万?”杨诚点了点头,屠一万也算是个奇人了,以他和刘虎联手相攻,居然也是险相环生,孙尧安应该比他略逊一筹。“好久没见他了,他人呢?” “不知道。”刘虎摊了摊手,无奈地道:“他答应我十天干掉孙尧安,看来没得手。”屠一万的未归倒是让他很是失落,他可是花了大力气来网罗这个奇人的,虽然现在并未完全成功,不过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总还是有机会的。 杨诚拍了拍刘虎,望着长安方向悠然说道:“屠一万是个重诺之人,应该还在等待机会。有他再加上四卫,孙尧安这一路恐怕并不好走了。” “那是当然!”刘虎裂嘴一笑,拉着杨诚道:“走吧,我的侯爷,长安现在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五章关洛争雄·三十九 第七十六章 关洛争雄·四十 安西南五里外的官道上,杨诚和刘虎正不住催马急奔营战士紧随其后。 由于事前已经安排战后的各项事宜,是以一待确认孙尧安已经走远,杨诚和刘虎便带着神威营先行赶向长安。荆州三营由于皆是步卒,再加上接连战斗,兵员损失和士兵的体力都让其无法在短时间内赶赴长安战场。有鉴于此,杨诚压下张破舟等三人要求随行的要求,让三营先原地休整,将战死的将士遗体送回交州,所有暂时时无法投入战斗的伤员也送至襄阳好生休养。而剩下来的将士,也要再度精挑细选,将犹能保持最佳状态的部分整合,两天之后增援长安。 而其他的士兵和黄勇刚的余部,则留驻蓝田,一来抓紧恢复战力,等待荆州的后援;二来也可以与长安相互呼应,稳固关中与荆州的通道。关中的形势因为潼关的易手而变得对杨诚他们极为不利,若是将全部实力聚于长安,虽然大大增加保住都城的机会,不过却很容易成为孤城。况且杨诚已令左化龙、杨开的靖北、靖西二营火速入关,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能稳守蓝田,对长安的战局将有着极大的影响。 二人刚出发不久,便遇上了褚与任派来的传信士兵,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就是叛军已经攻入外城。二人大惊,当下急令全军全速行进。虽然叛军攻入外城并不代表长安沦陷,但若是让其占据九门,封锁出入通道,那他们就连城也进不去了。原本还极为乐观的刘虎也收起笑脸,变得严肃起来。显然也没料到四城校尉居然只是一晚便丢了外城。 褚与任显然极是了解杨诚和刘虎的消息,尚途几乎每隔一两里,便会有其派出的传递最新战况的士兵。是以当杨诚和刘虎赶到城外里,几乎完全知晓了形势地发展。 叛军于破晓时分攻占了唐道正驻守的宣平门,不过由于唐道正派人以乱石杂木在城门后堆了一座足足百步的小山,是以叛军并未能迅速入城。清理城门通道的同时。郑志愉也派出数支千人左右的先锋想要攻占外城的一些重要据点,却没想到正中了石镇北等人地埋伏,损失惨重。待他终于打通宣平门之后,石镇北却早已率众撤回了内城。 内城居住的几乎全是朝中的权势人物,城墙比外城犹要坚固不少。更为重要的是,石镇北等人早就决意死守内城,几乎将所有用于城防的器械布置其上。冲入城中的叛军只有简陋的云梯器具,夜间攻城的大型器械犹在拆卸装运中,倒也不敢贸然攻城。只是远远的避开城墙上各种器械地射程之外,如洪水般占据着内城的每一个角落。 本来外城几乎能撤的都撤了,不用半天就能被完全占据。不过由于之前的先头部队大意中了石镇北的埋伏,郑志愉占据外城的行动变得格外谨慎。刚刚占据东、北、南三面的城门,还来不及占据西边的直、章、雍三门,褚与任等人便率两万骑兵抵达了。褚与任等人已是疲兵,而郑志愉因为已经占据了六成有余的外城,并没有急于进攻,是以双方也仅有小规模的试探,并没有真正打起来。 如此一来。等杨诚和刘虎赶到长安五里外时,外城便只剩下西面一部分仍在掌握之中了。不过郑志愉在稳固了手中控制地地盘后,已经开始聚集兵力,随时都有可能向西门发起进攻。形势并不容乐观,虽然褚与任和欧阳忠平率领的都是精锐骑兵。不过却不适合在城内冲杀;而叛军从三个方向大开的城门不断进入。兵力恐怕已达十万之众。单凭这股力量,便足以让他完全占据外城了。更遑论其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叛军后援。 “报……叛军大举进攻直城门和章城门,褚将军与欧阳将军抵挡不过,已经退入雍门要塞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正在担心郑志愉会进攻直、章二门,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担心就变成了现实。褚与任败得这么快,恐怕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抵抗。不过刘虎倒也不怪他,换做是自己,在房屋林立的地方,他也断不会以单纯的骑兵应对兵种齐全地敌人。幸好还有雍门要塞在,不然他们可是连长安地门也进不了了。 思虑间众人已达长安城下,去势不停,沿着城墙射程之外向北疾驰。雍门要塞位置长安城的西北角,犹有十几里地距离。只要能进入雍门要塞,便可与内城遥相呼应,牢牢的在长安城内站稳脚跟。其后,便是各显神通了。 不过刘虎的如意算盘却并没打响,对于长安城地熟悉,三家只怕还要胜过刘虎许多。雍门要塞的重新启动早就落入三家眼中,对于其虚实也是心中有数了。是以一待完全掌握了外城,郑志愉便立即派出数千骑兵在城外巡逻,并开始集结重兵与雍门要塞四周。内城虽然坚固,不过却只能固守,要想冲出来必须要突破他重兵布防的各处城门;而雍门要塞却不同,它既可以直接通到城外,又可以随时增援城内,据说还有地下秘道通往皇城。他还没有得到小皇帝及满朝文武逃离长安的确切消息,当然得堵住一切可以离开长安的漏洞。 “看来只有拼 看着迎面而来的叛军骑兵,刘虎手握长刀,只有在战现的那种傲然的神色顿时浮现。“诚哥,好久没有联手了,这次可得比试一下!”想起之前同伍时并肩对付匈奴骑兵的时光,一股热血涌上了胸膛。 杨诚摇了摇头,拔出挂在马腹的长刀无奈地说道:“在马背上我可比不过你了,给你打打掩护吧!”杨诚箭技无双,但马上功夫却是极为一般,如此疾速奔驰,他哪能空出双手来。不过许久未用刀剑,倒还真有些许的兴奋。他可不只是会射箭而已。 “菜少,谁要是一个也没抢到,今晚可没酒喝!”刘虎大声吼道,接着仰天长啸,胯下的战马如箭驰出。这股巡城的骑兵不过千人左右,对上足足三千人的神威营战士。也难怪他口出狂言了。 众人轰然应诺,不过却并没有争抢,而是迅速由原来地赶路的一字长蛇转弯为鹤翼之阵,张开两翼,显然是要一口吃掉对方了。杨诚勉强跟在刘虎之后,回首一顾不由哑然一笑,居然连穿凿、分割、围杀这骑兵基本的战术也不用,直接围杀对方,神威营还真是狂到了极点。 巡逻的叛军骑兵其实不久前就得到了城墙上哨兵的示警。不过仗着有城上弓手的协助,是以根本就把这当做一场简单地驱逐任务,哪曾想对方竟然连半点迟疑也没有,便直冲上来。一愣之际,方才仓促结阵,不过刘虎却已当先冲入。 “噗!”当先的叛军骑兵还未来得及摆出防御的姿势,便感觉腹下一轻,接着便有什么东西狂泄而出。待他坠落下马时,对方已然冲出十余步外。紧接着,便是无数的铁蹄落下。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念想。 虎入羊群。刘虎的长刀泛着炫目的寒光,几乎没有丝毫停滞的收割着周围敌人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一人能挡其一刀。除了刀锋划破皮肉之声,竟然没有一丝刀刃相交之声。杨诚紧随其后,不过却是战果了了。看着前面一往无前的刘虎。他不得不承认,任何人在战场上被刘虎逼近。都将会极其难受,甚至是孙尧安也不例外。 神威营地骑兵们也是毫不逊色,很快便合拢双翼。肆意绞杀着其中的任何敌人,所过之处再无半点生机。就连号称精锐的朔方铁骑也在神威营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更何况是这支普通的叛军巡骑。一面倒的屠杀毫无悬念,神威营几乎只是一冲而过,便将近千叛军巡骑践踏于铁蹄之下。 城上的叛军似乎为之惊呆了,他们之前也算是经历了战场的洗礼,但却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猎杀速度。这还是战斗吗?直到对方驰出里许,才有少数士兵惊醒过来,一时间鸣警之声大作。 看着后面四面汇集而来的追兵,刘虎不屑的笑了笑,天下间能阻挡神威营前进脚步地,似乎还找不出几个来。“三十二个,诚哥你呢?” “好像就你的零头。”杨诚回头看了看未折一人的骑兵们,不由暗暗感叹。战场的主角到底还是骑兵,无与伦比的速度与杀伤力,不管他如何训练荆州军,恐怕也难以企及。 “你可落后了。”刘虎摇了摇头,大笑道:“以前在统领大人麾下,我们四个加起来还没你地零头呢。” “臭小子,可别得意地太早!”看到刘虎那熟悉的表情,杨诚也不禁被激起了斗志,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李平北手下地日子里。 “说大话谁不会,机会又来了!”雍门要塞在望,不过却已经有上万叛军开始在城外修筑防御工事,显然是要杜绝任何人从城中离开。刘虎他们冲得太快,虽然各处城墙上的烽火台早已点然,但这些人仍然没有做出任何防备一般。眼见一队骑兵飞快冲来,正面的士兵纷纷丢下手中地工具,仓促结阵。 “叮!”一声金鸣从城墙上响起,还未结好阵式的士兵又纷纷散开,仓皇地避开骑兵的锋芒。郑志愉及数名心腹将领立于城楼之上,看着神威营直抵雍门而入,冷笑不已。 “孙尧安不是这么能干的吗?先是勇字三营,现在连刘虎回来了!”一名将领不满地说道。将刘虎和杨诚拖在长安城外,对于他们下一步的攻城大有助益,杨诚一直没有用弓的机会,是以倒还没人发觉连他也回来了。 “正好可以一网打尽。”郑志愉倒没有多大的气愤,极是自傲地说道:“这天下第一坚城不也被我们一天就攻下了吗?其余跳梁小丑,又岂能反抗。倒是那小皇帝出逃的事,必须立即查清,若然属实须得立即回报阀主。”叛军破城时,城中的百姓仍有大半未能离开,西面两道城门处均聚集了不少准备离城的百姓。只不过这些人均是人云亦云,根本无法确定消息的真假。 “前方再遇敌袭!” 孙尧安勒住战马。冰冷的面具遮住了他地表情,不过略有些愤怒的声音却完全显现了他现在的心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抗的逃离之后,孙尧安知道肯定会受到郑志愉的责难,是以直奔渭南大营。也合该他流年不利,途中的几处树林和村庄居然被人设伏。而且对方一击即 着周围不利于骑兵地地形。让他连追击也难办到。无又下令绕开所有树林、山崖和村庄,专走宽阔的平地,没想到居然还是没能逃脱噩运。 “这次只是陷井,并没有敌人。” “哼!”孙尧安冷哼一声,双眸中尽是杀意:“损失情况如何。”一路行来他一直在思考,越想越觉得自己完全落入了杨诚的算计中,对方甚至加自己离开的路线也没有丝毫差错。河东铁骑是他手中的王牌,却也正是他的弱点所在。在征北军中时。为了取胜他是毫不在乎士兵的伤亡的,即使是只留下他一个人,朝廷自然会迅速给予补充;河东铁骑却不同,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这一场叛乱而已,一旦叛乱结束,郑家是绝对不会再容忍其存在地。 这些年他费尽心思的将河东铁骑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为的便是最后的摊牌。这些忠诚于他的士兵死一个便少一个,他手中保存自己的筹码便弱一分。正是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作用下,让他自己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再难现当年征北名将的风采了。 “伤了二十七人。战马一百一十五匹。” “继续前进,不用停留。”孙尧安叹了口气,言语中略有些无奈。这一次他可是亏大了,不仅折损了近六千骑兵,而且还完全得罪了几乎是内定了地郑氏继承人郑志愉。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杨诚和刘虎将郑志愉打得惨一些。那样或可让他东山再起。若是相反的话,恐怕他也只好去寻汪甫业。做个啸傲草原的马贼了。 刚要前行,孙尧安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毫无缘由地出现在他脑海里。还未等他出声未警。两旁地地里突然一阵翻滚,接着数百人似乎从地下冒出来一般,将他及其数百亲卫围在其中。 “防御!”孙尧安大喝一声,自己却纵身跃出,在空中卷起一阵剑花,向左侧敌人扑去。 “咻……”几乎是在孙尧安刚刚跃起那一瞬间,羽箭破空之声也随之响起。虽然只有数百人,但却让人感觉有数千人齐射般的威势。 “叮叮叮!”孙尧安拔开几支射向自己地羽箭,心中也不由凛然。凭他的身手,一般的羽箭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刚才拔开那几支羽箭,竟然让他有一种极为吃力地感觉。若是再多上一两支,或许他就要饮恨箭下了。 孙尧安的这些亲卫骑士也无不是千里挑一的好手,虽然事起仓促,但却没有一丝犹豫,在对方羽箭射出之际,已然藏身与马腹之下。虽然战马是骑兵最亲近的朋友,但此时却已经无法顾及了。不过射箭之人显然也不是平庸之辈,饶是骑兵们反应迅速,却仍有数十人中箭。没有悲痛,只有果决,躲过第一轮箭雨的骑士们纷纷策马拔刀冲出,即使是战马受伤的骑兵,也是大步踏前,不甘落后。 埋伏的箭手们对敌人的冲来似乎连正眼也不快,娴熟而又冷静的挽弓,射箭。接连三轮,近半的骑兵便已倒在了冲刺途中。眼见对方冲近,其中部份弓箭手更迅速收起弓箭,从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左手举着一个小巧的圆盾,竟然毫无畏色的迎了上来。 看着凝聚着自己最多心血的亲卫骑兵一个个倒下,孙尧安几乎要晕了过去。这些人才最最忠于他的死士,是他在最后关头保命的资本,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人当成了箭靶。 急怒之下,孙尧安全无保留,拼出全力冲了上来,整个人几乎已化为了一道淡淡的残影。弓箭手中也有两道极快的人影迎了上来,寒光闪现,刀锋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双方竟然拼个势均力敌。孙尧安真是又惊又怒,除了之前遇到的屠一万,还没有人能逼他使出全部的实力来,可是在他全力进攻之下,竟然不能伤这两人分毫。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两个其实实力并不如他,不过配合却极为默契,显然是经过长期的合击训练。 孙尧安与二人相斗激烈时,骑兵们也与迎上的弓箭手斗成了一团。不过他们却没有孙尧安这么幸运,本以为孱弱的弓手们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但却事与愿违,凭着匕首与小盾,这些弓手竟然不输半分。更为要命的是,那些仍站在原地的弓手们仍然冷静的射出一支支羽箭,这些羽箭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精准的分清缠斗中的双方,完全没有误伤一人。此消彼长之下,饶是骑兵们近战要略胜一筹,却也迅速落到下风,败亡已成定局。 激战中的孙尧安更加惊惧,对方的实力显然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不仅领头的人足以和他相抗,甚至其中普通的一员,也不逊于他引以为傲的亲卫。照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他的亲卫队便要全军覆没于此。一待亲卫们战死,面对数百可称神射手的敌人围攻,即使是强悍如他,也逃不脱饮恨于此的结局。 “莫非这里竟然就是我的葬身之地?”阔别已久的惧意浮上心头,孙安的剑势再无之前的凌厉。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六章关洛争雄·四十 第七十七章 关洛争雄·四十一 叮!”剑如灵蛇,精准地击中匕首锋刃之处,一股强量顿时沿着匕身急袭而下,匕首的主人如中雷噬,连连后退,一时间空门大开。孙尧安却并没有趁势而入,剑锋一挑,于电光火石间荡开从侧面袭来短矢,接着欺身攻向另一名拼死来救同伴的人。 在经历了短暂的恍惚之后,孙尧安却反而进入了一种平静的心态,就如往日他在战场上忘死拼杀一般,出手又快又准,再无丝毫停滞与犹豫。剑势大涨之下,与他缠斗的二人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非二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恐怕早已成为孙尧安的剑下亡魂。饶是如此,二人也是险象环生,恐怕支持不到周围箭手全歼孙尧安的亲卫骑兵,便难逃败亡之局了。 “咻咻!”正当二人应付得愈感吃力之时,两支羽箭闪电驰来,直指孙安的后背。箭势凌厉,连孙尧安也不得不放弃对二人的抢攻,扭腰一转,剑尖如毒蛇吐信。只闻两声脆响,两只羽箭尾翼一颤,顿时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从孙尧安左右激射而去。不过孙尧安却也并不轻松,对方羽箭的力道大得超乎想象,虽然成功的拔开了这两箭,但却让他手臂仍然为之发麻。若不是因为他对之前与他相斗二人的箭留着极深的印象,只怕刚才那一下便足以让他受创了。 对方似乎只是为了替在他剑下已经左支右拙的二人解围,一箭射出之后并未有后续的动作。孙尧安持剑而立,也并没有立即进攻,反而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在他背后放箭的两人。这两人均是一身劲装,身材修长。看起来虽然并不十分强壮,但却给他一种极为危险地感觉。二人射出一箭后已然将短弓挎在后背,从数十步外缓缓走来,举手投足之间均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小哲、小战,看来你们的麻烦不小呢。”右侧那名脸庞略有些粗犷的男子淡淡地笑着,眼神却紧紧地锁定在孙尧安身上。左侧那名男子却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小退处拔出一把和另外两人完全相同的匕首,倒握匕柄,缓缓地置于胸前,冰冷的眼神却不断在孙尧安身上梭巡,似乎在考虑一会要将匕首从哪里刺入一般。 孙尧安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极为不舒服地感觉。这两人与之前配合起来形如一人的另外两人完全不同,二人虽然并肩走来,但步伐却完全不一致,或可说刚好相反。那种诡异而又稳定的规律,却直让孙尧安生出戒备之心:这两人仍然是合击的高手。但比起之前的两人来,攻击只怕更加凌厉。他好不容易恢复到逼近巅峰的状态,对付两个或许还游刃有余,但是对上四个,恐怕就会形势逆转了。 先前的二人并肩而立,不约而同的摆出个战斗的姿势,齐声应道:“冲哥小心,这家伙似乎……似乎预先知道我们行动一样!”想起之前地战斗,二人似乎仍然心有余悸,对手虽然不弱。但却也绝无轻易对付二人的可能。但偏偏不论他们二人如何变幻,却冲能被对方后发先制的长剑阻住攻势,直到后面更是连连击之力也没有。 孙尧安却是微微一颤。这可是他秘不示人,赖以保命的杀手锏,除了当初传授给他的那人和在华山小道伤了他的屠一万外。便再没有人知晓了。谁知道这才交手没多久。竟然就被对方察觉。确实,凭着他在灵力方面的修为。让他的感觉比起常人敏锐数倍,特别是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举动,他都可以凭着气机的变化而提前察觉。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但以他地身手来说已经足以做出正确有效的反应,化解别人的致命杀着。就如上次在山谷中,杨诚每每将气机锁定了他,却均被他察觉而躲开,强如杨诚却没有一丝下手的机会。 本来以他的身手,即使是全力发挥,也并不能在二人联手下讨到什么好处。但凭着料敌于先地优势,这才占据绝对地上风。不过他的灵力修为并不高,若是遇到多人围攻时,效用便会大大降低,更不要说这四人没有一个比他弱多少。只要四人一联手,他再不会有之前地风光,甚至会迅速落败。 “哦?”被叫冲哥的男子似乎略有些惊讶,接着冷笑道:“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一起上,迅速结果了他。张先生已经在等着了,况且……”望了望远处飞扬的尘土,匕首已经在握。“时间不多,上!” 上字刚停,四人几乎同时而动。四人地动作都是迅捷无比,一般人只能见到淡淡影子,根本无法捕捉到其确切的动向。孙尧安也是一惊,四人对手未免也太快了吧。一时间他已经无法埋怨对方的不够光明,猛地咬牙,斜着身子往北面突去。“叮!”荡开一人的匕首,趁着四人尚未合围之际,他已经倾尽全力地向北逃去。 四人的攻势为之一滞,显然也没料到孙尧安居然还未接战便果断逃走。这一滞顿时为孙尧安争取了数步的距离,四人奋力而追,不过因为失了先机,一时间却哪里追得上。孙尧安虽然大半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但此时全力逃命,速度竟丝毫不比四人逊色。眼见对方发现异状而赶回的大队骑兵越来越近,四人几乎同时的取下短弓,在狂奔之中搭箭而射。 四支羽箭齐向孙尧安射去,顿时令其脸色一青。四人的箭技比起之前的杨诚虽然略有些逊色,但却已经是天下有数的水平了。四箭齐发,他又一心奔逃,心理和气势上均落了下风,哪有可能象之前那般看似轻巧的拔开。当下身子鱼跃而出,丝毫不顾颜面的就地一滚。“哧!”虽然侥幸逃过了其中三支,但最后的一支均从了右臂透出,带走大块血肉。孙尧安却也顾不得彻骨的巨痛,仍然咬牙向前狂奔。 这一耽搁,双方的距离进一步拉大。而对方地援骑却已在千步之外。“铛!”金鸣之声从远处传来,四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停下了脚步。极为不甘的瞪了脚步已经略有些踉跄的孙尧安,转向已经临近尾声的战场奔去。 夜幕降临,雍城要塞***通明,不断有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士兵来回巡逻。高耸地城墙上。人影绰绰,刀枪林立,划破长空的火箭不时出现在城下早已被清理出来的数百步的空地上,任何试图借着黑暗逼近的企图,都将难以达成。可供五人并行的城道上,每隔数步置有一辆投石或巨弩借着猎猎的火光散发着森冷的杀意,任何进入它们射程的入侵者,都将受到沉重地打击。火油、擂木……各种用于城防的物资四处可见,要塞之内靠墙处。每隔百步便有一座仓库,几乎每一个仓库都被这次物资挤满。 雍门要塞本作为抗击匈奴的桥头堡,建筑之时便远胜于内外城墙,甚至比起皇城也毫不逊色。大陈本就是窃取前朝权柄而立,是以对防范大臣作乱花了不少的心思,一旦有大臣起兵作乱,皇族成员便可从秘道由皇城避至雍门要塞,凭着其特殊的位置与无与伦比的防御,保障皇族成员的安全。只是大陈立国之后,世家门阀的势力一直被历代帝王强力打压。大臣作乱之事倒还从未发生;再加上章盛将匈奴的威胁隔于境外,雍门要塞便逐渐沦落为军械库的地位,直至陈博令刘虎再度将其开启。 单从要塞地角度来看,雍门要塞不论其城防还是物资储备,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塞。若不是陈博年幼。虽然从其父口中知其重要信。但却无法生出绝对的信任,否则以其性格。恐怕宁愿退避要塞,也不去巡幸巴蜀了。但刘虎却是亲手重新开启雍门要塞的人,对其性能当然有着充分的了解。是以才有雍门要塞在手,叛军不足为患地强大自信。而郑志愉占据外城后地第一件事,便是派出重兵围困而不敢做出丝毫进攻的势态。 此时位于要塞地下地议事大厅里,却是人头攒动。雍门要塞内的所有千夫长及以上将领,齐聚一堂;内城虽然随时面临郑志愉的进攻,但东城校尉唐道正和南城校尉杜业农仍然从秘道赶来。这是一场关系到长安战局地战前会议,在场的人数虽众,但却是人人危襟正坐,表情严肃,不敢发出丝毫杂音。 杨诚稳坐上首,刘虎则在他略靠下的右下坐下。本来杨诚要刘虎与他并坐,可刘虎却执意不肯,并抛出一军无二帅的理由,让杨诚哑口无言。想想也确是这个理,便也不在勉强。依二人现在的品秩,倒也确实只有杨诚坐得这个首座。至于居于杨诚之下,刘虎却是没有半点异议。在征北军中时,他便一直唯杨诚马首是赡,虽然现在地位不同了,但他对杨诚的情谊倒是没有丝毫的减弱。 陈博率众臣弃城而走,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杨诚与刘虎身上,是以对二人的封赏毫不吝啬。刘虎从三品的得胜将军,一跃成了威武侯,还得到了钦差大臣才拥有的先斩后奏、临机专断之权。杨诚之前便已经是两州刺史,此次更被封为之前章盛屡立战功后才获得的忠勇侯,并钦命招讨大将军,专责平叛事宜。所有叛乱相关的州郡,他都有调动军队,罢免、任命官吏的权力,一品以下官员他都可以先斩后奏。 开始知道自己获得这一系列的封赏时,杨诚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忙着解决孙尧安的威胁。直到进入雍门要塞后,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闲时间内,却让准备好好补一下睡眠的他难以入睡了。地位越高,责任便越重。执掌荆州的时候,他便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感,毕竟数十万人的福掌握到了自己一个人手中。幸好还有叶浩天和张识文大力协助他,才使得很多心愿得以实现。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剌史,若是单靠他一人的话,交州和荆州根本就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大好局面。 而现在,与他联上关系的不仅仅是荆州和交州的两百万百姓,是整个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而他面对的不再是黄功举、谢明伦那样乱民,而是根基深厚,有着上百万大军的三家叛军。以前只是想着听从朝廷的安排,为结束这场纷争出点力,但现在一下子发现没有人安排他,所有的重任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招讨大将军可不好当。除了荆州军外,天下所有属于朝廷的军队他都有权调动,荆州军自然是与他一条心,但是其他人呢?除了刘虎能与他共进退外,其他人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调动了。叶家和南乘风因为徐州的争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他几次派人调解,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就算他现在可以明正言顺的节制他们,但恐怕也没会言听计从。而更远的谭渊更是鞭长莫及,以他和陈氏皇族的旧仇,恐怕也不会比叶家、南乘风他们好多少。 官倒是升了,不过手中的实力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单凭荆州军和抽走五万精锐禁军的京畿部队,想要抗衡十倍于己的叛军,这场仗打起来可并不容易。荆州军经过前面的一系列战斗,折损已是前所未有,公孙勇驻在南阳的部队是不能动的,真正能投入关中大战的荆州军不会超过三万;关中的京畿部队倒是一支精锐,但先被赵长河带走了一半,接着禁军也护着皇帝和大臣们去了巴蜀,留下来的便仅剩七八万,其中驻防内城的四万人还算不上什么精锐。 十万大军,说起来倒还真不少。但是比起叛军进入关中的部队,恐怕就相形见拙了。虽然叛军中真正的精锐更少,若是加上赵长河这个变数,那便足以让他头痛了。 暗自叹了口气,杨诚摒去心中的杂念,逐一打量着在坐的诸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但眼神却是异样的坚决。杨诚点了点头,有这么多忠勇之辈愿意留下来与自己并肩而战,又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呢。知不可为而为之,下一刻激昂的斗志已在杨诚心中升起。让我们一起为天下苍生而战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七章关洛争雄·四十一 第七十八章 关洛争雄·四十二 一片崇敬的目光中,杨诚开始了战况的分析,不时的征询投向面色有异的将领。本来以杨诚和出身与资历,很难在京畿军中站稳脚跟的,饶是刘虎在长安呆了这几年,也仅仅得到了一些少壮派的支持。不过因为赵长河与陈博的两次大抽血,再加上之前赵长河刚上任时刻意打压那些桀骜不逊的将领,是以现在留在长安的这些将领,几乎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背景的新人。 他们大多起于最底层,而杨诚和刘虎恰好在他们心目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若要真正比较起来,杨诚的影响更甚于刘虎。毕竟杨诚一直在地方,不论是施政方面远扬的口碑,还是几次出兵的骄人战绩,通过百姓的口耳相传和铁严华的推波助澜,在中下层的百姓中几乎都已广为人知。是以在会议召开前,刘虎当众宣读了关于晋升杨诚的圣旨,竟惹得众人齐声欢呼。 毫无阻碍的获得众将的支持,杨诚也是颇有些意外,想不到自己的声名已经传到了这里。只是开始会议之后,他却略有些不适应。这次来得匆忙,荆州一系的将领连一个也没在场,除了刘虎及其心腹将领外,其他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面。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自然不能像与荆州诸将商议那般挥洒自如,每每遇到有人露出疑色,他都停下来耐心地征询意见。 众将见他如此随和,心里便更亲近了一些,初时略有的拘谨便消失无踪,越发的畅所欲言起来。等介绍完现时长安的形势后,厅内已经闹哄哄的议论起来。刘虎皱了皱眉。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人声才渐渐静下。毕竟他在长安已经数年,军中的名声或许不如杨诚,但却是积威已久,再加上他平时对外人不芶言笑,怕他的人还真不少。 “忠勇侯亲自给大家介绍了目前的情况。是想让大家积极建言。不过军中不是市井酒楼,要表达意见的,一个个站起来说!”刘虎声音不大,不过却极具威严,半晌都没有一人敢吱声。刚才杨诚一开口,刘虎心里便暗暗叫糟:杨诚表现的实在太和善了。虽然他也知道杨诚本性如此,不过杨诚初掌大权,正该借此机会树立自己地绝对权威,以保障今后能够令行禁止。谁知道他不仅语气表情都极为和善。甚至还主动停下自己的话,来听取这些下属浅薄的见解。 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中级将领,实在是京畿部队数十年未经战事,虽然被章盛训练得如龙似虎,不过对于战局和战场的把握却显得有些纸上谈兵了。要是他来,他根本懒得听这些人废话,直接掷下严令,分派各人的任务便是了。虽然显得有些专断,不过他却不相信这些人里会有高明过他的。这样干净利落,哪会有现在这般喧闹。 杨诚眼神中闪过一丝黠笑。淡然说道:“没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我绝不会以言罪人。叛军肆虐,正需要我们群策群力,早日让天下恢复平静。”他和刘虎早就商议好了。他扮红脸。刘虎扮黑脸,以应付可能会发生的哄乱。在荆州军中由于他积威已久。不管用什么样的语气都会令众将细心聆听。不过面对这些完全不认识的将领,他却并不想以太过严厉地手段搞得生分了。众人对他并无畏惧,意料中的喧闹便少不了了。 说起来关中的一切叛军和这些将领都比他要熟悉得多。虽然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平叛的大致轮廓,仍需要得到这些将领全力的配合与支持。况且亲近与畏惧的区别,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他可不希望这些将领成为畏于军令的木偶,只知道机械的执行命令。只有充分的调动他们地参战意识,才能真正发挥出这支由章盛训练出来的京畿部队的真实战力。 确实,从之前的数场战斗来看,京畿部队确实算得上是精锐,但这仅仅是来自于他们的装备与个人实力而已。隐约中杨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至少与自己想象中地那样有着一定地差别。直到在进入雍门要塞后,他才从众人凝重、坚毅而又夹杂着一丝茫然的眼神,发现了端倪—京畿部队地军魂没了。 章盛这个无敌的统帅虽然久不视事,但却一直都作为京畿甚至是朝廷军队的精神支柱而存在。但是在章盛撒手离世后,这个精神支柱却在倾刻间轰然倒塌,章氏父子地无能、赵长河的任人唯亲、陈博猜疑之下任用宦官为监军……之后的种种都让这支精锐的部队陷入了无尽的茫然与迷惑之中。反观神威营,因为刘虎的存在,仍然保持着其巅峰水平的战力,在京畿部队中犹如鹤立鸡群。不过若是他们也遭遇到京畿部队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无法获得以数百人杀得数万朔方铁骑驻足营内的辉煌战绩吧。 京畿部队已经四分五裂,赵长河与陈博抽走的又几乎全是精锐,犹留在长安的,除了褚与任和欧阳忠平的两营骑兵外,已经不是那么出 不过杨诚有信心,只要能重塑他们的军魂,必然可以部队焕发出其应有的光彩。要重塑军魂,便得首先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接受自己,这些绝不是一道道严厉的军令可以办到的。 或许慑于刘虎不断梭巡的严厉眼神,在杨诚发话之后众人仍然保持着沉默。足足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名面相老实忠直的千夫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杨诚鼓励的眼神后才嚅嚅说道:“依末将看来,我们据险而守,城中粮草物资充足,就算被困上一年,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所以末将认为可暂避叛军锋芒,固守不出!” “末将认为万万不可!”早在那名千夫长透出固守的意思时,便有数人面露愤愤之色,若不是碍于刘虎的凌厉眼神,只怕早就大声批驳了。饶是如此,一待那人说完。其中一人便腾然而起,大声说道:“就算战死,末将等人也不愿做这缩头乌龟。叛军这才刚入长安,并未站稳脚跟;外城还有三十多万百姓,均是心向朝廷。而且叛军入城后强占民房,为了方便安置攻城器械。又将东城百姓赶出,将其房屋夷为平地!民心可用,我们正该趁其不备,全力一战,将其逐出长安城外!” 他周围的几名将领均是点头附和,连刘虎一派的李康信、赖子南等人也是面有赞许之色,只是他们向来唯刘虎之命是从,根本用不着发表自己地见解。杨诚环视众人,赞同这个意见的倒还真不少。想必是之前城中力薄。不得以而退守内城;而现在刘虎率军返回,后面还有荆州军呼应,以京畿军长久以来的自傲,当然不允许叛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了。而刚才第一个发言的千夫长及几名与之持相同意见的将领,见大多数人都支持出战,也不敢犯众怒,均是低头不语。 “唐校尉好像有不同的见解?”杨诚转向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地唐道正,一脸诚心讨教的神情。在甲冑鲜明的厅内,唐道正的一身宽大儒衫显得格格不入。杨诚早已猜到这便是连刘虎也表示赞赏的西城校尉唐道正了,除了以儒将自诩的他。还有谁会如此特立独行。特别是他向来鄙视冲锋陷阵的将领,常自言:每阵必前,莽夫而已。军不折十之**,岂容吾辈拔剑!这话一出,顿时在军中引起喧然大波。几乎大部份将领都心生不满。若不是在这非常时期。只怕他已经因犯众怒而无法立足了。 从刘虎口中听到他这句话时,杨诚也不禁汗颜不已。他和刘虎都算得上唐道正极为鄙视的一类人了。虽然他也知道将领的安危对全军有着重要地影响,不过他们都是小兵出身,冲锋陷阵已成了习惯。更固执的认为将领的身先士卒。可以极大的激励士气。至于自己可能会当先战死的情形,却已经直接忽略了。 正因为这样,杨诚便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西城校尉极是好奇,从一开始便暗自观察。不过除了开始打量了杨诚两眼后,入座后的唐道正便眼观鼻、鼻观心,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直到众将因战和守争论时,才有一丝细微的反应,若非杨诚暗中留意,还真无法发现。 听到杨诚指名要自己发现见解,唐道正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冷静下来,拱手一礼:“一切旦听忠勇侯、威武侯之令,末将并无丝毫异议。”说罢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丝毫不理会众人投向他的目光。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一阵嘘声。因为之前地言论和作为,唐道正在军中并不得多少人的赞同,很多人均将其与胆小鬼、任人唯亲划上等号。现在听到此番言语,众人鄙视的表情顿时显露无遗。 见对方婉拒了自己,杨诚却并没有放弃,不依不饶地问道:“唐校尉认为现时应战?应守?”唐道正露出的那丝不屑绝对是有感而发,虽然之前得到刘虎的赞赏,不过杨诚仍想了解这个特别地人物到底有多少水平。 “请恕末将直言,之前西门一战,唐校尉地一万人折不过四成,便弃城而逃,还真是不让自己的拔剑地机会!侯爷问他战还是守,我看他恐怕最想的是逃,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大家说对不对!”一名素瞧不起唐道正的将领站起来大声说道,还得意地环视众将,坐下之后更是挑衅的眼神望着唐道正。他这番言语和表现顿时引得众人哄然附和,更有人小声骂着胆小鬼。 杨诚举手止住众人的哄闹,正要开口说话,唐道正却嗤声说道:“逃又如何?战、守不过芶延残喘而已!长安,死地而已,守之何益?战之何益。” 这番话一出,宛如水珠掉进了油锅之中,大厅内顿时炸开了。杨诚也是微微一愣,这唐道正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不知道这是他的气话还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之前听说了外城丢失的详细过程之后,他也对唐道正轻易弃守而有些疑惑,虽然明白他们将力量蓄集于内城的意 也不是没有一丝的介怀。毕竟若不是外城丢得如此之局面至少要好得多。 “军中执法何在!”刘虎沉声喝道。微怒地声音顿时将喧闹慑住。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外奔入,齐声应诺。“帅帐喧哗者,该论何罪?”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刘虎慢条丝理的说着。 “斩!”执法惯有的冰冷同时回应。 伸了伸腰,刘虎懒洋洋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有犯此令者。尔等依律执行,不必询问。” 看着刘虎借伸腰向自己做出的手势,杨诚心中一笑,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在这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不过若是大家都一起表达,那又如何说得清楚呢。既然唐校尉此言自有他地理由,我们不如听他细细说来,若是有异议,待听完后再说不迟。” 杨诚和刘虎一刚一柔。除了刘虎手下的几人外,其他人均有些适应不过来。虽然几乎人人都对唐道正的话不满,但看了看表情木然的军中执法,却不敢再如之前那般。 见避无可避,唐道正当下也不再推托,昂然说道:“叛军十倍于我,战,必败!守,虽可保一时无虞,却非长久之策。至于民心。之前或许还可用,但皇上避祸离京,人心已惶惶不安,如何可用?更何况三家以前在朝中权势熏天,暗中投靠的数不胜数。内城之中。又有多少蠢蠢欲动之人!城防虽固,却宁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继续。”见众人一时惊愕,并没有发出异议,杨诚举手示意到。虽然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心里却也因唐道正之言而翻起巨浪。确实,三家在长安经营多年,虽然之前陈博已经令人彻查其同党,但天知道还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三家。皇帝率百官皇族离京,虽然从之者众,但留下来的人也不少,这其中便难免有暗中投靠之辈。再加上皇家与门阀之间的纠葛,只要战事倒向三家,必然会有不少观风之人倒向叛军。短期内或许这些人还翻不起什么大浪,但若真是守上三五个月,天知道会不会被其抓住城防中的漏洞,予以致命一击。 “相反,若是撤出长安,或者逃出长安。忠奸善恶便可立现,这样才能最终将叛党一扫而尽!”唐道正神情自若地说道,再不似之前那般平静,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激愤。皇帝和重臣地离去让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极度失落,时局演变成如此状况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本来他已决意安排好弟弟之后战死殉国的,但刘虎不顾大局的救助朋友的真情显露又让他为之感动,本来已如死灰的心又活了过来。君臣之义让他已经彻底失望,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兄弟之情和朋友之谊了。 他刻意来参加这次军议,只是想乘机见见一下杨诚和刘虎二人而已。叛军围城,他内心并没有多少得胜的把握,生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只是没想到因为刘虎地赞赏而让杨诚对他特别观注,本来他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这些莽夫。但见杨诚居然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一味听取意见,生怕这个之前只是闻名,号称神箭将军名不符实,听取了这些人错误的建议,以至铸成大错,这才忍不住将自己内心中一直未对人表白的极端之论托出。 “一扫而尽。”杨诚沉吟道,赞赏之中又带有一丝失望。唐道正的方法确实可以彻底地将叛党斩草除根,三家叛乱在各地得到了不少人地响应,虽然其中不少人根本就是出于他们的提拔,但同样也有一丝不满于朝廷地人投靠。这些人都完全的显露于世人的眼中,一旦平定叛乱后,便免不得依过定罪。但关中之前一直在朝廷地掌握中,三家叛乱前也只是将自己家族的人暗自撤走,而与之关联的势力却悄悄地蛰伏了下来。这些人无疑都是巨大的隐患,甚至可能会成为左右战局的力量,一日不清除之,可以说关中便无真正的安宁。 只是,真的要斩草除根吗?杨诚心里却无法赞同这样的观点。大陈经历的杀伐已经够多了,三家的叛乱牵涉之广根本难以想像,若真的清理起来,不知道以多少人要牵连于其中。造反是最严重的罪,只要牵涉其中便是要诛九族的,无数人的九族,该是多么庞大的数字。以前他没有资格决定这些事情,只能听从朝廷的安排,可是现在情势却已经不同,皇帝已经将平叛的一切事宜交给了他,那么他便绝对不容许这样的情形出现。 定了定心神,杨诚缓缓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是战是守亦或是逃,我们暂且不论。我想先请大家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何而战?杨诚这个突兀的问题顿时让众人为之发呆,连刘虎也不禁皱眉而思。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八章关洛争雄·四十二 第七十九章 关洛争雄·四十三 当然是为皇上、为朝廷而战……”南城校尉杜业农正过到末尾时却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叛军才刚刚摆出攻城的架势,皇上和群臣便弃城而去。虽然他们本来就应该保护皇帝和大臣们的,但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这样的意念未免有些动摇了。不少人也随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脑子里显然有混乱,是以并没有人昂然出声。 “这,只是一部份而已。”若放在平时,这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标准答案了,即使是现在,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敢明里反驳。不过皇上和朝廷众臣都离开了这个象征着帝国中心的都城,若以这样的理念而战,恐怕并不能真正激起将士们心中的战意。杨诚稍稍想了想,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我知道在座的不少人家眷、亲人都在长安,虽然有离去的机会,便却最终选择了留下。长安的形势我想大家都很清楚,台面上的话我就不说了,要战,大家便是为自己而战!” “是的,为我们自己!首先,我们必须得战,为了安抚数十万的叛军,郑志愉已经宣布长安城破后所有叛军士兵可肆意抢掠三日!内城里有大家的亲人、朋友、妻儿老小,一旦城破,最先受伤害的便是他们!我们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出现吗?”杨诚站了起来,话语中已略有些激动。与荆州和交州的军队不同,他为他们灌输的是为交州和荆州而战,为所有的百姓而战。两州在他的治下百姓生活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地将士几乎都全程目睹和参与了这一变化过程,所以对保护百姓和两州安宁有着切身的感受。对于杨诚的号召当然能积极的响应。 但是京畿的部队不同。京畿的士兵大多出身关中大地,他们享受了太久地安宁,生活太安逸了,意志便难免有些薄弱。而三家叛乱之后,朝廷的实际控制地主要便剩下关中,为了平叛而凭添的诸多赋税、杂役。几乎全压在了他们的身上。或许在他们眼里,已经把现在的生活当成是最坏的状态了。他们真正关心的,或许也只有自己了。 “不能!”众将闻言不由产生了一丝骚动,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叛军肆意抢掠的惨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即整齐而响亮的给出了杨诚意料中地答案。其实他们内心里又何偿不知道为生存而战,只是却不敢将其讲出罢了,现在作为主帅的杨诚竟然一来便抛弃出如此实际的话,顿时令众人对他的感观更进一分。毕竟之前不论是章盛还是其他人,向他们灌输的都是绝对忠诚于皇帝。至于他们自己。只不过是朝廷和主将们手中的棋子而已,除了服从,不得有丝毫自己的见解。 “不仅得战,还得迅速战胜。不仅要将长安的叛军赶出去,还要将关中甚至天下的叛乱平息。”杨诚用力的一挥手,似乎他想要扫清地一切就在面前一般。“叛军虽势大,不过是乌合之众,我绝对相信我们的京畿勇士们可以以一挡十、挡百。天下不宁,关中断不能独善其身。我杨诚便在此立誓,不出两月。定扫平关中叛军,还百姓安宁的生活!” 刘虎微微一愣,他平时喜欢在杨诚面前吹牛,不过多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却没想到一向耿直老实的杨诚,冷不丁夸了个这么大地海口。虽然他也有必胜地决心。但如果让他说出多少时间内击退关中的叛军。那他还真没什么把握。毕竟现在潼关已经落到了叛军手中,连长安城地外城也丢了。京畿部队又不复鼎盛时期的状态,对让十倍于己的叛军,要胜恐怕也胜得极为艰难。 他和杨诚虽然相聚几天了。不过诸事繁杂,还没来得及就大方向地方略进行商讨,本来以他的想法,是先固守,以骑兵伺机出击,一步步瓦解叛军的斗志,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大举反击。这个策略在他看来是胜算最大的了,虽然这样的战法并不是他的风格,但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要想出奇致胜又谈何容易。想到这里,他不禁回首向杨诚投以疑惑的眼神,但后者却只是浅笑以示,便再不理会了。 “愿听大将军调遣!”众将先是一愣,接着同时应诺,气氛顿时高涨。虽然众将中也不乏持有怀疑态度的人,不过他们也多少知道杨诚的为人,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心里也不由信了**分。虽然有城防之险,不过绝大多数人对战局都没有什么乐观的心情,现在作为最高统帅的杨诚先以平易近人的态度听取了他们的见解,接着又给他们一个并非遥不可期的诺言,让他们的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几乎在这一瞬间,众人也接纳了他这个招讨大将军,称谓中更多了份敬意。 杨诚心中暗自汗颜,表情仍然自信十足:“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吹牛,甚至有人认为我是疯子。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胜利近在眼前。咦,唐校尉好像有不同的意见?”杨诚率亲卫营进入关中之后,张晋根便和咨事营大力筹划着关中之战了。结合着杨诚的一些想法,他们在一个月里几乎为可能出现的每一种情况作出应对之法。而这说大话便是他们的第一步,现在京畿军人心惶惶,若杨诚不能给予他们明确的希望,便无法让他们奋力一战。况且老实人的大话,又有多少人会怀疑呢? “不知大将军以何为战?”唐道正仍然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在众多将领中他是少数仍能保持冷静的人。不过他内心里也对人杨诚抓住众人要害,进而激起斗志而心存敬佩。且不论郑志愉纵兵掠城的消息是真是假,不过那些心中或存不济而降的念头已被打消。乱兵之中,任何承诺都变成了空言,谁敢相信自己降了就能真正安全呢。 杨诚点了点头,赞许道:“表面看。我说的或许根本就不现实,唐校尉存此疑惑说明他心思缜密,并不盲听盲从。大家既然同仇敌恺,那我也不必隐瞒,不过我希望大家听了之后,就烂到肚子里。大势未明前不得走露任何风声。” 听到此言,人人都明白杨诚接下来所说的是高度的机密,顿时不由得 身子,露出关注之色。杨诚坐了下来,满意地看了看情,似乎生怕别人听到似乎压低声音道:“叛军表面势大,不过也有不少是迫于其势而投。”顿了顿,直至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再又继续:“不怕大家知晓。之前我已通过部份三家族中之人,获得了几名手握精锐的大将投诚。” 众人闻言均有些惊诧,接着又有些恍然大悟。杨诚之前已经招降了顾氏之中地位重要的顾凯锋、顾良渠二人,再加上他与潘家有旧,稍加联想,便不难让人相信他这番话。况且他之前的表情也做得十足,很让这些没有什么心机的将领们信了个十足。若是真有几名手握精锐的叛军将领,在关键地时候倒戈一击,完全可以令眼下的形势巅倒过来。杨诚两个月之说便并非空穴来风了,甚至还可能将期限大大提前。 “当然。现在我还不便将这些人的确切消息告诉大家,而且一旦走露,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杨诚神情严肃地说道:“所以若有人走露风声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不过,为了鼓舞士气。你们可以隐晦的向其他将士提一下。但要注意方法。” 刘虎简直无语了。既不能透露,又要隐晦的向士兵提及。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不用说,恐怕明天这个消息就得走露了,诚哥平时可没这么疏忽大意。怎么现在……难道!刘虎眼睛一亮,隐约的猜到了杨诚的真正意图。 反间,这便是第二步棋。从之前与兖州军及孙尧安的交手中,杨诚早就发现了对方致使地弱点:三家虽然联手,但却根本不可能同心。毕竟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家族利益,而且一旦叛乱成功,昔日的盟友便可能立即成为死敌。所以三家之间、三家与自己的外姓将领之间,在顾凯锋及顾良渠先后投降后,甚至三家与自己族中非谪子弟之间也将存在着巨大的猜疑。人越多,心便越不齐,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叛军便会陷入内斗之中,极大的削弱其势力。 “这只是一方面。”见大多数人已经深信了他这机密消息,杨诚接着说道:“叛军大举进入关中,其腹地已经极为空虚。豫州、扬州军已经分别向兖州、青州进发,以双方实力的差距,只要一个月时间,叛军便会腹背受敌;幽州军更会直插洛阳,兵逼叛军中枢。现在看似我们被围,不过用不了多久,便会是叛军陷入重围之中了。”为了进一步的振奋军心,他也不得不好所有可用资源尽量往好处说了。虽然这只是想像中的最佳状态,但只要关中形势发生有利的变化,这些也并不是不可能实现地。 果然,大多数人都被杨诚所描述的最佳情形所感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或许这场叛乱就不能维持多久了。想着似乎触手可及的胜利,人人都变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所以我在这里要劳烦大家,在短时间内守住内城和雍门要塞。若是叛军敢进犯,不用吝啬,倾尽全力予以痛击,反正我们也不用守多久!”杨诚微微含笑,仍如之前般和声说道。 再没有喧闹,所人有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拱手向杨诚一礼:“定不负大将军所望!”用了胜利地希望,有了战斗地目标,所有人的茫然一时间荡然无存,剩下地只有高昂的斗志。 “不高兴了?”军议散后,刘虎一直默不作声。待到二人独处于城楼上时,杨诚搂着刘虎的肩膀打趣道。他之前确实瞒了刘虎许多,也难怪他会有些不满。不过二人毕竟极为默契,会议中刘虎除了按约定当好黑脸外,毫无破绽地配合了杨诚的后续布置。 “怎么会。”刘虎没有丝毫不悦,只是略有些担忧地说道:“我本以为你今晚只在立威,却没想到你竟然搞出这么多明堂,难道形势真的有这么好吗?”虽然关中的消息在三家叛乱后就极为闭塞,但刘虎凭直觉却并不认为真的像杨诚说得那么简单。 杨诚摇了摇头,望着远处正热火朝天的布置着围困要塞的设置的叛军士兵,反而说出似乎毫不相关的话来:“春播已误,百姓今年又得受苦了。”据他目前所知,除了荆、交、扬、豫及蜀地外,其他地方的春播几乎都不及往年的一半。兵锋之下,现在就已经有不少地方饿琈遍野了。若是战断仍旧,不知道有多少人无法熬到秋收之时。 “……天意如此,只有尽人事罢了。”刘虎颇有些无语,在这一方面,他和杨诚的差别就太大了。对于百姓的生死,他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许本就已经见惯了生死吧。他的所有心思,全都花在了如何打赢这场仗上,若还余下一些,便是如何在功成名就后应对必然来临的狡兔死,走狗烹吧。 “速胜,我们必须速胜。”杨诚果决地说道,平静的眼神也变得热烈起来。他本是个追求宁静的人,但却有太多放不下的负担。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半点心思与三家耗上。 刘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认识地看着杨诚:“操之过急恐怕会反受其害。诚哥,你可有什么致胜之法?” “你以为我不知道其中利害吗?”杨诚笑了笑,显然也感觉到刘虎对自己的担忧。“打蛇取七寸,我已急令蔡进锐飞速赶来,不出五日便可付诸实施。” 刘虎微微一呆,接着略有些惊讶地说道:“难道你打算……这,这太过冒险了吧!”对于杨诚这些手下,刘虎倒也有所了解,是以一待听到杨诚提到蔡进锐,他便猜到了杨诚的意图。虽然心中也知道杨诚这个计划若然成功,将可以极大的扭转战局,不过却仍被其大胆的设想所震憾:什么时候起,诚哥竟然比他还要喜欢冒险起来。 “非如此,不足以撼动三家。”杨诚异常洒脱地说道:“况且还不只此一着。来,今晚月色正好,我们兄弟正好煮酒论战。”皓月当空,长安城却没有丝毫的宁静。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七十九章关洛争雄·四十三 第八十九 关洛争雄·四十四 “简直是混帐!”大郑宫中,郑南风将从长安传来的密信揉成一团,苍老而又愤怒的咆哮震得殿内嗡嗡做响。几名郑氏家族的核心成员均低头视脚,不敢发出一丝异动。 长安城破的消息传来之际,郑氏成员均是喜出望外。长安城防他们都是一清二楚,本以为再不济也要十天半月才会有进展的,可没想到仅一晚便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得到消息的当晚,郑南风便在大郑宫设宴邀请了三家在长安的重要成员,并派人将早就挟持在手的年仅两岁的雍王四次护送长安,准备在完全占据长安后便宣布陈博的数大罪状,将其废黜后立这个刚刚会走路的陈氏旁支为新君。当然,这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等到局势稳定后,做什么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没想到整整过了五天,郑志愉却并没能一鼓而下,占据长安外城后便再难做寸进。相反,刘虎和杨诚连日来亲自率领数百死士不断突入叛军之中,二人一远一近,配合无间,一时间所向披,叛军虽众竟然没有一人可以抵挡。几乎每一天都有数百上千不等的叛军死于他们的刀箭之下,整个长安外城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 攻城也是丝毫没有进展。长安内城与雍门要塞防御能力简直超乎想象,郑志愉数次强攻内城,却再无先前之勇,折损了两万多人仍然没能踏上城墙半步。而之前约好的内应在唐道正等人的严密防范下,根本就没有发挥的空间。连向外城传递消息也困难重重。之前长安地粮仓与武备库几乎都被搬到了内城,想要单凭围困便可迫其投降的策略根本就无法奏效。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到长安之战将陷入长期的对恃之中。 不仅长安受挫,连分派出进攻蓝田的军队也连遭败绩,在小小的蓝田城下损失上万士兵不说,反而被其趁隙偷袭。溃兵四散,甚至连带影响了渭南一带的叛军士气。而杨诚地亲卫营此际也成了长安城外叛军的恶梦,他们神出鬼没的不断出现的各处叛军营城,斩将烧粮,短短三四天里便让叛军遭受了十几次袭击,七名万夫长、十六名千夫长饮恨与自己的大营之中,五千多车粮草化成了飞灰。 由于之前长安的百姓不少随帝驾逃离,剩下的绝大多数又被迁入了内城,郑志愉不仅连开国库激赏将士成了空言。压榨少数百姓而得到的油水又少得可怜。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便得聚于关中的近六十万叛军变得极为不稳定起来,不仅士气低,甚至不时发生斩将暴乱地事情。虽然进入关中的叛军大多数是郑氏所属,但却已有控制不下之势。可以想见,若是一两个月都不能改变这一局面,叛军只怕要不战自乱了。 更为致命的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联络到了内城中的内应,竟然得到了己方将领中竟有人与朝廷暗通曲款的消息。虽然也有人怀疑这是对方的反间之计,不过发出这些消息的人都是三家暗中布置多年的心腹。其消息的真伪便更让人难以辩别了。本来这个消息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却不知道谁走漏了出去,短短两三天里便在叛军中传遍了。虽然三家联手避谣,但却效果甚微,军中的猜疑已经无法制止了。 三家内部也暗地里相互怀疑起来。首当其冲地便是实力已经严重受损的顾氏。顾氏也从平时的交往中隐隐感觉到郑家和潘家对他们的猜疑。自知无从辩解之下,数名顾氏核心成员以各种借口离开洛阳。向朔方等仍由自己牢牢控制之地赶去。如此一来,反而更让郑、潘两家坐实了这个传言,以为顾氏真的与朝廷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开始更加明显地提防起顾氏成员了。本来三家就面和心不和,就算明知是杨诚施地反间计,恐怕也无法泰然处之,这种情况恐怕随着时间地流逝进一步加强,并最终导致其决裂。 而在东南面,叶氏与南乘风均在全力巩固瓜分到的徐州地盘,根本无遐展开新地攻势。甚至因为叶家之前的不守约定,使得两边暗生敌意,虽然还没有撕破脸皮,不过据郑氏派入扬州的探子传回地消息,南乘风已在暗中调兵遣将,不排除有向叶家开战,意图独占徐州的可能。徐州和扬州紧紧相联,又有连接几条水系的运河存在,对于南乘风来说正是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被叶家这么一刀切下近半,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倒是兖州方面情况堪虞。左飞鸿那一闹虽然搞得兖州人心惶惶,不过到底只有一千骑,并没能伤筋动骨。反倒是趁势崛起的夏云,短短半月内便聚起了数万百姓揭杆而起,以雷霆之势占据了数郡之地,声势大振。顾祝升被左飞羽连连打败,声 坠到了极低的程度,根本无法掌握大局。可以相见,久,只怕整个兖州都会被他攻占。不过那是顾氏的地方,两家根本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现时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了。 不过所有人已经意识到了形势的不妙。打通潼关后,郑氏便沿途设驿,每隔一两个时辰便会有一匹快马从关中出发,不用一天时间便可将关中的消息传抵洛阳。由于郑南风在各军中暗设了密探,连郑志愉也无法欺上瞒下,所有的消息几乎都是真实的。是以对关中形势的严峻,所有人都有着深刻的认识。 “小愉恐怕还是年轻了点,我看不若起用……”一名胡须皆白的老者缓缓地说道,不过还没来得及提到他欲举荐那人的名字,便被另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打断。 “愉儿屡立大功,怎么能因这两天失利便将其换下!三叔难不成是想提那恶仆。恐怕仕明的遭遇便会降临到我们身上了。”中年男子激动地拍着桌子,虽然口称三叔,不过却没有丝毫敬意。 郑南风皱眉看了看两人,一个是因为比自己迟出生几个时辰而无缘问鼎阀主的异母弟弟郑南雨;一个是年少便摔断双腿,同样失去继承阀主机会的长子郑仕光。凭心而论,郑南雨不论文韬武略都要胜过郑南风许多。数十年来一直是郑氏一族的高级智囊,城府极深。是以郑南风一边倚重他的同时,也暗中防着一手。而郑仕光虽然无能,不过却生了郑志愉这个在郑氏子弟中还算争气的儿子,全力将自己地儿子推向了内定的阀主继承后,在族中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 郑南雨一直主张重用外姓人才,拉拢孙尧安并予以大力支持便大半出自他的主意。而郑仕光自卑自己身残的同时,却极度的排外。二人常常便因为这个差异争论,更不相让。两个人都让郑南风看着不舒服。是以他平时也故意让二人相斗。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家族兴亡的关键时刻,他却再不好象以前那个睁只眼闭只眼了。“三弟之论还要再斟酌斟酌,孙尧安虽是个人才,不过他这次的表现实在……”郑南风严肃地表明了自己地态度,接着环视在场的家族核心成员:“此战关系到我们郑氏生死,大家须得摒弃一切成见,全心为求胜利。所以希望大家谨慎考虑接下来的对策,否则长此以往,势必徒增变数。” 也是合该孙尧安倒霉。本来想借杨诚之手杀掉让他心烦的郑仕明,哪料到这个无能的家伙偏偏命硬。在粪坑中躲了足足一天一夜。竟然避开了荆州军的搜索。孙尧安让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是以逃回来之后便四处诉苦,当然便少不了添油加醋的怒斥孙尧安的种种恶行。这一下饶是郑南风将孙尧安视为一匹千里马,也不得不在家族内部呼声让将其投入马了。由于担心激起河东铁骑的反抗,郑南风并没有一下剥去其军权。只是让其率军进驻洛阳以东。借口便是防备夏云来犯。 其实他内心也清楚,虽然孙尧安最近地表现有些乏善可陈。不过却也有其真材实料,至少也要胜过喜欢夸夸其谈的郑志愉。不过此次郑氏几乎毫无保留的投入的战役,却也真不放心交给一个外人。再加上之前攻破长安的喜悦。更让他有鸟尽弓藏地意思,只要郑志愉能占据关中,耗费极大地河东铁骑也可有可无了。即使是这几天来关中形势恶化,也没有让他生出再度挥出此剑的意思。 “也罢。”郑南雨叹了叹道:“杨、刘二人实为大患,不可不除。他们身为主帅却屡屡轻率出战,这正是他们地致命弱点。请阀主召集另外两家,派出三家之死士进入长安,伺机将其击杀于阵前。二人既亡,长安指日可破。” 郑南风点了点头,不无忧虑地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之前的流言已让我们与顾、潘二家心生芥蒂,死士又是各家为应对最后关头而备下的保障,只怕不会爽快答应。”章盛在时,影子护卫是各大世家心中挥之不去地阴影,为了防备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陈氏削弱的对象,各家暗中都奉养了一批身手高绝的死士,以便保护族中重要人物的安全。影子护卫虽然不在了,但这批死士却仍是各家的王牌,轻易不会拿出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咳!”郑南雨重重的咳嗽了几下,喘气道:“至少目前三家仍坐在一条船上,只要阀主痛陈利害,两家想必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糟,可是自己参与苦心筹划的家族大业都正在关键时刻,念及于此,让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由泛起一丝颊红。 “三弟可要注意调养,这个时候郑家可不能没你。”郑南风走到郑南雨身后,轻轻地捶着他的背,脸上尽是痛惜之色。想起这些年来二人之间的暗斗,让他不禁生出一丝惭愧,尤其是现在两个人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年纪了,他却仍然不能对其 心。 “若是真能如此最好。不过阀主也得提醒小愉,数十万大军耗费惊人。就算长安不下,也得尽快占据关中。否则一旦洛阳粮尽,一切便无法收拾了。”主管军需供给的一名长老郑重地提醒道。虽然洛阳本就是大陈除长安外最主要的粮仓,不过百万叛军每日地消耗都几乎是个天文数字。而北方的小麦今年又欠收,加上谭渊进攻冀州及赵长河占去了并州大半,征调粮食进入洛阳的行动便受到了不小的阻碍。照现在这样的消耗。满打满算,三五个月后,洛阳的粮仓便得见底儿。 “顾家恐怕不会再出多少粮了;潘家又一直叫着粮荒,现在连徐州也没保住,看样子得我们一家扛下了。”郑南风面有忿然之色:“总之倾尽所有,也得保障小愉那儿地粮草供应。等大局已定后,再慢慢找他们算帐吧。”不论人力、物力和财力,郑氏几乎已经将自己压箱底的都拿了出来。不过另外两家却没有这么同心,都暗自为自己留了一手。这些又哪能瞒过郑南风。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只得暂时容忍了。 “散了吧。”讨论半晌之后,郑南风顿时有些意味索然了,毕竟以他这个年纪,干造反这样的大事,实在也有些难为他了。“三弟啊,你就先留下吧,一会我们一起见那两个老家伙,除去这两个心头大患之事,越早越好。” 杨诚借着月色望着缓缓流动的渭水。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湿气的新鲜空气。这几日他和刘虎的生活充塞着血腥,为了沉重的打击叛军的锐气,他已经射空了十余个箭囊。杀戮,没日没夜地杀戮,几乎让他的心都为之麻木。 他的内心里。其实早就厌倦了这种血腥的杀戮。但是命运却不断的将他推向这种生活,让他欲罢不能。他现在多想回到安平。过一过之前那种读书、打猎、种田的悠闲生活。飞羽的肚子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小家伙不知道乖不乖,有没有让他或她的娘受苦?再有四五个月。自己在这世界上又要多了一个血肉相连的亲人,也不知道自己到时能不能伴随在爱妻身边,看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美丽而又无奈地世界。 自己会有一个儿子还是女儿呢?儿子的话,自己该让他练习射箭还是多读点书呢?还是读书好,兵法和箭术都免不了打打杀杀,儿子最好不要过上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不过等我平定了叛乱,天下总该太平了吧,应该不会再有厮杀了,看来自己实在是担心过余了。如果是女儿的话,肯定会像她娘,那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糟,还没给小家伙取名字呢!嗯,这可得好好想想…… “大人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蔡进锐一身水靠,盯着杨诚的脸奇怪不已。 杨诚一惊,接着又笑了笑,好好地打量着自己这名爱将,按着他地双肩道:“都准备好了吗?这一次可要辛苦你了。”一路马车不停,蔡进锐他们比杨诚的预料足足早了一天抵达长安外围。一得到这个消息,杨诚便立即趁夜潜出城外,凭他地身后,虽然叛军布置了数道防御,却根本难不倒他。将任务细细地向蔡进锐讲了三次之后,他仍然放心不下,仍然亲自赶到河边相送。 “本来以为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大家都闷出鸟来了。一听到大人还用得上咱,兄弟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大人放心好了,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们也会完成您给我们的任务。”蔡进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杨诚皱了皱眉头,面色严肃地道:“不准提死!记住了,你可得给我好好看顾每一个人,不能让他们轻易死掉。而你,更得活着给我回来,否则我可饶不了你。”这项任务太过凶险,又是他一手策划的,心里便难免有些沉重。不过为大局计,再大地险他也得冒,是以这番离别颇有些易水送别的感觉。 “末将得令!”蔡进锐腰板一挺,面露昂然之色,接着却又嬉笑道:“再晚就到不了休息点了,大人您看?”虽然他也知道此行凶险,甚至有全军覆灭的可能,不过在一听到杨诚这个大胆的计划时,连他也不禁为之激动。不仅是为了自己能有用武之地,更为了杨诚这个几乎是异想天开的奇招。他一生之愿便是建功立业,留名青史,之前的种种根本不够,而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了。 “去吧。”杨诚后退两步,转向蔡进锐身后必恭必敬地行了个礼:“各位珍重,杨诚在长安静待佳音。” 众人整齐回了个礼,压着嗓子低声回应:“愿为大人效死命!”话音一落,蔡进锐领头如鱼儿般灵活的投入水中,微弱的水声转瞬便消失在风中。两百条“鱼儿”随其后,在渭水中激起一丝涟漪,随即失去了踪影。 天地间一片静谥,只留下一个人影久久的立在河畔,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九关洛争雄·四十四 第八十一章 关洛争雄·四十五 深,被临时改为皇帝行辕的汉中郡守府里仍然***通黑衣黑甲的战士如标枪般挺立在郡府周围,锐利的目光不时扫巡着周遭宁静的街道房屋。 府衙大堂里,朝会刚刚结束,陈博独坐在上首,一脸的疲惫。这几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不过在众臣的坚持下,每日的早朝却仍然进行着,只不过早朝变成了晚朝。不过这一切却让陈博感觉可笑,比起当初令不出长安的窘境,现在直若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诏书仍在一道道发出,甚至比起在长安时还要多。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些诏书恐怕根本送不到接收人的手中;就算侥幸送到了,能不能执行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这些大臣们却是乐此不疲。出了长安,他们似乎终于可以大展手脚了。虽然一路疾驰,不过沿途的种种却让他们有了发挥的空间。即使只是走马观花,这几天来众臣已经对沿途州县的弊政“深恶痛绝”,仅是要求改革地方、罢黜官员的奏章,便有上百份之多。而每天的“晚朝”也少不了一番痛陈,似乎不这样,就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和精明能干。倒是吏部尚书温廷羽还明点轻重,以“尽数换之,将以何为替?”驳之。不过却遭到更多人“宁缺勿滥”的还击,甚至还有数名官员联名要求罢免温廷羽的尚书之职。 陈博总算对这些新晋的大臣们彻底失望了。确实,各地的官员均有失职的情况,有的地方百姓与官员甚至到了水火不容地地步。可是值此非常时期,若是他过一郡罢一郡,这次的巡幸之旅恐怕就要举步维艰了。而且正如温延羽所说。真的要彻查起来,要撤换的官员恐怕占去十之七八。现在这种情形下,哪来这么多后备的官员填补空缺。宁缺勿滥,说得倒好听,放在太平时节让一两郡的官员空缺或许还没什么,但现在连皇帝都在逃难了。若是地方没有官员镇守,后果根本就不堪设想。 他重用庶族士人以压制长期把持朝政地世家大阀,可却没想到这些庶族士人一获重用,便急欲建功。以前困于长安一城,倒还没什么,怎么闹腾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现在到了地方,便立即开始指手划脚了。特别是对于那些出身世族的官员,更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出其错漏,直欲将世族之人全数扫空。 世族长期压在庶族头上。让其难有翻身的机会,两者的对立可想而知。虽然陈博有心利用这种矛盾,来加强他的权柄,但那却不是朝夕可以达成的。可惜庶族官员们却很少有这种大局观念,就连他所倚重的六部尚书,也仅有温延羽和古孝纯明白轻重,多次甘冒众怒而阻止了众臣的过激行为。若非如此,恐怕连陈博也不得不违心屈服于众意,做出自己不愿做地事情来。 “这才五六天,就已经如此了……”长长的叹了口气。陈博颓然站起,望着门外默默发呆。想起向夺取三家权柄这段时间的经历,从最初的兴奋与期待,到最后惶然、失望,陈博眼中不由生出一丝悔意。本来准备蓄意隐忍。等待最佳的时机实行父皇临终仍未完成的计划。可惜在越来越感到三家的威胁之后,他终于提前发动了。现在终于到了他为自己的冲动。而承受后果的时候了。 “若无可挽回,巴蜀可为汝最后之庇护。”父皇临终前的嘱咐仍犹在耳,陈博却没想到自己会真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大陈开国皇帝本就是前朝的一员大将。虽然也是世族出身,不过并不视为主流。虽然勉强得到了当时各大世族的支持,不过一直到立国数年之后,各大世家对其轻视之心仍然毫不掩饰。 忧虑之下,开国皇帝便暗中将巴蜀封给了被视为寒门又一直鼎力支持自己的康氏。表面上是念其旧谊与大功,实际上却是由康氏一族暗中训练士卒,修筑关防,以山为墙,以河为护城河,将巴蜀筑成一座铁壁般地坚固堡垒。一旦时局有变,陈氏便可退入巴蜀,据山河之险而拒天下。进可再图天下,退则据地称王,不至于遭到灭顶之灾。 而在其后地百年里,陈氏虽然坐稳了江山,不过却仍然与各大世族之间展开激烈的争斗。最初几个最大地世族被逐渐消灭掉了,可是新的世族豪门又随之崛起,皇族与世族之间对权力的争夺几乎没有停息过。巴蜀这个避护之所,也在这样地情况下一直得到加强。待到上任皇帝时,虽然年年对匈奴用兵,却一直未从巴蜀征调一人一粮,如此的巴蜀暗中已经隐藏了十万精兵,钱粮足够支撑数年之久。 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后盾,陈博才放心大胆的在并未准备好时向三家发难,甚至准备一举消灭各大世家的势力。一旦此举成功,庶族便会应势而起,挤占之前由世族把持的大小权力,世族将再无抬头的机会,一劳永逸的结束皇家与世族间百年 。只是没想到对手也没有闲着,几乎占了整个大陈七力,在三家的带领下同时向陈氏发难了,而剩下的大多数世族势力也在采取观望之态。赵长河的背叛更是让朝廷的实力大受影响,章盛苦心经营的关中防御,还没来得及展示其真正的实力,便在瞬间崩塌。 心高气傲的陈博哪里会想到这样的局面,就是他心中预想的最差局面,也不过是据关中而与三家相峙,就算持续三五年,甚至上十年,但最终的胜利仍然是自己的。他还这么年青,以后仍有大把的时间治理这个陈氏独尊的帝国。 这几日一路狂奔,他甚至连关中最新的变化也全然不知。盼望之余,他也有些感到悲哀,毕竟他是大陈立国以来第一个失去帝都的皇帝,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难以忍受的耻辱。在内心的最深处。他甚至有些感到害怕,害怕自己还没来得及真正掌权,便成了亡国之君。虽然巴蜀地五万精兵之前已经击败了凉州军主力,现在已经收复了凉州十几座城池,收复整个凉州也指日可待。不过这并没有让他看到多少胜利的希望,凉州军本就是残兵了。败亡根本就是必然之事。 真正让他感到沉重的是,百姓对朝廷的失望。沿途碰到的无数百姓,无不对这支车队投以冷眼。路过武都是他刻意停下来想慰问一下百姓,却没想到这些本应该伏于脚下感恩的百姓,却纷纷惊恐而逃。大陈难道已经失了民心了吗?这个念头让他地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草民参见皇上!”一阵宏亮有力的声音惊醒了陈博,裴成奇全身披甲,单膝跪于厅前:“草民甲冑在身,请皇上见谅。” 看着这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自己封赏的人,陈博不禁暗自叹了口气。黑甲雄兵当年叛出长安后。章盛由于深信裴成奇之父是被人陷害,再加上旧年之谊,所以网开一面,放其遁入洞庭湖中。不过当时的皇帝却并不罢休,最后章盛以自己作保,提议让黑甲雄兵效法巴蜀,成为陈氏的暗中力量,这才保全了黑甲雄兵及其亲眷。章盛当年最得帝宠时,因其并非世族出身,是以得知了巴蜀的秘密。成了除皇族内部少数成员外,唯一知道这一机密的人。不过也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晚年的章盛几乎不出家门一步,连昔年的生死好友也鲜有往来,内心恐怕也后悔之极。 如此一来。黑甲雄兵便与巴蜀一道。成了秘密地保皇一族。只是征北之战结束后,皇帝却也随之驾崩。各大世家开始蠢蠢欲动。章盛不敢轻动京畿部队,这才亮出黑甲雄兵这枚暗棋。可是章盛也知自己时间不多,不待征西之战结束。便将其派入巴蜀,秘密协助训练巴蜀士卒。直至三家叛乱的势头无法遏止,陈博才动用了这张最后的王牌。 “裴卿,唉。可有长安最新的消息?”想到这样一个人才竟然不能真正为他所用,陈博不禁一阵失落。虽然他早知裴成奇之名,不过直到此次逃出长安,裴成奇率黑甲雄兵与两万蜀兵相迎,才是第一次见面。甫一见面,陈博几乎惊为天人,黑甲雄兵的强大与裴成奇那种溢于外表的强大自信,都让他心动不已。可惜面对他的破格封赏,裴成奇却异常坚决地予以拒绝,甚至非常直白地告诉他:“老子只管保护你的周全,三年之后不管情况如何,老子就要走人。” 因为这句话,差点闹出一场乱事。随行的大臣哪能容忍有人这样对皇帝说话,随行护卫的禁军甚至当场就要将其拿下,没想到十几个人冲上去,竟然三两下便被裴成奇给打得站都站不起来。若不是陈博地严厉制止,其他禁军仍然不肯罢休,几乎就要与黑甲雄兵开战了。饶是如此,这一路上也不断有禁军将士挑衅,不过却均惨败而回。虽然不甘,不过禁军也明白了双方巨大的差距,总算老实了点。 “我们走得太快,最新的消息也是四天前的了。”裴成奇面无表情的回道:“明天过了阳平关,我们就可以放慢速度了,到时关中地消息自然会不断传来。” “哦。”陈博似乎已经习惯了裴成奇这种冷漠地态度,丝毫没有一丝不快。应了一声后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一声不吭地来回走动着,时不时抬头望向裴成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时间已经不早了,皇上还是休息了吧。明天还得加紧赶路,否则无法在入黑之前赶到阳平关。”裴成奇仍是那副冷冰冰地表情,心里却在痛骂着早已不在人世的章盛起来。他向来喜欢热闹与刺激,不过碍于章盛当年与其父的约定,却不得不完成这个他极不情愿地事情。本来他扫平了武都一带后,兵锋直抵大散关,正准备杀到关中好好干一场的时候,却碰上了皇帝的车驾,当时就气得他直骂娘。他得保护皇帝的周全,现在皇帝都要跑到巴蜀避祸了,巴蜀现在连 贼都没有,他除了当下保镖。哪还有什么戏唱。 陈博沉吟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裴成奇的提醒,沉声问道:“依裴卿看,杨诚和刘虎二人能否保得住关中?” “皇上可有法子说服那些大臣们?若是没有,提也别提了。”裴成奇皱眉回道,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他也知道小皇帝一路来都在犹豫。内心其实并不想去巴蜀。他又何尝想回风平浪静的巴蜀,只不过他已经见惯了那群大臣的嘴脸,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他和小皇帝可以决定地。就连他接替禁军护卫皇帝的安全,也有不少大臣以死相谏,最后不得不改由他们驻守外围,方才勉强过关。小皇帝现在威信未立,想要乾纲独断,恐怕还得再过几年了。 “唉……”陈博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内心也非常清楚能通过众臣们支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朕这个皇帝当得可真够窝囊!” 似乎颇为同情陈博的境遇。裴成奇板着的脸也有一些松动,略有些安慰地口吻道:“皇上大可放心,若是郑志愉那小子,根本就不够那两个家伙玩儿的。若是没有意外,只要两个月,顶多半年,关中就可平复。” “果真?”陈博闻言惊喜道:“杨、刘二位卿家竟然能这么快平复关中?那不如将巴蜀之兵尽入关中,也好让他们二人更有胜算。”长安是大陈的象征,一日不坐回崇政殿,陈博便一日难安。 裴成奇却摇了摇头。断然否决道:“若真如此,只怕一年也无法平复关中。” “这是为何?”陈博讶道。 “若叫陛下一手拿十支筷子,如何吃得了一碗饭?”裴成奇淡然道。开玩笑,以他的身份调动巴蜀军队也无法得心应手,巴蜀军派到关中去。岂不是给杨诚他们添乱?打仗可不是人多就能得胜的。杨诚和刘虎各领荆州及关中之军,配合起来还相得益彰。要是添个巴蜀军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朕已下诏令杨卿节制天下兵马,巴蜀军难道敢抗旨不尊?”陈博显然也明白裴成奇言中所指。心中不禁有些愤懑。巴蜀是皇家的后院,以前他令不出长安也罢了,难道到了这里还要受之前的气吗? 裴成奇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陈博的问题:“关中尽是平原,无法发挥巴蜀军之长。陛下若是真想助杨诚和刘虎一臂之力,还不如抽派三万禁军回援。”康家表面风光,不过却是有苦自知,皇家的无比信任之下,每任族长都是战战兢兢。康铁生醉心于铸炼,他儿子又是个武痴,这其中虽然有个人地兴趣,不过恐怕也少不了免除皇家猜疑的无奈。虽然他和康家没什么交情,不过也不愿因此而让其受到皇帝的疑心。 “那朕就依裴卿之意吧!”陈博果决地说道,眼中的坚定令裴成奇也大感意外。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带兵杀出去了!”看着姗姗来迟的杨诚,刘虎又急又喜。杨诚比约定的时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虽然明知道郑志愉那些布置根本对杨诚构不成丝毫威胁,不过却仍让他着急不已。 杨诚似乎心情大好,走过来捶了刘虎一拳,笑着说道:“怎么,你这小子竟然想趁我不在开溜?”送走蔡进锐后,杨诚在渭水边发了好一会呆,这才误了与刘虎约定的时间。内心期待着蔡进锐等人的成功而带来的大转机,心情也变得极为乐观起来。 “切!”刘虎故作一脸不屑,歪着头说道:“我是怕有的人一个人开小差溜了,准备抓他回来重打三十军棍呢。嘿,打一个侯爷地军棍,这个可得我亲自执行了。”看到杨诚荣光焕发的样子,刘虎也不禁大受感染,搓了搓手,拉着杨诚便往前走:“来来来,那些龟孙子正念着我们呢,看到我们没去,肯定会很失望的。” 这几天他和杨诚每晚都要出去闹腾一番,雍门要塞有数条通往外城的秘道,每次他们都选择不同的地点出放,叛军根本防不胜防。凭他和杨诚之能,所带地又是神威营中地精锐,次次都是全胜而回,搞得内城的叛军心惊胆颤。刘虎对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上瘾了,若是杨诚再不回,恐怕他便要自己先行出发了。 “好吧。”杨诚却并没有多大地兴趣,不过形势所迫,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只有这样一步步瓦解叛军的士气,才能为之后地大战铺平道路。“完事后我们走趟内城,通知唐道正他们选出军中精锐,让他们好好休整几天。” “准备大干了?”刘虎一兴奋,随即又有些担忧:“蔡进锐他们行吗?我怕……” “肯定行!”杨诚斩钉截铁地说道,脸上充满着自信:该是让这场战乱平息的时候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一章关洛争雄·四十五 第八十二章 关洛争雄·四十六 黑面鬼来了!”一声极尽惶恐与绝望的声音静谥的黑晰。声音几乎刚落,原本平静的周围似乎发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般,刹时骚动起来。一声、两声……无数的声音加入其中,一时间到处都充满着这般慌的声音。战马嘶嘶、火光猎猎,似乎感到末日一般,整个营地陷入了无比的混乱之中。 军营附近一座被拆毁得仅剩下了两堵三尺高的残墙下,杨诚和刘虎叉腿而坐,四目相顾之下,不禁莞尔。虽然他们今晚的行动还没来得及展开,便已告结束,不过内心那种胜利的喜悦,却比之前浴血拼杀而来的还要更甚。 一个巡逻士兵不小心踩到了沟里,心慌之下的一句喊叫,竟然使得这座拥有三千士兵的敌营仓皇溃散,兴不起丝毫抵抗的意志。不得不说对于这几天行动造成的影响,二人心里简直是十二分的满意。离送走蔡进锐等人已经五日了,杨诚那晚归来后,一改之前略有些谨慎的作风,将夜袭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有几次甚至离郑志愉所在的帅府只有千步之遥。 夜袭、潜行、扰敌、刺将……这些早在征北军中便熟得不能再熟的招示,就连当初以机动著称的匈奴骑兵,也吃了数次大亏。如今杨诚和刘虎联袂而出,对手的实力比起匈奴铁骑差了何止一个档次,简直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 对于这些在战场上仍是新手的叛军士兵来说,哪曾见过这些战斗方式,根本连一点防御的机会也没有,更遑论加以反击。再加上杨诚和刘虎所率的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劲卒。即使面对十倍相围地敌军,往往也能轻松突围,甚至反而将其打得大败。虽然这场袭击至他们进入雍门要塞起才十天而已,但取得的战绩却异常骄人。杀伤的士兵倒在其次,他们那种无可抵抗的强横战技、杀人如切菜的恐怖速度,都已经在绝大多数叛军士兵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由于他们每次均黑炭抹面。从不以真面目示,没几天便被这些心惊胆颤地叛军送了个“黑面鬼”的称号。名字虽然不好听,但却完全显露了叛军士兵心中的恐惧:鬼是凶物,凡人根本无可抵挡。 “怎么样?要不要追上去打下落水狗,趁机扩大今晚的收获?”刘虎闷声笑了好一会,这才拍着杨诚的肩膀问道。当年他在北疆充当马贼的时候,当地人也是远远地看到便惊恐而逃,即使是数量相若的凉州军在野外遇到,也是避之不及。从不敢正面相对。不过比起今晚的遭遇,显然让他更觉过瘾。对方根本还没有发觉他们的“光临”呢,便自己把自己吓跑了,不论自己在不在此,恐怕结果也没有丝毫差别。若是将手下士兵尽数派出,每个敌人去个人在营外这么一喊,那会是一番什么样地情景呢? 杨诚摇了摇头,探头望了望前面几乎空无一人的敌营,脸上也不禁有丝笑意。“打不打他们,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叛军竟然被吓成这样子,杨诚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这才十天而已,若是这样一个月下去,恐怕自己不用出那步险棋。仍然可以达到击溃叛军的目的。 当然。这也是他们刻意挑选的结果:每次行动,专捡这些稀松平常的叛军下手。就如石头碰鸡蛋,哪有不胜之理;至于叛军那些训练有素而又严密防御的部队,他和刘虎都是刻意避开。即使是那次差不多要冲到郑志愉居处的行动。也是探了个十足之后,方才猛然下手,一击即退。对于那些精锐的叛军,他们还远远没有这种程度地威慑力。不过叛军之中大半都是临时抓丁编成,真正的精锐占其总兵力还不到两成,现在他们已经在大多数叛军士兵心中成功的树立了不可相抗的威势,真正的敌也仅剩下不到十万士气同样受到影响地叛军了。 胜算大增,不过杨诚却并不准备趁势发动反攻。虽然有了一战而荡平长安叛军,直至将其统统扫出关中地把握,但之前与顾良渠、孙尧安的战斗深深地影响了他:拼消耗,非自己所愿,更非自己所能承受的。若是仗仗都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怕还没把叛军赶出关中,他地荆州诸营就得消耗殆尽了。他本就出自小卒,向来极为爱惜自己所属的每一个士兵,即使是现在几乎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仍然不能让他有丝毫改变。英魂园里每添一座坟头,都会让他心里沉重无比。 为了将损失的代价降到最低,杨诚仍然在等待。特别是今晚,他的心情更有些焦急,虽然明知再怎么也得等到三天后才可能有确切的消息,但他无法控制地牵挂着按计划就在此时开始的行动。以两百人孤军深入、千里奔袭,即使是顺利得手,仍然要在数十万叛军的拼死反扑中坚守 月之久。难怪连向来喜欢冒险的刘虎,也不禁数次说子,即使是刘虎本人,恐怕做梦也不会有如此大胆的计划。 不过杨诚却并不后悔,他更相信蔡进锐等人至少有三成的把握,可以圆满的完成这项几乎可以左右大局的任务。成功的机率看似很小,但却足以让杨诚付出这样的代价了。只要能早一日平息叛乱,天下便可能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因此而生。为天下苍生计,冒什么样的险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真的?莫非我们兄弟想到一块去了?”刘虎双眼放光,立即将自己刚才心中憧憬的壮观场景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一营应声而炸算什么,要是上百营同时炸营,那该是何等的壮观。光是想想,就让他兴奋得满脸潮红了。 杨诚倒还没想到这一着,闻言不禁莞尔。“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恐怕不能做到吧。”虽然被他们吓破胆的叛军为数不少,不过郑志愉倒还不算太草包,立营安寨依足了兵书所述,虽然有些太过刻板,不过要想同时潜到上百军营外实施刘虎地大计,却也近乎不可能。更何况郑志愉在内城几乎驻扎了三十万的兵力。以杨诚和刘虎之能,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物的境界,十天来不断侦查,也仅查出了其中一半的分布。 “那你想干什么?”听到杨诚这么说,刘虎也知道自己的憧憬化为了泡影,不禁有些泄气。不管杨诚有什么主意,恐怕也比不上他那个壮观吧。 杨诚沉吟了一下,脸上竟露出一丝坏笑:“现在叛军混乱不堪,若是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混杂其中地话……”有了之前谋夺青泥隘口的经验,杨诚便又想故技重施了,不过这一次的目的却并不是占领敌营,而是要彻底搅乱长安的叛军。另外他也想到蔡进锐他们一旦成功,数日之内便要展开全面反攻,在此之前把他们弄得疲惫不堪,对于之后的行动大有裨助。 “这个,是不是有点冒险啊?”刘虎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杨诚,似乎对其这段时间里一反常态的诸多谋划感到疑惑。这倒不是说杨诚从不做冒险之事,事实上在正威营中锤炼了这么久。再安分的人也不免在骨子里种下了冒险地意识。李平北就是个极度冒险的人,做为他手底下最优秀的战士,又如何能例外呢?不过刘虎却担心杨诚太过急于求胜,反而会事倍功半。 “确实。”杨诚点了点头,炯炯的眼神投向了叛军逃去的方向。“深入敌军。一旦天亮之后不能全身而退。便再无遁身之所,势必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所以我们得把握好时机。不管如何变化,都要留足脱身的时间。只要天不亮,谁又能阻止我们呢?” “干!”刘虎咬牙应道。立时将之前的担忧抛诸脑后:“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能挡住我和诚哥的,可还没从他娘胎出来呢!”杨诚透露出来的强大自信顿时激起了刘虎的斗志,身为骑兵地那种勇往直前的精锐更让他不会退缩半步。 “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我们今晚还能碰上郑志愉那小子呢,这么大条鱼,就看上不上勾了。”杨诚握了握逐日神弓,右手探入怀中,指尖轻轻的触在那个许久未曾使用的装着康铁生为他打造地精铁箭囊上。 位于南城角地帅帐中,郑志愉眉头紧锁的立在桌旁,桌上赫然摆着一张长安城区布防图。地图地大多数地方已显破旧,图上雍门要塞的周围更划了六个醒目的大圆圈。若不是地图中央内城部份地布匹仍然崭新无比,谁又能想到这幅地图竟是十天前才刚刚做好的。 自从在城上亲眼目睹了刘虎率神威营轻轻松松地突破他的数道防线,耀武扬威地进入雍门要塞之后,他大半的时间都在这张地图旁度过。前九天杨诚和刘虎所出现的每一个地方、所经过的每一条路径,都被标注了详细的说明。哪个时辰出现、人数多少、武器、衣着、每一营所有时间、造成的伤亡、可能消失的地方……甚至于所能收集到的几条对方战斗时留下的布条,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若是杨诚他们看到这幅地图,恐怕会大吃一惊:虽然没能完整的记录下一切,但却非常接近了,若是换成刘虎或杨诚,至少有九成的把握找出对方进出的每一条秘道,甚至可能布置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战,只要对方敢继续用这种方式偷袭,便难逃厄运。即使对方身手高绝,只怕也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 可惜郑志愉不是杨诚和刘虎,他们之间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杨诚每次出现的地点和行动路线在郑志愉眼里根本毫无规律:有时会每天都在变换地点,有时也会连续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自第一次遭到杨诚他们夜袭后,他便立即加 御布置,可对方每每能抓住最薄弱的环节予以痛击,周围各营前往增援时所产生的疏漏,进行连番的袭击。每一次都是一击而走,夜幕掩盖下根本无法获知对方准确位置。无奈之下他又令各营不得互相救援,坚守营寨。可这样却让杨诚他们从容地各个击破。 对于内城和雍门要塞,他都布置了极为严密的哨卡网,对方根本不可能突破这些哨卡而不惊动他。是以到第二次遭袭后,他便断定对方是以秘道出入。不过他并不知道他们最初出现的准确地点,仅能根据最先攻击地营寨进行推测,可惜他费了不少力气。却仍然无法查出其所在。虽然他在雍门要塞和内城四周均开挖了一条深达一丈的壕沟,不过他也知道,这些秘道恐怕埋藏在数丈之下,以他现在的速度,要想完全找出其秘道的所在,只怕也得一个月后了。 这样的日子至少要过一个月,这个事实让他决难接受。这段时间他接连受到打击,家族内部也在不断催促他,甚至还派出了应对最危急情况下才动用的死士来协助他。可惜一天他无法事先推算其出现地点。这些死士也派不上丝毫用场。内外地压力让他寝食难安。初时攻破长安那种意气风发的心情早就消失无踪,正当壮年的他,十天之间便略有些老态了。 “会在哪里呢?会在哪里呢?”郑志愉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一边在地图上不断比划着,似乎想要找出其出现的规律。 “报……黑面鬼出现在曹阳营外,曹阳军现在已经溃散了!” 帐外焦急的声音顿时让郑志愉眼睛一亮,嘴里念着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低喃,指尖却迅速的在地图上寻找着。“这里?怎么是这里呢?”指尖终于停下,郑志愉却是满脸的失望:这个地方离他预想的地方差得太远了,毫无疑问。他对对方地规律仍然一无所知。 “一切照旧。”郑志愉疲惫不堪地坐了下来,消沉地向帐外说道。任他们闹腾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那点损失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数次劳师动众的围攻连对方的影子也没摸到。也让他完全失去了做出应对的兴趣。 “这次好像有点不同。”帐外的传令兵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领命而去。有些迟疑地说道:“据周围几个营寨的人报上来的消息说,他们只听到有人叫。从哨楼看却没有看到一个黑面鬼出现在曹阳营的周围。曹阳营的人逃走之后,也不见对方有追击,说不定他们是自己吓自己呢?” 被杨诚和刘虎教训了几次后。郑志愉便在各营中立起数丈高的哨楼,即可作示警之用,同时也借着火光观察到周围营寨地情况,不至于像最初那样,被击溃的士兵只知道逃命,对于对方后面的行动毫无所知。 “竟然有这回事?”郑志愉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的士兵真的到了闻风而逃地地步了吗?转念间他却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既然杨诚他们不是出现在那里,那就说不定仍然没有出现,自己预想地那个地方仍有可能。那样的话,自己仍有希望。“来人,立即请几位先生来此,同时传令左护军整军待命,随时出发!” 虽然他现在仍然没能找出杨诚他们出现地规律,不过在他却刻意在几个地方留下漏洞。这一点他做得极为小心,一般人根本就查察出出来。不过相对于杨诚他们,则是稍加留意便可洞袭其薄弱的防御了。这件事连那些营寨的将领也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郑志愉当作了鱼饵,正等着杨诚和刘虎这两条大鱼上钩呢。 想到自己地计划极有可能会在今晚奏效,郑志愉不禁有些兴奋。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够了杨诚和刘虎的“凌辱”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就要被其逼疯。他此际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内城和雍门要塞的进攻,脑子里全都是如何逮住这两人,一雪前耻。 “有眉目了?”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神情倨傲的老者直接进入帐中,眼中精光闪烁,步履沉稳,一看便知不是个易与之辈。 对于老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和近乎质问的语气,郑志愉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恭敬地回道:“应该在这一带,几位老先生可以先行,晚辈随后就到。”平时连郑南风也对这名老者极为尊敬,虽然他是郑氏族长的继承人,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架子。 “哼,要你去凑什么热闹。”老者冷哼一声,话音未落却已然失去了身影,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帐中出现一般。 郑志愉脸色一红,咬了咬牙,大声喝令:“备马!”若不能亲眼看到杨诚和刘虎二人授首,他又如何能解这心头之恨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二章关洛争雄·四十六 第八十三章 关洛争雄·四十七 关,以水得名,潼浪汹汹直入黄河。水险,关更险:岭以为屏障,北依黄河天堑,东面是居高临下的年头原,中又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有“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之势。自古以来,这座雄关不知令多少名将铩羽而归,相比与其他大小关口,它几乎从来没有被人以正面强攻而下。 之前百万叛军聚于潼关之下,赵长河令其侄儿赵胜以两万精兵守之。洛阳叛军空有无数攻城利器、百万之众,但却始终难有寸进,不得不以郑志愉兵出渭北,顾良洪南叩武关以图长安。不过世事总是难料,虽然这两路兵马均成功的进入关内,不过郑志愉虽然以十万大军渡河占领渭南,却立陷粮草不足之窘;南路顾良洪更是被杨诚的荆州军重创,主帅阵亡,副将顾凯锋以五万人冒险占据武关。若不发生意外,朝廷大军根本可以毫不理会,便可将两军因粮草补给而不战自乱。 不过不论叛乱的三家还是朝廷,却都没有想到:手握一半京畿军队的赵长河却突然弃关北上,让叛军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了这座堪称天下第一的雄关。如此一来,形势急转直下,叛军毫无阻碍的开入关中。近一个月的时候时,从关门开入长安的部队昼夜不停,没有丝毫停息过。整整六十万叛军士兵排成的长龙,让这座古老的雄关也黯然叹息:它所护佑着地关中平原,再无法避免战火的侵袭。 不过现在。已经热闹了数月地潼关却得到了难得的清静。长安至渭南间几乎全为叛军营帐所遮盖,任谁也无法突破这百余里的连营;洛阳又是叛军的大本营。军队的数量仅次于关中,防卫和警戒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处于两者中间的潼关,却已经失去了它显赫地地位,甚至比叛军辖下的大部份关卡还不如。 若不是有着长远考虑,郑南风恐怕要顺了郑志愉的意,将这雄踞数百年的关墙拆去。以方便每天几乎从早到晚没有停息的运粮车队。潼关太窄了,仅可供一辆马车经过,要靠它满足六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首尾相接的车队从日出而发,最后离开洛阳的马车几乎已到落日时分。而当最后一辆马车通过那段窄窄的山间险路后,之间已经卸下粮食地车队又开始从华阴出发,轻车疾行,赶在日出前返回洛阳。周而复始,直至牢牢的掌控关中为止,这道壮观地风景才可能真正消失。 夜幕降临后半个时辰。潼关终于迎来了它一天中仅有的半个时辰的清静。洛阳出发的最后一辆马车刚刚消失在前方道路的拐弯处,再过半个时辰。疾飞而来的车队将从那里出现,直到明天地这个时候吱吱呀呀的辘声才会停止。 梁五早就被这轱辘声烦透了,特别是困极欲睡之时,这烦人的声音几乎要搅得人脑子都在转一般。白天站门还好点,满满的粮食压得马车几乎要塌了,一辆辆辆慢得像拄杖的老头子;要是晚上守夜。那可就惨了:没装一粒粮食的马车像风一样的从面前驶过,卷起的尘土直把人变成个泥偶,一把脸洗下来,半缸子全是泥。 “这么早?那些龟孙子还得好一会儿才来呢。不过也是,你们站上面的跟我们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到后面一声轻响,扒拉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粟米饭,梁五并没转头,一边用力嚼着一边讨好地打着招呼。人家却并没理他,梁五脸上不敢有什么,心里却骂开了。这潼关天天马车不停。谁还来打得了啊,还有个屁的守头。再说了。这儿地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拿刀的时间才没多久,真要是有人打来了,还守得住吗?偏偏要让咱们来吃灰,还说是个轻巧活,只能吃这发黄变霉,连牲口也不愿吃的粟米饭,害得不少人天天拉肚子,站在那里双腿直打闪。 这个百夫长也不是个好东西,孝敬了他东西的,全都安排在关楼上。他们在关楼上喝酒吃肉,饱了就去附近村子捞捞油水,困了就找个清静地方挺尸。反面上面谁也看不到,当没当班儿还不是当官的说了算。他们站门口的可就惨了,吃灰不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那些押粮的军官看你站得不好,没准儿抽你两鞭子。就算老老实实的站着,人家看你不顺眼也是照打不误。挨了打你还不敢吭声,前天有个小伙子嘀咕了两句,差点没被打死,现在还躺床上动不了呢。 好一会也没听到再有什么声音,梁五还以为对方又回去了,费力的将嘴里干涩的粟米咽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家里就老娘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本以为当兵能找点钱给老娘,可都这么久了,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也不知道老娘一个人熬不熬得下去,我真是不孝啊!”想起家中的惨状,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不由呜呜地哭了起来,根本没想到自己这番话竟然救了他一命。 “不要喊叫。”低沉而又极具威严的声音在梁五耳边响起,随即眼角闪过一丝寒光,便觉得脖子放了个冰凉的东西。虽然那大口粟米刚吞到喉咙,上不上下不下的,让他难受极了,不过他却丝毫不敢动。“不叫的话,就点点头。”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几乎不经思考,他便立即点头,不过刚点到一半,又想起对方的那不知是什么的冰冷东西正架在那里,不由脖子一僵,人若木偶。 极度的紧张加上正堵在喉咙那口粟米让他无法喘气,转瞬之间梁五的脸就变得白里透青。正在他无法忍受之时,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适时地拿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咕噜!”打从娘胎出来到 梁五第一次感觉到吞下一口饭地感觉竟然是如此舒服还是发黄变霉的粟米饭。 “好汉饶命,我上有……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千万别杀我呀!”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梁五才想起自己背后还有个人。虽然平时百夫长那伙人酒足饭饱后,也常常捉弄他们,有时甚至差点闹出人命。但从刚才对方发现他有异而放弃威胁的举动。他几乎立即断定不会是那些人:那些人要是发现他这样,根本就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整人的机会,即使他们的轰然一笑会要了别人的性命。 “小点声。”背后地声音仍然是那么威严,不过却不复之前的冰冷,甚至还夹着一丝歉意:“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没,没问题。”梁五压着嗓子回道,不知怎么的,他竟对后面的人生出一丝感激,虽然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但心里面却有一丝亲切的感觉。以至于后面对方的每一个问题,他几乎都是毫不隐瞒的作出回答。有时还生怕自己说得不够详细。将可能知道的人地名字、特征也一并说出。“对不住了,你休息一会儿吧。”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之后,那人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随即脑袋一痛,梁五便晕了过去。 “出来吧。”已然除去水靠,换了身黑色夜行衣的蔡进锐探了探梁五地鼻息犹在。如释重复地站起身来。生怕自己把一个敌兵失手打死,这恐怕还是他的第一次。虽然这违背了他的初衷,不过面对这个没有一点骨气,遇敌马上投降的普通小兵,他却无法痛下杀手。 刷刷刷,一个个人影出现在关墙之上,迅速的聚拢在蔡进锐身边。 “第一队,埋伏城楼;第二队随我去清理西边敌兵驻所,下手要干净利落,不留活口;第三队和第四队分别去两道关门附近的军营。嗯,要是他们不反抗。绑起来,不要伤了他们性命。行动!”借着关城中微弱地火光,蔡进锐一边分派着自自的任务,一边用手指划着具体的位置。从梁五口中他已经知道一切想知道的东西,同时也知道关门附近军营里住的,全都是像他这样被抽丁抓来的百姓,平时也是受尽欺压。之前梁五的自言自语让他生出了恻隐之心,不惜留下一个隐患,也要对这些人网开一面。 “洛阳和关中都驻有数十万的叛军,作为咽喉的潼关势必会成为敌人致命的弱点。”这便是蔡进锐火速赶到长安,杨诚见到他地第一句话。蔡进锐也是个精明之人,闻言立即便明白了杨诚召他来的目地。叛军之所以会疏忽潼关,正是因为它夹在两军之间,任何人都不可能越过他们而直接攻击潼关。潼关拥有得天独厚的险要地势,就算是战败之后再退守,也可固若金汤。 三家这样的想法一点也没有错,可是他们却没有明白南北方的区别。北马南舟,几乎全部势力都在北方的三家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数十艘战船巡逻的雍水至黄河一线,竟然有人能不靠舟船而过。除了经过大海浪潮洗礼的靖海营健儿们,天下恐怕还真没有人能办到这一点。 宽阔的雍水和激荡的黄河对于这两百名靖海营精锐来说,根本就是坦途:那夜他们从长安下水,一个时辰便游抵北岸;然后便一直昼伏夜出,从几乎是叛军视线中的盲点的渭北一路沿河而下,一直到渭水与黄河交汇处,又再洇水而下,直抵潼关之下;再利用事前准备好的飞爪勾绳,悄悄的攀上数十丈高的悬崖。 或许是天意相助,他们全数攀上之际,正是最后一辆马车驶过潼关之时。站了一天的士兵要回营洗漱用餐,站了大半天的他们,几乎是用尽全力飞奔而回;而换班的士兵则为了少受一会罪,无不是挨到回程的马车快到关前才出来:这正是潼关守备最弱之时!至于梁五,出于对关楼上单纯的向往,他也只有在关门、关楼都没有人的时候,才能端着碗一个人在此幻想幻想而已。 不过就算不是在这个时候,夺取潼关仍是毫无困难的。据梁五所说,现在整个潼关守军也不过一百二十人,而且全都是些打不得硬仗的痞兵、新兵。蔡进锐这两百人虽然比不上杨诚的亲卫队,却是根据杨诚的命令,严格的从靖海营中精挑细选而出:每一个人不仅水里功夫了得,射箭、格斗也要非常出众。因为他们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将得不到任务援求,他们要凭这两百人,利用潼关抵挡随之而来的数十万叛军的疯狂反扑。 这简直就是送死,这是蔡进锐听杨诚讲完后的第一个念头。他也知道潼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不过他只是那些文人放的酸屁而已。要是真让一个人守关,就算你有三头六臂,十几架云梯靠上来,就算一下一个,关墙虽然只有百余步,但跑也得跑死你。更何况他们不仅要面对洛阳的叛军,还得应付被断了粮道的关中叛军。 送死也得去,这是蔡进锐第二个念头。潼关是叛军的咽喉,此准无疑是紧紧的扼住其咽喉,这是最致命的一击!任何一个人,若是被人死死的扼住了咽喉,就算勉强挣脱开来,那绝不好受;若是挣不开,那便是死!想到这样一个简直是异想天开的行动将由自己来进行,原本荆州战事结束后便闲得发慌的他便忍不住激动不已。 杨诚料对了!甚至潼关的防守比他预料的还要薄弱。而现在,序幕拉开,这个舞台将只属于自己和这两百个生死相依的勇士!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三章关洛争雄·四十七 第八十四章 关洛争雄·四十八 幕中的长安城被一片嘈杂的人声在淹没。数以万计的不择路的奔逃着,东、西、北三面不断有人惨号倒下,唯一安全的便是南面。血的教训让这些士兵忘却了所有,脑子里只有向南奔逃的念头,没有人愿意掉队,因为那将意味着自己很可能再无法见到一个时辰后便会升起的太阳。 奔命的洪流淹没了沿途所经过的一座座营寨,不过他们却根本不敢停留。而这些营寨的士兵在发现他们根本无法阻止自己友军的脚步后,随即被其感染,也纷纷加入了奔逃的行列。如滚雪球般,这股人流越来越大,七八个军营近两万人的叛军士兵在黑夜中惊恐万分,其中很多人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随波逐流本就是大多数人的意识,更何况这些日子来黑面鬼的种种几乎已经传入了长安城内所有叛军士兵的耳中。口耳机传之下,这些专在黑夜出现的敌人变得越来越神秘,不过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清楚明白的:这些除了眼睛和刀刃散发着慑人心魂的寒光外,全身无处不黑的杀神,根本无可阻挡、无可战胜。 杨诚和刘虎夹杂在慌乱的人群中,数十名神威营的战士则跟随在他们周围两百步范围内。穿上叛军完全相同的服装的他们,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当他们瞅准目标骤下杀手下,才会引得周围叛军士兵更加慌乱。而这慌乱更如在平静的水面丢入石子般,一**四散传出。直至扩散到每一个奔逃地叛军士兵,继而推动着这道洪流往“正确”的方向涌去。 “咻!”疾飞地羽箭沿着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从数十名全速奔逃的士兵脖颈间掠过,精准地抵达了它此行的目的地。“七个。”杨诚心中默念,瞥了一眼旁边发现自己这一举动而惊恐万分的叛军士兵,迅速收起弓箭,身子一缩,随即消失在那两人地视线之中。而那两名士兵也和之前不少遭遇相同的人一样。除了机械地跟随着这道洪流奔逃,早已惊恐地无法做出其他任何动作,更遑论出声示警。 不一会,杨诚已然从另一处冒出,只顾逃命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在他们眼中,杨诚也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毫无二致。摇了摇头,杨诚一边保持着和周围士兵相同的速度,锐利的眼神却已开始四下梭巡。毫无困难的混入乱军之后。杨诚又拾起了老本行:只要落入他眼中的叛军将领,都无一例外的遭遇到相同的命运。刚才那一个便是杨诚所猎杀地第七个叛军千夫长。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营的主将,以及四名竟然能保持镇静试图阻止士兵逃亡地百夫长。至于普通的士兵,则丝毫引不起他们的关注。 “该收手了。”满脸兴奋的刘虎装起叛军来极不合格,接连撞倒数人后,他才终于挤到了杨诚身边。对于他这举动,周围的士兵似乎都熟视无睹。为了逃命,谁还会对谁客气。就算是那些被撞倒的人,也丝毫无遐出言辱骂,无不是立即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甚至还有几个倒霉地,因为爬起来的动作稍稍迟缓,便立即迎来了后面无数大脚的“亲密接触”,结束了这场惶然的奔跑。 杨诚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现在这种混乱局面简直就是射杀敌方将领的绝佳时机,虽然这对于绝大多数弓箭手来说,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根本连弓也握不稳。不过却丝毫难不倒杨诚。若是这样一直冲向郑志愉的帅帐,杨诚几乎有九成的把握可以乘乱将其射杀。只要他再现在杨诚的视线之内。不过事前他和刘虎商议的结果,却完全打破了他这个擒贼擒王地美好计划。 “若你是主帅,看到这么多人冲到帅帐,你会怎么做呢?”即将潜入混乱的叛军中时,刘虎抓住杨诚问。不待杨诚回话,刘虎便已说道:“若是我地话,一旦确认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或改变他们的方向,那么,他们便是我的敌人。敌人攻来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对自己人下手?”虽然这一幕在战场上杨诚也曾见识过,不过向来爱惜士兵的他却仍然有些难以相信。不过转念一想,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能保证帅帐的安全了。只要他们展开驱赶,用不了多久外围的叛军便不难发现他们隐于其中的事实。在知道这一情况后,郑志愉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的计划得逞,将其阻杀于帅营之外,无疑是不二的选择。“你也会?”明白了其中关节,杨诚不由反问道。 刘虎坚定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会。因为我知道,神威营的人是不会在其中的。”在他心目中,除了自己之外,恐怕就只有杨诚和神威营值得让他牵挂了。前者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生死兄弟,而后者则是伴随着他一步步成长,直至走向辉煌的忠实伙伴。神威营已经和他连为一体,即使是在他没有 威营统领的现在,天下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他对控程度。不过作为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的神威营,哪怕只剩最后一人,又岂会如此狼狈呢? 最后,二人商议的结果便是在乱军前锋抵达帅营千步之外时,便悄悄从中退出来。虽然这十天来外城已经被郑志愉严重破坏,不过仍有大片大片的破旧房屋,在这样的环境下撤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毫不困难。而撤出之后也可以潜伏在周围,一旦郑志愉处置不当而作出更大的失误,那么他们也可以进一步扩大今晚的战果。 “你通知他们,我绕到前面去看看。”杨诚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刘虎苦笑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快活地。” 离开人群之后。杨诚迅捷的穿梭于残墙断垣之间,巧妙地躲过了林立地哨卡,排除心中的杂念,将自己的灵觉发挥到最大。三家的联盟在他有意放出的种种消失之后愈渐动摇,仅他们获得的消息,便有数名外姓将领被夺去了兵权。三家之间地营寨也是壁垒分明,各自间的防范已经极为明显。张晋根定出的这招反间之计,并没有针对某一个人,但却恰恰抓住了三家之间致命的弱点,获得了极大的效果。 而这段时间张晋根在城外带着四卫屡屡袭击敌营,同时又不时故意让人发现在某些营寨外出现而并不发动攻击,更进一步加剧了叛军之间的猜疑。特别是有了外姓将领被无故夺兵的先例,更让不少外姓将领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虽然现在这些将领只是被夺去了兵权,但谁又能保证关中事了之后。不会遭到三家的大清洗呢? 更要命的是,恰恰在这个时候。杨诚又以招讨大将军的身份,对外发布了只擒首犯,余者皆赦地公告。叛乱本来是诛九族之罪,即使是协助,也断免不了牵连亲族的命运。可杨诚公告地那些条件优厚得几乎让人几乎难以相信:降卒皆赦为良民并发放钱粮回乡;率兵投降的根据人数还有相应的奖励,甚至可以继续作官;而反讨叛贼的。则从起兵时起以往抹去不计,只计功勋。即使是三大家族成员,只要不是杨诚所公布那十大首恶,投降皆可免死,若能立功的话甚至还有封赏。 这几乎是有史以来对叛乱者最为优渥的待遇了。当然,若在之前,或许许多人会对其一笑了之。可在这充满了猜疑地时候,效果却完全不同了。甚至已经有一些感觉自己被猜疑而又不愿坐以待毙的叛军将领,干脆自己主动派人到蓝田等地暗中联络。当然,叛军的势力仍然很大。许多将领的家眷都还在洛阳,真正响应的人数并不多。 可是。若这个时候身为关中六十万叛军统帅的郑志愉死了,关中的叛军将会如何呢? 潼关要道被蔡进锐夺去,关中与洛阳的消息传递又回到之前由水师来担任,顺流而下的战船倒是一天就能把消息传回洛阳。不过就算三家当即便取得共识,重新任命新的统帅,那也得两天才能再传回关中。一来一去,等传遍关中叛军中时,只怕已经过了四天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呆在最前线地大军,更不可一日无帅。一支至少四天内都没有主帅,而又时刻会面对敌人进攻的六十万大军,光是想想,便足以让他和刘虎做很多事了。 而这个时候,洛阳恐怕也会因潼关失守和郑志愉地阵亡这两大巨变而惊慌失措。第一个要做的,恐怕便是倾尽全力,不惜一切地夺回潼关。不过以潼关之势,兵多和兵少并没有多大区别,就算派出百万大军,每次却也只能几十、几百的投入战场。虽然蔡进锐的人手确实少了点,不过守上几天却也不是难事。 但关中的叛军呢?郑志愉死后群龙无首,光是在等待新的任命到来的这段时间,便足够发生很多事了。虽然还有两名分别来自潘、顾两家的副帅,不过要想让大半都自至郑氏的叛军听从他们的指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再加上主要粮道一断,六十万缺粮的叛军士兵更不是谁能驾御的。各自为政之下,又如何能做到攻守进退一致。 只要他和刘虎稍加推动,但无不拼命冲向潼关。想想数十万人拼命挤向那仅容五人并肩而走的潼关山道,毫无组织、毫无协同,就如同今晚这些奔逃的叛军一样,要想从腹背给予蔡进锐多少压力,不用想也知道。正因有这一预设情况,杨诚才最后决定派出蔡进锐这两百勇士。即使没有今晚的意外收获,杨诚也会和返回的四卫一道,在明晚开始倾尽全力的猎杀郑志愉,以完成这早已预定的平叛之策。 若是一切按计划实现,潼关的蔡进锐便轻松多了,只要他们能坚守到自己完全击溃关中的叛军,三家实力十去其六。败亡便几乎成为定局 机会渺茫,不过杨诚却无法抵抗其所带来地巨大诱惑前冒险派出蔡进锐和那两百精锐战士去执行那个近乎送死的任务一般。叛军与他们之前地实力差距太大了,非出奇谋根本不可能迅速至胜。 “咻……”成千上万的劲矢破空之声,让已潜行至离叛军帅营五百步左右的杨诚不由停下了脚步。果不出刘虎所料,刚刚准备赶往自以为杨诚会出现的地点的郑志愉,还没来得及离开大营,便获得了上万士兵朝帅营溃逃的消息。同时。数次哨楼也传回了敌军隐匿在乱军之中地消息。虽然证明了自己确实料错了,不过郑志愉却反而冷静下来。 杨诚欲除郑志愉而后快,郑志愉又何偿没有相似的想法。这个升迁之快,连他也不禁眼红的贱民,最近可足实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就如那些真假难辩的传言,连他也明白是其反间之计,不过却根本无法等闲视之。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他想要排除异己,进一步扩大自己实力的私心。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完全上了杨诚的当。 更让他可恨又可怕的是。对方连连夜袭,让他束手无策。他也并非初次统军。自然知道若任现在这种情况下去,军心士气都将会向极为不利的方向演变,让他攻取长安的目标变得越来越遥远。现在强行攻城只是徒增伤亡,而他唯一能打破困局的,便只有设法将这两人截杀于他们地冒险活动之中。 杨诚和刘虎就在叛军之中!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便毫不犹豫的下令放箭了。在三千弩手面前。不论杨诚和刘虎如何厉害,也断无生理;至于这一万多手下士兵地死活,与杨刘二人的价值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惊恐的溃兵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自己人的进攻,第一轮箭雨落下,毫无防备的他们便倒下了大片。极度绝望之下,侥幸存活的人只得转身逃亡。但后面地士兵却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仍然向前涌着,前后的士兵挤一团,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看到这些属于自己旗下的士兵惊恐、绝望的呼嚎。郑志愉却没有丝毫的怜悯。箭雨一轮轮的落下,疯狂的收割着这群士兵的生命。那几乎没有一丝空隙的拥挤程度,使得箭雨地威力数以倍计的增长,每一轮箭雨落下,均夺取上千人地生命。近十轮箭雨下来,上万叛军士兵的尸体便堆成了一座小山。十几个似乎受到上天眷顾而逃过厄运的士兵已被吓傻了,站在尸堆中呆如泥偶,其中有几人甚至受不住而疯狂叫喊起来。而还没有冲入帅营射程,被前方士兵的惨叫声阻住脚步的数千士兵,却也被这情景震住了,双腿如灌了铅般,连挪动一步也办不到。 “所有人站在原地,擅动者杀无赦!”数以千计的骑兵从营中冲出,迅速将这一群人团团包围起来。冰冷的警告其实已经毫无意义,人人的眼神均如同死灰,或许都还没有从之前的箭雨所造成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至少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人能挪动自己的脚步。 “放下兵器,按各自所属的营站好,若发现混入不认识的人,立即报告!”几名骑兵一边策马围着转圈,一边高声喊道。或许是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就在这些人中,连郑志愉也忍不住在百余骑的拱卫下出营而来。 “啪!”马鞭重重打在一个士兵脸上,一道血几乎立即现出。“聋了吗?叫你们按各自所属的营站好,不动的统统当作黑面鬼杀掉!” 愤怒,出离愤怒。先是一人,接着越来越多愤怒的眼神投向了周围的骑兵。“拼了,黑面鬼虽然凶狠,但他们十天杀的人还不及刚才被自己人杀掉的多。”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随即无数声音附和其中,这些刚才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便仓皇而逃的士兵,却因为友军的冷漠而激起了斗志。 “一个不留,杀!”郑志愉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反而有些兴奋。这些人竟然敢反抗,在他心里更坐实了有杨诚他们存在的迹象。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掉这两个心头之患了,哪怕多等一会儿,也会让他抓心般难耐。 “杀!”两边的吼声相继而起,装备精良的骑兵如狼似虎地扑向这群愤怒的士兵。被愤怒、仇恨和绝望充塞脑海的残兵们变得勇敢起来,同样嘶吼着迎上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骑兵们,很多人的武器早就丢在了途中,却没有丝毫退缩,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禽兽不如!”一声怒吼如同春雷炸响,杨诚终于忍不住一跃而出。弦如满月,一支漆黑的羽箭直指四百步外的郑志愉。“咻!”震耳欲聋的破空之声竟将数千人撕杀喧闹的声音压得微不可闻,天地也为之变色!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四章关洛争雄·四十八 第八十五章 关洛争雄·四十九 地震中心离老杨的家不到五百公里,楼已经晃了几次了,害得老杨心惊胆颤,不过为了守住诺言,仍然坚持了下来,或许有些心神不宁,大家谅解. ----------------------------------------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绝大多数的人都被这绚丽的一箭所震慑,脑中完全空白,连正在激战中的人们也因其发出的声色自而默然不动。明明是黑色的箭身,可在此时却偏偏发出诡异无比的赤红色光芒,直将周围照得一片透亮,宛如日正当空的白天一般。 杨诚微微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这一箭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当年助潘宗向平定西北时,康铁生曾以一块珍贵之极的铁精打造了七支色彩各异的箭,虽然比起之后得到的破日和碎月相差甚远,但却已经有了惊世骇俗的威力。平定西北之后,杨诚便一直使用着由军械营为交州军制作的制式箭支,不要说破日和碎月,就连七支铁精箭也再没有使用过了。现在为了猎杀郑志愉,他却也不敢再将其珍藏于身,毕竟这四百步的距离,即使有逐日神弓相助,也不是普通羽箭可以企及的。 可是,这支黑色的铁精箭比起之前他使用过的那支晶黄色铁精箭,威力竟然增大了数倍。仅是那惊雷般的破空之声,便足以传遍整个长安城。据当初康铁生所讲,这七支铁精箭除了颜色各异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区别,难道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箭术竟然再度突破了?羽箭离弦的那一瞬间,杨诚心里竟然生起一股丝毫不因杀伐而起的狂喜。 杨诚的一生大多数时间都伴随着弓箭,从两三岁时父亲那把猎弓便成了他最喜欢的玩具,四五岁时便开始练习射箭,一直到十四岁替父参军时,他已经是村里少年猎手中的侥侥者了。进入征北军后,孤单无依的他更是将所有的空余时间用来练箭,箭技也随着每日枯燥的练习而不断进步。到征北之战结束时,他已经是一个可以和同样沉迷于弓箭数十年的岭南第一猎手左擒虎不分上下的一流箭手了。虽然其后诸事繁忙,不过他却一直练箭不辍,似乎只要一天不摸弓箭,便会感觉不舒服一般。 单从箭技来说,现在的杨诚已经超越了左擒虎,天下间恐怕再没有人能在这方面与他一较高下。不过不论学什么,越到后期便越渐困难,就如左擒虎一样,在杨诚参与时他便是岭南的第一猎手了,但杨诚十年归来后,左擒虎却并没有多少进步。不是他不想更进一步,而是到达这种境界的人,几乎很少有人可以再进一步了。杨诚也有着同样的经历,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仍然坚持不懈的练习着,弓箭的组合在他手中变得越来越灵活,命中目标更加随心所欲。直到他射出这一箭时,他已然站在了箭术的巅峰,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他。 眼看着羽箭越来越接近郑志愉,周围的人完全吓呆了,就连郑志愉本人,眼神也陷入迷离之中,连一丝躲避的意思也没有。事实上,这支箭根本避无可避。“哼!”一道令人寒彻心底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手凭空而现。虽然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那只手在瞬间之间并不存在,但却偏偏让人生出那只手似乎至始至终便在那里等着一般。枯竹般的五指猛然收拢,竟在电光火石间牢牢的抓住了羽箭的箭身! “不可能!”虽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支箭上,但真正能看清楚这一幕的,却只有杨诚一人而已。当年他初次得到铁精箭时,洪方便信誓旦旦地说过,天下间再没有人可挡此箭,就算是名噪一时的影子护卫,仍然不能例外。可现在他的箭术有了进一步的精进,箭的威力更有着突飞猛进的增长,比起当时那箭来说已经超过许多。可竟然有人能握住他的箭!饶是杨诚向来处惊不乱,却也不禁心生惊疑。要知道洪方也是个走难闯北的老江湖了,虽然单从武力来说并非天下第一,不过见识之广却绝对是靠前之人。莫非他竟说错了吗? 洪方说的并没有错,天下再没有人能挡得住杨诚全力施为的一箭。即使只是普通的羽箭,在杨诚的手里也是无可抵挡的杀人利器。至于精铁箭甚至破日和碎月,更已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不可能!”在握住羽箭那一刹那,那只手的主人心中同样泛起了这个念头。作为郑氏家族用来对付影子护卫的王牌中的王牌,那只手的主人在武学上有着极高的造诣。若是单打独斗,他甚至不会败给任何一名影子护卫。而且他从来不用兵刃,手便是他的兵刃,数十年的修为,让他那双手可以应付任何兵刃的进攻,甚至连影子护卫那奇快的细剑也会被其牢牢抓住。 可是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生平第一次抓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杨诚这一箭很快,几乎已经达到了羽箭的极致,不过却仍然快不过他的手。不过在抓住羽箭那一刹那,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也同时传到入手掌,接着通过手臂到达肩膀,再下来便是全身。这股大得惊人的力量轻易的拖起了他瘦小的身子,箭身甚至没有一丝颤抖,仍然笔直的往它的目标飞去。 这个出乎意料的发现顿时让那人大吃一惊,要知道虽然他看似瘦弱,但坚持不懈的修炼却让他拥有远胜于常人的力量。平常七八个壮汉也无法拉动他半步,这还不是全力施为的结果。可刚才他杨诚举弓那君临天下般的强大气势,便已没有丝毫的藏私。虽然他此行的目的是截杀杨诚,可是毕竟受了郑家数十年的贡奉,若是无法保护这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郑阀之主的重要人物,那他便是杀杨诚一千次也无法弥补了。 匆忙中,那人连使千斤坠,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过却很快发现,那根本就是徒劳之举。现在的他宛如被牢牢拉住的风筝,只能身不由己的随着那根线移动。“轰、噗!”随箭疾飞的身体重重的撞在郑志愉身上,羽箭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深深的刺入郑志愉的身体。郑志愉应声而飞,直坠丈外,连一丝微弱的呻吟也未发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绝大多数人所感觉到的,也不过是眼前突然一亮而已。随着精铁箭完成它的使命,赤红色的光芒也倏然而止,不过许多人的眼中却仍然一片朦胧。“呼……”一股狂暴的大风突然卷起,随风舞动漫天的尘土,让所有身在其中的火光簌簌发抖,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极亮至极暗,短短的一瞬间,却足以成为在场的所有人刻苦铭心的记忆。 “贼首郑志愉已伏诛,随者但有降者免死!”见终于达到自己的目标,杨诚不禁长啸呼喝。宏亮而浑厚的声音随即传遍周围,本已呆如泥偶的士兵们纷纷惊醒,不过这一切的变化实在太快了,他们还来不及消化所有的讯息,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 见到此景,杨诚也知道今晚的收获已足,不敢贪多。毕竟除了之前那数千残兵以外,其他的人可都是郑志愉的亲信部队,要想让他们就这么投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正要抽身离去时,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却突然袭来。凭着他历经生死而得来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杀目标,而且这些人足以对他构成致命的威胁! ※※※※※※※ 大漠极北宁静谷 夜空中传来一声清啸,一道黑影从空中直坠而下,平稳的落在一座简陋的草屋外。锐利的鹰目四下梭巡了一番后,扑了扑翅膀,飞上一根从窗台支出的横木上,一边用尖利的喙梳着略带着金色的羽毛,一边发出一种带有撒娇意味的低鸣,间或又啄击着窗棱,发出笃笃的声音。 “小金回来啦!”伴随着吱呀的开窗声,一脸欢喜的李无征探出头来。伸手一招,那只金雕便扑上了他的肩头,用头不住的在他脸颊上蹭着,极是亲昵。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草原上最凶猛的金雕,竟然会有如此温顺的一面。 “义父,小金终于回来了呢,我现在就给您念念吧。”李无征取下一个挂在金雕脚上的小圆筒,轻轻地抽出一卷薄纸。在他的对面,一个穿着灰布长衫,长发披肩的男子背对而坐。虽然仅仅是个背影,却让人感觉到一种睥睨天下的威势油然而发。 听到李无征的话,那男子仍然一动不动,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李无征似乎早已习惯了他对任何事情都极为淡然的态度,展开薄纸轻轻地念道:“羿族弃城而遁,双乌月中即盟,似有先图谷再进中原之意。阿不敢再回草原,似有联络之意,无令未敢轻动,请速示下。” “哟,小金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粗布短衣的壮汉昂然走入,那步伐气势同样让人侧目。不过他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盆,大步走到那个长发男子的面前,放下木盆,蹲下身子,竟然极其自然、熟练的替那名男子洗起脚来。气势与行为的强烈反差,恐怕足以让任何不知情的人为之惊诧。 “嗯,你看。”李无征将那张薄纸递给壮汉,转而向长发男子问道:“义父,阿不敢此行恐怕是要求我们帮助,还是照例拒绝他吗?” 长发男子默然无声,正在帮他洗脚的壮汉在身上擦干了手,展开薄纸看起来。听到李无征此问,不由抬头说道:“乌桓占了幽州后竟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将主力撤回草原。看来这次是想彻底解决我们宁静谷了,乌桓联合乌孙而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这壮汉的样貌竟然与之前逃入宁静谷的左贤王极为相似,只不过眼神中早已失了许多暴厉,而化为平淡。即使有人亲眼看到,恐怕也不会将其与纵横一时的左贤王划上等号。左贤王竟会沦为替人洗脚的地步,这实在是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而且看他洗的时候如此自然,显然并非是被迫而为。 “树欲静而风不止。”长发男子长叹道,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那我这就去让外面的人联络阿不敢,多了他这支精兵,管叫这两只乌龟有来无回。”李无征听到长发男子的话似有联合的意思,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兴奋与期待。毕竟是少年心性,见到别人一再逼迫,哪里会淡然处之。 “无征。”长发男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正欲转身的李无征停止一切动作。“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宁静谷只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宁静,绝不会主动挑起征伐。外间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告诉他们,以后只管探听,不用再作其他任何事。” 李无征撅着嘴,一脸不乐意的坐了下来,不过却心有不甘的嘀咕道:“这又不是我们要挑起征伐,是人家找上门来打我们呢。” 虽然宁静谷一直抱着与世无争的态度,不过已经成为草原霸主的乌恒,却并不愿意让自己的领地中存在着这样一个连自己也不能踏入的禁地。他是草原之王,草原的一切都应该臣伏于他,供他支配。虽然中原更是每一个北方异族的梦寐之地,但当其趁虚而入,占领幽州大部之后,才发现中原虽然乱成了一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处于混战中的任何一方势力,都要比他强。权衡之下,他才做下返回草原,进一步的巩固实力后再图南下之策。而这个草原中所有亡命者的圣地,当然免不了成为他第一个踏平的目标。 “是啊,多一个人手便多一份助力。草原仅剩下宁静谷这片圣洁之地了,只要能保住它,联合西域势力也没什么。”壮汉也是一脸热切,宁静谷在他心中的地位显然已经不是家那么简单了。 长发男子举起左手,空荡荡的长袖瞬间滑下,疤痕密布的手臂上,原本应该连接手掌的地方却只是光秃秃的新肉。手臂轻轻地按在扶手上,他坐着的椅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面对着李无征,长发男子那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脸却并不显得狰狞,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和善而又慈祥的感觉:“你们两个啊,难道就认为宁静谷已经到了无法自保的境地了吗?” 第八十六章 关洛争雄·五十 柄长剑一左一右悄然而至,饶是杨诚机敏过人,也直自己十步之内骤然出手时方才察觉。单凭这一点,便已让杨诚心中的警觉提升至极点。一个鱼跃而下,杨诚抱头卷身向前一滚,接着再侧翻而起,连看一眼这两名杀手的兴趣也没有,便已向北发力狂奔。此时的杨诚宛若飞鸟、游鱼般的灵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滞。 两名杀手剑势一滞,似乎有些感到意外,不过仅是短短的片刻,便又提剑向杨诚逃跑的方向追去。这两人均是身着灰色布袍的老者,不过满头的银发之下,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皱褶,似乎只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而已。二人面貌相若,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眼神中那惊讶、鄙夷之色也几乎完全相同。他们显然也没料到杨诚以如此尊崇的身份,竟然会以打滚的姿势来逃避他们的剑,更连丝毫试探性的反击也没有,便全速而逃。 这两人正是一对孪生兄弟,自幼便被有心人当作刺客来培养。可惜他们的运气却不太好,二十载苦练出师之时,正是影子护卫名声最盛那会儿。章盛当年虽然自己拥有影子护卫,不过出于皇家的授意,却丝毫不能容忍各大世家出现相似的力量。只要各大世家手中出现这样的人才,几乎无一例外都会遭致猎杀。正因为这样,被顾氏招揽的这两人数十年来一直隐藏在顾氏的一处秘密产业中,顾氏甚至不敢将其派出执行一项任务。以免被章盛所探知。 虽然这两人几乎没有一点名气,不过实力却非同一般。数十年来两人一直形影不离,训练更是从未停息。无与伦比地默契和狠毒新辣的剑法,二人联手之下已经不逊于任何一名影子护卫了。是以当他们甫一出手,便令杨诚感到极大地威胁,想也不想便立即进行逃亡,连二人因他连番动作而惊讶时。仍然不敢趁隙还击。事实上,若非杨诚如此,虽然有很大的把握击杀一人,不过却难免会陷入另一人的疯狂进攻,即使是一对一,被其缠上也将难以脱身。 因孪生杀手的迟疑,双方的距离已然扩大至二十步左右,不过杨诚却再无法迅速扩大。孪生杀手的速度竟然丝毫不比杨诚差,气机锁定之下,杨诚不断变幻方向。却始终无法摆脱二人。不过由于这一片均是残破地房屋,正是杨诚所熟悉的地形。二人要想留住杨诚,却也希望渺茫。 不过形势却对杨诚极为不妙。现在离天亮越来越近,在二人的紧追不舍下他根本连打开秘道的时间也没有,若想返回雍门要塞,便只有直冲叛军设在要塞周围的大营了。郑志愉对雍门要塞极为重视,布置在周围的都是叛军中的精锐部队。根本不是他和刘虎精挑细先的直若乌合之众的部队所不能比的。就算在平时,这样直冲过去也并非易事,更不用说身后还有两个紧追不舍地高手。 看了看天际微现的启明星,杨诚也不由微微皱眉。有着夜色地掩护,一般的叛军士兵再多,也无法在这样复杂的地形对他构成威胁;不过一旦天亮,这样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叛军营寨林立,郑志愉的死讯并未传开,各营只要出动小部份力量。便足以将他困住。其实在内心里,他对郑志愉是否死于那一箭仍然有些怀疑。那一箭的威力虽然连他也有些意外。不过却被那个突然出现地老者一阻,再加上他与郑志愉之间隔着近四百步的距离,虽然最后仍然命中了,但其所剩的力道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了。 不过这时却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何摆脱这两人的追杀才是首要任务。想到这里,杨诚收起杂念,再度进入了伏杀郑志愉之前那种巅峰状态。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清晰,就连身后二人那近乎一至的脚步声也丝毫不漏的传入耳朵。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射杀其中一人,杨诚心中暗暗盘算着双方的距离和速度,以期能在这一击后成功摆脱另一人地威胁。虽然在奔走之下杨诚也能毫无阻碍的射箭,而且还能保持比平时差不了多少地准头,不过到底会使行进的速度缓上一线,而这一线却足以让另一人接近自己十步以内了。 思虑片刻,杨诚终于将手探入了箭囊,飞速行进的身影也因要保持平衡而微微一滞。距离拉近了两步,后面的两人却不喜反惊,他们的注意力几乎一直全放在杨诚身上,这一动作自然瞒不了他们。一般说来,除了骑射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够在高速行进中射箭,就算能够射出,也几乎是毫无准头的。不过刚才他们却亲眼目睹了杨诚那从四百步外射杀敌将的惊鸿一箭,所有适用于弓手的规则,都已经不能用在杨诚的身上了。看着杨诚飞快的抽出三支羽箭,不由让他们心中暗凛: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射箭就足够令人吃惊了,还要三箭齐发?! 答案很快便已揭晓。抽出羽箭后,杨诚轻轻一跃,接着重重一踏,巨大的力道令那 战火而幸存的矮墙轰然而塌。不过在那一瞬间,杨诚借力,身体猛然拔高近两丈。直至升至最高点时,杨诚高大的身体似乎突然一顿,竟然就那么站在空中,一股君临天下般的气势顿时直压已逼近到十五步外的两人。 人当然不可能立在空中,只不过那一瞬间却让那两人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种压迫。即使明知那是错觉,却也不禁脚下一滞,竟生出一种无法对抗的逃意。转眼间,这种逃意更甚:空中的杨诚嘴角泛出一丝笑意,一切在他面前似乎都显得极为渺小。举弓、搭箭、拉弦,“咻!”电光火石之间。三支羽箭便已凌空而下。 到底是经过数十年的苦练,孪生杀手并没有因之前地错觉而乱了手脚。反而保持着之前的速度,极其冷静地盯着从天而降的羽箭。见识了刚才那一箭的威力,两人均知道杨诚的箭根本不可能像他们以往对付敌人弓手那样轻易荡开。要知道刚才抓住杨诚一箭的那人,可是他们二人联手都无法战胜的,可在那一箭地面前,却显得那么弱小而可笑。虽然这三支箭并没有之前那种夺目的光芒。但却足以令他们全力以付了。 不知道是对方凌空而发,没有借力之处的原因,还是早有防备。眼见三支羽箭越来越近,二人竟然发现只要两人各自朝自己那边一闪,便可以完全避开这三箭。甚至他们还有一种感觉,这三支箭根本指向的目标就不是自己,特别是中间那支,就算两人根本不动,也只会射到二人中间的空地上。 一切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羽箭临身之间。二人已然纵身一跃,轻易的甩开了指向自己那支羽箭。二人甚至在跃起那一瞬间便在盘算着。杨诚这一跃实在太高了,在他落下的这段时间里,足可令二人逼近其五步以内。那么,杨诚双脚落地之时,便是他们全力一击之始。虽然杨诚表现的实力让他们也感到惊讶,但只要有了这个机会。绝对可以在数招内结束这场追逐。 不过杨诚却并没有留下多少让他们思考的时间。在三支羽箭离弦而去之时,杨诚手中已然多了两支羽箭,依旧是搭箭、拉弦,没有丝毫的停滞,两支羽箭又尾随而去。同时,一支羽箭已悄然出现在杨诚手中,不过并没有如之前一般立即射出。直坠而下地杨诚一脸平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比起前面的三支箭,这两支箭地速度更快。在二人看清前面三箭的轨迹而跃起的那一刹那,另两支箭已后发先至。分别斜斜地击中两侧羽箭的尾翼,接着如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般向外弹去。而两支被击中尾翼的羽箭似乎被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活力一般。陡然加速,稍稍改变了一下方向后,竟然诡异地向跃起的二人射去。 尚在空中的二人见此变化不由亡魂大冒。饶是二人艺高胆大,却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箭法,竟然能用后射的箭随心所欲的改变之前羽箭的方向。这还是人吗?二人心中同是冒出这个念头,之前想好的击杀步骤顿时化为碎块随风而逝。眼见羽箭直扑二来,二人已经再无选择,只得举剑相迎。“叮!”两声清鸣几乎同时想起,二人虽然成功的荡开了飞向自己的羽箭,不过却也身躯一颤,偏离了之前地轨迹,无法控制的直飞而去。苦于无处借力,阻挡这一箭竟然耗尽了二人地力气! “咻!噗!”杨诚捏在手中的最后一支羽箭终于出手。惊快绝伦的羽箭,几乎毫无悬念地透入了已然脱力的其中一人的眉心之中,还来不及哼一声,这刚刚才开始有机会展示自己实力的孪生杀手,便已去其一。不过杨诚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的坠落尘土。 从一开始这两人便已经落入了杨诚的布局之中。三箭齐发,中间那支羽箭看似多余,却让二人不得不朝自己预定的方向闪避。二人完全有能力根据自己的起势及高度判定自己的落点,所以必然会选择最近线路截杀自己,要想判断他们的轨迹并不困难。只不过用后射的羽箭改变自己之前射出的羽箭的方向,之间杨诚虽然也能办到,不过却无法真正随心所欲地控制其改变后的方向。直到刚才他射出那一箭时,发现自己的箭术竟然又有了进步,这才敢在仓促之间定下这个必杀之局。 当然,杨诚也并不完全是孤注一掷的冒险。不论自己能否让之前的羽箭按自己的心意改变,捏在手中那一箭也仍可保障他不会在落地会便立即遭到对方的围攻。甚至到了最后关头,他还可稍稍改变自己的落点,虽然差距不大,但却足以令他避开二人最凌厉的杀着。不过在全心投入之下,一切却正如他的预料一般,成功的射杀了其中一人,而且另一人也足在自己十步之外,以两人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有近身缠斗地机会。 长身而起,杨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没有立即离去。刚才凌空而起那一瞬间,他和刘 经发现了对方,不一会儿,刘虎便可带着其手下精锐生杀手最令人恐惧地是其合击之力,现在折去一人,实力所减又岂止一半。即使让剩下的一人欺近。杨诚也自信自己可能轻松拖延到刘虎赶来。这样的杀手在千军万马中虽然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不过所起的作用却不能令人轻视,杨诚心中已存杀意。 不过那名杀手见兄弟死去,竟然仍能保持冷静。坠地之后,连一丝悲声也未发出,便立即隐去身影。不过杨诚知道对方一定还在附近,单从二人配合的默契程度,便足可看出之间深厚地感情。不论他如何冷静,也断不会放弃这或许是唯一能报仇的机会了。以杨诚的身份,一旦离开便置于数万大军的拱卫之下。任何人都无法只身将其击杀。 双方都心存除去对方之意,不过一个是深知对方弓箭之利。仍在耐心等待机会;而杨诚却知道自己的底,毕竟近战不是他的长项,他身上甚至除了逐日神弓外,只剩下亲卫营人手一把的专用匕首。对方绝不会再给他射箭的机会,单凭手中的匕首,或可保一时无危。但要想杀掉对方,却也绝无可能。不过这种情况却并不能维持多久,只要刘虎赶到,凭着二人的联手,那名杀手甚至连逃走地可能也没有,便会被迅速地击杀当场。 “好厉害的箭!”正在杨诚与那名孪生杀手对峙之时,杨诚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杨诚闻声顿时心中一紧,接着身子微成弓形,并不转身,不过已随时准备有所动作。此刻杨诚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长安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高手。而且无不是欺近自己之后才有所察觉。先前那名抓住自己箭的老者就不用说了,单凭他那一手便远在自己之上了;而后的孪生杀手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已经饮恨当场了;而现在,他竟然发现三道微弱的气息从三个不同方向锁定了自己,而空下的一面却潜伏着那名孪生杀手。 自己竟然陷入了对方地围困之中!作为一名弓箭手,唯一的优势便是与敌拉开距离,而在自己一直保持警惕的情况下,却仍然陷入了重围之中。这先后出现的六名高手已经让杨诚感觉出其中的不寻常:若不是射杀郑志愉而意外的伤了其中一人,迫其未完全包围便提前发起,可以想见,这六人若是同时出现,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切身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杨诚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原本紧绷着似乎随时要暴发地身子,竟然完全放松起来,甚至连手中的逐日神弓,也缓缓地收了起来。一瞬间,杨诚的表情变得自然、宁静、平和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年玉门与屠一万一战时,那一刀即将临头时的状态。 自从获得洪方所授的用以平息心境的拳术之后,杨诚因其适合自己的心性,练箭研兵之时也经常练习。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因素,事后无论杨诚如何努力,都无法回到当初他挥洒自如的化解屠一万全力一击时的状态。不过他并不是康剑成那种武痴,并没有再去刻意追求,仅把它当作是强身健体的一种方法而已。 不过在刚才他感觉逃无可逃,战不可胜时候,这种感觉却再度降临,而这一次的感觉,比起上一次更加强烈,连杨诚也不由为之心颤。感受到这种久违的心境,他顿时福临心至,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天地间仅有他一个人,在静静的感受着那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脚步声起,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踏着同样的步伐走出。灰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比起之前的孪生兄弟,这三人显得苍老了许多。三个儒一个手拿小了一号的双刀,一个手持钩链,最后一个最为奇特,竟然举着一面比他自己还要高出数寸的大盾。这面大盾却极为不同,盾面上布满了黑色的尖刺,盾的边缘更被八片锋利的刀片环绕,既可防御,也是进攻的利器。不过一想到这面盾的主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怀疑:他将如何使用这面盾呢? 若是在平时,杨诚恐怕已经惊讶无比了。开始那三个老者他并不认识,但这奇特的三名儒他却早有耳闻。当年他与潘宗向交好时,便曾听其提过一次。杨诚也记不起自己如何问及潘宗向在家族仅次于阀主的地位,不过潘宗向却是摇头苦笑,说他家里有三个矮子,连老头子也要恭恭敬敬,他在潘家的地位不过是第五而已。甚至还有些畏色的提到,其中有个拿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盾,潘宗向自己竟连他的一招也挡不住。 毫无疑问,现在出现的三个儒便是潘宗向所提及的那三个地位比他还要高的矮子了。不过此时的杨诚却没有了丝毫的惊讶,反倒是那三张满是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惊讶与不信。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六章关洛争雄·五十 第八十七章 关洛争雄·五十一 受到杨诚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势,那名手持巨盾的扬,望了望另外两名儒,皱眉说道:“奇怪,我怎么感觉有些无从下手呢?”刚才他的身体一直躲在巨盾之后,现在完全显露之后,才发现其竟然只是单手持盾。那一面盾牌虽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不过恐怕却比他自己还要重。他却只是用左手轻巧的拿着,似乎轻如无物。而他的右手却拿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细鞭,显然这才是他真正的武器。巨盾与长鞭,这样的组合恐怕还真从来没有过,绝对的防御加上灵活的攻击,怪不得连潘宗向也难过一招。 另外两人似乎也深有同感,点了点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杨诚。这次三家都派出了自己手中最厉害的王牌,为的便是伺机将喜欢亲自领军夜袭的杨诚和刘虎二人格杀于外城之中。若以单人的实力来看,无疑是郑氏派出的那名老者厉害,但联起来手,即使是那个老者与孪生杀手联合,却绝非他们三人对手。别看他们三人都是儒,不过在六人之中却以他们三人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可以说他们的实力的进步,并没有多少刻苦的练习,大半都是来自于生死的拼杀。 他们来长安已经三天了,不过由于郑志愉连杨诚可能出现的地点也搞不清楚,外城这么大,杨诚他们又往往是一击即走,空忙活了两晚,却连杨诚的影子也没看到。之前郑志愉自以为料中,六人便分头前往。准备抢取这个功劳。由于三家之间地隔阂,六人虽然同为一个目标。不过却并不互相配合,反而心存争夺之意。不过还没赶到预定的地点,他们却先后对因炸营而越来越大地溃兵队伍产生了怀疑,那名老者最先,接着便是孪生杀手,而他们三人虽并不是最后起疑的。但由于身体上的缺陷,速度毕竟比不得别人,所以便落在了最后。 或许是他们运气不错,恰恰碰上杨诚施展无人能及的箭术射杀孪生杀手之一。虽然他们并没有见识之前杨诚那更摄人心魂的一箭,不过单从他那连环三箭便足以让三人心生警惕了。由于杨诚之前与潘家的关系,他们对杨诚地了解程度远胜于另外三人,知道在速度上不占任何优势,便趁着杨诚与剩下的一名孪生杀手对峙时,悄悄地潜到附近,直至形成包围之后。才靠近现身。 不过正当他们准备趁杨诚精神锁定在另一名孪生杀手时骤下杀手的,不过他们还没到达最适合发动的位置时。却惊动了杨诚。由于对自己抱有绝对的信心,三人反而干脆大摇大摆的出言现身。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时,等他们走出来的时候,杨诚却已不再是之前他们远远窥视的那个杨诚了。三人其实也不知道杨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陡然间觉得再无法将其看透,饶是三人久经杀伐。也不由生出一丝迟疑,不敢贸然出手。 “阀主近来可好?”杨诚缓缓地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神不悲不喜,尽是淡然。仿佛这三人并不是来杀他地,而是相交极熟的朋友。感到心境变化带来地奇妙感觉,他心中的恐惧已经逝去,古井不波,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持盾儒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杨诚竟然会突有此问,不过杨诚那超然世外的表情似乎令他产生一种无可抗拒的感觉。脱口答道:“阀主昼夜难眠,如何能好。”刚一说完。他却陡然一惊,皱眉自语:“咦,我干什么要回答你?” “这又是何苦呢。”杨诚摇头叹道,似乎是在劝谏一个老朋友:“告诉阀主,悬崖勒马,还有一线生机。”想起潘家毕竟还是待自己不薄,不知为何,杨诚此时竟然有些怜悯之色。潘家在征西之战中元气大伤,更失去潘宗向这顶梁之人,又因斗争而逐走极有才华地潘泽海,痛失吴振翼这样的智勇之将。原本还能与另外两家平起平坐的潘家,却从叛乱一开始便处于尴尬的地位。潘泽林身为阀主,想必也知道潘家难有善果,故而夙夜难眠吧。 持盾儒当然也知道潘家现在的境况,起兵之后先失徐州,又被赵长河占了并州,最近连凉州也岌岌可危。潘家现在除了在关中和洛阳的少部份兵力以及徐州残兵,再无可凭恃的资本,实力甚至连后起的叶家也远远不如。就算是痛失兖州军与朔方铁骑两大主力的顾氏,也比他们强。不论事后局势如何演变,潘家都已彻底的沦为别人地棋子,是生是死不能由己了。想到此番种种,持盾儒到底为潘家效力了数十年,当下也不由露出黯然之色,之前那强烈的杀意顿时收敛。 “大哥,不要听他胡说,先结果他小命要紧。”不远处正有人不断接近,为首一人正是他们地另一目标刘虎。倒不是他们不想一并解决掉杨、刘二人,不过之前杨诚显示出的实力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刘虎身后犹有数十名神威营精锐战士,一旦任其汇合,恐怕他们连一个也杀不掉了。想到此处,另外两人不由面露焦急之色,大声向被杨诚两句话带入潘家困局而为之忧虑的持盾儒。 持盾儒闻言一惊,随即咬牙说道:“差点中了你的道,不管了,大家并肩上!”倾刻之间,那股强横无匹的杀意再度笼罩全场。长四尽有余,宽近两尺的大盾飞快地旋转起来,持盾之人也随即失去了身影。而另外两人也同时发动,十步之距转瞬即至。 杨诚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与宁静,三人来势凶猛,就算能取弓射箭,箭出之时也绝对会遭到另外两人必杀之击。不过杨诚却没有丝毫慌张,肩头一晃。竟对直向那面旋转而来的巨盾迎上。 若是在平时,要应付这样一面满是尖刺、边缘又嵌满刀刃地大盾。还真让人伤透脑筋。不过此时的杨诚正处于因感受强大威胁而心 地巅峰状态,周遭的一切都真切无比的反映在他脑海旋转的巨盾变得再无可怕之处,杨诚跨步而跃,居高临下,手中匕首毫无花巧的一挥而下。 “叮!”匕首的锋刃精准地刺中盾面正中那枚尖刺,顿时溅起一道绚目的火花。以小击大。大盾反而如中电噬,盾身微微一颤,旋转之势不由稍显停滞。“咝!”一道黑色的残影从盾下吐出,闪电般向杨诚的脊背刺去。 有着大盾的阻隔竟然仍能将长鞭使得如何灵活、准确,若在平时杨诚肯定会为之赞叹。不过此时的他却无惊无喜,借着刀尖与尖刺相碰的力量侧翻而去,手腕一转,倒握的匕首自然翻转,轻轻往外一拍。“啪!”匕身刚好拍中长鞭的尾端,令其再无法维持预定的轨迹。 乌黑地弯钩从大盾上空划过之际。杨诚已飘然落地。还未及站稳,一团刀光已贴地而至。如此默契的配合。比起那孪生兄弟却是毫不逊色。在此之前,杨诚就算逃脱盾鞭地进攻,却也再没有可能逃避这后续的杀着。 “叮叮!”接连两声清鸣,双刀儒已踉跄而退,手中的双刀已略有些斜,刀口正中。赫然各露出一道豁口,脸上更是露出骇然之色。他一向以刀快自诩,却没想到杨诚竟然比他还要快上许多,明明还没站稳,却能如此精准的击中他刀势最弱的部分。 虽然仅仅交手了一招,不过三名儒脸上却已不复之前的傲然,显得凝重无比。他们在潘家地位尊崇,轮得到他们出手地均非泛泛之辈,不过却没有什么人能逃得过他们这配合无间的合击,至于像杨诚这样几乎轻松化解的。更是从未有过。不过三人毕竟久经杀阵,微微一滞之后。第二轮的攻击已然发动。 大盾旋转而回,长鞭却悄然缠住双刀儒的脚踝,轻轻一挥,双刀儒便如同纸人般轻快地斜飞向杨诚。这一次却再没有之前那炫目的刀光,双刀儒将双刀收至胸前,双眼死死盯住杨诚,似乎在等待发出那致命的一击。钩链却如同灵蛇般贴地而来,直划向杨诚双脚。 杨诚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并没如他们所愿地腾身避让,反而屹立不动,甚至连匕首也收到背后,仿佛要束手待毙一般。 “诚哥小心!”全速而来的刘虎见此情景,不由吓得亡魂大冒。他并没有看到之前杨诚轻松化解三人合击的情况,还以为杨诚无法应对三人的合击,呆住了呢。通知了混在溃兵之中地手下之后,刘虎便立即寻找杨诚,不过他还没赶到时,杨诚便已发出射向郑志愉那令天地变色的一箭。接着等他赶到时,杨诚已因孪生杀手地出现迅速逃离,混乱中虽然无法看到杨诚的身影,不过靠着在军中练就的出色侦探本领,仍让他正确无误的追了上来。此时天已微亮,再加上周围的火光,杨诚所在之处的情形在他锐利的双眼下一览无余。平心而论,就算他自己面对这样的攻势,也绝难应付,更何况是平日比他还“差”的杨诚呢。 眼看弯钩就要及身,杨诚却出人意料的向前踏出一步,右脚竟正好踏在弯钩正中,令其丝毫不能动弹。刀光乍现,凌空而来的双刀趁着杨诚旧力甫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猛然挥出。杨诚猛然拧腰,左腿一摆,避开刀锋之际重重的踹在了双刀儒的腹部,巨大的力量直令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直坠而去。 这一切的变化看得刘虎目瞪口呆,杨诚招招平常,却偏偏将对方凌厉的杀招完全克制。想起当年杨诚制住屠一万那两招“推磨”、“插秧”,刘虎兴奋之中也不禁有些后悔。杨诚本有意将洪方拳教给刘虎,让其平时修修心,可是他当初却嫌那套拳太烦了,加上杨诚事后再没有当时的威风,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没想到不到两年,杨诚的变化竟然如此大。 “刷!”大盾即将临身之际,身后却陡然传来破空之声:剩下的那名生杀手终于动手了!这一剑来得又快又急,又恰好算准了持盾儒的攻击时间,杨诚心中一惊,之前宁静、平和的心境顿时不守,脸上的平静也顿时化为慌。平日里他若不靠弓箭连其中一人也对付不了,现在单凭匕首便可轻松应对三人的联手,心中便难免生出一丝得意,让他那心境略有失守之势。现在又遇到意外的袭击,心情随之而动,便立即被打回了原形。 慌忙之下,杨诚已经无法顾全前后,眼见刺盾临身,急忙举匕刺下,不过此时的他哪里还能如刚才那般拿捏得丝毫不差。一刺之下,竟然快了一击,直接碰上大盾边缘的刀尖。“叮叮”两声,大盾竟然意外的向一旁偏去,刚刚收回的长鞭已如利箭般弹出,直指杨诚左胸。轻巧的匕首与沉重的大盾相撞,杨诚顿时觉得手腕发麻,哪还来得及抽回格挡,当下不由脑中一片空白,静待长鞭与利剑及身的结局。 “嗤!”杨诚只觉背心一痛,冰冷的剑尖已然刺入皮肤,心中不由万念俱灰。若不是自己贪心,在射杀一名孪生杀手后便立即远遁,哪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出现。可惜后悔已经太迟,前后的攻击都是致命的,心神失守下,他根本无法抵御,结果已经毫无悬念。只希望刘虎能保持理智,不要急于为自己报仇,凭他和那几十名神威营战士,逃脱的机会仍然很大。那样的话,还可以继续自己未竞的平息叛乱,让天下重回平静的心愿吧。至于羽儿和还未出生的孩子,自己实在亏欠太多了,只盼来生还有机会补偿。 那一刻,时间似乎也为之凝结,无数念头纷至沓来,杨诚想了许多许多……一切都完了吗?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七章关洛争雄·五十一 第八十八章 关洛争雄·五十二 近日都在关注关于震情的新闻报道,有感于生命的脆弱及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死者已矣,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抚平生者的伤口,重建崭新的生活。齐心协力,尽己绵力吧!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短短的一瞬,又甚至是一年。杨诚眼睁睁看着飞快旋转的大盾就要触及自己的腰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逃避,当下禁不住黯然闭上双眼。他不愿也勿需死不瞑目:虽然还有许多未了之事,可真正这一刻来临时,除了一丝惋惜,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遗憾。至于恐惧,在个时候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预想中的拦腰截断并没有发生,甚至刺入自己背心的剑尖也在划破皮肤后未有寸进。自己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呢?缓缓地睁开眼睁,杨诚不由有些迷惑:大盾仍在自己面前旋转着,不过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前进;原本应该透过自己前胸的黑色鞭身,已从自己胁下穿过。这是怎么回事?对方难道不是想杀掉自己吗?那杀意、毫无留杀的进攻,杨诚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断定自己之前的感觉。 “老二、老三住手!”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从盾后响起,盾面旋转的速度缓缓变慢,接着向外倾斜,露出了那位持盾侏儒的身体来。持盾侏儒眼神闪烁,看着杨诚疑惑的眼神,竟然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似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个恶作剧一般。 感觉到持盾侏儒对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恶意,杨诚不由转头回望,只见黑色的长鞭越过自己,竟然直透那名孪生杀手的左眼,瞬间便将其击毙。而他仍然怒睁的右眼则写满了疑惑与不甘,恐怕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大仇即将得报的瞬间,竟然会遭到算得上是同伴的进攻。“咚!”杨诚身体的微动结束了最后的平衡支撑,孪生杀手犹自站立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仍然紧握剑斜指天空。杨诚回转过头,似乎仍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回过神来:“你……” “吓到了吧。”持盾侏儒笑了笑,右手一抖,细细的鞭身如同有生命般缠回他的右腕。“我竟然被你两句话给说动了,哈,你说得不错,这或许是我们唯一能为潘家改变命运的机会了。”瞥了一眼杨诚身后那具冰冷的尸体,持盾侏儒的脸上竟有一丝如释重覆的神情:“那家伙已经迟到了,我就算做件善事,让他尽快赶上他的兄弟吧。” 杨诚闻言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有感而发的两句话,竟然救了自己一命。不过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最初这持盾侏儒应该还在犹豫之中,毕竟现在能够给潘家一线生机的,也只有他这个潘家的“故旧”了。只不过当时那孪生杀手潜伏在旁,由于侏儒们生理的缺陷,想要将其灭口并非易事。凭他们在潘家的地位,其行为完全可以代表潘家的立场,一旦让另外两家得知,只怕潘家会立即遭至灭顶之灾。 直到那孪生杀手见自己竟然化解了三人的必杀之击,显示出不逊于三人的实力后,这才按捺不住,想要助三人一臂之力。直到这一刻,恐怕持盾侏儒才真正做出了决定,将原本攻向杨诚的杀着改向毫无防备的孪生杀手,一击毙命。知道了事情的前后,虽然已经没有危险了,杨诚心中仍是寒意大冒:若不是自己昙花一现的心境转变让自己化解了对方连环进攻,恐怕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变局了。说起来,这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的孪生杀手,反而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 “诚哥,你没事吧?”刘虎长刀紧握,一脸着急地问道。虽然刚才的变化他也看到了,不过却并不知道其原因,况且杨诚和那侏儒相隔如此之近,若是骤然下手,似乎已经失去“神威”的杨诚断然抵挡不住。不过他也不敢太过靠近,那么近的距离,不是他可以救援得到的。 “没事。”杨诚挥手示意,接着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侏儒。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样貌奇特,而是那面诡异的大盾。要知道刚才这名侏儒是完全藏身于大盾之下,而大盾又在飞速的旋转,任是谁在这样的旋转之下,恐怕都得晕头转向了,偏偏他还能用长鞭做出精确的攻击。这一看之下,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手握的地方有一滑柄,只是大盾绕着滑柄在转而已,而大盾边缘的八片刀刃也是微微倾斜。恐怕做出这件兵器的人,也是就是从小孩子常玩的那种风车得到的启发吧。 “不知三位是否能左右阀主的决定?”解决了心中的好奇,杨诚立即将心思转到正事上来。他战前的两句虽然是有感而发,不过却也并非无的放矢。三家之间虽然现在已生猜疑,不过并未完全决裂,自己仍需要一个突破口,彻底地将三家分化瓦解。虽然目前关中的形势已经在朝着向自己有利的方向而走,不过杨诚希望这次的平叛之战能够少一些流血,为天下多保存一分根本。 “不知忠勇侯是否能左右朝廷的决定?”持盾侏儒将大盾竖在地上,并没有直接回答杨诚的问题,反而直视着杨诚的双眼,一脸肃然的问道。他的身材比大盾小了不少,此时却并没有让人感到一丝滑稽,反而透出一种强大的气势,只属于强者的气势。 刘虎把杨诚身后一拉,将其置于自己身后,抢着答道:“皇上已经诏告天下,平叛事宜由忠勇侯所决。他的话,当然就代表朝廷的决定,用不着左右。”从对方的眼神中,刘虎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对方的杀机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怕一旦杨诚不能满足他们的期望,便会再度动手。这三人看来也是忠义之士,受潘家多年的厚待,自然要图报。他们能为了杨诚的两句话冒险杀掉另外两家派出的杀手,同样也可能因杨诚不能为潘家带来好处而改变立场。他们心中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利益的驱动。 杨诚当然明白刘虎此举的目的,不过他却并不担心,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刘虎拉开,正气凛然地说道:“之前我已发出通告,只诛首恶。虽然阀主也在其列,不过若阀主能大局不可挽回前便表现出诚意的话,则功过相抵,我杨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保其善终。” 刘虎闻言不由一愕,连连拉了几下杨诚的衣角。三家叛乱,潘泽林作为潘氏阀主,绝无可恕之理。之前杨诚那宽松得异乎常理的平叛方略便已让刘虎极是担忧了,三家势大时,这作为权宜之策朝廷或许还不会说什么。随着杨诚的谋划一步步的实现,三家的败亡趋于明朗,恐怕朝廷便不会真的让杨诚总揽平叛事宜了。 陈博扫平豪门大阀的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等他重回长安时,免不了要趁势对这些与叛乱扯上关系的世族进行大清洗,作为领头叛乱之一的潘氏,又岂能独善其身。况且朝中大臣多出庶族,在掌权之初时便表现出对世族势力极度排斥的倾向,一旦平息叛乱,也绝不会放弃这个打击世族的绝好机会。他知道杨诚一向言出必行,如此一来今后便免不了与朝中大臣甚至皇帝发生直接的冲突。杨诚又没有什么城府,虽然心中耿直忠义,不过却难免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陈氏卑劣,只不怕忠勇侯到时也做不了主吧。”持盾侏儒显然也并不是只知道杀戮,长期寄身于潘家,对于这百余年来皇家与世族间的争斗也了然于胸,当然不会因杨诚这一言而轻信了。 杨诚微微皱眉,接着果决地说道:“只要阀主幡然悔悟,为平息天下纷争而倾尽全力。有杨诚在,潘氏不亡!”他心中的头等大事,便是结束百姓的痛苦,早日还天下一个太平。至于其他种种,在这件事上都渺小无比。 “不可。”顾不得忠于潘氏的三个侏儒在场,刘虎急声阻止。刘虎清楚的知道,潘家必亡,不管他们做出什么,也无法改变。杨诚此言虽然于分化三家、平息叛乱有大益,但却也将自己和潘家绑在了一起。再加上若真力挽狂澜平息叛乱,主幼而功高,只怕连章盛的结局也无法享受。 “不用再说了。”杨诚断然制止了刘虎的话,极具诚意地说道:“请将我的话转告阀主。另外若阀主能说动顾氏,则是天大之功,于潘氏将助益良多。”潘氏和顾氏两家的兵力已经消耗无几,不过其暗藏的实力仍然不容小窥,若真的能令两家同时倒戈,郑氏孤掌难鸣之下,便可一战而平了。 持盾侏儒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诚那清澈坚定的眼神,竟露出一丝感激之色:“老夫就先替潘家上下感谢忠勇侯之大德!”说罢竟毕恭毕敬的深深一鞠。“若忠勇侯不能兑现今日之承诺,我们三兄弟就算舍了老命,也会取你性命!”冰冷的声音随风而逝,三人已经消失无踪。 “这下好了!”杨诚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他本来能完全分化三家完全不报多大的希望,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这三人名义上只是潘家的死士,不过实则与潘泽林是友非仆,对其决策的影响几乎比潘氏核心的成员还要大。既然这三人已被自己说动,那潘家便至少有九成倒戈的可能。潘家虽然兵力所剩无己,但依附其下的势力也并不少,为了保全自己的家族,立功赎罪,他们绝对会予以郑氏沉重的一击。 “诚哥……”刘虎欲言又止,眼神不由有些复杂起来。第一次,他深切的感受到自己与杨诚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极为痛苦和矛盾,但却又自知无力改变。 “你呀。”杨诚回身按住刘虎双肩,微笑道:“不要怪我,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以后无法兑现今天的诺言因做出不智之举。可是……”杨诚长长的吸了口气,遥望南方,露出期待之色。“为了天下早日太平,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等这件事了后,我便带着孩子和你嫂子归隐林泉,才懒得与他们斗呢!” 刘虎并未答话,眼神却有些黯淡。杨诚深有感触地说道:“你知道吗?刚才我感觉自己就要死的那一刻,竟然有些害怕。不是怕死,是怕你冒失之下,急于为我报仇。虽然我们当初说过要共生死的,但我却希望你能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凭你之能,仍然能够平息这场叛乱,让我不至于死不瞑目。答应我,若是我以后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冷静,就像你平时那样。” 刘虎先是眼眶一热,接着眼神又有些闪烁不定,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咬了咬牙,似乎在心中做出什么决定似的:“诚哥在我心中一直比亲大哥还亲,若能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我死!不论诚哥要做什么,我都绝对支持你!” 杨诚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我才明白,活着是多么的美好。有那么多事需要自己去做,有那么多人让自己牵挂与留恋。所有人大概都是这样吧,我们又有什么权力去剥夺他们对于这一切的牵挂与留恋呢?今后我们都不要轻易言死,也尽可能让更少的人流血吧。” 其实在征北战场上,他和杨诚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关头,不过却从来没有像这天一样生出如此多的感触。或许真的如他所言,是因为牵挂与留恋更多了吧。看了看似乎已经变得陌生的杨诚,刘虎暗暗的叹了口气,自己的牵挂与留恋呢? “走吧,两日后一战,尽量迫敌投降,杀戮能免则免吧。”杨诚长叹道,拉着刘虎向雍门要塞方向走去。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杀戮仍然无可避免,但杨诚心中却已生出了倦意。无数鲜活的生命结束于残酷的战争之中,所为的不过是少数人的权力与欲望,这,真的有意义吗?究竟自己的双手还要染上多少鲜血,才能真正结束杀戮呢? 晨风呜咽,似乎在回答杨诚的疑问,又似乎在为即将在数百里外的潼关所展开的杀戮而悲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九章 关洛争雄·五十三 阳高照,古老的潼关反射着夺目的光芒,如同一个无正漠然俯视着它面前的山川。十里外的平原上,如蚁般的士兵踏起漫天的灰尘,遮天蔽日! 蔡进锐负手立于城楼正中,一双虎目似乎丝毫不惧强烈的阳光,傲然直视着脚下的一切。潼关墙下,近千具尸体散布在从墙脚往外的三百步范围内,数量虽然不算太多,但却足以将潼关前并不宽阔的地面摆得密密实实。鲜血早已凝固,成群的乌鸦在潼关上空来回盘旋,不断发出令人烦躁的叫声。人类的互相残杀,正好为它们提供了一场盛宴,而现在,一场更大的盛宴正等着它们。 潼关距弘农快马不过一个时辰,而到洛阳却要近三个时辰。在蔡进锐他们占领潼关足有两个时辰后,弘农的叛军才感觉到了不对:以往这个时候,绵长的车队早已驰过函谷关,进入弘农地界了。弘农虽然也算是洛阳的门户,不过由于从四面八方都不会遭到进攻,叛军也不过在此驻了五千人的三流部队,主要用途便是协助运粮车队修理破损的马车:日夜不停的奔波,让这支庞大的车队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马车因不堪折磨而损坏。 守将郑陶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也知道事关重大:关中六十万大军的粮草供给可不是小事,只要粮食断上一天,后果便不是他这个旁支族人所能承受的。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地严重,仅仅派了十来名骑兵赶往潼关查询。潼关夹在洛阳与长安之间。前后都驻有大量军队,而渭河与黄河又完全置于三家水师的控制之下。即使是做梦,他也不会想到潼关竟然会被人攻陷。 不过近三个时辰后,他终于坐不住了。前去查询地士兵一去不回,连运粮马车也没有出现一辆。惊疑之下,他一边亲点了三千步兵赶向潼关,一边派人飞马回报洛阳。前前后后六个时辰。即使是他派人,洛阳方面想必也知道了。这支部队本来就没有什么战力,否则也不会留在这里修车了,光是整顿人马,便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离开弘农时,已是夕阳西下之时了。 郑陶却也顾不了许多,带队连夜赶路。这倒是苦了这些修车汉,他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不到百里的平坦大道足足跑了一整夜,等他们赶到潼关时。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了。一路来郑陶连一辆马车也没碰到,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虽然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不过潼关失守却已成事实;他距潼关最近,却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报洛阳,只怕这好不容易盼来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惊惧之下,他不顾士兵疲惫不堪,甚至连营没也扎。便立即进攻潼关。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弓箭手也只有两三百人,面对的却是靖海营中最精锐的两百战士,战斗地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靖海营两百战士的箭囊还没有用掉一半,承受了巨大伤亡的弘农军便已溃不成军,饶是郑陶亲自督战,连斩十几人,却也没有一人敢上前了。 战不能战,退又不敢退,郑陶左右为难之际。蔡进锐却是得势不饶人。他在关墙上已然看透这支部队的虚实,趁其准备扎营之时。亲自率领一百战士杀出关来。之前的惨败本就已经让弘农军人心惶惶了,再加上一夜没合眼,甚至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做,哪里是这一百虎狼之势的靖海营战士的对手。两千人的大军几乎未战先溃,连主将郑陶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而郑陶身死之时,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的洛阳,终于派出了以郑仕理为主,潘庆明为副的五万大军。由于骑兵大多数都已派入关中,即使是这精挑细选地五万人,也不过只有一支七千人的骑兵队伍。况且并不知道详细地敌情,郑仕理和潘庆明也不敢大意,步骑同步之下,赶了一天一夜才抵达潼关之外。这时,距离靖海营占据潼关已经整整过了三天了。 叛军的反应速度之慢倒足实出乎杨诚和蔡进锐的意料,本来以为作为叛军的咽喉之处,再不济附近也会驻守一支精锐以防不测,第一波的攻击几乎在当天就应该到来,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才来了弘农这一支不堪一击的军队。而叛军地主力抵达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倒是关中的叛军反应迅速,当天便派出先锋部队赶来进攻,只不过潼关官道狭窄,蔡进锐只是略施小计,便让他们难做寸进。至少两三天内,他用不着去担心会遭致腹背受敌了。 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敌人,蔡进锐并没有丝毫紧张,对于这一战,他已经等待得太久、准备得太久了。虽然他手里只有两百人,不过依潼关关墙的长度,完备却也足够。击溃弘农守军后,除了留下二三十人轮流巡逻外,其他人一直都在休息待命。除非叛军能做到不计伤亡的昼夜强攻,而且还能保证士气可用三五日以上,否则便别想轻易踏入潼关半步。 “统领大人,是不是该叫兄弟们上来了?”一脸兴奋的钱宁小声问道,看着远处的叛军战阵竟然满是期待。本来荆襄之战后,做为靖海营副统领,他已经被升任为武陵郡守。不过蔡进锐受令赶赴长安时,正巧碰上他押送粮草而来。得知靖海营竟然被召入关中,知道有重要的任务,哪里还坐得住。将政务交给副后手,便软磨硬泡的跟了来,在刀口上混了也有十几年了,让他安稳的坐在后方看戏,这哪是他所能忍受地。 蔡进锐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领的军,非得把阵式摆好才会发起进攻。你看看,那里又乱了,唉,看样子起码也要再等一个时辰。他地阵式才摆得好。”实际上潼关之前千余步地道路,一边是黄河绝壁。一边是笔陡难攀的年头原,能够同时投入三千人进攻已是极限了。不管如何精妙地阵法,都丝毫起不了作用,怪不得蔡进锐心生不屑。 “要不,您也去休息会儿?从天亮到现在您还没下过城楼呢,要是 精神。嘿嘿,一会儿可别怪兄弟们抢了你的风头。”道,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已经不在蔡进锐麾下的事了。 “去!”蔡进锐瞄了钱宁一眼,故意板着个脸孔,眼神中却尽是热切。“养了个把月,我看你肥肉倒是长了不少,一会可别打哆嗦就是了。”钱宁三人以前虽然都是各霸一方的海盗,不过自从被他收服之后,感情却日渐深厚,名为上下。实则却多是朋友。此次行前虽然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单看杨诚要求的内容。便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钱宁也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知道其中关节,却愿意陪自己前来,与其说是不甘平淡,倒不如说是希望继续与自己并肩做战。 “哼。”钱宁臭着脸哼了一下,接着取下弓箭。也不怎么瞄准,直接仰天一放。“咻!哇!”一支乌鸦直坠而下,钱宁示威般的看了一眼蔡进锐,转身而去。归附杨诚之后,有感于交州人人习箭地气氛,钱宁等人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倒是因习惯了近身攻击的蔡进锐,并不习惯弓箭,反而落在了后面。 蔡进锐却并没有理会钱宁,看着那支已然落地的乌鸦。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潼关十里之外的叛军阵中,一座高达四丈的指挥台已然搭起。郑仕理披着一件雪狐披风。内穿一套量身打造的亮银铠甲,腰挂一柄镶着七彩宝石的长剑,显得高贵无比。与之相比,落后半步,全身黑甲的潘庆明便相形见拙。小心的保持着与郑仕理之间地距离,潘庆明略显阴骛的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还略带一些恭敬,若不知二人身份,恐怕要把他当作前者地随从。 “庆明啊,你说这潼关里到底有多少敌人呢?”扶着台前的栏杆,遥望远处旌旗招展的关墙许久,郑仕理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指挥台已有四丈之高,但比起远处居高临下的潼关,却仍然显然极为渺小,甚至需要仰视才可见其全貌。有了之前统帅十万先锋进入关中的兄长郑仕明地惨败,郑仕理要谨慎得多,往日的傲气也几乎完全收敛。兵锋凶险,要不是郑氏子弟中实在找不出一人可堪此任,外姓将领又不放心,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初通文墨的花花公子来。 往日里,领兵出征在世家弟子眼中可是个美差。不过叛乱已来,几乎所有领兵的世家子弟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血的教训终于让他们认识到领兵打仗并非好玩和扬名这么简单,稍有不甚,可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是以这次获命前来,郑仕理心里是战战兢兢,若不是郑南风下了死令,还派出剩下的大部份精锐给他,他哪还能有现在这表面的从容。 “四面俱在我们掌握之中,敌人若不是从黄河潜来,便是穿越秦岭。这两条路不管哪条,都绝不好走,能来到这里的绝对是敌人精锐中的精锐,不过数量恐怕也多不到哪里去。”潘庆明一脸恭顺的回道,不过这看似有理地话却没有丝毫他自己的见解,不过是将三家合议时众人地分析综合起来罢了。以潘家现在的实力,他这个副帅只不过是个摆设,若不是顾氏大多数成员都返回北疆老巢,这样的摆设恐怕也轮不到潘家的人了。 郑仕理瞥一眼潘庆明,显然对他这毫无新意的见解略有不满,不过却无从辩驳。“那你说,我们是该迅速进攻呢,还是准备充分后再发动呢?”虽然对这个应声虫般的副手极不满意,不过郑仕理却是自己知自己的事,若是他能拿出一点主意,早就把潘庆明晾在一边了。 潘庆明上前一步,一如之前地回道:“当然得速攻,关中缺粮已有三日,再拖将会对我们更加不利。而且这一次运粮车队的马车一辆也没有返回,恐怕已经落入敌手,即使是马上夺回潼关,恐怕也无法保持之前的供给力度了。” “好好好,马上召集所有将领到此议事!”郑仕理对于潘庆明这几乎完全重复之前在洛阳商议的话语已经忍无可忍,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失望之下只得安全按照三家商议的结果来办了。 实际上之前汇集三家谋士和核心成员商议的结果并不统一,速攻几乎是所有人一致的见解,但是方法却争议颇大。攻下潼关之后,三家的眼中便只剩下长安城了,根本不会想到有现在这一种局面出现。是以前锋一进入长安后,之前准备的大量攻城器械,便水陆并进,一股脑全给运到了长安城下。现在整个洛阳周围,几乎已拿不出一样可堪使用的攻城器械。 连一件攻城器械也没有便想攻下天下闻名的潼关?这个问题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不会给出第二种答案。是以商议争论的焦点,便是立即制造器械攻关还是干脆严令关中的军队强行进攻。如果选择后者,那洛阳便根本连兵也不用出了,只管赶制好运输的车辆,待破关后立即恢复对关中的补给,毕竟现在单靠水路,根本无法满足如此大量的粮草运输。 可潼关毕竟是咽喉之地,最后商议之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两路并进,全力叩关。不过攻城器械的赶制和运送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而潼关周围的树木,在当初与赵长河对峙时,便几乎砍伐殆尽。此时郑仕理的军中,也不过只有十几架云梯而已,要想凭此攻下潼关,就连郑仕理也觉得希望渺茫。本来他还想稍做休整,待后续的攻城器械运抵后再行攻关,可潘庆明这应声虫根本一点都不配合他,让他一个人违抗三家共同的决议,他还远没这个胆量。 “呜……”召集将领的号角刚刚吹响,众将未至,潘庆明的心腹随从倒匆匆赶来。凑在其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潘庆明脸色微变,不时望向远处的潼关.眼神不由有些复杂起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八十九章关洛争雄·五十三 第九十章 关洛争雄·五十四 “咚……”数十面巨大的战鼓同时敲响,震得大地也不住发颤行公事般的军议之后,郑仕理便完全遵照之前三家合议的安排,派出数千人在后方修筑简单的营寨—他们的目的只有进攻;而其余的四万多大军,则开始准备强攻潼关。不过潼关的地形根本不容许他投入数万大军,是以潼关之外便排满了三千人左右的方阵,准备轮流开入战场。 “可以叫大家上来了。”看着第一个由两千刀盾兵和一千弓箭手组成的敌军部队已到千步之外,蔡进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除了云梯,竟然再没有其他攻城所用的器械,这叛军仗着人多,也未免太不把潼关放在眼里了吧。他哪知道郑仕理的“苦衷”,不是小看而是实在拿不出来。 “上城,各司其位!”钱宁向关墙下招手喊道,声音刚刚落下,走在最前的靖海营战士便已经出现在关墙上了。修息了足足一个对时,早就把这些从昨天轻松全胜战士们给憋苦了。这也难怪,以两百对三千,竟然不折一人便以伤敌过半的成绩打了第一场胜仗—之前夺取潼关的战斗因规模太小而完全被他们忽略了,他们的士气已经极度高涨,对于其后的战斗更是充满信心。 “轰轰轰……”三千叛军迈着坚实的步伐不断前进,精良地盔甲。丝毫不乱的行进,都显示着他们与之前弘农守军绝然不同地素质。事实上为不激励士气。郑仕理派出的这第一支部队几乎是洛阳有数的精锐之一,而且还参加过之前进攻潼关的战斗,只不过当时潼关足有两万京畿军队驻守,自知无望之下三家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而这一次,他们却再不能回头一步,后面已张起的上千具强弩无声地宣告着后退的结果。 “哇……”随着叛军士兵地前进。不时飞起一只只乌鸦,似乎不满人类搅了它们享用大餐,被惊起之后并没有离去,反而在其头上不断盘旋,发出阵阵令人心烦的聒噪。惊起的乌鸦越来越多,不一会便有近千之多,这么多的乌鸦盘旋上空,直若一团乌云笼罩着叛军的前锋军阵。 “给我统统射掉!”开始前锋的将领还没什么,一如之前那般催动军队前进。不过随着乌鸦越来越多,便有不少秽物从天而降。三千人挤在这狭窄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丝毫的空隙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很多士兵,包括那名将领,均遭到了乌鸦的“报复”,盔甲甚至脸上沾上了一丝异样的颜色。乌鸦向来被看为不吉地象征,而被飞鸟拉屎在头上更是倒霉透顶之事。若是出征之前遇上这样的事,恐怕还要祈福避灾。不过现在箭在弦上,已经容不得他们后退。一腔怒火,便完全发泄到了这罪魁祸手身上。 “咻……”一千弓弩手同时举弓,千矢齐发地破空之声顿时压下了乌鸦的呱叫。不要说那名将领,这些士兵心里又何偿没受到影响。看到前方高耸的关墙,再看看自己手中十几具可称得上简陋的云梯,士气顿时矮了一节。 “哇……”乌鸦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矢雨吓到了,嘶叫着四散飞开。不知道是这些弓弩手箭术太差,还是乌鸦的运气太好,千矢齐发之下。竟然只射中了数十支乌鸦,倒是满天飞舞地羽毛蔚为壮观。 关墙嘘声四起。连箭术不佳的蔡进锐也不由哑然失笑,似乎终于为找到了比自己箭术还差的人而庆幸。在交州,只怕随便拉一帮人出来,成绩也不会比这些人差。当然,交州经过数年箭术为尊的洗礼,普通百姓的练箭热情之高涨,远不是这些人所能相比的。“来,打起精神,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射箭!”蔡进锐大声喊道,顿时惹得众人轰然响应。 虽然叛军的箭矢并没有射杀多少乌鸦,不过因为受到惊吓,绝大部份乌鸦都飞到了两军中间地带,再不敢似之前那样大摇大摆地在叛军头上盘旋。四散的乌鸦也渐渐汇拢过来,单是在关墙射程内的,便有不下七八百只之多。倒也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期待着更多美餐出现的乌鸦们,并没有想到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自由射击,谁要是没射中那就自己看着办吧!”钱宁一脸豪迈地吼道,随即张弓拉箭,不到满弦一支羽箭便飞驰而出。其他士兵也纷纷举弓,毫不客气的向自己锁定地目标发起进攻。 “咻……”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夹杂在其中的,是此起彼伏的乌鸦惨叫之声。没一会儿,箭矢之声便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射出五六支箭,也不过只是靖海营战士们喘口气儿的功夫,但结果却让三千叛军士兵目瞪口呆。 中箭的乌鸦几乎如雨般不绝地落在他们面前,漫天的羽毛更是随风笼罩了整个军阵。抬头望天,蓝天白云之下,哪还有一支乌鸦的身影!身处阵后的弓弩手们早已羞愧的低下了头,眼神之中更满是敬畏:同为弓箭手,这些人无疑高出他们太过;但作为敌人,又将是一件令为畏惧的事情。前列的刀盾手们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满地的乌鸦,除了下意识的努力将自己露出的身体藏到盾后,连前进的步伐也为之停滞。 看到这一幕,蔡进锐不由喜笑言开。他刚才见钱宁射鸦向他示威时,便生出这先声夺人的想法。毕竟他们的人太少了,虽然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却也经不起几轮消耗,只有设计重挫敌人的斗志,才能为自己稳守潼关创造可能。只是他之前并不太看好这射鸦示威之举。不过叛军将领却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就算他们轻易将这些乌鸦射下来,恐怕也起不了多大地影响;但有了之前一千弓弩手齐射的“佳绩”。两相对比之下,但足以将影响扩大数倍。以现在叛军士兵地表现来看,显然已经心生怯意了。 “神箭无敌!神箭无敌!”不知是谁起的头,不一会儿所有的士兵都汇聚到了这一行列中。这句最初只是在杨诚测试破甲箭威力而技惊全营时才喊出的口号,后来竟慢慢演变成了交州军固定的口号。虽然杨诚后来不断升迁 不是当初的神箭将军。但这个口号去从未变过。靖海师营,不过又有哪一个交州男儿,不将箭技通神地杨诚视为天神般的人物呢。 在关墙如山的呼喝之下,作为先锋的叛军士兵士气顿萎。关墙上虽然只有两百人,不过在猎猎的旌旗遮掩下,已让这些士兵有些草木皆兵了,只觉关墙上密密麻麻都站满了箭法犀利的敌人,正等着他们前去送死呢。 后面的郑仕理见状不妙,立即以鼓为号,传令大举进攻。并将第二队压上,以防第一队不战而退。进退皆死。自己的家小却全在洛阳,无奈之下前锋将领只得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不过早已不复之前的气势了。 奇异地战斗随即展开,三千人拼死的声势倒甚是慑人,借着盾牌及人数地优势,叛军很快便攻到了关墙之下。云梯毫不费力的架上关墙。已无退路的刀盾兵蜂拥而上,拼命向墙上爬去。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对方似乎是有意将他们放过来。先前那凌厉的箭雨,根本就没有落到刀盾兵的身上。可惜他们的高兴,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哗!”蔡进锐端起一盆火油,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云梯上,接着抽起一根插在旁边地火气,轻轻一凑,熊熊的烈火便随着火油流淌的路线迅速漫延开来。叛军士兵才刚刚爬到一半。只见头上熊熊火光,哪还敢接着爬。直接便跳到了人群之中。而其他的云梯,几乎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也有几个被后面的人堵着又不敢跳的人,没一会儿便被烈火包围,引得云梯之下一阵混乱。 赵长河匆匆撤离潼关,原本用来防御的物资根本无遐带走;而三家占据潼关之后,虽然也将一些物资运进了关中,不过大部分主要用来防御的物资,却丝毫未动。甚至在关墙上还有数架威力甚大的利器,因为被固定其上,而得以保存。虽然蔡进锐他们只带了一把弓一囊箭,但夺取潼关之后各种物资却丝毫不缺。不过这也怪不得三家,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潼关竟然会在这样地情况下失守,不然哪会白白便宜了靖海营。 “咻!”一支劲矢破空而来,直插在蔡进锐身旁的墙垛上。看着那颤动着地矢尾,蔡进锐怒声喝道:“钱宁!钱宁!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意外意外!那小子狡猾得很,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他!”钱宁吐了吐舌头,举着弓箭一脸庆幸。“我的任务可快完成了,该给我加点了吧?” 对方那十几架云梯根本不足为患,而潼关的城门又坚固无比,除非对方有大型的冲车,否则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是以战前蔡进锐便与钱宁分了工,由他带二十人专门对付敌人的云梯;而钱宁则率剩下的人全力射杀对方的弓弩手,不让对方丝毫威胁到关墙。潼关关墙极高,再加上交州的弓箭都是经过特制而成,射程并不比对方的弩少什么。此消彼涨之下,他们直比对方弓弩手多出了百余步的射程,而这一百余步,足可成为对方弓弩手的死亡之地。 虽然有刀盾兵的掩护,不过在这些神箭手面前,叛军前锋的一千弓弩手仅在关墙上留下数十支劲矢,便因死伤惨重而宣告瓦解。反倒是冲在最前的刀盾兵们,由于并不是蔡进锐特别关注的对象,除了在之前云梯处死伤的百余人外,其他人竟然毫发无伤。不过云梯既失,他们除了在望着高高的关墙干瞪眼外,却也无所作为。 “还加什么另,箭省着点用,给我死盯着对方的弓弩手,再出点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蔡进锐探头看了一下下面拥挤的人群,竟然童心大起,捉狭的做了一个鬼脸。如果接下来仍然是这点招数的话,这潼关就算守上一半年载也没问题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好事恐怕就这一次了,洛阳毕竟是叛军的大本营,就算之前已经将攻城器械全部运进了关中,要想赶制起来也并不困难。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郑仕理不由哭笑不得,他总不能下令让这些士兵徒手攀上数丈高的关墙吧。想到自己的第一轮攻势仅仅半个时辰便完全失败,他也无奈的望向一旁的潘庆明,不料后者却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顿时让他怒火中烧。“庆明贤弟,素闻你们潘家的寿阳营锐不可挡,我看不如……”潘家在洛阳仅剩两万人,其中一半便在此处,他直把潘庆明的表情当作对自己的嘲笑,便立即忍不住想要先将寿阳营全数派上来报这一笑之仇。 “呃。”潘庆明闻言一滞,之前的笑容顿时凝结。开玩笑,潘家就这么一点家底了,来壮壮声势还可以,要是拉上去送死,他还敢回去见阀主吗?更何况他又收到三个长老的传信,更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去进攻潼关了。“末将一直在思考之前大帅的提议,越想便越觉得大帅实在是思密周详,末将决定支持大帅。”潘庆明一脸谦卑与恭维,与之前的应声虫判若两人。 “真的吗?”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潘庆明这个马屁也拍得他心里舒服。“可是,三位阀主和长老们掷下了严令,对潼关的进攻不可有片刻停息啊。”现在这种情况,任谁看也没有什么进攻的意义。虽然在这期间又赶制了数十架云梯和几辆撞车,但都极是简陋,对战局根本没有多大助益。第一次领兵出征,郑仕理也不想自己败得太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潘庆明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大帅审时度势,对下属又极是体贴,怎么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呢?况且第一批攻城器械明早就可送达,到时我们再加紧抢攻,士兵们对大帅的仁德心存感恩,必然会拼死效命,说不定可一战而下。” “你倒是说得有理。”郑仕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被潘庆明这样一转移话题,之前准备把寿阳营派到最前的想法,早就不知飞到哪而去了。“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无法攻击,那就鸣金收兵,等明天准备万全之后,再行进攻。” “大帅英明!”潘庆明由衷的赞道,心里却想:明天?你要攻得成才怪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章关洛争雄·五十四 第九十一章 关洛争雄·五十五 不杀!不杀!不杀!”数万人的齐声震喝在高塘镇外排列整齐的士兵随着节奏有力的敲击着手中的盾牌,更凭添了几分声势。围着小镇设起的寨墙后,无数叛军士兵挤在一起,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攒动的人头。镇中央的高台上,几名叛军将领声嘶力竭的呼喝着,不过显然已经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了,所有人士兵的眼中都满是畏惧,其中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犹豫。 两天前,四万京畿精锐如猛虎出笼般从雍门要塞和长安内城同时涌出,几乎每天都听到好消息、每天都感受到胜利越来越近的京畿勇士们,在数日的休整下完全恢复了之前几乎已经丧失殆尽的斗志。而杨诚又令所有将士皆涂黑面,装束与之前他们夜袭时几乎完全相同。之前一句“黑面鬼来了”便引得数营同炸,而现在看到如此多之前令人畏惧的面孔出现,许多已成惊弓之鸟的营寨纷纷不战而溃—单是几十人便让他们难以应付了,更遑论现在了。 那些叛军精锐部队倒不至于不战而溃,不过主帅阵亡与潼关被克的消息已在叛军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关中叛军已是人心惶惶,加之各军之间互不统属,更谈不上什么协调,哪里还有什么斗志。城内二十万大军构筑的包围网,几乎在半天之内便被撕碎得七零八落。而驻扎在城外的叛军姗姗来迟的救援部队却被仓皇出城地溃军挡得难作寸进。郑志愉用了一夜攻下的长安外城,也在这半天内全然丢失。 正在城外叛军在是走是留左右难决时。潘氏地五万大军招呼也没打就仓皇逃往潼关方向,在路上还“不小心”透露了一个消息:关中军粮已所剩无几。仅剩的粮食也全囤积在孟塬与华阴之间。潼关失守后,关中叛军倒还没陷入马上缺粮的境地,不过主管军粮将领也是郑氏子弟,却已经开始减少供应除郑氏外的其他军队的粮草了。如此一来,更加坐实了粮草不够的流言。 现在被潘家地人这么宣扬,众人似乎看到了粮草断绝的绝境一般。头等大事已经不再是应对长安城随时可能冲出来的朝廷大军,而是粮草了。先是不属于郑氏的部队纷纷离开营寨,追在潘家大军的后面奔向华阴,他们军中的存粮本来就不多,根本不用人再煽动,几乎是全速而行,不多时竟然连潘家也被落在了后面。而那些隶属于郑氏的外姓将领们,开始倒还坐得住,不过随着另外两家和其他小家族的部队几乎走得精光,在无法安抚属下将士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跟随而去了。 而最后走的,则是现在被围在高塘镇地这六万多由郑氏族人率领的部队。因为之前杨诚地反间计。几乎所有重要的地点都是由郑氏族人驻守,他们自知责任重大,再加上已经派人火速报到洛阳,正在焦急等待最新的任命,根本就不敢走。不过等他们最终发仅剩下自己这些人的时候,京畿军队却骤然发起猛攻。连克数营,锐不可挡。孤立无援之下,剩下的部队哪还敢停留,陆续开始了撤离。 杨诚和刘虎倒也不急追,带着五万精兵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确认这殿后地叛军已经远远落在后面后,这才陡然加速,终于在离华阴百里之处的高塘将其团团围住。在尽量迫降的方略之下,他们目前也只是围而不攻,仅以士兵呼喝来不断瓦解对方的意志。 “这都两个时辰了。再不攻可就天黑了。”刘虎已有些坐不住了,自从那晚遇到三家高手袭击之后。杨诚似乎变得更加仁慈了。原来传檄天下的招降政策就已经够宽松的了,他却还不满足,不仅严令各军不得诛杀失去战力的叛军,更通告诸将,战功的大小主要判断标准不再是杀敌多少,而是生俘敌人的数量的多寡。 京畿诸将本来就被当初杨诚那两月平关中地气势所折服,而现在还不到一月战局就已经发展到渐趋明朗的态势,对杨诚地推崇已经开始高过刘虎了。虽然也有不少人对这道命令提出质疑,不过却并没有多少人响应。再加上第一天的战斗中杜业农斩敌一万俘敌八千,去只被杨诚轻言嘉奖;而斩敌千余,俘敌两万的唐道正,却被立即提升了一级,官封抚远将军,竟然成了杜业农的直属上级。 杜业农当然不服,当夜便找杨诚理论,不过却不知二人在帐中说了什么,第二天的战斗中便一改之前的风格。两人境遇的极大差距和杜业农先后态度的变化,顿时震动了全军,同时也明白了杨诚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了。虽然全面反击到现在还不到三天,但长安的八座战俘营却已经爆满,足足容纳了近七万人。反而是掩埋的叛军尸体,也只有两万多人而已。这虽然与叛军在之前便被打击得没有什么斗志有关,但更多的却是得益于杨诚的方略。 “等的就是天黑。”杨诚安慰的拍了拍刘虎的肩膀,望着前方感慨地说道:“如有可能,我真希望把这六十万叛军全都招降。多等几天也无所谓,等到他们真正缺粮了,一切就更容易了。” 按照之前的预想,以雷霆手段夺回外城的控制权后,至少要于叛军对峙五天,在叛军缺粮的危机更加明显后,再联合抵达蓝田的左化龙和杨开二人的靖西、靖北营同时发动,十日之内将战线直推到关中叛军的最后一个据点孟塬。所以他之前才会对蔡进锐说至少得坚守潼关十五日,毕竟集合京畿和荆州所有精锐,也不过才六七万之数,要在半月之内将六十万叛军完全击溃,这也不是一个容易达成的目标。 千算万算,他却没有算到三家高手针对他地袭杀。更没有想到原本极为渺茫的完全分化三家之策,竟然被自己两句话便达成。三个儒高手在潘家地地位果然尊崇。竟然能在不通知阀主的情况下,便让潘家在关中的五万大军积极配合自己的行动。正是因为潘家大军的领头溃退及沿途制造的谣言,才使得长安外围地叛军不战而溃,让他不得不提前发动全面反击。 “你就不怕潼关有失吗?”刘虎扁了扁嘴,自然也知道一旦天黑,这些被围的叛军中意志薄弱的少不了会溜出来投降。只要有人开了头。这孤 而又缺少粮草的六万叛军,在没有多余的选择之下,之时,恐怕就剩不了多少了。若是他们的将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是兵不血刃的招降这六万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不过刘虎心里却仍有些不快,倒不是他反对杨诚的这一方略,那些道理他也懂。但是,这样一来,他和那些由他心腹所指挥的部队。根本就拿不到什么战功了!被陈博委以重任后,刘虎也在暗中培植自己地势力。不过为了不至于让陈博对他产生猜疑,他的手下根本就没有一人掌控大军。可他们掌握地,却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个道理刘虎早就铭刻于心了,所以他那些手下掌握的部队,全都是能以一挡十、善于冲杀的虎狼之师。以杨诚的俘敌为主的方略。他地人根本就抢不过那些兵多实力却远不如己的部队。 刘虎本想借着这次大战让自己的手下凭战功而明正言顺的升上来,可现在却是希望渺茫了。就连他的神威营,除了在第一天夺回外城的战斗中出了点风头外,到现在为止竟然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面对这已经没多少战意的叛军,若以斩杀论功,他的神威营简直就是一个熟练的屠夫,绝对可以在诸军中独占鳌头。 杨诚似乎也知道刘虎心中地那点想法,当下淡淡一笑:“有潘家甚至顾家作为内应,我倒是一点也不用为蔡进锐他们担心了。”有那三位地位尊崇的儒力劝,潘家倒戈几乎已经成定局。为了保全自己。他们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帮助杨诚平叛,他们既然能挑起关中的混乱。要想拖延一下叛军进攻潼关的步伐,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有了这个有力的内应,杨诚对平叛的信心又进一步加强了。 “无趣。”刘虎叹气道,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意味。倒不是他有多喜欢杀伐,不过以叛军目前这个状态,在他的神威营面前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不用付出多少代价,便可以取得极大的战果,这样的好事又能遇上多少次呢?报怨归报怨,他内心对杨诚倒是佩服到了极点:在这之前,他对于杨诚那几招破敌之策虽不至于嗤之以鼻,但也并不报多大希望:战争的胜负最终还是得靠实力的碰撞—这是他一直抱守的信条。虽然他也喜欢在战前打击对方的士气,但却从来没有将其视为主要的手段。 但杨诚却办到了!依靠着在战前一步步的打击、分划、瓦解敌人,将人数的劣势完全扭转了过来。人数众多反而成了叛军的致命弱点:众口难调,人越多反而越容易被流言所累,而被流言影响的人到达一定数量后,就连最精锐的战士也会受其影响。三人成虎啊,人的从众心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一时间,刘虎反而觉得自己最擅长的狼群战术根本算不得什么。杨诚才是真正体会到狼群战术精髓之人,自己的战术主要针对的是敌人的身体,但杨诚的战术针对的却是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自己却总想着最大程度的歼灭敌人,这才不过数年,自己与杨诚的差距便已经到了难以逾越的境地。想到这里,刘虎自知自己难以学到这一招,不由有些失落起来。 见到刘虎落寞的表情,杨诚还以为他是在为无法建功而耿耿于怀,却不知他是另有所思。“我答应你,关中一平,赵长河就交给你收拾了。怎么样,这个功劳可够大了吧?”赵长河手下几乎全是京畿旧部,再加上刘虎与其中大量中下级将领颇有交情,杨诚自然是放手让他去了。再怎么说,刘虎也不至于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吧。 “哦。”刘虎心有所思,并没有听清杨诚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真的?可是皇上让我镇守雍洛,去并州怕是不太好吧。”嘴上这么说,不过他略有些兴奋的表情却完全出卖了他。十万京畿军队,就算自己招降其中一半,那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了。自己再顺势将其打散重组,那么…… “口是心非。”杨诚擂了刘虎一拳,笑骂道:“在我面前也敢装蒜,找打!”虽然有圣旨在前,不过一旦关中平定,除了直接面对洛阳之外,占据并州的赵长河也必须得提上日程了。相比于三家,赵长河的隐患更大:赵长河本身就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在他的子侄辈中也有不少领军方面的人才,比起仅有孙尧安一将帅之才而不用的三家,赵长河的实力可就大得多了。 并州富饶,又据有山河之险,若是让赵长河在那里站稳了脚跟,甚至进一步控制住那十万京畿军,要想打败他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而三家主力尽丧关中,东面又有谭渊、夏云、南乘风和叶家环伺,再加上潘家从中策应,只要他继续之前的策略,根本不用打几仗,便可轻易解决这场由三家引起的叛乱。 虽然如此,但他却无法分身北上,是以进攻晋州的最佳人选,也就非刘虎莫属了。至于皇帝那里,只要自己讲明一切,他也没有理由可以拒绝,只要自己一道奏章便可以解决了。 “嘿嘿,那就好。”刘虎咧嘴笑道,也就不再说什么虚伪的话了。虽然他现在已经封侯,获得了高到自己当初想都不敢想的地位,可是比起杨诚,他还是没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战功。经此一战之后,天下恐怕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争爆发了,即使有,以他的地位恐怕也再没有多少领兵出征的机会。这几乎被他视为唯一的机会,当然不愿放弃了。 “咦?”高塘镇中突然起了一丝骚动,对峙的局面顿时改变。“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啊。”杨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浮出一丝无奈。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一章关洛争雄·五十五 第九十二章 关洛争雄·五十六 举弓,瞄准!”看着从敌营涌出的无数叛军士兵,左道。他空在下驻守了一个多月,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眼见张破舟、洪承业等人跟着杨诚屡立战功;甚至连仅由一千女子所组成的飞凤营,也在兖州闹得风生水起。他和遭遇相同的杨开,早就眼热得很了。好不容易进了关中,可前天两的战斗全让京畿军占尽了风头,他的靖西营只能为别人打扫战场,心里已经憋得发慌了。 这一次幼稚病地赶上了主力的步伐,又力争到了驻守在高塘与华阴之间这个绝佳位置,当然是想好好的表现一番了。叛军虽有六万之众,但锐气已失,高塘镇又只是个千把人的小镇,仅有的六口井根本无法满足这六万人。力战?凭叛军现在这个样子,要想说动士卒拼死一战只怕根本无法办到。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断定对方一定会选择突围而逃,而自己把守的这个直通华阴的要道,自然成了他们第一的突围目标。 虽然现在他和杨开的地位与张破舟等其他诸营统领并无差别,但相比之下,从讨平谢明伦到荆襄之战,他们的战绩都远不如公孙勇、张破舟等人,甚至连最后加入的靖海营,也压在了他们头上。和张破舟等人不同,他和杨开都是出自左家山寨,而杨诚又是寨主左擒虎的女婿。有了这层关系,在战绩上稍逊一筹的他们,自然感觉低人一等。虽然在言语和行动上地表现得没有张破舟他们那么直接。但内心里对战功的渴望还要远甚于他们。 看到对方终于忍不住要在日落前突围,左化龙不由大喜。虽然夜晚才是突围地约会时机。不过叛军将领显然也明白,论起夜战来,荆州诸营实在强过他们太多了。更何况手下士兵在对方强盛的威势之下,士气已渐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恐怕就不是突围而是混乱的溃散了。两相比较之下。此时突围反而成了唯一的选择。此地距离华阴如此之近,只要能突破这层围困,狂奔数十里之后便可以逃出生天了。 “降者不杀!”眼见对方就要进入己方的射程之内,左化龙倒了没忘了之前杨诚地吩咐,跃到阵前大声喝道。似乎不想惊动其他各方的朝廷大军,叛军的突围既快又静,左化龙宏亮的声音顿时传遍全场。 已经出得营门的千余叛军士兵闻声一滞,似乎显得有些犹豫。正在这时,数十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在阵中响起:“将军待我们不薄,这正是我们报答的时候。就算死我们也要保他周全,兄弟们上啊!”犹豫逐渐转变为坚定。停滞的步伐顿时有力的向前迈进,而在他们身后,源源不断地叛军士兵不断涌出,数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也出现在人群之中。 一路追来,左化龙便知这支叛军并不是一般地乌合之众,若不是形势逼人。真正硬碰起来也相当麻烦。他当然也不指望自己一句话便令其投降了,当下高举手臂,一双锐目紧紧地盯着对方前锋的步伐,心里却在不断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箭阵,单前双后,放!”眼见对方已经进入到自己预想的距离,左化龙立即果决的下令。 “咻……”手臂刚刚挥下,数千支羽箭同时飞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羽箭在空中排成三排。犹如排列整齐地千军万马般,一往无前的向敌阵杀去。叛军士兵当然看不到这一幕。在他们眼里,只看到漫天的箭影凌空而来,在夕阳的辉映下,透出惨红的光芒。“刷!”举盾遮挡的叛军士兵,动作远没有靖西营那般整齐划一,但却是有条不紊,士兵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慌张,显示出他们与众不同的精良素质。 “咻……”前一轮箭雨还未落下,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箭雨又从靖西营地军阵中发出。左化龙再度举手,靖西营士兵纷纷肃立,虽然羽箭就捏在手中,却似乎没有继续射击的意图了。 “举盾!蹲!”叛军士兵已经无遐顾及这些了,在数名将领地呼喝下,走在最前的七八排士兵纷纷蹲坐在地上,将整个身子完全遮挡在盾后,一动也不敢再动。虽然这些人还未与荆州军交过手,但杨诚这个神箭将军手下全是神射手的传闻,早就传遍了天下了。荆州军的箭矢之利,已在无数将领和士兵心中牢牢扎根。更何况左化龙竭力吼出的箭阵二字清晰传来,神射手所发出的箭阵,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寒了,虽然两军相隔的距离足有三百步,根本就不是普通弓箭所能企及的。但在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下,却不得不令叛军将领小心应对。 “噗……”如同暴雨落下的声音骤然响起,躲在盾下的叛军士兵心生疑惑之际,连处在后列并未举盾的将士也不由抬头望天。虽然并没有经过多少战场的洗礼,但箭矢落在盾牌或人身上的声音,他们却也是知道的。莫非这就是荆州军那声势夺人的箭阵所发出的声音吗?躲在盾后的士兵猜疑中,后面看到真相的所有人却已如蒙雷噬,目瞪口呆的望着两军间的空地,甚至连本该指挥士兵趁敌人射间的空隙前进的将领们,也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没有一支羽箭射在盾上,所有的箭都牢牢的插在了地上!若是换在平时,这样成绩的箭阵,只能博得他们哄然大笑。可是他们的笑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压了回去。整整六千支羽箭,排成六排整齐的插在了距叛军士兵前锋百步左右的地面上,就宛如它们的主人那般,傲然而立。整个箭阵完全就是靖西营士兵现在所列队形的缩影,仅露出寸许地尾翼此时显得如此高大。直令人心生寒意。 “这、这、这也太神了吧!”许久没有动静,处在最前的一名士兵不如好奇地从盾后探出头来。 “什么?”旁边的士兵被他的神情所动。也纷纷探出头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接着也露出与之毫无二致的神情来。无数举盾遮挡的士兵为之所动,惊叹之声此起彼伏,顿时在叛军阵中产生了不小地骚动。 不论横竖,这六千羽箭都笔直如一。就算是让人用手来摆,若是不用上工具测量而单凭目测。恐怕也摆不出如此整齐的队列来。但对方却仅仅是这一射,比起用手摆的难度不知道高出了多少。要知道即使同样是神箭手,但用的力量即使有一点点细微的 所射出来的远近都绝不相同。更何况对方整整六千人多人同时射出相同距离的箭来,这就不是能够轻易接受的事了。 若是先后射出,对他们的震憾绝对要小得多,毕竟对方全是神箭手,想射哪就射哪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却是两轮齐射,而且后一轮射出时。前一轮根本还未着地,当然就无法目测各自地距离了。就算猜到对方肯定早就进行过练习。但一众叛军将士却对眼前这箭阵仍然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他们刚才射出来地吗?所有人的心中,都久久的盘旋着这个难解的疑问。 “过此阵者,死!”左化龙宏亮的喝声在寂静的战场上久久回荡,已然惊呆地士兵陆续被惊醒,均以复杂的眼神投向前方整齐的敌阵。除了畏惧还夹杂着难言的敬佩。一脸严肃地扫视着叛军前锋士兵的表现,左化龙心中早就得意开了。可以说从交州出来的这几营中,能够射出这样的箭阵的,也就仅有他的靖西营了,就算是实力远在诸营之上的杨诚地亲卫营,也无法做得这么漂亮。 要知道弓箭手对付敌军,在其较远冲锋时,人群相对密集,速度较快,一般来说都是几轮齐射。待到近处时再是进行自由射击。而很多军队中的弓箭手,齐射根本就毫无目标。这齐射所能产生地效果,也就全看老天爷的态度了。因为弓箭手在开阔地势对阵骑兵和步兵的缺点,杨诚曾与诸将讨论过这个问题,充分发挥齐射的威力,尽可能在敌人发起冲锋那一段时间,便给予其沉重的打击,这才有这箭阵之说。 以密集的箭雨来覆盖一定范围的地面,不论敌人如何快速冲杀,只要在这一范围内绝难逃一死。若是人数达到,以两轮或三轮齐射进行不间断的箭阵覆盖,那几乎可以令箭阵笼罩的地域成为敌人的禁地,难以逾越一步。即使有少量敌人逃脱,但所产生的威胁已经很小很小了。以单纯的弓箭手,在平地也能正面硬撼步兵甚至骑兵,咫尺天涯,隔绝一切,这便是交州军所特有的箭阵战法。 当然,到现在为止,这也只是理论上的。虽然若真能达到这种状态,那势必会完全改写弓箭手在战场上的地位,令其毫不畏惧任何一支数量相若的敌军的正面强攻。但是要真正达到这种状态,却也极难。单是要令数以千计的士兵射出的箭能精准、连续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便是一件近乎难以办到的事了。更何况敌人也不会傻乎乎的朝着你摆设的箭阵方向冲来,必须得迅速变阵来应对敌人的变化,而且仍能保持之前的准确。若是敌人多面进攻,那对箭阵的要求就更高了。 或许箭阵是弓箭手最为强大的战法,但那却需要至少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训练。花费这样的代价来满足弓箭手可以不借助地形就能与任何敌人硬碰,虽然是物有所值,但却太不现实了。更何况这样一来,弓箭手行动速度慢的缺点仍然无法改变,第一次或许能让敌人吃足苦头,但敌人也不会是傻子,定会设法避免,不会再傻傻的闯到你的箭阵之内了。 由于以上的种种不足,杨诚也只是提了一段时间便再没有将其当作重点了。这样一支弓箭手部队,立阵后固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得之太难。不仅要有长期不懈的训练,更需要每一个士兵都要有极高的天份,那可不是人力可以达到的。况且即使是这样的支部队,敌人特别是敌人的骑兵,完全可以将其击杀于行进之中,根本不会给你立阵的机会,总不能让部队行进时,也一直保持立阵的状态吧。 所以后来杨诚将精力放在了利用地形优势,灵活机动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尽量将战场设在有利于自己的复杂地形之中,诱敌决战;进一步加强弓箭手在自由射击中的默契配合,追求以相同数量的箭矢杀敌最大化这一系列强化弓箭手战力的训练之中。对于这个梦幻般的箭阵战法,再也没有提过了。 但左化龙却上了心,悄悄的加以训练。要知道交州诸营虽然都是以弓箭为主,不过诸营之间的暗中较劲下,也各有自己拿手的绝招。像张破舟和洪承业,他们二人的部队就进一步加强了士兵的近战能力,除了杨诚的亲卫队外,其他各营都远不能及;而公孙勇的飞虎营,则是最擅长小队快速移动中的协同配合,面对相同数量的步兵,只要地形足够开阔,他们几乎可以用极少的代价全歼敌人。 龙化龙自知在这几方面都比不让他们,同时也更憧憬着箭阵战法在战场上的威力,便选择了这个连杨诚也认为不可能达到完美状态的箭阵战法。事实让杨诚的看法是有道理的,别看刚才靖西营那一着精彩绝伦,但他们也技止此耳。虽然他们已经训练了很久了,但也只能在固定的地方射出固定距离的箭阵,即使是要他们将箭阵向前移上一步,也再无法保持那样整齐的状态了。至于改变方向应对侧翼甚至背后来的敌人,那就更是遥不可及的了。 可是这些叛军士兵却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这神乎其技的箭阵吓呆了。双方这样的沉寂足足维持了近半柱香,左右传来的轰鸣蹄声才将其惊醒。几乎一早就发现叛军有突围意图的时候,杨诚和刘虎便带着神威营及勇武营的五千骑兵赶来支援了,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本来应该已是战斗激烈的场面并没出现,从镇内冲出的叛军士兵已达六千,但却只是保持着阵形,诡异的与靖西营对峙着。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二章关洛争雄·五十六 第九十三章 关洛争雄·五十七 这家伙,竟然暗地里藏了这么一手。”看到地上排列阵,杨诚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不由露出会心一笑。虽然他也不清楚靖西营的箭阵练到什么程度了,不过光是这一手就足够漂亮了,若不是这个理念当初还是他提出来的,恐怕他也会为此发上一会呆了。箭阵战法给人带来的震慑力实在太惊人了,不要说这些叛军士兵的士气已经被极度削弱,就算是在他们全盛时期,也无法抵抗这种远远超出一般人想象的箭阵所带来的震憾。 “这是靖西营射的吗?”饶是久经沙场的刘虎,也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当然知道用手摆出来的这点东西根本吓不住那些叛军士兵,唯一的解释便是当着他们的面,以齐射的方法制造出了这么一道诡异的箭阵。对于荆州军之前全是弓箭手的情况,即使是他与杨诚关系密切,也并不太看好其前景,毕竟弓箭手在战场上实在太脆弱了,没有刀盾兵和骑兵的掩护,他们只能成为屠杀的对象。若不是之前见识到张破舟和洪承业力克朔方铁骑,他对弓箭手的看法也不能免俗。 杨诚的荆州八营完全颠覆了以往弓箭手的形象,再不是只知道躲在盾阵或箭垛后盲目射箭而自身防御和近战极差的兵种,而是既拥有精准的远程打击力,又能灵活机动的与敌追逐,甚至在近战能力方面,也足以和一般步兵相媲美。除了移动力这个无法改变的缺点外。荆州八营完全具备了攻守兼备地优点。 而眼前这箭阵,又给他带来了一种全新的震憾。即使是没有亲眼所见。他也对这箭阵猜了个**不离十。若是换作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弓箭手还能如此作战,但若这一手笔出自于杨诚这个弓箭方面地天才,却也让人无法不接受。作为一名当初在征北军中最为出色的弓箭手,杨诚把他的战争中所想到的一切用在了荆州八营身上:超过九成以上的神箭手比例、高速行进中的精准射击、利用自己灵活敏捷所设计地独特近战格斗、小组默契配合的追求最大化杀伤。总是不断有奇迹出现在杨诚的手上,就算是再让人匪夷所思想法。刘虎也相信能被他变成现实。 “箭阵,绝对覆盖。”杨诚轻轻地念出数年前,几乎是灵光一线般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这几个字,表情竟然有一丝激动。他当初种种对于弓箭手战法改造的想法中,这可以说是最令他心潮澎湃的了。虽然最后连他也认为太不现实而放弃了,但现在在战场上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激荡又如何能轻易平息呢。 “绝对覆盖……”刘虎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四个字,似乎看到了在烽烟四起的战场上,密集而毫不间断的箭雨完全地覆盖了大地,没有一丝空隙、没有一丝停顿。任何进入其中地人,都只能有一个结局。他之前所见到的一切箭雨。在此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直若稚童地儿戏。想到最后,他眼神中不禁生出一丝畏色:面对这样的绝对覆盖,即使是神威营也没有突破的可能啊! “拜见神箭将军!”“拜见招讨大将军!”见到领头的竟是杨诚,犹在对峙情况下一众士兵纷纷纳头拜倒。称呼神箭将军的自然是靖西营的士兵,而被压在下面较小地声音则是部份负责协防的京畿刀盾兵。毕竟单纯靠以弓箭为主的靖西营。战法上的优势已经远不是普通弓箭手那种阵地防御了,灵活多变才是他们所追求的目标,以低损失沉重打击敌人才是他们的信条。所以要想挡住敌人的拼死突围,而没有真正善于近战的刀盾兵掩护,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杨诚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接着策马越出众人,直奔战场正中。“三家叛乱之逆举不得人心,大势已去。你们都是大陈的百姓,朝廷地军队是用来保护你们的。不是用来诛杀你们地!朝廷已经传檄天下,只要放下武器。便可立即恢复良民之身,以往种种绝不复提!”轻轻的拉着缰绳,杨诚坐在马背上缓步而行,言辞极是恳切。 “陈氏只知横征暴敛,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们!只有推翻陈氏,我们才有好日子过!”人群中数人起哄道,立即引起一众士兵的共鸣,纷纷出言附和,场面一起喧闹无比。 杨诚不怒反喜,丝毫不介意叛军士兵越来越大的声音,一双锐目不断在人群中梭巡,犹如在检阅自己的部队一般。他在征北军中十年,从来没有见过两军交战前还会有什么对话的。只要肯对话,那就好办了,就算自己不能说服他们,但也表明他们已无拼死之心。战士无拼死之心,又如何能有突破重围的勇气。 或许感受到杨诚那股油然而发的气势,又或许想要听到杨诚的回复,没一会儿,叛军士兵的声音便渐渐消失,只是静静地看着杨诚。似乎早已知道会出现这一幕,杨诚勒住马,面对着叛军士兵扬声说道:“这么个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刚才说话那几位兄弟可敢上前答话?”不知不觉中,杨诚已经把他们当作已投诚的士兵般对待了,对方无觉之下,斗志便会进一步削弱。不论是当初的交州平乱,还是前后征讨谢明伦之战,甚至是征西之战和其后的荆襄、关中大战,招降这样的事情杨诚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略一沉寂之后,倒还真有几名胆大的士兵走上前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完全放在了他们和杨诚身上,之前戒备的姿态更在不知不觉着放松下来,丝毫没有之前那般要拼死拼活的气势,就像是少量暴乱的士兵碰上前来安抚的将军一样。看到对方慢慢入窠,杨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好。有胆色。”杨诚竟然拱拳赞叹,接着脸色一肃:“这些年大陈为了剪除匈奴的威胁。连连征战,确实让百姓受苦了。但是这些仗该不该打呢?与残暴地匈奴人比起来,你们是愿意接受朝廷的统治,还是做匈奴人的奴隶呢?” “该!”“当然不愿做奴隶了!”在民族大义之前,很少有人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更何况这其中有不少更切身遭受过匈奴人的掠劫,相比之下对每到一地无不极尽烧杀抢掠的匈奴人地痛恨。远远超过了对当地官吏的痛恨。虽然这些官吏有时甚至比匈奴人还要过分,但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这些 分得清楚内外之别的。 “好不容易打败了匈奴人,朝廷欲让天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免除了无数苛捐杂税,甚至有些地方还免却一切税务和徭役。可是,大家的生活为什么并没有变好呢?”杨诚继续将他们引到自己预设的圈套之中,脸上却是发自内心的痛心与惋惜。确实,征北之战后。连他也认为天下将太平无事,百姓将安居乐业。可是没想到。后来变化竟然比之前还要恶劣,百姓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连生存也极为困难。 “不用再说了!”一道宏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士兵们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回答,被士兵簇拥着的其中一人策马走向前来。听到这人地话,所有人的默然无声,自觉地让开一条道理之际。更是以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看来这就是他们要保护的人了。”杨诚暗自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仍能让士兵拼死突围的,必然在士兵中拥有极高的地位,一时间他倒有些好奇起来。这人显然也极是聪明,知道再任由自己这样说下去,即使是自己平时待他们极好,但要想让他们拼死一战,却再也不可能了。 “叛将韩亮青,特来请降。”那人行到阵前,跃身下马跪倒拜道。回头深深地看了身后士兵一眼,恳切地说道:“这些士兵不过是受叛将蛊惑。还望招讨大将军不食前言,所有罪责都由叛将一人承担。”“将军!”几乎在韩亮青跪倒的同时,其他士兵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待听到他这番言辞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对着他的背影叩拜。 看到这一幕,杨诚也不由心生感动。他见过的叛军部队也不算少了,但将士之间如此情深的,却还从来没有。即使是孙尧安和他的河东铁骑,也全然没有这种深切的情谊。不论这名将领才能如何,但他善待士兵这一点,绝对是勿庸置疑了。韩亮青?!杨诚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微微发愣。难道眼前这人,竟然是当初征北大军中统帅正统营的韩亮青吗?虽然他在征北军中十年,但毕竟一直是小卒,对于这个一直在士兵中颇有善名的将领,他还从没有见过。只不过在进入李平北的正威营前,他最想进入的无疑便是以其统领善待士卒而出名地正统营了。 数年过去,世事的变化真是让人难以预料。原来那个自己求之而不得地统领,现在竟然与自己走上了敌对的一面,现在甚至还向自己跪地请降。“韩统领速速请起!”杨诚也急忙下马,伸出双手遥遥虚扶:“韩统领可是杨诚当初心仪已久的将军,我哪可受您之拜。”虽然他不知道韩亮青为何会加入叛军之中,不过对于士兵出身的他来说,能够真心对士兵好的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招讨大将军竟然认识我?”韩亮青似乎也有些意外,抬头看着杨诚,眼神中竟然有些感动。对于这个在征北之战结束前还籍籍无名的小卒,他哪里会认识,只知道他攀上了个好靠山,数年间便急速窜上这领绝大多数人都不想想的地位。现在以其地位之尊,竟然对自己如此礼遇,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相比于杨诚的好运,他这个一营统领,做了十几年也不得升迁。哀叹不公之下,当三家一找到他,几乎没费什么口舌,便说动了他。可是三家却也不是真正重视他的才能,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他在这场战争中甚至还没有发挥的机会。本来他的心已然冰冷,只是舍不得丢下这些跟着他多年的士兵,自己带着他们来到这里,无论如何总得带着他们回去吧。支撑他的,便只剩下这唯一的信念了。 “杨诚哪敢当统领大人如此大礼,直呼姓名即可。”杨诚恭敬地说着,到底是对征北军有着深刻的感情,是以在此时竟意外的遇上一名自己知道的征北老将,心里的感觉自然大不相同。 “叛将哪敢如此失礼,更当不起招讨大将军如此厚待!”对于杨诚的表现,韩亮青感到略有些意外。莫要说他根本就不认识杨诚,就算是略有交情,在这极为忌讳的叛逆罪名下,一般人避之还不及呢,更不可能像他那般折节下交。不过看其神情,却也并非做作。“叛将这就自缚来降。” “不必了。”杨诚挥手制止,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正色说道:“韩统领若不介意,杨诚希望今晚在统领帐中与与统领大人做彻夜之谈。” “不可!”一旁的刘虎和左化龙齐制止道,显然杨诚这个决定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以诚待人倒是没什么,但杨诚身系平叛大事,叛军又是初降,哪能亲身犯险。 韩亮青张了张嘴,本来也想拒绝的,见到刘虎和左化龙二人劝谏,反而将准备好的话收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杨诚。他心里却是极不平静,如此诚意与信任,即使是做作,也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不论是当初征北军的赵长河,还是后来的三家,无不是出身家世看人,再有才能的人,若是出身贫寒,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他这十几年来的遭遇,便是明证。 “韩统领是我平生所敬佩的人之一,刚才又亲口宣誓投诚,又什么可担心的。”杨诚爽快地说道,接着将目光投向韩亮青,眼神中难掩敬佩之色:“能与韩统领把酒言欢,实在是人生之快事,我岂能错过。”说罢竟然整了整衣甲,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后队听令!立即回营,解除收缴所有人兵器交付朝廷大军!前队放下兵器,列队迎接!”韩亮青眼中一亮,闪现着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光芒,胸中洋溢着一种被人真正尊重的感觉。感激之余,他也没乱了方寸,镇里的六万大军中,归他统领的不过一万人而已,其他的人虽然已无战意,但他却不得不以防万一。 杨诚面带微笑,就如去见老朋友一般,丢一下句:“解除包围,暗中防备。”便施然而去。对于这支叛军部队,他的目的不再是单纯的招降而已。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三章关洛争雄·五十七 第九十四章 关洛争雄·五十八 招讨大将军请!”韩亮青解下配刀,御下铠甲,露出紧身劲装,虽然他的身材并不高大,整个人却显得极是威武。此时他脑子里的杂念纷至沓来,但表情显得精神奕奕,眼眶更是微微现红。 “韩统领请!”杨诚伸手挽着韩亮青的手臂,后者略一挣扎,不过却拗不过他,只得与他并肩向镇内大营走去。与基本上在低头沉思的韩亮青不同,杨诚一路左顾右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两旁的将士,不时的挥手致意,还一脸和气的与他们打着招呼,甚至间或拉两句家常。还没走到大营,他这种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己军营的作风便大获好感,将士们也由之前疑虑顿消,满营欢愉。 无论如何,他也绝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在叛军外姓将领中,他是最后一个开始撤离的,倒不是他反映迟顿,而是他当年给自己定下的一个誓言。当年征北军对匈奴的最后一战中,他本负责为神虎、神豹营押运粮草,没想到孙尧安和汪甫业虽然一战不利,却凑巧抓住了左贤王的命脉:匈奴唯一的一座矿山。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战后,左贤王被打得大败而逃,神虎营和神豹营顺势扫平卢南湖的匈奴营地,获得牛羊无数。他率着正统营一路急赶,可是抵达时却仍然扑了个空,从匈奴身上获得足够补给的神虎神豹营早已转向别处了。没过多久,他便接到了赵长河让他原路返回的命令。成了征北战中唯一一支完全没有伤亡地部队,也是唯一一支连一仗也没打的部队。 事后论功行赏。以他这份“战绩”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了。不仅如此,他还背负了一个逃兵地骂名,人言可畏,他和他的正统营不知受到了多少屈辱。因为这一战,他之前的功绩几乎全被抹去,不仅没有丝毫嘉奖。这些年来甚至连粮草军饷也常被克扣,被扣了还不敢说什么,不然又少不了一顿奚落。就连驻地的百姓们,也在各种各样的留言下,看他们的目光也渐渐变为鄙夷。 从此他便发下誓言,绝不第一个从战场上撤离,更绝不不打一仗而退。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而还,即使是战死沙场,也不能让这样地屈辱第二次降临到自己及正统营的头上。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差不多与上一次如出一辙。还是为别人供给粮草。只是距离近了许多,从孟塬卸船。然后运到临潼的军营之中,每日往返一次,倒也算轻松。 对于自己能否参战,他倒是抱有极大的信心,以长安之固这场仗自然不会轻易结束。特别是惨烈的攻城战,他们这些部队少不了会用来“铺路”。虽然他并不愿意作为别人的牺牲品,但在荣誉和生命面前,他和正统营所有将士都选择了前者:他们已经受了数年的屈辱了,今后绝不能再这样!可是战局的变化却不断出乎他的意料,先是郑志愉只用一晚便强攻下了外城,长安城地富庶举世无双,三家的直系精锐和豢养在地方地痞兵当然入城,他支外姓部队又落得押运粮草的闲差。 他只能继续等待机会,可等来的却是叛军还没爬上内城的城墙,有人与朝廷私通的流言已人皆尽知。毫无疑问。他既不是三家所绝对信任的人,又有“逃兵”地名头。猜疑的目光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他的头上。幸好正统营与他上下一心,又是新近才加入叛军,三家在他军中安插的人根本无力掌握全军,这才没有被剥夺去兵权。不过却从负责押送世家子弟的粮草,变为普通部队的粮草了。 这样忐忑不安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形势却已如他所料般急转直下:关中六十万大军的统帅竟然被杨诚射杀于数千亲卫拱卫之中,关于那晚的情形流传着超过二十多种版本,连他也无法分辨。他得到这个消息地那一刻便知道,叛军完了!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几乎在与之同时,潼关竟然被克,粮草的供应开始困难,至少他在孟塬码头便开始看到与管粮地大肆争吵的将领。 军心大动,除了前两件事外,也来自于杨诚的平叛檄文。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倒戈,甚至也大胆的谋划过借运粮之机,一举夺占孟塬,既让潼关无顾后之忧,又可以堵住叛军的退路:关中叛军手中的沿河诸城,只有孟塬才有机会利用大型船只搭建浮桥,让大量将士通过浮桥退回渭北。这样的功劳可谓不小,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并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之前的叛投只是因十几年来对朝廷已是心灰意冷,现在他又如何肯再轻易倒戈呢。更何况他对杨诚并不了解,单看其升迁的速度,便认定其是个善于攀附的小人而心存不屑。 “这就是你的帅营了吧。”杨诚指着面前一所宽大的宅院,放开了仍在思索的韩亮青。别看他一路谈笑风声,就像回到自己的军营里,可若说心里没有一点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毕竟是数万叛军的大营,而且之前双方还在对峙中,甚至在还没进入镇内时,他便已经发觉韩亮青的部队仅占其中少数。就算韩亮青有心归降,但其他统领的将领呢?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发难,恐怕韩亮青也保不住自己。 但这一步他却必须迈出,只 明白这一步的重大意义。虽然长安城内已经有好几万但这些只是战俘,在被逼无奈下才投降的,没有一次战斗像今天这样,没有交锋便降伏敌人。之前的几乎全是迫降,这一次虽然也是在自己大军的围困之下,有着逼迫的成分,但毕竟没有战斗。他就是要借着今天的契机,从逼降到诱降。直到最后让叛军主动投降!一场战斗都不再发生便结束这场叛乱,便是他最理想地情况。当然。这样的状况根本就不可能,但能少一场战斗,能少一个人流血,却是杨诚为之努力地方向。 “叛将失礼。”韩亮青猛然惊醒,一边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几名心腹将领,一边引杨诚入内。“我们来的时候。这个镇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所以,所以我就……”搓了搓手,韩亮青面上竟浮出一丝扭捏之色,就如一个犯错的孩童一般。杨诚的部队军纪严明,向来与民秋毫无犯,一向深得民心,这一点倒是他常有耳闻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自己当作了杨诚地部下了,想起自己竟然以民宅为营。内心便隐隐不安。 “没事没事,韩统领不用自责。同时也切勿再以叛将自称了。”杨诚毫不介怀地握住韩亮青的手,一脸诚恳。不要说叛军入关以来对百姓的残暴,就是单单这两天数十万叛军从这里路过,这个镇子要是还有百姓的话可就奇了。住住这些无主之屋就有罪,杨诚倒还没有古板到这种程度。 二人一路说着话,并肩向大堂走去。或许因为还有些拘谨。都是杨诚在问,韩亮青回答,倒有些讯问的味道了。看到韩亮青的模样,杨诚心中也不禁无奈的苦笑:自己还是小兵时韩亮青便是以统帅万人的大将了,现在在自己面前却是这副模样,这些变化皆由权势而来,怪不得会让如此多的人舍了一切去追逐。 虽然话语不多,不过杨诚也大致了解了这镇里的情况。韩亮青本部一万人,不过在这里地只有七千人,另有三千因为之前押粮耽搁。此时应该还在孟塬。其余的五万多人则分别来自六支不同地部队:卢西、无终二部一万八千人,主将俱是和他差不多因迫于三家威压而加入的外姓将领;郑氏的河间、高阳、博陵私兵二万七千人。统领却是与郑氏有姻亲的大族子弟,都是些纨绔子弟,不足为虑;另有一支八千人的部队却是顾氏宗族统领的,来自桑乾地边防军,颇有些战力,不过他们与另外这六支几乎全有郑氏标记的部队并不和睦,单独驻守在镇子的东南角,此时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防万一,韩亮青已着亲信去联络卢西和无终军的将领,与自己联手防范桑乾军,相信等他们了解到真相时,也无力回天了。事实上这次的突围,也只是韩亮青部与卢西、无终的一部分而已,郑氏三营的将领已经无力掌握局面,所能指挥的不过是少量亲兵。顾氏的桑乾军虽然稍好一点,但也是士气低,真正能完全受控制的只在半数左右。 “韩统领倒也是思虑周全,不愧为征北老将。”杨诚由衷地赞道。到底是出自征北军,虽然当年他除了善待士兵这一其他将领完全不屑的方面在士兵中有些影响外,战绩几乎是征北军中最差地一个,但仍然不是那些世家子弟可想媲美的。看着韩亮青略有些花白的双鬓,杨诚不禁心生感慨。对于韩亮青他的所知完全来自传闻,据说他毫无背景,但早在征北战开始之前,便已经是一名驻守边关多年的边将了。 根据当时士兵之间的传言,他当上统领的经历也颇有些戏剧性,有一年匈奴来犯,而且来势十分大,数座边塞没抵抗几天就沦陷了。一时间烽火四惊,甚至有几座边塞将领不战而逃,好点的还带着士兵一起逃,自私一点的将领则带着心腹自己跑了。 不幸而又有幸的是,韩亮青便摊上了这么个自私的将领,根本连招呼也没打,自己一个人便偷偷溜了。群龙无首而敌骑又逼近的情况下,因为平时毫无架子,韩亮青便被推举为了临时统领。更加幸运的是进攻他驻地的并不是匈奴主力,而是一小股掠劫的游骑。在齐心协力之下,有惊无险地让他坚守了足足一个月。等到朝廷大军赶来驱走匈奴人时,他那儿便成了唯一一座坚守上月的边塞,甚至还在匈奴撤退时进行了追击。如此一来,在诸塞失守、数塞不战而退的惨淡战报上,韩亮青这个并不怎么出彩的战功便显得异常显眼了。 经此一战,让他成了当时的边塞名将。不仅连升数级,成为两万多大军地统帅。而且在对匈奴转入反攻阶段后。赵长河奉旨组织征北军,也不得不把这个毫无背景的人考虑进去。虽然后来韩亮青比起其他诸营统领都显得颇为不如,但赵长河却始终不敢轻易撤换这名昔日地“边塞名将”。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韩亮青便是庸才,他也有一项值得称道的地方:在所有征北诸营中,他参战的次数和战功虽然最少。但同时士兵的伤亡率却也是最低的。十年的大战,只有他地正统营几乎保留了七八成最初的班底,而满员一万人的神威营,却在此期间累计失去了近六万鲜 命。这个让许多将领和官员不屑的数字,却令无数的之向往不已。 事隔多年的今天,在杨诚眼里,韩亮青仍然是一名了不起的将领。要知道在与匈奴人的战争中,不是避战、畏战就可以减少伤亡的。特别是各营在每年轮番进入草原地战斗中,逃避、胆小往往会带来灭顶之灾。韩亮青不可能总是那么运气好,每次都遇上敌人的游骑。那么他就必然有着其他将领所不具备地成功秘诀。在杨诚希望将伤亡减少到最小的今天,韩亮青这样的人便显得犹为珍贵了。这也是杨诚甘冒风险的原因之一。 或许是因为跟随的诸将留在了门外,也或许是因为杨诚脸上一直挂着善意的笑容,在双方落座之后,韩亮青已没有那么拘谨了。毕恭毕敬地向杨诚一礼之后,略有些感激地说道:“末将何德何能,竟然让招讨大将军如此礼遇。恕末将冒昧问一句:三家气数已尽。招讨大将军又已得潘家之助,荡平洛阳指日可待,又为何如此厚待我这毫无用处之人。” 杨诚微微颔首,一丝惊讶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逝。听到对方不再以叛将自居,显然已是诚心归降,顿时让他心中大慰:至少这第一步,自己已经达成了。不过对于韩亮青竟然知道潘家暗中投靠了朝廷,杨诚不由心中暗惊。要知道这件事除了他和刘虎以及参谋营的核心成员外,连张破舟等亲信将领也是不知道的,即使有这次潘家率先逃跑。也不能据此断定其投诚之实嘛。 似乎知道杨诚心中的想法一般,不待杨诚出言询问。韩亮青已自己解释道:“末将之前替叛军押运粮草,孟塬所贮之粮足够大军十日之需,再加上水路三天一次的补给,就算无法打通潼关,关中叛军的粮草供给也足够半月之需。身为三家之一,潘氏的将领又如何会不知呢?是以一听到他们沿途散播的谣言,末将心里便有了**分把握。不过这也是孟塬管理钱粮的郑氏守将之短视,若不是他一闻潼关失守后,不是先图夺回潼关,而是自私地考虑三家嫡系的部队,早早地便开始克扣其他外姓将士的粮草,潘家的谣言又有谁会相信呢。” 杨诚微微一笑,心里却不禁捏了一把汗。看来自己派出蔡进锐这路奇兵,实在是险之又险。他也没想到叛军的粮草竟然足够半月,要不是他成功地射杀了郑志愉,让其将大军安抚住,这半月之间完全可以改变形势了。只要叛军不乱,潼关必然无法久占,一旦再度打通,这场战争虽然不至于再无胜望,但恐怕就免不得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硬仗了,哪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恐怕当初能令潘家的那名持盾儒改变主意的,也有自己射杀郑志愉这原因在内。 “韩统领可知现在潼关的情形如何?”杨诚心里略有些紧张地问道。想起自己差点就真把蔡进锐等人拿去白白送死了,杨诚也不禁有些后怕。虽然当初也有不惜一切代价之心,但事前却偏偏算错了叛军的粮草供应。若不是主管钱粮的人“相助”,即使是成功射杀郑志愉,潼关也将极为危险。牺牲虽然再所难免,不过若是白白的牺牲,那绝对不是杨诚希望看到的。 提起潼关,韩亮青竟然露出一副敬佩的表情:“招讨大将军麾下人才济济,三家相差太远矣!奇取潼关那位将军端是了得,不仅选择了每天仅有半个时辰没有粮车通过的绝佳时机,其后又丝毫不露声色地将数千辆空返的粮车赚入潼关,仅有最后数十辆因误了时间而幸免。孟塬叛军虽然闻讯后便立即派军前往,但潼关道理狭窄,那将军又以柴草等易燃之物充塞马车,点燃后冲击叛军,不损一人便令叛军大乱。孟塬诸将中无甚将才,单凭这数千辆马车,便足可保十日无忧。” 杨诚闻言不禁如释重覆,没想到蔡进锐竟然有如此应变之术。他这火车阵虽然比不得古时的火牛阵那般威势,不过利益于道路狭窄,就算是他恐怕也要颇费些周章。如此一来,蔡进锐所虑的便只有洛阳方面的叛军了,以潼关之险,守起来想必要容易得多了。而且现在数十万叛军涌向孟塬,又缺乏一个可以压制全军的将领,再加上潘家从中策应,恐怕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放在潼关方面了。 “三家已是风中残烛,在招讨大将军诸策之下已无力回天。末将得招讨大将军礼遇,倒是有一策献上,可令三家更加迅速消亡!”韩亮青起身走到中间,恭敬的跪倒在地,神情却极为坚决。这一次恐怕是他最后一次能展示自己的机会了,虽然与杨诚相谈并不久,但他却不愿再做犹豫,等待机会不如创造机会。 “韩将军何须如此大礼,杨诚愿闻其详。”杨诚急忙上前抚起韩亮青,心中不由一喜:韩亮青如此郑重,显然是经过周密思虑的,即使不像他所说那样令三家迅速消亡,也绝对会有助于现在的平叛之事。 韩亮青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数以万计的火把燃起,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四章关洛争雄·五十八 第九十五章 关洛争雄·五十九 统领大人,河间、高阳兵听到招讨大将军入营,竟然郑氏有瓜葛的将领,提着人头直往这里来了。不过他们却并不肯交出武器,直言要见大将军。你看要不要……”一名裨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外面喧闹的缘由禀上。 韩亮青闻言不出大大的松了口气,接着却并未作答,反而以询问的目光望向一直稳坐如山的杨诚。这里毕竟还不是他的地盘,甚至加上另外两外姓部队也没占到一半之数。不过诸营之中也只有他的正统营上下齐心,就算真有什么意外,在他的小心防范下,再不济也能拼死护着杨诚突出镇外去。只是这样一来,一则会蒙受巨大损失,二来也会影响杨诚此番只身入营的用意。 虽然杨诚没有说,不过他哪里猜不到杨诚并非只是为他而来,实则是想兵不血刃的招降这六万叛军。想起杨诚的胸襟与气度,他也不禁自惭形愧,他虽然有善待士兵之名,却仅限于自己营中属下。而杨诚所念的,却是天下苍生,单是他所听闻的以生擒论功这一举措,便足显其志了。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有多少将领能顾及到普通士兵的生死,更不要说敌对的士兵。 看到韩亮青的眼神,杨诚自然知道他已经完全投向了自己,不过他却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微微点头说道:“这是韩统领的大营,一切自然由韩统领作主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决定重用这名入伍近二十年来,也未有大地建树的老将。杨诚自然不用掩饰自己地信任,同时也有观察其才的用意。判断一个将领才能如何,绝非只有战场这个唯一的标准,平日的一举一动都可以一窥端倪。 韩亮青微微一愣,略微思索了一下,喝令道:“让他们进来。不过只限为首的几人!同时让兄弟们眼睛放亮点,没有我的许可,任何妄图进入此宅地人一律格……生擒,无法生擒的,格杀勿论!”既然知道了杨诚来这里的用意,这些人杨诚当然不会避而不见了,甚至这还是他乐于看到的局面。毕竟那些与郑氏有姻亲的家族,想要投降顾虑实在太多了。 杨诚闻言不由暗自莞尔。这倒是真为难韩亮青了,既要设法保护自己,又要顾及到自己所提尽量生擒的决定。或许真的是关心则乱吧。这时的韩亮青在他眼里反而有些不果断的印象。要知道他也不是个一味仁慈的人,事实上十多年地征伐之中。他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形势不同,所采用地策略当然就会因此改变了,比如之前的荆襄之战,若是他也放出话来尽量生擒顾氏兖州军,那场战争哪能如此迅速地结束。 思虑间,四个倒戈的将领已然进入大厅。只见其中两人生得高大魁梧。只是着一身普通士兵的军服,不过却是一副傲然的模样,只是不断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其内心地忐忑;靠左一人却是极为干练的样子,身上的铠甲却有些不伦不类,头盔和胸甲明显都小了一号,紧勒之下让旁边的皮肉高高股起,不过他却毫不在意,略有些畏惧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一进来双眼便不断在杨诚和韩亮青的脸上梭巡;靠右一人却是四人中最高的,此时**着上身。鼓鼓的肌肉上密布着条条细痕,显然是被鞭子之类的东西打伤的。他地神态与三人皆不相同,一进来便直视杨诚,崇敬之中竟隐隐有些挑战的味道。 “尔等见到招讨大将军,还不下跪!”韩亮青怒声喝道,此时横眉相向,竟也颇有些慑人地威势。 韩亮青声音刚落,那名穿着铠甲的人便立即恭顺的拜倒。“末将河间周潮生拜见招讨大将军,拜见韩统领。”不用说他也知道杨诚的地位远在韩亮青之上,是以对杨诚极尽恭敬,对韩亮青却略显淡然。 “高阳李福、李明拜见招讨大将军,拜见韩统领。”那两名士兵服的人略有些犹豫,不过却也没有坚持多久,便也先后向杨诚及韩亮青叩拜,只是他们对韩亮青的态度却更加恭敬,与之前的周潮生炯然不同。 赤膊之人却仍是卓然而立,连正眼也没瞧韩亮青,只是略有些疑色的向杨诚问道:“你真的是神箭将军?”看那样子,他倒不是前来投降的,反而是来挑战一般。 “古山,你好大的胆子!”韩亮青立即拍按而起,正要喝令卫兵将其拿下惩治,却闻杨诚轻咳一声,当下顿了顿,只得改口斥道:“你小子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无礼!”说来也巧,这人他恰好认识。在负责运辆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遇上一名骑兵鞭赶着一名壮汉推着粮车超过他们,要知道每车粮重达数百斤,数十里的路程足以让数名健壮的士兵累得气喘不已,而他却一路飞奔。正统营一天只能运一趟,而他一个人却至少运两趟,甚至两趟跑完之后正统营的一趟还没跑完。 惊讶之下,韩亮青也不由心生好奇,便悄悄的打听了一下。可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惋惜不已,这个叫古山的汉子据说是天生神力,力气不知比常人大多少。而且他还是个热心肠,同袍一有困难,他都倾力相助。不过他这人不仅食量惊人,而且极是贪睡,一旦睡下谁也无法叫醒他,甚至就在运粮的路上,他也能推着推着便睡着了,他身上的鞭痕便是因此而落下。据说甚至有好几次本可升迁的,却也被他的贪睡而失去了,饶是他天生神力,最后却沦落为一个伙头军。 可是没想到一向浑浑噩噩的古山,竟然干出了杀将倒戈之事,而且现在居然如此无礼。他本来怜惜其憨厚与神力。让左右押下去悄悄放掉,却没想到杨诚却似乎对他有了兴趣。这样的叫他如何敢推荐给杨诚!虽然他天生神力。但他地贪睡恐怕以后会误了杨诚的大事。放也不是,留也不是,除了一边厉喝一边以眼神暗示,他也想不出别地法子来。不过古山显然并不领他的情,至始至终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扫他一下,在他眼里似乎就只有杨诚一人而已。 看到韩亮青为难的样子。杨诚还以为是自己打断了他所造成的,当下不由暗叫惭愧。自己本来是想让他全权处理招抚此处叛军的,但却在一开始便忍不住要干涉了。这倒不是他故意为难韩亮青,而是眼前这人让他心生好奇 地样子恐怕在军中连普通士兵都不如,但却如此狂傲种,一种因无知自大而狂妄,而另一种却是恃才而狂傲。照理说若是后者,断不会在叛军中籍籍无名。但若说他无知自大,以其卑微的身份,又哪有这个资本。更不会在斩杀主将后被举为首领之一了。 “在下杨诚,对于箭术略有些心得。神箭之名倒是大家抬举了。”杨诚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架子。 “虚伪。”古山丝毫也不赞赏杨诚的谦虚,直言道:“早就听说你名字了,我也不和你绕什么弯子。天下人都说你的箭无人可避,我倒想试一试。” 杨诚不由一呆,心中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对这些虚名看得极淡。虽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单论箭术恐怕天下还真没有什么人能超过他了。本来刚才就是他的心里话,却没想到竟然被人斥为虚伪,有生以来,古山倒是第一人了。“壮士此番前来,莫非只是要与杨诚比试的吗?”除了当初为了向左家寨借兵而被逼与左擒虎比试之外,杨诚再没有和别人再比过,一来是他对于这些毫无兴趣,二来他在交州地位超然。即使是那些以箭术颇为自得的年青人,心里也不敢生出和他比试的念头。 “是地。你只管全力射来,看我今天避不避得过。”古山神情极是坚定,似乎杨诚不与他比试便不会罢休一般。 “古山,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韩亮青厉声喝道,却又转向杨诚低声替其开脱,甚至还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其情况。虽然古山并不是他手下地士兵,不过他却因其遭遇而出生爱护之心。杨诚虽然平易近人,但毕竟身居人臣之极的高位,能不能容忍这样直接的挑战,他也确实没有把握。再加上他之前见识过靖西营的箭阵,手下的士兵都如此厉害,盛名远播的杨诚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杨诚脸上仍然挂着淡淡地笑容,一边听着韩亮青的解说,一边打量着那不卑不亢的古山。照理说长期受人欺凌而无反抗,性情绝对于狂傲沾不上边,但古山现在的表现完全与之相反了。是什么让他生出如此大的变化呢?杨诚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心也因之越来越盛。 “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等到韩亮青终于说完,杨诚竟然长身而去,在韩亮青惊讶的眼神中点头说道,表情竟然极是郑重。到底是无知自大,又或者是恃才傲世,出手一试自然一览无余了。若对方真的是深藏不露之人,自己再托辞拒绝便真的是虚伪了。 “我可话说在前面,若是你要留一手的话,恐怕会令你出丑地。”见杨诚同意,古山却也不敢托大,往后一纵,直退到三十步开外,摆了个戒备的架式,郑重地说道:“你只有两箭地机会,一旦让我近身……” 古山只是轻轻一纵,竟然有两丈之远,而且动作如飞鸟般灵活自然,杨诚不由微微一惊,本来只是想随便借一把弓的想法立即打消,表情肃然的拿出逐日神弓。自从射杀郑志愉后,他的箭术已大有精进,至少在他已知的人物里面,还真没有人能挡他一箭。 看到事成定局,韩亮青不由跺脚长叹,虽然他也看出了古山大异于往常的实力,但不论谁胜谁败,他本来想要在今晚尽述心志的打算,恐怕就要泡汤了。这可是他等了十几年的机会,叫他心里如何不患得患失。 “将军可准备好了?”古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若是准备好了,我便抛起此石,落地即为开始之号。” “请。”杨诚捏了一支羽箭在手,却并未张弓,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旁人只觉一股难以直视的威压突然出现,竟不由自主的向两边退开,就连韩亮青也不能独免。古山的脸色也变得更凝重起来,不过眼中却有着难掩的狂热与兴奋,莫非是他等这一战已经很久了吗? 石子抛起,虽然周围有无数点燃的火把照映,但在漆黑的夜空下却只能见到一丝细微的淡影。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息,场中只余下火把燃烧所发出的噼啪之声。 “啪嗒。”石子落地那一瞬间,古山动了!观战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古山便如同原地消失了一般,连那道扑向杨诚的残影也只有少数几人能够察觉。古山的速度太快了,三十步的距离一般人根本无法射出两箭。 杨诚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微的笑意,他之前确实有些低估了古山,顶多把他当作与四卫差不多的水平,可是没想到若单从速度来看,他竟然比四卫还要高出不少。叛军的二流部队中,竟然藏着这样的高手,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过显然,古山也低估了杨诚。以他这样的速度,三十步的距离能够射出两箭的恐怕屈指可数,就连杨诚也不例外。但是对于箭术的了解,他却比常人多不了多少,而在这一点上,他与杨诚的差别便直若云泥了。 “咻……”凌厉的破空之声在古山刚刚踏出第二步时骤然响起,接着便如同连续不断的击石水珠般不绝于耳。这一刻,众人几乎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杨诚,看看在那一刻杨诚是否突然化身数人,否则如何能令这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呢。不过他们却失望了,大厅之中只有一个杨诚,而且正神态从容的取箭、搭弦、射出、再取箭……动作或许算不上快,但却显得熟练无比,似乎在进行一项进行过无数次的训练一般。 “嘭!”古山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墙上,并不坚固的围墙顿时被他撞了个大洞。众人均是一头雾水,不过对于谁胜谁负却也心知肚明了。射了这么多箭古山竟然连杨诚的边也没沾上,甚至还逼得撞上了墙壁,弓箭还可以这样用吗? 几乎是撞出院墙的一瞬间,古山又从那个大洞中钻了出来,不过却并没有再冲上,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你这么射箭的吗?”古山双手叉腰,连身上的灰尘也不拍一下,只是瞪着眼气鼓鼓的向杨诚质问。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五章关洛争雄·五十九 第九十六章 关洛争雄·六十 这个人倒是有趣。”听到古山的质问杨诚不由莞尔,也不禁暗赞。虽然他并没有机会给古山靠近,但单凭其冲出的速度以及惊人的承受力,便非寻常人可比了。要知道刚才他采用的手法极为独特,是他从上次以连矢射杀孪生杀手时领悟所得,稍加练习后便已运用的得心应手。古山虽然有些狂傲,不过他却并没有取其性命的意思,要想圆满的解决便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要知道以后箭追击前箭,借撞击力加快其速度甚至改变其行进方向,本身便已是不可思议的事了。要想掌握这个技巧,不仅要对弓箭有着极为深入的了解,在掌握力道强弱的拿捏上更要有惊人的准确,任何丝毫的差异都会完全改写自己的预想。要知道杨诚虽然早在数年前便产生了这种想法,但却一直等到最近箭术更进一步时,方才能将其熟练的使出。除他之外,即使是左擒虎之类的神射手,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无无法使出。或许天下间就只有杨诚一人会这箭术绝技,古山当然不可能见识过了。 古山心中却是震慑莫名,别看他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寻战的气势却完全萎顿了。除了杨诚之外,恐怕也只有身临其中的他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了。本来他算准杨诚射出两箭也极为勉强,以他的速度一般的弓箭手根本捕捉不到踪影,就算杨诚厉害许多。但他也自信自己可以避开第一箭。在第二箭将出未出之时,他已然欺近展开攻击了。弓箭手一般近战都极弱。虽然他不敢把杨诚看作一般的弓箭手,但却不相信会超过自己。 他自认为把一切都计算其中,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竟然连杨诚十步都进不了。他刚一动身,杨诚地第一箭便射来,他一看并没有直指要害,以为杨诚无心杀他。便没放在心上。杨诚手下留情,他却是得势不饶人,脚用力蹬下,准备趁杨诚取箭之时一击功成,可惜他的脚还未落到实地,腰部却突然传来一股拉力,直将他往后拉:杨诚这一箭竟然射在他腰间那条用生牛皮做地腰带上,而且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羽箭并未穿过,而是带着腰带向后。 杨诚这一箭便已带给他极大的震憾。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一箭所拿捏的时间。若是在平时这样的力道根本影响不了他什么,可是杨诚这一箭地时机拿捏得实在太过巧妙了。正好是在他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瞬息之间。身不由己之下,他的身影微微一滞,甚至还向后退了半步,只是期间的时间太短,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刚一回过气来,杨诚的第二箭又至。有了前一箭的遭遇,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小心应对,虽然杨诚这一箭给他一种慢而无力的诡异感觉,但他仍在第一时间闪了开去。可他刚刚闪开,那支羽箭竟然如活了一般,打了个转斜斜地击向他的腹部。“啪!”那声脆响完全被掩盖在了箭矢破空之声中,但古山却是如同雷噬。这一箭哪里还叫箭,就像是有人拿着他抽了自己一下般,皮糙肉厚的他被人鞭打如同家常便饭了,可偏偏这一箭却让他感觉痛彻心骨。甚至还不得不随着那一击的力量向后微跟。 接下来古山便堕入了前所未有地噩梦之中,杨诚的羽箭连绵不绝。而每一只都与前一支如出一辙,专打其腹。开始两三箭他还能忍得住,不过后面却再难承受了,倒不是因为疼痛,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地忍耐力已经训练得极为惊人了,真正让他难受的是每一箭所带来的强横推力,让他根本没有一点聚力的机会,不仅不能再前进一步,反而不得不随着那股力量不断后退,甚至越来越快。十六箭,几乎没有什么间隔的十六箭便如同一个力量大过他数倍的巨从,蛮横地将他推向了院墙。 古山何曾见过这样的箭法,刚刚坠地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中了杨诚的妖法。若非如此,箭又怎么能够“推”人呢?不过他到底不是一般人,虽然心中着实有些恼怒——这与他心目中的箭术未免差异太大了吧,却也立即冷静下来。神箭之说果然名不虚传,对方显然是手下留情了,用箭身都能击中他,而且还是连续十六箭,若是杨诚要取他性命,恐怕第一箭就能够达成了。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呢?”杨诚笑吟吟地问道。他这一场看似胜得轻松,不过却完全利益于古山的“光明正大”。要知道杨诚自身的灵敏和速度便已经极为惊人了,但古山竟然不下于他。真正的战场上谁会给你这三十步的机会,以古山地身手在逼近之后再骤下杀手,恐怕自己也没有招架之力。当然,那时灵时不灵的平常之心并没有被杨诚计算在内,真正遇上敌人时,根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上面了。 “我,我……”古山确实有些不服,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可是这不服二字却同千钧之重,根本无法说出:人家都手下留情了,你还能有什么不服呢。“啊!”古山大吼一声,身影一动,人已到了左侧完好地院墙面前,好像在发泄心中的气愤一般,只见他双手齐挥,瞬间又走了回来 口气之后恭敬地拜道:“河间古山,恳请将军收归麾誓死追随将军。” 院墙之上,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窟窿似乎凭空出现一般,场内众人瞥过一眼后,眼神齐齐转向古山,再难挪开。这是还是人吗?简直就是怪物嘛!竟然在眨眼间凭空手在墙上打出七八个窟窿,而且看那些窟窿的形状,显然用的还是不同的手形。若是让这双手挨到人身上,那……众人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幸好平时大家看古山受尽凌辱。多是同情他,并没有人借机欺负他。否则他要是记起仇来,在自己身上弄上这么几个窟窿…… “就是因为我胜了你吗?”杨诚收起了弓箭,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古山前倨后恭,表情语气转变之快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虽然心中已存招纳之意,不过杨诚却也不是随便之人,并不会如此轻易便接受了他。要知道古山话中的意思可不是简单地投降。而是真心投效,与另外三人有着天渊之别。另外三人可以任他安排,但古山所图却是他的荆州军,甚至是亲卫营。 古山重重地点了下头,沉声说道:“这只是其一。” “哦?”杨诚笑了笑,好奇地问道:“我倒是愿闻其详。”饶是他心里可以肯定古山不是奸恶之人,但对于他投效自己仍有疑惑。仅以其武,便足可以扬名天下了,为何竟会甘心在叛军中受尽凌辱呢。 “将军不仅箭术通神,胸襟、气度、声名都天下无二。天下间唯有将军才配古山真心投效了。”古山再拜回道,脸上不禁再度浮出一股睨视天下的狂傲之色。见杨诚笑而不答。又嘀咕着:“投效便投效了,何需这么罗嗦,你倒是收不收嘛。” 杨诚越看古山便越觉得有意思,这倒是个豪爽之人,若是真地收归帐下今后必可调教成一员得力之将。越到高位,他便觉得周围的人与自己隔膜越大。即使是张破舟等亲信将领也不例外,很少能有人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说话了。“那我再罗嗦一句,若是你答得令我满意,那我就收你了。”古山虽然狂傲,不过凭他刚才那一手确实也有其狂傲的资本。 “那就问吧!”古山闷声闷气地说道,似乎对以自己这样的才能,杨诚居然还要挑三捡四的生出恼怒。 “以你之才,为会竟会甘心在叛军之中屈居人下呢?”杨诚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这才是他心中最大地疑问,虽然明知其不太可能是叛军派来的卧底。以这样的人才当卧底,三家真是傻到家了。不过若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杨诚却也真不放心将其放在身边。 “为了吃饭!不过猛虎岂能为狗仆,我也只会回之一饭之力而已!”古山不屑地说道。 “好!”杨诚上前将其扶起,欣然道:“今日幸得虎将!”古山的理由看似有些牵强,不过杨诚却并不怀疑,事实上叛军之中还真有不少士兵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加入的。若是自己再多猜疑,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至少在他看来,古山耿直豪爽,目光清澈,足以可信。 “好一个猛虎岂能为狗仆!”韩亮青上前贺道,显然也被古山这一句引得心潮澎湃。他虽然不是猛虎自居,但这些年来确实也所遇非人,想起来自然感触良多。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不知道有多少有识之士被淹湮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连放出一丝微光的机会也没有。 “谁敢说福无双至,韩统领同样也是大才,今天竟得二位相助,真是朝廷与苍生之福。”杨诚一手拉住一人,爽朗的笑着。“好了,没我事了,接下来就由韩统领全权负责吧。”对于其他三人,他已是心中有数了,正想看看韩亮青会如何取舍了。 周潮生之前眼光一直闪烁不定,对于古山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不过他自忖没有这样的本事,也只得望之兴叹。此时听到杨诚地话,却不禁脸色微变,立即向韩亮青拜道:“末将愿誓死追随韩统领,荡平叛军建立功勋!” 韩亮青略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望向杨诚,欲言又止。杨诚地信任让他心生感动,可毕竟他只是初投之叛将,哪里真能全权处理这投降的数万人来。虽然他心中已有定议,但却不便说出,只得向杨诚求助。 “韩统领可有为难之处?”杨诚凑上前去,低声询问。他是有心以这数万人成全韩亮青,更要看其人是否有足够的魄力。当然,他也知道韩亮青心中那道坎,却也并非那么容易跨过的。 韩亮青压着嗓子道:“李明、李福正直老实,倒可堪一用。但周潮生……功利之心太强,即使有才也弊大于利。而且末将……” 杨诚点头称是。随即一拍脑袋,自责道:“看我,居然把这忘了!正统营统领韩亮青听令!”韩亮青对三人的看法与人完全一致。可是杨诚自己却忘了,自己虽然受了降,却还没有给予韩亮青一个名份。现在他只是挂着降将地名头,叫人家如何去全权处理。 “末将在!”韩亮青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正中。脸上不禁有些无法抑制地激动, 夹着一丝紧张。这一刻将决定他今后地道路,他已经了,这恐怕已经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到底是青史留名还是淹没无名,全都在杨诚接下来的话中了。 “韩将军此番率六万之众回归朝廷,功劳甚大,现任命你为平东将军,即日组建平东营,合正统营为一军,暂驻高塘。随时准备共讨叛军,平息天下!”杨诚朗声念道。陈博已诏令他全权处置平叛事宜,连带可权宜任命州刺史以下的文武官员,对于韩亮青的任命自然毫不困难。不过单是韩亮青地正统营却仍显不足,既然决定重用,那自然得充实其力量了。 “末将领命!”韩亮青恭敬地拜道,声音却不禁有些颤抖。平东将军。单是这名字便知道这一次他不用再押运粮草了,更不用未经一战便撤退。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改写了自己十几年来在战场上留给人们的形象一般。这一次,他绝不再是逃兵,也绝不会连一战的机会也没有。 杨诚点了点头,在一旁从下,接着示意韩亮青坐在帅位,便不再言语。韩亮青略一犹豫,便居中坐下。杨诚地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若是自己再犹豫不决。岂不是负了其期待了。 “李明、李福!令你二人为平东营左右佐将,即去河间、高阳军中挑选三千劲卒以为本部!” “周潮生!念你有功。赏银五百两,即去长安安置营,静待消息,未经许可不得擅离!” “正统营诸将听令,今夜各率本部巡查诸营,旦有心怀叵测之人,立即拿下!” …… 一道道军令掷下,因自己拥戴的统领受到善待地正统营将士们,疑虑顿消之下,士气高昂地开始执行起自己的任务。而围观的其他投诚士兵,也纷纷回营,跃跃欲试地准备接受挑选。不一会儿,除了仍旧拱卫在旁的亲卫队外,余者已走得一干二净。 韩亮青走下座位,向杨诚一揖拜道:“蒙大将军不弃,末将感激不尽。对于此番平叛之战,末将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诚洗耳恭听。”杨诚和声说道,刚才韩亮青话还没出口,便被打断了,现在终于可以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计策可以令洛阳速平了。虽然对于平叛之事他和咨事营已经拟定了一套较为完整的计划,但要说速平,却还有些勉强。 “敢问大将军,此次俘获地叛军士兵如何处置?”韩亮青并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反而正色向杨诚问道。 杨诚微微一愣,心道莫非是自己对战俘地处置有何不妥?疑惑之下,也毫不忍瞒地说道:“他们即是被迫,我当然也不会为难他们。不管是主动投降还是战场生擒的,在战后一律释为良民,资其返乡。” “未有寸功却获宽赦,大将军岂不是在助长他们为乱之心吗?况且数十万降兵,粮食消耗之巨朝廷能承受否?” “呃……”杨诚一时间竟然被韩亮青问住了。这对待战俘之法,以前他早在荆州和交州便如此实行,却从未有什么什么纰漏,被释之人后来也大多成为本分守法的百姓。这一次他更因天下元气大伤,有意为战后保留更多的男壮,以便尽快的恢复生产。倒是粮食方面颇让他费了点心,交州虽然富庶,但经历数战后,其实已经没什么家底了,连他也不好意思再向张识文伸手要粮。长安虽然原来有不少存粮,但一则大军消耗甚多,二则前番战乱让收获的粮食锐减,短时间内虽能支撑,但却绝拖不了多久。 “末将在叛军中虽然时日不常,不过却对其知晓一二。诚如大将军所言,叛军士兵多为三家所胁迫,并没有多少战意,只要方法恰当,便可轻易诱降。而叛军多以一郡一县之壮丁为一部,大将军以仁厚降之,倒不如以乡间降之。” “乡间?”杨诚眼神一亮,已略略猜到韩亮青之意。 “不错。与其积降自穷,不如释降化敌!” “韩将军等一下。”杨诚挥手止住韩亮青地话头,站起来回踱起步来。韩亮青这一招着实高明,自己再怎么宽大,又哪有本乡本土的人劝说有效,以降兵招降叛军,反复用之,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让叛军溃败。偏偏自己派出的这些降兵,叛军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几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军可有详细之策?”杨诚急急地问道,似乎一刻也等不着了。 韩亮青微露尴尬之色,迟疑道:“末将之前便有此想,不过当时身在敌营,也并未想太多。之前蒙大将军礼遇,这才想以此策献上,只是却未尽周全。” “无妨无妨,今晚正好可以细细讨论。若此番真能如将军所说,那平叛之战将军当居首功!”杨诚拉过韩亮青一同坐下,取来纸笔,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写划着。古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并没有加入二人的讨论,悄悄地走到门口,如山而立。厅中整夜***通明,不知不觉中,一轮红日跃出天际。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六章关洛争雄·六十 第九十七章 关洛争雄·六十一 不好意思,老杨大意之下把前面两章的章节名弄错了,应该分别是五十九和六十的.老杨特在此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谅解.章节内容没错,请大家放心订阅. ------------------------------ 潼关,震天的战鼓声中,迟来的战斗即将展开。十二辆大型的投石车在五百步外分为四排整齐排列,操作手正在紧张的检查着投石车的各个部位,准备一洗之前叛军无攻城利器所受之辱。全身披甲的洛阳铁卫在投石车前构成了一道钢铁之墙,几乎包裹着全身的厚重铁甲,足以抵抗百步之外射来的劲矢。在投石车外三百步左右,一个宠然大物巍然耸立,从高处看去,简直就是一具扩大了近十倍的投石车,而拽手的数目更是近四百人,比一般的投石车多了二十倍! 看到这个庞然大物,蔡进锐也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交州制造弓箭之术独步天下,再加上精通箭术的能手倍出,虽然拥有整个大陈最庞大完备的军械制造作坊群,但大半的精力都用以研发新式的弓箭及实用的农具去了。而在攻城武器方面,除了不断改良的火神弩与仅需两名士兵就能携带的飞砂炮外,便再没有其他新玩意儿了。 本来火神弩和飞砂炮在他眼里已经算得上利器了,但看到眼前这庞然大物般的巨型投石车,火神弩和飞砂炮简直就儿戏了。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单看其数量恐怖的拽手,一次抛出上千斤的石弹恐怕也轻而易举。以一个石弹重四十斤算,一次便有数十颗之多,数十颗石弹同时落下,长不过百余步的潼关关墙上,几乎无处可躲! 幸好这潼关官道数千步之内都只能容纳一具这样的巨型投石车,否则叛军要是摆上这么十来架,这潼关还有什么可守的。即使是这么一具,也让蔡进锐抓破了头。洛阳铁卫是天下有名的重甲步兵,浑身上下的铁甲便有数十斤重,而且人人手里还拿着高及人身的大盾,加起来足以把一般人压垮了。但这些铁卫却浑然无觉,甚至行动还算得上灵活。要知道郑南风为相时,集天下之力也不过才挑到三百人而已。人数虽少,不过他们不畏箭矢,甚至一般的骑兵也可正面硬撼,冲锋陷阵,所向披糜。 当然,若是在平时荆州军根本不会怕他们半分。重甲步兵毕竟要笨重得多,虽然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壮汉,但比起以灵敏见长的交州军来说,差距便极大了。再厉害的敌人,若是靠不近身,那又有什么威胁呢?但现在洛阳铁卫却成了靖海营无法逾越的障碍,要想破坏敌人那具巨型投石车,便必须得经过他们;若是不去破坏,那他们便只能坐待巨型投石车的怒吼。 而此刻远处立在高台上的郑仕理,正洋洋得意地对潘庆明夸耀着:“庆明,你看我们郑家的这具投石机如何啊?有了它,再坚固的城墙也形如无物了!”这具巨型投石机正是出于郑氏匠人的设计,本来想用来攻打长安之用,不过运送起来却极为不便,拆卸组装更是麻烦之极。若是派匠人入关中就近建造,光是各种材料所需便极大,而且还要耗费极长的时间。要知道之前郑氏秘密制造此物,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算成功。如此威力巨大的器具,郑氏当然视为奇珍,对另外两家也极尽防范。长安外城的迅速攻破,也是其滞留洛阳的原因之一,更何况之前潼关官道上士兵与粮车往来不绝,若非必须,也根本挤不出让这巨型投石车通过的时间。 可现在潼关失守,再加上郑志愉战死的消息传来,郑氏也不得不拿出这威力极大的杀手锏了。原本的大好局面几乎在一瞬间急转直下,再犹豫的话恐怕就有灭顶之灾了。后悔不迭的郑南风甚至还立即召回了孙尧安,同时连续召见大批之间受冷落的外姓将领,以各种手段加以抚慰。想必这一刻他也明白过来,单靠郑氏子弟,根本不足以完成郑氏的霸业。不过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到底有多大的用处,恐怕他心里也不会不明白。 “厉害!厉害!末将着实是大开眼界!”潘庆明虽然呵欠连天,不过却是连声夸赞。看着远处来往穿梭的马车,在投石车后卸下石弹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眼角不由闪过一丝不为人觉的笑意。 郑仕理傲然而立,似模似样的一挥手,一脸威武地喝道:“给我狠狠地轰,把敌人通通砸死,本帅今天便要将大帐移到潼关之内!”随着今晨投石车的运抵,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也随之而来:郑南风似乎有意以孙尧安代替他,他这个才当了几天的统帅用不了多久就要重回洛阳,继续过以往那种平淡无趣的日子了。若是毫无建树的回去,他又哪有在人前吹嘘的资本呢。 “嘎嘎嘎……”拽手拉动投臂发出的刺耳声音不断响起,前方的十二架投石车已装满石弹,准备开始第一轮的进攻。而后面那个庞然大物,装填仍在进行中,足足装了五十颗石弹后,拽手方才开始启去。 “呼……”十二辆投石车同时发动,数十颗石弹呼啸着向关墙砸去。蔡进锐冷然一笑,连眼光的余波也未瞧向它们,所有的精力全然集中在后面那具巨型投石车上。交州军中使用器械最多的,就要数拥有战船的靖海营了,以那种小型投石车的规模,五百步已是极限。不过叛军却似乎忘了,潼关面前的官道是一条缓缓的斜坡,在平地上能投五百步的投石车,差不多要到四百步的距离才能击中高高在上的潼关关墙。不过只要其进入四百五十步的距离,关墙上的几架巨弩便会予以致命的打击。能够威胁潼关的,也唯一那具巨型投石机了。 “嘭……”果不出蔡进锐所料,叛军的石弹纷纷砸在了关外数十步的地方,虽然巨大的惯性让它们继续向前滚动,不过却连墙脚也没触及。紧随而来的第二轮也是如此,叛军这才发觉。要知道熟练的操作手几乎都已经到了关中,现在的这些人几乎全是临时挑选的,除了会简单的操作外,余者一概不知。至于叛军的将领们,就更不用说了。 “还不快走,你莫不是准备抱个石弹做午饭吧!”眼看后面的巨型投石车开始抛射,钱宁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拉着蔡进锐就要往下跑。以往的潼关不仅关墙极高,又占着地势高出大截的优势,再加上道路狭窄,凭着在关墙上的守城器械远高于敌的射程,让敌人根本难以将远程的攻城器械展开。单凭厢车、撞车、云梯之类的武器,所施展的威力便小了无数倍了。但现在却因这巨型投石车的出现,完全改写了这一优势,关墙太短的优势也变成了劣势,即使只是这一辆巨型投石车,也让关墙上的士兵无处可躲。 蔡进锐甩开钱宁,异常坚决地说道:“荒唐,若是一个人也不留下,万一叛军趁机冲上来,那潼关岂不是又要落到他们手里!你给我下去,若有万一的话,这两百个兄弟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你也要设法守到与大人约定的期限!”几乎在一看到叛军那巨型投石车的时候,蔡进锐便下令所有士兵下了关墙,就近寻找藏身之所。 “废话!”一向唯令是从的钱宁第一次违抗了蔡进锐的命令,大声喝道:“我什么都不懂,你是存心坏大人的事啊!你是主帅,不容有失,要留也是我留在这儿!”人的血肉之躯哪能对抗从天而降的石弹,而且还是数十颗之多,虽然对方现在只有一辆巨型投石车,但在关墙上的危险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 “你!”蔡进锐一把抓住钱宁的胸襟,竟然就这样将他提了起来,大步向城梯处走去。他本就比钱宁高了一个头,虽然射箭比不上钱宁,但近战和力量都远远超过了钱宁。被他这么一抓,钱宁竟然丝毫挣扎不得。“叫你下去就下去,想挨揍一会再来,我不会客气的!”说着一把将钱宁丢在城梯处,接着一个鱼跃滚到了箭垛之后。 “轰、嘭……”数十颗石弹从天而降,其中便有二十余颗落在了关墙之上,一时间尘土飞扬,二人俱不由以布掩鼻。“你,你可小心点,我还等着你跟我比箭呢!”钱宁也自知这样争扎下去无益,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尘灰中略显模糊的蔡进锐,迅速向城下跑去。 蔡进锐闻言笑了笑,转身而起,瞪着虎目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敌人以投石为掩护,毫无阻碍的攻至城下。此时不比昨日,叛军不仅有无数的云梯,连其他用来攻城的器械也多了不小。一旦任其靠近,便绝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了。幸好这巨型投石车威力虽大,但发射的速度却比一般投石车慢了至少两倍,这段间隔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也足够他观察对方的动向了。 入目的情形却让他微微皱眉。两次的无效攻击之后,前面那十二辆投石车已经停了下来,正在准备向前挪动。有了巨型投石车的威胁,他想要将对方投石车击毁在半途的打算便要落空,一旦让这十二辆投石车与巨型投石车相配合,那城墙上只怕会陷入连绵不断的石雨之中,再无可立锥之地了。 “轰、嘭……”又一轮石雨落下,轻过细微的调整,落在城墙上的石弹数目又多了几颗。蔡进锐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蹲在那里苦思着对策。这具巨型投石车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设想,要知道以往的诸多战例中,还从来没有能超出潼关关墙上守城武器射程的攻城武器。潼关的难攻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此,没有远程攻城武器的呼应,关墙上的守城器械几乎是攻城士兵的噩梦。 “啪!”蔡进锐在地上拍了一巴掌,似乎在气愤自己这一仗竟然要败在一架器械之上,这才刚得意四天,离杨诚十五天的约期还远着呢。自己当时可是拍了胸口保证要守足十五天的,要是才四天就丢了,恐怕他死也不会冥目了。“咦?”蔡进锐这一巴掌正拍在面前的一堆细沙上,顿是让他疑惑不已:关墙上可没有这东西,而破碎的石弹也不可能摔成细沙状,那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呢? 奇怪之下,蔡进锐举目四望,竟然在城墙上发现了十几堆这样的细沙。而原本应该遍地碎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零零散散的碎石片,几乎让他生出错觉:落在关墙上的石弹只有几颗而已。为什么会这样呢? “嘭!”第三轮石雨落下,一颗落在他不远处的“石弹”顿时解开了他的疑惑。看着那落地便散开的细沙,蔡进锐简直难以置信:这哪里是什么石头,根本就是河边那种淤积的泥沙嘛,颜色倒和泥土差不多,但却根本比不上泥质的石弹,至于纯由石块做成的石弹,就更是远远不如了。在石头较少的地方,确实有用泥做成球形晒干后充当石弹的情况,毕竟那样的石弹对于人的杀伤力也极为可观。 事实上这种以泥为弹的情况,在靖海营也有过,而且还极是普遍。要知道一般投石机大多用石块,因为石块质地坚硬,连续的轰击甚至能破坏城墙。不过正因石块的坚硬,所以几乎都没有进行加功,取后即用,当然也就大小各异、形状不同了。这样的石弹,根本谈不上什么精准,到底能击中哪里完全看天意。而泥土则不同,用模具做出来的泥弹大小重量几乎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且在其干透后威力也极是惊人,即使是战船的甲板也有可能击穿。靖海营甚至还专门用陶土烧制出一批专门供投石车用的陶弹,其效果远且于普通的石弹。 叛军用泥土为弹并不出奇,但又为何用沙子做弹呢?虽然这沙子掺了少量的土,并不像一般沙子那样易散,但杀伤力就低得不能再低了,哪怕是正面击中,恐怕也不一定要得了人命。叛军是绝对没有这般“好心”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叛军中有人在帮自己!蔡进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由升起一丝希望,探头看了一下对方投石车前进的情况,冲着城下大喝道:“第一小队,马上派二十人上来!其他小队继续潜伏,没我命令不得擅动。” 虽然这种沙子做的石弹并非全无杀伤力,但比起碎石四溅的真正石弹来说,威力便小得多了。既然有人相助,他便再不愿束手待毙。看着已渐渐逼至四百五十步左右的对方投石车,蔡进锐不由泛起一丝冷笑:“既然送上门来,我可就不客气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八章 关洛争雄·六十二 咻!”一支足有六尺长的巨矢呼啸而出,不知是出于作手确实有着高超的水平,竟精准的射中当头那辆投石车的横木上。带着巨大冲力的铁质矢尖毫不费力的穿透了壮汉手臂般粗细的横木。余力未尽之下更波及后一辆车的拉夫,一人透腹当场毙命,一人被穿透大腿,不过却被牢牢钉在地上的巨矢挂住无法动弹,只得用两只手拼命握住矢身保持身体的平衡。前面那人的鲜血顺着矢身缓缓流下,惊恐与巨痛的交加下,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投石车周围的人都呆住了,任谁也没想到在如雨的石弹倾泄下,关墙上竟然能发动反击,而且还如此准确。但身旁的鲜血与耳边的惨声,却无情的将他们心中的安全感彻底撕碎。眼前高高的潼关顿如山般压来,让每一个人都生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轰!”又一支巨矢破空而来,却比前一支稍稍偏了一点,正中跟随在投石车旁用来装石弹的小车,小车应声而裂,石弹也随之滚落一地。两名推车手虽然侥幸逃脱一劫,但身上却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死亡竟然距他们如此之近,若是这巨矢稍稍向前一点,那么……无法压抑的后怕顿时让二人崩溃,竟然丢下手柄便欲逃走。 “干什么!滚回去!”两名负责监督的士兵拔出长刀,刀尖几乎要碰上二人的鼻尖。不过二人却也是外厉内茬,巨矢所造成的杀伤力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想像地。眼看一车一人在其面前如同纸片般脆弱,这些还活着的人心里哪有不为之震憾。 众人都是一阵默然。退难逃一死,但进……“咻咻!”两支巨矢连袂而来,一支正中一人头部,飞溅地脑浆和鲜血顿时如雨般淋得周围人满头满脸都是;另一支更是凶悍,瞬间洞穿三人,其中两人一时未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和求救声。不过看他们那样子,根本已救无可救。“刷!”或许是受不了其声音的折磨,又或许是想让两人早点解脱,带队监督的百夫长竟然冲上前去,长刀连挥,二人顿时身首异处。 “给我继续!”百夫长缓缓的将长刀归鞘,抹了一把溅满脸颊的鲜血,面色铁青地吼道。或许是平时便充当督战队惯了,对于鲜血与死亡他并没有旁人地惊恐。但周围的人却被这一幕震憾了,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是唯一能让二人解脱痛苦的方法。但看着那犹在冒着血泡的无头尸身,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巨矢的进攻才刚刚开始。在督战百夫长的催逼下。众人冒着不断飞来的巨矢向前缓行,而投石车被击毁者则慌忙将残破的投石车推到路旁,让后面的人可以前进。巨矢三三两两的不断飞来,虽再没有第一支那般精准,但投石车周围聚满了拽手、拉手及装填手,以及担任警卫和监督任务地士兵。密集的人群让这些巨矢根本就无需什么精准度。几乎每一矢飞来,不是车毁便有人亡。恐惧在所有人心中不断积累着,包括那名后来又连斩五人地百夫长也不例外。 看不到敌人,唯有不断破空而来的夺命巨矢。而投石车的行进越来越缓慢,很多负责推、拉的人早被吓得手脚无力了,若不是那名百夫长的铁血镇压,绝大多数人恐怕已经拼命逃走了。而且不断有投石车被巨矢击中损毁,道路的清理又需要耗费一定地时间,五十步的距离似乎变得遥遥无期,到第三十支巨矢飞来时。投石车也不过在之前的基础上前进了不到二十步。 百夫长左手持刀,右手握着长鞭不断挥向推车的士兵。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比别人多保持一份镇定。不过那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的关节和不时望向关墙的举动,却将他内心的恐惧显露无遗。没有多少人能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保持冷静,铁与血肉的撞击只有一个结果,而且不断在他们身边出现。 “给我快……”声嘶力竭的嘶吼嘎然而止,百夫长瞪大双眼望着关墙方面,全身僵直一动不动。“噗!”一支巨矢从他头顶插入,再从背心透出,如注地鲜血顿时顺着矢身倾泄而出,干燥的地面顿是被染出大片殷红。凶狠地光彩渐渐从他犹自瞪着的双眼中淡去,最后竟透出一丝满足,似乎他终于得到解脱了。 不过周围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解脱,队伍缓慢地前进因百夫长的死亡而完全停止。其他士兵眼巴巴的望着负责督战的士兵,而负责督战的士兵也是一脸茫然,是进是退,顿时成了横在所有人心中的一道难题。 “噗!轰!”巨矢并没有因此而停顿,接踵而来的两支巨矢打破了双方的僵持。“啊!妈呀!”一支巨矢竟落在了队伍最后,穿过一名督战士兵的胸口后,又狠狠的扎在后面一名督战士兵的肩上,恰巧撕裂了连接的关节。侥幸保命的督战士兵只觉一阵只觉手臂突然一轻,转头看时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左臂竟然只连着一丝皮肉,在那里不住晃荡。无法忍受的巨痛随即传来,那名督战士兵顿时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唯恐有失地抱着自己的左臂倒在地上大声哀号。 或许是因为一直处在队伍最后,旁边的几名士兵心中仅存的一点安全感顿时冰销瓦解。稍稍镇定一点的急忙去扶那名地上的伙伴,但却有两名脆弱的士兵受不住涌上心头的巨大恐惧,竟然丢下手中兵刃,拔腿便向后跑去。 有人带头之后,不论是早已心惊胆颤的负责责推拉投石车的士兵,亦或是一直努力压制着心中恐惧的督战士兵,都再无法呆在原地。开始是两三人,接着十几人。然后是所 逃,所有人都恨不得爹妈多给他生一条腿。以便能迅死亡之地。你推我挤,忙乱之下不少人更被挤倒在地,在无数大脚踩踏下绝望哭嚎。 “咻咻咻!”几乎同时袭来地三支巨矢为这场战斗画上了句号。十辆破损的投石车,二十多具丢弃地尸体,以及几名侥幸在同伴践踏之下保住了半条命,颤抖而又顽强向后爬行的士兵。构成了一幅悲凉无比的画面。 蔡进锐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手让所有士兵继续下楼暂避。虽然赢得了一场漂亮的胜利,但他们也因此而付出了代价。毕竟不是全部的石弹都是沙子做的,零星地“真”家伙还是造成了三人重伤,七人轻伤的结果。虽然没有一人战死,但这样的损失仍然让蔡进锐心中生出一丝阴影。若是敌人发出的全是货真假实的石弹,恐怕这关墙上的二十名士兵连同他自己,将无人幸免! 不论是谁帮助了他们,但敌人不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大量掺杂在石弹中的沙弹。或许是一会儿,或许是几个时辰。也或许是明天,一待叛军发现其中的蹊跷。防守便会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而此刻郑仕理却在大发雷霆:“所有退下来的,通通给我在阵前斩首!”虽然只是初次领兵,但他却不能容忍自己的部队在伤亡还不足一成时便落荒而逃。特别是有了巨型投石车地帮助,他已觉稳操胜券,但随即而来的大溃逃无疑给了他重重地一耳光。 “那可是三百多人……全杀?”一名将领略有些犹豫地问道,其他将领也是眉头微皱。在得到十辆投石车被击毁的报告后。所有人都心知他们的前进已经再无意义,这些士兵逃与不逃都于事无补。普通士兵的生死虽然与他们毫无关系,但几名稍有才能的将领却暗自担心,在士气如此低的情况下,将逃回来地三百多人全部斩杀阵前,是会令士气陡然大涨呢,还是会…… “贪生怕死的家伙,留着也是浪费粮食!”郑仕理似乎犹不解恨,咬牙切齿地吼道:“把这些人的首级给我挂在阵前,以后若是再有人敢擅自而退。这便是他们的下场!”前前后后都快过了一个时辰了,眼看就要到中午。战局竟然还没有一点改变似得,这让一心想在天黑前攻下潼关的郑仕理如何不着急。 几名将领正欲上前劝说,郑仕理却已急催着传令官前去执行了。“执行之后立即开始进攻,我不能再等了,你的前军立即准备,半个时辰后若还没有开始进攻,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让人把你的人头带回来挂上便是!”看着传令官急奔而去,郑仕理立即转过身来对着负责统帅前军的将领厉声说道。 那名将领本想说半个时辰哪够,但在郑仕理要杀人般的眼光逼视下,却也不敢再争辩,只得垂头丧气的领命而去。潼关前地道路不令狭窄,而且是个斜坡,再加上现在被一具巨型投石车占去大半。光是攻城的厢车、云梯、楼车、撞车等器具完全通过便要近半个时辰,这还是快地,要想在半个时辰后开始进攻,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想要有完整的攻城阵容,却是再难办到了。 而此刻逃出生天的三百多名士兵正被反绑着押到阵前,嘴已被死死堵住了,虽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们死灰般绝望的眼神,却令所有看到的士兵为之黯然。兔死狐悲,更何况他们还是同一战壕的伙伴。“刷……”三百多个人头同时落地,数万大军原本残存于心中的那丝幻想也随之消失。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意外。 迫于郑仕理的威胁,前军只投入了三辆厢车和二十架云梯便匆匆开始攻城,在关墙上倾泄而下的火油弹、火箭、巨矢的攻击下,叛军的厢车在离关墙两百步时便被烈火包围,二十架云梯也仅有七辆靠上关墙。蔡进锐下令投下大量的易燃物,在关墙下制造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火墙,靠上来的云梯甚至还来不及送上一名士兵,便在熊熊的火焰中轰然倒塌。甚至连之前堆积在关墙上的那沙子也派上了用场,漫天飞扬的沙子令所有人都难以睁眼,成了靖西营的活靶子。 接下来叛军的攻势并没有停,大量的攻城器械陆续运进来,不过仓促之下,又没有合理的搭配,虽然也对关墙构成了不小的威胁,但却一直没能成功攻上关墙。再加上本就低的士气,在三百多人被斩于阵前后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甚。 蔡进锐着重破坏对方攻城器械,大力射杀对方弓弩手,而对不能威胁关墙的其他士兵几乎毫不理会的做法又在无形中影响了这些无心作战的叛军,到最后关墙下虽然聚集了上千刀盾兵,但却都只是装模作样的吼叫,再没有人拼死进攻,即使再有加入的云梯等攻城器械,也被众人有意识的推入火中甚至故意损坏。更有甚者,有的弓弩手在察觉靖西营的“打击对象”后,在保命与泄愤的心理下,竟然自己丢下弓弩,悄悄的挤进了刀盾兵的人群中。 喧嚣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虽然表面热闹无比,但叛军却始终没有踏上关墙一步。攻城的器械损失了近半之后,因为前方挤进了太多士兵,郑仕理有严令任何人不得后退,竟然连攻城器械都再无法进入了。所以等到孙尧安带着前锋铁骑赶来后,便看到了潼关前杀声震天却没有一丝刀箭之声的奇异场景,从古到今,恐怕再也没有如此奇怪的战斗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八章关洛争雄·六十二 第九十九章 关洛争雄·六十三 高塘镇 一座位于镇子角落的破落小院里,数十名降兵席地而座,一脸期待地看着那名蹲坐在磨盘上的百夫长。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刚刚从平东将军府帐中出来,平时对他们极为严厉的百夫长,竟然一反常态和蔼可亲地逐个将自己的旧部请来,说是有天大的好事送给大家。投降后一直心有忐忑地降卒们虽然他们还会有什么好事,不过却都心生好奇,不多时便把这个小院挤满了。 “七十一、七十二,嗯,怎么还差三个呢?”百夫长按人头点着数,反复点了三遍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头。众兵心中不由一紧,这可是平时他想要惩治人时的表情,当下均是襟声不语,生怕自己不小心成了他的出气筒。 “各位兄弟,知不知道还有三位兄弟去哪儿了呢?”百夫长挤出一脸媚笑,声音更是温和轻柔,根本没有一丝生气的意味。几个胆大的士兵抬头看去,当下便呆住了。这笑脸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向来都是百夫长冲着那些高级将领做出的,对于他们可从来连一丝笑容也没有的。莫非他吃错药了?众人心中不由一阵快意,恶有恶报,总算报应来了。 看到众人中除了几个微微摇头以外,其他人都如木桩般纹丝不动,百夫长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三个就三个吧。也不缺他们。”话虽如此,但百夫长眼中那明显地失望之色却落入众人眼中。不过慑于这名百夫长平时的淫威,倒也没人敢出言相问,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看到底有什么天大地好事来。 “这些日子大家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也有些混帐,不过我也被逼无奈。心里也不好过啊。”百夫长说着说着竟然下了磨盘,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末了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县出来的兄弟,我张三以前有什么对不住兄弟们的,还望大家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兄弟我在这里给大家伙儿赔不是了!” 众兵的惊愕已是无以复加,虽然平时便知道这张三脸变得快,却没想到他达到了想哭就哭的境界,而且看那样子。还并不完全是做作。莫非这平东将军知道了他平时对咱们地刻薄,重重的责罚了他?众人心中几乎都生出这个念头。除了这个解释,倒没有其他可以令人信服的理由了。“百夫长大人怎么说出这种话呢,兄弟们跟着你虽然没有吃肉喝酒,不过也没怎么饿着,比起有的人还算不错的了。”几名平时和张三较亲近的士兵立即上前欲将他扶起,其他士兵听他们这话说得还算中肯。也纷纷出言附和。 张三用力甩开几名扶自己的士兵,又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还顺手打了自己两耳光,情真意切地说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这么对兄弟们,真是猪狗不如,就算死也不能抵偿!若不是我家中还有妻儿,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为大家赔罪了。” 虽然平时张三待众人不好,但到底是同乡,众人看到这里已经有些于心不忍了。张三此番道歉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难以想象了。即使是心有恨意,此刻也是烟销云散了。不待张三主动请求。无数原谅与宽慰的话已然此起彼伏,原本还算安静的小院里顿时闹哄哄的。 直到众人再也找不到什么可说地劝慰之语时,张三这才抹了一把眼泪,不过却仍旧跪在那里没有起来的意思。“我张三誓死不忘大家对我地宽恕之恩,以后只要有我张三一口饭,这里的任何一个兄弟都不会饿着!”拍了拍胸脯,张三信誓旦旦地说道。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往日与张三僵硬的关系顿时消融,甚至还称兄道弟起来:“张三哥,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吗?给大家伙儿讲讲吧。”众人早就对这一话题等得不耐烦了,顿时一阵起哄。 张三点了点头,也不再跪了,盘脚坐在地上,脸上顿时浮出一股义愤填膺的神情,挥了挥手,激奋地说道:“我们千里迢迢抛家舍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那些大官做他的皇帝梦,却让我们来卖命送死!打赢了我们没得半点好处,死了连个坟头也没有,只能当孤魂野鬼!我干,我们地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没有听到那所谓的天大好事,反而听来张三的这番话,众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如同突然爆发一般,数十人便一起痛骂怒斥起来。张三这话确实说在他们心坎上了,他们中不是迫于生活,想来来混口吃才入的伍,便是被强行拉来的。要是家里生活的好好的,谁又愿意来打这鬼仗。再加上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如意,不仅不能顿顿吃饱,还要忍受各级军官的盘剥欺凌,非打即骂。若是倒霉被打死,连破席也没一张,好一点的还能入千人坑,勉强得个入土为安;差 就直接丢到乱葬任野狗啃食,连尸骨也无存了。 要是在平时,虽然心中怨恨,却只能忍气吞声。但现在已经投降朝廷了,虽然不知道最终命运会如何,但却再不会受那些军官任意欺凌了。更何况平时专打小报告帮着军官欺负他们地张三,此时又完全站在了他们一边,而且还是他带头开骂的。没有了威胁,众人顿时将平时压抑地怒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一时间骂声一片。 看到群情激奋,张三不时也跟着插上几句,不过多数时候却在一旁偷笑,眼神中的光彩越来越盛。一直到骂得众人口都干了,声音才渐渐小起来。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想起张三那个吊人胃口的天大好事还没说出来。便都把眼光投向了张三。 张三舔了舔嘴唇,在众人期待地目光下正色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刚从平东将军那儿回来,平东将军现在又是招讨大将军面前的红人!招讨大将军是谁啊?那可是皇上跟前儿地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话一言九鼎。” “那是那是。”众人点头如鸡啄米,都伸长了脖子望着张三。杨诚的名头在南方可谓家喻户晓。但在北方却也仅有些许传言。大多数人虽然最近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不过能留下印象的还多是那传得神乎奇乎的箭术,至于其他,除了觉得招讨大将军是个很大的官儿,也没有多少感觉了。他们真正关心地,还是那迟迟不出现的天大好事。 “刚才所有百夫长都去了平东将军府,当着三百多号人,平东将军亲口说了。”张三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眼见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要催了,这才把身子微微向前倾。神秘兮兮地说道:“所有人只要一投降,都会发给一张盖了大将军印的良民证。发给口粮盘缠,回乡之后一律以良民对待!” “真的吗?”“大好了!”虽然这天大的好事有点名不符实,但却足以让众人欢呼了。干了这造反的事儿,谁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算不被砍头,恐怕也要罚去做劳役了。虽然之前也听过流传于军营中那些关于朝廷宽赦的事情。但并没有多少人敢相信,仅做为平时闲聊的谈资罢了。不过现在听到张三亲口说出,知道自己竟然完全没事,而且还要发口粮盘缠回去继续当良民,众人虽不至于深信不疑,但已觉喜从天降了。 “不仅如此。”张三倒也极会抓住众人的心理,待到众人再度平静下来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每一个人,你你你你,所有地人。回乡之后都可以凭着良民证,分到。三亩地!每人,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张三挨个挨个地指着,似乎已经把地分到他们手中了一般。 “你没骗我们吧?” “三哥,你可不能拿我们穷开心啊!” “有这么好的事吗?” …… 若说之前的消息还能让人相信个**分,现在这个消息便几乎让所有人难以置信了。虽然是无奈被逼,但毕竟是跟着干了造反的事儿,怎么说也是犯罪啊!这不仅不处罚,还要奖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要是我张三胡编了一个字,管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张三站了起来,抬手指天,信誓旦旦地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 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但是他们之中,几乎没有一个还拥有自己地土地,哪怕是一亩薄田。陈氏本来就是获得了世家支持下才得了江山,是以对于百余年来豪门世族的土地兼并完全予以默认。大陈立国之后,虽然皇族与世家争斗不断,但豪门世族仍然牢牢的把持着大权。一个家族衰落之后,另一个家族便随即崛起。百姓的天空永远被豪门世族所遮盖,天空不断在变换,但生活却永远没有好转。 三百余年的不断兼并之下,整个大陈到底有多少土地被豪门世族圈占,这恐怕连朝廷也不完全清楚。而最近十几年连连的战争与灾害,更令土地兼并的速度成倍的增长,即使是自力开垦的土地,也无不落入其手。除了少数州县的少数百姓还能拥有田地外,绝大多数人都沦为了豪门世族地佃农,终年的辛勤劳作根本换不回一年地温饱。 一人三亩是个什么概念?就算朝廷抽去五成的收成,勤劳耕耘之下却已能换来往日不敢想像的生活。对于数百年来都处于绝望中的百姓来说,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他们敢期盼与奢望的。能够勉强保住一家人不饿死,已经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完美生活了。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一名士兵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抬起来的手竟不住的发抖。看到张三那始终如一的严肃神情,众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望,虽然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震颤狂涌而来。心中顿时翻起滔天巨浪。 张三并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时候言语地力 无法表达,反而是这个简单的动作更能让人确信。因几乎站立不稳时,韩亮青也是如此向他们作答地,相信自己此刻的眼中,也闪烁着与他一样难以抑制的光芒。 “苍天啊,您终于开眼了!”一个年长一点的士兵跪在地上。竟然泪流满面。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持平静,在场的七十四个人,包括张三和一直在墙外默默倾听着的一名韩亮青地亲兵,眼眶中都饱含着泪光,望着那初升的红日,哆嗦着嘴唇,语无伦次地说着连自己也不清楚的话语。 “还有!”张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毕竟是之前已经激动过一回了,虽然仍无法制止那在眼睛着转溜着的泪水,但神色却已渐复正常。“之前我所说的。还有现在我所说的,只要大家去跟没有投降的兄弟说一遍。只要说动一人来投,将来便可多得一亩地。说动十人便是十亩,说动百人便是百亩,没有上限!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我们凭白受了朝廷这么大的好处,已经过意不去了。就算没有这个奖励,我们也要全力帮助其他的兄弟早日脱离苦海,大家说应不应该呀!” “应该!”没有丝毫地犹豫,所有人都坚定无比的吼出了自己最大地声音。 “而且朝廷说了,大家回去后,农具、种子,无需任何担保就可以向朝廷賖购,五年后再还!到时还还不起的,朝廷就白送给你了!还有!”张三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不过却并没有忘了之前韩亮青的嘱托。激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两年之内不用咱们交任何赋税,再后三年也是十抽一。要让咱们每个百姓都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 令人震惊地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令所有人都激动得无法言语。与此同时,这一幕不断在高塘镇的各个地方重演着,欢呼与呜咽之声透过那已被拆平的寨墙,传得老远老远。 立在墙外的那名正统营亲兵拭去脸上的泪水,拿出一块木炭,在张三的名字下重重的写下一个“甲”之后,迅速奔向了平东将军府。 日正当空,平东将军府 “十七个甲等,六十四个乙等,一百四十五个丙等,其余皆是丁等。”随军参谋大声的念着刚刚统计并核实完备的数据,微微有些皱眉,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太满意。 “清符,已经不错了。”韩亮青感慨万分地看着这个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心腹谋士,叹道:“人才难得,派人去把获得甲等和乙等地人请来。丁等各部暂时留下,稍后再作补救便是。所有甲等与乙等部众,晚些时候让入选的人带着分两部派往赤水镇与零口镇;至于其余的人,按原来的计划出武关转道南阳。” “属下所虑并不是这个。”文清符略有些忧虑地说道:“大将军所做出之承诺令属下也为之动容,可是……真的能办到吗?朝廷,会允许吗?”相比于韩亮青,文清符更是籍籍无名,不过这多年来一直替韩亮青出谋划策,对于朝中情形虽不至了如指掌,却也知道不少。当今天凌晨韩亮青一脸激动的找到他说出此策时,他便立即生出了这份担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次虽然不少世家大族跟着三家叛乱,但依照数百年来的不变规律,这些世家的财富,必然会落入因拥护朝廷而新崛起的家族手中。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也为了给有拥护之功的人一个交待,朝廷几乎没有理由不这么做。但杨诚这样做,虽然也是为了平叛,但却同时得罪了皇族与那些拥护朝廷的世家甚至庶族!他们,会允许自己的利益被这些向来视为草芥的贫民瓜分掉吗? 韩亮青心中又何曾没有这番忧虑。当初他所设想的,仅仅只有良民证和免除两年赋税这一项,在他看来,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了,足可以驱动士气低而极为厌战的叛军士兵,为三家的土崩瓦解施以致命一击。哪料到杨诚竟然来了个锦上添花,不,与杨诚那些许诺相比,他的见解根本就黯然无光,什么也算不上。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杨诚当时所说的话犹如在耳,令得韩亮青心生仰视之感。这十个字说起来是多么容易,但有史以来,又有几次这样的盛世呢?三皇五帝不可寻,上古时代的美好生活或许只能存于遐想。但现在,这或许真的会变成现实了,而且自己竟然有幸目睹甚至参与其中,光是想想,韩亮青便觉心中激动不已了。 “照此执行吧。”内心深处,韩亮青小心的控制着心中那股莫名的激动,虽然知道杨诚这一举措必会遭到重重阻力,但却异常期待着它的实现。“不论大将军此策能否成功,我都要为天下苍生铭谢此举无量之功德。”遥望着杨诚此时的方向,韩亮青深深一拜。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九十九章关洛争雄·六十三 第一百章 关洛争雄·六十四 诚步履沉重地走进因战乱而空无一人的丰原村,望着断壁久久不语。初入关中时,虽然也见过一些破落的村镇,但那里为祸的叛军只有顾凯锋的兖州军,范围也仅在武关至蓝田间。待得叛军大举进入潼关,围城十日之后,虽然一举破敌,收复外城驱逐叛军。但这关中大地却在这六十万叛军的蹂躏下,再不堪忍睹。 从长安出来直到这里,也不过短短四天,但沿途所历十余个村镇,竟然皆是尸横遍野、破败不堪,再没有一丝生机。从各路大军所报回来的消息看,叛军围城这十日间,整个关中西至眉城,东到华阴,几乎都是这番景象。虽然前番也有不少百姓随着皇帝的车驾西行避祸,但安宁了数百年的关中地区,人口不断增长之下已有近两百万之众,真正西行而去的恐怕还不到半数。算上长安外城中死于乱兵之中的百姓,这次关中因战火而死亡的百姓也至少有三四十万之巨,至于背井离乡之人,则更是数不胜数了。 兵锋之祸竟如此之巨!十年征北之战,对于百姓在战争中的悲惨遭遇他并非不知,甚至迫于将官的命令,连他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手上就没有沾着无辜百姓的鲜血,虽然那是北方异族的百姓。但是这却一场完全有别于征北之战的战争,这是一场同族之前的争权斗争,但百姓的遭遇却并没有丝毫的变化,这就让他颇有些难以接受了。要知道即使是当初起兵做乱地谢明伦。也只是将饥民赶出,而并没有赶尽杀绝啊。 有些时候激愤之下杨诚甚至生出将这六十万叛军尽数歼灭的念头。否则无法抚慰那些枉死在战火中地无辜百姓。但他也知道,这些士兵绝大多数也同样无辜,更何况战争本来就是一件容易让人为之疯狂的事情,在郑志愉以掠劫来劳军的命令下,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冷静。这场战火已经给天下留下了一道深难愈合的伤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加以弥补,而不是把它伤得更深。 “按约定,受到鼓动的降卒半个时辰后就会抵达零口,入黑前分批进入渭南。”看了看天色,张晋根虽不忍打断杨诚地深思,但却不得不上前低声提醒道:“大人既然决定要亲往龙岗堡主持受降,咳,也不宜太迟到达,虽然有,咳。杨开和左化龙二位将军作前哨,也需要我们去准备一下。咳咳!” 龙岗堡距渭南不过四五里路。即使是步兵急行,也不到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其地势又高出渭南不少,站在其高处甚至可以一览整个渭南城的情况。要是在往日,杨诚倒还不敢如此逼近叛军的大本营,只是现在叛军军心已乱,根本无力组织大规模的反击。而且中心要地也因为缺粮的谣言而转向孟塬,渭南驻扎的叛军反而并不太多。杨诚此举一则是为就近方便接纳降卒,二来也可以镇慑渭南叛军,作出紧扼其与华阴咽喉之势,迫其速降又或者溃逃。孟塬挤得人越多,叛军便会越乱,不论对于潼关还招降,都极为有利。 杨诚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扶住张晋根,看着他略有些憔悴的脸庞感激道:“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和识文了。看看你现在,唉!偏偏你又不愿外放。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了。”张晋根的才华在这一战逐渐开始显示出来,除了之前为杨诚定拟方略出了不少力外,在杨诚进入长安后又负责协调安排蓝田防务。甚至还带着亲卫营数立大功,虽然设伏袭杀孙尧安最后功败垂成,却几乎全歼了其精心训练出来的数百近卫。至于其后袭扰诸营、散布流言、截烧粮草之类地种种,简直数不胜数。 本来杨诚打算战后奏请让他出任一州刺史,让其可以有一个更大的施展舞台,但在表露出这个意思后,却遭到张晋根异常坚决地反对。“一待大人不需要咨事营了,也是我离开的时候。”张晋根如是说。杨诚虽然有些不明其意,却也深为惋惜:张晋根莫非是在暗示自己,他的理想也如同自己一样? “大人言重了。在下得遇大人,咳,才有所施展的机会,也才有施展之意愿。”张晋根恭敬地回道,脸色却极是平静。事实上从今早听到杨诚的整套计划后,他的表情便几乎没有再变过,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话语更比平时少了许多。 杨诚拍了拍张晋根地肩膀,也不再言语,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令人心痛的村落,转身向村口走去。行至村口的大石盘处,又停下了脚步,伸手抚摸着石上已凝固的血痕,长叹道:“晋根,这场战乱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呢?”在韩亮青献上以降破敌的策略后,杨诚再加添补,最终形成了这套完整的破敌总略,以诱降为主,以武力威慑为辅。制定之初他完全陷于叛军闻风而降的美好憧憬之中,这一路行来,稍稍冷静后也不禁有了一丝怀疑。 “百姓早已厌战,现在又地利诱之,当无往不利矣!咳咳!”张晋根一脸感慨,杨诚是在韩亮青的大营中决定好后才告知他的,等他知道地时候高塘镇已经风风火火的展开了“动员”。初闻之下,他也是为之震动。要知道因为杨诚地志向,咨事营也不止一次的讨论过如何在战后让百姓迅速安定下来,进而实现大治。不过限于杨诚当时的地位,他们讨论最多的也仅限于交州和荆州两地而已,甚至天下其他州郡,也多以发牢骚为主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的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划脚。 虽然只是牢骚,但对于荆交二州和天下其他州郡的根本区别他们还是有一个统一而又命中要害地见解的,那便是土地。 交州地处岭南。向来只是流放之所,并没有什么世家大族。甚至在叶浩天治理交州前,大多数地方都是荒野。沃野千里地盛况,也是杨诚让其放手而为三年后才初现端倪的。所以土地对于交州来说完全没有什么问题,新开垦的土地占了超过九成,要如何处置自然是杨诚说了算的。 至于荆州,荆南半壁的豪门世族在谢明伦先后两次的叛乱中元气大伤。根本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杨诚接手之后要想任意施为也并不比交州困难多少。更何况当时朝廷根本无力顾及,想要干涉也得等到平叛之后,到时一切都已成定局,难以改变了。 但是其他地方呢?只要百姓一天没有自己地土地,便不得不接受乡绅地主的盘剥,乡绅地主之上又 世族,各种势力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别说杨帝恐怕想要改变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等到杨诚被封忠勇侯、招讨大将军后。恰逢叛军围城,战事繁忙。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一直到杨诚做出这个令人震惊的决定,这才又勾起张晋根往日的种种想法。他和张晋根都是普通百姓出身,虽然家境稍好,能有机会入塾修学,但对土地却也有着切身的感受。杨诚此举无疑是从根本上解决了悬在百姓头上最根本的问题。“但是,大人此时也考虑到了吧……”张晋根默默想到。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一路所想说出来。 “百姓兴,大人却苦了。”张晋根不无忧虑地道。 “我有什么好苦的。”杨诚不明所以地问道。要说苦,他也不是没有,长年的征战对他来说无疑就是最苦的差事了。可是为了完成自己肩负的责任,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这苦也快要到头了,三家平定,并州地苦差又丢给了刘虎,或许这一仗将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了。 “大人难道真不知道,此举已为大人引来一番祸事?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张晋根地话。杨诚痛惜地抚着他的背,直到好一会才稍稍平复。张晋根喘了一会气。脸上浮出一丝红晕,吃力地说道:“偏偏大人又绝不愿……唉,既然如此,还需早做打算。” “你是说朝廷方面……”杨诚轻轻捶着张晋根的背,将他抚在一旁坐下,脸上却露出沉吟之色。有鉴于之前章盛的遭遇,他当然不会对张晋根所虑的毫无所觉。只是在百姓大义之前,一切对他来说都显得如此轻微,根本不足以虑了。 “也并非没有补救之策。”张晋根缓缓说道,脸上却生出一丝愧色。“在下思虑愚钝,现在回想,之前实在错得厉害,要是识文在此就好了。咳……”张晋根虽然胸怀谋略,但为人却不太果断,而且思虑往往慢上一线。单从谋略看或许他还要胜过张识文,但急智决断,他却又相差太远了。 “晋根不要着急,唉,我真不该拉着你和我一起来,看这样子你病得不轻了。古山,拿水囊来。”杨诚自责道,其实他今天见到张晋根时,便看到其脸色不太正常,不过当时满心兴奋,也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做出一系列安排后,便不停的赶了十几里山路,他倒没事,但病已缠身张晋根可就苦了。 张晋根抚了抚胸,被杨诚拿着水囊喂了几口水,一咳了好一阵,看得杨诚着急不已。歇了一会后,他才缓过气来,继续说道:“其一,良民证上不能加盖招讨大将军印,现在虽然迟了点,不过幸好到现在应该也只有三四万张。请大人立即派一脚快之人,告知咨事营,以后所有良民证皆加盖地方官府之印,在何处受降,就盖何处之印。叛军聚集之所不过数县,现在赶刻官印也不迟。” 数十万张良民证,要是盖地全是大将军印,想想都让张晋根一阵后怕。一旦这些降兵返回家乡,这些良民证必然会传遍天下,到时想不让朝廷生疑也是不可能的了。杨诚此举可谓是百姓之大福,虽然无心,但被人栽个收买民心之罪,根本就无可详解。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无志于天下,得了民心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其二,龙岗堡之后,所有受降均改由京畿部队和将领轮流担当,荆州军绝不介入其中。武关至南阳沿途的驿营,也应由各地官府负责,并皆以朝廷和皇上的名义,这个必须密嘱。” “其三,若无必要,荆州军可驻地休整。只好委屈一下众将士了,大人在报功时压一压,不要锋芒太甚。” “这未免也太……”杨诚皱了皱眉,觉得张晋根此举也未免太过了。对于朝廷的猜疑,他也有着心理准备,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此番功成之后,随即身退,享受天伦与安宁,绝不会重蹈章盛困居长安的后辙。自己既然有了这个决定,再怎么也不应该疑心到自己身上吧。 张晋根叹道:“人心险恶,大人岂能以己度人?”对于杨诚收买人心,特别是民心的“能力”,张晋根心里当然一清二楚。他那种出自内心,全然没有虚假的风格,根本是别人学不去的。但越是这样,便越容易惹人猜疑。对于战事已经不用他再谋划什么了,他当然得为杨诚的未来考虑。 “可是,这样未免太过委屈众将了,更何况晋根你这次也是居功甚伟。”杨诚心有不甘,他对功利没有兴趣,但也不能要求属下将士跟他一样。事实上他也知道,众将士中有不少人都期盼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甚至青史留名。若是连这场仗自己都要压下他们地功劳,那他们恐怕再难有机会了。 张晋根摆了摆手,肯定道:“只要大家知道是为了大人,绝对不会有人心存怨念的。其实也怪在下思虑不周,这才累得大家一起受难。”虽然这段时间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但张晋根却难消心中地自责。皇帝入蜀暂避后,杨诚被授全权处理各项事宜,这些事当然也就落在咨事营上。皇帝一直快马疾行,关中诸事根本无法及时禀报,甚至到现在为止,除了听到皇上会派禁军回来支援的消息外,连一道圣旨也没下过。此时圣驾已到成都,消息往来差不多要一个月,就更不用说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完全等同于不存在了,咨事营做起事来又完全继承了荆州效率极快的风格,很多事便完全按着荆州的规律去办了。现在想起来,虽然百姓从中受惠无算,却已为杨诚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了。想到这里,张晋根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为了稳定民心与军心,他们完全效法荆州时,让铁严华抽出不少嘴巧的说书人,在坊间、军营大肆宣扬杨诚及荆州军的种种。虽然这才只是开始,但百姓和将士对杨诚的好感已经在不断增强了。这可是京畿之地! “咳……还有,让铁严华立即召回所有说书人,由咨事营详拟内容后,再行派出。唉,这可……”急忧交加之下,张晋根哇地吐了口血,竟然昏了过去。 “晋根!”杨诚抱着张晋根,一脸焦急。事情,真得有这么严重吗?要知道当初面对锋芒正盛的叛军,也没能让张晋根如此变色呀。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章关洛争雄·六十四 第一百零一章 关洛争雄·六十五 田已经过简单修葺的县府中,杨诚正皱眉处理着要紧不时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房间的门边,悄悄地探头张望。 张晋根已经病倒足足三天了。 让四卫亲自将其带回蓝田荆州军大营修养后,杨诚只带着古山一人前去龙岗堡受降。在那批获知招降事宜的降卒全力配合下,渭南的投降简直顺利得让杨诚难以置信。或许真的是无利不早起,每劝说一人,便可多得一亩土地,这样的诱惑根本让那些贫民出身的降卒难以抵挡。更何况此举对于他劝说的目标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当然是卖力之极了。 降卒们是在入夜时分抵达渭南,巡逻的士兵又多是熟识之人,是以轻易便混了进去。先是各自分头找自己的旧友、亲戚,然后再由这些被说动的人出面游说,几个带队的甲等“游说员”再进一步的鼓动。不到两个时辰,这支没有一把兵刃的奇兵便掌握了大半个渭南城。渭南守将在看到朝廷大军不过只隔自己四五里时,已经着了慌。逃又不敢逃,守却又有心无力,正在帅府中召集众将商讨对策时,却被蜂拥而来的倒戈将士们来了个一锅端。除了少数几名负责警戒的将领见机不妙带着亲信逃去华阴外,渭南的中上级将领非降即俘。 子时刚过,第一批投降的叛军将士便押着其战利品赶到了龙岗堡。杨诚本来一直忧心着张晋根的病情,但在收到渭南投降地详细情报后。也不禁大喜过望。渭南守军近四万人,倒戈投降的竟然有三万六千之众;千夫长及以上将领五十人。十二人主动响应,四人下落不明,余者皆被绑到堡外;城中粮草倒不多,仅够四五日之需,但各种辎重物资却多不胜数。同时作为之前叛军地大本营,因变生肘腋。叛军将领根本来不及作出布置,各类文书、信件都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其中甚至还有两箱朝中大臣写给三家的密函,以及长安内城和京畿军中与三家暗通曲款的人员名单。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出乎杨诚的意料。虽然不久前才在高塘成功的招降了六万叛军,但那却有自己将其围困地因素在内,甚至最开始投降的也仅仅只有韩亮青等三营,余者也是在其后迫于无奈才投降的。渭南虽然招降了三万多人,但自己却仅仅摆出进攻的姿态,完全是以那批受到鼓动的降卒的力量,便兵不血刃的夺下了渭南。这无疑是个好的兆头。虽然杨诚不敢奢望每一次都能如此顺利,事实上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今后打的仗会越来越少,却也无庸置疑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正是杨诚所期待地。 初时的兴奋过后,再加上在接见过那些降卒头领后,受降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再没有他什么事了。他便再也坐不住。将诸事托给杨开和左化龙二人后,便又带着古山连夜赶回了蓝田。由于不放心张晋根,他便将其安置在县府后堂地旁边,只要没在前堂处理公务,他便守在张晋根旁边,焦急地等着他醒来。 中间张晋根倒也醒过两次,不过每一次醒来问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他在丰原所述几点,执行的进度情况。本来杨诚心里还有些异议,但此时又不忍心让张晋根太过操心,便也只得令咨事营商议着去办。在他看来。张晋根的担忧虽然不是无的放矢,但也未免太过了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唯一的大事便是平定叛乱、恢复民生,只要是能够加快这件事地完成,任何事情都可以搁在一旁。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张晋根所提的几点也无关大局了,杨诚也不再坚持。刘虎见没什么“油水”可捞,便带着神威营和勇字诸营回了长安,想必是要开始准备不久之后的并州战事。韩亮青虽然被他任命为平东将军,一并节制正统营和由降卒精锐组成的平东营,但毕竟是初降,虽然他对其推心置腹,但一时也没有主持局面的资格。无奈之下,杨诚只得将其后的逐步诱降关中叛军的事情交给四城校尉,唐道正为主,其他三人相辅。至于荆州三营,则驻扎在高塘与蓝田之间的阳郭,虽为休整,却也可在时局一旦有变时立即驰援。 安排好一切后,杨诚倒也清静了下来。军务诸事已定,只要唐道正等人按他的方略执行便可;至于安置百姓、招抚流民之类的政务,则有咨事营统一安排调度,他根本用不着过问。平时守着张晋根,偶尔和古山聊聊天,似乎已经远离了战争。 古山地话却是不多。跟了杨诚三日,也一直是杨诚一问他便一答,平日根本难见其主动开口。杨诚到现在也只知道古山自幼便天赋异秉,又得遇名师,学了不少本领。五年前师傅去世后,见并没有可投效之人,便回乡种地为生。不过天灾**不断,饶是他力气远大于常人,却也渐渐开始无法满足那同样惊人的胃口了。无奈之下,他便投了军,可是没想到因他地胃口,竟然遭到数次驱逐。虽然他根本瞧不起郑氏,打心眼儿里不就没想过要为其效力,但为了填饱肚子,却也只好显露出力气惊人这一特长,以求军队的收容。 这样一来,他倒也终于得偿所怨,虽然受尽了不少羞辱与刁难,但总算有了栖身之所。直到三家公然叛乱之后,他也数度想要离开,但终因无处落脚,不能成行。直至进入关中后,不断听到有关于杨诚的传言,这才心有所动。只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真假难定之下,他也没有立即付诸行动。等到这次被杨诚围在高塘后,才真正让他下了决心。 古山是个奇怪的人,这是杨诚地第一个印象。明明生活困窘。却眼高于顶。他也算遇过不少人了,其中也有不少自视极高之人。但比起古山却实在是远远不如了。在他眼里,能够值得他相交的人,不仅得身手 还要有近乎完人地操守。而其他的人,不管你地位、却是如同无物。但偏偏他眼界这么高。却又能忍受别人所不能忍受的屈辱,在叛军中当牛做马数年之久,甚至被人当作傻子也不以为然。 更让杨诚惊异的是古山的懒惰。之前听韩亮青说他贪睡,他还道这只是其逃避的一种方法,但相处几天下来,杨诚却深刻地见识了。能走一步的,他绝不会走两步,能躺着他绝不会站着。只杨诚有一会儿没有理他,他绝对是在睡觉,甚至是站在那里便睡着了。总之无论何时。只要能省一分力,他都绝不放过。往好方面说。古山这是简单、直接,不浪费丝毫精力。若是不好的方面,他简直可以算是偷懒的大师! 若不是那晚亲身感受过其实力,杨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此人会有如此厉害,抓破脑袋他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练成这样的身手的。不论是箭术还是其他,都需要极为勤奋的练习才会有所成就。即使是杨诚的箭术此时已经达到极高的境界,但只要条件允许,他每天仍然练习不。但以杨诚现在所见到的,古山绝对与勤奋沾不上半点边。至少这几天来,他就根本没见过古山练习过。 不过他现在却没心思想这些。本来他以为可以清静一段时间地,但从昨天中午开始他清静梦便被彻底打碎了。张晋根是咨事营的负责人,因为杨诚对其地信任以往除非极为重大的事情,向来都是他拿主意决定,每次倒也能令杨诚满意。但张晋根现在病倒了,咨事营虽然仍在运转。但不少事情就不敢轻易处理了。 第一桩摆在杨诚面前的难题,便是之前颇受杨诚赏识的唐道正惹下的。诱降了渭南叛军后。因为张晋根的一再要求,杨诚并没有让杨开和左化龙进驻渭南,而是交给了唐道正。哪想到唐道正一进渭南后,立即将所缴获地战利品,特别是其中一批金银珠宝,全部作为他的战利品,用来犒赏了他属下的将士。 要知道以往荆州军作战,所获战利品皆是在战后根据战功进行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自取其分毫。而且杨诚之前也曾说过,此次所获的钱财,都得先行充公,以作安置降卒之用。是以虽然这批物资在杨开他们手里保管了整整一天,却没动过一点。若按荆州军中的纪律,唐道正此举已经可以让他立即罢职待罚了。但唐道正却并非荆州军的人,咨事营当然就无法处理了。 听到这件事,杨诚也顿觉头痛。虽然天下兵马都要受杨诚节制,但事实上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京畿军队向来觉得比其他部队高出一等,即使是在长安数年的刘虎,也并不能完全压制住他们。虽然因此战让他在京畿军队中有了一定的威望,但还远不比荆州诸营。对于京畿的将领,自己奖赏他们倒好办,但处罚却不是那么容易地了。 事实上荆州军纪律严明,对于战利品的分配有着严格地规定,将士们也都自觉的遵守。但是其他绝大多数的部队,却并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否则就不会有郑志愉以掠劫犒赏士兵之举了。战场所获皆属自己,似乎是天公地道的,而由将领完全支配所获战利品,也几乎是默认的规则,这一点杨诚当然清楚。 但问题的关键是,自己之前就宣布了钱财、兵器、盔甲皆充公,一部份用于奖励,另外一部份却用于战后的安置。要知道这数十万叛军,若是全降了虽是一桩好事,但所耗的钱粮却极为巨大。至于兵器,除了必须的部分外,杨诚更是打算运回交州,由军械营回炉后打制成农具,用来填补百姓所需的巨大空缺。交州的冶铁现在几乎已经全力开动了,但限于原料的供给,根本就无法满足需求。而这数十万叛军的兵器,正好可以补充其中。 更重要的是,渭南的夺取根本就没有唐道正半点事儿。他所做的,只不过是从杨开和左化龙手中接收过来而已,要是计较起来,这批战利品也应该由荆州军来分配,而绝没有他半点资格。杨诚倒不是和他计较这点,但此例却不可开,若是今后争抢战利品成风,将士们一心逐利,自己的大好计划恐怕就要受到严重影响了。 杨诚当然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自己有令在先,若不处理以后更不要想其他京畿部队乖乖听命了。事实上这次从夺回外城的战斗开始,叛军望风而退,所遗物资数不胜数。除了荆州诸营外,其他各军几乎都有中饱私囊的现象,唯一的差别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已。只是这段时间进展得太过顺利,以往军中又没有这类的问题,他也并没有怎么在意。待他回到蓝田,与咨事营仅有百步之遥,消息传递极是方便,是以咨事营在报上唐道正这件事后,顺便也将其他各营的情况报了上来,看了两堆高高的卷宗,杨诚这才渐渐了解到这段时间各军的具体表现。 怒其不争之下,杨诚也暗下决心要好好治治这股风气。只是,到底该如何处理呢?唐道正或许是个突破口,但罢免了他?先不说之前自己数次在众将面前称道过他,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其他诸将将会如何作想?恐怕不单单只是嘲笑自己无识人之明那么简单了。而且按照张晋根的意思,荆州军尽量少参与其后的招抚事务,他也只能用京畿军。可在京畿军中,又只有唐道正能完全领会自己的意图,执行好自己的决定。自己要是处罚了他,又换谁来主持呢? 杨诚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唐道正的问题,一个令他为之震怒的消息又摆在了他的几案上:两个时辰前,昨天才投降的赤水镇两万降卒,竟然暴动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一章关洛争雄·六十五 第一百零二章 关洛争雄·六十六 末将唐道正(白驰),拜见大将军。”唐道正和白驰入前堂,偷偷地瞧了一眼坐在上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沉思的杨诚,毕恭毕敬地拜下。杨诚给二人的加急军令均只写了“速至蓝田”四个字,在路上一番交流后,虽然并不认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但各自心中也都有些忐忑。 杨诚却如泥塑般端坐不动,甚至连一点睁眼看他们的意思也没有。二人起也不是,跪也不是,顿时僵在那儿。要知道平时杨诚根本没有一点架子,不要说他们这种统领大军的将领,就算普通士兵在他面前,他也是客客气气。对杨诚的本领他们虽然并不完全清楚,但却知道刚才他们二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睡熟的杨诚惊醒了。而现在杨诚丝毫没有理会他们,显然是故意为之了。想到这一层,二人不由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后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虽然京畿军地位特殊,他们二人又是皇帝钦点的四城校尉,但与现在的杨诚相比,却有云泥之别。杨诚虽然资历不高,但却是全权负责平叛事宜的招讨大将军,除了现在在皇帝身边护卫的军队,全都要受他节制。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由于相处并不长,对于杨诚的性子他们并不熟悉,现在陡然见他一反常态,哪有不怕之理。 “唉……”也不知过了多久,杨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带着无限痛心与无奈地语气说道:“我以二位将军为栋梁之才,奈何二位将军却要自毁前程。” “大将军。您这是……”二人心头一惊,虽然之前已经做过无数猜想,却没想到杨诚吐出的这番话仍然远出二人地意料之外。他们当然也知道自己所为不当,但心底里觉得顶多会遭到一番斥责而已。但杨诚此话一出,言中之意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二位将军起来吧。”杨诚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走了下来。直接从二人中间越过,一直走到门口才停了下来。“我知道二位将军志向高远,本也欲成人之美,助二位更进一步。不过二位,却似乎并不领情。” “末将岂敢!”二人慌忙拜道。对于杨诚话中的意思,他们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凭着周密的谋划与惊人的箭术,杨诚漂亮地做到了让他们认为完全不可能的事,在如此之短的时间,破解长安危局,甚至让声势浩大地叛军转眼间便陷入无法扭转的败局。出于惯例。在形势好转之后,摘果子的往往都是主帅亲近之人。特别是其嫡系部队。本来他们都以为今后的风头将全被荆州军占去,却完全没想到杨诚竟然在这个时候让荆州军撤后休整,而将轻易便可立功的事派给了他们。 叛军现在大势已去,招降叛军根本就是一件轻松之极的美差。虽然他们并不完全清楚杨诚此举的目的,但却均对杨诚心存感激。要知道杨诚的资历虽低,但他们四城校尉就更加不如了。若不能乘此机会多立功劳。一旦天下太平,恐怕根本没有他们立足之地。虽然眼看着已经没有多少仗可打,立战功机会少之又少,但夺回城池同样是大功一件,哪怕只是从降兵手中接受过来。只要能够多收复几座城,以后又有谁敢轻看他们呢? “你们还不敢?”杨诚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摇头道:“也罢,我也知道你们心中不服,我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就给你们一个自辩地机会。” “不知大将军想要如何处置我们?”白驰略有些气愤地问道。不错。他负责招降的那批降卒在投降后发生了暴动,但已经被他镇压下去。虽然也死伤了不少人。但那些降卒要暴动,于他何干。听到杨诚竟然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他心里倒真是极不服气。虽然他才获升迁不久,但也知道处理降兵地规矩,凭着他们叛逆的罪名,自己就算尽数将其诛灭,也没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地方。 杨诚转身淡淡地看了白驰一眼,后者眼神略一闪避后,便毫无畏色的与杨诚对视起来。“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不过这却让我更加失望。至于如何处置,则视你们自辩而论,若没有令我满意,那就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不就是死了几个降兵吗?他们自己造反,难不成我还要站在那里让他们杀才对了?”白驰把心一横,脸上尽是忿忿之色。这点事竟然就要让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让他心里哪里服气。要知道他在军中熬了近十年,这才好不容易遇上皇帝起用平民将士而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竟然因为降卒而毁去之前地一切努力,换做是谁恐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就是死了几个降兵?白将军可说得好轻松!”杨诚冷哼道:“那白将军可否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投降刚刚一天,便又要反叛呢?”降兵暴动这件事情白驰根本没有报上来,若不是少量逃出的降兵在进入靖西营警戒范围被擒获,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左化 由左化龙呈报上来,他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听到杨诚这一问,白驰顿时一滞,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自然,自然是他们假意投降,准备趁我军不备再行反扑。对于这种诈降之兵,当然不能轻饶。”听到杨诚的话,白驰自然知道自己并没能瞒住杨诚,不过仍然心存侥幸,犹自强辩道。 “这么说来,白将军还立了功喽!”杨诚脸上挂着一丝怒色,走到白驰身边,想要骂却还是忍住了。诈降?亏白驰说得出口。明明是白驰纵容属下逼迫所有降卒交出身藏财物,甚至还因此杀了两名降卒,这才引起这两万降卒的公愤。进而集体反抗。白驰不仅未适时安抚,反而派兵强行镇压。致使数百人死亡,数千人受伤,自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降卒。更重要地是,降卒武器均以上缴,自知不敌下四处窜逃。竟有上千人逃出,其中有不少更是逃去了华阴方向。 “那倒不敢。”白驰略有些心虚地说道:“末将未能察觉其诈降,致使属下将士无辜死伤数十人,实在难辞其疚,还请大将军治末将失察之罪。” “白驰啊白驰,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杨诚摇头叹道,随即站直身子,向门外喝道:“来呀!将白驰去除甲冑,杖责一百后,押回原籍!” “啊!”一直低头不语的唐道正惊讶地看了杨诚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复之前地姿势。被主帅喝令去除甲冑。便是免除一切官职之意。而被押回原籍,则相当于被开除军籍,此生将再也没有什么机会踏入军队了。唐道正开始还以为杨诚逐出军营、永不录用的话只是吓吓他们的,却没想到竟然来真格地。 他和白驰一路行来,虽然白驰都捡对自己有利的话来讲,但以他地头脑。又怎么会猜不出其中大致地隐情。就算以他看来,白驰这次做得也确实太过混帐。要知道杨诚一意以招降来瓦解叛军,你手里却偏偏闹了个大暴动,甚至还让部分人溜了出去,你这不是和杨诚唱对台戏吗?当时他便认为白驰多半会被调回来,再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了,却没想到真正的处罚不知比这严重了多少倍。 白驰闻言也是一副愕然之色,一时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恐怕做梦他都没有想到,杨诚竟然会如此处罚他。一直到两名卫兵进来挟住他后。他才猛然惊醒,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我犯了什么错。慢着,给我停下!你不给我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就敢就这么处罚我!”惊怒之下,白驰用力想要挣脱,不过他显然小看了帅府的亲兵,饶是他用尽全力,却也无法影响二人拖着他的步伐。这一来他反而更加恼怒,口中再没有尊敬之意,指着杨诚的鼻子大吼大叫。 唐道正心中暗叹,这白驰也未免太沉不过气了,这番出言不逊之后,恐怕真的再无挽回的余地了。杨诚手里有钦赐的尚方宝剑,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想要杀个校尉级地将领,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杀了你之后再随便给你罗织点罪名,任谁也拿他没法。不过看到白驰挣扎的样子,他也不由心中暗凛,四城校尉可都是有着真材实料地,这白驰虽然不及石镇北勇猛,但寻常一二十人也近不得他身,怎么被两个卫兵挟着,便连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杨诚平时哪会带什么卫兵,若非必要更不会让手下的士兵将时间浪费在替他守门这种事情上。这两个卫兵不是别人,正是族四卫中的欧凌哲、欧凌战两兄弟,白驰虽然有些本事,但却连其中一个也比不上,更不用说两人了。“等一下。”杨诚挥了挥手,走到白驰面前,冷然道:“凭什么?你也熟知军中纪律,那我问你,隐瞒军情不报,当面欺骗上将,该当如何?” 白驰脸色微变,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不少。“当斩。”吃力的吐出这两个字,白驰已将头埋到了胸口。 “纵兵抢掠,枉杀降卒!” “当斩。” “藐视上将,咆哮帅帐!” “当斩……” 杨诚与白驰一问一答,说到最后后者地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自知杨诚已经完全知晓事情的前后经过后,白驰已然绝望。虽然军中很多军纪已经形同虚设,但杨诚现在要以军纪来处罚他,完全是名正言顺的。相比之下,能保住性命,他已经该对杨诚千恩万谢了。 “连罪当诛的叛逆之人我也设法保全其一命,当然也不会斩你。”杨诚沉声道,面上不无痛惜之色:“只不过你欺瞒在前,而后又毫无悔意,一错再错。信义即失,军中自然也不能容你!你以后若能诚心悔改,仍不失为一好男儿!拖下去。” “末将私分战利,罪无可恕。不这末将也是情非得已,请大将军容我自辩。”白驰被拖下去后。前堂便只剩下杨诚与唐道正二人,不待杨诚发问。唐道正便立即拜伏请罪。 “唐将军坐着说 杨诚似乎颇有些疲倦,缓缓地走到堂上,坐在几案后头。其实之前他真的只是打算斥责一下白驰而已,当然也不会再让其负责降卒事宜。但事情地发展却往往不会尽如人意,他已经清楚地暗示自己已然知情,但白驰却仍然一意想要蒙混过关。所说皆是谎言。此际虽然战局日渐明朗,但仍需上下齐心,他又如何敢让一个连真话都不对他说的人,继续留在军中担当大任呢? 对于唐道正,杨诚却抱着很大地希望,事实上在四城校尉之中,他最赏识的便是此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对于这个最能领会自己意思去执行的将领,杨诚一直极是关注,即使是其有着其他地动机。但仍让杨诚心存重用之意,否则也不会将招抚重责交给他了。安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若是不能理解自己所下地命令并照之执行,势必会和自己预想地结果相差甚远,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实现自己迅速让天下重归平静的愿望。 “谢大将军。”或许是因为跪得太久了,唐道正竟也不推辞,站起来揉了揉双膝,端坐在一旁继续说道:“大将军之前曾严令战利尽数充公。之后论功行赏。但这几日连番胜仗,将士们却多有怨言,所为便是一直没有犒赏。末将初入渭南,便已有私自搜掠的现象,这虽然是末将治下严而起,但也令末将忧心不已。” “那你就该把根本不属于你的战利品用来犒赏士兵?”杨诚严肃地问道。相比之下,唐道正这件事比白驰的要轻多了,至少渭南的降卒已经开始分批开拔,要么开往下一处叛军之处,要么转向武关。没有丝毫的混乱。但因为他对唐道正的看中,是以不愿看到其丝毫的错误出现。虽然不至于重重地处罚他,但却得挫挫他的锐气,以免得意忘形了。 “这确实是末将地过错。”唐道正鞠身说道:“不过这却也不是末将一营如此,大将军所统之荆州军军纪严明,将士又毫不贪财,但其他各军却无法如此。打了胜仗就该有犒赏,将士们只会这样想。况且战后分配战利本就是军中默认的,大将军所虑虽然深远,但却并非人人可以理解。”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杨诚没好气地说道。照唐道正说来,他不准私分战利品反而不对了。虽然他也知道以前连正威营也是如此,但现在他却急需以缴获的战利来填补战后安抚的巨大亏空。仅是安顿荆州,便已经让交州数年的积蓄为之一空了,连番的战斗更是到达了其承受地极限。以交州之力或可兴荆州,但对于天下却是杯水车薪。不用其他方法,他的一系列计划便无法得到实施。 “大人所虑钱财甚巨,但战场却并非唯一可取之处。”唐道正整了整思绪,见杨诚点头以示,便又继续道:“士气可扬不可抑,将士们拼了命去战斗,所图却也极为现实。若是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又如何能让将士用命呢?所以请恕末将直言,大将军对战利的分配,本就有所不当。” “呵。”杨诚无奈的笑了笑,仔细想来竟无法驳斥唐道正的话。交州对于战士有着详细而完备的奖励方法,不论是立功还是受伤、战死,荣誉出自军中,金钱却是由地方官府负担,往往是直接奖给其家人。所以在战场上,将士志在破敌立功,鲜有人贪心钱财。钱财谁不喜欢,只是一被发现不仅会失去战后的一应奖励,甚至会遭到众人的啐骂,在人人皆重颜面的交州,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做这舍本逐末地事情。 但其他各军却并非如此,犒赏几乎只来源于战场,朝廷的奖励在将领地层层盘剥下,根本就少得可怜。想当初顾凯锋在武关下洒落了几车金银珠宝,竟然就能引得守关将士涌出而抢,这才使得武关落入敌手。这要换在交州,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而他以对交州军要求来要求京畿军,也就有其不足之处了。 “战场不过是些小财,以之助长士气也无伤根本,只要不因此误事,大可默许之。”唐道正恳切地说道:“为大将军计,不如将眼光放到各地支持叛军的大族身上。” 杨诚正要答话,身后却传来一声咳嗽,转头看去,却见张晋根靠着墙壁慢慢挪动,甚是吃力。“晋根,你醒了?”杨诚急忙走过去,一边扶着张晋根,一边怨道:“你看你,这个样子还出来干什么?派人叫我一声不就可以了吗?” “张先生。”虽然论官职唐道正还要高于张晋根,不过却仍然恭敬一礼。 张晋根点了点头,坐下之后喘气道:“唐将军可否下堂休息片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大人说。”唐道正应声而去,张晋根咳了一阵后沉声说道:“此人又为大人惹了一桩祸事,幸好在下来得及时,不然……唉!”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二章关洛争雄·六十六 第一百零三章 关洛争雄·六十七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杨诚在张晋根旁边坐下,挥手口的张晋根。“识文也有信来,意思大概和你差不多。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有个好的结果。可是,这样就能够确保万全吗?你和识文的这份情谊杨诚心领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特别是出了这两件事之后,我真的做对了吗?” “大人……”张晋根刚刚吐出两个字,却又被杨诚挥手打断,看到杨诚的神情,他不由眉头紧锁,眼中现出一丝深深的忧虑。自从他被张识文推荐给杨诚后,杨诚虽然对他算不是言听计从,但也算得上极为礼遇。像这种强硬的打断其话头的情况,之前还从未有过。很显然,这一次杨诚已经做出了某一个决定,而且已经连他和张识文都无法改变了。他内心隐隐猜到了杨诚的心思,不由暗自长叹。 一切还是走入了死局。正如杨诚所说的,照他们所说的做真的就能保证万全吗?当然不能,张晋根和张识文虽然入涉官场都不算久,但却早已没有了少年心怀梦想时的天真与幼稚。常言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或许从杨诚接到忠勇侯的任命旨意时,他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古往今来任何一个皇帝,都绝对不会将一个功勋卓着而又深得民心的臣子留在身旁,更遑论家族血液中便含有极度猜疑的陈氏。立功越大,对百姓越好。便越容易受到迫害,这不得不算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但却又是个不争地事实。 杨诚重重的吐了口气,言辞坚决地说道:“眼前最重要地,莫过于迅速结束战乱,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可现在呢?为了我一己之安,畏手畏脚、左右顾忌,这也要避闲。那也要避闲,这到底怎么了?难道让天下百姓安享盛世不是我们一直为之奋斗的理想吗?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即使真的让我一人却承受那可能的苦果,那又如何?” 杨诚连番的自问让张晋根一时难以回答。是啊,他和张识文义无反顾的投靠杨诚,不就是因为被杨诚那份高远地志向所感动的吗?为国为民,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又有几人有机会去做。可是,他们又怎么能坐看杨诚步入那死局呢?关心则乱,他们和杨诚之间已经远不是上下隶属的关系了。 “大人。你错了。我们为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安危。”张晋根心情沉重地说道。“到了今时今日,大人难道还可能是孤身一人吗?大人的家人、荆州、交州、诸营将士,他们的命运全都与你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灭俱灭!” 杨诚微微一震,眼神顿时显得有些茫然起来。当年章盛问他天下是谁的天下时,他毫不犹豫的回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事实上,这正是他真实地想法。虽然他对朝廷的忠诚无庸置疑,可是当百姓利益与朝廷体制发生冲突时,他总是无一例外地选择站在百姓这一面。交州的飞速发展,不知道违背了多少朝廷的律令。由官营商、官员选拔、百艺俱兴、寓兵于民、田地管制……一桩桩一件件,若是在太平时节,任其一件传到朝廷,都足以让他遭受牢狱之灾了。 交州是与众不同的,再过数年荆州也将是与众不同的,但是能够与众不同的根本却是他。没有了他。种种切实为百姓考虑而设地制度势必会渐遭废止,而那些通过实际而有效的方法选拔起来的官员。也将难容于官场。或许几年,或许更短,没有了他的交州,恐怕又要回复到以往的样子,再没有丝毫的特殊。正如张晋根所说,一荣俱荣,一灭俱灭,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不论是安平城中那个温馨的小家,还是越来越让他感到安慰的交州大家,都已经与他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他一直都想着待这一战平定后便辞去一切官职,然后在那座他看着成长的安平城中做个普通地百姓。要是城里呆闷了,便去左家寨附近的山中清静清静。他甚至已经选好一个如仙境般地小山谷,准备在那儿与左飞羽一起亲手盖座木屋。一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日子清闲而安逸,就这样静静的享受余生也算得上是件美事了。 可是这个简单的梦想,却似乎并不像表面那般容易实现。杨诚心里乱极了,即使是加入征北军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了人时,也远没有现在这般乱。他只是个善良的猎户之子,阴差阳错之下却达到了近乎人臣之极的地位。一份权力便是一份责任,没有任何人强迫他,他却自己给自己加上了一副沉重得难以扛起的责任。 他想像当初李平北对他所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百姓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过上好日子,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在还未得到皇帝允许,甚至是决定后才上奏的没收参与叛乱家族的土地,按人头分配给百姓的决定。他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其 险吗?但是当他有这个机会为天下做点事情的时候,放弃,即使其中凶险莫测。 “百年之后谁能定?但求无愧于心吧。”沉默许久,杨诚缓缓说了这句话,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做事极少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这一次对他来说更是难以承受的折磨。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他考虑的实在太多了,远远不是战场那么简单。 张晋根默然低头,杨诚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虽然他的言语中有着难言的无奈。杨诚一旦决定的事,便再难更改了,除非有人能提出十足的理由。可现在自己那些看起来无比有力的理由,还能够说服得了他吗?更何况现在连他。也对未来不敢报多少希望。 “兵贵神速。”杨诚长身而起,之前的阴郁与茫然一扫而空。神色完全恢复到之前那种乐观而又胜券在握地气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管以后朝廷怎么对我,趁着他们鞭长莫及之时,我们还可有一番作为。这个机会稍纵即逝,绝不能放过。” 张晋根缓缓地站起身来,吃力却又恭敬地向杨诚长长一揖。苍白的脸上也充满了决然地神情。“在下有幸追随大人,焉敢不效死力!以此残身,仅供大人驱驰。” “快坐下。”杨诚急忙扶住张晋根,点头慨然道:“你的心意我哪有不明白,其他都不说了,让我们一道再多做点有用之事吧。”二人相持对视,一时百感交集。 “京畿四营调驻长安,招降重责仍然只能由张破舟、洪承业、杨开和左化龙四人去做。”扶着张晋根落座后,杨诚直入主题,将自己的调整部署道出。“此战平叛关键在于招降。拿给别人做还真是放不下心。” 张晋根点了点头,心态也随着杨诚的决定而迅速调整。“四营皆是我交州男儿。心地淳朴又唯大人之命是从,确实只能由他们担当。只不过四营现在已不足三万人,叛军士气虽,却仍有超过三十万之众。集中在孟塬周围的,多是三家私兵,忠诚恐怕远甚于之前主要是临时征召的部队。若是他们合力反攻。只怕四营难以抵御。” 这番忧虑却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由于之前地顺利,连杨诚也难免有些轻曼之心,更不用说其他将士了。荆州诸营虽然在休整之中,不过由于习以为常,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其他各营便要大意得多,否则发生暴动的赤水便不会出现上千手无寸铁的士兵逃脱之事了。现在全军大都被兵不血刃便迫降了十余万叛军冲昏了头脑,将士皆无战意,亏得是叛军现在指挥混乱,否则仅此便足以致命了。 “谁说只有我们。”杨诚淡淡地笑道。言辞中透出无比强大的自信,“平东营、正统营大有可为。加上荆州四营,也有近五万人。凭此五万大军,平三家足矣!”正统营虽然当日在左化龙的箭阵前踌躇不前,却并不是因为士卒胆小,事实上在这前所未有的箭阵之前,连刘虎这样的人也不禁为之变色,更遑论他们了。韩亮青治军严谨又体恤士卒,此时又一心想雪数年之耻,战力极是可观;平东营虽然到现在仍然只有不到八千人,却是从这十余万降卒中挑选而来,只要稍加训练便可成一支劲旅。再加上荆州四营,这五万大军也完全称得上精锐了。 张晋根自然知道杨诚有其自傲的理由,当下也不再过多担忧兵力不足的问题,转而说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难保叛军已经任命了新地主帅,我们还是得稍加防范。大人即与潘家暗中有约,不如派一精细之人混入叛军之中,邀其再助一臂。叛军现在人多混杂,人多心必不齐,只要潘家未暴露,大有可为。” “嗯。”杨诚也是深以为然,点头道:“这倒确实是一杀着,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务必使其发挥最大功效。晋根你撑得住吗?不如让咨事营搬到这边,你略作指导,让他们今晚连夜商讨出一完备之策,明日再派人前去联络潘家。”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杨诚只是知道大的方向,甚至细节上地内容,却不是他所擅长的了。此计用得好势必将予以孟塬的叛军主力致命一击,更有可能让他不经一战而平定关中的奢望变为现实。只不过张晋根大病初愈,他却也不愿让其太过操劳。 “在下已经完全没事了。”张晋根挤出一丝笑容,甚至想站起来以实际行动证明给杨诚看,不过他刚一动,便被杨诚一把按住了,当下只得无奈说道:“我这主要是心病,之前以为因自己的愚钝害了大人,未能为大人计划周全,才会那样的。这都睡了三天,现在心结已解,再没有什么大碍了。” 张晋根这话却也是半真半假。他之前确实是因为自己思虑老是慢上一线而深感内疚,但他随着亲卫营行动近十日,要知 营里体质最差地也不知胜过向来文弱地他多少倍。他没有,张晋根却哪里吃得消。况且这些日子大多是风餐露宿。他第一天便染上风寒,一直没怎么休养,病当然越来越重。现在心病虽好,但身体的病却也不是这么几天可以养好地。只是他深知目前必须抓紧一切时间,赶在朝廷阻力出现之前,完成更多的事。他又如何休息得下。 杨诚仔细看了看张晋根,仍然有些不放心。“身体为重,你可不要勉强。若是你再出现昏倒,我只得把你送回荆州甚至交州去休养了。”他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荆州军随军的郎中和药品准备无疑是诸军之冠,不过却也主要以刀箭之伤为主,对于张晋根的病虽然不至于束手无策,却也算不得太好。长安经这一乱,名医大多随圣驾而去,真正让杨诚放心的。还是只有医术同样极为兴盛交州。张晋根现在虽然对他极为重要,但他也不能坐视其病情加剧。之前张晋根又吐血又昏倒,杨诚心里早就有点悬了:单是伤寒,如何会让会吐血。 张晋根做出一副郑重其事地样子,向杨诚点了点头,旋即转移话题道:“关中要抓紧,其他地方也不能闲着。在下还有个提议。可让公孙勇将军挥军北上,近逼洛水,摆出一副进攻地姿态,必可令洛阳震动。同时大人还可以以招讨大将军的身份,让扬州军和豫州军挺进青州,进窥冀州,必可使叛军生出四面是敌地假象而自乱阵脚。” “这些我已经安排了,只是扬、豫之军恐怕不好调动啊。”杨诚皱眉道。因为徐州的事,南乘风与叶家已经越闹越僵了,最近还传出双方发生了数次冲突。虽然没有全面开战,却也有些水火不容了。叶浩栋和南乘风都算得上是善于用兵之人。两家要是真的大打出手,麻烦可就大了。现在他哪敢指望他们两军前来相助,只要不在背后添乱就好了。 倒是飞凤营一直佳音频传,最近甚至听说连青州也被其闹得天翻地覆,足实让杨诚有些自愧不如。要知道当初杨诚之所以答应左飞鸿,一方面确实是她的提议让自己心动,而飞凤营经过襄阳一战也显示出足以胜任的实力;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让左飞鸿吃点苦头,以挫挫其锐气。孤军深入,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即使飞凤营因有优良的战马而在速度上大占优势,但恐怕也得受到重重阻碍。左飞鸿一直在自己庇护之下,根本没有受过挫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其收敛一下,不然如何能安生得下来。 当然,他也绝不会让飞凤营去送死。按他本来地预想,飞凤营进入州后,就算遇到困难,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凶险。兖州军毕竟精锐丧尽,面对来去如风地飞凤营虽不至于束手无策,但也没有实力完全压制她们。南乘风和叶家联手之下,徐州必然不能久存,然后两家再分进兖、青,也就没有飞凤营什么事了。只可惜现实却与他的预想差得太远,南乘风竟然和叶家闹了起来,而原本应该由他们来完成的惊扰、青的事,却被飞凤营给包揽了。若左飞鸿是个男儿,恐怕还真能成为一名极其出色的将领。想起左飞鸿平时的一言一笑,杨诚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异样,以前天天被她闹得心烦,现在分别了这么久,相隔千里之遥,她又是孤军在外,反倒还有些牵挂起来。 “大人可用强势。”张晋根却不知道杨诚心里想得这么多,沉吟道:“两家为何敢公然为徐州而争?无非以为朝廷与叛军必会久持,甚至三家会占上风,这才不顾一切想要扩充自己实力,以图自保,甚至还有自立之心。但现在形势变化必出其意料,若是三家速平,他们自知无力与朝廷对抗,自然会设法立功。大人若能令他们感觉到叛军已经指日可平,不怕他们不赶着前来相助。” “好!”杨诚脸色微红,不由提高声音来掩饰自己地窘境:“晋根所言妙极,那就只得再劳你和咨事营商讨一下,拟定发给两家的信函,不,命令。”以往杨诚不论对南乘风还是叶家,都是极为客气,他们对杨诚表面上也算友好,只不过在徐州这个问题上,两家竟然如此坚决,丝毫不理会杨诚三番五次的调和。今天听张晋根一说,杨诚才算完全明白其中的关节。 “嗯,还有一个问题……” 解开心结之后,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方方面面的事情足足商量了两个时辰,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唐道正却被足足晾了两个时辰,他却没想到因为自己那点过失,让他与其后的一系列大事失之交臂。 -------犹豫、彷徨已过.接下来将是雷霆之势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三章关洛争雄·六十七 第一百零四章 关洛争雄·六十八 拜见大将军。”再度进入前堂,唐道正不由有些异样个感觉一半来源于漫长而几乎让他有些忍不住的等待,另一半则是因为杨诚此刻看他的眼神:淡然。不论是来时的冷若冰霜,还是处理白驰时的愤怒绝决,他心里都还能保持镇定,因为杨诚看他的眼光虽然有些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而现在,这种淡然的眼神让他感觉有些心寒,自己在杨诚心目中的地位在过去的那两个时辰里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但他却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又该如何补救。 “道正坐吧。”杨诚言辞客气不过神色却极为平静。“刚才你给我提的建议很好,我准备进军洛阳后便开始实行。” 没收世族富豪之财,确实可以极大的填补安置百姓那个近乎无底洞般的亏缺。要知道这次战乱几乎波及了整个大陈,身受其害的百姓又何止千万,一人就算一两银子的费用,对大陈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对于早已见底的国库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想像的。若要想照荆州之例,用交州的财富补充,那更是想也不用想了。 但这件事在解决了杨诚面前巨大得难以解决的难题时,却同样带来巨大的危机。到底需要多少豪门世家的财富才能满足所需?将所有与叛乱有关的家族全都例入其中,或许可能解决。但是,如此一来杨诚便等同与整个大陈的豪门世族。结下了难以化解地冤仇。豪门世族们把持权柄数百年,其中关系盘根错结。牵连之广根本难以想像。更何况一下子将如此多的豪门世族打入谷底,其他世族又岂能没有一点想法,即使短时间内不会做什么,但心中对杨诚地敌意却是无庸置疑的。 这便是张晋根所说的大祸事。皇族顾忌、世族仇视,任何一项都足以引来杀身之祸。以当年章盛之威势,也只能和稀泥。与在世族与皇族间小心的保持着平衡。即使做了数十年大将军,资历、威望都极高时,也不敢擅做改变。现在的杨诚和章盛比起来,不论才华、资历、威望甚至手中的实力,都足实还有一段距离。或许杨诚唯一能比其强地,便是他是由地方而起,在民间的威望远非仅靠军功博名的章盛可比。 也正是这样,张晋根的担忧才会更深。仅得军心的章盛便被一个名不符实的大将军之位,困在了长安数十年。这其中还有着匈奴强大的因素在内,章盛在一日。匈奴便心有顾忌,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是如何。而民心、军心俱得的杨诚。又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呢?当外敌消亡,内乱平息,恐怕连章盛那样的“优待”也不可复得了。 不过杨诚现在却不愿再被这些束缚住手脚,而错过了或许是自己唯一可以为天下做件实事地机会。这或许是数百年来,唯一一次可以从豪门世族的虎口中夺取利益,将之用在百姓身上地机会了。以往也不是没有战乱。不过因为世族与皇帝间远没有现在这般明显的对立,双方之间与其说是对利益的生死争夺,倒不如说是在调整各自所占的比例,无法从根本上伤筋动骨。但这一次却是百余年来皇族与世族间暗斗的大爆发,目的却是要取得将天下之利进行一次重新分配地权力。当然,在实质上与之前的争斗也没有区别,只不过范围和强度都要大得多,有的家族将要被完全剥夺,有的家族将要被重新赋予。 而杨诚所图的,却是要从皇族和世族间抢过这一分配之权。一改往例的将百姓而不是世家做为最大的利益获得者。“虽无谋反之意,却有谋反之实!”听到张晋根说的这句话时。杨诚也只是惨然而笑,不过却异常坚决的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既然决定了,他便再不想去顾忌之前地种种,不过要让他取而代之,这却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去想。 唐道正小心地捕捉着杨诚地眼神,想要弄清其心思,不过去让他完全失望了。不论从表情还是眼神,杨诚都是一副淡然,完全看不出其中的波动。“大将军英明……”唐道正揖手称是,不过却有些言犹未尽。对于功名,他本来并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不过当突然间受到超拔之时,他却也不愿轻易放弃。皇帝带着满朝文武而去,他本来打算倾力一战以报知遇,但杨诚的到来却重燃了他心中的几乎破灭的希望,从开始反攻的那一刻,他便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杨诚身上,也只有他才能给自己继续扬名的机会。 他之前所说的建议其实不过是开脱之辞,世族豪门岂是轻易可以得罪的。本来他以为杨诚必然知晓其中厉害,哪料到他竟然当了真!本来趁着兵荒马乱的掠夺世族豪门的财富倒也没什么,但若是要公开的大规模地却没收世家豪门的财富,即使是得到皇帝的允许甚至还是由皇帝来亲自决定处置,也难免会遭致祸端。皇帝远在巴蜀,杨诚当然不会得到其允许后才决定的,甚至以其急迫之心,定然不会等到皇帝回到长安后才开始进行处置。如此一来……想了想,唐道正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杨诚。 听到唐道正的夸赞,杨诚却是不置可否,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大箱说道:“这两箱东西是从渭南运来的,想必道正也听说过了。不过如何处理,却颇让人有些头疼,你的看法呢?”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他对唐道正最后的测试了,其回答将决定着自己将如何对待他。其实前一项测试唐道正的表现已经被张晋根言重,杨诚本来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的,不过他却有些怜惜其才。不忍让其在自己手中埋没。 唐道正顺着杨诚地手势望去,眼神中不由闪出异样的光彩。他接手渭南时。便听说有两箱朝中之人与叛军来往地书信,甚 在叛军围困内城时“帮”杨诚传递消息的奸细名册。当天,他便抽调心腹将几处库房番了个底儿朝天,不过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竟然早被杨诚运到这儿来了。 这可是个好东西。揪出那些藏在长安的奸细,不仅对战局有利。而且还是大功一件。至于其他的书信,却是一件分量极重的筹码。要知道之前叛军风头正盛,特别是潼关失陷地消息传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长安必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多少人向三家暗中投诚,以期望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财富,甚至在新朝获得一定的地位。但世事却是出人意料,在杨诚的连番谋划成功后,叛军兵败如山,不到一月就尽显败势。只要此物在手。不怕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们不乖乖听话。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这又该是多么庞大的一股能量。 “不如……交给你好了。现在降卒越来越多。光是之前应诺的盘缠便令我头痛,正好可以取长安那些意图投靠叛军的世家之财,填补目前的亏空。”见唐道正沉吟不语,杨诚似乎没有等待地耐心,直言说道。 “啊!”唐道正一惊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要发挥这些书信的价值。要么日后献给皇帝,博取圣心;要么便封锁消息,秘藏不宣,以待时机。若是现在便公开,并按图索骥地采取行动,简直就是大大地浪费。要知道长安城近九成的世族巨贾现在都跟在皇帝身边,朝夕相处之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若是自己现在抄了其家,只要其中一个这段时间得到圣心眷顾,那便是自找祸事。 更何况大乱之后,皇帝对这些人痛下杀手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这些人表面上还一直支持朝廷,而且出力不少。若是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对其从轻处理的话。自己的境遇便可想而知了。这可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接还是不接顿时让唐道正犹豫难决。“这……关中经此战乱,百废待兴,若是现在就开始清算地话,恐怕会人心惶惶,于大局不利。”思虑好一会,唐道正最终做出了决定。“我看倒不如发动关中富户募捐,局面已渐明朗之下,想必他们也不会不识大体。至于这些书信,我看不如付之一炬,以安人心。” 杨诚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意,似乎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轻松地说道:“道正果然思虑周全,如此甚好。关中此时确实需要多加宽抚,此事极为重要,需得一个稳妥之人方可放心。”深深地看了一眼唐道正,杨诚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心中唯一合适的人选非道正莫属,希望你能不负重托,再立新功。” 唐道正眼神一黯,无奈地应道:“末将必不负大将军所托。”杨诚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将他打入了冷宫。组织关中富户捐钱捐物并安抚人心,说起来倒还真不算件小事。但这个功劳是可大可小,而且还要夹在杨诚与关中富户之间左右为难。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让富人们拿出自己的财富谈何容易,更何况经过叛军的洗劫,除了内城外,关中几乎已经为之一空了,而内城中居住的人有几个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若想不得罪这些人,那他又在杨诚这里交不了差,同样日子不好过。 而更让他心灰意冷地是,杨诚此举无疑已经将他踢出了平叛的名单。筹钱地事就够难办的了,而安抚人心之事更不是朝夕可成的,就算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成。等到那个时候,平叛这桩大事恐怕已经结束了。 当唐道正失魂落魄地离开蓝田的同时,荆州三营已经全面开拔,开始全面接收由京畿诸营所负责的前沿城镇。而这些京畿军队则被派驻长安,负责保卫帝都安全。 其后的三日内,由于杨诚对白驰迅速处理,再加上降卒“宣传队”与荆州军双管其下的推进,叛军几乎闻风而降。而潘家大军抢夺渡口,率先撤往渭北的举动更让摇摆不定的郑氏精锐彻底崩溃。荆州军与韩亮青的平东军联手攻破华阴后,孟塬的郑氏军队终于再也沉不住气了,新任命的统帅根本控制不住,见大势已去只好仓促逃往渭北。没成想刚一渡河,从便遭到刘虎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仅有近万人通过水路逃回了洛阳。 刚入初夏,一个月前气焰滔天的六十万叛军便彻底溃败,消息四散传出,天下顿时为之震动。与此同时,近三十万降卒开始从始陆续抵达南阳,并沿着不同的道路开始了返乡之途。这些人揣着视若珍宝的良民证,带着足够的干粮与盘缠,不久之后即将掀起一股白色的狂潮,将上百万张朝廷的安民告示,张贴到他们所经过的每一个村落、城镇甚至道旁的树干和大石。 与之同时,尚不知道长安局面已经完全改变的陈博,带着满朝的大臣离开成都,抵达巴郡,准备沿水路前往荆州。不止是陈博,连那些听惯了不少传言的大臣们以及不断感受到交州商会巨大的压力的巨商们,都对那个有着无数美好传言交州产生了兴趣。在杨诚甚至交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数以百计的在大船扬帆待发,一叶小舟却已顺流而下。 同样在这个时候,孙尧安正精挑细选着明日进攻潼关的突击队。连续三日的强攻让两边都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但他却深信,再给他一天,潼关便可一战而下。接着,他便带着加盖着三家阀主印章的任命文书,再度回到关中,力挽狂澜。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明天他将要面对的,却是一支特殊的部队。 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变即将在大陈的土地上开始,有人满心期待,有人瑟瑟发抖……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四章关洛争雄·六十八 第一百零五章 关洛争雄·六十九 距离潼关不过千余步的高台上,孙尧安一遍遍的握紧开,虽然在面具地覆盖下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但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却毫无遗漏的显示了现在的心情。看着从潼关不断涌出的人潮,让他不由回想起之前的遭遇。 拂晓时分,孙尧安传令各营造饭,准备今天一举攻克潼关。从前两天的观察来看,潼关的守军并不多,特别是昨天的一番强攻,到最后仍然在关墙上顽强抵抗的人,他几乎都数了好几遍。顶多三四十,他今天再派出一万人轮流强攻,便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了。连日的战斗倒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人虽然俱是精锐,不论箭术还是近战都极是出色,从其风格来看更有极大的可能出自于荆州军。虽然他和荆州军新仇旧恨加起来已经成为死敌,但却并不影响他心里对于强者的尊重。 经历此战,让他对荆州军的认识更加深刻。潼关虽然是天下雄关,但从他掌军时算来,对方守关的人数绝不会超过三百人。但就是这点人,竟然硬生生的挡住了数万大军的强攻。在头两天的时候,不论云梯还是冲车等攻城器械,几乎都在进入其火箭攻击范围时,便受到特别观照,虽然有地利的因素在内,但他却再一次领教了荆州军那与众不同的箭术。一直到昨天下午,关墙上的伤亡进一步加剧时,才让战局稍稍有了些变化。很难想像。若是这里驻守着足够的荆州军,那战斗将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更让人无奈地是。大如冲车这样的目标无一幸免还勉强能接受,只要稍稍熟练一点地弓箭手,要在百步内射中其也不算难事。但这几天弓箭手的死伤程度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叛军不比荆州军全均皆通箭术,五万大军里也仅有八千弓弩手,但现在却已经剩下不到一千了。这七千多死伤的弓弩手中。有近半甚至连一支箭矢也没射出。其余的心惊胆颤之下,根本发挥不出真实的实力,对于关墙造成地威胁,便极其有限了。到现在,他不得不临时征集了一批弓手,来充当诱饵,让更多熟练的弓手可以有机会发出箭矢罢了。 相比之下,刀盾兵的损失便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了。城门撞不开,云梯靠不上,面对这高耸的潼关。你能叫他们怎么办呢?不知是出于节省箭矢的考虑还是慈心大发,守关的荆州军几乎就没有理会他们。往往打到最后鸣金收兵的时候。跑回来的都是一大堆毫发无伤的刀盾兵,甚至精神奕奕一路谈笑而回!而他们这样的“特殊待遇”,足以让那些弓弩手、操车手们眼热得抓狂,直接地结果便是大量的中下级将领这几天狠捞了一把,要想从弓弩手、操车手转为冲锋在前地刀盾兵,竟然要花掉这些士兵一年的军饷。 看到人人争着“冲锋在前”的盛况。孙尧安几乎哭笑不得,最后不得不借了一名其部下“转职”最多的将领的人头,这才稍稍镇住了局面。若不是这样,恐怕现在弓弩手的数量还要更少。不过这一切只是表面地,由于荆州军的“放水”,绝大多数刀盾兵都对其心生好感,根本没敌视之心。而刀盾兵现在所占的比例几乎近八成,每次他想要挑选一支突击队时,简直都要伤透脑筋。 更让他忧心的是,在他来的那天晚上。那辆威力无比的巨型投石车竟然损坏了。虽然表面上似乎是一天不间断的发射而导致的磨损,但在他细心观察之下。仍然发现了一丝极为隐秘的人为破坏的痕迹。很显然,这支部队里已经有人暗中投向了对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地猜疑,进而影响到已经极是不堪的军心,他对此也是秘而不发,仅仅派出几个心腹暗中调查。可查来查去都没有一点线索,这就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了。未知地东西才是最令人恐惧的,这投向敌人的人到底有多少?其领头的地位又如何?若是他们骤然发动,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本来他准备攻下潼关后再来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可是杨诚却又给他出了一道难以决择的选择题。 在大多数士兵还没吃完饭的时候,潼关竟然悄悄地打开了。一个个手无寸铁的降卒,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军营外。问其身份,竟然是之前负责赶车的那些人,有两个甚至还认识。负责警戒的将领见确实是自己人,而且既没兵器,人数又少,自觉不是什么大事,派人通报孙尧安后,也不得批复,便放了进来。 而孙尧安听说之后,只道是潼关敌军知道今天再难守住,想以释俘来拖延时间罢了。这些人大多数本来就是洛阳本地人,甚至有部分还是郑氏的家仆,当然也不能随便拒之门外。而吃好早饭、集体人马也不是一会儿就能完成的,到他正式下令进攻,至少也得半个时辰。所以当下也没有多想,便也同意将他们放进来,不过却不能在营中逗留,要么集中安置在后营,要么出营返乡。只留少数人询问一下潼关现在的情况,若他所料无差的话,正好借这些人之口释放出潼关已没有多少人的消息,用以振奋军心。 这潼关方面倒也怪,似乎是要有心体谅负责警戒的叛军将士般,并没有一下子将所有战俘放出。每隔一会儿放出三两个,两组人有时相隔甚至有百步之遥。如此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盘查身份的将领已经不厌其烦,而已经开始列好阵式的攻城部队也与孙尧安一道等待着结束的时刻到来。不出孙尧安所料,接连盘问了十一个放出来的俘虏,所说皆是只见少量人把守关墙。甚至这次负责释俘的。也仅有六七人,或许是担心其发现虚实。沿途皆是有人押着,效率自然就慢了,是以才每次只放两三人。 得知这一消息后,众兵倒是好一阵欢呼。虽然心无战意 前孙尧安许下地重赏却让大多数人心动不已,况且孙攻下潼关后大摆庆功宴来犒赏大家。很多自知立功无望的人对此也是垂涎之极。毕竟很多人地嘴里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沾过油腥了,虽然明知摆在他们面前的宴席不会有多丰盛,但到底也可以解解馋吧。 不过这场等待却有些漫长。据被放回来的俘虏所说,当时荆州军故意将空车返回的车队放进关内,由于当时根本没人想到潼关竟然会失守,竟然一下子被放进去了数千辆粮车。驾车的人手里只有马鞭,根本就不敢反抗,全都乖乖的束手就擒。这也就是说,潼关内至少也有几千俘虏,若照这个速度放地话。恐怕放到天黑也放不完。 孙尧安愿意让对方拖上半个时辰,哪有可能让其如此拖上一天。等部队集结完毕后。便立即派出数骑赶到潼关之下,一番讥笑与催促之下,放人的速度倒还的变快了。从开始隔百步左右才放两三人,改为五十步左右便放五六人。孙尧安犹不耐烦,不断派人前去催骂,放人的速度便越来越快了。不到半个时辰,已增至隔五六步便是三五成群的人。只是这些俘虏慑于其威胁,并不敢走怪,一时间潼关与叛军大营间便形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人流。 这样又过了整整半个时辰,眼见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从潼关出来的人似乎仍没有半点完结的意思,孙尧安心中不由暗暗生疑。亲自赶到营门那里一查之后,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开始的时候负责盘查的士兵倒还极为负责,不过等到核实了上千人都没有什么问题时,便也心生怠倦了。不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队伍中竟然掺杂着来自关中地降卒。负责运粮的本就来源于数支部队,平时他们除了赶车便是休息。大多数都互不相识,当然也就没人觉得身边地人有什么不对劲了。 孙尧安气的倒不是盘查士兵的不负责,而是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又着了杨诚的道了。这些降卒的身份倒也没有什么可疑,可是既然这些来自关中的降卒都到这儿了,这就已经能说明不少问题了。首先朝廷地军队已经可以畅通无阻的到达潼关,关中的叛军就算没有完全溃灭,却也指望不上什么了。从长安来潼关,一路俱是关中叛军的重要据点,这也同时表明朝廷已经收复了这些据点。 虽然之前一听到郑志愉被杨诚射杀的消息,他便做过种种设想,但却仍然没有想到杨诚竟然能如此迅速的扫清渭南到孟塬一线。要知道那可是数十万大军,即使再不济,守上数月也不应该是多大的问题吧。可眼前的事实是,他们仅仅只守了十天,便完全败了。虽然心中把关中叛军诸将甚至包括已经知道死讯的郑志愉骂了个遍,但孙尧安仍然不解恨。关中一败,赵长河放弃潼关和小皇帝逃离长安所造成的有利因素便荡然无存了,三家已经由原来表面上地巨大优势转变为彻彻底底的劣势。进取天下地希望已经渺茫,就算想要据地而自保也岌岌可危。 远的暂且不说,就是眼前这个难题也让他头痛不已。当初为了便于进攻,他连夜将大营往前推进数里,甚至将营门立在了离潼关关墙千步左右的距离,而用于指挥做战的高台更是被他摆在营门而后两百步左右。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大可不必理会这些降卒,只派出小队人监视着就行了。但这里的情况却是不同,营门和营地成了从潼关出的来降卒的必经之地。 如若放任其进入,先不说这后面到底有多少降卒等着出来,又要多久才能结束,一旦对方在里面掺杂着乔装改扮荆州军士兵的话,那必然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若没有杨诚的出现,凭潼关那点人手就算全混在里面他也不放在心中,但现在不用想也知道,杨诚不可能只带着大批的降卒到来。就算杨诚不在其中掺杂一人,只要他放出数万降卒来,光是核查也足以让他手忙脚乱了。 挡住他们,不允许他们进入?那除非自己下令将这些降卒全数击杀,踏着他们的尸体进攻潼关。不过前番郑仕理在阵前斩杀数百名士兵时,便已经对士气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这几天他虽然倾力想去弥补,却也并没有多大的起色。现在若是他又当着众将士面前屠杀这些罪不致死而又手无寸铁的降卒,就算这些将士哄然哗变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杀降本就是为大多数人不耻的事了,更何况这还是杀掉别人俘虏而又释放的自己一边的士兵。 再加上有了杨诚的潼关,再不是那座仅有数十人,可以让他一战而下的潼关了。即使要攻,也需要全面的改变进攻计划。更何况以潼关之险,只要杨诚这次只带一千人来,不要说是当初伏杀他的那队超级精锐,就算是一般的荆州军士兵,三五日之内自己也没有攻破潼关的希望了。 杀与不杀,攻与不攻,这两道难盘桓在孙尧安的心头,让他竟生出一丝束手无策的感觉。想起这次本来他想要趁着乱事奋力一搏,可是现在被屠一万一刀弄得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巧渡渭水、夺取武关之后,又连连受挫,特别是杨诚,不仅在黑熊谷让他承受了连面都不敢露的耻辱,又在长安城南袭杀他数千士兵,其后更设伏与他,让他花费无数心血的亲卫铁骑几乎全军覆没。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雄心壮志,现在的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时势变化之快,令他也觉有些无所适从,也使得一直潜藏在心底,从未有过丝毫动摇的振兴家族的目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东郡,顾祝升也同样陷入了无边的失落与绝望之中。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五章关洛争雄·六十九 第一百零六章 关洛争雄·七十 轰!”巨大的声响中,坚守了两天的东郡东门终告失旧的士兵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他们手中没有锋利的武器,很多人甚至拿的还是木棒、锄头,但是他们脸上那股悍不畏死的疯狂神情,却足以让那些盔甲鲜明正在不断后退的东郡守军心惊胆颤。 顾祝升面如土色地站在郡守府大堂的门口,望着巨响传来的方向默然不语。 令他灰头土脸的左飞鸿刚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夏云便挟着尽扫州东北七郡的余威,如泰山压顶般的逼来。山阳、野、城、济阴四城不到三天便全然失守。这四城已经是他手里除东郡外唯一还能掌控的地方,接到四城失守的消息后,他几乎发了整整一天的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仅是他,还有家族中那几个鼠目寸光的叔叔和弟弟。 自从他在左飞鸿手下大败之后,他的地位便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虽然他是明正言顺的州刺史,也是属于嫡族一脉的长子,但拥有实权的那几个叔叔却并不卖他的帐,对外更对其连番失败极尽嘲讽。在他颜面扫地之后,原来还在观望的两个同父异母弟弟也开始对他阳奉阴违起来,对于他三番五次要求将兵力集中在东郡的话更是毫不理会。 ;_州经荆州一败后,本来就没有剩下多少兵力,现在更是分裂成了四五块,他只能坐看夏云将东北七郡一一占领。若不是要为父报仇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他恐怕早就支持不下去了。而现在,他却已经完全绝望了。夏云围困东郡时,他手里便只剩下三千人,两天的激战之后已经损失过半。以这点实力,又如何完成自己的目标呢? “少爷,快走吧。”老仆顾力一脸焦急,不断有慌乱的士兵从门口飞也似的跑过,四面俱是一片嘈杂之声。不用别人说。也知道战斗的结果如何了。他服侍了顾家三代长子,对顾家也算是忠心耿耿,此刻眼见敌人就要冲进来,简直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能往哪里走……”顾祝升喃喃道,接着又露出一丝嘲弄之色,“我恨不能早死。让我看到顾家今天这样的局面,小人啊小人,看你们又能比我活得了多久。”到了现在,他对几位同族地见死不救简直怨恨到了极点,想到自己不仅不能替父报仇,还让其辛苦创下的基业落到这般田地,他已经没有再生存下去的勇气了。继续这样狼狈地活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或许死。对他来说反而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少爷,你可不能死啊!”顾力站在顾祝身面前,他一向口拙。见顾祝升似乎心存死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睛突然一亮,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地说道:“我们还可以去朔方啊,听说其他几房都已经赶到那儿了,只到了那儿,这些逆贼就害不了你了呀少爷。” 顾力口中的其他几房并不是顾祝升的几个叔、弟,而是同样处于顾氏嫡族地顾氏子弟。世家中的嫡族并非只有一脉,为了防止出现后续无人的情况。往往每一代阀主会将三四位兄弟指为嫡族,做为替补的人选。若是阀主无子而终,继任人选则在这些嫡族中产生。一旦这些嫡族与现任阀主相隔超过两代,便会自动被取消嫡族身份而由阀主重新指定。除顾祝升这一脉外,阀主顾恩泽的几个兄弟也属嫡族之例,在兖州军和朔方军先后败亡和感觉到郑氏的猜忌之后,顾氏的几个嫡族便返回了顾氏最后的地盘:朔方。 “朔方?”顾祝升苦笑道:“我去那儿干什么,去给人取笑吗?”顾良洪在时。由于他在各方面地表现均在顾氏族中一时无二,其他几个嫡族的表现也相当低调,根本没人敢打阀主之位的主意。但今时却再不同往日了,顾良洪战死在荆州,他这个长孙却又连遭败绩,恐怕这些嫡族也会像他地几个叔、弟般,开始蠢蠢欲动了吧。 “少爷,总之,总之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吧。北门码头还备着船,那些逆贼此时应该还没有到那儿。要是再迟恐怕就……”顾力急得直跺脚,不过却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顾祝升,一时间老泪纵横。 “我不走了。”顾祝升勉强挤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拼命想要压制住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的紧张。“来人,立即保护力叔去北门码头,你们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他老人家的安全!” 几名家将略一犹豫,看到顾祝升异常坚定的表情,不约而同深深鞠礼,然后上将架起顾力便向外冲去。 “六娃,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老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敢这样,快把我放下来,快,你们怎么能这样!少爷一时想不开,怎么你们也糊涂了。”顾力拼命挣扎着,不过毕竟年事已高,凭他那老迈之躯哪里抵得过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眼看就要出大门了,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竟然急得大哭起来:“不要啊少爷,你可不能死啊,你死 怎么向老爷交待,向老主人交待啊!” 听到顾力地哭求,顾祝升不由有些感动,眼眶也不由微红起来。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仆人,竟然比同一个父亲所出的弟弟还要关心自己,自从顾良洪死后,他几乎都认为世上再没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了。即使是他的亲爷爷顾恩泽,或许是身为阀主,需要他关心的太多了,父亲死后他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带来。 “等一下!”顾祝升微微一叹,呛然拔出长剑,跃步赶了上去。“好吧,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几名家将闻声不由发起一阵欢呼,脸上的神情更加坚决起来。 一冲上大街,顾祝升不由大感意外。原本以为会乱成一团地景象全然不见,除了远处隐约可见正在跑动的士兵外,竟然没有其他一人。街道两旁家家紧闭房门,不过略一观察之后,却不难发现门窗后那一双双窥探的眼神。怎么会这样呢?顾祝升一边加紧跟上家将们的脚步,一边却在苦苦思索着。他隐约感觉到些什么。却无法说清楚。 “喔……”一阵冲天的欢呼声从背后传来,顾祝升挡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回首望去,一望之下,终于知道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却也同时让他地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一队衣甲破旧的敌兵出现在了数百步外的街道上。而这时原本紧闭地房门几乎同时打开,一个个百姓冲了出来,夹道欢迎着这些敌人,犹如迎接自己的亲人一般。 这一幕注定要深深的烙在顾祝升地心中,终其一生恐怕都再难忘却。为什么自己治下的百姓竟然会为自己的敌人欢呼,而对自己竟然如瘟神般避之不及。除了之前的各种心情外,现在顾祝升的心中又多了一份后悔。后悔自己竟然这么晚才发现,原来百姓们期盼他们败亡的心。竟然已经如此急切。而他心中的怨恨也似乎在这后悔中不断的淡化着,还能怨什么,顾家已经注定要败亡了。不论是在谁地手中,唯一的区别也只是早晚而已。 “唉,若是老爷这些年能有对我们这些下人们一半的好,来对待百姓,也就不会这样了。”顾力似乎看穿了顾祝升地心思一般,黯然说道。做为顾家的仆人,他不知在外受到了多少白眼,自然也知道那是为什么。只可惜之前哪有他说话的份,能够安守本分便是他唯一该做的事情。 顾祝升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自己和父亲对待这些下人们好吗?算不上吧,除了顾力因为在顾家为仆几十年而受到特殊的待遇外,其他下人自己根本就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拿对他们的一半?顾家对百姓没有这么这么苛刻吧。不过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做为顾家的下人,相比于外面的百姓却有一个难以比拟地优势:人人都还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这一点。一直到不久后的一次遭遇,才让他真正深刻的体会到。 “糟糕,发现我们了!”一名家将急急地说道。只见背后那些百姓不断的冲着他们指指点点,还在向那些士兵喊着什么,只不过隔得太远,无法听清。但是那些士兵却开始拼命的追赶上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喊着:“停下,停下!”“抓住他,败家子顾祝升就在前面!” 顾祝升闻言不由脚下一踉跄,差点就摔了一跤。一名家将适时地扶了他一把,眼中也不由现出一丝同情。败家子?顾祝升心里简直有些不是滋味,这无疑是他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了。不过或许别人也没有叫错,之前的兖州军是何等的强大,顾氏在兖州地权威又有谁敢质疑。可现在呢?自己这个州刺史竟然在兖州首府的街道上亡命奔逃,而身后追赶的竟然是自己的子民,兖州已经完全败在了他的手里了。虽然他心有不甘,却也无力否认。 “打他!”或许是听到那些士兵的叫喊声,原本躲在门后窥视的百姓竟然冲了出来,虽然不敢靠近他们,但却用着一切能扔的东西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一时间,他们竟然陷入了无数百姓的包围之中,虽然这些百姓根本无力阻挡他们的去路,甚至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地弱小,但除了夺路而逃外,所有人都没有其他的动作。 近了,待看到那艘停靠在码头的大船时,顾祝升竟然有一种终于突出重围的解脱感,那种感觉比起当初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荆州逃回来还要轻松。千夫所指,民怨沸腾,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其中的滋味了。 “快,快上船。”几名家将也是气喘吁吁,似乎这一路逃得极是辛苦。好不容易逃到了码头,眼见对方的追兵仍在数百步外,不由让他们生出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这数百步的距离,足以让他们离开码头了。 “咦,怎么没人呢?快准备开船。”看到竟然没有一人出迎,一手安排下这艘船的顾力不由有些疑惑起来。“啊!”一声惨叫给了他最终的答案,只见当先登上船的那名家将竟然直向 ,接着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不能动弹。众人见状都显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公子,好久不见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中。夏云神采飞扬的走了出来,一脚踏在船舷上,身子前倾,就这么俯视着脸色苍白的顾祝升,顿时让众人似乎感觉到一股无可抵御地压力,不自觉得连退几步。 “你……”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顾祝升指着夏云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于夏云,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一方面他与夏云做过数年的对手,而且从未在其手中讨好;另一方面是夏云被迫加入兖州军后,曾数次向他建言,可是他都没能坚持力争。过后看来,若是当初听取了夏云的几次建议,兖州军虽然不一定能改变败局,但至少不会败得那么快。那么惨。 从敌人变为朋友,然后再变成敌人。或许夏云从未视顾祝升为朋友,但顾祝升在一段时间里却已将夏云当成了朋友一般。他自幼在百般呵护中长大。身边的人无不曲意迎奉,即使是经常一起喝酒聊天地那些世家子弟,也无不带着相同的目标才接近他。只有夏云,才在他面前直言不讳,让他获得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可是还没来得及他与夏云进一步深交,二人却又变成了敌人,甚至兖州破亡的一半“功劳”,都是出自夏云的手笔。 “公子在荆州唯一看得起我夏云的人,这样吧。你和那老人家走,其他人留下。”夏云似乎颇为同情顾祝升此时的遭遇,悠闲地坐在船舷,意味深长地看着顾祝升道:“下一次相遇,你我便是死敌,公子并非无才,所缺不过果决与阅历罢了,希望下次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呀!”几名家将显然不愿束手待缚。又看到至始至终都只有夏云一人出现,便大着胆子冲了上去。 “找死!”夏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展开身形,如同苍鹰般扑了下来。几名家将虽然也有两下子,但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哪里敌得过在刀尖上成长起来地夏云。没几个回合,几人便全都躺在了地上,除了哼哼,再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 “公子走吧。”夏云负手立在码头,淡淡地说道:“顾家到此时此刻,只有唯一之途可以勉强得保。公子向来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夏某希望再不会有与公子见面之时,这条小船是夏某为公子专门而备,公子应该能划得动吧。” 顾祝升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云的背景,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扶着伤心欲绝的顾力上了小船。其实他根本不通水性,一向乘坐地又都是豪华的大船,哪曾亲自操作过这样的小舟。只是现在他却不愿向夏云低头示弱,无尽的耻辱淹没了他,连夏云最后所说的话也没有留意。 看着顺流而下的小船,夏云摇了摇头,皱眉自语道:“总算不付将军之托,唉,让这小家伙吃点苦也好。只不过,将军呀,另外那几个我可是打心底里不想放他们,难办,真是难办。” “什么!”正在被潼关如泉水般不绝而出的降卒头痛的孙尧安,此时一脸吃惊,望着面前跪着的传信士兵眼中不由有些无奈。 “荆州军今天凌晨空袭宜阳,宜阳守军难以抵挡,城已经被他们占了。据探子回报,他们占据宜阳不久,似乎已经开始向永宁进发。阀主要你不论有没有攻下潼关,立即把军务暂时交给潘副帅,亲自带河东铁骑前往驰援。” “唉!”孙尧安拍了一下大腿,神情没落地叹道:“阀主恐怕不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攻下潼关地问题了,单是要堵住从关中出来的敌人,就容不得我分身啊!”自从推断杨诚到达潼关后,孙尧安其中便已经不存攻下潼关的奢望了。不过此时主动却不在他身上了,杨诚随时都可能从潼关冲出来,一旦让荆州军进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永宁却是必救之地。之前兖州军在荆州战败后,三家便与杨诚在南阳一线相峙,或许是都知道奈何不了对方,这一线竟然一直平静得出奇,连一次小规模的冲突都没有。到后面破了潼关之后,杨诚急调另外两营入援关中,便只剩下公孙勇一军。三家都以为其数量不过一万,只可据守南阳,而无进攻之力,对其防范便更低了。没想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却被对方狠狠的插上一刀。 宜阳可以说是洛阳南面的门户,是荆州与洛阳的必经之路。宜阳一失,洛阳便再无险要可恃。而永宁更是距洛阳不过百余里,大军朝夕可至,一旦让荆州军占据了那里,恐怕洛阳城中便不知道有多少人寝食难安了。他没想到杨诚在忙着对付关中叛军时,竟然留了这么一步奇着,而且偏偏又在这个时候使出。走还是不走,顿时让孙尧安陷入绝望和无奈之中。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六章关洛争雄·七十 第一百零七章 决战洛阳·一 诚挽着蔡进锐立在潼关上,看着列了大半天阵的叛军当下不由相视一笑。夺取孟塬后,杨诚便立即令人打通潼关官道,而他则只带了欧凌哲、欧凌战兄弟和古山三人先行赶往潼关。为了让这支由降卒组成的奇兵发挥最大功效,官道一舒通后,紧在杨诚他们后面的便是三万降卒。至于后续的各部,则仍在孟塬修整,一直要等到第二批降卒通过后,才会开往潼关。 换句话说,在潼关真正属于朝廷的部队,除了靖海营剩下的二十多人外,也就只多了杨诚四个。不过杨诚倒也不怕孙尧安攻关,这批降卒虽然还说不上绝对出行降伏,但杨诚给他们许下的诺言无疑是让人难以抵抗的,到了关键时刻,杨诚也有足够的把握让这批降卒协助防守潼关。这三万降卒随便抽出其中一成,便可保潼关无虞了。 “辛苦你们了。”杨诚拍了拍蔡进锐,想要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是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乎那便可以抚平蔡进锐心中的悲伤一般。这一次靖海营的战斗可以说极为艰苦,特别是在孙尧安主持进攻的这三天,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伤亡都是在这三天中产生的。靖西营两百精锐战死一百二十一人,重伤五十三人,犹能勉强进行战斗的除蔡进锐和钱宁外,便只剩下二十六人而已。这二十六人里也是人人带伤,若不是杨诚赶来,今天这一仗恐怕潼关便再不能保住了。 蔡进锐紧闭的嘴唇微动,却是默然无语。孙尧安确实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在没有了远程攻城武器,军心士气都难以堪用的情况下,仍然予以他们重创。靖海营专射弓弩手,他便让部份弓弩手装扮成刀盾兵的样子,将弓弩藏在大盾后。到了近处再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下靖海营一下子便损失了三十几人。其后更是不断利用靖海营对于失去攻城器械的刀盾兵的宽容,屡屡挑出敢死之人进行攻击,一点一滴的消磨关墙上的实力。若不是因为第一次夜晚进攻时便被靖海营射灭了所有火把,恐怕潼关还守不到这个时候。 杨诚属下地诸营一向战损比例极小,除了黑甲雄兵和神威营这样举世无双的精锐外。天下恐怕再无其右者。一方面源于是兵员的精良,人人都有较强的本领;另一方面也在于杨诚对后勤补给的极度重视,特别是伤员的救治上,几乎每四个人里,便有一个经过专门地医治培训,每十个人里,就有一名不仅可以熟练处理战场上的各种伤病,甚至一般的日常小病也完全能医治。在这一点上。荆州军几乎是一个特例,完全可以说是冠绝天下。 而做为以水师为主的靖海营,自组建以来连续参与了平剿谢明伦叛乱以及对兖州军的战斗。由于其在水上的优势,两战下来也仅有几个伤员而已,连一个战死的士兵也没有。可这一次一下子便失去了一百多名战士,而且这些人还都是死在蔡进锐的面前。靖海营地人数本就较其他营要少一些,而死的这些都是其中最出色的,同时也是蔡进锐最为熟悉地,每一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甚至还知道其平时的脾性好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死去而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绝非是外人可以明白的。 “你也几天没合眼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杨诚叹道:“等后天破舟和承业他们来了,你就带着他们回安平吧。”所有出自交州的战士,死后照例都要安葬于设在安平的英魂园。连番战斗下来,英魂园里已经有近万个坟头了,想及此时,杨诚都不由有些伤怀。他虽然给交州带来了繁荣,但同时也送去了死亡。虽然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但交州的这些战士们几乎无一不经过他的教导,虽然他无法记住这么多人地名字,但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庞,却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中。 蔡进锐点了点头,默然而下。杨诚到了潼关,他的任务也算园满完成,虽然现在距与杨诚约定的时间仍然还有四天。在孙尧安主持进攻的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既要照顾伤员,又要随时紧惕对方可能的进攻。到底他和孙安仍然有一段难以弥补地差距。而这差距所带来的压力,对他来说便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了。或许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经历过这一战后,蔡进锐在其后几乎有了质的飞跃,成为交州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当然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杨诚目送蔡进锐离开后,也以强令将仍在坚守岗位的其他靖海营战士派回休息,而他自己则带着欧氏兄弟赶往伤兵营地,只留下一副不肯再挪步的古山在城头关注叛军动向。现在孙尧安既然已经离开,集结的叛军又散了,虽然这时候带着特殊任务的三万降卒不久便会全数出关,但叛军再度进攻地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他也知道古山的贪睡,不过却正好将表面上极其重要而实则可有可无的任务,做为一次考验。 听到杨诚的安排,古山倒是正中下怀,当下打了个哈欠,连一个字也懒得说,找了个箭垛的凹处坐了下来,调整好舒服一点的姿势,竟然闭目养神起来。 “古山,你可别只顾贪睡,要是让叛军攻了进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看到古山这副模样,杨诚三人都不由眉头大皱。特别是欧氏兄弟,本来就对杨诚突然捡回来似的,跟在身边又什么事都不做的古山有些腹诽。说他是杨诚的护卫吧,可每天他都比杨诚睡得比早起得晚;说他是跟班儿吧,也没见他帮着提拎点东西,就算是跑腿传信的活,他也是极不情愿,能推则推。 古山却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只是扁了扁嘴。看到他这模样,杨诚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经过古山之前两次郑重的说明后,杨诚哪会不知他这表情的意思:放心吧,就这点小事,交给我 。不用再婆婆妈妈了。平时除了回答一些愿意回答古山说的十句话里只怕有九句都是解释自己种种小动作的表示,有时甚至不厌其烦的多次讲解。搞得杨诚他们每次见古山主动说话,心里都又可气又可笑:这古山,竟然连说话地力气也要省,天下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懒的人了。 “喂!”欧凌战却忍不住了。正要再说却被杨诚挥手挡住了。对于古山平时的表现,杨诚不仅没有厌烦,反而被勾得好奇之心越来越盛。凭他那日向自己挑战时表现的实力,杨诚自信他不是那种禄禄无为的懒汉,以他骨子里的自傲,或许现在只是认为还没有值得他做地事情罢了。反正现在也没有非得用上他的地方,由他去吧。 杨诚拉着欧氏兄弟下关墙之后,古山突然睁开双眼。扭头望向潼关之外,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一般。只见他身子一滚,竟然就这样真挺挺的坠了下去。若是杨诚他们看到这一幕。只怕大惊失色,多半会认为是古山睡着之后摔下去的。要知道潼关的关墙比起长安的城墙还要高些,即使是以杨诚之能,也必须集中全副心神,才能保证无虞。而像古山这般,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古山当然不是睡着了。眼看着离地只有一丈左右时,只见他身子一舒,接着向外翻去。“嘭!”在他地脸离地只有数寸时,适时落地的双脚陡然用力。坚硬的地面竟然给他蹬出一个深深地印迹。接着他的身形一闪,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快如闪电般向关外奔去。数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眼看就要撞上一堆乱石,他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在几乎要撞上那一瞬间,他才猛然挥出拳头,用力的打了过去!“给我出来!” 杨诚他们当然没有听到古山这声低喝。事实上他此时已经到了伤兵营的门口。探视的过程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荆州军的每一个士兵几乎都对伤口地处理有着或多或少的处理,即使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也绝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逐一慰问过五十三名重伤者后,却也花了他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日落时分他才终于得以走出伤兵营。毕竟对这两百人杨诚心中存着一丝内疚,是以用的时间也就比平常多了不少。 不过他刚出营门时,却不禁一呆。只见门外站着一华服男子,望着西边满天的晚霞发呆,连杨诚出现也全无所觉。这人杨诚也认识。但他却根本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遇上此人,是以望着他也没有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杨诚才咬牙吐出了两个字:“古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长安与他和刘虎还算有点交情的潘庆聪。虽然没有得到阀主潘泽林的亲口应允,但这段时间潘家的种种表现已经很明显地表示了他们的立场。双方现在是友非敌,潘庆聪出现倒也没什么。但关键是,攻取孟塬时,潘家根本就没有留下一人,他现在在这里只能从一处来,那便是潼关之外。而自己可是留了古山守在关楼上,就算来得不是敌人,他总该通传一下吧,更何况潘家的倒戈自己从来没有向他说过。很明显,古山在他这次的考验中又与之前几次一样表现极差。虽然这几次都没有误事,但杨诚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一天未改,以后再不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了。 “杨兄!哈,现在该改口叫忠勇侯爷了。”潘庆聪听到杨诚的声音,之前的落寞顿时全消,一脸欣喜的迎了上来。虽然他努力装做面对老朋友一般的笑脸,但却难掩双方身份的变化而产生地异样。是啊,当初在长安与二人相遇时,他正意气风发的积极谋取谪子之位,而杨诚虽然地位也不低,但却深深的烙着潘家的印迹,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家将一类的人而已。可是这才多久,虽然他如愿的成为默许的谪子,但潘家却再不复当初的权势,甚至连生存也要乞求眼前的杨诚所赐予。 “庆聪兄可不要这么说,依旧叫我诚弟便可。”杨诚上前扶住做势欲拜的潘庆聪,虽然明知对方只是摆个姿势,并不会真正下拜,不过对方毕竟还算与自己交好,他也并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岂敢岂敢。”潘庆聪连连摆手,不过去不断四下张望,犹豫了片刻才道:“孙尧安已经带着河东铁骑返回洛阳了,现在关外的大军暂时由我二弟统领。忠……杨兄可以令埋伏的兄弟们休息了。说起来真不得不佩服杨兄,兄弟我观察良久,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痕迹,算孙尧安幸运,不然定会败于杨兄手下。” 杨诚闻言略有些尴尬,他根本没有布置伏兵,潘庆聪要是能发现那才真见了鬼了。不过他也不便点破,拉着潘庆聪向临时住所走去,却暗中打手势让欧凌哲去看看关门处的情形。他这一次倒真有些恼怒了,这古山未免也太大意了吧,听潘庆聪话里的意思,他一路来根本一个人影也没见过。很显然,这古山不仅没有通传,甚至连象征性的盘问也没有。说不定现在,他还正在那里呼呼大睡呢,睡得地方又巧,要是不小心翻下去……气愤这余,杨诚倒也有担心,他却并不知道,古山之前还真从那里翻了下去。 “既然来了,这儿没什么好的,薄酒两杯我还是拿的出来的,只望潘兄不要介意就是了。”虽然知道潘庆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杨诚倒也不着急,特别是刚才潘庆聪透露出此时关外大军已在他二弟手中,至少今晚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杨兄相邀,小弟哪敢不遵。”潘庆聪笑了笑,接着面色变为肃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小弟心悬一事,在不知答案之前,实在无心其他。不知杨兄可否解小弟之困?”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七章决战洛阳·一 第一百零八章 决战洛阳·二 庆聪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期待,甚至其中还带着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特别是承担这个家族的重任不久的将来便会落在他的肩上。当家才知油盐材米贵,更何况他所处的,正是潘氏一族由极盛转衰之时。在被确定为谪子的人选后,他接触到更多以前难以触及的秘密,也更让他感觉到自己殚精竭虑想要去夺取的那个位置,绝非只是表面的威风。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难道还有退路吗? 杨诚看着潘庆聪,并没有急着说话。说起来这一次才是潘家与他的第一次正式会谈,之前那四名儒,虽然在潘氏内部地位不低,但毕竟不能真正代表潘氏。那么自己能给潘家什么呢?在经历过之前的那番内心的波折后,他深知连自己也坐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便更不轻易对人许诺,天知道自己的诺言到底有多少效力呢。 从内心讲,撇开他之前与潘家的渊源不谈,仅是这段时间潘家的表现来看,自己也应该设法给潘家一个不算太差的结局。关中的两次逃跑,潼关的一次暗助—当蔡进锐一说起那些沙弹时,他便知道是潘家做的手脚。这三次行动虽然并不能起到左右大局的作用,但却令他平叛的速度大大加快,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在潼关失守之前赶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便开始敲响进攻洛阳的战鼓。 但潘家毕竟是这次叛乱的首恶之一,而且之前与皇帝的关系便相当恶劣。即使在早期朝廷会碍于自己所发出的檄文不敢过于追究,但秋后算帐却是在所难免的,特别是自己隐退甚至倒台之后,很难想像潘家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很显然,潘家内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赶在这个时候前来相见,而且派出的还是谪子。“不知阀主有何要求呢?”杨诚心里一时还没有拿定主意,是以不问反答。想先探探潘家的底。 “事到如今,我们哪敢有太多的奢望。”潘庆聪长叹道:“我也不与杨兄绕***,开门见山地说吧,潘家只想能得到一份产业,为子孙谋一条生路便足矣。甚至阀主他老人家,也决定在不久后将族务交给我。他自己则任由朝廷处置。”实力地急剧下滑其实已经逼得潘氏上下不得不抛弃世族的高傲,老老实实地面对现实。要想恢复原来的尊崇已经变得完全不现实了,潘泽林当然也是心知肚明,即使是想成为普通的士族也是奢望。以陈氏皇族对世家的态度,潘家灭族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 “就这?”杨诚闻言不由感到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潘庆聪如此郑重地提出的要求,竟然如此的简单。不过稍稍一想,却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成王败寇,落败之后的潘氏家族恐怕真的再无立锥之地了。想通这些后,杨诚反而感觉有些难以答复起来。而究其原因却是出至于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把握来保证这份承诺。 “如此,复敢多望乎。”潘庆聪向杨诚长揖一礼,一脸凝重的看着杨诚。三家之中,潘家现在地地位最是尴尬:顾氏虽精锐尽丧,却还保有朔方及其周围数郡,短时间内尚可自保;郑氏虽然在关中损失惨重,但手里仍然控制着洛阳周围及冀州、青州大部,兵力更是另外两家的数倍之多;可是潘家呢?手里的凉、并、徐三州全部失守,虽然还有一点部队。但粮草全仰仗郑氏接济,一旦郑氏断其供给,潘家地实力便会在倾刻间荡然无存。现在的潘家,可以说是连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好!”杨诚略一沉吟,便面色坚决的应承了下来。“不论杨诚在否,当保潘氏一族二十年不灭,至于其后,则要系于庆聪兄之身了。”二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不过谁又能保得万年平安呢。若是杨诚说得过长的话,恐怕反而会被潘庆聪认为是应付之辞。 潘庆聪见杨诚说得如此坚决,微一思忖后咬牙说道:“二十年足矣。只不过杨兄以何保证呢?”杨诚竟然连期限都说出,反倒让他心安起来。毕竟潘家也认识到杨诚其后的处境,纵然在战后以其威望足以保住潘家安全,但那却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皇权巩固,潘家上下的安全便完全捏在了朝廷手中。 “不知潘兄可有意南迁。”杨诚抬头望向交州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 潘庆聪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杨诚这个承诺倒也并非虚言。由于之前与杨诚的关系,潘家对于交州的了解是其他人难以企及地,当然清楚杨诚在当地有着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影响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杨诚的话在交州简直比圣旨还要管用,潘家到了交州安全上面自然再无可忧。即使是朝廷要对付潘家,在杨诚的帮助下潘家要逃脱也并非难事。 不过在世家大族的意识中,交州毕 蛮之地,否则当初杨诚就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坐上交州了。要知道即使是以潘家最鼎盛时的权势,要安排一个出身低微、资历浅薄地人出任一州刺之位,也是难以办到的。只不过当时交州多做为流放之地,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不论是财力还是人力,甚至还比不上中原的一个大郡,更何况还时常受到山中的异族攻掠,官吏多死于非命,又有谁会愿意去受这份罪。 想到自己接手后的潘家竟然要沦落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潘庆聪不由有些犹豫。交州虽然在杨诚的治理下日渐富庶,周围异族在杨诚恩威并施之下也安份起来,但毕竟时间尚短,除了像安平这样的中心城市之外,其他地方毕竟还不能与中原相比。虽然现在的中原十室九空、白骨千里,但只要战事一平,用不了多久便可恢复过来。要放弃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举族前往遥远未知地南方,这个决定确实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可是潘庆聪心里也明白,除了交州,天下还真没有潘家可以安心的容身之地了。踌躇良久他终于点头应道:“杨兄此举对潘氏一族恩同再造,小弟却之不恭了。”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还真不愿意接受杨诚的这个安排,可除此之外,他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一入交州,潘氏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再将与权势无缘,从高高在上的世族一下跌落为平庸的庶族,想及此处。潘庆聪心里不由有些悲凉。潘家在潘泽林之前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连续三代地阀主都是州刺史级的官员,族中子弟也不乏执掌郡县之人,上百年的经营之下,这才积累的如此丰厚的家底。但现在,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庆聪兄此番回去后便可开始着手挑选先行之人选,我稍后便写信给识文,让他在七郡之中分别挑选合适的安置之地。至于阀主。我也会设法保其性命,不必过分悲观。”杨诚拍了拍潘庆聪宽慰道。他当然知道此举对潘家意味着什么,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有效地办法。将潘家子弟分散隐匿于交州各地。这恐怕是唯一能留其血脉的办法了。 潘庆聪点了点头,长长的吐了口气,决定作出之后,人反而显得轻松了一点。还没坐上阀主之位,他便已经感受到肩上那副重担的分量。“如此甚好,事不宜迟,三天之后我便会设法将第一批族人送到杜关。那里现在由族内子弟负责驻守,郑氏倒不易发现,到时还请杨兄妥善安排。”转移族中子弟的事对于潘家来说已经迫在眉睫了。失去原来掌握的三个州后,除了几个领军在外的人外,潘氏一族几乎都或明或暗的集中到了洛阳周围。一旦与郑氏闹番,潘家便极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这是自然。”杨诚点了点头,接着正色说道:“洛阳之战已近在眼前,还需潘兄倾力相助。” “洛阳之战恐怕颇有不易,不知杨兄打算以多少兵力进攻洛阳。”对于洛阳地形势,潘庆聪显然知之甚详。现在杨诚已为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他也不打算有什么隐藏。 “五万。”杨诚毫不迟疑的答道。除了四城校尉的军队外,其他京畿军队连同陈博听从裴成奇建议而派回地三万禁军杨诚全都交付给刘虎调度,让他可以放心地去对付赵长河。这样一来,他手里的兵马便只剩下荆州诸营和韩亮青的平东、正统二营,还得分出部分兵力驻守各处战略重地,能投入五万人到洛阳之战也极是勉强了。 “五万?!”潘庆聪一惊,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凝重起来。“杨兄恐怕不知洛阳形势吧,虽然杨兄手下俱是精锐。但以五万之兵,恐怕难以攻下洛阳。”看到杨诚询问的目光,潘庆聪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说起来。 关中叛军的惨败虽然令三家元气大伤,但在洛阳的三家联军仍然有三十万之众。这其中潘家只有不到三万,而顾氏仅剩五千,余者便都是郑氏之兵。郑南风是个老谋深算之人,虽然派入关中的军队中不乏郑氏地精锐,但所有出自洛阳周围的兵几乎都被留了下来。是以现在洛阳的叛军中,几乎有一大半都是本地人。郑南风更将大多数将士的家眷安置在洛阳城中,表面上是给予照顾,实则却是以为人质。这样一来,即使是对郑氏心有不满的将士不少,但投鼠忌器之下,要想出现在关中那种望风而降的局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洛阳做为除长安外最大的城市,其城防体系比起长安也逊色不了多少。由于当初匈奴为患无人可挡时,朝廷已做出迁都洛阳地决定,虽然由于章盛的奇兵突起而最终未能成行,但洛阳的建设却完全仿照帝都的规模进行。虽然还比不上长安,但洛阳却也拥有三座武备库和洛口仓、 两座粮食储备库,三家反叛后,郑氏正是凭着这些物起数量庞大的军队。 听完潘庆聪的话,杨诚虽然表情如一,但心里却也有些意外。虽然之前便派遣了大量的细作探查洛阳的虚实,但他所了解的与潘庆聪所说的显然有着不小地差距。至少那些“宣传队”的估计效力便要大打折扣了,至于想要兵不血刃地攻下洛阳,那更是想也不用想了。以五万大军攻打拥有可比长安的坚城,而且对方还拥有庞大的物资储备,这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更何况潘家在洛阳的兵力实在太少,想要像之前那样轻易的影响军心已是不易。就算做为一支奇兵,助自己攻入城中,也难免会陷入一番苦战。荆州军这次地损失已经让杨诚极是痛心了,对于这种消耗巨大的硬仗,杨诚当然是能免则免。 “庆聪兄可知郑氏准备以何人为统军之将?”杨诚淡然问道,脸上却有一丝难掩的关注之色。洛阳的叛军虽然实力不容小窥。但其将领的素质却是衡量其真正实力的重要标准。即使人再多,若是摊上一个庸将,也不足为惧了。 “之前各军互不统属,只听郑南风一人之令。不过之前似乎听到一些传闻,因为关中的惨败,郑氏似乎有心起用孙尧安,即使不令其统领全军,恐怕也会令其独挡一面。”潘庆聪略有些忧虑地说道。孙安虽然连遭败绩。但毕竟是征北名将,在这危急关头,暂时抛开了对外姓将领的猜疑后。郑南风自然少不了要重用他。 杨诚也是微微皱眉。孙安可以说是个强劲地对手,之前他败于自己手中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因为郑氏对其猜忌,让他难以完全放开手脚。若是真的任其施为,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看来洛阳之战还真是难以善了了,杨诚心暗自叹了口气,正色道:“孙尧安也不足为虑,倒是要辛苦一下庆聪兄,这段时间多多收集洛阳叛军地情报,为攻破洛阳再立大功。对了。不知你们有没有联络顾氏那边,若是让他们站到我们这一边,实在大有助益。” “这个……”潘庆聪低头沉吟,略有些难色地说道:“我们也不敢太过明显,只能隐晦地试探。顾家目前虽然已经与郑氏心生隔阂,但却似乎有观望之意。前些日子洛阳的顾氏子弟离开不少,想来应该避到朔方一带去了。”潘家现在可以说是谁也得罪不起,一旦他们投向杨诚的消息被郑氏知道后。便会立遭大祸。虽然顾氏与他们境遇差不多,但潘家毕竟已经不敢冒险了。 杨诚当然知道潘家的难处,当下也毫无责怪之意,宽慰道:“联络顾氏之事我已有安排,你们现在还是以隐藏为主,千万不可让郑氏发现。天色也不早了,若庆聪兄不嫌弃,我备了些粗茶淡饭,用过后再回去如何?” “杨兄见谅,我现在哪还坐得住。”目的已经达到。但要做的事显然还有很多,潘庆聪自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当下立即推辞。二人又商量了一些以后交接的方式后,便匆匆离去。 看着潘庆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杨诚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早就在一旁欲言又止地欧凌哲和欧凌战,微笑道:“有什么就说吧。”欧凌哲回来已经好一会儿了,不过碍于潘庆聪正与杨诚商量要事,是以并没有靠近。不过杨诚却早已发现他们的神情有些不对,既有些气愤又有些恼怒。当时他便有些惊讶,四卫平时都是极为沉着冷静之人,喜笑鲜有形于色。而这种神情,在他印象着也只有当初他们刚跟着自己回交州时,与洪方切磋时吃了瘪才出现过。 “古山正和人在关楼那儿喝酒呢。”欧凌哲气鼓鼓地说道,旁边的欧凌战也是一脸不爽,显然与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且还没占到便宜。 杨诚略有些皱眉,他知道四卫与古山相处并不融洽,只是碍于自己在场才没有闹出什么事来。说起来刚才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自己不在场时相遇,莫非二人竟然起了冲突?对于古山的真实实力杨诚并不清楚,毕竟那天二人交手时,古山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便被他出神入化的箭法给制服了。可是四卫的实力他却是一清二楚,即使是不用弓箭,四人可都算得上一等一地高手。而其中的欧氏兄弟从小便同吃同睡,配合极是默契,二人联手之下足以让实力倍增。可瞧这两人的表情,显然都是吃了亏的。 古山竟然能胜过二人的联手?而且他心性高傲,除杨诚外几乎没有一人让他服气,现在竟然与人一起喝酒,他还实在想不出在这潼关中还有谁能令他“折节下交”的。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八章决战洛阳·二 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洛阳·三 然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在杨诚的追问下欧凌哲还是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他赶去关墙时,远远便看着古山坐在上面与人对饮,只是另一个侧对着他,脸又被墙垛挡住了,虽然看着有点眼熟,不过愤怒之下的欧凌哲也没有多想,走上去便说了他几句。本来平时他便对古山的好吃懒做心生不满,只是见杨诚都不以为意,也就不便发作。此时杨诚不在,他便再没有那么多顾忌,语中也多有嘲讽斥责之意。 古山却根本没有瞧他,仍然自顾着与另一人说话,间或还发出一阵笑声。就算性子再好,欧凌哲也不禁火冒三丈了,当下取出弓箭,微一拉弦便向古山射去。当然,欧凌哲虽然生气,却也没失了方寸,这一箭只不过用了两三成的力道,而且目标也只是古山露在墙垛外的大腿。不过欧凌哲的箭术原本就极为惊人,跟了杨诚后耳濡目染之下,更有了不小的进步。虽然只用了两三成力,不过声势也极是慑人了,足可比一般神射手全力一发了。 杨诚带古山回来也曾向他们简单介绍过,对其长处便只有速度惊人一句。不过杨诚本来就是这方面接近巅峰的水准,能得到他的称赞,当然不是一般的水平了。虽然数日相处下来他们根本就没发现其这一长处,但对于杨诚的话倒是深信不疑,所以欧凌哲判定这一箭射出之后,就算古山无法闪避,但也不可能伤到其要害。毕竟再怎么说古山也是杨诚亲口认同的自己人,即使平时再怎么不满,欧凌哲也不可能对其痛下杀手。 可是古山却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欧凌哲向他射的这一箭。眼看羽箭就要飞到,欧凌哲不由暗暗叫糟,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敢如此托大。后悔之下。他正要出声示警,却见古山随手一捞,竟然轻轻松松的握住了那支羽箭。更令欧凌哲惊讶的是,那支羽箭的箭尖已然触及古山的裤子,只差分毫便要划破皮肉了。 想起平日古山平时做事几乎不愿多出分毫精力的特点,欧凌哲地惊讶倒也没有维持多久。在别人眼里。或许以为古山狂妄,但欧凌哲去知道,这根本就是他在偷懒,用最小的精力消除自己那一箭的威胁。想到自己最后还空担心一场,欧凌哲不由有些恼怒起来,其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服气。要知道杨诚可从来没有用速度惊人来评价过其他人,即使是他们四个,杨诚平日也只赞过箭术超群而已。这一次。他倒想试试这古山的速度到底有多惊人。手随心动,欧凌哲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地吐出“接得好”三个字后。再度取出一支羽箭,准备以全力来试试古山的实力。 古山仍然没有看他,不过却不再似之前那般一动不动了。“麻烦啊。”似乎是抱怨,在欧凌哲箭刚挡弦时,他竟然向内一侧,赶在尚未满弦时便躲到了墙垛之后,将整个身子都藏了起来。 欧凌哲见状不由露出错愕的表情,抓破了脑袋,他之前也不会想到古山竟然这么“赖皮”。此时古山已经完全不在他地视线之内。除非他手中用的是杨诚的逐日神弓,否则便拿以墙垛为盾的古山毫无办法。刚刚蓄满力道的一箭竟然再无法发出,欧凌哲不得不收回力道,可是强行收回之下却也让他气血微有不畅。毕竟那可是他全力一箭,不论是精神还是力量都全部贯注其中,不能伤人便难免会伤到自己。 “看清楚我的示范,什么才是真正的简洁之道。”欧凌哲气不过的时候,古山地声音却从墙垛后传了过来。听语气竟然是在教训别人一般。 欧凌哲闻言心中不由泛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是当缩头乌龟,还好意思说是什么简洁之道。一怒之下,他不由大声喝道:“古山,有种你就滚出来,躲在墙……” 后面的话欧凌哲却再也无法继续,他说这些话时弓箭已经随手垂在腰间,就在他地手刚刚停止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却突然从墙垛后闪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扑向了他。“好快!”欧凌哲心中暗赞。但反应却也丝毫未变。族四卫本就是为保护逐日弓的主人而从族幼童中挑选出来,经过极其严格的训练,不论箭术格斗在族中都是上上之选。而四卫跟着杨诚后,又屡有征战,不断的锻炼已经让他们有着难以动摇的觉着与冷静。 “咝。”再度举弓已经来不及了,欧凌哲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扑来的身影,抬手就将手中的羽箭当作匕首刺了出去。虽然只凭手在舞动,但羽箭破空地细微声音仍然震慑人心。古山的速度真是太快了,即使以他之能,也只能勉强看清身形。不过这一点却也足够他展开反攻了,古山向来没有用兵器,欧凌哲对自己近身格斗的水平倒也有足够的自信,虽然对方的速度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仍然没有丝毫的退缩。 “啪!”欧凌哲清楚的看见自己羽箭刺空,正要变势之时,突觉一股力道从手腕处侵入。那股力量并不强,不过却如同有人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般,让他地后续攻击再无法立即展开。欧凌哲倒也不慌,左手的弓猛地上撩,直击古山的面门。 欧凌哲的反应可以说极快,可是比起古山却仍然慢了一线。他的左手刚一抬上,古山又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却不是用手,而是一脚不轻不轻的踏在欧凌哲的手腕上,断其后续之势。 此时的欧凌哲已经空门大开,不过他却仍是面不改色,抬腿便斜扫向古山。除开弓箭和匕首,族四卫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威力强大的武器,连杨诚与他们切磋之后也大为赞服。 只是古山之前已经占尽先机,此刻更是得势不饶人。只见他腿一弯,身子向一倾斜倒,竟然倒挂在了欧凌哲扫出地腿上。紧接着双手猛然推出,正中欧凌哲腰间,已经有些失衡的欧凌哲便再稳不住身子,趔趄着向后退去。一连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古山却也没再继续进攻,竟然看也不看欧凌哲,侧过身子对着关墙上说道: 了吧?本来你也可以做到,不过你以前太浪费,已经了。” 欧凌哲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数次作势欲发,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刚才一战双方的速度都极快,几乎在瞬息之间便结束了,但欧凌哲心中的震憾却是无以复加的。族四卫天生便是高傲地战士,虽然平时他们并没有多少傲气,但却存着旁人难及的傲骨。在此之前,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会被人如此击败,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古山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刚才那三次交手自己就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 当然,他的心里也有些憋屈,不过却没有一丝不服。古山选择的时机实在太好了。在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时候骤然进攻,让他难以发挥真正地实力。但作为一个战士,他也知道自己露出的任何一丝破绽都将带来致命的危险,是以这一战虽然有他大意的成份,但他却不能不服,若是遇上真正的敌人,结果断然不会如此。 不过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全神戒备之下,古山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得手的。虽然最后落败的仍然会是自己。这个念头让他颇有些再战的冲动,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强者只会尊重强者,虽然他心中对古山地不满仍然没有消除,但对其的态度仍然在悄然改变着。 “看好你的门!”**地丢下这句话后,欧凌哲便转身离去。心情稍加平复之后,他也知道此战对自己有着极为重要地影响,至少在这之前,他还难以想像战斗竟然可以如此进行。古山的攻击可以说并不凌厉。但却招招恰到好处,任你有多么厉害的杀着,就是无法使出来。而且他每一次所用的力道都极为“节省”,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没有丝毫的浪费。此时再看古山平时的懒惰,欧凌哲心中竟然再没有恶感,或许那便是其练习的方式吧。对比起自己往日的战斗,欧凌哲不由感触良多,这一路地收获几乎可比数年的苦练了。 等他回来时,杨诚与潘庆聪谈得正欢。他当然也没有冒失的来打挠。不过他的异样却很快被欧凌战所察觉,本来他和欧凌战之间便没有什么秘密,是以便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他此时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但欧凌战闻言却被挑起了好斗之心,虽然知道亲密无间的兄弟不会骗自己,但却仍然有些怀疑古山是否有那么厉害。 欧凌哲劝说不过,见欧凌战执意要去挑战,只得跟随而去。可欧凌战的好奇心却并没有得到满足,见两人联袂而来,虽然欧凌战指名了单打独斗,但古山却一点都不予理会,躲在墙垛后面任凭欧凌战如何挑衅也不冒出头来,只是说了句“累了”便再无声响。 欧凌战见古山死活不应战,气不过之下便冲上了关墙。可古山似乎打定主意不出手一般,竟然拉起另外那人躲进了关楼中,扣住了房门仍然不理不睬。欧凌战差点没破门而入,最后在欧凌哲苦劝和强拉之下才勉强离去。不过遭此拒绝,却让他有些耿耿于怀,直到现在心里仍然难以顺畅。 欧凌哲虽然好点,不过见他们离开后古山又拉着那人在关墙上喝起酒来,心里对古山的那一点点好感顿时消散。到后面听得欧凌战说起潘庆聪以为杨诚在此设伏地话,心里更不禁有些生气:这古山未免对杨诚交待的事太轻慢了吧,连个盘问也没有任人进入。要知道他们唯一的责任便是保护杨诚,任何有损杨诚之事都是他们无法容忍的,特别是跟随杨诚这么久后,对其态度已由之前的盲从变为崇敬,除了从小被灌输的信仰外,更多了一份出自内心的忠诚。 二人心里都不痛快,更决定要好好告上古山一状,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其如此下去,这不是等于养个吃白饭的在身边吗?是以当杨诚送走潘庆聪时,看见二人时便是这番表情了。 听了欧凌哲的话,杨诚也没有说什么,拉起二人便向关墙方向走去。虽然表情无异,不过他心里却足实有些惊讶。四卫是从来不会骗他的,虽然心有不满,但说地话应该不会有什么水分。欧凌哲的身手他可是清楚得很,全力相博之下,除非能进入那时灵时不灵的平常心境界,否则杨诚根本就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将其击败,甚至还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僵持之战。当然,这前提是不用弓箭的情况下,当杨诚手中有了弓箭,近身战斗根本就难有出现的机会。 杨诚虽然出自军旅,但却并不喜欢杀戮,除了对弓箭有着自幼便有的浓厚兴趣,对于刀剑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特别是他得到逐日神弓之后,更几乎从未练习过刀剑之类的近身武器了,若不是速度和灵觉远超常人,他的近战水平甚至还比不上一名精锐的刀盾兵。想及此处,他不由对当日他与古山的一战大呼幸运,若是自己被他近了身,恐怕比欧凌哲还要狼狈。 相比之下,他对古山这次的玩忽职守反倒不怎么介意。他深信潘庆聪的进入绝瞒不过古山,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何意对潘庆聪入不闻不问,但说他完全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却也些不可能。他既然主动找上自己,那便绝不是来混饭白吃那么简单,或许对于他来说,还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去做吧。想到当日古山向自己挑战时的狂傲,杨诚不由泛出一丝笑意,狂人的举动真的与常人不同啊。 边走边想,关墙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在夕阳余辉照映下,古老的潼关显得如此庄严。杨诚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脚步,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接着才将目光移向了仍在潼关上对饮的二人。正在这时,与古山对饮那人也转头向杨诚望来,虽然因距离和光线的原因,那人的脸在杨诚的眼中有些模糊,但杨诚却立即认出了他。“竟然是他!”这份突然而来的惊讶顿时压过了之前的好奇,不过旋即一个更大的好奇却升上了心头。“古山怎么会认识屠一万的?”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零九章决战洛阳·三 第一百一十章 决战洛阳·四 最后两战中将会稍稍带有一点点玄幻色彩,不过并非主调。逐日神弓、破日碎月以及圣地之谜都将会有所交待。事先说明,大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 确认与古山对坐的是屠一万后,杨诚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与屠一万许久不见了,但他那特有的眼神却逃不过相诚的眼睛,此时的他已不复当初那种满腔仇恨而又孤傲之色,更多的是一平淡与坚毅,与杨诚双目对视时,甚至还露出一丝愧色。他不是去杀孙尧安了吗?想起之前刘虎的话,杨诚不由大感疑惑,屠一万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与古山一副熟络的样子,甚至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敬意。 “这是我的族人。”登上关墙,杨诚还未来得及询问,古山便抢着介绍起来,屠一万却是向杨诚点头示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你们认识?怎么没听你说过?”见到二人的表情,古山顿时扭头望着屠一万,言辞中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意。 “你也没问。”屠一万声音低得像个犯错的孩子,对于古山的近乎责问似的语气竟然没有丝毫不满,言辞极是谦恭。 以杨诚平日的处事不惊,此时却也张着嘴发起愣来。这还是当初那个,以一把菜刀便逼得他和刘虎险象环生的屠一万吗?虽然他与屠一万的交往不多,但对其孤傲的性格却印象深刻。与古山那种视一切如无物的狂傲不同,屠一万的傲气多出与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的惨死,当然还有他那神乎其技的刀技。可是现在呢?屠一万在古山面前完全是一个谦恭守礼的后辈,两人虽然都是壮硕之人,但却很容易分辨出其年龄的差距,顿时便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等等!”惊愕中的杨诚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屠一万,又指了指古山,惊疑地问道:“他是你的族人?”初时的惊讶过后,杨诚顿时回味起古山的这句话来。要知道据当年公孙无忌所说,屠一万的母亲死得早,唯一的亲人便是其父。而他父亲早就死在了玉门,还是自己和刘虎帮着他下葬的。从那时开始,屠一万几乎就是举目无亲了。而且据刘虎所说,屠一万在长安这段时间也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故人,甚至连提也没提过。至于古山,若他所说无假的话,也应该是个孤苦无依之人。 二人都没有提过自己有什么族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刻意隐瞒。但他们一个姓屠,一个姓古,一个出生于雍凉,一个出生于冀州,怎么会扯上关系的呢?更何况还是同族的关系。宗族一向姓氏相同,虽然也不排除其中有人改姓的可能,但以当时的观念,改姓十分罕见,除非是被族长逐出了宗族又或是对宗族极为失望之下,否则绝没有主动改姓之说。而且改了姓氏一脉,往往再难获得宗族的认同,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成了难解的仇敌。那么他们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读懂了杨诚那疑惑的眼神,古山摊了摊手,不以为然地道:“我和小屠确实是一族的,不过并不是世俗中的那种。”说罢还望了望屠一万,后者虽然面色有些尴尬,但却只得点头回应。 小屠……杨诚听得差点吭哧一声笑了出来,屠一万至少比古山大十岁,偏偏他这小屠却叫得一本正经的。若是让和屠一万相处日久的刘虎听到,恐怕不知道会如何惊讶了。可是看到屠一万的表现,杨诚却不得不相信古山所说,只是心里的好奇更大了。欧氏兄弟对屠一万有所了解,当下也是和杨诚一副表情,不过他们却明显忍得很辛苦,让人相信随时都可能暴笑出来。 “也罢。”杨诚和欧氏兄弟的表情落在古山眼里,顿时让他露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扁了扁嘴,古山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大人也算是同族,你们两个勉强能够沾点边,让你们知道也无妨。” “我?”本来已经压制下去的惊讶顿时又被古山这句话扬了起来,杨诚不可置信地看着古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成了古山的族人的。要知道就在数日之前,他还根本不知道有古山这个人的存在,而且他的祖上虽然也是从北方迁到交州的,不过却已经有五六代之遥了。不仅根本谈不上什么血缘关系,就连同乡的关系也扯不上了。要知道就连他的父亲,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家到底是从哪里迁过来的,要说这个才相识不久的古山竟然知道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来来来,都坐下。”对于三人的一惊一乍古山颇有些不耐烦,招了招手,等他们总算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向屠一万呶了呶嘴,便又靠在墙垛上,眯着眼睛养起神来。 三人此时倒也没心思对其计较,皆是疑惑地望着屠一万。屠一万看了古山一眼,轻轻咳了一下后才说道:“族兄所言句句属实,我们都是一族之人。只不过我们这一族除了族中之人外,外人根本不知,再加上本族的秘密绝对禁止向外人泄露,即使是族名,世间也只有极少人知道。” 见屠一万说得郑重其事,杨诚也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刚一停顿便急急地问道:“我们,我们这一族到底……”饶是深信屠一万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人,但要想接受自己竟然还有一种身份时,也确实有些不易。 “我们这一族,称为灵族。”屠一万说得一字一顿,一股傲然之色油然而生。“天地万物皆有灵气,但这灵气之所在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有的人终其一生甚至都不知其为何物。但是,这世间却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感知天地间的灵气,其中更为出众之人,甚至能够借助甚至驾驭之。而这些人,便称之为灵族。” 杨诚闻言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刘虎曾经说他遇到过一个什么灵力杀手,明明身手远逊于他,但却因能够招招知先,险些让他吃了大亏。幸好当时屠一万及时出现将其击败,否则刘虎还真难以全身而退。即使是事后谈起,刘虎的神色中也难掩后怕和一丝羡慕,似乎对那什么灵力极是向往。 杨诚当时也是将信将疑的。他也知道刘虎不会胡编乱造来诓他,但对于这种超出平常人认识的事,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只是事后偶尔想起,却也有些感触。正如他每每能在发生危险之前生出感应一般,那是一种以常理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的事,但偏偏又数次在他身上出现,甚至还让他逃出数次大劫。若是照刘虎当时所说,恐怕这种对危险的感应也算得上灵力的一种。只不过他对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当然也就没什么心思去研究了。 直到此时听屠一万说起,才又勾起了他的回忆。说起来屠一万便是一个让他想不透的人,那次他和刘虎与他那一战,几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困绕着杨诚。明明是凌厉之极的杀着,但偏偏感应不到任何的杀意,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要知道每一个历经沙场的人几乎都拥有一种对杀伐气息的特殊感觉,而他和刘虎更是其中之佼佼者,即使是隐藏地杀机也难以逃过他们的感知,更不要说这种面对面相斗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想到了另一个人:孙尧安。那次黑熊谷一战到现在仍让他记忆犹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孙尧安却似乎能完全捕足到他的气机一般,每一次他刚一找到其一丝破绽,但还没来得及搭箭,便被其躲开了。两人相持的时间并不算短,但却偏偏让杨诚连一点机会也没有。要知道以他自幼习箭,一直鲜有失手的,更不要说这种连箭都发不出的情况,更是从来没有的。也因为此,令他将孙尧安视为一个强劲的敌人,即使数次交锋都是他占了上风,却丝毫不能令他对孙尧安的戒心有所松懈。 杨诚在这里胡思乱想,屠一万的话匣子却打开了。或许是真如古山所说,灵族之事绝不可告诉外族之人,心中藏着秘密却不能说出来,这种感受确实有些难以忍受。屠一万之前恐怕也没能遇上几个同族人之,守着这个秘密也不知道多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尽兴一言,是以连他这样平时话不算多的人,此刻也变得极是健谈。 “灵族族人分为四类:一类为内族,指的是天生便拥有感知灵力之能,并且能够拥有不同程度的操控甚至驾驭的能力,我和族兄便属于此类。一类为遗族,这类虽然天生便拥有感知灵力之能,但除了感觉灵敏外不能有任何操控之能,与常人没什么差别。即使是有内族之人加以训导,也没有办法改进,甚至随着年龄增大而渐渐失去感知之能,彻底被灵力所遗弃。另一类为临族,这一类人天生拥有一定的感知之能,而且可以通过训练达到一定的进步,但却受到极大的限制,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取得多大的进步。大人的四卫便是临族一类,而且他们的灵力修为已经到达极限,恐怕此生也只能如此了。” 欧凌哲和欧凌战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眼神中却有一丝难掩的失落。其实在还未跟随杨诚时,他们便感觉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原地踏步”,虽然一直坚持不懈的苦练,却没有什么进步。跟随杨诚后虽然箭术有了一定进步,但其他方面却仍然进展缓慢。若屠一万所说为真,那他们便再难有进步了,心里当然有些不是滋味了。 “灵力和实力是两回事儿。”虽然仍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古山却似乎能看穿欧氏兄弟的心思一般,懒洋洋地说道:“真是笨,你们的灵觉已经到头了,不过你们这才多大,实力怎么可能仅此而已呢?” 杨诚回头对二人投以安慰的目光,显然也认同了古山所说。杨诚自知与屠一万所说的三类都搭不上边,但他今天所拥有的箭术却让任何人都不能小瞧,而这箭术却全靠他一箭一箭的练出来的。即使是他那份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也是在打猎与战场中慢慢得来,没有一丝是天生便有的。此时他却有些急切地想知道第四类了,古山既然说自己也是灵族一员,那便只剩下这一类可能与自己沾上点边了。 看到杨诚的表情,屠一万笑道:“不错,杨兄正属于最后这一类。这一类人被称为外族,外族天生没有感知灵力的能力,当然更谈不上操控与驾驭。不过这类人却能经过后天的苦练或者奇遇而获得感知灵力之能,其中有极少数人,甚至还能达到超越内族的水平。说起来真正能称为灵族的,也只有内族与外族中的佼佼者了,其他的都只是旁支,甚至没有获知灵族名字的资格。” “我……”杨诚本来是想问屠一万自己莫非还达到了外族佼佼者的水平,但想了想自己除了感觉灵敏和对危险比常人多一点感应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屠一万的隐藏杀意与孙尧安的感知杀意,自然算不上什么佼佼者了。是以后面的话便没能出口,只是略有些疑惑的望着屠一万。 “不用得意,你还早着呢。”古山冷淡的话音插了进来,眯着眼睛望着杨诚道:“很奇怪,你不属于内族,却偏偏拥有比内族更强大的灵力。更奇怪的是,你的灵力如此强大,但操控能力却比小屠还差不知道多少倍!捡到个金碗却用来要饭,真是太浪费了。不过也没办法,你的灵力绝大部份都不是自己的,白捡的东西用得好才怪呢。” “你是说……”杨诚心中一动,缓缓地将逐日弓握在了手上,一股莫名的暧流从他握住那里缓缓上升,直入心神。感觉自己与弓那种血肉相连般的莫明感觉,杨诚不由感慨不已。其实从得到逐日弓时,他便感觉到其与其他弓箭的诸多不同:明明比普通短弓还短了不少,但射程却超过了军中射得最远的长弓;不论是弓身还是弓弦,任何人都说不出其是何材质,非金非木,却是任何水火刀剑都伤不了分毫;不论是碎月箭还是破日箭出现时,弓身竟然能生出反应,似乎是即将再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他自己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便能拉开逐日弓,但不论是潘宗向还是刘虎,以及其他人,却没有一个能用,刘虎甚至还因强行拉弓而吐血……各类异状简直不胜枚举,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逐日神弓都是一把不可思议的神奇弓箭。 古山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忌妒,又有些无奈。“你捡到宝了,而且是抢也抢不走的宝贝,唉。”看他那样子,似乎还真打过逐日弓的主意,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觉得打不过杨诚,还是知道了自己抢来也用不了而作罢的。 “灵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用得着这么神秘?”平静过来后,欧凌战似乎对之前古山的逃避仍然难以释怀,略有些不屑地说道。在他看来,古山似乎是灵族内族中水平较高的人,不过却仍敌不过不会用灵力的杨诚,灵力的用处似乎也没有多大。再加上之前屠一万说四卫的灵力再无法进步,心里便多少有些不快。 “灵力和实力是两回事儿。”古山不耐烦地强调道:“能操控灵力者,只是极少数而已,当然难容于世。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与天下为敌,要是太过张扬,灵族早就没了。” 杨诚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倒是极为认同。像屠一万、孙尧安之流,他们这特殊的能力根本就超出了世人的理解,再加上这种能力绝非一般人能够对付的,便难免会引得别人的顾忌。古人还说敬鬼神而远之,而若是人拥有了这种近乎鬼神般的能力,当然不会为世人所容。 “灵力到底该如何才能操控呢?”知道自己身负灵力后,若说没有一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想想一若是能像屠一万那样,即使在进攻时仍然让人察觉不出一丝杀意,那即使是孙尧安之流,在他面前也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古山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道:“这个就只能靠自己了,莫说你是外族,就算你是内族之人,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是吧,只能靠自己?”杨诚闻言不禁有些失望,明明看到自己身上的宝藏,但却一点也拿不到。对于金钱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这或可极大提高自己能力的东西,又如何能不心动呢。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屠一万表情颇有些犹豫,说了之后似乎又有些后悔。 杨诚正要开口,古山却飞快的挥手制止了他,望着屠一万竟然有些生气地说道:“不准说,你想害他吗!”杨诚欲言又止,虽然他很想知道屠一万所说的到底是谁,但却也知道古山极少有这般模样,想来必定有其理由,便也不再多问。 “凭你的箭术,已经足够了。”似乎是在安慰杨诚一般,不过古山的眼神中却有着一丝畏色。连屠一万这般强悍的人都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可现在屠一万仅提了一下,连名字也没有说的那个人,居然会让他感觉害怕?到底这是谁呢,一个大大的问号横在杨诚心里,久久不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决战洛阳·五 刚蒙蒙亮,南津关便已热闹起来。称其为关,其实镇而已,镇外三里的关墙早就在上百年的风吹雨打中变成了一道残垣。自从数百年前占据巴蜀的王朝覆灭后,战争对于这个处于巴蜀与荆州交界处的小镇来说,已经是遥远的传说了。即使是席卷了整个荆南的两次点火,也没有波及到这里丝毫。 天下虽然仍在动荡之中,但巴蜀与荆州现在却算得上平静,更因为千里外的交州与巴蜀的往来日渐密切,让沟通两地的水陆沿线因此受益,在战乱中不仅没有衰败反而更加兴旺起来。南津关居民不过数百,但却是蜀地到荆州的第一站,位置得天独厚,四处逐利而动的百姓和商旅来到这里,使得其规模简直可以堪比一座县城了。 “喂,你们快点,我们还要停船呢!”一艘小船缓缓地驶进了码头水域,船头上站着一个俊朗而又略显疲倦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此时负手而立,却颇有一种让人感觉压抑的威严。少年的向后立着一个中年男子,皮肤白净,衣着华贵,一看便知其非富即贵。不过他此时站的姿势却有些别扭,弯着腰,双腿微曲,本来他比少年至少要高出一个头的,这样一来便几乎与之持平,或许还稍矮一点。看着自己的船几乎转遍了整个码头都没能找到停泊的地方,似乎颇有些生气,正好码头边上有一条解缆的渔船,便一点也不客气的催促起来。 南津关原来只有一个渡口,稍大一点的船都无法停泊。只是最近渐渐兴旺之后,才建起了一个码头,虽然后来还扩建了一次。但却还是难以应付这越来越多的来往船只。这能容纳二十艘大船地码头,几乎从早到晚都停得满满的。 渔夫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听到对方尖利的声音似乎颇有些好奇,一边熟练的做着手中的事,一边抬头顺着声音望去。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倒还没听过这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不过这段时间连西域到中原来的商人也多走此路,他也跟着很长了些见识,心里还直以为又是哪个遥远的异族人。等他抬头看到那少年和中年男子后,不禁一呆,这两人的样子明明就是地道地大陈人氏嘛。怎么声音竟然这么奇怪?疑惑之下,他竟忘了回话。 “老东西,看什么看,说你呢!还不快点!”那中年男子见渔夫只顾望着自己,一声也不吭,便立即火冒三丈起来。这样一个普通百姓,竟然敢对他如此无礼。不是碍着向前的人,恐怕便就要冲上去揍人了。 老渔夫闻言一愣,随即丢下手中的缆绳,直起腰板盯着那中年男子。显然,中年男子这句老东西让他有些不快,一时心里便较上劲了。“没看手里正忙着吗?又没说不让你,你鬼叫什么!”别看他一把年纪,倒还颇有些火气,见对方一时没有回应。似乎被他骂呆了,便更来劲了,双手叉在腰上,昂头说道:“今天我还就偏不让了。看你能怎么着!” 中年男子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张口回敬,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却举起了手。中年男子嘴已张开,看到少年的手势却不得不强行将自己即将说出的话吞了回去,狠狠地瞪了老渔夫一眼后,恭身立在了少年身后。“下人不懂事,还请老人家不与他计较。我们从巴郡到此一路未停,所以着急了点,老人家行个方便吧。”少年揖手一礼,微笑着说道。虽是道歉求人,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自然而然的显示出一股高贵地气质,令人难以拒绝。 “你这小哥倒还懂礼。”老渔夫点了点头。将缆绳掷回船上,接着灵巧的跃上船头,抽出竹杆一撑,船便退了出来。“小哥,你这下人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末了,老渔夫丢下这么一句,划起双桨驾船而去。 那中年男子气得脸色煞白,不过却不敢动弹。“听到了吗?”少年微微皱眉,望着那已经驶到江心的小船若有所思。“以后你尽量少说话,若是碍了我的事儿,就不用跟着了。” “奴才知错了,可是这些贱民要是对他们客气了,他们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主子你可是万乘之尊,用得着这样吗?”中年男子本欲下跪,但船头狭窄,仅容二人站立而已,当下只得低头垂手,有些不服气的回应道。 这少年和中年男子正是小皇帝陈博与最受宠的宦官头子陈顺。陈博本是个立志有所为的少年天子,在成都安定下来后,便想好好体察一下民情,作为自己以治民的参考。不过蜀王及文武大臣却对他着紧得很,每到一处都有大队人马跟着,蜀王甚至在他来之前,便已将行宫周围数条街的百姓全换成了护卫;对于他微服私访地打算,更是遭到一致的反对。每天倒是有不少蜀中乡绅名士前来拜见,不过他们也不过极尽吹捧,说起治政只知道引经据典,根本没有一点实际的内容。 对于这种极不自由的生活,陈博当然极为不满,不过却不好与蜀王及大臣们撕破脸皮,无奈之下便想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表面上大张旗鼓地准备巡视荆州,而且还要严格按照帝王的礼仪。这下可把蜀王和大臣们忙坏了,不仅要准备皇帝和大臣及随行护卫的数万大军的坐船、饮食,还得查阅典籍,制定种种措施。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陈博 一道圣旨,然后偷偷地带了陈顺、裴成奇和四名贴身条小船,直奔荆州而来了。 一连坐了几天船,裴成奇倒还没什么,陈博和陈顺可是吃尽了苦头。二人都不习水性,陈博甚至根本就没坐过船,几天下来连喝进去的水都吐得差不多了,至于其他,根本连吃也吃不进。是以在陈顺催那老渔夫时,急切想要上岸的他却也没有制止。不过那老渔夫的反应却足实让他感到意外。要知道虽然他们没有说明身份,但单看这身衣服就知道非同一般,这要是放在巴蜀,一般的百姓哪敢与他们较真,拼命巴结还来不及呢。 这一次本来就是想真实地了解一下,有着诸多传言地交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苦于在巴蜀的遭遇,他便决定以普通人地身份暗中观察。不过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身打扮倒是他刻意要求的。只是没想到这才初入荆州,他这华衣锦服便吃了个瘪。别人根本就不卖他的帐。 “走吧,先找个客栈住下,休息一天再赶路吧。”双脚踏上实地那一瞬间,陈博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几天对他来说过得足实不易,饶是他赶往交州的心情迫切,也不得不好好休息一下。舒展了一下筋骨。陈博便一边好奇地欣赏着码头热闹的景象,一边向镇子里走去。走了几步,他不禁停了下来,虽然巴郡的码头远比这里热闹,但这里却给他一种不同的感觉,不过一时却想不明白到底区别在哪里。“裴大哥,为什么我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裴成奇无精打彩地跟在后面,本来这次关中大战没他的份就够让他郁闷了,现在更跟着小皇帝玩微服私访。更要命的是。这次微服私访地目的地竟然是出意外可能性最小的交州。他是个喜欢刺激的人,想着除了跟着跑跑腿便再无事可做,就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听到陈博的问话,他扁了扁嘴。瞅了周围两眼。“他们很高兴,很卖力。” “这不是废话吗?”陈顺背着个包袱,看那鼓鼓的样子显然不清,再加上这几天一直晕船,此刻双腿便不由有些打闪。不过他对裴成奇却没有一丝好感,当下吃力地快跑几步,追上来讥讽道。要知道他可是陈博面前的第一红人,就连六部尚书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可这裴成奇连好脸色也从来没给他一个。偏偏陈博又一心招揽他,他几次出言中伤。反而引来陈博的痛骂。现在终于让他抓到裴成奇的一点语病,他哪肯放过:苦力嘛,能有活干当然高兴卖力了。 陈博却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吱声,反而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忙着上货、卸货的苦力们。过了好一会,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点头道:“裴大哥说得很对,窥一斑便可知全豹,看来此次定不虚行啊。”经裴成奇一提醒,他才发现这些苦力们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愉,绝不是巴郡码头那种麻木、沉闷可相比拟的。苦力都如此,其他方面恐怕就更有差别了。 要知道巴蜀在大臣们地眼里已经是值得称道的地方了,府库丰足、百姓安宁,只有善政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可是透过厚厚的车帘,他却看出了百姓眼中的无奈甚至畏惧,安居乐业,他偏偏在巴蜀的百眼眼里找不到多少欢欣的意味。可是现在,他却在南津关码头的苦力身上,找到了那久违的蓬勃朝气。 想到这里,陈博不由急急的踏上石阶,向上走去。一路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裴成奇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虽说荆州地方安宁,但谁又敢担保不会有一点意外呢?虽然极不情愿,但毕竟系着皇帝地安全,他倒也不敢太过大意。倒是陈顺颇有些尴尬,他本想借机出裴成奇的丑,没想到丢丑的却是自己。前面两个都不是他惹得起地,便只能大声喝斥着扛着大包东西的四名护卫,稍稍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了。 走到石阶顶端,一座热闹的小镇顿时呈现在陈博面前。看着街道两旁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摊点,陈博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欣喜中带着一丝好奇,跑过去这儿看看,那儿看看,这时的他完全与同龄人无异。他自小便闷在皇宫中,即使到巴蜀也没什么自由,现在终于没有大队隔绝人群的护卫和喋喋不休的大臣,他也不用拿出帝王的威严,心境自然全然不同。 这一来却苦了裴成奇和陈顺他们了。裴成奇本来想偷下懒,不过陈博几乎一刻不停,街上人又多,他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盯着,只怕没两下就得跟丢。陈顺和护卫们都带着不东西。行走本就艰难,这下当然就更苦了。 “这个,这个,这个多少钱?”或许是有些饿了,也或许是出于新奇,陈博终于在一个小吃摊面前停了下来。手指在炸得金黄的糯米卷、热气腾腾的汤圆和令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芦指指点点,一脸兴奋。 “糯米卷一文钱两个,汤圆两文钱一碗,糖葫芦一文钱一串。”小贩利索地回答着,眼睛却盯着跟在后面的裴成奇。显然是把裴成奇当成陈博地大人了。 裴成奇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里的东西竟然这么便宜。他虽然平时不怎么买东西,但对行情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在成都,一个包子便要一百个大钱。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 看了看负责管钱的陈顺。后者又何曾自己买过东西,怀里摸出个钱袋。再度问了下价钱,摸出四个大钱。“都要了。” 小贩取下糖葫芦刚要递给陈博,见到陈顺摆在桌上的钱一愣,随即收了回来,皱眉道:“客官,你这不是拿我玩笑吧。” “怎么?不是你说的糯米卷一文钱两个,汤圆两文钱一碗,糖葫芦一文钱一串吗?一共四文,哪有错?”陈顺不明所以的问道。他本就管着宫中财物的往来,虽然识字不多,但却是个算帐的好手。 小贩拿出一个大钱,指着道:“我看你们可能也是第一次来。看清了,我说的一文是荆交通宝,不是大陈通宝。” “荆交通宝?”三人几乎同时问道,脸上的惊讶之色显露无疑。要知道大陈立国后,鉴于前朝每任皇帝便要换铸一种钱币,有时甚至年号也要更改。钱币频更改,长地十几年,短的甚至几个月,不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更造成了极大的混乱。是以这一百多年来。一直通用大陈通宝,从未改过。现在竟然冒出个荆交通宝来,当然会感到意外了。 小贩心地还算不错。看到三人的这种神情或许也不是第一次,当下一边忙着生意,一边耐心地讲解道:“现在天下没几个地方用大陈通宝了,咱们荆州和交州都是用荆交通宝。为了方便你们这些外来的人官府在各地都设有兑换点,喏,前面不远就是,你们直接去兑换就是了。”看了看陈博,小贩又取了一串糖葫芦,伸手递给他说:“远来是客,这个就算我送你了。” 陈博默默地接过糖葫芦,之前那股新鲜股却荡然无存。“这,这不是造反吗?”陈顺抄起那四个大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而裴成奇却是微微皱眉,眼神中不无忧虑。 “去看看吧。”陈博看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咬了咬牙。身为天子,竟然还要靠人施舍,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并没有理会陈顺那句话,顺着人流自顾地向前走去。 走了不远,果然便看到一座大门上挂着“兑换司”牌子的宅子。不过那里却挤满了人,热闹程度丝毫不逊于街上。陈博领头挤了上去,拉住直往里冲的陈顺,默默地排在队伍最后。“这位大哥也是来兑换的吗?”排在陈博前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不过他却双手空空,看不出一点带了银钱的样子,这顿时引起了陈博的好奇。 青年男子回头看了陈博一眼,虽然见对方是个少年,不过衣着华贵、举止不凡,却也回礼道:“正是。在下成都虞彬,上月运了点蜀锦过来,小兄弟你呢?”生意人向来注重结交人脉,一见陈博非普通人,他便起了结交之心。 “我?”陈博一愣,随即按之前准备好的身份说道:“小弟石甫寸,关中人氏,久闻交州之名,特来见识一下。” “原来是石公子。”听到陈博来自关中,虞彬眼睛不由一亮。要知道这次皇帝巡幸巴蜀,随行地可有不少关中大族巨富,不过这些人极是高傲,一般人根本难入他们的眼。陈博虽然年纪不大,但家世必然不凡,虽然他没听过关中有哪个姓石的大族,不过对方或许有所隐瞒也未定。他本就想结交一点关中大族,以便日后进一步扩展自己的生意,当下更是刻意巴结起来。 这虞彬倒是来了荆州好几次了,对于这边地情形极为了解,不一会儿,陈博便知道了这荆交通宝的由来。早在三家叛乱之前,大陈通宝便因铸得太多而不断贬值,再加上连年的战争造成物资紧缺,便引得物价飞涨。甚至有一度要一百个大陈通宝才买得到一个包子。随着三家叛乱,大陈通宝便更不值钱了,很多地方根本就没人用这东西,要么以物易物,要么直接用金银。 这其中巴蜀倒是特例。物价的飞涨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困难,蜀王府本就有一定的权力铸钱,为了安定百姓,同时也不至于让府库中堆积如山的大陈通宝变成废铁,蜀王便下了道严令。一是禁止外地的大陈通宝进入巴蜀,二是用库银大量收巴蜀内的大陈通宝,由于蜀王府在巴蜀的超然地位,倒也勉强平抑下了物价,使得巴蜀成为唯一一个大陈通宝仍然能够完全流通地货币。 其他地方却没有巴蜀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特别是商业日渐兴盛的交州,更受到极大地困绕。于是荆交通宝便出现了,凭着之前积累的雄厚财力和无比威望,几乎不到半月,荆交通宝便完全取代了大陈通宝,成为荆州和交州通用的钱币。虽然两州官府严令不得将荆交通宝带出两州地界,但仍然有人偷偷地带了出现,使得荆交通宝在附近的郡县也慢慢流通起来。 听到这里,陈博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即使是三家叛乱之后,他听到的关于百姓的消息大多数仍然是好的,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达到如此地步,甚至连象征着朝廷威信的钱币,都变得一文不值了。虽然知道荆交通宝的出现情有可原,但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慌。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一章决战洛阳·五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决战洛阳·六 石公子,该我们进去了。”虞彬拍了拍有些发呆的]不舍地说道:“进去后我们就得分道了,石公子若是以后到成都来,可一定要来找我。”说着递了个名刺给陈博,便向里面走去了。 陈博还在思索之前横在心里的问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见虞彬的身影了。“公子?”裴成奇走上前来,表情也有些复杂,饶是他这个对政治毫无兴趣的人,也多少能猜到陈博现在复杂的心情。“走吧。”陈博叹了口气,领头向前走去。 一进大门,一个官差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看了一眼陈博后面背着大包小包随从,问明他们是进入还是离开后,便客客气气地说道:“诸位是由蜀入荆的吧,兑换钱引请走这边。” “钱引?”陈博此时心情已经略为复,听到这个新名词,不由有些好奇。 指引官差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此去交州路途遥远,虽然沿途均可雇乘商会的马车,但身上带的金银太多总有些不便。所以为了方便大家,就算上万两银子,也可以用一纸钱引代替,只要在荆交两州的地界上,都可通用,既方便又安全。” 陈博点了点头,很快便明白了钱引的作用。相比起荆交通宝,他对这钱引心里倒颇有些认同。他这一次偷偷跑出来,便亲眼看到陈顺为了应付沿途的花销而准备地大量金银,另外那四名护卫与其说是来保护他的。还不如说是预计用来背包袱的苦力恰当。现在有了钱引,恐怕最高兴的便是那四个侍卫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钱引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单是要让人相信并使用便需要发行者有着极高地信誉与威望了,毕竟其主要针对的是外来的商人。即使是官府,也不是想要推行便推行的了。 “公子这边走,不知公子要兑换多少?一百两以内在那儿就可直接兑换,若是金额较大,那就请到一旁的偏厅。”走过一条小巷,一行人便来到一个环境幽雅的院子,指引官差立在巷口,分别指着两处兑换点,客气了两句后便返身而去。 陈博点了点头,道了个谢。便打量起这个院子来。院子并不大,装饰也非常简洁,不过打扫得极是干净。院子正中摆着三张长桌,长桌放着几条长凳,显然是供前来兑换的人坐的。两个一脸和气的小吏坐在桌后,一人正飞快的打着算盘,另一人则耐心地替人讲解着兑换规则。小院四周散立着三名背着短弓地护卫,虽然衣着朴素,但不论其站姿与眼神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安全感。 陈博略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这兑换处到处都烙着官府的印迹,但偏偏却给他一种之前所见那些官府完全不同的感观。这里的官差没有一丝跋扈之色。不卑不亢中又带着一丝亲和,有着商人的热情却无其刻意迎奉。一个小镇的官吏便是如此,他此刻倒特别想去那些大的郡县看看了。 边想边走。没一会众人便进了专门负责大额兑换的偏厅里。偏厅里的情形和外面也差不多,只有两个官吏却并没有护卫在旁。一见陈博他们进来,其中一人上前招呼他们坐下,然后才和气地问道:“不知公子要兑换多少?黄金还是白银?” “大陈通宝呢?”陈博敲了敲桌子,望着一旁贴着地兑换规则淡淡地问道。 “这……”两名官吏闻言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才回道:“公子可能很少出门吧。大陈通宝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不过呢。还是可以换。不过必须是五年前铸的,二十换一吧。” “为什么这五年新铸地就不可以呢?”陈博眉毛一跳。脸色有些不快起来。他登基刚好差不多五年,偏偏他这几年铸的钱就不能用,让他如何不生气。 那名官吏或许还没遇到这种情况,打量着陈博,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里哪里跑出来的富家公子,对于这些举世皆知的东西也不知道。想了想,他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出的大陈通宝全是铁铸,不像以前带着三分铜。而且又铸得太多,这仗打起来后更加泛滥,大陈通宝也就成了废铁了。” “有这事?”陈博略有些惊疑的望向裴成奇和陈顺,二者对于这些地了解却也和他差不多,都是茫然无知地样子。陈顺自不必说了,买东西全是吩咐下去就行了;而裴成奇一直是由章盛秘密供给一切所需,章盛死后花销又落在蜀王府身上,即使有银钱来往也全是真金白银,哪会用到大陈通宝来。倒是四名护卫稍稍了解一些,其中一人凑到陈博耳边低声说道:“三家都在私自铸钱,再加上朝廷地,确实如此。” 事实上大陈通宝变得一文不值除了这几年铸 外,也有其必然。大陈立国以来几乎大小战事不断,之战的十年,所耗费地人力和物力是难以想像的。由于大量壮丁被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各种物资的生产便陷入倒退之中,在物资极度缺乏之下,钱的数目却在每年增长,物价自然飞涨了。而三家掌握大权后,为了加速敛财,更联起手来私下用铁钱取代了之前的含铜钱,由于铁矿的产量远高于铜,他们几乎是无限制的大肆铸钱,这更直接导致了大陈通宝的没落。 “陈顺,把我们带的钱都换了吧。”陈博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发呆。他实在想不到三家竟然还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铸钱可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若是不能在战后第一时间解决,那后果根本就是不堪想像的。可是据他所知,国库其实早就已经极为空虚了。不要说金银,就连铜铁也没有任何储备。要想解决这铸钱问题,绝不是可以轻易办到地。 陈顺向两个背着金银包袱的护卫点了点头,将包袱放在桌上问道:“先换一万荆交通宝。其他的都换成钱引吧。”幸好他这次为了方便只带了几钱个大陈通宝,其他的全都是黄金。国库虽然空虚,不过皇家倒还有些积蓄,再加上入蜀后蜀王府给地贡钱,他这次带了足足上千两黄金,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这个,不好意思。”官吏指了指墙上的说明,略有些歉意地说道:“荆交通宝每人只能兑换五百,钱引却没有限制。你们一共七人,只能兑换三千五百个荆交通宝。” “为什么!”陈顺皱了皱眉头。除了数字外,他认识的字足实有限,当然也就没有去看那什么说明了。对于钱引他到底不熟悉,当然想着多换一点有份量的通宝了,反正也不用他来出力,自有人背着就是了。 “是这样的。”官吏显然已经习惯了这行人的无知了,仍旧耐心地解释道:“荆交通宝铸得并不多,能够满足流通及可。百姓手中只要超过一千通宝,便需要兑换成钱引。各位日后若是手中通宝用尽,大可用钱引在各地官府换成通宝。况且钱引也可以直接使用。嗯,不如这样吧,若是你们没有什么大额的买卖。我们也可以给你们兑换二十张五百通宝的钱引,这不是更方便吗?” “这钱引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陈顺点头认同了对方的建议,不过却仍有些不放心。这钱引说起来全靠官府维系,要是官府突然不认帐了,那就完全是一张废纸了。虽然居在深宫,不过他也多少了解些各地官府的情况。要用这么多钱来给官府换几张纸。心里地感觉还是有点悬。 “当然不会!”官吏的回答快速而肯定。对于这样的疑问他当然不是没遇过,只不过已经越来越少罢了。“这钱引可是由杨大人担保的。他一句话就可抵万金,你们在街上随便一问便可知道。” 一言抵万金。走出兑换处时,陈博脑子里仍然浮现着这几个字。知道大陈通宝现在的情况后,他对荆交通宝的出现稍稍有了些释然,同时也对章盛临终前极力推荐的杨诚多了几分好感。外臣之中,他最能信任的或许也只有章盛了,毕竟他在那段时间,那些豪门世族都只能俯首听命,虽然暗中并不安分,但却不敢露出丝毫。而现在,他也只能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这个章盛的后继者身上了,至于他亲手提拔地那些大臣们,现在还远不是他们可以施展才华的时候。 “石公子!”本已道别的虞彬站在门口不时张望着,一见陈博等人出来不由现出一脸笑容迎了上来。兑换完毕后,虞彬左思右想之下,最终决定先留下来。他心中已经确定陈博是个富家公子,而且还是个涉世未深地富家公子。之前那番谈话陈博并没有那些富家公子的傲气,而且对他也没有反感,再加上其对于交州的无知,而他可以说算得上是个交州通了,他正好趁此机会加以结交。要是真攀上这么一个贵人,所带来的利益可不是一两趟生意可相拟的。 “虞公子?”陈博闻声望去,意外之中不由带着一丝惊喜。虽然踏上南津关还不到两个时辰,但他却因为对情况的无知而闹了几次尴尬了。这虞彬口齿伶俐,谈吐不凡,虽然刚才只说了一会儿话,却已让他心生好感。 “我这趟生意完了本来准备休息几天地,又与石公子一见如故,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如何?”虞彬一脸热情,颇有些期待地望着陈博。 “好啊!”陈博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虞彬常到交州做生意,想来对此已经很熟悉了,一路上有他倒也不错。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份,正好可以借助他多了解一些实情。倒是陈顺在旁微微皱眉,他本就是个善 奉承地人,哪看不出虞彬的意图,不过陈博回答得如他连一点反对地机会也没有。望了望裴成奇,后者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显然要想指望他是不可能地了。当下便只得做罢。 意外得获得了个灵族身份后,杨诚却也没什么欣喜,古山已经断绝了他救助于人的念头,要想靠一无所知的他慢慢摸索。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窥其门径。更何况他现在哪有这个闲心琢磨这些看似虚无飘渺的东西,仅仅是平定战乱便已经让他有些头痛了。 关中地顺利平定本来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以为可以依此彻底平复三家,可是之前与潘庆聪的一番谈话却让他极是失望。若是郑氏当真放心把军权交给孙尧安,有着近三十万大军的洛阳便不是易与的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是没有可能进行强攻的;刘虎已经进入渭北了,自己在短时间内也不能指望他。至于想像之前在长安般夺其主帅来令叛军溃败,他更是想也不敢想,郑志愉根本无法与孙尧安相比,天下若是只有一人令杨诚感觉难以射杀。那十有**便是孙尧安了。 可是从古山这里得到关于灵族的消息后,杨诚却又恢复了一些希望。孙安之所以让他觉得难以对付,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能完全捕捉自己的杀意,事前便加以防范。可是对于杀意如此敏感地他却被屠一万破了相,而打败了孙尧安的屠一万却在古山面前服服贴贴的,谁高谁低自然一眼便可看出。若是自己有古山之助,那便完全有可能变不可能为可能。虽说射杀孙安产生的效果远不如当初射杀郑志愉那般,但若是洛阳没有了孙尧安,在他看来实力至少降低一半。 “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听到杨诚婉转的提问,古山立即猜出其意图。不过却给出了令杨诚大失所望的答案。“你问小屠就知道了,他追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一次机会。” 杨诚闻言望向屠一万。他也知道屠一万久久未归很可能是想要完成自己对刘虎的诺言,但却对其竟然没有成功颇为疑惑。要知道屠一万可是连发动进攻时都可掩藏气息的,照理说正好是孙尧安的克星才对,毕竟孙安那令他头痛的对杀意地敏感便全无作用。 屠一万脸上微一红,或许是为自己当初因自信而夸下的海口感到惭愧。自从华山一战后,未能成功的他便一直寻找着机会。准备完成自己对刘虎地承诺。可没想到孙安同样变得极为小心起来。足足一个月里。竟然没给他任何一丝机会。直到孙安再度挂帅主持进攻潼关时,他才在其将指挥台移到潼关外的行动中看到一丝希望。指挥台左右都有些小山包。正好可供他潜伏,而且离得又近,对于他来说机会自然大得多。本来他预计孙安能够攻下潼关的,那么在他获胜进入潼关时便是绝佳的机会,可是没想到杨诚的到来和公孙勇的进攻让孙尧安不得不放弃,同时也让他数日地潜伏白废了。 不过在他失落之下稍稍有点松懈时,竟然被古山发现了。古山地出现可以说让他大吃一惊,要知道掩藏气息正是他地看家本领,即使是稍有松懈,强如孙尧安之流也难以发现。惊讶之下,也让他争斗之心大起,数天来的憋屈便全然发泄到古山地身上。可惜事与愿违,与古山一仗打得他没声没气,向来自认为虽非天下无敌,但却少有敌手的他,竟然根本无法施展开来。古山似乎能猜出他的所有后着一般,每每都先行将其制止,甚至还边打连教训他,全然是一副师傅指点徒弟一般。 没多久,屠一万的攻势便完全被封住了。越来越惊心之下,屠一万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便也不敢再打。要知道灵族虽然组织极为松散,甚至连族长都没有,不过却是个以实力为尊的族群。是以当意识到自己与古山有着极大差距时,古山直称他为小屠,他却只能恭恭敬敬地称其为族兄。 听到这里,杨诚不由好奇的打量着古山。不论从屠一万还是欧凌哲的所述中,几乎都可以确定古山至少有一个长处是可料敌于先,再加上惊人的速度,是以连屠一万这一级的高手仍然在他面前只能惨败收场。但为什么与自己那一战时,他却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呢?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箭术太好让他无法反抗,又或者是他的目的并非他所说的那么简单?灵族以实力为尊,这个实力主要还是灵力的操控,可是自己在灵力上可是说完全是个未入门的人,以古山的傲气,巴巴的跑来投自己便有些难以置信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二章决战洛阳·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决战洛阳·七 了不久后,杨诚也没了多大的兴致,正好那些受伤较战士经过大半天的休息,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也不愿闲在营房中,知道杨诚并没带兵来,便纷纷前来接手防务。杨诚倒也乐得轻闲,况且对古山又实在不放心,便痛快的应允了。虽然现在潼关前的叛军已经由潘家掌控,但潘家自己的兵力还不及一半,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有点防范总是好的。辞别过古、屠二人后,他便带着欧氏兄弟去休息了,毕竟这几天他也忙得够呛,洛阳的形势还远不能让他轻松以待,当然得保持充沛的精力。 至于古山和屠一万,关墙被靖海营接手后,他们自然也不便呆在那里了,毕竟灵族的事情不得让外人知道。二人也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聊了一整夜,反正第二天杨诚起来时正好碰上古山一人从外归来,却不见了屠一万。一问古山,后者回了句:“面子害人。”便回去蒙头大睡了,醒来之后作风又一如从前。杨诚知道他平时不愿显露本事,况且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他,便也懒得理会。倒是屠一万让他很生期待,从古山那句面子害人的话中,屠一万很有可能不甘自己的失败,同时也觉得没脸向刘虎交差,伺机去行刺孙尧安了。对他来说,孙尧安一去,叛军的实力便要下降一半,他当然乐观其成,虽然那希望似乎渺茫得很。 接下来的两天里,杨诚倒也并不急于进攻。一方面命令公孙勇坚守不出。绝不与叛军硬碰,保持威慑即可。虽然公孙勇在他手下诸将中是最具军事才能地人,但对手毕竟是孙尧安,他可不敢大意。另一方面。杨诚只让张破舟带了一千战士赶来潼关,从靖海营手中接过潼关防务,其他的各路大军仍然原地休整。 潼关的安全不用他操心之后,他的绝大部分精力仍然放在了降卒身上。虽然知道这在关中之战中大展神威地攻心之战,在洛阳之战中效果将大打折扣,不过他仍然决定按着原来的计划实施。这批降卒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洛阳地区而已,随着他们的陆续返乡,山东诸州及河北各地均会被这股狂潮所席卷。洛阳并不是他整个平叛计划的全部,他的眼光已经放到了所有涉及叛乱的地方。 坚定了倒戈决定潘氏当然没有丝毫进攻潼关的意思,反而将驻扎在潼关外的三万多人撤到了数十里外地函谷关。表面上是要修整关防防备朝廷大军。暗地里却开始排除异己,准备将除潘家军外的两万多人纳入自己的掌握之中。对于杨诚从潼关放出来的近十万降卒,他当然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悄悄派人在茅津渡搭起了座浮桥,供河北一带的降卒顺利返乡。 杨诚在潼关按兵不动,闲了还组织士兵搞点活动、比赛,轻松得紧,不过洛阳方面却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先是杨诚兵抵潼关与关中叛军尽溃败的消息同时传到,即使是已经暗中倒戈的潘家,也被这两个消息惊呆了。潘家几乎是立即便派出已成为谪子的潘庆聪秘密赶去见杨诚。而郑氏则匆忙召回已派去夺回宜阳的孙安。郑南风一夜间连接召见了族中子弟、诸外姓将领及洛阳本地的豪门世家,同时收缩外围各部进入洛阳,当晚便在洛阳实行了宵禁。各门地防卫更是立即提升到了临战状态。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布置好一切的郑南风才派人去请潘泽林与顾恩泽二人到大郑宫商议大事。见郑南风最后才找自己,潘、顾二人当然对这变化心知肚明,三家此时表面上仍是联盟,但这个联盟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了,只要郑南风一句话。这层薄纸便会被立即捅破。 顾恩泽倒是非常直白的表示出自己对死守洛阳毫无兴趣。毕竟此时除了顾恩泽和顾氏地几千士兵外。顾家的其他势力几乎都转移到了朔方。甚至于阀主的继承人选,顾恩泽都已经在数日前便挑选好了。一旦他落在了朝廷或郑氏手中,新的阀主便立即掌握一切权力。对于这场逐鹿天下的游戏,顾氏几乎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毕竟两大主力先后溃灭,顾家已经没有多少筹码可以投入到这场豪赌之中,顾恩泽只差没有明说要退出联盟保持中立了。 倒是潘泽林信誓旦旦的表示与郑氏共进退,并且大方地拿出手中地全部兵力,交给郑南风安排。要知道潘家现在全靠着郑氏养活,更要为自己地家族今后的生存争取更多地筹码,他可不敢像顾恩泽那般只求自保。更何况潘家在洛阳已经没什么兵了,不交给郑氏,只要人家一断了自己的粮草,自己又岂能保得住那点兵力,倒不如大方一点,反而还可能争取到郑氏的信任。 两家的表现倒也没有让郑南风生出多少意外,本来他叫二人来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从取得潼关时起,这场战争的主角便只剩下郑氏一族了。至于潘、顾二族,在郑氏的刻意安排下已经没有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了,被踢出局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顾家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吧!”潘、顾二人走后,郑南雨与一老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前者望着顾恩泽的背影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机。郑志愉的死讯传来后,其父郑仕光悲痛欲绝,更因完全丧失了希望而陷入痴癫,郑南雨便成了少数说得起话的郑氏核心成员了。 “由他去吧。”郑南风长长的叹了口气,苍老之态尽显。关中大军数日尽丧,与之相伴的,还有大批这次送去历练的郑氏子弟。虽然郑氏的实力仍然不容不窥,但对于郑氏家族来说,却已人才凋凌。没有几个能担大任的人了。 老者走到郑南风身后,伸手按在其背心,郑南风地脸色顿时红润了些。“大事还需阀主维系,还需以身体为重啊。” “大兄好些了吗?”郑南风向老者点头致谢。随即关切地问道。这名老者与当初保护郑志愉那老者正是郑氏家族供养的高手,在郑氏已有四五十年了,连郑南风也要尊其为大兄、二兄。前次准备暗杀杨诚时派去的便是大兄钟泽,而伴在郑南风身边这位则是年纪稍轻的袁翰。钟、袁二人皆是文武俱 才,数十年来一直为郑氏出谋划策,在郑氏族内颇有可惜在郑氏真正掌握权势时,二人都垂垂老矣,否则哪会便宜了孙尧安。 袁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钟泽大哥已经恢复了七成,不出一月便可痊愈。到时定报那一箭之仇。”钟泽武艺高绝,可惜他的时运却是不佳,等他发现杨诚时已经无法阻碍他发箭了。权横之下,他不得不放弃进攻杨诚,全力想要保住身为郑氏继承人的郑志愉。不过他虽然抓住了杨诚全力而发的那一箭,却没有想到杨诚的箭比他预先估计的要高出十倍甚至百倍,饶是他用尽全力,也能改变结局。不仅如此,杨诚那威力绝伦的一箭在射杀郑志愉的同时也同样给予钟泽重创,十余日的修养仍然没能恢复过来。 钟泽的实力几乎比影子护卫差不了多少。何曾受过这般挫败。而袁翰与钟泽虽非兄弟,二人地感情却胜似亲兄弟了,这对于这番耻辱当然不会忍气吞声。若不是钟泽一再告诫。只怕袁翰早就去找杨诚麻烦去了。没成想钟泽才回来没几日,杨诚打上门来了,并没见识过杨诚箭术威力的袁翰,当然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二兄可千万不要冲动,若是稍有损失,南风又如何向先父交待。”这二人都是郑南风之父网罗而来。作为郑氏最后的杀手锏用的。已经听了不少关于杨诚箭术传闻的郑南风当然不愿让他们再去冒险。 袁翰不服的哼了哼。却没有吱声。郑南风还欲再言,殿外却传来值守宦官尖长的声音:“河东将军孙尧安殿外求见!”郑南风闻言大喜。急忙说道:“快传快传!” “大哥可得好好安抚其心,洛阳安危恐怕就在些人身上了。”听到孙安的名字,郑仕雨也不禁松了口气。他之前好说歹说,一直到郑仕光痴癫后才终于说动郑南风,让孙尧安一掌大权,真正展示其长。之前郑南风还颇有疑虑,除了本部人马外也并没有给其多派人手,直到关中大败的消息传来后,这才终于坐不住了。 郑南风点了点头,脸上多有凝重之色,直到孙尧安的身影出现在殿外,才换上些许笑意。他又何尝不了解孙尧安地才能,可是他一直把他当作一个猛将来培养,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个打手,叫他打哪就打哪。可是现在要让打手变成自己的管家,心里若是没有犹豫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本来他此举就是叛乱,自己都背叛了别人,心里当然会提防着别人背叛自己了。即使到这一刻,他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让孙尧安掌握自己手中大部分力量。 “末将孙尧安拜见阀主及二位长老。”孙尧安一身风尘仆仆,脸上更是难掩倦容。他刚刚赶到宜阳,正摆开阵式想要强攻坚守不出地公孙勇,还没开打便接到郑南风急召他回洛阳的命令。他倒不知道到底为何事,只得无奈地收兵返回。说起来这些天他几乎一直在奔波,先是赶数百里路去打潼关,潼关还没打下来又赶去宜阳,宜阳这边还没开打呢,又要赶返长安,一路的无功而返让他着实有些恼火。 “尧安起来吧,坐。”郑南风客气地说道,立即便有宦官端来凳子。“之前让安受了些委屈,还望尧安看在多年的情份上,不要介怀啊。” 孙尧安微微一愣,对于郑南风的和善一时没有适应过来。要知道他投靠郑氏也好几年了,郑南风他也只见过几次,不过却没有哪一如此客气。只要没给他脸色看,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曾想会有现在这局面。“阀主言重了。阀主对末将的知遇之恩,末将粉身碎骨也不能报。”虽然不知道郑南风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孙安仍然信誓旦旦地表明着自己地忠心。世家大族一向排外,孙尧安还道郑氏对他地疑心加剧了呢。 “好,我郑氏得尧安相助真是何其幸也。”郑南风一脸欣慰,接着便也不再客套。待孙安坐定后便直入主题地问道:“不知尧安对当前局面有所高见?” 孙尧安微微皱眉,心里仍然不明白郑南风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当下只得恭敬地回道:“末将旦听阀主吩咐,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其实他心里早对郑氏地诸多安排不满了,不过有着之前“借如杀人”的恶迹,他已经很长时间抬不起头,不得不小心收敛。他现在地实力还远不能离开郑氏这棵大树,一旦和郑氏翻了脸,他这多年的辛苦便完全白费了。 “嗯?”郑南风略一皱眉,接着肃然说道:“我这次请尧安来。可不是想听这些客套虚言。” “阀主……”孙尧安抬着望向郑南风,心里也不敢确定郑南风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以前也不是没说过实话,可是根本没几句管得了用,不止是他,除了郑氏子弟外,其他将领的话又有几个能获采用呢?对于郑氏来说,诸多的外姓将领只是他们的武器,而武器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的。 “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了。”郑仕雨见孙尧安颇有疑虑,往前走了两步,叹道:“尧安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实是我郑氏生死存亡之际了。安之才我等皆知,此番正是欲将郑氏之兴亡付于尧安之手,还望尧安不要推辞。全力以付啊。” 孙尧安张了张嘴,神情愕然。在知道郑仕明居然死里逃生后,他便对自己地仕途不存希望了,对于郑仕雨所说更是做梦也没想过。郑氏真的放心把大权交给我吗?孙尧安心底里问自己,据他以往的经验和郑氏历来的做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郑南风看了郑南雨一眼。对着孙尧安点了点头。虽然知道郑氏诸军中已经无人可以与孙尧安相比。但他还是想对其考验一番后再决定给予其多大的权力。没想到郑南雨却直接地说了出来,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满。只是此时却也不好说什么了。 孙尧安低头沉吟,显然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消化这巨大的转变。数度观察三人的表情,确定他们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后,他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自信而从容起来。“虽然形势不容乐观,却也未到不 之地,末将有上中下三策献上,请阀主与二位长老定征战本就是他的长项,这突如其来地惊喜倒也并没有让他昏了头,略一思索之下他便立即进入了新的角色之中。 “哦?快快讲来。”三人显然没有想到孙尧安竟然立即便能想出对策,而且还是三个之多,这倒是大出他们的意料。 孙尧安定了定神,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些天大量降卒从潼关和南阳涌入,想必阀主与二位长老也有所听闻。杨诚如此快地释放这些降卒,一则是无法承担数十万降卒所带来地巨大消耗,二则是以其为一奇兵,彻底瓦解我军斗志,达到不战而胜之目的。末将这上策,便是借用其策为我所用。” “借用其策?”郑南风三人皆有些疑惑,一时竟也猜不出孙尧安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这些涌入的降卒让他们也颇为头痛,若是把他们再度强征入伍吧,天知道其中到底混了多少奸细,况且他们之前就投降了朝廷,下一次遇上朝廷大军谁能担保他们不会不战而降呢?恐怕壮大实力不成,还反受其害;若是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吧,不仅要派出大量人手好生看管,还得要负担因些而带来的巨大而无谓的粮食消耗;但任他们分散返乡的话,他们沿途所散发地消息又会带来更大地麻烦。直至现在,他们仍没有想出一个妥善地法子来对付这些降卒。 孙尧安点了点头,果决地说道:“不错,关中大军如此迅速的溃败,究其原因便是杨诚许之以大利。此战若败,一切俱休,我们不若大方一点,抢在杨诚地前头。杨诚不是许诺他们土地吗?那我们就分给他们更多地土地!杨诚不是要免他们三年赋税吗?我们宣布免五年!这只是其一。收拢民心之外,我们还可派细作去关中、巴蜀大造谣言,就说杨诚拼命收买民心,有谋反自立之心;再派人去荆交。散布朝廷猜疑杨诚,甚至准备加以迫害之心,挑起两边事端。如此一来,我们大可避而不战,不到半年朝廷之兵必退!” 听到孙尧安的上策,三人不禁有些失望。杨诚可以分土地给百姓,在他们看来是慷别人之慨,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心痛。但是这些降卒所在的地方全是郑氏及与其交好地世族所有,不要说郑氏自己就舍不得,就算舍得又如何能说动其他世族同意呢?要知道之前郑氏为了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可是许下了不少诺言的,现在不仅没有实现一项,反而要夺其利,这些世族只怕立即就得翻脸了。没有其他世族的支持,单凭郑氏当然是独木难支了。况且他们现在养了这么多兵,全靠领地的赋税支撑,不仅免不得,还得想办法尽可能的收刮。 至于孙尧安的反间之计,他们倒还稍能接受,不过却也没孙尧安那般看重。以朝廷以往对世家的手段。杨诚受到猜疑根本就是不用怀疑的事,但却不是现在。要知道之前连皇帝也逃出长安避祸了,若不是杨诚。他们三家几乎就要成功了。陈氏就算再猜疑,也得让杨诚把他们彻底平定后,才会动手,这可不是放点谣言就可以改变的。而在荆交去放谣言,他们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了。这也难怪,对于他们来说。百姓地作用便是提供赋税。自己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便死,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郑南风三人面露失望。孙安心里却更是失望,不过他却不敢直接表露出来。稍一沉吟后,他便放弃了劝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中策。“中策便是分出洛阳之兵,以十万守函谷拒关中,以八万出虎牢平兖州、青州。剩下十二万中,再分出三万精锐,绕过南阳进入荆州,沿途不停直取襄阳,断绝关中与荆交的物资输送。同时派出使者联络赵长河、叶家、南乘风、谭渊,许以重利,务必使其坐壁上观,甚至拖杨诚的后腿。也只需要半年时间,便可一转当前之危局。” “这四家与我族素来不和,恐怕难以令其动心。”郑南风沉吟道。对于赵长河,他是深恶痛决的,若不是他,三家也不至于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仓促起事。只要再给他们一两年时间,哪会用得上公然叛乱这一着。而南乘风与谭渊却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自从起事前拉拢他们失败后,他便没了这份心思。现在要再厚颜去结交他们,虽然也不是不能接收,但却也太伤颜面了。至于叶家,因其是世族他倒是三番五次对其拉拢,不过其左右摇摆之后还是投到了杨诚那边。势大时都没能拉拢,现在他更不存希望了。 “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见郑南风犹豫不决,孙安不由有些着急。“对于叶家,我们可许之除豫州外再加上荆北与州,甚至青州;南乘风现在正与叶家争夺徐州,想来也是个有野心之人,只要我们许他荆南与交州,再加上我们奇兵夺取襄阳,想来也不难改变其立场;谭渊与陈氏有世仇,幽州又被乌桓所乘,我们许以朔方、云中之地便足可令其不与我们为敌;赵长河已为朝廷所不容,即使不许以利,也可联合其力量!” “这样一来,我们还有何地?”饶是一向支持孙尧安的郑南雨,也不禁有些变色。孙安这一分,郑氏即使的赢这场仗,手中也没有多少地盘了,甚至比现在掌握地还要少。以家族利益为上的他,也颇觉有些难以接受。 “嗯,这个嘛,还得从长计议。”郑南风当然也知道这些厚利都只是权宜之策,不过天下分去了三分之二给别人,日后郑氏一统的愿望恐怕就难以实现了。更何况这几家答不答应,都还是个未知之数,对于孙安画出这个美好前景,他还是难以相信。 孙尧安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一时已经无法说服他们,眼神中的光芒不由有些黯淡起来。要知道错过现在这个时机,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就算郑南风以后同意了他的计划,也再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此一来,便只有下策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三章决战洛阳·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决战洛阳·八 洛阳城防仅次于长安,又有数千熟练工匠,物资储备加紧赶造,防守器械足可充实城防。只要有十万精兵,守上一年半载轻而易举。只要等到朝廷回到长安,我们再稍加示弱,朝廷必不会任杨诚掌权太久。到时再多派细作往长安造谣,杨诚久攻不下,朝廷便多半要换将。杨诚一去,我们便可趁势反攻,重收旧地图争天下。”虽然之前的两策均被否决,但孙尧安仍然充满自信,若是郑氏真的放心将举族之力交于他手上,他便有足够的资本与杨诚周旋。 “嗯,只是不知道杨诚此番会带多少兵马来攻,若是举京畿之全力,那就……”连番的变故已经让郑南风有些慌了神,两相比较,他倒觉得死守洛阳来得稳妥一些。有了关中的惨败,他再不放心让大量的部队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孙尧安之前所有的分兵意图都不能为他所接受。一个人的心理变化在极大程度上左右其决定,从之前的极度自信到惊恐交加,即使郑南风再老成,也无法保持以往那种从容了。 “绝不会太多!”孙尧安果断地回道:“要知道朝廷目前的敌人可不止我们,野心勃勃的赵长河现在更成了朝廷的心头之患,并州直接与渭北接壤,随时都可以直抵渭北,进逼长安。所以杨诚必然会留下大量兵马驻守长安,加以防备。只可惜潼关落入他手中,不然我们大可坐看他们相斗。腾出手来从容的平息后方。” 对于郑氏地表现,孙尧安着实有些无奈。关中大败都不用说了,竟然连潼关这么重要的地方也能丢掉,而且还任其插在自己心脏旁边十日之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从潼关失守那一刻起,三家与朝廷之前的攻守地位便已经悄然转换了。虽然郑氏现在也并不是只有死守一途,不过孙安却知道主他们接受其他的方法实在太难了。 手中地土地、财物不愿意让,连依附世族的利益也要拼命保住。这些毕竟关系到他们的供给,倒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们竟然连空口的许诺也不愿意拿出来,因为那实在大损郑氏的颜面。潘、顾二家的没落让郑氏的虚荣极度膨胀,心中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天下最强势的力量。可是这个位子坐得并不稳,他们这高高在上的心态却生了根。 如今这副局面,朝廷的实力已经渐渐开始超过三家。虽然还有赵长河这个隐患,但只要不出大地差错,陈氏的江山就算是保住了。不出奇谋已经无法致胜,可是所有的奇谋中又有几个不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呢?郑氏在关中元气大伤,心底里已经没有多少冒险的精神了。面对如此形势,孙尧安内心满是无奈与苦涩,他不得不选择用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式来面对朝廷大军,面对死敌杨诚。 “那就好。”郑南风闻言终于露出一点喜色,从各方面来讲,朝廷确实也派不了多少军队来对付自己。除非叶家和扬、幽二州的军队能全力相助。叶家和南乘风不用说了,短时间内他们还决不出胜负,即使决出了胜负。仍然需要大量的时间消化占领的地盘;谭渊虽然几乎已经摧了冀州的郑氏主力,但却苦于兵力太少,而且当地豪门已经被郑氏牢牢地绑上了战车,短时间内只会给他制造麻烦。冀州七十余城,大的地面城池便有十三座,谭渊咬得动却撑不下。更不用说南下与朝廷会合了。算来算去。现在的形势仍然是朝廷与他郑氏间地对决。这还要加上个图谋不轨的赵长河。 “要不我们把朝廷大军堵在潼关之内?”郑南风略有些期待地问道,兵临城下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形势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糟,他当然不愿战火烧到了洛阳城来。洛阳可是他郑氏根基之地,大部份产业都放在了这里,若是毁于战火,也足以让他肉痛了。 孙尧安摇了摇头,皱眉否决了郑南风的期盼。“之前连函谷关都被踏平了,潼关至洛阳间根本无险可守,现在南阳军又占据了洛水上游,已经与潼关互为响应,堵是堵不住的。即使能堵住,也至少要十万以上大军,还得派出妥善人选,若不派出奇兵袭扰荆州,让其首尾难顾,此举根本毫无意义。” 十万这个数目立即让郑南风打消了念头,至少在现在,分出两万以上兵力地想法都绝对会让他踌躇半天。至于派精兵去取襄阳,那更是他不敢触及地念头,当初兖州二十万大军,在荆州连泡也没冒个就差不多全军覆灭了,荆州现在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个摸不得地禁区。 看郑南风又有些犹豫不决,孙尧安急切地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全力加强洛阳城防,尽可能地保存实力。首先将洛阳周围百姓的粮食全部强征入库,充作军用。坚壁清野,紧闭城门,让这些缺粮地百姓涌去潼关,杨诚素来爱民,即使明知这是个包袱也会咬牙扛上。然后整顿洛阳诸军,驱逐其中老弱病残之士,仅保留精锐,同时也可将洛阳城中所有与守城将士无关的百姓逐出,减少粮食的消耗。如此一来,耗也要把朝廷大军耗垮。”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郑南风三人皆有些疑虑,这孙尧安开始还劝他们收买民心,现在却要如此对待百姓。洛阳可是郑氏的心腹之地,仅在洛阳城周围便有数百座田庄在郑氏名下,绝大多数百姓也属郑氏佃农,若是真的坚壁清野,损失最大的无疑便是郑氏了。要知道洛阳的一切都被郑氏视为私产,当然也包括那些供他们盘剥的百姓了。其他地方的生产再怎么破坏他们也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临到洛阳头上。却再不能保持若无其事了。 “阀主还在犹豫什么!”孙尧安腾然站起,脸上显出少有的愤怒之色。“这也不用,那也不用,那何必召末将来。若阀主不用末将之策。末将便只有以死回报阀主地栽培之恩了!”孙尧安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横在颈上一副要立即自刎的模样。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死去,只是他若不如此,恐怕这场战事就要误在这犹豫上了。树倒猢狲散,郑氏一败,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果 既然郑氏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当然是要百倍地珍惜了 见孙尧安如此,三人顿时着了急,慌忙将其劝住。“好吧。就依安之计,洛阳之战便尽付于你,望你不负重托啊。”郑南风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孙尧安竟然以此威逼自己,但现在他可以托之大任的也确实只有这一个了,倒不如以信任将其安抚住,化解郑氏现在的危局。“印信在此,除了洛阳铁卫与禁宫护卫外,尧安可指挥任何部队。稍后我便会通告全军,若有抗命者,立即罢职候审。” 孙尧安郑重叩拜。接过印信后便立即离去。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可不愿再浪费一点一滴。当然,既然郑氏将大部分兵力交付自己。他所要做地自然就不会只是所说的下策那么简单了。对于他来说,这场战争已经不属于郑氏,只属于他一个人了。胜则兴,败则亡,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二兄,看来不得不劳烦你一下。这段时间就多多看护一下孙将军吧。”望着孙安的背影。郑南风眼神中颇有些复杂。袁翰点了点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悄然消失。 “大哥。我想亲自去一趟晋阳。”郑南雨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朱时俊这人倒还与我有些交情,郑赵二族的旧怨暂时还是放在一边吧。” 郑南风点了点头,苦笑道:“那就辛苦三弟了,另外几家我也会选派人手前往,为了郑氏一族,我这张老脸也就豁出去了。” 正当洛阳风起云涌之时,千里之外的荆州却是一片平和,除了宽阔平坦的大道上往来不绝地运送粮草物资的马车外,根本闻不到丝毫战争的气息。 陈博默默地坐在长沙王府对面的酒楼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一边望着略有些破败的王府。从三楼临窗处望去,大半个长沙王府都清晰可见,宁静地王府里除了偶尔路过几个下人外,再看不到丝毫地动静。 大陈对皇族成员虽然在物资上从不亏待,但却有着诸多的限制。各地富丽堂皇的王府其实就是一座囚牢,除了唯一能登上顶峰的那人外,其他所有皇族男子从十四岁开始便要进入这座囚牢,一年也没有几次踏出大门的机会,直至老死。甚至连他们的子女,也要在三岁之后便得送往长安,在宗人府中接受十一年的各种教育,然后继续父辈的历程。只有那些远支旁系的皇族,虽然享受到的物质差了许多,却能享受到多一点地自由。 前朝数次的皇族内乱让后继的陈氏皇族成员成为了牺牲品,不得结交大臣、不得结交富豪、不得结交百姓!除了王府之内外,每一座王府便是一个与世隔绝地世界。 陈氏对皇族的防范可以说非常成功,至少立国以来便从来没有任何皇族成员发生过叛乱,甚至于之前历朝所难以避免的皇位争夺,也只出现过几丝极其微小的波纹,微小到完全可以将之忽略。但这一切却并没有令陈氏朝廷稳固如山,皇族的威胁消失了,世族的威胁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使是历代皇帝都不遗余力地削弱世族地力量。可惜那股力量却如野草般顽强,即使被烧成了灰烬,用不了多久又冒出了其强劲地叶芽。 从登基开始,陈博便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到底对皇族成员地严密防范做对了没有?三家叛乱之后,这个问题更让他有了切肤之痛:与自己血脉相联的亲族,竟然不能提供丝毫地助力!皇族的尊严,完全仰仗外人来维护。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石公子真的不尝尝这七井酿吗?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荆州最有名的美酒,在其他地方根本是尝不到的!”虞彬拿着酒杯在鼻子前重重的嗅了一下,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裴成奇,第五次向陈博推荐起他花了重金叫人专程从巴邱买来的七井酿。一路来他简直是费尽了浑身解数,可陈博除了有事询问他外,其他时候根本对他不冷不热。他本想借七井酿进一步改善二人的关系,却没想到还是吃了个瘪,反倒便宜了裴成奇,三坛七井酿中的两坛被他像喝白开水一样的喝了下去,让虞彬心疼不已。 “我不喝酒。”陈博淡然而又坚决,他对酒几乎有着与天生的戒心。酒可误事亦可亡国,虽然年纪尚幼,但他却时刻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与清醒。“你知道长沙王这个人吗?”指了指对面的王府,陈博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必须要加强皇族的力量,这是他入蜀后便一直思索的问题。可是这也是一柄双刃剑,一个不好带来的危害绝不会下于世族豪门,是以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做出一个决定来。 “长沙王?”虞彬笑了笑,言语中略有些嘲意:“天下所有的王爷都差不多,整天享乐,无忧无虑。不过嘛,呵呵,却也只是个关在金笼子里的小鸟而已。” “其他呢?”陈博眼神中微有些失望,说起来长沙王还是他七皇叔,今年也才三十多岁吧。在皇族之中,与他的关系算是最亲的了,他倒很想从长沙王这里开始,改变皇族成员的地位。可惜他若是要见这七皇叔,却必须得暴露身份,王府的护卫直接隶属长安宗人府,除了护卫之责外,根本不必听从王爷的命令。 “石公子就不要劳神了,这些王爷可沾不得,麻烦大着呢!”见陈博似乎对这长沙王有些兴趣,虞彬也不敢大意,一脸郑重地提醒道。与王爷有过交往的人,几乎都会受到监控,只要稍有令人怀疑的地方,便会立即遭到查处。很多人便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了,慢慢的便再没有人敢轻易结交王府了。 陈博叹了口气,思虑之下也只得放弃立即去见长沙王的打算。反正时间还长,等他十天后从交州回来,巴蜀的船队也应该抵达洞庭了,到时自己再光明正大地去见他吧。不论如何,皇族的窘境必须在他手中得到改变,这一点已经不容动摇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四章决战洛阳·八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决战洛阳·九 发生什么事了?”陈博想得入神,不经意间却突然发何时已经聚集了大群路人,直把酒楼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四名护卫几乎同时将手伸向了腰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特别是上楼的入口处。不过却并没有人闯上来,反而三楼原本就仅有的几个酒客,纷纷向楼下赶去。只有裴成奇倒是处事不惊,悠然的将最后一滴七井酿倒入碗中,仰头将其喝了个底儿朝天。 虞彬拍了拍了脑袋,笑着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吗?到了荆州,一是得尝尝这七井酿,二便是听听这酒楼说书。本以为到了交州才能碰上,没想到石公子竟然运气这么好,刚好碰上!”随着说书艺人日渐受到欢迎,再加上铁严华得到杨诚支持后,网罗了部分笔杆子厉害的文人帮忙,段子当然是越来越精彩。不过说书艺人的队伍虽然在不断扩大,但荆交二州城镇众多,为了让两州大多数百姓都能听到加工后的最新消息,除了襄阳等地处要冲的大城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常驻的说书人。再加上荆襄之战后,铁严华派出大量人手赶去北方,留在这儿的人手就更少了,整个荆州此时也不过百余名说书人。 看着虞彬一脸兴奋的样子,陈博淡然一笑。说书艺人这个职业的地位历来极低,一般都是些眼盲、残疾之人用来讨生活用的,一般身健全都,极少有加入这一行的。之前听虞彬说起,他还不以为意。可是看到楼下那无数引颈以待地人,他心里也不禁有些好奇。“走吧,去看看也好。”看了一眼神中有些热切的虞彬,陈博起身向楼下走去。 虞彬急步跟了上去。不断向陈博介绍起他所知道的关于说书人的事儿来。只可惜他虽然来荆交十来次了,可都是来去匆匆,总共也就听了那么一两场,等到后来时间稍微宽松一点了,说书人已经越发稀罕起来。他地了解也并不多,当然也就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说书人所受的欢迎程度显然大出陈博所料,一行人赶到底楼大堂时,放眼望去只见人头攘动,根本找不到一丝立足之地来。好在酒楼为了招揽生意,为酒楼的客人专门预留了一些坐位。费了好一番劲。众人才在小二的带领下挤到了专门的客人区域。 说书先生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样子也没什么特别,穿着一身青蓝相间的长衫,一手拿着醒木,一手后负,倒颇有些气势。“啪!”说书人一拍醒木,堂中顿时清静下来,所有人都似乎屏着气息一般,想听听这两天又有什么新的段子。 要知道虽然各种消息都会在官府外以通告的形势张贴出来,不过杨诚的全民识字计划在交州也才刚刚开始。对于还在全力恢复生产地荆州来说,当然还顾及不上了。百姓一来没几个看得懂公告上内容,二来说书这种形势通俗易懂。遇上说得好的说书人,更是一种享受。是以听说书,便成了不少百姓了解信息和日常娱乐的一个重要内容了。城里倒还好点,消息来源的渠道繁多。若是某个村子来了说书人,那可是一件大事,村里的人自不用说了。连附近也会有不少村子的百姓丢下活计赶来。热闹之极。 “……只见忠勇侯爷。也就是咱们的神箭将军了,轻轻一跃。便有一丈之高。一众叛兵看到侯爷突然出现,都吓呆了!侯爷面前足有几万叛军,可咱侯爷根本就连正眼也没瞧他们,眼神早就盯住了叛军头子郑志愉。那郑志愉一看到侯爷出现,虽然隔着足足五百步,不过脸色一下子就变青了,接下来你们猜怎么着?” 陈博虽然昨天路过巴陵时便知道了郑志愉被杨诚射杀的消息,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书,当下便被这种新鲜的形势给吸引住了。其他的听众倒是闹了起来,有地不断猜测着结果,有的却起着哄,要说书人赶快说下去。说书人只是不断以摇头回应他们的猜测,吊足了众人地胃口。 长安到成都一路皆是山路,虽然驿站不断,但消息的传递仍然要耗费十五天之久。反倒是交州这边,距离比起成都还要远一点,不过一路平坦,而且遍布交州的大道已经延伸到了长沙,来往商旅不绝,消息的传递就快多了。不用专门通知,安平便可知道长安十日前的消息,至于长沙这里,还要快上两三天。若是紧急军情,通过飞鸽传书甚至只要三四天。就是民间现在获知的消息,也已经是杨诚射杀郑志愉,收复内城并大举向关中叛军发动反攻地时候了。 “啪!”说书人又拍了一下醒木,等众人安静下来后才自豪地说道:“咱们侯爷那是何等地英雄,郑志愉那小子光是看到侯爷,便立即被吓破了胆,连马都坐不住了。不若要是他摔下去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有那么多兵丁挡着,那他要开溜就容易多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咱们侯爷不慌不忙,只见他拿起逐日神弓,搭箭拉弦,凭这股气势就把那几万叛军给镇住了。” “射呀!”“射中了吗?”“废话,你听过神箭将军射空过吗?”……众人似乎都在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放箭地杨诚一般,既期待又兴奋。就连陈博也受其感染,他久闻杨诚神箭之名,不过却来没有见识过,更没有听人详细描述过其射箭的过程。 “咻!”一道凌厉地破空声突然响起,众人的争论顿时消除,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陈博也是微微一愣,接着才发现原来这声音竟然是从那说书人口中发出。“这一箭,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比起侯爷当年在玉门关那一箭还要胜上三分。” “哇!”众人皆是惊叹不已,早已听过无数遍当年杨诚在玉门关大显神威的情形地他们。都在拼命的想像着那一箭到底是何等模样。 “只见一道红光突然亮了起来,那光照得四周如同白昼,所有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乖乖,这一箭的威 惊人。光是箭尾带起的风就把几百人卷到了天上!”口沫横飞,包含陈博在内地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只有裴成奇扁了扁嘴,当年在玉门关他可是亲眼看过杨诚那惊世一箭。五百步射杀郑志愉,别人或许会认为其中有水份,不过他却知道杨诚真的有这个实力。 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里,说书人神采飞扬地把杨诚与刘虎大闹叛军诸营,杀得叛军落荒而逃的事情逐一道来,听得众人如痴如醉,酒楼里不时爆出阵阵欢呼与叫好之声。 “哐哐哐,已经关闭了十日的四道城门同时打开。侯爷握弓傲立,在他身后无数朝廷精锐蓄势待发!咚……战鼓终于敲响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啪!” “啊?然后呢?”众人听得正有劲呢,听到这醒木之声,顿时叫嚷起来。不过他们也知道规矩,虽然对于后面的事极其期待,不过也只是不断询问着下场开始的时间,自觉地让开道路上说书人离开。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边走还边议论着刚才听闻的一切。更有人一脸得色,想必用不了一会便会有不少人四处炫耀自己第一个听到了这消息。虽然未必有这说书人说得精彩,不过杨诚射杀郑志愉这件大事却会迅速地传遍整个长沙,再逐渐向周围传递。 “呼!”人群早已散尽。陈博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一直过了好一会,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厉害!”虽然表面上他与周围的听从一般被说书人所说的陶醉,但他地心底却已百转千念了。 “当然厉害!”虞彬一脸通红,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恢复过来。“公子若是以后要回长安,可一定得叫上我。拼着被老爹骂一顿。我也得去见见忠勇侯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看看也好啊。” “到时再看吧。”陈博喃喃道,望着虞彬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下午和晚上还各有一场。不如我们今天就在长沙歇脚,明日再赶路吧。” “好好好!”虞彬当然是求之不得,他心底里也被说书人那个下回分解给挠得痒痒的,只不过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结交陈博,行止都得依陈博而决。“不过我们可说好了,你回长安一定得告诉我。”有了荆交一游,他当然想趁机打蛇上棍,与陈博一路返回长安,或许就能搭上这个长安大族了。 “那就麻烦一下虞公子,先去找家客栈定好房间,我还想在这儿坐会。找好客栈后,虞公子便来这儿寻我们吧。”陈博客气地说道,自己却起身上楼。 裴成奇微微皱眉,自然知道陈博支走虞彬的意图。当下他也没有吱声,默默地跟着陈博上了三楼。或许之前的食客便是冲着这说书人而来,此时三楼更加冷静,除了陈博他们外便再无一人。 “当真厉害啊。”沉吟了好一会,陈博望着外面的街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人说荆州军少,可哪知百余说书人,却可当十万大军。他当真是那个了无心机、一心为公之人吗?” 裴成奇当然知道陈博所指何人,当下只是淡淡地回道:“不过是为了讨生活而卖弄嘴皮子地说书艺人而已,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公子似乎有些多虑了。”他和杨诚也算得上朋友,虽然无意涉入政治的漩涡,但却免不得要为杨诚辩解几句。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地吗?”陈博直视裴成奇双眼,深邃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人的心事一般。 裴成奇在他的逼视下表情竟然有些不自然起来,虽然他表面上一直在皇帝面前保持着自己的立场,甚至经常做出玩世不恭的举动。但在内心里,裴成奇竟然有些怕陈博,虽然这个少年皇帝才十来岁,但却让他有一种难以应付地感觉。 “你敢说这些说书人地背后不是忠勇侯吗?”见裴成奇避而不答,陈博反而挑明了说。现在能和他说上话地。也就只有裴成奇了,虽然陈顺是他地心腹,不过却绝非可以与之议事之人。“朝廷大军收复外城地消息才刚刚传来,他们竟然就已经编排好了?我们在巴陵也花了不少功夫打听。但却远没有这些说书人知道的详细,他们的消息就如此灵通吗?” “为了哗众取宠,当然免不了要胡编乱造。”裴成奇有些吃力地说道,显然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个借口。说书人,以往根本就不入世族权贵地眼,甚至为庆贺而请各色艺人充场的名单中也绝不会有说书人这三个字出现。可是,仅仅是刚才那一会儿,说书人所能产生的作用已经让他和陈博都无法忽视了。那所有在场百姓狂热的神情,都已经牢牢的烙在了二人脑中。 陈博笑了笑,眼光又投向了窗外。“你听到了吗?‘咱们侯爷’。百姓们对他可不是一般的拥戴啊!这还只是荆州,也不知道到了交州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公子真是英明呀!”裴成奇脸上有些不愉,更刻意地加重了英明二字的声量。他当然知道,之前的私铸钱币便是犯了大忌,再加上陈博认定其暗中指使说书人,借机收买民心。放在哪个帝王面前,若是完全没有疑心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他与杨诚虽然相交不深,却有着不算浅地了解。再加上章盛与他父亲的遭遇,是以陈博表现出来对杨诚的疑心便让他极是不满了:人家在前方给你拼命,你却在这后面疑神疑鬼。幸好我立场坚定,只答应在平息叛乱前保护你的安全,若是投了你便真是瞎了眼了。 陈氏历来的猜疑心对很多有才之士来说都是一块难去的心病。不知道有多少想一展抱负的有识之士,都因此怯步,其中便有裴成奇。别看他一副完全对仕途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内心却也并非安全如此。当然,他对仕途的追求很大程度上是希望能像他父亲一样扬名沙场,对于权力和财富反而淡泊得多。 “希望是我错了。” 了裴成奇一眼。显然也知道其语气转变的缘由。若可以和他谈论之人。恐怕他也绝对不会在裴成奇面前说那番话。“咦。怎么回事呢?” 热闹地大街上突然静了下来,行人纷纷让到两旁。低头肃立。就连街旁商铺里的商人,也纷纷走了出来,与其他人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这里可是长沙地闹市区,周围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千吧,突然间连一个人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不要说陈博,就连裴成奇也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众人都走到窗前,好奇地张望着,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博无意之间竟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虞彬的身影,冲着他连连招手,却没有丝毫回应。这倒怪了,瞧这样子似乎是什么人要来了,虞彬不是说在荆、交二州即使权贵也与百姓相同,没有任何特权吗?况且虞彬还是外地人,他所立之处离酒楼也不过十来步,两下就可以跑过来了,可是他却动也不敢动。什么人竟然如此霸道,让所有人都肃立两旁来给他让道。 “开道的人呢?”陈博略有些疑惑,要知道他去巴蜀的路上,前面可是一直都有两万禁军开道,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形。裴成奇摆了摆手,接着指了指前方。 先是吱吱呀呀地车轮声远远传来,接着一辆马车出现在街头,与寻常地马车不同,这辆马车地车厢几乎全由白布包裹,连拉车的马身上也挂着白帛,如同披孝般。一辆接着一辆,长长地车队似乎看不到头。 街道上更静了,除了车轮声外,所有人的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一般。人们微微抬头,眼光投向了那一个个白色的车厢,不少人眼中甚至闪烁着光芒。一股庄严、肃穆而又悲伤地气氛随着车队弥散开来。 感受着这股气氛,陈博不由微微动容。看那阵式,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马车是做什么的。这样的颜色与气氛都只属于大葬,可是到底是什么人的逝去,会让这些百姓们如此自发地肃立以待呢?他隐隐猜到其身份,不过却有些难以置信。裴成奇却全然收起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神情,眼神中闪烁着尊敬、激动与沉重,如同那街面上的百姓一般,默默地注视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上千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贯穿长沙城而去,而长沙城也在这一个多时辰里保持着令人难以置信地宁静。许多人一直目送到车队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开始挪动身子,也有不少人默默地跟在车队的后面,送出许久才返回。 陈博的心中震憾莫明,一直到虞彬上来了都恍然未觉。之前的一切,在他脑海里都犹如梦境般,一时半会根本难以相信。这样的状况,他倒是在他父皇驾崩时见过一次,但是虽然有些难受,但他却可以肯定地说,当时肃立在街道两旁送葬的文武百官与百姓,相比与今天这些百姓,实在差得太远了。一千多辆马车,若是全装的尸体,那十有**便是阵亡将士的了。一个战死的士兵竟然得到了连他父皇也得不到的尊重,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刚才可真是急是我了,就怕你们不知道,要是闹出点什么声儿来可就糟了!”虞彬一边揉着自己站了一个多时辰而发麻的大腿,一边庆幸地说道。“这可是运阵亡交州战士遗体的车队,沿途的所有人,都得肃立相送,否则恐怕连小命也保不住。” “这是官府规定的吗?”陈博皱眉问道。虞彬的话虽然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士为知己者死,杨诚对这些毫无价值的尸体如此费尽心机,可以想像会有多少人愿意为他拼死效命。在这一刻,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人心的可怕,若是一个人掌握了人心,那就更为可怕了。 “当然不是。”虞彬几乎没有一点迟疑,感慨地说道:“荆州军每到一地都倾力帮助百姓,在百姓中威望极高。一旦有荆州军将士战死,所经之地往往满城空巷,几乎没有几个百姓不前往送行的。要是在这个时候露出不敬之色,车队走后愤怒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人淹死,就算侥幸逃得小命,那以后这里也绝对不欢迎你来了,甚至在整个荆交都会寸步难行。” “这么严重!”陈博的眉头紧紧地锁住了,他本来还抱有的一丝希望顿时破灭。本来他以为这是官府强行规定的话,那么民心还并未真正被杨诚抓住,可是现在……他之前也听说过所有荆州军战死的将士都会运回荆州安葬的事,当时只道杨诚只是为了稳定军心,甚至还为其叫好,不过看到今天这样的场景,再加上之前因说书人而生出的不快,陈氏世代所拥有的猜疑顿时在他心中积聚起来。 “那可不,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对灵车指指点点,结果差点被打死。当地的官府根本不会理会,甚至没有一个医馆愿意医治,最后在路上不治而亡,连他家在交州的生意也随之断了。”虞彬抚着胸口,想起那一幕似乎仍有些心有余悸。他生长在蜀中,从来不知道愤怒的百姓竟然如此恐怖。自那以后,他才真正花了不少精力了解荆交二州的各种规矩与习俗,最后他的父亲竟然将交州的生意全交给了他打理,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哦。”陈博微一思索,站起来说道:“今天还是赶路吧,这些战士都是为大陈而亡,我们就送他们一路吧。我也想看看,英魂园的大葬到底是如何一番情形。” “啊?”虞彬微微一愣,正要说已经订好房间甚至还下了订钱,陈博却已经大步向楼下走去了。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不用着急,大葬至少也得三天后呢!我们,哎,等等我呀!”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五章决战洛阳·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战洛阳·十 关守备府内,杨诚饶有兴致的看着几名士兵制作着洛形沙盘。经过整整一天的赶工,沙盘的制作已经接近尾声了。整个沙盘分为绿、黄、红三色,绿色的部份仅覆盖了潼关周围四十里左右的范围,那是由荆州军中最优秀的斥们经过两天细致探察所证实的区域。黄色部分则是依据朝廷以往对洛阳的记录及潘氏这几天提供的资料制成,虽然还来不及进行查证,不过可信度也算是极高了。而红色部分则主要分布在洛阳城周围,即使对洛阳城有着不少资料,不过洛阳对于郑氏来说犹如心脏般重要,变化与防范无疑是最高的,即使是前一天才经过探查的,也难保准确无误。 整个沙盘囊括了北至河东、箕关,南到宜阳、永宁,西至潼关,东到虎牢关、阳的广大地域。所有山川、城镇、关隘、渡口全都一一标明,只是叛军的军力分布,却完全没有一点呈现。这倒不是杨诚对当前叛军的布置一无所知,事实上将潘氏部分成员送往交州那天,潘庆聪几乎将其家族所知的一切专门造册送给了杨诚,甚至还专门派了几个熟知长安情况的下属到潼关供杨诚随时征询。 不过杨诚却并没有立即将所获的这些情况搬上沙盘,军队毕竟是活的,他不希望自己先入为主的记住了这些分布,从而影响自己其后的判断。他现在还在等,等着证实郑氏到底会在此战中采用何种策略。在他看来。洛阳现在的兵力仍然极其强大,强大到他们完全有着多种选择。特别是孙安可能为帅地消息,更可能会让他全盘改变之前的计划。虽然之前几乎已经布置好了后续的种种措施,咨事营甚至已经开始谋划着处理安置百姓中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问题了。 可是计划对于杨诚来说。完全只是个参考而已,他从来不让计划束缚住自己地手脚。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计划是远远赶上不变化的,除非你的对手所有的举动都被你准确无误地料中。对于孙尧安,他可没有这个把握。 “大人,潘庆明来了。”张破舟急步走了进来,凑在杨诚耳边轻声说道,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显然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身为函谷关三万叛军统帅的潘庆明是绝对不会冒险前来相见的。张破舟和洪承业来潼关也有两天了。不过杨诚却根本让他们出关,况且离他们最近的叛军又由暗中倒戈地潘氏掌握,整天无所事是,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住了。 杨诚点了点头,立即让张破舟迅速引他进来,自己也快步走到了门口相迎。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降卒服饰,手里提着斗笠,步履沉稳的青年男子便随着张破舟走了进来。看到对方这副行头,杨诚不由有些意外。不过旋即露出一丝赞赏。现在潼关外数量最多的,就要算自己放出那批降卒了,潘庆明打扮成这样来见他。自然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此时正是中午,潘庆明选在这个时候亲自来见,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吧。 “拜见招讨大将军!”二人相距还有十步左右,潘庆明便依足了礼数向杨诚拜道。 这让的距离让杨诚根本不及阻止,当下也只得受了他一拜。“我和庆聪兄也算是好友,庆明就不必多礼了。来来来。进来坐。”杨诚和善地说道。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潘庆明来。他之前虽然与三家历经数战。不过却还没有与潘氏有过正面交锋。传闻自潘宗向后潘氏再无一将才,他当然对这个潘氏为数不多的领兵将领心生好奇。从外表看。潘庆明确实远没有潘宗向那股豪气,但给杨诚的感觉却是一个更善隐忍之人,只怕城府比潘庆聪还要深上许多。 “谢过招讨大将军。”潘庆明一脸恭敬,站起来后走到离杨诚两三步左右便停了下来。杨诚微微一笑,上前一把拉住他,并肩走了进去。见杨诚如此,潘庆明显然有些意外,脸上便有些不自然起来,一直到坐定后才稍稍释然。 “庆明这次来应是有要紧之事吧。”落座之后,杨诚命人准备茶水,便也不再客套,直入主题。 说到正事,潘庆明脸色顿时变得肃然起来,郑重其事地回道:“今天黎明时在下便接到孙尧安的传令,率全军返回洛阳。” “孙尧安?”杨诚略一沉吟,脸色微变。“看来还是不信言中了,郑氏真的以其为帅吗?”依之前所获得的情报,孙尧安所能管辖地不过只有他的河东铁骑而已,此刻竟然能给潘庆明下命令,显然身份已经不同了。虽然之前经过潘庆聪提醒后便有些心理准备,不过现在得以证实后,杨诚心里也不禁为之一叹,洛阳之战恐怕要有些波折了。 “不错,郑氏已经正式通告全军,除了洛阳铁卫与大郑宫卫队外,所有人皆受其节制。若有不服者,他可以直接罢免,绑送天牢待处。” “待处?”杨诚微微一笑,立即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语。看来郑氏还是没有完全信任孙尧安,否则给他地就应该是先斩后奏之权了。之前在关中他数次令孙尧安吃亏,其中他与郑氏与不合的因素便起了很大的作用,或许现在自己仍可利用。“所有部队都回洛阳吗?” “应该是,我接到族兄的传信,至少整个洛阳以西的各部均 这个命令。” “孙尧安想干什么?死守洛阳?”杨诚闻言不由有些郁闷,虽然对方死守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情况,但那同时也代表着战争将旷日持久。若是郑南风作出这个决定他倒不奇怪,一向沉稳地他当然不敢犯险。可是孙安在他地印象里可是个极具冒险精神地人,这收兵死守怎么看也不是他地风格。 “不仅如此。”潘庆最颇有些忧虑地说道:“孙尧安的军令中。除了收兵洛阳外,更严令各军沿途搜掠,务必使百姓无一粒存粮。洛阳周围百里之地,山林、村镇尽付一炬。” “坚壁清野?这真地是孙尧安决定地吗?”杨诚微微皱眉。看这样子,虽然他仍有些难以置信,但却不得不相信孙尧安确实是要凭借洛阳城而死守了。更要命的是,他又不得不面对当初谢明伦送给他的大礼:饥民潮。不过孙安可比谢明伦大方多了,谢明伦不过送了他十万饥民,洛阳之地人口不逊于长安,孙尧安这下恐怕是数十万的大手笔了。想来对方极是了解他不忍百姓受难的弱点,趁势给他背上一个难以承受的包袱。 一想到即将面对几十万饥民,杨诚便有些头痛起来。那可是几十万张嘴,要想把他们填饱。所需的粮食是极为宠大的,而且也不是他现在所能承受的。更何况本来他投入洛阳之战的兵力便不足,这些饥民若是无人管束,不仅会成为一个包袱,更会是一个巨大地隐患。孙尧安这一招可真是击中了自己的要害,就算他深知其中之艰难,却也不得不将这个包袱背上。 “我差不多是最后收到军令的,想必其他地方已经开始了。不出三日,势必会有大量的百姓逃往潼关或是宜阳,大将军可不得不防啊。” 防。该怎么防?将这些饥民拒之千里吗?杨诚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却也不便在潘庆明面前表露出来,只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点饥民就想打败朝廷,孙尧安技止此耳。对了,孙尧安这道命令是什么时候下达的呢?” “应该是昨天早上。大将军可大意不得,据族兄所说,孙尧安甚至要驱逐洛阳城中的无关百姓。如此一来恐怕有五十万以上的饥民出现。若是他趁势关闭虎牢关。这些人可全都挤到大将军你这边来了。”接到这个命令时。不用潘庆聪提醒,潘庆明也知道其中利害。虽然这场叛乱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数月而已。但双方投入的兵力却远远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不论是朝廷还是郑氏,消耗都是极为惊人的。 “那就好。”杨诚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果决地说道:“庆明撤离时速度加快一点,尽量让潼关至洛阳一线地百姓少受些损失。” “这个……就怕孙尧安会起疑心,那可就麻烦了。”潘庆明颇有些为难,孙尧安的军令甚至划出了各军负责搜掠的郡县,村庄、城镇地数目都有明确规定。潘家当然是向着杨诚的,可是这样做风险实在太大,以潘家现在在洛阳的实力,几乎已是如履薄冰了氏无情地清洗。 “放心好了,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冒险的,到时自会助你一臂之力。”杨诚边说边思索着,一个主意已经渐渐清晰起来。孙安既然要制造饥民大军,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洛阳周围村镇众多,他此时也不可能投入太多的兵力,正好可以让自己打乱其部署。 潘庆明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杨诚的意图。若是一般情况下,他当然得将孙尧安规定地城镇逐一搜掠一空,不过若是荆州军追在后面,谁还能顾到这些呢?杨诚此策虽然让他有了借口,不过却让他略有些忧虑。“河东铁骑此时就驻在洛阳,若是他们突然出击,只怕……”虽然潘庆聪没有明确告诉他,不过他也知道杨诚此时在潼关地兵力并没有多少。若是在追他们地途中反被河东铁骑围住,那可就极为不妙了。 “孙尧安既然决定死守,那就绝对不会再冒险,就算我只派出三千人,他也未必敢派出河东铁骑。”杨诚极是自信地说道。为了让这个包袱轻一点,他也不得不冒点险了。话虽如此,不过他却深信孙尧安在没有明白他虚实之前,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了。 “大将军既然如此有把握,那便依此行事吧。”潘庆明似乎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会才说道:“另外据说郑氏已派出不少细作,准备往关中以大将军心怀不轨为由。大肆散布谣言。” “由他们去吧。”杨诚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杨诚到底如何,朝廷自有公论。岂是他一两句谣言所能左右的。”对于朝廷可能会有地疑心,杨诚此时已经完全抛开了。一则他不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二来他自认光明磊落,做事坦荡,若是太过在意,反而搞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什么野心一般。至于郑氏地谣言,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潘庆明皱了皱眉,似乎对杨诚的态度有些担心,又似乎心中别有深意。“我潘氏一族生死全赖大将军,自然唯将军马首是瞻。不论大将军要做什么,我们都会倾全族之力相随。” 杨诚闻言不由深深地看了潘庆明一眼,后者却回以坚定无比的神色。这话 有些露骨了,倒让杨诚有些怀疑潘庆明此举的真正意只是之前那些军情,派个心腹之人来就可以了,用得着潘庆明亲自来吗? “说句犯忌的话,朝廷历来猜疑之心极重,三家联手叛乱也并非完全是心存反意。”见杨诚沉吟不语,潘庆明进一步说道:“此番叛乱必为大将军所平,到时功高盖世。若再有人从旁煽风点火,恐怕……” 杨诚顿时完全明白了潘庆明的意思,当下果决地说道:“我杨诚对朝廷之心天日可鉴。更何况杨诚之今日全是朝廷所造,唯誓死以报而已。皇上聪颖睿智,自然分得清楚。就算有些闲言碎语,又何足道哉?”他当然知道潘家此番表白的目的,不论是郑氏还是朝廷获胜,潘家都难有再起之日。唯一可改变其窘境的。便只有出现另一个胜利者。他根本毫无此心。当然毫不迟疑的断掉潘家这个念头。 见杨诚说得如此绝对,潘庆明眼神中浮现出难以掩饰地失望。其实上次潘庆聪来访时。便以潘家日后的安危作为借口,委婉地进行了试探。只不过他没想到杨诚竟然为潘家安排了交州这条出路,潘庆聪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不过潘家就此离开世族大阀之列,到底让他们难以接受,是以这次才派出潘庆明进行更直接地试探。 “大将军之言实在令潘氏一族惭愧。”潘庆明颇有些失落,不过仍有些不甘地说道:“不过大将军还是需要多加小心。于公,百姓皆望大将军,若有大将军在,天下大治可待;于私,潘氏一族皆赖大将军而存,若无将军庇护,潘氏唯有灭族一途。” “我既然许诺于庆聪,自然为以全力实现诺言。”杨诚好言安慰道:“你们虽然之前铸下大错,不过好在能幡然悔悟,又数度立功。等叛乱平息后,我自然会在皇上面前替潘家力争。这点,还请庆明转告令兄。”从手握大权的豪门世族,一下子跌到隐匿求存的普通家族,杨诚当然知道他们的不甘。 潘庆明长叹一声,当下也不再多言,将今后双方交洽的事宜及稍后两军的“配合”商议好后,便告辞而去。潘家现在仍然有着一定的实力,可是这份实力却已经保持不了多久了。一待郑氏覆灭,潘家便会沦为不入流的世家,在可见的将来都再没有翻身地机会。他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的便放弃这个唯一能够改变潘氏命运的机会,只不过现在却也多说无益,只待日后地机会了。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呢。”潘庆明走后,一直呆在一旁没有插话的张破舟自语道,瞥了一眼杨诚,后者却正向他投以一道凌厉的眼神。对于他们荆州诸将来说,杨诚便是他们的一切,至于其他,都得先靠在一边。 “把他们几个全叫来,该行动了。”杨诚收回目光,注视着面前的沙盘,不断在洛阳周围梭巡着。张破舟脸上一喜,拔腿便向外跑去,对他来说,只要有仗打,那便足够了。诸将本就因潘庆明地到来而围聚在府外,不一会便跟着张破舟赶来,似乎知道终于有行动了,人人脸上都有些兴奋。 杨诚没好气地看了众人一眼,他对战争是如此地无奈甚至厌恶,偏偏手下地将领个个一听打仗便双眼放光。不过人各有志,他当然不能因此而斥责他们。招了招手,张破舟、洪承业、杨开和左化龙四个便围了上来,眼光在沙盘与杨诚的脸上梭巡,一脸期待之色。 “孙尧安既然要守,我们就帮他一把。”简单地讲了一下当前地形势后,杨诚指着洛阳淡然笑道:“只不过他要送我们几十万饥民,却不能太如他意了。” 手指在洛阳周围划了个大圈,杨诚继续说道:“稍后你们各领三千战士,破舟与承业先合兵一起,在潘庆明撤离时发起佯攻,一定要做得真一点,必要之时甚至可以轻微的打上一下。一直追到新安城后,若潘庆明骗开了城门,那便趁势攻下,原地驻守,没我命令不得擅动;若是潘庆明没能成功,那也用不着强攻,绕过它,直扑磁涧,利用地形驻起要塞,坚守!不论如何,都以保存实力为主。” “要是半路上遇上其他叛军呢?”张破舟听到没什么仗可打,脸上顿时有些不满起来。 “稍稍威慑,不可硬战。若是你们两人的部队死上五百人,以后便给我回去运粮算了。”杨诚果断地回道,言语中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杨开你率兵直奔杜关,那里的潘氏驻军应该已经撤走,过杜关后沿洛水而下,赶到宜阳与公孙勇会合,将我的命令交给他,进驻鸣皋,驻塞而守;化龙则领兵绕熊耳山,奔袭颖川,取与不取你可临机而定,但切忌不可伤亡太大。若是不能攻取,颖川西南二十里有一山谷,可据险而守。” “现在我们兵力还未到齐,你们要切忌不可轻易出战,只要能够威慑到洛阳外围叛军,使之不能肆意搜掠便算大功一件!”杨诚郑重地说道。 “得令!”四人齐声应诺。 杨诚点了点头,俯视着沙盘上洛阳周围一带。“孙尧安既然自绝于百姓,那就让他尝尝被百姓所弃的后果!”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六章决战洛阳·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决战洛阳·十一 孙尧安立在正南门的城楼上,默默地看着最后一支进入洛阳的叛军部队。在他十步开外,袁翰坐在一张小桌旁,双手支着下巴,两眼似闭是合,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河东铁骑的几名核心将领在孙尧安身后一字排开,时不是向袁翰投入不满的眼光,不过却没有人敢吭一声。 自从孙尧安掌了帅印后,郑南风便附赠了这“贴身保镖”,无论孙安走到哪儿,那张小桌便会出现在哪儿。当然,似乎整天都睡不醒的宗翰无一例外都会在那儿打瞌睡。所有人都知道,宗翰明为保镖,实则却是郑南风的耳目。说到底,对于孙尧安这个有过“劣迹”的外姓将领,郑南风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放心。 虽然依附世族的外姓将领们从来就没享受过真正的信任,但像这样露骨的监视,倒还从未有过。只是没什么人会对此感到意外,毕竟此时孙安手里掌握的几乎是郑氏全部的家底了,将一族的命运交付他人之手,郑家这个决定下得并不轻松。袁翰到底有多厉害,整个长安城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自从第一晚,那几名因心底不服而瞒着孙尧安袭击袁翰的将领一去不回后,以强悍著称的河东铁骑将士再也没有人敢打那个主意了,即使是不满的眼光,也不敢被其发现。 孙尧安对于袁翰的“保护”倒是没有任何异意,甚至还多番礼敬。即使是对方表现冷淡,他也不以为忤。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内心里孙安也是非常恼火。掌了帅印这几天来。他已经先后罢免了三十多名将领,甚至有几名甚至还是郑氏子弟。对于他地这些作为,袁翰倒是毫不干涉。不过只要他一向洛阳城外派兵,袁翰便会立即给予好意提醒:调兵出城事关重大,是不是得和阀主商量一下? 孙尧安当然不会去和郑南风商量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取消军令。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郑氏用他只是希望他能守住洛阳而已,至于洛阳之外,暂时就不是他孙尧安可以随便干涉的了。或许对郑南风来说,郑氏最后的这一点力量。只有在他视线之内方才安心。若是出了洛阳城,那便触及其底线了。对于前途未卜地郑氏来说,尽量保存所有可以保存的实力,无疑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统领大人,昨日荆州军已经占据了伊川,宜阳、新安全在其手,洛阳已经三面受困,我们真的坐视不理吗?”思虑了许久,一名将领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其他将领也颇有同感,眉宇间皆现出一丝忧虑。自从调兵出城受阻后。孙安似乎真的一意守城一般,甚至下令:擅言出战者斩!众人虽然求战心切,不过却没几人敢轻言开口。 孙尧安却没有吱声。另一将领见了,也忍不住说道:“多番查探下来,除了宜阳外,新安顶多只有六千敌军,伊川甚至只有三千左右,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完全可以趁其立足未稳予以痛击。挫挫号称未有败绩的荆州军锐气!”虽然不能派出大军。不过这段时间河东铁骑的数百斥却一直游弋在洛阳至潼关之间,以最快的速度将战局的变化报回洛阳。荆州诸营此番行动并不隐秘。特别是张破舟和洪承业二人,更是大张旗鼓地追着潘庆明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除了杨开一部因有宜阳之隔而没有多少河东铁骑斥关注外,其他三部的兵力情况无不被其摸得清清楚楚。 “新安城小且高,伊川三面环水,又与宜阳、鸣皋互相响应。”孙安叹了口气,苦笑道:“去兵多则洛阳难免空虚,阀主定然不允;若是去兵少,荆州诸营以箭术见长,占据地利之下只怕损兵折将也未见其功。你们呀,还是沉不住气,你以为杨诚会无缘无故地把他的部队白送我们吗?”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吗?”将领们仍然有些不甘心,河东铁骑在荆州军手底下吃了几次亏,他们拼了命都想洗掉这个耻辱。现在好不容易遇上分散的荆州军,他们如何愿意放手。更何况河东铁骑全是骑兵,正适合在平地旷野作战,一待荆州军抵达洛阳城下,便再难完全发挥他们的优势了。 孙尧安笑了笑,望着正要入城、表情有些狼狈的潘庆明,冷冷地说道:“河东铁骑就剩你们几个了,千万不能冲动。已经有人把机会给我们送来了,用不了多久自然有你们表现的机会。”当初在潼关时他便对潘家有些怀疑了,虽然那次潘庆明做得极为高明,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身上去。但是当时军中除了郑氏外,便只有潘家的势力了,郑仕理当然不会蠢到自拆墙脚,那么有能力办到的便只有潘家了。而这一次潘庆明竟然被荆州军追了三日,虽然狼狈不堪,但却奇迹般地只有极少数伤亡。潘庆明这三万人的实力他可是一清二楚,荆州军若是真要下手,他们能逃得回来一半的人,也得感谢上天保佑了。 虽然已经认定潘家暗 了杨诚,但孙尧安却并不急于拆穿他们。一来这些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在这非常时期说不定反而会延祸自己;二来潘家在洛阳的实力并不足虑,只要他不太过大意,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来,相反,只要谋划得当,这反倒是自己的一着奇兵。 杨诚在潼关呆了好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这刚刚下令外围各军撤回,对方便迅速行动起来。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驱民之策。不过他倒并不在意,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潘家几乎算得上是最后获知这一消息的,杨诚地反应再怎么迅速。却也无法挽回数十万饥民涌入地局面了。杨诚以粮草拖垮了六十万关中叛军,也该他尝尝这缺粮地滋味了。 “咚!”洛阳最后敞开着地正南门轰然合拢,宠大而有效地城防体系顿时全面运转起来。若是抛开将领因素来看,比起之前地长安。攻克洛阳的难度已经高了数倍!现在,孙尧安便要借助这个强大无比的堡垒,迎战他一生中最大的敌人。 晋阳 经过全面修整的并州刺史府,再找不到丝毫潘氏留下的痕迹。一队队精锐的巡逻士兵不断巡视着刺史府内每一处角落,加上遍布府内的明哨暗桩,任何想要潜入的企图都将是妄想。赵长河向来对自己地安全极是注重,由他亲手布置的种种防范措施足以让高明之极的刺客也望而却步。自从听到郑志愉被射杀的消息后,这里的安全防范更是加强了数倍。虽然根本没有收到杨诚会来征讨他的消息,但由郑志愉而联想到当年匈奴那个强横无比的浑邪王栽在还是小兵的杨诚手里时,已经步入暮年的赵长河却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惧。虽然他一生戎马。但对于死亡地畏惧却远不如壮年之时,反而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积累着。 刺史府的正堂里,赵长河面带一丝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到而来的郑氏第二号人物:郑南雨。一身儒服地朱时俊则陪坐在一旁,低头目视脚尖,面无表情。对于郑氏的来访他并不意外,虽然郑、赵二家几乎有着难以解开的仇怨,但是在这非常形势之下,再难解的仇敌都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不过他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郑南雨,这便不难看出郑氏对此事地重视程度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庆幸朱时俊建议他派人联合郑氏时地犹豫,否则在此之前,他地使者便已经到了洛阳了。一前一后。差别却是极大的。 “我痴长几岁,叫声赵贤弟应该还使得吧。”除了见面时地客套外,双方已经这么坐着好一会儿。郑南雨本来还有些比拼之心,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也无谓为此影响后面的交谈。 “当然使得。”不知道为什么,见对方先沉不住气而开口。赵长河心中竟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笑颜逐开地说道:“南雨兄可是郑氏仅次于丞相之人。长河可是倾慕已久。能和南雨兄称兄道弟,倒是长河高攀了。”虽然口中谦虚。但那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显露无遗。也难怪赵长河如此开心,自从郑氏得势以来,赵家便一直被其死死的踩在脚下,即使是他以联姻的方法与实力相当的史家联合在一起,也没能斗过郑氏。数十年来,赵、史两家不知道被郑氏欺凌了多少次,甚至在他取得征北大胜的巨大功劳后,也没能改变双方实力的对比。可是现在,郑氏阀主的亲弟弟却要有求于自己,赵氏被郑氏欺压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回了。 “那我也不再废话了。”郑南雨心里虽然有些憋屈,不过脸却仍然挂满了友善的笑容:“郑赵两家之前确实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那些都过去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么我希望我们两家能够冰释前嫌,联起手来对付我们的敌人。赵贤弟以为如何呢?” “这是当然。”赵长河满口赞同,看了一眼朱时俊,后者只是以手指轻敲膝盖,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据说那杨诚已经驻兵潼关了,不知郑氏将如何应付呢?”脸上的笑意没变,不过言语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提醒郑南雨,你们郑家现在正面临强敌,日子可不好过。对于这种言语上的胜利,赵长河心里有些乐此不彼的感觉。 “依城而防。”郑南雨倒是毫不掩饰,毕竟这些不久后便不再是秘密了。“洛阳的城防想必赵贤弟也清楚,就算杨诚全力来攻,也难以撼动。到时朝廷主力皆被困于洛阳城下,赵贤弟若是能尽起并州之兵,重回长安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个嘛……”赵长河低声沉吟,神色间似乎有些为难。“南雨兄之计虽好,不过你恐怕不知道,刘虎那小子正在横扫渭北,用不了多整个渭北就会尽入其手。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轮到晋阳了。” “杨诚都到了潼关,刘虎那点兵力又岂敢进窥并州?”赵长河地推托让郑南雨微微皱眉。 来,杨诚可是全权负责平叛诸事的招讨大将军,朝廷自然会随他进入洛阳。分到渭北的自然是少数了。自从关中大败后,除了潘家还有数万人外,其他诸部几乎全军覆没,郑氏在渭北地实力根本就所剩无几。再加上潘家暗中捣鬼,是以直到现在郑氏对于渭北的情况都所知甚少。 赵长河笑容更盛,立即发现了这一有趣的事情。自从听从朱时俊之策,放弃潼关夺取并州后,他一边着力加强自己对这支出自京畿军队的掌握,一边加紧扩大自己的实力。当然,长安的形势也是他重点关注的。相对于三家,他对朝廷兵力的分布可要清楚得多。刘虎一渡渭水后,他的探子便开始全力探察其动向,对其兵力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是以他现在的情报网远没到洛阳,却也多少能推断杨诚能以多少兵力进入洛阳了。可是郑氏却不知道!单凭这一点,他便可以在这场谈判中获得更加有利地地位。 “那是。刘虎兵力不多,不过那小子鬼得很,神威营更是不容小窥,我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呀。”赵长河颇有些为难地说道:“一天没有清扫这个威胁,便难以全力进攻长安。南雨兄的建议虽好。不过恐怕要再过几月才能实现。” 郑南雨微微一呆,再过几月,虽然他们预计中洛阳绝对可以撑过半年。但时间越久,郑氏所能保存的实力便会越少。看来这赵长河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竟然想等他们和杨诚拼得个两败俱伤,自己再来捡便宜。若只是这样,他这前来促成郑、赵两家的和解,那就根本是白费唇舌了。“赵贤弟可大意不得。想必你也知道。巴蜀还有朝廷大军十几万。若是长安稳定。陈家那小鬼想必不久就回返回关中了,到时要想再取。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了。”郑南雨“善意”地提醒道。巴蜀的军力在进攻凉州时便显露出来了,虽然准确的数字还不知道,但郑南雨倒不介意将其夸大一些。 赵长河微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想到郑氏连渭北现在的情况都不清楚,却知道了远一点的巴蜀的兵力。他当然不知道郑南雨不过是蒙的,偏偏又刚好蒙对。要知道查明巴蜀地实力后,赵长河已经放弃了打回长安的念头,至少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有这个念头了。不过他当然也不能告诉郑南雨,他现在图谋的是郑氏地冀州,凭并州之力,当然还不足以对抗朝廷,而他唯一可以扩展的方向,便只有冀州了。 “大敌当前,若是我们不能精诚合作,便只有灭亡一途了。”看到赵长河的犹豫,郑南雨不禁有些着急。孙尧安建议联合的这几家里,也只有赵长河最有实力解除洛阳之困了。“时俊?你一向足智多谋,莫非看不到合则两利,分则两亡之势吗?” 朱时俊知道郑南雨已经沉不住气了,也不再保持沉默:“这是当然。只是我们现在确实也有难处啊,别的不说,粮草、兵器都极是短缺。我家将军又何尝不想重掌长安,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叫人帮忙,又不出血,哪有这种好事。不过朱时俊这番话虽是为了敲郑家一笔,却也是赵氏现在的实情。并州在潘家地搜刮下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赵长河几度欲大肆扩军,都因此而止步,到现在除了从潼关带来地京畿军外,也不过只增加了三四万兵力。就是养这十多万大军,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若不是多番查探证实冀州也被郑氏搜刮一空,并州军早就杀过去了。 听到这话,郑南雨哪有不明白地,对方这显然是绕着弯来索要粮草兵器了。咬了咬牙,他果断地说道:“为了表现诚意,粮草兵器我们倒挤得出一些来,赵贤弟出兵之日,多的没有,一万人地兵器和五万石粮食倒还拿得出来。” “两万人的兵器,十万石粮食。”朱时俊不急不忙地说道,赵长河在一旁不禁露出一丝喜色。郑氏的实力雄厚这他是知道的,但是经过前番大战,恐怕已经大伤元气了。两万人的兵器和十万石粮食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能够敲到这些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更何况出不出兵,出兵后出不出力,主动全然在他,这些物资几乎是白得的。 “好!”郑南雨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重重地点头应诺。当然,他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说的可是出兵之日,只要说得赵长河出了兵,便必会令洛阳形势有所缓解。至于那些物资嘛,到时还愁找不到借口吗? 就这样,各自心怀鬼胎的郑、赵二家正式结盟。结盟的第二天,赵长河便调集六万大军开赴河东,目睹这一切自认为得逞的郑南雨却不知道,他这一纸盟约引来的却是一只恶狼。当然,这只恶狼也同样不知道,就在此时,一头猛虎也在时刻关注着他的行动。螳螂捕蝉,笑到最后的才笑得最好。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七章决战洛阳·十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决战洛阳·十二 州安平刺史府 后堂的小园子里,一株需要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拔地而去,浓密的枝叶遮盖了数亩大小的地面。一身便服的张识文在树下舒展着筋骨,借以消除疲劳的同时,也享受着难得的阴凉。此时已近五月中旬,刚刚进入初夏的交州却已经炎热无比。张识文每天几乎都要花上近四个时辰来处理交州和荆州的紧要公文,身体的状况日趋恶劣。杨诚再三劝告并派两名侍卫提醒督促下,这才在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活动活动,以保持足够的精力。 自从随杨诚到了交州后,张识文几乎便没有轻闲过。特别是在荆州也被划归杨诚管辖后,两州政务几乎全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虽然经过数年的发展,交州的官员体系已经日渐变得有效而廉洁,但需要操心的地方仍然不少。特别荆州方面,几乎分去了张识文大半的精力,官员的安排、地方的安抚、百姓民生……各方面也只能算得上初上正轨,要想真正放手,恐怕还需要数年之功。再加上杨诚此时已升至招讨大将军,一待朝廷局势稳定后,他的荆州刺史必然就不能再兼任了,到时荆州会有谁来主持,还是个未知之数。为了赶在朝廷新任命刺史之前,替荆州打下牢固的基础,以便能让荆州保持目前的势头不断发展,张识文这段时间可没少花功夫。 “大人,你几天没休息了,今天就不会客了吧。”一名侍卫端来水盆。将毛巾递给刚刚活动完的张识文,看到他略显苍白地脸,一脸关切地劝道。当初在凉州为官时,张识文便经常与百姓接触、沟通。来到交州后,更成了定例。除非实在太忙,否则他每天都要抽出半个时辰,用来专门会见百姓,听取意见、了解民生。 张识文擦了擦汗,微有些气喘地说道:“没事,会客对我来说就和休息差不多了。再说别人等了一天了,就这么说取消就取消,总归不大好。对了,今天有多少人登记求见了?”现在交州百姓来见他的已经不多了。大家都知道张识文是个大忙人,若不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便也不忍来打扰。倒是这段时间迁入交州的百姓,虽然有着各级官员地宣传,不过到底是见过交州最高官员才能踏实一点。尤其是一些举族迁来的大族,更是必然会来拜见。 “只有七个,其中五个是从荆北和关中迁来的大户,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备了些礼物,不过已经被我们挡在了外面;一个自称是关中来的商人。领头的居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说是久慕大人风采,特来一见。另外军械营主管程大人刚才派人来了一趟。说是等大人有空了,传个话,他要亲自来拜会您。大人处理完公务时属下便派人去通知了,恐怕一会就会来。”一名亲随递上记录薄,恭敬地回道。 “老程找我干什么?”张识文自语道,看了看详细的记录。迈步向会客的偏厅走去。他最感兴趣的便是这些外地迁来的大户。虽然这些人来地目的无非是为了套套交情。而他却可以借此收集各地信息。这些大户在原住地也算得上有名望和实力的,举家迁来的少。多是派部份族人前来,最近中原兵荒马乱,交州算得上是最稳定的地方他,自然就成了他们转移家产的最佳去处。这样一来,即使是遭遇战火,也还能保住一定的元气,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些大户既然要在交州置办产业,当然得和交州的官府搞好关系。张识文本来就主张多吸纳这样的大户,一来可以增加交州地人口,二来也可以引来更多的财富。当然,更重要的是借此将这些大户在原住地地影响,进一步扩大交州在各地的商贸交易和情报收信。数月之间,张识文便借这些大户的力量,将商会与谍探的势力延伸到十几个郡县之中,虽然现在还并不能见到多大的效益,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其影响也势必会越来越大。 倒是老程这人一向只窝在军械营中,少有露面,现在居然会主动来见,让他颇有些意外。这段时间为了集中精力处理好政务,他把军需供给的绝大部份事务都交给了商会和军械营,只是偶尔过问一下。老程此番主动来找自己,莫不是军需供给上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他地步履不由有些急促起来。毫无疑问,现在荆交两州地头等大事便是全力支持杨诚地平叛之战,即使是再艰难,也得保证好后勤补给。 一到偏厅时,老程并没有来。张识文无奈之下便只得先会见了五个大户。只不过心中一直猜测着军需供应是否出了问题,便有些心不在焉了。勉强保持耐心的将各项政策讲明后,他便端茶送客了。“老程还没来吗?派人去催催。”等待总是最令人觉得漫长地,虽然只是等了一会,张识文却有些等不及了。 “是, “哦,那就让他进来吧。”若不是自己的亲随提醒,张识文差点忘了这码事了。这也难怪,交州商会已经日渐完善,在商人中的影响极大,再加上其本身便有着官府的背景,商贸上的事情几乎都交给商会打理了。除了最初那段时间,张识文几乎再没会见过前来拜访的商人。 “嗯,这个……”亲随并没有立即出去,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望着张识文。 “有什么事快说,难道你是第一天跟我吗?”张识文皱眉责道,老程给他带来的心结越来越大,他几乎都想亲自去军械营问个究竟了,平时的耐心自然就少了不少。 “刚才我听前院一个兄弟说,那个少年商人的护卫之中。有一个好像是黑甲雄兵地头头,叫裴什么来着。他之前见过他一面,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我觉得还是得告诉大人一声。”亲随犹犹豫豫地说道。显然对于这个消息连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裴成奇在交州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那张狂的性格却是人所周知,若说裴成奇会安安份份地做一个商人的护卫,还真没多少人能相信。 张识文微微一愣,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你说是谁呢?”听到亲随再度回答之后,张识文露出思索地神情,隔了好一会儿才叹气说道:“请进来吧,嗯,我就见那少年商人,其他人安排个地方等着。客气点。” 亲随略有些狐疑的看了张识文一眼,应声下去了。要知道张识文虽然身为一州刺史,但却如杨诚一般平易近人,这些前来求见的人,刺史府的侍卫、府吏们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张识文对这也是极为清楚的。可是专门强调要客气一点,这还是第一次呢。不过一想到其中一人可能是那个裴什么的,他也就释然了。黑甲雄兵与交州也算有点交情,连杨诚都不敢怠慢,张识文当然也不能慢待了人家。 张识文端起茶碗递在嘴边。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却好一会儿都没有咽下。虽然那名侍卫也不敢肯定。但他却有八成的把握断定那人就是裴成奇,裴成奇与外表普通的杨诚不同,他属于那种鹤立鸡群,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留下深刻印象地人。从他收到的消息里,只知道裴成奇在凉州出现过,而且还护着圣驾进入巴蜀。现在他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并没有支会他一声。不用多少,他也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巴郡巨舟云集。皇帝“巡幸”巴蜀后又将巡幸荆州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不论是从官方还是私下的消息,那都将是数日后的事情,张识文也谨慎的做了些应对的布置,毕竟荆交二州有些东西是难以说清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朝廷和皇帝看到。可是千算万算,他却没有算到小皇帝竟然会撇开大队,玩起微服私访来,而且一访就已经访到了交州! 之前他便与张晋根因荆交二州会引朝廷非议而忧心,毕竟很多事情都与瞒着朝廷干的,甚至有一些看起来与大逆无异。只不过事已做下,他们也知道隐瞒不了,改变地话又会影响官府好不容易建立的信誉,甚至危及百姓民生,是以只希望在朝堂上以流言驳之,拖得了一天算一天。做梦他也想不到皇帝会以这样的形式来交州,现在还找到刺史府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来了多久,都知道了些什么。想到可能引发地一系列后果,当初以一小县对抗匈奴都未曾变色的他,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华贵、相貌不凡的少年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张识文的眼光何其锐利,对观人之术更是有着独到之处,想到处连杨诚精心的伪装也被他轻易识破。从这少年一进门那瞬间,他心底里仅存着地那丝侥幸便顿告消亡,对方举手投足间均显示一副高贵地气质,绝非一般富家子弟可相比拟。更重要地是,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让有些不敢直视,这样地情况对于张识文来说极是罕见。年纪、气势,再加上有裴成奇伴随,用不着费什么脑筋,对方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草民石甫寸,见过刺史大人。”少年行至中堂才从容停下脚步,微微一揖,不卑不亢地说道。 张识文当然不会立即揭穿对方身份,当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平常地受其一礼。“原来是石公子,请坐。”张识文略微回礼,接着例行公事地问道:“听说石公子是关中人氏,不各此番来交州是想做什么生意啊?”石甫寸,真是奇怪的名字,转念一想,石甫寸,十甫寸,这不正好是博字吗?看来真的是他,得小心应对了。 “草民早就听说交州物富民丰,百姓安居乐业,繁华不逊长安、洛阳等中原大城。正值关中 便有心前来游历。至于生意嘛,只要有利可图,都做。”陈博一副富家子弟的口气。只不过他昨晚临时下地一番功夫,根本无法掩盖住长久以来所形成的帝王气质。 “欢迎之至!”张识文欣然道:“交州地处偏远,若无各地商旅支持,恐怕仍是闭塞落后之地。不过交州这几年略有些进步。却也不敢与中原大城相比,石公子真是谬赞了。” “刺史大人太过谦虚了。”陈博摇了摇头,颇有些敬佩地说道:“别的不说,单是这安平城便极尽繁盛,商旅如织,各类货物应有尽有。比起太平时节的长安,也不遑多让。久闻刺史大人之贤名,今日一见果然民不虚传。” 张识文谦虚地笑了笑,虚应了两句,暗自揣测着皇帝此行的目的。要说安平的繁华。他当然有着足以自傲的资本,以安平这偏远的地理位置来说,能达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已经可以称作是奇迹了。只是皇帝此番微服来访,想必是来了解交州的情况的,根本就用不着来见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草民虽然生在京畿这地,却很是羡慕交州,是以斗胆来见。说实话,关中虽是京畿,在草民眼中却远不如交州。不知刺史大人是如何令交州有着今天的繁荣呢?”陈博不无感慨地问道,这倒是他地心里话。这一路来,交州的各方面情况都让他感叹不已:四通八达而又宽阔平坦的大道。居然大部份都是百姓自发而建;天下各州都无法幸免的盗匪之祸,在交州根本就没有任何立足之地;整个交州只在安平设有一座监牢,根据他打听得来的消息,竟然大多数时候都空无一人……如此种种,简直不胜枚举,之前的荆州便已经让他大开眼界。而到了交州后。荆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 张识文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博一眼。淡然回道:“无他,凡政皆是民利为先罢了。”他心里想着陈博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正好可以利用这一有利条件,为这诸多难以解释的事情留下伏笔。 “凡政皆是民利为先。”陈博喃喃说道,脸上微微地动容,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听说为了支援忠勇侯平叛之用,交州百姓几乎尽起家中存粮,不知是真是假呢?”这个消息给陈博留下了极是深刻的印象,百姓与官府之前冷漠甚至对立的情况他屡见不鲜,但仅从这一点来看,若是真是百姓自愿,那么其他州县比此更有天渊之别了。 “这倒属实。”张识文毫不迟疑地肯定道:“交州虽然地处偏远,但百姓却深明大义,值此国难之际,为国出力自是不遗途力。”其实百姓倒也没他说得这么高尚,造成这一局面地,主要还是杨诚在百姓中崇高的威望,以及数年来所积下的官府良好口碑。他当然不会据此实说,那简直就是在自找麻烦。 陈博点了点头,似乎在消化张识文话中给他带来地震憾,沉默了好一会才又问道:“刺史大人治理交州算得上是英明,不过私铸钱币却有些不智吧,这可是叛逆之举。此番叛乱平息之后,不知刺史大人准备如何处理呢?” 看到陈博关注的眼神,张识文心中微微一宽。最让他头疼的便是这荆交通宝了,而且这还是当初由他亲口提出并主持实施的。私铸钱币形同谋反,更不要说他这还是私铸新币,若是真要追究起来,任是什么理由也无法辩解。不过既然陈博现在问起,那么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若是自己回答得当,则大有可能免除这一大祸。“石公子莫不是忘了我之前那句话了?”张识文微笑道:“为解百姓之苦,虽知其中利害,却也无可奈何。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后自然会废止。当今皇上年少而圣明,又体恤百姓,想必也能体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苦衷。万一因此获罪,我也毫不怨悔。” “刺史大人倒真是爱民如子呀。”陈博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另有深意。“若是关中能有刺史大人这样地官员主政,那就好了。草民还有些事,也就不打挠大人了。” “本官岂敢奢求。石公子慢走,不送了。若是还有何疑问,随时欢迎。”张识文站起说道,心里因陈博最后那句话而生出一丝忧虑。看样子皇帝应该对交州地情况有所释怀,但却似乎有意将他调离交州。交州若是没了他,也不知道会换何人前来,说不定他和杨诚此前地心血,便要付之东流了。这到底是预示着朝廷会在秋后算帐,还是真的认可了交州地种种呢? “张大人,还债了还债了!”陈博刚走了门口,衣着破旧而又不修边幅的老程扯着嗓子冲了进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八章决战洛阳·十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洛阳·十三 还债?”张识文一愣,这老程平时根本不露面,这次己,竟然是为了讨债吗?说起来交州官府倒还真的欠老程的债,而且数额还十分巨大。军械营表面上是隶属交州的,但这几年来,经过不断的扩大,实际上已经演变成了一个拥有上万工匠的生产组织,整个交州近半的制造业都被他们控制着,不论是军械还是瓷器、家具、各式工具……几乎都有涉足。实际上,军械营与官府之前的隶属关系已经越来越淡化,合作的色彩还更多一些。 不过由于杨诚的影响,军械营与官府之间数额巨大的器物交易,几乎可以算得上无利可图。就拿订制得最多的兵器和农具来说,军械营收取州府的费用所含的仅仅是打铁工人和采矿工人的工钱而已,至于原料、运输这些费用,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算足。甚至有很多次,军械营还不得不拿自己与商会之间交易所获的利润,倒过来贴补与州府间的交易。饶是如此,州府也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付给军械营一文钱了,积累下来的欠债早已超过十万两银子了。 “这……”张识文顿时有些头痛,瞥了一眼在停在大门外仍未离开的陈博,摊手说道:“老程啊,你也知道我这里现在也吃紧得很,是不是可以缓缓?”他这说的倒是大实话,杨诚自己平时节俭,可是只要是用在百姓身上,却是毫不吝啬。每一次都是几千上万两的花。而且很多都是无法收回地,即使有时是借贷,却也要数年后才能见效。 这些年交州府库的收入虽然不少,但却有大半都被杨诚花在了百姓身上。单从理财解放来说,这些钱大多完全是打了水漂。再加上连打了几仗,更是将府库花得精光,而且还欠了商会近百万两的巨债。这还是州府占了商会一半的份子,否则恐怕还要加以倍计了。可以说现在地交州州府,花的至少已经是五六年后的钱了,若不是杨诚的威望与各地官府数年来的信誉作保,交州哪里还能保持着正常的运转。 “我知道。”老程大刺刺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叹道:“张大人已经几个月没领俸禄了,上至官员下到百姓。有几个不是勒着裤腰带过活的?”除了他自己的本行,老程本时都大大咧咧的,是以对于门外地陈博他根本直接无视。用不着张识文暗示,便已和他配合得毫无间隙了。当然,这些本就是事实,不管有没有人在旁,他说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听到老程的话,陈博不由回头深深的看了张识文一眼,表情倒是说不出的复杂。接着似乎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迈步而去。张识文以眼角的余光视之。竟然连他也不知道陈博心中到底做何想。 见陈博离开,张识文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急走到老程身边坐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老程这个人虽然有些孤僻和顽固,但却是个得大体、明大意之人。军械营一直倒贴钱完成州府的各项订单,他可从来没吭一声。虽然这次欠的数目大了些,不过他也用不着亲自上门讨债吧。张识文相信他若不是无计可施,断不会找到州府的头上来,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发生了什么重要地事情。 “喏。”老程从怀里抽出一叠纸来。拿了最上面那张摆在张识文面前。也不知道那些纸上到底是什么。不过自从手里捏着之后。老程的神情完全变了,兴奋、自傲与得意。似乎是做了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张识文定睛一看,只见图纸上画地赫然是一辆投石车的结构,只不过画笔粗糙,明显不是出自老程之手。“这有什么……这,难道是!”除了安平城有着完整的防御体系外,交州其他郡县几乎都不怎么设防。在众人的心目中,在此时可以称得上全民皆兵的交州,即使不借助这些利器,都已经能够抗衡可预知的敌人了。攻城器械虽然花费不是很大,但却是个娇气地家伙,若没有人专门负责定期维护,放不了多久就得报废。安平城在叶浩天在时曾有上百辆投石车,近千巨弩,可现在保留下来地连一成地数量也不到了,主要原因便是维护困难。 看了那个投石车图纸,也与平常所知的投石车没多大区别,张识文当然也就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刚说了几个字,却突然瞥见图纸上那个被他当作墨点地东西竟然是个人时,却不禁有些惊呆了。若是那个墨点真的是个人的话,那么按其比例来算,这辆投石车未免太过恐怖了:足足是平常投石车的十倍以上!要知道各类攻守器械,并不是想造多大便可以造多大的,基于材料、武器、工艺、动力等诸多限制,天下所用的投石车等物也就只有三四种型号而已。这都是上千年来在战争中不断改进所得,旁人若想加以变化,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过是小孩的玩意儿罢了,我还以为张大人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老程一副炫耀的样子,恐怕在之前已经有过数次这样的经历了,不过突然想到张识文毕竟是交州刺史,后面奚落的话倒也没敢再说出来,不过脸上的得意却是毫不掩饰。 “这张图纸是从哪得来的?”张识文皱眉问道。单看图纸,便可知其必然是一件极为犀利的攻城利器 老程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张识文的表现极不满意,扁了扁嘴慢吞吞地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杨大人了。” “大人?”张识文微感意外,毕竟这个消息他可是一点也不知情。“大人说了什么?”转念一想,张识文也意识到这不无可能,毕竟按之前杨诚以飞鸽传回来的消息看,此时应该已经开始进攻洛阳了。看杨诚地语气似乎洛阳之战并不顺利,要用上一些攻城器械倒也实属正常。 见张识文露出关注之色。老程不由笑颜逐开,有些卖弄地说道:“哼,杨大人把我老程当什么人了,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竟然叫我好好研研究究,用得着吗?” 这张图纸正是之前郑氏用来进攻潼关的巨型投石车的结构,杨诚到潼关听了蔡进锐的描述,又从潘家那里专门了解了一下,甚至让潘庆明专门将其残骸悄悄送到潼关专门研究了一下。在确认这具投石车有着令人恐怖的威力后,杨诚不由有了些兴趣。要想攻下洛阳这座坚城,同时减少己方的伤亡,若无利器相助根本就是妄想。若是能有相当数量的这种投石车。单是其带来的威慑力便可极大的打击守城叛军地士气了。有感于此,杨诚便亲手画出其结构,以飞鸽传书发给了老程。 老程虽然嘴里说得轻松,但得到图纸后也是连着研究两天,设计了八种改进方式后,方才感觉满意。这才来找张识文要债的。其中最后一种。还是他准备来见张识文时突然而得。因要反回详细设计,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样巨型的投石车。虽然经过他的改进,所费仍然是不容小窥的。 “是吗?”张识文这下才来了兴致,笑着从老程手中要过改进的设计图纸,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不时发出阵阵感叹。老程则在一旁不断插上两句,讲解其中的作用。 老程不愧是令整个交州无数匠人心悦臣服的匠神,虽然他口颇有些夸大之辞,但即使是张识文这个外行看来,他的每一种设计比起杨诚给出的原图来,几乎都不止高出了一筹。特别是第八种,不仅体积小了过半,而且在轮轴和联接处有了极大改进,只需原来一半地人手,便可抛出同样的距离。更重要的是,这种投石车地各个部分可以极为方便的拆卸,安装也同样极为简便,只需两辆马车便可拉着到处跑,连一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便可完成卸下安装的全过程,进入战斗状态。 “利器,果真是利器啊。”张识文看完后也不由感叹不已,有此物相助,再坚固的城垣也可一战而下。只要双方实力悬殊不大,拥有这样的利器完全可以做到攻无不克。“大人有没有说要制造多少?”了解其价值后,张识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决定倾力满足洛阳之战地需求,现在地情况虽然极是艰难,但只要杨诚能迅速平息叛乱,任何地代价都是值得的。 “没说。不过我们也得先准备呀,总不能事到临头了再开始弄吧。”似乎生怕他这得意之作没有出现地机会,老程向张识文凑了凑,表情异常急切。“我初步算了算,以洛阳城的规模,再怎么也得有个三五百架才行。以五百为例的话,大概需要上好的……” “打住打住。”见老程几乎毫无停顿地说出所需材料,张识文顿时头大了。五百?用得着这么多吗?而且居然仅是所需材料之多就让他头昏,其中有不少更是交州所没有的,还需要向外购买。难怪老程要跑来要债了,军械营手里掌握着不少矿山、山林,很多东西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所以即使有交州府这么一个“吃白食”的,他也可以保持正常运行。可是这没有的材料,却需要大把的银子才能买回来了,以军械营现在的境况,当然无法支撑了。“你给我说需要多少钱就行了。”咬了咬牙,张识文断然说道。 老程立即伸出三个手指,显然是早就算好了的。“三万两。” “这么多!”想着那已经负债累累地府库。张识文脸都快皱在一起了。他当然知道这只是需要购买的材料,若不是军械营的特殊,所费只怕数倍于此。可是现在别三万两,就算三两他也拿不出来。 “要不。多铸点钱?”或许是太想让自己的设计展现在世人面前,本来就掌着铸钱作坊,深知其中利害地老程竟想到了这个主意。 张识文立即摇头,荆交通宝的数量一直都严格的控制着,怕的便是像大陈通宝那样泛滥之后变得一钱不值。好不容易才让荆交两州物价稳定下来,可是两百个荆交通宝才可以换一两银子,这三万两就得多铸六百万个荆交通宝,这么多荆交通宝传 天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我们先不急,暂时络一下货源。然后问问大人到底需要多少。到时再作定夺吧。我们手里有的材料可以先预备着,不论如何也不能多铸钱。” “也罢,那就先给我一百两,我先弄两辆出来玩玩?”老程显然也知道自己那个主意难获通过,当下只得退而求次了。 可仅是他这个要求,却也让张识文傻眼了。思虑了半晌,他眼睛一亮。“对呀,或许可以打打那个人的主意,反正这仗也算是为他打的嘛。” “谁?”老程茫然不知,张识文却已经急步奔了出去。若是他知道张识文竟然会想到敲那人的竹杠。恐怕得吓一大跳。 新安城东门外,数千百姓的齐声呼喝汇成一道洪流,震得满城皆清晰可闻。 “乡亲们。你们地好意我杨诚心领了。保护百姓是朝廷的责任,战场凶险,怎么能让你们去冒险呢?”杨诚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这些百姓感慨不已。这两天来,已经有上万百姓要求入伍平叛了,可是他无难以“笑纳”。兵贵精而不在多。这是杨诚一贯的信条。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些未经训练的百姓去面对洛阳的精兵坚城。就算他愿意。但这些特意被孙尧安驱逐的百姓里,又有几个是身强力壮的呢?虽然有上万人前来投效。可是不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便是五十以上的老人,甚至听闻飞凤营事迹后,心生向往而前来投军的妇女也多达三千多人。 “大将军,请您收到我们吧。”领头地一个年近六十的老汉跪了下来,恳切地求道:“若没有大将军,我们都饿死了。郑家那些人烧了我们的屋,抢光了我们地粮,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往死路上赶。我们知道,他们这是赶我们来给你添麻烦,大将军把军粮分给我们吃,我们誓死也要回报呀。” “我们不是包袱,我们也要出力!” “大将军,用我们吧,我们也能帮您!” …… 群情激愤,城楼下的百姓并没有因为杨诚的数度拒绝而离开,反而越聚越多,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这些天来,孙尧安所制造的饥民潮终于出现在杨诚面前,三天不到,仅是统计上来地数字便有近三十万。杨诚将刚刚赶来地平东营和正统营,以及数千荆州士兵分派到弘农、洛宁和汝阳三地,专门负责安顿这些饥民。孙安地搜掠非常成功,绝大多数百姓身上几乎都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沿途来连树皮草根都被吃了个精光。组织百姓自救已经是不现实地了,无奈之下杨诚只得将军粮分出大半,虽然数量仍不足百姓吃饱,但每天几碗粥管够,倒还是饿不死人。 看到朝廷的士兵与自己一样喝粥,百姓们无不感激涕零,他们之前见过的军队简直就如恶魔一般,何尝见过这样的为了百姓连自己都吃不饱的军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关于孙尧安驱赶饥民耗尽杨诚粮草的阴谋开始在百姓中流传开来,不过一两天便传遍了三处饥民营。有感于杨诚的大恩,几乎所有听到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凡是认为自己还有点力气的,几乎都吵着要替杨诚出一份力,不做吃白食的人。 不过百姓们倒也识大体,并没有一齐涌到新安,而是以村镇为单位,选派出代表前来请愿。前面的代表因杨诚的拒绝而不愿回去,接着他们又派出第二批、第三批,是以到现在杨诚所在的新安城外便聚集了近万人。这些人打听到杨诚每天早晚会到各门巡视,便专捡在这个时候等候,其他时候则在城内帮助士兵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士气极是高昂。 “乡亲们,大家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大家的心意我只能心领了。”杨诚挥手止住众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以后好重建家园。我不希望大家白白去送死,那是毫无意义的。叛军对大家犯下的罪行,朝廷定然会为大家讨回的。” 说起来,这一次孙尧安做得也实在太绝了,不仅抢光了所有百姓的粮食,还拆毁了大量的民房,将木石等物悉数运回了洛阳,以做城防之用。那些无法运走或是实在运不过来的,便一把火全给烧了,真正的坚壁清野。所幸这些百姓都被他视为打击杨诚的武器,是以伤亡的百姓倒是极少。如此一来,百姓们与郑氏的仇便结得更深了,只要一有反抗的机会,不用杨诚鼓动,便会倾力以动了。 “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我们也能上阵杀敌!” …… “好。”杨诚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大家帮助朝廷之心如此坚决,我替朝廷谢过大家了!既然如此,请大家先各自回去,有余力的,三日后分别到宜阳、新安和伊川来。就让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扫清叛贼。” 听到杨诚终于同意让自己出一份力,城楼下的百姓顿时欢呼起来。杨诚转身而去,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谁说五万人便不能进攻洛阳,孙安,就让你看看百姓之怒的力量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一十九章决战洛阳·十三 第一百二十章 决战洛阳·十四 阳城楼 孙尧安悠闲地坐在特制的软榻上,左右则是二十余名负责城防的主要将领。“来,吃吃吃。”孙安举起筷子,指着满桌子的美食说道。洛阳的城防布置本就极是详尽周密,他只花了一两天工夫,便安排好了各项事宜。杨诚还未开始攻城,空闲下来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要宴请各军将领。席间他根本不提半点军务上的事,只管与众将海阔天空地胡吹神侃。各军将领大多替换,这些新提拔起来的将领们却也不知道孙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始极是拘束。这样的宴会举行了数次后,众人倒是有些放得开来,在孙尧安临时设在南城楼的住所里夜夜笙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袁翰仍然是之前那副模样,不过却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他除了负有监视孙尧安的任务外,自己也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有水斤两,可是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有些头大了。除了第一天雷厉风行的撤换将领,安排布置之外,其他时候的孙尧安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是他数次打算派兵出洛阳受阻后,更是没了一点样子。每天两三次听取最新情报之后,其他时间他几乎都在酒宴上。若不是担心震动军心,他几乎都想要向郑南风作出临阵易帅的建议了。 醉眼惺忪的瞄了一眼略有些焦虑的袁翰,孙尧安嘴解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他这几天倒不是借酒浇愁,更不是因为权力受限而故意消沉。他实在是闲得没事做了,除此之外他简直找不到其他可以消磨时间地方法。以洛阳这样的坚城,兵精粮足,布置防御对他来说根本用不着动什么脑筋。要他去逐段巡视城防?有他几个指派的几个值得信任的将领便足够了。反正没事。他不如借此拉拢众将,更可以向郑氏示威,或可让他以后地行动不那么束手束脚。 杨诚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孙尧安暗自想到,脸上不由有些意味索然的神情。单是防守洛阳的任务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从之前获得的情报来看,杨诚带来的军队甚至还不到三万,他又送上了四五十万的饥民这个大礼。说不定杨诚还没攻到洛阳城下,便已经被拖垮了。郑氏限制他不能出城,那他当然就无事可做了。 从内心讲,孙尧安对郑氏是极其失望的。本来一副大好的形势,竟然能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对于他的诸多策略又犹豫不决,郑氏也不过如此而已。守住洛阳对他来说虽然毫无悬念,但郑氏未来之路却也让他不抱什么希望。就算一时耗赢了朝廷,但却再难有争夺天下的可能,预计中数个月地坚守,足以让对手吞并蚕食郑氏除洛阳外的所有领地了。 虽然看到了郑氏的灭亡,但他却无可奈何。除了依附郑氏外,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路好走。打下一片地域拥兵自重?以他现在的兵力和人望,又没有各地世家大族的支持。那绝对会死得很惨;转身投靠朝廷?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而且不止一次。可是朝廷如今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更何况数度败于杨诚手下,已经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战士的高傲让他绝不可能在一次胜利都没有获得的情况下低头。汪甫业倒是劝他一起去做马贼,做草原上最强大的马贼,可这离他地梦想实在相差太远了,即使是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他也不愿意做出这一选择。 唯今之计,他也只能先守住洛阳。然后走一步是一步了。郑氏此次用他。其实也是在极度慌乱之下无奈作出的选择。若是成功守住了洛阳,他恐怕又会被晾一段时间。又或是被派出应对最强大地敌人,逐渐被消磨殆尽。因为关中那一次的劣迹,郑氏已经不太可能真正接纳他了。这或许就是报应,早知道当初一刀结果了郑仕明,现在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呜……”低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在一个个烽火台的接力下传遍了整个洛阳。 这是发现敌人时才会吹出的号角声,宴席中地众人虽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但一闻此声,却皆是一惊。意外地被提拔地他们,早就想在这场拥有巨大优势地战争中表现一番,稳固这平时只能出现在想像中的地位。对于敌人地进攻,他们也如同百无聊奈的孙尧安般极是渴望了。一个,两个,绝大部分将领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迈着踉跄的脚步想出去看个究竟。 “干什么!”孙尧安大声喝道:“都给我坐下!能有多大的事?来,继续喝!” “孙将军。”袁翰轻咳了一声,见孙尧安竟然置军情而不顾,便再也忍不住了。“敌人来犯,岂能继续饮宴?这几天孙将军也该够了吧!”袁翰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难掩的不满与愤怒。虽然他并不是郑氏成员,但多年的生活已经让他完全与郑氏融为一体了,他当然不容许孙安如此将郑氏的存亡视之儿戏。 孙尧安极是放肆地以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袁翰所立之处,轻笑道:“遇事不乱乃为将者最基本的素质,若有敌情自然会有专司之人前来禀报,用得着将帅亲临吗?袁先生不会连这些都不懂吧。军中之 我决断,不知兵者就用不着妄加干涉吧。” 这番话说得极是无礼,袁翰脸色也不禁为之一变。在郑氏内部,即使是郑南风也要尊他为二兄,何曾有人敢如此冒犯他。“哼!”冷哼一声后,也不知道袁翰心里怎么样的,竟然没有再加反驳,只是闷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孙尧安。 得罪就得罪了吧。似乎终于释放出了长久的压抑,孙尧安地脸上不仅毫无悔意。反而现出一丝轻松。他的游骑遍布在洛阳周围数十里的地方,城墙上每隔三十步便设有一哨台,不要说敌人,就算一支飞鸟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瞒过他的警戒网进入洛阳。虽然传起鸣警地号角。但他却根本用不着着急。就算杨诚真的来攻,他也足可以在其抵达洛阳城下之前半个时辰获知详情,之前的城防布置已经完备,即使他不在,也可以运转自如。 “报……”没一会儿,一名传令兵便出现在门外。孙尧安如同一个胜利者般得意地昂起了头,似乎是在向袁翰示威一般。后者却直接将头扭到一边,对孙尧安近乎挑衅的动作完全无视。 “新安敌军前锋三千人,距洛阳三十里,仍在继续前进。请大帅定夺。” “再探。”孙安淡淡地说道,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疑惑。三千人?淘汰了老弱伤残之后,洛阳守军仍有二十万之多,这三千人就算个个能以一当十,即使没有高大的城墙,也难以构成什么威胁。杨诚该不是派这三千人来攻城吗?那还不如直接让他们自刎算了。 “伊川敌军前锋两千人,距离洛阳三十四里,仍在继续前进,请大帅定夺。” “再探。” “宜阳敌军前锋四千人,距离洛阳四十里。仍在继续前进,请大帅定夺。” “再探。” 接边收到三次敌情之后,孙尧安倒是一如平常。其他清醒一点的将领却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敌人三路大军出现,看似声势浩大,但总兵力也不到一万。若不是知晓孙安也无权派部队出城的情况,只怕此时已经是一片请战之声了。 孙尧安心里也不由生出一丝期待,看这架式,杨诚是准备开战了。他当然知道这些只不过是杨诚试探用的。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若是他置之不理。这三支前锋便会在城外择地驻扎,修筑营寨等待后续主力部队的到来。单是这些。朝夕可成的,真正地进攻只怕还要在数日后。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好奇,杨诚既然已经拉开了攻城的序幕,那么他到底凭什么来进攻洛阳呢?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关于荆州军三路前锋的消息不断传来,孙尧安根本连屁股也不用抬一下,便可完全掌握敌人的动向。袁翰又恢复了老态龙钟的模样,闭目养神再不吱声。反倒是其他诸将纷纷抱怨起来:杨诚这三路前锋走得未免太慢了吧,一个时辰走的路程竟然只有十里多一点,宜阳那支前锋稍稍快点,却也不过十四五里。这哪里是在行军,简直就是拉出来散步嘛。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杨诚的三支前锋终于抵达了洛阳十里之外,如同孙安预料那般开始择地扎营。只有极少数将领注意到,发现这三支前锋时距离洛阳各不相同,但他们却几乎同时抵达。若是巧合的话,倒也罢了,反之,那么这三支前锋配合的默契便可见一斑了。要知道荆州军只有少量骑兵,还全是用来传信和侦探之用,即使依靠这些人不断传递信息,要想完全协助三支前锋地步伐,也是极为困难的。 “由他们去吧,我们不管。来,大家继续喝!”对于朝廷军队的到来,孙尧安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如平常般准备将宴会延长至午夜。 夜幕降临,洛阳城周围闪烁着星星点点地火光,任何想要在夜间逼近的企图,都难以逃脱城楼上巡逻士兵警惕的双眼。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休息了一个白天的近十万自愿帮助朝廷平叛的百姓们,正在夜色地掩盖下悄悄赶来。 赵长河站在箕关外大道旁地小土丘上,看着从关门处鱼贯而出地精锐士兵,意气风发。 虽然在朱时俊的谋划下让他获得了并州这块据有山川之险地地盘,但他面临的问题却并不比郑氏轻松,甚至还要更为恶劣。首先让他头疼的便是如何将这支军队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成为自己可以如意挥动的利剑。排除异己,安插亲信,这些他早在长安时便已经着手布置了。等到他决定放弃潼关转取并州时,可以说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几乎都被他换了个遍,否则哪里能够做出如此重大地决定。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本是没有错的。但应在赵长河身上却恰恰相反。赵、史两家虽然比不上郑氏之流的大族那般人丁兴旺,但两族可用的子弟仍然不少,再加上他退隐地几年一直在暗中经营,亲信之辈丝毫不缺。将领虽可以肆意撤换,但士兵却没办法再换了。他从潼关带走的十万京畿军队,甚至至少有七八万是出于服从军令的原因,真正归心于他的, 比例实在少得可怜。京畿士兵的户籍全都迁到了关远,士兵中的躁动便真是难以压制。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大量士兵暴动的情况。但赵长河却越来越感觉难以控制起来。 并州本就是个烂摊子,要养活他这十万大军实在勉强。本来他是打着收买人心将并州变成自己坚实根基的愿望而去,但为了安抚住军队,他却不得不采取了比之前的潘氏更加无情地搜刮。士兵的躁动,百姓的怨愤,几乎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本来打算在并州征兵混杂在京畿军中,以降低士兵暴动的可能,但苦于粮饷不足的窘境,这一计划当然也难以实施。 就在这个时候,郑家竟然找上门来了。本来他就打算向郑氏低头。用来换取一定的粮草物资,挨过目前的难关再说。但现在郑氏走在了前面,他当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攻打关中?他现在是根本连想也不会去想。以现在手下士兵们的状态,若是回到关中,恐怕朝廷只需一道圣旨,便可立即令这些士兵倒戈。要想有足够的时间抓牢这支军队,他除了供应足够的粮饷外,还需要将他们与关中地距离拉得更远。远离家乡虽然会令士兵更添思乡之情。但同样也会因为距离的遥远而难以生出逃跑的念头。 敲郑氏一笔是其次地。他更想要的是从郑氏手中的大饼中撕下一块来。填补自己日渐扩大的缺口。虽然郑氏那些领地已经再也挤不出多少油水来,但现在又岂容得他挑肥捡瘦?更何况在刘虎即将平定渭北。随时都可能出兵并州的威胁下,他再不有所行动,那便只能坐以待毙了。至于郑氏,反正他早就想将其置于死地,此番背信弃义根本不会让他感觉丝毫的愧疚。 “主公,刘虎派人送来一封信。”朱时俊风尘仆仆地赶来,脸色似乎有些忧虑。也不知道朱时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当初郑氏多次拉拢他,甚至郑南雨还与他颇有交情,可是他却鬼使神差地毅然投向了赵长河。征北之战让他风光了整整十年,可是上天却给他开了个天大地玩笑,本以为凭着赫赫战功可以取代章盛,问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大将军之位时,赵长河却被封了个高高的爵位,然后丢回老家养老去了。 好不容易因为章盛以其制衡三家而再度出山,但却一下子把三家给逼反了,连赵长河自己也因平时太过跋扈而遭小皇帝忌恨,只得背上反叛之名企图在乱世中浑手摸鱼。不过这鱼却并不好摸,杨诚不到两个月便将关中地混水给澄清了,赵长河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发展势力,便失去了坐山观虎斗的位置,直接面对来势汹汹的刘虎。 朱时俊这一生随着赵长河,也算是尝尽了起落的滋味。他也算是个有些才华的人,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史两家虽是世族,却在三家打压下挣扎求存,既无自己坚实的领地,也没有多少交往的世族,至于私兵,那更是少得可怜。朱时俊几乎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赵长河走到今天这样的窘境。想起那几难好转的前景,他这个赵、史二族的首席智囊也不禁黯然。 “刘虎?”赵长河显然有些意外。赵史二家说起来和刘虎还有些渊源,刘虎能从一名小兵成长到今天的地位,若不是当初史达贵的赏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惜赵史二家的实力远不如三家,自然也不可能像潘家那般将杨诚推上封疆大吏的高位。是以刘虎一到长安之后,便再与赵史二家没有了瓜葛,甚至在赵长河再度出山后,坚定地站在了陈博一边,与其对抗。而现在,双方更成了战场上的敌人,再无转换的余地。 朱时俊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据我们的密探传回的消息,刘虎得潘家之助,轻易便平定了渭北。可是他之前故意与潘家演双簧,让他们以为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平定渭北。实际上,他早已屯兵冯翊,随时都可能进攻并州了。” “潘家?这个消息倒还真是有趣,只是不知道可以在郑南风那里换到多少东西。”赵长河露出一丝苦笑,撕开了信封。他在并州虽然并不好过,但却一直关注着关中的形势。以他的眼光,早就觉得潘家的两次逃跑颇有些蹊跷了,以前还道潘氏想要暗中保存实力,却没想到竟然投靠了朝廷。也不知道潘氏阀主潘泽林是怎么想的,莫非他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天真的认为这时倒戈便可以让潘家得以保全吗?对于陈氏的风格,他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吧。 “洛阳城易守难攻,郑氏若真拖垮了杨诚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到时恐怕还会两面受敌。主公不会真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郑氏吧?”朱时俊皱眉道。他们这次可是要打郑氏的主意,只要做出此事,双方便再没有一点再度化解的可能。郑氏的衰落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事情,若是其度过这个难关,他们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当然……”赵长河笑了笑,展开信纸一看,不禁呆住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章决战洛阳·十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决战洛阳·十五 明将至,一个站在洛阳城楼高塔上的士兵正如鸡啄米睡,间或又突然惊醒,紧张的探查模糊的周围。洛阳城的岗哨每日六轮,每一轮士兵只负责警戒两个时辰,这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相当轻松了。不过值夜仍然对绝大多数士兵来说都不是一件快乐的事,特别是黎明前那一岗,很少有人能精神十足的站满这两个时辰。只是孙尧安对于偷懒的士兵惩罚极是严格,即使再疲倦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岗楼上睡觉,就算如这明士兵那样打打瞌睡,那也得小心翼翼,一旦被发现,轻则一顿板子,重则连小命也不保。 “咦,那是什么?”一名士兵惊奇的声音隐约传来。洛阳城墙上这种临时搭起的高塔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座,仅一面城墙便有上千座之多。即使是一百座里只有一个机警的士兵,任何人要想靠近城墙都极难不被发现。由于塔与塔之间的距离,不要说呼噜声,就算是稍稍大声一点的嘀咕,也容易被临近的高塔上的士兵听到。负责警戒的士兵从各部抽调而成,孙尧安又故意将其打乱,绝不会有同营士兵相临的情况出现,甚至每一次负责警戒,临近的士兵都极少相同。一来士兵们相互陌生,不会因闲谈而误事;二来孙尧安又设下重奖给举报的士兵,每座塔楼不仅得监视好自己所负责的范围,还得提防或者监视着临近的塔楼。 打瞌睡地士兵一惊,立即挺直了身板。虽然他只打了一会瞌睡。但若是被旁边的士兵举报,日子也绝不会好过。当然,一般临近塔楼之间互相举报的情况并不常见,这样的举报根本难以隐藏自己地身份。一旦被人获知爱打小报告,那在士兵中便难以立足了。“什么呀?”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士兵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由疑惑地向旁边的士兵问道。 那名士兵却并不回答,只是指了指城外,一脸的震惊。“不会吧,这是什么呀。”有了同伴的指引,这名士兵终于发现了异样,当下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脸上浮现出与那名士兵相同震憾的神色。在洛阳城五里之外。一夜之间竟然又凭空出现了一道城墙!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个大概,但那长达数里,突出地面近丈的东西,若不是城墙,又会是什么呢? 随着天际那一缕金光射来,越来越多的岗楼发现了这道突兀的城墙。所有见到的人都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毕竟头一天那里还是一片平坦的原野。甚至有的人惊疑之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记错了还是眼花了,不住向旁边的士兵询问。一时间城楼上议论之声四声,往日最为清静的黎明时分。竟然出现了鲜有的热闹。 “呜……”一名士兵似乎有些忙乱,竟然拿起号解便吹了起来。不过这种情况却让他有些蒙了,吹得竟然是敌人来袭的警报。 “你不要命了!”左右两座高塔上的士兵闻声一惊。几乎异口同声的向他骂道。按孙安立下的规矩,发现敌情而不报,当斩!这其中一种情况,便是当周围有士兵发现敌情并鸣号时,而你却没有及时地鸣号。当然,若是谎报军情。那更是死路一条。 见到这名士兵吹响了号角。其他两名士兵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这当然应该算得上是敌情。但是除了那堵突然出现的墙外,连敌人地一个人影也没有。若说是敌人来袭,似乎又有些不恰当。不过既然出现了这堵墙,那么毫无疑问,敌人必然就在其后。按孙尧安的规矩,十里之内出现敌人便要以敌袭视之。 “呜……”同样感到惶惑的士兵显然不在少数,但在听到有人吹响号角之后,他们便有些慌张起来。别人吹了号自己没吹,事后追究起来,那可是死罪呀。无奈之下,便有不少人跟着吹响号角。这样一来,其他人显然也不敢再作犹豫,一时间之间号角之声大作,上千号角齐奏,就连城中央的大郑宫也清晰可闻。 “怎么回事!”孙尧安披着一袭睡袍冲了出来,一夜的饮宴并没有让他的精神有丝毫地萎顿。终日饮宴不过是他向郑氏表达不满地一种手段而已,他自己只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有真地喝醉。长期领兵的他当然知道阵前饮酒是何等地危险,又岂会犯这样低等的错误。当然,那些将领们倒有不少是真醉了。对于这个,孙尧安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还有意识的加以推动。他早已将具体的命令下达到了百夫长一级的将领,除非杨诚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攻陷一座城门,否则有没有这些将领都没什么影响。 他对洛阳的城防极是放心,否则哪会将自己的住所搬到了最前沿的城楼之上。莫要说杨诚,就算天下任何人来攻打洛阳,也绝没有短时间内攻陷任何一座城门的可能。孙安之所以轻易放弃了洛阳周围诸多要地,连一个兵也没有派去驻守,除了郑氏以防为主的策略外,便是以洛阳城防之坚,都是其他地方远远不如的。既然决定要拖,他当然不会浪费任何一点力量。 “不知道,号声是从西城那边响起的,想来一会就会有人来报吧。”一名常值在旁的副将恭敬地回道。 “西城号角一片,难道十里之内竟然都出现敌情了吗?”孙尧安微微皱眉,表情也不由有些凝重。“你亲自去一趟,尽快把详情报回!”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虽然严令发现敌情的人都必须及时示警,但这几乎由整个西城所有号角所发出的音量却让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寻常了。洛阳乃天下之中心,比帝都长安犹要繁华。百余年前城池便比长安城还要大了。东南西北每一段城墙都超过了十里,虽然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但首尾仍不能以目视。若非大规模的敌情出现。断不会引得全面示警。 副将离去后,孙尧安也坐不住,竟然令左右取来他已经数日未曾穿过地披挂,全副武装地打扮起 .骑兵,马不停蹄的向西城方向赶去。 满城地军民似乎都被这示警之声震动了,平时并不见多少行人的街道上此时聚满了人群。一见到行色匆匆的孙尧安一行,纷纷大声询问,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安自然没有闲心去理会他们,当即命令亲卫在前强行开道。 “哎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避闪不及。被亲卫们的皮鞭一带,便摔倒在地。亲卫们毫不为意,孙尧安却是微微一愣,接着眼光一寒,勒马指着那个老头喝道:“拿下!” 虽然觉得西城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但孙尧安此时却并没有乱了方寸,仍然保持着镇定与冷静。洛阳城中的无关百姓已经被他驱赶一空,除了有一定职业的将领外,甚至其他士兵家中的老弱都被赶走。留在城中的,除了权贵将领地家眷。便只剩下壮汉与健妇这些可以助他守城的百姓了。这个老头衣着朴素,当然不会是权贵家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岂不蹊跷? 前行的亲卫闻声纷纷调转马头。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上去。“饶命啊!饶命啊!”那个老头被两名亲卫如同拎小鸡般的架了起来,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孙安却是露出一丝冷笑,那声音哪有苍老之态,明明是个年青的男子。 亲卫们闻声也是微微一愣,立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用孙尧安吩咐,便一把扯下其伪装的行头。果然是一个面色惊慌。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奸细!”围观的百姓均是一惊。不少人见状更是低声惊呼起来。他们可以亲历了那场亲友离别的日子,自然知道城中出现这样地人会是什么身份。 “大帅饶命啊。小人冤枉,刚才有个人给我一两银子叫我装成这样,小人一时贪心便答应了。小人就住在附近,有人可以作证的,绝对不是奸细。”还没开始逼问,那青年男子便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招了。 孙尧安微微皱眉,凭他的眼光,心中已有**分肯定此人没有撒谎。一两银子,对于此时地百姓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对方叫这人扮成这样,到底是想要作什么呢?还没容他多想,背后风声乍响,一道人影从围观的百姓中飞身而起,如闪电般直扑高坐马背的孙尧安! “信中说的什么?”朱时俊见赵长河表情复杂,不由微有些疑惑。 赵长河露出一丝苦笑,将信递给朱时俊道:“你自己看吧,看来我们有些麻烦呢。”他一直小心提防着刘虎,但却仍然小看了他,若不是朱时俊刚才说起,他根本没想到刘虎早就对他虎视眈眈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完全摸透了他地心意,在这关键时刻将此信送来。 朱时俊展开信纸一看,也不由一愣,只见信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两句话:老贼,洗净脖子等爷来宰吧!想取河内?你有这个命来消受吗? 前一句话虽然有些粗俗,倒还没什么。毕竟现在他们与刘虎算得上是死敌,赵长河甚至在进攻并州前诱杀了刘虎地心腹爱将,驻守蒲坂地陈山,双方的仇怨更是无法化解了。刘虎虽然平时比较低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但却极是护短。特别是神威营地将士,更是他的心头肉,传闻他唯一一次冲撞陈博,便是因陈博想要将宦官监军派驻神威营中。虽然这事真假无法求证,但在陈博派出大量宦官监察各军时,唯有神威营没有却是有目共睹的。 后一句话却让朱时俊有些疑惑,按说这信再快也是在三天前写的,那时郑南雨才进入并州境内,还没到晋阳呢。虽然之前他们便有取翼州的想法,但却完全没有确定下来。一则是郑氏在冀州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连向有骁勇之称的谭渊也被陷在其中难以自拔,过早的惹怒晋州对赵长河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二来冀州被郑氏搜括得极是饥贫,赵长河又不能像杨诚那样,明目张胆的将主意打到那些豪门大阀身上。虽然冀州那些大族向来与赵氏不睦,甚至有些还结过仇,但赵长河若是真取了冀州,第一步要做的恐怕就是争得他们的支持。 真正让他们下决心取冀州的,是郑南雨带来郑氏决定死守洛阳以拖垮杨诚的消息。杨诚的兵力不多,但是即使再怎么看不起其出身,此时恐怕也没人敢小视他了;洛阳雄兵二三十万,城池坚固,又有名将孙尧安,实力当然也不算弱,表面上看甚至比杨诚还要强得多。但赵长河虽然不知道洛阳的详情,但却早知郑氏不会完全放心的让孙尧安放手施为,正如他的军队中也没有一名掌握大权的外姓将领一般。世家大族的致命要害便是难以信任外人,这一点很多人也是心知肚明,但想要化解这一缺陷,却也需要难以想象的勇气。即使是赵长河自己,也没有这个勇气。以己度人,一直都担任文官的郑南风当然也会如此。 束手束脚的孙尧安,对上正士气如虹又顶着朝廷名义平叛而名正言顺杨诚,赵长河与朱时俊几乎一致认为洛阳之战必将延续一段时日,或许三五月,甚至一年半载也不出奇。这段时间里,郑氏主力全被困于洛阳,根本腾不出手来管其他事情。这简直是他取冀州的绝佳时机,莫说他本就与郑氏有仇怨,就算双方是盟友,他恐怕也会当仁不让的将在其背后捅下这一刀了。 可是很显然,刘虎竟然早就知晓了他这一目的,在他正要进一步扩张实力时送来一纸威胁。这当然是**裸的威胁,更是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的威胁,因为刘虎同样是个让人不敢小视的敌人。 冀州这块大肥肉已经摆在了面前,但取与不取却同时难住了赵、朱二人。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一章决战洛阳·十五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决战洛阳·十六 道人影实在太快,众人不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已逼三四步左右的距离。孙安虽然因那青年的话略有些警惕,但却根本没有丝毫察觉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直到感应到那刀锋划过的微弱气息,已经根本来不及闪避了。饶是平日处事不惊的他,此刻脸色也不由在瞬间变得煞白。连想都不用想,他已经知道来得到底是什么人了。他脸上的铁面具便是拜此人所赐,若说天下有什么人能逼近他到如此地步,而不被他发现,恐怕就唯此君而已了。 “刷!”森冷的刀光突然闪现,令所及之人无不闭目以避。孙尧安的反应虽然也不慢,但毕竟距离太近,血光飞溅时,刀锋已从他肋下划过。一股凉意传到大脑时,孙安竟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若不是在那电光火石间他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微侧身子,仅这一刀便可断其脊柱,令他当场毙命。 不过现在还远不是庆幸的时候,对方虽然因这一刀竟没能完全凑效而略感意外,但却毫不迟疑地再度攻来。孙尧安也不愧是个强悍之人,虽然身受重创,但仍咬牙挺住,使出全身余力在马腹一蹬,整个人已向外扑出,堪堪避过了屠一万的凌厉一击。这时他已经完全无遐去想其他,比起上一次,这一次更是让他深刻体会到那种为生存而挣扎的感觉。屠一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恐怖的存在,他最引为得意地气机感应竟然对其完全无效。若非是早有提防,否则屠一万无疑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敌人。可是这样的对手,又怎么让他有所提防呢? 战马悲嘶,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摔地而亡。孙安这一蹬,力道竟是如此之大,若是在平时恐怕已引得旁观之人一片赞叹。不过现在却不是表演,亲卫骑兵们被战马的悲鸣惊醒,虽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毫不犹豫地向孙尧安处聚拢。作为贴身侍,无论何时都是以保护主人为优先选择。这批新挑选地这批亲卫队,虽然远不及孙安倾注数年心血而几乎尽灭于杨诚亲卫营那场伏击中的亲卫,但却也是整个河东铁骑的精英,训练有素。进退有据。 与孙尧安和屠一万这般境界的高手相比,这些精锐的战士却又相差太远。在第一个亲卫骑兵增援孙安时,他们两人已经快如闪电地交手了十余次。屠一万占尽了先机,刀刀都是指要害,打得孙尧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拼命防守。若是公平比试,两人的搏杀水平实则相差不大,可是一着失利,另一方却再难有扳回的机会。若是依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回援的亲卫战士们根本无法阻止屠一万将孙尧安斩于刀下。 “叮!”一声脆响突然响起。正要趁势对已再无力可避的孙尧安做出最后一击时,屠一万却突然感觉一股宠大无匹地杀意袭来。他对气机的感觉比起孙尧安来也毫不逊色,自知来了强敌。当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其对手,拼了命的想要完成他对刘虎的承诺。可惜事与愿违,就在他刀锋离孙尧安仅数寸时,一根枯木般的手指似乎凭空出现,只见其在他刀身轻轻一弹,便有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道强行改变了刀锋的走势。这股力道甚至连屠一万自己也难以抗衡。竟身不由己的随着刀势斜走几步。虽然勉强站立。心中却有一种气血翻腾的感觉。 屠一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微甜的喉头。打量起这个半路杀出地强横敌人来。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立在孙尧安向前,袖着双手,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一双死鱼般地眼睛也同时打量着屠一万。不知为什么,对方的眼神竟让屠一万生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那眼神中似乎包含着极度的厌恶,似乎两人有着数世的仇怨一般。 “阁下是?”屠一万当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厌恶自己,即使这人是孙安的至亲,也断不会有如此深切地厌恶。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却让屠一万暗生戒心。他虽然身怀绝技,但生性却并不好斗,若非他地父亲死于非命,恐怕他这一生会非常平淡地过下去。即使是在他父亲死后,他与人比拼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所对地却无不是高手。凭着他敏锐地感应对手气机,并近乎完美地掩藏住自己的气息,实战经验的缺乏并没有对他构成多大的影响。 所交手过的人中,只有古山让他生出无力对抗的感觉。直到现在,古山对他来说也是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峰般的存在,他的灵力技巧在他面前根本毫无作用。直接,难以抗拒的直接,这便是他对古山最深刻的印象。朴实无华的进攻,却是最有效的。但眼前这个老者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强大无比的威压,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更要命的是,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机,但偏偏却如同束住手脚无法作出适当的应对。古山只是让他感觉到无奈,但这老者却让他第一次生出了直指生命的威胁。 看了一眼那老者脚下的孙尧安,屠一万不由暗叫可惜。孙尧安这一次完全是靠其丰富无比的实战经验救了他,虽然屠一万的每一刀他都无法避过,但却偏偏极为高明的避过要害,虽然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屠一万砍出了十几刀,而且刀刀命中,但却没有一刀伤到其致命之处。十几次 涌的鲜血几乎让孙尧安变成了一个血人,再无往日的暂时倒算保住了一条命。若是那老者迟来一步……屠一万毫不迟疑的摒弃了这个极为诱人的想法,现在的孙尧安再也无力反抗,可是自己也再没有机会挥出这最后一刀。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强敌,才是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 “讨厌地灵族。”来的人正是袁翰。他虽然负责“保护”孙安。但不知为什么却从不靠近其十步以内。是以这次孙安急奔西城,他只是不紧不慢的坠在后面,直到屠一万陡然出现时,才急忙追了上来。听到屠一万的询问。他却毫不理会,那双看似无神地眼睛瞄了一眼在他脚边浑身上血的孙尧安,冷冷的冒了这么一句。 屠一万闻言不禁微有错愕,连奄奄一息的孙尧安也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灵族,天下间最神秘的一族,非灵族之人,不得使之闻族中之秘,违者将受灵族举族追杀。从知道自己是灵族一员时,他便不止一次的听到这严正,甚至带有一丝威胁意味的警告。但袁翰却直接道出了这个连杨诚、刘虎之流也未曾听闻过的名字。若说他也是灵族之人吧。断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两个字来;若说他不是,从他的语气中却偏偏显示出其对灵族的熟悉,甚至一交手便知道屠一万灵族地身份,要知道灵力的感应,唯有灵族之人才可以办到。 “自刎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袁翰并没有趁屠一万发愣时下手,丢下这么一句极尽狂傲的话后,竟然转过身去,看了看孙尧安,表情中带着一丝犹豫与不屑。以他的眼光。当然知道孙安巧妙的保住了要害,可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已经真正捡回了性命。他身上那十余道伤口,几乎刀刀见骨。若不及时施救,用不了一会孙尧安便会血尽人亡。 对于袁翰的狂傲语气,屠一万倒也没感觉到什么惊讶。虽然双方的交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已经清晰地认识到双方之间如鸿沟般的差距。不过他又岂是以强敌一言而自之人,见对方背对自己,当机立断。抬手便已发动了藏在袖中地神臂弩。三支短矢疾驰而去。屠一万也犹大鸟般纵身高高跃起。如来势般迅捷地扑向了一侧的房屋。虽然杨诚送他的这具神臂弩威力绝伦,但他却不敢对其抱有任何一丝指望。对方地强悍让已经让他无法生出丝毫侥幸之心,能够逃得性命,便是天大的幸运了。 听得背后破空之声,袁翰冷哼一声,连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一侧便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不过他却并无追赶之意,只见他长袖一甩,袖尾指过孙安的身体,卷起一蓬血雨直袭屠一万背心。倒是围在旁边的两名亲卫士兵受到了死神的亲睐,根本毫无所觉的他们顿时中矢,一人被洞穿腹部,另一人两矢同中,几乎立即毙命。 屠一万在空中微微一颤,身形踉跄地落在了屋顶,接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地视线之中,只是动作已无来时那般灵活了。亲卫士兵们见状不由有些踌躇,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追吧,虽然对方难以敌过这两百精骑,但这一带房屋密集,根本难以让他们发挥真正实力;不追吧,他们可是孙尧安地亲卫队,现在主人受此重创,若是没有一点作为,今后即使孙尧安不加责怪,但在河东铁骑中恐怕也再无颜面了。 “把这些人全抓起来,不得让此事走露了任何风声。你们两个速去大郑宫请太医来!”袁翰地话顿时令亲卫骑兵们如获大赦,虽然平时因为孙安而对其极是厌恶,但此时却毫不犹豫的执行其命令来。说完话后,袁翰却是微微皱眉,叹了口气之后立即蹲了下去,十指如飞,在孙安全身不断点着。他并不是不想去追屠一万,相反,他此时简直对屠一万有着杀之而后快地愤恨。虽然他和孙尧安互相都不对眼,但孙尧安毕竟是他要保护的人,此时竟然被屠一万伤成这样,这简直就是当面刮了他一个大耳光。可是他若是追去了,那孙尧安便必死无疑,孙尧安现在对郑氏仍有重要的价值,他当然不能听任其死去,而且还是在自己的面前。 阴差阳错之下,屠一万才侥幸捡得了一条性命。不过他临走时受了袁翰一击,却也绝不好受,奔出里许之外后,口中鲜血如泉而涌,竟直坠在一个小院之中昏了过去。 而此时的洛阳城中,却已经乱了套了。围观地百姓足有三四百人。而且周围街道也因敌袭号声而聚满了百姓,亲卫骑兵虽然是河东铁骑的精锐,但要同时抓住这么多人,哪里能完全办到。若是让他们将这些人全杀掉。恐怕还要来得有效些。随着上百围观百姓的逃散,作为洛阳诸军统帅的孙尧安当街遇刺,生死未卜地消息顿时漫延开来。这个消息无疑是一滴水珠溅入了滚烫的油锅中,平静了数日的洛阳城顿时炸开了。 杨诚正立在土墙后刚立起的高台上,身旁一面绣有“杨”字的大旗迎风招展。虽然他背负着双手,一副悠闲的模样,可出城探查的叛军斥却无一人敢靠近这里。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根本无法确定杨诚是不是在这里,但有杨诚射杀郑志愉的消息在前。稍有理智地人恐怕都不敢 杨诚五百步内了。 感觉到洛阳城中的混乱,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杨诚却是大感好奇。他之前两度暗中潜到洛阳城附近,仔细观察了洛阳城防,可是却实在找不到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虽是敌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孙尧安所设下的城防,比起当初他和刘虎在长安所做的,犹要高明得多。 碍于双方实力的差距,他倒没有立刻攻城的打算。只是想着暂时依靠几个城池还算坚固的郡县与叛军对峙,再徐徐图之。不过他没想到孙安竟然如此对待洛阳的百姓,以至于他收容的数十万饥民人人均积极要求为进攻洛阳出一分力。饥民人数虽多。但可用地却远不及一半,但胜在人心可用,杨诚便决定因势利导,充分发挥这些百姓的力量。 叛军死守洛阳的用意已经无庸置疑。不得不说,这一选择有其高明之处。虽然叛军倾剿而出有着极大地把握打败荆州军,但同时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毕竟现在也经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了这支实际上出自交州的步兵劲旅。更何况郑氏面对的还远不止荆州军这一个敌人。潘、顾二家在大伤无气后的淡出。让他已经没有了可以凭恃的盟友了,四面皆敌地情况下。郑氏看似强大地实力其实并不能让其占有多大地优势。保存实力,理所当然的便成了其考虑地头号问题。 可是孙尧安为了节省粮食,让洛阳城可以在没有外界支援的情况下坚持更长的时间,却做出了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事:搜掠并驱逐百姓。这一招虽然很毒,甚至足以令荆州军不战而退,但正因其太毒,郑氏便也免不了受其害。利害相较之下,杨诚与郑氏所得出的结论是完全相反的,郑氏只当这群百姓为累赘,并把这个累赘作为武器抛向了杨诚,以耗尽杨诚的粮草。但杨诚在交州四年,却深知百姓被真正调动起来后所发出的巨大力量。别的不说,就说交州那遍及诸县的官道,若是在其他州郡,只怕耗尽无数钱粮也不能这么快建起,质量上更是难以相比。 一个百姓的力量很小,但是无数百姓的力量却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就如这道长达十里的土墙,虽然它高还不到一丈,墙身也谈不上坚固。但在近十万百姓齐心协力相助之下,一夜之间便可挖出一道深壕,筑成一道土墙。没有皮鞭的抽打,没有临工的呵斥,其效率和速度却不比强逼同等数量的壮汉逊色多少。这,才是杨诚真正的杀手锏,足令天地变色的百姓之怒! “大人,听闻大人征集民夫,仍在洛阳境内的关中降卒纷纷来投,在新安城下已聚五千之众。”张晋根在两名士兵的扶持下缓缓登台,大病初愈的他脸如白纸,虽然杨诚一再让他继续修养,但杨诚兵锋已到洛阳,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杨诚接替两名看护士兵,亲手扶住了张晋根。“这里风大,有事叫人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你怎么跑来了。”杨诚皱眉轻责,对张晋根的固执也有些无可奈何。 “我们要不要留下他们呢?”张晋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杨诚的责备一般,望着前方的洛阳城自顾说道:“粮食已经越渐不够了,就算全都喝粥,恐怕也支持不住。这五千人还只是一部分,若是消息传开,恐怕还会有更多人涌来。这虽是好事,可是却也是个大大的难题。”在交州,张识文是杨诚的管家;到了战场,张晋根和咨事营便成了总管一切的大管家了。钱粮调度,伤残阵亡将士的安排,百姓安抚,军械兵甲……除了不用亲临前线外,几乎所有的事都需要咨事营居中调度。 杨诚闻言也不由叹了口气。现在他最头痛的,就是这粮草问题了。当然,只要有战争,粮草便永远都是一个逃不脱的重要话题。可是之前的诸多战争,粮草问题都远不如这次严峻。洛阳数十万饥民与五万大军已经吃了好几天粥了,虽然士气还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总归不能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要是真打起仗来,不能吃饱的战士如何能发挥其全部实力。 说起来这粮草他现在倒也不是很缺,之前关中两座巨型粮仓中的粮食都被搬入了内城,并没有遭到叛军的洗劫。作为大陈帝国战略储备的这批粮食,足以让他支撑到南方的水稻成熟。但关键是,运输补给完全跟不上。照理说交州商会拥有大陈最为庞大的车队,运输能力甚至不逊于三家当初为补给关中叛军的那支车队。 可是现在刘虎在渭北还有着数万大军,加上潘氏那批降兵,数量便超过了十万,他们所需的军粮也全都需要从长安运去。如此一来,交州商会的车队便要负责从交州到关中,从关中到渭北,从关中到洛阳这三条运输线,同时还得保持大量的商业贸易,以赚取利润维持商会的运转。虽然接收了关中几乎全部的马车,但如此庞大而漫长的运输,也大大超过了其极限了。 “来者不拒,全都收下!”杨诚咬了咬牙,决然说道:“十日,我们要赶在十日内筑起一座牢笼。郑氏想要死守,那我就满足他们!即使他们后悔了想要出来,我还不同意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二章决战洛阳·十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决战洛阳·十七 一千两!”陈博大声喊道,示威似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华贵的青年公子。陈顺坐在旁边,一边给给陈博扇着扇子,一边频频加入双方的眼神拼杀之中。唯有裴成奇坐在那里,脸上一直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至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 拜访过张识文后,陈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游兴大发。原本再盘桓一两日就该走了,否则皇帝巡幸的船队抵达长沙,他这个正主却没出现,恐怕那些早就急不可耐的朝臣们立刻就要闹翻了天。可是陈博却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独断专横的雇了两辆马车,当天便去了苍梧。在苍梧转了一天后,紧接着又去了南海。平生第一次见到大海后,陈博自然兴奋得望乎所以,就连随行的陈顺和四个护卫也是新奇、震憾。 在海边足足呆了两天后,陈博仍是意犹未尽,竟又想随着商会的大船去珠崖。陈顺虽然一向都不敢逆陈博之意,但这次却也不敢再一声不吭了。从南海到长沙,即使快马疾驰也得两天,若是雇马车,就算日夜不停也只能勉强赶在船队到长沙时赶回。不过他哪劝得住陈博,最后还是裴成奇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好言劝说之后终于说动了陈博。要是陈博不能按时回去,那些大臣们只怕会把荆州给翻个底儿朝天来,甚至再拖久一天,连交州也不能幸免。作为杨诚的朋友,他当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 好不容易雇到了马车。连夜赶到安平时,陈博却又不肯走了。在返程地路上,他们听了不少安平今日会有盛事的传闻,陈博毕竟是少年心性。当然喜欢热闹新奇。而这一盛事,便是由交州商会组织,一个月才有一次的竞拍大会。说起来这竞拍大会,也还是张识文执掌交州后才有的新鲜事儿。自从杨诚平定交州,叶浩天定下重商之策后,极低地赋税和相对太平得多的环境,以及大量从海外贩来的新奇珍宝,当然还有后来日趋完善的各种原料生产及加工,这一切对于天下各地的商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抵挡的诱惑。 随着交州的名声越来越大。来往的商人当然也就越来越多。交州虽然发展迅速,但却哪能满足如此多的商人的需求,于是便逐渐出现了货物供不应求地局面,商人们为争抢货源,几乎是挖空了心思。叶浩天在时,往往根据对方背景以及一些长远的利益作为衡量,由此来判定货物卖给哪些商人。还别说,这一招虽然并不怎么公平,但却令交州得到了更加迅速的发展,同时也令交州商会逐渐打入交州以外的各郡县。逐渐扩大了实力。 但张识文来到交州时,各方面的发展已经趋于成熟,与交州以外的其他势力之间也渐渐成为互相依互的关系。再不用像之前那样需要巴结别人。是以当那些商人们如往常般的找到刺史府时,张识文开始还耐心接待,但到后面知道刺史府易主的消息后,越来越多的商人都涌来了,巴望着与其搭上关系,以便能够涉足以往难以进入地利润丰厚的行业。每天成百上千的商人求见。简直让张识文不胜其烦。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便决定一改之前叶浩天地作法,以公开竞争的方式来解决商业分配的问题。 毕竟当时的交州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而且张识文又远不如叶浩天那般熟悉各地的势力情况,要想像叶浩天那样准确的权衡利益得失,根本就是不可能地。倒不如借此彰显官府地公平公正,一来让交州地商业在竞争中得到更好的发展,二来也可以丢掉这个沉重地包袱,要知道最初那一两个月,仅是这些商业上的问题便要占却他大半的精力,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处理政务。 没想到这一举措一出,竟然获得了绝大数商人的拥戴,就连预想中会得罪一批“老关系”的局面,也没有出现。事后张识文才知道,那些通过官府而获得独占某一行业的商人们,虽然获得甚丰,但却有不少都被叶浩天盘剥去了。一年辛苦下来,赚得最多的反而是刺史府,这简直让那些商人有口难言。若是不拿出大半利润给叶浩天,那么便只得与其他商人去竞争那些利润相对较低的行业,不论精力消耗和风险都要大得多。给了叶浩天吧,那自己却也差不多是在为他打工。要知道叶浩天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往往虎口一张,你还不能讨价还价,否则付出的代价更大。 当然,叶浩天虽然大肆敲诈这些外来的商人,但也并不是杀鸡取卯般的让其无利可图,否则哪会有如此多的商人往交州跑。而且他也不是见人就敲,整个交州的全面发展才是他所关注的。在他一手大棒一手胡箩卜的作法下,交州的弱势行业得到了快速发展,而太过热门的行业也得到了恰当的控制,全然在其掌握之中。对于叶浩天这种高明的手法,继任的张识文也是自叹不如,若是交州最初时便由他来主政,虽然也会日渐繁盛,但绝对不会达到如今这种程度。 当然,叶浩天诈来的钱虽然足以让他成为巨富,但除了日常相比杨诚而显得奢侈多了的生活外,其他的钱也只是过过手,全花 诚的飞虎营身上。否则以杨诚的为人,哪里会对此问。那些被诈的商人哀叹自己是在替叶浩天打工时,却不知道叶浩天其实也是为别人打工而已。相比之下,他还更惨,恶名全背了去,真正得利的人却在一旁悠哉游哉。不过他这些哀怨却也无处诉说,往往还没开口杨诚便会兴致勃勃的找他切磋切磋,还美其名曰是帮他进步。 张识文自知在这些方面远不及叶浩天。是以在征得各方意见后,由商会牵头,官府认可的竞白大会便应声而生了。开始地时候这竞拍大会只是针对于那些实力较大的商人,兑拍的内容也只是取得交州一些特色行业的代理权利而已。不论背景和实力。唯出价高者得。而且必须是由商会发帖邀请地,方才有资格参加,对于那些信誉欠佳的,往往连参加的资格也没有。 不过到了后来,竞拍大会的范围也开始渐渐扩大。从大宗商品交易,到一些奇珍异品,甚至房产店铺之类,几乎都囊括于其中。竞拍大会的时间,也从最初的半年一次,逐渐增至一月一次。甚至有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还要专门增开一两次。参加的人员也由邀请转为自愿,只要不是被列入不受欢迎名单中的商家甚至私人,都可以参加。交州商会最近投入了大量精力承担荆州军的补给后,很多原来由商会独占的行业也因无力顾及开始放出来,这更让每一次地竞拍大会成为交州的一大盛事,几乎稍有实力的商人,都会专程赶来。 初听到这一消息,陈博立即来了兴趣。本来交州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已经让他眼花了,他对商会放出来的那些商机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听到每次竞拍大会上都会出现许多奇珍异宝甚至新鲜玩意儿后,他当然不肯放过了。虽然行程已经排得很紧了,但他仍然极是固执的停了下来。打听好竞拍地点后,便急冲冲的赶来了。 还真别说,这竞拍大会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才开始不到一个时辰,便出现了四五件让陈博双眼直放光的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博运气真的那么好,往往每隔一两件。便会有一件是陈博极感兴趣的东西出现。虽然皇宫中有着大量地奇珍异宝。但与兑拍大会上出现的相比。却要逊色多了。而且这些东西往往价值并不高,只是做工极是精巧。再加上其新奇,顿时让陈博乐此不彼。 不过让陈博微微不快的是,每一次他看中一件东西,也不知道是哪家出来地富家公子,穿着简直比陈博还要华贵得多,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总是与陈博相争。陈博到底贵为天子,哪里甘心输给自己的子民,这一较上劲,两人几乎都不服输。往往一件起价十几两甚至几两的东西,到最后成交的价格达到令那些富商都为之瞠目结舌的上千两之多,就只差没把败家子这三个字公开喊出来了。 这不,这一套由象牙雕成地海船模型,起拍价不过二十两,除了开始还有两三个商人参与外,后来便全是二人一个接一个地竞价,一口气便升到了一千两。前面地几次竞拍都是由陈博最终以极高的价格获胜,这一次众人也是一副看热闹地样子,看这两个败家子到底斗出个什么样来。 凭心而论,这副象牙海船模型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也毫不夸张,虽然只有半尺长,但却将一艘海船的任何一处细节都雕刻得惟妙惟肖,特别是那主帆上的飞龙图案,更是精美绝伦。 虽然一支这样大小的象牙顶多值十两银子,但经过加工后,身价翻上十倍也毫不出奇,像这样的精品,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现在天下大乱,这样的奢侈品并不是这些商人所感兴趣的,在他们眼里,上千石的粮食才值得不惜血本的争抢,这象牙又不能吃,在乱世又有何用呢?当然,若是放在太平盛世,自然不会仅有二人的声音了。需求不同,价值便大相径庭,商人们可不管你是什么,关键得看能不能获得足够的回报。 “两千两!”那富家公子回以毫不示弱的眼神,一改之前几十上百两的加价,一下子便加了一千两。 “三千两!”陈博的声音一出,便有不少人低声惊呼。三千两,这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以两个荆交通宝能买一斤粮食来算,差不多可以买到三十万斤粮食了。若是运这么多粮食到其他缺粮的地方,转手便至少番上一倍。以商人的眼光来看,这个现在只能作摆设的象牙海船模型,根本就没法与那堆积成山的粮食相比。当然,为了安定民生。交州现在的粮价被控制得极低,但要想大量购买,却也是不可能地,交州多余的存粮现在全部都用来供应荆州军的需要。根本很少外出售了。不过就算换成盐或铁器、木具之类紧缺的商品,那也得堆成一座小山了。 “四千两!”之前几件东西顶天也就在三千两左右便放弃地富家公子,这次却似乎有些志在必得了。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报出了令不少人失声惊呼的价格。即使是一些身怀万金的巨商,此时也不由为之侧目。一掷千金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为了这么一件东西,这个价格 有些太过了点。四千两,在座的大半商从的身家也惊异之余,已有不少人在小声议论着这两个败家子的来头了,乱世之中。像这样的人毕竟不是多见的。 “五千两!”陈博皱了皱眉头,却是毫不认输。虽然他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也有些意识到这个价格似乎高了一点点。不过出于帝王的自尊,他是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有半步退缩地。更何况此行没能扬帆出海,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大憾事了,这个象牙海船模型也算是让他稍稍有些安慰。 陈顺此时表情却有些呆滞了,低头点了点手中的钱引,额头微微有些冒汗,再也顾不得为陈博壮壮声势了。他对金钱的概念当然远胜于陈博,毕竟平时宫中的花销都是由他掌握的。五千两差不多已经是宫中一个月的开销了,这还是在一众宦官雁过拔毛的情况下。当然,他也不是心疼这些钱。相反,陈博要花钱,他根本没有丝毫意见,也不敢有丝毫意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陈博更不能容忍在金钱上的示弱。 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他们这次所行虽然盘缠十足。换算成银子足有四万多两。但之前那几件东西就花去了一万一千两之多。陈博一路上只要看上的几乎都买了下来,加上路上地花销。便已用去了上千两。虽然现在还剩下近三万两,但这竞拍大会往往一开便是两个时辰以上,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天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让陈博感兴趣的东西。那富家公子到现在可是一文钱也没花,照此下去,很有可能自己这边钱花光了,对方带来的钱还没少一点。到时陈博若再与其竞争,但自己却拿不出钱来,这岂不是让陈博出丑吗?主辱臣死,天知道受此大辱地陈博会不会将气发泄到他头上来。 “六千两!”富家公子似乎真的和陈博卯上了,此价一出,大厅里已经是一片哗然。虽然竞拍大会上上万两的交易也时常出现,但那些可都是物有所值的,比起这象牙海船模型,简直就有天壤之别。 “七千两!”陈博挥着拳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可不是为了出多少钱,而是这富家公子一直毫不相让的和他抬价,让他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耻辱。整个天下都是他地,这人竟然和他争东西,这岂能忍受。 裴成奇自嘲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将眼光投向了一处并不显眼的角落。那富家公子表面上神气十足,但每一次竞价前都要装作无意地望向坐在那个角落的两个毫不起眼的人,其中一人则同时作出手势回应。这些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注意,但在陈博第二次竞价获胜后,却让裴成奇无意中发现了。在他暗中观察之下,每一次那个富家公子出的价都不会超过那个人手势比划的范围,一次或许还是巧合,但两次、三次,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让他有些好奇的是,这一次那个人只伸出了一个手指,他本以为这次竞价会以一千两终结,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简单了。莫非这个象牙海船模型,他们竟然想让陈博出价到一万两?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不过裴成奇却暗自惊心。别人或许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但他心里却并不这么看,以他这几天的观察,即使不为斗气,陈博也有很大的可能会为这个堪称奇珍的象牙海船模型出上一万两。 要知道到了交州后,陈博几乎对什么都兴趣十足,但他最为喜欢的,却是海船!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海洋,又或许是在路上听过太多关于海洋的种种奇闻,陈博对于这未知的海洋简直生出了难以想象的向往。特别是到南海后,第一次看见大海真面目的陈博,几乎站在海边发了整整一下午的呆,以他对陈博的了解,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力劝陈博打消出海的念头时,陈博眼神里那种黯然、无助与极度的失落,连他当时也生出一股不顾一切让他满足愿望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作为补偿,一向都毫不主动的他,在离开南海那天下,几乎走遍了全城,为陈博买下了十几艘海船的模型。这一路上,陈博几乎一直抱着其中最精致的一艘,连睡觉也不肯松手。 可是那些海船模型与这艘象牙海船模型相比,相差就实在太远了,见过这艘象牙海船模型,其他的一切都简直一文不值。自从它出现的那一刻,陈博除了偶尔瞪一下那名富家公子以示不满外,眼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了。可以相见陈博是多么喜欢这艘象牙海船模型,即使是出再多的钱,恐怕他也毫不吝啬。 现在想起来,陈博之前买下的那几件,无一不是他喜欢的东西,很多甚至已经买了不少了。唯一的差别便是,这竞拍会上出现的每一件,都极尽精巧,远非那些俗品可比。很显然,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若说碰巧出现的都是陈博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说服自己。那么,对方到底是谁,又是如何能如此清楚陈博的喜好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三章决战洛阳·十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战洛阳·十八 在角落里的两个人,正是交州刺史张识文与军械营统到陈博出了七千两的天价,老程一脸惊愕,甚至有些不安起来。虽然之前已经有了来自于张识文的心理准备,但他仍然没有想到耗了自己一夜做出来的小玩意,竟然能够值得了这么多钱。倒是张识文一脸镇定,收回他之前伸出的那个手指手,便完全进入了看热闹的角色,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根本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真的要那么多?”老程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天他找张识文要钱,却没想到张识文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鬼点子,说着说着竟然连招呼也没打便跑了。他左等右等没有音讯,只得自己回去了。想到自己设计的大型投石车在战场上的威风,那一夜他连一点睡意都没有,整晚都在工房里捣鼓着,等到他把第一辆投石车做好的时候,同样满眼红丝,一看就知道整夜没睡的张识文抱着一大摞纸出现在工房门外。 因为第一辆投石车做成而陷入极度兴奋的老程,一时间倒也忘了昨天张识文的不辞而别,兴冲冲的拉着他便要开始这具他最得意的投石车的试投。不过张识文显然比他兴奋,他话还没出口,反倒是张识文紧张而又兴奋地说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决目前奖金缺乏的办法。当时老程根本就不相信,不过心情大好之下,倒还耐着性子听完了张识文的计划。 解决资金奇缺问题地关键,便落到一个名叫石甫寸的富家少年身上。据张识文所说。这人腰缠万贯,一掷千金连眼都不眨一下。更主要的是,这人第一次出外游历,现实经验少得可怜。只要能迎合其喜好,便可轻易赚得那三万两银子。明说是赚,实际上这简直就是欺诈,说好听点也就是敲竹杠了。 听到这里,老程足足打量了张识文好久,似乎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他虽然与张识文没什么交往,或者说整个交州除了一些出色的工匠艺人外,他根本就懒得与其他人交往。不过,张识文毕竟是交州刺史,而且在百姓中声誉尤要胜过执掌交州达三年之久。并奠定了交州如此繁荣地基础的叶浩天。不论如何,张识文的正直、守信已经是众人的共识,现在他竟然毫无愧色的谈论着要去敲一个无知富家少年的竹杠,这真的还是传言中的那个张识文吗? 虽然心里有些没底儿,不过为了能够自己那惊世之作得到展现的机会,老程稀里糊涂的也就答应了。特别是在试投了那第一具投石车后,更为其惊人地威力而陷入极度的兴奋,对于张识文的赚钱大计当即便表示全力配合。当天他便停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又按照张识文的要求,两人联袂去邀请了交州手艺最为精湛的七八名匠师。选了一处僻静的工房,便马不停蹄的开工了。 张识文所要做的东西都只是些小玩意儿,这些大师级的匠师本来根本就不屑将精力耗在这种相当于小孩地玩具上面。只不过碍于老程和张识文的面子,当然也不好拒绝。特别是老程,他不仅是安平作坊区的缔造者,本身就精通木器、雕刻、冶炼甚至制陶等多种技艺,在这些以技为尊地匠人大师中,获得的尊崇简直无与伦比。 大师就是大师。所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是与众不同。就拿一件由香木制成的水车模型来说吧。除了比例缩小之外。它完全具有那些耸立在河渠边用来灌溉的大型水车的所有功能。除了水车本身精雕细琢外,还用五彩晶石制作了沟渠和一小块田地模型。舀上一瓢水,便能似模似样地运作起来。外间难寻地五彩晶石,再加上其自然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地香气,可以说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件这样的东西来。 这样地精巧物件一共制作了十一件,毕竟是出自代表交州最顶尖水平的匠师之手,每一件都有着巧夺天工般的精致,连以往对这些完全不屑的匠师们,也颇有些爱不释手。这些小巧的物件虽然市面上也有出售,不过大多是些低级工匠求生之作,真正的高级匠师是不屑于做这种只具有观赏价值而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的。也正因为如此,这十一件物品虽然都在市面上能找到相似的原型,但却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到了昨天下午,张识文又心急火燎的跑来,增加了一件海船模型的要求。与他同来的,还有两名从南海专门赶来的造船大师,交州十之**的海船,可以说都是由他们设计并参与建造而成。造船虽然也是属于工坊的范围,但因其特殊性,交州的两座造船厂其实都控制在商会手中,除了他们,其他人确实也没有需要建造海船的需要。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商会秘不示人的宝贝,即使是张识文,恐怕也要亲自前往才能将其要过来。 不用张识文说,一众匠师都明白这艘海船模型的重要性。两名造船匠师随身带来了厚厚一摞设计图纸,顿时让一众匠师感觉眼花缭乱,虽然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有着傲人的水平,但毕竟没有涉及到海船。光是两名造船师耐心的讲解,便足足花 时辰,这艘海船竟然是两外匠师一直梦想着要建造的都还没有一艘出现!也不知道张识文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能将这两名造船匠师秘不示人的珍藏拿出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在十名大匠师齐心协力之下,终于赶制出了这艘由整支象牙精心打磨、雕刻而成的海船模型。 在张识文的再三要求下,之前绝大多数时候都袖手旁观的老程,也不得不亲自操刀,完成了其中大部分的工作。比起其他匠师,老程又何止高出一筹。是以这件象牙海船一出,其他地十一件精致物品顿时失色了不少。虽然老程自己也是赞不绝口,但即使是做梦他也没想到,张识文竟然要把这件东西卖上一万两的高价! 要知道老程虽然全力配合了张识文的敲竹杠计划。但在这些物品开拍之前,虽然张识文一直自信满满,但他内心却是半信半疑。虽然这些物品平常根本有钱也买不到,毕竟要请动这些大匠师制作这类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可不是光用钱就可以达成地事。不过若是真要把这些总共成本也不过千两的东西,卖出三十倍的价钱,到底还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要知道多年的征战让大陈国力日衰,这几年更是急剧下降。奢侈品虽然并非完全没了市场,但绝大多数人都被时局逼得越来越现实起来,实用与廉价渐渐成了主调。就算是那些身家巨万的人也不例外。商会从千里之外运来的香料、玛瑙、珊瑚、象牙等东西,销路一直都不顺畅,多有堆积,即使是一再降价,也没有什么改观。这十二件物品虽然无不是用珍贵稀有的物品制成,但至少在现在的局面下,成本其实并不高,当然也不能指望其能卖出多少钱。 可是这场兑拍大会,却让老程大开眼界,向来对金钱没什么兴趣的他。一张老脸也不由涨得通红。仅是前面四五件东西,就卖出了上万两银子,这个象牙海船模型甚至要值一万两。这是什么概念?囊括了交州成千上万熟练工匠的军械营,半年地利润竟然都不如他们几个一两天里弄出的东西。 “八千两!”富家公子到底还是有些迟疑,隔了好一会才咬牙报出了更高的价位。大厅里的众人似乎对二人拿钱不当钱的行为给麻木了,此时竟然鸦雀无声,似乎再也没有兴趣多做议论了。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静静的等待这场疯狂竞价的结束。其中有不少人更是深受打击。两眼空洞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千两!”对方的迟疑顿时让陈博脸上洋溢着一种获胜者的光彩。对方看来已经到达极限了。哼,想和我抢东西。这不是不自量力吗?陈博得意地想着,丝毫没有注意身旁脸色已经更加苍白的陈顺。 “一……九千五百两!”富家公子沉默了好一会,不停的与身边那名管家装束地人耳语着什么,间或又低头翻着手中那沓钱引,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直到商会主持竞拍的人即将宣布陈博获得这件象牙海船模型的时候,他才咬牙切齿,又极是艰难的报出了新的价位。 听到这个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般的竞价,众人并没有发出惊呼,反而发生出种终于要解脱地叹息声。不论是谁,都已经从那富家公子地表情、动作和语气中看出来了,九千五百两已经是他地极限了。不论那个从来没听说过的石公子出不出价,这场竞拍都已临近尾声了。在这些一文钱也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地商人们看来,二人的竞价简直就是一种难熬的打击,他们中也有不少人参加了多次竞拍,却没有一次如此难熬。 张识文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拍了拍身旁已经呆若木鸡的老程,暗中隐晦地向那富家公子做出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在把主意打到陈博身上那一刻,他便预料到了这一局面。陈博虽然贵为天子,而且远比同龄人早熟,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虽然那些同龄孩子的渴望被他深深压制在心底,但却并非丝毫无存。再加上其身份和此次微服出巡的背景,猎奇与好胜自是不言而喻。只要利用这一点,他就不怕不能把陈博此次的全身家当给榨出来。 那天他撇下老程后,便立即登门拜访了商会与监查衙门的核心人物。在这两个势力遍布整个荆交两州的部门全力配合下,一夜之间他便获得了陈博一行人进入交州后的种种表现,从所行路线到所住客栈,甚至于雇佣的马车、每天早中晚三餐的菜单、街上买了哪些小吃、在哪些摊点店铺有过停留、停留了多久、买了什么……种种资料一应齐全。 天下的各色商会虽然不少,但象交州商会这般获得官府和百姓一同支持地却绝无仅有。交州商会的成员不仅囊括了交州九成九的商人。甚至还包括了绝大多数的农户、庄园,就连街头巷尾地小贩,大部份也是其成员。这些本来就是当初商会成立之初,由叶浩天通过种种手段威逼利诱所达成的。后来更随着商会规模越来越 成员更获保障,即使不再强制,反而主动加入的更多商会或者着官府之所以能完全控制各种商品的价格,可以说全赖于此。 当然,如此宏大的成员体系,也如同商会及官府的无数眼线,交州境内的任何风吹草动,只要官府想要去查,便没有查不到的。而由黄南杰主持的监查衙门。更是一支独立而隐秘的队伍,向来只向杨诚一个人负责,一旦查出官员贪渎或是民间地异动,都可以凭着实据甚至在不知会张识文的情况下进行处理。相对于商会来说,其情报网络虽然没有这么宠大,但却更专业,情报收集效率也更高。 有了这两大势力的相助,一路大摇大摆来交州的陈博一行,根本就藏不住任何秘密。在陈博在南海看了两天海景的空档里,张识文手里便掌握了其从南津关露面开始的所有资料。甚至于陈博离开南海时对于大海的恋恋不舍及裴成奇为其买了不少海船模型的消息。也由快马赶在其前面传了回来。这才有这艘价值上万的海船模型的出炉,甚至于这个竞拍大会,也是张识文在算好其行程后。暗中令商会将举行日期提前了两天,恰恰赶在陈博返回安平之时。凭着交州境内快捷地信息传递,虽然改变了日期,但参与的商人并不比往日少多少。 “一万两!”陈博义气风发的喊出了张识文预想中地出价,看着那名富家子弟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瘪了气,心中的愉悦甚至不下于即将获得的那艘象牙海船模型。 其后的过程自不用多言。顺利拍得象牙海船模型后。他又其他数件张识文专门准备的精品以不同价格拍到。当然。也少不了那失利地富家公子参与竞争,不过或许是其后地东西让他没那么大地兴致。二人的竞争都在两三千两地价位便结束,再没有出现那令满场惧惊的天价出现,胜利者的位置也自然由陈博当仁不让的霸占了。待到竞拍大会结束,陈博毫不客气的将十二件令人赞不绝口的精品包揽,同时也为此付出了三万五千两的代价。 看到圆满完成任务,张识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除开成本和付给商会的佣金,他至少有三万三千两的进帐。即使真正到他手中的只有那个零头,但已经可以大大缓解他此时的困局了。与之同时,陈顺也同样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有十二件令陈博感兴趣的东西,要是再多上几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却不知道,张识文早就摸清了他钱袋的份量,要掏多少早就已经定下了。 心满意足的从竞拍大厅出来后,不待裴成奇和陈顺开口,便立即登车离开安平。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虽然仍有不少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但相比之下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迅速赶回长沙,才是他眼前的当务之急。 疾驰的马车中,裴成奇看着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具象牙海船模型的陈博,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陈博在他眼里才稍稍真实一点,他喜欢这种真实,这也是他没有在竞拍大会时将心中的疑惑说出的原因。作为陈氏历代最年轻的皇帝,陈博的心机更加深沉,虽然他坚定的拒绝了陈博许下的诱人职位,但毕竟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可不希望自己过得太累了。 陈顺则是一脸讨好的望着陈博,不时发出两句赞叹,对于陈博的“识货”更是表达出毫不掩饰的敬佩。虽然他的钱袋子已经空了不少,但这与全然与他无关,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钱。让皇上快乐的花钱,这才是他的本分。 倒是坐了另外一辆马车的虞彬,仍然没有从陈博一掷万金的震憾中恢复过来,刚开始他还兴致勃勃地介绍竞拍大会的种种规矩,但从陈博以三千多两拍下第一件物品时,他就已经呆住了。那可是他们家一年才能赚回来的钱,陈博竟然用来买了一具水车模型,向来被父亲斥责花钱大手大脚的他,当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节俭了!至于其后,他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一个接着一个的震惊中过完了两个时辰,甚至在竞拍大会结束后,陈顺连拍他十几下,才让他回过神来。震憾之余,他也是极度的兴奋,他这次的苦心显然没有白废,单凭陈博那一掷万金的豪气,便可看出其所属家族的势力有多么宠大,只要自己获得其一点点帮助,便足以令整个家族受益无穷。 在马车行到安平与荆州交界处,陈博停了下来,站在路边遥望南方,默然不语。过了好半晌,陈博才转向裴成奇,叹气说道:“我恨你!你知道吗?那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出海的机会了。” 裴成奇微微一愣,随即默然。怪不得当初陈博会露出那种眼神,当时他还以为只是其少年心性使然,却也没有想及此层。一入豪门深似海,要是入了宫门呢?说不定这次逃离长安,陈博为的恐怕不只是避祸那么简单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四章决战洛阳·十八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战洛阳·十九 日当空,虽然有临时搭起的草棚遮阴,但众人却无不背。在孙安坚壁清野的方针下,洛阳城外方圆数十里的树林几乎都在之前被或砍或烧,连一人高的小灌木也难见踪影。在毒辣辣的太阳照射下,空旷的原野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即使是双方负责警戒的士兵,也不得不尽可能的躲在阴凉的地方,如非必要,谁又愿接受这阳光的炙烤。 这才入初夏不久,天气便异乎寻常的热起来。已经有十来天没有下过一滴雨了,除了诅咒这几乎要晒死人的鬼天气外,所有人的心里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入夏无雨,天气又这么热,大旱已经初降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征战之年再遇大旱,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由于大旱的阴影,杨诚这几天都是眉头紧锁,虽然战事方面进展得极为顺利,却也没能让他有丝毫好转。三天前他便以朝廷的名义发出八百里加急,责令仍由朝廷控制的各地立即上报最近的天气情况,并同时严令做好防旱准备。到现在为止,豫州、荆北、雍州的消息已经传回,除了极少数地方外,几乎都与洛阳这般,连日爆晒,就是没有一滴雨下下来。 而且从交州商会的一些往来豫州的商人那里还了解到,由于叶家与南乘风在徐州的争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两家实力相当,没有任何一方敢掉以轻心,几乎都倾注了全部精力。豫州虽然今年春播未误。但此时大量稻田干涸,百姓虽然在积极自救,但效果却甚微。倒是荆北因为之前杨诚因为不能立即放归那数万兖州军战俘,全部雇来修缮荆州水利设施。虽然同样遭了大旱,却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荆州水网密布,再加上军械营所制的大型水车已经普及到各县,又有高效有力地官府组织,即使是百年一遇的大旱,也不能产生多大的灾害。 可是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关中因战乱,百姓大多已逃离,小麦的播种还有数月之久,倒还没什么。但豫、徐、扬三州主要种植水稻。此时正是水稻成长地关键时期,对水的需求最是旺盛。偏偏这个时候叶家和南乘风斗得不亦乐乎,单靠百姓的力量,要想战胜这场旱灾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这三州的水稻产量几乎占了整个大陈的一半还多,若是任旱灾肆虐,杨诚想要以南方水稻来缓解平定叛乱后所出现的粮食巨大欠缺,恐怕就要落空了。 他现在已经不能去指望老天爷开眼,转眼便降下甘露来。事实上入夏十几天无雨的情况在大陈历史上也有过一次,那一次长达三月的干旱,几乎让南方颗粒无收。虽然当时的朝廷有力的控制着全国,但因此而饿死地百姓几乎占去了南方百姓总和的三成。虽然那时杨诚还没有出世,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其中惨状。莫非自己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惨剧出现在自己面前吗?为了这个问题。杨诚这两天几乎都是彻夜未眠,连主持每日的军事会议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大人,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指望叶家和南乘风听我们的调解了。”张晋根略有些犹豫,似乎下了一个难以做出的决定一般:“在下有一个办法,或可解此危局。”平定关中后,杨诚又数度或以私人、或以朝廷的名义向叶家和南乘风发函。甚至不乏措辞严厉的命令。虽然两方都立即表达了自己对朝廷以及杨诚的尊重。但却都隐晦而固执地表达了对徐州志在必得的决心。说白了也就是。不管是率兵响应杨诚的平叛大举,还是运送钱粮缓解朝廷所需。这都没问题,不过得两方分出胜负再说。 “有什么办法?”听到张晋根地话,杨诚并没有表现多大的欢喜。对于徐州的事,可以说他已经头痛很久了,或许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束手无策,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但还是没有效果。到现在,他已经不作他想了,若不是因这次察觉到大旱的苗头,心忧其严重的后果,他几乎要任他们去闹,懒得理会了。 可是,这场战乱不仅让大陈数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四大粮仓为之一空,甚至不论官府还是民间,积累地粮食可以说已经被这场战乱消耗得所剩无己。用尽了天下积粮,但南方地水稻还有两三月才成熟,北方地小麦,甚至还远没有到播种的季节。饥荒这把锋利无比地大刀已经架在了大陈的脖子上,准备大肆收割大陈百姓的生命。即使是南方种植水稻的诸州大获丰收,也无法完全阻止这把大刀的划下,更何况半路再杀出个大旱灾来。对于未来的担心已经让杨诚心急如焚了,甚至于眼前的平叛之战对他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能放任叶家 风为夺徐州而置天下大局于不顾?其实他也知道,要徐州的争夺,说起来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迅速平定了郑氏,让天下再度回到朝廷的掌握之中,两家自然没有什么好争斗的。他们现在之所以争夺得如此激烈,不过是想在天下平定之前,造成据有徐州的既定事实,甚至在短期内让朝廷不得不承认其在徐州的地位。毕竟经此一战,大陈的国力已经低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无论如何都没有再进行一场战争的余力了。 这场战乱其实就是陈氏皇族与豪门世家间的对决,虽然没有参与三家的叛乱,但平叛之后世家的将大受压制几乎是必然会出现的。不论是南乘风还是叶家,恐怕都已经看到了此局,而他们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个方式应对此劫。坐拥大量士兵与土地,虽然会引得朝廷猜忌。但却也是一种自保的方法,至少在大陈国力没有得到极大恢复之前,朝廷是不敢向他们下手地。这种方法虽然算不上有多高明,但却显然是他们既要保住性命。又要保住权势的唯一选择。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来阻止他们呢?郑氏虽然选择了坚守不出这个极为愚蠢的办法,但却令他迅速平叛的计划受到难以破除地阻碍。说其愚蠢,这当然是以大局来看的结果,就算洛阳能坚守数月,但郑氏却得冒上洛阳之外诸地尽失的风险,再没有什么后起的潜力。不过若仅是以战论战的话,这也并无不可,以洛阳所贮存的物资,守上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这段时间足可以拖垮朝廷的大军了。比起主动进攻,风险自然要少得多。 不能迅速平定郑氏,那他便没有令叶家和南乘风完全听自己号令的资本。自己无法号令两方,便只能坐看这场巨大的饥荒降临到大陈至少大半的土地上。这是一个死结,让杨诚自觉束手无策地死结。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对于杨诚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张晋根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两家之所以争夺徐州,虽不排除其扩充实力以自重的可能,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徐州无主!扬州东临大海,南接百越。西面靠着荆州,唯有北进一途。豫州虽然与洛阳、州接临,但洛阳实力强横。远不是其现在可图;兖州虽然现在乱成一团,但之前却还有些余力,虽不如叶家,但却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更何况叶家对顾氏一直心存忌惮,所以也只有选择徐州。” 杨诚点了点头。这些他们之前也有过分析。潘家之前虽然在徐州有十万之众。但在之前两三年里旱灾与洪灾交替。粮食全靠外购,不论民心、士气还是战力。都已经降到了极低。是以当扬州与豫州联手攻入时,潘家的抵抗几乎可以完全忽略,极短的时间内便大半的郡县便已易主。也或许正是这得来毫不费力的战果,才让两家起了贪念,不论靠哪一方的力量,都可以轻易占据徐州。可是当实力相当地两家互不相让时,结果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你的意思是……”杨诚略一沉吟,隐隐猜到了张晋根的意图。潘家参与反叛,他手中地徐州自然任由叶家和南乘风争夺。但如果徐州有一个朝廷认可的主人,那两家的争斗自然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却是难办之极。起初杨诚也想以朝廷的名义任命一个徐州刺史,徐州属于叛乱的范围,他现在也有这个权力。可是任命谁呢?不论给南乘风还是叶家,都不妥。若是派一个资历和声望都足以令两家心服地朝廷重臣,或许还可以解决两家地纷争,可是朝中有份量地大臣都去了巴蜀,留下来的要么是军中将领,要么就是一些职位低下地官吏,根本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虽然极是冒险,但却是唯一的办法。”张晋根咬了咬牙,站起来对杨诚一揖道:“在下虽不才,但斗胆向大人求徐州刺史一职。” “晋根……”杨诚微微一愕,一时竟然没有回过神来。他之前本就欲让张晋根出任一州,让他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可却被他坚决的拒绝了。张晋根早就向杨诚表明心迹,只愿伴随杨诚左右,对功名毫无兴趣,可是现在他却主动求职。这当然不是他改变了志向,而是为了解杨诚现在之忧而做出的违心选择。“不行!”杨诚断然拒绝,现在自己需要张晋根的地方太多了,更何况他自上次病倒后,到现在还未完全复原,在这个时候把他放到千里之外的徐州,杨诚哪里放心得下。 “在下想通了,人生在世,谁不想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张晋根低着头,眼光虽不敢与杨诚相触,证据却是异常坚决。“我不想平庸一生 既然有意归隐,趁此机会能放得一州刺史,也是在下了。还望大人千万恩准。” “不用说了。”杨诚摆了摆手,感慨而又决然地说道:“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以为说这些我就相信你了吗?不要说你现在大病未愈,徐州现在如此复杂。我又岂能让你去犯险?不就是个州刺史吗?你若真的想当,等这仗打完了,冀州、兖州、青州还并州?你自己选一个,就算大闹崇政殿。我也如你心愿。” 张晋根轰然跪下,伏地一拜:“大人对在下地关切,在下铭记腑内!可这徐州之结,却也非解不可。大人现在声望卓著,身份超然,两家皆知在下在大人手下的身份。若是派在下前往徐州,两方自然不敢轻易为难,才有得解的机会。若是派了别人,即使能解,恐怕也误了大人的大事了。在下卑贱之身。死不足惜,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 杨诚急忙扶起张晋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晋根所言不无道理,朝廷现在地威望已经降到了极低,恐怕也只有他杨诚才能令两家有所顾忌了。徐州无主,他现在派出最亲信的人插手,就算叶家和南乘风会怀疑他有侵吞徐州的野心而心生不满,但却也不好在明面上直接反对。以张晋根的智谋,要化解徐州现在的死结也并无不可能。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巨大的风险。若是两方都存有不臣之心,在野心蒙蔽理智之下,极有可能公然转变为敌对状态。更有甚者。荆州现在可以说全不设防,除了各地的捕快、衙役外,根本没有驻军存在。若是两家盛怒之下大举入侵,荆州根本就不能抵挡。荆州一失,这场战乱就变得更复杂了,不要说迅速平定郑氏。就连能否自保也是个极大的问题。即使是其中一方怒而起兵。也不是他现在所能承受的。 只是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论是南乘风还是叶家。可以说都是极有理智和眼光地,否则在三家叛乱之初就不会站到杨诚这一边来。公然反叛虽然可以获一时之利。但对长远来说却并没有好处,以杨诚在荆交两地的声望,最终失败的显然只会是他们。更何况战局此时已经向朝廷倾斜,他们也必须考虑杨诚迅速平定郑氏后,举天下之兵击之的可能。以他们的实力,比起叛乱之初的三家还远远不如,断不会轻易与朝廷公然相抗。 “唉!”杨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时有些犹豫不决起来。要化解两家在徐州的争夺,进一步讲平稳江淮地区这三个产粮大州来增加应对这场大饥荒的砝码,张晋根无疑是最佳甚至唯一的人选。可是要真正做出这个决定,于公于私都让他极感艰难。 “大人不必为在下担心。”张晋根恳切地说道:“为大人解忧是在下地职责所在,如今洛阳大事已定,咨事营的几名骨干在在下生病这段时间,也渐渐承担了各项主要事宜,已可独当一面了。有没有在下在都影响不大,可徐州之结若不解,却会种下灾难的祸根。以天下苍生为念,大人当速决!” “也罢。”杨诚无奈地坐了下来,显然被张晋根给说服了。三家大势已去,不过是体肤之脓疮而已。但若是这次大旱真的降临,而豫、徐、扬三州却因叶家和南乘风的争夺而深受其害,饿琈千里之下,大乱之后的大治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可能。历代百姓大规模的爆动,虽然有吏治烂地原因,但却无不与饥荒有关。民以食为天呀,粮食地问题其实才是最大地问题,百姓若是连吃的基本要求都得不到满足,天下又如何能太平。 “晋根此次前去也要多加小心。”无奈接受后,虽然知道张晋根足可独当一面,却仍不放心地叮嘱道:“两家或许不会公然翻脸,恐怕也并不甘心,万事不可操之太急。只要能令两方暂息征战,转而大力抗旱,便足矣,其他地以后再缓缓图之。我现在也抽不出多的兵力给你,就从亲卫营里挑选五百人,一路上也算有个照应。同时我也会让识文组织荆州乡勇多加操练,令两家有所顾忌。不论如何,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若难以为之,就尽快返回吧。” “在下定不会令大人失望!”张晋根深深一揖,颇有一番易水相别的绝然。他深知徐州之事的重要性,当然是竭尽全力也要取得成功,此行绝不会顺风顺水,对于杨诚的关切,恐怕只能心领了。 杨诚微微点头,正准备亲自去安排诸多善后事宜,进入洛阳后再没有联系的潘家却遣使而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五章决战洛阳·十九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决战洛阳·二十 家的使者带来了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孙尧安当街遇刺,身中十几刀。稍稍遗憾的是他似乎是个杀不死的人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保住了性命。只不过伤势极重,一直昏迷了两天,虽然郑氏将其严密地保护起来,但潘家仍然获得了准确的消息,没有两三个月的静心调理,孙尧安连下床行走都极是困难,若要想恢复到上阵统兵的状态,恐怕得四五个月去了。 因为孙尧安的遇刺,目前负责城防的大权又回归到了大郑宫,由郑氏的几名核心成员共同决策了。收回权力之后,郑氏目前只是遵循孙尧安之前的种种安排,短时间内尚没有大的改变。倒是孙尧安一力提拔的诸多将领,虽然没有被立即撤换,却是人心惶惶,使得整个城防体系的协调配合能力大大降低。 杨诚和张晋根对视一眼,怪不得这几天洛阳叛军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筑起第一道城墙的那天下午,洛阳曾派出近千骑出城探查,一直逼到了墙前的深沟边上。因为大部份士兵都参加了头一晚的筑墙行动,杨诚并没有加以以理会,仅是安排了小队士兵密切监视。探察没有受阻,这似乎鼓励了洛阳叛军,当晚便有上万步卒分成四队想要填平深沟进行夜袭,不过杨诚早有防范,叛军刚刚开始填沟,便受到漫天箭雨的“盛情款待”。丢下数百具尸体和千余伤员,叛军的夜袭便灰溜溜地结束了。 第二夜。又是如此。也不知道叛军打地什么主意,明明还有大片没有筑墙的地方可供通过,但他们却极是固执地要直冲土墙。结果毫无悬念,从出城起行藏就已经暴露的叛军。自然又受到了杨诚的“热情款待”,同样又是付出上千人地伤亡后,狼狈地退了回去。经此两战,众将简直要怀疑孙尧安是否真如杨诚所说的那般厉害了,就算是他们来,也不会采取这两次不伦不类的行动。 时间仓促,他们在城外筑起的那道土墙根本谈不上什么防护力,即使不用任何攻城器械,都可以直接登上。可是墙外的那条深沟,却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不仅阻断了骑兵前进的道路,就是步兵,也无法快速而大量的通过。可是叛军指挥这两次行动的将领却想得太过简单,不论是第一次的填沟,还是第二次带上可架过深沟地木板,在数量和规模上都远远不足。特别是第二次,那些参与夜袭的士兵很显然在事前没有经过训练,很多人踩在摇摇晃晃的木板上的时候,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自己摔下沟人数。竟然比荆州军射下去的多得多。 虽然已经预计到孙尧安不会放任自己构筑环绕洛阳的城墙,可是杨诚却也没有料到的他会组织这样的反击。两次夜袭不论是隐密性和攻击力度,都有着极大的不足。对于极为善长夜袭的杨诚和荆州诸军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威胁。孙安这么做简直就让士兵白白送死,杨诚还在猜其到底隐藏了什么厉害地杀着,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易帅。如此一来,昨天白天那场虎头蛇尾的强攻便不难解释了。 连续三天,在已经超过十万情绪高涨的民众地全力赶工下。一道长三十余里的简陋土墙已经完全地围住了洛阳西、南两面。北面也仅剩下三四里的长度。顶多再有两天,整个洛阳城就会被围起来。若是单靠荆州军和平东军。要想达成现在这个规模,不要说短短三天,就算是十天也极是勉强。由军队负责安全,民众全心筑墙,这个浩大工程的进展速度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而且这个消息正在不断扩散,无数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杨诚而来,有的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有地出于对郑氏地憎恨,理由各不相同,可是却共筑着这项用来埋葬郑氏地浩大工程。 而现在,洛阳的形势可以说对杨诚极为有利。筑墙地队伍正不断扩大,但郑氏却因为孙尧安的遇刺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混乱。在主守的大前提下,郑氏阻止他筑墙行动的决心并不大。或许对他们来说,有没有这道墙,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只要坚守到他的粮草耗尽,这道墙便只是摆设而已。或许孙安能看到这道城墙的真正危害,不过现在的他,又哪能阻止得了呢? 第二个好消息是,刺杀孙尧安的刺客成功逃脱,可是却被袁翰打成了重伤。万幸的是他恰好在一处属于潘氏成员的宅院中昏倒,目前已经被潘氏秘密保护起来。不过潘家目前在长安并没有高明的疗伤圣手,只能勉强保住他的伤不再恶化。对于屠一万,潘家并没有忘却,毕竟潘家一名直系子弟就死在他手中。可是他们也深知其与刘虎的关系,更何况现在又立下了大功,虽然没能要了孙尧安的命,但却足够产生左右大局的影响了。是以在偶然的情况下救了屠一万,潘氏上下却倾力进行救护,甚至还计划着在近日冒险将其送出城。 对于潘氏的态度,杨诚极是赞赏。虽然屠一万与潘家之前的瓜葛源于潘氏子弟的飞扬跋扈,但对于豪门世家来说,普通百姓根本就毫无地位,屠一万虽然是替父报仇,却也不是他们所能容忍的。当然,潘氏已经远没有当初那般强盛,甚至还在为生存而挣扎。知晓了屠一万与刘虎的交情,甚至还与杨诚有着或多或少的牵扯,他们当然只好把当初的仇恨压下心底。能够做到这一点,潘氏也算是不容易了。 虽然之前古山曾一言断定屠一万此行难以成功,但刺杀孙尧安到底是一个捷径,杨诚心底里一直都报有期待。没成想屠一万竟然真的给他带来了惊喜。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屠一万既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他当然得全力救助了。当下便急着讯问起那名使者,潘氏送其出城地详细情况起来。 使者并没有直接回复杨诚的问题。反而说出了第三个好消息。顾氏 然表达出对死守长安没有丝毫兴趣,其势力现在差不软禁的状态。反倒是潘家没有迟疑的表达出愿与郑氏共存亡地决心,令其目前在洛阳城内的地位并没有多少降低。郑氏不仅全数归还了他们之前交出的兵权,而且没有派出一人进入潘家军,借以表达对潘家的信任。虽然孙安挂帅后大肆撤换各军将领的风波也涉及到了潘家军,不过换上来的却也全是潘氏自己的人,这支近三万人的大军,仍然牢牢握在潘氏手中。 更让潘氏没有想到的是,原来郑氏虽然嘴上说信任,不过却只让潘家的部队负责城内地治安以及几座城门的补给。根本无缘于一些重要的事务。可是孙安挂帅以后,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郑氏子弟的厌恶,调了两支郑氏的部队来接替潘氏之前的工作,反而把北面的两座城门全权交由潘氏负责。换而言知,只要行动隐秘,杨诚现在已经可以挥军攻入洛阳而完全无视其高大的城墙了。 而且潘家还有一个极是诱人的消息,由于孙尧安地遇袭,目前诸城守将都有些不安,最近更风传郑氏又要恢复到之前由郑氏子弟掌军的局面,特别是防守城门的重任。更要由郑氏成员来负责。这个消息虽还不能确定真假,但已闹得人心惶惶了,各军将领对于日常地巡逻警戒也开始松懈。若是此时趁夜入城,极有可能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可攻占只有数千人防守的大郑宫。一旦大郑宫被夺,洛阳必定乱成一团,这场战事或许就可以如此轻易的结束了。 听到这番话,杨诚却默然无语。潘家自己就把守着两座城门。要想送屠一万出来当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趁机在潘氏的配合下奇袭洛阳。杨诚却有些难决。照理说这简直就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而且以荆州军的夜战能力,成功地可能性也极大。可是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是不是太顺利了呢? 洛阳可以说是郑氏最后地凭恃了,再怎么大意也不应该留下如此致命地漏洞。特别是这两座城门还是孙尧安交给潘家的,他可以说和郑氏同坐一条船,洛阳地破灭对他来说也是一场灭顶之灾。潘氏虽然及时表明心意,但以其之前的种种表现,孙尧安就算不起疑心,恐怕也不会完全没有提防才是。可事情偏偏就有这么巧,巧到令人难以置信。 杨诚并不疑心潘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在送出潘家的大批成员去交州后,潘家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潘家可以狠心不顾这些人的死活,但不论如何比较,郑氏和杨诚之前,他们的选择都没有什么悬念。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利用这次机会呢?要知道这可是唯一一次可以迅速攻破洛阳的机会,一待郑氏将潘家调走,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地按原计划走下去了。 “坏消息呢?”杨诚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脸色如常地问道。这次机会可以说正中他的急于平定叛乱的要害,可是其中的风险却也同样巨大。一旦这是孙安定下的计策,那荆州军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他并不是不敢冒险,而是这其中实在大有蹊跷,让他不得不强令自己多加思考,以免铸下大错。 潘家的使者闻言有些惊讶,甚至失望。事实上在来之前,潘泽林和潘庆聪已经详细的交待了整个计划,哪段时间防守最薄弱,哪处的部队最难对付,攻入大郑宫有几条路线,每条路线的兵力部署,甚至于各部反应和驰援的可能时间……几乎所有细节都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潘家上下恐怕没有人会想到杨诚竟会不动心。 “关于上一件事,阀主希望大将军及时回复。”呆了一会,使者显然有些不解地提醒杨诚。他这次的主要任务便是联络杨诚进攻洛阳,关于这方面的诸多事宜他很下了番苦功背得熟透了,现在却派不上用场,当然不愿就此罢休。 “此事还需考虑考虑,不可操之过急。”杨诚淡淡地回道。 使者还欲再言,不过看杨诚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好黯然作罢,道出了那个坏消息。所谓的坏消息,其实之前杨诚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只是所得没有潘家这般详细而已。赵长河与郑氏正式宣布结盟,并且挥军八万,对外号称二十万,出箕关相助郑氏,共同对抗朝廷。这件事情郑氏并没有保密的意思,相反还主动加以宣扬,特别是作为盟友的潘氏,更是知道了许多内幕。比如郑氏所花的代价,比如赵长河派出的详细兵力,当然,也免不了郑氏对赵长河占据并州的承认,虽然那之前是潘家的地盘。作为补偿,郑氏则许诺将州给潘家,至于顾氏,此时则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杨诚有些担心。现在他以五万兵力近乎不可能的围住了郑氏二十五万大军,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郑氏关中大败而产生的慌乱和保存实力的想法。这个微妙的平衡却极容易被打破,否则杨诚也不会急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筑一道围住整个洛阳城的城墙了。五万兵力攻城当然不足,不过只要城墙一起,转攻为守的荆州军却大有可为。可是一旦赵长河掺了进来,虽然他号称的比实际的兵力少得多,可也要远胜于他在洛阳的兵力了,更何况城内还有郑氏的军队,两面夹击之下,结果只是败得惨与不惨的区别,绝无胜理。 “正因为听到这个消息,阀主才急令小的出城。大将军,时不待我,或是多作犹豫,时机稍纵即逝,到时就悔之晚矣。”使者显然有些焦急,更苦苦的劝谏道。 本来决定慎重考虑后再作决断的杨诚,此刻不禁有些心动起来。半道杀出来的赵长河让攻取洛阳变得更为急迫,偏偏眼前又摆着这么一个机会,虽然这极有可能是个陷井,但却令人难以抗拒其诱惑。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六章决战洛阳·二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决战洛阳·二十一 人带潘家的使者下去暂作休息后,杨诚立即召集全军及咨事营的骨干谋士们,就在这草棚中召开了进入洛阳后的首度军事会议。一个时辰之后,与会的众人终于到齐,虽然此时日头西移,草棚中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但听完杨诚和张晋根对于形势的分析后,棚内的气氛却热烈起来。主战的、主退的,各执一辞,互不相让。杨诚颇是头痛,只得让众人分别道来。 张破舟、洪承业、杨开、左化龙及两名咨事营成员是强硬的主战一派。“大人终日所虑,难道不是尽快平定这场叛乱吗?”洪承业慷慨激昂地说道:“孙尧安遇剌,潘家把守城门,赵长河近逼,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在赵长河大军抵达之前,一举夺下洛阳!以洛阳城之坚固,大可将赵长河拖在洛阳城下,只等刘将军挥兵赶来,便可两面夹击,一举将其击溃。这样一来,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不错。”张破舟显然已被洪承业所描述的前景所吸引,兴奋而又坚决地附和道:“若是按原来的计划,恐怕要数月才能攻下洛阳,如今可以在一夜之间攻入洛阳,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更何况赵长河就要来了,此时若不取洛阳,那我们只能退回潼关了!大人,没什么好想的了,今晚就行动吧!” 其他诸人也是纷纷表示赞同。不打就得退,目前看来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饶是众人一向自信十足,但要面对赵长河和郑氏地联军,任何人都知道正面硬憾会有什么结果。虽然在关中他们轻易的打败了十倍于己的叛军,但那却是因为叛军人心惶惶而又被断绝粮道。胜利并非战之功。若没有那两个有利条件,很难想像数万荆州军能够迫降四十多万的叛军。而现在地洛阳,这一系列的条件都已经不存,非出奇计根本就难以致胜了。 韩亮青、公孙勇和其他咨事营成员却是主撤一派。听了主战派的理由,公孙勇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道:“洛阳城原有叛军三十万,孙尧安挂帅后硬生生的裁掉了五万,此人乃征北名将,如此作为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可以想像剩下这二十五万叛军就算不全是精锐,但战力也不可小窥。洛阳叛军未经大败,士气、军心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即使是侥幸让我们进入洛阳,到时主动权再不操于我军之手,只得被动防御,能不能抵挡这二十万叛军的进攻,实属未知之数。” 公孙勇这话倒是切中要害。荆州军一直鲜遭败绩,除了士兵的素质占优外,便是其灵活性。想打谁、打哪、什么时候开打,一切都由荆州军决定,一旦行动,往往切中要害。反观星星峡和洛阳城外与孙尧安那一战。被动之下虽然也未落败,但却是荆州军损失最为惨重的两仗。而进入洛阳后,复杂的地形虽然对荆州军大有帮助。但却不得不面对四面涌来的叛军,当真是只能招架,难以反击。 咨事营发言地人是主管粮草统筹的,所说自然不离本职:“目前我军已无存粮,每日所耗全赖长安供给。若赵长河突进洛阳,只消派出小队骑兵袭扰洛阳至潼关一线。我们立刻就要断炊!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洛阳。那不如及早退守潼关。” 见杨诚目光移向了自己。原本有些迟疑的韩亮青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末将赞同公孙将军所言。据这几日所观,洛阳守军纪律严明。换防、警戒没有一丝错漏和疏忽,显然不是关中那乱作一团的叛军可比。先前我军虽有小胜,但却未能大挫其锐气,就算一时因我军奇袭而产生混乱,却并不能致其溃散。就算只有一半能有组织地进行反攻,我军不论成败恐怕都有过半的伤亡。” 韩亮青不愧以爱惜士兵而闻名,首先想到的便是此战会带来的巨大伤亡。再加上他毕竟是降将,而且投效时间尚短,虽然杨诚对其极尽赏识,但却不能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是以说话地语气当然不能像荆州军的老牌将领们那般直接。 杨诚点了点头,微举双手止住还欲争辩的张破舟等人。“我能理解大家地想法,说实话,刚一获这些消息时,我也有过立即打下洛阳的冲动。可是……”杨诚表情凝重的环视众人,缓缓说道:“此战干系实在太大,而且疑点重重,在大家来之前我与晋根一直在商议这件事,倒也有些心得,或可与大家交流,再做定夺。” 听到杨诚都这样说了,谁还能再争辩什么,所有眼光都投向了张晋根,像这类形势分析介绍,一向都有他这个首席谋士负责。张晋根也不多客套,以平时一贯平实的语气说道:“对于之前的既定方针,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们的目地,其一是要平定郑氏,这是毫无疑问地;其二便是要尽可能地降低伤亡,甚至达到不战而胜的目地。” 众将纷纷点头,显然对之前杨诚语重心长所道出的话记忆犹新。自安平那只百人队算起,荆州军这一路来几乎都是在数量少于敌人的情况下获得了胜利,唯一例外的便是攻取谢明伦的武陵那次了,而且当时叛军的数量也和自己相差无己。但相比之下,洛阳之战的难度无疑是最高的:叛军不仅拥有数倍于己的兵力,还据有足可与长安相媲美的洛阳城,甚至粮食供给上也占有极大的优势。强攻自不用说了,只是自取灭亡罢了;巧取,不要说叛军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就算侥幸得逞,所付代价也将是难以承受的。双方实力的巨大对比,已经让荆州军任何战术上的智谋难以发挥决定性地作用。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伐兵和攻城都不是杨诚愿意采取的办法,至于想通过交涉令郑氏屈服,因为种种原因。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杨诚所用的,仍然 在关中那般,以谋略逐步瓦解敌人地斗志,分化各方再一击奏效。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实现以极小的伤亡换取胜利。当然,如果能够不战而胜,那自然最好。 围城只是第一步,让叛军欲战而不得。紧接着一场不见血的激烈争斗将在洛阳内外轰轰烈烈的展开。虽然这将耗费极长的时间,但叛军的影响被限于洛阳城内,天下反而因此而得到平息。或许等洛阳城最终攻陷时,天下已经重回正轨。这,才是杨诚真实的目的,所以他当然不会急于攻城,甚至听到潘家把守城门的大好机会,也并没有多少心动。 “如今之变,也不过两点:一是叛军易帅,策略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二是赵长河南下。我军将处于劣势。”张晋根继续分析道:“先看洛阳。虽然这几天叛军进行了几次小规模进攻,不过相信其坚守的方针并未改变。郑氏知兵者寡,在关中一口气被我军击败其过半兵力。惊慌失措再所难免。否则也不会坐拥六倍于我地兵力,反而被我们围困了。” 郑氏的心确实是因关中一败而乱了,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取得了共识。可以想像,不久之前还拥有傲视天下的雄厚兵力,可是转眼之间就被砍掉四十余万,这种强烈的震憾足以让任何沉着冷静的人为之失色。有此一败。郑氏当然不敢再轻易与朝廷交战。即使有很大的把握恐怕也要畏首畏尾。单看得知长安大败消息后。郑氏的诸多反应便可知道,至少在短时间内。郑氏的胆已经破了。这也是杨诚放胆以弱势兵力,反过来合围长安的凭恃。 “我们暂时可是不用理会洛阳叛军。”公孙勇皱眉说道:“可是赵长河却是个不容忽视的对手,不得不防啊。我们这城墙可以困住洛阳叛军,却对并州军毫无用处,所以末将还是建议先后撤至潼关、南阳一线,静观其变。” 主战一派却有些词穷,杨诚和张晋根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默认洛阳不可取地态度却不难看出。事实上冷静想想之后,向来以敢打敢拼著称的张破舟和洪承业二人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有潘家作为内应,攻陷洛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可都是亲自观察过洛阳各处城防地,对于洛阳叛军的实力也可多少推断出一些来。 “赵长河真的威胁到我们了吗?”张晋根意味深长的发问,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愕然,也有少数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郑氏和赵长河之前也是死敌,这是众所周知的。突然之间宣布结盟,且不说到底有几分真心在内,至少要想达到配合无间地程度却是绝不可能地。要知道之前郑、潘、顾三家同时举兵,甚至连三家阀主也同在大郑宫议事,还不是一样各怀鬼胎。潘、顾二家少了点心计,身为盟友地郑氏却没有丝毫手软,三两下便令两家实力大损,还只能把打落的牙齿往肚里吞。 所以很显然,这次赵、郑两家地联盟,更多只是在形势上的互相声援而已,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到亲密无间。看到众人都已经隐隐想到其中关节,张晋根进一步点破道:“假若你是赵长河,会不会立即率兵声援洛阳呢?显然不会!且不说赵长河还得时时提防威武侯,就算他在并州高枕无忧,也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掺进来。即使真要出兵洛阳,他至少也会等到我们和郑氏打得两败俱伤了,再来捡现成的便宜。” 众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虽然他们进入洛阳也有半个月了,但两方之前的仅发生了小规模的试探,要说激烈的大战,根本一场都没有。就目前来说,不论是洛阳叛军还是朝廷大军,实力都没有什么损耗。赵长河若是此时进兵,那便不得不面对全盛状态的荆州军和平东军,以郑氏一向的风格,当然是乐得坐山观虎斗了。赵长河也是个精明之人,当然不会重蹈潘、顾二家的覆辙。在这种局面下,赵长河出兵的可能性极小,即使出兵,恐怕也不会出多少力。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就不用管赵长河了?那这不是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吗?”张破舟皱着一张脸,极是费解。其他诸将或多或少也有类似的神情,杨诚如此急的找他们来,煞有其事地分析当前的形势,可这说来说去根本就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就是这点用意吧。 “怎么会没有区别。”说话的是韩亮青,张晋根的分析还未完,他便隐约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完全想清楚,直到现在才总算理出一个头绪来。“并州据有山河之险,赵长河既然无心帮助郑氏,那他此次出兵箕关必定有所企图。” “对!”公孙勇也插了进入,兴奋地说道:“并州虽不比关中,但也是易守难攻之极。威武侯欲平并州并不容易,不过现在赵长河主力尽出,并州防御必定空虚,这或许是一次天赐的良机。” “你疯了吧。”听出了公孙勇言外之意,洪承业不由有些惊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竟然是想与威武侯两面夹击,一平并州?难道你不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牵制洛阳的叛军便有些吃力,要是再分兵北上,一旦失败,恐怕两头都顾不上。” 包括韩亮青在内,几乎所有将领都对公孙勇的贪心表达了自己反对的意见。他们的担忧显然有着充足的理由,以五万对二十五万,本身就有些勉强了,若是攻守易位的话,还可能轻松一点,可现在偏偏是他们站在了进攻的位置上。 看了看公孙勇,杨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待众人声音平息后,淡淡地说道:“谁说这个主意就不可行呢?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做一点小小的部署。”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七章决战洛阳·二十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决战洛阳·二十二 杨诚到底要做一点什么小小的部署,除了与会的众将外,再无一人知晓。只不过当天夜里,一向安静得出奇的荆州军,却在城外闹出了好一番动静,特别是在北面,喧闹得人声使得驻守北城的将士们将警戒程度直接提升为战时状态,人不卸甲,兵不离手,足实紧张了一整夜。就连大郑宫的***也是彻夜透亮,显然那几个老头子也没能睡安生。 可惜荆州军动静虽大,却连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也没有,洛阳城白白紧张了一夜,却只是徒耗精力。等到天明时,城外一如往常,除了那堵简陋的城墙又延伸了近十里外,再没有丝毫异样。郑氏却并不放心,精选了几支斥小心的靠近荆州军的城墙,想要透过了低墙的土堆一窥究竟。没想到却有了意外的惊喜,若是以往的话,这些斥根本无法靠近土墙的一箭之地,几乎每一段土墙后面都躲着数量不等的神出鬼没的荆州军神射手们,任何靠近的企图都会遭到那几乎从不落空的羽箭所阻止。 而这一次,虽然也有几名斥遭到攻击,但同时也有不少顺利的靠近了深沟的边缘。荆州军的防御似乎出现了极大的漏洞!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斥们简直怀着劫后重生地喜悦返回了洛阳,同时也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本防守严密的荆州军军营只有少量士兵防守。甚至有不少军营空无一人!加上土墙后明显减少的荆州军神射手,第一次在毫无争议之下,郑氏众人便达成了共识:荆州军昨夜地举动并不攻城,而是撤走了!昨夜北面动静最大。其十有**更是去了洛阳北面某地。 荆州军就算要撤,也应该往西或南面的潼关、荆州方向撤才对,为什么会向北撤呢?为了这个问题,郑氏的几名核心成员争论了数个时辰后才达成了一致的见解:荆州军的目的是要占据孟津。孟津距洛阳仅二十里,北临黄河,是洛阳与并州相联的最主要的渡口,当然此番赵长河军南出箕关,进入洛阳的必经之路。 想通了这一点,便不难猜出荆州军的意图了。赵长河军一旦南下,荆州军地日子便不好过了。若是占据了孟津。赵长河虽然还有其他几个小渡口可用,但想要将那几万兵马渡过黄河,只怕没一两个月根本无法办到。更何况只要荆州军派出少量士兵埋伏在那些小渡口处,渡河缓慢的赵长河军简直就是送来的活靶子。荆州军的意图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可是到底该如何应对,大郑宫中却吵得不可开交。 “我们应该立刻出击,从背后狠狠的攻上去,只需一战便可消灭荆州军!” “不错,我们示弱太久了,数十万大军居然只能躲在城里。你们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吗?郑家的人全是胆小鬼。缩头乌龟!” “出战吧,我可不希望当缩头乌龟!” “荆州军首尾难顾,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打败荆州军。我们便可趁机夺取潼关,打回关中了!” …… 这一次的会议几乎召集了所有郑氏在洛阳的子弟,原本是想集思广益,可郑南风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发出这些声音的大都是些年青小辈,前番被孙尧安夺了兵权就已经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火了,现在地情绪当然是可以理解。 “不可操之过急。”亲自与赵长河结盟的郑南雨倒是保持着冷静。凑到郑南风耳边低声说道:“荆州军北拒赵长河。对我们来说正是求之不得。我们正好让他们去拼,坐享其成便是。更何况杨诚是用兵的高手。谁又能保证其中不会有诈呢?” 郑南雨一番话说得郑南风连连点头。不要说外人,就是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次郑、赵两家地联盟根本就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而已。让赵长河进入洛阳,这并不是郑氏希望看到的。相比于杨诚,赵长河或许更难对付,搞不好就会被其喧兵夺主。他们联合赵氏的目的,本就希望借此来牵制杨诚,让他们可以松一口气。这次或许真是一次打败荆州军的大好机会,可是却并不符合郑氏的根本利益。 经过关中一战,他们已经不敢有丝毫轻视荆州军了,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反而自己夸大了荆州军地实力。至少在郑氏几个核心成员所达成地共识中,打败荆州军至少得付出十万甚至更多地代价。而这个代价,却不是现在郑氏所能承受的,毕竟他们需要提防地,可不单单只有杨诚一人而已。若非迫不得已,他们甚至希望不与荆州军交战,除非实力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这也是之前郑氏不允许孙尧安派出大 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平白放过这个机会,倒也有些可惜。”袁翰略有些厌烦地扫了一眼下面激动的人群,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根据之前的情报,洛阳周围只有五万荆州军,就算有后援,短时间内却也来不及。要北拒赵长河,荆州军至少得派出三万以上的兵力,留在洛阳周围的兵力,连维持这数十里长土墙的警戒都极是勉强了。兵力不多,又极是分散,我们并不需要派出多少兵马,便可取得胜利。这不仅可以打乱荆州军的部署,也可以一振我军士气。” 在“保护”孙尧安这个任务中很是丢脸的袁翰,此刻也希望可以借此找回一点颜面,是以一向不怎么主动参与决策的他,此刻竟然积极的提出了自己地建议。他在郑氏地位极高,可是由于他平时的高傲。当然像他这样的人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怪脾气,不过郑氏年轻一代却并不怎么卖他地帐。虽然因为郑南风的原因,没有任何人敢明显的表露出来,可私底下却早有不少议论了。特别是这一次被人从眼皮底下差点就杀掉了孙安。更引得不少非议:孙安本身就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居然都伤成了这样,若是这次的目标是郑氏自己的人,那还有命在吗? 以袁翰的高傲自然不会是去向他们辩解,不过心底里却是有些恼火。按他的能力来说,屠一万虽然厉害,但却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所要保护的人。可要命的是,因为他和灵族地一些纠葛,让他对所有灵族之人都极是厌恶。偏偏孙安本身也是一个灵族之人,若不是郑南风亲口相托。钟泽又伤后未愈,他是根本不愿与孙尧安有任何瓜葛的。正因如此,才让他阴沟里翻了船,而屠一万又被潘家藏了起来,他真是有气也没处发。 郑南风点了点头,对于袁翰的主动倒略有些意外。从关中惨败的震惊中稍稍恢复过来的他,当然也并不甘心放过这个可报前仇的机会。当然,这前提是不影响洛阳守军的元气,无论如何,郑氏的根本策略还是守住洛阳。静待有利时机。只要有一分风险,都需要了十二分的警惕。 “还是需要仔细确认才好。”郑南雨不无担忧地说道:“照理说荆州军若是去孟津,根本不必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虽然也不排除杨诚故弄玄虚之意。但也得提防才是。”兵者,诡道也。这虚虚实实地东西,越是考虑便越是复杂,对于向来没有多少领兵经验的郑氏族人来说,倒还真是一桩难事。 “二兄和三弟说的都有道理。这样吧,我们加派人手前去探查。一待确认荆州军主力真地离开。便立即行动。”郑南风考虑良久。终于做出了抉择。这次机会不仅难得,而且若不做出点行动。也确实无法安抚这些躁动的族人。 “孙尧安那里还得派人去催催。”郑南雨略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洛阳城东南一处僻静的小院,一眼看去几乎与周围无数类似的宅院毫无区别,可是若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其极是森严的戒备。这里,正是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地孙尧安地休养之所。 此刻地孙尧安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威风,整个上身几乎全被层层地绷带所包裹着,除去面具之后,脸上那道数寸长的刀疤使得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异常狰狞。已经整整过去四天了,在郑氏最出色的疗伤圣手的精心护理下,那十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总算开始了缓慢的愈合,虽然没有了生命的危险,不过此时的他想靠自己动一下都无法达到,吃喝拉撒也要全靠别人。 “阀主叫我来传个话,将军现在行动不便,现在又正需要河东铁骑出力,所以请将军暂时交出兵权,等将军伤好之后,自然归还。”郑南风的使者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可信一些,不过脸上的无奈却显露无疑。 身为主人的郑氏,竟然要派人低声下气的向自己的属下索要兵权,传出去恐怕还真没有人相信。可是这却又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孙尧安遇袭不久,郑氏便欲派人接手河东铁骑。毕竟就现在整个洛阳来说,河东铁骑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了,孙尧安暂时已经无力指挥,当然不能就此闲置。可是令郑氏没有想到的是,派去接手河东铁骑的也算是郑氏中一名声望较高的人,却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去,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若没有统领大人的亲口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越过他指挥我们!”即使是郑南风亲自出马,驻守营门的将领也是斩钉截铁地掷出这么一句话。郑南风当时差点没被气晕过去,虽然他一向知道孙尧安在河东铁骑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却也没想到竟然达到如此地步。若不是担心引起兵变,他几乎当 断了河东铁骑的补给,这支耗费了他巨大钱粮的部队他的指挥。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决定暂时隐忍,洛阳的稳定才是最重要地。 郑南风忍得住。其他郑氏子弟却沸腾了,听闻此讯后便有不少人带着家将或士兵围住了河东铁骑的军营,其中更有不少因被夺去兵权而心存怨恨之人。不过河东铁骑岂是好对付的,在几股大胆冲入军营的人被如切菜般击溃后。他们也只敢围在外面逞口舌之快,却再没有人敢付诸于行动。后来还是郑南风掷下严令,才使得这一闹剧收场,没有闹出更大地乱子来。 等孙尧安终于从昏迷中醒来,郑南风便派出使者向他委婉地索要兵权,理由也是合情合理的。可孙安不知是无法开口还是故意装聋做哑,就是不吭一声,就边郑南风亲临,也是如此。说起来还真是丢脸,郑南风也不敢逼得太紧。只是每天数次派出使者,前来相劝,指望孙尧安能开口同意。这不,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不过显然也将无功而返。 费尽唇舌地劝说了半个时辰,这名使者显然再没有任何耐心了,不过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劝说不成倒没什么,若是激怒孙尧安而把事情搞砸了,那可是死罪一条。想起郑南风说的这句话,使者不由打了个寒颤。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用自认为最友善而尊敬的话语告辞离去。 使者离去不久,如死鱼般没有任何动静的孙尧安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嘴角艰难的挤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的伤势虽然极重,但也没有重到连话也说不出的地步,早在郑南风亲自来探望地那天,他便已经可以吃力的说上几句了。可是他也不是傻瓜,岂能在这个时候交出兵权。河东铁骑是他唯一的资本,即使是要冒着与郑氏翻脸的危险。他也是不会交出来的。当然。他现在的性命全捏在郑氏手中。也不敢闹得太僵,装聋作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统领大人。您醒了?”一直负责照顾孙尧安日常生活的亲兵孙康推门进来,一边用毛巾轻轻的擦拭孙尧安的身体,一边关切地问道。夺回兵权无果后,郑氏便将孙尧安安置到了这里,明为医治,实则也是与软禁无异。整座小院地防卫全是郑氏族中的死士,河东铁骑的人根本无法进来。至于孙康,那还是河东铁骑数次激烈争取之下,郑氏不得不做出地妥协。不过也只限他一人而已,而且到了这里后再也没有出去的权力。现在的孙安已经完全与河东铁骑隔离开来,郑氏显然也希望借此逐渐淡化其在军中的影响力,毕竟养着一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精锐部队,并不是一件能让人接受的事情。 “外面怎么样了?”孙尧安嘴唇艰难地嚅动着,孙康也要将耳朵凑到他地唇边才能勉强听得清除他说些什么。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孙安却有些心灰意冷。他是自己知道自己地事,这次受的伤不再是让他戴上一个面具那么简单,为了避开屠一万致命地杀招,他不得不采用丢卒保车的办法。可是一切并不是全然由他控制,虽然逃过一死,但屠一万其中两刀却断了他左腿和右臂的经脉。换句话说,即使是康复以后,他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成为瘸子和独臂的现实。 想他自视极高,更一心想要振兴家门,现在却遭受命运如此捉弄,即使之前坚毅无比的他,一时也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他并不憎恨屠一万,战场之上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为了取胜,不择手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他只憎恨这上苍的不公,竟然将如此多的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他一直深信天道酬勤,可现在却弃之如履,自己已经如此努力了,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 极度的沮丧让他几乎就此了结了自己,直到孙康到来之后,他才终于有些好转。自己还有河东铁骑!对于河东铁骑,他可谓倾尽了心血,而现在,终于有了回报。只要河东铁骑的将士还向着自己,即使是身残容毁,他也不是全无希望。历经过无数绝境的他,只要有一丝希望便可点燃所有的斗志。 “也没什么事。据说上午郑氏的子弟都去了大郑宫,不知道商议些什么。您也知道,我们……”孙康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他们被软禁在这里,虽然并没有受到什么亏待,不过对外的联系却极少。一天孙安不开口,郑氏便不会容易其他河东铁骑的人出现在这里,除了进来之前所知的消息,所有一切都只能从守卫那里套取了。当然,这还是郑氏所允许他们知道的范围。 孙尧安的眼神里露出一丝不信的神色,喃喃自语:“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吗?荆州军难道没有在这两天攻城?不会吧,到底哪里出了错?”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八章决战洛阳·二十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战洛阳·二十三 尧安在郁闷他苦心设计的布局没能奏效之际,上千斥四面的九座城门中疾驰而出,比起之前,规模整整扩大了数倍。这也是两军对垒之后,郑氏派出的最大规模的侦察行动。心中仍然深藏着怯意的郑氏,此时就犹如一条受惊的鱼儿,虽然面前摆着一个诱人的美味,却也不敢贸然吞下。 或许是之前洛阳斥的轻易靠近让外围的荆州军心生警惕,又或许是这一次郑氏所侦测的范围实在太大,隐藏在土墙后的警戒士兵对此做出了激烈的反应。双方士兵隔着土墙发生了上百次小规模的冲突,甚至有一两处的战斗延续了近半个时辰。在强弩、弓箭对射中从未讨到半点好处的洛阳叛军,这一次竟然对以土墙为掩护的荆州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惊喜之下,更有几只十人小队大胆冒进,从尚未筑起土墙的北面冲出,绕到了荆州军的后面。虽然随即遭到对方的围堵,却意外的全身而退。 虽然对方的反应出人意料,可是根据各方面传回来的消息,却令郑氏诸人更加坚定了荆州军主力离开的判断。单凭对方的箭术一夜之间便大为退步,便足以让他们确定负责警戒的,已经不再是那箭无虚发的荆州军神射手们了。要知道之前的数度小规模冲突中,荆州军早就威名远播的箭术,更是得到了真切的证实,洛阳叛军即使做梦,也不会想到能和对方在对射中取得旗鼓相当的成绩。 各处土墙地警戒虽然得到加强。不过却仍不及原来那般密不透风。虽然也有上百处发生了战斗,可是仍然有近半的斥没有遇到任何敌人,对方用于警戒的士兵们不仅箭术大退,连数量也大幅下降。若是荆州军仍然在此。哪会有这般局面出现。而绕过土墙的斥,虽然并没能进一步深入,却有一支侥幸进入了一座空无一人地军营,而根据之前的情报,那正是一支荆州军精锐驻扎之所! 请战的声潮几乎将大郑宫的殿顶震塌,郑南风和几名核心成员略作商议之后,便顺水推舟的下达了出战的命令。当然,郑氏现在并没有与荆州军主力决一死战的胆量和勇气,这一次的出战目的也极其简单:清扫洛阳周围仅存的朝廷军队,掠劫那批帮助杨诚修筑土墙地民夫。环绕洛阳的土墙修建速度着实惊人。杨诚因为隐秘和白天逼人酷热让百姓难以承受的考量,大都是在夜里开工,是以除了荆州军外,根本没人会想到这支筑墙大军并没有多少青壮组成。对于现在的洛阳来说,多一批身强力壮的民夫,不仅可以加强补给运输能力,在危急之时还可以发放武器协助防御,当然是志在必得了。 作出决定之后,郑氏以超乎以往的高效率进行了部署。经过各方面分析,城外“冒牌”荆州军的数量应在两万左右。绝对不会超过三万。再加上为了象征性地防御,这些兵力还得分散在长达三十里的土墙之后,真正能够集中起来的兵力。每一面能够有一支三四千人的队伍就顶天了。这一消息当然让郑氏信心大增,只要对手不是荆州军,郑氏打一场硬仗地信心还是有的。 三更时分,洛阳城的九道城门悄然打开,近五万士兵组成地九条暗流同时涌出。在多番考虑之后,郑氏作出了四面突进的大胆决策。东、南、西三面各有两支四千人的部队。携带木板、沙铲等工具。强行攻过深沟。四下突击,打乱敌军部署。阻止敌军进行集结;北面暂时还没有筑起土墙,对于他们来说毫无阻碍,两支一万二千人的部队将从这里通过,然后分别转向东西,沿着土墙一路推进,汇合先一步突破的各路大军,对敌军进行大清洗。 这一部署可以说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以现在城外朝廷军队地情况,根本就无法对他们地进攻进行有效地抵抗,若是顺利的话,不到天明就可以完全结束战斗。本来还有人建议派出更多地将士,不过一来相比敌人已经完全占有优势,人多不仅有些浪费,更难于指挥协调,毕竟想要在郑氏子弟中能找出一名有指挥数万大军之才的郑氏子弟,几乎是不可能的;二来郑氏内部对于大军作战,心里的阴影仍然没有消除,对他们来说,四五万人已经是其极限了。 皎洁的月光下,负责统领从北门出发转向西路的郑仕明意气风发地策马在前。对于这一次反攻,郑氏上下有着十足的信心,其是族人为重的风格自然得到了彻底发扬。八支出击的部队,其中七支都由郑氏子弟统帅,剩下的一支也是由一名与郑氏结有姻亲的世族子弟负责。借着这一战,郑氏不仅要一扫杨诚在洛阳城外苦心经营的包围网,更要向世人昭示:郑氏子弟也是能打胜仗的! “骑兵队,给我冲在前面!”郑仕明大声喝道,在静 里显得极是突兀。自从他在关中打了败仗,又被孙的丢在军营,回来之后简直是颜面大失。特别是孙尧安挂帅后,他几乎连门也不敢出了,毕竟之前他可放过不少狠话,要让孙尧安付出代价的。可郑南风并没有替他出气,略作惩戒后,反而委以孙尧安重任。孙安遇刺后他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今天更可以扬眉吐气了:等我打胜这一仗,看谁还敢小看我!有了之前的种种分析,对于胜利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他现在已经在想着如何在其他几个兄弟子侄手里多抢一点功劳,以便为日后多挣几分炫耀的资本。 郑仕明的声音让伴在一旁的骑兵队将领吓了一跳,差点就没摔下马去。这家伙,这般扯着嗓子叫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莫非他不知道夜袭地前提是出奇致胜吗?不过他当然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委婉的劝道:“将军,没有接敌之前。派出骑兵恐怕有些不大好吧。”这一次派出的骑兵并不多,只有北面两队各有一千,主要目地是用来追击逃散的敌军的。 “有什么不好!”郑仕明横了他一眼,不容置疑地说道:“我叫你上就上,哪有这么多废话!其他人恐怕都已经开始动手了,不赶快一点,难道要喝人家的残汤剩羹?”从北面绕过去,虽然没有深沟土墙,但距离却多了一半。此时他们已经行出五里,正是东南西三面开始动手的时候了。想到这里,郑仕明不由有些心急。不过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北面最先出城,他又一路疾走,其实已经比其他三面快了不少了。 “末将得令!”虽然万般不甘,骑兵将领却也不得不服从命令。从这一次的行动,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外姓将领前几天才刚刚升上来的地位,恐怕又要回复到之前那般了。得罪了郑氏的人,当然没有好果子吃。城外敌人极是分散。骑兵突击除了用隆隆的蹄声通知敌人自己地行踪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冲入那几座仍然有驻军的军营?在后援没有赶到的情况下,他才不会冒这个险呢!嘀咕归嘀咕。骑兵将领却也没多说一句,便闷头带着一千骑兵冲了出去。 郑仕明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已经看到这支骑兵队为他抢了不少功劳了。当下他也有些不耐烦了,虽然之前已经是策马小跑了,却犹嫌不够,不断催令身后的士兵加快速度。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士兵们自是苦不堪言。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杀……”也不知是真的接触到了敌军。还是骑兵队故作声势,没过多久。前面便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郑仕明闻声大喜,急挥几鞭,可是见身后的队伍坠得老远,又只得愤然停下。“没吃饭吗?给我快点!”郑仕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对已经是快步疾跑的士兵们地速度极为不满。骂归骂,可是他也不敢独自冲得太前,冲锋在前的事并不是他会做的。 就这样一路喝骂着,大军已经绕过北面,开始向西转进了。只不过现在地队伍却再不如出城时那般整齐,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得上郑仕明的速度,一万二千人已经被分成了三块,勉强跟上来的也不过三千人左右。郑仕明却有些等不及了,前面的喊杀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那一千骑兵更是连影也没有一个。他只道骑兵已经顺利冲了进去,却没做多想。憧憬着唾手可得的胜利,他再不愿落在后面,当下也顾不了这么多,急催着这三千人前行,连掉在后面的九千人也顾不上了。 “咻……”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地嗡嗡声,郑仕明急忙勒住缰绳,脸色微变。对于这个声音,他可并不陌生,那次在孙尧安营中,他可是听了不少。 “敌袭!”仓皇地示警声响起,不过已经太迟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射来地羽箭,密密实实的扎入了这三千士兵之中。跟着跑了七八里路,不少士兵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一时间哪能组织有效地抵抗。身边不断传来战友中箭的惨号之声,更让他们的心惊胆颤,没一会溃退之势便漫延开来。 “快,快保护我!”郑仕明大声疾呼,却并没有人理会他。惊惧之下,他颤抖的双手甚至连胯下的战马也难以操控,竟在原地打起转来。“噗!”月光之下,他骑马的身影简直成了敌人的活靶子,在他周围聚集的士兵散开后,立即便有数支羽箭破空而来。“啪嗒!”犹自睁着双眼心存不甘的郑仕明摔落下马之际,杨诚的收网行动也同时展开了。 在北面两支主力遭遇伏击之时,其他六支部队正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大张旗鼓地填沟架板。这也难怪,为了鼓舞士气,郑氏将自己本就极大的优势再作了些夸大,让每一个人都认定这将是一场可以轻易获得胜利的 是一场抢功的行动。北面两支部队作为主力。但却要绕上一截路,当然跑得比谁都快。就是其他地六支队伍,也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赶到了深沟之前。 “杀!”填沟行动刚要结束,天地之间却陡然一亮。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近十万支火把同土墙后面陆续升起,顿时将这三十里土墙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在深沟前挤成一团正准备冲过去的叛军士兵几乎都呆住了,你望我,我望你,这突如其来地变化让绝大多数人都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咻……”几乎不用瞄准,漫天而下的羽箭绝大多数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惊慌之中,哪里还有人想到什么抢功,能够保得住性命才是关键了。原来负责警戒的弓弩手慌乱的射出一轮箭矢后,便乱作一团了。一触及溃的战斗在四处上演着,平静了许久的洛阳终于热闹起来。除了两支行动快了一点的队伍冲过深沟与敌人进行短兵接战外。其他四支队伍几乎都是不战而逃。而这两支队伍也并没能坚持多久,毕竟那一直压得战鼓声也相形见绌的喊杀声,已经足以令不少人心惊胆颤了。虽然那火把之下隐隐有不少身着布衣地老弱之身,可是这时谁又能想得了那么多呢?他们只看到满野都是敌人的火把,满耳都是敌人的怒吼,到底有多少人向他们进攻,反而没人顾及了。 这倒也不是洛阳叛军真的如此不堪,只不过事起太过突然,根本超出了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等到有人组织反攻时,士气却已经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除了顺流而退。他们又能有什么作为呢?事实上绝大多数伏击的地方,叛军若是强行冲过之后,数量并不多的平东军根本难以抵挡。至于那些举火助威的百姓,则更是没有什么战力,完全可以忽略。若是有一支部队能保持冷静,或许今晚的战况就有发生变化了,可惜这些郑氏子弟们,显然没有力挽狂澜地能力。 北面十里外的一处土坡上。杨诚躺在坡顶的草丛中。仰视夜空。静静地倾听着远处传来地声音。其实他这一次的策略并不高明,可是没有了孙尧安的洛阳叛军。却很难摆脱这个诱惑。荆州军确实是全数撤到了孟津,只不过并不是为了对抗赵长河,而是在那里休息了一天,等到黄昏之时又悄然返回。然后再布下这个大口袋,只等着郑氏自己投上来。 若是郑氏没有那么多顾忌,在第一次得到消息后便挥军出击,城外仅剩的平东军还真是有些难以招架。可是要想让已经破了胆的郑氏做出如此果断的决策,那岂不是为难了他们?虽然要冒一些风险,不过杨诚却有极大地把握断定郑氏不会在白天发起进攻,要想完全确认荆州军已经撤离,足以折腾到黄昏了。当然,若是杨诚料错了,韩亮青地平东军也会在敌人出城之际撤回龙门、磁涧一带据险而守,然后再与赶回来地荆州军两面夹击,只要洛阳派出的兵力不太多,仍然可以予以重创。 如果郑氏并不上勾,杨诚也不是毫无办法。若是洛阳叛军不在今夜出击,荆州军自然又会在天明之前返回孟津,然后故技重施,黄昏时又回来。反正两地相隔不过二十里,急行军连一个时辰也用不了。洛阳方面不管如何探查,就算将侦骑派到孟津一线,也无法弄清其中蹊跷。在如此大利面前,郑氏要不动心都难。若他真地不动心,那也完全证明其真的会死守洛阳了,只待几天之内完成四面的土墙后,杨诚自可放心离去。 当然,现在的效果无疑是杨诚最希望看到的。以韩亮青的两万人围住洛阳,这可以说是个极为冒险的举动。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他倒好,反过来以一围十,恐怕天下也没有他这么大胆的用兵之人了。虽然郑氏在之前便已经被打怕了,孙尧安暂时又失去了作用,但若没有此举,杨诚又哪能真的放心呢?用他的话来说:若不狠狠地揍他一顿,他又怎么会老实呢? 这一揍,倒还真把郑氏给揍得再老实不过了。是夜,洛阳叛军四万六千大军出城袭营,却反中了杨诚的埋伏,仅一个时辰之内,战斗便告结束。第二天清点人数之后,近五万大军损失了五千有余,伤者过万。吃了这次大亏之后,虽然损失并不算大,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即使是多次探得城外军队极少,但郑氏却再没有一人敢轻言出战了。 黎明之际,洛阳北面又是一阵喧闹之声,城楼上警戒的士兵甚至看到了荆州军向北而去的背影,不过却再没有人对此产生兴趣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二十九章决战洛阳·二十三 第一百三十章 决战洛阳·二十四 阳马家堡一座破落的小院里,刘虎席地坐在大门前已发亮的石阶上,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这几天赵长河军的反应,一边不停打量着坐在屋里那名中年文士的表情。“收到那封信后,赵长河果然加强了蒲州与解良的兵力,甚至连他自己也跑到了河东坐镇。虽然他严密封锁了几大渡口,不过细作早已派入,等他发觉时,哈,根本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名中年文士大约四十来岁,身上的衣服显然已经有了不少年月,甚至有几个地方已经磨出了几个小窟窿,不过却洗得极是干净。与刘虎的热情相比,那中年文士的表情却显得冷淡多了。从刘虎坐下开始,他几乎都没有抬头看刘虎一眼,自顾着桌上的一盘棋。他对面的座位却是空空如也,显然他的对手只是自己而已。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看对方没有反应,刘虎却没有丝毫不快,语气中更是极尽恭敬。 中年文士捏着一枚棋子,似乎在苦思着该下到何处,几次欲放下,都收了回来。摇了摇头,显然遇到了难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虎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赵长河统兵一世,却是胆小如鼠。听说这次不仅他自己坐镇河东,还派出其首席谋士朱时俊亲自前往蒲州督战。军务大事,他竟然推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你说好笑不好笑?你等着,不出三日,我就把这个抓来陪你下棋,你这样自己跟自己下。多没意思。” 听到朱时俊这三个字时,那中年文士的表情不由起了一丝变化,再不复之前的平静如水。“啪!”犹豫了许久的棋子终于落下。那中年文士终于转过头来,略有些不屑地说道:“三日?你能用三个月时间从他手里夺过蒲州就算不错了。” “有这么厉害吗?”刘虎脸上浮着故作夸张地神情,极是怀疑地问道:“不出一个月,我的细作便会联络军中的将士倒戈。赵长河地主力全是出自京畿,说不定我只要坐在冯,自有人把他的人头给我送来。”并州一战,刘虎并不想大打。并州的军队并不是真心归附赵长河,更何况他在其中的中低级将领着还有着不低的威望,比起当初的关中叛军来说。招降他们的可能还要来得容易多了。 中年文士白了刘虎一眼,淡淡说道:“朱时俊这厮别的本事没有。组织防御却还勉强过得去。有着黄河天险,你手里那几条破舟根本不值一提,你凭什么夺下蒲州?你也别对不战而胜抱有太多的希望,除非形势极为不利。否则你别指望在赵长河数月地经营中找出什么漏洞来。” 刘虎扁了扁嘴,似乎对那人的说辞毫不在意。“恐怕安乐侯你还不知道,常宽虽然只是一个看守宫门地校尉,不过他老爹当年却是声望仅次于章大将军的人物。这次有他出马,一呼百应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赵长河那老鬼把新招募的并州军全压到了蒲州,心里显然也怕得紧。” 听到安乐侯三个字。中年文士脸上不由现出一丝自嘲。安乐侯这名头。整个大陈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要是说起当年威风八面地姑师王,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少了。不错。这个让刘虎如此礼遇的中年文士正是当年聚集整个西域之力,挥军东侵凉州的姑师王林智。自从兵败被押送长安后,为了显示天朝的浩大胸怀,大陈朝廷并没有将其处死,反而封以侯爵,安置在泾阳。只不过他的待遇连那些陈氏皇族还不如,不仅不能离开那座破破烂烂地侯府半步,平常生活也只得温饱而已,甚至还要常常被那些负责看守他地士卒嘲弄。身边地仆从全都被朝廷安置在了其他地方,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日常生活全靠他自己一人。 这种如同囚徒般的生活过了差不多一年,大陈却又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凉,能够知道林智这号人物地人已经少得可怜,郑氏兵进渭北,朝廷势力一扫而空,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花了几天功夫了解了一下天下大势后,林智却并没有趁机逃走,反而回到马家堡的“侯府”中,继续过着耕读相伴的平静生活。若不是虎找上门来,恐怕他真的要如此了此一生了。 他的一切雄心都随着西域那一败而烟消云散。事实上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让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大陈各州早已盘踞着诸多势力,想要白手起家谈何容易;至于西域那个原本对他极是恭顺的谢尔多顿,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后,哪里还会有归顺他的可能,只怕自己一出现,便会死于非命了。进既不可得,他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呢? “你也不用和我绕***。”林智淡淡地说道:“若是真的能不战而胜,你也不会呆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前番刘虎找上了,大力邀 ,不过却被他委婉而决然地拒绝了。只是在听到朱时,他才道破了赵长河进取冀州的企图。他现在也并不是真的心如止水,只不过两次投人帐下皆不得用,好不容易自己做了一次主,却又惨遭败绩。种种经历下,他的心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被挑动了。或说还有一点能让他动心的,那无疑便是做了十几年对手的朱时俊了。当年若不是与朱时俊争斗失败,他又哪会负气投向匈奴,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即使是踏破了他的梦想的杨诚,他也没有什么怨恨,可是对于朱时俊,他现在仍是耿耿于怀。 “那安乐侯可有妙计?”刘虎直接问道,表情肃然地看着林智。虽然他数日之内便扫平了渭北,可以将全副精力放在并州之战上,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轻松。并州三面环山,西南又有黄河之险。地利也只是稍逊于关中而已。更要命的是,朝廷的水师前番损失殆尽,现在根本没有恢复元气。面对比渭河汹涌数倍。又在汛其之中的黄河,凭他那些小船显然难以达到,更何况对岸的赵长河一直防范严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他抓到任何漏洞。过不了河,他手中有再多地精兵强将也是毫无办法。偏偏他帐下又缺乏高明的智谋之士,是以无意中探听到林智的消息后,可以想像他心里对其有多么迫切。 “看来这朱时俊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厉害。”见林智默不作声,刘虎自言自语地说道,实际上却是对林智地激将之法。这段时间察言观色及多方调查之下。他对于林智和朱时俊之间的恩怨倒也有了不少的了解,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有力的武器。 “哼!”以林智的聪明哪会看不破刘虎这点小把戏。只不过朱时俊确实是他致命的要害,能够再一次与他较量并战胜他,显然已经成为他现在最大的希望了。“强渡黄河自然是自寻死路。威武侯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给困在这里毫无办法呢?” 刘虎眼睛一亮。丝毫不在意林智言语中的奚落。“对呀,我早该想到这一点!”拍了拍脑袋,刘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蒲州是并州西南地门户,其两大渡口蒲坂与风凌渡,前者联接并州与渭北,后者联接并州与关中。自古以来便是兵家要地。各种防范早已极具完备。当初刘虎以陈山守此地。硬是凭着五千兵马便挡住了叛军的脚步。只可惜他和陈山都没有想到赵长河会突下毒手,否则赵长河地十万大军想要北进并州。还得看他刘虎答不答应。 蒲州的位置太过重要,有史以来不论是关中北进并州,还是并州南下关中,几乎都是由此通过。下意识中,天下人心中便只有这一条联接并州与关中的通道了。可是实际情况当然并非如此,蒲州以上的黄河沿岸,仍有不少小渡口,只不过其向来只能供百姓少量通过,便自动被兵家所忽略了。 “你高兴个什么劲?”林智白了刘虎一眼,反问道:“你打算从哪个渡口过去呢?就地造船还是沿途运去?过了河又如何呢?用你地骑兵踏过吕梁山?” 林智一连串的问题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刘虎头上浇下,之前的欣喜全然无踪。确实,历代兵家为何都要从蒲州经过呢?这些人可不都是傻子,甚至有很多让刘虎敬仰的人物。他也研究过诸多围绕蒲州的成功战例,可是无一例外,获胜者与他现在最大的区别便是无不拥有大规模渡河地能力,更多地甚至专门选择黄河封冻之时。要想重建水师,莫要说朝廷现在根本没有这个精力和财力,就算有,也至少得两三个月以后了;若是等黄河封冻,天,那起码还要半年,他能等得到这么久吗?现在他最缺地就是时间,可是每一种可行的办法都需要极长地等待。 至于沿河而上寻找渡口,一来缺乏渡河的工具,二来规模极小,用上一个月也未必能把他手头的兵力全部渡过去。更何况还得考虑粮草以及敌人一旦发现后的应对,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痛。第一次,让他深切感受到黄河天险的强大作用,那种完全非人力可以改变的天然阻隔,足以让任何人在其面前都显得渺小。 “你一定有办法吧?”心灰意冷之下,刘虎看了看林智,心中不由生起一丝希望。这毕竟是他提出来的点子,当然不会没有任何可以解决的法子。 林智脸上现出一丝回忆之色,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冯北上八百五十里,有一渡口名为延水关。再往北三十里,有一处更佳的小渡口,若是你细心搜查,应该还能找到一些渡船。都十几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若是不成,那里也有现在工具,一天之内倒还可以造些渡河之物。渡河之后,沿河而上三百里,有一山民走的山路贯穿吕梁山,穿过它,不到两便可抵达太原城下。若是神威营能保持当年的状态,或许十天之内你就 在太原城头了。” 刘虎并没有询问林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林智一边讲他一边记着,待其讲完后,立即取出随身的作战地图。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顺手在地上拾了个土坷垃在上面做着标记。过了半晌,刘虎地脸上终于显出一丝喜色。还有一分激动。“多谢指教。我说话算话,一定会把朱时俊抓到你面前来的。”刘虎朗声说道,话音未落,人已策马飞驰而去了。 “傻瓜!”林智愣愣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良久才吐出这两个字。他本来还打算亲自给刘虎画幅详细地地图呢,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急,他也只能希望久经沙场的刘虎,不会陷入迷路的窘境了,虽然那条路着实有些难走。 “草民夏云拜见招讨大将军!”虎牢关前。一脸疲态却掩不住兴奋的夏云轰然跪倒在杨诚面前。早在杨诚抵达潼关时,便秘密派人联络正在州攻城掠池的夏云。让他配合进军,攻取虎牢关,以形成对洛阳的合围。夏云倒也不负所望,带着手下两万精兵从东郡一路急行。绕开沿途仍在顾氏手中的几座城池,终于赶在杨诚到来之前攻下了虎牢关。 杨诚扶起夏云,如同老朋友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兖州将军竟然自称草民,该不该罚酒三杯呢?”伏击郑氏成功后,荆州军大部回驻孟津。而他则带着四卫与一百亲卫毫不停歇地赶到向虎牢关。平定州虽然有着飞凤营的一大功劳。但夏云却也功不可没。自从协助夏云救出其亲友后。他便一心一意地投向了杨诚,几乎杨诚所下达的每一道命令。他都极是出色地完成了。 “这,大将军可使不得。”听到杨诚说出兖州将军这几个字,夏云也不禁一愣,随即坚决地辞道。他并非完全无心功名的人,只不过当年投效无门,这才无奈干起了劫富济平的行当。杨诚对他的重用虽然令他极为感激,但他却自知自事。虽然他这一次从顾氏手中攻下了十几座城池,令大半个兖州得以平定,可是他之前毕竟是朝廷通缉了数年地黄河大盗,再加上出身,如此一步登天,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 ;_州将军虽然只是刺史所属的武官,但也一州之内数一数二的大官了,一州军旅尽操其手。特别是在当前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权力更是大到了极点。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虽然他自信足可担当此任,但却难为朝廷所容。 “如果当不得!”杨诚故意板着脸,不容反驳地说道:“除了你以外,还真没人能担此一职。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兖州虽然离平定之期不远,但万事才刚刚开关,还有很多地事情等着你来做呢?你现在就想甩手独自快活,那可是想也别想。” “这……”夏云本来已打定主意回绝,却没想到杨诚竟然说出这番话来,顿时便有些左右为难起来。倒也确如杨诚所说,兖州百废待兴,平定叛乱仅仅是第一步。他虽然“为害”数州,但主要活动范围却在兖州,对于这里地了解自然比外人要深刻得多。他本也存有匡扶天下之志,如此一来还真不好再拒绝了。 “别这那地,我心目中的夏云可是个顶天立地地好汉,敢担当,有所为!”杨诚表情不无敬佩,随即又转为严肃:“你可不可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兖州的兴衰,我可就压在你的肩上了。”平定关中后,杨诚便开始考虑洛阳、兖州一带的官员任命了。相比之下,洛阳和兖州是他此次安置百姓的第一站,起着不可代替的示范作用。虽然他之前为百姓画出了一幅美好的前景,但能不能实现却还是未知之数,洛阳一时难平,兖州便犹显重要了。 本来他想得是让夏云担任兖州刺史的,那样才能完全贯彻他的种种措施。可是夏云之前毕竟没有任何官职,甚至还是与朝廷对立的水寇,不论资历、威望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为封疆大吏。张晋根本来建议任命其为东郡将军,暂理州务的,可是杨诚又觉得太过委屈夏云了,干脆便委以一州之军事。加之他并没有任命兖州刺史,夏云兼理政务便是理所当然的了。夏云的资历、威望不足,但战功却不少,单是论功行赏,这一任何倒也不算太过分,勉强还可以用来应付朝中的议论。 “知遇之恩,夏云无可回报,只有此躯供将军驱驰!”夏云强挣着跪了下去,极是恳切地拜道。对于他来说,能够有今天根本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更何况像他这样的升迁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世所罕见。杨诚对他的信任,自然不言而喻。 杨诚摇了摇头,拉起夏云说道:“这些都别说了,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给带来的兖州水师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章决战洛阳·二十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决战洛阳·二十五 浊的河水不断的拍打着岸边,二十余艘大型战舰稳稳里,极尽威武。 “不错嘛。”杨诚登上新近组建的兖州水师的旗舰,听着夏云的解说,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州水师的船比起靖海营的还要大一些,或许是因为长年扬帆黄河的原因,显得更加粗犷与威猛。对于水战,杨诚差不多算是门外汉,不过单从夏云能在数日内完全扫灭了郑氏的水师,这州水师的战力就让人不敢小窥了。 “除了这艘和另外两艘,其他的都是抢过来的,凑和着用。”夏云自谦道,接着又现出一番期盼之色:“若是再有两三年,扬州水师想要独占鳌头便没那么容易了。”南乘风的扬州水师,一直以来都稳坐着大陈水师中的头把交椅。这倒也不是其受朝廷特别的青睐,只不过整个大陈地界,也仅有扬州一带最受海盗侵袭。交州之前虽然也深受海盗之苦,不过地处偏远,自然不会引起朝廷的关注。一直处于大小战事不断的扬州水师,不论从战舰数量、质量以及将士的素质,自然都不是那些几乎处于闲置状态的水师可想比拟的。 杨诚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你这个愿望是没有机会实现了,趁现在改变一下志向,或许还来得及吧。” 夏云神色一黯,随即又恢复过来。他当然知道杨诚话中的意思,此番天下得平之后,相信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战事了。至于一直来说都没有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兴盛起来的水师,更是没有多少发展的机会。他要想振兴州水师,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只能是一种幻想。而没有将之实现的可能。 改变志向?夏云深深地看了杨诚一眼,胸中不禁一阵激荡。经过这十几年地征战,天下已经破坏不堪了,正是急需休养生息的时候。兵戈将息。而治理天下这条漫长无比的道路,才刚刚开始。自己真的有机会参与到这场不见鲜血却困难重重地“征战”吗?虽然杨诚只差没有明说了,但他心里却有着一种莫明的忐忑:数百年来,世族门阀都是这块土地当仁不让的主人。寒门庶族向来没有染指的机会,莫非这样地历史真的一去不回了吗? “以兖州水师现在的实力,需要多久才能将三万人马运送过河?”杨诚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夏云,问起此次前来的主题之一了。孟津虽然是洛阳北渡黄河的重要渡口,不过一应渡船早就被孙尧安给“坚壁清野”了,面对滔滔的黄河,杨诚倒还没有凭着几条破烂小船便带着荆州军过去的豪气。他很早就让夏云着手组建兖州水师,为地便是为这必然的渡河行动作好准备。更何况过河之后。粮草供应这个天大的问题,还得靠一支强有力的水师来维系。 夏云对自己的失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听了杨诚的问题,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大船二十艘,各类小船三百余艘,大半都是熟练的船工操持,一日之内便可完成。”毕竟在黄河上下纵横了十年之久,他在黄河上下但凡与水沾上一点关系的人中。有着极高地威望。自东平起兵之后,他便不断网罗各地的操舟好手,为的便是在今天向杨诚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杨诚点了点头,显然对夏云地保证极是赞赏。“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人失望地。”遥望北岸。杨诚略有些歉意地说道:“这次我可给你压了不少担子。此番渡河之后。粮草补给还需要你费心。州那边粮草可还充裕?”洛阳一地地粮草供应已经极为紧张了,他这次进入并州后。不仅运输上需要依靠夏云,就连粮草的筹措也全系于兖州了。 这次夏云却有些为难,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顾氏所存粮食大多用在了荆襄一战,各地存粮着实不多。现在各地流民众多,仅是满足他们便有些吃力了。” 杨诚揉了揉额头,不禁感到有些头痛。似乎从进入关中之后,这粮草问题就一直缠绕着他,甚至大有越演越烈地态势。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解决这个问题,荆州军再强大也是白搭,他总不能让战士们饿着肚子去和敌人拼死拼活吧。“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吗?”带着一丝期冀,杨诚将这个难题又踢回夏云。 “有倒是有。”夏云咬了咬牙,似乎颇有些犹豫。“州官仓和顾氏身上确实是再挤不出多余的粮食,不过还有不少大户和富商囤集着不少粮食。不过他们现在都在观望,大有囤积居奇的趋势,若不是之前我们每到一地便开仓赈济百姓,恐怕兖州现在的粮价已经涨到天上了。只要我们以强硬的手段向他们平买,以现在所收缴的银钱,倒还没有多大的问题。” 听到夏云说到此处,杨诚不由想起当初唐道正向他提出的那建议。虽然唐道正的用心并不纯正,但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的杨诚,却颇有采纳之意,只不过这段时间太过繁忙,还没有虑及此处。现在经夏云一说,倒让他想起来了。“平买?太麻烦了,安置百姓还需要大量的钱,我们的目光可不能太短视了。” “不买难道抢吗?”夏云一时不解杨诚的意思,不禁戏谑地说了一句,说完了之后却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脸上不免有些尴尬。杨诚用兵虽然不乏诡诈,但平时却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仗势欺人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不可以呢?”杨诚的一句话顿时让夏云目瞪口呆,不过他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当然不是叫你明着去抢了。三家举兵叛乱,能搜刮的钱粮几乎被他们搜尽了。这些人竟然可以保得住家财,难道会与三家没有任何关系吗?” 夏云何等机智,顿时恍然大悟,心里直道:你这和明抢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嘴上却极是赞同地说道:“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何止不错。简直是解决现在粮食麻烦的灵丹妙药。可以说整个州那些大户巨商们,哪个不是和顾氏有着暗地里的关系。要知道顾氏可是干的谋反地大逆之事,只要沾上一点边都是杀头大罪,只要自己借此威胁 |不就犯。 “只不过,这得罪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夏云不无担忧地说道,看了看杨诚,欲言又止。他之前不是没有打过那些人的主意。可是即使是他,在向这些在地方根深蒂固的家族下手时,也不得不先认真掂量一下。现在毕竟不是当初做水寇地时候,只要做得到,想抢谁就抢谁。反正他抢完就走,自然有当地官府来善后。可是现在他自己却成了官,要是把治下的乡绅大户们得罪完了,恐怕其后就会陷入举步维艰的窘境中了。 “这个你就自己把握一下。”杨诚一副“淳淳善诱”的模样。“若是在地方上做恶多端,民怨极深地,不用多说,直接抄家即可,至于罪名嘛,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若是平时名声还可以的,倒也不能做得太过,适当罚些‘免罪粮’。只要其一半存粮吧,相信他们会乐意接受的。”这些主意倒不是杨诚自己想到的,而是当初叶浩天在刚刚接受交州时搞的一些花样。要知道他升任交州刺史时,各地的情形也不比现在的兖州好多少。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不是叶浩天以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手伸向这些大户。交州地第一笔启动奖金根本就没处着落。 夏云略有些发呆,显然一时还无法接受杨诚变成“教唆者”事实。他对这些大户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世俗的力量即使是各代的帝王也不敢轻违,他当然也不例外。乡绅、大户一向是官府维系统治地位的助力,他收复了大半个兖州后,在各地也免不了要请这些人协助,甚至有些郡县还要委托其治理。而现在,连名声好的也要罚其一半存粮,这差不多是全得罪完了。 “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我看还是得考虑考虑吧。”夏云郑重地提醒道。虽然这是解决诸多问题的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但后果却也是难以想像地,他虽然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却也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一切自然有我来担待。”杨诚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仅是州,并州、冀州、青州都会如此实行。”平定叛乱后,也就是他兑现当初向关中降卒许下的诺言的时候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食言了。至于什么风险后果,早已被他抛在一边。 “这主意……是大人自己想地吗?”他本想说是谁出地这馊主意,不过却及时改了口。与杨诚相交虽然并不长,但他却也知道杨诚不是那种没有远见之人,否则他尚在关中时,又如何会进行兖州地布局了。 杨诚笑了笑,当然知道夏云的担忧。事实上这种担忧并不只有夏云一个人有,不论是张晋根和他地咨事营,甚至远在交州的张识文,都不止一次劝过他慎用此策,但最终却还是被他说服了。或许也不叫说服,只不过杨诚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无力改变之下只得全力配合了。“或许我真的是心急了点,可天下之疾却更甚百倍,若不冒些风险,又如何能治此顽疾呢?” “也罢!”夏云露出决然之色,重重地说道:“我夏云就当把脑袋系在腰带上,也要跟着大人干这一回!”不就是“抢”吗,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被杨诚的决心和品格所感动的他,当然不介意再来一次,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 杨诚点了点头,示意夏云让船队开拔后,与其并肩走入船舱之中。兵贵神速,他现在已经耽搁不起任何时间了。战舰朝着夕阳逆水而上,孟津的荆州军也将在此时开拔东行,赶到预定的渡河地点,然后北渡而上。 离两军相遇还有数个时辰,杨诚却没有丝毫松懈,就在舱中仔细而又郑重地交待起夏云的任务。州可以说是他此番安顿百姓的第一站,是以成败与否直接影响到后面的其他州郡能否顺利,杨诚自然视之极重。 除了之前“抢粮”大计外,土地问题也是个极为头痛的问题。照以往的惯例,没收世家的土地都是归朝廷所有,其中大多都是直接用来赏赐给功勋近臣。而这些获得土地的人,也随即取代之前的世家。至于把土地赐予百姓,倒也不是没有,但却仅限于几种特殊的情况:比如百姓自己垦荒所得,便自然归百姓自己所有。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只会出现在需要巩固的边郡之地,中原上千年的不断开发下,能开垦地荒地根本没有多少了,就连山林河泽,也是把持在豪门大阀手里。又或者遭遇大灾后,某地百姓太过稀少,需要从其他地方大规模的迁徒来补充,便多会赐予土地和房舍。 虽然此次大乱令得不少地方民生凋零,不过除了极少数地方外,土地的分配都没什么机会落到百姓头上。三家所控大多是中原富庶之地,恐怕就连皇帝也会趁机圈占一些土地,其他人更是挤破脑袋的想要分一杯羹。特别是那些新晋的庶族官员们,上千年来土地为本的思想影响下,当然会借机彰显自己不同于往日的身份了。三家虽然占有的土地众多,恐怕根本不够这些人分的。不过杨诚这次却要抢先插上一刀,将这块大饼切下大块来给那些向来都不是分享者的百姓。 三家的土地自不必说,全部没收。至于其他大小家族,凭其与三家的瓜葛,多的全部没收,少的也得吐出一半来。这些收回来的土地,按之前杨诚一人三亩的诺言,一个月内全部兑现。那些劝降有功的,也全然按之前的公文划给。如此一来,一户百姓少的近十亩,多的甚至上百亩,按夏云的初步估算,兖州经此一战百姓虽然减少了近半,但却几乎剩不下什么地了。等到众多的大手伸来时,将发现这块大饼已经严重缩水,却不知道他们会做何反应。只是这些,都已经不在杨诚的考虑之中了。 这股当初从关中刮起的土地飓风,即将出现在兖州,随即席卷天下,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全然被其囊括。狂风骤起,鼓涨欲裂的风帆带着战舰破浪前行!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一章决战洛阳·二十五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决战洛阳·二十六 关,位于王屋山西麓,东接中条山,紧扼并州至洛阳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相比于名动天下的潼关、武关,它的地位便有些不值一提了。箕关的地势虽然险要,但却远比不上潼关那种北临黄河南依绝壁的天险,左右山岭绵长起伏,却并非完全无法通行。若是有雄兵在时谨守严防,倒还端得是易守难攻,不过若是兵力不足的话,其关隘并不足以为凭。是以历代在此多征战,不过却鲜有经年累月的苦战,兵力强盛的一方,不论攻守都可以较容易地获得胜利。 当日赵长河挥兵数万南下箕关,是何等的威风。可惜他的兵马才出来一半,便被刘虎那封信给吓得缩了回去。并州四地险要,可是却没有像潼关那样只需上千人便可阻住百倍敌人的险关,仅是蒲州一线,要想防得密不透风,至少便需要三万人以上。对手是刘虎,赵长河和朱时俊都不敢大意,足足分出六万兵力驻防蒲州和解良,甚至连一向不离赵长河身边的朱时俊也亲自前往。 之所以如此重视,除了刘虎是员猛将外,更深层的原因却在并州军自己身上。要知道现在赵长河的十几万兵马里,有近十万都是从关中带来的。士不归心,这无疑是摆在赵长河面前最大的问题。若是让刘虎过了河,虽然这些日子他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恐怕对军队的控制上,但却仍然没有信心阻止大规模地逃溃甚至倒戈出现。费了如此大的功夫,若没有林智出现,刘虎恐怕就是拥有足够的船只,在黄河没有封冻前,要想成功渡河也绝不容易。 至于东图冀州的计划,赵长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奈。若是后面被刘虎咬上,攻占冀州的利益在短期根本难抵损失。不过他也并不就此作罢,只得把之前的计划大幅缩水。只派出侄子赵胜领一万骑兵进入冀州,目标也由之前的完全占领变成了大规模地掠夺。郑氏承诺的粮食和兵器迟迟没有兑现,甚至传言要他先击败杨诚,解除洛阳外围之困后再予兑现。笑话,他怎么可能傻到去帮郑氏抵挡杨诚的兵锋,除非是去捡便宜,否则他当然不会进军洛阳。 如此一来,将冀州当作一个可以任意提取地粮仓便成了唯一的选择。虽然赵长河更想将之作为自己的后院。可现在的他虽有这个心,却再没有任何余力。蒲州一线分去六万大军,加上他坐镇河东用以应对的四万及赵胜带走的一万,剩下不到三万的兵力还得分配到并州四十余座大小城镇之中,不要说应对来犯之敌,就算是镇压日益激愤的百姓,也显得有些吃力了。一朝没能解除刘虎这个威胁。他便没有任何余力去夺取冀州,唯一可以指望地,便是赵胜此行能大有收获,让他能够进一步的扩充军队,否则的话,他便只能被刘虎牵制得无法动弹。 对于洛阳的杨诚,虽然洛阳至箕关只有不到三百里。但以其实力,哪还有精力来对付自己。虽然他不知道杨诚在洛阳的确切兵力,不过他对于朝廷的兵力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在了解了刘虎及关中剩余的兵力后,不用再作探查他就对杨诚地兵力猜了个**不离十了。以劣势兵马围困数倍之敌,若还能分兵以作他用,从古到今还没有这样的用兵之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箕关的防守是何等程度便可想而知了。八百京畿军和三百只配备了木棒等简陋武器的壮丁。这便是箕关目前全部的兵力了。新招募的并州军一般都去了蒲州一带,不过赵长河还强征了一批“预备”部队,正是这些让人啼笑皆非地壮丁。用木棒、锄头做武器的部队并非没有,不过却绝少出现在正规军中,要指望这些才经过草草训练的“士兵”上阵杀敌,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赵长河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各地的驻军实在太少。而他的军粮现在仍然要靠在并州各地搜刮运送前线。不论是运送还是护卫,人手都奇缺。这样一批丁便应运而生。没有盔甲刀箭的他们,不仅要协助镇压各地暴民,还要承担运送粮食的主要劳力,若不是每队壮丁都有相应部队看管,就算不暴动也一哄而散了。本来赵长河还指望在得到郑氏那批物资后,将其中一部份转变为正式地部队,不过现在这个愿望显然已经不现实了,而且再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北渡黄河后,杨诚与四位带着前锋三千精锐急奔两天,终于在昨天入夜时分赶到了箕关附近。兵力薄弱的箕关根本无力完全防范敌人的侦察,不到两个时辰,杨诚派出的数十名斥便带顺了这一带的详细敌情。了解到箕关的状况后,照说以手中地兵力,完全可以一夜便夺下箕关,不过杨诚却并没有急于进攻。选择了一处合适地地方扎营后,杨诚借着夜色地掩护,进行了一场特殊的夜袭。 箕关是杨诚对赵长河地第一仗,对于怎么对付赵长河, 考了很久。留了一部份在孟津迷惑郑氏和赵长河后,带过来的兵力只有不到二万五千人。相比与赵长河的十万大军,而且多是精锐,强攻显然不是理智的作法。但是并州军却有一个完全有别于其他敌人的特点,其兵力组成中的中坚力量几乎全是京畿军队。这批士兵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更由章盛刻意灌输了效忠于陈氏朝廷的思想,赵长河之所以进入河东后一直不敢有丝毫进窥关中之心,其顾忌的也正是这一点。 早在长安时,杨诚就和刘虎制定了招降为主,作战为辅的策略。远在关中还没有完全平定之时,他们便挑选了成百上千名合适的人选悄然潜入并州,为的便是完美的解决并州之战。说到底他们还是视这批京畿将士为属于朝廷的军队,双方拼得个头破血流根本毫无必要,转而为己所用反而更好。 本来杨诚是想将并州之战完全交给刘虎的,正好也可以满足他立功的渴望。不过在得知刘虎受阻与赵长河兵出箕关后,杨诚却不得不改变了一下初衷。洛阳之战注定在短时间内无法善了,他之前所定下的先洛阳,后河北、山东的策略便有些不合时宜了。再加上大饥荒的阴影,更让杨诚迅速平定天下地愿望变得迫切起来。若是没有一个稳定的局面。这场完全可以预见的饥荒所造成的伤害恐怕还要甚于三家之乱。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可以完全阻止饥荒的出现,不过了结战乱之后,处理起来显然要容易得多。所以他才决定暂时放下洛阳,转而尽可能的平定更多的地方。 如此一来,杨诚也只得在心底里向刘虎表示歉意了。眼前除了郑氏外,叛乱势力也唯有赵长河一家了,至于龟缩至朔方的顾氏,以其现在地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有再折腾心思。扫灭了赵长河。郑氏便完全成了孤军,到时他再利用自己最为擅长的攻心之术,洛阳自可手到擒来,即使不会令他不战而胜,至少也远比现在轻松。 “圣主,关内的叛军已经出现了一丝骚动,我们要不要……”欧凌哲闪入林中。低声说道。 杨诚正在闭目假寐,闻言也没睁眼,只是淡淡地回道:“继续观察,沉住气。”昨晚他可是忙乎了整夜,直到刚才才得到一丝休息的时间。对他来说,无论何时,战场上保持充沛的体力都是至关重要的。是以安排好一切后,他便抓住这一短暂的时间恢复一点精力。此时他不由有些羡慕起身后不远正呼呼大睡地古山起来,那家伙虽然懒得几乎让人“发指”,却也正因为其懒,使得他的身上从来没有见过一丝疲倦之态,无论何时,精力几乎都处在巅锋状态。 他隐隐觉得,古山以如此奇特的方法让自己的精力一直保持旺盛。似乎在提防着什么,这种感觉是在接回屠一万那时有感而发的。屠一万的强悍,他可是深切体会的。刘虎也算得上是整个大陈少有地猛将了,可是若论单打独斗,却仍然不及屠一万。当然,若是论上阵杀敌,几乎是在刀尖上活过来的刘虎也绝非屠一万可比。可是不论从哪方面看。屠一万都可算得上是少有的高手。可是偏偏这样一个厉害之人。却被洛阳城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轻易打成重伤。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作为郑氏秘密武器的袁翰确实没有丝毫名气。 这倒真是应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句话。杨诚也小心的收起了自己在箭术上那点自得之心。天下不知有多少身怀绝技的人,一直默默无闻的混迹人群之中,一旦展现才能时,往往能让一切世俗之人为之震憾,就如杨诚之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有人能如此轻易地重创屠一万一般。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古山显然比屠一万和他都要高明,能够把屠一万打得毫无脾气地他,竟然能一直保持谨小慎微,除了向他挑战那次以外,再没有见他有过狂傲之色。 有好几次杨诚都忍不住想问古山,他到底在惧怕着什么。不过这句话却始终没有出口,到了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吧。说不定自己一直没想透他为什么会跟着自己的原因,就是其恐惧的人物吧。莫非自己能够对付连他也怕的敌人吗?否则他为何连睡觉也从不会离自己太远呢? 杨诚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箕关里却闹翻了天。驻守箕关的八百将士现在正分作两派,在关中怒目相视,互不相让地争论着什么。而那三百壮丁,则表情复杂地聚在一旁,并没有参与到争论中来。 “没什么好说地了,我们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谁要是忘本,丢了命不要紧,看你在黄泉下如何向大将军交待!”一名什长模样的低级将领显然是其中一派地头,此时他正捏着一张纸,一边挥动一边情绪激动地吼着。随着他的吼声,他身后的五百余名将士也大声附和着,几乎每个人的手里,也捏着一张同样的纸。 ,对面的两百余人却显得有些势单力孤了。除了少人的表情都有些犹豫,显然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坚定。立在他们最前的是一名身着千夫长铠甲的将领,他地脚踩在几片碎纸上,一脸阴沉:“这里我最大,我的话便是军令。谁敢违抗军令!该怎么做,自然由我说了算,由不得你们任意妄为!”虽然形势对他并不利,不过他脸上却并没有一丝惧色,反而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 京畿诸军向来最重纪律,经他这么一喝,躁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违抗军令者斩,这对于每一个京畿将士来说都如同是烙在心间一般。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进入并州以来无人不心生疑惑,却并没有一人擅自脱队。赵长河之前毕竟是明正言顺的统帅,他颁布的每一道命令,即使再不合理,也没有人敢于违抗。 “你不过是那叛贼的走狗,有什么资格统领我们!”那名什长却并不为之所动。义正辞严的反驳道:“弟兄们没有一怕死地,可若是死了还背上个叛逆的恶名,那就太不值了!” “对,杀了那叛贼的走狗,我们再杀到河东去,连那叛贼也一起杀了!”无数的声音随即而起,期间更夹杂着不少长刀出鞘之声。气氛顿时变得箭弩拔张起来。 这些人之所以发生争论,正是缘于杨诚昨夜的特殊夜袭。这场夜袭并没一丝刀光箭影,唯一的武器正是不少士兵手中捏着的那张纸。在那张加盖了招讨大将军印地纸上,杨诚正式以朝廷的名义免去了赵长河的爵位和一切官职,并连同赵氏一族,皆宣布为叛逆。除此之外,还赦免了一众京畿将士协从之罪,只要不与朝廷讨逆大军为敌。便可保留之前的一切荣誉与地位。 就这么一张纸,对于箕关守军的震憾却是无与伦比的。要知道为了稳定军心,赵长河虽然已经与朝廷决裂,但在军队内部却一直严密保守着口风。对将士们宣称的只是奉朝廷之命清剿并州叛军,甚至偶尔还要假借几道伪造地圣旨来稳定越来越心疑的将士们。是以除了那些真心投靠赵长河的人,有不少将士都还被蒙在了鼓里,以为真的是扫平并州叛军而来。 可是现在。一切谎言都被揭穿了。看着那上面清晰无比的招讨大将军印。近六成的士兵都完全相信了上面的话。剩下的人也是将信将疑,心里极是矛盾。作为保护朝廷京畿地精锐军队。虽然有着服从军令的最高准则,但他们唯一的效忠对象无疑只是高坐在金銮殿上的大陈皇帝。即使绝大多数人都认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但这前提却是不将矛头指向皇帝。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因赵长河掌军而受益的人,为了私利而心中动摇。名利毕竟是许多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所谓一荣俗荣,一损俱损,在自知回长安后再不可能获得今天地地位后,当然也不乏甘心跟随赵长河之人。不过这也只是极少数,对于绝大多数将士来说,与朝廷做对都不是他们愿意接受地。或许当年地章盛还勉强能做到,但掌军尚短,不论德才均远不如章盛的赵长河显然没有这份影响力。 “这不过是敌人为了动摇军心而造地谣言!”千夫长向前踏出一步,拔出长刀,面色狰狞地喝道:“谁要是敢因为谣言而动,本将定以军法从事!除了当值的,其他人统统给我回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营门半步!” 长期军令不可违的影响下,倒还真有部分士兵给吓着了,低着头灰溜溜的便想依令回营。那名千夫长说得也没错,至少在这里,他的话便是所有人不可违抗的军令。 “看,那是什么!” 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周围的山上却悄然发生着变化。眼看千夫长的镇压有了一些效果,却陡生异变。“哗……”漫天飞舞的纸片如同一支支蝴蝶,扇动着翅膀从四面八方飞入箕关。透过这些蝴蝶翅膀间的空隙,一队队威武的士兵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将箕关四面围住。 “敌袭!”不知是谁叫了一句,原本对峙的士兵们纷纷动了起来。这八百人不愧是出自京畿精锐,虽然之前还拔刀相向,不过在出现敌人时,却全然忘却了之前的纠葛,迅速而有序地奔向各自的岗位。没一会儿,原来因为争执而空无一人的关墙上,竟然进入了完全的战前状态。 “呼!”数十面绣着“钦命招讨大将军”、“杨”的旗帜随风舞动,顿时令无数人为之愕然。看了看手仍然捏着的那张纸,不少人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起来:若这真是朝廷的讨逆大军,自己要不要立即向他们投诚呢? 山风呼啸,上百万的“纸片大军”整装待发。它们,才是杨诚此战的主力。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二章决战洛阳·二十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决战洛阳·二十七 改为皇帝临时行辕长沙郡守府,此时正举行着陈博微第一次朝会。上百名朝中文武大臣挤在这并不算宽敞的郡府大堂,偏偏天公又不作美,太阳比前几日还要毒辣,人人都热得汗流夹背,却又要顾及礼仪而不敢有丝毫异动。更有不少人脸色略有些苍白,站在那里姿势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看着堂下这众生之相,让高坐在上的陈博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远在船队还在巴郡时,便已派出使者到了沿途各地通令准备了。不过现在连掌管着荆交两州钱袋子的张识文都一副穷酸样,不要说这些新提拔起来的地方官员皆是务实之辈,就算想要巴结,那也得拿得出东西才行。是以各地虽然有也所准备,不过与朝廷要求的便相差万里了。因为这个原因,刚到长沙时,一众大臣围着长沙郡佐,上演了好一场兴师问罪的大戏。 长沙郡的正主现在还是长沙将军洪承业,此时正远在千里之外的并州前线,他们就算想找也没辙。拿了这个郡佐出气后,还不解气,昨天陈博刚到长沙,收到的礼物便是足足装满了三辆马车的弹劾奏章。到入夜后,又有呈上了上百道,因不满长沙郡府没有妥善准备好迎接事宜的奏章。什么在码头迎接的竟然只有一名郡佐和二十几名衙役、安排的住房竟然普通客栈的上房也比小、没有专门安排端茶递水的丫鬟、郡佐竟然没有全程陪同一有事还得专门去请……如此种种,甚至连房中的夜壶是旧的之类地事情也被翻了出来,被这些朝中大臣们无限的上纲上线,说得这长沙郡上下官员简直比那造反的叛逆还要可恶。 陈博仅看了两道奏章。便令人将其余的全部烧掉。又派出禁军以喧扰君上休息,居心叵测之名,将围在行辕外想要讨个说法的官员各打了二十大板。这一顿大板打下来,原本想一到长沙便要就皇帝微服出巡之事进行一番说教的大臣们也蔫了气儿,灰溜溜地回了馆舍。这才总算让陈博安稳的渡过一晚,否则还真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长沙官府迎接圣驾的准备确实有些寒碜,要真算起来倒还真不是一件小罪。天子出巡各地,接待的规格可是都清楚地写入了大陈律令地,每一项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长沙府此次的迎接可以说没有一项是符合要求的。若是真的按律处置,足以让长沙府上上下下的官员脑袋不保,甚至是仍然兼着荆州刺史的杨诚,也脱不开关系。 不过这只是对正常形势下的要求,对于现在这种非常时期,连陈博自己都觉得那些规定太不合时宜了。他一路虽然走的匆忙,但对于荆交二州各地官府的情况却也有着不少地了解。在荆交二州当官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从农时到武备,从教化到赏罚,方方面面的事几乎都得一手操办。就拿这段时间来说。连续十几日几乎没下过一滴雨,至少他沿途所经过的各郡县,官员们几乎都是亲自到田间地头坐镇,不敢有丝毫怠慢地组织着输水抗旱的大事。 偏偏这个时候,皇帝带着朝中文武赶来了。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后,陈博自己都觉得有些惭愧,对于官员们没有妥善准备迎驾事宜,当然也能够理解。在朝中大臣眼里,这些人简直是目无君上;不过在陈博眼里,却着实欣赏这些真抓实干。以百姓为重的官吏。作为一个心怀大志的少年皇帝,他深知要想让天下在自己手中实现大治盛世,需要的正是大批这样的官员。虽然他也隐隐为自己没有得到足够地尊重而有些不快。不过这样的心态却并没有出现多久,转眼而散了。 陈博能体谅荆交二州的官员,那是因为了亲眼见到了这些官员们平日地作风,不过其他人却未必能这么想了。陈博留下一道圣旨便微服私访去了,他们这些日子可以说是度日如年,既要担心皇帝的安危。又没有了可供展示的舞台。除了将剩余的精力放到这巡幸大事上来。还能让他们干什么。在一众官投入高度热情之下,若说之前从关中进入巴蜀因逃难而显得仓促。那么这一次的荆州之行无疑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巡幸了。经过无数人引经据典、出谋划策,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严格要求合乎礼节和帝王地身分。甚至在大批新晋官员有心之下,很多地方都有了一定地超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次已经不再是单纯地帝王巡幸了,更是庶族官员们提高自己声望和资本的一个绝好地机会。亲自组织并参与了一场浩大而得体的帝国巡幸,这无疑是一种值得自傲的资本,让这些官员们能底气十足地回到长安并与世族展开争权斗争的资本。可是从南津关开始,沿途的所遇简直是对他们一种巨大的打击与讽刺,特别是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站长沙时,这种屈辱和愤怒更是到了一个濒临爆发的程度。荆州官员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们精心准备的一场 便理所当然的成为其宣泄的对象。 果然,三叩九拜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负责执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的礼部尚书段齐锦。此时的段齐锦一改平时的温和,一脸激奋的奏道:“启禀皇上,微臣要弹劾荆州刺史杨诚,以及江陵、江夏、长沙三郡大小官员,目无君上,不守法度之罪。” 陈博对此显然早有预料,当下也只是表情淡然的让其详细道来。他这一次巡视荆州的目的,本来是想让朝中众臣从荆交大治中吸取经验,然后再制定出针对于整个天下的具体措施来,以便在叛乱平息后推而广之,继而实现自己再造盛世的壮举。之关中到巴蜀这一路中,陈博感触颇多。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想象不到百姓竟然会如此之苦。而一众官员的表现,也让他意识到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所存在地不足。 为了平衡甚至逐渐取代世族在朝中的权势,他短短几个月中便提拔了数百名出身庶族的官员。这些人都是经过他秘密考查,在地方和朝中颇有名气的才子。不过这些人虽然有才,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绝大多数人读的书不少,平时抨击时政也算是头头是道,不过却并不真正了解民间疾苦。凡事总爱引经据典,真正处理起实际的事情来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把天下大事交给这些人去办。连陈博自己也不相信能获得什么好的效果。 虽然如此,不过除了这些人,陈博又能依靠谁呢?地方政务一向由世族把持,其他地人根本难有锻炼成长的机会,空谈之弊在所难免。况且这些人也并非不可用,只要他们能一改平时作风,以更加务实的态度来处理事情,无疑可以成为朝廷真正的栋梁之才。经过这次荆交之行后,让陈博更加坚定了以荆州作为改变他们的一把利器。荆交二州的官员虽然让他欣赏,但却总没有这些由他亲自简拔的人用起来放心。是以他或许会重用其中一两人,但却不会将重心移到更多人身上,能够担当重任的,还是这些出自关中的庶族官员们。 “圣驾巡幸,这对天下官民来说是何等之荣,可荆州各地官员却极为懈怠,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段齐锦厉声痛斥,就好像这些人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圣驾船队抵达南津关,当地官员竟然未能在事前扩建好码头,致使船队多数船只无法停靠。此其罪一;归县令迎接时衣冠不整,极是无礼,其后更催促船队迅速离开。目无君上,此其罪二;枝城县令在船队抵达后一个时辰才赶到迎驾……” 听着段齐锦在那里滔滔不绝的痛斥各地官员地罪状,陈博虽然努力作出认真倾听之态,不过却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了。心里虽然微微有些厌烦,但他对段齐锦那惊人的记忆力和旺盛的精力却是极为赞服。从南津关开始,他一路列举了三十余个大小官员的罪状。这才到江陵。离长沙还有好几百里呢。整整半个时辰的陈述。他几乎是靠着记忆,根本没有查看任何资料。不仅如此。口沫横飞的说了这么久,半口水也没喝的他几乎保持着最初的状态,声音宏亮,表情愤怒,这简直可以把荆州那些说书人给比下去了。 陈博脑子里幻想着若是让段齐锦去说书会是如何一般情景,这边的段齐锦却毫不停歇地继续说着。一直说到第五十七条罪状时,终于说到了长沙郡,不止是陈博,绝大多数官员也露出一丝轻松地表情。不过段齐锦却再度展现出其惊人的口才和记忆,仅是长沙郡,便又被他列出七大罪状。这番话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站在堂下的官员们几乎都已面露苦色,天气这么热,又这么挤,再加上都是站着,这些文人出身地官员又有几个能面不改色的。 “微臣要弹劾上述四十九名荆州官员,望皇上予以严惩。同时荆州刺史虽然受命平叛,不过这些官员都是他的属下,理当处其失察与渎职之罪。这是微臣列出的弹劾官员名单,请皇上过目。” 陈博点了点头,接过宦官传上的奏章,不过却没有一点要打开来看的意思,将其随意地放在一边。“还有哪位爱卿有事要奏?”若单从履行职责上来说,段齐锦无疑是名称职地礼部尚书。旁地不说,单是他能背着一口气将这四十九名官员的六十四桩罪状清楚地说出来,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地。更何况这每个人在礼仪上有何不符,他都能说得有理有据,甚至犯了律法哪一条也没有半点含糊。能办到这一点的人或许有,但能在短生几天之内,一边“享受”着晕船,一边作出如此完备的弹劾的,恐怕就没几个了。 不过,这也太不实际了。不要说平叛大事全系杨诚之身,要以此事来处罚他根本难以想像,单是这四十九名官员,若真的全关进了大牢,那这一线的郡县可就全乱套了。仓促之间。哪里能派出这么多官员去主持这些郡县的政务,更不要说能 得比这些人好了。就目前来说,荆州可是仍在朝廷要地一州,安定的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 段齐锦却没有陈博这些顾虑,见陈博连一句评价的话也没有,当下急忙说道:“皇上,礼法乃国之纲纪,礼法立则人心定,上下安。切不可等闲视之啊。此番若不严惩荆州这些触犯礼法的官员,今后恐怕全引得其他官员竟相效尤。朝廷将威信尽失,后果不堪设想。”段齐锦声音一落,其他官员显然也不甘让其一人占尽风头,纷纷出言附和。 陈博微微皱眉,他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可是这些人却一点也不能体会他的用意,心里便略有些不快了。待众人声音平息后,他才转一直没有吱声的温廷羽道:“温爱卿有何高见啊?”身为吏部尚书,温廷羽地位一向超然。更因为陈博的赏识,往往有着自己独立的见解而不会屈从于众意。 温廷羽似乎早已料到陈博会问自己,当下不慌不忙地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倒也不可操之过急。可先下旨斥责,着其带罪立功。朝廷现在地闲散官员极度不足,满足关中所需犹显不足,若是立即撤换这些官员,恐怕会因官员空缺而造成地方混乱。待以后缓过来后,再行处罚不迟。” “温爱卿深识大体,实在是朝之栋梁。”陈博刻意加大声量对温廷羽的解围表示赞赏。同时意味深长地扫了扫刚才大力支持的官员们。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低头退避,脸上皆有些惶然和悔色。显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站错了队。 段齐锦却仍不让步,义正辞严地辩驳道:“温大人的话臣不敢芶同!地方混乱还可再治,若朝廷礼法一乱,却不是可以轻易挽回的。若不立即惩处这批官员,朝廷纲纪不存,又如何教化百姓。稳定地方呢?”他着实花了不少精力准备今天的弹劾。本以为可以大出风头。没想到竟然丝毫引不起皇帝的重视,于公于私。他当然都不愿就此罢休。 陈博的脸上已经明显有些不悦了,不过段齐锦的话却也合情合理,让人无懈可击。当下他不由求助地望向其他大臣,希望可以有人给予解围,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给大臣们留下专横无理的印象。不过众臣虽然知道他地心意,不过却没有一人敢出来反驳段齐锦,礼法纲纪,这顶帽子可着实不轻。搜索了许久,陈博眼睛一亮,望着排在最末尾一直心神不灵的长沙郡佐说道:“那个……长沙郡佐,你有何高见呢?”搞了半天,他也实在想不起这人的名字,便只好直呼其官职了。 长沙郡佐显然没有料到陈博会点到他头上,因为心中有事,他竟鬼使神差地说道:“坪山还有千多亩地没浇呢。”连续十几日的大旱,各地的官员几乎忙得不可开交,连他也不例外。张识文早有严令,若任何一地抗旱不力,便直接罢免当地官员。丢了官倒不要紧,关键是丢官之后名声尽丧,可以说根本再无半点颜面了。是以各地的官员无不将之视为重中之重,每一处都要亲自查看过方可安心。 “大胆!没听到皇上问你话吗?”听到长沙郡佐的回答,段齐锦如同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要论礼法的重要,这些在他眼里根本毫不知上下尊卑的荆州官员们无疑就是最好的例子了。要知道在交州,除非公务,各地官员是没有义务接待上级官员地。若是刻意巴结,反而还会获罪。荆州大部分可是说都是照搬交州,这一点上自然也毫无例外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朝中众官极是不满荆州官员们的轻曼。 “真的还没啊,本来安排好是昨天……啊,微臣,微臣……”这名郡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急惧交加之下,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长沙地处要冲,往来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除非是昔日好友,其他的他根本不用过问。就算是公务,往往也是交待完后便各行其事。正是这种习惯,让他昨天自以为安排好了朝廷的船队后,便立即赶去视察抗旱的情况了,连想也没有想过自己还得随时陪在一旁。可是事情还没做完,他便几乎被抓了回来,一直到现在还没能脱身,心里那份着急自然可想而知。 长沙郡佐地表现顿时引得众人一阵讨伐之声,虽然昨天他们已经围着他痛斥了数个时辰,不过现在却因其在朝堂上地心不在焉而彻底愤怒了。 “够了!”陈博猛然大吼一声,脸色铁青地看着众臣:“好好地想想,到底是谁该值得羞愧!”说罢拂袖而去,留下惊愕莫明的众臣,少数精明地人,却在转着眼珠子,考虑着皇帝为何会有如此态度了。 在平叛之战到达关键时刻的时候,荆州官员与朝廷官员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三章决战洛阳·二十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决战洛阳·二十八 这些人也真是,竟然惹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回到心翼翼地递上一杯参茶,“皇上消消气,要是伤了龙体可就不好了。”及时表明自己的立场,这对他们这种宦官来说根本就是一项基本功,特别是要时时将自己立于皇帝这一边,更是关乎生家性命的大事儿。虽然作为皇帝最宠信的内侍首领太监,不过陈顺此时心里也多有忐忑:跟了陈博这么久,还真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呢。要知道六部尚书都是陈博亲自提拔的,在人臣中也算是红得发紫那类的人物,虽然陈博没有对他们言听计从,不过却也没怎么拂过他们的建言,像今天这样在朝堂上公然发威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又怎么了,你知道什么!”陈博推开茶杯,横了陈顺一眼,显然还在气头上。 陈顺显然没料到自己这次的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腿上,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奴该死!”扑通一声,他竟然将茶杯放在一旁,就那么跪在地上掌起自己的嘴来。其实他心里哪里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当然说不出个什么来。不过每遇皇帝发火,他这一招却是百试百灵,不知让他逃过了多少次劫难。 果然,毕竟自己是这些人从小伺候大的,见陈顺此状陈博也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表情虽然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语气到底缓和了不少:“起来吧,也不关你事。以后不知道的事,少掺和。”陈顺自是千恩万谢,恭敬地退到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状似木雕。 陈博却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又陡然站住:“拟旨,宣交州刺史立即来长沙见驾。”陈顺正要回应,却又被陈博挥手止住。摇了摇头,陈博自语道:“还不是时候,缓缓吧。唉!” 他已打定主意让张识文去主持关中政务。不过现在却有些为难了。张识文虽然表面上只是交州刺史,不过也在实际上兼着荆州刺史之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杨诚对于处理既没兴趣,也不具备这方面的才能,政务多委于张识文。可是毫不夸张的说,这荆州各地大大小小地官员,实际上就是直属于他的。而杨诚。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当然,以杨诚的威望,倒也不虞有人将他架空,更何况荆州的军权还掌握在他的手中。 杨诚远在千里之外,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帝驾南巡的消息,这次的迎接当然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可这张识也装聋作哑,陈博便有些气愤了。而这个气愤。大半却是来源于朝臣的呼声让他难以应付。若不是与张识文一谈之下让他留下了不错地印象,陈博恐怕也不免要如朝臣们一般勃然大怒了:皇帝都到这儿了,你居然只安排了一个小小的群佐招呼,这未免就太过了吧。 “六部尚书在外面候着呢,皇上要不要召见他们?”裴成奇悠然跨入。对于朝中的事他才没什么兴趣,是以虽然他刚才也在场,不过却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头疼。”陈博答非所问,转而向裴成奇征询道:“裴卿。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呢?”稍稍平复之后,陈博心里也不禁有些暗悔。刚才他一听到那长沙佐吏身处朝堂却还念念不忘坪山那千多亩地浇没浇上水,再对比那些扭住不放的朝臣们,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让他血气一下子涌上来,骂了一句后便有史第一次的在朝会没有结束的情况下丢下群臣而去。他平时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地人,可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控制不住自己起来。 “是。也不是。”裴成奇扁了扁嘴。给出了一个根本不是答案的答案。 陈博不无幽怨地望向裴成奇。显然对他的冷淡极是失望。裴成奇一直没有答应他入仕为官,这对陈博来说倒真是个不小的打击。谁说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裴成奇不就是根本不甩他吗?每每想起此节,他便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足实有些窝囊:四个辅政大臣里有三个合起伙来造他的反,还逼得他成为大陈第一个被迫离开长安的帝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裴成奇,可人家只记得与章盛地协议,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皇帝,更可气的是,他竟然拿他没办法。 “让他们进来吧。”陈博无奈地叹道,显然已经不再指望裴成奇能为自己提供什么有用的建议了。说到底,他现在还得依靠这些让他有些失望有朝中大臣们,没有他们,他根本办不成任何事。 裴成奇仍然是那副老样子,没吭一声便转身而去。没过一会,表情凝重而又带着一丝茫然的六部尚书便鱼贯而入。陈博的火发得每个人都感到莫明其妙,荆州一行的见闻以及杨诚在前方捷报频传的情况都让他们内心产生了极大的不安。本来今天地朝会六人几乎已经达成默契,就是要尽力参倒杨诚,哪怕他立下了再大的功劳。 于公来说,不论是沿途的亲眼所见还是听到的各式传闻,都让他们杨诚心存戒心。他们可不管那些举措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你违反了朝廷的律令那便是天大的不该,特别是杨诚私铸钱币和创立钱引这条上,六人更是取得了惊人地一致:此举已经等同造反,不论杨诚立下多少功劳又或者对于现在地局面有多重要,都得召回来审判问罪。可是没想到段齐锦才开了个头,还过错没轮到其他五人出列进行弹劾,却意外地发生了陈博拂袖愤然而去地事。 于私来讲,作为庶族士人的代表,被陈博委以重任地他们,自然是踌躇满志地要取代之前一手遮天的豪门世族。驱逐三家后,本以为可以顺手接过三家权势,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杨诚。忠勇侯、招讨大将军,陈博力排众议的超格封赏让他们心中有了强烈的不安 |是进入消息相对灵通得多的荆州后。杨诚节节胜利:铺天盖地而来,更让他们的不安开始转变为恐惧。 十万对百万,这场并不被他们看好的长安大战,竟然被杨诚轻描淡写般的取得了完胜,而且速度快得惊人。他们前面可是力主抛弃长安,巡幸巴蜀的,杨诚却在他们差不多刚刚抵达成都时便肃清了关中。可以想像,他们这些人回到长安后,还有多少颜面可存。而此时就已经封侯并掌天下兵权的杨诚。声望和权势又将会到达何种令人恐怖的程度。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这些人都将被掩盖在杨诚的光芒下暗淡无光。他们来荆州本来就是要找茬地,就算鸡蛋里也要给他挑出骨头来,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荆州简直没有一处不存在问题。 “到底是谁该值得羞愧?”陈博的这句话简直让六人有些莫明其妙: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荆州官员的不对。怎么听陈博的语气反而是他们这些人错了。思前想后,六人一起合计了一下,到底还是不甘就此而去,便一同来探探陈博的口风,顺便继续那被打断的弹劾之事。杨诚现在风头已经太盛了,若是等他顺利地完成了平叛的任务,那就更难以扳动了。 陈博却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打着这些主意。着令六人免礼赐坐之后,语气稍有缓和地说道:“六位爱卿所为何事啊?”六部尚书心里想着如何参倒杨诚,他心里想地却是如何改变朝中官员空谈务虚的作风。毫无疑问,若能获得这六人的支持,进展自然会顺利得多。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了一个计划,不过一时却没想好如何开口,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离谱了一些。 六人欲言以止。对视一眼后,还是段齐锦领头说道:“皇上委臣等以重任,不过臣等却有负所望,还请皇上治罪。”有了刚才的教训,他当然不会再那么直接了,便来了个以退为进,先探探陈博的态度再说。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弹劾完全是光明正大的。不过到底还是需要顾及一下皇帝地心态。若是失了圣宠。一切都完了。 “刚才的事不提也罢。”陈博摆了摆手,显然不希望再继续纠缠在那个问题上。“诸位爱卿到荆州也有几日了。不知此行有何感想啊?”他这一次来荆州的目的很简单:借鉴。荆州和交州的繁荣他在巴蜀便听了不少,亲自一行后更是有了切身的体会,虽然其中也不乏有些让他感到不满意的地方,不过相比于天下大治来说,却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若说从前仅是一种蒙胧的志向让他想要打造一个强盛地大陈的话,那么经过此行后,他更有了一份身为帝王的责任感:他从来没有想到,大陈的百姓们竟然已经苦成了这样。小孩子的同情心往往要胜于成人,虽然身为天子,显然也是不例外的。 见陈博一来就让不再提刚才的事,精心准备着如何弹劾杨诚地六人都有些发愣。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些在他们看来如此大逆不道地事,竟然不能引起陈博丝毫地兴趣,不过显然经过这次微服私访后,陈博已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人了。这个变化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地感觉,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不得不暗自掂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该说出口了。 见六人一时没有回复,陈博便直接点将了。“古爱卿,还是你先说说吧。”他第一个点的便是户部尚书古存孝,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荆州的诸多举措中有大半都与他有直接关系。古纯孝当初在长安可是颇有些雄心壮志的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举措,可惜因为三家的叛乱,根本还来不及实施。详细考查过荆交两州后,陈博倒还发现两者其中有不少相似之处,相信古存孝的感触必然更深一些吧。 不过陈博却注定要失望了。他们六个人都一心准备着弹劾杨诚,不过现在那些全然不能说出,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足足憋了好一会,古存孝才嚅嚅地说道:“荆州限制个人土地不可随意买卖,这实在是,呃。出发点虽然是好,不过实行起来却有些不太现实……”这本来是他弹劾的一个重点之一,不过因为要顾及陈博的反应,临时改起来便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这里便不得不顺便提一下荆州的土地政策了。杨诚出身贫寒,深知土地于百姓是何等重要,是以升任交州刺史时,便将其视为头等大事。交州诸多制度里,也唯有这方面制度地制定是他参与最多的。交州的土地分为官田和私田两种,其中私田又分为三种。 交州刚刚平定时。人少地多,百姓按人头每人由官府划给五亩,是为人头田亩。人头田亩不可买卖,不可继承,拥有者一旦死亡或迁徒,便由官府收回作为官田。另外为防止田地放荒,还规定凡放荒一年以上的田地。便自动收为官田。当然,收回的田也可以重新申请回来,不过要根据情节给予一定的处罚。交州这几年勤劳之风极盛,这种情况倒是极为少见,即使是家中缺乏劳力,自有邻里官府相助播种、收割。 另外一种则是百姓自己开垦所得的田地,交州以前荒地极多。官府大力鼓励垦荒。所开垦的田地即为垦田,垦田三年不用交纳任何赋税,归开垦者所有。不过却不是永久性的所有,一般来说只能传三代,三代之后则转为官田。不过若是拥有地家庭人丁兴旺,可以享受优先租用的权力,除了应缴的赋税外不用给付任何租金。这些田地也不可买卖,只可以租出。同样放荒或迁后收归官府所有。这些田地几乎占去交州所有田地过半之数,虽然以后要收回,不过对于现在的百姓来说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后一种私田是因立功获得官府奖励的田地,是为赏田内免除任何赋税,可租出也可自由买卖,拥有永久的所有权。不过卖出之后,买地到人却不能享受减免赋税的待遇。当然。这永久所有权也只是相对的。如果一块田地长期荒芜。即使是赏田也是会被收回的。这也相当于是给予立功者的特权,就目前来说。八成的赏田的拥有者都是在战场上立功或伤亡地将士。剩下的两成则多为各方面有杰出贡献的能工巧匠所得,比如老程请的那几个大师级的工匠,每人几乎都拥有几十上百亩的赏田,多的甚至有数百亩。 由于赏田是唯一可以私自买卖的田地,虽然买到后一样要交纳赋税,不过在交州却极是抢手,特别是那些迁到交州地大户们,更是趋之若,价格更是炒到了惊人的高度,不过肯卖的人却并不多。交州百姓绝大多数已经可保温饱,对他们来说白花花的银子远没有田地来得实在。 至于官田,则归当地官府所有。除了用作奖赏外,同时也向外租出,只是租金极低。对于那些劳力富余而又无处垦荒的百姓来说,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两年交州军战事不断,官田不断缩水,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如此一来,任何人想要拥有大量田地便极为困难了。至于像中原那般一郡一县地土地集中在几户甚至一户大族地情况,更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而百姓由于拥有固定地田产,只要官府不征收太重的赋税,自己又不是太过懒惰地话,基本上一家大小一年的温饱是不用愁了。若是勤劳一点的话,还能过上不错的生活,目前交州大多数百姓便属于这一类。 荆州大多数政令几乎都是照搬交州,土地制度当然也不例外。除了因人口太多,人头田亩数仅为三亩外,其他的完全没有差别。 可是这却与大陈的制度有着巨大的冲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理论上讲大陈一切的土地都是皇帝的。大陈夺取天下后,除了收回前朝皇族的土地外,也大肆圈地。皇家的皇庄遍布各地,而且是想占就占,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可讲。而下面的权贵商贾们,当然也是有样学样,只要能吞下的,不管是巧取还是豪夺,都拼命的鲸吞。至于最底层的百姓,哪里争得过他们,按朝廷的法令,土地是完全可以自由买卖的,除了都得向朝廷交税外,没有任何的限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根本就是必然了。而没有一寸土地的百姓,为了生活便不得不沦为佃农,遇上心好一点的,辛苦一年倒还勉强能吃得饱;若是运气不好,也就只能维持生存罢了。很多百姓甚至还被迫成为带有奴隶性质的部曲佃户,连人身自由也没有。就如之前的郑氏,便拥有上百万的部曲佃农,他的洛阳大军之中,有不少便是由这些人组成。 不过在交州和荆州,就算想成为佃农也是极为困难的。除非放荒不种,官府是没有任何权力收回百姓的土地的。而交州互助之风大盛,就算想要放荒也不太可能,除非极是懒惰而且与全部邻里交恶。这样的人虽然不是没有,不过数量却少得几乎可以忽略。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仅此一策,便可令荆、交二州百姓稳定。少了夹在中间盘剥百姓的豪门世族,除非朝廷有意要逼反百姓,又或者遇上极大的灾害,官府又不作为,任何人想要煽动百姓闹事,都得先掂量掂量。 “有何不现实之处?”陈博表情转冷,皱眉问道。对于杨诚这一土地制度,陈博可以说是极为欣赏,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得出其中的巨大作用。身为帝王的他,当然知道百姓稳定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是以当古纯孝的话一出口时,他的心里便有些不快了,堂堂户部尚书,竟然看不到其中的意义? “这……”古纯孝额头不禁冒出一丝冷汗。凭心而论,他当然知道这一政策的好处,不过这些天来,他一直想的是如何抓住杨诚的漏洞,对于这一明显违反律法的事情,想得更多的当然是用什么样的言语来痛陈其过了。现在听得陈博语气变化,显然自己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心里便有些慌了。 陈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指着古纯孝问道:“你这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你的文章不是做的很好吗?这几天你也不用干其他事情,好好了解一下荆州的土地政策,详细分析其利弊,写份子上来再说其他吧。我建议你多去民间走访一下,切莫闭门造车。”本来陈博还想好言和几个大臣讨论一下,却没想到一开始还是惹得他极为不满。当然,这一切他还得感谢这一次微服私访,否则他哪能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看到古纯孝受到陈博的责难,其他几人的心也不由沉了下来。弹劾杨诚已经不再是头等大事了,如何不让陈博对他们失望才是至关重要的。 果然,陈博也没有心思再听他们说什么了,他已经看出这些人对于真实情况的无知。当然这也不完全怪他们,很多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据传言和猜测往往会适得其反。想起这一次微服私访让他获益甚多,他便当着六人将这些日子收到的各种奏章统统烧掉,然后传令此番随行的官员一律以平民身份深入民间调查后,再行上奏。为了确保真实性,他还掷下严令,调查过程中暴露身份者,一律免职! 一时间,长沙各地位多了不少四处探问的生面孔,荆州官员与朝廷官员的直接交锋悄然展开。这一点,倒是与陈博的愿望刚好相反。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四章决战洛阳·二十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决战洛阳·二十九 “叔父?叔父!”朱时俊的突然昏迷让赵佑隆大惊失色,连声呼叫无果之下,急忙派人去请大夫。朱时俊向来是个沉着镇定之人,有时甚至连赵长河也比不上他,可是却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一张纸片给弄晕了,若不是他沉重的身体就靠在自己的臂弯,赵佑隆简直不敢相信。 说起来这让朱时俊昏迷的纸片,正是杨诚的杰作。轻取箕关后,杨诚兵分五路,迅速突进。等到赵长河得到消息时,荆州军的已经吃呈一个弯月型,将战线推进到了离河东郡只有五十里的地方。赵长河闻讯大惊,一边加强防御,将周围可用兵力全部调回河东城;一边派人飞报坐镇蒲州的朱时俊。 要说赵长河也算得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可是此时却完全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杨诚来的实在太突然了!他和朱时俊之前进行过的无数次分析中,根本就没有将杨诚的影响放进去。这倒不是他们自傲轻敌,相反,由于自知自事,赵长河和朱时俊这些日子来可以说都如履薄冰的小心谋划,不放过任何一丝漏洞。对于不到一月就扫清关中六十万叛军的杨诚,他们更以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可是,即使是他们高看杨诚十倍,也绝不会想到杨诚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郑氏不是还有三十万大军吗?莫非杨诚如此厉害,竟然凭劣势的兵力攻破了郑氏大军驻守的洛阳城?就算郑氏那三十万大军全是纸糊地。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里就被完全打败了。再说了,虽然之前有斥回报过荆州军回在孟津渡口出现的消息,不过却没发现他们一船一木,莫非这荆州军竟然飞渡了黄河不成。赵长河的经验极是丰富,可是不论他怎么想,也找不到荆州军出现在并州的合理解释。 赵长河都懵了,朱时俊自然也不例外。他的想法和赵长河差不多,不过他的眼光比赵长河要看得远一些,听了赵佑隆的述说。看了杨诚四下传发的纸片,他心知一切都已经完了。自己好不容易为赵长河创造了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可以说是费尽了心血,可是在这一瞬间却被无情地打碎了,他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心灰意冷之下便昏了过去。 隔了好一会,朱时俊才悠悠醒转。看了看面前的赵佑隆和随军医师,他只觉万念俱灰,呆呆的看着屋顶,默然不语。三家叛乱,诸多势力趁势崛起,赵长河虽然巧妙的夺取了有山河之险的并州,可是形势却是诸雄中最差的。原因无他。只因赵氏根本就是无根之木。手中的十万雄兵皆是精锐,照理说以赵长河地统帅能力和他的智谋,真正打起来恐怕连荆州军也不是其对手。可是,这些兵却并不真正属于赵长河,只是他从皇帝那儿“借”的。而他之所以能借来这十万大军,靠的却是其镇国大将军的身份。 现在,一切都被揭穿了,在他还来不及真正消化掉这支部队时。赵长河成了叛逆。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在之前却并不为并州军所知晓,或者也有人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但却无法证实。本来他和赵长河都以为朝廷与三家的战乱少说也得一年半载,甚至更长地时间才会有结果,那样的话,他们就算不能完全让这些将士听命于自己。但吃掉一半却并非不可能。可是现在。杨诚这一张纸片便瓦解了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他心里那个滋味便可想而知了。 “叔父?”看到朱时俊一直没吱声,赵佑隆不禁有些急了。作为赵长河的首席谋士。朱时俊对赵氏的忠心是得到了一族上下的认同的,虽然相差十几岁,但赵长河却视其为亲兄弟,是以作为赵氏长子的赵佑隆,也得恭敬地叫他一声叔父。平日里,也是对他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怠慢。 “唉。”朱时俊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佑隆,我没事。只是……”想到当前这个局面,朱时俊不由有些哽咽。虽然赵氏的势力还没倒下,而且除了那批京畿军外,还有三四万可用之兵。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以他的才智,无论怎么去想也无法破解当前这个死局。不错,这正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他此时甚至连试图破解的心思也半点欠奉。 赵佑隆关切的看着朱时俊,在得到随军医师再三肯定没事之后,才不无担忧地说道:“此番荆州军突然来犯,父亲那边恐怕有些吃紧。若叔父真地没事,那便把蒲州交给小侄,只要给我三万人,绝对不会让刘虎过来一兵一卒。”按赵长河地意思,是希望朱时俊立即赶去东郡,不过恐怕他也没有想到,朱时俊竟然会有如此反应。赵长河与朱时俊配合多年,两人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此番遇上早已被视为劲敌地杨诚,没有朱时俊在他身边,赵长河还真有点不适应。 “刘虎……说不定他已经不在对岸了。”朱时俊微微摇了摇头,情绪仍然极是低落。其实他早在数日前便有些怀疑刘虎会有什么小动作了,可惜刘虎实在做得太好了,让他也难以确定。刘虎虽然带着神威营走了,可是黄河岸边的渡河准备却一如往常。林智出地主意只能作为奇兵,无法真正取得胜利,到最后仍然需要这些人渡河,是以根本不用假装,各项准备都是实打实的做着,外人哪里看得出丝毫端倪。 “不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要守住河东,击退杨诚才是。”赵佑隆着急地说道。虎父犬子,若不是杨诚、刘虎、孙尧安这一众征北军出身的将领太过耀眼,他也算得上是个出色的将领。以他的精明,当然看得出朱时俊地消沉。不过他却对时局仍然抱有不小的希望。心境自然与朱时俊炯然不同。这次并州军几乎都集中在了蒲州—河东一线,若是河东失守,蒲州便孤立无援和粮草不济的窘境中。更何况他们父子二人的感情尚好,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若不是朱时俊走后,除他外再没有合适的人守蒲州,恐怕他会不顾一切的赶回去了。 “击退。”朱时俊艰难地冒出这两个字,又陷入了沉默。若这十几万大军是像郑氏那样由自己招募的,他 还有信心与杨诚好好一战。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这支主力的情况。不仅直接将他们排除,更将其视为比杨诚还要大的威肋。别看蒲州军中现在还没出现什么骚动,可一旦暴发却根本无法阻止。 这样地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杨诚此番故技重施,又搬出了在关中那一套。那张宣布赵长河的罪状上面,更列有让这些京畿将士难以拒绝的诱惑。投降官军者,不仅对其协助赵氏叛逆之罪既往不咎,甚至还可以继续加入京畿军队;散发传递者。视其告知人数予以奖励;擒杀赵氏叛逆及其追随者的,更算作军功,平定叛乱之后论功行赏。试问这些绝大多数都在关中长大,家眷、亲友又俱在关中的将士们,有多少能抵挡其诱惑。 更可怕的是,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其中第三条,借机立功说不定还能得以升迁。京畿军向来立功地机会不多。天知道这会让他们疯狂到何等程度。毕竟以十万京畿军,对付起这新招募起来的三四万并州军,简直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根本就是三家对赵史二氏的迫害。赵史两家的子弟中,除了担任一些闲散的京官外,根本就没有执掌实权的人。这也直接导致他们无法像三家那样囤积私兵,除了赵长河从自己封地招募地那一千人外,再无其他可以完全信任的力量。这样的实力。能够让他们干什么呢? “佑隆啊,这蒲州此时守之无益,我要你立即带上那三万新募的并州军,火速赶回太原,尽一切可能的加固城防,囤积粮草。”稍稍平静下来后,朱时俊也不是个甘心坐以待毙的人。神情严肃地向赵佑隆交待道。 赵佑隆一愣。显然没有明白其用意。虽然平时从来不怀疑朱时俊的谋划。不过此事毕竟干系重大,让他也不由犹豫起来。“叔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蒲州若不设防,若是让刘虎趁势攻过来,那您和父帅不就两面受敌了吗?” “哪里还顾得上蒲州。”朱时俊呛然而笑,苦涩地说道:“天意如此,少不得我们也要学学郑氏了。”说起来他们比郑氏的形势还差得多,郑氏起码还有三十万大军吧,坚固地洛阳再加上充足的物资,确实有拖垮朝廷大军的资本。可是赵氏呢?除了一千赵家亲兵外,勉强可以依靠的便只有那三万多新招募的新兵蛋子了,至于那京畿军,他已经不放心将其放在太原城内了。太原虽然城防不弱,不过与洛阳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凭这些资本,他们面对的却是联起手来的杨诚与刘虎,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地了。 “小侄……小侄还是有些不明白叔父地意思。”赵佑隆虽然隐隐猜到了一些,不过脑筋显然没有朱时俊转得这么快,根本无法从救援河东一下子跳到死守太原上去。虽然他也觉得事态严重,却也没到这个份上。 朱时俊吃力地坐了起来,指着那张纸片略有些悲呛地说道:“佑隆,莫非你看不出这是什么吗?” “对方此着确实可以极大地影响军心。”赵佑隆毕竟不是笨人,当然知道杨诚这一“利器”有着恐怖的威力。 朱时俊摇了摇头,淡然说道:“此物可抵二十万大军!凭空削我十万军力,却凭添朝廷十万军力。你说说,我们若不趁变乱未起之前返回晋阳,以后还能回得去吗?”京畿军可不比那些叛军,杨诚完全可以直接招降过来便用,而且还是一支精锐之师。 赵佑隆略一沉吟,顿时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不由惊得跳了起来。“我这就去办,可是叔父和父亲怎么办?”带走了那三万人,剩下地几乎全是京畿军,赵长河身边虽然有一千赵家军,战力倒还可以,不过数量上相差一太大了。 “没事,引起大的变乱怎么也要两三天,暂时我和你父亲还算安全。”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朱时俊此时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同时你也要再做两件事情,一是派人京畿军中辟谣,趁这纸片上的内容没有让他们完全相信之前,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外就说杨诚挟持了皇上图谋不诡,镇国大将军受了皇上密旨,誓诛此僚!二是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投向我们,虽然未必真心,不过勉强可以用用。让他们带兵驻守沿途各县,尽量阻住杨诚的进军步伐,多拖一天算一天。” “如此甚好!”赵佑隆闻言大喜:“反正朝中形势也无人知晓,我们不如把声势搞大一点,只要让这些京畿军和杨诚打上几仗,杀上一些荆州军,那他们想要反悔也不行了。或许我们根本不用退守洛阳,直接就在河东打败杨诚。”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就此放弃蒲州。蒲州之于并州,就如潼关之于关中一样,一旦放弃,再没有什么天险可以阻止敌人的脚步了。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朱时俊摇了摇头,直接破灭了赵佑隆的希望:“此着虽然可以混视听,不过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不可报有太大希望。京畿军若没有搞清楚真实情况,恐怕不会轻易出战。更何况这段日子,蒲州军中已经有不少人质疑我们是不是在于三家叛军对峙了。安排好这两件事情后,你火速返回太原,绝对不可有丝毫停留!” “谨尊叔父教诲。”想了想,赵佑隆还是选择了服从朱时俊,临出门时,又回头拜道:“叔父,你可一定要和父亲回到太原!”朱时俊点了点头,相视无语。 想到形势严峻,赵佑隆也不敢有丝毫耽搁。不一会儿,整个蒲州一线便有些躁动起来,随着三万并州军的离开,满天的谣言传遍了京畿各营,一时人心惶惶,不知道相信谁才好。 朱时俊稍稍休息之后,也悄然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赶向已经渐渐无法控制的河东了。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计策了,他们的力量虽弱,不过太原离长安千里之遥,途中地势起伏不定,朝廷要想维持这样的一条补给线,付出至少在洛阳至长安一线的十倍以上。现在他唯一指望的,便是让这条艰难的补给线拖垮杨诚和刘虎,以待再起之机。 不过要想达成这一步,首先便是要牢牢控制太原,赵佑隆真的能如愿进入太原吗?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五章决战洛阳·二十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决战洛阳·三十 刚过午时,激战了三天的沛城渐渐宁静下来。城内城外一队队面带倦色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西门外不远处,近十个大坑已经被一具具衣甲各异的尸体填满,双方在这场战争中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城外军营的中军大帐中,叶氏阀主叶鼎高坐在上,豫州刺史叶池陪坐在下首。他们两个站着两个全身披甲的年青人,两人皆是衣甲破败,血迹四布,甚至身上皆带了不轻的伤,不过脸上却是神采飞扬。 这也确实值得他们高兴,叶氏与南乘风相斗近两月。虽然谁也没能彻底打败谁,不过在此战之前,南乘风凭着优势的兵力和独霸江淮的无敌水师,几乎一直稳在上风。从淮河到泗水一线,叶氏的势力根本站不稳脚,仅能勉强保持与豫州交界一带的州县而已。叶浩栋也不愧是叶氏最为出色的将领,并不急于与南乘风争斗,一边尽量蚕食南乘风暂时无法顾及的地方,一边令人在几条主要水道里动手脚。 功夫不负有心人。四日前,叶浩栋亲率一万本军在泗水一处较窄的河道处设伏,或许是长期的胜利让扬州水师有所松懈,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在河道上与之对敌,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叶浩天打得大败。水师虽然没有多少伤亡,不过战舰却多有损毁,叶浩栋又趁势以杂草、树木充塞河道,再以数十根大铁链锁江,使得南乘风对泗水沿岸的控制大大下降。这还不算。扬州军的粮草供给几乎全靠水师支撑,此战不仅令其无法扬帆泗水,连带其他地方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叶家却是准备已久,泗水大捷后,豫州军倾剿而出,连取泗水沿岸七座城池,直到在沛城遇上扬州军一支三千人地主力精锐后,这才稍阻其势。叶浩栋虽然才能与南乘风不相上下,不过豫州军却与扬州军相差太远了。南乘风手中真正的精锐只有两万。但这两人却是长期跟随他追剿海盗历经百战的真正战士。反观豫州军,叶家入主豫州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拥兵五万,但真正的精锐却只有叶浩栋亲自训练的三千人,其他的也只是比新丁好一点而已。 以五万对三千,自损却高达七千之数,这看似得不偿失的一战。但对叶家来说倒还真是来之不易。若不是之前阻住泗水,使得随时游弋在河道的扬州水师无法来援,叶家要想取沛城,恐怕还得付出数倍地代价。这还不算下的另一支扬州军精锐在内,若其及时赶来,胜败就很难说了。 当然,这一战的象征意义远比实际的意义来得重要。之前两军互有胜负。但却一直由南乘风把握着战场的主动,压得叶家难以喘气。但沛城一战后,尽收泗水诸城的叶氏却终于有了可与南乘风相较高下的资本了。泗水现在可以说承担着扬州军近半将士地补给,只要叶家能紧扼住沛城,用不了多久便可尽收徐州北部诸郡,加上之前所占的郡县,足足占去徐州六成有余。 “可惜啊,这一仗恐怕白打了。”叶鼎与叶池对视一眼。并没有因此战胜而面露喜色,反而皆有些忧虑与无奈。 一心等着嘉奖的叶浩栋和叶浩仁等来的却是这句话,二人均是一愣。性格火爆的叶浩仁抢先问道:“父亲何出此言?”这一战虽然功劳主要在叶浩栋,不过他也是数次领军冲杀,即使抛开他叶家子弟的身份,功劳也是仅次于叶浩栋而已。叶浩仁之前本是北地郡守,因为北地正处于顾氏与郑氏的夹缝之中。一年前便被顾氏挤了出来。到豫州挂了个郡守之职。相比之下。叶浩栋便沉稳得多。虽然这一战花费了他无数心血,不过却并没有什么过激地表现。 “朝廷任命了新的徐州刺史了。”叶鼎摇头叹道。张晋根五天前从洛阳出发。沿途是大张旗鼓,行得却并不快。特别是进入豫州后,竟然以朋友的身份提醒沿途各郡县进行抗旱。虽然消息昨天就已经接到了,不过心情复杂的叶鼎并没有阻止胜利在望的叶浩栋,他们一直被南乘风压着打,不论张晋根来不来,总把先出口气再说吧。 叶浩仁瞪大了眼珠子,气愤而又难以置信地问道:“朝廷?朝廷不是在巴蜀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插手呢?”张晋根之前分析的没错,叶家和南乘风争夺徐州,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徐州无主,只要谁能先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不难以功劳获得朝廷的认同。可是朝廷现在插手了,他们的处境却极是尴尬了。 “哪里是什么朝廷,只是杨诚借着朝廷地名义任命的罢了!新任徐州刺史不是别人,正是他手下的张晋根!”叶池颇有些愤慨,显然对杨诚此举极是不满。三家叛乱对于叶家来说是简 天赐良机,长期夹在三家与朝廷中间挣扎求存,让叶实力的心情极为迫切,否则也不会不惜与南乘风闹翻也要抢占徐州了。为了让家族赢得这场胜利,他这个豫州刺史几乎是倾尽全力了,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了。 叶鼎皱眉看了叶池一眼,对他此番言论却也无可奈何。他又何尝甘心呢?身为阀主,他却只挂了一个虚衔,品阶虽然比弟弟叶池高,但却是个没有实权之人。本指望这次借着平定徐州的功劳捞个刺史来做做,一来可以增加叶氏的实力,二来也不至于如此尴尬。叶池虽然从来没说什么,不过叶家的实力几乎都在豫州,兵马调动、粮草供给都要经过叶池那儿,这不由让他觉得这个阀主当得还真是有些憋屈。 “杨诚不是有荆交两州了吗?怎么会来图徐州?”叶浩栋略一沉吟,言语中倒是并不见丝毫不满,只是极感意外。他与杨诚有过一面之缘。对其印象倒也不错,杨诚并非是个追名逐利之人,他着实不明白他这次为何会来抢徐州。“这可就有点麻烦了。”不待叶鼎回答,叶浩栋脸色便已经变得极是凝重了。 “当然麻烦。”叶鼎叹道:“他这简直跟我们出了一个天大地难题。”接到消息后,叶鼎和叶池昨晚几乎都是彻夜难眠。自黄渠一战后,叶家和杨诚便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因为叶浩天地关系,连带使杨诚与叶家地关系也渐入佳境,唯有在徐州一事上有些纠葛。不论叶家和南乘风。之前都是与杨诚交好地,是以这一仗谁也没有向杨诚求援,杨诚也并没有站在任何一方。本来还以为杨诚会默认两家地争夺,没想到此时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张晋根是什么人,叶家当然极为清楚,由他来做徐州刺史代表的自然就是杨诚了。可是他们到底是承不承认呢?说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反对的资格,杨诚不仅与他们无仇。更是由皇帝任命的招讨大将军,可以光明正大的节制他们,当然也可以明正言顺的任命徐州的刺史。反倒是他们之前对于杨诚的几次传信都沉默以对,故意装糊涂。杨诚这么做,他们倒也怨不得什么,毕竟人家在前面拼了命地对抗三家,他们却在后面抢起地盘来。 可是要轻易放手。谁又舍得呢?和南乘风打了这么久,双方几乎都倾尽一切地押上了自己的所有实力,就连这段时间旱情四起,也无遐顾及。并不是叶家不想却管,要是豫州因此欠收甚至绝收,对于他们来说也绝对不是件好事情。可是这不是他们说了就算的,只要他们稍稍松懈,徐州无疑就会落到南乘风手中。南乘风想必同样有着这样的顾虑。两边便只能硬撑着了,谁能撑得更久,谁便是最后的胜利者。 “父亲打算怎么办?”叶浩栋显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便直接问道。张晋根眼看就要来了,他们不可能不做出反应,整个徐州的局面当然也会急剧变化。 “不能答应他!当我们叶家好欺负吗?谁都可以一把把我们推开。”叶浩仁显然对于自己丢了北地郡守地事耿耿于怀,不过却也道出了叶家这些年的尴尬处境。 叶鼎摇了摇头。苦涩地笑道:“我们有反对的资格吗?杨诚不到一月就击败三家六十万大军。扫平关中。现在又兵抵洛阳,声望已是如日中天!更何况人家还是钦命的招讨大将军。不仅节制天下各州兵马,还可以专断所有叛乱之地的官员拔擢!先前我们数次违抗他的命令,便已经不对在先了,若是追究起来,还真是一桩麻烦事。” 叶浩栋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是啊,浩天若在还好办。”以叶浩天和杨诚的关系,自然可以在其中起缓冲地作用,只可惜他去了交州后,便一直没有了音讯。叶浩天失踪的事在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却被张识文特意封锁了消息,再加上这段局势多变,即使有少许传言流出,也被铺天盖地的战报传闻所淹没了。是以直到现在,叶家上下仍然不知事情真假,只道他真的出海一游去了。 “撕破脸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叶鼎看了看叶池,郑重地说道:“我和你们二叔商议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我们先静观其变。我们手中的州县,当然不会轻易让出,不过也绝不与张晋根做对。” “不可!”叶浩栋急忙反对。“今时今日,徐州已经不可再图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作个顺水人情,大力支持张晋根。这样或可化解前些日子与杨诚的僵局,为日后留些余地。南乘风若是不太笨的话,想必也会如此,我们若是被他抢在前面,就大大地糟了。若是南乘风不肯放手,那更好,让他与杨诚闹翻,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鼎和叶池都露出深思的表情。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想法,只不过徐州之战到底是倾注了不少心血,好不容易才占了这么多地方,要放手谈何容易。 “我,我。气死我了!”叶浩仁心知叶浩栋向来极受二老地信任,见状当然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又白费力了,心里既无法接受,又无可奈何,当下负气而走。 三人只道他一时气不过,过后自会没事,便也没有理会,接着商议应对的细节。不过他们却没想到,叶浩仁这一去不仅再也没回来。还给叶家带来了极大的祸事,差点举族不保。 “威德将军别来无恙吧!”常宽跃马横枪,傲然正视着对面地赵佑隆。在他身后,两百骑兵成三列而立,一手握弩,一手提枪,全神戒备着。只要常宽一声令下。便会一往无前的杀出去,即使面对的是百倍的敌人。 赵佑隆微有些惊讶。之前常宽虽然只是一名小校,不过驻守地却是每日朝臣上朝必经地宫门,他当然认识了。不过当时他记得常宽地名字正在赵长河清洗的第一批名单中,却没想到他竟然逃脱一劫。可是他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地呢?微微皱了皱眉头,赵佑隆地心里不由感觉有一丝妙起来。 离开河东已经两天了,由于所带的大多数都是步兵。速度并不快,是以他这一路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后军的传言。此时的河东与蒲州已经乱成一团,杨诚按兵不动,可并州军内部却起了无数次骚动了。朱时俊放出的传言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效果却正如他所说,根本无法抵消杨诚那些纸片所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多地人开始相信,并聚集起来准备抢夺战功了。 幸好之前赵长河对京畿军作了极大的调整。稍有威望的将领不是被秘密绞杀,便是编到了其他军。虽然被杨诚煽动的士兵不少,但在群龙无首之下,一时还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至于赵长河与朱时俊,却也在当天晚上一同失踪了,至今仍然没与赵佑隆联系上。赵佑隆当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谨记着朱时俊的话。拼命往太原赶。眼看还有两天便可到达了。却没想到在这里被常宽给拦住了。 常宽既然出现在这里。当然就不只是他一人这么简单了。极有可能刘虎或杨诚早就作了安排,那么此时的太原便有些危险了。“常老将军是我敬重之人。我念常家三代单传,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若是现在让开,我就当没有见到你!”赵佑隆冷冷地说道。常宽所处之地虽然并不怎么险要,人数也只有两百,想要阻挡他并不容易。不过这一路赶来,他这三万人已经精疲力尽,本来打算再行几里便扎营休息,若现在打起来,还真是有些麻烦。 “是吗?”常宽脸上露出一丝戏谑地笑容,他当然不相信赵佑隆所说的话,否则当初赵长河就不会在潼关向他下手了。“先父恐怕并不希望有你这么一个敬重他的人!”听到赵佑隆说起死去的父亲,常宽脸上的神情更加决然。常刑惟战死沙场,总算圆了马革裹尸的豪言,他这个儿子又岂能坠了他的威名。 本来他奉刘虎之命潜入并州,秘密联络以前的旧部,伺机在两军在蒲州一线激战时以奇兵地姿态出现。这些日子,倒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两百旧部,本来还想再联络一些人的,可却突然传来杨诚攻入并州,赵佑隆率军撤回的消息。稍稍一想,他便猜出了其意图,当下他也来不及再联络更多的人,立即带着这两百旧部赶到此地,希望能拖住其脚步,以便让后面的刘虎或杨诚赶上来。 他前几天也秘密到过太原,深知一旦上赵佑隆如愿进入,绝对会有一场硬仗。虽然他现在有些势单力薄,但即使是拼掉性命,他也不能让赵佑隆如愿。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便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此时面对强敌,更是将一切全然抛开。 看到常宽那眼神,赵佑隆便知道今天是无法善了了。“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咬了咬牙,赵佑隆大声喝道:“阻路者,杀无赦!”举手一挥之时,震天的喊杀声顿时响彻云霄! 一场恶战即将展开之际,吕梁山某处,灰头土脸地刘虎策马跃上一座山岗,看着山下地原野不禁仰天大笑。“终于给我走出来了!哈哈哈!”林智给他指地这条路确实是难走之极,以神威营之能,居然在路上也损失了十几人。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终于走了出来,而且比预计还要早上一天两。此地离太原已不到两日地路程,刘虎似乎已经嗅到了胜利的气味。 无独有偶,在刘虎大笑之际,山中的一处也传来一阵类似的声音,同样是苦尽甘来。“终于……终于出来了,哈哈哈!”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六章决战洛阳·三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决战洛阳·三十一 长沙郡府 陈博看着面前摆着的这六本奏,脸色阴晴不定。“这就是你们这三天调查的结果吗?”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翻完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三天前他强行压住众议,让百官亲身调查,本以为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却没想到最后返回来的几乎与三天前如出一辙。若要说其中的变化,也只是百官对荆州种种攻击得更为猛烈了,弹劾的内容有增无减。这还是他要求是六部为首,只上六道奏章的结果,若是像之前那样任各人自己上奏,恐怕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这三天里,陈博一直没有外出,窝在书屋里整理着之前微服私访的种种收获,连一个大臣也没有见。将荆交两州有别于朝廷的种种举措一一列出后,让他有了一种莫明的兴奋:若是将其推而广之,在他二十岁前便可以令大陈的面貌焕然一新,出现盛世大治之局面。一旦这个设想得以实现,那么他无疑将是古往今来最年轻的盛世之君,而且还是由乱而治的盛世之君。名利本来就常人所难以拒绝的诱惑,对于拥有天下的帝王来说,能够成为千古传颂的明君恐怕就是最高的目标了。陈博从小便立有宏志,可以想像这个诱惑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抵抗的。 当然,他也知道,交州的情况特殊,并不可将之全盘照搬。他虽然也作出很多设想。不过到底无法顾及全面。本来以他地打算,是希望让这些朝廷官员亲自去体验过后,再根据其优点进行改进,进而制定出一整套可以推广至天下的法度。这可以说是他此次荆州之行的最终目的。可以想像当他收到这六份全都是攻击荆州各方面制度地奏章时。心里是何等滋味。 仍跪在地上地六人相视一眼,眼神皆有些复杂。从参拜之后,他们已经跪了整整半个时辰了,对于以往在书房面圣无不享受赐坐待遇的六人来说,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陈博从翻开第一本奏章时,脸色便一直不霭,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一般。开始他们还以为陈博是因上奏的内容感到愤怒而如此。不过现在却显然有些意识到不对了。 朝中百官倒也不是对荆州的日渐兴盛视若未睹,只是杨诚的种种“大胆”举动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越是调查,官员们发现地罪状便越多,若不是陈博限令只能以六部为首上奏,只怕官员们足可列出上千条罪状对杨诚进行弹劾。饶是如此,只捡了重要的事说的六本奏章里,仍然痛陈了杨诚数十条罪状。他们本来自信满满的以为可以一举参倒杨诚,可是却没想到竟被陈博“罚”跪了半个时辰,六人都是饱学之士,当然知道令陈博不快的并非他们针锋以对的杨诚。反而是他们自己。 “臣等皆深受皇恩,对皇上的吩咐不敢有丝毫懈怠。经过三天的探查,确实发现荆州存在诸多的问题。为江山社稷着想。臣等不敢有丝毫隐瞒。皆是具实上奏。”到底是六人中最得器重,吏部尚书温廷羽首先打破了僵局。 陈博嗤然一笑。盯着温廷羽冷冷地说道:“好个具实上奏。杨诚真的任人唯亲,结党营私了吗?”这是以吏部为首地奏章上所列举的第一大罪状,仅此一罪,所参之人即使立下再大的功劳,恐怕也难逃一死。自古以来,结党便最为皇王所忌讳,幸好温廷羽有些手下留情,若再加上图谋不诡四个字,这便和造反无疑了。 “臣岂敢有欺君之言。”温廷羽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子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荆州官吏上至郡守,下至县令、县尉,竟有八成出自杨诚之前所任地交州。虽然前番朝廷因无力顾及而允许各刺史任命所辖官员,可荆襄竟无一人可用?非得要从交州调这么多官员来!若说杨诚没有出自私心,天下又有多少人能相信。” 他所说地倒是铁一般地事实。杨诚甩手刺史当惯了,出任荆州后当然又一如往常的将政务交给了张识文。张识文兼顾荆交,可以说是分身乏术,若不以自己一手调教出来地交州官员充至各郡县,恐怕早就乱套了。当然,这也并不是主要原因。杨诚和张识文此举真正的意图,却是因要在荆州大力推行交州的种种举措,若是由这些熟悉交州各种律令的人来主导各地政务,自然事半功倍了。这一举措虽然公私兼顾,不过落在外人眼里,却是怎么也不正常了。 “那你倒说说,忠勇侯又有什么私心呢?这些人是他亲友?还是他们出钱贿赂了?”陈博连声问道,不住冷笑。其实在见过张识文之前,他对杨诚的疑虑也是极大的,甚至数度不顾平叛大事而想要夺其兵权。不过见得越多,他的心情却越是平静,即使是后面在交州切身感受到杨诚那无可比拟的威望,他也只觉得是理所应当而已。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他完全“原谅”了杨诚,只不过他的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在选择轻重的时候自然不会只考虑自己个人的感受。 “这倒没有。”温延羽闻言一滞,却强辩道:“虽然杨……忠勇侯表面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不过这些官员无不对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这才是最大的忧患。”他心里已将杨诚视为罪人,不过听到陈博都称其爵位,却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虽然他贵为六部之首,可是不论品阶还是爵位,都在杨诚之下。至少在杨诚没有正式定罪之前,他还没有资格直呼其名。 “这倒好笑。”陈博皱了皱眉,心中禁不住 自己这个帝王反而要想方设法为杨诚辩解。有史以有多少这样地事情。“忠勇侯是荆州刺史,这些人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当然是听皇上的。”虽然明知陈博是在偏袒杨诚,不过温廷羽却是豁出去了,义正辞严地说道:“荆州官员只知杨诚不知朝廷。这并非微臣捏造。而是有事实证明。此番皇上巡幸荆州,早先便有旨意传下,可这沿途大小官员在干什么呢?根本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圣驾到长沙已经四天了,荆州官员竟然没有一人前来见驾,就连一个小小地长沙郡佐,也没有随时在行辕外候命。如此藐视朝廷之举就发生在眼前。微臣如何能视若未睹。忠勇侯虽然不在荆州,却是难逃干系!” 陈博无奈地闭上双眼,顿时有些词穷。争论地话题又回到了三天之前,可是这又确确实实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他这个皇帝就算再不讲究排场,可是做臣下的到了这个份上,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当然,他也知道荆州现在的情况,杨诚一直以是武官兼掌郡守之职,此番出战,各地郡守差不多都跟着去了。留守荆州的也就只剩下襄阳的潘泽海官最大了。就算襄阳以离得较远为借口,但这长沙周围的官员都当他这皇帝不存在,便实在令人难以容忍了。大臣们抓住这一点说事儿。你叫他可以如何回应呢。 温廷羽见陈博没有立即反驳自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经过微臣调查。忠勇侯对荆州官员任命极是随意。这些人皆是出身贫寒,并没有望族推荐……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有不少人之前只是普通地农夫,连字也不识几个,竟然能被直接提为县令。如此选拔出来的官员,不仅不知应有的礼仪,甚至连朝廷的律法也茫然不知,如何可以为官?这次荆州官员藐视皇上之举,除了忠勇侯督下不严之外,也有选拔识才之误,无论如何他都难逃干系。” “不错。”段齐锦立即咐和道:“就拿这长沙郡佐来说,之前连个亭长都不是,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忠勇侯迁至荆州后,竟然就这么直接让他当了长沙郡佐。一个连一封信都写不了的人,竟然被委以一郡之责,这岂不是要让四夷笑我大陈无人吗?皇上若是不信,可现在就召其来对质,微臣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陈博微微一怔,睁开眼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竟有这回事?”他虽然知道荆交官员的并没有多少饱学之士,而且多出自寒门甚至百姓,不过却没有想到会有人连字都不认识多少。官员不识字,如何能下情上达呢?若真是如此,就连有些偏袒的他也难以接受了。“陈顺,立即去把长沙郡佐找来。” 陈顺应声而去,其他几位大臣见皇帝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纷纷趁机上奏自己地发现。 首先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田于英,弹劾在杨诚的授意下,荆州官员不以大陈律令断案。荆州地官员多出交州,自然少不了要以交州地方式来处理政务了。按交州地做法,牢狱中的罪犯多少是考核各地官员地一个重要指标,其标准则是牢中罪犯越少便越受好评。平时有人犯案,除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否则一般都是以劳役抵罪。铺路、修桥、垦荒、种桑……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而各有不同。是以交州七郡数十县,在押犯人数年来都没有超过一位数。荆州虽然起步迟一点,不过也多不了多少。 这一举措不仅可以减轻官府的负担,同时也于民有利,更可避免误判而造成难以挽回的冤错。不过在田于英看来,这却简直是儿戏胡闹之举了。大陈律法对于各种犯罪皆有详细的规定,处罚也是多种多样,可是一到了荆州却全都没了。拘禁、流放、杖刑、刑……,这些在其他州郡最常见的处罚,在荆州全然没影。“如此处罚,岂不是纵容百姓犯罪,如何能警示天下!”田于英义愤填膺地说道,显然觉得荆州的刑法太过宽松了。 陈博听了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兵部尚书刘知生又站了出来。他弹劾杨诚的罪名可就有点大了:私自蓄兵。大陈开国皇帝本是前朝将领。因拥有重兵而夺了天下,是以对拥兵之人极尽防范。远地不说,大将军章盛一生忠勇,同样因兵权太重而受到猜忌。对于各地的兵力。朝廷都有着严格的限制。就连蓄意谋反的三家。在公然起兵之前也没有多少兵力,虽然造反后拥兵百万,但真正精锐地却也没有超过朝廷之前对其领地地限制。若非如此,杨诚的平叛之战恐怕就可吃力得多了。 朝廷此举虽然并不太合理,不过为防止大臣或是百姓造反,却也有其道理。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而且缺少锋利的武器,镇压起来当然要轻松得多。京畿大军为何会让各大世家心生顾忌。主要原因不外其长期训练并且拥有精良的装备而已。 而杨诚实行的,却是全民皆兵之制。荆交两州,上至五十岁,下到十二岁的男子,每年农闲至少要参与两次地训练,时间至少有两个月。别看现在荆州军不过五万多,但真正要动员起来,再拿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实力绝不会比普通军队逊色。荆州这才刚刚开始,若是他知道交州几乎男女老少都要接受一定的训练的话。不知道会作何反应了。 按大陈律,百姓拥有兵器可是杀头大罪。可是到了交州,若是谁家里没有刀箭之类的武器。连出门都得低着头走路。荆州武风还远没有 |;器,差一点的便多是自制的弓箭或是棍棒。这当然也引得田于英和朝中大臣极度不满。说杨诚和朝廷对着干还是轻的,就算说他图谋不诡也不为过了。 陈博仍然没有回应,只是心里也泛起一丝复杂地情绪。交州武风之盛,他更有着亲身的体会。虽然他并没有遇上当年潘宗向比箭的事,可是早晚练习地情景几乎伴随着他在交州地每一天。就连跟他一起地那四个宫中侍卫,在见识过几户农家百姓练箭之后,也再不敢说自己会射箭了。有一次他突发奇想,问裴成奇若是京畿十万大军攻打只有二十万百姓的安平城,会有什么结果。后者沉吟片刻之后,竟然回答他只有五五之数。交州十个百姓里至少有五个出色地箭手,这完全是一股令他也极为不舒服的巨大力量,特别是杨诚在这里宛如神一般的存在。 田、刘二人的上奏均没得到什么回应,不过他们并不死心。紧接着其他几人也轮流出场,纷纷陈述自己的见解。除了之前的几条之外,着弹劾了官商勾结、鼓励奇淫技巧、引纳四方流民等,特别是对于说书人大受欢迎这一现象,更是直斥为收买人心、居心叵测。其中很多也是陈博初时所心疑的,只是最后为了自己的最高目的而被暂压了下去。陈博自己都心有不满,当然就无法替杨诚辩解了。他越是沉默以对,六人便越说得起劲,由于掌握了诸多“证据”,比起三天前说得更加有板有眼,书房里的气氛便逐渐呈一边倒的形势。 直到陈顺好不容易将正在长沙附近一座村子里带回长沙郡佐后,陈博才总算得以“解脱”。长沙郡佐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模样笨拙地叩拜之后,便局促地站在一旁。“你,不识字?”陈博和颜悦色地问道。被六人“围攻”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难熬,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现在孰轻孰重,可是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也难保自己不会打破之前的初衷。是以对于“及时”赶来的长沙郡佐,他竟然生出一丝感激。 杨诚确实有诸多不合适的地方,甚至有些还让人难以忍受。可是他真的能现在就遂大臣们的意处置杨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且不说平叛之事还需要杨诚来支撑,单以他前番立下的赫赫战功,自己又岂能做这令天下人齿寒之事。更何况他要想实现大乱之后的大治,少不得还要借助杨诚的力量,只要杨诚没有公然露出反意,他就不会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对其下手。可惜大臣们却不懂他这心思,这也是让他极为恼火的,可是他又不得不与他们费力周旋,这和事佬也难做啊。 “是的。不过下官一直在学,现在已经能认识一些了。”长沙郡佐显然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这事儿专门把自己找回来,微微皱眉之后才老实地回答。 “那你怎么当下长沙郡佐的?”陈博颇有些意外,本来他还以为对方再怎么也会搪塞一番,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坦白。 长沙郡佐搓了搓手,老老实实地说道:“下官以前可是种庄稼的好把式,村里头没有敢和我比呢。平时都是我带大家干活儿,张大人说我老实肯干,又经常帮助乡亲,其实这本就应该的,可他竟然让我出来做官。真是的,我哪是当官的料啊,就怕误了他的事,不过张大人都开了口,又怎么能拒绝呢,唉。”看样子,他这官当得还没在村里种田舒服,天下还就有这号人。 陈博微微一怔,伸手强硬的阻住想要开口的六位尚书,心里有所明悟。精于农事,老实肯干,乐于助人,莫非这才是杨诚,或者说张识文择才的标准?细细想来,让这样的人为官不失为一种好方法:精于农事,对于一个地方官员来说简直比四书五经重要百倍,交州粮食年年成倍的番,恐怕便得益于此。老实肯干,必然会将上面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就算干得不太好,至少也不会阳奉阴违。相比之下,识不识字反倒是次要的了。“像你这样做官的有多少个呢?”陈博好奇地问道。 “跟我一样的好像有五六十个吧,大多是县佐。” 这么多。陈博暗忖,即使从县镇一级算起,这也差不多占了荆州官吏的四成了。荆交官员各司其职,县佐差不多是专管农务的,用这样的人还真是恰到好处。有着这么一批官员,荆州的农业还能出什么问题呢?粮食为民之本,只有保住了粮食,民生才有安定的基础。不得不承认,张识文这样用人实在是高明,若是其他方面的官员也是如此选拔,那自己便总算找到一个可堪大用之才了。想到这里,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证实一下了。 陈博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六位大臣却是憋红了脸,不过皇上既然没有让他们说,他们也不敢主动开口。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博颇为满意地让长沙郡佐去忙自己的事情,转向六人正色说道:“前面所议暂且搁置,不得再提。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上次怪朕没说清楚,这次就明白一点:朕不想知道忠勇侯又犯了什么了,只想知道,荆州为何如此繁荣,其他州郡能否一样呢?朕现在需要的,是一帮能够帮朕把天下治理得比荆州还要繁荣十倍百倍之才,希望你们明白心思该放在何处。这些话,也请六位卿家转告下面的官员们,别把心思用错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七章决战洛阳·三十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决战洛阳·三十二 飞血如花。 常宽强咽下喉间那股温热腥甜,枪尖一抖,便有一蓬鲜红粘稠的血液四散飞开。战斗已经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如血的残阳早已消失不见,所有人都迷失在这如墨的夜色之中。 赵佑隆远远地立在一处小山上,周围猎猎的火把照应着他凝重无比的神情。接战前常宽和那两百骑兵淡漠生死的眼神便已经让他心生警惕,但他却没想到战斗竟然会如此惨烈。居高临下的两百骑兵在常宽的带领下,犹如一把锋利的长刀切入细嫩的豆腐一般,将他派出的一千敢死队轻易分成两半。接着爆开反噬,这些在并州军中还算得上悍勇的士兵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被迅速绞杀。 最初的战斗只能被称之为屠杀。看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骑兵们,赵佑隆的心中只剩下震憾二字。他也有好几次带领京畿军队战斗的经历,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如此强横。这就好像前些天在你手里还只是一把普通的砍柴刀,转眼到了别人手里就变成了一把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一般。 震憾之余,赵佑隆也不由生起一丝忌妒,他知道之所以能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兵法有云:夫战,勇气矣。一个士兵若是在战场上出现两种绝然不同的实力,那无疑是因为他地士气、斗志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能够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却是主帅所带给他们的战斗信念。一个深得士兵拥戴而又领兵有道的将领,往往可以令其下的士兵发挥出极致的战力。这个人显然不是他赵佑隆,而是眼前这个敢以两百人便挡他三万大军的武门校尉常宽。 这种忌妒地感觉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为了洗清这一耻辱,赵佑隆不顾士兵疲惫不堪的状态,连续派出千人对围攻常宽。不过其后的战局却让他自取其辱,本来素质就与京畿军队有天壤之别的并州士兵,又因疲累难以发挥平常一半的水平,此消彼涨之下。根本就难以对常宽他们产生多少威胁。三个千人队,大半死伤,余者丧胆而溃,这个战果几乎是赵佑隆根本无法想像的。一个时辰里,常宽及其下两百骑兵,人人手上都沾了十个以上敌人的鲜血,却无一人阵亡! 赵佑隆不甘失败。咬着牙继续派人进攻。在又派出两个千人队以后,战局终于开始发生了变化。京畿骑兵激战不停,到底不能保持旺盛地精力,而并州士兵却在一个时辰的休息中得以恢复。再加上赵佑隆先杀其马的策略,明枪暗箭,面对数倍敌人的京畿骑兵们根本防不胜防。战马的迅速减少终于遏制了骑兵们如狂风般的冲杀,陷入了惨烈无比的短兵接战之中。 “啪嗒!”一串血珠从眼眶上坠下。砸在坚硬地黄土上溅起一阵微尘。面露欣喜的百夫长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看到一道灵蛇般疾驰而来的暗红枪影。“噗!”常宽和那个百夫长同时喷出一长蓬血雾,后者直挺而倒,前者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便再度跃入战团。 “我就要死了吗?”感觉到手中的长枪越来越沉重,常宽的心中不由浮现出这个苦涩的念头。他的长枪不知道夺去了多少名并州士兵的生命,半凝固地血液在枪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整整三个时辰没有片刻停息的战斗,他的体力几乎已经用尽了,唯一能够支撑他的。只剩下心中那股信念。“父亲,孩儿没有给你丢脸,孩儿就要来侍奉你了!” 败亡只是迟早的,两百骑兵战到现在只剩下十二人,不过他们却让赵佑隆附出了近四千人的代价!虽然他们相对于并州士兵完全可以以一挡十,不过在这种乱战之中,能够取得这样地战绩也足以自傲了。 “将军!”战圈越缩越小。又有三人被淹没在了并州兵地人群之中。九名士兵与常宽背对着围成一圈。感觉到常宽那摇摇欲坠地身体。九人不由一齐发出悲壮之声。声音虽悲,但却没有一个眼神中露出怯意与后悔。唯有的绝然赴死地坚定,令外围的并州兵禁不住连连后退。 虽然胜利在望,可是并州士兵却也是心惊胆寒了,若不是赵佑隆亲自带人督战,退者一律斩杀,只怕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面对这个恐怖的杀神。这批并州兵只不过是经过一个多月训练的普通百姓,之前虽然与刘虎对峙黄河,不过却并没有打上一仗。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还仅仅是他们的第一仗。第一仗就遇上了京畿精锐骑兵,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恶梦。若不是入夜后让他们的人数优势得到更大的凸显,这场战斗恐怕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火光大盛,也许是知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赵佑隆令之前散布在四周举火照亮的士兵靠了上来,将最后这个小***照得一片透亮。“常宽,我敬你是条汉子,若是现在投降,我就饶你一命!”赵佑隆策马赶到战圈百余步外,狰狞的脸上哪有丝毫招降的意思。常宽给他带来的损失并没有太放在他心上,但是那盘桓在心间挥之不去的挫败与耻辱,却不是其一死便可以解除的。不好好将其折磨一番,赵佑隆恐怕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辗转难眠了。 “呸!”常宽吐出一口血液占去大半的唾沫,抹了抹嘴,仰天而笑。“哈哈哈,没胆的赵氏小儿,你难道只会躲在一旁狂吠吗?来,你要是个男人,就像一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和你小爷一战吧!” 赵佑隆脸色一变,眉间闪过一丝戾气。不过旋即压了下去。“匹夫之勇不过是莽汉所为!我看你也就和你那死鬼老爹差不多,生来就只能被人当枪使。”赵佑隆冷言嘲讽道,哪里还有丝毫对常刑惟对敬意。 “你也配提我父亲!”常宽大喝一声,瞪眼欲裂,手中长枪一抖,冲着赵佑隆所在方向杀去。看他那勇猛 ,精力似乎全然恢复了一般,首当其冲并州士兵慑其纷往一旁避开。“将军!”其余九人见状。自知此战再难幸免,齐喝一声紧随而去。 “不准退,给我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虽然明知其久战力竭,手底也算弱的赵佑隆竟然生出一丝恐慌,连忙勒马后退。嘴里更是气急败坏地连声大骂。 “呜……”示警的号角声刚刚吹起便嘎然而止,外围警戒的斥还来不及回报,一阵隆隆的蹄声便踏碎了如墨的夜色。“大陈威武侯、护国大将军奉旨讨伐赵氏叛逆,敢阻者视为叛逆一党,诛九族!”蹄声尚远,数百人同时发出的宏亮声音却清晰传来。 赵佑隆闻声一惊,仓促间来不及去想刘虎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更加急迫地催促士兵上前围杀常宽等人。并州士兵们却显然被这两个颇有份量的名头和诛九族那三个字给镇住了。虽然他们之前只是百姓,但却也知道不论是威武侯还是护国大将军,那都是要仰起脖子看地大人物。至于叛逆要诛九族,那更是人所尽知的事情,平时连谈也不敢谈,怎么就和这事儿扯上边了? 惊疑不定的神情随着那阵阵宏亮无比的声音迅速漫延开来,以是强弩之末的常宽等人借着这个机会全力扑杀,竟然渐渐逼近了赵佑隆。赵佑隆一脸死灰。催马不断后退。他终于知道为何当初朱时俊为什么要在蒲州布下如此严密的防御,连他主张的半渡而击也毫不理会;为何听到杨诚进占箕关后,他又表现如极度绝望地神情。作为赵氏的首席智囊,朱时俊显然极为清楚赵氏这致命的缺点。 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八个字无疑是赵氏的处境最佳诠释。骗来的十万京畿军也好,强征来的四万并州军也好,这些人对于赵氏根本就谈不上一点忠心。十万京畿军可以一道圣旨就尽丧。四万并州军在这几声大喝之下。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朱时俊让他火速赶返太原。恐怕也唯有将这些士兵的家眷捏在手里,才能勉强让其为己所用吧。不过现在。他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哟,这不是威德将军吗?”五轮齐呼后,一身雪亮盔甲地刘虎终于在众骑簇拥下出现了。他的眼力倒真不错,赵佑隆此时都已经逃出两百多步外,却仍然被他发现。 赵佑隆却是不理,他心知大势已去,一边召集自己的心腹一边后退。为了围杀常宽,他将手下的士兵分成数组,准备以车轮战将其拖垮。围在这一带候命的只有六千之数,剩下的两万大军还分散驻扎在两三里外。他不知道刘虎这次带了多少兵来,不过只有两百骑的常宽都能让他寸步不前三个时辰,抛开常刑惟之子的身份,常宽与刘虎地声名根本难以相比,意想之下当然也就更加难以对付了。更何况此地根本不适合大量士兵作战,若非如此常宽又岂能有如此战绩。想来想去,也只有退到后军,以那些没有受影响的士兵来抗衡刘虎了。 看着赵佑隆匆忙而逝的身影,刘虎只是轻蔑一笑,却也不在顾及。放眼在人群中紧张搜索一番后,他终于发现了尚在向前冲的常宽等人,顿时喜出望外。“快,把他们救出来!”刘虎疾声令道,接着一瞪眼,大吼道:“赵长河父子阴谋造反,你们还不快快放下兵器,莫非是想和他们一起造反不成!”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在巨大的“扩音器”作用下,声音顿时传遍四野。并州士兵并没有注意到赵佑隆已经悄然消失,还在因为之前神威营喊出的话发愣呢。“哐当!”或许是被造反的名头给吓着了,又或许早就对赵氏父子比之前地潘氏还要凶狠地搜刮心存怨恨,不用谁带头,兵器抛落地声音便陆续传来,连犹豫的人也没几个。 当然,这其中神威营此时地形象也起了功不可没的作用。刘虎跃马在前,后面簇拥着数百名骑兵,人人都穿着神威营特有的雪亮铠甲,在火把的照映下,并州士兵只看到高处一团难以直视的炫目光团,心里哪还有半点与之对抗的勇气。甚至有少数士兵,对着惶然膜拜,还道是神仙天降呢。再加上先前常宽和那两百骑兵如杀神般的凶悍,在没有赵佑隆的强行督战下,士气顿时跌至谷底。 看着自己如此轻易的便控制住了局面,刘虎嘿嘿地笑了两声,跃马追向营救常宽的队伍。说起来也真是巧,他费尽千辛万苦从中条山出来后,刚一下山,就碰上常宽之前派出联络驻守各地的原京畿将士的一名士兵。得知常宽仅带两百人便去阻挡赵佑隆后,他哪里还顾得了去太原,问明地方后,让那人继续去联络各部,自己则领着神威营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也合该常宽命不该绝,终于让他在最后关头赶到了,若是再迟上一会儿,恐怕他和那九人都得死在乱刀之下了。 常宽和其余九人本就全靠意志在战斗,看到自己人赶到身边后,哪里还坚持得住,竟然齐齐昏倒过去。“好小子!”仔细检查过常宽的伤势后,刘虎双目之中也不由微现晶莹。刘虎本来是想留常宽在自己身边的,可是他却执意要来立这头功。刘虎拗不过他,再加上常宽在京畿军中也确实认识不少人,让他来联络各部无疑再恰当不过,便先行派他来了。 听到常宽在此挡住了赵佑隆整整三个时辰后,刘虎也不由暗暗心惊。一是感叹常宽的勇猛,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他自己带两百神威营骑兵来,恐怕也不会比常宽出色多少;二来若不是常宽在此,按脚程算,赵佑隆恐怕要比他先进太原城。有了这三万人驻守太原,他这次奇袭恐怕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一百人留驻此地,其他人跟我去取赵佑隆的狗头!”处理好常宽的伤口后,刘虎跃上马背,拔刀直指赵佑隆所退去的方向,脸上淡定而又自信。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八章决战洛阳·三十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战洛阳·三十三 上党 刘虎苦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杨诚。“诚哥,你可是说话不算话呀。”报复似得在杨诚背上擂了两下,刘虎颇有些气愤地说道。昨晚他趁势出击,根本就连营寨也没扎下的并州兵哪里挡得住,再加上赵佑隆失了方寸,根本无意抵抗,没费什么功夫,两万并州兵便一败涂地。刘虎不紧不慢地追在并州兵后面,一直追到中午时分,并州兵或死或降,等到了上党城下时,赵佑隆身边仅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眼看就要立下全功,却没想到杨诚竟然也率军赶到了。赵佑隆还没来得及安排好城防,杨诚便攻了进来,一场混战下来,赵佑隆被生擒,余者皆降。得知这个消息,刘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说他之前斩杀数千,生擒万余,不过到后来却被杨诚抢了主帅。若是换别人,他恐怕就要挥兵进城去讨个“公道”了。可是偏偏这人是杨诚,他除了抱怨两句还能干什么。 杨诚当然知道刘虎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当初长安之战刘虎没抢到多少功劳,说好了将平定并州的功劳由刘虎独占来作为补偿,可最后自己还是插了进来。插进来倒也罢了,偏偏他又凑巧连赵佑隆也抓了,还是在刘虎拼力追杀之后。“我……赵佑隆算你头上行了,并州之战,我只是协助你而已。” “诚哥未免太小看我了。”杨诚这话几乎将平定赵长河的功劳都给了他,刘虎却是不干:“我刘虎的功劳得靠自己去争取!”虽然他知道杨诚对于功劳并不看重。说这话也没有小看他的意思,不过他也有自己地原则:别人的功劳抢抢也未偿不可,但杨诚的,他却不会贪占半点。 见刘虎如此绝决,杨诚当然也不好坚持,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当下便细细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其实杨诚这次北上并州,最初打的主意倒还真的是协助刘虎。刘虎与赵长河隔着黄河对峙的事情他也知道,心想由自己来分散赵长河的注意力。也好为其大举进攻创造条件。哪料到章盛带出来的京畿军队对朝廷竟然如此忠心,赵长河虽然也很下了一番功夫控制这支军队,甚至不惜以各种借口下手杀掉原来在军中颇有威望而又不愿意顺从他地人。可是最终,上到将领,下到士兵,在得知实情后,绝大多数人仍然选择了忠于朝廷。 河东之战乏善可陈。有了之前“纸片大军”的冲击。以京畿军队为主的河东守军,在与杨诚有过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后,便纷纷倒戈,让杨诚兵不血刃的夺取了这座并州仅次于太原的大城。唯一遗憾的是,赵长河见势不对,竟然悄悄地带着一干亲信逃走了。杨诚根本不知道赵佑隆还走在了前面,稍稍安顿好倒戈过来地京畿军后。便带着亲卫营及三千荆州军追了上来。没想到赵长河没抓到,却竟然的碰上被刘虎打得大败的赵佑隆。 “赵长河那老东西跑了!”听了杨诚的讲述,刘虎倒也顾不得之前的抱怨。看到杨诚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并州已经没有什么可打的了。可听到杨诚并没有擒杀罪魁祸首赵长河,心中不由又燃起了希望。比起三家,赵长河在小皇帝心中的“份量”可是一点也不差。当初起用赵长河,本来是想用来制衡三家地。可是没想到他却是个更厉害的主,掌权之后不仅急着迫害三家。对陈博也是极不尊重,很多方面做得比三家还要过分。正是由于他,才使得三家被迫提前反叛,同样也让陈博原本稍微“温和”地剪除三家的计划落空。 这一场浩劫虽然酝酿已久,可真正的点火人却正是赵长河。更何况赵长河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然拱手送出了关中最坚固的大门,将三家叛军放入关中,迫得陈博不得不“巡幸”巴蜀。陈博对其的恨意。自然可想而知了。只要捉到赵长河。功劳还会小到哪儿去吗? 杨诚点了点头。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也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大军并未起多大骚乱时就果断逃走。据知情的京畿军士兵所说。他正是往这个方向逃走地,而且所下都是骑兵,照理说应该赶得上赵佑隆才对。”连杨诚也大大低估了京畿军对朝廷的忠心,预计的至少会出现一次苦战并没有出现,连出现大批倒戈士兵的时间也比预计缩短了一半。赵长河远比杨诚更清楚自己的弱点,逃得早一点倒也正常。 “确实没来这里。”刘虎微微皱眉,从降兵那里获得的情报,几乎可以肯定赵长河并没有与赵佑隆汇合。赵佑隆可是他的独子,他竟然狠心丢下他,到底会去了哪儿呢?现在如同丧家之犬地赵长河可以说没有了任何可以与他抗衡地资格,只要能遇上,败亡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可是要想立这一大功的关键是,首先得弄清他跑到哪儿去了才行。 杨诚也是微有疑惑。河东西面是蒲州,除了乱成一团地京畿军外,还有数万朝廷军队隔着黄河虎视眈眈,赵长河再笨也不可能逃到那里。而东面是自己,据说赵长河逃亡的队伍足有上千人,凭荆州诸营的防御,绝不可能让他通过还茫然不知。南面是首阳山和黄河,且不说翻越山岭的艰险,没有任何渡船的他又岂会选择这条路。唯一剩下的,便只剩北方这一途了,北上太原无疑便是最佳的选择。“莫非……”杨诚沉吟道,也唯有这一条路了:“是了,他一定去了壶关,赶到冀州却汇合赵胜了。” “赵胜?”刘虎绕道进入并州,所知的情况自然没杨诚熟悉,听了杨诚一番解释后,这才知道并州军还有赵胜这一支之前去了冀州而逃脱一劫。“冀州也交给我了吧。”刘虎嘿嘿笑道。生怕杨诚再和他抢功似地补充道:“这次可说好了,你绝对不能来抢。就算是一兵一卒,也不得派来。” 杨诚无奈地笑了笑,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在刘虎心中的形象竟然如此“恶劣”。“放心吧。”杨诚拍了拍刘虎,安慰道:“我就是想抢也是有心无力。洛阳那边光靠韩亮青一人毕竟不是 策,让大家休息一个时辰,我也该赶回去了。不仅善后事宜也得全交给你来办。” “啊!”刘虎先是一喜,不过听到要处理并州地善后事宜。便立即变成了苦瓜脸。赵长河入并州的时间不长,可是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可着实不小。并州百姓本来就苦不堪言了,“养”了赵长河这十几万大军一个多月,情形便更加恶劣了。再加上这近十万的降兵还得安抚,这一善后就不知道得后到什么时候了。 “叫什么叫。”杨诚知道刘虎多有夸张成份,当下以不容他拒绝的口气说道:“这件事你还得办好了才行,若是搞砸了。赵长河那边可就没你什么戏了。”见刘虎的脸苦得更厉害,才又笑道:“看你这样子,放心吧,我都给你安排得差不多了。原来的京畿军队稍加整顿,便可为你所用,这事也不用你亲自处理,交给熟悉京畿部队的人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降兵。直接放他们回原籍即可。百姓那边,我一回洛阳就安排人来帮你,你只要赵长河搜刮来的粮食发出去,他们只把你当活神仙,哪能闹得出什么事儿来。” 刘虎这才渐渐开颜,如此以来,他大可一两天就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带着神威营赶去冀州了。“这个……投降地京畿军我看还是暂时不用。”略一沉吟后。刘虎迟疑地说道,目光闪烁,竟有些不敢看杨诚。“赵长河毕竟在里面安插了不少人,谁知道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这处理上,恐怕不能完全照之前的法子了。” “随你吧,交给你了,就由你全权负责。”杨诚虽然觉得刘虎的担忧有点杞人忧天的味道。不过自己之前毕竟“抢”了人家的功劳。要是再指手划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对于刘虎那略有些异样的眼神。他倒是没有多想。有了前番的经历,京畿军队对朝廷忠诚让杨诚也极为敬佩。如此军纪严明地军队。在一明白赵长河的阴谋后,赵长河苦心安插到各层的将领,根本无法控制他们大规模地倒向朝廷这一边。就算真有赵长河的人混在里面,要想捣乱恐怕也得先掂量掂量了。 刘虎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豪爽:“洛阳那边你可别再这么快了,再怎么也等我抓了赵长河,抢你一份功劳还回来。” “你可不单只有抓赵长河这一件事。”杨诚对刘虎的提议回以一笑,他倒是真想快点攻下洛阳,可是那有那么容易吗?遥望冀州方向,杨诚略有些郑重地说道:“解决赵长河的同时,你也得顺便增援一下谭渊。听说幽州被乌桓占去不少,解了谭渊之困,就让他直接回幽州吧。” 刘虎笑了笑,不屑地说道:“他也只适合去打乌桓了。” “这是从何说起?”杨诚奇道。说起来这一次平叛之战,章盛当年邀请地四人里,谭渊的表现无疑是最差的。他的幽州悍兵五万,可以说是毫不逊色于京畿军队的精锐部队,可是一进入被郑氏抽走了主力的冀州,竟然只风光了一阵后便处处受挫,连大本营幽州也丢了。杨诚除了心急之外,更多的是不解。以谭渊当年对付乌桓的战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仅仅是各地豪门大户地私兵,竟然就能让他束手无策。这一结果,可是说荆州军上下无不惊讶,就连咨事营也专门讨论过,也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谭渊这人,表面上是个极其出色的将帅之才。”刘虎颇有些卖弄地说道:“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明明家族早已没落,却硬要以世族自居。” “有关系吗?”杨诚还是第一次听说谭渊竟有这心理,不过却也不奇怪,只是想不明白这和他在冀州受困有什么关系。谭渊的身世遭遇,在大陈并不是什么秘密,杨诚对他也是同情和敬佩。毕竟若不是当年那场战败,谭家在大陈的地位可是连郑氏也望尘莫及的。像他这样一个出身于显赫世家地人,若说没有振兴家族地愿望,简直是不可能地。 刘虎点了点头,略有些感慨地说道:“谭渊心性其实极是高傲,自认为论出身除了陈氏皇族外,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这一次升任幽州刺史,他当然想重现谭氏一族昔日地辉煌。要做到这一步,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得获得其他世家的认同,正因为这样,对付起乌桓一点也不手软的他,却对冀州的世家豪门慈悲得很。不过这些世家一来忌妒当年谭家的辉煌,二来与郑氏勾搭得太紧,当然就不卖他的帐了。谭渊也知道只有下狠手才能摆脱困境,可是急欲重回世家之列的他又不能对同类赶尽杀绝,果断没了,凶狠没了,你说他不败谁败。” 杨诚略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刘虎,细一回味,这番话倒还真有些在理。可是刘虎就这么说出来,却让他感觉有些突兀。谭渊这一心理,若不是出身世家之人恐怕还真有些感觉不可理喻,这也正是几乎全是贫寒出身的咨事营谋士们思虑不及的地方。不过刘虎却又是如何想到的呢?莫不是长安这几年,连他也渐渐融入到世族豪门之中了吗? 刘虎被杨诚看得有些心虚,刚才那些其实只有一半是他想的,另一半却是从林智嘴里获知的。在此之前,他同样也奇怪谭渊的境遇,只是想到他对当地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世家不够狠,并没有想这么多。“你放心,我知道这次要动冀州的那些大族,有我在,绝对办得妥妥当当。”刘虎拍着胸口保证道。杨诚取大户以解民困的策略他当然也知道,谭渊回了幽州,冀州的烂摊子自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了。 “也罢,果断要有,凶狠却需把握啊。”杨诚也不疑有它,沉声说道。平定叛乱之后,将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州有了夏云,并州他准备打算交给韩亮青,老实说他还真没想好冀州的人选。本来打算让谭渊兼顾,不过听了刘虎一番分析后却立即打消了。 正是他这一句话,为冀州世族带来了一场腥风血雨,这却也是杨诚始料未及的。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九章决战洛阳·三十三 第一百四十章 决战洛阳·三十四 头高照,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一株百年古树下,张晋根直接坐在一根冒出地面的粗大树根上。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老农,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张大饼,整张脸已经被鼓胀得要裂开似地,却仍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喝口水,小心别噎着。”张晋根摇了摇头,要来旁边一位士兵的水囊递了过去。他这一路为了考察民情,走得并不快,昨天才过了芒砀山,总算进入了徐州地界。这一路来,看得越多,他心情便越是沉重:杨诚的担忧恐怕就要变成现实。距他离开洛阳已经有六七天了,不论是沿途所经各地还是其他地方的消息,除了极少数地方下了几场零星小雨之外,其他地方滴雨未下。从关中最后那场雨算起来,已经有近二十日没有下雨了。 无情地干旱正在各地肆虐。仅从他亲眼所见到的,便已经极是严重了。溪泉干涸,沟渠断流,平常百余步宽的河流大多缩小了大半,有的甚至渐有断流之势。莫要说沿途无数田地干裂出一条条骇人的大口子,不少地方连饮水也极是短缺。人都这样了,稻田就更是不堪了,由于已经错过了补种的时节,他沿途所经过的各县至少有三成今年将颗粒无收。这还是在旱情不继续的情况下,眼看着这酷热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这一比例恐怕还会不断扩大。 天灾已经如此,可**却更令人愤怒。相比于交州,豫州和徐州的水利设施简直形同虚设。两州的水利设施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能用的几乎都是是属于世家大族专用地。即使有水也不会放给百姓。而属于百姓自己的,要么完全没有,要么因年久失修根本失去了作用。更可愤的是,所有的河道竟然被那些大族据为私产,趁着这大旱他们竟公然卖起水来。百姓早就穷困不堪,哪里有钱向这些富人买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田里的庄稼枯萎下去。 对于这些情况,地方官府不仅没有加以制止,反而推波助澜。百姓没水他们根本不闻不问。但镇压起愤而抢水的百姓却是毫不手软。很多官员本就和当地大族关系密切,有的本身就在辖地拥有大片田产。趁着这一次大旱,不仅是百姓,就连一些拥有小片田产的庶族,也被逼得走投无路。官员和大族趁势勾结起来,以极低的价格大肆兼并着土地,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官府和大族如此。连叶家也趁机掺和了进来。叶家入主豫州时日并不久,拥有地田地当然也极是有限,自然也把这次大旱当成了扩充自己财产的一次绝好机会。在这三方势力的联手压榨下,不论是百姓和庶族,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很多人无奈地将自己的土地贱卖后,便带着全家逃难而去,而无力离开的。便只能在田边转悠等死了。 除了侵吞田地,独占水源外,叶家为了应付与南乘风在徐州的争斗,抽调了十余万地民夫替其运送物资、建造工事。这一举动更让当前的形势火上浇油,一些劳力充裕可以勉强对抗旱灾的村庄,因此而陷入困境。除了极少数在河道、湖泊旁有地的人外,其他人几乎已经完全绝望了。豫州如此,扬州的形势却也好不了多少。大量役夫的征用,极大地降低了各地的抗旱能力,虽然因河道纵横而不至于大面积受灾,不过要想获得往年地收成却也完全不可能了。至于两家相争中的徐州,情形就更为不堪了。 面对这一形势,张晋根已是怒火中烧,原本对叶家和南乘风的一丝好感也化为乌有。他也知道两家根基不深。很多时候必须得仰仗地方门阀的支持。大小事务的决策自然也得优先考虑世族的利益。趁着灾年低价兼并土地。这本就是这些世家大族惯用的伎俩了,可这一次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天下已经因年年地征战而疲惫不堪。再不能像以往平稳年头那样给予有效的赈济,一旦失控,造成的伤害恐怕还要胜过几场战争。 他不相信叶家和南乘风就一点也看不到这场旱灾的严重,更不相信他们对于天下的形势茫然不知。可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为了得到徐州这块肥肉,不顾一切地争斗着。他能理解他们迫切的心情,不论豫州还是扬州,两家想要扩充利益都已经极为有限了。可是就算有万般理由,也不能将这天下大义全然不顾吧。以己度人,张晋根自然无法原谅两家现在的作为了。 一路看得心烦,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尽快赶到彭城。豫州他现在管不了,但徐州却丝毫也耽搁不得了,念及此处,他甚至打消了先行拜会两家地计划,连丝毫示好地举动也不愿再做。 “谢谢大老爷。”老农一气灌下半囊水,舒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向张晋根拜谢。看他那样子,恐怕好久没有吃过一餐饱饭了,虽然只是粗面大饼,不过对他来说也是难得地美味。 张晋根扶起老农,一脸和气地与他拉起了家常。他过了芒砀山便一路急行,本来直入彭城的,却在这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沿途的村庄几乎见不到几丝青绿,可唯独这里例外。虽然也明显看得到旱灾的肆虐,但却仍有大片农田长势喜人。此处远离河道,地势起伏,想来也不是哪个大族的产业,如此有别于其他地方,当然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或许是感谢张晋根那一饼之恩,又或许是从没见过如此和善的官员,老农倒也没有多少拘束,一五一十地介绍起此地的情况。这里名叫黄桑,属于彭城下辖的萧县,离县城五十多里,离彭城也就一百多里。黄桑处于群山之中,土地大多比较贫瘠,虽然地处豫州与彭城的要道,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在此安家。这里的土地大多是村里人自己开荒得来。土地全部都由村里人拥有。 本来这次旱灾使得山上几眼泉水都干涸了,不过由于村长事前便组织村民在高处砌了几个池子蓄水,使得大半田地都得到了灌溉。再加上村民们都比 ,田里的稻子因光照充足反而长得比往年还要好。水,若不出意外地话村子今年倒还不会因干旱而歉收。只不过官兵三番五次到村里收粮,几乎将百姓的存粮一扫而空。村民们早就揭不开锅了,一个月前便只能以粗糠、野菜,甚至草根树皮来充饥。说到这里,老农的眼里却也没有其他地方百姓那种绝望。看着眼前的稻田,一脸的憧憬。 张晋根一边感慨,一边也对这里的村长生出好奇来。一个普通的百姓,竟然有这样的意识,也算是难能可贵了。“老人家,你们村长呢?我想见见他。” 听到张晋根提及村长,老农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张晋根问了几次。他才无奈地说道:“四天前来了几位军爷,硬要让咱们村子出五十丁去沛城……” 张晋根微微皱眉,据老农所讲,这村子总共也就不到两百人,一下子抽掉五十劳力,这不是要人命吗?也不知道有多少村庄因此而破败,若不能尽快平息这场战乱。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百姓将要受难。问明了村长地姓名和特征后,张晋根也不愿再留,吩咐士兵们将多余的干粮送给村民后,便急欲离开。正在这时,山道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骑全副武装的骑兵随即出现。 “前面可是新上任的徐州刺史张大人?”看到张晋根那一身官服,策马在前的将领大声问道。 张晋根原本还以为这些人是出来搜刮百姓的,听闻对方竟然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才知道是自己料错了。自己路过豫州没有一个叶家地人露面,这才一到徐州,却立即找上门来了。看来他们也是沉不住气了,所为的恐怕是想急着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吧。他这次来可以算得上是虎口夺食,不论是叶家还是南乘风,心里恐怕都不乐意。不乐意归不乐意,可是他背后有着杨诚这张王牌。却让他们不得不仔细掂量了。 “来者何人?”见那队骑兵冲势没有丝毫停顿。负责警戒的亲卫营战士不由得警觉起来。 “到底是不是啊?”那名将领极为放肆地在离张晋根十步左右时才停下。脸上却是极不耐烦。 张晋根微微皱眉,不由细细地打量起这人来。这名将领看来只有二十来岁。身形高大,脸上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戾气。这就是叶家派来的人吗?张晋根暗忖,看对方地态度,恐怕不是邀请这么简单,莫非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叶家?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不过一旦叶家真的翻了脸,形势将极是危险。“正是本官,你是何人?”虽不满于对方的表现,张晋根脸上却也没有丝毫异样,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那人冷冷一笑,呛然拔出长刀:“一看见你我就烦!去死吧!”声音发出之际,他已猛然催马前行,长刀狠辣无比地砍向张晋根地脑袋,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杀招。而他后面的数十骑也纷纷取出兵器,大声喊杀冲来。 张晋根呆了呆,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来杀自己的。虽然他心里清楚争夺徐州的两方都对自己不满,可是不论是朝廷还是杨诚,都足以让任何一方投鼠忌器。即使是事前做过周密地考虑,但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欢迎”自己。他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又是大病初愈,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也不是他所能应付的。 惊讶之下,他甚至来不及进行闪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长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叶家?还是南乘风?”心底里问了自己几遍,可都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留活口。”大喝一声后,张晋根并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更显镇定。若在平时,他自然只能等死,可是他的身边,却有着大陈最精锐的战士组成地亲卫营。 “咻……”两支羽箭从左右直取对方双臂,紧接着箭矢破空之声大起,原来四散在旁休息地亲卫士兵们转眼间便进入了战斗状态。“噗!”那人恐怕根本没想到张晋根地随从竟然会如此厉害,仗着自己的悍勇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噗!”亲卫营地神射手们绝少有失手,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两支羽箭几乎同时透过那人左右肩,离张识文不过一两步的距离,却让他再难继续。“哐当!”长刀坠地,两名亲卫士兵却已抢到张晋根身前,右脚同时踢出,顿时将那个踢至丈外。其他骑兵受到的待遇就便不如了,五百个“欺负”数十骑,若是一般的弓箭手恐怕还真有些困难,可是在亲卫营面前,这根本还不够分配呢。几乎每一个人都身中数箭,一个照面便失去了战斗力。 “大胆鼠辈,竟然行刺刺史大人!”张晋根正要让人去将为首之人带来,旁边林中却突然传出一阵暴喝,一个矮胖的男子闪电般跃出,举手一抬,三支弩箭便应声而出,正中那领头人的背心。 “你……”张晋根微微皱眉,那人出手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制止。从那些骑兵的装备和这头领的行头看,恐怕不是一般人。本想活捉了好好审问,却被那矮胖之人打断了。“抓住那人!”自己明明控制了局面,那人却一出现就射杀了其领头,实在有杀人灭口的巨大嫌疑。 那人收起弩箭,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在下南乘风,在此候张大人多日了。” “是你!”张晋根一惊,就是其他亲卫营士兵也大多露出惊讶之色。他并没有见过南乘风,只不过却也从杨诚那里听说过一些。看看这人的身材与气势,不是他又还有谁呢?可是南乘风不正与叶家打得热闹吗?他巴巴地潜入叶家控制的范围,为的到底是什么呢? 张晋根的疑惑还没得到答案,南乘风指着那已被射杀的领头之人,又说出了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此人叶浩仁,叶氏阀主叶鼎第三子。”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章决战洛阳·三十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决战洛阳·三十五 城郡守府 张晋根与叶家诸人分宾主而坐,府内气氛极是尴尬。虽然事起突然,但在叶浩栋的提意议下,有幸列坐的叶家成员有些特别:不仅阀主叶鼎不在,就连平日激进派也一个没有。相对而座的人,除了叶浩栋和叶池外,无不是老成持重之人。 当日南乘风丢下那句话后,便独自离开了,留下张晋根在那里哭笑不得。对于徐州之行,他有超过十种设想,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可是无论如此,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亲自带着叶浩仁的尸体上门致歉,虽然杀死叶浩仁的人是南乘风,但到底与他脱不开关系。 虽然张晋根事前已经要求留下活口,但亲卫营随便找出一人也无不是万里挑一的神箭手,若是连这些目标极为明显骑兵也无法射中,便也枉在杨诚手下了。一个人至少中了七八支箭,可以想像,即使没有射中要害,存活下来的机率也是极小的。一轮箭雨下来,叶浩仁所带的骑兵无一幸免,虽然多数没有当场毙命,但其后也陆续死去,仅有三人活了下来。这三人都处在队伍最后,所“分配”到的羽箭只有两三支,勉强保得了性命。再加上见识到对手恐怖的箭术后受到极大震憾,受伤之后又从马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竟然没有一人知道其后发生的事情。 有鉴于此。张晋根便临时决定由自己扛了这桩事情。只说叶浩仁前来袭击自己,被亲卫士兵失手射杀,当场毙命,根本没提南乘风地名字。他之所以包揽此事,倒也不是故意要包庇南乘风,而是不得以而为之。 这件事情,即使不是南乘风的预谋而是临时起意,但其用意也是十分明显的。叶浩仁的出现绝对肯定并不是叶家所指使,若叶家真要杀张晋根。大可在豫州时便暗中动手。亲卫营虽然是荆州最精锐的战士,但若叶家倾力而动,也绝对保不住张晋根,甚至连逃出报信也极为困难。就算叶家现在才决定杀他,荆州军的实力叶家也不是不清楚,就算这五百人只是普通的荆州军士兵,凭几十骑和一个叶浩仁简直就是螳臂挡车。叶家再笨。也不会牺牲一个直系子弟来让他生出警觉。 叶浩仁的行动本来就令叶家和杨诚的关系蒙上了阴影,叶浩仁地死更让事情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世家门阀一向自视高人一等,护短几乎是其共性,叶家自然也不能幸免。最佳的情况当然是叶浩仁和那些骑兵一样死在亲卫营手中,可是在张晋根喊出“留活口”那句话后,南乘风却不得不亲自下手了。 虽然南乘风给张晋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可是从内心里。张晋根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果决。叶浩仁若是没死,虽然同样会影响到叶家与杨诚的关系,但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只要让叶浩仁亲自道歉,再派出叶浩天向杨诚说项,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这对南乘风来说,就完全没有意义了。相比之下,叶家和杨诚的关系显然要比他亲密得多。毕竟其子弟与杨诚有着极深地交情。若说杨诚要帮助他们其中一家,叶家所占的可能性显然要大一些。 有了徐州一战,南乘风和叶家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是以他根本不惧叶家知道是他下的手。两家本来就在激战之中,叶家还能怎么样呢?可是若能把杨诚拖下水,而且还站在他那一边,即使是冒险他也不会错过。更何况叶浩仁当时已经受伤。杀他对南乘风来说根本简单之极。可如此一来。叶家和杨诚的关系便有些尴尬了。就算杨诚不追究叶家派人袭击张晋根的事情,可叶家毕竟死了个直系子弟。要想完全当没事发生根本就不可能。就算他将怒火全部发泄到南乘风身上,可是人家毕竟是“出手相救”,杨诚自然不可能站在叶家这一边了。 死了个叶浩仁,只不过令叶家更恨自己。可是却完全影响了足以左右局面的杨诚,这对南乘风来说简直百利而无一害,若是换作是张晋根自己,恐怕也会这样做。正因考虑到这一点,张晋根才不得不冒着叶家翻脸地危险,也不能让南乘风的阴谋得逞。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徐州刺史,叶浩仁公然袭击朝廷大员,根本就是死罪一条。就算自己将其“误杀”,那也是完全合乎法理的,叶家表面上也怪不到他头上来,最多只是暗生恨意罢了。只是这个恨意能不能让叶家赌上全族命运,可能性想来并不会太大,否则张晋根也不敢公然带着叶浩仁的尸体上门了。 张晋根简单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叶家众人表情都有些复杂,谁也没有先开口。叶浩仁那天愤而离开后,叶家上下也曾派人找过,不过却没能找到。当时只当其是赌气离开,过两天自然就好了,根本就没想到他竟然是去找张晋根麻烦了。更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竟然成了这副结局。若是换作别人杀了叶浩仁,不论有无正当理由,叶家上下恐怕也绝不会罢休,否则在世族之中 将沦为别人的笑柄而颜面尽失。可是这人偏偏是现不能惹地,若想要找回面子,叶家势必将面对难以承受的大祸。 杨诚是谁,钦命的忠勇侯,招讨大将军,有先斩后奏之权。荆襄之战、关中之战、洛阳之战,再加上叶家现在并不知晓的并州之战,此番平叛的几场主要战事,可以说都是由他主导的。虽然其出身令大多数世家看不起,但是论其现在的声望与权势,却不是任何一个世家敢轻视地。不论哪个世家和他卯上了。都是自取其辱。对于这一点,叶家上下自然是心知肚明。叶家好不容易才能有今天,当然不愿意为了这事而断送了整个家族。 “浩栋代三弟向张大人致歉。”叹了一口气,还是叶浩栋出来打破了僵局,向张晋根深深一鞠后沉重而又恳切地说道:“三弟向来冲动,致使做出此事,我这个做兄长没有好好劝导。幸好张大人安然无恙,未铸成大错,否则叶家上下难辞其咎。”他们兄弟三人中。叶浩天天性不喜欢被束缚,多爱外出游历。他和叶浩仁志向相若,禀性虽然大不相同,但感情却是最好。可是他却是个明事理晓利害地人,当然知道现在最紧要地不是哀痛叶浩仁的死,而是尽力修补与杨诚之间出现地裂缝。 以叶浩栋之才,当然知道此番三家叛乱。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的实质实际上是皇族与世家之间长期的不和与权力争夺。三家之后,叶家也算是一个颇有实力的世家,虽然站对了位置,可是做为世家却已经输了这场争斗了。能否在这场争斗中保存多少实力,与杨诚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至少在短时间内,杨诚必然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仅不能得罪他,还得依靠其庇护。 “事情都过去了,其实这也怪我治下不严。”张晋根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他算是赌对了,叶家并不会因此而翻脸,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局面。 “荆州军地兄弟们尽心尽责没有任何错误,希望大人勿要责罚他们。”叶浩栋脸色渐渐恢复如常,极是恳切地说道:“在下极是赞同大人之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勿需放在心上。此番大人上任徐州刺史,我叶家本应该上门道贺,可惜竟闹出这事,改天浩栋定会亲自上门拜会!”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显然已经没有必要,叶浩栋是个务实之人,直接将话题转到徐州刺史上面来了。 本来他们就打算在这几天与张晋根会面。一来表达叶家对朝廷的支持。二来也是想摸摸底。看看杨诚派张晋根来此的真正意图。眼前这个局面,不论是叶家还是南乘风。显然都不可能独吞下徐州这块肥肉了。若说之前的胜负取决于谁占的地方多,那么现在无疑变成了是谁能讨好杨诚或者说朝廷,谁才可能是真正的胜利者。 张晋根也是聪明人,对方都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又岂会自讨没趣。“此次天降大旱,朝廷派来我也只是尽快组织抗旱,恢复民生。”张晋根坦言道:“大乱之后,各地的吏治民生必然是朝廷考虑地重要依据。可是此番我途经豫州,所见实在是……”抗旱之事已经迫在眉睫,张晋根也不再与之客套,直接晓以利害,示意其将精力转移到吏治民生这一方面来。 说到这里,一直没有吱声的豫州刺史叶池也不得不表态了。“张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何偿不想治理好豫州,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虽然两人是平级,不过叶池却也不得不自降身份,以张晋根在杨诚那里的份量,徐州刺史恐怕只是其仕途的一个跳板而已。以杨诚的威望和权势,张晋根潜力不可限量,他自降身份也算什么丢脸的事。 “在下知道叶大人的难处。”张晋根倒也没有仗势自傲,如老朋友般凑向叶池,略有些神秘地说道:“我也不怕明说,朝廷此次对旱情极是重视。各地地应对如何,将是其官员升免的首要条件。” 听了张晋根的“小道消息”,叶池等人均是一愣。升免,张晋根特意说得很重的这两个字,显然有着特殊的意义。看来这次天下平定之后,朝廷恐怕会对各级官员进行大的调整了,非升即免,这实在是太明确不过了。 “报!”正在叶池准备进一步向张晋根讨教时,一名传信兵惊慌而来。“不好了!不好了!扬州军三路水陆大军突然进发,已有数城沦陷!” “什么!”在座众人虽然都极为稳重,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却再没有一人坐得住了。“不要慌,细细说来!”叶浩栋倒还稍稍好点,不过脸色却也有些难看。各地的军事部署几乎都出于他之手。他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正因如此,他才对扬州军地行动感到吃惊:沛城已经处于两军之间地核心了,以水军见长的扬州军根本不可能绕过这里发起有效进攻。可是现在竟然被其一下攻陷数城,显然已经绕开了沛城了。 “据探子回报 军是昨夜开始行动的。一路大军渡过安风津,诈开>郡;一路沿淮河而上,连袭数城,正在朝葛坡进军;还有一路逆颖水而上,攻下汝阴后奔顶城去了。” “啊!”饶是叶浩栋平日处惊不乱。闻言也不由如蒙雷噬,跌坐在座位上脸色霎然而白。不用多想,南乘风这三路大军无疑只有一个目的:汝南!叶家的兵力几乎都集中在了徐州,大本营豫州反而与不设防没多大差别,就连豫州治所汝南,也不过只有两千人驻守。南乘风这三路大军直若进入无人之境,恐怕不到数日就可将其攻下。事起突然。他甚至来不及援救。叶家的根基和大多数族人尽在汝南,可以相见这个打击对叶氏众人是多么巨大。 这倒不是叶浩栋大意。两家争夺徐州,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事,对外都极是低调。说起来两家还都同属朝廷官员,自然也知道闹大了会有什么结果,想的都是不声不响地将占据徐州造成既定地事实。正因如此,双方地战斗也仅限于徐州。至今都没有一次针对本州地行动。两家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争夺只限于徐州已经形成默契了。正因如此,就连豫州与扬州交界的地方,两方几乎一直都没有布置什么兵力。现在南乘风突然将战火烧到了豫州,完全出乎了叶家地意料。 “这消息是真的吗?”叶池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扬州军凭什么进攻豫州?”两家在徐州打得你死我活,对外却都以平定叛乱之名,朝廷追究起来还有说辞。以两边的身份,南乘风断没有理由进攻豫州。除非他想造反! “扬州军到处宣扬,说我们派人行刺朝廷任命的徐州刺史,阴谋造反。” “哪有……”叶池刚想否定,却突然住了口,看了一眼张晋根,略有些吃惊。说起来他们倒还真地做出了这样的事,而且出手的还是叶家直系子弟!虽然这只是其个人冲动所为。可是真要追究起来叶家恐怕百口莫辩。南乘风以这个为借口并没有什么。可是关键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从叶浩仁袭击张晋根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天时间。看其出兵速度,差不多在当天下午就已经布置出兵了。 张晋根摇头叹气,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好不容易将这事盖下了,却没想到南乘风竟然搞了这么一场。怪不得那天他离开得如此急,原来已经想好了后着了。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毒辣,夺取汝南之后,叶家之前与南乘风的均衡势必将完全打破。而且他还根本不怕叶家打他扬州的主意,有淮水与长江这两道天险,他就算不派一兵一卒,几乎完全没有水师的叶家也难以打进扬州去。 更麻烦地是,叶家还不得不面对朝廷的诘难。刺杀朝廷大员,这罪名可是不小,即使并没有成功,也足以让叶家受到沉重打击。幸好杨诚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否则单是这样叶家就必然走向没落了。即使如此,叶家难以决择之下也极有可能被迫起兵,除非他们愿意坐待朝廷的“公正”。 当然,这件事情要解决也简单。只要他张晋根站出来,证明完全没有这件事发生就可以了。可是这样一来,又变成南乘风造谣滋事,纵兵攻击朝廷郡县,差不多也是谋反的大罪。弄得不好,南乘风恐怕也只好竖起反旗了。 这是一场豪赌,不是叶家被逼反叛,就是南乘风被逼反叛。这场赌局虽然是南乘风一手设立,但决定权却在张晋根身上。可是他该如此决择呢?这两家不论哪家反,都会波及到极度空虚的荆州,甚至可以左右整个大局。相比之下,南乘风反叛造成的影响更大,这恐怕也是他敢于设下这一赌局的原因之一吧。 “人其实是南乘风杀的。”事到如今,张晋根也不得不将事实道出。他一时实在难以想出两全齐美地法子,只能让叶家明白南乘风的阴谋,合众人之力解决这次危机。 本来他是想来平息徐州这场纷争的,可是却没想到反而将这趟浑水搅得更浑。 “来了。”左飞羽挺着已经极是明显的大肚子,步履却极是轻快。虽然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生产,她却一点也闲不住。张识文坚决制止了她参与安顿百姓的事务后,家里的家务活几乎又被她包揽了。 “你歇着,你歇着,我来开门。”杨母丢下手中婴儿衣服,快步追了上来。左飞羽现在可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不过好像没有一件事能抢得过她,杨母除了多唠叨几句,却也无可奈何。 “娘,没事。”左飞羽脚下没有半点停歇地意思,快步拉开了两人地距离。“咦?”离大门还有五步,左飞羽却突然觉得自己周围一变,一种熟悉地感觉涌上心头。左走,右走,接连走出上百步,前面那道大门却仍然遥不可及。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一章决战洛阳·三十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战洛阳·三十六 斗转星移阵?左飞羽停下脚步,秀眉微蹙。这情形,简直和当初他们困在章盛所设的斗转星移阵时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她和杨诚、左飞鸿、张识文同时受困,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人。想起当日章盛曾说过若无出阵之法,最好静坐以待,与设阵之人对耗精力,或有出阵之时。左飞羽当下也不着急,干脆原地坐了下来,闭目不动。 虽然表面平静,左飞羽的心里却并不平静。天下会这奇门之术的人可以说如凤毛麟角,交州这数年来不断吸纳天下人才,至今也没有一个真正懂得这门奇术的人。除了章盛外,她所知道的便只有公孙无忌一人了。想到这里,她也不由暗暗担心,章盛曾经说过,因为逐日神弓的原因,公孙无忌早迟会找上门来。平静了这么久,她几乎都快要淡忘此事了,恐怕杨诚和她相差无几。虽然被困阵中,她却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安危,反而替屋里二老和远方的杨诚担心起来。 “你这臭小子,我的闺女还会差吗?够了,收起来,不然我可要揍你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阵中,左飞羽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爹!”眼前的景物突然一变,面前似乎凭空出现了两个人,正是面带关切而又欣慰的左擒虎及得意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叶浩天。这情景虽然诡异无比。不过左飞羽到底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反而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纵身扑到左擒虎怀里。 当初左擒虎失踪,张识文为了不影响身怀六甲的左飞羽,并不敢让她知道。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左飞羽在交州的人缘丝毫不逊色于张识文。得到这个消息后,左飞羽心里虽然着急,不过却并没有做出张识文所担心的冲动之举,反而装做没事般的在家静养。她们姐妹早年丧母。全是左擒虎一手拉扯大,父女之情犹甚人。只不过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她却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不敢做出丝毫可能会影响杨诚的事情,心里地苦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左擒虎这一失踪就是几个月,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为其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左飞羽表面上装做不知道,可心里却从未放弃希望。除了那份难以割舍的亲情外,也因为她对其父无比的自信。左擒虎对森林的熟悉恐怕无人能及,他可能会困于其他地方,但绝不会栽在山林之中。 “好了,好了。看你,都快当妈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般。”搂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女儿。左擒虎地眼泪也不禁在眼眶里打转。虽然他经常一个人出去十天半月,可是比起这次,那可完全不同了。被困在那谷中数月,他又何偿不在时刻牵挂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呢。 叶浩天颇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直到左飞羽收起眼泪才满是歉意地说道:“嫂子,刚才实在对不起。说起来也是伯父他……”话还没说完,左擒虎已经向他投来极具威胁的眼神,让他再不敢说下去。 “先进屋坐吧。”左飞羽擦干泪水。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边走边唠叨:“爹你也是,怎么也得先派人传个信嘛,还合着别人欺负自己女儿,真是……” 左擒虎摇了摇头,与叶浩天对视一眼,虽然脸上尽是无奈的苦笑。不过眼角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温馨。嫁为人妇之后。左飞羽也是越来越唠叨了。往日他总是颇不耐烦。可是一别数月,这女儿的唠叨对他来说直若天籁之声。这或许就是家地感觉吧。虽然他平时总呆不住,可是到底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家和亲人,特别是欲回而不得的时候,那种感觉比他之前呆坐在家里几天还要难受。 二人随左飞羽进得屋里,与杨诚父母寒喧一番后,不待相问便讲起了这次的经历。当时左擒虎不理石碑的警告追入后,便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山洞,虽然此时已经脱困,但说起来左擒虎仍然极是感慨。那个山洞几乎深不见底,每隔数步或十几步便会出现一岔洞,上下左右,四面相联,洞洞相通。更奇怪的是,左擒虎在里面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照理说早就深入数里了,可是洞中却仍保持着进入时那般蒙胧的光线,可见十步左右地距离,不减半分不增半分。 左擒虎越走越觉不对,那些山洞大小形状几乎都没有什么差别,他的识路能力和方向感在交州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可是也禁不住犯迷糊。看着那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山洞,左擒虎也不禁打了退堂鼓。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按原路返回的,可是走了两个时辰竟然还是没有走出来。倒是在路上反而碰上了跟来的黎家兄弟,他们也差不多在里面转了两个时辰了。镇定功夫远远不如的兄弟俩,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若不是碰上左擒虎,只怕要陷入癫狂。 三人汇合在一起,倒也不敢再分开。为了保持体力,他们走走停停,希望能找到出口。这一找,便是整整三天。可是他们的噩梦并没有结束,欣喜地走了一天之后,他们才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又陷入了一个更大地迷阵之中。那是一个树木葱郁地山谷,几乎与平常的山谷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还有一条流淌不息地小溪。可惜被视为寻路法宝的水流仍然不能给他们任何帮助:那条小溪从一个山洞流出,又从他们来的那个山洞流入。已经对山洞心存惧意的他们,哪还有胆子再回到那里。 虽然走不出来,不过山谷内倒也不缺食物,对于长期生活在山林中地三人来说。至少也算生存无忧。在里面呆了七天之后,即使是左擒虎,也彻底放弃了离开的希望。这个山谷看似平常,可是比起之前的两个迷阵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无论他们向哪边走,最终的尽头都是一个山洞!三人都没有勇气进去,幸好三人都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反而将其当初是游猎般,在山谷里建起木屋,似模似样的生活起来。左擒虎甚至花了三天功夫动手挖了个小池。从小溪里捉了些鱼喂养起来。若是没有叶浩天出现,三人恐怕真的就一辈子终老在那里了。 说起来叶浩天的出现颇有些戏剧性。左擒虎闲着没事便做了些藤网,既网鱼又捕兽。这山谷虽大,但总有一天要被他们坐吃山空,虽然三 是怕死之辈,不过要是被饿死在山林中,那个脸可就有鉴于此。左擒虎挖了鱼池,黎家兄弟则建了几处牲畜栏,养些动物备用。而那天三人正要准备去网谷中最后一头野猪,却突然碰上叶浩天。 三人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人到这里来,再加上叶浩天蓬头垢面,自然就把他当作一头猎物网了起来。还没等他们收网,那头野猪又不偏不巧地出现。一时间三人都追了出去。叶浩天陡然见这三个“野人”,也是吓呆了,连一声也不敢吭。左擒虎的藤网又做得巧,越挣扎越紧,叶浩天简直吃尽了苦头。就这样,他竟然被困在那里直到天黑,黎家兄弟将他丢进牲畜栏时才发现。 说起来叶浩天进来时比他们就容易多了。叶浩天本来就看过不少关于奇门之术的书,虽然一直不明其究。但他极是聪慧,这次陷入阵中反而让他窥得了一些门径。只花了三天时间,他便追到了三人进入的那个洞口处。本来他完全可以从设阵之人留下的生门离开的,只不过一来他在洞口处发现了有人经过的痕迹,猜到左擒虎他们多半在内,自己救人未果,当然不能轻易离去。二来他在之前那个迷阵中获益匪浅。早已被激起了兴趣。心里也不愿入宝山空手而回。 有了前面地经验。那个困了左擒虎他们三天才凑巧闯出的山洞他只花了一天便摸出其中窍门。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陷入了狂喜之中,似乎已经看到这个以前完全摸不到门道的奇术已经在向他招手一般。心无旁骛之下。他又在那个山洞里流连了几天,天赋极高的他已经可以随意进出那个山洞了。若不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进谷找吃的,恐怕还要等他完全将那山洞中的阵法吃透了才能与左擒虎他们见面。 本来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带着左擒虎他们安然离开,不过他此时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奇门遁甲这全新地天地中,面对着这个布有犹胜过前两个阵法的山谷,哪里肯轻易离开。就这样,三人又陪着他在山谷中住了十日。本以为终于到头了,叶浩天却又在另一个山洞中发现一个更加深奥的阵法。完全不能自拔的叶浩天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往往出来带上五六天的干粮,便不见了踪影,几乎将山洞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 三人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没有叶浩天他们也无法离开,便只得耐着性子住了下来。不过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以前自以为没有出去的可能了,心情倒还算安宁;可现在明明有了出去地希望,自然不愿再呆在这里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牵挂的人。不过叶浩天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寻找失踪之人,完全陷了入极度兴奋的状态中,这从他每一次出来取食物便不难看出。 漫长的等待一直延续到了三天前,叶浩天从山洞中背了一个包袱出来,宣告这一次地山谷生活正式结束。叶浩天此时反而成了他们地向导,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将他们带出了三座迷阵,到了晚上便抵达郡,连夜坐车赶到珠崖郡,接着乘船坐车,直抵安平。也不知二人在路上怎么说起头地,叶浩天认为左擒虎在那阵中定然会有所惊慌,左擒虎却极是不服,只是事过境迁,谁也说不服不谁。这还是左擒虎先提的议,说是虎父无犬女,就算他女儿也不会怕这鬼玩意儿,这才有了之前这一幕。 叶浩天在杨家庭院里布下阵法,其实也没有恶意,倒是左飞羽地表现大出他的意料。要知道人总容易对未知的事物产生畏惧,即使是他初时也很是慌了一阵,只是到后面因为他到底明白一些这方面的道理,才使好奇心将一切压了下去。“你是怎么知道斗转星移阵的?”想起左飞羽一察觉不对便自语道出的这几个字,叶浩天便忍不住好奇。他在山洞中的奇遇并没有讲给左擒虎听,而且就算讲了,他们这一路几乎都在一起,左擒虎也不可能分身告诉左飞羽。要知道普通人对奇门之术极是陌生,就连他也是在这一次才知道。 左飞羽本就无意隐瞒,更何况当年的事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保密的必要了,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章盛设阵警示的经过讲了出来。 “公孙书!”听完左飞羽的话,叶浩天不由眼睛一亮,暗道:这下发大了! 该怎么办呢?在坐众人都是聪明人,不用太费劲便想到了南乘风的企图。这下叶家可以说是栽大了,白白死了个直系子弟不说,还把整个家族推向了悬崖边上。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张晋根,若说之前叶氏的兴盛系于杨诚之身,那么现在就是存亡了。反叛那是想也别想,光是一个南乘风就让叶家处于下风了,再对上整个朝廷,那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坐以待毙?恐怕也没有谁愿意。 幸好此次参加的都是稳重之人,知道真凶之后竟然没有一人嚷着要替叶浩仁报仇。现在就挥军攻向南乘风,不要说报仇,在其以逸待劳之下,叶家的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看。要是连手中仅剩的这几万大军都没有,叶家又有什么资本翻身呢? 张晋根当然知道众人那并没道出的话,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南乘风这次的借口真假参半,除非他站出来违心的证明其全是谎言,可这既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利于现在的形势。正在他绞尽脑汁时,一名亲卫营士兵匆匆赶来,送上一封信函。张晋根展开一看,不禁苦笑:这信竟然是南乘风写来的,大意便是徐州诸郡他已为朝廷平定,既然徐州已有主持大局之人,他也不便滞留,昨日已撤兵回扬州。末了还极是诚恳地提到,张晋根若有所需,他必定倾力支持。 “也罢,解铃还需系铃人,少不得要走这一趟。”张晋根将南乘风信中的内容大致讲了出来,起身离去之际,凝重地向众人说道:“诸位若是信得过忠勇侯,请暂时隐忍,一切待我归来。” 叶家上下此时还能说什么,这一次他们夺了沛城,自认为可以与南乘风拼个势均力敌,哪料到却仍被其步步抢先,处处落人之后。除了将希望寄托在张晋根身上,再无他法。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二章决战洛阳·三十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决战洛阳·三十七 阳城下,一队大约五千人的荆州军士兵从四座吊桥列齐而迅速地开向洛阳北门,直至其城楼巨弩射程之外方始停下。平静了许久的洛阳城并没有放松警戒,几乎从荆州军一出现便吹响了示警的号角。有赖于孙安之前做出的种种布置,城墙上并没有丝毫的混乱,增援的、推出巨弩、投石的、运送箭矢石弹的……一队队士兵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自己所负责的事情。 “这点人就想攻城?”东门守将郑志恪大声笑道,显然没想到荆州军闷了这么多天,竟然摆出这一道来。虽然荆州军的厉害已经被洛阳城内的绝大多数人所公认,但要想以这点兵力攻打有一万人驻守、一万人后备、三万人可随时增援,而且又拥有上百辆巨弩、投石,其他城防物资充足的洛阳东门,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站在郑志恪旁边的几名将领却是默不着声。他们并没有去看对方有多少人,而是细心观察其出现至停止这段时间的表现。一支部队是否精锐,并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出来的,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操练或是行军,在有心人的眼里便足以了解其实力了。不得不说,这支荆州军做得着实漂亮,调度有序、步履整齐,似乎经过千百次排练一般。 虽然之前已与荆州军有过数度交锋,只不过众人印象最深的却只是其出色的箭术,这一次才算真正观察到这支劲旅的全貌。整齐划一,这对一支几十几百人的部队或许不算太难,但要想要数千人的部队也能如此,便不那么容易了。至少有一点,其严明的纪律已经深入到了第一个将士的内心。想到这一样支部队偏偏是自己的敌人,众将眼神中不由现出一丝忧虑。 孙尧安受伤之后,郑氏便开始全面恢复由郑氏子弟及亲近世家来控制全军的布置。虽然之前被杨诚诱出城外那一仗,已经再一次暴露出这些世家子弟在领兵作战上的无能,但郑氏却并没有引起足够地重视。一万人以上的部队。主将一律由郑氏子弟担任;三千至一万人的部队,非郑氏姻亲世族成员也是无缘问津。至于之前孙尧安突击提拔的大批将领,大半都降为副将,成了这些世家子弟的助手。甚至有些受提拔后与世家子弟结怨的,莫明其妙地便“失踪”了。 郑氏有其内在的顾虑,但此举却大大地激怒了城中出身贫寒的中低级将领。这几天河东铁骑与郑氏之间闹得颇不愉快。更引得少数激进将领蠢蠢欲动,若不是郑氏对兵权看得极严,只怕已经引发哗变了。郑氏唯一做得高明的是,虽然他们对外姓将领做出种种限制,但对普通士兵不当之处算过得去。士兵家眷被统一安排到靠近内城的地带居住,各种供给没有丝毫短缺,只要士兵不在当值期间,倒也不怎么限制其回家探望。甚至还特意安排士兵每隔几天便轮流回家居住。享享天伦之乐。 正因如此,洛阳城的局面倒还算安稳。士兵们并没有受到多大亏待,再加上家眷处境尚可,虽有被挟为人质的意思,却也没有引起他们什么不满。大批外姓将领敢怒不敢言,缺乏足够的士兵跟从,他们哪能闹得起什么事来。再加上孙安之前主持大局时,几乎已经为每一人守城将士安排了所负责地事宜,只要士气不低落到极点,即使是主将不在。这具守城的庞大系统仍然能有效的运转。有了前面被杨诚“坑”过的遭遇,现在的郑氏倒是安心守着洛阳了,后面虽然又有数次探明外围朝廷大军兵力不多的情报。却也无法改变其决心了。 城楼上的洛阳守军严阵以待,荆州军却显得极是轻松,士兵们甚至挎着的弓箭也没取下,哪有丝毫攻城的意思。列好阵式之后,荆州军的方阵突然一分而二,一身戎装地张破舟从正中跃马而出。后面似乎还拉着一人。步履踉跄。极是狼狈。冲到城楼巨弩射程边缘时,张破舟仍然没有停顿的意思。一直到离城楼一箭之地时,方才停了下来。 郑志恪显然对荆州军的意图生出好奇,竟也没有下令攻击。其他将士见张破舟一脸豪气,毫无惧色,反而心中暗赞。要知道仅城楼附近地巨弩便有十具之多,甚至还有能同时射出二十支巨矢的床弩。这些威力巨大的兵器可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着,端可算得上擦着即伤,沾上即死。单枪匹马敢靠得这么近,没有极大的勇气和胆色是难以做到的。 “城上诸君可识得此人?”张破舟一把将马后那个拽到面前,压着嗓子喝道:“抬起头来,要是他们认不出你,哼哼!”脸色苍白,一脸惊恐,即使亲眼所见,恐怕也没多少人能想到,这人竟是在长安威风一时的赵长河之子赵佑隆了。不知道是这段时间吃了太多地苦还是原来地高傲随着兵败被俘而烟销云散,此时地赵佑隆除了样子外,再也没有一丝也之前相同的地方了。 “我,我是赵佑隆,不要放箭!”被死亡阴影笼罩了数日地他,已经彻底陷入对死亡的无比恐惧之中。或许这才是赵佑隆真正的本性,连杨诚等人也没有料到,赵佑隆竟然怕死到了这份上。被俘以来,他几乎唯命是从,甚至不惜说出赵氏家族的隐秘来求得活路。 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城楼上眼力较好的人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赵佑隆的表情。“这,这真的好像!”郑志恪当年在长安虽然因为家族对立与赵佑隆没什么交情,但也在长安城里最著名的酒楼归碰到过几次,因为双方的敌对关系,当然也少不了暗中留意。当时赵佑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神色自然与此时完全不同,是以郑志恪一时也不敢肯定。 城楼上的一干将领闻言均不禁举目对视,眼神中皆显出震憾之色。他们中并没有一人见过赵佑隆,可是赵佑隆是谁他们却一清二楚。赵长河的独子都被抓到这里来了,可以相见赵长河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郑氏与赵长河关系并不好,自然连带这些将领也对其不抱好感。之前虽然宣布结 并没有改变众人对赵氏的感观,任谁也知道那结盟只象而已。可虽然并不将赵氏视为自己的盟友,但这却并不能代表他们可以漠视赵长河的灭亡。 举目天下。唯一树起反旗的便只有郑氏与赵氏了。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两家虽然并没有真心结盟,但对方地存在多少总能牵制自己敌人的力量,除非自己的实力已经可以控制大局,否则谁也不愿看到对方破灭。赵长河一灭,洛阳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城,虽然城中兵力充足。储备的粮食物资数不胜数,但那种内心的震动与惊惶却难以抑制。 “真地是我志恪兄,上次我在得胜楼打赌赢了你,还记得吧?”赵佑隆显然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虽然并没有获得任何的承诺,不过他却不遗余力。“并州已经完了,你们也没有赢的可能了!” “让你说这了吗?”张破舟横了赵佑隆一眼,转头向城楼上高声说道:“今天只是见个面。要不了几天你们兄弟就可以好好聚聚了。驾!”话一说完,他已策马返回,赵佑隆叫苦不迭的声音顿时传来。 郑志恪此时方才明白赵佑隆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含义,当下也不由脸色凝重,对张破舟的离去也不闻不问。“来人啊,快,快把这消息报给大郑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惊醒过来,虽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才不到一个月,之前被视为强援的赵长河为什么就覆灭了。但却也明白事情地重要性。 “看,那是什么?”荆州军阵中推出三辆大家伙,顿时引起了城楼上诸将的注意。与郑志不同。其他诸将几乎都已看出荆州军此次并无攻城的意图,是以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可是现在看到对方推出那东西竟然与弩车类似,只不过还要大一些,便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了。虽然凭三辆“弩车”并不能做什么,但荆州军总能给他们带来“惊喜”,这次自然也不敢大意。 远处的墙上。杨诚正悠闲地座在墙沿。两腿自然垂下。完全一副旁观者的表情一般。军械营统领老程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场中的一切。 看着眼前这道似乎漫延到天边的土墙。杨诚不由心生感慨。他半月前离去的时候,还只是围住了三面,而且极是简陋,可现在却已经初具规模了。韩亮青主持这半月来,这长达四十多里的土墙经过初步夯实,倒也似模似样了。当然,像这样地土墙远不能与洛阳高大坚实的城墙相比,除了稍稍能阻碍敌人前进的步伐外,起不了多大地作用。 可这堵墙本来就不是用来阻挡敌人的,真正的“墙”却在地下:从杨诚离开的第二天起,韩亮青便分出一些人前往孟津开挖渠道,没几日便将黄河之水引来,灌入这土墙前宽两丈、深一丈的沟中。等杨诚返回时,环绕洛阳的这条长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条“护城河”。你还别小看这条水沟,在绝大多数将士都是旱鸭子地洛阳军中,它地威慑力并不逊色于一道高大的城墙。 更让杨诚欣慰地是,韩亮青在做好这些后,立即组织这些百姓重建家园。引水的沟渠正好用来灌各处田地,旱情已经无法影响到正在重建中的村镇。洛阳城虽然还远没有平定,但洛阳周围却已经开始渐回正轨,虽然仍需要朝廷救济大量粮食,但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了。杨诚没想到韩亮青在治政上也毫不含糊,当然大喜过望。 他现在手头最缺的不是钱粮,而是人。在还没有回到洛阳时,夏云便已三番五次派人来传信了。如此的兖州正在风风火火的推行着杨诚的计划,可是夏云手里根本就没有几个有力的人才可用,特别是地方官员极为缺乏。他也曾照杨诚吩咐那样,请一些地方望族来协助管理,可是这些人本就对杨诚的土地政策不满,再加上思想上极是守旧,执行起来当然错漏百出。 有鉴于此,杨诚本来打算支援并州的人也只得暂时扣下,先行派去了州。想起来他也感觉有些无奈,他这次执意推行的种种举措,可是说完全打破了常规。交州和荆州因其威望,实行起来倒也没什么困难。可是在这两州之外,便真是困难重重了。现在他迫切需要有一大批支持他的种种举措的官员来派驻地方,否则他想迅速将自己的想法推广开来,便只能是幻想了。 “快看,哈哈,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老程不知道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急拉着杨诚说道。“谁说火神弩只能放火,这些笨蛋。”原来刚才从荆州军阵中推出的,竟然是三具火神弩,只不过被老程小小的改动了一下。 洛阳守军中并没有什么人见过火神弩,不过一看那只“怪鸟”朝城楼飞来,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射,把它射下来!”郑志恪大声喝令,看着天空中越飞越近的怪鸟不禁有一丝恐惧。火神弩是老程的独创,用的次数也不多,是以知道的人也极少。看到如此巨大的东西竟然凌空飞来,不要说郑志恪,就是将领之中也有不少人变了脸色。对方所处的位置可是连巨弩也射不到的,这还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可是现在对方显然有着射程更远的武器,虽然并不知道其威力如何,但心里所仅有的优越感顿时大打折扣。 “哗!”在无数弓弩和少量巨弩的攻击下,宠大而缓慢的“怪鸟”根本不可能躲避,顿时被射得七零八落。可是众还没来得及欢呼,一蓬白雾便随着“怪鸟”的破损倾泄而下。“啊!石灰!”在风向的影响下,城楼处顿时陷入了“白色恐怖”之中,再也没有谁有遐顾及天空中,杨诚那屡次立下大功的纸片大军,已铺天盖地而下。 “今天就到这里吧。”杨诚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城楼,站起来对老程道:“走,看看你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三章决战洛阳·三十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战洛阳·三十八 看着老程几乎没有什么工具,不一会儿就将一辆比潼关前那辆小了近半的投石车组装完毕,杨诚也不得不满心佩服。巨型的攻城武器的威力极是巨大,不过一直以来,都因其极是笨重和难以保养而不能广泛运用。历史上无数次攻城战中,所用的这些器械大多就地制造,用过一次之后也几乎不能再用。因为这个原因,攻城的武器向来极是粗糙,特别是这些远程的投石和巨弩,其威慑力远胜于其实用的价值。 可面前这辆投石车,却完全打破了之前的种种缺陷。制作精良而又可以任意拆卸组装,一具射程达五百步的投石车,只需要一辆马车便可快捷地运走。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大规模地配备在各支步骑之中,还可以诞生一个新的兵种:投石兵。要知道以前的攻防战中,操作投石车的兵一般都是临时挑选的,甚至只是将其视作一种苦力而已。投石车只管发射石弹,至于会打到哪儿,却根本不会过问。是以在一场战斗中,除非对方以极为密集的阵形进攻或防御,又或者拥有数量惊人的投石车,否则都难以发挥多大的作用。 可是若有一支如同荆州神射手那样,每发必中的操作投石车的部队呢?只要辅以足够的外围防御,这样一支部队哪怕只有少量投石车,也势必会成为一支令人胆寒地存在。在几十上百斤的石弹面前。即使是再强横的人,也是不堪一击的。更进一步,如果能将这种投石车安放于战车之上,配合一支强大的骑兵,那么在战场上几乎可以所向披! 当然,这一些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实现起来却远非那么容易了。单是要将投石车放在可移动的战车上,而且还能保持不断而精准的投射,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了。虽然杨诚的荆州军实现了前人从未完成过地。在移动中仍然有着极强战力的大量弓箭手部队,但那毕竟是灵活得多的人,而且实现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更何况若真要建成这样一支部队,单是其耗费的金钱便足以维持一支更大规模的骑兵了,至少现在的荆交二州就根本没有承受地能力。 老程却不知道杨诚脑中竟产生这么一番幻想,他正等着接受夸赞呢,可杨诚却半天没开口。让他不由微微气闷。“大人,你看这玩意儿可还使得?”获得张识文敲来的钱后,他立即利用手中的材料精心制作了七辆他最中意的投石车。丢下一大张材料采购清单给张识文后,他便坐着商会最快的马车昼夜不停地赶来洛阳,总算在杨诚回师之际到达。他还没来得及展示呢。就被杨诚拉着去给火神弩“使坏”。直到现在才总算回归到“正题”。哪料到杨诚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使得使得!”杨诚尴尬地笑了笑,连连夸赞道:“不愧是我们交州唯一地十锤工匠大师。我本只希望你能照样子仿制出来。却没想到竟然做得这么好。对了,这投石车小了这么多。射程也不会……”潼关外那具巨型投石车几乎可以将数百斤地石弹投出八百步之遥,完全可以在敌方城墙上布置的巨弩、投石地射程之外展开攻击。别人打不到你,你却可以打到他,单是这种威慑便已经极为可观了,杨诚当然不希望失掉这最根本地用途。 老程闻言露出不屑的神情,傲然说道:“那种垃圾东西,提也别提!你可别看这小了一半,但射程还要多出五十步,只不过一次只能装一颗八十斤左右地石弹,否则无法保证准头。石弹也得用特制的,也不知道你要造多少,这次只带来了十颗。只要你觉得还可以,可以立即飞鸽传书回安平,三天之内便可大规模制造。” 杨诚顺着老程的手势看向放在一旁的石弹,眼睛不由为之一亮。与其说这是石弹,倒不如说是陶弹。不错,正是用陶土烧制的,十颗陶弹几乎是同样大小,同样形状,就如荆州军战士所配备的统一标准的羽箭一般,别无二致。不用说,老程心里恐怕也如他之前所想,将弓箭手的精准要求放在了投石车上。 “这里面每个掺了二十枚铁钉,十枚铁蒺藜,中间包了两斤石灰,若是落在坚硬的地面……”老程口沫横飞地介绍道,似乎他说的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非一件杀人利器一般。这也难怪,亲手设计了军队用的弓箭、匕首、盔甲……再到百姓所用的水车、农具、粮仓等一应器械后,他前段时间已经陷入“闲置”阶段了。正闲得无聊呢,杨诚却将一件他认为垃圾不堪的投石车图纸郑重其事的送来,使得他无所可用的精力终于找到了渲泄的地方。人一旦上了年纪,便难免会有炫耀之心,是以这具投石车的每个部件几乎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杨诚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具投石车实在是超出他的期望太多了,一时间让 些难以置信的感觉。超远的射程,恐怖地威力,其械在这具投石车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有此物在手,强攻洛阳又何惧哉! “怎么样,要多少?”老程满心期待地问道。设计出连他自己都满意之极的投石车后,他唯一要做的便是让它能有展现的机会。可是杨诚连连告捷,搞得他心急不已,还真是担心还没等这些投石车有展示的机会,战争便结束了。否则他也用不着亲自带着第一批制出的投石车,不远千里、日夜兼程地赶来了。 杨诚点了点头,伸出了一个指头。 “十辆?”老程微微皱。见杨诚没有反应,立即欣喜地问道:“一百辆?”虽然离他预期地还差一些,不过这也算足够了,一百辆投石齐鸣的场面也算是对得起他费得这番苦心了。可惜杨诚却是摇头以对,老程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气愤地说道:“不会只要一辆吧,这可太过份了!” “一千,一月内完成,做得到吗?”杨诚淡淡地说道。望着前方的洛阳若有所思。通过这段时间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此番洛阳之战断不会善了,区别只是战争的惨烈程度而已。虽然他再度祭出了轻易令赵长河军崩溃的“纸片大军”,不过却并不敢对其抱有多大希望。洛阳守军几乎都是郑氏私兵,加上潘家唯一传出的信息中显示其正大力安抚士兵的种种手段,要想轻易策动洛阳守军倒戈,那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要想攻克洛阳。又要尽量减少伤亡,唯一可行地便是以雷霆之势展现出令洛阳守军斗志尽丧的手段。他正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实现自己这一目标时,老程去适时地赶来了,大量威力惊人的投石车自然成了他的首选。 “这,这是不是太多了。”老程用力的捏了两下自己的大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他预计地最多也就五百辆。那也是足以令人畏惧的力量了。却没想到杨诚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一千辆,乖乖。那将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臣张识文。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沙郡府中。风尘仆仆的张识文顾不得休息便赶来面圣。虽然已有些准备,不过当接到传召圣旨时,他仍然有些感到意外。毕竟皇帝此次巡幸地名单中并没有交州,如此特意召见,其意图便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了。 这次圣驾在沿途各地地冷遇,当然与他脱不了干系。朝廷地使者传令各地后,相关官员纷纷向他问询,还是他严令以政务为重的。一来他知道货真价实地皇帝已经到了交州,用不着花多少精力却应付那支由朝中众臣组成地庞大船队;二来他也是没有办法,荆州虽然各方面渐上正轨,但需要官员操心的地方太多了,加上收到杨诚将有大旱地警示,各地方官府的力量根本不敷使用。即使是将所有官府力量用来应付巡幸的船队,也是远远不够。多番考量后,张识文反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各地漠视圣驾的来到。 不论是交州还是荆州,官吏的数量都要远少于其他诸州。一方面交州的官吏薪俸高出朝廷规定的数额不少,官吏数量若是太大势必将难以承受;另一方面经过张识文的有心选拔,各地官员分工明确,办事的效率极高,再加上百姓拥护,即使一个县只有两三名官吏,七八名衙役,也足以维持正常而有效的运转。可以设想,一个加上衙役才不到二十人的小县府衙,要应对官员、卫队足以上万人的庞大队伍,任谁来恐怕也难以应付周到。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陈博摒退左右,连一向寸步不离的陈顺也在外面候着。只见他缓缓地走到张识文面前,竟然蹲了下来,盯着张识文笑道:“我的刺史大人,你可知罪呀?” “臣……”张识文看了陈博一眼,额头不禁冒出一层汗珠。他的眼光已经算得上“毒辣”了,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天子却毫不逊色,虽然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但眼中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却让人有一种难以直视的感觉。说起来,他的罪可真不小,可陈博那表情却又让他心里没底,之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陈博笑了笑,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放在膝上极是悠闲。“藐视朝廷的罪朕也不打算追究了,不过你还做得真过分。”陈博凑在张识文耳边,似乎在和他说悄悄话一般:“可是你卖给朕的那几件小玩意,却未免太贵了吧。” 以张识文的镇定功夫,闻言也不禁地动容。他敲皇帝竹杠的事,除了他自己外,连老程也不知道详情。本来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竟被陈博一言道明,也不知道他是当时就知道呢,还是事后才想到的。若是前者。那这个少年天子倒也真让人不敢小看了。“那只是交 百姓献给皇上地,臣哪敢卖东西给皇上。” “哦?”陈博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识文,似乎有心要听他要如此狡辩一般:“那朕的几万两银子呢,你这次应该带来了吧。”指了指地上,示意他也和自己一样坐下。 张识文略一犹豫,倒也一点也不客气,就这样盘腿坐在陈博对面。杨诚属下的官员们本来就不讲什么“礼仪”,张识文自然也不例外,皇帝都这样了。若是自己太过顾忌,反而惹其轻视。“那银子不是皇上赏赐给交州百姓的吗?”张识文倒也来个装糊涂,一本正经地回道。 陈博微微一滞,显然没料到张识文竟然会如此回答自己,当下不禁开怀一笑,不无赞赏地说道:“看来你的脸皮不比刘虎差呀,不过朕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看朕坐在地上而不劝阻,而且还敢与朕一起坐的文官。其他那些个大臣,嘴里尽是什么君臣之礼,帝王之仪,烦死人了!” 张识文闻言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少年心性。不喜欢有太多的束缚。可是若将他当小孩子看。那可又错得厉害,至少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精明。便是很多人也望尘莫及地。 “你还记得朕当初对你说的那句话吗?”陈博却也不看张识文。望着屋顶一副发呆的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交州很不错。朕希望长安能超越安平!” “长安乃天下之中心,岂是安平可比。”张识文略感不妙,急忙谦道。上次在安平见过陈博后,他便隐隐有些担忧,陈博话中显然有要调他到关中的意思。若他是一个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的人,这样的机会自然求之不得。可是离开了交州,他还能像以前那样一展拳脚吗?交州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承载着他无数地希望,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现在就离开。 “朕给你五天时间,然后就随朕一同回长安吧。”陈博却似乎完全没听到张识文地话一般,自顾说道:“长安尹现在还是刘虎兼着,回去就叫他让给你。嗯,长安尹好像小了点,关中令如何?” “皇上!”张识文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量,急忙辞道:“臣出身贫贱,才浅德薄,资历威望皆不足担当如此重任,还忘皇上另择贤才!” “笑话。”陈博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朕的这些大臣们,还有几个是豪门大阀出身啊?若说资历威望,六部尚书中资历最高的就是莫立源,知道他之前是什么官吗?散秩郎中,论品阶只相当于一个县令,朕还不是照样让他担任工部尚书。真论起资历威望来,他们六个加起来都比不得你一半!至于才德,朕心中自然有数。” 张识文微微一愣,这本来是他最有力的推辞借口,可是现在反而毫无用处。关中令论品阶比刺史还低一些,可是掌握的权力却远不是刺史可相比地。关中是大陈京畿之地,掌管关中政务地关中令即使是站在朝堂上,也是仅次于六部尚书地。不论是大陈还是前朝,担任此职的一般都是一些德高望重地重臣勋贵,旁人即使再有才能,也是无缘问津地。 “可是交州现在负担着朝廷平叛大军的军需补给,臣身担重任,一时实在走不开,还请皇上另择人选。若非臣不可,也需要多些时日才可。”看陈博这架式,显然心意已决,张识文自知难以推托,便只好用上拖字诀了。皇上多半也是一时兴起,等到他回到长安,群臣环绕,说不定就会忘了这事儿了。 陈博脸色却陡然变得严肃,沉声说道:“你以为朕给你地五天是用来做什么的?关中乃大陈畿辅之地,本就应该是天下最繁荣安定之所在,朕要多容忍五日便已经无法忍受了,一刻也不能再宽限了!朕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朕不仅要你给朕治理好京畿,朕还要你和朕一道开创大陈之盛世。” 看到皇帝有此雄心,张识文也不由感到欣慰。若是三年前让他遇上陈博,只怕他会为这句话便心甘情愿的誓死效忠。可是他现在却与交州有了割舍不开的关系,要他现在离开,不论是什么理由,都让他难以决择。只不过这也是一次难逢的机会,一次可以帮助杨诚实现理想的机会。“皇上有此心志,实是天下万民之福。只是天下大治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皇上若真要用臣,请给臣两个月时间,若两个月后皇上心意未变,臣自当效命!” 陈博微微皱眉,深深地看了张识文一眼,似乎在考虑其提议。隔了良久,他却突然笑道:“准卿所奏!朕本来还以为你至少要拖个一年半载,既然只有两个月,朕当然就如你所愿了。朕也不希望因为你的离去,而让交州失色。”交州,或许也承载着他一段美好的回忆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四章决战洛阳·三十八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战洛阳·三十九 中军大帐中,杨诚看着张晋根用飞鸽传回来的讯息,眉头微皱。南乘风的此番做法,让他着实有些气愤。他让张晋根去徐州,本想让两家停息干戈,就算不率兵协助攻打洛阳,至少也得把精力放在各自的政务上才是。可是南乘风丝毫不领会他的苦心,反而借机闹出这一着,将局面搅得更复杂。 张晋根也在信中表达了他现在的疑虑,虽然已经踏上了去见南乘风之路,不过到底要如此解决,却还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案。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其求助之意还是很明显的。的确,南乘风这一举动实在太出人之意料。他确实不敢打张晋根的主意,可是他却并不甘心与叶家的争斗以这样的结果结束。 “莫非他竟早就谋划好了吗?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韩亮青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张晋根考虑的是对方的谋略,不过在他这样的老将眼里,却关注对方的军事动作。的确,从叶浩仁袭击张晋根,再到南乘风归还徐州、兵发三路,相差可以说没有超过一天。要知道数万兵马的调度,特别是又分散在距离并不太近的各个地方,这些可都不是这么短地时间可以完成的。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当然不是他的谋划。南乘风恐怕一得知我派晋根去徐州的消息后,便决定放弃徐州了。他之所以潜入叶家的势力范围去见晋根,恐怕本意就是抢在叶家前面献上半个徐州,让叶家陷入被动之中。偏巧叶浩仁出现,才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扬州军早已调走,才让他来不及求援沛城,但要转而进攻豫州,却刚好合适。听说之前驻守沛城的是他一支亲信部队。有这样的机会让他复仇,他又如何会放过。” “若是这样的话,反倒是叶家有些过分了。”知道张晋根快到徐州了,叶家仍然一意攻打沛城,显然存有据势观望之势。韩亮青同样也因两家热衷于互斗而不驰援洛阳而心有非议,对其中任何一家都没什么好感。 “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关键是现在该如何化解这个困局。”任由他们闹下去。这场旱灾所带来的危害只怕已经没有减轻地可能,反而会更加严重。杨诚现在可以说是忧虑重重,似乎已经看到了因旱灾令三州歉收,而无力应对接踵而来的巨大饥荒的悲惨情境。实际上现在已经临近七月了,还有一个月水稻就要收获了。南边的扬州、交州甚至还要更早。荆交二州的抗旱已经进行了近一月。这一个月内其实已经注定了各地的收成。不论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改变徐、豫两州大面积歉收的命运。扬州河道纵横。倒还稍好一些。不过也不容乐观。 “无论帮哪一方,都不太合适。”韩亮青当然也能体会到杨诚左右为难地心情。叶家和南乘风虽然在这次平叛之战中,仅立下驱逐潘氏在徐州势力的功劳,但这两家却都有着影响当前时局的力量。打压任何一家,都会令形势更加复杂,洛阳未平之前,这样的变数自然不是杨诚所希望看到的。 “什么不合适啊?”一道宏亮地声音从帐外传来,紧接着闪进来一个高大地身影,赤着胸膛,古铜色地皮肤泛着油光,正是风尘仆仆的夏云。单看其略有些疲倦地神色,便可知其这一路行得并不轻松。径自在一旁大缸里舀了两大碗茶水灌下后,这才向杨诚行礼。 “夏兄匆匆来而,可有什么急事?”杨诚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当前州正是实施土地改革地关键时刻,昨天他也先行派出了数十名官员前去相助,随后还将有大量从荆、交二州调来的官员进入兖州各郡县,以便彻底地实施杨诚之前作出的种种计划。兖州的成败可以说将极大的影响随后施行的其他各州,是以杨诚对其关注甚至远甚于当前的洛阳之战。夏云施政上虽然没有突出的才华,不过其在兖州有着极高的威望,正是坐镇兖州的最佳人选。对于这一点,夏云当然也心知肚明,若非要紧之事,他岂能亲自赶来。 夏云咧嘴一笑,抹掉嘴边的水渍笑道:“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先说你们的吧。”或许是少有参与杨诚的议事吧,看到略有些愁容地杨诚和韩亮青,以及完全事不关己的古山,夏云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杨诚看了他一眼,这件事连张晋根这个首席谋事都感到棘手,他自然不会奢望夏云能想出什么好的法子。只不过见其兴致盎然,却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这才无奈地将叶家与南乘风的这场风波简要地说了一遍。“南乘风所说半真半假,他的行动又快,而且极有可能抢先上奏朝廷了,想要掩盖也是不可能的。无论偏向哪一方,势必都会将另一方陷入困境,甚至会迫其反叛。” “就这事儿?”夏云瞪大了眼睛,看那表情,似乎这件令杨诚和张晋根都颇感为难的事情,完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诚点了点头,疑惑中略有些惊喜。夏云既然如此说,想必定有解决的办法了,说起来他当初为也为顾家出过不少值得称道的主意,只可惜顾良洪并没有接纳而已。有些事情也真是当局者迷,旁人却是一看就明,说不定这件事在夏云看来再简单不过了。 夏云笑了笑,淡然说道:“我的大将军哟,你这个真的不错,真是太不错了。什么事情都要帮别人考虑。也太辛苦了吧。你怎么不先替自己想想呢?” 杨诚一愣,显然不知道夏云此时为什么说起这番话来。夏云似乎早知杨诚会有这反应,两手比划道:“你才是钦命地招讨大将军,他们都该听你的调度才是。可是,他们听了吗?没有吧,那你何必又千方百计的想着保全他们。照我看来,他们两家现在可都是有求于你,该帮谁,这好办呀。看 力多!得让他们知道,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自己想怎么就怎么,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是说……”杨诚若有所思,眼神随即一亮。确实,之前他用私人和朝廷的身份数次请他们挥兵北上。增援洛阳、平定青州,可是却无一方响应。或许真是他这人太随和了,以其堂堂大将军的身份,竟然没被他们放在眼中。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要向他们兴师问罪了。“嗯。我立即以招讨大将军的名义严令叶家率军进攻青州。南乘风驰援洛阳。若有不从者……严惩不怠!” 夏云摇了摇头,叹道:“你可不可以凶一点。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比他们不止大一级吧!什么严惩不怠,直接就说违令者以叛逆之党羽论处!还得限定时间。三天还是五天,反正刚好够他们抓紧手脚调动兵力就可以了。出兵数量也要规定,顶多给他们留五千人镇抚地方就行了。领兵大将指名那几个好斗的,想打可以,来打叛军就是了。这样一来,看他们还能闹成什么样子。” “这……”杨诚本想说罪名订得太过,话又说得太死了,不过转念一样,夏云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之前他虽然数次传令,但因为替他们考虑得太多,反而让他们有了推托地借口。如此看来,罪名订高一点,话说死一点,反而让他们难以推诿。只不过,若是他们这次又不遵守呢?自己真的要将他们宣布为叛逆党羽吗?他一直最担心的便是他们两家也随之反叛,让事态越来越复杂,可一旦下了这道死命令,这种危险发生的可能就更大了。 听到杨诚说出这个顾虑,夏云嗤然一笑:“反就反嘛,你管他这么多。早些时候反或许有点搞头,现在反,哼,只是自己找死罢了!”看着杨诚微微皱起眉头,他又解释道:“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都做最坏的打算呢?叶家现在被人捣了老窝,打又打不过人家,你这命令一下,他正求之不得!叶家都起兵响应了,你说南乘风那小子还好意思霸在豫州不动?恐怕一接到消息,就得立即从汝南赶来。” 杨诚沉吟片刻,也不禁满意地点头赞许。他总是担心将两家逼反,等于自缚住了手脚。可是正如夏云所说,凭两家的实力,若是真的要反,三家攻入关中时就是最好地时机了。如今三家大势已去,他们又岂敢轻言反叛。“夏兄高才,此番真是多亏了你。”杨诚站起向夏云深深一鞠,感慨道:“杨诚得夏云之助,幸甚幸甚!” 其实这倒也不是说张晋根智谋比夏云差,只不过他跟随杨诚日久,考虑事情的方法便难免受其影响。事事以百姓为重,替他人着想,偏偏有些时候反而陷入误区之中。更何况他缺乏急智,想事情总要慢上一线,一时间便也难以应对这意料之外的变化。唯一有个果断多谋的张识文,却又远在交州,为荆州军的后勤军需操劳。杨诚却不知道,他在前线拼命,小皇帝却已经在挖其墙角了。 夏云急忙避开,他哪敢受杨诚之拜。“你先别谢我,等我把兖州地事情说了,你不骂我就好。” 杨诚看着夏云,这才想起夏云这次专门赶来洛阳,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州出了什么事?莫非地方大族公然反抗?还是百姓安置出了什么问题?” 夏云连连摇头,抓了抓脑袋,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地样子。“没事没事,兖州现在一切都按你地计划进行着,顺利得很。百姓们满心欢喜,家家户户都给你立了长生牌位,早晚叩拜呢。” “什么!”听到夏云后一句话,杨诚已顾不得追问兖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一切以朝廷名义吗?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你难道不知道其中轻重吗?”话说得有些重,不过杨诚心里却更加沉重。虽然他已经决定不顾一切地要替百姓做几件实事,可是该忌讳的,还是需得忌讳。 百姓家中立了自己地长生牌位地事,以前在交州和荆州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都被他严令禁止了。一来他只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应该做地,当不得百姓如此礼遇。他在交州诸事低调,即使是家中二老的五十大寿,他也只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没有让百姓知晓。至于平时的节庆、生日之类的,更是从无铺张。至于立长生牌位,自然更是他不愿看到的。二来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招来极大的麻烦,他在交州时没有这样的考虑都不许,更何况现在这敏感时期。虽然不惧朝廷的猜忌,可是自己也不能坐视猜忌越来越大吧。 夏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当然是这样讲的,可是百姓不相信,我有什么法子。你要知道,左二小姐在兖州声望比我只高不低,不是什么事我都能说了算的。再说了,放回来的兖州降卒,受你这么大的恩惠,这一路都在夸赞你,难不成我要强令他们骂你才行?现在只要是好事情,百姓们直接想到的就是你,我有什么法子。” “飞鸿?”杨诚表情复杂地问道:“她又做了什么?”夏云提起左飞鸿,他这才想起州到洛阳虽然千里之遥,可是以飞凤营的速度,早该到了才是。兖州是其必经之路,莫非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这个……”夏云略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回应,眼角却闪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其实这一次,是左二小姐叫我来向你讨官的。” “什么!” “嗯,左二小姐前天到的东郡,刚好你平定并州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一听到这消息便从我那里‘借’了两万人,然后带着青州七郡兵马杀回去了。说是,说是平定青州的事就包在她身上了,而且,要你封她做青州刺史……”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五章决战洛阳·三十九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决战洛阳·四十 胡闹!”听了夏云的话,杨诚气得直跺脚。对于左也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了。先前打着让她吃吃苦头的用意,才勉强同意让她带飞凤营进入兖州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凭那一千骑兵,她不仅实现了之前的许诺,将兖州闹得天翻地覆,连顾祝升也在她手底吃了几次亏。正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夏云以老弱之兵闪电般夺取兖州三郡,继而壮大势力将顾氏的势力赶出兖州。兖州能成为他第一个全面推行土地分配的地方,可以说左飞鸿功不可没。 这还不算,夏云在兖州崛起之际,她又带着飞凤营杀进了青州。趁着青州剩余不多的部队与潘家联手防御南乘风和叶家的时候,飞凤营又是屡建功勋,震动了大半个青州。这次的平叛之战中,虽然飞凤营都是在叛军后方作战,对手实力普遍较弱。可是比起南乘风、叶家甚至谭渊之类,却是耀眼无比。除了她们是大陈唯一一支全由女子组成的骑兵外,左飞鸿刁钻毒辣、随心所欲不拘泥于任何束缚的战法也为人所瞩目。再加上她每到一地便开仓赈济百姓、惩治恶霸,在百姓中博得了极高的声望。 若是单凭其功勋,让其担任一州刺史也并不算过分。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子。以女子为军本就是前所未有的大胆之举了,若是委以一州之任,只怕会令天下人为之侧目。更重要地是。左飞鸿还是杨诚夫人的妹妹,各种非议最终必然会集中到杨诚身上来。以前在交州胡闹也就罢了,可是放到外面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毕竟这天下可不是杨诚的。 夏云扁了扁嘴,似乎并不赞同杨诚的意思。“大人此言差矣。”夏云摇头晃脑地说道,竟然带着极是崇敬的神色。“不知大人有没有听清楚我刚才那句话,左二小姐带的可不止飞凤营,还有青州七郡兵马近三万人跟随。郑氏在青州的残余力量,已经被逼得龟缩在东莱不敢出城一步。潘家倒戈后。青州便仅剩此城了!左二小姐虽是女流之辈,可是如此巾帼英才,在下也不得不佩服万分。” “此话当真?”杨诚颇有些不信地望向夏云,显然也有所震动。飞凤营进入青州后,他知道的讯息并不多,虽然知道捷报频传,可是却没想到整个青州竟然只剩东莱一郡未平了。郑氏在青州的主力虽然已经全部调走。投入到关中一战之中。可是如同冀州一样,各地豪强地私兵仍然不少,加上留守各郡县的少量士兵,恐怕也有数万之众。连谭渊都被这样一股力量困在了冀州,左飞鸿却能取得令其愧然失色的战绩。杨诚如何能不惊讶。 夏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坦然道:“我岂敢骗大人。左二小姐在青州不仅广行善举。更一改之前在州的作风,攻下一城。便号召周围村镇百姓加入。她在州的名声早就传过去了。百姓们简直蜂拥而投,就连一些临近的兖州郡县。也有人闻风而至。青州军屡次派兵来攻,都被她击溃于途中。青州军越打越弱,左二小姐的势力却越来越大,这一来二去,青州竟被她逐步蚕食,青州军根本不敢相抗。” 杨诚也不由有些感慨。不得不说,她这一策略让人无可挑剔。夏云崛起兖州,青州便完全孤立,再加上兵力不足,民心不附,在左飞鸿这一战法下,当然无法保全了。说起来这还是左飞鸿第一次统兵出战,一切都由她自己做主,能够取得这样地佳绩,足以令无数男儿汗颜了。当初自己见她整日研习章盛留下来的那本兵法,还担心她会变成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融汇贯通。若她是个男儿……想到这里,杨诚心里不无遗憾。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男人的世界。 “这一次她听说你围攻洛阳,便巴巴地带着七郡兵马来援,心急地要命。可是听到赵长河都被你收拾了,她肯定知道你没什么麻烦了。我想她此次回青州,剿平东莱还是其次地,主要恐怕还是想再做出一番惊世之举吧。”夏云满是感叹,看到杨诚疑惑地表情,又解释道:“她借兵之前问了我不少关于兖州安顿百姓地事,再加上她沿途看到的,我想多半是要和我较劲吧。惨了,说不定这次我要输给她了,想起来还真有些不服气啊。” 纵横黄河十年,夏云也算是有他自傲地资本,可这一次竟然被一个女子抢尽了风头,心里当然有些不是滋味了。杨诚当然也听出这弦外之音,左飞鸿竟然还想去治理青州,一想起她在交州时那刁蛮任性地样子,让他不由有些担心了。只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他也不敢小看左飞鸿了,她立下地这一切功劳,在当初他看来又何偿不出乎他的意料呢。“她毕竟是个女子,我又怎么能让她当青州刺史呢?”杨诚的口气已经有些松动了,显然已经认同了左飞鸿出众的能力。 “有何不可?”夏云反倒比杨诚看得开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圣驾未回长安之前,你想让谁坐这刺史的位置就让谁坐。你都能让我这水寇当兖州将军,人家立下这么大功劳,还当不得刺史吗?” 杨诚叹了口气,责怪地看了一眼夏云。他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让一个女子当刺史,这种开历史之先河的举措,真的就是想做就做的吗?他倒不是很在意别人的非议,毕竟他身上的非议已经够多了,再多上一些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件事却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世俗的力量往往是任何人都难以破除的。更何况此战过后,他考虑的是如何抽身离去。功成、名遂、身退,真地让左飞鸿当青州刺史,只不过凭添一闹剧罢了。 “可以让她暂代刺史嘛。”一直没有吱声的韩亮青竟然也来搅局,极力鼓动道:“这个确实不好公开任命,不过反正青州也在左二小姐控制之中,就算没有刺史之名,也有刺史之实。大将军只要不派人去任这刺史,也就相当于让她做刺史了。”听到左飞鸿的事迹,他也是 已。想他领军已经十年了,却从来没有做过这般威然他也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可心里却生出一种希望让左飞鸿任刺史的想法。 “我还是先上奏朝廷再说吧,青州那边现在也无力顾及,任她折腾吧。”杨诚成为历史上的一面认了二人的建议。就这样,历史上第一个女刺史出现了,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却成为一时之佳话。 弯月如钩,月光洒在无尽的黄沙之上,美不可言。 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在沙丘间起落疾行,伴随着空中划出地一丝银光,黑影陡然间停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一座弯月形沙丘的顶端。渊停岳峙。赫然是硕果仅存的影子护卫童福。此时的他一袭紧身夜行衣。手中细剑斜指夜空,双眼微闭。须发无风自舞。 “沙……”沙丘的尽头。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出现,漫天的杀气顿时令周围地空气也似乎变得粘稠起来。淡淡的月光照遇下。一张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孔渐渐清晰。身如铁塔,长戟横腰,紧握在戟身的双手泛着诡异无比的黑芒。 “只会躲在这傀儡地背后吗?”童福冷冷地说道,连正眼也没这越来越近地高壮男子。 “嘿嘿嘿。”一阵夜般刺耳地声音下,竟然在那高壮男子身后真的出现了一个略有些猥琐地身影。那人全身皆包裹在一袭黑袍下面,仅露出一对让人不寒而粟地眼睛和一双鸡爪般乌黑如墨的手。 “葛家小子,你以为这样就是我地对手了吗?快叫你师傅滚出来吧。”童福似乎早已料到对方是谁一般,巍然不动。虽然表面极尽轻蔑,不过眉头却微不可觉地跳动了两下。 童福口中这葛家小子,自然就是当初他们在长安联手追杀,而被杨诚无意救下的毒魔葛轩了。比起在长安之时,此时的葛轩显得更加阴沉,即使是这毫无生气的沙漠中,他的身边也让人感觉到明显的死气沉沉。“想要变得更强吗?”葛轩似乎全然没有听到童福的话,低沉的嗓音冒出这么一句突兀的话来。 童福瞥了一眼站在葛轩身旁那壮汉,不屑地说道:“你那些不入流的伎俩,用得着拿到我面前耍宝吗?”葛轩的实力显然变得更强了,更让他深以为戒的是,旁边那个如杀神般的壮汉,竟然让他生出一丝危险的感觉。天下能让影子护卫感到危险的,加上握着逐日神弓的杨诚,也是屈指可数,可是他却偏偏看不出那壮汉的来头。他知道葛轩身怀控制人心神的秘术,可是却并非完全没有限制,只要心志胜过他的,便根本不会受其控制。可这壮汉明明有着超卓的实力,却又是怎么被他控制的呢? 上次谢尔多顿虽然没能攻下逐日之城,可是实力却并未受损。未等他卷土重来,族便和阿不敢等前来增援的各部族撤出逐日之城,暂避锋芒。刚才他在营地中突然感到一股强横无匹的杀气,便知道来了强敌,为了不累及营中的老弱,他便将其引到这僻静之处。他自恃一身本事,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一看到葛轩出现,心里却不禁有些惊讶。 作为公孙无忌唯一的徒弟,葛轩的出现绝非偶然。若说他此生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便是要手刃公孙无忌这个令影子护卫四亡其三的人了。虽然其奇门之术独步天下,但他又岂是当初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那倒要试试。”葛轩嘿然笑道,双手一挥,十道黑芒如闪电般向童福射去!几乎在他手刚一挥出的同时,那壮汉也同时动了,不见他怎么动作,速度竟然快得惊人,那十道黑芒竟然还比他要慢上一线。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手中那丈许长的长戟如轮舞动,听那沉闷地声音竟然全由精铁打成。这么一根重量至少百余斤的长戟,在他手里却轻如无物! “着!”银光炫目,童福手中的细剑划出道道绚丽的弧线,因其动作太快,他的面前直如出现一团银色的光团。“叮……”十道黑芒犹如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在离童福十余步远时,便纷纷炸裂开来,冒出一蓬诡异的蓝色烟雾。 “呼!”长戟带着刺耳的风声凌空挥下,那壮汉眼神中闪烁着炙烈的杀意,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同时变得寒冷彻骨。 童福却是不慌不忙,举剑相迎,直刺对方咽喉。银光闪现,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在这一必杀之剑上。一出手,童福便尽了全力,公孙无忌这个更可怕的强敌不知道会何时出手,速战速决当然是其唯一选择。 “咝!”那壮汉微微一侧,竟然堪堪避开了这一剑。童福脸上微有些意外,不过手底却丝毫不慢,再度攻向那壮汉。狂风涌起,卷起铺天盖地的黄沙,将两个人的身影完全罩住。若是有人能看破这黄沙,一定会惊讶不已:黄沙中的两人正在激烈地抢攻着,但却没有一丝刀兵相交的声音,童福整个身子已经被一团银光包裹,那壮汉也是毫不逊色,一柄上百斤长戟舞得竟然丝毫不慢。 葛轩虽被隔在黄沙之外,不过却也没闲着,双手不断挥动,黑的、黄的、蓝的……各色各样的光芒在他手中闪现,不过却始终不能突入黄沙。各色烟雾被这黄沙撕裂四散,竟不能有丝毫的凝聚。 也不知过了多久,狂风嘎然而止。黄沙落地,现出两人的身影。童福持剑而立,脸上微现潮红;那壮汉仍然如铁塔般屹立不动,不过身上却出现数个血洞,正汨汨的冒着黑色的血液。 “不错,不错。”一道高瘦的人影出现在百步外的沙丘上,一边鼓掌一边赞道:“章盛果然把他那压箱底儿的本领传给了你,这倒要让我颇费些周章了。这样吧,我们都省些事,只要你告诉我公孙书的下落,我这次就放了你,而且今后也不会再找你。”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六章决战洛阳·四十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决战洛阳·四十一 福并不答话,冷哼一声,身如游龙闪电般扑出。只地方根本空无一人,离沙丘那人直有数十步之遥。童福的动作何其之快,转瞬间便已扑出五十余步,只见他全神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沙丘,手腕一抖,银色的细剑凌空刺出点点剑芒,宛如满天的星晨。 剑气!呆立在那里的那名壮汉嘴唇翕动,发出一句仅能让他自己听闻的声音。几乎毫无生气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狂热,全神贯注地将目光锁定在童福身上。仅凭童福这一手,他便清晰刚才那一战对方并没有尽全力,否则只怕自己在他手底下走不了两招。“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壮汉心底里狂喊着,脸上却仍然是一副木然的神情,若不看他那双眼睛,完全与一尊雕塑无异。 葛轩略有些异样地看了那名壮汉一眼,心思随即全被童福的行动给吸引了过去。他这一生一直潜心研究毒术与控人心神之术,至于武学,却反而被搁在了一旁。不过他走上邪路之前,在武学上却也颇有些功底了。剑气对他并不陌生,若是当年他全心研习武学,二十年前恐怕也能达到剑气外发地境界。可是即使是一直修炼到现在,他和童福的距离也有着天渊之别:人家可是在瞬间发出近三十道剑气,而且还在五十步之外,很多人苦炼一辈子,也不能达到其中任何一项。而童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做到了。 不论是谁,若是面对这几乎已极尽武学巅峰地凌厉一击,几乎都难有存活的可能。只不过童福这一杀着竟然指向一堆沙丘,若是外人看到这一幕,只怕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巅峰的武学修为,却只有白痴般的观察力?不过葛轩却没有丝毫笑意,眼神中露出深深的担忧。他可是公孙无忌的唯一徒弟,虽然并没有继承其最厉害的本事,转而将其视为末流的控心术视为至宝。不过他深知公孙无忌那几乎难以形容的能力。那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人地认知范围。 葛轩自然知道,公孙无忌真实的位置并不在那显现的地方。这似乎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一个人怎么会不在他立身之处呢?可是这却又是他通过无数次事实证明的,几乎在他和公孙无忌相处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不知道”公孙无忌到底在哪里。和公孙无忌相处还算久的葛轩都如此,其他人当然就更不如了。在葛轩地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识破公孙无忌的位置。这一发现不由让他心里对公孙无忌近乎盲目的崇拜有所动摇,连他视为天神的人,也并非全无破绽。 “叮……”一连串清脆的声响之后,公孙无忌声音遥遥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有意思。看来幻术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声音虽然已无之前那般悠闲。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停滞。很显然。童福这一击虽然对公孙无忌有所威胁,不过却并没能伤害到他。 幻术!葛轩与那壮汉瞳孔几乎同时一缩。只不过前者更多地是恍然大悟。后者却是震憾与向往。 “岂止幻术!”童福暴喝一声,身影反而横掠向与声音来源相反地方向。只不过这一次却再没有那华丽地三十点星芒。所有的光华集中在一点,连满天地星光也黯然失色。 “嘶!”细剑明明什么都没有击中,但一道衣服被划破地声音却清晰传来。紧接着,一片绸布凭空出现在童福身前,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地。这一诡异之极的画面让观战地两人都目瞪口呆,完全忘却了一切。见鬼了!这差不多是两人同时泛起的念头,要知道以他们二人之能,放眼天下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是眼前这一幕却仍然让他们难以接受。 “到此为止吧。”公孙无忌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平淡,虽然被童福两次识破,却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心境。“我二师兄莫非没有告诉你吗?在我的阵中,我便是一切的主宰!” 话音一落,童福的身影也同时消失。葛轩和那壮汉已经被震惊地麻木了,虽然明明二人的声音就在附近,可是在他们面前却仅剩下空寂的黄沙,哪有丝毫人影。这个级别的对决,已经超出了二人的认知范围,他们也由观战变成了听战。 阵中的童福感觉却又完全不同,他只觉身边的景物一变,一直延伸到天际的黄沙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的沼泽。“这是?”童福微微皱眉,显然对眼前的情景有些意外。在章盛的帮助下,公孙无忌最拿手的幻术已经不能再起作用,可是他却偏偏无法识破眼前的这一切。他当然不相信公孙无忌能瞬间将沙漠变在沼泽,明明是幻术,却与之前的全然不同了。 “奇怪吧?为什么不管用了呢?”公孙无忌略有些得意地说道:“章盛所知道的不过是我三十年前的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岂能没有丝毫进步呢?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帮助我,亦或死!” “雕虫小计!”童幅闭上双眼,右手轻轻的搭在剑柄上,并没有丝毫慌乱。“破!”一声暴喝之后,童福猛然向前跨出一步,举手用力捶下。一声轻响,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中了什么,只见无边无际的沼泽地迅速萎缩,转瞬便全然消失。只是沼泽的消失并没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在沼泽消失后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景物却并没有恢复原状,反而变成了一面宁静的湖水,而童福所处正是中心位置。 看着自己竟能稳稳地站在水面,童福并没有丝毫惊讶,毕竟这一切都有着幻术地因素。并非脚下真的是水。不过若是换成别人,只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若是不会水的人,甚至会真的被“淹死”。幻术的可怕之处,正在于虽然一切都并不存在,可是它却能令你脑子里深信不疑。俗话说眼见为实,很少有人能怀疑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即使它再不合理。 “你竟能找到我的阵眼?”到现在仍然没有真正现身的公孙无忌仍然一如从前,惊讶中竟略有些赞赏。连番受挫下并 毫的愤怒。“看来为了我,二师兄可真是费尽苦心了却被他骗了,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在我地阵法中胜过我的!”语调陡然转厉,紧接着“水面”便如同沸水一般不停翻滚起来。 童福表情仍是镇定无比,不过心里却也不禁有些骇然。本以为有了看破对方幻术和破解阵法的本事后,可以轻易地为三个兄弟报仇。也同时了了章盛未竞的心愿。哪知道公孙无忌竟然如此厉害,阵中有阵,让自己始终难以真正面对他。若是单论武学,公孙无忌在童福眼里几乎与三岁幼儿无异,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可是若自己始终陷入其阵中。恐怕根本没有机会能杀得了他。公孙无忌之前的话虽然狂妄。但却并没有多少虚假:在他的阵法之中。他便是一切规则地制定者,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轰!”水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飞出一道黑影直扑童福。童福知道这只不过是幻想。根本就不予以理会,那黑影竟然根本伤不到他。初见那黑影。他心里也不由一惊,这从水出冒出的赫然是那受伤的壮汉。不知道什么原因,童福对那壮汉有着极强烈的危险感,即使是已经将他打败,但这种感觉却没有丝毫减弱。 只不过公孙无忌阵法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只闻巨响连连,水面上爆起一道道水柱,无数黑影接踵而来,没有丝毫的停息意思。童福先前并不予以理睬,不过随着时间地推移,他却察觉这些“壮汉”竟然不完全是幻觉,其中有不少竟带着一丝凌厉地杀气。这一下他便不敢大意,天知道公孙无忌会不会在这其中掺上一个“真货”,趁其大意而骤下杀手。 银龙再现,细剑划出一道道优美地弧线,童福却渐渐陷入苦战。幻觉越来越真实,童福心里却越来越凝重。一般的幻术已经不能影响到他,可这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地幻术了,他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却已无法分心细想。 “噗!”一切果然如他所料,不知苦战了多久,在精力耗尽那一刻,公孙无忌终于派出了“真货”,那个先前被他重创,本应该失去战斗能力地黑脸壮汉。重重的一击顿时让童福鲜血狂喷,连退七八步后方才站稳,不过已是摇摇欲坠了。 “看来二师兄还是有一点没有告诉你们。”沉寂许久地公孙无忌终于再度发话,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疲惫。章盛曾说过,要维持阵法的效用,必须得消耗主持阵法之人的精力。公孙无忌虽然算得上是这方面的宗师级高手,但对上童福这样的高手,却也并不轻松。“除了精通奇门之术外,我还有一个身份:灵族族长,而且这个位置我已经坐了二十四年了!” 童福闻言一震,终于想起了之前的怀疑。仅以灵力便可以让人感觉到凌厉的攻势,这正是灵族的秘法之一。灵族的秘法加上幻术,其产生的效果连他也难以看破。公孙无忌是灵族的消息,他们当然知道,不过却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是灵族的族长。灵族向来以实力为尊,又极是散漫,虽然灵族族长并不能真正号令灵族之人,但那却是实力的象征。 “我的老朋友里,就剩下你一个了。”公孙无忌远远地坐在沙丘上,挥了挥残存的衣袖,不无感慨地说道:“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公孙书的下落。” “不要说我不知道主人的下落,就算是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童福悲呛地笑了笑,毫无转地拒绝了公孙无忌的提议。章盛拼着最后一点时间教给了他打败公孙无忌的方法,可是没想到仍然以失败而终。此刻他已是心灰意冷,再无生念,正巴不得公孙无忌一刀将他杀了,好去和三个兄弟及章盛团聚。 “主人?”公孙无忌面露嘲弄之色,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屈:“他是你们的主人,那我呢?章盛不过是他在路边捡的孤儿,他竟然把一手训练出来的四卫给他!我可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他给了我什么?” 童福似乎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公孙无忌竟然是公孙书的儿子?他们与公孙书朝夕相处数年,却从未听公孙书提过他还有儿子。不过公孙无忌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骗他的必要了,这消息恐怕是真的。 公孙无忌却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自顾地说着:“他指给了我进军天道之路,无数人终其一身甚至都不可能听到。可是他只是拉我进了门槛,就自己一个人走了,一个人去修行天道了!我是他的儿子,难道不该由我来享有这一切的秘密吗?可他,却如此自私!” 天道。童福喃喃念道,眼睛里不由现出一丝茫然。前朝覆灭后,万念惧灰的公孙书转而一心追求那虚无飘渺的成先成圣之天道。不过就他们的观察,其实公孙书对于天道也并没有什么把握。随着他的消失,他追求天道的结果也完全成迷。可是公孙无忌却深信不疑,甚至为此而不择手段。事实上公孙书消失之前,曾被柯里撒以逐日神弓射伤,结局恐怕并不太好。 在这一瞬间,童福竟然有些同情起公孙无忌来,本想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倾囊相诉,不过却还是忍住了。其实他所知道的这一些,公孙无忌也并不是不知道。他现在一心想要找到公孙书的下落,几乎已经陷入疯狂,又岂会听他这些旧闻。 “天道之路,只能我一个人独享。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公孙无忌冷冷地看着童福,不见他怎么动作,幻象尽逝:“轩儿,你不是一直想得到他吗?问出我想知道的一切后,他便是你的了。” “谢谢师傅!”葛轩闻言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跑了过来。那壮汉却是寒光一闪,随即消失 公孙无忌看了那壮汉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却并没开口。遥望南方,他的身影竟是那么的孤寂。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七章决战洛阳·四十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决战洛阳·四十二 荡飘摇的大陈迈着沉重的步伐步入了七月。年初的踵而至的三家叛乱,皇帝率百官逃离长安,大陈立国以来,如此巨大的变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祸事却并没有因此而终结,眼看着三家声势浩大的叛乱在半年时间便已显出平定之势,却没有一人能为之欣喜。叛乱未平,天灾又降。这场由六月初便悄然降临的大旱,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丝消停的意思,而且范围之广、旱情之重,也是百年不遇。即使是那些对农事毫无所知的朝臣,在这一个月的酷热之中,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七月初一,吉,利出行动土。浩大的船队离开长沙,这场圣驾巡幸终于开始宣告结束。在江陵登岸转走陆路,然后北上襄阳,再通过搭建在已缩减过半的襄江上的浮桥,过武关而返回帝都长安。 陈博归心似箭,沿途再没有驻足的安排,朝中重臣皆乘马车,护卫禁军仅留二千五百人,全部轻装简行,每日除了四个时辰的休息外,一刻不停。前番为了供应荆州军的粮草物资,荆州至关中的道路已经修葺一新,一路畅通无阻,若是不出意外,自江陵上岸后不到五日便可赶返长安。 艳阳高照,凉风习习的洞庭湖上丝毫感受不到大旱的气氛。陈博所乘的巨舟在上百之船浆的划动中破浪而行,将后面的随行船只远远地甩开。船上特意建起的议事厅内。陈博立在几案后面,神色坚定地看着面前摆着的五卷黄绸圣旨。厅内坐着十几名朝中重臣,望着陈博和那五道圣旨,欣喜、期冀、担忧、嫉妒、忿愤……神色复杂,各不相同。 荆州之行,只要不是白痴,任谁也可以看出皇帝有着锐意革新之意。虽然前面搞错了方向,不过想明白这一点后,大臣们立即将精力调整过来。初时还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反对。不过陈博似乎对什么祖宗成法并不放在心上,所有反对的人先降一级,若再言直接罢免,十年内不得录用。朝中官员大多是新近提拔的,大多势单力薄,对于皇帝的独断根本无力反抗。没几下,包括六部尚书在内的一众朝臣。全都成了革新的坚定拥护者。各式各样的革除弊政、新增法度地奏章,几天之内便堆满了一屋子。 这次陈博倒也没有将它们烧掉,不过也没有怎么看,而是将其装了满满三辆马车,派人送到交州安平交给张识文。这一举动立即震动了整个朝廷。陈博毫不掩饰的态度顿时让所有人都似乎嗅到了什么。特别是六部尚书。心里更不是滋味。要知道陈博亲政以来。并没有设立丞相、太尉等职权在尚书之上的官员,政务方面。自然是六部尚书最大了。以往不论大小事。陈博总要找他们六人商议,可这一次却反而将此殊荣降到一个在他们眼里还是待罪之人的张识文身上。 机灵的。似乎已经察觉到朝中的格局会有大变,自然立即见风使舵,甚至还有不少为张识文请功的。虽然他们中根本没几个见过张识文,前番几乎人人地弹劾名单里还有张识文的名字,不过此时却将其夸上了天,连古之贤才也全被比了下去。 六部大臣此时却感受到了切肤的威胁。只不过他们将自己的失宠与前番“不识时务”的弹劾挂了上钩,此时虽然有千般理由,也不敢再弹劾悄然成为他们巨大对手地张识文。唯一能够让他们出气地,便只有这些朝中地墙头草了。于是乎,朝中大臣之间好一番争吵,若不是前番的“弹劾”风波,只怕又会奏章满天飞了。 陈博却并没有理会这些,离开长沙地前一天,又抛出了一块重重地试金石。在大臣们毫不知晓的情况下,陈博直接下旨,废除皇族地禁足限制,任何皇族成员可自由在封地所在的郡内活动,可以与包括郡守在内的各级官员正常交往,有权就当前时敝直接上书朝廷。 此举几乎一下子将立国之初,为防止皇族祸乱而作出的种种限制废除了大半。要知道大陈百余年来,从来没有发生一起皇族作乱,几乎全赖于此。现在陈博一下子作出如此大的变动,在朝臣中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特别是三家叛乱之后,已有惊弓之鸟之势大臣们,对于可能发生的皇族叛更加忧心。 担忧几乎人人都有,不过反应却大相径庭。除了几个正直而迂腐之人外,其他人不约而同的上表称赞皇帝的圣明。陈博连一道称赞的奏章也没看,不过却不声不响的将那些反对的人踢出了今天的登船名单。理由各不相同,但结果却是一致的,这些人都被投闲散置,再难有出头之日。 刚才听到陈顺代为宣读圣旨后,少数几人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更多的却才恍然大悟。陈博前番一系列作法,其实只是为今天作 而已,虽然他们之前也有不少激进的革新意见,不过决定的这些,实在是大巫见小巫了。 这五道圣旨,第一道便是加封杨诚为忠勇伯,食邑为交州州府所在的安平。刘虎虽然没有升爵位,不过同样加了食邑。对于其他在平叛中表现突出的将领,尽皆根据杨诚的上奏进行封赏。而杨诚特别避开的荆州诸营统领,受到的奖赏更丰厚,七营统领全部封侯,连吴振翼也被升了两级,加封为骁勇将军,暂时仍统襄阳之兵。而其中潼关一役中表现出色的蔡进锐,更被升为兵部侍郎兼即将成立的水师衙门大督统,节制天下水师。不久之后,以往附庸于各州的水师将成为一支单独的力量,直接隶属于水师衙门,地方将无权问津。 交州七营皆封侯。加上晋升伯爵地杨诚和不久后必然冒起的张识文,大陈一下子便有七侯一伯一重臣出自交州,这将是一股多么大的势力!一个杨诚就让他们心忧不已了,再加上个张识文更让他们束手无策,现在……虽然心中千般不愿,但朝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并没有一人敢出言反对。谁都巴望着别人能出头,可是却也没有一个傻子。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那岂不是自绝仕途吗? 若说第一道圣旨让他们心忧,那么第二道圣旨就完全让他们坐立不安了。陈博之前赋予杨诚的权力之大,直若一个临时的小朝廷,各方面的事情都可以先行作主。这本来是圣驾离京后的权宜之策,当然不可能长久下去。事实上早在圣驾决定巡幸荆州时,杨诚便已自己上书想要交回大半权力。不过当时皇帝一个人偷偷的溜了,朝中大臣根本做不了主。等陈博回到长沙后,又陷入了弹劾风暴之中,竟也无遐应付。直到前几日杨诚再度上书移交权力,陈博却还是压着没有回复。 现在。陈博终于在这道圣旨里做出回复了。除已平定的关中、渭北外。雍、、青、徐、冀、并诸州仍然由杨诚统一节制。军政要务由他独断而定。不仅如此,朝廷此番还将专门发出旨意。承认之前由杨诚任命地各地官员。包括刺史这类位高权重之人。徐州刺史张晋根、州刺史夏云、并州刺史韩亮青、冀州刺史李康信、雍州刺史赖子南。至于郡守、县令之类,当然也皆以杨诚的任命为准。没有丝毫的变动。 徐、兖、并三州刺史都与杨诚交往密切,而并州和冀州刺史却是出身刘虎的神威营。而刘虎与杨诚的交情,却是天下皆知。想到这一点,众人心中不由一寒。杨诚之前本来就执掌荆、交二州,现在再加上这五州,天下十三州超过一半都与他和刘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杨诚和刘虎本来就已经位高权重,若皇帝真的要将张识文召入长安委以重任,他们这一系地势力简直不逊于叛乱之前的三家联手! 于公于私,他们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出现。如此一来,世家没落后的权力分配,他们连尝羹的机会也没有了。可是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没有一人站出来反对。经过长沙的一番“锻炼”后,他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将陈博视为可以随意教训地小孩子了。任何相反地意见,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能决定是否发出,能够烂在肚子里地,便决不会吐出一个字。 第三道圣旨,倒是让他们没有什么感觉,至少是现在还没有十足的反对意见。荆、交两州地土地制度给陈博留下了极为深刻地影响,土地乃百姓之根本,百姓手中无地,天下恐怕永远没有宁静之日,更遑论盛世。是以他不仅全然同意了杨诚之前所定的关于土地地政策,还进一步的要求各地逐步实现与交州相同的办法,务必不令一人沦为无地之佃农。甚至于皇室在各地所占的大量田庄,也被他拿出来任杨诚分配。 而杨诚前番对于各地望族的作法,陈博反而变本加利。杨诚只是收了那些与三家有关联的土地,其他的只是分去小半。陈博却更不客气,将交州之法完全照搬,规定任何人拥有的私田不得超过五十亩,即使是因功而获得的,超过五十亩的也不得买卖,要卖也只能卖给官府充为官田。如此一来,一户人家所拥有的土地,便与其人丁数紧密相联了,那些大户人家,不论你再有钱,想要像之前那样拥有大片大片的良田,便再也不可能了。至于像郑氏那样拥有数州过半田地的门阀,在这样的政策下也将成为历史。 这些新晋的朝臣们本就出身庶族,家里的田产根本没有超过陈博规定之数,当然就没有什么感觉了。更何况他们也乐于见到世家大族受到打击,而真正因这道圣旨而受损的,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大阀了。是以这道圣旨不仅无人反 而还引得不少称赞附和之声。 不过他们并没有高兴多久,第四道和第五道圣旨又让他们目瞪口呆了。 第四道圣旨是对于官员产生和考核地变动。以往官员的产生。一种是直接由世家推荐,一种是由乡老推荐再参加科考。由于科考数年才会进行一次,实际上大部份的官员都来自于世家门阀。不过现在这也将成为历史:官员将全部产生于科考,世家子弟、功勋后代若想入仕为官,也只有这一条路。而且还规定在州郡之中同族之人必须避闲,不得直接统属,那种一州或一郡官员几乎出于一家的现象,自然也再没有出现的可能。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后面一半。官员上任之前。还需要进行专门的考核,而且这一考核将由皇帝直接参与。若是有不合格的,即使在科考中高中状元,也只能永远待职。或许是受了长沙县佐的刺激,陈博这圣旨里对于县令便多了一条熟知农时的内容。当县令还得先学会种田,这对于这些只知道研习诗书、风花雪月地儒生们,差不多是一种羞辱了。一时当然难以接受。 几个蠢蠢欲动的人还没来得及站出来,第五道圣旨又从陈顺的口中蹦出来了。陈博再度照搬交州的官员监察制度,设立巡查使与监察使。监察使每郡设一人,每州设监察衙门,专门监督当地官员。一有所获。可以立即上奏朝廷。若是有确实证据。还可以直接将犯事的官员抓捕入京。交由荆部审理。巡查使与监察使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没有固定的地点与人数。几乎全国所有的州郡都可以行使职权。而且他们还有监督各地监察衙门地权力。若是监察使犯法,照抓不误。 说起来陈博一心想要整顿吏治。大臣们当然是由衷地欢迎。他们上任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一直动乱不堪,所以几乎没有一人有什么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陈博查得再严也没他们什么事。 可是在这两个监察部门中,却同时出现了令他们不愿看到的身影:宦官。各州监察衙门的最高官员,皆由宫中的宦官担任,只有各郡县地由选拔产生;而巡查使,则全部都由宦官担任,只对陈博一人负责。如此一来,之前因三家叛乱而没能进一步出头地宦官,又将变成一股宠大地势力。一个杨诚就让他们闷了,现在头却又压上了一个更加沉重的负担。 虽然这确实可以监督百官,改善吏治。可是宦官向来为世人所唾弃,被视为低人一等,且不说这些心高气傲地儒生们愿不愿意受他们监督,单是朝廷之前便有地宦官不得干政的严令,便足以让他们进行寸步不让地反驳了。 “皇上,本朝初立时便有严令:宦官不得参政!”轻轻地咳了一下,作为众人之首的温廷羽终于站了出来。“祖宗成法,必有其深意,皇上切不可轻易改动。前番禁军动荡,莫非皇上就忘了吗?” “祖宗成法?”陈博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温廷羽的冷汗却在瞬间冒了出来。小皇帝所表现出来的势头,又有多少是遵循的祖宗成法呢?现在这方面的论述便在十几名官员的罢免中得到了结果,现在自己竟然把这个提了出来,岂不是自讨没趣。瞥了一眼站在陈博旁边面无表情的陈顺,温廷羽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委婉地说道:“天下人理当各司其职,才不会乱了套。宦官之职正是料理皇上起居,如果用来监查百官,恐怕多有不适。更何况由他们来监察百官,那么他们又由谁来监督呢?” “监察使与巡查使都直接向我负责,自然由我来监督!”陈博笑了笑,轻松的化解了温廷羽的借口。他这次之所以动了如此大的决定,便是因为前番在途中的种种见闻。要知道他还在长安时,得到各地的汇报简直无一不好,可真正到了地方时,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如何。他现在能完全放心的,也只有这些宦官了,不用他们,他又能用谁呢? 温廷雨一愣,陈博这个理由可以说毫无力度,可是自己能对此表示质疑吗?显然不能,当下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长叹一声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陈博站起身来,环视众臣:“那么即日起我便通告天下。为图大治,之前的种种大家可以议论,也可以写折子上奏。但必须保证及时执行,不得有任何阻碍之举!” “呜……”号角声起,江陵已近在眼前。陈博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他的大治计划,至少表面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只不过这一切,真的会如此顺利吗?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八章决战洛阳·四十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决战洛阳·四十三 洛阳 在精心调养下,孙尧安已可以坐起身来,在孙康的搀扶下,还能走上几步。真要说起来,他的恢复速度着实惊人,比郑南风派来的太医预测还要快上一半。不过这对孙安自己来说,却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欣喜的。洛阳之战被他视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战,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却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扭转局面最好的机会悄然逝去。 见他恢复得这么快,郑氏对他的逼迫反而轻了不少。经过前面十余日的明争暗斗,或许他们已经明白,河东铁骑非孙尧安不能控制。虽然这个现实等于他们出钱出力养了一只不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可是当前这个形势下,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和精力去清算了,除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别无他法。撤走大半护卫,任由河东铁骑的将领前来探访,甚至派人前来问策,郑氏低下高昂的头,拼命想要稳住手中这张王牌。 “大旱一月,水源早被断绝,仅可依靠的井水现在也日渐枯竭,若是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战马,就是兄弟们也得渴死!”河东铁骑的几名核心将领围坐在孙尧安身旁,个个面带忧虑。 杨诚为这大旱心急如焚,洛阳城内的叛军又何尝好过。原来的护城河早已见底,河底裂出道道手掌厚的裂缝。城内的上百口水井在数天前便被严密封锁起来,每人每天限量领水,能够喝一顿粥已经是个极为奢侈的享受了。喝的水都这样了,至于生活用水就更为不堪了,数以十万计地士兵近十天没有洗澡、洗衣服,似乎整城里都充塞着一股异味。 “大郑宫那些人准备怎么办呢?”孙尧安眯着眼睛。狰狞无比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这一次受伤虽然让他失去了很多,但同时也让他对郑氏彻底失望了。这不可一世的郑氏一族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胜的时候耀武扬威,一旦败了便茫然失措,不断做出令人可气可笑的决定。争权夺利倒是他们的长项,谈到逐鹿天下,却相差太远了。 “有什么办法。”一名将领不屑地说道:“现在荆州军都回来了,他们除了死守洛阳芶延残喘外。难道还有胆子杀出去吗?”自荆州军回来以后,便不断的以火神弩投送劝降信,若是一遇起风。更是频繁。虽然郑氏严密巡查,但支“纸片大军”的数量实在在庞大了,数日下来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上面地内容。只不过郑氏在安抚士兵方面做得还不错,又将所有权力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目前城中的形势倒还算稳定。想要倒戈地只是极小部份。杨诚要想兵不血刃地夺取洛阳,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 “统领大人。郑氏气数已尽,洛阳城也不是久留之地。等您伤一好。干脆带着兄弟们一起杀出去吧!”另一名将领颇为激动。恐怕有这一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杀出去……”孙尧安沉吟道,眼前不由浮起了当年的搭挡汪甫业的身影。莫非自己也要走上他那条路。流亡塞外,做一马贼?或许这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自由自在,再不受人束缚。只不过,复兴孙家地愿望,将再无实现地可能了。 寿春扬州州府 张晋根坐在会客厅里,慢悠悠地品着尝,一点也没有心急的模样。他来寿春已经三天了,可南乘风就是避而不见,一会儿说是去吴郡视察灾情,一会儿又说是在豫州亲自督战,反正就是一个忙,忙得没时间回来。张晋根可没心思和他捉迷藏,直接表示自己只在这里等四天,四天之后走人,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其实一到寿春他就有些后悔了。南乘风这次实在做得高明,自己巴巴地跑来见他,恐怕正中了他地下怀。自己如此主动,反而是自陷极度的被动之中。自己拿什么去让南乘风息兵呢?送给他豫州吗?许以要职吗?这些自己根本做不到,也不能做,那只能增长其气焰而已。更何况他此次来,最重要地任务就是组织各地抗旱,这下倒好,自己这个徐州刺史边彭城都没进,却跑到寿春来了。能不能化解这次危机还不能肯定,但徐州地抗旱多半是没戏了。 “哎呀,失礼失礼,居然让张大人在此等我这么久。”一道宏亮的声音传来,满身戎装春风得意地南乘风急步而入。和那天布衣素服相比,此时的南乘风显得更加威武,颇有一番大将之风。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被他视为眼中盯的叶家这一次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让他如何不高兴。 张晋根站起相迎,一脸笑意,热络地说道:“这有什么,倒是南大人这段时间东奔西走,辛苦辛苦。”南乘风的出现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不论怎么说,南乘风即使有拖延之意,但却绝不敢太过开罪他。唯一想的恐怕就是拖到这一战完毕,煮 ,让他毫无办法而已。此时他既然回来了,想必豫于尾声了。攻打一个近乎不设防的豫州,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张大人请坐。”南乘风极是客气,一脸自谦道:“都是为朝廷办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咦,坐呀?”解开盔甲,灌了一杯茶后,看见张晋根仍然站在那里,让他不由有些愕然。 张晋根摆了摆手,淡然道:“不必了。叨挠多日,下官须得向南大人告辞了。” 南乘风眉头微皱,深深地看了张晋根一眼。“张大人莫不是生气了?这些日子确实怠慢了张大人,本来一听到张大人来的消息,我便打算赶回,奈何事情太多,又都是急需要办的,这才耽搁了。我们日后可就是邻居了,正当互相照应。若有不当之处,南某人在此向张大人致歉了。”南乘风说得极是诚恳,当下竟真的站起向张晋根一揖。 “我怎么敢生南大人的气。”张晋根急忙回礼,一脸坦然解释道:“只是徐州之事也需要立即处理,本来还想向南大人好好讨教治理之策,看来只好下次了。” 见张晋根竟然真的是要走,南乘风不由心里狐疑。这几天他其实一直坐镇寿春,根本没有离开半步。之所以故意吊着张晋根,也正如其所料,不过是想尽可能的扩大战果而已。他地等待倒也没白费。不久之前,攻陷汝南的消息终于传来了,这才让他踌躇满志的前来与张晋根“谈判”。 自己刚刚挥兵攻入豫州,张晋根就急急地赶来。当然是为叶家说项的。此次要不是叶家。他早就拿下徐州全境,说不定都打下青州了。可是背负着杨诚和朝廷的巨大压力。付出了数千将士的代价,他却没能得到一点实惠。虽然他和叶家以前并没有什么瓜葛。但仅此一条。便足以让他对叶家恨之入骨了。他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罢手,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狠狠地出一口气。 可现在张晋根一见他竟然就要走了。丝毫没有当和事佬的意思,这可就大出他地意料了。他打豫州一是为了出气,若真能将叶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然就更称心了;二来他也希望用豫州来补偿在徐州的损失。他并没有进据豫州的打算,当然如果能得到地话更是求之不得了。叶家虽然在豫州并不久,不过家底也算厚实,这一番洗劫收获当然不会少。 他料定杨诚现在不希望其他地方也出现混乱,是以作为其心腹,张晋根理所当然的要来平息这场纷争。只要有了杨诚的介入,他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他既可以借此送个人情给杨诚,又可以明正言顺地占有此战的获利。不过若是张晋根根本不理睬,那么他地处境便有些尴尬了。“张大人留步。”见张晋根抬腿便走,南乘风也顾不得多想,急忙问道:“张大人这次来寿春,真地就没有别的事了?” 张晋根回头奇怪地看了南乘风一眼,似乎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般。“没了。”点了点头,张晋根一副诚实地样子。“正如南大人所说,徐州和扬州是邻居,我当然要来拜访一下南大人,顺便感谢南大人前段时间帮忙管理之事。其他地,没有了啊。” “叶家……”南乘风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来这件事他是占尽上风,现在却不得不主动提起,心里便不觉有些郁闷。 “哦。”张晋根闻言终于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说道:“叶家嘛,还真有点事得告诉南大人。” “什么事?”南乘风眼睛一亮,暗道自己实在太过心急,这张晋根明明就是来说和的嘛。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来不及后悔了,只盼着张晋根按自己地预料接下去。 “是这样地。”张晋根一本正经地说道:“叶浩栋两天前已经带叶家精兵北进洛阳了,本想邀你一道,不过这几天你又忙,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又因为急着徐州之事,竟然给忘了!”这倒不是叶浩栋的主意,而是他在进入寿春前派人通知叶家地。他的思虑往往要慢一点,左思右想之下,反正叶家的兵力留在徐州也没用,不如以此法来解除尴尬处境。要是他当时就想出次策,这次恐怕也不会来寿春了。 “真有此事?”南乘风心里一惊,暗觉不妙。此时杨诚根据夏云的建议而发的命令还没有传过来,他在打叶家的豫州,叶家却去帮忙平叛了,两相比较,优劣立判。 张晋根点了点头,再度辞道:“徐州事急,在下这就告辞了。”光是这个消息,就够南乘风去想了,他也无心再管这些事情,这番表现倒也没有什么做作的成份。 张晋根刚走,杨诚的八百里加急却也传来了。看过这道措辞远比之前严厉的命令,南乘风不由愣在那里,脸色黯然。他这番和叶家的争斗算是白搭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挥兵北上,空虚的青州和冀州足以让他立下不世之功。可现在呢? “轰!”一声惊雷,瓢泼般的大雨骤然而降。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四十九章决战洛阳·四十三 第一百五十章 决战洛阳·四十四 南方大雨滂沱,北方……依然干旱。 刘虎站在雁门南城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这片几乎被烈日烤焦的旷野。入目之处,尽皆枯黄,不见丝毫青绿。连续干旱加上饥荒,身处战乱的百姓连逃亡的机会也没有,路过的一众村镇,连树叶草根都被吃尽。没有绿色的地方,便是生机断绝的地方,连飞鸟也不见踪影。 林智一身短衫,丝毫没有文儒之气,若不是他身体孱弱,直到村夫无异。他倒是一副悠闲的样子,手里摇着一把蒲扇,双眼似闭似合,竟在躺椅上假寐。 “他们真的会来吗?”看到仍然没有一丝人影的远处,刘虎眉头皱得更紧了。杨诚将并州交给他离去后,他立即派人将林智请来,本来是想借助他的智谋帮着治理好并州。他和杨诚一样,对于理政既不擅长,也没有丝毫兴趣。只不过若是将并州的差事搞得差,他又如何向杨诚交差。林智倒是二话没说便来了,不过他对政务的关心并不比刘虎多,一听到赵长河及朱时俊逃入冀州后,便立即建议刘虎亲率神威营不入冀州,反而直奔雁门。 来到雁门已经三天了,可连赵长河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反倒是三天前东出壶关的欧阳忠平与褚与任两部,在广平合围了赵胜一万大军,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大半投降,余者非死即伤,可谓大获全胜。刚刚收到这个消息时,刘虎气得直跺脚。赵胜这一万大军几乎也是由京畿士兵组成,虽然皆是精锐,但却是谁都清楚的一个“软柿子”。若是他不听林智的话,先出壶关的话,这份功劳自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林智笑了笑,淡然说道:“立功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废话!”刘虎言语中带着些愤忿。不过却强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除了诚哥,我不能居于任何人之下!看看这一仗,神威营实在窝囊得很,赵长河一除,再没有我刘虎地机会了,我决不能灰溜溜地回长安!” 他之所以如此看重林智,自有他难言的苦衷。他和杨诚同时升为千夫长,但几年之间。两者的相差简直有天渊之别。虽然前番两人同时封侯,看起来地位似乎相差不大。可是他心里却明白,自己的地位所靠的几乎都是迎奉皇帝而来。而杨诚的地位却是全靠战功积累:平交州、定西域、讨伐谢明伦、迎击兖州军、平定关中、兵抵洛阳甚至攻破并州,一桩桩一件件,在大陈的将领中,几乎找不到一个可堪比拟的将领来。别看他平时和杨诚相处时有说有笑。可是内心那种巨大地压力却不是外人想得到的。 虽然他清楚自己只要能讨得陈博欢心。即使不立寸功也会水涨船高,不过毕竟是从军中底层出来的。战功所能带来地巨大荣誉和满足,绝非财富与权势可以取代的。他这一次是卯着了劲想要拼些战功。借以稍稍平复自己心中的失衡。可是寄托了最大期望的并州。他历尽辛苦通过中条山小道,满以为奇兵天降可以立下不世之功时。杨诚却已经瓦解了赵长河地主力。连与赵佑隆那一战,也被常宽占尽了风头,甚至赵佑隆也由杨诚所获。 他当然不能将怨气发到杨诚和常宽地身上,唯有将心思转移到这一战上来。可是,连最大的一块肥肉,赵胜那一万大军也被褚与任和欧阳忠平吃掉了。幸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传来任何赵长河与朱时俊被擒杀地消息,否则他恐怕连从这里跳下去的心也有了。 虽然与杨诚感情笃厚,不过他自认自己领军之才并没有丝毫逊色。之所以有现在这般差距,除了两人地起点不同,以至于机会也全然不同外,最主要地还是得到的助力。杨诚手下可以说猛将如云,七营统领个个都是可独挡一面地将才,就连中低级将领中,也不泛出色之辈。至于族四卫与亲卫营,那更是一支不逊色于神威营的劲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随便找个出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除此之外,杨诚手下的一众文官不仅是财雄势大的三家望尘莫及,就连朝廷恐怕也多有不及。 而自己呢?刘虎举目四顾,他手下的人才却少得可怜。除了一直跟着自己的神威营老底子外,赫威是章盛送给他的,各方面的才能都算不错,但却仍需历练;欧阳忠平与褚与任也是力挺他的人,平时倒是对他唯命是从,不过他却清楚,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的基础上,一旦哪一天他失了圣宠,这两人仍站在他这一边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常宽对他倒还算不错,不过京畿部队几乎是被章盛换过脑子一般,对于皇室的忠诚简直有些不可言喻。除此之外,他虽然这几年在长安人缘都还不错,可是真正能信任的,便找不到出来了。 对于人才的渴望,刘虎远比别人强烈得多,特别是手下一直缺乏的智谋人士,更让他求之若渴。是以当林智一出现在他视线时,他便打定主意要将其网罗在自己帐下。虽然林智有反复无常的小人之嫌:做过征北军的参谋,当过匈奴单于的首席谋士,还自己闹腾了一番,若不是杨诚恐怕还打进关中了。但此时已经由不得他挑三捡四了,再有缺陷也总比没有得好。 “你要战功来干什么?”林智仍然是那副悠闲的样子:“权势?富贵?又或是心中那一点点虚荣心?问问你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你这些年做得很不错嘛,干什么又走到死胡同里了?”为了拉拢林智,除了那些绝不可对人提的事,刘虎几乎是倾囊相诉。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以林智的聪明,自然对刘虎有了很大程度上的了解。 刘虎微微一愣,林智这连串的问题还真问到他心里去了。自己到底要什么?这些年表面风光,可是实际上却窝囊得紧。章盛、陈博甚至紫玉公主,他不止一次的曲意迎奉,几乎可以说让做什么就做怎么。说得难听一点。简直就是一条听话的狗。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鸡蛋碰石头地勇气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三家便是这样的一个鸡蛋,他可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结局。 “我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刘虎挥了挥手,似乎要把心中的闷气全然挥出。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外人说出一直潜藏在心中的这句话,对方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但鬼使神差之下,他却将其当做了最适 的对象。 “把握自己的命运吗?”林智深深地看了刘虎一眼。略有些动容。或许是同病相连吧,他之前何偿不是这样,为了这个理想。他甚至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被人当成笼子里面地小鸟,圈禁在了一个如同农家小院的安乐侯府。“命运由天,半点不由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林智深有感触地说道。 “不!”刘虎握紧了拳头。不甘地吼道:“我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吼出这一句之后,刘虎觉得心中舒畅多了。或许真的是压抑太久了,若再没有释放地机会。只怕会让他憋死。 林智笑了笑。颇有些深意地说道:“我可以助你,不过你真有这个勇气吗?要掌握自己地命运。首先你就需要能掌握别人的命运!” 刘虎盯着林智,久久不语。不论是当年在征北军中,还是史达贵手下,又或者在长安,他一直都在挣扎求存。为了生存,不惜扮做匈奴人,将屠刀挥下大陈地百姓;为了生存,他不惜把自己扮成小丑,不断回忆自己那些拼命想要忘却的记忆来取得陈博;为了生存,他奔袭千里,成为章盛手中一把屠刀……他本以为,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地了,可是当林智用这样地语调问他时,他却不禁有了一丝犹豫。 “从你那天在安乐侯府说出那句话时,我便知道你不是个甘于人下之人何处置赵长河手下那批京畿军,你居然告诉我打算将他们尽迁渭北戍守。你胆子可真不小,这样地话竟然敢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出!” “这有什么。”刘虎脸色有些不自然,强辩道:“赵长河费尽心机地想要控制这支精锐,什长以上皆与他有说不清的瓜葛,自然不能太过信任!” 林智却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笑道:“杨诚的纸片大军竟然有如此效用,你恐怕很失望吧。不说这些了,我本来已经心如止水了,可偏偏被你找上门来。我还没到五十岁,若非没有选择,我岂愿意平淡等死?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有勇气给我一场精彩的游戏吗?若是没有,你可以现在杀了我又或者送我回安乐侯府。今天之后,有没有我对于你来说都毫无意义。” “请先生助我!”刘虎深深一揖,没有一丝犹豫。对于林智这样的人,绕弯子根本就毫无意义,更何况他的本性也不是个犹豫不决之人。 林智心安理得的受了刘虎这一拜,睁开的双眼中有了一种与之前炯然不同的神采。“今天这一仗你准备怎么办?” “赵长河真的会来吗?”对于林智的话题不断转换,刘虎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当下他也丝这不提之前的话题,皱眉说道:“雁门乃北疆重镇,以北便是顾氏盘踞的云中、九原、朔方。顾氏现在虽然实力大损,但赵长河若想取这三郡作为喘息,恐怕还没那胃口吧。”若不是为了表现自己对林智的绝对信任,刘虎是绝对没有可能走雁门这一边的。 他这次带来的只有神威营三千骑,虽然不并不惧此时尚不足一万兵力的顾氏,但北地一带民风彪悍,特别是骑兵,更是冠绝天下。若非顾氏派并不擅长统领骑兵的顾良渠坐镇朔方,北地骑兵在长安绝不会如此迅速地溃败。是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并不想与已经毫无退路的顾氏残兵硬碰。虽然顾氏主动进攻的可能性极小,不过却也不得不防。 “你让他走哪里呢?”林智胸有成竹地说道:“东面是拥有幽州精骑的谭渊,别看他对冀州世族毫无办法,但要对付起赵长河来却绝对不会留情;西面是从壶关源源而出的朝廷大军,有了前面的经验,赵胜那一万骑兵他甚至不会与其汇合;南面?兖州、青州好进不好出,朱时俊断然不会让他自陷绝路的。如此一来,你倒是说说,他不往北逃,还能往哪儿去?” “难道顾家就是好对付的吗?”刘虎显然已经被说服,无可用之后,这是赵长河致命的弱点。朝廷大军的不断迫近,让他根本无有机会寻找立足之地,在冀州自然呆不得。只不过往北好像也是死路,顾氏与赵长河的关系并不和睦,就算他要想求其收容也没有多少可能,顾氏又岂会养虎为患?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有些同情赵长河的境况了,丧家之犬,四面喊打,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弃潼关而入并州之举。 林智摇了摇头,指了指脑袋,叹道:“往北难道就只有云中、九原吗?想想吧,到底哪里才能让他暂时逃脱朝廷的追杀呢?” “你是说……”刘虎微微一震,不可置信地道:“北遁大漠?可是,可是乌桓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啊!”想来想去,赵长河也是死路一条,刘虎真不知道赵长河这么累图个什么。 似乎是在印证林智对赵长河的推断,一名斥骑兵出现在城外数里处,举起手中小旗有规律地挥动几下,如此再三,然后调头而去。“来了,十里之外。” 刘虎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智,刚才那名骑兵挥出的可是征北军中特有的旗语。不过旋即释然,林智入征北军的时间,可比他还要早,知道这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呜……”示警的号角声响起,几名将领拥上城楼,静待刘虎的命令。刘虎举起了手,正想下令,却又想起林智的话,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我若是你,就放他们过去,然后再赶一赶,让他们跑快一点。”林智淡淡地说道,声音低得似乎在自言自语。 刘虎咬了咬牙,眼神中略有些挣扎。“传令全军,坚守不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最终,刘虎还是将赌注压在了林智身上,虽然他并不明白林智到底为何要让他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但他却知道林智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林智伸了伸懒腰,极是舒坦地说道:“好了,现在忘掉赵长河,是该把你之前只下了一半的那步棋走完了。”站起身来,林智傲立在城垛前,遥望远方渐起的烟尘,心中暗道:这样打败你太没有意思了,朱时俊以你的才智,应该可以迅速强大起来吧,去吧,不要让我失望,这游戏才刚刚开始。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章决战洛阳·四十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决战洛阳·四十五 普降南方的暴雨下到第十天的时候,洛阳也终于迎来了四十多天烈日炙烤后的第一场蒙蒙细雨。细雨总共下了不到一天,根本对于严重的干旱没有多少实际的作用,不过他却有着非凡的象征意义。在这数个时辰的降雨中,三个“客人”接连而至:叶家与南乘风的援军,以朝圣驾回京后对陈博他颁下的第一道圣旨。 几乎在张晋根前脚刚一踏出州府之时,一匹快马便沿着这几天里迅速设立的,直通汝南前线的驿道飞驰而去。两天之后,正在汝南集结候命的三万扬部队便冒着大雨毅然开拔。大雨虽然严重地影响着他们的行进,不过此时已进入兖州的叶浩栋却在烈日和干旱之下苦不堪言。虽然两军的出发时间整整相差了四天,但阴差阳错之下,叶浩栋也不过只比扬州军快了两个时辰而已。 由于早已通过斥知道两军行止,杨诚刻意让叶浩栋的部队驻扎在洛阳城西北角,扬州军则负责东南角,两军之间隔着荆州诸营及戒备森严的洛阳城,碰头的机会微乎其微。虽然有自己在这里,两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闹起来,不过之前毕竟是死敌,杨诚却也不得不防。 安顿好两军后,派人请来两军主帅,聚于洛阳城西的中军大营。叶家自然是叶浩栋亲来,而南乘风此时还在豫州途中,代替他领军驰援的便是他手下最得力的秣陵郡守石容康。石容康大约四十左右,身材高挺,与矮小的南乘风炯然不同。在扬州军的核心将领中,他是唯一一个不是出身水师的,没有那扬州军招牌似的古铜肤色,只着便装地他显得颇有些儒雅之色。 两人相见时。叶浩栋仅是瞄了他一眼,便再不看向他。常人总容易被石容康的外表所欺骗,看似文儒的他,却是叶浩栋深以为戒的强劲对手。南乘风与水战见长,这一次在徐州一直力压叶家大军的,却主要是这石容康。本来他攻下沛城后的第一个目标便是石容康,却没想到因叶浩仁的冲动打乱了一切部署,两人以后恐怕再有没在战场上对阵的机会了。想到这一点就不由叶浩栋感到失落。很多人终其一身都难寻一个实力相当地对手,而他却只能与其失之交臂。 石容康却更干脆,连瞧也没瞧叶浩栋。仅在杨诚引见时侧身拱了拱手,便算是见礼了。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谈之人,除了应付般的与杨诚客套外,但一直好奇打量着营中的一切。宛若一个初入军营地人。反倒是杨诚见他这般举动。心里暗自留了意,他虽然不了解石容康。不过对方毕竟是南乘风指定统领三万扬州军的主将,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寒喧过后。杨诚直接领二人到了土墙后一座高过洛阳城头丈许的高台上。此时的洛阳笼罩在无尽地细雨之中。显得异常静,只不过遍布地警戒塔楼和隐约可见的人影晃动。都显示出当前紧张地气氛。 听了杨诚简单地介绍了洛阳城的情况后,叶浩栋皱眉问道:“大将军定有破城之法了吧。”当初他只道沛城便是难攻之城,但与洛阳相比,简直只能算是一个简陋地村寨了。当初他以优势兵力攻打沛城,仍然损失惨重,而现在围在洛阳城外地朝廷大军,即使加上他和南乘风地部队,总共也才十万多一些,还城中守军的一半也不到。以他地谨慎稳重,自然知道要取洛阳实在是困难重重。 “二位将军有何看法呢?”杨诚并没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给了两人,神色间颇有些考究之意。他虽然已经有了破城之法,不过那却与强攻无异,并没有丝毫讨巧。若是能有更好的法子,他也不必选择这一耗费巨大的方法了。 “刺史大人有令,末将一切旦听招讨大将军之令!”石容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叶浩栋却是面露苦思之色,沉吟不语。叶家现在这个局面,正需要杨诚的鼎力支持,只要有讨好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放过。只不过杨诚这么久都只能选择最无奈地战法,又岂是他能随便破解的。洛阳虽非铁板一块,但得益于孙尧安之前做出的布置,想要渗透进入加以分化简直是不可能的。 “虽然无奈,不过我只能选择强攻。”杨诚无奈地说道。单以荆州军,未免有些势单力薄,叶家和扬州军的兵力当然也是攻城的主力,是以他也并没有隐瞒之意。 叶浩栋条件反射地摇头道:“洛阳兵力强于我军,物资充足,强攻恐怕只是徒增损伤。”虽然郑氏死守洛阳的策略并不为他所欣赏,不过却也并非毫无可取之道。朝廷大军虽然处于进攻者的主动地位,但粮草却是要命的一环。杨诚这边不必说了,就是他们两军,要想完全自己承担粮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时间内或可勉强维持,但只要延续上一两个月,必然会成为一个难以承受的压力。 且不说现在豫州被南乘风掠劫一空,就算是以前完全操控在叶家手里,要想维持在洛阳这三万大军的粮草供给,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三万将士,至少得 十万民夫才能保证粮草不缺。豫州可没有荆州军那马车车队,维持供给线的主力只能靠人力挑扛。一担粮食被运到洛阳,途中所耗恐怕就远远不止了。至于扬州军,虽然有数量庞大的船队,不过船队顶多可以到兖州武平,比起他们也少不了多少路程。 在当前的形势下,就算撇开干旱、暴雨这些因素,只要郑氏稳守洛阳,最先顶不住的定是朝廷大军。围困围困,这本是将敌人围致水尽粮绝地困境后再一举破敌,可现在这形势,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困住了谁。想到这里,叶浩栋不由有些忧虑,天下虽然仅剩洛阳一城未平,但这一城却着实要命。 “一月之内。必须攻下洛阳。”杨诚斩钉截铁地说道,叶浩栋那种种考量,他早就想过千百遍了。正是如此,他才会让老程一口气造出千辆巨型投石车,以求速战速决。“当然,强攻必然失败,不过有了此物,攻下洛阳却并非难事。”看着叶浩栋欲言又止的样子。杨诚终于转上了正题,指着百步外的校场,脸上浮着一丝笑意。 校场上。几名士兵正熟练地给投石车装上“石”弹,另有几人紧张地调试着。“轰!”石弹穿透雨幕,直落在八百步外的一个土丘上,砸下了一个深坑。那平地上的土丘异常突兀。显然是做为靶标之用。叶浩栋见状不由微露惊讶之色,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石容康也微微动容。 表演并没有结束。从第一辆投石车发射之后,离其前后左右十步之遥地四辆投石车也先后出石弹。每一颗石弹都正中那个土丘。差别最大的。离第一颗石弹砸出那个深坑也不过两三步之遥,更有一颗正中那个坑中。精准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下,二人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显露无疑,情不自禁张开的嘴更是久久不能闭上。投石车向来都是攻城必不可少的利器,但它与弓弩最大的差别,便是其远远逊色的精准度。要知道即使是弓箭,在战争中的精准也更多地是靠天意,两军对阵时,全靠箭雨的数量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亡。当然,杨诚地荆州军完全就是变态的异种了,别人军中千里挑一的神射手,到了荆州军很可能要排到末尾的可怜地位,其造成地伤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即使相比与普通地弓弩手队,投石车的命中也可以说是“神鬼莫测”了。一来投石车地使用不便,让它的制作也远比不上弓箭那样系统化,除了杨诚地军械营外,整个大陈还没有一支部队有专门用来制作投石车地工匠。一遇战事要用的时候,都是临时寻找工匠,甚至是稍有些经验地士兵来制作,大小虽然差不多,不过细处却是千差万别,各个部件的不同更导致了投石车功能上极大差别。二来投石车的石弹大多是临时采取,形状重量都各不相同,当然远远不能同规格几乎相同的羽箭相比了,即使是同样的力道、角度,同样的投石车先后投出的两颗石弹也会有极大的差别。 叶浩栋和石容康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熟知投石车种种缺陷的他们,见到此景心中的震憾仍然是难以形容地。似乎是存心要表演一般,在二人惊呆的这段时间里,几名士兵在原来那个土丘附近又堆了一个土丘,五辆投石车轮番上阵,又打出了与之前毫不逊色的成绩。二人此刻似乎似乎已经麻木了,连一声惊叹也没有发出。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二人才先后回过神来。“有如此神器相助,洛阳必下!”叶浩栋极是赞叹,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几辆投石车一眼后,才转向杨诚。八百步内精准命中,除神器二字,叶浩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敢问招讨大将军,此类利器有多少?”石容康却是死死地盯着校场方向,似乎心神全被其吸引了。相比于叶浩栋,他对投石车的认识要深刻得多。要知道投石车除了是攻城守城的利器,更是大型舰上必备武器。他虽然不是水师出身,不过南乘风的战舰、军需多是由他经手打造。他之于南乘风,也就差不多张识文之于杨诚,都是“管家”,只不过文武之差而已。 看到这五辆投石车后,之前扬州水师所配备的那些,简直是狗屁不如了。若是每艘水师战舰上能装备数辆这样的投石车,水战的局面几乎要完全改写了,至少那大量配备的近程弓箭手、肉搏枪矛手,便几乎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如此威力的石弹,只要命中五六颗,便足以令一艘普通战舰丧失战力。即使是那种超大型的战舰,也经不过多少下,若是命中要害,数量还得成倍减少。扬州水师在水面的敌人大多是海盗水寇,那些舢板小船只怕连一下都承受不住。 听了石容康的话,叶浩栋也回过神来,略有些期待地看着杨诚。这种投石车对扬州水师意义非凡,对叶家又何偿没有作用呢。城楼上若是安放一二十辆这样的投石车,其威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之前若是汝南城有此投石车相助。又岂会如此轻易被攻破。有了城墙的优势,不说别的,至少对方的 城武器想要靠近都成问题,守城地优势自然成倍增长 杨诚却是早已料到这个效果,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二人,面露难色地说道:“利器倒是利器,只不过造价却是不菲。我本想造一千辆以攻洛阳。可惜……”张识文敲了皇帝三万两的事情杨诚已经知晓,当然也就明白交州现在府库已经到了何种程度,逼得一向稳重的张识文也不得不将主意打到皇帝头上。他要想造一千辆。这个缺口根本不是现在的交州可以承受的,皇帝那里已经打过一次主意了,自然不能得寸进尺。 一千辆!二人均有些发愣,似乎有些不敢想像。当这一千两威力巨大而精准无比地投石车。在洛阳城外摆开阵式时,将是一番如何的景象! “一辆大概需要多少?”叶浩栋咬了咬牙。信誓旦旦地说道:“叶家虽然家底不厚,不过若大将军所需。即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这可是一次讨好杨诚的绝好机会,他自然不愿轻易放过。更何况不出这点血。自己又怎么好开口向杨诚索要这种投石车呢。叶家虽然这次损失惨重,不过却在扬州军攻抵达汝南前将贵重财务尽数转移,再加上徐州所得一直放在军中还来不及运回,家底仍然算得上丰厚。 “扬州府虽不充盈,不过若为尽快平叛,倒也不会吝啬。”石容康也不甘落后地表态。扬州刺史虽然是南乘风,不过他可是一直管着钱粮物资的,对于扬州地家底当然远比别人清楚。虽然这事最终需要南乘风来决定,不过如此利器,视战舰如子女般的南乘风,当然没有放过的理由。 “好!”杨诚正巴不得二人说这话呢,当下立即赞道:“二位对朝廷一片忠心,愿为平叛出一分力,这事我一定会向朝廷为你们请功!只是这种投石车一辆便需要五百两银子,你们也有各自地困难,我看就各出两万五千两如何?其他的我再想想办法,嗯,洛阳之战后,这些投石车也没用,你们若不嫌弃,就各取五十辆去吧。” 虽然撒了谎,不过杨诚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过他倒并没有夸大多少,虽然交州州府向军械营订购一辆只需要六十两,不过这其中却占了绝大的便宜。木材、铁矿等交州出产地物资,差不多只算了工钱,连成本也不用出;至于军械营地制作费用,更是极低,连外界所付工匠的工钱都不到。综合算来,若是外人制作这样一辆投石车,虽然要不了五百两,不过却也是六十两地数倍。再加上从交州到洛阳的运费,杨诚倒也没“赚”多少了。 对于杨诚开出地价码,二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地表情,或许是其显示出的威力太过震憾,在二人心目中地价值自然能够得上此数了。二人最关心的,倒是杨诚最后那句话。他们出钱的目的,虽然是要向杨诚示好,不过能够得到实惠更是求之不得了。倒是交州的实力让二人留了些心,一千辆投石车,若按杨诚所说,那可就是五十万两银子。放在太平时节倒算不上什么,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便不是那么简单了。更何况荆州军对外的战事一直由交州负担,打仗可是最花钱的了,交州还能有如此丰厚的家底,可见其是何等富庶。 “我叶家自然要为大将军分忧,这样吧,我立即修书给父亲,想办法凑齐五万两。”叶浩栋主动分忧道。他虽然并不负责理财,不过对于叶家的家底倒也多少有些了解,这差不多也是叶家现在能够抽得出来的极限了。 “扬州虽然并不富裕,不过十万两还勉强能拿得出。”石容康倒不是为了与叶浩栋比富,只不过对于这投石车心里已是志在必得。五十辆,还不够装备扬州水师的呢。扬州一直学杨诚奉行精兵之策,并没有急于扩军,钱粮上的负担自然要轻得多。 “太好了。”听到二人的话,杨诚简直喜出望外。交州现在穷哇,这才逼得一向老实的他也不由得敲敲竹杠了,没想到的是二人竟然如此“配合”,本来想有能多出两万两让张识文稍稍轻松点,却没想到竟然敲到这么大一笔。有了这些钱,差不多已经可以还清交州现在的欠债了。至于将这投石车交给二家,他倒也并不担心,洛阳一平后,两家难不成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而打起来不成。更何况那些投石车需得精心维护,日后二家要“养”好它们也够他们伤脑筋了。 六万两来打洛阳之仗,表面看似乎是大手笔了,不过杨诚却是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强攻洛阳,恐怕死伤六万人都未必能成,以六万两来换回六万人的性命,岂不是赚翻了。更何况这战事久拖不决,单是所耗的粮草便极为恐怖了。粮食现在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消耗越多,后面的难关便越难过了。 敲完了竹杠,杨诚极是客气的送走二人,从怀中展开之前接到的圣旨一看,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圣旨上仅有几个字:盼卿速来长安。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一章决战洛阳·四十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决战洛阳·四十六 离早朝还有好一会儿,提前到达的文武众臣们在殿内三五成堆,面色各异地议论着。这也难怪,这绕了个大***回到长安后,陈博几乎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让这些原本踌躇满志的庶族官员们有些茫然失措。与其他官员相比,六部尚书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与往常一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只不过六人不时接触的眼神,却似乎显示着某种决心。 皇帝变得越来越刚毅独断,从某方面来说,甚至极是专横。借着上次将几名持反对意见的大臣置闲后,百官震动而不敢有相背意见的机会,回到长安的短短几天里,陈博一口气颁发了近百道任免诏令。其中超格拔擢便有七十之多,宫中内侍四十,荆州官员三十,原来的长安官员没有一个得到提升,反倒将罢免的诏令占去了二十五人之多。此诏一下,关陇庶族尽皆失颜,而那些失势的世族集团也在一旁幸灾乐祸。 六部尚书作为关陇庶族的代表,当然不能坐视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由于地处京畿,在历来朝政由世族门阀把持之下,关陇的庶族也算是一支独秀,在入仕的庶族中占有绝对领先的地位。趁着这世族遭受沉重打击的机会,关陇庶族本以为终于轮到自己出头了,却没想到刚刚风光数月,反而是这些被他们一直瞧不起的宦官与荆交“泥腿子”压在了头上。若是再不动作,恐怕连六部也要保不住了,即使可能惹来圣怒,他们也要在今天全力一拼了。 “皇上驾到!”陈顺那令众人再熟悉不过的长声远远传来,殿内众臣顿时止住闲谈,回到各自的位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陈博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坐在龙椅上一脸笑意。昨天他刚收到张识文上的奏本。对于他前面颁布的几道改革诏令大加赞赏,并且提出了不少可行的建议。朝中大臣对于他那几道诏令几乎都是迫于压力才没有反驳,不过反应却极是冷淡,让他一直恼火不已。是以能得到他赏识地人的认可,对他来说当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为了今天的早朝,他可是准备了一夜,一心想着今天能改变群臣的态度,以便可以尽快实施他的大治之政。 可惜事与愿违。第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陈博还没来得及开口时便响起了。 “臣有本上奏!”站出来的是一名普通地御史,陈博虽然微微不快,不过还是点头以示。“臣要统弹劾叶氏。纵容子弟,袭击朝廷刺史!” “忠勇公此前已经奏明,这事只是个误会吗?”陈博奇道。叶浩仁那件事,叶家为了获得杨诚支持。保全自己。只得自认倒霉。因之前南乘风已奏报朝廷,并以此为借口进攻豫州。是以杨诚在派人知会南乘风后。便以误会为由,使此事大事化小。不必做出艰难选择。陈博对于这些并不关心。当然也就按杨诚的建议,对此毫不追究了。此事朝中皆知。御史又何必再度弹劾呢? 那御史躬身递上奏本,正色禀道:“经微臣彻查,此事并非误会,而是确有其事!” 陈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让陈顺将奏本拿上来。略一翻看,他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这上面说地,几乎与当天发生的事情别无二致。原来杨诚与南乘风两人的不同言论,本就让众臣起疑,于是便派人秘密前往调查。没想到这一查,还真让他们查到了。前去查的人赶到传言中张晋根遇袭地地点后,碰巧遇上了亲眼见到事情全过程地那个老农。一亮出身份,除了张晋根,一辈子连县令也没见过几次的老农哪敢有隐瞒,几句喝问下来,便将当时地情况一下子全说了出来。 “人证就在殿外,皇上若是不信可现在就传他上来问话。” “传上来吧。”陈博表情复杂地说道。谁都不愿意自己受到欺骗,更何况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了。他其实已经知道这事多半属实,若没有确实地把握,他在力压弹劾地风头上,哪还有人敢随意弹劾别人。之所以想要亲自询问,只不过出于心中那丝脆弱的希望而已。这事真要追究起来,可就大了。御史表面上弹劾地只是叶家,不过此事真相一暴露,杨诚、张晋根以及南乘风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那老农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没走到殿上,便已经吓瘫了,还是两个侍卫半扶半架着上来的。跪在殿中,只知道颤颤地磕头,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敢向上看一下。 “老人家,不要怕,你只要说实话就行了。”那名御史走到老农身边,和声安慰道:“就把那天你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皇上说出来,不仅没事,还重重有赏!” 陈博看了那御史一眼,闷哼了一声,便再没其他的表示。那名老农本就被吓得不行了,御史的安慰也不过只能令他好一点罢了,勉强哆嗦着将当天所见说出,几乎用了大半个时辰。在此期间,陈博一直沉着脸没有问一句,而朝臣们也异常“配合”,除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得色外,完全是个优秀的看客。 让殿前侍卫将老农架出去后,殿内的气氛便有些异样了。陈博眼神在群臣脸上逐一巡视,并没有开口。察言观色,他又岂会猜不到朝中众臣今天想要做什么。 大臣们被陈博看得有些惴惴不安,连那名御史一时也不敢“趁胜追击”。平静了好一会儿,领头的六部尚书终于沉不住气了,刑部尚书田于英出列说道:“叶家竟然纵容其子弟意图袭杀朝廷派出的刺史,实在是胆大妄为。而且之前叶家多次不听招讨大将军调遣,同样居心叵测!此风断不可兴,恳请皇上下旨彻查。” 户部尚书古纯孝也出来附和道:“据闻三家叛乱之时,曾与叶家秘密联络!而且三家叛乱之初,叶家并未立即兴兵讨伐,竟抱观望之态,直至荆州大捷后。才派出少量兵力做做样子。叛军攻入关中时,未见其发一兵相助,现在眼叛军大势已去,才兵发洛阳。观其在此间的种种,实是其心可诛!朝廷若是一味姑息,只怕会令心向朝廷之人心寒不已。” “臣附议。”其他四个尚书也站了出来。“臣附议!”除了少数几人外,殿内众臣齐声附和。 陈博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有道是众意难违。更何况他们所说,与事实也是相差无几。前番他力压众臣弹劾荆州官员,倒还有个治理有功的借口。可是对于叶家,他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 六部尚书暗自相视,嘴角皆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经过这段时间的争斗,他们若是还不学聪明点。哪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直接弹劾杨诚当然是自找没趣。即使是有直凭实据恐怕也被自取其辱。三家叛乱之后,叶家可以说是世家门阀之中硕果仅存地还掌握地方实权的一系了。以皇帝对世家门阀的心态。再加上其在平叛期间的表现,要想参倒叶家可以说 是件难事。将世家门阀的势力完全逐出竞争者的行>他们志在必得的第一个目标而已。 “以微臣之意。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在一众附和的声潮中,这唯一刺耳地声音便显得极为突出了。一身戎装的唐道正走出行列。无视众人质疑的目光,正色说道:“据臣所知,叶家前番已经派出三万大军驰援洛阳,若在此时展开彻查,恐怕会令军心动荡。郑氏虽然困守洛阳,但仍拥兵二十余万。招讨大将军虽然智勇双全,只不过手下可用之兵只有区区五万,叶家之兵乃一大助力,断不可未战先乱。” “荒唐!”兵部尚书刘知生怒声喝斥:“什么叶家之兵,你将朝廷放在哪里了?”其他官员也纷纷斥责,对于这个唯一地异类极尽攻击。 唐道正却只是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说道:“末将可不敢把朝廷挂在嘴边,唯有放在心里。不知兵者,还是莫要妄论兵事为好。叶家之兵虽然也朝廷之兵,只不过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诸位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据闻豫州军主将叶浩栋为人沉稳而颇有将才,在军中甚有威望。朝廷若要彻查叶家,他当然也不能幸免,可是豫州军会有何反应呢?” 众臣被唐道这讥讽之言已经气愤之极,一时间斥责之声四起,只要能想到有关他不好的事情,几乎都被搬了出来。“够了!”陈博一声大喝,不满地说道:“你们可还知礼?朝堂之上,当着朕的面,居然如泼妇骂街,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陈博这一骂,正中他们的要害,殿内顿时再无一丝杂音了。这些人不乏饱读诗书之辈,平时礼法挂在嘴边,一副知礼守法地样子。现在因唐道正坏了他们地事,竟然做出逾礼之事,自然难免露出羞愧之色。 唐道正眼中的得色稍现即逝,恭声禀道:“微臣并非不赞同彻查叶家,对于叶家地表现也深恶痛绝。只不过一切需以大局为重,虽然三家叛乱大势已去,但洛阳一日未平,便不可有丝毫掉以轻心。是以微臣建议,朝廷现在不仅不能彻查叶家,还需好言安抚。待叛乱彻底平定之后,再论其功过不迟。”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当然不会无谓地站出来与群臣做对。不过他察言观色,见陈博表情复杂,显然觉得这件事颇有些为难,此时若不替其解围,又更待何时。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杨诚心中有了不好的印象,想靠战功升迁几乎已是不可能地了。若没有合适地机遇,在平叛后有功之将遍布的朝廷,他又如何能立足呢?而这一次,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千载难逢地机会,让他可以在群臣发起的这场争权斗争中一展锋芒,使陈博留下深刻印象。 陈博极尽赞赏地看了看唐道正,含笑道:“爱卿如此识大体,朕深感欣慰。”随即脸色一板,对群臣冷哼道:“卿等若有唐爱卿这般,朕就可高枕无忧了!朕前面已经说过,朕的眼里只有两件大事,一是平叛,二是实现天下大治!其余一切,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还有何事要上奏的?” 听了陈博这番训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们也不甘就此罢休,连连对早已安排好的那名御史使眼色后,那名御史却视若未睹,无奈之下,吏部尚书温廷羽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叶家之事确是臣等考虑未全,待平定洛阳后再行追究也并非不可。只不过之前扬州刺史南乘风以叶家袭击朝廷命官为由,未经朝廷允许便挥兵攻入豫州,沿途纵兵掠劫。射杀叶浩仁虽然有保护徐州刺史张晋根之意,但也不排除其故意将事态闹大之嫌。以微臣之见,虽然不必立即查处,但也要下旨斥责才可。” 本来他们的第二个弹劾对象便是南乘风,然后再借着南乘风将杨诚与他们合谋欺骗皇上扯进来。虽然杨诚是出于平叛大计的善意,但这欺君之罪却是坐实了。就算扳不倒杨诚,但至少也可以大煞当前其一系势力的威风了。再借着他们掌握的其他事情,进一步的扩大战果,让关陇庶族的势力可以在朝中站稳。可惜被唐道正这一掺和,事情便有些麻烦了。陈博可是明说了,除了平叛和天下大治,其他一切事情都可暂时放开不谈,若是他们再不识抬举,只怕会弄巧成拙。 “准。”陈博面无表情地应道。斥责南乘风,对他来说倒是无关痛痒之事。事实上对于南乘风和叶家,他都有秋后算帐的心思,毕竟两家的表现都让他极为失望。特别是南乘风,他还是当初章盛力谏可堪重用之人,本以为他会在这次平叛之战中会有出色的表现,哪知道一入徐州便和叶家斗得个不亦乐乎,自此再无可叙之功。 “青州刺史仍在空缺中。”礼部尚书段齐锦犹豫了一下,站出来禀道:“臣闻忠勇公竟然将青州政务委于一女子,这恐怕有些不妥。女子为官,为本朝所未有,更何况据传此女子竟是忠勇公的小姨子,此例一开,恐怕有些不妥。” “女子又怎么了。”陈博倒是毫不为意,言语中带着一丝讥讽。“朕也知道此事。这女子名叫左飞鸿,带着一千女子组建飞凤营,独自攻入叛军盘距的兖州,重创叛军!接着又横扫青州,数月之间尽灭青州叛军。真可谓奇女子矣,如此不让须眉之巾帼英雄,可让无数七尺男儿汗颜无色了。” “可……”段齐锦还欲再说,不过才一开口,陈博却已经打断了他。“青州刺史未立,忠勇公竟不得不以一女子暂时领政,虽有不妥,但这又岂不让朕愧然?朕身为天子,大难临头竟然惶然而逃,将江山社稷置于不顾。如今要靠一女子为朕治理一州,你们说,到底是谁该愧疚呢?” “臣等万死。”君辱臣死,陈博的话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众臣顿时惶然。谁叫他们当初力谏陈博去“巡幸”巴蜀呢?虽然他们的出发点并不坏,是为了保证皇帝安全,可是却严重错估了战局。结果长安不仅没被攻下,数十万叛军甚至被杨诚一个月便尽数平灭了,只要稍有些羞耻心的人,心里又岂不愧然。 “好了,朕也不怪罪你们。”陈博略带些倦意地说道:“忠勇公乃国之柱石,没有我等还能在此安闲吗?人无完人,就算忠勇公再有多大的错,只要他不是谋逆,朕希望你们和朕一样,怀着感恩之心对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除了感到深深的绝望,众臣还能说什么。虽然已经准备好了的弹劾还有数项,但谁又敢再提。“臣等谨尊圣意。”整齐地声音使得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弹劾风波,还远没有达到**便被迫落幕。只不过这却并不代表着这场朝廷纷争就此结束,这一次的落幕,只不过是为酝酿下一次更激烈的斗争而准备而已。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二章决战洛阳·四十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决战洛阳·四十七 长安城西十里亭 行色匆匆地杨诚猛然勒住胯下正飞奔的战马,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再迈不出半步。 好一个声势浩大地迎接场面。宽阔的官道上,铺着一张绣满象征着吉祥之物的红绸,从十里亭一直向外延伸足有五里之长。数百文武官员夹道而立,皆是身着只有在隆重场合才穿的服饰。官道两旁全副盔甲,手持旌仗的士兵如林而立。离官道稍远处,左右各有五千列阵整齐的骑兵方阵,旌旗遮天蔽日。一队队游骑绕场而奔,警戒着周遭方圆数十里之地。十里亭左右,各有一队手持各种乐器的乐师,杨诚的身影刚刚出现,妙曼悦耳的宫廷乐曲便已奏响。 揉了揉眼睛,面对千军万马都毫不变色的杨诚,此刻反而露出一丝怯意。这未免太出人意料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为了他,搞如此隆重的一出。仅目光所及,十里亭周围便聚集了近五万官员和士兵!杨诚并不是一个喜欢被人关注的人,若是能够让他选择,恐怕他会立即调头而去。 “恭迎忠勇公得胜而还!”数万人的欢呼声同时响起,声音直冲云霄。 杨诚脸色微有些发白,反倒是随他而来的欧氏兄弟二人一脸淡然,只是眼神里稍透出些兴奋,似乎这正是杨诚应该享受的待遇一般。反倒是杨诚对此心里暗暗叫苦,要知道之前几次交州军返回安平,他都是自己带着少量亲卫偷偷地返回,让其他将士接受百姓的夹道欢迎。别看他指挥起数万人来也镇定自若,但他内心却是个喜欢安静与朴素之人,迎来送往之事并非他所喜欢,甚至能避则避。更何况他也觉得眼前这个场面实在太过了些。只怕比帝王还都也差不了多少了。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数声欢呼之后,杨诚也只得硬着头皮策马而前,只不过动作已无之前的自然,略显僵硬。皇帝的诏书上虽然并未明确让他什么时候去长安,只不过距离军械营制造的投石车还有一月有余,洛阳周围并无战事。在大张旗鼓地展示数万援军到达的事实,借以警示洛阳叛军后。他便着手布置各军地任务,接着仅带了欧氏兄弟二人,三人三骑便直奔长安而来。 他此行是有明确目的的。目前天下已趋向平定。、青、并、翼四州也开始展开百姓安置之事。相对而言,洛阳的战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何在这段时间里为将来的种种措施的开展,让百姓真正能够安居乐业。这才是杨诚所关心的问题。只不过凭他一己之力。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这天下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既然皇帝已经回到长安。很多事情他自然不能继续“先斩后奏”了。征得皇帝全力支持,进而以天下之力来进行这项宏大地计划。这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长安与洛阳相隔并不远。骑马疾行的话来回也不过数日而已。只不过他到底不放心洛阳一带长期处于军中无帅的局面,更何况按照计算。正是孙安开始康复地时候了,在不知道孙尧安与郑氏的系列纠葛的情况下,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有鉴于此,他本打算悄悄的来,悄悄地走,顶多花上十天便结束这长安之行地,可却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样地场面。 在长安他虽然没有什么故旧,不过之前他毕竟坐镇长安,他这一回自然少不了会有大量军中将领来拜访。况且他现在封忠勇公,官拜招讨大将军,在整个大陈几乎无人可及。出于官场的基本礼节,还朝地朝中大臣们恐怕也会登门拜访。这些官场的“陋习”,当年叶浩天可没少向他谈起。在交州他可以嫌麻烦一力杜绝,但在这长安,他却不能如此简单地处理了。这一来一往地,真不知道要花掉多少时间,杨诚当然是避之不及了。只是现在,他这如意算盘却得落空了。 “拜见忠勇公!”马蹄刚一踏上红绸,最前列百步范围内的将士一起跪倒,整齐而发地声音着实吓了杨诚一跳。还有这一出?杨诚心里苦笑不已,顿时更加难受了。如此往复,每隔一百步便有士兵跪倒相迎,杨诚坐在马背上浑身不自在,短短的五里路,对他来说简直有五百里那般漫长。本想挥鞭急奔,不过却又自知不妥;若是慢了,更是一种折磨。种种心理之下,让他几乎连马也不会骑了,幸好没有摔下来,否则可就糗大了。 “拜见忠勇公!”这种声音听了 ,本来应该已经麻木了,可杨诚此刻却一下子从马上“这,这……”杨诚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次拜他的,却不是普通士兵,而且身着官服的朝中大臣!一下子上百个官员向自己拜倒,这可是杨诚从未享受过的待遇。不过他现在却丝毫感觉不到享受,心里竟然有些慌了。在交州,不论军中还是官场,已经很少有跪拜之礼了。杨诚对这些繁文缛节丝毫不喜,当然是能免则免了。 “爱卿!”正当杨诚不知道该扶哪一边起来的时候,陈博却满脸含笑地迎了上来。“朕可终于把你盼来了。”拉着杨诚,陈博丝这不理会这些官员,径直向布置一新的十里亭走去。与杨诚相比,陈博足足矮了两个头,这情景看起来便直若一个小孩子拉着大人一般。而且那个大人样子极是别扭,似乎想向另一边,却又不敢挣开,似乎被别人拖着走一般。 如此礼遇,杨诚此刻却并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极是难受。从内心里,他始终也无法坦然接受数百朝中官员跪迎的待遇。更令他不安的是,从那些大臣们偶尔投来的目光里,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敬意,反而是……深深的敌视!对,虽然只是极为短暂的目光接触,但那种妒忌、戒备甚至痛恨的眼神,却逃不过他敏锐地观察。莫非就是这一跪,竟然让自己犯了众怒? 数百步的艰难行程总算挨过,步入亭中的杨诚眉头却已拧成了一条绳。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来的前一天,朝中一场指向他的浩大的弹劾之风被陈博一力压下。不过他却也知道之前圣驾在长沙时,朝中大臣曾数度集体弹劾荆州各级官员,甚至将矛头直接指向他。虽然这事最终不了了之,但很显然,虽然很多事确实有违于朝廷法度,但自己并不受朝中大臣待见的现实,却也极为明显。但是在他看来,这些都足以让大臣们对他投以如此的目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在军中待了十几年,他当然知道犯众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可是从他的眼光来看,却无论如何想不透自己是如何造成这种局面的。 “爱卿为我大陈立下汗马功劳,朕虽不沾酒,但却不得不破例敬爱卿一杯!”陈博眼里似乎只剩下杨诚一人,亲自从陈顺呈来的玉盘着端起一杯酒,竟然双手向杨诚递出。 杨诚一惊,急忙拜辞:“臣何德何能,敢当圣上如此敬酒。”再不知道规矩,他也明白皇帝双手捧酒是何等的尊荣。要知道即使是当年的章盛,却没有享受过如此礼遇,这酒他如何敢接。 陈博眉头一皱,佯怒道:“爱卿可是要让朕就这么站着?来!”说罢强拉过杨诚,几乎是将酒杯硬塞到他手里。若是真比起来,陈博只怕使出吃奶的劲也扳不过杨诚,但他此时哪敢使力。“叮!”陈博举杯与杨诚轻轻一碰,极是豪爽地仰着而饮,脸上随即泛起一阵红潮。 杨诚这酒却喝得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只是一小杯,但却用了好几口才喝尽。略有些局促地将酒杯放回玉盘中,杨诚指着外面仍跪着的大臣们说道:“皇上,是不是该让大臣们起来了?” “来,车辇已经备好,爱卿就与朕同乘一辇吧。”陈博连看也没看那些大臣一眼,拉着杨诚便向外走去。 杨诚哪敢挣扎,连连回头看向那些大臣,几次想要再求情却都被陈博以其他话题打断。无奈之下,他只得在上百道仇视的目光中,登上了华丽无比的龙辇。而前方,数不尽的百姓围在道路两旁,人潮一眼望不到头,一直通向长安东门。 真定城头 林智将一叠信纸放在几案上,负手立在城头,遥望长安方向喟然长叹:“这小家伙,真让人不可小窥啊。只不过,呵呵。”期待之中,林智的表情却分明夹着一丝轻蔑。 “此话从何说起?”刘虎接过信纸,略有些羡慕地看了几眼,接着便在亲手将其点燃,看着灰飞四散,不无羡慕地说道:“诚哥现在多威风!不知道等到我回长安,皇上会怎么欢迎我,哈哈,要是能有这么一半威风就好了!”薄薄的几张纸上,正是刘虎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所传来的,陈博计划用来迎接杨诚的布置。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三章决战洛阳·四十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决战洛阳·四十八 林智白了刘虎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助就不必在我面前装傻。若你真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安乐侯府倒比这逍遥多了。” 刘虎嘿嘿一笑,接着又皱起眉头,脸上浮出一丝担忧之色。“为了生存,我刘虎什么都可以舍弃,但唯独不会对不起诚哥。这一点,希望先生明白。诚哥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没有他,我早就死在征北战场上了。不过我可不只是为了报恩,人生一世,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实在太不容易了。所以,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得站在诚哥一边。” 林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眼神中却似乎有一种触动。从内心中,他对刘虎的羡慕可不止一点点而已。正如他所说,人生一世,知己难求啊。想他此生也算得上是曲折离奇了,可是除了身边那几名忠仆,他又何偿能找到一个值得倾吐之人。而如今,兵败受困的他早已与他们失散,连他们是否还存活在世上也无法知晓。那种发自内心的孤寂,绝对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先生?”看林智想得入神,刘虎不由出声相问。自从在雁门决定放走赵长河那一刻起,刘虎几乎对林智倾注了九成九的信任。以他长期以来受尽艰险而养成的性格,除了杨诚外,可以说并没有一人值得他完全信任。即使是杨诚,他也不是全无隐瞒。至于神威营的几名心腹将领,虽然是他最中坚的力量,但暗中的监视与提防也从未间断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他拥有的众多秘密中,能够让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并不在少数。 林智转头望向刘虎,带着些捉挟地语气问道:“杨诚在大陈是如此耀眼,完全避开根本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你会做出对不起杨诚地事。这是必然的。不过,这对不起的程度,却还是可以选择的。完全不伤害?保全其家人性命?又或者只是表面伤害?幸好杨诚这人淡泊名利,你们倒不用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刘虎颓然坐下,默不作声。以杨诚今时今日的声望和地位,他要想获得更大的权力,要想完全绕开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丝毫不觊觎杨诚那大将军之位,但朝中又岂只是他和杨诚二人。特别是朝中官员与杨诚为代表的荆交官员之间,冲突已经无可调解地情况下,他若不想完全与朝中大臣们处于对立的位置上。便少不了会与杨诚发生冲突。当然,这种冲突或许是微不可觉的,但真正地和谐融洽却也不复存在了。 而这一次陈博为杨诚而摆出的迎接摆场,更让他希望与杨诚保持最亲密关系的愿望全然落空。即使是以他看来。陈博此次给杨诚的无比尊荣。实则是包藏祸心地。朝中大臣们本就对荆州官员地种种表现有所非议,再加上陈博这段时间的刻意压制。这股无法宣泄地怨气定然会越积越烈。更何况世族虽然已经没落,但朝中的权力争夺却不会有丝毫地变化。权臣相争。这几乎是亘古不变地铁律。而陈博此次故意予以杨诚旁人远不可及的礼遇,虽然以杨诚地功勋和爵位。朝中几乎所有大臣跪迎也不算过份,但在心怀怨气的情况下,这只会徒增其恨意罢了。 陈博将杨诚高高的捧起来,到底想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虽然他仍然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需要借助杨诚,比如平叛,又比如战后的系列安排。不过仅看他在此刻便有意识的加深朝中官员与杨诚的裂缝,便可知其后着已经蓄势待发了。单单是朝臣,刘虎或许根本不用考虑什么,但陈博的明显加入,却不得不让他为之慎重。除非他愿意随杨诚一同归隐,否则他便注定了不能与杨诚真正的站在一起。 兄弟还是长久的权势,这个选择着实让刘虎有些头疼。若是能够两全齐美,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惜理智却告诉他,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正如林智所说,他除了在程度上可以稍做选择外,其他的根本无可避免。他与陈博相处的时间远比别人要多,对其的了解当然更甚他人,正是这种极度的了解,才让他根本不会相信陈博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 “这个问题你不用立即回答。”林智安慰道:“狡兔死,走狗烹。郑氏这支兔子确实已经日暮西山,但另一支更大的兔子,却已经不可避免的降临。兔子没死完,小家伙是不会对杨诚的,你自然也不用却做最不想做的事情。” “更大的兔子?”刘虎略有些疑 道。在他之前看来,杨诚一待平定郑氏后,差不多再封的程度了。皇帝既然没有东西封赏你了,那你的日子自然也就到头了。杨诚现在已经贵为忠勇公,从大陈立朝以来,以他这个年纪便居此位的,可以说还从来没有过。就算加上之前的数朝,这样的人物也可以称得上凤毛麟角。再往上,那就只能封王了,大陈还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若陈博真要封杨诚为王,或许还好些。毕竟大陈的那些王,过得日子虽然如同囚禁,但却几乎个个都得到了善终的。 当然,封王的可能性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小皇帝虽然屡屡做出破格之事,而且骨子里对于什么祖宗成法之类束缚自己的东西,有着一种近乎天生的不屑。但是他却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杨诚这么王存在,只怕他连睡也睡不安稳了。毕竟与那些成年后便呆在自己的王府里足不出户的王爷们,杨诚可以说有着天渊之别。若没有林智所说的那只更大的“兔子”,刘虎几乎可以断定洛阳城破之日,便是陈博动手之时。只不过却不知道是否会仿效当年对章盛一般,那或可说是最优厚的待遇了。 “为民请命!”林智摇了摇头,脸上竟有些敬佩之色。“杨诚真可当得起这四个字。若是我再年青二十岁,我定会誓死追随他。天下之间,恐怕只有他最先察觉到了平定叛乱之后的最大危机,更倾尽全力地去补救。你以为他的手下那些人真的看不到朝廷可能会对他不利吗?若是如此,他又岂能做出如此成就。成大义而忘私利,在没有转走匈奴之间,这正是我所向往的。” “你是说饥荒?”杨诚对于饥荒的担忧,刘虎当然也多少听到一些。身为长安尹,他的职责本就止于京畿,而杨诚一力让他负责平定并州,进而攻入冀州,这其中虽然有他自己的期待,但更主要的,是杨诚相信他能安定地方,接济百姓。这倒不是说刘虎有这个才干,而是杨诚对其的信任,毕竟能够真正按杨诚的意思不偏不倚地去办事的,并不算多。想到这里,刘虎不由有些汗颜,虽然他并非完全失责,但却也没花多少心思在这上面。 “大饥荒!”林智在大字上特意加重了声音,遥望远方他不无感慨地说道:“征北十年,大陈国力已近枯竭的边缘。若是当年单于肯听我言,退避以保全实力,跃马长安又岂是梦想?俱往矣,若是大陈好生休养生息,或许有十年二十年倒能恢复过来。只可惜,不断的百姓暴动断绝其希望,而三家叛乱,更是触动根基。百万叛军,数百万民夫,这个数字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大陈的可用民力。即使是没有这场大旱,大陈的粮食也不够养活其子民了。” “有多大?”刘虎对这些倒没有多少兴趣。事实上,从他进入并州起,转战雁门至进据真定,沿途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饿倒在地的百姓。郑氏几乎将能搜刮的粮食都运去了洛阳,整个冀州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闹粮荒了。而现在,饿死人根本不算新鲜了,至少在冀州和并州的绝大多数地方,除了地方豪强外,吃的问题已经严重困绕着百姓。 林智眼中泛过一丝忧伤,不过随即而逝。“若杨诚能放开手脚,或可将数量控制在百万之内。不过这又谈何容易,即使换做是我,恐怕也难以做到。那样的话……江淮以北,势必赤地千里!”江淮以北,几乎都是小麦产区,而今年已经收获的小麦,却几乎都被三家强行征去。甚至连关中也因叛军的肆虐,收成不足往年的三成!北方之粮尽充做军资,而南方却又遭遇大旱,整个天下粮食的缺口可想而知。 听到林智说得如此严重,刘虎也不禁动容。江淮以北,那几乎占了大陈一半了,整个大陈也不过两三千万人口,莫非这一场饥荒竟然会死掉两三成的人?饶是他不将人命当回事儿,但也为这宠大的数字所震憾。数百万条人命,这是个什么概念! “要应付饥荒非杨诚不可,所以你现在大可放心,至少今年,小家伙是没有心思使坏的。”林智叹道:“你以为他如此迎接杨诚就只那点心思吗?他也在为此早做安排了,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心计,若是再过十年……幸好我们留下了赵长河这一手,就让这场混乱来得更激烈一些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四章决战洛阳·四十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决战洛阳·四十九 回头看了一眼那宏伟的宫门,杨诚默然登上早已备好的已经替他在长安城内选了一座符合其现在身份的豪宅,郑氏在长安经营数十年的丞相府。这似乎有些不吉利,陈博也极是自责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百废待兴,他虽然有意送杨诚一座崭新的忠勇公府,但这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郑氏的府邸在战火中几乎完好无损,论其规模和豪华程度,除皇宫外,在长外再找不出一座可堪比拟的宅院了。除了简单修葺之外,陈博甚至让人替杨诚打理好了一切,管家、仆人一应俱全,根本不需要杨诚准备什么。 突然间在长安有了个“家”,杨诚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此时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这上面,十里亭那些大臣们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莫名其妙之下,他便与长安的官员们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按照之前他和张识文等人的猜想,最为忌惮他的皇帝,反而表现出了完完全全的信任,至少从表面看,那信任几乎与他信任张识文没有多少差别。可这些应该与他毫无矛盾的官员们,反而表现出对他极大的忌恨。完全出乎意料的差距,顿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刚才在上书房与皇帝的单独会面,着实让他心里暖了一暖。除开陈博的夸赞和直白表达的信任外,陈博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字:准! 从交州选拔合适人才到各州充任县令一级的基本官员,这是他的第一个建议,也是最容易引起皇帝猜疑的建议。三家叛乱平定后,各地的官员奇缺,很多地方甚至没有一个地方官员可以留任。在当前这样的局面下,担任这些地方的县令一级官员,实在是一项吃力而不讨好地事情。不仅没有丝毫油水可捞。还得面对无数饥民潮甚至暴动。安抚百姓,恢复生产,这些几乎都需要地方官员亲力亲为。一个小小的县令,却必须得具备能吃苦耐劳、踏实踏干、清廉正直和知农体民这四项素质。 天下除了交州之外,恐怕没有一个地方能选拔出大量具备这些素质的人了。杨诚倒也是举贤不避亲,虽然这有谋私之嫌,但也直接将主要人选的来源放在了交州。事实上,早在之前的关中。杨诚便已从荆交选派了一批官员主持地方政务。后面逐步平定的洛阳外围与兖、并两州,陆续也派去了不少官员。而现在,不仅冀州的刘虎在向他伸手要人。连徐州、青州也急需大量这方面的官员。经过这数次“输血”,交州原本地官员几乎少了近七成,大量优秀的县令、郡守被调往最需要他们的地方。 单凭这些人,当然不够了。随即而来地。则是大量原来只在官府中担任小吏的人员“平步青云”。不过这些人的选拔。皆是由张识文亲自把关,无不熟悉政务、禀性纯良。至少从已上任的那些人这段时间地表现来看,皆担得起称职二字。不过交州地郡县数量远不及中原各州。即使将原来各级官府的所有小吏用上。仍然远远不够。滋事体大,虽然各地不凡人才。但杨诚深怕用错一人,以致铸成大错。他根本没时间去一一考察,是以剩下地缺口,也有大半交给张识文在交州挑选。 在这种情况下,前一天还是百姓,第二天便成了一县官员的事在交州简直成了平常事。无怪乎朝中官员得知后,无不惊呼:“杨诚一人得道,交州鸡犬升天!”雍州、兖州、青州、并州加上正在拟定名单地冀州、徐州,担任县令地官员,十个里面至少有七个来自交州,这还不算大量从荆州挑选的数量。若是将荆交视为一体,这个比例恐怕还要增加近两成。不要说关陇庶族集团为之眼热忌妒,就连忙得晕头转向地张识文也四度来信,让杨诚三思而后行。 杨诚虽然自问心中毫无私心,不过却也不是一点也不明白这样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只不过他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即将漫延开来的灾害直若一座大山般向他逼来,他已经无遐去顾及章盛当年向他叮嘱的平衡之道了。若是为了平衡,违心的将一些自己无法信任,不能毫无差错地执行自己诸多政令的官员送到各地,因而产生的严重后果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是以宁愿背负一切指责与猜疑,他也要全力打造一个完全放心的郡县官员群体。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指责与猜疑并不是来自大陈的最高统治者,反而是那些他自认为没有触动他们的朝中官员。荆交大量官员充实到各地,但进入长安的几乎没有一人。一则是他让张识文选派的这些人,多是些务实办事之人,特别适合县令一级需要处理具体事务的。这些人虽然有能力将地方治理得妥当,但却难以担任好更高一级的事务,在官场上的上升空间并不大 .得以要进行撤换,接替之人也皆是原来在长安任职的人。 除了战场上,杨诚并不是一个喜欢动心机的人。但是他却也不得不为原来朝廷一众官员而考虑,他本不求让这些人对他有多好,只求能和平相处而已。不过他的良苦用心并没有被认可,反而受到了更大的反弹。杨诚并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厉害,官场上,何曾有过真正的和平相处。至古以来,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其激烈程度甚至远胜于战场。即使是他不将大量交州官员调派各地,也无法和朝中大臣们和平相处,这一点也是杨诚自身永远想不到的地方。 对于杨诚这个建议,陈博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甚至将一切事宜都交付给他,仅需事后将这批官员的名册交上即可,朝廷不进行任何干涉。抛开其他不谈,仅是长沙郡佐在面圣时还念念不忘哪些村庄的田地还没浇水那一幕,便让他对荆州的官员有着极佳的印象。更不用说他微服私访的交州之行时,交州的各级官府那种与外间绝然不同地办事作风。简直让他惊为天人。从那时起,他便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让天下所有地方官员,都能如同交州的地方官员一般,那样在他治下出现大治盛世的局面便再不是什么难事了。杨诚此时只是主动来实现他这个愿望,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至于猜疑,作为陈氏嫡传的陈博当然不可避免的继承了陈氏这一“优良传统”。只不过正如林智所料,年青气盛又一心想要超越之前历代帝王的陈博。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一能力当然是不逊于任何人地。而且将这些地方官员的选拔交给朝中大臣的话,何尝又不会出现大肆向关陇庶族倾斜地局面。两相比较,他当然乐意让这一巨大的倾斜指向他本就极有好感的荆交了。 杨诚的第二个建议。则进一步强调之前已获陈博首肯,并颁下旨意地土地分配之策。只不这一次,杨诚建议地范围由原来的三家辖地,进一步地扩展到了天下所有州郡。在雍、兖、并、冀、徐、青六州开展让土地全新分配的同时。原本较为安定地扬、豫、凉、幽甚至巴蜀。同样按此方式进行。至于荆州和交州,之前已经极是完善。完全可以丝毫不动。 这一建议倒是让陈博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答倒是答应了。不过却同样将这一“光荣而艰巨”地任务压在了杨诚以及随后将调至长安的张识文身上。对于荆、交地土地状况。陈博可以说是极为赞赏的。百姓之所以贫穷,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除了经交纳朝廷规定的赋税外。还得承受各地豪门世族的盘剥。他想要实现天下大治,若不从根本上改变这一情况,实现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但这样一来,所触动的利益范围可就太大了。没收叛乱世族的土地,以之来分配给百姓,这倒是引不起多少非议。但在其他几州,其土地几乎也同样被当地的门阀世族所瓜分,要想让百姓拥有足够的土地,唯一的办法便是在这些人身上想办法了。虽然他刻意打击门阀世族的势力,但那也是在有充足借口的情况下才行。这些地方的门阀世族并没有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加入到三家叛乱之中,甚至有些在抗击叛乱中或多或少的建立了功勋,就这样夺去他们的土地,即使是他这个皇帝,也不可能毫无顾忌。 杨诚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他的解决办法便是由官府出面,向这些世族豪强“买”回来。公平买卖倒也没什么,不过杨诚说的这个买,却并非一般的买。经过此番战乱后,连极是富庶的交州都穷得叮当响了,朝廷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是真金白银的买回这大片土地,即使按市价来算,也根本不是朝廷所能够承受的。更何况杨诚所希望的,是在今年之内完成在全国范围内的土地分配,等国力恢复后再进行,当然也是行不通的。 而杨诚想的法子,却是由官府一下子全买过来,不过却分文不付,只出具一张欠条。这欠条之举,在交州倒是司空见惯了,比如军械营那里,便存了张识文出具的大叠欠条。买回来的土地分配给百姓后,朝廷从每年收的税赋中拿出一部分,用来归还给地方的世族豪门。根据朝廷每年的收支情况,来决定其比例。根据杨诚从咨事营那里得到的计算结果,顶多十年便可以完全偿还这一欠款。 换句话说,这等于朝廷从世族豪强手中借了地,然后再租给百姓,利用租税便“买”了过来。世族豪强可不是傻子,这样的法子要想让他们甘心接受简直是不可能的。是以当听到杨诚这些话时,陈博的表情极是尴尬,不过却并没有反驳一句。说起来杨诚这个法子, 是现在除了强行收回外,唯一可能收回世族豪强土地但是恐怕除了杨诚以外,根本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差事。无它,无论谁做这一件事,势必都会遭到地方世族的深深敌视,这根本就是抢了人家的饭碗嘛。 杨诚当然也知道此间种种,不过相对于因此而给百姓带来的巨大利益,与世族门阀结上仇怨便显得微不足道了。事实上他让人在兖州、并州等地做的事情,便已经引起了不少势力的忌恨。有道是帐多不怕欠。虱多不怕痒,做完该做的一切,拍屁股走人,谁又能把他怎么样!连皇帝地猜疑他都可是放在一边,又何惧其他。 在陈博同意就此事立即颁下圣旨,令各地先行准备实施后,杨诚提出了第三条建议:以天下之粮接济天下!这又是一个需要大动各地豪强利益的举措。经此一战,作为整个大陈战略储备的兴洛仓和洛口仓这两座巨型粮仓。几乎已经见底了。三家原来所控之地虽然大部份平定,但除了供应巨大的消耗之外,剩余的几乎都集中在了洛阳。以目前朝廷的各地官府存粮来看。仅能勉强维持太平时期朝廷各地军队正常消耗到南方水稻成熟,连官员的俸粮也亏欠不少。 就算战事已经完全平息,也无力赈济各州现在就已经陷入粮荒的百姓,更何况今年地大旱。豫、徐、扬甚至巴蜀都将不同程度地欠收。一句话。若单官府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让百姓安然度过这长达一年的调整期。只有到了明年南方丰收之时。大陈才可能摆脱缺粮地危机。从古到今,每一次朝廷无力控制的饥荒。势必都会引起百姓暴动。也不乏有因此而覆灭的王朝。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如何化解这场危机都是当前最急迫的事情。而杨诚地前两个建议,也无不围绕这一问题。 荆交不是问题,只要杨诚一句话,相信除了留下百姓必须地粮食外,其他均可以以极低的代价付出。不过单凭荆交,当然是不可能满足如此大地空缺的。而大陈现在手中还有余粮地,便只有各地地豪门世族了,这难题少不了得从他们身上想办法。杨诚的办法除了以大义号召以外仍然是打欠条强买,没办法,朝廷地府库比起交州也好不了多少。更何况大乱之后,赋税的收入必然大幅减少,你叫朝廷如何能公平地向这些豪门世族买。 拐了别人的地,再賖别人的粮,各地世族的反应简直是毋庸置疑的。但朝廷别无他法,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饥荒在大陈的土地上肆虐吗?是以在这一问题上,杨诚的态度简直有背其禀性的强硬。 陈博同样二话没说,照准。当然,也忘不了同样授予其绝对的权力来处理此事。而杨诚却也没有拒绝,若是真的放给别人,他还真有些放心不下呢。毕竟这件事的严重性,任何人恐怕都没有他那般深刻了解。当然,他也没有将一切事情一手包办的意思,皆是请得陈博让朝中各级官员配合实施。单靠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这一系列几乎牵涉到全国的事情。只有利用整个大陈的力量,才有机会完美的解决这场危机,同时为今后的大治打下坚实的基础。 商讨了一丝细节后,杨诚接着又对重铸大陈通宝、安抚百姓、赦免洛阳除郑氏外的叛军将领、兴修水利、倡议节俭等多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陈博心情大好,一律照准之后,反而向杨诚问起左飞鸿之事。当然,让她出任青州刺史之职他和杨诚都不认可,倒是封了左飞鸿为飞凤郡主,让她明正言顺地代皇帝巡查青州。 君臣极是融洽的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共进晚餐后,陈博还特意送到宫门处。临别时更笑道,经此一谈,他也不知道该让杨诚担任大将军好呢,还是丞相之职好。杨诚这个招讨大将军,这一次面圣所谈,反倒大半是政务方面的事了。 对于陈博这句话,杨诚只是一笑了之。不论是大将军也好,还是丞相也好,都是位极人臣了。可是这些并不是他所追求的,咬牙坚持到现在,他的内心已经非常疲累了。从最初只想回安平照顾双亲,到改善安平百姓的生活,再到治理交州、平定荆州、平定叛乱,现在又多了一个巨大的饥荒。每一次达成他归隐的目标时,总会出现另一件逼迫他必须去完成的事情。他现在唯一希望的,便是不要再有任何事情出现,让他顺顺利利地做完这些事情,然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平定叛乱,应付好饥荒,让百姓安定之后,天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杨诚默默的想着,马车却已停了下来。“家”,终于到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五章决战洛阳·四十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战洛阳·五十 “恭迎老爷回府!”马车刚一停下,整齐的声音便传入其中男女夹杂竟有二十人以上。掀开车帘,一名头发略有些花白,身着蓝绸长衫的男正跪在路中。在他身后,各跪着十二名男仆和十二名丫环。虽然都是仆人身份,不过个个衣着得体,仪态大方,非一般人家的仆人可比。 杨诚在交州何曾有过这般待遇,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陈博安排来送给自己的,但却仍然微微一愣。一个管家,二十四个仆人丫环,这样的排场在交州也找不出几户来呢。直到欧氏兄弟走到左右,他才如梦初醒,轻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都起来吧。”从安平县尉起,他一路高升,可是家里却连一个仆从也没有。习惯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适应仆从如云的感觉。 别看他带上数万大军也不算多,但仅仅是面前这二十五个人,却让他生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太多了。家里就那么点事,如何用得了这么多人呢?以他看来,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那些世族门阀中,一个人需要好几个甚至数十个仆人来伺候。只不过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二十五人,只不过是他的忠勇公府里家丁丫环的管理而已。陈博为忠勇公府配置的规格,可是真正与其身份相对应的。 “老爷一路辛苦了,小人已经让人备好热水,老爷这就可以沐浴,解解乏。”那个半百老者迎了上来,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引着杨诚往府里走。 还真别说。杨诚这一路马不停蹄,又陪皇帝说了这么久,还真有些疲倦了。若是军营里,他只是自己拎两桶冷水淋了了事;家里就更不用说,他可不会让左飞羽干粗重的活儿,拎水烧火只不过是他“承包”的事务里极小的部分而已。看着这个自称杨贵的老管家,杨诚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感觉。 踏入足可供两辆马车并行还显宽松的大门,迎面便是一个宽大的院子。精心点缀的花坛配上汉白玉石铺成的地面,尽显华贵典雅。这就是当年最富权势的郑氏府邸,借着廊下一盏盏红灯笼,其凌人的气势仍然让人不禁赞叹。 走过一条回廊,杨贵领着杨诚向另一边拐去。“东边中厢里是四城校尉、三名禁军统领、四名外营统领,他们已经候了两个时辰了。小人让人准备了酒席,不过他们一定要等着老爷回来。” “啊。等了这么久?”杨诚闻言一急,他刚才在门外只见家丁仆人,以为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拜访了,却没想到还有如此贵客在这里候了这么久。别看四城校尉官职远比杨诚低。不过此时的长安城中,除了杨诚和刘虎外,就数这些人了。更何况杨诚本就是个没有架子地人,哪有别人等了自己这么久,还能安心去沐浴的道理。“一会再沐浴吧,先去见他们。” “老爷。”杨贵急忙伸手虚拦,恭敬而关切地说道:“他们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再说老爷现在这个样子,去会客恐怕有些不妥。沐浴更衣之后,再去也不迟嘛。” 杨诚低头一看。自己这副行头还真有点不堪。天热难行,杨诚只不过着一了身青布便服而已。这几天奔走下来,再加上心中本就有事。根本没来得及清洗。青一道灰一道的,难怪之前在宫中那些宫女宦官看他时眼神总让他觉得怪怪的。若不是杨贵这一提醒,他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罢。”杨诚无奈地妥协,他平日里倒是不在乎这些小节,不过此时被人当面指出了,多少也有些尴尬。 “南边下厢,还有三十二名关中士子未见,他们来了三个时辰了。”杨贵继续领路,嘴里却依旧不停。“小人已经派人送了饭菜,老爷见过东中厢后,过去打打招呼就可以了。这些人前些日子去吏部求官不成,现在恐怕是想来和老爷攀关系,若是和他们走得太亲近,吏部那里却不好说。当然,老爷用不用他们也不用看吏部的脸色。” “西中厢还有七名官中富商,昨日就来问过,今天一大早就来候着了。老爷之前镇守长安,让他们不少产业得以保全,他们此来一是表示感谢,二是想让老爷关照一下他们的生意。礼送得倒是不轻,小人不敢做主,都搁在门房那儿呢。” 看着一直说过不停,却是条理分明的杨贵,杨诚不由停下了脚步。“杨贵,你以前真地是管家吗?”他虽然从未享受过管家的待遇,不过不免对眼前这人生疑。有这样的管家吗,待人接物倒不用说了,他甚至连对方的来意、身份都弄得清清楚楚,而且还顺便提应对建议。这样地证据杨诚倒是熟悉得很,别说还真像他的一位“管家”,荆交总管张识文,他的首席智囊兼助手。 杨贵似乎早料到杨诚会有此问,一脸平静语带谦卑地回道:“小人之前便是郑府的管家,蒙皇上恩典,三天前成了您的管家。老爷若是觉得小人不好,小人自会离开。” 微微一笑后,杨诚淡淡地说道:“你做得不错,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做这忠勇公府的管家吧。”郑府的管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是郑氏的心腹才是。这杨贵不仅没有随郑氏一同去洛阳,反而留了下来,而且还通过陈博成为他这忠勇公府的管家。杨诚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谢过杨诚后,杨贵仍然是那副谦卑的表情,引着杨诚来到一幢大屋面前。“老爷请进。”转过身来,杨贵指着一旁对欧氏兄弟说道:“凌战、凌哲二位护卫,侧厢也备了热水,二位也先沐浴一下?” 杨诚闻言也没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既然是陈博派来地,第一次见面便知道欧氏兄弟的名字和身份也就不奇怪了。不过他倒是有些搞不懂陈博了,明明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却又毫不避讳他,莫非他觉得这些做臣子地对于他“明目张胆”的监视,会欣然接受吗?他自问自己行事光明磊落,是以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不快地感觉,反正这忠勇公府他也没多少时间会来。他之前已经明白地对杨贵说了,让他安安心心地当这忠勇公府 ,而不是他杨诚地管家。 一入大门,眼前的情影让杨诚不由一呆。这是浴室吗?太……太大了吧。这间浴室比他的交州州府大堂还要大上许多。正中有一个十余步见方的水池,热气腾腾的水面浮满了花瓣。别地都不说了,旱了这么久,要找这么多的花瓣也真是难为他们了。“你……你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杨诚正在感慨以往郑氏的奢华,却突然看见浴池的一角站着四名仅着轻纱的妙龄少女,水雾阻隔下虽然看不清她们的模样,但却更加凸显其妙曼的身姿。 听到杨诚地大叫。杨贵急忙走了进来。看着那四名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的少女和一脸通红而手足无措的杨诚,不用问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四人是伺候老爷沐浴的,都是未经人事地处子,老爷若是看得上。晚上便由她们侍寝。”杨贵一脸自然地说着,似乎在他眼里,这事就如同吃饭穿衣一般正常。 “荒唐!”杨诚却是勃然大怒,几乎是指着杨贵的鼻子怒喝道:“叫她们走,而且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虽然他以前也不是没听过那些世族门阀关于这方面的事,不过他对此却是极是憎恨的,更没有想到今天会落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老爷,小人不知道……”杨贵微微一愣,转头对那四名女子说道:“听到没,都滚出去!”虽然他了解的杨诚并没有好女色这一项。不过他却知道杨诚征战在外数月,唯一的妻子又身怀六甲正待临盆了。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儿。对于这一安排,他本来还极是得意。却没想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狼狈之余。他也不禁偷偷的瞄了杨诚一眼,察言观色可是他的长项。 “你也出去。”那四名女子离开后。杨诚地表情自然多了。他倒也并没有再指责杨贵,或许这对于那些世家门阀来说,根本就是平常之极。不过他此时却也没多少心情享受了,搓洗一遍后,便结束了这场豪华的沐浴。 刚从池子里出来,杨贵提醒地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老爷,小人叫人给您做了两套衣服,就在屏风后面,您看看合不合身。”本来照他的安排,应该是由两名女子替杨诚更衣地,不过有了之前这一场,他当然不敢再以常理去行事了。 杨诚依言走到屏风后面,却又愣住了。他真怀疑这杨贵是不是不识数,屏风后面摆着九张矮脚方桌,每一张上面都整整齐齐地叠着四套衣服!不仅如此,每张桌子旁边,还摆放着一双崭新的靴子。整整三十六套衣服、九双靴子,杨诚在安平地家里即使算上十年前用的,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这时他也没心情去挑选了,随便捡了一套穿上便急急向外走去。陈博给他派个管家他倒没什么意见,可这叫管家吗,简直是败家!照这个花法,只怕他那点俸禄用不了两天便得花个精光。虽然这座府邸他并不会呆多久,但他也不能由着杨贵,忠勇公府,怎么也得有忠勇公的家风才行。 “老爷,衣服合身吗?”杨诚刚一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杨贵却已经凑上来了。“老爷之前又不在,小人只好去问见过老爷的将军们,根据他们说的试着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诚的怒气微微一滞,这才打量起自己的衣服来。还真别说,这衣服简直就像量过一样,长短宽窄刚刚合适。从内心里,杨诚也不得不对杨贵生出一丝佩服。仅是问了问见过自己的人,竟然能做出如此合身的衣服,至少他还没见谁能比得上杨贵的。“合是合身,不过……”话当然得说,不过语气却已经缓了下来。“杨贵,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今天就算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乱花一文钱,皇上既然把这座府邸赐给我,那我就希望它能有与我相称的作风。” “小的明白。”杨贵上前帮杨诚整了整衣衫,却没有丝毫反驳。 杨诚好是一番数落后,杨贵只是点头。没一会儿,焕然一新的欧氏兄弟也从一旁走来。从二人的表情看来,这个澡洗得恐怕也不比杨诚舒畅多少,反倒是二人穿上新衣服后,更显出各自的气质。别的不说,这做衣服的裁缝倒还不同凡响,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多的衣服已经不容易了,更难得的是竟然如此合适。富贵人家就是不同,难怪有这么多人拼命却追逐名利,杨诚此刻倒是颇有些感慨。 接下来,杨诚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杨贵引着先后会见了那三拔客人,接着又听杨贵汇报了一下府里的基本情况,一直忙到半夜,才算消停。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以往几乎倒下就睡着的杨诚,此刻却毫无睡意。这三拔等了他这么久的客人,却不象客人! 先说四城校尉和那几名统领。杨贵备下的酒宴也堪称丰盛之极,可照理说理应饥肠辘辘他们,吃得却完全有些心不在焉。宴席并没有进行多久,谈话也几乎都是些官场上的面子话,除了吹捧便是客套。至于杨诚所提的政务方面的事情,众人却只是应付。感受到朝中官员对自己的冷淡后,杨诚本以为武将一系至少会支持自己,却没想到结果仍然好不了多少。送走他们之后,杨诚心里便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四城校尉等人苦苦等了自己两个时辰,莫非真的只是为了来喝点酒,然后说几句好话吗? 后面的两场会面也让杨诚大失所望。士子们对他只是一味歌功颂德,简直把杨诚吹上了天。可是杨诚一问到政务上的实际问题,这些人说倒是说得精彩,但皆是引经据典,让杨诚完全没有体会到以往在交州拜访那些有才之士的感觉。商人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字:利。杨诚直接让他们自己去找张识文,或者与商会商讨,以不便干涉为由予以推托。 门庭若市却无半个投机之人。这,就是杨诚第一天入住忠勇公府的感觉。而此时的崇政殿上,***依然通明。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六章决战洛阳·五十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决战洛阳·五十一 陈博一脸倦容地半躺在龙椅上,垂下的右手里捏的正是公府里传来的密函。杨诚睡下了,可他却仍然不能安睡。忠勇公府里全都是他安排的眼线,这一点他却在第一天就通过杨贵直接的告诉了杨诚。本来臣子的一切都为皇帝所知晓,这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一般来说,双方却不会捅破中间隔着的那张薄纸。但对杨诚,陈博却懒得选择那种形式上的隐瞒,那或许还让他在面对杨诚是多一份坦然。 他将如此重的权柄授予一个身上,这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即使是在历朝历代以来也是极少有出现的。杨诚为人正直,他也不想和杨诚玩什么花样,这相当于明着说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一切,掌握你的一切!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过你总得让我能安得下心吧。 “这人既不好美色,又不喜欢钱财,不图名,不怕得罪人。”一名身着褚黄色衣服的小太监立在几案旁,一边翻着陈博刚才批阅完的奏章,一边喃喃自语:“皇弟,你说他到底有什么缺点呢?你不会真的完全信任他吧。”声如黄,面若桃花,烛光下那副面容赫然是久无音讯的紫玉公主陈姣。 “你一直在长安,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陈博舒展了一下筋骨,站起来说道。原来紫玉公主并没有随他一起巡幸巴蜀,反而改扮成了个小太监在宫中潜伏了下来。扮了几个月的小太监,她似乎颇喜欢现在这副打扮,不仅不让陈博对外恢复她的身份,更强要了一份差事,做得还有模有样。 “别提了。”紫玉公主秀眉微蹙,嘟着嘴忿然道:“早知道不扮太监,扮个将军就好了。这杨诚和刘虎一回长安,就搞得戒备森严。我连一次城楼都没上过,平白错过了好几场精彩的战斗。”她自告奋勇地留下来,本来是想暗中观察这些留守的将领,却没想到连宫门都没能出一步。直到陈博回来,这才得心解脱。 陈博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叫你跟着我偏不,你不知道。交州可好玩得紧。”看着摆在案前的那艘象牙海船模型,陈博脸上多有些回味之色。交州之行。给他留下的印象恐怕很久都无法忘怀。 “明天我就去,玩个够再回来。气死你!”紫玉公主一脸得意,拍了拍那摞厚厚的奏章,叹道:“我决定不和你争这皇位了,整天不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就是应付那些大臣们,无聊透顶。以后我有兴趣呢。就帮你管管那些小太监,闷了就游玩天下!” 听了紫玉公主地“大志”。陈博脸上也现出一丝向往,不过稍纵即逝。“那我就给你建一个如画的天下吧!”陈博踌躇满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交州算什么。朕的天下的每一寸地方,都要比它兴盛百倍!” 紫玉公主扁了扁嘴。略有些讥讽地说道:“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还愁容满面,在我面前诉了好久的苦来着?长安现在这么热闹,你可别玩得太过火了,我可不想整天听别人倒苦水。” 陈博长长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即说话。孤家寡人,亲政之后,他总算体会到这份苦楚了。朝中文武百官,宫中上千内侍,但真能让他毫无顾忌畅所一言的,却只有面前这个姐姐。“大臣们地不满暂时无法避免的,我若不如此待杨诚,那接下来地事他如何办得好。更何况他们也不争气,这么多人里面,就找不出几个现在能真正为朕分忧的!朕给他们留下朝中这块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今天若不是你安排,你说忠勇公府会不会一个客人也没有呢?你让这些大臣这么嫉妒他,肯定是了。不过这样一来,你地事情岂不会要办砸?”紫玉公主不无忧虑地说道。经历了这场动乱,紫玉公主似乎也成长许多,倒也真正关心起陈家的基业来了。 陈博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若不如此,我又如何能安睡呢?” “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叫安睡?”紫玉公主不屑一顾,略带些责备的语气,倒正符合她姐姐的身份。“我的皇弟,这些日子你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比父皇在时还累,真担心你长不大。” “我倒还真想快点长大。”陈博极是感慨。年龄现在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毕竟同龄的人,现在恐怕还在双亲膝边环绕,而他却表现却与同龄人完全不符地心智。太大的不同,有些时候反而会引得人们地排斥,特别是他这种特殊的身份。大臣们既不屑于他地年青,又畏惧于他表现出来地果断与明智,君臣的关系极是紧张。大臣们或许只能接受坐在龙椅上听他们说教地小皇帝吧。 “嘻嘻,看来是得给你找个皇后了。”紫玉公主一脸坏笑。 陈博微微一滞,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才是春心动了吧。三天两头问刘虎的消息,章明忠那儿怎么办?真的让朕下旨休掉驸马吗?”经历过这场风波,章氏一门再没有当年那般威风了,才德均远逊于章盛的父子二人,几乎已经到了被人遗忘的地步。 紫玉公主脸上一红,啐道:“你这小不点懂什么,我这不是关心咱们大陈社稷吗?我早就和章明忠没关系了,还用得着你掺和?” 陈博意味深长地看着紫玉公主,淡淡地说道:“你是我亲姐,你想做什么做弟弟的自然要帮你。也是该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了,朕就将四十万京畿交给他吧。” “你说皇上会让我统领京畿军?”同样没睡着的,还有远在冀州的刘虎和林智。“不会吧,我和诚哥这么好,这次回去一定会给我个散职,多半是那种又能给皇上解闷,又没有实权的官儿。”刘虎一脸哀叹,眼看回师长安在即,他却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杨诚现在的势力实在太招人忌讳了。他若 要反,成功的可能远比之前联合的三家还要高得多。他在林智地建议下做了不少小动作,不过想想长安的局面,却也不由让人头痛。 林智对于刘虎这惯于夸张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反应,握笔低头在几张纸上圈划着,头也不抬。“你若和杨诚没有这种关系,这就还轮不上你呢! “嗯?”刘虎满脸不解。似乎有些不明白林智这逻辑。杨诚现在拥有的势力若是再加上京畿大军,差不多可以说和皇帝的权力没什么区别了。京畿军作为朝廷震慑地方的力量。又如何会给与杨诚关系密切之人呢?说实话,若是杨诚真有反意。刘虎自问自己十有**都会全力相助,可惜的是这样地事情却永远不会出现。 林智停下笔来,将几张纸一起递给刘虎,摇头解释道:“小家伙既要让杨诚替他把他自己不愿得罪的人全都得罪完,除了表现出绝对地信任外,总得让他有迅速办完事的本钱吧。朝中地官员不用说了。为了已后的架空大计,此时定然与杨诚水火不容。若没有你这个与杨诚关系亲密的人坐镇长安。你以为杨诚真的办得了这么大一桩事?由你来压制武将,震慑文官。朝中才能勉强保持安宁。” “那……那要是等诚哥的事儿办完了。我岂不是……”刘虎皱了皱眉,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其实自从意识到杨诚必然因功高震主而受猜忌后。刘虎便一直为自己地处境愁闷。他和杨诚的交情差不多天下皆知,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说荣辱与共。杨诚若是失势了,他当然逃不脱受到牵连。 林智白了刘虎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省省吧。三五年内,你不用担心小家伙会对你做什么。假设小家伙真地要动杨诚,以其现在的威望,他也得做得干净利落,看起来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要动你,也得等前面地风波过去吧。” “这还差不多。”刘虎抚了抚胸,却突然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皇上莫非有杀心?不会吧,顶多和章盛差不多就行了,用不着做这么绝吧。再说诚哥做完这件事后很有可能会向皇上请辞,让他功成身退对皇上也没损失呀。”干净利落这四个字可是他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也没少干过这样地事,否则哪会如此大惊。 “世上除了死人,谁又能真正让人放心呢?”林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着一叹。“其他地可能也不是没有,但若是我的话,除非不得已,否则自然会用最让人省心的办法。若是要怪,你就怪杨诚太年青了吧!”十四岁从军,到现在杨诚还未及而立之年,却已是位极人臣了。比起当年的章盛,还要年青的得多,而在民间的声望,却已经盖过其数十年之所积了。 “不行!”刘虎似乎下了一个难做的决定,咬着牙说道:“得想个法子,我可不能坐视不管。”虽然之前已经决定站在皇帝一边,不过若真是涉及到杨诚的性命,刘虎却不免为之动摇。 林智晃了晃手中的纸,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已经在做了吗?你唯一的缺点就是杨诚,我若是你的敌人,定把你玩儿死!杨诚若是那么容易死的话,早就死了。除非他自己求死,即使是皇帝,要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还是把你该作的事情做好,再过几天可就要回长安了,前面的几步有没有用,不久便可知晓了。” 刘虎挠了挠脑袋,傻笑了一下。“这些都得杀?”翻着几乎满是黑叉的几张纸,刘虎的脸色了不禁有些凝重。这几张纸上所记的,可都是冀州各地门阀世族,给林智这么划几下,可就是上千颗脑袋落地。 “别看你现在官至护国大将军,还封了侯。不过以你的出身,你以为这些门阀世族会正眼看你吗?”林智不以为然地说道,似乎只是干了一件细微的小事。“不听话的就杀!冀州对我们极是重要,没时间和他们磨蹭。” “也罢。”刘虎到底还是屈服了,毕竟他对门阀世族的印象也并不好。他在长安这么久,因为这出身,可是受尽了那些世族的白眼。还是林智说的那句话让他心动:原来的世族看不起你,你就造一批看得起你的世族。 进入冀州后,他的遭遇也和谭渊差不多,地方上的豪强势力不会明着与他做对,却是暗地里下手。他可没谭渊那么好的脾气,过了三个郡,便几乎将那里近九成的门阀豪强,不论老少,统统给抓了起来。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顺便还办了些杨诚交待的事情。别的不说,至少有数郡的饥荒因他而大为改善,他也终于尝了尝百姓一片称道的滋味。 “此举必然会激怒谭渊,我想最迟明天下午,幽州铁骑就会兵临城下了。”林智拿过一张白纸又在写着什么,自顾地说道:“这一仗你可以打漂亮一点,不用顾忌,在小家伙眼里,他的地位与你差得太远了。” “一定得打?”刘虎皱了皱眉,眼神中颇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怯战,事实上幽州铁骑也算得上大陈有数的精锐之师,能遇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刘虎倒是心生期待。只不过他手里可捏着杨诚给谭渊的军令,着他立即返回幽州,夺回被乌桓占去的城池,并坚守边防,杜绝外族的觊觎。可是林智却坚决不让他出示这道军令,而且连用意也没有向刘虎合盘托出。 “看你本事了,把幽州军打残最好!”林智冷冷地说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打完之后,再派人传达军令。燕赵之地自古多出勇士,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东方吐白,原野上传来一阵隆隆的铁蹄声,凌厉的杀伐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幽州铁骑果如林智所料那般出现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七章决战洛阳·五十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战洛阳·五十二 杨诚起了个大早,没料到刚一推门出来,便立即拥七八个仆人。洗脸的、举铜镜的、拿衣服的……各司其职,一点不乱。看到这副阵式,杨诚却无心享受,好言劝下他们后,径直来到前厅。前厅也是一片忙碌,布置桌椅的、打扫庭院的、给花草浇水的,明明已经很干净的桌椅门窗,又仍有数人擦了又擦,看得杨诚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正在居中调度的杨贵一看到杨诚,便急急地迎了上来。“小的不知道您早上喜欢吃什么,不过昨晚您说咱们府里以后要节俭,所以也准备得简单一点。您是用过后再换服上朝呢,还是带着在朝房里用?” “上朝?哦,我差点忘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杨诚拍了拍脑袋,说起来这上朝对于已经有些陌生了。想起当初和刘虎第一次上朝时的情景,却不由让他生出一丝怀念。可是当脑子里一想起朝臣们那眼神,他心里却暗自叹气。 “快到卯时了,老爷坐马车倒还不用着急。”杨贵在前引着路,嘴巴却仍然没有空闲。“刚才顺公公派人送了贴来,早朝过后五位公公做东,请您去凤仙楼赴宴。” “顺公公?五位公公?”杨诚微微疑惑,不过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却看到了他这那“简单”的早餐。两碗雪白晶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煮的粥;一大碗的冰镇酸梅汤,滋滋的冒着冷气;七八样杨诚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精致点心,将一张八人坐地大圆桌占去了大半。真不知道若是昨天自己没有说那番话,今天这份早餐又会是什么样子。 杨贵却是毫不以为然,毕竟是在郑府里当过十来年的管家。与他之前见过的奢豪场面相比,这也确实是简单之极了。“老爷昨晚没睡好吧,这五位公公可是当前炙手可热的人物。任何一个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只有老爷您这样的身份,才当得起他们五个一起相请。” “哪五位啊?”杨诚之前倒也知道陈博大肆任用宦官,不过这些资料全都交由咨事营去处理,他虽然也听过一两次,不过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此时当然就有些茫然无知了。对于陈博这颇惹人非议的举措,杨诚倒是没什么意见,或许是大陈之前对宦官压制得太厉害,还未发生过一起宦官为祸的事情,一般地人对于他们同情远多于憎恶。 “老爷今后少不得要和五位公公打交道,那可得多留点心。”杨贵为杨诚拉开凳子,正要叫旁边举扇的丫环过来,却被杨诚挥手制止。便只得作罢。“顺、忠、保、安、治五位公公现在都是宫的红人,听说皇上也吩咐他们多多协助老爷您。” 杨诚笑了笑,虽说是听说,不过从杨贵口中说出来,九成九都是皇帝的意思。看来皇帝也知道他现在的尴尬局面,这五位宫中最红的宦官一起上阵,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只是对于宦官他虽然没有什么恶感,却更不认为其能担得起什么大任,皇帝竟然以他们来协助自己,未免对于六部及其他官员太过轻曼了吧。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俱缺。这种情况下六部才是当前朝廷的最高机构,自己又如何能绕得开他们呢? 杨贵正解释着五人身份的时候,欧氏兄弟也来到前厅。穿戴一新地他们,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平常都是一起吃饭,杨诚此时倒也不客气,招来二人大快朵颐。反正做都做好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不吃也是浪费。只不过常在军中生活。三人的吃相相对于这精致的早餐却有些大煞风景了。看着他们风卷残云般将满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旁边的几个丫环张开的嘴就没有合上过。倒是杨贵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仍然尽职的详细讲解着。 直到杨贵说完。杨诚总算对当前宫中的形势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时也对五人拥有地权力暗暗惊诧,怪不得群臣会对此极尽反对。五大宦官,顺便是指的陈顺,他长期跟在陈博身边,极受宠幸,再加上管着宫中的钱粮支出,在五人中隐隐居于首席。而且据杨贵地“小道消息”,皇帝似乎有意让内务府插手户部,日后户部的每一笔开销,只怕没陈顺的点头,连户部尚书古纯孝也是没法了。 忠是中常侍倪忠,宦官不得参与的旧制取消后,本来算不上什么的中常侍便一下子位高权重了。所有官员上的奏本,都得经过倪忠之手,再来呈给皇帝。即使是六部尚书,也不得逾越。如此一来,谁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上地奏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达圣听。朝中百官、州郡官吏,每天地奏章都是一大堆,随便找个理由 将奏本压下了。又据杨贵地“小道消息”,倪忠的可能要扩大到吏部,参与朝廷官员地任免与赏罚。若不是陈顺时常伴在皇帝身边,他恐怕就是地位最显赫的宦官了。 保则是指小黄门甘保。小黄门本来只是一个极微小的职位,不过在陈博的授意下,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甘保除了执掌宫中宦官的惩罚大权,更坐镇刑部,诉讼量刑都得由他和刑部尚书合议过后,才能由皇帝批阅。而且他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职权,那便是替皇帝监查官员,四品以下的官员都可以直接抓回审讯。据说其刑法极是残酷,朝中官员简直闻之变色。 安是指御马太监白安,本只是管理皇帝车马的宦官,不过经过陈博的变换,现在不仅是派驻禁军中的监察太监之首,更有调动羽林、缇骑两军的权力。可以说长安城内,一众武将都要受其管辖。而杨贵的“小道消息”则显示,今后派宦官监军的范围将不再只是禁军,极有可能要扩大至所有朝廷正规军队中。而这些监军宦官,皆由白安来统领,日后军中将领的升迁赏罚,恐怕会烙下其深深的影子。 最后一个治是新近得到升迁的宦官陈治,据说他之前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因仕途无望,竟自己阉割了进宫。比起其他宦官,他不论口才还是学识都有着明显的优势,深受皇上器重。这陈治的名字,也是皇帝赐的,其中这个治正包含着皇帝对其的期望。相比于其他宦官,陈治现在的职权却要小得多,不过却无人敢小窥。陈治所做的,却是监查地方,特别是各地的治理情况,政绩名声。据说天下平定之后,陈博的一系列革新举措,都将有他的身影。大治天下现在是长安的热门话题,陈治的日后的权势自然不言而喻。 这五大宦官倒也真是位高权重,差不多架空了六部的大部分权力。惊讶之余,杨诚也不由暗暗有些担忧。他对于权力并不敏感,是以他担忧的并不是这些宦官权力有多大,而是其是否能称职。荆扬的官吏系统从不论其他,只论是否胜任,是以农夫、苦力也能一朝为官。可是这五位宦官,真的有可胜任其所拥有的权力的能力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陈治或许还稍有些才能,只不过这人竟为了权力自己阉割,顿时在杨诚心中留下了恶感。 虽然有担忧,只不过杨诚却不好说什么,至少在这段时间,他还不能对这些受到陈博重用的宦官指手划脚。毕竟他之前的一系列任命,陈博可以一点折扣都没打便准了,总不可能陈博任用的人,他反而站出来反对吧。更何况这些宦官能否胜任还只是自己的猜测,毫无理由的加以反驳,倒也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他也隐隐猜到陈博架空六部,也有着自己的因素,从昨天的情形看,朝中大臣对自己已然心生芥蒂,今后或是与自己配合起来,难免会有各种问题。陈博如此费心,杨诚又能怎么做呢,只有以后听其言,观其行再做决定了。 “杨贵……”吃完早餐站起身来,立即有丫环端上面盆,递上毛巾,稍稍犹豫了一下,杨诚还是就着盆子略有些不自在地擦洗了一下。“你准备一下,晚上我也要宴请一些客人。” “您想回请五位公公?”杨贵摇了摇头,略有些惋惜地说道:“顺公公和保公公晚上是不出来的,另外三位公公恐怕也有些不便,老爷若是下了贴子,倒让几位公公为难了。不如这样,老爷在席间就可以提一提,看公公们几时有空,有个准信再发贴?” 杨诚看了杨贵一眼,心里暗道:你对宫里的情况倒是清楚嘛。做为一个官家,他对杨贵还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他那特殊的身份,任谁来只怕也不会毫不介怀。“五位公公这么忙,以后再说吧。今晚我想请六位尚书大人一聚,一会你准备好贴子,等散朝后派人送到他们府上,最好要见着人。” “六部尚书?”杨贵一愣,微微有些出乎意料。“他们好像对老爷您……”跟着杨诚走出门外,杨贵面有难色的提醒道。 “你只管送上若是不来,我登门去请就是了。嗯,这句话也要传到。”杨诚不以为意,整了整衣襟,弓身踏入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马车。即将再度进入久违的朝堂,杨诚的心里早没了当年那股兴奋与期待,反而古井不波。虽然皇帝已经很明显的暗示,他完全可以绕开这朝中百官来进行接下来的大事,但如此重要的事,又岂能将这满朝的大臣们撇在一旁?朝堂也如战场,面对这个战场,杨诚已是胸有成竹。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八章决战洛阳·五十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决战洛阳·五十三 进得宫门,等候上朝的大臣们已经不少了,大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一见杨诚进来,声音却嘎然而止,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异常严肃,杨诚走过之地,每个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似乎杨诚染了什么传染性极强的病一般。杨诚揖手向众人示好,不过每个人都凝视脚尖,竟没有一个人看到。 看到这一幕,杨诚心里禁不住苦笑,却也没怎么在意。“大家早啊。”和善的笑容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除了少数人别着头揖手微微还了一礼外,其他人直当杨诚不存在一般。自讨了个没趣,杨诚却也不放弃,径直向站在前面的六部尚书走去。“段大人、古大人、田大人、温大人、莫大人,你们早啊。” 挨着个的当面问候,六人倒也不好做得太过,勉强齐声回应,不过表情却是生硬得很,仿佛是做了一件极不情愿却做的事情。回应过后,却都将头转开,非常直白的表达了不愿再与杨诚交谈的意思。其他大臣却将目光齐齐投向这里,六部尚书可以说是他们的代表,他们的态度对于其他人来说自然不言而喻。 你不理我,我倒偏偏要来理你。杨诚此刻全无脾气,腆着笑脸大声说道:“小弟刚回长安,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六位大人,晚上备了些薄酒,就当是请罪了。贴子稍后就会送到府上,还请六位大人一定赏脸。”说起来这如何自称,杨诚倒还有些伤脑筋。论官职,他算是最大了,不论是下官还是在下。都有些不合适。不过他向来不以官职自称,当然也不会说出什么本公、本帅之类的。倒是六人都比他年长,他也自甘为小,也想借此缓解一下与众大臣之间的僵硬关系。 听到杨诚的话,六人却是一愣,表情却是有些复杂。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以杨诚现在的身分,如此低声下气地和他们说话。可以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了。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杨诚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公开相请,这答不答应却成了一个难题。答应吧,毕竟他们现在对杨诚还极为排斥,甚至前面数度弹劾,费尽心机地想要扳倒人家,这一去岂不落人笑柄;若是拒绝的话,当着文武百官。未免又太拂杨诚的面子了,以后双方的关系,只怕是公开的决裂了。 以杨诚现在的权力地位,再加上陈博数次在朝堂上公开表明的坦护之意,这朝廷之中还有谁敢公开得罪他。更何况午后宫中五大宦官一起设宴款待杨诚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连这五个目空一切地人都在讨好杨诚,他们若是在这里直接拒绝,日后就再无转的余地了。虽然一心都在想遏制杨诚不断彭胀的势力,但谁也清楚,至少在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了。那么他们势必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得不生活在杨诚与宦官权倾朝野的情况下,对抗也只不过自取其辱。 “皇上驾到!”正在六人左右为难的时候,上朝这么久来最让他们感觉悦耳的声音传来。六人几乎齐齐松了一口气。杨诚却是脸皮厚得紧,压着嗓子对最为靠近的温廷羽说道:“六人大人一定要来哦,否则小弟只好登门相请了。”说完这句话,杨诚往后一退,不过旋即却愣住了:自己该站哪儿呢?说来好笑,他都当了这么大的官儿了。不过说起来正式上朝却还是第二次。上次他和刘虎直接站在了最末尾。可如今他差不多是百官之首。总不能也跑到末尾去站着吧。若是站到前面,但看六人站地位置。显然没有留下空儿。 正在杨诚为难时,一脸笑容的陈顺却跑了下来,凑上来说道:“忠勇公,您的位置在这儿,来来!” 朝中官员都知道,这陈顺向来都只对两个人笑,一个是皇帝,一个就是裴成奇。皇帝自是不说了,对裴成奇的笑却多带着一丝畏惧,却没有对杨诚这般讨好。看到这一幕,众人都下意识的看了看别人,表情皆有些复杂。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面对杨诚,现在他们简直渺小无比,没有丝毫可相抗衡的可能。可是双方之间却也没有化解的可能,权势的争斗,是永远不可能真正和解的。 拾阶而上,杨诚地脚步却是有些迟疑。在离皇帝坐的龙椅仅数步远的地方,突兀地摆着一张锦凳。对于龙椅前地锦凳,他并不是完全陌生,当年四位顾命大臣,便曾享有这般殊荣。可是自己有这个资格坐这里吗?杨诚从来没有想过,当下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忠勇公?”陈顺诧异地回过头来,拂尘在上面轻轻地掸了几下,“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给您设的座位。” 杨诚似乎感到下面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背上火辣辣的。“我何德何能,岂敢享受如此殊荣。”杨诚无力地说道,虽然明知事情已定,但却下意识的抗拒着。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啊,离皇帝如此近,却离群臣如此远,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是不争的事实。 “忠勇公功高德著,正该享受这份殊荣。”神采奕奕地陈博大步走来,却不走向龙椅,反而径直向杨诚走来。双手伸出,竟要是来扶杨诚。他这动作若是对年老体衰地重臣,倒也无可非议,可是对象是杨诚,如此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显示着其对杨诚地无比尊重与信任。 杨诚双手虚拒,当然不敢让陈博真的来扶自己。无奈之下,只得三步并作两步,抢在陈博过来之前走到了锦凳前。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殿下已经跪成一片的众臣,杨诚颇有些无所适从。今天这一坐,只怕他和众臣之间的距离便更加生疏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也总算尝到了一些。 陈博却是不停,直走到杨诚面前,大声对众臣说道:“忠勇公乃我大陈之砥柱。功勋无人可及。从今日起,朕特准忠勇公可随意进入皇城,对朕不必行跪拜之礼,崇政殿设坐参加朝议。” “这,这万万不 .命,微臣怎么担待得起。”这些特权当年的四位顾命大臣也有,不过却没有不向皇帝行跪拜之礼一项。即使是章盛。也是在病重地情况下才暂时免行大礼。虽然心中对皇帝如此对待自己而感激,但杨诚却又如何敢接受。 “忠勇公请起。”陈博双手扶起杨诚,和颜悦色地说道:“圣旨已下,又岂能收回。忠勇公功勋足可受此,切不可再作推辞,负了朕这片心意。” 事实上杨诚看到那锦凳之时,便已经知道陈博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再难推辞。不过从内心讲。他却并不希望自己太过受人瞩目,只想没有干扰地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只不过皇帝都如此说了,他又能怎么样呢,三叩以谢后,他几乎被陈博推着坐了下来。这锦凳柔软无比,但杨诚却如坐针毡。 “众卿平身!”陈博走回龙椅前,却并没有立即坐下,兴致极高地说道:“昨日忠勇公向朕提出数条治国之良策,朕高兴的夜不能寐,今日早朝其他事情暂且罢议。专论这治国之策。陈顺,宣朕旨意!” 听到后面一句,六部尚书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都叫宣旨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殿上杨诚坐着极是扭捏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却变成了一种炫耀与示威。当下群臣默然,看样子似乎都在准备侧耳倾听,可心底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皇帝的几道圣旨正是杨诚昨日所提,此处自然不必赘述。听到自己的建议几乎未经变动便公布出来,杨诚心里倒有一些感激。如此信任。也算是历来鲜有了。根据自己了解与咨事营的建议。他也知道自己这些建议不仅有犯禁忌地嫌疑,更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他虽然抱有毫无退缩的决定。但咨事营甚至张识文等人几乎都向他表达过难以获得通过的意思,甚至不太隐讳的让他再做大的修改。 以往杨诚倒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只要别人的建议在理,不论其身份高低,他都能虚心接纳。只不过这一次,杨诚却是铁了心一般。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兼顾各方利益,学章盛那样玩玩平衡地权术。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章盛在生之时让有人都不敢妄动,他的一句话便可抵千军万马,可是他尸骨未寒,朝中却乱成一团了。以一个人的来控制各方的平衡,其缺陷是显而易见的,他并不希望走上章盛的老路,一旦自己离开朝堂后,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当然,他也知道世上并没有行之万世的良策,他做的这些日后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只不过大势一定,要想改变却并非易事。只要他的方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以他看来,再由谁来主政,轻易也不能动多少。富足安定之势一成,至少数十年内百姓都将因此而受益。至于再远,却也不是他能管得了地了。 殿内一片沉寂。杨诚微微有些愕然,他本以为就算不满朝反对,至少也会引起激烈争论,他甚至有了舌战群儒的心理准备,虽然他的口才并不算好。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完全出乎他地意料,竟然没有一人反对,也没有一人出声赞同。 这种情形让杨诚心里不由一冷。没有人反对,也没有赞同,这样的情形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之前在征北军中还是一个小兵的他,便曾遇上过不少这样的情形,主帅一下令,众将士除了执行外别无他言,一直到遇上李平北后,这样的情形才再没出现在他面前。有过切身体会,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形。将士不敢言,那是迫于主帅地淫威;百官不敢言……杨诚不敢再想下去,但心情却一下子低落下来。 高坐在上地陈博不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满意地笑容。“众卿既无异义,那即日就颁布天下实施。朕同时宣布,这一系列举措,都由忠勇公主持进行,六部和百官需全力支持,内监诸宦也会协助忠勇公办事。旦有阳奉阴违,办事不利者,皆从重处罚,遇赦不幸!” “臣等谨尊圣意!”机械而整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杨诚地心也不由沉了下去。他倒不愁这些官员敢违抗圣意来阻挠他,但从今天的表现看,要想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全力支持自己,却是不可能的了。要想办好事情,没有积极主动的心态是不可能的,这是在交州诸郡县官吏身上得到过明证的。若是百官以应付的态度来协助自己,效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得到百官回应后,陈博又让陈顺宣读了数道圣旨,一一印证了杨贵的那些“小道消息”。倪忠负责监查吏部,吏部的侍郎中有一半改由宫内宦官出任,朝廷三品以下的官员任命,皆要由吏部“合议”通过后方才有效。当然,杨诚身分特殊,对于郡守及其以下官员的任命,都拥有相机行事之权,吏部即使是疑异,也需先通报发文,再向皇帝上奏质疑。这样一来,吏部即使想阻挠,却也成为空想了。 新立官员镇军太监自然由白安兼任,不过职权却与杨贵所说缩小了一些。禁军、羽林军、缇骑营这些属于长安城内的军队,皆受其直接管辖,将领的升迁任免只需知会兵部即可。倒是兵部以后对各地统军将领的升迁任免,反而需要上报给他这个镇军太监,郡尉及以上将领,交由皇帝决断,其下的就要白安点头。如此一来,千夫长及以下的官员的命运,几乎都握在了白安之手。这一诏令一出,殿内一众武将无不变色,虽然他们都是千夫长以上的将领了,但有不少是城内各营的将领,想到自己将由一个宦官管辖,旦凡有些血气的,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一道道圣旨宣读出来,不过殿内却一直保持着寂静,直至散朝。走出皇宫大门时,杨诚不由叹了一口气,没有反对的声音,却反而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朝廷,似乎与他心目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五十九章决战洛阳·五十三 第一百六十章 决战洛阳·五十四 由于心中有事,杨诚走得格外得慢,出得宫门时众臣早诚本想再找六部尚书聊聊,当下也只得作罢。看了看天色,离午饭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想着凤仙楼的宴请,杨诚倒也不想再绕道回家一趟。这长安他还没好好逛过,正好趁这一个时辰看看战乱之后的恢复情况。当下让车夫慢慢跟在后面,自己则与欧氏兄弟一道,绕着皇城踏入了以往长安最是繁华的街道。 刘虎出征渭北后,这长安尹的事务便交给了原羽林军副将沈坤。这沈坤与刘虎交情不错,而且言语中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事杨诚既管不着,也不便拂了刘虎的意,便在之前利用招讨大将军的权力,将沈乾坤从羽林军中调出,除去军籍,改任了长安府丞,职位与侍郎相若,让刘虎也享受一下他当初当甩手郡守、刺史的滋味。 到底是大陈帝都,虽然战火的痕迹处处可见,不过大街上倒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边走边看,杨诚也不禁暗暗点头,原是武将的沈坤,倒把这长安治理得不错。要看一个地方的政务如何,不看其他,只看民生。百姓乐则政通,这可是当初他陪张识文巡查各郡县时得到的经验。至少他沿途所见,百姓们脸上大多透出的那股平和、忙碌和满足,之前因战乱而生出的惶然早已不见踪影。 正走着,前面的行人却愈渐稀少。杨诚正觉得奇怪,却看见前面的街口上站了一排衙役,正在大声喝斥着所有靠近行人。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官府出动封锁一条街道,疑惑与微怒之下,杨诚快步走了上去。举目望去,前方既无烟火也无其他特别的声音。自然不会是因为出事才封道。那么余下的,便是杨诚最为痛恨的那种可能了。 “喂,你们,走开走开!”这街道看来也封锁了好一会儿了,街口的行人极是稀少,像杨诚三人这样直接靠近的,当然显得突兀无比了。几名衙役提了水火棍迎上来,嘴里大声喝斥着。见杨诚三人丝毫没有退意。其中一人不由勃然大怒,举起棍子便打了下来。 杨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正想出手教训这个仗势欺人地衙役,不断旁边的欧凌战反倒抢在了前面。那衙役的棍子刚一挥下,便被欧凌战单手握住,看他那极是悠闲的样子,那名衙役却是使出全力也收不回去。其他几名衙役见状,纷纷上来相助。一时间四五条水火棍尽往欧凌战身上招呼。 欧凌战冷哼一声,不见他怎么用力,手中的棍子连同紧握另一端的衙役便被他举了起来。那名衙役哪曾见过如此大力的人,当下又不敢放手,脸色顿时煞白。正要呼救,却突然觉手上一股巨大力的力道传来,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随之旋转起来。“嘭嘭嘭!”身体撞击地闷声响起,几名前来帮手的衙役还没靠上边,便被撞飞出去。欧凌战用力一抛,顿时连棍带人抛出数丈之远。 其他十几个衙役顿时僵住。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仅是欧凌战露出的这一手。他们便知道自己碰上了硬刺,再上也只是自找没趣。更何况杨诚换下朝服后,穿的正是杨贵为他定制的锦绸衣服,本就凌人的气势更有些华贵的味道。穿着华贵再加上这么一个高手保护,这些观人有术的衙役不免会猜测其身份了,当然就更不敢动手了。 “为什么封道?”杨诚上前两步。淡淡地问道。却吓得那些衙役连连后退。 “你。你是什么人?”一个衙役壮着胆向前半步,色厉内茬地说道:“知道这是谁吩咐办地事儿吗?走开就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倒真想知道是谁。”杨诚笑了笑,毫不退让。即使是皇帝出巡,百姓也只需避在路旁而已,这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摆出这么大的场面,完全不让人过。站在这街口,他竟然发出封锁的街道不止这一条,心里便不由有些怒气。这事儿既然碰上了,少不了他得管管了。长安虽然随便碰个人也可能是达官显贵,不过让现在的他也惹不起的,倒还真是屈指可数了。 “你听好,可别吓着了。”那名衙役挺直了腰板,倒还真像有别人惹不起的后台撑腰一般,得意洋洋地说道:“下令封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宫里的五位公公!你若是识相,赶快滚开,否则……”其他一众衙役也是胆气一壮,聚在一起阴阳怪气的帮着腔。 杨诚拍了拍脑袋,转身问向已经跟上来的车夫:“前面可是凤仙楼?”车夫点头回应,杨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来说去,今天这事儿竟然还有他地份。五大宦官派人封路,这可不正是为了宴请他吗?说起来现在在这长安,这五人和他可都是跺跺脚就得震动半座长安城的人物了,不过就是吃一顿饭,用得了搞这些明堂? 那些衙役见杨诚这样,只道他心生怯意后悔不迭,当下更加得意起来。“你要是有胆,就在这里等着,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一会儿羽林军来了,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到底是不知道杨诚身份,他们倒也不敢太过,毕竟五大宦官根本不会瞧上他们这等小人物。若杨诚真的是个有身份地人,他们日后倒也难过。 “羽林军?”杨诚皱了皱眉,失声道。吃一顿饭,竟然要调动羽林军,这可大出杨诚意料之外了。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门阀贵人的摆场,不过随便调动专职内城安全的羽林军,倒还是他从未见过的大手笔了。即使是公事,他也觉得有些摆场大了,更何况他们这次应该算是私人宴会吧。如此随便的调动羽林军,换在以前早百官弹劾了。要知道当年章盛之孙章明忠,便因私而调动乌金铁骑,而丢了官。若不是章盛余威犹在,只怕还有牢狱之灾。 “当然了,五位公公身分何等尊贵,更何况你知道还有谁会来吗?”衙役一脸卖弄。有心吓吓面前这人:“忠勇公,你不会不知道吧!看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杨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地衣服,心中不由苦笑。若是还是向往常 着布衣,只怕这些衙役就不会如此客气了。“谁是你们是长安府地衙役吧,长安府丞沈坤呢?马上叫他来见我!”一脸威严地说着,杨诚心里却有些气愤。如此扰民之举,岂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吗?这沈坤也真是。自己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即使是出于五大宦官地意思,他不敢拒绝,至少也得知会自己一声嘛。封锁数条街,还要羽林军戒备,仅仅只是为了吃顿饭而已,这要是传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 听到杨诚直乎长安府丞的名字,一众衙役不由齐齐变色。沈坤的官职放在长安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谁也知道他的背后可是同样炙手可热的刘虎。刘虎现在的名头虽然比不上杨诚,但却是与五大宦官相差无几的,神威营在长安更是连禁军都不敢惹的主。在五大宦官未显之前,刘虎在长安便算得上数一数二地实权人物了,连六部尚书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更何况天下人几乎都知道刘虎与杨诚的关系,二人加在一起的权势,想想都觉得可怕。 “忠勇公?!”众衙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把这些衙役吓得几乎瘫倒。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府丞沈坤。“下官沈坤。拜见忠勇公。” “快起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刘虎的人,杨诚却也不好太过。急忙将其扶起,神色略有些不悦地问道。沈坤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碰巧了,显然他这个官比侍郎的长安府丞,也被五大宦官派来跑腿了。 “还不快来拜见,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沈坤向已呆若木鸡地衙役们大声喝斥。举目四顾。压着嗓子对杨诚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忠勇公请随我来。” 听到杨诚等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众衙役们犹如回过魂来一般。无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妈呀,吓死我了!”一名衙役抚着胸口,似乎仍有些心有余悸。 “我刚才居然那样和忠勇公说话。”领头说话那个衙役已经呆住了,也不知道他是感到荣幸还后怕。 “幸好没打着忠勇公,不然……”被欧凌战掷出那人一脸庆幸,身上那点伤对他来说简直是无关紧要了。 跟着沈坤急急的脚步,杨诚不由皱了皱眉,沈坤紧张而略有疲倦的神情让他心里微微起疑。在他记忆里,沈坤可是个极为干练之人,再加上出身军中,遇事也算沉着,怎么此时竟然会为这小小的事情搞得这副模样。离那些衙役十余步后,四人已置身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杨诚终于忍不住问道:“是宫里那五人逼你这样的吗?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地排场,难道就没说说?” 沈坤摇了摇头,叹道:“爷在宫里还是有些影响,他们倒也不敢逼我做什么,这是我主动要求的。”看着杨诚疑惑的眼神,他面色凝重地解释道:“五大宦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若是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岂不是让爷为难?” “出事?难道有人……”原来这排场倒不是为自己而准备的,不过杨诚却反而更加疑惑了。照沈坤所说,这长安城中竟然有人想对五大宦官不利。以他们现在的权势,谁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呢?五大宦官都是长期居于宫中地人,照理说在外面应该没有什么仇家才对。而且五大宦官各有护卫,沈坤仍要摆出如此架势,对方恐怕不是一般人了。 摇了摇头,沈坤毫不隐瞒地说道:“忠勇公可能不知道,五大宦官与朝中大臣们势成水火,之前十几名大臣遭其毒手后,不少朝臣搜罗死士行刺他们地事便传得风言***。平日他们住在宫里,根本无处下手,这次五人一同出来,这种机会谁肯放过。而且我接到密报,这事甚至连六位尚书也有份!” 杨诚不由愕然,之前地朝堂上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到形势竟然会到了这个地步。大臣于宦官相斗,大陈立国至今,恐怕还是第一次达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自己亲口邀请六人时,他们会是那副表情,恐怕也知道了今天这一局吧。想到这里,杨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此次回长安,可以说是抱着极为明显地目的而来,希望可以取得上至皇帝,下至小吏的大力支持,以便尽可能的减轻这场祸乱的危害。可是一到长安,他却遭到大多数朝中官员的冷遇,现在更陷入了这场大臣与宦官之间的争斗之中。 对于朝廷的争斗,杨诚可以说是极为厌恶。历朝以来,朝中势力的争斗,从来都不会带来什么好事,更会祸及天下,徒令百姓受苦。前番张晋根与张识文都劝他为避免朝廷的猜疑,而改动他的种种举措,可是他却一力坚持了下来。为的不是其他,正是希望在这场为百姓谋利的战争中,速战速决,不计自身的后果。他不想与朝臣、皇帝玩什么心计,但争斗却仍然无法避免,甚至连坐壁上观也不可得。 到底该站在哪一边,这对杨诚来说确实是个难题。若能选择,他当然是一边都不愿意站,这场争斗不管谁对谁错,谁胜谁负,都将严重影响着接下来将在天下展开的种种举措。可是这场争斗涉及如此之广,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恐怕今天这五大宦官联手相请,未必就全是皇帝的意思了。这顿酒宴的结果,无疑便是表明他所持的立场。 五大宦官经过今天的朝会之后,权势更加膨胀,得罪了他们,自己以后恐怕事事都会受到阻碍。但是与朝中大臣完全站在对立面,却也不是杨诚希望看到的。虽然他并不看好这些人治理地方的才能,但朝廷又岂能缺少这些人?制定法度、宣扬礼教这些都不是他那些“交州泥腿子”们能办的。只不过要到天下渐渐平定之后,这些人才会有施展的舞台而已。 “轰……”铁蹄声远远传来,全副武装的羽林军杀气腾腾地出现在街口。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章决战洛阳·五十四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决战洛阳·五十五 有之前沈坤郑重其事的介绍,但看到眼前这阵势,由暗忖:这未免又小心得过了头了。最先出现的羽林军大概有三百骑左右,除了留下一百人在街口驻守外,连另外两条并不经过的街道也不放过,百步之内,行人驱离,店铺关门。紧接着又有五百骑左右出现,在街口微微一顿后,大概是是从衙役口中知得杨诚已到,便有一名将领领着数驰来,其他人则列队紧随其后。每隔数步,便有两名骑兵散到街道两旁,一副箭弩拔张的模样。 “羽林军副将曾左辰,拜见忠勇公!”遥隔十余步,那名将领便翻身下马,急走数步后恭敬地拜倒,神色间倒颇有些由衷的敬重。对于大陈的每一个将士来说,杨诚都是他们心中向往的人物,更是很多人为之奋斗的目标。抛开派系和权力争斗,杨诚在大陈军中的声望已经不逊于过世的章盛了。毕竟两人都是布衣而起,达到人臣的巅峰。 杨诚点了点头,举手虚扶道:“曾副将不必多礼,忙你的去吧。”他现在也颇有些为难,吃一顿饭竟然要如此举师动众,若能选择他之前宁愿拒绝。只已成骑虎之势,后悔都来不及了。 曾左辰对杨诚一揖,又向一旁的沈坤点了点头,倒也不再多说,转身呼喝着后面的士兵布置警戒。沈坤上前却低声问了几句,转回来时表情已经轻松多了。“三千羽林军,这下应该不会出事了吧。”抚了抚胸口,沈坤便领着杨诚往凤仙楼走去。别看这里已经来了这么多羽林军了,不过五大宦官的车驾却还要好一会才会来。据沈坤从曾左辰那儿了解到的信息,竟然还备有几辆副车,除了五大宦官的贴身护卫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到底哪辆车里才是正主。 遥望皇城方向。杨诚不由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风光无比的天子近臣,却连出一下皇城都如此,这岂不是一种巨大的讽刺吗?他现在倒真想看看,这传闻中地刺客,到底还会不会出现。三千羽林军,也不知道皇帝即这满朝文臣看了,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二人一路闲聊,不一会儿便到了今天的宴会地点。装点华丽的凤仙楼。在众多建筑中显然极是突兀:它竟然是刚刚建成的,到处都透出全新的味道。如此手笔,杨诚几乎不用猜便知道其背后的主人了。 进得大门,里面更是富丽堂皇,比起忠勇公府也不遑多让。只不过此时里面却极是清静,除了列队迎候的仆从伙计外,再无他人。一路走进今天宴席的厅中,杨诚脸上地神情却愈显得不愉。大乱未平。天下百姓还在忍受饥苦,可这长安城中却大兴奢华之风。他虽然不会古板到要求别人也像他那样节俭,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宴会还没开始,他心中便对五大宦官生出了恶感。真的要靠他们来协助自己治理这场祸乱,恐怕还不如那些迂腐的儒生了。 “大人先坐,请恕下官失礼,还得出去看看。”虽然这条街道的警戒已经交给羽林军负责了,不过沈坤的轻松却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将杨诚送到厅中,他连坐也顾不得。便要出去巡视。 杨诚倒也不挽留,沈坤刚刚离开,他便挥手令酒楼的侍从散去。接着向欧氏兄弟做了个手势,二人便穿窗而出,顿时不见踪影。之前路上从沈坤口中得知,圣驾回长安后,随即便有不少不明身份的人入城。他手底下的捕快甚至和其中两伙人起过冲突,吃了大亏。早在杨诚回来之前。他便请羽林军地旧友协助调查。不过却一直没能查出什么来。在宦官与大臣之间如同水火的形势下。他确实也有理由相信这些人会趁这次机会捣乱,当然坐不住了。 这倒让杨诚有些好奇了。照说现在朝中的这些大臣们,几乎都是在三家叛乱后由皇帝从庶族中挑选出来的。比起那些上百年的世家门阀,庶族的力量是非常弱小的,豢养死士对他们来说根本是无法承受的,至于像三家之前派来行刺他的那种高手,更是不可能出现在庶族之中。他们到底凭什么来刺杀这随时都有数十护卫保护的五大宦官呢,更不用说这次这三千羽林军了。若只是一般地江湖豪客的话,即使是数量相若,却也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地对手的。对阵撕杀,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杨诚也是闲得无聊,便起身向大门走去。他本来是想趁这段时间逛逛长安城的,虽然计划落空,但却也不愿枯坐下去。刚一到大门口,正好看到一队骑兵冲来,后面还跟着五辆比皇帝赐给他那辆也逊色不了多少的马车。想起之前沈坤曾说备有数队副车,五大宦官想必也不会坐在这头一轮上吧。杨诚的心思当下也没放在这队马车身上,打量着周围紧闭地店铺,心里却不由叹气。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没想到五大宦官还真地坐在这第一拔马车上了。“劳忠勇公在此等候,实在是罪过啊。”当先下车地陈顺仍然是那副讨好的笑容,一边告罪一边上前。后面跟着四个和他打扮差不多地宦官,杨诚却没有见过,倒是最后那个看起来相貌堂堂的宦官,让他留了些心。仅从外表看,那人便与前面四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不仅没有那股趾高气扬的感觉,脸上反而一直挂着谦和的笑容,让人不由生出好感。十有**,这人恐怕就是那个自己阉割了进宫的陈治了。 陈顺一一引见,却也正如杨诚所料。或许是进宫不久,陈治的声音与其他四人全然不同,颇有些浑厚有力。除了与杨诚打招呼外,一直跟在四人后面,似乎要掩藏自己的身影,不想被人发现一般。 “来,进去说话。”陈顺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当做了这儿的主人,本想却牵杨诚的手,却被后者避开。当下他也只是尴尬一笑,便招呼着众人往里走了。 杨诚却故意缓走两步,落到后面与陈治并肩。“听说治公公对于革弊立新颇有些独到之处,不知可否赐教一二啊?”杨诚并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当下便直奔主题。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主要便是看看五大宦官对于之后朝政地看法,并寻得其鼎力支持。 陈治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杨诚竟然主动找上他。眼角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前面四人后,极是谦虚地回道:“忠 是国之栋梁,在下不过是帮皇上跑跑腿,替忠勇公打已。忠勇公但有咐附,四位公公和在下自然全力相助。” 微微皱了下眉头,杨诚直言问道:“治公公不久便要巡视地方,不知这考查吏政之法,公公有何高见?”他这次可不是来客套虚应。玩嘴皮子游戏的。五大宦官里,对于陈治所负责的一面,他尤为看重。安定地方,恢复民生,地方官员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旦地方上乱起来,他的事儿便别想干好。 也不知道是有所忌惮,还是真的没有考虑好,陈治并不愿意直接回答,眼神中现出一丝难色后,又望了前面四人一眼。淡淡地回道:“官吏考核之法,自然以皇上和忠勇公之言为准,在下哪有什么高见。” “治公公莫非瞧不起我杨诚?!”这也不说。那一不说,杨诚问了两句都没有听到一点有用的回答,心里不由微怒。若不是不好闹得太僵,他恐怕要直接骂人了。比起别人,杨诚对这件事看得自然要重得多,以他务实的风格。对于陈治地虚应自然心生不愉了。 “忠勇公息怒。息怒。”两人的谈早就引起其他四人的关注。见杨诚突然变色,陈顺急忙返回劝慰。“今天我们是为忠勇公接风洗尘的。只谈***,不论政事。” 杨诚哪有心思谈什么***,当下脸色一变,再无之前的客气。“若是如此,就请五位恕杨诚失礼,不再奉陪了。”说罢,杨诚微微向五人一揖,转身便要离去。这顿饭竟闹得要封锁数条街道,本身就让杨诚不快了,吃饭对他来说倒是其次的,主要还是想与五人好好商议一下这件大事,以便日后可以配合默契,顺顺利利的办好。 “别,别!”陈顺伸手要去拉住杨诚,却被轻易甩开,不由急声劝道:“忠勇公一心替朝廷办事儿,咱们几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就依忠勇公,只谈正事儿,不过总得坐下再谈嘛。”他们这次可是想与杨诚打好关系,当然不能就这么搅了,虽然心中也微有不快,不过五人却不敢在面上有丝毫表现。 与五人关系闹僵了,也不是杨诚希望看到的,当然也不便太过坚持。正在回身之际,他心里却陡生警觉,对着直廊上一名正离去地侍从大喝:“站住!”他的感觉本就远比常人敏锐,就在刚才五名宦官齐来挽留他那睡意,竟让他察觉出一丝杀意。 杨诚一叫,那人立即拔腿便跑,动作之快绝非一般仆从可比。五大宦官及护在周围的护卫也回过神来,当下便有十几人追了上去,其他人则急忙将杨诚及五大宦官围在中间,刀剑纷纷出鞘,似乎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 隔了好一会儿,周围除了惊慌的侍从外,却没有丝毫异状。五大宦官不由齐齐看了杨诚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或许在他们心目中,恐怕都在想,威名卓著的忠勇公,竟然是如此“机警”的一个人,倒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不过他们的笑容却没能维持多久,一众护卫刚刚松懈,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轰响。“哗啦!”五六道身影夹着无数瓦片落下,众人看得分明,却正是负责在屋顶警戒的弓弩手。 “杀!”喊杀四起,几乎在一瞬间,无数蒙面人从屋顶及院内冲出,明晃晃的刀光顿时吓得五大宦官脸色霎白。一众护卫倒是毫不含糊,留下一部分引上刺客,其他地人则护着杨诚他们向外杀去。 这样的场面对于久经沙场的杨诚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有一众护卫在,他倒也用不着出手。看着如潮涌出地上百刺客,杨诚心里却是暗暗嘀咕:千防万算,这些刺客竟然藏在凤仙楼中。而且看这形势,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沈坤之前可是羽林军将领,这方面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难道竟没发现这些人?这可是上百人,一个两个倒还罢了,但这么多人……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轰!”前厅的一面墙壁轰然倒塌,红缨骤现,顿时夺去了附近两名护卫的性命。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柄丈余长的铁枪,傲然而立,意有一股让杨诚也略微惊异的气势。移动地人群顿时一滞,瞬间又有两人丧命枪下。五大宦官地贴身护卫都还算得上是精锐了,见自己地同伴竟然在对方枪下连丝毫抵抗的能力都没有,顿时人人变色。嘶吼中,又有数人冲了上去,其他人则加紧护着杨诚他们向大门冲去。 楼内地打斗显然已经惊动了外面驻守的羽林军,一骑当先冲入,数十羽林军紧随其后。护卫们见状顿时士气一壮,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咻!”华丽登场的那名骑马将领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支羽箭却凌空而至,正中眉心。接着又是一阵轰响,大门处突然掉下一大堆木柴,数支火箭如约而至,熊熊的大火顿时将内外完全隔绝。 看到这一幕,杨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埋伏、机关,凤仙楼根本就是一个陷井,之前长安府衙役和羽林军如此兴师动众,简直就是一种讽刺。虽然门外就有上百羽林军,周围更有数千援军可以迅速赶来,可是在这之前,对方完全可以成功将五大宦官击杀。当然,前提条件是没有杨诚。 “呔!”形势越来越危急,再也由不得杨诚袖手旁观。不过他今天因为上朝,虽然逐日神弓从不离身,却并没有带多余的箭支,当下也只得从旁边一人那里抢过一把长剑,一跃而出,直奔那个悍勇无比的使枪刺客。 擒贼先擒王,虽然双方的实力原本没多少差别,不过在对方机关和暗箭频发之下,五大宦官的护卫迅速减少着,双方实力的差距越来越大。只有擒住这应该是其头领的使枪刺客,才有希望化解今日之局。 “叮!”枪尖与剑身激起一阵火花,杨诚也不由暗自一凛。这使枪之人的实力简直大出他的意料,若是单打独斗,没有弓箭的他虽然不至于落败,但胜起来却也并不容易,至少他想要迅速擒住此人的打算便完全没有实现的希望。 杀声大震,完全占据上风的刺客将五大宦官及其护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胜负已瞬息可定。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一章决战洛阳·五十五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决战洛阳·五十六 回头望了一下形势已岌岌可危的五大宦官,杨诚心里不急。可是那持枪刺客却是毫不留情,趁着杨诚分心之时杀招频出,若不是杨诚反应过人,只怕已丧命枪下。没有弓箭,杨诚的战力远不及平时的两成,要想擒住这个几乎可比他帐一猛将吴嘉火的对手,一时当然无望。 “杀!”那使枪刺客突然发出一声长啸,枪势一变,竟是与敌俱亡之势,对于杨诚的进攻毫不理会。而就在他这声长啸之后,场中的形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近四十名刺客丢下已经只有招架之力的护卫们,齐向杨诚这边杀来。 由于刚才的分心,杨诚已经落在下风了,如何敌得过这么多人的围攻。当下他也不再与那使枪刺客硬拼,避开一击后立即揉身后纵,犹如一条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扑腾。那名使枪刺客虽然亦步亦趋,但要论身体的灵活和速度,却哪及得上杨诚,除了发出声声怒吼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诚借助自己同伴,轻易的避开自己的攻击。 暂脱险境,杨诚的心却无法平静了。对方的目的竟然是他?这件事可就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刚才他居中观察,早已看出这批刺客并非一伙,特别是被使枪刺客引来的这批,更显得与众不同。其他刺客多半是些亡命之徒,虽然悍勇无比,不过彼此间却是各自为战。可这数十人却是一直保持着严整的阵形,攻守有度,配合无间,分明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而且从他们围攻自己后其他人那茫然的表情看来,更加证明这其实是两批人。 可是这些人不是朝中大臣们请来刺杀五大宦官的吗?怎么会又将目标转变到自己身上来。要知道以刚才的形势,若这四十人不退出战圈,五大宦官的护卫根本挡不住多久。只怕将五人尽数杀死后。自己还没能和这个使枪地刺客分出胜负来,到时再来围杀自己也不迟。可是就是一声长啸,便令他们舍弃了唾手可得的战果,反而不顾一切地杀向自己,若说不是早有预谋,还真让人难以置信。 那么,会是谁要杀自己呢?以之前朝臣们对自己的态度,当然也不排除“顺便”也除去自己。但却仍无法完全解释刚才那一幕。除了朝臣以外,郑氏?不要说其困守洛阳,就算他要派,也不会派这些人来。虽然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但对于现在一心游斗的杨诚,却是没有丝毫办法。若是弓箭在手,形势更要完全逆转。郑氏若要派人杀自己,只需派那个曾握住自己射杀郑志愉那一件的人便足够了。除此之外。到底还有谁要杀自己呢? 心中思虑着,杨诚的动作却也丝毫不慢,伤了数名围攻自己的刺客后,看还趁隙看了一下五大宦官那边的情形。五大宦官地贴身护卫只剩下二十人不到了,而围攻他们的刺客却有四十来人。只不过这些护卫毕竟出身禁军,默契的配合弥补了他们人数的不足,一时半会倒也不会有覆灭的危险。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名满眼杀意的持抢刺客,杨诚却不由被其透露出的无尽恨意而感疑惑。这种难以化解的怨恨,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名陌生地刺客眼中,莫非这人。竟然是自己认识的,而且还有仇? “咻!”杨诚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出乎本能的一扭身。一支羽箭堪堪从他胸前飞过。虽然最终避开了,不过杨诚额头上也不由冒出一丝冷汗。自己真是太过大意了,刚才那名冲入的骑兵被一箭射杀,明明已经显示出对方有一名高明的箭手,自己竟然只顾提防那名使枪刺客去了。“咝!”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杨诚暗暗叫糟。臂上已传来如被蚊子叮咬般的轻痒。不用看。杨诚已经知道自己被一种猎人常用的吹箭射中。这种吹箭往往涂摸了麻药甚至毒药,往往连山猪那样的大型猎物都难以逃脱。 “呀!”急怒交加之下。杨诚猛地将那把极不趁手地长剑掷出,挥着双拳冲入战团。不论是麻药还是毒药,他的时间都不会太多,再过闪避只是徒劳了。想到自己竟然栽在这里,杨诚心里满是愤怒:自己的事还没办完呢,岂能就这样死去!浑然忘我之下,洪方拳在他手中再度发挥着强大地威力。沾着及伤,碰着便飞,任何配合在杨诚面前全然失去作用,倾刻间便有十几人被他打倒,严密的阵形再无法维持。 “郑临,缠住他!”眼见杨诚大展神威,人群之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晚了!”杨诚再度重创数人,从对方的战阵中直冲出来。二十步外,正立着一名手持弓箭的男子。与那持枪将领相比,他的眼神中除了淡淡地恨意外,余者皆是冰冷,似乎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死物。 “你怎么!唉!”那持枪将领猛一跺脚,长枪一抖直向杨诚背心刺来。“全都闪开,我一个人就可以杀他,你们快去杀那五个阉狗!”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刚才地失策。混战,占便宜地绝对是杨诚,若非实力到达他这一级,他人只会越帮越忙。可惜现在明白,却真的是晚了。 “咻……”凄厉地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比起刚才射杀那骑兵的声势更胜数分。惨叫连连,场中的刺客不断中箭,而且均是箭箭毙命。不到片刻,刺客的人数便锐减了十余人。 欧氏兄弟按杨诚的意思出外巡查,可是刺客就躲在这凤仙楼中,他们当然查不出什么来。绕了一个大圈无果后,回来却看到这般情境,顿时让他们杀意大起。在他们眼里,杨诚的生命远比他们重要得多,旦有威胁到杨诚性命的人,自然只能用一个杀字来回应了。虽然杨诚现在看似无事,不过显然也经过一番苦战,仅这就让他们大感失职了,下起手来自然毫不留情。 见欧氏兄弟出现,杨诚终于松了一口 才真正对他有着致命的威胁。他们既然有心杀自己,刚才射中自己那东西,只怕已经抹了剧毒,若不向其讨得解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杨诚不由暗暗后悔,葛青主是一个使毒的大行家。可自己考虑到带着她和勇士们多有不便,便让她们留在了襄阳。若是有她在身边,自然是什么毒也不怕了。 “走!”那人倒是机警,以他和杨诚的距离,本来还有一次举弓地机会,不过他却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走。奔出数步,猛然撞破窗户滚进了一间屋子。穷寇莫追,更何况对方精于弓箭和吹箭。杨诚倒也不管立即追进去。 那名使枪刺客却没这么好的运气,还没来得及转身,欧氏兄弟几乎同时射来的羽箭分别击中他的双腿,让他顿时摔倒在地。“杨诚,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先走一步,黄泉之下等着你!”双眼极尽狠毒地盯着杨诚的背影,使枪刺客用力一咬,接着嘴角便流出一股黑色的污血,立时便死去了。 听到这人临死前的声音。欧氏兄弟不由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射杀其他刺客,直扑杨诚。“圣主!”情急之下。二人的声音都不禁有些哽咽。 杨诚转身看了看二人,解开衣服露出手臂,伸手拔下两根蓝汪汪地牛毛细针。“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儿吗?”虽然身体感觉没有丝毫异常,杨诚心底里也有一丝凄然。不用说,这牛毛细针绝对是淬过剧毒的。想到自己安然度过如此多的生死。却栽在这么两根细微的东西上。心里又如何会毫不介怀呢。 “轰!”闻讯赶来的羽林军四面涌入,将场内的一众刺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战局已经毫无悬念。不到片刻,陷入绝对劣势而又心生惶然的一众刺客,便被擒的擒杀地杀,宣告了这场刺杀行动的结果。 有了这么一出,这场宴会自然告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杨诚便与惊魂未定的五大宦官一同入宫。五大宦官自然哭哭泣泣的向皇帝诉苦,若不是杨诚偶尔刻意插上几句,这事还真不知道被他们说成什么样子。候在殿外的欧氏兄弟却是等不及了,竟然冲了进来,请皇帝派御医查看杨诚的伤势。一听到杨诚身中毒针,盛怒之下的陈博却全然没了听下去的心思,让五大宦官暂且休息后,便立即传御医入殿。 说来倒怪,经过宫中数十位御医的查验,却根本找不出杨诚身体有异常的情况。皇帝仍不放心,又派人专门去将长安城内有名地医生全部请来,可惜结果仍然如此。御医们查不出结果,可偏偏用那两根刺中杨诚的毒针去试,不论鸡鸭猪狗,几乎都是一刺便死。就这样,不断的查验,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仍然没有结果。杨诚倒是安下心来,反而劝慰陈博,这才使得那些医生得以离开。 拉着杨诚,皇帝一直犹豫了许久,这才决定暂不作进一步地检查,不过却派了三名御医暂住忠勇公府,朝夕伴在杨诚左右。陈博如此关怀,倒是让杨诚颇为感动。趁着这个当儿,杨诚又向陈博建议,仙凤楼之事暂时不可深查。虽然对方竟然将目标放在了自己身上,但这事毕竟牵涉太广了。而五大宦官心怀恨意,再加上之前本就与大臣们水火难容,难免会趁机大肆迫朝臣们。一旦如此,这无疑将又是一场浩劫。 对于杨诚的建议,陈博一口应允,甚至将活捉的刺客也一并交给杨诚审问,结果只需报给他一人,不用对外公开。反倒是杨诚的身份,陈博几乎一直都放不下心来,君臣谈了不到半个时辰,陈博便问了有何异常的感觉与否近二十次。 等到杨诚出宫时,天色已近黄昏。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杨诚也是身心俱疲,直接坐着马车回府去了。长安地形势愈渐复杂,看来平定天下之前,还得先要平定长安了。 而此刻地崇政殿上,陈博正对着五大宦官勃然大怒。“藏了这么多刺客,你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朕还能指望你们吗?说不定哪天刺客都混到宫里了,你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让他最为感触地,却是事前严重的预估不足。此番回到长安后,通过一众宦官,陈博在长安城内布下了无数眼线。虽然这些主要是用来监视大臣们地,但上百刺客,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以往他自认为长安没有什么瞒得过他,这件事却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叫他如何不怒。 “你们听着,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先好好替朕看着长安!”五大宦官的威风早消失在九霄云外了,面对陈博的怒吼只得不断磕头。“朕说过,你们是朕的眼睛、耳朵、手、脚!朕视你们为臂助,让你们威风一下可以!可是,若是你们看不见,听不见,走不动,打不了的话,就不要占着这位置了。朕就不相信,天下这么大,就没有几个得力的人?这件事我已经交由忠勇公全权处理,若是谁嫌给朕丢的人还不够多,掺进去的话……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散去,一直冷眼旁观的紫玉公主不解地问道:“这么大一件事,莫非就这么算了?”阴谋行刺宫中内侍以及朝廷重臣,这罪比谋逆可也轻不了多少了。可是看这意思,陈博竟然同意了杨诚的建议,直欲将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然怎么办?”陈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深有感触地说道:“自古以来,奸臣总是设法让帝王有事可做,这样才能专权;可是明君呢?明君就要学会让大臣们去斗,大臣们若是一团和气,皇帝就不好当了。这斗还得讲究,若是让其中一方一下子斗没了,那就更麻烦了。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二章决战洛阳·五十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决战洛阳·五十七 到忠勇公府,杨贵已率一众家仆迎候在外,而从宫中御医也在列中。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杨贵显然已经知道了,问候几句后,便压着嗓子对杨诚说道:“六部大人只有吏部温大人来了,在东上厅候了大概半个时辰,老爷还要见他吗?” “见,当然要见。”若不是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若不是杨诚和五大宦官都有惊无险,杨诚还真不知道六部尚书会不会赴这晚宴了。他也不用去问为何其他尚书未到,毫无疑问,温廷羽已成六人的代表,所来自然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了。 “老爷和五位公公进宫后,羽林军的几名将领还有长安府丞沈坤联袂而来,小的将他们安排在了东中厅,现在还候着呢;西中厅还有几名关中富商求见,看他们的意思,是想参股交州商会的车队;抚风大儒魏冉熙带着抚风、冯等关中儒士十七人突然造访,小的却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只不过看表情,恐怕来者不善;还有四名之前避乱而去荆州的长安本地寒生前来拜访,他们持了交州刺史张大人的名贴,小的只得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南下厅,问他们来意又支支吾吾的,不过十有**是向大人求官的。另外听闻老爷在仙凤楼遇刺,长安显贵共有七十八人送礼慰问,根据之前老爷的吩咐,小的一件没敢收,只将礼单留了下来,可是还是有十二家丢下礼物便跑了,老爷看是不是派人送回去?” 听到杨贵有条不紊地说着,正要跨入大门的杨诚不由愣住了,抬起的脚久久忘了放下。这世人无不希望显贵,可是在他看来,光是每天应付登门拜访的人就足以让人头疼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显贵当着有什么意思。要知道这忠勇公府可不是每个来访者都能进的。能够让杨贵安排到会客厅待候的,差不多都是必须得见地。昨天三批,今天算上自己请的温廷羽,竟然来了五批!若是像在交州那样住在平常小院,没有一个家丁仆人,恐怕自己每天只需要端张凳子坐在门后开门就行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郑氏仅在这会客厅上,便要动如此大的脑筋了。忠勇公府的会客厅分为东南西北共十二个大厅。七个小厅,来访之人根据其身分地位的不同,而分别被引入不同的厅中。各个厅都处在相对隔绝的院落中,再由不同的走廊进入,每个院落、走廊地风格都各不相同,客人若不是在大门处遇上,根本无法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本是以往郑府的布置,现在当然也全盘照搬了下来。单是这大小十九个厅占的面积就着实惊人。若不是有熟悉的人引路,一般人恐怕还要在其中迷路。 杨诚之前只叹其奢华,却没想到这样布置倒也有其实际的“苦衷”。试想今天这么多身份不同的人聚在一个厅中,那将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仅是昨天地客人就差不多比他在安平时一两个月接待的客人还要多,这还是他刚到长安。若是再过一段时日,他在长安的消息传开后,恐怕府外每天前来拜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他每天只需要坐在府中会客,根本用不着做其他了。想到这里,杨诚脸上不由浮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看来在这长安也不能呆得太久了。否则自己定要为这些锁事给缠死。可偏偏他此行的目的离达成还远得很,若是就此离去,他又如何甘心。 “还有其他的吗?”杨诚收回原始迈出去的脚。转身对着杨贵说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朝中又闹成这样,他这忠勇公府地门槛恐怕都要被踏平了。一听出杨贵口中意犹未尽的意思,杨诚也没心思进去了,干脆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看到杨诚这个样子,杨贵似乎颇有些自责。恭敬地回道:“黑甲雄兵大统领裴成奇在仙凤楼之事后曾来府中探视。听说大人安然无恙地进宫后。让小的转告老爷,叫老爷备好酒。说他明日再来拜访。另外洛阳和冀州传来数道军情,小地不敢拆开,给老爷放在了后书房。送信的将士也安置在了南院,老爷若是想见他们随时可以派人带来。嗯,其他就没了。” 杨诚不由叹了口气,看杨贵的样子,显然还有些事情没有说。只不过他也知道杨诚现在的心情,这些事情又不太紧要,当然也用不着现在来烦杨诚。这么多的事就已经够自己忙活的了,杨诚倒也不想再听其他了。“除了温大人,其他人今晚都不见了,你自己想个合适地理由,让他们明日再来吧。若真有要紧事情,留个话或许写下来都可以。” “小地知道。”杨贵点了点头,这样地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拿手得很。“老爷还是先沐浴之后再见温大人?另外皇上的意思,每个半个时辰御医就得给您检查一下,就放在沐浴之后吧,温大人那里小地先去应付着就行了。” 杨诚看了一眼那 乎一直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御医,感动之余却有些哭笑时辰就检查一次,这未免也太夸张了。感觉着自己现在毫无异样,他摆手说道:“我没事,三位御医先下去歇着吧,不用跟着我。也不用沐浴了,先领我去后书房吧,派人把送信的也给我叫来。”军情要紧,杨诚离开之前已经做了完善的布置,若非紧要,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来。 杨贵微微有些意外,却也不敢坚持,倒是三个御医闻言大急,不约而同的追了上来。“忠勇公虽然无恙,可皇上的旨意下官又岂能违背,再怎么也得让下官们替您把把脉,用不了多少时间的。”陈博可是掷下严令,若是杨诚有一点意外,他们不仅脑袋保不住,连家人也要充军为奴。虽然杨诚除了有些倦意别无异状,可谁又敢掉以轻心。 “没事,皇上那里我自会去说。”杨诚不厌其烦,挥了挥手便大步离去。“我中的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要发作早就发作了。若你们实在不放心,等我忙完这些事再说!杨贵,叫人安排他们住在我隔壁的房间吧,走。”杨诚在这府中仅是独占的书房便有九个之多,另外还有四个用来专门会见特殊客人的。可是作为主人,他现在却连一个书房也找不到,没了杨贵也差不多算得上寸步难行了。 后书房的位置离杨诚住地地方也有千步之遥,七绕八弯了好一会儿。杨诚这才踏入这个属于自己的书房中。让杨贵忙其他事情后,又让欧氏兄弟把住门外,杨诚也顾不得坐了,伸手便拿起放在案上那两封密函。目光一触到封口处加盖的印章,他的脸色不由微变。这样的印章,只会出现在特别十万火急的军情上,难道就是这短短几天,竟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犹豫了一下。杨诚还是先撕开了洛阳传来的军情。两相比较,冀州毕竟有刘虎坐镇,即使真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他也足可放心。倒是洛阳一带,除了荆州军外,还有豫州和扬州这对冤家,虽然自己曾向二人警告过,但却并非没有闹起来地危险。洛阳城里关的可是一猛虎,齐心合力之下都得小心谨慎,更不用说自己内部再闹什么乱子了。 展开信纸。入目的正是咨事营执笔那熟悉的笔迹,刚看了两行,杨诚的眉头却紧锁了起来。待将其看完后,已经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了。“洛阳的信使来没有?”杨诚向外问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急补了一句,“快去催催,快!” 能让杨诚如此着急。这信函里说的当然不是一件小事了。原来昨天凌晨洛阳一带突降暴雨。那似乎积累了月余而一下子落下地倾盆大雨。任何人都难见十步之外的情形。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支骑兵却从洛阳城中杀出。竟然强行突破了洪承业所负责的防线。如此恶劣的天气状况,其他各部根本来不及支援,甚至连隔得最近的张破舟,在得知这个消息也差不多是半个时辰以后了。而其后暴雨足足肆虐了三四个时辰,等到雨过天晴后,对方早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在东北方向的土墙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缺口。 对方全是骑兵,各军即使想追也有心无力。更不用说这近五个时辰里,对方恐怕早就逃去百里之外了。根据事后的分析及对方留下的一些物品、痕迹,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认定这次突围的正是孙尧安地河东铁骑。幸好对方一意突围,暴雨之中也不便交战,洪承业部倒也没有多少伤亡,倒是洪承业自己视此为奇耻大辱,碍于杨诚的命令虽然不敢擅自行动,但却恳请杨诚派他率本部人马前去追击。 孙尧安的河东铁骑一向被荆州诸军视为劲敌,此番竟然突围而去,咨事营及诸将都意识到事情地严重性,这才以八百里加急派人将消息传到长安,以待杨诚定夺。孙安部之前屡战失利,所剩余部仍有两万人左右,战力仍然不容小窥。而此刻除洛阳周围和冀州的刘虎一部外,其他各地防守均极为薄弱,根本没有一支力量可以抵挡其锋芒。这样一支纵横无忌的河东铁骑,造成的危害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末将拜见大人!”一名身着千夫长衣甲的士兵出现在门外,一见到杨诚便立即恭敬拜倒。“末将有罪,没能阻住孙尧安,请大人降罪!”虽然杨诚已经贵为忠勇公,不过出身交州的将士们,仍然习惯以大人相称,百姓则更多称其为熟耳地神箭将军。 杨诚一看来人,竟然颇为眼熟,稍稍一想便认了出来,原来竟然是洪承业手下地一员干将。听其言语,显然是当时阻击孙尧安地负责将领,当下也不由暗赞咨事营办事之细心。“起来吧,你能在两万河东铁骑冲击之下活着,交州已经可以以你为荣了。”当时的天气情况下,不要说毫无防备,就算知道对方会突围,恐怕仍然挡 ,杨诚当然也不会怪罪他们了。 “末将岂能以罪为荣!”那名将领却极为倔强,脸上仍然是一股内疚地神色。 “我说你没罪,就是没罪!你这人,快快快,坐下回话。”杨诚摇了摇头,上前用力扶起那人。将其按在椅上,“其他不必说了,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把你看到的详细道来就是。” 那名将领倒也不好挣扎,整了整思绪,一五一十的将当时所见的情形说了出来。天降暴雨,外围的警戒力量当然有所削弱,洪承业当时也只是派出六个百人队来回巡视。而这名将领正是其中一队的领头。河东铁骑准备极为充分,填沟扒墙几乎都没有花什么时间,等到他巡视发觉有异时,对方已经从两个宽达十余步地缺口冲了出来。雨下得太大,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还以为只是小股骑兵,当下便立即下令阻击。接连射杀数十骑兵,对方终于发觉。接着便是一场混战。 上千骑对上百名荆州军士兵,而且又几乎是瞬间接战,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悬念。苦战无望下,他领着残存的十几人跳到深沟里,这才逃过一劫。一直等到对方完全通过后,他们才得以回营禀报。对方并没有冲击洪承业的大营,大雨又完全掩盖了蹄声,是以当洪承业得知这一切时,对方已经突围而去了。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杨诚皱眉问道。当下最紧要的,莫不是搞清楚对方的意图。河东铁骑突围的用途实在太多了。比如截粮道,以当前朝廷的兵力,还真没法阻挡。除非将洛阳外围的兵力大批调出。不过那样,根本无法防止洛阳叛军冲出来了。又或者是收复兖、青、冀等地,扩充实力与支援洛阳。当然也有可能是只为求存而逃,毕竟以孙安地才能,不会不知道如今死守洛阳真的只能守到死而已了。只有知道了其意图,才能事先做好防范。不至于让杨诚迅速攻下洛阳的计划落空。 “混乱之中。末将也听得不太清楚。只是隐隐听到有人喊什么回家,还有白登。对了,我在沟中听到路过的两名骑兵谈论着得带上老母。” 杨诚沉吟片刻,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回家,自然是指河东铁骑的老家河东郡了;而白登却是紧临草原的一处要塞,不过匈奴之战后已经废弃,据说被一群马贼当作了巢穴,朝廷边郡的兵力薄弱,一时倒也无心顾及;还要带上老母,这样一来,对方的意图便不难猜出了。孙尧安是想逃!虽然不知道洛阳城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对于孙尧安在郑氏手下并不真正受到重要地事实,杨诚或多或少也知道。如此种种,孙安要想撇下郑氏独自逃亡,却也并非不可能。 孙尧安既然要逃,杨诚虽然不甘,不过现在却也无力顾及了。以其速度,就算通过冀州的刘虎拦截,恐怕也是迟了。想了想,杨诚在一张纸上疾写下:“不必理会,紧守不攻”八个大字,然后装在特制的密函中,交给那名将领:“你下去休息,明早再带这封信回去。” 了结了洛阳的事,杨诚拿起另一封从冀州传来的信函。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莫不是刘虎惹了什么乱子?孙尧安来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机会,真要出了乱子可就麻烦了。”一边撕开信函,展开一看,脸上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还真是与刘虎有关,他竟然和谭渊打起来了! 这封信却不是刘虎传来的,而是之前派往冀州的细作发回。据信中所说,刘虎不久前与谭渊在真定大战一场,双方各有损伤,其中谭渊更是接连两次中了刘虎的埋伏,损失惨重。谭渊败退真定后,刘虎亲率神威营追击,奔袭三百里,双方接战十几次。由于之前受伏,幽州军士气大受影响,连战连败,等逃回信都时,谭渊这次带出的三万铁骑损失了大半。谭渊当然不服,立即召集分散在各郡地其他军队,准备与刘虎分个高低。可是第二天幽州军还未出城,刘虎却派人持了杨诚的军令进入信都,紧接着,幽州军便在午时左右灰溜溜地离开,直往幽州方向奔去。 看看了其上的日期,谭渊此时恐怕已经回到幽州了。派往冀州地细作虽然有专门的传递渠道,两三天内便能将信息传到长安,但相比之下速度却比不上专门用来传递军情的驿站快马。也就是说,在刘虎之前传来的军情之中,故意隐瞒了这件事。刘虎到底为什么要和谭渊开战呢?双方在真定打的第一仗,这说明还是谭渊挑得头;可是从后面的种种情况来看,似乎刘虎还早有准备,谭渊只怕是上了当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透出无尽地倦意。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三章决战洛阳·五十七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战洛阳·五十八 一个人静静地独坐着发了好一会呆,杨诚这才站起身来候在门外的传信人,细细地问了起来。由于人手有限,之前派往冀州的细作并不多,而来者正是其中最为得力的人。看来他也知道,若不是由他亲来,这事恐怕根本难以说起楚。 一问之下,这倒还真是件糊涂事儿。刘虎分兵三路进入冀州,迅速地剪灭了赵胜一部,但却苦寻赵长河无果。从雁门进入冀州后,因并无要紧的战事,刘虎便一路执行着杨诚的另一项任务:安定民生。还真别说,即使比起夏云,他的成绩也毫不逊色。在他所控制的各郡县中,大肆搜捕与郑氏、赵氏有关的豪门世族,查没家产、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没收田产,完全按照杨诚之前的承诺分给百姓;他还学起了荆州军那套,沿途派出士兵帮助百姓打井、修房,大受百姓好评。 照理说这样根本不会与谭渊发生冲突,而且之前两人各派使者联络,刘虎甚至还专门派出一队士兵护送大量粮草到信都。一直到刘虎抵达真定之前,两人的关系都极为正常。可是到了真定后,刘虎发出了一道令整个冀州为之震动的公告。在这道公告上,大量冀州本地的世族豪门被指为叛逆,而且全部判在一天同时斩决。在这一天,数以千计的人头落地,同样也是谭渊兵败真定的日子。 两人的矛盾产生的源头,正是这些世家豪门之人。这些人中,不仅包括了刘虎之前在其所控制的数郡搜捕的人,更有一部份是他派出数十队骑兵“越境”抓来的。而他越的,却正是谭渊所控制地那几郡。若是真说起来,冀州几乎所有世家大族都与郑氏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毕竟之前郑氏一手遮天。他们若不讨好郑氏,又如何立足。不要说刘虎手里本来就有些证据,就算没有,全抓起来恐怕也没几个完全冤枉的。 可是刘虎的这一行动,无疑却动了谭渊的逆麟。谭渊在冀州之所以束手束脚,其目的不过是想求得世家门阀的认同,以恢复自己家族的身份。虽然当地豪强背地里不断给他使绊,他地立场却毫不松动。在不断的示好与利诱之下。他倒还真获得了不少世家的支持,甚至还为一个子侄争得与冀州一个极有名望的家族定下联姻。可是这一切,却在瞬间变了样,除了信都等几座城池外,其他地方的世家门阀之人几乎全被刘虎掳去,其中还包括与他联姻的家族的成员。 这一下,谭渊当然不能一声不吭了。若是他在自己现在还控制着的地盘上都保护不了支持他地世家门阀,这刚刚获得的成果只怕立即消失。而且以后都将成为其笑柄,再难获得其他世家的认可了。开始他只是派人向刘虎好言讨人,可是刘虎却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我不能私放朝廷逆之徒!理由倒是光明正大,不过谁也知道,这判定还不是刘虎一句话而已。况且朝廷也并没有将与郑氏有关的世家门阀赶尽杀绝的意思,顶多只是抄没其家产而已。 数次讨要无果之后,眼看着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谭渊终于发怒了。起先的目的恐怕只是想以武力逼迫刘虎放人,并不是真的要开战。毕竟刘虎地兵力相对来说极为分散,在其所在的真定除神威营外。也只有不到一万的驻军,谭渊这三万人,却也有资格威胁了。刘虎却是毫不客气。闻讯之后勃然大怒,提前一个时辰下令行刑之后,接着便有了其后地连番激战。 以上这次,当然都是细作所收集汇总而成,许多内幕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其当事人才知道。不过仅是这些。就令人值得玩味了。 首先是刘虎手中持有的杨诚军令。那可是杨诚亲手交给他的。照理说刘虎还没到真定之前,就应该送到谭渊手中才对。可为什么一直要打了这一仗后,才送去呢?刘虎倒是精明得很,如此一来,谭渊这个亏吃定了:留下来打吧,之前已经损失惨重,打胜的希望极是渺茫,而且还要背上违抗军令的罪名。要知道杨诚之前可以代皇帝管辖天下军队,他的军令几乎与圣旨无异,仅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他性命难保了。相比与叶家和南乘风,他对朝廷地畏惧要大得多,毕竟他地家族和他自己都几起几伏,被朝廷控制命运地感觉远胜其他人。可是若就此而走,他不仅要受到冀州甚至天下世族的耻笑,而且军中如此多地将士白白死去,其他将士若没有一点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谭渊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不过他这个决定恐怕下得极为艰难。当然,若是从理智上来看,这却也是他唯一可行的选 .以容于朝廷。 其次,刘虎如此积极地抓捕与郑氏有瓜葛的冀州豪强,也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虽然刘虎并没有谭渊那种兴趣,甚至从某方面来说,他对世家门阀仍然有着不小的敌视。但不论如何,他也不会积极到跑到谭渊控制的郡县去抓人吧。就算他嫉恶如仇,非要置这些人于死地,那他大可以自己的命令调走谭渊,等接过这些郡的管理后,再进行抓捕也不迟嘛。偏偏在这个时候,若说他是一时兴起,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另外,他对谭渊的手段如此果决狠辣,也让人有些不解。两次伏击,追击三百里,斩杀擒获近两万人!这完全是将谭渊视为死敌了。他甚至连与对阵说话的机会也没给谭渊,直接便开战。 刘虎到底要做什么?想着心里这些疑惑,杨诚不由有些茫然。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刘虎根本没有必要来搞这么一出。虽然从各方面来说,他似乎都还占着理,朝廷若真要追究起来,只怕对谭渊的处罚反而要重些。打败幽州军甚至整倒谭渊,对刘虎有什么好处吗?至少杨诚是想不到的,谭渊当年虽然也是章盛看中的四人之一,不过地处幽州,结纳世家的作法又绝不会为皇帝所喜,再加上此次又没有什么显著的战功,无论如何都与刘虎八杆子打不上关系,更谈不上利益的冲突。 可是刘虎也不会毫无意义地做这样一件事,至少在杨诚的印象中,刘虎不论做任何事,目的都是非常明确的。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越想越是想不同,杨诚的眉头几乎都要拧成一条绳了。洛阳、长安甚至整个天下,需要他费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希望看到刘虎再为他添些乱子。幸好这件事情对于大局的影响并不大,至少在杨诚没有明白其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意图之前。和稀泥吧,就如同之前遇刺的五大宦官一样,杨诚终于还是决定让谭渊吃了这个暗亏,稳定当前的局面。 他本不想学章盛那样花心思去搞什么平衡,可是事态的变化却根本不会如他所愿。平定天下,恢复民生,甚至于为今后实现大治而打下基础,每一件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才有可能实现。回想起来,章盛这几十年,过得恐怕远没有他外表那样平静安祥。平衡天下,谈容易啊。 “冀州你也不用回了。”杨诚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地说道:“我一会修书一封,你带着秘密赶回交州,将此事详细向识文禀明,看他有何决断吧。此事暂时不可外泄,切记。”望着门外渐暗的天色,杨诚心中暗道:刘虎啊,富贵权势都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呢?这一次,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真定郡守府 刘虎接过林智递来那张划满圈叉的纸,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必了吧,冀州已经在我们手中了,谭渊的幽州军也被我削弱了一半的实力,再杀这些人还有意义吗?”打了一场漂亮的战事,刘虎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幽州军毕竟不是叛军,他损兵折将取得的却是根本不可能得到朝廷嘉奖的战功。 “李康信虽然是你的心腹,但他声望不著,心机不深,才华平平,若不事前为他铺平一切,冀州根本就是一个废子!”林智冷冷一笑,淡然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有妇人之仁,看来还是颇受杨诚的影响啊。” 刘虎皱了皱眉头,颇有些犹豫。这张薄薄的纸,分量可足实不轻啊,这一刀下来,原本盘踞冀州的世家大族几乎为之一空。只不过林智所说的话却也令他无从反驳,他虽然力保李康信成为冀州刺史,可是李康信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而已,三千人以内的军队在他手里绝对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劲旅,但若是超过一万人,恐怕就会直接乱套。让他来做这封疆大吏,只是因为刘虎手下可以信任的人实在少得可怜,特别是治政方面,更是连一个也几乎没有。 想想之前谭渊的遭遇,便可以知道地方豪强对于各地官府的影响力有多么大。不要说李康信,只怕是他自己坐镇冀州,也无法完全压制住这些豪门世家的势力。将其一并剪除虽然不失为一劳永逸之法,但这毕竟牵涉了太多的人,而且没有一个是普通百姓! “也罢,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刘虎握了握拳头,终于做下了决定。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四章决战洛阳·五十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战洛阳·五十九 夜幕降临,东上厅里***通明。杨诚换了一件自己带来的麻布文士仕,气定神闲地坐在温廷羽面前,倒还颇有些儒雅之色。寒喧过后,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温廷羽,不过杨诚却并没有抢先开口。照理说来,朝廷官员们的刺杀计划失败,自该是有求于他才对。虽然他已经在陈博面前替朝廷官员们挡了下来,不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当然也要弄清楚。 此时的温廷羽却没有之前那般名士风度,面对杨诚眼光略有些心虚的样子。不过这件事他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他们之前如此对待杨诚,再加上对于仙凤楼的事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心里当然对杨诚此时的态度拿捏不准了。贸然开口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只不过杨诚目前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温廷羽毕竟代表着六部甚至整个关拢新兴庶族的希望,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主动说道:“忠勇公没事,这可太好了。那些匪徒也着实胆大,竟然敢在内城行刺,他们也不想想,忠勇公南征北讨,战绩彪柄,岂是一般宵小可伤。” 杨诚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温廷羽这般话或许可以视为其委婉的道歉,表明这次行动的目标并不是杨诚,而是五大宦官。笑话,不要说那群刺客中混进了别有所图之人,就算其目标真的是五大宦官,他们又凭什么能保证在混战之中不伤了自己呢。若不是那些刺客的实力与自己有着巨大地差距。若不是欧氏兄弟及时回援。他杨诚恐怕也成了五大宦官地陪葬品了。 想到这里,杨诚反倒想起他之前压在心底的事来。自己,似乎不怕毒?身中那人的吹箭后。他心底也是一惊,特别是看到那名如此悍勇地持枪刺客也在瞬间死去,他也几乎认定自己死定了。他们既然有如此厉害的毒,当然也不会“好心”不用在那暗器上,虽然自己的身体一向强健,但至多也只多能坚持一会儿罢了。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过了这么久了,而且那毒针也确实剧毒无比,自己竟然一点事也没有。除了因当前形势忧心而略有些倦意外,身体的感觉没有丝毫异常。杨诚之前并没中毒的经验,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对毒地抵抗如何。是以对于自己身中奇毒而毫发无伤的事,心底里也是颇为疑惑。 温廷羽哪知杨诚此时心里所想,见杨诚不说话,反倒有些不安起来。事发之后羽林军便完全封锁了周围的街道。唯一逃脱那名刺客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并没有与他们联系,他们只道是刺客全军覆灭。除了从街头巷尾打听回来的一些消息外,他们几乎完全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只是知道杨诚与五大宦官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皇宫。而他们向皇帝说了什么。又知道些什么,这就完全不知情了。 皇帝此次回到长安后。对他们这些关陇庶族官员是越来越冷淡,而杨诚和五大宦官现在可谓是如日中天,皇帝对宠信无比,而且每一个手中都握着不小的权柄。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任何一点线索指向他们,关陇庶族集团势必将招至灭顶之灾。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即使是六部中最沉得住气的温廷羽,现在又如何能保持平常地心境呢? “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温廷羽一脸激愤,大义凛然地说道:“明日早朝我便向皇上请命,定要为忠勇公讨回这个公道来。” “皇上已将此事交由我全权负责。”杨诚淡淡地说道。温廷羽到底是个还算正直的儒生,这戏演得着实糟糕,就算真的要主动请缨,这话也应该由刑部尚书来说吧。他这个吏部尚书,反而来行刺的案件,岂不是有些不伦不类。当然,这话他也不会明说,现在他手中握着地筹码,足以让朝中官员主动送上门来了。说起来这次遇刺便也并非毫无益处,至少让杨诚找到了一个可以让朝中官员乖乖地配合自己的机会,而且不敢和他耍任何花样。他虽然不是一个喜欢要挟别人地人,不过为了天下百姓,这样的事做做也是无妨了。 温廷羽一惊,眼神顿时有些闪烁起来。老实说,这一次行刺的失败,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与此有牵连的官员,都有些惶惶不知终日的感觉。不认从哪方面来看,杨诚都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的理由。朝中官员若因此而大伤元气,正好让已经掌握地方的荆交官员进入长安,到时杨诚的权势将会进一步的增强,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与之抗衡。这样的机会若是放在他们面前,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数次的弹劾加上这次长安的冷淡,他们与杨诚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的地步了。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去走五大宦官的 |与五大宦官的关系比与杨诚还要恶朝夕相对,激烈的冲突根本无可避免。更何况以这些儒生的禀性,身体残缺的宦官本在他们眼里本就是低人一等的,让其骑在自己头上已经是奇耻大辱了,更不用说去低声下气的相求了。而杨诚却是任着战功与能力一步一步登上这个位置的,虽然因此不断扩大的权势而遭到他们的敌视,但却远比宦官们要让他们容易接受得多。即使有着权争的存在,但这朝中官员又有几个对杨诚不心存敬意呢? 想到这里,温廷羽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悲凉。当初三家被逐出长安,他们这一众关中庶族之人在皇帝面前是何等的威风。虽然令不出关中,不过朝中的每一件事情皇帝几乎都要虚心听其意见,即使不是完全照办,但却也有心倾斜。就边当初逃出长安时。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可是这一出长安。形势就完全变了,皇帝对他们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冷淡。而皇帝从巴郡独自离开微服私访交州后。他们更是彻底失去圣宠,数次对杨诚的弹劾被强力压下,十余次与宦官地争斗因皇帝地偏袒而以失败告终,这些可都是在他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才进行的。结果杨诚越被弹劾权势地位越高,宦官越是争斗势力越大,一切几乎都与他们地愿望背道而驰。 朝中大臣现在几乎成了摆设一般。除了每次的朝会仍然参加外,几乎再没有其他的作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帝除了对他们斥责与冷淡外,还没将他们逐出朝堂的意思。这才让其中的部分有识之士抱有一线希望:这样地情形绝对不会维持太久,皇上还是圣明的。不过更多的人,却已然心灰意冷,仅有心中存有的良知支撑着他们为社稷尽一分力,与宦官和权臣争斗。 温廷羽正是其中的后者。从极宠到极冷,这样的转变几乎是让他难以接受的。只不过现在他已不是初是那样孤身一人了,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地希望。“忠勇公可有什么线索?这事关乎朝廷的体面。下官当然也要尽一份力。”温廷羽故做关切的样子,眼神中却难掩其紧张。这件事情他们虽然做得还算隐秘。不过到底有些做贼心虚,更何况世上哪有真正不透风的墙。杨诚对这事地了解程度,对他们来说自然极为重要。 杨诚叹了口气,不答反问:“温大人可知郑临此人?”郑临,正是那名悍勇无比的持枪刺客。伤了杨诚那名刺客在危急之时叫出其名字,当时他地反应已表明其身份了。说起来,杨诚对于此人并不陌生,当初征讨谢明伦时,由于杨诚事先派出数支精锐断其后路,谢氏一族几乎在那一战中被灭族。只不过却有两名将领得以逃脱,其中一人正是号称谢明伦手下第一猛将的郑临。而张破舟和吴嘉火也是在与郑临的那一战中结识并成为结拜兄弟的,杨诚当然也从其口中知悉了郑临的能力。 仅是从当日那一战看来,郑临当真不愧是一员猛将,若是将之放在阵前杀敌的话,荆州军诸将中恐怕也只有公孙勇可与其正面相抗,其他人都略有些逊色。不过若是单打独斗,其他几人倒也不会逊色多少。当初郑临逃脱,杨诚也曾令人四下追捕,不过却最终徒劳无功,却没想到会在长安遇上。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朝中与此事有关的官员是否知道郑临的身份,若是知道的话,那倒让他有些心寒了。无论如何,借用通缉叛逆的力量来达目标,都不是杨诚所能理解的。 “郑临?”温廷羽面露疑惑。 “就是使枪很厉害那个。”杨诚不以为意地说道。 “哦,不认识。”温廷羽闻言微有些惊异,接着却一口否认,但神情却已经有些不自然了。身为朝廷重臣,对于杨诚平定谢明伦那一仗他当然不会毫不知晓,郑临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全不知晓呢。 杨诚笑了笑,虽然温廷羽一口否定了,不过他的神情却给了他想知道的答案。试探已经再无意义,杨诚干脆直言道:“我是行伍出身,喜欢直来直去。皇上已将此事全权交由我负责,温大人若不表现诚意,那我只好秉公办理了。这件事我本不想太过追究,不过却不能接受与叛逆合谋之事!” 温廷羽闻言默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忠勇公真的不打算追究?皇上那儿……”这样的事情杨诚竟然不打算追究,他当然有些难以置信了。毕竟这可是杨诚一揽朝政的大好机会,虽然他们现在也几乎说不上话了,但毕竟占据着诸多重要的位置,总归是一层阻碍。杨诚之前大肆安插出身交州的官员,下意识里他们都将其当作了一个有擅权野心的人,考虑事情自然以此为凭了。 “正是我在皇 力阻此事,否则温大人以为五位公公到现在还会一点吗?”杨诚坦言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希望不要自误才是。” 温廷羽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大丈夫行事敢做敢当,此事皆出于温某之意。还望忠勇公有信勿要殃及他人。”看样子。他是想自己一个人扛下这件事情了。 “温大人看来误会了。”杨诚叹道:“杨诚此次到长安,只想合朝廷之力应对这场大祸,并不想卷入任何争斗。我对诸位大人并无恶意。甚至有心保全,只望可以让朝廷上下一心,否则大陈危矣。” 温廷羽愣了愣,略有些不解地问道:“大祸?郑氏被忠勇公围困洛阳,指日可平,天下还有何大祸可言?” “郑氏不过疥癣之患而已。”杨诚皱了皱眉。略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们不是派了这么多人巡查各地吗?总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不久即将肆虐的大祸?”饥荒地阴影早已笼罩在他地心中,下意识的,他当然不会认为其他人竟会毫不知晓了。 温廷羽脸红了红,却有些尴尬。他们确实派出很多人巡查各地,不过却并像杨诚所想那样去了解民生,而是去找与杨诚有关的“罪证”地。从荆州开始,朝中主要官员们的精力,差不多都放在了这上面。对于其他反而并没有多少关心。在他们看来,扳倒专权的杨诚和五大宦官,这才是当今天下的第一要事,其他都得放在后面了。 杨诚叹了口气。当下便简略地道出数州初现饥荒,而且还有大肆漫延之势的情况。说到此处。杨诚的表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从他这段时间收集地信息来看,仅是各地上报的饥民人数,便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数字。粮仓渐尽,这样的情况只会愈渐严重。 温廷羽闻言也不由眉头紧皱,从皇帝接连下达的诏令,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关于缺粮的事,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如此地步。到底是出身于书香门弟,读书人所存的良知让他不至于被权争完全蒙敝了双眼,想像着可能出现的惨状,让他如何不急。“忠勇公可有解决之法?” “之前皇上地数道诏令便正是我的浅见,只不过杯水车薪,难有万全。”杨诚摇头叹道,神色黯然。这场战乱彻底透支了大陈的国力,是以现在即便是上下同心,全力以赴,也不可能完全化解这场危机了。他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只是尽量减少因这场危机而造成地伤害。 “这么说来……”温廷羽低头沉吟,自然知道自己之前对杨诚颇有些误解了。凭心而论,虽然杨诚在荆州的所做所为让他心里有诸多非议,但荆州地民生安定远胜其他州郡,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真要处理起地方的政务,他们这些未必比得上杨诚的交州“泥腿子”。 “现在大人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请皇上不追究此事了吧。”杨诚站了起来,感慨道:“若是朝廷上下一心,百姓或可有喘息之机,否则天下必将再度陷入混乱之中。我不管你们怎么对我,也不管你们和五大宦官之前的恩怨,但谁若是要不顾大义而搅乱局面,我杨诚也绝不会手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温廷羽长身而起,向杨诚深深一揖。“忠勇公此言真令我等汗颜。若忠勇公能保五大奸宦不再迫害朝中官员,我等必助忠勇公成此大义。” “温大人言重了。”杨诚扶起温廷羽,虽然他也不敢确定其这番话是否发自内心,但至少之前他与朝中官员的冰封僵局却也有所化解。“杨诚不过适逢其事而已,若仅凭一己之力,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实不相瞒,我的志向并不在这朝堂,一待完成此事,便要请辞归隐,天下大治之业,还将落在大人肩上。” “什么!”温廷羽闻言深深地看着杨诚,似乎想要看出其中真伪。他虽然不是一心追求权力之人,但也不是完全淡泊名利,当然更无法理解杨诚这样的志向了。可是杨诚此时目光清澈,极是真诚,让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矛盾。“若真如此,忠勇公又为何提拔如此多的交州官员?”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诚哑然失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到朝中官员如此敌视了。“成事而已,为解此患,杨诚又何必避亲呢?”心中坦荡,杨诚说得自然也理直气壮了。 “谨受教。”温廷羽再度一揖,紧紧地握住了杨诚的手。恐怕在事前谁也没想到,这场刺杀行动,反而促成了杨诚长安之行的目的。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和解,到底能保持多久呢?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五章决战洛阳·五十九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战洛阳·六十 “梆梆梆!”一大清早,杨诚便在忠勇公府大门一侧的来。得到温廷羽所代表的朝中官员一系的支持后,杨诚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了。这一夜睡得倒还算安稳,此时的杨诚也是神清气爽。而现在,他还得解决另一个让他头痛的问题。 “公务繁忙,谢绝私访?”熟悉的声音从杨诚背后传来,一身轻便劲装的裴成奇背负着双手,一脸好奇。 杨诚笑了笑,并没有回头,用力将最后一根楔子打入,拍了拍手,将放在脚边的牌子挂了上去。“现在就来讨酒喝,未免太早了一点吧。”说起来他与裴成奇也有许久未见了,心里不由泛起一股老友重逢的感觉来。相比来说,杨诚与裴成奇虽然相交并不太深,不过因为对方也并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徒,二人的相处倒杨诚有着与他人难以比拟的轻松感。 “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讨你一顿酒喝,有得着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裴成奇当然知道杨诚牌子上所指并非自己,当下玩笑道:“得,我的脸皮可薄,还是打道回府吧。” 杨诚摇头一笑,指了指裴成奇,“你呀!”当下竟也不出声挽留,径直向大门走去。 “哟。”裴成奇却是不干了,大叫道:“你就算做做样子,也得客套一下嘛,哪有这样待客的。哼,我决定了,每天都得来讨你一顿喝,非把你喝穷不可!”一边叫着,他却已大步赶了上来。极是熟络的搭着杨诚的肩膀。一副惋惜地样子。“你这人,家中有宝不识货,居然做出这种愚蠢地办法。你叫我日后怎么敢告诉别人说你是我朋友,那也太没面子了。” “哦?”杨诚略有些疑惑,驻住脚步问道:“什么宝?你不知道,我才来两天,登门拜访的人就有上百人了,若不是没有办法。你以为我会出此下策?”昨晚送走温廷羽后,杨诚左思右想,实在有些厌烦每天都门庭若市的日子。想着得到朝中官员支持后,留在长安这段日子还有不少具体地事情需要去做,便只好以此法拒绝来访,争得一份清静。 裴成奇摇了摇头,做出一脸的鄙夷。“你那个管家怎么样?” “还不错。”杨诚隐隐猜到裴成奇所指,不过却仍有些不明白。要知道裴成奇也算是个眼光极高的人了。轻易不会告诉人的。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皇帝送给自己的那管家杨贵,竟然是个“宝”了。凭心而论,虽然相处才两天。他甚至还没与杨贵说上多少话,不过杨诚对他倒是极为满意。这忠勇公府可以没他。但若是缺了杨贵,只怕要乱套了。 “什么叫还不错啊!”裴成奇重重地擂了杨诚一拳,似乎对杨诚如此暴天物而愤愤不平。“你难道对这个人真地一点都不知道?” “不就是以前是郑府的管家吗?”杨诚不明所以问道。这一点,杨贵倒是在第一天就向他坦白了,虽然没再说及其他,不过对于其身份杨诚当然不会猜不到了。 “岂止郑府!”裴成奇脸上竟有些敬佩地说道:“他现在应该叫杨贵吧,当然他也不真的姓杨,比如在此之前他就叫郑贵,换姓不改名,他差不多已经换过七次了。在大陈,但凡有点实力的世家门阀,有谁不想请他当自己的管家!” 听到裴成奇大反常态地赞赏起杨贵,杨诚不由奇怪的看着他。这杨贵,或许郑贵,还有其他什么贵,不管他叫什么,但毫无疑问,他背后却必然是陈氏皇族。杨诚之前还道其身分应该极为隐秘,但此时听裴成奇一说,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杨贵之前换过六次姓,也就是说至少做过六位在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的管家。他地身份照理说根本就藏不住,这些世家门阀真的就这么傻,甘心将皇帝的眼线放在自己身边? 想来也就是自己因问心无愧,倒也还能泰然处之。其他人,特别是之前的郑氏,杨诚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其在知道杨贵地身份后,还能安心将其留在身边做官家的。像杨贵这样地管家,府内的大小事情恐怕都逃不过其耳目,但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对其理应避之不及才是,怎么反而出现相反的情形。若不是还算了解裴成奇的为人,杨诚几乎要怀疑他大清早便跑到自己这儿来撒谎了。 看到杨诚的表情,裴成奇当然知道其心中所想,当下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从他出任谭家的管家起,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耳目。不过此人却几乎是个天生做管家的料,再大的府邸,落在他手中也打理得有系不紊,根本不会让你操什么心。若说乌金铁骑是京畿军中的王牌,那他可就是管家中的王牌,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比。” 杨诚却是不以为然。确实,杨贵管理府中的能力连他也是认可的。但能力再强又如何,仍然改变不了其身为皇帝“奸细”的本质。不管怎么想,谁会愿意放一个“奸细”在自己的身边呢?能坦然地将自己的一切呈现在皇帝面前的臣子不是没有,但身处高位还能这样的,恐怕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了。就连他自己,不照样有些事情需要瞒着皇帝吗?只不过用意是好的而已。 “你这小子,我还会骗你不成!”看到杨诚仍是这副表情,裴成奇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除了王牌管家之外,你可知道杨贵另外一个绰号是什么?” 杨诚摇了摇头,见裴成奇这样,当下却也不禁有些好奇。虽然他心里存怀疑,但他却相信裴成奇不会故意编话来诓他。“什么绰号?” “百事通!”裴成奇略有些神秘地说道,看的了看四周,神色中竟带着一丝警惕。“也难怪你不识货。这事儿现在也没几个知道的了。当年他可是长安三奇之一!” “长安三奇?”杨诚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说杨贵是百事通,杨诚倒也有些认同。单是这两日来了忠勇公府地客人,他几乎都知道其来历。甚至仅靠察言观色便知其来意,并提醒杨诚作相应地准备。而经裴成奇这一提醒,杨诚这才想起,这两天他对杨贵提出的各种问题,后者几乎都了然于胸。不论是人情事故、珍玩物件、风俗民情甚至世家莘秘,他都是信口答来。没有丝毫的停顿和 |地话题并不多,不过若是真如裴成通的话,身边有这么一个管家,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哼!”裴成奇昂着头,面带得色。“若不是看在死老头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告诉你。长安三奇也是四十年前地事了,当然这什么贵也是其中之一了。你若是知道另外两奇是谁。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是谁?”经裴成奇这么一说,杨诚的心思倒给挑动起来。身边若是真的放了这么一个奇人,倒还真是一件幸事,至于他是谁派来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裴成奇这时却拿起了架子,一直吊足了杨诚的胃口。这才教训式地说道:“另外两奇你都认识,死老头和烂公孙。” 杨诚一呆,裴成奇一向玩世不恭,在他口中的死老头和烂公孙,却是两个了不得的人物:章盛和公孙无忌。“不可能吧!”杨诚失声惊呼道,章盛就不用说了,公孙无忌可是连眼高于顶地洪方都敬佩的人物。杨贵若真是与他们齐名的人物,怎么可能一直屈居于管家身份。虽然他这个管家绝非一般人可比,但若真有相比于章盛之流的才华,说是屈才简直一点都不过分。按他年纪,应该是在上上一代皇帝时就显名了,而且他与皇族地关系非同一般,朝廷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据说,嗯确实是据说,死老头也没告诉我详情,就当他说地是真的吧。这什么贵原来也是出身显赫的世家,而且还是个神童,据说,我真是讨厌这两个字!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家族里有人犯了事儿,举族都受到牵连。皇帝老爹的老爹罚其家世代为奴,永不翻身!所以,就这样了。死老头给我说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骗我的,说起来我和我老爹不知道被他骗了多少次,想着就气!” 对于裴成奇的抱怨,杨诚倒是习已为常了,章盛于裴家的事他当然也懒得去过问了。不过对于杨贵,暂且还是叫他杨贵吧,连保留自己姓氏的资格也被夺去,杨诚心里倒还真有些同情他了。 “你也不别高兴得太早,小皇帝这回可是不安好心的。”叹了口气,裴成奇颇有些同情地看着杨诚。 “嗯?”杨诚不解地看着裴成奇。他这几天可都感受着杨贵操持忠勇公府而带来的方便,送这么好的一个管家给自己,又能算得上什么坏心思呢?顶多也就是监视自己的言行举动罢了,自己行事坦荡,还怕他打自己的小报告不成。 “照理说,像这样的人才,若是阉了放在宫里,比起那狗屁的五个阉人不知道强多少倍!”裴成奇冷笑道,他本身的性格再加上父亲的遭遇,都让他对陈氏朝廷生不出什么好感来,皇帝面前他都敢我行我素,当然就更不怕那五大宦官了。“可是三代皇帝,却没有一个敢将其留在宫中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诚摇了摇头,经裴成奇这么一提醒,倒也有些奇怪。即使是永世为奴,照样可以伴在帝王身边,不说别的,随时提点咨询也不错嘛。 “不为别的,因为此人误主!”裴成奇沉声道,语中多有些感慨。“这个什么贵之前任过六府管家,可是每一家最后的结局几乎极惨,其家主甚至连善终也不可得,其族更是彻底沦落!郑家挺得最久,也就**年罢了,不过结局却是灭族!也不知道你小子能够挺多久,若论其‘佳绩’,我倒希望越短越好。” 温府 六部尚书齐聚一堂,彻夜的密谈让每个人的双眼都布满血丝。这一夜,对于关拢庶族官员来说,几乎是决定命运的一夜。 “就这样吧。”温廷羽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四肢,郑重其事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全力相助忠勇公,对于宫中奸宦也暂时隐忍。各位下去一定要多加约束,绝不可妄动。” 从杨诚府里出来后,六人便一直聚在这里直至此时。虽然明白了杨诚的意图,但六人的讨论却是极为激烈的。特别是要不要和杨诚和解以及暂不对付宦官这两件事上,众人更是吵得面红脖子粗,只差没有动武了。对于杨诚,他们毕竟不敢有太多的信任,虽然他许下如此诺言,但政争向来又有多少人能守信呢?若是此时放任杨诚与五大宦官的权力不断扩张,最后他们恐怕连反击的机会也要失去。生死只在这一念之间,每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段齐锦点了点头补充道:“话虽如此,不过我们也应该趁此机会夺回一些权力。若有可能的话,还要积极挑起忠勇公与五大奸宦的争斗。皇上现在故意偏坦他们,再斗只会自取其辱,只有做做渔翁,方才有翻盘的机会。” “羽林军、缇骑营甚至禁军中的将领也多有不满,倒是可以大力争取一下。”刘知生沉声说道:“兵部现在几乎已被架空,少得要劳烦各位大人分别联络各自有交情的将领了。这事还望各位放在心上,若能获一支精兵相助,危急时还有一拼之力。”六部中最没落的恐怕就是他了,京城各营几乎直接由内宫宦官管辖,他们连边也沾不上;京畿三尉现在在刘虎手里,能调得动他的也只有杨诚和皇帝了;而天下其他兵马,现在仍然归杨诚节制,更没有兵部什么事了。这次行刺的失败,更让他们感觉到手中无兵的无奈。 “我们要不要拉拢一下那个人?”莫立源沉吟道,眼神中却显示其跃跃欲试的心理。 其他五人默然对望,好一会古纯孝才说道:“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他现在到底居何立场我们也摸不清楚,贸然行动只怕会引火烧身。” 田于英也附议道:“不错,现在还不知道上次帮助我们的是不是他。以现在的局势,人家恐怕还瞧不上我们。” “好。”温廷羽双手虚按,止住了众人再做议论。“这是我们一次绝好的机会,既要驱狼吞虎,又要做出点成绩,重新赢得皇上的重视!”六人环聚击掌,眼神中皆透出无比的决心。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六章决战洛阳·六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战洛阳·六十一 这一天的早朝,恐怕是陈博坐上龙椅以来印象最为深刻。 群臣一改之前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大肆批判、弹劾,热情高涨地出谋划策。特别是一向为百官之首的六部尚书,风头更盖过了所有人,似乎那些方略就是他们自己提出的一般,屡有惊人之言。在对之前的几大方略进行建设性的修补和完善之后,在六部尚书的提议和百官的支持下,甚至将倡俭以朝令的方式推广下去。节衣缩食、简办喜庆、禁建府邸、减少家奴……几乎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都加以明令进行详细的规定,大力集中财力和人力,以解天下百姓之困。 相比之下,昨天还显得有些势单力孤的杨诚完全成了看客。众志成城,虽然他们的出发点与杨诚颇有些不同,但毕竟都是关陇庶族有才华之人,此时心思既然转到了这方面,所思所想当然就不会比杨诚逊色了。对此杨诚当然是乐观其成,皇帝当然也是满心欢喜,这样的局面恐怕已是他们盼望已久的了。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不过在他们二人眼中,应对这场危机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事情,其他的事都可以暂且放下。 激烈的讨论一直延续到午后,发出数道用于补充之前的圣旨后,陈博下令罢朝三日,令各司全力开展所负责事务。同时派出由宦官陈治为首,吏部侍郎、御吏谏官、朝中散佚官员及王公大臣子弟组成的数百人宠大督查机构,分赴各地督查各地官吏的执行情况,并及时回报信息。另外还宣布废除原来地丞相一职。新成立御前理政阁。在六部之上,协助皇帝处理朝政。杨诚、张识文、五大宦官、六部尚书皆在理政大臣之列,其中又以杨诚和陈顺分主力内外。为理政大臣之首。 对于自己地新身份,杨诚倒没什么感觉,反正干的都是那些事。倒是倡俭中减少家奴那一项,让他大松了一口气。陈博给他的忠勇公府除了杨贵这个大管家外,还有十二名总管,近五百家丁丫环。这么多地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浪费,只不过这毕竟是皇帝安排的,他也不好怎么说,趁着这个机会,他当然得在离开长安之前整治一下自己的这个“家”了。 散朝回府后,杨诚便立即找来杨贵,交给他两件事情。一件则是减少家中的家丁丫环,忠勇公府并不是他长住之地。即使是平定叛乱后,他也没有将家人迁来的打算,只是这毕竟是皇帝赏赐,他现在倒还不好推辞。但却也不必要留下这么多人。按杨诚的想法,家中还有家人地。一律让其回家团聚;没有家人的,根据其意愿安置在长安或是其故里,皆按普通百姓分配田地,也算自食其力。虽然他们在忠勇公府呆得并不久,不过仍然依府中的财力发放安家费,让其不会立陷困顿。 另一件,则是将府中一应接待全交给杨贵处理,事后择要紧地向自己汇报即可。能够得到裴成奇如此夸赞,杨诚若是仅让其负责自己的日常杂务,那也太浪费了。虽然他不会在长安久住,也绝没有将家人迁来的打算,不过这忠勇公府也是他长安的落脚之地,拜访之人也络绎不绝。他自己不愿身陷这些杂务,也不能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交给杨贵全权去处理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杨贵对于这些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接受,只是在杨诚改称其为贵伯时,方才露出一丝笑意。待人接物本就是管家地职责,虽然现在“越权”负责了会客应对,对于他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别看他外表谦恭,心里却也自有傲骨,只不过掩藏极深罢了。 处理好忠能公府后,杨诚却并没有得到清闲,反而因长安两大势力之间的暂时平静变得更加忙碌起来。理政大臣们每隔三天便得召开一次御前会议,总结各方面传来的情况,并适时做出处理;长安附近的各地他也抽空暗自探访,看看各项事务到底做得怎么样,百姓地反应又是如何;不管有事没事,每日的朝会还得参加;家中地事务虽然交给了杨贵,但五大宦官、六部尚书那儿他还得自己出马,甚至还数次被陈博召入宫中闲话。 在朝廷上下的齐心协力下,各项事务都取得了令人可喜的进展。首先恢复过来的,便关中地区。毕竟是地处京畿,天下子脚,这门面至少得要修好吧。朝廷的每项政令都最先得闻,而朝廷派出的督查人员又来往频繁,各地官员更是不敢丝毫大意。新建的村镇、沟渠,逐渐兴旺的市集,若不是遍布各地的粥厂还在供应大多数关中百姓,差不多与战前没 别了。 而在其他各地,各项措施也在紧锣密鼓的展开着。当然,也不是全然一帆风顺,至少那些拥有大量田地的士绅和囤积无数粮食准备发一笔横财的商贾,便极是抗拒,明里暗里的破坏着。只不过大势已定,荆交官员多是些务实守令之人,关拢庶族官员又拼命想要表现,宫中内宦当然也想捞一把政治资本,在各方势力的合力之下,偶尔翻起的浪花被迅速平息下去。一切都在向着杨诚希望的方向行进着,虽然京官的生活让杨诚极为烦闷,但他脸上的笑容与兴奋却一日更胜一日。 昏头昏脑地一直过了半个月,第一批四百辆投石车从安平启程的文书,才终于让他得以解脱。这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此时,驻兵代郡的刘虎却是轻闲得紧。他刚准备回师长安时,却正遇上孙尧安窜入并州,紧接着朝廷令他追击孙尧安的谕令和杨诚的书信便传到了。对于河东铁骑,朝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若是让其顺利逃出,只怕大陈的北疆从此便无法安宁了。除了刘虎一军外,正驻在并州的韩亮青及幽州的谭渊也同时归入了此次的围堵大军中。 对于这几乎是天下掉下来的大好事,刘虎当然喜出望外了。一来孙安是其夙敌,他早就希望能与其做个了结;二来因为此事,朝廷又给了他节制并、冀、幽三州军政的权力,正好可以借此补好之前尚存的缺口。 林智给他所定下的策略,其实也和之前三家的老路差不多:想尽一切办法充实自己的实力。要想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靠别人的施舍是不可能的,只有当自己的实力达到别人难以撼动的地步后,这一目标才能真正实现。对于这一点,刘虎没有丝毫的排斥。他在长安这些日子,对于势单力孤可以深有体会,当然不想再过那样任人予夺的日子。虽然这很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但若是没有风险,又岂能有巨大的利益。他本就是敢冒险之人,当然毫不犹豫地赌上这局了。 杨诚的信中除了对孙尧安出逃的担忧外,当然也隐晦地问起他与谭渊那一仗之事。对于杨诚的疑问,即使没有林智的提醒他也早有准备了。惩治地方恶霸,取世族豪强之才以济平民,这本就是杨诚的意思,他只不过在替杨诚办事而已;至于打谭渊,无数人都知道可是他先率兵相逼的,自己兵力薄弱,若不设计予以重创,又如何能保证安定冀州的事能顺利进行呢?而迟迟未能将杨诚的命令送给谭渊,那就更简单了,他初到冀州,又要对付赵氏残兵,兵力一时不能完全掌控冀州,当然得靠谭渊协助了。而且自己得胜之后并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行动,立即将军令传达,更有顾全大局之心。 虽说这些都是敷衍,但说起来却是光明正大的,除了心中隐隐有些愧疚,刘虎倒也不惧朝廷会在事后追究到他身上来。借着这一战的理由,他更明着在向朝廷的上报中扩大了赵氏所控那部京畿军的伤亡,暗地里在各地挑选青壮加入。京畿军对朝廷的无比忠诚,给他实在留下太深的印象了,一个新的京畿军无疑才能让他真正安心。 相比之下,围堵孙尧安的事情却极不顺利。河东铁骑行动迅速,目标明确,在并州境内几乎没有丝毫停顿。而各地的关卡几乎没有什么兵力,当然也阻挡不了河东铁骑的脚步。再加上朝廷的谕令远在其后,不论是刘虎还是韩亮青,等调集好兵力时,对方早就跑得远无的了,根本来不及对其进行围堵。 河东铁骑一路过雁门、掠马邑、袭代郡,然后顺利地与汪甫业的马贼会师白登。三天之后,刘虎才带着神威营进入代郡,后续部队至少要六七天才能全部赶到。这一仗已经再没有围堵的优势,而派出的斥带回来的情报,孙尧安与汪甫业早已离开白登,遁去无踪了。虽然失去了与孙安交手的机会,但刘虎却也并不后悔,一场战斗的胜负已经无法吸引他了。在林智的描绘下,一场更大的争斗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他现在,却处在绝佳的位置上。 鹤蚌相争,刘虎现在正是轻松地等待着得利的机会。当然,这前提是在林智的预料全然无错之下,不过世事又有谁能真正预料呢?一枚他和林智都没有预料到的棋子的即将加入,却让世局有了微妙地变化。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七章决战洛阳·六十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决战洛阳·终 光璀璨的夜空下,洛阳城一片寂静。 围城月余,双方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宁静,虽然洛阳城头的岗哨依然林立,但却已经没有初时那般森严,只不过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有些复杂的神色,沉闷得令人几欲窒息的气氛正在洛阳城中肆虐。 就在头一天黄昏之时,十余辆火神弩带来了杨诚对郑氏的最后通谍:日出之时,不降则战!一个月的平静生活,虽然每日都能见到朝廷大军的身影,那一堵围绕洛阳的城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战争的存在,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的决战却突然降临。对于洛阳城的绝大多数将士来说,战争并无正统与叛逆的区别,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为谁卖命。很显然,在此之前郑氏的安抚做得着实不错,至少在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士兵混乱。 不过这到底最终一战,虽然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上天去决定,但心情却仍然不能平静。毫无疑问,河东铁骑的出逃对于城中将士的士气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虽然河东铁骑的高傲让很多人心生不满,但其强劲的实力却让人不得不承认。最强的河东铁骑都跑了,这无疑已经证明了他们再无法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论是城头上的警戒部队还是在营中枕戈待旦的各营将士,绝大多数都在睁着双眼发呆:明天将会有很多人死去,甚至还有自己。这很可能是最后的一个夜晚,无数的人为之失眠。 时间并不随人地意志而停息。黎明终于到来。“看。那是什么!”这样地声音几乎在每段城楼响起,惊讶、惶恐,无数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所有哨楼的目光此刻都被城外地景象完全吸引住。连吹响号角示警也无遐想起。 无数巨大的投石车在洛阳城外八百步外一字排开,一队队排列整齐的方阵立于其后,冲车、云梯、厢车……种种攻城所用的大型器械夹杂其间。一眼望不到边的敌阵遍布在城外,丝毫声响都未曾发出,一股令人颤抖的肃杀之气去冲击着每一个城上士兵地心。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如此庞大的攻城阵式。几乎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算得上是生平仅见!更要命的是,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器械,似乎就在瞬间凭空出现一般,他们之前竟然毫无所觉。 “呜……”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凄厉的号角声终于陆续响起,随即传遍四城。晨风轻拂。旌旗猎猎,整个洛阳一下子“活”了过来。一队队士兵冲上城墙,各种各样的防守物资源源不绝而来。孙尧安虽然已经走了,但他所留下的这一整套城防部署却丝毫不乱。若不是朝廷大军拥有的秘密武器。仅是想攻上城楼只怕就得付出惨重地代价,只不过战局注定已经改写。无论是谁在此刻统帅叛军,结果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正对北门的高台上,杨诚巍然屹立,望着前方忙而不乱的城头,默然不语。回到洛阳城外已经十天,对于这一战地推演不下七八次,虽然每一次都极为成功,但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经过之前地零星战斗及河东铁骑的出逃,洛阳城内仍然拥有近二十万大军,除去其中潘氏、顾氏及少量暗自投诚的将士,拥护郑氏的仍然有超过十五万之众。此外洛阳城中另有丁壮近十万之数,这些人虽然只负责物资运送、后勤补给,但只要郑氏发给武器,却可以立刻成为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 相比之下,洛阳城外朝廷大军的优势也并强不了多少。荆州军经过之前的休整,此时勉强凑足四万;叶浩栋的豫州军经过后续补充,此时到达的也在四万左右,其中真正称得上精锐的也只有其中军奋威营五千人;南乘风的精锐尽在水师,在此也派不上用场,当然也被排除在外,算起来扬州军也只有三万左右,比起经过叶浩栋训练过的豫州军更为不堪,甚至找不出一支称得上精锐的部队;倒是夏云派来的两千兖州军历经数战磨炼,战力还勉强过得去,只不过人数太少。 综合起来,朝廷大军也不过才十一万左右,除开荆州抽出的五千专门训练的操车手,以及各种辎重、后勤部队,真正能投入战斗的还不到七万人,精锐四万出头。算上因老程改良的这种巨型投石车带来的优势,朝廷大军虽然能胜,但却只能惨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绝对不是杨诚希望看到的。更何况洛阳城中几乎囊括了雍州大半的青壮,若是尽损于此战,要想收拾好战后的这个烂摊子,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既要胜,又要以轻微的代价、轻微的伤亡,这场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并不轻松。 裴成奇却没有杨诚这般凝重,极是悠闲的他正大刺刺地靠在一张躺椅上,而他的黑甲雄兵此刻还在营中,除了少量警戒士兵外,其他人甚至还在酣睡!从昨天黄昏一直到休息到现在,洛阳城外这诸路 ,倒还只有黑甲雄兵能够如此悠闲了。“打吧!”一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看了,要降早就降了,你以为你摆出这点架式,人家就会怕了?”说着还叹了一口气,眼神颇有些哀怨。“就这样都还要等一个时辰才能活动一下筋骨,再磨下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若是挨到中午,老天,这么热天气,晒也得晒死了!” 杨诚却没有理会裴成奇的报怨,仍然全神贯注地遥望着千步之外的城头。以他目力,城头上的一举一动都尽落眼底。当第一偻曙光尽洒大地时,杨诚的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若按一般的攻城步骤,这一场仗惨胜几乎是必然的,要想轻松取胜。唯有令其不战而溃。夫战。勇气矣,现在他便要一步步地瓦解这洛阳叛军地士气,让其连作困兽之斗地勇气也彻底丧失。 根据以往试探的经验。第一批守城的部队已经就位。杨诚取出第一支令箭,扬臂高举。四卫此刻成了传令官,各在高台四角挥起约定好地旗帜。随着各处传令塔楼的大旗舞起,每量投石车处各走出一名精赤着上身的壮汉,这些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大嗓门,一通号响之后。齐声大喊起来:“对面的将士听着,郑氏自叛,大将军只诛首恶,不忍伤及无辜,一会儿凡臂上系有布条者,都网开一面!” 城上的叛军将士不由面面相窥,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阵前来这一套。其实早在三天前,朝廷军便在每日例行射入地招降传单上列出此项。战时只要系上布条、放弃抵抗者,都不会遭到攻击。郑氏监管甚严,杨诚倒也极是“体谅”城中将士,并没有指望有人能出城来降。除了少数士兵暗作准备外。其他人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以洛阳城之固,要想攻下岂是短时间内可成的。任谁也不相信朝廷大军能轻易攻破城头的。另一方面在河东铁骑出逃事件后,郑氏对于心存异心者极是严厉,一经发现便毫不留情地予以斩决,并将人头高挂示众,谁又敢为这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事却惹这嫌疑。 三通喊话之后,壮汉们稍稍停了停,又齐声喊道:“对面的将士听着,攻城即将开始!第一轮我们将摧毁所有城上塔楼,为免伤及无辜,现在请所有在塔楼上的将士避开!” 世上哪有攻击前先告诉别人要打哪儿的事,听到这里,城上不由爆出一阵哄笑。一来觉得这朝廷统军主帅有些可笑,二来也颇有些不以为然。要知道即使是城墙上的投石车和巨弩,借着城高地优势也不过才能打到六七百步远,朝廷大军的投石车虽然多,却远在八百步外,又如何打得到城墙上来。更何况对方好像专打塔楼一般,以他们对投石车的认识,这东西一发,那完全就得靠运气躲了,运气差了,随便躲在哪儿也得砸在头上。不在塔楼就不会被伤及,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喊话地大汉们却并没有理会,仍旧是三通喊话之后,却没有留在原地,直接退到了投石车之后。接着环绕整个洛阳城的投石车大军便开始动了起来。熟练地装上石弹,接索。“呼!”当中地一辆投石车首先发动,在万众瞩目之下,那颗滚圆的石弹精准无比地砸中了正对着的那座塔楼。“轰!”木质的塔楼哪堪这数十斤的石弹重击,两根做为支撑的木头应声如薄纸般被撕裂,整个塔楼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无可阻挡的坠下城墙,溅起了阵阵尘土。随着那颗石弹的碎裂,数十根长短相若的布条散落开来。至于那名仍在塔楼上的士兵,则被一根断木穿透腹部,死状极惨。 城楼上的哄笑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每个人都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些投石车。八百步,数丈高的城墙,这是什么投石车,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射程。当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认为其精准是人为操纵的,倒是有少数塔楼上的士兵悄悄地移到下塔的梯旁,只要见势不对便立即逃走。不过他们这一举动随即遭来督战将领的喝斥,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也在这一刻悄然离去。 “呼!”停顿了片刻之后,一千辆投石车同时发出怒吼。一千颗石弹聚成一片阴云,声势夺人地压向洛阳城头。“轰轰轰!”沉重的声音猛然响起,几乎在同一瞬间,绝大部份的石弹都精准地命中了目标。林立在城头的数百座塔楼,均遭至不同程度的打击,除了少量未被击中要害而勉强立着的外,绝大多数的塔楼都在摇晃中轰然倒塌。 静!除了一些侥幸未死而在断木堆中挣扎的士兵发出惊惶的求救之声外,城头上再没有丝毫的声音。前面还可以说是凑巧,但这满城的塔楼几乎都在这一瞬间被击中,就不是凑巧能够办到的了。有人 呆,有人则悄悄地捡地散落在自己身旁地布条。在面前。所有人地都被完全震憾了。交州的神射手们已经令所有人不敢轻视,而现在,只怕还要加上一个:神投手!相比与弓箭。石弹那种无可抗拒的巨大威力,给人带来地震慑力更是无与伦比的。 喊话的大汉们再度走出,不过这次却再没有人敢发出嘈笑之声了。“对面的将士听着,这一次我们将摧毁城墙上所有的投石车、巨弩车以及堆放的滚石、擂木、火油等,请在旁边地将士尽早避让!”投石车在前面所展示的实力,让他们的声音更显自信。同时也让他们的声音更加有份量。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围在那些东西旁边的叛军将士纷纷避开,连那些督战的将领也不例外。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些壮汉的话,同样也没有人敢怀疑对方投石车那几乎超出他们想像的精准度。避开地督战将领们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想了想,却也没人斥责那些擅离职守的将士。那可是数十斤的石弹,任他是谁。被砸中也难免成为一滩肉泥。 操投手们倒也没让他们久等,不过这一次却并非之前那般一起发射,而是由各自调试好后自由发射。只见洛阳城头石弹横飞,巨响不断。石弹砸起的灰尘、烟火几乎笼罩了整个城头。混乱地形势一直持续了好一会才终于停息,烟尘散尽后。那原本分布在各处城墙上,数量极是惊人的投石车、臣弩及一应城防物资,几乎都已经面目全非! “必胜!必胜!”十万人同时爆起地欢呼声响彻原野,直冲云霄。虽然之前多少听过关于这些投石车的事,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竟有如此威力,之前因被杨诚刻意压制着的激动与兴奋同时爆发出来,士气更是猛涨至顶点。有此物相助,任谁也知道胜利已经属于自己这一边了。 而此时洛阳城头的叛军将士人人却是灰头土脸,巨大的震慑与惶恐已经让他们连逃跑都忘记了。指哪打哪,威力无比,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此刻思维都几乎为之停顿,仅存的战意更是随之烟消云散。这样的仗还能打吗? “对面的将士们听着,我军即将攻城,现在将是无差别攻击,为免伤及无辜,请所有在城墙上的人避开!” “善意”的提醒顿时惊醒了城上的所有人,举目四顾,人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临阵脱逃者,杀!郑氏的严令犹在耳边。但留在城头又岂有生还的可能?左右都是死,顿时让他们有些难以抉择了。 “嘎嘎嘎……”投石车拉动的声音在此刻如此刺耳,不知是谁领头怪叫一声后向城下奔逃,倾刻间绝大多数的将士都加入了逃亡大军。相比之下,对于即将满天落下的石弹的恐惧,远远盖过了郑氏的威严。 见到此状,杨诚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在如此超乎寻常的攻击之下,即使是严守军令的部队,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当然若是一个名智的将领,此刻也会主动避其锋缨。投石车的威力虽然无与伦比,但相对于城内复杂的地势,以及如此广阔的范围,作用却远没有现在这般巨大了。而现在,他只等着这些逃散的将士带着这股巨大的恐慌,作为了攻下洛阳的先锋。 “擂鼓!出击!”震天的战鼓在四面敲响,斗志高昂、蓄势待发的攻城部队整齐开拔。先声夺人之下,四面城楼没有丝毫阻碍地被攻破。紧接着,杨诚并没有立即下令攻入城中,将上百辆投石车摆上城头继续扩大威慑,一直待城内混乱的局面持续近一个时辰后,方才令各路大军展开最后的进攻。 战斗结果已经毫无悬念。本来最强防线的城墙如此轻易失守,郑氏诸将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一时哪里压制不住这混乱的局面。而那些平时便心生不满的外姓将领又趁机倒戈,加上潘氏的部队从中策应,一场完全一边倒的混战顿时在洛阳城内展开。除了守在大郑宫的洛阳铁卫拼死抵抗外,其他各部均是一触即溃。裴成奇的黑甲雄兵也出尽了风头,除了与洛阳铁卫稍稍僵持了一下之外,其他各部叛军根本难挡其锋芒。 夕阳西下,雄伟的大郑宫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埋葬郑氏的同时,也宣告着这场皇族与世家的角力暂时落下了帷幕。 “哇……”一声宏亮的婴儿啼哭在安平城中传出,似乎预示一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箭缈踪·一 月中旬,灿烂的阳光照着雨后的安平,. 杨家小院的那一声婴儿啼哭,让整个安平乃至交州的所有人为之欢喜。新生命的诞生本就是一桩喜事,更何况杨诚在每一个交州人的心里,拥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崇高威望,交州眼下这一切,都拜杨诚所赐。杨家诞子,简单而又发自内心的喜庆一直延续到此时,一双孩鞋、一件童衣、几个鸡蛋……交州乃至荆州,赶往安平的人流络绎不绝。 左飞羽脸上洋溢着安详的笑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怀中的婴孩,似乎天地间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吸引她丝毫的注意。虽然已经过了十五天了,不过她仍然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欣喜中。小家伙此时睡得正香,粉嫩的脸蛋明显带着一丝杨诚的轮廓。 庭院一角,杨诚父母正在一大堆东西前忙碌着。虽然杨府不收任何礼物的规矩在交州人所尽知,但却仍阻止不了乡亲们的热情,很多人甚至把礼物放在门外就走了,礼物的价值并不高,但却承载着众人的心意。不过收了却也是一件麻烦事,此时的二老算是真正明白杨诚之前拒礼的苦处了:安平郡三万户几乎没有一家落下,一夜之间各式礼物便在杨府外堆成了数座小山,几乎堵住了整条街道;随之闻讯而来的,直至现在还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交州二十几万户,就算只来一半也是一个难以想像的数字,这还不算靠近安平的荆州。 左擒虎躺在院中那棵大树地枝桠上。仍在为这外孙地名字而耿耿于怀。杨诚虽然从知道左飞羽怀孕后便一直无遐回来看看。不过心里却哪有不牵挂的理。按他的意思,若是生了儿子,便取名杨安平。一则本就生于安平郡;二来寄托着他希望儿子能够生活地安宁平和,再不要像他那样打打杀杀;三来也有大陈战事已了,百姓也该过过太平的日子了,安宁平和,不正是盛世之况吗?若是生了女儿,则取名安惠。寓意安宁贤惠。他这一生立志平靖天下,自己的儿女当然也是享受一下平静的生活了。 可左擒虎却极不满意,总觉得杨诚取得这些名字也平常了。他的外孙,自然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就像他一样,左擒虎,听着多威风。他当然希望他地外孙能够青出于蓝,比他。甚至比其父有着更高的成就。男儿志在四方嘛,平平淡淡地过一生简直太没意思了。只不过他的声音在这个家中却太弱小了,杨诚的父母自不必说,对于杨诚的意思没有丝毫意见;女生外向。女儿左飞羽也丝毫不站在他这一边;左飞鸿或许会站他这一边,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张识文对杨诚唯命是从。叶浩天又入魔似地整天抱着他从山洞中带回来的一些书看。他除了发发牢骚,没有丝毫的办法。 舒展了一下身体,左擒虎换了个姿势,望着头上满眼的翠绿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他地性子,哪肯在家里呆这么久,只不过刚回来时左飞羽临盆在即,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独自去逍遥。而现在这个外孙让他极是喜欢,一天不看也觉得不舒服,又哪舍得离开。他也只能在庭院中这棵大树上,找回一点往日傲啸山林的感觉了。 午后的阳光让人倦意顿生,意味索然地左擒虎不由打了个盹。不知过了多久,一种猎人所特有的警觉让他醒了过来。心头被一种说不出来地感觉充斥着,阴冷中带着极度的危险!早已处变不惊的他并没有立即起身,眼帘微启,悄悄地打量着四周。 一切依旧,微微偏斜的日光显示离他睡着之前过了尚不到半个时辰。左擒虎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他数十年无数次与猛兽生死相搏养成的敏锐感觉,都显示着即将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可是这危险来自何方呢?他一时竟然有些茫然。 自杨诚剿灭黄功举之乱,重建安平城后,交州境内匪盗绝迹,夜不闭户,不要说杀人放火,就连寻常的殴斗也鲜有听闻。自从迁出叶浩天为杨诚建的那座府邸搬到这小院后,杨府在安平城中的地位却并没有丝毫减弱,虽然连一个看家护院的侍卫也没有,但比起州府恐怕还要安全。安平无人不以能与杨诚为邻而荣,住在附近这几条街的,腰上若是没能系上一根七箭以上的缎带,连出门也觉得低人一等。警觉性极高的箭术高手,恐怕随便一呼便有上百人,不要说宵小匪类,. 不要说以杨诚的威望,单是周围这些邻里便足以让任何图谋不轨的人望而却步。交州的全民皆兵可不是说着玩的,别看安平城日常驻军不过三百,官府衙役捕快不过二十人,但只要州府一声令下,一个时辰之内安平的城防足以让五万大军铩羽而回。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下,任何敢在安平犯事的人都得事先仔细掂量。 可是现在,却真的有人敢在虎口拔须来了。左擒虎深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只不过他一时还找不出危险来源的方向,并不敢轻易擅动。轻轻的坐起来后,取下自己从不离身的猎弓,捏了一支羽箭在手。他将自己完全隐于繁茂的枝叶中,锐利的双眼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不断的搜寻着四周。 没有丝毫异状!杨诚的父母仍在那里清理着一堆百姓送来的衣服,左飞羽安详地坐在杨安平的摇篮边轻轻的摇动着,院外州府派来帮手的两名衙役一如往常的忙碌着将百姓送来的各式物品分类。虽然如此,左擒虎的神色却变得愈加凝重起来,连他都不能发现,更加说明了事情绝不简单。 “哇!”沉睡着的杨安平不怎么突然惊醒。放声大哭起来。紧接着。几只正在屋顶跳来跳去地小鸟也似乎受到什么惊吓般,仓皇飞开。左擒虎心中暗凛,正要跃出时却然止住。盯着院中一处露出一丝震惊之色:平常连房门都难出地叶浩天此刻正在那里不停的走动着,双手不断地做什么动作,嘴中喃喃自语,脸上 只有当初在山洞中发现那些书籍时才有的神采。 “来了!”左擒虎心中暗叫一声,暗自将羽箭搭在弓弦上。对于叶浩天在山中所得,他根本没有丝毫兴趣。但却也知道些大概。他现在地表现他也并不陌生,正与当初他沿途破阵时的情况相若。可这庭院中除了叶浩天外,又何来其他会布了奇门之阵的人。当然,也有叶浩天自己破自己的阵的可能,不过却绝不可能让自己感觉丝毫的危险才对。那么,显然是那个人来了! 对于那个人地事,左擒虎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么久都没发生什么事。让他也几乎遗忘了。只刻一想起,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沉重:自己在奇门之术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在山被困那么久,若不是叶浩天赶来他只怕要在里面终老此生了。虽然最终脱困,却也因此而生出一份惧意。这种惧意并非因胆小。而是每个人天生的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 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袍瘦高老者就在此时出现在叶浩天旁边,虽然一直关注,但左擒虎却也没有察觉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似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的一般。那老者背负双手,眼神闪烁地盯着面前的叶浩天,眉头微皱,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欣喜。 “见到那个人,举箭便予射杀!”这句话本是章盛警告杨诚地,但此刻却换到了左擒虎身上。术业有专攻,他当然不会笨到让那人有防备后再动手,当下拉满弓弦,虽然他的箭术不弱于杨诚,但此刻却仍不由自主的瞄准了一下,手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丝冷汗。 “咻!”羽箭从叶缝中激射而出,凌厉的破空之声顿时传遍周围。左擒虎弓着身子,另一支羽箭已然在弦。 “叮!”如同之前那老者出现时那般,另一个黑衣白发地老者极是突兀地出现在白袍老者身前,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寒光一闪,左擒虎那一箭竟然被轻松磕开。 左擒虎心中一震,手下却丝毫没有迟疑。“咻……”破空之声接连响起,左擒虎轻易从不显露的连珠快箭此刻全力而发,倾刻间便已射出六七箭之多。 毕竟是与杨诚并列为交州仅有十箭高手,左擒虎这压箱底地功夫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那名黑衣老者虽然强悍之极,此刻却也落入疲于招架的状态中。后面那老者对他来说或许极是重要,他竟然不敢有丝毫闪避,手中细剑连连挥起,将左擒虎的箭纷纷击飞。不一会儿,他的苍白的脸上便现出一丝潮红,显然有些气力不继了。 左擒虎此刻也有些气血翻腾的感觉。他这连珠快箭极耗精力,即使是他正当壮年时,一气射上十箭也近于极限了,虽然他现在的身体仍然强健,但毕竟也不复当年。不过他此刻却哪有丝毫退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羽箭再度激射而出。 那名白袍老者颇有些厌烦地向左擒虎所处的大树望了一眼,接着那名黑衣老者便爆出一声大吼,脚下一蹬,快若闪电地向左擒虎攻来。这几箭虽然已不复之前之威,但又岂是易与的,他强行劈开两箭后,后力无继,顿时被两支羽箭分别射中左肩和腹部。不过拼着中两箭并非毫无意义,此刻他却已经迫近左擒虎二十步的距离。 左擒虎下一箭正要发出,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丝极度危险的感觉,当下顾不得再发箭,用力一纵,借助树桠灵巧的闪到一旁。就在他闪开的同时,那名黑衣老者竟然隔空劈出一剑,只见他面前的空气似乎突然有些扭曲一般,紧接着,凭空出现一阵狂风卷向左擒虎。“哗啦啦!”狂风过后,左擒虎原本所立之处枝叶尽坠,所断之处犹如刀切在豆腐上那般光滑。 看到这一幕,左擒虎背心已涅成一片。如此手段,简直闻所未闻。不过他也是见过风浪之人。虽然被对方能在二十步外砍断树枝的能力所震憾。但却仍然保持镇定。借着空翻之际,又是两箭射出。对手如此强悍,他更是不敢留丝毫的余力。箭箭直指要害,一意将其射杀。 那黑衣老者虽然身中两箭,却丝毫不影响他地行动。没有了那名白袍老者地羁绊后,左擒虎的羽箭对他的威胁再不如前,不过他却也不敢如之前那般硬碰,全力闪开之后。手中细剑不断隔空劈出。 左擒虎此刻简直手忙脚乱,对方这种隔空劈出地剑法不仅让人防不甚防,而且犀利无比,他虽然侥幸闪避掉了,但墙上、地上留下那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深痕,却无不显示着他此刻正处于生死一线的险境中。只要中上一剑,恐怕就得饮恨当场。可是这个时候,他不仅不能死去。更连丝毫退避的可能也没有。叶浩天一时恐怕难以脱困,就算脱困也断然不是此人的对手,女儿、外孙、亲家,这些人的安危可就全系于他一身了。羽箭不断射出。二人地争斗欲渐激烈。 “咻……”正在这紧要关头,数支羽箭凌空而来。直指那黑衣老者。这几箭的声势虽然比不上左擒虎,但却也让那黑衣老者不敢大意,连连闪避,再无法对左擒虎保持那连续不断的凌厉攻击。 二人的打斗终于惊动了邻里,待发现这打斗声是从杨府中传出后,众人一边鸣逻示警,长于弓箭的则回取箭来援。附近的屋顶及街道上已有七八人搭箭相助,而远处人影闪动,闻声而来的人不计其数。 左擒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人的强悍简直超出了他地想像,再坚持不了多久,待他箭尽之后落败身亡几乎是必然。别看来援这七八个人多是妇女、老人,但住在杨府周围的,敢拿弓箭于人前的,谁又不是七、八箭级的箭术能手。仅凭这么一队神射手,便足以分去那黑衣老者地大半精力了。只要能再坚持片刻,越来越多的神射手们足以将其射杀!咬了咬牙,左擒虎奋尽余力,毫不吝惜囊中羽箭,全力向那黑衣老者攻去。 正在形势越来越有利之时,一声尖啸之声突然在院中响起。左擒虎闻声望去,只见一道高 影从屋顶激射而出,一手挟着显然已经昏迷的左飞羽一把长及丈许的长戟,背上背着个鼓鼓的包袱,里面裹的恐怕正是自己不满一月的外孙杨安平!“放下!”左擒虎已顾不得进攻那名黑衣老者,不顾一切地向屋顶那边扑去,须发怒张,发出令人心悸的怒吼。 那高壮的男子一身全黑,连脸也如同黑炭。只见他转头冷冷地看了左擒虎一眼,接着纵身跃走,向北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简直不逊于之前进攻左擒虎的那名黑衣老者。 “拦住他!拦住他……”左擒虎肝胆俱裂,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仅看那人的速度,显然已经不是他能够追得上的了。不过他却哪能放弃,一边发足狂追,一边状似发狂地吼叫着。 虽然周围闻声而来的人已不下百人,但那人速度太快,哪里拦得及。侥幸有几个碰上的,还没来得及发箭便已死于那人戟下。没一会儿,对方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院中,二老已昏迷不醒,叶浩天以及那名老者同时失去了踪影。“咚……”已经许久没有敲响的钟声传遍全城,接连五响,竟是临战警戒! 合上最后一道公文,杨诚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迅速地攻破了洛阳,但遗留下的来问题远没有结束,这半个月来,他几乎忙得无遐分身。张晋根和张识文没在身边,虽然咨事营的人手又增加了,但他却再不能像当初那样偷懒,很多事情都需要由他来经手。而青、兖、冀、并四州的政务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正好在洛阳就近监督。 刘虎没能截住孙尧安,战事仍在继续,虽然大军的补给已经用不着他来操心了,不过战局的变化却仍然令他极为关注。孙尧安是员悍将,刘虎也不弱,兵力还占点优势。但若对方刻意退避。这场仗恐怕得延绪多日了。天下现在虽然已经平定,但想到这唯一的瑕疵,他不禁有些不安:赵长河、孙尧安。还有盘距朔方的顾氏残余,全都汇到一起了,总让他觉得其间有什么联系,甚至什么阴谋一般。不过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这两天他着实有些心绪不宁。或许真是多虑了吧。 说起来,他也有些暗自疑惑。前天累了一天,昨天中午他也难得地午睡了一会,可是一向睡眠极好连梦也极少做地他,竟然被一个噩梦给惊醒了。梦中,似乎是左飞羽母子二人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断向他求救,可是他却束手无策。梦醒之后。他便一直不安到现在,虽然他从来不信梦可以预示什么,但这一次感觉却完全不同。似乎冥冥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禁不住托商会的快马回安平探视一下。 接到儿子出生的喜讯。他因事务繁忙而丝毫不能分身,只能在难得地空闲之余遥望南方。在心里默念家人。说起来,他真是亏欠他们母子二人太多了,这么久竟然没能在家中照顾一天。现在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等一回长安便向皇上辞了这官,然后回去和家人团聚。朝廷的政策制定已经极为完善,地方官员的选拔也基本完结,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大势已定,有没有自己都已经没多大影响了,杨诚此刻了无牵挂,终于可以放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诚哥!”一声清脆而略带惊喜地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身戎装的左飞鸿立在帐门口,望着杨诚眼中不由泛起一丝光芒。 正在陷入美好遐想的杨诚被这声音惊醒,抬头一看,也不禁有些激动。这么久没见,左飞鸿变得更黑,更削瘦了,含着泪珠的眼中多了一份历经沙场而特有的锐利。“飞鸿,你,你来了。”站起身来,杨诚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左飞鸿虽然有些任性,但却一直想得到自己的认同,这一次她孤军深入,看似威风,但实际上其间又包含着多少苦累辛酸。 “诚哥!”左飞鸿却猛然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杨诚,将头深深地埋在杨诚地胸口,抽泣着说道:“诚哥,姐姐出事了!” “什么!”杨诚开始还有些微微不适,不过却没拒绝,只是用手轻轻的拍着左飞鸿的背。听到她如此说,他也不由一惊,扳着左飞鸿的双肩,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左飞鸿仍然死死抱着杨诚,惊慌中带着一丝恐惧。“我昨天做了噩梦,醒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姐姐或是爹爹每次出事,我都会做噩梦,可是从来没有昨天那样让人害怕。” 听到左飞鸿说是梦,杨诚还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后一句时,心却不由一紧。问了问时间,差不多正是昨天自己做噩梦地时候!哪有这么巧的事,竟然自己和左飞鸿同时做噩梦,而且内容都是关于左飞羽地。 “诚哥,真的出事了吗?”左飞鸿仰着头问道,泪流满面。在外面她是一个极为坚强的将军,飞凤郡主,可是此刻,她却再不能掩饰心中的脆弱。 “没事,没事。”杨诚擦着左飞鸿的泪痕,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可他自己却有些心绪不宁了。想了想,他却实在想不到左飞羽会出什么事。在交州,左飞羽极受百姓拥戴,比起自己也毫不逊色,谁会加害于她呢?安平的治安比起帝都长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点他更有绝对的信心。况且家中还有左擒虎坐镇,能够过得了他那关的人,天下也是屈指可数了。 左飞鸿又嘀咕了两句,或许真是倦极了,竟然在杨诚怀中睡着了。看着她那与以往炯异的脸庞,杨诚叹了口气,将她轻轻地放在榻上,拿了把扇子,在一旁轻轻的扇着。想着自己和左飞鸿的不安,杨诚不由安慰着自己,或许是都想家了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出事了!”欧凌哲捏着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一脸凝重地走进大帐。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六十九章三箭缈踪·一 第一百七十章 三箭缈踪·二 杨诚静静地立在先前左飞羽母子二人居住的房间,目光缓缓地在房内的每一件物件上扫过。得到张识文的飞鸽传书后,杨诚迅速安排好洛阳诸事便连夜赶回交州,沿途换马不换人,连个盹也没打,两天三夜间便抵达了安平。天下大局已定,左飞羽母子无疑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他又岂能再安坐片刻。 张识文略有些愧疚地站在杨诚身后,低声述说着这几日他掌握到的情况。虽然全城动员,最终仍然没能找出掳走左飞羽母子之人,事情就发生在安平,这让张识文这三天来极为自责。 “还是来了。”听完张识文的话,杨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根据当时的种种情形,对方的身份根本用不着怎么猜测。虽然当初章盛曾经警告过杨诚,但过了这么久,而且中间一直忙于战乱,杨诚和张识文几乎都将此事淡忘了。“此事识文不必自责,今后也不用再过问,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尽快去长安吧。” “大人之事,不论公私,我张识文又岂能置身事外?”张识文略有些激动地说道。一直以来,他都一心追随杨诚,虽然此前蒙皇帝器重,但心志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杨诚转身将双手按在张识文肩上,沉声说道:“离开洛阳之时,我已交还印信上书请辞。再不过问朝廷之事。我已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但识文你却正是展现才华之时,又岂能因我而废。” “什么!”张识文闻言微露震惊,眼神中还透着一丝失望。他知道杨诚志不在朝堂之上。此次不论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情,恐怕也会择机归隐。但是除了杨诚,谁又能真正让他甘心追随呢?谁又能让他心无旁骛地尽展所长呢?长安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若是能够选择地话,他宁愿呆在这倾注无数心血地交州。“大人何须如此?天下百姓对大人寄望极深。此事事了之后仍可……” 杨诚挥手止住了张识文的劝阻,叹道:“识文,我累了。你知道我一直想过的生活是什么,可是现在,我很可能连过自己想过地生活都难以实现。一直以来,我总想为百姓多做些事情,让天下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天下真的没有我杨诚就不行了吗?战事已平。该是息兵止戈之时了,你和晋根这样的人,才是朝廷真正需要的。至于我,就请容我自私一次吧。” “识文明白了。”张识文低头默然。言语中却透着一丝坚定。“天下又岂独缺我张识文?大人既然挂印而去,请允识文追随左右!” “这又何苦。”杨诚微有些感动。不过却摇头拒绝。“此行凶险万分,还能不能安然返回亦是未知之数。更何况跟着我,实在是太埋没识文之才了。”止住急欲争辩的张识文,杨诚极是恳切地说道:“天下虽然初定,但仍然困难重重,要想实现大治谈何容易。为了百姓,识文就勉为其难吧,就当替我完成心愿也好。” 拍了拍张识文的肩膀,杨诚迈步走出房门。门外族四卫正在仔细地探查着当日所留下来的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古山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一张长石凳上闭目养神;已经康复大半的屠一万倒是极为积极,跟在欧凌哲后面打着下手,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裴成奇立在门口,~.在院落一角安慰着二老,不时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杨诚走到裴成奇旁边,淡淡地说道:“真的决定了吗?”对于此次裴成奇一意跟来,杨诚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他和公孙无忌可以说有着难以化解的冤仇,他地父亲便是因公孙无忌而受到冤枉,最后郁郁而死。现在一听到公孙无忌的消息,他哪里还顾得上当初与章盛的约定,更何况皇帝那边也用不着他再去保护了,他自是走得心安理得。 裴成奇笑了笑,脸上却再无往日的洒脱。“什么决不决定地,你只要记着那个叫葛轩的家伙留给我收拾就行了,其他地不必废话。”当年他父亲之事,虽然主使之人是公孙无忌,但是控制他父亲心神而亲手写下那谋反之信的,却是葛轩。公孙无忌自然有杨诚收拾,他的主要目标自然放在了葛轩身上。 四卫与屠一万也完成了对整个院落的调查,陆续赶了过来。“院中留下数十道剑气留下的痕迹,而且俱是一人所为。能有这番本事的,天下恐怕就只有影子护卫了。”欧凌哲神色凝重地说道。当年他们随杨诚到长安时,也曾与影子护卫有过一次交锋,以他们之能,也要合四人之力才能勉强与一人相抗。影子护卫虽然四折其三,但 一个却得到了章盛秘法,实力更胜之前。影子护卫近武学之巅峰,但其隐匿暗杀之术,却更令人忌惮,即使族四卫都是族中资质极佳之人,自幼便经过了极为严格的训练,但在这方面却仍难望其项背。“只不过……”欧凌哲微有些犹豫,言语中透出一丝不确定。“比起当初在长安相遇时,他的实力似乎弱了些。” “伤我那人也这样的本事,不过可能要稍差一些。”屠一万皱眉说道。想起他在刺杀孙安时遇上那老者,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当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当初他以为自己便很厉害了,虽不至于天下无敌,但也没几个能超过他的。但先在潼关外遇上轻轻松松便打得他毫无脾气的古山,接着又在洛阳遇上那名轻描淡写便把他打成重伤地老者。他往日那股傲气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应该不会是他吧。”杨诚沉吟道。攻破洛阳后。郑氏一族**于大郑宫,但据从俘获地人那里得到的消息,郑氏族中最得信任的那两名外姓高手却消失无踪。虽然那两人平时并不怎么露面。但杨诚仍然可以肯定,其中一人便是在长安接住他那一箭地那名强悍老者,而另一人无疑便是将屠一万打成重伤之人。对于这样强大的威胁,杨诚当然不愿轻易放过,只可惜全城搜索了近十日,却仍然没有二人的下落。郑氏既灭。二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杨诚最终也只得放弃。 虽然二人极有可能混出洛阳,赶到安平报复,但可能性却并不大。虽然以二人之能要想突破洛阳外围的防御逃走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根据屠一万的遭遇,他们与灵族之人可以算得上是死敌,而公孙无忌恰恰也是灵族之人。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因将杨诚视为共同敌人而联合。不过以公孙无忌地性格,又岂能在身边放上两个与灵族为敌之人。而那两名老者若是来安平报复杨诚,断然不会放过在他们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杨诚父母,又岂会甘心听从公孙无忌的调遣。 公孙无忌赶去圣地那段时间。刚好也是童福回族探视之时,相遇的可能性极大。只不过以童福之能。竟然也栽在公孙无忌的手里,让杨诚不由有些警惕。这至少表明,公孙无忌手中之前便有了足以与童福相比的力量,现在更得到其相助,实力已经不容小窥了。至于对于他来说,如果用上破日或是碎月,即使是童福也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但要想生擒他,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联想到之前族中地岑猛被公孙无忌所控,让杨诚不由多了一份担忧。 “留有余力,看来他并没有被完全控制住。”古山懒洋洋地说道,缓缓地坐了起来。见众人均将目光投向他,又解释道:“毒魔葛轩最擅长的可并不是用毒,而是以药物暂时提升一个人的能力。照理说他若是控制了影子护卫,只会让他变得更厉害!” 对于这一点,四卫与杨诚倒也略有些知晓。当初岑猛被其控制后,实力便突飞猛进,竟然能与族长欧洪林相抗衡。要知道岑猛虽然是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与欧洪林相比,距离却是极大地,若非有奇遇,恐怕苦练十年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实力。葛轩竟然能凭药物让人获得苦练十年才能有地进步,这不由让人心生忌惮。 看到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古山笑道:“你们也不用怕,葛轩的手段虽然厉害,不过这样的药物却不是轻易可以炼成的。况且这种药若是吃多了,不仅会变成白痴,还会肉烂骨碎,根本活不了多久。” “不对吧。”刚才负责调查屋顶的童冲反驳道:“岑猛被其控制已经有一年多了,可这一次掳走夫人和小主人的,几乎可以肯定是他。我问过那些见到他的邻居,虽然全身变得乌黑,但实力却更胜从前!” “有这回事?”古山挠了挠脑袋,表情微有些意外。“这下恐怕有些麻烦了,看来这几年他定然有了什么突破。”不知想到了什么,古山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再无往日的慵懒。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即使是现在,古山对于杨诚来说仍然有着无数的谜,往日他并不刻意追问,只不过现在事关自己的妻儿,心境自然大不相同。 皱了皱眉头,古山沉声道:“其他我也说不清楚,只不过日后若是一见到他,立刻将其杀掉,便万事大吉了。” 环视场中众人,杨诚的心情不由有些沉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强大的实力,十个人凑在一起更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窥,但面对公孙无忌,他却偏偏生出一丝没有胜算的无力感。对方不仅有着武技强悍无比的童福和岑猛,葛轩的用毒与控人心神又岂是易与,而公孙无忌所长的奇门之术,在场的几乎都是门外汉,本来还有叶浩天这个半吊子,但他却在那天一战后同时失踪,落 无忌手中的可能性极大。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手里羽母子为质。足以让自己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唯一让他稍稍安心地是,公孙无忌此行地目的显然是迫使自己为其打开逐日神殿。在此之前加害左飞羽母子的可能性并不大。 “大人,有消息了!”院门被重重推开,一向以沉稳著称地黄南杰此刻却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 崇政殿上,陈博仰头望着殿顶发呆,在他身前的几案上,正摆着杨诚请辞的奏章及招讨大将军印。 “这不是正好吗?省得让我们以后费心思。”紫玉公主皱眉看着陈博。眼神中颇有些心疼与不解。自从一个时辰前洛阳的使者将这些东西送来时,陈博便一直发呆,连一个字也没说。 “唉!”陈博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那道奏章,摇头道:“太不是时候了,太不是时候了!” “不是时候?”紫玉公主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准备这次杨诚班师回京后,便夺了他地兵权吗?现在他自动交上兵权,岂不是更好?” 陈博并没有立即回答。打开盒子,盯着那枚招讨大将军印看了许久。“当年章盛功高震主,皇爷爷却仍然让其高居大将军之位;父皇雄才伟略,同样不动章盛分毫。为何?威胁又何尝不是臂助。杨诚便是朕之章盛啊!来人,拟旨!”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代郡。刚刚收到洛阳密报的林智也是默然发呆。 “你倒是说句话呀!”刘虎却是一脸焦急,杨诚竟然在班师凯旋的头天晚上挂印而去,不用想也是遇上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甚至有着极大的危险。他和杨诚之间现在还谈不上什么利益冲突,对于杨诚的安危,他当然也是出自内心的关切。“不行,我看我还是得回去一趟。” “连杨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去又能起何作用?再说,你要去哪里帮忙?你知道杨诚到底去了哪里吗?”林智皱眉说道,对于刘虎地冲动极尽不屑。 “可是……”刘虎急得直跺脚,不过却也知道林智所说皆是实情。这件事杨诚并没有派人告诉他,还是通过他在洛阳的内线飞鸽传书而来的。相比与杨诚手中的情报网络,他手下地力量便要小得多了,知道的差不多也是洛阳众人皆知地事情。杨诚到底为什么事情出走,又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一点准信。 “关心则乱!”林智加重语气提醒道,对着刘虎摇了摇头,提起茶壶稳稳地倒着茶。“封金挂印,又令荆州各营各返驻地,杨诚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刘虎接茶杯的手顿在空中,皱眉问道:“难道诚哥……” “逐日神弓的主人岂是那么容易死的,动动你的脑子吧!”林智没好气地说道:“杨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反而是你,唉,真是太不是时候了!” “我?”刘虎显然被林智的话给弄糊涂了,怎么杨诚一出走,反而自己倒有事了。 林智点了点头,表情竟然有些凝重。“皇上为何将杨诚捧得如此之高?那是因为他年纪尚幼,羽翼未丰,根本不可能完全驾御群臣。当所有人的目标转移到杨诚身上时,他才能躲在后面蓄积力量。就像当年的章盛一样,只要他在一日,世家门阀便不敢有丝毫妄动,大陈连年征伐,却始终无人敢反;同样,只要杨诚在朝一日,宫中内宦视其为敌,朝中大臣视其为敌,所有人都得拼命去讨好皇帝,小家伙的地位才能真正巩固,做了坏事也才有人去顶着。”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又何偿不需要躲在杨诚的影子下面蓄积实力呢?”林智叹了口气,望着长安方向露出一丝忧虑。“若是小家伙够聪明的话,诏书此刻应该已经出了长安了。” 刘虎当然也不笨,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表情同样变得凝重起来。他和陈博都需要一个人来遮挡,可是这个人却突然消失了,虽然可以再找其他人来补上这个位置,可是天下除了杨诚,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呢? “你不是想建功立业吗?”林智笑了笑,言语中带着一股巨大的自信。“虽然早了点,不过也未偿不可将这视为天赐良机。” “不如打场败仗,立什么功。”刘虎有些信心不足地说道。他虽然对权势极为向往,但却不希望自己夹在皇帝与众臣之间,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与杨诚相比,他的名望与功勋都差得太远了。 “败仗是要打,不过不是你。”林智意味深长地说道,遥望北方,面带向往。“草原的风暴应该已经刮起来了吧,朱时俊,这场东风该送来了吧。”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章三箭缈踪·二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箭缈踪·三 到了!”叶浩天瘫坐在地上,张着嘴不住地喘气,连愿再动一下。在他面前,正是一座长满参天巨木的山谷,幽深的谷口如同一张猛兽张开的大口,让每一个面对它的人不寒而粟。自左擒虎与叶浩天安然脱困以后,这里已经成了郡之禁地,任何人都不敢涉足。 公孙无忌越过张识文,眼神地看着眼前这个山谷,表情略现一丝狂热。他虽然一直自视极高,不过却还没有狂傲到以他这点力量直接去闯杨诚的军营。更何况当年以公孙书之能,仍然被柯里撒以神弓所伤,他当然更不会去冒这个险。按他的计划,自然是以杨诚的家人为质,逼杨诚前去西域,为他开启圣殿之门。逐日神弓乃通灵之神物,当今天下唯有杨诚才能发挥其威力。他想要开启神殿,当然也非杨诚不可了,否则就算得到神弓,也是徒呼奈何。 进入荆州后,正好听闻左飞羽诞子,他的目的自然就锁定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有此要胁,不怕杨诚不从。可是没想到在杨诚府中,却让他有门之术在世人眼里近乎妖术,便是因为了解的人太少,而真正有缘修习之人更如凤毛麟角。而练此术之人,大多对于世俗的一切看得极淡,离世避群,要想遇上一个实在太难了。至少从公孙无忌习得奇门之术这数十年来,还从未见过另外一个在奇门之术上称得上入门之人。 这一意外的发现让公孙无忌也禁不住手痒起来,连修补布在杨府中的阵法也顾不上。这才导致打斗之声外传。引得四邻地箭术高手迅速来援。虽然逃得有些狼狈,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在与叶浩天短暂地争斗中,他更加惊异地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青人,对于奇门阵法的了解丝毫不会比他逊色,一此手法甚至比他还要高明,唯一所缺地仅是不够熟练而已!更要命的是,两人所学显然同属一脉! 当下他顾不得其他,几乎施展了自己压箱底的本领。迅速将叶浩天擒下,然后在影子护卫与葛轩的保护下逃出安平。对于身兼师与父双重身份的公孙书,他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既痛恨他对自己地抛弃,又对其只可仰视的才能心存敬畏。虽然离公孙书受伤隐遁已经数十年,但他内心里却极坚定的相信他并没有死去。要么隐匿在世间一处进窥天道,要么便是已经得道而去。虽然他在奇门之术上的修为足可算得上一代宗师了,但却也自知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达到最终的境界。能够助他突破的,世间便只有公孙书一人了。 叶浩天的出现几乎让他立即联系到公孙书身上,是以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线索。成功掳走左飞羽母子之后,他并没有按原来地计划迅速返回西域。反而将所有精力放在了叶浩天身上。几乎没用什么手段,他便从叶浩天那里获得了深藏在耳郡群山中的这座山谷。得知这一切后。公孙无忌顿时把西域的逐日圣殿抛诸脑后,全力赶到此处。 “早就该想到了,早就该想到了!”跪在谷口,公孙无忌表情如朝圣的信徒般虔诚,任泪水横流,又有说不尽地懊悔。当初他听说杨诚在崖州获得破日箭时,本就有些心动,因为这破日箭正是当初与公孙书一同消失的。只不过当时他一门心思放在逐日神殿上,根本无遐分身,及至后面用尽智力也无法进入,更加坚信其中暗藏他最想要地东西。可是当他看到谷外所设的那个大型迷阵,便知道他实在是错得厉害。那个迷阵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当年公孙书教奇门之术时的启蒙之阵。 如此种种,公孙书当年显然没有再回西域,而是隐匿到了这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若非是他,又有谁能在此设下如此大的奇门之阵,一个普通的青年又如何能从中习得足可与他媲美的奇门之术。想着自己这些年一门心思放在章盛身上,却最终没有丝毫所获,而此刻一切终于要得到解脱,他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无法言喻。 “除了那些书籍外,真的没有其他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公孙无忌终于慢慢起身,转向叶浩天冷声问道。带走叶浩天之前,他曾让葛轩仔细搜索其居住的房间,轻易便获得了那些从山洞中带出来的书籍。从上面的字迹看来,他几乎可以确信是公孙书的亲笔手迹,比起他之前所学的,更多了一些新的注解。 叶浩天颇有些不耐烦地白了公孙无忌一眼,极是无奈地说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七十五次了,我有没有撒谎你一眼就看得出来,还用得着再重复吗?” 公孙无忌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以他在灵力上的修为,要让一个人说真话实在是太简单了。可是眼前这个年青人,却总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连他也无法看透一般。表面上此人的意志连一个稍稍精锐的士兵也比不上,可是葛轩那连影子护卫童福在力竭之下也难以抗拒的控心术,用在叶浩天身上竟然丝毫不起作用,还差点因精神力的反噬而走火入魔!他绝不相信才修习短短数月的叶浩天会有如此能力,但却又找不到任何可信的理由来解释。 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他心目中,只要找到公孙书的踪迹,便是终结。叶浩天的天赋虽然惊人,但却注定无法生离此地,天地之间唯有他一个人才有资格进军天道!“轩儿就不必进去了,留在外面看着。你,跟我走。”公孙无忌指了指叶浩天,昂首阔步地踏入谷口。 叶浩天无奈长叹,吃力地站起身来。食指和中指不经意地在地上轻弹两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手势。天下间恐怕也只有杨诚知道他这一手势的含意:他要“整”人了。 看着公孙无忌地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葛轩如释重复地吐了口气。他刚才还真怕公孙无忌让他跟进去,以他对公孙无忌的了解。能够与他一同分享与那个虚无缥缈地天道地任何东西的都只有一种人: 公孙无忌既然让自己留在外面,那便代表自己又一次命。自从在逐日神殿碰壁后,他几乎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种莫明地感觉告诉他,公孙无忌已经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即使自己是他唯一的徒弟、最得力的帮手。但仍然随时都可能莫明其妙地死去。 若单论武技,即使是不用毒,葛轩也远在公孙无忌之上,而且手里还有岑猛与童福两大高手。但是葛轩却打心底里,从来没有生起过一丝与公孙无忌对抗的念头,哪怕只是想想,也让他忍不住颤栗不止:公孙无忌之于他,或许正如公孙书之于公孙无忌般。永远都是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峰,云雾缭绕之下,仰视也无法窥其真面目。 “放她下来。”盘腿坐在一棵树下后,葛轩皱眉打量了一下如泥偶般的屹立不动地岑猛。轻声吩咐道。对于这个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最为得意之做的奴仆,他最近越来越感到不安。通过他的控心术与药物。岑猛的表现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试验的对象,不仅活过了他多年都难以突破的百日之期,而且实力更几乎每天都在增涨。所有的一切都显示了他的与众不同,而这却也正是葛轩所不安地所在:以其现在的实力,用不了多久便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甚至可能反受其控制。有好几次他都想毁掉这个实验品,但却始终无法下手:岑猛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存在,他穷尽一生,恐怕也再找不到如此完美地实验品了。更何况一直以来,岑猛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抗的意志,对于他地控制极是顺从,或许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左飞羽面无表情地看了葛轩一眼,抱着小安平直走向十余步外的一眼山泉,默默的洗涤着弄脏的尿布。被掳来以后,她几乎一直保持沉默,除了路过南海时坚持让葛轩买来一应婴儿用品外,再没有其他话说。以她的聪明,自然已经猜出这一伙人的身份,反抗既然无益,她也不必做无谓的挣扎,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将心思全用在照顾小安平身上了。儿子还未满月,却要遭受这样的劫难,初为人母的她几乎为之心碎。不过她却并未为此流下一滴眼泪,更加细心的照料起自己的孩子,一路巅波之下,竟然安然无恙。 葛轩皱了皱眉头,不过却也没有制止。这一路来他对母子二人也算是极为照顾了,不仅没有控制左飞羽的心神,连一丝用毒的手段也没有施展。这一切,倒还得于益杨诚当日在长安无心之举,让他逃脱了影子护卫的追杀。葛轩虽然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却是个极诘信用之人,他当初曾说过要报答杨诚,虽然最终被迫与杨诚为敌,但却丝毫没有忘记自己许过的诺言。 让童福负责看住左飞羽后,葛轩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躺下好好休息下。这一路而来,走的都是山路,毕竟是有些劳累了。虽然他配制的药可以令人保持充沛的精力,根本不需要什么休息的时间,不过这些药他自己却从来不吃,他还远没有活够呢!正要躺下,却异变突起。岑猛取下长戟,纵身跃入林间;童福却急扑向溪边的左飞羽母子,单手将其抰住,向葛轩处奔来。 “叮!”就在岑猛跃入林间那瞬间,一声清脆的金鸣之声随即传来。身影尚未消失的岑猛犹如受到什么重击一般,竟然稳不住身子,直坠而出。“轰!”高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之际,童福已将左飞羽掷在葛轩身后,细剑拔出,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葛轩此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见到童福如此,心里却不由一凛。虽然因为他未能完全控制住童福,迫不得以用了一些阴毒的手段,而使得这个强横无比的影子护卫难以发挥其全部实力,但其实力却仍然恐怖之极,即使是被他暗称为“怪物”的岑猛,也与之相差甚远。能够让他做出如此反应的人,再目睹岑猛的遭遇,来者又是何等的厉害! “最好不要妄动,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低声向左飞羽说了一句后,葛轩跨出两步,右边长袖一抖,两颗黑色的圆球激射而出,目标却正是地上的岑猛。“蓬!”黑球在岑猛左右爆开,一股浓浓的黑雾随即将其包裹起来。那黑雾凝而不散,极是诡异。 听到之前那声金鸣之时,左飞羽的眼神中便已现出一丝光彩,不过随即而逝。对于葛轩的话,她并没有回应,只是心里却已经激荡难抑了。天下间能够以羽箭击退岑猛的,除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杨诚,又还能是谁呢?当日她被岑猛擒住之时,可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对其实力自然知悉一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雾刚刚笼罩之际,岑猛已经发出一声怒吼,挺身跃起,长戟斜指,踏步向前方走去。刚才他吃亏在身处空中,无处借力,以致于一击而退,这下却再不敢托大了。 “咻!”又是一箭破空而去,岑猛举戟用力砸下,“嗡!”精铁打造的长戟不住低鸣,刚刚踏出黑雾的岑猛如遭雷噬,竟生生被逼退回去! 看到这一幕,葛轩的脸上不由冒出一丝冷汗。岑猛不仅武技强横,力量更是大得惊人,若是正面硬碰,连童福也难以相持。来人竟然仅凭普通的羽箭,两次将其逼退。要知道仅是那把精铁长戟便有近两百斤重,即使是就这么立在那里,不要说羽箭,就算强弩劲矢也难使其动分毫。 接下来的一幕,却更令葛轩目瞪口呆。接连三声清响,虽然有着黑雾的阻碍,但那羽箭似乎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击中岑猛的长戟。每一声响,岑猛便后退两步,直到第三声响毕,如铁塔般的岑猛已经退出了黑雾之外,乌黑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苍白。 这真的是羽箭吗?在这一刻,葛轩已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接受范围。 “放人,或者死!”一道高壮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冰冷而又极尽威严的声音顿时传来。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一章三箭缈踪·三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箭缈踪·四 浩天亦步亦趋地跟在公孙无忌身后,看着他驾轻就熟行,眼中满是惊骇之色。虽然他这表情有一半都是故做出来的,但心里的震惊却也足实不小。这处山谷共由九个不同的阵势组成,越往里走便越难,可是眼下已经突破到第七个阵了,公孙无忌的脚步却从来没有丝毫停顿。对于这些阵势,叶浩天差不多也算是烂熟于胸了,但自问也没有把握做到公孙无忌这般程度。他原本依仗的,便是借着对这些阵法的熟悉来反制公孙无忌,现在看来恐怕要落空了。 或许是叶浩天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当初完全连入门者也算不上的他,硬是凭着自己的钻劲和每个阵法中刻意留下的生门,一步步地踏入奇门阵法的门槛。更在其后一心研习公孙书留下来的那几册书籍,心无旁地踏入了更高的境界。单从其进步之神速来说,比起当初有着名师指导的公孙无忌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到底修习的日子太短了,阵法一门或许比公孙无忌差得不太多,但奇门之术又岂止阵法而已。若是他无法在这占尽天时、地利之所反败为胜,那他便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咦?”正在叶浩天苦思反制之道时,公孙无忌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前面的山洞面露疑惑。越往里走,阵法所显露出来的迹相便越让他深信公孙书曾在此驻足。外围的几个阵法其实并不深奥,而且生门处处,即使是丝毫不懂奇门之术的人误入其中。要想离开也不算什么难事。唯有通过那个山洞之后。才真正难走一些,但也留有一条脱困之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正是公孙书当年最大地特点。 可是。这第八个阵法,虽然在公孙无忌眼里算不得什么高深,但却让他犹豫不决起来:这个阵法竟然没有任何一道生门!这完全与公孙书性格迥异地布置,顿时让他感觉到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当初是怎么进去的?”想了想,公孙无忌还是不敢贸然踏入。 “嗯?”叶浩天闻言愕然,心里却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糊里糊涂地走进去地呀。”叶浩天一副坦然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的做作。第八个阵法当然是有生门的,只不过那时他初学阵法,欣喜之余,便忍不住要卖弄一般,是以便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只不过他的水准哪能及得到公孙书这般几近天人地水平,一改之下,这个浑然天成的阵法便显得有些怪异起来。连公孙无忌这样的大家也不禁被蒙住了。 “你走前面!”公孙无忌思虑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让叶浩天等候多时的决定。事实上叶浩天这一改当然难不住他,只不过出于对公孙书那种难以言喻的崇敬,让他完全忽略了那本来再明显不过的漏洞。虽然他一直自视甚高。而且这数十年来也从未遇到过及得上他分毫的对手。但在内心里,公孙书高出他无数倍的念头。却从来没有丝毫地减弱。 “这……”叶浩天现出一丝为难之色,眼神中还夹杂着深深的恐惧。“我真只是胡乱走的,也不知怎么就进去了。后来我也试过,却再没能进去过。你也看到了,这阵根本走不通,说不定设阵的人只希望别人通过一次呢?” “不可能!”公孙无忌断然否决。只见他左手猛然伸出,叶浩天几乎条件反射地一缩,连退好几步远远地避开。可是这个时候,不可思议地事却发生了:虽然公孙无忌那手离叶浩天足有好几步,但却如同扼住了叶浩天的咽喉一般,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地力量将叶浩天提了起来!“去!”公孙无忌一声低喝,叶浩天已如风中的落叶般,直往阵中坠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叶浩天望着身后,一脸惊骇,这一次却是真的没有丝毫的假装。虽然是亲身感受,但他对刚才的遭遇感觉仍然犹在梦中一般。公孙无忌的手根本没有接触到他,竟然能够轻易的将他举起近丈高,然后一下抛出:自己莫不是撞鬼了?想到这里,他也不由暗自庆幸,初时他见公孙无忌这么一副老态,心里还道以自己的青春年壮,虽然不比杨诚之流,但寻常七八个壮汉,却也不是对手,自可可以轻易地将其制服。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落单的机会,好不容易入谷后两人独处,却因惊讶公孙无忌在奇门之术上的高超而忘却了。幸好没有付诸行动,否则可真是栽到家了。 一入阵中,叶浩天眼中的世界便完全发生了变化。第八阵是一个复合阵法,一个简单的迷踪阵辅以一个极为高明的幻象阵。阵法的组合极是困难,虽然一简一易,但若非到了公孙无忌这一级,却也难以摆出或者破解。说起来他刚才也没有撒谎,当初他还真是误打误撞之下走出的,或许一切真是天意,冥冥中造就出一个奇门之术的不世宗师,这一切自后话。 虽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落在身在阵外的公孙无忌眼里,叶浩天却也并不着慌,好不容易平息心中的惊骇之后,做出一副惊惶无措的样子,在阵中胡乱地走动着,似乎真的被种种幻象所迷惑一般。只不过在他内心里,却在紧张地算计着自己的逃亡大计。最初他确实有借这个自己改动的阵法来反制公孙无忌的打算,只不过却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公孙无忌,竟然可以隔空轻易将自己制服。现在他完全不知道他那种如神鬼般的“法术”有效范围是多远,之前的计划自然得做全盘修改。隔空摄人,这在他眼里也真的只能用法术来形容了。 阵外的公孙无忌此刻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种种迹象表明,叶 真是走不出这个阵。这也难怪。若是真凭本事。以在奇门阵法上的修为,还真是没有实力走出这样地复合阵法,更何况是这么一样连一道生门都没有地阵法。当然。这也有例外,若是一个人对阵法极是熟悉,即使是不懂奇门之术,也可轻松通过。就如那个摆在族圣地外的迷踪阵一般,只要知道其走法,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叶浩天在阵内如同一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公孙无忌却渐渐有些等不及了。虽然心中地犹豫仍在,不过对于找到公孙书的渴望却压倒了一切,让他终于忍不住踏入阵中。一入阵中,他才发现其实这个阵法对他来说极是简单,当下他也不再去管困在阵中的叶浩天,直往目标山洞走去。以他的修为,这个阵法只不过困了他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站在山洞门口回头望时。他却惊异地发现叶浩天竟然失踪了。不过这最终的目地地却完全吸引住了他,没有丝毫犹豫,他便走了进去。 直到公孙无忌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之后,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第八座阵法之前。却正是之前消失的叶浩天。生门既然是他堵上的,破解当然也就难不住他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洞口,叶浩天仍然有些心有余悸:这个老家伙太厉害了!“差点害得我小命不保,我也得叫你尝尝厉害!”咬了咬牙,叶浩天大步踏入阵中,紧张地忙碌起来。 一道、两道……虽然知道自己在阵法上的修为还远不及公孙无忌,但叶浩天却和他卯上了,而他唯一可以凭借的资本,却也只有这奇门之术了。一道阵法困不住公孙无知,他便不断的掺入新地阵法。不知不觉间,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复合阵法,竟然又被他掺入七种不同的阵法,其中两种竟然是他新近自创的!九阵连体,不要说公孙无忌,只怕是公孙书在此,也会为之目瞪口呆。 擦了擦额头地汗子,叶浩天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完成了几乎称得上一个旷古绝今的奇门之阵。只不过布置完这一切后地他,在一番恶毒的咒骂之后,却愣在原地,呆若木鸡!他刚才只顾布阵,可惜九阵混合之后,却连他这个布阵之人也不知道如何走出去了!自己走不出自己的阵法,叶浩天除了苦笑以外,也只得呆坐在原地了。 正在这时,或许是回应这一个旷古绝今的新阵布成,连绵十余里的山谷竟然在一阵轰响之中不住颤动起来。山谷正中央的一池湖水不断翻腾,乱石骤起,一座约有四尺方圆的石柱随即如同羽后春笋般迅速冒出,不一会竟然冒出四五丈高!除了湖中那根石柱外,围着石柱百步左右,各有八根稍小一点的石柱破土而出,与中间那根石柱不同,那根石柱的顶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铸成,非金非石,颜色各异,竟发出幽幽的光芒。 “哈……”一阵长笑声中,公孙无忌欣喜若狂地冲出石洞,看着谷中发生的变化,竟然忍不住再度跪了下来,掩面而泣!“父亲,孩儿来了!”或许是终于找到了通向那条他追寻了数十年的天道之路,这一刻他竟然再没有一丝对于公孙书的忌恨,反而有一丝为人子的欣喜。 顺利地突破第九阵后,他终于找到了公孙书留在这里的秘密,开启了最终的第十阵。看着逐渐现出真实面目的阵势,他的心神全被那中心的阵眼所占据,其他的一切再引不起他丝毫的关注。只要抵达阵眼,那么他就可以解开公孙书留在这里的最终秘密。没有丝毫犹豫,公孙无忌倾尽全力飞奔而去,一下子踏入了叶浩天的连环九阵之中。 虽然惊骇不已,不过葛轩到底是纵横多年的成名人物,很快便勉强镇定下来。双手笼在袖中,隐隐挡在左飞羽母子二人身前,冷笑道:“让我猜猜,今天这里到底会留下三具尸体,亦或是,五具?” “你敢!”杨诚一脸铁青,眼神中更透出无比的杀意,就连童福与岑猛也不禁后退了一步。他本想偷偷接近,趁敌不备救下左飞羽和儿子,可是没想到童福与岑猛的警觉如此之高,他已经尽量屏住自己的气息与杀意。却仍然被其发现。这才不得不现身。 “哇!”或许父子之间那股血肉联系,原本安睡地小安平突然哭了起来,宏亮无比地哭声顿时传遍林间。左飞羽却是如同泥塑。望着杨诚出现的方向,拼命咬着下唇,努力使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不过事与愿违,仅仅坚持了片刻,泪珠便顺着略有些削瘦地脸颊连珠而下,再无法抑制。 “竟然能走出我的百毒大阵。看来我倒是小看你了。”有持无恐,葛轩干脆走到左飞羽身后,面无表情地望着杨诚道:“念你当初在长安救过我一次,我也不想为难你。只你要老老实实地帮师傅打开圣殿,我绝不伤他二人分毫。”虽有报恩之念,不过葛轩最为顾忌的,还是怕伤了杨诚。虽然仅从刚才那几箭来看,杨诚杀掉他们的可能性还要大些。不过公孙无忌需要的可是一个能完全发挥逐日神弓威力的杨诚。若是不小心伤到甚至杀掉杨诚,还有谁能替他开启逐日神殿呢?高手相搏,哪能有丝毫地大意,凭他与岑猛、童福三人。倒也并非没有杀掉杨诚的实力,特别是他已经现身的情况下。杨诚更是讨不到多少便宜。 “哼!”杨诚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不能出奇致胜,他可不敢存丝毫的侥幸心理。任何的冒险,都有可能铸成终生的悔恨。事关自己最心爱的人,杨诚也只得另寻他法,暗暗等待时机 那天得到黄南杰传来公孙无忌一行渡海往珠崖而去地消息后,他连休息也顾不上,立即快马驰往南海郡,乘最好的海船紧随而至。而公孙无忌一行却哪有这样的便宜,为了防备被别人发现,他们几乎都是捡小路走,此消彼长之下,终于让杨诚赶了上来。只不过眼看就要追上之时,却遇上了葛轩这百毒大阵,一行人几乎同时中毒,若不是葛青发觉有异,他们这一路恐怕就只有能存活下来了。葛青不愧是郡使毒圣手,在她的治疗下,众人倒还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没有一两日地调养,却再难恢复过来。 大意之下受到如此损失,虽然最终并没有人因此丧命,却令杨诚自责不已。行军打仗最忌心急贸进,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反而犯下如此低级地错误。当下他只得留下众人去郡休养,自己一个人孤身赶来,不过却再不敢如之前那般大意了。仗着自己不怕任何剧毒,他这一路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葛轩布置的种种毒物,都没有丝毫伤害到他。 “杀!”平静仅维持了片刻,正在杨诚无可奈何之际,岑猛却突然爆出一声大喝,长戟用力掷向杨诚,从腰间拔出两把弯刀,紧随在长戟之后向杨诚扑去。 这变化可以说是大出杨诚的意料,根据之前古山的解释,岑猛应该已经是一具完全听从于葛轩的行尸走肉,没有任何自己的思想了。公孙无忌需要自己才能打开逐日神殿,在此之前即使有机会也不会伤自己,身为公孙无忌死忠的追随者,葛轩当然也不敢打自己的主意。岑猛和童福虽然对他有着极大的威胁,但他却敢于现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在他最为松懈的这个时候,岑猛竟然会突下杀手,让他根本全无防备。 岑猛的动作何其之快,杀字刚一喊出,长戟便突出那团黑雾,快若闪电地到了离杨诚面门不过丈许之外。巨大的力道带起一股劲风,那团凝而不散的黑雾也随之翻滚,看起来直若岑猛就踩在那股黑雾杀来一般。虽然出乎意料,不过杨诚的反应又岂会有丝毫的迟钝,在电光火石之间闪开那柄长戟后,拧身向左侧鱼跃而出。 “轰!”长戟正中杨诚身后那棵两人才能合抱大树,竟硬生生从中透过,直入密林深入。杨诚微惊之际,岑猛已凌空杀至,手中弯刀泛起阵阵寒光,凌厉的杀气如狂风四肆,顿时将黑雾激得四下飞扬。 看到这一幕,葛轩不由神色大变。他可没有让岑猛攻击杨诚,岑猛竟然能够脱出他的控制!要知道他一直疑惑岑猛的种种不同寻常,但却从来没有想到岑猛竟然已经到了可以脱离他控制的地步,否则又岂会在身边留下这么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要知道以岑猛现在的能力,要想杀他可是轻而易举的。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几乎是睡在刀口上,他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待看到岑猛催动的黑雾竟然将杨诚包裹后,他心里不由泛出一丝绝望。 那黑雾可是他精心配制而成,对常人来说剧毒无比,沾着必死;不过对于他所控制的岑猛来说,由于他本身便充塞着各种各样的药物,却反而能够借此大幅增强实力。他之所以见岑猛不敌杨诚的羽箭便放出黑雾,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杨诚虽然厉害,但现在一者已经中毒,二来岑猛有黑雾相助,实力更是猛涨,即使是童福也占不了什么上风。影子护卫天下无人能及,更何况是已经失了先机的杨诚。 “叮……”一阵急促的金鸣之声从黑雾中传来,紧接杨诚的身影横飞而出,看样子似乎已经受伤。在他身后,一道人影如影附骨,除了岑猛还会有谁。看着战局正如自己所料,葛轩不由着了急,大声急喝道:“快,快阻止他!杨诚现在还死不得!”事实上,他心里此刻几乎已经完全绝望,从杨诚进入黑雾那一刻起,便已经必死无疑了。 杨诚此刻脸色微有些苍白,岑猛的厉害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就连当初在洛阳遇到三家联合派来的那些刺客高手,恐怕也比不上他。刚才在黑雾中短短的一瞬间,他和岑猛便交手十余招,虽然勉强防住了岑猛的双刀,可是岑猛简直就是一尊杀神,全身上下无处不是致人死地的武器。两次肘击,三次膝撞,再加上最后重重的那一脚,若不是杨诚体质超乎常人,只怕已经当场毙命了。 饶是如此,杨诚也绝不好受,他刚才似乎已经听到自己的内脏破裂的声音,一口鲜血卡在喉咙里,喷薄欲出。更要命的是,岑猛却是越战越勇,仍然紧随在自己身后,而他此刻却连动一下手指都难以办到,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落地,便会遭其格杀。 “刷!”岑猛眼中闪着无尽的怨恨,手中弯刀挥出,直向杨诚腰间划去。这一刀若是划中,杨诚只怕就要断为两截了。“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凌厉的劲风破空而至,犹如实质般撞在岑猛的刀锋上,竟然发出刺耳的金鸣之声。岑猛满是怨毒的看了一眼即将扑到的童福,脸上突然泛起一丝黑色的光芒,身体一旋,一记重脚已狠狠地踢在了杨诚后背。 “哇!”杨诚只觉自己身体似乎要散架了一般,口中鲜血狂涌而出,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直向谷口坠去。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向林中弹去,转瞬消失在谷口的奇门之阵中。 “轰!”大地剧颤,谷口两边的山石轰然坠下,顿时将整个谷口淹没。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二章三箭缈踪·四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箭缈踪·五 看着头无数石木砸下,杨诚暗自叫苦不迭。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刚才岑猛最后那一击,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幸好及时吐出那口鲜血,让他的心神为之一醒,使尽余力借助坠地那一瞬间将自己送到密林之中。正面交手,不论是童福还是岑猛,杨诚可以说是毫无胜算的,可若是处在树木密布的山林中,完全可以将这种优劣的对比巅倒过来。正如刚才杨诚还未现身之时,岑猛对他根本难以构成威胁,若是杨诚起了杀意,要想将其射杀也全然不是难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杨诚在获得地利的同时,却也正逢公孙无忌启动了公孙书隐藏在这座山谷中的奇门之阵。求生的意念支撑下,本已力竭的杨诚,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在地上猛地一撑,右腿重重地蹬在身旁的一根树干上,借助反弹之力向密林深处投去。身上那几乎致命的伤痛在这一刻似乎全然消失,心无旁骛之下,杨诚将速度发挥到极致,每一次借力无不恰到好处。 “轰!”巨大的轰鸣声中,谷口被塌下的石木堵得严严实实。杨诚靠在一棵树干上,不住的喘着粗气,想着刚才的经历,仍不禁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么短地时间里。他两度经历生死的威胁,两度都差一点点就要饮恨当场,饶是他之前有过无数与死神擦间而过的经历,却也没有这般让他心感庆幸。相比于之前,他现在心中的牵挂更重,对生的渴望更热烈。 “咦?”刚刚喘过几口气。杨诚突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手中紧握的逐日神弓竟然散发着一股柔和地光芒,掌心与弓身相交处,微微感到一股热量传来。除了寻回破日和碎月箭那两回外,这样的情形极是少见,即使是他与弓箭有了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以后,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形。 “莫非这谷中,竟然藏着另外一支箭不成?”杨诚暗忖。心里却有一丝疑惑。从他获得逐日神弓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年了,对于逐日神弓的了解,自然也不会逊色于其他人。不论是从族口中的传说,还是逐日神殿那句留言,以至于章盛等人所了解的关于逐日神弓的各项辛秘,无不显示着逐日神弓应该只有破日和碎月两支箭而已。 正在这时,一种莫明地感觉却突然间充塞了杨诚整个身体。一股从未被发现的力量,如同迅猛的洪水般,从灵台而出。迅速向身体的每一条经络漫延。原本便被岑猛打得支离破碎的各个部位,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阵阵彻骨之痛,以杨诚如此坚定的意志,竟然也不禁大声地吼叫起来。这种感觉,简直让他痛不欲生。可是除了大吼之外,却毫无办法。 那股力量却丝毫不受杨诚意志的影响,从灵台直至涌泉,接着又返回,如此再三。时间虽然并不久,不过等到平息之后,杨诚全身的血渍几乎都被因痛苦而冒出来的汗水冲尽。杨诚此刻连喘气地力量也用尽了,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动弹。可是从他微微张开的眼睛里,却透出无比的震憾:整个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逐日神弓的光彩更加耀眼起来,那种光芒几乎让人难以直视。但对杨诚来说,却是异常的柔和。透过逐日神弓的光芒,整个山谷再不复之前那股模样:没有丝毫地绿色,一种极其玄妙的色彩充塞着眼见的一切:树木、长满野苔的山石以至丛丛的野草,都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只剩下一种几近透明的颜色。更让杨诚难以置信的是,这些近乎透明地山石草木中,竟然有一种与刚才在他体内肆虐地那股力量相似的东西。他甚至能感觉到山石草木中的那股力量在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冲破束缚一般。它们的努力并非毫无效果,一丝丝一点点,从叶尖、树干,不断向外逸出。 空气中,这股力量越聚越多,越聚越浓,连他自己体内地那股力量也生起共鸣,开始不断向外涌出。肉眼可见的玄光在山谷中越来越盛,不过它们却并非静止,不约而同的向谷中某处奔去,似乎都要去参加一个盛大的聚会一般。连逐日神弓和破日、碎月箭此刻也开始不安份起来,透过与它们那种玄妙的联系,杨诚清晰地体会到它们那种欣喜与躁动。逐日神弓散发出的光芒似乎也受到山谷中这股气氛的感染,竟然也如同流水一般,在庞大的“赴会大军”中,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由光彩构成的世界,全无任何的实物,杨诚已经目瞪口呆,既感受着其他的玄妙与美丽,又承受着心中无比的震憾。这或许就是他们所说的灵力吧!杨诚此刻心里仅剩下这个念头。体内那股未知的力量仍然在狂涌而出,不过杨诚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古山曾说过,自己体内有一股极为庞大的灵力,可是他却无法使用其分毫,既然无用,失之当然也毫不可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事实上在这样的情形下,任何人恐怕都已经望却了时间。只不过杨诚周围的那些草木,痕迹已越来越淡,几至消失。可是体内那股力量涌出的势头仍然没有丝毫的减弱,直若奔腾的江河,永无止境。逐日神弓和破日、碎月箭的光芒却开始暗黯淡起来,只不过却渐渐变得如同实质,在山谷中留下一道金色的线条,直抵谷中。 也不知道是逐日神弓的牵引,又或是那股神秘力量地召唤。杨诚的整个身体就这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轻如羽毛一般,直接汇入那股已经渐渐萎缩的“洪流”之中。在那一瞬间,杨诚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一般,完全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向同一个目标涌去。速度越来越快。杨诚只觉自己眼里,一道道玄光不断往 掠,让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或许是速度太快了,待到杨诚定下神来地时候,眼前的情形不禁让杨诚瞪大了双眼:一个直径约有十丈左右的巨大圆球出现在眼前,在其边缘,耸立着数根巨大的石柱。石柱顶端各自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这光芒却极是诡异,仅仅投射到圆球之上,没有丝毫外逸。而从四面八面涌的那道道玄光,皆投入那圆球中,圆球却没有丝毫的膨胀,只是色彩愈深,如同一个用质地最好的白银打造一般。 眼看离圆球越来越近,杨诚身体地速度却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虽然心中大急,不过却没有任何办法。在即将撞上那一刻。杨诚不禁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见自己撞得粉身碎骨的情景。这也难怪,虽然明知那圆球是由山谷中那些神秘的力量构成,没有任何实质,但眼中看到的这一切,却让人难以轻易说服自己。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杨诚只觉自己身子一沉,似乎浸在了极为粘稠的液体中一般,速度顿时缓慢起来。睁开双眼,杨诚眼中全是如浓雾般白茫茫的一片,全然不知身在何处。没一会儿,身子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到脚下踏在了实地上,杨诚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嗡!”逐日神弓与破日、碎月箭同时发出低鸣。让杨诚清晰地体会到它们那种无比的喜悦。一巨大得难以抵抗的力量突然从弓身传来,逐日神弓脱手飞出,紧接着,两道从杨诚身上射出。正是破日与碎月。弓与箭主动离开,这对杨诚来说简直是从来没有过地情况,虽然知道逐日神弓和神箭均非一般的凡品,但这变化仍然让杨诚感到一丝茫然无措。 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原本几乎是静止的却突然发生了变化。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这里面用力搅了一下,周围的气息顿时显得有些狂乱起来。事起突然,这股力量又远超杨诚的预料,身子一偏,差点摔倒。杨诚急忙蹲了下来,双手急挥,四处搜寻可以抓住地东西。没想到还真让他抓到了什么,入手处,似乎是一匹滑腻的丝稠。正在疑惑中,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无忌我儿,你终于来了!” 这道声音如此突兀,杨诚不禁吓了一大跳。谁能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上一个人!等等,无忌我儿?莫非这人竟然是公孙无忌的父亲?老天,公孙无忌都是**十岁的人了,那他的父亲又该是多大了?人生八十古来稀,真的有人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吗?他若真是公孙无忌地父亲,那自己要不要现在制住他,用来换回自己的妻儿? 正在杨诚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失败了!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拼尽余力布下这极伤天和地采灵之阵,助你一窥天道。当是一个补偿吧,唉!” “我……”杨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心里拿定主意要擒住此人,但想到其是年过百龄的老人,却怎么也下不起手。正在此时,周围的气流愈加急促,带起的风竟然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抬头望去,只见空中隐约可见三道金色的光芒不断旋转,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旋涡。周围的那些白雾被不断吸入旋涡之中,犹如一道白练不断撞向那金芒,可惜刚刚进入金芒的范围,便立即冰消瓦解,留不下丝毫的痕迹。与此同时,周围的白雾却渐渐变得稀薄起来,让杨诚依稀可以看见那光芒的所在,正是逐日神弓和破日、碎月。看这情形,似乎是神弓与箭一道在吸收这些白雾一般。 “你是谁!”杨诚已被天空中情形完全吸引,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杨诚闻声看去,却见自己面前正盘腿坐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袍须发皆白的矍铄老者。“无忌!无忌!”看清杨诚的面目。那老者不禁有些惊慌,大声喝喊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能动作了,虽然表情焦急,但身子却丝毫没有动弹,就连嘴也一直紧闭着,看起来诡异之极。 “你你你!”周围并没有回声。反而是风变得更大起来,杨诚几乎都快站不住了,可是那老者竟然丝毫未动,连须发也没有任何动作。不过那声音中,却明显透露出其气极之意,就算现在突然跳起来指着杨诚,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意外。 虽然已经见惯不怪,杨诚却也禁不住向后挪了一挪。毕竟他现在与那老者地脸相距不过数寸,让他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哪知道稍稍一退,脚下却突然一空,吓得他赶紧停住身子。扭头看去时,心里不由一惊,身后竟然完全悬空,离地数丈之高。虽然平时这样的高度还伤不了他,不过毕竟受了重伤,这一摔恐怕就得一命呜呼了。经历过如此多的凶险,若是自己摔死了。那还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想到自己的伤,杨诚不由自主的运息探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前那几乎让他丢了大半条命的伤,此刻竟然没有留下丝毫地痕迹,似乎他根本没有受过伤一般。一喜之下,又不禁详加查探。不过却没有更多的惊喜了。那股力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涌出,除了感觉与逐日神弓的那股联系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之外,身体的情况与他巅峰之时完全相同。 探视完身体,杨诚不禁开始打量起四周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白雾已经极为稀薄了,以杨诚的眼力,百步之内地景物却也清晰可见。这一看这下,却也不禁愕然。不知这谷中原来是不是就是这般。所有的草木竟然枯黄了,看不到丝毫的生命之色;目光所及的几只动物都极是僵硬,虽然明显已经死去,却都保留着最后那一刻的形态;身处的石柱下面。是一个干涸的大坑,坑底那些死鱼死虾,无不显出一种诡异的枯黄之色。 这显然不是山谷的本来面貌!杨诚脸色一变,耳边不禁 前那老者的话:采灵之阵,极伤天和!倾刻间,竟然生机盎然地山谷,完全成了一个死谷!这一切显然都是出自这老者之手,想到这里,他不禁向那老者投以厌恶的目光。只不过那老者却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从始自终都保持着那个表情与姿势。只是随着这白雾的稀薄,他的脸上也开始有些枯黄之色了。 “无忌我儿,圣殿,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声音如同天外传来,在整个山谷中回荡。疾风吹过,端坐在石柱顶端的那老者竟然变成了一顿飞灰,随风而逝,似乎他本来就是一堆沙子一般。与此同时,整个山谷中地草木动物,也如同那老者一般,化为了满天飞舞的黄沙! 逐日神弓与破日、碎月吸尽了最后一丝白雾,同时绽放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那道金光极其强烈,杨诚也不禁伸手挡住双目,随即却感觉手中一沉,弓与箭却稳稳地落在了他手上。“轰!”神念与弓箭接触那一瞬间,杨诚脑中突然一震,从高处直坠而下。 “不!”杨诚坠下那一刻,公孙无忌的狂吼声远远传来。 “这?这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山谷由苍绿变成枯黄,接着完全化为飞灰,葛轩眼中满是惊恐。看着杨诚被打入谷口,接着又被山石掩埋,他心里几乎已经绝望了:这可怎么向公孙无忌交待!虽然铁定要遭到公孙无忌的惩罚,但他却不敢有丝毫逃走的意念,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在谷口。公孙无忌曾经告诉过他,无论他在哪里,他都可以轻易地找到。这话虽然说得极为玄呼,不过他却不敢去赌上半分,公孙无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如同神一般地存在。 对于岑猛,葛轩却有些为难。杨诚落入山谷后,岑猛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即使是葛轩令其自伤,也没有丝毫的反抗。虽然明知他有着突破自己控制的危险,但他却难以对自己这个得意之作痛下杀手。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没了岑猛,他手中地力量便难以应付其他人的威胁。他并不知道杨诚根本不惧任何毒,这才能轻易通过他的万毒大阵,还道杨诚手里有着使毒的高手,再加上其手中庞大的力量,一旦动员起来,又岂是他所能对付的。考虑再三后,他还是留下了岑猛,只不过对其多了几分防范。 这一等就是两天,直到发现眼前的山谷在倾刻间发生剧变,葛轩都不敢离开半步。而此刻,他更庆幸自己没有去冒险,公孙无忌竟然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本领,背叛他的人又岂能好过。虽然对于眼前这一切并不了解,不过他仍然深信这必然是公孙无忌的“杰作”,或许也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种在外人眼里全然不可思议的事情。 “咝!”正在葛轩望着山谷出神这一瞬间,一条全身漆黑、与一根筷子差不多大小的毒蛇突然从草丛中窜出,快若闪电般的直扑葛轩后颈。葛轩虽然被这奇景所慑服,不过却也没有全失警惕,当下嘴角显出一丝冷笑,拧身伸手便向那毒蛇抓去。他可是使毒的大行家,对会这些毒物,自然是拿手好戏。不过当他目光一触及那条毒蛇,表情却不由一惊,袖笼一抖,一张蓝汪汪的细网便向那毒蛇罩去。而他自己,却急速向后退去。 “咻……”四支羽箭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从林中疾射而出,直射向闭目休息的童福。童福双眼猛地睁开,细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到手上,就如他一直握在手中一般。“叮叮!”荡开两箭后,童福不由闷哼一声,身子化作一道黑影,直扑数十步外的林中。羽箭接连射出,箭箭都极是刁钻凌厉,虽然都没能伤其分毫,但却让他的脚步为之停滞。 “呔!”一声猛喝如惊雷在平地炸响,屠一万高大的身形已扑向立在左飞羽母子身边的岑猛,人未至,寒铁菜刀已舞起一团炫目的刀光。在屠一万跃出之处,古山神情严肃地走了出来,再不复之前那般慵懒。他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目光地盯着如铁塔般的岑猛。 岑猛长戟一挥,却不可思议地偏了半分。屠一万的刀锋顺着戟身划下,眼看就要触及到岑猛,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闪,一柄弯刀已架了上来。“嘶!”屠一万的刀岂是一般兵器可挡,弯刀顿时便如同豆腐一般被划断。岑猛倒也了得,手腕一转,快捷无比地用那残缺的半截刀身磕在屠一万的刀上。 虽是仓促一击,屠一万却脸色微变,攻势再难继续。借势往后一纵,岑猛的长戟已然回转。怪事再度发生,长戟竟然再度击偏,使得屠一万安然落地。岑猛脸色微变,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古山,大步踏出,长戟与半截弯刀同时攻出! 这一切几乎是在同时发生。葛轩侥幸避开那条连他也要忌惮三分的毒蛇后,场中已经战成了一团。环顾四周,他心里不由暗自着急:族四卫与童福已经战成一团,凭四人联手的合击之力,对付实力反不如从前的童福,虽然谈不上稳操胜券,但却是有惊无险,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而另一边,与岑猛对阵的屠一万明明相差甚远,不过却诡异之极地与之战了个旗鼓相当。任何一方,恐怕都别想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可是拖得时间越长,显然对他便越不利。天知道除了现身这些人,后面还有多少杨诚召来的高手。 “叛徒,今天我要替葛家清理门户!”看着从林中走出的葛青,葛轩表情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他本就是葛家之人,自然知道能驾御这条黑蛇的人是谁了。单论使毒的功夫,他比当年的葛氏族长还要差上一些。葛青虽然比他晚一辈,但却是葛氏新一任的族长,他当然也不敢大意。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三章三箭缈踪·五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箭缈踪·六 诚缓缓地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高悬当顶的日反射的急忙闭上双眼,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奇怪的表情,眼帘再度缓缓张开。天空无比湛蓝,那白炽的日光却让人觉得无比惬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虽然杨诚的目力早就非常人所及,但却还没有达到能与日光对视的地步,更何况这还是最为强烈的正午时的阳光。 或许是遭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对于自己的眼力突进他倒也没有为之惊奇多久。想起自己昏过去前从柱顶坠下,他急忙内视身体,却发现根本没有受到丝毫损伤。摇了摇脑袋,杨诚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真是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这一连串的经历,放到以往恐怕根本让他只能视为怪谈。即使是亲身所历,但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能确定这些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近三十年来所形成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一时半会儿哪能轻易推翻。 “诚哥!”左飞鸿惊喜而又焦急的声音传入耳边,接着便有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投向了杨诚怀中。 “小心!”古山的声音随之响起,以往的慵懒消失,语气竟然无比焦急。与之同时,其他数人的声音也先后响起,虽然不尽相同,但却无不透出对左飞鸿此举的担心与懊悔,倒好像杨诚变成了吃人的怪兽一般。 感受着左飞鸿娇小的躯体传来那微微地抽泣。杨诚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将目光投向环顾四周地众人。见左飞鸿没事,众人皆露出一丝如释重覆的表情,只不过看向杨诚的目光仍然怪怪的,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一般。杨诚微微皱眉,在这一瞬间。他莫明其妙地生出一种感觉:自己与他们之间似乎凭空生出一层隔膜,再没有往日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圣主无恙真是太好了。”最先过来地是族四卫,之前的怪异表情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的虔诚与激动。虽然四卫在私下一直坚持称杨诚为圣主,不过那朋友间亲切的意味却越来越浓。但在这一刻,杨诚却感觉到这声圣主完全变味了,语气中那种信徒般的狂热完全盖住了那份友谊。 “不用多礼,你们……”杨诚心中似乎有些无力的感觉。他丝毫不希望自己在四卫眼里是那个传说中神乎玄乎的逐日神弓之主,而是可以换心交底地生死朋友、兄弟。不过在这一刻,他却感觉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全然白费,四卫再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这是?”眼角的余光中,葛青抱着一个婴孩走了过来,杨诚轻轻地搂住左飞鸿,有些惊喜地站了起来。 “四卫无能,仅救下小主人,请圣主责罚!”族四卫重重地磕头,仅一下便将额头磕破。杨诚还从来没有见过四卫如此这般。惊讶之余,心中反而生出一丝悲凉: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四卫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竟然变得如此之远? 疑虑四望。古山与屠一万相对坐在不远处,低声讨论着什么,不时以复杂的目光投向自己。就连一向豁达豪爽的裴成奇,此刻也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看他那姿势,似乎仍在犹豫要不要走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眼前这一奇怪的变化让杨诚再忍不住,不由高声询问起来。 葛青将怀中的婴孩递了过来,望了望四卫,又扭头望向后面三人,似乎不知道该由谁来向杨诚解释一般。杨诚小心地接过小安平,自己的儿子已经出生快一月了,他这个当爹地才第一次看到。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保护。想到这一点,他心中不由生出无比的愧疚与愤怒。或许是父子连心,一到杨诚怀中,小安平竟然睁大了眼睛。嘴巴不停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一般。 “我一定会救回你妈妈的。”不到一月的小孩,嘴里根本不可能吐出一个清晰地字来,不过杨诚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嘱托”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一次来救左飞羽母子,他一来便被岑猛重伤,关键时刻竟然晕过去两次,若不是葛青他们,不要说救回儿子,恐怕连自己也要栽在公孙无忌地手里。虽然只救回了小安平,但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他们呢。 将脸轻轻地贴在儿子那稚嫩的脸上,杨诚踏步向古山他们走去。“你们搞什么鬼,到底发过了什么事情,谁倒是来给我说说呀!” 裴成奇不自然地笑了笑,挠头说道:“本来可以救下他们娘俩儿的,可惜关键时刻公孙无忌加了进来,于是就……幸好他似乎被别人追杀一般,否则我们几个恐怕都要栽在这里了。”说到后面,裴成奇不由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更藏着深深的惧色。想他一生又曾怕过谁来,可是当他真正见识到公孙无忌的实力时,以往那股无比坚定的自信却在倾刻间崩塌。 “都怪古山和屠一万,公孙无忌还没来,他们居然临阵脱逃了,不然怎么会……”左飞鸿拭去眼泪,怒气冲冲地跟了过来,指着古、屠二人毫不客气地骂道,极尽激愤。 古、屠二人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不过却出奇的没有丝毫反驳之意。杨诚皱了皱眉头,对于古山和屠一万,他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但却也深信二人绝非那种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人。可是看二人地样子,左飞鸿的指责显然也没有丝毫的虚假,当下不由投以疑惑的目光。 “这个……”古山有些吱吱唔唔地说道,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完整地话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不得的,管他什么灵族的狗屁规矩!”屠一万咬了咬牙。大声说道:“没有杨诚在,我们不仅对付不了公孙无忌,反而要坏事。不走地话,恐怕连小安平也救不回来。” “唉。”古山长长地叹了口气,望了望屠一万,又望望杨诚。将头深深埋了下去。“这下完了,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 杨诚等人被二人搞得一头雾水,任谁也没搞清楚二人话中的逻辑。以二人的厉害,何以用得着这么怕公孙无忌呢? 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屠一万反 去一般,将事情--了出来。原来公孙无中最为厉害的人物,但却在灵族中人人谈之色变,其中最主要地原因便是其对于灵力的掌控。公孙无忌的修为不仅已经达到完全掌控自己灵力的境界。甚至可以操纵别人身上的灵力,特别是像他们二人这种先天就拥有灵力的人,在他面前更是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数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灵族中的杰出之士,惨死在公孙无忌地手中。 当然,公孙无忌也并不是见到灵族之人就杀,他所杀的几乎都是灵力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人,而且被杀之后尸体上再没有丝毫的灵力迹象。一直以来,灵族中都流传着公孙无忌可以吸取别人灵力的传言,令所有人视之为死神一般的存在。公孙无忌的出现。令灵族陷入数百年来最大的危机之中。整个灵族变成了公孙无忌的私人果园,任何“成熟”了地果子都逃不过其采摘的命运。灵族本来就人丁稀少,更因大批高手纷纷折在公孙无忌手中,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而古山恰恰便是公孙无忌猎杀的那一级人物,只不过他拥有一项可以掩藏自己灵力的秘法,这才没引起公孙无忌的注意;而屠一万却因为这段时间受到古山地帮助。刚刚够上被公孙无忌猎杀的“资格”。是以当二人一察觉到公孙无忌身上那股巨大的灵力,便如同见到天敌一般落荒而逃了。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杨诚倒也无心去责怪他们,毕竟这一次的事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对付的还是他们最为忌惮的人物,他们却主动前来相助。 古山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其实三年前我们就见过一面了,只不过当时你并没有发现我而已。”叹了口气,古山心灰意冷地说道:“三年前我的修为终于突破瓶颈。可是我却不得不为如何活命头疼,丝毫都高兴不起来。虽然我比别人更能掩藏灵力,但却不能靠近公孙无忌五里之内。” 五里!杨诚不由有些惊诧。以他的能力,即使放开所有地灵觉。范围也不过二三里而已。可公孙无忌却能感知进入他五里范围之内的人,这还是古山拥有掩藏灵力的秘法的情况下,若是其他地人,这个范围恐怕就更为恐怖了。怪不得灵族之人将之视为死神,如此大范围的感知能力,绝对会是一场噩梦。 眼神复杂地看了杨诚一眼,古山继续说道:“天下或许只有逐日神弓才能克制公孙无忌,所以当年我一获你得到逐日神弓的消息,便立即赶来安平。可惜当时的你,根本没有丝毫灵力。传言逐日神弓要想发挥真正的实力,其拥有者必须本身便拥有强大的灵力,更何况没有灵力之人,在公孙无忌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所以我只好返回冀州,隐藏于军中,希望可以借郑氏的那两名猎灵者逃过被公孙无忌猎杀的命运。” 裴成奇在一旁苦笑不已,显然是对古山那句没有灵力的人在公孙无忌面前丝毫没有反抗余地的话深有感触。真正面对过公孙无忌后,他才知道当初章盛为何在临终前再三劝戒他不要报仇了,那绝对不是平常所了解的那种战斗方式所能解决的了。 “猎灵者?”看到屠一万听到这三个字时眼中那深深的惧色,杨诚不由好奇地问道。他当然知道古山口中这两个人是谁,但对于这个新鲜的词语却也是第一次听到。 “没有公孙无忌之前,灵族便有着自己强大的死敌,而且被其压制了数百年。”古山无奈地说道,似乎颇为灵族尴尬的境遇而哀叹。“你们也知道,灵族被视为巫邪,根本不容于世。而其中更有数脉专门猎杀灵族地人。他们深知灵族的弱点,即使是灵族中修为高深之人一旦成为他们的目标,也难以逃脱。只是这数十年来,因为公孙无忌的存在,灵族更加没落,够得上猎灵者出手的人根本没几个。而且更有传言。当年猎灵者曾联合起来对付公孙无忌,高手尽出却全都音讯了无,只得庇托在高门大阀之下芶延残喘。” “我也是听说郑氏手下最厉害的钟泽败在你手,这才再度找上来。”古山笑了笑,终于将当初为何投靠杨诚坦白地说了出来。“三年不见,没想到你地变化竟然如此之大。我的灵力在现在的灵族也算数一数二了,可是你胜我何止百倍!逐日神弓终于可以发挥其威力,终于可以让我有个不用终日惶惶不安的安身之所了。” 杨诚略有些同情地看着古山。这才明白为何以他之能,竟然会一直呆在军中做个普通士兵,又为何会突然投到自己帐下了。要知道单凭其武勇,想要出头并不是什么难事,再不济投到门阀之下,也绝对会受到极大的尊重,可是他却只能隐匿躲藏,为的只是能活下去而已。 “可是……”古山咬了咬牙,有些苦涩地说道:“在你昏迷之时,我曾探视过数次。竟然没能在你体内发现任何一丝灵力的气息。只有贯注灵力,逐日神弓才能完全无视公孙无忌的幻像与阵法,将其轻易射杀,可现在……” “是呀,刚才你昏迷时地样子好吓人。”左飞鸿捂着胸口说道。 杨诚一问之下,这才知道为何醒来之时众人的目光会如此怪异了。原来公孙无忌离开之后。众人便立即进入山谷寻找杨诚的踪迹。山谷中的所有草木都化作了飞灰,是以根本没费什么劲,他们便找到了杨诚。只不过他们找到杨诚时所看到的那一幕,却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杨诚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逐日神弓与破日、碎月两箭却凭空悬在杨诚上方尺许,如同有生命般不停旋转着,六道色彩各异的光带将四者各各相连。待到靠近之后,却发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情况。杨诚的整个身体根本就没有触地,而是悬在离地两指左右的虚空之中。 如此诡异地景象,即使是古山、裴成奇之流,恐怕也是闻所未闻。四卫当即对着不停膜拜。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许久才稍稍回过神来。有了这一幕, 形象可以说在所有人心目中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唯为心中对杨诚的情意,反而受到的影响最少。而四卫从小便听着逐日神弓的传说长大,在那一瞬间便已经将杨诚当作了神一般的存在了。这样地情形一直持续了近两天,直到杨诚醒过来之前才算结束。 听完这些,杨诚心中一动,正想取出神弓看个究竟,逐日神弓却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情形就如同逐日神弓本来就一直在他手中一般。杨诚眼中微有些惊讶,低头详视,却发现逐日神弓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外观与之前并没有多少变化,但握在手中的感觉却以往全然不同,仿佛它再不是一把弓箭,而是他身体上的一部分一般。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有过,但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与清晰,仅仅是握着,逐日神弓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一览无余。 杨诚心中刚一想到破日与碎月,二箭便如逐日神弓一般出现在手中。杨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弓箭,与逐日神弓相比,两支箭地变化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原本尺余的箭身缩短了一半还多,几乎可以完全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中;箭身再不复以往的金质实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起来,甚至可以透过箭身清晰地看到掌心地纹路;原本在箭尾上的精致纹路已然消失,可是在箭身中却反而多了一些如同活了一般的纹路,粗看只有数条,但杨诚将心神贯注其上时,这样的纹路却数不胜数。 看着掌心的两支箭,杨诚不由微微皱眉:这么短的箭,即使是比普通弓箭小了不小的逐日神弓,也只能勉强搭上而已,根本无法拉弦。没想到他这个念头刚起,破日和碎月竟又恢复了以往的长度。杨诚心中一喜。顾不得去想这种难以解释地事情,将二箭搭在弦上,微拉弓弦。“呼!”谷中的黄尘无风自起,在以杨诚为中心的十步之外飞旋起来,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直冲天际! 看到逐日神弓和箭先后凭空出现。众人已经极是惊讶了,见到这一幕时更是为之震憾,脑中完全陷入了空白。这真的是世间应该存在的东西吗?率先回过神来地古山不由重重的掐了自己一下,虽然痛得他呲牙裂嘴,却仍然不肯松手,眼神中满是狂喜。他原本以为杨诚的灵力被公孙无忌夺去,再无法对灵力操控逐日神弓了,却没想到杨诚这仅仅是弓弦微张。便有此等气势,天下间又有何人能挡呢?即使是公孙无忌,在这令人颤栗的力量面前,也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了。 “天,这是哪儿,救命呀!”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又或许经年累月一般,完全被眼前的情形惊呆的众人才被一阵惊恐地呼救声给惊醒过来。杨诚微微一笑,弓箭凭空消失。就如同他根本没有之前那番动作一般。随着弓箭在杨诚手中消失,谷中汹涌的气流也嘎然而止,只剩下漫天的黄尘证实着之前并非虚幻。 刚刚回过神来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杨诚已纵身消失在了黄尘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杨诚却已再度立在原地。若不是他手中多了一个人。只怕还真只是眼花了而已。 “哇,诚哥!”那人定神看了杨诚一眼,立即死死搂住杨诚的脖子,竟然抽泣起来。 “好了,没事了。”杨诚如同哄孩子一般拍着那人的背,一脸哭笑不得。令交州所有官员都极为惧怕的叶浩天此刻竟然会赖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传出去恐怕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黄尘落下,众人急忙闪避。一直奔出上百步后,才总算脱离了黄尘的威胁。回身望去时,皆是一脸庆幸:在他们刚才所立之地,一个直径近两百步。高数米的小山渐渐成形。若不是他们逃得快,此刻只怕已经被深埋其中了。而谷中的其他地方,却再没有一丝黄尘,露出黝黑地地面,再没有丝毫的生气。 “夺灵阵……”古山喃喃自语,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错了,是采灵阵!采灵阵!”仍然伏在杨诚肩上的叶浩天却大声叫嚷起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是哪个蠢蛋布下的采灵阵,可惜了我的九阵连环,我还没来得及研究清楚呢,竟然会毁了!” “确实是蠢蛋。”古山与屠一万对视一眼,惊骇地眼神中皆有些复杂。 不待一头雾水的杨诚等人发问,古山已经开口解释道:“我一直以为这些都只是传说,根本不存在,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叹了口气,古山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深为感慨自己的无知与粗浅。“灵族以修炼灵力为主,最终达到与天地沟通之境,摆脱人身束缚。天地间拥有庞大的灵力,可是对我们来说却只能看,没有丝毫办法汲取,或许那些法门早已失传,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所谓灵族中修为高的人,也只不过是对自己体力灵力掌控的程度较高而已。可是先天灵力却是有限的,当其用尽之时,再厉害地人也成为废人。我拼命地节省,可惜也只不过稍稍延缓一下而已。” “公孙无忌算是百余年来唯一的例外了,只不过任何想要从他那里讨到秘法的人,最终都一去不回了。”古山颇有些落寞地说着,对于灵族这一尴尬的境地显然有着自己地困惑。“聚灵、血灵、采灵、夺灵三阵在灵族中流传已久,不过我一直都以为只不过是前辈们安慰自己的幻想而已。” “我听那石柱上的老者说采灵阵极伤天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想起那个老者说的话,杨诚不由好奇的问道。放眼望去,十余里的山谷生机断绝,谁能想到这竟然只是一个小小阵法造成的呢? “这个我知道。”叶浩天稍稍回过神来,离开杨诚的怀抱,席地而坐,望着自己布阵的方向一脸惋惜。采灵阵太过霸道,即使是他无意中布成的连环九阵也因生机断绝而不解自破。不过也幸好他地连环九阵。将公孙无忌足足困了两天之久,待到阵破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这才使得公孙书甘受天遣而布成 阵并没有如愿地让公孙无忌受益。而他也受了盛怒忌重重一击,差点就连命也丢掉,盖在黄尘之下足足昏迷了两天。却没想到刚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竟然在天上“飞”,没被打死也差点被吓死了。 正在感慨自己的遭遇,叶浩天却陡觉四周有异,抬头望去时才发现众人正等着自己解释呢。古山虽然知道灵族不少辛秘,但对于这四阵他也只是听到些许传言而已,自然不好抢在叶浩天前面说了。整理了一下思绪,叶浩天这才娓娓道来:“四阵都和天地灵气有关。其中聚灵阵最为简单,我都会布上一两种。”看了看面露关注的古山和屠一万。他摆了摆手,扁嘴道:“不过据写下这阵法的公孙书留言,他也不知道如何吸收聚灵阵聚集地灵气,所以根本没用。” 古山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希望,却没想到连公孙书这般百年难遇的天才也没有办法,当下不由极是失落。“血灵阵倒是有吸收的法门,只不过此阵以人血为阵,要想有明显的效果,至少也得上万人之性命才有小成,而且即使是公孙书自己。也无法避免其反噬,慎用慎用!”叶浩天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学足了公孙书的口气般说道。 “采灵阵和夺灵阵倒是好东西,只不过……”叶浩天卖足了关子,这才缓缓说道:“一是布阵之人须得有极强的灵力;二是谁布阵谁遭殃!采灵阵和夺灵阵都是强行夺取天地间所有生物的灵气,据说布下此阵之人。必遭天遣。只不过根据我地看法,天遣这玩意儿虚幻难测,所谓的天遣,恐怕实际上是此阵以灵气为支撑,会将布阵之人在还没来得及享受成果之前,便被吸得个一干二净。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而已。两阵类似,只不过夺灵阵更为霸道得多。若是公孙书没有骗人,采灵阵可以将方圆十里的灵气吸尽,可是夺灵阵呢,你们猜猜?” “别卖关子了。快说!”古山和屠一万最是关心这一话题,只差没将叶浩天拖来揍一顿了。 叶浩天摇了摇头,极是感慨地说道:“乖乖,你们绝对想不到,夺灵阵竟然可以夺取足有一个州那么大地盘内的灵气!” “西域!”杨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惊呼道。西域万里黄沙,地方也差不多和一州之相若,公孙书说圣殿中还有一丝希望,莫不是有人竟然在那里布下了一个夺灵阵,夺走了所有的生机不成?公孙书这般修为也只能布下采灵阵,真不知道当初是谁,竟然有本事布下比采灵阵霸道千万备的夺灵阵。 “公孙无忌就是去了西域!”古山喃喃说着,想着公孙无忌若是获得了夺灵阵所聚集的灵气后的恐怖,当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畏惧,反而有些希冀,或许灵族那个虚无缥缈的天人之境,真的有实现地可能。 “姐姐还在他们手里呢。”左飞鸿一脸忧虑,公孙无忌离开时曾留下话,让杨诚立即赶去西域,否则便会对左飞羽下手。对公孙无忌了解的越多,她便对与自己感情笃厚的亲姐姐担忧越大。落在公孙无忌手里,最糟的结果已经不是死了,而是变成像影子护卫那般行尸走肉般的傀儡,而且样子还那么难看! “若是谁敢动羽儿,我绝对饶不了他!”杨诚沉声说道,将小安平负在背上,步伐坚定地向谷口迈去。 代郡 刘虎坐在郡守府的后院中,看着刚刚收到地几个消息,眉头紧锁。 杨诚“失踪”已经十五天了,朝中现在的形式哪能一个乱字说得清楚。杨诚在时,因为其无人能及的声望与实力,虽然大权在握也无人敢吭一声,大臣们与宦官间也因隔着个杨诚而稍稍平静下来。可是杨诚这一去,那空出来的巨大而诱人的权力令所有人都为之疯狂。在得知杨诚决意离开朝廷归隐后,宦官集团与朝中大臣势力的斗争便立即激烈起来,甚至连陈博也无法阻止了。 先是宦官集团捏造证据将朝臣中几个“硬骨头”捕入大狱,其中甚至包括兵部尚书刘知生与工部尚书莫立源;紧接着又大肆排挤军中亲朝臣一派及一些正直将领,将军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甚至有一度还传出谣言,宦官们拥兵挟持了皇帝,朝臣们借此动用自己手中的残存力量发动了一次兵变,可惜因势单力薄而败,数十名朝廷官员因此受到牵连。张识文因为身份超然,暂时还未卷进这场风波,但却根本无法控制住局面。 长安乱纷纷的,地方上也不太平。本来在杨诚地强力手段下,各地虽然都暴发了不同程度的饥荒,但都没有漫延开来;因饥荒而死的百姓虽然也有超过十万人,但比起预期的数字,简直有天渊之别。可是杨诚这一去,原本被压得根本抬不起头地世族豪强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再加上数量极为庞大的交州系地方官员对于每一个势力来说都是无法长久陷忍的,一些地方便开始驱逐甚至暗杀上任以来政绩骄人的交州系官员们。偏偏这些官员大受百姓拥戴,因为交州系官员受到的迫害引起百姓极大的不满,甚至爆发了零星的暴乱。 眼看着杨诚营造的这个大好局面变得如此,刘虎简直心急如焚,除了心中那未泯的良知外,更重要的是,杨诚虽然不在,但他所留下这一庞大的势力对刘虎来说简直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臂助。皇上召他入京的两道诏书都被他以边塞未稳、军情紧急的借口压下,同时派人联络并州的韩亮青、兖州刺史夏云、徐州刺史张晋根等杨诚一系的官员,以强力保住交州系的实力不受太大损伤。 “你急什么?”安坐的林智状似悠闲,对于这段时间的一系列变化根本不为所动。“这些变化都是意料之中的,再等一段时间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遥望北方,林智颇有些神往之色。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四章三箭缈踪·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箭缈踪·七 安崇政殿 陈博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吭。陈顺、倪忠、白安三大宦臣立在殿下,垂目脚尖,纹丝不动。大殿正中,一个穿着宫中侍卫服饰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额头微微见汗,高捧着一支金牌令箭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大殿中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已足足维持了半个多时辰,不要说他这个小小的侍卫,就连跺跺脚也能震动整个长安的三大宦臣也忐忑不安起来。 “九道金牌,竟然不能丝毫挽留!”陈博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台,一字一顿,愤怒与无奈在那略有些疲色的眼神中交织着。 杨诚封金挂印而去,去做什么连做为其嫡系心腹的荆州诸将也无人知晓。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杨诚路急驰,走得都是平坦大道,靠着朝廷那张庞大的消息网络,其行踪到底是瞒不了人的。待到杨诚一行从耳返回安平时,陈博总算从大量的情报中推测出了杨诚的去向。派人去安平已经太晚,他当即便派出宫中近身侍卫持代表皇帝的金牌令箭,分十六路分别赶往巴蜀与凉州。 大约知道事情的缘由后,他虽然不至于强行要求杨诚回京,但却也不愿杨诚就此离朝廷而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杨诚为了追上公孙无忌一行,根本没有任何隐匿行踪的心思,穿州过县,俱是挑选最近、最快的路径。十六路特使中,竟有九路遇上了。可惜无一例外。没有一路带回让陈博满意的消息。 “天下大定,草民已无意庙堂,余生唯愿安隐山野。”九名特使带回来地皆仅此一句而已。 这让陈博异常恼怒。天下大定,洛阳大战之前他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世事的变化却根本不是人所能预料的。他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比起三家叛乱时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仅仅是因杨诚离去而再度引发的朝中纷争,便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有了三家叛乱这一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将大量的权力放在宦臣手里。相比之下。他更相信这些身体残缺、无根可依的人。可是治理国家又岂能仅靠这些人。特别是势力极为庞大地关陇庶族集团,借着几大世族倒塌地机会,迅速在整个关中扩大自己地影响,就连新近得庞,红得发紫的关中令张识文,对他们也是极尽谦恭。 党争。这是历来统治者都极为忌惮的事,特别是其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的时候。经过上次的兵变之后。陈博这才知道自己之前自以为可以将两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势成水火、引为死敌地两边都在逼着他表明立场,根本没有丝毫和解的可能。平衡,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本来他想急调刘虎回长安,替代杨诚来稳定两方。虽然刘虎的资历和威望都远逊于杨诚,但天下皆知他与杨诚的关系,再加上他处事远比杨诚圆滑,不失为一个最佳的人选。可偏偏这个时候。北疆告急。逃入草原的赵长河竟然联合了乌桓,准备趁着秋高马肥之际进犯中原,连孙安及顾氏残部也蠢蠢欲动。本来这四部对于大陈来说根本难以构成威胁。可是一旦联合起来,陈博虽非兵家圣手,却也清楚其可能产生的危害有多么恐怖。 刘虎坐镇代郡,杨诚无意庙堂,若是天下真地大定,这样地局面他倒还乐意之极。可是现在,他又岂能独自在长安面对汹汹朝臣与哀哀内宦?“朕若是不得安生,你又岂能独自逍遥!”一抹残阳渐渐消失在天际,崇政殿中荡起了陈博的怒吼之声。 玉门关外,两堆篝火熊熊燃起。杨诚独坐在一堆火边,怀中抱着早已熟睡的小安平,双目凝视着舞动地焰火,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诸人除了四卫一脸虔诚地立在杨诚身后外,皆围坐在另一堆火边,不时望望杨诚,表情有些怪异。 从山谷离开后,队伍中的气氛便悄然发生着变化。不知是否因山谷那诡异的一幕令人生出先入为主的念头,亦或是杨诚本身真的在发生着变化,众人只觉与他的之间那种难以说出的距离正在不断拉大。就连一直喜欢围在杨诚身边的左飞鸿,也变得有些不敢太过靠近杨诚,只是经常望着杨诚发呆,眼神中不无忧虑。 “诚哥。”叶浩天无奈地站了起来,望了望众人期待的目光,径直在杨诚身边坐了下来。自从无意中摆出了连环九阵后,他对于奇门阵法之术的理解有了一种质的飞跃,一路行来,他都沉醉与公孙书留下的那几本他之前完全无法看懂的书中。相比之下,并没有亲眼看过那一幕的他,反倒能以往常的态度来面对杨诚。他虽然也隐隐察觉到队伍中气氛的微妙变化,不过却无暇顾及,直到今晚杨诚罕有的入黑便扎营,才在众人的软磨硬泡中前来 虚实”。 对于自己这个昔日的挚交好友,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火堆,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着他一般。 “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我们又回到西域了。”叶浩天双手交叉,将头枕在上面躺了下来。感受着背后那粗糙的石砾,不禁让他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每日近九个时辰的赶路,已经快让他累得散架了。 对于西域,在他脑海中可以说有着极是特殊的意义,正是在这里,他与杨诚第一次“决裂”。带着家族的期望,他曾苦心经营着这片异域,甚至不惜养虎为患,暗中纵容乌孙族在西域都护府的遮掩下不断壮大。若不是他,杨诚当初为西域谋划的种种设想说不定现在已经实现了,一个团结安定的西域。再不受战火地困挠。可惜现在……想到这里,叶浩天心里不由泛起一丝苦涩与愧疚,当初他若是能坚持己见,将叶家与杨诚自始自终绑在同一架战车上,不仅叶家的局面会远胜于今日,西域也会因此而受益匪浅。只不过当初的杨诚身上深深的烙着潘氏的印迹,深受三家排挤的叶家能够做出的选择并不多。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仿佛我们在山道相遇只不过是在昨天一般。”杨诚并没有答话。叶浩天的话匣了却似乎被打开了一般。“人到底为什么而活呢?在没有遇上你之前。我一直都在浑浑噩噩地过活着。从来没有过自己真正地目标。作为世家子弟,虽然享受着先祖留下来地权势与富,可同时也成了家族地棋子,不论做什么,都有人替你安排下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直到遇见你,我原本只能潜藏在心底的想法与愿望才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 长长地叹了口气,叶浩天出神地望着天空挂着的那轮新月。陷入了对往昔深深的回忆中。“对不起。”沉默许久,叶浩天支起身子,极是恳切地向杨诚说道,“我把西域搞砸了。”虽然他也许久没有听到过西域的消息了,可是以他的才智,西域形势地发展自然可以预料个**不离十。以谢尔多顿的才能与实力,即使加上他暗中相助的阿不敢一部,以族为首的西域各族也绝对无法阻止其征战的步伐。一出玉门关。用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落入杨诚眼中。反倒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一朝***,万古长空。”杨诚突兀地冒出一句,目光撤离火焰。右手微微伸出,一团火红的光芒顿时在他手心绽放,方圆数十步内,顿时被显得有些诡异的红光笼罩。 叶浩天闻言一呆,正欲细心咀嚼杨诚的话,却被这一景象所吸引。稍稍适应了一下这突如其来地红光后,他终于看清杨诚手中那发出光芒之物:那是一支长不及尺地箭矢,奇异而精美的纹路布满箭身,每一纹路似乎都流淌着如同鲜血一般的液体,似乎这并不一支箭矢,而是一种活着地东西,着实诡异无比。 “这……这是?”叶浩天有些吃力地问着,眼神着满是惊疑。杨诚的碎月和破日箭他都曾看过,可是眼前这支箭,不仅纹路与大小与两箭炯然不同,更有着令人无端生出畏惧的莫明气势。 杨诚点了点头,表情竟然也有一丝困惑。“就是破日与碎月,只不过,它们吞噬了对方,又或者融合在一起了。”自从在山谷中一弓二箭将公孙书布下那采灵阵所聚集的海量灵力吸掉后,几乎每一天它们都在发生着变化。虽然身为它们的主人,但杨诚却丝毫不知道这一切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不仅如此,神弓与神箭还在不断地影响着他,要命的是,他明明知道,却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合,合在一起了?”叶浩天艰难地咽下口水,却发现嘴里干得要命。虽然出自杨诚这个最老实的人口中,可是要他一时接受这样的事情,显然有些难为了。两支坚硬无比的箭矢,竟然会自己合成一支,即使是已经初窥奇门之术的他,难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一直在旁关注着的古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二人身旁,出奇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怀疑之色,反而异常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杨诚的眼神至始自终都没有丝毫移开,也不知道他看的到底是这支神奇的箭矢,还是小安平那被红光辉映的异常娇嫩的脸蛋。“就在刚才我宣布扎营休息的时候。” “丢掉它!”古山不知怎么的,突然声嘶力竭地吼道,扑上来竟抢夺杨诚手中的箭。“哇!”古山的动作何其之快,全力施为之下,连之前的杨诚也难以企及。可是在他的指尖刚一伸到离箭矢尺许远处,便如蒙电噬,比来势更快的向外弹去,口中喷涌而出的血雾在满目的红光中艳若桃花。 “古兄!”这 不到的变故令场内众人俱是一呆,倒是屠一万最先反在其落地之前飞身将其抱住。饶是如此,古山仍在落地之时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变得如同一张白纸。“好个杨诚,你,你怎么能……”屠一万还是第一次看到古山受这么重的伤,他只看到古山扑向杨诚,接着便倒飞而出,还以为是杨诚下地手,心里顿时火冒八丈。 “不,不是他。”古山伸手死死拽住屠一万。深怕他在急怒之下做出冲动之举。山谷事件之后。虽然杨诚的灵力也被逐日神弓吸得一干二净。但他之前本身便无法使用灵力,实力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高深莫测。即使不用弓箭,屠一万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伤他的又不是杨诚,看样子连杨诚似乎也无法完全控制那支箭,一旦屠一万出手,天知道那支箭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击。 “你不该心生恶意。”杨诚淡淡地说道。随即又生出一丝歉意,他到底还没有丧失心志,自然知道古山也是为他好。只不过神箭初变,连他也对个中详情知之甚少,倒是他以往与神箭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联系,变得更加真切了。神箭在刹那间对古山生出的厌恶,竟然影响到了他的情绪,这却令他心中暗惊。 古山费力地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中翻腾地气血。可是眼神中地震憾仍然没有丝毫减弱。刚才那一击地力道之强,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只怕像钟泽与袁翰这两大超级高手全力联手一击。也不会强过多少。若不是他仓促间使出压箱底的功夫逃命,指不定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深深地看了杨诚手中那支箭一眼,古山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接着神色凝重地说道:“其实在山谷中我就有些怀疑了。”沉吟片刻,古山显得有些犹豫。“灵族有许多古老的传言,以前我只觉荒诞不经,可先是采灵阵,接着又是神箭吸灵。能够见识到这么多传说中的东西,我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到底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你就别卖关子了。”屠一万颇不耐烦。虽然同是灵族,但他所知的却远不如古山,别看两人年龄相差不小,但他却一直将古山视为长辈而恭敬有加。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不论实力和见识,他于古山差得可不止一两点。是以连他这样心高气傲地人,也不禁低头信服。 “噬灵。”古山再度看了那支箭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惧色。“故老相传,有些器物能够自己吸取灵气,甚至是主人的。而其中最厉害的,竟然可以吞噬其他器物,最终连其主人也不能逃脱被其吞噬的命运。在山谷中知道杨诚的灵气竟然丝毫不剩时,我便怀疑逐日神弓其实是噬灵,只不过当时杨诚并未异样,反而变得更强。我只道自己担心多余了些,没想到……” 众人闻言俱是一凛,望向那支箭的目光变得更加异样起来。吸取采灵阵和杨诚的灵气,现在又两箭合一,从种种变化来看,与古山所说的噬灵几乎完全一样。那么下一步,会不会再吞噬掉杨诚呢? “诚哥,丢掉它吧!”左飞鸿一脸急切,不知是慑于神箭地威力还是近日来杨诚让她愈感陌生,她并不敢像以往那样扑到杨诚身上,连靠近也不能。“即使没有这东西,凭我们地实力,一样可以救出姐姐。” “不错。”裴成奇也大声赞同道:“明天便可以与我那一千五百兄弟汇合了,我就不信我的黑甲雄兵会对付不了一个公孙无忌了!”早在杨诚封金挂印离开洛阳时,黑甲雄兵和杨诚的亲卫营便已经化整为零,赶到西域预先待命了。两部合起来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却是一支足以傲视天下地强劲力量。 众人纷纷劝谏,唯有族四卫如同泥塑般恭立在杨诚身后,虽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样,却从始自终纹丝不动。对于他们来说,杨诚的决定便是他们的决定,不会有丝毫的违背。但现在却有些为难了,他们的职业是守护逐日神弓的主人,若是杨诚真的放弃逐日神弓,那他们是该继续跟随着杨诚呢,还是守护神弓呢? 杨诚却不为所动,待众人声浪稍稍平息一些后,这才平和地说道:“小黑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得到。”红光倏然消失,那支箭也凭空消失在杨诚手心,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众人的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只是表情却并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愈显凝重起来。古山所说的传言,再加上这段时间杨诚那莫明的变化,而杨诚此刻虽然表情平和,但态度却极是坚决,这一切都让他们的心情极是沉重。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五章三箭缈踪·七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箭缈踪·八 杀……”震天的喊杀声透过黄沙直贯天际。3g华夏苗妹手打大漠中,精良、训练有骑兵正向一座沙丘猛烈地发起一次次的冲锋。在这些骑兵的后面,数以万计的后备骑兵队、骆驼兵队整装待发,坚固的营帐遍布在十余里的沙漠之中。营帐正中,一顶金色的王帐赫然屹立在一座沙丘之上,显示着其无比的尊严与权力。 而正在沙丘上阻挡着铁骑进攻的,却是一群衣衫褴褛、武器破钝、面黄肌瘦的“战士”。面对着远比自己装备更精良、战斗更犀利的对手,人人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色,有的只有无尽的坚定与果敢。与那些骑兵相比,他们更加无愧于战士的称号。 战斗已经不知在这座沙丘上持续了多久,无数的尸体在这不大的沙丘上堆了一层又一层,激烈的战斗让任何一方都无暇顾及这些战死沙场的同袍们,只有沙丘底部那汪满是粘稠血液的“小湖”,在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残酷与无情。 “轰……”沉闷的铁蹄声远远传来,卷起漫天的黄沙直逼战场。见到这一幕,防守在沙丘上的一方顿时爆出一声欢呼,士气更加高涨起来,在劣势之下反而发起数次反攻,将铁骑逼到了半坡之下。只不过如昙花一现的反攻并不能对战局构成多大的影响,沙丘下列队的敌兵迅速补充进入,不多时又将战线推到了之前双方一直激烈拉锯之处。另一支约五千人左右的骆驼骑兵却离开本阵,向这支来历不明地部队迎了上来。 “谢尔多顿是个大笨蛋吗?”与杨诚一同奔在最前裴成奇看到战场的情况。当下不由一脸惊奇。在这片极是广袤的沙漠中,除了沙子外,骑兵可以说没有任何的阻碍,完全可以从四面八方进行攻击。可是眼前的战斗,却完全令人费解:竟然只发生在一处方圆两三里的沙丘上,而且骑兵只知道从一个方向进攻,没有丝毫阻碍的其他各面却没有布置哪怕一个兵力,甚至连斥也欠奉。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见到这一幕恐怕也得怀疑这进攻方地统帅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更遑论裴成奇这样地兵家了。 杨诚却并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也没有看那激烈胶着地战场和那来势汹汹的五千骆驼骑兵,他所有的心神,全都放到了沙丘之后的那片灰蒙蒙的地域:无数高大的胡杨树林立其间,可是每一棵都再无丝毫新绿,光秃秃的没有丝毫生命地迹象。在干枯的胡杨林中心,一股肉眼依稀可见的灰色气柱直冲天气,天空的一隅竟因此而显得有些腥红。 这难道就是当初那个沙漠中的明珠。族的圣地吗?当年自己携神弓而入,最终获得族认同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可是杨诚却无法将那个巨木参天,鸟语花香,湖水如碧的圣地与现在这个毫无生气地死地联系起来。自己地出现并没有令族走上复兴之路,反而走向了灭亡。杨诚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黯然,扬鞭一抽,径直向胡杨林冲去。“四卫留下。裴兄迎战!”怀中的逐日神弓变得更加炽热兴奋起来。一人一马,仿佛都披上了一层淡金的光芒。 “喂,你干什么!”见杨诚竟然一声不吭便走。裴成奇不由一愣。大战在即,做为一军主帅竟然如此,这断然不该出现在身经百战地杨诚身上。他正欲拍马去追,缰绳却被一人用力抓住,扭头看是,却是一脸凝重的叶浩天。 叶浩天伸手作出一个制止的动作,皱眉看了看四周,沉声道:“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透着古怪吗?”看了看远处的战场与林中那灰色的气柱,他的眼神中不由透出一丝忧虑。3g华夏苗妹手打 和驻在玉门关外的黑甲雄兵及亲卫营战士汇合后,他们总算获悉了西域最近的形势变化。公孙无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比他们早了五天过了玉门关,随即杨诚这个逐日神弓之主即将进入西域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西域。而在此之前,谢尔多顿便已经与族在圣地大战数日。 原本当初谢尔多顿与乌桓王结盟,共同铲平宁静谷不过是其计划的一步而已。宁静谷或许是乌桓的心腹大患,但对于千里之外的西域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可他却偏偏大举兴兵,将其近八成的兵力开入草原,似乎真的要奔赴千里之外大战一般。他这一动,原本被压制得不敢抬头的西域各小部族哪肯放过如此良机,在欧凌锋的号召下,几乎是各族最后力量的三万联军直扑乌孙族老剿,希望借此战一挫谢尔多顿的势力,为之后赢得一线生机。 开始的进展极是顺利,同仇敌忾的联军甚至一度攻下了乌孙首府赤谷城,获得牛羊战马财富无数。可正当他们踌躇满志地准备扫灭谢尔多顿在天山以西的众多据点时,谢尔多顿却率大军赶了回来,开始了他踏平西域一切反抗力量的计划。赤谷城一战,族联军虽然占尽地利,无奈实力相差太大,三万联军仅余不到一万得以逃脱。双方一路追逐,一直打到了族昔日的圣地,族联军已经剩下不到三千人。退无可退,一场悲壮的决战就此展开。 谢尔多顿本来还需一日便可全歼族联军,可是公孙无忌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切。一是听闻杨诚到来的消息,原本那些明哲保身而又心怀不满的部族终于改变了立场,从四面八方前来支援。其二便是眼前这奇怪的战局了,虽然西域几乎所有反抗谢尔多顿的力量几乎都在赶来,可是仍然无法改变双方直如云泥的实力差距,战斗的最终结果仍然没有什么悬念。而能让实力相差巨大的两方能进入胶着争战,主要却是得益于公孙无忌做下的手脚。 “若我没看错地话。公孙无忌定是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唯一的入口便在沙丘之处。”叶浩天审视良久,指着远处的沙丘极是肯定地说道。“至于诚哥,也不用担心,这个阵法还困不住他!”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要想进去,也得从沙丘那里?”屠一万皱了皱眉头,谢尔多顿的大营就扎在沙丘之外。看那阵势。只怕其兵力直在十万 .|人坚固的大营,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望着杨诚远去的背影,裴成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强烈地自信在脸上浮现,似乎在这瞬间他又回到了以往那种横行沙场地日子。“黑甲雄兵听令!”一声暴喝,裴成奇取出长枪单手而握。 “愿为驱驰!”回应地声音如同山崩地裂。似乎震得整个大漠都不禁颤动起来。 “立阵,锋矢!” “黑甲雄兵!谁人敢挡!” 原本一字长蛇的点阵立即动了起来,没有丝毫混乱,锋矢之阵瞬息而成。处在矢尖的骑士们,皆是手握近两丈长的漆黑铁枪,泛着寒光的枪尖即使是最坚固的铁甲也可被如纸般撕裂;矢尖后面,却是一枪一刀,间隔而立。长枪击远。战刀负责清理任何漏网之鱼;最大的变化却是战阵正中,原本手持强弩地骑士们却被五百亲卫营战士所替代,强弓劲弩轻骑。这些代表着交州箭术巅峰的战士们,平静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杀!”裴成奇策马立在战阵最前,长枪一横,率先在五百步外的骆驼骑兵冲去。3g华夏苗妹手打 “杀杀杀!”三声暴喝,由堪称大陈最强骑兵的黑甲雄兵与最令人畏惧的交州亲卫营战士所组成的战阵,如同一支泛着无尽死气的巨大箭矢,一往无前地扎入五千骆驼骑兵地战阵之中。 “今天就杀过痛快!”屠一万似乎也被这一幕激得热血澎湃,正要跟着杀出,却被古山止住。“你去添什么乱。”虽然仍未能恢复完全,不过古山的话对于屠一万却仍然有着无可比拟的份量。虽然眼神中仍然有些不甘,他却再不敢有什么异动。 “叶大哥,诚哥……”左飞鸿却无心即将爆发地这场战斗,望着杨诚那几不可见的身影极是忧虑。公孙无忌的奇门之术她也算是领教过了,虽然杨诚比她高出不知多少倍,但现在他只身一人犯险,怀里还抱着满月不久的小安平,叫她如何不担心。而古山那晚的噬灵之说,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叶浩天策马向前十余步,仔细探查了一番,眉头直拧成了一根绳。“这个阵法好怪呀!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迷踪阵,可里面却偏偏布了另外一个看不透的阵法。公孙无忌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此时的杨诚,已经策马进入了胡杨林。逐日神弓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将周遭的灰气尽皆驱离。感受着逐日神弓剧烈的波动,杨诚的心却变得更加平静起来。逐日神弓真的会吞噬自己吗?想起古山郑重其事说出来的话,杨诚不禁摇了摇头。逐日神弓对自己绝没有恶意,杨诚虽然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这一点却坚信无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坚信,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般。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逐日神弓之间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间,其中之一便是绝对的信任。 “想要,你去吧。”感受到逐日神弓那强烈的莫明渴求,杨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就如对一个多年的好友一般说道。 “嗡!”杨诚的话音刚落,似乎终于得到了应允,逐日神弓和那支已经合二为一的箭在一声清鸣中凭空出现在杨诚身旁,就这样凌空旋转着,越转越快,顿时形成一个金色的光环将杨诚罩在其中。早已经战战兢兢的马儿陡然嘶鸣起来,急蹦急跳,似乎感觉到前面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一般,杨诚再怎么催赶,却也无法让它前进一步。无奈之下,杨诚只得弃马步行。 或许是逐日神弓的催促,杨诚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已经穿过了这片枯木林。林中那汪清澈地湖水已经干涸,再不见丝毫,仅留下满目灰黄的龟裂。湖畔那一栋栋木屋大多已化为灰烬,显得一片狼籍。 “你终于来了。”公孙无忌的声音从湖中心传来,月余未见,竟变得无比苍老起来。 闻声望去,杨诚这才发现湖底正中上百颗黑色的石头组成了一个奇怪而又让人莫明生出厌恶的阵形,阵中坐着一个满头银发之人。想必就是公孙无忌了。只是这声音…… “那。就是逐日神弓吧。”公孙无忌缓缓地抬起了头。盯着围绕着杨诚的那个金色光圈,眼神中透出无比的狂热。 看到公孙无忌的脸,杨诚脸上不由现出一丝惊讶。公孙无忌驻颜有术,虽然年龄比章盛小不了多少,但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十岁而已。可是现在,这人真地公孙无忌吗?满脸皆是深深地皱纹,更恐怖地是其间夹杂着十余块指甲大小的黑斑。那黑斑似乎已经腐烂一般,在皱纹的挤压下流出令人恶心的黑色黏液。 “天遣!”似乎看懂了杨诚眼中的疑惑,公孙无忌自嘲道:“是不是觉得外面有些古怪?我竟然会出手救族之人。哈哈,本来该属于我的东西,竟然被这么个东西抢走了,老天,真的公平吗?” “你竟布下了血灵大阵?”杨诚脸色一凛,厉声喝问。从古山和叶浩天那里。他也了解了一些关于奇门之术地传闻。公孙书便是因布下采灵阵。强横夺去方圆十余里生灵的生机,最终化为了飞灰。他也疑惑一向不问世事的公孙无忌为何会四处散播他来西域的消息,更让即将覆灭的族联军堪堪抵抗住谢尔多顿的铁蹄。看到这一幕。他终于全明白过来了。 不论是谢尔多顿还是族联军,只不过都是他血灵大阵的祭品而已,他宣扬杨诚到来的消息,也是为了让更多地来前来充当祭品,甚至黑甲雄兵与亲卫营,也会成为其牺牲品。可是公孙书能布下采灵阵后数十年才化成飞灰,死前甚至还能留下一番话,而公孙无忌受到地天遣却如此之快,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杨诚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震动。 他从来不信有什么天、神,若真是超越凡人的神存在,为何会让天下苍生不断遭受蹂躏呢?看看吧,从古到今,天下平和安定地日子简直屈指可数。即使是太平盛 姓的生活也不见得有多安乐。兴,百姓苦;亡,百的有神存在在,那么也只是一尊邪神,一尊以折磨苍生为乐的邪恶之神! “有何不可!”公孙无忌一脸不屑,似乎他将这么多人当作祭品是理所当然一般。“公孙书那老鬼让我明白,逐日神弓才是真正开启天道之路的钥匙,可叹我苦苦求索了这么多年,竟然……我威胁不了你,但你却可以凭着它轻易将我杀死,我又岂能甘心!只有血灵大阵,才能让我一改这不公之势,独享天道之路!” “你连你的父亲都如此不敬,谈何问鼎天道!视这么多的生灵为无物,天道若是容你,老天真是瞎了眼!”杨诚指着公孙无忌怒斥道。他虽然对公孙书最终的私心而布下采灵大阵有些难以接受,但毕竟在些之前,公孙书一直致力为天下谋取和平,天下百姓也从中受益良多。他虽然造就了柯里撒与公孙无忌,但同时也造就了让大陈安定数十年的章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公孙书也有着相同的追求目标,他内心一直对其十分尊敬,这一点并没有因采灵大阵而发生丝毫改变。 “父亲?”公孙无忌仰天狂笑,愤愤道:“他配做一父亲吗?他若是我父亲,早就该以血灵阵助我,成就我进军天道的梦想!” “你……”对于公孙无忌此刻已经扭曲的心理,杨诚已经找不到什么可用的语言来斥责了。“受死吧!”公孙无忌显然是阵眼所在,只有杀了他,才能解除外面的血灵阵,杨诚心中顿起杀意。 “逐日神弓,真的就能杀我吗?”公孙无忌轻蔑地笑道,接着长身而起。“就让你看看血灵大阵的威力吧,五万人的鲜血,应该已经足够了!”声音未落,公孙无忌意已化作一道红光。快若闪电般直奔杨诚而来。 杨诚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这么快的速度,比起他用逐日神弓射出来地箭也不遑多让,这真的是人可以到达的速度吗?杨诚的速度之快也算是天下少有的了,可现在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嗡!”正在这里,围在杨诚身边的光环化作一支金色羽箭,向红光迎了上去。一红一金,在空中不断交织。竟是难解难分。天空中乌云搅动。似乎也因此而不安起来。 逐日神弓与公孙无忌相斗正激。杨诚却无暇顾及他们之间的胜负了,眼神四下探望,略有些焦急。周围一片朦胧,哪里有丝毫爱妻的身影。“羽儿!”急切之下,杨诚不由放声疾呼。 “诚哥!”熟悉地声音从对面传来,杨诚隐约看到一个身影立在湖岸,当下心狂喜。发力奔去。 “不要过来。”冰冷地声音传来,已奔至湖底地杨诚终于看清对岸的情形。岑猛如铁塔般屹立,手中长戟斜斜地停在左飞羽雪白的颈间。“没有师父发话,你再进一步便只能替她收尸了。”葛轩袖手立在一旁,表情木然,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复杂之色。公孙无忌之前所描述的天道绝不是现在这样的,看着公孙无忌一天天变得狰狞,他的心也越来越不安起来。可是事到如今。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要杀了你们!”杨诚怒声喝道。却不敢挪动一下脚步。虽然他现在地实力更胜从前,但没有了逐日神弓,他根本没有把握在其动手前击杀二人。更何况看岑猛的样子。实力似乎又有了不小的进步,空手应对,他未必有把握赢他。 “咻!”正在双方僵持之时,天空中的激斗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红光越来越盛,金色的光芒却被压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血灵大阵果然非同一般,竟然能使得不久前在山谷见箭而逃的公孙无忌完全占据上风。眼看金光就要完全被红光裹住,金光陡然大盛,猛然向湖底扎来。 “想逃,你是我的了!”公孙无忌地狂笑声在空中回荡,带着耀眼地红色光芒紧随而至。两道光芒的速度之快,杨诚根本避无可避。“轰!”巨大的轰鸣声中,湖底被砸出了一个直径丈许地窟窿,天地间倏地一暗,红光、金芒连杨诚同时失去了踪影。 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窟窿,葛轩略有些犹豫,旋即又恢复了之前如同一尊泥塑的样子。林中死寂一片,外面却是杀声震天。 代郡 刘虎立在城头,看着城外拔营西去的塞外联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挣扎。 一切都如林智当初谋划那般,逃入草原的赵长河在朱时俊的劝说下,竟然与乌桓王成功结盟。紧接又说动了一直避而不战的孙尧安及汪甫业,最后以威逼利诱的手段,将朔方的顾氏残余拉入联盟。而在乌桓王的出面下,包括西域的乌孙及已经臣服于乌桓的余慎、鲜卑、夫肃、沃沮诸族,组成了一支十余万的大军,意图趁大陈粮草缺乏、战士疲惫之机,瓜分整个中原! 敌军虽然势大,不过各部之间却并非毫无猜疑,以代郡及幽州的数万兵力,刘虎根本毫不畏惧。只不过林智却并不希望他在此时与塞外联军硬战,反而劝说刘虎撤去雁门、定襄的守军,将整个并州完全暴露在塞外联军的面前。 这是一场豪赌。并州刺史韩亮青虽然也是知兵之人,但手中却仅有两万人,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十余万塞外虎狼之师的进攻。并州一失,雍洛便将受到塞外铁骑的直接威胁。长安的粮库这段时间差不多已经被他掏空,虽然还有六万多守军,但却绝对守不了多久。更何况长安现在的形势,又正处在宦臣与朝臣争权最为激烈之时,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塞外联军竟然能突破他刘虎的防线,直抵京畿。虽然战绩、威望均不及杨诚,但毫无疑,刘虎已经成为杨诚离开后,朝廷最为倚重的战将了。 “哈哈,天大的好消息!”林智大笑而来,向刘虎递来一物。刘虎接过一看,不由呆住了。“金箭密杀令?”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六章三箭缈踪·八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箭缈踪·九(大结局) 芒与红光追逐而来时,杨诚根本没有时间躲避,只脚空,整个人便急坠而下。这个洞穴似乎深不见底,也不知道到底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逐日神弓和公孙无忌所造成。杨诚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那渐渐淡去的光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冰寒才让他清醒过来。 略识水性的杨诚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急忙查看怀中的小安平,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竟然安然无恙,正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显得极是好奇。将小安平解下举出水面,杨诚才来得及打量四周,可这一看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即使是以往杨诚所见过的所有洞穴加起来,也不及其万一。郡那条巨蟒栖身的洞穴已经让杨诚惊人天人,可是与现在这个洞穴相比,却犹如一个巨人与小孩子一般。一万,不,即使是十万人同时站在里面,也绝对不会显得丝毫拥挤。 一红一金两道光芒此刻正在洞穴上空激斗着,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之前在外面已经渐露不支的逐日神弓,一进入这洞穴这中,却如同回到家里一般,不仅尽扭颓势,反而占据了上风。很显然,这个洞穴必然与逐日神弓有着某种联系,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逐日神殿。若真是如此,那开启逐日神殿的方法还真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了。 反正自己对于战局也没多大帮助,杨诚也不再去关注头顶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斗了。细细地打量起四周来。这个洞穴虽然极为宽阔,但其中大半都被极是寒冷地湖水的淹没,只在湖心处有个里许方圆的小岛,白雾萦绕,看不清其真面目。“阿嚏!”饶是以杨诚的体质,在这彻骨的湖水中浸泡着,也有些经受不住了,更不用说他还举着小安平呢。久呆无益。杨诚奋力向小岛游去。 虽然他离小岛的距离并不太远。不过寒冷的湖水不断消耗着他的体能。再加上水性不佳,只会些简单地“狗刨”,还要空出一支手将小安平举出水面,等他地手终于触及露出水面地石阶时,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了,不过他却无暇休息,虽然他一直将小安平举在手上。但刚才那一落却已经令他们父子二人浑身湿透,这对他来说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对于月余的婴孩来说,却是要命的。 脱去湿衣,直接将儿子靠在自己的胸口,借助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看看小家伙似乎仍然很有精神,他这才得以松懈,在岸边休息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而此刻逐日神弓与公孙无忌的战局却逐渐明朗起来。进入洞穴后的逐日神弓如有神助。越战越勇,金色地光芒几乎将整个洞穴笼罩。红光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逃离其包围。 看到这一幕。杨诚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公孙无忌有血灵阵之助,简直就是一个恐怖的怪物,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还击的力量。若是逐日神弓落败,结果将不堪设想。心情一松,他不由打量起这个小岛来。 说这是个小岛,不说是一块露出水面的巨石。拾阶而上,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地面极是光滑,没有缝隙,仿佛就是一块被人用刀切开的巨石。引人注目的却是巨石上耸立地十三根巨大地石柱。这些石柱直有七八丈高,每一根都需四五人才能环抱。十二根在外围成一个圆形,正中一根隐隐现出银白色的柱子更高出一大截,犹如王者在接受朝拜。 眼前这一幕让杨诚眉头微皱,除了数目有些差异,这完全就与公孙书在山谷中布的那个采灵阵别无二致嘛。莫非自己以前真地猜中了,在这逐日神殿中,真的有人布下了夺灵阵,才使得这方圆数百里尽成死亡的沙漠吗?怀着疑惑与敬畏,杨诚缓缓向中央的石柱走去。 “浩然正气!”口中轻吟着石柱正中隽刻的这四个大字,杨诚不一愣。血灵阵虽然极尽残忍,但比起夺灵阵仍然是小巫见大巫,布下这夺灵阵之人竟然会留下这四个字,这岂不是一种讽刺吗? “轰……”就在杨诚念出这四个字之时,“小岛”突然发起一阵震动,周围的十二根柱竟然缓缓地动了起来,而中间那根石柱竟然发出一种纯白圣洁的光芒,那四个大字更是光芒绽放,似乎在不停的变大,直充满了整个空间。在这光芒面前,杨诚只觉自己如此卑微渺小。浩然正气!他以前也自认心中有正气,凡事无愧于天地,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却难直面这四个字。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就连他也毫不例外,坦坦荡荡,真正能毫无愧色说出这几个字的,天下间又有几人。 杨诚完全沉醉于思考之中,周围却起了巨大的变化。随着石柱的旋转,原本平静的湖水也从微泛波澜到沸腾翻滚起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塞着整洞穴,就连处在外面的葛轩等人也清晰可闻。而之前仍在激斗的红光与金芒却被石柱上发出来的白光映得相形见拙,战斗已然无法继续,被逼在一角苦苦支撑。 “夺灵阵!”公孙无忌的目光终于被吸引到这中心光芒之处,一看那些石柱,他哪里还不明白。只见他眼中突然红光大盛,竟然突破白光的封锁,如利箭般向石柱扑来。一个采灵阵就已经可以让他进窥天道,那么威力更胜采灵阵万倍的夺灵阵,又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他的心里只剩下 贪婪,竟不惜加速消磨自己的生命,以最后的力量奔 与此同时,逐日神弓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金芒一闪,紧跟着追了上来。不过与公孙无忌相比。它的行进却异常艰难,在空中地轨迹也是歪歪斜斜。 “哈哈哈,我的,我的!”公孙无忌的身影在中央石柱顶端出现,感受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不断汇入自己体内,不禁让他欣喜若狂。“逐日神弓,我不再需要你了!”看着已近在眼前的那道金芒,公孙无忌脸上不由现出一丝不屑的神色。随手一挥。逐日神弓便蒙雷噬。瞬间光芒尽散,直坠而下。 杨诚此刻对于这些变化却是毫不知晓,仍在喃喃念着浩然正气这四个字,仿佛入魔了一般。“叮!”逐日神弓落地发出的清鸣终于令他神智稍稍清醒了一些,捡起逐日神弓,入手尽是一片冰凉,他再没有了以往那种与神弓血肉相连地感觉。 “啊!”逐日神弓“死”了。杨诚不禁生出无尽地悲愤,这毕竟是与他相伴数年地“战友”,若没有它,杨诚又岂能有今日之成就。“这,就是你所标榜的浩然正气吗?”杨诚仰天怒吼,似乎在斥问这根巨大的石柱一般。石柱无声,但杨诚脚下的石台却陡然亮了起来,一团比之前更加纯白的光芒将杨诚与神弓同时包裹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的白光渐渐暗了下来。石柱也停止了旋转,仅中间那根石柱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着石台周围。“力量。我现在充满力量!”石台上公孙无忌地声音突然响起,却再没有之前的苍老。 “沙……”不知是因为已经完成了自己使命,又或者被公孙无忌的声音所致,无数的沙砾从中央那块石柱身上掉落,连同那浩然正气四个字,也渐渐消失不见。 “蝼蚁而已,不屑与争。”看着昏倒在石柱下的杨诚,立在顶高的公孙无忌露出一丝轻蔑。现在的他,只觉体内充满着无尽的力量,即使是他冒着天遣以血灵阵换来地那股力量,与之相比也难以企及分毫。他现在正紧张而又热切等待着,那个传说中虚无缥缈地天道之门,向他打开。 “咦?”等了许久,洞中并没有任何异常,公孙无忌不由有些疑惑起来。他只知道只有当自己力量到达某种程度时,才有问鼎天道的资格,可是有了这力量之后,又该如何才能进军天道,只怕是公孙书也不知道。莫非自己穷尽一生追求的,竟然真是镜花水月?想及这一层,公孙无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死灰与不甘。 “若是你这样地人也能进入天道,那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公孙无忌正仿徨焦虑时,杨诚的声音却从石台处传来。 公孙无忌狠狠的瞪了杨诚一眼,咬牙道:“本想给你留个全尸,却没想到你竟没死,成全你!”他正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如今更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杨诚身上。此刻全力扑下,声势比起之前更胜百倍。 杨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表情仍然古井不波。衣服竟然已经干透,小安平却进入了甜甜的睡梦中,粉嫩的脸上却透着隐隐的光芒。“就算天道容你。空有力量,没有钥匙,你如何进得天道之门呢?”杨诚不疾不徐地说着,刚一开口,公孙无忌已经逼近。只见杨诚右手随一挥,一股凌厉的狂风陡然而生,直将公孙无忌卷到洞顶之处,碎落无数石块。直到他定下身来时,杨诚的话音方落。 “这,这是!”公孙无忌脸上的惊骇无以复加。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是逐日神弓也无法丝毫反抗,更不要说凡夫俗的杨诚了,那简直是比蝼蚁还要微小的存在。可对方随意一挥,却能给予他如此重击。莫非自己之前看走了眼,这杨诚也是奇门中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不配谈什么天道,让我送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吧!”话音仍然是那么平淡,但听在公孙无忌耳中,却生出一种无以言喻的恐惧,让他害怕得竟然浑身发抖起来。 一缕明亮得难以言喻的金芒出现在杨诚手中,未见他如何动作,金芒已倏然而出。那金芒快得不可思议,才刚从杨诚手中出来,转瞬间便已透过公孙无忌的胸口,他心里连躲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 “不!”公孙无忌最后的遗响在洞中回荡,金色的光团在洞顶猛然绽放。光芒尽散之时。再无丝毫存在。 “这,这是怎么回事!”干涸地湖底,四卫正与岑猛战成一团,脚下却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地底激射而出,直冲云霄,方圆百里之内如同白昼。 葛轩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洞底的战斗已经有了结果!可是这冒出的金色光芒。却是属于逐日神弓的!难道……他不敢想下去。急忙向岑猛喝道:“结果他们,我们得离开这里!” 岑猛身上的黑雾愈渐浓厚,手中长戟带着道道残影,狂风骤雨般向四卫攻去。原本堪堪持平的战局顿时告破,不多时,四卫先后被其击飞,落在地上生死未卜。 立在远处地叶浩天死死拉住挣扎着想要拼命地左飞鸿。眉头微皱,眼神却不时望向那个湖底深不可测地黑洞。裴成奇正与谢尔多顿大战,他禁不住左飞鸿软磨硬泡,一路破阵,带着四卫与左飞鸿、葛青及屠一万、古山等人 畔。哪料道岑猛一月不见,竟然更加厉害,受伤未一万的联手根本难以对他构成威胁,仅一照面便断在其手;葛青偷袭葛轩未成。反中其毒。昏迷不醒;四卫的联手进攻何其厉害,但却仍然难以奈何得了岑猛,更在岑猛的猛攻下全军尽没。现在只剩下他与左飞鸿了。对方还有一个童福没出手,冲上去不过白白送死而已,只能等着杨诚的出现了。他虽然不知道之前杨诚战斗的情况,但葛轩脸上地神色却瞒不过他,占到上风的绝对是杨诚。 “你,”葛轩看了一眼左飞羽,沉声说道:“不要想着逃跑,等我安全后自然会放你走。”他这一路对左飞羽极尽照顾,为的便是还杨诚当年在长安相助之情。不过他也知道杨诚对他绝无好感,此刻便不得不拉上左飞羽保命了。 “放人,或者死。”葛轩刚迈出两步,那熟悉而又令他心颤的声音陡然响起,顿时让他唯一的希望破灭。转过身来,他的嘴角不由微微有些抽搐。杨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洞口,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此刻所立之处,正是那漆黑的虚空。杨诚,已经不再是以往地那个杨诚了! “唰!”岑猛长戟一挥,挡在了葛轩面前,眼神中却透出无比地狂热,他现在的脑海中只有一信念:杀死杨诚! “杀!”一切如同当日在谷口一般,葛轩见岑猛踏便暗暗叫糟,可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岑猛的长戟已经猛掷而出,刀光闪现,挥着弯刀凌厉扑下。当日他曾用这一招打得杨诚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差点送命。而今天,岑猛地威势更胜往日,直有一举击杀杨诚之势。 杨诚这一次却根本没有闪开,只见他右手缓缓伸出,竟然要凭空手去接那柄重达百余斤的精铁长戟!远处的左飞鸿和叶浩天还来不及惊呼,更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只见长戟与杨诚的手相触那一瞬间,精铁的戟身竟然变得如同败革,应势破碎。戟尽碎,刀光已至,但岑猛的眼神中那无比的自信再不剩丝毫。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杨诚一手分别握着岑猛的两只食指,另一支手却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那两柄弯刀不知什么时候却已坠在杨诚脚边。“这一切,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杨诚似乎读懂了岑猛眼中的恨意,摇了摇头,语重心长。“我不杀你,你身上的禁制也解除了,不过若是你再为恶……”轻轻地放下岑猛,从怀中抱出小安平,杨诚缓缓向左飞羽所立之处走去。左飞羽眼眶中满是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来。 葛轩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或许他已经明白,面对现在的杨诚,任何威胁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诚哥!”“羽儿!”相隔许久的二人终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千言万语,尽在这失声的痛哭之中。熟睡的小安平也突然醒了过来,发咯咯的笑声。 “杀!”沙丘上的战斗异常惨烈。 公孙无忌一死,他所布下的阵法顿时失去效应。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变化,谢尔多顿顿时大喜过望。原本只有一条入口的沙丘。顿时陷入四面苦战;就连背阵而立地黑甲雄兵,也再没有之前那种所向披的气势,在越来越多的敌人涌上来后,陷入了苦战之中。 谢尔多顿的数万大军,不仅装备精良,更有不少是随着他一起南征北讨磨炼出来的精锐,再加上绝对的数量优势,黑甲雄兵与亲卫营初给带来的震憾并不能维持多久。恢复士气之后。其恐怖的战力开始不断得以发挥。若无意外。虽然要付出极为惨重地代价。但黑甲雄兵和族联军将最终被掩盖在这片黄沙之下。 此时地谢尔多顿心情大好。经过这么多波折,他一统西域地大业终于要完成了,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即使是那个传说中要成为西域圣主的逐日神弓的主人!统一西域,他将率着自己的无敌雄师,踏破玉门关,完成姑师王林智那未尽的伟业:逐鹿中原!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历代塞外各族首领都想登上的巅峰被自己踏在了脚下。虽然刚才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芒让他感觉到些许地不安。但眼前即将到来的胜利却完全将其压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了杨诚。这个传说中的逐日神弓之主突兀地出现在他那华丽的点将台前,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来的,只知道他突然便站在了那里,就如他本身就一直站在那里一般。 点将台外护卫着的是一直跟随在谢尔多顿身边最精锐的战士,虽然他们心中无比疑惑,但动作却丝毫不慢。长枪弯刀弓矢,仅仅在刹那之间。一个近乎完美的合击战阵便向这个不速之客发起了无情地进攻。 “西域。不应该再有战争!”杨诚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朵。 谢尔多顿闻声一震,之前的意气风发立即转变为一片死灰之色。从杨诚地眼神中,他看出了杀意。虽然他的周围有着三千最精锐的乌孙战士,这些战士直面十倍的敌人也犹有一战之力,可是在这一瞬间,谢尔多顿却感觉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杨诚一般,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甚至于自己心中的一切,都被杨诚那深邃的眼神一览无余,藏不住分毫。 “放!”千弩齐发,凌厉的箭矢奔向了相同的目标。如此攻击之下,再 人也无法幸免,一众侍卫似乎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等身插满箭矢的“刺猬”出现。 劲矢来到杨诚身前数尺,却如同碰到了什么难以逾越的阻隔,纷纷落地。 谢尔多顿遍体生寒,百步之内可洞穿重甲的强弩,竟然不能触到杨诚的身体!这,还是人吗? “杀!”骇然之中,侍卫们并没有丝毫犹豫,嘶吼着向杨诚扑去。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保护自己的主帅,即使是死! “叮……”一支金色的羽箭凭空出现在杨诚手中,就如同杨诚刚才出现那般。围上去的战士们只觉眼前金芒一闪,手中的武器顿如朽木破败。杨诚大踏两步,快速进入阵中。他的脚步沉稳、快捷,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其前进,哪怕分毫。所有靠近的士兵无不倒在他的四周。 谢尔多顿心中感到无比的绝望,杨诚实在太可怕了!伸手握住那把许久未曾用过的长刀,他心里才微微一安,这个曾经给予他无数胜利的伙伴,这一次是否又能带给他胜利呢? 杨诚已攻到台下,侍卫们的进攻也更加疯狂。无数的刀、枪、箭、戟从四面八方杀来,直指杨诚要害,浓烈的杀气竟然不逊于那千万人搏杀的战阵! 但杨诚的步伐却没丝毫的减慢,所有的攻击在那道金芒之下无不冰销瓦解! 登台。谢尔多顿从那张宽大柔软的椅上站了起来,双腿竟忍不住打颤!他生平经历过无数次战场拼杀,哪怕是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也从来没有丝毫惧色。可是今天,他害怕了。 “杀!”谢尔多顿一声怒吼,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声音竟然细若蚊蝇。 “你也是歃血为盟的一员,即为盟约,死亦应无憾。”杨诚的声音异常平静,不过这却是谢尔多顿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一缕金芒从杨诚手中疾飞而出,下一刻便已突破了双方数丈的距离,透胸而过。 谢尔多顿惊愕地看着胸前那个大洞,缓缓倒下,跌落在点将台下。蓬的一声,激起满天尘土。 所有在战场上的战士都停下手来,整战场仅留下风卷沙尘的声音。 “杀!”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的乌孙族战士们悲愤于自己最崇敬的首领横死,齐皆向点将台冲杀而来。他们是最勇猛的战士,即使是面对难以憾动的敌人,也不会有丝毫的退却。 “咻!”刺耳的声音令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得捂住了耳朵。一道耀眼的金光以点将台为中心,剧烈地绽放开来。 金芒散尽,所有的人都为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 原本的点将台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达数丈的,直径里许的大深坑。而那个击杀谢尔多顿的人,此刻正傲立于深坑之上,状似天神,脚下哪有丝毫实地。 众人心神震荡,面对着这一奇景跪了下来。 三个月后 雁门关前,杀声震天! 塞外联军在长安城下苦战两月,最终因粮草尽绝不得不仓促撤退。并州、关中存粮无几,他们原本以掠夺为补给的计划完全落空。而守卫京畿的,皆是当年章盛留下的死忠于朝廷的精锐部队,虽然一战几乎丧失殆尽,却也让塞外联军始终无法踏上长安城头半步。 可是这个时候,刘虎却紧紧地扼住了他们北归之路,养精蓄锐三个月的冀州军成了他们难以逾越的鸿沟。死战随即爆发,数万兵疲粮尽的塞外联军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冲击着这条唯一的回家之路。可惜翼州军已今非昔比,号称天下第一的神威营已然消失,但拥有两千余敢战能战的千夫长、百夫长的冀州军却取代了京畿军成为大陈战力最强的军队! 刘虎立在城头,静静的看着这场已经毫无悬念的屠杀。经此一战,大陈边塞当获至少二十年的安定,这只是林智为他谋取诸多“势”之一而已。京畿精锐尽丧,天下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碍冀州军做任何事情了。 “很高兴是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刘虎不由微微一震,天下,再没有其他声音让他如此熟悉的了。 “诚哥!”刘虎扭过身去,紧紧的搂住杨诚,丝毫不问他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我知道已经无法劝阻你了。”杨诚淡淡一笑,也热烈地搂住了刘虎。“我不再过问世事,只有四个字希望你谨记:善待百姓。” “我怎么会……”似乎被看穿了那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刘虎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你真的不回长安了?小皇帝怒了,竟然向你发了金箭密杀令。” 杨诚不以为然,只是望着关前那渐渐平息的战场喟然叹道:“这次,总应该是最后一战了吧。” “当然!”刘虎傲然回应:“终我一生,天下当再无战事!”看着自己的“杰作”,刘虎不禁豪情万丈,林智谋划的一步步正在顺利的进行着,在这一刻,他终于摆脱了命运握于别人手中的心结。 “有空去宁静谷看看吧,统领大人也在那儿呢。” “你呢?”刘虎回过身兴奋地问道,却哪见杨诚的身影。除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的那支金色羽箭还存有余温外,一切直若一场梦境。神箭传说第七卷第一百七十七章三箭缈踪·九(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