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小娘子》 第1节 本书由新鲜论坛为你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和离小娘子 作者:马晓样 文案: 相府嫡女徐念念痴恋襄阳侯隋孜谦,一念之差做出替妹代嫁的丑事儿。 小侯爷震怒,对她厌恶至极。徐念念心灰意冷,投湖自尽。 却没死透……恍惚间她变得认不出爱过的隋孜谦,一心只求和离。 可是小侯爷却不同意: 凭什么必须嫁我和一定和离,都是你说了算!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主角:徐念念 ┃ 配角:隋孜谦、宁三少、秦子仕 ================ ☆、第1章 接连几日的阴霾,终于散去。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襄阳侯府的后花园里,将青石板路映衬的闪闪发亮。 徐念念坐在书桌边上,右手支着下巴,漂亮的眼睛安静的眯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空灵,她望着窗外,目光没有焦距的发呆。 “喵……喵……”一声猫叫,她回过神,随手拿起手边的吃食冲着窗棂处扔了过去。 那猫儿一窜,顺着房檐朝东苑跑去。 “夫人,您搭理那臭猫呢。惹得表姑娘又哭鼻子去和侯爷诉苦。”丫鬟岫红气恼的踱着脚。他们家大姑娘徐念念夏日里意外落水,醒来后失去记忆,但是骨子里依然对猫厌恶的不成,老和表姑娘这懒猫较劲。 难道这猫儿头上写着表姑娘养的? 徐念念默不作声,眼底闪过一丝怅然,若有所失的凝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到时候那男人又要来讽刺她一番,连只猫都容不得? 呵呵…… 她甩甩头,想什么呢? 有些画面,会莫名其妙的来到她的脑海里,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她是谁,为什么岫红说她命大,她都记不清楚。 她从别人岫红嘴巴里听到的自己,陌生、却有些奇妙的女子。 一阵冷风袭来,吹开米黄色的窗户,徐念念打了个喷嚏,乌黑的长发轻柔的落在脸颊两侧。 岫红急忙去关窗户,拉着她上了床。她捏了捏床上的被褥,嘱咐道:“前几日崔大夫说了,您的身子还需要养着,万不可着凉,会落下病根的。” 徐念念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可曾和侯爷身边的人说了,我要见侯爷。” 岫红一怔,满脸为难,侯爷哪里是说见便能见的,尤其他们家姑娘和侯爷的关系极其恶劣。 徐念念无奈的摇摇头,襄阳侯隋孜谦交换庚帖的妻子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徐嫣嫣,至于为什么最后是她成为襄阳侯夫人,这就是一段路离奇的替嫁故事。 他们说,徐念念是京城才貌兼备的难得女子,出身名门望族徐氏,内阁宰相徐氏嫡女,打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中抚养长大。但是此女性格过于刚毅,骨子里极其骄傲,爱恨分明,也不晓得哪根筋不对痴恋隋皇后嫡亲弟弟襄阳侯隋孜谦。在人家摆明不想招惹她这尊大佛后依然固执代妹送嫁,让隋徐两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徐念念心口一疼,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念叨,傻瓜,一个男人而已,你为何如此偏执。 这世上有什么比好好的活下去还重要。你有父母,他们该多么伤心。 岫红见她如此,心里多少有些许轻松。 对于姑娘这种性格刚烈的人来说,失忆简直不能再好!爱和恨都一笔勾销。 喜欢是一把双刃剑,曾经的姑娘就是太过痴狂,哪个男人会喜欢太主动的女孩?隋孜谦会下聘徐嫣嫣,还不是外面都说嫣嫣性格温顺,知书达理,实乃贤妇之选? “侯爷!”一道明亮的声音划过西苑。 岫红听到院子里丫鬟的叫声,快速的给徐念念盖好被子,取了块软毛巾伏在她的脸上,小声说:“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说曹操曹操便到,小姐,您还是装着身体弱一些的好,兴许可以触动侯爷心里的怜悯之情。” 徐念念见她说的认真,好笑的扬起嘴唇。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一见如故,不过是彼此相互喜欢。反之,所谓厌弃,不过是不喜欢罢了。现在的她于他,亦是如此,谈不上什么念念情深。 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你,你做什么他都会欢喜,若是不爱你,你就算是跪着磕头一路爬到了他的脚边舔着他的脚趾头,那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不由得一怔,为什么会如此想? 她倒是突然看得开…… 岫红小跑着转身恭敬的行礼,道:“侯爷,少夫人刚刚吃过汤药。” 隋孜谦淡淡的嗯了一声,来到徐念念的床前,不耐烦的目光凝望着她,说:“你身子好些了?” 徐念念将手绢捂着嘴角,点了点头。她抬起一双清澈的明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别人嘴里的夫君,襄阳侯隋孜谦。 “明日相国夫人会过来。”声音依旧是这般冷硬低沉。 徐念念怔了下,难怪他会主动过来,原来她娘家要来人探望了吗? 徐念念心底有了计较,乖巧应声。 襄阳侯漠然的望着徐念念,目光很生冷,他的脸庞英俊刚毅,眉眼分明,嘴唇薄而红润,下巴坚/挺有型,鼻梁高直,眼睛狭长,眸底深邃,但凡是个女子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徐念念很难形容现在看到他的感觉,若不是那双黑宝石般好看的眼里总是带着几分轻视的话,她或许会考虑试着和夫君继续过下去。俊颜谁不爱呢? “崔大夫可来过了?”隋孜谦没有像往日那般甩手离去,而是坐下来,淡淡的开口。他的反常吓的岫红手无举措,紧张的替主子回话,说:“来过了,给夫人又开了些新药。” 襄阳侯隋孜谦偏着头盯了岫红片刻,说:“你先下去。” “额……” “嗯?”想他隋孜谦在自己的府里连个丫鬟都使唤不动了。他冷起来的面容仿若二月里的冰霜,极其寒冷骇人。 “奴婢遵命。”岫红僵硬道,今日侯爷态度过于……平静,实在不符合他往日对待夫人的风格,莫非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难怪她会多想,徐念念和隋孜谦吵架的时候连匕首都动过。两个人性格都太过耿直刚硬,经常会陷入箭弩拔张的境地。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徐念念打着自己的小盘算,默默的看了几眼襄阳侯那张英俊的面容。 襄阳侯冷冷的扫了一眼徐念念,说:“明日,除了许夫人,你的妹妹也会来。” 徐嫣嫣? 由于襄阳侯对她的漠不关心,她尚未把自个大难不死却丧失记忆的事情告知于他。 隋孜谦似乎极其不太适应这般沉默的女人,忍不住自嘲的说:“徐念念,你何苦装的这般辛苦,让人都不适应了。” 襄阳侯见她满脸的不知所措,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他顿了下,低垂下头,两片薄唇一上一合的附在徐念念耳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道:“别再装了,你虽然长了一幅美丽的面孔,却是蛇蝎心肠,心思歹毒,让我看了便觉得恶心。” 徐念念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眉眼一挑,浓且密的睫毛微微上翻,冷冷的盯着眼前目光里满是鄙夷的男子,这个骂她的男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克制住怒火,右手附在胸口处,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情况不明,万一惹毛了隋孜谦让她见不成娘家人,岂不是更惨了! 她安慰自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时生气和所谓的以前的徐念念又有什么区别? 襄阳侯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看她,仿佛多看徐念念一眼,都是对他的侮辱。 徐念念再次沉默下来,倒是令隋孜谦分外诧异。 他凝望着被褥里半坐着的徐念念。 她披散着头,墨黑色的长发好像绸缎似的柔顺,白净的小脸未施粉黛,尖下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似乎是垂着眼眸,都不敢同他直视。 她似乎又清瘦几分,锁骨上落着几根凌乱的发丝,看起来特别惹人怜惜。 尤其是男人。若不是她曾经太过胆大妄为做出替嫁的事情,他或许也会动容。 隋孜谦惊讶于自己的念头,这种处心积虑谋求他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人留恋?若不是崔大夫是他的心腹,他甚至会怀疑徐念念连自杀都是阴谋算计。 虽然不喜欢徐念念,隋孜谦却对她的舍命有些莫名地动容。 或许是感念她的用情至深,隋孜谦虽然对她依然不闻不问,却嘱托管事在徐念念上用度上不可有半分苛待。 “侯爷有事儿吗?”徐念念突然抬起头,墨色的眼眸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一层湿度,有些红肿,令人心生怜悯。 隋孜谦咬住下唇,心底有些乱,他忍住上前一步的冲动,快速踱步离去。 其实徐念念也没犯什么错,就是太过喜欢他而已。 太喜欢,喜欢到没有自我,喜欢到容不得别人,喜欢到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喜欢到令人厌烦又会隐隐动容…… 徐念念瞥了下唇角,望着远去的隋孜谦,目光渐冷。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不需要任何怜悯和施舍的感情…… 翌日清晨,襄阳侯派了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徐念念更衣,梳妆打扮。 徐念念犹豫着,待会如何见母亲?谁是她娘亲? 她跟着侍女走出院子,来到主屋。 大堂里站着两名女子,一个穿着玫瑰粉的对襟圆领夹袄,上面的刺绣绕着领口围了一圈,面容精致好看,凛然是另一个自己,徐嫣嫣。 另一个身着淡紫色的玉兰花样长袄,额前的留海梳了起来,后面的头发绾了上去,看样子是个已婚妇人,应该就是她的娘亲。 第2节 徐念念尚未发作,徐柳氏便先红了眼眶,她刚才听岫红说念念自从嫁进侯府便不曾好过一日,连个外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侯爷却是不管。 如今意外落水,清醒后还失去记忆。 “念儿,我的念儿啊……” ☆、第2章(改) 徐柳氏痛哭流涕,徐念念见状眼眶发红,望着她耳鬓处的白发,莫名心酸。 她扑入女子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大腿,双腿跪地,嗯嗯哼哼的抽泣着。她的脸色煞白,嘴唇被咬的留下两道青痕并且渗出了淡淡的血丝,看起来亦是可怜至极。 “姐姐……” 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声音之细小差点让沉浸在母亲哭声中的徐念念错过,她诧异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了一个眼睛红肿的跟小白兔似的女孩子,嫣嫣? “娘亲,姐姐……”徐嫣嫣从腰间取下手帕,屈膝蹲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徐念念眼角的泪痕,她好像小白兔似的红肿着眼睛。 徐念念心里感念,或许男人都喜欢这种女孩吧。 她感觉得出,娘亲和妹妹是真心为她难过,她以前在家里的日子定是备受宠爱,才会有日后的无所畏惧。如今她淡忘了那份沉重的痴情,深思起来,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冒着欺君之罪去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呢? 这可都是过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手里的婚贴呀…… “侯爷!”门外的声音像是催命符。 徐念念身子一僵,趴在徐柳氏怀里,悄声说:“娘亲,时间紧迫,此地亦不宜多说什么。女儿如今只有一句话,我要和隋孜谦和离!!” 徐柳氏彻底呆住,连悲伤的情绪都没了。 她、她没听错吧!她虽然从未想过,女儿现状会这般凄惨,可是更没有想到,许久不见的女儿居然说要和离!她放得下隋孜谦吗? 可是、婚姻大事怎么变得如此儿戏? 再说,她当初出嫁的时候可是死都要死在隋孜谦身边的啊。 隋孜谦进入屋子,冷漠的看着徐念念满脸的泪痕,嘴角一撇,嘲讽的笑了。 这戏演的,不愧是徐念念! “姐夫。”徐嫣嫣轻声唤道,身子不由自主的躲到徐念念身后。 隋孜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冲着徐柳氏彬彬有礼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徐柳氏本想质问他,但是一想起方才徐念念的态度,便敛起笑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她犹豫片刻,直言道:“贤婿,前几日我曾去西菩寺给念念求了一签,主持说她近来造了煞星,遇事皆衰,最好去东边住几日方可化转运。我想接她回……徐家东郊别庄住几日。” 徐念念自从闹出代嫁丑闻以后,就不曾回过家。她还是有必要将女儿接出去,让她爹和她谈…… 和离什么的她妇人家可不敢应承下来,这可是圣人赐婚,说和离什么的太过惊骇世俗,相爷最疼的便是这个有些反骨的女儿徐念念,让他自个去解决吧! 隋孜谦沉默了片刻,启口道:“岳母大人心疼女儿之心小婿深感理解,侯府在东郊也有产业,可以让人收拾出来供夫人养病。” 徐柳氏料想到襄阳侯不会松口,毕竟妻子回娘家住本身就容易被人非议,何况是他们大名鼎鼎的两口子呢。 哎,女儿的处境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一切等回去问问相爷再说。 徐柳氏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温和识大体,同夫君恩爱有加,家里一向都是男人拿主意。 她扫了一眼女儿,有些心疼,若是对方是小门小户,她早就翻脸了!只是徐念念替嫁入侯府本就不光彩,给皇家添堵,显得他们徐家太不把皇后娘娘当一回事儿。 若不是先太子造反闹腾的朝堂不稳,皇帝正病着,隋皇后需要她夫君巩固住新太子地位,怕是早和他们徐家断来往了。 毕竟这事儿隋孜谦憋屈,隋皇后又仅这么一个嫡亲弟弟…… 因此,徐念念嫁入侯府半年多,她不曾主动登门。而且女儿也不让她来,总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一个月前的落水,她至今都被瞒在鼓里。如今仔细琢磨,怕是女儿念念性子太过要强,不愿意他们看她过的不好反而伤心。 徐柳氏深深的叹了口气,女孩最怕嫁错郎君,当初他们真应该拦着女儿啊…… 一切都是女儿太年少任性。她还真没法去埋怨隋孜谦…… 徐念念见母亲不语,渐渐敛起悲伤,站起身。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襄阳侯隋孜谦的身上,这男人不像是喜欢嫣嫣的样子,还对她替嫁过来的事情耿耿于怀,难道是男人尊严作祟? 隋孜谦似乎感受到什么,抬眼看过去,徐念念急忙垂头,沉默不语。 徐柳氏见女婿态度强硬,深知此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决定回家和相爷商量后再说。 晌午过后,隋孜谦将徐夫人送到门口,他意欲回书房议事,却见徐念念站在院子门口等他。 一道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映衬着白色的雪地上泛起了点点光亮,徐念念身陷其中,仿若仙子,有些不真实。 隋孜谦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撇开脸,好像什么都没看似的转身离开。 “等一下!”徐念念小跑的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臂,见他目光厌弃,急忙松开手。 隋孜谦微微一怔,深邃的黑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徐念念,那张好看的薄唇忽然微微上翘,满是讽刺的低声道:“你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徐念念一怔,郑重道:“侯爷,我想和你谈谈。” 隋孜谦没应声,而是直直的站在院子里。 他双手背后,伟岸的身姿在阳光的照射下将影子拉的极长,只是那高扬的下巴略微显露出属于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徐念念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我知道你痛恨与我,思前想后,尤其是经过此次死劫,所以我……想开了。侯爷,要不我们和离吧。” 隋孜谦愣住,良久没回过神。好长时间后,那双墨色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潭,荡漾着一抹诡异的情绪,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离吧……”徐念念长呼口气,说出来后感觉轻松好多。 隋孜谦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缓慢转过身,看向徐念念的目光特别复杂,讥讽道:“徐念念,你做人果然是只图自个痛快!” 徐念念不明白他的恼怒,呆愣在他的面前。 隋孜谦缓缓向前,离徐念念越来越近,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顶住了隋孜谦的胸膛,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本能的想逃开时,却被那个男人攥住了手腕。 “你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所以想要和离了?” 徐念念喘着粗气,不明白他为何老是表现的对她特别不屑。 隋孜谦眯着眼睛,掐着徐念念下巴的手指越发用力,道:“早知如此,你当初为何那般不知廉耻,你可知自己的行为,至侯府,至相府,至皇家于何地?” 隋孜谦轻蔑的上下打量起眼前好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女子,当初千方设法想要嫁给他的人是她,如今见他的心意无法动摇,想扔下烂摊子转身离开的人也是她,这个胆大包天的徐念念,当真以为可以把他隋孜谦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吗? “你我本是圣人赐婚,如今你还想添上和离的戏码,未免太天真了!”隋孜谦的声音毫无感情,一阵冷风袭来,吹起隋孜谦身后乌黑的长发,露出一张英俊潇洒的容颜。 只是此时,隋孜谦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对于徐念念来说,如同阎王的催命符。 “你也莫拿和离逼我,今日我便如你所愿就是,留宿东厢苑。”在他看来,徐念念种种手段,不过是让他认下这门亲事儿而已。 徐念念身子僵住,她捂住胸口,浑身冰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隋孜谦定是认为她故意拿捏娘家母亲看望自己的事情,逼他同房? 一个女人为爱卑微至此,她、何德何能这么自甘下贱呢! 隋孜谦见她脸色不好,心情舒坦几分。 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嘴角微微上翘,转身踱步扬长而去。 “夫人……” 岫红唯唯诺诺的低声唤着失神的徐念念,小声道:“怎么办,侯爷说今晚住在姑娘这里,还命奴婢备下晚饭。” 岫红着急的火急火燎,若是以前,三姑娘巴不得侯爷上了她的床,可是如今,三姑娘貌似是求之不得侯爷上别人的床呀…… 徐念念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淡定道:“他是我夫君,在我那里留宿,有何不可?” 岫红有些诧异,说:“原来小姐是这么想的,哦,那,那奴婢明白了,我立刻去布置婚房。” 徐念念的房间本是婚房,却因为侯爷毫不掩饰的厌弃成了病房。 岫红琢磨,既然侯爷是主动的,三姑娘乐意,那么她有必要为二人制造出美好的环境,于是她命人将素色的帷帐全部换成了暧昧的粉红色,还特意找出徐柳氏亲手给女儿做的鸳鸯被子。 “小姐,我听管事嬷嬷说侯爷爱吃肉食,您看晚饭这样的菜谱如何?”岫红捧着厨房的帖子,一个一个菜的筛选着。 她伺候徐念念十余年,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徐念念清高孤傲的性子,她却是觉得三姑娘比任何高门小姐都直接实在,更好伺候。 徐念念摇了摇头,嘴角微扬,淡淡道:“他未必会在这吃……” “啊?”岫红不信,说:“徐管家刚刚命人送来了新的被褥,既在咱这睡,岂有不吃饭的道理。” 徐念念没说话,抬眼随意瞄了四周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冷笑道,以侯爷那不想让她好过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她如此盛情的装点自己只为了留他过夜,他还会住的下吗? 不就是彼此较劲折磨么…… “岫红,本朝可有女子改嫁的制度?” 岫红一愣,傻傻道:“我记得庆元公主在驸马死了以后改嫁了。” “也就是说,除非让隋孜谦去死,否则我改嫁不了?”徐念念挑眉,有几分泄气。 “我的主子哦,这话您小点声说,本朝虽然比前朝对女子要求甚少,但是夫君在世并且无错的前提下强烈要求改嫁的着实没有,更何况徐家和徐家还是圣人赐婚,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曾亲口说这是好姻缘,虽然对象时四姑娘,可是毕竟都是隋家和徐家联姻……”你们不要脸,太后和皇上可不想成为百姓议论的笑柄。 徐念念陷入沉思,一下午都过得没精打采。 傍晚时分,院里传来了三个洪亮的字眼:侯爷到! ☆、第3章 徐念念脸色一沉,该来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隋孜谦一进门便看到她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裙端坐在饭桌的旁边。那双低垂着的眼眸偶尔抬起来泛着令人怜悯的水光,湖水色的翡翠玉坠在耳边轻轻摇晃,眉眼画着淡淡的装,尖尖的瓜子脸,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丽的瓷器,晶莹白皙。 他的视线仿佛被什么晃了一下,随即努力让自己想起徐念念的千般不是,才压制住心底忽然涌起的莫名情绪。 眼前的乖巧女子是世事精于算计的徐念念! 他不能被那张美丽的面容给骗了。 隋孜谦有些困惑,为什么徐念念落水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曾经清高自傲的难以让人接触的倔强性格里多了几分胆小的慵懒和随意,更不会像初入府时那般故意找别人的不是。 若不是那双故作垂怜的墨黑色的眼瞳偶尔会闪过几分不甘和愤怒,他甚至会怀疑,她还是徐念念? 徐念念感受到了隋孜谦的凝视,佯装不知的站起身子,茫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皎洁,咬住下唇,故作娇气的柔声道:“念念给侯爷更衣吧……” 第3节 隋孜谦身子一僵,身上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退两步,冷淡道:“不用!” 隋孜谦的长随四喜立刻接过侯爷的长袍,尴尬的退出了主屋。 徐念念善意的双手扑了空,两只光滑洁净的小手在空气里停顿了一会后,缓缓落下。 她其实根本没指望侯爷善待她,只是那人对她当真如此避其如蛇蝎还是有点令她莫名感到失落……难不成是深入骨髓爱的卑贱,明明都忘了的感情依然在乎? 隋孜谦觉得今日这顿饭吃的甚是别扭,他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告诉自己,徐念念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是个正常男人,会受到蛊惑再正常不过,即便在厌烦她的过程中有些许动心,也不奇怪。 或许是因为最初的惊艳,隋孜谦吃完后才注意到原本素色的房屋被装点成充满情调的淡粉色,深绿色鸳鸯戏水的暖被映入眼帘,才木然一惊,他差点着了徐念念的道…… 这女人三番两次的惹恼自己,不就是为了趁他赌气失去了理智的瞬间,真正如她所愿?比如白天,他确实放出那样的话。 徐念念仔细观察隋孜谦的脸色,见他好像发现什么,锐利的视线移至床边,心中有几分计较,轻声道:“侯爷,我让岫红热了水……” 隋孜谦彻底沉默下来。 岫红也沉默了,她被主子那发嗲的声音吓的有些心慌。 徐念念虽然觉得很恶,但是为了自个的身心依旧做作道:“侯爷?” 隋孜谦冷冷的看着徐念念纤纤柔弱举止无力的模样,她生的真是美丽,只是…… 他微微一怔,自己在想些什么?竟然觉得这个不知廉耻可恶的女人分外好看妖娆! 他使劲的抿着嘴角,冲着门口冷声道:“四喜,去书房 ……” 隋孜谦突然发现,徐念念唇角那淡然的微笑特别刺眼,仿佛在提醒着他,不管这个女人多么的作恶多端,自己都确实为她的美丽差点慌然失措。 他有些懊恼的扬长而去。 徐念念心里长嘘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般跌坐在床边。 她望着隋孜谦那走的极快的步伐,丝毫不留恋的背影默默的叹息,或许是因为曾经太喜欢隋孜谦,以至于当隋孜谦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时,她的心脏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止,胸口闷闷的,连呼吸都似乎泛起了难忍的疼痛,没有记忆的徐念念,依然喜欢着隋孜谦啊…… 夜色渐深,徐念念彻夜难眠。 徐宰相府邸,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徐柳氏回家便和夫君诉苦,将女儿徐念念的状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毕竟是亲闺女,她听岫红说念念尚未和侯爷同房,便觉得若是可以和离最好。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她和丈夫辛辛苦苦养在手心里的女儿,凭什么被人糟践成这样。 她见夫君脸色特差,哽咽道:“老爷,咱家念念性子都是被你宠出来的,有些无法无天!当初你我生怕她做出混事儿,将她锁在闺房中,还能让她干出替嫁的事情……我现在除了私心想成全女儿,也是怕她要是打定主意和离,什么都干得出来,更没法挽回!” 徐相爷叹了口气。他知道女儿任性,但是没想到她胆大成这般。婚姻大事岂能有自己做主之理,不是父母之约便是圣上赐婚,没想到一个疏忽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徐家和隋家不但没有成姻亲之好,反快成死敌了! 彼此的儿女们过的也不幸福。 徐柳氏说着说着便流下眼泪,直叹道,她好好的闺女,连娘家都不能随意回来。 大黎律例,女子出嫁从夫,只有被休弃的女子才可以不经过夫家同意擅自回娘家。 换句话说,那些在娘家过的好的女儿回家时都是有夫君陪伴的,她不过是想接走女儿几日,襄阳侯都是委婉回绝,可见心中多么的怨恨他们徐家。 徐相爷平日里最疼爱念念,将她当成了儿子娇养,初闻妻子之言,恼怒的不得了。 他连带着看向旁边同样哭的可怜的四女儿徐嫣嫣,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当初你既然知道你姐姐存那样的心思,怎么不说出来?任由她去胡闹,你说你们两人明明是同时出生的双胞姐妹,怎么脾气都长念念一个人身上去了,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相爷,念念差点死在侯府,整个人瘦弱的不成样子。” 徐相爷眯着眼睛,捋着胡须,想了片刻,说:“快年底了,又到疏通关系的年景,你可知近来有谁家会举办花会,茶会,诗会之类的聚会的?” 徐柳氏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前阵子菲儿发帖,恭亲王府年底要办品茶宴,只是这宴会主要是男子参加,菲儿在后院接待的也都是这些人的亲眷。” 徐相爷点了点头,决断道:“你跑一趟恭亲王府,就跟菲儿说,让她跟她夫婿说再补给襄阳侯一封帖子,她听闻母亲说念念身体大好,思妹心切,希望可以让其带襄阳侯夫人出席。” 恭亲王府的王妃徐菲菲是徐相爷家的二姑娘 ,徐念念的嫡亲姐姐。 徐柳氏皱着眉头,喃喃道:“就怕那隋孜谦当真一点薄面不给呢。” 徐相爷苦着一张脸,说:“恭亲王是皇上嫡亲弟弟,隋孜谦和他大姐隋皇后关系至亲,就算是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他不会做的太过分的。” 徐柳氏感念夫君眼光长远,商量道:“届时让菲儿和念念说什么呢?” 徐相爷沉思了一会,道:“让她稳住念念,千万别又做出糊涂事,我是真没法给她收拾烂摊子。皇帝近来身体欠安,几个皇子分成三派,不管谁登基都于我不是,我若想全身而退 ,便不能得罪死隋皇后一族,你让菲儿告诉念念,不管有什么计划,都需要从长计议。我不需要她为我锦上添花,也希望她能看在你我疼爱她的份上,莫要胡闹。咱们徐家树大招风,不知道多少人想趁着皇上年老糊涂之时,参我个无法翻身!” 徐柳氏擦了擦眼角,上前握住了夫君的双手,哽咽道:“相爷,都怪我当初太过浮夸,想着由隋皇后生养的太子的地位日渐巩固,隋皇后为襄阳侯招亲,是咱们徐家日后全身而退的一条捷径,毫不犹豫的将两个女儿的庚帖递上去,也着实没想到襄阳侯竟然会看上嫣嫣,还为她的福分欢喜好久。没想到嫣嫣软弱,念念又太要强,昨日我见那襄阳侯的性格,着实不像是会心疼女子之人,我……都怪我虚荣了。” 徐相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道:“我在这位上几十余年,政敌虽然不少,却也未必那般轻易可以被谁搬到,隋皇后挑了我们徐家,怕也有想借我助内阁稳住政局的意思,只要念念那里不出错,别在关键时刻给隋家添堵,没有谁可以找出理由责难徐家,替嫁一事已经被太后抹了,日后他们也不好再重拿回这个借口。” 徐柳氏泣不成声,趴到了夫君怀里,他们家相爷在官位上城府虽深,却是个好父亲,更是好夫君,否则徐念念也不会被养成这般性子。她如今后悔,为什么不给女儿低嫁呢!凭他们家权势,若是寻个好拿捏的亲家,如今也不至于这般劣势。 徐柳氏一想起昨日襄阳侯那高傲冷漠的神色,便会替女儿心痛呀…… 襄阳侯府这几日还算太平,徐念念懒懒的窝在床上看书,突然听闻院子里响起了一声侯爷到,急忙起身让岫红帮着梳头。她收拾的匆忙,头发只是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盘于脑后,几缕青丝垂在耳边,别有一番妩媚的风情。 襄阳侯府的老太君去的太早,几位姨娘都留在南域祖宅为老侯爷和夫人守孝,所以导致了京中襄阳侯府除了奶过襄阳侯隋孜谦的一位李嬷嬷外,并无其他长辈。 徐念念不需要给谁立规矩。 隋孜谦一进门便看到徐念念慌慌张张的站好身,一双明亮的眼睛诧异的凝望着他。 他弹了弹袍子,坐到了桌子旁边,目光从徐念念的脸上移到了床上,粉红色的褥子上放了本蓝色书皮的lt大黎异志gt,他微微一愣,倒没想到徐念念会喜欢这种书籍。 徐念念感觉自己像是被抓包的学生,垂下了头,双手交叉的揪着帕子,心想,她病重时都未曾见过此人一面,怎么这几日倒是来的勤了…… ☆、第4章 徐念念不会自大到认为对她成见颇深,不甚待见的襄阳侯隋孜谦会突生什么情愫…… 不出徐念念所料,隋孜谦启口便道:“下个月初恭亲王府有品茶会,你姐姐想念你,特意发来了两封帖子让我带你去。” 徐念念一怔,不停的给自己脑补,他们徐家有四个姑娘,大娘徐如玉,是通房丫头所出,其余三个姑娘都是嫡亲的姐妹,她排行行三,二姐徐菲菲,四妹徐嫣嫣。如此想来,她爹还当真是疼她娘呢,除了一个庶出的大姐,其余三女两子都是徐柳氏所生。 想到此处,徐念念的心底泛起丝丝暖意,她昨日见过徐柳氏后对徐家有了几分感悟,徐柳氏的眼泪骗不了人,徐嫣嫣的心疼也历历在目,不管她婚姻如何不幸,娘家人倒是真心疼她的。那么此时,二姐徐菲菲的帖子看起来就有些别有深意了。 徐念念小心翼翼的打量隋孜谦的面容,那张白净如玉的英俊面容冷漠刻板,这个男人应该也能体会出来吧,但是依旧愿意带她出席,不外乎利益二字。 隋孜谦见徐念念不说话,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那波光似的眼眸明亮的像是日光下清澈的水底泛起来的粼粼光辉,竟是让他的嗓子有些发热,沙哑。 该死的臭女人,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刻薄道:“怎么,夫人不想去?” “啊,不……我知道了。”徐念念狠狠的点了一头,生怕隋孜谦误会。 隋孜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端起岫红刚刚上来的茶水,站起身,冷漠道:“那你好好准备一下,莫丢了侯府的脸面。”徐念念垂下眼眸,起身送客。 隋孜谦来去匆匆,仿佛这间屋子当真住着什么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 岫红望着侯爷远去的身影,哀怨道:“主子,你如今这样可不行的,就算侯爷当初对于替嫁之事有什么怨恨,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主子已经成了侯爷夫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奴婢认为,主子该低头的时候应该低头,多留留侯爷嘛。” 徐念念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就算我现在委屈成全的和他成了真正的夫妻,可他毕竟对我有偏见,我根本抓不住他的心,日后等我人老珠黄,他小妾一个个的抬进了门,哪里有我容身之处?岂不是更加郁闷忧苦。” 岫红一听,怎么主子当真有改嫁之意,小声道:“可是主子你现在已经是侯爷夫人了呀!” 徐念念没应声,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她首先需要确认爹娘是否彻底放弃她了。如若当真是一家和睦,全心爱她,那么她便有了和离,或者被休的筹码。 她不介意回家吃父母,只要徐相爷愿意养活她……徐念念脸颊发热,是不是死过一次的人脸皮都比较厚呢。 不不不,她只是心性乐观。岫红告诉她尚是完璧之身,她应该走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阳光,而不是在单相思的城墙里枯萎。 活下去是一种信念,她不会再为谁舍去生命。因为有人爱着她,徐念念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揪心的目光、她有活下去的理由。 恭亲王宴客的日子到了,徐念念深深记得隋孜谦的吩咐,花时间打扮一番。 相较于曾经徐念念的装饰,如今的徐念念似乎太低调,以至于岫红不停的摇头,说:“夫人,你为何不选择那件绸缎面的大红色袄裙,上面的牡丹花多漂亮。” 徐念念摇摇头,别有深意道:“红色好看,可未免嚣张,茶会女眷本是配角,我穿的跟成亲似的出门,你就不怕别人会非议我的婚事?搞不好侯爷又认为我是故意恶心他……” 岫红觉得有道理,感叹道:“夫人,你病了一场,倒是把性子磨平了。” 徐念念见她说的好笑,疑惑道:“我以前什么性子?” 岫红的眼底带着一丝茫然,仿佛回想什么,说:“奴婢浅薄,不知道该用干什么词儿形容夫人,不过呢,只要是夫人参加的聚会,又或者夫人干什么事情,总会让人忍不住关注你。” “呵呵……”徐念念苦笑,原来她属于鹤立鸡群的女子呀?只是如今,她的婚事落魄至此,那些曾经需要仰着头看她的女孩们,怕是会幸灾乐祸的在背后偷笑呢。 徐念念叹了口气,不想理会别人的看法,最终选择了一件明紫色领口镶着缠枝玉兰花样的长袄裙,衬得她的脸颊分外白嫩。 岫红将她的长发挽起,束了当下流行的堕马髻,歪着的那一头插上了两枚小金钗,闪闪发亮。徐念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盯着镜子中白净的自己,眉眼间透着一抹恍如隔世的哀愁。 隋孜谦进门时便看到徐念念像个小姑娘似的对着镜子发呆,修长纤细的指尖拨弄着她的发钗,有些蠢萌。 没错,近日来,他每次见到徐念念,总觉得她有些呆愣,整日里迷迷糊糊傻里傻气,莫不是落水后脑子真坏掉了。 一时间。心底的反感减缓了几分。不管徐念念心眼多坏,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而已。 “啊,侯爷……”徐念念发现镜子里多了个人的时候吓傻了跳起来转身,差点跌进隋孜谦的怀抱。她刺溜一下后退三步,生怕让隋孜谦误会,原本能出去见姐姐的机会泡汤。 又或者隋孜谦不愿意掩饰的厌恶目光,仿若一把长剑,刺穿了她的胸膛,疼的要死要活啊!那种感觉真不好。谁让她不自爱,自作孽,不可恕! 隋孜谦倒是没想到她会避嫌,望着倍加小心的徐念念,心底染上了几分奇怪的感觉。 徐念念见他那般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不好意思道:“可是侯爷觉得我今日装扮不妥?” 隋孜谦一愣,这才注意到她的模样,粉红色的薄唇紧紧的咬着下唇,带着几分羞涩的模样,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自己,好像受惊的小白兔惴惴不安。 他心跳了一下,又急忙咳凑的掩饰着莫名的尴尬,冷冷道:“时辰到了,不好也只能如此。” 徐念念见隋孜谦貌似不打击她一下就不好过,索性淡淡的嗯了一声,懒得理他。隋孜谦更没心情安抚她,命岫红扶夫人出门,便甩手离去。 徐念念望着那人的后脑,着实有几分哀怨的心情,罢了罢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暂时受点气就算了,先去见姐姐,看看爹娘的打算再说。 隋孜谦和徐念念抵达恭亲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大多数宾客早已入座。 正值年关,很多人利用这种聚会拜见往日里难得见上的权贵氏族,为升官候缺铺路。 隋孜谦若不是碍于恭亲王两封帖子的信函,骨子里不爱参与这种宴会,所以故意等开宴前才到。 恭亲王亲自出府迎接,看向徐念念,说:“念念,你姐姐甚是想念你呢。” 徐念念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约二十多岁的年纪,长的四方大脸,眼睛炯炯有神,气度温柔谦和,他提起姐姐时的眉眼是弯的,应该待徐菲菲不错。 她本能的看向隋孜谦,后者淡淡的点了下头,说:“既然如此,你便去内苑见姐姐吧。” 徐念念嗯了一声,随着恭亲王府的仆妇前往内苑,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锐利的视线。 第4节 徐菲菲在内苑招呼女眷,听说徐念念来了,便先离开,走入了后院的主屋。 恭亲王府的丫鬟带徐念念走的小路,指着树影外面的空场,道:“那是女眷开宴的地方。” 恭亲王妃见徐念念迟迟未来,有些心急,站在了屋门口等待,一见妹子总算出现了,心切的上前拉住了徐念念的双手,看着徐念念清秀的脸庞,忍不住红了眼眶,喃喃道:“我的好妹妹,你怎地变得这般清瘦了?” 徐念念一时间也有些心酸似的感觉,久久无法言语。 “外面冷,我们进屋说,红忧,让厨房上饭。” 徐菲菲一边吩咐着,一边攥着徐念念的柔夷,轻声说:“我让人特意去早市买了你爱吃的酸枣和鲈鱼,你这身子,着实应该补一补,我真想让我们家那口子说说我那冷心的妹夫。” “姐姐……” 徐念念感觉得出徐菲菲是当真替她打抱不平,小声道:“我虽然不曾出门,也知道现在光景不好,皇上重病,隋皇后辅助太子监国,我们此时不宜给徐家添堵,念念会忍的,然后从长计议。” 徐菲菲有些吃惊妹子的懂事,说:“你既然想的这般清楚,怎地还跟母亲说要和离?吓的母亲次日便来我这里,让我无论如何先稳住你。” 徐念念有些汗颜,道:“我那时哪知道如今的形势是这样子的,再说和离只是我的态度,我想问问爹和娘的意思,并非要立刻从侯府搬出来。” 徐菲菲点了点头,遣走了下人,独留他们两个人在屋里说话,道:“念念,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心里又太喜欢侯爷,容不下府里的其他女人,可是隋孜谦好歹二十多岁的年龄,难不成往日里都是吃素的吗?别人伺候侯爷多年,而你和侯爷没有感情基础,又是替嫁,还没进门呢就恼了侯爷……” 徐念念知道徐菲菲说的是她曾经一入门便苛待侯爷身边伺候过的丫鬟,处置下人的事情,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姐姐,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知道娘跟你说没说,我这次大病把脑子都烧坏了,曾经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 徐菲菲一怔,惊呆了的张着嘴唇,说:“那,那,那你还喜欢侯爷吗?” 徐念念摇摇头,咬着下唇,说:“偶尔会因为他的喜好心动,却并非那般无法忍受。” 徐菲菲垂下眼眸,想了片刻,忍不住搂住了妹妹的肩膀,哽咽道:“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受了这么多的苦,要是你以前能够想通感情的事情根本勉强不得,又怎会成今日的局面。” 徐念念能感受到徐菲菲发自内心的关心,劝慰道:“姐姐,你别伤心,这病于我是件好事,至少,我现在是真的可以放下侯爷了。只是念念害怕日后不管和离还是被休,都会让徐家,母亲和姐妹们跟着我丢人……” 徐菲菲擦了下眼角,摇头道:“你当咱们徐家是那迂腐人家吗?宁可为了面子置骨肉的生死于不顾?父亲待我们姐妹们和儿子一般,不曾偏疼男孩,我今日见我那曾经傲然清高的妹子竟变成现在这幅唯诺的模样,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和离就和离,谁又能拿徐家怎样!只是现在时期特殊,为了爹你不能太过任意妄为。待日后京城稳定下来后再去和隋家商谈,那隋孜谦既然不喜欢你,那咱们也成全他便是。” 徐念念怔忡的看着眼前气愤的女子,她没想到和离这样的事情如此简单的就被亲眷们接收了,又或者这些人当真是从她的角度出发,才可以说出此番的话语,一时间感慨良多,感动的泪流不止。 徐念念啊徐念念,你为了一个破男人求死,舍弃的是怎样好的一群家人呀…… ☆、第5章 徐菲菲还欲再安抚妹妹几句,却见一个胖的跟球似的物体滚了进来,哼哼唧唧的叫嚷着:“娘……娘……吃肉肉,吃肉肉……” “弘哲,过来叫姨姨……” 徐念念冲着小胖子善意的笑了笑。 岫红告诉过她,她二姐徐菲菲如今有两个孩子,大姑娘叫黎玉涵,今年四岁,二儿子叫黎弘哲,刚刚两岁。 “姨姨,姨姨,姨姨,肉肉!”黎弘哲抓着徐念念的手腕就往嘴里放,笑的徐念念合不拢嘴。 她摘下了手腕的玉镯,套在了黎弘哲手里,说:“这个给你,拿着玩吧。” 徐菲菲怪她惯着孩子,道:“我本想同你说教说教,却没想到你已经想开了,那我就放心了,今日来的女眷过多,我身为女主人不能只顾着你,这场子里也总会参差不齐的有些八卦婆子们,到时候听到什么碎语,你只管当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千万别往心里去。” 徐菲菲生怕徐念念心重,她曾经是京城有名的贵女,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难免被人嫉妒。到时候被那居心莫测的人拿着替嫁的事情讽刺她,徐菲菲还真怕自尊心强的念念下不了台面。 徐念念点头称是,她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清高姑娘,早就做好了面对闲言碎语的准备。 再说一切都是她不要脸,哎……认清楚这个事实以后,她日子总不能再差劲了吧。她看着起身的徐菲菲,不断的告诉自己,忍耐,为了可以重新来过,好好去回报这份骨肉亲情。 徐念念陪同徐菲菲一起来到了宴会上,小世子似乎很喜欢徐念念的紫色裙子,不停的要摸上面闪亮着的玉兰花样。 徐念念二话不说的抱起了小胖墩,徐菲菲一脸诧异的看着妹子。 徐念念见姐姐受惊,笑着说:“怎么了?” 徐菲菲摇摇头,道:“你曾经特别不喜欢小孩,现在性子转变太大了,我都不太适应。” 徐念念心中有愧,垂下眼眸不停的逗弄着小世子,黎弘哲似乎觉得眼前的姨姨特别可爱,大声的重复着,姨姨姨姨姨姨…… 徐菲菲笑着转身,叮嘱道:“你若是不喜欢前面的气氛,就回后院吃点东西吧,我瞧你这身子骨,瘦弱的好像风一吹都会倒下去的,要是前面有谁欺负你,我帮不了你,看着难受。” 徐念念一阵感动,差点哭起来,她吸了吸鼻头,强忍着泪水从眼角落下。 有人主动叫她,她抱着小胖墩回头。 入眼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有着明亮光辉的脸颊,穿着鹅黄色带兰花图案的棉袄裙,墨黑色的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那笑意特别刺眼,隐约带着几分敌意。 徐念念没有开口,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淡定的看着以她为首的三四个姑娘冲她走了过来。 “徐念念,哦,现在应该叫做襄阳侯夫人,真是好久没见你出现在这种场合了。”为首的姑娘留海是梳起来的,应该同她一样,是已婚女子。徐念念有些诧异,如果说对方针对她是因为隋孜谦,那怎么地也应该是未婚女子吧? “这位是大皇子妃宁氏……”小胖墩的奶妈悄悄的告诉徐念念。 大皇子是皇上继位前的子嗣,母亲方氏出身不高,因此,大皇子早早的退出了储位之争,并且被隋皇后拉拢成了太子一派,这样说来,此女应该是和隋孜谦关系不错。 那么,她跟她找茬,是为隋孜谦出气? 徐念念有些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或许隋孜谦身边的朋友都替他抱不平,可惜这辈子就糟践在她的手里了。 徐念念冲宁氏笑笑,依旧保持沉默。宁氏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姑娘把她当成了空气似的同另外一个小姑娘说:“你听说了没有,太后赐婚给侯爷的妻子是徐家四小姐,可是不知道怎地,嫁入侯府的却是徐三小姐。” 那姑娘佯装惊讶,说:“这世上还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子,连妹妹的夫君都要抢。” “何止抢了,还莫名清理了侯府里几个老人丫鬟呢。” “竟是如此没有容人之心?” “呵呵,亏那徐三姑娘曾经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徐念念看着那几人三言两语的在她面前说笑,心里并不生气,只是难过。 她自我安慰,姐姐说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实在没必要和动物争执。 宁氏似乎诧异于徐念念的淡定,看不成她的笑话,眉眼微挑,启口道:“前阵子我们家办了诗会,侯爷来了却未曾带你,我当你是身子不好,如今看来是已经大好了?” 徐念念冷漠的点了点头,说:“尚未痊愈,只是行动自如而已。” 宁氏好像很愉悦,嘴唇微扬,道:“侯夫人谦逊,月中我们家举办花会,侯爷送选了几盆牡丹,届时侯夫人一起来吧,您既然已经是侯爷夫人,我们应当多亲近亲近的。” 徐念念漠然的看着眼前发出邀请的宁氏,心里犹豫着该如何回绝呢。 大皇子的圈子里都是隋孜谦的朋友,她几乎可以想象,如果真去了,怕是会被当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那么到时候…… 隋孜谦再来个落井下石,根本不管她,她怕是真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念念突然发现,她尚可可以忍受隋孜谦的漠然,却无法逃避交际圈里女人的讽刺。 宁氏根本不由得她说出拒绝的言辞,便笑道:“我们在此说定了哦,上次诗会,大家还曾聊到过你和侯爷的婚事,侯爷为此喝光我家的酒窑,你既然已经是当定了襄阳侯夫人,我们自然要拉你进我们的圈子。” 徐念念脸上一片死灰,真心盼着太子早日登基,爹爹早日隐退,徐家看在她如今忍辱负重的脸面上放过她,他们一家人回祖籍过日子吧。她应付不来这群贵女的圈子,而且对方明摆着一副:你既然敢算计隋孜谦成了他的老婆,便要承受此事带来的后果似的模样。 宁氏说完话便带着众人笑着离开了,徐念念看着午后的天空,心情压抑沉重。 她本想着凑活熬过了这段日子算了,却没想到这日子哪里是那般好熬过的,她是襄阳侯夫人,不可能总是在家里宅着,就算她想宅着,隋孜谦也需要应酬。 徐念念深吸了口气,现在她已经将未来的标准从和离降低到被休,隋孜谦想治她真是太容易了,都不用抬什么女人。光是这些贵女们的嘴巴,就好像把她身体里的某个部位拉出来给大家看一看,然后踩在脚底下,使劲蹂/躏。 “姨姨……姨姨……”小胖墩似乎感觉到了徐念念的伤心,小肥手捏了捏徐念念没几两肉的脸颊,说:“羞羞,姨姨哭,哲哲不哭。” 徐念念抱着黎弘哲回到内苑,泪水不经意的从眼角落下,徐念念发现自己很傻,很笨,很无能。 女子出嫁从夫,她真的很傻很天真…… 那些人就想看着她难过,看着她哭,看着她出丑,让她为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样的现实让徐念念觉得虚脱,连呼吸都频临衰竭,她放下小胖墩,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却发现天空无限放大,竟是没有她容身的支点。 “姨姨……” 徐念念见四周无人,紧紧抱着黎弘哲默默流泪。 她没想到,如今让她依靠的居然是个两岁的小胖子。 “哇……”黎弘哲也哭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姨姨哭,所以他回应似的,是一起哭。 不过他的哭声和徐念念的抽泣声相比,太过洪亮。 隋孜谦被人缠的厌烦,除了大皇子是他还不错的朋友外,其他人都陌生的很。 大皇子从人群中摆脱,看着一脸不耐的隋孜谦,说:“我以为你今个不来呢,我一个朋友前阵子从关外弄来了三只绿毛鸟,叫做八哥,学人说话甚是好玩,你改日来我家看看。” 隋孜谦闷闷的嗯了一声,琢磨着徐念念到底和她姐姐见完没有,他已经想先离席了。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莫是家里那位又惹你了。我听说你岳母前几日去侯府了。” 隋孜谦不太愿意在人前谈起这事,漠然道:“她病了以后,性子倒是老实多了。” 大皇子冷哼了一声,说:“这种女人你根本没必要给她留脸面,要是我早抓着她闹到太后那里,成婚当日就休了她。” “罢了,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隋孜谦对男女之情并不热衷,况且宫里的姐姐当下确实需要徐宰相这门姻亲。再加上太后娘娘看在幼子恭亲王的面子上出面替徐家说话,把此事了断,所以隋家才没有揪着不放。反正对于他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被人在这方面算计,着实有些失脸面。 “娶妻当娶贤,必须是个好性的,就算无法帮助你,至少不能托后腿,当初你不正是因为这个才定的徐家四姑娘吗?只是没想到那徐三娘是个狠的,这种皇家赐婚的事情,她都敢顶替,可见其有多么的胆大妄为。”大皇子一脸的鄙夷,为自个的兄弟不值。 “徐家也逃脱不了干系,他们家教女无方。” “别说了。”隋孜谦不知道为什么,一谈起徐念念就心里不快,连带着看谁都不痛快,道:“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你自个玩吧。” “啊,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看鸟?” 隋孜谦想了片刻,道:“不是月中你办了花会嘛,我那两盆君子兰已经让人送了过去。” 大皇子欣慰的笑了两声,说:“兄弟你肯赏脸参加我便心满意足。” 隋孜谦无所谓的耸肩,淡笑道:“你个成日里没正事的……”按辈分太子是他外甥,于是大皇子也是小辈分。可是他的年龄比大皇子还小。他们曾一起南下关外,大皇子代表皇家随军亲征,倒是和隋孜谦培养出了几分战友的情分。 他不等大皇子回话,便率先转身,道:“不说了,家里还有事。” 大皇子黎弘贺也深知隋孜谦的性子,没有挽留…… ☆、第6章 隋孜谦和恭亲王客套一番,便向内苑走来。 为了避嫌女眷,他站在内苑门口等着丫鬟将徐念念领出来,片刻后,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徐夫人早就离开宴会空场,在后院主屋呢。” 第5节 隋孜谦听后,转身前往后院,树荫斑驳下,隐约听到了孩童震耳欲聋的大哭声。几个婆子在旁边劝着,我的小祖宗哦,你这是哭什么呢。 黎弘哲鼓着一张小脸,眼睛因为太胖被挤成了一条缝,指着徐念念说:“欺负,姨姨,哭。” 徐念念尴尬的站了起来,不敢去看几位嬷嬷八卦的眼神,哭出来以后她的心情好多了,忍不住拍了拍黎弘哲的脑袋瓜,道:“姨姨不哭了,哲哥儿也不哭,好吗?” 黎弘哲本就是跟着凑热闹才扯嗓门的,立刻老实应声,然后不忘记抱着徐念念的大腿,道:“姨姨不哭,姨姨不哭哦……” 徐念念破涕而笑,随意擦了擦脸颊,还想说些什么,见旁边的婆子走了过来,小声道:“徐夫人,侯爷等你回府呢。” 徐念念一怔,一回身便看到隋孜谦早就站在远处,整个人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直,他右手背后,眼底莫测高深。 徐念念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死了,她懒得收拾,走上前,说:“我……可以走了。” 她说完便从隋孜谦身边经过,一把被隋孜谦拉住了手腕,道:“怎么回事?” 徐念念有些吃惊的抬眼看他,却在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想破口大骂于他,她想像个正常人似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如果不是他,又有谁会老琢磨着惩治她,让她出笑话。所有所有的埋怨在理智下被徐念念咽回了肚子里,她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没事儿。” 隋孜谦似乎不想放过她,二话不说的就向外院走去,徐念念急忙拦住他,道:“你想干什么” 隋孜谦淡淡的扫了一眼徐念念那张花瓜似的脸蛋,说:“去找你姐夫。” 徐念念见隋孜谦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咬着下唇,泪水再次充满了眼眶。 这人偏要逼得她毫无退路,然后大声的承认,确实没什么吗? 不过是被人讽刺当初恬不知耻的嫁给你! 不过是被人嘲笑曾经自以为是的徐念念现在是多么的落魄! 不过是被你的朋友们如同你似的一起厌弃…… “我……”徐念念刚张口便泣不成声。 旁边的一丫头婆子们非常懂事儿的全部消失,躲得不见人影。有些话听到了没关系,有些话听到了会要人命。尤其是面对在京城里一向有冷面侯爷之称的隋孜谦。 退后一万步说,若是其他男人娶了徐念念这般貌美如花的相门贵女,也就忍下了吧。 偏偏是冷清的襄阳侯…… 隋孜谦微微一怔,眼前的徐念念看起来好像纸片似的,仿佛他用手一捏,就会支离破碎。 他的心底染上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很想将徐念念抱紧怀里,轻轻安慰几声,又觉得此女狡诈,谁知道这泪水是不是另一个阴谋。 徐念念捂着胸口,她真怕自己会悲伤的停止心跳,克制道:“你知道、不知道,又有何意义?” 隋孜谦抿着嘴唇,冷声道:“你顶着襄阳侯夫人的名头,谁欺负你,便是打了我的脸。” 徐念念强忍着尊严仿佛被撕裂了的感觉,抽泣道:“好,我说,我方才抱着哲哥儿去了内苑空场,然后被人讽刺,你不是想知道吗?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隋孜谦没有应声,墨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谁讽刺你了?讽刺什么?” 徐念念怒瞪着他,冷冷道:“隋孜谦,你未免太欺负人了,谁讽刺我,谁还能讽刺我,至于讽刺什么,你平日里刻薄的讽刺我什么,别人便讽刺我什么,这样子说你够了吗!” 隋孜谦瞬间了然,挑眉道:“大皇子黎弘贺的媳妇?” 徐念念点了点头,看向隋孜谦的目光满是自嘲,道:“她还邀我参加月中的花会,说他们都想见见我,似乎想让你带我出去遛遛……” 隋孜谦皱眉,不快道:“你当自己是什么?” “你又当我是什么?”徐念念浑身颤抖,忍不住吼道,既然隋孜谦让她说,索性她就放开了说。 隋孜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说:“好,我知道了,走吧……” 徐念念和隋孜谦走到了内苑门口,一个小丫鬟端了个托盘,道:“侯爷,您要的东西。” 隋孜谦拿起托盘的衣服,扔给了徐念念,说:“披上,别整的被欺负了还人尽皆知。” 徐念念鼓着脸颊,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很难看,要是就这么走出去,明日她便能成为京城百姓饭后的下酒菜。 隋孜谦带她上了马车,徐念念小心的看着同样黑着脸的隋孜谦,鼓起勇气道:“大皇子家的花会,我不想去。” 混蛋!她这辈子都不看见什么大皇子妃。 隋孜谦一怔,漠然道:“我有说过让你去?” “……” 隋孜谦叫来四喜,吩咐道:“派人上安南王府上将我那两盆兰花取回来,顺便告诉安南王,我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大皇子黎弘贺十八岁被封了安南王,外出立府。 四喜一怔,发现侯爷一双沉静的黑眸里冒着浓浓的怒火。 隋孜谦一路上都非常安静,他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徐念念挪了挪坐僵了的屁股,一双红肿的眼睛跟红兔子似的。 隋孜谦突然睁眼,吓了徐念念一跳,道:“徐念念,别人那般说你你便听着?” 徐念念一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说:“他们说的是事实,我如何反驳?我倒是想动手呢,但这是姐姐的茶会,我不想让别人看恭亲王府的笑话。” 隋孜谦若有所思的盯了她一会,幽幽道:“但是我现在却很生气。” “呵呵,你不过是觉得我让你丢了面子,对不对?”徐念念撇开头,懒得再理隋孜谦。 隋孜谦垂下眼眸,他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总之,徐念念现在这伤心欲绝的傻样,他看着极其不爽。 或许徐念念说的没错,他觉得跌了面子,隋孜谦似乎想印证着什么。 徐念念不知道的是隋孜谦其实曾经见过她一面,那还是在皇上为安南王世子举办的百天宴上。 隋孜谦私下去见了大皇子,从书房折回的路上发现内苑门口站着几位说话的姑娘,为了避嫌,他从后墙翻出,一眼便看到了正用折扇挡着嘴角轻笑的徐念念。 他记得清楚,那时的徐念念穿了一条浅蓝色的锦缎长裙,乌黑秀丽的长发束成倭堕髻挽在脑后,一双深沉若无光泽好像纯洁黑水晶般的眼睛看到他时,微微上挑,带了几分挑衅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样张扬轻浮的女子,心里的好感在一瞬间的对视中全部消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过了很多年以后,他都能够清晰的想起那个女人微笑时稍稍翘起的唇角和淡淡的不屑…… 平心而论,徐念念确实有一张容易让人动心的脸皮,所以当皇后为他选妻时,他毫不犹豫的定下了同徐念念长得一模一样,却性情温婉的徐家四姑娘徐嫣嫣。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徐念念竟然敢做出替妹妹出嫁的事情…… 从恭亲王府到襄阳侯府的路途并不长,隋孜谦尚未缕清楚思绪便到了府邸。 他跳下车,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刻走远,而是站在车旁,等着徐念念。 徐念念避开他的双眼,磨磨蹭蹭的走出来,她见隋孜谦冲她伸手,不太乐意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隋孜谦的目光落在了月光下徐念念白皙的柔夷上,那上面都是徐念念自己掐的红色划痕,他莫名一怔,有些不快的说:“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徐念念一愣,她总不能告诉她,唯有用手臂上的疼痛才能消减心口酸楚的悲伤。 徐念念刚要走却发现隋孜谦根本没放开她的手,明黄色的月光将彼此照的通透,隋孜谦那高大的身躯仿佛将她罩了起来。 “你当初为何不顾一切的偏要嫁给我。”隋孜谦凝视着她,突然冷漠的启口,那声音仿佛冬日里的雪花,冰冰凉凉。 徐念念在那双墨黑色的瞳孔下有些心慌,这人情绪就好像秋日里的天气,一会阴一会晴,让人搞不明白。她垂下眼眸,怕这颗属于徐念念的心脏会为眼前的男人疯狂跳动。 “嗯?”隋孜谦命令着,言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徐念念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的,一个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女子,不顾名声,不在乎他人的笑话,宁可用替嫁的手段也要嫁给一个男人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恼怒,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很好玩吗? 是否如此,才可以满足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 隋孜谦死死的盯着徐念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夜晚的冷风将徐念念凌乱的发丝吹了起来,露出了一张精致却满是哀怨的容颜。 隋孜谦看的有些发痴,他真的很想听眼前的女人亲口说出那句话,仿佛如此,他便可以给他们的婚姻找到一个突破口,给自己一个可以不记前嫌,和她一起走下去的理由。 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第7章 夜色很深,徐念念仰头看着高大冷漠的隋孜谦。即便是在问这些话的同时,她都无法从那张淡漠的脸上寻找到一丝哪怕对她有怀有怜惜的蛛丝马迹。 徐念念觉得头有点疼,茶会上的事情对她冲击很大……她为什么要为了个男人卑躬屈膝,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击,被扣一辈子不要脸的帽子。 她不能去扯下安南王妃的发髻,她无法去打后面无名姑娘们的嘴脸,她只能看着这些人冲着她指指点点,然后默契的开怀大笑。 她做错过什么!就是因为太喜欢一个人,还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 这是罪吗? 她就必须活在阴暗里。 隋孜谦感觉徐念念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攥着她的手腕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悲伤,痛苦,绝望的情绪不断转换。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却似乎明明白白的从那双哀默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情绪。 为什么?隋孜谦迷茫了,不是说徐念念很喜欢很喜欢他吗? 喜欢到可以不要脸的自己穿上别人的嫁衣上了他的花轿? 喜欢到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非议指着姨娘告诉他,休了她。 喜欢到不管他如何拒绝依旧会执着的去书房骚扰他只因为想多看他一眼…… 可是,为什么? 隋孜谦在徐念念的双眼里感受不到曾经那么深刻的眷恋。他如今不过是要她一句话,给这场闹剧找一个可以退后的台阶而已,她退怯了吗? 或许,她只要卑微的说上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胜过我的生命。 他可能会选择妥协在这份柔情中。 一阵冷风袭来,徐念念头疼的越发严重,眼睛因为痛哭流涕肿的发胀。 她强撑着身体让背脊站的挺直,她觉得她所有的尊严在今日全部轰塌,那么现在更要站的不能弯曲。 她曾经觉得徐孜刻薄冷漠,却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个世界容不得她这样的女子。那些闲言碎语,仿佛一把利刃穿透了她的胸膛,原来她真不是那般强大之人。 这世人的看法是,隋孜谦喜欢她,她便是那天上的明月,让人仰望。隋孜谦厌弃她,她便是地上的蝼蚁,任人宰割。不管是低微的姨娘还是丫鬟,甚至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可以随意唾弃她。只因为她是个被自己夫君厌恶的女子。 隋孜谦,隋孜谦!现在隋孜谦明明知道曾经的徐念念多么的爱他,依然在这冷风呼啸的深夜,不顾她全然即将瘫痪的身子,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腕,逼她说出那句话…… 就因为这个世道男人为尊! 她喜欢他,便需要低下头妥协。 第6节 他有他高傲的资本。 徐念念的神经接近崩溃,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的黑色开始蔓延,越来越大,直到彻底黑成了一片,意识在瞬间消失……她身子一软,再也撑不住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感觉很温暖,温暖的她不想睁开眼睛。 “小姐?”岫红见徐念念动了动眼皮,急忙端来热水,放在床傍,热了热毛巾伏在了徐念念的脸上,道:“小姐可醒了,吓死奴婢了。” 徐念念瞥眼看了一眼这个小唠叨,嘴巴干干涩涩的,说:“好渴……” 岫红急忙去给徐念念倒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身,靠在了垫子上,道:“小姐那天在门口昏倒了,是侯爷抱着小姐回来的。” 徐念念微微一怔,她果然跌倒晕了过去。 还扑入了人家怀里,但愿侯爷别又是误会了。 “不过侯爷将小姐放下就走了,这几日也从未问过。”岫红的口气里有几分抱怨。 徐念念皱了皱眉头,举了举无力的胳臂,淡淡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啦……小姐,崔大夫说你本来就是大病初愈,不能着凉,如今竟是又受了风寒。” 徐念念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一切,这大冬天的,她不病都不正常。其实病着也不错,至少不需要外出应酬,她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量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对了,夫人来信说侯爷昨个允了小姐去东郊咱们徐府的别庄养病!” 徐念念一愣,有些意外,不明所以的望着岫红,那人愿意放她出去了? 岫红盖好了徐念念的被子,轻声道:“上次夫人跟侯爷说小姐现在走衰运,需要去东边住几日,咱们家在东郊有庄子,夫人提议接您过去,先前侯爷不同意,是打算让小姐去住隋家在东边的庄子,但是现在居然允了……” 徐念念点点头,回到娘家的庄子上,她至少可以随时见到亲人,不至于受到限制。 徐念念一想到可以离开这里,不再见到隋孜谦那张她似乎欠了他银子似的脸庞,心情竟然生出些许愉悦。既然是回到娘家庄子,她总算不需要再招待任何人了。现在的徐念念希望变成个茧,可以给自己包上一张大大的皮,一辈子缩在里面自得其乐其实也不错。 徐家东边的庄子位于京郊李家村,这个村子依山傍水,有很多达官贵人在此置产。 其中比较有名的包括徐相爷,当朝一品殿阁大学士秦大人,九门步军巡捕统领宁大人,还有从一品太子太傅,千贵妃的父亲千大人。 当今圣上共有七个皇子四个公主,太子是隋皇后所出的四皇子黎弘宸,今年十二岁。后宫之中大体分为三派,分别是隋皇后,千贵妃和近来受宠的宁贵人,宁贵人年轻,在皇上四十岁的时候生下了麟儿,取名黎弘赐,如今满半岁多。 徐念念坐在马车里,听着一旁岫红念叨着皇家秘辛,昏昏欲睡。七个儿子……还好太子已立,否则又是一场骨肉相残的夺嫡之战。 不过在隋皇后以前,还有先皇后和先太子,都是因为谋逆被圣人亲自处理掉了…… 徐家的庄子紧挨着千家,徐相爷和千国舅虽然平日里往来不多,京城宅邸相距甚远,但是在这里倒是邻居…… 徐念念刚刚抵达李家村门口,便看到前面有一条长长的车队,马车帘子上印着牡丹的花样。 “千贵妃是在牡丹花会上同皇上偶遇的,平日里最爱牡丹,千家便弄了个这样子的图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姑娘当了贵妃似的。”岫红八卦的附耳道。 徐念念打了个哈欠,见到那马车队走了以后,尚有一群人站在村口,似乎是等什么人呢。 岫红一看,高兴道:“主子,那是咱们徐家的仆役,我看到大少爷了,还有小少爷,他应该是特意从学堂溜出来的。” 徐念念一怔,撩起帘子,看到前面几个骑马的少年和他们车队的赶车夫在说话,然后指了指远处。马车夫点了下头,便号令车队跟着那两名少年向东边去了。 “灰衣服的是我大哥吧?” 岫红想起徐念念不记得人了,耐心道:“那个骑着白马的灰衣少年是大少爷,徐雨诚,比三小姐大二岁,骑着鬃毛马的黑衣少年是小少爷,徐雨戒,今年刚满十一。” 徐念念暗自记下,不由得感叹,这两个孩子应该和她关系不错,听说她来庄子上,竟是早她一步过来安排,怕是下人们会对她这个“风云人物”多有怠慢。 不管父母多么疼爱她,这嫁出去的姑娘终究是泼出去的水,一时间,她竟是为了两位兄弟的体贴有些感动的热泪盈眶。 徐念念暗骂自己煽情,这几日是怎么了,动不动就爱掉眼泪…… “姐姐,咱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童生,徐念念撩起门帘,入眼的是一个梳着当前最简单的鼓包发髻,瞪着圆眼睛的少年。她冲着他,使劲的嗯了一声。 徐雨戒似乎十分高兴,不停的叫着:“姐姐,姐姐!” 徐念念尴尬的垂下眼眸,徐雨诚在旁边但笑不语,他身材不高,模样清瘦,皮肤白皙,文人气息严重,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几分温暖的满足感看着徐念念和徐雨戒,道:“戒哥儿,你还不扶三娘下来。” 徐念念有些窘迫的扫了一眼小大人似的徐雨诚,墨迹了半天,道:“大哥……” 徐雨诚让人上了轿子,说:“三娘你先上轿子,这是外院,人多嘴杂,好多人不是家生子。” 徐雨戒拉着徐念念的胳臂,整个人跟个软骨头似的靠着她,说:“三姐姐,我快想死你了,你自从嫁人了,就没回来过。” 徐念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这不是回来了吧。” 徐雨戒一下子抓住姐姐的手,受宠若惊似的说:“姐姐……姐姐!”他想了好久的姐姐终于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了,徐雨戒甚感欣慰,道:“做什么轿子啊,走,我带姐姐进屋。” 徐雨诚皱眉的看着胡闹的弟弟,却并未阻止,任由他拉着徐念念一阵小跑,进了内苑。岫红无奈的叹气,这戒哥儿都十一了,还是没大没小的。 ☆、第8章 徐念念一进门便发现入眼的全都是红色的物件,淡红色被褥,深红色屏风,还有大红色纱帘。她记得岫红说徐念念最爱红色,一时间心里满是暖暖的温情。 “姐姐,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徐雨戒谄媚的拿起放在茶盘里的一套茶具,全部都是通透的红玉质地,他眼睛闪闪发亮,讨好的望着徐念念。 徐念念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人儿都极力想逗她开心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说:“你们用心备的,我怎会不喜欢?” 徐雨戒咧嘴傻笑,道:“三姐姐,自从你嫁人后,四姐姐比以前更闷了,我快无趣死了。” 徐念念尚未开口,徐雨诚已经先一步摆出大哥的姿态,道:“既然无趣,还不多读些书?” 徐雨戒欣欣然的耸了耸肩膀,闷闷不乐道:“姐姐,我们学堂有人说你闲话,我生气至极,还跟几个同学反目,要不然你干脆回家算了,凭什么受那些人的气。” 徐雨诚踹了徐雨戒一脚,道:“你在窜等三娘什么,小心我去告诉爹不让父子答应你请假了。” “哦哦哦,我错了还不成嘛,好大哥了,你就让我陪三姐姐待几日吧。” 徐雨诚撇开头,冲着徐念念:“三娘,母亲进宫见过隋皇后了,隋皇后承诺,待时局稳定后便同意三娘和侯爷和离,你再忍耐些时日吧。” 徐念念一怔,没想到父亲倒是个急茬,不过仔细一想,就琢磨通了。 隋孜谦那么讨厌她,隋皇后也想干劲处理掉她这个麻烦吧。如今她爹主动开口,能不痛快么? 隋皇后选择徐家做结亲,是相中徐相爷在内阁的位置,一旦太子登基,父亲至少可以帮助新皇稳住内阁,至于她这个襄阳侯夫人…… 如果她主动退让,隋皇后还可以给襄阳侯找一门更好的婚事。 父亲那般聪慧的人,必然是趁如今他位置巩固,尚有拿乔余地的时候降低身位,主动屈从于隋氏,隋皇后就算惦念今日这点旧情,日后对待徐家会有所怜悯。况且二姐姐如今是恭亲王妃,同王爷恩爱有加,又给太后娘娘生了嫡亲的孙儿,隋皇后不好天拿捏徐家,若是一切由她爹主动请求,隋皇后万没有拒绝承诺的道理。 思及此,徐念念心情大好。 徐雨戒不开心的撇了撇嘴角,道:“好事都让隋家人占了。” 徐雨诚瞪了他一眼,道:“父亲常说,吃亏是福,过日子冷暖自知,你管别人说什么。” 徐雨戒不甘心的说:“我就是觉得三姐姐为隋孜谦吃了那么多苦,我看着心疼,待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隋家人。”他眼珠一转,带着几分稚气。 “别胡闹了……”徐念念笑道,甚是喜欢这个弟弟。 徐雨戒不再谈论这扰人心烦的话题,一下子趴进了三娘怀里,道:“紫欢姐姐让我跟三姐姐问好,她如今怀了身孕,娘不许她出门,否则她也会来陪你的。” “紫欢?”徐念念迷茫的看着他们,徐雨诚像是想起什么,说:“看我这记性,忘了三娘你脑子坏了,蓝紫欢是我的妻子,当初她的及笄礼上还是三娘给上的头。” 徐念念瞬间了然…… 徐雨戒又跟徐念念撒娇的玩了一会,便被徐雨诚打发出去,让他去马圈给徐念念挑匹小马,明日大家去外面疯一疯,徐雨戒一听说可以和姐姐出去玩,立刻急忙去执行命令。 徐雨诚倒了杯茶水,墨黑色的瞳孔带着几分睿智的光滑,他看着徐念念,道:“三娘,爹给我找了个候缺,是凉州城附属的一个小县城。” 徐念念一怔,她听岫红提过,徐雨诚是今年科举的探花郎。他常说徐家几个姑娘里面,徐三娘是最有决断和眼力的,可惜是个女子,所以往常有什么事情他都爱和徐念念商量。 “其实我本是奔着状元的名头去的,可是爹说现在政局紊乱,不是入仕的时机,以徐家背景,若是我成绩太好便必然会被留京,甚至入翰林编修,日后虽然更容易进入内阁拜相却也更容易一不小心扯进几位皇子的党派纷争。” 徐念念见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说:“所以你一不小心的得了个探花?” “嘿嘿……”徐雨诚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羞涩,道:“哪里能控制的那么好,是主考官们都想找个英俊点的探花郎,然后爹就拍板了,说其他两人都不及我模样……” 徐念念差点将茶水喷出来,这个爹当的:“所以呢,你不打算留翰林院吗?” “嗯,我想和当年的爹一样,先去地方当官,积累点经验,当然也可以算是积累政绩,而且我也怕我留京的话会有人拿我的事情套住爹,爹都这把年纪了,碍于姐姐和侯爷的事情,太子待徐家有些轻视……与其留下来早晚被人找个茬抹下来再换上自己人,还不如识相退出呢。” 徐念念脸上一热,说:“我给你和爹都添麻烦了。” “三妹,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呢。”徐雨诚腼腆的笑着,眼底流露出难以言喻的亲近。 徐念念点点头,符合道:“我觉得哥哥的想法挺好。” 徐雨诚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眼睛一闪一闪的放着愉悦的光芒,道:“爹也这么说!” 徐念念暗想,大哥再老成也不过没到二十岁的孩子嘛,希望得到更多的认可和鼓励的…… 翌日清晨,徐雨戒一早把徐念念给叫了起来,嚷嚷道:“姐姐快起,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徐念念迷迷糊糊的被兄弟二人拉了起来,换上了一身男式的裤装,耳后的头发按照徐雨诚的模样束了起来。她准备完毕,才想起来,她忘记如何骑马了…… 徐雨诚和徐雨戒率先上马,在门口等着徐念念,却见远方走来了个清秀的白衣少年,两只手拽着马缰绳,使劲拉着向前走。 “怎么,三娘……你连骑马都不会了?”徐雨诚诧异的问道。 徐念念狠狠的点了下头。徐雨戒看她那怂样,笑了起来,说:“三姐姐,亏你曾经自喻巾帼英雄,现在怎么被欺负的快成漏了陷的包子了。” 徐念念脸色一红,生气道:“你个小东西,还敢编排起我了不成。” 徐雨戒忍着笑意,说:“那先让小六牵着你……” 徐念念对骑马有几分兴趣,踩在小厮的背上上了马。 徐六牵住了她的缰绳,赔笑道:“主子坐稳了,你只要使劲夹住马的肚子,这马就跑不起来。” 徐雨戒回头看着战战兢兢的徐念念傻笑,道:“姐姐你别天害怕,这头可是我千挑万选的被驯服了的小母马……” 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李家村良田不多,却背靠东华山,是许多勋贵喜欢狩猎的场所,所以庄子上的房屋多被达官贵人所买,成了度假的好地方。 大黎的皇室在仲冬时间有狩猎活动,猎杀对象大多为野兔、鹿、山鸡、狍子等。不过今年因为皇帝的身子欠安,尚未举行大规模狩猎活动。 徐雨戒仰望天空,眉眼中有几分对回忆的向往之情,道:“姐,我第一次狩猎还是跟着你进的东华山呢。” 徐念念也深吸了口气,冬日里凉凉的空气拂过她的脸颊,吹起了墨黑色的长发。那些积郁了几日的坏心情好像全部烟消云散了。 “咦,三少,你看那不是徐家小子嘛……”不知道是谁突然扬声道,远处一群骑着马的少年立刻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可不是徐雨戒那小子,他跟夫子请假生病的事情看来是假的。” 为首的少年身穿一身棕色锦袍,他面白如玉,皮肤光滑,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一双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戏耍的淡笑,道:“这回算他倒霉,被我逮到了……” 第7节 徐念念努力的夹着马肚子,她在兄弟二人的教导下渐渐掌握了节奏,可以上下颠簸的起来了,徐雨诚和徐雨戒在旁边鼓励的叫好。 “徐雨戒,你小子也敢开始逃课了?”一声调笑的言语从耳边传来,徐念念看过去大概有五六个少年,旁边还跟着七八个仆役似的人物。 徐雨戒一愣,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神色暗淡无光,不耐烦道:“我当是谁呢……” 几个少年将徐雨戒围在中间,说:“你少张狂,上次是谁被打的下不了床。” 徐雨戒不服气的看着他们,冲着其中一个矮个道:“我倒是记得李公子歇了大半个月呢。” 李公子脸色一红,看向了似乎是领头的棕色锦袍少年一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棕色锦袍的少年总算走到了最前方,说:“徐雨戒,你是还想干一架吗?” 徐念念微微一怔,看向了徐雨诚,徐雨诚也满脸迷茫,他也不知道徐雨戒和人家打架的事情。 徐念念猛的想起,徐雨戒似乎提过因为她的事情和人干架,莫非是这群人吗? 徐雨诚急忙上前,淡淡道:“这位公子可是宁家三少爷?” 那棕袍少年很是夸张的抬了一眼,说:“哦,怎么徐家探花郎也在呀,这事儿和你无关。” 徐念念瞪着眼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个张扬的小子就是九门步军巡捕统领宁大人家的三少爷? 她常听岫红念叨,京城有两个奇葩,徐三娘和宁三少……都挺“盛名”在外。 ☆、第9章(改) 仲冬时间的京郊北风呼啸,徐念念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眼前五六个跋扈飞扬的少年,有些感慨,年轻真好……她年岁也不大,却已经是侯门妇,还是不被人待见的那种…… 这位面白如玉的宁三少,他爹宁不屈是当朝九门步军巡捕统领,掌管着京城最具规模的一支驻军,堂姐是近来受宠的宁贵人,并且在半年前为皇上诞下麟儿。 宁不屈出身漠北军营,老师是隋皇后的大伯,在宁贵人生下子嗣前是绝对的太子一派。 宁贵人可以在入宫三年里夹在隋皇后和千贵妃中间接连为皇上生了两个孩子,这其中必然有隋皇后的助力。当今圣上不到五十岁,若是就此去了宁氏依旧是坚定的太子/党,但是要是身体安康,活个十年八年的,京城格局怕会有所改变。 目前来看,宁家和徐家关系不错,这个臭小子应该和隋孜谦也是熟识的朋友,在徐念念算计隋孜谦以后,难免用有色眼光看待徐家人,再加上徐雨诚和徐雨戒都属于老夫子最喜欢的那种学生,本就和宁三少那群人关系不好…… 徐雨戒自小和徐念念交好,徐念念又是男孩子的性子,小时候竟带着弟弟出去玩耍,如今有人拿徐念念当做笑料来议论,徐雨戒自然是不依的…… 徐念念没想到这事儿弄了半天,还是和自己有关,一时间心里有些发酸。 宁三少极其不屑的盯着徐雨戒,淡淡道:“怎么,你是不是打算告到夫子哪里呢?” 徐雨诚护弟心切,拉起缰绳打算冲进这些少年围起的圈子。徐雨戒心知大哥是刚刚中榜的探花郎,若是此时闹出京郊斗殴的丑事,不管原因是什么都难免会传到皇上那里,容易影响大哥补缺的官职,便急忙道:“大哥,你别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徐雨诚一怔,怒道:“胡说什么!” 徐念念眼睛一沉,暗道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徐雨诚参与进来,宁三少那几个小混蛋不在乎名声,可是大哥却是要外放的官员。 徐念念双腿夹了下马肚子,来到了徐雨诚旁边,小声道:“大哥你先别慌,看看这些混小子想做什么。” 徐雨诚一愣,似乎对于徐念念口出碎语有些惊讶,徐念念脸色一红,说:“大哥冷静,这事儿你参与与否都是人家人数多,索性别管了,一切由我和弟弟应对。” 徐雨诚皱着眉头,盯着徐念念看了片刻,莫名的在那双晶莹剔透的好像黑水晶似的眼眸深处,感觉到了一阵踏实的心安。 徐念念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只要对方还自持身份,别上手她便有几分稳住局面的底气。 宁三少这才突然看到徐念念,薄红色的嘴唇微微一扬,指着徐念念,笑道:“这人是谁,怎么,探花郎何时换了口味,趁着你家娘子怀孕的时候搭上了这种戏子似的男子?” 徐雨诚身子一僵,顿时就要动手,却一把被徐念念按住了,小声说:“忍住,他就是招你先动手,到时候就算闹到了宫里他也可以反咬一口……” 徐雨诚满脸通红,耳根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紫红色。徐家是书香门第,本就和武将出身的子弟们不曾来往。 徐念念抿了下嘴角,佯装无知的笑着说:“在下徐莫言,乃是徐雨诚的远方亲戚,承蒙这位面白如玉,容貌俊秀,貌比潘安,生得比女子还要漂亮三分的仁兄夸奖……在下曾自以为容貌上佳,但是和少爷您那精致的模样比起来真是自愧不如。” 宁三少面色一沉,他平日里最烦人家说他像个女人,所以才爱到处捣乱,体现他的男人气魄,不想眼前这个不知道哪个村冒出来的乡下人居然敢提起他的忌讳…… 顿时,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黑了脸的宁三少,徐念念仿佛没感觉似的一个劲的微笑,徐雨戒见状,立刻不给面子的笑了出声,说:“莫言兄不说我倒是没仔细看过,宁三少你这模样跟京城第一楼的若云姑娘都有一拼……” 宁三少闻言,锐利的视线好像一把利刃似的狠狠的瞪向了徐雨戒。徐雨诚见状,心里甚感挂心,但是他们已然被堵在此地,要想全身而退不太容易,只好放手一搏。 徐雨诚转头看向了徐念念,徐念念依旧是一派闲庭雅士的劲头,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某些人的麟角,还不知死活的道:“宁三少,你们将雨戒围起来可有何意?” “废话!”宁三少不快的骂了一句,眼珠一转,冲着徐雨戒道:“你不是平日里总是不服,既然今个遇到了,大家比一比如何,若是我赢了,你以后见了我必须绕着道走,我在的时候你不能出现,徐雨戒,你可敢玩一玩。” 徐雨戒二话不说的应了,道:“我还怕你不成?” “且慢!”徐念念心想这个冲动的傻弟弟,对方那么多人,不管玩什么他们都未必赢得了。 “哼!”宁三少扬起马鞭使劲往地上一摔,土黄色的尘土漫天飞扬,他将鞭子指着徐念念,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说话也敢插嘴。” 这混小子,徐念念咬牙切齿的告诉自己要忍耐…… 徐念念心想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谁,到时候就算骂死了徐莫言又能如何? 况且她一介女流,宁三少再不济还敢抓她不放不成?何况襄阳侯哪怕是为面子,也不会不管她! 想到此处,徐念念突然觉得自己出面最好!不如她彻底将此事搅混,拖侯爷下水算了,反正闹开了丢脸的也是襄阳侯府。宁家还敢追责到隋家那去不成? 宁三少眯着眼睛,盯着眼前太过轻松的男子徐莫言,心里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家伙是从哪蹦出来的?他突然觉得,这男人的笑意太过碍眼…… 徐念念咳凑的两声,淡定道:“宁三少,你说要和雨戒比试,不知道想比试什么呢?”她不等宁三少回话便继续道:“其实,在下觉得,我们现在才三个人,不管三少和雨戒比什么,就算赢了,又能如何?说出去也只会觉得三少您以多欺少,以强凌弱……” 宁三少皱着眉头,抿着嘴角,淡淡道:“那我不让他们参加便可。” 徐念念一怔,又仿佛很是为难的说:“这么说来,三少想单挑徐雨戒喽?” 宁三少点了点头,一脸不耐烦的说:“你这人怎么这般磨叽……” 徐念念垂下眼眸,故意不回话,直到感觉到了宁三少似乎被磨到了个人底线时急忙转口,说:“三少今年有十五了吧。” 宁三少一愣,便领会了徐念念的意思。 “戒哥儿还不到十二……” “……” “宁少爷,就算您今个赢了戒哥儿又有什么意思呢,到了外面不过是一句以大欺小。” 宁三少被徐念念堵的哑口无言,向身边的幕僚看去。 宁三少身边的幕僚姓崔,是宁大人军队退下的谋士,他本就不希望三少和徐家孩子起冲突,如今见徐念念一点点将此事了了,甚感安慰,便出言道:“三少爷,这位莫言小兄弟说的甚是。” 崔管家见宁三少一脸不甘心的模样,小声附耳道:“少爷,夫人近来正在忙活少爷议亲,您就别再做让夫人伤心的事情了吧。” 宁三少恶名在外,京中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乐意将闺女嫁过来,那些门第低的宁夫人又看不上。 宁三少上面有两个哥哥,因为武将出身,当时宁大人尚未来到京城任职,许配的媳妇都不是门第特别高的,到了宁三少这里,宁大人正值仕途最为春风得意之时,宁夫人自然想踅摸个好的给亲儿子。 宁三少不甚高兴的看着徐念念,都是这个人闹腾的,他抬着下巴,闷闷道:“怎么我觉得我倒是好像真被你说的有点成了那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以强凌弱之辈了。” 徐念念急忙摇头,安抚道:“哪里,三少心胸宽广,怎么会计较这些呢,对吧。” 宁三少冷笑三声,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一会兄弟们打算在林子烤些猎物当下酒菜,几位徐公子也一起参加吧。” 徐雨诚微微一怔,看向了徐念念的方向,他知道徐念念是个大姑娘,如果答应了宁三少的要求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万一被人看出来的话名节岂不是不保?更何况这宁三少从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如今留下他们,八成没打着什么好主意。 宁三少根本不给徐念念回绝的余地,道:“徐雨戒,我跟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现在大家想把事情了了,不如一起喝几杯?” 这是在邀酒呢! 徐家两兄弟抿着嘴角,谁都没有应声,宁三少挑眉,脸上仿佛冬日的冰窖,越来越冷,道:“我退后一步,你却是不肯赏这个脸了?” 徐念念见刚刚压下去的箭弩拔张之势再次紧张起来,攥着拳头应了声:“好!” 宁三少闻言咧嘴一笑,英俊的脸颊仿佛一朵盛开的罂粟花,艳丽无双却意味不明暗藏一抹算计,散发着慑人的光芒。 ☆、第10章(改) 北风呼啸,一群少年驰骋在仲冬的空旷早地上,踏风而行。 为首的少年卓尔不群,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露出了仿若冠玉的英俊相貌,尖尖的下巴高扬起来,脸上满是放荡不羁的豪爽笑容。 徐念念淡笑的望着远处策马疾行的人群,不由得感叹青春啊……或许因为她曾经马术高超,所以肢体十分灵活,半个时辰后便可以骑着小马跑了起来。 宁三时不时的回头,目光停留在动作笨拙的徐莫言身上,忍不住笑话她一番。旁边的几位小少爷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貌似在出什么骚主意呢,只见宁三那淡红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嘴角间是一抹浓重慵懒的笑意。 徐念念蹙着眉头,这群臭小子,做坏事都不知道遮掩?他们来到一座别致的庄子面前,这是宁家在李家村买的宅院。 大门口有一片被木栏圈起来的草地,此时野草早已枯黄,露出了光秃秃的泥土。 几个人下马将马匹栓在了木栏上,挑衅道:“徐雨戒,我们打马球,你一起来一局怎么样?” 徐雨戒二话没说的应了,宁三满脸笑意的瞄了一眼徐念念,挥了挥手中马鞭,扯高气昂的指着她,问道:“这位伶牙切齿的徐莫言徐兄弟呢?” 徐念念尴尬的笑了两下,两手局促的抓着缰绳,使劲揉按,良久,坦诚道:“在下不会。” “哦……”宁三眼睛一亮,墨黑色的瞳孔泛着一丝淡淡的傲娇情绪,冲着两旁的人大声道:“这书呆子连马球都不会……” 一阵哄堂大笑的声音徘徊在空阔的天空中,徐念念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孩子都跟人精似的欺负大人…… 宁三挽起袖子,摆了摆手,不屑道:“我看你那娘们样也不指望你能指做什么,干脆就在旁边生火吧,好方便我们打完球吃酒!” 徐雨诚挑眉,这小子竟然让他妹妹当烧火丫头…… 他琢磨了片刻,为了避免宁三那小子使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对付落单的徐念念,客气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便陪着莫言弄吃食吧,他一个人不成……” 徐念念感激的望着他,还好徐雨诚没有丢下他,否则她连怎么生火都不会…… 宁三鄙夷的望了他们一眼,真搞不懂这种书生气质的男人为什么会特别讨女孩子喜欢?他们家那几个小丫头总是叽叽喳喳议论所谓的才子们。比如今年的状元郎秦家嫡子和眼前这位相门子弟,好看的探花郎,徐雨诚,都是女孩子偷偷爱慕的对象呢。 哼!想他宁三一个好好的英俊儿郎说亲却屡次碰壁,京城的女人们是不是都眼睛瞎了? 徐雨诚让小厮堆起了火堆,帮着烧柴,徐念念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一会关注于马球场内的形势,一会去看小厮们将猎物穿在一个棍子上,架起来烧烤,十分专注。 “念……哦,莫言,你不会连这些都忘记了吧?” 徐念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沉的目光飘向了远处,幽幽道:“脑海里有时候是一片空白,有时候会想起一些难以忘却的往事,呵呵……人生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徐雨诚见她面露悲伤,以为徐念念是记起了被襄阳侯厌弃的事情,略带怜悯的捏了捏妹妹的手心,一本正经道:“若是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不如全部忘记也好,你还有我,有爹娘,有兄弟姐妹,不管你发生什么,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徐家的三姑娘,徐念念!” 徐念念望着徐雨诚分外认真而执着的面孔,轻轻的低下了头……一丝愧疚染上心头。 “喂,你们两个男人磨叽什么呢。” 第8节 宁三调侃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徐念念抬眼望去,一个爽朗的少年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背衬着夕阳西下的淡粉色余辉,抬着下巴高昂着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徐雨戒被他们一群人整的够呛,浑身是泥,脸蛋上好几块黑了吧唧的东西,徐念念皱着眉头,暗道这群臭小子还是把弟弟欺负了,不过宁三似乎变得不再记徐雨戒的仇了,又或者他就是不打不相识的性子,双手拍了拍徐雨戒的后背,大声道:“你比你大哥招人喜欢多了。” 徐雨诚一怔,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宁三不认输的瞪了回去,小声道:“不就是多读了些书……” 小厮们将摆好的酒杯斟满,淡黄色跳跃着的火苗越来越旺,映衬的宁三那张妖孽的容颜分外明媚张扬,他的鬓角满是汗水,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耳边抵达在了结实的臂膀上,带着几分性感随意。 他豪迈的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又抓起一壶,伸长胳臂越过众人递到徐念念的面前。 徐念念微微一怔,抬眼看着宁三少,并未伸手去接,周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宁三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半空中的手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徐兄弟这么不给面子?” 徐雨诚皱着眉头,启口道:“莫言是文人,我来替他吧。” 宁三将手抬高,不高兴的瞥了他一眼又凝重的望着徐念念,道:“嗯?” 徐念念咬着下唇,忽然笑了,她何必和一个毛头小子置气,二话不说的接过酒壶诚恳道:“指望我像三少那般豪爽在下怕是不成,不过刚才三少说的不错,这是给您的面子,那么我先斟满三杯干了,如何?” 她没等他应声,便将酒杯倒满,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嗓子辣的不得了,急忙喝了几杯水。 宁三见她着实咽了,眉眼上挑,墨黑色的眸子闪过几分讶异的情绪,道:“好!” 他转身拿起酒壶再次倒满了徐念念身前的酒杯…… 徐雨诚和徐雨戒担心的望着徐念念,徐念念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宁三本来想杀杀这书生的气焰,却没想到徐念念看着柔弱,却不甘示弱,不由得有些好感。 大家喝着喝着吆喝了起来,宁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徐雨戒和徐念念的中间,右手拍着徐雨戒的肩膀,左边靠着徐念念的胳臂,感慨道:“戒哥儿,若没有你姐姐的那档子事情,我们也未必不能成为朋友。” 徐念念端着酒杯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徐雨戒姐姐的那档子事情岂不是在说自己呢? 徐雨戒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徐念念,道:“我姐姐怎么了?又没杀人放火做那丧尽天良之事,怎么是个人就敢到处非议她,襄阳侯若觉得委屈,和离了便是!” 就是,真受不下去就把她送回家啊,徐念念撇了撇唇角,难得觉得戒哥儿说到重点。 宁三诧异于徐雨戒口气里的不屑,挑眉道:“和离?这事儿本就够恶心隋大哥的了,还闹出和离的戏码,怎么什么都成了你们徐家说了算了。” 徐念念脸色尴尬,忍不住嗑凑两声插话道:“其实徐念念执着嫁给侯爷不过因为太过喜欢,你们这些秃小子,干嘛和一个女人过不去呢。” 宁三撇了撇嘴角,叹道:“本来隋皇后是属于和我们家联姻的,我堂姐和隋大哥青梅竹马,只是隋大哥自己选了徐家四姑娘的,没想到却娶回来了徐三娘那个母夜叉,你说能不生气?” 徐念念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柔似水的小女孩容貌,心头莫名一疼。她甩甩头,心里感慨道,如今隋孜谦悔的肠子都清了吧,早知如此,还不如选了宁姑娘,至少家宅安和,彼此相熟,更是把宁大人死死的拴在了太子/党的战车上。 徐念念抿了口酒水,轻巧的躲过了宁三依靠过来的身子,说:“其实在下倒觉得徐三娘挺勇敢的,要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为了爱情违背父母之约对某女子穷追猛打,世人便说他是真性情之人,可是同样的事情放在徐三娘身上,怎么生出这么多的非议呢?” 宁三歪着脑袋,衣服松松垮垮,慵懒的身体斜斜的靠在背后的垫子上,嘴角含着笑意,一双细长的凤眼明媚光华,薄唇微启:“听你一说,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倒成为爱牺牲的佳话……” 徐念念怔忡的望着她,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喃喃道:“也不尽然。她还是有过,错在太自以为是,把自己的爱情强加在别人身上。对方明明对她无意,她却一厢情愿的强人所愿……如今徐念念落得此等结局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是终归很可怜了一些,宁三你自喻堂堂正正男子汉,少说两句如何?” 她还没宽容到喜欢看别人当众辱骂自个! 徐念念闭上了眼睛,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般云淡风轻,只是那喃喃细语中难掩几分沉重的伤感之情,曾经的徐念念,不管是否胆大妄为,却是个为爱可以奋不顾身很真实的女人。 这世界真实最是可贵,现在的她自己,不是整日里带着假面具示人。 宁三似乎还要说什么反驳的言辞却被一阵马蹄声的喧嚣吸引了过去。 “谁的人?” 那群人马见到这头的光亮停下了脚步,待看清楚宁三的脸庞时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跑了…… “千家的几位小主子,其中有千家四姐儿……” 宁三一听,脸上爬上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难怪跑得那么快……” 他似乎沉默了起来,转头盯了徐念念片刻,又突然讨好的趴在徐雨戒耳边,道:“你们家和千家是邻居的,对吧?” 徐雨戒蹙着眉头,警戒的躲远,徐雨诚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略微踌躇不安。 ☆、第11章(改) 宁夫人曾有意和千家结亲,看上的便是这个千家四姐儿千尤画,只是对方因为宁三的名声回绝,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在有心人的渲染下闹得满城风雨,跌了宁三的面子。 徐念念脑袋晕晕的看着宁三拍马屁似的笑容,浓浓困意倾袭而来,酒劲上头原来是这般滋味。 在她失去知觉前,隐约听到宁三高兴的拍着戒哥肩膀,爽朗笑道:“那明日我就到贵府叨扰了!” 翌日清晨,徐念念眨了眨眼睛,窗外明亮的日光顺着窗户的缝隙好像一条条射线倾洒而下,落到了地面上变成了一个个小圆点,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她抬起了胳臂挡了下眼睛,方记起昨日种种,不由得粲然一笑,喝醉了…… 守护在外屋的丫鬟们听到动静,掀起了帘子,笑着说:“三姑娘醒了?”因为是在自个家里,丫鬟们都习惯性称她为姑娘。否则一句句夫人唤着,倒是有些不晓得在叫谁了。 徐念念点了点头,怔了片刻,入眼的丫鬟一个叫岫兰,一个叫岫纷,都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小丫头。当初她偷偷替妹妹上了花轿,随行的自然是娘亲给四妹妹准备的陪嫁丫头,要不是事情败露,徐柳氏十分担心她的境况,岫红还到不了她的身边。 “三小姐,大少爷说今个府上有客,要用这个小院子。” 岫兰拿着木梳缕着徐念念的发丝,手腕一转,将徐念念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攒成了一个圆形发髻,束于脑后,这是时下最平常的书生头。 徐念念微微一愣,垂下眼眸,盯着岫纷将托盘里的一串佛珠一个个用红绳串起来,然后套到了她的手上,道:“自从三娘在侯府落了水,四小姐和夫人便日日在佛前祈求,这串佛珠是开过光的,夫人叮嘱让小姐一定时刻带着。” “隔院便是千家,对吧?”徐念念任由几个人帮她绑上束缚,穿上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袍。 “恩,这座小院是宅子里最北面的内院,背面便是千家最南边的内院,据说住着的也是女眷。” 徐念念闭着眼睛,点了下头,难怪宁三来做客会叨扰到她这里,那臭小子的目标是千家四姑娘,自然从这个小院子过去最方便了,只是从他们徐家翻墙去千家,真亏宁三想的出来。 她在收拾完毕后坐到了可以晒到阳光的书桌旁边,右手支着脑袋,懒洋洋的翻了本书地理书看,琢磨着等到和隋孜谦和离后,她便背着行囊,游览这大好河山,岂不是很是悠闲?上次姐姐曾笑言,爹还说日后新帝登基,就辞官回老家,修修徐家祖坟,宗祠,然后顺手种种田。据说他爹当年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新鲜农作物,早期做父母官的时候那可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徐雨戒,你家这个小院子布置的也太娘们气了。”徐念念挑眉,宁三来的倒是挺早呀,徐念念眯着眼睛,嘴角微扬,合起了书本。 “呦,莫言兄这么早就开始读书,真是刻苦。” 宁三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徐莫言,手执一把白色纸扇,身穿一身雪白色绸缎长袍,浑身慵懒悠闲的在屋内踱步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道:“这屋子是谁的?” 徐雨戒见他仔细观察姐姐的闺房,心生不快,淡淡道:“平日里来庄子上度假时,自然是住着女眷的,你这小子看够了没? 徐雨诚功名在身,又正在候缺的关键时刻,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提前回京城了。 他本是怕徐念念心里不舒服才特意来京郊看望她,没想到徐念念的心态比出嫁前还要平和,顿时放下心来,忙自个的事情去了。 宁三不甚在意的摇了摇纸扇,得意道:“你猜我今个带的什么过来的?” 宁三身后的小厮提了个用黑色棉布罩着的大号鸟笼子似的东西,里面时不时还晃悠两下。 徐念念暗自琢磨,莫非宁三的手段不过如此,是拿什么东西想吓唬吓唬千家四丫头吗?一时间,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郁闷的发现,这种人竟是将自个当成一头的…… 徐雨戒表面讽刺他小肚鸡肠,转眼间又是面带好奇的问道:“带的什么?” …… 徐念念无奈的打开书,懒得去搭理这两个小屁孩。 宁三见他无动于衷,命令小厮将棉布去掉,一声类似于猫却比猫叫更尖的声音从耳边划过,徐念念身子一僵,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袖红说过,曾经的徐念念特别怕带毛的动物,当初之所以落水便是因为表姑娘的那只破猫,所以徐相爷府上从未养过带毛的活物。 徐雨戒脸色一沉,急道:“你说过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千四娘就算了,怎么带了头小豹,宁三,你太恶劣了!” 宁三无所谓的耸耸肩,淡淡道:“我把它牙齿都拔了,脚丫上的指节也都剪了,而且这是只幼崽,真的纯粹是吓唬吓唬人用的。” 徐雨戒听后脸色稍缓,随后又想到徐念念的怪癖,说:“莫言怕带毛的活物,你切不可将它在我家放出来。” 宁三看到徐念念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下子来了几分兴致,从小厮手里接过笼钩,提着走到了书桌边,将装着小豹子幼崽的大号鸟笼子故意在徐念念面前晃来晃去。 徐念念浑身冰凉,动一下身子都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宁三越玩越觉得有意思,又走近了几步,几乎快将笼子贴到了徐念念的脸上,慵懒深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那张受了惊的嫩白的小脸,越看越觉得徐莫言娘们气太重,不过他生的确实好看,可以和他相提并论吧…… 徐念念有些生气了,她攥着拳头用力站了起来,却被宁三少堵到了椅子旁边的角落处。 宁三好笑的故意向徐念念靠了过去,一阵淡淡的花草香味从鼻尖传来,让他微微一愣,失神片刻,只觉得唇角干涩,不由自主的添了下唇,还不待反应过来便被徐念念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你有完没完?” 宁三少顿时傻眼,随后气急败坏的怒目圆睁,他不是躲不过这一巴掌,而是没想到真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白皙的皮肤变成了茄子似的紫红色,脸色沉了下去,声音仿佛从牙缝里出来,道:“我逗你玩的,你还动手?”多少穷酸书生想搭上他这条线,故意卖笑他还不搭理呢。 徐念念瞪了他一眼,道:“宁三你真有意思,欺负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徐雨戒没想到三娘会和宁三呛呛起来,急忙阻止道:“宁三少,你到底还想不想去千家了?” 宁三少心有不甘的盯着徐念念,发狠道:“不识抬举,今个我有事儿不跟你计较,不过这个仇我记下了,你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在他看来,徐莫言不过是依附于徐家的远方亲戚,来京城投靠无外乎为了科举,到时候早晚有机会收拾他。 啪的一声,徐念念合上了书本,只觉得这个少年就是个没长大还被宠坏了的小屁孩,她真是懒得搭理他,多说一句都是废话。 宁三盯着她沉默的离去,心头好像堵了口气似的不愉快,这个徐莫言三番两头的不给他面子,只是这人性子太差劲,给他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不管如何招惹都是沉默以对,即便生气了也跟个没事人似的,让他怎么玩? 徐雨戒不想他和徐念念纠缠下去,皱着眉头提醒道:“宁三,你还去不去千家了?一会过了晌午他们可能就要出门了。” 宁三气哄哄的提着他那个吓唬人玩的鸟笼子来到了院墙处,踹了一脚小厮,道:“跪下。” 他撩起长袍的下帘,踩到了奴才的背上,小心翼翼的观望了片刻翻了过去。 徐雨戒会帮着宁三胡闹不是没有原因的,千大人也是内阁成员,平日里竟是和他爹对着干。 皇上乐于内阁中有如此相互制衡的势力,任由他们吵吵闹闹,倒也可以听到不同的声音。 徐三娘替嫁的丑事,没少被千家人到处宣扬。借机挑拨徐家和隋皇后关系!所以徐雨戒觉得借宁三的手来给千家弄点笑话未尝不可,有句俗话说的不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而且,他还从宁三那得来了个比较有趣的消息,那就是襄阳侯隋孜谦和几个朋友过几日会来李家村狩猎,住的便是宁家的宅子……徐雨戒还想着和宁哥儿关系处好了,到时候去看看便宜姐夫,闹出点事端给他好看!谁让他待姐姐不好。 千家前院一片欢声笑语,今年科举的状元当朝殿阁大学士秦大人的公子秦子仕正在千家做客,千家庶出三郎千巳磊,嫡出四郎千巳帆作陪。 秦子仕六年前和二皇子,也是先太子黎弘曦的娘家侄女,李家五娘子定亲。后来李皇后仙逝,圣人在群臣建议下立隋贵妃为皇后娘娘,太子因圣人冷落心生歹意,被人举报谋逆。暂且不说谋逆真假,圣人终归有些顾忌年长成人的太子,再加上李家祖上镇南侯在军中颇有威名,于是落实太子罪名,李家亦被割除爵位,发配冲关。 秦大人仕途正旺,自然不想和被圣人厌弃的李家沾亲带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李家主动退亲。 秦子仕本人和李家五娘子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不肯接受任何其他人家的议亲,以至于两个人表面是退亲了,秦子仕的婚事却被耽误了下来。他甚至放弃科举,在家养了五年情伤,至于为何今年参加考试,可能是另有详情。众人都当他是走出来了,纷纷有意摘下这朵状元郎。 如今内阁左相徐大人家的女儿徐念念嫁给了隋皇后亲弟,千家同样想用姻亲关系将秦大人拉拢至千贵妃的阵营,于是打秦子仕的注意。 几位千家主子特意来别庄散心的原因,不过是听说秦子仕进山踏秋作画。 ☆、第12章 第9节 秦大人为秦子仕的婚事操碎了心思,如今不求对方门第,只希望可以让秦子仕点头便可。 宁三大摇大摆的提着鸟笼子绕过圆拱门进了内宅,几个小丫头见他面如冠玉,皮肤白皙,脸庞清秀俊朗,以为是来千家做客却走错了路的名门公子,争先恐后的意图为其指路。 宁三眉眼微挑,指着后面的屋子问道:“你家四姐儿在这吗?” 小丫鬟微微一怔,脸色通红,心想莫非是仰慕四姑娘的公子吗? 小丫鬟仿佛陷入了宁三深深的凝望中无法自拔,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又慌忙反应过来,道:“公子,这里都是女眷,我带公子回前院吧。” 宁三嘴唇微扬,将笼子里的小豹子放了出来,原本围着他的丫鬟们瞬间散开,面色唰的白了起来,结巴道:“救……救命啊……” “谁在外面吵吵闹闹?”千尤画梳妆打扮一番,紧紧的抿着淡红色的薄唇,待看到双手背后,仰着下巴的宁三时,恼怒道:“宁三少!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 宁三撇了撇嘴角,慵懒的靠在了树旁,淡淡道:“给你送了个玩意,你看看可好。” 千尤画不屑的扬眉,原本讽刺的言语尚未说出来,便被突然跑到脚下的毛茸茸的物体吓傻了,顿时花容失色,不顾身份的跑了起来。 宁三开心的笑了出声,冷漠道:“让你自以为是,活该……” 千尤画恼羞成怒,吼道:“宁三,你好大的胆子。” 宁三拍了拍手掌,无赖道:“你骂啊,越大声越好,反正我不介意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呢。” 千尤画急忙闭紧了嘴巴,想到前厅的秦子仕,咬牙切齿的瞪着宁三少。说什么也不能让秦大哥知道这里的事情,千尤画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强忍着心里巨大的恐惧,小声跟身边的大丫鬟说道:“你私下将护院的徐大人叫过来,绝不能让任何人去前厅通报。” 宁三见她凛然从最初的害怕清醒过来,突然觉得没有意思,招呼着小豹子准备翻墙而回。千尤画吃了亏,哪里肯放他离去,挑衅道:“怎么,宁三少你干完坏事就跑了?” 宁三没兴趣的瞥了她一眼,说:“今个过来主要想看看传说中的千家四姐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看后在下甚感失望,容貌中等,身材平平……”宁三少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意有所指,忍不住发出了滋滋声,道:“我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找上你们千家,哼哼……” 千尤画脸色通红,她告诉自个千万别中了宁三的计儿,这小子自个不要名声,她还要呢! 宁三觉得积郁在胸口的闷气终于发了出去,二话不说的潇洒离去,独留千家四姐儿在身后气愤的跺脚望着他的背影大骂,据说第二天千尤画便生病了…… 宁三心情尚好,连带着看到徐念念时也貌似忘了前几日的不快,主动和他搭话。 徐雨戒一脸崇拜的和徐念念叙述宁三欺负千尤画的事情,徐念念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这些小孩子太无聊了,转而又想,在徐家出了替嫁丑事后,徐雨戒何尝不是日日被千家乃至更多的人如此侮辱?也难怪戒哥儿现在觉得宁三好…… 宁三少这几日天天登门找徐雨戒玩,除了随时关注千家后宅的“好”消息外,以宁三变态扭捏十分犯贱的性格,又多了个逗弄徐念念的活儿。 他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口齿伶俐又对他疏远淡薄的小书生了,无奈言语上总是吃亏,直到最近才发现,每次自个故意的亲近都会让徐念念尴尬,躲闪,并且害怕之后,宁三仿佛找到了徐莫言的软肋…… 徐念念在庄子上的日子甚是悠闲惬意,隋孜谦近来的心情却不太好。 安南王连续吃了三次襄阳侯的闭门羹,无奈中登门告罪。并且告知隋孜谦,快到宁家六娘宁悠然十六岁生辰了,他邀请几位发小在宁家别院聚会。 这事儿本是宁悠然自个发起的,但是碍于她是女眷,最终便成了安南王邀请男性宾客。 隋孜谦原本不乐意去,却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帖子放在手里翻看数遍,淡漠的目光始终落在宁家宅院的字眼上,盯了良久,又将纸张攒成一团,死死的按在手心里。 李家村……宁家别院在李家村。 他闭上了眼睛仰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修长笔直的右腿随意的搭在了左腿上,整个人显得分外疲惫,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徐家的宅院也在李家村…… 隋孜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来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徐念念那个夜晚里极其哀伤仿佛失去所有般悲痛的神色,心里的某处,竟然会生出几分怜悯之情。 这太可怕了…… 他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房屋的天顶,长吁了口气,淡淡道:“四喜?” “奴才在!” “派人去趟安南王,就说月底的聚会,我应了。” 他看着远去的小厮,墨黑色的瞳孔闪过几分不自知的情思,窗外明亮的阳光落在隋孜谦刚毅冷漠的面容上,凭空给这张英俊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光辉耀人。 隋孜谦手指不停的敲打着红木书桌,心里再三告诫自己,他不过是赴大皇子的宴罢了,然后顺便看一眼徐念念。 真的只是顺便而已,自己不能想歪,更要告诫徐念念那个女人不能想歪……其实正在被宁三骚扰的不厌其烦的徐念念基本上已经忘了她还有个“深爱”的侯爷夫君呢…… 宁家六姐儿是宁大人嫡亲三弟家的二姑娘,因为亲母早逝,从小养在宁老太君的身边。 宁家祖上跑马出身,从宁大人开始往上追四代才开始从事正经营生,宁老太君的公公那一代男丁多人入伍,赶上了先皇意欲平定北方边患加强军备的好时候,一时间将宁家捧成了漠北新贵,不过宁家毕竟底蕴不深,难免被人抓住把柄留待大黎完胜后参了一本。 皇帝见北方战事已平,顺势收了宁家兵权,同时鞭笞其自检,若不是隋家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宁家当年只怕是会如昙花一现,瞬间变成为了历史上的尘埃飞灰湮灭。 伴君如伴虎,君心在则官运亨通,君心失则万劫不复。 宁家吃一堑长一智,从此老实的跟在徐家身后行事,直至今时宁贵妃生了七皇子,方才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宁家不再是从前冲动的宁家,不敢轻率行事。 皇帝年过四十心思沉重卧床不起,宁贵妃生下的皇子不满周岁,根本没有和隋家争夺的资本,不如继续坚定的守在隋家身旁。 宁三赖在徐家住了几日,一早便收到小厮的传信,堂姐要用李家村的庄子宴客。他想到徐家和隋家的关系,忍不住叫来了徐雨戒,笑道:“隋大哥要来我家呢。” 徐雨戒微微一怔,想起宁三嘴里的隋大哥的身份,有些气恼,说:“这又与我何关?” 宁三眨了眨眼睛,坏笑道:“你就不好奇你姐姐来不来啊!” 徐雨戒端着茶水杯的胳臂僵在了空气里,众人眼里的襄阳侯夫人尚在府里养病呢…… 宁三以为自个戳到了徐雨戒的痛处,随意摆摆手,道:“罢了,不闹你了,隋大哥没提,应该是不会带她来的。话说你三姐也真是个倔脾气,明明是她理亏,却不懂得讨好自己的夫君……滋滋……” 宁三翘着二郎腿,右手甩着信函,一脸无奈的不屑着,说:“好笨的女人。” 徐雨戒见他随便就评论家姐,不开心的拿过了他正往嘴里塞的糕点,愤愤道:“住着我家的床,吃着徐家的食儿,你还随意的说我姐?” 宁三一愣,撇撇嘴笑着看向他,慵懒的身子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说:“我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女人嫁男人,当寻个对自己好的,你那三姐姐不是个明白人,以这种缘由嫁入侯府,真是脑子进了水了吧,也难怪是个人就唾弃她,你说她不是个傻子是什么呢?” 宁三耸耸肩,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弓箭,转移话题道:“不是说好了今个进山吗?我明日便不能往外跑了,对了,叫上徐莫言那个呆瓜。” 徐雨戒红着脸庞,怒道:“你才呆瓜!” 宁三挑眉,白净的脸颊上露出了一分若有所思的表情,偷偷的趴在徐雨戒耳边,小声道:“我说徐莫言,你急什么?这般维护呀?”他嘴唇微扬,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说总觉得看你们在一起怪怪的感觉呢,现在你又这样在乎他,莫非你对那徐莫言……嗯嗯……” 徐雨戒见他一脸猥亵暧昧的神情,刚要解释却见宁三挥了挥手,不甚介意的说道:“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每个人都有自个的喜好,我不笑话你便是了。” 徐雨戒一怔,只觉得血流胸涌而上,弄的他大脑发蒙,恨不得给宁三那张欠揍的脸几巴掌。 宁三跑去邀请徐念念。 徐念念自然一口回绝了宁三的邀请,无奈宁三是个霸王,扬言道:“你若是不去,我就将你和徐雨戒的事情说出去!” 徐念念蹙着眉头,疑惑的转头去看徐雨戒,后者耳根子通红,咬牙切齿的盯着宁三,冲着她狠狠的摇头,仿佛要将脖颈子摇断了似的。 宁三不耐烦的嚷嚷道:“赶紧带上家伙,难不成让我托你出去?” 徐念念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联想起近日宁三的所作所为,无奈的点了下头。 徐雨戒满脸悲愤,待宁三甩手离去一下子跑到徐念念面前,几度欲言又止,好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被人欺负似的委屈,喃喃道:“宁三他怀疑我和你断袖!” 徐念念愣了片刻,忽的觉得好笑,摸了摸戒哥儿的额头,安抚道:“你搭理他呢,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个正常人。”徐念念生生把神经变态四个字咽了回去。 徐雨戒使劲点了点头,郁闷咬牙道:“他才断袖呢!” ☆、第13章 徐念念骑术渐长,扬起马鞭,啪的一声甩开了在耳边絮絮叨叨争执的两个小屁孩。 徐念念策马前行,迎面袭来阵阵冰凉却清新的冷风,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整个人焕然一新,大脑深处的每个神经都充满着努力活下去的力量。 这些天的悠闲,让她更加坚定了和离的决心。她要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因为她有一对疼爱女儿的父母,还有两个可以让徐家门庭延续荣耀的兄弟。 徐念念发现未来可以是光明的,紧张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她攥了攥缰绳…… “徐莫言!” 宁三的嗓门很大,徐念念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刚才心里有些感伤,回头看宁三的时候,眼眶湿润润的,吓了宁三一跳。 宁三微微一怔,扔过来了一把弓箭,道:“我们在这里扎营,然后进山,你去不去?” 徐念念垂下眼眸,嗯了一声。 宁三见他红着脸颊,双手局促的摸索着弓箭的弯曲处,满脸的紧张,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亮亮的闪动着渴求的目光,忍不住失笑,道:“带你去便是,干嘛弄的自个那么没出息?” 徐念念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真诚道:“不是,我只是想起其他的事情。但是我不太会狩猎,估计会麻烦到你……” 宁三有些怅然,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跃跃欲试又透着几分踌躇羞怯的男子,竟然觉得身体某处别别扭扭的。 他猛的转头去看徐雨戒,见那个呆瓜果然十分欣慰赤/裸裸的看着徐莫言微笑,再想起刚才在徐家的种种,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夹住马肚子后退了几部,撇开头,故作冷淡道:“既然知道自己差劲,就好好跟着队伍,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好了!” 他言辞严厉,小心的观察徐念念的变化,暗道他一定要远离徐莫言这个“娘男人”,不能被他同化了…… 徐念念对于打猎有几分兴奋,哪里有时间去琢磨宁三突然的情绪变化,给面子的用力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只看不打。” 宁三狐疑的又偷偷瞄了徐念念几眼,见她并不介意自己的冷漠,而是满足的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而有些诧异。一双弯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墨黑色深邃纯净却分外明媚的眸底似乎是爬上了几分期望的情绪,白皙的皮肤在冷风的吹拂下泛起了点点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干净明亮。隐约有几分女子的羞怯娇柔,又带着浓浓的属于男人的自信爽朗…… 哎呀,他在想什么? 宁三急忙拉回了视线,暗道徐雨戒和徐莫言这两个人太恶心了,他一个阳刚威武的大好男儿可不能跟着他们不学好…… 他曾经在漠北听人说过京中一些贵公子好养男宠,一想到这个,再看看徐雨戒和徐莫言,他浑身毛了起来,急忙躲得远远的,将徐念念和徐雨戒远远的落到了后面。 此时此刻,李家村的徐家大宅门口,却站着一个久违了的客人。 隋孜谦一早处理完了宫里的差事,就一人先行来到李家村里。他在徐家宅子外面驻足了一会才转身离开,他想着还是要继续冷一冷徐念念的事情,否则让那个女人知道他刚到李家村就来看她,会不会有得意的想法呢? 他看不得徐念念太得意,那会让他有一种觉得自己终归是判断错了的挫败感……他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更带兵打仗吃过苦,从未有过如此害怕挫败的时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让他觉得面对徐念念有太多不可控性,于是想远离,命令自己不得善待于她。 隋孜谦茫然的独行在空旷的原野里,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出了问题,他不是不想解决这种状况,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你讨厌了许久许久的人,突然要换一种迎合的面目去讨好她,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隋孜谦是谁? 他十四岁时便忍着父亡之痛上了前线,南下出征带领十万徐家军将蛮子赶出了南域边界。 这场仗足足打了三年,让他从一个稚嫩的少年脱变成一名老成的青年,在成长的背后,是一次次侥幸的死里逃生,是无数次面对朋友逝去的哀痛,是看着所有人替他倒下而他必须站的笔直的倔强,只因为他是老侯爷唯一在世的儿子,只因为他要对得起两位为了大黎出生入死,英勇的战死于杀场的嫡亲哥哥,他不能在家尽孝,他甚至没有机会看到母亲闭眼前的留恋,而是独自支撑起徐家军这枚老侯爷抗了四十年的旗帜。 他是骄傲的,更是孤独而无畏的,他可以容得下自知悔改的徐念念,却不可能对女人低三下四,哪怕是说一句柔软的关怀,更何况他们的婚姻最初本身就触动了隋孜谦最忌讳的原则底线…… 隋孜谦甩甩头,默然的目光凝望着一望无际的远处,看到了一队队人马从眼前掠过,猛的瞬间,他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是她…… 隋孜谦摇摇头,现在的徐念念应该在宅子里养着身子,不可能跑到外面来。 可是…… 第10节 隋孜谦分明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徐念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她,总之不管在什么地方,他似乎就是可以一下子便感觉到了徐念念的存在。 隋孜谦快马前行,却发现那群人进了山,没了踪影。 一定是他看错了!隋孜谦宽慰自己,胸口处闷闷的有些不快,徐念念一定在宅子里养着身体呢,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心情出来玩耍? 他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动机,不由自主的来到徐家宅院,叫来管事,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徐念念是他的妻子,他明明路过这里,理应顺便看她一眼,不是吗? 隋孜谦不停的告诉自己。 岫红被徐念念留在宅子里调/教小丫鬟,一听说隋孜谦居然来看望徐念念,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第二个反应是完蛋了! 她焦急的琢磨着如何蒙混过关,却发现庄子上根本没办法或者说敢拦住隋孜谦的人存在…… 岫红大脑发蒙,盯着院子里的石头,恨不得给自个脑袋砸一下然后昏过去算了。 深山里的徐念念完全没有想过隋孜谦会来探望她,悠闲自得的跟着宁三瞎逛。 徐雨戒奇怪的望着宁三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道:“这家伙怎么了,整个人怪怪的。” 徐念念无所谓的耸耸肩,抬头东看西看,说:“他不是一直都怪怪的?” “但是今个似乎特别奇怪,尤其是看我的眼神,一会鄙夷一会惋惜似的。” 徐念念心情不错,扬手甩了下马鞭,开心道:“快走吧,到时候跟不上他该找咱们麻烦了。” 徐雨戒见徐念念这几天变化极大,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甚感欣慰,愉悦的跟在徐念念的身后。 宁三偶尔回头,看到徐念念和徐雨戒亲近的在一起,顿时越发厌恶这两个人,暗骂自己真是迟钝,竟是现在才发现他们的事情,他竟是同这样的两个人相处了那么多日子…… 一行人往山里走了不过片刻,便感觉到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这一团团白色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落到脸上就变成冰凉的水珠。徐念念第一次在山中体会下雪的感觉,而且她还骑着马,这实在是太神奇的一件事情了。 徐念念兴奋的手舞足蹈的问这问那,徐雨戒好像一个小大人似的满脸笑容的静静聆听着她的言语,时不时的告诉她曾经她带过他来过这里,做过什么,指着那一颗颗高挺的松柏,诉说着属于他们四个兄妹的童年往事。 山里天气变化极大,雪越来越大,宁静的小路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大家担心一会雪不会停,决定不再继续前行,几个人找了个空地停下来将马匹栓在树上,打算随便玩玩就回去。 徐念念跟着大家跳下马,脚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她使劲的又踩了踩地面,又听到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她觉得有意思,不经意抬头间却发现了宁三脸上的鄙夷。 太幼稚了!宁三懒得搭理徐念念,拿着弓箭向西边走去,他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无人,转头要招呼朋友们,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脸蛋迎来了一个大大的雪球,生生的打到了他的额头上,然后散开,变成了白色的雪沫湿润了他的脖颈。 宁三傻了,扑哧……他望着眼前弯腰大笑的众人,顿时满脸通红,一下子怒了…… 徐念念怔了一会,也忍不住撇开头笑了起来。 宁三见徐念念这种怂人都敢笑话他,愤怒的反击。 徐念念躲闪不及,吞了一嘴子的冰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愕的盯着宁三,这个臭小子…… 宁三见徐念念那傻样,心里的不快略微少了一些,徐雨戒不干了,和宁三对扔了起来,一群人起哄架秧子的乱扔一通,到后来已经敌我不分,打起了雪仗。 ☆、第14章 山里的人烟稀少,空气新鲜,几个大男孩的爽朗的笑容响彻天空,徐念念的衣服都被雪沫浸湿,她的双手冰凉,连脖颈都冷得要命,但是心里却是充满了温馨的暖意。 这是她苏醒后最开心愉悦的一天。以至于她在很久以后的日子里,想起这些简单快乐的时光,都会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一阵唏嘘感叹,年轻真好,可是岁月如斯,转瞬即逝…… 宁三叫来的小伙伴们都是身体强壮的少年,徐念念最先败下阵来,她除了挨打便是挨打,索性躲到树旁,靠着树干坐下,看着远处的少年们肆意欢笑玩耍。 大黎皇室忌讳文武联营,文官和武官的阵营壁垒分明,所以宁三身边的孩子们多数是武将出身,这些人玩到最后已经不是打雪仗那么简单了,而是变成了拳脚相争,不时有人被扔了出来。宁三力气大,原本最占优势,但是几个小伙伴改变策略,决定先干掉宁三,集体将他扔了出来,还故意扔向了坐在一旁看的悠闲的徐莫言的身上。 徐念念瞬间傻眼,眼看躲不开了本能的伸手去推,却感觉到眼前一黑,双手往下一沉……恩,死死的将宁三抱了个满怀。宁三浑身僵硬,耳根子通红,愤怒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瞪着徐念念,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怒道:“你干什么!” 居然敢碰他身子,跟个“断袖”肌肤相亲了!!! 宁三觉得自个吃亏大发了!不过徐莫言的身子……好软,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徐念念好笑的望着略显局促不知所措的宁三少,漫天的雪花将午后的天色照耀的十分明亮,映衬的眼前这张红苹果似的脸蛋越发明媚起来。徐念念玩性大增,坏坏的眨了眨眼睛,用肉捏了捏宁三结实的腰部,坦然道:“是你先投怀送抱,干嘛对别人大嚷大叫?” “投投投投……怀送抱?”宁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刺溜一下的跳了出去,双手上下狠狠的拍打着身上的衣服,抹了抹又擦了擦,好像刚刚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徐雨戒不乐意了,这个坏小子宁三,明明是他占了便宜了,现在还得便宜卖乖?要不是三姐姐接住了他,这家伙的脑袋早撞树了。 宁三懊恼的回头看了看众人,十分郁闷的瞪了徐念念几眼,好像想极力澄清什么,焦急道:“徐莫言,我跟你可不是一种人!” 徐念念被他怨的莫名其妙,无辜的望着他。 宁三微微一怔,更加不快了,指着徐念念的脸色结结巴巴的说:“就,就是就是这个眼神!”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教训徐莫言道:“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看人,小爷我可不吃这套,你少……少勾勾勾……”宁三顿了片刻:“别把我当成徐雨戒那个呆瓜。” 徐念念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隐约知道他想歪了,有些克制不住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徐雨戒狠狠的捶了下宁三的肩膀,说:“我招你惹你了,干嘛骂人老捎带着我。” 宁三极其认真的瞥了徐雨戒一眼,郑重道:“总之,我不是那样子的人。” 徐雨戒分外疑惑的皱着眉头,问道:“哪样子的人?” 宁三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朋友们,心想你这个徐雨戒,没看我给你们徐家留面子吗?还敢在这里问来问去,真是个大傻蛋!他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去,道:“就是我不是你那样子的人!更讨厌徐莫言那种……娘们似的男人!” 宁三偷偷瞄着一脸坦然的徐念念,暗自撇了撇嘴角,愤恨的幽怨的瞪了她几眼,然后闷闷的冲大家嚷嚷道:“这雪太大,视线不好,咱们回去吧。” 众人一阵附和,想到明日安南王在宁家宴客,怕是此时已经有人先过来了,兴许还能见到很多许久未见的人,便一起兴高采烈的往回走,唯有宁三心里觉得憋屈,时不时的回头看徐念念,故意摆出一张苦瓜脸,表达他的嫌弃之情! 临分别前时还不忘记复仇似的使劲拍了下徐念念的后背,踹了她的小马一脚。 徐念念的唇角噙着笑意,她完全把宁三看成和雨戒似的弟弟,很有母爱的摸了摸宁三后脑勺,笑着说:“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戒哥儿性子急,年纪小,徐三娘是他嫡亲的姐姐,你们说三娘不好,戒哥儿自然心里不好受,如今大家梁子都已经解开,日后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希望宁三少您大人大量的别和我们家戒哥儿计较了。” 宁三身子一僵,心底好像翻江倒水的河流,他原本有很多很多的怨气,此时被徐念念一张灿烂如花的笑脸憋屈的完全发泄不出来,只好僵着面部肌肉,不情愿道:“我自然不会和白痴计较。” 徐念念心情愉悦,开心的谢过了他,一脸美丽明媚的姿容差点晃点了宁三的目光,宁三攥着拳头,浑身抽痛,这个,这个不要脸的徐莫言,居然拿应付徐雨戒的那一套对待他,笑什么笑,笑你妹妹呀!一个大男人,总是弄的自个跟个娘们似的,什么玩意! 宁三愤恨的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跟徐家打交道了,他可不爱跟娘们玩。 徐家庄子上的管家姓崔,此时他焦急的站在宅子门口等待小主人的归来。 徐念念见管事满是大汉的戳在别院门口站着,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你是迎接我们的?” 崔管事用衣袖拂过额头,紧张道:“侯、侯爷来了。” “侯爷?” “侯爷?” 两道莫名所以的声音先后响起,徐念念看了看弟弟徐雨戒,猛的回过神来,说:“你说什么!” 她整个人僵住,大声道:“隋孜谦来了?” 徐念念身体冰凉,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咬住下唇,伸手将脑袋上梳着头发的柳带扯下,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处,冷风袭来,露出眉头紧锁的面容。没一会,她便冷静下来,沉声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见他!戒哥儿……你别处去玩,不许跟着我!”她目光透着冷意,警告着调皮捣蛋的弟弟。 隋孜谦是什么人啊?上过战场灭过西凉国士兵的骠骑小将军!她担心若是戒哥儿遇到这姐夫,两个人还不打起来?问题是他们家戒哥儿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徐雨戒不服输的仰起头,说:“那混蛋姐夫来了,我自然要去拜一拜。” 徐念念没好气的斥道:“你以为拜山头吗?还拜一拜,给我回去老实呆着!”她面容特别严肃,态度不容拒绝。 徐雨戒从小听姐姐的话,此时灭了气势,不情愿的说:“好吧……若是半个时辰姐姐还不出现,我就去寻你。” “用不着……”徐念念说,抬起脚大步走向内院。隋孜谦不是一向公事繁忙,怎么有空来看她?难不成是来看看她死没死? 此刻,隋孜谦坐在红木椅子上淡定的喝茶,岫红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颤声道:“姑娘……夫人……”她已然害怕的凌乱起来,说:“徐少爷来了,姑娘陪他出去转转。” 隋孜谦咬住下唇,一想到亏他还惦记着徐念念身子如何,这家伙已然可以出去疯玩了?她倒是真出息,难不成只要离开了侯府,就身体转好,那么当初费尽心思嫁进去又图什么。 才想着徐念念,便听院子里有人来报,夫人回来了。 隋孜谦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墨黑色的瞳孔落在渐行渐近的徐念念身上。她似乎又瘦了一些。 徐念念被他看的不舒服,直言道:“侯爷来了,不知何事?”她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了。带着嫡亲的弟弟出去玩有什么大不了?先问清楚隋孜谦的来意再说。 岫红害怕极了,姑娘骨子里那股倔强似乎又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以前这种场面她经历的太多,这对夫妻都是极其骄傲的男女,硬碰硬怎么成啊…… 岫红跪在地上,哭诉道:“侯爷您千万怪不得夫人,夫人大病初愈,郁郁寡欢。徐家小少爷和姐姐情分深,特意请假过来陪伴,也不过就出去了一两次而已……” 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岫红心里暗道。 隋孜谦半眯着眼睛,想到前几日跌入在自个怀里那个轻如鸿毛的身子,胸口处积压的怒火似乎少了大半。徐念念心高气傲,半年多不曾和家人往来,此时突然和弟弟见面,难免会亲近一些。 徐念念却觉得心口特疼,罢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又不是第一次退了…… 尊严,早在她当年捧着真心让人家来唾弃的时候就不配谈及!谁知道明年是不是彼此就天各一方,她和他较劲没意思! 岫红偷偷瞄了一眼隋孜谦,暗道按照往日的场景,侯爷该拂袖而去了吧? 她等了会,咦,侯爷没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难不成还在生气? 可是也没发火啊…… 徐念念撇开头,连看都懒得看这人一眼。 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她根本不明白隋孜谦的气点在哪里!难不成她以后上个茅厕都要特意书信一封请示他吗? 徐念念嘟着唇角,红色的薄唇映衬的一张白皙的脸颊特别娇艳如花。 隋孜谦的脚好像定在地上,有些舍不得抬起来。良久,道:“宁家姑娘生辰宴,我一个人出席本就不妥,既然你气色如此好,我就放心了。” 徐念念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做,他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隋孜谦心塞,脸都被打肿了还能说什么? 咬牙切齿、不是说喜欢他喜欢的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为什么现在欢快的像只鸟! 难不成是欲拒还迎!!! 侯爷,你想的太多了!!!! ☆、第15章 徐念念愣住,岫红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1节 噗通一声,徐念念身后的大门敞开,微胖界的徐雨戒滚了进来,趴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目光清冷的混蛋姐夫,突然觉得身边空气都冷了几分,良久,结巴道:“我、刚巧路过。” 徐念念脸颊微红,本能的挡在弟弟身前,解释道:“小孩子好奇心都重……” 隋孜谦又不是傻子? 隋孜谦讨厌她,定然不会待见她的弟弟,徐念念先入为主的想着,她是很害怕隋孜谦一个不痛快对弟弟动手的。谁让徐雨戒这种趴墙角偷听还自我败露的行为真的好贱啊。 隋孜谦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客气道:“天气尚冷,你要趴在地上吗?” 徐雨戒愣住,传说中的混蛋姐夫是在关心他吗?有点不太习惯啊…… 他上次见到襄阳侯还是在学馆里同人吵架,这姐夫可没偏向他半分,那冷漠嫌弃的目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发寒! 徐念念也是极其诧异的看向他,一时间倒不好开口了。 隋孜谦清冷的咳嗽一声,说:“我本是收到安南王的帖子才来郊外的……”他顿了片刻,不太自然的盯着徐雨戒,说:“顺便看下你……姐姐。” 岫红才端坐跪正,差点又趴地上求饶。咦,貌似不对劲……侯爷并未斥责夫人! 室内特别安静,隋孜谦的宽容实在是让徐念念主仆无言以对。 这人脑子被驴踢了性情大变不成? 好在徐雨戒可不知道姐夫往日里和姐姐是什么状态,接话道:“所以呢,姐姐身体好了,姐夫是要带她一起去看望安南王吗?” 隋孜谦满意的点了下头,深感徐雨戒聪慧,道:“戒哥儿若是愿意去玩,也可以。” 徐雨戒眼睛一亮,他近来本就和宁家三郎玩的不错,爽朗道:“好呀。不过我就请了几天假,原本明个就要回去呢。害怕夫子那里……” “我稍后书信一封即可。”隋孜谦淡淡的吩咐,看向身旁的长随四喜。 四喜立刻领命,说:“奴才立刻去办。 ” 徐雨戒顿时裂开了唇角,暗道这姐夫一点都不混蛋啊……太贴心了吧。他最近玩野了,一点都不想回去学馆读书。 隋孜念糊里糊涂的留了下来,并且没有离开的意思。徐雨戒毕竟年少,对于在京城名气出众的镖旗小将军隋孜谦还是很仰慕的。再加上他发现姐夫并非难相处的人,于是就有些得意忘形。 “姐夫姐夫,你快给我讲讲三年前你是如何被西凉国两万大军包围,依然从内城逃脱的故事吧。”徐雨戒眼睛亮亮的,学生似的样子。 隋孜谦一怔,说:“便是如外面所说的那样而已。” “空城计吗?”徐雨戒问道。 隋孜谦轻笑,说:“哪里算得上计谋。只是当时我们进入西凉国境地太深,被困在内城。围剿我们的是西凉国的战神宇文霜目。他行事谨慎,我们才敢做出一副诱敌状,他才不敢快速破城。拖了三日,援兵到了,性命无忧。若是当时是宇文霜目的弟弟,年轻气盛的宇文浩南,或许我的性命就交代在那了……”又何来现在的威名? 他说的云淡轻风,却已然是从生到死。 岫红有些感慨,她一路看着小姐钟情隋孜谦,步步坎坷筹谋,再到被厌恶嫌弃,这还是小姐和姑爷最温和的一次饭局。 隋孜谦似有若无的将目光落在徐念念身上,却发现她从未看过自己。她垂下头,闷头吃饭。偶尔看看窗外,似乎在注意着时辰。 她是不是挺不耐烦他的? 这个想法令他有些不快,于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安慰,不会…… 徐念念喜欢他,难不成是矜持? 他有些诧异,这辈子居然有人把矜持二字用在徐念念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身上! 还是他! 晚饭吃到一半,四喜忍不住开口,道:“侯爷,安南王派人过来了。”原本他们是要直接去安南王那的,早就让人过去捎话,可是没想到侯爷居然在徐家留了饭。 别说四喜惊讶,就连安南王都不信……于是安南王和王妃两个人合计一番,估摸着又是徐念念闹出了什么事端,令侯爷离不开。毕竟宁家六娘宁雨妍的心思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难不成徐念念听说后寻侯爷不痛快啦? 一想到徐念念要死要活的手段用了不下数次,他们思前想后,决定要尽快“拯救”侯爷,于是就有了这出派人来接的戏码…… 隋孜谦皱起眉头,不快的扫了一眼四喜。 四喜也觉得尴尬至极,可是安南王派来的是府上颇为受重用的王管事儿,王管事定是得了安南王什么话,都快闯进来见侯爷了。若是发生这种事情,侯爷要是生气了,他岂不是下场更惨! 徐念念听说安南王府来了人,整个人立刻松了口气。 她眼看着天色渐深,若是隋孜谦决定留宿,那她住哪儿? 徐念念立刻起身,识相道:“戒哥儿,快别缠着……侯爷了。”她实在说不出姐夫两个字。徐雨戒脸皮厚着呢,嘟囔着说:“姐夫,你跟安南王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是去住他们家,而不是我们家?” 徐念念差点吐血,这到底是什么猪队友啊! 他姐姐和姐夫闹和离呢,他他他他…… 隋孜谦蹙眉,越想越觉得徐雨戒说的不错。徐家是他的岳家,他为什么要去安南王府的别院住下?再说明个生辰宴是宁家六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他冒然登门并不合适。 于是隋孜谦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坐回原处,看向王管事,淡然的说:“多谢你家王爷好意,今日我就不去叨扰了。” 徐雨戒盯着安南王府管事目瞪口呆的神色,有一种自个赢了的感觉。说到底徐家才是襄阳侯正儿八经的姻亲呢吧? 徐念念脸颊通红,真想一巴掌拍向亲弟弟那张大圆脸蛋,几个时辰前还浑蛋姐夫呢,现在亲昵个什么劲儿。 她咬住下唇,胸口处仿佛堵了块石头。望着弟弟一脸崇拜无比依恋恨不得和隋孜谦称兄道弟认干爹的样子,她莫名醋了! 明明是一条致力于和离的路好不好! 弟弟这是要干什么。 好吧,他喜欢他,他就跟他在一起好了。徐念念怨念颇深的盯着弟弟,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侯爷住大哥的屋子吧。那屋子今个刚收拾过,就和你隔着一个大堂,你若有什么想听的故事,也方便劳烦侯爷。” 徐雨戒愣了下,觉得三姐姐目光不对劲。可是一想到可以和学院里同窗都引以为傲的男人一起彻夜长谈,想想可真兴奋啊…… 隋孜谦则是错愕了,在他看来,徐念念是他的妻子,不管他如何冷待她,她都应该要伺候他生活起居吧?扔给个孩童算怎么回事儿? 隋孜谦瞪着徐念念,徐念念则莫名心情大好。 她心情好了,眼睛都是闪闪的,一道微微扬起的唇角带动着那张明月般光滑玉洁的脸庞特别动人,摄人心魄。 “天色渐晚,我就不叨扰二位了。”她瞄了一眼弟弟,一字字仿佛从牙缝中流露而出,道:“戒哥儿,既然你这般念着侯爷,记得好好招待!” 徐雨戒摸了摸鼻头,怎么浑身发凉呢? 他低声道:“必须的呀。” 王管事则有些尴尬,徐念念对安南王妃没好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擦肩而过。 哪来的滚哪里去…… 于是王管事儿被四喜打发走了。 隋孜谦望着徐念念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好笑,貌似和徐念念相处,也没有那么难。他尚未缕清楚思路,徐雨戒便捻手捻脚走过来,道:“姐夫,我怎么觉得我姐姐生气了?” 隋孜谦挑眉,道:“哦?” “怪怪的!”徐雨戒歪着头,很是迷茫。 “你想的太多了……”隋孜谦淡淡的说。 徐雨戒没一会就转移了精神,继续开始问他行军打仗的事情。 隋孜谦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转移话题道:“你三姐喜欢什么?” “啊!”徐雨戒蹙眉,歪着头想了半天,说:“我三姐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一学就会,倒是没觉得她特别钟情什么,除了……”他言语顿住,不愿意再说下去。 隋孜谦一怔,追问道:“除了什么?” 徐雨戒懊恼的说:“除了喜欢你啊!” 隋孜谦脸颊莫名一热,心头滚烫滚烫的,他一直都晓得徐念念喜欢他,可是以前却不觉得怎么样,反倒是苦恼多于欣喜。 可是此时此刻,夜色渐深,徐雨戒这般脱口而出,竟是让他生出继续探究的意愿。 “连你都知道?”他莫名想知道更多。 徐雨戒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说:“多新鲜啊!皇帝赐婚你和四姐姐,圣旨来的时候好在三姐姐不在家,我们全家没敢让她知道,刻意隐瞒来的。可是三姐姐多聪明呢,还是知晓了,说是哭了一整夜,眼睛跟红兔子似的。次日就要去寻你对质,我爹把她绑了。你知道吗?我爹可疼我三姐了,全家里面最疼三姐姐,就连我和大哥都比不上半分。当时我爹简直是一夜白头,恨她不争气!” ……隋孜谦望着徐雨戒清明的目光,忽然有些听不下去。 大家都说徐念念恋他情深,唯独徐念念自个,从未说过喜欢他。 他、似乎也不曾给过她开口的机会。 隋孜谦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他一直是冷清理智之人,手上敌国妇孺的鲜血也不是没沾过。他对敌人同情半分,就可能多死几条己国百姓的性命! 现在他是怎么了?念起了儿女私情不成…… ☆、第16章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隋孜谦就起身了。他有清晨习武的习惯,虽然是寒冬腊月,他依然赤膊上身打桩。可是徐家没有桩,于是院子里的一颗枯树就受了罪…… 徐雨戒看着新鲜,在旁边叫好。 徐念念记得隋孜谦要去安南王府,所以也不敢多睡,吩咐厨房伺候好这位大爷。自个则借口身子不爽利,打算逃过一劫。 令人意外的是,襄阳侯隋孜谦居然好心的过来看望她。 徐念念受宠若惊,诧异道:“侯爷还没出发呢?” 她是怕他晚了,听在隋孜谦耳朵里却多了几分轰人的意思。 他坐在床边,看着脸颊红扑扑好像苹果似的徐念念,哪里有半分病容? 合着她就是在侯府的时候半死不活吧! 或者说她怕他…… 岫红听前院说安南王又派人来接了,这可真是贴心的好王爷啊。殊不知安南王妃上次惹毛隋孜谦,着实令隋孜谦好阵子没搭理安南王,于是还想借此机会冰释前嫌呢。 隋孜谦环绕四周,整个闺房都是大红色的装扮。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徐念念就应该是一团火般的艳丽女人。 “夫人既病着,可有人侍奉汤药。”隋孜谦淡淡的说,唇角微微扬起。 徐念念唇角一抽,岫红吩咐人端上来。她本身处在痊愈阶段,也是要吃药的。 隋孜谦伸出手,示意岫红将药汤递给他。 岫红傻眼了,徐念念更是愣住,有一种要从床上起身的冲动。 “侯爷……” “你躺着即可。”隋孜谦破天荒的手持药碗,右手执起汤勺,吹了吹,递过手去,说:“嗯?”他的睫毛特别长,在墨色的瞳孔上一眨一眨,令人生出几分不甚真切的感觉。 徐念念咽了口吐沫,忽的有些倦了。 第12节 她坐直身子,道:“给我汤碗吧。” 隋孜谦一怔,徐念念伸手去拿汤碗,两个人的手指在空气中碰了一下,徐念念只觉得身子僵住,她慌乱的急忙把汤碗放在唇边吹了吹,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噗,她差点喷出来,真是好烫…… 徐念念脸颊通红,生生将汤药咽下,故作淡定的说:“侯爷去吧,不用挂心……我。” 隋孜谦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会,道:“夫人病着,我不好单独前往。” 徐念念皱起眉头,暗道难不成隋孜谦这是要留下来不去的节奏吗?若真如此,外面指不定又传出什么话呢! 她踌躇片刻,看到傻乎乎的弟弟徐雨戒,开口道:“戒哥儿,你替姐姐陪侯爷去吧。” …… 隋孜谦和徐雨戒同时愣住。 为了躲开隋孜谦,徐念念也是拼了。 徐雨戒在徐念念命令的目光下,哦了一声,道:“好吧。”反正他和宁三郎关系转好,若是姐姐希望他去,他个人是无所谓的。 隋孜谦眯着眼睛,目光渐渐冰凉起来。他难得示好,没想到徐念念一点都不想接着。他盯着她,直言道:“你不想我留下来陪你吗?” 徐念念呆住,隋孜谦居然就这般问出来了? 她迷惑的望着他,忽的惨然一笑,这句话对于她而言,来得未免有些迟了。 徐念念垂下眼眸,疏离道:“侯爷哪里的话,安南王府事大,没道理因为妾身耽搁了。” 隋孜谦冷笑,说:“你可知今个是什么日子?” 徐念念一怔,扬眉道:“不是安南王府办宴会吗?” “呵呵。”隋孜谦嗯了一声,说:“还是宁家六娘的生辰。” ……徐念念心头酸涩片刻。她不晓得这酸意从何而来,浑身冰凉,脸色煞白。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娇柔的面容,举手投足间温文儒雅,笑起来纯真的仿若孩童。宁家六娘子,本也是供隋孜谦勾选的女孩子之一吧。若是选了她,若他选了她…… 隋孜谦见她出神,眼神仿佛被人掏空,莫名捂了下胸口,刚要开口便被徐念念的话堵了回去。他心生悔意,不该用宁家六娘子来故意刺激徐念念。 她颤抖着唇角,视线看向别处,催促道:“那、那侯爷快去吧……” 隋孜谦愣住,见她倔强的强撑着一股气,心头百爪挠心,也是气得不成。他右手成拳,胸口处是道不明的不爽。 良久,他漠然的冷笑,道:“好,我就如你所愿。” 他回头看向徐雨戒,道:“戒哥儿和我一起。” 徐雨戒浑身出汗,隐隐觉得屋内仿佛经历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谈话,又察觉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他茫然的点了点头,发现三姐姐低垂下眸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离去,岫红却是哭了,哽咽道:“姑娘你这是干嘛啊,方才侯爷难得想要喂你吃药,你、你你你,你抢什么药碗啊!” 这种主动喂药的事情,怕是襄阳侯一辈子就主动这么一次,还被小姐给破坏掉了。反正都已经木已成舟,还是他们家姑娘愿意嫁的人,就不能重新来过吗? 徐念念垂下眼眸,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岫红盯着她看,问道:“姑娘不是忘记了吗?为何还……” “忘记?”徐念念自嘲的扬起唇角,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顷刻间落了下来。她喃喃自语,说:“我娘曾经劝我,你婚后流下的汗和泪,都是当年任意妄为选男人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岫红大惊,说:“姑娘你你你你……” “别问了。我水快流完了,然后就清醒了。” “三姑娘……” “擦擦眼泪,哭有什么用?岫红,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出去溜达一圈。整日闷在这屋子里,人只会越来越崩溃。” 岫红应声,却忍不住踌躇起来,姑娘说失忆了,可是为何又能记得一些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徐念念吩咐下人拎来一头深棕色大马,她摸了摸马儿柔顺的脊毛,利落的翻身上了去。她扬起右手马鞭,马儿迅速奔跑起来,岫红吓得大叫一声,却是再也追不上她。 她急忙去寻管事儿…… 徐念念迎着冷风,脑海中里不停浮现出宁家六娘子的样子,她一想到隋孜谦是去干什么,就会觉得整个人受不了。 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心脏仿佛都被人撕裂了。 如此看来,她比她想象的还要钟情于他! 可是她必须选择放手啊,这种沉痛的爱,如果得不到全心全意的回报,岂不是会逼死自己?徐念念用力摇头,扬起马鞭又是一甩,一定要保持清醒,不再动心!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进了大山,发现有些迷路,才彻底停了下来。九月底的树林里,沉静的令人可怕。她跳下马,跌坐在一颗干枯的树木旁,一动不动。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琴声,非常柔美,又透着道不尽的悲凉。 一曲弹完,又是一曲。 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徐念念站起身,牵着马儿顺着琴声去寻路,来到了一处小木屋。这屋子外面还种着花卉,都是些易活的物种。她有些纳闷,走了过去。 兴许是听到动静,琴声断了。 徐念念拴好马,推开了屋门。 一个白衣男人。 他的模样特别清秀如何,目光却透着死寂一般的清冷。 他个子很高,更显得身型细长瘦弱。 徐念念没说话,她自己的模样必然落魄,披头散发,凌乱不堪。她尴尬的盘腿坐在一副未完的棋盘旁边,看了会,下了一步。 男人走了过来,也盘腿坐了下来,怔忪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棋子和她对弈。 徐念念从小才华出众,属于学什么都很快的女孩,所以颇得父亲宠爱,棋艺更是鲜少有人敌得过。她很诧异自个失忆都不影响技术吗? 足足半个时辰,这场棋才落子,是和棋。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徐念念却觉得松了口气。因为一个名字压在心底的积郁散去不少,她猛的抬头看了男子一眼,唇角扬起,轻声说:“你方才的琴音真好听,我是顺着声音过来的 。” 男人嗯了一声,古怪的扫了一眼徐念念,道:“你、还好吧?” 徐念念没吱声,她如今的疯样子若说好才怪!她摇摇头,说:“我要在夕阳下山前离开这片林子,你识路吗?”没有阳光的林子才是可怕的,她打算回去了。 男人犹豫片刻,说:“我领你出去吧。正巧也要走……” 徐念念没和他客气,道:“好。” 男人怔了下,说:“姑娘还挺痛快的,不怕我有其他心思吗?” 徐念念摸了摸自个的脸颊,说:“你没被我吓到就好了……” 男人愣了下,扬起唇角轻笑出声。 徐念念弯着唇,娇笑道:“好歹我陪你下了半天棋……” 男人哼了一声,道:“你方才坐着的垫子是我未婚妻子常坐的地方。” 徐念念一怔,说:“真不好意思,她……要等她回来一起走吗?”徐念念看了眼四周,不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 男人失落的轻笑,说:“不用。走吧……”男人没骑马,就是徒步进山。原来这处地方离外面的空地并不远,纯粹是徐念念不识得路罢了。抵达空地,徐念念便晓得方向了,大大方方的同他道别。 男人看着她,说:“我姓秦……你……”他顿了下,觉得唐突,便不再多言。 徐念念也没兴趣和个外男有过多牵扯,直言道:“谢谢你,秦……嗯。”她说完话就上了马,回头笑着看了一眼这位柔弱书生,诚恳道:“琴好听,棋艺也好,日后若不老苦着脸,就更好了。”她冲他笑了笑,两腿一夹,直奔反方向奔驰而去。 男人愣了下,摸了摸自个的脸。 他的脸很苦吗? 也许吧…… 他辜负了青梅竹马的女孩,还何谈一个“好”字? 六年前,先太子被圣人以谋逆的名头拘禁起来,先皇后李氏娘家彻底倒了,父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李家主动退亲,后来五娘自缢了。 秦子仕有时候会觉得自责,若不是秦家断了这门婚约,五娘子哪怕是随着发配队伍前往漠北,也不至于自缢吧…… 原来他就是千家姑娘招待的状元郎,当朝殿阁大学士秦大人的公子秦子仕。若不是父亲寻到五娘嫡亲的弟弟妹妹,并且承诺照拂李家遗孤,他本是不会参加科举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朋友的新文,很好看。 霸道太尉宠妻:步步锦绣 从被乱棍打出侯府的通房,到一品诰命的太尉夫人,卫嫤跟在晏衡身后,虐极品、护小叔、发家致富,从飞沙扬砾的凉州,到锦绣繁华的京城,步步高升、一路荣华。 爽文、宠文、升级文,欢迎跳坑收藏留言,~(≧▽≦)/~ ☆、第17章 徐念念骑马疯了一圈,心情好了许多。 她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渐暗,崔管事一直侯在门口处,生怕姑娘或者是姑爷哪个回来时候没人迎接侍奉。 这宅子虽然是徐家的别院,可是襄阳侯是圣人严重最为偏宠的年轻后辈,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弟弟,若是有半分怠慢,全家都别活了。 王管事联想到主家三姑娘替嫁的事情……哎,襄阳侯和三姑娘简直是一对冤家。 他生怕这两人迁怒,他的脑袋就可以别裤腰带上了…… 徐念念下了马,将缰绳递给王管事,犹豫道:“戒哥儿……可是回来了?” 王管事摇头,说:“估摸是留晚饭了吧。侯爷是难请的贵客嘛。” 他小心回话,偷偷去瞄三姑娘徐念念。话说这位主子今个形象也是太不拘小节了。不过襄阳侯隋孜谦确实是京中出了名的风骨傲然的男子,一般人想让他参加宴会很不容易。这次他肯给宁家脸面,倒也是令人意外。莫非是给安南王面子,还是宁家的那位待嫁的六姑娘? 想到此处,他突然觉得自己姑娘前途堪忧…… 徐念念没注意到自家管事的脸色,她想的是,隋孜谦今晚会回来吗? 岫红小跑着迎了出来,看到徐念念吓死人的一头乱发,惊叫道:“我的主子,您这是去哪了!” 他们家如花似玉美貌如花的三姑娘啊,现在到底抽什么疯呢? 第13节 徐念念望着脸颊快挤成一团的丫鬟岫红,面容难得柔和起来,畅快道:“迎风策马,痛快啊!” 岫红示意小丫头去端水,说:“姑娘快洗洗吧,脸上的泪痕都是黑一条灰一片的。” 真是有够打击她势气的!泪痕…… 徐念念尴尬的看着她,狐疑道:“这般严重吗?” 她往铜镜前一站,急忙捂住脸,这疯女人是自个? 她想起方才儒雅的白衣男子,那面不改色盯着他的表情,真是自制力强大。 方才他说自个姓什么来的?徐念念甩甩头,完全忘记了…… 她一身臭汗,命人备好浴桶,洗了个澡。 泡澡到一半,岫红慌乱的跑进来,说:“夫夫夫人!” 徐念念差点呛到,埋怨道:“又怎么了?”她手里捧着一团玫瑰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 岫红深吸口气,小声道:“安南王府上的管事来了!” 徐念念扬眉,说:“哦?是来说侯爷不回来了吗?” 岫红摇摇头,安慰道:“夫人千万沉住气,来人说戒哥儿受伤了……” 徐念念愣了下,差点立刻站起来。她冷静片刻,问道:“戒哥儿受伤?哪里受伤,严重吗?” 她对过去的记忆模模糊糊,可是戒哥儿待她依赖性很大,或许是血溶于水,她听闻戒哥儿受伤,胸口难过的痛了起来,不由得言辞焦急。 “侯爷特意让来人嘱咐夫人切莫担心,然后问……夫人要前往吗?” 这才是重点。 徐念念面容冷峻,仔细斟酌,道:“来人是谁?侯爷的话是什么?” “来人是四喜。侯爷身边比较信得过的长随,至于侯爷的话,四喜说一切遵从夫人的意思。” 就是她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可以不去……徐念念咬住下唇,暗骂隋孜谦那个臭男人,她明明知道她待娘家人的看重,却依然表现的十分不强求,却又特意派身边人来说,就为了让她自打脸主动去? 徐念念一下子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道:“替我更衣,我去接戒哥儿回家!” ……岫红望着徐念念不太好看的脸色,心里暗道,夫人这貌似又是要和侯爷较劲了。一个女孩家,就不能退一步吗?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好歹是伺候徐年年多年的陪嫁丫头,他们家姑娘若是懂得什么叫做柔弱,也不至于干得出替嫁的事情!别说什么失忆不失忆,骨子里的彪悍果然根除不掉。 安南王府别院,此时歌舞升平。 安南王妃安抚着自家堂妹宁悠然,轻声说:“你的手方才没烫着吧。” 宁悠然摇摇头,眼圈却是有些发红的,她咬住下唇,说:“我瞅着隋大哥脸色不好。” 王妃宁氏皱起眉头,道:“徐雨戒毕竟名义上是侯夫人的嫡亲弟弟……他腿被烫伤……” 宁悠然望着有些发红的手背,心想她也烫伤了啊。再说徐雨戒主动撞的她,还是个男孩子,能有多大伤?襄阳侯便黑了脸,紧张不成的样子……还特意命人去徐府上知会一声,难道是担心徐念念有什么想法吗?可是隋大哥何时开始需要顾及徐念念的想法了。 宁悠然是女孩子,心思比较敏感,她眯着眼睛望向客房处,说:“兰姐姐,徐念念和隋大哥……你上次在恭王府的宴会上见过她吧?” 宁氏点了点头,想起上次低调内敛起来的徐念念,有些不适应的说:“怎么说呢,我讽刺她来的,她也没有反驳什么,感觉替嫁这件事情对徐念念来说打击不小。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病态,穿着打扮也同以往不同,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后来还听说她哭了,却是偷偷哭的,为此侯爷还和我们家王爷发了火。觉得被落了面子……” 她怕堂妹伤心,宽慰道:“侯爷性格刚强内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宁悠然咬住下唇,久久无言。她是主角,自然不能老躲在角落里等隋孜谦,于是又出去应酬,心情却始终非常难过。往日里隋孜谦待她虽然没什么特别,却是知道她幼时失孤,好像堂哥们似的很有兄长的样子,这次她和徐雨戒同时受伤,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去后院看护徐雨戒了。 宁三郎偷偷摸摸的来到后院,发现隋孜谦还没离开,有些尴尬的粘在院子里呆了好半天。 隋孜谦早就发现他的行踪,扬眉道:“彻衡?” 宁三郎大名宁彻衡,他摸了摸头,尴尬道:“隋大哥!” “你戳在外面干什么?”隋孜谦眯着眼睛,扬起一抹笑容。宁三郎虽然在外人眼里有些不学无术,但是他一直当他是弟弟看着长大,倒觉得他性情很真,所以才会到处得罪人。 宁三郎脸颊红了下,总不能说近来和徐家小哥玩的好,听闻他受伤了就过来看看。偏偏往日里烦死徐家人的隋大哥,居然久坐不走了! 徐雨戒其实就是大腿处被烫伤了,抹了药膏以后都不觉得痛,他有些躺不住,坐了起来,主动劝慰的说:“姐夫,我没事儿,您不用守着我。” 隋孜谦沉默不语,盯着他看了一会,淡然道:“宁家六姑娘的生日宴,本就同我没什么关系,正巧寻个理由躲开了。” 徐雨戒不以为然,暗道既然没关系干嘛又来?想起方才宁家六姑娘那小蹄子的贱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起后院丫头的风言风语,他就莫名觉得生气。 隋孜谦现在顶着他姐夫的名头呢对不对!所以他其实是故意撞宁悠然的,谁让她一个劲的往姐夫身上凑?没想到她那般弱不禁风,碰到了旁边丫鬟端着的热水碗……两个人都被烫了。 哎,可怜他三姐姐,曾经那般爽利的一个人,现在被折磨的这般清瘦,还要被人议论纷纷!有丫鬟碎嘴,说宁悠然不是要给姐夫当小妾,而是要取而代之的做侯夫人! 他去茅厕的时候听见别人说姐姐早晚被休……简直是气炸了! 隋孜谦见他沉默不语,关心道:“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宁三郎在一旁看的新鲜,隋大哥看起来好宠爱徐雨戒呀…… 他不由得想起了娘娘腔徐莫言,难不成?不可能……隋大哥肯定是喜欢女孩子的。再说徐雨戒这胖子哪里惹人怜爱了?倒是徐莫言那模样……坏了,他怎么老想起徐莫言肆意轻笑的样子? 宁三郎甩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徐莫言气到了,才会记得这般清楚。 “彻衡也在呢?”安南王从院子里走进了,笑道:“孜谦,怎么样,戒哥儿没事儿吧?” 隋孜谦摇摇头,说:“看起来并无大碍。” “那么孜谦可是要和我去前堂,有人还想寻你喝几杯呢。”黎弘贺试探道。 隋孜谦垂下眼眸,道:“不了。我已命人去知会徐家。” 黎弘贺挑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隋孜谦,说:“那么侯夫人可是……要过来?” 隋孜谦淡淡的撇开头,道:“也许。”他心情有些烦躁,徐念念那性子会来吗?其实早上他说完那些气话就有些后悔了,尤其是发现徐念念眼底清澈可见的泪花,胸口处莫名觉得难过。可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两个人既然吵开了,总不能现在他还主动回徐家吧! 隋孜谦也不晓得他在纠结什么,徐念念总是可以让他轻易动怒。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黎弘贺寻了个话题,看向宁三郎,道:“你堂姐生日,还不去前面贺喜,戳在这里干嘛。”他可不认为妻弟和徐雨戒关系好。 宁三郎也不好解释,瞥了下嘴巴,说:“那徐雨戒你好好养伤,我去前堂了。” 黎弘贺纳闷的扫了宁三郎一眼,这句嘱咐倒不像是挖苦对方。 徐雨戒和他们都不熟悉,此时只想回家。 他犹豫片刻,主动道:“姐夫,我身子无碍,大晚上的就别让姐姐跑这一趟,您还是命人将我送回去吧。”考虑到姐夫和姐姐不睦,应该是不想回徐家的吧。 隋孜谦胸闷了一下,自然不会轻易放徐雨戒离开,否则徐念念更要龟缩在徐家避而不见了。他尚未吱声,已经有下人前来禀报,道:“侯夫人来了。” 黎弘贺不由得怔住,他发现隋孜谦眼睛一亮,竟是有些欣喜的情绪。他犹豫片刻,吩咐道:“让王妃去迎。” 隋孜谦扫了他一眼,看起来颇为满意这番安排。 ☆、第18章 徐念念来的匆忙,却不忘记带来一份礼物。她没想到安南王妃会特意出门迎接,倒是有些诧异。毕竟上次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话不投机。她将送给宁家六娘子的生辰贺礼交付给安南王妃宁氏,忆起曾经有过的不愉快的谈话,着实生不出什么亲近之感。 宁氏盯着徐念念仔细看了一会,这女子依旧如记忆中的明媚耀人,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宁静安详。一张纤瘦的瓜子脸,柳眉明眸,小巧的红唇,直挺的鼻梁,因为瘦弱更显得五官棱角分明,令人依旧过目难忘。那盈手可握的细腰被一根白色束带缠着,身上是及地的淡蓝色袄裙,整个人装扮不媚俗,非常清新怡人,别看衣衫花样普通,上面的丝线手法却别具一格,定是出自名门大家。 “我家王爷让我过来迎你。”宁氏随意道,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徐念念。安南王这人之所以可以活的潇洒自在,因为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宁氏深知丈夫是什么性子的人,所以他特意嘱咐她亲自来接隋夫人,必另有深意。 “多些王妃厚待了……”徐念念淡然道,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起伏。 宁氏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她对徐念念烦了好些年,着实做不出讨好的事情。 两个人沉闷的绕过一条条小路,穿过了一个月亮拱门,来到后院客房。 前面的主屋亮着烛光,徐念念加快脚步,颇有些想要冲过去的样子。她问了四喜多次,到底是什么伤,偏偏四喜一问三不知。又或者故意知而不言? 徐念念走入屋内,入目站起来两个人,除了面容冷峻的隋孜谦,还有一位瘦高的男子,应该就是大皇子安南王黎弘贺了。 徐念念冲他俩简单打了招呼,便走向床边,一把握住了徐雨戒的手。 徐雨戒愧疚的看着姐姐,说:“三姐姐,我就是腿烫伤了,其实根本没大事儿。还让你担心,大晚上就过来看我,哎……”他有些埋怨的瞄了一眼隋孜谦,却是不敢直接告状的。 徐念念捏了捏他的手心,说:“烫到哪里了,让我看下。” 徐雨戒捂着大腿,道:“不成不成……大腿根呢。”他脸颊红了,徐念念见他说话力气很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她深吸口气,想起什么回头道:“多些王爷和侯爷的看顾……既然我弟弟伤势不深,稍后我就接他回家吧。今日本是王妃夫人堂妹的生辰宴,总是不好因为我弟弟耽搁了你们。” 她一路想了许多事情,最后选择不和隋孜谦纠缠,说多了都是气自己,何必呢。 她想和离,自然要先忍着,否则父亲那头怕是顾不及呢。可是她越平静,隋孜谦心里便越不舒坦。 隋孜谦见她一副想要立刻带着徐雨戒离开的样子,心里就平生出几分不痛快,脸色沉了下来,更显得肃穆慎人。 安南王适当的开口,道:“夜色已深,我已经吩咐人安排好了房间,侯爷和夫人就不用走了吧。”他把隋孜谦和徐念念放在一起,发现隋孜谦果然没有出言反驳。他不由得心里一惊,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外面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他和隋孜谦是过命的交情,深知隋孜谦为人最不耐烦轻易和别人绑定一起。更何况对方是让他沦为谈资的徐念念呢? 莫非他对徐念念有想法而不自知? 毕竟隋孜谦领兵打仗有一套,对待女人么……难免直接粗暴。他意识到了么? 徐念念愣住,她没有去看隋孜谦,低下头道:“不必了。我……” “戒哥儿腿受伤,不易连夜赶路。”隋孜谦打断她,道:“就按照王爷所说安排吧。” …… 徐念念沉默下来,考虑到安南王和王妃在场,她若是反驳和隋孜谦对着干,定是落了他面子。索性不去怵他眉头,犹豫片刻,点了下头。 可是问题来了…… 若是任由王爷安排,她必然要和隋孜谦一个屋子吧。 她浑身一僵,竟是有些不敢去想。 安南王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言,吩咐管事去安排。徐念念攥着手帕,咬住下唇,待众人都离开后扭头去看隋孜谦,道:“我……” 隋孜谦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墨黑色的瞳孔好像山里深夜的天空,看不到尽头。 “三姐,都是我不懂事儿……”徐雨戒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念念怔了下,宽慰他道:“不碍事儿的,好好休息。”她站起身,不小心踩到自个裙角,又尴尬的坐下来,重新搭理衣衫,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脸颊微红,映衬在跳动的烛火下,非常可爱。 隋孜谦眯着眼睛,自嘲的想着,他居然会觉得徐念念可爱。 岫红站在一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家侯爷真是难得好性子,顾全夫人面子,居然没有要求分开住。 徐念念尚未意识到,若是侯爷烦她让人分开安排房舍,这才是落人口舌,明个必然又成了笑话。 岫红旁观者稍微比局内人看得开一些,她望着举步维艰的徐念念,好心道:“夫人随我来吧。”她给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自然有人带他们去了客房。 第14节 她还真担心三姑娘脑子又哪根弦不对付了去和侯爷争吵,这可是安南王府,前面宾客无数,别说丢了襄阳侯脸面,徐家也很难看!往深了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心里就好受了? 岫红半拖着犹豫不决的徐念念往外走,来到一处高规格的客房…… 岫红揪着徐念念衣袖,道:“夫人,我瞅着侯爷貌似想好好和您处呢,您可别胡说八道什么。” 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我现在求的什么你不晓得吗?” 岫红绷着脸,说:“夫人!您就别说气话了,您嫁给侯爷那可是赐婚,万一和离不成,最后落下骂名的还是女孩家。” “成了,再不济能比现在还差吗?”徐念念鼓着嘴巴,无奈道。 “这倒也是……”岫红摸了摸头,说:“可是现在处境不同,这是安南王的别院……若是侯爷和你分开住,那么多人面前,岂不是落下口舌。您忘了相爷的吩咐啦!要忍耐……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对吧!” 徐念念盯着岫红绞尽脑汁劝她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说:“知道了,你说话都开始文绉绉?今个你给我把夜守好了,不许离开半步,我没准会唤你。” 岫红快哭了,道:“我的三姑娘呀,侯爷和您同处一室,您可千万别唤我……” “瞧把你吓得,没出息!”徐念念轻声斥她:“没准隋孜谦不过是为了侯府门面才如此说的,晚上他定不会和我同床睡的。”他不是一直厌弃她么? 岫红撇了撇嘴吧,暗道他们家三姑娘在侯爷面前就有出息啦?她这个奴才也是随了主子的!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心里想了一会,抱怨道:“其实侯爷那威名连三岁小孩子听到都会哭……也就是三姑娘您当初上赶着嫁给他。”她见徐念念沉下脸,急忙改口,说:“奴婢去外面侯着了……” 岫红话语刚落,嘎吱一声,外面大门开了。 徐念念心口咯噔一下,该来的真是躲不过。她坐在床边,两只手攥在一起互相捏着,咬住牙口抬起头,看向由远及近的襄阳侯,隋孜谦。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此时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倒是把骨子里的戾气遮掩住了。他的头发很黑,束在脑后,衬托着一张白敬的脸颊越发玉面如冠,眉眼分明。 他不爱笑,唇角总是轻轻抿着,虽然冷漠,却无法否认这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英俊容颜。 徐念念由下及上的打量他,直到对上那双墨黑色的瞳孔时候,才方觉失态,不好意思红了脸颊。她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又仰起头,直视他,道:“这屋子南北各一间,中间是小厅堂。我吩咐岫红在厅堂搭了床铺,我可以去厅堂和她挤一挤,没人会知道的。” 隋孜谦怔住,却是无言。 他其实不太习惯安静下来的徐念念,好像个小姑娘似的,有些拘谨,眉眼平和,眼里的情绪带着几分忐忑,仿佛一只兔子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大老虎。这样的徐念念和他印象中的女子性子大相劲庭,让他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他本想说几句安抚的话语,没想到徐念念率先开口,还说出那样一番话,让他快被她无辜的表情融化的心境立刻变成一片寒冷的冰潭,又好像跌入深谷,总之是各种不快。 徐念念见他方才还是一脸平静,现在却拉了脸,暗道隋孜谦可事儿真多,她都说去厅堂和丫鬟挤在一处睡了,难不成他想让她睡在地上? 入秋的天可冷极了,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灰色的地面,撇了下唇角,难不成真要睡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朋友的都市言情《早安,稻草人》。~(≧▽≦)/~ ☆、第19章 徐念念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隋孜谦像是个闷葫芦似的坐在一旁的红木椅子上,还不忘记吩咐人沏了一壶铁观音。小丫鬟低眉顺眼的从她眼前走过,然后在隋孜谦刀子似的目光里快速离开。一时间,屋子里特别安静,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 徐念念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若是侯爷担心府邸名声,我铺床被子在地上睡就是了。” 她咬着牙,心里委屈的不成。这身子是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啊,哪里遭过罪。 隋孜谦的脸色更差了,他不停喝茶平复心底的积郁,刚想不和徐念念稚气,这女人就又开口刺他。合着她宁愿睡地上也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别处。夜色渐深,隋孜谦没来由的心情暴躁,站起来踱步。他走了一会,将桌子旁边的窗户推开了。徐念念皱了下眉头,开口道:“今年冬日感觉来的早了一些,十月份的天气像是腊月里,你还是关上窗户吧。” 隋孜谦一怔,耳边是她的柔声细语,带着几分关切。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他回过身,定定的看着徐念念,淡淡的说:“准备休息吧。” …… 徐念念木讷半分,良久,道:“好。”她踌躇片刻,琢磨着是不是要唤小厅堂的岫红铺地炕呢?还是脱鞋上床和衣而眠?又或者……她偷偷瞄了一眼隋孜谦,这人站在前面不会是等她伺候呢吧? 徐念念身上不由自主的冒汗,脑门映衬在烛火的跳动下,显得特别明亮,上面仿佛涂了一层油。她搓了搓手,扭捏的看向隋孜谦,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说:“侯爷……您觉得我是睡哪里合适?” 噗,隋孜谦忍不住乐了。他不是爱笑之人,轻轻唇角映衬着一张脸特别光彩耀人,令徐念念看的有些痴了,过了会才意识到他是在笑话自己?她摸了摸脸,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可笑的! 隋孜谦目光玩味,直言道:“你是我夫人,自当是和我一起的。” 徐念念呆住,隋孜谦的意思是他要睡自己吗?徐念念脸颊通红,脱口而出,道:“使不得。” …… 隋孜谦愣住,蹙眉道:“徐念念,你到底要怎样!”他已经很给她脸面了,反倒是她在推三堵四干什么?他们明明是夫妻,倒好像他自个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徐念念那双惊恐的明眸深处,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隋孜谦不乐意了,他今个还偏就要和她一起睡了!难不成她还敢大孽不道的轰人吗? 徐念念见他越来越近,整个神经都蹦了起来,紧张到最后没骨气的噗通一声给他跪了,委屈道:“妾身对侯爷一直有所隐瞒,还请侯爷赎罪。” 隋孜谦顿住,眼睛眯了起来,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今个的好性子真快被徐念念磨光了。当初奋不顾身嫁给他的人是她,后来莫名其妙为情自尽的人也是她,现在躲瘟神似的逃避自己的人还是她,这女人到底又要耍什么花招。 徐念念咬住下唇,泪眼朦胧,抬起头,一字字道:“我、我全不记得了。” …… 隋孜谦眉头紧皱,表情肃穆,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说:“你说什么?” 徐念念深吸口气,认真的说:“我都忘了……忘了侯爷,忘了自己,我醒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偶尔脑海里会晃过一些画面,可是都不甚真切。岫红一点点告诉我自己是谁,我、我一直在寻找我自己,关于侯爷,关于这场婚姻,还有所谓的我喜欢您……我真的、都不记得了。侯爷……”她情深意切的低声道:“妾身伺候不了你,我做不到。还望……侯爷给我一些时间。” 徐念念垂下眼眸,不敢去看隋孜谦。 良久,她听不到声音,喃喃自语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吧。侯爷不是不耐烦我吗?这样的我,自不会再痴缠侯爷,侯爷若有中意的女子,妾身也愿意让贤。人这辈子,经历生死,也不过如此。曾经是我太固执,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不管日后什么难听的名头,亦应由妾身一人承担。本是我强要嫁你,连累侯府,连累隋家的名声,扰了皇后娘娘清净,辜负了太后娘娘的宠爱,一切都是念念的错,对不起、隋孜谦。只是事已至此,我除了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剩下也做不了什么。”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不再发颤,是难以形容的冷静自持。 可是隋孜谦发现,他一点都不痛快。反之,胸口疼的要死……她的平静退怯,令他痛彻心扉。难怪近来觉得徐念念安静的可怕,万事能退则退,不多说一句,真的是失忆了吗?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生出宁愿是这狡诈女子的又一次诡计。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人一旦豁达起来,那么多半是放下了…… 徐念念忘了他,忘了她曾经可以不顾一切追逐的自己。隋孜谦胸口闷的喘不上气,他想发火,却是在看到徐念念低眉顺眼,半垂着眼眸的温柔侧脸时强咽了回去。 他发什么火?气她忘了自己?可是他就喜欢她记得吗? 他在不甘心什么! 徐念念抬手擦了下眼角,这些话终究是说出来了。她曾以为很难启口,真到了这一步反而无比心安起来。 她抬起头,眼圈发红,圆滚滚的泪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哭,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流了出来。 真不争气啊…… 眼前的男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缠了那些年的男人,终于……说开了。 徐念念用衣袖擦干净脸颊,生硬的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让你看笑话了……”她想起什么,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虽然在你面前出丑也不差这一次,可是方才的话,真的是我的心里话。你不用怀疑什么,这是真的,隋孜谦,真的、对不起。”她张着嘴,后面的话融入空气里,吐不出一个字,胸口处揪着疼。 良久,她撇开头,难以克制的颤抖哽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徐念念的肩膀有些颤抖,泪水绝提而下。明明说开了而已,为何这般委屈呢? 心里明明有无数的苦水,可是都要咽回去。因为眼前的男人不喜欢她,说再多都是惹人厌烦,一厢情愿,反而显得拖拖拉拉,欲拒还迎。不、这次她一定要离开他,再也不要见到他…… 这些天她也想了许多关于自己的过往,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把爱寄托在别人身上,对方还是不喜欢她的男人,这本就是自作自受。说难听点就是活该! 隋孜谦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陌生的情绪,他从未有过这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状态。眼前的徐念念明明还是那张明眸皓目的娇丽容颜,可是却略显卑微、退让、委曲求全。她不再张扬骄傲,褪去了华丽的妆颜,将骨子里的柔软显露出来,白皙的脸颊消瘦的令人心疼,勃颈处的锁骨清晰可见,她强忍着不大声哭泣,双肩却微微颤抖,可见此时心底的无助。 隋孜谦攥着拳头,克制着胸口处那道不明的疼……到底是恨、还是什么其他,他也说不清楚。若不是十余年锻炼出来的强大自制力,他说不准现在就将她揽入怀里了。 这个想法令他震惊、为什么是揽入怀里?而不是……质疑? 她说她失忆,他便信了。 她说对不起,他便想轻轻的告诉她,那么……就让一切过去吧。 他为何会这样? 见她默默的哭泣,心脏揪着疼痛…… 见她控制不住的委屈颤抖,身子仿佛被什么掰开了似的生疼生疼,他到底犯了什么鬼毛病!他不停的提醒自己曾经的徐念念是多么得意孤傲,可是这都不及方才她不断重复的那三个字,对不起。他撕碎了她骄傲的脸,她终于认输,可是却是彻底忘了他,忘了自己…… 隋孜谦眼眶发热,竟是生出几分无力的感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上次特别难过还是七年前,父亲和大哥先后战死沙场。后来二哥也去了……他盯着地上的徐念念,心口仿佛被什么用刀刮着似的疼,一下一下的,他看不下去了,转身大步离去。 徐念念又哭了一会,才发现隋孜谦已经离开。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岫红吩咐人煮了热水,轻声道:“姑娘,您和侯爷又怎么了。瞧瞧这脸,不如洗个澡吧。” 她拎着手巾去小院子里沾了点凉水,轻轻递过来,说:“眼睛要敷一敷,否则明个肿起来,又该被人拿了短处来笑话了。” 徐念念一怔,抬起头看她,说:“岫红,近来你辛苦了。” 岫红吓了一大跳,道:“姑娘,您说什么呢。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 徐念念摇摇头,唇角忽的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岫红,我心里的事情,终是放下了。” 岫红愣住,望着眼前有些说不出来熟悉的气韵,慌乱道:“姑娘,你到底到底……不曾失忆?”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作收!谢谢了! ☆、第20章 徐念念没有应声,只是挑眉瞪了她一眼,道:“去看下侯爷去了哪里。明个又是一场硬仗。”她都能想象隋孜谦在安南王若是和她分开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会说什么! 越是王府里的女人们越是闲的,大多数是丫鬟婆子,吃饱了没事干可不平白议人是非?仿佛别人过的不好,自个就能有优越感似的。尤其是徐念念这种曾经眼高于顶的人,摔的越惨,越让人瞩目! 没准还有人觉得大快人心呢。 徐念念甩了下头,爱咋地咋地吧。想起方才和隋孜谦哭,她的脸颊不由的红了一下,她在他的面前总是有些无法自已。那一句句对不起,却是发自内心的话。她本以为一辈子无法面对的过往,居然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里,就这样翻篇了?从此她和隋孜谦,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徐念念在丫鬟的伺候下淡定的泡了个澡,然后用冷毛巾敷着眼睛,不知不觉中就睡过去了。 隋孜谦离开屋子没想好去哪里,索性直奔大皇子黎弘贺的练功房,随手抽起一把长剑就舞动起来。然后不痛快似的又寻了个最重的斧头,挥来挥去的扰的别人都快睡不了觉了。 前面聚会散了,管事吩咐着丫鬟们收拾桌子,安南王也没睡呢,踌躇片刻带人去了练功房,不快的问道:“哪个喝多了的跑这撒酒疯来了?” 隋孜谦的长随四喜急忙迎了过来,道:“我们家侯爷睡不着……” 黎弘贺没话了。 莫不是徐念念又和隋孜谦吵了,方才看起来好好的。尤其是徐念念那样子,低眉顺眼,小媳妇样子没觉得战斗力有多强悍,怎么就可以轻易让襄阳侯这种万年冰块动不动就炸了毛呢。 黎弘贺考虑到侯爷面子,挥挥手,后面人都撤了下去,唯独一名亲信在身边。 他看了一眼亲信,说:“去和夫人说我喝多了,睡不着,同襄阳侯过过招!” 亲信低头称是,退了下去。 四喜没抬头,却是暗道安南王不愧能和自家主子处这么长时间朋友,简直是背黑锅专业户呀。若大皇子是个公主,保不齐就要求圣人赐婚嫁给他们家侯爷了。这厚爱…… “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侯爷。” 第15节 四喜应声,退了下去。 黎弘贺眯了下眼睛,大步推门而入。 空旷的练功房,唯独一个俊朗的身影映衬在月光下仿若一道行云流水的光芒,挥舞着手中看起来特别笨重的斧头。可是这斧头虽重,拿在隋孜谦手里却显得轻巧,不比舞剑费劲。 隋孜谦听觉一向灵敏,早在黎弘贺推门的时候便发现了他,于是停了下来。 他把斧头扔在地上,说:“你来?” 黎弘贺愣了下,隋孜谦却是从兵器架上又换了个把大刀,冲着他就过来了。 隋孜谦深知黎弘贺的水平,于是不和他客气,招招奔着要害去,黎弘贺为了应付他,酒醒了大半。他实在是奔于躲避,烦的不成,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认输了,一副有本事你就刺我啊的样子。 隋孜谦扔了刀,坐在地上,靠着一根柱子,目光却是落在了窗外被月色笼罩的月色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徐念念颤抖的双肩,泪眼婆娑的自嘲笑容,还有那三个字,对不起。 徐念念因为失忆,彻底释怀了吗? 可是为何他却计较起来…… 她凭什么在扰乱他的生活以后,说退出就退出? 该死的一个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他又不需要她的歉意…… 那么、他要什么呢? 隋孜谦从未有过特别想要的东西,因为生在隋家,显赫的身世,百年望族,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于他都是这般垂手可得。不管是人、或者物…… 但是此刻,他却觉得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黎弘贺见他坐在墙边一言不发,自个也坐了起来,说:“兄弟,你怎么了?” 隋孜谦扫了一眼他,没有吱声。 “是不是、徐念念又惹毛你了?”他见他眉眼愣了片刻,就晓得定和徐念念有关系。 黎弘贺叹了口气,隋孜谦事事顺心,唯独婚上造了算计,从此家宅不和。他宽慰他道:“那个女人就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何必计较呢。” 隋孜谦愣住,扭过头去看他,开口道:“她哪样了?” 黎弘贺一怔,说:“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心机狡诈,总是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隋孜谦收回目光,原来、大家都是这么看待徐念念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他摸了摸胸口,忽的有些疼,黎弘贺这般形容徐念念,他有些不爱听。 “她没有。”隋孜谦闷闷的开口,辩驳道。 黎弘贺愣住,说:“那你为何跑这里来了?” 隋孜谦咬住下唇,没吱声。他该说什么,他该说徐念念想通了,不再自以为是,不再刚愎自用,不再耍心机,不再强他所难,而是放弃他了,成全他了,不要他了么。 她就这般轻易的放弃执念,不要他了吗? 隋孜谦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了。放在以前,这该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可是为何现在他却一点也没觉得欢快轻松? 反而异常沉重,好像一块石头砸在了心头,心碎了。 黎弘贺还想问太多,隋孜谦却是不想多言了,他有点乱,搞不清楚自个的状况。 他发泄的差不多,说:“给我安排个客房。” 黎弘贺急忙点头,道:“出了一身臭汗,洗个澡吧。”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当年一起在南域的时候都没这般讲究。” 黎弘贺笑了,他见他站起来,拍了拍隋孜谦的肩膀,劝慰道:“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吧。这事情错本不在你,宫里未必不会成全。兰湘姐那人、定也是想看你过得好。”隋兰湘便是当今皇后,四皇子殿下的母亲。隋兰湘今年也不过三十一岁,才比大皇子大一岁,小时候都曾一起玩过的。 隋孜谦摇摇头,没有多言,道:“我乏了,先去了。” 黎弘贺嗯了一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在安南王府,身为主人王妃宁氏自然派小丫鬟们前去打探一番。她身边一位宁家老婆婆许氏凑到身前,回话道:“主子,香兰苑的那位夫人已经睡下了。”香兰苑便是王妃宁氏给襄阳侯夫妇安排的住处。 “她倒是个心宽的……”宁氏眯着眼睛,抿了口茶水,问道:“不曾听到打闹的声响吗?” 许氏想了会,摇头道:“近身伺候的都是襄阳侯府的人,咱们家丫鬟最近的也是在院子拱门处呢,但是确实没曾听到大动静。” “所以呢,侯爷就是待了会突然就出来了?”宁氏深知隋孜谦在宫里那群人心底的地位,更何况他还是南域隋家二房嫡子,如今隋家宗族大老爷是他嫡亲的大伯。再加上隋孜谦自个也有本事,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许多勋贵公子哥的心里,都是标杆似的角色,她自然不敢怠慢于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王爷黎弘贺和襄阳侯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有过命的交情。 自从隋孜谦嫡亲两位哥哥先后去了,安南王真是拿他当亲弟弟看待。明明按着隋皇后的辈分,隋孜谦还是安南王的舅舅呢。 她的夫君是个明白人,早早退出皇位之争,虽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可惜,可是深思片刻,难不成是一种福分。所以宁氏是真心实意和黎弘贺好好过日子,那人待她虽然一般,却很尊重他嫡妻的地位,还早早给她嫡出的长子封了世子,对于这位王爷夫君,宁氏再满意不过。 嘎吱一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宁悠然小跑着来到堂姐身前,问道:“听说孜谦大哥没和徐念念同房共枕,还气哄哄的离开了?” 这话传出去的总是被添油加醋,宁氏望着堂妹期盼的目光,叹气道:“没听说生气。” “可不是去了姐夫的练功房发泄怒气吗?” 宁氏不晓得该如何说了,身边丫鬟都退了出去。她握住堂妹的手,轻声道:“悠然,你一个女孩家大半夜不让人通传一声就冒失跑过来,可想过别人怎么说?” 宁悠然脸颊微红,说:“堂姐,是悠然着急了。”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你姐夫回来,问清楚后,明个给你回话好吗?” 宁悠然急忙福了个身,道:“谢谢堂姐,悠然这次真是……慌乱了。” “好了,小女儿心态么,时候不早,快回去休息吧。”宁氏摸了摸妹妹的发丝。 宁悠然扬起一脸笑容,自从听说隋孜谦甩了徐念念去别地方住以后,她的心情没来由的愉悦起来。 “这孩子。” 宁氏叹气,也怪隋孜谦那张俊容,不知道迷惑了多少女儿家的心思。她本还想问许嬷嬷一些话,却听闻王爷身边人来回话了,说是王爷回了。她急忙命丫鬟帮她又整理了下发髻,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唇角扬起来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这才迎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开始,每天早上九点更新。周五或者周六可能会入v。v后第一章是万字章节。 十月一日开始,会和我以前的写作习惯一样,拼全勤,启动日更六千+的节奏! ☆、第21章 夜色里,黎弘贺匆匆忙忙的进了院子,他老远就看到有人影在房舍门口候着,知道那是宁氏,心头涌上一股暖意,想起自己始终无法对宁氏敞开心扉,多少有些愧疚之情。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倔强的绝美容颜,即便是过了这些年,她也始终留在他心底的深处,融入骨髓,无法忘怀。 或许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黎弘贺自嘲的笑了一下,甩甩头不想去深究什么。 宁氏主动迎过去,接下他的袍子,说:“王爷可是累着了?我煮了醒酒汤……”她本就爱慕夫君,自然小心伺候。安南王虽然对她始终淡淡的,没有太炽热的情感,可到底府上并无什么受宠妾氏,黎弘贺又不纳侧妃,宁氏心满意足的不得了呢。 黎弘贺摇摇头,他被隋孜谦一闹,早就醒酒了。他摸了摸肚子,道:“给我弄点吃食,饿了。”应付隋孜谦那种厉害的角色,他体力真是耗尽了。 宁氏轻笑,替他脱了衣裳,命人上热水伺候,自己转身去厨房将本就做好的冬瓜丸子汤又热了下,配上三四个小菜,端了进来。 黎弘贺的母亲方氏是宫女出身,在宫里伺候当年的贤妃娘娘几年,就是如今的太后。若不是方氏是当时娘娘赐下的女人,先皇后做王妃的时候必是容不下她的。可惜先皇后肚子也不争气,成亲两年都没怀上,于是通房丫头方氏怀孕后便被贤妃做主抬了妾氏。可是方氏红颜薄命,很早就去世了。 方氏的死,先皇后李氏功不可没,在先太子谋逆的事情上,黎弘贺可是没少痛打落水狗!方家祖上是读书人家,就是没出什么官身,最大的不过是方氏的父亲,也不过是七品县令。方氏娘亲去世后,方县长娶了继室,是隋家旁支的女孩,多少算是和隋家沾了亲。 黎弘贺当时在府上过的艰难,隋家见当时的定王爷,如今的圣人日渐有兴起之势,便真当黎弘贺是亲外孙相处,经常接黎弘贺出来,和二皇子关系甚好。 久而久之,黎弘贺才和隋孜谦以及隋兰湘成了青梅竹马的关系。 这世上最为无语的怕就是你曾经一起玩的愉快的小伙伴,转眼成了你的后娘,还有舅舅……隋兰湘比当今圣人小了十六岁,如今的太子殿下,也不过十二岁而已。 黎弘贺吸了吸鼻子,问道一股肉味,他是真饿了,二话没说就吃了起来,还掏了米饭泡着吃。有一年他和隋孜谦在外面行军打仗,连着吃了四五天白水泡米,后来觉得无谓,就加点辣子,竟是感到是世间美味。最终就成了现在他最爱吃的居然是汤泡饭…… 宁氏安静的在一旁看着,眼底满是温柔。 她的夫君和先太子黎弘曦就差一年,可谓是原来的定王妃,后来的李皇后的眼中钉,恨不得早日弄死算了。所以黎弘贺赐下的名号为什么是安南王? 那真是他的军功啊……圣人不疼,嫡母比后来哪个儿子都更厌弃于他,只因为他是庶长子。黎弘贺是在和隋孜谦打了南域那场胜仗后才被有的封号,安南,平定南域。她见夫君狼吞虎咽,心里有些埋怨隋孜谦,却是没敢说出口,他们家王爷是真什么都让着隋孜谦,令人搞不懂。 黎弘贺吃饱了,想起什么,将人都遣散出去,道:“襄阳侯夫人那里是什么状况。” 宁氏一愣,不由得得意于自个早就知道王爷会问,特意命人去打听过了。她眉眼弯弯,说:“早就睡下了。” 黎弘贺一怔,不悦道:“早就是何时?” “说是侯爷刚离开,屋里没多久就熄了灯。再无亮过……”宁氏平静的陈述道。 啪的一声,黎弘贺拍了下桌子,道:“这个徐念念!” 宁氏挑眉,王爷都不愿意称那那女子为侯爷夫人了,可见是隋孜谦被气的够呛?她试探道:“侯爷那如何,需要不需要妾身吩咐个人过去伺候。” 黎弘贺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氏纳闷了,百爪挠心,她真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弘贺琢磨片刻,说:“派人盯着点徐念念。” “妾身知道了。” “吹灯睡吧,明个还要应付好多事情。”黎弘贺有些困乏,被丫鬟伺候的脱了衣裳,就躺下了。 宁氏本想过去主动温存一下,没一会就听到安南王平静的呼吸,便歇了心思,闭眼睡觉。 徐念念这头却是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考虑到这是安南王府的别院,岫红起个大早,还不忘记准时叫醒自个家三姑娘,替她梳妆打扮。 徐念念倒也认为应该早点起床,琢磨着稍后和安南王妃打个招呼,是不是就可以带弟弟回家了。她正梳头呢,外面来了小丫鬟的声音,说是宁家六姑娘宁悠然来访。 徐念念愣了下,道:“什么时候了?” “刚辰时。”岫红道。 “这么早……是要让我留她饭么?”徐念念自嘲道。她将头发随意挽起来,耳边出留了点碎发,给一张白净光滑的脸颊平添了几道韵味。 宁悠然福了个身,便自顾自的坐下了,她笑眯眯的望着徐念念,问道:“夫人睡的可好?” 徐念念扬眉,诚实的说:“还不错。” 宁悠然小心打量她,心里却觉得徐念念定是说谎呢。自个夫君都撇下她出去了,哪里当得上不错?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荷包,放在檀木桌子上,道:“多谢夫人特意来给我生辰贺喜。悠然受宠若惊,可是却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物件,这是我去年在西菩寺求的几个福包,就送夫人一个吧。祝夫人和侯爷恩恩爱爱,早生贵子呢。”她捂嘴轻笑,却言语诛心。 谁不知道隋孜谦根本没碰过徐念念?更何况连在安南王府的别院都懒得掩饰,昨个就分房睡了,哪里来的早上贵子呢。可是送给已婚夫人早生贵子的福包,怎么看也不是大错处。 徐念念眯了下眼睛,并不和她置气,淡淡的说:“谢谢宁家姑娘,你有心了。”她都惊讶自个的心平气和,她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宁悠然,转念一想,宁悠然何尝不是同曾经的自个一样,都是喜欢隋孜谦的女子。 她求而不得,此时过来故意打脸的举动其实挺幼稚的。想到此处,她都佩服起自个的心宽。 “你们在说什么?”隋孜谦淡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徐念念吓了一跳。 这人走路没声音吗?她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 隋孜谦的目光轻轻落在徐念念脸上一刻,待她看过来,他便立刻撇开看向他处。 宁悠然见到心上人,整个人都欢快起来,脸颊通红,娇声道:“隋大哥进屋都不让人打招呼吗?吓了妹妹一跳呢。” 第16节 徐念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右手覆盖在左手的镯子处,犹豫着该如何赶人呢。他们若是愿意演什么哥哥妹妹的剧情,能不能别碍她的眼。 隋孜谦蹙眉,没有应声,扭头看向徐念念,道:“你可收拾妥当?” “嗯?”徐念念不接,大早上他是要唱哪处? “戒哥起得早,我方才看过他,也无什么可要带的。若是你收拾妥当,我们就走吧。”隋孜谦表情漠然,仿若昨晚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走?去哪里?”徐念念被他搞糊涂了。 隋孜谦抿着唇,说:“回家。” 他说的理所当然,徐念念却是彻底懵了。回家,回谁的家,回哪个家? “这么早就离开吗?”宁悠然率先开口质问道。 她比徐念念沉不住气,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煞白煞白,咬住的下唇快渗出血丝,可怜兮兮道:“隋大哥有什么要紧事情,需要一早就走吗?我们今个还安排了隋大哥最喜欢的膳食,姐夫还说你们要踢蹴鞠比赛呢。” 隋孜谦垂下眼眸,始终没有搭理宁悠然一句,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徐念念身上,他昨晚一夜难眠,总觉得有些事情要整理清楚。那么继续留在安南王府是最不合适的,这里人多口杂,指不定别人如何想,于徐念念名声只会更多添几笔流言蜚语。 所以他睡不着,寅时就起床去打坐了,然后又捶了会木桩,就连院子里的一颗老古树都快被他踢断了下根,满肚子火气无处撒,最要命的是听闻徐念念睡着了……他就更后悔为何要一走了之?眼睁睁的等到了鸡叫天明,他先是去戒哥儿房里拎起来他让他早点清醒…… 然后就赶来看徐念念,这个让他烦躁了一夜的女人。 徐念念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俊容,那双墨色的眼眸好像远处的夜空,看不到尽头。她搞不清楚隋孜谦要做什么,踌躇片刻,道:“宁姑娘说的不错,侯爷来府上做客,离开好歹要和安南王知会一声吧。实在不成,就我先回去也是一样的……”她可不想日后落下个因为她,他都没玩痛快的口舌。 隋孜谦听闻她要先走,立刻就不耐烦了。 他脸色一沉,岫红识相道:“侯爷,夫人没带什么东西,奴婢都收拾妥当了,可以立刻离开!”他们家姑娘脑袋傻,她可不傻。万一又惹毛襄阳侯,两个人闹开,最后被说不要脸的还会是他们家姑娘。这是哪啊,是安南王府的别院,下人们谁会说襄阳侯半个不是呢? 隋孜谦点了下头,目光定定的看向徐念念,她眉眼清明,脸颊红晕,若不是彻底放下了?可是偏偏乱了他的心。 隋孜谦也懒得顾忌外人在场,身板站的笔直,义正言辞的硬声道:“你是自个跟我走,还是……”他顿了下,撇开头,看向窗外,鬼使神差道:“还是我过去抱你离开……” 语毕,隋孜谦的脖颈处都是一片通红。 岫红正屈着膝,跪也不是,站又站不起来…… 早在隋孜谦吐出那句还是的时候,她就做好跪地求饶的准备,以为是什么威胁的话语,可是…… 岫红默默的抬起了另外一条腿。 噗、徐念念喷了一口茶水,她真是惊呆了! ☆、第22章 对于感情好的夫妻,这种言语是小情趣…… 那么感情不好的夫妻呢? 隋孜谦脑子被撞了?徐念念不由得怔了好久。她盯着他,琢磨不透。 窗外,艳阳正好,明媚的日光倾洒而下,将隋孜谦高大的背影拉扯的越发挺拔笔直,一张英俊的好像妖孽般似的俊容落在明亮的阳光下,更显得玉面如冠。 他这般理直气壮,可是清楚自个在说什么吗? 徐念念扪心自问着,她尚未从惊讶中回味过来,一道轻柔的身影却是突然跑了出去。宁悠然右手捂着嘴巴,肩膀颤抖,明显是哭了。可是她似乎不想在徐念念面前示弱,落了她心高气傲的脸面,所以立刻离开了。 徐念念望着她的背影,想起方才隋孜谦的话,刺溜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道:“我走便是。”她可不需要他抱……否则岂不是更丢脸?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也不晓得今个宁悠然就这般委屈的离开,会不会对隋孜谦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后来徐念念发现自个真是多虑了。隋孜谦放个屁外面都能说是香的,所以关于娇滴滴的宁悠然被欺负了的事情,果然就又扣在了她的头上。说是她误会了隋孜谦和宁悠然的关系,所以宁悠然一大早来和她解释,让她不要和侯爷稚气,没想到她口出恶言,巴拉巴拉……这都是后话。 徐念念生怕隋孜谦如他方才所说,真把她扛起来,所以跟在他的身后往庄子外面走去,像个小媳妇似的特别老实。 安南王一早得了消息,急忙过来送他们,说:“季明,你怎么这般着急回去?” 季明是隋孜谦的字,通常是家里人用的。可惜他京中家人甚少,倒是用不太多。徐念念发现安南王黎弘贺始终将指责的目光落在自个身上,估摸是误会了什么。 隋孜谦见状,想起昨个黎弘贺对徐念念的评价,难得说了一句长话,道:“宁家六娘子的生辰宴我本不该来,不过是想着你的面子。可是这一夜却是生出这些个事情……” 黎弘贺暗道,你俩这些个事情哪里是这一夜生出来的? “罢了。”隋孜谦很是大方的说:“本是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你回头不需苛责她什么。” 徐念念听的一头雾水,黎弘贺却是和隋孜谦相交多年,自然晓得他是全怨在宁家六娘子身上了。以他对隋孜谦的了解,八成是嫌弃对方碍眼了,比如一大早上就去徐念念面前晃,还耽搁了他的事情。他至今没看懂隋孜谦对徐念念的态度,若说以往有些不屑,此次却觉得又带着些不同。 总之隋孜谦待徐念念,不管好与坏,都透着难以言喻的与众不同。 隋孜谦看了眼天色,懒得多言,道:“先别过,回头京城喝酒。” 黎弘贺见他心不在焉,知道大庭广众下问不出什么,索性痛快道:“那我再登门拜访。” 隋孜谦点了下头,回头看向徐雨戒,说:“戒哥儿,你去前头大车,可以躺着。” 徐雨戒还没应声,便有侍卫过来抗他,徐念念默默的跟在侍卫后头,一心奔着前面的大车去。隋孜谦有意无意的上前大步一迈,就走到了她的前头,挡住去路,道:“我有话和夫人说。” 徐念念愣住,心头莫名躁了起来,余光看向她昨个乘坐的小马车,暗道这容得下三个人吗?就算容得下,会不会彼此碍太近了。 徐念念明显想多了,岫红识趣的远离他们,上前面伺候小少爷去了。 于是徐念念发现,这后面的小马车,似乎就她和隋孜谦两个人! 隋孜谦率先上车,回过头把手递给了徐念念。 徐念念拎着下裙摆,本是暗骂隋孜谦不体贴,竟是先于她上车。旁边都没人敢跪下让她踩着,全应隋孜谦侯着呢。此时她的心里百爪挠心纠结半天,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瞅呢,于是低下头,伸出手交付于他。 隋孜谦反手一握,她借力上去。 他的手心满是老茧,一点都不如他看起来那般皮肤好。 黎弘贺蹙眉的望着他们,心底却越发踌躇起来,季明最不耐烦应付姑娘家娇气,更不会轻易和人肌肤接触,他那性子,最是冷情,此刻却不是骑马而是乘车,实在是诡异的不成。 马车虽然不高,对于女眷来说还是费些力气,徐念念差点没站稳,跌入隋孜谦怀里。 她生怕他误会,急忙道歉,说:“使劲过大了。”她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隋孜谦黑白分明的冷静眼眸,那墨色的眼底,映着她哮喘吁吁的脸颊。 他没生气,就是安静的盯着她。 似乎从一早开始,他这双眼睛就黏在她身上了,左看右看,就不晓得到底想看出什么? 徐念念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索性赶紧进了马车里坐正,撇开头看向窗外。 安南王又嘱托了隋孜谦几句话,迟迟不肯离去。直到隋孜谦都吩咐车夫离去,徐念念透过车窗依然可以看到黎弘贺戳在大门口处的身影。哪里像是兄弟,倒像是父子呢。 隋孜谦待黎弘贺也有几分稚气,总是乱发脾气也不怕彻底得罪人…… 隋孜谦在车夫旁边坐了会,吩咐了些什么,扭头掀起帘子进了马车内部,一瞬间,车内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徐念念有些透不过气,索性撩起帘子看窗外风景,不想和隋孜谦直视。 隋孜谦辗转难眠一夜,心里似乎存了好些话,可是不知从何说起。他本不善言辞,此刻在徐念念面前加了个更字,于是彼此都不说话,她看风景,而他看她。 入冬时节,一路上都是掉光了树叶的枯树,要么是变黄了的小草,连朵花都没有,徐念念都很佩服自个的定力,竟是能看了一刻钟,她脖子都有些抽筋了。 良久,她决定换个方向,可是才扭过头,入眼的是隋孜谦若定住了似的目光,她再傻也无法装作没发现什么,索性视线直直的对上他,道:“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隋孜谦盯着她,问道:“你真的忘了所有?” 徐念念有片刻的迟疑,她想了下,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嗯,我都忘了。”她不再是那个喜欢隋孜谦的徐念念了,这句话好像毒/药,她一遍遍浅尝,自我荼毒,说得多了变成真的了。 隋孜谦眼底看不出是失望还是落寞,良久,他哦了一声,道:“也好,有些事情记得太清楚,反而难过。” 这样一句不痛不痒慢慢吞吞的言辞,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啊! 徐念念愣住,狐疑的看向他,说:“你、答应同我和离了?” 隋孜谦愣住,这两个字就想刀子,戳着他的心窝疼。想想就这么疼,怎么可能成全她?他总是要搞明白自个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隋孜谦立刻摇摇头,嘴巴张开,又闭上。哄人开心的话他真是说不出,说出来的话都是她肯定不爱听的,索性就噤了声。 隋孜谦垂下眼眸,徐念念索性扭过头掀起帘子去看另外一边风景。 她这一路怕是要和这苍凉的秋景做伴了。 ☆、第23章 隋孜谦像是个闷葫芦,于是这一路于徐念念而言,就是折磨。 约莫是走了一半路程,隋孜谦突然动了一下。 徐念念纳闷的回头看过去,感觉手心里多了个东西,摸了摸望向隋孜谦,见他在盯着她看,一时间有些恼了。 她低下仔细观摩,这是一枚红色的玉石,摸起来热热的,上面有个孔,串了个普通的红绳,难不成是他刚摘下来的,似乎还带着体温。 她发呆的时候隋孜谦的大手就过来了,他粗糙的手掌攥着她的指尖,一跟一根的弯下来,让她攥住了这枚红玉,道:“质地不是上好的玉石,却是我母亲留下来的物件。冬暖夏凉,送给你。”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带着莫名的磁性,腰板笔直,眉眼肃穆,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何心思。 为难人的时候都显得这般正义凛然。若说是讨好,他的言辞太过刻板,若说是送人东西,听起来的语气却更像是命令。 就算是让徐念念再死一次她也不信隋孜谦会给她礼物! 隋孜谦见她没有抛出来,心底一块石头落地。他也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总之做这件事情令他心情愉悦了一些,催促道:“你带上吧。” 徐念念愣住,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隋孜谦置若罔闻,挑眉道:“我帮你带?” 徐念念见他言辞轻巧,脸上一热,摇头道:“不用。”她的脖颈处很敏感,受不得外人碰触。 忽的,她眼前一暗,隋孜谦伸过手将她耳边的发丝捋起来置于脑后,道:“可是宁家娘子扰了你,所以没梳好头?” 徐念念要暴躁了! 什么宁家娘子她如今早就记不清楚,现在的要点是眼前的隋孜谦!这人还能正常一些吗?前几天还恨不得将她踩在脚底下,今日到底抽什么风呢。 嘎嘣一声,马车被什么绊住突然停了下来。徐念念正义愤填膺中,咣当了一下就前倾过去,正好扑在隋孜谦的怀里。她急忙想抽身坐起来,却感觉背部一沉。 隋孜谦的手压住了她的后背,容不得她自个坐起来。然后那大手拎着她的脖领子,好像玩弄小动物似的一拉,就把她拽进了怀里,淡淡的说:“徐念念,我不想和离。” 徐念念的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耳边是咚咚咚的心跳声。 隋孜谦身体生的精壮,她被他按在怀里,眼睛正好对着他好看的锁骨,还有带着汗滴的勃颈处。他似乎很紧张,出了很多汗。 徐念念脸颊通红,她稍微想抬头去和他对质,额头就碰了下下巴,感觉跟石头似的,痛得要命。 “你……”隋孜谦见她捂着额头,拎着她脖领子处的胳臂来到腰间,往下拉了拉,她就整个人往下错了错,完全不是一个力量级别的。 他本想斥责她,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可是一对上徐念念受辱了似的红兔子眼睛,立刻噤了声。他的喉咙处发干,莫名的躁动起来,他不是毛躁的少年郎,可是身体却突然像是饥渴的饿狼,满眼满心里都是眼前这块……肥肉似的姑娘。 第17节 徐念念此刻就好像猎人玩弄于手掌心的红眼兔子,她张了张嘴巴,声音里满是委屈的质问道:“为什么不想和离!”他耍人玩吗?曾经那般羞辱她想逼她放弃,现如今这做的又是什么混蛋事情! 隋孜谦定定的望着她,突然伸过去另外一双手,拇指用力的擦了擦她的眼睛下方,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又有些木讷的说:“别哭。” 他应该是想安慰她的,殊不知这般的隋孜谦更令徐念念绝望。她才下决定离开他,为此甚至自我麻痹演出了一场失忆的戏码,就为了可以有尊严的面对他,就为了给爱留下一条生路,彼此放过! 现在呢…… 这一切都毁在了他的手里。 他是想逼死她吗? 泪如雨下,隋孜谦心疼的不成。他揽住了她的腰,拼命往自个怀里按着,仿若如此,就可以让她颤抖的双肩柔软下来。 他抿着唇,道:“你是冷吗?” 为何一直发抖,为何要哭。 隋孜谦听着她蚊子似的默默哭声,感觉心都快碎了。心底那处完好无损的壁垒彻底坍塌,他比她还受不住,低下头下巴抵着她趴在怀里的后脑,轻声道:“对不起。应该道歉的是我。” 徐念念一怔,更觉得委屈了。 隋孜谦着急死了,为什么她还哭,到底怎么就可以不哭了。她眼底的泪好像刀子,磨的他身上疼,那一声声抽泣,比那千军万马还令他难熬。 他又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什么怪病,竟是这般折腾人。 徐念念哭了好久,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哽咽道:“隋孜谦,你放了我吧。放了我,我们都不受这情字所扰,我求求你了……” 隋孜谦摇头,索性不去看她的眼睛,说:“对不起。”他只知道放了她他会很难过,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昨晚想的清楚,徐念念若是失忆那才是好呢,也给了彼此重新开始的理由。 若是徐念念知道自个弄巧成拙,怕是撞南墙的心思都有了。她不害怕隋孜谦绝情,而是怕他磨的她难受,他是她的劫难,她受够了这些年的单相思。 宁可寻个不爱的人白头到老,相敬如宾,却在不想为谁动情半分! 她曾经有多么的义无反顾,现如今就有多么的胆小如鼠。这半年来的鬼日子,那仿若被人天天掰开身体撕了一遍又一遍的疼,什么贵女的尊严,她摔的太惨,看着别人当面讽刺自个却要坚强的微笑,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如若不爱,哪来情伤? 看着她趴在自个身上哭泣,隋孜谦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她的腰身又柔又暖和,暖和的他有些不愿意放开这双手。尤其是她一改画风总是说要离开他,好像那指缝间的沙子,他攥不住,是不是就流了下去。 隋孜谦半闭着眼睛,索性不愿意去听见什么。 徐念念发泄完了,以为他闭目养神呢,就急忙抽出身子,往后缩了缩,靠在马车后部的垫子上。隋孜谦本能抓住什么,手心里留下几根青丝。他撵着她的发丝,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念念头发松散的披在肩膀处,她侧过头,柔和的面容多半被绸缎似的黑发半遮盖住了,隐约可以感受到那双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吸了吸鼻子,沉默不语。 过了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说是到了。 她决定无视隋孜谦下车,却被他拦住。 “你又想干什么!” ☆、第24章 徐念念真快发疯,当初嫌弃她的人是他,如今忽的温柔起来的人还是他!若是她应下这份温柔,贪婪起来,会不会等到哪一日,他变成曾经的他,亲手将她从高空扔下,眼看着她粉身碎骨? 这样的日子真的没意思! 隋孜谦垂下眼眸,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扳指,慢慢的说:“何时回京?” 徐念念愣了一下,才猛的意识到还有回京这么一说。她尚是襄阳侯府上的夫人呢,别院的自由,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悠闲美梦。终归要醒来面对现实…… 她渐渐冷静下来,于是低垂着眉眼,道:“再许我在这里静养几日成吗?” 隋孜谦心里自是不愿意的,他想带她回京城,然后……置于然后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可是既然心里在乎,便想将人置于眼前守着才踏实。 他从未有过这般悬着的心,哪里都是揪着的,鼻子一直被人牵着走。他不喜欢,也不习惯。 徐念念咬着下唇,想起上次大哥临行前曾说父亲生辰快到了,因为圣人病着,不易大办,争取寻个由头来乡踏秋,届时全家人吃了团圆饭。 她怎么也要熬到见到父亲再说吧? 徐念念眼圈通红,可怜的盯着隋孜谦,那眼底的控诉刺的隋孜谦无法呼吸。 他终撇开头,言不由衷的点了头。 面对这样的徐念念,他生不出拒绝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 徐念念心满意足的嗯了一声,眼里的愉悦彰显着一张脸都光亮了起来。此时此刻,这抹不为了他而喜悦的明媚真是刺眼…… 隋孜望着她掀起帘子的动作,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拉住她,目光似鹰,锐利的落在她的身上,审视着什么。 徐念念差点跌个屁墩,皱起眉头,不快道:“你……” 隋孜谦盯着她,良久,说:“你还没带上。” 徐念念啊了一声,想起手心里的玉石。她摊开手,踌躇片刻。 “我帮你带。”隋孜谦半眯着眼睛,看不出一点心绪。他这人说话里外透着几分一板一眼。 他将徐念念摆正,,背对着他。他将她的长发分成两股置于肩膀前面,入眼的是念念脖颈处白嫩的肌肤,很香,中间的发根处,有一个红痕,好像蝴蝶形状。 徐念念不自在的扯了下被他压住的头发,那蝴蝶好像活了似的,抖动翅膀。 “嗯?”徐念念纳闷他在愣什么。隋孜谦热乎乎的鼻息落在她发根深处,很难受。 隋孜谦哦了一声,没来由的却觉得浑身发紧,嘴唇有些干,一言不发。 徐念念不放心的回过头,同他直直的目光对了上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阳刚气息…… 她浑身别扭,有些脸热,本能的想要离开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可是脖子处一紧,竟是被他缕着头发,她索性扬起手探过去抢过隋孜谦手里的细绳,然后转身快速跳下马车。 她不清楚在躲什么,害怕什么,那样一双清冷的眉眼,蕴含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深沉,压的她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她只想这辈子都不再见隋孜谦。 门房管事早就在庄子门口候着,随时听命于主子。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陌生人站在大门口处,似乎也在等他们呢。 徐念念看了他几眼,想起来这是侯府里的一个侍卫。 四喜在车外等隋孜谦,发现车内没动静,也不敢催促。 良久,隋孜谦淡定的下了车,满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徐念念身上清淡的气味,尤其是妻子脖颈处的发丝深处,那一抹诱人的嫣红,令他生出几分道不明的心思。 太难受了,说不上来的……舍不得。 他倒是突然有了妻的意识,徐念念……尚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想到此处,唇角竟是扬了起来,说不出来的愉悦。 “侯爷,王副官来了,是圣人宣您和大皇子进宫呢。” 隋孜谦眉头一皱,心里是不愿意就此离开的。他和徐念念,似乎还有些话没说清楚! “属下去备马。此事儿真的耽误不得。”王侍卫迎上来,低声道:“娘娘说是急差,让您速回。” 听到姐姐传话,纵然是万般不愿意,隋孜谦都点了头,他应声问道:“圣人气色如何?”一抹讽刺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边。天下人都认为圣人病着,太子监国,其实却不知圣人身体好着呢,不过是年岁老了,心里生疑,故意拖着想看看下面人如何处事儿。 先太子六年前被拘禁的时候二十四岁,皇后娘娘李氏算上做定王妃时候的人脉可谓在京城朝中经营不到三十年。再加上李家军中威望,也难怪想暗中弄死早就对她没有感情的皇帝了。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皇帝何尝不是防着李皇后?于是他率先发难,虽然后来亦伤了自身元气,可终归是把李氏和太子弄倒。 现如今隋兰湘身后有南域隋家,面对圣人突然赐给儿子的监国盛宠,却并未乱了心思。 她年岁比圣人小十几岁,太子也刚十二岁,所谓监国不过是装个样子,凡事记下来报备给躺在病床上的父皇,还坐不住抱怨几句监国太辛苦了,反倒是令圣人觉得玩味。 于是这病就长了起来,皇帝也乐得清闲,听着儿子回来时不时八卦下哪个大臣又奉承他,哪些个大臣政见不合故意揭短,看着也蛮有意思。 隋兰湘日子过的欣然自得,她才懒得去算计皇位。 她儿子已然是太子,她是皇后,圣人踏踏实实的平稳老死,这天下不就是他们的吗?难不成圣人还能变成老妖怪,得道升仙不成? 隋孜谦临行前嘱咐四喜道:“知会下夫人,圣人急差,我不得不回京……” 四喜一愣,自然亲自前往。其实他心里觉得,现如今的夫人,应该是懒得惦记他们家主子吧。 放在以前,侯爷去哪里从来不和谁报备的。 果不其然,四喜吃了闭门羹。 徐念念说自个休息了,将他拒之门外。四喜不敢动怒,低眉顺眼的把话捎给岫红,还讨好似的唤了好几声岫红姐姐。身为侯爷身边最得力的长随,四喜也是把脸皮扔地上了。 岫红受宠若惊,这四喜可是南域隋家老宅大管事的小儿子,她哪里敢得罪他呢?于是岫红战战兢兢的说:“四喜大哥长我五岁,这句姐姐还是算了吧。” 四喜脸上一热,尴尬的笑了一声,怎么有点心塞呢。 他传完话才回到车队中,立刻被主子唤道身前,问道:“夫人怎么说?” 四喜望着主子故作平静,却不停把玩着手中扳指的样子,心里简直是有苦难言。 若说没见着夫人吧,必定会把主子惹毛的。到时候再被迁怒就得不偿失。他踌躇片刻,道:“夫人那边休息了,岫红传话说知道了。” 隋孜谦淡淡的哦了一声,憋了一会,道:“还有其他话吗?” 四喜郁闷了,难不成主子还认为夫人可以说出什么更动听的话吗? 他摇摇头,隋孜谦果然面色一紧,道:“不然我过去说一声吧。” …… ☆、第25章 眼看着天色变暗,远处乌云密布。 岫红吩咐着小丫鬟们将尚未晾干的被褥都收拾起来,她正忙活着,便看到侯爷行色匆匆的进来了。 “侯、侯爷!”岫红急忙跳下小木凳,搓了搓手福了个身,道:“侯爷有何吩咐。” 第18节 隋孜谦抿着唇角,道:“我要回京,有事情和夫人交代。” 岫红眉头发皱,暗道姑娘这几日累极,早就睡熟,谁管你回京不回京啊! 隋孜谦见她支支吾吾,懒得多说什么,转身进屋。 他感觉到身后有小尾巴跟着,不快道:“没我命令,不许入内!”他说完话就进了里屋,还把丫鬟们都轰了出来。 岫红没办法,只好戳在门口侯着,准备随时进去救主。 襄阳侯再不待见他们家姑娘,也是个英雄人物,应该不会动粗吧!哪怕曾经徐念念经常惹毛侯爷,也不过就是被冷落和甩脸子罢了。 哎…… 岫红忧伤着,隋孜谦已经走入里屋,他的脚步期初是急躁,听到床上的人儿均匀的呼吸声,便越来越缓慢,直到床边,轻轻的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徐念念的脸上,入眼的她眉峰如画,面容精致,睫毛很长,微微卷曲着,仿若可以落下一只蝴蝶。 想起蝴蝶,脑海里浸满了徐念念脖颈处的嫩白色肌肤,还有那诱人的一抹红晕。浑身上下好像个十四五岁的发春小子似的僵硬起来。 隋孜谦脸颊发热,他、在想什么呢? 可是,徐念念居然睡着了…… 他自个到底是怎么了?纠结着什么?似乎不得她一句话,就没法离开似的! 记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徐念念,她眨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偷偷的打量他。那时的她年岁并不大,却生的十分高挑,面若桃花,目光里是痴缠,然后待他望过去,闪过一抹惊喜,直勾勾的盯着他。当时他觉得这女子太过胆大,已经有些不喜。 平日里,若是谁偷看他,他但凡冷漠的注视过去,多数女子会低下头吧,唯独她,像个傻子欣喜的盯着自个,唯独那双墨色的眼瞳,异常耀眼的明亮。 那时的他已经从嫡亲姐姐那里得过暗示,说是徐宰相家的三姑娘倾慕于他。这种话他听的耳朵都快生茧了,说不上欢喜或者其他,只觉得厌烦。姐姐话里话外是私下里的调侃挖苦,后来却也是考虑到徐家背景,将徐念念纳入隋家可以结亲的亲家之一。 隋孜谦娘亲去的早,父亲心念母亲不想娶继室。宗族里的伯伯叔叔们不愿意得罪隋家三个嫡子和一个皇子妃,便由着他父亲行事。所以隋孜谦没有继母。可是父亲终归是气血方刚的将军,抬过的小妾却是不少。其中有圣人赏赐,长辈赐予,还有同僚孝敬的美人们,足足塞满了三个偏院。 父亲那种大而化之的性子自是不会对谁上心,经常宠过这个便忘了那个,却是不忘记给每个女人喝下避子汤,所以隋孜谦这一代,是没有庶子的。隋老将军当时连年征战,经常不在祖宅,三个院子的美人们自然寂寞难耐,有那出身差的便起了坏心眼,竟是打起了隋孜谦的主意。谁让他年纪少就生的很好看,随着他大哥二哥相继从军追随父亲以后,府里没个管家娘子倒是被人钻了空子。 隋孜谦差点着了女人的道,从此对女人再无怜悯之心。 说到底,隋孜谦这方面是有些心理阴影的,久而久之便成了对女人的看不起。后来遇到的前赴后继的花痴女实在太多,这种偏见越发根深蒂固。所以,他对于过于主动的徐念念是很排斥和反感,再加上替嫁的事情……他真是气的差点吐血了。 可是为何在一群名册里独独点了徐念念的徐嫣嫣作为婚配,隋孜谦自个也想不明白。可能是因为记忆中那双特别清晰的明亮眼眸,他记得住那张脸,便就选了这女子的双胞胎妹妹。 一念之差,便造成今日难解的苦局。 隋孜谦深吸口气,盯着身旁异常安静的女子,心头思绪万千! 真是怪了,他好似有那么一口难以下咽的气,就堵在胸口处。 明明他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她怎么可以就睡的这般安稳? 是觉得心累,还是、不再将他再放在心上? 隋孜谦胸口一紧,不会的,徐念念心悦他,不会不放在心上。 想必是真的累了吧…… 他垂下眼眸,大手落在徐念念小巧的脸颊上,食指摩搓着那双弯弯的眉毛,一下一下,顺着柔软的棱角一直向下,滑过好像嫩豆腐似的脸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好软,似乎他用力一捏,就可以将她弄碎了似的。 徐念念蹙眉,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 隋孜谦心虚似的急忙收回手,发现她并未睁眼,只是扭过去身子了。 他安静的坐在床边沉默了片刻,见她没再动换,身子不受控的探过去,鼻尖贪/婪的滑过那一头墨色的发丝,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忍不住啄了下她的眉峰。 啪的一声…… 好像瞬间,徐念念的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 隋孜谦怒了,脸颊通红。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脸,还打的这么瓷实。不过他也从未干过这种偷香的事情,刚才不晓得是怎么了,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做出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偏偏,徐念念扬手就是一巴掌! 徐念念打完他也有些发蒙,其实早在他进了屋子她便醒了。可是她实在不想面对他,尤其是今个隋孜谦脑子有问题! 她只好装睡,没想到这人居然摸她的脸颊,于是她就故意咛了一声,侧过身去……他、居然居然啄了她一下,于是身体就本能的坐了起来,甩手打了他。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片刻,隋孜谦勃颈处都成了紫茄子样子。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好像个登徒子……偏偏这件事情真的没法解释清楚,一向骄傲的他也有些没脸说。居然干出毛头小子才会做的事情,还被徐念念抓个正着,毫不犹豫扇了他! 良久,隋孜谦酝酿片刻,告诉自个不和她置气,她是病人呢。 于是,他咬牙道:“我有差事,先回京了。”交代完毕,他立刻转头就走,走了两步,没听到背后传来任何叮嘱,心情没来的差了好多。胸口处就好像压了个石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徐念念没顾上她,低头望着自个的手心,她方才居然真打了他? 不过隋孜谦到底怎么了?脑子进水了不成! 隋孜谦撩起长袍大步离开,看谁都觉得不顺眼。连带着四喜也不敢吱声,整个队伍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中连夜赶回京城,连路过驿站都没人敢主动喝口水。 抵达城门后比预计时辰晚了一刻钟,隋孜谦发怒日子怕是过的□□稳了,于是决定给队伍加练。 反正天色已晚,他不打算进城了! 隋孜谦多次强调,不能因为不是战/时,就掉以轻心! 四喜快被练的跑吐了,望着满肚子火气没地方撒的主子,实在是觉得冤枉。若不是主子偏要亲自去和夫人道别,他们才不会晚了啊! 庄子上,一切回归最初的宁静。 徐念念的心情却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蹙眉发了会呆,攥着一个小手绷,打算给哥哥未来的孩子绣双喜庆点的小红鞋。 “夫人……”岫红轻声唤她。自打夫人回来后就心不在焉的,一会说要泡茶,一会又拿了本书烦躁的看了会,最后开始绣东西,可是那针都快扎手上了,她忍不住提醒道:“线好像绞住了,奴婢给夫人重新串一根吧。” “嗯?”徐念念抬起头,又垂下眼哦了一声,将手绷地给她,心口处空落落的,不由得鼓起嘴巴吐了口气,犹豫的开口,道:“岫红,你可觉得……侯爷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岫红顿了下,低着头串好新线,仰起脸笑道:“感觉侯爷人变得好相处了。” …… “所以,你觉得呢?”徐念念眯着眼睛,看着岫红。 岫红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奴婢什么都不懂呀。不过奴婢认为,夫人和侯爷已经是夫妻了,若是侯爷愿意变好,这不是好事儿吗?女子出嫁从夫,侯爷乐意待夫人好,难道不是喜事儿?” 徐念念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斥道:“喜个头!” 岫红吐了下舌头,说:“夫人要洗头吗?” ……徐念念把手绷一扔,脱了鞋子上床躺着,来回翻身,怎么也睡不着。岫红还想说什么,听到屋门嘎吱一声,徐雨戒探头探脑的溜了进来。 “三姐!” “谁让你起身了?”徐念念目光落在他的大腿根处,闪过一抹埋怨。 徐雨戒憨然一笑,呆呆的说:“我担心姐姐么。三姐夫走啦!” “谁让你唤他姐夫的!”徐念念脱口而出,还唤的真顺口。 徐雨戒一愣,道:“不然叫什么。我觉得姐夫挺好的呀,昨个宁悠然老想冲姐夫贴过去,姐夫一直没搭理她呢。亏她还是高门贵女,这没娘教养的女子果然是不知羞。”宁悠然娘亲去世的早,是在老祖宗身边长大的,徐雨戒这一抱怨,是连着宁家老太太给骂上了。 徐念念蹙眉,没有多言。岫红忍不住问道:“宁家六姑娘当真就盯着咱们家侯爷呐?” 徐雨戒点了点头,道:“否则我干嘛去撞她啊!”他猛的捂住嘴巴,表情懊恼万分。 “你撞了人家?”徐念念眉眼一挑,质问道:“这才被烫着了吗?” 徐雨戒撇了撇唇角,糊弄道:“姐姐……”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稚气,着实让徐念念没法生气。徐雨戒坐在床边,望着她,腼腆道:“姐夫帮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呢。” “所以就觉得他好?”徐念念敲了下他的脑门,道:“拉下的功课怎么办?” “反正快到年关了,明年再说呗。况且我不像大哥似的天资聪慧,根本不是读书的材料。”徐雨戒抱怨道:“我宁愿跟家里的吴大哥学点拳脚功夫。” “胡说什么呢。总是要把书读完了。徐家哪里能出不识字的人!”徐念念叮嘱道。 “可是指着我考科举怕是肯定考不到的……”徐雨戒不爱读书,又因为家风不敢逃课,难得有机会不去上课,好像离开了笼子的鸟儿,欢快的不得了。他知道三姐姐最为父亲看重,想着让她帮忙说几句话,这书能不读了么。 徐念念也看得出徐雨戒不是读书那块料,可是徐家家世清白,书香门第,总是要逼着弟弟好歹参加一次科举考试,哪怕落地,再谋求其他营生,看起来至少像个读书人家的子弟。 “对了,昨个有小厮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是三郎的口信儿呢。”徐雨戒性子粗犷简单,自从和宁三郎尽释前嫌,反而和那些武将子弟们相处的如鱼得水,性子野了,就想着一起去玩。 徐念念眯着眼睛,说:“我看近来你是有点要疯吧?” 徐雨戒急忙正色起来,转移话题道:“姐姐,父亲重阳节前的生日,若我不回京了,姐姐也留在别院,父亲和母亲应该会过来待两日。” 想起老父亲,徐念念眉头柔和下来,点了下头,说:“这一个月,我好歹给父亲绣个腰带。” “那弟弟也去给爹准备礼物啦……”说完他就灰溜溜跑了。 徐念念无语的望着他的背影,说:“吩咐王管事派多点人跟着他,估计会出去瞎跑。” 岫红上前一步,道:“嗯,奴婢晓得了。咱们家戒哥儿都十一岁了,性子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当初大少爷十一岁的时候可比他老成多了。” 徐念念想起什么一怔,眼底满是怀念。 岫红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夫人……其实是记得起来的吧?” 徐念念愣住,不要意思的垂下头,说:“对不起,岫红。” “奴婢惶恐呢,姑娘快别如此说……若是一般人,想着也是忘了才好。何况是夫人呢。”曾经这般骄傲的女子,若是想低头,不寻个由头可成呢。 想来他们家三姑娘也当是自个忘记了,这才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襄阳侯。只是襄阳侯那里却也是出了状况,突然间的就又想和他们家姑娘过下去似的。 徐念念抬起头,盯着她道:“都过去了,岫红。等我和他和离,单靠嫁妆也能让你风光出嫁。” 岫红脸颊通红,道:“夫人说的什么话啊……真的一定要和离吗?姑娘您曾经这般爱慕于侯爷,难得侯爷态度有些松动了,为何不顺水推舟试试呢?” 徐念念豁然一笑,说:“曾经爱慕他的念念已经死了……那种彻骨之情我亦不想再重来一次。我只觉得愧对于父母亲人,愿以后半生为报。” “夫人……”岫红心疼的望着她。 徐念念想清楚后又拿起手绷,准备给父亲绣个生辰礼物。就是不晓得父亲会不会来别院呢?她眼睛一亮,她的老父亲,那般疼她,定是会来的。 大黎官员本就是五日一休沐,徐相国赶上生辰,隋皇后示意监国的太子殿下多批了他三日假期。连在一起可以休四天。恭亲王下朝的时候追上岳父,本是想商量着何时带着妻子徐菲菲回徐家给相爷过生日,没想到反倒是被徐相国给拒绝了。 徐相国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嘱咐儿子留下照看怀孕的媳妇,自个带着妻子徐柳氏和四女儿徐嫣嫣急忙出城,生怕晚了就又浪费半日。 宫里。太子殿下陪着卧床的父亲说了会话,见千贵妃过来看望父皇,便寻了借口撤到母后寝宫。皇后娘娘方准备好吃食,拉着儿子坐了下来,一起午饭。 “皇上今日可好?” 太子殿下点了下头,说:“气色好多了,就是犯懒呢。不过昨晚去了宁贵人宫里看小弟弟,今个千贵妃来的便早,我腻味她说话,便也走的早。” “真是一团孩子气,她终归是你父亲宠妃,礼节要到。你如今监国,正是被人挑刺的时候,万不可出错。娘是正宫,你是嫡长子,这世上完没有比咱们更正统的了,随他们蹦哒去吧,你且做圣人的孝顺儿子便可。” 太子聪慧,一点即明。他想起什么,说:“舅舅来消息了吗?” 第19节 提起如今唯一活下来的嫡亲弟弟,皇后娘娘雍容华贵的精致面容上总算流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轻声道:“你能随时念着你舅舅,母后就安心了。” “母后哪里的话,舅舅为人正直,对大黎忠贞不二,又是能信得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我是真心想他了。”太子在长辈面前,已然有几分小大人的样子。 隋皇后摸了摸儿子额头,说:“说是递了折子进去。后宫不干政,没有多打听。你父皇病着,漠北却传来异动,指不定是外敌还是内患。你父亲看在镇南侯李家祖先的攻绩上,在先太子谋逆案上手下留情,表面做了好人,心里却又不放心人家,这才稍微有点消息,就像惊弓之鸟似的。” “可是为何一定要舅舅去呢。”赶在年关前让舅舅出京,小太子总觉得有些愧对舅舅。他舅舅本就没讨个好媳妇,家里没人心疼就算了,父皇还如此使唤人家。 隋皇后挺了挺腰板,淡定道:“隋家忠烈,涉及李家的案子,你父皇哪里敢托他人。”谁不晓得当时太子根本就是还没来得及谋逆,就被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至于镇南侯就更冤枉了……可是谁让他是先太子外家呢?皇帝废太子,自然忌讳镇南侯……他又不能手刃亲子,落人口实,必须做个宽和的父亲留下儿子性命,又哪里可能让镇南侯手握漠北军权? 漠北那地界儿最早是欧阳家族的地盘,当时固若金汤,连皇家都插不进去手。可是百年已过,欧阳家早就落魄了。李家接了漠北地界儿,也想学着欧阳家做土皇帝,圣人却是容不下的。 现如今,是他们隋家的年代。隋家在大黎历史中有过数次沉浮,最辉煌的时候老太爷命令隋家不得再入仕,曾有过三代皇帝的朝中都不曾有隋家子弟,可是却也造就了隋家是从太/祖皇帝打江山到如今四百余年,唯独从头到尾都敢自称望族的豪门。 太子殿下又将朝堂上一些趣闻说给隋皇后听了一会,两个人愉悦的用完午饭。 隋皇后叮嘱他道:“稍后看完折子批注后记得亲自去给你父皇审阅。” 太子殿下黎弘宸点了下头,宽慰隋皇后道:“母后放心,儿子一直清楚着呢。绝对不会趁着父皇生病便生出乱七八糟的心思。再说这天下,难道未来本不就该是我的?我着急什么呢!”他眨了眨眼睛,声音里难掩几分孩子气的调皮。 隋皇后轻笑,站起身亲自给儿子整理了下衣冠,说:“记得换件衣裳,你父亲爱干净。” 黎弘宸应声,本是抬脚要走,却是想起什么,回头道:“母后为何让我给徐相国这般体面?” “什么?”隋皇后一愣,没反应过来。 “就是他的生辰假呀,别的人可没有的。偏偏他那般特殊,还给了三日。” 隋皇后见他撇嘴,心知因为徐念念替嫁的事情令太子对徐家心生不满,急忙叮嘱道:“徐相国十八岁入仕,二十五岁进京,不过短短十八年就能做到今日位置,你切莫小巧了人家。更不能轻易露出不满的神色,他是娘亲斟酌再三为你寻的臂膀,你可别因为一点儿女情长的小事儿就做蠢事儿。” 黎弘宸哦了一声,道:“我自是尊重徐相国为人品质的,只是他实在是教女不严,这事情母后可是受了委屈。若不是徐家有个恭亲王妃,母亲为了我不愿意得罪太后,又岂会善了?毕竟关乎舅舅终生幸福呢。” “傻孩子。”隋皇后眼看着儿子这般维护自个和娘家,心里甚是开心。她伸出手捏了捏太子手心,道:“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日后自有缘法。”关于徐相国和他递话愿意待日后大成后主动和离的事情,她并未打算和太子说清楚。太子年岁尚小,终归是嫩了些。 话已至此,黎弘宸也不再多言,说:“那我换好衣裳便寻李大总管去看父亲!”李大总管是圣人最信任的大太监。 隋皇后满意的笑着,说:“快去吧,别累着。我这里不用你挂心。” 太子殿下黎弘宸大步离去,隋皇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头升起几分自豪感。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真是懂事儿呢。”身边的李嬷嬷率先开口,虽然说隋皇后是太子的娘亲,但是宫里皇子和外面做儿子的毕竟不一样,并不是所有皇子都和母妃一个心。比如千贵妃捧在手心里的五皇子黎弘岳,那绝对是个猪队友。 隋皇后嗯了一声,眯着眼睛道:“听说最近圣人常去宁家妹妹那里,看来我也要走动一番了。” 李嬷嬷一怔,没敢多说。宁贵人自从有儿子傍身后那气度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圣人身子骨好了便老去请,她的贵人品级也是熬了多年,怕是想借此机会直接封妃。若是以前,她经常在皇后娘娘身前伏低做小,如今这番作态全部拿捏到了圣人跟前,偏偏圣人大病一场以后,听闻几个皇子在他生病内的小动作,有些寒心,极其偏疼这位刚半岁的小皇子。 连带着宁贵人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隋皇后同她情谊好,自从宁贵人怀孕后便免了她清晨的问安。如今七皇子黎弘赐都快半岁了,宁贵人自个也懒得主动提及,竟是真的就这么不问安的守着小皇子过日子。也不晓得是真忘记了,还是有了儿子轻佻放肆起来。 隋皇后梳妆打扮一番,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往清香殿,去看望七皇子殿下了。圣人午睡后外出溜达,半路上“偶遇”抱着小皇子晒太阳的宁贵人,于是也落座到了清香殿,他和皇后两个人前后脚进屋子。 隋皇后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恭敬道:“方才宸儿从我那午饭后回去换衣裳,还说去看望他父皇呢。” 圣人怀里正逗弄着小七,他仰起头,儒雅的笑着,说:“兰湘,你快来看看小七,这脸蛋肥的不像话。”他说完后不忘记伸手捏了捏。 隋皇后扫了一眼拘谨的宁贵人,走到圣人旁边,笑道:“真可爱呢,悠荷妹妹真会养孩子。” “是喂养的不错。”圣人高兴,对于照看七皇子殿下的乳母和丫鬟们轮番赏赐个够。 隋皇后同他聊了会小皇子后,抬起头看向被冷落多时的宁悠荷,道:“许久不见妹妹,看起来气色不错。” 圣人一怔,看向她俩,说:“皇后许久不见宁贵人了?” 隋皇后眯着眼睛,温和道:“皇上忘记了吗?自从悠荷妹子怀上子嗣后,我就免了她的晨昏问安。清楚她大着肚子偏要早起过来,您不是还训斥过她?后来孩子生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妹妹呢。” 皇上垂下眼眸,愣了一会,淡淡的说:“小七眼看着过了半岁了吧。按理说,是不允许生妃来养育的。”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大黎后宫有一条不正文的规定,那便是皇子都不让亲生娘亲来养育。 宁贵人顿时傻眼,七皇子可是她眼前的命根子,倒不是她故意忘了规矩,而是带孩子着实太忙,况且她舍不得乳娘喂养孩子,反正不用伺候生病的皇帝,她私下里偶尔晚上自个带孩子。再加上隋皇后宽厚,也不曾派人问过,转眼间就过了半年多。 若说她没有一点想法,倒也不然,只是…… 宁贵人深知越解释越显得不尊重皇后娘娘,索性认下自个的错误。她再不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盯着皇帝,而是眼巴巴的看向隋皇后了。 隋皇后捂嘴轻笑,扭头看向皇帝,说:“不过皇上您和太后都甚是宽和,舍不得让亲生母子分离。再说千贵妃那开了个头……我想不如就让宁贵人自个带吧。” 若不是圣人在呢,宁贵人恨不得给隋皇后跪下磕头。这规矩是不成文的,后宫也并未遵守,但是若皇后娘娘硬是要她和其他妃子共同带孩子,怕是会有一群人争抢。何况她的小七这般可爱,有了孩子意味着皇上来的次数便多了,皇后娘娘不为难她,也定有人希望能按照规矩来。 皇帝一把年岁,心里哪里看不出隋皇后对宁贵人的不满呢?他想起襄阳侯还在外头给自个办不干净的事情,索性给了隋皇后这份脸面,道:“后宫的事情,还是皇后做主吧。” 宁贵人再也不看皇帝了,规矩的站在皇后娘娘身后,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妾身觉得这世上谁能比亲妈养得好呢?我看还是宁贵人自个带吧。”隋皇后轻笑,眉眼微微挑起,精致的容颜映衬在明媚的午后余光下,耀眼明亮。 皇帝忽的心有所动,伸手握住隋皇后的白净小手,说:“是说宸儿稍后来和我禀报折子吧,你随我一起去等他,别让孩子扑了空。” 隋皇后故作害羞,明眸善目妩媚的扫了一眼皇帝,扭捏的站了起来,看向宁贵人,道:“孩子既交给了你,便好生养着。” 宁贵人卑微的垂下头,再也没有起初的张狂,伏低做小的福了个身。 皇帝挽着隋皇后向外面走去,明黄色的龙袍和身旁大红色衣裙上镶着金色凤凰图案的金黄色落在周身一群奴仆的眼底,刺的发慌。 众人恭送帝后离去,待人影消失在尽头,方敢起身。 宁贵人转身急忙抱起孩子,放在唇角亲了又亲。她把人都轰了出去,独留下小时候的教养嬷嬷王氏和信得过的女官香草。 宁贵人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越发抱得孩子紧了,小皇子忽的就哭了。 王嬷嬷急忙劝道:“贵人轻点,小心吓着孩子。” 宁贵人瞪了她一眼,说:“亏嬷嬷知道说我!我当初说什么来的,隋兰湘岂是能糊弄的人?” 王嬷嬷脸上一热,道:“可是皇后娘娘不松口给贵人提高品级,这才将主意打到皇上身上。倒是没想过皇后娘娘真会撕破了情面,故意敲打贵人。” 宁贵人眯了下眼睛,说:“别说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还有外面那群丫头奴才,回头都需要好好敲打一番。隋兰湘和前头那位皇后可不一样,她颜色正好,风韵犹存,不是那人老珠黄的李皇后!更何况兰湘姐身后可立了个功勋隋家!” “嗯嗯,老奴知晓了。回头就好好整治下咱们清香殿的风气。” “明个一早叫我,这晨安是再不敢说不去的。” 王嬷嬷点头称是,说:“既然如此,贵人就别再晚上奶孩子了,否则气色看起来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宁贵人不耐烦道,低下头亲了下儿子的额头。她的心里忍不住想着,没孩子那会万事不敢招惹隋兰湘,如今有孩子了,反倒是被彻底拿住了。他们宁家在皇帝眼里,却是如何都越不过隋家! 李家村 徐念念一早听闻管事说京中来了消息,徐相国下午出城,晚上便会来到别院。 她吩咐小厨房准备材料,蒸了寿桃。她想起什么,走到厨房伸出,从一个酒缸里掏了一勺尝了尝,扭头和弟弟徐雨戒说:“你喝一口,如何?” 徐雨戒抿了口,说:“姐姐这寿酒方子哪里寻的,感觉好甜,没有一点刺激的味道。” “一本杂书里看到的。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家里人逼你读书不是为了功名,而是要开阔你自个的眼界。”徐念念不忘记借机嘱咐弟弟。 徐雨戒哦了一声,说:“可是还有一句话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砰的一声,徐念念就汤勺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问题是行万里路很难好不好,书至少可以拿起来就读,懂了?” 徐雨戒没敢再挑战她的权威,摸了摸头,委屈道:“受教了。” “乖儿~”徐念念心情不错的捏了下徐雨戒肉嘟嘟的脸蛋。 徐雨戒自是任她揉捏,直到门房派人来传话,说是徐大人夫妇到了。 许是有段日子没见爹娘,徐雨戒抬起小腿率先跑了出去,不忘记回头看向姐姐,道:“我先去迎他们。” 徐念念嗯了一声,捋了捋耳边碎发,整理了下衣裳走向门外。 她仰起头,碧蓝色的天空仿若水洗了一般,万里无云,连带着心情都轻快起来。 人的一生或许就像是这天气,昨个还阴云密布,今日却是晴空万里。不过有一点不容置疑,只要你愿意相信光明,明媚的日光总会冲破乌云,照亮前路…… 嗯,徐念念攥了下拳头,笑脸迎了出去。 ☆、第26章 庄子外面,徐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门房管事扶着老爷下车。 徐相国本名叫做徐月笙。他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发现还在车内弄她的发饰,催促道:“你们母女怎么这般墨迹,又不是外出见客,还在车里打扮上不成?” 徐柳氏撩起帘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她望着明显故作平静,实则着急的丈夫,暗道真是刀子嘴巴豆腐心,一天到晚的骂三丫头不争气,丢人现眼,这好不容易抽了空得以休息喘口气,急慌慌的就来看念念。 饶是自个的亲闺女,徐柳氏都有些吃醋呢。 徐月笙懒得等他们,率先跟着门房进了院子。他尚未到后院,就被小儿子扑了个满怀。 “爹爹!爹爹!” 徐月笙没好气的扶正他,道:“毛毛躁躁!若不是你三姐姐身体不好,我非让人把你拎回书院去!这都多长时间了?亏你在乡下呆得住。” 徐雨戒汗颜,正色道:“爹爹,是姐夫给我请的假。我没逃课呢。” 徐月笙一怔,说:“姐夫?恭亲王?”他根本没往隋孜谦那去想。至于隋孜谦前阵子曾留宿别院的事情,他也并未清楚。只当是他来寻大皇子交际,不曾多想什么。 徐雨戒用力摇头,说:“不是二姐夫,是三姐夫。” 徐月笙愣了下,不由得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还没想清楚,一道熟悉的身影便由远及近而来。她走了几步,停在一颗枯树下面,下面是素净的白色长裙,上身披着一件灰色披肩。 徐相国眼眶瞬间红了,他曾经最疼爱的三丫头,一向是最爱鲜艳的大红色,笑起来骨子里都透着几分张狂,他知道这样不好,却觉得就爱看她肆无忌惮的笑容,连带着自个就觉得开心。他有能力宠闺女,干嘛不把她宠上天? 可是如今呢,先是传来落水差点死了失忆不说,再瞧瞧眼前这身装扮,哪里有记忆中无所畏惧的傲然亮色? 徐念念望着父亲,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良久,她大步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爹爹,不孝女给爹爹问安了。” 徐相国听着她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的情绪立刻崩溃,弯下身去扶着女儿小手往上来,怒道:“不孝个屁!现如今吃了大苦头,所以知道回头了?” 徐念念眼底含着泪水,父亲已然痛苦不已,她更不愿意令家人担心了。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咬住牙齿,说:“日后全凭父亲做主,小女万不敢有半分不从。” “成了,进屋说吧。”徐月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晓妻子和四丫头是跟上了,便吩咐一起进屋,然后将所有下人赶出来,独留下徐念念,徐嫣嫣,还有妻子柳氏三个女人。至于徐雨戒,先是让父亲斥责一通不学无术之类的话,然后被扔到书房练习写字去了。 徐雨戒突然觉得,父亲还是别来的好…… 徐柳氏挽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眼圈一红,哽咽道:“看起来脸色还是红润的。”她说着说着就落了泪,徐月笙心里烦躁,道:“哭哭哭,有完没完。” 徐柳氏被丈夫一凶,更是泪如雨下。 徐月笙看她越哭,整个人就越难受。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混成这样,平日里眼不见心不烦就不去想了,偏偏此刻见着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戳了把刀子,难受至极。 再如何,这是自个的骨肉。 第20节 徐念念咬着下唇,安慰母亲道:“娘亲,女儿错了。您别难过了……” 徐柳氏哇的一声楼主女儿,右手成拳捶着女儿的后背,生气的说:“你是错了,不听娘的话,你怎么就这般固执呢?人家根本不乐意娶你,你上赶着算怎么回事儿?现在后悔又有何用,若你不是我身上的肉,我真恨不得把你赶的远远地,从此不看见你!” 徐柳氏呵斥着女儿,字里行间却是气女儿的不争气。丈夫虽然说是同意女儿和离,可是隋家干嘛?皇家干嘛?这不是明摆着给襄阳侯府增加笑料吗!再说她明明完美无瑕的女儿,若是当初……若是当初……哎……徐柳氏越想越觉得窝心,再加上丈夫瞪他,哭起来没完。 徐月笙终于受不住了,低声道:“成了有完没完!在家哭,出门哭,现在还哭!你们烦不烦!” 徐柳氏翻了个白眼,说:“你就知道冲我发火,你怎么不说好好管管你闺女!念念敢替嫁,还不是你惯的!” “我惯的?我……”徐相国终是闭了嘴,说:“总归你也惯着她!” 徐念念完全不敢插话了。她望着止不住流泪的母亲,还有不知道从何训她的父亲,沉默下来。爹娘因为她吵起来了,她这个始作俑者还是老实点吧。 当初要嫁的是她,如今要和离的也是她……总归都是她不珍惜,好好的日子偏要作儿! 回想曾经,徐年年自个都觉得她性子不好,太争强好胜。那些表面的浮夸现如今于她而言,比不得爹娘健康的身子。 她真不想爹娘再为她伤心了…… 大家吵完了反倒是冷静下来。 徐夫人眼泪快流干,总算是觉得渴了。 她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女儿,没好气道:“你就眼看着为娘哭,也不知道张罗让丫鬟奉茶吗?” 徐念念一怔,暗道她娘亲是回过神来了。其实别看徐柳氏训她,这种时候却唯独是亲生爹娘才会不顾忌场合的发飙。若是那继母什么的,大多数客气得很。 徐宰相的情绪也酝酿的差不多,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道:“你在这喝茶,三丫头和我去书房!” 他吩咐完毕,不等人回话就率先离开,背脊挺的笔直,总是愿意儿女们的眼里父亲形象永远是高大严肃的。徐雨戒不敢吭声,心里却嘀咕,爹那双红眼睛忍的跟个凶狼似的,哭出来又能怎么地。 徐柳氏哼了一声,看向女儿,道:“还不跟上去,别气你爹啊!” 徐念念吐了下舌头,急忙小碎步跟着父亲去了书房。徐月笙把人都留在房外,看了一眼女儿,道:“进来!” 两个人进了书房,徐宰相来回踱步片刻,随手抄起一个话本,道:“你在这就天天看这个?” 徐念念后悔万分,怎么忘了整理书房了?这种话本徐雨戒是没兴趣的,唯独她爱看杂书。 “坐下吧。”徐宰相自个坐在书桌后面,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瞧你现在的样子,我看了真不舒服!”他咬牙切齿的,脸色不好看。 徐念念知道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索性低调起来,轻声说:“爹,这次我真的……真的知错了。” 徐宰相张开嘴巴,酝酿许久却是懒得再多骂什么了。为了三丫头,他说的话太多了,如今却是她的一句知错了一笔带过。可是为人父母者又能如何?再不争气是他养了十余年的姑娘家!与其让她冲动做下错事儿,还不如趁她听得进去的时候,一起寻个大方向别再出漏子了。 “哎……” 徐宰相连声叹气,道:“就不能和隋孜谦继续过下去了吗?” 这世道大户人家怎么可能允许和离呢?可女儿的结局要是被休弃,别说嫣嫣未来婚事儿难说,就是徐家族里其他房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再说他徐月笙为官多年,对皇家忠心耿耿,他闺女没杀人放火,凭什么被休弃啊! 隋家总不能欺人太甚! 徐念念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向父亲,事已至此,她一个外嫁女不回家或许于徐家最好。 可是……她真怕有那么一天,自个会再次冲动行事儿。 隋孜谦就好像是她的魔杖,让她无法呼吸。 她缓缓的低下头,道:“若是实在为难,父亲就别管女儿了。” 啪的一声,徐宰相用力拍了下桌子,道:“不管你?不管你你就跳河自杀吗!徐念念,我往日到底怎么教养你的,让你如此轻贱自个的性命。” 徐念念瞬间红了眼眶,咬牙道:“又让您为难了。” 徐宰相冷哼一声,说:“趁着我这张老脸还在,隋皇后那里倒是行得通。” 徐念念心底一暖,仰起头,轻声道:“谢谢爹。” 徐宰相深吸口气,撇开头不愿意去看女儿那张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颊。 早知如此,当初干嘛如此偏执呢。 他垂下眼眸,说:“我带了大夫过来,稍后看看吧。” 女儿差点在襄阳侯死了,隋孜谦请的大夫能信得过? 徐念念乖巧的应了声,道:“一切听从爹爹安排。” 徐宰相望着失去了张扬活力的女儿,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他攥着话本,忍不住用力揉了一下,暗道,就这般放过隋家吗?徐月笙为官多年,能爬到今日地位绝非善类,虽然说自个姑娘当得起自作自受,可是这终归是他疼到骨头里的宝贝女儿呀,他管别人如何看呢,心里满满的不甘心。 这个隋孜谦,真是让他窝火。看不上他女儿就算了,还差点欺负出人命来! 他闺女聪慧多才,怎么就不能好好珍爱凑活过呢!自家闺女再胡来,他关起门来管教便是,可是女婿种种行为,令宰相大人心塞了。 他在官场上一路欺负别人,踩着高官脸往上爬,可是襄阳侯那边行事儿却是彻底打了他的脸。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徐宰相不快的吼道:“外面怎么回事儿?” 门房管事的声音响起来,恭敬道:“三姑爷来了。” 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良久,宰相大人才想起自个的三姑爷是谁! 他望着女儿惊愕万分的目光,不由得眯起眼睛,右手用力攥了下,扬声道:“还不去请进来?” 这姑爷够狠呀,难不成知道他今日生辰,特意过来给他添堵? ☆、第27章 徐念念有些发懵,她是不是听错了? 徐宰相让人领路大步离去,她却是唤住一名丫鬟,问道:“方才门房管事说是谁来了?” 丫鬟见徐念念脸色不善,硬着头皮道:“是咱们家姑爷,襄阳侯隋大人……” 徐念念皱起眉头,踌躇半天才回到后院。她见娘亲和妹妹正和戒哥儿问着话呢。她一进屋子,徐雨戒扑过来,道:“姐姐,爹和你谈完话啦。”他眨着一双八卦的眼睛,欲欲跃试的样子。 徐念念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发现娘亲也挺好奇的。她轻声唤道:“娘亲……来客人了,爹爹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客人?”徐柳氏蹙眉,道:“难不成是你爹京中的学生吗?都躲到庄子上了,还能有人特意登门拜访?”她浅笑着,说:“你爹是不是又得意洋洋起来。” 徐念念摇摇头,微微有些苦涩的说:“是隋孜谦……您的三女婿!” 徐柳氏先是怔住,最后张开嘴巴,难以置信的念叨:“怎么可能?他来做什么!襄阳侯不是被圣人派去外地了吗?” 徐念念心头很乱,道:“谁知道呢。没准办完差路过李家村,在此休整一下吧。” “那也忒巧合了。偏偏是你爹生辰……”徐柳氏小心观察女儿神态,企图看出什么,踌躇道:“三丫头,你是不是又招惹人家啦?” “莫不是三姐夫特意挑今个来砸场子的?”徐嫣嫣纠结的想着。 “她敢!”徐柳氏想起上次登门襄阳侯府受到的冷遇,道:“你爹在呢,咱们不怕!” 她夫君在呢,她有主心骨! 徐念念有些心虚,暗道隋孜谦不会和她爹也说那些羞死人的话吧,莫名其妙的。 她微微有些烦躁起来,抱怨道:“好啦,您别胡思乱想了!我先回屋去取给爹的生辰礼物。” “等等,让嫣嫣陪你一起去。取回来就立刻回来!”徐柳氏见她寻了个理由想躲开,吩咐小女儿陪她一起走,使劲盯着她,省的她一去不回。 徐念念一阵头大,好在嫣嫣性子温顺,她点了头,两个人一起离开。 徐嫣嫣小碎步跟在姐姐身后,犹豫片刻,柔声道:“姐姐,你、你近来心情可好些了。” 徐念念回头,望着这个从小被自个呵护到大的妹妹,有些感慨。她点了下头,说:“你我是双生子,我心情如何,你应是最能感受得到吧。” 徐嫣嫣眉眼弯弯,不由得笑了起来,说:“我觉得这次见姐姐,可是比上次气色好多了,连带着心情都愉悦几分。” “傻丫头。”徐念念戳了下她的眉心,她和四妹妹的情谊,并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清浅。 徐嫣嫣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挽住她的胳臂,附耳小声的说:“姐姐,其实都是妹妹的错,你是记得的,对不对?” 徐念念蹙眉,环绕四周看了一眼,道:“这事情不许再提了。” 徐嫣嫣咬住下唇,说:“可是所有苦难却是姐姐一个人承受的。” 徐念念摇头,道:“成了。快过去了……倒是你,我听说亲事儿还未定下。” 徐嫣嫣点头,淡淡的说:“我这性子,和谁都过不好的。倒是想多留在爹娘身边几年。” “你性子如何了?看起来软弱,执念起来比谁都深。”徐念念斥她。 徐嫣嫣抿着唇角,道:“所以咱俩是亲姐妹嘛。总之一切以姐姐的事情为先,妹妹真的无所谓日后嫁给谁,反正只要爹和哥哥争气,无人敢轻易欺了我去。” “你啊……”徐念念叹气,吩咐丫鬟们守在屋外,单独将徐嫣嫣拉进屋子里,道:“家中没大事儿吧。” 徐嫣嫣想了片刻,道:“大哥的差事儿基本确定了。是凉州下属的水云县县长。爹曾在水云县临县待过,那头虽然没法和江南水乡比,却是大黎国的粮仓之一。爹说民以食为先,让大哥去水云县历练三年,首先需要学习的便是民生。” “爹是信神农说的,一直认为国之根本在于农。”徐念念呢喃道。 徐嫣嫣用力点了下头,赞许道:“所以说爹最喜欢姐姐呢,你这般了解父亲。他把书房翻了个遍,整理出一箱书备给大哥。吃饭的时候,说教起来全是五谷民生。什么五谷成熟才能够养育百姓。人最基本的需求就是吃饱了,穿暖了。爹爹让哥哥不要好高骛远,三年县长生涯,先要知道粮食是如何种出来的,每一个节气会遇到什么问题,了解百姓最基本的日常,日后才好为官。” “嗯嗯。大哥那般聪慧,爹爹一点即通。” “但是天天听也会烦呀……”徐嫣嫣抱怨道:“好在爹爹出城了,估摸这几日哥哥和嫂子可以安心休息几日了。” 噗嗤,徐念念轻笑,道:“爹爹也是关心则乱,忍不住念叨。对了!”她想起什么,追问道:“紫欢嫂子身体怎么样了。我还给未来小侄儿绣了老虎鞋,你记得提醒我交给你带走。” 徐嫣嫣伸手去接徐念念递给她的腰带,说:“知道了。嫂子能吃能睡,就是肚子特大,大夫怀疑是双生子。”毕竟徐家有双生子先例,比常人大的肚子倒是容易让人怀疑。 “不会吧!”徐念念瞪大了眼睛,回想起蓝紫欢纤瘦的身姿,蹙眉道:“头胎若是双生子,这、这可如何生啊。”她娘亲徐柳氏第三胎才是双生子,那当时还是惊险万分呢。 徐嫣嫣叹了口气,道:“娘也担心呢,但是谁都不敢说。已经是拉着我去西菩寺烧了好几次香了。期盼嫂子千万别是双生子……” “但愿吧。”大哥那般温文如玉的人儿,又和嫂子是青梅竹马,若是嫂子生孩子出事情……简直无法令人想象哥哥会多难过! 徐嫣嫣见她还有心情替大哥着急,不由得蹙眉道:“三姐,你还是先关心下自个吧。爹爹虽然私下里许你和离,但是前路漫漫,包不起半途中出现什么岔子。” 徐念念咬住下唇,暗道可不是就有岔子了吗?比如突然态度暧昧不明动不动发神经的隋孜谦。他说不想和离,难不成是气不过想继续折磨她? 关于追求真爱这件事情,徐念念如今肠子都悔青了,她握住妹妹的手,道:“嫣嫣,你千万把姐姐曾经说过的胡话都忘记了。什么若是不能和自个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过日子有什么意思!其实生活本就是平淡如水,一日复一日的,什么都比不得心安重要。” 徐嫣嫣挑眉,说:“可我却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呀。” “呸!”徐念念拍了下她的手背,道:“娘亲的话才对,夫妻之间最基本的是信任和尊重。爹是老狐狸,日后总是会寻到全身后退的法子,有着娘家撑腰,你别学我自以为是把强人所难当成勇敢就应该不至于下场凄惨。” 徐嫣嫣忍不住笑了,道:“三姐,你如今是怎么了,莫说是没失忆,这性子倒是大变起来。” 第21节 徐念念扯了下唇角,说:“为人妇才晓得什么叫做……离家。真是不想长大,特别怀念小时候,咱们家大大的院子,一处葡萄架子,我坐在阿爹膝盖上听到读儿歌。无忧无虑,哪里有必要去揣摩别人心里怎么想!” 徐嫣嫣抬起手,摸了摸姐姐耳边墨黑色的碎发,温柔道:“姐姐,你别伤心了。全家人都怜你爱你,总是会走出去的。” 徐念念心头一暖,用力的点了下头。两个人将东西放入一个绣篮里,徐念念扬声唤人进屋,岫红走在前面,恭敬福了个身,便接过绣篮,等候主子吩咐。 徐念念挽住妹妹的手,道:“走吧。娘亲等着呢,估摸一会又要唠叨我。” “你就让她说说吧……娘亲憋屈得很,姐姐没成亲前她怎么劝你都放不下,成亲后突然放下了,却又给娘出了个难题。本是希望你日子过的痛快,又避不了世上的闲言碎语。” 徐念念没吱声,不由得沮丧起来。前堂的隋孜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可会冲撞了父亲?她爹那张嘴巴可厉害了,若是碰上沉默寡言的隋孜谦,到底谁更不舒服还真难下结论。 徐念念猜的没错,前面的会客厅堂气氛诡异极了,下人们都觉得闷的透不过气。 隋孜谦一直站着,徐相国故意不招呼他落座,他本是坐了下来,又觉得仰视女婿有些气势输人,索性站起身来。 徐相国望着眼前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的女婿,饶是对他心存偏见,却也不得不承认,隋孜谦不仅气度非凡,还生了一张好面孔,难怪三丫头对他一往情深,非君不嫁。 不过隋孜谦越出众,徐相国心里越烦他。莫名其妙出来一个男人就勾走了宝贝闺女一颗心,当爹的有几个好受的? 徐相国有意为难他,淡淡的开口道:“听闻侯爷离京办差儿,今个怎么会突然前来拜访我。” 隋孜谦绷着脸,心里慎重考虑片刻,道:“今日岳父大人生日,小婿特意赶回来的。” “哦?”徐相国不屑的扬起唇角,仔细盯着他一会,看不出任何情绪。 “侯爷有心了。”徐相国点了下头,示意管事去接隋孜谦送上的贺礼,道:“想必侯爷公务繁忙,还要立刻进京述职,我这里就不留你了。” 徐相国连茶水都没让人安排,自然是没打算多留隋孜谦。难得和女儿团聚,再如何打骂那是他的事情,却是不希望有谁来打搅。更何况是女儿心心念的隋孜谦? 隋孜谦蹙眉,站着不动。 徐相国一愣,不快道:“怎么,侯爷还有事情?” 隋孜谦抬眼看他,摇了下头,却依旧是沉默不语。 徐相国盯着这张俊美的不像话的脸颊,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我闺女怎么就看上你了!臭小子……但是,脑洞虽大却冷静自持的徐相国自然不会干出落人话柄的事情。 他眯着眼睛,客气道:“我送侯爷出门!”真是片刻都不想看这男人戳在这里。 隋孜谦抿着唇角,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亮色的容颜,不由得垂下眼眸,隐忍道:“小婿已经派手下进宫面圣了。我……则是已然和宫里特意言明,来给岳父贺寿!” 他今日、必须见到那女人,否则、心难安。 至于为何必须见到徐念念,或者见到徐念念以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心里头也是一团乱麻,一切凭着本能到处乱撞。 ……徐相国咬牙,死赖着不走了还? ☆、第28章 厅房里,大丫鬟们带着小丫鬟们开始摆桌,徐柳氏仔细看了女儿几眼,见她脸颊红晕,气色不错,没有多言什么。她接过女儿手中给丈夫绣的腰带,道:“这大红色可真娇艳,也就是你绣的你爹才会肯带,若是别人,包不起一阵斥责叨叨。” 徐念念吐了下舌头,道:“红色喜庆辟邪……反正穿在里面便是了。娘亲,这里还有给未来的小侄子绣了袜子和布鞋,您回去的时候想着一起稍走。” 徐柳氏眉头一皱,心里微微有些发酸,说:“你倒是有心,谁都能想着呢。” 就是没她这个娘亲的份! 徐念念莞尔一笑,又从旁边丫鬟捧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手串,递给母亲,道:“女儿闲着无事儿,随手编的。娘亲千万别嫌弃女儿手笨……”徐念念小时候娇气,女红算是几个孩子里最差劲的。再加上她不喜欢鼓弄针线,除了徐宰相,家里还真没谁收到过她的女红。 徐柳氏微微一怔,眼眶却是有些发胀。他们家三丫头从小当男孩养的,何时这般听话乖巧?可不是情势所逼,吃了苦头才这般小心翼翼讨好家人吗?她越想越难过,眼角不由得落下泪水。 徐念念吓了一跳,道:“娘亲,怎么地哭了。” 徐柳氏擦了下眼角,见两个女儿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反倒是破涕而笑,道:“被你气的!” 徐念念无语,徐嫣嫣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臂。 “派人去前院看看老爷,墨迹什么呢还不回来。”徐柳氏不高兴的嘟囔两句,说:“襄阳侯那人面冷心冷,赶紧打发走算了。否则这饭我盯着他可是吃不下去的。” 徐嫣嫣安抚娘亲,道:“侯爷估摸着是回京途径顺路而已。未必知道咱们在这里。若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过来了。” ……徐柳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小女儿,不快道:“你说的这话是几个意思。” 徐嫣嫣往姐姐身后一躲,徐念念扭头吩咐人出去打探一下。 她派去的人尚未走出院子,前面宰相老爷的长随却是先过来,道:“夫人,老爷要在偏堂招待侯爷用饭,就不回后院了,让您和小姐们不用等他。另外,让奴才唤小少爷去前面吃饭。” 徐念念皱起眉头,徐柳氏也纳闷极了,说:“他过生日,倒是让咱们自个吃。难得一家团圆,哪能这么办事儿的,你那个爹到底在想什么!” 徐嫣嫣接话道:“想必是我在呢,三姐夫不好进来吧,所以父亲就安排在偏堂。” 徐柳氏咬住下唇,道:“你爹竟是没打发走人不成?” “娘,算了,我们先吃吧。”徐念念不想娘亲过多的纠结在隋孜谦的身上,道:“隋孜谦明面上是我的夫君,你的女婿,又是替圣人出京办差,若是有必要和爹吃饭,想必爹也很难轰人吧。” “这倒也是。”徐柳氏挑眉,责怪似的瞪了一眼女儿,道:“都是你、怎么就看上了那么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呢。”若是让外人知道京城最受欢迎乘龙快婿隋孜谦在徐夫人眼里就是块破石头,想必是难以想象的。可是为了这个男人,女儿吃了这般多的苦难,饶是谁为人父母也觉得不痛快吧。 徐念念后悔插嘴,索性拉着妹妹坐下。 母女娘三个坐下来吃午饭,徐柳氏把矛头又戳在小女儿身上,道:“念念,我给你妹妹挑了几个不错家世的嫡次子,她居然都说不肯相看。难不成真想在家做老姑娘不成!” 碍于徐念念替嫁的事情,其实是影响了徐嫣嫣的名声。可是徐宰相家世背景摆在那呢,前赴后继给宰相做女婿的也是大有人在。 “门第比咱家低,以后你爹和你哥哥可以给你撑腰。嫡次子呢,又不用继承家业,你不用管家。”徐柳氏皱着眉,叹气道:“嫣嫣这性子也管不了家……” 徐嫣嫣见母亲启动念叨模式,立刻红了眼眶,说:“娘亲,你就让女儿再多留几年不成吗?” 徐柳氏瞪了她一眼,看向大女儿,道:“你瞅瞅她,没说几句话就知道哭哭哭,烦的你爹不成。婚姻大事都是父母约定,我们心疼她才会让她相看,你妹妹还不知好歹起来!” 徐嫣嫣看向徐念念,蚊子声道:“姐姐,我真的不想嫁人。”她又不傻,瞧她姐姐都什么样子了,嫁人有啥好处。她和爹娘哭,好歹有用,若是和婆婆哭,谁管你死活? 在姻缘这件事情,徐念念自认没有发言权,于是转移话题到了大嫂肚子上,徐柳氏果然侃侃而谈,全是对未来小金孙的美好愿景。 没多久,他们吃完饭后,前面却依然是没动静。 徐念念心里不安生,吩咐岫红寻下面的人去打探一下。 没一会岫红回话,道:“姑爷和老爷喝酒呢。姑爷今个穿的是藏蓝色的绸缎长袍,棕色马靴。那靴底好多泥巴,老爷嫌脏,便给他换了一双自个带着的灰色软鞋。姑爷来的时候头发也有些乱,应该是赶路赶的。据说姑爷是从漠北连夜赶回来的呀……还有那酒,是漠北老窖,辣里带甜,韵味非常,老爷看起来有些喝高了。”她的声音在徐念念的目光下越来越小,她是不是重点说的不对? 徐念念瞪了她一眼,道:“姑爷是名字么?”叫的那么亲!!! 岫红尴尬一笑,斟酌道:“侯爷那混蛋和老爷喝酒呢!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温和有礼,像是真的很诚心给老爷贺寿的。还有好多礼物,塞满了整个偏院子。” 徐念念脸色越来越差,嘲讽道:“他现在做事情是挺诚心的!” 岫红立刻话风一转,道:“也包不起是路过暂时收放在这里……” 徐念念没好气道:“爹喝高了?” “应该是吧。老爷喝完酒什么样子,小姐是最清楚的。” 说白了就是、毫无酒德……他爹这人心机细密,但那是没喝酒的时候。喝高了整个人就会变得轻飘飘,言辞浮夸,手舞足蹈,据说有一次春节宴会差点冲撞圣人,殿前失仪。可是圣人心思实在难猜,自打那次徐宰相丢人了,皇上反倒是对他爱护有加,估摸着是觉得有弱点的大臣更可爱一些吗? “夫人……姑娘,主子……”岫红都不晓得该如何称呼徐念念了。 她踌躇道:“夫人听说老爷喝酒,心里挺不高兴的。已经差遣人前去唤老爷回屋休息。就是不晓得能否把老爷拉回来。” 徐念念想了片刻,道:“罢了,既然娘亲出面,我就不管了。” “那姑娘打算?” “回屋、睡觉!”徐念念咬牙道,她就不信隋孜谦还能把着一下午她爹爹不成?这男人到底在算计什么呢。 她才走到东厢房门口,便见着两个眼生的粉衫丫鬟戳在一旁,似乎在侯着什么。 徐念念眉头紧锁,高个子的粉衫丫鬟已经主动迎了过来,福了个身,道:“奴婢香涵,是元成二十年的入宫的宫女。今年已经二十五,皇后娘娘开恩放了我出宫。奴婢父亲曾是太医院的李大人,皇后娘娘听闻侯夫人身体微恙,便嘱咐奴婢来帮夫人调理身体。” 香涵伶俐,不等人开口问便率先解释清楚。 岫红愣了下,犹豫片刻替主子回话,道:“香涵姐姐何时来的,为何没人引路?”都说宫里人最讲究规矩,怎么他们还没进屋呢就莫名出来了两个丫鬟。年长的还是宫里头待过的人! 香涵垂下眼眸,恭敬道:“奴婢十几日前出的宫,然后被送到襄阳侯府别院落脚。此次侯爷回京先去的别院整理,备好贺礼方赶来徐府的宅子,我们就跟过来了。此事侯爷已经同宰相大人提及,宰相大人和侯爷聊的正欢,遣了管事嬷嬷将我们带走。嬷嬷本是和我们一起在此处等候,没想到先等来夫人身边的丫鬟,管事嬷嬷说是有要事儿,嘱咐我们不许乱走,唯有一直侯着,直到现在。” 香涵不愧是宫里头待过的女官,态度不卑不亢,令人寻不出错来。 徐念念尚未缕清楚隋孜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决定以静制动,道:“我晓得了。岫红你带两位姑娘休息片刻,我也乏了,一切午后再说。” “奴婢遵命。”岫红低垂着头。 年轻一些的姑娘欲言又止,没想到夫人连她名字都懒得问,她却是失去了自我介绍的机会,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她本是想至少告诉主子自个名字吧,没想到香涵瞪了她一眼,年轻姑娘便不再多言。 岫红令他们到了一处空房子里,道:“床铺都是现成的,就是被子有些薄。一会让人带过来后冬日的褥子,你们先休憩片刻。说实在话,两位姑娘的事情我们夫人事先一无所知,稍后怕是要和侯爷问清楚后,才可以给你们安排。” 香涵浅笑,恭敬道:“岫红姑娘哪里的话,我们为人奴婢,一切都是以夫人的吩咐为准。” 岫红嗯了一声,说:“罢了,我先去伺候夫人了。” 香涵点了下头,直到岫红离开小屋子方才收回目光。年轻女子有些稚气的撇了下唇角,道:“不过是一个宰相府里的大丫鬟罢了。” 香涵眯着眼睛,说:“若不是看在你有些腿脚功夫,你以为侯爷会让你来伺候夫人吗?既然来了,便要好生敬着岫红姑娘,否则办坏了侯爷交付的差事儿,侯爷有一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 年轻姑娘浑身打了个寒颤,道:“谢谢香涵姐姐,我知晓了。可是夫人明显不想要我们呀,连我名字都不曾过问。感觉怪怪的……” “私下非议主子的事情我不想再听你提及。侯爷此次态度鲜明,夫人大病初愈,我负责给夫人她调理身体,你负责护着夫人安全,若是夫人不信任你我,那么就是办差不利。办差不利的下场是什么你总是晓得吧,难不成你还想回到宫里去?” 年轻姑娘急忙摇头,道:“自然是不想的。我还是好生伺候夫人吧!” 香涵笑了,说:“这便是了。”她在皇后寝宫的日子可谓战战兢兢,偏偏父亲造人陷害,不但失去了太医院的差事还落了罪。若不是皇后娘娘庇护,她也活不到今日。好在娘娘认可她多年的辛劳,愿意放她出宫,还给她谋了这个不错的差事儿。起初听说侯爷是不想收她的,不晓得为何又要了她来,叮嘱必须获得夫人好感,若是伺候得当,夫人身体好转,当年父亲的冤案侯爷也愿意插手一下。 香涵咬住唇角,一定不得让夫人厌了自个。听闻夫人身边尚无侯府的丫鬟近身,合着他们是侯爷第一次送来的丫鬟,混的好了那就是亲信呢。 香涵深知侯爷看重她懂医药的背景,还有年龄大一些稳重得当,这才将她塞过来。不过香涵也觉得奇怪,怎么侯爷给夫人塞个人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绕了个大圈子还要先和宰相大人通气。 难不成夫人还能将侯爷送来的丫鬟打骂出去? 徐念念脱了鞋准备休息一会,岫红推开屋门,道:“夫……姑娘,我去打听完毕了。”她如今是当着侯爷面喊夫人,背着侯爷面喊姑娘,自个都觉得自个快精神失常了。 “怎么说?” “嬷嬷道那两个人都是宫里出身。大一些的是曾经的李太医家嫡女。入宫后伺候皇后娘娘,很懂得养生和医理,若不是侯爷开口要了,怕是好多大户人家都想接她进宅子供奉起来,给她养老呢。另外小一些的名字叫叫做王秀娥。是武官庶女,估摸是县里秀女名额凑不齐,就被县老爷抓来一起送进去了。在宫里挺能闯祸,不过救助过太子一次,被人发现有点腿脚功夫,这不也被侯爷要来伺候您了。” “侯爷特意将人要来的?”徐念念蹙眉。 岫红点头,道:“老爷身边的长随说的。应该是侯爷和老爷这般说吧……” 徐念念攥着手帕,暗道他爹也真是的,白日里还说讨厌隋孜谦,怎么现在就把酒言欢了? 岫红犹豫片刻,感叹道:“侯爷对夫人似乎有些上心了,真是不容易。” 徐念念挑眉看她,道:“你想说什么?” 岫红尴尬一笑,马匹拍到了马腿上,索性闭上嘴巴了。 第22节 “你无需说他好话,我们之间,真的是路尽了。如今我不想招惹他,也不过是怕爹难做,我和他毕竟是皇家赐婚,关乎的不是一两人的脸面,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你终归是我丫鬟,难不成你想看我再死一次?”徐念念盯着她,神色特别认真。 岫红傻眼,急忙摆手,说:“奴婢知道了,姑娘您可千万别冲动!” “冲动什么?”徐念念浅笑,道:“大好的日子等着我,我不会再犯傻了。”她说完便躺下,睡了个安生的午觉。醒来后是烈日当头的时候,她唤来岫红,道:“父亲如何?” “被夫人揪了回屋,睡觉着呢。” 徐念念嗯了一声,道:“隋孜谦呢?” 岫红为难的应声,说:“就在西厢房睡下了。还是这个院子的……” 徐念念对此到不意外,她前脚刚醒,外面便有人来扰。香涵郁闷的侯在门口,道:“方才听闻夫人醒了,侯爷让奴婢来问一声。”所谓让她问一声,便是戳在她身后跟个审刑官似的站立如松。侯爷,奴婢压力很大呀。 香涵心里有些难过,明明是打算做个老实丫鬟讨好夫人的,可是侯爷率先给她出了难题。侯爷那性子必不会随便拉个陌生丫头来回话,所以让她上阵了。 徐念念哦了一声,隐约看到纸糊的窗户外面,因为明亮的日头映射出来的一个高个子身影。他们是夫妻关系,毕竟是要见面的,既然躲不过,总要习惯彼此的存在,寻到相处之道。 “我是醒了,进来吧。” 香涵如临大赦,回头看向侯爷,然后退了几步戳在门口,夫人不发话,她自然是不敢一起进屋的。隋孜谦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徐念念打量着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的隋孜谦。岫红则是目光落在那个食盒上,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别扭的感觉。侯爷莫不是觉得他们家姑娘爱吃,所以就用吃食贿赂?那么侯爷忍让的时候自个是不是应该立刻消失?免得日后想起今日,她岂不是活不了? 岫红的行动大于她的思维,不等徐念念吩咐,道:“奴婢去给侯爷和夫人准备午后甜点。” 徐念念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隋孜谦拿着的食盒是什么?准备什么甜点……她看着他就饱了。 “好。”隋孜谦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眼里是满意的目光。 他早就不耐烦岫红的存在了,自从徐念念大病一场以后,眼里似乎就只有岫红了……兴许是岫红用的得力?于是他决定从丫鬟身上下一番功夫,这不就有了香涵。 隋孜谦年岁虽然不大,却是游历过大江南北的将领,大小战役经历无数,什么人没见识过?若想了解敌人,再没有安插自个人在对方身边最为重要。 这些时日他想了许多,总是要有人在徐念念身边为他说话才是!他的目光望过去,眼神有些恍惚,显得游离。那女人就坐在床上,还脱了鞋,兴许是刚睡醒,她没穿袜子,露出了皮肤白嫩的玉足,说不出来的令他移不开眼睛。 徐念念顺着他的目光回过神来,忍不住斥道:“下流!” 隋孜谦也觉得尴尬,转念一想,他们是夫妻呀…… 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故作镇定的慢悠悠的说:“你、身体可好些了。” 徐念念撇开头,道:“尚可。”她不忘记追加一句,道:“劳侯爷挂念。” 于是,陷入沉默。 良久,隋孜谦道:“我临走前进宫同娘娘要了香涵,以后便让她帮你调理身体吧。香涵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女人的病,什么都可以治。” 可问题是徐念念的失忆貌似和妇人病没啥关系吧…… “还有个丫头叫……”隋孜谦突然发现自个没记住年轻丫头的名字,他又不愿意表现的不知道,于是胡诌了个名字,道:“香墨吧。”这完全是顺着香涵起的。后来秀娥就彻底改名香墨了,总不能说侯爷记错名字了吧。 鼎鼎大名的襄阳侯是不能、不可,绝不会错的! “她手脚灵活,有点功夫,背景干净,你先用着看看。若觉得可心就留下。其实我私下里也会收留些孤儿从小教养,但是怕你介意,所以从秀女中采选,好歹都被调/教过……”隋孜谦说话声音带着几分磁性,又有些慢,一字一字,似乎是怕她听不清楚,又或者是等她插嘴询问。 无奈徐念念是个特别本分的聆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隋孜谦面色越来越冷,从他的角度讲,如今对徐念念的态度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可是偏偏得不到半分回应。 他心里有些发堵,却又无处发泄,想起什么道:“重阳节到了,圣人身体渐渐有了起色,打算办个隆重一点的宴会。还邀请了一些老人家回宫里做客,陪太后娘娘说话,你既然身体看起来大好,就和我一起出席吧。”这已经不是什么商量,带着几分命令。他总是要把她先拖回京城,然后再议。总比夫妻二人异地分居好一些吧? 徐念念无声的点了下头,关于皇家颜面,她确实没有回绝的理由。 父亲还在朝为官,太后娘娘又对恭亲王妃宠爱有加,涉及老人们的节日,隋孜谦若是不愿意她去也就罢了,既然提出来,她便是必须要去。 “妾身知晓了。”徐念念淡淡的说。 隋孜谦望着她一副不肯交心的死气样子,浑身上下蔓延着一抹针扎着似的疼痛。 良久,他忽然的软了下来,轻声问道:“徐念念,如若抛开前尘往事,我们能好好过下去吗?” ☆、第29章 天色渐凉,院子里满是落叶,岫红端着一个食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屋里的动静。两个刚刚打扫完庭院的小姑娘从她面前走过,热情的唤了一声岫红姐姐。 岫红点点头,眉宇间染上一抹忧愁,但愿主子别和侯爷太较劲。 屋里面,徐念念斟酌再三,沉默良久。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隋孜谦,仔细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由得扯了下唇角,自嘲的扬起一抹笑容。 她攥着被单,揉了一下,又垂下眼眸,淡然道:“侯爷,妾身从小被父亲娇生惯养,性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实在难称良妇,我既然已经忘记,不如就此做个了断,也省的日后侯爷被我名声所累。若不是考虑到徐家清清白白书香门第的背景,我自个是不介意被侯爷休妻。可是念念再过分,当初的事情太后娘娘那里已有定论,我不能罔顾堂姐妹们的前程就主动让你休掉,侯爷懂妾身的意思吧?” 徐念念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她都诧异于自己的冷静自持,嗯,还不错,这是好的现象吧。至少在这人面前,她不再是最初的无措…… 隋孜谦浑身僵住,不再往前移动半分。哄女人这种事情他从未经历过,饶是此刻纵有万千想缓和彼此关系的言辞充满胸膛,却是一个软言细语都说不出。他待她是不够好,可是当初她的行为着实过分,况且,他也有些拿不准心意。或许,早在他从一叠书卷上的名字里圈下从未谋面的徐嫣嫣那一刻开始,徐念念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就有些不一样。 到底哪里发生过偏差,为何会觉得不一样,这是他至今都不曾明白的事情。 隋孜谦骨子里是个很直率的人,可能是在军中待的时间较长,又出身豪门贵族,浑身上下难免带着男权主义的味道。在他看来,女人应该是柔弱温柔,照顾好家即可。可是徐念念偏偏不是,于是他将对她过多的注意力“合理”的认为是一种看不惯。 他明明是最厌烦徐念念这种女人,为何今时今日,当对方决定自我惩罚,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舍不得。即便是这次给皇上去漠北办差,他都克制不住的归心似箭,有些情感似乎发酵,像是老酒,甜而辣,苦又觉得香,牵肠挂肚似的。 他不是贪酒之人,却是有些贪念这个从不曾正眼瞧过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对于传统的襄阳侯隋孜谦来说,意义重大。否则早在替嫁的时候就休妻了。哪怕太后娘娘出面,若是隋家强硬,对于自作自受的徐念念来说,没人会生出太多同情之心。 隋家忠烈,一个老将军两个嫡子都战死沙场,独独留下一个独苗,还屡次建功立业,圣人好意思强迫他留下徐念念吗? 可是那一刻,他却是应了下来,到底是给太后娘娘脸面,还是自我说服,顺水推舟,隋孜谦自个也不甚清楚。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庞,深夜里璀璨寒星般明亮的眼眸,绽放着难以捉摸的自信,他却是记得记得分外清晰。 他应该是愤怒过,却又生出几分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婚后,面对同徐念念的冲突,他若不是一走了之,而是了解清楚,是不是会有一些不同的结果。想起安南王形容的徐念念,他忍不住用力摩搓着手指,心头默默的念着,是的,她、终归是他的妻子,然而,他却没有给予她足够的保护。 徐念念是替嫁入府,下人们难免会对她多有非议,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拿捏得住襄阳侯府的管事儿?新媳妇若是想被府上老人穿小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隋孜谦自个亦被愤怒迷了眼,不否认也有些看不惯这个有点作的女人,可是明明娶进来了,两个人相处上却又是别别扭扭。 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争吵,就是发生在成亲后的第二个月。因为替嫁风波,他们没有洞房。整整折腾了一个月,终于尘埃落定。那日他本是想留下来的,却没想到身边一个大丫鬟被徐念念发落了。那女孩还是他大嫂配房的女儿,至于大嫂子和那户配房都随着在打仗的时候死于非命。 隋孜谦顿时发了火,于是继续冷着她。 徐念念很倔强,面对这一切不询问,亦不道歉。这一冷就又是一个月…… 现在回想,徐念念为何发落了那个丫头,包不起是误会了什么。 那么谁让她误会的? 隋孜谦暗自沉思起来…… 徐念念见他一言不发,好像一棵树,站的笔直,至于想什么,那可是鬼才知道了。 那张脸颜值虽然高,却好像冰块,冷的冻人,没有任何表情,就是盯着她,盯着她确实坐不住了。 徐念念站起来,垂下眼眸,道:“今日我爹生辰,我还未曾亲手将礼物送到他的手上。”这是打算甩开他去看亲爹。 隋孜谦动了下脚,说:“也好,方才岳父大人有些醉了,我也去看看他。” …… 徐念念无语,想着和离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走完的,总是要习惯同隋孜谦说话,相敬如冰,不如自我练习一下? 隋孜谦尚不晓得徐念念拿他练手呢…… 徐念念走在前面,隋孜谦紧随其后,两个人就这般开了门,走了出来。岫红吓一跳,急忙站起来。 徐念念扫了一眼石桌上的食盒,嘲笑道:“你去的时间倒是够久,热菜都能吹凉了吧。” 岫红尴尬一笑,说:“本是甜点,不是热的……” 徐念念脸上一红,暗道这丫头还敢反驳主子! 隋孜谦望着调侃丫鬟的徐念念,心头也不由得轻松起来。其实他是真觉得徐念念失忆不错,好多事情或许可以从头来过。他会慢慢适应她,她亦会重新寻回那个心悦他的她。男人就是这样的劣根性,对你厌了,你所有的付出就是下/贱。一旦觉得喜欢你了,你所有的任性,立刻变成了可爱。 隋孜谦想起过往种种,突然觉得徐念念为人还不错,除了替嫁和善妒以外,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关于替嫁,根本原因是她喜欢他,至于善妒,还是她喜欢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觉得善妒便善妒吧,反正情爱于他,本就是淡然至极,不是必要需求。这个念头跟了他许多年,以至于后来某一天回想起来,才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傻瓜! 他居然曾认为男人是可以没有女人的……后来才知道,是可以没有心爱的女人的。可若是遇到心爱的女人,那么这世上再没人可以进得了那方寸的心脏。满满的都是她的笑和痴…… 一阵冷风袭来,徐念念觉得背脊发凉,熟不知隋孜谦确实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而且思绪万千。那随风而起的墨色长发,真是令人想要握在手中,一点点的将它缕顺下来。 是谁说过,越是不爱说话的人,心里越是爱脑补……简称闷、骚。gt0lt 徐念念刻意放缓脚步,琢磨着不如让他走到前面来呢?于是她乌龟似的慢悠悠起来,奈何随特配合的放缓脚步,死活不肯往前走。 于是徐念念赌气似的加快脚步,隋孜谦身材高大两腿较长,三两步就跟了上来,别提多令人恼怒。岫红更郁闷,她走在第一个,发现徐念念慢了下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个带丢了姑娘。于是她就慢了下来,没想到姑娘抽风似的又小跑起来,差点和她撞一起。 姑娘老说是放下了,但是在侯爷面前还是会变得神经兮兮……徐念念若是知道岫红此时想法,怕是会翻个白眼。她不过是想让隋孜谦走在前面而已,这丫头想的太多了! 一行人来到主卧,见大门是开着呢,估摸着徐宰相也已经睡醒了。徐念念回头扫了一眼隋孜谦,吩咐门口的大丫鬟进屋禀报一声,然后扭头道:“侯爷要和妾身一起进屋吗?” 隋孜谦愣了下,道:“是的。” 大丫鬟出来领人,徐念念拎起裙摆,大步进屋,隋孜谦跟在身后,惹得一群丫头们侧目偷偷看了好几眼。他如今穿的是徐大人的一双布鞋,却丝毫不觉得违和感,仿若这人穿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若是那张英俊的脸上多几分笑容,定是会迷倒一片小姑娘。 徐念念咬了咬唇,这男人走到哪里都吃香。别看是一张冰块脸,也有人上赶着想要给他孵化了。比如曾经的她……可是孵蛋这种玩意,可能是养暖了就是一只小鸡,养不暖呢,包不起是颗石头! “三丫头来啦。”徐相国喝着茶,似乎是在和徐柳氏聊着什么,红光满面的说:“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这都多久没见着了。” 徐念念心里感叹,果然是没酒醒呢。 徐柳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道:“已经好多了。方才刚回来那才是说胡话呢。” 徐嫣嫣上前挽住姐姐胳臂,小声的娇气道:“也不晓得咱爹怎么坐上这宰相之位的!”她才说完就看到了隋孜谦,立刻噤了声,害怕似的躲在徐念念身后。 徐念念腾出一个身位,让父亲可以看到隋孜谦,她尚未开口,就被父亲的声音打断了。 “侯爷何时来的?”>o< ……母女几个彼此对视了一眼,以后绝对不能让爹喝酒! ☆、第30章 隋孜谦对于突发状况可谓身经百战,他莞尔一笑,落落大方。恭敬的给徐相国行了礼,道是来给他贺寿的。 徐柳氏尴尬的戳了下自己夫君,道:“你这个老糊涂,方才是和谁喝的酒?莫不是睡一觉就全部忘记了!真是人老记性差,小心让襄阳侯看了笑话。”她急忙提醒老伴对方是谁,别真是喝傻了。 徐宰相怔了片刻,想起什么,道:“哦。你带的那酒不错,我都一年半没沾酒了……” “不能喝就别喝,瞎逞强!”徐柳氏埋怨道,不由得瞪了一眼隋孜谦,若不是他带酒来,她家老头子能醉得这般傻气吗?这位三女婿真是居心莫测…… 第23节 “对了,方才我们都说什么来的。”徐相国一脸期待的看向隋孜谦,眼里不是很清明,明显有些宿醉的状态。但是他整个人特别兴奋,眼睛亮亮的,妻女们都舍不得说他。 隋孜谦耐心道:“岳父问我来此何意,我说来给您贺寿。然后岳父便关怀了我一下。” 关怀…… “就是询问我差事方面的事情,我都知无巨细的和岳父说的清楚。岳父对我鼓励万分,言辞真切,还主动痛饮数杯,着实是痛快。”这马屁拍的甚是响亮,连带着大家似乎都忘记眼前这位和颜悦色的襄阳侯,前几个月是多么的冷漠绝情。 “你听我絮叨想必是辛苦了。可曾休息好呀。”徐相国一副很符合隋孜谦描述中的形象,对晚辈关怀的嘱咐。 “嗯,睡了个午觉。然后去看望了下念念……” 被点名了,徐念念不好在躲着,索性移动到了他的旁边。两个人一起看向父亲,落在别人眼里真是般配。女孩个子也就到男人的肩膀处,腰部盈手可握,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眼眸似水,整张脸都显得特别出彩好看。隋孜谦侧过头看着她,本是漠然的眼底,泛着光泽。 徐相国本能的嗯嗯嗯,还点了着头,也不晓得在认同什么。徐柳氏率先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徐嫣嫣害怕一直哆哆嗦嗦揪着她的缘故。 她想了片刻,开口道:“侯爷差事刚完,怕是会被圣人宣进宫里问话。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还是差事要紧,不然先回京吧。” 隋孜谦愣了下,并未接话。 徐柳氏催促道:“从这里进京要两个时辰,侯爷再不走,怕是赶不上关城门了。” 隋孜谦犹豫片刻,直言道:“岳母大人对小婿真是关怀备至,不过我来给岳父贺寿的事情前几日给京中的急件就已经说明,不论圣人,还是皇后娘娘以及太子,都是知道的。” 徐柳氏有些尴尬,她真不关心他。 徐相国插话道:“难怪我还未提,监国的太子殿下便主动许了我沐休呢。” 徐念念望着父亲,这到底算不算拖后腿呢。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了,还把这人情扣在别人脑袋上。偏偏喝过酒的徐相国智商就这个水平…… 隋孜谦哪里敢邀功,谦虚道:“圣人体谅岳父大人劳苦功高,同小婿并无关系。” 徐柳氏见他温文有礼,同印象里的冰人大不相同,不由得有些纳闷起来。她看向女儿,发现徐念念目光直视,面无表情。难不成她闺女又闯祸了?隋孜谦这是先赏个甜枣,打算稍后放大招? 徐念念小心翼翼的观察隋孜谦,不敢轻易开口。这家伙真狡猾,她想放了他以后,他反倒是不依不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过来了。眼下种种,怎么着都透着几分讨好的情绪。 “岳父大人方才竟是和我喝酒了,却是不曾看过贺礼。这贺礼还是从漠北带来的,刚出土的一套白玉做的棋子。虽然玉有残缺,但是看起来像是史书上曾提及那套暖棋,最后的一个收藏人是前朝诗人李相思。”所谓暖棋,因为这套特殊的白玉带有温度而得名。 提起这种珍贵玩意,徐相国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爱下棋,看棋,就是棋艺不好,说白一点叫做臭棋篓子,没人愿意和他下棋,除了皇帝。因为皇帝下的更差,两个人彼此心心相惜,偶尔还想法一致,特别认同,可谓棋艺方面的知心好友。因此,有皇帝的赞许,谁都拦不住徐大人簇拥风雅,他便多了一个爱好,收集棋具。 “孜谦啊,你真是有心了!”立刻就觉得眼前的男人近乎几分。 徐相国下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东西在哪呢,带我去鉴赏一番。” 徐念念没好气的盯着他,鉴赏个头!走路还摇摇晃晃呢! 隋孜谦反应及时,立刻扶住徐相国,道:“我带岳父过去看……”于是两个人搀着“亲密无间”的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很长一段时间,屋里都是静悄悄,直到徐雨戒率先感慨,道:“娘亲,四姐姐!我就和你说三姐夫人可好了,你们偏不信我!” …… 徐柳氏戳了下儿子脑袋,说:“哪里都有你的事情。”她是女人,可不会想傻儿子那般认定隋孜谦改“邪”归“正”了。 她将丫鬟们遣了出去,又轰徐嫣嫣带小儿子出去玩,独留下三女儿,拉住她的手,道:“你给娘说清楚,现如今你和隋孜谦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念念咬住下唇,有些话竟是不敢说出口。 她知道娘亲和父亲之所以同意她和离,是因为隋孜谦厌恶她,她过得不好。可若是如实说了,隋孜谦愿意试着和她好好过,那么曾经支持自己和离的两位至亲,可还会站在她的身后? 一时间,徐念念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世上人都是有私心的,父母再如何爱你,若是真没逼到那个份上,谁会让你和离? 他们这种人家,还都是过了宫里人明路的一纸婚约,和离路怕是比结亲还要难走。有时候徐念念自我安慰,是啊,隋孜谦现在好像变了个人,她明明曾经爱慕于他,又如何不能凑活过呢。 可是她依然觉得不甘心。她还不到十七岁……花一般的年纪,就这样枯萎了。隋孜谦一定不是真的想要留下她,怕是不习惯她的退出,所以才一再阻拦。 男女之间,未必因为感情,就会想要拴在一起。可能是习惯,可能是时事弄人。 徐念念攥住手心,她每一次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曾多么不堪、卑贱,然后心脏揪着疼痛,这日子如何能忍着过下去呢。 她心脏里有根刺,刺的难受,生不如死。 “娘亲,哀莫大于心死,我……”她哽咽住。 徐柳氏急忙拦住她的肩头,不再多问,道:“娘亲懂,还是走不过去那个坎吧?想必隋孜谦就是想糊弄我们,等我们走了你又要受苦了,我的儿……” 看来隋孜谦的混蛋形象在岳母大人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完全不需要任何解释,徐柳氏自己脑补完毕。 徐柳氏开始唠叨,大多是围绕着为何当年她不肯听劝为主题诉苦起来。徐念念完全插不进去话,不由得想起妹妹徐嫣嫣近来在家中的烦恼。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柳氏身边的老嬷嬷推门而入,大声道:“夫人、夫人……” 徐柳氏哭花了脸,怒道:“不成体统,谁许你擅自进来的。” 老嬷嬷一怔,一边求饶一边道:“大少奶奶胎动了,胎动要生了!” 徐念念身子一僵,徐柳氏却是完全愣住,嚷道:“什么?我一早离开的时候还好好地,你们别胡说八道,谁来传的话,紫欢的身孕才七个月,七个月啊……”她有些语无伦次,又吩咐道:“老爷呢,去唤老爷,回京,我们赶紧回京。” 徐柳氏来回来去踱步半天,一会要说要找箱子,一会说要怎么样。 徐念念见状,问道:“传话的人呢?” “来传话的是李管事。跟着门房去偏院寻老爷了。” “怎么好生生的就胎动了!” 老嬷嬷满头是汗,说:“奴婢听说是大少奶奶感觉闷得慌,心头热,偏要吃西瓜,吃完就肚子痛了起来,李管事出来的时候已经见红。” “见红,你确定是见红吧!”徐柳氏插话,扶着胸口,喃喃道:“还好先见红,见红,若是破水可就惨了。” 徐念念对生产的事情并不懂,却也晓得稳住局面,道:“嬷嬷,你领两个丫鬟去收拾箱笼,吩咐下人备好马车,估摸着爹娘会立刻回京。” 老嬷嬷点了头,道:“奴婢这就是去办。” 徐念念唤来岫红,说:“我爹还在赏棋不成?去催催……” 岫红点了头,立刻去办事,一时间厅房倒是安静下来,徐柳氏的眼泪却是停不下来了。 “念念,这可怎么办,才七个月,怎么就见红了。” “娘亲,您别着急。主要是着急也无什么用处。我记得谁曾说过,孩子都是七活八不活,紫欢姐姐七个月见红,孩子一定是活的。我的小侄儿一定没事儿的……”她捏了捏娘亲的手心,以示安抚。 此时,隋孜谦陪着徐相国大步走了进来,徐相国道:“听说儿媳妇要生了?” 徐念念见娘亲骄躁不安,索性替她回话,道:“爹,我已经安排好马车。你们的箱笼并未打开,直接搬回去即可。何时启程?” 徐相国一怔,说:“现在这个时辰……赶得上城门关闭吗?” 隋孜谦急忙开口,道:“我有手牌,城门和宵禁的事情可以不用担心。不如这样,我把侍卫和手牌留给念念,我先快马加鞭赶回去,然后去宫里请太医!” 徐柳氏立刻感激的望过去,口气柔软起来,说:“孜谦,那就麻烦你赶紧去吧。”她的小金孙子是命根子,万不能出事儿。至于麻烦谁不麻烦谁,徐夫人才不想客气呢。 徐念念怔了片刻,若是交给她,难不成让她也要跟着回京吗?可若是回去,不能住娘家吧。 徐相国自然也对隋孜谦感谢万分,叮嘱道:“注意安全。不用挂心我们!” 众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忙乱以后,总算是安稳下来,准备趁着天色尚有亮光,赶紧出发。 临上马车前,心宽的徐相国突然脸上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回头看向徐念念,有些激动的说:“若是小孙孙今个就出来,岂不是和我生辰一样。” 都什么时候还想这些,老爹…… ☆、第31章 天色渐暗,暮色低沉,一行人马准备出发。隋孜谦留下了八名侍卫,护送他们进京。 徐相国和夫人乘坐一辆马车,徐雨戒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徐念念和妹妹徐嫣嫣上了最后一辆马车。事不宜迟,大家匆忙上路。一路上,她握着手心里的御赐令牌,越发觉得有些烫手。徐嫣嫣小心的打量她,突然开口,道:“姐姐,你和三姐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徐念念啊了一声,吓了一跳,望着妹妹审视的目光,说:“没什么。” “真的吗?”徐嫣嫣故意靠近她,一张脸贴着她的脸颊,瞪大了眼睛凝望着她,说:“可是我感觉你心跳好快啊……” 双生子就这点不好,偶尔会有一些心灵感应。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从梦中惊醒,莫名觉得心悸,便走到院子里去寻妹妹,果然徐嫣嫣玩水时候没注意掉了下去,好在她着急寻她,有丫鬟赶了过去。否则若只有一个不会水性的小丫鬟,怕是都救不回她。自此以后,她若是一有了不好的念头,便到处去寻徐嫣嫣,这小丫头多少会受伤。不是没看好路摔了跟头,就是调皮捣蛋闯了祸事。 她成亲那晚,哭了一宿。徐嫣嫣便很难入睡,总觉得心情低落,难以入眠。这或许就是双生子的特别吧。 “你看我做什么!”徐念念尴尬的撇开头,多少有些不乐意正视妹妹的问题。 “姐姐,三姐夫是不是开窍了。” 噗,徐念念差点没喷吐沫。开窍?什么叫做开、窍、了! 徐嫣嫣扑进她的怀里,撒娇似的枕着她的肩膀,说:“就是对姐姐有感觉啊?你和我之间没必要隐瞒什么,他是不是愿意同姐姐当成夫妻相处?” 徐念念垂下眼眸,轻声问道:“所以?” 徐嫣嫣笑了,说:“姐姐可还记得小时候我将爹的青花瓷花瓶打碎了的事情。” 徐念念嗯了一声,道:“当时你不敢承认,一个劲的掉眼泪,我就说是我弄碎的了。” “但是爹不信!”徐嫣嫣微微有些懊恼,说:“爹说你才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难道我在爹眼里就一无是处吗?” 徐念念捋了捋她的发丝,道:“爹很爱你,他希望你勇敢一点承认吧。” “可是我也没否认啊,不过是真哭起来就说不出话了……” 徐念念捏了下她的耳朵,说:“你这性子其实也够熬人的,日后谁娶了你……哎,看着软绵,说你什么都仿佛是打在海绵上,然后依旧我行我素,死活不改。” “姐姐……”徐嫣嫣娇笑道:“你直接说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好了,反正爹都骂习惯了。” 徐念念眯着眼睛,说:“说正事儿呢,你和我扯这个干吗?” “哦。”徐嫣嫣莞尔一笑,道:“后来爹罚你说谎话了,同我一起关小黑屋。咱们还想着让管家嬷嬷将那碎了的花瓶给捡回来,一起粘补。” 徐念念望着娇艳貌美的妹妹,记忆不由得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里,唇角弯了起来,道:“是啊。你还被碎渣子划破了手,死活不敢让爹娘知道的。还是大哥,把咱俩给拎了出来。那花瓶补的极其难看,不可入目。” “嗯嗯,我们补的不好,后来又托了哥哥去外面寻来工匠修补。可是结果呢?看起来再光滑如玉,那一道道痕迹依旧存在。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便是抹杀不掉的记忆。除非可以过了这坎,否则何来破镜重圆?”徐嫣嫣眨着眼睛看她,徐念念已然晓得她心中所想。 她摸了摸妹妹天真的脸庞,说:“其实我们都有些自私,可是确实如你所说,如果道以前我错的极致,那么现在便想着修正一切。我终归是无法忘记半年来那人对我的冷待,好像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因为此,我才晓得曾经的我多么幼稚。不听老人言,我撞了南墙,可是碎了自个的头。” “姐姐。”徐嫣嫣心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隋孜谦选了我嫁给她。” 想到此处,徐念念不由得一疼,暗恋的男子看上的是她妹妹,多么可怜令人没有尊严,她当初居然还执迷不悟。 “我又为何,答应了姐姐,替你行代嫁之事?”徐嫣嫣认真的凝望着徐念念,说:“他那么凶,又根本对我无意,我嫁过去才是死路一条。有些事情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我从未见过襄阳侯大人,他又是知道你心悦于他,可他还是选了我,为什么?” 徐念念愣了片刻,道:“爹是宰相……于太子有力。” 第24节 “姐姐!”徐嫣嫣加重了话音,说:“秦大人还是大学士呢,也身处内阁,他怎么不选秦家二娘子呢?哪怕是为了躲姐姐,也不该选我吧!秦大人在内阁的位置虽然排在爹爹身后,可是为人处世却比爹爹八面玲珑许多。爹如今官位无忧,还不是因为爹一根筋的忠君,圣人优待?可是同时,自然被一些皇子和嫔妃们说是冥顽不灵。” “你想说什么?”徐念念竟是有些不敢去深思了。 “傻瓜,我觉得三姐夫明明就是对姐姐有情,觉得姐姐于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这才会点了我做新娘子。可是他比姐姐还蠢,估摸着现在都未必了解自个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者说,这个感情的懦夫,对于未知,不可控的事情不敢面对?” 晴天霹雳,隋孜谦对她有情?徐念念完全进入一种无法置信的状态。若说有情,那么他们半年来的日子算什么?白痴吗? “而且,除了秦家,徐家,哪怕是千贵妃娘家,你以为他们不想和皇后娘家结亲吗?千大人也是内阁成员,外孙子当皇帝,又或者女婿外甥当皇帝,本就不冲突。襄阳侯这条线若真是搭上了,千家岂不是留了两条退路。不管谁当皇帝,他们家就算不被重用,也不会像镇南侯李家似的,树倒猢狲散,男丁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整个家族陷入死局。” 徐嫣嫣其实很聪明的,她心思细腻,善于分析。不过碍于嘴巴很笨,有些时候难以同爹娘说出来。唯独面对她这个心有灵犀的双胞姐姐,反倒是口舌伶俐,一点都不需要藏拙。 徐念念曾经问过她想找个什么样子的夫君。徐嫣嫣说,想找个可以聊到一块的,好歹能让她和他多说出话的……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择婿标准?不过后来经历了一番波折,还真让徐嫣嫣找到了,这是后话。 “再说,襄阳侯是什么人啊。那是实打实有军功的骠骑小将军!不说他两个战死沙场的嫡亲哥哥,就他自个也是凭着实力成为许多勋贵家子弟崇拜的对象。宗室子弟,世家子弟,就连寒门子弟有谁敢说隋家不忠烈吗?若论当今朝堂,唯独隋孜谦是同时被文官武将子弟同时认可的人吧?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他凭什么将就自个选了徐家,还是你的妹妹!皇家若是敢在他姻缘上做手脚,未免寒了人心。这也是为何替嫁后,你们感情不好,大多数人都将矛头指向姐姐的根本原因吧。早知如此,还不如我这个闷葫芦嫁过去,好歹不至于让姐姐差点死于非命。” 徐念念嘴唇发干,欲言又止。 良久,她咬住下唇,说:“笨蛋,我才不会让你嫁给他!可是嫣嫣,方才你也说了,碎了的瓶子再如何修补都有裂痕,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去。”她有些乱,妹妹是不是劝她不和离呢。毕竟、她若是和离了,其实最受影响的便是徐嫣嫣。 “嗯,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该讲清楚的总要说清楚嘛。所以即便知晓三姐夫对姐姐有情,妹妹也是坚定的支持姐姐的选择!” 徐嫣嫣眨了眨眼睛,调皮道:“况且,三姐夫这人被人捧惯了,根本不懂得体贴女孩,他明明对你有情,可是瞧瞧婚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妹妹也觉得他要不得了。更何况姐姐爱慕他,便会被他的情绪影响,每天那小心脏都跟奔腾的马儿似的,没有停歇的时候,哪里是过日子呢。” 徐念念见徐嫣嫣宽慰自个,心底越发感动起来,说:“我以为你会劝我和他好好处。” “可是姐姐和他处不下去呀。” 徐嫣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不过爹娘的想法可能会有些偏差,姐姐还是冷着点三姐夫吧。他那种人,自尊心强大,你不卑不亢即可,时间久了,他应该会腻吧。” 徐念念点了点头,说:“我已经试着当他是普通男人相处了。” “感觉如何?”徐嫣嫣眨了眨眼睛,开始和姐姐分享御男心得。 “还是会觉得心绪紊乱。他盯着我时间长了,会觉得恼羞。”徐念念如实回复,脸颊上染上了片片红晕。 “很正常,那是姐姐爱慕过的男人嘛。你尝试着将他想象成爹爹呢,会不会有觉得好一些?”徐嫣嫣建议道。 徐念念垂下眼眸,努力将隋孜谦和爹爹的样貌联系在一起,不由得笑了,说:“一个严肃版的话唠老头?” …… 姐妹俩对视望了片刻,突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徐嫣嫣攥着小拳头捶了下姐姐,道:“偏要扣上襄阳侯的性子,感觉咱爹好委屈呀……” 徐念念也觉得逗乐,原本压抑的气氛忽的就轻松起来,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一直聊天到了城门口处。此时天色彻底黑了,已经过了戌时五刻,城门刚刚关闭不久。徐宰相派人来徐念念处取令牌,然后亲自去和守卫交涉。没想到守卫非常配合,仿佛等了他们许久似的替他们做了登记手续,然后开城门放行。 临了,徐宰相命人给徐念念捎话,之所以如此顺利,还是要拖襄阳侯的福气。他进城前特意和九门提督还有守城官都打了招呼,所以徐家一行人才可以快速的完成手续,直奔家门。 徐念念撇撇嘴角,低头和妹妹咬耳朵,道:“我感觉爹似乎对隋孜谦有些改观了。” 徐嫣嫣嗯了一声,说:“应该是吧。上次娘亲和爹说,你都快死在侯府了,谁晓得襄阳侯这次办差那么快,好像就是为了赶回来参加爹生辰似的,放在谁身上不会感动呢?也不晓得他们喝酒时候说了什么……” 徐念念郁闷了,说:“感觉前途一片昏暗。” “姐姐,慢慢来吧。据我所知,爹可是和皇后娘娘递了话,交了老底儿。哈哈哈哈哈……”徐嫣嫣宽慰她道:“皇后娘娘烦死咱家了,若是日后太子登基,我们知难而退,她可以给隋孜谦寻个年轻貌美家世得力的新媳妇,何乐而不为呢?我估摸着爹现在会有些后悔了……” 徐嫣嫣说的不错,进了城的徐宰相果然在车里生闷气,指责徐柳氏道:“你不是说闺女都快被隋孜谦欺负死了吗?” 车厢里就徐氏夫妇两个人,徐柳氏来了胆子,不用顾忌夫君颜面,不甘示弱道:“我骗你干嘛,念念可是半条命都没了,难道不是被欺负死了?” ☆、第32章 徐宰相仔细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念念的样貌,踌躇道:“身子虽然瘦了,怎么感觉脸胖了些?哪里像是被欺负死了的样子。这小丫头,定是又把我们耍了。” 徐柳氏犹豫片刻,却是没在反驳夫君。三女婿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啊,怎么看都是好好女婿,不像是要和他们家不死不休的样子。 难不成真是被三女儿和岫红联手骗了,什么差点死了、失忆都是假的。 另外一辆车里的徐念念莫名打了个喷嚏,怎么突然觉得冷呢?她其实冤枉,差点死了是真,可是失忆确实是假的,怕是日后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那……”徐柳氏望着夫君,说:“若是襄阳侯能善待咱们家闺女,当然是不和离的好了。”这年头高门大户谁家会出个和离娘子? “你们娘几个真是气死我了!”徐宰相气哄哄的说:“害得我都和皇后娘娘摊了底牌,真是越想越生气!” 徐柳氏咬着下唇,说:“那若是再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呢?” 徐宰相翻了白眼,道:“你当皇后娘娘是我岳母啊……” 徐柳氏见丈夫颇有些讽刺的提起岳母两个字,瞪眼道:“我娘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徐宰相不想再和她争执,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哼!徐柳氏背过身不想再搭理丈夫。她娘家确实比不得徐家,行事有些小家子气,可是也容不得丈夫欺侮。徐宰相眯着眼睛想事情,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想柳氏脑补过度,上升到尊重岳母的程度。 约莫过了四柱香的时间,他们总算是抵达内城的宰相府。徐相国跳下马车,回身去扶妻子,一边问管事情况,一边大步往里面走。 “我的小金孙出来了吗?”为人公公,实在很难做到第一时间关心产妇。 管事旁边的李嬷嬷摇了摇头,终归是不好和老爷说生产的事情,于是扭头看向夫人,回话道:“大少奶奶还没生呢。产婆说刚开两指,现在反倒是有些慢了下来,到了开五指才好估算时间。” 徐柳氏点了下头,说:“紫欢身子……还好吧。” 李嬷嬷为难的点了下头,道:“还好吧。尚未破水呢。” 徐柳氏嗯嗯了两声,说:“没破水好。若是破水了再难产可就麻烦了。宝宝会憋死的,呸呸呸,我说的什么鬼话。” “产婆说,开三指后,给大少奶奶人工破水。否则孩子出不来,现在两个产婆都怀疑大少奶奶是双胎。” 徐柳氏不由得一怔,头胎是双胎……难怪早产了。 徐宰相不懂,望向妻子,道:“双胎是好事儿吧。当年你生念念和嫣嫣的时候挺顺畅的。” 徐柳氏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徐相国,说:“我那时候都是第三胎了,老爷!头胎生老大的时候可是足足熬了十二时辰!” 徐宰相听到此处,脸上爬上了一抹沉重,他的双胞胎小金孙……不会熬不过这一关吧。大家来到产房的院子,此时里面一团乱。尤其是大少爷徐雨诚,看见爹娘回来后就忍不住哭了。他小跑过来,声音哽咽道:“爹,娘,紫欢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 生孩子本来就要流血呀……徐宰相心里这么想,却是不敢如此打击儿子。 徐柳氏心疼儿子,又想起未曾谋面的两只小金孙,有可能尚未落地看看这人世,就可能没了气息。若真如此,年纪轻轻的儿子岂不是还要承受丧子之痛,若是她儿媳妇蓝紫欢再没了,天啊,三条人命,徐柳氏想想就悲痛欲绝,眼眶发酸,抱着失神落魄的儿子哭了起来。 她可怜的儿子,往日里都是器宇轩昂温文儒雅的淡定模样,何时有过如此落魄的样子? “娘,我怕紫欢撑不住……”徐雨诚和蓝紫欢青梅竹马,同一般的夫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都怪我,全都怪我。上次大夫就说她肚子大,最好躺着。我非但没叮嘱她休息,还允许紫欢吃了西瓜。这种利尿的水果,怎么可以让紫欢吃呢!”徐雨诚满心的自责,想起方才妻子无助的目光,身体无法承受似的颤抖起来。 早知如此,他干嘛让她生孩子啊。 徐柳氏心疼儿子,一起哭了起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徐嫣嫣上前想要劝慰哥哥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空气,最后也开始哭。 三个人抱在一团痛苦,徐宰相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念念还算冷静,她上前拍了拍兄长背脊,宽慰道:“大哥,不是你的错。我刚听产婆说了,嫂子肚子里可能是双胎,本就容易早产。若是今日不发动,怕是八个月的时候也会胎动。老人家说,小宝宝都是七活八不活,嫂子和孩子们一定会没事情的。” 徐雨诚愣了片刻,抬起头,眼底是渴望的神色,道:“真的吗?”他其实也不在乎真假,但是此时就特别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徐念念眯着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轻柔道:“真的。所以兄长一定要坚持住呢。否则紫欢嫂子到时候清醒了,却第一时间看不到大哥,心里该多难过呢。” 徐雨诚怔了下,急忙应声,说:“对,紫欢还在里面受罪,我不能倒下。” 他的身体里忽的有了些力量,明知道徐念念的话或许仅是在安慰他,可是心头多少觉得舒畅一些,淡然道:“让念念见笑,哥哥今日有些失态。” “哥哥第一次当爹嘛,估摸都是如此。”徐念念柔声宽慰他,那有些慢节奏的话语在这慌乱的夜色里显得分外动听。 徐柳氏附和女儿,安慰儿子,说:“我生你的时候,你爹还不如你呢。他在产房外熬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后来你出生了,他黑着眼圈进来看我,连裤子湿了都不晓得。” …… 为了让儿子振作,徐柳氏也是拼了。 徐相国沉着脸,竟是无从反驳。因为确实是事实…… 隋孜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面。徐念念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披着白色狐狸毛袄披,露出了一张镜子小巧的容颜。她轻轻的笑容,温柔的目光落在兄长身上,那眼底的神色特别美好温暖,仿佛可以把寒冰融化。现场一片混乱,连襄阳侯到了,都无人传话。 他安静的望着黑夜中那一抹楚楚动人的柔美女子。她依然如记忆中神采飞扬,好像又活了一般,不再是死气沉沉。 徐念念有条不絮的给丫鬟们分配差事儿,混乱的现场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她擦了下额头的汗渍,轻轻的扬起唇角,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份满足感十足的笑容像是一只刚吃饱的小馋猫,懒懒的,带着几分自鸣得意,特别打动人心,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徐相国裹了件貂袄,命人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 徐柳氏犹豫的劝着他,说:“儿媳妇从见红到现在才六个时辰。指不定还要熬多久,天气这么冷,你想坐到明天早上吗?” 徐相国命人煮了姜茶,自个捧了一杯啄了下,道:“你瞅雨诚的样子,哪里肯回去。我就算回屋里也睡不着。先等着吧,能多熬一会就多熬一会。” 徐柳氏叹了口气,说:“那妾身陪你……” 徐相国浅笑,本是想调侃夫人几句,一抬眼看到了远处的隋孜谦,诧异道:“女婿,你都到了。” 隋孜谦回过神,恭敬的唤了一声岳父大人。 徐雨诚看到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徐柳氏则是想起什么,道:“孜谦,你可是进宫请大夫了。” 叫的可真是亲密,一点都不客气……徐念念怨念的想着。 隋孜谦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念念,回国头,说:“都已经进去了。是女医官王氏。妇科圣手。还有李太医和黄太医,在偏厅喝茶,待大嫂生完后,给大嫂会诊。” 徐柳氏连连点头,看向隋孜谦的目光温柔的令人发指。她看向女儿,慢悠悠的说:“念念,孜谦刚办完差就赶回来给你爹过生日,还帮咱家跑前跑后,你带他去休息会吧。” …… 徐相国附和道:“若是累了就睡吧,不用回来了。” ……什么和什么啊? ☆、第33章 徐念念就这般被爹娘赶走了。 第25节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黑衣男子,他应该是来的匆忙,脚下还踩着父亲一双单薄的灰色布鞋。她叹了口气,扭头和岫红说了两句,看向众人,道:“那女儿先去给侯爷安置妥当。” 徐相国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徐念念走到隋孜谦面前,她站正以后,抬头看他,四周非常安静。 她似乎从未有过如此仔细的盯着看过这张曾经梦寐以求的脸庞,棱角分明,精致如画,仿若被大师一点点雕刻而成。隋孜谦的眉峰有些高,衬着眼眉更少了点温度,有些发冷,可是她曾经就是喜欢他这股子道不明的气质,若是这张冷冰冰的脸庞变得柔和,是不是连冬天里的冰都可以化了。 她越发觉得自个曾经可笑,她居然妄图想过改造一个人的性格……还是个不喜欢她的男人。 “走吧。”徐念念低下头,轻声道。 “嗯。”隋孜谦应声,听不出思绪。 徐念念默默的走在他的前面,隋孜谦随后跟上。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宅院,闭着眼睛都可以寻找到自个的闺房。可是如今,她是外嫁女回娘家,住不得后院了。徐家宅子的待客院子,同主院子隔了一个池塘。夏日里,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修身养性的文化人的徐宰相会养些小鱼,还会载上几株荷花,一阵暖风袭来,她和妹妹在旁边的柳树下放上两个躺椅,悠闲极了。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现如今,她带着夫君走过这片已经结冰的池塘,穿过一个拱门,来到兰苑。 这院子是用来待客的,所以装饰非常讲究,红花梨家具自不必说,之所以叫她兰苑,是因为院子里有个小花圃专门养兰花。兰花娇气,徐宰相务实并不喜欢。纯粹是官居高位,必须懂得簇拥风雅,才会弄这玩意。 不知道是不是谁嘱咐了什么,徐念念停下后发现只有一个隋孜谦跟着她,竟是没有哪个丫鬟前来侍候吗?再加上下人们都腾出手去前院忙活,这里安静的仿若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 两个人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徐念念想起妹妹说的话,你把侯爷当成爹不就成了? 想象成父亲……她垂下眼眸,盯着隋孜谦脚下熟悉的布鞋,差点喊爹…… “侯爷。”徐念念开口,却没有再去看他,淡淡的说:“东西厢房都是每日差人打理收拾的,侯爷若是累了,可是直接休息。我方才让羞红去给你那双大哥暖和的鞋子,估摸着小丫鬟们会一起过来。又或者是让人去唤侯爷自个身边的下属?” 隋孜谦沉默不语,明亮的眼睛盯着她低垂着的额头,一言不发。冷风袭来,一小片枯黄的树叶落在了她的发丝上,隋孜谦抬起头想拨弄掉它。他伸出手,徐念念正好抬头,双瞳剪水般的眼眸清澈明亮,怔怔的和他对视着。他的手僵硬起来,留在空气,收也不是,探过去,似乎又有些无礼。 他最终收了手,仿佛是避讳什么似的双手背后道:“你头发上有片树叶。” “哦。”徐念念闷声道,扬起手轻轻抚掉。她尽量想让气氛轻松起来,强笑道:“侯爷,不如进屋休息吧。”她眯着眼睛,强迫式的笑容因为上扬的唇角露出了一个酒窝。徐念念是单酒窝,犯傻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偏偏她总是逞强,那点可爱便被过分凌厉的气势掩盖住了。 自从徐念念反思曾经的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很可恨,除了对待隋孜谦以外,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有些张扬。曾经的她,众星捧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贵友小圈子呢?可若不是她摔了下来,她都不晓得以前奉承她的一小拨贵女们,骨子里并不待见她。其中以秦家二姑娘,秦语嫣为主。 秦大人和她爹关系有些微妙。都是内阁成员,备受圣人爱戴。不过秦大人有个备受人敬仰的官职,是殿前大学士,同时还是太子老师,怎么看都像是隋家乐意联姻的对象。当初皇后娘娘,似乎也是最属意亲家二姑娘的。况且秦家还出了个小贵人,如今正受宠呢。 偏偏、偏偏横空出世了个徐嫣嫣…… 想到此处徐念念都忍不住笑了,隋孜谦这人也是醉了,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圈了个从小到大不爱出门,就喜欢家里窝的小透明。别说嫣嫣在徐府里存在感很低,因为嘴巴笨,往日里那些宴会能躲则躲,基本无人见过她。所以,她境况不好的时候,第一个过来踩她的就是“性子温和”,待人有礼的才女秦语嫣了。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显得对方多反感她…… 隋孜谦一直仔细观察着徐念念,他见她眉头偶尔舒展,偶尔纠结,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想什么,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徐念念一愣,脸颊不由得一热,坦然道:“想以前呢。”她突然觉得貌似说错话了。 隋孜谦心思果然细腻,说:“你想起以前了?” 徐念念微微有些慌乱,尴尬的说:“毕竟是发生过的事情么,慢慢的、慢慢的就在别人的提醒下想起了一些。好像一张张画面,就这般拼凑起来。”她结结巴巴,总算是解释完了。 隋孜谦皱起眉头,道:“那你……可是能想起、关于我的?” “这……”那简直是记忆深刻呀。徐念念的心里满是怨念。 “没关系,慢慢来。”隋孜谦宽慰她,以为她因为想不起来所以心里伤心了。其实他想的太多了,徐念念是被他温柔的声音吓到了。 “姑姑姑……夫人!”岫红一拐进拱门,便看到三姑娘和侯爷相对站着。偏偏侯爷高大,挡住了三姑娘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总觉得姑娘是不是依偎在侯爷怀里呢? 岫红等了会,见这两个人连动都不动,她又听到身后来了丫鬟,急忙开口打扰了一下他们。 徐念念侧过身,小脑袋露了出来,轻声斥她,道:“慌慌张张什么样子。” 岫红急忙道歉,说:“从大少爷那取了鞋子,就不晓得会不会小。还有一件棉袄披风,是夫人身边的嬷嬷送来的,说是方才看着姑爷穿的单薄了些。” 丈母娘可真是会疼姑爷,徐念念心头微微发酸。虽然晓得父母想法和年轻人不一样,她娘对隋孜谦再好,也不过是希望隋孜谦待她宽容一些。 可是她现在不想和隋孜谦好了,就是不想和他好了! 徐念念不由得有些怨气,眼看着由远及近见来了四个眼生丫鬟,不晓得是府上的丫鬟,还是宫里娘娘不放心弟弟派来的?又或者本身是侯府里过来的,这都统统不重要! 她快速吩咐道:“你们好生伺候侯爷洗漱休憩。”说完,她看向隋孜谦,说:“我爹娘都在前面,我不放心,先失陪会了。” 隋孜谦没接话,却是用甚至挡住了她的去路,道:“那既然如此,我陪你回去吧。”声音依然冷冰冰的,看不出心中所想。那双明亮的眼眸,在夜幕里更显得耀眼。 “不了,侯爷今个辛苦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否则我爹娘会怪我的。”徐念念直言,有些恼怒。 “为何怪你?”隋孜谦问道,眼里闪过一抹皎洁的笑容,说:“可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至少在你爹娘眼里,你和我应该是在一起的。” 徐念念咬住下唇,没想到他倒是真……实在! “所以侯爷想说什么?”徐念念挑眉看着他,反正她现在有犯浑必杀技,就是失忆! 隋孜谦摇头,说:“你不冷么,脸都冻红了。” ……这是哪挨哪的一句话。 几个丫鬟低下头,谁都不敢多说话。岫红混在四个丫鬟里面,也绝对对一切视而不见。 “进屋休息一下吧。”隋孜谦说完,给徐念念让了一条路,却是走向东厢房的小道。至于拱门方面的路,他故意遮挡住了。 徐念念瞪着他,无声的反抗着什么。 岫红关键时刻开了口,道:“姑娘,天气凉了,您的身体受不住这夜风,奴婢吩咐厨房煮了姜汤,这就给您端过来……” 她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岫红,却也知道这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呢。 归根到底,现在爹娘那头谁都不希望她回去……方才谁帮他们稳住形势的? 这群“白眼狼”! 除了嫣嫣,她被家人“抛弃”了,用他们认为对的方式。┭┮﹏┭┮ ☆、第34章 徐念念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和侯爷进了屋子。然后小丫头们在旁边侯着,有人从厨房端来了热汤面和几跌小菜。岫红道:“都是前院特意叮嘱的,说是想着侯爷怕是没吃饭……” 徐念念摸了摸肚子,她也很饿好不好。 于是两个人沉默的吃起了饭菜。全程,并无交流。 吃饭的时候没有交流,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不过徐念念很佩服隋孜谦,表现的极其自然,自然而然的就撑了下来。 旁边伺候用膳的丫鬟们都觉得气氛别扭,却要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可谓是极其辛苦的。 尤其是岫红,费力伺候着还费心观察着……回想起刚才徐夫人那不信任的目光,仿佛她和三姑娘欺骗了夫人什么,她心里冤枉极了。 用膳以后,已经是亥时一刻。徐念念吩咐人将桌子收拾了,想了片刻,道:“侯爷要休息吗?是否需要人备水?” 隋孜谦目光绕有深意的看着她,道:“那夫人呢?” 一句夫人,好像什么触不到的东西,刺得徐念念浑身麻了一下。 她想了片刻,道:“我睡西厢房。” 隋孜谦哦了一声,右手把玩着手心里的一枚绿色扳指,目光灼灼的落在他的身上,不肯移开。 徐念念喉咙有些发干,解释道:“侯爷如今对于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我、我还是做不到同侯爷共处一室……感觉十分奇怪。” 隋孜谦轻笑,换了个话题,说:“你带着那块红玉,很好。” 徐念念一愣,这才意识到他提及的是什么。如果说是怕丢了才一直带着,会不会更令人想错?不过她没想太多,道:“这玉质地确实不错。” 隋孜谦一愣,方知她误会了自个的意思。他是想表达,她肯带着,很不错。 至于为何生出这种感慨,隋孜谦自个也不甚清楚。但是这个念头,令他心情愉悦。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一会,徐念念嘴上应付着,心里却是浮想联翩,到底如何才能躲开眼前这人呢? 隋孜谦仿佛没感觉到徐念念的心不在焉,说:“你既然失忆了,可还记得宫里规矩。我今日进宫的时候,女医官正陪太后娘娘说话。我要带人走,自然先去看望太后娘娘,寻了话茬,便是重阳节宫里的宴会。她老人家听说你会随我一起出席,心里很是高兴。” 提及太后娘娘,徐念念突然觉得有些压力。倒不是太后娘娘厚爱与他,而是为了二姐姐徐菲菲。恭亲王是圣人嫡亲的小弟弟,又是太后娘娘中年时期生下的小儿子,这份偏爱别提多厚重了。二姐姐很会做人,又生了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在太后娘娘眼里,可比皇后娘娘还受宠呢。 她不想给二姐姐拖后腿……虽然她以前真没少拖…… 越是想起以前的不懂事,越是珍惜这份姐妹亲情。 说起王太医,她是宫里唯一的女医官,因为王姑娘的出身算是皇家亲戚。倒退几个皇帝,她的祖母也是公主殿下,于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喜欢用她,让圣人给她设了女医官职位。便于留宿宫里。她的专长和香涵类似,是妇科病。香涵还认了她做师傅。不过嫔妃们想生儿子都愿意寻她聊天,至于接生么……她应该也是头一遭。 考虑到嫂子生产后可能会发生的危险,留下几个太医是很有必要的。 徐念念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前院,万不可怠慢了王姑娘。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隋孜谦有些局促,他心里纳闷,为何会觉得紧张。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幽香,应该是念念身上的味道。 徐念念深思一会,硬着头皮开了口,道:“侯爷其实对我不用担心。要不然,侯爷觉得我留在娘家学规矩可好呢?” 她说完话,脸颊通红。一个出嫁女,脸是有多厚重才会仗着失忆提出这种非常无理的要求。反正她在侯爷眼里本就是个异类,就继续作死下去吧。她很害怕,怕回到王府里万一侯爷要和她同房,他们怎么睡一张床啊。 她根本难以入睡,更不可能同他做一些羞死人的男女之事儿。想想就够了! 隋孜谦望着她,心头又升起了异样的情绪。他斟酌着,自我剖析,就是这种拿捏不定的感觉。有些生气,却又不愿意斥责对方,怕话说重了徐念念会更害怕他,好像个可怜的兔子奋不顾身的逃离。可以前为何就不能多些怜悯嗯? 隋孜谦甩甩头,以前,妻子娶进门了,又何尝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这些事情。她释然放手的表情好像一把刀,刺破了他的胸膛,噎人噎的厉害! “你……”隋孜谦开口,道:“不愿意和我回府,可是……觉得怕我?”他定定的望着徐念念,心里并不愿意听到肯定的答复。 徐念念踌躇片刻,扯谎道:“于我,侯爷是陌生人呢。同处一个屋檐下,侯爷自个觉得呢?”她聪慧的把问题拽回去,隋孜谦果然深思起来。 良久,他道:“那若是不同处一室呢?” 徐念念愣了下,心里升出几分暖意,脱口而出道:“那自然是很好的……”她见他脸色发沉,意识到自个不能高调,急忙改口道:“我是说,我可能就不会感觉很别扭了。”暂且别惹毛他才是,一切徐徐图之。徐念念攥拳,自我安慰的想着。 隋孜谦抿着唇角,表情莫测高深,良久,他好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承诺道:“既然如此,我承诺你即便回府,也不同房。”他于女色本就需求不大,隋孜谦一直这么自认为的。感情的事情,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于是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下来。 徐念念怔住,这真是、真是一个好消息。她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隋孜谦皱眉,说:“这样你也觉得不成吗?我们毕竟已经成亲,你若长时间留在徐府,于谁的脸面都好看吧。”若是以往,他会强迫她离开娘家,他也相信相国大人作为长辈更清楚孰重孰轻,会认可他的做法。可是此时此刻,他望着徐念念踹踹不安的目光,心里竟是没法强硬下来,这才有商有量的。 “成、当然成了。”徐念念急忙应声,她只是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有些难以相信。隋孜谦不是一直很难说话吗?往日里争吵的时候,她坚持什么,这家伙都认为是无理取闹。 隋孜谦见徐念念因为可以不同他共处一室,眼睛里都放出了愉悦的神采,莫名心塞。到底是怕他,还是嫌弃他?他是□□么,这般躲避不及。 徐念念想起什么,认真道:“侯爷,您人真好。” …… 隋孜谦突然有些囧,自己是不是承诺的太轻而易举,夫妻之间,若是不共处一室,那么……如何培养夫妻感情呢? 隋孜谦张开嘴巴,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门口的脚步声打断了。 “三姐姐,大嫂生了。”徐嫣嫣表情诡异的闯了进来,偷偷瞄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隋孜谦。 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妹妹……隋孜谦看她很不顺眼,他难得和徐念念聊的这么“顺畅”! 徐念念愉悦的站起身,迎过去攥住妹妹的小手,眨了眨眼睛,扭头道:“侯爷,我先和嫣嫣去前院看看,岫红,你带着丫鬟们留下来伺候!” 岫红:…… 第26节 隋孜谦没来及说什么徐念念就顾不上他了拉着徐嫣嫣快速离开,边走边道:“男孩女孩,嫂子身体状况如何?” 徐嫣嫣道:“是男孩,据说比一般孩子小,哭声也像是猫叫,大哥担心的冲了进去,被王医官轰了出来。大哥说孩子身上满是血,他差点没站住晕倒了……” 徐嫣嫣顿了片刻,说:“至于嫂子,还在生呢。” “双胎?” 徐嫣嫣忧愁的点了下头,说:“姐姐以为我为何过来,我方才两个眼皮一直在跳,怕你出事儿,就趁乱主动接下了传话的活儿。” 徐念念感激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幸亏你来了,若是小丫鬟,我未必都甩不掉隋孜谦!” 徐嫣嫣乐了,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姐居然想甩开襄阳侯……” 徐念念脸上发热,扬手戳了下妹妹额头,说:“敢调侃我?” 徐嫣嫣想起什么,敛起笑容,道:“若姐姐无事儿,我这心慌眼跳,难不成嫂子……” “别胡说!”徐念念捂住她的嘴巴,说:“先过去看看再说。” 此时前院的产房里面,蓝紫欢的状态确实不好,她浑身脱水严重,满头大汗,意识昏昏沉沉,使不出力气,甚至生出临死绝望的感觉,提出想要见夫君一面。 产婆低下头,嘴唇附在她的耳朵处,说:“大少奶奶,再坚持一会,跟着我的口令用力,嗯,用力使劲,我们都摸到头了,您再用用力呀,羊水快流干净了,少奶奶若是撑不住,小宝宝就有危险了。少奶奶的意识是可以影响到小孩子的……” 想到未出生的孩子,蓝紫欢心头涌上一抹热度,她要坚持住,她和雨诚的孩子尚未出生。她故意咬破自个的唇角,可是这点疼痛哪里比得上生产? 还好血腥的味道让她清醒几分,双手攥拳,用尽身体最后一分力气。 仿佛有什么突然从肚子里滚了出去,她最后的念头便是,孩子应该是生出来了,真好…… 若是男孩,一定会像他的夫君,有一双弯弯的笑眼,温柔似水,望着自个的目光腼腆害羞。她的母亲去的早,爹先后有过两位继室。她从不敢对为人/妻子的生活有太多的期待,直到遇到了雨诚,目光清澈的白衫少年。 那还是若干年前,她在西菩寺的一棵老槐树下偷偷相看他,没想到他突然回头,仿佛看到了她似的扬起唇角,眨了眨眼睛。 她的雨诚穿着一身白色衣衫,玉面如冠,笑容里带着浓浓的羞涩,脸颊映衬在夕阳下的余晖中,相映得彰。他真好,生的好,性子好,就是他了,她在想,她就这辈子就是他了! 花前月下,她甜蜜的应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现在…… 雨诚,我好想撑不住了、对不起…… ☆、第35章 两个孩子生出来了,整个徐府一片混乱。徐宰相来不及因为新生儿而高兴,便看到长子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的冲进了产房,抱着儿媳妇痛哭起来。 徐柳氏心疼儿子,道:“诚哥儿,你先出来。产房晦气,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你这样,太医们也没法给紫欢诊治呀……” 徐雨诚摇头,说:“我不想出去。紫欢不成了,我知道的。” 徐念念从未经历真正的生死离别,此时才意识到生孩子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平日里虽然总是听说谁谁家难产坏了身子,谁谁家娘子难产去了,可那都是别人家的啊。眼看着往日里处的不错的嫂子撒手人寰,徐念念和徐嫣嫣都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之中。 徐相国有些发愁,任由长子抱着儿媳妇,然后急忙请了大夫们进去。 女医官王氏走了出来,摇摇头,沉重道:“两个孩子都很轻,脑袋小,算是比较好生,所以耗时并不长。可是大少奶奶失血过多,生完老二发生了血崩的症状……现在已经咽气了,但是不太敢告诉徐大少爷,只说是没了意识。”她同一般太医性子不一样,那便是敢于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说白了是不怕得罪人,毕竟是半个皇亲国戚。 徐柳氏想起儿媳妇还那么年轻,顿时难过的哭了起来。徐嫣嫣立刻成为了娘亲的哭友,徐相国彻底烦了,先去忙活看小孙孙了。 两个孩子都是男孩,他心里虽然难过,还是忍不住揪了揪孩子的小*,询问旁边的大夫说:“这会不会太小了点?” 太医有些尴尬,道:“大人,在下要赶紧给双生子做检查。两个孩子都是七个月便出生,这……”他话音未落,徐相国便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儿媳妇没了,两个孩子也难养活不成? 他眼眶一红,心头堵的也想哭了。 隋孜谦已经到了院子里,走到徐念念的身后,感觉到身旁压抑的气氛,问道:“是不是你大嫂身子不成了?” 徐念念吓了一跳,捂住胸口,说:“说是血崩了。”她才开口,发现自个声音也是哽咽的。 隋孜谦明显怔了下,说:“你是、要哭吗?” 徐念念擦了下眼角,暗道他可真够不解风情的……这种事情有必要问吗! “侯爷去休息吧,我们家有点乱,就不老侯爷费心了。”徐念念不愿意多说,开始轰人。 隋孜谦摇摇头,道:“我若走了,岂不是更没有主心骨?”他果决的走向徐相国,劝说道:“孩子刚洗净,还是先回到暖房里吧。” 徐相国急忙点头,说:“孜谦,你和我一起来。”别人还不够添乱的,徐相国是真无人可用。他看向徐念念,叮嘱道:“你盯着点你大哥,我怕他……” 应该不至于吧,他儿子不会做傻事儿吧。徐相国有些拿不准。 徐念念懂事儿道:“女儿知道了。父亲赶紧去照顾小孩子吧,还有奶娘,我刚吩咐嬷嬷去安排了。小家伙方才有些哭闹,八成是饿了。” 徐相国一副了然的样子,说:“我还以为是我揪他疼呢。” ……徐念念抬眼看到隋孜谦居然在偷笑,顿时对父亲非常无语。 老丈人拍了拍隋孜谦,一边走一边念叨:“孜谦,你瞅瞅我们家乱的,别人都说我娇惯三丫头,那是因为我们三丫头着实可人疼。现在我那媳妇和小四就知道哭,还是要指着我们家小三来安排这些下人们。咱们先回屋,一会你再回来看,肯定是安安静静,有条不紊的。”徐相国仿佛推销货物似的一个劲夸徐念念。若是隋孜谦不退货,还愿意好好善待这货物,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徐相国决定趁机一定要让女婿了解到一个温柔似水贤惠的徐念念!他的闺女是偶尔娇蛮,但那也是一种撒娇的情绪对不对?他完全是从当爹角度想的…… 徐念念郁闷了,忍不住追上他又叮嘱两句,说:“爹!照看孩子要紧,别胡聊天了。”她埋怨似的扫了一眼隋孜谦,这人真讨厌。我对你好的时候你连看都不看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定不要你,倒贴上来乱了她心,有意思吗! 她如今可不想在隋孜谦面前刷好感度…… 隋孜谦和徐相国离开以后,徐念念让妹妹嫣嫣一起安抚着把徐柳氏劝回了屋里。她本是想和兄长说几句话,可是见他失魂落魄似的抱着嫂子渐渐冰冷的身子,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徐念念安抚好众人以后,还是无法放心兄长。 她走进产房,蹲在兄长身边,小声道:“大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听得进听不进我的话。可是你要清楚,紫欢姐姐拼尽力气生下的两个孩子就在旁屋呢。孩子们见不到娘亲便已然很是可怜,再没有爹,谁来护他们呢?”她见兄长眼睛动了动,表情依旧沉默。 “爹娘年事已高,戒哥儿终归是个孩子,咱们徐家还要靠兄长立住了。大哥,其实这世上死亡并不可怕,妹妹、妹妹我经历过,真的不可怕。可是现在的我却觉得,丢下爹娘至亲,选择轻易了解自己的性命是最卑鄙自私的行为。我是解脱了,爹娘呢?姐妹呢?这种行为太无耻了……所以,我再也不会轻生了,不管未来遇到多么大的苦难。我们都不能求自己痛快,自私的让活下来的亲人受罪。父母给予我们生命,不是让我们用来轻贱的……” 徐念念说着说着,泪水流了下来,拍了拍兄长肩膀,转身离去。远处的夜色很深,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狮吼般的哭声,徐念念回过头,擦了擦眼角,决定不去打扰他。 哭出来就好了,总是要寻个发泄的方式。人这辈子,谁都不可能顺风顺水,万事无忧。每个人都要学会承担责任,面对痛苦,然后战胜它。 徐念念不放心两个孩子,可是又不想面对隋孜谦。于是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听到父亲和隋孜谦说话的声音。这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股莫名的磁性,让人觉得他学富五车,还非常有人生阅历。 她印象里的隋孜谦特别冷漠,真难为他可以和父亲相处的这般和谐,还和几个奶娘一起照顾孩子。那么奶娘在里屋喂奶的时候,他和爹在外屋站着么…… 徐念念突然觉得不想进屋了,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不过她娘那人十分脆弱,遇到事情的时候与其让她在呢,还不如让她避讳,反倒是省了许多凡有。估摸着娘亲现在都哭睡了吧…… 反正有嫣嫣陪着,她倒是不打算再过去了。 徐念念回到待客的西厢房,脱衣睡下,实在是太累了,直接睡到了晌午。因为是娘家,没人来催,反倒是徐念念自个有些不好意思。 她收拾妥当后去前堂,正赶上饭点,发现大哥也在,而且、在进食。 想起昨日哥哥难过至极的样子,她莫名的心疼。隋孜谦一身白色长袍,就坐在哥哥旁边,两个人客气的谈论着什么。兴许是昨晚隋孜谦帮忙盯着孩子,大哥待他神色虽然疏离,却很是礼遇。 “爹、娘,大哥……侯爷。”徐念念同众人问好。 徐相国让她落座,主动道:“两个娃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比较轻,毕竟是早产儿,慢慢养吧。这次多亏了三女婿出力,念念,你日后不许再和孜谦较劲了。” 徐念念皱眉,暗道她根本没和隋孜谦较劲啊,不是不想,而是、没实力! 隋孜谦插话道:“岳父严重了,念念没有这般不懂事儿。”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感激他替她说话。她巴不得这人继续烦她…… 徐相国不置可否的摇头,说:“都怪我以前惯着她,念念性子微微有些娇蛮。” 还知道用“微微”……徐念念没好气的想着。 “不过孜谦,日后有岳父给你做主。她若是有什么不识趣的,你告诉我,告诉你大舅子,或者小舅子也成,谁都可以!但是别……”徐相国犹豫片刻,斟酌用词,说:“别和我们家念念吵。她脾气冲,话赶话的容易伤了你们夫妻和气。” 隋孜谦望着徐念念不甚自在的脸庞,轻声道:“岳父大人,小婿近来也想了许多事情。曾经把日子过成那般,绝不是念念一个人的错。我也不太……让着她。” 徐相国感激的看着女婿,道:“好孩子!” ……徐念念已然没法插嘴了。 “既然如此,稍后你们就赶紧回去吧。老不归家,不是个事儿。我们这头不用挂心。谁家的日子都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总要一天天过下去的。”徐相国看了一眼长子,示意他说句话让人放心。 徐雨诚吸了口气,才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道:“办完紫欢的丧事儿……我就启程去赴任。”他如今真是了无牵挂,一心仕途了。就连孩子,他都不想看到,若不是为了那两个小崽儿,紫欢也不会就这么去了。 ……徐相国叹了口气,终归是没再逼儿子说什么。 徐念念擦了下眼角,应声道:“大哥你放心,以后我会常回来,帮着娘亲带孩子。”她说完话才想起都没问过隋孜谦意见,急忙看过去,胡诌道:“那个,我常回来,也方便恢复……记忆。” 其实她本是想说,等我和离了,我就回娘家可以帮你带孩子了……她还是很有用的。 隋孜谦望着非常和谐的宰相家人们,眼底染上一抹柔和,轻声道:“好,我五日一沐休,正好可以陪你一起回来。” 徐念念顿时无言以对。 ☆、第36章 晌午,隋孜谦和徐念念一起离开徐府。 两个新生儿看起来特别的小,好像小猫崽。早出来一点的老大还有点哭声,老二就完全是一个闷葫芦。徐柳氏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忍不住和女儿念叨了一句,不是足月生的,就是身体弱呀……徐相国昨晚便差人去京城第一寺庙西菩寺求了平安符,熟识的“好棋友”主持人人回话,孩子身体既然不好,就起个贱一点的名字,或许能养活的长一些。 徐相国便将翻看了有些时候的书籍收了起来,仔细琢磨到底要多贱的名字,才能看出是真卑贱呢……狗蛋?狗狗、蛋蛋?大名他自然不敢如此叫,小名随便一下无所谓吧,反正都是为了孩子长命百岁。 徐念念无比同情那个叫做蛋蛋的小弟弟…… 不过后来听说,这名字实在不雅,徐柳氏坚决反对,就变成了大宝叫狗狗,小宝叫熊熊。 都是动物,够卑贱了吧!合在一起狗熊,怎么着都不是人! 襄阳侯和夫人回来了,府上几个管事站成一排,在外面迎接他们。襄阳侯府上没有长辈,三个曾经奶过襄阳侯和他哥哥的奶嬷嬷便是半个主子。分别是李嬷嬷,王嬷嬷还有夏嬷嬷。他们的儿子也领着差事儿,备受主子重用。后宅那点事儿,隋孜谦是懒得管的,不过既然此次打算认下徐念念这个妻子,有些人便需要敲打一下。 马车停了下来,隋孜谦率先下车。他披着白色狐狸毛的袄披,脸庞仿若雕刻般的好看英俊,一头乌发束起在脑后,满身的贵气令人侧目。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那些下人,一言不发的回过头,道:“念念?” 徐念念墨迹的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她一身暖粉色,衬着脸颊更加白里透红,水嫩柔润。 隋孜谦眉眼不由得温和起来,说:“怎么?娘家待美了,已然不愿意回家了?” 家?徐念念张开嘴巴,终是没有多言。眼前的隋孜谦很陌生,陌生的更令她觉得可怕。站在隋孜谦身后的众奴仆不由得心头一惊,什么情况。主子这是……这是在心平气和的调侃夫人吗? 太毁三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表情最夸张的要属一个穿着黄色襦裙的姑娘,她头戴金钗,手腕处是翠绿色的镯子,脖颈上还带着翡翠坠子,一身的行头显得她特别富贵。小姑娘皱起眉头,走了出来,道:“表哥,你可回来啦!” 隋孜谦微微皱眉,看向远处的女孩,他是大嫂子的外甥女,叫做黄湘儿。父母早逝,被大嫂子接到襄阳侯府住着。后来大嫂子和大哥一起去了,便一直当是表姑娘养着。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他同她并未有很深的交集,黄湘儿的生活一直交给黄嬷嬷打理。黄嬷嬷是大哥的乳娘,兴许都姓黄,对这个失母的表姑娘伺候的特别精心。 徐念念淡淡的扫了一眼黄湘儿,这个她曾经特别厌恶的女孩。至于为何厌恶,傻子都能看出来,表姑娘窥视她夫君吗?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她竟然不觉得心痛了,对于这种无关键要的路人甲,徐念念不想再操心了。 可是黄湘儿必然不这么想,真是怪了,表哥从来不待见这位嫂子,今个竟是一起共乘马车归府,还弄的声势浩大,这是为何?女孩子想的比较多,黄湘儿故作孩子气的往前走了两步,娇声道:“表哥这次出去的时间真长,可是辛苦了。应该是还没吃午饭吧,湘儿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 第27节 隋孜谦扫了她一眼,不由得回头去看徐念念的表情,发现她眼底平静,并无波澜,心头说不出是觉得她懂事儿了,还是微微涌上一股酸涩。 有些许不痛快,那么发泄出去? 隋孜谦没有去搭理眼前众人,回头将手递了过去,说:“下来?”其实若徐念念作作不下来,他或许可以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比如,抱她下来? 徐念念见他目光柔和的可怕,认定物极必反或成妖……她、伸手攥住他的手,下了马车。然后她想抽回手,却是被隋孜谦攥的死死的。 黄湘儿脸色特差,这、这……侯爷怎么就和那个讨人厌的徐念念相处融洽了呢? 隋孜谦无视众人的眼光,拉着徐念念就进屋府邸,直奔厅堂。他示意管事们跟在身后,开口对徐念念道:“我听岳父大人说,你出嫁前是在徐府管家的。” 徐念念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隋孜谦将几名管事和嬷嬷聚在一起,不过是宣布日后由夫人管家。并且让李嬷嬷把手牌交了上来,由他亲自递给了徐念念。 徐念念犹豫片刻,直言道:“我身子不好,还是让李嬷嬷代管吧。”这位李嬷嬷是隋孜谦的奶妈妈,算是府上老人,看起来和气,却是并不喜欢她。回想刚嫁过来的时候发生的几次冲突,和府上这群老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她幼稚,着了别人的算计。 隋孜谦摇头,淡淡的说:“主子让奴才办事情,那是看得起他们。但是万没有让个奴才管家的,不管是谁。”他说的话有些重了,李嬷嬷胆战心惊的跪地上,恭敬道:“夫人快别折煞老奴了,这家本就应该是夫人来管呀。”难不成夫人和侯爷告自个状了?否则为何一向不管后宅事情的侯爷张口闭口就是奴才……她虽然奶过侯爷,却是知道侯爷是个看重尊卑,心肠很冷的人。若是犯了忌讳,谁都别想逃脱惩罚。 徐念念望着手心里被他硬塞进来的侯府令牌,突然觉得沉甸甸的。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当她选择放手的时候,隋孜谦却又觉得将她来回原来的生活。 隋孜谦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看了眼天色,道:“摆桌吧。” 下人们急忙称是,菜品很快就上来了。大多数是肉菜,紧着隋孜谦的喜好。徐念念不爱吃猪肉,再加上近来调养身体,大多数吃素,于是动了两下筷子便不再动了。等着熬过了饭食,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隋孜谦见她心不在焉,问道:“可是觉得不好吃?” 徐念念怔了下,说:“我胃口不太好。” 隋孜谦放下筷子,命人唤来香涵,说:“夫人胃口不好,吃些什么才是?” 徐念念没想到她胡诌的理由罢了,这人还真当真了。香涵心里也苦恼着呢,她是专治女人病的呀……她犹豫片刻,直言道:“夫人若是胃不舒服,就煮点稀粥比较好,或者面条。菜品方面要清单,不油腻的,尤其是忌性寒的吃食。” 隋孜谦哦了一声,望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看向旁边的厨房管事,道:“黄湘儿是府上表姑娘,何时需要她管起厨房的事情了?” 厨房管事愣了下,暗道那是主子,让他们做饭他们还能说不做吗? 他又想起什么,唤来黄嬷嬷,说:“黄姑娘的小叔叔前阵子是不是来过人?” 黄嬷嬷愣住,应声道:“嗯,说是姑娘大了,想给她说亲事儿,然后从黄家出嫁。” “这倒也是理应的。”隋孜谦淡漠的说。 黄嬷嬷吓了一跳,说:“主子,这可万万不得。” 隋孜谦皱起眉头,道:“从何说起?” “主子还记得去年湘儿的叔叔为了点钱财,就曾擅自要给她许配给商户。”黄嬷嬷养了黄湘儿这些年,加上两个人姓氏的亲密,早就当成嫡亲闺女了。 隋孜谦不快的斥道:“放肆,她是主子,你是奴才,何来湘儿二字。” 黄嬷嬷自知语失,也是察觉到主子似乎有意插手后院的事情给夫人立威,别倒霉催的让他们撞上,拿来杀鸡儆猴吧? 她急忙跪地,扇了自个一巴掌,道:“奴婢有罪,求主子饶恕。当时黄姑娘为此来求过侯爷,然后侯爷就命人捎话给黄家,然后才作罢。” 隋孜谦早就忘了去年事情的缘由,却是不知道,单凭他一个眼神,就有人愿意放弃很多到手的利益。黄家便是如此,既然黄湘儿仗着襄阳侯拒绝了这门亲事儿,他们万不敢轻易将襄阳侯得罪了。哪怕隋孜谦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光靠着黄嬷嬷和管事一句话,黄家就知道退了。更何况,黄湘儿志在侯爷,她叔伯家知晓了必然是支持的。如今黄家早就落魄,否则也不会轻易和商户结亲,还不是穷的!所以黄家男人觉得反正侄女有别人养着,跟个官家小姐似的,他们乐得清闲…… 隋孜谦淡淡的看了一眼卑微的黄嬷嬷,扭头看向徐念儿,说:“夫人如何看?” 徐念念愣了片刻,开口道:“黄湘儿毕竟姓黄,侯府若是愿意养着便养着,但是府中事情我想就不需要她再插手了吧。” 隋孜谦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觉得。” 徐念念挑眉,见他眼底带笑,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另外,厨房管事和黄嬷嬷在这件事情上都有些失职,不如,就罚一年的银钱吧。”这个处罚是非常严重的,意味着一个管事,一个嬷嬷,全年零收入。往常人家,三个月俸禄便已经很多了。可是隋孜谦对后宅事物没甚概念,在军中,犯错者轻则仗劈,重则死刑,不过一年银钱,实在是轻柔的处罚。 厨房管事急忙谢恩,忍着把喉咙里的血咽了回去。 他可真冤,不过是按照黄姑娘的嘱咐命人准备食材,做了顿饭而已。 黄嬷嬷却是真怕了,侯爷罚他们,却不让夫人出口,岂不是不愿意夫人做这个坏人? 徐念念欲意张口,最后决定闭嘴。不管是厨房还是黄嬷嬷,当初可没少给她下绊子。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若是没侯府下人们传出去,谁又会知道? 所以、活该,她才懒得管。 ☆、第37章 隋孜谦借着午饭一事给徐念念立威。徐念念心里却是百爪挠心。隋孜谦这人,果然不能令她小看。单看这件事情,他不过是随意处罚了厨房管事和黄嬷嬷。可是黄嬷嬷算是黄湘儿身边最亲近的人,黄湘儿可以在府中过的好,黄嬷嬷功不可没。他罚黄嬷嬷,就是敲打黄湘儿。然后是厨房,从此以后,怕是府上谁想让厨房做个特别的吃食,是不是都要来寻她汇报? 果然,没等她整理好思绪,方才给罚了银钱的厨房管事便来求见她了。 徐念念吩咐岫红让人进来,他立刻行大礼,恭敬道:“夫人,有件事情属下想寻夫人的指示。” 指示……厨房能有什么指示,不就是吃个饭么! 徐念念也是无语了,估摸着短时间内,府上气氛会非常压抑。侯爷居然要插手后宅事了。 “说吧。”徐念念淡淡的开口。 厨房王管事犹豫片刻,说:“南苑的李姨娘病了,要每日都煮一锅川贝梨水。” ……只是一锅梨水而已。徐念念都有些替姨娘们不值得了,她道:“既然是姨娘要的,那么便去做就是。以后这种小事情就不用特意和我请示了。” 王管事不敢抱怨,心里却是在想着,黄湘儿方才的事情难道不是小事情吗? 一年的银钱,一年的啊…… “那么对于几个姨娘……”关键是姨娘啊!要知道,徐念念和隋孜谦成亲的时候,是没有姨娘的。后来徐念念替嫁风波闹的满城风雨,听闻他们过的不好,圣人便赐下两个美人。不过隋孜谦一直忙公差在外,根本无暇顾忌后院。随着徐念念跋扈之名远扬,当初替她说话的太后娘娘面子也有些过不去了,又赐下了两个美人,弥补对襄阳侯的愧疚之情。于是这四个美人便被养在侯府南苑。 直到有一日,南域隋家居然也送来了两个美人,还有皇后娘娘……她在得知隋孜谦和徐念念成亲半年后并未同房的事情后,也挑了两个温柔贤惠的送过来,统共八个女儿,娘娘私下让人和徐念念递话,让她主动给侯爷一起纳了! 于是,就有了徐念念大闹侯府,欺负美人们,然后折腾完毕悲壮跳湖的戏码。 八个姨娘,她如何忍得下。 最终这纳妾的仪式自然是没走成,可各有背景的美人们也不能被退货呀?于是便被当成姨娘养在南苑,用度上完全按照姨娘的份例。至于隋孜谦有没有碰过谁,徐念念就不晓得了。 当时她闹的痛快,就是抱着一死了之的决心。 幸亏没死成。她抚了抚胸口,为了八个不相干的女人,她付出生命,这不是傻缺是什么? 徐念念正琢磨着,隋孜谦大步走了进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本在书房议事,听闻厨房管事去求夫人了,还当是方才管事对处罚有想法。 厨房管事看着面色沉静如冰,气势汹汹的主子,急忙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隋孜谦不耐烦道:“一个姨娘生病了,也需要你来烦夫人。” ##$%!……王管事哑口无言,结巴道:“那是姨娘、姨娘……”最终选择闭嘴。 隋孜谦被他提醒,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向徐念念。当初这女人真正和他撕破脸皮,大哭大闹不就是因为纳妾的事情吗?可是现在,他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不由得心塞了。 不痛快了,需要发泄。 他看向厨房管事,后者快吓死了,早知道就不来烦夫人了。 “那姨娘是谁送来的?”其实对于南苑的八个美人,他根本分不清楚。 厨房管事想了片刻,说:“这位李姨娘,好像是老家送来的。”老家=南煜隋家。 隋孜谦嗯了一声,说:“夫人本就病了,她还病着,免得再被别人过了病气,差人将她送回去吧。”统共他没碰过这人,不如送回去另择婚配。 ……管事惊了,这、夫人和姨娘应该根本见不到面吧,哪里来的过了病气之说。况且遣返姨娘这种活计,不是他厨房可以管的吧。 四喜在呢,立刻应声,说:“属下这去安排。” 隋孜谦点了下头,道:“越快越好。”瞧,这不就解决了。他暗自踌躇,后宅的事情貌似也不是很难管,当初怎么就逼的徐念念怨气那么大。后宅的事情确实不难管,但是下人们最擅长揣摩主子心意,这侯府第一大主子是隋孜谦,他若是给徐念念摆脸色了,小人们便会落井下石。再加上徐念念确实被父亲娇宠惯了,说白了有点冲,横冲直闯的,于是性子越发偏执。 可是若无爱恋,何来偏执? 李姨娘听闻自个不过是想要个川贝梨水喝,就要被遣返回家,已然哭晕在厕所。她要死要活,传到前面厅堂,徐念念不好发落看向隋孜谦。 隋孜谦眉头紧锁,说:“派人送去一条白绫,随她愿。” 徐念念无语,这男人可是个心狠的…… 李姨娘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换来的是一条白绫,她妥协了。决定回老家,反正尚是完璧之身,还是别继续招惹侯爷了,就是有些舍不得侯府的锦衣玉食……李姨娘遗憾的想着。临走前,她还特意来和夫人请安道别,她决定做个“好人”,同徐念念认真的说:“夫人,侯爷没去过南苑。真的!” 徐念念望着她仿若这是一个天大秘密的表情,不由得觉得李姨娘是个秒人。 “但是,沈药馨还有夏孜纯,都暗恋侯爷呢!其中那个沈药馨夫人可一定要小心她,她伺候过皇后娘娘的,是主动求着来侯府上的。不过侯爷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里得意,暗骂沈药馨那个贱蹄子,若不是她,她怎么会得病?这贱人……总是要在夫人面前给你穿小鞋。李姨娘语毕,不忘记讨好徐念念,说:“侯爷虽然心狠一点,可是男人心狠总比多情强,我瞅着夫人和侯爷非常般配,若是夫人能笼络住侯爷的心,怕是侯爷再不会善待第二个女人呢。” 徐念念无语,没有多言,心里却是记下沈药馨的名字。不过她不是怕她倒贴侯爷,而是琢磨,一个在宫里待过的女子必然是心机深沉,能够用得上的。若是她真能得了侯爷的心,岂不是救自个出局? 她巴不得侯爷赶紧去喜欢个女人吧……她就要做那个绝对不会被善待的第二个女人! 沈姨娘……还有什么夏孜纯,徐念念记住了,她要好好养着这两位姑娘。 入夜后,隋孜谦特意来访,徐念念刚想洗漱,犹豫片刻,急忙又把外衣套上,裹得非常严实。 隋孜谦一进屋,见她规矩的坐在椅子上,有些拘谨。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怕,轻声道:“这一天,感觉如何?” 徐念念想了下,说:“还好……下人们都很听话。” 两个体面的上层下人被罚了一年俸禄,一个姨娘不过想喝川贝梨水就被遣返走了,下人们能不老实吗? 隋孜谦嗯了一声,道:“你管教有方。” …… “我来寻你,主要是宫里回消息了。” “什么?”徐念念没反应过来。 “就是礼仪嬷嬷,还有半个月,就是重阳节了。”隋孜谦提醒她,说:“你,要和我一起出席呢。”这还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携手共同出席宫中盛宴。他想起上次安南王对于徐念念的描述,不由得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让大家改观!不能再让徐念念被误会下去了。隋孜谦这种人,做事情极其有条理,他若是看不顺眼谁,那是真的把人往死里折腾。可是一旦谁被他上了心,那也是近期可能护短维护的。 “那嬷嬷是明个就来吗?”徐念念小心问着。 “下午过来。不过你管家辛苦,每日学半日就够了。主要是接人待物,就算做错了其实也没有关系。”隋孜谦宽慰她道。 徐念念嗯了一声,说:“侯爷放心,妾身务必不丢侯爷脸面。” 隋孜谦见她还是领悟错了自个意思,可是却又是无从说起。他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绣花手绷,好像随手似的捡起来,道:“以后晚上不要刺绣了,说是对眼睛不好。” 徐念念点头,道:“不是今个弄的,是给侄儿尚未弄好的小衣,没想到是双生子,什么都要多备一份了。”她想起侄儿,唇角扬起一抹笑容。紫欢姐走的突然,大哥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悲伤之中。他又是初入仕途,万不可随意放弃,所以这两个孩子,她便想多疼几分。 隋孜谦盯着她看了一会,说:“念念,其实你心地很好的。”越认真去和她相处几分,越发现她并未如先前以为的那般刻薄。人与人之间,或许都是慢慢相处起来的。 他们俩都算是年轻气盛,不太懂事儿。 半年前,他也是被她的胆大妄为震惊了,或许起初就有些偏见,所以才会步步错,步步怨,闹的不可开交。 第28节 徐念念没想到隋孜谦夸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重点是,她可不想让他觉得自个好呀!于是徐念念急忙摇头,说:“侯爷这话可说错了。我性子差着呢。我都听岫红说了,我小心眼,嫉妒心强,性子刚硬,凡事都觉得自个是对的,脾气差的简直难以言喻。” 隋孜谦望着她不断自黑,心头莫名轻松起来,眼底满满的笑意,说:“念念,你这样说自己,真的好吗?” ……徐念念不由得闭嘴,望着隋孜谦柔和的俊容有些怅然,他于她之间,似乎有什么情感在慢慢发酵,越发难以控制。 ☆、第38章 屋内,气氛和谐,淡黄色的烛火不停跳动着,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的说了会话。 隋孜谦盯着手里的手绷,问道:“你、很喜欢女红?” 徐念念一怔,惭愧道:“不是的,我在姐妹里面算是女红很差的那种人。只是在庄子上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隋孜谦莞尔一笑,说:“我随身比较喜欢的一把剑套上的平安符掉了,你帮我重新绣一个可好?” 徐念念愣了片刻,自我宽慰道,只是给一把剑做女红而已,就没必要较劲了吧。 她痛快的应了下来,问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宝蓝色、配金线,大一点,带细穗,若是方便就绣个字,便是‘明’吧。”他的字是季明,徐念念瞬间了然。就是觉得怪怪的,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是搭配剑套呢。 隋孜谦见她应下,没来由的心情好了几分。深夜了,他其实应该回到自己的院子,可是,难不成徐念念真打算和他继续分房睡吗? 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徐念念忍不住提醒他,道:“侯爷,时辰不早了,明个你还要进宫呢吧。” 侯爷心塞了,点了下头,说:“嗯,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徐念念痛快的吩咐,岫红,去送下侯爷。 …… 岫红慢搓搓的离开。她回来的时候徐念念已经穿着亵衣躺下来,看着她,道:“天气真冷,今年怕是要提早用上炭火了。你住外屋,需要不需要加床被子?” 岫红摇头,说:“奴婢火力壮,觉得还好。姑娘,我瞅着姑爷性子好太多了。” ……徐念念瞪了她一眼,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最初侯爷应该是生姑娘的气,可是现在既然想要要过了,侯爷所做也还算可以。姑娘跟谁过不是过呢,一定要和离吗?” 徐念念叹气道:“不提了。有些事情揪着的就是一口气!” 岫红见徐念念一脸的不耐,便没有再劝说。 次日,宫里的女官来的很早,徐念念上午给她安排了个屋子让她休息,定下每日中午授课。然后她去前堂给管事们开小会,要求一套府里全部人员的名册,以及每个人的用度。若是亲戚关系,也务必在名册里补充标明。襄阳侯府这种人家,是不可能采买丫鬟的,基本上全部是死契或者家生子。 不经意间,一个晌午就这么过去。隋孜谦一早被圣人叫进宫里,所以徐念念整个人觉得很轻松,没有什么压迫感。 内城,国子监。 好久没来上课的徐雨戒果然被老师罚站了。他灰溜溜的站在门外,觉得日头怎么这么大呢?一个影子飘了过来,吓人一跳。 “宁三,你干嘛!”徐雨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宁三撇了撇唇角,说:“我休假时候的功课没做好,背不出书,也被老师罚出来了。” 他顿了下,说:“你傻啊,干嘛不找个有房檐的地方站着?” 徐雨戒觉得他说话有道理,道:“那我们换到窗户底下吧。” “好!”两个人偷偷蹭着到了有个房檐遮太阳的窗户底下。偶尔有谁从他们面前经过,还纳闷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凑到一起呢。 宁三想起什么,说:“你们何时回来的?” 徐雨戒神色黯然,道:“我嫂子生产那晚……” 宁三顿时觉得自己很恶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歹孩子没事儿。”宁三宽慰他。在大多数男性视角看,子嗣似乎永远比女人重要。 “哎,我哥哥可伤心了。”徐雨戒叹气道。 “可以理解吧。”宁三歪着头,想了片刻,说:“若是我未来妻子因为生孩子没了,我觉得我也会很难过的。” 徐雨戒附和道:“我想我也会很难过的!” 两个连女孩子手都摸过的男孩子一本正经似的感慨着…… “一会我请你吃饭吧。”宁三主动道:“对了,那个徐莫言呢?你不是说他也要来上学的!他难道进京不是为了上学?” 徐雨戒被他问蒙了,道:“什么言?” “徐莫言啊。”宁三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说:“这么快你就不要他啦?” ……徐雨戒脸上一红,道:“他、他是来投奔我爹的,拜在我爹门下,和我爹上学。”三姐姐一直都是和爹学习的,他这么说也不算撒谎吧。 宁三见他脸红,自个也有些心虚,说:“徐莫言……长得可真好看啊。” 徐雨戒愣了片刻,啊的一声,摇头诚恳的说:“不,他没你秀气……” !!!宁三脸色沉了下来,道:“你才秀气呢。” 徐雨戒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我不秀气的,我胖。” “你这个臭肥猪!”宁三急了,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长得好看!” 徐雨戒觉得冤枉,明明是他先说好看两个字的啊。宁三撇开头不理徐雨戒,过了会又说:“徐莫言很爱读书吗?可他是不是家境不好,所以才来投奔你们?” 徐雨戒觉得他实在是问的太多了,犹豫道:“他在家里的日子……是挺苦的,所以才会去李家村,投奔我们。”姐姐都投湖死过一次了,在侯府日子过的多凄苦? “改天叫他一起出来玩吧,我对他印象挺好的。”宁三糊里糊涂的说了一句,只是觉得那孩子眼睛特别明亮,一个月没见,还有点想。 “你确定想和他一起玩吗?”徐雨戒皱起眉头,说:“你上次还嫌弃他笨,身体又柔弱。” 第29节 “没关系,我们让着他点就是了。怎么,你还想将徐莫言藏起来不成!”宁三故意凶他,暗道徐雨戒这个臭胖子一点都配不上徐莫言,他、他想把他们拆散了。徐莫言那么和蔼亲切的一个人,定是凶途末路了,才会变成小胖子的那啥…… 徐雨戒不愿意和他争吵,索性点了头,道:“看机会吧。” “好!”宁三乐呵呵的应承下来,眯着眼睛说:“我们击掌,一言为定!” …… 午饭的时候,宁三带着他一起去吃螃蟹。十月份的大螃蟹特别好吃,这玩意是新鲜物种,全京城只有一家叫做都一处的酒楼在卖。 徐雨戒第一次吃螃蟹,有些忐忑,道:“这玩意怎么吃!”他方才被宁三带去厨房看了一眼,那活物到处跑,爪子还扎人。 “掰开就可以吃啊,那个黄可香了。九月底的时候货多,现如今说是快过季了,存货不多,咱们最多一人一个,放在几年前,这都是贡品,皇宫里的主子才吃得到。” 徐雨戒嗯了一声,有一种“偷尝禁果”的感觉。 他以前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是贡品吃不起。今年第一次在京城都一处开卖,但是也有限量,宁家霸道,众人不愿意得罪宁三这小混蛋,这才买的来。 “三郎,谢谢你啊!”徐雨戒认真的说。 宁三被他那句三郎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顺口道:“下次带徐莫言一起来吃!” …… “我、我当你们是好兄弟嘛。”宁三郎想起徐莫言安慰自个时候明亮的眼睛,心虚的解释着。 “那、我回去看看,他有没有空。”徐雨戒很是羞愧,吃人嘴短,谁让他馋呢。 就在两个少年各怀心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上了二楼,沉声道:“戒哥儿,衡哥儿,你们两个怎么聚在一块了。若不是方才衡哥儿嗓门大,我以为看错了人。” 宁三和徐雨戒同时回头,入眼的是襄阳侯隋孜谦。 他一身宝蓝色长袍,腰间配件,玉面如冠,好不帅气。 “隋大哥!” “三姐夫!”徐雨戒大声的说。隋孜谦是他三姐夫,他骄傲着呢! 隋孜谦眯着眼睛,非常满意,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说:“怎么在此吃饭,没去上课?” 两个家伙立刻噤了声,貌似老师让他们罚站,没说下午就可以不过去呐。 “衡哥儿,你又闯祸了吧。”隋孜谦看向他,一点都不意外。 徐雨戒想着方才刚吃过宁三的螃蟹,不能让宁三挨说,道:“我先被罚了。” 这自黑的功底…… 隋孜谦蹙眉,道:“为什么?” 徐雨戒尴尬的说:“老师留的功课我都没完成,背书又错字连篇,老师怒了,就让我出来罚站。” 隋孜谦不认同的摇了摇头,已然有了决断,说:“今个你姐姐第一日管家,一会去侯府吧。” 徐雨戒眼睛一亮,道:“可以吗?” 夫子说会告诉他爹他的表现,若是能躲到姐夫那去,实在是太好了! 隋孜谦眯着眼睛,心里暗道,若是带着戒哥儿回去……徐念念会不会开心一点,省的总板着个脸,防他跟防贼似的。 宁三郎看着他们,觉得纳闷,隋大哥不是烦死徐念念了吗? ☆、第39章 京城都一处的酒楼二层,徐雨戒盯着隋孜谦,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表情虽然淡淡的,可是说话是这般的暖心。他脸颊微红,若不是自个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都想把他扑倒呢。 徐雨戒看了一眼宁三,说:“那、那我今个就不陪你了。我要去看我姐姐。” 宁三点了下头,低声道:“别忘了下次叫上徐莫言一起出来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想着徐莫言,可是脑海里总是想起那个娘娘腔安慰他的样子,然后就浑身上下别别扭扭,于是老想着再见他一次。至于见到后说什么,他却是不曾想好呢。 徐雨戒心虚的点了头,道:“好的。” 他回头用力的和宁三挥了挥手,拉扯着隋孜谦一起下楼,仰起头,说:“对了,三姐夫,还没和我爹说不回去。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 隋孜谦淡淡的说:“我会差人和岳父大人讲清楚。明日我送你去学堂,到时候和你的夫子谈一谈他教学的方式问题。” 徐雨戒差点脱口而出哇……三姐夫这是要给他撑腰嘛!!! 徐雨戒恨不得黏在姐夫宽广的胸膛上,心里美的不要不要的。 隋孜谦望着他一张圆脸,努力寻找徐念念的神韵,最后悲剧的发现,这孩子长了一张类似徐相国的脸庞,却是随了徐夫人的五官。而他们家念念呢,则是更像徐相国一些。 他们家的……隋孜谦自个怔了片刻,似乎做出和她好好过下去的决定以后,他就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当成亲人对待了。 或许重阳节的宫里宴会是个机会,他要别人重新刷新下三观了。单就徐念念占着襄阳侯夫人五个字的名头,岂是谁都可以来随意欺侮的。 就算他欺负她,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况且也只能他、欺负她……隋孜谦喉咙莫名一干,脸颊微微发热。他以前也从未想过苛待妻子,只是很多事情撞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就任由误会越来越深下去。他也是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女人的。 若不是她差点失去性命,他或许也不会重新思索这个女人对于他的意义。尤其是当他听她释然的说要放手的时候,心里是无法克制的悲伤。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骨髓,痛的难以呼吸。她已经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来到了他的面前,哪里可以将他冷漠的羽翼烧干净后,转身离开呢。 他是后知后觉,他是曾经做的不好,可是,现在的他,真的有很努力想要对他好。 嗯,他会对她很好很好的……这种好或许有朝一日都超乎出自己的预期。至于原因,他想不通,只是一切随心。 徐念念听门房递话侯爷回来了,想了片刻还是迎了出去。今天是她第一天管家,有一种交付任务的感觉。 “夫人,是不是要摆桌了。”岫红轻声问道。 徐念念嗯了一声,说:“命人布菜吧。侯爷应该是要换衣服,让月兰几个大丫鬟过去侍候。” 岫红哦了一声,犹豫片刻,终于是没有出声劝说什么。 隋孜谦带着徐雨戒,没有回到自个的院子,而是直奔厅房。他进屋的时候徐念念正站着发呆,映入眼帘的一身嫩米分色襦裙,倒是衬得她分外的唇红齿白。 “侯爷?”徐念念还以为至少等上几刻钟呢。他穿着官服,尚未脱下。 “念念,你看谁来了。”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耐人寻味的磁性。每次他叫她念念,徐念念都感觉皮肤被谁扎了一下,苏的不成。这名字,感觉太亲密了。 “姐姐!”徐雨戒得意洋洋的从隋孜谦身后蹦出来,欢欢喜喜的说:“我在街上和三姐夫相遇,姐夫说让我在这住一晚,明个送我去上学。” …… 徐念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她望着弟弟分外欣喜的脸庞,抬起眼看过去,正巧对上了隋孜谦那双墨黑色的眼瞳。两个人彼此对望了一会,隋孜谦先受不住转移目光,压抑着什么粗声道:“念念,帮我更衣。” 徐念念愣了下,慢吞吞的走了两步,道:“侯爷回房去吧,那有丫鬟伺候。” 隋孜谦一怔,眉头紧锁,说:“不需要他们。只是帮我脱下披袄而已。” “家里头每天爹回来,都是娘亲亲自给爹卸下外套的。”徐雨戒一副姐姐你怎么可以不给三姐夫脱衣服的样子。 “砰”的一声,徐念念敲了他的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先要解开外面披着的袄子的绳子。可是这绳子系的有点紧,隋孜谦又个子高,她踮着脚去解开它,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额头处拂过的属于隋孜谦的气息。 徐念念头皮发麻,解开后迅速把袄披拉了下来,道:“官府什么的,去卧室换吧。” 隋孜谦好笑的看着她,说:“知道了,夫人。” 徐念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两只手攥着尚有温度的貂袄,越攥越紧,明明是彻底放下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人阴魂不散的来乱她的心。 “姐姐,今天的饭菜真香,都是我爱吃的!”徐雨戒拍马屁似的口气奉承道:“姐夫说今个是姐姐第一日管家,可是辛苦了。” 第30节 ……徐念念瞪了他一眼,说:“隋孜谦和你一样,都爱吃肉。”所以今日肉菜挺多。 “我是爱吃肉,但是最爱吃姐姐做的带着肉丸子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爹爹窜的丸子,肉别提多筋斗好吃了!”其实就是白菜菠菜米分丝豆腐丸子汤。 徐雨戒很是怀念的样子,煞有其事的舔了下唇角。 “好啦!”徐念念戳了下他的额头,道:“给爹留点面子。”男人下厨房没啥可炫耀的。 “珍珠翡翠白玉汤?这名字甚雅,你姐姐做的好吃?”隋孜谦回来的也真是快。 徐念念看过去,发现他就是拖了官府,随意罩上了一件白色外衫。 “你不冷吗?”她开口道,又觉得语失,管她什么事情呢,她管他呢。 “还好。主要是饿了,着急吃你安排的饭食。”隋孜谦淡淡的说道。明明是很平稳的口气,怎么、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徐念念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脸上有些发烫,扭过头看向弟弟,说:“先去洗手,然后开饭。”于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友爱的去洗手了。 哎……徐念念看向他们,心头被什么塞的满满的。傍晚的天气渐渐转凉,他们两个人却看起来那么温暖。她头一次发现,隋孜谦带小孩子有一套。 作为男女通知被人崇拜的对象,他终归是有吸引别人的理由。自个为什么会那么迷恋他,除了那张美颜以为,那故作冷漠刻板的神情之下,偶尔展现出的片刻温柔,简直是令人贪恋不成了吧。 徐念念真的很害怕,若是长此以往,她会不会动摇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湖。没一会,隋孜谦和徐雨戒便回来了,三个人和谐的吃了一顿晚饭,隋孜谦不识给徐雨戒夹菜,偶尔会“顺便”放在她碗里一些绿叶菜,道:“你比从前,还是瘦了太多。” 徐念念哦了一声,没有多言。饭桌上的气氛基本靠徐雨戒调解。 夜晚,徐念念借着要和徐雨戒说话的理由,将隋孜谦打发走了。 隋孜谦如今住的院子和徐念念隔的挺远,他戳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仔细看了看其他厅房,考虑着就算不同处一室,夫妻俩先住一个院子,总是可以的吧? 徐念念见隋孜谦走了,便准备也让徐雨戒离开,没想到小家伙反而赖住她,支支吾吾的说:“姐,我今个吃的特饱。” “嗯。”徐念念心不在焉的回道。 徐雨戒想起肚子里住着的螃蟹,到底如何才能和宁三交代呢。他可不敢糊弄宁三,惹急了那家伙炸了毛,还不是天天寻他麻烦! “怎么了?”似乎是看出他有心事儿,徐念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戒哥儿,你没事儿吧。” 徐雨戒脸颊通红,摇头道:“挺好的。” “那你?” “姐姐,我想吃你煮的饭菜了。”徐雨戒带着哭腔说了出来,想着他占了小魔头的便宜,日后搞不好真的会被宁三往死里针对啊。 ……噗嗤。徐念念莫名笑了,道:“好啊,我给你做!”这是什么大事儿吗? “啊?”徐雨戒没想到三姐姐这般痛快的答应下来,急忙说:“那明天中午我就要吃。姐姐给我送饭来吧。” 徐念念愣住,道:“我一会就去给你做,然后明个带上不成吗?” “不~~要~~”徐雨戒撒娇的说,自个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好吧,我令管家名给你送饭过去!”徐念念妥协道。 “不~~要~~”徐雨戒疯狂了,说:“姐姐就亲自给我送来不成吗?” “我很忙的……”徐念念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求你了姐姐……我就想明天还可以看到你嘛。若是、若是你是担心学堂都是一群傻小子,可以女扮男装啊?”徐雨戒没节操的洒拨打混,说什么也要让徐莫言出现片刻才是。下次嘛,下次他躲着宁三走,再也不占他便宜还不成? ☆、第40章 徐念念被徐雨戒磨的不成,回头看向岫红道:“今个娘来信,是说蓝紫乐妹妹明个抵京吧。” 蓝紫乐是蓝紫欢的堂妹,此次是随着伯母一起来参加紫欢的丧事儿的。不过此时蓝家让一个堂妹跟随大伯母来京城,多少有些意味不明。 岫红点了头,道:“是的。大少奶奶出事儿就差人送信去山东。他们两日前启程,明上午到。” “好吧。我明个去帮母亲招待客人,顺便给你送午饭可好?” 徐雨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蹭了蹭三姐姐的胳臂,哼哼唧唧的夸了她半天。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徐念念叹气的说。 屋外,本是打算观察下屋舍房子的隋孜谦并未离开。他才刚想走,就听到徐雨戒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娇气声音,不由得眉头紧锁。 他干什么呢?哼哼唧唧,一想到可能是在和徐念念撒娇,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痛快了。带着小子回来是不是做错了…… 于是隋孜谦忍不住在冷风中多呆了一会。他从小习武,听觉比常人好,但是他脸皮薄,哪里敢听墙角呢,于是“光明磊落”的走到院子中间,努力的竖着耳朵听了一会。 字里行间基本听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哼哼唧唧实在是……不雅!看来明个要让夫子彻底教教徐雨戒男女有别的礼仪。 小可怜徐雨戒没想到不过是和三姐姐闹了一会,就彻底被侯爷记上心了。 次日,隋孜谦和徐雨戒一起出门,脸上是道不明的漠然。 徐雨戒还纳闷,怎么三姐夫感觉冷了好多,突然变凶了。 他以为三姐夫要替他出头,愉快的带着姐夫去见了夫子。没想到明明是对姐夫点头鞠躬的夫子转过脸来就开始罚他……扔给了他好几本讲礼仪的书籍,让他全部背下来。 里面居然有女戒!!!有没有搞错…… 隋孜谦决定再也不邀请他来家里玩了。 徐念念一早安排好府里的事情,便安排好马车准备出门。她一早和隋孜谦说了这事儿,隋孜谦让她先过去,他下了朝就去找她。还嘱咐她带着香墨…… 考虑到香墨会些拳脚功夫,徐念念倒是不介意用她。 香墨有些郁闷,人家明明叫李秀娥,好端端的就被侯爷整成了香墨,听着和香涵是亲姐妹似的。 香涵劝她,道:“一个名字而已。主子愿意给你费心想名字,那是荣幸!” 这名字哪里像是费心想出来的?香墨快哭了…… “好歹改成香娥也成,否则老意识不到主子在叫我。”小姑娘默默的嘟囔了一句。 香涵翻了个白眼,说:“香鹅,你怎么不说叫烤鹅呢!” ……好吧,那就香墨吧。李秀娥认命了。 徐念念因为府上的事情耽搁了些时间,抵达徐府的时候正是饭点,她猛的意识到,今个怕是没法给弟弟送饭去了。回头再解释吧…… 徐柳氏听闻女儿回门,急忙吩咐人去迎她。 徐柳氏眼睛发红,明显方才哭过。她的旁边坐着一位灰衣裳的太太,便是蓝紫欢的继母,方氏。方氏也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不过毕竟不是亲生的,大致难受一下便可以了。女人生孩子,生死本就是一半一半。她前头两位太太,何尝不是都病故了。 人生无常…… 紫欢就是太年轻了,和夫君正是蜜的时候,所以才这般被徐家念叨吧。可是方氏是年长之人,深知岁月的可怕,今日以为过不去的坎到了明年就成了往事。等到了晚年,那将死的一刻,这一切不过是记忆中的故事罢了。 她忍不住看向边上坐着的蓝紫乐,突然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 徐家目前的气氛是死气沉沉,非常悲伤,若是自个按照老太太的意思直接和人家说,想让紫乐给徐家做填方,顺便照看两个小孩子,未免太轻浮了吧。 忍了半天,方氏转念一想,他们家老爷在任上犯了事情,目前尚未爆发,包不起日后会被人揭发。若是失去了徐家这门姻亲,到时候谁能说得上话呢?他夫君甚至说了,若是徐家不肯,他就上来闹,拿孩子说话,不放心任何其他女人照看他们的小外孙! 必须蓝家人…… 哎,方氏踌躇极了,看到远处走来一名绿裙姑娘。她披着白色的貂袄,露出一张精致的白皙脸庞,唇角扬起的笑容仿佛把空气里的寒冷都驱散了。这位气质独特的女孩就是传授中的徐三姑娘吧。 长得这般貌美,侯爷居然不喜欢? 怎么可能!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的……方氏暗自琢磨。 “娘~”徐念念看到娘亲,声音里难掩一抹娇气慵懒。回到家,整个人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快过来念念,这是蓝夫人。” “伯母您好。”徐念念乖巧的喊人。 “这是紫乐妹妹,你们以前见过的,有印象吗?” 徐念念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入眼的姑娘穿着素色袄裙,脸颊生的分外白净,明眉大眼,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紫欢姐姐,也有两个酒窝……他爹也有酒窝,所以长了一张善于欺骗人的脸。可是别人都是两个,就她是一个,小时候,徐念念为这事儿觉得好伤心。 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眼前长大了蓝紫乐,掩嘴浅笑的样子像极了紫欢姐姐。或许她想多了,紫欢姐姐的丧事,让一个未出阁的堂妹跟着,合适吗? 但愿是她想多了…… 徐嫣嫣听说姐姐来了,急忙前来看她。她本是在后院照看两个孩子,现在孩子也醒了,便抱过来给大家看看。 方氏垂下眼眸,逗了会大宝,说:“孩子看起来有些小。不过有苗不愁长,亲家母辛苦了。” “哪里的话,我们家的小金孙,我和我们老爷一点都不辛苦。就是可怜他们早早就没了娘……我可怜见地的狗狗和熊熊啊……” 徐念念无视那两个名字,淡定的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 哇的一声,狗狗哭了,徐念念故作镇定的学着方才奶娘的样子摇晃着他,没一会孩子就睡着了。 徐嫣嫣感慨道:“懒虫呢,除了吃奶就是睡觉……” “你小时候也这样。”徐柳氏掐了下她的腰。 方氏见他们一家人十分亲昵,开口道:“可是咱们家大少爷据说要出京赴任了?” 徐柳氏点头,说:“也不知道他和他爹怎么想的,本是可以谋个翰林院的差事儿留在京中多好!我们家那老头偏要让他去做县令……逼着儿子去体查民情,亲身经历。还要求他任职三年内务必学会了种地。真当人人都和他似的,喜欢刨地呀……” 方氏笑着,自然是不敢随便非议当朝宰相大人的话了。她踌躇道:“那么孩子,就夫人一个人带,未免太辛苦了吧。咱们大少爷,也不能一辈子不娶亲呀。” “这……”说道儿子续弦,徐柳氏心里是满满的无奈。若不是大儿子是探花郎,他的任命书都是过了皇上的眼的,她那个痴心的大儿子还要给蓝紫欢守孝三年呢。都赶上亲爹了吧…… “诚哥儿想给紫欢守三年!三年内,不打算谈婚论嫁。” 方氏愣住,倒是没想到徐家大少爷是个情种。旁边始终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蓝紫乐明显脸色一白,随即站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们也不想逼他。反正他也不在京中,就把心思扑在任上也好,一切三年后再说了。” 方氏皱眉,说:“这也太长了吧。两个孩子不需要人照顾吗?” “哎,只能我和闺女凑活带了。” 方氏看向徐嫣嫣,说:“贵府四姑娘这年纪可拖不过三年吧,现在就要说亲的……” 徐柳氏脸上一热,四丫头婚事儿更难,这丫头简直是她和徐宰相的催命符。 哭起来让人没辙没辙的!他们家孩子都太有主意,一个塞着一个给家里出难题。 话说到这里,徐念念望着尚毫无所觉的娘亲,摇了摇头。这位蓝夫人,分明是想给大哥说亲啊。众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一会,开始吃午饭。 突然门房差人递话,道:“侯爷来了。说是同夫人说好了,下了朝就陪夫人回娘家。” 大家都目光都落在徐念念身上。 第31节 徐念念脸颊通红,隋孜谦真是阴魂不散…… ☆、第41章 屋外阳光明媚,一名穿着官府的男子迎面走来,那墨色的长发被一个绿带束在脑后,露出光滑的棱角分明冷峻的面颊,映衬在耀眼的日光下显得越发器宇轩昂。他在看到有女眷的时候微微愣住,想必是下人们也被他镇住,竟是就直接待到厅房。 徐柳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近来她越看三女婿越是满意。 “孜谦,还没吃饭吧。”徐柳氏慈祥的开口了。 隋孜谦面不改色,应声道:“得知念念回来的时候便说好了,所以没有和同僚去吃。岳父大人被圣人留下说话了,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 徐柳氏点点头,道:“这位是你你大嫂子的母亲,蓝夫人。旁边是蓝家姑娘。” 随孜谦问了好后,被人请到饭桌上。徐柳氏示意徐念念移一个座位,这样女婿就可以坐在他和念念中间了。 徐念念…… 蓝紫乐脸颊微红,垂下了眼眸。男女本不应该同席,可是这是家宴,没必要那么讲究。她偷偷看了一眼隋孜谦,兴许是山东地界刚回来的,只觉得这男子怎么可以生的这般好看俊美,贵气非凡?尤其是冷漠天成的气质,更增添了半分神秘。 隋孜谦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也清楚这种男人终究是一辈子和她无缘。想到祖母和伯父打算让她给堂姐的夫婿续弦,蓝紫乐心底多少有些不甘心。她可是嫡女呢,蓝家到底有多怕失了这门姻亲?可惜她爹去的早,母亲为了弟弟可以得到家族照顾,铁了心的逼她进京。 蓝紫乐咬咬唇,注意形象的吃了起来。 徐柳氏关怀了几句隋孜谦,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蓝夫人那头了。 蓝夫人喝了口水,抿嘴道:“亲家母,有句话我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徐念念一怔,没想到蓝夫人还是忍不住了。 蓝夫人笑呵呵的挽住徐夫人的手,道:“你说,狗狗和熊熊身子那么弱,光是几个奶娘照看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这两个蛋疼的名字…… 徐柳氏笑了一声,说:“不是有我呢吗?蓝夫人您放心,不会委屈到孩子的。” “亲家母!”蓝夫人感叹的说:“你这大家子都放下了,去照看两个小崽儿,实在是,实在是让我们蓝家汗颜。” 徐柳氏尚未开口,蓝夫人扫了一眼徐嫣嫣,继续说道:“三姑娘都嫁人半年了,这四姑娘的婚事儿怕是也不远了,到时候夫人忙上忙下,还要伺候宰相老爷,我们蓝家出不上力,我们老爷心里也过意不去啊。这两个金孙,毕竟也是我们的外孙啊!” 徐柳氏欲言又止,决定安静听着,蓝氏到底想说什么。 “实不相瞒。”蓝氏尴尬一笑,道:“我来之前婆婆和夫君就和我叮嘱好了,打算让紫欢的嫡亲堂妹紫乐留下来,照看两个孩子。” 她碍于方才徐柳氏说过儿子打算给媳妇守三年,不打算娶妻,并未敢提出嫁娶的事情。再说婆婆和夫君给她的任务就是留下蓝紫乐,她只要不带蓝紫欢回家就算交差了。至于蓝紫欢日后的路,同她有什么关系!她亲祖母亲大伯的安排! 况且,紫乐要真照看了两个娃三年,徐大家大少爷能不娶吗?如今关键的是,徐家能同意蓝紫欢留下来吗?这没名没路的…… 徐柳氏再傻也恍然大悟了。这是想强迫他儿子续弦啊……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白净的姑娘身上,生的倒是不错,她看着并不讨厌,她何尝不想让儿子立刻娶个媳妇进来呢?既可以帮忙管家,还能照顾孩子,可是他儿子态度坚决,并无续弦之意。作为一个“好”母亲,她还是想尊重儿子的意见的……哪怕自个累点也认了。 依着徐雨诚如今的状态,只要他肯定按时赴任别处幺儿子全家就要普天同庆了…… “这……”徐柳氏必然不能应下,就算点了头那也要先和夫君、儿子商量一下。于是她硬着头皮挑剔了一下,道:“紫乐姑娘才十六岁,能照顾孩子吗?” 蓝紫乐下巴都快贴到桌子上了,她觉得好丢脸。 大伯母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为了自个回去能交差,完全不顾她的感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还有男人! 蓝紫乐心里骂了大伯母无数遍,生忍住没当场翻脸。说的好像她多乐意给两孩子做后娘似的!她身为四品官家亲眷,还是嫡女,长得也不差,为什么一定要给姐夫做续弦呀! 她抬起头正看到隋孜谦给徐念念夹菜,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她怎么听说,襄阳侯此人刻薄冷漠,同徐家三姑娘感情不好,可是眼前的男人分明举止得体,待人客气,对待妻子也是温柔有加。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那么大伯母再三强调的英俊姐夫,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那样子? 蓝大人没外放的时候是京官,徐蓝两家互有来往。蓝紫乐自然是见过徐念念姐妹的,却是不曾见过徐雨诚。后来大伯父外放,堂姐出嫁,她因为为父亲守孝没有参加,不晓得姐夫的样貌。 徐柳氏一阵装傻,总算是把事情敷衍过去,答应蓝氏晚上就和老爷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吃完饭,徐柳氏要招待蓝氏,望着眼巴巴等着的姑爷,开始催促徐念念回家。如今好不容易两个人看起来不吵架了,总要多亲近亲近才是。反正都结了,日子要好好过下去。 徐念念没等徐柳氏启动吐槽模式,决定离开! 最后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和隋孜谦走了。她上了马车,望着一起上来的隋孜谦,道:“侯爷近来不骑马了?” 隋孜谦一怔,淡然道:“天气冷了。车上更暖和一些。” 无懈可击的理由啊……徐念念没吱声,说:“明个我还要出门。今日中午本是要给弟弟送饭的。”她偷偷看了一眼隋孜谦的神色,道:“戒哥儿孩子气重,有时候就是撒撒娇,带着点执念,依了他便是。我今日耽搁忘了去,明个打算给他送饭后去趟金怡楼看看。好久不出门,如今京城流行什么花样衣裳我都不晓得。又到了打点年礼的时候了。” 金怡楼是京城最好的载衣所,背后的金家也是皇商,宫里出身的绣娘出宫后没儿女养的,一般都被金家招揽进去。 隋孜谦点了点头,说:“一切由夫人处理便是。”其实襄阳侯性子淡漠,往日里送礼不多,大多数是收礼。别人也不敢多有意见。 马车内变得沉默,徐念念特意带了本书,便翻看起来。她偶尔感觉到有什么视线扫过自个,然后将头低的更沉一些,仿佛没感觉到。 一刻钟后,就到了襄阳侯府。相国府邸和襄阳侯府邸本就隔了两条街而已。 门房过来迎接,望着两位主子满脸的笑意。只不过几日而已,这府上的奴才就跟换了拨新人似的,做事情麻利不说,更不敢对夫人的话有半分质疑。襄阳侯府风气本就不差,只不过这风气大多是随着侯爷眼光走的。 徐念念进了屋子便想直奔后院,隋孜谦突然叫住她,徐念念回过头,蹙眉道:“侯爷有吩咐吗?” 隋孜谦噎了一下,有些后悔当初答应早了,说什么可以不共处一室,于是徐念念待他倒是真是客气本分到家了! 他们本是夫妻,分屋也就是算了,干嘛连院子都隔得那么远呢? “侯爷?”徐念念唤他,声音清冷的好似这十月底的天气似的,冻的令人心寒。 “没什么。就是……”他张开嘴,亲近的话却是说不出来,最终改口道:“蓝家这门亲家不好。我此次去漠北查李家,捣了个乞丐窝点,其中有个是两年前泰山匪变参与的一个土匪头子……” 蓝紫欢的父亲是济南知府,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徐念念想了下,莞尔一笑,说:“侯爷,你每日朝堂上都能和我爹相见,不如私下和他知会一声便是。无需和我多说的……” 隋孜谦脸颊微热,戳在那一时无语。 徐念念望着他尴尬的样子,莫名觉得心里舒坦几分,道:“我先回去了。”她顿了下,言辞轻快的一字字道:“下午还要和女官学习礼仪和规矩!” 那意思就是侯爷有事自便,别过来打扰我…… ☆、第42章 冷风中,隋孜谦望着徐念念高挑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身。先是有些愤怒,而后却又慢慢释然,唇角不由得扬起来,咬牙念叨:徐、念、念!她真的……骨子里还是有些坏脾气。 不过,却莫名的不招他讨厌。尤其是方才那股翘着尾巴的得意样子,让他生出一股道不明的甜甜的味道,似乎是宠溺?徐念念明明看出他不过是想多说两句,随便找话,却不给面子戳穿他,这种故意令他尴尬的言语,是不是等了挺久了? 隋孜谦皱起眉头,他难道不该生气嘛?可是真的不生气呀……就是有些不满,却不是气愤,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别别扭扭,却又有些亲近的气息。 方才徐念念得逞后那一抹艳丽的笑容,令他生出,好吧,就这样子吧的……念头。 你高兴便是…… 隋孜谦甩头,果然男女之间是一门学问。他还是没搞太明白。 四喜站在旁边,感觉有些冷了,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打扰了一下望妻石隋孜谦,说:“侯爷,安南王等候多时了。” 隋孜谦一愣,斥责道:“为何不早说。” 四喜:…… “属下知错。” 隋孜谦摸了摸有些不痛快的胸口,暗道:来的倒是时候。 “去练功房!” …… 安南王莫名其妙的和隋孜谦十八班把式比试一番,最后两个人敞胸露背的躺在练功房的地板上。黎弘贺喘着粗气,道:“重阳节,我送什么礼好?” “你就来说这事儿?”隋孜谦淡然道,脑子有些烫,晕晕乎乎的莫名就想起了徐念念。 她、在上课呢? 若是正常夫妻,这般阳光明媚,空气清爽的午后,应该做什么?没来由的他脸上红,开口道:“你平日和王妃都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今个过来的吗?” 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对了一句。 “我让你过来的?”隋孜谦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见面似乎是这么约定过。仿若是今天。 “我和王妃干什么?”安南王接话。两个人扭头对视一眼,不由得失笑,这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问这些作甚?”安南王挑眉,质问道。 隋孜谦耸耸肩,懒洋洋地说:“不愿意说算了。” “呵呵,还能做什么。我在书房处理公务,她盯着孩子读书吧。” “哦。”隋孜谦想象着,若是那女人教养孩子,定是像对待徐雨戒那般耐心温柔,还送饭……十二岁的小大人了还缠着姐姐哼哼唧唧的撒娇。想起那晚徐雨戒那没节操的哼声,隋孜谦都替他脸红!太不要脸了…… 他和徐念念的孩子…… 隋孜谦猛的一惊,是不是想的太远了。现在徐念念一心想和他和离啊。就算又是什么欲拒还迎的伎俩他也不太介意,因为他想和她好好过。 一个想字,便足够了。 安南王黎弘贺小心翼翼的打量隋孜谦,见他一会皱眉,一会发呆,明显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莫不是又和徐念念发生争执了? 他想了片刻,道:“你这几日没进宫见娘娘吗?” ……隋孜谦光顾着着急回家了,倒是连圣人那头若是不宣他,他一般下朝后就走了。 “和徐念念吵架了?”安南王故作随意的开口。 隋孜谦皱起眉头,道:“为何认为我和念念会吵架?” 不是徐念念,而是念念! 黎弘贺有些惊讶,不由得沉默了会,才说:“看你神情有些……忧愁。” 他觉得他义务开导这孩子。 …… 隋孜谦轻笑,说:“大皇子,我私下叫你一声大哥。不管外面人怎么说,徐念念终归是我的妻子,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大哥说她任何不好的话。” “你……”安南王是真惊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隋孜谦闭上眼睛,又睁开,深深吸了口气,说:“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对吗?襄阳侯的妻子,我隋孜谦的妻子,大哥难道不应该帮着我照顾一下吗?” 一瞬间,安南王竟是哑口无言。问题是,以前谁才是最义愤填膺的那个人啊啊啊! 不过和熊孩子是没法讲道理的,尤其是隋家大哥二哥都去了,兰湘在宫里也不便看顾孜谦,他必须替他们照顾好隋孜谦! 第32节 隋孜谦望着黎弘贺,认真的说:“重阳节的老人宴,夫人会和我一起前往。” 在他眼里,黎弘贺才是更拖后腿的…… 安南王有些难以接受,若不是知道隋孜谦和徐念念过的不好,他干嘛帮着王妃打算让宁家六娘子做侧妃呢?还不是希望有个人可以伺候隋孜谦舒坦一些,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晚饭的时候,隋孜谦念着后院那口饭,总觉得不能和黎弘贺耗着,根本没打算留他饭食儿。黎弘贺老胳臂老腿也被他折腾的够呛,回家休养去了。 徐念念听到四喜传话,说侯爷没留安南王饭食,而是要和夫人一起晚饭,撇了撇嘴,不知道这人心里怎么想的。以前躲她,如今上赶着粘着她这个挂名夫人,也不觉得烦了。 男人、骨子里太贱了!徐念念心里暗道。若是知道隋孜谦好这些,当初她还不如……可是当初,她垂下眼眸,惆怅的叹了口气。哪里来的这些如果当初的,很多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过了。 爱也好恨也罢,有时候过了那个点,咽了那口气,就似乎真的可以不复存在了。 两个人沉默的吃了一顿晚饭。襄阳侯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岫红伺候徐念念梳洗,感慨道:“其实看着侯爷有话憋着的样子,我也满同情他的。”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说:“岫红,重阳节老人宴我是要带着你进宫的,明日起,你下午和我一起学规矩。” …… “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徐念念“温柔的”望着她。 …… 次日,徐念念犹豫片刻,换了一身简单的男装出门。 岫红亦是家丁打扮,她瞥了下唇角,唠叨道:“夫人,您真是太惯着小少爷了!” 徐念念微微一笑,现如今,她就是想对家人好。搞不好后半辈子还要靠徐雨戒呢。┭┮﹏┭┮ “这幅样子,稍后怎么去金怡楼呀!”岫红抱怨的说,她还挺想去金怡楼看最新款的衣裳的,试穿一下也好嘛,女孩子家,谁不爱美。 “谁和你说今个去金怡楼了?”徐念念淡淡的说。 “啊,不是吧。”岫红郁闷了,她昨天听到夫人和侯爷说话内容,对今日的行程可期待了! 她特意男装出行难不成真是为了给徐雨戒送饭吗?徐念念瞪了丫鬟一眼,道:“去牙侩所。我要看宅子!” “买宅子、做什么。”岫红瞪大了眼睛,暗道主子不是来真的吧。 “没想好呢,总之以备不时之需。”徐念念淡定的说。 “主子,和离就算了,你难道还想住外头不成。”岫红有些担忧,该不该私下和老爷太太说呢。 “成了吧。万一日后真和隋孜谦闹僵,爹娘那头若是逼我,你想和我流落街头吗?暂且买个宅子,先修缮着,留以备用。”徐家在京城不缺宅子,可那都是爹娘的。 “奴婢知道了。”府上管事们都晓得夫人出门是和侯爷报备过的,无人敢多问。至于男装,门房的下人们倒是看到了,可是听车夫说是去书院看望夫人的小弟弟,那么也可以理解了吧。书院都是男孩,即便是伺候人的也都是男性书童。 于是徐念念一路畅通抵达了京城第一大书院,京门书院。 岫红揪了揪袖子,道:“夫人不如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吧。” “没关系,我都答应他了。”徐念念轻声浅笑道。 她今个穿着灰色长衫,因为怕冷,裹了个白色袄披。她生的白净,墨色发丝束在脑后,微微扬起的唇角仿若沐浴春风,越发衬着整个人干净温顺,看着就觉得舒服。 宁三早早就得知今日徐莫言给徐雨戒送饭。可是昨日徐雨戒就诓了他,两个人闹了点小别扭。于是此时故意惹毛了夫子,又被轰出来罚站。至于徐雨戒,夫子也不晓得为何大发慈心,骂归骂,却是没有轰出来,估摸是顾及襄阳侯的面子。 徐雨戒巴不得被轰出去罚站,他一点也不喜欢夫子的善意。 整个书院,更像是个种满花草的花园。可惜节气,现在是没什么景色可以欣赏。树木干枯,满地的落叶,徐念念走起路来,听到脚下沙沙的声音。 她近来身体养的不错,脸颊光洁,目光炯炯有神。 宁三本是站累了找了个石头上躺着,听到脚步声就仰起头,入眼的便是脸上挂着浅笑,跨步而来,仪表堂堂的徐莫言。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怎么这徐莫言几日不见,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似的。除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阳刚之气外,那水嫩似的皮肤映衬在明晃晃的日头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他嘴巴里叼着一个树叶根,急忙扔到了地方,搓了搓手,站的笔直。这一刻,他倒是不太厌恶自个据说是异常俊美的容颜了,哥生的这般漂亮,总是可以令人眼前一亮吧? 他故作深沉的没有先打招呼,眯着眼睛望着徐念念。 待她走近,他闷声咳嗽了一下,琢磨如何开口的时候……便眼看着徐念念径直的走了过去,直奔旁边房屋的窗户,巴望着寻找着谁。 徐莫言……居然没看见他!┭┮﹏┭┮ ☆、第43章 午后的阳光异常温暖,洒满院子,枯萎了几日的小草似乎都变成了金黄色。可是宁三郎的心,却是在滴着血,太没面子了。 况且宁三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伺候的小厮跟着。 “主子?”小厮低声唤他,说:“是不是觉得这里吵闹,不如回屋里歇息吧?”书院自然是有空闲房舍的,他们家主子也不晓得为何偏要在书房门口寻了个地方歇着。 “他方才好像没看到我!”宁三指了指站在窗户门口,探头探脑寻找着徐雨戒的徐莫言。 小厮愣了下,道:“不会,他看到咱们了。他们家小厮还冲属下笑了一下!” …… 宁三更郁闷了。原来不是没看见,是视、而、不、见! 宁三真的生气了,亏他还一直念着徐莫言的好呢,以至于一直深深愧疚着,觉得自个当初有些故意耍他玩的心思太恶劣了!他愧疚了那么久,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脸,他、他居然不搭理他。 宁三往前走了两步,道:“喂,徐莫言,你眼睛瞎了?” 徐念念根本没反应过来徐莫言是谁。 她透过窗户寻找着徐雨戒,总算看到他。他坐在第三排,她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徐雨戒皱着眉头,琢磨着到底如何才能被夫子轰出去。自从三姐夫和夫子谈话后,夫子再生气也不轰他了,搞的他好郁闷!这种福利真是不要也罢。 岫红看到宁三气哄哄的走过来,猛的想起什么,戳了下徐念念后背,说:“主子,宁三郎在呢。” 徐念念一愣,岫红赶紧提醒她:“宁家三少爷在那吼主子男人名字徐莫言呢……” 徐念念顿时恍惚,眼看着宁三都快过来挥拳头,她主动走过去,扬起下巴,笑容灿烂,左脸颊还窝进去一个小酒窝,笑呵呵的说:“宁三,你也在啊。” “我……”宁三对着这张明媚的笑容,只觉得她皓齿明眸,双瞳似剪水。 他一下子就懵了,结巴半天,很有礼貌的说:“徐莫言,真是、好久不见。” 噗,徐念念笑了。忍不住捂住唇角,说:“你犯什么傻呢?” “我……”宁三好郁闷,为什么、明明是她对他视而不见,现在还说他傻,他非但不生气,还挺高兴呢。他、他是不是真傻了? 他身旁的小厮那才是震惊了呢。眼前这位无畏宁三小霸王的怒火,敢于调侃甚至有些调戏似的白面书生是谁呀。长得可真俊俏,愣是噎他们家主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三,我来给徐雨戒送饭,他似乎出不来,不然我留给你,你捎给他?”徐念念眨眨眼睛,非常友好的说。 小三…… “去掉小成不成啊!”宁三气急败坏的想着,徐莫言还敢冲他抛媚眼,这点徐雨戒惯出来的臭毛病全用他身上了! “那、三郎?”徐念念轻声唤道,他的声音很温柔,仿若春日里的风,拂过面颊。 宁三没来由的红了下脸,说:“我允许你这麽叫啦。” “这个给你,帮我给徐雨戒。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徐念念着急去牙侩,不想在书院耽搁太多时辰。万一隋孜谦下朝后又来找她呢?那家伙近来没事儿就来寻她说些有用没用的…… 宁三接过食盒,转交给小厮,说:“给徐雨戒!”自个则是追上往外走的徐念念,说:“你着急走去干什么。” 徐念念皱了下眉头,说:“家里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吃饭了吗?我也没吃呢,我请你吃饭吧。”宁三使出“杀手锏”,往往他这么说,大家都乐意留下来。徐雨戒不也败在螃蟹的诱惑之下。 “先不吃了。真有事情呢。”徐念念发现,宁三很缠人。他已经把岫红挤的没地方走路了,还猛往他身上贴着走。 “你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吗?为什么要去南门?”宁三很实在的问着。 徐念念非常郁闷。她原本的打算是将侯府的马车留在正门,自个从南门去牙侩。然后跟车夫说的是要在书院留到午后,门口等着便是。 她必然是不能用侯府马车去牙侩所,万一被隋孜谦知道就不好了。 岫红觉得宁三占了自个的位置,很是聒噪,道:“宁三少爷,我们家主子下午要去牙侩所,您就别跟着了。” 宁三愣住,道:“你要买人吗?” 徐念念想了片刻,反正宁三知道倒是无所谓,直言道:“看宅子。” 宁三顿时恍然大悟,看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呀,这是要脱离徐雨戒那胖子,谋求自由! 徐念念纳闷宁三怎么一种非常理解他的表情? “宁三少爷,这是我们家姑……少爷的秘密。麻烦您谁都不要说,包括徐少爷。”岫红叮嘱道。 宁三急忙拍着胸脯,说:“我懂你的苦衷,谁都不说!” 真的假的,她的苦衷他能懂?徐念念决定保持沉默…… “我陪你去吧。” 主仆两个人都愣住了。这种情况完全不在徐念念的计划内,他急忙摇头,说:“我还需要你把午饭转交给雨戒呢。” “我给小厮了,他会办好的。”宁三急忙道,眼巴巴的望着徐念念,道:“那午饭你亲自做的?” 徐念念点了点头,又有些后悔,他一个大男人做饭是不是不好。 没想到宁三又理解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简直拿你当佣人使唤啊。你跟着他还不如……”他猛的立刻闭上嘴巴,硬是吞回去了那句还不如跟我算了!他疯了么,带个兔爷回家养着,还不被爹打折腿? 可是,徐莫言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定定的盯着他,哪里像是兔爷了。不就是娘娘腔一点嘛?可是人长得好看又干净,声音细声细语特别动听,举止得体,说起话来好像如沐春风。 他比他们家的女人可温柔多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不然和徐雨戒谈谈,让给他做小厮好不好……宁三想到自己无耻的想法,脸颊通红。 “那、我们先走了。”徐念念和岫红都觉得宁三不对劲,决定甩掉他。 “等等我!”宁三追上去,说:“我和你去。牙侩所的人都坏着呢,我倒是有个常用的中人,保准不敢骗你。”其实宁三想说的是,就你这长相,也不怕被人扣住给卖了。 他哪里放心让徐莫言一个人去呢? 徐念念和岫红对视一眼,眼瞅着这人胡搅蛮缠就是要跟着去,她实在没时间耗着,便应了下来。并且再三嘱咐他,道:“你绝对不要和任何人讲。” 宁三举着手发誓道:“我保证,否则天打雷劈。” “谁让你发这种誓啦。”徐念念无语!没到那个地步好不好,这孩子太实在了。 宁三扭捏的说:“我怕你不让我去。”他心想,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了!他巴不得徐莫言赶紧搬出来住呢,他买宅子供养他都成。那叫什么,金窝藏……兔。 三个人来到牙侩所,宁三直接去找了那个熟悉的中人。 第33节 中人吓了一跳,哆哆嗦嗦似的开口道:“三少爷,今个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宁三郎没好气的说:“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中人点头,便带着他们进了里间。 宁三郎讨好似的看向徐念念,说:“莫言兄弟,这个中人姓王,牙侩所一霸,没人敢抢他的活。”这意味着大家拿到的资源都要紧着王中人先挑! 王中人暗道,谁能霸得过宁家三少爷呢…… 徐莫言点了下头,说:“我想寻个院子,不需要太大,三进就可以了。是否修缮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围邻居一定要是干净的人家,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地界不要闹事儿,最好是富人区。” 王中人点了头,说:“少爷话属下知道了。手头还真有这么一间,不如现在去看看?” 宁三急忙替徐念念点头,说:“坐我的车吧。” 徐念念一愣,来的时候还是坐的岫红偷偷包的一辆马车。 “你那个太小了,我就吩咐人去从家里弄了辆在牙侩所等着。”宁三笑着说:“莫言兄弟,我是不是想的很周到!”他真是难得有这份心呢。 徐莫言觉得他故作小大人的模样像极了徐雨戒,忍不住轻笑,说:“嗯,有心了。” 徐莫言又夸奖他了!宁三暗搓搓的开心起来…… 一定要让徐莫言把房子买下,早日脱离徐雨戒的魔掌。 ☆、第44章 因为宁三的帮忙,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这位王中人估摸着是吃过宁三的亏,巴不得赶紧让他们满意了然后赶紧走人! 徐念念省去了被人试探的过程,直接就看了一套各方面都符合她要求,还没有被提价的院子。 徐念念着急回去,便决定买了。因为徐莫言是假名字,索性用岫红的名字交了定钱,签了契约。岫红受宠若惊,当着宁三郎的面前也不敢说个不字,晕晕乎乎的就多了套宅子。 她小声和徐念念抱怨,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得了? 徐念念道:“你年岁也不小了,出嫁我总是要填妆,就这个院子吧。” 岫红脸颊微红,也不好大声喧哗,于是闷闷的成了宅子的主人。 宁三自认很有“心眼”,他们签契约的时候,他故作不经意似的扫了一眼名字,发现是岫红,一看又是小书童签字,猛的意识到什么,小声和徐莫言说:“你那个书童,是女孩吧?” 要是个男人叫岫红,可以去死了吧? 徐念念心里咯噔一声,谨慎道:“嗯,小丫头带出来耍不方便,就让她换了男装!”她挤眉弄眼,仿佛自个骨子里有些那啥似的暗示宁三郎。 宁三皱起眉头,说:“你倒是真信任她。” 徐念念苦笑,道:“这丫头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日后真背叛我私吞下房产,就算是两清了。” “原来如此。”宁三顿时觉得徐莫言的形象又高大几分,道:“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不如一起去喝几杯,我请客!”他还记得上次徐莫言醉了,生生的就扑倒了他……怀里。 宁三脸上一热,偷偷瞄了一眼徐莫言,埋怨道:“你可别轻易醉了。” 徐念念看了眼日头,觉得太晚了,不能再留下了,近来隋孜谦缠她缠的紧,万一来寻她呢?于是,她拒绝的说:“实在是抱歉,我必须回去了。否则……”她顿了下,眉头蹙起,叹气道:“莫言寄人篱下,凡事多有不便……” 宁三遗憾的哦了一声,暗道徐家待莫言兄实在是苛刻至极,连带着对徐雨戒也淡了不少。望向徐莫言的目光涌上一股不由自主的怜悯,说:“莫言兄,你我虽然相交不长,却秉性相投,要是有什么需要宁三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呀!” 秉性相投……徐念念一时无语。她收敛起情绪,淡笑道:“院子的事情你便帮了我大忙,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定会还你的。” 宁三听到日后两字,眼睛一亮,说:“徐莫言,你可要记住今个的话!”他得意洋洋的抬起头,琢磨着如何让徐莫言偿还呢? 徐念念着急回去,道:“我要从书院回府,先走了!” 宁三已经将徐家想象成苛待远方贫困亲眷的人家,自然没有多为难徐莫言,只是连声的嘱咐:“莫言若有事儿,随时可来书院寻我!” 徐念念应了下来,和宁三告别后,上了岫红租来的那辆小马车。 书院门口,此时站着一名白胡子老头,他似乎是等候多时,直到一辆藏蓝色马车停在他的眼前。老人上前一步,说:“秦大人可算是到了。” 马车帘子掀了起来,走出来一名个子高挑偏瘦的男子。他目光温和,皮肤白皙,腼腆道:“许院长真是折煞晚辈了。” “没关系。昨个李公公让准备的书我都挑了出来,然后令人开了书院珍藏馆,不如大人自个去挑下也可以。” “许院长眼光独到,想必已经是够了。”来者正是当朝大学士,内阁之一秦大人的独子秦子仕。他也是今年科举的状元郎。因为先前镇南侯家李姑娘去世的事情,秦子仕算是颓废了好几年。至于如今为何出来,众人心里也不晓得秦大人是用了什么法子。 不过很多事情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涉及先太子的案子,却是谁也不敢将秦子仕一直没在京城露面的原因归结在亲事儿上面的。 明面上,秦家和李家曾经定过亲,后来李家娘子去了,这亲事儿便作罢。秦大人是太子的老师,很得太子尊重,秦子仕学问也好,皇上皇后都欣赏,那便是干干净净的背景,被圣人亲点留在翰林院,如今是七品编修,可是谁都晓得那是在熬资历。 别看翰林学士无实权,可是起草诏书是要时刻守着皇上的,要想给谁穿个小鞋实在是举手之劳。以秦家背景,秦子仕只要别出大问题,三年混个太学正品,或者进礼部,鸿胪寺,七八年做侍郎,十年搞不好就能熬到尚书级别。再努努力进了内阁,那便是实打实的实权宰相了! 秦子仕并非出自他们学院,许院长有相交之意,这才亲自待客。再说宫里主子找书,他一个院长出面安排,也不掉架子。并且许院长也有点私心,都知道秦大人着急儿女婚事儿,尤其是这位独子,至今亲事儿没着落。 他家两个孙女儿也到了说亲年纪,他倒是想相看相看。一路上,秦子仕话不多,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都很有礼貌,颇得许院长好感。 徐念念从南门进来,正好和他们走了个对脸,她行色匆匆,一行人差点挤在拱门处。 徐念念抬起头,见有位老先生,便退到旁边让他们先过。 秦子仕愣了下,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几眼,忽的一亮,欲言又止。徐念念也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几分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待在一旁,秦子仕和许院长走了两步,他不由得站住回了下头,正巧看到徐念念也在看他们。 徐念念一怔,想着还要赶紧回府,没有过多犹豫,转身就走了。 徐院长以为秦子仕遇到了熟人,道:“怎么,方才那位小公子大人认识?可需要唤住他。” 秦子仕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人都走了,想必另有要事儿,下次再说吧。”他已经是想起对方是谁,可不是在山里遇到过的那个女人?只是她今日居然是男装扮相,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不似那日眉眼忧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爽利痛快。 难得他记得住她,毕竟他如今交往的人并不多。 秦子仕唇角微扬,莞尔一笑。这姑娘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两次见面,都是奇装打扮,心事重重,没一次是正常样子。 许院长人精似的,见他分明是在回味什么,难不成是方才那位学子?老院长仔细想了片刻,那学子可真是面生的很…… 徐念念自是把这件事情忘的彻底,没当回事儿。 她来到正门,上了侯府马车,直奔襄阳侯府邸。 她到家后见门房眼里闪过一抹焦急,道:“可是侯爷回来了?” 门房点头,说:“早就回来了。前院管事差人问了两次夫人是否回来,怕是夫人再不回来,侯爷要去寻你了。” 徐念念嗯了一声,直奔后院。 她的院子并不大,除了北方三间,然后就是东厢房两间和西厢房两间。南面临近拱门处本是有一个花圃,可是天寒,已经是枯草丛生,命人除草后是一片干秃秃的黄土地。东厢房门口处有一个圆形石头小桌子,还有三个圆形石头矮座墩。 徐念念一进拱门,发现人有些多,还有眼生的丫鬟,不由得愣住,道:“发生何事儿了?” 正在使唤人做事情的嬷嬷急忙上前,道:“是侯爷吩咐的。让把东厢房腾出来,外面大一点的屋子做书房,里间做卧房。” “他……”徐念念还没来得及问,便看到隋孜谦从正房出来。他今个穿了一套深色暗花长衣,腰间佩玉,手里把玩着一个宝蓝色布囊冲着她走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微微蹙眉,好看的眉眼拘起来,依然俊美动人。 “戒哥儿缠我,多呆了会。”徐念念垂下眼眸,声音听起来有些一本正经。 隋孜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担心逼急了徐念念,把两个人原本刚刚缓和下来的关系弄僵,索性决定不在多问,还不去自个去查。 两个都有些沉默,一阵风袭来,隋孜谦伸手拦住徐念念的肩膀,道:“天冷了,先进屋吧。” 徐念念身子一僵,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扭头看向东厢房,道:“侯爷让人收拾的?” 隋孜谦神色一沉,暗道自个弄个屋子难不成她也要拒绝吗?不过毕竟另有所图,想想有些心虚,不等徐念念质问,他就先解释道:“我怕住的太远,闲言碎语太多了。日后进宫,太后娘娘得知连院子都隔得那么远,该作何想?” 貌似并无错……徐念念本就打算和他和平共处,只要不同一屋檐下睡下,她如今真觉得什么都可以接受的,索性没在多言。 隋孜谦见她根本不感兴趣,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难受。 日子就这般如流水般过下来,转眼间到了重阳节。 圣人已经四十多岁,越发感觉不如年轻时候果决干练,于是对于这个老人节,他竟是比太后娘娘还期盼着。并且请来京城周边的几位曾有官身的百岁老人进宫参加宴会,打算吸取点养生意见,也想让朝臣们看看,他兴许可能再活个五六十年呢…… ☆、第45章 重阳节到了,大臣们沐休三日。可以带着家眷出去赏景,或者寻个好由头登上望远,除此之外,许多商家也利用这节日气氛举办什么赏菊饮酒宴、茱萸配饰花样比试、南城一条街小吃集市呀等等活动。相较于初春的踏青,重阳的家族出游寓意更多的是登高“避灾”。 不过,再多的打算都要等宫里宴会结束,大臣们才会放下心来休息。 这次宴会,将会由皇上主持,而不是监国的太子。也有传言说圣人病好,借着重阳节宴会复出。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各有心思的朝廷官员,都小心翼翼的等待着什么。 襄阳侯隋孜谦自然是皇上宴会上的重要人物,徐念念则要需要亲临后宫的宴会。 一想到对她印象不好,多有偏见的皇后娘娘隋兰湘,徐念念就特想装病,不进宫好不好…… 清晨,徐念念很早就被女官拎起来梳妆打扮。往日里重大的宴会都是晚上,独这次考虑到老年人们的身体状况,定在了中午。午后,大家就都可以放假了,她和隋孜谦说了好几次想回娘家看父母,总算是得到了侯爷的点头,但是强调一起同行。 徐念念甩甩头,反正回娘家她去后院看妹妹隋孜谦是不能跟着的……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合,她渐渐学习了过日子的精髓,装傻充愣,学会对自个好!能吃能喝绝对是气死别人不偿命! 考量到这是自从圣人传闻重病后第一次大型宴会,徐念念不打算装饰的太过华美,反而选择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袄裙,上面有淡淡的印纹,领口处是金色。 这衣服还是她前阵子命人赶制的,因为徐念念的衣柜里全是大红色或者特亮眼颜色的衣服,实在不被现在的她所喜欢。她不过是臣子外嫁女,拼了命去和后宫众女抢目光有意思吗? 岫红替她弄好腰带,有些惋惜的说:“姑娘会不会穿的太素了。” 徐念念扭着身子看了看,莞尔一笑,说:“这料子真不错。质感好,光滑没有皱纹,自带暗纹,色泽清新自然,我很喜欢。” 女官接话道:“这还是太后娘娘去年得的那批料子,然后赏给夫人的。夫人穿着进宫,若是娘娘想起来,会夸姑娘有心的。” 徐念念浅笑,并不是很看重上面人的看法。太后虽然对她不至于像皇后娘娘似的不待见,但是这体面多是做给恭亲王妃看的。想起稍后会见到姐姐,徐念念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岫红给徐念念梳了一个凌云髻,方面带精美的诰命的礼冠。她夫君是襄阳侯,徐念念身上自然是一堆被赏赐下来的名头。这种竖起来的单个发髻将她看起来的羸弱衬托成更为挺拔的高挑。 徐念念配合的挺了挺身子,满意的点了下头,道:“我觉得够了,凤钗什么的就免了吧。”她的礼冠本就显眼,上面装饰着凤鸾,还有珍珠玉翠,已经很耀眼了。 女官见她一心低调,倒也不曾多说什么。 隋孜谦前几日搬到了院子里,所以此时已经侯在屋外。门被打开,他望着由远及近的高挑女子,只觉得一双眼睛仿佛被抹了胶,特别难以从那张明媚的脸庞上移开。 徐念念怕冷,披着夹着棉层的红色暗纹披风,整个人都恨不得锁在里面。白净的脸颊在风中微微有些发红,她吐了口气,道:“赶紧走吧,我想上马车了。”她方要从隋孜谦面前走过去,却反手被隋孜谦攥住右手拉住,直接跌入他的怀里。 “怎么了?”徐念念皱起眉头,这才打量起眼前面色清冷的男人。 他的衣服颜色是深棕色,金色右衽,束发结髻,腰间佩玉,头衣的材质也是暗色的,镶着一块墨色的黑玉。他的披风很长,领口处是黑色貂毛,衬托着一张脸颊越发出众,一双仿若宝石般深邃的乌黑眼眸,定定的盯着自己。 “侯爷?”徐念念试探性的唤他,身子有些发僵,任谁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都会不自在吧。 第34节 良久,隋孜谦莞尔一笑,反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小手,道:“走吧,夫人。”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却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深沉,周边很安静,唯独他低沉的嗓音,融进一阵将起的秋风,敲打着她的心头。 哎……徐念念轻声叹气。 宫廷,并不是个陌生的地方。襄阳侯府邸本在内城,于是很快便到了。虽然前来参加宴会的达官贵人很多,隋府的马车还是可以走特别的道路,直奔皇城。 隋孜谦亲手扶她下了马车,令前来迎驾的宫里总管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这惊讶仅是片刻,他接下来的话语快让徐念念感激涕零了。 “侯爷,皇上在祥云殿等您呢。”祥云殿是宫里圣人私下接待臣子的地方,隋孜谦本意要送徐念念去姐姐那里,不愿意就此怠慢。 徐念念急忙开口,道:“侯爷去忙,不用顾忌我。” 隋孜谦眼眸深沉的望着她,良久,道:“四喜,安排好侍卫护送夫人。”他言语轻柔,让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特别惊讶。襄阳侯夫妇不是水火不容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徐念念在他一双凝望的目光里,有些无所适从。隋孜谦站定,伸手抚平了她发额头的碎发,犹豫片刻似乎在踌躇什么。他最近一直在学习,学习……如何对一个人展示好感,省的让大家误会,这真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程,比读兵书打仗还要困难,于是他决定克服、克服掉那些犹豫不决。 冷风中,一干众人都在等着襄阳侯放开夫人那双手,转身去祥云殿见皇帝。 可是襄阳侯很不配合,先是发呆了一会,后来又盯着徐念念看了又看,最后那双手还顺着夫人的胳臂慢慢上移,来到了徐念念的额头、鬓角、滑落至下巴处…… 他脑袋一热,不由自主的探下头,有些发凉的薄唇略过徐念念饱满的额头,轻轻地啄了一下。 徐念念僵住了。 大家也都愣住,然后默默的底下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完事后去接你!”隋孜谦淡然道,脸颊微红,松开了攥着徐念念下巴的手掌。方才兴许是太过紧张,力道没控制好,在徐念念的下巴处留下了一抹红印。他望着那个印痕盯了一会,却莫名克制着什么,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徐念念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发现那人已经渐渐远走,独留下一个倾长的背影。 岫红拍着胸脯,小声嘟囔道:“我的天,夫人,侯爷、侯爷真是太温柔了。” 徐念念扫了她一眼,目光冰冷。 岫红立刻改口,道:“真是讨人厌的侯爷,早干嘛去了!” 徐念念没吱声,跟随者宫人们前往皇后娘娘的寝宫,云凤殿。领头的是云凤殿的大宫女香婷。 她有些诧异的偷偷打量这位襄阳侯夫人,徐念念真美,面容精致,皮肤光滑的仿若是水做的。整个人给人感觉很客气温和,就是对什么都淡淡的,有些与世无争。不像以前,像一团火,遮不住的光芒,却难免令人觉得太过凌厉了些。 云凤殿中,宁贵人将已经会爬的小皇子放在一个软垫子上,逗弄着玩耍。 他们四周站着数名妙龄女子,都是同隋家交好的贵女,比较有名的是宁家六娘子,秦家二姑娘。这两个人从前因为徐念念的关系,从来不说话。此时却是尽释前嫌,有说有笑,附和着皇后娘娘和宁贵人,一个劲的夸小皇子可爱。 皇后娘娘近来相过不少贵女,有人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已经过了十二岁生辰,要定下太子妃了。也有人传言明年会开选秀,圣人无恙,后宫可能会充人。还有人道,襄阳侯半年前那门闹出笑话的婚事儿,怕是快过不下去了。 就连徐宰相自个,口风都和半年前不大一样,似乎生出觉得愧对隋家的意思,难不成还能把姑娘接回来不成。 侍女禀报,徐念念到了…… 大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隋皇后懒洋洋的抬眼扫了一眼众女,道:“领她进来。” 徐念念一进屋,便觉得气氛诡异。众女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奚落的,有不屑的,也有羡慕的。她收敛起心绪,目光直视远处无比尊贵的女人,跪在垫子上,恭敬的行了大礼。 皇后娘娘本不待见徐念念,并未拒绝,更没打算命宫女主动搀扶她,受足她的全礼。 ☆、第46章 云凤殿内,众人拿捏不住皇后娘娘的想法,不过傻子都看得出皇后娘娘对徐念念极其不满。宁家六娘子想起上次反常的隋孜谦,唇角上扬,这种事情,她是不会拿出来和皇后娘娘分享的。依照她对徐念念的了解,皇后娘娘如此不抬举她,徐念念真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吗? 她才不信!站在宁家六娘子身边的秦家二姑娘却是有些微微挑眉,她今日装扮的有些素了,却是和徐念念撞衫。曾几何时,徐念念不喜红色了? 莫不是,为了襄阳侯?想起那个成熟稳重、俊美无双、英勇无比的男人,秦家二娘子垂下眼眸,双腮通红,原来他真的应该是喜欢低调内敛的女孩子吧。 徐念念垂下头,等着皇后娘娘应声。 良久,耳边传来免礼二字,她才缓慢的站起来,膝盖处却是有些发酸。面对徐念念的平静沉默,众人都有些惊讶,饶是皇后娘娘隋兰湘都怔了一会。别人不晓得徐念念自尽的事情,她却是知道真相。一想到这女人硬是替嫁给她那宝贝弟弟,还不懂得珍惜居然要自杀! 若是真死了,他弟弟处境该是如何!一个逼死妻子的男人!这名声…… 隋兰湘生气的是这一点!徐宰相那般懂事儿得体的臣子,怎么会教育出一个不知轻重的徐念念。好在如今看起来,这女人似乎是老实多了。 宁贵人扫了一眼徐念念,没有多言。宁家六娘子和安南王妃是堂姐妹关系,同宁贵人却是嫡亲姐妹的关系。如不是贵人姐姐,他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哪里会被家族如此看重?宁贵人自然晓得妹妹的心思,对此,她非常乐见其成。 所以,宁贵人见皇后娘娘有意晾着徐念念,她更是决定落井下石。小皇子身边有一个球球,她故意逗弄着孩子玩,没注意将球滚的好远,落在了徐念念方向。 宁贵人挑眉,轻笑道:“夫人可否将球捡过来?” 徐念念一怔,低头捡起来,不由得莞尔一笑。其实吧,她现在真不在乎这些,一群女人逗来逗去有意思吗?她走过去,将球递过去,宁贵人没接呢,小皇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她抱着孩子,急忙安抚着,目光指责似的望着徐念念,不快道:“怎么搞的……” 徐念念皱眉,淡定的将球交给旁边的宫女,一旁看着。 宁家六娘子适当的走过去,道:“姐姐,我来吧。”她经常进宫,小皇子还算亲近她。 她见姐姐的手一个劲的揉着小皇子屁股处,便晓得怎么回事儿,于是抱过孩子,也揉着那处,没一会小皇子不哭了,宁贵人得意笑道:“小孩子最懂得看谁心底善良。六娘真贤惠呀……” 合着就是徐念念不善良吗? 众人一阵附和,皇后娘娘轻笑,并未多言什么。这群女孩什么心思她能不明白吗?不过眼看着自家宝贝弟弟行情紧俏,徐宰相又私下同她递了话,她着实没法把徐念念当成弟媳看待。 徐念念淡然一笑,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释然了。她居然不、生、气! 是啊,她不会再为了任何无关紧要的谁而感到委屈。 “恭亲王妃到。”尖尖的嗓音从耳边响起,徐念念心头一暖。姐姐来了。看时辰,姐姐并未在太后娘娘那里多待,可见是怕她受欺负,所以过来看看吗? 果然,恭亲王妃穿着一身艳丽的服饰,牵着小世子走了进来。小世子一眼看到上次和他一起哭的徐念念,大声道:“姨姨!” “弘哲这孩子声音真响亮。”皇后娘娘隋兰湘开口道,并未因为小孩子先唤嫡亲的姨姨而生气。恭亲王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小儿子,哪怕考虑到太子之位,她都没必要为难恭亲王妃。 徐菲菲很识相,急忙拦住孩子,一起给皇后娘娘行了礼。 徐菲菲见宁家六娘子抱着小皇子呢,小皇子眼眶还是发着红,道:“怎么了这是?” 宁贵人轻笑,说:“方才襄阳侯夫人将小皇子弄哭了。” 这话说的…… 恭亲王妃徐菲菲莞尔一笑,道:“我当什么呢。不过谁家孩子亲近谁家,也是常人之情。瞧我们家哲哥儿,就特别稀罕他姨姨。” 黎弘哲点了点头,圆滚滚的身子就扑向了徐念念,道:“姨姨漂亮。”他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认真的奉承道。他喜欢姨姨,因为姨姨和娘亲长得很像,还有就是,姨姨真的好漂亮,还那么温柔,动不动就掉眼泪,比他还爱哭,他就喜欢这样的,就显得他不爱哭了。 徐念念见他扒着自个的腿,忍不住将他拎起来,好重。 “坐下抱着,他那重量你受不住的。”恭亲王妃示意人赐座。合着方才一直让她妹妹站着来的,这隋兰湘可真够狠的! 徐念念终于有了座,心情越发好了起来。她才懒得管这群人聊什么呢,她帮姐姐看孩子便是。徐念念摸了摸黎弘哲肉肉的脸蛋,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等她和离了,一定要再嫁,然后生个这般可人疼的小肉球。 …… 祥云殿,隋孜谦莫名心揪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胸口处。 他想起什么,吩咐道:“四喜,可有人盯着云凤殿?” 四喜点头,说:“嘱咐过香婷姐姐了。” “夫人如何?”隋孜谦想起方才冲动的一啄,有些尴尬起来。他都那么做了,下人们不会不开眼的还招惹他夫人吧。 四喜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道:“香婷姐姐说,恭亲王妃过去了。” 隋孜谦一愣,总算放下心来。他的座位和恭亲王有些远了,急忙特意站起身过去敬酒,倒是令恭亲王有些诧异,何时这位冷漠妹夫殷勤起来?望着这张英俊异常,冷漠平静的面容,恭亲王反倒是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安南王听着身边小厮言语,蹙眉道:“襄阳侯亲了徐念念?”他完全是无法置信,说:“确定不是徐念念主动的吗?” 小厮犹豫道:“奴婢没在现场,不过宫里姐姐说,侯爷还帮夫人整理了衣裳,很是小心翼翼,动作体贴轻柔,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安南王哦了一声,道:“知道了,让下人老实点,不许胡乱说出去。” “属下遵命。” 安南王坐了会,隋孜谦回来,道:“王爷何时到的。” 安南王一怔,说:“有一会了,方才见你去给恭亲王敬酒。”他眨眨眼,调侃道:“谦哥儿很难得这般为人处世。”按照往常,隋孜谦最反感应酬。 隋孜谦垂下眼眸,脑海里拂过徐念念蹙眉望着自个凝神样子,不由得心头一暖,道:“我与恭亲王终归是亲戚,自是同旁人不同。” 安南王仔细琢磨了一会这句话的含义,这亲戚,是皇后娘娘那处的,还是徐念念。 云凤殿,倒是一片祥和。恭亲王妃坐在皇后娘娘的下方,自然无人敢为难徐念念。徐念念也懒得和其他人争执,将心思放在看顾孩子身上。 秦二姑娘绕了过来,主动同她说话:“念念,我们许久未见。你也不曾邀请我去府上做客。” 徐念念抬起头,望着这张温婉的笑脸,淡然道:“夏日里那次诗会,你不也没给我帖子。我还听人说,秦姑娘早就同我划清楚界限了。” 秦二娘子皱起眉头,说:“哪里的话,谁传出来的,我去拉她来和你对质。” 徐念念盯着这张熟悉的眼眸,突然有些倦了,道:“萱宁,不必了。”秦家二娘子的名字叫做秦萱宁。 ……秦家二姑娘也未必是要维护这份友谊,只是没必要闹得太僵。 徐念念想起什么,说:“上次秦萱芸外嫁,临行前我们见过一面。”秦萱芸是秦萱宁的堂姐。不过是庶出,从前都是紧随秦萱宁身后一起玩的。 “我也是才知道你和宁家六娘子一样,是供襄阳侯选择的贵女之一。我也终于晓得,为何自从我嫁入襄阳侯府后,你再无与我通信。可是在那以前,我对那人的感情从未隐瞒过你,所以你后来的敌意我其实是不解的。但是如今看来,也并无所谓,只是日后相处,有事儿说事儿,不需试探周旋。”徐念念说的直接,秦萱宁脸色却是不好起来。 她犹豫片刻,直言道:“你以前在我面前一副对襄阳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又能说什么?秦萱芸的母亲出身烟花巷柳,你竟是听信她的话?” 徐念念摇头,道:“不是的。婚后许多事情我又重新梳理一番,过去的我也确实张狂,待谁都说不上好。便都就此揭过吧。”她扭过头,发现哲哥儿咕哝的小声说:“尿尿。” 徐念念寻思想躲开秦萱宁,便借口道:“我带孩子去茅厕……” 秦萱宁还想解释什么,被香涵挡住。 香墨(李秀娥)带着徐念念出了门,她虽然在后宫待了几年,却不是在云凤殿伺候的。再加上香墨孩子气重一些,做事情不如香涵靠谱,于是走了一会,才道是迷了路。不过肯定是在后宫里转悠,并未走到前面。 徐念念有些无语,哲哥儿却是憋不住了,小短腿跑到一棵大树下面,就想尿了。徐念念急忙把他裤子脱了,搬着小胖腿的一条腿,干脆就让他冲着树干尿了起来,权当施肥了。 “秦大人,这边走。”一个尖尖的嗓音传来,徐念念一怔,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藏蓝色衣裳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却偏瘦,窄腰,束冠结髻,器宇轩昂,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干净利落。 这人有些面熟,徐念念却没功夫多想。 她尴尬的望着他和身后的两个太监,顿时红了脸,决定低头当做没看到! 这时,小胖墩发出了一阵舒爽的哼唧声,甜甜的说:“尿完了。” …… 徐念念立刻给他弄好衣服,转身就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说:“等一下。” 第35节 徐念念愣住,决定假装没听见赶紧走! 不了身后那人又开口了,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轻笑,道:“原来你是恭亲王府的人?” ☆、第47章 徐念念没想到对方一眼认出了黎弘哲的身份,索性站住,转过身,疑惑的看过去。 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皮肤白净,高高瘦瘦,笑容有些腼腆,并不招人讨厌。 他身旁两个太监也有些诧异,急忙跪地上,说:“主子赎罪。” 不管如何,路是他们带的,此时一男一女撞在一起,总是不妥,先求饶才是。后宫里面,如若不是嫔妃,谁的身份也低不了哪里去。 因为是晌午,太阳正好在日头上,整个小院子都显得安安静静,祥和无比。秦子仕觉得很舒服,说不上来的一种舒服,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那个奇怪的姑娘又变了样子。此时她一身素服,可是衣服质地却是非常上乘的锦绣,头戴礼冠…… 礼冠…… 秦子仕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爽,难不成是诰命夫人又或者皇亲国戚。他本能的希望对方不是什么诰命夫人,至于原因,只是觉得上次见面,这女子明明是心情绝望的悲伤,若是已经成亲,岂不是过的非常不好。他对她印象不错,希望她的生活不至于这般不堪。 “你是谁?”徐念念本能的问道,右手搭在黎弘哲的肩上。 秦子仕眯着眼睛,莞尔一笑,道:“宫里小孩子不多,看年龄和模样一眼瞅着就像是恭亲王府的小家伙。”黎弘哲脸庞有些方,倒是随了他爹。 徐念念见他态度温和,便没了紧张感,说:“这位大人可否匀我一个宫人。我有些、迷路了。” 秦子仕摇头,温和道:“姑娘方向感真不是一般的差。”他想起初见,她岂不是就迷迷糊糊的找不到了路。说起来,两个人倒是挺有缘。 秦子仕点了头,徐念念不客气的道了谢,说:“这位公公,我们走吧。” 秦子仕想拦住她再多说什么,可是想到此地毕竟是后宫,他若不是替皇帝寻落了的折子,也不至于能过来。尤其是皇帝不想让人知道他昨晚在嫔妃床上看折子了,于是没有再唤住她。望着那道急匆匆的背影,秦子仕定定的愣了一会才离开。 他的脑海里拂过她方才帮小孩子穿衣服时候的轻柔动作,不觉得扬起唇角,真是个内敛温和的小姑娘呢。不过貌似……她没记起自己? 他有那般容易被人忘记吗?秦子仕不由得摸了下脸颊,亏得他记住了她的样子。 “大人快些,宁贵人正巧不在,妃子们都聚在云凤殿呢。” 秦子仕回头又看了一眼,抬脚离开。 徐念念匆匆忙忙回到了云凤殿,发现少了许多人。黎弘哲说他脚疼,徐念念便抱着他,一路快累死了。偏偏黎弘哲不肯找香墨,两只手搂着徐念念的脖子,笑得可开心了。 恭亲王妃温和的看向他们,说:“傻念念,跑哪里去了。差点派人去寻你们。” 徐念念脸上一热,气喘吁吁的说:“别提了……” “走吧。前面开宴了。”恭亲王妃挽住妹妹的胳臂,嘱咐旁边嬷嬷,道:“看住那小子,竟是缠着我妹妹,害我和念念都没法说话了。” 小胖墩黎弘哲嘴巴一撇,被母亲大人嫌弃了。 徐念念看他蛮可怜,道:“哲哥儿快哭了。” “没事儿。人精着呢,稍后咱不搭理他,立刻欢蹦欢跳的。”徐菲菲感慨道:“小孩子,有一套自个的识人功夫,专门欺负你这样的。” 徐念念一怔,说:“我哪样了。” “笨啊。”徐菲菲挑眉,说:“方才我看你是抱着他回来的。” …… “其实男人和小孩子一样,不能太顺着他们,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便是了。”徐菲菲笑眯眯的给妹妹传授着御夫之道。 徐念念心里想着,她以前可能是真傻。横冲直闯的,这些法子,还是留给下一个夫君吧。至于襄阳侯隋孜谦,她若是打他一巴掌……汗,还是算了吧。 前面,圣人在祥云殿宴客,后宫,太后娘娘在宣凰殿接待女眷们。 太后娘娘南面而坐,右边坐着皇后娘娘,左边却并不是千贵妃,而是恭亲王妃。宁贵人的小皇子本是被皇后抱了一会,眼看着恭亲王府的黎弘哲来了,立刻就腾了地方。太后娘娘年岁越大,越有些小脾气,尤其在恭亲王的身上,除了皇上,谁敢多说什么她就针对谁。 她左手牵着恭亲王长女黎玉涵,右手揽住恭亲王小儿子黎弘哲,皇后娘娘讽刺一笑,却也懒得进言什么。反正他就一个儿子,如今在前面陪着圣人宴客。受冷落的皇子公主们,与她何干? 太后娘娘抬眼看了一下徐念念,点了点头,说:“有阵子不见,襄阳侯夫人清瘦不少。女孩子还是素净点看起来本分,菲菲呀,就让念念坐在你旁边吧。” 徐菲菲心里一喜,拉着妹妹谢恩。一群贵女们不屑的抿了抿唇角,太后娘娘真是爱屋及乌。千贵妃坐在皇后娘娘的右手边,若有所思的看了徐念念一眼。 一群女人的宴会,自然不需要徐念念这个小角色多言什么。倒是有人提议作诗什么的,徐念念并未参与。她是出嫁妇,比不得年轻小姑娘。 这种宴会,完全是未出阁的女孩子们搏名头的。除此之外,前面自然也有些讨皇帝开心的比试。有一个百岁老人奉上字画一副,画作并不是特别出众,不过是大漠风光,关键是其寓意。祝大黎地域无疆,祝圣人万寿无疆。 皇帝分外高兴,亲自题了字,赢得众大臣奉承。 有人提议比试书法,文人们来了兴致,好多人参加。最后得胜者是今年的状元郎秦子仕,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皇帝觉得特有面子,将用过的笔墨赐了下来,可见其待秦家亲厚。 文官们玩乐够了,也不能忽视武将们。 圣人在祥云殿外面的长道上设了两个靶子,吩咐众人比试骑射。两个靶子,却要求五个人一组骑马比试,取先射中三名的成绩。可见若是射慢了,准头够了也无意义。 权贵子弟家的小子们擦拳磨掌,气氛很热闹。最先下场的五个少年,前三个都未中靶心,不过打在靶子上了,后面两个倒是射在中心环,却因为射的慢,不算做成绩淘汰出局。于是,第二场上场的小孩子们开始拉帮结派,先干倒别人,人仰马翻的好不热闹。 安南王和隋孜谦喝着酒,眉眼都快笑疯了,说:“现在年轻人,可真是……豁得出去呀。” 隋孜谦一饮而尽,道:“王爷不下场玩玩?” “我?最后再说吧。”他们都是军里的老油条,何时下场都是给大家面子。圣人开心,便追封了赏赐,玩笑道:“我再添个彩头,三枚西凉国的七色玉!谁赢了,就命人今个送到后面去!”此话一出,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们都有些打了鸡血似的暴动起来。尤其是那些订了亲的,谁不愿意拿下头筹,然后光明正大的送过去,岂不是……岂不是超级令人怦然心动? 老皇帝望着此情此景,不由得感叹:“年轻人啊……果然是少年情怀。” 隋孜谦眼睛亮了起来,这不正是他寻了半天的机会嘛…… 他本是对这些比试兴趣缺缺,如今看来,却是对七色玉势在必得。这七色玉是西凉国七彩山特有的一种玉,产量稀少,晶莹剔透不说,映衬在阳光下有七种颜色,每种颜色并不均匀,因为是纯天然的,无法加工,分外珍贵。 徐念念肤色白皙水嫩,若是将彩玉镶在她的头饰上……隋孜谦莫名脸红了。 不过一般人收集七色玉,可是舍不得打磨成首饰的。 其实按理说玉应该是白玉无暇最为上乘,可是西凉国的七色玉胜在颜色虽然杂却分布均匀,而且产量非常少。玉中有杂色的是次品,可是这款玉却是实打实的七种颜色,色泽均匀,其折射出的光芒夺人眼目,备受女孩家喜欢,这才成为收集品。物以稀为贵么…… 隋孜谦被人敬酒,干了一杯,扭头看向安南王,道:“王爷,稍后一起下场比划下可好?” 噗,黎弘贺差点喷了出来。 方才还一副毫无兴趣,不屑一顾的样子呐!他目光复杂的看向隋孜谦,见他眼底波澜无惊,没有透露出半分情绪,忍不住八卦道:“孜谦可是对那七色玉有兴趣?” 隋孜谦抿着下唇,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避道:“总是不能让一群臭小子抢了风头。” 安南王挑眉,说得好像他多大岁数似的。 “那么,若是孜谦兄拿下头筹,可是想好将彩玉送给谁?” 隋孜谦神色柔和半分,懒洋洋地说:“自然是、送给襄阳侯夫人。” …… ☆、第48章 祥云殿外的骑射比试越来越白热化,大家已经从看谁射的又快又准,变成了看谁先把谁弄下马,失去笔试资格,凛然有群殴的态势。到了最后,听闻襄阳侯和安南王要下场活动活动筋骨,一群被淘汰的年轻人顿时心里平静下来,幸好……被淘汰了。 安南王和襄阳侯两个人可是血刃沙场的战士,这要是一个措手伤及了谁,没个三四天下不了床。还没来得及庆祝留下来的几个少年顿时蔫了,比试什么啊,拱手相让如何。 隋孜谦脱下袄披,倾长的身姿映衬在明亮的日光下耀眼动人。安南王望着他有些失神,这张脸上时而是先的倔强和漠然,倒是像极了记忆中的那女孩。 老皇帝望过去,心底也有些骄傲自豪。相比较于隋老将军和他两个年长的儿子,这位小儿子隋孜谦却是他一手提拔成长起来,备受圣人宠信。若是隋孜谦拔得头筹,他倒是乐意之极。众人望着老皇帝兴趣盎然的表情,别说襄阳侯有这个实力,没这实力也不会有人愿意扫了皇帝兴致。这场比试,第一名必须是襄阳侯隋孜谦,也只能是他! 隋孜谦往下走的时候,正好撇到满眼崇拜望着他的徐雨戒。他想起什么,绕过拎起他,道:“戒哥儿一起。” 徐雨戒……一边觉得姐夫如此看重自个特别得瑟,一边又觉得惶恐,哇塞……坠马怎么办。 后来徐雨戒发现多虑了,因为比试刚开始,安南王和隋孜谦两个人便将别人都撂倒了,连马都不放过,就别提认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实打实的第三名…… 片刻间,比试结束,皇上玩味的望着隋孜谦,道:“我这位小国舅,倒是快刀斩乱麻啊!你也不给他们留点颜面……” 襄阳侯沉着脸,倒是看不出喜怒。 “赏!”皇上道,还追加了一些封赏。 太子殿下旁边眨了眨眼睛,道:“小舅舅偏心,却是带着徐家少爷下场,没拉我的意思!” 皇上摸了摸太子的头,安抚道:“若是手痒了,稍后留你舅舅在宫里住上几日便是。”皇帝理所当然的想着,反正襄阳侯夫妇感情不好,回家也没几个意思。 众人原本以为襄阳侯拉徐雨戒下场是为了耍弄他,没想到似乎并不是。 隋孜谦想起什么,说:“皇上的七色玉可是到了。” 皇上一怔,没想到他惦记这个,道:“已经命人去取。” 片刻后,七色雨到场,放在一个托盘中呈现给众人。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七色玉的光泽越发诱人,喜爱收集宝石的人都打算私下去寻襄阳侯,高价采购成不成? 襄阳侯眯着眼睛,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给夫人送去。”他说完便不再作声,也没有考虑过别人惊讶的心情。毕竟襄阳侯夫妇感情不好众所周知,此时,倒是不知道该奉承襄阳侯待夫人感情恩爱呢,还是……说些其他什么的。这要是恭维错了,岂不是惹上麻烦。 顿时,殿上安静的令人诧异。 徐雨戒捧着小石头,道:“我也要送给姐姐!” 隋孜谦满意点了下头,看向安南王,道:“王爷呢?” 安南王怔住,突然觉得有些七色玉变得棘手起来。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在她面前送给任何其他女子东西的。或许她根本不介意,可是、他做不到啊…… 良久,他看向隋孜谦,说:“由你处置,可好?” 隋孜谦莞尔一笑,眼睛亮亮的,道:“好。” 他扭头看向太监,说:“可是听清楚了。都送给我夫人!” 太监低头应声,说:“小的遵命。” 不知不觉间,襄阳侯夫人成了大赢家。虽然襄阳侯依然如往日般言辞不多,可是这做法却颇耐人寻味。尤其是千贵妃的娘家。 难不成、襄阳侯是要死死笼络住徐宰相不成? 千贵妃率先得到了口信儿,简直是无法置信。若是襄阳侯和徐家关系改善,那么她们家命人在外面造起来的声势岂不是就没用了? 太子殿下最大的依仗便是襄阳侯,所以隋孜谦家宅不宁,才是令人欣慰的。 太子殿下望着沉默不语的嫡亲舅舅,忽的有些心疼起来。为了他和母后,舅舅付出的太多了……等他日后掌握大权,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舅舅幸福的! 若是隋孜谦知晓别人的想法,估计会憋出一口血,你们想的太多了吧…… 宣凰殿,女眷们早早听闻前面比试的项目,更晓得七色玉的彩头,都不由得有些揪心。三枚、花落谁家呢?尤其是安南王妃,她听闻宫女说安南王下场了,那必然是没有输的道理。 第36节 安南王妃挺起腰板,心里期待着王爷送来的七色玉。 这些年来,王爷虽然没什么侍妾,却是也未曾送过东西给她,若是当着大家的面拿到圣人赏赐,岂不是极其有脸面的事情。总之,他们家王爷不送给她,也没人可送啊。难不成给未出阁的小姑娘不成?这还要不要脸了…… 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来到宣凰殿,太后娘娘命他近身说话。 众女望着托盘中闪闪发光的三枚七色玉,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了,真漂亮呀。徐念念倒是表现的极其淡然,反正不会有她的份。 太后娘娘笑呵呵的望着大总管,说:“皇上真是小孩脾气,玩起来这些,稍后不晓得哪家姑娘会臊的抬不起脸啦。” 大总管笑眯眯的奉承太后娘娘几句,道:“娘娘多虑了,这七色玉,都被一位夫人独得,没别人的份儿!”此话一出,众女心思各异。 既然是夫人,刚定亲的少女们是没戏了。安南王妃脸颊一热,不是吧,难不成都给她的?可若是其他男人送来的东西,这也、这也太没规矩了吧。 “谁那么大脸面呀?”太后娘娘睁大眼睛,倒是来了兴趣。 大总管望向恭亲王妃旁边,正帮黎弘哲摆弄发髻的徐念念,道:“是咱们的襄阳侯夫人。” 啪,徐念念手里的梳子都掉地上了,怎么可能! 头三名啊,难不成隋孜谦抢了别人的不成? 她的脸颊在一群人的目光下发热起来,什么情况? 恭亲王妃率先反应过来,调侃道:“原来如此。难怪,妹夫既然在前面,这头筹怕是无人可及。就是不晓得其他两位是何人,这般看得起我妹妹!”她突然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哼,不管襄阳侯心里怎么想,就冲他如此做,就够打人脸啦。 隋皇后皱起眉头,望着旁边脸色惨白的千贵妃,心情也不错。弟弟优秀,挺好…… 宁家六娘子和秦家二姑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向徐念念的目光充满了嫉妒的神色。这女人可是替嫁过去的,凭什么就突然得了隋孜谦的看重? 凭什么凭什么?宁家六娘子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拧破了。 不过最难受的要属安南王妃了。尤其是她听说安南王那枚七色玉,竟然也给了徐念念。人家襄阳侯好歹是因为夫妻,那么安南王算什么!他若是没成亲,让出去也就是算了,可是自个连儿子都给他生了,他……这般作态,令他人如何想呢? 果然,关系不好的女眷已然背后开始指指点点,道:“安南王也是够仗义,连七色玉都紧着兄弟媳妇挑选,呵呵……立了世子又如何,得不到男人心,生多少儿子都不够!” 出言讽刺的是千家姑娘,她是出嫁妇人,曾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安南王妃调侃。此时抓住机会,必然反击回去。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安南王妃变了脸色。 徐念念众目睽睽下领了七色玉,转脸看向太后娘娘,道:“这七色玉光彩照人,十分吉祥,据说还有福泽运势,不如我借花献佛,留给娘娘吧。” 太后娘娘挑眉,望着眼前变得越发沉静的徐念念,满意的点了下头,说:“不用了。襄阳侯一番心意,我哪里敢抢呢?” 徐念念脸颊发红,自动过滤掉四面八方投过来的不善意目光。 哎……她这婚结的“名”动京城,过的也挺高低起伏的……襄阳侯此举,并无深意,落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们眼里,却开始思量起来。 是否和太子处境有关系?难不成皇上身体真是大好,所以隋孜谦顾忌多了。 总之就是没人相信隋孜谦看上徐念念。别搞笑了,那种女子,生的再美貌若无品德,哪里配得上襄阳侯隋孜谦呢!简直是一朵烂花插在牛角上…… 午后,大部分官员都回家了,唯独备受盛宠的大臣们反而被皇上留下小聚。 皇帝满眼仁慈的看着隋孜谦,说:“孜谦,快年底了,我就不使唤你出去了。这位是秦家嫡长子秦子仕,你们好些年没见过吧。” 隋孜谦望过去,淡然的点了下头。秦家嫡长子隐居了好些年,所以有些面生。与其说是隐居,不如说是秦大人没搞定自个儿子,任其悲伤秋月。如今秦子仕肯出山,倒是搞不清楚秦大人到底拿出了什么杀手锏。 皇帝给他俩牵线,意在提拔秦子仕。秦子仕也是大龄男青年,理论上和隋孜谦应该聊得来。圣人一番叨叨以后,隋孜谦总算是解脱可以撤退。他吩咐四喜传话宣凰殿,他要接夫人回家。 他其实……很想知道,徐念念收到七色玉以后,心里、怎么想呢? ☆、第49章 宣凰殿,太后娘娘午宴没结束,就觉得乏了。于是宴会交给皇后娘娘主持。 千贵妃突然身体不适,宣了太医去偏厅把脉,原来是怀孕了。不过月份小,不到两个月的样子,于是千贵妃回去休息了。 皇后娘娘听了,淡然一笑。反倒是前面的安南王听说,不由得脸色阴沉。 他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拉着隋孜谦想继续去喝酒,却被隋孜谦拒绝。 安南王纳闷的盯着他,道:“难不成午后你就要回去?”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恩,我答应夫人接她回娘家。” …… 他沉思良久,道:“你和徐念念到底怎么回事儿?” 隋孜谦沉默片刻,却是没打算隐瞒什么,说:“我想和她好好过。” 安南王惊了,道:“孜谦,你可是认真的。”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既然已是夫妻,本应好好过,不是吗?” 安南王想起家里那位,道:“孜谦,夫妻之间的事情,冷暖自知。我不希望你因为责任什么就妥协于徐念念。” 隋孜谦抿着唇角,想了一会,说:“你们果然是误会颇深。我没觉得勉强,一切都是随心。当初我愿意和徐家结亲,或许、也有她的缘故。”话已至此,隋孜谦喉咙发干,有些难以说下去。 他骨子里从未对女子动心,此时却觉得胸口处被什么填的满满的,好像再深思下去,整个人就爆了一般。这感觉很是身不由己,不符合他对原本生活的想象……可若是突然闯入他生活的那个例外是徐念念,他却莫名可以接受下来。 似乎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比没有她更好受一些。 可能他后知后觉,总之愿别为时已晚。 “你喜欢她吗?”安南王直截了当的问道:“和没有感觉的人在一起,其实、很辛苦。”他闭了下眼睛,特别后悔当年为何不拦着隋兰湘进宫呢。 那一年隋家大哥刚刚战死,朝堂上居然在讨论他是否在这场战役中判断失误,隋兰湘得知后在隋家大哥的灵堂处守了三爷,然后就立志要进宫。她要做可以左右皇上的女人…… 可惜,他、只是个皇子。 那种心痛,不舍、绝望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都是很陌生的感觉。 直到亲眼看着她入宫,嫁娶,生子,他才终于懂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隋孜谦仔细沉思片刻,有些疑惑的看向安南王,低声道:“什么、又是喜欢呢?” ……这真是个深奥的问题,安南王居然无言以对。 隋孜谦迫切的想立刻见到妻子,于是同安南王告辞,直奔皇后娘娘的寝宫。因为宴会据说是散了,那么徐念念应该是随着皇后娘娘离去。 他来到云凤殿门口,听说尚有未出阁的女孩子也在里面呢,犹豫片刻,没有进去,而是知会嬷嬷一声打算接人回家。然后便转身去宫外等候。 嬷嬷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进入宫内回话。隋兰湘听闻弟弟来了,其实想见上一面,可是望着眼前一群莺莺燕燕,又觉得难以应付,便没有“任性”的离去。 徐念念听闻隋孜歉过来接她,倒是不曾有什么惊讶的神色。那人连七色玉都偏要惊天动地似的送到她的手上,再做出任何高调举动都是可能的。 旁边的女孩子们知道后,却是忍不住将目光投过来,百思不得其解,襄阳侯转性子了不成。 皇后娘娘为难谁,都不可能让嫡亲弟弟难堪,于是封赏一堆,吩咐她可以离去了。 徐念念进宫一次,收获颇丰,琢磨着哪些带回娘家送人?她被宫女领着弯弯绕绕来到宫门口处,一眼看到身姿挺拔的襄阳侯,他依旧看起来沉默内敛,器宇轩昂。 徐念念微微低着头,走了过去。 隋孜歉抬眼看她,主动伸过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问道:“如何?”他动作自然,只是手臂处微微有些僵硬,徐念念抽了一下,也较劲不过,索性闷声道:“挺好的。” “那我们回徐府吧。”前些时日徐念念就念叨着要回去,索性成全她罢了。 徐念念一怔,急忙应声。近日来一直学习规矩,倒是没功夫回娘家。 隋孜谦望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心头没来由的舒畅几分,道:“还不上马车?” 徐念念立刻本分的上了马车,隋孜谦跟着她一起合上帘子。一时间马车内气氛有些沉闷。他望着徐念念,突然意识到,相较于大多数人,念念的样貌是不是算是异常出挑的?往日里,他倒是不曾注意女子容貌,此时此刻,凝望着徐念念小巧的唇角,高挺鼻子的鼻梁,还有一双明眸,剪水般的目光,以及那两道弯弯的绣眉,怎么看怎么令人……怦然心动。 他有些紧张,连带着心跳就快了起来。这种感觉,好像病了、不太舒坦,却又、无法克制。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如若照他曾经的性子,或许处理掉徐念念这个人比较快刀斩乱麻。可是,她明明差点死了,还绝望的要离他而去,想到此处,胸口处却是更难受了。 相较于曾经的想法,彻底的远离她,此时此刻,却又觉得并不排斥在一起的感觉。 这一个半月以来,两个人不也处的好好的吗? 偶尔想起来,下朝有个盼头,没来由的就觉得心中愉悦。 或许慢慢适应,就好了吧…… 隋孜谦思绪万千,目光却是落在徐念念的脸上并未移开。徐念念终于受不住了,开口道:“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 她声音娇柔,落在隋孜谦耳朵里只觉得酥酥麻麻,完蛋了,他一定是病的不轻。 不然寻个军医来瞧瞧病? 隋孜谦骨子里有些冷漠,对于厌烦至极的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可是偏偏是徐念念,他现如今变了想法,不想轰她远离,他想对她好,然后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徐念念发现这人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竟是有些死皮赖脸了。 她索性翻出本书,挡着脸看起来。 没多会,马车就抵达徐府。 门房似乎挺惊讶他们的到来,有些应付不及。自个家,徐念念倒也不客气,带路直奔后院,却是听到母亲哽咽的哭声,不由得怔住。她同隋孜谦对视一眼,隋孜谦道:“不然你一个进去,我……等岳父大人?” 徐念念嗯了一声,一进屋就见娘亲流着泪,大哥面不改色的跪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她方才还纳闷为何娘亲早早就退席了。 徐宰相怔忡道:“你怎么回来了?襄阳侯呢?” “他在门外。”徐念念老实的说。 徐宰相愣住,道:“你也真是不懂事儿,你夫君白日里本就劳累,你不劝他回家来娘家作甚。” 徐年年有些委屈,说:“我不过是……想你们了。” 徐宰相叹气道:“我去招待侯爷,总是不好让姑爷等着,你劝劝你大哥吧。” 徐念念皱起眉头,先是去扶大哥,说:“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坐着说吧。天气那么冷,哥哥下个月就要去赴任,别再着凉。” 徐雨诚板着脸,直言道:“娘亲,那个蓝紫乐我是不会娶的。您还是赶紧命人将她送回山东。” 徐念念顿时了然,说:“不是说蓝姑娘回去了吗?” 徐柳氏叹气,道:“本是劝走了。谁晓得半路又折回来了。况且蓝夫人没跟着,我能把个姑娘往外推吗?哪怕是你爹同僚的女儿,要是在京中没个落脚地方我都会帮着照看几分吧?” “那现在是在闹什么?” “她……哎,这不是蓝家信函到了吗?说是紫乐因为留在咱家名声不好了,让咱们负责任!” 徐念念听到此处也有些火大,说:“不是蓝紫乐自个找上门的吗?” “话虽如此,又有谁知道内情?现在就是扣在咱们家头上了……更何况蓝家姑娘为了咱家生了两个孙儿后去了,那两个娃子身体又弱,亲家送来嫡出的蓝家闺女,说是要帮逝去的紫欢照看两个孩子,咱家能说什么?” 她顿了下,继续道:“况且这两个孩子确实需要照料,我近日也感到身体不成,总之日后怎么都是要续弦的,娶个紫欢家同门女孩,或许也不会亏待孩子们吧。”虽然蓝家此举不厚道,但是从徐家家长的角度想,接受了便是接受了。 第37节 “我不会娶的。紫欢下葬还不满半个月,我却续弦……听起来不令人寒心吗?” 徐雨诚红着眼眶,哽咽道:“况且我现在是铁了心日后就算续弦,也不找蓝家姑娘!他们此举,紫欢若地下有知,难以瞑目!” “雨诚!”徐柳氏一阵头疼,蓝家要真闹起来,没了名声的还是儿子。毕竟蓝家闺女死了……现在人家嫡亲堂妹在府上,他们百口难辩嘛。 换句话说,蓝紫欢自个爹逼着女婿续弦,别人能说什么?就是这么个薄情爹! “不娶。我提前去任上……”他目光清冷,说:“那姑娘若是死赖着偏要住下带孩子,那就让她住着,至于名分,熬多少年也不会有人给她。” “娘,我觉得大哥说的没错。这位姑娘再迫不得已,若不是自个愿意留下来,也没人逼她吧。蓝夫人离去,紫乐姑娘总是可以选择住客栈或者什么……” 徐念念猜测没错,蓝紫乐本是不乐意给徐雨诚做续弦。可是没想到意外在院子里看到了徐雨诚,竟是生的这般标志英俊的男子,立刻改了主意,决定配合大伯母的做法,才会有了折返回来的事情。 三个人一合计,最终决定一致对外。可是徐雨诚名声多少会受到影响,毕竟死了女儿的是蓝家,逼迫徐雨诚立刻续弦的也是蓝家,不明就里的人定会觉得徐家有错,苛待蓝家闺女和两个外孙儿! 徐宰相真是有理说不清……文人打起架来,最胡搅蛮缠。感觉到府上气氛,徐念念没敢多待,怕爹娘将矛头转到她身上。 次日,徐雨诚立刻起程赴任,本以为晾着蓝紫乐,蓝家总会将孩子接回去。转眼到了年底,居然还住在徐家。蓝紫欢父亲的信函却是一封接一封,最后都开始指责蓝紫欢的死,徐家要负责任!如若徐雨诚不让蓝紫乐做续弦夫人,他就要进京告状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徐宰相被蓝家搞的焦头烂额。好在儿子外放,否则怕是真躲不过蓝家的咄咄相逼。 隋孜谦和徐念念的相处模式依然没有改进,唯一的突破便是上次重阳节宴会上的轻轻一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连七色玉,也被徐念念压箱子底了,隋孜谦莫名觉得很是心塞…… 随着新年的到来,徐念念越发忙碌起来。隋孜谦得了空去了通州大营,宣了两名军医给他治病。军医甲年岁已高,花白胡子。军医乙四十来岁,看起来医术高明的样子。 两个军医给隋孜谦把脉以后,都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对视一眼,纳闷的问道:“侯爷脉相并无什么问题,可是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症状吗?” 隋孜谦犹豫片刻,遣退左右,只留下了长随四喜和两位军医,道:“偶尔、呼吸不畅。” 两个人傻眼,这……别是心悸吧。 “胸闷还是喉咙不舒畅?” 隋孜谦想了下,说:“胸闷,而且和我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发作的次数会多一些。” “夫人?”军医甲暗道,夫人应该就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吧,不是人名的意思吧。-- 四喜在旁边听着,突然觉得这事儿吧似乎不用军医来给侯爷治病了。 他成亲有些年了,他懂…… 不过侯爷虽然一把年纪,却是没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自然想的有些少了。 军医乙年轻一些,直言道:“敢问侯爷和夫人关系如何?” 隋孜谦眉眼锋利,淡淡的说:“找你们看病,问这些做什么!” “侯爷,或许,或许这病因就出在夫人身上。” 隋孜谦冷眼扫过去,道:“你说的清楚一些。” 军医乙郁闷无比,合着他们还要给侯爷做男女感情辅导吗? “侯爷,属下曾经在十六七岁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心仪女子,后来那女子却是恋上他人。然后我每次遇见她以后,就会觉得胸口发闷,克制不住的难受。症状倒是和侯爷类似。” 隋孜谦顿时怒了,说:“我夫人并未恋上他人!” ……貌似重点不对吧。 军医甲附和道:“以老身多年行医经验,侯爷身体并无大碍,若是因为和夫人吵闹,心情不好,倒是可能会引发心情郁闷,那么倒是会出现胸闷感觉。” “我和夫人不曾吵闹!”现如今徐念念根本不和他争执,反倒是更令他觉得无措。昔日里追寻自己的那道炽热的目光不复存在,整个人都觉得状态不好了。 众人自然是不敢彻底点破隋孜谦,总不能说你那胸闷的问题,难不成是你夫人不喜欢你呀?这话说出来纯粹找死。 两位军医大人努力寻找词汇量,道:“其实,这病因既然是夫人,那么药引自然是夫人。是不是有些时候,夫人待侯爷好些,侯爷这种胸闷的感觉就消散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两个人说的倒是符合他的现状。隋孜谦实在不喜欢当下这种捉摸不透,抓不住未来的感觉,直言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 军医乙大胆道:“侯爷、是不是太久没女人了。” 隋孜谦一愣,说:“这和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移情也算是一种治疗方式。” “移情?”隋孜谦想了半天,猛的恍然过来,道:“你们的意思是我喜欢我夫人?” ……不会现在才意识到吧,说了半天。两位军医都有些咋舌。 “嗯,有些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失去自我……不可控。”军医乙结巴的说道。 刷的一下,隋孜谦脸颊通红,有些恼羞道:“滚!出去!” 两个人立刻如临大赦,急忙离开,完蛋了,似乎戳破了侯爷的秘密!四喜也极其郁闷,他是不是要滚出去呀,留给侯爷一个安静的思索空间! 隋孜谦仔细回想这几个月来自己的反常,难不成就是常人所说的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才会被徐念念牵着鼻子走。那么此时此刻,他的感觉岂不就是当初徐念念求而不得的痛苦。 难怪逼得她都想去寻死了,着实让人寝食难安。 隋孜谦站起来,吓了四喜一跳。 “立刻回府。”隋孜谦命令道。 抵达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徐念念打算洗漱睡了,却得知隋孜谦寻她有事情。她有些纳闷,便又穿上了衣裳,在屋里侯着他。 香涵担心侯爷埋怨光线暗,便将所有烛台又燃了起来。 隋孜谦走进屋子,挥挥手把人都轰了出去。徐念念蹙起眉,没有多言。可是他又不说话,她忍不住先开了口,道:“今个看了一天账本,累得不成,侯爷若不是要紧事儿,明个起早说呢?” 隋孜谦顿时发现那种胸闷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着实令人难受极了。 他上前走几步,又顿住,道:“念念,我有句话想和你坦白。”他骨子里一直是个直接的人。当他认为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厌恶都懒得遮掩,同样,此时,他也不想继续委屈着彼此。 “坦、白?”徐念念有些担忧的望着他,说:“你没事儿吧。” “我、挺好的。”隋孜谦突然发现自个结巴了,他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深呼吸口气,说:“我今个去军营了,然后找人瞧了病。” “瞧病?”徐念念诧异的望着他,就这挺拔的身姿,哪里像是生病了。 隋孜谦望着她错愕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失笑,说:“后来大夫们说我是心病。” …… “他们说,我应该是喜欢上夫人,才会有这种感觉。”隋孜谦说出来后,感觉长长的吐了口气。 徐念念刚要开口,立刻闭上,她方才听到了什么?隋孜谦说喜欢上了夫人,夫人……是她? 良久,在隋孜谦有些羞涩期盼的目光里,徐念念沉静下来,道:“侯爷,你在说笑吗?” 嗯,这是她这辈子听到过最大的笑话。 隋孜谦能喜欢她? 别开玩笑了! 徐念念的态度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隋孜谦感觉不是胸闷了,而是疼……说不清楚的彻骨疼痛。 徐念念望着他难得有情绪,却是受伤害的目光,诧异道:“你、是认真地?” 隋孜谦咬住下唇,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道,说:“我何曾说过不认真的话?” 徐念念盯着他,愤怒异常,道:“隋孜谦!你个混蛋!” 隋孜谦呆住。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伤的已经失去喜欢人的勇气的时候,又来同我讲这些。” …… 隋孜谦眉头紧皱,望着突然红了眼眶惨然一笑的徐念念,整个人似乎都站不住了。 “你别哭。”他走过去,两只手扶住徐念念的肩膀,苛求道:“你不是说忘记……过去?我会、试着去学习喜欢一个人。” “不!”徐念念坚决道:“太迟了。” 她扭过头,用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冷静声音,漠然的坦白道:“我没有失忆。” …… “失忆?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失忆,我逼迫自己面对你,所谓的失忆不过是为了再留下一点尊严而已。你懂吗?” 徐念念整个情绪突然崩溃,吼道:“现在,你和我说你是喜欢我的,那么曾经的伤害,就能一笑而过?都是你后知后觉的误会,我是不是还要感激涕零你愿意喜欢我呢!” 她顿住,摇了摇头:“隋孜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活下来,那么现在的徐念念,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要去喜欢一个尸体吗?”她唇角上扬,脸上是嘲讽的笑容。 她真的快成笑话了。 “别这样……”隋孜谦慌了起来,他不曾安慰过谁,可是眼看着徐念念泪如雨下,那一颗颗圆润的水滴好像利刃,刺破了他的胸膛。 他宁愿她沉默或者不理他,而不是眼前的轻笑、绝望、漠然。这令他觉得恐惧,仿若真的已然彻底的失去了她。 好疼……他本能的扶住胸口处。 “你觉得痛?”徐念念盯着他,一字字道:“曾经的我,每一天都这么痛着,你又可曾有过半点怜悯之情。是的,我有错!我活该,我贱,那么现在,我承受结果,承受一切结果。” “念念。”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着隋孜谦的胸膛,压的他快喘不过气。 “你若真怜我,就放了我。这是你要承受的结果。”徐念念郑重的说,目光绝望而坚定:“我不是你隋孜谦成长路上的一块试金石!我怕了你、还不成吗?我输了,你也没赢,大家两清。” 隋孜谦望着她,沉重的声音里是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说:“若是离开我,你要去何处?” 徐念念撇开头,道:“与你无关,总之再不相见!” 她连自己都下的去手,还有什么放不下? 若是一切可以轻易揭过,她对得起曾经死过一次的自己吗? “徐念念!”隋孜谦无法克制的吼道,他很生气,无法忍受的悲伤。 良久,他泄了气似的冷静下来,态度却是无比坚定,道:“我放不下你,除非死。”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对他多么重要。 他分明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认定了她于他是不一样的,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针锋相对。 若最初就选择别人,他如何会去为难一名女子。可是偏偏就是遇见她,一切都走向了未知。 包括他自己……现在的他真的懂了。 第38节 他会珍惜她,将她捧上天,只要徐念念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从未宠爱过人,不过总能去学习,学习好好待她。 原来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种感觉…… 他可以去承受她曾经的痛苦,却是死也不愿意放手。 他怕放了她,就真的再也抓不住了。 ☆、第50章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怎么睡觉。隋孜谦也是第一次留宿徐念念的屋子,但是不是在床上,而是黄花梨的木椅坐了一夜。后半夜,他盯着床上背对着自个的身影看了许久,然后吩咐人上了浓茶,拿来两本兵书,稳如泰山的看了起来。 徐念念怎么可能睡着呢?话都说到这个地步…… 次日,她睁开眼睛,涨的发疼,胳臂都有些酸痛,也不晓得隋孜谦何时离去的。 岫红打来洗脸水,心疼道:“夫人,奴婢给您揉揉脸吧,都有些水肿了。” 徐念念浑身难受,感觉像是受了寒气,命人去大夫。 隋孜谦下朝后被圣人留了午饭,然后又被娘娘唤去嘘寒问暖留了晚饭。所以抵达府邸的时候都已经是入夜了。听人说夫人病了,他眉头皱起,斥责道:“为何不让人捎话。” 四喜沉默,主子问话奴才听着便是,皇上皇后留主子,谁敢轻易打扰? 隋孜谦犹豫片刻,来到徐念念的屋子。她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他挥挥手,下人们便去了,他走了两步,坐在床边,望着睡着了的徐念念,心头涌上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些不舍的,更多的是心疼。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原本就瘦小,此刻显得越发苍白。她的脸庞不过他的巴掌大,他整个手,似乎就可以包住她。 这样一个羸弱的女人,他曾经却没有顾虑过她替嫁身份过来时候的处境和不堪。 他想起昨晚,徐念念的决然,整个人心痛不已。她说的没错,他没有疼惜她,他有他的错,所以他要承担结果。 或许这个结果便是她厌他恨他…… 隋孜谦将被子给徐念念盖好,掖了掖背角,猛的抬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目光。 “醒了?” 徐念念声音沙哑,嗯了一声,撇开头,却是不想多言。 隋孜谦是个很直截了当的人。有些轴……不太变通。 现在、他想对她好,那么便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她好。 “太晚了,侯爷歇息吧。”徐念念的意思是他可以离开了。 “嗯,你睡吧,我旁边坐会。” …… 徐念念赌气似的侧过身,突然感觉到背后的头发被他缕了几下,浑身上下生出一股别扭的感觉。曾经他冷落她,她最后羞愤至极,为何她冷待他,这人反而跟没事儿人似的…… 隋孜谦不语,轻声说:“香涵说你吃得很少,厨房火开着,煮了粥。” 徐念念咬住下唇,肚子不争气的有些瘪,犹豫片刻,道:“好。” 隋孜谦眼睛一亮,立刻吩咐人备饭。 在发生过那么激烈的言谈以后,隋孜谦不退而进,倒是令徐念念极其不适。 果然性格决定命运,隋孜谦可以成为大黎历史上最年轻的镖旗小将军、襄阳侯侯爷,禁卫军军长,确实有其难以磨灭的厚脸皮和忍耐力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徐念念心里讽刺的想着…… 她心里不爽,眼底闪过一丝皎洁的目光。 隋孜谦却是心头一喜,他一点都不怕徐念念和他吵,而是怕极了昨晚那令人窒息的释然。他不要她前尘洒脱,他宁愿她恨他怨他! 他果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隋孜谦想起什么,说:“今日上朝岳父大人告了病假。” 徐念念扬眉,道:“我爹怎么了?” “前几日见便消瘦不已。” 徐念念盯着他,知道他在引她说话,犹豫片刻,道:“明日我要回娘家。” “好!”隋孜谦痛快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告了假。” …… 徐念念攥了攥拳,却是没有多言。其实昨晚也算是个意外,她当时听闻隋孜谦说喜欢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那些曾经受过的苦,岂不是都成了笑话,丢不丢人?若说是相互喜欢,可是却把日子过成那般惨烈,她如何放得下。 不过人难道活的不是一口气吗?现在一整天过去了,倒是冷静下来,没那么冲动。 香涵将饭碗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看向侯爷。 “岫红呢,我想让她伺候我!”徐念念要求道。 隋孜谦拿起小碗,吹了吹,道:“岫红伺候你一天,已经很累了。我让她去休息了。”他把勺子递过去,道:“张开嘴……” 屋内,烛火昏暗,香涵猛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位主子。 徐念念咬住下唇,说:“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拿碗,猛的烫了一下,这么烫隋孜谦拿着仿佛跟没事儿人似的。是说他皮糙肉厚吗? “烫,我来吧。”隋孜谦定定的看着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香涵来。否则我就不喝了!”徐念念淡淡的说。 隋孜谦盯了她一会,说:“好。” 香涵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在侯爷冰冷的目光下,喂了侯夫人一碗粥。侯爷夫人吵架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于是做事情分外小心,否则随时有见不到明个太阳的可能性。 夫人寻侯爷不痛快,侯爷却是说要谁命,就要谁命呀…… 次日,隋孜谦过来同她一起吃早饭,又霸着徐念念的碗筷。最后僵持不下,这次是岫红代劳,小丫鬟们越发觉得侯爷目光冻死人。 岫红替徐念念梳头,忍不住劝道:“夫人,您能别和侯爷置气了吗?” …… “其实侯爷,还不错啦……”这若是香涵说的,徐念念就不要她了。 天气渐冷,徐念念带了护手套子,领口也是毛茸茸的感觉,远处看起来真像个兔子。 隋孜谦望着她,说:“很冷?” 废话……徐念念没搭理他,径直上了马车。 她打了个哈欠,发现隋孜谦居然带了水果,还包了个橘子递给她。 徐念念一边吃,一边发现越来越琢磨不透隋孜谦这个人了。难不成他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可以对任何伤害都无动于衷? 徐念念吃完橘子,手帕就被递了过来,她低下头发现隋孜谦腰间挂着的玉佩穗子有些眼熟,猛的意识到,这不是上你他让她做的剑穗吗? “你怎么挂身上了?”徐念念问道。 隋孜谦莞尔一笑,道:“宝蓝色比较才衬衣裳。” ……她早就觉得有问题,剑穗要宝蓝色的!!! 没一会抵达徐府,门房将他们迎了进去。 “老爷身体不适,在后院躺着呢。”管事儿说道。 徐念念心里揪着心,转脸看向隋孜谦,板着脸说:“一会不许……乱说话!”她和隋孜谦吵架了,却是不想让爹娘知道。毕竟爹爹觉得隋孜谦挺好的,本就病着,再和她生气。 隋孜谦眯着眼睛,扬起唇角,轻笑道:“夫人多虑了,我不会告状的。” …… 徐念念直奔爹娘的屋子,发现父亲果然瘦了不少,就连娘亲脸色也不好。 “到底怎么了。”徐念念立刻眼圈红了,埋怨道:“爹病了为何不告诉我呢。” 徐柳氏看向隋孜谦,数落道:“你怎么可以把夫君撇开那么后面?谦哥儿过来坐吧。” 徐念念嘟着唇角,没有多言。她知道从爹娘处问不出东西,索性让隋孜谦和父亲说话,她转身去寻妹妹徐嫣嫣。 徐嫣嫣正安排着府里要事儿,过年光送年礼就折腾她个半死。 “嫣嫣。” 徐嫣嫣抬起头,看到姐姐回来了,抱怨道:“姐姐啊,我快忙死了。你不在家后我才晓得管家多么繁琐,真是烦死了。” 徐念念示意婆子们都出去,拉着妹妹走向床边,道:“家里到底怎么了?” 徐嫣嫣知晓她问什么,说:“还能是谁,蓝家呗。” “那姑娘还在呢?”徐念念皱起眉头。 “嗯。狗狗和熊熊身体弱,前几天还病了一场,我和娘亲连夜盯着,就是爹也睡不着。然后蓝家就来信了,指责我们没照看好她的外孙,对他们家闺女不好,紫欢姐姐的死徐家要负责任。现在还耽搁了紫乐的婚事儿,若不是知道前因后果,我都快觉得咱家十恶不恕了。”徐嫣嫣怨念道,蓝家简直是臭不要脸到极致了。 “紫欢姐姐也真是可怜,这才去世几个月,亲爹拼了命的给她夫君塞人,还是熟识的姐妹,真是太恶心人了。”徐嫣嫣愤怒道:“不是亲娘就是不成,她那个继母也没起好作用。” 徐念念皱起眉头,道:“其实对付这种人家,讲道理还真是没用的。” “爹就怕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就好像姐姐和姐夫的事情,去年会传的街头巷尾人人皆知,若说后面没人做手脚,谁信呢?”徐嫣嫣眨了眨眼睛,聪慧道。 徐念念也是一点就通,总归是上了隋家这条船,包不起蓝家这件事情背后是否另有主使者。况且父亲为官多年,本事儿不能说多大,一切皆是圣恩,若说没人嫉妒看不惯倒是不可能的。 “爹思索再三,觉得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让大哥暂时娶了蓝紫乐,要么就进宫找皇上哭去,如实上报,所以先病着,病个三五日就去找圣人哭诉了。” 这可真是结不成亲家结成了冤家。她想起上次隋孜谦所言,蓝家并非良配,莫不是那位蓝大人真捅了大篓子,所以死活要绑住了徐家吗? 姐妹俩挽着手走到了爹娘的屋子里,发现只剩下母亲了。 “父亲呢?病了还下床乱跑呀!”徐嫣嫣念叨。 “孜谦来了么,他们去书房议事了。”徐柳氏小心打量女儿念念,扭头和嫣嫣说:“两个娃应该是醒了,你去盯着奶娘和嬷嬷,我有话和你姐姐说。” 徐念念心里一惊,难不成隋孜谦真告状了? 徐嫣嫣一副你自求多福的样子离开了。 “念念,你和孜谦是不是吵架了。”徐柳氏开门见山道。 徐念念也不晓得如何说,微微有些火大道:“他说什么了?” 徐柳氏蹙眉,道:“瞧你这样子。孜谦那孩子挺好的,什么就他他他,他是你夫君!” …… 第39节 “念念,娘亲是过来人,我不会害你的。我不管你和襄阳侯以前怎么样,至少现在,我没看出来隋孜谦待你有多差。” 徐柳氏顿了下,道:“关于和离,说起来轻松,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实际上呢?你知道什么叫做众口铄金吗?蓝家的事情你看到了吗?咱们家做什么了?你兄长不过是想给紫欢守三年,三年啊,这有错啊。可是蓝家的态度是什么,这世道的人们怎么想?” “娘。” “你别说话,你先听我讲。我和你爹不是不爱你,而是很爱你。所以娘听说你过的不好的时候,真的动了答应你和离的心思。可是和离以后呢?和离以后就不生活了吗?就不交际了吗?别人如何看你,你以为你就活得下去了吗?” …… “傻孩子,你可以劝你兄长,一个人活在当下的责任。那么你自己呢?若是隋孜谦真是个混蛋,娘亲绝对不会有二话。可是人家没做错什么啊,当初要嫁过去的人是你!过不好也很正常,至少现在我看到了一个愿意过好的隋孜谦,所以爹娘接收他,娘对他再好,也不过是希望他待你好,否则谁管他是谁呢?丈母娘疼女婿都是为了女儿呀……” 徐念念咬住下唇,心头委屈的不成了,闷声道:“我不甘心。” “嗯,娘懂!” 徐柳氏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不甘心那些受过苦绝望的日子?你不甘心明明已经放手他却可以转脸说要你就要你?于是你就只能听之任之……孩子,你一点都没变,骨子里还是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这没什么不好,一个人的性子本就不可能发生质的改变,这都怪我和你爹,凡事都太纵着你。可是你越不甘心,说明……你根本没有放下。你介意的他曾带给过你的伤害,你恨他,不是不喜欢他了。” “我……”徐念念突然有些慌乱,倔强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了,我厌恶他。我讨厌他,烦他,不想见到他!”她一字字的念的清晰,仿佛要确定这个事实。 “哎……其实襄阳侯真的很好了。”徐柳氏叹气道:“你以往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 “罢了,感情的事情从来当局者迷,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和你爹身子骨都不好,尤其是最近照看那两个娃娃,你娘我快脱了一层皮。还有嫣嫣的婚事儿,愁死人的亲家蓝氏,我和你爹还念叨,这官当不当的真没意思,还不如回老家算了。你们小辈,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娘……”徐念念心疼的望着母亲,说:“要不然,我、我回来帮你照看孩子呢。” “别胡闹了!”徐柳氏瞪她,道:“你不是母亲,等你当了母亲,就知道带娃多辛苦了。也就会体谅爹娘的无奈。算了,现在说这些你根本听不进去,走一步是一步吧。千贵妃怀孕了,近来动作频发。你以为你爹为何都病了。千大人拟折子要参你爹治家散漫,教子不严呢。” “如此严重?”徐念念眉头紧皱。 “你当年替嫁那事儿千家就没少添乱,现如今老大又……哎。我真是发愁,下面的嫣嫣和戒哥儿更不像是个省事儿的。” 徐柳氏越想越委屈,喃喃道:“我和你爹是不是真不会带孩子呀。” “娘……”徐念念低声撒娇道:“你们是最好的爹娘了。” “傻孩子。”徐柳氏摸了摸孩子脸庞,说:“你再继续作,真让孜谦休了你就踏实了。老大被岳家骂死,老三被休,老四嫁不出去就会哭,老五戒哥儿孩子气太重……感觉我们做爹娘的好失败。” “您别这样。”徐念念依着娘亲,往她怀里挤,道:“我先不折腾了就是。先处理蓝家吧。” “哪里有心思理他们,我先去看看外孙。你们别留饭了,三女婿毕竟是侯爷,若在府上总不能太讲究。我是真顾不上你们……” “知道了。”徐念念望着轰人的娘亲,哀怨道。 徐念念跟着母亲去看望孩子。两个孩子都是十月初生辰,老大和父亲一个生辰,老二晚了一日。如今不到三个月,却和别人家刚生出来似的大小。 “你别看着两个孩子小,精神头却是不错。有苗不愁长,慢慢就会越来越好养的。”徐柳氏说着就抱起了刚喝完奶的老大,逗弄起来,道:“狗哥儿的三姑姑来看你啦。” 狗哥儿……徐念念莫名的头皮发麻。 “大名起了吗?”她摸了摸孩子褶皱的皮肤,问道。 “没有。庙里大师说,先别起大名,贱名养着,周岁后再起。” “这样啊。”一想到这两个名字要跟到孩子一岁,徐念念突然有些同情两个娃。老大虽然瘦小,眼睛却生的特别明亮,黑色的瞳孔好大,像极了品质上乘的墨玉。 “念念啊,上次孜谦给你的七色玉,我看你也没带着啊。不如做成荷包坠子妆点衣裳吧。千万别打磨成首饰,太废料子,否则觉得太浪费了。”徐柳氏念叨着。 “我、我不想用。”徐念念直言,捏了捏小娃娃分外柔软的脚丫,真可爱呀。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性子一点都不讨喜。你若是不用,拿来给我,我去弄!”徐柳氏命令道。 徐念念不愿意惹娘亲不快,应声道:“那就都给娘亲好了。” 徐柳氏咬牙,反正这三丫头她管不住,隋孜谦貌似也不像是能管住的…… 没一会,徐宰相带着隋孜谦也来了孩子屋里,指着两个娃娃,说:“孜谦来看看小侄儿。” 徐念念一怔,忽的有些嫉妒起来,那是她的侄儿好么! 徐宰相拎起老二,交给襄阳侯,说:“挺轻的。” 隋孜谦接过孩子,竖着抱起来,还把右手放在孩子勃颈处,非常体贴,一点都不像是个生手,小宝宝在他怀里居然没哭,反而是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徐念念看了一眼娘亲,道:“刚才您说孩子身子软,不让我抱!” 徐柳氏讪然一笑,说:“你这身子骨,我怕你抱不住。” 简直是歧视她能力差么…… 徐宰相得意的看着女婿,道:“不错吧。” 什么不错,孩子是翡翠吗?不错么…… 隋孜谦浅笑,眉眼间柔和起来,道:“岳父大人养的不错。” 徐宰相立刻放入病好了许多,说:“我也觉得是。刚生下来跟猫崽儿似的,现在像是泼猴。” …… 隋孜谦很高,小娃娃在他身上竖着待着也不觉得屈得慌,还可以登高望远,再加上他有劲儿,拖得住孩子小腿,右手又扶住了孩子脖颈处,一时间小孩子还挺喜欢将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的,不哭不闹的也不想离开。 “谦哥儿,你不是第一次抱孩子吧?”徐宰相觉得奇怪,这孩子别人抱就哭,跟着隋孜谦反倒是挺喜欢的样子。 隋孜谦点了下头,道:“在北边的时候,天寒地冻,遇到过刚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孤儿,刚死了爹娘,那些壮实点的,军中也会帮衬一下寻个人家收留他们。” ……能够出生在京城的孩子都算是锦衣玉食了吧。 徐宰相一时生出些感慨之情。他不是酸儒,看不起武将,相反他和现在的皇帝一样,更认为国家昌盛的基本前提是军队。 “你这孩子、也辛苦了。”徐宰相看向隋孜谦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隋孜谦脸上一热,他一直挺好奇什么样的人可以养出徐念念那别扭性子,如此看来,倒真是个宽厚的老头。他很喜欢这一家人,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家的概念,油然而生。 他看向徐念念,开口道:“念念,你要不要抱抱侄儿。” …… 徐念念咬牙,摇摇头,说:“不了。”她看到隋孜谦疑惑的目光,违心道:“我、我抱过了。” 隋孜谦怔了下,主动走过去,柔声说:“你看,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他顿了片刻:“很像你大哥。” 其实他想说的是,侄儿的眼睛很像夫人,黑葡萄似的好看极了。 ☆、第51章 看完孩子,徐宰相开口留他们午饭。还拉着女婿想喝上几杯。 徐柳氏看不下去,叮嘱道:“不许喝酒!你都多大岁数了,回床上躺着去!” 隋孜谦目光落在徐念念身上,徐念念想起方才娘亲的话,主动道:“爹,您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看到您还能嚷嚷喝酒,我就放心了。” ……徐嫣嫣忍着笑意,捏了捏姐姐的手心。 夫妻俩带着娘家人做的一些小甜品,打道回府。 马车上,隋孜谦望着突然温顺了几分的徐念念,好笑道:“可是你娘说你什么了?” 徐念念脸上莫名一热,她盯着隋孜谦淡定无波的目光,突然有些恼羞。到底是她比较笨呢还是隋孜谦其实很精明?为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获得爹娘的好感,主要是貌似什么都不曾做过。 隋孜谦见她脸颊红润,眼底闪过泄气似的神色,不由得心情好了起来,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岳父大人的身体,还有蓝家,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徐念念扫了他一眼,没忍住,问道:“是你上次说的事情吗?” 隋孜谦嗯了一声,说:“岳父大人病着挺好,皇上又不是傻子。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听起来她爹很没用似的。 “皆在帝心。”隋孜谦浅笑着,说:“日后若是你再爆起来,看来回家一趟还是蛮有用的。” 徐念念无语,竟是难以想象他们俩居然有这般轻松言谈的时候。她冷哼,扭过头不愿意搭理他。两个人才抵达王府,隋孜谦就被恭候多时的公公宣进宫里了。 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徐念念回来决定修身养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她就不给爹娘添乱了。入夜后,宫里传话,侯爷被留住在宫里过夜,不回来了。 徐念念想起什么,找来岫红,说:“上次你说那院子修葺好了?” 岫红点头,道:“嗯,不如明个过去看看呢。四喜说侯爷怕是这几日都回不来了。” 真是个好消息……第二天,徐念念和岫红装扮一番,出门了。 那个院子还是徐念念第一次自个买院子,一栋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宅子。 岫红:夫人,房契上的名字貌似是我的。== 徐念念和岫红终归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有着爱美的天性,两个人进了院子以后,就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继续妆点下小院子。比如,挖个池塘,春天的时候可以养鱼种花儿? 两个人在院子里没待多久,就听见噗通一声,有人翻墙进来了。 徐念念吓了一跳,宁三郎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道:“莫言!” ……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徐念念惊讶道。 “我留人在院子门口蹲点了。话说见你一次好难啊,徐雨戒见我就多。”宁三抱怨道。 ……徐念念盯着他,说:“见我干嘛?” “找你玩啊。”宁三郎心虚的说,他其实也不大清楚为什么想见他。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徐念念水嫩的白皙皮肤上,咽了口吐沫,说:“难怪戒哥儿二把你藏起来,他倒是把你养得很好。” ……什么啊。 徐念念正在和小丫鬟憧憬规划美好未来呢,他突然蹦出来,煞风景! “主子,我觉得这里可以弄成大一点的花圃。春天的时候一定会很美丽。”岫红开口道。 “再养两只猫吗?”宁三插话。 徐念念瞪了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表姑娘黄湘儿那只破猫,烦死了。主仆叽叽喳喳的说话,宁三插不进去干着急,最后耗到中午,道:“我请你们吃饭!” 他眼巴巴的看着徐念念,最后得到了一个点头。 “不过是我请客。”徐念念坚持道:“这宅子还是你帮的忙,当时还你人情了。” “你欠着也没事儿。”宁三郎拒绝他,说:“我就爱让人欠人情。” 第40节 “我干嘛欠着你啊。”徐念念不依,说:“你若是和我争我们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宁三郎有些受伤了,撇嘴道:“可是你就欠着徐雨戒啊。” “你和他不一样。”他又不姓徐。 宁三郎完全理解错误,原来、在徐莫言的心里,徐雨戒永远是不一样的存在。~~o(gt_lt)o~~ 可是徐雨戒那人除了胖,哪里比得过他。宁三郎突然惊了,难不成徐莫言就喜欢肉肉的?徐念念感受到宁三打量的目光,纳闷的摸了摸脸颊,小男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成熟的,比如……念念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冷漠英俊的脸颊,不由得臊了,难怪当年会看上隋孜谦。 简直是成熟透了……她以前同他吵,他冷漠相待,她现在依然同他吵,他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是感觉却多有不同,徐念念自个也找不出缘由。 三个人来到了内城一处很有名的酒楼,德云轩。 此时人正多,宁三没有预定,雅座包间全满了。 宁三郎顿时觉得没面子,连威胁带恐吓,老板只好偷偷去查包间预定的客人名册,看看谁能给腾出一间。找了半天,基本上都是用餐中,总不能让人吃半截把菜端出来了吧。 徐念念不晓得他鬼鬼祟祟做什么,道:“宁三,可是没位置了。我们堂食便是。” “有位子!”宁三坚定的说。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第一次和徐莫言吃饭,怎么可以环境不好。他皱着眉头看着吵杂的大堂,非常不满意! 老板没办法了,蹙眉道:“宁三少爷,目前看就一家空着。还是秦大人家的公子定了。这可怎么办是好?他们家有位小厮在里面呢,我们没法轰人的。” “秦家公子?”宁三皱起眉头,道:“全名是什么。” “秦子仕大人。”老板应声。 “他现在都没来,估摸着不来了吧。”宁三抢白道,他和秦子仕没啥交情,简单说,很熟悉。首先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其次宁三长大后秦子仕已经被李家娘子的事情打击的根本就没在京城。 楼下的十字路街角处,秦子仕穿着一身浅色长袍,同一个小厮说着话,道:“人呢,还没到?” 小厮压低声音,恭敬道:“主子,属下确实和对方联系上了,约了在德云轩雅三见面,可是方才小六子传话,无人来呢。” 秦子仕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情绪,说:“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小厮坚定的摇头,说:“那日小六子和属下是一起的。那个老大爷,就是当年李家管事儿。明明应该是死了的人,如今却是摇身一变成了王记药店的活计。他家老婆子是五姑娘母亲陪房,负责管理后院的针线妈妈,他还有个闺女是给李家五娘子做过贴身丫鬟的。” 秦子仕嗯了一声,眉头紧皱。圣人去年对李家的态度多有松动,因为京城世族彼此联姻,也有李家姻亲上书为李家求情。所以圣人病前大赦了李家女眷。男丁方面,也没有另行追加罪责。但是要求了三代不许入仕…… 父亲私下寻到李家五娘子的弟弟妹妹,暗中照拂,相应的,他负担起家族责任参加科举。况且父亲认为太子大了,秦家不能再等,他必须出仕。 其实关于年轻时候的记忆,他自己都觉得模糊起来,岁月确实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六年,他从十六岁情窦初开的男孩,成为现在不露声色心静如水的青年。二十二岁,许多人孩子都满街跑了,他却婚事儿尚未有着落。 关于五娘子,记忆中那个善良爱笑的女孩,他心中多有愧疚。若不是因为她和他已经定亲,李家五娘子,或许不会死。但是因为定亲了,不管结果如何,她就肯定活不了。 秦家不会承担落井下石的名头,逼迫李家退亲,反倒是逼死了她。 据说她脾气硬,坚决不同意退亲。然后就被家人软禁起来的,冲动下放了把火烧了整个院子。可是理应在那场火中死掉的李家管事儿,前阵子却突然出现在京城,难不成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秦子仕眉头紧锁,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他必须调查明白,所以才会有了今日德云轩之约。 他怕对方跑掉,让小厮假装成药商,借着药材生意名头约了对方谈谈,可是对方至今没出现,难不成有所察觉到了? 他刻意在楼下街角等着,就是想暗中观察,会不会认错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宁愿认错了,他用六年去救赎自己,好不容易才彻底走出来,若是发现那段往事的背后还有更不堪的算计,岂不是更难以接受。 “主子!”本是在德云轩侯着的小六子小跑着过来。 秦子仕眼睛一亮,道:“对方来人了?” 小六子摇摇头,说:“不是。是宁家出了名的小霸王三少爷,他要抢咱们包间。” ……秦子仕一阵无语,这都哪跟哪儿。 徐念念再傻也看出来宁三在和人家抢雅座了,尴尬道:“宁三,我们换地方吃吧。你这样,你这样不好。” 宁三郎没搭理被轰走了小厮,说:“莫言,他们都走了,就是认可让给咱们了。” “不是这样的。”徐念念这个孩子真是欠管教!她站起身往外走去,气哄哄的说:“换地方吃!要不然就你自个留下来吧。” 宁三郎发现徐莫言生气了,急忙追出去,委屈道:“他自个打不过跑的,我又不没欺负他。”宁三郎见徐念念板着脸,不敢再多说什么,耷拉着脑袋老实跟在她的身后。 老板看着都惊了,暗道这位白面书生似的公子哥是谁呀,竟敢当众给宁三郎摆脸色。最要紧的是宁三少爷很受用,服服帖帖的。 徐念念觉得丢人丢大发了,难怪方才好多人看他们。她还当是宁三郎去寻了什么,最后是逼着人家小厮滚出去,自个占了那个雅间。 熊孩子太霸道了。 “莫言。”宁三郎撇了撇唇角,委屈巴拉的说:“那你说吃什么,我都听你的。” 徐念念尚未开口,便听到背后有人唤她俩,道:“又见面啦。”这声音很低沉,却夹杂着一抹愉悦的轻笑声。 徐念念看过去,愣了片刻。这不是在宫里见过的那个什么秦大人吗? 秦子仕见她目光露出恍然的神色,唇角扬起来,她应该记起他了吧。 宁三郎本能的绕过去挡在他们俩中间,说:“你是谁?” 秦子仕沉默不语,好笑的望着他们。这笑容在宁三郎眼睛里很贱…… 他居然猛地冲徐莫言眨巴眼睛,简直是比徐雨戒更加臭不要脸。 “莫言,我们去吃饭!”宁三很有敌意的瞪了秦子仕一眼,说:“再见!”他拉住徐莫言的袖子就要赶紧离开。 “我和你们一起吧!”秦子仕主动开口,他还不知道三番两次遇到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呢。 他发现,这姑娘又穿男装。难不成上次去书院也是找的宁三郎吗? “不成不成,你自个吃吧。”宁三郎抢话。 “公子,就是他抢了咱们包间。”小六子说道。 宁三郎想起他是谁,急忙道:“还给你们。你们赶紧上去吃饭吧。” 徐念念望着紧张兮兮的宁三郎,不由得想笑,这傻孩子。 “莫言?”秦子仕慢慢的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道:“你叫莫言?” “喂,这名字是你随意叫的吗?”宁三郎不爽至极。 他都后悔来德云轩了,哪里蹦出来的秦公子。 “可是你叫他莫言呀。”秦子仕看起来很有耐心的说道:“难道他的名字不叫莫言?” ……宁三郎词穷了。秦子仕扬眉淡笑,这小屁孩和他玩文字游戏还是嫩多了。 “你还记得我吗?莫言!” 徐念念踌躇片刻,暗道自个现在是男人身呀…… “那天、在宫里?”徐念念下意识的应了声,担心他说漏了她女儿身这件事情。 秦子仕摇头,说:“还有,上次在书院……李家村。” 书院,李家村?徐念念完全迷茫了! 宁三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他才多久没见到徐莫言呀…… 他就和秦公子又是书院又是李家村? 秦子仕看出徐念念是真没记住他,不由得有些失落,埋怨道:“你还占了我一下午的时间下棋,还让我别老苦着脸呐。” 徐念念猛的意识到什么,墨黑色的眼睛亮亮的,扬起唇角,挤出了个小酒窝,道:“是你啊!” 秦子仕微微一怔,徐念念的笑容很温柔,尤其是映衬在明亮的日光下,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嗯。”秦子仕应声,说:“我也觉得,不能继续苦着脸了。”他也笑了,目光温和。 宁三郎发现自己被无视了,心疼的不要不要的,他嘟着嘴巴,委屈道:“莫言,你今日明明是要请我吃饭的。” 徐念念用力点头,道:“我今日请你们一起好不好。” “不好!”宁三郎郁闷的说:“我不想和秦公子一起。” 秦子仕挑眉,倒是把本来的事情抛之脑后,说:“我可以。” “那就楼上吧,也不用换地方了。”徐念念就这么敲定了。 宁三郎委屈大了,攥着他的胳臂,道:“你、你、我……” 徐念念眉头一皱,用力抽出胳臂,想了片刻,柔声道:“这次我请你俩,下次再请你一次!”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单请他一次?宁三郎心情好了一些,貌似也不太吃亏。莫言那么穷,还张罗请客,人品真好。不像是他往日里交往的那些男孩,一个劲的占人便宜。 秦子仕的目光落在两个人贴的比较近的胳臂上,不由得蹙眉,男女之间会不会太没有设防了。又或者他们彼此关系很好?宁三少的年纪也要议亲了,她的姓氏,貌似他还不了解。 “莫言,我一直忘了问你贵姓。”秦子仕笑呵呵的开口道,他尚未意识到自个待徐念念已经有些过于亲近宽和。以至于他身边的小厮都有些纳闷。 “免贵……姓徐。”徐念念倍感压力很大,估摸着快装不下去了。 “你好,我姓秦,名子仕。”秦子仕正式自我介绍道。 徐念念愣住了,秦子仕,他居然是秦子仕,好歹和秦宣宁做了许多年的闺中姐妹,哪里会不知道秦子仕呢,秦宣宁嫡亲的兄长。那个传说中身体不好,在庄子上养病许多年的秦家大公子。 宁三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笨,他急忙跳到徐念念面前,吸引着她的目光,说:“徐莫言,我姓宁,叫彻衡。你还不知道呢吧。”貌似,他真的从未说过。 徐莫言……秦子仕暗自念叨着三个字。渐渐对徐念念有了一个判断。 宁三郎明显对徐莫言有好感,甚至是根本不隐晦的占有欲,难不成两个人在议亲? 上次见面,她带着恭亲王府的小世子,看起来关系很亲密,联想到恭亲王妃姓徐,这位姑娘应该是徐家姑娘。徐家二娘子和三娘子都已经嫁了,倒是有个四娘子尚在闺中,若是和宁家联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可见,她应该是徐家四娘子……片刻间,秦子仕确定了徐念念的身份。就是想的有些偏差。 他压根没往已婚妇人去想。因为已婚妇人不应该和宁家三郎这般亲近吧,徐家三娘子嫁的可是襄阳侯隋孜谦,宁三郎同襄阳侯关系本来就是极好的,怎么都要唤徐家三娘子一句嫂子,不可能是眼前这种状态,借他十个胆子…… 于是,他判定她是徐家四娘子。 秦子仕心思细腻,想法思路没错,就是被宁三少误导了。因为宁三少自个都完全被蒙在鼓里呢。 “你们能吃猪肉吗?”徐念念很体贴的问道。 宁三郎一双眼睛都盯在徐莫言身上,基本上是她问什么,他就点头。 徐念念被他看的怪怪的,忍不住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宁三立刻脸红了,扭捏道:“哦。”他、他居然被徐莫言凶了,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高兴呢。 秦子仕看着他俩莫名觉得别别扭扭,男女不该有别吗?他很好心的说,道:“三少爷,你坐我这边来吧。” 宁三郎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他爱坐那里坐那里,用得着这个姓秦的乱好心吗? 徐念念也觉得自个虽然是男子装扮,却毕竟是个女孩子,于是吩咐岫红坐在身旁,让宁三郎坐在岫红的旁边。 第41节 宁三郎委屈大了,一切都是因为秦子仕!什么状元郎,这些文官子弟最讨厌了。 四个人吃了一顿气氛诡异的午饭。 秦子仕博学多才,倒是和徐念念相谈甚欢,于是宁三郎更讨厌他了。饭后,徐念念不打算在外面浪费时间,便先行告辞。 宁三郎想送她,被徐念念“温柔”的拒绝了。 秦子仕没有多言,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傍晚,秦府。 殿前大学士秦大人将长随叫来身边,道:“大公子近来如何?” 长随道:“一切如常。就是……就是今日去了德云轩吃饭,居然约的是宁家三少爷。” 秦大人惊了,他们家温文儒雅的长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宁家三少爷玩在一起的吧。于是秦大人派人将小六子拘了过来。 小六子郁闷极了,大老爷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秦大人将外人轰走,说:“子仕怎么和宁家公子扯到一起去了?” …… 小六子无语,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他决定用另外一个大消息来掩饰关于调查李家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老爷,公子下午进宫特意差人取出卷书,属下偷偷瞄了一眼,是个女子画像。” 秦大老爷立刻来了精神,现如今他最发愁的就是儿子姻缘。 “谁?” 小六子努力想了下,道:“右下角写着徐家四姑娘。这还是皇后娘娘命人画的那卷。公子看完后就放回原处了。” 徐家的小四……秦大老爷喃喃自语。 ☆、第52章 当初皇后娘娘给宝贝弟弟选妻子,命人将京城拿得出手的贵女都花了画,留在宫中。正巧近来太子也要选太子妃了,又被人搬了出来。 秦子仕判定徐莫言就是徐嫣嫣,于是就命人去取了画卷,最后一看,可不就是徐莫言!想起两个人相遇过的种种,他不由得莞尔一笑,许多年不在京城了,现在的贵女都是这种性子? 宁三郎望着徐家四娘子痴情的目光犹如就在眼前,秦子仕甩甩头,他也是怪了,居然会关注她。 莫不是…… 他眉头皱了皱,敞开心扉重新去接纳一个女孩,他还可以做到吗? 或许过去的就真的过去了。 襄阳侯府,临近年三十儿,隋孜谦总算被皇上放回家了。 他神色有些憔悴,没换衣服就过来寻徐念念。 徐念念正巧对完账本,考虑到过年也是要给丫鬟婆子们发年货的,她正让岫红弄着名册。 “念念。”隋孜谦大步走进来,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岫红见状,道:“奴婢去给侯爷和夫人备茶。”然后她默默的退下了,还不忘记关上屋门。 “侯爷。”徐念念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道:“寻我有事情吗?” 隋孜谦沉默的盯了她一会,突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按入自个怀里。 徐念念浑身僵住,一动不动。隋孜谦另外一只手也圈住了她的腰间,紧紧的抱住了她。徐念念本能的扬起头,想向后退,却是变成甚至往后仰,腰部却是紧紧的贴着他。 “你、你做什么!”徐念念结巴了,脸颊通红。 “别动,我就抱一会。”隋孜谦沙哑的声音融合在这夜色里,越发显得低沉。两个人都是闷葫芦,就这样姿势待了许久。 岫红早就备好茶,可是屋里没动静,她不敢推门而入。谁看不出侯爷方才回来那饥/渴的样子,好几日没见到夫人了,会想吧。 “我、我没事儿。”隋孜谦闷声道,但是放在徐念念腰部的双手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的身子软绵绵,特别热乎,仿佛一抬手就可以将她拎起来,然后、放在腿上? 隋孜谦很珍惜这片刻的安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来就想看到她,看看她是否还在这个家里,还是无法忍受的又开始胡言乱语弃他而去。 好在她在呢,像个温柔的小媳妇,把整个侯府打理的井然有序。这几日在宫里也碰到些大臣,有的特意来和他谢过年礼的,应该是往年他都懒得弄,今年开始送人家受宠若惊吧。他自然把这些都推到夫人身上,渐渐地、渐渐的就会有人和襄阳侯夫人走动了吧。 徐念念快被他勒的喘不过气,道:“我呼吸不畅了。”她脸颊通红,是真的呼吸不畅了。 隋孜谦急忙松开手,右手顺带攥住了她的右手,不肯放开,道:“家里、可有事情?” 徐念念摇摇头,说:“一切安好。” “你……”隋孜谦顿了片刻,道:“想我了吗?” 徐念念愣住,抬眼看他,目光复杂,说:“想你干嘛?” …… “蓝家的事情解决了。皇上半个月前便派遣了钦差大臣去山东,现如今收网了。济南知府已经下了大狱,再也不会有人烦你兄长和爹爹了。” “哦。”徐念念闷声道,没有继续接话。 “那你……”隋孜谦也有些词穷,说:“不如明日回徐府?”每次念念回娘家后,都会发自内心的轻笑,脾气也会好许多。 说起来,倒是有些时日没见父母了。 “年二十九进宫,皇上都说了,隋家家长不在,要留你我在宫里住到初五。” …… “到时候,要委屈你和我同床共枕了。”隋孜谦小心开口,盯着徐念念看。 徐念念踌躇片刻,认命道:“知道了。” 隋孜谦心头一喜,唇角微微翘起,说:“饿了,一起摆饭吧。” 徐念念急忙称是转身却没走成,感觉自个像是棉花似的弹了回来。她的手…… 隋孜谦捏了捏,像个认真的小男孩。 徐念念皱起眉头,怎么出门几日不见,感觉这大男人对她似乎有些道不明的纠缠,或者是贪恋? 为什么。 “现在的日子,我觉得挺满意。”隋孜谦眯着眼睛,突然开口,道:“念念,你长肉了。” ……手感甚好。 对于女人来说,最讨厌变胖了。 她用力抽出手,说:“吃饭!” 隋孜谦这些时日在宫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里面的事情。那个突然变得厌弃他的女孩,瞪大了眼睛指责他曾经的恶行,然后他仔细想了想,确实待她不够好。于是在剩下来的日子里,他就想对她好一些。这种想法自然而然的越发深入骨髓,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生出想念了。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隋孜谦活在内心丰富的世界里。他是那种要么不认定,一旦认定这样是好的就会很努力去完成的男人。所以一双清冷的眸子仿若沾了胶,粘在了夫人的身上。 她是他的夫人,他不贪恋她,又贪恋谁呢。 徐念念极其不适应中,又过了两日。 年二十八,隋孜谦带她回家了。 二月份的帝都很冷,连着下了好几天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一副白茫茫的样子。徐念念裹成个大粽子,除了小脑袋,哪里都舍不得露出来。 隋孜谦现在越发看她顺眼,怎么瞅怎么舒服,权当是小动物养着。虽然偶尔炸毛不搭理他,他也便是认了,却依然会对她很好。 这般相处下来,除了夫妻该干的事情没干以外,两个人日子都觉得过得悠闲。 徐宰相听闻女儿回家,开口就是叨叨念念,心里虽然开心,面上总要数落闺女不懂事儿。眼看着明个就要进宫拜年,不陪着夫君串夫家亲戚,还往娘家跑。 大儿子徐雨诚第一年去任上,自然是不能回京。徐柳氏想起儿子孤单单的在凉州城附属的一个小县里独自过年,心里就揪着疼,心疼儿子啊。 徐嫣嫣这半年来被磨练的管家能力直线上升,听闻姐姐姐夫来了,急忙唤来嬷嬷,先把姐姐姐夫爱吃的菜给备出来。 徐柳氏望着眼前贵气非凡的一对男女,心里特别高兴。 襄阳侯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睛时不时的落在自家闺女身上,偶尔还会将女儿快掉下来的袄披体贴的往上拽一下。她那个闺女倒是糊里糊涂,睡眼朦胧,两手捧着暖炉,谁都不爱搭理似的。短短两三个月,女儿身体看起来好太多了。 隋孜谦有意讨好岳父岳母,自然在细节处小心翼翼。徐宰相刚得了一套据说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残棋阵谱,拉着女婿去书房讨论去了。 徐柳氏留下女儿,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期盼道:“我看你和姑爷感情还不错。可是……嗯?”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打击娘亲道:“娘,我们还没同房,您想的有点远了。” …… 徐柳氏惊讶无比,说:“还没同房!那你岂不是……” 徐念念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同娘说过呀。” “那是你们吵架的时候!现在都已经一起过日子了,侯爷就没有需求吗?”徐柳氏顾不得脸面,质问道。她闺女太离谱了吧,目测肯定不是襄阳侯不想,一定是这丫头折腾的结果! 徐念念脸上发热,说:“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好呢,不同房不是挺好的。” “你还想着和离呐。”徐柳氏简直无法理解,道:“我要是孜谦都不想搭理你了。折腾来折腾去你到底有什么心结打不开。” “娘……”徐念念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大过年的您别念叨我了。” “我不念叨你,难不成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啊。成亲到现在快一年了吧,宫里面能不挂心襄阳侯子嗣问题。”徐柳氏担忧道。 “那就给他纳妾啊。求之不得现在有人来管他后院呢。”省的隋孜谦赖在她的院子里,时不时突然袭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怪慎人的。 “你真是不知足。孜谦多好的一个男人……” “他哪好了?”徐念念咬牙道。 “哪都挺好的,还不许谁曾经犯过错呀,你犯的错比谁都大!”徐柳氏斥她。 徐念念多少有些心虚,道:“那他可以不要我!” “女婿不要你?你就是趁着人家纵着你开始作。女婿不要你我就要你?那么大岁数回来啃老!”徐柳氏说着说着自个笑了,她见闺女小女孩似的耍赖,感慨道:“一个个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娘~~~”徐嫣嫣安排好外面的事情,笑嘻嘻的推门而入。 徐柳氏看向四姑娘,一口气又堵在了嗓子眼,说:“念念,你帮我劝劝嫣嫣,她学你,也想赖在家里吃我和你爹一辈子……” 徐嫣嫣吐了下舌头,道:“娘,您女儿有病。我语言障碍,若是随便嫁人了,万一人家觉得我简直是个哑巴,搞不好会被休的。” 她认真的看着徐柳氏,说:“到时候姐姐和离,我被休……您和爹多没面子啊。” 徐柳氏头皮发麻,这种可能,还真是存在的。 第42节 ☆、第53章 徐柳氏快被女儿气死了,她攥着徐念念的手,说:“你瞅瞅嫣嫣,多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到了正事儿上就变成哑巴!哭哭哭,我都快被你妹妹烦死了。不然你和侯爷商量下,看看谁家男孩不介意娶个木讷的,我把嫣嫣嫁过去。” 她妹妹不是木讷,是见人下菜碟吧! 徐嫣嫣想到三姐夫的办事能力,急忙拉住徐念念,说:“三姐姐,你最是知道成亲的苦,可千万别把娘的话告诉三姐夫。求求你了……” 徐念念冲她眨了眨眼睛,应声道:“嗯嗯。” “嗯什么,总之四丫头不嫁出去,我是不会支持你和离的!” ……徐念念无语,这明明是两码事儿好不好,她娘这是再犯小孩子脾气吗? 她又不傻,照目前这状况,全家人都不会站在她这边呢。不过嫣嫣的婚事儿,倒是个难题。徐念念私下询问徐嫣嫣,道:“你真是不打算嫁吗?” 身为姐姐,她没起到好的榜样作用……┭┮﹏┭┮ “也不是。就是觉得嫁人这事情食之乏味,弃之可惜。若是真能不嫁,岂不妙哉?” …… 徐嫣嫣苦着巴掌大的脸,说:“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对未来的夫君有什么要求吗?不如姐姐帮你踅摸着。”徐念念纠结的说。 “就一个要求,我和他说话不紧张……或者他能忍受我不说话。”徐嫣嫣真不是有意不嫁人,她是真有病。 “你见到外人,当真一句话都说不出吗?”徐念念问道:“不如请太医看看。” “又不是没瞧过大夫。我也不知道,我见到三姐夫都紧张,急的想哭。”徐嫣嫣也很郁闷。 “暂且看看吧。”徐念念也没法子,安抚她道。 “不如找个哑巴吧?”徐嫣嫣灵机一动。 徐念念咬住下唇,这么美貌动人性格温顺的妹妹嫁给个哑巴,怎么想怎么觉得吃了大亏。 旁边那位被她认为温顺的小姑娘却是眼睛亮亮的,说:“若是个哑巴,我就算对他不好,他也没地方告状呀!” ……重点不是这个吧! 徐念念和妹妹胡乱聊着天,然后两个人一起哄哄徐夫人,顿时心情大好。每次回娘家都感觉特别的舒服自在,或者这就是亲人之间的感觉吧。言语间流露出淡淡的温暖,即便是娘亲的斥责,都显得可爱柔和。 她也是嫁人后才理解父母是多么的仁慈。除了爹娘以外,没人有义务接受你的无理取闹。 那么她和隋孜谦的家…… 徐念念脸上不由得发热,她对隋孜谦是有怨恨的情绪的,而且不小。否则干嘛宁愿离开他,也不想忍受这种感觉带来的不可控情绪了。可是近来隋孜谦表现的真好,她很怕有朝一日,又回到从前那种状态,身不由己,对那人产生渴望的感情。 会不会再次被摔下来? 太可怕。她甩甩头,命令自己不许这么想!那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从来都喜欢做掌控者。 夫妇俩在娘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然后就回家准备进宫事项。襄阳侯京城没有长辈,年夜饭自然是要和皇家一起吃的。年二十九的晚上,圣人要宴请百官,好似重阳节那日,徐念念被装扮的仿若画中美人儿,进宫给皇后娘娘拜年。 这次两个人依然是在宫门口分开,隋孜谦驾轻就熟的帮她紧了紧了衣裳,摆正礼冠,扭头冲着前来接她的香婷宫女道:“夫人身体畏寒,替她在暖炉旁摆座。” 香婷吓了一跳,急忙称是。难不成侯爷是在埋怨她上次没照顾好襄阳侯夫人吗?其实都看着皇后娘娘指示,娘娘犯懒,他们谁会主动去做这些? 徐念念自然听出隋孜谦话里的意思,她心里有些感动,却又不想领这个人情。面对沉稳自如的襄阳侯,她的胸口处总是憋着一股气。 兴许是脸上挂怒相了,隋孜谦捏了下她的脸蛋,蹭了蹭,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望姐姐?” …… 徐念念脸颊通红,身子都有些僵硬。 她思绪万千,想到云凤殿此时应该是一群女人们在互相攀比,若是让隋孜谦跟着……不成!她倒不是怕夫君被人惦记着,而是担忧隋孜谦太照顾她,简直是……无地自容。 不要!私下里隋孜谦待她做出一些亲密举动的时候,她就要发狂崩溃了,若是当众秀恩爱,真的做不到呀! 她急忙摇头,道:“谢谢侯爷体谅,无需如此,赶紧去祥云殿吧,省的让皇上等得急了。” 徐念念说的没错,不过等着急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子殿下。 “舅舅为何还没到。”太子黎弘宸来回踱步,说:“舅舅若到了,先请到我这里。” 太监立刻应声,说:“早就派人去宫门口接了,主子放心吧。” 黎弘宸故作沉稳的点了下头,勃颈处却染上一抹道不明的红晕,哎呀,好烦心呀。不远处,一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青年走了进来,说:“殿下怎么没在屋里面,这头多冷呀。” “行之,我在等舅舅呢。” 被唤作行之的人是宗室子弟,黎行之,年长太子三岁,从小进宫给太子做伴读。 他听说太子在等襄阳侯,眼里闪过一抹不屑的情绪。他算是太子亲信的属下,对于同样备受太子看重的隋家,自然是没法关系融洽。更何况黎行之是宗室子弟,放在祖爷爷辈是和皇家一家,对于外戚态度颇有些不以为然。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让太子殿下看出来的。 待日后,太子殿下登上皇位,不可能只信任隋孜谦一人,那时,便是他崭露头角、争锋之日。现如今,对他地位有威胁的基本上就是隋孜谦,还有圣人捧着,打算留给下一个皇帝的秦子仕了。所以在黎行之心里,对襄阳侯隋孜谦和秦子仕面上态度恭敬,骨子里却是有敌意的。 他见太子殿下表情不自然,主动道:“殿下可是有心事儿,不知道行之可否听之?” 太子殿下立刻红了脸,咳嗽一声,说:“我、我没事儿。” 黎行之挑眉,暗道太子看起来很有问题呀。他虽然是宗室子弟,可是家里却只是看起来繁荣,否则也不会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送进宫来做伴读。 这伴读看起来风光,却因为是伴着皇子们一起,经常受欺负。 黎行之堂兄便是受不了前太子侮辱,这才退了下来让他顶上的。黎行之八股文写的还不错,本是想走科举之路。偏偏他爹娘早逝,要仰仗大伯父过活,于是就只能顺应家族命令,放弃自己前途。好在四皇子殿下性子没那么差劲,后来还成了太子,他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 想起如今府里长辈讨好的嘴脸,黎行之生出鄙夷之色,那群亲戚,呵呵……他要做未来皇上最信任的权臣,哪怕是踩着秦子仕和隋孜谦上去也好…… 隋孜谦被人拦住,请到太子殿下身前。 隋孜谦冷漠的脸颊在看向太子的时候变得柔和,道:“殿下寻我?” 黎弘宸欣喜的走过去,说:“舅舅!”他欲言又止,看向两旁,道:“你们都下去。” 隋孜谦轻笑,看在黎行之没有离开的意思。黎行之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不想错过太子的心事儿。 没想到黎弘宸犹豫片刻,尴尬道:“行之,你也先去外面等我。” 黎行之一怔,面不改色的应了声,攥着拳头却是紧了紧。幽怨的看向隋孜谦,发誓早晚要搬到这家伙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 不就是靠着皇后娘娘是他嫡亲姐姐?比得了他和太子殿下打小一起的情分?发誓要打倒太子心中第一人隋孜谦的黎行之,后来因为一些缘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黎行之离开以后,太子殿下抬起头,有些纠结的说:“舅舅,我有事情寻你帮忙。” 隋孜谦见他眉头紧皱,脸颊发红,道:“你先沉住气,慢慢说。” “哦。”太子殿下应了声,却是羞于开口。 “殿下?”隋孜谦提醒道。 “我?”黎弘宸垂下眼眸,闷声道:“刚过了十三岁生辰了。” “嗯,殿下是大孩子了。”隋孜谦轻笑,说:“真是转眼间。” 黎弘宸望着他难得流露出来的亲和,也不自在的红了下脸颊,道:“娘、娘跟去年待舅舅似的,给我拿了好多美人画卷,她还接待了许多夫人们。” 隋孜谦一怔,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皇后娘娘让他选妻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的选了徐嫣嫣……至于缘由,当时不懂,现在却是觉得,或许那张偶尔偷偷凝望着自己的明亮眼眸,早就进驻了他的心吧。只是,他伤她甚深,令她根本不愿意再面对这份感情。 偶尔,他故作不知的轻轻攥住她的手,能感受到那双手主人的颤抖。他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愿,于是装傻,相信岁月,总会慢慢抚平那颗心。 “那么殿下,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隋孜谦看着黎弘宸,倒是希望外甥可以如愿,娶个真正想娶的姑娘回来。 ☆、第54章 太子殿下的目光有些迷茫,脸上撒发着属于青少年春心萌动的羞涩,轻轻的点了点头。 隋孜谦不由得笑了,道:“是谁家姑娘。”他见太子殿下欲言又止,道:“莫不是根本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吧。” 黎弘宸脖颈处都红了,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是在哪里见到的?”隋孜谦问他:“不是宫里留了一些贵女的画卷,难不成没有你喜欢的那位姑娘?”这可有些问题,若是没被皇后娘娘搜罗进来的,岂不是说是家世不匹配的?还有一种情况是最近刚进京的,隋孜谦立刻开始回想最近的进京官员们。 “所以怕是要劳烦舅舅帮我查下了!”太子殿下目光灼灼的渴望着看向嫡亲舅舅。 隋孜谦应了声,道:“她长得大体样貌,何时见过?” 黎弘宸红着脸,开口道:“皮肤特别白。个子不高,感觉娇娇弱弱的,重阳节那日衣裳被酒水弄脏了,因为天冷,我就随意套了件小贵子外衫,然后才回去换衣裳。路上遇到的她。她应该是从哪位嫔妃的院子里出来吧?我没看到她差点撞到,她还挺娇气的斥责了我。” 他套着太监服,怕是被人当成小太监了。想起那姑娘蹙眉生气的样子,太子殿下心头痒痒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不是说女孩子多么漂亮,只是往日里他接触的大多数是温婉端庄的女子,觉得有些新鲜。碍于身份,谁要想当太子妃,总是不敢将任性的一面给人看吧? 谁晓得太子居然好这口…… 隋孜谦哦了一声,说:“知道了。我尽快给你回信儿。”重阳节可以来到后宫,那必是四品级别以上的女儿。在宫里还敢发脾气,莫不是妃子亲眷? 黎弘宸和隋孜谦吐露心声后,多少有些踏实下来。否则总悬着一颗心。 他猛的想起什么,说:“对了,舅舅。母后说开春后就打算开选秀,到时候会定下太子妃。隋家老宅那头会送来表姐妹们……”黎弘宸很聪明,他很孝顺同隋兰湘关系亲密,他很清楚隋家表姐妹们进宫,意味着什么。 “所以?”隋孜谦望着他,等他说话。 黎弘宸笑眯眯的说:“我是说,舅舅帮我寻下那女孩下落。若是身份足够,我想娶她做太子妃。这件事情除了舅舅能和我母后说得上话,别人谁都望尘莫及了。若是身份不够,哎,就只好让她屈居侧妃。至于隋家的表姐妹们,弘宸愿意听母后和舅舅安排。不过,我希望至少是个温顺善良的女孩,还要靠舅舅帮我把关呢……” 太子可以娶一个太子妃和两个侧妃。 隋孜谦点了点头,暗道太子殿下果然是个聪慧孝顺的好孩子,不用皇后娘娘多言什么,便知道必须去做什么。他直截了当表明自个对隋家的看重,这才敢如此理直气壮的让他帮忙寻女了。 身为太子,或者说要成为皇帝的男人,必须学会制衡,不可能独宠一女。太子虽然春心萌动,却在男女之事上尚存冷静之心,这是成为帝王最基本的素质。可见姐姐将太子教养的不错。 黎弘宸眯着眼睛,道:“那舅舅我们一起进去吧,父皇怕是等着急了。” 隋孜谦点头,并排而行。 徐念念抵达云凤殿,却听说皇后娘娘凤体微恙,于是众人折转去了太后娘娘的宣凰殿。没一会,云凤殿传来喜讯,皇后娘娘怀孕了。太后娘娘满脸的笑容,赐下封赏。前面皇上得知,也觉得很有面子,又是新年,立刻赏赐不断。 “孜谦,稍后你可要和朕好好的喝喝酒。”皇帝如沐春风,顿时觉得自个宝刀未老。 隋孜谦点了下头,太子插话,道:“我也要陪着父皇舅舅不醉不归。” “好!”皇帝爽朗大笑,气氛和谐的不得了。 入夜后,宫里的晚宴结束了。太后娘娘年迈,皇后娘娘和千贵妃又都怀着身子,所以后宫反倒是结束偏早,女眷们渐渐散了各回各家。徐念念被宫人灵到云凤殿不远处的云灵殿洗漱休息。 她洗漱后将头发散开,脱掉外衣,换上白色亵衣坐在暖炉边上发了会呆。 第43节 隋孜谦待会肯定要回来,她若是睡着了万一…… 徐念念甩下头,隋孜谦应该不至于那么下作。 “夫人等侯爷吗?”香涵和岫红在屋子里站着,伺候夫人茶水,说:“还是灭了烛先睡?” 徐念念犹豫片刻,道:“等一下吧。”否则她睡也睡不踏实。屋外都是陌生的宫女,她尽量自我催眠不和隋孜谦吵架,否则在宫里若惹了篓子,她爹也不好受。 没一会,院子里传来了动静,有宫女传话,道:“侯爷到了。” 徐念念吩咐将人带进来,发现他是被两个太监搀着的,身上蔓延着一股酒气。 徐念念眉头蹙了一下,望着陌生的宫人们没有发脾气,扭头吩咐香涵,淡定的说:“先去端上来醒酒汤。”早就知道这么晚回不来定是喝酒了,于是命人煮了醒酒汤。 岫红知晓徐念念定不是不想帮着侯爷更衣的,何况侯爷满身酒气。于是她主动请缨,领着身后四个宫人开始给主子脱外衣。 隋孜谦似乎清醒了几分,眨了眨墨黑色的眼睛,甩手将他们推开,道:“都下去。” 岫红一副自求多福的目光看了一眼夫人,率领奴婢大军出了屋子。香涵在桌子上放好醒酒汤后,也退了出去。 徐念念犹豫片刻,说:“先把这碗汤喝了。” 隋孜谦沉默不语,清明的目光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他很听话,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将醒酒汤一饮而尽。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徐念念身上,定定的望着她,然后站起来。 徐念念被盯着发毛,主动道:“我让人去放水吧,侯爷洗漱下?”她说完就要走过他身边去开门唤人,胳臂反手被隋孜谦攥住,一拉就退后回来。 完全不需要很用力,她就被拎了过去。== 徐念念觉得很丢脸,她仅仅穿着亵衣,轻薄的料子将她日渐丰满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再加上那一头披散下来的长发,越发显得妩媚动人,让人浮想连绵。 “念念,帮我更衣。” …… 徐念念纠结半天,伸手将他外面的罩衫过了下去,然后小手解开他的腰带,赌气似的揪了下来。 两个人对立站着,她的额头处,满是他的鼻息,又浓又烈,除了酒气还夹杂着一股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 隋孜谦的亵衣也是白色的,质地很柔软,带着淡淡的暗纹。 徐念念做完了就站在一边,也不抬头看他,一副静候吩咐的样子。 隋孜谦面对她有些置气的沉默,不由得扶额,说:“我方才装醉,否则还回不来。” “看出来了。”军中人大多能喝,毕竟偶尔要忍受长期的寂寞,喝酒可以排解孤单的感觉。 隋孜谦望着她蹙起的眉眼,撇着嘴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不喜欢闻酒味?”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道不明的轻松调侃,令徐念念浑身不适。 她摇摇头,道:“我爹喝点酒就醉了,所以即便是睡过去,身上都没那么大酒味。” “嗯,岳父大人的酒品我是见到过。”隋孜谦的话里透着弦外之音。 徐念念不喜,嘲讽道:“侯爷酒品好,侯爷千杯不醉!” 隋孜谦也不生气,突然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颊,道:“圆润许多了。” “你!”徐念念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多了几分痞气的男人,实在是有些气急。 “我去洗漱,不用给我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宫女伺候。”他说完莞尔一笑,眼底带着几分莫名的光彩。转身离去。 徐念念两只手攥着,按的关节之响,她真想扇他啊,有什么可笑的吗?那股劲儿烦死了。 岫红偷溜进来,八卦的眨着眼睛,道:“夫人,没发生什么吧!” 徐念念扫了她一眼,说:“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啊!” 岫红后悔进来了,还不如继续外面待着呢。她想了片刻,叮嘱道:“夫人,这是皇宫,千万记得给侯爷留点面子。若是轰人,可没有书房可待,难道逼得侯爷去御书房么。” …… 徐念念咬住下唇,自然知晓今晚的同床共枕躲不过,偏偏隋孜谦还是一副很乖巧听话,赶紧去洗漱把自个收拾干净的样子。 ☆、第55章 徐念念突然发现,她曾经了解的隋孜谦,是隋孜谦吗?若说前半年,倒真是如传闻所说,是个冷漠至极的男子。可是现在呢……脸皮快比城墙厚了。 徐念念没来得及多怨念,隋孜谦便回来了。他头发还有些湿,脸上挂着水珠,越发显得精致的面容棱角分明,性/感非凡。 他扔给徐念念手巾,说:“帮我擦头。” 徐念念犹豫片刻,直言道:“我不会。” 隋孜谦却已经是背对着她,道:“可以学。” …… 真是蹬鼻子上脸,来了皇宫后霸道劲儿又回来了?徐念念拿着干手巾帮他擦了擦发丝处的水滴,抱怨道:“上面……我够不着。” 徐念念在女孩子里面算身材高挑的,不过和隋孜谦相比,就略显娇小。 “嗯。”隋孜谦转过身,拿过手巾擦着头,目光却是依旧盯着徐念念有些发热的脸颊。 徐念念被盯的不舒服,索性脱鞋上炕,道:“我睡里面,有两床被子。”她生怕这人借着酒劲儿钻她被窝。按照现在隋孜谦的状态,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理智告诉徐念念,今日别惹他…… 没一会屋子就暗了,所有烛火都被吹灭了。她感觉有人上了炕,褥子明显矮了半截。徐念念浑身紧绷的错了错身子,往墙壁处考虑下,然后感觉到那人也动了动,似乎是蹭到她旁边了。 果然两个人熟悉了,男人脸皮就会变厚! 突然,有个爪子抓住了她的左手,徐念念抽了抽,却是被对方一把包住,狠狠的攥着。 “念念。”隋孜谦的嗓音,在这夜色里越发显得清冷低沉。 “你看得到吗?” 徐念念一怔,睁开眼睛,漆黑一片。 “呵,我小时候挺怕黑,然后我二哥就说,有些时候突然暗了下来,你的眼睛不适应,所以睁着眼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若先闭上眼睛待一会,然后再睁开,慢慢的去习惯这一切,眼前的事物反而会变得清晰起来。”他言语清晰,不像往日的清冷,柔和动听。 徐念念没吱声。 隋孜谦继续道:“很多时候,人可能会被迷了眼,反倒是看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曾经就是自以为是,没有耐心的闭上眼睛,看到的便是一片漆黑。好像个瞎子,渐渐的将原本可以点亮的烛火,扔掉了。” 徐念念咬住下唇,想反驳什么,却是无言以对。 他攥着她的手,越发的紧,轻声道:“我现在看到了,便想捡起来,点亮它。或许它已经不愿意再为我燃尽,我却想留着她,留着火种,留着盼头。念念……你说呢?” 徐念念尚未开口,隋孜谦便继续道:“我们……终是夫妻。日子、要继续过下去。” 徐念念浑身一僵,感觉到隋孜谦侧过身,右手攥着她的左手,另外一只手却是从上面覆盖住她的腰间,一拽,就将她搂入怀里。 她整个大脑似乎都停止工作了,她发现自己嘴巴很笨,竟是连拒绝的话都无从说起。 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似乎觉得,隋孜谦说的没错,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突然又有个声音想起来,骂道,你怎么那么贱啊,这般就轻易原谅了。 若是死了呢,若是当时死了呢…… 徐念念甩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额头处被什么柔软掠过,冰冰凉凉的唇尖,轻轻柔柔的啄了她一下,然后顺着鼻梁的曲线,深吻向下。 天啊,隋孜谦在吻她!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亲吻,浑身僵硬的不成,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当那道温热的唇来到她的唇角间时,徐念念猛然清醒过来,仿佛是用尽吃奶的力气小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一推,两条腿蓄力踹了过去! 完全不设防的侯爷掉地上了。 …… 徐念念揪着被子,挡在胸前,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样子。 隋孜谦狼狈的站起来,心塞啊……他方才,脑袋里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总之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令人神往,然后就沉浸其中,浮想联翩。 夫人的身子又软又香,皮肤嫩嫩的,比往日里吃的嫩豆腐还香甜可口,没忍住就一路咬了下来,好不容易咬住那米分红色似的樱桃小嘴,就……被踹地上了。 隋孜谦咬咬牙,哪里想过有朝一日面临如此处境,太跌份了,不过表情上却故作冷静,一双墨色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气哄哄的神色。 哈欠……徐念念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你、还好吧?” 隋孜谦一屁股又坐了下来,酝酿了一会,咬牙道:“睡、觉!” “好!”徐念念立刻钻进被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好好睡,别动手动脚的。” 气氛就这般被破坏了,隋孜谦也是很要面子的人,硬声的说:“知道了。” 徐念念背过身,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隋孜谦郁闷的盯着她的背影,说不上来的心口堵塞。 他这辈子头一次主动求欢……被拒绝就算了,还被暴力了! 这个徐念念,性子根本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恶劣。 清晨,徐念念蹭了蹭头,觉得脸有些痒痒。 她仿佛做了个梦,梦里面天寒地冻特别的冷,然后她莫名的流落街头,好在遇到了一只大白狗,大白狗看起来也是有些冷,故意磨蹭到了她的身旁,依偎着取暖。狗狗的爪毛很厚实,让她枕着睡着睡着就着了。 “嗯哼……”徐念念翻身咛了一声,觉得身子有些硌得慌,猛的睁开眼睛,对上一道清澈深邃的目光。 “啊!”徐念念本能的就坐起来,然后才感觉到腰上搭了个胳臂,于是又被按了下去。她脸上瞬间通红,道:“你……” 隋孜谦瞪着他,辩解道:“你昨晚自个靠过来的,还说冷。” …… “喏,你还把我胳臂放在脖子后面,强调冷!” …… 徐念念不打算和他争辩,反正隋孜谦说来说去那几句话,真真假假她也分辨不了。同床共枕,本身就容易生出枝节嘛。她慢慢的坐了起来,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气,道:“什么时辰了,不用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请安问好吗?” “自然是要去的。不过皇上昨天喝多了,留宿在宁贵人那了。” 徐念念这才想起来皇后娘娘诊出两个月的身孕,千贵妃也怀孕了,约莫五个多月了。她对宁贵人心里有疙瘩,索性道:“既然如此,一切听侯爷安排吧。” “你说话算数吗?”隋孜谦好笑的望着她,直言道。 “啊?”徐念念愣住,不晓得他眼里的皎洁是为什么。 “我的安排么……就是继续睡会……夫人。”他揪了揪徐念念的亵衣,示意她躺下。可能是力气用的太大了,领口处一歪,露出了念念诱人的香肩。隋孜谦眼神一沉,喉咙发干。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素了那么久,多少有些馋“肉”了。 第44节 更何况眼前的女人明明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怎么就必须只能看着不能吃了? 徐念念发现他目光深沉,泛着一道陌生的光芒,就好像山林里的饿狼,寻找着能下肚的食物。她急忙躺下,将被子盖好,裹得严严实实,独留下一颗小脑袋。 隋孜谦越看她越觉得眼馋。有些时候,彼此熟悉了本性就很容易暴露出来,他突然发现,不管是任性的徐念念,还是卑微的徐念念,又或者是眼前脸上暴露着小心机的徐念念,都很合他胃口。他想起安南王上次问过他是否喜欢徐念念,那时的他还比较迷茫,此时却无比确定,他喜欢这样子的她,身为襄阳侯夫人的徐念念。 徐念念有些生气了,她意识到,进宫过年,根本就是隋孜谦给她挖的坑! 隋孜谦也不说话,好像观察她的表情就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歪着头看她,右手撑着,左手却是对徐念念的发丝上下其手,你想抱怨他下流吧,他也没做什么,就是揉了揉,捏了捏,仿佛像是发现了新东西的小孩子,眼底带着好奇和喜欢。 但是被当成玩具的徐念念不干了,躺不住了,爱咋地咋地吧,她决定起床。她张口要喊人,隋孜谦的那手正巧盖住她的唇尖,摸了摸,道:“我帮你穿衣服吧。” …… 徐念念脖颈处都红了,说:“男女设防……” “我是你夫君。”隋孜谦一本正经的强调。 “可是我们……”徐念念说不下去了,怎么她和隋孜谦的关系发展成这样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蹙眉,说:“念念何德何能,哪里敢劳烦侯爷伺候我呢。” 隋孜谦抿着唇角,扬起一抹浅笑,道:“好吧。既然夫人如此说了,为夫就不客气了,烦请夫人起身后帮我更衣吧。” ……她以前一定是被隋孜谦故作高上大的外表骗了! 徐念念气哄哄的给自个套上衣服,然后铁青着脸给隋孜谦挤腰带,还要随时防备着这混蛋占便宜吃她豆腐。 她动作很大,故意很用力气,可是落在隋孜谦眼里却跟小猫挠痒痒似的,心动不已。 娶了喜欢的女人,生活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日子过的不再死气沉沉…… 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第56章 隋孜谦心情大好,一副吃饱了的懒猫样子,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起来。岫红看在眼里,瞄着他们家三姑娘,暗道,该不会是被吃了吧…… 徐念念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急忙撇清楚,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 岫红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嗯,什么都没发生。”鬼才信啊! 徐念念顿时生出一股百口难辨的心情。她偏要和岫红解释,因为她见证过自己最伤心绝望的时候,仿佛如此就能够说服自己。 屋外大太监候着,等他们都准备好了,领路前往太后娘娘的宣凰殿。 隋孜谦淡定的牵住了她的手,任由她随意甩了好几次,依然没有放开。太监宫女偷偷看着,没人敢多言。只是觉得襄阳侯夫妇怪怪的…… 不过侯爷对夫人还是很好地,一点也不像外面传言那般不堪。 徐念念和隋孜谦来到宣凰殿,听到里面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一个装扮的金光闪闪的肉球子映入眼帘,可不是她的小外甥。 徐念念眼睛一亮,看到熟悉的亲人,说:“姐姐!” 徐菲菲眼里含笑,迎了过来。她同襄阳侯点了下头,拉着妹妹去给太后娘娘拜年。小肉团子跪在她俩中间,有模有样的恭敬道:“皇祖母万寿无疆……” 太后娘娘最疼爱这个恭亲王府的小包子,急忙让他起身,揽入怀里。她看向徐念念,说:“宫里待得可还习惯?” 徐念念点点头,道:“回太后娘娘,挺好的。” 太后娘娘看向襄阳侯,说:“谦哥儿,你媳妇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多照应着一些。” 隋孜谦立刻点头,道:“明白。” 太后娘娘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几眼,调侃道:“我瞅着谦哥儿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念姐儿也是唇红齿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这个老太太看到襄阳侯府的小世子呀!” 徐念念脸颊通红,低垂下头。 隋孜谦却是牵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努力。” …… 徐念念有些恼羞,听到太后娘娘爽朗的笑声没有多言。 “我就说,日子还没过呢哪里就不成的了?现在瞅着挺好的,来人,赏襄阳侯夫妇!” 这桩婚事儿当初是太后娘娘看在恭亲王妃的面子上一直压着,否则徐家处境更难堪。 隋孜谦想到当初,不由得莞尔一笑,其实……若他真不愿意,谁还能把徐念念留在侯府不成。可当时到底是心软,虽然明明是被她算计了,不管心里多么不满,都没有让她打道回府。 起初晾着她,并非是让其自生自灭。而是他真的很忙,尚未决定日后要作何打算,如何相处,徐念念就开始不停的犯事儿。 每次都闹出大动静,让人觉得不可理喻。造成那么多误会,谁都会觉得反感。 若不是她…… 一想到她跳河寻死,隋孜谦攥着她的手就忍不住加大的力气。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阴阳两隔,那时,他可会意识到自己对她并非无情? 仔细深思,念念并没有原则上的错儿,不过是任性大胆一些……可是这臭性子,现在却是越来越投他的喜欢。难不成真应了老人常说的那句话,一旦动情,便觉得对方什么都好。 他扭头打量着徐念念,满意的点了点头,真的觉得哪里都好……包括身段……隋孜谦心头一热,他从来不是看中女色之辈,可是回想起昨晚怀里轻柔的娇躯,时不时哼唧的软音,怎么都觉得浑身发紧,尤其是下/面,生出控制不住的感觉。 隋孜谦忽的不好意思起来,想他一把年纪,居然会对徐念念感觉这般强烈,真是难以启齿。偏偏对方摆明了一副我哪怕喜欢你也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态势。 那小脑袋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这时,皇上和宁贵人到了。宁贵人所出的七皇子黎弘赐刚满一岁,被嬷嬷抱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什么都新鲜,非常好玩。 除此以外,千贵妃所出的五皇子黎弘岳,徐昭仪所出的六皇子黎弘宁先后来给太后娘娘和皇帝请安问好。皇后娘娘日子浅,千贵妃害喜严重,两位最高级别的妃子都没过来,于是徐昭仪和王昭仪反而最大。 宁贵人给太后娘娘磕了头,说些讨喜的话。 皇上问道:“方才说什么呢母亲笑的这般开心。” 太后娘娘挑眉,指着襄阳侯夫妇,道:“调侃这两位呢。自打进了屋,谦哥儿那双眼睛都跟黏在夫人身上似的,不害臊啊。” 众人微愣,宁贵妃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嫡亲妹妹,宁家六娘子。因为她和妹妹爹娘早逝,所以便将妹妹接近宫里过年了。此时宁家六娘子脸色煞白,若不是旁边的二公主黎玉兰撑了她一把,想必会直接跌倒在地上。 宁贵人皱了下眉,并未接话。 皇上一共有四位公主。 大公主黎玉笙是先太后的嫡出女儿,三十多岁,丈夫牵连进天子谋逆的案子去世。她被皇上接回宫里供着,平日里多是诵经念书。二公主黎玉兰是千贵妃所出长女,年方十岁。三公主黎玉琴是王昭仪所出。四公主黎玉晴便是宁贵妃所出,三岁。 襄阳侯隋孜谦和徐念念的事情在场的人无所不知,能恩爱,才怪!不过顾忌到太后娘娘脸面,不管事情真假,众人都是捧着太后娘娘说话,直言道娘娘最有眼光,这才没拆散一对恩爱的鸳鸯。 徐念念低着头,瞥了瞥唇角,没吱声。 一顿团圆饭,每个人都吃的小心翼翼。徐念念是已婚妇人,随着隋孜谦坐在皇帝的右下座。隋孜谦要陪皇帝喝酒,徐念念本是想走开,却被攥住了双手,时不时还捏她一下,想发怒都没机会,整个人干干的坐在她旁边,还要小心不能被别人发现什么,实在是怪怪的感觉。 午后,宁贵人带着七皇子回去自个的荷花殿,将自家妹妹唤了过去。 她望着宁悠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今个你也看到了,不管外面怎么传,又或者襄阳侯爷如何看待他那位夫人,这两位至少看起来是和睦的,皇后娘娘也愿意他们好着,你难道还打算继续浪费青春,就这么等下去不成?” 宁悠然眼睛发红,道:“姐姐……” “傻孩子,一个男人而已。”宁贵人轻声劝着,道:“就这般放不下?” 宁悠然咬住下唇,说:“我小时候就和他认识,这辈子就想嫁给孜谦大哥,我不在乎他是否有了妻子,我只是想能每日见到他,伺候他就圆梦了。”她脸颊微红,眼底浮上泪水。 “他可曾给过你承诺?”宁贵人心疼的擦了擦妹妹的脸颊,问道。 宁悠然摇了摇头,道:“孜谦大哥那里是儿女情长之人。” …… “若你们两情相悦,中间隔着一个徐念念,姐姐也好帮你行事。可是既然襄阳侯没那个意思,你如此等下去,他可未必会念你的好啊。”宁贵人叹气道:“襄阳侯,岂是心软之辈?” 宁悠然咬着唇角,想起什么,说:“或许我们都错了。别看孜谦大哥表面冷冰冰的,骨子里还是心软的。否则徐念念自尽一次,他便开始怜惜她了吗?若不是她敢为他死,孜谦大哥肯带她进宫过年吗?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徐念念愿意为他死……” 宁贵人望着歇斯底里的妹妹,吓坏了,说:“悠然,你可别做傻事情!” 宁悠然哇的一声就哭了,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当初偏偏选了徐家姑娘呢!”她自幼失孤,本就是对年长男子更有好感。堂姐成为安南王妃以后,她常常住在安南王府,自然而然的经常遇到襄阳侯,她的目光,久而久之就追逐那个人,再也看不进去其他人了。 可是他……他居然从未考虑过她做妻子。 襄阳侯这边,却是想带着妻子一起去看望皇后娘娘。 恭亲王家的小胖墩黎弘哲抱着姨姨小腿蹭了蹭,有些舍不得徐念念离开。 徐念念望着姐姐,顺杆爬似的说:“侯爷去吧,我帮姐姐看顾下孩子。” …… 徐菲菲不认同的摇摇头,却没有出言正面训斥妹妹。 云凤殿来人催促,隋孜谦先行一步,临走前,当着徐菲菲面捧着夫人脸颊亲了一口,吓了徐念念一大跳,差点摔倒。 隋孜谦脸颊微红,凝望了徐念念一眼,总算离去。 黎弘哲看傻了眼,咯咯咯的乐着,说:“姨姨,亲亲。” 他还撅着嘴发出了个怪声:“嗯嗯嗯吧!” …… 徐念念怨念的瞪着外甥黎弘哲,真想掐住他的大肉脸不撒手,还嗯嗯嗯吧…… 恭亲王妃诡异的望着神情匪夷所思的妹子,道:“那个,你们看起来很好呀。” 徐念念蹲下身子,将外甥嗯嗯嗯吧出来的口水擦干净。她这日子是有苦难言,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妹夫看起来,还挺纯情的。方才我瞅着他耳朵都是红红的,没想到威武一方的大将军骨子里很可爱呀。” 徐念念暗道坏了,二姐姐貌似也对隋孜谦有好感了…… “念念,我能感觉出襄阳侯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其实一个男人好坏不重要,因为这世上的好坏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坏人。重要的是他要敢于担当,善待妻子,能够面对自己的错误并且修正,性格坦坦荡荡……” 徐念念郁闷了,有些不想帮姐姐看孩子了,二姐凛然又一个娘亲呀! 二姐姐若是知道她嘴巴里那个坦荡的家伙会占她便宜吃豆腐,该如何做想? 云凤殿,皇后娘娘隋兰湘早早命人在殿门口侯着,自个盯着一桌子餐食,挑着合胃口的捏起来。 隋兰湘骨子里有点傲气,带着一点小脾气,即便是和皇上在一起这些年,该生气的时候依然会发脾气。皇上觉得她年龄小,多了几分宠溺,不会觉得她任性,反倒认为其在宫里多年,还能如此率真实在难得。 再考虑到隋家这些年的忠烈,后宫大小事情,皇上一般都依着皇后,不会给她难堪。 “娘娘,侯爷到了。” 第45节 “快请进来。”隋兰湘站起身,亲自出门去迎弟弟。 隋孜谦望着她,道:“娘娘,您身子重,怎么竟是出来了。” 隋兰湘浅笑,她体态丰腴,肤若凝脂,微笑起来,眉眼处透着几分美艳的神色,夺人眼目。 “姐姐许久不见你,心里甚是想着呢。” 隋孜谦扬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唯有在对待亲人的时候,他似乎才会卸下冰冷的武装。 “估摸着没吃好吧,有皇上在,定是缠着你说话,姐姐这里摆好饭了,再吃些吧。都是谦哥儿爱吃的呢。” 隋孜谦一时无语,望着眼巴巴看着自个的嫡亲姐姐,虽然是饱了,却也是点头,硬着头皮坐下来又盛了碗饭。 隋兰湘盯着他吃东西,心里涌上一股满足的感觉,他这个弟弟没人疼,她疼他! “娘娘可觉得身体不适?”隋孜谦关心道,不是说女子怀孕后都会很不舒服吗? “尚可,见到弟弟就不难受了。”隋兰湘念叨着:“年后三叔叔要进京呢。” “三叔叔要来?”隋孜谦纳闷道。 “嗯,带着四个丫头,我想挑一个做儿媳妇。”皇后娘娘的儿媳妇,那不是太子妃吗?隋孜谦想起黎弘宸私下所托,道:“娘娘,这件事情可否知会过太子殿下了?” 隋兰湘蹙眉,说:“他知道表姐妹们要进宫,至于其他,我并未言明。不过宸哥儿聪慧,未来太子妃出自隋家这件事情,他并无异议,我以前就和他私下暗示过。” 隋孜谦犹豫片刻,道:“太子殿下正是年少冲动的时候,怕是眼光和他人不同。” “嗯嗯,所以带过来四个丫头,总是要选中一个。”隋兰湘低声道。 “皇上没有异议吗?”隋孜谦皱起眉头,皇后出自隋家,太子妃出自隋家……树大招风。 “这是后话。除了太子妃以外,我还打算将两个侧妃定给宸哥儿定下来。太子妃先成亲,侧妃次年一同迎娶。” …… 太子妃和嫡亲弟弟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随意的。 “开春选秀,谦哥儿你也纳个人吧。总是有人替我照顾好你的衣食住行才好。至于徐念念,我是真不放心她。”隋兰湘担忧道。 提起徐念念,隋孜谦有些心虚。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窈窕秀美的身型,她明明那么瘦,哪里都没几两肉,不如姐姐丰盈,却令他无法忽视,青涩的勾人心魄。想起昨日深夜里的芙蓉账内,她惺松眼眸,娇喘梦语,让他浑身都变得热起来,至今难以消除。 这到底是一股什么滋味?他明明早就过了躁动的年纪。 “谦哥儿?” 隋兰湘见他沉默,以为徐念念又招惹弟弟了,埋怨道:“那个女人,我是真看不上……” 隋孜谦怔住抬起头看向皇后娘娘,替徐念念解释道:“不能全怪她。” “什么?”隋兰湘挑眉,有些没听清楚。 “皇上驾到!”两个人尚未继续下这个话题,皇上和太子殿下便先后而至。 庆德皇帝年近五十,却保养的不错,皮肤不显老态,近来养的越发面容回春。 他望着皇后娘娘,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隋兰湘本就生的体腴饱满,玉骨冰肌,此时因为怀孕更增添了几分道不明的韵味,让人难以移开眼目。 “皇上盯着臣妾作甚?”她娇笑着,眉眼微挑,脸颊红晕,轻声斥道。 老皇帝吃她这套,急忙上前去哄,逗弄的皇后娘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大家都清楚,虽然圣人喜欢千贵妃,却同样宠爱皇后娘娘,大事儿上还是会让皇后娘娘压其他人一头。否则不会自打千贵妃怀孕后,皇上就基本留在云凤殿了,定是为了安抚皇后娘娘。 这不,皇后娘娘怀孕了! 隋兰湘对老皇帝并无多深的感情,若是真爱,早被后宫嫔妃气死了。可是总归是要为太子铺路,没道理将皇上推给其他嫔妃。 爹娘感情看起来很好,初尝情/事儿的太子殿下微微有些酸涩,他对隋孜谦使眼色,两个人寻个借口一起离去。 隋孜谦本就不想继续待在云凤殿,他着急利用这几日宫里的优势,压倒家里执拗的夫人呢。 千贵妃的寝宫,此时坐着一位小姑娘。她生的娇嫩美貌,妩媚动人。这时候,她脸色发沉,脸颊鼓鼓的不忿道:“姑姑你不知道那宁三郎多么讨厌,居然带只小豹子去咱家别院吓唬人,这种人,打死我都不会嫁。方才宁贵人居然调侃我进他们家的门,我呸呸呸呸!” 千贵妃摸了摸肚子,浅笑道:“那我们画姐儿想嫁个什么样子的夫君呀?” 千尤画脸上一红,直白道:“我瞅着秦家大公子就挺好的……” “哈……”千贵妃笑了,望着唇红齿白的侄女,不由得想起当年自个何尝不是幻想过谁呢? 可是最终……什么都敌不过手握大权。 她盯着尚无所觉的侄女,不由得叹气,这孩子怕是还没意识到,家里对她另有安排。 “若是你年纪小,嫁给我的岳哥儿倒是不错。”千贵妃躺在榻上,懒洋洋地说。 “黎弘岳?”小姑娘扬声道:“表弟才八岁!”千尤画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夸张道:“姑姑,我喜欢秦子仕,你帮帮人家嘛。”从小到大,姑姑最疼爱她了。 千贵妃皱起眉头,说:“若是秦子仕真愿意求娶你,父亲应该不会放弃这份良缘。” 千尤画嘟着嘴巴,道:“他那根木头,还念着李家被火烧死的五姑娘呢。死了那些年,还是不安生,真不晓得秦大哥看上她哪一点。” “傻孩子,有些时候死了的人反而可以在别人心里……永生。” 千贵妃半眯着眼睛,想着什么,道:“你没注意到襄阳侯待其夫人不如早些时候那般冷漠,据我所知,那位徐家三姑娘,为他寻死来的。” 千尤画瞪大了眼睛,说:“姑姑怎能拿我和徐念念相比呢,这种抢嫡亲妹妹姻缘的事情我可是干不出的。” “那若是秦家那孩子呢?” 千贵妃摸了摸她的手,道:“别把话说的太满,你还年轻,路很长呢。” 千尤画认真的想着这种可能是否存在,最后叹气道:“我可没有个双胞胎妹妹混淆视听。” “呵呵……”千贵妃笑了,却是想起爹娘的嘱咐,开春选秀,爹有意让画姐儿竞选太子妃。四姑娘心直口快,一点都不适合皇宫。她不愿意他参选,本来是好意和父亲商量,落在爹娘眼里,却是认为她不希望娘家女孩和太子殿下有任何瓜葛。 千贵妃想起这些就觉得来气,她的弘岳刚八岁多,娘家又是文臣,哪里敢轻易生出夺嫡心思?明明是她娘家人一直在筹划什么…… 云凤殿外,隋孜谦却是想去寻徐念念,时间紧迫,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弥足珍贵。太子殿下缠着他叨叨半天,多是对心仪女孩的描述,却并无实质性的进展。 隋孜谦敷衍了几句便告辞了。她回到宣凰殿,太后娘娘已经睡了,恭亲王妃和妹妹陪着小世子在外面玩。他绕到后面的院子,远处裹着跟个粽子似的徐念念正蹲在地上,用袖子给矮胖墩黎弘哲擦了擦脸颊,温柔细语的说着什么。 小孩子方才似乎是滑倒摔了个跟头,衣服上粘着雪渣。 徐念念眯着眼睛轻笑,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柔劲儿,落在隋孜谦目光里特别碍眼。 旁边,是一个矮胖矮胖的小雪人。它的眼睛是两颗大葡萄,嘴巴处插了根胡萝卜,圆滚滚的身上披着一件红色小棉袄。 隋孜谦不由得失笑,真不怕捂化了。~~o(gt_lt)o~~ ☆、第57章 “姨姨!”黎弘哲幼稚的童音在安静的小院子里显得特别响亮。 他指着远处的襄阳侯,道:“姨夫来了!” …… 徐念念怨念的看着小外甥,道:“姨夫是个什么?” “那里!”黎弘哲拉着她的手朝隋孜谦跑着,说:“娘说,姨夫是表弟的爹!” 徐念念差点摔了个跟头,这小胖子想表弟弟想疯了吧,让他娘自个生去! 隋孜谦本是不喜幼儿,此时听到悦耳的姨夫两个字,突然发现,有时候小孩子也挺可爱的。恭亲王妃见襄阳侯到了,就牵着孩子和他们道别,留给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两个人在阳光下对视的看了一会,最后谁也没有多言。一想到还要共处一室睡五个晚上,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入夜后,太子突然登门。 隋孜谦硬着头皮和他去偏房说话,心里无比怨念,就盼着晚上同夫人“破冰”呢。 太子眼睛亮亮的,极其兴奋的激动道:“小舅舅,我、我知道那女孩是谁了。” 隋孜谦皱起眉头,说:“难不成今日碰到了?” 太子殿下摇摇头,又点了下头,道:“是小贵子。他打探到的,居然是千贵妃的侄女。千大人府上四姑娘,千尤画。” 隋孜谦一怔,居然是千家姑娘,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皇后娘娘最是厌烦“较弱”的千贵妃……倒不是因为皇上宠爱。 当年,隋兰湘尚未入宫的时候,千贵妃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负责过前线己方的粮草供应。他科举出身,正儿八经的文官,凡事儿精打细算,必然和隋家发生矛盾。 一个供粮的,一个要粮的,能和谐? 后来隋兰湘进宫,千家女儿也受宠了,两家彻底没了往来。 太子殿下红着脸,道:“舅舅,我是不是不应该喜欢千家姑娘?” 隋孜谦愣住,望着太子殿下腼腆的脸颊,生出难以言喻的感觉,莫名的,就想帮帮他。 良久,他说:“我们和千家并没有直接冲突。就是皇后娘娘那里……”他顿了下,道:“你确定是千家四姐儿?” 太子点了点头。 隋孜谦扫了一眼跪在旁边不吱声的小贵子,暗道这狗奴才,怕是早知道对方何人。 太子殿下不常去千贵妃那,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常在宫里走动吗?必然是因为知晓对方八成是千家女孩,不敢说罢了。现在,太子殿下拉他跳坑,下面人才慢慢的透露出来。 宫里碰到的女孩,本身就有迹可查…… “舅舅,若是会令母后伤心的话,就算了吧。”太子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喜千贵妃,若真娶了对方侄女,自个也别扭。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怅然若失。 黎弘宸如此说,隋孜谦反倒是不晓得该如何宽慰他,良久,道:“开选秀后再说吧。太子殿下的婚事儿,也不光是娘娘一个人说了算。” 是啊,还有皇帝……太子殿下眼睛一亮。 父皇会不会因为心疼千贵妃,担心以后千家会倒,让自个娶个千家侧妃回来呢? 这种念头生成以后,黎弘宸的脸颊都变得耀眼明亮了。 隋孜谦摇摇头,还是个孩子,藏不住心事儿。 他直白的告知他,本就还是希望寻那一种可能吧。 隋孜谦回屋后发现烛火虽然亮着,徐念念却是躺下睡了。她还很“体贴”的留下四个美人宫女伺候他洗漱净身…… 隋孜谦无语,甩甩手让人退下去,坐在床边,道:“夫人,除夕夜我要守岁。” 徐念念身子明显僵了下,她尚未睡着,光顾着想如何躲隋孜谦了,却是忘了守岁的事情。只是往年她都是和家人在一起,兄弟姐妹们一起吃完年夜晚,便一起熬年,给爹娘祈福。 徐念念墨迹的坐起来,然后套上一件袄裙,道:“那还用去皇上那吗?” 第46节 隋孜谦摇摇头,道:“可以不去。” …… “合适吗?”徐念念踌躇的望着他。 “我真正的家人只有你。”隋孜谦淡淡的说,听在任何人耳朵里都有些揪心。 真正的家人,隋家二房,却是只有隋孜谦一人。隋兰湘终归是外嫁女,不算数的。 徐念念下了床,看了眼天色,还要等一个半时辰才是新年。她想了下,开口问道:“你家中没有庶子庶女吗?” 隋孜谦浅笑,仿佛在回想着什么,说:“没有。我爹和我娘感情很好的。” “可是应该有姨娘吧。”徐念念轻声问道,彼此相守一人的感情是任何女孩子的梦想,可是现实却是太难了。连徐爹当初也是有通房伺候的,所以才会有了大姐姐。好在爹成亲后,待娘亲和孩子们很好,又志在仕途,久而久之,女色上淡了些,家中就一个大姨娘。 可是即便如此,爹和同僚吃酒后,也是有女人伺候的。 隋孜谦点了点头,道:“有三个姨娘。当时爹去任上,需要人照顾,娘亲刚生完产不易远途,就安排了两个姨娘。还有个大姨娘是长者赐,爹成亲前伺候的通房丫头。” 他言辞轻松,不见一丝愧色。 徐念念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在识时务的男人眼里,姨娘什么的本是个玩物儿,不当事儿的。 当然,还有一些男人会宠妾灭妻,那就是不识时务的一群男人们了。 至少在徐念念身边,不曾见完全一对一的高门大户。许是成亲起始想要从一而终的男子,但是人生那么长,许多际遇接踵而至,谁又能坚持得住?更何况,连大部分女人自己都不自爱,一些小丫头的梦想就是给老爷做姨娘,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相比较而言,世人对男人宽容到,你尊重妻子,不宠妾灭妻,就算好男人了。 隋孜谦应该就属于前者,他成亲前没有姨娘,不意味着他对姨娘制度反感,八成是根本没把姨娘当回事儿,自然不会抬举任何人。他若是重女色的话,也不会看不上自己的! 徐念念怨念的想着,身为美女的尊严都没了…… 隋孜谦感受到徐念念的郁郁寡欢,想起什么,说:“你对姨娘……很是不能接受?” 去年,隋家、宫里面的娘娘们,接二连三的送人过来,凑了个八大姨娘,于是徐念念就发飙了,最后还跳湖自尽。 想起当时的自己,徐念念觉得恍如隔世。成亲后,原本最美好的希翼都扑了空,隋孜谦很忙,经常不在府里。每次回来见面也是冷着脸色,避她如蛇蝎。徐念念行为是有些偏激,在对待奴才上表现的更甚,再加上隋孜谦先入为主的观念,难免认为她骄纵。 哎……徐念念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映着隋孜谦的脸颊,道:“现在、可以接受了。” 隋孜谦胸口处猛的一疼,仿佛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怔住,说:“为什么现在就能接受了?” 徐念念哼了一声,道:“反正接受不接受,男人不都是要纳妾吗?”徐念念反呛隋孜谦一句,这根本不是女人能决定的。 “可是你为何却寻死?” 隋孜谦强调着什么,探过头,紧紧的盯着她,说:“还是当时更在意我一些?” 徐念念被他突然临近的脸庞吓了一跳,又听到他不知羞的话,顿时红了脸,恼羞道:“不是都过去了吗?有必要再深究!” “我很想知道。”隋孜谦攥着拳头,徐念念那句能接受,莫名让他极其不爽! “曾经的我,不识事儿罢了。” 徐念念撇开头,却是不愿意面对他幽深的眼眸,说:“你们不都说我是被爹娘宠坏了吗?我在感情上确实自私,认为属于自己的,就该是我一个人的,别人干嘛沾染,尤其是夫君。可是后来才意识到,两个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应该属于谁,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所以侯爷也能看得到,我在努力的改变自己呢!” 她回答的这般懂事儿,隋孜谦应该会满意吧?徐念念偷偷在心里想着…… 隋孜谦望着她一副我很知书达理,你可以纳妾的样子就想掐住她脖子甩一甩,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是那种看重女色的人吗?但是要说独守一人,他确实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不是说愿意或者不愿意,而是,重要吗?逢场作戏的时候,谁会克制自己原始的欲/望,即便不克制,谁又会轻易让外面女人进门?襄阳侯府邸的门第岂是这般低?即便是宫里赐下的美人儿,那也是良家女子,还学过规矩,琴棋书画至少一门精通的。可是又如何?他就要纳要碰吗! 隋孜谦越想越生气,这股气没来由的堵着胸口处。他纳妾什么的不重要,他妻子居然不介意他碰不碰其他女人,这令他很不舒坦。 他铁青着脸,徐念念自然感受得到。她还纳闷,怎么就这般轻易生气了?她以死相逼不让他纳妾他不乐意,现在她宽宏大量,允许他随便纳妾难不成他也不乐意。做个襄阳侯夫人也太难了。 徐念念决定不去和他较劲,翻了本书出来,借着烛火阅读起来。 隋孜谦憋得难受,索性道:“我出去走走。” 徐念念嗯了一声,没有抬眼,他不在屋子里还舒服一些。 将近一个时辰后,隋孜谦回来了。 徐念念抬头,笑眯眯的和他问了好,便低头继续看书。 隋孜谦在她面前踱步片刻,几度欲言又止。清冷的目光落在那本书的封皮上,道:“你看地理杂书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徐念念嗯了一声,说:“这样以后去就不会不识路了。” 隋孜谦一怔,立刻脑补了一个定语,和离后。 徐念念也意识到语失,急忙道:“消遣而已。” …… 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比如现在,隋孜谦坐立难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吐不哭。他觉得有必要纠正夫人错误的观念。 突然,窗外一声巨响,晃人眼目的光亮透过纸窗映射进来。徐念念急忙推门而出,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星空,新鲜道:“烟花……”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观看。以往在徐府,他们也能看到,就是没这般清晰。烟花在大黎不允许私下买卖,只有庆典的时候,由内务府或者户部按定例制作。据说烟花的成分和火药有关,制作方法属于皇家独有。 殿外传来打更声,徐念念望着漫天的亮色,轻轻的叹了一声:“新年了……” 肩膀处,覆盖上一双手。 徐念念一僵,一动不动。 良久,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道:“后院的女人们,我会处理干净。” …… 徐念念心情特别复杂,她张开嘴巴,然后闭上,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或许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这种矛盾的状态,有些东西想伸手抓住,可是攥的越紧,却是一无所得。可是现在,一切都峰回路转,她却没有了最初的信念和坚持。 她似乎在错的时间找到了认为对的人,当他终于走到了对的时间里,她本坚固的堡垒却是瓦解成遍地尘埃,连/城都不在了,她拿什么去相守。 夜深了,彼此都有些困倦。 徐念念沉默的上了床,背对着她揪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隋孜谦等了好一会,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把手打过去,随意一拉扯就将她卷入自个怀里。下巴蹭了蹭徐念念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难搞的孩子……” 清晨,徐念念发现自个又是在隋孜谦怀里醒来了。有些尴尬,趁着他没睁开眼睛默默的往外移了出来。亵裤似乎被他的大腿压住了,使劲一抽,一双手就突然按住了她大腿根。 徐念念浑身一热,脸颊通红。 迅速坐了起来,道:“早。” 隋孜谦睁开眼睛,感受到方才手上的热度,也有些别扭。她的腿虽然纤细,却有点肉,很软,触感轻柔。身体原始的本能被勾了出来,他有些想要……女人了。 两个人都有些出神,隋孜谦随意的应了一声,说:“起床后先是去给皇上请安。今个依然是宫里的团圆饭,明个初二,有外嫁出去的公主回宫。” “嗯。”徐念念垂下眼眸,渐渐冷静下来。 太后寝宫,此时又是人潮涌动。徐念念最大的安慰就是恭亲王全家都在宫里过年。有小包子黎弘哲在呢,她就不会觉得孤单。 隋孜谦没往前凑,反倒是一把抱起了哲哥儿。 哲哥儿起初害怕,后来觉得姨夫比父亲还高大,肩膀宽阔,可以让他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顿时欢快的搂住隋孜谦的脖颈处,死活不下来了。 徐念念感觉被抛弃了。 她站在隋孜谦旁边,给黎弘哲捏了捏衣角,感觉自个真是矮呀! “我们叫姨姨出去玩好不好?”隋孜谦难得柔声道。 黎弘哲立刻点了头,伸出小手正好可以拍到徐念念的脑袋,说:“姨姨,走!” …… 恭亲王见襄阳侯夫妇要出去,想要过去抢回儿子!徐菲菲揽住他的胳臂,摇了摇头。 她看得出隋孜谦冷漠下的刻意讨好,有意成全。最主要的是既然是夫妻,能过下去总比闹得风风雨雨和离强吧。恭亲王皱着眉头,暗道:“那小子我抱他一会就嚷嚷下地!” 难不成是因为他矮? 前几日一直下雪,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样子。 徐念念垫脚给孩子套了一件外袄,整个动作做下来还有些喘气。她一抬眼,看到隋孜谦流露出笑意的眼眸,她不求他帮忙,他就看着她发蠢。 …… 隋孜谦放下孩子,接过宫女的彩球,道:“哲哥儿,我们往那个筐里踢,好不好。” 一个竹筐,被他侧着放倒。 黎弘哲点了点头,他如今嘴巴不利落,听力没啥问题。小短腿一抬,使劲一踢,球一动没动,自个坐了个屁墩。 噗嗤,徐念念忍不住笑了出声。 黎弘哲立刻瞥了嘴,自尊心严重受损,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 隋孜谦吓了一跳,急忙逗弄着他玩,伸出长腿使劲一踢,正中筐里。 小孩子一愣,觉得姨夫好厉害。红着脸,道:“再踢!” 于是隋孜谦在黎弘哲的指挥下,连踢了五六次,全都正中筐里。 黎弘哲忍不住发出了哇的声音,指了指徐念念,道:“姨姨,踢!” 徐念念一怔,在小外甥的哭闹下,她妥协了,果然动作不协调,偏的没影了…… 黎弘哲仿佛报仇似的嘎嘎嘎的乐着,嘲笑她。 隋孜谦和徐念念嬷嬷的对视。这有什么笑点吗?用不用这表现的如此夸张呀! 三个人玩了一会,院子里笑声不断。 “隋大哥,你们玩什么呢。”宁家六娘子牵着刚会走的宁贵妃所出的七皇子,站在不远处。 小孩子都喜欢比自个大一点的孩子,于是七皇子果断的朝着黎弘哲走过去了。就是不太稳,差点扑了个马趴。好在宫女随时跟着,一把拎住他。 隋孜谦没有回话,反倒是看向徐念念。 徐念念被他看得发毛,只好开口,道:“宁姑娘好。” 宁悠然扫了她一眼,不愿意搭理她,一心扑在隋孜谦身上,说:“隋大哥,你们在踢球吗?” 这不是废话吗!徐念念翻了个白眼,低头给外甥整理小棉袄。 隋孜谦却是挡住她,一把抱起黎弘哲,根本不给她装傻充愣的机会。 “夫人和宁家姑娘说吧。” “说什么?”徐念念挑眉,扭头看向宁悠然,说:“宁姑娘有事儿?” 第47节 宁悠然怨念的看了一眼隋孜谦,冷声道:“我和隋大哥说话呢。” 徐念念笑了,看向隋孜谦,嘲讽道:“人家宁姑娘说了,和你说话呢!” 隋孜谦无语,道:“有事儿?” 宁悠然气急,什么叫做有事儿?没事儿还不能说话啦。她沉住气,道:“隋大哥踢球真好!我也想踢球……” 徐念念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往旁边站了下,给宁悠然腾地方。 襄阳侯不满的瞪了徐念念一眼,淡然道:“那正好,我们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宁姑娘可以带着七皇子在这里玩。” 黎弘哲大意上听出姨夫要把彩球和筐让给新来的小弟弟,忽的心情就不好了。凭什么让呀,他不想让呀,他玩够了也不想给别人玩! 隋孜谦拍下他紧皱的小脸蛋,说:“屋里有更大个的球,咱们不要小的了。” 黎弘哲深思片刻,貌似更大个的听起来更好呀,于是愉悦的点了头。 隋孜谦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宁悠然站在雪地里,忍不住跺了下脚,眼眶发胀。以前隋大哥就算是性子冷,却从来不会这般刻薄。 都是因为徐念念! 她怨恨的看向徐念念。 徐念念才觉得无辜呢,躲着她的人又不是她!冤有头债有主,这姑娘没事儿吧。 隋孜谦走了两步,站住回头,道:“夫人?”他顿了下,道:“跟上!” 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让跟上就跟上呀……可是相比较于恨不得吃了她的宁悠然,徐念念最后选择和隋孜谦离开。 隋孜谦莞尔一笑,抱着黎弘哲站的笔直,哄着他道:“以后哲哥儿一定要多吃,长大个。瞧你姨姨腿短,走的多慢呀。” …… ☆、第58章 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闷呼呼的回到大堂。 众人还在献殷勤,皇后娘娘被人搀扶着坐在前头,一双目光却是越过人群看向了隋孜谦,招呼他过去坐呢。隋孜谦放下孩子,拎着夫人走了过去。宁贵人如今万事儿以皇后娘娘为首,身为她嫡亲妹妹的宁家六姑娘自然挨着他们,眼睛仿佛长在隋孜谦身上似的,舍不得移开。 曾经就是她太矜持了,这才会被敢于替嫁的徐念念占了先头。若早知道隋孜谦是个好商量的人,当初谁扑他不是扑他,反正占下名头才够硬气! 一想到自个失了先机,徐悠然真想抽自个!她明明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徐念念哪里知道宁悠然的心里想法,望着她入了魔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曾经的自己,反倒是没那么厌恶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如今的隋孜谦,若是真是想干什么,她完全控制不了。 日子就这么熬到初五,徐念念总算是觉得有点盼头。每夜都和隋孜谦同床共枕,和衣而眠,她都快精神恍惚了。终于,破五了,他们回侯府继续过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了。 令人意外的是,大清早,隋孜谦就被皇上叫至大殿,却是到午后还不曾回来。 徐念念有点犯嘀咕,难不成走不了? 岫红见主子心不在焉,说:“夫人,您别着急了。奴婢去打听了一下,秦大人也被叫了来。” 秦子仕?徐念念第一反应是去年科举的探花郎,她曾经在他面前很丢脸的那个男人。 岫红想起什么,更正道:“不是小秦大人!”现如今秦家两位大人上朝,为了避免混淆,皇上私下都叫秦子仕小秦…… 徐念念皱起眉头,莫不是朝堂上出了事情? 御书房,皇上满脸的戾气,除了后宫大总管吴宗以外,就是隋孜谦和殿前大学士秦大人了。 兴许是考量到宰相大人是隋孜谦的岳丈,这条线上有隋孜谦一个代表即可,并未召唤徐念念的父亲进宫。秦大人偷偷打量襄阳侯一眼,见他气定闲情的目不斜视,犹豫片刻,也不打算开口破坏此刻的沉默气氛。 良久,皇上又拿起方才扔到桌子上的折子,看了一会,道:“孜谦,你去趟江南吧。” 隋孜谦心里虽然不乐意,却还是点了下点头。皇子们都太小了,尚未到可以办差的年纪。 “宸哥儿十三了,也该学着做点事情。这次的事情不用瞒着他。” 隋孜谦眉头一皱,最后领旨没有多言。秦大人暗道皇上开始磨练太子爷了,先是监国了半年多,难不成现在要把太子放出京。 皇上来回踱步,越想越气,道:“前几年西凉国在我大黎边境数次挑衅,两国摩擦不断。我为了增加库银对南直隶省那边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是算了,反正有些不干净的钱最终是流向国库。去年江南税挤出二十万良私银,我还道那王鹤有点本事儿,没白用他。可想这臭小子……竟是坑了我四十万两银子!” 秦大人撇撇嘴,任由皇上吐槽抱怨。江南最是富庶,那地界的官都贪。可是左右布政司却是皇帝心腹,他们贪的钱未必是给自个的,说白了都是给皇帝的。 谁曾想皇帝年前还感叹左布政司王鹤敛财有道,充盈了国库,今个就收到一份密保,有人参王鹤徇私枉法,欺压百姓,最要命的是收受贿赂明细算起来六十多万两白银。这其中二十万两自然是帮皇帝敛财,剩下四十万两哪里去了? 这可是天文数字啊。 最主要的是王鹤备受皇帝信任,否则也不会把富庶的江南交给他打理。皇上启动发泄模式,恨不得将王鹤祖宗八代骂了个够,真金白银呀,占皇帝便宜,还能有活路吗? 秦大人不敢多言,隋孜谦也只能听着。 最后,皇帝拍板,谁都信不过,唯有让隋孜谦亲自跑一趟再说。事不宜迟,最晚初八起程,还让太子殿下同行,好好了解下臣子用心,务必调查清楚! 关于这密保来源有些蹊跷,那折子暗黄色的纸却并非往日他们用的,可见是皇帝其他的渠道。 在大黎历史上,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叫做中枢监。专门给皇帝搜集情报,调查官员的衙门。不过正常人家子弟都不愿意进这个部门,有句话说的真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虽然可以做皇帝的亲信,也意味着若新帝登基,基本上是要随老皇帝入土,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秦大人真郁闷为何自个被叫进来听这些? 皇帝发泄完了,还留下两个人吃了顿午饭。一边吃,一边又开始骂贪官了……四十万两银子,这是要皇帝命吗? 如果年前王鹤递上来的银子是六十万两,如今就算是皇帝知道这银子来路不正,表面训斥心里却会不以为然。毕竟都冲了他的钱袋子,可是现在密保上和他贪来的金额不但对不上,差距简直是令人气的快吐血了! 傍晚时分,隋孜谦和秦大人才被放出御书房。 秦大人看了一眼襄阳侯,友好道:“侯爷辛苦了,大过年的还要下江南。就是水路结冰了,怕是只能走陆路。天寒地冻的注意身体呀。” 隋孜谦心里也想骂街,克制道:“多些秦大人关照。” 秦大人跟着隋孜谦一起往外走,小声的说:“侯爷觉得王鹤大人,真擅自做主,扣下了那么多银子吗?” 隋孜谦挑眉扫了他一眼,道:“很难判断。” 秦大人眯着眼睛,却是想起皇帝不打算瞒着太子,问道:“侯爷要和太子讲吗?” 隋孜谦摇摇头,又点头道:“皇帝既然说了,这件事情就不会瞒着皇后娘娘和太子。说到底,王鹤大人还和我家有亲。” 这才是重点。秦大人眯着眼睛,说:“侯爷觉得皇帝是什么意思?” 隋孜谦垂下眼眸,淡然的道:“想必去年王大人额外交付了二十万两银子后,皇上就派人开始去查了。”差事儿办得再好,皇帝都信不过,必须掌握全部信息。 “可是……不是说那都是李家财产去年变现了吗?”秦大人谨慎的说。 隋孜谦冷笑,玩味的看了一眼秦大人,说:“大人倒是心思灵敏。” 秦大人浅笑,没有反驳。 他和千大人都是皇子老师,不仅教导过现在的太子,同样和先太子也有些情分。只是当年先太子更亲近自个的外祖父李家罢了。 后来、太子倒了,李家又被查出协同谋逆,虽然证据并不充分,考虑到李家军中地位和权利,皇帝还是一点点将这个家族瓦解。其中李家江南的那些财产,并未立刻变现。王鹤去年能拿得出这般多的银子,搞不好就有李家财产。当然,皇上是不会承认侵占人家财产变为己有的。 隋孜谦和秦大人在宫门口处道别,分开前,秦大人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昨个皇上是睡在千贵妃那里去的吧。皇后娘娘和她都是身子重呢……” 隋孜谦冷哼,没应声。他回头望了一眼皇帝的方向,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江南左布政司夫人是隋家大房嫡女,他隔了房的姑姑。说到底,他还要叫王鹤一声姑丈。偏偏皇帝方才骂人的时候却是仿佛完全没想起这事儿似的。 隋孜谦思索再三,决定不能立刻见皇后娘娘,而是立刻接了徐念念直接回府。 两个人坐上马车,一路上他显得分外沉默。 徐念念犹豫了片刻,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隋孜谦抬头看她,望着那张明媚的脸颊,想到这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他破天荒的点了头。然后又有些后悔,怎么可以同她说这些呢? “很难解决吗?”徐念念蹙眉,她从小在府上耳濡目染,自然察觉到今个皇宫里气氛不对。岫红打探的消息是,听说皇帝发了火。就是不晓得是不是对侯爷发的,因为秦大人也被宣进宫了。 隋孜谦忽的靠近她,右手揽住她的肩头,道:“我要出京办差了。” 他除了是侯爷,禁卫军统领外,还是骠骑小将军。 徐念念第一反应就是要打仗了,慌乱道:“西凉国又来犯我大黎边境吗?大过年都不消停。” 隋孜谦看她露出不忿的表情,失笑道:“不是。我要去江南。” 徐念念一愣,江南?过年去江南?这般紧急? 隋孜谦见她脸色变幻莫测,忍不住伸出刮了下她的鼻头,道:“我要去查王鹤。” 徐念念彻底呆住,这、这应该是极其隐秘的事情吧……王鹤和他爹同期,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她是久仰大名的。 “怎么,你怕了?”隋孜谦莞尔一笑道。 “侯爷,我觉得……我还是不想知道的好。”徐念念挣了挣身子,没坐起来。反倒是被隋孜谦一下子用力按下来,直接趴在他的大腿上。 “夫妻本是一体,我相信你。” …… “况且,念念,你还要帮我办件事情。”隋孜谦突然低头,附耳道。 徐念念耳朵处发麻,隐隐觉出一阵风雨欲来的态势。他现在行事,必是被皇上看着,不仅皇后娘娘处他去不得,连安南王那都知会不了。 初七,皇帝上朝,宣布他身体已好,无需再让皇子监国。同时夸奖太子一番,在他生病的半年里将皇朝治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后娘娘在西普寺给她点了祈福灯,实在是灵验。可惜皇后娘娘怀着身子,没法前去还原,不如就太子去吧,于是下旨太子去西普寺诚心还原,并且抄写经书,一个月后在归京。私下里给隋孜谦去信,命其暗度陈仓,带太子去江南,历练一番。 隋孜谦自嘲的笑了,若真是紧急的事情,带着太子能不耽搁行程吗? 顿时,各方反应不一。 宁贵人的寝宫里,嬷嬷扶着七皇子练习走路,道:“过年时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把太子发配到了西普寺了?” 宁贵人翻了个白眼,说:“谁知道呢。想当年先皇后李氏出事儿的前一晚还被临幸过呢。皇帝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得到的?只要他疼爱小七就够了……” 嬷嬷想了下,道:“用不用给宁大人那头去个信儿问问?” 宁贵人摇头,道:“皇上心里明镜似的。前阵子我因为皇子翘尾巴,他就敲打我捧着皇后娘娘,如今看来,怕是太子监国做的太出彩了,这不回来后就先敲打敲打?” 嬷嬷点了头,说:“贵人说的有理,咱还是不掺和了。吃一见长一智,贵人有小七,先把孩子养大才是真的。” 宁贵人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吗?我瞅着皇帝现在就看小七顺眼,连十三岁的太子殿下他都容不下,呵呵……”人感受到自个老了,危机感就会越强烈。 皇帝捧着太子殿下都快一年了,也该杀杀他的锐气了吧。这些年襄阳侯被皇帝使唤的到处跑,明面上一堆差事儿,都不过是被铲除李家要员打掩护罢了。 估摸着李家解决的差不多,圣人这是打算压压隋家了? 宁贵人眯着眼睛,想着云凤殿那位云淡风轻的皇后娘娘隋兰湘,不知道她如何想。她猛的认识到什么,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说来就说了。 云凤殿,皇后娘娘洗洗准备睡了。几个宫女都被她遣了出去,独留下一位老嬷嬷。嬷嬷是她当年的教导姑姑,过了最好的年华,心也就淡了,陪着在宫里做事情,反倒没了出去的心思。 “嬷嬷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话想说。”隋兰湘撑了撑眼皮,自打怀了孩子,她就特贪睡。 夏嬷嬷犹豫片刻,道:“御书房皇帝发火了,奴婢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第48节 “哦,不是说孜谦也在呢吗?”隋兰湘垂下眼眸,淡淡的说。 “嗯,吴总管直接告诉奴婢,侯爷要下江南了。此次还会带着太子殿下。” 隋兰湘冷笑,道:“可算是要轰我儿出宫了?自打重阳节开始,就知道他要蹦跶出来了。” “娘娘料事如神。”虽然是老嬷嬷,该拍马屁的时候还是要拍的…… “既然如此,娘娘为何不主动说把监国的权利还给皇上呢?”夏嬷嬷有些不解,偏要让皇帝自个宣布,这不把太子殿下明面上打发到寺庙去了吗? “哼。”隋兰湘笑了,说:“我若是表现太懂人情世故,没有一点小脾气,皇上才会着急呢。他觉得自个全在掌握之中呢。”隋兰湘打了个哈欠,道:“江南省的布政司王鹤是我姑丈,皇帝曾经能信得过他,必然有其本事儿。放心,有弟弟在呢,太子没事儿。” 更何况……皇后娘娘莞尔一笑,老皇帝当真以为他现在是身体大好吗?她吩咐人灭了烛火,却是准备睡了。反正她如今怀上了孩子,身子沉重,不如干脆借着七皇子把宁贵人提成昭仪,然后从两位昭仪中升个嫔妃,代管后宫呢? 千贵妃品阶虽然,谁让她也怀上了呢?盼了多年的权利,眼看着交给其他嫔妃……呵呵。 隋兰湘心情越来越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真以为这一年来,她什么都没做吗?亲身经历过皇帝对待先皇后的手段,哪个嫔妃敢信得过那个男人? 夏嬷嬷见皇后娘娘并未不知事儿,便不再多说。 御书房 皇上自从下旨让太子殿下立刻前往西普寺还原,变得忙碌起来。 “养病”时间长了,落下的折子也多了。虽然说当初太子都有每日汇报,不过那时候心情欠佳,哪里比得上现在浑身仿佛充满了干劲? 大总管吴宗看了眼天色,道:“皇帝休息吧,已经夜深了。” 皇帝嗯了一声,说:“可派人盯着襄阳侯了?” 吴总管低头,恭敬的说:“一直盯着呢。那日离开皇宫便回到府邸。不曾见过任何人。” “嗯,隋孜谦这人算得上半个忠良之辈,就是怕她姐姐眼皮子浅,儿子监国大半年,若说没想法我是不信的。否则前阵子我捧她打脸了宁氏和千氏,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太子小孩家不懂事,她不晓得国印该谁来掌管吗?” 吴总管浅笑,劝道:“娘娘兴许是没想那么深。更何况皇帝看重她,又不是外人。” “呵呵。她那点心思我还是知晓的。不过这天下终归是朕的天下,朕想让谁监国,谁就能监国。同理,朕想让谁滚,谁就要滚!” “圣人说的是。”吴总管附议。 “不过,宸儿倒是听话,重大事情倒是真没瞒我。”他两三内缕了大半年的要事折子,眼睛都快看花了。 “太子尚年少,并未有其他心思。”吴总管顺着皇帝说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想当年我那二儿子,还不及我膝盖处高,可是后来呢?怕是心里不知道骂了我多少句老不死的。”皇帝皱起眉头,厉声道。 “圣人息怒。”吴总管急忙跪地。 “罢了。让人继续盯着王鹤。襄阳侯山东那案子最后才揪出五万两银子,有些少了。他们的人能逃到南边,这银子指不定藏在哪里。王鹤自然不敢闷了我四十万两银子,可是中枢监查出来的数字不会错,就是不知道在谁手里。李家如今清理的差不多,王鹤和隋家关系甚深,我不敢再用。他和谦哥儿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初觉得两个人关系好可以帮我打压李家,如今么,我还要用襄阳侯,只能让王鹤挪个闲差了。江南,我不可能再给他!” “皇帝圣明!秦大人不是傻子,想必会有所动作。” “嗯。秦家就一个儿子,也不过刚入仕。捧他个十几年,也蹦跶不出什么。” 他顿了片刻,道:“去千贵妃那……” 千贵妃挺着五个半月的大肚子,听闻皇帝又来她这里,心里也有些冤枉。估摸着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她给皇后娘娘和太子上眼药了…… 次日,云凤殿就传来皇后娘娘胎位不稳的消息。皇帝一听,又命人写诏书了,让太子不但要给他祈福,还要给皇后娘娘求平安。于是一个月的行程,被圣人大手一划,两个月后再回来吧。 皇后娘娘进言,考虑到开春就要选秀,后宫里嫔妃级别可以提拔一下了。六皇子黎弘宁的生母徐昭仪,被升为贤妃娘娘。三公主黎玉琴的生母王昭仪,升为了德妃娘娘。后宫一下子出来两位贤德娘娘,大家听了都甚是欢喜。 宁贵人养育七皇子有功,升为宁昭仪。考虑到四公主黎玉晴也是宁氏所出,当时奖赏不多,这次宁氏品阶虽然只是昭仪,平日生活上,却按照妃子份例发放。 宁氏大喜,对皇后娘娘隋兰湘感激涕零。 贤德双妃,外加宁昭仪,先是谢了太后娘娘和皇帝,然后再去给皇后娘娘磕头。整个后宫呈现出分外和谐的景象。老皇帝很满意,暗道皇后识趣,没白敲打。他还有意分散皇后娘娘的后宫权利,没想到隋兰湘主动提出来,考虑她和千贵妃都有身孕,后宫管事儿腰牌不如分成两个,交付贤德双妃,共同管理。 皇帝想着王氏和徐氏的娘家,都不是很出彩。尤其是生了儿子的徐氏,亲爹才正五品。于是痛快应了下来。 在外人看来,皇帝偏宠千贵妃,接连睡在她那多半个月。不仅夺了皇后娘娘的后宫权利,还将太子殿下发配到了庙里念经……可见所谓替人监国,被替代者没有不介意的。 监的好烦你,监不好罚你。 千贵妃娘家让四姑娘千尤画进宫问消息,千贵妃于是更烦了。她大着肚子,如何够伺候皇帝? 她心心念的后宫权利竟是便宜了王徐两个贱人。 这也就算了,皇帝来她这里还睡了她两个大宫女,她可真是个“宠妃”! 十五天后,隋孜谦带着一行人马抵达了淮安府的盐城。 ☆、第59章 这一年的农历春节来得晚,整个路上还不算是特别冷。黎弘宸头次出宫,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陆路走来,边走边看,有的地方城门守卫严横,还曾遇到穿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不允许进城。他有些气愤,道:“舅舅,我算是渐渐懂得什么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隋孜谦一怔,淡笑道:“这就觉得生气了?” 黎弘宸点头,说:“远的不说,哪怕宫里千贵妃,欺负人都是小心翼翼,不像这小小的城门令,真跟戏里的恶霸大爷似的,张口就是要酒水钱!” 他们路上一切从简,弄了个商人身份掩护。 隋孜谦摇摇头,道:“正值年关,各地城里的守卫是人最少却最严苛的时候,官府衙门怕人多闹事儿,惹上峰们不痛快,自然是万事安全起见,能卡着放进内城一个人,就卡一个。” “那么若是天寒地冻,有人饿死在城门外,他们就看着吗?”黎弘宸看折子虽多,却忘了写奏章的官员本身都是文人,遣词造句终归不如眼见为实。 “殿下也说了,小鬼难缠,对于衙门来说,那些乞儿何尝不是小鬼。你切继续看吧,进不了城的也死不了。” 这话过两日就应验了。尤其是在黎弘宸被个脏兮兮的男孩子撞了后,发现玉佩没了,于是反倒是沉思下来,仔细回想这所谓贫民和所谓恶霸之间的关系。 隋孜谦本身就有意借此机会历练一下黎弘宸,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不愿意多说。 黎弘宸见隋孜谦选了淮安府的盐城落脚,直言道:“我们不进苏州吗?” 隋孜谦摇头,道:“皇上命咱们查王鹤,我总不能直接上门问他,你去年扣下的赃款,是不是少报了数目给皇帝?” …… 黎弘宸皱起眉头,说:“貌似不太好。” “嗯,会有人找上我们的。天气那么冷,殿下好好休整几日吧。另外,这地方之所以叫盐城,是因为到处都是煮盐亭场,到处是盐河。换言之,到处是金银。” …… 黎弘宸嗯了一声,他监国了一段时间,自然知晓盐买卖的赋税状况。这是国库最多的收入来源,江南省之所以富足,也脱不开这盐袋子。 “当初在山东地界的那群土匪为首的老大姓王,他的妻子是镇南侯老太君身边的一位放出去的大丫鬟……去年去漠北处理一些事情,又遇到了他儿子,这才揪出了山东一批官员的案子。可是最终抄出来的银子只有五万两,皇帝对此有些异议。” “是觉得少?”黎弘宸问道。 “嗯,但凡抄个家都是几十万两,一个官匪勾结的贼窝,经营许多年,只有五万两……我自个判的案子,我都觉得说不出口。” 太子殿下蹙眉,说:“所以父皇去查了王鹤?” “王大人去年私银送了二十万两。你可知先太子的事情,娘娘应该同你教导过吧。” 黎弘宸点头,说:“当时父皇下旨命我监国,母后再三叮嘱我,一直拿先太子为例,告诉我,六年来,父皇待李家越来越宽松,以显示父皇的仁慈。可是私下,却是命人到处搜捕同李家相关系的下属,一个都不放过。” “嗯,为人君者,名声很重要。皇帝要做‘贤明’的君主,对李家大度宽和,才能彰显其仁义大度之心。身居高位者,许多事情根本无需自己动手。所以皇帝可能觉得,只要对李家爪牙赶尽杀绝,好比雄鹰,翅膀都被折断,拿什么去飞上天空。” 黎弘宸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谢谢舅舅教诲,外甥懂了。那么现在李家下面的关系差不多摘清楚了,所以去年父皇赦了李家全部女眷。” “是的,然后开始敲打你外祖父家了。” 黎弘宸尴尬的望着隋孜谦,有些尴尬。感觉他父皇有些过河拆桥呀…… “娘娘应该同殿下说过,先太子,也就是殿下的二皇兄根本不曾谋反,或者说没来得及谋逆就被皇帝一巴掌拍下去了。至于镇南侯李家,那是百年望族,如何会在圣人身体没出任何问题的时候,算计这些?李家老祖宗经历的皇帝可不少了,一直懂得谋而后动。” 黎弘宸点了头,道:“如此说来,父亲现在敲打我,倒也是可以理解了。” 隋孜谦见他神色黯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说:“皇帝年轻时不是这个性子,哎……总之皇权的诱惑太大,在位者难免谨慎小心,性格多疑。”对于如今隋家处境,皇后娘娘和隋家都另有手段,只是这些秘闻没必要让太子殿下知晓。 十三岁……终归是年轻了些。 黎弘宸年纪小,情绪有些低落,道:“此次父皇让我去西普寺诵经祈福,我便觉得不好受。还听宫人非议,都说父皇休养不到一年,气色竟是大好,最少还有十几年寿命,到时候,就连小七都是大孩子了。我怕是会步二哥后尘。” 隋孜谦定定的望着他,道:“既然有宫人在敢让殿下听到这些话,便是别人故意放出来了。殿下更不应该受其影响,一切自有娘娘为殿下打算。” 黎弘宸叹了口气,说:“嗯,母后总是舍不得我。舅舅也不是当年的李大人。” 隋孜谦想起什么,扬起唇角道:“是的。结局、必不相同。”他如今还想好好活着,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徐念念总是惆怅纠结的目光,嗯,他还同她没圆房呢,太多的遗憾和不甘,情之滋味,世间百味,总是要尝尽后方舍得去死。 咚咚咚,门外有动静。 隋孜谦和外甥对视一眼,道:“进来。” 四喜低着头,恭敬的给两位主子行了礼,说:“淮安知府黄大人求见。” 隋孜谦冷哼,说:“这不,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盐城是富足的城市,亦有当地的主子,可是却是淮安知府越级下来,却是有些令人诧异。 他们进城虽然是商人身份,但是若有心至少可以查出襄阳侯的行踪,可是登门的官员并不多,难不成都在观望着什么? 黎弘宸小声嘀咕,莫不是皇帝大好,太子身份不但没吸引力,反倒成了累赘? 黄知府独自一人进了屋子,他见襄阳侯身边站着一位贵气少年,便晓得地方身份,立刻跪地行了大礼,表达恭敬。 黎弘宸冲隋孜谦点了下头,示意由他来主导一切。母后说了,这次行程主要是多听多看,无需参与要务,一切以舅舅的决定为准。 隋孜谦淡然的介绍道:“这位,就先叫做李公子吧。”黎和李字同音,黄知府识趣的应了声,并未纠结其他。 隋孜谦吩咐四喜准备茶水,一副长谈的样子。 “入座吧。” 黄知府一怔,推让几次,便按照襄阳侯的命令坐了下来。 他悄悄环绕四周,这是盐城闹市区一处不起眼的院子,没想到是中枢监的联络处。 隋孜谦抿了口茶水,斟酌道:“我们在盐城最多待两日。”他顿了下,说:“李公子初来,这天气又被京城暖和许多,我打算带他随意转转。” 黄知府立刻起身回话,道:“属下知晓了。” “你且坐着吧,无需每次回话都站起来。”隋孜谦淡淡的说:“来的路上遇到一对喊冤的母女,我本是不想管,没想到她告的却是王鹤大人。涉及姑丈声誉,我便将人一起带了过来。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盐帮二当家的妻女,关于盐帮二当家什么的,黄大人可听说过什么。” 黎弘宸微微有些诧异的望着舅舅隋孜谦,发现这人说瞎话都跟真的似的。一路来,哪里有喊冤的母女,明明是父皇要查王鹤的。不过舅舅既然敢拎出个盐帮二当家,那么或许煞有其事儿? 所谓盐帮,是一群贩盐商户自行成立的民间组织。大黎初期,官府对盐的控制是很严苛的。盐是百姓的必须生活品,控制住盐的供应,相当于限制住百姓的生活,因此,私人是不被允许进入贩卖盐行业,一切都是官府垄断。 后来,边境连年被扰,征战不断,官府还要兴修水利,建立边防,这些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便有人提出令商贾捐款,或者让其承包完成工程。相对应,皇上会有所奖励。其中一项,便是颁发贩盐许可证,准许其贩卖运输官盐,甚至还可以得到徭役减免等豁免。 逐渐,盐运方面便演化成当下这种形式。1 第49节 黄知府思索片刻,道:“实不相瞒,自打六年前盐帮帮主曹云英被官府捉拿以后,盐帮这些年内务就很杂乱。现任帮主是曾经的陈副帮主,苏州本地人。侯爷提及的二当家是三年前江南四大家推选出来的李诚。有人说他母亲姓严,走了严家路子,算是空降。若不是侯爷去年在漠北抓了济南那头的悍匪,或许王大人不会办了李诚。” 也就是说,这位二当家李诚,被王鹤办了。王鹤递进京城的折子,对这一点毫无隐瞒。并且占了李诚私产折合二十万两白银,送进国库。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中枢监却说李诚私产有六十万两,并且李诚是山东悍匪营出身,带着银子跑路江南投奔外祖家,靠着骨子里的匪劲儿,入住盐帮。 黎弘宸听的晕晕乎乎,隋孜谦若有所指的解释道:“盐帮目前是由十二家商户组成的。这十二家商户中,以江南四大家为首,分别是严家,孟家,徐家和王家。陈副帮主本命陈云鹤,来自十二家中的陈家,并非四大家出身。估计是涉及到了利益问题,四大家才会推出一个李诚。” 黎弘宸垂下眼眸想了片刻,说:“这严家和南域严家可是一家?” 隋孜谦笑了,道:“殿……李公子记性不错,是一家。南域严家是分支。严家还是皇商,每年供内务府丝绸金帛什么的,他们家还养着江南最大的绣坊,成品亦会运到关外贩卖,算是大黎国排的上名号的商业世家。所以不仅南域,漠北也是有严家的。” “舅……那这和侯爷去年去漠北有关系吗?” 隋孜谦点了头,看向黄知府,若有所思的说:“去年漠北有异动,我办差的时候揪出了个镇南侯府余孽,据说是当年李侯爷的长随李四,李家家生子。其实圣人心善,并未打算对镇南侯府李氏一族斩尽杀绝。可是偏有人打着李家名头,聚集一伙人马。透过李四,又查出山东知府勾结悍匪的案子。年前把山东地界儿的官员彻底梳理了一番。这位李四,有一位得宠姨娘,便是严家出身了。” 黎弘宸暗自点头,说来说去,舅舅先是抓了李四,将曾经的山东悍匪案重新梳理一番,扯出了当上盐帮二当家的李诚。然后王鹤办了李诚,现在……王鹤要被办了。除了王鹤以外,这群人都有一个共性,同镇南侯府李家有关系。 隋孜谦他,想起什么,说:“至于前帮主曹云英,是因为苏州织造萧大人的案子被入狱。” 黎弘宸怔住:“萧大人六年织造,贪污白银千万两……” “嗯,仗着的就是先太子的官威。归根到底,先太子被皇上厌弃,除了镇南侯的军权,便是当时皇上信任太子,让他去内务府历练,没想到他比谁都贪,江南成了他的钱袋子。” 黎弘宸微微一震,不由得陷入深思。 黄知府胆战心惊的听着,侯爷当着他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李诚一介白身,当时抄出来的银子有都少?”隋孜谦开口问道。 黄知府本想敷衍说不知道,后来望着两个主子深沉的目光,道:“属下并不是审核此案的官员,但是听说,算上一些古玩字画,约莫四十万两银子吧。”这是明面上的…… 隋孜谦点了下头,道:“自称李诚妻女的那两个人,黄大人如何看。” 黄知府垂下眼眸,说:“方便让属下见下那一对母女吗?”他见隋孜谦路出浅笑的样子,急忙低下头,道:“属下不知。” “嗯,今个夜深,黄大人不如住下,明日再谈。”隋孜谦开始赶人,黄知府又说了一些客套话,退了出去。屋外有他的推官,两个人被安排到旁边的院子住下。 黄知府进了屋子开始来回踱步,推官看着他,道:“侯爷可说明来意?” 黄知府摇了摇头,说:“应该是同李诚有关。我早就说过,这年头涉及镇南侯府的案子上面都会派人下来。侯爷说,要查王鹤。” 推官愣住,道:“不可能吧。王大人和襄阳侯有亲。” “呵呵。”黄知府想起那张满脸漠然,浑身烦着冰冷气息的襄阳侯,说:“隋大人何尝是会看在亲人面子就不动手的?去年李诚被抄家,他的亲眷如何处理的?” “冠上奴籍,发卖了。”推官道。 “妻女?” “只有一妻一女,妻子姓严,据说是严老爷极其宠爱的外室女儿。所以李诚来到江南,严家才会对他多有提拔。” 黄知府想起隋孜谦露出来的信息,说:“查下严家,我感觉严家要出大事了!” “该不会我们连年私扣赋税银两的事情被发现?”盐税门道多且广,少个一星半点看不出什么,却足以养活好几个县。 黄知府皱起眉头,淮安府最大的依仗便是盐城赋税,若真是打着下江南的名义实则来查他,又要如何躲过这一灾呢? 黄知府离开以后,黎弘宸纳闷的看向隋孜谦,说:“舅舅说的二当家妻女是怎么回事儿?” “李诚的妻子和女儿。现在就在这院子里。” 黎弘宸大惊,说:“真的?” “自然是假的,找人扮的。他妻女在京城大营呢,我囚了起来。他的妻子是严家女,李诚犯事儿后被严家赎了回来,送到了漠北。” “舅舅明明是来查王鹤,为何我感觉一直在给黄知府透话呢。”太子殿下有所不明。 隋孜谦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所谓办案,就要虚虚实实,模糊不清。这群官员没有清白的,不如让他们去猜好了。” “为何舅舅一直揪着严家不放?”黎弘宸有些不解。 隋孜谦莞尔一笑,道:“严家和中枢监有关系。” “啊,那岂不是父皇的人……” “没错。严家忠君。不过自从镇南侯倒了以后,我每次剿灭属于镇南侯暗中的势力,都会多少扯上严家。”隋孜谦眯着眼睛笑着说。 “严家真有问题吗?” “应该是没有问题。可是六年来,经手那么多案子,假话都能成真。皇上一向多疑,怕是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黎弘宸很聪慧,隐约抓住什么,道:“舅舅难不成是想……” “殿下以为皇帝为何会如此确凿太子殿下谋逆?他若不是想拿下严家为己所用,皇帝怕是还不会快刀斩乱麻处理了先太子。” “父皇会不会想办了严家呢?”黎弘宸皱着眉头,问道。 “就看他们家如何选择。镇南侯倒了六年了,也是该灭口严家了。所谓圣心,快被磨没了。” 黎弘宸很聪慧,瞬间明白了为何每次李家的案子,都能扯上严家。或许当年诉讼先太子谋反的便是严家,皇上才会防患于未然。如今李家倒了,却处处透着严家帮李家余孽,皇上难免多想,当初严家真的没被先太子拉拢过去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成苍天大树! 若是让严家误会,这次皇上就是打算灭了他们,赔了一个王鹤也要弄倒严家,为了家族生存,怕是严家会主动寻求太子庇护。相较于先太子的主动,这种被动,似乎更有先见之明。 黎弘宸突然觉得自己好弱,这才让母后和舅舅操碎了心。 他有些失落,道:“舅舅,我会变得很厉害的。” 隋孜谦望着他,说:“殿下聪慧,多加历练必是一代明君。若日后殿下终成大业,我是愿意上交兵权的。” 黎弘宸急忙摇头,道:“舅舅……我就你这么一个嫡亲舅舅,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隋孜谦耸耸肩,不置可否,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两个人都聊了些轻松话题,黎弘宸问道:“接下来真在盐城住两日?” “错,可能要待上更久的时日。你我闲着无事儿,我打算绕到凉州去拜访一个故人。” 太子愣住,说:“凉州?”这要是一直往西,太远了吧。 “谁呀。” 隋孜谦莞尔一笑,道:“妻兄徐雨诚。” “啊!”黎弘宸无法置信的望着他。 隋孜谦脸上一红,说:“小孩子别一惊一乍!”他顿了下,似乎想掩饰什么,道:“我们以不动治万变,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离开此地。接下来黄知府估摸会去查严家,看严家如何行事吧。” 就算离开此地,有必要去凉州那么远吗?大冬天的……黎弘宸实在不解。 隋孜谦想起离别前的那一夜,他厚着脸皮爬上了徐念念的床铺。为了可以不被轰下来,他主动寻找徐念念肯定感兴趣的话题,那就是他要去看望徐雨诚…… 徐雨诚过年没回家,徐家全家都惦记着他。 徐念念果然忘记赶他走,还揪着他胳臂说了半夜的话,全部都是叮嘱之言。 他望着念念水汪汪的眼眸,耳边传来她温柔的细语叮咛声音。 那一字一念的挂心,如果是对自己,该有……多好? ☆、第60章 隋孜谦回想起那一夜的温馨,空虚许久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填满,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家的意义,好似可以遮蔽风雨的港湾。 漫漫长夜,念念温柔的嘤咛声音比睡眠香还要管用,让他全身放松,特踏实的闭上了眼睛。当他习惯了有人陪伴着一起入眠,便不想再“独守空房”了。 所以,隋孜谦认为,皇帝的案子办不好没关系,总归是圣人小性子,故意寻麻烦,敲打下太子和隋家罢了。此行的关键点还是看望妻兄,不负妻子所托,这很重要! 清晨,隋孜谦就带着太子殿下离开了。 皇宫,御书房。皇帝拿着卷宗,喃喃道:“孜谦居然去了凉州!” 太监吴大总管也是满头黑线,襄阳侯……也不太敬业了吧。 “往日里,侯爷不是这番做派的。” 皇帝摇摇头,说:“徐大人的长子在凉州吧?” “是的。难不成……” “我听说他的长子丧妻后性情大变,估摸着是替岳家前去探望。”皇帝分析道:“不过谦哥儿貌似对他那位夫人,并非无情。” 吴太监嗯了一声,说:“外面传言不尽真实。另外,据说侯爷只见了淮安府的知府大人。其他人谁都没见,就连同他的姑丈王鹤,也并无书信来往。”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孜谦那人冷漠刻板,我还是信他不会给王鹤露话。黄知府接下来又做了什么。他这两年在淮安府没少贪,不过看在不曾结党营私的份上,我没打算动他。”他是皇帝,若想拿回银子,怎么着都有机会清算一个小知府。 “下面人报,黄知府派人查了严家。” “严家?”皇帝眯着眼睛,冷哼一声,道:“亏我信任他们这些年,现在看来,在先太子被废这件事情上,他们家远没有当初说的那般立场鲜明。” 吴太监垂下眼眸,说:“是人便有私心。” “朕岂是能让他们随便选的?”皇帝冷漠道。 江南,苏州。严家老宅,大堂内十分安静。 除了一个花白胡子的严家老太爷,还跪了两个中年男子。 严老太爷扔了个被子砸在其中一名男子身上,道:“谁让你给他们赎的身!还觉得咱们家和李家牵扯不够少吗?” 被砸的男人是大房老爷,哽咽道:“儿子有罪。实在是她是云娘给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我不忍他们流落街头。” “呵呵,那么你自己流落街头吧!”老太爷愤怒道。 “父亲,事情或许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严家老二抬起头,目光清明。他兄长就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因为那个外室,没少做糊涂事儿。 “黄云泽那个狗官开始盯着咱们家了。他又是唯一见过襄阳侯隋大人的!若说此次侯爷下江南,同严没关系,你信吗?” “父亲,信与不信,现在指责大哥都无济于事。”严家老二正色道。 严家老大皱起眉头,说:“我听说襄阳侯身边女色甚少,不如将府里去年调/教的两个扬州瘦马献上去,当真是两个绝色佳人呢……” “你给我闭嘴!”老爷子快被大老爷气死了,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他顿了片刻,感慨道:“有罪无罪,还不是圣人一句话!” 严家二老爷皱起眉头,看向老太爷,道:“难不成……是皇帝不信严家了。” “呵呵,信与不信,严家都知道的太多了!”严老太爷咳嗽了好几声,说:“老二,寻个由头把襄阳侯请过来。” 严家二老爷蹙眉,尴尬道:“儿子已经派人去盐城了,可是侯爷谁都不见。最新得到消息,侯爷带着一队人马出城了。一路向西,不知晓去了哪里。” 严老太爷皱着眉头,叹气道:“这是往水里扔了一颗石头,然后等着观望水漂。今年是选秀年,歌儿那准备的是否妥当?今年是严家的命坎,必须要熬过春天,待日后歌儿能寻个出路见到皇帝,总是有人能给严家说话。”现如今严家不管多衷心,可是天高皇帝远,落在圣人耳朵里,就变了样子。他们家又有巨富,还私下敛财给皇帝,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第50节 “襄阳侯二月底抵达盐城,岂不是没过完年就出京了?这般迫切,估摸着是不想给严家熬过去的机会。去年襄阳侯去趟漠北,一个悍匪案子端了整个山东省的官员们。今年来江南……这般急促,估摸得到皇帝口谕,对待谁都不会手软,尤其是咱们家……”严老太爷捂着胸口,说:“早知如此,就不该远着隋家!” “可是先太子案闹得那么大,咱们家又岂敢同当今太子娘家亲近!” 严家二老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气道:“事已至此,儿子先去安排歌儿进京选秀的事情。大哥说的那两个养了多年的绝色美女,不如也送过去,侯爷若不喜欢,随意处置便是。儿子还听说,盐帮那头也已经备了重礼和美人儿……” 严老太爷嗯了一声,顿时显得苍老几分,道:“盯着点侯爷,务必寻机会搭上线。” 对于襄阳侯的南下,许多人都得了消息。只是除了黄知府以外,无人知晓太子殿下随行。黄知府虽然知道,却也要假装不知道,毕竟圣人说了,太子去西菩寺替皇帝和皇后娘娘祈福去了…… 黄知府深思下来,近来传言皇帝对于太子殿下不满,因为太子殿下监国大半年,颇受臣子百姓厚爱,将国家治理的风调雨顺,比他这个老子差不了多少。所以皇帝身体大好后,十分忌讳太子殿下,将儿子发配去了寺庙里。本是一个月的行程,又因为皇后娘娘微恙变成了两个月,还趁机夺了皇后娘娘的权利。怎么看都像是厌了太子殿下。 他本来如此想的,现在却不再认同。皇帝或许有敲打太子殿下的意思,但是绝对不是厌弃。否则就不会让太子殿下和嫡亲舅舅一起下江南了。综上种种,黄知府决定好好伺候襄阳侯……他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信息和任何人分享,他又不是江南省最大的官员,巴不得有些人怠慢襄阳侯,他没准还能挪挪地方。 他身边的推官建议道:“大人,关于那夜谈话,属下又回去思索再三。侯爷明面上提出来的也不过是严家,李诚,还有布政司王鹤大人。王大人官阶并不高,却身居要职,他还是侯爷嫡亲的舅舅,侯爷却和老爷透露要查王鹤,会不会是……想拖老爷捎话呢?” 黄知府愣住,深思起来,道:“去年李诚出事儿,背后却有严家的影子。王大人所作种种都是和严家相驳,难不成严家为了推倒王大人,背后有动作吗?所以皇帝要查王大人,可是侯爷却不方便告知王大人,特意说给我听?” 推官点头道:“王大人可是侯爷嫡亲的姑丈!况且侯爷还让老爷看到了太子殿下,说到底,王鹤大人也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姑丈呀!” 黄知府顿时恍然大悟,暗道:“既然如此,我便私下派人给王鹤大人捎句话吧?” “下官认为有理。侯爷会见完大人,转脸就出城去了,岂不是特意避嫌?这段时间,王鹤大人若是有所准备,也和侯爷无关。” “可是若皇帝真要查王大人,我去传话不好吧。”黄知府踌躇道。 “这好办,属下自有办法。” 黄知府点头,说:“总之话不能使我传给王鹤的。” “下官明白!” 次日,黄知府便命人查了去年李诚案子的卷宗。他故意做的小心翼翼,反倒是令人怀疑。李诚案子牵扯进来的是盐帮,严家,还有王鹤。 严家越发觉得此次襄阳侯来江南的目的,就是这个李诚! 他和山东悍匪案子有关联,山东悍匪头子,又和镇南侯府有关系,那么毫无背景的李诚被抄出来的数十万两白银会不会是镇南侯府的赃款,又或者悍匪头子的赃款?总之都是一个脏字,不干净,偏偏这惹人眼目的李诚,是严家女婿…… 李诚已经死了,襄阳侯来此处,必是为了严家。 严家大老爷想起什么,急忙去见严家老太爷,道:“父亲,儿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严老太爷见他满脸的惊慌,唤来老二,遣走属下,道:“说!” 严家大老爷脸色铁青,说:“李诚犯事儿前,曾经给过我东西。是当年礼送来的,却是比往年贵重数倍!” “你!”严老太爷差点背过气,道:“好听是年礼,若是有不干净的就算是私收罪犯脏银!” 严老太爷也知晓事情严重,说:“我昨晚翻了一页,找出个檀木盒子。里面……里面……” “说!”严老太爷怒了。 “是一个册子。”严老太爷欲哭无泪,真是犯大事儿了。 “内容是什么!” 严大老爷泪奔了,道:“爹,你要救救儿子啊……” 严老太爷哆里哆嗦的抬起腿,踹了他胸口一处,道:“赶紧说!” “是个图。是一张图……” 严老太爷身体仿佛被抽干净了似的,跌走在太师椅上,道:“严家完了。” “爹……再无挽救的余地了吗?”严二老爷为人理智,反正已经不能再坏了。 “派去漠北严家的人回来了吗?”他面无表情,低声道。 严大老爷点了下头,说:“那母女俩,失踪了。” “失踪?”严老天爷摇摇头,悲戚道:“天要亡我严家。如今看来,李诚的投靠,反倒是要坑我严家。当年我们假意效忠先太子殿下,私下却告知圣人……怕是两头都信不过我。李诚如此,未必不是被人算计,才会牵连我严家下水。” “如今圣人那一条路走不通了,若是求助襄阳侯呢?”严家二老爷立刻想到关键所在。 “其实查出来的结果,还不是襄阳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襄阳侯为何要严家?”严大老爷问道。 严二老爷抿着唇角,说:“严家商铺,酒楼,盐物,人脉,运输等遍布大黎每一处。即便是皇帝想让严家完蛋,除非是谋逆大案,却也非一朝一夕就能让严家的根彻底拔起。近来,都闻皇帝开始忌讳太子殿下,不但夺了皇后娘娘后宫权利,还将太子殿下发配至寺庙……六年前,赢的是皇帝陛下。六年后,却未必不是太子殿下。” 严老太爷点了点头,道:“老二说的没错,就是怕为时已晚。我们愿意靠过去,但是曾出卖过前太子殿下,襄阳侯未必敢接着。” “父亲!”严二老爷惨然一笑,道:“已经不能再坏了。最差不过如此,何不试试呢?至于襄阳侯是否接着,全看此次他江南之行结果便知……” 严老太爷低头思索再三,说:“老二,你放手去做吧。至于这图,我看不如交付给王鹤大人!” 严二老爷琢磨片刻,道:“王鹤大人是去年彻查李诚案子的主审官员,对其来龙去脉十分熟悉,我们就如实告知,或许还有机会。另外,他也是侯爷姑丈……” 曲线达成搭上侯爷这条线的目标,大家都表示认可。 另外一边,黄知府的推官随便挑了一个别人安插在府里的眼线,故意让其听到了王鹤的名字。于是这人转脸就告知自个背后主子,此话没几日就传到了王鹤耳朵里。 王鹤夫人是隋家大房嫡女,两个人一合计,总觉得纳闷。 “大人是不是多想了,若是想查大人,为何让孜谦过来呢?”这不都是一家人吗?王隋氏暗道。 王鹤思索再三,说:“孜谦抵达盐城却没进苏州地界,有问题。搞不好真是来查我的!” 王隋氏愣住,道:“为什么!”他夫君是因为皇上信任,才得了这个官阶不大,却要命的位置。 “而且宫里也没人传话呀!”王隋氏还是不敢相信,自个家会失了圣心。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才有问题。娘娘和孜谦都属于做事儿稳妥之人,此刻必然是不敢表现出半分违背圣意的意思!” 王鹤猜的没错,皇帝就等着襄阳侯或者宫里谁出面传递消息呢。没想到襄阳侯去凉州了,皇后娘娘也安分的在宫里养胎,以至于他都心生愧疚,觉得自个对太子太过分了…… 罢了,全当是让太子历练一下,长长见识! 王鹤深思片刻,想起昨日严家递过来的图,脸色一变,立刻吩咐幕僚去书房议事。次日,他便将图的折子发往京城。 皇帝先得到中枢监密保,王鹤大人应该是没有扣下李诚四十万私产。因为李诚出事儿前将所有重要物件都给严家了。 紧接着他就收到王鹤那封图的折子,皇帝震怒,没想到这四十万是在严家那处? 大总管想着严家每年孝敬的银子,宽慰皇帝道:“这图虽然是留给了严家,想必严家或许并不知其中含义。” “呵呵。”皇帝冷笑,说:“李诚出事儿都过了多半年,怎么不见他们主动上交这图?此刻却是突然给了王鹤,不管这图是否牵扯到李诚藏着的那四十万两银子,单冲严家这份心性,就是一群忘恩负义,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皇上说的是……”吴总管却是不愿意再替严家说话了。 皇帝犹豫片刻,吩咐道:“给谦哥儿去信,王鹤在李诚案中处理不当,玩忽职守,让四十万私银不知去向,命其四月份停职待办,立刻进京。至于接替他的人选,我记得千大人的侄子小富贵官职期满三年,就升至布政司吧。” 吴总管恭敬行礼,说:“奴才遵旨。” 皇帝本就是为了寻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把任职期间表现出色的王鹤拉下马,还不伤及隋家情面。如今调查出此事儿的是襄阳侯,想必众人也不会多言什么。至于隋家要恨谁,找千家吧。两家斗得欢,他这个做皇帝的皇恩才重要。好在整个过程中,他故意将王鹤罪责说的极其严重,隋孜谦都不曾表现出半分包庇的神色,非常令他满意。 还有皇后娘娘隋兰湘,虽然有些小心思,关键时刻却甚是识趣。 一番试探下来,老皇帝又沉醉在自个运筹帷幄的世界里。他近来身体莫名的亢奋,想起昨个临幸的十六岁小宫女,那滋味…… 他有些心旷神怡,好在年后就要开选秀,这后宫又可以充盈些新面孔了。 深夜里,云凤殿。 皇后娘娘隋兰湘摸了摸肚子,悠闲道:“今个皇帝翻了谁的牌子。” “王美人。原是千贵妃处的女官。” “呵呵,皇帝身子真是大好呢。”皇后娘娘讽刺的扬起一抹笑容,眼底闪过得意的光芒。 前往凉州的官道上,隋孜谦和太子殿下走走停停,显得甚是悠闲。他听闻说严家主动送了东西给王鹤,王鹤又连夜命人发了京城急件,估摸着那四十万两私银是有下落了。 关于皇帝怎么判,他一点都不担心。当时皇帝都气氛成那样了,也没说要处死王鹤。 更何况他信得过姑丈为人,从头到尾不过就是皇帝打算收回隋家掌握的官位。偏皇帝还要名声,又想表现出大度宽和,于是这才时不时抽抽风…… 每一个皇帝在悲剧前,都蹦跶的特别欢儿。他觉得。== “舅舅,这么冷的天,他们就下地了吗?” 凉州城外,隋孜谦吩咐下人给马儿洗洗,就要进城了,总不能脏了吧唧见妻子兄弟吧。 隋孜谦抬头望过去,那是一片田地,笑着说:“立春后就是春耕了。” “可是他们不冷吗?”黎弘宸皱起眉头,问道。 “冷呀。不过一年四季他们都是如此过来的,趁着天晴,挥锄劳作,放水灌田,日后才能种出好的庄稼。”他见黎弘宸看的认真,拍了拍他的头,浅笑道:“他们习惯了,便好一些。庄稼伯伯们很辛苦吧。若是以后宸哥儿继承大统,可以在减免赋税上努力一下。” 黎弘宸嗯了一声,说:“但是国库银子也好少。去年舅舅打仗,户部便粮草供应的不及时,若不是我盯着,怕是中途就可能晚了或者断了。” “所以贪官才显得可恶。”黎弘宸咬牙道。近来看过不少卷宗,江南这么小地界儿,抄一个毫无根基的李诚,若算下私银,都有百万两……可是朝堂上对于给打仗的士兵们,送多少冬衣,补给多少粮食,却是一天到晚吵个不停。 一时间,黎弘宸对那些文官却是有些厌恶了,除了嘴皮子厉害,比不得前线能打仗的战士,更比不得天气寒冷,却在水里耕地的农户! “走吧。水云县靠东南,一进城便快到了。” 水云县并不大,地处凉州城东南角。他们先是去了县城衙门,却被师爷告知县长不在。 黎弘宸脸色一沉,说:“这个徐雨诚白日里居然不守衙门?”他因为隋孜谦的婚事儿,对徐家有些偏见,心生不喜。 隋孜谦问了师爷,便沿着小路往村里走了。 他们一路往西走,三月初的天气,两旁道路上已经有新嫩的绿芽,迎接着照样的洗礼。 “宸哥儿,你看!”隋孜谦指过去,一群人在水里围着一名高挑男子说着什么。那男子拿着书,脸颊白皙干净,可不是徐雨诚吗? 旁边一个小孩子见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新鲜似的过来围着他们跑。 隋孜谦从怀里扔了个果子给他,说:“你们县长大人在做什么?” 小孩子捧着果子,脸颊红扑扑的说:“县长学过神农学。说让大家按着书里的步骤春耕,明年的收成就会好!” 黎弘宸微微怔住,望着远处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突然觉得徐家这个男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眼睛却亮的好比正午的太阳。 隋孜谦也看过去,不由得愣住。 徐雨诚、长得和徐念念很像,尤其是那双葡萄似的眼眸,又圆又亮…… 这是第几次?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夫人,从未有过的思念感觉。 ☆、第61章 第51节 村里的孩子们没见过高头大马,没多会就聚过来一群孩子。胆子大的忍不住去摸马儿的鬃毛……村长发现这头的异常,急忙过来,道:“请问官爷,是路过吗?”他见为首的两名青年男子穿着不俗,玉面如冠,不敢怠慢。 徐雨诚也将目光投过来,眉头紧蹙。年轻点的男孩只觉得面善,可是嫡亲妹婿倒是经常见面,哪里会认不出呢。 他心里一惊,急忙离开田地,顾不得裤腿处没有落下来,跑在泥泞的小路上嚷嚷道:“隋孜谦,可是我家里出了事情!” 隋孜谦三月初能够来凉州,岂不是春节后就出了京。难不成爹娘或者是孩子……徐雨诚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春节在县上过的,就一个人,何尝不思念家里。想起去年此时,身边还有紫欢陪伴,他在烛火下温习功课,紫欢摸着肚子,轻声给尚未出生孩子们念书。 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隋孜谦见他面红耳赤,一脸的焦急跑过来,急忙意识到自个的不妥之处,立刻下马,迎过去,犹豫片刻,道:“兄长……”感觉怪怪的,隋孜谦脸上有些热。 徐雨诚没在意这些,拉住他的手,说:“我家里……” “一切安好,岳父岳母很好,孩子们也很好……” 徐雨诚悬着的心落了地,狐疑道:“那侯爷来此地干嘛?” …… 隋孜谦想了片刻,说:“我出门办差,念念嘱咐我过来看你。家里给你做了新的棉衣,还有岳母大人亲手做的酱菜,腊肠什么的年货,也都托我带过来。” “原来是这样。”徐雨诚轻笑,真是吓死他了。 “县长大人,这是家里来了亲戚?”村长笑呵呵的走过来,这位县长大人孤身赴任,据说还是京城的富家子弟,没想到性子却特别好。 过年时候见他是一个人,云村长有寻他一起过年。 水云县下属就两个村落,一个是云村,顾名思义,大多数的村民都姓云。另外一个就是水家村。水和云都是大黎稀少的姓氏,不过凉州本身贫瘠,人口不多,经常有关外人氏来到大黎后,选择在此处长住。 黎弘宸也下了马,站在隋孜谦旁边。 徐雨诚犹豫片刻,指着隋孜谦,说道:“这位是我妹婿。” 云村长抽着个眼袋,爽朗道:“徐大人妹婿真是一表人才呀!” 徐雨诚笑了,却是没有多言。 旁边的师爷却是呆住,徐县长是内阁首辅之子,他貌似就一个妹妹出嫁了,对方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弟弟、鼎鼎有名的南域中山军将领、骠骑小将军、襄阳侯隋孜谦啊! 他一直深知徐雨诚虽然是个七品县令,可是京中关系硬,下放三年不过是一场历练。于是云师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差点跪地上。 “大人既来了亲戚,就屋里坐会吧。外面的事情让三郎他们处理,徐大人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虽然不认字,照着那图来便是。”云村长作为长辈,建议道。 年轻人立刻附和,于是徐雨诚和师爷,隋孜谦还有黎弘宸被带进了一间小院子里。院子不大,村长妻子出来迎他们,说:“过节时攒的猪肉还有,不如就着土豆炖一锅吧。” 云村长点了头,说:“弄坛酒。” 村长妻子点了头,道:“我和大丫二丫去准备。” “再宰只鸡。把家里的菜都躲了,分成小盘子盛放。瞅着外面那人马,一看就是官爷,别给县长大人丢脸,莫失了礼。”村长嘱咐完妻子,看向儿子,说:“大郎,你一会过来陪酒。” 云大郎应声,道:“知道了,爹。” 黎弘宸生平第一次离开京城,往日里就算出宫,也大多数是狩猎,或者举办大型仪式的时候。这种和村民聊天的机会更是难得。 借着吃饭,隋孜谦诱导着太子殿下了解了乡下生活,一群人其乐融融。黎弘宸对徐雨诚态度也大为改观……暗道:虽然徐念念娇蛮不懂事儿,徐雨诚为人处世倒是谦逊有礼。 隋孜谦望着外甥的表情就晓得他对徐雨诚评价不低,心里微微放宽心。 自从将徐念念当成家人以后,他也希望徐雨诚可以成为太子殿下看重的官员。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当今皇帝认为先太子势力已经除干净,打算对付隋家,那么他们可能会率先动手。最多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回想曾经,太子殿下和嫡亲姐姐因为念念替嫁的丑闻对徐家生出反感的情绪,他希望可以改变这种偏见。 对于隋孜谦来说,这世上最在乎的亲人只有嫡亲姐姐了。他希望娘娘和念念可以相处愉快。 村长见两位贵客都没有脱外面的貂熬,想起什么,偷偷吩咐妻子去将进村的炭火都烧了。 水云村是贫困县,去年收成并不好,所以徐大人才会从今年春耕就开始盯着。三月初的天气已经变暖,他们家早停了炭了。 酒过三巡,黎弘宸渐渐适应村长的口音,亲自问起了当地民生,还有他们平时的日常生活。 徐雨诚凑到隋孜谦旁边,道:“妹婿,两个孩子……”他顿了片刻,沉默不语。关于孩子,他的情感很复杂。如果不是双生子,或许紫欢就不会难产,失去性命。两个孩子的生辰,是妻子的丧期,每每想起来这件事情,他就觉得难过不已,哽咽难言。 “挺好的。虽然比一般孩童看起来小一些,但是岳母大人精心照料着,很活泼。我年前和念念去看望他们,已经有这般长了。”他比划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来。 徐雨诚一怔,他对这位妹婿其实并不待见。 若不是后来紫欢出事儿的时候,隋孜谦连夜进宫请来妇科圣手,他念这份人情,否则很难和隋孜谦同桌吃饭。 毕竟如果不是宫里的太医们,别说紫欢的性命,就是两个孩子也很难安然无恙。 思及此,徐雨诚胸口闷闷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的日子真苦闷,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隋孜谦望着他,感慨道:“不过岳母年岁已高,四姑娘待嫁之身,两个孩子的照看……”徐雨诚确实需要一个妻子。 徐雨诚愣住,说:“我对不起爹娘,一把年纪还让他们操心了。” “大兄可有中意的女孩?”他本比徐雨诚年长,大哥二字真的很难讲出来,但是想隋着妻子徐念念的辈分,便改口为大兄。 徐雨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对称谓没太看重,淡淡的说:“孝期满三年后,我想给两个孩子寻个温顺点的继母。她可以没有上好的家世,但是必须善良。另外,还有一个要求,两个孩子七岁前我不想再有子嗣。” 隋孜谦愣了下。 徐雨诚继续道:“两个哥儿七岁后,身子骨基本养成,就无需女人太过照顾,上学堂念书,我可以直接教导。在此之前,若是继室有了孩子,难免会有私心。” 隋孜谦没有多言,望着徐雨诚冷漠的眼眸,突然发现徐家人骨子里都是眦睚必报的冷心肠。包括徐念念,爱你的时候可以无条件付出一切,一旦放手疏远,淡漠的可怕。 “大人可在此处?”屋外有人问道。厚重的帘子被撩了起来,进来的男子三十多岁,有胡须,看起来温文尔雅。 徐雨诚皱起眉头,道:“王里胥,可是县里有事情?” 里胥王蒙,是徐雨诚手下的公差。为人处世比较圆滑,偶尔有些小心思,徐雨诚却是容得下。 王蒙犹豫片刻,没有吱声。 “说吧,没有外人。”徐雨诚看了一眼隋孜谦,还有一直自称李公子的黎弘宸。县务让他们听了去并无妨,整个天下不都是眼前这少年的吗? 他不是傻子,妹婿外甥是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不乐意捅破这个窗户纸,他便不多说。太子问什么,徐雨诚便回答什么,没有怠慢,也并无刻意讨好,反而令黎弘宸满意至极。 王蒙想了片刻,直言道:“县城里的醉湘楼老板敲了鼓,告孙员外的小儿子吃霸王餐,还打伤了伙计!” 徐雨诚一愣,道:“按照律例处置了便是。” 大家似乎都如此想着,有必要来特意寻他吗?王蒙脸颊通红,嘟囔道:“孙员外可是凉州知府大人的舅舅呀!老爷,今年的贫困县名册四月份才下来……若是得罪了孙员外,水云县评不上贫困县,粮食补助就要减少一半呢。” …… ☆、第62章 王蒙话音刚落,最先沉不住气的便是太子殿下黎弘宸。 他身为太子一向认为天下虽大,全是黎姓皇族的土地,对于下面仗势欺人贪污的狗官最为无法容忍。 “贫困县评选,理应按照各县实际情况,这和什么知府舅舅有什么关系?”黎弘宸蹙眉,声音里带着几分质问。 王蒙一怔,入眼的男子白白净净,玉面如冠,下巴微微抬着,看起来贵气非凡。他斟酌措辞,旁边的师爷生怕他说出得罪的言辞,率先开口回复道:“其实凉州城本身就不富裕,落实到每个县的资源有限,大家差距不是很大,所以如果评到最后大体上留下了四五个县,可是贫困县名额却只有三个,最终做出选择权的自然是通判和知府大人。” 黎弘宸哦了一声,道:“那么云水县算是很贫穷的县吗?” 师爷点了点头,说:“每个县主要种植的稻米都不甚相同,但是云水县去年大概是收成最差的了。” 黎弘宸点了点头,道:“那应该是肯定可以评上贫困县的吧。” 师爷微微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按理说,知府大人是肯定要给水云县一个贫困县名额的。除了水云县确实很穷以外,京城刚刚过来的县老爷徐雨诚也是考虑因素之一。 徐雨诚是内阁首辅之子,这个人情肯定是要卖给他的。可是他们家徐大人为人清廉,书生气太重,还不喝花酒,和本地官场不太合群,好几次都得罪知府大人了。所以么……若是孙员外的事情县长还是不识趣,这贫困县名额可就落不到手了。 王蒙红着脸,道:“县长大人,属下将此事儿按下,留到明日再判了。” “打人可有证据?”黎弘宸开口道。 王蒙想了下,说:“证据确凿。孙员外小儿子孙能上次看上醉湘楼一个卖唱小姑娘,生出□□之心。那小姑娘和醉湘楼有卖身契,醉湘楼老板深知孙能品性极差,不肯将小姑娘卖给他,于是孙能就记了仇。话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霸王餐了,只是这次金额太大,孙能拉了一群人去吃喝,老板才和他起了冲突。” “胡闹!”黎弘宸拍了下桌子,说:“一个员外而已,竟是可以如此欺压百姓了?” 王蒙愣了下,暗道这孩子可真没见过世面。官家欺压百姓的事情还少了吗?吃个霸王餐算什么呀! “徐大人作何感想?”黎弘宸看向徐雨诚。 徐雨诚冷笑,说:“自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王蒙有些急了,县长大人说得轻巧,真落了贫困县名册,不但是官银补贴,还有粮食农作物种子都会减少一半啊。 黎弘宸嗯了一声,说:“我也觉得是。” 隋孜谦眯着眼睛,道:“喝酒吧。饭后再去处理。” 徐雨诚点了头,他毕竟是京城出身,对于一个知府还没太看在眼里。更何况法有可依,明明是个畜生,为何要宽恕呢? 王蒙急的直跺脚,师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走了出去,道:“你就按照大人说的去做吧。又不是第一次打知府大人的脸了……” 王蒙叹气,道:“好吧。” 于是孙能被扣押起来,打了二十个板子,还勒令其父孙员外,立刻帮其偿还债银。孙员外眼看着最心疼的小儿子红着屁股就回家,又哭又闹,转脸就杀到了知府大人家里。先是去知府李大人的嫡亲母亲那哭诉,然后拉着嫡亲姐姐和李大人一起哭诉。 李知府听后也是十分苦恼。这个徐雨诚,他上次送过去两个美人儿,他原封不动送回来。他数次表示好意,偏偏他完全跟个木头人似的,毫无知觉。不就是仗着京城有个内阁爹吗?他会让他知道不管他爹是做什么的,天高皇帝远,他就是他手下的小县令而已。 于是次日,贫困县名册就提前出来了,并且发至各个县府。云水县,果然落榜。居然是排在第四贫困……但是名额只有三个。 隋孜谦对此并不意外。 黎弘宸跳脚,说:“不是说四月份才有结果吗?这才什么时候?” 隋孜谦摇头,道:“殿下前几日不还说,小鬼难缠吗?昨日孙员外去知府府上哭了,知府若不做出点反应,怕是觉得失了面子。” “哼!”黎弘宸冷笑道:“面子?他们倒是拿着我大黎国的管威,却是护着自个的面子。” “殿下说的是!”隋孜谦轻笑,附和道。 黎弘宸很生气,说:“知府大人是谁?” “姓李。山东人。好像是二十年的进士……一步步做到今日的官位。家里面是普通的殷实人家,并没什么大背景。” “呵呵,他没背景,他给别人做背景吧!”黎弘宸私下江南,自然是不能去找人吵架,隋孜谦却是可以给妻兄出面的。徐雨诚本来就打算去找知府大人问个明白,院子里遇到隋孜谦,两个人结伴而行。 “兄长决定如何说?” 徐雨诚捧着三本书,道:“自然是实事求是。” 隋孜谦拿出一本,道:“这不是临县的粮食名册吗?” “是啊。他们县去年收成不错,今年却又上了贫困县名册。” 第52节 隋孜谦有些愣,说:“若兄长如此指正,怕是会得罪临县。” “贫困县名册已经确定了,我自然晓得无法更改。但是有些话却要说个清楚,不能糊弄。”徐雨诚眯着眼睛,道:“反正他也不能那我如何。” 隋孜谦笑了,这倒是真的。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故意被门房拦了一会,这才准予放行。隋孜谦没有发火,打算等徐雨诚清算的时候再掺和。 同时,孙员外听说云水县落选贫困县,立刻觉得自个有脸面了。他那被打的小儿子孙能还不老实,派人要把醉湘楼卖唱的姑娘抢回去。隋孜谦犹豫片刻,让身边人过去盯着,若是孙能执意强抢名女,不如就令其得逞。 黎弘宸气哄哄的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看谁都不太顺眼。 这知府,摆明打人脸吗!作为从头经历到尾的一员,他可是比徐雨诚还愤怒! 厅堂里,除了知府大人和通判以外,还有两个临县的县令。几个人本是有些轻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徐雨诚的,没想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贵公子。这二人衣裳并不华丽,却显得质地特好,暗纹深切浓,定是出自名门绣纺。 知府为官多年,想到徐雨诚出身,忍不住深思片刻。难道是巧合?他方要杀杀他的锐气,京城就来了人。 几个人彼此问好以后,知府大人看向隋孜谦和黎弘宸,道:“徐大人这是有亲戚来吗?” 徐雨诚点了下头,道:“嗯,我妹婿,还有妹婿的亲戚。” 李大人愣住,徐雨诚貌似就一个妹婿,那不是……他脸色瞬间是煞白,隋孜谦却打断了他的言语,说:“徐大人有话要和知府大人详谈,不用顾忌我们。” 李知府立刻蔫了,徐雨诚这木头能来谈什么?必然是贫困县落选的事情,他急中生智,道:“徐大人来的正好,我方才和几位大人合计了一下,今年没有打仗,富裕的县匀下来的粮食种子有富裕,所以决定追加一所贫困县,正是贵县。” 徐雨诚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隋孜谦,瞬间了然。 隋孜谦冷笑,暗道李知府不愧是为官多年,能屈能伸。 黎弘宸见他那样子气愤之极,隋孜谦却按住他,道:“另外,我今个在路上收到一个状纸。是诉讼李大人舅舅家外甥强抢民女,街头斗殴,无视王法的。”他递给李知府,说:“当时我正好亲眼所见,便留了亲卫在现场。稍后宣他们问话?” 知府大人立刻摇头,恭敬道:“侯爷说的外人话,既然侯爷亲眼所见,可见证据确凿,再无可审的必要。属下立刻命人去抓人!” 一声侯爷,众人立刻怔住。徐雨诚身旁的王蒙偷偷看向自家县太爷,暗道,难怪如此云淡风轻,合着昨个举杯畅饮的是个侯爷。目测还不是闲散勋贵……那么……他看向年纪轻却备受人尊敬的黎弘宸,这位主子,又是谁? 通判和其他县令给隋孜谦行礼,一脸殷勤。 隋孜谦摆摆手,说:“我此次是来看我妻兄,听闻云水县去年粮食收成最低,今年却没评上贫困县,还有些纳闷,特意跟过来罢了。现在既然已经解决,那么我便不多呆。另外,那个强抢民女的小子据说往日恶迹斑斑,我看大人还是从头审下吧。” 知府大人急忙点头。 “哦,审完了的案宗记得发往京城一份。”隋孜谦仿若不甚在意的说。 知府大人却是心惊,难不成这么件小事儿还要闹到皇帝那去吗?他这辈子都没怎么踏足京城官场,倒是因为个不争气的舅甥在皇上那留个名。 黎弘宸见他怕了,若有所思的一笑,总算觉得好受一些。原来下面官员都这幅德行,难怪国库每年亏空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堂了……隋孜谦得了加急密旨,知晓皇上已经给江南案子定了性。看到王鹤姑丈被随意扣了个名头革职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大致说于黎弘宸。 黎弘宸此次历练感悟颇深,最终也只是嗯了一声。一切皆在君心。他们待了不足两日,又开始往回赶。既然圣人做了主,隋孜谦根本无需查什么。他从王鹤那娶了严家献上来的地图,找到了被藏匿的四十万两私银,然后上报朝廷。 一切尘埃落定,江南本地官员打算好好招待一下隋孜谦。特意寻了扬州瘦马助兴。太子殿下反感这些胭脂俗物,隋孜谦亦懒得应酬。两个人都有些想家了呢…… 黎弘宸在女色上尚未有第一次,还怀揣着将美好的初/夜献给真正动心的姑娘。那一张明媚张扬的脸颊,浮现在脑海里,可是为何偏偏是千尤画呢。王鹤大人的接替者就是千家人……可见父皇是看不得这两家好的。 算上回程路程,他们离京将近两个月。 隋孜谦头一次体会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即便眼前美女环绕,也变得兴致缺缺。 他,归心似箭。 ☆、第63章 四月初,隋孜谦抵达京城。 太子殿下从“庙里”回到皇宫,皇上许久不见儿子,甚是想念,自然给儿子嘉奖一番,还特意唤来所有嫔妃吃了顿晚宴,给足东宫面子。 千贵妃身子将近八个月,眼看着快生了。皇后娘娘过了孕吐最严重的时候,气色看起来不错。除此以外,宫里还有个喜事儿,千贵妃身旁的一位夏姓女官怀了皇上子嗣,被封为美人。 皇帝看着三位怀有子嗣的嫔妃,越发觉得自个身体宝刀未老,实在是畅快。 皇后娘娘望着眼前歌舞升平,一片和谐的样子,眯着眼睛扬起唇角,冷哼一声。身旁独子和弟弟隋孜谦正悄悄说着话,似乎一起出趟远门后,两个人关系越发亲近了。她冷漠的眉眼掠过一抹柔和亮色,这两个人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呢。 徐念念听闻隋孜谦回京了,整个人就变得莫名紧张。 好在皇上把他留在宫里面,她还能再躲几日,却不曾想,她还没入睡,门房就说侯爷回来了! 徐念念恨不得立刻睡过去,可是隋孜谦的面容很快出现在眼前,他微微有些醉了,脸颊红扑扑的样子,目光若有所思的投射过来,莞尔一笑道:“夫人久等了。” …… 徐念念披着外衫,道:“侯爷没留宿宫里吗?”这是冒着宵禁回来的吧? 隋孜谦望着她,素净的笑脸,弯弯的柳叶眉,清澈的目光有些困倦,一副你干嘛这么晚了还回来的表情盯着自己。 “岫红,去吩咐人伺候侯爷洗漱。”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鼻尖布满了酒味。不是很浓,却有些刺鼻。 “嗯,我先去洗漱。夫人等我!”隋孜谦痛快的说。 徐念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的意识过来,他这是又要赖在自个屋子里睡吗? 她尚未缕清楚思绪,隋孜谦就回来了,很是迅速。 隋孜谦目光黏黏的盯在徐念念身上,她是他夫人,却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两个人就算有再大纠葛,可是睡自个媳妇,难道还罪无可恕了?杀人犯还讲究个前因后果,当初徐念念在那种境地替嫁进门,他就算可能对她有好感,也会恼羞成怒吧。 隋孜谦不停给自己找理由,就为了可以赖床成功…… 夫妻俩不行房事就算了,连同床都使不得,太揪心了。 徐念念仿若感觉到是被一头饿狼盯住,整个人说不上来的别扭。 她犹豫片刻,道:“侯爷喝酒了,不如睡东厢房。”她语音未落,便觉得眼前一黑,某只素了好久的男人像是狼崽子扑了过来,右手攥着她的腰,往自个怀里一按,紧紧贴住身子。隋孜谦探下头,毫不犹豫的咬住那张微微翘起的薄唇,使劲的一咬,然后撬开,舌尖探的更深了。 徐念念大脑一片空白,她力气小,两条腿似乎都腾空了,于是两只手臂不得不紧紧的揪着隋孜谦的肩膀处。眼前近的仿若和她睫毛连接的那双大眼睛,紧紧的看着她,目不转睛。可是嘴巴…… “呜呜……”徐念念脸颊通红,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鲁的吻着,不知所措,都快窒息了。 原本屋里戳着的几个丫鬟,立刻羞红了脸颊,默默的退了出去。侯爷太彪悍,下江南憋坏了? 目前徐念念身边比较体面的大丫鬟除了岫红以外,还有岫纷和岫兰。三个人踌躇的戳在门外,彼此看了看,说:“江南那种地方,按说美人应该很多呀,怎么侯爷看起来像是毛躁的小子。” “你又知道什么是毛躁的小子了?”岫兰无语道。 岫红脸热,说:“那我们……今日是不是要守在外面呀。万一侯爷和夫人叫水呢?” 岫红脸热道:“叫什么水。” “就是净身的热水呀。”岫兰理直气壮道,照这个架势,侯爷能忍得住? “可是侯爷不是没和夫人行房事过吗?”岫纷犹豫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没行过,外面人传闲言碎语你就信啊。” “没行过呢吧。从未夜里要水……”岫红插嘴,姑娘应该是完璧之身吧。 “岫红姐姐,你可别忘了前阵子过年侯爷和夫人进宫了呢。当时伺候两位主子的是宫女呀!”岫兰想起往日里侯爷看向夫人的目光,分明就是想吃嘛。 岫红心里咯噔一下,喃喃道:“也对。自从宫里回来后,侯爷就和夫人同床了两日。”不过侯爷离开这两个月,夫人怎么一点都没见腼腆呢? “那我们今个谁值夜……”三个人对视着。岫红在府上最体面,她想了下,说:“我吧!”若真是叫了水,怕是夫人见其他人都会害臊死吧。 岫兰和岫纷点了头,道:“岫红姐姐若是需要帮忙,就唤我们。还有小丫头和婆子,我会叮嘱他们别睡太沉。省的半夜起不来。” “好的。” 于是被吻的七荤八素的徐念念尚不知道,外面已经为他们行房事准备妥当。或许是太久了,隋孜谦也怕徐念念撑不住,总算松了手。徐念念本身在争执,身体忽的松了下来,往后一仰就跌在床上。她坐起来,扬起手打了隋孜谦一巴掌,道:“你疯了!” 隋孜谦沉默片刻,目光定定的看向她,道:“嗯,可能是疯了。”他方才就好像着了魔,徐念念樱桃是的红唇看起来极其鲜美,他本能的就咬了上去,然后越来越深,无法自拔的沉静在一个道不明的情绪中。这种情绪中很陌生,陌生的令人觉得可怕,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占有她。 他摸了摸被徐念念打了的左脸,莫名扬起唇角,说:“夫人,我们洞房吧。” 徐念念傻眼,道:“你、你不是厌弃我吗?” 隋孜谦眯着眼睛,步步逼近,说:“我何时厌弃过你?” “呵呵,当初你掀开盖头一眼就认出我不是徐嫣嫣,然后转身就进宫了。我一个留在婚房,忍受众人嘲讽的目光,你不是厌弃是什么。啊……”她没说完,便感觉到隋孜谦捏住了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说:“嗯。我是一眼认出你。你的眼睛比徐嫣嫣那个爱哭鬼更明亮。而且你自己没发现么,你鼻头更黑一些。” 徐念念顿时无语…… “替嫁这种事情有几个人干做?我不进宫,任由你欺君吗?” 徐念念脸颊一红,赌气道:“是!我不要脸我欺君!” “自然要进宫说清楚了!”隋孜谦沉声道。 “所以呢,就留我面对众人嘲讽的言语!”每次想到那一日的心情,她就痛的不成。虽然是自己作死,但还是会觉得失望心寒。 “嗯,我当时只是觉得你怎么那般胆大妄为!婚事儿哪里是儿戏,更何况我和徐嫣嫣是赐婚!”隋孜谦蹙眉道。 徐念念冷哼一声,道:“你自个选的我妹妹,现在又来要和我洞房,襄阳侯,你还要脸吗?”她感觉下巴被使劲一按,酸疼。 隋孜谦沉默片刻,低下头紧贴着她的额头,说:“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我后悔了……” “你不要脸!”徐念念感觉到隋孜谦又开始对她上下其手,羞怒道。 “嗯。”隋孜谦毫不犹豫的认了,唇角滑过她的额头,来到她饱/满的耳垂,一口咬住,声音沙哑的说:“我不要脸,我喜欢你。” 徐念念浑身一颤,用力捶他。 可是隋孜谦皮糙肉厚的只觉得隔着什么的痒痒,心里却是越发的心动。他终于认识到,他真的很喜欢眼前的小姑娘。明明两个月不见,却若是不能碰碰她,浑身就仿佛被蚂蚁啃噬,难受的要死。他想摸摸她,亲亲她,揉揉她,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反应,他都会由衷的生出一股满足感。 徐念念见他竟是臭不要脸了,提醒道:“你答应过我的,不同房。” “哦。”隋孜谦慢慢的应了一声,唇角去滑落至徐念念皮肤细腻白净的勃颈处,说:“从宫里回来,不是同房了么。” “我、我没准备好呢。”徐念念浑身发颤,莫名的手脚都软了起来,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是不是隋孜谦男性气息太重了,她连捶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会轻轻地,念念。”隋孜谦喉咙处声音沙哑,渴望的情绪从目光里秉射而出,任谁看了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们是夫妻的……”他喃喃道,似乎在麻痹自己,所以,他们难道不应该洞房吗? 这个洞房,真他娘的来得太迟了! ☆、第64章 隋孜谦是军营出身,还是隋家最显赫的一脉,除了本身的袭爵,凭借自身实力拼出不少军功,骨子里是不容拒绝的男人。 第53节 他强势的气味将徐念念包裹住,右手灵巧的脱了徐念念的亵衣。左手却是顺着她滑嫩的肌肤,一路向下探去。 徐念念脸颊通红,身体最羞涩的部位呈现在隋孜谦面前,仿若那肌肤的表层都渗透着一抹红晕。 隋孜谦大脑一片空白,仿若充血了似的,他可是素了好久,唇角落在徐念念光滑的肌肤上,手上力气都重了三分。 徐念念无比恐惧,她虽然出嫁前温习过小册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接触在一起的时候浑身上下会软弱无力。 隋孜谦身材精壮,古铜色的肤色极其性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蹭着徐念念勃颈处呢喃,道:“念念,你好香。” ……徐念念腹部被一张大手盖住,她浑身颤栗,喉咙处发出一道难以理解的哽咽。 她受不住这种感觉了,于是哭了。 隋孜谦咬着她的脖颈,肩膀,锁骨,一边咬着一边低声道:“我突然觉得好喜欢你呢,念念。” 木然,他发现徐念念身子不再挣扎,两只手亦不是再抵着他,而是垂在身侧,忍不住抬起头,迷茫的望着她,说:“你怎么了?” 徐念念捂住脸颊,觉得无地自容。她想给他的时候,他不要她。 她想离开他的时候,他又不放她。现在居然……最让她羞怒的是嘴上不管说着多么讨厌的话,心里却在才颤抖,身体也觉得他身上的温度,很温暖。 她无法面对如此的自己,哽咽出声。 隋孜谦眼眸一沉,他从未遇到过……做到一半,女人哭了。 他年纪二十有四,自然不可能是初次行房事儿。可是,往日里都是别人想爬上他的床,用尽各种手段挑逗于他,然后他敷衍了事罢了。头一次如此忍受着下面僵硬的欲望,像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似的温柔似水,徐念念……居然哭了。 如此厌恶他吗?他心如刀割,疼的喘不过气。 就有这般不想和他上床! 隋孜谦坐起来,平复胸口处的怒火,很想一走了之。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可是前脚刚下决心站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被那道颤抖的肩膀缠的无法移开目光,为什么难过呢。可是他若不走,难道侯着了脸皮继续自取其辱。 不不不,徐念念是他的妻子,终归应该是和别人不同吧。 隋孜谦克制着又坐了下来,右手攥住她的一只手,喉咙沙哑道:“别哭了,我不碰你。” 徐念念咬住下唇,羞愤的转过身子,道:“你走,我想冷静一下。” 良久,身边没有动静。 隋孜谦咬牙盯着她,凭什么让他走!要是一般人,他肯定骂回去你怎么不滚啊! 他何苦受着气……可是对方是徐念念,一切就都变了模样。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还要迅速,从背后圈住了他的小妻子。强壮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道:“我不走。” …… 徐念念控制住情绪,擦干了眼泪,说:“让侯爷见笑了。” 隋孜谦真想捏死她,赌气道:“你本是我的妻子,难道不应该和我行房事吗?” 徐念念咬住下唇,犹豫片刻,闷声道:“侯爷若是有需要,不如去下后面的院子?”她记得,那里还戳着七个姨娘呢。 隋孜谦只觉得一口闷气顶上来,焦躁的不成! 这个徐念念,至今较劲不肯伺候他就算了,还逼他去临幸别人!他隋孜谦,就这么忍不住。她以为他是什么人,随便来个女人就可以解开裤腰吗?仿若在军营里,谁不晓得他的床是最难爬的。 沉默许久,隋孜谦道:“后面院子的女人年岁都大了,明个你给他们都安排出去。” “侯爷这是何意?”徐念念纳闷,那是他的姨娘们啊。 隋孜谦真想拍她一巴掌,说:“上次你跳湖自尽,根本没有行纳妾之礼,我没碰过的女人,难不成留着你养啊。” 徐念念脸上一热,道:“妾身知道了。” “你也知晓你是妾身?”隋孜谦闷声说:“我不过是履行丈夫职责,你就要死要活吗?” 徐念念咬着唇,也晓得他毕竟是名义上的丈夫,反倒是她理亏一些。 她犹豫片刻,说:“我不习惯。” “不习惯?”隋孜谦眯着眼睛,冲着她的脖颈后背狠狠的咬了一口,说:“你会慢慢习惯的。” 他顿了一会,故意吓唬她道:“别想着和离了,不可能。” 事已至此,有些话总要彼此明白。 他最初应该就是喜欢她,若不是徐念念总是表现的特不矜持,他或许会圈了她。即便如此,他还是选了个和她模样一样的女人。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她吧,否则为何如此?后来,她更不识趣,侯府里一团乱七八糟,若不是因为有那么一点在乎,又如何会吵得不可开交?现在,他反正是就喜欢她了,她别想甩开这个烂摊子,谁让她当时偏要嫁人来? 隋孜谦认定的事情,就会为了这个认定坚决执行。于是徐念念发现,隋孜谦非但没有离开屋子,还将手圈住她的柳腰,紧紧搂着一起睡觉。她别扭至极,才说了几句,隋孜谦就下结论道:“为了让你习惯。” …… 次日,隋孜谦见徐念念好像个乌龟磨磨唧唧,索性自个出面解决了后院的七个女人。他出□□厉风行,处理方式,谁送的还谁……皇后娘娘听闻弟弟将送过去的女孩遣回来了,纳闷不已。 太子殿下黎弘宸正陪母后说话,道:“估摸着徐家那女孩又折腾什么了吧。” 皇后娘娘眼底闪过一抹厌弃,说:“真是不省心啊。纳妾的时候就用生命威胁别人,回头问问你舅舅,她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黎弘宸点头,道:“那这些女人……” “孜谦既然送回来了,咱们必然不能打他的脸。交给嬷嬷好好教导,既然都是完璧之身,就留着日后再说吧。” “儿臣知道了。” “对了宸儿,四月底开选秀。参加应选的各地女孩估摸着都开始出发上京了,你外祖父隋家的表姐妹们,到时候你可要多接触一下。”隋兰湘满怀慈爱的看着儿子,她全部指望都是黎弘宸,从小一心教导,对这个儿子她是有些自信的。 黎弘宸面色一暗,低头道:“儿臣懂的。三妃必有隋家女一个席位。” 隋兰湘轻笑,却没有去问为何不是太子妃,而是三妃。 黎弘宸小心翼翼的看着母后,生怕隋兰湘看出什么。 他拜托舅父想要娶千尤画做太子妃,虽然很难办到吧。可是在他的心里,还是想给那个霸道骄躁的小姑娘,留下正妻的位置。 内阁首辅徐家 隋孜谦带回来了徐雨诚亲手画的一本画册,交付给岳母大人。 “这是内兄给两个孩子画的。” 徐念念垫脚看过去,第一页是个小蝌蚪,后面还有个大青蛙……这是小孩子们会看的画册。不过一般很少有人会花心思做这种东西。 徐夫人点了头,关心道:“雨诚模样如何?可是清瘦了?” 隋孜谦望着她希翼的目光,想了下道:“内兄不错,我去的时候正好春耕,他还亲自下地了。” “什么?冷不冷啊。”徐夫人念叨。 徐大人却是笑了,说:“不愧是我的儿子。没让他进翰林院,就是想让他下去历练,体验下百姓生活。京官年长后做再是,趁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多看看,多去体验。” 隋孜谦急忙附和,道:“岳父说的是。” 徐夫人掐了丈夫一眼,说:“你可真是狠心,把儿子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说着说着就眼眶发红,有哭的趋势。 徐大人头疼,看向女婿,道:“听说你小叔叔要进京了?” 隋孜谦点头,说:“四月底选秀,隋家有三女待选。”说是小叔叔,却不是嫡亲的。他父亲只有大伯是嫡亲兄长,其他都是庶出兄弟。大伯是如今宗族族长。 “选秀啊……”徐夫人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看向女儿徐念念。 恰巧徐嫣嫣将两个哥儿带过来。两个孩子十月初生辰,现如今七个多月大小,正是好玩的时候。 徐念念接过孩子,抱怨道:“好重呀!” 徐念念叹气,说:“姐姐才知道呀。而且老想让人抱着,还必须立着到处抓,难带死了。” “哼,哪个小孩子不这样?你小时候也这德行!”徐夫人见不得谁说大孙孙不好。 隋孜谦想起什么,开口道:“小婿住在凉州的时候,曾问及内兄续弦的事情。” 徐大人眼睛一亮,徐夫人亦是极其兴奋,她巴不得赶紧有个大奶奶帮自个带孩子管家啊。自打开始带孩子,她连嫣嫣的婚事儿都放下了。 “内兄的意思是说,等孝满三年后再娶。想要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至少可以容得下两个哥儿。而且,两个孩子年满七岁以前,他不同意续炫夫人有孩子。” 徐大人蹙眉,想了片刻,说:“就这样吧。”他看向妻子,道:“你先帮老大相看,把条件都和人家说明白。待两年后老大回来,立刻完婚。” 徐柳氏点了点头,道:“若能提前娶进来就好了。” 徐嫣嫣调皮的冲徐念念眨眨眼睛,道:“一日没大嫂,一日娘亲没法催我出阁。大哥太好了。” 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她抱得有些酸了,身旁一暗,发现到隋孜谦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说:“我来吧。” 她犹豫的将孩子递给他,抿了下唇角,说:“谢谢。” “不妨事儿。”隋孜谦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捏了捏她的胳臂,道:“晚上我给你揉揉。” …… 徐夫人听到后眼睛一亮,调侃道:“我这个三丫头,就交给贤婿你了。” 徐念念无语。 隋孜谦逗弄的孩童,说:“亲一下三姑姑好不好。” 小孩子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怔忪的看着隋孜谦。 隋孜谦低下头,唇角咬了徐念念脸颊一口,道:“就这样亲!” 徐念念整个人僵硬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大侄子流着哈喇子的嘴巴贴了过来,吧唧一声,亲了一大口。 ☆、第65章 徐念念脸颊通红,心里骂了句臭不要脸,可是如今的隋孜谦根本不在乎脸面呀,否则哪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就亲她呢。 徐柳氏目光惊讶片刻,若有所思,露出欣慰的笑容。徐念念郁闷了,娘亲这是误会两个人已经圆房了吧,否则隋孜谦跟冰山似的性子为何待她亲切呢?其实,他在锻炼她的习惯而已。这混蛋…… 小侄子亲完姑姑以后,摸了摸嘴巴,觉得有趣。 他小嘴巴蹭了蹭隋孜谦肩膀,抹干净又撅起嘴巴探过去,仿若徐念念晶莹剔透的皮肤是好吃的水果似的。隋孜谦目光一沉,这小东西,还亲上隐了不成? 他伸手扒拉住他脑袋,转手递给奶嬷嬷们了。 徐念念蹙眉,说:“你轻点。” 隋孜谦冷哼,把他扔给了奶娘。岳丈徐大人将他叫到书房,打算谈下选秀的事情。 第54节 徐家祖籍河北,老家来了人,也打算送女孩进宫。虽然亲戚关系隔着八丈远呢,但是同时李家村出身,徐大人还是斟酌的和隋孜谦商量了一下。 “太子殿下已经过了十三岁生辰,此次选秀,必然会定下太子妃和侧妃人选吧。” 隋孜谦点头,心里想着徐念念,有些心不在焉的应声道:“嗯。娘娘的意思是明年娶进太子妃,后年纳侧妃。不过人选肯定来自这一批秀女。” “所以隋家送人来了?”徐大人道。 “嗯。其中一位是我大伯家的庶女。” “怎么还送了个庶女?” 隋孜谦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大伯家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孩。所以三位姑娘,两位叔叔家出的都是嫡女,大伯家便送来一位庶女。实在不成,就奔着侧妃去了。” 他没有明说的是,现如今太子殿下才多大岁数?争个皇后名头并不明智,历史上皇上的第一位正妻基本上都成了炮灰……除非皇上早死,但是姐姐如何会让懂事儿的儿子去早死呢? 徐大人点了下头,说:“我们家也会有位小姑娘参加选秀,过阵子会住到府上。” “姻亲关系近吗?” 徐大人摇头,道:“同宗罢了。叫我声伯伯,我也不能说不认下。” 隋孜谦点头,大家族背景都是如此,好像一棵大树,树下盘根交错着各种根脉,实则有些人一辈子都可能是没见过的亲戚。他们南域隋家亦是如此,他是二房二老爷一脉,嫡亲大伯是现任宗族族长。二房还有两位庶出老爷,这次送堂姐妹来京的是三叔叔。据说三叔叔的媳妇最能生,光嫡出姑娘就有三个……他大伯家却是儿子多一些,嫡出的女儿不是没有,却想着留在家里,舍不得送进宫。 “娘娘对侧妃人选可有想法?”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不打算挑选京城勋贵。”毕竟他已经是京城最重要的勋贵,京城这块地界儿,还有隋家最铁的盟友,安南王。他和隋孜谦都属于带兵打仗,颇有威望的人物,不需要再增加京城权势。与其让皇帝厌弃,不如识趣点低调行事儿。 “考虑到皇上近来的态度,不如选些低品阶却家世清白的人家。” 隋孜谦嗯了一声,道:“娘娘也是这个意思。”他想起什么,道:“岳丈大人想让那位徐姑娘进东宫吗?” 徐首辅愣住,说:“身份未免太低了吧。”况且两家不是已经联姻了吗? 隋孜谦却觉得,徐念念整天想着和离,至今不肯同他圆房。 他骨子里心高气傲,做不出逼迫念念的事情。还不如两家关系再进一些。让徐家宗族都绑在自个身上,岂不是可以永远的留下娇妻呢? 一想到徐念念如今待他的态度,隋孜谦就气的牙痒痒。偏偏他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打心眼里愿意依着她,包括哄着她开心,最多是让她习惯他搂着睡觉,为了心安摸摸手捏捏脸的,却是不敢再进一步。 那一夜的眼泪,好像把刀子,戳着他的心。 于此同时,徐念念和徐嫣嫣也被徐柳氏拉在身前问话。 徐柳氏现在对隋孜谦这个女婿一百个满意,至于去年那些风波就自动忘记了。毕竟女儿理亏,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现在小两口感情好比什么都强。 徐念念望着母亲笑开怀的目光,就知道母亲想岔了。 于是徐柳氏将矛头指向徐嫣嫣,道:“念念你快帮娘亲骂骂你妹妹!” “怎么了?”徐念念看向嫣嫣,后者腼腆一笑,索性回头去抱孩子玩了。 “前阵子和国子监祭酒李夫人一起约了西普寺大师做法式祈求平安,借此机会,让嫣嫣见了他们家嫡出的小儿子。那孩子长得真不错,玉树临风,学问据说是极好的。我琢磨让你妹妹相看一下,谁晓得这丫头犯傻。巧遇人家二公子后,一个字说不出愣是红了眼圈。吓得人家公子都不知所措,好像欺负了她似的。” 徐念念无语,嫣嫣面对外人不常这样吗?但是大多数时候是急哭的……真不是故意的。 “这可如何是好呢。”徐柳氏操碎了心,念叨着:“眼看着就是到生辰了,过了十七岁,那就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谁家和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议亲,都是笑话!” “十八岁怎么老了?”徐嫣嫣忍不住反驳道:“我若是嫁了,狗狗和熊熊两个娃谁来带。娘亲你身子不好,大哥又坚持不续弦,府上连个大奶奶都没有,谁管家?”她如今在家里可硬气呢。又带孩子又管家的,娘亲居然还想把她赶紧嫁出去。 “我的儿,你若不是我亲生的,我会为你着急吗?十八岁是不老,可是谁家好点的孩子不是十二三岁就把姻缘定下来。你熬到十八岁,能说亲的人家要么是克死了未婚妻的男人,要么是有点毛病没人要的男人。咱们家不介意门第,可是总不能让你嫁给有隐疾的男人吧?” “姐姐!”徐嫣嫣郁闷的说:“你瞅娘亲啊,就不盼着我点好。” 徐嫣嫣低调的扭开头,每次回娘家都要被母亲念叨嫣嫣的婚事儿。 “那么,娘亲帮大哥踅摸的时候,顺便帮妹妹相看呗?”徐念念抹稀泥道。 徐柳氏冷哼,说:“真是两个讨债的,不安生!” 徐嫣嫣被烦透了,索性拉住姐姐的手,道:“三姐姐,我们一切出去逛逛吧。听说金怡楼的展台摆出来了,今日是最后一天。” “展台?” 徐嫣嫣用力点了头,道:“是呀。金怡楼的金老板可真厉害。将入春的新款衣服做成样装,任人观赏,好多人家都订了货。” “嗯嗯,金怡楼的绣娘子花样也是最多的。” “那走吧走吧……”于是徐嫣嫣拉着徐念念出了门。好不容易伺候完岳父大人问话的隋孜谦来到饭堂,却发现只有岳母和徐雨戒两个人在呢。 “念念呢?”他着急的问着,这才多会没见,他就想她了。 徐柳氏望着女婿挂心的目光,越发心情愉悦,他们家念念就是比嫣嫣有本事儿多了,别管外面怎么说,以她多年经验来谈,女婿这是极其对女儿上心的呀。 “她和嫣嫣姐妹俩许久未见,一起出门去金怡楼了。” 隋孜谦郁闷了,身后传来岳丈大人兴奋的声音,偏让他陪着一起喝点小酒。隋孜谦咬牙,出门都不和他说一声,晚上偏要贴着她谁,念念早晚会习惯他的存在的。 初春的天空碧蓝如洗,两个姑娘都穿的极其鲜艳,谨慎起见,都带了帽纱。金怡楼的老板很会做生意,她故意只把展台做了五日,于是这最后一日就显得人潮微微有些汹涌了。 徐府的马车被堵在丁字路口处。 前面的马车标记有些眼熟,可不是安南王府的马车吗?路已经被堵死,若是走进去也不太远。金怡楼的老板娘似乎是发现了这个问题,立刻调度了多台小轿子,专门去不远处接女眷。 安南王妃和宁悠然自然可以享受这种待遇,徐家车夫亦前去和金怡楼管事打了招呼,徐念念和徐嫣嫣下了马车,换轿子进了金怡楼。 金怡楼一共有三层,一层是面向大众展示的。二层是贵客区域,三层是量体裁衣的地方。还可以试试新款式。不过高门大户都是寻绣娘上门做工,不会让女眷出来试。可是金怡楼又和其他裁艺坊不太一样,她家有规格比较高的绣娘子,还通过自己渠道掌控一些比较特别的蚕丝和布料,为了不被外人知晓工艺技术,要求必须在楼内量体裁衣。 安南王妃一眼就看到了徐念念,犹豫片刻,想起安南王的嘱托,愣是扬起一抹笑意,点了下头。 徐念念和徐嫣嫣对视一眼,有点惊呆了。 ☆、第66章 宁悠然看徐念念不顺眼,本是要挽着堂姐手直奔楼内二层,却不曾想,安南王妃停下脚步,道:“襄阳侯夫人。” 徐念念愣了下,客气道:“王妃有事情吗?” 安南王妃摇摇头,说:“侯夫人是来看衣裳吗?我这里有金怡楼的特惠号,不如我们一起去二楼看看?” 徐念念点了头。金怡楼似乎是对皇室黎家人特制了一种服务方式,她却是没有资格享用的。 宁悠然不解,捏了捏堂姐的手心,说:“干嘛带着她?” 安南王妃唇角维扬,笑道:“傻妹妹,你要看开点。王爷说了,襄阳侯如今和徐念念挺好,肯定不会弃她不管。你若还惦记襄阳侯,那么正妻位置很难了。至于平妻……并无先例,就算你想争取一下,怕是也要征得徐家允许。你反倒应该讨好徐念念。另一方面,若是你可以放手侯爷,姐姐帮你说门好亲事儿,也没必要和襄阳侯夫人关系不好吧。” 她见宁悠然面露出震惊的神色,安抚道:“平白得罪死襄阳侯夫人,于谁都没有益处。” “不可能的!”宁悠然摇头,说:“孜谦大哥很烦她的,不是说至今没圆房吗?上次在宫里见到徐念念,姐姐特意让嬷嬷看过她,说她盆骨很窄,两条腿中间毫无缝隙,倒像是处子之身。”宁悠然嘴里的姐姐,自然是宁贵人了。 安南王妃哦了一声,见她根本听不进去劝说,便放弃多言。总之她一切以夫为天,丈夫说了,不许再招惹徐念念,那么她就主动交好便是。 迎面来了三个年长女子,都生的身材高大,模样端正,恭敬道:“特殊样式的展台在前面,奴婢带夫人们过去。” 徐念念没多言,跟随着安南王妃来到一处雅间。 墙壁上挂着八个款式的春装,设计上却是大胆新颖,外面类似的花样都不曾见过。 “这是我们的限量版。每款只接受两个预定。每位只能预定一款。因为可以来到这件雅间的贵客必须是皇家亲眷,尚有余量可以预定。” 徐念念挑眉,这卖东西的手段,好高超呀。其实对于一些高门大户来说,料子花样都差不多,谁都能搞到。但是若加上金怡楼限量,还设置了这么多的前提要求,就意味着你身上穿着的这款衣服独一无二。从料子,花样,剪裁,刺绣那是全京城是唯一的,说出去面上都带着光…… 徐念念经历过生死,如今恨不得天天素服,吃斋念佛,根本懒得装扮自个。好看不好看能如何?打扮漂亮了,隋孜谦岂不是更要扑她? 徐嫣嫣一眼看上一件米分色长裙,说:“姐姐,你看着这衣裳绣着的花,我从来没见过!” 服务的中年女子立刻走上来,道:“徐姑娘,这上面的绣花款式叫樱花。咱们大黎没有的。刺绣这幅衣裳的绣娘子是去年入楼的寡妇。她曾经跟随船员丈夫到过一个美丽的小岛。每年入春后,岛国上遍地的这种米分色的花朵,可是花期短暂,转瞬即逝。后来他丈夫去世了,她等了好几年遇到一艘故乡的船,就交了些银钱回来了。于是她刺绣出来的东西,都很与众不同。” “难怪……” “这款长裙就两套。其中一套已经被订出去了。包括裙子上比传统服饰宽厚的腰封,也是绣娘子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特意设计的。相信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黎国,都不会出现第三套!” 徐嫣嫣点点头,她正是爱美的年纪…… 宁悠然也看上这款长裙,目光哀怨的看着姐姐,说:“我也想要……”独一份呀! 安南王妃冲她摇了摇头。她和徐念念关系不好,正打算借机缓解双方的关系。她身为王妃,按理说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可是他们家王爷的话,她却是不能违背。 安南王对她真的很不错了,长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请封了世子,家里也没那么多姬妾。有些时候她都怀疑自个夫君是不是有毛病,那方面欲望不强,一直都是可有可无,待她亦敷衍了事。他对什么都冷冰冰的,唯独房事的时候,偶尔会唤她兰兰,那低声的呢喃无比动听,让人酥软。 宁悠然心情郁闷了。合着按照堂姐的话,想嫁给隋孜谦大哥不能得罪徐念念,不想嫁给隋孜谦,更不能得罪徐念念了?堂姐果然是堂姐,隔着亲娘的肚皮呢,哪里像宫里的嫡亲姐姐,一心为她所想,让她参加此次选秀,到时候帮她在皇帝和皇后娘娘身边进言…… 宁悠然按兵不动,也不想得罪堂姐,索性委屈道:“既然如此,悠然听堂姐的话。” 安南王妃宁悠兰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姐姐知道你的妥协,若日后有机会,定会帮你圆了心事儿。”宁悠然从小失孤,她又是宁家这一代的长女,一直照顾宁悠然,情分还是很深的。 宁悠然心里不忿,表面上眼底都渗着水花。 徐嫣嫣要想买雅间的东西,必须借用安南王妃的身份。徐念念尚未开口,宁游兰便主动道:“看来四姑娘是看上这个了。正巧我没有看上的,这一个名额不如给了夫人?” 徐念念感觉到她的好意,犹豫片刻点了头,道:“那就谢谢夫人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她猛的想起爹常说的一句话。 迎面不打笑脸人,她又不吃亏,于是徐嫣嫣愉悦的交了定金。她还没忘记问了金怡楼,道:“除我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定了这套衣裳?” 金怡楼的人点了点头。 “是谁呀?”徐嫣嫣随意问道。 中年女子犹豫片刻,看向徐念念,道:“说起来还是襄阳侯夫人的亲眷。正是当今皇后娘娘。” …… 众人都愣了片刻,这般鲜艳的颜色款式,绝对不会是皇后娘娘自个穿,况且娘娘怀着孕呢,就冲着这紧身腰封也穿不进去呀。 徐念念想起来月底的选秀,难不成是给隋家女孩子留了一套。 看来谁穿,谁就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吗? 一不小心窥视到了这个秘密,还不如不问,她真的不想知道……四个人又客套一番,各自离开。徐念念和徐嫣嫣回去的时候已经要吃晚饭了,隋孜谦总算摆脱了岳丈大人,主动出来接她,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怎么这么凉?” 站在一旁的徐嫣嫣突然有些受不了,明明是冷山似的人物,见到三姐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激起她身上一层鸡皮疙瘩,到底还让人不让人过日子了。 很不适应啊! 徐念念内心更是波涛汹涌。这是在院子里啊,周围奴仆众多,隋孜谦抓着她的手就算了,还不停的揉按,一双墨色的眼眸落在自个的脸上,深情的关怀着她。这日子没发过了…… “姐、姐姐,我回去了。”徐嫣嫣兔子似的转身溜了。 “不冷的。”徐念念回复道。 “我给你暖暖。”隋孜谦两只大手裹住她的小手,握在一起,站在一棵刚刚发芽的大叔下,定定的看着她。 第55节 …… “好些没?” “真不冷的。”徐念念红着脸,强调着。 “买了喜欢的东西没?”隋孜谦顾左右而言他,却没有移动脚步半分。 真担心她冷立刻进屋好不好…… 徐念念摇头,道:“嫣嫣买了。哦,还碰到了安南王妃和宁悠然姑娘。”她小心翼翼的看他,发现隋孜谦始终面无表情。 “嗯。他们又招惹你了?”隋孜谦蹙眉,直言道。 “没有,多亏了王妃殿下,否则这衣裳我还买不了呢!” 隋孜谦满意的嗯了一声,道:“安南王妃很听黎弘贺的话。” …… 他想起什么,质问道:“什么叫买不了!” 徐念念见他不快,硬着头皮道:“金怡楼牌子大,他们对客户是分等级的。咱们虽然是勋贵,却不是皇室。有一些东西只卖给皇室成员。” 隋孜谦黑了脸,说:“他们牌子是大了,还整出这种事情。” “无所谓啦。”徐念念轻笑,道:“大家都一样的。又不是只有对待我如此?” 隋孜谦抿着唇角,道:“对待你、不成。” …… 徐念念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再戳在这里我倒是会变冷了。侯爷,进屋吃饭吧。” 隋孜谦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没几日,就听说京城大营捉拿的一个飞贼跑了,不知道怎么地飞贼跑进了金怡楼总店,还躲在料子里卷着。于是一个小队就硬闯进了金怡楼总店,一顿乱砸乱闯,捕获飞贼。 金怡楼总店暂时关闭,说是修缮后再营业,损失惨重。 徐念念听说后怔了一下,侯爷果然是小心眼的……66 ☆、第67章 〔再改〕 四月底,外地秀女都抵达京城。 隋家带队的人是隋孜谦庶出的三叔叔。他早年进军队历练过,伤了右腿便退伍。眼看仕途无望,开始接触家中庶务,几十年经营下来,因为其严谨的军人作风,备受族人尊敬。 隋孜谦对这位庶出长辈从未看轻,所以亲自去城门口处,迎接他们的车队。 城门令见襄阳侯亲自出马,根本不敢耽搁功夫就急忙放了车队进城门。隋家三叔叔隋谨安看到侄子很给面子,立刻跳下马车,笑着说:“孜谦,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进京,你也是,还特意请什么假来接呢。” 碍于祖父的关系,隋孜谦对两位庶出叔叔印象都是极好的。他眉眼柔和,轻笑道:不只是我,娘娘都算计着时间呢,让我务必安排妥当。” 隋谨安受宠若惊,大笑道:“真是让娘娘挂心了。” 马车里,坐着三个漂亮的小姑娘。其中一个红裙子,梳着月牙髻的女孩撩起帘子,眨着眼睛眺望着过去,嬉笑道:“那就是传说中的襄阳侯呀!长得可真是标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呢。” “哼。”淡绿色长裙的女孩嘲讽道:“隋煜宝你够了吗?一路上不是说这个小厮好看就是那个丫头妩媚的,教养好的女孩哪里有这般偷偷打量自家长辈的?” 女孩放下帘子,眉眼竖起来,怒道:“我不过那样一说,隋煜诺,别仗着你是大伯女儿就随便教训别人。煜心姐姐不和你计较,我却是懒得管你臭毛病的!你们那一房,我只听煜珠姐姐的话。你和她比差远了!” “煜宝……”旁边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女子开了口,她穿着蓝色长裙。 “煜心姐姐你别拦着我,我忍她好久了!谁不知道大伯爷并不想送女孩进宫受罪的?隋煜诺明明都和李家公子议亲了,她生在福中不知福,偏和她姨娘做出龌龊的事情!为了让大伯爷送她来,用身边丫鬟算计了李公子,还反咬人家品行不端正!” “隋煜宝!你血口喷人。”被喊的隋煜诺受不住了,斥责道。 “呵呵,你还有脸说别人没规矩,说到底是姨娘生的,为了自己的名声毁别人的手段我想一下就觉得恶心!” “你……你祖父还庶出呢,你有什么瞧不起庶出的!”隋煜诺反驳道。 “是,我祖父是庶出。可我和我爹不是啊,我娘正儿八经的夫人呢。你真以为进宫是好事吗?我和煜心姐姐是躲不过,家里总要有人承担起来这才来的京城。不像你这种姨娘养的上赶着做妾。” “煜宝……”隋煜心头大,她和隋煜宝分别是四老爷和三老爷嫡出孙女。若不是为了家族,两个人对于嫁给太子都很排斥。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根本成不了太子妃。最多是侧妃罢了。 往日在南域隋家老宅,他们同大伯爷家的两个嫡女孙女,隋煜珍,隋煜珠玩的更好一些,自然就比较排斥庶女隋煜诺了。再加上隋煜诺文采出众,自诩佳人,谁都看不起。一路上,她还认为他爹才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堂哥,总是摆着大房姿态,训完这个训哪个。 眼看着抵达京城了,从长辈关系看,襄阳侯却是和隋煜诺近一些,她又有翘尾巴的迹象。 隋煜诺和隋煜宝怒视片刻,各自扭过头冷哼一声,谁都看不上谁! 东宫 黎弘宸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旁边走神的黎行之,道:“行之,你家里是不是又出事情了。我瞅你脸色不太好。” 黎行之本能的摇头,换上一副和善的假面孔道:“没有。” 黎弘宸眯着眼睛,好笑道:“你那个大伯母又拿亲事儿恶心你了吧。” 黎行之脸色一沉,他出身康亲王府,父亲是康亲王的嫡出第二个儿子。可是父亲和嫡亲大伯父都很早就去世了,祖父当时身体也不好,那时候他才三岁,就给庶出的三叔请了世子之位。就是现在的康亲王,可是按理说,他才是名正言顺应该继承康亲王位的人。 于是大伯父一家极其针对他,使了不少坏。嫡亲大伯母为了堂姐的婚事儿,要仰仗王府生存,也没少做指鹿为马的事情,若不是他心思敏感,趁着祖父在世的时候主动请求进宫给太子殿下做伴读,估摸着早被他们不知不觉弄死了。 “行之,别搭理那群恶心的人。待日后……”黎弘宸顿了下,道:“我帮你把王位抢回来。父皇也看不上康亲王,所以扣了他请这次递上来的请封世子的折子。” 黎行之垂下眼眸,眼底流露出一丝恨意。那些人对他的恶毒,太子殿下根本想象不到。他对权利的追求,也是为了要亲手了结那群混蛋。 康亲王府 康亲王黎余晟在大堂来回踱步,他的夫人徐氏从外面走进来,挥手遣走众人,道:“可是行宁的世子没批?” 徐氏年过三十,皮肤依然保养的极其嫩滑,颇得康亲王的喜爱。当然,黎余晟会看重嫡出妻子,还是因为若没有妻子,他当年拿不下世子的名头。因为徐氏是母亲外甥女。徐老夫人当时是想让娘家人和嫡亲儿子做姻缘的,没想到徐氏性子刚烈,自打发现姑姑亲生儿子无意于她后,反倒是和性子懦弱听话极其喜欢她的庶子产生了感情。 后来徐老妇人去世,老康亲王先后经历两个儿子的早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守在身旁尽孝的便是妻子嫡亲外甥女。徐氏打着大叔只留下一女,二叔儿子太小的名头,日日劝说老康亲王早日立下世子之位。老三虽然性子懦弱,却心存善意,日后定会照拂侄子。待日后侄子黎行之长大,她会劝说丈夫将王位传回侄子。 老康亲王心知府里不能无主,便应了下来。两年后,老康亲王去世,三老爷黎余晟成为康亲王。府里变了天,黎行之便成了三房的眼中钉。 把嘴里嚼着的肉吐出去,可能吗? 五岁多的孩童,徐氏琢磨着如何不声不响的弄死他。若不是黎行之早熟,再加上身旁留有几名终成的老仆人,怕是早就着了道。 日子不平不淡过了三年,宫里要给四皇子殿下选伴读,八岁的黎行之宁可进宫去给人家当鱼肉,也比在府里安全。他大四皇子殿下三岁,想要获得一个五岁男童好感还是很容易的。一步步算计,总算才成了黎弘宸伴读。当时的太子是二皇子,黎行之的目标本是二皇子,偏偏康宁王妃使坏,他成了四皇子伴读。 没想到因祸得福,第二年,先太子事发,四皇子被立为太子。 康亲王夫妇不好弄死黎行之,却使了更恶毒的方式。 黎行之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紧紧的攥着拳头,反胃的恶心……却是不敢将身体的真实状况如实告诉外人,包括太子殿下。 或许是康亲王夫妇坏事儿做的太多了,他俩子嗣不丰,就一个儿子,叫做黎行宁。黎行宁五岁那一年,随父母进宫,当时黎行之九岁,太子殿下六岁。先太子虽然被扣上了谋逆帽子,但是当时皇上还没决定如何处置他,只是将他囚禁在宫里一角。 黎行之听闻有人要救太子殿下出宫,便买通了个宫女,将三房的黎行宁引过来。小宫女并不知先太子殿下的事情,于是她和黎行宁一起遇到了神志不清逃跑的先太子殿下,被叛贼劫持,然后当成挡箭牌躲开宫里侍卫的弓箭。黎行宁大腿受伤,右腿有些跛脚。 康亲王夫妇气急,可是小宫女死了,谁知道她为什么要带着黎行宁玩耍?黎行宁只说宫女说是爹娘寻她,他才跟着去的。至于黎行之,全天都守在东宫,毫无指责他的证据。 康亲王夫妇吃了暗亏,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努力生儿子,同时一边害着黎行之。 因为黎行宁的跛脚,再加上太子殿下时不时给皇帝进言,一向很看重颜的皇帝迟迟没有给批下康亲王的请封世子折子。眼看着黎行之越来越大,太子殿下亦开始监国、出京办差,康亲王夫妇非常担心日后王府会落在谁的手中。 “虹玥,你别生气,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更要在乎自个的身体。”康亲王眉头紧皱,安抚着面色铁青的妻子,徐虹玥。 “这混小子,当初就是他害了宁儿的腿,如今、怕是咱们不要他的命,他却是要咱们的命。” 康亲王冷笑,道:“他那病可比宁儿的跛脚更严重吧。” 想到黎行之的隐疾,徐虹玥多少好受一些,道:“先看看这一胎是不是儿子。”她眯着眼睛,冷笑道:“当初我干嘛下药呢?不如让人一刀躲了那小子的命根子,不是爱进宫吗?当太监吧!” “虹玥……”康亲王看出妻子是真怒了。 “若不是他在宫里进言,为何宁儿的世子请封折子迟迟不批?按理说宁儿的伤是在宫里受的,皇帝就不该有些表示吗?” “算了。咱们和行之不对付,没必要扯上皇家。” “王爷,太子还没登基呢,他现在就开始有恃无恐,日后若是太子当了皇帝,他直言那隐疾是你我所害,怕是会要咱们全家性命!” 康亲王蹙眉,说:“太子能否当皇帝咱们实在没办法控制。” “那么离间他和太子殿下关系呢?”徐虹玥真是怕了,那么多年都弄不死黎行之,日后怕是不是他死,就是他们亡了。 “离间?”康亲王摇头,道:“太子和他多年情分,很难。” “呵呵,这不要选秀了吗?”徐虹玥眼睛一亮,道:“王爷,我思来想去,黎行之背后的靠山就是太子殿下。我们必须让太子殿下厌弃他,这小子才不会对你我造成伤害。” “厌弃他?这和选秀有什么关系。” 徐虹玥再次确认门窗紧闭,附耳道:“若是黎行之碰了太子殿下的女人呢?”给太子带绿帽子,再好的情分都没了吧。 康亲王啊了一声,道:“说起来容易,可是如何办到。再说,又如何确定太子殿下的女人?” 徐虹玥垂下眼眸,说:“太子殿下的太子妃,或者两个侧妃,必须有一个是隋家女孩。待确定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中意哪个,我们就寻机会动手。黎行之本身就是太子伴读,他打着太子殿下名头做事情有人信,届时坏了未来太子妻子的名声,太子就算容得下她,隋皇后也不会放过她!” 徐虹玥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急忙摸了摸肚子,安抚呢喃:“孩子不怕,娘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三房和他仇恨已经结下,如今种种,都是为了你呀……” 康亲王闭了下眼睛,却是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一试。黎行之那孩子心机太深,绝对不能让他借着太子殿下爬上来。否则,他们全都活不了。 早知如此,当时要么痛快了结他,要么结下善缘……可是不成,结下善缘是把王位让给他吗? 入夜后,黎行之回到王府。他身边跟着两个侍卫,道:“大人不走正门?” 黎行之摇头,说:“门房全是王爷的人,咱们还是爬墙吧。” 身为老康亲王嫡亲的孙子,他混到这地步实在是可怜。更何况……黎行之想起自己的隐疾,整张脸都变成青绿色。那贱人给他下药,坏了身子,别的男孩十一二岁就会对女人有幻想,他倒好,下面从未硬过,这可如何是好! 康亲王原来的想法简单,黎行之当了皇子伴读,备受宫里人关注。再加上这毕竟是他侄子,他不过是不想还给他王位而已。既然药不死他,那就让他没能力做个男人,生不出孩子不就完了? 可是对于黎行之来说,做不成男人比死了还难受……所以他听说那药后就毫不犹豫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坏了黎行宁的腿。 不过相较于黎行宁的体外伤,他的隐疾更难以启齿。所以偶尔太子殿下调侃他快十七岁了还是个没经事儿的,他其实心里是非常郁闷的。 “大少爷回来啦!”父亲身边的老奴许伯伯偷着开了院门,说:“可是来取什么东西。” 黎行之点头,道:“我让你们偷的可拿到了。” 许老头摇头,说:“王妃可谨慎了。不过小红说听到翠花姐姐闲话,王妃想和千家做亲。” 黎行之咬牙,暗道这贱人!明知道他走的是太子殿下晋升之路,还想让他娶千家女。 “罢了。此次选秀说是舅舅家有姑娘进京了?” “嗯。是少爷表妹,李瞬柔。十四岁。李大人还私下和奴才联系了,说是想去太子宫里。” 第56节 黎行之嗯了一声,他这辈子要和太子殿下绑定一辈子,自然是要送个女人在太子身边。可惜他爹娘早逝,就他一个儿子,没有亲妹妹送,所以才私下和并不亲的舅家联系。 黎行之可没什么亲情意识,他攻于算计,人生目标是日后要做未来天子最重新的臣子。就连襄阳侯隋孜谦,黎行之的脑补都是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让他们放心吧。”他点头道:“黎行宁的请封折子皇上给扣了,估计还是想继续拖着,毕竟我天天在宫里晃呢,皇帝待我也有些情分。所以你们这几日低调一些,王爷和王妃指不定抽什么风,寻理由折磨别人。” “属下知道。年底对账的那些管事们都离了京,少爷就算没这个世子之位,也是个小富翁呢。”许老头试着劝劝他,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黎行之咬牙,关于他隐疾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许伯才会认为,他和康亲王夫妇是可以调和的矛盾。实际是不死不休…… 襄阳侯府 隋家三个女孩在府上安顿下来,隋孜谦示意徐念念带她们进宫见皇后娘娘。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没法出面的,于是拜托夫人。 徐念念和长辈行了礼,一家人吃了个便饭。 三个隋家姑娘,最为年长的是四叔的孙女儿,隋煜心。今年已经十六岁。然后是大伯孙女儿隋煜诺,模样生的最标致,身子纤细柔弱,可惜是个庶出,年方十五岁。不过她待人接物感觉有些故作清高。至于最小的姑娘,是隋煜宝,三叔家的孙女儿,刚过十四岁生日。比太子殿下大了几个月。 隋煜心沉稳,隋煜诺柔弱,隋煜宝娇艳。不知道为何,徐念念觉得娘娘会喜欢隋煜宝。她是个不愿意掩饰心意的姑娘,目光总是习惯的打量徐念念,说:“婶婶,你真好看啊。” 噗…… 隋孜谦差点喷了,欣慰的说:“念念确实很美。” 徐念念脸红了,就连隋家三叔都愣住,他这个侄儿几年不见,变化好大呀。居然会赞美女人,而且还是早先说看不上的女子。 咦,他才意识到,不是说襄阳侯夫妇关系很差吗? 怎么看起来人家日子过的合合满满,恩恩爱爱呀。 想起宫里皇后娘娘的惦记,饭后休息了一会,就一起进宫了。徐念念领着艰巨的任务,把三个丫头送到了云凤殿。 皇后娘娘大着个肚子,心情好的不成。多少年没见娘家人了,哪怕眼前的是隋季养的狗,她或许都想抱在怀里摸一摸。故乡的味道。 “煜心,煜诺,煜宝。”她喃喃自语,说:“都坐吧,可吃了东西?” 徐念念回话,道:“在府上用过午餐。” 隋兰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知道了。”她吩咐人上茶点,饶有兴趣的和姑娘们聊了起来,发现最咋咋呼呼的要属三叔叔家的隋煜宝。 骨子里,隋兰湘不待见庶出的两个叔叔。她从小是养在祖母身边的,而两个叔叔毕竟是祖父姨娘们生的,她脑海里还记得小时候祖母偷偷抹泪的样子。好在祖父是个很严厉古板的军人,将两个庶出叔叔教养的不错,一家人这才可以和和睦睦过下去。 所以,她更希望大伯家可以送个嫡出孙女过来,这才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可惜,大伯疼女孩,据说这庶女还是因为她姨娘想让她来,才同意下来的。 哎……她看向隋煜诺,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怎么看都是姨娘生的,以为故作清高,琴棋书画都学个模样,然后拿着劲儿便是高贵了?殊不知真正的贵气是由内而生,即便穿着最粗制的麻衣也可以谈笑风生。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高贵,露出胆怯的情绪。 比如三叔家的宝丫头,一看就是在家里被极其疼爱的,从不刻意掩饰骨子里的好奇,十分坦荡。至于四叔家的隋煜心,总归是太沉稳了,若四叔是嫡子,选个太子妃这样还凑活。可要是侧妃,必须要能被儿子看得上,否则日子过的太艰难。 最后,皇后娘娘开始赏赐,赏赐都是一样的,只有隋煜宝多了件衣裳。隋煜诺脸色煞白,她是娘娘嫡亲大伯家的女孩,为何娘娘却厚待三叔家的隋煜宝?那个臭丫头…… 午后,听说太后娘娘醒了,一行人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呆了半个时辰以后,还是隋煜宝最讨太后娘娘喜欢。 隋兰湘听说后一点都不意外,淡淡的说:“看惯了娇艳的煜花,偶尔草地里的一抹绿,更让人心旷神怡。”隋煜宝活泼,心直口快,反倒是让人觉得不做作,甚是喜爱。 因为尚未开选秀,所以他们是不允许留宿宫廷。 一行人最后乘坐马车回府,隋煜诺没忍住,开口道:“娘娘单独赐了你一件什么衣裳?” 隋煜宝本是不乐意搭理她,可是她自个也很好奇,于是命人拆了包。这是一条长裙,花样特别,刺绣精致,腰封设计的也很与众不同。 隋煜宝一眼就喜欢上了,道:“真好看!这花我都没见过呢。” 徐念念一怔,这不是和嫣嫣买的那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吗? 当晚,千贵妃发动了,早产一女。 同时,许多家都得了消息,皇后娘娘多赏了南煜隋家三房姑娘一条裙子。 作者有话要说: 辈分写错了。前面说是太子的表妹,按照年龄算应该是襄阳侯叔叔的孙女辈儿。所以更正了。 ☆、第68章 宫内、灯火通明。千贵妃哭喊了半夜,总算把小公主生了下来,她不是第一次生产,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至于喊那么痛苦,也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心疼罢了。 圣人年老以后,对于新生下来的小孩子特别喜欢,赶巧他起夜茅厕,听说千贵妃生了,特意跑来千贵妃寝宫看望小公主。 千贵妃听闻后努力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望着不远处皇上询问奶娘小公主情况的样子,目光微微有些复杂起来。 可惜不是个儿子,不过就算是个儿子又能如何?皇帝四十有八,还能活几年呢?她的夫君她心里清楚,虽然厌恶惦记他皇权的儿子,性格眦睚必报,可却不是彻头彻尾的昏君,事关国体安慰,他不会再像六年前动先太子那样针对现如今的太子爷。 亏得隋兰湘坐得住,她自嘲的想着,皇后娘娘又有什么坐不住? 大皇子安南王和隋家交情深刻,往日里经常和襄阳侯出双入对,若不是知晓这两个男人行事确实光明磊落,怕是说他俩彼此断袖都有人信! 二皇子先太子被终身囚禁,镇南侯李家被连根拔起,三皇子很早就夭折了,她的儿子五皇子黎弘岳今年年后才九岁,比太子殿下足足小了四岁。等岳哥儿十六的时候皇帝都五十五了。大黎历史上最年长的皇帝都没活过五十五的……除非皇后娘娘坐不住他儿子的太子之位才会有误。 于是隋兰湘更淡定了,淡定的都可以把后宫权利分出去,自个躲起来悠闲的生孩子…… 千贵妃越想越绝望,索性闭上眼睛躺回床上。一时间,就连应酬皇上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年轻时候和隋兰湘有些不对付,做过先皇后李氏手里的一把刀。甚至有一年隋兰湘小产,还是她替李皇后出的手。哎……这要是太子殿下登基,千家落寞是迟早的事情。 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何意思? 他娘家近来都盯着她的肚子,若还是个男孩就放手一搏,反正手握两个皇子殿下呢。不曾想、来了个公主。如此一来,习惯未雨绸缪的父亲怕是要打太子殿下的主意了。 可是隋兰湘对千家一向厌恶至深,当年隋兰湘没进宫的时候,父亲兄长就是李家附庸,对于李家军中平起平坐的政敌隋家下过黑手,甚至在粮草上出过难题,这些仇,隋兰湘不会查不出来,怕是都攒着呢。 千贵妃咳嗽一声,心境瞬间苍老许多。 漫漫长夜,有人欢喜有人愁。千贵妃这个喜主儿,反倒快成了苦主儿。 次日,云凤殿的隋兰湘听闻千贵妃产女,笑呵呵的说:“赏……重重的赏!” 千贵妃早产没多久,她殿里宫女出身的那位美人在院子里欣赏□□的时候摔了一跤,流产了。于是后宫里就剩下一位九月份预产期的皇后娘娘。 秀女采选即将开始,皇上光看两位新妃平日里送来的画册都看不完呢,对于那位流产了的美人也记不大清楚,渐渐的就遗忘了。归根结底,那美人本就是皇上当初想敲打下太子,故意去千贵妃那寻的玩意,说不得多在乎罢了。 皇上对于江南一行折子里关于王鹤的诉讼极其满意,完全是按照他的暗示来的,于是他打算给太子几个甜枣,毕竟是他亲儿子么,说是敲打,何尝不是磨练呢?皇上觉得自个可有理了…… 千贵妃娘家自从得了贵妃产女的消息,整个宅子便仿佛笼罩上一层阴云,千大人连同几个族兄,再加上几个亲信谋士,连着聚了好几日,也没得出个大的章程。 “父亲,儿子认为,皇后娘娘是隋家人不假,可是太子殿下姓黎。他日殿下若登基,难道不应该是更需要制衡吗?隋家本身就手握军权,或许千家的存在对殿下来说,并不是坏事儿。”说话的是千贵妃的嫡亲兄长,他如今是户部侍郎。 千老爷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啊……” 千贵妃长兄愣了下,说:“父亲到底有何事儿瞒着儿子?” 千老爷看了一眼自个弟弟,两个人无奈的望向千贵妃的长兄,说:“你可记得十五年前七彩山下那场战役?隋家老二死了。其实根本原因是援军故意延迟。” …… “当时先皇后娘娘和皇帝开始有了隔阂,皇帝忌讳立皇后娘家镇南侯兵权,自然迫切的想拉拢南域隋家,最好的方式便是联姻。于是李家和隋家在朝堂上明着暗着吵个不停,咱们家又是属于先太子一派,毕竟当时太子已经成年了,说不好就替代皇帝成了新皇。”千家老爷后悔道:“谁晓得皇帝身子骨这般英朗?这都四十八了……” “咳咳。”千家兄长郁闷极了,如此说来,这梁子结的不小。 “隋家其他房当时也有嫡女可以被选择送进宫,未必是隋兰湘。他们这一脉功劳极大,有太后娘娘在呢,也会给她一门好亲事儿。可是隋兰湘父亲去的早,长兄就是战死在沙场,如今二哥也死了,还死的这么冤屈,想必她定是知道什么,这才决意进宫的。” …… “隋兰湘受宠后,先皇后娘娘见了咱家姐儿,觉得容貌娇艳,这才让你妹妹也进了宫。不过后来姐儿生了五皇子,我和你的官阶又一级级往上升,反倒是和先皇后一脉渐渐疏远起来。直至先太子被扣下谋逆的帽子……皇帝却丝毫没有问罪于千家的意思,反倒是想利用千家,制衡皇后娘娘。” “咱们家可比不过当下的隋家啊。”千家兄长直言道。 “所以我思来想后,决定让尤画嫁给太子。” “就怕皇后娘娘那关过不去……”千家兄长叹气道。 “太子妃肯定不会是千家女。侧妃的话,倒是可以争一争。”千家老太爷喃喃自语。 “问题是皇上如何想?会不会觉得咱们不看好圣人,所以才突然想对太子殿下示好?”千家兄长担忧的说。毕竟皇帝还没死呢。 “那又如何?皇上现在绝不会动千家,否则朝堂上隋家势力更大。皇上不痛快的话,就会去敲打太子殿下,虽然我说将尤画想办法送进东宫,不过是为了留有余地。若是圣人因千家此举厌了太子,越发忌讳他,于咱们更不算坏事儿。别忘了除了太子殿下和安南王,最大的皇子就是咱们家的外孙子岳哥儿。所以说,算起来千家就是失了个尤画而已。家族大义面前,这点牺牲太微不足道了。” 千家兄长胸口一紧,尤画是她闺女好么……父亲当他面这么说合适吗! “你别嫌父亲说话难听,想想你几个儿子……我们如今都是为了千家子嗣!” 千家兄长低下头,没有多言。 “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是,皇后娘娘给太子殿下选妃除了隋家女孩以外,都是挑的普通人家,身世显赫的反倒是弃之一边。” 千老爷笑了,道:“呵呵,皇后娘娘求稳,反正儿媳妇不满意,日后换掉就是。” “按照当下得来的回馈,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更中意隋孜谦庶出三叔叔的嫡孙女,隋煜宝。可是这丫头的祖父是庶出,并且没有官职,还掌管族中庶务,太子妃是做不得,最多是侧妃。另外一个侧妃名额,听闻被襄阳侯隋孜谦要走了。”一位谋士道。 “隋孜谦要给太子塞侧妃?”千家兄长质问道。这不太符合隋孜谦的风格。 谋士点了下头,道:“是的。据说是徐家女孩。” “徐家?”千家兄长皱起眉头,道:“难不成隋孜谦要休妻吗?所以另寻途径将徐家绑定在太子殿下这条船上?况且徐家也是一个大世族,人口众多,相较于送个宗族女孩进宫做娘娘,徐念念这门婚事儿倒是更能放弃吧。” 千家老爷若有所思,想了片刻说:“若隋孜谦当真要让徐家女孩给太子殿下做侧妃,那么保不齐日后会休妻。这样,徐老头才能点头应下来。” “不过任谁遭遇那种事儿都早休妻了吧。”徐家兄长附和道:“只是如此一来,尤画岂不是当不了侧妃了吗?太子妃那是绝对没戏呀……” 千家老爷眯着眼睛,说:“盯着太子的人多了去,包不起有志同道合的人。”他唇角扬起,想起什么,说:“更何况,我前阵子联系了一位安插在宫里的老太监,得到个比较有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千家兄长问道。 千家老爷摇摇头,道:“事关重大,我还不确定,待问清楚来龙去脉后,再告知你们。” 眼看着选秀就要正是开始,秀女们要集体进宫了。 临行前,徐念念带着三个丫头前往西普寺烧香。西普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地方,她约了嫣嫣在寺庙门口想见。他们徐家宗族也出了个姑娘应选,五个女孩子一起去进香。 襄阳侯府的马车抵达山脚下,准备换乘登山小轿。 徐念念下了马车,看到貌美如花的妹妹挽着一位年轻女孩。妹妹穿着一身粉色束腰长裙,更衬着她身段柔美,可不是金怡楼买的那一条樱花裙子吗? “咦,婶婶妹妹的衣裳居然和我一样呢!”隋煜宝就是个咋呼的自来熟,一时间大家将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带上纱帽以后,非但裙子一样,连体态都像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稍后。 徐嫣嫣:作者君你为了让我嫁出去也是够拼的…… ☆、第69章 第57节 明媚的日光洒下来,落在一张张身段均匀的鲜艳衣服上,徐念念都觉得心情大好。难怪年长者都喜欢隋煜宝这种活泼开朗的孩子,浑身上下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徐念念走上去,捏了捏妹妹的手,调侃道:“你倒是爱美,这么早就穿上了。” 徐嫣嫣噘着嘴巴笑了笑,人一多,她就有些不大会说话了。 “婶婶妹妹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衣裳吗?” 徐嫣嫣点了下头,闷着不出声。摇了摇徐念念的手臂,那意思是让她解释一下。 徐念念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隋煜宝自来熟的抓住徐嫣嫣的说:“我们好有缘分呀。” 徐嫣嫣头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姑娘,憋了半天,道:“嗯。” “金怡楼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蛮有意思。改日一起去逛逛呢。” 徐嫣嫣犹豫片刻,闷声道:“好。” 徐念念见状,却是不愿意打扰他们,若是可以让隋煜宝治好徐嫣嫣的隐疾,倒也不错呢。徐嫣嫣真心着急,她委屈的想回头去拉姐姐,没想到徐念念退了两步,则是照看着另外两个丫头去了。 徐念念是襄阳侯夫人,带着又是隋徐两家贵女,在主堂抽完吉祥签后就被领至后院休息。代表徐家进宫的女孩叫做徐袅袅。她和徐念念徐嫣嫣都同辈,这一辈的女孩性命没有跟着族谱来,而全是选择的叠名。 其实,在大黎叠名是非常少见的,因为她意味着不吉利。他们这一辈第一个女孩也是按照族谱拍下来的字来取中字。没想到周岁后就暴毙了。第二个女孩也是在出生后不久死于一场怪病。于是他们给两个女孩都坐了法式,并且寻大师来解惑。 最终大师说是让务必都取叠名,无需跟随族谱起名字……难不成是以毒攻毒? 不过最后真的按照大师的说法去取名字了,倒也再无出现刚出生不久就去世的例子。思及此,宗族里的长辈总认为这一辈的徐家女孩会出现个大人物,于是每次选秀都不落后,全部挑选的是四品官员以上的嫡女。 徐袅袅的父亲也是科举出身,是外省市的知府大人。她生的珠圆玉润,眉眼上调,浑身上下透着几分媚态,给人感觉极其有韵味。徐念念暗自琢磨,难不成宗族那边今年想要出其不意,送了个最和一般大家闺秀风格完全迥异的姑娘来? 徐袅袅人如其名,声音细而柔弱,道:“姐姐,这院子里的花都开了,真香呀。” ……徐嫣嫣摘下纱帽,浑身是一层鸡皮疙瘩。 隋煜宝好笑的看着徐袅袅,直言道:“你平日在家说话也这个样子吗?” “女孩子不都这样子吗?”徐袅袅柔声反驳回去。若跟了徐念念的辈分,眼前女孩还是小辈呢。她想起临行前娘亲的话,襄阳侯和首辅大人的女儿徐念念感情不好,宗族怕受牵连,得罪未来的太子殿下,这才有意将她送入东宫。可是想到隋孜谦已经娶了徐念念,隋皇后自然不会把太子侧妃的名头浪费在徐家身上,实在不成,若是能入了襄阳侯的眼,姐妹两人共侍一夫即可。 这话出自一名四品官夫人的嘴巴,着实有些难堪了。可是她爹当年也是探花郎,年龄上比徐首辅还要大三岁,至今却只是四品官,还是云南那种荒凉之地的官员。 谁不晓得云南省少数民族当道?朝廷官员不过是个摆设,想要做出政绩太难了。眼看着明年爹要回京述职,怕是很难有升迁的机会。这些年徐首辅在皇帝面前体面,却没怎么提拔族中子弟,早就被很多人不满了。 徐袅袅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不敢多言什么。他们午后约了大师做一场祈福的法式,徐念念吩咐了小僧摆饭,众人午饭后分别在各自的小屋子里休憩。未时三刻,日头正是晒着的时候,院外突然一阵混乱,徐念念率先醒了,诧异道:“怎么了?” 岫红聊起帘子同侍卫问了两句,说:“夫人别挂心,说是前院有个小贼……没抓住跑了。” “哦?不会来到后院吧。” 岫红浅笑,说:“夫人,咱们家外面戳着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咱家侯爷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兵。这次夫人带姑娘们来寺庙上香,侯爷不放心要跟着,夫人您忌讳年轻女孩多拒绝了侯爷,侯爷担心则派了亲卫队过来开道,这上心劲儿……” “好了!”徐念念没好气的打断她,说:“既然无事便好。还有三刻中就到了良辰,我稍微迷瞪片刻,记得叫醒我。” 岫红称是。 徐念念扭过身子躺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她身子莫名发烫,汗流浃背,眼前是一片血红色,她置身火海,头顶的天空好像是无法冲破的屏障,火海冲天。 一股钻心的疼痛满眼全身,徐念念啊的大喊一声,惊醒了。 “夫人,夫人……”岫红和几个丫鬟围在一旁,错愕道:“夫人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徐念念满头的汗水,右手成拳,伏在胸口处。 “夫人方才一直攥着拳头捂着胸口发抖呢……” 岫红的话尚未说完,窗外传来侍卫的声音,说:“侯爷到了!” 徐念念蹙眉,为何会心神不宁呢? 隋孜谦大步进屋,发现徐念念满头的汗水,诧异道:“念念,你怎么了?” 徐念念迷茫的望着她,说:“做了个不太好受的梦。”她想起什么,说:“你如何来了?” “下朝后,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其实很多年前,他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现在就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呢?起初徐念念还提议要在庙里住上一晚,被他严厉拒绝了。选秀结果明明都定了,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烧香有什么用? 说到底,徐念念求佛祖,还不如求他呢! 她望着对自己关心备至的隋孜谦,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措的情绪…… 未来,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隋孜谦定定的看着她,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他一边吩咐丫鬟倒热水给夫人擦拭下脸颊,一边问她道:“我和岳父大人商量,打算让袅袅成为太子侧妃。” 徐念念愣住,说:“这、娘娘会同意?” 隋孜谦轻笑,道:“娘娘本不打算寻多体面的门第,若不是族里人不放心,照娘娘的意思,东宫是可以没有隋家女的。” 徐念念深思片刻,便了然于心。 太子殿下才十三岁,心性未定,少年夫妻,又有谁能相伴到老呢?现如今宫里的宠妃,哪一个不是可以做皇帝女儿的年纪。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太子是她的独子,又孝顺,根本无需担忧什么。可是隋家不放心,隋兰湘都多少年没回南域老宅了,早就成了外人。 “所以徐袅袅会成为太子侧妃吗?”徐念念目光复杂的看着隋孜谦。 隋孜谦眯着眼睛,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既然是无所谓的事情,与其便宜外人,为什么不能是徐袅袅呢。”隋孜谦不愿意告诉任何他的私心,他想把徐家宗族彻底绑在太子这条船上。这样徐首辅就没了其他选择,最重要的是,徐念念无法轻易离开她。 她是他的……她的退路只能是他。 “另外一位侧妃是隋煜宝?”徐念念问道。 “嗯。”隋孜谦点头,说:“太子妃的人选会让皇上定夺。不过娘娘中意太后娘家,又怕皇上有想法,索性借着身孕彻底不管了。不过估摸着太后娘娘会拼一下……”当下皇位继承者比较明朗,皇帝再处理了先太子以后,除了十三岁的四皇子黎弘宸,其他孩子都太小了。 为了国体,皇帝也不会太过任性妄为。 岫红递过来手帕,隋孜谦轻轻的给徐念念擦拭。丫鬟们默默的退了出去。 徐念念心口还是隐隐作痛,她想起什么,大喊道:“岫红!” 隋孜谦吓了一跳,岫红折身返回,道:“夫人?” “嫣嫣呢?” “旁屋休息呢吧。”岫红迷惑道。 “让她过来。”徐念念沉声道。 不过片刻,岫红惊慌失措的跑回来,道:“旁屋是空的,两个丫鬟被人打昏了。” ☆、第70章 徐嫣嫣不见了? 徐念念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从小就和妹妹有些说不出来的彼此感应,那个恐怖的噩梦,此时妹妹身体状况绝对不好! 她本能的抓住隋孜谦,颤抖的哽咽道:“帮我找妹妹!” 隋孜谦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一定会没事儿的。”他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好在方才他安慰徐念念的时候丫鬟们都已经离开。唯独岫红折返回来。 “都有谁知道徐嫣嫣不见了。”隋孜谦问道。 岫红一愣,也反映到了名节问题,说:“只有我。方才我一个人进的旁屋,发现两名丫鬟昏过去了就立刻过来告知夫人。外面的人虽然有见我跑的,却不知道为何。” “孜谦……”徐念念不知所措的唤着他。 “嗯。”隋孜谦头一次见到如此无助的徐念念,心疼的将她揽入怀里,吩咐岫红,说:“你现在立刻去旁屋,然后淡定的走出来让其他丫鬟去山下请大夫。就说徐姑娘在山里染上寒气,身体不适。剩下的我会交代四喜去安排,旁屋的两个丫鬟会有人处理。” 岫红脸色一怔,瞬间明白了襄阳侯的意思。徐嫣嫣这种时候不见了,说出去绝对是对名声有损。更何况此时除了徐嫣嫣以外,还有几位待选进宫的妙龄女子。联想到嫣嫣今日和隋煜宝撞衫,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妃竞选的问题? 可问题是,毁掉一个隋煜宝,隋家还有两个姑娘啊。到底是为什么。 徐念念找回了理智,点头道:“这件事情除了父亲以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徐家也有姑娘进宫选秀,若是嫣嫣名声尽毁,这姑娘基本也没戏了。对方到底是针对谁呢? “念念,妹妹一定会没事儿的。”隋孜谦揉了揉她的肩膀,保证道。 徐念念咬住下唇,心知若嫣嫣找不到,怕是宗族宁可当嫣嫣病死了,也不会说是被歹人劫持。她忽的百爪挠心,低声道:“我感受得到,嫣嫣很痛苦。现在……” “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两行清泪,滑落徐念念白皙的脸颊。 岫红按照隋孜谦的吩咐行事儿,还像模像样去命人请了大夫。那大夫本身就是襄阳侯的人,上山后煞有其事的开了药。因为是女眷,寺庙方面不好多言什么,襄阳侯一句话,便留下徐嫣嫣在山上养病。徐念念本想留下来,隋孜谦却担心她真受了寒,裹着她上了轿子下了山。 隋家三位姑娘和徐家女孩听说嫣嫣病了,本是想去看望她一眼,可是徐念念道,他们明日进宫,若是今日过了病气那还了得? 于是四个小姑娘都瞎回去了。 徐袅袅偷偷看了一眼英俊潇洒冷峻异常的襄阳侯,脸上热了几分。 以前常听人说襄阳侯的英勇事迹,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身姿挺拔,伟岸俊美,可不是她想要的情郎,可惜还要陪老皇子和小太子选秀,徐袅袅嘟着嘴巴,不敢表露半分不耐。 至于同她一起出门的徐嫣嫣,谁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不肯下山?她隐隐有些奇怪,却懒得深究。麻烦躲还来不及,谁会往上撞…… 徐念念回到府中就病了,急坏了隋孜谦。他为此特意放了个监狱中的死囚,美其名曰,考虑到选秀大开,必须立刻捉回来罪犯,在京城和京郊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捕。表面上是捉拿罪犯,仅仅有几个小队头目知道主子意不在此,而是要寻一名女子。 隋孜谦尽可能的压住事情的真相,同时命人给宫里送了信。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皇帝和娘娘,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令人误会。他索性将事情升级一个层次,怀疑有人是想对隋煜宝不利。可是隋家三个女孩呢。更何况人人都看得出,隋煜宝的身份做不了太子妃呀! 若说是内部斗争还说得过去,因为隋煜宝若出事儿了,获利最大的是隋煜诺和隋煜心。 一时间,大家反而寻不出头绪。 徐首辅得知事情后也认可先瞒下来。反正不妨碍寻人,先忍着。 至于宗族,他都没打算告诉那帮人,按照往常推断,他们是宁可让他把女儿弄死,也不允许一个名声尽毁的徐嫣嫣活着回来的。 他的女儿,不管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要找回来。 因为需要徐柳氏演戏,总是没法瞒着她。 关键时刻,徐柳氏表现出强大的内心,她在外人面前一副担忧女儿病情的样子,进了屋子就开始哭诉,道:“咱家到底是造什么孽了啊。诚哥儿媳妇没了,三年不娶,念姐儿替妹妹出嫁,成了京城笑话。现如今嫣嫣也出事儿了……老爷,这官咱不做了成不成,我真赔不起孩子了。” 徐首辅也觉得这几年有点背,会不会早年的太过顺利的平步青云把运气弄没了? 一时间,徐首辅愁云惨淡,还要装成没事儿人。 康亲王府 康亲王看着老婆,道:“可是给行之下了药。” 看亲王妃点了下头,说:“下的挺重的,不过他那个废物,就怕下了都不管用。” …… “那几个人处理掉了没?” 第58节 康亲王妃嗯了一声,说:“处理掉了。可是为何隋煜宝会被送到康亲王府。”提及这一点康亲王也有些郁闷。他们本是派人将隋煜宝劫持到旁边尼姑庵,然后送被下了□□的黎行之过去,再故意让别人得了讯息,前往捉奸。 至于为何这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有两个人证证明黎行之假借太子之名将隋煜宝约出来,然后见色起意。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两个人证都是康亲王府家生子,虽然在黎行之房里做事情,但是为了换取全家人的幸福生活,早就被康亲王买通了。 可是要命的是,居然还有另一波人对隋煜宝动手了。他们的人说是跟着那一波人进了屋子,不知道对方从何处得知他们的人是康亲王府的,居然堂而皇之把隋煜宝给扔到了康亲王府。 康亲王夫妇郁闷无比,貌似是要给人背黑锅了。 于是他们临时改变计划,不如就让黎行之在王府玷污了未来的太子妃?这种没擦干净屁股的感觉实在太差了,可是对方既然能算计到他们,必然身份背景更高一筹。 康亲王快吐血了,犹豫道:“接下来如何。怎么隋煜宝居然就跑咱们家来了。” 康亲王妃也隐隐有些后悔,没想到盯着隋煜宝的人那么多。可是煎熬的过了一日,居然传来隋煜宝进宫的消息。 难道说…… 两个人立刻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可是黎行之的小院子早就人去楼空。 京郊,陈家村。一处小小的家庙,黎行之本是离开了,又折返回来。 身边老管事儿,道:“公子,这姑娘留不得。”谁知道什么来路的女人,还是康亲王用来陷害主子的手段,虽然龌龊,却难免未来出现难以挽回的结局,不如杀了了事! 黎行之也犹豫不已,并不是他善心发作,而是素了多年,头一次尝到男欢女爱的滋味。再说他本就不举,这次虽然靠着药物,可终归是该干的都干了…… 这是他头一个女人,也许、更是最后一个女人了。 这女子来路不明,可终归也是个可怜人。他还记得昨日女子眼底冰凉的眼泪,盯着他,一点点流了下来。她不哭不闹的,就是咬着嘴唇忍着疼痛…… 黎行之心口有些不舒坦,她是个无辜的人,不如、就留下一条性命? 让她从此在陈家村家庙出家? 老管事却不认同道:“未知的事情太多,这个女人留下来很危险。”他哪里晓得小主人有隐疾,长这么就亲近了这名女子,若说立刻杀了,多少有些心痛吧。 第一个肌肤相亲的女孩,还生的貌美如花,惹人怜爱,冷血如黎行之,都动了恻隐之心。 他昨日情动,自然没有来得及关注徐嫣嫣的样貌,至于穿着就更没经历在意了。那种情景下,光顾着两只手撕衣服了…… 屋内,徐嫣嫣擦了擦眼泪,整整一日,她冷静下来了。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亵衣,她犹豫片刻,先是将昨日那条特殊的粉色裙子碎布捡起来,左右环视寻了个燃着的烟,扔进去烧掉。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徐嫣嫣……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总之徐家门楣算是因她受辱了。 事已至此,她不清楚外面的人是谁,可是对方强行占有了她,看起来也是在精神状态有异常的情境下,那么很可能是着了谁的道。 此时,她若是表露身份,对方怕她报复,十有八/九会要了她的性命。不过她什么都不说,也八成活不下去。想到此处,她忽的就又释然了,没想到她这辈子活的这么短暂,好在临死前也算是体会了男女情/事儿,嗯,这事儿连姐姐都没尝过呢…… 她自我宽慰的想着,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了出来,没有家人的地方,好冷。 嘎吱,门又被推开,一缕阳光映射进来。 徐嫣嫣心想坏了,她这不是该瞧见正主儿脸了吗? 按照话本子里的剧情,对方不杀人灭口都没天理了。 ☆、第71章 黎行之铁青着脸看着徐嫣嫣,她生的很好看,鹅蛋脸,柳眉大眼,皮肤嫩的仿若可以挤出水。 昨日的画面猛的浮现在脑海里,他身体莫名燥热起来……下/面依然是软的,可是却有了很原始的*。黎行之突然觉得这女人不能死,他或许可以靠她治病呢!还有一种可能,她会不会怀孕呢?黎行之经验很少,本能的认为发生了,就会怀孕吧? 他脸颊一热,板着脸一言不发。 老仆跟在身后,微微叹了口气。主子毕竟年少,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黎行之咬牙,道:“先命人看着她,我回宫里看看情况再说。”他已经耽搁了一整日,今日秀女集体入宫,太子那估摸着会忙个不停,肯定需要人陪聊。 徐嫣嫣见对方瞪了她一会就走了,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离开以后的黎行之越想越心惊,他经营多年,总不能功亏一篑。他仔细琢磨,会害他的只有康亲王夫妇。况且他后院的小厮死了两个……想起那两个小厮,黎行之只觉得胸口闷得要死。那两个小厮的家人活契还是他搞出来的,总之就不该一时心软,造成今日恶果。 可是让他和一个女人发生这种事情,于康亲王到底有什么利益。难不成女人身份有问题?这一对贱人夫妇,有朝一日,他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直奔东宫。 太子殿下此时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他听闻黎行之进宫,急忙宣他来见,道:“昨个你去哪了?” 黎行之心虚,说:“身体不适,告了假。” 黎弘宸随即冲身边小太监,道:“去唤李太医。” “额……”黎行之尴尬的坐了下来。 黎弘宸心情忐忑,喃喃道:“行之,今早我见到舅舅了。他说千尤画的事情他无能为力。” 黎行之蹙眉,按理说,太子殿下也最好别和千家姑娘扯上关系,否则会和娘娘离了心。可是转念一想,若殿下和隋家隔心,岂不是会更亲近自个一些了吗? 黎行之犹豫片刻,故作随意的说:“襄阳侯毕竟是隋家子弟,隋千两家关系甚差,侯爷没道理在这件事情上出力。” 黎弘宸叹了口气,道:“我不怪舅舅。” 黎行之眯着眼睛,说:“不过殿下若日后登基,隋家女难免在后宫嚣张,纳千家女未尝不可。”合着说了半天一切还是依着太子殿下的心意来。 黎弘宸本能的也希望可以如愿,便愿意听黎行之的话,好像给自个寻找到了任性的理由。 “可是千家人要真入得了东宫,当下境况,不晓得皇帝是否会有想法。”黎行之担忧道:“哪怕是千家使坏,皇帝也会迁怒殿下。” ……黎弘宸越发郁闷,什么话都被黎行之说了。 黎行之想起昨晚的姑娘,试探道:“名册上的姑娘可都是已经进宫了?” 太子殿下点了头,说:“太后娘娘和后宫嫔妃筛选第一轮。母亲告了病,并未去前院。” “嗯,没少了谁了吧。” “集齐人点了名的,为何会少人。”黎弘宸烦躁的说,一颗心还在纠结着千尤画的事情。 黎行之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只要那女孩不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于他就无隐忧了。他得到了自个想要的信息,便退出了东宫。他是太子殿下亲兵头头,派人去查隋家女孩近来是否有异常。 黎行之想来想去,康亲王那对极品夫妇,最初的算计或许在隋家女孩身上。属下得来的消息果然让他发怔。隋家女孩曾去西菩寺进乡,遇到了小贼,不过并无大碍。 黎行之有些想不明白,难不成,叔叔他们搞错了人? 千家,此时书房紧闭,千老爷和千家兄长坐在一起对视着良久,阴森的开口,道:“隋煜宝不是扔进康亲王府了吗?” 千家兄长也纳闷呢,说:“难不成……弄错了?” “弄错!”千家老太爷无语了,道:“我们的人是傻子,康亲王府派去的也是傻子吗?” 千家兄长汗颜,昨日派出去的死士刚回来就被他们灭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真不好查。万一他们查下去的结果是被别人发现,更得不偿失。 “不管如何,此事儿已过,不许再提及。完全装作不知!”千老爷子当机立断。 千贵妃的兄长点了头,道:“不过襄阳侯似乎有动作,他加强了京城戒严,好像再找什么。” “你傻啊!或许是打草惊蛇了呢!隋煜宝都给抓不对,那些人死的不冤枉。剩下的事情就让康亲王府自个去担心吧。不管被误抓的女子是何身份,都和我们再无关系。” 千家兄长嗯了一声,说:“可是太后娘娘打算让王家嫡女做太子妃。” 这就意味着尤画进不了东宫。隋煜宝身后是皇后娘娘,徐姑娘身后是襄阳侯,两个人又本身就是太子船上的,皇帝肯定会顺水推舟支持下去。 “皇帝不介意两个侧妃人选,却肯定是不希望王家嫡女进东宫,还是太子妃的!”至少目前的情况来看,王太后和隋皇后关系一般,更因为隋孜谦婚事儿上的替嫁闹剧有过针锋相对的矛盾。 皇帝是宁可让隋煜宝做太子妃,也不乐意明明是对立面的太后娘娘,莫名其妙的成了太子殿下最坚固的后台。 “画姐儿的事情你暂且别忧心,以千家背景,第一轮总是不会被筛下来,只要留在宫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另外,我得到一个消息,太子曾在宫里偶遇一名娇气的少女,还被骂了一顿,他非但没生气,还甚为上心呢。” “会是尤画吗?”千贵妃兄弟纳闷的说。 “呵呵,既然想让画姐儿进东宫,那就必须是她了……” 宫里暗潮汹涌,襄阳侯府也不安生。徐念念着急的无法入睡,隋孜谦便夜夜陪着她。 “念念,你不要表现的这般明显,若被外人所知,众口铄金,这风言风语会跟嫣嫣一辈子,你又能如何安心呢。” “我着急啊,隋孜谦!”她也顾不得礼仪,道:“没有消息吗?” 隋孜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没有消息呢,而是,消息不好。他们的线索断了,本以为的凶手都死了,再往下查,反倒是举步维艰。对方也是下了血本,多一刻钟都不带留人性命的。 现如今的徐嫣嫣还在庙里养病,若是一个月都没有什么消息,怕是就要被徐家当成病逝处理了。 徐念念一想到此处,就泪眼模糊,难过的不成。她可怜的小妹妹,外人面前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会不会冷,会不会被欺负呢? 宫里,黎行之熬了半日,命人盯着康亲王府的动静,发现一切如常。他有些心不在焉,太子殿下也魂不守舍,思索再三,黎行之告了病假,连夜出城。 他一日内折返宫里和京郊,抵达陈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他犹豫片刻,直奔藏着徐嫣嫣的那处家庙,推门而入。这处家庙是黎行之一次办差时故意建的,后来办差结束后没有用处,就留了一个老尼姑和两个信得过的管事儿看房子。 久而久之,村里还真有把那种做错事儿的女眷送来念经惩罚的人家。 年长的李管事看主子过来,道:“少爷,您怎么回来了。”他们家主子可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勋贵子弟,没道理京城选秀的时候反倒是清闲下来。 黎行之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那女人如何了?” 李管事一愣,道:“刚给她送了饭食。” 黎行之看了一眼天色,埋怨道:“这点才给饭食?” 李管事怔住,难道这人不是犯了错被主子拘在此处吗? 可不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谁还老想着她啊。 老尼姑从拐弯处过来,正好和他们走了个对脸,立刻跪下,说:“大人饶命啊。” 黎行之不耐烦的看着她,就差一脚踢过去,道:“干什么。”她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李管事纳闷的说:“方才不是送过饭了吗?” 老尼姑脸上一热,说:“这姑娘饭量有些大,我见她可怜,就又去盛了碗饭。” 黎行之冷哼,出了这么大事情居然食欲还不错!这丫头要么没心没肺,要么自私自利。他伸手将食盒接过来,说:“给我。” “你守在外面!”黎行之吩咐李管事以后,推门而入,屋里空荡荡的,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安静的坐在床边,盯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换了一件红色粗布长裙,却衬着她脸颊更水嫩白皙几分,贝齿咬着微微翘起的红唇,整个人好像和空气融为一体,特别安静,安静的令他觉得窒息。71 ☆、第72章 徐嫣嫣感觉到了什么,木的扭过头,对上一道幽深的目光。 她急忙扭头回来,她真想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徐嫣嫣想了许久,大不了一死,就是死的有些冤枉! 她不过是徐首辅家的嫡出四姑娘,同活跃在贵女圈的三姐相比,为人甚是低调,因为言语障碍,娘亲都不爱带她串门子。 所以,不可能有什么值得让谁大费周章,特意将她劫走,还害人。 第59节 那一日,她像往常般去庙里进乡,唯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在于金怡楼买下的樱花长裙,当时配上纱帽,远远看起来是和隋煜宝分不出什么的。难不成这一切的灾难应该是起于隋煜宝,起于皇后娘娘对她的另眼相看,还有众所周知的特别赏赐,一条樱花长裙。 偏偏那日她还穿了…… 这孽缘! 徐嫣嫣咬着下唇,郁闷不已,当初就不该买下那条裙子,她真是脑抽了,落入惨境。想起爹娘,姐姐,胸口揪着疼,她不怕死,但是她怕他们伤心啊。尤其是她就算死了,他们也不知道,或许会找她一辈子,然后次次落空,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黎行之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烛火的光亮,徐嫣嫣觉得眼前发黑,终是抬起头,同他直视。 “你叫什么?”黎行之开口道。 徐念念愣了片刻,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疼得要命,被劫持的时候对方怕她喊叫,喂了她一抹药,以至于她喉咙一直肿胀,根本发不出声音。 即便是后来初次房事,她都是默默哭着完成的,不曾叫唤一声。方才老尼姑给她送饭,她喝了好多粥,真不是因为饿,而是口渴。好歹米粥还能有点米油…… 黎行之想起什么,说:“昨日那样你都不曾言语,难不成是个哑巴。” 徐嫣嫣听懂了,考虑到家中情况,觉得若真成了个哑巴也不错。可是她知道那是因为药效,她刚才试着发过声,是可以出声的。 “十聋九哑,难不成你还是个聋子?”黎行之自言自语的说,眼底却闪过一抹亮色。 徐嫣嫣不敢点头,故作茫然,泪水混合着一股盐味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她半闭上眼睛,好吧,就当个聋子哑巴,或许还能活命下来。 黎行之望着她木讷惨然的表情,胸口处涌现一股陌生的情绪。他咬着下唇,暗道她也是可怜人,本事清白的身子……昨日绚霓的情景拂过脑海,黎行之尴尬的低下头,两个人就这般赤/裸相见,仔细想一下,如今除了他,她也再无亲人。 可就算是有亲人,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后,亲人还愿意迎她回去吗?要是个大家族,除了送到尼姑庵出家再无其他选择了吧。 思及此,黎行之动了恻隐之心,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保住你。” 徐嫣嫣心头一动,面上却是不显,耳边又传来黎行之低沉的嗓音。 “说这些你也听不见吧。你识字吗?” 他见徐嫣嫣没反应,从桌子上拿到笔直,写上:你识字吗? 徐嫣嫣犹豫片刻,为了表达自己很愿意活下来,而不是因为失去初夜就一定要寻死这般有节操,她紧忙接过笔,写到:“别杀我……” 嗯,她是聋子,她方才什么都没听到,所以并不知道这男人愿意放过她的。 徐嫣嫣自我麻醉的想着,她现在要主动屏蔽听觉,不能让人发现异常。 黎行之没想到她的字很漂亮,微微有些怅然,如此看,这女孩定是出身书香门第,绝对不是小门小户。 黎行之踌躇片刻,不懂为何自己有些抵触的情绪,写道:“你姓什么?”这已经算是间接的问她身世了。 徐嫣嫣果然沉默下来,如实写道:“我不想说。” 黎行之忍不住脑补,难不成她在家里境况不好? 其实黎行之想多了,徐嫣嫣好歹是首辅之女,眼界并不小。现如今她想要的是保住性命,然后先确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万一是爹的政敌,她落入对方手中,对方又掌握了她失节的秘密,用她来威胁徐家,岂不是让爹为难? 其实黎行之心里也不想深究下去。若是官家女,他到底杀不杀她?如果不杀她,留着她日后会不会出更大的问题。 她不想说,他又何尝愿意听。 可是,确实应该永绝后患呀。黎行之闪过灭口的念头,随即又甩了下头,她……是他的女人了。还是他第一个女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女人,不管曾经出身谁家,女子出嫁难道不该从夫? 黎行之咬住下唇,脑海深处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提醒他徐嫣嫣绝对不能留活口。另外一个委屈的说,这女孩是无辜的,她把自己都给了你,你本身有隐疾,还不如留着治病呢。 黎行之难以决断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老仆人的声音。这位老仆人虽然只是个管事儿,却从小看着黎行之长大,跟长辈没什么区别。 黎行之调整下情绪,将手中的纸扔进烛火,燃尽,道:“我一会回来。” 徐嫣嫣刚要点头立刻回过神,听不见啊……于是木木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黎行之叹了口气,挥袖而去。 “李伯,您怎么来了。”他心虚的问道。 老仆人盯着她,说:“公子,那女人不能留下。” …… “老奴明白小少爷心情,可是情之字,极难控制。若真让她对公子情绪产生影响,日后更是很大的麻烦。小少爷,你是要辅佐未来皇帝做大事的人啊,还要把老爷当年失去的亲王名位夺回来,万不可因为一个女人留下隐患。” 黎行之胸口涌上一抹苦涩的情绪,道:“她不是健全之人,她听不见的,也说不出。她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 被唤作李伯的老者张开嘴巴想再劝些什么,最后决定沉默下来。小少爷刚知欢好味道,难免沉浸其中而不自觉。与其勉强劝说下去伤了彼此情分,不如先将此女看管起来,待日后小少爷情淡,再行灭口之事儿。 黎行之见老者不再多言,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不再纠结,就暂且让她活下去吧。说到底,这女孩会变成现在这样,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真正有罪的人是康亲王夫妇! 黎行之想通了,便又折返回去。徐嫣嫣脱了布鞋,屋子很凉,她蜷着身子缩进被子里,瘦弱的脸庞苍白如纸,越发显得樱桃似的小嘴,红的诱人。 徐嫣嫣没想到他这般快就回来了,吓了一跳。 黎行之也觉得唐突,转身又去拿纸笔,然后爬上炕钻进被子了。 他潜意识觉得,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似乎也不需要分什么彼此了吧。 他从小到大,没有亲近之人,连母亲的印象都变得模糊,可是却和徐嫣嫣发生肌肤之亲,那种整个人都释放出去的感觉令人道不明白,却平白觉得她令他很亲近。 徐嫣嫣有些怯懦的往角落缩了缩,见他开口道:“你别怕我。我也是被人算计了……” 他同时在纸上写道:“我爹娘早逝,府中爵位被庶出的叔叔算计了,他们想除掉我,你算是被我拖累了。”或许是怕徐嫣嫣心理阴影,他索性将责任都背下来。 徐嫣嫣犹疑,难不成真是倒霉催的,这事儿和隋煜宝没关系? 不可能,若是隋煜宝和他发生同样的事情,这可就闹大了。第二天就是皇室选秀……这男孩的叔叔可真够狠心的,也足够大胆。 “你在家里是庶出?”黎行之写了下来。因为他见她并未因为他的话有什么感想,难不成是介意他强调庶出的叔叔?况且,她并不希望透露家里内情,一种是不想给家里蒙羞,另一种是怕他知晓后把她送回去,可能也活不成吧? 黎行之想到自身过往,本能的认为受了大委屈却不想回家的小姑娘,定是在家里也毫无地位,可能会被家族为了名声牺牲的女子。 不知不觉中,黎行之对徐嫣嫣又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他叹了口气,写道:“时候不晚了,睡吧。” 徐嫣嫣见他并无离去之意,难不成要一起……睡么。 黎行之脸上一热,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既然他同她发生过肌肤之亲,不试试能不能发生第二次吗? 他有病啊,他想治…… ☆、第73章 黎行之怕彼此尴尬,急忙吹灭了烛火,故作冷静的进了被窝。然后蹭着往右手边移动,这屋子就一床被子,徐嫣嫣一动不动,感觉到对方渐渐离她很近了。 直到她的左手背,碰到了他的右手心。 我去、徐念念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这男人可真是个色胚,一个又聋又哑的姑娘,他真能下得去手吗?他明明生的挺好看,怎么就能走正途呢?难怪他被算计,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嫣嫣虽然如此想着,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她往有一扭身,背对着对方了。 黎行之身子一僵,他看出徐嫣嫣的拒绝,一时间熄了那股火。可是…… 他难道留着她白吃白喝么!黎行之可是很现实的人!他极少接触女孩,这种隐疾又不方便和任何人抱怨,他好苦啊。 眼看着活生生的姑娘在眼前,他一咬牙,扭过身子,从背后圈住徐嫣嫣的柳腰。 真细……好柔软。 黎行之没来由的心神荡漾,丹田处涌上陌生的情绪。他下面依然是不举的状态,却没来由生出道不明的*,有一股冲动,想要占有她。 像那天失去理智时候的样子,疯狂的占有她……身体虽然不行,却不妨碍他脑补意/淫。 黎行之本能的抬起腿压住她的身子,唇角间从徐嫣嫣的发丝慢慢轻啄,直直背脊,两只手用力的撕掉了她的亵衣,凝望着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他整个人快爆了…… 姑娘是这般美好的味道吗?以前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烟花巷柳之地不是没去过,可是却不曾对任何女子产生过兴趣。以他的状况,若是谁可以让他产生*,他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的。 至于节操!对于一个不举的男人来说,谈什么节操啊谈! 明明是正常人,却是太监都不如……长此以往,性格能不扭曲吗? 黎行之都觉得自己心理越来也阴暗了,看谁都不顺眼,一点点记住别人的不好,琢磨着日后若是成了权臣,就要把他们都踩在脚底下! 像只蚂蚁似的碾死在脚下! 他越想越冲动,徐嫣嫣的后背被咬出了点点红痕,她浑身颤抖起来,眼泪往外涌着,默不作声。黎行之亲吻完他的背脊,将她反转过来,看到了那张哭泣的容颜。 胸口处忽的就更痛了几分,眉头舒展开,道:“你为什么哭?”他没来由的懊恼,趴下身子压住她不再乱咬,附耳道:“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吧。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其实我不是这样子的人。”他着急解释什么,沉着脸,道:“都是他们逼的!他们害我爹娘,占着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还下药毁了我身子,都是他们的错,所以我弄断行宁的腿,我不但要弄断他的腿,我还给他也下了药!呵呵,等到他们发现,行宁也是个没用的人的时候,呵呵……” 徐嫣嫣心里更郁闷了。爹啊娘啊,我怎么那么惨呢。这男人简直是个变态啊……她知道了他这么多秘密,日后若让对方发现她骗了他,岂不更是死路一条! 徐嫣嫣郁闷至极……黎行之却是越说越勇,恨不得把从小到大害人的事情都讲述一遍,连皇帝和太子都骂上了! “我在宫里没少给太子背黑锅,他呢。一副上位者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他说我们是兄弟,可是我被那对夫妇贱人害得这么惨,他也没为我杀了他们啊!” 徐嫣嫣快哭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在殿下心里永远都比不上隋孜谦!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黎行之冷笑,然后开始骂襄阳侯,什么不劳而获,全仗着皇后娘娘才拥有的一切等等等。估摸是这些不平藏在心里很苦,好不容易遇见亲近的女孩,还被压在身下,又是个聋子,于是黎行之像个炮仗似的不经意的全说了! 徐嫣嫣决定这辈子就做个哑巴了。如果可以,她自己去找药毒哑了自个…… 最后,黎行之发泄完毕,扑在徐嫣嫣身上,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你冷吗?我抱着你就会暖和一些,你也这么觉得吧。”他惨然一笑,说:“等日后风头过了,我会寻大夫给你治病。我在城外有宅子,明日就带你走,那里都是我的人,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拜托,你是最大的危险吧。 徐嫣嫣心里念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狂躁症患者啊。她突然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他骂她姐夫就算了,连带着骂了三姐姐是个上赶着的贱货……她真想一巴掌拍他脸。 你才是贱货呢,你们全家都是!他们徐家人可是很护短的。 “以后我叫你什么好呢。”黎行之好像是将徐嫣嫣当成宠物了似的,抚摸着她滑嫩的皮肤,带着几分宠溺语气,说:“你是我的小哑巴,不如就叫阿雅吧。” “阿雅、阿雅……”他低声唤她,好像小狗似的舔着徐嫣嫣脸颊,留恋不已。徐嫣嫣有点洁癖,只觉得脸上全是哈喇子,恶心透了。 “阿雅,我挺喜欢你的。你呢?”他脸上发红,心头热忱,目光顺着徐嫣嫣诱人的脖颈向下,来到饱满之处,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意思,那发紫的痕迹让他心疼,说:“昨天我太粗鲁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药。抹上药就不痛了。” 他想起什么是什么,套上衣裳就出去了。 徐嫣嫣绝望了,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子的男人啊! 姐姐,我该怎么办。她在心里,默默的呼喊着…… 不过捕捉到黎行之方才透露出来的信息,她基本判断出这男人是太子亲信,偶尔将她三姐夫当成假想敌意/淫…… 还觉得全天下就他惨,似乎还得了难治的隐疾,信得过的亲人都死绝了,性格非常不健全。 第60节 与此同时,襄阳后府,徐念念从梦中惊醒。 隋孜谦急忙坐起来,道:“念念!” 徐念念捂着胸口,轻声呢喃:“我梦到嫣嫣了。她……她脸上都是水。”==其实是口水。 “念念,我们不想这些了,好吗?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妹妹,你不要这样挂念了。” “不不,我和嫣嫣是有感应的,很多时候,她有危险,我便不舒服。我上次梦到了火。”其实是欲/火。== “嗯嗯!”隋孜谦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妻子。不过自从徐嫣嫣失踪后,徐念念倒是待他没那般冷漠了。难怪人们常说,有时候的困难,反倒是会让人团结起来,目标一致。 “隋孜谦,我答应你,若是你可以把我妹妹找回来,我再不提和离!”徐念念定定的望着他,满眼的渴求。 隋孜谦心头一动,紧紧的抓着念念的手,道:“傻瓜。你不许我这些,我也会找回四妹妹,她是你嫡亲妹子,就是我的嫡亲妹子!” 不过,徐念念接下来的话却是一盆凉水,浇醒了他。 “我和自己说,若是嫣嫣回不来了,我就要和你和离,然后出家为她祈福!哪怕是孤魂,也要有来生,投个好胎!” …… “就当是命!”徐念念坚定道。 命个头啊!隋孜谦真心觉得自个高兴太早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徐念念下定决心,扭头就睡了。隋孜谦却是彻夜未眠…… 他派人天天盯着千家和太后娘家,却是一无所后。虽然怀疑对方,可是却没法对质,因为人不知道在哪里?真捅破了窗户纸,对方杀人灭口更得不偿失。 至于康亲王府,却并未被怀疑到。主要是康亲王府如今已经没落,更不曾送女孩进宫选秀。谁晓得他们为了一个黎行之,打起了隋煜宝的主意! 打隋煜宝主意就算了,还抓错人了,能别添乱吗?隋孜谦快恨死绑走徐嫣嫣的那群人了,别给他露出马脚,否则弄死他们全家!什么时候他和徐念念过得下去过不下去取决于徐嫣嫣的安危了。 襄阳侯心里难受极了……岳丈大人说了,若是一个月还没有消息,就要让庙里的徐嫣嫣病逝了。这也是徐家族长的意思,因为一个月后,宫里选秀会有结果。 如果徐袅袅进了东宫,到时候盯着徐家的官宦人家多了,少不得被人抓把柄,所以徐家女绝对不能出现名声问题。 四月中旬,秀女初选结果出来了。太后娘娘娘家女孩身体不适,染上豆疾,退出选秀。千贵妃娘家的女孩千尤画,在宫里冲撞了太子殿下,还扯出了先前一段缘分。 皇上听说冷哼一声,流言蜚语都满天飞了,他心里再不舒坦,面上却道果真有缘分啊!然后大笔一挥,替太子定下千家女孩。 月底,选秀结束。太子妃定下的人选跌破众人眼,居然是徐袅袅。 皇帝下旨宣布他俩八月份成亲,两位侧妃是隋煜宝和千尤画,令其次年春天完婚。 皇后听闻,冷笑道:“就会耍这种伎俩,真以为我隋家愿意要正妻之位吗?” 皇帝发妻就是用来废除的…… 千家。 千贵妃兄长忧虑道:“父亲,那些闲话是我们放出去的,会不会让圣人恼怒。” 千老太爷摸着胡子,笑道:“生气了也不会针对我们,没瞅见是徐家女做正妻吗?可见皇上和隋家置气呢。” “倒是便宜了徐家!”千贵妃兄长道。 “呵呵,就让那姑娘去做出头鸟吧。”千老太爷极其满意选秀结果,道:“喝酒去!” …… ☆、第74章 徐袅袅成了太子妃,皇帝特意留了三个月供皇后娘娘准备。不过八月份的时候皇后娘娘快生了,到底是忙活自个的肚子,还是给唯一的儿子一场终身难忘的太子妃册立大殿呢?皇上留下的日期就颇耐人寻味了。 一时间,徐家登门的访客络绎不绝,徐首辅一面应酬着,心底分外不是滋味。他的嫣嫣呢……什么破太子妃名头,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看在徐袅袅眼里,只觉得不满。 徐嫣嫣一直被留在庙里养病,她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出事儿了吗?可是正因为她不是傻子,所以才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徐嫣嫣必须是病着,哪怕是死了也必须是病死的。 徐袅袅暗地里给父亲去了信函,浅显的说明了下情况,以及她怀疑徐嫣嫣可能不是生病,而是被人劫持。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为了三个月后的太子大婚,她进言爹和宗族里的长老们,尽快给徐首辅施压,落实徐嫣嫣的死讯,不得留下任何隐患。 至于徐首辅的心情……呵呵,她都要做太子妃了,小时候庙里的那句话,他们徐家这一代会出现了不得的女孩,没准就应在她的身上。 老皇帝快五十岁的男人,太子又有隋家做靠山,没看连千家都上赶着送女儿过来坐侧妃了吗?她就是命中注定的皇后娘娘啊! 这一切,都是徐袅袅心底的想法,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甚至替徐嫣嫣着急,三番两次想要从徐柳氏嘴巴里套话。 五月中旬,徐嫣嫣依旧毫无音讯。 徐念念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隋孜谦看着心疼,却毫无办法。徐家宗族将徐袅袅接回去了,打算从河北老宅备嫁。哪怕提前送来京城,队伍也要从河北徐家出发,这才彰显徐氏一门荣耀。 宗族里,同徐首辅最亲的是他的堂哥。族长一群人先和徐袅袅离开,他则多待了两日,打算和徐首辅谈清楚徐嫣嫣的事情。 徐柳氏为了掩饰情绪,整日里和两个孩童呆在一起,眼看着熊熊和狗狗都快八个月了,老大大腿很有劲,已经可以扶着小石墩站着不动了。 不过老人说不能太早练习走路,若是可以爬,就尽量让孩子爬行,这样可以活动四肢。于是徐柳氏眼看着天气变暖,索性让人在院子里扑了个褥子,供两个孩子到处爬。 “月笙,我明日就要回去了。”书房里,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望着徐首辅,开了口。 徐首辅命人泡茶,道:“大哥不多留几日了?” 被唤作大哥的叫做徐月岚,他怔了会,道:“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谈谈。” 徐首辅脸色一淡,心里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 徐月岚尴尬的笑了一声,说:“你别误会,实在是……袅袅能成为太子妃出乎宗族意料,他们谨慎不愿意横生枝节。这才令我留下,劝说你。” “呵呵。”徐首辅冷笑,道:“大哥以为徐袅袅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徐月岚垂下眼眸,说:“我知道,这里面月笙你出了力,你女婿襄阳侯也出了力,可是不管谁出的力多或者力少,现在皇帝下旨立袅袅为太子妃,却已经是事实。这于我们徐家来说是天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不愿意出一点事情。也希望月笙你看在身为徐家嫡系的份上,稍微委屈一下,我们也都是为了徐家,为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吧。” 徐首辅叹气,其实徐嫣嫣至今找不到,为了嫣嫣自个的名声,也应该是有个了断,而不是一直拖下去。他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政敌,为了日后不给抓尾巴,不管此事儿最终如何解决,他却是要和皇帝诉说实情的。 “月笙,我记得你小时候对花啊,草啊,特感兴趣,还说要在松木山下,种满月季花呢。” 徐首辅没吱声,听着对方打感情牌。 “此次回京,宗族里面商量,松木山下一共三处地,分别是不同人家。我们跟各家都说好了,这片地归于你私产。就连文书我都办好了,你看如何?” 徐首辅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他。 “月笙,这些年徐家除了你,也没出什么体面的大官,即便是袅袅父亲,一把年纪不过是四品。还是贫瘠之地,毫无政绩,若不是袅袅争气,他爹估计也止于此了。” 徐首辅摇摇头,难不成徐家以为出了个太子妃,这官就一定升了不成?都是同宗,他不愿意出言打击他们,可是在京城做官,那真是如履薄冰。 “我不知道月笙你以后如何打算,但是想着松木山脚下的那片月季花,或许是你的一个念想,族里人就给你奉上了。” 徐首辅见他掏出文书,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本是要给嫣嫣病逝的……这件事情不会拖过五月份。” 徐月岚点了下头,总算放心下来,道:“那就好。至于袅袅,你别怪她,她也是怕你冲动,走错路么。” 徐首辅挑眉,暗道定是徐袅袅告知宗族。一个小姑娘而已,就已经开始着手算计,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宫里最缺的就是傻子,一个个都火眼晶晶的呢。 既然族里认为攀上更高的枝桠了,他对这位便宜侄女着实懒得再上心,索性递话道:“我同意你们的安排,务必不让嫣嫣的事情连累到徐袅袅成为太子妃。不过我也有两句话说在前头,第一,这地是我的了,便是我彻底的私产。日后我想给谁给谁,族里不许有二话。第二,我女儿嫣嫣失踪的事情包不起和徐袅袅还有些关系,我不喜此女,实在无法当成小辈看待。日后桥归桥,路归路,族里也莫扰我去帮她什么!” 徐袅袅这性子一看就是个惹祸精,徐首辅索性借此机会甩掉算了。 徐月岚不认同的摇头,说:“可是月笙方才还说,本就如此打算,何必和个小姑娘较劲呢。” “我没和她较劲,只是懒得参与东宫事情。难道大哥以为我和隋皇后关系很好嘛?” 徐月岚见他动怒,犹豫片刻不再顶撞着说话。 反正徐月笙这些年为官,也没有怎么提拔徐家人当官,日后不指着他便是了,有徐袅袅这个太子妃呢。他们总是想着徐月笙没有刻意提拔谁,却故意忽略了,若不是徐首辅的存在,徐家小辈能当官这般顺当吗?能不被人算计牺牲吗? 没人主动招徐家,还不是因为背后站着一个随时可以告状给皇帝的徐月笙! 次日,徐月岚离京,徐月笙亲自去送他。两个人说了不少客套话,徐月笙转身就进了宫。 皇帝看他整个人瘦了好几圈,无法理解的说:“我都把你们家姑娘配给太子了,怎么你倒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噗通,徐月笙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皇上吓一跳,屏退所有太监宫女,亲自走下来,道:“爱卿当地怎么了?” 徐首辅顾不得形象,直言道:“皇上,给臣做主啊。臣的女儿生死未卜……” 皇上有中枢监衙门,自然知晓徐首辅的四女儿徐嫣嫣病的蹊跷,也令人去查过。可是这些事情比起他的家国大事实在不足为奇,既然徐首辅都没来寻他,他便懒得去管。 “你好生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儿,朕给你做主!” 于是徐首辅便将来龙去脉告知皇帝,不忘记努力扎千家,恳切道:“臣认为臣女失踪的事情和千家老头有关系!因为臣女那日穿着打扮同隋煜宝姑娘很像,难不成被人误当成隋家女孩,成了他人替罪羊,就这般消失不见,现如今……怕是已经不好了。”他说完哭的更凶了。 皇上脸色一沉,他能看不出这事儿和千家没关系吗?真当他死了不成! 若不是知道徐家吃了暗亏,这太子妃之位还落不到徐袅袅头上呢。 “爱卿,朕知道你的难处,也很感动你会同朕直言。”他由衷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朝上那群老家伙都各有心思,唯独爱卿你,还当我是皇帝啊。” 两个人感情又近了一步,皇帝开始给徐月笙诉苦,从被千家那老混蛋蒙骗着要走了一个太子妃侧妃名位,又到太后娘娘王家居然也惦记着太子。 那可是他儿子,他们越过去老子惦记儿子合适吗!于是此次选秀,皇帝一口气弄了八个美人! 看老子明年不给你们折腾出八个小皇子的…… 两个人心心相惜,一起喝了酒,皇帝还为了彰显徐首辅备受隆恩,让他留宿了京中一晚。 六月初,就传来徐嫣嫣病死的消息。 徐首辅悲戚,皇上同情,赐了一堆东西,还允许徐首辅撒手不管未来太子妃的事情。 徐首辅为女儿嫣嫣将整个府邸装点成办丧事儿的样子,徐家宗族无奈,皇帝都许了啊,于是急忙派人去将京中另外一处徐家宅子简单修缮一番,日后好容纳送亲队伍和徐袅袅进京。 徐念念听闻宗族劝说父亲尽快让徐嫣嫣去世的事情,还道是别拖累太子妃徐袅袅的名声,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冲着隋孜谦,抱怨道:“当日我就不该带徐袅袅去庙里祈福,她爱什么结局就什么结局,简直是不识好歹!” 隋孜谦发现徐袅袅惹夫人不快了,安抚道:“你妹妹的丧事不如拖到八月初办,我陪你回娘家。八月份的太子妃册立典礼,咱不去了!”他是想让宗族靠上太子这条船,却不是让他们对徐首辅一家不敬,相反,他要的是他们更深沉的敬重! “合适吗?” 隋孜谦刮了下她的鼻头,道:“那有什么不合适。你以为太子殿下想给徐袅袅体面吗?”他安抚完徐念念,转身就进宫了。 东宫 太子殿下心情不错,他本是以为自个单相思,没想到在宫里意外遇到了千尤画。她虽然还是那副臭脾气,却多了几分娇羞,并且整个千家都表现出愿意让女儿嫁给他的心意。 嗯,挺好的。黎弘宸心满意足的想着,好期待明年四月,她便会是他的妻子了。至于今年八月份的太子妃,太子殿下完全忽略掉了。 黎行之消了假回到宫里办差,听着太子殿下诉说着自个愉悦的心情,耳朵都快听麻木了。他想起什么,有了算计,提醒黎弘宸,道:“殿下,还有两个月就是您大婚了,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说起太子妃册立典礼,黎弘宸一下子就蔫了。 第61节 若是太过隆重的迎娶徐袅袅,画姐儿会不会怨他?不过再不隆重,本身也有体制,还是要高于侧妃册封的仪式。 哎,他真的很想把第一次成亲的仪式,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 黎行之脑袋瓜开始转,徐袅袅说到底是襄阳侯隋孜谦夫人的族妹,若是太子不给脸面,可不是打了隋孜谦的脸? 于是黎行之毫不犹豫的进言,沉声道:“殿下既然这般珍重千家姑娘,那么就注定要负了徐家女孩了吧。” “嗯,那女孩我见过,一脸的狐媚,我不喜欢。”宫里最不缺狐媚的女子,他爹好这口。 “那么殿下不如……”黎行之顿住。 “怎么办?”黎弘宸扬起头,一脸期待道:“行之你有什么法子吗?” 黎行之浅笑,说:“若是殿下病了,无法出席册立大殿呢?” 黎弘宸想了下,虽然这样做很不负责任,却是个办法。他刚要开口说什么,便听到门口有人报,襄阳侯隋孜谦来了。 黎行之愣住,不是说侯爷下了朝就回府了吗?为何二次进宫了?他脸上微微有些遗憾,立刻转换口风,好像劝说着什么,道:“不过殿下,徐袅袅是襄阳侯夫人的族妹呢……这样做未免太不给襄阳侯面子了吧。” 还是把矛盾转到侯爷身上吧。黎行之暗道。 隋孜谦一进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直言道:“行之说什么呢?” 黎行之垂下眼眸,恭敬道:“侯爷所知,殿下中意千家女孩,可惜皇上偏是点了徐袅袅姑娘做太子妃。为此,殿下甚是踌躇,不愿意给她太大的脸面。属下考虑到徐袅袅终归是侯爷妻妹……” “不用顾忌我。”隋孜谦打断他道,黎行之却是愣住了。 太子殿下扬眉,道:“舅舅,你是说真的吗?” 襄阳侯隋孜谦点了下头,说:“徐袅袅是我夫人隔了不知道多少层的亲眷了,关我何事?” 黎弘宸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当初是隋孜谦一手将徐袅袅推向东宫的呀。 隋孜谦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人,于是他直言,道:“我夫人嫡亲的妹子去世了,夫人悲痛万分,我打算陪她回娘家发丧,然后去庙里给妻妹诵经三十日。” …… 黎弘宸和黎行之都有些无语,都是妻妹,一个大喜,一个发丧。 “宸哥儿,我不出席你的大婚典礼,你可会怪我。”隋孜谦索性直言道。 黎弘宸摇头,说:“舅舅太客气了,不过明年四月份的侧妃典礼,舅舅却是必须要出席哦。” 隋孜谦点头称是,道:“好。” 两位侧妃同时册立,而且还有一个是隋家女,他是必须要出席的呀。 他如今气徐家对他老丈人不敬,这还没成为太子妃呢,就敢谈条件干预徐家私事儿了?更何况这里面隐隐带着徐袅袅的影子。他对徐袅袅印象极差,那女孩第一次登府就盯着他猛看,还娇笑,实在是不检点。所以,他不打算给徐袅袅半分面子,不管外人作何感想! 徐家要发丧,他就去帮着办丧事儿! 黎行之望着他们舅甥亲,微微有些心塞。明明是要给对方添堵的好吗?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强颜欢笑。 隋孜谦和太子说完话,又去了云凤殿看望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正在看书,没想到弟弟来了,急忙命人准备了下午茶点。 “孜谦,还以为你出了宫,难不成又被皇上叫进来了?” 隋孜谦摇头,说:“忘了点事情,进宫处理一下。也想看望下娘娘,可别是因为太子选秀的事情伤了胎气。” 皇后娘娘隋兰湘笑了,说:“宸哥儿年岁小,心性未定。现在这些女孩能有几个陪她到老?我是瞅着煜宝那孩子心宽,这才选了他。” 隋孜谦点头称是。现如今后宫根本没有和皇上同岁的嫔妃了,都老死在了这宫廷里。老一辈的嫔妃们斗来斗去,最终享受果实的却是皇帝中年时候娶的那群人们…… 除非皇帝死的早,否则谁最先嫁进来,谁最先失宠。所以关于太子殿下对千尤画有好感的事情,隋兰湘并不上心。除非千尤画生了儿子,否则她有一百种令她求死不得的手段,其实就算有儿子又能如何?宸哥儿可以爱恋她一年,两年,难不成还是十年二十年了? 岁月,是最好的炼金石。若他的宸哥儿不是十三岁,而是三十岁,那么他中意的女子,怕是要令她上心戒备了…… “我听说你夫人嫡亲妹妹着了道?”隋兰湘提及此事儿,唇角带着一抹嘲讽。 隋孜谦想起念念的悲伤,心疼自己,他垂下眼眸,说:“都是我看顾不周。” “自个家笨的要死,和弟弟有何关系?”隋兰湘可是认为拖后腿的是徐家。 隋孜谦摇头,意欲给徐家解释什么,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太子殿下到。 皇后娘娘笑了,说:“你们舅甥是心有灵心吗?你前脚来,我儿后脚就来了?” 太子殿下黎弘宸挺诧异隋孜谦也在的,他其实是刚和黎行之一起想了个逃避大典的法子,不过却是需要娘亲支持。事不宜迟,他立刻赶了过来…… 隋孜谦想起妻子,她近来特怕一个人待着,老胡思乱想,他哪里舍得留念念一个人吃饭呢? 隋孜谦回绝道:“娘娘和殿下说话吧。时辰不早,我也该出宫了。” “不留下一起吃晚饭吗?”隋兰湘念叨着。 隋孜谦摇头,说:“先回去了。” 隋兰湘见儿子眼巴巴的盯着自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真有事情,索性放弟弟离去。 隋孜谦出了宫,快马加鞭的赶回侯府。 另外一边,黎行之在给太子殿下出了骚主意后也往城外赶着。 他如今每隔一日出次城,就是为了见阿雅。他不放心带他进城里,索性在靠着京城南门的地方买了一处宅子,当成他俩的小家。 这地界旁边就几户人家,每次来还要出城,他有差事儿在身,没法天天过来。 “爷回来了。”门房看到黎行之,主动过去牵马。 黎行之两天没见阿雅了,直奔后院,听说阿雅在书房呢,又风风火火的扭头去了书房。 徐嫣嫣闲来无事正在练字,感觉到一阵冷风,黎行之就推门而入了。 “阿雅。”他大步走来,道:“帮我更衣。” 徐嫣嫣笨手笨脚的给他更衣,耳边传来黎行之停不下来的抱怨。 她帮他脱掉官府,换了中衣,回头去收拾笔墨。 黎行之来回踱步,愤恨道:“我就不信隋孜谦是真心不介意徐家被打脸!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他一定是不想在我面前丢了脸,于是故意装的!”== 吧嗒一声,徐嫣嫣方才听到姐夫名字,吓了一跳,手里没拿稳墨盒,撒了一桌子。 黎行之一怔,急忙近身,两只手一把裹住她的手,死死的攥在手心里,道:“我吓到你了吧。我其实什么都没说,我……” 嗯,她是聋子,她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依着徐嫣嫣对隋孜谦的了解,他是不会故意在谁面前掩饰什么的。所以,这男人果然是过度幻想症患者吧。 黎行之见徐嫣嫣畏惧的望着他,懊恼不已。 他要温柔,于是轻轻的低下头啄了下阿雅的鼻尖,真香,阿雅的味道清淡幽香吗,他很喜欢。 “来,阿雅,陪我躺会,我们床上说话。” 情绪起伏变化太大,这日子到底怎么过…… ☆、第75章 八月初,皇后娘娘胎动,生下一子。老皇帝极其高兴,本是想大办满月宴,可是和太子殿下婚礼冲突了。皇后娘娘岁数大了,这次要做足两个月的月子,于是将太子妃册立大殿交给双妃处理。 徐首辅家刚刚发丧,明确表示不会出席太子殿下婚礼。 皇帝听了反而有些愧疚,宣来徐首辅,道:“你不必因为朕的缘故就故意和太子不对付……” 徐首辅心想皇上、您真的想多了。可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轻言,正直的说:“臣家里确实发丧,别冲撞了太子殿下的喜气。至于太子妃徐袅袅,最多也不过是在我府上住过几日,她这次出嫁完全从宗族出发,又另寻了宅子等待进宫。” 皇上望着徐首辅诚恳的目光,叹了口气,道:“现如今肯为了朕这把老骨头去得罪太子的官员可不多了,况且孜谦还是你女婿。” 徐首辅想起什么,道:“襄阳侯要和臣的女儿去庙里给四丫头诵经。我听说是不会进宫的……” 皇上犹疑片刻,感慨道:“孜谦也实在是太小心翼翼了。”他虽然忌讳隋家,却不似待李家那般凉薄。毕竟隋家一直以臣子自居,兰湘又跟了他多年,隋孜谦两个嫡亲哥哥还命丧杀场…… 徐月笙如今只想找到女儿,哪怕死了也要找尸体,心思根本没在皇帝身上。可是皇上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于是还亲自过问了徐嫣嫣丧事儿,体谅徐首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封赏颇丰。 徐家宗族方面,总觉得首辅不出席太子妃册立大殿,非常没面子,便派了徐月岚登门造访。 徐月岚见徐府居然设了灵堂,只觉得晦气。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官员,正是徐袅袅的父亲。 徐首辅正送走了一批客人,皱起眉头,道:“大哥来给侄女烧柱香?” 徐袅袅也是徐月岚的侄女,这话说的更让人不爱听。徐袅袅的父亲很不高兴,兴许是眼看着女儿就要成为太子妃,他也不再顾忌级别高低,直言道:“首辅大人,你我虽然亲戚关系远,可是毕竟是同宗,袅袅说起来也算是你的侄女,大人怎么可以不出席侄女婚礼?更何况,我那女婿,可是当今太子!”他说起太子二字,下巴都抬的老高了。 徐首辅冷笑,望着对方小人得志的样子,冷漠的说:“袅袅是我的侄女,可是嫣嫣是我的女儿。孰轻孰重,相比两位兄长也是清楚的。”他无比后悔送徐袅袅参加选秀,若没有袅袅,嫣嫣就不会陪着她去和隋家两位姑娘庙里进香……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何来倒霉催的被抓错一说? 一想到他的四丫头,话都说不利落,脑子也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该受多大罪啊。 被父亲念叨的徐嫣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耳边传来黎行之关切的话语,道:“阿雅,你冷吧,我们上床说话。” 他白日一回来就老想拉她上床。徐嫣嫣郁闷了,明明是读过书的,难道不清楚白日不宣淫? 一想起待会这男人会让她做的事情,她就憋得慌,臭不要脸的偏让她摸他那部位,还说是治病。有病不吃药看大夫,光靠她摸管用吗? 不过兴许是发生过肌肤之亲,他待她甚是亲近,她也慢慢变成厚脸皮了。 “阿雅。”黎行之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拉着她也上了床。 两个人现在倒是无需笔墨,全靠眼神交流。主要是没什么交流的,他拽着徐嫣嫣的手,往自个下面探去。徐嫣嫣脸颊通红,好像个大苹果,黎行之看着眼馋,凑上去舔了舔。 “阿雅,快摸我!” 徐嫣嫣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她揪住他的关键部位,开撸……黎行之是他第一个男人,所以无从对比。就是觉得那玩意儿软绵绵的,像是个泥鳅,看起来很丑,有些难以入目。反正她就经事儿过一晚,疼得要死要活,毫无快/感! 真不晓得怎么会有女人喜欢和男人做这个! 黎行之有些郁闷,还是软的……难不成那日康亲王夫妇给他下的药太霸道,所以才能行房?可是是药三分毒,他却是不敢主动吃的。 徐嫣嫣完成任务似的,黎行之却认真的对她又啃又咬,甚是情动,还低声问道:“喜欢么。” …… 徐嫣嫣哪里敢说不喜欢,她也不能说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黎行之像只快乐的鸟儿,将她压在身下,对着她身子亲吻了起来。不可否认,徐嫣嫣觉得若单是被亲吻,感觉并不差,只要别做那夜的事情…… 好在黎行之似乎真有病,下面那个不硬,据说不硬,就伤害不了她!但愿一辈子都不硬……她在心里默念着。 相较于徐嫣嫣的平静,黎行之却是真的兴奋。 他以前对这事儿一点都没兴趣,现在好歹很亲近阿雅,更难得的是,他一点都不嫌弃阿雅,不管她洗漱没有,他都不嫌弃她脏,控制不住的想要摸摸她,亲亲她,抱抱她……是不是代表隐疾还是能治愈的,只要坚持。 第62节 恩,坚持和阿雅睡……和她在一起,才觉得自个像是个正常的男人。 转眼间,太子大婚。可是宫里又传来个坏消息,殿下吃坏东西拉肚子了。情急之中,皇帝下旨弟弟代娶,于是九岁的六皇子被拎了出来,穿着大红色的喜庆衣裳,和徐袅袅配对站在一起。 这怕是世上最穷酸的一场太子大婚。 首先是皇后娘娘做月子呢,真心起不来操持儿子典礼。其次太子自个都不上心,生怕心上人误解了他什么,恨不得连洞房夜都单独睡一屋子。另外,太子妃娘家地位偏低,父亲看着像个暴发户,明明有个高品级的首辅叔叔,人家居然都没出面。 更令人诧异的是,太子嫡亲舅舅都选择性的规避了这场盛事儿?难不成隋家和太子对于皇帝选的这位太子妃不满?可是徐首辅呢?他没必要不满吧,都是徐家人,这般打脸为什么! 千贵妃兄长最是纳闷,说:“父亲,今日徐首辅这般行事,日后太子登基,这首辅之位怕是会被秦大人夺走吧。他可是帝师,本就是太子一派。先前皇帝捧他家公子,除了其才华出众外,也有给太子殿下铺路之意。” 虽然皇上对太子偶尔也会生出膈应之心,可他毕竟是将近五十岁的老者,太子又孝顺知礼,明明是最好的人选。 千家老太爷冷哼,道:“管他呢。我瞅着太子对画姐儿是真上心,未来这首辅之位,你爹我也是能争一争的!” 千贵妃兄长笑了,说:“真没想到兜兜绕绕,千家女儿竟然进了东宫。” “徐老头有时候就爱意气用事。他们家四丫头别人不知道去向,你我不知道吗?他定是也清楚这一切都是选秀所引起,对皇家多有怨恨。不过徐老头最大的优点是忠君,其他人都在为家族谋后路,他却依然只听皇帝的,所以他首辅之位,全是帝心。可是他越是忠诚于现在的皇帝,日后新帝登基,越是没有他的位置。” “如此看来,我们千家却是局势大好。”千贵妃兄长欣慰起来,前几日对未来的担忧消散而去。如若春风迎面,胸有成熟。 “皇帝终是老了……”千老太爷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他何尝不也老了?若皇帝不老,众人这般算计他岂能不发火呢。现如今,圣人可能是感受时日不多,反倒是越发留恋温柔乡。据说连着封了八个美人不说,已经有一个怀上了子嗣。 皇帝是想用此来证明什么吗? 太子的典礼在百官齐贺中礼毕。洞房花烛夜,黎弘宸虽然和徐袅袅同屋,却并未行房事儿。他考虑到后宫耳目众多,难免有乱七八糟的话,索性扎破手指放了点血,当是完事。 徐袅袅心有不耐,却不敢顶撞太子。反正都住进来,不信殿下一直能把持得住。她越是上赶着想要扑倒黎弘宸,一心认为初夜神圣不可侵犯的太子殿下越烦她,连带着都找隋孜谦去哭诉了。 隋孜谦蹙眉,进言道:“那女子和我没任何关系!殿下既然这般烦她,不如就打着功课的名头,在书房旁边安置间卧房吧。” 黎弘宸顾忌徐袅袅,还是为了给舅舅脸面,毕竟襄阳侯夫人也出身徐家么。得了舅舅的话,他立刻没了顾忌,彻底冷了徐袅袅!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京城篇结束!太子要登基了!感觉要一下子交代好多事情! ☆、第76章 徐袅袅在太子那寻不到好处,便努力讨老皇帝和皇后娘娘的欢心。可惜她是徐家女,隋兰湘本身就对替嫁的徐念念有偏见,见她生的媚俗,还府邸缩小,心里厌恶的要死。 皇帝也觉得太子妃不够端庄大气,但是他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当时在置气,索性自我安慰,就当是给徐首辅面子,于是待徐袅袅还算温和。 自从皇帝病愈这一年以来,他的身体好像焕然一新,干什么都充满干劲。尤其是在女色上,说不上日日欢歌,却也是老当益壮了。 皇后听闻后,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抱着他的小儿子,唇角处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徐嫣嫣的踪迹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寻不出一点线索。千家是唯一康亲王府脱不开干系的一派,可是若是让人知道千家知道这事儿,岂不是千家也败露了? 眼看着过年后画姐儿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千老太爷反复琢磨此事儿前因后果,除掉一切有可能扯上千家的隐患。 至于康亲王府,谁能想到做叔叔为了离间亲侄子走了这么一步棋?再加上还是千家人将徐嫣嫣故意扔进他们家的,反倒是没被当成重点排查对象。 转眼间,就该过年了。徐念念气色稍微好了一些,自从徐嫣嫣失踪以后,她偶尔会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至少,她还活着。这个念头无比强烈,而且除了最初那几日她心口痛的难以复加,经常从噩梦中惊醒,近来却是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 仿佛妹妹就在娘家,围绕着两个侄子身旁,一切如常。 年二十九,皇帝在殿前宴请百官,太后娘娘在后宫招待女眷。皇后娘娘隋兰湘修养得益,身材恢复如初,小皇子接近半岁,胖胖的备受太后娘娘喜爱。 宁昭仪牵着两岁多七皇子黎弘赐,引导着他像个小哥哥似的照看八皇子黎弘恩。 八皇子站不稳,为了让他活动自如,奶娘在地上铺了一层厚重的被子,让他练习爬行。这孩子也不晓得随了谁,揪着七皇子黎弘赐的裤脚移动,却不懒得爬一步。 皇后娘娘看着小儿子笑个不停,温柔道:“恩哥儿这个小懒蛋……” 宁昭仪急忙娇笑,说:“娘娘哪里的话,照我说八皇子可真聪明,知道借着哥哥的力气往前拱着身子呢。” “呵呵,是吗?”隋兰湘扬起唇角,没有谁不爱听奉承自个孩子的话。 宁昭仪想起什么,说:“娘娘,我们家悠然的事情,还要托娘娘惦记呢。” 隋兰湘挑眉,道:“不是说她大伯母看重一户人家?对方那少年郎我见过,挺不错。” 宁昭仪叹了口气,说:“娘娘,这里人少,我叫娘娘一声姐姐。悠然什么心思,别人不知道,姐姐还不晓得吗?说起来我都觉得害臊,可是那孩子……哎,对襄阳侯一往情深呀。” 隋兰湘抿着唇角,她自然看得出宁悠然稀罕她弟弟襄阳侯隋孜谦。思及此,她不由得莞尔,嫡亲弟弟被人惦记着,就好像为人父母者那种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感觉,她难免得意。 可惜隋孜谦已经娶妻,和离么……眼下却还不是时候。 可若真真到了时候,弟弟却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那时候宁昭仪的忠心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干嘛让弟弟娶个四角不全的女子? 所以,她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或许是没有缘分吧。” 徐昭仪心里冷哼一声,也明白宁悠然耗到现在,是没可能做襄阳侯正妻的。况且悠然都已经十八岁了,在大黎十八岁是老姑娘。 她踌躇片刻,想起悠然昨日进宫后的那番话,道:“悠然是个死心眼,我劝了她许多次,可是都没有用。还望姐姐看在你我这些年的情分,何况悠然也算是姐姐看着她长大的份上,给悠然寻个去处吧。至于名分,若真在乎,又何必熬到今日?” 隋兰湘点了下头,按照宁昭仪的意思,就是做良妾也是可以接受的? 若是妾,那么就无所谓委屈不委屈谦哥儿的了,并且纳宁昭仪嫡亲的妹妹,宁家嫡女做妾,说出去丢人的又不是隋家?她弟弟有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罢了。 隋兰湘浅笑的抿了口茶水,说:“我知道了。难为悠然一番痴心,我会尽如她愿。” 宁昭仪千恩万谢,心里却是骂了隋兰湘好几句。她这辈子给皇帝做小,妹妹居然还要走这条路,真是郁闷! 襄阳侯那块冷石头,到底哪里好?若只是心头的不甘心,那么为了不甘心牺牲一辈子的话,宁昭仪摇摇头,妹妹是养残了,她还是一心带她的小七吧。 反正妹妹若真嫁给隋孜谦,不管是妻是妾,于七皇子没有坏处。隋孜谦有几分本事儿,又是太子殿下最敬重的舅舅,日后他的小七不仅可以靠着太子哥哥,还有襄阳侯姨夫。 至于妾氏亲戚根本不算亲戚这种事情,宁昭仪自动忽视。隋家和宁家关系甚好,她妹妹又是个大美人,襄阳侯难不成会一辈子不碰?只要有一次,慢慢熬着,多冷的石头也会捂热。 男人,不都那么回事儿?好像近来春心泛滥的老皇帝,听说又有美人怀孕了。 说来奇怪,皇帝撒种撒的欢,可是种子质量却不太好,前两个怀孕的美人都没抗住,不到三个月就流产了。 吃完晚宴后,老皇帝又尝了鲜,据说是下面献上的四个异域美人儿,从年初二开始安排侍寝。眼看着破五,半夜三更,忽的一声哀嚎,皇帝的美人殿宣了太医。 襄阳侯隋孜谦在宫里过年,立刻带兵封锁了几大城门。 有传言皇帝和美人们“战况”激烈,刺激昏过去了。嫔妃们对此很敏感,好在双妃从未得罪过皇后娘娘,千贵妃又搭上太子这条线,宁贵人本身就是隋家盟友,一时间后宫有权利的女人们对老皇帝的突然病重,似乎早有预料。 将近五十岁的身体还这般不爱惜,出事儿是迟早的事情…… 太子黎弘宸放下手中要事儿,前往云凤殿,道:“母后,父亲醒了吗?” 隋兰湘示意人都出去,低声道:“尚未。” ……黎弘宸脸上一热,支吾道:“真的是、真的是纵欲过度吗?” 隋兰湘想起什么,见他眼底清澈,十分不好意思,蹙眉道:“你和太子妃是不是还未同房?” 黎弘宸尴尬的低下头,等着挨训。 “你这样、不好。”隋兰湘认真的说。 黎弘宸咬住下唇,说:“母后,我不喜欢徐袅袅。”他顿了片刻,找理由道:“再说,徐首辅看起来也不喜欢她啊!” “呵,不喜欢?他不喜欢徐袅袅又如何?徐袅袅姓徐!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何况她是皇上给你选的太子妃,你如此行事儿,就不怕别人认为你有隐疾吗?” “可是我没有隐疾的……”所以他不怕别人说。 隋兰湘愣住,她发现太子比想象中还要纯情,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是可以医治,还是让其身子体虚,肾亏而亡? “你去守着你父王吧!”隋兰湘眯着眼睛,淡淡的说。 黎弘宸强笑一声,道:“母后,你不许生我气。” 他稚气的样子带着几分真切,隋兰湘挥挥手,说:“去吧,真拿你没办法。” 黎弘宸行了礼,跟随宫女离开云凤殿。 隋兰湘发了会呆,问亲信嬷嬷道:“襄阳侯呢?” 嬷嬷回复:“巡视呢。” “唤他过来。” 没一会,襄阳侯隋孜谦就大步走进来,他头发有些乱,可见这些时日休息的不好。 “孜谦,辛苦你了。” 隋孜谦摇头,道:“娘娘多虑了。” “城外什么状况。” “基本都在属下和宁大人的控制之下。河北驻军、通州大营、包括山东省的兵基本协调得当。” “嗯。”隋兰湘点了下头,幽幽的说:“既然如此,再让太医医治几日,若实在不成……” “娘娘节哀。”隋孜谦恭敬的说。姐弟两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没有再言其他。 隋孜谦处理好皇宫的事情,便回到他和徐念念的小院子。皇帝是在年初五出的事情,如今整整五天过去了,他们全家本在宫里面。他挂心徐念念,便强把她留在了宫里。 徐念念穿着一身厚重的袄裙,站在院子里吸了吸空气,她闷的发慌,整个宫里的女眷都被禁足,包括她。脚下是一层厚重的积雪,踩起来嘎吱嘎吱的发出响声。 隋孜谦拐进月亮拱门,映入眼帘的白色世界里,有一个将自个裹成包子的粉衣姑娘。他心心念的女孩,手里捧着暖炉,嘘了嘘,脸上是淡淡的红润。 他心头一软,木然的脸上扬起一抹柔和,唤道:“念念。” 徐念念愣住,扭过头,吸入一片寒气,好像冰山似的扑过来。 她整个人被隋孜谦揽入怀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徐念念皱起眉头,直言道。 隋孜谦疲惫的叹了口气,紧紧的揽住她,低声说:“念念。” …… “要变天了。”他语气平静。 徐念念身子僵住,还不如不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登基。 外在条件基本成熟,要写到和离了。当然,隋孜谦是不会放手的。 第63节 我一直认为任何故事的塑造,都要有它合理的走向。徐嫣嫣被抓错,前面也都是有铺垫的。关于古代和离,真的不是一个人的意愿,家族之间的意愿更为强大。 徐袅袅成了皇后,那么徐念念的婚姻,于并不了解徐袅袅处境的徐家宗族来说,于并不了解隋孜谦真实想法的隋皇后来说,就是可有可无了。徐首辅老年丧女,看重他的领导又死了,其心能撑多久?或许对于寻找嫣嫣的念头,胜过他坚持的仕途。^_^ 小剧场 教育失败的徐首辅 徐首辅回到老家,春耕中。 “快回家!嫣嫣找到了!”妻子兴奋的喊他。 徐首辅急忙跑回家,没来得及高兴就变得目瞪口呆:“为什么大着肚子。” 徐柳氏戳了下他,道:“傻啊,怀孕了。” …… 徐首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望着眼前的四个儿女! 大儿子是摞夫,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儿子! 最疼爱的三女儿先是替嫁,后来和离…… 四丫头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却大了肚子…… 小儿子…… “爹,我不想读书,我和你学种地吧。” “滚!”76 ☆、第77章 一阵冷风袭来,隋孜谦紧了紧徐念念的衣裳,说:“等我忙完,咱们出宫陪陪岳丈大人。” 想起父亲,徐念念眉头闪过一抹忧郁。 嫣嫣的死,或者说失踪,对父亲打击很大。 大哥本就因为丧妻躲了出去,戒哥儿不爱学习,但是至少他们都还活着,可是父母一把年纪,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平日里如何打骂,那是爹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啊。 徐念念眼圈发红,立刻想要流泪。 隋孜谦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眼眉,道:“我们……就别让爹娘再担心了。” 徐念念踌躇片刻,低下了头。她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在经历了徐嫣嫣的事情后,发现所有的怨恨都变得清淡,有什么比活着陪伴亲人还重要呢?人这一生,谁都想潇洒痛快的活着,可是爹娘呢?她和离了,爹娘要承受多么沉重的风言风语,弟弟又要和别人打多少场架。 或许,她要试着去原谅,试着去学会妥协,这便是尘世,伤痕存在着,才像是活在人世中。 “念念,我保证,不管曾经你我如何,日后你是我唯一的爱人。”隋孜谦攥了攥她的腰间,轻轻吻着她墨色的发丝,低声呢喃:“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好好的,爹娘也好好的。你二姐是恭亲王妃,怕是一辈子都离不了京城,可是你和我可以,我们陪着岳丈大人出京,去哪里都成,哪怕走着大江南北去寻你妹妹,也成。” 人有着念想,才可以更好的活着。 徐念念泪如雨下,默默的点了下头。 一瞬间,隋孜谦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两年来,徐念念第一次松口。 第一次愿意听他的,这日子好好过。 天色放晴,银装素裹的宫廷美丽的令人窒息。 二月底,皇帝久治不醒,宣布仙逝。虽然是死在女人身下,却不能如实告知众人。于是便有了异域美人刺杀说。与此同时,西凉国趁着大黎国皇帝病重,入侵南域边境处两座小城。 一时间民众激愤,倒是对新皇登基的兴趣淡了许多。 皇帝封襄阳侯隋孜谦为亲征大将军,带兵出征。为了稳定民心,太子即刻登基,接受百官朝拜。因为侧妃尚未迎娶,徐袅袅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隋兰湘是太后娘娘,原本的王氏,被封为敬宣太皇太后。先帝的嫔妃都成了太妃,依然居住在宫里。 临行前夜,隋孜谦蹭着近了徐念念的身子,紧紧的圈住了她,道:“念念,我不在京城,你会想我吗?” 徐念念脸上一热,望着他热忱的目光,点了下头,说:“会有一点吧。”毕竟是日日见到的人,冷不丁的离开了,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吧。 虽然答案不甚令他满意,却是比往日里的冷漠强了许多。 他低下头深深的吻住她的红唇,咬了又咬,好像要把她吃了。两只手也不闲着,贪婪的摸着她柔软的身躯,没一会徐念念就有些呼吸急促。 隋孜谦定定的望着她,附耳道:“回来、我要你。” 徐念念脸颊通红,他知道他什么意思,咬着下唇,犹疑的嗯了一声。 隋孜谦整个人都快绷不住了,差点强行要了她。这样的小媳妇,实在是太诱人了。他缠着他蹭了好久,努力吸着属于她的味道,轻声道:“生个女儿,像你。”他顿了下,说:“也像嫣嫣,爹会开心的。”现如今徐首辅的感受最为好用。 徐念念明知道他的用意,居然毫无反驳之力。 这混蛋呀……她忍不住轻笑,落在隋孜谦眼里只觉得心头快化了,喃喃道:“我从来不知道在意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的。” “念念,你懂吗?” 徐念念一愣,莞尔一笑,她如何不懂,曾经的她,可不就如此吗? 或许,有些不甘真的应该彻底放下吧。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走不出黑夜,如何见得到阳光? 次日清晨,隋孜谦很早就醒了,他换上军装,低头吻了下妻子的额头。 徐念念猛的睁开眼睛。 她想起什么,站起来从梳妆盒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平安符,亲手为他带上,说:“一路顺风,我等你凯旋归来。” 隋孜谦心中一动,他这一生大大小小经历过无数战役,唯独这次,恨不得不去。什么保家卫国,朝廷安慰,都不及回来和妻子生包子。 他捏了下徐念念的脸颊,说:“嗯,你等我,回来……要你。” “滚!”徐念念没好气的拍了下他,道:“走吧。今个新皇亲自送你们呢。” “你不去看我?”隋孜谦挑眉,又忍不住低头咬了下她饱满的额头。 “不了。我怕你军心不稳。” …… “却是是动摇了,头一次生出想要立刻解甲归田。”隋孜谦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白嫩的脸颊,没一会就红了,他又低下头咬一口,道:“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想得开。”徐念念宽慰他。 “可不是么,一直想离开我,难为你想得开。”隋孜谦不满的说,再次在她的脸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口水。 徐念念拍开他的嘴巴,真是没完没了。 “媳妇,你居然打夫君的脸啊!”隋孜谦一副受伤害的样子。 徐念念无语,道:“你再不走,我走了。”她今个开始要回娘家住,隋孜谦也是支持的。 隋孜谦嗯了一声,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徐念念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扬了起来,她感受得到,嫣嫣近来的日子应该还不错,她从未心慌过,反倒是浑身充满了力量。 嫣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域边境开战,朝中形势亦是暗藏杀机。徐雨诚被人惨了……名头是欺男霸女。这不是胡扯么,徐念念听说后特别气愤,他哥哥连纳妾都不要,去哪里霸女。 好在黎弘宸见过徐雨诚,对他印象甚好。 再看写折子的居然是凉州知府,不由得先入为主的认为,这群狗奴才,肯定是公报私仇吧。凉州知府确实是受了上面人指使坑害徐雨诚。但是他并不清楚上次来凉州的青年男子就是新皇帝,还以为老皇帝去了,徐首辅失势,襄阳侯出京,正是参徐雨诚的机会。 当然,背后之人让其针对徐雨诚,其目的必然还是徐首辅。 太子殿下留中折子不发,却想起什么,不忘记寻来两位内阁大人探讨事情。因为徐首辅是徐雨诚的亲生父亲,所以并未召见徐首辅。令他意外的是,无论是千大人还是秦大人,都未曾替徐雨诚说一句话。他想起内阁首辅之争,不由得冷笑一声。利益面前,果然是可以颠倒黑白。 他对徐家没好感,却对徐雨诚印象不错。黎弘宸敛起情绪,放了两位大人回去。 他直奔云凤殿,将此事儿告知母后。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背后涉及一位内阁首辅,就有些意思了。 隋太后近来一心带孩子,除了逗弄儿子以外,便是关注南域战事。 “母后,关于徐首辅的去留……” 隋兰湘点了下头,说:“秦大人是你的老师,你是想让他做内阁首辅吧。” 黎弘宸点了头,道:“毕竟徐首辅为人有些固执古板了。况且他自从丧女以后,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现今儿子刚登基,着实需要干实事的臣子。” 隋兰湘嗯了一声,说:“徐首辅那里你无需多虑,我会找他相谈。”她顿了片刻,说:“徐首辅很早就和我直言,待太子登基后,他会功成名退,还要求襄阳侯和他们家三女儿和离。” ……黎弘宸大惊,这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 “况且如今徐袅袅是后宫之主,他们徐家占的便宜也不小了。或许该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黎弘宸听到徐袅袅三个字,就觉得厌烦,说:“那么舅舅……” 提起隋孜谦,隋兰湘眉眼处柔和起来,道:“我近来也在瞅呢。你觉得谁家女孩不错,总是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再不能让你舅舅受半点委屈。” “这是必然的。” 第64节 “儿子先整合下朝中势力,然后再着手给自个挑个好舅母?”黎弘宸轻笑着说。 “嗯嗯,你迎娶煜宝的典礼我会亲自操办。然后再给你舅舅举办一个体面的婚礼……” “一切都由娘亲做主。”黎弘宸低下头,心情变得愉悦起来。隋煜宝性子爽朗,倒是比徐袅袅印象好许多。再说,两个侧妃是同时纳娶,娘亲肯定不会亏待了隋家姑娘,那么同时娶画姐儿的典礼必然是一样的排场。 徐府,秦大人登门拜访。 徐首辅望着秦老头,自从听闻儿子被人参了,他就猜出是为了什么。 秦老头倒是不和他客气,直言道:“这事儿可不是我干的。不过看皇帝那意思,倒是有心偏向着徐大公子!”若不是体会到皇帝对折子的嘲讽之意,他还不会登门试探呢。徐老头忠于先帝,从不和皇子接触,黎弘宸对徐雨诚的好感来自何处! 他想起什么,说:“本来,我还想给我那儿子求娶你们家四姑娘呢。没想到四丫头她……” ☆、第78章 提及徐嫣嫣,徐首辅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女儿失踪,皇帝仙逝,这一切给他的冲击很大。他这一辈子,忙忙碌碌、追求名利,到头来,何尝不也是一死呢。 一时间,他有些迷茫。 秦大人试探性的看着徐首辅,扎针道:“我想此事儿,定是和千老头脱不开干系。”按理说,太子殿下登基,怎么着也无千家什么事情。谁能料到千家出了个千尤画,那是殿下心底爱慕的女子,殿下终归年少,包不起被枕边风影响。 徐首辅好笑的看着秦大人,道:“你特意登门拜访,就是说此事儿?” ……秦大人也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急躁。实在是近来千老头如沐春风,总是单独被新帝召见,他有些坐不住了。 徐首辅一直忠于先帝,从未结党营私,两个人并无太深的交情。可是因为同科,又一起在朝为官多年,看着徐首辅骨瘦嶙峋的样子,秦大人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一朝天一朝臣,徐大人这首辅之位,让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徐月笙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释然。 是啊,太子殿下登基了……他这一生,能被人抓住的把柄不多,所以别人直接对徐雨诚出手,无外乎是警告他,他儿子的仕途才刚刚起步。 徐月笙抿了口茶水,看向秦大人,相较而下,秦大人于他来说可比千老头亲切多了。他开口留了秦大人午饭,秦大人立刻应了。 两个人愉悦的吃了一顿午饭,次日病了许久的徐首辅上折子请辞首辅之位。并且推荐了秦大人。皇帝自然再三挽留,就这般往来三次,终于在三月底同意了徐首辅的请辞折子。与此同时,殿下下旨斥责了凉州知府诬陷下官,同时不忘记把徐雨诚夸了一变,众人才知晓去年年后,殿下居然下过江南,去过凉州。 对此,徐首辅已经不太关心了。 太后娘娘宣他,却是又提及了当年那句承诺。 徐首辅心情五味具杂,当时之所以会同太后娘娘那般说,是因为女儿过的不好,女婿亦差点把女儿逼死,便觉得和离是好。可是两年来,女婿对女儿甚是体贴,念念虽然常说和离,却终归是个正常人,再冷的心也被捂热了吧? 他不愿意替女儿做主,便道:“臣和娘娘当时约定,并未告知过女儿。请娘娘开恩,允许臣和女儿再行商议可否?”念念的婚姻,还是念念自个来决定吧。 隋兰湘皱了眉头,看出徐首辅的不乐意。可是如今太子已经成为皇帝,徐首辅又辞了官,徐念念于孜谦来说,又是个曾令弟弟蒙羞的妻子,她是着实想快刀斩乱麻了解此事儿。 思索再三,太后娘娘隋兰湘,道:“好吧。若是徐大人说不清楚,哀家宣襄阳侯夫人过来,当面提点她亦可。”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若是说服不了你女儿,我来处理。 徐首辅冷笑,心情却分外平静。两年来大起大落,女儿早丧,他已经看得很开。太后娘娘这是觉得徐家无用了,才想给襄阳侯另觅良缘。若是他的女儿死赖着这位置不走,日后他又给她做不得靠山,这日子能好过吗? 自古婆媳就是天生的敌人,襄阳侯隋孜谦爹娘早逝,长姐如母,不管孜谦待女儿如何,太后娘娘都是人为念念有一千一万个配不上隋孜谦罢了。 何必多言? 徐月笙出了宫,便直接回家。此时念念正住在徐府,帮着娘亲带孩子。关于父亲辞官一事儿,她虽然不舍,却是非常理解。父亲性子本就随遇而安,或许回老家也算是安享晚年。 徐月笙到了家,看向女儿的目光有些难过。 徐念念感觉出什么,屏退众人,随着父亲去了书房,道:“爹,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徐月笙叹了口气,道:“人走茶凉啊。” “别人欺负爹了?”徐念念好笑的说:“日子是咱们自己过出来的,别看现在留下来的人可以官居高位,谁又晓得日后会如何呢?” “是啊。兜兜转转追逐功名路,又有几个人可以全身而退?”徐月笙浅笑道:“昨个礼部尚书和户部侍郎都被参了,怕是晚节不保。” 徐念念点头称是,道:“主动让位,爹做的挺好的。” “呵呵,还评价上你爹了?”他温和的看着女儿,感慨道:“念念,爹对不起你。” 徐念念蹙眉,说:“爹说的什么胡话,儿女之身来自爹娘,这世上只有对不起爹娘的儿女,哪里来得对不起儿女的爹娘?” “你爹今日被太后娘娘宣进云凤殿聊了两刻钟。” ……隋兰湘对她颇有偏见,估摸着说不出什么好话,徐念念暗道。 “还记得当初你差点死了,求我和你娘要和离。我当时气隋孜谦待你刻薄,就进宫和隋兰湘私下达成了协议。待日后太子登基,便许你和隋孜谦和离。想必那时候的皇帝嫡亲舅母的位置,一群京中贵女抢呢。隋兰湘自然同意下来……” “爹……”徐念念愣住,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现在,太后娘娘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定定的看着女儿,怕她伤心至极。 出乎徐月笙意料,徐念念虽然晃了下身子,却是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哀伤。 “念念?” 徐念念觉得身子有些站不住,便寻了把椅子坐下来,道:“自从我死过一次,便自认看淡了感情上的事情。后来隋孜谦突然待我上心,这日子过的仿若是梦幻一般,不甚真实。我也曾想过若有朝一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是否可以承受得住,我是否可以醒的了……” “念念。”徐月笙立刻上前几步,按住女儿微微有些颤抖的肩膀,道:“爹可以回绝她。我看得出来,襄阳侯待你情深。” “不……”徐念念半闭着眼睛,泪水莫名就流了下来。她口口声声说了和离半年,无奈刚想放下心结,却是不得不和离了。 徐月笙见女儿并无太大触动,反而更觉得心疼,他宁愿女儿大脑大哭,把心底的痛苦发泄出来。 “念念,我和娘娘当初是戏言,我若不认,谁也无法动摇你襄阳侯夫人的名分。太后娘娘在乎好名声,何况太子殿下又是初登基,边疆有乱,无关对错,她若在我辞官后立刻逼你和离,外人看起来太过凉薄。哪怕当初你是替嫁的,她也不能那么做。” “爹……”徐念念反手握住肩膀的大手,爹因为太瘦,手背褶皱不堪。 “不就是和离么,我本来就想和离呀。”她强颜欢笑的说:“我正愁你要离京,女儿心里割舍不下爹娘,嫣嫣不在身边,大哥远在凉州,戒哥儿要留在书院读书,您和娘两个人,我如何放得下?和离也好,女儿可以终身伺候在爹娘身边。” “你那么年轻,怎么可以说终身呢?不成,我不许你如此!”徐月笙皱起眉头,硬声道。 徐念念不愿意惹爹生气,宽慰道:“好吧。不如等大哥娶妇,戒哥儿成亲,爹娘再给念念寻门亲事儿即可。不管是谁,我都会和他好好过。可是当下,我却是不愿意离开爹娘身边半刻。” “你这个傻孩子……”徐月笙深吸口气,摇头道:“念念,别压抑着自个的痛苦。” 徐念念哽咽了一声,泪流满面,道:“最痛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如今的我,没什么承受不住。” “你可有想过孜谦的想法?”徐月笙叹气道。 “他?”徐念念半闭了下眼睛,想起他临走前的耳边厮磨,胸口疼痛。又想起隋兰湘始终待她的冷漠愤然,头脑又清醒了半分。 她咬着下唇,淡淡的说:“新帝是他嫡亲外甥,隋兰湘是他嫡亲姐姐,京中爱慕他的女子两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太多人会顾虑他的想法,缺我一个,又能如何。关心他的事情,比如太后娘娘,这般迫切等不及了,估摸着没准都有看好的人选。” …… “但是您和娘,失了嫣嫣、只有我了。” “爹,我是真的释然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轻轻的趴在父亲的怀里,道:“爹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怯懦也罢,关于爱情,我争取过,可后来大梦初醒,又觉得食之乏味。小儿女的感情,可敌得过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感受得出,嫣嫣还活着,我们不能放弃寻找,念念只想一心孝顺爹娘,帮哥哥带咱们徐家的两个宝宝,然后找到妹妹,看着小弟成家。” “我的儿……”徐月笙撑不住了,哭喊出声。皇家逼人太甚,他可怜的孩子…… “爹,我们不怪别人,最初念念错了。自从我罔顾别人意愿,做出替嫁的事情开始,就有可能会面对这种结局。好在是和离,不是被休。” …… 午后,徐念念回襄阳侯府收拾东西。正逢管事儿收到了南域信函,送到岫红处。 一共三封,都是隋孜谦写的。应该是路途上书写的,然后到了驿站一起发送至京城。 她犹豫片刻,就拆了第一封,字里行间洋溢着浓浓的思念之情。有见闻,还有感受。 若是往日阅览,她会会心一笑,觉得温暖。此刻,只觉得痛彻心扉,浑身冰凉。 罢了,她还纠结什么呢。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当初,他们的结合何尝不是门第?若说一点都不埋怨,徐念念又不是圣人,总归是有一些的。 她深吸口,索性没有再去碰另外两封信函。她考虑到前方战事,不愿意动摇将领军心,犹豫片刻也写下三封信函,内容大致相同,告诉他一切安好,盼君归。 她交代管事儿,每个月月初发一封。那么可以撑到六月底。那时候,若京中有什么事情,他大体也都清楚了。 生活、要重新开始了啊…… 窗外天色放晴,春意盎然。路边倔强的野草都从泥土中露出了尖,寻找更多的温暖茁壮成长。他们徐家有钱有地有孙子,怎么会不是好日子。 次日,徐月笙去云凤殿见了太后娘娘,应下和离之事儿。从此往后,无论谁是谁非,隋家人,谁也别想进徐家门! ☆、第79章 隋兰湘没想到徐月笙这般痛快,反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皇帝黎弘宸认为徐月笙为人识趣,很给皇家脸面,决定来年正好徐雨诚三年期满,必要重用。 隋兰湘将皇帝的意思透露给徐月笙,徐月笙恭敬的回礼,没有多言什么。现如今,他和隋家真没好话可说,女儿受了这般委屈,他却无能为力。隋孜谦往日里待念念再不错,可若不是他当初故意冷漠念念半年,念念能被他嫡亲姐姐看轻吗? 念念是有错,她的夫君确实曾看轻过她,那么和离,呵呵,就和离吧…… 徐月笙主动提出去办理官府手续,想要尽快拿到和离文书。 太后娘娘一一应许,并且叮嘱皇帝办的妥当,务必要顾忌双方颜面。 最终,双方对外宣称,徐首辅因为小女儿早丧,深受打击,精神异常,病重辞官回乡,其四女儿无法割舍父女深情,陪同归乡。考虑到襄阳侯府一日不可无人搭理,双方协商和离。 新帝夸奖徐念念孝道,堪为表率,特封为孝恩县主,准予回乡。 徐嫣嫣听闻此事儿还是黎行之说的。他表现的异常兴奋,将徐嫣嫣揽入怀里,冷声道:“皇帝和娘娘可真是偏向襄阳侯呢,根本无需他出面,就帮他处理了那个不要脸的替嫁女。” 徐嫣嫣身子一僵,胸口隐隐作痛。 爹认下她已经去世,该有多难过?爹辞官,该有多绝望。姐夫明明那般喜欢姐姐,可是三姐姐却依然做出了和离的选择,该是被谁逼迫过?姐姐那般在乎脸面的人,是必定不会再去争取什么了。人可以一次冲动不要脸,还能次次不要脸吗? 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就这般被践踏! 她眼圈发红,黎行之却慌了神,纳闷道:“阿雅,可是我搂疼你了?”他脸颊微红,轻轻亲吻着徐嫣嫣的脸庞,呢喃道:“我想要你,想上次那样……” 在一边接受大夫治疗,同时和徐嫣嫣不停尝试下,他命根子终于有了反应,并且近来可以行房事儿了。那滋味别提多**,连带着每次见到阿雅,就想毫不犹豫的吃掉她…… 黎行之如今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新帝登基以后,康亲王夫妇却是再也不敢得罪他半分,甚至起了说和之意。他并未拒绝他们,若是一下子了结康亲王夫妇性命,又有什么意思?他们的阴影笼罩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要让他们活在恐惧之中。 老管事儿一直不认可黎行之留下徐嫣嫣性命,没想到两个人反倒是感情上越来越好了。 他有些担忧,忍不住进言,说:“小主人,您年纪不小了,可是该踅摸一门正经亲事儿。” 黎行之一愣,好久没想这事儿了。按照他曾经的打算,势必要在太子殿下登基后,寻个可以在仕途上于他有意的高门贵女为妻子。 “小主人……”老管事儿提醒道:“小主人千万不可沉迷于女色,而迷失了方向。” 黎行之嗯了一声,道:“您放心吧,殿下说我要是看上了谁家女孩,他为我下旨赐婚。” 老管事欣慰的笑着,说:“公子和皇上感情真好。” 第65节 黎行之得意的扬起头。 老管事试探性的问道:“那么,阿雅姑娘……是不是要老奴处理掉?” 黎行之急忙摇头,说:“我娶妻与否,和阿雅并不冲突!”他有些迫切,生怕真有谁敢打阿雅的主意。这种迫切,似乎连他自身都没有感受到。 老管事却是皱了眉头,道:“老奴知道了。”心里却想,为了公子仕途,他是不是要做一次彻头彻尾的坏人? 两个人渐行渐远,当年陈家村家庙的老尼姑从拐角处露出身子。阿雅的存在不方便被外人得知,于是黎行之便将家庙的老尼姑给带了出来,让她专门伺候阿雅。 老尼姑望着黎行之的背影,攥了攥拳头,进屋去寻徐嫣嫣。 徐嫣嫣正穿好衣服,黎行之年少,动作越来越粗鲁了。她连带着有些郁闷,若不是为了活下去,谁乐意伺候他啊。她可以感受得到黎行之待她的依恋,可是这一切都取决于她是阿雅的前提。若她是徐嫣嫣……呵呵,黎行之骨子里那般现实自私的男人,还会待她如此吗? 不是徐嫣嫣没自信,而是她信不过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老尼姑怜悯的看着徐嫣嫣,喃喃道:“你听不见我说话,可惜我也不会写字。姑娘,你看我的嘴唇好吗?你快逃吧,那老头不会留你性命的,我前几日就听见他让人熬了药,不想让你受孕。今个他又进言给公子要除掉你啊……” 徐嫣嫣身子一僵,难不成连活下去都这般难了。她何尝不想离开。 徐嫣嫣眼珠一转,老尼姑情绪不太对,或许是她的突破口?现在这宅子具体位置虽然不清楚,可是在城外。若爹娘真的回了老家,她反倒是好行事儿一些。进城查的严,去河北可没那么严…… 老尼姑望着徐嫣嫣,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眼泪模糊了一双浑浊的眼眸,道:“我当年也有个你这般大的女儿,可是她错信男人,失了性命。孩子,千万别认为什么情啊爱啊是一辈子的事情。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你怎么都对,不喜欢了,你就是去死他也不会多看一分。” 徐嫣嫣担心她是老管事派来试探她的,并未敢和老尼姑坦诚心事儿。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发自内心的善意。 老尼姑摇摇头,自嘲道:“我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见,哎……” 入夜后,徐嫣嫣彻夜未眠。对家人的思念深入骨髓,她微微叹了口气,暗道,先搞清楚爹娘回老家的时间,然后再图谋逃走的事情。 反正不管她成了什么样子,她都相信爹娘和家人不会嫌弃她…… 她吹灭烛火,唇角微微扬起,所以,她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回到爹娘身边。 秦家,刚刚成为首辅的秦大人找来儿子说话,道:“近来皇上可有什么异样?” 秦子仕一怔,说:“父亲想问什么?” 秦首辅皱着眉头,道:“眼看着就是四月份,殿下要迎娶侧妃了。同去年的大婚不同,皇帝特别上心,多次宣礼部的人过去商讨。” “双妃有隋家姑娘,必然是要大办的。”秦子仕笑道。 “你这小子……我挂心的是千家那丫头。明明性子不好,却入了殿下的眼!也真是怪了,别小看这枕边风,最容易左右男人心思。” 秦子仕淡定的看着秦首辅,说:“爹,我倒是觉得你不如想想该如何帮皇上重振朝纲。皇上年轻气盛,又是刚刚登基,必定满心热血想要做出政绩。” 秦首辅发现自己被儿子调侃了,秦子仕带笑的眼眸令他极其不爽! 儿子太聪明就显得爹有点傻了。 他咳嗽一声,道:“朝纲个头!你到底什么时候娶妻?” 秦子仕尴尬的抿着唇角,真是多余和他爹开玩笑。 “我可是听说你查过徐家四丫头的模样,可惜,挺好的姑娘,这么早就病逝了。” 秦子仕想起记忆中每次见面都令他印象深刻的女子,心头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嗯,两个人终是相遇太晚,就这般错过。当时相遇,他还真生出过放下过往,重新开始的念头。 “不过也好,若真是给你们定下来,她再去世,搞不好有人该说你克妻了!”徐首辅话锋一转,不再觉得遗憾了。 秦子仕已经完全不想和他爹聊天了。 秦首辅叮嘱他,说:“徐大人明日离京,你帮我去送送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日后徐大人会不会又重返官场?况且我感觉得出,皇帝对徐雨诚很重视……”在众多年轻子弟还需要在新帝面前刷脸的时候,皇帝已经记住了徐雨诚。 秦子仕点头,道:“徐首辅为官清廉,一心忠君,儿子本也是想要去送他的。” 秦首辅笑了,说:“不是因为他们家四姑娘么……” “父亲!”秦子仕正色道,脸颊却是微微有些红晕。 “你也该走出来了吧。”秦首辅感慨的说。 秦子仕垂下眼眸,道:“若是明年遇不到心仪的女子,父亲便给我选个贤良女子为妻。” 秦首辅眼睛一亮,暗道苍天终于开眼了,儿子嘴巴松动了。 他决定下午去家庙烧根香…… 徐月笙离京的时候,来送的人还挺多,却唯独不见徐家人。因为他从未给予太子妃任何帮助,又擅自辞官,还让女儿和离,徐家宗族都想将他们一房扫地出门了。 太令人生气了! 秦子仕到的很早,徐月笙待他极其客气,道:“秦大人今个没上朝嘛。” “我请了沐休假。爹让我替他送送您……” “秦首辅有心了。”徐月笙淡笑道。 “爹!”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徐念念戴着纱帽从大门口处折返回来,道:“娘说您的书太占地,方才又让人从马车上搬了下来,不如改日单独命人来装吧……” 秦子仕身子一僵,总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11月份开始每日只有一更。偶尔加更。 11月份我有两个很重要的出差,一个是去南方开会,为期四天。一个是去日本出差,为期八天。要连着跑大阪,京都,神户和奈良四个城市,比较繁忙。 因此,《和离》更新计划如下:保证日更三千字。不忙的日子里酌情加更。 这个故事已经完成多半,十二月份会结局。 ps:11月底的京都是比樱花季还要美丽的枫叶季节。我会分享照片在微博,欢迎来踩。真的非常美丽,我前年去的时候被震撼了。也算是走过许多地方的人,还是被岚山的枫叶季惊呆了。相较之下,日本樱花真没啥可看的…… 新坑《公主在上》黎回心的故事预计1月份开始发放。 腹黑公主和忠犬的故事。我开始弄提纲了,争取写的有意思一些。 谢谢每一个喜欢我故事的读者们。作者君真心希望你们看文愉快。^_^ ☆、第80章 徐念念愣了片刻,立刻低下头,道:“父亲,我去书房等您。”她淡定的转身,消失在鲜花满园的春/色之中。 秦子仕皱起眉头,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这忽的冷静下来的声音和即便是带着纱帽,也难掩熟悉的身段脸颊,他猛的意识到,徐家四姑娘和三姑娘是双胞胎,两个人本就生的一样。那么她往日里,遇到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他垂下眼眸,宁三郎明明也对那女子有意思,难不成窥视当成兄长般的襄阳侯的夫人? 不可能! 他立刻排除了这个念头。 重重怀疑凑在一起,竟是让他无法冷静。 到底是谁! “子仕贤侄?” 徐月笙连唤了他好几声。 秦子仕缓过神,道:“对不起,徐伯伯,我失态了。” 徐月笙摇头,说:“是小女唐突了。” “本就是徐府院子,贵府女眷又在安排箱笼,她本就应该出现在此的……” 徐月笙浅笑道:“回头帮我和你爹带句问好吧,我祝他官运亨通,大展宏图。” “谢徐伯伯吉言。父亲也让我和徐伯伯说,来年皇上有意将雨诚兄调回京城,他必当成嫡亲子侄般对待,烦请徐大人放心。” 徐月笙嗯了一声,他的长子本身就很有才华,他现如今主动退了下来,女儿又和襄阳侯不再有任何关联,皇帝没有道理不用徐雨诚。 他看起来是迫不得已,其实何尝不是给儿子让路…… 至于秦首辅,他关照诚哥儿本就算是强强联合,秦家虽然主动卖了好,徐月笙表面应了,心里并没有多少真心的谢意。 千老头再如何和他争斗,至少最终顶替他职位的,不就是秦老头吗? 徐月笙摇了摇头,突然觉得没甚意思,还是早些回家逗孙子吧。两个孙子一岁半了,已经可以开口哼哼唧唧的喊话,可有意思了。关于大名,他翻了好几本书都定不下来,最后给儿子书信一封,两个人合计,选了安康。这世上荣华富贵都是虚的,唯有日子安顺,身子康健最为重要。 狗熊孙孙在被喊了一年狗狗和熊熊后,总算有了大名。徐定安和徐定康。 襄阳侯府,夫人莫名其妙的就被和离了,一干被□□的早就顺服的奴仆们心里越发忐忑起来。皇家怎么想他们不晓得,可是侯爷,那可真是把夫人当成心尖尖,现如今夫人不再是夫人了,侯爷到底知道这事儿么? 大家都有一种风雨欲来,谁都别想好过的态势。 老管事儿犹豫再三,做不得主便借着送徐月笙离京的时候,去给徐念念请了安,道:“夫人,侯爷又寄来家书。前方战火已燃,老奴……老奴该当如何回复?”以着侯爷对夫人的态度,若是知道夫人走了,怕是别打仗了,搞不好成了弃军将领,直接回京了。 徐念念犹豫片刻,终归夫妻一场,她心无遗憾,没道理再置气让谁都不好过吧。 徐月笙听闻襄阳侯府来人,急忙赶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道:“念念,襄阳侯带兵打仗,军心不好有乱,不如等战局平稳后再提及此事儿即可。” 徐念念踌躇了一下,道:“即便我愿意瞒着,可是宫里早晚会告知隋孜谦吧。”保不齐皇后娘娘觉得帮弟弟出了心头一口恶气,赶紧去报喜呢。 徐月笙摇头,说:“既然或许于某些人来说是喜事儿,但是以宫里头的淡定,绝不会在这个关头上去特意告知隋孜谦。总是要等前方战报传来再说了。” “罢了。”徐念念撇撇嘴,说:“爹,我觉得咱家人真是心善啊……”她自个把自个逗乐了,看向老管事儿,道:“暂且无需告知前方。日后侯爷即便问起来,就说是我叮嘱你的。” 老管事多少心安了一些,他特意来寻夫人,要的其实就是这句承诺。他敬着夫人,必然凡事要听夫人的话。日后侯爷怒了,他搬出夫人才有一条活路,否则……总之府里上下就没人看得懂太后娘娘到底在折腾什么。难不成这一年半以来,太后娘娘就没看出侯爷有多尊重夫人吗? 不过也说不好,太后娘娘光顾着生孩子去了。说是连太子殿下大婚都没管过,恐怕对于侯爷和夫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闹的很不愉快的替婚事情上。哎……就坑苦了府里下人们,侯爷前脚走,夫人后脚就和离了,他们这群人必须被迁怒啊! 徐月笙一家上了官道,直奔河北老家徐水县。徐水县位于河北的中部,太行山东麓。此处地势平坦开阔,水资源丰富,是个农耕富裕的县城。徐家是当地大户。约莫车行两日左右便可以抵达。 秦子仕送完徐月笙,一直心神不宁。他想不通到底放不下什么,于是命人备马,又追着出了城。 他要问一问她,她到底是谁! 秦子仕顿时想通了,三姑娘四姑娘又如何?他找到她问清楚便是。明明彼此都是行为坦荡之人,干嘛行猜忌之事儿? 徐念念坐在马车里,不停打喷嚏,到底谁老念叨她呢? 因为相送的官员太多,他们午后才出了城。于是傍晚时分抵达第一个驿站,暂且安顿下来。 “咱们带着孩子,不走夜路。”徐月笙接过大孙子,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叮嘱着大家,说:“本没多远的路,明个早起赶路,约莫晚上就能到了。今个早点休息吧。” 徐柳氏认同,一家人便住了下来。安全起见,他们家物品都是寻的镖局保车,和他们并不同路。徐念念考虑到爹娘年岁大了,便让母亲和父亲早点休息,她盯着奶娘们带孩子单独住一个套房。 因为不是进出城旺季,驿站没有什么人,周边的客栈也都空着。饭后,小厮敲她门,说是徐夫人让她去趟主屋。徐念念还纳闷为何不是娘亲身边的丫鬟过来,可是小厮确实是招待他们的驿站小厮,便没有多想,直奔三楼。三楼都是小客房,她则是为了两个孩子,住在了二楼。 才走上楼梯,便觉得哪里不对劲,楼梯上面,隐约站着个人。 徐念念愣住,仰起头,目光一怔,刚想开口,却犹豫的闭上了。 她以为自个眼花了,那不是秦子仕么! 第66节 徐念念自认和秦子仕算不上有交情,他故意让小厮来唤她?还或者是巧合呢? 秦子仕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看她一张小脸都快挤成一团,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就是他三番两次遇到过的那个姑娘。她有一双清澈却冷淡的眼眸,仿若看破红尘,了无生气。她比他,还需要被治愈。 他也是进了一个误区,为什么一定是四姑娘,而不是三姑娘?就单凭宁三郎爱慕她嘛?兴许宁三郎都未曾见过襄阳侯夫人呢?秦子仕不知不觉中真相了…… 徐念念不愿意招惹麻烦,索性扭头就打算折返回去。 秦子仕开口了,道:“徐姑娘,你不认得在下了吗?” 徐念念身子一僵,犹豫片刻,直言道:“秦大人寻我有事儿?” 秦子仕笑了,淡定的下了楼梯,说:“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为何见面不相认。” 徐念念望着他埋怨的目光,心头生出可笑的感觉,说:“秦大人有没有搞错。你我男女有别,本应忌讳见面,何来交情一说?” 秦子仕也清楚他有些失礼了,可是于他来说,他曾经以为……她死了。当时他还失落过一阵,是一种道不明的惆怅感觉。那时,他才意识到,难不成他老树开花,又动了春心。 可是为时已晚,尚未发生过什么,就一切都结束了。 或许他这被子就活该遭遇这种感情,最初的李家娘子也是如此,才订了亲,都没熬到嫁娶,他总是后知后觉。所以,再次能够见到徐念念,他真的很激动,甚至是……无法克制的兴奋。 至于徐念念和离的身份,这于他来说,根本是懒得去考虑。本以为都死了的人,居然活了。失而复得感受,令人倍感珍惜。 虽然有些唐突,却是发自内心的不舍。他快速下楼梯,挡住了徐念念的去路。 徐念念皱眉,道:“秦大人想做什么!”她隐隐有些怒气。 秦子仕也觉得他稍显毛躁了,刻意放缓情绪,说:“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木屋里下棋?” 徐念念踌躇的点了下头,道:“那天的事情,我确实很感谢你。” “当时我便和你说过我姓秦……” 这……徐念念是真心忘记了。她当时和隋孜谦的关系都快成一团乱麻了,谁还会记这些? 徐念念见他脸色发红,心头一紧。她不是什么未经历□□儿的小姑娘了,但愿秦子仕种种举动,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秦大人上次还提及,我做的位置,是你未婚妻的位子。” …… 秦子仕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了头,立刻冷静下来。 听起来有些荒唐,他现在的表现确实有些操之过急,根本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作风。 其实,他只是想确定,她便是她,她还活着就够了。 其他,不如谋而后定。 ☆、第81章 徐念念好笑的盯着愣住的秦子仕,摇了摇头,说:“想必寻我的不是我娘,而是秦大人。妾身先告退了。”她没有继续拖泥带水,转身走人。 秦子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扬了起来,他貌似被人嘲笑了…… 秦子仕没有在驿站住宿,而是赶回京城。一路上心情愉悦,兴奋异常。连带着走路都轻快起来,让身边人都觉得诧异。 秦首辅纳闷儿子送个徐老头,多大事儿还要送到驿站去?想平日里他出远门,也不见儿子这般挂心啊。若不是拿捏住李家娘子那几个亲戚来劝导儿子,这小子现在还不参加科举考试呢。 所以秦子仕一回到府上,就被久等多时的老爹抓了回去。 秦首辅看儿子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问道:“可有要事儿和我商谈?” 秦子仕一愣,道:“何事儿?” …… “我问你呢,有没有事儿!”秦首辅没好气的说。 秦子仕皱起眉头,思索再三决定暂时对父亲隐瞒。他尚未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徐念念又是刚刚和襄阳侯和离……这身份父亲到底是鼓励还是阻扰,他也拿捏不定。 秦首辅心里悲伤了,儿子大了就开始藏心事儿了。 他知道秦子仕是闷葫芦,儿子若不想说,谁都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秦首辅妥协了,换了个更糟心的话题,道:“你妹妹的事情……你怎么看!” “萱宁?她怎么了?” ……“她都快十七了姻缘还没着落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事儿爹和娘去说吧。”秦子仕对于他们家的女孩也挺头疼。 “说了。你娘说你妹妹就想嫁给襄阳侯。” ……秦子仕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爹在试探他。 “隋孜谦虽然成过亲,按理说咱们家二丫头给他做新夫人可没辱没了他。偏偏朝堂上的人跟疯了似的,把他捧的炙手可热。新帝登基,摆明励精图治,专心治理朝政,皇上那条路走不通,他们便盯上了襄阳侯夫人的位置。最要命的就是宁家,我听说宁家决定让宁昭仪,哦,不对,宁太妃的嫡亲妹妹去做良妾,真是脸都不要了!” …… “宁家马贩子出身拉的下这个脸,我可不能送xx去做妾。” “那爹便致力于让妹妹成为夫人呗?”秦子仕突然觉得襄阳侯若是可以早日成亲,徐念念怕是才能考虑是否再嫁。否则光是隋皇后的面子就过不去。隋孜谦不娶妇,徐念念想再嫁?按照太后娘娘的期望,徐念念一辈子不再嫁娶才是女人应当守的本分。 思及此,秦子仕劝道:“萱宁性子刚烈,不如爹帮她谋划一番。” 秦首辅都想大耳瓜子他了,道:“所以,我要把好好的闺女塞给个和离过的男人也就算了,还眼睁睁看着女婿纳太妃妹妹做良妾!然后每日还要替臭丫头操心襄阳侯府后院那破事儿?宁太妃可有个六皇子,那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能少给我添乱吗?你爹脑袋还没被门夹了,我跟你说的意思,是让你去劝你娘,没让你劝我。” 秦子仕被骂,也不觉得生气。他今心情特好,好像生活有了奔头,一阵清风袭来,将头顶的雾霾都吹走了。 畅快! 秦首辅盯着儿子似笑非笑的脸庞,气得扔了个墨盒,说:“你定是有事儿瞒着我!” 秦子仕也不否认,恭敬的退了出去,还不忘记叮嘱父亲年岁大了,不要轻易动怒。 这混小子,以前死气沉沉的时候他着急,如今整个人活了过来,怎么依然不省心呢。想起朝上那一堆烂摊子,他就头疼。徐老头去做闲云野鹤了,他顶替了他,本身心心念许久的首辅之位,真拿到手了才发觉就那么回事儿,还担着责任…… 康亲王府 康亲王妃躺在床上,攥着丈夫的手,说:“那个魔障,夫君,黎行之就是个魔障。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康亲王叹了口气,道:“我们并无证据。” 康亲王妃前几个月生产,却是个断了气的死胎。 “我恍惚中听到了孩子哭声,那孩子是活着出生的,定是黎行之干的!他和咱们不死不休,若他不死,行宁也会出事儿。” 康亲王眼底闪过一抹凌厉,道:“又不是没想过弄死他,可是他小时候没弄死他,现如今却是变得愈发艰难。” “王爷,我这身子反正是破败了。我会寻个机会让他再无翻身之地,我拉着他下地狱,王爷替我看顾行宁……” “那怎么成……” 康亲王妃不再多言,却仿若下定了决心,攥了攥拳头。 隋孜谦离京,黎行之成了太子殿下身边第一人。禁卫军都由他掌管,顿时名声大了起来。他出生于皇家,便打算拉拢皇家和勋贵子弟。手里握着十几个禁卫军名额,看着发放给谁。 他本就年轻,性子刻薄,得意起来难免翘尾巴。再加上身体治好了,便和一些纨绔子弟逛了几次院子,听了些新曲。亦有那京城出了名颜色好看的女孩们,等着被送上他的床榻。他还曾差点临幸过一个处官儿,却并不觉得兴奋,脱了衣裳就那么回事儿,还不如他的阿雅。 他发现,他明明病好了,却依然最贪恋阿雅,喜欢她发呆时候的傻样,贪恋她默不作声的包容。嗯,他真的很喜欢她。 所以,黎行之又改了决定,他要收她做正式的通房,等以后新夫人进门后,就提拔她做姨娘。他还想让她给他生孩子,阿雅生的孩子,定是乖巧可爱的。 下了朝,他又本能拒绝了所有应酬,赶着出城去找阿雅。 阿雅性子特好,不言不语(哑巴好么),不争不抢(本分的哑巴好么),对他没有要求(哑巴提个屁要求……)。总之他觉得阿雅很善良,他很满意她! 关于阿雅的身份,黎行之带着一颗逃避的心,刻意忽略掉。 人不是他掠来的,若要担心,那也该是谁掠的人谁去担心吧? 要真是另有来头,难道还要让他送回去吗? 做梦! 黎行之心脏仿佛被谁挖了个洞,一想到要把阿雅送回去,整个人就受不了的狂躁起来。谁敢和他抢阿雅,他要谁的命! 他突然变得很害怕失去阿雅,连带着马不停蹄的来到城外,进了宅子直奔后院。 “阿雅呢?” “阿雅?” 黎行之一路小跑,在后花园寻到阿雅的身影,她正在浇花,明媚的日光映射在她的脸颊处,照的她真好看。 他冲过去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耳鬓厮磨道:“阿雅。你想我了么。” 徐嫣嫣身子一僵,故作不懂。 然后在黎行之的再三询问下,点了下头。 这算是,看唇回话吧? “阿雅,我想要你……” 徐嫣嫣脑门一皱,无奈的任他为所欲为了。这家伙如今花招可真多,她快受不住了。完事后黎行之从背后圈住徐嫣嫣的柳腰,磨蹭着她的背脊。徐嫣嫣发痒,又觉得胳臂有些凉,便随意拿起一件亵衣披上,目光不由得落在白色亵衣肩膀处印着的红色痕迹处。那是一个唇形……她凑到鼻尖闻了闻,还有胭脂味呢。 黎行之感觉到她的踌躇,顺着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清醒下来。他本能的不希望阿雅知道自个去过花船,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他急忙开口,道:“逢场作戏而已,没有做。”他怕阿雅听不懂,便去拿了纸笔写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应酬而已。 徐嫣嫣疑惑的望着她,其实吧……她一点都不介意。最好是黎行之天天去找其他女人,让她有空寻找离开的机会才好!伺候男人这活,她一点都不觉得很享受。或许因为初夜的不愉快经历,她甚至有些恐惧,连带着每一次同黎行之同房,前面还好,真到了做的环节,只盼着赶紧结束! 她的迟疑让黎行之误会了,以为她没懂,又写道:“那种女子给你提鞋都不配!”他顿了下,又追加了一句:“等皇帝赐婚后,我会给你名分!” 黎行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谨慎的问道:“阿雅,我若是娶了其他女子,你……计较吗?” 徐嫣嫣被他问住了。她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而是黎行之到底想听她回答什么?若说很在乎,会不会被认为不识趣,反而厌了她,她就等着被老管事儿弄死吧。 现如今她可不能失宠呀,老尼姑给她传话了,那位老管事就等着黎行之待她厌倦,立刻出手了解她性命。徐嫣嫣骨子里也是很倔强的,她想回到爹娘身边,她知道,她活着,爹娘才会安心。 徐嫣嫣咬着下唇,求生的**特别强烈。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节操,可是命都没了,节操能吃嘛? 她故作天真的摇摇头,还不忘记给黎行之一个腼腆的笑容。 很清晰的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介意! 一瞬间,黎行之脸色一沉,一股道不明的怨气从胸口处直奔嗓子眼儿堵了上来。啪的一声,他置气的把纸笔都拽地上了,凛然一副炸了毛猫,蓄势待发。 第67节 ☆、第82章 徐嫣嫣望着气压明显低沉了许多的黎行之,突然意识到他对她的答案不满意!她立刻改成点头,很是着急的想告诉他她在意、她在意还不成么……别生气啊…… 眼前一黑,黎行之将她覆盖,气喘吁吁的咬着她水嫩的肌肤,粗鲁的要了她一回,仿若是教训人似的置气,疼的徐嫣嫣落了泪。 黎行之做完又觉得后悔,但是她说她不介意他娶妻,不介意他和别人在一起,那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就不喜欢他?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吗?这个念头点燃了他胸口的怒火,他紧紧的搂着她,恨不得将阿雅融进自个身体里,这样才能让她明白,他是她的一切,她不能不介意! 良久,他冷静下来,又去捡起纸笔,写道:你介意我娶妻吗? 徐嫣嫣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写下来:阿雅贱命一条,说不得介意与否。一切全看爷的心意。 黎行之望着她分外柔软的眼眸,心口一疼,顿感自个错怪她了。阿雅如今的处境,哪里会敢对他有要求呢? 他咬住下唇,郑重道:“阿雅你放心,不管谁进了这家门,我都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徐嫣嫣愣了下,心里却不觉得感动。黎行之娶进门的才是大妇好吗?凭什么人家不欺负她,大妇弄死小妾那是应该的!有何不对?既然娶了人家,干嘛不好好对待? 徐嫣嫣从没把小妾扣在自个身份上,她是早晚要逃走的,别说与人做妾生不如死,就现在这破日子她一点都不满意。她想活着也不过是不想爹娘白发送黑发人。待逃回娘家,有爹娘庇护,黎行之没道理把她抓回来。她爹娘可是连姐姐和离都能接受的…… 徐嫣嫣在家里就属于别人爱说啥说啥,她想哭就哭,想干嘛就干嘛,想委屈就委屈,所以徐首辅才会拿她没办法,徐柳氏也定不下她的亲事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嫣嫣比徐念念还要反骨,只不过面上不显罢了。 当年徐念念可以替嫁成功,若没有个主意大的徐嫣嫣内应,这事儿也成不了。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下来,徐嫣嫣总算是又多了几分活下去的信念。暂且不和黎行之这变态计较,她能屈能伸!徐嫣嫣的三观决定了她不可能对黎行之生出真感情…… 黎行之见阿雅不言不语,沉默以对。忽的觉得自个错了,于是急忙下地,去取了药,又强迫着阿雅分开腿,他一点点给她上药,仿若珍宝。 黎行之自个觉得他待阿雅真好,他从未对任何人这般耐心温柔过,所以,阿雅一定是喜欢他的。 徐嫣嫣心里骂爹骂娘,诅咒黎行之一百八十遍了。臭不要脸的……他以为他是谁啊。折腾完她以后又来给甜枣,还真当她是他女人了成不,不害臊! 这日子越发不能撑下去了。 再熬几日,四月底皇帝大婚,黎行之必然没法天天出城,她不想再等了。她怕她那天失态就真装不下去了。 “阿雅,我给你呼呼,不疼了。” 黎行之像是个犯错的孩子,对她揉了又揉,脸颊发热,说:“阿雅,我又想要你了。” 徐嫣嫣急忙摇头,咬着唇角,一副要哭的样子。 黎行之也觉得今日过了些,轻声安抚道:“那我就搂着你待会,哪也不碰。” 徐嫣嫣背对着他转过身,任由他紧紧贴着她的背脊,攥了下拳头,又松开。 次日,徐家一行人抵达徐水县,迎接他们的不过是宗族一位长老,叫做徐月能。就连前阵子三番两次登门的徐月岚,此次都避而不见了。 徐念念早就听闻爹和皇后娘娘徐袅袅父亲不对付,也就懒得多言。 世上最多势利小人,宗族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今日抵达县里,却是只让一位平日里连主会议都参加不了的长老接待,可见是故作怠慢,莫非是想拿给皇后娘娘看吗? 徐袅袅在宫里日子过的艰难,但是族里人不晓得,乡下就更无人所知了。只道是徐袅袅是皇后,后宫之主,是徐家出的第一个皇后啊! 徐月笙和徐念念都是历经磨难之人,很看得开。巴不得一个人都别来,否则日后撕破脸还要顾忌情面。大哥徐雨诚明年八成会调回京城任职,若亲戚都得罪光了,也算是没有拖累,更有理由不成为皇后娘娘徐袅袅的棋子了。就让娘娘努力去提拔她爹吧…… 至于徐柳氏,根本没管是谁来接,着急道:“念念,两崽子又拉粑粑了,熏的车内没法待了!” …… 徐月能看着这忙叨的一家子,一时间连族长交代的话都忘记了。 徐月笙吩咐管事儿招呼着人搬东西,车途劳累两日,哪里有功夫和人套近乎?回家补眠比什么都重要!他敷衍的和徐月能交代了几声,然后就进宅子了。 徐月笙一家的宅子是乡里最大的院落群,一进门是一大块平安石,弯曲的小路两旁种满了鲜花,假山顽石,小桥流水,好不惬意。因着徐月笙一直在京中当官,族里私下里骂他如何暂且不说,这面子上该看顾的必须做足,所以宅子隔三个月便有人来修葺,一点都不像是久不住人的样子。 徐念念上次回老宅还是三年前,对于老宅的环境相当喜欢。主人房屋在最里面,是个单独的三进院子。她和妹妹的闺房叫做香莲苑。小时候,爹知道他们好水,就给他们挖了个水池,旁边种上两颗柳树,夏日里打上个挂床,小风吹着,舒服的不得了。 嫣嫣最是个懒人,死赖着上面晒太阳,有一次着凉生了重病。她心口一疼,又想起妹妹了。因为徐嫣嫣的事情,太后娘娘隋兰湘待她的凉薄反倒是没放在心上,一颗心就那么大点,顾得上伤心这个哪里还想得起情情爱爱。 再说,关于隋孜谦,最难受的时候真的过去了,她反倒是平和的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那个男人,他知道自个已经单身了么…… 远在南域的隋孜谦确实不清楚呢,他刚打完一场胜仗,叫来副官将领开会。其中宁家随军有两位小辈,分别是宁大郎和宁三郎。宁三郎头一次上战场,完全是来见世面。 因为很轻易的就取得胜利,大家情绪上都有些兴奋。 隋孜谦很冷静,道:“上京的消息回来了吗?”上京是西凉国都城。 一名副官开口道:“到了。说是太子突然染疾,于是老皇帝将监国的权利移交给三皇子。也有人说是三皇子趁着五皇子离京后就命人毒害太子,暗中勾结皇后控制了上京宫廷……至于老皇帝,怕是已经病逝了。” “这就难怪了。”隋孜谦淡然道:“难怪觉得这战赢得容易。” 宁家大郎问道:“老五算是被西凉国太子坑了吧。”他们来之前就查出此次率军犯境的是西凉国五皇子宇文浩。这是西凉国太子监国后做出的第一个军事决定。西凉国去年冬季粮食储存不够,死了不少人。入春后,难民慌乱爆发,太子意图用边境矛盾转移国内矛盾。 可惜、他自个着了三皇子的道…… “宇文家老三我见过,成不了大患。若他登基,于我大黎最为有利。”隋孜谦慢悠悠的说。他九岁就跟着兄长上战场了,西凉国老皇子八个儿子他都认得,也算是最为了解。 “老三定在五皇子身边安插了眼线,派人去联系。”他莞尔一笑,众人望着侯爷,顿时明白其中深意。宁三郎纳闷,私下偷偷问道:“哥,隋大哥帮五皇子找奸细干嘛。” 宁大郎敲了下他的额头,道:“傻啊。” …… “宇文家老三毒害了太子,隐隐还灭了其亲生父亲,目前最挂心的便是握有军权却不再上京的五皇子宇文浩了。万一宇文浩杀回上京,他即便登基也坐不稳皇位。将军这是要顺应三皇子心意,打算里应外合弄死宇文浩。我大黎边境就会回归安稳,西凉国三皇子初登基要稳定朝堂社稷,暂且也不会与邻国大兴干戈。” “哦。”宁三郎闷闷的道:“这样算是大丈夫吗?” 宁大郎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犯了新兵蛋子的嘀咕,骂道:“你真刀真枪和别人对打,结果就是造成更多官兵的伤亡。你是成全了自个名声,那么百姓性命呢?战场上两国对垒,只为取胜,别琢磨什么下线。孙子兵法还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呢,节操,节操能比命重要么!” 隋孜谦安排好手下事宜,将战报发往京城。 京中,正值新帝大婚之际,前方传来获胜战报,更添几分喜气。 隋煜宝和千尤画被分封贤德双妃,隐隐体现出皇帝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贤德,万没什么比贤德重要了。 相较于京城的万家灯火,彻夜通明,太行山脚下的徐水县安静祥和。徐念念站在一个木桶旁边,掀起盖子闻了闻,尝了一口,又盖上。 徐雨戒戳在旁边,兴奋道:“姐,这是你上次买的那葡萄酿的?” 徐月笙本来打算留徐雨戒在京中读书,最后在徐念念的劝导下,同意小儿子辞去官学,和全家人一起回了老家。反正徐月笙学问出众,没什么教导不了。 徐念念只是觉得全家人都离开京城,留下弟弟未免可怜。所谓家,就是全家人都在一起。 “嗯,还是在侯府里的时候看过一本书。是西凉国那边的酿酒术,咱们先试试看。若能喝,就自个搭葡萄架子,省的去外面买,我还怕不干净呢。” “姐姐为何执意酿酒呢。我闻着味道怪怪的!” 徐念念戳了下他的额头,道:“你懂什么。这是药酒,据说是可以疏通人体经脉,尤其是老年人每晚喝上一小杯,不容易痴呆。” ……徐雨戒不信,却也不敢反驳姐姐。 如今姐姐接过家中大小事宜,可比当年四姐姐雷厉风行多了。 徐月笙拎着方才跌倒在泥里的大孙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春风袭来,映入眼帘的柔弱女子仔细教导着家中幼子,两个人忽的相视一笑。 他唇角扬起,突然觉得,就这样吧,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侯爷就知道了。自求多福……^_^ ☆、第83章 徐念念一抬头,就看到父亲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笑着。左手拎着个小泥猴,要命的是那猴子满嘴泥巴就算了,还伸着舌头舔呢。 “爹!”徐念念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打了定哥儿嘴一下,正色道:“脏,不许吃。” 小泥猴愣住了,立刻撇了嘴眼泪掉了下来。 徐月笙不高兴了,说:“吃两口没事儿,我不正要带他去洗吗?” “定哥儿康哥儿都一岁半了,您和娘不能老惯着他,到时候性子都养坏了。” “不过两口泥巴,哪里就坏了性子!”徐月笙冷哼,觉得徐念念待侄儿太严厉。 他撇到徐雨戒,厉声道:“不是说念书呢吗?怎么又偷跑出来玩!” 徐雨戒无语,暗道隔辈亲,他爹对孙子这般好,待他却没个好脸色。 徐念念揽手将泥猴抱紧怀里面,拿出手帕擦了擦定哥儿的嘴角,又从怀里掏了个葡萄仁,剥了皮将小肉肉塞进他嘴巴里,说:“别哭了。” 定哥儿觉得葡萄甜,吧唧了两下眨着大眼睛一副乖巧样子,那意思还想要……他还主动将嘴巴蹭到三姑的脸上,甜甜的说:“吃,还想吃。” 徐念念真镇定的摇摇头,说:“没有了呢,明个再吃,先去寻祖母吃米糊糊……” “不,要吃那个。”定哥儿皱着小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徐念念的胸。方才三姑就是从怀里掏出来的,他伸出小手,扒拉着她脖领子。 徐月笙关键时刻过来讨好孙子,拿了个大葡萄,说:“祖父有!” 定哥儿二话不说挣扎着改投祖父的怀抱。 “您就惯着吧!”徐念念没好气,道:“吃太多零嘴,待会吃饭就会少了。” 徐月笙仿若没听见,抱着孙子扬长而去。 徐念念摇摇头,真是拿她爹没办法。越老越跟个孩子似的。现如今都懒得管戒哥儿学习,一心当小孩和两个崽子玩。不过父亲身子倒是比在京城的时候胖了不少,这一点颇让她觉得欣慰。 徐念念看了一眼徐雨戒,道:“你也莫伤心,爹以前训大哥也是很严厉的。估摸着是现在性子越来越回去了,反倒是把两个娃当成兄弟般忍让。” ……徐雨戒对这个形容完全无法接受。 “先去看书吧。我和爹商量下,给你在附近寻个老师。” 徐雨戒苦着脸,道:“姐姐,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你不如给我寻个武术师傅,这样日后爹和小侄儿们受欺负,我还能用上些蛮力。” 徐念念皱起眉头,却是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徐雨戒确实对读书太排斥了…… 她想了下,道:“这样吧,我答应你去劝爹给你寻个武术师傅。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必须继续读书下去。好歹要下场参加考试,哪怕你落第几次让爹灰了心,却不能在这上面公然违背父亲。” 徐雨戒急忙点了头,说:“全听三姐姐的。” “姑娘,少爷!”府上王管事走了过来,道:“门房说徐月能长老都登门了。”这些时日宗族方面轮番过来人,徐月笙都以带孩子为由拒了。 “这位叔伯同我家貌似不热略吧?”总是来干什么? 王管事儿皱起眉头,道:“兴许是山下那片地?说是月岚老爷当初许了咱家老爷的。可是现在听起来,怕是他们反悔了。说是咱家人口没那么多,那片地他们家种着呢,能不能继续种下去。” 徐念念冷笑,说:“人心不足以吞象。那片地既然走了手续归我爹,我荒着它又能如何?我乐意干什么干什么!可是他们倒好,既然往日里是他们种着的,我们却又不种,不如继续让他们种着,真是好理论。合着拿着地契的人若是拒了,反倒是显得我们不宽宏大量,苛待族人?” 第68节 王管事低下头,道:“姑娘分析的对。就是这个理儿……” “不见。让他们尽快把地腾出来,若是偏要种,我们不拦着,但是那产出来的东西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真当我们徐家没人了?”你且告诉他这是孝恩县主说的。王管事这才意识到,他们家三姑娘虽然和离了,却是县主呢。 王管事把话回了过去,徐月能来了句你们家仗势欺人,愤然而去。 徐念念听了只觉得可笑,当初担心影响徐袅袅成为皇后,逼她爹尽快处理掉嫣嫣的事情,就又送土地又卖好,如今地契都是他爹名字了,不允许别人耕种反倒成了仗势欺人? 徐月能把徐月笙一家告到宗族,族长也有些拿捏不定,便又去寻了徐月岚。 徐月岚思索再三,道:“不如告知给宫里头,让上头定夺呢?” 这地是他许诺出去的,但是是为了当初皇后娘娘嫁娶的事情啊。谁晓得后面徐首辅辞官,还和娘娘全家闹的不痛快,后来更让女儿和离了……他若向着族人,得罪徐月笙不说,还属于翻脸不认账,于德行有亏。可若是他向着徐月笙,族人便和他离了心,更何况娘娘那边会不会有想法? 于是这件本不大的事情就被捅到了东宫。 徐袅袅近来心情极差,皇帝至今没上过她的床,合着她除了占着皇后的名位,什么都没得到。现如今掌管后宫的凤印还握在太后娘娘手里。如今,最得太后娘娘宠爱的是贤妃娘娘隋煜宝,最受皇上喜爱的,则是德妃娘娘千尤画。 徐袅袅对徐首辅印象很差,当初去徐家的时候,就感觉到对方冷淡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徐家其他人的谄媚,更不曾因为她是待选秀女,对她另眼看待。后来她大婚时候,对方甚至办起丧事儿,毫不顾忌她太子妃的面子。 既然如此,她根本懒得看对错,直接暗示下去不能因为徐月笙曾是首辅大人,徐念念曾是襄阳侯夫人便可以欺压族人,抢走人家良田吧? 她故意强调曾经二字,却足够徐家人领会。 宫里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人尽皆知,更何况黎弘宸登基,其他皇子都很小,太后娘娘管理后宫没放权,当前气氛可谓是铁桶,什么都别想慢的过皇上的耳朵。 黎弘宸听闻徐袅袅做派,道:“真是没眼力见。若不是徐首辅,她连进入二选的机会都没有。这般恩将仇报之人,居然是朕的皇后。” 黎行之见状,说:“皇帝别生气,不如就让她折腾下去,徐月笙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他们内斗于皇上并无坏处。”黎行之一心将隋孜谦当成政敌,自然调查清楚,隋孜谦和徐念念成亲初半年确实闹得满城风雨,关系极差,可是近两年却是越发恩爱。太后娘娘怀孕生子,太子殿下又基本不曾出宫,出了宫也不会专注于襄阳侯家事儿,自然不晓得外面情况。 他们居然逼着徐念念和离,怕是襄阳侯得知后定会和皇上离了心。黎行之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我废了她是迟早的事情。待舅舅回朝后再议。”黎弘宸眯着眼睛,不快道。 黎行之垂下眼眸,皇上还真是待襄阳侯极其看重。 “皇上其实可以徐家做派都告知襄阳侯。也让侯爷得知娘娘帮忙处理掉了徐念念这位替嫁夫人,让侯爷高兴一下呢。” 皇上嗯了一声,说:“自从得胜战报抵京后,我便将京中情况事无巨细和舅舅说了。估摸着消息快抵达南域。” 南域边城 西凉国五皇子被亲信出卖行踪,遭遇暗杀,亲卫队全军覆灭。群龙无首的西凉**队节节败退,隋家军大胜,名望更盛。 将军府,隋孜谦铺开地图,道:“宇文浩跑了,应该是逃进了深山里。可惜现在是夏季,怕是短时间内逼不出来他。” “那就耗着他!待西凉国三皇子坐稳江山,别说咱们想弄死他,西凉国皇帝更想弄死他。” 隋孜谦点头,说:“那也不要小看他。西凉国太子留下的暗中势力怕是都要为这人所用。他可比宇文家老三强多了,若是抓住,格杀勿论!” “遵命!”几个副官齐声道。 “将军!”四喜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惹得隋孜谦眉头紧皱,道:“怎么了?” 四喜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隋孜谦猛的意识到可能是家信?他的面部表情柔和起来,挥了挥手,屏退众人。 “是夫人来信了吗?”念念近来的信函都特别短,好像个羽毛挠的他心口都不舒坦了。这个小东西明明走的时候万事都应了她,他上次写信问她,居然当做不知道!看他回去要如何收拾她……一想到分开前的耳鬓厮磨,他整个心都热忱起来,道:“还不滚上来,夫人的信呢!” 四喜脸色煞白,低下头,结巴道:“是皇上……皇上的信函。” 隋孜谦一愣,心头却是凉了下来,暗道,徐念念你够狠,这都一个月了,连点消息都没有!可知他念她入骨,彻夜难眠吗? 好在现在基本大患已去,他打算留下宁家兄弟驻守,自个率先回京! 他想念念了,特别的想! 四喜想起送信太监的话,整个人都无法淡定。 他跪在地上,捧着信函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隋孜谦打开信函,目光怔住,只觉得一口腥味涌上喉咙,浑身上下散发出一抹慑人的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第84章 “侯爷息怒!”四喜恭敬道。作为侯爷身边长随,侯爷待夫人多么的情深意重他是非常了解的。正因为了解,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这个消息于侯爷来说多么残忍。 隋孜谦深吸口气,攥着信函的手用力往桌上一拍,巨响过后,桌子裂了个口子。隋孜谦自从年过二十以后,还不曾如此动怒过。他本以为他不会再控制失常,这黎弘宸,臭小子……真是气死他了!徐首辅辞官,徐念念和离,不管是谁推动此事儿,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他襄阳侯带领将士不畏生死南域杀敌,他们背后就这般待他亲眷岳丈? 好! 很好! 隋孜谦冷静下来,道:“去叫隋三进来!”隋三是家生子,亦是他私下养着的一批死士头领。 “主子?”隋三纳闷的跪在地上,军队大胜,兄弟们本是要去喝酒呢。 隋孜谦眯着眼睛,连说话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从未如此难受过,为自己,亦为夫人。 他难以想象,在他们俩刚刚有些进展的时候,在嫣嫣尚未找回来的时候,整个徐家承受的是一种什么样痛苦?皇家真是闲的、就是闲的……黎弘宸臭小子娶得美娇娘了来折腾他媳妇?真是闲的蛋疼……隋孜谦咬牙切齿,不出这口恶气,别说他没脸去见徐念念,都妄为人夫! 他深吸口气,道:“千尤画年方十七岁完婚,早先和谁家议亲过,曾经和谁有过首尾。她既然是京城名媛,便应有仰慕之人,立刻帮我查出来!还有诗会花会生日宴百花节但凡千尤画举办过、参加过的节会,做过的诗、尝过的人,夸过的人!全给调查清楚!” 他要让小皇帝知道爱人被别人欺负时候心口疼痛的滋味。他们敢给他伤口撒盐,他便敢给别人腹部戳刀,一点点来! “属下遵命!”隋三感受到主子不平稳的气息,根本不敢抬头。 “滚,我给你三天时间。最快的马派出去,给我查!”不管他曾经待黎弘宸如何,今时今日,他心里恨、他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好好的皇帝不去做,管他们家闲事儿! “侯爷……”四喜劝道,说:“不如先派人去给看望夫人?” 想起念念,隋孜谦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冷的眼眸,胸口揪着心的疼,他如何去见她?他还有脸去见她吗? 他吸了好几口气,道:“我会亲自带着卫队前往去徐水县,我怕有那不识好歹的狗奴才落井下石办恶心我的事儿!” 四喜抬起头,劝道:“夫人……夫人是心宽的人,定是不会介意的。”他说的都有些没底气。他们家夫人确实太受委屈了。皇帝到底怎么想的,没听说管赐婚还管和离的。人家丈夫好歹给你前线打仗呢,这事儿缓一缓不成吗? “另外,徐嫣嫣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定是和千家有关。可是他们手段也干净,与此事儿相关的都灭了口。” 隋孜谦冷笑,道:“好。我本是顾不上千老头,既然他主动招惹我,便不能算了。他们家老大那孙子今个有十八了吧?” “嗯,岁数不小了,却依然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子弟。侯爷想教训他?”四喜问道。 “教训他真是脏了我的手,可是不搭理他们又来劲了。郑国公家的小四是不是和他不对付。” “嗯,不过两个人半斤八两,据说前阵子为了个京城头牌闹过。” 隋孜谦眯着眼睛,说:“派两个人塞到小四的身边,下次再闹开了,要他一条腿。一定是能续骨上的那种伤。” “属下明白,定让他疼个半死却能治好!” 千家这个孙子据说是老头子最爱。 隋孜谦浑身依然觉得有撒不出去的气,说:“做的干净点,让千老头和郑国公去闹。” 四喜犹豫片刻,提醒道:“侯爷,这里面怕是有娘娘……” 隋孜谦半闭了下眼睛,说:“我知道。”所以他更气了,就不能等他回去再说吗?偏要争这一时之气?这帮人到底有多闲!可偏偏对方是他唯一的亲姐姐,想一下就憋屈的不成。 “千尤画的事情要不要和府上先生们说?”四喜问道。 隋孜谦摇头,道:“事关皇家,你和隋三知道即可。弄死她我都不解气……” “那个徐袅袅呢。” “不动她。恶心千尤画的事情还要用她。况且我还要让她自个和念念道歉!”隋孜谦真是气疯,现在觉得怎么报复都过不去心里的坎。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丢下整个南域,让西凉国入侵吧,爱他娘的谁死谁死,总好过他在前面卖命,后面那群孙子拿他媳妇开刀! “可是侯爷如此,会不会寒了……皇帝的心。”四喜担忧地说。 隋孜谦沉默片刻,道:“他已经寒了我的心。从今往后,若能当君臣处便君臣处。若不能,这领兵打仗的差事儿,谁愿意干谁干!” “侯爷,请三思,不如先给娘娘送个口信儿?” …… 隋孜谦没有说话,道:“对外宣宇文浩刺杀我,我受伤了。回内城养伤。立刻派人去内城将安南王喊过来!”此次安南王负责运送粮草。 隋孜谦打仗别人负责粮草太后娘娘和皇帝都不放心,于是安南王此刻在南域。若他留在京城,兴许会进言给娘娘,闹不出和离的事情。 “另外,现在的首辅是秦老头?”隋孜谦想起什么,问道。 四喜点头,道:“是的。” 隋孜谦琢磨片刻,说:“他们家就一个儿子,秦子仕对吧。他据说情深,尤其是待未婚妻李家五娘子。” “是的侯爷。所以才颓了很多年……现如今秦大人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他出仕了。” “呵呵。”隋孜谦扬起下巴,秦大人接替岳丈的首辅之位,就能干净了?他现在不痛快,那么谁都别想痛快了! 他抿着下唇,道:“六年前处理李家一事儿的时候,我留了个尾巴,或许是该放出来给秦家找找麻烦了。秦大人想做首辅,也要看他儿子能否接的了这个差儿!” 你们都闲的,就让你们忙起来!隋孜谦咬牙启齿的,依然心痛难忍。他的念念,他的老岳丈,受了那般多的委屈,怎么能! 多少年了,谁敢打他隋孜谦的脸面?这次倒好,他媳妇都没了! 四喜令了旨意,退了出去。 他们家侯爷心思缜密,做事情都会留个后手,却是从来没想过去用。 真没想到,现如今侯爷怒了,却是谁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简直是宁可错伤一千,我也绝对不放过一百。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活了…… 隋孜谦点亮所有烛光,简单的给皇后娘娘写了封信,道:孜谦回徐水县养伤。他本有千言万语责难的话,落在最后,便是无言。又写了两个字:勿念。 然后是给皇帝的…… 隋孜谦非常不客气,大意是臣听闻爱妻和岳丈被迫回乡,被逼和离,实乃惶恐,彻夜难眠,心生隐疾,再加上体肤之伤,暂无行军打仗之能。故,上交军权虎符,往徐水县养伤。 最后,写给徐念念……他提起笔,攥了半天,只写下四个字:我去找你。 安南王才进了将军府,就感受到气氛不对。他见隋孜谦脱下军装,换上了一身普通服侍,凛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将军,你去哪里?” 隋孜谦见到安南王,忽的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扬起一拳就挥了过去。 安南王立刻侧身,娘的,这动不动撒火就打人的毛病还能改吗?两个人来往数回合,隋孜谦气喘吁吁,道:“我不干了。剩下你来吧。” 第69节 安南王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道:“你是朝廷命官,说什么胡说呢。” “所以我就活该被殿下御赐和离吗!”隋孜谦发飙了似的吼道。 他眼眶红肿,泪水都快溢了出来,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他和念念才说好的好好过!他整个人痛的难以复加的疼,他多么努力的去挽回这段感情,可是全毁了。还是他最为看重的两个人造的孽! 安南王也惊了,现如今打仗呢,谁顾得上和离什么的啊。也难怪隋孜谦如此动怒,京城那帮人是吃饱了没事儿撑得闲的蛋疼吧。 “孜谦,这……”他话还没说完,隋孜谦就开口了,道:“信函已经快马加鞭送出去,不出三日即可抵达京城。我如今对外宣称受伤,回到内城养伤,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可以,孜谦……”安南王拦他。 隋孜谦眼眸低垂,右手按住他的手腕,道:“你留下我,我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安南王愣住,望着冷漠至极的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好像阎王,没有一丝可以商谈的余地。 “我真的会不理智的做出更多有损大黎利益的事情!比如,我救下宇文浩如何?” “隋孜谦!”安南王也生气了,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我的妻子,撇开我是否爱她不说,单她是我的妻子,谁有资格碰徐念念一根汗毛?”隋孜谦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剑,穿过了安南王的胸膛。 他一下子失了士气,道:“好吧,估摸是娘娘和皇上真没把你当外人……” “呵呵。那还是当外人吧。”隋孜谦淡然道,转身愤然离去。 从此往后,桥归桥,路归路,皇帝若不是八抬大轿求着他舅母回京,他就当没这个外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侯爷的杀伤力百分百…… ☆、第85章 隋孜谦连夜赶路,没几日就抵达了徐水县。可是近乡情怯,他拿什么去见念念?和离文书吗? 隋孜谦犹豫片刻,先是在县里买了个宅子住下来,吩咐身边几个功夫不错的侍卫去徐家老宅门口守着,但凡遇到不敬者,上去就揍,死活不论。 总是要做出点事情,他才有脸见夫人。否则说出来的衷肠,他自个听着都难受! 顿时,徐府管事都觉得近来村里治安好了,固定的施粥日子到了,门口连个乞丐都没有。也是够纳闷的。难不成近来春暖花开,大家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与此同时,宫里收到了襄阳侯隋孜谦的回信。 隋兰湘盯着那徐水县三个字,眼睛都快望穿了,唤来嬷嬷,道:“谦哥儿这是何意?” 老嬷嬷暗道,娘娘,您多机灵的一个人,这还用说嘛?对于和离的事儿表达不满吗!相较于送给皇上的信函,隋兰湘收到的言辞实在是温和。 所以,没多久,小皇帝就红着眼眶过来了,道:“母后,舅舅这是何意?” 隋兰湘接过信函一看,一股恶气堵在胸口,连带着攥着七皇子的手都紧了紧,哇的一声,小皇子大哭起来。 黎弘宸皱眉,有些不喜。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正值他大婚,母后什么都顾不上。起初并未有多伤心,后来孩子出世后,母后居然亲自抚养,作为独生子长大的皇帝心酸了。后来父皇病倒,黎弘宸忙着稳定朝政,顾不得和小弟弟培养感情,现如今孩子大了,更生不出亲近感觉。何况母亲多爱幼儿,往日里母后就他一个儿子,经常派人嘘寒问暖,自打有了小弟弟,他的待遇一落千丈,反倒是说教多余叮嘱。他心里如何好受? 可他是天子,是皇上,不能表现出来,但是终归他还没成年呢!再想想方才舅舅的信函,黎弘宸是真流眼泪了。舅舅生他气了,而且很大的怨念,莫名其妙的,这比母后偏向小七还让他难受。 舅舅曾说过,若真是厌了一个人,那么也无需和对方争吵。眼不见为净,你不在乎了,就没的心可伤。此时舅舅一个脏字儿没有,却是透着一股远离朝廷之意,可不是气急? 隋兰湘吩咐女官将小皇子抱走,除了留下一个老嬷嬷伺候,其他人全部屏退,劝道:“兴许、你舅舅那么大的人了,觉得婚事儿被人搀和,有些不喜。”隋孜谦是她嫡亲的弟弟,她不愿意儿子和弟弟真隔了心。 “皇帝无需难过,一时气话,莫上心。待我劝劝侯爷即可。” 隋兰湘还觉得委屈呢,弟弟不是和徐念念关系不好吗?她帮他解决了个麻烦还被恨上了?她现在也搞不明白弟弟想法,但是因为她在乎隋孜谦,必然是要缓和君臣关系,否则皇帝因此恨上弟弟,她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不喜吗?”黎弘宸咬住下唇,说:“舅舅都不好好养伤直接去徐水县了!” 黎弘宸不是傻子,知道母后在抹稀泥。他望着隋兰湘隐隐有些怨气却不敢发的样子,猛然发现,他不再是母后膝下的乖儿子,彼此间畅所欲言。他是皇帝,舅舅生气不骂他却是疏远,也因为他不是需要辅助的太子殿下了,而是要发号施令的君上。母后明明看出舅舅气急却顾左右而言他,却不敢直言,是怕他和舅舅生出隔阂吧……可是,他怎么会呢? 他没有变,他们却不再当他是曾经的黎弘宸。 他、不再是他们眼里曾经的那个好儿子,亲外甥了……遥想去年下江南,舅舅温和的笑容,一切仿若近在眼前,如今又觉得那么的远。 他深吸口气,总之在母后这得不到什么真话,有些赌气似的说:“那儿臣告退了!” 隋兰湘愣住,尚未回过神便见儿子远去。 她蹙眉,抱怨道:“瞅瞅他这样子,这才成婚几日?” 老嬷嬷叹了口气,近来因为皇帝偏宠德妃娘娘千氏,太后娘娘本就有些怨气了。所以,皇帝所有的一点小变化,自然都是受了千氏枕边风? 黎弘宸心烦,索性宣了黎行之。 黎行之早就从小太监那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听闻隋孜谦来战报了,前方战事基本平定。可是皇帝心情却不好,呵呵,想起前阵子的和离事件,他挑了下眉,难不成他的机会来了?黎行之的仕途之路是要做新皇帝眼前第一心腹!抹黑隋孜谦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况且他如今掌管着禁卫军,隋孜谦若回京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皇上,可是德妃那有事儿?”黎行之故意从另外一个话题切入。两个男人可以从好朋友上升到极其亲密的好朋友,那多半是因为某个契机。黎弘宸爱慕千尤画的事情便是黎行之和主子拉近关系的重要事件。 黎弘宸抿着唇角,说:“行之,你说朕是不是太刚愎自用了。” 黎行之故作惶恐,道:“怎么会。皇上年岁虽然不大,却耐心听取臣子意见,很是贤明……” 黎弘宸摇头,道:“那我为何会搀和襄阳侯和离事情?我思前想后,那终归是舅舅的家事儿,我……我太自以为是了。” 黎行之心头一喜,面上却蹙眉道:“皇上哪里错了?襄阳侯和他夫人的关系之差人尽皆知。皇上那是心疼侯爷,才会助其和离。完全是好心啊!” 黎弘宸一愣,说:“真的、真的可以算好心吗?” “难道皇上生过害人之心?”黎行之反问。 黎弘宸否认,道:“不是的。只是想当初父皇在位,舅舅受了委屈却因为恭亲王妃的面子,皇祖母一心为徐家说话而忍受着,我就觉得不好受。这才刚手握大权,便想先处理掉这事儿。” “所以,怎么可以说是刚愎自用?”黎行之笑了,道:“想必侯爷也会感谢皇上的。”他的言辞恳切,态度真诚。 黎弘宸眼圈红了,闷声道:“舅舅生气了。” 黎行之皱起眉头,怒道:“侯爷凭什么生气呢?”不就是仗着隋家功勋,他又是皇帝嫡亲长辈,所以便为所欲为?现如今还让圣人为他落泪,黎行之冷哼,特别嫉妒隋孜谦。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获得别人的敬仰。他自己呢?一步步,一年年,唯有自己可以依靠! 黎弘宸欲言又止,没有吱声。 黎行之又放大招,说:“皇上!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太后娘娘起得头,襄阳侯若是要置气,那也是该和他嫡亲姐姐去置气吧?”他表面上因为臣子生皇上气,而表现的有些愤怒。 黎弘宸见他如此,急忙安抚道:“罢了,此事儿另议。爱卿你绝对不许告知任何人!”母后和舅舅是他最在乎的亲人,他、他不想让人说他们闲话。若不是心口堵,他也不会和黎行之诉苦。 黎行之点了头,心情分外的愉悦。隋孜谦长此以往,早晚失了圣心。 黎行之越想越开心,特别想找人分享喜悦。临出门,他被几个人拖住,想拉着他去喝花酒。 他心底生厌,实在对花酒没啥兴趣。况且皇帝前几日暗示过他,让他洁身自爱,然后会指个贵女给自个,于是黎行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出城看望阿雅。 现如今皇帝亲近他,叔叔婶婶敬畏他,望着那两个老混蛋怯懦的表情,他就觉得神清气爽,日子滋润潇洒。唯独一件心事儿,有些扰人。便是阿雅…… 自从上次他粗鲁了一回,待他总小心翼翼地,有些不爱让她碰了,不管他如何伏低做小,却总是觉得被隔了心似的。 城外,徐嫣嫣刚吃过饭,唤来老尼姑,说:“夏姨,我想择日离开。” 老尼姑一愣,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姑娘。阿雅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终归是伺候了半年多,生出些怜悯感情。阿雅总是让她想起失去的那个女儿…… “夏姨,你救救我吧。老管事给我下药的事情你是知晓的,黎行之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亲。届时,老管事定会要我的性命。夏姨,你帮我回家,我让父亲帮你寻您的亲人!” 老尼姑叹了口气,其实……就算阿雅不承诺这件事情,她也愿意帮她。 因为…… “你这个月小日子没来吧。” 徐嫣嫣脸颊通红,点了下头,道:“嗯,若我不逃,就是一尸两命了。夏姨,求求你帮帮我,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真的,我爹做过官,我姐夫是王爷,只要回到家,黎行之日后就算是遇到我,也不能拿我如何!” 老尼姑点了下头,道:“你想清楚便是。” 两个人尚未合计好,便听到门房说少爷来了。 徐嫣嫣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近来接了禁卫军差事儿,不能再城外过夜吗? 老尼姑摸了摸徐嫣嫣的头,轻声道:“前三个月容易小产。” 徐嫣嫣身子一僵,近来她已经很小心了,还引起了黎行之的不满意。 到底如何才可以让黎行之别碰她啊…… 嘎吱一声,黎行之进了屋子,目光落在收拾桌子的老尼姑身上,道:“出去。” 老尼姑缩了下身子,卑微的离去。 黎行之走到阿雅身边,摸了摸她的脸,扬起手就将她腾空抱起来,徐嫣嫣傻眼了,手舞足蹈的支吾半天。 “哼。”黎行之将他放在腿上,坐在床边,附耳道:“阿雅,我今天好开心!” …… 他眯着眼睛,望着远方,愉悦道:“皇帝和襄阳侯有了隔阂,居然找我倾诉。” 徐嫣嫣一怔,本是不耐烦的样子立刻收敛了几分,认真听着。 “哈哈,我自然是补了一刀。皇帝和隋家关系越差越好……” 徐嫣嫣皱眉,暗道黎行之真小人!她脑海里灵光一闪,故作不开心的样子,果然让黎行之闭嘴。近来阿雅待他有些冷漠了,到底因为什么。难不成…… 他猛的想起皇帝上次说,就因为多在贤妃娘娘隋煜宝那住了一夜,德妃娘娘千氏就找茬来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起源于他上次和她说自个要成亲的事情! 阿雅吃醋了? 他以后定是要娶高门贵女为妻,阿雅总要适应下来。他可要教育好她不能乱吃飞醋。虽然想法很简单,可他越发心情愉悦。阿雅是吃醋和他闹别扭了。 这般在乎他,可怎么办呢。 黎行之想要说服阿雅,便去拿了纸笔,写道:阿雅,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我,可是我终归是要娶大妇的。你若是不愿意做妾,不如就一直在郊外,这里的人为你所用,你做主子,亦不用给大妇晨昏请安!但是,这也是我能给予你最多的了……所以你不能乱吃醋闹我! 外室、就该有外室的样子。 他越想越觉得让阿雅做外室比较好,这样,她就可以给他生孩子了,不用顾忌原配妻子的喜怒,也不用给谁伏低做小。他也会和未来妻子说明白,他会给妻子尊重,给他一个儿子,让她随着他人如日中天享受富贵荣华!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妻子动阿雅一根汗毛! 徐嫣嫣望着他胸有成熟的样子,觉得恶心! 这不就是外室吗?这两个字真是脏了她的眼睛。她堂堂首辅家的嫡出姑娘,给人做外室?徐嫣嫣越想越觉得好笑,她目光一沉,拿起笔,写道:行之,妾身听说过襄阳侯,他是我们大黎国的功臣,为人正直,光明磊落,你现在的行径不对!日后莫要如此诋毁人家。另外…… 她顿了下,望着黎行之越发阴沉的脸颊,写道:下面的话于你看可能觉得阿雅自不量力。但是黎行之,你这般聪慧,怎可看不出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吗?我也曾是爹娘手心里捧着的心尖尖,于人做外室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如你我都冷静一段时间,若你再强迫我,一意孤行,阿雅命比纸薄,怕是爷成亲之日,便是我赴黄泉之时。 咣当一声,黎行之强过徐嫣嫣的笔扔到地上,颤抖着双手,攥着她,吼道:“你胡写什么!” 徐嫣嫣犹豫片刻,拍开他的手,站起身弯腰捡起笔,写下:“你走。我们都想想……” 第70节 “你要想什么?”黎行之愤怒的说:“想你说襄阳侯是磊落之人我是小人吗?还是想你寻死!你是在逼我吗?逼我承诺不娶大妇?”祖父曾经一个受宠的姨娘,不就是在祖母去世后,妄图成为继室夫人,逼着祖父不许续弦吗?可笑之极…… 徐嫣嫣摇头,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谁稀罕你娶不娶妻子! 她终是忍下来,望着情绪不稳的黎行之,生怕他动粗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如今的她对这个孩子没感情,可要是小产了,还怎么跑?真要和这男人耗一辈子吗! 徐嫣嫣骨子里脾气并不小,她好歹是徐家嫡出大小姐好吗!她沉着脸,也不怕黎行之动怒,反正他今日是必须回宫里留宿的,那么就逼他走好了。她根本不是邀宠的姨娘,他爱气不气! “你!”黎行之见她完全没有商量余地,一副你爱如何就如何的样子,胸口堵的不成。他伸出手就横抱起来上床,徐嫣嫣浑身僵住,本能的反抗,又踹不踢。 黎行之吻上她,却闻到一股腥味,他并未觉得疼,难道……他吓了一跳,再不敢动怒,入眼的阿雅下唇角流了血。 他心疼的不成,气势立刻弱了几分,往日里争吵只要是上了床就解决了,阿雅是女孩,总归挣不过他。可是今日阿雅是较劲上了。难道她看不出,他很在乎她…… 他早晚要娶妻子,让她做外室总比在后宅子做妾好吧! 徐嫣嫣的目光冰冷,仿若可以穿透黎行之的一把利刃。 黎行之浑身好像被人生生掰开了,她好漠然,好坚决。 彼此对视了一会,黎行之咬牙下了床。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道:“你当是这般就拿捏住我了吗?是不是我往日里待你太好,让你失了自知之明?”他深吸口气,故作冷漠的说:“你往日身份如何,现在都是破了身子的女人。我怜悯你留下你性命,你这一生一世便都是我的附庸。你若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以为家里人还会认你吗?若认下了你,兄弟姐妹可还要嫁娶!阿雅,别傻了,你注定依附我过一辈子,好好想想吧!” 是该冷她一下了! 黎行之心头一团乱麻,他半年来确实越发受阿雅牵制。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阿雅面容,看到好玩的物件就想买给她,看到好看的衣裳,就想让她穿。晚上睡不着,梦里也都是她,他还亲手给她花了画,携带在身上,想了就看一看,便觉得心暖。 果然如圣人们常说,饱暖思/淫/欲,他真是太闲了,是该好好改改了!否则竟是让阿雅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什么叫做他若娶妻,她便死? ~~o(gt_lt)o ~~嫣嫣明明说的是他要让她做外室她便赴黄泉路…… 黎行之是有一定自制力的人,他命令自己不许回头,大步离去。 徐嫣嫣深吸口气,这男人终于走了。她攥拳附在胸口,心情复杂。有失落,亦有解脱。她忽的有些明白姐姐和离之心,有些事情,看不到,便不会去想。她恨黎行之,可另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深深的记住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闭了下眼睛,泪水流了下来。 终归是同床共枕了将近一年的男人吧。 事不宜迟,今日黎行之愤然离去,那老仆人定会寻机会弄死自个。徐嫣嫣最初本是想一跑了之,如今却另有想法。她唤来老尼姑,替换了往日汤药,当着老仆人的心腹丫鬟面前喝下。 丫鬟端了空碗盘子,立刻去后院复命。 徐嫣嫣留下老尼姑,道:“那药渣子也不知道什么。但是无外乎伤害人的身体,或者令人神志不清之物。夏姨,老管事儿不会亲自动手,他既然想让黎行之厌我,估摸夜里会行不轨之事儿。我要赶在这之前,让一切灰飞烟灭。” 老尼姑点了下头,声音沙哑的说:“柴火都放好了,何时点燃?” “傍晚时候大家都要吃饭,门房换差,不如就那时候吧。入夏后,天气越来越干燥了,倒也是好事儿。况且,老管事儿定以为我着了道,怕是会喝上一壶酒。”徐嫣嫣眯着眼睛分析道。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她长久不说话的缘故,再说话居然都不结巴了。 天知道近来她有多憋得慌,多么希望可以开口说话。 “先从你屋子吗?”老尼姑问道。 徐嫣嫣点头,说:“我在被子上摸了油,易燃。点着了屋子咱们去院子里,大红和二丫都被我使唤出去了,然后把厨房燃了。” 老尼姑嗯了一声,道:“临院的西南角那个狗洞我用稻草堵着呢,稍后别跑错了。” 徐嫣嫣点头,突然跪倒在地,说:“夏姨,若没有您,我这辈子就是完了。我徐嫣嫣对天发誓,日后愿意侍你为干娘,养你一辈子。” 老尼姑愣了下,摇了摇头,道:“可怜的姑娘,快走吧。”她抹了下眼泪,说:“当初我那可怜的女儿,就落了胎。你千万注意着点身子!” 徐嫣嫣点头,换上一套黎行之留下来的男装,两个人分头行事。他们处理完小院子,便绕到另外一个院子,偷偷爬了出去。 希望这火越烧越大,将一切痕迹都烧成灰烬! 天色渐晚,暮色低垂。 徐嫣嫣将泥土往脸上摸了摸,盖住那白嫩的肌肤。 她回头扶起老尼姑,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天空中,隐隐弥漫出一缕灰色的烟。 她紧紧的攥着老尼姑的手,道:“夏姨,稍后宅子里就乱了,黎行之不在,老管事儿巴不得我被烧死,咱们赶紧跑吧……” 总是结束了,这噩梦般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宫里,黎行之喝了点酒,眼眶发红,胸口堵得慌,说不出来的烦躁。 阿雅可是后悔威胁她了?真是,就算再喜欢他,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不娶妻啊。黎行之甩甩头,实在是不想回忆阿雅那句混话!赴黄泉路,也要看他是否她,否则鬼也别想收了她! “今日皇上去德妃娘娘那了吗?”黎行之心情不好,眯着眼睛抓了个小太监。 小太监怕他,哆哆嗦嗦的说:“没有。留宿宝玉苑了。” 黎行之挑眉,那不是隋煜宝的住处?他攥了下酒杯,隋家,倒是个得宠的。 隋煜宝陪着黎弘宸吃过晚饭,自然看出他心情不好,问道:“皇帝有心事儿了?” 黎弘宸看过去,欲言又止。他对隋煜宝没什么很特别的感情,可是隋煜宝性子好,特别爽利,一来二去倒也生出些好感,愿意和她说话。 “德妃娘娘又和您闹了?”隋煜宝直言道:“怎么,我又惹她了?千尤画也是够了,一天到晚给她穿小鞋的是徐袅袅,她总是挑我不是干甚!” 黎弘宸一愣,望着隋煜宝鼓着的脸颊,不由得失笑,说:“和她没关系。” 隋煜宝乐了,道:“那就好。说明不是我惹的……” 黎弘宸摇头,望着隋煜宝细长的凤眼,有点像娘亲,也有几分舅父的神态。 “我……”黎弘宸垂下眼眸,说:“你在襄阳侯府住过,舅舅和舅母关系如何?” 隋煜宝眼珠一转,她又不是个傻子,莞尔一笑道:“我猜到了。难不成是侯爷和皇上生气了!” 黎弘宸尴尬的低下头,闷声道:“嗯。” “早就觉得那事儿皇帝就不该管。”隋煜宝挑眉。 黎弘宸蹙眉,说:“徐念念替嫁闹的那么难看,我不懂舅舅为何因她和我置气。” 隋煜宝冷笑,质问道:“整个后宫都觉得千尤画性子不好,皇帝怎么想?” …… 黎弘宸愣住,却是再没开口反驳一句。 隋煜宝见他可怜,仿若是被抛弃的小狗蛋,宽慰道:“以己度人。若是别人趁皇上不在的时候,替你处置了千尤画,皇帝如何做想?更何况皇帝登基才多久,徐大人的长子便被人参奏,徐大人趁势辞官,皇上虽然百般挽留,可是心里又有多少诚意?我若是襄阳侯,怕是彻底寒了心。” 黎弘宸身子一颤,道:“我一直以为舅舅和我才是家人。其他人……” “那么妾身还以为皇帝最爱我呢?凭什么是她千尤画?”隋煜宝说完,就觉得自个太过孟浪,红透了脸颊。 黎弘宸无语的抬起头,望着她的明眸善目,白净的瓜子脸颊,忽的生出一股宠溺之情,道:“你说的没错,舅舅在南域为我打天下,我却插手了他家中事情。哪怕看在舅父面子上,我也不能让人轻易动了徐月笙。我本以为一切都是为了舅舅好,却是亲手打了舅舅脸面。” 隋煜宝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红了脸,这男人终归是得了她身子,同床共枕的夫君啊。黎弘宸生的俊朗伟岸,也不似想象中心机深沉,即便喜欢千尤画却并未胡乱处置别人,她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煜宝,陪我说会话。”黎弘宸将下人们都轰了出去,上了床榻,只点了一根烛火,趁着四周灯光昏暗,却又多了几分道不明的味道。 隋煜宝腼腆起来,穿了一身贴身的亵衣,主动枕着他的怀里,道:“皇帝很在乎侯爷吧。” 黎弘宸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说:“父皇忙于朝政,太子又早早立下,往日里父皇都和太子单独一个桌子吃饭,讨论事情,我们几个小的都在旁桌。大哥哥在宫里的时候还会照顾几个小的,后来大哥哥出宫开府,顾忌到当时的皇后娘娘,便不大进宫了。我小时候基本是和小舅舅在一起的时候最多,唤声舅父也不为过。” “嗯,煜宝听太后娘娘说过。有一年侯爷带皇上去打鸟窝,皇上被吓的尿裤子,还是尿在了侯爷手上。” 黎弘宸脸上一热,道:“这你都知道了!” “我日日去太后娘娘请安,娘娘提的最都的便是皇上了。” 黎弘宸忽的生出一股愧疚之情,白日里……他还和娘亲置气。 隋煜宝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感受到他身上一僵,立刻温婉的劝道:“皇上,妾身知道你最喜欢千家姑娘,不过不是我说她,千尤画太小性子了,就因为上次我给皇上做了个桂花糕,她就发脾气,还说什么我都讨好皇上到亲自动手了。可是我生在南域隋家,并没觉得自个就尊贵多少,若是给最亲近的人,还是舍得下厨房的。可是偏偏是这种事情,在她眼里竟成了下贱……”隋煜宝就差指着千尤画说了,但是就因为她这般爽快直言,皇帝反倒是没觉得别扭。 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煜宝,你更懂事儿,你让着点她。” “哼!”隋煜宝故作娇蛮,说:“我让着她了,皇帝让着我吗?会哭的孩子有娘疼,黎弘宸你疼我吗?”隋煜宝牙痒痒似的点名道姓,反倒是两个人多了几分亲近。千尤画很作,皇帝却喜欢这口,隋煜宝得了太后娘娘指点,便觉得发挥本性了。 黎弘宸望着昏暗烛火下一章娇嫩的容颜,果然心头一动,他的手鬼使神差的探进隋煜宝的领口,眉眼微微挑起来,玩笑道:“好,我疼你。” 一声娇喘,一夜贪欢。 宝玉苑一晚上叫了两次水,隋煜宝就等着千尤画找茬呢!反正千尤画没少招惹她,就是在太后娘娘那讨不到一分好处,日后么……让她皇帝那也没便宜可占。 中午的时候,隋煜宝去看望太后娘娘。发现皇后徐袅袅被娘娘打发走了,千尤画么,果然病了。 隋煜宝撇撇嘴角,这才成亲就拿生病说话,也不怕咒死自个。 隋兰湘屏退左右,道:“昨日殿下在你那留宿的?” 隋煜宝点头,将情景重复一遍,说:“全是照母后的意思说的。”她为人很聪明,不妄自猜测,如实摆给隋兰湘,让其自个判断。 “你做的很好。”隋兰湘点了下头,柔声道:“再接再厉,哀家想早日抱皇孙呢!”他们都比黎弘宸年岁大,按理说更容易受孕。 “殿下未满十六,近两年宫里不会再充盈什么女子。” 隋煜宝嗯了一声,努力怀上小皇子呀…… 皇帝最常去的还是千尤画那里。这次千尤画“病了”,估计没个五六天皇帝是不会来她这里了。 隋煜宝甩甩头,暗道自个怎么了? 皇帝爱去哪去哪,这才什么时候,若真上了心,一个千尤画她都吃醋,日子就别过了!怀孕这种事情,从来不是次数多了便能有的,要有质量的欢爱……质量! 隋煜宝顿时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她心宽啊…… 德妃娘娘的寝宫,千尤画果然浑身上下都炸了毛!她最初对黎弘宸是没什么感情,可是女人是很认命的动物,自从发生了肌肤之亲后,她望着这个对自个极其眷恋的男孩,然后就生出了感情。她的夫君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可是这般尊贵的男人眼里,却映着她的影子。 她的虚荣心被满足了,便想要更多。 往日里,黎弘宸最多一个月在隋煜宝那过两晚上,这个月,却是多了两次! 她难受,心口疼…… 黎弘宸听闻德妃病了,早早处理完朝政就过来看她,担忧道:“画画,你怎么了?” 千尤画咬住下唇,眼眸发红,故意生气的背过身,不说话。 下人们全都离开宫殿,留给他们二人独处。 “莫不是忽的换季,着凉了?”对于千尤画,黎弘宸还是抱着几分纯情。他如今也不过就碰过两个女人,千尤画和隋煜宝。 第71节 “呵,皇帝还能想起我吗?怎么今日不继续在宝玉苑窝着。” 黎弘宸听她恼怒的声音,微微有些心虚,昨日确实是逾越了。可是隋煜宝毕竟是他的妻子,他若真只宠着千尤画一人,怕是朝上都要议论纷纷。 “皇帝今日继续去吧,我病了好成全你们!”千尤画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黎弘宸一阵头疼,急忙哄她,好说歹说,足足废了三刻钟的口舌,千尤画才肯让他上床挨着她。 千尤画虽然恼隋煜宝,却不敢真和黎弘宸冷战。她娘家也千叮万嘱,现如今谁先生下大皇子谁才是阶段性的赢家。 黎弘宸见她终于好些了,亲手拿起帕子帮她擦眼睛,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道:“身子可是舒服了一些。” 千尤画脸上一红,娇气的责怪道:“都是你气的我!”她用力捶了一下黎弘宸胸口,然后白嫩的小手被握住,故作横眉冷对的瞪了他一眼。 千尤画想起什么,试探道:“听闻南域大捷,襄阳侯要归京了。” 黎弘宸脸色古怪,却是不愿意多谈。 千尤画两只手圈住皇上勃颈处,道:“昨个侯爷惹皇帝生气了?” 黎弘宸蹙眉,说:“行之告诉你的?” 千尤画怕他生气,主动亲热的依偎过去,说:“我听说皇上心情不好,便想法子要让你开心,可总要知道是为什么把。私下差人问过黎大人,他死活不肯说,但是听口风是因为侯爷……” “皇上~” 千尤画撒娇的说:“难不成是隋孜谦觉得殿下登基全是他的功劳,所以敢给人甩脸子了?”她蹭着黎弘宸下巴,唇角间滑过皇上敏感的喉结处。 突然,黎弘宸却是一把将她推开,说:“这件事情错在朕。我不想再听谁议论襄阳侯是非!” 千尤画傻眼,黎弘宸还是第一次同她这般冷硬的说话,她顿时委屈起来,抽泣道:“不议论便不议论,谁晓得你们那些破事儿。我不过是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才去打听的!” 黎行之自然不会告知千尤画实情,反倒是错误的将她引向另外一个方向。他叹气的说是隋孜谦恃宠而骄,圣人有些气结。于是千尤画就误会了。 黎行之想要顶替隋孜谦成为皇帝眼前第一人,千尤画何尝不是抓襄阳侯错处扎针? 他故意透露给她,就是为了让她扎! 黎弘宸顿时有些懊恼,轻声道:“画画,我、我是心情有些不好,你别介意……” 千尤画见他是真烦了,不敢再拿病情说话,柔弱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假装伤心的不成。两个人又说了会话,黎弘宸想起隋煜宝昨晚说娘娘总是念叨他……于母后生出一丝愧疚之情。他怨母后忽略自个,他又何尝还是那个听话的太子殿下。 河北徐水县,行山脚下,风景甚好,隋孜谦暂且住了下来。 他派人盯着徐家,每日都知道念念做了什么,说了些什么话,倒也觉得有趣。 这日,一道喜讯传来,徐嫣嫣有消息了! “侯爷,京郊关卡有人发现疑似侯爷要寻的姑娘,暂且命人收容起来,不许苛待!” 隋孜谦眼睛一亮,想起那张念了许久的容颜,声音委婉动听:“孜谦,若是嫣嫣无事,我便许你重头来过……” 隋孜谦听闻徐嫣嫣有消息了,浑身上下生出一股守得云开见明月的喜悦之情。他脸皮再厚,一切罪过都是他嫡亲姐姐和当今圣上造出来的孽,他如何有脸再等徐家门! 好在、徐嫣嫣还活着…… “侯爷?” 四喜抬头,发现侯爷居然在笑,还是那种强憋着的大笑。哎,找到夫人妹妹就这么得瑟,日后若是和夫人和好了,岂不是越发没有侯爷的气势了。 他们这群人,看来是要被岫红姐姐之流们踩一辈子了! “四喜,你亲自过去一趟,确认是不是徐嫣嫣。这件事情其他人不许透露半分!同时吩咐府上老嬷嬷带着丫鬟婆子,衣裳,还有女孩家用的东西过去好生伺候。” “那徐家那头……” “我亲自去说!”侯爷淡定道:“嗯,你们谁都不用跟着。” 四喜咧嘴一笑,怕是被轰出来吧。这都来徐水县多久了,侯爷连人家门口都不敢逗留。想想也着实憋屈,除了夫人那关过不了,徐大人怕是就想一辈子不和隋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四喜带着亲卫队,又从侯府弄来一群信得过的女眷,来到城外一处驿站附近的客栈门口。 徐嫣嫣一直没敢承认自个是谁,对方也没有问,就是将她和老尼姑拘了起来。直到四喜来了,徐嫣嫣这才松了口气,这小厮他见过,是襄阳侯家生子,侯爷身边的长随。 咦,怎么是侯爷身边的人,侯爷不是打仗呢吗? 四喜看到这张和夫人类似的脸颊,总算是松了口气,跪地道:“四小姐,总算是寻到你了。”于是他们将这家客栈护了起来,又吩咐丫鬟奴才们进去伺候主子,没一会徐嫣嫣就被梳妆打扮成一位干净的姑娘。老尼姑亦换了装,徐嫣嫣对她以礼相待。 她意识到,自从她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然后突然又开口说话后,她的口疾治好了。 老尼姑不太习惯别人伺候她,整个人显得畏手畏脚。 徐嫣嫣握住她的手,浅笑道:“夏姨,您于我有恩,便是我家贵客,切莫如此拘谨。” 夏姨如今梳着一般夫人的头,倒是有些不适应。她犹豫片刻,道:“姑娘,你家是……谁呀。” 徐嫣嫣犹豫片刻,她如今应该是个死人了,那么这身份还是和爹娘商议后再说。 咚咚咚,四喜敲着门。 “进来吧。” 四喜低着头,恭敬的说:“四小姐,不知道您是否听说,徐大人辞官回了老家,夫人亦相伴左右陪着大人。我们侯爷……咳咳,南域大胜,侯爷便急忙折返去徐水县了。” 徐嫣嫣自然晓得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黎行之得意的口吻快把她耳朵磨平了。 “难为姐夫有心了。”徐嫣嫣笑眯眯的说。 四喜一怔,这是有意帮侯爷吗? 四喜琢磨片刻,说:“四小姐暂且先住着,先养养身子,过几日侯爷亲自接姑娘回家。” 徐嫣嫣对此不置可否,她也觉得如今狼狈,再加上孕吐…… 徐嫣嫣突然郁闷了,她不过才想片刻,立刻一阵反胃的情绪涌上心头,捂住嘴鼻。 四喜吓了一跳,说:“正巧大夫到了,快请进屋子里。” 老大夫给徐嫣嫣把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眼前女子明明是姑娘打扮,可是脉搏有力,像是……有孕了啊。 他踌躇再三,道:“姑娘身体安好,并未有恙。就是怀着身子,记得多吃一些。” 四喜整个人僵住,怀着身子四个字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转,这话,如何和侯爷说呢! “那、那您开点补药吧。”四喜尴尬的说,都不敢抬头去看徐家四姑娘。这可是侯爷敬重的夫人的嫡亲妹子,现如今虽然是被找回来了,但是大着肚子…… 四喜自然不能伺候个大姑娘,于是一切交给了李嬷嬷。李嬷嬷是侯府老人,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位姑娘的身份,但是那张和侯夫人相似的脸颊,既然不是夫人,还能是谁?难怪徐家四姑娘前阵子大丧呢,看样子是出事儿了,如今还怀了孕。 他们不敢议论主子是非,用心伺候着。就是目光里时不时露出几分怜悯的样子。 在众人小心翼翼,担忧的目光里,徐嫣嫣真是快成了欢快的小鸟。她被拘禁那么久,还要克制言辞压抑天性,如今能够自由的说话就太幸福了。于是她本着知足者常乐的心态,每天能吃能喝管这管那将暂且居住的小客栈打理的井然有序。 四喜起初还担心徐家四姑娘“不堪受辱”“怀孕绝望”什么的寻死呢。最后发现真是多虑了,徐家人内心都很强大。 老大扔下两孩子给爹娘养还扬言三年不娶,如今开始踅摸亲家了还要求不能要孩子。据说徐家这话一说出口,差点被人轰出来。 至于他们家夫人……那也是个狠角色。太后说和离就接着啊,真是不吵不闹转身就走,据说近来日子过的可舒坦了,难为了他们家侯爷快成了偷窥狂,半夜三更翻墙默默的关注着小妻子。 老尼姑渐渐习惯了还俗的日子,她本不是出家人,不过是为了寻个生计。 她如今看出阿雅出身不凡,可是近来却是一直被留在客栈,并未被接回家里,可是另有隐情?下人们口中的侯爷,又是谁呢。 “夏姨,你看我绣的这个如何?”徐嫣嫣举起一只小布鞋,笑着说。 老尼姑嗯了一声,说:“不过,刚出生的孩子是不穿鞋子……” 徐嫣嫣一怔,道:“我也不懂,闲来无事么。” 老尼姑眉眼紧皱,说:“阿雅……你确定……要生下这孩子吗?” 徐嫣嫣愣住,她摸了摸肚子,虽然很扁,什么都看不出,她甚至感受不到有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慢慢长大,但是莫名其妙的,她从未想过打掉这孩子。 “我。” “你家人将你留在客栈,而不是接回去,可是还没想好如何安顿你呢?” 这一点徐嫣嫣倒是没担心。寻找到她的人是姐夫的人。姐夫又是被和离的苦主,如今怕是不晓得如何面对姐姐,那么自己的存在就尤为重要。估摸着家里还不知道她已经安好的消息,反正都被当成死人了,也不差等这些时日。 “会不会……他们并不想要你留下这孩子呢。你日后、还要嫁娶呀……”虽然身子不洁,但也是可以远远嫁了,只要娘家硬气,怎么都会寻到合适的夫君。可若是有了孩子、一切就难办了。 “夏姨,谢谢你。”徐嫣嫣知晓老尼姑会开这个口,那可是完全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握住了老尼姑的手,说:“我爹是首辅,不过辞官了。我嫡亲二姐是恭亲王妃,三姐姐是襄阳侯夫人。嗯,他们老提及的侯爷便是我三姐夫。虽然咱们消息闭塞,但是襄阳侯夫妇和离的事情,夏姨听说过吧。” 老尼姑脑瓜一下子就蒙了,她是平民老百姓,对于首辅将军什么的概念就和县长似的,是个官。其实就连黎行之是干嘛的,她也没搞明白。 不过王妃啊,侯爷什么的就更遥远了,总觉得是非常位高权重的人。饶是这般,襄阳侯的名头还是听过的。那是大黎国最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那、那想必阿雅就不用怕黎公子了。”她结巴道,也不知道该继续问什么。“可是,侯爷是和姑娘三姐姐和离了?” “嗯。但那是皇帝和太后娘娘折腾出来的,我姐夫肯定不乐意。她待我姐姐很好的,就是当初有点小矛盾,传到外面变了个样子!” 连皇帝都要插手管的人家,那该多么的富贵盈门?老尼姑一个劲的点头,却更没话接了。她曾经觉得阿雅定是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官家小姐,却没想到亲戚都这么高上大……令人觉得高不可攀。她的目光温柔,好像在看当年的女儿。可阿雅终归不是她的女儿,人家是官家小姐啊!一时间,老尼姑又觉得惋惜,心情复杂。 徐嫣嫣撅着嘴巴,断定道:“我估摸姐夫是在琢磨如何和我娘家人说呢,八成要借着我的名头,这才迟迟没有行动。没看那群丫鬟们一天到晚的塞我大补,定是想到时候我卖相好一些,爹娘可以开心一点么。” 徐嫣嫣不愧是很了解她姐夫,现如今襄阳侯巴不得把她养胖点,这才好带着去安她姐姐的心。 徐嫣嫣感受到老尼姑的踌躇,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夏姨,你也没亲戚,不如就留在我家。我爹娘是性子很好的人,我家里还有两个可爱的侄子,娘要照顾侄儿,没功夫管我,您还可以留下帮我带孩子!”徐嫣嫣眨着眼睛,她信任夏姨,这才敢留下她带孩子,多好的安排。 老尼姑感受到她的善意,腼腆道:“我是个粗妇……我……” “夏姨。”徐嫣嫣眨了眨眼睛,轻声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受过这些委屈,若不是您护着我,我估摸着早被黎家那个老仆人药死了。除此以外,看到您,就仿佛有了念头,好在有人愿意帮我,我还能有逃离的机会。这个念头支撑着我活到现在,您是我的恩人……若是您不留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自个亏欠了谁。若是可以,我会和爹说,让爹帮着寻找您的小外孙。” 老尼姑感动的泪流满面,呢喃道:“阿雅,你真是个好姑娘……我有愧。” “别这样,夏姨。”徐嫣嫣拍了拍她的肩膀,反倒是开始安慰她。 “我记得您说女儿去世了,可是那个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可会被他那无耻的爹苛待,等我回家,不管是求爹,还是姐夫,都会帮您寻找的。” 老尼姑点了点头,说:“阿雅,那我就受着了。你的孩儿,我会当成眼珠子带大他,只要你莫嫌弃我,我便乐意。” “我哪里会嫌弃?我们家最缺的就是信得过的人呢。” 徐嫣嫣开心笑着,说:“经了此难,我真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可以吃得好穿得暖,陪在家人身边就够了。您以后叫我嫣嫣吧,我不叫阿雅,想起这名字就难受。” “嗯嗯,嫣嫣姑娘,我、我跟着您。”老尼姑释然的笑了,人生总算有了点奔头。但愿黎公子看在阿雅服侍他的份上,彻底放了寻找他们的念头。 康亲王府,近来气氛异常压抑。随着皇帝登基,康亲王府几个亲戚家先后被查出贪墨,现如今的黎行之已经掌握住府中大权。 可是他近来做什么心里不踏实,好像丢了魂。 黎行之不过是闭了下眼睛,便觉得有水流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第72节 御书房 黎行之擦了下眼角,拿起毛笔继续聆听着皇帝口谕,记录下来。 黎弘宸突然叹了口气,道:“行之,你说朕要不要微服出巡一趟徐水县啊。再过半个月前面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唯有安南王和宁大郎领军,却不见舅舅……若是让外人知晓我和舅舅有了隔阂,总归是不好的。”况且他是真认识到自己错了,更不愿意听到谁非议隋家。 黎行之神情恍惚,仿若没听到似的。 “行之?”皇帝抬起头,入眼的是黎行之黑了一圈的眼眸。 “你最近怎么了?”黎弘宸诧异道。不但话少了,总是心不在焉似的。 黎行之茫然的抬头,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黎弘宸吓了一跳,立刻宣太医过来诊治。 太医诊治后,道:“并无大事儿,就是没休息好。” 皇帝放了心,给了黎行之三日沐休假。黎行之出了宫,不知道该去哪里。有许多人恭维着他,围着他,拉着他要去一起吃饭。可是他一点都不饿,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康亲王府门口,门房像只狗般伏低做小,恨不得跪地上让他踩着下了马车。他咬住下唇,使劲踹了过去,却觉得不解恨。整个人都处在一股暴虐的状态下。 他的阿雅……跑了。 嗯,她是趁乱跑了,绝不是死了。 黎行之攥了攥拳头,亏他还想让她受教训,反倒是被阿雅教训了。这一切比她死了还令人难受!不、不不不,阿雅活着就好,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给她挖出来。 小丫鬟递上一杯茶,黎行之抿了一口觉得味道难忍,啪的一声就摔到地上。众人下跪,谁都不敢得罪这位主子。 前几日小少爷被人拉去花楼喝酒,不知道那处官儿怎么惹少爷了,被少爷当场抽了。他们家主子性子虽然恶劣,却是头一次在外面打了女人。还让人家改名,硬是从雅雅姑娘改名成柔柔姑娘。 为此还不够似的,逼得花楼关了三天门。 到底是怎么了? 别人不晓得,老仆人王管事却是很清楚。 真没想到那位阿雅姑娘对少爷的影响这般大,好在是跑了,留下来更是生出事端。 他相信少爷会慢慢好起来,岁月是一抹良药,什么都可以淡去。曾经那么多苦都受得住,如今不过是感情上的伤…… 黎行之在马路上发呆,碰到郑国公家的小孙子郑宁。 “黎大人,怎么一个人戳着,我们去喝酒吧。”郑宁邀请道。谁不晓得黎行之是皇帝眼前最信任的红人,自打太子殿下登基后,那群潜府的奴才全都鸡犬升天了。 黎行之本不想去,却又觉得一安静下来就会想起阿雅,整个身子好像被什么掰开,生疼生疼。他没点头,亦没有摇头,跟着郑宁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最近来个卖唱的,那模样,那身段,那嗓子……”郑宁一脸色胚样子,旁边自有一群纨绔子弟附和,黎行之没说话,只是被郑宁推着走在前头。他心里堵,却寻不到人说话。从小到大,他一颗心都扑在讨好殿下身上,除了殿下,竟是再无其他说得上话的朋友。 有时候他把襄阳侯隋孜谦当成假想敌,也是因为黎弘宸依赖他,看重他。而且他还什么都有,有操心他婚事儿的太后娘娘,有将他当成弟弟疼的几位兄长。后来隋家长兄和老二虽然死了,还有安南王拉扯他,他凭什么把好事儿都占全了。越发显得黎行之形单影薄,他嫉妒他…… 郑宁一群人进了雅座,吩咐小厮去宣那唱曲的过来。没想到人家在旁边陪千家大郎呢。更要命的是千家大郎还和小厮耻笑道:“去和郑家公子说,人在我这里,让他侯着!” 其实这个唱曲的是个男娃,没有和醉仙楼签死契,有一定自主权。他的收入所得会上交一部分给醉仙楼。 郑宁听后,立刻怒目圆睁,讽刺的说:“千家大郎就是笑话,以前靠着贵妃娘娘,现在还是靠着贵妃娘娘,一家子都靠女人往上爬。挺大岁数不学无数,还跟和我们抢戏听。”他足足小了千家大郎五岁,骂起人来贼大胆! 一场争小戏子的戏码在醉仙楼开幕。 郑宁特意和黎行之报备,道:“我这是想让黎兄领略下这新人风情,可惜千家大郎不给薄面,不给黎兄面子那就是不给我的,看我和他不争执一番。” 本是普通的骂战,不晓得谁先动了手,然后炒作一团。嘎吱一声,随着千家大郎一声惨叫,众人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千家大郎躺在地上,哇哇的哭喊起来:“我的腿,疼,动不了了,折了折了啊……” “谁让你们真弄那废物!”郑宁吼道,然后转身就跑,这事儿要告诉他祖父,省的千家老头子闹到朝堂上去了。 众人散去,黎行之还在桌子旁边呆呆的坐着。若是曾经,他定会利用这个事情好好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或者从郑家老头,还有千家老头那获得一些利益。现在,他却全然没有心情。他不明白,他满脑子的不明白,阿雅、为什么要跑。 他还记得当时听闻城外庄子起了火,整个心脏就好像被绳子吊起来了似的,疼的不成。他快马加鞭的赶出城,完全忘记了皇帝交代的差事儿,只想看看他的阿雅是不是安好,她不会说话,喊不出救命,谁能注意到柔弱的她? 阿雅阿雅……第一眼看到完好无损的庄子时候他还庆幸,应该是没有大事儿。却没想到,烧的是后院,而且这火来的蹊跷,完全是从阿雅的屋子烧起来的。好在纵火者手段并不高明,于是屋子整体还存在着,人却是没了。 呵呵……他不是傻子,稍微一调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是阿雅放的,还有那个尼姑,那个狼心狗肺的老贱人!定是她蛊惑了他的阿雅,让阿雅跑的。为什么要跑,就因为他冷了她? 黎行之甩甩头,呼吸都觉得艰难,阿雅现在在哪里?老尼姑可会善待她。她不会说话,她、她怎么活下去。会不会再遇到个男人虎视眈眈。胸口一疼,他完全不敢想,目光全是厉色,谁敢碰他的阿雅,他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混蛋! 阿雅一定不情愿离开他的,一定! 仿若如此坚信着,黎行之才会觉得好过下去。 他盯着眼前剩下的一桌子饭菜,吩咐人上了米饭,吃了起来。他好几日吃不下去了,可是他的阿雅还在等他去救他,他要多吃点,然后才有力气回到皇帝身边当差,再寻机会救她。 若是可以寻回阿雅,他保证再也不凶她了,这样,阿雅就不会跑了吧。 他再也不敢凶她了……黎行之呆滞的咀嚼着口中饭菜,却是尝不出什么滋味。 眼角发湿,嘴里的味道咸咸。他从没有如此绝望过。哪怕当时祖父去世,叔叔害他,他也是踌躇满志的想要报复回去,而不是现在,感觉天都塌了。 该死的他当初为什么要吓唬她……若不是阿雅怕了,又怎会被老尼姑那贱人蛊惑! 泪水汹涌而下,黎行之从未如此惶恐,前路漫漫,一片昏暗。 徐水县,襄阳侯隋孜谦却是心情大好,意气风发。 他听着属下来报,千家嫡长孙断了条腿,还和郑家小少爷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忙坏了千老头。另一方面,徐嫣嫣的身子骨养的差不多,不出两日,便可以抵达徐水县。至于千尤画,她曾经爱慕过秦家大少爷秦子仕,写过的小篆的誊抄版已经到手,接下来就看如何运作。 襄阳侯眼睛亮亮的,徐嫣嫣是带回去给念念的,至于千家大郎那条腿,是给岳丈大人出气…… 千家子孙并不旺盛,否则一个不学无术的大郎也不至于被千太妃的兄长这般在乎。但是养歪了就是养歪了,待那条腿养好了,咱们可以换一条再试试。 “侯爷,可是定下登门拜访徐大人的日子。属下好让管事儿弄帖子。” 隋孜谦点了下头,道:“后日一早!” 良辰吉日,他特意找人算的…… 四喜应了声,特意去翻了农历,这日子挑的,易出行、易嫁娶。~~o(gt_lt)o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宫里,太后娘娘隋兰湘终于是坐不住了,越发委屈的不成。就因为个徐念念,难不成弟弟打算远着她一辈子,不回京就罢了,发出去的信函好像石沉大海…… 太后娘娘不开心,皇帝不开心,于是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层阴云里面。隋煜宝作为曾经在襄阳侯府住过的小姑娘,主动给太后娘娘进言,道:“母后,可还是在为侯爷的伤情担忧?” 隋兰湘脸上一热,点了下头。对外襄阳侯是受了重伤,所以月底凯旋归京的队伍应该是安南王和宁大郎带头。她和皇帝都要脸呢,实在难以面对弟弟真和自个较劲这件事情…… 太难过了。 隋煜宝虽然知道真实的原因,可是说出来岂不是打了娘娘脸面?于是她笑眯眯的劝道:“母后,听说侯爷就在河北大营养伤呢,娘娘可以派人去看望他呀。” 这倒也是,他不来,她可以让心腹去啊。 隋兰湘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给他去了信。”她顿了片刻,说:“也怕扰了他休息,不曾让人过去。”弟弟连信都不回复,若是真去了人避而不见,皇家脸面放哪里啊。 况且,她并非不想派人过去,是真怕弟弟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反倒是让皇帝生气。皇帝虽然是她儿子,可是自古君臣有别,伴君如伴虎…… “母后,侯爷是为国受伤,又是母后嫡亲的弟弟,母后做下何等赏赐都是应该的。”明知道人家生气了,却不做表示,岂不是会越来越气,双方关系越来越僵吗?隋煜宝觉得自个说的挺对的。皇家人就是脸皮薄,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皇帝,明明都知道错了,却迈不出去那条腿。 太后娘娘隋兰湘垂下眼眸,思索再三,道:“你在侯府住过,侯爷和夫人感情可好?” 隋煜宝点了下头,酌情道:“看不出,不过夫人都是冷冰冰的,侯爷倒是似乎习以为常,微微有些讨好呢。那么,我想应该是不错的吧。” 太后娘娘脸色一沉,任谁听到自个家的那位更像是地位低的都不舒坦吧!可是……咦,为何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煜宝,徐念念可以替嫁进的侯府。当时闹的满城风雨,着实打咱们隋家脸面。侯爷很生气,若不是情势所逼,现如今的太皇太后压着,看在恭亲王妃和徐首辅的面子上,怕是就休了她了。” 隋煜宝见隋兰湘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宽慰道:“母后,您也说了,那是当时。可是后来呢?” “后来徐念念更是作死过,以性命相逼。难不成你也认为我和徐首辅早前的约定都是假的,不过是我儿登基了,所以过河拆桥,随口一说?”隋兰湘有几分怒气,扬声道:“我是看不上徐念念,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因她不自重,让我弟弟沦为京中笑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恨上她是自然地,况且我一向最反感女子动不动轻生……” 当初还是徐首辅主动寻的她,提出和离之约。现在反倒是她成了过河拆桥的小人。隋兰湘也觉得自个挺冤枉的。若不是有此前因,她急巴巴的处理这事儿干什么! 隋煜宝倒是大吃一惊,合着徐念念真自尽过?可是回想起在襄阳侯府的那位云淡风轻的侯夫人,实在是和自杀挨不到边啊。于是,她暗自琢磨片刻,说:“母后,人是会变的。或许那以后,徐念念变了呢。” 太后娘娘咬住下唇,用力揉着帕子,说:“变了?” 她努力回想起前年过节,徐念念似乎是低调了许多。她对她特别冷淡,貌似她也不介意,并未发生任何的不愉快。所以说,她卑微了,于是,弟弟便慢慢对她有情了? 怜悯还是真爱? 隋兰湘越想越郁闷,那么去年春节呢……貌似她怀孕了,都没和她说一句话。怀孕这一年,她基本没宣徐念念进过宫,但凡逢节日里,徐念念也都是陪着恭亲王妃在太后那说话,好像大家真的许久不曾见面过,于是她没意识到她的变化? 该死的,所以襄阳侯夫妇感情恩爱? 这是什么破结论,那么她前阵子做的那件事不成了大笑话。 隋煜宝见太后娘娘脸色变幻莫测,暗道,这算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感情的事情哪里是可以别人掺和的。哪怕侯爷说不喜欢妻子了,那也可能是气话啊。太后娘娘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么和离了! 隋兰湘捶了下桌子,道:“徐首辅那个臭老头!当初来找我说和离的人是他,后来宸哥儿登基,我寻他问那事儿,人家感情明明好了,他却不争辩一句,害的我弟弟现在和我隔了心。” 汗!隋煜宝一听太后娘娘居然抱怨出声,立刻垂下眼眸,假装没听见。 隋兰湘烦了,挥手让她下去,然后闷闷不乐思索了一整天,又宣了儿子来到云凤殿。 隋兰湘骨子里还是颇为向着隋孜谦,毕竟就这么一个嫡亲弟弟,她不愿意隋孜谦被皇帝忌惮,虽然心里埋怨徐家和弟弟,她却还是要受下这次的委屈。 谁让她吃饱了撑的寻什么徐首辅进宫……否则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母后,您寻儿子说话?”黎弘宸精神也不大好,连批了好久折子,也不见个人陪说话。黎行之这几天不晓得因为什么,就跟梦游似的,神神叨叨,精神萎靡。 “嗯,过几日安南王就要回京了。我觉得若你舅舅不出面,还是不好的。这功劳明明是他的,反倒是让宁家占了便宜吗?”隋兰湘一边说,一边观察儿子表情。 皇帝点了下头,道:“母后说的对,我都想微服私巡去徐水县了。”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感觉儿子比自己要有觉悟。可是……万一弟弟不吃这套就完蛋了!还不如自个先拉下脸面,哪怕被拒了也不会真和弟弟生气! “我思索再三,事情的根源还是在徐大人一家。其实……当时的做法微微有些凉薄了。”隋太后觉得好心塞,为了不让儿子和弟弟离了心,要理解弟弟的怒火,她努力的抹黑自己。 “徐大人于你登基,也算是有功之臣,不但没有封赏,还辞官。”有啥功劳?隋太后想半天也没想出,继续道:“眼瞅着秦大人成了首辅,忙于前堂朝政,没有时间教授皇子们功课。后宫里你的那些弟弟们年纪尚小,不能出宫立府,耽误了学业就愧对你父皇在天之灵了。” 隋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道:“徐大人是状元出身,学识渊博,年纪也算年轻,哀家琢磨着不如让徐大人回京,封皇子太傅如何?” 第73节 关键点是徐家,徐首辅回老家才是让人真控制不住了。若是徐大人在京城,弟弟早就回京了! 黎弘宸急忙点头,道:“儿子也觉得应该补偿下徐大人。可是若舅舅真的这般在乎徐家姑娘,都已经和离了,难不成再嫁一回。” 隋太后听后差点呛到,说:“我们先表明态度,别寒了你舅舅和朝臣的心。其他、就按照你舅舅的心思,可以另行商榷。”至于如何安排,她是再也不想掺和了。 她心里隐隐怪弟弟,既然喜欢,你倒是说啊。既然恩爱,你倒是秀啊……不过她是不敢去当面责备隋孜谦的,就好像婆婆也想拢着儿子的心,都是欺负儿媳妇。 “徐大人的事情倒是好安排,就是舅舅的婚事儿。会不会显得皇家太出尔反尔了。”黎弘宸微微有些担忧的说。 多新鲜啊,这脸打的!隋兰湘心里腹议着。不过表面她坚决的摇头,斩钉截铁道:“百姓只会觉得皇家亲和,善于变通,尊重臣子,哪里会觉得出尔反尔呢?再说,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你舅舅和舅母的事情,皇家瞎管什么。” 黎弘宸望着睁眼说瞎话的母后,当初明明是母后提出的好吗! 不过先把圣旨发下去,试探下结果再说。他从小跟在舅父身边长大,还是头一次分开那么久。他是真心有些想念孜谦舅舅了……舅舅得胜归来,自个初登帝位,本是令人愉悦的事情,最后因为一个徐家闹成这般僵局。若知道是这样,他才会不手伸的这般长,太令人郁闷了。 黎弘宸不过是个刚过了十四岁生日的半大少年,骨子里对隋兰湘也好,隋孜谦也罢,还是有着依赖之情的。 母子俩一合计,立刻命人拟好圣旨。隋兰湘深吸口气,但愿孜谦懂事儿,别继续闹脾气了。她真是头大,早知如此,她是绝不会召见徐首辅的。 隋兰湘骨子里依旧不喜欢徐念念,不过她不喜欢的人多了去,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大不了就是少见面,少说话呗…… 黎弘宸离开云凤殿,犹疑的走在皇宫里。 “皇帝,今日去哪个宫?”太监问道。 黎弘宸一愣,本是朝着画姐儿那走着,可是一想起这几日画姐儿求他的事情,就觉得头疼。画姐儿大哥被郑家小少爷给打了,现如今郑家已经多次登千家门道歉,千大人都说没事儿了,画姐儿还是不依不饶。 再者说,这次的事情千家大哥挑衅再先,打人的又不是郑家孩子自个,身为皇帝,难道还能给人家小儿子胡乱扣罪名吗? 可是千尤画哭啊,于是闹的他心情乱糟糟。倒是寻个由头斥责了郑国公一下,可是画姐儿还是觉得不解气,偏让他把郑家二郎在禁卫军的职位去除。 犯事儿的是郑家小少爷,这和功夫不错的二郎有什么关系? 真令人头疼…… 黎弘宸止步,转身去了宝玉苑。 千尤画上了妆,本以为殿下会来她这里吃饭。明明昨晚还承诺过的,居然转脸去了宝玉苑。她气哄哄的摔了盘子,道:“骗子!” 大宫女温诺急忙走上前,劝道:“娘娘,您忘了大人的话了,千万别恃宠而骄啊!” “你懂什么,皇帝就喜欢我这样真实!” ……温诺蹙眉,一次两次是新鲜,次数多了就是骄纵。 千尤画不傻,咬住下唇,说:“我知道了!殿下先前去过哪里?” 温诺道:“是从云凤殿出来的。” “我就知道!”千尤画赌气的说:“定是那老妖婆让皇上去的宝玉苑。” 咳咳……温诺咳嗽一声,好在屋子里就她和另外一个梳头女官水云,都是曾经的千贵妃,现在的千太妃安插的人。看在儿子脸面上,隋兰湘并非让千太妃陪葬,不过却没少折腾五皇子。 隋兰湘不想和儿子隔了心,待日后皇帝冷了德妃千氏,她才会对千家动手。所以千尤画迫切的需要个儿子傍身。 千尤画方才是气急,说完就捂上嘴巴,厉色道:“不许说出去。” 两位宫女急忙点头,千尤画气不过将一桌子饭菜都拨到地上,仿若还是无法消气似的,用腿脚使劲踩了踩地板上的残羹剩饭。 温诺和水云对视一眼,德妃娘娘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看来他俩要暗地里知会下太妃娘娘和千大人。这才成亲半年多,皇帝已然生出不耐烦的心思了。可惜别人谁敢敲打千尤画?就连皇帝不都上赶着轰她么! 除了德妃娘娘以外,身为皇后娘娘的徐袅袅也在发着火。临近一年了,她居然还是处子身! 皇帝可真狠啊…… “我就不明白了,为何皇帝可以接受隋煜宝,却无法接受我呢!他不是最喜欢千尤画吗?”徐袅袅冲着身边一位徐姓老嬷嬷诉苦道。这位嬷嬷是宗族出身的一位宫女,原来一直侍奉太皇太后娘娘,现如今她成了皇后,便特意来到她身边,怕她出错。 徐嬷嬷叹了口气,道:“娘娘,您沉住气。只要不犯错,即便被皇上不喜欢,您都是先皇正儿八经钦点的皇后娘娘。” 徐袅袅撇了撇唇角,说:“可是我又有什么意思?他们一个个都踩在我的头上拉屎了。” “咳,这种不雅的话切莫再说。来日方长,先皇还最宠爱千太妃呢,现如今千太妃还不是在太后娘娘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位高一层,那就是一辈子!” 徐袅袅忍气吞声,说:“可他若是老不碰我……” “娘娘,皇帝年岁还小,太后娘娘近几年却是不打算给皇帝充盈后宫。那么,待明后年,皇帝对那边两位新鲜劲儿过了,总是会来寻娘娘的。” “明后年……”徐袅袅快被这日子气吐血了。她怕是大黎史上最憋屈的一位皇后娘娘。 “对了,我听说襄阳侯和太后娘娘闹别扭了。”徐袅袅眨了眨眼睛,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望着皇后一脸兴奋的样子,道:“娘娘,这些事情您还是别参与了。现如今,你还是定时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获得皇帝好感最为重要吧。” ……徐袅袅一听就蔫了,隋煜宝有什么好,不就是因为她姓隋吧! 宝玉苑,隋煜宝本以为近来千家受了委屈,皇帝黎弘宸定是要去德妃娘娘的院子,没想到却是来了她这里。她急忙将头发重新梳起来,可是衣裳却是顾不得换,迎了过去,玩笑道:“今个皇帝舍得来了?尤画姐姐明个怕是又要扎我了。” 黎弘宸望着她挑眉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说:“我来这里躲清静,你还轰人怎么地?” 隋煜宝定定的看着皇帝越发英俊的脸庞,妩媚一笑,道:“皇上以为我真没心没肺吗?我也是有脾气的,您是我的夫君,总看着您把一颗心扑在别人身上,我是真不好受。”她话里半真半假,落在黎弘宸耳朵里,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娇羞的花一般的笑颜,调皮的眼眸,水汪汪的眼底映衬着他清晰的面容。他忍不住伸过手捏住她的下巴,道:“那让朕看看,你哪里不好受了。” 隋煜宝心跳加速,拍开了他的手,道:“皇上莫逗我,若我当了真,怕是日后该变成我天天扎她千尤画了。母后本就烦她,我瞅着皇上脸面才没老说她坏话。” 这便是隋煜宝,自信满满的隋煜宝,指责别人都这般理直气壮。黎弘宸越发觉得她可爱直率,再加上他近来是有些烦心,道:“我想私下去趟徐水县看望舅父。” 隋煜宝眼睛一亮,道:“好呀。皇上带我一起去吧。” 黎弘宸愣住。他本以为隋煜宝会劝他稳重,没想到却得到了一点不嫌事情大的回复。 他盯着她当了真亮晶晶的眼睛,仿佛重新认识这个人,胸口处生出几分道不明的情绪。也就是隋煜宝敢这般说吧,若是其他人,定会让他三思而后行。 “你真觉得可以?” “有何不可!”隋煜宝接话,道:“这才彰显皇上看重舅父呀。再说我入宫前可是婶婶徐念念一直照顾着我呢,我们与其去看望舅父,不如直接去看徐大人!” 黎弘宸一愣,猛的觉得这倒是个办法。 他忍不住捧着隋煜宝脸蛋亲了一大口,道:“你说的对!徐大人是忠臣,我打算请他回来做皇子老师,亲自去一趟倒也是值当。这样一来,舅舅也不能不见我!” 隋煜宝暗笑,说:“皇帝我要一起去!”她都快憋死了,总算能够出宫溜达一圈了。至于后果,那是皇帝需要考虑的,关她何事儿?不过一想到千尤画那张扭曲的面容,隋煜宝就觉得痛快! 黎弘宸想了下,点头道:“成。若是舅舅想和她破镜重圆,你正好劝劝徐念念!”两个年轻人立刻敲定此事儿,于是皇帝装病,歇了三日早朝! 隋兰湘得知的时候为时已晚,她急忙派人去徐水县送信,劝慰弟弟别给皇帝了脸色看,那虽然是他的侄子,可如今毕竟是天子啊。一切都是姐姐的错还不成? 徐水县,隋孜谦选了个好时辰登门徐家。未到徐家门堂,发现前面路被堵了。 隋孜谦脸色一沉,这可是他准备了数月,特意挑的吉日良辰,若是因此抵达晚了,可会影响事情的结果?他可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前方怎么回事儿?” 四喜见他家侯爷脸色极差,语气和缓的说:“据说是死了人!” “死人就挡路?” 四喜尴尬的瞥了下唇角,这算不算失职啊。因为那闹事儿者貌似是针对徐家! 隋孜谦见他神色恍惚,厉声道:“你直说吧,别耽搁了时辰!”他的心里无数个脏字飘过,熬了那么久,终于是鼓起勇气来寻念念了,却是偏偏赶上这么一出戏。 四喜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初徐家四姑娘出事儿的时候,正值先皇定下太子妃是徐袅袅。于是徐家宗族怕嫣嫣姑娘的事情影响到太子妃的大婚,便催促徐大人尽快宣布嫣嫣姑娘的死讯。并且因此许了一块良田给徐大人……” 隋孜谦嗯了一声,他当初会推徐袅袅入东宫,本意是让徐家宗族感念岳丈大人一家。如此看来,难不成对方根本没领会到吗? 隋孜谦属于做事儿却很少说出来的人,否则太后娘娘当初也不会误会了去。隋孜谦以为大家都能看得出,可是哪里晓得他爱夫人爱的如此低调内秀,鬼才知道啊。 当然,没人敢指着侯爷鼻子骂,鬼知道你爱的那么深沉!~~o(gt_lt)o ~~ 大家只会说,侯爷做的对,侯爷和夫人情深恩重。 于是隋孜谦情深意重越发内敛了…… “当时徐大人心情本就极差,便和徐家宗族隔了心。再加上徐袅袅的父亲有些翘尾巴,令徐大人不喜,双方就结下梁子。赶上夫人被和离回家,徐大人又辞了官,宗族里自然有那不要脸的想要讨好徐袅袅那一房人的无耻之徒,便故意寻徐家麻烦。尤其是关于那片良田,原本是属于三户人,现在他们见徐大人失势,就都反悔了。” 隋孜谦攥了下拳头,气得差点挥鞭子抽人。当初他带黎弘宸下江南,面对黎弘宸那句气愤的小鬼难缠,还曾失笑,劝其莫气。此次事情落在自个在乎的人身上,简直不能多要几条性命,都难以发泄心头之恨。 “然后呢!”他问道,声音好像结了冰,下属们都不敢说话,知道主子是真生气了。唯有四喜硬着头皮,哆嗦道:“那个……咱们家夫人很泼辣,自然是吵到族长那里。”他急忙夸奖夫人,转移侯爷注意力。 隋孜谦脸色总算缓和半分,却又气急,道:“竟是让念念去出头……”这群混账! 四喜咽了口吐沫,道:“可是地是要来了,却也被人嫉恨上。那片地很肥沃,徐家没人敢租种,徐大人更没空拾到,于是几个月前,寻了个外姓庄稼人种,起初没什么,这快出稻子了,却被人来捣乱。据说是打了起来,一个徐家人被牛踩死了。现在宗族那边好几个长老将人抬过来,要徐大人给个说法呢!” “岂有此理……”隋孜谦懒得再听下去,道:“你们几个人跟我来!” 一队英姿飒爽的马上护卫队,紧跟着背脊挺拔,眉眼刚毅的襄阳侯冲破人群,直奔徐家老宅。 他们人数不多,动静却不小。 那一匹匹战马特别高大,奔腾路过之处扬起风沙,气势如虹,引人注目! 徐家老宅门口,一个草席上躺着个脸颊被踩的血肉模糊的男子。旁边是个老太太和个十几岁姑娘哭天喊地的嚷嚷着,场面乱糟糟。 可是随着隋孜谦一行人的到来,大家都忍不住噤了声。 小姑娘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隋孜谦冰冷的眼眸,她不由得脸上一红。 这女孩先是低下头,心头却如小鹿乱撞,暗道,哪里蹦出来的如此硬朗俊美的男子? 这男子身材高大挺拔,目光如炬,剑眉上扬,开口道:“此地发生何事儿?” 兴许是碍于襄阳侯浑然天成的霸气,周围竟是无人敢应声。反倒是披麻戴孝哭着的小姑娘泪眼模糊的抬起头,道:“这位官老爷,救命呀!” 隋孜谦一行人看起来就气宇轩航,贵气非凡,定然是出身不俗。 这群人不怕事儿大,立刻有人附和,道:“前首辅大人欺负死人了!” 隋孜谦冷哼,却没有还嘴,嘲讽道:“哦?说说有何冤屈!” 一名壮汉犹豫片刻,道:“我三叔被牛踩死了!” “哦?”隋孜谦莞尔一笑,英俊的脸庞仿若是盛开的花儿,就是带着毒汁儿呢。 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脸颊一红,哽咽道:“这位官大爷,可是我们挡了您的路?实在是因为徐家欺人太甚,害死我爹!” “不是被牛踩死的,何来害死一说?”隋孜谦蹙眉,直言道。 “若不是徐老爷最初强要了我家地在先,我爹也不会因为失了地郁郁寡欢,从而被地上的老牛硬是踩死了。” 隋孜谦目光冰凉,望着周围附和的人群再次领悟了什么叫做刁民!他觉得再和对方多说一句简直在侮辱自己,若是往日,直接将人拖走拘禁起来,既然这般喜欢给人伸张正义,他送他们机会! 不过,这可是岳丈大人家的门口,他如何能这般粗鲁? 四喜得了主子一个点头示意,立刻冲在前头,道:“口口声声徐老爷,你们难道不姓徐吗?” 第74节 女孩脸色一变,道:“所以才说首辅大人仗势欺人,欺负同宗百姓!” “姑娘,徐首辅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这般费尽心思陷害于他。” 四喜冷眼相待,道:“你小小年纪便学会这般颠倒是非,血口喷人了!” 周围民众渐渐听出眼前一群人的话风,貌似是向着徐首辅的。虽然徐首辅已经辞官,大家还是习惯称他为徐首辅。 小姑娘口齿伶俐,脸色一怔,道:“大人,难不成你们要官官相护。” 隋孜谦乐了,四喜都无言以对,面对狡辩的女孩,道:“我且问你,地契上的姓名可是你爹!” 女孩摇头,道:“曾经是。” “就是说现已经不是。当初谁还能逼着你爹去过户给徐大人不成?既然地不是你家的,你爹为何要去地上,还被牛踩死。不对,现如今那耕地的租户也不是徐大人,姑娘你寻错人了吧!” 女孩咬住下唇,没吱声。 “当初过户给徐大人的时候,可是徐大人亲至?” 女孩摇摇头,低下了头。 四喜冷哼,说:“那是谁和你爹商谈田地易主。莫不是你们徐家宗族族长去过的户。既然如此,何来徐大人抢占同宗良田之说?冤有头债有主,小姑娘三番屡次混淆视听,是为何!” “我……”女孩脸颊通红,狡辩道:“可是,徐大人明明不种地,为何不能让我家继续种?” “你想的可真美!我若是手里有五两银子,我看不上,难道就要给了你?真是人善被人欺,徐家祖上好歹算是书香门第,如今宗族里都是这般心思的小人?” “你口出恶言!”一名壮汉站出来,道:“欺负小姑娘吗?” “欺负小姑娘?”四喜冷笑,说:“我看这小姑娘明明是是非不分,莫不是受了谁蛊惑专门来诬陷徐大人的吧?徐大人好歹曾是朝庭命官,你们担得起诬陷之罪的名头吗?” 众人一愣,四喜已经下名,道:“把这两个刁民给我抓起来!” “不许抓!”几个大个子围了上来!隋孜谦的亲卫队那是浑身杀气,一个人能顶五六个,二话没说就动了手,见真有倒地昏过去的,反倒是没人敢上来了。 四喜大声的冲民众道:“徐大人为官多年,忠贞报国,这不过是刚刚辞官,便在宗族受人诬陷不说还有人敢来人家宅门口闹事儿,你们县丞大人是死了吗?” 他话音未落,县丞大人就冲了出来,身边跟着几个县衙,一脸讨好,却是不敢多言什么。这群人仿若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得罪,于是县太爷决定闭嘴。听闻有人来徐家闹事儿,他就带人过来,可是闹事儿的也都是徐大人亲戚,莫不是家事儿? 这位徐大人曾经风光,可是据说是新帝不喜。也有传言说是皇后娘娘嫉恨他不曾出席自个的大婚典礼,于是怂恿皇帝夺了他的差事儿。暂且不论传言真假,若皇后娘娘徐袅袅有这般能耐,他一个小县令敢管吗? 于是他便在旁边寻了个角落关注着。 没想到又惹来一群人。 其实以他为官的经验来说,人家徐大人好歹曾经是首辅啊。你们一群人瞎折腾什么!不过他也看得出,这后面怕是有人故意算计,难不成是仗着皇后娘娘的脸面。所以偏要落井下石讨好别人! 几个男人们被打怕了,再无人替这母女出头。小姑娘一咬牙,怒道:“你们是想逼死我们吗?” 四喜尚未开口,隋孜谦却是冷笑出声,道:“都松手。” 于是大家都停了下来。 小姑娘以为他怕了,或者是生出怜悯之心,红着眼眶,哽咽的说:“大官爷……”她委屈的言辞尚未说完,便见隋孜谦冷漠的薄唇一张一合道:“你可以寻死了!” 四周安静下来,仿若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襄阳侯隋孜谦定定的盯着她,说:“既然没有寻死的胆量,就莫胡言乱语。要知道……”他的声音冰冷淡定,道:“祸从口出。” 小姑娘两条腿一软,却是跪倒在地。 嘎吱一声,徐家大门打开了,出来的是徐雨戒。他爹说了,若是嚷嚷着呢就不搭理,要是安静下来再出来说话。对付不冷静的众人,就是要沉得住气。 隋孜谦看过去,眉眼忽的柔和下来,开口道:“戒哥儿……” 徐雨戒愣住,立刻跟见了鬼似的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徐雨戒背靠着大门,拍了拍胸脯! 爹上次说了,再也不让隋家人进门。可是、姐夫往日里待他不薄,真就将人凉外面吗?可会是扫了姐夫面子? 徐雨戒甩甩头,不成啊,隋孜谦都不是他姐夫了,面子好坏于他有啥关系呢。 隋孜谦脸色沉了片刻,看向四喜,道:“去敲门。” ……“是。” “然后递上拜帖。”隋孜谦故作淡定的说,心里觉得没面子至极,等他先追回媳妇再来教训徐雨戒这个臭孩子,告诉他什么叫做听姐夫的话! 咚咚咚。 徐雨戒咽了口口水,正巧看在管事儿过来,道:“王管事儿,我姐夫来了怎么办。” “姐夫?”王管事儿愣住,道:“那应该急忙迎进来啊。”王爷驾到啊…… 王管事打开门,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不是恭亲王的车队,而是襄阳侯隋孜谦的英俊脸庞,还是他数量不多,却气势如虹的亲卫队。 额,王管事对上侯爷慎人的目光,是关门也不是,开门也不是。 四喜急忙走上前,道:“这是拜帖,麻烦交给徐老爷。” ……王管事接过来,犹豫片刻,恭敬道:“还请侯爷稍等片刻,奴才立刻去告知老爷!”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十分关注隋孜谦身份的县长大人听到了。 县太爷心里咯噔一下,侯爷……能特意来徐水县拜访徐月笙的侯爷除了那个貌似没别人了吧?可是那位侯爷不是打仗呢么,难不成不随凯旋大部队走,而是要先来看望老丈人? 也不对啊,据说是和离了。 反正不管如何,眼前这人都是非富即贵,若当真是那位侯爷,难么他立刻必须妥妥的站在徐月笙老爷这边了。于是县太爷立刻命人将地上躺着的跪着的相关人员押回衙门,道:“聚众闹事者都会被绳之以法,没事儿的都散去吧。” 他小心赔笑,却发现隋孜谦连看他都不看一眼。 没一会,徐月笙慌乱的亲自出来相迎,目光错愕,隐隐有几分激动。 隋孜谦哪里敢让岳丈大人着急,立刻跳下马走过去,望着徐月笙耳鬓处的白发,几次欲言又止,双手扶住岳父的双手,道:“小婿回来晚了。” “嫣……”徐月笙发出一个单音。 “我们进屋说。”隋孜谦拖着越长臂膀,直奔宅内。 县令上赶着走到王管事儿面前,道:“这位管事儿,在下是当地县丞,姓夏,若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可以派人上衙门里寻我。” 王管事一愣,借着感谢的契机塞给了县令一锭银子。 县令脸上一热,只觉得手烫,又不敢还回去。若方才那人真是襄阳侯隋孜谦,他可是万不敢收徐家贿赂的。一切都免费服务即可……襄阳侯那是出了名难缠之辈,今个这事儿便应该是被他记住,不晓得自个三年后考评会否受到影响。 县长是铁了心以后要好好看顾徐月笙全家了,万不可让恶人闹到门口来。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这徐水县地界儿,百姓还是很认县太爷的话。 徐月笙整个人激动不已,却要故作淡定,他反手抓着隋孜谦的手,颤巍巍的小声道:“嫣嫣,没事儿?找到了。” 隋孜谦很肯定的点了下头,说:“若不是因为寻到了,小婿哪里敢登门拜访岳丈呢。” 徐月笙顾不得去和他较劲,天大地大都不如他的四丫头大。 “人在哪里?” 隋孜谦扭了下头,小声说:“就在后面的车队里。方才岳丈家门口被人堵着,我们过不来。不过想必现在都清理干净,于是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们了。” “老天有眼……”徐月笙感慨道,眼眶湿润。 “岳丈宽心,一切小婿都会安排妥当。”隋孜谦柔和的目光都有些讨好了。 徐月笙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侯爷,您的和离书在太后娘娘那呢,在下平民百姓一枚,不敢以你岳父自居。” 隋孜谦尴尬的扯了下唇角,道:“岳丈大人,那份和离书我是不会认的。” 徐月笙挑眉,说:“侯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言而无信,那可是过了衙门章印的文书。” 隋孜谦心里苦极了,良久,道:“我想见一眼念念。” 徐月笙蹙眉,道:“不成。孤单寡女,不合适。” ……都同床共枕那么久了,现在竟是连见个面都是逾越?隋孜谦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越发埋怨外面那群闹事者,以至于徐嫣嫣的车队慢了,连带着岳丈大人心情都不好了! 徐念念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却是大惊失色。他爹惊慌的和管事跑向门外,她娘眼神不好,便让徐念念念出来。 徐念念吩咐嬷嬷们将孩子抱下去,屏退周围的人,看向母亲,道:“嫣嫣找到了。” 徐柳氏整个人呆滞片刻,忽的大哭起来,道:“老天有眼啊。” “娘……”徐念念急忙接住她的身子,拍着娘亲的后背,说:“莫激动,大口呼吸,别再是嫣嫣还没进门呢,您和爹吓出什么毛病来。” “谁发现的。”徐柳氏问道。 徐念念目光复杂,脸颊微微一热,说:“隋孜谦回来了。” “哦,是孜谦啊。” 徐柳氏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懂,虽然都说女儿和侯爷和离了,但是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她根本意识不到到底有什么区别。再加上拿完和离文书后就回了老宅子,在家里住了数月,宗族女眷那边故意冷待他们,没有交集。她在家带孩子也出不了门,所以徐念念和襄阳侯和离在她看来和没和离差不了多少。并无人拿此事儿恶心她。 “孜谦回来了,你不去看看他吗?”徐柳氏挑眉,道:“人家打仗呢都不忘记帮咱家找嫣嫣,切莫不知礼呀。” “娘……”徐念念叹了口气,说:“您忘啦,我们和离了。” “啊。”徐柳氏哦了一声,道:“孜谦都不在京中,和离算数吗?” 徐念念无语,说:“算不算数皇家发了话,文书都是真的,在户籍处背过案了。” 徐柳氏皱起眉头,道:“真是可惜了,孜谦多好的女婿。” ……徐念念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夫人,姑娘,老爷带着侯爷去书房了。”管事儿进来回话,道:“侯爷身后的车队也到了,老爷让奴才直接安排进后院,然后就告知夫人安排。” 徐柳氏点了下头,满脑子都是想去看望闺女,拉着徐念念就走了出来。 “妈,是后院!”徐念念提醒道。她娘亲糊里糊涂的差点去书房。 “嗯嗯,真是年岁大了,越来越不记事儿。”徐柳氏转头又忙忙叨叨的和女儿前往后院。 此时,徐嫣嫣已经自个将众人都安置好。这是她家,她一点都不觉得客气。 不过她如今是个死人了,到底如何死而复生,又或者换个身份活下去都要和家人另行商议。 因此,她也不好使唤丫鬟们,携着老尼姑坐了下来,道:“夏姨,您不用拘束。这便是我家,我爹辞官养老的宅子……” 夏氏嗯了一声,有些局促。 碍于徐嫣嫣的身份,徐念念提醒娘亲不可激动,屏退众人后在喊名字。 第75节 他们推开门,并未相认,而是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徐柳氏顾不得老尼姑还在呢,就扑过去,道:“嫣嫣,让娘亲看看你可安好,我的儿,你到底受了什么苦啊……” 徐念念见夏氏没离开,徐嫣嫣也并未轰她,客气道:“您是?” “这位是夏姨,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徐嫣嫣一边抱着哭花脸的母亲,一边给姐姐解释道。 徐念念急忙客气的说:“您先坐下。谢谢您。” 接下来屋子里就剩下徐柳氏的哭声和慰问声音。徐念念暗道娘亲压抑了好久,便由得她吧。她冲着夏氏温和一笑,看向母亲和妹妹相拥的画面也红了眼圈。她就知道她每没死,还好回来了,一家人团聚,真是感谢老天爷。 不过…… 夏氏震惊的发现,阿雅,不,徐嫣嫣居然和姐姐是双胞胎。好在两个人眉眼并不是很相似,到是能够分得清楚。相较于徐嫣嫣柔和的面容,这位据说是姐姐的姑娘目光更加清冷淡漠。 徐柳氏总算是哭够了,这才想起去感谢夏氏。 感谢完夏氏,又把目光聚在女儿身上。她仿若是看着珍宝似的伸手抚摸着女儿的胳臂,小手,还有肚子…… “嫣嫣,你到底是去哪里,怎么胖了这么多。” 徐念念也觉得奇怪,哪里像是被人劫持走的样子?身子明明圆润了好几圈成么! 徐嫣嫣翻了个白眼,道:“娘,好歹您也是生了四个孩子的母亲,我这样子您看不出来么?”她怀孕了啊。人这辈子,唯有真遇到苦难,被囚禁了才知道自由的可贵。徐嫣嫣一点都不自怨自怜,她觉得生活太美好了,她终于回家了。 徐柳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这臭丫头,刚回来就气我。” 徐嫣嫣挺了挺肚子,道:“娘,我怀孕了。” 徐念念本是好笑的看着他们吵嘴,下一刻却是彻底呆住。她幻听了么? 徐柳氏刚想喝口水,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咣当,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咳咳……徐念念故意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横在娘亲和徐嫣嫣的中间,生怕徐柳氏一个想不开就抽妹妹一巴掌。毕竟徐嫣嫣此时的情绪很轻松,一点没有惹毛了娘亲的觉悟。 徐柳氏倒也镇定,她捂着胸口用力喘气,道:“谁的?” 徐嫣嫣见娘亲的情绪分外正式,不同于往日里的任由她胡闹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害怕。 徐念念攥住了她的手,说:“你就如实说即可,家里会为你做主的。” “做什么主?难道你们还打算把我嫁给对方吗?”徐嫣嫣恼怒起来,道:“我再也不想提起那个混蛋男人。” “嫣嫣,但是有些事情家里必须知道。” 徐嫣嫣咬住下唇,眼眶也红了起来,说:“想知道什么?我是如何被人当成□□□□吗?” “嫣嫣!”徐念念吼住她,道:“别这么说话。” “姐姐,我那日被人劫持,而且不是一拨人。后来他们将我扔进一处大宅子,就被个混蛋糟蹋了身子。那男人应该也是被陷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未杀我。而是当成了了宠物似的玩意,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说一些胡话。我为了活命,假装成哑巴,身上痛了要忍着,不敢发出一声。就怕被人灭口,我只是想着,我不能死,我不能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完全是靠着这个念头活下来……现在,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嫣嫣……”徐念念哭了起来,轻声道:“这是造了什么罪。”她拦住妹妹肩膀,说:“都过去了嫣嫣,我们不提,你也别想了……” 徐柳氏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道:“那孩子呢,你要留下来?” 徐嫣嫣犹疑片刻,说:“娘,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勇气打掉她。” 她落了泪,看向徐念念,说:“姐姐……” 徐念念担心嫣嫣身子,道:“几个月了。” 徐嫣嫣茫然的看向夏姨,后者犹豫道:“约莫是两个多月了。” …… 徐柳氏望着女儿,心痛不已。按理说她应该直接让女儿流了这个孩子,可是女儿看样子根本就意识不到这孩子若是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徐嫣嫣唯唯诺诺的看向徐柳氏,说:“娘亲,您别和我生气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若是家里觉得不好看,我终归是个死人,不如就搬出去住了。孩子我自个养还不成吗?反正都不想成亲,老了他也算是我的一个寄托。” “胡闹!”徐柳氏怒道:“你才多大就这样失去信心。” “姐姐。”徐嫣嫣目光坚定的看向徐念念,说:“姐姐,你应该最懂我此时的心情……” 徐念念本是想劝她,回想起自个这些年的事情,又闭上了嘴巴。冷暖自知,女子在世上生活本就不易,若可以顺心,未尝不是一种福泽。 “你们两个……”徐柳氏忍不住哭了起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真是冤家。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没这般倒霉的,我的女儿,却受了这么大的罪。现在还要为那孽障生孩子……” 徐嫣嫣总归是可以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慢慢长大,本能的为孩子说话,道:“生下来也可以给狗狗熊熊做个伴。若是女孩,就让两个侄儿看顾她,我也放心。再说什么叫给别人生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不是别人的。生下来姓徐就是了!” 徐柳氏踌躇片刻,终归是疼闺女,有了决断道:“那就这样吧。落在你大哥名下好了。反正诚哥儿在外地当官儿,生没生孩子谁也不知道。” 于是徐雨诚糊里糊涂的将在明年春节后多个娃。 徐嫣嫣有些不乐意,却也晓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她尚未成亲,就有了儿子,就算不做回徐嫣嫣,也属于被人指指点点不好过日子的。 “娘,多亏了夏姨,否则我真是逃不出来。” 徐柳氏再三对老尼姑表示感谢,私下里暗示念念,旁敲侧击出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可惜老尼姑对这些都不懂,她只知道最初是从陈家村家庙见到嫣嫣的。对方是位看起来年轻有为俊美无双的少年郎。至于出身,怕是整个宅子除了老仆人谁都不晓得。那位少爷之所以愿意让她从家庙出来伺候嫣嫣姑娘,也是为了不落人口舌! 不过,其实老尼姑私下里知道对方的姓名是黎行之。可是因为嫣嫣早就同她叮嘱过,她便假装不知道。黎少爷性格残暴,还是永远淡出嫣嫣的生活比较好,省的嫣嫣夜不能寐。 徐柳氏听说后有些气急,不管少年郎是否被人陷害,但是从未打算帮女儿寻找家人也是真的,难道打算扣一辈子做那种事儿?饶是徐柳氏一把年纪都觉得脸红,快把对方恨死了,毫无家教,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也就是他们家徐嫣嫣那执拗性子还能活得下去,放一般姑娘身上要么受不得寻死,要么铁了心做那人妾氏,过一辈子吧。 总归是失而复得,期初生气骂了两句以后,就开始嘘寒问暖。 老尼姑望着眼前瞪眼睛训斥徐嫣嫣的贵妇人,多少有些理解为了徐嫣嫣不怕回家了。不管表面多么怒其不争气,眼底难以掩饰的关怀却是藏不住的。 相较于徐柳氏想要找出让女儿大了肚子的男人揍一顿外,徐嫣嫣却是把黎行之抛之脑后了。她心比徐念念大,特别能忘事儿。 书房,隋孜谦间接的将弄折了千老头长孙腿的事情透露出来,获得了岳丈大人一句不错的表扬。两个人关于朝堂一番议论后,徐月笙想要去看闺女了,犹豫道:“孜谦,你可以回去了。” …… 隋孜谦差点吐血,岳丈真是过河拆桥的典型。 他捂着腹部,故作为难的说:“本是有伤在身,能否让小婿休息片刻?” 徐月笙忍不住笑了。 他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通过一下午的交流,他倒是对隋孜谦生不出太大的气焰。毕竟当初索要和离的承诺还是他主动找的隋兰湘,后来太后娘娘寻他,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哎,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说到底罪魁祸首是他们家那个胆大妄为的三丫头吧。 那么隋孜谦的感情债,还是让她自个解决吧。 徐月笙想通以后,便道:“我要去看嫣嫣……” “小婿陪岳丈一起过去。”隋孜谦弯着唇角,直言道:“四妹身份是个死人,日后如何自处总要寻个由头。小婿要时刻为岳丈大人解忧。”他急忙附和。若不是没脸去见徐念念,他干嘛硬是陪着徐老头一下午呢。 徐月笙笑了,道:“孜谦,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想当年的冷面侯爷,现在变得这般没节操? 隋孜谦还一肚子怨气,若不是徐月笙答应的太痛快,根本不通知下他这个正主,怎么就非和离不可了!果然每一个岳父大人都是深深嫌弃女婿的。 两个人还算愉悦的来到后院。隋孜谦故作深沉,其实心头却微微紧张起来。 算起来亦有半年未见,她可还记得临分别时候的那些话,她明明许诺,回来便…… 隋孜谦攥了攥拳头,忍不住在心里又埋怨起太后娘娘和小皇帝了。没事了闲的管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干嘛!到手的鸟就这么飞了,别说吃肉沫子,现在就是摸一下都属于孤男寡女,使不得了。 真令人无语。 隋孜谦胸口郁闷至极。 后院听闻老爷和侯爷过来了,徐嫣嫣想起什么,攥住徐念念的手,道:“听闻小皇帝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登基后就先是挤兑走爹,然后又让姐姐和侯爷和离了?” 徐念念望着突然变得伶牙俐齿的妹妹,微微有些不适应,订正道:“你怎么说话呢。” “实话呢!”徐嫣嫣眨了眨眼睛,道:“反正没有外人。我觉得姐姐不能如了他们的意。既然那么多人想看你和姐夫的笑话呢,你们就更要好好的在一起。若不是姐夫在每个关卡都留人寻我,我一个单身姑娘,怎么可以平安回来?这份情,我是认的。” “好了。”徐念念头大,说:“怎么你倒是成了他亲妹妹似的!” “嘻!”徐嫣嫣笑了,额头蹭了蹭徐念念发丝,道:“真的好想念你们,姐姐。” “傻孩子!”徐念念无语的拨拉了她一下,说:“待会见爹记得多说些好听的,别跟以前是的闷葫芦,爹的头发都白了,就是为你着急。” “嗯嗯。”徐嫣嫣眼眸发红,心里最是记挂着老父亲。 门被推开,徐月笙从阳光中走进来。徐念念随意抬头,却是愣住。他以为爹会让隋孜谦避嫌,没想到他就好像往日里跟随在父亲身后,一同走了进来。 远处很明亮,午后的日头正晒,明晃晃的琐碎亮光落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一张俊容分外耀眼。 他瘦了,更精壮一些。墨色的眼眸望过来,定定的看着她。 “咳咳。”徐月笙咳嗽一声,提醒隋孜谦别失态。一进门就有要冲过去的情绪,若不是他挡在他面前,他还想对他闺女做什么不成? 都不是夫妻了好吗! “爹……姐夫!”徐嫣嫣率先打破沉默,那句贴心的姐夫让隋孜谦忍不住弯了唇角。真没白救下这妹妹。 徐念念蹙眉,暗地里掐了一下妹妹的小手。 徐月笙眼眶发胀,盯着女儿看了一会,淡淡的嗯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就泪如雨下了。但是他往日里就总是骂四丫头,实在是不好意思诉说衷肠。 徐嫣嫣倒也理解,主动道:“爹,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徐月笙深吸口气,说:“好。不走了……”他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想不起来。 其实是嫣嫣今日话有些多。他们家本是口吃的姑娘被憋了将近一年以后,快成话唠了。 “傍晚了,我去准备饭菜。难得一家人团圆啊。”徐柳氏擦了擦眼角,拽着徐嫣嫣,说:“你陪为娘安排。” “嗯。”徐嫣嫣痛快的答应下来,徐月笙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很是郁闷,他还没看够女儿呢,怎么就走了。 徐念念好笑的扫了一眼父亲失落的神情,说:“明明是想的不成,说几句软化又如何。” 徐月笙脸颊通红,道:“你这丫头!”他看了一眼隋孜谦,冷哼一声:“既然乖女儿你这般喜欢调侃为父,那么侯爷就由你来招待吧!”徐月笙说完就走了,唇角微微扬起。 …… 隋孜谦心头乐开了花,表面却是君子的应了声。 徐念念不想那么快就面对他,有一种快速离开屋子的冲动。 她垂下眼眸,意欲沉默的跟上父亲的步伐,却还是被隋孜谦攥住了手腕,死死的攥住了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第76节 众人退了出去,谁敢管侯爷的闲事儿? 至于老尼姑,早就跟随徐嫣嫣和徐柳氏去厨房参观了。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令人窒息。 徐念念挣了一下,手腕抽不出来,开口道:“隋孜谦……” “嗯?” “你倒是放开我!”她直言道,一抬头对上那道灼灼的目光,心头一紧。 “阿念,我想你了。”他一低头,将她揽入怀里,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切话语都变得苍白。他相似她了,想的心慌,想的心疼。 徐念念心跳加速,脸颊通红,都有些忘了去挣脱。隋孜谦的胸膛很温暖,腰间挂着她亲手制作的那枚靛蓝色剑穗荷包。荷包已经有些破了,上面还染上了血的颜色。 “念念……”隋孜谦轻声呢喃,弯着腰,下巴抵着徐念念的头顶,轻轻的蹭了一下,道:“他们欺负你,我就不回京了。” 徐念念感受到他放在她身上的双手要乱摸了,忍不住抬脚踩了他一下,说:“老实点。”她声音未落,便被人拦腰抱起,腾于空中。 徐念念吓一跳,紧张道:“你干什么,我们不是夫……”她话没说出来便被堵上了嘴巴。隋孜谦用力咬了下她的唇角,目光冰凉的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 徐念念恼怒,说:“我们已经和……”隋孜谦又覆盖住她的唇,吻得她无法呼吸,差点断了气。良久,隋孜谦松了口,徐念念大口呼吸,抬手啪的就给脸一巴掌,说:“无耻。” 隋孜谦见她恢复了一些气息,又要探头过来亲她,徐念念怒了,道:“你是逼我让你滚吗?” 隋孜谦撇撇嘴角,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说:“你打我吧。打我一下,我亲你一下,两清?” “两清个头。”他皮糙肉厚,以为她爱打他啊! “念念!”隋孜谦低声唤她,鼻尖蹭着她的发丝来到耳朵处,整个人贴着她,亲近异常。 “你到底要干什么。”徐念念拿他没办法,说:“总是要面对现实啊,我们已经。”后面的话她长记性没说出口,否则又要被某人无耻的封住唇角。 “你凭什么弃我不顾?”隋孜谦挑眉,质问道。 徐念念瞪着他,说:“是你家长辈寻我爹商议的!”怎么他还有理了,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样子。 隋孜谦抿着唇角,声音仿佛从牙缝里说出来,道:“所以你便丢下我离京吗?” “什么叫我丢下你!”徐念念强调,说:“明明是你姐姐欺负人!” “嗯,他们欺负你,所以我不回京了。”隋孜谦好像在说我和你一头的样子,道:“我今个就住下来,天天陪着你。”话题似乎回到了最初,徐念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啊,他们都和离了,凭什么他还住下来! 她尚未反驳,隋孜谦已然开口,道:“我离京以前,你对我的承诺还记得么。” 徐念念皱起眉头,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说:“你答应过我的,我回来,咱们就做真夫妻,日日同眠,夜夜贪欢。” 徐念念又差点扬起手甩巴掌,这臭不要脸的男人……可是隋孜谦主动把脸递过来,轻声道:“打我若是可以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你便动手吧。” 徐念念放下手,愣了片刻。 她的眼眶有些发湿,望着这张曾经日思梦想的眷恋着,后来又无比抗拒想要忘记的容颜,忍不住委屈起来,哽咽道:“你根本没有护住我。所以一走,我和我爹都被欺负了。” “嗯嗯,都是我的错。”隋孜谦见她柔弱下来,整颗心落了地。他的小妻子,实在是受委屈受大发了。尤其是这委屈是他的家人送上来的,如何不让他心痛难忍。 “念念,我们不分开,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隋孜谦轻轻蹭着她的额头,侧脸,鼻尖,樱桃似的薄唇,分外珍惜,仿若珍宝似的一一掠过,轻声呢喃:“我只要你,只要你!” ……呜的一声,徐念念哭了,压抑许久的情绪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她是想说不在乎,那是因为在乎没有用。可是心里何尝会觉得好受?明明走之前都说好了,待他得胜归来,她愿意再一次勇敢的面对彼此的感情,可是,皇家却是给她了当头一棒。 她是下贱过,替嫁是她的错,可是既然现已放手,为何一次次招惹她。既然无法分开,又为何待她总算是放下来以后,又闹出和离的戏码。 徐念念的泪水汹涌而下,隋孜谦轻轻吻着,嘴角充斥着咸味。他一向不耐烦女人哭,却从未有过这般想要珍视一个女人眼泪的**。那不是她的泪,那是他心头的血。 “念念,不哭。”他紧紧的抱着徐念念,恨不得将她融入骨髓,道:“不哭,我疼。” 徐念念摇头,抬起手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欺负她的人是他姐姐,他外甥,所以都是他的错! 徐水县的官路上,一辆大马车,跟着八名侍卫,外加两名说话声音尖尖的奴仆。马车里,玉面少年郎有些不耐烦的唤来属下,问道:“许世忠,还有多久才到啊。” 许世忠如今是御书房的大太监,他急忙应声,道:“约莫一刻钟就能到衙门了。” “我们去衙门干甚?”原来这位少年郎便是微服出巡的黎弘宸。 许世忠尚未开口,隋煜宝替他解释道:“皇上,我们出来匆忙,并不知道徐大人的宅子位置。与其像是个无头苍蝇乱找,自然要求助衙门了。” 黎弘宸点了下头,说:“不要叫我皇上,叫我宸哥哥吧。” 隋煜宝哦了一声,娇笑道:“宸哥哥,我是你的宝弟弟。” …… 黎弘宸无语,望着一身男装的隋煜宝,倒也心情愉悦,玩笑道:“宝弟弟,你说猜舅父看到我,可会开心的吓一跳!” 隋煜宝一怔,暗道,吓一跳倒是会的,至于开心么……你都把人家心爱的媳妇弄没了,谁看到你会开心啊。 “宸哥哥,咱们是先去徐大人那。先给徐大人封官。”隋煜宝转移话题。 “嗯嗯,表诚意。省的舅舅确实没脸面等徐大人的家门。” 他们一路倒是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实在是如今除了黎弘宸,皇位再无其他有力竞争者。最大的五皇子殿下还是千家外孙。 千家与其冒险给六皇子铺路,还不如指望着千贵妃顺理成章的生个儿子出来呢。造反这种活首先要有兵,谁敢和太后娘家拼兵力?至于新贵宁家,六皇子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 现如今,小皇帝倒也有折腾人的本钱。 “主子,衙门到了。”侍卫禀报道。 黎弘宸坐在马车里,说:“去问地址。我就不下车了。” 许世忠领了差,拿着银子就进了衙门。 黎弘宸本和隋煜宝在车里说着话,听在外面一阵吵闹声,掀起帘子望了过去,入眼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 她穿着白色麻衣,似乎是家里刚死了人。她的脸色苍白,瘦瘦小小,腰部仿若盈手可握,从女色角度来说,倒算是极其惹人怜爱的尤物。 隋煜宝见黎弘宸把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不由得瞥了下唇角,暗道果然是男人本“色”!看管了宫里精致的兰花,难不成对路边的野草动了心? “徐雨枫,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爹可是真死了,难不成就这般白死了!”女孩泪流满面,旁边还有个老妈妈,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哭诉道:“你当时说让我们去徐大人家门口闹腾,现在非但没拿到补偿,我还没了男人,县太爷大老爷还要治罪于我们!” 徐雨枫抬腿就把老妈子踹到一边,道:“居然敢和小爷撒泼耍混!让你们办的事情都没办好,还想要钱?” 小姑娘本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她见娘亲被徐雨枫踹到,立刻捡起旁边一块石头,大喊道:“徐雨枫,你说话不算数,难不成仗着你嫡亲堂姐徐袅袅当了皇后娘娘你便无法无天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有衙门的人过来扑倒他,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若是有谁在衙门门口非议皇家事情,被上面知道了,大家还活吗? 徐雨枫脸色煞白,恼羞成怒,冷笑道:“好一个陈凝,我姐姐是你这贱人可以提及的吗?” 老妇人急忙跪地上,求饶道:“枫哥儿,看在我好歹是你母亲的妹妹,你放了凝姐儿吧。她爹意外去世,她心里着急……” “滚!”徐雨枫又踹了她一脚,说:“妹妹?庶出的也敢自称妹妹!我娘可没你血脉这么低贱的妹妹!”他抬起头,看向领头的衙门官兵,说:“这位大哥,你方才也听到了。这两个人大孽不道,居然敢咒骂皇后娘娘,其心可诛!” 黎弘宸越听越生气,他一点都没觉得小姑娘骂错了什么!分明是眼前这男子扯高气昂的态度令人发指,然后又随便扣在人家脑袋上一个罪名。 辱骂皇室成员可是大罪,小姑娘和老妇人又不是徐水县本地人,于是衙门的人衡量片刻,便有了决断。毕竟小姑娘提及皇后娘娘徐袅袅,确实不恭敬,关了她暂且平息这件事情是个办法。 于是衙门的人赔笑道:“徐公子放心,大家都听到了!”他回过头,厉声道:“抓起来!” “冤枉啊!”怎么都是要下大狱,老夫人也不求了,哭天抹泪的,说:“徐雨枫你不是人,你忽悠我男人去徐大人地上闹事儿,然后死了。又逼我们娘俩去徐大人门口跪坐,诬陷徐大人,如今事情没办成,你是想弄死我们啊!老天啊,骂皇后娘娘的是我,不是我儿!是我!”老妇人疯了似的嚷嚷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徐雨枫你就是县里不学无数的泼霸,若不是皇后娘娘是你堂姐,这县里谁会搭理你这个烂……”她话没说完,被人强行打晕了。 徐雨枫脸颊通红,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说:“死贱货,让你骂的欢,老子就如了你的愿望,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爷。”他凶神恶煞的和官衙说:“方才这老太太说了,皇后娘娘是她骂的,那么那小姑娘便不用拘起来!” 小姑娘浑身哆嗦了一下,望着徐雨枫不怀好意的目光,冷声道:“你干什么!你要、你要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她看向旁边的木桩,道:“我就碰死在县衙门口。”她捡起一块石头,示意要砸自个脑袋。 衙门的人傻眼了,这可别出事儿啊。虽然徐雨枫家势大,可要是闹出人命,这年头想搬到徐家的人也不少,谁晓得会如何结局呢。 比如此次事情的起因!他们本是要带这两个闹事儿者回衙门问话,没想到徐雨枫就出现了。原来徐大人摊上这事儿背后还真是徐家内部斗争啊。往日里,徐家最有出息的自然是徐月笙大人,他性格正直,从不偏心徐家宗族子弟,只问对错。 这种态度对于乡村来说不错,看在宗族一些人家眼里便觉得他性子凉薄,从不为家族谋福利,只看重自个的好名声。随着徐老爷晋升首辅大人的位子,家族里反倒是没谁替他开心。一心认为徐老爷把徐家福分都占了,其他人才会福分浅。对此衙门的人心里嗤之以鼻,若不是徐首辅的帖子,徐家宗族那些丈夫连个官身都没有的妇道人家,如何每年都被县老太爷夫人惦记着。 其实,对于大世族来说,反倒是应该严格要求己身,避免大树倾倒,死无葬身何地。 族里出一个徐首辅,其实可以让宗族人在外面行走便利,不被欺负就够了。可是徐家倒好,总想着耀武扬威的欺负别人,眼看着徐老爷致仕,徐家旁支出了个皇后娘娘,整个家族都有些拎不清自个的身份了。徐水县也是越来越难治理。前阵子要修个防洪水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家人要求拦下修葺差事儿。问题是你要有能力也成,多是平日里无所事事之徒,哎…… 长此以往,徐家早晚摊上事儿。 衙门的小兵都懂的道理,身在其中的徐雨枫却没想过。他本就年岁不大,现如今宗族里的人都捧着他,一时间,他便真的觉得无人可以治他。 徐雨枫甚至想着,年底是否能入宫看望姐姐,然后觐见皇帝姐夫呢。 皇帝可是他姐夫啊! 思及此,徐雨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向小姑娘陈凝,说:“你这伶牙俐齿的臭丫头,到时候让你好好尝试下得罪了男人的,滋味……”他不怀好意,饶是黎弘宸也听出其中意思。他用力拍了一下马车上的垫子,道:“把那姑娘救下来。” “是。”只是瞬间,陈凝便觉得身子一飘,有谁拎起了她后脖领子,然后换了个地方扔了下来。 “谁!”衙门的人和徐雨枫的人都惊了,这、应该是个高手吧。 陈凝被扔到了马车旁边,他们才发现一辆黑色马车,后满跟着一队骑马的侍卫,看起来是极其不好惹的。 衙门的人率先反应过来,恭敬的问道:“可是我们挡了路。” 黎弘宸掀起帘子,目光正好和跌在地上坐着的陈凝对视了一眼。陈凝只觉得仿佛在做梦,她这一天怎么看到的都是生的如此俊美异常的男子。方才的侯爷是,现在的这位公子也生的好漂亮。她目光直率,清澈,黎弘宸扬起唇角,对她笑了一下。 陈凝彻底呆滞了,脸颊通红。好美…… “宸哥哥,小姑娘被你蛊惑了。”隋煜宝微微发酸的提醒道。 黎弘宸心情不错,捏了下她的脸蛋,说:“真酸。” “难不成不是宸哥哥想英雄救美。” 黎弘宸无语,道:“在你眼里,我也太没定力了吧。不过是瞧不上这帮仗势欺人的人。尤其!”他顿了下,厉声道:“仗的还是老子的势!” 噗嗤,隋煜宝笑了,皇帝是多气啊,老子两个字都用上了。 徐雨枫被几个家丁围在一起,以为人家会对他们不利。 过了会,马车里的人根本没有回话,马车旁边的侍卫个个面不改色,训练有素。有别于一般府邸养着的下属。徐雨枫眼底流露出几分嫉妒的神色,回头和爹说,他们家如今门庭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要招揽到如眼前这般好像士兵似的护卫! 许世忠从衙门走了出来,他拿到徐大人宅子的地址了,还听说了个好消息,襄阳侯就在府上!他尚未来得及和主子禀告这个好消息,就发现门口有异常,主子的马车和另外一群人似乎是对上了? 衙门的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是摊上大事了! 他们可比徐雨枫眼界高一点,见马车那头都没人搭理他们,心慌的看向刚刚从衙门里面出来的许世忠,客气道:“这位大爷,您办完事儿了?” 许世忠点了下头,道:“嗯,怎么了?”他越过他们看向侍卫,一名侍卫开口道:“主子让救下这两个人性命。” “哦。”许世忠暗自琢磨片刻,发现那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暗道难不成主子看上了?如果让黎弘宸得知大家都本能的往女色方面想,怕是真想气的吐血。他是宠爱千尤画,但是也没因此就失了分寸祸国殃民吧。 “容我去问问。”许世忠一副扯高气昂的样子,走向马车。 第77节 “主子,地址问到了,据说侯爷此刻正在徐府做客呢!”许世忠急忙将好消息分享给皇帝。 黎弘宸一怔,骄躁的心情好了一些,说:“我瞅见那男子仗势欺人,让人将他先抓起来。” 许世忠点了头,道:“去把那男人抓起来,听候发落!” 徐雨枫傻眼,说:“衙门门口你们敢随便抓人?”他冲着官府衙门喊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允许他们这般欺我!” 衙门的人也有些踌躇,按理说,却是不应该抓吧。他们急忙派人去通知县太爷。两边都不想是好得罪的主儿,还是老爷来发号施令吧。 县太爷夏大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方才那位许老爷嗓子发哑,举止分外柔媚,怎么看怎么像是宫里出来的太监。他又问的是徐月笙家的地址,难不成宫里让人来看望徐大人了?联想到今早遇到的襄阳侯,暗道,徐水县怕是安生不下来了。 不过片刻,就听说门口徐雨枫和方才那个人的主子对上了。 太监的主子,那是非富即贵啊。他记得徐月笙的二女婿貌似是恭亲王,难不成……王爷来了?一边是王爷,一边是皇后娘娘的堂弟,这到底要唱的是哪处戏啊。至于小皇帝,百忙之中没法轻易离京吧,所以县太爷根本没敢往皇上身上去想。 衙门口处,却是吵成一片。 徐雨枫的人哪里拼得过大内侍卫,于是很轻易就被抓起来了。 隋煜宝盯着皇帝,说:“抓了他,然后呢。” “交给县太爷让他去审!看看这家伙是如何陷害徐太傅的。” 这么快就太傅大人了?万一徐大人不愿意做呢?隋煜宝暗道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过徐月笙终归是大忠臣,教导皇子本不是很劳累的活计,应该会认下吧。 她想起什么,提醒道:“县太爷万一不秉公执法呢?这男子可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啊。往日里,我见了皇后娘娘都要绕路呢。”她趁机扎了徐袅袅一下。不过隋煜宝其实根本没把徐袅袅当回事儿,毕竟皇帝这么烦她,她把战斗力浪费在徐袅袅身上真心没必要! 黎弘宸冷哼,说:“我倒是要看看,难不成咱们大黎国的官都变得畏惧强权了?” 隋煜宝撇嘴,暗道这也就是徐袅袅。若是千尤画那糟心的大哥呢?她才不信皇帝会这般处置,肯定私下叮嘱,而不是送官闹的越难看越好。 县太爷走了出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马车里的人兴许是恭亲王。相较之下,徐雨枫就小意思了。不是说看不起皇后娘娘,而是皇后娘娘又没在场。不过是叔叔的儿子,要真得罪死恭亲王府,皇后娘娘认不认这个弟弟都说不清楚。 于是夏老爷毫不犹豫的命人接过对方叫过来的男子,道:“烦请放心,定会审问得当后判定。”他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三年后他竟是得了个优评。 黎弘宸得意的看向隋煜宝,捏了下她的脸颊,说:“我们去徐大人家吧。正好可以看到舅舅,想起来觉得心情愉悦了。” 隋煜宝望着他因为提及舅舅变得明亮的目光,脸上一热,指了下窗口外面,道:“那姑娘还眼巴巴的看着你呢。” 黎弘宸扭头看过去,入眼的果然是一道惹人怜悯,可怜兮兮的目光,不由得心头一热。 “不过,听刚才的话,貌似这姑娘先前被人利用,在徐府门口闹过的。”隋煜宝若有所思的说。 黎弘宸脸色一沉,淡淡的说:“既然如此,那便吩咐下面的人将其抓住,送到县太爷面前,作为人证,指证咱们皇后娘娘的堂弟!” “皇帝所言极是。”隋煜宝符合道,唇角去轻轻扬了起来,看来隋小叔在小皇帝心里位置极高,黎弘宸心底应该是不愿意再生出任何波澜了。 “许世忠,你留下盯着,务必上交一份看得下去的案卷。”许世忠一愣,急忙应声,道:“等审完了,属下让人送到徐大人府上。” “嗯,此等刁民,仗势欺人,总是要让徐大人知晓,这和宫里毫无关系。省的生出误会。” “属下明白!”这是要痛打落水狗的节奏,至于皇后娘娘的脸面,现如今皇帝来徐水县,都是不在乎什么皇家颜面,可还会顾忌别人? 徐府,一个身影翻墙而入,直奔后院。 隋孜谦本是想先哄好妻子,然后再寻求突破,反正脸都不要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可是没想到念念情绪刚刚平稳下来,便有那不开眼的来寻事情。 居然是四喜…… 隋孜谦沉了脸,徐念念脸颊通红,将他推开站好。还不忘记对着镜子整理一番,道:“四喜说有要事禀报,你不传吗?” 隋孜谦皱着一双剑眉,明亮的眼睛落在徐念念身上,说:“光听你骂我了,这才完事儿,总要听我诉衷肠,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重要。” 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几个月不见,侯爷脸皮真真是更厚了几分。” “念念……”隋孜谦幽幽的念着她的名字,墨色的眼眸定定的看向徐念念,那低沉的嗓音里染上了浓浓的思念,甚是动听,仿若来自身体的深渊,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主子,宫里急函,真有要事儿!”四喜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隋孜谦身子一僵,脸色难看至极。 满腔热情都融化在徐念念微微扬起的唇角,那勾人心魄的一抹调侃的笑意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两个人对视片刻,隋孜谦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念念越来越调皮了,不过总归胜过念念不理他。挺好的,他喜欢宠着她,护着她,看着她渐渐褪去身上的冷漠,变成从前张扬自信的徐念念。 徐念念被他纠缠着目光,有些承受不住,转过身冲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四喜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不由得退后两步。 本是大热天呢,侯爷的冷脸却是要冻死人呀。 “什么事情?”徐念念替隋孜谦问道,否则真怕那家伙动手伤人,闹出事端。 四喜暗道侯爷本将夫人看成一体,便毫不犹豫的直言道:“皇帝昨天一早就出宫了,估摸着是快到徐府了。” …… “他来干什么!”隋孜谦低吼道。好不容易岳丈才肯他和念念见面,若是黎弘宸又任性了,岂不是到时候左右为难的还是他。 “侯爷息怒,太后娘娘说,皇帝认可徐大人功绩,想要让徐大人回京做皇子太傅。教导小皇子们读书,现如今除了皇帝以外,最大的五皇子也不过十二岁。” “回宫?”隋孜谦立刻开始盘算,其实他是想给岳丈寻些事情做的,否则岳丈大人要真决定窝在山沟沟里过一辈子,念念更没法走出去了。 隋孜谦立刻变了脸,开口道:“念念,想必是娘娘和皇帝都知道原本是误会了你我感情,所以打算补偿吧。不过不管如何,岳丈大人还年轻,若是此时回京成为皇子太傅,于内兄和内弟都有好处。” 徐念念好笑的望着他,说:“方才侯爷还埋怨皇帝来干嘛呢。” 隋孜谦被念念看透心事儿,脸上微微热了一下,却也不恼。 他伸出手攥住徐念念的手腕,轻声的说:“嗯,我以为他来是寻岳丈大人麻烦。可若是为了咱们家好,你和我都万没有不应该接受的道理。”他一边说着,还不忘记近了徐念念的身子,探下头轻轻啄了下她的额头,附耳道:“我反复回忆,到底是如何竟是让弘宸都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可不是往日里你我太拘谨了?所以、稍后我们可能继续低调了。” 徐念念他的气息吹得浑身痒痒,忍不住拍开了隋孜谦的下巴,说:“你正经一些。我们可是和离关系,连文书都有呢!” 一听到和离两个字,隋孜谦就气的牙痒痒,他想起什么,道:“和离文书在哪里?话说我这个正主可还没看到过呢。” 徐念念浅笑,道:“和离文书一式两份,你的那份估摸着太后娘娘会替你收好的。至于我的,就在书桌的抽屉里呢。” “哦?”隋孜谦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回过身去翻。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道:“侯爷你真是够了,还带翻女眷东西的呢?” 四喜真想赶紧滚出去……侯爷这般卑微示弱的被夫人调侃,他居然全都看到了! 隋孜谦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和离书,看了又看,眼睛被刺的发疼,他低声问道:“一共就两份。” “嗯。怎么?”徐念念纳闷的问他。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说:“你想干什么,官府可是有留底的……” 不过片刻,隋孜谦便将和离文书伸到旁边的烛台上给点燃了。 徐念念本能的去抢,他怕伤着她,索性将剩下的一小页塞进嘴里,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徐念念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眼圈一红,说:“你这人怎么可以这般无耻!” 四喜再一次在心底呐喊,老天,为什么还不让我滚出去……他看到了什么!侯爷居然无耻的把和离书烧了也就算了,为了毁尸灭迹居然吃了!但愿侯爷以后回想起来不会想要灭他的口。 四喜默默的退后两步,站在门边上,如何才可以自然的滚出去,晕倒吗? 徐念念被隋孜谦的行径气哭了,于是侯爷又开始毫无下限的哄一遍。 “念念,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一会让岳父大人看到就不好了……” “成了成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 “我腹部真的有伤,不然让念念看看。” “念念,我们好好的……” 四喜恨不得堵上耳朵,侯爷你还能要点脸么……他一直都知道侯爷待夫人很好,却是第一次听到夫妻俩吵架,原来是这样一种情况!但愿侯爷日后别寻他麻烦。 可是皇帝都要登门了,侯爷现在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好吗! 难道不应该是赶紧去寻徐大人商量对策…… 四喜再次做出可能会丢小命举动,含泪道:“侯爷、夫人,估摸着皇帝快到了呀。”不是王爷,是皇帝啊! 徐念念率先回过神,立刻从隋孜谦的怀里挣脱出来,道:“我去和爹说一声。” “我陪你去。”隋孜谦二话不说追上她,攥住她的手。 徐念念扭开头,不去看他。 隋孜谦也不介意,说:“四喜,把信函给我。”他拿着宫里信函,紧紧的跟在徐念念身后。不忘记故作轻松的说:“念念,徐府房屋不多,皇帝恐怕会留宿一晚,我就和你挤挤吧。” …… 徐念念顿了下,用力甩开他的手往远处跑去。 隋孜谦摇摇头,道:“念念,你去和岳母大人说吧。我去和岳父大人说。” 徐念念踌躇片刻,拐弯去了后院。 皇帝微服私访,他们家还是要准备准备,比如晚饭,吃什么。皇上若是在他们家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真是头等,招来一个隋孜谦就算了,皇帝跟着凑什么热闹。 书房,徐月笙以为隋孜谦是来道别的,没想到带来了这样一个大消息。他身为忠良老臣,很是遵纪守法。他敢待襄阳侯冷漠那是因为这是他女婿,可是皇帝若要来的话…… “我先让夫人去准备饭食。”徐月笙第一反应道。 “念念已经过去了,还请岳丈放心。我估摸着……他来可能是因为我。”隋孜谦的脸上露出一道惭愧的笑容,可怜兮兮的说:“我本是为皇上在奋不顾身的打仗,可是转脸他们居然逼您让我和同念念和离,还升秦大人为首辅,我知道后极其不爽,回给宫里的信函言辞有些激烈。” 隋孜谦低下头,果然受到了徐大人的另眼看待,道:“孜谦,你莫要和皇帝生出隔阂啊。和离那事儿吧,其实最初也是我提及的,当时念念自杀未遂,我当你们过不下去的。” “岳丈大人!”隋孜谦急忙恭敬的说:“我敬重念念,您应该是看得出吧。” “嗯嗯、我如今看得出了。”徐月笙笑着说:“但是孜谦,你怎么可以和皇上斗气呢。那是咱们大黎国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因小事大。” “可是岳丈,您是我岳丈啊,念念又是我妻子,若是连岳丈和妻子都护不住,我这大将军当的不可笑吗?”他将自个和徐家摆在同一位置。 徐月笙心头涌上一股感动之情,拍了拍隋孜谦的肩膀,说:“自从我致仕以后,看到了一些人的落井下石,你现在能如此对我说出这番话,日后便是念念欺负你,我也会为你做主的!” 隋孜谦心头一喜,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出来,道:“岳丈大人,夫妻本是一体,方才在后院,我将那和离书撕了!”他没好意思说吃了…… 第78节 “啊!”徐月笙反应倒不是很大,说:“你愿意……和念念继续做夫妻?” 隋孜谦立刻点头,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怎能碍于外力便弃发妻于不顾?” “好!”徐月笙这次是真认可下隋孜谦这个女婿,说:“孜谦,你有真是有心了。” 隋孜谦站的笔直,诚恳的说:“小婿是真心……爱慕夫人。” “呵呵。”徐月笙笑了,道:“我懂,我也年轻过。”况且他们家三丫头那臭脾气,一般人也忍受不了。和离以后,说亲难上加难。现在既然襄阳侯既然上赶着求娶回念念,他为人父亲者自然没有道理阻拦了。更何况,他们家还有个糟心的老四待他解决,居然怀孕了! 徐月笙一想起这事儿就郁闷的不成。这算是家风不正么…… 外人要戳他教养孩儿失败,他竟是无言以对,因为是铁打的事实。 既然决定认回这个女婿,徐月笙接下来便“传授”了一些御妻招数,虽然在隋孜谦看来这些都没有用处的事情,可是本着讨好岳丈的心思,他听的认真,还不忘记反驳一二。 为了回馈热心的岳丈大人,隋孜谦提议道:“既然皇帝登门拜访,今晚就留宿他吧。正巧嫣嫣回来了,当年那事儿想必先皇都清楚,但是殿下却未必知道。省的日后被有心人利用去,不如让皇上给嫣嫣个身份。”天大地大,谁都比不得皇上大。趁着小皇帝尚有一丝愧疚之心,不如讨得些好处。 徐月笙一听他这么说,胸口处越发的舒畅起来。不管太后娘娘隋兰湘怎么想,隋孜谦这个女婿可完全和他们徐家一条心。 徐念念将小皇帝即将登门的事情告知母亲,徐柳氏急忙安排厨房准备御膳。老尼姑听说后,只觉得徐嫣嫣娘家到底是有多富贵,连皇帝都要偷偷的来? 徐嫣嫣生怕娘亲嫌她没用,挺着大肚子就接过账本算起来。 徐柳氏无语,徐念念安抚娘亲,说:“她乐意管家就让她继续管吧……” “这丫头进入状态倒是快呢。”徐柳氏无奈的说。 徐嫣嫣翻了个白眼,说:“我一个人两张嘴,哪里敢不干活?” 徐念念捂嘴浅笑,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 傍晚时分,门房来消息,说是有贵客登门。 徐月笙带着儿子出门迎接,隋孜谦自然以一家人身份跟随其左右。 黎弘宸和隋煜宝下来马车,一抬眼就看到舅舅许久不见的那张容颜,立刻红了眼圈,也顾不得和徐月笙打招呼,大步走了过去,道:“舅舅,我想死你了!” …… 众人一阵沉默,黎弘宸立刻意识到自个的失态。硬生生的扭过身子,望着要跪下的徐月笙,急忙伸过手,道:“爱卿平身。”他讨好似的冲隋孜谦眨了眨眼睛,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隋孜谦胸口顶着的那股怨气总算是消散而去,莞尔一笑。 黎弘宸立刻眼睛一亮,舅舅果然是在乎他的! 一时间画面甚是温馨,君臣和睦,小皇帝被愉悦的迎进了徐府大宅。他慢慢的从徐月笙旁边蹭到隋孜谦旁边,小声说:“舅舅,这次的仗打的可是痛快?” 隋孜谦望着他讨好似的表情,不由得失笑道:“正好赶上西凉国三皇子谋反,倒也是被我们钻了空子。否则怕是没法如此快的结束战事。” 黎弘宸一脸仰慕的望着他,道:“总之是舅舅厉害。” “呵呵。” 隋孜谦曾是满肚子的气焰,不过在看到这张孩子气似的脸颊时候,着实没法特别气愤了,索性直言道:“皇帝也是很厉害,我莫名其妙就被和离了么。” ……黎弘宸脸颊通红,略带撒娇似的叹气道:“舅舅……” “哼!”隋孜谦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壳,指名道姓道:“黎弘宸你是吃饱了没事撑得吗?登基后不忙于朝政,还有功夫处理别人家内宅之事?” 黎弘宸见他发怒,反倒是寻到往日里的亲近。 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的说:“以前就觉得舅舅委屈,总想着待我掌权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舅舅姻缘,所以……哎呀舅舅,大不了我再赐婚就是了!” “赐婚?还是同一个人?皇上不怕被人说三道四,我和念念还承受不起呢。”隋孜谦无语的说。 黎弘宸脸热,说:“那舅舅怎么样才可以不和我置气?都听舅舅的便是。” 隋孜谦见他目光真诚,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此事事小,尚有挽回余地。可是日后,皇帝切忌三思而后行!尤其是国家大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补救的。” 黎弘宸顿时觉得受教了,这次也算是长了记性,凡事必须互相沟通,而不是妄自猜测,做出自认为对别人好的决定。 晚饭准备好了,徐柳氏派人来通知他们。 因为是家宴,黎弘宸吩咐不要太讲究。于是一家人连带着皇帝和贵妃围坐一桌。 皇帝和徐月笙坐在中间。隋煜宝被想念念带着去换了件女孩家衣裳,珠光宝气,面容明媚艳丽。 “女孩成家后,气质果然不同。”徐嫣嫣感慨道。 隋煜宝和她见过面,两个人还算是有缘分,说起来当初她被劫持,怕是和隋煜宝脱不了关系。所以徐嫣嫣的事情自然而然在这场家宴中,被人不经意的提及。 黎弘宸不是傻子,当初的事情多少听到些口风,说:“好在是保住性命。” 徐嫣嫣故意穿了件大一些的衣裳,虽然怀孕了,却不是很显。 隋孜谦犹豫片刻,直言道:“说起嫣嫣的苦难,怕是和煜宝脱不了干系。” 隋煜宝立刻接话,不好意思的说:“皇帝,还记得当初母后对我另眼相看,于是赏下一件衣裳的事情吗?那衣裳全京城统共两件,另外一件就在徐家。那日我们一起去上香,嫣嫣姑娘就是穿了那件衣裳,后来被劫持,想必是因为我的缘故。可是当时大选之际,却是谁都不敢说。”毕竟隋煜宝和徐袅袅都是重要参选秀女。 黎弘宸愣住,不由得大怒,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如此不顾忌王法!” “呵呵,其实干得出此等事情的不外乎那几家。皇帝想听吗?”别人不敢多言,隋孜谦却是没忌讳的调侃道。 黎弘宸立刻想到什么,脸色尴尬的看向隋孜谦,道:“舅舅……” 隋孜谦终归是没有指出德妃娘娘的娘家。 他给侄儿留下几分薄面,道:“如今嫣嫣回来了。但是当初顾忌徐袅袅太子妃的身份,徐大人为了宗族脸面认下嫣嫣去世的事情。徐家为了补偿岳丈承诺给了三块良田。现如今徐家宗族闹事儿也都是因为这些利益纠纷而起,皇帝作何感想?” 黎弘宸咬牙切齿的说:“徐家宗族太过分了!而且徐袅袅那女人矫揉造作,我甚是不喜。若不是她是先皇点的正妻,我如何容得下她三番两次寻滋挑事。” “话虽如此。当年我之所以愿意推举徐袅袅进东宫,不外乎是为了徐家宗族可以刚看重我妻子和岳丈大人罢了。没想到适得其反,总是要让徐袅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吧。”隋孜谦直言,同黎弘宸对视了片刻,两个人相视而笑,决定私下另议。舅侄同心,还怕废不成皇后! 黎弘宸想起件喜事儿,吩咐人拿出圣旨,立刻宣读。 徐月笙正值心情好,再加上黎弘宸再三表示对徐月笙才华的看重,他老人家就应下皇子太傅这个差事儿。况且从为人父者角度来说,他近来也有些憋屈。不过是卸任首辅之职,恨不得是个人就要来他脑袋上踩一脚。风言风语虽然他不在乎,可是终归有待嫁的女儿和尚未娶妇的儿子们。 黎弘宸见事情进展顺利,开心至极,没一会就喝多了。 他抓着隋孜谦的胳臂,孩子气似的说:“舅舅,我好怕你从此不理我。” 隋孜谦宠溺似的摇摇头,看向旁边隔着岳丈大人的小媳妇,暗道往日里就是自个太内敛了,于是造成今日惨状,现如今,总是要让皇帝明白其心意吧?他硬着头皮开了口,道:“那个……舅舅听你舅母的,你舅母幸福了,舅舅就心情愉悦了。” 这番直白的告白,别说隋孜谦自个,桌上众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徐念念更是脸颊通红,差点没拿住筷子。 小皇帝醉了,脸上微醺,哈哈的大笑起来,随意斟满一个酒中,拿起来冲着徐念念,说:“既然如此,舅母侄儿敬你一杯!” “使不得使不得……”徐月笙蹙眉道。 “没有使不得,舅舅是我最亲近的人,日后还望舅母为我做主!”小皇帝干了一杯酒,徐念念也不好拒绝,喝了一大杯,脸上染上一片红晕。 隋孜谦定定的望过去,特别想啃上一口,记忆中夫人的味道,一直很香甜。 徐念念感受到那个盯着自个的目光,故意狠狠的等了他一眼。可是喝了酒的隋孜谦脸皮很厚,仿若是看痴了,目光缠在她的脸上,空气里都洋溢出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咳咳!”徐月笙故意咳嗽了一大声,道:“嗯哼!”老子还在呢,女婿那是什么样子。 入夜后,徐月笙将最好的屋子腾给小皇帝黎弘宸住下。隋孜谦故意醉了,大胆的说:“我想和夫人一个屋子。” 徐月笙尚未回话,黎弘宸却是拍了拍舅舅的肩膀,说:“好!”他扭头看向徐念念,脸上带着几分醉意,道:“舅舅外冷内热,日/后舅母一定要帮朕好好心疼他……” 徐念念一时无言,隋孜谦却是扬起唇角,目光闪闪的点了下头。 黎弘宸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舅舅和他最亲了,他已经预见到可以带舅舅回京了…… 徐念念命人拖着醉着半醒似的隋孜谦回了屋子,吩咐丫鬟替他洗漱。 隋孜谦立刻回过身往她身上一扑,毫无节操的赖道:“念念,你帮我洗……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 徐念念扬手就想捶他,却被一把握住手腕。 耳边传来一道黏人的声音,低沉道:“念念,我想你,特别想、特别的想你。”他顿了片刻,右手拂过徐念念柔软的发丝,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声音沙哑道:“我才知道,求而不得有多么的痛苦,你离我去仿若胸口被什么撕开,过去,都是我的错,你若还疼,我帮你呼呼……”他说完便作势要吹她。 徐念念想起两年前的绝望,轻声呢喃,道:“我曾经,真的好疼好疼……” 现在的她与他,面对过往,似乎都没那么难了。 “不疼、不疼了……念念。”隋孜谦任性的重复着,像个孩子,将脑袋挤进了她肩膀处的发丝间,用力的揉弄她的背脊,倔强的说:“不疼,念念,我帮你揉揉……” “傻瓜!”徐念念轻唤,忽的有些释然了。 良久,耳边没了动静,徐念念才发现,隋孜谦睡着了。他的身子好重,徐念念根本搬不动。好在四喜有事情寻隋孜谦,便被徐念念叫进来伺候隋孜谦放倒在床上。他也没有醒来…… 四喜想起什么,开口道:“夫人,自从主子得知夫人离开京城以后,好几夜都睡不着觉。即便是来了徐水县,也觉得无颜见夫人……”其实是怕被拒之门外。 “夫人,侯爷是真的特别看重您,属下说句逾越的话,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四喜说完,脸上有些发热,他多嘴了,可是想起前几日看到侯爷生吞和离书,就深刻的觉得,夫人一定不能离开侯爷,否则大家谁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嗯。”徐念念望着熟睡的隋孜谦,轻轻的点了下头,问道:“你有何事儿?” 四喜一愣,犹豫片刻,并未瞒着徐念念,说:“上午闹事儿的小姑娘叫做陈凝。算起来是徐月枫的表妹,家境不富裕,一直靠着徐家救济生活。此次她爹意外死亡,前来徐府门前闹事儿的背后主使者便是徐月枫。夫人,您是晓得徐月枫是谁吧?” 徐念念点了头,道:“他爹最近不是升了官?”有些时候无需徐袅袅去说服谁,就因为她的身份是皇后娘娘,下面就有人愿意讨好她去做这些事情。 四喜点头,说:“当初侯爷会助徐家姑娘选秀全是看在夫人面上。可是兴许是侯爷不在京城,徐袅袅又不自知,反倒是让小人得志。方才县衙传来消息,徐雨枫和小姑娘都被抓了起来,现如今徐雨枫买通官衙要那母女俩性命!” 徐念念一怔,犹疑片刻,道:“所以你来问侯爷意思?” 四喜尴尬的摇了摇头,说:“方才侯爷说不管。属下是来回消息的,那母女俩已经死了。相关人员被我私下扣了。” 一时之间,徐念念心生凉薄之意。 四喜急忙劝慰道:“夫人切莫妇人之仁。此事儿本就与你我无关。陈凝为钱财替徐雨枫做事情,还诬告徐大人。若不是侯爷及时赶到,他们胡搅蛮缠谁说得清楚?于徐大人名声影响极大。至于陈凝之死,她既然做错事情,和豺虎狼豹之辈做交易,就要承担起可能被灭口的觉悟。徐雨枫近来没少犯事儿,但是欺男霸女于权贵算事儿吗?” 徐念念知道他是怕自个误会隋孜谦,其实四喜想多了,徐念念只在乎爹娘,其他人谁爱死谁死。 她不会故意害死谁,却也不会做圣人到处救死扶伤。 四喜松了口气,道:“那属下告退了。” 徐念念点了下头,右手摸了摸隋孜谦英俊的脸庞,见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说:念念。她心头一软,探过头,轻轻的啄了下隋孜谦的额头。 忽的一双大手圈住她的腰间,紧紧的按住了她。 这色胚……做梦都这么不老实。 四喜往外走去,心里却是在想着,其实侯爷本是想保住陈凝母女性命。可是听闻将他们送进衙门的居然是大内侍卫,居然让小皇帝赶上这件事情了。于是侯爷便另做打算。 徐家宗族也好,徐袅袅这个皇后娘娘也好,是该好好拎出来抽一抽了! 黎弘宸年轻气盛,本就最厌恶仗势欺人的事情。此次若是闹出人命,怕是无需侯爷出手,皇帝却会是震怒! 这次的事情,已经是任何人都压不住了。 第79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次日清晨,隋孜谦睡到自然醒。 有多长时间,他不曾睡得这般死了。他感觉身上有些沉,竟是一个诱人的莲藕胳臂,白嫩白嫩的,他轻轻捧着,像只小狗似的偷偷舔了两下。 念念的皮肤滑嫩细腻,他又忍不住啄了啄,立刻红了一片。 他有些心疼,揉了揉。 这般折腾下来,徐念念就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眼眸,落在隋孜谦的目光里只觉得越发诱人,沙哑的说:“念念,你好香呢。”他对她渴求的情/欲无法控制的映衬在眼眸深处,若不是那个可恶的和离书,现在她,已经彻底属于他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溶于骨髓。 “你……”徐念念感觉到耷拉在他腹部的手有些湿了,或者更确切的说,隋孜谦尿裤子了吗? 隋孜谦脸上一热,坚决不能承认他光是想她,又因为喝酒醉了,没控制住泄了。可是若不是承认泄了情/欲,这么大人尿裤子真的好吗? 徐念念怕他难堪,贴心道:“我不同别人讲。” 隋孜谦快哭了,他的小媳妇定时认为他失禁了。 好歹都一把年纪了。 徐念念为了转移尴尬的状态,说:“昨夜你睡着了,四喜曾有事情禀报。” 隋孜谦一怔,蹙眉道:“那家伙骚扰你了?”他是不想让糟心事儿来烦徐念念的。一切有他,他护着她便是,不希望她跟着操心。 “没什么。就是告知你昨个在我们家门口闹事儿的母女俩死了。” …… 隋孜谦小心翼翼的看着徐念念,见她并未动怒,这才放了心下来,道:“恶人自有恶人报。” “你啊。”徐念念轻笑,说:“接下来你想如何?” 隋孜谦挑眉,道:“这种脏手的事情我不许你参与!” 他坐起来攥着徐念念的手,说:“媳妇,为夫渴了。” “我让岫红去给你倒水。” “不,我想喝夫人亲手沏的茶。”隋孜谦微微有些撒娇的说。 徐念念无语,下地穿好衣服去给他倒茶,顺便命人煮了稀粥早饭。 隋孜谦借着喝多了身体不适,赖在床上,喝完清茶后,道:“念念,我手有些抬不起来,夫人喂我喝粥吧。” …… 徐念念瞟了他一眼,本是想训斥几句。一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目光,再加上昨晚的话,他现在,是不是和她过去,一般的疼? 她端起碗,吹了吹,一口一口的喂着他。 隋孜谦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幸福感,整个人轻飘飘的,眼前的姑娘温柔似水,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挑逗着他全部神经。 老天,这便是喜欢一个人,或者说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他已经情不自已,慢慢的蹭了下身子,含着米粥便吻了过去。 徐念念心头升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只是瞬间,手里的碗筷被眼前明明应该是无力的男子扔掉。咣当一声,她被反压在身下,无法移动。 隋孜谦像是着了魔,亲吻越来越用力,轻轻啃咬着,一路向下。右手下移,轻松的解开了她本就挤的不够紧的腰带,钻进了她的亵裤,紧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 徐念念大惊失色,浑身上下溢满了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尤其是全身上下被他肆无忌惮的抚摸,她虽然觉得不舒服,却并不厌恶,反而是升起一股热气,快把自个燃烧起来。徐念念犹豫的扭了扭身体,想要自个凉快一些,却发现隋孜谦面色一沉,脸颊憋的通红。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轻柔,仿若一根羽毛不停撩拨着隋孜谦素了许久的身体。 “我、我有些热,孜谦你起来,我……”她尚未说完,嘴巴又被堵住,隋孜谦快把她吻得窒息,那双粗糙的手居然来到了她的两腿间。 “不!”徐念念吓坏了,那种地方怎么可以被人碰。可是她终归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没一会就觉得浑身上下怪异起来,莫名的空虚,莫名的……想要紧紧的和隋孜谦贴在一起,彼此温暖。 隋孜谦将她的手抵住自个的下面,只觉得一股暖流,他裤子更湿了。 徐念念纳闷,红着脸道:“你……” “我动情了,念念,对你……动情了。”隋孜谦声音沙哑,趴在她的身上,附耳道:“不过是和你贴在一起,全身下就无法自控。我头一次对女人如此,你可会怪我。” 徐念念摇摇头,想起成亲前娘亲给看的小册子,忽的意识到什么,尴尬的说:“我……”她浑身莫名的燥热,下面也有点湿了,难不成也是情动? 隋孜谦两只手捧住她的脸颊,温柔的说:“嗯,我的念,你也动情了。你好软好软,总怕是一个不经意就把你捏碎了。可是你、你……水做的似的。” 他脸红着,徐念念也好不了哪里去,羞得不成。他们这算是白日宣/淫么…… “你喜欢我,所以才会是这般反应。我喜欢你,所以才不可控的想要你。念念,我们彼此喜欢,所以要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人。”他揉按这她的脸颊,深情的说。 徐念念羞的不成,着急道:“把你手拿开,别摸我…… 隋孜谦望着他红透了脸颊的样子,只恨不得立刻同她鱼水之欢,两个人成为一个人。他的粗糙的手掌游走在她滑嫩的皮肤上,只想就这般玩弄的揉下去。 徐念念被他弄的动情,见他脱她亵裤这般熟练,猛然清醒过来,道:“我不是你第一个女人吧。她咬住下唇,说不出的难受。 隋孜谦傻眼,慌乱道:“我这般年纪,自是尝过……”他话音未落,见徐念念眼底闪过一抹厌弃的神色,立刻解释道:“念念,我素了好久了。自从心里有了你,便一直素着,只想要你。” 他将头埋在徐念念锁骨处,轻声道:“我的为人,你可以去外面随意打听,早先是被娘亲安排过通房丫头,成亲前便打发清了。我于女色并不上心,若知晓有朝一日会对谁动心,也有守着的理由。” 徐念念被他蹭的难受,直言道:“你在军中,如何解决?” 他把手递到她的鼻尖,柔情道:靠手啊!这手方才…... 徐念念脸颊通红,娇羞道:无耻! 隋孜谦也诧异于自己的冲动,为何,他就想和她说些挑逗的话,就想看她不知所措。原来闺房趣事,确实存在。而是必须遇到那个对的人! 他怜爱的低下头,亲吻了下徐念念脸颊,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们只有彼此。我不看别人,你也不许看别人。你的眼里只能有我,我也除了念念,绝对不碰其他人,好不好。 他低下头又缠绵的吻着她的脸颊,锁骨,不老实的手揉着她的上身,呢喃的说,念念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徐念念快崩溃了,这大白天的。 突然,门外传来黎宏宸的嗓音,兴奋道:舅舅!舅舅! 隋孜谦顿时歇了,忍不住右手成拳狠狠的敲了下床板,道:该死的…… 徐念念忍着笑意,调侃道:还想趴到何时?你宝贝外甥来了。 …… 隋孜谦气的痒痒,小媳妇得意的样子实在诱人。于是他迅速的低下头咬了一口徐念念的锁骨头,在上面留下清晰的吻痕。 “我的……”他动了动嘴唇,仿佛在说。 徐念念低着头,脸上一片红。 “皇上,侯爷和夫人还没起呢。”四喜淡定的嗓音响起来,徐念念急忙推开隋孜谦,将小衣整理好下地去套裙衫。她脚丫还没沾地,一下子就被隋孜谦捞回来。 徐念念真的恼了,道:“你有完没完,外面那些人在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颜面?” 皇帝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隋孜谦见她着急,心头却好像被一根羽毛挠着,分在欢喜她恼怒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把她按向自己的胸口处,说:“知道不是更好,让他想办法弥补你我的创伤。“ 创伤个头啊……徐念念暗骂。 隋孜谦好笑的望着她,说:你可是生我气?那我让你咬回来如何?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以为你很好吃啊,我稀罕咬你。 隋孜谦见她一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吃他,莫名就红了脸,嘟囔道:“念念很好吃。” “你……” 门外,黎宏宸扬声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休息。” 隋孜谦脸色又绿了,他但是没想过,皇帝管的这么宽。 徐念念见他愣神,急忙挣脱魔掌,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整理好衣裳,主动打开门,说:“请进吧,我们早就起了……” 黎宏宸狐疑的望了她一眼,进了屋子。 他开心的走向隋孜谦,亲密的说:舅舅… 隋孜谦冷冷的盯着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直言道:“皇帝起这么早,都不练功吗?” 黎宏宸为了强身健体,曾经每日清晨随着舅舅襄阳侯一起练功。自从隋孜谦去打仗后,他确实荒废不少,每日繁忙,顾不上定时锻炼。 “既然皇帝陛下这么闲,不如我们出去过两招?” 隋孜谦咬牙似的、不容人拒绝的提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黎弘宸感觉怪怪的……难得舅舅如此的“热情”,他舍不得拒绝,本着一定要让两个人恢复往日里的关系的目的,小皇帝痛快的点了头。 徐念念眉头紧皱,她进宫次数有限,眼前的小皇子更和往日里的太子殿下印象不同。原来隋孜谦和他相处是这般呀。望着小皇帝眼巴巴的盯着襄阳侯的目光,她就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可怜。 于是隋孜谦拎着黎弘宸就去了后院。徐家老宅子没有什么练功房,小皇帝在硬邦邦的黄土地上被襄阳侯操练,这哪里受得住?据说是不过半个时辰,就扭了脚丫,如今正抚着毛巾被太医按摩呢。 黎弘宸觉得自个表现太差了!一定是近来有些太着眼于后宫美色,锻炼身体反而耽误了。好在舅舅提醒他及时,日后必须要保持好的晨练习惯。这才多大岁数,居然腾空落地就觉得脚踝发颤!亏舅舅还想继续和他“浪费”时间!他实在是愧对于舅舅的期望…… 隋孜谦见他似乎是意识到自个的问题,淡淡的说:“日后为人处世要淡定,不要慌慌张张。罚你每日早上腾出半个时辰抄写经书。” 黎弘宸本能的点了头,过了好久才琢磨过来,咦,晨练和抄写经书有什么关系。 还必须是早晨…… “皇上。”中枢监的探子李盛走了进来,道:“陈凝母女俩死了!” 黎弘宸眯着眼睛,眉头皱起来。 许世忠接话道:“就是昨日的小姑娘。主子让我们将她从徐雨枫的魔掌下救了出来。”喜欢拍马屁的太监加了许多形容词…… 李盛扫了他一眼,点了下头,道:“昨日县太爷自然是放了那对母女。没想到半路却遭横祸。” “徐雨枫好大的能耐,光天化日之下漠视王法?”黎弘宸攥了下拳头,真想立刻处置了皇后娘家所有亲眷,一个都不放过! 第80节 “自然不会做的这般嚣张。而是本地的一个地痞调戏陈凝。”李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暗道那陈凝着实有几分姿色,昨个小皇帝真不是看人家美貌才别有偏爱吗? 黎弘宸果然更加生气了,那小姑娘模样是足够引起男性的怜悯心。他愤怒的说:“到底是什么让族中没有朝廷重臣的前提下,还会如此嚣张。往日里徐月笙做首辅的时候,怎么也不曾听闻这些荒唐事情!徐家这是作死吗?” 许世忠想着他们身处何地,宽慰皇帝,道:“皇上息怒。其实正因为有忠君爱国,为人正直坦荡的徐首辅压着族人,徐家宗族才没有仗势欺人。可是徐首辅这不是卸任了吗?他们将往日那点怨气都放在徐首辅身上,还怂恿人来闹事儿,可见是自以为出了个皇后娘娘,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李盛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许太监,暗道许世忠态度如此鲜明,看来皇帝是要重用徐首辅。于是,他附和的说:“应是曾经徐首辅压得他们太厉害,这才归乡后反倒是被族人欺负,冷落。却没人想过,若不是徐首辅的品德高尚,先皇如何能立徐家女为后呢?” 黎弘宸满意的看着他,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他废后艰难,无外乎是怕别人说他才登基就要扫了父皇脸面,将他钦点的、宠臣侄女皇后娘娘徐袅袅废除。 可若是徐首辅和徐袅袅矛盾透明化呢? 父皇宠臣徐首辅人品是过硬的,那么徐袅袅仗着当时首辅侄女的身份,这才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当时的太子妃,现在岂不是恩将仇报? 实在是小人了! “先去派人唤我舅舅……”黎弘宸关于徐家的决定,再也不敢不和隋孜谦商量了。徐月笙即便是和宗族闹矛盾,那也是人家自个的事情。 若他捅大了,就容易被人利用,万一舅舅又脑袋一热发脾气呢? 隋孜谦一进屋发现气氛浓重,隐约猜到怕是和死去的陈凝有关系。他想起下面人的回报,难不成宸哥儿真的觉得那女孩不错?有意纳了她?宸哥儿没到十四岁就登基,位高权重,确实容易迷失在太过轻易得到的权利中,这要是再配上女色…… 他眉头拢起来,却是想着,当时那女孩伶牙俐齿和自个对峙,可见是个心机深的。辛亏是徐雨枫行动快,那女孩去了,否则活着也是个祸害。 徐雨枫之所以弄死陈凝,主要是怕她露出他让她去徐月笙家门口闹事儿。再加上他得到消息,轿子里的贵人去了徐月笙家里,还过了夜。十有八/九就是恭亲王。 为了避免日后和恭亲王去殿前对峙,他们家才决定立刻灭口。反正恭亲王位置尴尬,已经不像是先皇在世时候那般体面,小皇帝虽然敬他是叔叔,可是隋太后却是在防着他。毕竟太皇太后活着呢,她对当今圣上情分可没有自己小儿子恭亲王多啊。 可是如今,徐雨枫还是慌了,因为徐水县的小地痞二狗子,不见了。连带着他的家人居然也都消失了一般,不晓得是不是猜到他会想要灭口,所以自个跑了? 他不愿意留下隐患,动用大批人马去县里关口寻找。 徐府这边,小皇帝已经将前因后果告知隋孜谦。 隋孜谦思索片刻,说:“皇帝不喜欢皇后娘娘徐袅袅?” 黎弘宸点头,道:“她对舅母也不好。” 隋孜谦听到后果然脸上闪过一抹厉色,说:“忘恩负义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不是吗!”黎弘宸咬牙切齿道:“动不动就故意□□我,想要把我扑倒,实在可恨!” “皇帝一点都不喜欢她?”隋孜谦试探的问道。 “不喜欢!看她作态就恶心!”黎弘宸冷哼,撇撇嘴巴道:“长得太妩媚,整个一个千太妃,当年父皇完全是按照自个的喜好选的太子妃吧。” …… 隋孜谦嗯了一声,直言道:“若是废后成功,你打算立谁为后?” 黎弘宸瞪大了眼睛看向襄阳后,委屈道:“这还用说嘛?舅父是在怀疑我会选择千氏?”他反问以后,等着隋孜谦摇头。 却没想到隋孜谦居然没有否认。 黎弘宸伤心了,舅舅自从南域归来,果然还是怪他的。 他两只手攥着,掰着手指,道:“母后和舅舅都厌恶千家,你们允许我纳画姐儿为妃,朕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了。又哪里会真因为个女人和母亲伤了感情?”他顿了片刻,道:“煜宝很好,我想立她为后。” 隋孜谦见他红了眼圈,心头那点怒气又散去不少。 终归是从小看到大的亲外甥,于是他叹了口气,宽慰道:“你能如此想便好。不过徐袅袅废后一事儿暂且不易实行,否则于你名声有碍。不如等三年后秀女大选,让别人动手。” “三年啊!”黎弘宸差点兔血,说:“我都怕自个忍不住一巴掌拍死她。” 隋孜谦笑了,道:“正好用她磨练你的忍耐力。” 黎弘宸哦了一声,他见隋孜谦心情好了一些,也跟着愉悦起来,道:“不过倒是想利用此事敲打一下徐家。” “可以先除掉徐雨枫,杀鸡儆猴一下。” “好!”黎弘宸立刻附议。 “你抓到徐雨枫的把柄了吗?”隋孜谦提醒道。 黎弘宸将目光移到中枢监的探子身上,说:“抓到没!” 李盛快哭了,道:“那小地痞跑了。我们在查。” ……黎弘宸脸色不太好看。 隋孜谦笑了,说:“昨日我也派人去查那陈凝母女二人了。他们毕竟闹到我岳丈大人家门口,于是意外发现了那个叫做狗蛋的凶手。已经将他们全家都拘起来。” 黎弘宸一怔,急忙拍马屁似的说:“舅舅英明。”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李盛,道:“什么事情还是舅舅去做,我才放心。” 李盛略心塞,扭头作揖道:“日后还望侯爷提携。” 隋孜谦摆摆手,却是懒得搭理中枢监的人,说:“稍后将那些人转给你,做的漂亮一些。徐雨枫性命,我认为没必要留下了。”他声音冰冷,想起对方居然敢欺负到他媳妇家门口,就恨不得打断他的腿,再扒了徐雨枫的皮。 黎弘宸亦是如此认为,道:“是该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心比天高自以为是的人了。可惜徐首辅,当初我真是太冒失了。舅父,此次徐大人回京,我决定让众人知道是我仿照祖先,三顾徐府将徐大人请回来的!但是,我请回来徐大人,却要严惩徐雨枫,将徐大人和徐袅袅划清楚界限,省的日后舅母难做人。” 隋孜谦心满意足的夸奖道:“嗯,宸哥儿,你真是长大了。” 黎弘宸脸上一红,腼腆的笑了。 隋孜谦同他告辞,打算去和媳妇邀功。他一定会让“欺负”过岳丈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然后晚上这才好意思赖在徐府吃喝。 黎弘宸心情不错,屏退众人。 他在屋子里踱步,回想方才的时候,冲许世忠得意的说:“舅舅心里还是在意我的。李盛那笨蛋抓不到的人,舅父都提前帮我留起来了。” “舅舅总是如此,为我做了好些事情却从不邀功……”黎弘宸感慨的说,越发心生愧疚之情。 许世忠无语,皇帝,你是不是想多了…… ☆、第94章 隋孜谦春风拂面,这世上再没有媳妇和家人可以和睦相处更重要的了。他已经开始准备回京后的幸福生活,首先,他要进宫把和离书毁掉,然后再让小皇帝撤销备案,一点底都不能留下。 同时再次赐婚……这算是二次成家吗? 大黎历史上在高门大户之间,和离基本不存在。除非是某户人家被斩立决或者惹上□□烦,婆家或者岳丈家极力撇清楚关系的时候,才会整出夫妻相离的事情。 至于复婚么……更像是天方夜谭般的存在。 不过在隋孜谦看来,自个和徐念念一直是夫妻关系、夫妻!他一走进院子,便看到妻子正在和嫣嫣带着两个小侄儿玩耍,一阵夏风袭来,吹起了她耳鬓出的黑发,长裙亦被小孩子拉扯的卷住了他们的身子,一大两小笨拙的可爱极了。 隋孜谦大步走过去,先是拎起一只,然后又拎出去另一只,这才将徐念念的裙子抚平,然后右手拦住她的腰间,按入自个的怀里,道:“我收拾完了黎弘宸了!” 徐念念无语,道:“人家招你惹你了。就算他是你外甥,有些事情还是别逾越……”她话音未落嘴巴就被隋孜谦堵住。 “你倒是向着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你我分开!”隋孜谦没好气的说。 徐念念红着脸,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道:“你还敢生气,若不是太后娘娘要如你的愿,谁会没事儿插手你的婚姻!” 隋孜谦立刻蔫了,隋兰湘再如何不是都是他嫡亲的姐姐。小时候对他照顾有加,如同半个母亲。隋孜谦轻轻咳嗽一声,道:“夫人,皇帝要下旨给岳丈大人皇子太傅之位。并且名言是皇上亲自下来请回去的,这面子还算大吧?” 徐念念想起父亲近来所受委屈,倒是觉得若能回京,权当争一口气罢了。 她脸色微微缓和几分,不客气的说:“算你识相!” 隋孜谦脸上一热,微微心塞。他夫人怎么感觉越来越凶了…… 徐嫣嫣将两个小不点交付给奶娘,见徐念念不知道哪里不顺心了胡乱发火,说:“姐姐,你吃什么了说话那般冲!”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道:“徐嫣嫣你是不是又闲了。” 徐嫣嫣立刻闭嘴,送给隋孜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说:“姐,我送孩子们去午睡!” 她一溜烟跑了。 四周顿时没有了人,徐念念皱起眉头,看向隋孜谦,道:“你我毕竟都不是夫妻了,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这男人每次都不分场合的占她便宜,实在是说不出的令人难受。她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又生气吧,又有些焦躁,不受控的恼羞成怒。 隋孜谦急忙点头,讨好似的定定的看着她,说:“念,晚上我们还挤一挤好不好。” …… 徐念念摇头,道:“客房收拾好了。我都已经命人将侯爷东西搬回去了。” 隋孜谦愣住,晴天霹雳啊…… “不管如何,规矩就是规矩!你若是……” “好!”隋孜谦见她冷着脸,便决定先应下来,反正先不惹念念,他就算搬东西出去,也可以半夜回来串门,顺带把自个送上去呀。 徐念念蹙眉,没想到隋孜谦这般好说话,心情稍微轻松下来。这几日也不晓得因为什么,隋孜谦离她近了就会紧张,尤其是那日他所说的动情,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隋孜谦和徐念念墨迹了会,折返去寻岳丈大人,将小皇帝的想法如实告知。 徐月笙挺犹豫的,他才离开京城官场几个月,然后就杀回去吗? 隋孜谦生怕徐月笙碍于面子拒绝,急忙劝道:“好歹是皇帝一片心意,岳丈就别推辞了。再说,这些日以来,念念和戒哥儿,还有嫣嫣受到的委屈还少吗?”为人父者大多数是为孩子忙碌,徐月笙想起徐家宗族突然的冷脸,往日里徐月岚那位老大哥的漠然,不由得摇摇头。 “岳丈如此年轻,念念又总是要和我回侯府的,嫣嫣的事情也尚未解决,主要还有戒哥儿,他年岁尚小不爱读书,留在小地方更容易荒废。内兄那边一个人为做父母官,难免被小人惦记,京中有谁都不及岳丈大人回朝来的有震慑力。更何况,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徐月笙思索再三,即便他愿意退出官场,却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呀?考量到皇子太傅并不辛苦,他决定为了几个孩子,再度出山。 隋孜谦由衷的扬起唇角,总算是放下心。若岳丈大人真云淡风轻的要在徐水县过一辈子,他的念念岂不是更是铁了心的不回京了! 说服好了岳丈徐月笙,隋孜谦将口信传给皇帝。于是小皇帝和当初徐大人辞官似的一天内来来回回说了好几次,徐月笙总算是应下这个差事儿。 国不可长期无君,皇帝决定带徐月笙一起归京。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皇帝自从徐首辅卸任后越发感觉到徐首辅的重要! 他亲自来徐水县要把徐首辅请回去,可惜徐首辅不贪恋权势,再三拒绝。 皇帝越发欣赏徐首辅人品,打算用行动感动对方! 最终,徐大人看在皇帝的诚意份上,答应回京给皇子们做老师。一时间,整个徐水县都乱了,尤其是衙门。 夏老爷已经无法入眠好几天,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前几日那个看起来很高贵的马车里面那句救人的吩咐,然后他抓了徐雨枫一行人,却又不想得罪死对方,于是将所有人都放了。最后陈凝母女俩去世。哎呀妈啊……夏老爷又惊醒了,若那日车里的人不是恭亲王而是皇帝……皇帝!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徐雨枫更是担心受怕好几日,直到大理寺有人来抓他。徐父亲关键时刻为了不拖累皇后娘娘,大义灭亲,决定牺牲徐雨枫。指责他全部是一人之言。就连去徐月笙家门前胡闹,也是因为曾经受过徐叔叔责备,暗记于心。 总之全是徐雨枫不识好歹,他的错! 徐家宗族包括皇后娘娘都要求小皇帝严惩! 小皇帝听后却觉得嗤之以鼻。反正他也没想一巴掌拍死皇后娘娘,舅舅说了,就当是为了名声,三年后开选秀,自然有人眼热她的位置。 世人都知晓皇帝借助在徐水县徐大人府中,许多公务也都暂时转到此处办理。一时间那些只有传说中才听到过的名人们经常出现在徐水县…… 第81节 最终,徐月笙不愿意小皇子继续扰民,答应他一起离开徐水县。 黎弘宸眼睛亮亮的,趁着大家都散去的时候,拉着许世忠,得意的说:“徐大人答应后天和我一起回京,还让其夫人和舅母一起收拾箱笼。哈哈哈哈……” 许世忠:= = 皇帝这是在高兴什么嘛! “世忠啊,徐大人进京了,舅舅就该迫不及待和我回家了。” …… 后院,徐念念亦被父亲唤来书房,道:“后天我们一起进京,可是嫣嫣肚子大了,却不易和我们同行。关于她,你怎么想。” 徐念念垂下眼眸犹疑片刻,说:“嫣嫣是我一辈子的妹妹。” “嗯。我也这么认为。从未想让她以其他名字活下去。主要是伴君如伴虎,今个殿下心情好呢说不计较当初的欺君之罪,可若是日后要除去徐家,当年那场大丧怎么看怎么假啊……” “简直是抄家灭族的大把柄……”徐念念附和道。 “所以我在想办法,若是嫣嫣被人发现就是当初的嫣嫣……哪怕皇帝想护着,也难免众口铄金。如今,我宁肯丢尽徐家脸面,也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徐月笙敲了敲桌子,道:“你去同嫣嫣讲。让她留下来好好生孩子。待孩子落地,就是诚哥儿的第三个孩子。她以徐嫣嫣身份回京,就当是被人劫持,对方让我们误会嫣嫣去世,我们才会办那场丧事儿。而且当是皇帝已经钦点徐袅袅是太子妃,此事儿若爆出去,于皇帝脸面无关,众人就只当嫣嫣死了。可惜上天怜我,让我寻回爱女……” 徐念念点了点头,道:“爹,您放心吧,我去和妹妹说清楚利害关系。” “嗯,嫣嫣很聪慧,她会懂的。至于皇帝那里,我们抓好现在的时机,求他什么,估摸着都会应下来。”徐月笙好笑的看向女儿,道:“我倒是没想到皇帝和孜谦感情这般的好。” “爹……”徐念念红了脸,他爹如今可真是把隋孜谦当亲儿子疼啊。 “你性子被我宠的太过刚硬,嫁给谁都是个祸害。孜谦呢,我是真喜欢他,也就是他受得了你。以后,答应爹,别老欺负人家……”徐月笙语重心长的说。 “谁欺负他啦?”徐念念脸颊发热,暗道:那个无耻之徒半夜总是来爬床,到底谁占谁便宜可真说不清楚。他们现如今当不当正不正,父亲偏偏一副就认他一个女婿的态度。 “成了,我还想早日抱外孙子呢。”徐月笙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徐念念剁了下脚,转身离去。 后日,庞大的马车队起驾回京。 ☆、第95章 徐家人和皇帝一起回京,整个车队还是先路过徐府,然后小皇帝命令许世忠亲自过去打点一番,送徐大人进了府邸以后,才起驾正式回宫。整个过程彰显出皇帝对于徐大人的偏爱,一时间京城官场风向又变了。 徐大人屁股都没坐热乎,老大哥徐雨岚就登门造访。因为他和徐家宗族的矛盾,他可是躲了他有一阵子……徐雨笙眯了下眼睛,索性以旅途劳累将对方打发走了。 徐雨岚也不介意,坐了会就撤了说是改日再来。 徐念念正帮着娘亲整理箱笼,听闻后忍不住抱怨起来,道:“这些人脸皮怎么那么厚呢。徐大伯原本是个好的,否则当初您也不会给他面子应下那么多事情。可是后来,爹前脚辞官,后脚他便什么都不认了,任由徐家宗族胡说八道。现在咱家刚落脚,他就上赶着来,也不怕您把他打出去?” 徐月笙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根本不介意,道:“他巴不得我打他一顿出出气,先前的事情倒是过去了。念念,这便是亲戚。你没法彻底捏死对方,也无从真去置气。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我往日里会压着他们,便是怕徐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惜了,袅袅那件事情着实是我做的不对,哪怕送女孩进宫,也要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才安生。” 徐念念吓一跳,说:“爹,你不会把嫣嫣送进宫里吧。” 徐月笙愣住,失笑道:“我就是那么个比喻,哪里舍得亲闺女进吃人的地方?你放心吧,等嫣嫣过年后生下孩子,再让她养养身子,就寻个名头让她回来。我给她攒下的嫁妆多着呢,还怕寻不到个好儿郎?” 他抿了口茶,若有所思的望着女儿,说:“关于嫣嫣回京的事情,一路上我和皇上聊了不少。圣上也十分感慨,侯爷和你的婚事儿从成亲到和离,一直是满城风雨,众说纷纭。现如今又牵扯到复婚,着实是给人出难题。后来我俩一琢磨,不如就当是嫣嫣是侯爷寻回来的,反正也确实是如此,然后你俩顺势复婚,还算说得过去。到时候大家都将目光投注在你和侯爷身上,嫣嫣一个女孩家,反倒是没什么值得议论了。” 合着让她和侯爷来给妹妹挡目光么…… 徐念念脸颊微热,仔细一算,嫣嫣生完孩子是明年三月,养好身子就开春了。嗯,还有半年多才会面临复婚的问题,就暂且忍下吧。 此时,襄阳侯隋孜谦尚不知道小皇帝和岳丈都给他安排好了。 他身为此次出兵南域的大将军,自然不能和他们一起回京。 侯爷和小皇帝闹别扭的事情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即便大家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儿,表面也要当成全然不知,一副理所当然,襄阳侯将会和安南王一起统领大军回京受封。 徐月笙和小皇帝虽然是一心为隋孜谦打算,可是毕竟时间较长,至少半年多,拖拖就整一年了。 黎弘宸后来那此事儿去和舅舅邀功的时候,隋孜谦听说后差点伸手一巴掌拍过去……明明回京后就可以住在一起的,平白被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延迟半年多。= = 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他和夫人恩爱? 徐大人归京后第二天就上朝了。首辅变成皇子太傅,从一品,日后立下太子成了太子太傅,那就是正儿八百的一品大员,日后再附加个职位,搞不好就成了三公,依然是位高权重啊。可惜现在没有小皇帝没孩子,于是徐月笙的工作内容便成了教导皇帝的弟弟们…… 最小的那个还在太后娘娘怀里吃奶呢。 所以,徐月笙真的挺闲的……不过皇帝目的就是要让他回京、上朝,立在自个眼前,于是忙活着回家带孩子的徐月笙,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 秦府,秦子仕自从听说徐大人回京了,便一直进言父亲,道:“这都已经三四天了,父亲不表示一下吗?” 秦首辅皱着眉头,看向儿子,有些吃味的说:“你倒是敬重徐月笙啊。” 秦子仕浅笑,说:“徐大人为官高风亮节,当初离京亦走的洒脱,儿子自然敬重其人品。” “哼!”秦首辅不快道:“他若是个没心机的,怎么就能让小皇帝亲自去请呢。” “父亲可查出什么与众不同?” 不只是秦家,许多人都在查这件事情。可是襄阳侯和小皇帝闹别扭关乎于隋家和皇家脸面,不等中枢监的人出手,太后娘娘隋兰湘第一个受不了此事儿被人议论纷纷,于是生压下去,不允许走漏一点风声。 “你爹这首辅位置可还没坐稳呢!”秦首辅踌躇道:“他这个皇子太傅不过是个名头,当年我成为太子太傅的时候是户部尚书,这两个职位是可以兼任的。我担心皇帝此举,是否另有深意?难不成日后还会给徐老头再多个实权官职呢?” 秦子仕一愣,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大黎官阶品级,六部尚书都是从一品,各省总督是正二品。如果这些官职加上太师、太傅、太保、殿阁大学士这些衔的话,就变成了正一品。难不成皇帝只是先把徐大人请回来,日后另有起复的用意。 秦首辅越想不痛快,可是也无可奈何。小皇帝心思越来越难猜的了。 其实他们真的想多了,黎弘宸当太子的时候,徐月笙从来不往上凑,小皇帝怎么可能会重用他?如今不过是打算先把和舅舅隋孜谦的隔阂除掉罢了,这才有些上赶着巴结徐月笙。但是谁又能想到,小皇帝的软肋是从小严重缺失的父爱…… 权衡再三,秦首辅还是备了大礼,让儿子过去拜访。 秦子仕默默的还将父亲收藏的一套前朝棋具拿了出来,打算孝敬给虽然是名副其实的臭棋篓子,却酷爱下棋的徐大人。 秦子仕本是上次从途中回来,就有意去徐水县探访徐大人。可是谁知道当年李家五娘子的事情突然又有了线索,上次偶遇的那个奴仆居然再次现身,还是出现在药坊,他命人去查这件事情分了心,从而耽搁了徐念念这头的事情。 秦子仕心不在焉的上了路,手下长随秦三和小厮秦六两个人嘀嘀咕咕。 秦六道:“三哥,你为什么要把调查来的事情瞒着大少爷!” 秦三皱起眉头,说:“李家五娘子都死了多少年了?连皇帝都换了一个,为何要拿过去的事情来烦心大少爷呢。” “可是大少爷对李家五娘子情深意重,若我查来的事情是真的话,李家五娘子很可能没死啊。” 啪的一声,秦三用力敲了一下秦六的额头,道:“大少爷和李家五娘子就没做过夫妻。不过是青梅竹马情分有一些,可是再如何深厚,男女有别,一年能见几次面?当时大少爷年少,自然认为这就是情深意重,可是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来了,难道你还要把大少爷拖回去!” ……秦六摸了摸头,委屈的说:“这是大少爷让去查的啊。” “你个笨蛋!”秦三无语,说:“现如今看来,当初李家主动退亲,是咱们家大老爷逼迫。权当是彻底摆脱当时皇后娘娘李氏和先太子殿下带来的影响。否则老爷也做不成当今皇帝的老师,全被李家谋逆给牵连了。” 秦六点了下头,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当时他们家和镇南侯家婚约若是闹的难看,着实影响了大老爷仕途。更何况老爷当时是皇子太傅,不仅仅是当今皇帝黎弘宸,也是先太子的老师呀。若是和先太子纠缠不清,隋家如何会让老爷继续做新太子太傅? 可是你想让李家退亲就退亲吗?家族衰败是一码事儿,姻缘是另外一码事儿。 先帝虎毒不食子,为了彰显仁义对李家表面并未赶尽杀绝,难道他们家老爷可以毁掉承诺,因为人家娘家衰败了就要退亲吗?作为皇子老师,若是人品如此,他还能做新太子太傅? 于是秦老爷自然求李家退亲。兴许做出什么承诺,所以李家主动退亲,为了让大少爷死心,五娘子就必须死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大少爷的决心,明明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也可以守得住这些年。 想必秦老爷回想起来,若知道儿子会如此,还不如让李家五娘子别假死,干脆进府做妾也成。最要命的是大少爷并不知道真相。这些事情现在被他们查出来……可大少爷好不容易彻底放下李家的事情,若是知道五娘子没死,岂不是又绕回去! 秦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道:“总归是这般喜欢过的人,大少爷会高兴吧。” 秦三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懂什么。八/九年都过去了,再深厚的感情能比得过现在的怦然心动吗?更何况,李家五娘子经历此番磨难,指不定成什么样貌,早不是大少爷记忆深处心思坦荡单纯的小姑娘了。哎,我就怕李家因此生事情。毕竟先帝去了,新帝初登帝位,宽厚仁义,前阵子听说就有李家人上门寻老爷……” “啊,他们寻老爷干什么?” 秦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碍于五娘子当年的事情,老爷为了宽慰大少爷,自然对李家多有照拂。可是人心不足以吞象,李家现在穷困潦倒,自然是想通过秦家获得更多的利益。” “呸,简直是不要脸啊。合着照拂他们是应该的吗?照我说,大少爷连五娘子手都没碰过,怎么就情深恩重的断不了呢。” “成了,少爷的事情你别管。倒是关于李家的秘闻,我们有必要和老爷禀告。” 秦六认同的点了下头,想起什么,问道:“咦,三哥,你方才说的怦然心动,是什么意思。” 秦三忍不住又敲了下他的后脑勺,说:“没见少爷近来还让你查什么啊!笨死……” 秦六捂着后脑,猛的幡然醒悟,道:“啊,大少爷不会是看上徐家的三姑娘了吧。他让我查了不少关于三姑娘的事情。” 秦三无语,说:“你真是笨死,大少爷干嘛要去拜访徐大人!咱们家大少爷一向冷清淡漠,哪里会热情主动,亲自去了库房寻物件宝贝。” 可是、徐家三姑娘是和离妇人吧。秦六没敢说出声,撇了撇唇角默念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没一会,他们抵达徐月笙家的府邸。门口停了两三辆马车,都是被拒之门外的。 秦子仕是秦首辅独子,再加上当初徐月笙离京前他亲自送过,所欲徐家门房对这位年轻的大人很有好感,便私下吩咐人去禀报老爷了。原本老爷说了,谁都不见。 徐月笙听闻是秦家那小子,想当初他失势离京,人家孩子真是送了好远,于是便以世侄之名,吩咐人将他领了进来。 两个人一问一答的聊了一会,甚是投机。再加上秦子仕投其所好,递上了连他爹都舍不得用,偶尔只是拿出来看看的一套前朝棋具,着实令徐月笙感慨万分,客气的说:“留饭吧。” 秦子仕扬起唇角,应声道:“是。” 徐念念是和离妇人,在男女设防上倒是不如未婚女子那般严谨。她听闻父亲留了秦大人晚饭,微微有些惊讶。 “娘,我们单独在后院吃嘛?”徐念念扭头去寻母亲,右手牵着安哥儿。 徐柳氏一怔,道:“啊,康哥儿刚被你爹抱走。说是教孙子下棋去了。” ……就她爹那棋艺? 徐念念思索片刻,想起上次秦子仕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来,决定避讳一下比较好,于是吩咐厨房分别弄饭食。她和娘亲在后院单独吃。 徐柳氏耸肩,自打徐念念回来了,她就彻底休息下来,再也不想碰管家的事情。整日里琢磨着如何给老大弄个媳妇。 “念念,你帮我筛筛请帖。去谁家好?”徐柳氏示意奶娘将孩子带走去喂饭,自个拉着女儿在桌子旁边坐下来,说:“你大哥走了一年半,时间啊,转眼就过去了。我总要在他回来的时候把媳妇定了,这样才能让他立刻成家。否则述职后他又跑了,新媳妇怎么办。” 徐念念也觉得大哥一个人不是个事情,哪里能没个女人贴心照顾呢?眼看着爹娘身体越发年迈,嫣嫣肚子里的那个也快出来了,到时候三个孩子,怎么看顾。 “对了,还有嫣嫣的宝儿。娘亲,您给兄长说亲的话,是不是也要算上那个。” 徐柳氏脸色一沉,郁闷的说:“还不知道男宝女宝,都没法说。” “反正注定孩子娘是肯定要难产而亡的。”徐念念附和。 “嗯,我提一句吧。发愁啊,这一大一小的。” 第82节 “娘,儿孙自有儿孙福。兄长英俊能干,品德高尚,佛祖不会亏待他的。” 徐柳氏点了下头,说:“但愿吧。” “安生公主要给孙子办百日宴呀。”徐念念举起一张帖子,看向娘亲。 徐柳氏点了点头,说:“日日派人来请,我却是有些不想去。先帝的时候,安生公主外祖母家出了那样的事情,后来就被先帝冷了。这不是先帝去了,皇帝年少,还算敬重长姐,她婆家也想着借此机会,让儿子在京中露露脸面,寻些机会。” 徐念念点了下头。这位安生公主叫做黎玉笙,是先皇后的长女。年岁比安南王还要大上一岁。当初嫁给镇南侯的一个下属将领,据说是自由恋爱,公主自个看上的。原本是一桩不错的姻缘,住着的府邸亦曾是京城最显赫的长公主府,可惜啊……先皇后和先太子都倒台了,外祖母镇南侯更是连根被拔起,长公主的日子可想而知。 好在她识时务,彻底低调行事,念其并未参与谋逆,先帝依然当她是女儿对待。可惜驸马家却是彻底没了实权,渐渐淡出军中和朝廷。现如今新皇帝继位,镇南侯李氏一脉男丁基本没落,小皇帝仁厚,表示对曾经过往不予以追究,长公主黎玉笙怕是想借此机会,帮着几个儿子出仕吧? “近来长公主在京中貌似风头正盛?”徐念念眨了眨眼睛,问道。 徐柳氏点头,说:“毕竟皇帝后宫空位较多,除了一个长公主,其他公主年岁都小,都没有嫁娶何来出来立府呢?所以整个黎家,就一个长公主在外面行走,那些有女孩的人家自然愿意凑上来,多少是为了带给上面人看的。” “应该是后年才选秀吧。”徐念念一算,皇帝年底满十四,后年正好十六岁,刚成年,还赶上四年一届的秀女选举,充盈后宫说得过去。 “说是后年选举,可是今年这都八月份了,转眼就年后了。里外里不过一年度的时候,谁不想先在皇家面前出出风头?”徐柳氏想当然的说。 “皇帝老婆就那么好做?”徐念念摇头。 “你以为谁都像咱们家吗?”徐柳氏戳了下她的胸口,道:“一个个把你们养的跟白眼狼似的没心没肺,多大人了让爹娘跟着操心。我和你爹,倒霉催的,都赖自个,当初就不该纵着你们!” 徐柳氏话音未落,徐雨戒就忙忙叨叨的跑进来,说:“娘,姐,爹问你们干嘛不去前院吃啊。” 徐柳氏翻了个白眼,训斥道:“前院有秦公子,你爹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可以和男子同席?” 徐雨戒一愣,吐了下舌头,说:“哦,我姐姐还算是待嫁女呢。” “啪”的一声,徐念念就给了徐雨戒一巴掌,道:“嫌弃你姐姐了是不是。” “我哪里敢!”徐雨戒立刻认怂,手里攥着一把弓箭,说:“秦大哥送的,漂亮吗?” 徐念念皱起眉头,道:“咱们家和秦家没多少交情,你这个哥哥认的倒是快!” 徐雨戒傻笑,说:“我哪里算快的。秦大哥带了一壶好酒,爹闻着香就喝了,现在都快管秦大哥叫儿子了。” 徐柳氏和徐念念对视一眼,难怪让儿子过来叫她俩去前面吃饭呢,原来是喝多了。 徐念念蹙眉思前想后,却觉得事情并未像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秦子仕那人说话很有水平,指不定他忽悠爹什么呢。徐雨戒不明分寸来后院唤他们,秦子仕作为士大夫,能不明白吗? 这男人,一点都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文如玉,心思简单。 可是说来好笑,他到底图她什么?两个人总共见过几次面,就值得对方上心了?徐念念可不认为自个有什么魅力,饶是隋孜谦待她,那也是因为有先前的相爱相杀啊,她差点为了隋孜谦去死,隋孜谦总是有动容的理由。 “你快回去劝着点爹,别让他再喝酒了。”徐念念轰弟弟去前面陪着,徐雨戒转身就跑了。 徐柳氏叹气,说:“瞅见没。有你们三个做榜样,日后戒哥儿定是个不省心的。” 徐念念吐了下舌头,她发现自个脸皮快锻炼成徐嫣嫣那般厚实,听见啥都能无动于衷了。 晚饭后,徐念念按照娘亲嘱咐盯着厨房给父亲熬了药汤。他爹这些时日受了不少气,身子说是有些不爽利。她一边看着父亲喝药,一边听他夸奖秦子仕。 徐念念翻了个白眼,说:“爹,是不是大哥许久不在您身边,您想他了?于是见异思迁了!” “啊?”徐月笙摇头,说:“不是。就是觉得子仕这孩子真不错。” “不错?”徐念念淡淡的开口,道:“他还没成家呢,秦大人不知道多着急。您老是说我大哥不让人省心,可是大哥好歹都让您抱上孙子了,还是两个!” 徐月笙愣住,仔细一琢磨可不是么,叹气道:“这么看秦老头也挺可怜的……” 被他念叨可怜的秦首辅确实怪委屈的,尤其是派人盯着秦子仕后,发现他居然将他心爱的那副棋盘送给了徐老头!这可不是他吩咐的啊,那么儿子这是上赶着干嘛呢。 他气哄哄的等着儿子回来解释清楚,没想到被告知留在徐大人那吃晚饭了。 于是秦首辅越发憋屈。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从小到大还没送过他心仪的礼物呢。后来因为李家五娘子的事情,没少和他闹别扭,现如今刚好没几年,怎么感觉就要成了别人家的呢? 门外,秦三先被大少爷遣回来给老爷回话。 他沉着再三,求见老爷。 秦首辅应了声,让他进来。 秦三便将秦子仕吩咐他们去查的事情和结果告诉给了秦首辅。 秦首辅整个人不由得怔住,问道:“那药坊叫做什么?” 秦三一愣,难不成老爷并不知道李家五娘子未死的事情。他踌躇道:“王记。” 秦首辅点了头,说:“此事儿先不要告知子仕,待我查清楚后,我亲自告诉他。” 秦三领命,便听到外面有人禀报,大少爷回来了。 秦首辅心头五味具杂,一边是想追问儿子到底为何要讨好徐老头。另一方面,当年那件事情到底如何和儿子讲清楚。他稍微整理下思绪,便晓得此事儿瞒不住。今日不同往日,先帝发妻李氏之女安生公主黎玉笙都开始出来走动,李家起复是早晚的事情。 先皇忌讳镇南侯李家是因为他们威胁到了先皇的帝位。可是如今呢? 镇南侯李家外孙二皇子已经去世了。 新皇帝与其去扶持新势力去平衡隋家宁家等功高震主的大家族,还不如令李家起复。 镇南侯尚有旧部,李家没绝后。小皇帝随便捡个李家后人出来,就能形成一股新势力,还会令百姓认为小皇帝心底善良,宽厚仁德。然后李家也会对新主感恩涕零…… 所以,李家五娘若是没死,儿子早晚都能知道! ☆、第97章 秦子仕心情愉悦,脸上带笑的进了屋子,道:“父亲等我多时了?” 秦首辅一愣,望着儿子许久不见的欢快面容,微微有些踌躇起来。他思索片刻,说:“舍得从徐老头那回来了?” 秦子仕心虚一笑,点了下头。 秦首辅皱起眉头,道:“那家伙到底哪里好,你还挺亲近他。” 秦子仕没吱声,沉默以对。总不能说看上人家和离的女儿了,想要给人家做女婿吧。 秦首辅没有继续纠结徐家的事情,当下,李家那边反倒是没法隐瞒下去了。 他酝酿下情绪,说:“安生公主要为嫡长孙大办百日宴,届时你娘带着你几个妹妹一块过去,你也去吧。” 秦子仕皱起眉头,暗道安生公主低调了许多年,这次借着孙子不过是打算重回京城贵女圈罢了。所谓百日宴,何尝不是妇人们的八卦盛会,包不起就变成相亲宴会了。 先皇那阵子谁登基都说不得准,许多勋贵家的好孩子都给耽搁下来了。现在新皇帝位置牢固,该处置的也都处置了,京城不会有什么血雨腥风,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结亲。 “爹,我就不用了吧。”他浅笑着,摇了摇头。 秦首辅当他还惦记着李家那孩子,说:“这些年过去了,你却是忘不掉吗?” 秦子仕愣了片刻,知晓爹是误会了。他半闭了下眼睛,记忆中有最初情动的羞涩,亦有难以言喻的甜美。可是岁月如梭,约八/九年过去,那个女孩的样貌都变得不甚清晰。要说喜欢,好像头上一根根墨黑色的发丝,长于发根,却终有掉落的一日。 黑发变白发,容颜终会老去,那些以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过往,竟也是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子仕,我知道你让人在查当年的那些事情。既然先帝去了,有些话,您爹我倒是无需继续避讳下去,可以和你好好说一说。” 秦子仕怔了下,他看向父亲分外认真无奈的脸孔,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首辅叹气道:“当年先帝忌讳镇南侯的势力,再加上皇后和先帝关系越来越差,太子妃又生下皇长孙,一切的一切,都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先帝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反倒是提前给太子扣上谋逆罪名,连带着抄了镇南侯的府邸。可是先帝不愿意担下恶名,虎毒不食子,拘禁是拘禁,性命却是要留下的。一时间,咱家和镇南侯府的姻亲关系,就成了烫手山芋。” “父亲,这些事情儿子都清楚,不如直言。”秦子仕倒也爽利,白话道。 秦首辅点头,说:“后面的事情也不瞒着你。我在户部,同时兼任太子太傅。也就是新太子依然敬重我是老师,可若是咱们家李家牵扯不清楚,你又和五娘子恩爱落人口舍,先太子还不死,你觉得隋兰湘能容得下我这个太傅吗?所以,我们家不能和李家做亲。” 秦子仕低下头,附和道:“李家主动退亲,应该是爹许了好处吧。” 秦首辅无奈的扯了下唇角,说:“树倒猴孙散,我若是真逼他们退亲,自由百般手段。不过念着敬重镇南侯,也担心真伤了你和爹的情分,这才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当初五娘子后院被人纵火,应该是李家其他人干的。我只当他们也是心狠的,如今看来,却未必如此。你派人去查王记药铺,我何尝不派人去查,竟是发现,五娘子……还活着。” 秦子仕整个人彻底僵住。 他身心巨震,碍于手下并未告知他调查回来的真相,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李家五娘子没死。一时间心头五味具杂,竟然不全是欣喜,而是喜从悲来。 为什么,当他彻底放下一切的时候,那女孩,居然死而复生。 秦首辅目光复杂的看着儿子,说:“前阵子李家就寻上门过,当时我还纳闷,他们哪里来的这般厚脸皮,居然妄想和咱们家继续做亲。现在,安生公主出来了,李家五娘子居然还活着,一切便不难猜测。他们定是拿捏住你多年未娶亲,定是心念五娘子,所以想拿捏住我吧。” …… 秦子仕大脑一片空白,无言以对。他入宫也有近三年,这还是头一次生出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记忆中稚气娇羞的脸庞,没一会,又变成了徐念念目光空洞,满是绝望的忧伤目光。两张脸孔交织相错,乱人心神。 秦首辅小心打量儿子的表情,见他并未动怒,心头安生许多。他才不介意什么李家的态度。一个倒了这些年的家族,就算想要仗着尚有个长公主亲眷重头来过,那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再说,都说小皇帝应该忌讳隋家,宁家,可是应该和是否真忌讳是两码事儿! 至少如今,他觉得黎弘宸思念隋孜谦的样子可比先帝要深刻多了。 据说是两个人闹别扭的时候,小皇帝跟死了爹似的。 他之所以急切的和儿子说清楚,其实最怕是儿子恨他,伤了彼此情分。至于其他,秦首辅根本没看在眼里…… 秦子仕心头一团乱麻,竟是有些站不住了。 秦首辅心疼儿子,道:“一整天了,你也累了。不如去休息吧。明个,咱父子俩再说!”秦首辅等了儿子一天,也有些疲倦,显得衰老不少。 秦子仕看向发丝发白的父亲,有些愧疚,道:“儿子不孝,劳烦父亲大人了。” 秦首辅一愣,没想到坦白之后非但没被儿子埋怨,倒是多出几分夫妻情分,一时间喜上眉俏,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故作叹气的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宁肯你恨我,却是真不愿你伤心的。其实现在吧,若你依然惦记李家五娘子,我也想通了。无外乎多一门爱占便宜的亲戚,要是能换个贴心照顾你的人,管他是谁呢!” 秦首辅眼巴巴的望着儿子,别管是谁,只要儿子肯成亲,他能抱孙子就成!都说徐老头惨,徐老头两个嫡亲的孙子啊!都说千家儿子不成器,人家孙子可没少生。嫡孙庶孙几个儿子的加一块,都能踢蹴鞠了。唯独他们老秦家……快绝了子嗣。 秦子仕摇摇头,不知道为何……李家五娘子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并未令他多快活,反而生出道不明的无力感。既然还活着,为何明知道这些年他因为她成了死人一般,却狠心不吱声。秦家没少照拂李家旁支,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唯独他是个傻的,谁都看着他六年未出仕,八年未议亲,生耗到现在,父亲都白了头…… 不,他不能怪她。她不过是个女孩,亦是情不得已……可是他现在方重燃对生活的热情,遇到了那个撩动他心弦的女人,却…… 秦子仕真的乱了,回了屋子里也是觉得彻夜难眠。 京城,王记药店。 药店老板的媳妇姓黄,此时,她坐在后院的一处屋子里,盯着自家姑娘看了又看,说:“白日里三房那边又来人了吧。” 她嘴巴里的三房是镇南侯李家旁支,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活下来的比较多,倒成了如今李家构成的主要成员。 五娘子梳着头,不快的说:“那帮畜生,指望着通过我牵上秦家那条线呢。” 黄嬷嬷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秦大人是个好的。姑娘真的不打算和他重温前缘。” 五娘子垂下眼眸,说:“我终究是骗了他。” “娘子也是为了他好。若是正妻做不得,即便是良妾,秦大人也不会亏待五娘子的。”黄嬷嬷这番考量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家五娘子都二十多了,嫁给好人家是做不得正妻的。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倒也圆满。 李家五娘子踌躇片刻,说:“嬷嬷如此说,岂不是如了三房的意愿。他们已经搭上安生公主那条线了,再傍上秦家,难不成真要让祖父后人入仕。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大么。” 第83节 “哎……”黄嬷嬷叹了口气,道:“世事无常,五娘子不想报仇吗?” “报仇?”五娘子笑了,说:“仇人是先帝,是黎家,这仇如何报?难道是寻那些当年落井下石的人家就算报仇了吗?” 黄嬷嬷急忙捂住她的嘴巴,道:“快别说了。姑娘就当嬷嬷什么都没讲。” “姐姐在呢吗?”门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李家五娘子和黄嬷嬷对视一眼,唇角扬起,道:“七妹妹现在心也挺大的。她那日和三房挑明说来的,若是我不愿意,她自荐枕席去给秦家做良妾!真真的是当初我和秦家那点情分,都要被他们加以利用,否则不甘心吗?” 黄嬷嬷一时无言。都曾是衣食无忧的富贵小姐,一朝天变,沦落成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奴籍。后来又借着先帝大赦天下恢复成平常百姓,终究是咽不下心口那气,却总想着一飞冲天,不管是通过何种手段,多么的自甘下贱,也是意难平。 “说我睡了,不见她!”李家五娘子摸了摸脸颊,眼眶发湿,想起一张模糊的俊容。 日子过得很快,眼瞅着出征大军要归京了。小皇帝每天数着日字,他唤来秦子仕和黎行之,想要寻个特别的新法子给舅舅接风。 他们年轻,肯定有好点子。 可是令黎弘宸不爽的是,黎行之一副要死要活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了,一向稳妥的秦子仕也顶着黑眼圈,给谁甩脸色呢? ☆、第98章 御书房 黎弘宸郁闷的盯着他们俩,不痛快的直言道:“莫非是今年夏天太过炎热,两位爱卿的身体都不舒坦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黎行之食不下咽许久了,听见皇帝问话,便想张口。可是他一张口就想流眼泪,他的阿雅啊,就这么跑了。定是有难言之隐,指不定现在被老尼姑如何欺负呢。 他是如何也无法相信,阿雅会弃他而去。定是当时得知他另寻贵女做妻子所以伤心了,然后被老尼姑骗走的! 黎弘宸见他红着眼眶,泪眼模糊,终是怒了,拍了下桌子,道:“黎行之!你我虽相交一场,我亦把你当成兄弟,但是你几个月来实在是恃宠而骄,不如停职给我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黎行之愣住,竟是忘了跪地请求宽恕,木讷的点了下头,领旨转身就要走。 黎弘宸急了,斥道:“你给我站住!”他咬牙切齿的说:“朕给你发俸禄就为了让你养病的?关于襄阳侯和镇南王归京事宜,下去给朕写个折子,写不好就不许病休!”他顿了下,道:“逼急了朕就把你拘在宫里,到底看看是谁给你下了什么药。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黎行之听到皇帝关切之言,虽然是骂他呢,何尝不是受不住他的难过之情?他又想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一下子就扑倒在案前,悲伤欲绝道:“臣有苦衷呀……” 黎弘宸一怔,没想到黎行之这是打算和自己诉衷肠坦白从宽吗?他扫了一眼秦子仕,便有些顾不得他了,吩咐道:“爱卿你下去吧。方才的事情仔细想一想,襄阳侯为国付出良多,近来却颇被人非议,朕总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压一压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们。” 秦子仕张了张嘴巴,道:“臣遵旨。”他的脑子有些乱,如此看来,父亲说的不错,皇帝根本没有镇压或者忌讳隋家的打算,至少目前看如此。如今隋孜谦会被人议论纷纷,多数来自和离之事,这不是皇帝亲手推动的吗? 秦子仕不由得想起了徐念念自信满满的笑颜,只觉得心头一热。他近来回忆往昔,才意识到都快忘记李家五娘子的模样。 他和李家五娘子之间,与其说是忘不掉的感情,不如说是怀念那段年少无知,感情纯粹的时光。她是照亮他最美好年纪的一抹晚霞余晖…… 可惜晚霞终归散去,黑夜来临,他沉寂了许多年,徘徊在黑暗中,如今,总算有一抹阳光冲破了黎明前黑暗的乌云,他满怀希望,踌躇满志,如何还愿意回到最初的困惑之中呢? 他很清楚,毫无疑问,他更想要的是徐念念。这些天的犹豫,不是在怀疑到底喜欢谁多一些,而是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变心。他曾经以为,他不会变,然后岁月催人老,世间万物,终是敌不过光阴的腐蚀。包括怀念,包括欢喜。 秦子仕甩甩头,襄阳侯要回来了,那个曾经为了襄阳侯敢于去做任何事情的徐念念,可还会记挂着他,从而放不下手。 秦子仕攥了下拳头,眼睛亮亮的想起什么。襄阳侯是国之栋梁,侯夫人之位怎么能长期悬空?皇帝说要给予侯爷圣眷隆恩,嗯,当是要赶紧给侯爷寻个暖心人! 缕清楚思绪的秦子仕踌躇满志的离开了皇宫。 御书房,趴在皇帝腿上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黎行之快把黎弘宸恶心坏了! 他不过是想劝说一二,表达下两个人的情分就算了。没想到黎行之情绪没绷住,恨不得抱着他卧膝长谈,断断续续的呜囔呜囔的说个不停。 黎弘宸很郁闷,不过多少听懂了一些内情。原来是因为个女人啊…… 不过这剧情? 他想了片刻,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他见黎行之冷静下来,直言道:“你再和朕说下你们相识的日期。” 黎行之闷闷的说了一声,黎弘宸却是心头一震。这不正是徐嫣嫣因为隋煜宝被劫持的日子吗?再联想到后来黎行之的失魂落魄,以及舅舅寻找到嫣嫣的日子,难不成是巧合? 要不是他刚处理完徐月笙回京的事情,黎弘宸还不至于第一时间反应到徐家身上。 他蹙眉,犹豫的说:“行之,你可曾想过为何那姑娘会落入你的手中!”他定定的望着变了个人似的黎行之,暗道真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 一想起徐大人提起当初收留嫣嫣的那户人家,恨不得挖了对方眼睛的那种恨意,他就替黎行之捏把汗。确定是他和阿雅姑娘是彼此“倾慕”,爱的难舍难分吗! 黎行之皱着眉头,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情。他何尝没有深思过,却很怕因此要不得不将她送走。他想霸着她,哪怕是良家女子,他也不想还给她自由。 她是他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他也就是仗着阿雅**于她,可劲欺负她。可他这辈子,也是邪了门就想欺负她,看她为他哭看她为他笑,眼里心里全是他一个人。 黎弘宸见他自欺欺人的绷着脸,不由得踌躇的低下头。 事关徐嫣嫣,便属于隋孜谦的家务事儿,他犹豫再三,决定不能擅自行事儿。 如果黎行之所说是实话,阿雅和他是真心恩爱,完全是因为担心他娶贵女为妻,吃醋才会被人蒙骗的拐跑了的话,那么阿雅早晚会有回来寻他的那一天吧。而不是像徐嫣嫣那般,恨不得忘掉这段过往,重新做回徐嫣嫣吧? 黎弘宸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多那句话,直接放黎行之回家去算了。反正康亲王已经主动上折子说立黎行之为世子。他也批了,估摸着再过阵子,康亲王全家就会为了躲开行之的报复彻底远离京城贵族圈了。 黎行之不仅是皇帝从小长大的伴读,还手握实权,又是未来的康亲王,想要什么样子的女孩娶不到呢?能不能不要和舅母家的妹妹扯啊,但凡涉及舅舅,他都很为难的…… 除了徐嫣嫣,他都可以帮黎行之去抢一下,权当是他们之间的少年情分,可若是徐嫣嫣! 黎弘宸心虚的皱了下眉头,他做不到啊。 望着行尸走肉般的黎行之,黎弘宸也有些心疼,安慰道:“我知道了。你好生回去休息吧,我忙完舅舅的事情,就帮你一起找阿雅。” 嗯,舅舅回来了,问问舅舅的意思。小皇帝心里默念着。= = 发泄完毕,黎行之整个人好了几分,抽泣道:“臣对不住皇帝了……” “没关系。”黎弘宸对于内心深处的隐瞒,有些内疚的开口道:“行之,你先养养身子吧,日后万一寻到阿雅,她肯定认不出你现在的鬼样子。” 他很有良心的建议道:“女人么,都喜欢俊美无双的男子。你这般下去,不怕阿雅嫌弃你吗?” 黎行之愣了愣,道:“阿雅喜欢我……不会嫌弃我的!”他嘴巴这么说,心里却听进去了。有些着急的想要回去洗个澡,收拾一番,万不可让阿雅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黎弘宸有些同情他,说:“你的婚事儿,本想让母后赐婚,这样体面。那么现在,你觉得……” “不要了。”黎行之急忙摇头,害怕似的道:“千万别给我赐婚了,谁我都不要了。若是阿雅知道我娶了大妇,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当初他们吵架不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吗? …… 黎弘宸皱起眉头,说:“那万一真寻不到了,你该如何?日子就不过了吗?”比如,舅舅说了,不让嫣嫣妹妹嫁给黎行之,他貌似也没法劝呀。 黎行之立刻红了眼,扬声道:“怎么会寻不到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阿雅活着,就能寻得到。她不过是因为怕我另娶佳人,让她做外室才跑的。我若是不娶,就等着她,她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黎行之决然的念叨着,仿佛如此假话都可以成真。 黎弘宸额头冒汗,擦了擦。如果阿雅真的是徐嫣嫣,他可是没看出一点人家惦念行之的样子。总感觉是黎行之一头热……而且黎弘宸通过和徐月笙当初的一番言谈,总觉得徐月笙似乎很想抓出来藏了他闺女有段时间的那户人家。然后…… 碎尸万段,让其不得好死的一种预感。~~o(gt_lt)o ~~ 可是从黎行之的哭诉来看,这却是一个两厢情愿,彼此深爱的男女,最后因为一点小误会,女子因爱伤心绝望远走他乡的悲情故事。 嗯,兴许是巧合吧。他一定是想错了,阿雅不可能是徐嫣嫣…… 皇帝给黎行之赏赐了一堆宝贝,然后就把他劝回家了。 黎行之心头好受一些,如今给阿雅在皇帝面前刷了存在感,日后寻了回来,不管是何种身份,想必皇帝殿下都会助他娶她。这样,阿雅就会是他的大妇了。 他又不是傻子,早就想和皇帝摊牌了,好在没白哭…… 接下来,黎行之决定万事不顾,一门心思去找阿雅。他怀揣心事儿的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康亲王府的门房,见对方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这才晓得是康亲王一直在等他。 哼!黎行之挑眉,为了给阿雅祈福,他前阵子去西菩寺捐了香火钱。大师说让他与人为善,连康亲王他都决定不赶尽杀绝了。 为了个恶人失了阿雅的福气,不可以! 况且,皇帝今个有句话问得好,有没有想过为何阿雅会落在他的手中?他眯着眼睛,想要算计他的活人并不多,康亲王叔叔却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那么阿雅…… ☆、第99章 康亲王来回在大堂踱步,前院来报,黎行之回府了! 他整个人的心脏反倒是提到了嗓子眼。 听闻今日皇帝私下召见黎行之,两个人聊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最要命的是屋内传出哭声,难不成黎行之那个小畜生又告他状了? 康亲王原本是庶子,可以成为康亲王本身就是通过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现如今黎行之深得圣心,将他搬倒不过是时日的问题。他已经考虑后路问题,妻子难产死了个孩子,里面有多少黎行之的手段不说,闹到宗族上去都无人敢直言指出。可见人心…… 康亲王不傻,这世上勋贵也好大臣也罢,其风起云涌都是圣在君心。只要是黎弘宸登基,他便是彻底失势,小皇帝分外重感情,不管明面上如何斥责黎行之,关键时候,还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黎行之身侧,给他撑腰。 前阵子皇帝就一个劲的暗示他立下世子,还强调他亲生儿子身体残疾,同时找了皇家早就不出仕的叔伯备的安平王爷来游说于他。呵呵,后来他上了折子,皇帝立刻批复,可见都是算计好的。若是他不识好歹,一味强撑,皇帝怕是就会不假言辞另寻途径了,总归是抢定了他的世子之位。 康亲王浑身上下生出几分无力感,树立什么样子的敌人不可? 偏偏是皇帝…… 最要命的是黎行之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不针对于他。难不成要放大招? 他是否该以退为进,好歹保住儿子性命。待日后儿子成亲,多生几个孙儿,再图谋爵位?依他看黎行之这人,性格刻薄,身体也不好,近来更是受了什么刺激,阴阳怪气,未必能成家生子。 盛宠又如何?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嫁个变态…… 思及此,他是压下一心要给小儿子报仇的妻子,决定暂且远离京城。其实他也不愧,他本事庶子出身,若不是当时行之年幼,老祖宗病危糊涂,康亲王世子爷轮不到他来做。权当是将爵位还给黎行之,待日后……再说! 先保住儿子性命才是关键,若是黎行之和他不死不休,弄死了他唯一的儿子,那才是绝了希望。 康亲王生出退意,便不再矫情。 他看到黎行之大步走来,直言道:“侄儿,你可是回来了。” 黎行之望着叔叔假笑的脸庞,只觉得虚伪至极,冷哼道:“王爷寻我何事儿。” 康亲王眯着眼睛,道:“你婶婶难产坏了身子,我打算带她南下寻医。” 黎行之一怔,倒是也很佩服叔叔能屈能伸的态度,这是打算暂且离开京城避风头了。 他攥了下拳头,不是没生出过弄死他们全家的心思。可是如今他亦有求于佛祖,不敢乱杀无辜,犹豫片刻,说:“不知道叔叔几时走,我去送叔叔和婶婶。那么堂弟,可是留在京城?” 康亲王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怎么可能将儿子留下来? 他摇摇头,说:“你堂弟腿上有疾,我打算一起出去走走,去男方寻名医给他医治。考虑到归期无望,我决定上折子主动要求禅让王位于你。说句老实话,这位子本身就是你爹的,我占了多年,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动情似的擦了下眼角,道:“康亲王府一脉人丁稀薄,行之你日后要早日成亲,开枝散叶呀……” 如果不是黎行之和康亲王夫妇斗智斗勇多年,凛然会被他的作态感动。不过都是一家人,除非康亲王谋逆,明面上谁都除不死他。所谓皇室宗族,都是被捧着的一些长辈们,若是康亲王动不动就被弄死了,其他宗族会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或许康亲王识相的主动退让,是最好的结局。 第84节 黎行之叹了口气,难道是因为阿雅走了吗?他突然觉得这些年的报复都变得没有意义,他全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只要把阿雅找回来,不论什么手段都将她留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哪里也别想去! 黎行之倒也大方,居然三两句就和康亲王说和了。 康亲王没想到如此容易就表面上双方和解,越发觉得不可置信。他有些担心黎行之留有后手,于是特意请来几位长辈做个见证,双方彻底分了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黎行之有心调查阿雅的事情,却不能直接问。阿雅是他最大的软肋,他却是不能让叔叔看出来,否则万一叔叔私下里抓了阿雅,逼他就范呢? 但是,康亲王只要是退了,他手下那批人自然会生出二心。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皇帝心腹,未来康亲王,一个是远离京城失了圣心的皇家宗室庶出子弟,你会忠心于谁? 黎行之命人盯着康亲王身边几个老人,果然查出些由头。 “主子,经过消息汇总,当初康亲王夫妇应该是打算掠了太子殿下心仪的女子于你,这才有下春/药之说。” 黎行之听后暗骂这两个畜/生!果然是捏他软肋,毁人不倦。不过皇帝心仪的女子是千尤画,他们敢动千家的人,却没被查出来嘛? “应该是另有隐情,继续查。”黎行之吩咐属下继续行事。他如今身边信得过的都是从小培养的一群死士。这些人有些的家世清白的被他放进了中枢监。中枢监对于一般人世族子弟来说是不愿意进的,毕竟专给皇帝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于一般人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所谓是抱住大腿有肉吃,黎行之的下属见一些人得了改变命运的好处,自然越发卖力办差。当今的小皇帝眼前最红的人如果是襄阳侯隋孜谦的话,那么他们的主子黎行之就能排第二了。 他们也算是跟对了人,连带着比一般人体面,得罪纨绔子弟都不怕了。有谁比得过他们家主子神经无常,匪夷所思吗? 他们家主子是实打实的大变态! 而且他们家主子脸皮厚,在外人面前强横无比,在皇帝面前就成了白莲花。据说都哭破了皇帝一套龙服了,还因不办差领俸禄被人参奏,当然,皇帝严肃的驳回了。 理由居然是,爱卿着实有苦衷…… 苦衷你妹啊……谁没苦衷?有苦衷会哭就能占着官位不拉屎,长期休假! 最要命的是还欺负走了叔叔成了康亲王,这是要拿双重俸禄养着自个吗?若不是小皇帝对待贤德二妃宠爱有加,雨露均沾,都快被人怀疑是不是断袖黎行之了。 眼看着襄阳侯隋孜谦就快回朝了,黎弘宸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禁卫军统领黎行之明明是兼任,既然病休不能做,舅舅回来就可以立刻上任。所以,他才不会另寻他人来眼前晃悠,很快、舅舅就又可以和以前一样,帮他分忧朝政,日日在宫里呆着了! 面对朝廷上提议把黎行之换掉的那些折子,他完全置之不理。 这群老不休,一点都不懂朕的心! 傍晚,他筛折子选了秦子仕的,在看到秦大人进言不如尽快给襄阳侯择一位美貌佳人的时候,黎弘宸汗毛都快炸起来了。他完全难以想象届时舅父会不会真对他动手一巴掌拍过来…… 弃之! 就没啥新花样么。 他本是要入住千贵妃处,随口问道:“舅舅回京,我该如何迎接以示郑重?” 千尤画意欲和皇帝欢好,听到这话就失了兴致,忍不住坐在皇帝身上,两只手妩媚的圈着他的勃颈处,道:“皇帝,您和舅舅私下如何无甚大事儿,于外那可是君臣关系。你这般讨好,就不怕舅舅恃宠而骄吗?隋家权势震天,掌握皇家命脉,您就……” “够了。”黎弘宸心底升起一股厌烦的感觉道:“我就是问问你,你哪里来的这些话。还能不能好好说会话了!” 千尤画被他一凶,立刻红了眼眶。 黎弘宸不耐烦哄她,起身就去了隋煜宝处留宿。半年多了,这还是皇帝第一次打德妃脸面。 隋煜宝听后叫好,讽刺道:“连顺着人说话都学不会,亏她姑姑还是太妃。” 隋煜宝是隋家女,巴不得黎弘宸依恋舅舅呢,她附耳道:“皇帝为了不亲自迎接?” 黎弘宸撇了下唇角,说:“母后不让。说我如此捧着隋家,简直是把舅舅放火上烤呢。” 隋煜宝嗯了一声,暗道还是太后娘娘道行深啊。她越是如此,黎弘宸才会越惦记此事儿,总觉得是亏待了舅舅。 她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害羞道:“殿下,大将军胜仗归朝,那场面定是宏伟壮观,煜宝好想亲临其境去看看呢。” 黎弘宸眨巴着眼睛,莫名向往起来,两个人偷偷合计,道:“不如咱俩和上次似的,微服出巡去看归朝队伍呢?” 隋煜宝急忙点头,说:“就怕母后知道后会骂我们……” “先做了再说!”黎弘宸洒脱的说,近日来的阴霾顿时消散,总算是了却了心事儿。 隋煜宝嘻嘻哈哈的笑了一声,抬起头就亲了黎弘宸脸颊一口,道:“皇上,你真好。” 黎弘宸心虚,其实也是满足了他自个私欲。 不过望着隋煜宝满足的笑颜,他还是很受用的动了心,将她扑倒,使劲欺负了隋煜宝。 转眼间,出征大军,抵达河北大营。 休息一日后,为了配合良辰抵达京城,于黎明便整装待发。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_^ ☆、第100章 隋孜谦和安南王骑着高头大马,位于队伍最前列。按理说,一般军队凯旋是有皇帝亲迎的先例。可是如今隋家风头正盛,没少被有心人参奏,隋太后便决定先拘着儿子,不许他去迎接。不过皇帝不来到外城迎接,自有热情的百姓们组成欢庆的队伍,站在街道两旁,欢迎士兵们胜利归来。 隋孜谦特意把自个整理的特别干净,他高昂着头,一双冷眸四处踅摸,希望可以找到那道熟悉思念的身影。可是没一会他就不由得沮丧起来,哪里有心心念念的女子,倒是一群花枝招展看了就生厌的陌生女孩,简直是不忍入目,早上吃那点东西都快吐出来了。 他们家听话的念念应该是在家带孩子呢吧。 他脸色发沉,注意到醉仙楼的二层阁楼处,有双明亮熟悉的眼眸,此时不忘记蹦跶两下,挥手示意的宠他扬起灿烂的唇角,可不是他那外甥,黎弘宸么! 早知如此,还不如写信告知宫里,大军出征,怎可因为凡夫俗子的话就不相迎呢。根本就应该是皇帝携带百官相迎,各府女眷全部出动才是! 隋孜谦暗恨,稍后游街完毕肯定是要进宫的,到底何时能抽空去寻夫人呢? 徐府,徐念念将两个孩子哄着,小声和娘亲道:“娘,不如让爹回了宫里,我不进宫了。” 徐柳氏皱起眉头,说:“你这是作甚。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又是孜谦嫡亲姐姐,她都主动下了帖子请你入宫,念念,咱们不可以不识趣。” 徐念念撇撇唇角,自打隋孜谦将嫣嫣找回来以后,她爹娘就越发看重这女婿,连带着认为全都是她不懂事儿。明明当初和侯爷那般恩爱,为何要受下和离的委屈。 徐念念差点吐血,这是她能做主的吗? 罢了,多说无益,她收拾了下身上装束,跟随等候多时的太监宫女,进了宫。隋兰湘寻由头将她请进宫里,多少有几分讨好弟弟的念头。 襄阳侯隋孜谦回京,万没有去前妻家登门的道理。 隋兰湘越发觉得自个体谅弟弟,连带着心里虽然不喜欢徐念念,却是叮嘱宫人待她入宫后,直接领进云凤殿,切忌不可怠慢半分。 城外,黎弘宸和隋煜宝两个人望着远去的车队,道:“我们继续跟着吗?还是先回宫。” 隋煜宝想了下,进言道:“皇上还是回宫吧。车队绕城一周,约莫半个时辰就要进宫领赏了。届时圣上被耽搁在外面,不知道的又胡说八道,以为殿下是故意的。” “我哪里会冷待舅舅!”黎弘嗔怒道,对于下面那些吃饱了没事儿撑的乱猜测的文人臣子们实在是烦心得很。 隋煜宝轻笑,却不点破,小声道:“今个你带我出来,回头德妃那有殿下受的!” ……黎弘宸尴尬的瞪了她一眼,越发觉得隋煜宝乖张,忍不住捏住她的脸,说:“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隋煜宝脸颊通红,按理说,她可比皇上年岁大啊,反倒是被欺负那个,太令人汗颜了。不过这男人是她的天地,又是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仿若什么都难不倒他,仔细相处下来,因着肌肤相许,总归是不能无动于衷。 隋煜宝攥了攥手,她经常调侃千尤画,何尝不是嫉妒着她呢。皇帝待她再如何亲近胡闹,却都不曾有过偶尔出现的小心翼翼,那份仔细,唯独献给了他最初喜欢的那个女孩,千尤画吧。 “煜宝?”黎弘宸见她不语,纳闷的问道。 隋煜宝有些恍惚,扬起唇角,伸出手说:“走吧皇上,咱们赶紧回宫。” “嗯。”黎弘宸攥着她的手,大步离去,欢快道:“想死舅舅了。” 隋煜宝盯着他闪亮的眼眸,整颗心也雀跃起来,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他们之间,早晚也会如此?相濡以沫,无关恩爱,却携手到老。 黎弘宸和隋孜谦基本是前后脚抵达皇宫。 论功寻赏,大摆筵席。 无数人前来道贺,隋孜谦都有些心不在焉。黎行之许久没有上朝,这种场合却是不能错过的,否则就太不给皇帝脸面。 他挑眉看着隋孜谦,心里升起一股厌恶之情,哼!不就是仗着出身隋家吗?他举起酒杯,故意揭他伤疤似的走上去敬酒,道:“侯爷英武,将西凉国贼子打的好像落水狗似的。” 隋孜谦心不在焉,谁来都是嗯了一声,然后干杯。 黎行之挑眉,仿若是很羡慕似的笑着说:“听闻襄阳侯府好事儿将近,行之包不起就要和侯爷成为亲家啦。” 隋孜谦一愣,眯着眼睛,露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黎行之却好像没看到,他如今是得罪人专业户,凭什么大家都婚姻美满儿孙满堂,唯独他可怜兮兮丢了阿雅不说,前途漫漫,不知道哪里是个头呢。 安南王见隋孜谦脸色不好,急忙走上前,说:“行之,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永乐侯家的事情纯属谣言。” “哦?”黎行之挑眉。永乐侯夫人是郡主,他们家小女儿和康亲王府沾亲带故。许是先前徐家离京前往徐水县的时候,隋兰湘有阵子不太老实,相看了不少人家,尤其夸奖过永乐侯家的女孩。不知道被谁传出来,就变成了襄阳侯要和永乐侯府做亲家了。 隋孜谦作为当事人,反倒是对此一无所知。 安南王心知隋孜谦想他媳妇想的发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黎行之动手? 黎行之年岁比他小不少,两个人却是一个辈分,说到底这孩子从小经历坎坷,性格怪癖,也是个可怜人。虽然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近来他更是有些作死…… 安南王讨好似的拉着隋孜谦,说:“收敛下脾气,别给徐大人招仇恨!” 隋孜谦一想到刚会朝的岳丈大人,脸色好了几分。他蔫蔫的盼着这场宴会赶紧结束,他都想立刻出宫去太傅家登门拜访了。 好像念念,她可曾会惦记他。 必然是……不会的。 隋孜谦微微有些心塞,光是徐家那两个奶娃子,就能折腾死人了,他夫人实在是个忙人,估摸着没空搭理他。说什么也要赶紧给内兄寻个媳妇,万不能老把他媳妇当婆子使唤。 黎行之绕了一圈,把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一边,喝的有些晕乎乎了。近来他睡眠极差,索性靠着醉酒入睡,小皇帝一心往舅舅身前凑,便没功夫照顾黎行之。他见他为了个女人变得这般堕落,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唤来许世忠,说:“带他去休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黎行之一手扒着小皇帝,一边吐气,委屈巴拉的说:“殿下,我没醉。” 黎弘宸见他又要哭,怕耽搁了自个和舅舅团聚,怒道:“许世忠,你没听到朕的话吗?” 于是许大总管联手几个小太监,生生把黎行之拖着出去。 许世忠知道黎行之是个真小人,眦睚必报,偏激记仇,并不敢真得罪他。 黎行之甩开他们的手,吼道:“别碰我,一群臭太监。” ……好贱啊,许世忠撇撇嘴,真想抄起棍子揍这小子一顿。不就是做过皇帝伴读吗? 黎行之冷哼,大步走着。他对后宫还算熟识,一路向前急行,拐弯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看过去远处的人群,莫名的被一张熟悉的身影吸引住。那张光滑明亮的侧颜…… 他整个人震住,顿时清醒半分,大脑一片空白抬脚就追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们吓了一跳,许世忠后知后觉,也跑了起来,道:“黎大人,那边是后宫嫔妃的住处,去不得啊。” “阿雅!”黎行之大喊,可是那些人似乎是根本没听见,硬生生的不见了。 他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因为醉了酒,脑袋不甚清晰,走路没注意被石头绊了个大跟头,额头磕到了墙角处,血肉一片,看着慎人。 第85节 许世忠追过来,命人扶正他,道:“大人走错方向了。” “阿雅,我看到阿雅了,难怪寻不到,她怎么在宫里呢!”黎行之泪眼模糊的哽咽道,他拼命挣脱太监的束缚,要往后宫跑去。 许世忠实在是没办法了,给了后身侍卫一个眼神,啪的一声,四周安静了下来。 他咳嗽一下,暗道对不住了黎大人! “还不赶紧扶着黎大人去休息。”他瞪了一眼旁边小宫女,说:“煮点醒酒汤。皇帝晚上可能会寻黎大人说话,再去请个太医过来看看。”黎行之是皇帝亲手交到他手中的,现如今这惨样,着实有负圣托。 进了宫的徐念念跟在女官身后,隐约觉得听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声音。可是后宫本就是步步为营的地方,她没心思乱看,索性低着头垂下眼眸,闷头前往云凤殿。 宴会处,隋孜谦应付完黎弘宸生出退意。他怕被太后娘娘留宿,索性没去云凤殿,火急火燎的出宫来到徐府门口,然后翻墙进了院子,弄得整个人浑身是汗。 留守徐府的岫红不敢去对视侯爷期待的目光,直言道:“夫人和老爷一起进宫了啊……” 隋孜谦脸色铁青……那他到底在折腾什么呢?~~o(gt_lt)o ~~ ☆、第101章 隋孜谦忍着心底的怒吼,转身二话不说翻墙离去…… 岫红犹豫了片刻,到底要不要告诉夫人,她曾经的女婿,或者说未来的女婿来过呢? 隋孜谦简直不能再觉得自个苦叉了,他故意躲着太后走了一圈,结果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他媳妇进宫了呢! 其实安南王也不晓得。至于黎弘宸,他就没想过隋孜谦回京后最想见的人不是他,而是徐念念。于是怎么会去关注徐念念在哪里呢? 云凤殿 隋兰湘满心期待许久不见的弟弟来看望自个,没想到却来了个太监传话,说是侯爷肚子不舒服先出宫回府了。于是她整个人就处在一种暴怒不怒的状态下。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来回上下的扫过眼前的徐念念,咬牙道:“徐姑娘,来,吃块桂花糕,很甜……” 徐念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有种要被娘娘撕碎了的感觉呢。 侯爷居回京后反倒是水土不服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隋兰湘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隋孜谦出宫是为了谁! 可惜了她还一心疼他,特意将徐念念召进宫里。但是隋孜谦实在是令她伤心了,典型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有宫女来回话,道:“侯爷身体好了,特意来给娘娘问安。” 隋兰湘冷哼一声,两只手使劲扭着手帕来回揪着,那双若有所思的明眸落在徐念念身上,声音仿佛从牙缝里出来,说:“弟弟这身子骨、可真结实!” 她冷哼一声,赌气似的道:“何必如此折腾呢,不如给他疼间房,让侯爷去休息吧。” …… 徐念念总算意识到什么,望着眼神复杂要吃人似的太后娘娘,有一种莫名躺枪的感觉。她招谁惹谁了呀,最近安哥儿生病都没咋睡整觉,午后醒了便被人折腾半天进了宫。这都一个时辰了,太后娘娘一会给她塞这个吃,一会给她塞那个吃,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她肚子都快撑死了…… 侯爷念夫人心切,哪里舍得去休息。 他不请自来,硬是闯了进来,墨色的眼眸定定的看向徐念念,嘴巴里生生念叨了一句:“太后娘娘安好。” 隋兰湘愤怒了,咬牙道:“半年多不见,弟弟眼神可真好呀。” 隋孜谦愣了下,看向不满的太后娘娘,不由得失笑,说:“姐姐。”他每次入宫,以前是唤她皇后娘娘,后来是太后娘娘,倒是姐姐二字,有多少年不曾听见了。 隋兰湘愣了片刻,竟是没说出话来。 隋孜谦脸颊通红,身子挪了挪,蹭到徐念念身旁,小声道:“夫人,你可是给姐姐问安了?” 徐念念脸颊通红,谁是他夫人! 这都是哪里来的亲戚? 隋兰湘没好气的扫过襄阳侯极其少见的羞涩脸庞,整个人心情好了许多。 看来谦哥儿当真是爱护徐念念,好在眼下并无旁人,否则真是有些丢了隋家脸面,一个大男人,哪里可以这般上赶着女孩家。更何况,这女孩……貌似和弟弟没关系了。 “念念乖顺,哪里像你似的,贪酒吃坏了肚子,嗯?”隋兰湘挑眉,好笑的盯着他。 隋孜谦勃颈处都发紫了,一辈子没荒唐过几次,今个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硬着头皮接话道:“许是太久没吃正经饭菜,反倒是不适应起来。”他说的可怜,好像想引起谁的同情似的。 徐念念急忙将眼前剩下的几块糕点贡献出来,道:“吃些吧。”她都快被太后娘娘踹的走不动道路了,可是碍于隋兰湘咬牙切齿的热情,她受住了。 隋孜谦见她眼巴巴的捧着东西给他,顿时心情大好,目光真切的盯着她,一口一个吃了起来。放入咽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思念了许久的那道唇角间的余味。 徐念念被他盯的发毛,不由自主的臊了起来。 空气里漂浮着道不明的气息,隋兰湘算是彻底败了,她真是受够了。所谓招徐念念进宫绝对是给自个找不痛快,越发显得她孤家寡人一个不成? 隋兰湘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婆婆和儿媳妇是天生的敌人。饶是徐念念心疼夫君,待孜谦温顺,她也觉得不舒坦,尤其是从小看到大的嫡亲弟弟居然无视她,一心扑在别的女人身上…… 太后娘娘心情复杂,刚刚睡醒的黎行之更是神情恍惚。 他绝对不会认错,阿雅在宫里! 难怪他怎么寻阿雅都没个章程,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是她居然在后宫,当时身后跟着宫女太监,这位分可不低啊。 难不成? 黎行之捂住胸口,脸色煞白。不会的,没听说皇帝殿下有什么新欢,阿雅就算是、就算是皇帝的女人也定然是没被宠幸过的。 他彻底慌了神,推开门就炸了毛似的找皇帝。 许世忠一阵头疼,黎大人以前性格阴沉却没这般沉不住气啊,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他宁愿去伺候能冻死人的襄阳侯,也不想往黎行之这位大变态身前凑了。 许世忠生怕黎行之再给自个折腾出一身伤,索性寻了小太监去禀告皇帝。 于是皇帝宣了黎行之。 他的好心情在看到黎行之泪流满面的那张脸后,彻底暴躁了:“黎行之,你给朕滚出宫。朕不想再看见你了!” 黎行之此时哪里肯离开后宫半步?他若出去了,岂不是和阿雅离的更远了。 于是黎行之哼哼唧唧的把在宫里遇到阿雅的经过哭诉完毕,黎弘宸反倒是不说话了。 怎么可能呢? 黎行之喜欢的阿雅在宫里? 一个非完璧之身的宫女,这是要给皇帝带绿帽子吗! 黎弘宸目光诡异的看着这位打小玩到大的小伙伴,该不会脑子真出问题了吧。已经严重到开始产生幻觉了。 皇帝目光匪夷所思,黎行之却生怕他赶自个走,立刻老实几分,平静下来。他主动上前给黎弘宸磨墨,好像往日里般镇定的说:“皇上,帮帮臣子吧。” …… 黎弘宸拿他没办法,于是唤来许世忠,命他去查那个时辰都谁走了宫门。 许世忠领了旨意去查证后,顿感自个命苦。 妈啊居然是前襄阳侯夫人……他想起方才黎行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越发拿不准该如何回话了。别人不晓得襄阳侯隋孜谦待徐念念是什么感情,他可是陪着皇帝微服私巡去的徐水县啊。侯爷对待前任夫人可是势在必得,谁都休想沾染半分! 可是如今,怎么瞅着黎大人的反常亦是因为徐家三姑娘呢。 红颜果然祸水呀…… 许世忠复命而来,望着黎行之许久不见的清明目光,无言以对。 黎弘宸耸耸肩,抿了口茶水,道:“世忠你就直说吧。” 既然皇帝如此说,许世忠垂下眼眸,直言道:“按照时辰来看,当时进宫的女眷唯有徐太傅家的三姑娘,闺名徐念念。” 噗……黎弘宸没忍住喷了,道:“此事儿可真切?”扯谁不好扯舅母!小皇帝埋怨的扫了一眼许世忠,一副你很不会办事儿的样子。 许世忠也是极其郁闷的,明明是皇帝让他直言不讳。 徐念念? 黎行之慌了神,不可能,一定是查错了。徐念念不可能是阿雅,阿雅和他好的时候徐念念身为襄阳侯夫人,还曾进宫过年呢。 “许大人是不是搞错了!”黎行之忍不住挑眉。 许世忠心里继续骂黎行之一百遍,这种奸臣到底凭什么就被皇帝另眼看待了呢?狗嘴巴里就吐不出象牙,谁都恨不得他失宠。 同襄阳侯隋孜谦的清冷不同,黎行之往日里行事儿颇为狡诈。 “咳咳。”黎弘宸咳嗽了一声,道:“嗯,朕也觉得搞错了,哈。”小皇帝话音刚落,自个忽的想起什么,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黎行之将徐念念错认成了阿雅,可是徐念念说起来确实有个模样相近的妹妹,叫做徐嫣嫣。前阵子不是出了事儿,难不成真让他料对,黎行之痛失所爱的真爱是徐嫣嫣? 他一下子闭了嘴,看向黎行之的目光有些古怪。 “皇上?”黎行之皱起眉头,纳闷黎弘宸为何表情一惊一乍的。 黎弘宸急忙撇开头,心虚的转移话题,问道:“徐家三姑娘为何进宫了?” 许世忠低头回话道:“太后娘娘宣的。方才襄阳侯也从府邸折返回宫,正在云凤殿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呢。” 黎弘宸蹙眉,舅舅真是的,方才敷衍似的寻了由头出宫,现如今是不是又为了那徐念念回来的? 他心情有些不好,道:“那朕也过去看看!” 黎行之立刻抬脚,说:“臣随殿下一起去给太后娘娘问安!” 他深知阿雅绝对不可能是徐念念的。但是此时此刻的黎行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进入后宫的机会……阿雅,行之来了,行之一定把你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 黎行之咬咬牙,目光不再是无神沮丧,而是变得清澈坚定,充满希望。 黎弘宸愣了下,犹疑的点了下头。他一直清楚黎行之性格有缺陷,尤其是嫉妒舅父,那么阿雅若真是徐嫣嫣,不知道行之会作何感想。 最主要的是他真没看出来徐嫣嫣念着黎行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后面都是甜的,不太会虐人。 ☆、第102章 黎行之心情复杂的跟在黎弘宸身后,既有重新寻找到阿雅的兴奋,又因为这件事情和襄阳侯扯上关系略感沮丧。 方才许世忠说那女子是徐念念,怎么可能呢?分明就是阿雅,他如何识得不出来? 黎弘宸大步走进云凤殿,听到一阵笑声,说:“朕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此时隋煜宝和千尤画,连同徐袅袅都在殿前,不知道聊着什么。 第86节 隋兰湘眼睛一亮,道:“怎么没去休息呢。” “儿子不累。”黎弘宸笑着说,扭头看到隋孜谦,道:“舅舅,不是说身体不适回府了吗?” 隋孜谦脸上一热,实在是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徐念念也忍不住红了脸,两个人都闷了下来。 黎行之戳在台阶外整个人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的看着徐念念,嘴唇仿若哆嗦了起来,连声音都发不出。这脸……模样和阿雅不说十分,却足足有八分是相像的。可是眉宇间,他心底生出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就是认定了,她不是阿雅。 阿雅没有眼前的女子目光沉静冷厉,更多的是怔忪委婉。而且,阿雅绝对不会对除了他以外的人微笑的,尤其是那人还是他最讨厌的襄阳侯隋孜谦! 黎弘宸生怕黎行之出丑,到时候舅父又怪他了。好在黎行之只是盯着徐念念发呆,没有逾越的做出乖张之举。 不过即便是发呆,也足够隋孜谦醋了,他挪了挪身子,正好挡住了黎行之探过来的目光。他还好像是置气似的一只手攥着夫人手腕,说:“念念,稍后我送你回家!”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轻易离开念念身旁,赖定徐府了。 徐煜宝入宫前便是住在襄阳侯府,侯爷待妻子如何喜欢一直看在眼里,此时露出别样的目光,忍不住调侃道:“舅舅思念舅母情深,在我们眼前秀恩爱真是令人羡慕极了。” 隋兰湘抿着唇角,亦是想要把一些事情挑明,直言道:“看来改日可以让皇帝赐婚了。孜谦,两任皇帝赐婚,你也是算是大黎国独一份了。” 黎弘宸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都是朕的错,届时必回送上大礼赔罪。”黎弘宸凛然是忘记了徐大人交代过的话,就说是因为襄阳侯寻回了四丫头,两家才重归于好的。不过眼看着太后娘娘比谁都急切,他便顺水推舟了。 隋兰湘点了点头,道:“择日不如撞日,殿下回头就下旨吧。”隋家子嗣单薄,隋孜谦一个奔三的大好青年,可是拖不得的。 徐念念尴尬的皱起眉头,她……有同意复婚吗?~~o(gt_lt)o ~~ 皇家思路,都不用问她想法吗? 隋孜谦急忙跪地,道:“那臣就不再推辞,和夫人一同领旨了。” 旨意在哪里?谁是他夫人啊!徐念念心头默念…… 黎弘宸弯下腰扶起隋孜谦,说:“咳咳,朕日后定不怠慢舅母。” ……便宜外甥也来的好速度! 糊里糊涂的,就在襄阳侯隋孜谦抵达京城第一日,他们俩被复婚了。 隋孜谦了却心事儿,便一心琢磨离宫回家,道:“念念,既然如此,不如你同我回侯府?”他眼睛亮亮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满脑袋想的都是洞房花烛夜。 徐念念拍开他的手,道:“哪里能这般轻言?就算是先头有过一次嫁娶,此事儿也完没有越过我爹娘的道理吧。”她想起上次可怜巴巴的自个,顿时想折腾隋孜谦一下。再说,她是真没做好立刻回到侯府的准备。 “好,都依着你便是。”隋孜谦生怕徐念念还同他生气,两只手将他的手包住,捧在心头,轻声的说:“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大庭广众之下,徐念念被他盯着害臊,不由得低下头。 隋兰湘却是受不了了,无语道:“多大年纪了,还这般不知事儿,把我们当成透明的怎地。” 黎弘宸也笑了,这气氛,忒暧昧了吧。 徐念念的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面。她虽然依旧无法和隋兰湘很亲近,不过看得出来,太后娘娘骨子里也比较忌讳她,索性大家面子上为了隋孜谦过得去便是。太后娘娘能将先皇搞掉,必然是有几分心性手段,她若是想同她相安无事,总归是可以做得到的。 于是她抬起头,扬起一抹善意的微笑冲太后娘娘点了下头。 隋兰湘愣了下,倒也是扬起唇角,说:“哀家是真心希望你和侯爷过的幸福,早日给我隋家生下子孙后代。” 貌似一个微笑就扯远了。 徐袅袅目光阴沉的看向徐念念,她用力攥着手帕,发现身为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却被全部的人都刻意忽视了。说到底,徐念念不是她宗族亲戚吗? “恭喜舅舅,舅母!”她的辈分自然要随着皇帝来了。 徐念念淡淡的扫了一眼,道:“不敢当,谢谢皇后娘娘贺喜。” 隋孜谦大手一揽,将徐念念拉到自个跟前,说:“皇后娘娘平日繁忙,贺喜就不必了,有空管教下族中子弟,别再外面惹是生非败坏徐家名声才是。” 徐袅袅一愣,不快道:“襄阳侯此话何意。” 隋孜谦懒得搭理他,便将目光落在了小皇帝身上。 黎弘宸想起徐雨枫,讽刺道:“皇后娘娘怕是还不晓得自个堂兄弟犯了死罪?” 徐袅袅愣住,诧异道:“臣妾的堂兄弟,难道不是皇帝的堂兄弟吗?” 死罪?皇亲国戚岂能和庶民一般被处置! 黎弘宸胸口一阵恶心,说:“待改日徐家有人进宫的时候,娘娘不妨问问。朕反正是听到你娘家人的名字都觉得厌烦。”他猛的想起舅母徐念念也是徐家人,改口道:“舅母家已然和徐家宗族断了关系,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隋孜谦满意的点了下头,这外甥脑袋还不傻。 黎行之望着他们一唱一和,心头涌上浓浓的失落感。他没多呆就寻了个理由离开,然后立刻跑出皇宫,派人去查徐家的事情。 徐家双胞胎姐妹本不是什么秘密,联想起徐嫣嫣病逝的事情,他意识到…… 真相大白了。 阿雅,应该就是徐嫣嫣吧。 黎行之长吁口气,总算是令他寻到了。 他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回家洗了个澡,连着试了好几套衣裳,这才选了件深灰色的。她记得阿雅曾经写在纸上过,说他白,穿灰色反倒显得高雅。他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来收拾自个,然后就准备出发前往徐水县了。 探子们说,隋孜谦回京前曾前往徐水县徐府,并且偕同一名女子的车队。可是为何徐家回京了,他们却不带嫣嫣来京呢。 黎行之有些为徐嫣嫣打抱不平,难不成他的嫣嫣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徐大人被皇帝请回朝堂,徐念念又要重新嫁给襄阳侯,肯定是怕他的阿雅污了他们名声吧?可怜阿雅被女尼姑哄骗,逃离了他的身边,却又被徐大人狠心的抛弃在徐水县,更是拘了起来,不曾见她踏出大门二步。 不成,他要赶紧去解救她…… 黎行之快马加鞭,不敢耽搁半分,入夜后赶到徐水县的徐府门口。一场细雨袭来,虽然不大,却足以让他的发丝湿润,鬓角处的碎发贴着脸颊,显得十分狼狈。 黎行之一路上思索再三,徐嫣嫣如今的身份是个死人,徐家给她发丧甚是重大,为此连皇后娘娘的大婚都未曾出席。可见嫣嫣若想死而复生,实在是困难了。 想起徐嫣嫣的死,黎行之更加生气。 嫣嫣被人陷害,徐家连光明正大的寻找都不曾有过。为了什么? 还不是徐家女孩的皇后之位! 同时,他也把隋家恨上了,要不是隋煜宝,徐嫣嫣一个首辅之女,为什么出事儿?至于他自个的原因,康亲王为了毁掉他和太子之间情分什么的,黎行之一点都懒得去动脑筋考虑。 他没有错,若不是他,阿雅处境只会更惨!难怪阿雅待他“情深意重”。 至于他根本没打算帮阿雅寻找亲人的事实,被黎大变态刻意忽略掉了。就冲徐家这种娘家人,阿雅回来了不也被孤单单的仍在乡下吗?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他今个就要带阿雅回家……回他们的家! 黎行之本着要带阿雅脱离苦海的决心,自然是有备而来。不过他们路途劳累,他又着急不愿意休息半分,就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所以他是第一个抵达徐府的,大部队反倒是被他落在半路上。 黎行之没想到徐府居然有侍卫巡逻,竟然隋孜谦留下了个侍卫队守着。他眉头紧皱,八成是怕他的阿雅坏了徐念念名声,影响他们复合吧。 哼,阿雅留在徐府,和蹲牢狱有何区别!他寻了个矮墙头,然后干净利落的翻墙而入。 我去……脚下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好在他鞋底厚,只是被一块尖锐的时候搁着,脚底没破。这算是出师不利吗? 黎行之没管那么多,他迫切的想要寻到阿雅,懒得探查虚实,直接抓了个小丫头,威胁道:“带我去府上主子姑娘院落,否则我弄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徐嫣嫣终于要见到让她恨之入骨厌恶至深多说一句话都会恶心到吐的变态黎神经啦。 莫名的想要给黎行之点蜡…… ☆、第103章 被劫持的小丫头傻眼,结巴道:“我们姑娘、我们家主子姑娘和老爷一起进京了啊。” 她是家生子,还是有些衷心的。 “哼!”黎行之眯着眼睛,拿出匕首抹了下她白净的脖子,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三姑娘,如今府上没主子吗?我问的是那位姑娘的屋子在何处,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小丫头服软,她脖颈凉飕飕的,感觉到一股血腥气味。 哪里来的江洋大盗啊。 她浑身哆嗦的带着黎行之七绕八绕,抵达后院。刚到亥时,徐嫣嫣洗漱完了坐在桌边看书。她下午睡了个长觉,晚上反倒是睡不着。 老尼姑夏氏吩咐人煮了蛋花汤,道:“当水喝,对身体好。” 徐嫣嫣笑眯眯的接过来,说:“嬷嬷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外屋有丫鬟守着呢。” 老尼姑摇头,道:“你别以为年轻就不注意身体,早些躺下吧。” “睡不着呢。” “那也可以躺着呀……”老尼姑念叨,说:“就没见像是姑娘这样活泼的孕妇,我可是听人说你白日里居然在院子里练功?” 徐嫣嫣急忙反驳,道:“我不过是按照吴师傅的图册上做做伸展运动罢了。我都问过大夫了,虽然是有了身孕,不过我底子好,多运动有助于头胎生产呢。” “你啊……”吴师傅是襄阳侯寻来给徐雨戒做师傅的老师。可是后来徐月笙回京做官,又把儿子送回了书院,这吴师傅就暂且留在府上做护院了。 “好了么,嬷嬷你先去睡吧。我等等就休息了。” 老尼姑再三嘱咐她,准备离去。她才转身,身子便僵住了。里屋外屋的帘子被人撕了下来,外屋的小丫鬟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俊容映入眼帘,老尼姑吓的浑身发抖。 徐嫣嫣抬起头,说:“嬷嬷怎么了?” “少、少……少爷。”老尼姑话音未落,黎行之就冲了进来,一把推倒她,怒道:“贱奴才!” 徐嫣嫣怔住,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吼道:“你干什么!” 徐嫣嫣挺着肚子看向他,喊道:“翠红,翠柳?” 没人应声,徐嫣嫣愤怒的说:“黎行之,谁允许你进来的!你把我丫鬟怎么了!” 黎行之的脑袋一片空白,耳朵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眼眶发红,眼里只有阿雅撅起来的唇角,可是她为何眉眼冷厉,貌似说话了。他甩了甩头,脑袋嗡嗡作响,长时间的思念涌上心头,他委屈巴拉的开了口,道:“阿雅……” 徐嫣嫣蹙眉,她见他木讷的站在那里,两只手局促的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一时间懒得搭理他,急忙去搀扶被黎行之推搡倒地的老尼姑。 老尼姑怕她伤了肚子,自个爬起来,说:“嫣嫣,不要动怒。” 黎行之见老尼姑居然将两只手伏在阿雅的肩膀处,整个人脑袋一热就冲了过去将她撞开,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徐嫣嫣的脸颊,轻声道:“阿雅,你没事儿,真好!” “真好呀……” 徐嫣嫣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开,骂道:“登徒子弟,畜生!来人啊!”她的丫鬟们都不吱声,必然是被黎行之撂倒,没多久院子里有了动静,侍卫队过来抓人。 黎行之无法置信的看着徐嫣嫣,委屈道:“阿雅,你我许久未见,竟是这般待我?” 徐嫣嫣冷笑,说:“谁是阿雅,别让那两个字脏了我的耳朵!”那真是一段不堪回忆的被羞辱的往事了。 每当想起来,徐嫣嫣都气的浑身发抖。 第87节 她明明是清白的首辅嫡女,却沦落成烟花巷柳女子的境地,都拜黎行之所赐。黎行之放在她身上的羞辱,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甚至想让她做外室的初心,不是将她当成妓/女又是什么? 无耻之徒! 黎行之慌了神,他望着目光冰凉的冷漠女子,声音发颤道:“我……你……我……我们……” “闭嘴!”徐嫣嫣扬声道:“混账!” 她见侍卫听到这头东京闯了进来,吩咐道:“把这个畜生给我扔到府外。” 她吓唬黎行之,说:“你若敢再入府侵犯谁,我不会这般善了,别欺人太甚!” …… 黎行之张了张嘴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感觉天都塌了,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阿雅终于不再是个小哑巴了,他此时却宁愿她是个哑巴,而不是发出冰冷的声音,好像利刃,戳着他胸口钻心的疼。 他那般思念的她……彻夜难眠。 为何、她……居然说他是畜生……畜生、畜-------生……黎行之不知道自个是如何被徐府侍卫扔出来的,他的脑海里只是循环响着两个声音,畜生。这两个字是他的逆鳞,他最厌烦人提及,小时候康亲王那对恶人夫妇就骂他是活在世上的小畜生!时至今日,为何阿雅会这般看他。 他、真的就是畜生么。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阿雅的事情,就成了畜生? 黎行之眼眶发胀,顿时泪流满面。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低落在身上,他吸了吸鼻涕,擦了擦眼角委屈的想着,不就是本想稍稍教训她一次,还没冷落几天呢,她就跑了。就这般记恨于他? 黎行之蹲坐在徐府门口,伤心的不成。半夜时分,余下的人马总算赶到了。他们顾不得主子狼狈的衣衫,主要是主子很少、或者说根本不曾,像个受欺负的孩子似的霸坐着人家门口台阶处,哼哼唧唧的哭个不停。 那个,他们到底要不要打断呢? 眼看着都快到天明了,大家冻得够呛,黎行之身边的一位陈姓属官大胆上前,安慰道:“少爷,要不要寻个客栈休憩。” 黎行之木讷的抬起头,喉咙沙哑的说:“我很差劲吗?” 属官吓得够呛,急忙跪地,说:“主子饶命。” …… 黎行之咬住下唇,忍不住往前踹了一下,道:“问你话呢!” …… 陈属官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冒然请示了。就知道主子心情不好! 他犹豫片刻,说:“主子,这里是徐大人府邸门口,稍后天明,周围乡亲看到主子衣衫不整的坐在这里,终归是不好。也给徐大人添麻烦呢。” 黎行之冷哼,想起翻脸不认人的徐嫣嫣,暗道难不成又是老尼姑害他?说他坏话了!不成,他不能轻易离开。 他望着眼前的人马,算了下,道:“咱们有多少人。” 陈属官犹豫的说:“这一队是十五个人。还可以请求增援。” “十五个人?”他仔细想了下,喃喃自语,道:“襄阳侯倒是没留下那么多人。其他护院的话,必然和我们的人没法比较。”他咬咬牙,说:“不管怎样,先带走阿雅再说!总是不能留她继续在这里被人蛊惑,反倒是和我越发离了心。” 竟是连畜生这种难听话都讲得出!!!~~o(gt_lt)o ~~黎行之一想起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哭已然无法他心底的悲怆,都想杀人放火了,谁是畜生啊,他才不是呢! 他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明明待她如亲人,往日里的恩爱阿雅全忘记了吗! 黎行之想清楚后,便决定半夜抢人了。别等消息传回京城,襄阳侯那混账不好对付,还是连夜先将阿雅带回家再说。 黎行之想起什么,一把攥住属下的脖领子,道:“方才我出来后,可是看到徐府有人快马加鞭前往官道?” 陈属官愣住,他们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少爷在这里哭天抹泪的感伤情怀,至于少爷何时出来的,他们可不知道。 不过迎上主子凌厉的目光,他本能的咽了口吐沫,说:“貌似,好像是有人离开了。” “我就知道!”黎行之手握成拳,用力捶了下地面,道:“随我进徐府抢人!” 方才主子好像提及襄阳侯府的侍卫…… 眼前可是朝廷命官的祖宅啊,他们就这般进去好吗? “大人,我们不可明闯徐府啊。” 黎行之淡定的嗯了一声,说:“谁让你明闯了!”他指了指旁边的院子,说:“先去那院子寻点布料蒙上脸,然后跟我进府。” …… 陈属官最终是带着属下们去伪装了,然后众人跟随黎行之跳上墙头,来到后院。 徐嫣嫣的屋外站着四名护院大汉,旁边的小路上还有下人巡视。黎行之顾不得那么多,先是派人将护院拿下,然后就闯进屋子。 徐嫣嫣本是熟睡中,此时吓了一跳,她掀起被子,刚要下地便听到一声惨烈的声音:“阿雅!” …… “我、我带你回家来了!”黎行之抹黑着把她拖起来,也顾不得徐嫣嫣上下其手对他又打又踹,总之是扛着跑出了屋子。让大家掩护他离开…… “黎行之你这畜生,你混蛋,你放我下来!” 徐嫣嫣每一道措辞冷漠的声音都好像一边刀,戳着他的心脏。 黎行之实在受不住了,冲出徐府后就将她放下来坐在地上,拿出一根绳子,捆住了她的手,然后又用胶布封住了徐嫣嫣的嘴巴,哽咽地说:“先、先委屈着你了。” 他红着眼眶,不敢去对望阿雅陌生的眼眸。 他两手摩挲着一会,贪婪的凝望着阿雅。阿雅圆润了,难怪觉得她好重。 只是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胖……好像被气吹起来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陈属官第一个跑出来,道:“大人,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天快亮了,这毕竟是朝廷命官的祖宅呀……况且徐水县许多徐家人,终归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他满头大汗,总觉得和主子一起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搞不好就被砍头了!~~o(gt_lt)o ~~ 黎行之咬咬牙,将怨恨瞪着自个的徐嫣嫣扛起来,寻了旁边一户空院落躲了进去。好在是夏末,天气还算暖和,否则这一晚上折腾,谁的身体都受不住。 他早先就盯上这个宅子,于是吩咐人将几件屋子打扫干净,将徐嫣嫣放在木床上,给给她盖上一床厚重的被子,将所有人轰到门外守着,自个脱了鞋缩进被子里,看向她,委屈的说:“阿雅……” 徐嫣嫣手背绑着,脚丫却是松开的。她四个多月的身体,肚子还不是很县,可是身体已经发重,活动不便。徐嫣嫣费劲抬起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黎行之眼疾手快的攥住她的脚踝,目光痴恋的落在阿雅一张陌生的怒容中,满腔思念之情无法克制的涌上心头,眼里心里都生出了不该有的欲念。他……好像要阿雅啊…… 身体比大脑更主动一些,黎行之揉搓着阿雅柔软白净的脚踝,整个人就探了过去,下面那块硬邦邦的,自打阿雅不见了以后,他好久没这般冲动了。更是不曾碰过任何其他人! 黎行之□□焚身,顾不得思索那么多,好像一头饿狼似的扑上去。徐嫣嫣嘴巴被胶布封着,想喊叫也叫不出,两只手还被捆着,只觉得胸前一凉,有只粗糙的手掌用力捏了上来,模糊的视线里,是有一头黑发,埋在胸口处。 她快崩溃了,泪水落了下来,黎行之果然就是个禽兽王八蛋,这种时候了,他可真下得去嘴! 哼,也对,你指望畜生有人性,怎么可能呢? 没一会,黎行之感觉到有什么落在自个耳朵上,他猛的抬起头,入眼的是徐嫣嫣绝望的目光,还有那、应该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 “我……”黎行之莫名的跳了起来,下了床不说还拘谨的站在床边,红着脸,说:“阿雅,我情不自禁的,我不是有意、有意侵犯你的……” 徐嫣嫣嘴巴都发麻了,摇头晃脑半天,黎行之意识到什么,纠结的说:“那我让你说话,你不许再骂我!否则……”他踌躇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威胁的话语,他好不容易再寻得她,又如何舍得真拿她如何呢。 黎行之认命的给她松了口,徐嫣嫣急忙大口呼气,说:“你赶紧把我放回去,要不然……我,我姐夫不会放过你!” 黎行之一听立刻炸了毛,阿雅居然宁可去靠襄阳侯那个虚伪狡诈的大恶人,也不和他求助! “你!”黎行之蹙眉,犯狠道:“好啊,你让你姐夫杀了我算了!”反正阿雅这般看待他,活着又有何意思。 “我先弄死你,然后再自杀!”黎行之总算是想起什么可以威胁到阿雅。大不了一起去见阎王,等他们一起进了阎王地界儿,阿雅就只识得他,便只能依靠着他了。 徐嫣嫣立刻蔫了,这个大变态,看起来真不像是胡言乱语。她肚子突然鼓了一下,不由得怔住。孩子刚四个多月,这是、这是第一次胎动吗?不会是今日太折腾了,流产的征兆吧。 徐嫣嫣脸色煞白,右手本能的扶着肚子,摸了摸。 良久,她抬起头,对上黎行之偷偷看过来的目光,立刻瞪了下眼睛道:“你不许再近我半步,否则我就咬舌自尽你信吗?”徐嫣嫣刚说完话就有些后悔,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死。万一死了真如同黎行之所说,两个人在阎王殿相遇,岂不是更甩不开彼此? “阿雅……”黎行之委屈的抿着唇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徐嫣嫣皱起眉头,道:“你也莫再叫我阿雅,否则……否则我还是会寻死。”她发现说寻死,还蛮能吓唬住黎行之,便又用了一次。 黎行之咬着下唇,低着头哦了一声,说:“那我叫你嫣嫣,可以吗?” 徐嫣嫣摇头,道:“不。” “那和你说话总要有个称呼吧。” 徐嫣嫣犹豫片刻,说:“叫姑娘吧,我和你可一点都不熟悉!” 黎行之心脏一揪一揪的撇着嘴巴,说:“不熟悉吗?我们明明、明明都……”同床共枕□□相见过好不好啊!黎行之脸颊通红,徐嫣嫣不用想都知道他在回忆什么,整个人急了,说:“你不许提这件事情,否则……” 她话音未落,黎行之已经慌乱的开了口,道:“你别生气,我不提就是了!” 徐嫣嫣眯着眼睛盯着他,记忆中的那个男孩每次见面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尤其是在新帝登基以后,他渐渐将欺负过他的亲戚都扫地出门,更是从各方面打击了他口中难以饶恕的叔叔一家,每次见面,都恨不得将自个的得意表现在脸上,想要获得她的崇拜。 可是今日,她发现黎行之瘦了,面容依然冷毅英俊,就是瘦的快是皮包骨头,满脸的憔悴。也亏得是他能扛得动她……曾经,她想过很多次两个人重逢的画面,她一定要张开嘴,严厉的骂他一顿,告诉她,我不是哑巴!!! 谁是他的小哑巴! 黎行之见徐嫣嫣对他视如珍宝的那段过去当成不堪回首的往事,眼里满是厌弃之情,一时间只觉得全身仿佛被什么生生掰开,连骨头都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嫣……徐姑娘……”哇的一声,他控制不住情绪泪奔了。怎么就从阿雅变成徐姑娘了呢!黎行之胡乱摸了下脸颊,他觉得自己特丢脸,可是泪水不知道怎么地,一个劲的往下流。 他尴尬的背过身,用力抬起头,眼泪也倒流不回去。于是他使劲掐了下手腕,以痛止痛,不想一副博取谁同情的样子,反倒是惹得徐嫣嫣看不起他。 “你哭给谁看?”徐嫣嫣皱起眉头,想起曾经种种,难以遏制住怒火,说:“黎行之,你是还觉得委屈了不成?” 黎行之吸了吸鼻涕,抽泣道:“我、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这般待我。” “哪里错了!”徐嫣嫣冷笑,说:“你哪里没有错?我一个首辅家出身的清白姑娘,平白给你占了身子不说,还要忍受你时不时的粗暴作态,你没错吗?” “你、我也不晓得你是徐家姑娘……”黎行之为自个辩解道。 “哦?”徐嫣嫣哼了一声,道:“别说的自己那般无辜。我若不是个哑巴,你若不是本身那有点问题,我是否能活着见第二天的太阳可都说不好呢!” 黎行之尴尬的低下头,他曾经是想过必须灭口。可是,每次望着阿雅那小兔子似的眼眸,他就舍不得了。两个人,难道不是日久生情吗? “是的,我为求活命,再加上被下了药又被破了身子以后,第二日身子难受至极,口渴难耐,嗓子发不出声音,索性就装了哑巴,让你别要我性命。” “我……”黎行之红着眼睛,慢慢的闭上了嘴巴。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破了身子的女孩,你肯收留我已经是慈悲胸怀?”徐嫣嫣盯着她,直到黎行之垂下眼眸。 “可是你为何不去想,是谁害的我!我家里又是谁,为何会扯进你们康亲王府的肮脏事情。你可有一日想过帮我寻娘家人吗?明知道我很有可能是官家女孩,想当然的想让我做外室,真是脏了我的耳朵,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强/奸了我的男人!” 黎行之目瞪口呆的看向徐嫣嫣,有那么一刹那,连呼吸都停止了似的。耳朵嗡嗡的作响,阿雅的声音很刺耳,刺的他都想抹脖子自杀了。 “你、我……”他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后来是有些回避阿雅的才出身,更是暗示自己若是她家位高权重,反而更不会认回去这个女儿。于是,他就可以留下她,理所当然的留下她守着自个,做他的小哑巴,暖心宝。 第88节 “呵呵!”徐嫣嫣撇开头,淡然的开口道:“你最好快点将我送回徐府,我本是想留你体面,既往不咎,所以并未和家人提及在你府上受辱的事情。可是你偏要逼我告知爹娘吗?” “我……”黎行之懵了,他心心念的其实只有一件事情。他努力的张开嘴巴,连嘴唇都微微颤抖的发出声音,说:“你当真、当真不喜欢我?可我们都、都做过那事儿……我……” “闭嘴!”徐嫣嫣恼羞,直言不讳的说:“如果你想方设法见我就为了这个事情,我也可以给你一句明话。我不但不喜欢你,我还十分厌恶你 ,厌恶你的自以为是,厌恶你的自私自利,厌恶你的是非不分,厌恶你的小人心思,还有和你做那事儿,我一点都不舒服,每次都不过是想着爹娘和姐姐爱我至深,我不能轻贱生命,为了活命罢了。” 咣当…… 黎行之受不住了,转身破门而出,他腿脚不稳,被门槛绊住,整个人前倾栽了过去。 太可怕了,阿雅怎么能厌恶、厌恶……他呢。 噼里啪啦,胸口处有什么壁垒瞬间崩塌。 心都碎了。 ☆、第105章 徐嫣嫣见他如此狼狈,心头也闪过一抹怜悯。毕竟吧,黎行之这个人虽然心肠不好,待她却还算说得过去。两个人后来的相处也挺融洽的,就是她心不在他的身上。 既然如此……不成! 她护住肚子,黎行之也傻,都没看出她怀了身子,又或者没往那去想? 既然他发现不了,她必然要彻底逼走他,省的这家伙来和她抢孩子。她方才的话固然冷酷决然,就是为了让他死心。 黎行之这人是真小人,曾经是皇帝伴读,她不希望两位姐夫襄阳侯和恭亲王因为自个惹上这么个变态敌人。与其让他们为她出气,不如她自个彻底得罪死黎行之才好! 黎行之浑身发抖,呼吸急促,说:“把徐姑娘送回徐府吧……” 陈属官摸了摸脸上方才拼杀出的一块伤疤,他们家大人没事儿吧。要死要活的把人抢了出来,现在又命他们送回去。 “送她回去,送她回去……不要、伤着她。”他嘱咐了一声,站起来就跑掉了。有属下要追着他却被黎行之挥手赶走,自个一人融入夜色。 主子发话了。 于是徐嫣嫣在经历一场险情后就回到了徐府里。 此时徐府已然大乱,管事派人连夜去京中传消息。 徐嫣嫣得知后,吩咐道:“去把人追回来,今日的事情暂且不要告知任何人!” 老尼姑骇然,管事儿却是踌躇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老爷呀。 徐嫣嫣瞪了他一眼,说:“我会写信告知三姐姐,剩下的事情由三姐姐安排。”就是说,如果告诉老爷,那也是要听三姑娘徐念念的意思。 徐嫣嫣终归是府上主子,管事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下来。 有侍卫受了伤,而且黎行之已经知道阿雅是徐家四姑娘了,徐嫣嫣必然不愿意瞒着家人。万一黎行之今个清醒,明日又犯病了怎么办?可是让她和爹娘坦白此事儿,实在是说不出口,所以她书信一封,将来龙去脉后写清楚后,派人送给徐念念。 剩下的,就让三姐姐决定吧。 徐嫣嫣脸颊微红,很是不负责任的想着。 老尼姑担心徐嫣嫣,说:“那人……” 徐嫣嫣抬起头,见她脸颊都磕破了,就因为昨晚黎行之对她推搡来的。这个臭家伙,动手从来不分男女,性子时好时坏! “嬷嬷请了住医看过没,不碍事儿吧。” 老尼姑浅笑,说:“日子艰难的时候更重的伤都受过的。” “那就好。我把黎行之骂了,以他的心性,应该是不会再来缠我。但愿他别来。” 徐嫣嫣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拜了一会,说:“对了嬷嬷,宝宝昨日好像踢我了呢。” 老尼姑一怔,道:“姑娘的胎动来的倒是早。” 徐嫣嫣尴尬一笑,两个人都故意忽略掉黎行之是宝宝父亲的事实。这孩子还挺给她爹面子啊! 徐念念得到消息已经是一日以后,她看信后非常震惊。对于黎行之的背景,她还是有些印象。自从小皇帝登基以后,康亲王府整个都衰败起来,就连康亲王都被迫借故身体原因,竟是在在世的时候将王位传给侄子了。 不管抗□□先前嫡出庶出的龌龊事情,黎行之此子能够在叔叔婶婶压迫下存活下来,还懂得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最终毫不顾忌在宗室方面的名声,硬是逼的康亲王远走他乡,子嗣不丰,唯一的儿子还惨了…… 这手段太过凌厉,实在不是好夫婿的人选啊。 嫣嫣似乎也很是发愁,貌似觉得他对她有点念想,可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谁家最初不是和美恩爱的呢?对于自个这个妹妹看的如此清澈明白,徐念念都有些自愧不如。 嫣嫣明确表达出不愿意让爹娘知道黎行之的存在,毕竟都在京城,她怕她爹忍不住,两家反而是更往深了接触,简直是一辈子的梦魔。 徐念念踌躇半天,听到岫红传话,道:“侯爷又来了。” 徐念念脸上一热,说:“喊那么大声作甚?” “主子!”岫红怨念的说:“奴婢昨晚上可是听到动静了。你不留宿他,又不肯回侯府居住,难道日夜让侯爷爬墙半夜进闺房吗?奴婢每次都要假装不知道,日后侯爷计较起来,不会一棍子闷死奴婢吧,省的都被我听了去。” 徐念念拍了下她递茶水的手腕,道:“能听到什么!我们清清白白的……” 岫红忍不住吐槽,说:“是很清白啊,就是侯爷那张嘴巴,从哪里学来的戏本子上的台词,酸的奴婢半夜惊醒后都睡不着了。” “你给我出去!”徐念念脸颊通红,竟是有些怒了。 岫红扬起唇角,莞尔一笑道:“谢谢主子开恩,侯爷要进院子了,奴婢半分都不敢待啊。” …… 小院子里的丫鬟们跑了大半,独留下个老婆子扫着落叶。秋天快到了,小草都开始发黄了。隋孜谦高昂着头,心情不错,踱步而来。 “夫人……” 徐念念闹他,目光不善,说:“谁是你夫人!” 隋孜谦一怔,望着眼前娇怒的姑娘,心头越发痒痒起来,说:“皇帝都应承赐婚了。” “那也要走礼部手续吧。” “夫人放心,那帮人不敢拖我的事情。”他垂下眼眸盯着她,怎么看怎么喜欢。可惜就是因为姐姐和外甥的和离书,让他明明都得了承诺的事情扑了空,如今稍微摸摸自个媳妇小手一下,都跟做贼似的。本来是夫妻的好不好! 徐念念想起嫣嫣的信,面色和缓下来,道:“我正有事儿要同你商量。” 隋孜谦一听念念此话,立刻来了兴致。不过在发现她喝茶后,一把抢过杯子,道:“不是来了月事儿,没让岫红煮红糖水吗?喝茶做什么!” …… 徐念念一巴掌拍开他探过来的手,说:“你管的可真宽!” “那是自然,我昨晚就觉得你手冷,日后必须要注意的。” 徐念念没想到被他把话带歪了,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说:“我妹妹的信,你自个看!”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隋孜谦好笑的接过信函,却是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徐嫣嫣知道三姐姐必定会告知三姐夫,所以信中并无悄悄话,大多数是陈述事实。这些前因后果,若是她嘴巴上和姐姐去说,都可能说不出口,好在两个人隔着一整天的路途,她不用面对三姐姐的目光,心里还好受一点。 否则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涉及男女之事而,实在是难为情。 隋孜谦思索片刻,想起前几日在宫里面,黎行之看向妻子的目光着实有几分与众不同,原来是因为徐嫣嫣啊。 “我立刻派人去增强徐府守院力度,防止妹妹再出事端。” 徐念念愣了下,说:“嫣嫣说都和黎行之讲明白了。” 隋孜谦浅笑,伸出手将妻子耳边的碎发掩在耳后,道:“念念,你不是男人。你不懂。” 徐念念耳朵酥麻一下,恼怒的说:“你干什么,什么不懂。” 隋孜谦故意捏了下她饱/满的耳垂,小声道:“有些事情是非你不可的……” 空气里,荡漾出一股暧昧的气息,徐念念咬咬牙,用力捶了下他的胸膛,说:“隋孜谦,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耻,说话都不知道羞了。”肉麻不肉麻啊…… 隋孜谦脸上也红了,道:“他们说,女人都喜欢这样说话的。” “他们是谁?”徐念念警惕道。 隋孜谦郁闷了,闷头半天,说:“找了个戏班子。其中台柱子是京城名伶,说是很多高官妇人都喜欢他呢。” 徐念念醉了,堂堂襄阳侯居然去学这些么。 “所以,念念。”他低沉道,右手用力的揽住她的肩膀,道:“以我对黎行之的了解,他就算放了嫣嫣回府,也不过是暂时的缓兵之计。一个可以对亲人出手的小子,又能在太子身边伏低做小这些年,真当他是可以轻易退却的吗?” 徐念念心头一慌,急忙道:“那你赶紧派人过去,我妹妹还怀着身孕,那小子不知轻重,别再伤了嫣嫣身体。” 隋孜谦点了头,说:“看来最好的方法是给嫣嫣妹妹换个地方了。” “可你也说了,黎行之不是没计较的人,肯定在徐府周围有眼线。” “嗯,念念,你别怕,容我想想。”隋孜谦低下头轻轻啄了下她的额头,道:“我是你夫君,你的嫡亲妹妹便是我的嫡亲妹妹,大不了闹到皇帝那里去,我也不信黎行之能欺到我头上!” 徐念念被他蹭脸蹭的发痒,说:“你够了没。别以为帮我做事情就这般……”她语音未落,嘴巴就被堵上,隋孜谦好久就想吻她了,或者说,好久就看这张嘴巴不爽了。竟是说他不想听的话,年前离京的时候明明说好的事情,它全不认了! 太无耻了! 徐念念起初挣脱了两下,后来渐渐平复下心情,脑袋有些晕晕的,貌似缺氧了。她逼急了使劲咬了他舌头一下,血腥味蔓延在鼻尖。 隋孜谦也不生气,反倒是抬起手摸了摸舌尖,一手的红色,痞里痞气的盯着她,然后莫名其妙的扬起唇角,笑了。 他的小媳妇,胆子越来越大了!~~o(gt_lt)o ~~ ☆、第106章 徐念念见他一副兵痞样子,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个好吃的苹果。 隋孜谦哪里舍得怀里的姑娘远离他? 他很没起子的拉她入怀,说:“我皮糙肉厚的,你随便咬。”一想到徐念念的嘴巴和他肌肤相亲,隋孜谦身子不由得热了起来,低头闷声附耳道:“咬哪里都成……为夫都配合。” “无耻!”徐念念轻念,却又被他堵住嘴巴。 太坏了这家伙。 偏偏她势单力薄。 隋孜谦亲够了夫人,温柔的说:“念念,我喜欢你这样,就这样很好,不要郁郁寡欢,做回曾经那个明媚的你,到处树敌,惹人厌烦都没事儿,反正我名声亦是冷酷,自有我护着你。” 徐念念酝酿片刻,这是要让她继续做贵女公敌吗? 自从她从云间跌落地面上以后,脸被很多人打过,人缘反倒是比往日里好一些了。隋孜谦这又是要把她宠上天啊,可是真正经历过大起大落以后,她反倒变得没那么在乎虚名。现如今接地气的日子都很不错,守在爹娘身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隋孜谦见她没听进去,不由得暗自发愁。必须给念念寻出点事做才是,比如嫣嫣出事儿了,念念才会觉得他重要。那么念念呢……她就不能恢复到以前的跋扈么,他好希望她到处得罪人,他来给她善后以示恩爱呀! “念念。”隋孜谦的声音沙哑起来,说:“千万别要太懂事了,为夫不需要!” 第89节 …… 徐念念对他彻底无语。 院子里传来孩子哭声,应该是两个娃娃睡醒后找她了。 隋孜谦对那两个小家伙很是咬牙切齿,此刻却是要故作关爱,说:“他们可真是离不开你。” 徐念念嗯了一声,道:“小时候都是嫣嫣帮着娘亲带他们,就好像是孩子的母亲。可是嫣嫣突然就不见了,两个小家伙当时不会说话,可是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你走以后我回了家里,兴许是和嫣嫣模样像,他俩就差叫我娘亲了。” 隋孜谦攥了攥手心,忍不住吐槽一百遍徐定安和徐定康两个臭小子。每次见奶娃子那双手往她媳妇胸口放,他就气得不成。 可是他毕竟没名分,只要忍气吞声,热情的说:“念念,安哥儿太胖了,我来抱吧。” …… 一家人愉悦的折腾了一天,入夜后,徐念念暂且放下了徐嫣嫣的事情。安生长公主家的孙子百日宴就要到了,她会陪同娘亲出席,据说是有人给她兄长,看了门亲事儿。 另一方面,秦家的府邸近来却是有些不太平。 秦首辅担心徐太傅会赢得新皇帝好感,保不齐就回归内阁了。而目前的千家老头同户部尚书关系密切,甚至走了德妃娘娘路子让殿下给两家赐了姻亲,近来他在一些人事任命上的安排,没少被这两个人联手欺负。简直就是前有狼,后又虎啊…… 偏偏此时,安生长公主府里将李家一位七娘子接了回来。还特意给他夫人来信,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封婚书,道是听闻子仕尚未娶亲,不如全了两家缘分。 秦子仕听说后表示绝对不会娶一个莫名其妙出来的李家七娘子。 秦首辅一时更郁闷了,便将儿子叫来书房。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说实话,只要儿子能成亲,不论娶谁都可以!虽然李家江河日下,就算有重新崛起的机会那也是几十年以后了,可若是儿子愿意娶,他还是支持的。 问题是,儿子不娶啊…… “子仕,你这个年纪,着实没法拖了。”秦首辅撸着胡子,总觉得儿子前阵子貌似春心荡漾了,难道是更想娶李家五娘子? 他见秦子仕沉默,道:“七娘子居然年轻貌美,所以公主那边才会将她接回来,打算说门好姻缘也算是拉扯李家一把。至于五娘子,岁月催人老,你若是愿意,爹不强求,一切由你来决定。” 秦子仕嗯了一声,心情却是有些沉重。襄阳侯回来以后,就一直主动登门徐府,这件事情无需瞒着任何人,他自然是听说了的。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若是皇帝参与其中,他确实没什么胜算。可是,徐家三姑娘已经和隋孜谦和离,当真还能做出复婚的选择吗? 现如今,圣旨尚未正式下发,所以再度赐婚的事情还没传出来。 但是秦子仕在皇帝面前任职,自然从小皇帝的口风中听出来,襄阳侯对于和离这件事情,是十分不满并且埋怨皇家的。而且此次南域大胜论功行赏,听人家说,襄阳侯只求了姻缘。还要给未来夫人请头等的诰命封赏,这为谁而求,再明确不过了。 “子仕,你到底怎么想的,同父亲说明白可好?”秦首辅见儿子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非常不同于往日。 秦子仕叹了口气,道:“我终究是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他若是在隋孜谦和徐念念刚和离的时候表明迎娶之心,那时候的徐大人,搞不好会情急之下,或者为了争一口就答应下来吧? 秦首辅愣住,疑惑道:“是说李家五娘子吗?你还是惦记她的?” 秦子仕抬起头,腼腆的摇了摇头,目光清明的说:“儿子有心仪的女子。不是李家五娘子。” 秦首辅一怔,忍不住扬起唇角,道:“真的!那太好了,说来听听是谁,爹帮你成全心意。”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抱孙子总算是有了期许。 秦子仕咬住下唇,目光复杂的说:“是……徐家三姑娘。” “三姑娘?”秦首辅蹙眉,道:“徐家?” “嗯,徐月笙太傅大人。” …… 秦首辅彻底沉默了,说:“你说错了吧。是四姑娘?”他隐约想起来,儿子曾经调查过四姑娘徐嫣嫣的事情。 秦子仕令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直言道:“是三姑娘、徐念念。爹,您没想错,就是襄阳侯曾经的夫人,徐念念!” “不成!”秦首辅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大惊失色道:“子仕,你说的什么胡话,那是襄阳侯的夫人啊。别说现如今隋孜谦大胜归来因为和离的事情和皇帝闹别扭,就算是他不打算再和徐家纠缠不清,也不意味着你可以娶徐念念!” 秦首辅皱起眉头,越想越觉得郁闷,他儿子怎么老给他出难题? 徐念念是谁? 隋太后曾经的儿媳妇,隋家不愿意要那是一回事儿,改嫁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改嫁就算了,还过的风声雀起,幸福恩爱的日日在京城晃悠,太后娘娘受得住?侯爷没意见? 皇帝不觉得打脸么…… 他宁愿儿子迎娶李家那个半老徐娘五娘子,也绝对不允许儿子和襄阳侯隋孜谦的和离妇人之间有来往!这都是皇家的面子啊! 秦子仕并不意外父亲的态度,所以起初他不敢直言。如今拖得事已至此,怕是再无任何机会了。可是于他,却终归是过不了心底那道坎。 他同隋孜谦身份不同,隋孜谦敢明目张胆的登门徐府,还不是仗着徐念念前夫的身份。别管圣赐和离什么的前提,那都是襄阳侯尚未归京的时候。日后皇帝若真想依着襄阳侯,总是能寻得圆满的说法。 秦子仕攥了攥拳头,已经暗下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和徐念念有个了断,否则愧对于心。好在安生公主的长孙百日宴,倒是全了他的情分。 秦首辅望着儿子无动于衷的脸庞,越发心头惆怅起来。 老天啊,当初李家五娘同儿子根本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定下亲事儿而已,长大亦不可能屡次见面,即便如此,儿子都熬了六年才走出来。现下一把年纪,却是对徐家三姑娘动情,这可年少无知的感情可不同,那是确凿的男女之情。 秦首辅撞墙的心思都有了……他已经对给儿子再寻新姻缘绝望了,与其如此,不如和安生公主那边商量一下吧,若是逼着儿子去娶李家姑娘,倒还是说得过去。总归是必须断了他和徐家三姑娘的念头! 娶李家姑娘,最多是对儿子仕途无助力罢了。若是和徐念念有了首尾,那岂不是会严重影响儿子的仕途之路,绝对、不可以发生任何可能性! 秦首辅有了决断,也不敢真对亲生儿子逼迫再三,反而是想着徐徐图之,安抚道:“罢了,子仕你一向是个明白人,自个回去想想吧。徐家三姑娘和襄阳侯的情分断不了,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决断。毕竟此事儿皇家有愧,襄阳侯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否则徐月笙不会被皇帝亲自请回来。这背后呀,肯定另有隐情。” 秦子仕垂下眼眸,黯然神伤的样子,闷声道:“儿子知道了。” 秦首辅心痛的扶住胸口,说:“安生长公主府的贺礼你娘都备好,我身体近来不舒坦,所以就不去了。你陪着你娘去。” 他目光闪烁,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主要是要借着自个年迈装可怜。 秦子仕痛快应声,道:“儿子肯定要陪母亲去的。” 秦首辅踏实下来,他担心儿子躲着李家七娘子,不愿意去呢。 还好……父子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笑,却是各有小心思。 ☆、第107章 安生长公主府位于东城。先帝在的时候,长公主碍于外祖父家谋逆的罪名,着实低调的不成。就连驸马爷的差事儿都给抹了,在府上陪着公主吃斋念佛,给太后娘娘皇帝祈福身体安康,名声渐渐销声匿迹,仿若不存在似的。 安生长公主的夫家姓许,丈夫曾经是大理寺卿的一位四品官员。不过自打镇南侯李家出事儿后,许家基本就无人在朝中为官了。安生长公主出生在先帝的先皇后权势最为显赫的时期,性子自然带着一股傲然刁蛮。据说这位许大人是她自个看上的……足足年长她八岁。更是曾经有过一位嫡妻。后来公主下嫁,那位妻子必然病逝。 对于安生长公主后来的生活,京城但凡贵女都没人同情她。如果说徐念念主动倾慕隋孜谦算作单相思的话,好歹隋孜谦本身是单身。安生长公主倒也醉了,生生把别人嫡妻逼死算了…… 当时在先皇后的盛名之下,无人敢提出一点异议。后来先帝废后,倒是把此事儿也提了出来,将自个嫡长女的名声毁的差不多了,兴许生出愧疚之情,不曾再予以治罪。即便许家和镇南侯来往亦是密切,先皇反而没追究。就是可劲儿利用长女毁发妻名声…… 如今,一切都成了往事。黎弘宸登基,几个弟弟年岁不够,尚未出府封王。皇室成员唯独一个黎玉笙在外面行走,兴许是为了儿子们的仕途,她决定出山了。反正先皇去了,当今的皇帝是她弟弟,总是不能欺负长辈吧? 何况黎玉笙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打算回归贵女圈罢了。 清晨,徐念念早早陪同母亲起身梳妆打扮,关于嫣嫣的事情她索性甩手给隋孜谦了,没敢给爹娘透露风声。 因为她娘…… “念念啊,你说嫣嫣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啊。”徐柳氏抚了抚耳鬓处的发钗,很是好奇的望着女儿,道:“这孩子养在自个身边,总比扔给你大哥好的。” 徐念念彻底无语,说:“娘亲,难不成你还想让念念嫁给对方不成。” 徐柳氏叹了口气,道:“你懂什么。只是觉得若男孩凑活,咱们给招婿上门也成啊。总归是女孩子破了身子,就是对方的人了。” 徐念念没敢出声,徐嫣嫣报喜不报忧,自然不可能和父母说自个被强/奸了……只道是双方都中了春/药,然后行了不轨之事儿。后来、后来就再没啥交集了。 这种谎话她娘倒是信下来了,不像她爹那般恨对方恨的牙痒痒。好在娘亲“单纯”,遇到事情都往好方向去想,若是不好的事情嘛,就开始掉眼泪摸金豆子,总归是有她和父亲去解决。 “我总觉得,孩子还是在亲生爹娘身边长大才是。咱们家有权有势,与其给嫣嫣找个新夫婿,不如将就下孩子她爹。总归是嫣嫣第一个男人啊,何况都有了娃……女孩坏了身子二嫁,一般男人知晓了,能没想法吗?我是怕别人表面受得了,待我和你爹去了,就该发落嫣嫣了。” “娘!”徐念念推了推她,说:“我们赶紧出门吧。你忘了今日的要事儿了?” 徐柳氏眼睛一亮,道:“嗯嗯,没忘呢。” 她将徐嫣嫣的事情抛之脑后,小声和女儿念叨:“我偷偷让人去打听过了,公主殿下的三女儿果真不错。就是身子不好耽搁了说亲。反正你大哥巴不得她不生孩子呢。况且她年满十二岁的时候正赶上先太子的谋逆案,谁敢和安生公主有关系?倒是便宜了咱们家。” 徐念念满头黑线,望着她天真的娘亲,嘀咕道:“这话别说的太早,还是小心别被坑才是。”那位许姑娘说是二十一岁了,真真是因为身体缘故耽搁了吗? “我昨晚还问过你爹了,你爹啊,不太愿意和公主家扯上关系。可是冲着他儿子那些个条件,哪个好人家肯把闺女嫁过来?好在先太子去世,镇南侯李家保不齐还能起复,现在看着落魄正好,不会给咱家生事儿,倒也配得上你大哥。” …… 徐念念不停点头,企图让母亲别期许太高。她娘去年开始就给大哥到处走动,无奈经历了父亲辞官她和离,一堆人都远着他们家。 如今父亲虽然回京做官,她兄长那个不允许早生孩子的条件,也是吓退了一群人。本就是被耽搁的大龄剩姑娘们,还要等五六年才可以要孩子,这日子太没保障了! 安生长公主会在这种时候上赶着他们家,她倒是不意外。先如今的大黎国在军队方面,隋家一家独大,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若是皇帝疑了隋家,那么就是一场腥风暴雨啊……好在黎弘宸暂时还是念着亲情,可是谁都说不好以后的境况。 除了隋家以外,有些军方家族比如宁家,宗室方面还有个江燕侯,漠北方面还有几个小家族。可是就好像小家族很难立刻成长一般,镇南侯经过先帝六七年的洗礼,也并非全被灭绝。 好多同李家没关系,却曾是镇南侯旧部的将军还活着呢,要是李家真的出个人才,难免这些旧部愿意被李家收编。 所以皇帝若想扶持谁来平衡隋家,宁家和镇南侯李家都是不错的人选。相较于宁家尚存活一位太妃和小皇子,快沦落成乞丐了的李家实在是最佳人选了。 许多朝臣都看好李家重新崛起,安生长公主怕是也如此想着,所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她自然愿意成为李家落魄时候的大恩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毕竟当下皇帝可没想要制衡隋家……虽然有些朝臣进言,认为隋家如此下去功高震主,外戚干政过于严重,都被皇帝二话不说发落了。 在李家重新站起来的前期阶段,必然是希望可以和隋家搞好关系的。于是安生长公主看准了徐家老大这个姻缘困难户,主动献上了自个的三女儿。 一个曾经气焰嚣张的长公主殿下养出来的女儿,徐念念实在不看好许三姑娘的品性。 没一会,他们就抵达安生长公主府邸。此时公主府外人不多,因为要相看许三姑娘,徐家母女来的偏早。后院管事儿热情的将他们请到公主待客的房屋内。 长公主不到三十五岁左右,肤色很白,衣着华丽,一点都不显得老气。皇家子女大多数生的明艳漂亮,长公主黎玉笙亦是如此。 她怀里抱着个奶娃娃,含笑的看向徐柳氏,道:“让徐夫人见笑了。这是我长子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孙儿,怎么看怎么喜欢,每天上午都想抱着闻闻他的奶味。” 徐柳氏也笑了,说:“我也带过两个哥儿,小孩子么,一眨眼就长大了。可要趁现在老实的时候多抱着,等他们会走了啊,都不愿意让人抱呢。” 徐念念瞥了下唇角,她娘可真急啊,这是将话题直接转向她大哥徐雨诚吗? “你家老大的两个娃吗?多大啦。”长公主温柔的笑着。 “十月份就满两岁了。已经能够开口说话,要东西了呢。”徐柳氏提起孙儿,眉眼都化了。 长公主亦是刚得了宝贝金孙儿,两个人话题口风很是一致,关于带孩子开始请教起徐柳氏。在聊天中,徐柳氏简单表达出我儿子为了公事儿常年在外,考评不错,无奈对先前的妻子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打算守三年孝期,明年回京述职就可以安排续弦的事情。 嗯,述职这事儿徐柳氏多提了两边,据说是皇帝要求的,要给她儿子升官。 长公主不停点头,通过话家常也表达了对自个女儿的担忧。身体不好年岁还大,现如今有人肯娶就好了。至于要不要孩子,本来身子就不适于要孩子,所以没事儿,他们能接受! 两个人一拍即合,越聊越开心。 长公主怀里的孩子突然叫唤一声,长公主笑了,道:“估摸着是饿了。”她唤来丫鬟,道:“去请三姑娘,让她帮我把孩子送她大嫂院子去。”她不忘记解释道:“我儿媳妇第一胎就伤了身子,我都让她躺着不用起身呢。” 徐柳氏浅笑,这是要让她看看模样呢。 第90节 没一会,从远处走来一位身材婀娜多姿,肤色偏白的文静女孩。徐念念眼睛一亮,倒是比想象中的舒服不少。 许家三姑娘脸颊微红,给徐柳氏问了好,看向徐念念,点了下头。那双眼眸仿佛是水做的,特别清澈动人。 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留到了二十一岁还没嫁人? 全京城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吗! 徐念念有些无法置信,却发现她娘亲兴奋的唇角都合不拢了,自己从手腕扒拉下翡翠镯子塞给许三姑娘,说:“公主殿下的女儿生的可真水灵,太合我眼缘了。” 徐三姑娘惶恐的看着她娘,见公主殿下嗯了一声,这才敢收入怀中。有些时候长辈所赐物品不是看礼轻礼重,关键是从徐柳氏手腕处摘下来了。 “夫人,门外襄阳侯求见。”小丫鬟问安道。 长公主轻笑,目光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徐念念,冲着徐柳氏说:“侯爷这般难请的大人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说悄悄话的时候故意来访,一看就不是冲我来的!” 徐念念脸颊通红,暗骂隋孜谦那人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第108章 长公主暧昧的眼眸落在徐念念身上,让人越发难为情起来。 徐柳氏丝毫不觉得女儿的尴尬,满心欢喜的落在许家三姑娘身上问个不停。 徐念念对许三姑娘第一印象不错,关键是对方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才气的言谈,倒是和大嫂子蓝氏有几分相像。 长公主考虑到隋孜谦终归是外男,便吩咐女儿先将孩子抱回后院寻奶娘喂奶了。 徐念念垂下眼眸,率先开口道:“我陪许姑娘一起吧。” 长公主一愣,徐柳氏有心打探许姑娘性情,替她做主道:“我家念念和公主家闺女在家中排行都是三姑娘,这就是缘分呐,况且她俩算得上年纪相当,应该是多接触一下。” 徐念念觉得自个悲催了,他才十八岁好不好! 十八岁,二十一岁,差着三年呢! 没有人会愿意被说老了,尤其是女人…… 望着她娘兴奋异常的脸庞,徐念念跟着许三姑娘快速离开。 襄阳侯还想着稍后就可以见到媳妇了,没想到一进屋子,迎面而来的是两位丈母娘。 他…… 走在路上的徐念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念叨她呢? 她望着略显拘谨的徐家三姑娘,寻找话题道:“许姑娘,我叫徐念念,你叫我念念即可。”这是拉亲近关系呢。 “嗯,我大名许秋月。你唤我秋月吧。” 徐念念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突然,许秋月怀里的娃娃一声大哭,许秋月发现自个手湿了。 徐念念捂嘴浅笑,道:“先寻个屋子换尿布吧。我在家里帮娘亲带着两个哥儿,我来帮你。” 提起两个哥儿,便是徐念念兄长徐雨诚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吧。许秋月脸上一红,想起丫鬟打探来的徐雨诚外貌,倒是听说是个面容俊秀的全乎人。她这般年纪,怎么都很难寻到初婚男子了,所以关于嫁给谁,许秋月完全不指望。 徐念念动作熟练的帮孩子换了尿布,许秋月对此表示微微有些惊讶。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三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徐念念愣了下望过去,入眼的女孩含蓄带怯笑得异常明媚。她的眼眸仿若是水堆出来的,特别含情脉脉。 徐念念看向许秋月,后来脸色不太好。 许秋月怔了片刻,道:“念念,这位是我娘外祖父家二房的表妹,李韵染。” 徐念念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道:“李姑娘,你好。” 许秋月小声和李韵染介绍了徐念念的身份。 公主殿下的外祖父家,岂不就是镇南侯吗?镇南侯貌似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是嫡子,据说都是去世了。独留下老三一个庶子,反倒是活的滋润。当下许多镇南侯家的老势力都汇聚在三房手中。可是庶子的教养终归是有问题的,以至于靠着三老爷很难服众。 据说大房,已经绝嗣了。二房倒是活下来几个孩子…… 李韵染眼底闪过一抹轻蔑,道:“原来是徐家姐姐呀……” 襄阳侯隋孜谦回京没多长时间,他和徐念念的事情一些比较有权势的大臣都看得出来轻重缓急,但是绝对不包括远离政治核心多年的李家。 在李韵染眼里,徐念念就是个主动替妹妹嫁入侯府,后来又被扫地出门的可怜女人。不过她考虑到徐念念的父亲再次被皇帝重用,列入了没必要得罪,同时也没必要交往的对象之中。 许秋月生怕李韵染说出难听话,急忙道:“表妹没去前面吗?” 她听母亲说过,打算和秦家再续前缘,今个秦夫人和秦家二姑娘都来了,李韵染难道不应该主动应酬一下吗? 秦家二姑娘秦萱宁是被秦夫人拉来的,她属于大龄未婚剩女之一,实在不能拖下去了。总是要多出席这种场合,在贵妇人面前刷刷存在感。 “萱宁身体不适,我陪她来后院休息呢。”李韵染得意的往旁边一站,秦萱宁那张让徐念念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这算是、比较倒霉吧。至少在隋孜谦这个男人身上,秦萱宁对她有着刻骨铭心的厌恶。 李韵染讨好似的挽住秦萱宁手臂,道:“这屋子里味道不好,咱们换个吧?”她眨了眨眼睛,特别得意。好像示威似的扫了一眼许秋月。往日里他们李家示微,连公主府的下人们都看不起他们,仿若他们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可是现在如何? 许秋月还公主府嫡女呢,还不是要给两个男孩做后妈。她却是有机会续了五姐姐的前缘,嫁给京城最被贵妇们看好的首辅嫡出独子,秦子仕。 哼! 李韵染发现秦萱宁看向徐念念的目光不善,于是对徐念念印象又低了一分。已经从没必要得罪变成可以适当的欺负下。反正徐念念妇德有失,就不是个好的。若不是她尚有要事儿,肯定要好好挤兑一下徐念念了。 李韵染目光微亮,想起方才秦萱宁装病的那些话……其实说来有些奇怪,他们李家曾经亲自登门去见过秦首辅大人。想要将两家关系更近一步,可是秦首辅表现的极其漠然。仿若一点都不上心,这次居然让秦萱宁传话,有意撮合她和秦子仕,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结果。 一想到那个英俊貌美的瘦高男人,她整颗心都跳了起来。如何还想花功夫在徐念念身上? 她怕是没想到,秦子仕居然对徐念念动了心,这简直是要秦首辅的命。秦首辅现在只想给儿子寻个女人尽快完婚,打死不能招惹襄阳侯那混人啊……说好听点是大将军威震四方。难听点么,兵痞无赖一只,偏偏出身名门位高权重,谁都参不倒他…… 徐念念望着秦萱宁和李韵染离去的背影心态非常平和,哎,秦宣宁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没事儿惦记什么隋孜谦呢?那家伙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当初她就是傻子,才会对他痴迷。如今么,她脸颊通红,还是一头臭不要脸毫无底线的狼…… 徐念念和许秋月聊了一会,发现奶娘迟迟不来。许秋月见侄子又要咧嘴哭了,说:“念念,你稍等我片刻,我将孩子送给嬷嬷,立刻回来陪你。” 徐念念点了下头,前院宾客越来越多了,她不愿意一个人行动。万一碰上类似秦萱宁那样的对头,也是挺令人发愁的。何况,隋孜谦指不定是不是到处寻她呢。 徐念念思索再三,作为很容易招惹是非体质的她,就决定一动不动老实呆着了! 可是没想到即便是如此,居然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 屋外,明媚的日光将院子照射的分外明亮,一个瘦高的身影由远及近,慢慢走来。 “黎大人?”徐念念诧异极了,作为官家嫡女,除了刻意去见偷看襄阳侯隋孜谦,秦子仕算是接触较多的外男。基本上,闺中女子是没机会接触亲戚以外的男人的。 秦子仕柔和的笑了笑,说:“嗯。” 两个人对望了片刻,徐念念尴尬的说:“秦大人想休息吗?那我把屋子让出来吧,稍后就要去前面寻我娘呢。” “念念。”秦子仕突然开口,声音源远流长,泛起一股道不明的重低音。 …… 徐念念深感不妥,却也没有多言。 她怔忪片刻,直言道:“大人请讲。” 秦子仕深吸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徐念念,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小树林里偶遇,你一脸悲伤,浑身狼狈。” 他的目光流露出几分留恋,轻笑道:“当时我就觉得,这女孩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怎么可以如此难过呢。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你棋艺不错,思路别出心裁,很是大胆,一点都不像是轻易妥协,甘于沉溺于痛苦的女人。” 徐念念愣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选择了闭嘴。 “呵呵。”秦子仕自嘲的笑了一声,说:“你怕是都没记得住吧。我本也没有太过在乎,可是后来,我们又见面了。你穿着男装,面容俊俏,令我眼前一亮。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觉得心情愉悦,甚是有趣。” 徐念念越发不自在起来,秦子仕说这些,仕在表白什么吗? 感觉……怪怪的。 “终于让我意识到什么的还是第三次在酒楼见面,我觉得这是缘分,看到宁三郎盯着你的痴恋目光,我竟然生出几分不愿意的情绪,于是故意气他,做出了很幼稚的事情。我想……这或许是动心了吧。”他的陈述声调平稳,始终淡淡的,却又令人觉得情浓。 徐念念皱起眉头,犹豫片刻,之言道:“多谢秦大人厚爱,不过念念注定要让大人失望了。” 秦子仕摇头,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于他的性子,任何事情都是缘起缘灭,都想有始有终。当初对徐念念心动的时候便决定彻底放下李嘉无娘子,现在,他也觉得,很多事情,必须有一个结局。 徐念念有些发愁,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主动说这些话。隋孜谦自然是不算的…… 她猛的抬起头,发现远处拱门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衣角…… 汗,貌似是侯爷大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更的都是存稿箱~ ☆、第109章 徐念念浑身上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子仕见她心不在焉,并不为自己的话所动容,胸口处涌起一股悲凉的感觉。这次的放手,为什么会比放弃李家五娘子还要难过呢? 他垂下眼眸,一字字的问道:“徐姑娘,你对我、对我可曾有过半分、心动?” 一阵风袭来,嘎吱嘎吱,屋门被吹的轻轻作响。 徐念念咽了口吐沫,莫名觉得背脊发凉。那道衣角好巧不巧,又露了出来…… 咳咳,徐念念慌乱的说:“秦大人,还请自重!”她咬咬牙,脑海里浮现出隋孜谦抽风的面容,扬声道:“秦大人,我很感激几次见面大人的帮助,不过男女之情,我对大人半分意思都没有的。还请大人千万别会错意才是。” 本就对秦子仕无意,实在没必要惹上麻烦,最主要的是,她很认可秦子仕的人品,今日自己若是莫能两可,改日隋孜谦必然寻秦子仕麻烦,何必呢! 徐念念猜测的并没有错,隋孜谦差点就要冲过去一巴掌拗断秦子仕脖子了。可是他又想听听徐念念到底会怎么讲,所以暗搓搓的忍了下来。虽然咬牙切齿,却是生生止住了步伐。 好在徐念念的话虽然不动听,却倒也算是让秦贱人死了心的意思。没错,秦子仕在隋孜谦眼里就是个惦记着有夫之妇的人渣贱货……他的女人都敢想,是不是嫌命大啊! 远处,秦子仕脸色发白,轻轻的嗯了一声,良久,道:“若是侯爷待你……” “秦大人!”徐念念暗道他若是敢说襄阳侯不是,隋孜谦绝对会忍不住蹦出来的。堂堂骠骑大将军蹲墙角也就算了,好歹稍微掩饰一下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躲在后面吗? 令人着急的脑袋! 徐念念义正言辞的说:“秦大人,我和你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不管我和侯爷如何……我们……”她咬咬牙,分明看到远处的身影都快露出来半个身子了,是要有多迫不及待的忍不住了吗? 她蹙眉,说:“我和侯爷才是夫妻。我们之间的事情亦不需要任何人多言。债也好,怨也好,那都是我们该受的,所谓婚姻大多数是冷暖自知,并非为外人所看的那样。我对侯爷……”徐念念想了下,还是拉秦子仕一把吧,这么可怜的孩子,估摸着待会隋孜谦搞不好玩混蛋弄断人家腿! 她脸上微热,低头道:“我对侯爷也是有情谊的……” 瞬间,隋孜谦把探出去的脚丫锁了回来。念念说,她对他也有情谊啊,她还说,他们俩人的事情外人毋庸置疑,嗯,他们俩才是一体的……好坏都是他们俩一起过的日子,谁也别想□□来!尤其是秦贱人!!! 第91节 隋孜谦一想到秦子仕一副若是念念在他这里受了委屈可以回头去找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破烂玩意,不要脸,贱人,太坏了! 这世上委曲求全,宁可委身做外室小妾的女子很多……难怪念念都不待见那样的玩意,这同秦子仕有何区别! 襄阳侯的三观经历秦子仕一事后,突然升华了! 娘蛋。军队里的粗话都上来了,隋孜谦坚定的认为,下次再碰上这种人,别管男女,大嘴巴抽之。 襄阳侯还没在心里吐槽完呢,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道:“侯爷!” …… 襄阳侯急忙站直了身子,偷听墙角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知道呢!不过一想到拱门拐弯后院子里的那副场景,他本能的不愿意再让另外的人看到。 相较于女孩心思,自己的男人很抢手那是很骄傲的样子,可是男人么……居然有贱人敢窥视他的媳妇!太失败了,可见往日里为人太亲和友善,这才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处。 “侯、侯爷!”李韵染亦是一副含情脉脉,分外激动的样子。秦萱宁皱起眉头,很是不喜欢李韵染的轻佻。偏偏父亲发话了,让她务必撮合李家七娘子的大哥秦子仕。这才借着身体不适让李家七娘子陪同一起回了后院,可是、被她让丫鬟叫来的大哥去了哪里? 他们绕了一圈,也没看到如约而来的秦子仕,反倒是碰到了襄阳侯隋孜谦 这简直是……大惊喜! 隋孜谦不愿意有人说徐念念闲话,便挡住了他们去路。 秦萱宁和李韵染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整个人心头如小鹿乱撞,羞涩的不成。侯爷往日里都是眼高于顶,此时此刻,这是要干嘛呀! “侯爷,有事情吗?”李韵染率先反应过来,问道。 隋孜谦皱着眉头,说:“公务办差,这条路不能走了。” …… 回复稍稍令人有些心理落差。 秦萱宁凝望着这张棱角分明的俊容,只觉得恍如来世。她、只想嫁给他啊……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着实令人心动异常。 现在、襄阳后可没有夫人啊…… 秦萱宁心跳加速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第一次离隋孜谦这般的近,若是……若是……她看了一眼李韵染,咬耳朵的小声道:“韵染,你日后做我的嫂嫂,然后,襄阳侯做你妹夫如何?” 李韵染一愣,顿时明白了秦萱宁的意图。她出生时候也是官宦嫡女,千金之躯。可是这些年的颠簸流离真是穷怕了,秦子仕作为很有前途的状元郎,确实很有诱惑力。两个人眨了眨眼睛,算是达成协议。 秦萱宁抬头看向隋孜谦,在那道冷锐的目光下,又羞涩的垂下眼眸。 “侯~爷……”娇羞的声音荡漾在空气里,隋孜谦皱起眉头,我去,刚才还在暗骂秦子仕那贱人,当下立刻来了个贱人。这女孩他有些印象,貌似就是秦首辅家的闺女,果然不愧是兄妹,一丘之貉。 隋孜谦若不是不愿意抽女人,现在都想动手将她扔出去了! 秦首辅这官儿是不是做腻了? 偏要生出事端! 秦萱宁看了一眼李韵染,在对方鼓励的视线下,二话不说就要扑过去,吓了隋孜谦一大跳。他本能的抬起腿,冲着那扑过来的花影子一踹,就感觉到有个重物飘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不是来自秦萱宁,她已经傻了。 大声喊叫的是李韵染,侯爷太可怕了,他一脚就把秦萱宁踹飞了!这这这、绝非常人所为!一般男人面对女子投怀送抱,就算不想要躲开就是了,抬腿动手算几个意思! 李韵染喊出了震天地的气势,然后在隋孜谦扭头看过来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浑身发抖。她都顾不得去搀扶倒地的秦萱宁,结巴道:“侯侯侯爷,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她顿了下,立刻跪在地上,兴许是毕竟晓得秦萱宁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心虚起来,说:“侯爷饶命,一切都与民女无关呀!” “无关?”隋孜谦很是不爽,冷淡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秦家姑娘卧地不起?” …… 李韵染看了看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一脸绝望盯着自己的秦萱宁,她默默的闭了下眼睛,道:“民女有罪,我、我……秦萱宁姑娘身体不适,我身为公主府上亲戚应当照顾好秦家姑娘的,可是偏偏我俩发生了口角,我我我……没注意推倒了她,造成恶果,还望侯爷救助啊……” 隋孜谦冷哼一声,眼前这女孩倒是懂得什么叫做见风使舵,自圆其说。李韵染和秦萱宁不同,李家倒台的时候差点被发配充军成为童/妓,实在是凄惨死了。 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秦萱宁身为首辅之女,襄阳侯都这般不给面子说踹就踹,她一个尚未起复的李家女,哪里来的资格计较太多! 秦萱宁气愤至极,可是更多的是心伤。 襄阳侯隋孜谦怎么会这般狠心呢。 他居然……为什么! 李韵染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了,她害怕的哭了起来,又不敢大声,一个劲求饶,说:“都是民女的错,还请侯爷饶命呀。” 场面可谓是诡异极了。 徐念念同秦子仕说完话便将秦子仕仍在原地,往外面走去。还是别让隋孜谦和秦子仕碰面了?她踌躇着,决定一会拉着隋孜谦赶紧走,省的这家伙抽气疯,也挺给她丢人现眼的。 但是,她没想到侯爷没抓到,倒是被眼前的一男二女惊呆了。 襄阳侯隋孜谦状态还好,躺在地上的秦萱宁可有些衣冠不整了。至于李韵染,艳丽的脸庞哭成了大花脸,尤其是眼睛的位置,两层黑眼圈……这都流了多少眼泪啊。 李韵染一抬头,看到隋孜谦神后者站着徐念念,结巴道:“侯侯、侯爷……徐念念……” “闭嘴!”隋孜谦怒道,他夫人的名字怎么可以从贱人嘴巴里流露出来。 他高昂着头,一脸不屑的说:“你也无需太过自责,我方才听到你们发生的口角内容了,大多数是你一直忍让,然倒是秦家姑娘跋扈嚣张。日后若是有什么闲话流出来,我会为你做主。” …… 李韵染目瞪口呆,这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襄阳侯隋孜谦如此懂得自编自演,大家都知道吗? “哦?看来李家姑娘颇得侯爷另眼看待呀,都要给人家做主了。”徐念念眯着眼睛,轻快的声音从侯爷背后响起来。 ☆、第110章 徐念念心头莫名不爽,若是其他家女孩就算了,偏偏方才她就很不待见李韵染。 隋孜谦顿时慌了神,诧异的回过身,结巴道:“念……” 咦,他心虚什么,明明是徐念念该理亏啊! 徐念念横眉冷对,清澈的目光快把侯爷冰冻了。 隋孜谦立刻就有些害怕,他俩还没复婚呢,一切皆有可能。若是此时伤了徐念念待他的情分,就属于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了。 于是,隋孜谦决定“大方”的不去计较徐念念和秦子仕私会,嗯,他宽容她……宽容! 可是心里还是很不爽。 李韵染更想哭了,不是都说徐念念不被襄阳侯所喜爱,所以和离的吗? 她又不是傻子,襄阳侯明显因为徐念念的误会炸了毛,一副很想和他们撇清楚关系的样子,明明是在意的不得了呀! 传言果然都是不能信的,亏她方才故意怠慢了徐念念。 若是侯爷为表衷心苛待于她……她犯不着啊。明明都过去的事情…… 李韵染发现侯爷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厉了,急忙开口道:“侯爷!秦萱宁姑娘被我被我失手弄受伤了,允许民女带她赶紧去医治吧。” 隋孜谦早就觉得这两个人碍眼了,于是摆摆手,道:“赶紧滚!” 今天他一共碰到了三个贱人,最贱的就是秦子仕。在被人挖墙脚的时候,侯爷也没了节操,嘴巴粗鲁的不像话。 李韵染去叫了个丫鬟,两个人缠着将秦萱宁拖走了。李韵染一边走,一遍唠叨:“萱宁姑娘,都是我的错,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啊。你看看我这一联,不也被你抓花了吗?” 徐念念冷漠的望着他们的背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能如何!”隋孜谦心底有气,大步揽住她放怀里一按,道:“秦家兄妹都是贱人!” …… 文明啊,百年望族啊…… “他怎么可以那么贱啊。”侯爷果然将矛头指向秦子仕。从小到大,这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敢抢他东西,还是他最看重的珍宝,谁给的秦子仕胆子。 一想到有人惦记他媳妇,隋孜谦就无法控制的暴躁了。他紧紧按着徐念念的背脊,低下头咬了一口她的额头,脸蛋,强硬的封住那道粉嫩的红唇,舔了咬,咬了舔,仿若这是世上最好吃的美食,谁都不可以和他抢。 徐念念本是挣脱着,一抬头就对上了那道受伤害的目光。 她拒绝了秦子仕的表白,他有什么悲伤的! 她哪里懂得隋孜谦的脑回路,他的媳妇……居然被人喜欢上了,怎么可能啊。这是一种侵犯,太欺负人了,他要把念念扛回家,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只能对着他说话! 这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好像□□般腐蚀了隋孜谦的大脑,他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谁,仿佛被他的命还珍贵,他怕失去她,不,他不可以失去她…… “你别这样。”徐念念宽慰他,这个男人和她过下半辈子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况且她待他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石头放在胸口一段时间,还能捂热了呢,何况她可是个活人呢。 “念念。”隋孜谦声音沙哑起来,道:“我不想等了。什么必须要有个理由,我又不在乎脸面,明个就让皇帝赐婚,谁也不想再拖了。” 拖了这些个时日,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秦子仕那混蛋都跑来念念面前表白了…… 呜,太烦了。 隋孜谦整个人嫉妒的快发狂了。 好在徐念念拒绝了他,哼,单相思死吧死吧死吧……如果诅咒可以定人生死,估计秦子仕快被隋孜谦骂死了。 在感情方面,隋孜谦可一点都没什么将军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这一点,就连隋孜谦自己也是才意识到。 谁让徐念念仕他第一次在乎的人呢? 他像个臭皮糖似的粘着徐念念,道:“反正明个就赐婚,我不怕被人说风凉话。”他一咬牙,郑重的看向徐念念,道:“夫人和我,还被人嚼舌根嚼的少了吗?” ……徐念念头皮发麻,这到底有什么可引以为傲的。偏偏如此正经的来谈论! “所以,我们就要过的好好地,我气死那帮人!”隋孜谦保证似的说道,然后又偷了个吻,缠人似的说:“念念,我喜欢你。” …… 每天这么抽风一两次,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前面要开宴了,隋孜谦却是受了“惊吓”死活不肯离开徐念念半步。他堂堂京城最大的霸王无人敢得罪,徐念念却是受不住众人的目光。她和母亲没怎么吃,便匆匆回家。 对于死活扒着自己闺女一脸痴情的襄阳侯,徐柳氏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年轻人,腻味有些没关系,省的外面风言风语好像他们家姑娘没行情似的。再说,腻味了再能早日抱外孙…… 次日清晨,圣旨早早抵达徐府,于是徐念念和侯爷被二次赐婚了! 赐婚完了便是迎娶。皇帝发现侯爷很着急,于是就定在了九月中旬。好在和离的时候嫁妆都被运回了府邸,碍于当时徐大人亦是辞官低落期,连箱笼都没拆,也无需再多准备什么。 转眼间,就到了成亲之日。 徐隋两家都算是驾轻就熟,重来一遍。唯一不同的便是出嫁女徐念念的状态还有襄阳侯隋孜谦热血沸腾的心情…… 第92节 本是怀着美好愿景离开京城,努力杀敌就为了早日赶回来和心爱的女子洞房花烛,没想到洞房没成不说,媳妇也跑了。现如今还被人惦记上,搞的侯爷很不高兴! 足足晚了半年多的暖色之夜呀…… 隋孜谦虽然想着立刻回屋里将媳妇扑倒,可是碍于该走的行程,也是为了博得好的兆头,他很是尽心尽力的干了不少杯,心里高兴么。 熬到最后闹洞房,大家自然是不敢闹的,不过去洞房里说说俏皮话还是可以的。 宁三郎身穿一身藏蓝色长跑,他这两年身子拉长不少,整个人越发显得壮硕起来。安南王见他不如往日里活分,诧异道:“你怎么了,这一年来总是心事儿重重。” 宁三郎愣了片刻,忽的有些难以启齿。 这话要如何说起呢…… 他从战场上回来后听闻徐家遭了罪,心里挺不受,莫名其妙的就想起徐莫言来了。那张灿烂白嫩的笑脸,永远温和眼睛充满希望的眼眸,柔声细语,一点一滴浮现在脑海里,就担心她会不会过的不好呢。 宁三郎有些汗颜,他居然、居然在关心一个男人。 老天爷…… 要不要这么残忍。兄弟们回京后潇洒逛园子一个个兴奋的不成,他却觉得兴趣缺缺,满脑子想的都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 他同徐莫言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就愣是念念不忘呢。 “三郎,你这眼神可不对劲,是不是看着你隋大哥成了亲,动了春心拉?”安南王眨眨眼睛,一副好长辈的样子。 宁三郎脸蛋果然红了,不过…… 安南王一看这不是明摆着有事儿吗? “三郎,你若有什么心事儿,不敢跟家中长辈名言,告诉我吧!”宁家背靠隋家,安南王同宁家几个儿郎关系也都甚是亲密。更何况,他还是他们的姐夫呢。 “我……”宁三郎纠结半天,最终闭上嘴巴,道:“没什么。” 安南王见他踌躇,难不成喜欢上了不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孩吗?他意欲继续追问,却听旁边有人张罗着扶着醉酒的侯爷去洞房,闹一闹。 安南王回头看向面不改色,很冷静说自己醉了的襄阳侯,暗道孜谦真是个懒人,说谎话都这般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啊!难道真醉了的人不是摇摇摆摆的偏说自个没醉吗? 不过在隋孜谦冰凉的目光下,大家都吵吵着道:“侯爷醉了,侯爷醉了啊……” …… 宁三郎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家一起哄就驾着侯爷去后院婚房了。 “看新娘子去!”有人喊道。 隋孜谦军中有一些看重的后辈,大多数身材高大,声音洪亮。隋孜谦虽然先前成过一次亲,可他却是一眼看出徐念念代嫁,很多人还没来及去闹婚房呢,一切就都结束了。 当时他们可不敢留下来看侯爷笑话,这不是找死吗? 对于将军夫人的容貌,多数人都说得莫能两可……应该是个绝色美人吧? 隋孜谦心里高兴,便由着他们放肆了一会,然后假装醉了被人扶着去了后院。扶着他的两个将领心里直打鼓,侯爷一看就装醉经验太少,这节奏不对呀! 他俩还是要跟着侯爷稳健的步伐走呀……整的都快不会走道了。 即便如此,还要认真的劝慰道:“侯爷小心……方向不对。” “侯爷醉的好厉害啊……”~~o(gt_lt)o ~~ 宁三郎也有些好奇徐念念到底是何方神圣,当初替嫁进府就算了,居然可以让隋大哥这般惦记,毫不掩饰对其的爱慕之情。让他们深刻的意识到,侯爷、确实是个男人…… 他往前小跑了两步冲在前面,发现婚房里面已经是挤成一团,大多数是女眷,还传来彼此说话的声音。他踩着门槛,垫脚一看,好在他个子高,足够一览“众山”小了。 可是…… 宁三郎心头一紧,为什么为什么……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 ☆、第111章 宁三郎整个人呆住。安南王连着派了他好几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三郎?” 宁三郎的记忆飘忽起来,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冬日,懵懂的少年遇到一个爱笑的斯文书生。他看不起他,总是逗弄他,最后反倒是敌不过他偶尔的耐心柔和。拳头好像打到软软的棉花上,他也不生气,言辞中还隐隐有几分调侃逗弄,令人酥酥麻麻。 可是、他是个男人啊。 徐莫言,不是个男人吗??? 怎么可能……为什么! 宁三郎的胸口传来钻心的疼…… 他一直回避,不敢面对,饶是在前线杀敌都命令自己不许多想半分,不就是因为他是男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徐莫言,穿着大红色嫁衣的美貌娇娘子,他曾心心念,却不敢去想的男人! 徐念念被人簇拥的围着,眼花缭乱,心头紧张极了。不远处,曾经以为是天地的男人被人群推了出来,一切都变得不真实,熟悉,又陌生。 她忍不住想起两年前的那场婚礼,她含羞带怯的抬头去盯着他,仿若融入骨髓般的爱念痴情,最终换来冷漠的斥责。他一直是爱恨分明的人,不会对谁有怜悯同情,尽管对方是个贪恋他的女子。那是她的错,她的罪孽,她难以忘怀的过往,可是这般痛的曾经,真的被岁月腐蚀,此时此刻,更是不甚清晰。 她看得到的,是隋孜谦深情的目光,无法克制的探过来抚摸她的脸颊,却轻轻颤抖的指尖。 他,是喜欢她的吧。 徐念念笑了,原本明媚的脸颊越发妩媚动人,她微微扬着唇角,害羞的垂下眼眸。 过去的、就忘了吧。 世间许多事情本就难言对错,不如学会珍惜眼前人…… 隋孜谦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未看到过如此柔和的徐念念,仿佛从他将两个人的情分伤至谷底的时候,她于他之间,更多的是漠然,无奈,冷眼相待。 此情此景,怎可落入他人眼里呢?隋孜谦突然发现自个很小心眼,于是他使眼色给兄弟们,顿时有人吵吵着侯爷真的醉了,大家赶紧散了吧! 片刻间,屋子就被清空了。徐念念无奈的摇摇头,隋孜谦却是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平静的脸庞隐隐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激动,闷声道:“今晚……嗯。” …… 嗯什么?徐念念翻了个白眼,她算是个二婚了吧?徐念念好笑的看向隋孜谦,说:“侯爷两次都娶同一个女人,可有何感想?” 隋孜谦愣住,忽的裂开唇角,眯着眼睛,道:“夫人可是觉得拿捏死为夫了?” 徐念念立刻做惶恐状,摇头道:“妾身不敢。” “你还有不敢?”隋孜谦嘴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可不曾闲下来。他吹灭了烛火,强壮的身子压在徐念念身上,空气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有古人说,黑暗里,静默一刻钟,你可以将对方,看的更清楚。”隋孜谦的声音低沉内敛,带着某种说不清楚的魔性。 徐念念咬着下唇,眼睛渐渐适应了突入起来的黑暗,隋孜谦的眼睛,反倒是显得越发清晰明亮。 “念念。”他沙哑道。 徐念念垂下眼眸,脸颊通红。既然……既然已经决定做夫妻,她便是没打算留有余地,这场洞房花烛夜于隋孜谦晚了将近一年,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迟来的…… 嗯嗯(⊙v⊙)…… 徐念念根本来不及思考,便被变身成饿狼的隋孜谦扑倒,然后啃得渣都没剩下。 窗外,尚有自娱自乐的将领官僚们在安南王的带领下继续把酒言欢,屋内,却蔓延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原本夏日就很是炎热,何况是素了那么久的侯爷,**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次日清晨,徐念念摸了摸酸了吧唧的腰间,没来及抽回手就被比猪还壮的某人压在身下。她蹙着眉头,撇了撇嘴吧,埋怨的盯着眼前棱角分明的俊容。 “侯爷醒的倒是真早呢……”这家伙折腾了她半夜,居然还能这么早就醒来?徐念念没忍住张开嘴巴就冲着隋孜谦肩膀咬了一口。她现在浑身酸痛四肢无力,都是这人害的!虽然早就对女子初夜有一些知识,可是真刀真枪来了一次,妈啊,那真是她身上留下的血……你试试疼不疼。 隋孜谦见她面容微微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却也并不生气。目光爱怜的凝望着她,贴心的翻了个身子,将她拖到了胸前上面,自个换到下面。 徐念念吓了一跳,隋孜谦摆弄她就好像在逗弄一只炸了毛的小狗。偏偏她毫无反击之力。别看隋孜谦看着瘦高,身上的肉却特结实,硬的像块石头,戳都戳不动。此时她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更为不雅难堪,尤其是胸前的肉抵着他……那触感、凸出的轮廓越发明显的映入男人眼底。 果然,隋孜谦眼睛发红,越发火热起来……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 徐念念真是怕了,急忙求饶道:“侯爷别忘了今日还要进宫谢恩啊……”他们在京城没长辈,后宫里面的太后娘娘早就拖了宫人传话,眼巴巴的瞪着侯爷和夫人去敬茶呢。 隋孜谦哦了一声,右手故意捏了她圆鼓鼓的地方一下,眼看着徐念念变了脸色,才一副得逞的孩子气样子,咧嘴笑了,露出一嘴白牙。 “你这混蛋!”徐念念怒了,她的胸上立刻多了三个拇指大小的红印。这男人简直是变态,总是对她那块爱不释手似的。他那力气,她真觉得以后日日如此的话,自个会红颜薄命…… 隋孜谦有力的臂膀搂住徐念念的纤腰,任由她胡乱锤他蹦跶,也不过是跟挠痒痒似的。徐念念悲剧的发现她比他累,索性老实下来,道:“侯爷起床!” …… 隋孜谦舍不得松手,假装没听见似的躺尸中,一动不动。 好在关键时刻,岫红颤抖的嗓音从门外响起,原来是宫里来人催促了…… 岫红一边说话一边暗骂许大太监。娘娘和皇帝让你来催促,最后换成她开罪侯爷了。 襄阳侯大婚,太后娘娘特别欢喜,比平日里多起早了一个时辰,已经是恭候多时。她见侯爷和夫人迟迟不来,担心路上拥堵,特意派了侍卫队为襄阳侯和夫人开道。 许多官员听说后都极其眼热,这年头成个亲跟立大功似的全京城就襄阳侯独一份呀。不过想想其快要三十岁的高龄,膝下却并无半子,倒也能理解太后娘娘的迫切之情…… 而这次领头的侍卫队长,居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康亲王,黎行之。他本是精神恍惚,据说患上了不治之症,前阵子却不晓得为何突然就好了。不但好了,整个人办事儿比以前越发雷厉风行,不择手段。 于是黎行之的名声更差了几分。 往日里派小皇帝马屁就挺没下线,如今为了讨好太后娘娘,堂堂大黎国宗室康亲王爷,居然抢下迎接襄阳侯进宫的差事儿,到底是有多不要脸? 真真的势利小人啊…… 守在襄阳侯府门外的黎行之心里也很苦的。 若不是嫣嫣莫名其妙的就不知道被隋孜谦藏起来了,他有病啊做个大头兵来给襄阳侯伏低做小。他虽然嘴巴上说不勉强嫣嫣了,可那也要让嫣嫣在他眼皮子底下能看见啊。 现在人找不到了,他心里乱极了,襄阳侯自个幸福了,就要破坏他的幸福吗? 京郊一处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徐嫣嫣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总算是躲开了日日趴墙角偷看自个的黎行之了,怎么心里还是觉得不安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2章 隋孜谦得了下人禀报,再也不能继续装死下去。徐念念更是觉得很丢脸,太后娘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多赖床么,这是找了一队人马来催促不成?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起了床,徐念念在侯爷火热的目光下快速穿好衣裳,整理妆容,然后故作冷漠的瞪着隋孜谦,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开口道:“侯爷动作迅速一些可好?时辰不能再拖了,否则全京城的人都晓得我们几时几刻才起身!” 隋孜谦望着妻子红扑扑的脸蛋,脑海里不由得就回想起昨晚的娇柔似水,一时间整个人就变得像是心怀不轨的恶狼,眼睛都放着光。 第93节 徐念念一抬头就看他愣神呢,立刻晓得这男人定是在胡思乱想。她本就身体痛着,一点都没觉得男女欢好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不由得恼怒起来,直呼其名:“隋孜谦!” 隋孜谦浑身咯噔一声,立刻回了神。说来也是奇怪,他不是第一次经人事儿了,可是却又觉得仿若一切都是第一次般,道不明的神清气爽,难以忘怀。 “念念。”隋孜谦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情感,听到旁人耳朵里面都觉得酥了。 岫红头皮发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啊。侯爷顶着一张严肃的冷峻面容,声音却和蚊子似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徐念念见他满眼的痴情,脸色不由得就红了起来,道:“快、快别闹了。你想让我再一次沦为别人的笑谈吗?” 隋孜谦哦了一声,使了个眼色,见有人递上披肩,亲手给妻子披上,道:“我们进宫。” 正值秋日,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地上铺满了一层金黄色的落叶,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隋孜谦随手一扬就将徐念念拦腰抱起,一本正色的说:“这样快一些。” 徐念念脸颊通红,腰部感受到某人下面的坚/硬,真是有种丢死人活不下去的感觉。这才是婚后第一天,日后难道日日如此吗?她虽然希望和隋孜谦做一对恩爱夫妻,可也不想这般露骨…… 不过徐念念想多了,侯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属下们都训练有素,目不斜视!隋孜谦着急进宫,根本没注意到迎上二来的人是黎行之。 亏了黎行之咬牙切齿的自我安抚半天才鼓起勇气主动和隋孜谦打招呼,然后……被无视了。 …… “侯爷!”黎行之大声喊道。 隋孜谦愣了下,这才回过头,吓了一跳,道:“黎大人?” …… 黎行之郁闷至极,盯着一张和阿雅面容相似的女人落在襄阳侯的怀里,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偏偏人家两个人看起来感情甚好,都是一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劳烦黎大人亲自带队过来,我们不赶紧离开吗?”隋孜谦挑眉催促道,实在不明白黎行之唤他何意。 黎行之本是想好好表现邀功,可是被隋孜谦这么一问,仿若是耽搁了对方时辰似的。 “快走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隋孜谦说完以后,立刻转身抱着妻子上了马车,完全没有再搭理黎行之的意思。 “大人,启程吧?”黎行之身边的属下提醒他。 …… 黎行之攥了下拳头,道:“走!” 早晚有一天、早晚…… 他心里痛恨的想着,他一定要抱着嫣嫣在隋孜谦面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气死他! 他越想越生气,真是脑残了才会主动应下这个差事儿。本是想在徐嫣嫣姐姐面前刷下存在感,最后自个落了一肚子气。凭什么他们都圆满了,唯独他是孤家寡人,连爱人都被隋孜谦给藏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拆散他和嫣嫣呢! 马车内,隋孜谦将徐念念放好,探下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红扑扑的脸蛋,低声道:“念,我只是抱着你就好想要你,恨不得让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俩永远不分开。” 徐念念浑身发热,挤了挤他的手,说:“那你好好控制下吧。我可不喜欢……”她话音未落,整个唇角就被隋孜谦包裹住了,听他的声音从唇缝流露出来,带着一抹磁性,道:“傻念念,以后就不痛了,真的……我、我以后什么都依着你……” “色胚!”徐念念咬牙,狠狠的反啜了下他。隋孜谦也不生气,双手紧紧的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徐念念的肩头,蹭了蹭,道:“我打算休息半个月。” …… 他扬起唇角,说:“然后带你去凉州看内兄好不好?” 徐念念一怔,顿时变得有些兴奋,道:“真的可以吗?” 隋孜谦见她孩子气的笑容,不由得整个人的心都化了,这便是亲昵的感觉吗?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将近四十,大哥大嫂成亲不久,两个人看起来就是特别温暖的感觉。可是后来……他们都不在了,这个家也变得冰冷起来。 姐姐对于父兄的死耿耿于怀,认为当时的救援不及时,这才决定进宫成为皇帝的女人,自然顾不得他的教养,以至于隋孜谦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骨子里还是很细腻的一个人。他特别喜欢徐念念墨色的长发,柔软的好像绸缎似的,摸起来很舒服,将脑袋蹭进去,更觉得暖呼呼的。 “嗯,我带你去。况且凉州那头今年夏天大旱,还赶上一个县脑了瘟疫,后来灾民成了山匪。皇帝有意命我前去剿匪……因为想起内兄在那头,便应了这个差事儿。” “山匪?”徐念念脸色一变,说:“大哥不会有事儿吗?” 隋孜谦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不会让内兄有事情的。届时一切都会好起来,咱们全家都团聚,明年内兄期满回京,就不会再离开了。” 徐念念见他言辞诚恳,奖励似的回过头,轻轻啜了下他的额头,道:“谢谢侯爷成全。” 隋孜谦一怔,忍不住莞尔一笑,说:“口说无凭,念念想如何谢我。” 徐念念见他若有所思,无语的撇开头,心里暗道,男人……果然是下本身的动物。以前她是真不理解,现如今经历了男女之事儿,才晓得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于是爹娘往日里也是……咳咳,徐念念郁闷极了,这事儿也一点也没意思好么,没意思啊! 隋孜谦见她犹疑不决,情不自禁的捏她嫩嫩的皮肤,弄的徐念念浑身发痒,咯咯的笑出声。隋孜谦盯着她花开了似的笑颜,只觉得这世上只剩下他们彼此,为了这张笑脸,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往后,谁也不许让他的念流泪,恩,除了他…… 比如昨晚,念念就疼哭了。可怜兮兮的,皮肤白里透红,却更加妩媚动人。 隋孜谦也不晓得自个是得了什么病,曾经他可是一直以自制力强大而闻名的,此时却生出无法克制的不停用任何方式欺负徐念念的欲/望…… 真是见了鬼…… 马车队没一会就到了皇宫东门,隋孜谦扶着徐念念下马,黎行之走了过来,主动和徐念念自我介绍了一下。 隋孜谦非常不满,想起徐念念和徐嫣嫣模样相似,这家伙别生出其他心思吧。徐念念却是有些好奇的扫了一眼黎行之,见他面色发白,身材高瘦,模样倒是俊秀,像是个斯文书生。就是表情有些傻里傻气,而且身为亲王,上赶着来接他们也是……令人醉了。 “康亲王真是多礼了……”徐念念客气道。 “应该的。”黎行之目不斜视,很是认真的说。他厌烦襄阳侯隋孜谦,可是对于徐嫣嫣的亲姐姐徐念念去而是发自内心想要讨好的,再说……徐念念和嫣嫣模样很像,他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应该的?”隋孜谦挑眉,冷哼一声道:“王爷近来莫不是太闲了?” 黎行之鼓着嘴巴,犹豫片刻忍了下来,暗道,暂且不和你正面冲突,等我寻得嫣嫣,等我…… 隋孜谦,早晚要让你好看! “侯爷,别这样。”徐念念扒拉了一下夫君隋孜谦。 说起来,眼前的黎行之看着怪可怜的,据说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如今瘦的更是令人怜悯。想起前阵子听闻黎行之做过的一些失常事情,难不成同妹妹不见了有关系呢? 若真如此,这男人或许对妹妹亦是有情。 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是黎行之的骨肉,若是日后……以她对娘亲的了解,黎行之未必不能和妹妹再续前缘。 不过男女之间,外人很难说话,对此,徐念念是不打算多管的。一切由着妹妹的心思便是了。 黎行之见徐念念居然为自个说话,心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一种委屈终于找到人诉说了的状态,立刻红了眼圈,道:“徐三姐姐……我……” 徐念念心里咯噔一下,隋孜谦整个人都快炸了毛。谁是他姐姐啊,谁是他三姐姐啊,康亲王看来病的不轻啊,到处乱认亲戚不说,一副要和妻子促膝长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早知道这家伙特意来迎接他们准没安好心…… “时辰不早了,夫人我们快快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吧。”隋孜谦高昂着头,特别正经的和徐念念开口说道,然后扭头看向黎行之,道:“劳烦康亲王带队迎接,我们就不耽搁你行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黎行之眼色一沉,还欲再说些什么。他平日里可没机会去见襄阳侯夫人,尤其是隋孜谦府上那真是铜墙铁壁的防守状态,连只猫都查无遗漏,何况是进个人呢? 隋孜谦脸色越来越差,两个人隐隐有些箭弩拔张的态势。不远处,宫门口处迎面小跑着来了许世忠大总管,他气喘吁吁,道:“侯爷总算是到了,娘娘和皇帝可等得急了。” 黎行之咬咬牙,忍了下来。盯着襄阳侯的目光充满怨恨,扭脸去瞅人家夫人的时候,又变得可怜兮兮欲言又止,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貌。 徐念念心头也是一紧,都道康亲王黎行之从小被庶出的叔叔婶婶苛待,身上有隐疾,莫不是脑袋真有病吧?这情绪变幻莫测,若是妹妹跟了他,似乎也有些不妥。思及此处,徐念念心底的那点同情心淡了不少,冷着脸道:“走吧。” 隋孜谦见妻子对黎行之的可怜相视而不见,心头说不出来的欢快。他也不晓得到底高兴些什么,可是若念念待别人冷淡,他就觉得舒畅,尤其对方还是个面容不错的男子。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云凤殿,皇帝和太后娘娘早就等急了。有那不开眼的徐皇后不耐烦的说:“眼看着都快晌午了吧?舅母难道是起晚了吗?”潜意思是,徐念念没规矩。 隋兰湘心头是有些不舒坦,可是却由不得别人说隋家媳妇。 她还未开口,小皇帝却是先替舅舅开了口,道:“爱妃前几日给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吗?母后怜你还免了你的请安,怎么今个你倒是起的甚早,情绪听起来也挺高亢的。” …… 隋兰湘挑眉,她免了徐袅袅的请安实在是烦透了这个媳妇。 至于徐袅袅为何今个来得早,那还用问吗?一个月里也没几日能够见到皇帝的,她为了在黎弘宸面前刷下存在感,多大的病都能立刻治愈! 隋煜宝紧跟着补刀,说:“既然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如就回去休息吧。” “谁说我身体不适了?”徐袅袅不敢顶撞太后和皇帝,便决定将怒气冲向隋贤妃。不管谁的圣宠多一些,她毕竟盯着皇后娘娘的名头。 “呵。”隋煜宝冷笑,看向皇帝,道:“臣妾是觉得皇后娘娘既然等得不耐烦了,必然是身体有些微恙,更何况有先前皇帝的话摆在这呢,难不成皇后娘娘不敢质疑殿下,就拿我撒气?”她说完就觉得委屈,撇了撇唇角,一副小女孩样貌,说:“母后,煜宝可是天天来您这里请安,估摸着有三四日没碰到皇后娘娘了。我就纳闷,难不成她是无病却不来请安,即便母后曾说过可以免了她的请安,可这也太不懂事儿了吧。” 隋煜宝说的理直气壮,偏偏黎弘宸不停点头,命令道:“既如此,小桂子,送皇后娘娘回去好好休息吧。若觉得闲来无事,可以抄抄经书,为先祖祈福,想想什么是孝道。” 隋煜宝得意的扬起下巴,还不忘记对小皇帝露出甜美的微笑,道:“殿下英明。” 全程被无视的千德妃不乐意了,她盯着眉来眼去的黎弘宸和隋煜宝,没过脑子就开口道:“皇后姐姐也说的没错,想必是舅母忘了今日要进宫的事情了吗?” 黎弘宸眉头一紧,隋煜宝也觉得特别无语。 她心头一乐,就等着看皇帝要如何对待他的最爱,果然……黎弘宸没吱声,道:“都别唠叨了,舅舅和舅母来了。” 隋煜宝不由得有些失望,千尤画屡次说不招人待见的话,可偏偏她是皇帝动心的第一个女人,总归是不愿意不给她脸面吧。 一时间隋煜宝原本的得意劲也没了,很是失落。 千尤画见她撇开头,冷哼一声,瞅瞅皇帝待她和皇后娘娘的态度区别,就说明殿下有多爱她呢。想到此处,她又有有些后悔方才顶撞皇帝,看向黎弘宸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隋孜谦对一切嫔妃目不斜视,领着媳妇给太后娘娘行了大礼。身为隋孜谦京城唯一的长辈,太后娘娘赐下不少东西。她望着徐念念红扑扑的脸庞,以及略显风韵的胯部,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个能生的,不管往日如何,只要给隋家生下子嗣,她便不会同徐念念一般见识。 徐念念感受到隋兰湘分外友好炽热的目光,微微有些别扭,脸颊不由得就发红了。隋孜谦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纠缠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生怕人不晓得两个人昨晚洞房花烛夜。 徐念念越想越觉得害臊,落在他人眼里就是小儿女情长般的羞涩,这对于尚是处/女身的徐皇后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一个和离过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无比嫉妒,当初明明是徐念念替嫁才成为了襄阳侯夫人,为何现在却可以被夫君疼爱,太后娘娘敬重? 太不公平了! 众人话家常了一会,太后娘娘想要留隋孜谦夫妇在宫里多待几日,被隋孜谦婉拒。 隋孜谦趁机和皇帝提出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的念头,黎弘宸有些不舍,没等他拒绝,太后娘娘隋兰湘就答应下来。 现如今什么事情最重要? 子嗣! 隋孜谦都是个奔三的人了,徐念念也是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了,两个人若是再不努力,隋家岂不是会绝了嗣。还不如让他俩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回去好好造人,否则若因为公事儿耽搁了子嗣大事儿,太后娘娘觉得对不起父亲兄长的在天之灵。 于是繁忙了许多年的襄阳侯隋孜谦沐休了…… 黎弘宸一想到舅舅暂且不能辅佐他,心里涌上浓浓的失落感觉。最终,他决定,把自己的私藏都送给舅舅,祝他早生贵子! 隋孜谦本是纳闷外甥何时变得这般好学,送他一套书。等他坐在马车上一打开,只觉得气血冲上丹田,浑身燥热,看着一叠小黄书,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妻子身上。 徐念念一怔,伸手抢过他的书,道:“什么东西,皇帝那般神神秘秘的偷偷给你。”她才放入手里就后悔至极……那画面简直是……太下流了。 没等徐念念回过神,襄阳侯已经不顾形象的将她扑倒,轻声念叨:“念念。”他喉咙沙哑,唇角落在徐念念白嫩的肌肤上,仿若这是唯一可以解渴的甘泉。 第94节 “念,你真甜。” 徐念念推不开他,人又被隋孜谦上下其手吻的意乱情迷,委屈的求饶道:“这是在外面,你、你控制住啊……” 不是自制力极好的骠骑小将军吗?此时却像是个猴急的毛小子,若隋孜谦是这种情/色之人,徐念念很是怀疑他能否为自个守身如玉了。 仿若是知道徐念念渐冷的眸底是因为什么似的,隋孜谦低吼一声,克制住了情绪。他将额头埋入妻子的肩膀处,舔了舔她的锁骨,道:“念念,你真是个妖精。” 徐念念脸颊通红,捶了下他,说:“那还不躲我远一点,嗯?” “不。”隋孜谦闷声的说:“我缠你这妖精一辈子……”他有些孩子气的扬起唇角,道:“你可知太后娘娘方才私下和我说了什么?” 徐念念一愣,见他眼底的笑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嘿。”隋孜谦笑了,道:“娘娘说让我放个长假,直到……直到你怀上子嗣。” ……徐念念浑身通红,被隋孜谦撕破了的领口处肌肤尤其红嫩,咬牙道:“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 老不正经和小不正经……一想到所有人都盼着她天天被隋孜谦这色胚欺压,就气不打一处来。 “侯爷,到府邸了。”马车夫怀着忐忑的心情,开了口。这两位主子方才动静可真大,震的马车直晃悠,可是车夫偏要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徐念念愣了片刻,立刻意识到自个衣冠不整。隋孜谦本就是满身精肉,刚才更是强压着扑到她,车夫能不晓得怎么回事儿吗?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隋孜谦率先回过神,咳嗽一声,道貌岸然的盯着徐念念,扬声道:“念念,我们下车吧。” 徐念念咬住下唇,真心不想下车呢。 隋孜谦探过头,吹了吹她的脸颊,故意的说:“夫人可是扭到了脚,我揽你下去吧。”于是他大言不惭的把徐念念包裹严实,还不忘记雁过拔毛似的揉了下媳妇的胸脯,心满意足的下了马车,直奔后院内屋。 徐念念暗恨,隋孜谦这色胚真是把全天下人都骗了。 隋孜谦决定要做一位听从皇命的臣子,尽快满足太后娘娘和皇帝的心意,事不宜迟的将媳妇扔到床上,就开始自个脱衣服。 突然,门外响起了岫红尴尬的声音,闷闷的禀告道:“夫人,那个,有官媒上门。已经在前堂等候的多时了。” ……官媒? 隋孜谦差点崩溃,自从看了那些小黄书后,他可是快憋死了。 徐念念推开了他,羞涩道:“我去应付下,就回来了。” “应付什么?让她滚!”隋孜谦一把拉扯她回来,道:“你我并无儿女,官媒跑错地儿了吧!给那婆子点银钱,若是再敢随意登门,下次我命人打断她的腿!” 徐念念挣脱不开他,屋子里慢慢变得充满璇旎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明个补个万字大章。^_^ ☆、第114章 黎行之守在襄阳侯府的外面,眼看着请来的官媒婆子被轰了出来。 官媒婆子也是烦透他了,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从未遇到过自个给自个说亲的!可是偏偏对方势大,还拿她儿子性命威胁她,逼着她登了襄阳侯府的大门。 最要命的,黎行之没说要把他说给谁啊。 莫名其妙的她就来了,幸亏襄阳侯不见她,否则见了都不知道该说啥。 官媒婆子见到黎行之,道:“小王爷,奴才该做的都做了,您可千万放我儿一条活命啊。” 黎行之跺跺脚,道:“笨死你,连个面都见不着?” 官媒婆子也很郁闷,又没说要说给谁,见不着不好吗?然后她就糊里糊涂的被黎行之骂了一顿然后走了…… 黎行之身旁的一位李属官晓得主子心意,知道是为了个女人,就是不知道是为了谁。他试探性的问道:“王爷到底是看上谁了?” 看上谁了?看上谁重要吗?此时徐嫣嫣还是个死人身份呢,他必然不能坏嫣嫣名声。委托官媒婆子登门主要是为了见徐念念,试探下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和嫣嫣的事情。 黎行之也是走投无路。徐嫣嫣就跟消失了似的,襄阳侯那混蛋眦睚必报,可是身为大男人,他也不能主动求见人家夫人吧! 哎,他的嫣嫣也不晓得被襄阳侯藏到哪里去了。 “李子,我看上了个姑娘,可是那姑娘被侯爷藏起来了。” 李子立刻吓一跳,我的老天,襄阳侯隋孜谦刚成亲,就金屋藏娇了别人不成? 黎行之失落的说:“隋孜谦和我一向合不来,我唯有去见他夫人了。” 李属官又开始脑补,难不成主子是想让襄阳侯夫人知道真相?可是侯爷和侯夫人看起来正是新婚甜蜜,难舍难分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和王爷抢女人呢。 “实在不成,就去找皇帝!”黎行之咬咬牙,琢磨着到底如何才可以得知徐嫣嫣下落?可是皇帝在隋孜谦面前也是个不顶用的。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那日一时君子,光顾着伤心就把嫣嫣送回去了。可是他分明就是离不开徐嫣嫣的,哪怕让她恨一辈子,他也要把她抢回来。若是因此得罪死了隋孜谦,舍了性命也不能松开嫣嫣的手,大不了他抱着她跳崖,死了一了百了。 不自觉中,黎行之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 襄阳侯府,隋孜谦吃饱了,搂着全身是汗浑身酸痛懒得动的徐念念,忍不住舔了念念脸颊一口。 徐念念快崩溃了,隋孜谦是狗吗?没事儿老用舌头干什么啊。 她觉得自个浑身脏死了,抱怨道:“你那个在我身上真别扭,我要洗澡!洗澡!” 隋孜谦见她面红耳赤,□□着上半身的样子,顿时又来了情绪,道:“我的、什么?” 完蛋了,哪怕就是听妻子念叨一句,他就会胡思乱想。难怪以前常有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亏他还曾坚定的认为,他绝对不会在这方面克制不了。 “你个混蛋!”徐念念郁闷的说,喊道:“岫红,上水!” 守在门口的岫红和岫纷对视一眼,犹豫的要不要推门进去服侍夫人。以前岫红就有过一次冒然进屋子,脚丫子还没迈过门槛呢,就被侯爷吼出去了…… 两个人身子僵硬的呆了会,直到隋孜谦推开门,说:“准备水,然后出去。” ……岫红暗道,水早就热好了,可是若他们出去,谁来伺候主子沐浴啊。 没一会,隋孜谦就给了他们答案。 妈啊,侯爷是想和夫人共浴。 这恩爱秀的,要不要这般没有节操。饶是岫红是个脸皮厚的,都忍不住脸颊通红。与其忍受现在这位主子,她倒是有些怀念比较冷血的侯爷了。 一群丫鬟婆子们就在仿若是打了鸡血似的侯爷热情似火下,足足熬了一个月。直到……十月底,徐念念给两个侄儿过完生辰,决定和夫君隋孜谦去凉州陪大哥过年了。 徐柳氏虽然舍不得女儿离京,可是想着连着两年都一个人呆在凉州的老大徐雨诚,又觉得还是让女儿女婿过去比较稳妥。 “你们这一去,还赶得上嫣嫣生孩子吗?”徐柳氏纠结的念叨着。 “赶得上。过完年就回来。嫣嫣不是三月份才会生吗?”徐念念笑眯眯的安抚娘亲。侯府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她真想赶紧逃离这些相熟的人群,否则夜夜被欲求不满的隋孜谦折腾,他臭不要脸的,她自个还想要点面子呢。 徐柳氏望着脸颊水嫩红润的女儿,道:“我听人说了,侯爷如今离不得你半日。竟是连差事儿都不要了。” …… 徐念念郁闷至极,闷闷的说:“娘,快别说了。” “怎么,你害臊了不成?”徐柳氏笑道:“侯爷那般冷情的男人,骨子里却是十分火热的。这样的男人好,一旦对你掏了心,便是实在心肠。” 徐念念撇撇嘴,道:“总之我和他就是过不得正常人的生活。” “怎么就不正常了?”徐柳氏挑眉,叮嘱道:“我和你爹刚成亲那会,你爹也是恨不得日日绑在我身上。否则咱家里怎么会没有庶子庶女?唯一的大姑娘还是早先有的。男人啊,吃这一套。” ……徐念念望着娘亲得意的脸庞,一时无言。 “不过,侯爷确实有些过了。你爹内敛一些……”徐柳氏还分析道:“估摸着是你和侯爷也算是分分合合经历太多,关于房中术,你要多体谅下自个夫君,然后乐在其中。” 徐念念快哭了,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希望她被隋孜谦压呀…… 徐柳氏将目光落在女儿肚子上,道:“以后你记得,完事儿要在屁股下面垫个垫子,然后两条腿让孜谦帮你拎着竖起来,这样易怀孕。” 徐念念真是惊呆了,她娘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们这一去,路上多半个月,千万注意身体。没准我的宝贝外孙已经在你肚子里啦。”徐柳氏眯着眼睛,千叮万嘱。 徐念念觉得自个和娘亲没有共同语言,实在是不愿意多言。 “姑娘,姑娘……不好了。”岫红快速的跑进屋子,气喘吁吁。 徐念念一怔,扬起头道:“怎么这般冒失,哪里不好了?” 岫红摸着胸口,看了一眼许夫人,说:“前院打起来了。” 徐念念急忙站起来,徐柳氏却是开口抱怨道:“别是你爹把孜谦打了吧。” ……徐念念和岫红对视一眼,就她爹那身子骨,难道不适女婿打老丈人吗? “不是侯爷和老爷,是禁卫军副统领,黎行之大人。” “黎行之?”徐柳氏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的脸庞,结果发现没啥记性。女眷多是在后院里和夫人们交际,对于没有长辈,亲娘亲祖母死了许多年的黎行之来说,他在许多夫人们眼里就是个透明存在。还是后来黎弘宸登基以后,渐渐被人们所知。 “听名字是宗室子弟呀,不记得谁家纨绔子子叫黎行之,怎么就打起来了。”徐柳氏纳闷问道。 岫红犹豫片刻,说:“奴婢也不晓得。就是黎大人突然登门,说是给两位小少爷送生辰礼物。” 徐柳氏看了眼天色,道:“若说送礼也应该是上午啊,这都要傍晚了,也太不走心了吧。” “夫人说的是。侯爷本是说不见的,可是这位黎大人除了在宫中行走以外,还是康亲王,总是不能拒之门外的。所以老爷就派人请了他进来。” “然后呢?”徐柳氏犹疑道。 徐念念却是突然了然,莫不是碍于夫君将徐嫣嫣藏到了一个隐蔽地方,黎行之找不到没了办法,所以直接来找她爹要人吗? 他爹一直对徐嫣嫣的肚子耿耿于怀,若是知晓是黎行之弄大的,怕是打死黎行之的心思都有。更何况旁边还有女婿隋孜谦在呢。 思及此,徐念念立刻道:“不好!”她爹在气头上,她夫君也烦透了黎行之,可是若黎行之在徐府上出了事儿,别说他本是宗室子弟还是王爷,单就是徐嫣嫣的名声也坏透了。虽然说嫣嫣现如今还没活过来呢吧,但是等她生完孩子就要“活”了啊! 徐念念小跑着去了前堂,徐柳氏也追了出去,道:“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别吓为娘啊。” 徐柳氏暗骂小的不让人放心,老的还添乱。老爷都多大岁数人了,竟是和个后辈打起来? 前堂,黎行之跪在地上,也不求饶,任由徐老爷用力捶他肩膀,然后还不忘记抬脚踹了两脚。可是一个没站稳,倒是把自个做了个屁蹲。 隋孜谦急忙去扶老丈人,劝道:“岳父息怒,若是生气,可以让下人代打。” ……黎行之幽怨的扫了一眼隋孜谦,不要给他机会……隋孜谦绝对是在报复他! 徐念念一进屋子,就看到老父亲坐在地上,夫君屈膝扶他,而据说是被打了的黎行之完好无损的跪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父亲!”徐念念冲过去,关心道:“您没事儿吧。” 徐老爷看到女儿,顿时觉得无比委屈,他好好的闺女哦,就是被眼前这个烂人给糟蹋了。他拉着女儿的手,哭诉道:“念念,都是这个混蛋……这个混蛋毁了嫣嫣啊……” ☆、第115章 第95节 徐念念急忙对父亲一阵安抚,有些埋怨的看向黎行之,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先是莫名其妙的寻她说话,现在闹腾到他们家了。就冲他对徐嫣嫣曾经犯下的事情,到底有多大的脸面和强大的内心,敢于登他们徐家的大门! 其实黎行之也想过若不然等徐念念和隋孜谦出京后再来徐府说明情况。可是他实在是想念嫣嫣,再加上担心徐老爷怕是都不晓得隋孜谦将徐嫣嫣藏哪里去了…… 徐柳氏疑惑的看向黎行之,这孩子面容清秀,红着眼眶沉默不语,看着怪可怜见的。她纳闷的同女儿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爹为何说他毁了嫣嫣?” 徐念念有些难以启口,低声道:“那个曾经收留嫣嫣的男人,就是这位黎公子。” “啊!”徐柳氏惊呼一声。 黎行之心底很是恼怒,面上却是不显,他总是要寻得嫣嫣下落才成,否则心里始终无法安生。想着自个虽然曾经忍辱负重,却不曾真被谁当面辱骂过,即便是庶出的叔叔婶婶,亦是表面上故作仁慈和蔼。可是今日,他为了嫣嫣,给徐父跪了,还被当众如此嫌弃,他不就是喜欢上了徐嫣嫣吗,至于这般厌恶他吗? 越想越觉得委屈,若不是真心喜欢,他至于这般作践自个吗? 半年多了,这日子到底是如何过的,早知道喜欢上一个女人的结局是这些,他当初真不应该留下阿雅,可是又忆起阿雅带给他的温暖,却又觉得,哪怕死了,也值了…… 黎行之自我委屈的时候,徐柳氏却在不停打量这个孩子,开口道:“你家中可有姬妾?” 黎行之愣住,抬起头对上徐柳氏笑眯眯的眼睛,突然发现,这可真是唯一给他好脸色的人啊。他又不傻,顿时生出抱大腿的心思,急忙道:“没有姬妾。” 太子登基以前,他被药了一直不举,于女色无任何喜好,唯有经历过阿雅一个女人。后来阿雅不见了,虽然有人送美人胡女,更是被人拉拢着去过几次花楼,但是却也没生出过收人的心思。他满脑子都是阿雅不见了,哪里有闲心玩乐。 徐柳氏满意的点了下头,看得徐老爷一阵惊吓,道:“你和妇人给我回后院去!” 徐念念顿时察觉出她娘亲的意图,女人的想法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在她娘看来,嫣嫣都要给人家生孩子了,若是孩子爹愿意负责任,没什么不能谈的。否则难道留嫣嫣一辈子在家里住着就幸福了吗?他们活着还好,要是死了,嫣嫣怎么办。 在黎行之未登门以前,徐柳氏的打算是把嫣嫣的孩子当成老大的第三个孩子。老大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在外面生了孩子别人也不晓得,足以以假乱真不会扰了嫣嫣嫁娶。可是即便是嫁娶,作为破了身子的女孩又有能什么好人家?包不起还被人嫌弃…… 偏偏此时,黎行之上门了。不管他曾经如何,全看他现在的态度,分明是想对女儿负责任啊。 徐柳氏从为人娘亲的角度思索,觉得若是黎行之待女儿有感情,两个人又有了孩子,未必不能在一块吧。这丈夫啊,谁都不如原配的好。更何况黎行之生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就是看起来有些瘦弱,不过没关系,还是宗室子弟,身居要职,再加上没姬妾,明显是她闺女配不上人家啊! 徐老爷见妻子一副丈母娘看女儿的样子,忍不住吼道:“柳氏,我才是一家之主,你休想成全这浑人。”一个搞大了她女儿肚子的男人,说什么都是不能忍的。至于苦衷缘由,都是屁啊,徐老爷才不认为黎行之无辜。 徐老爷可以骂徐柳氏,徐念念可是没法骂娘亲的。 她挽住娘亲手臂,道:“娘,您和我回后院吧。”关于她娘对于妹妹徐嫣嫣很是愁嫁的心思,她也是非常无语的。可是黎行之上无父母管教,小小年纪又位居高位还成了一府之主康亲王,可见其心思很是深沉,若是想讨好她娘,怕是徐柳氏是撑不住的。 “你别拉扯我。”徐柳氏赌气似的往前走几步,道:“孩子,你叫什么。” 黎行之望着徐柳氏慈眉善目的样子,本就是心生委屈的,顿时红了眼眶,更多了几分可怜劲儿。他抿着唇角,哽咽道:“孩儿叫黎行之。” …… “听说你在皇帝身边做事情?”徐柳氏往日里接触的都是妇道人家,黎行之没长辈,自然连名字都是没听说过的。 “嗯,我爹娘去世的早,从小是被庶出的叔叔婶婶养大的。他们把我送进宫里给皇子做伴读,幸好是遇到了太子殿下,所以自从殿下登基后,我便领了禁卫军要职。” “上无父母呀……”徐柳氏眼睛一亮,岂不就是没正经公婆? 其实何止是没正经公婆,是长辈都死绝了。 徐柳氏挺满意的,说:“听说是你收留了我家嫣嫣一段时间?” 黎行之垂下眼眸,想了片刻,决定必须当众说清楚话,难得今日有人护着,可以有机会表达心底的想法。他吸了吸鼻尖,说:“嫣嫣的事情是怪行之,可是徐夫人,行之也是被陷害的啊。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们康亲王府,我爹娘去世的早,庶出叔婶为了夺我世子之位,从小就给我灌了狼虎之药,让我不能……不能人事儿。” …… 徐柳氏惊呆了,徐念念也愣住了。隋孜谦本是想拎着黎行之给扔出去,省的扰了他岳父母清净,可是人的好奇心都是浓重的,尤其是他发现徐老爷都没打算阻拦黎行之继续说下去,而是开了口,特别震惊的问道:“你不能人事儿? …… 黎行之面色惭愧,脸颊通红,说:“嗯,所以我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实在是有隐疾难以启齿。可是即便如此,我庶出叔叔婶婶依然对我不放心,若不是一位姑祖母在世的时候给了我进宫做伴读的机会,我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这年岁。” 徐柳氏见他说得泪流满面,也生出几分怜悯之心,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后来拖了太子殿下的福分,我渐渐长大成人。可是这隐疾……却是一直伴随着我。庶出的叔叔明明已经成为康亲王,却因为子嗣不丰,怕我有机会夺回世子之位,然后报复他们,想要离间我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他们趁着太子殿下选妃,本是打算算计隋家女孩和我,若是我碰了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定是容不下我,我才算是失去最大的靠山。” 隋孜谦听到算计隋家女孩,不由得攥了攥拳头。若出事儿的真是隋煜宝,姐姐那边是绝对不会放过黎行之的……皇帝也怕是会和他隔了心。就算明知道黎行之被人算计,可是自个未婚妻和下属传出流言蜚语,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此时,他却是有想去抓回前康亲王一大家子的冲动。难怪康亲王退位让贤的这般痛快,还主动离开京城,分明是心里有鬼啊。 “这都是什么长辈啊,太无耻了!”徐柳氏完全站在未来女婿角度,忍不住骂了黎行之的庶出叔叔婶婶。她还不忘记提点徐念念,说:“瞅见没。这就是妾生子掌权的后果!” 隋孜谦眉头紧了下,他可是未曾想过纳妾的啊。他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黎行之,这家伙还没进门似乎就得了岳母大人的庇护,若是进了门,他岂不是就失了岳母心。 转瞬间,黎行之得了岳母的心,却是成了隋孜谦的眼中钉。 绝对不能让嫣嫣嫁给这小子,往日里嚣张跋扈,此时却也够能屈能伸的。不能人道这种事情,哪个男人敢和外人说出来! 黎行之酝酿了下情绪,低声道:“说来也奇怪,我和嫣嫣好了以后,反倒是把病治好了。”他脸颊通红,看在徐柳氏眼底更觉得心思单纯。 “我便只想着和她好……”他踌躇片刻,看向徐老爷,道:“徐大人,嫣嫣起初被人下了药,喉咙似乎是出了病,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她自个也不曾说过自己的出身,我便当时小门户女子。可是即便如此,我俩也是彼此真心相待,嫣嫣失踪以后,我也不曾再对任何女子动心,还请徐大人和夫人成全我们!”他磕了个头,垂下眼眸,哽咽的说:“行之无父无母,愿以徐家为长辈。” …… “真是个实诚孩子。”徐柳氏本就有意将女儿嫁给孩子生父,如今既然人家都寻上门了,还是一副愿打愿挨都随徐家处置,只要把媳妇还给他的样子,干嘛不接着啊。 徐老爷不是后宅夫人,自然知道肯定另有内情。否则嫣嫣干嘛跑?可是女儿一句话都不肯透露,他也搞不清楚状况,依然冷情道:“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么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徐柳氏瞄了夫君一眼,说:“都晌午了,留饭吧。” 徐念念和隋孜谦对视一眼,便被徐老爷单独叫去书房了。 “孜谦,你们几日离京?”徐老爷敲了敲书桌,问道。 “后日。”隋孜谦回应。 徐老爷思索再三,说:“好在你们娘不清楚嫣嫣在哪里住着,待你们见到诚哥儿后,就告知他这头的情况,嫣嫣的孩子,过继在他的名下。” 隋孜谦点了下头。徐念念看得出,父亲信不过黎行之。 单冲每次妹妹提起黎行之时候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就不信黎行之能有多无辜!现在装出一头柔弱小白羊的样子,只能忽悠她娘亲呢吧。 两个人离开徐府,隋孜谦一想起方才黎行之偶尔投射过来的得意目光,就忍不住给他上眼药,正儿八经的说道:“黎行之这人上无父母管教,别看他现在待妹妹情深意重,日后若变了心,亦无人可以奈何于他。” 徐念念嗯了一声,暗道,侯爷你还有脸说别人呐。 徐念念扬唇角,看向夫君,幽幽的说:“侯爷何尝不是没人能管得住,日后若是变了心?” “念念!”隋孜谦急忙堵住了这张小嘴,真是见不得他松心半刻是不是…… ☆、第116章 夫妻俩人收拾了下箱笼,便决定即可启程。许多人尚不清楚隋孜谦就要离京了,他也怕被人知晓后一群人张罗去送,反倒是麻烦。并且,隋孜谦此行也不全然是休息,身上也带着差事儿呢。 “夫君,这次的河南匪患,真的是匪患吗?” 毕竟前面有好几次都是朝堂斗争隐含在背后面,难怪徐念念多心。她主要是怕大哥出事儿。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今年夏天河南大旱,当地官员都贪的要命,救灾药品不曾落实到实处,后来又出了瘟疫,知府隐瞒不报,直接灭了全县,闹到京城的时候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徐念念听后大惊,说:“这哪里是匪患,难不成是有人揭竿起义呀。” “嗯,中部地区的难民自然是不敢往京城涌入的,被有心人引到了西北地区,我才打着可以去看内兄的名义,顺便去一趟甘肃嘛。” 徐念念瞥了下唇角,说:“被你骗了,当真以为是单纯陪我探亲呢。” 隋孜谦见她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神色,忍不住低头啄了下她,道:“若不是大哥在凉州,我同你新婚燕尔又如何拦下这个差事儿呢。” “哼。”徐念念撇开头,却背后被人一把拦住腰间,拎起来塞进了马车里。 隋孜谦不忘记提醒夫人,轻声说:“马车很宽,就你我二人……” ……这色胚。 徐念念红了脸,果然被人压倒在车上。还冷面大将军呢,明明是热情似火的傻小子。两个人目光不由得对上,缠在一起。马车里的风情顿时变得绮丽,泛着道不明的情怀。 浅尝温存过后,彼此倒是真去做了什么,否则马车晃荡起来实在是丢脸。 隋孜谦不过是将徐念念放在怀里□□一番,隋孜谦也觉得心满意足,好像是一只吃饱了的懒猫,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前路漫漫,他却觉得沿途风光甚好,就这般和心爱的女子依偎在马车里,让时间慢了下来,倒也别有韵味。 徐念念躺在他怀里,捧着一本地理志看着,累了便合上书半闭着眼睛,自有人轻轻给她揉头。她偶尔抬眼,映入眼帘是一双布满宠溺神色的脸庞。女人啊,果然是不能惯着的,她渐渐觉得自个越来越依恋隋孜谦给予的温暖了。 若是有朝一日…… 她胸口一疼,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始终关注着媳妇的襄阳侯隋孜谦自然看出什么,道:“醒了?” 徐念念没吱声,隋孜谦随意将妻子的发丝捧在手中,轻轻揉了揉,道:“念,尚有几个时辰才能到下一个驿站,外面天黑了,你不如闭上眼歇会。” 徐念念没听他话,反倒是坐起身来,正对着他,看了又看。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眉眼细长,目光冷睿,剑眉轻扬,轮廓好像是雕刻出来似的俊美异常。 “孜谦。”她开了口,念着他的名字,隐隐有几分动容。 “恩?”隋孜谦扬起唇角,轻轻探过身子,啄了下她水嫩的脸蛋,温柔的说:“是不是觉得热?脸颊都红了,真好看!” …… “不正经。”徐念念斥他,眼底却是浓浓的笑意。 隋孜谦看着欣喜,说:“我是真这么觉得的……” 徐念念挑眉,道:“你又见过多少女子。” 隋孜谦叹了口气,说:“你夫君一把年纪,当是见过不少女人了。” 徐念念皱眉,莫名不爱听这话,冷声道:“侯爷想让妾身回什么话?夸你一句见多识广吗?”她不由得想起她并不是隋孜谦的第一个女人,这一直是徐念念的心结。 若是于一般女子来说,或许尚可放下,但是徐念念曾经真的很喜欢隋孜谦,再加上她骨子里还是有些好强的倔脾气,再加上近日来越发在乎隋孜谦,忍不住多想,认为自个吃了大亏。 隋孜谦见她眉眼越发冷淡,心头一紧,急忙拉她入怀,说:“媳妇,你又脑补什么呢?”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他的夫人,那小脑袋瓜,一刻钟就可以想出一台戏的剧情来。 徐念念感觉自个失了心,便特害怕又回到最初那种心境,质问道:“你一共经历过几个女人!” …… 隋孜谦一阵无语,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的。他成亲的时候都过了二十,更别提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有需求谁会忍着呢?但是这些都是生理需求,不曾放下任何感情,若不是有了徐念念,他尚且体会不到什么叫做情难克制。 隋孜谦斟酌片刻,认真的说:“念,我是个男人。”他踌躇的说:“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好不好。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便只有你一个。嗯,三年了吧,只有你一个的。”他蹭了过去,唇角紧紧贴着妻子耳朵,道:“往后,我也只有你一个。别人看都不看一眼,可好。” 隋孜谦用力一拖,将她抱在了腿上,右手拦腰,左手背对着覆盖在徐念念光滑的勃颈处。瞬间,他就动情了,某个部位高高的顶着徐念念,终于是让徐念念没法继续纠结的质问什么,反倒是羞涩不成想要挣脱他,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你莫闹我……我……” 第96节 片刻间,抹胸就被人从脖领处揪开了…… 太烦了。徐念念被她按倒在马车踏上,偏偏此时她背对着隋孜谦,什么都做不了。没一会她便觉得背脊冰凉,心头暗恨不已,她真是多余追问这些堵心事儿。 不管发生过什么,现在去计较都为时太晚。一道冰凉的唇,沿着她的脖颈处一路向下,小心翼翼的吻着,徐念念浑身发酥,心神被折腾的不由自已。不知道过了多久,隋孜谦才放弃折磨她,可是她早已经化为一滩春水,明明两个人没真枪实干什么,她却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动情了。还是她自个一人动情……隋孜谦则是上下其手,外加一张薄唇,可劲欺负人。 “你这坏人!”徐念念恢复精神,用宽大的毯子将自个裹起来,独独露出白净的脸颊。 隋孜谦恶狼似的盯着她,舔了舔唇角,喉咙沙哑道:“也就是在外面,否则……我是绝对无法停手的,隋夫人!” 徐念念不打算去招惹快憋成死了的襄阳侯,歪过头,看向别处。 可是隋孜谦可受不了她无视他,故意问她,道:“方才可觉得舒服。” 徐念念崩溃了,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隋孜谦冷哼,低声道:“我听见你唤我名字了,还求我来的。” 徐念念脸颊通红,蚊子声似的,说:“好了,我服软不成吗?你快别说了……”太羞死人了!男女之事儿果然吃亏的永远是女子,光是体位就不占便宜。 她心中一横,道:“下次我要在上面!” 隋孜谦怔住,随后眼底一喜,道:“一切听从夫人的。” 徐念念恼怒,怎么就把心里想的给喊出来了!太…… “念念!”隋孜谦很沉重的一声,正色道:“你看我为了让你舒服,什么都愿意做的。” 徐念念脸颊更红了,怎么照着隋孜谦的说法,好像她特别喜欢这些似的。合着还他是勉为其难了不成!她哪里有这般好色…… “我不介意的,念念。”隋孜谦决定给徐念念下个狠药,省的这个小媳妇三天两头还在计较曾经的过往。于是他声色充满诱惑的说:“念念的身子很香,哪里我都愿意吃,嗯,哪里……任何地方,任何……” “无耻!”徐念念终于是受不了他的下流话了,道:“你再胡说我,我……” “嗯嗯,不说了。我们都不胡说,你以后也不许再胡乱问我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我若连个女人都拒绝不了,又如何当得了别人口中的冷情侯爷!” 话虽如此,徐念念偷偷看了一眼仿若是打了鸡血要扑倒自个的襄阳侯,这家伙真不是好色之人? 一路上,两个人腻腻微微,总算是进了凉州城。隋孜谦并未支会任何人,为了便利,两个人是以一对普通的商人夫妻在外面行走。 临近年底,凉州城中的步行街还算热闹,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隋孜谦拉着妻子去了凉州第一楼吃饭。 “隆冬时节,正是凉州的‘软儿梨’应市的时候,你尝尝喜欢吗?”隋孜谦拿着菜单,耐心给徐念念解释着。 徐念念是女眷,从小到大并未出过什么远门。所以最近跟着夫君远行,她寻了好几本地理志看,越看越觉得有趣。 她望着小二放在桌上的软梨,上面仿若冻了一层霜,纳闷道:“看着好像坏了似的。” 隋孜谦浅笑,温柔的将她的毡帽放在一旁,道:“本地特色。还有羊羔肉,也很不错。” 徐念念挑眉,说:“夫君对凉州城还蛮熟悉的嘛。” 隋孜谦刮了下她的鼻头,道:“去年带殿下下江南,我还抽空跑了趟凉州呢。” 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兄长,徐念念没再多言。第一楼雅间满了,俩人带着一名侍卫选择了靠着二层栏杆处的小桌子。 徐念念头探着往街景处看过去,不由得怔住,说:“孜谦,我好想看到大哥的小厮,环哥了。”徐环是家生子,徐念念甚是熟悉,他老子是徐府门房总管。 隋孜谦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那个像是环哥儿的小厮,正帮着一位姑娘拎东西呢。 徐念念抿着唇角,暗道,那姑娘是谁啊! ☆、第117章 徐念念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心态,总归有些不好受。大哥自从大嫂子去世以后,一直显得冷情,士气低落,万念俱灰。一走两年多,除了给父亲送去的公事信函,对两个孩子都有些不愿意提及的态度。 她以前和大哥感情甚好,可是这两年多也变得淡了,现如今大老远来到凉州,却发现大哥贴身小厮居然陪同一名陌生姑娘逛街,心里能好受吗? 隋孜谦攥了攥她的手,道:“不如下去问问吧。” 徐念念咬住下唇,摇了摇头,说:“又不是遇到了大哥,暂且放下。咱们先吃饭吧。”即便如此说着,徐念念心情依旧不好。 那姑娘带着毡帽,也看不清楚模样。可是徐环是哥哥身边很得力的人,没道理送去给别人家女孩做下人吧?那么必然是受了大哥嘱托才会陪同那女孩。 哎,越想越乱。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徐念念不高兴,隋孜谦自然也有些烦躁,又不知道该如何哄媳妇开心,便叫来属下骂了一顿。 “我们凉州不是有人盯着,徐大人身边何时多了个姑娘!” 属下也很郁闷,道:“侯爷,三个月前就给京城去信儿了。” 隋孜谦仔细一算,可不是当时为了挽回妻子心思,赖在徐水县的时候?难道是忽略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儿。”属下既然如此说,看来内兄身边确实有了女人。 那位属下斟酌再三,道:“说起来是夏天干旱,山里发现了一口水井。徐大人是个实干的主儿,就决定引水进县里良田,这工程对于知府大人来说算是小的,可是于一县来说,却也不小。而且县老爷还没让本地工头干活,而是选择了先是召集几个工头说话,让他们提交意见图纸,还有成本计算什么的,这一出整完就得罪不少人了。” 隋孜谦想起来徐大人尚未告老还乡的时候,就有一群人诬告过徐雨诚,可见他在本地人缘很差。否则光冲着一个首辅爹爹,也不至于被几个小官联合起来欺负吧。 不过小皇帝对徐雨诚人品很看重,再加上他的关系,肯定重用的。 隋孜谦沉着脸,直言道:“说重点。” 下属尴尬的瞥了下唇角,说:“徐大人在县内的一些措施终归是触及了部分人的利益。说是有人弹劾徐大人,可是却没任何回音。有次徐大人进了林里探井,没来由晕了过去,幸好遇到一位懂得医理的姑娘……” “胡闹……”隋孜谦皱眉,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 “那姑娘可派人去查。” 属下点头,道:“查了。并无大不妥。” “家境如何。” “凉州城黄记药坊老先生的外甥女。家里闹了旱灾,跟着难民一路西下的。” 隋孜谦抿着唇角,沉默片刻,问道:“为何徐大爷的小厮会跟着她?”徐雨诚从小在徐大人身边长大,并非没分寸的人。即便有救命之恩,若是他自己不愿意,谁也没法使唤的了他的人。 属下思索片刻,说:“那姑娘还有一个弟弟。七/八岁的样子。她求了徐大爷教导弟弟功课。徐大人考虑到恩情,答应下来。再加上他单身赴任,不甚讲究,经常出去体察民情,府上简陋,不像个家的样子。于是人家姑娘就多了几分关心,渐渐有了来往。” 隋孜谦大概了解情况后,便如实告知妻子徐念念。 徐念念心情复杂,虽然一直希望兄长尽快走出丧妻的痛苦,可是却没想过让兄长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况且还是商家女。 听起来是爹娘死于旱灾,一个人带着弟弟投奔亲戚不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又或者兄长对于此女的存在对家里只字未提,让她觉得不好受? 徐念念伤心了,没忍住纠结的耗在凉州城多待了一晚。 她实在担心自个小性,会责怪兄长为何什么事情都不同家里讲呢。尤其是关于姻缘,爹娘为这事儿都睡不着觉,母亲还到处奔波帮着踅摸,对于大哥那个进门后不让生孩子的要求,实在是苛刻的连娘亲自己都觉得对不住未来儿媳妇。 隋孜谦也生气了! 徐雨诚为了逃避情伤,不大同家里联系,一走了之,两个孩子扔给年迈的父母,然后还不娶妻,又或者提出了难为人的条件。岳母大人虽然没心机,却着实是又要管家又要照看两个孙儿,心里多盼着赶紧娶进个大少奶奶帮衬着啊。 好不容易熬到快三年了,现如今儿子偷偷在府上收留了个商家女是什么意思? 幸好京城徐府还没同谁家看对眼,否则都难以交代。 事情是逃避不了的。次日清晨,徐念念和隋孜谦收拾妥当,两个人只乘坐一个马车,带了两个丫鬟四个侍卫便直奔县城。 徐雨诚在县上的住宅是一处三进院子。 门房管事儿是家生子徐岳。他一眼就认出了三姑娘和三姑爷,急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徐念念吩咐人将京城带来的礼物送到后院去,道:“今日大哥应该是休息吧。” 徐岳一怔,知道姑奶奶是打听好了才来的。 他犹豫片刻,说:“姑奶奶来之前没派人捎信儿,大爷不知道,前日晚上就进了城。” 徐念念愣住,想起昨日遇到的徐环,说:“可是徐环陪着?” 徐岳嗯了一声,道:“是这样子的。大爷前阵子在山里受了点伤,幸亏有个夏姑娘相救。” “所以?” “所以大爷和凉州城黄家来往就多了些。夏姑娘不需要大爷回报什么,只是希望可以收下他弟弟做学生,或者待在身边教导一二即可。” 徐念念冷笑,他大哥亲生的两个儿子都没功夫养在身边教养,现如今倒是管上了别人家儿子? 徐岳尴尬的解释道:“大爷觉得欠了夏姑娘恩情,就一口答应下来。正巧那阵子大爷也要养伤,有时间应付夏家小公子。” 徐念念没吱声,道:“这和今日大哥不在有何关系?” 徐岳笑了,说:“这不赶上黄家老太爷生辰,大爷受伤的时候有一味药材遍地寻不着,受了黄家的恩惠,所以人家发了帖子大爷就去了。同时处理夏小公子在凉州城锦山书院的入学的事情。” “不打算在身边教导了?”徐念念咬牙问道。 “大爷终归是县老爷,哪里有功夫教导个外人。而且锦山书院的副院长是老爷曾经的学生,所以就举手之劳……” 徐念念算是搞明白了,合着在这几个月夏姑娘先是救了大哥,然后大哥教导夏小弟。夏姑娘必然在大哥生病期间多有照顾,然后黄家身为药商提供了南寻的药材,给予了生病中的大哥帮助……一来二去,来往便多了。可是,大哥到底对夏姑娘是否看对眼了? 若说没有,来往这般亲密,不怕传闲话吗? 徐念念尚未继续问,门房就传来大哥回来的消息。原来大哥是前日进城,今个上午回来。 徐雨诚听闻妹妹来了,失态的跑进了屋,白净的脸庞扬起一抹笑意,说:“念念!” 徐念念心头有些埋怨,不过这一切在看到大哥消瘦的脸庞都散去了。 她的心头涌上一股道不明的委屈,哽咽道:“大哥。” 兄妹相见,感慨万千,徐念念泪奔的扑进徐玉城怀里……看的隋孜谦心疼不已。 她哭了会,听见耳旁传来一道女声,说:“没想到是徐大哥的妹妹来了,不如坐下来说话呢。” 徐念念蹙眉,抬起头看向兄长身后。那女孩眉眼清秀,身材高挑。她穿了一身粉色夹棉长裙,领口处绕了一圈白色狐狸毛,越发衬托着皮肤白皙嫩滑。 这是个失孤逃难的女大夫? 一点都不像啊。 或许商人大多数富裕,对于撑门面的东西舍得花钱。 徐雨诚对隋孜谦点了下头,摸了摸徐念念的头,说:“不哭了。” 隋孜谦皱了下眉头,即便是亲兄妹老大不小这般彼此安慰合适吗?他喉咙处有些酸…… 第97节 徐念念嗯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夏姑娘身边的矮个子男孩,应该就是传言中的夏小弟了。 这孩子长得干净,一副很懂事儿的样子,难怪大哥可以忍得住教他。若是个不讨喜的,即便有恩情摆着,他兄长也受不住。 “民女夏茉莉,这是我的弟弟,夏泽。”小男孩立刻同徐念念和隋孜谦问好,发音字正方圆,显得特别有教养。 徐雨诚看出徐念念的疑惑,轻声说:“稍后我解释给你听。” 他看向妹夫,笑道:“一路走来可是累了?为何不提前捎个口信儿,要是知道你们过来,我就留在家里等了。” 襄阳侯对于徐雨诚惹妻子伤心很是介意,面上冷冷的,说:“念念说想给兄长一个惊喜。” 徐雨诚摇摇头,哪里又惹了这冷面侯爷? 隋孜谦眯着眼睛,视线落在内兄的手掌上,居然捏了他媳妇的手,太不要脸了。他心酸极了,挑剔道:“没想到兄长倒是给我们一个惊喜。” 徐雨诚愣住,不由得失笑,坦荡的说:“妹夫别误会,夏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已。夏泽年后就要进城读书,我们就不会这般来往了。” 徐念念扫了一眼徐茉莉眼底明显闪过的失落情绪,不由得给兄长的情商捏了把汗。 他倒是没心思……考虑过别人是怎么想吗? 徐雨诚盯着徐念念,说:“妹妹看起来却是瘦了些。” 这话隋孜谦可不爱听! 徐念念脸颊通红,成亲数月,隋孜谦如狼似虎似的,因为暂且没差事儿,整日在家里折腾她,能不瘦吗? 隋孜谦看不下去了,决定宣誓主权。他一把拉过妻子,责怪道:“你瞧,大哥都说你瘦了,我看今个晚上必须继续补补肉。” 徐念念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说:“我可是再也不想喝猪骨汤了……” 两个人腻味一会,落入徐雨诚眼里,知道他们请浓蜜意,心头微微安心。 他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向夏氏姐弟,道:“稍后让徐环将李大家诗词的誊写本拿出来,方便你们带回城里。我却是要留下陪妹妹妹夫了。” 夏茉莉点了下头,徐雨诚完全没有留他们饭的意思,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 反倒是夏小弟不舍的说:“谢谢徐大哥。我临摹一份就给先生送回来。” 徐雨诚浅笑摇头,说:“不用了。我答应子常兄送给书院。”子常兄便是他爹的那位学生。也是书院的副院长。 夏小弟哦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徐念念,说:“那我以后还可以来县里请教徐大哥问题吗?” 徐雨诚犹豫片刻,道:“你入了书院,便有了授业先生。不用特意来寻我。况且,明年开春我就任满,也要回京城述职呢。夏泽还是要和书院先生们搞好关系为上。” 徐念念小心打量兄长态度,发现兄长似乎对夏家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夏氏兄妹,那眼神都快有生死离别的感觉了…… ☆、第118章 这是她的大哥好不好! 徐念念可不觉得他们可怜,本身就是没关系的两个人成吗!夏氏姐弟算什么? 徐念念都替侄子们吃味了,大哥自从大嫂难产去世以后,对定哥儿安哥儿或许心里挂念,却总是避而不谈。他害怕后母欺负两个孩子可以做出不娶妻,或者不让人家生孩子的念头,却因为心伤,不愿意直接面对两个孩子,更不曾主动照看过一日。 至于去世的嫂子……两个孩子的生辰,是嫂子的忌日。 可是大哥光顾着自己的心痛,两个孩子又何其无辜?娘死了就算了,爹骨子里无法释怀,可怜见地的侄儿们。这世上谁的疼爱能替代爹娘? 一时间,对于把大哥当成长辈恭敬且不舍得离去的夏泽便让她不喜了。 或许夏家姐弟并无什么错误,可是徐念念就是从心底烦他们,主要是事先也没想到能遇到这么两个人,一个不好的开始,实在没法有好的继续。更何况对于夏姑娘所谓不求回报,却要求让大哥指点弟弟一二这件事情,她也持怀疑态度。 当真没其他念头吗?谁不知道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徐念念脑海里闪过不少念头,连看都懒得看夏家姐弟。 夏茉莉感觉出徐念念的冷遇,暗想都说官家小姐很难相处,徐大人这位妹妹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姑娘。最主要是那眼底的厌弃,她到底哪里得罪对方了。 关于徐雨诚的身家背景,当地人大多数是不知道的。 即便是知府老爷,也是要打探后才知晓他是徐首辅家的大公子。不过朝堂上各有派别,徐首辅又属于并无家族支撑根基浅的,知府并不畏惧,他后面也是有人的。即便是现在,徐雨诚手下的衙役有很多都不清楚徐家背景的。只道县老爷是官家子弟而已。 夏茉莉轻轻叹了口气,客气的上前同徐雨诚辞别。 徐雨诚点了下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隋孜谦盯着他,那张冷漠起来的眉眼特别像是绝望的念念,其实徐家人在对待外人的时候,骨子里都有些薄情。咳咳,隋孜谦使劲攥了攥妻子的小手,他可以要朝着亲人方向努力的…… 徐念念被她攥疼了,抬眼白了他一下。 夏泽皱眉,却是觉得徐大人的妹妹妹夫挺不成体统的。徐姑娘莫名敌对她姐姐就算了,如若是嫌弃姐姐和徐大人走的近,可是她自个和兄长搂搂抱抱,然后还和夫君娇气难道不属于没规矩吗? 夏泽失孤,一路在姐姐照拂下逃难,自然看得出姐姐对徐大人很有好感。否则不会主动的帮着去寻药材。如若没有黄记药坊的帮忙,徐大人不能说会耽搁治疗,却绝对不会恢复的那么好。在夏泽眼里,姐姐是独一无二的美好,他一点都不觉得配不上徐大人。 他回黄家可是听说舅舅派人去打探过了,徐大人丧妻,前妻还留下两个儿子,这种情况一般官家女也不想嫁吧。继室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前妻的两个嫡子,后妈难当。 夏家祖籍河南,祖上据说是出过太医的。后来一家子大夫做起药材买卖,夏泽从小家境富裕,又因百姓大多数有求于大夫,即便是当地的官员对夏家也很是礼遇。 所以,夏泽不觉得身份低贱,他家几个小子,他读书最好,祖父本是指望着他能读书出来,认为文人都该有傲骨,即便看出夏泽性子清高,也并未纠正。 不曾想一场干旱导致老家闹起灾荒,他爹娘见情势不好先送走他们,后来又出了山匪,身后赶来的老奴说是爹娘和弟弟妹妹都死在路上了…… 夏家姐弟被徐岳送出去了,徐雨诚碍于妹妹和妹夫在场,索性借口没有跟出去。徐茉莉心情更加低落起来,那日她听黄家下人说在水云县的树林里的一株树下发现灵芝草。舅舅怀疑是认错了,可能是野生毒蘑菇,于是让她跟过来看看。这才意外遇到了倒在河边的徐雨诚。 她仔细检查过徐雨诚的身体,并无利器伤害。看样子是失足落水被冲到了岸边。幸亏是遇到她,得到了及时诊治。 当时她第一眼就对徐雨诚动了心,明明是闭着的眼眸,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眉头蹙起,说不出的愁容。他睁开眼睛以后,那道清眸和动人的嗓音,彻底让她心生莫名的情绪,当时就好像魔怔了似的,在发现对方是探花郎后,臊着脸让其指点弟弟,何尝不是想断了来往? 后来没忍住又打探了许多关于徐雨诚的事情,这才知晓他父亲据说是京城大官,他成过亲,可是妻子早逝,膝下还有两个儿子。 舅舅和舅母都不认为徐大人是良陪,他们家又不穷,虽然说商人重利,可是夏家是药商,同一般买卖人还不大一样。再加上他们家算半个医学世家,即便父母死于旱灾,在西北各地却尚有家资,舅母并不敢怠慢她,甚至有把她说给表哥的打算。 徐雨诚和她之间一直是夏茉莉比较主动,包括借着给弟弟的名义煮饭煲汤,却往往是弄成双份,上赶着给徐大人送来。徐大人待她虽然不热情,却也没有一味的不给脸面,直到徐雨诚伤愈,主动提出帮忙夏泽进入书院读书。 锦山书院算得上西北三大书院之一,弟弟夏泽可以入学对于夏茉莉来说实在是喜事儿。不过她也听出来了,徐雨诚日后并不想同他们深交。兴许是碍于她救他性命一场,对于她的逾越始终没有名言,如今送走夏泽,却是再清楚不过的表态。 夏茉莉越想越觉得心酸,父母莫名就去了,弟弟年纪尚小,救下一名俊秀的青年,少女怀春的年纪忍不住多想,却发现是自己不可高攀的人。 哎……她眼角忽的就湿了,急忙擦了下,却没有逃过夏泽的眼睛。 “姐姐,你可是心悦徐大人!”夏泽年少,言辞都是直来直去。 夏茉莉一慌,说:“你别胡说,徐大人是父母官,传出去不好。” 夏泽撇撇嘴巴,道:“姐姐尚未定亲,徐大人又是丧妻,姐姐若真看上徐大人,不如直言。” 夏茉莉顿时无语,她的傻弟弟……他爹娘恩爱,兄弟姐妹恭亲,弟弟难免成了直肠子。 身为女子,哪里能随意同男子表白呢?再说,徐雨诚若对她有意,绝对不会伤好后就送走夏泽,昨个给舅舅重礼后反倒是要断了交往的意思,她去表白,完全是自讨没趣。 她生怕别人听到,贴近了弟弟,小声说:“徐大人是贵人,他做事情委婉留有余地,当下的做法已经表明绝对不会接纳姐姐。你我赶紧走吧,否则反倒是伤了彼此感情。有这两个多月徐大人对你的教导,日后便是一份联系,兴许还用得上呢。” 夏泽嘟嘴,说:“弟弟一切都靠自己。我倒是宁愿姐姐把话都说清楚,不成就算了。省得自个独自落泪心伤。” 夏茉莉分外感动,自从爹娘去世的噩耗传来以后,夏泽同她越发亲近,非常看重。姐弟感情好是一码事儿,平白无故携恩情要一份感情是另外一回事儿啊。 “姐姐,今日一别,怕是日后连登门的理由都没有了。”夏泽不傻,自从徐雨诚张罗他进城上学的口风出来后,他就知道徐大人有疏远之意。对于徐雨诚的学识文采,夏泽真心仰慕,可是对方若让姐姐伤心了,他就难免会心生埋怨了。 腊月天,天空飘起了雪花,姐弟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 “这学看起来会下一阵子,从水云县到城里要走两三个时辰,中间只有一个驿站,姐姐,不如我们和徐大哥商量下,等雪停了再出发吧。” ……徐茉莉咬住下唇,脸颊通红。她想了片刻,心中有所决定,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主动了,大不了就让那人直接厌烦于她,她也真好意思厚脸皮问他一句话。 屋里,徐念念和兄长相谈甚欢,完全把隋孜谦晾在一旁了。 徐雨诚看了眼时辰,道:“天气冷,中午吃火锅可好。” “火锅?”徐念念眼睛一亮。 所谓火锅,不过是弄个铁锅放在火上烤着,蔬菜和肉类也不用太精细,直接往下扔,算得上是西北特色了。 徐念念摸了摸肚子,昨天开始有些食不下咽,此时倒是饿了,开心道:“火锅,就吃火锅!” 徐雨诚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说:“县里头的小树林有好多菌类,都是特别新鲜的,摘采的时候上面还有露珠呢。念念本就爱吃蘑菇,我让厨娘收拾下直接下锅。新鲜又好吃。” “嗯嗯,汤里放点辣子吧,一路来光啃肉和馍,满口油腻味……”她在兄长和夫君身旁,难免露出小女儿姿态。 隋孜谦看着牙痒痒,揪了揪她的耳朵,低头就咬了下她下唇一下。然后他舔了舔自个唇角,一本正经的说:“不油腻。” ……徐念念脸颊通红,徐雨诚皱起眉头,说:“孜谦,你做事情也太明目了!” 隋孜谦冷哼一声,道:“内兄,方才你捏我媳妇的手,还揉我媳妇的头,就不逾越了吗?” 徐雨诚愣住,眉眼一眯,两个大男人一副箭弩拔张斗鸡眼似的对视着。 徐念念刚想劝说一二,就听到门外徐岳的声音,说:“启禀大人……” 徐雨诚撇开头,说:“我与妹妹从来都是这么相处的,没想到现在还要受妹夫牵制。” 隋孜谦身为徐念念夫君,那是明媒正嫁的男人,身板硬着呢,冷声道:“在下/体谅妻子和内兄感情深厚,没好多说什么。那么内兄就不要管我和念念如何相处,自从我俩成亲以后,吃饭妻子都是喜欢坐我腿上的,在你这里已经很克制了。” 徐念念快疯了,照这两人的描述,她可真是够不检点的…… “是吧,夫人!”隋孜谦心头可酸了,他亲媳妇嘴巴一下,徐雨诚还有脸教训他? 徐雨诚瞪了他一眼,宣徐岳进屋,没想到他身后跟着夏家姐弟。 三个人都愣住,徐雨诚皱起眉头,质问道:“你们为何没有离开?” ☆、第119章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徐雨诚自然看得出夏家姑娘的意图。可是当时确实若不是碰到夏家姑娘,他这条命还真不好说。许多人不敢亲手害他,可若是落水后即便被冲到岸边,饿上个两三天,八成是没戏救活了。 至今,他都没有查出害他的人是谁。那日他是去林子里探井,身边带着徐环,可是后来徐环也被人敲晕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方最聪明的一点在于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情,一切看起来就是一场意外。 夏家姐弟也有些冤枉,下雪是事实,路上着实不安全。 夏茉莉看向了不远处眉头微微蹙着的姑娘,她生的真好看呢,就连那双清冷的眸子,都和徐大人神似。 徐岳关键时候开口,解释道:“外面下雪了,看情况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多半停不了。” 徐雨诚一愣,脸色有所缓和,说:“既然如此,便将临屋收拾出来吧。” 徐念念也不愿意兄长落个苛待恩人的名头,开口道:“晌午过了,午饭一起吃吧。” 第98节 徐雨诚扫了妹妹一眼,他方才会让人收拾临屋就为了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可是来者是客,徐念念琢磨若是此刻莫名打脸夏家姐弟,就有些太明显了,于兄长名声也不好。索性替他开了口。大哥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若是想感谢你,会不遗余力,一旦认为完事儿了,那么更会断的干净。 徐雨诚见徐念念这么说,自然就默认下来。 隋孜谦如今对媳妇也是言听计从,他唤来岫红,说:“派人盯着点厨娘,汤不能太浓,近来夫人闻不得油腻味道,辣子别放太多,解解馋就算了。肉骨要切的干净,全熟,还有香菜,念念吃不了,一点都不要放。”他唠叨一大堆,听在别人眼里是对待夫人的全心全意。 夏茉莉不由得看了隋孜谦一眼,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个大男人,倒也有温暖的一面。岫红自然晓得徐念念喜好,不过侯爷一向唠叨,她忍了片刻,领旨离开。 徐雨诚撇撇嘴巴,说:“岫红伺候念念十余年,你不说她也知道。” 走到门口处的岫红差点摔了个跟头,她加速离开,郁闷的想,自个还是赶紧滚吧,待会怕是大爷又和姑爷闹起来,她完全是躺枪啊。 隋孜谦不甘示弱的看着内兄,说:“以前夫人是爱吃肉的,尤其是羊肉,可是昨个在城里吃的全吐了,估摸着是长途跋涉累到了。要不是心疼大哥,夫人催我赶路,也不会如此。”总之都是徐雨诚的错误,关键时刻还伤了他媳妇的心。 一想到媳妇会为了其他男人难过,隋孜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徐雨诚听闻妹妹吐了,急忙道:“念念身体不适?可是需要大夫看看。” 徐念念摇头,宽慰他道:“兴许是水土不服,有点吃不惯西北菜。” 徐雨诚皱起眉头,不认同的看向隋孜谦,说:“念念心急,妹夫也当劝着点她吧。” 隋孜谦冷哼,道:“若不是大哥一别两年多,逢年过节都没个表示,毫无只言片语,岳父岳母大人和念念又如何会这般挂念!”总之徐念念太过在乎徐雨诚,他是一点都不介意把他从念念心口里挖出来的。以后念念心里只许有他一个人。 徐雨诚还欲张口,被夏茉莉打断。 夏茉莉对这两个男人也是无语,徐念念作为新婚妇人,虽然食欲不振,神色却不错,面容圆润,闻不得油腻的味道,吃了羊肉还吐了,难道不应该怀疑是怀孕了吗! “徐家妹妹,若是信得过我,让我把下脉吧。”夏茉莉温温柔柔的,徐念念又觉得喉咙处好像堵了什么,一阵反胃,便点头道:“好吧。” 她方才明明想起火锅很是想尝尝呢,为何味道来了却不舒服呢? 夏茉莉浅笑,走到徐念念身旁,把脉了一会,皱起眉头道:“那个……夫人月事儿可是迟了?” 徐念念一怔,立刻明白夏茉莉怀疑什么,她仔细一想,说:“本应该是最近。” “那便是了,现在日子尚浅,我不敢妄下结论。不过夫人脉象有力,有珠滚玉盘之状,身体应该是并无大碍,像是怀上了身子。” …… 众人一时沉默,徐雨诚率先反应过来,道:“夏姑娘,我妹妹这是,怀孕了?” 夏茉莉点了下头,说:“不敢妄断,不过应该是了。况且孕妇初期都闻不得肉味的。” 徐念念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暗道,难道真是怀上了。她欣喜的去看隋孜谦,发现他还呆住呢。 徐念念拍了下丈夫,说:“夫君……醒醒。” 隋孜谦一怔,顿时红了脸,两只手不晓得如何是好,道:“念念,怎么办,你赶紧坐下吧。火锅是不能吃了吧,让厨娘煮粥?清淡些好吧。” 夏茉莉见他神色慌乱,宽慰道:“贵夫人身体养得不错,脉象也很康健,吃食上无需忌口。其实怀孕初期反应都很大,能吃得下什么就吃什么。关键是吃得下……”夏茉莉没敢打击隋孜谦,反应大的基本食不下咽。别说稀粥,喝点水都会吐的! 隋孜谦找了垫子,偏让徐念念垫着,然后在旁边踱步,如何都安生不下来,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夏茉莉身为医女,此时倒是被大家都接受了。 徐雨诚想了下,道:“我派人去城里再请个大夫,照看妹妹身子。” “最好是女大夫,可以留在府上!”隋孜谦皱着眉头,目光不由得落在夏茉莉身上。可是想起此女的身份和心思,又看向妻子徐念念。 徐念念摇了摇头,不就是怀孕了吗?瞧他们紧张的,好像自个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她是万不会留下夏茉莉的,否则大哥名声就彻底完了,到时候还要对这个恩人负责任。 夏茉莉也并没有自荐的意思,她还没下贱到可以为徐雨诚做任何事情。虽然说对徐雨诚心动,毕竟还是要顾忌弟弟前程,本来是一份天赐的缘分,最后生生变成仇人。 厨房说饭好了,大家坐了下来,反倒是都盯着徐念念,好像她是个稀有动物似的。徐念念用筷子夹了块肉,塞在徐雨诚碗里,说:“哥,吃饭!” 她扭头又夹了扣菜,放在丈夫的碗里,道:“夫君,吃饭!” 隋孜谦眼巴巴的看她先给徐雨诚夹菜,不满道:“为何我是菜,大哥却是肉。” …… 徐念念瞪了他一眼,说:“昨日你还说近来上火,要多吃菜的。” 隋孜谦被噎住,他是徐念念吃油腻的肉吐了,这才说要吃菜的。 徐雨诚看了一眼幼稚的隋孜谦,真纳闷他到底是如何接连打下硬仗呢。 连妹妹先给他夹肉都要吃醋吗?再说这不应该吗?徐雨诚扬起下巴,理所当然的想着,他的妹妹念着他,他自然开心了。却没想过这幅样子落在隋孜谦眼里就是得意洋洋啊! 不过当初徐念念和襄阳后府闹合理,徐雨诚的意思是留徐念念在徐家养一辈子都可以,正好替他带孩子管家,省的日夜被催婚了。 大家聊起了京城事情,徐念念便念叨着安哥儿和定哥儿,说:“两个孩子可有趣了,爹下了朝后就抱着他们念诗词,说是潜移默化的成长教育。”她并不知晓夏家姐弟不了解徐家背景,不过却也不介意说开了。徐雨诚的妻子是长子长媳,出身若不好,被笑话的是徐府全族。 徐雨诚听着两个孩子的状况点了下头,道:“爹娘身体尚好吧。” 徐念念见夏家姐弟竖着耳朵听着呢,便直言道:“去年皇帝登基,夫君去南域打仗,父亲生出致仕的心思,内阁中诸位大人都活跃起来。不论是当下的千贵妃妻族千老爷,还是当年的太子太傅秦大人,无一不盯着父亲的首辅之位。” 徐雨诚点了下头,说:“我拖累爹了。” 隋孜谦插话道:“前年太子随我下江南,来过凉州城,想必你认得出。所以明年回京的调令是皇帝口谕。” 徐雨诚看了妹夫一眼,没再多言。虽然有夏家姐弟在场,众人却是说的毫无忌讳,徐念念的重点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不过当她发现夏家小少爷那错愕的目光时,才突然意识到,莫不是本地人都不晓得大哥身份? 夏茉莉年长一些,心头紧张的不敢抬头。 她只是知道徐雨诚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在京城做官,却从未意识到对方是如何的高不可攀。徐雨诚在本地其实没少被人压榨,若是背景雄厚,知府大人他们怎么会敢排挤于他?而且他脾气甚好,从未仗势欺人,又或者徐雨诚虽是出身勋贵之家,可是但凡有点势力的谁会让长子来这地方受苦,况且明明做了很多事情,上峰却没啥好评,算不得政绩…… 此时此刻,夏茉莉对徐雨诚彻底绝了念头。当时光觉得人家丧妻有两个儿子是弱势,却不曾想人家父亲在朝堂上很受宠的样子。 夏茉莉的心思尚未转完,门外有声音响起,徐岳道:“大人,知府大人听闻襄阳侯在咱们府上,冒雪赶路过来探望。” 襄阳侯? 夏茉莉顿时傻眼,她虽然不关注朝政,却也知道鼎鼎大名的襄阳侯。那可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嫡出弟弟,皇后嫡亲的舅舅呀。据说是其妻族姐妹,被封为皇后娘娘。 她不由得怔住,难不成那位皇后所出的徐家,便是……徐大人的徐家? ☆、第120章 老百姓们可不晓得帝后不合,只知道当今皇后出自徐家,还是先皇亲自赐婚。除此以外,两位贵妃分别来自千家和隋家。 徐念念和隋孜谦对视一眼,见他一脸懒得应酬的样子,捏了捏他的手,看向大哥,道:“这位知府大人待兄长如何?”潜意思便是,若对你不好,咱们就晾着他吧! 徐雨诚怔了下,说:“待我如何不如何和妹夫见他有关系吗?” 隋孜谦撇撇嘴角,直言道:“我是来探亲的,难不成还要顾忌什么朝堂关系。今个就算不见他,圣上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徐念念笑了,说:“嗯,知道你和皇帝是一家人。” 隋孜谦温柔的看向妻子,道:“你是皇帝的嫡亲舅母,若娘娘和皇帝知道夫人怀孕了,怕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我们的孩子,自然当得起世上最珍贵的赏赐。” 徐念念无语,道:“你倒是想的甚远,这小东西还没出生的便琢磨如何让他更贵重一些?” 隋孜谦眯着眼睛,说:“每年都是我往外送礼,别人也该还些利息了。” 徐雨诚见他俩提起孩子很是热衷,问题是现在还没确诊怀孕呢,别再空欢喜一场。想起外面戳着的知府大人,提醒道:“孜谦,你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对方是他的上峰的上峰,按理说他应该出去迎接,可是人家也不是来寻他的,自然由侯爷做主。 隋孜谦琢磨片刻,说:“这位知府大人我若没有记错是江南李家人,让他进来吧。”原先的知府是千贵妃的人,后来联合几个小官给徐雨诚泼过脏水,早就被反咬下台了。这位李大人还是临时从江南调过来的,其中有隋家手笔。或许碍于这层关系,李大人听闻隋孜谦抵达水云县,立刻放下一切政务跑过来了。 知府大人年月三十多上下,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绿袄裙妇人,一起给襄阳侯夫妇行了礼。同时不忘记和徐雨诚打过招呼。 “侯爷,这是贱内王氏,说起来算是侯爷隔了几层的表妹。”李知府温和一笑,将他的妻子引到前面。 王氏面色如常,举止端庄。细问下才知晓她的母亲姓隋,是大房旁支。虽然隔着远了,但是几辈上都是同宗。徐念念考虑到兄长还要在李知府手下呆半年呢,对待他们倒也客气。 她见王氏瞄着夏家姐弟,解释道:“夏姑娘是救了我大哥性命之人,原本要今日赶回城里,没想到天色不好下起大雪,我担心他们便留了饭。”这话里话外,却是将夏家姑娘主动留下的缘由隐藏起来,算是给她留了面子。 王氏是女眷,便打趣夏姑娘漂亮,夏公子也俊秀。一时间气氛倒是融洽。夏茉莉轻轻打量李知府夫妇对待襄阳侯夫妻态度,心里算是彻底绝了对徐雨诚的心思。 她很庆幸,救下徐雨诚,还好自个没做出过分逾越的举动,否则徐大人不顾忌救命之恩真冷待了他们,最终自讨没趣没脸的还是自个。可是如今却不同,弟弟在徐大人身边待了两个月,现如今又是大人拖关系介绍进入锦山书院学习,日后若能考出来,就是徐大人一派。 他们家虽然富有,却并无官场关系。即便是亲眷有和皇商联姻,那也是用钱砸出来的命脉。她望着徐念念的肚子,决定倾其所学,也一定要照看后侯夫人这一胎。不如在县里买个宅子,借口住下来以便侯夫人随传随到呢。 至于徐雨诚,她不敢肖想,索性看都不看了。 夏茉莉的态度转变,身为当事人的徐雨诚自然感受得到,一时间倒也松了口气。若对方坚持,他怕日后真是没法处了。 夏泽见知府大人都对徐大人妹夫这般恭敬,可见其身份高贵,他不敢再抬头,闷头吃饭。夏泽以前觉得姐姐看上徐大人是徐大人占了便宜,才会觉得对方不知足态度傲慢。此刻意识到徐家根本不是一般达官显赫,便不会觉得徐雨诚待她们凉薄,有何不妥。 一顿饭吃的异常愉悦,隋孜谦拖了李大人将城里最好的大夫送过来。 徐雨诚也十分挂心徐念念,看向夏家姐弟,道:“夏姑娘若是方便,就多待几日吧。” 徐念念心底一阵感动,大哥这般都是为了她。 夏茉莉既然想明白自个不可能成为未来的徐夫人,那么便不可能做傻事儿让人讨厌。她十分爽朗的笑了笑,道:“妾身留在这里怕是会扰了大人名声,县上有位黄婆婆是我舅舅家宗亲,我和泽哥儿不如借住到黄婆婆家。这样也方便侯爷和夫人寻我们,若是城里大夫赶不过来,我也可以保证一日给夫人两次问诊。” 其实怀孕初期没啥可看的,尤其是徐念念日子太浅,若不是症状符合,脉象又是滑脉,她也不敢断定她怀孕了。 徐雨诚点了下头,说:“既然如此,徐环,你便送夏家姐弟去黄氏家居住吧。” 徐念念不由得对夏茉莉另眼看待,倒是个知道进退的主儿,为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雪越下越大,李知府也借住下来。一时间水云县有传闻县老爷家里来了了不得的人物,所以知府大人亲自登门看望。 隋孜谦担心这口风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若是徐念念没有身子还好,如今怀着孕……于是他派人去西北大营捎话,调动了一百侍卫暗中潜伏在水云县侯着。倒不是他多虑,而是身为大黎历史上最年轻的骠骑将军,他也是有仇家的。 对于怀孕了的徐念念,隋孜谦真是捧着怕碎了,搂着怕压着,完全无从下手了。 最终,两个人笨爹娘选择了自个觉得相对安全的睡姿,平躺着。然后隋孜谦一只手勾着媳妇的一只手,攥着入睡。 面对即将来临的和尚生涯,襄阳侯觉得特别苦叉……于是入夜后,他总是克制不住的偷偷去舔徐念念,好像徐念念身上有蜜露水似的,吃吃就解渴了。 过了元月,徐念念终于被好几个大夫先后确诊确实是怀孕了。而且是将近两个月的身子。 徐念念也有些糟心,因为一路从京城过来,车图劳累,上个月小日子确实早了不少,所以居然是两个月的身子。那么到了过年的时候,岂不就是四个月了? “念念,山匪的事情我是不打算管了。”隋孜谦盯着妻子,老怕自个一个没注意,妻儿就会出事儿了。 徐念念见他言辞果决,说:“可是都来了……” “就当是陪大哥过年好了。”虽然他现在烦透了那个什么都想插一手的徐雨诚。 “原本打算过完年就回去呢。”徐念念嘟着嘴巴,念叨着。 “暂时先不回去了,我瞅着水云县空气不错。就等开春吧。”隋孜谦可是受不起一点风险。妻子和孩子如今是他的全部,没有其他。 “孜谦,我没事儿。”徐念念发现好几个晚上,她饿的清醒过来,隋孜谦都是睁着眼睛的。 徐念念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大夫都说我身子好着呢,这一胎怀的很好,你到底在怕什么!” 隋孜谦咬住下唇,轻声道:“当年我两位兄长也都说会没事儿,可是……一个个离我而去了。” 第99节 徐念念怔住,轻轻揽住他的肩头,道:“我不会的。还有孩子……他来的多快呀,肯定是知道你念着他呢,这不就来投胎了?” “念……”隋孜谦喉咙沙哑的唤着她的名字,说:“千万不要离开我……” “呆子。”徐念念斥他,感觉脸上一湿,这家伙又用口水骚扰她呢。 京城,徐念念怀孕的信函已经抵达到皇帝和皇后手中。 隋兰湘本以为自个已经不会再因为什么动容,此时却是高兴的难以入眠。她特意去了后宫佛堂连拜了好几日,只求上天保佑,徐念念可以顺利的熬到生产,为他们隋家传宗接代。 黎弘宸也是真心为襄阳侯夫妇高兴,可惜的是,他明明比舅舅成亲早那么久,为何没人怀孕呢。他本是在千贵妃处,可是千贵妃和母后关系不好,更是不待见舅母,他就算是同她分享这个消息,千贵妃也不会有感同身受的喜悦。 于是黎弘宸坐了会,便借口公务绕道去了隋煜宝处。 隋煜宝从太后娘娘那得知襄阳侯夫人怀孕了,据说身子骨还不错。她本能的摸了摸肚子,小声和嬷嬷讨论道:“我月事儿晚了五六天了。” “嗯,老身觉得娘娘应该是有了。” 隋煜宝眯着眼睛,道:“嬷嬷说咱们是拖拖呢,还是借此机会让母后觉得双喜临门?” 嬷嬷犹豫片刻,说:“就怕是空欢喜,不然再等等。” 怀孕时机什么的,也是要挑日子的。有的嫔妃为了保住个孩子,瞒着一两个月都是有的。 “今年春节早,本是想再拖一个月,最好是年三十儿晕倒,然后查出怀孕。可是现如今,舅舅舅母传来好消息,我感觉皇帝有些着急了。他最近可劲折腾人呢……”隋煜宝脸颊红扑扑的,害臊的想着,别万一真怀了,就冲皇帝那猴急样子,再落了胎? 他俩还没商量好呢,门口便传来尖嗓子,道:“皇帝驾到。” 隋煜宝一怔,说:“不是说去了德妃那吗?千尤画真是蠢透了……” 她现在根本不希望皇帝临幸她啊! ☆、第121章 隋煜宝在心里吐槽,怀个皇家的孩子容易吗?在这个人吃人的后宫里,什么都讲究良辰吉日,贵在圣心。她有时候也挺不能理解千尤画的,人家襄阳侯有军权,皇帝又明摆着没对隋家生嫌,她一个劲的说些让人烦心的话有意思吗? 还不如笼络住皇帝的心,先怀上孕再说吧。 其实千家老爷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千尤画自个小性子,再加上皇帝宠她,便越发肆无忌惮。 即便如今皇帝同样临幸隋煜宝,也就统共就一个隋煜宝。后宫选秀未开,宫里皇帝能睡的就她和隋煜宝,千尤画危机感还是太弱了。 隋煜宝和她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她是太后娘娘挑选的。一入宫就知道皇帝一颗心扑在别人心上,属于慢慢讨好皇帝争宠的角色,自然不敢恃宠而骄。加上她娇憨可爱,又讨得太后欢心,立场还往往同皇帝是一致的,两个人反倒是越来越好了。 黎弘宸看到隋煜宝微笑着的脸庞心情就好了起来,他上前攥住她的手,道:“我听母后说你近来神色蔫蔫的,可是需要宣太医看看。” 隋煜宝望着皇帝一脸的关切,倒是有些不好拒绝。她眉眼一闪,做出决定,说:“不如就让太医来看看吧。” 黎弘宸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立刻宣。”他顿了片刻,道:“你这人就是,身子不舒服干嘛不看大夫呢,偏要我逼着你去。” 隋煜宝吐了下舌头,娇气的说:“我怕看了大夫让母后挂心呀。然后皇帝再借口说怕过了病气就不来我这里了,嗯?”她眼睛一瞪,倒是多了几分妩媚之情。 黎弘宸掐了下她肉肉的脸蛋,道:“怎么会呢,我只会来看望你,而不是不管你的。” “妾身知道了,这不怕你继续挂心着,就让太医看看吧。虽然我一直觉得那帮老骨头就算看出什么病,也不敢说。” 太医行医手册,能拖几拖,绝不妄下医嘱。一个小病都能拉着好几个白胡子老头来会诊。 黎弘宸叹了口气,登基一年多,反倒是和隋煜宝越来越亲近了。 明明当初他对她一点期待都没有的,隋家哪个女孩来都可以,现在回想,只是道一句,幸亏是煜宝进了宫。 他……还蛮喜欢她的。黎弘宸从未和隋煜宝说过半句喜欢,此时默默想着,发现烛火映衬下的隋煜宝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偷偷看他呢,一时害臊,竟是红了脸颊。 隋煜宝心里纠结半天,算了吧,若是太医说她怀孕,她就认下好了。正好借着舅母的东风,太后娘娘只会更觉得欣喜。否则看黎弘宸失落的样子,她也是有些心疼的。 她或许无法成为小皇帝的最爱之人,她却是愿意做他在后宫的亲人的。 想到此处,隋煜宝觉得释然了。管他皇帝最爱谁呢,总之一辈子都不可能是她。可是,从小不被父皇疼爱的黎弘宸非常看重亲情,有些民间那种孤儿寡母的感觉,所以才会对母后和舅舅这般亲近。她努力成为他的亲人,早晚有一日……把千氏赶出他的心房,哼! 隋煜宝想通了,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容光焕发。 听说皇帝在呢,太医院果然来了两个大夫。 两个大夫诊治后彼此还沟通了下,谨慎的开口,道:“皇帝,贤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至于脉搏方面,我们都觉得像是滑脉。可能是日子尚浅,要再过半个月诊治后方可下定论。” 黎弘宸愣了好一阵子,猛的反应过来,道:“滑脉?” 两个大夫急忙跪地,说:“尚不确定。” 隋煜宝撇撇嘴,果然和想象中一样,除非是板上钉钉了,否则太医院的人没人敢给准消息。 黎弘宸回过身一把攥住隋煜宝的手,道:“煜宝,你、你最近可千万要休息好了。万一是怀上了我皇家子嗣,我,我和娘亲真的很感谢你。” 隋煜宝隐约感觉到小皇帝的紧张,他的手心里竟然全是汗水,望着黎弘宸真诚的目光,隋煜宝忽的笑了起来,咯咯咯的说:“殿下,若是臣妾怀了皇家子嗣,又不是殿下一个人的?臣妾哪里受的住殿下的感谢,臣妾还想感谢殿下给了我这个宝宝呢。” 黎弘宸望着她不甚在意的眼神,心疼的一把揽住隋煜宝肩头,轻声道:“谢谢你。” …… 隋煜宝莫名心酸,仿佛有什么委屈涌上心头。她和皇帝之间,总好像隔着什么。可是今日开始,这层膜却是被什么捅破了。若说不在意,她如何不在意?可是就好像皇帝一心喜欢千贵妃似的,她不能在意啊。 “煜宝,以后我会对你好好的!”黎弘宸哽咽的说。他克制的将情绪隐忍下来,却依然是道不明的激动。他要当爹了,要当爹了……还是和舅舅一起,隋家有后,皇室亦将有后。 隋煜宝若是小女儿心态便会努力大哭一场,倾诉衷肠。可是她这一年终归是历练出来了,皇帝今日再如何感性,日后都包不起会有变的一日。她要变换立场,考虑皇帝的想法。 她轻轻抬起头,揽住皇帝的腰间,道:“臣妾第一次主动……嗯,其实吧,我们都算是拖了舅舅舅母的福气,日后孩子和襄阳侯府的孩子年龄相当,也可以结伴玩耍。” 黎弘宸深以为然,道:“是啊。舅舅真是朕的福星,他才有了好消息,朕就也要有子嗣了。我现在立刻就去给舅舅写信,要把好消息和他分享。还有母后,立刻派人去禀报!” 隋煜宝眯着眼睛笑了,在皇帝心里,果然是隋孜谦和隋兰湘是重中之重。 她想起什么,攥住黎弘宸的手,认真的说:“太医们都说日子浅呢,尚未定论。我们还是低调行事儿吧,就当是给孩子积攒福气。” 黎弘宸连忙点头,道:“好吧,也不在乎这几日了。” 他厌弃的扫了一眼太医,说:“这群人,为了自个的顶戴花翎,惯是会睁眼说瞎话。” 指望太医说实话,她还不如信自个。 平日里得了个风寒他们都能说成重症,更何况关乎皇帝子嗣……这责任谁都担不起。 “煜宝,夜深了,我陪你休息吧。”他挽着隋煜宝的胳臂,很是护着她。 隋煜宝心头既甜蜜又心酸,喜的是皇帝看重子嗣,酸的是…… 他终究是更看重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而不是她吧。 次日清晨,贤妃娘娘隋煜宝身怀龙种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后娘娘欢喜的不成,赏赐一大堆东西。黎弘宸初为人父,内心非常激动,越发看重隋煜宝。 不期而然,千贵妃病了。 隋煜宝望着皇帝歉疚的目光,也心知肚明未来这段时间皇帝不大会来她此处了。男人么,多半是下半身的动物,尤其是年轻力胜的小皇帝,她倒是感谢这些现实,没让她因为怀孕就迷了眼睛。 没多久,春节就到了。黎弘宸登基后的年号是建平。 建平第二年的新年在平静中度过,远在西北的徐念念和隋孜谦,陪着徐雨诚热闹的先是去参加了县里面村人们自个组办节目,然后才回了县太爷的府邸。 徐念念这一胎怀的并不辛苦,可能是她近来身体养的不错,又或者这孩子贴心,没怎么折腾她。过了二月后,整个人反倒是越发圆润起来,用别人的话,就是红光焕发。 怀孕满三个月,这胎算是坐实了。 徐念念想着妹妹嫣嫣的预产期就是三月份,急忙修书派人送回京城询问。城里女大夫很少,她渐渐和夏茉莉越来越近,反倒是对这位姑娘有了新的认识。 徐念念年轻时就属于好强自傲之人,并不迂腐,期初夏茉莉对大哥有想法,她虽然不满,但是更多的是埋怨徐雨诚,为了两个侄子才吃醋的。现如今大哥对夏姑娘无意,夏姑娘也是个聪明人知难而退,为人坦荡,徐念念发反倒是觉得自个当初的想法很是不妥。 她甚至将此话和夏茉莉说开了,两个人相处越发融洽。 三月底,京城接连来了好几封信函。一个是宫里的,黎弘宸似乎是有些烦恼,央求着隋孜谦尽快回京。貌似还是和感情有关系的。另外的便是徐家府上。 徐念念先后看过爹娘分别的信函,不由得愁容满面。 隋孜谦看出她心神不宁,道:“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徐念念撇撇唇角,说:“嫣嫣生了。” …… 隋孜谦安静的凝望着她,将她有些浮肿的小腿放在腿上,一边揉着,一边问道:“然后呢。” “我娘想让嫣嫣嫁给康亲王黎行之。” …… 隋孜谦愣住,却并不觉得惊讶。徐嫣嫣当初遭受了什么事情,她自个不愿意讲,于是无人知晓。或许在徐母看来,嫣嫣被人陷害,黎行之何尝不是被人陷害,既然两个人都有孩子了,男方又愿意娶嫣嫣,貌似还对徐嫣嫣一往情深,便觉得这门婚事儿可行。 “孜谦,黎行之此人如何?”徐念念抬眼看过来。 隋孜谦歪头想了想,说:“他的生长环境在那摆着,心机必然不浅。不过他和四妹事情的来由去脉谁都不知晓,我不好妄作判断。但若是我自个的女儿,任他千求万求,我是不会许嫁的。” 这就是不好的意思了? ☆、第122章 两个人沉默片刻,隋孜谦给徐念念换了条腿揉按,道:“四妹所出是男孩女孩?” “女孩。”徐念念垂下眼眸,说:“说是生完后哭了好久。那孩子模样像爹……”她拿起另外一封信函,道:“这是嫣嫣单独写给我的。最初应该是都不想要了,也没太管那孩子,可是后来又收到娘亲的信函,应该是过了最初难过劲儿,又是自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四妹妹还是放不下。” “嗯,爹呢?”隋孜谦扬眉,他爹还打着另行给徐嫣嫣婚配的意愿呢。否则也不会让把孩子当成老大徐雨诚的子嗣,生怕污了四妹的名声。 徐念念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比较认同爹的做法。这个孩子徐家可以留下来,却不能说是四妹妹生的。所以爹才说等妹妹生完孩子,再寻个理由说是由你救回家的。仗着徐府和襄阳侯府的门面,替妹妹寻个普通人家好二郎也不太难。可是如今……” 黎行之却是蹦跶出来了。 徐念念摸了摸肚子,说:“孜谦,我怀了孩子以后,慢慢体会你我的孩子在肚子里慢慢长大,浑身上下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隋孜谦紧绷着的脸庞露出一抹柔和之意,道:“何尝不是呢。我亦如此。”他探手在妻子并不大的腹部画圆圈,喃喃自语的说:“小东西,快点出来,快点长大,爹教你骑马射箭……” 徐念念拍开他的手,说:“兴许是个丫头呢。你还教她骑马射箭?” 隋孜谦蹙眉,道:“我的女儿,自然是可以当男儿养的。” 徐念念无语。 “不过正因为怀着身子,我倒是觉得爹原本的希望会落空呢。”她完全无法想象,和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娃骨肉分离,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叫别人爹娘。 “我那个妹妹本就不想另嫁,如今看来,就怕为了孩子纠缠。” “不过四妹妹应该是烦透了黎行之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女儿像爹,哭了许久。”隋孜谦慢悠悠的开口,不老实的手从媳妇的肚子往上滑,握住了某人的圆润。 第100节 貌似大了不少。他脸颊微红,目光却是特别坦荡,手劲却加大揉搓的力度。 徐念念心头一热,怒道:“你这色胚……”说正事儿呢还有闲工夫琢磨其他。话题瞬间被隋孜谦带歪了,他从背后一拖将妻子放在腿上,道:“那个,我特意问过大夫了……” 宝宝都四个多月了,完全是稳胎好不好。若是妻子不在身旁也就算了,日夜揽在怀里却是只能看不能摸的,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他素的快发疯了,于是右手探入徐念念日益丰满的胸部,一阵乱动,两个人的气息都凌乱起来。 “念,我用安全的姿势……”他克制不住地将夫人里面的小衣都扯了出来,屋里顿时春光一片,徐念念勃颈处都红透了。她私下里询问过大夫,自然晓得所谓安全的姿势是什么。可是背对着隋孜谦还是她在上面,想一下就够了! 隋孜谦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妻子的衣衫,让两个人赤/裸相见。 于是…… 侯爷得逞了。 一个时辰以后,徐念念和隋孜谦都是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隋孜谦好像吃饱了的猫,伸出爪子蹭了蹭媳妇肚子,说:“每次怀胎就要十个月,念,若是男孩,就一个算了。”他对于子嗣没有姐姐那般执着,数量是其次,关键是质量么。更何况,现如今他只想和媳妇花前月下,真不想多弄出个孩子分散徐念念的注意力。 她待他都是忽冷忽热好不好! 徐念念没好气的应声道:“侯爷是不介意,因为外面也不会有人说你不是。你我若是孩子少,肯定都认定我不能生的。”徐念念曾经被人嘲讽过,这辈子怕是很难做到云淡风轻,她早就做好多生的打算了,即便隋孜谦不愿意,她却是要儿孙满堂。 隋孜谦见她脸色不好,顿时意识到说错话了。 他急忙修正,不情愿的捧着妻子,道:“嗯嗯嗯,生几个都成,只要夫人愿意。” 他心里却想着,下次要做些措施了,比如……不弄在里面呢? 转眼到了四月初,水上的冰都滑了,隋孜谦在皇帝三番两次的来信催促下,决定起程回京。 徐念念的肚子五个月多,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这次怀孕本身她反应就很小,同妹妹徐嫣嫣截然不同。夏茉莉看过她没有衣服时候的肚子,打赌到这一胎是男孩。 徐念念有些纳闷,问道:“不都是说女孩疼娘亲吗?为何不恼的反倒是小子。” 夏茉莉笑着解释,说:“人和人的体质不同。就我所知,反倒是越没反应的,反倒是异性。” 徐念念觉得新奇,暗地里却也希望是个小子。倒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隋孜谦这一房快绝户了,若早日来个男孩,大家都能松口气。 “不过夫人我倒是要提醒你呢,徐家有双生女的历史,夫人按理说也容易怀上双胎。我第一次给夫人把脉的时候便觉得滑脉圆润的感觉特别明显,现在看肚子虽然不大,可是脉象依然过于强劲,所以……” 徐念念愣住,道:“夏姑娘是怀疑我是双胎?” 夏茉莉点了下头,说:“可是夫人肚子并不大,反应也小,我反倒是不敢妄言。回京后还是请大夫看看吧。若真是双胎,八个多月就会有早产的风险。” 徐念念心里咯噔一下,头胎是双胎,风险极大。比如他嫂子,便是…… 她急忙攥住夏茉莉的手,道:“这话别让我大哥知道。” 夏茉莉愣了下顿时了然,据说徐大人的夫人便是死于难产。 “侯爷那呢?” “别说吧。回京我再同他讲,否则一路上他能唠叨死……”徐念念抿着唇角,决定回到京城后就在府上躺着,随时准备早产。大嫂去世那天她还曾入室劝解过她,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 夏茉莉望着徐念念抱怨幸福的烦恼,摇了摇头。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存在这般恩爱的夫妻。尤其是传说中的冷面襄阳侯,哪里像个杀人魔,分明是宠妻狂魔啊。 徐念念垂下眼眸,怀孕的喜悦淡去不少,过多的担心也毫无用处,还是想防范措施吧。 夏茉莉准备离去的时候被徐念念唤住,道:“对了,你是否有一个妹妹,叫做夏芍药。” 夏茉莉一怔,激动的神色洋溢在脸上,说:“可是剿匪军队有回话啦?” 徐念念点了下头,道:“侯爷前几日去督战,上匪基本劝降。其实此次会闹出匪乱,河南省的官员是一大要害。侯爷已经如实上报给朝廷,皇帝年轻豁达,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清白。” 夏茉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我妹妹没死?” “嗯。当地官员贪了赈灾的银子,便有人闹了起来。你爹娘被人抓了去,因为会医术,反倒是被几波人抢着留下了。”行军打仗也好,匪乱起义也罢,都是特别需要懂得药理方面的人才。 夏茉莉顿时心惊,喜悦的说:“夫人,您真是我的福瑞。原来我爹娘和妹妹都在世吗?那庶出的两个弟弟呢?”他们夏家姐妹共计五个人,她和二妹四弟是嫡出,三弟弟和五弟弟是庶出。 “闹事者抓人的时候男女是分拨的,目前我只得到了你妹妹的讯息。还是因为……”徐念念犹豫片刻,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妹妹怎么了?”夏茉莉追问道:“夫人,您别担心,我本是当他们都去世了,现如今知道活了下来,不论什么结果都能应着。” 徐念念脸上一红,说:“她成了压寨夫人。” …… “官府要拿她夫君,她挺身而出。最初闹事儿的两个县是因为瘟疫被官员烧了城,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严重的疫情,而是贪官怕被京中钦差察觉,索性借口杀人。但是闹事以后倒是出现了小规模疫情,还是多亏了你的妹妹,这才得意控制住。所以官方才会提她说话……” 夏茉莉彻底呆住,她妹妹还没到十六岁呢。 “你妹妹是个不错的,她要拿瘟疫药房保她夫君性命。其实调查清楚此次山匪内情以后,皇帝并未打算大开杀戒。侯爷是在调查夏芍药身份的时候才发现你们是姐妹关系……” 夏茉莉眼睛一转,急忙跪地,说:“夫人,还请您救我妹妹性命。”妹妹成了山匪头子妻子的事情可大可小,全看襄阳侯如何上报。 “你快起来,我之所以会同你讲,便是会护住她的命。” 夏茉莉心头安定下来,道:“夫人,那我何时可以见妹妹一面。”两个人分开很长时间了,她要问清楚到底都发生过什么。前来投靠她的管事说是看到全家被山匪抓了,可能就误以为都死了。 “此次河南山匪案主要相关人员已经送往京城,你妹妹自然也是跟着去了。至于你爹娘,到底在哪个寨子我们尚未查到。不过因为我们要回京了,便吩咐若是发现了,就送往京城。即便是日后做普通平民,也是要走官府手续,以绝后患的。” 夏茉莉心头一暖,特别感动,连磕好几个头,道:“谢谢夫人。茉莉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徐念念轻笑,直言道:“你我相处一段时间,我满欣赏你的爽利的性子。我和侯爷择日进京,你若是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强调给你听,我会护你全家周全,你却是要顾忌我兄长名声!” 夏茉莉一怔,不由得失笑,承诺道:“夫人还信不过我吗?我却是想傍着夫人这棵大树,才会更远着大少爷。” 徐念念见她言辞坦荡,安心的点了点头。 不是她想把话说的难听,而是真怕这般好的一个女孩,鬼迷心窍反倒是毁了自个前程。这世上懂药理并且性格好的女大夫可不多,她是有心扶持夏茉莉的。 两个女孩对视一笑,算是彻底了解此事儿。 门外徐岳的声音传来,徐念念知道隋孜谦回来了。她示意夏茉莉可以走了,便挺着肚子去迎自个夫君襄阳侯。 隋孜谦一进院子就看到妻子站在明媚的日光下,微微笑着,一切是这般静好安详。 他定定的看着她,唇角不由自主的弯弯翘起。 ☆、第123章 徐念念主动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身上的落叶,道:“匆匆忙忙的,怎么了?” 隋孜谦摇摇头,两手摆正她,低下头,啄了下妻子额头,说:“夏大夫走了?” 徐念念点头,道:“嗯,夏芍药的事情我同她讲了。她应该会和我们去京城。” 隋孜谦应声道:“那我就放心了。本是不想管他们家事情,可是一想着半个多月后才到京城,你路上万一出点事情我不放心,带着她总归是舒坦一些。” 说半天侯爷是不放心自个媳妇。 徐念念知道隋孜谦就是这种性子的人,对待认可的人那是掏心窝的对你好,对于看不上的,嗯,那真是不分男女毫无原则的无比恶毒了。 对于这一点徐念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丫鬟爬床或者和外面的女人传出绯闻的事情,她是不太担心的。依着他们家侯爷脾气,谁敢往前走那绝对是一脚丫子踹飞的节奏。 比如、去年的秦府二姑娘。 那件事情还是后来岫红帮她打听到的,多么漂亮的大美人啊,他们家侯爷也怪不怜香惜玉的。 徐念念心疼的捏了捏隋孜谦的手心,怪粗糙的,明明是别人主动贴上来,却终归是传出去了冷清脾气暴躁的凶名…… 哎。 隋孜谦见她神色犹疑,摸了摸妻子的耳朵,说:“怎么了,念。” 他现在总是喜欢叫她念,而不是念念,总觉得单字音仿若是从心脏处涌上喉咙,可以念的更深沉沙哑,更令人……动情。 徐念念果然红了脸,说:“你当我兔子呀,动不动揪人家耳朵。” “夫人的耳朵软软的,还有碎发,我可以帮你拢过去。”隋孜谦弯着腰,言辞轻浮,省的徐念念听不清。 徐念念瞪他,却被揽住腰间。可惜她肚子渐渐大了,隋孜谦没法正面抱她,总要侧过身子,害怕挤到她的肚子。 两个人气氛暧昧,徐雨诚的脚步声悄然而至。 “念念!” 徐念念急忙推开隋孜谦,绕过他往外面走去,说:“大哥?” 徐雨诚一眼看到徐念念身后尚把手留在妹妹腰间的隋孜谦,道:“侯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隋孜谦一愣,这是嫌弃他在场吗? 徐雨诚知道他俩快回京了,道:“念念,我有话同你讲。” 徐念念嗯了一声,推了推隋孜谦,说:“你先去处理公务吧,我一会就完。” 隋孜谦哀怨的望着她,最后可怜兮兮的走了。临走前不忘记给了徐雨诚一道锐利的目光。 徐念念被兄长叫进屋子,然后紧锁上门,问道:“嫣嫣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何今日我收到爹的信函说是要让我布置一番,这还是算在我名下,回京的时候一起进京!” …… 徐念念愣了下,道:“大哥是刚知晓的?” 徐雨诚用力点了下头,说:“怎么,你早知道了!” 徐念念犹豫片刻,道:“若是父亲的意思,那么我倒是知道一些。”她将徐嫣嫣被掠走后又怀孕回来的事情讲述一边,包括康亲王后来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登门提亲,尽可能的客观道。 徐雨诚思索片刻,说:“念念为何不早同我讲。”今个收到信函真是吓一跳,怎么妹妹就生了个女孩,还必须过继给他。 “咳咳,大哥,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不好的吧。况且嫣嫣来信说又不想让孩子认别人做爹娘,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她终身不嫁。” 徐雨诚叹气,说:“她终身嫁不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未婚生子的名声。” 徐念念认同的点头,道:“所以爹才说孩子必须不能是妹妹的。” “爹来信让你尽快回京。我估摸着京中定然是出了些事情,否则爹不会如此迫切。” 徐念念宽慰他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我走之前康亲王登门,瞅娘的意思,估摸着又把事情搅混乱了。” 徐雨诚也清楚娘亲的本事儿,说:“若是康亲王娶徐嫣嫣,倒也是个解决办法。至于孩子,必然也不能是嫣嫣的。要么过继给我,要么让黎行之自个想办法多出个庶长女吧。” “话虽如此,结果可能对于家族来说比较好接受,可是嫣嫣那里说不通。她和黎行之肯定没那么简单。”徐念念思及妹妹偶尔流露出来的厌恶,肯定是不喜欢黎行之的。 她不可能逼妹妹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徐雨诚也无所谓徐嫣嫣最后嫁给谁,她爱嫁不嫁,但是未婚生女的名声却是不能有的。否则落人口舌,父亲教女无方,于文官来说是污点,况且也会影响到戒哥儿姻缘。还包括他的两个孩子,身子念念的子嗣。兄妹俩又说了会,他才放徐念念离去。 徐念念没想到大哥对于京城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后来一想也就通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父亲告诉大哥这些毫无用处,反倒是平添烦恼。 入夜后,徐念念将此事儿又和隋孜谦吐槽一边,隋孜谦深思片刻,直言道:“估摸是黎行之不好糊弄,父亲才会下定决定。原本是打算等大哥回去后才说的。现在竟是一日都等不了了……” 第101节 徐念念叹了口气,说:“娘亲也糊涂,即便是嫣嫣嫁给黎行之,未婚生女的事情也要瞒着呀。” “不过四妹妹的住处岳母大人是不知道的。”隋孜谦念叨。 “嗯,好在不知道,否则黎行之就该找上门了。”徐念念皱起眉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疑惑的说:“侯爷,你说黎行之到底知道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怎么?”隋孜谦挑眉。 “我仔细回想几次见到黎行之的画面,还有爹娘来信,他貌似从未提及孩子。” 徐念念顿了片刻,继续道:“孩子于他是一大助力,可是他只字未提,不会是完全不知道吧!” …… 隋孜谦沉思一会,说:“有可能。” 两个人顿时无语。 四妹妹糊里糊涂,黎行之脑子也挺拎不清楚的…… 转眼间,启程日子到了。相较于来时候的急促,走的时候反倒是悠闲。徐念念怀着身子,隋孜谦是不敢着急,一切以稳妥为主。 夏茉莉跟着,一路上倒是安稳。 四月中旬,一行人抵达了京郊,徐念念打算先去看妹妹,于是便吩咐人安置了夏茉莉。她怕徐嫣嫣当着隋孜谦面害臊,索性自个一个人过去的。 徐嫣嫣被隋孜谦藏在京郊的一处隋家庄子处,留下了三十个侍卫,倒也显得防备森严。可惜徐嫣嫣刚出了月子,又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完全没有出门的心思,一点都不觉得住的不舒服。 徐念念挺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扶着腰进去看望徐嫣嫣。 徐嫣嫣正抱着孩子喂奶,一看到姐姐的大腹便便,忍不住笑着说:“三姐,好久不见。”亲姐妹不管何时见面都不觉得生疏,她拉着徐念念说了一大堆生孩子的事情。 徐念念安静的听着,见她眉飞色舞,神清气爽,整个人放下了心。 生孩子的事情说完了,徐念念便拿回话语权,问道:“黎行之登门求娶你的事情你知道吗?” 徐嫣嫣脸色一变,郁闷道:“爹派老嬷嬷来问我了。” “你怎么想。”徐念念索性直言问道。 “我不嫁给他。他有病的,姐姐!”徐嫣嫣咬住下唇,总觉得的难以启齿。可若是不说清楚,谁能理解她曾受过的苦呢? 徐嫣嫣半闭着眼睛,深吸口气,说:“姐,我第一次被破身,疼的仿若是死了一般。他丝毫不怜惜于我,要了好几次,我哭着求饶,第二天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否则他干嘛误会我是哑巴,我是真说不出一个字。就因为前一晚哭喊的,那种痛,终身难忘。我怕他,我怕那事儿……” 徐念念没想到妹妹如此坦白,坦白到她竟然无言以对。 她沉思片刻,道:“那好吧。其实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这孩子绝对要过继给大哥的。日后就是大哥的庶出三闺女了。” …… 徐嫣嫣听到此处,没来由红了眼圈,委屈道:“不能养在我身边就算了,还是庶出。” “不然还能如何。你真打算顶着未婚生女的名义吗?” 徐嫣嫣咬住下唇,道:“姐姐是不在意的对吗?” 徐念念叹了口气,说:“我自然是不在意的。可是大户人家未婚生女的被沉塘了的也是有的,爹也是不想你以后受此困扰。这种事情,会跟一辈子的……” 徐嫣嫣低头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小丫头,她紧闭着眼睛,小嘴巴嗦着她的奶/头,傻了吧唧的还吃着呢,丝毫不晓得娘亲要不要她了。 仿若瞬间,她就泪流满面了。这孩子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姐姐,干脆你让姐夫帮我寻个丈夫吧。就说我丈夫死了,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呢。” 徐念念蹙眉,说:“我可以和你姐夫说。只是如此,你还如何改嫁?改嫁没有好人家的。” 徐嫣嫣咬住下唇,道:“我不想嫁了。我想守着红红过。” 红红是她给孩子起的小名,因为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特别红,时辰又是在早上,朝阳刚刚冲破云层,带着红晕映入眼帘,于是便叫了孩子红红。 ☆、第124章 徐念念如今怀着身子,越发感受得出为人母亲的辛劳。她的孩子尚未出事儿,偶尔的一次胎动就能令她和隋孜谦动容莫名。更何况是生下来,还带了两个月的娃娃? 她垂下眼帘,将目光落在孩子身上,道:“哪里红了,分外的白才是真的。” 徐嫣嫣得意的抬起头,笑眯眯的说:“夏姨说了,刚生下来的孩子越红,日后就越白呢。” 徐念念嗯了一声,见她提起孩子似乎有说不完话,便在一旁安静聆听。良久,徐嫣嫣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曾经是个闷葫芦,后来却成了话唠。现在生下红红以后,真是话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喂奶经,简直快比得上佛堂里和尚们咏诵的金刚经了。 徐念念看到妹妹的样子,就不由得想起自个,她不会也这般神叨吧。 没一会,夏氏走了进来。她是原来的老尼姑,如今大家都叫她夏嬷嬷。 “侯夫人,您怎么站着呢。”她望着徐念念的肚子,皱起眉头,说:“可真是又圆又大。” 徐念念憨然一笑,道:“起初很小呢,就是最近这一个月长起来的,我都快撑不住了。” “快快坐下。”夏氏摸了摸她的肚子,说:“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怀着两个呢。” 徐念念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大夫都怀疑是双胎。毕竟我和嫣嫣妹妹是双胎,两个侄儿也是双生子。” 夏氏顿时目瞪口呆,徐嫣嫣却是急红了眼,道:“姐姐,你别吓唬我。” “怎么就是吓唬你了?”徐念念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 徐嫣嫣脸色煞白,说:“我这次可是经历过生产,那真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姐姐肚子里若是两个娃娃……”她说不下去了,不由得想起大嫂之死。生一个孩子都会伤了身子,何况是两个。最主要的是姐姐是头胎啊! “姐夫知道了吗?”徐嫣嫣问道。 徐念念踌躇片刻,说:“本是打算进京后寻大夫再看下,然后告知他的。这不才到了京郊,我就来看你了。” …… “姐姐,你还是回去躺着吧。照我说不要下床了。双胎产妇容易早产的。”徐嫣嫣紧张的说,她刚生完孩子,回想起来很是心有余悸,简直是一场噩梦。 “我懂的,就是康亲王那呢。嫣嫣,你实话同我讲,他是不是有病啊!” 徐嫣嫣脸上一热,同夏氏对视一眼,说:“嗯,我总觉得他不正常。在我面前爱自言自语,可能觉得我是个哑巴不会说出去吧,又可能他往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压抑的有些变态。” 夏氏想起黎行之折腾人的狠劲,道:“夫人,您千万别让老夫人将嫣嫣姑娘嫁给黎行之啊。他那方面需求紧,每次姑娘都被弄伤呢。” “他伤过你?”徐念念不可置信道。 徐嫣嫣脸颊通红,说:“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每次同房后都要上药,我一点都不觉得房事儿有啥好的,偏偏有些女人还离不了。” 徐念念也害臊了,她想起自己和襄阳侯的耳鬓厮磨,那坏人偶尔的玩弄和挑逗,真的有嫣嫣说的那般不堪吗? 相较于隋孜谦,黎行之这方面却是嫩得很,可以叫做光有蛮力……再加上徐嫣嫣装哑巴,总是不能诉说心底事儿,黎行之还自我感觉良好,越发卖力气,生生让人家女孩恐惧了。 “姐姐,这种话我不好和爹说。但是娘那方面,你就帮我直言吧。除非娘想逼死我……” “好妹妹,你别说了。”徐念念摸了摸妹妹的脸颊,道:“我回去和你姐夫再商量下。” 徐嫣嫣急忙拍马屁道:“谢谢姐姐了,如今也就姐夫可以帮我。爹娘耳根子软,再加上黎行之那畜生惯会在外面装呢,姐姐千万别信他。” “我晓得。”徐念念又坐了会,便听闻襄阳侯隋孜谦亲自来接她了。妹妹刚出月子,还喂着奶,隋孜谦不方便进屋,于是徐念念叮嘱了下人们半天,方离去。 隋孜谦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在门口对视片刻,徐念念笑了,说:“你这是干嘛。” 隋孜谦定定的看着她,轻声道:“才分别一小会,我就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徐念念脸颊微热,说:“侯爷越来越会说话了。” 隋孜谦眯着眼睛笑了,道:“我抱你上车。” “别介,你扶着我吧。肚子太大,你抱着我反而担惊受怕的。” 隋孜谦无语,一边扶着她,右手却是去托她的屁股,还捏了一下,太不要脸了。 上车后徐念念瞪他,道:“下次还是让岫红扶我吧。” 隋孜谦却是无耻的抬起手,抱怨道:“为何这里没涨肉?”他一想到念念变成风韵女子,浑身上下就跟火烧似的受不住。 徐念念脸颊通红,说:“你个登徒子!” …… “嫣嫣如何?” 徐念念皱起眉头,道:“我瞅她状态不好,一颗心都扑在孩子身上。不过她今个倒是提醒我,既然她完全不打算改嫁到好人家,不如就给她寻个去世的夫君吧。然后就说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她,便将她和孩子一起带回京城。” 隋孜谦蹙眉,说:“念念,你若是捏造一个妹夫出来,即便是个死人都会有隐患。今时今日我们得势无人敢造次,日后若失了圣心,这就是欺君。” “当真无法圆满吗?”徐念念也知道后患无穷,否则他爹当初不会连孩子都不想让嫣嫣留下。 隋孜谦叹气,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关键是势力……你得势,硬是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也有人附和。 隋孜谦见徐念念情绪失落,忽的捏住她的下巴送上一个香吻,道:“傻瓜,我吓你的。你夫君在当下还是护得住你妹妹名声的。这事儿我们不瞒着皇帝,回去就和他说清楚。” 徐念念一怔,忍不住笑了出声,一下子扑进隋孜谦怀里,吓得隋孜谦大叫。 “你的肚子!”这要是压一下可就罪孽大了。 隋孜谦摸了摸妻子的肚子,叹气道:“四妹妹钻了牛角尖,其实这法子于孩子一点都不好,低门户的丧父之女,哪里比得上徐太傅家的孙女强?即便是庶出,门第上也高出一大截!更何况徐大人做的是皇子们的老师!” 徐念念一怔,还没来及深思就被突然爬到胸上的大手揉的浑身发热。她娇憨的低下头,看在隋孜谦眼里却是诱惑至极,轻声的说:“晚上,你记得好好谢我。” 徐念念浑身发热,自然知道夫君求的是什么。 一想起那些羞死人的动作,她便有不管嫣嫣的冲动,让妹妹自生自灭吧,她才不要给隋孜谦用那种方式解渴…… 两个人准备进宫,却不晓得康亲王已经在皇宫里磨了皇帝殿下许久了。 黎弘宸自打知道黎行之为爱痴狂的对象是徐嫣嫣,就再也不敢多管这事儿了。当初徐嫣嫣因为隋煜宝被绑架,说好听点被黎行之救了下来,难听就是成了黎行之的……暖床女子啊。 黎行之信誓旦旦的跪在地上,道:“殿下,徐夫人真的愿意将女儿嫁给我的。” 黎弘宸思索再三,说:“那你去寻徐夫人出头便是,求我没用啊。” 黎行之咬牙,说:“徐夫人并不晓得嫣嫣被襄阳侯藏在哪里了!” 小皇帝撇撇嘴,暗道徐夫人不晓得,徐大人能不知道吗?分明是不想告诉黎行之,还说什么愿意许配给他,那是襄阳侯没回来呢,指不定真相如何。 他才笼络回了舅舅的心,可是不敢再招他呢。 黎行之委屈的红了眼眶,恨道:“襄阳侯将我未来妻子藏起来就算了,臣顾忌皇帝脸面,自然是不想和他争执的。可现今臣只不过是想见一下嫣嫣……” 黎弘宸快被这发小烦死了,可是两个人毕竟感情甚好,若不是徐嫣嫣是舅父的妻妹,管他是谁他都会帮他一把。可偏偏就是舅父的宝贝妻子妹妹啊……想着前几日舅舅发来的信函,估摸着就这两日进宫,他怕舅父见到黎行之发怒,宽慰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黎行之见皇帝目光闪烁,就知晓此事儿没戏,不由得快把隋孜谦诅咒死了。他和徐嫣嫣两情相悦的事情,关襄阳侯屁事儿? 第102节 若说名声,襄阳侯当初待徐念念就好了吗!隋孜谦这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然,他就是那甚是柔软的可怜老百姓…… 黎行之情绪越发偏激,远看一个属下跑过来,道:“大人!” “嗯?”他抿着唇,说:“有话快说!” “有消息了!”属下表情甚是激动,道:“属下派人跟着襄阳侯夫人,发现今个她去了京郊一处院子,属下怀疑……” 他话未说完,黎行之便清醒过来,道:“立刻带我去!” 属下称是。 两个人走到半路,黎行之又开始嘀咕,道:“不成,我要回家换身衣服。”这几日卖惨,他胡子拉碴的很是可怜。可要是挽回嫣嫣的心,他怎能这般去见她呢! 黎行之半路回了王府,对着铜镜折腾了半个时辰,最终是洗了个澡刮了胡子,还换上一身浅绿色长衫,将一头墨色长发束在脑后,还不忘记怀里揣了个诗词集,换了辆马车上路。 ☆、第125章 黎行之身旁的小厮和属下们眼看着主子突然变了个风格,都差点摔了个跟头。 此时,黎行之的脸上时不时还露出一抹忧伤,也不晓得找谁画了眉,黑宝石般的眸子清冷忧伤,任路人们看了都忍不住想看第二眼,这位爷生的真好,清瘦高傲,冷峻异常。 黎行之心里暗想,上次强硬的法子行不通,这次当如何是好呢? 庄子上的徐嫣嫣尚不知道危险临近,她抱着两个月的红红,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嫣嫣,红红都睡了,你要不要挤挤奶。”共患难过的夏氏把嫣嫣当成亲闺女。 徐柳氏在徐府上照看两个哥儿,自然没法全身心的投在女儿身上,也不可能老往庄子跑。况且徐夫人一心认为女儿年轻,总归是要改嫁的,并不希望徐嫣嫣将精力花在红红身上。 按照徐柳氏的想法,要么徐嫣嫣嫁给康亲王黎行之,想个办法让红红以外室女的身份入府,成为庶长女。既可以将女儿养在身边,还全了众人名声。或者徐嫣嫣把红红过继给徐家大哥徐雨诚,他们再给她寻门亲,若是想孩子可以回到娘家看侄女。 因此徐夫人每次来都是念叨,徐嫣嫣根本听不进去,索性希望娘亲别来。 徐嫣嫣摸了摸胸,道:“嬷嬷,是不是我补过了,还是红红吃的太少了,为何每晚都涨奶。” 夏氏浅笑,说:“姑娘身体好吧。红红毕竟是女娃,比不得小子们。我帮姑娘挤出来,省得成了硬块再生病。” “嗯,辛苦嬷嬷了。若不是嬷嬷帮我,我对带孩子根本无从下手。”她如今处境,也不好去张罗得力的奶娘。未婚生产呢…… “姑娘快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还在庙堂过着毫无盼头的日子。” 两个人对视一笑,望着熟睡的红红,又说起了孩子。 “红红方才可逗趣了,我拍出了个响嗝不说,还吐着泡泡。”徐嫣嫣眯着眼睛,咯咯咯的笑着。 “小孩子大点会更淘气。不出几个月,你喂她水,她就能吐着玩,还笑话你。” “是吗?”徐嫣嫣瞪大了眼睛,道:“真是做梦都盼着她开口叫娘的日子。” 夏氏嗯了一声,却也料到,这样的徐嫣嫣,如何会让孩子叫别人爹娘? 其实作为过来人,她倒是认同徐家父母的想法,不如把孩子过继给徐家大郎,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前任首辅大人,现任皇子老师徐大人的孙女身份活下去。还有疼爱她的祖母,在朝为官的父亲,两个得力的哥哥,怎么着都比留在徐嫣嫣身旁,做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或者是门户低的丧父之女强吧?日后说亲就能体现出来了…… 所以夏氏试探性的劝过徐嫣嫣好几次,但是一开口嫣嫣就崩溃的哭了。女人刚生完孩子以后本就情绪失常,她怕她月子里落下病根,根本不敢谈及。 奶娃子睡着了,徐嫣嫣就盯着红红看,一点都不会觉得腻。肉嘟嘟的小脸蛋,轻轻一掐都能出水的小手,徐嫣嫣低下头啄了孩子额头一下,满足的哼了一声。 真是有女万事足啊…… 黎行之在庄子外面探查了半日,发现院子内的护卫多达三十多人,强忍下冲动没有闯进去。而是在附近一处宅子住了下来,寻来两个幕僚,说:“可是回去又调来人?” 幕僚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安,暗道,主子这次是执行皇帝私下派发的事情吗?否则实在看不出眼下这庄子,有什么值得这般小心翼翼行事的。直接闯进去不可以吗? 黎行之似乎感受到他们的疑惑,说:“庄子里面有三十多个护卫。身手都不差。” 幕僚愣住,伸手不差的三十多个护卫?难不成庄子上的人还挺有背景。 黎行之沉思片刻,总归是不敢真毁了徐嫣嫣名声,说:“我是来帮殿下寻东西的,最好不要引起冲突,怎么低调怎么来!”否则闹大了引来了隋孜谦,他更是难以行事。 必须低调…… “皇帝不愿意扰了普通人的清净生活,所以、我们不能硬闯,必须智取!咳咳……”黎行之心虚的说,脸颊有些发热,道:“最好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偷偷行事儿!” 隋孜谦敢藏起来徐嫣嫣,他如何不能偷偷掠走他呢?事关徐家的名声,隋孜谦就算是皇帝舅舅也不能明面上告状吧。他不是爱重徐念念嘛……况且他又不是不娶徐嫣嫣,他是要娶徐嫣嫣的,真闹得人尽皆知,嫣嫣反而必须嫁给他。 至于以后如何过日子,嫣嫣是否会厌弃于她都是后话。人都见不到,厌弃个屁啊。他倒是宁愿天天被骂的死去活来,也好比如今日思夜想的种种煎熬。 他可是特别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干嘛因为徐嫣嫣说了伤人心的话就放她走呢? 反正他做什么在嫣嫣眼里都是小人心思,那他还不如真小人一把,好歹有个活物可以陪着自己,而不是孤枕难眠,想一下就难过的以泪洗面。 先如今有襄阳侯挡着,日后得了嫣嫣,她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感动”的……黎行之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众人一合计,决定对宅子的厨房下手。 康亲王说了,低调是前提,其他不择手段。他更是严格要求,不允许其他人跟着进去,仿若那宝物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于是宅子上的侍卫们这一晚都睡得特别沉。 黎行之带了两个有点功夫底子的家生子侍卫进了宅子,道:“内院确保没下药吧。” 侍卫点头,说:“内院一共两个婆子,四个丫鬟。单独的厨房,并未下药。” “嗯。”黎行之起初是想一起用蒙汗药给迷了算了,后来又觉得自个好歹精心打扮一番,总不能嫣嫣都没看到吧。再者说,他也着实不想对她用药。 “这药劲儿如何?”黎行之翻墙后,问道。 “宫里王公公的私藏,小的觉得那应该是绝无仅有的药效好吧……”侍卫言辞轻松的笑道。他们是为皇帝办事儿的,丝毫没觉得私闯民宅是犯罪。主子不但受皇帝重视,还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下面的人越来越忠心了。 “根据探子白日汇报,里面的院子朝南的北房是个套房,中间有个小厅,每日守夜的是个姓夏的婆子,两旁的房子住着丫鬟和婆子。” “知道了。你们待会一边去一个吹迷香,把丫鬟们都迷了,省的出来生事儿。我去捆了大屋的老妈妈!”黎行之脸色阴沉,那个姓夏的女人,闭着眼睛他都知道是谁,就是拐了他媳妇的老尼姑呗!真是防谁都没想到关键点居然是这个老货。她肯定没少在嫣嫣面前编排自己…… 黎行之一想到待会就要见到徐嫣嫣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心情极其复杂。他犹豫的把蒙脸黑头套扔了,也把黑色的夜行衣拖了。 两个侍卫转脸回来吓一跳,道:“王爷,你这是……” 黎行之脸上一热,总不能说自个为了臭美吧。他瞪了二人一眼,说:“不许进屋!” “啊!” 他正色的说:“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你们都必须守在门口,不得踏入一步。”笑话,屋内是他媳妇的闺房,哪里许外男进入?黎行之的占有欲是杠杠的。‘ “那婆子?” “我能处理!”黎行之再次低头打量了下身上行头,发现裤腿有些脏了,不快道:“去弄壶水,擦擦脚。”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里都特奇怪,去偷个东西,有必要装扮的很是光鲜吗? 黎行之把腿一伸,让人给他擦了擦裤腿,然后满足的扭身进了屋子。老婆子睡在小厅,他确认旁屋没人后就冲着老妈妈勃颈处狠狠一敲,就眼看着老婆子睁了下眼睛,又闭上。 “哼。”黎行之将老婆子从屋里拎出来,扔了出来,道:“绑起来,给她嘴巴里塞上棉,先扔到东厢房。”若不是这老尼姑,阿雅如何跑? 他再次折返,进了里屋,躺在床上的是一张熟睡的脸庞。 黎行之捻手捻脚的走过去,坐在床边,两只手无措的停在空中,他不敢碰她,怕把她吵醒。 “阿雅,不对,嫣嫣……”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心头莫名酸涩起来,眼角闪着泪花。 每次想起他和徐嫣嫣刻苦铭心的过往,就难受的不得了。恨不得把这辈子的委屈都承受了,他的嫣嫣终究还是不喜欢他。 他想起上次徐嫣嫣绝情的话,心头一狠,爱喜欢不喜欢他,他珍贵她便是了。他还真不信,没造反没抗旨,隋孜谦能把他弄死吗? 只要他有一口气,谁都别想把徐嫣嫣抢走!隋孜谦那坏人仗着徐老爷的偏爱,一味欺负他,真当他是没脾气的病猫啊。士可杀不可辱,他若是连媳妇都护不住,还能干什么! 不知不觉中,咱们黎大人又脑补过度了。 “啊啊啊啊啊!”的一声喊叫,徐嫣嫣扑腾一下就坐了起来。窗外的月光映射而下,仿若是噩梦般存在的那张脸,怎么又出现了。 “嬷嬷,夏嬷嬷……”徐嫣嫣声音发颤的喊着,却不了黎行之一气之下低下头,堵住那张思念了许久的薄唇,用力吸允啃噬起来。 “嫣嫣,嫣嫣……”他失心疯似的念叨,落在徐嫣嫣眼底却是厌恶恐惧。 “呜哇”一声。徐嫣嫣浑身僵住,睡在内侧的孩子、醒了。 ☆、第126章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黎行之,立刻翻身将孩子抱起来,生冷道:“把烛台点上。” 黎行之愣住,却顾不得细问,徐嫣嫣难得跟他正经说话,急忙伸手去点了烛台。屋内亮了起来,抱着婴儿的徐嫣嫣清晰可见。她穿着白亵衣,领口被婴儿的小手抓住用力攥着,露出了白净的锁骨,多半个臂膀。皮肤细致如雪,无比诱人。 黎行之立刻意识到自个硬了……若不是理智尚存,真想扑倒徐嫣嫣,就地把她办了。让她逃跑,让她避而不见,让她冷眼相待,让她…… 他在想什么啊! 黎行之惊恐的退后一步,伸出手指着徐嫣嫣,咬牙道:“你、你……你居然给别人奶孩子!” 徐嫣嫣没空搭理她,她喊了好几声夏嬷嬷,发现没人应声,就晓得宅子里面的丫鬟被人算计了。她懒得多言,摸了摸红红的尿戒子,果然是一片水。她将红红身下的夹棉垫抽出来,说:“旁边座椅下面的框里面有新的,帮我换个。” 黎行之一愣,老实照做,心头酸涩,委屈大了,忍不住擦了下眼角,将新垫子递过去,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道:“嫣嫣,我、我什么都不介意。” 徐嫣嫣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脑袋抽了吧! 徐嫣嫣生产后情绪稳定许多,主要是她眼里只有孩子,其他的事情就不在意了。 因为烛光过亮,红红就醒了。她头个月基本是睡着的状态,过了满月才开始睁着眼睛看人说话。红红的眼眸特别黑,眼线很长,如今正是刚张开的样子,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徐嫣嫣把孩子伺候舒服了,发现红红咧嘴又要哭,便知晓这孩子饿了。 她抬眼看向黎行之,直言道:“我要喂奶,你转过身去。” 黎行之正打量着徐嫣嫣丰腻的身材,心头浮想联翩,好像把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啊。 徐嫣嫣的话语将他一巴掌打醒,猛的意识到什么,突然间就目瞪口呆,惊讶的合不拢嘴角,艰难的说:“这孩子……这孩子,不会是我的吧。” 徐嫣嫣自知这种事情瞒不住,见他一脸不置信的样子冷笑道:“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黎行之立刻否决,道:“怀胎十月,你我分开到现在也不够十个月,更何况这孩子怎么看都有两三个月了,你肯定是早就怀上的。” 他来回踱步,无法置信的看向徐嫣嫣,说:“孩子都生了,你居然、你居然还想着抛弃我!徐嫣嫣啊徐嫣嫣,你对得起我吗? 徐嫣嫣彻底服了,黎行之可真大言不惭。 “难怪伯母愿意接纳我,我就纳闷,既然徐家乐意许你身份迎你回家,怎么不现在就接回去!”黎行之好歹混迹皇宫多年,又不是个傻子,唯独感情上有些弱智罢了。 徐嫣嫣慈眉善目的奶着孩子,根本懒得抬头去看像个无头苍蝇似的黎行之。 黎行之见他不说话,反倒是一往情深的看着孩子,却是很吝啬的给予他一点目光,心头非常不是滋味。小孩子有什么可看的,怎么不看看孩子他爹呢,他可是特意收拾了一番过来的。 第103节 守护在门口的两个侍卫有些心惊胆战,犹豫的要不要去问一句啊。主子方才说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许进屋,可是主子一进屋就惊扰到了主人。一会女人喊声,一会孩子哭声,他们心有灵犀的对望一眼,目光落在了亮起烛火的纱窗处。 不是来偷东西吗?这么亮还偷个屁啊…… 王爷八成是被抓住了吧,他们、到底要不要进去营救王爷。 屋内,徐嫣嫣完全将黎行之当成了空气。可是红红吃饱喝足后却不睡觉,哼哼唧唧的伸伸小腿,挠挠小手。尤其是那双手,好死不死的抓着娘亲的胸脯,一会放进嘴巴里叼会,一会又把玩会,看得黎行之直流哈喇子,真想成为奶娃子的那只手。 “你想要什么?”徐嫣嫣闷声道。事已至此,哭闹都是无用的。 黎行之缓过神,低声说:“想带你回家。” “家?”徐嫣嫣笑了,说:“徐府吗?” 黎行之摇头,脑袋像个拨浪鼓,他望着徐嫣嫣白嫩的脖颈,添了下舌头,说:“我们的家。” “可笑。”徐嫣嫣倒也没生气,道:“黎行之,你做春秋大梦呢吧!我是徐府的未嫁闺女,去你们家干嘛。” 黎行之咬牙,自我安慰个不停,千万不能中计,上次就是一被刺激就放了徐嫣嫣。这次、这次无论她骂什么,他也不会独留下她了。 黎行之知道软的没戏,徐嫣嫣根本不相信他的眼泪和悔过,那索性,索性来硬的! 他攥着拳头,强硬道:“你和我孩子都生了,还想抛夫吗?徐嫣嫣我告诉你,这事儿,闹到皇帝那你也要给我个交代的。” “交代?”徐嫣嫣冷眼相对,这畜生可真不要脸。 “嗯。”黎行之看了一眼奶娃子,发现自个可硬气了。他也是个傻子,怎么现在才发现呢?他若是早知道,早知道就去皇家那哭啊……太后娘娘再如何偏向自己的弟弟,也没有道理逼他和孩子骨肉相离,这完全是违背人伦的做法,皇家忒仗势欺人了吧! 徐嫣嫣哄了孩子一会,发现红红如何都不肯入睡,精神头特大的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个娘亲,还时不时的吐个泡泡。 徐嫣嫣拿孩子没辙,却也没有去搭理黎行之。她面色如常,心里却紧张极了。她故作无事儿的拖延时间……院子里侍卫都跑哪里去了?为何无人察觉、无人喊叫! 她那里想得到黎行之本着吃一见长一智的念头,这次学乖了,都用起来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了。 院外守着的两个侍卫越想越觉得挂心,屋里到底什么情况,异常安静呢。主子为何不立刻行动,无论是蒙汗药还是迷香,于时辰上都是有限制的。王爷倒是快些动作呀! 此时黎行之也想抓紧时间,可是、从何说起呢。 他攥了攥拳头,上前走了几步,站在完全漠视他的徐嫣嫣身前,咳嗽了一声,道:“你、你赶紧套件衣服吧,我们好赶紧离开……” 徐嫣嫣咬牙,暗道果然是要把她弄走的。该怎么办呢?她本是想装傻,却没想到身旁一暗,黎行之把怀里的孩子抢走了。 徐嫣嫣有刹那间的窒息,吼道:“你干什么!” 红红仿佛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咧着嘴吧扯着嗓子哭了不要紧,吓了黎行之一跳,差点把孩子摔在地上。 “你若是敢伤红红半分,我、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徐嫣嫣红着眼眶怒道。 黎行之顾不得和她吵架,急忙变换姿势抱孩子,手无足措的念叨着:“别哭别哭,小祖宗,我是你爹……”黎行之故作柔声的宽慰道。 红红斜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张开嘴巴,更用力的大声痛苦。小孩子最会哭了,除了哭也发不出其他声音,耳边徘徊着女儿越发沙哑的嗓音,徐嫣嫣忍不住掉下眼泪,说:“黎行之,你先把孩子给我,有话好好说!” 黎行之都快哭了,他没做什么呀,这母女俩怎么感觉被恶霸欺负了似的。他保护她还来不及,又不是专门来弄哭她的。 黎行之觉得自个怎么做怎么错,心头也特别委屈,两个人孩子都有了,她却还是不愿意和他走。 “嫣嫣,我们回家吧。你留在这破庄子上有什么好!襄阳侯徐孜谦到底哪里比我强,你宁愿信他不信我!”黎行之一想起是隋孜谦将她藏起来令他苦寻不到,就满身的怨气。 红红重回徐嫣嫣的怀里,她珍宝似的摸了摸,泪眼模糊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襄阳侯隋孜谦是我姐夫,我从小和姐姐感情最好,你若是再说他一句不是,我就和你完全无话。” 黎行之心头不是滋味,合着在徐嫣嫣心里,一个姐夫都比他强吗? 他气哄哄的盯着徐嫣嫣,说:“那又如何。他又不能娶你!” 徐嫣嫣被气的不成,脸颊通红,道:“你无耻,说的什么畜生话。” 黎行之说完就后悔了,他就是觉得难受极了,整颗心被绞着疼,总之他就是听不得徐嫣嫣说任何男人好话。 “你以为我稀罕谁娶我不成!你以为你娶我我该感恩戴德不成!”徐嫣嫣圆目怒瞪,黎行之这混蛋简直是不可理喻。 黎行之烦躁的跺了下脚,说:“我口不择言了。我错了还不成,我就是想来接你走,既然红红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负责任。”他方才抱过孩子,知道是个丫头。可是他全身心都在嫣嫣身上,顾不得细看宝宝,只想着如何带着媳妇。 “滚,谁需要你负责!”徐嫣嫣紧紧抱着女儿,咬住下唇,突然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屋外,两个侍卫顿时惊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低下头。 天啊,方才有孩子哭声,他们家王爷对个为人母的妇人都能下的了手?太饥渴了吧! 身为皇家宗室外加朝廷命官,这种行为未免下作,他俩都觉得不耻呢。 ☆、第127章 黎行之望着歇斯底里的徐嫣嫣只觉得头疼,她也真担心嫣嫣的哭喊会引来什么人,那结果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黎行之犹豫片刻,走上前给了徐嫣嫣脖颈处一个手刀,瞬间,四周安静了下来。红红傻眼了似的吐着小嘴泡泡,目光却是一动不动盯着黎行之,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真是聒噪! 黎行之心里抱怨,徐嫣嫣的哭功都遗传给孩子了,以后还能有清净日子吗?可是他的王府人烟稀少太过安静,他就、勉为其难忍了这对聒噪的母女。好歹有点人气…… 黎行之可以让徐嫣嫣昏过去,却不敢对红红下狠手。他慢慢的抱起孩子,只觉得软绵绵的,仿佛一用力她就碎了似的。 该死的……黎行之浑身上下不自在,他把孩子放在椅子上,自个拿被子裹住徐嫣嫣,同时不忘记盖住她的头,喊道:“穆远,程峰,你们可以进来了!” 守护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方才主子吩咐了,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进屋。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属于不管什么情况吗? “穆远!程峰!” 两个人隐隐听出主子的愤怒,急忙跑进屋子,跪在地上,道:“属下在!” “把那孩子伺候好了,随我走!” 穆远抬头瞄了一眼主子,诧异的想着,主子不是来偷东西的吗?为何身上扛了个女人!倒不是他看到了徐嫣嫣的脸颊,而是方才明明有女子哭泣的声音,现在床上却是空无一物,必然是主子身上这个不明物体了。 既然是女子,他们家主子又跟东藏西藏似的不愿意让人发现,两个人只好发傻。 “怎么还不去抱孩子!”黎行之皱起眉头,他想起徐嫣嫣待孩子小心翼翼的劲儿,定然知晓不能怠慢了红红。况且,这也是他的骨血,证明了两个人的关系,日后闹到皇上那里,徐嫣嫣也别想撇开她曾经睡过他的事实!太不负责任了,连个理由都不给就抛夫……至于什么外室正妻的黎行之自动忘却,现如今,他只想娶嫣嫣,一辈子就娶她一个,她愿意做啥就是啥! 三个人偷偷摸摸的快速离去,夜里风寒,黎行之吩咐把孩子放到马车上。他抱着裹着毯子的嫣嫣上了车,暗道,从未想过孩子的事情,所以跟来的全是大老爷们。 这可咋办,带孩子他也不会。好在红红被折腾累了,又或者是哭嗓子哑了,慢慢的睡着了。黎行之冲着穆远,说:“你留下让剩下的人迅速撤离到河北大营。绝对不能传出去和我出过任务!嗯?”他冷着脸,穆远就应声下来。 黎行之让马车夫下去,命令道:“程峰,你来驾车。” 他上了马车,将徐嫣嫣的被子弄下来,露出了一张昏过去的睡眼。黎行之盯着她,感慨万千,生出酸涩之意,若是……哎…… 他吩咐程峰道:“走!” …… “主子,去哪里?” 黎行之犹豫片刻,说:“先往南面走。”他不想透露出自己的行踪,于是命令程峰驾着马车跑了一会又吩咐他往回走,拐进了一个树林堆呆了会,再出来折返回去。 程峰彻底被主子绕晕了…… 最后马车听在一处别院内,这庄子离京城南城门并不远。 程峰不敢多问,低着头恭敬道:“主子,到了。” 黎行之肩上扛着裹着被子的媳妇,左手抱着孩子,略显狼狈的跳下马车,说:“去庄子上寻能带孩子的婆子,一定要找本地的,其他不可泄露半分信息,包括我手下的。” 程峰点头,心头却觉得特别疑惑。主子这是瞻前顾后担心什么呢,眼前这宅子可是从一位风尘女子手中购买来的,这般住进来不怕被人误会吗?可也正是因为宅子前任主人的问题,黎行之觉得才不易被人查到。 黎行之急忙把徐嫣嫣和孩子带入屋子里,好在是夏日,不觉得寒冷。他折腾完了满身的汗水,他把徐嫣嫣摆放在床上,借着黎明的余晖盯着这张熟悉的容颜,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唇角。 黎行之低下头,轻轻的蹭了蹭徐嫣嫣的脸颊,念叨:“阿雅,嫣嫣,我们又在一起了。” “主子。”程峰的声音从屋外想起来。 他皱了下眉头,正色道:“这宅子没其他人,你门口回话即可。” 程峰嗯了一声,道:“半夜三更寻不到婆子,我正巧在庄子上有个远亲,她家阿婆四十有三,最小的孩子四岁,可以带娃。” “那还不请来?”黎行之道。 他是真怕孩子立刻醒了,哭闹的让人受不了。这孩子虽然是他的女儿,可是黎行之本是冷淡薄情之人,并没有太多感觉。可是看得出,徐嫣嫣非常在乎红红,他便知晓这孩子必须无事儿。一想到徐嫣嫣眼里全是这奶娃子,他都觉得心头酸涩。 大约半个时辰,程峰带来了两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婆子。 徐嫣嫣此时已经醒了,黎行之见她要哭喊,便一把抱起红红,说:“你、你不许叫!” 徐嫣嫣见到心肝宝贝在对方手里,一边骂着畜生,一边妥协的说:“你别伤害到孩子,她身子太软了,有话好好说。”她见过黎行之发飙,是真怕这家伙脑子不清楚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情。 黎行之见她居然给了好脸色,一时间目瞪口呆。 就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徐嫣嫣可以软弱至此? 他犹豫片刻,说:“孩子饿了,你先喂她会,然后交给嬷嬷。我都寻了。”他见徐嫣嫣不信厌恶的眼神,红着脸说:“是专业的……嬷嬷。” …… 徐嫣嫣懒得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只想着先把孩子夺回来。她也怕孩子委屈,于是急忙喂她。 黎行之有些失落,低声道:“你先奶着。”他回身打开门站在门口说话,道:“程峰,去掉十个功夫好的护卫守着宅子,月例翻倍。” 程峰称是,指着一旁的三个人道:“都是我远方亲戚的家眷。我瞅着两个丫头还算伶俐,就给主子寻来了。”他虽然不知晓屋子里的女人和孩子是谁,可既然主子在乎,那么肯定要好生伺候。这人掠的来历不明,他也不敢去外面招工,或者回府上派遣人过来。 万一昨晚主子做的事情,并不想和康亲王府扯上关系呢? 一时间,程峰真相了。 “叫什么名字?”黎行之冷冷的问道。 “王翠萍,翠花,还有柳大娘。”程峰回道。 黎行之点了下头,两个年轻小姑娘偷偷抬眼瞄了他一眼,立刻又害羞的低下头。哪里来的冷面俊俏书生,真好看。 黎行之扭身回屋,对上徐嫣嫣舍不得的眼神,可怜道:“黎行之,我们好好说话,你别孩子带走成吗?” 黎行之心头一堵,说:“她是我的女儿,我又不会伤害她。你我之间好多事情要清算一下,就先让婆子带她一会吧。那位柳大娘膝下七八个娃呢,定会带好孩子的。” 徐嫣嫣犹豫再三,没有吵醒孩子和黎行之争吵。此时在哪里她完全不知道,没意义的争吵除了会消耗体力,何尝不会刺激黎行之。她终归不是一个人,还有孩子呢。 “这孩子昨晚没睡好,你让那位大娘围着她谁,最好让胸口处贴着她的头,孩子会有安全感。”徐嫣嫣再三叮嘱,恋恋不舍的把孩子交给黎行之。 黎行之嘟着嘴巴,道:“你对她倒真是精心。” 他出门把孩子交给柳大娘,同时吩咐两个小丫头去准备吃食,然后又让程峰守在柳大娘屋外,务必叮嘱孩子。好在程峰方才出去寻人的时候就和穆远碰了头,穆远已经去调护卫营了。 昨晚的任务算是出完了,具体干了什么他们自己都不晓得。原本那宅子就满神秘,现在主子搞的更邪乎了,到底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他们家主子真有病啊。大家还一直以为那是为了对付老康亲王才会装疯卖傻,可是此时此刻,主子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明显是拐了别人的媳妇和孩子啊…… 第104节 屋内,黎行之痴痴的望着徐嫣嫣,开口道:“嫣嫣,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成,只要,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徐嫣嫣皱起眉头,说:“黎行之,你没错。我错了还不成吗?只要不让我嫁给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黎行之咬着下唇,道:“我就这个不能答应你。你若是真为红红好,就给她一个非婚生子身份,你到底是想逼死自己女儿呢,还是想逼死自己啊!” 徐嫣嫣撇开头,冷冷的说:“我姐夫会给我寻来一个夫君,红红最多是丧父女罢了。” 黎行之一听她居然要去做个莫须有的男人媳妇,立刻怒了,吼道:“我的女儿,皇家宗室女,康亲王嫡长女,你居然要让她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王八蛋死人当爹不成!” 黎行之从未如此愤怒过,浑身气的直哆嗦,说:“你就仗着襄阳侯隋孜谦不是吗?我的女儿,我的媳妇,他管不着。” 一直在院子里的程峰隐约听到什么隋孜谦三个字,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第128章 程峰心头一震,隐约窥视到了什么秘密? 难不成,主子在和襄阳侯隋孜谦抢女人?不会呀,襄阳侯夫人刚回京,据说怀孕了……这明显是已经生了娃的女人和孩子,难不成、难不成襄阳侯的名声都是假的,实际背着原配有女人养在外面。他回想起昨晚的宅子,倒真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他们家主子是皇子近臣,又同皇帝有非同一般的交情,若是想成为皇帝眼前第一红人,难免会踩着襄阳侯的背脊爬上去呀。 这是抓住襄阳侯的把柄了吧!可是从以往的惯例来看,凡是和襄阳侯对立的势力都死的很惨呀。 徐嫣嫣觉得多说无用,便索性闭上眼睛。 其实黎行之说的她都明白,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她脑袋很乱,可是无论如何,她和黎行之关系龌龊,这孩子怎么都不能放在康亲王府教养。 算来算去,或许还是爹娘最初的想法可行性最大。让孩子成为大哥的女儿,上有两个兄弟爱护,还会是爹娘手心的宝贝。即便,她不能叫她娘…… 徐嫣嫣想到此处,不由得落下眼泪,看的黎行之心头一软,所有怒火都没了。 徐嫣嫣不知道该恨谁,怎么就让她赶上这种糟心事情呢。怨恨老天吗?她攥着拳头,脸色发白,吓得黎行之浑身僵硬,喊道:“快去寻大夫,程峰,去寻大夫!” 这座宅子里一片混乱,京城襄阳侯府亦没有安生。 藏着徐嫣嫣的府邸被袭的事情立刻被人汇报给了隋孜谦。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本是想瞒着徐念念,偏偏徐念念还想去探望徐嫣嫣,于是没瞒住。徐念念第一时间通知了爹娘。 众人聚在一起,徐老爷一口断定,道:“黎行之干的。” 隋孜谦点头,说:“我去见皇帝!” “此事不能弄大啊。”徐柳氏阻拦道:“嫣嫣名声要紧。” 徐念念无语,说:“娘,妹妹还没活呢。” …… 一时间,众人越发踌躇起来。黎行之私闯民宅强抢民女是违法的,可是若真是闹大这民女岂不是更要嫁给黎行之了吗?而且还会被人嚼舌根一辈子……若再扯上襄阳侯隋孜谦,被政敌利用去做文章,怕就变成了养外室了。 况且徐嫣嫣和徐念念模样相近,还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楚…… 全家人尚未得出个结论,便有人登门下帖子。原来是安生长公主黎玉笙府上来信了。在徐念念从凉州回程途中,徐柳氏把长公主的嫡出许三姑娘定了下来,给徐雨诚做续弦夫人。 徐念念虽然对长公主颇有微词,然后对许三姑娘印象倒是不错。整个人比较知书达理,生的文文弱弱,应该是大哥喜欢的类型。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大哥那般苛刻的条款,能定下许三姑娘已然不错了。 “念念,你和侯爷何时入宫?”徐老爷问道。 徐念念应声,说:“一回来就进宫了,太后见我肚子太大,索性让回家安胎。本是想去探望几位娘娘,可是贤妃也怀孕了么,两个孕妇相见晦气,我们便决定彻底什么应酬谢绝了。” “长公主府上有事儿?”徐念念问道。 徐柳氏笑着说:“长公主的生日。” 徐念念一愣,道:“我知道了,会送去贺礼。” “嗯,你身子重,就别跑来跑去了。” 徐老爷沉思片刻,直言道:“这件事情侯爷你别管了,我去寻黎行之问吧。若是他也不会对嫣嫣真做出伤害的事情,更何况,孩子也跟了去。” …… 徐念念轻声宽慰道:“爹,您别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 “哎,事到如今,嫣嫣怕是只能嫁给他了。”徐老爷叹气的说:“不过红红却是不能再任由嫣嫣胡闹,这孩子是要落在诚哥儿名下。好歹是首辅家备受宠爱的孙女,干嘛给个‘死’人做女儿?还是个落魄户,你若寻个高门户,岂不是更惹麻烦。” 关于徐嫣嫣的事情,隋孜谦一向尊重妻子意愿,她见念念被父亲念的沉默下来,索性没有插话。 “黎行之挺好的啊,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呢。嫣嫣就是想不开……”徐柳氏接话道。 “你少说两句吧!”徐老爷怒道:“一个个不让人省心。老三刚好些,老四就闹腾。” 徐念念脸上一热,说:“爹,我都是当娘的人了,你在夫君面前给我些面子好吗?” 她面色红润,言语中带着些小儿女的娇气,落在隋孜谦眼里一口就想把她吃了。话说,自从妻子怀孕,他可真是连点肉渣滓都吃不着,素了好久了。尤其都说那肚子里面是双胎,他哪里敢轻易捧媳妇呢。虽然说媳妇身上哪里都是香喷喷的特别诱人…… 徐念念一抬眼就发现隋孜谦视线恍惚,整个人却故作冷漠镇定,脸颊却是黑里透红,指不定又琢磨什么羞死人的事情呢。她瞪了他一眼,却见夫君愣了下,唇角轻扬。 最后徐老爷私下去派人联系黎行之了,索性告诉他,知道他把他闺女掠走了。 黎行之得了消息后,整个人在屋里来回踱步。徐嫣嫣方才昏过去了,吓得他半死,醒来后整个人却变得特别冷漠,虽然不同他争执,可是也不哭了。这女人一不哭了,他反倒是着急。 “嫣嫣,你爹派人给我手下递了话。我索性就都认了。你怪我,骂我都成,你要了我命也成,反正我不能再放你们母女回去。除非你爹答应把你嫁给我……” 徐嫣嫣皱起眉头,她本来想骂他,后来又觉得没意义。此时此刻,她算是体会到了当年姐姐的不得已。这世上女人比较艰难,她可以不要徐家女的身份,可是红红…… 确实不能这般不清不白的长大。 这对孩子不公平,以后红红嫁人都困难,更别提高门大户。不管是什么人家,她女儿明明…… “我爹怎么说?”徐嫣嫣挑眉看向他。 黎行之怔了下,道:“让我,让我别伤害你,照顾好孩子和你。还告诉我那孩子是我的。”他顿了片刻,说:“我当然知道孩子是我的了!” …… “黎行之,你让我想想,稍后给你回复。” 黎行之彻底呆住,结巴道:“嫣嫣,你这是,这是肯和我谈了!” 徐嫣嫣冷笑,说:“不谈也不成啊。我人和孩子都在你这里,又能如何。我爹娘就算把我接回去你能罢休吗?闹到最后还是要毁我名节,还连累其他亲眷名声。” “嫣嫣,我不是……”黎行之刚想解释,又觉得自个确实如此,管他后果呢留住媳妇最重要,于是他咬牙道:“反正我也不要名声了,咱不在乎。” “我在乎!”徐嫣嫣喊道。 “那、那我们就在乎。”黎行之小媳妇似的接话,道:“我只要你,嫣嫣。” 徐嫣嫣想了一会,说:“让我爹把孩子接回去。” …… 黎行之蹙眉,道:“可是孩子走了,你就,你就又该和我闹了。” 徐嫣嫣翻了个白眼,说:“黎行之,我是真想通了。我没和你玩闹,给我爹回信,孩子落在我兄长名下。往他们,好好待她。”她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水,声音哽咽。 “不哭。”黎行之慌了神,道:“我都听你的。我送孩子回去,你若和我闹,大不了我把命赔给你成吗?可是这世上最疼孩子的便是爹娘,你信得过你哥,我却是信不过你嫂子。” “我哪里来的嫂子!”徐嫣嫣发脾气道。反正一看到黎行之这个人,她就有气! “嗯嗯,没嫂子。不过你家和许家定亲了。” “许家?”徐嫣嫣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安生长公主的嫡出三女儿。”黎行之急忙给她解惑。 “哦,嫡出。”徐嫣嫣又忍不住落泪了,她的红红一辈子都是庶出。 “嫣嫣你别哭,你赶紧嫁给我,咱们再生一个,然后就把红红要回来,当做双胞胎呗!”反正徐家老生双胞胎,黎行之想当然道。 “你脑子没病吧!”徐嫣嫣怒道:“切莫说我何时嫁给你,先是怀孕就要十个月,你是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黎行之心头也涌上一股邪火,平日里都是他欺负被人,现在被徐嫣嫣骂的脖子都抬不起来。他刚想反驳,就想起嫣嫣不在身边的日子,于是立刻克制住,闷声道:“嗯。” …… 嫣嫣为他受了很多苦。他忍了。 “你先出去吧。把孩子送走后再来谈。” 黎行之望着她冷漠的眼眸,心里难受极了。他走了两步,又站住,纠结道:“你姐姐还有三个多月就生了,要是把红红当成她的闺女呢。” “三胞胎?”徐嫣嫣愣了下,摇头说:“算了。一切都是你的错,凭什么还要劳烦姐姐姐夫继续帮我呢。他们为我做的太多了。” 黎行之咬牙切齿,他还不愿意让闺女叫隋孜谦爹呢。 怎么在媳妇眼里,姐夫的形象就这般高大呢。他非常不爽…… 襄阳侯府,徐念念因为无法出席长公主寿宴,便将礼单增厚了一些。虽然兄长是续炫,可是好歹是正室,那便是正经亲戚了。 岫红一边收拾礼盒,一边道:“姑娘,长公主前阵子给秦家做了媒,快成京城笑话了。” 徐念念挑眉,饶有兴趣的想要八卦一下,没想到隋孜谦却是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低下头咬了她唇角半天。 岫红沉默的假装啥都没看见退了出去。 侯爷太劲爆了,估计快被憋急了,隐隐有狂乱的趋势,越发不顾及场合和夫人秀恩爱。 徐念念被他吻得心慌意乱,双手抵着隋孜谦胸膛,说:“你够了没!” 隋孜谦抬起头,舔了下唇角,道:“打听秦家的事情干什么?” 徐念念觉得自己太冤枉,明明是岫红先说的好不好! 重点难道不是京城笑话四个字吗? “你这辈子都别再惦记秦子仕了!” 谁惦记他了?徐念念感觉隋孜谦脑补过多,她瞪着眼睛,喘气道:“什么跟什么!” 隋孜谦反手将她抱起来上了床,从背后圈住她的身子,说:“躺会。” 然后隋孜谦的头就一直在她后背蹭来蹭去、蹭来蹭去……惩罚似的,不许她喊痒。 ☆、第129章 徐念念被他折腾的难受,嘟囔道:“你够了吧,我还怀着孕呢。”她手放在肚子上,感觉被娃踢了一脚,右边鼓起了个大包。 第105节 徐念念兴奋的仰躺过来,道:“你来摸这里。” 隋孜谦一愣,伸手覆盖在鼓包上,然后鼓包还会慢慢移动,很有意思。他冷漠的脸庞柔和起来,低下头用力亲了一口,道:“乖孩子,到时候快点出来,别让你娘受罪。” 徐念念唇角扬起,右手覆盖在他的后脑处。他轻轻的贴着她的肚皮,却是不敢真放力枕着,蹭了蹭那雪白的皮肤,发现上面隐隐出现了一点红痕,道:“念念,你辛苦了。” 徐念念摇摇头,她肚子大,虽然一直在肚皮上摸着传说中的去斑油,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了红点。反正她身子重,如今也是无法低头看到肚皮上的样子,索性不去想了。生完孩子再说吧。 没几日徐柳氏就吩咐人来将徐念念叫回了徐府。她满脸笑容的拉着女儿念叨:“我心头两桩大事儿如今算是都了了。” 徐念念一愣,诧异的说:“娘亲是说我吗?” 徐柳氏摇头,道:“你这般省心,哪里当得了我心头事儿?” 徐念念无语,貌似一年前,她娘总是唠叨她是个不省心的磨人精。 “娘亲这般高兴,应当是大哥的婚事儿吧。”对于长公主府,虽然长公主为人处事儿破让人不敢苟同,但是那位许三姑娘她是见过的,倒也算是性子温和有礼。 徐柳氏眯着眼睛笑成了一朵花,说:“嗯嗯。日子过着快着呢,你大哥年前回来,我打算就给他们办了。” “冬日会不会太冷了?”徐念念道。 徐柳氏摇头,说:“还顾得上冷不冷的?”她叹了口气,道:“十月份就是两个孩子的三周岁生辰了,估摸着诚哥还是回不来。我担心他有求外放差事儿出去,还是谨慎起见,年前办了吧。” 徐念念失笑,她娘可真是不放心他大哥。 “况且许家姑娘年岁也大了,拖着人家不好。” 徐念念眼底带笑,说:“都听娘亲的。”儿女姻缘,本就是父母之命,大哥既然开了口只要对方接受条件就愿意成婚,定是不会拒绝娘亲的。况且,他也完成了当初承诺的三年孝期,但愿嫂子在天有灵,可以汇聚福气,投个好胎。 人死如灯灭,徐柳氏凛然从儿媳妇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徐念念不由得有些感伤,想起嫂子娘家人因为犯了事儿,多是成了庶民。眼看着几年过去了,她倒也是同侯爷和父亲提及,若是可以帮衬着一把,就帮衬一把吧。 徐柳氏夸了许氏半天,捏了捏女儿手心,说:“除此以外,嫣嫣的事情也定下啦!” 徐念念愣住,虽然父亲参与进来,但是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她妹妹什么脾气自然是知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嫣嫣那孩子终于开窍了。不但令人将红红送回府上,就当是凉州送回来的诚哥儿三姑娘。自个还主动答应了嫁给黎行之,我这块心病哦,总算是除了根。” 徐念念大惊,上次见面徐嫣嫣恨不得扒了黎行之的皮,现如今怎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徐柳氏见她不置信的样子有些内伤,说:“你妹妹终于嫁出去了你不该觉得高兴吗?”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徐念念不自信的问道。 “能有什么隐情?红红是黎行之的孩子,他不该娶嫣嫣吗!”徐柳氏冷哼一声,道:“你可别给我添乱,好不容易才同意下来的,我可不想出意外。” “皇室那里可有说头。” 徐柳氏点头,道:“自然是和皇帝还有太后娘娘坦白从宽。再说嫣嫣出事儿是给贤妃娘娘隋煜宝挡在,她如今找回来了,贤妃娘娘居然怀上身孕,反倒是大吉利的事情。” “哦。”徐念念没有多言,却着急去问妹妹原因,道:“嫣嫣人呢?在后院吗?” “怎么,我不许你去看望她。”徐柳氏强硬的说。 “娘亲!”徐念念无语,说:“嫣嫣婚期何时?”以她对娘亲的了解,怕是定的偏早。 徐柳氏果然笑着说:“八月份。还有两个月么……” 徐念念算了下,到时候她就要生了,怕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的妹妹出嫁,还是委屈嫁人,她多少有些心伤,说:“娘亲,怎么这般早。” 徐柳氏撇嘴,说:“我还嫌晚呢。她一日不嫁人,身份就不能明了,我也想闺女啊。” “那您还这般草率就把妹妹嫁出去!”徐念念无语,对于她娘有时候的想法,她虽然不认同,却不得不说,若是嫣嫣同意下来,爹娘做法无可厚非。 “你懂什么,人家康亲王条件也不差呀。他可是在我和你爹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善待嫣嫣,还承诺不纳妾呢。我知道嫣嫣当初跟他委屈了,可是过日子和谁不委屈?遇到个愿意负责任的,两个人又有了孩子,没道理不在一起吧。” …… 徐念念尚未开口,徐柳氏继续洗脑道:“我瞅着黎行之不错。对外说是嫣嫣流落在外面被康亲王救下,于是就决定做亲了。” 徐念念顺着母亲说了会话,便撤出主屋,寻了个嬷嬷绕路到后院。她以前管家多年,奴仆都知晓老夫人好糊弄,却不愿意得罪顶着襄阳侯夫人名头的徐念念,谁让三姑娘夫君见谁招惹他媳妇就弄死谁呢。太恶霸了……更何况三姑娘此时挺着大肚子,于是一路无阻来到后院。 徐念念进了妹妹闺房,吓了一跳,徐嫣嫣果然在绣嫁衣。 徐念念愣住,望着妹妹分外柔和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欣慰她可以放下过去,向前看,还是该心疼她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一切。 “姐姐!”徐嫣嫣抬起头,唇角微微扬起。 徐念念坐在她的身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揉了揉,道:“瘦了些。” 徐嫣嫣立刻红了眼眶,说:“前几天生了场病,回奶了。” 徐念念嘴唇微张,却又闭上。 “娘给红红请了奶娘,当时大哥任上伺候人生的孩子。她娘当时难产,日后养在许氏身边,我只希望许氏真如外面说的那般体谅人。” “嫣嫣,不怕,有大哥和爹娘,红红受不得委屈。” “就是庶出……”徐嫣嫣泪水哗的流出来了,说:“姐姐,我到底是自私,还是没用。” “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徐嫣嫣抿着唇角,说:“我本是不想嫁人的。可是大家说的没错,红红跟着我,定会遭受一些不必要的鄙夷。她明明不应该如此……” “所以你想开了?” 徐嫣嫣低下头,道:“我不嫁人爹娘忧心,既然黎行之是红红的父亲,索性就嫁给他吧。他答应我分开住了,暂且先凑活过。否则嫁给谁也都是嫁,上面又是婆婆小姑子相处,我也做不来。” “嗯。”徐念念点了下头,说:“你若是真能够放下,也是不错的。” 徐嫣嫣目光复杂的看向姐姐,道:“姐姐,你当初……” 徐念念一怔,惨然一笑,说:“别说当初,即便是现在每当想起来都会恨得牙痒痒。但是不得不佩服岁月这抹良药,经常去想想那个人的好,然后去客观的寻找自己的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场我以为永远放不下的心结,慢慢就散了。尤其是孩子来了,我只愿岁月静好,我们都不再做那口是心非的傻瓜,互相伤害。” “姐姐!”徐嫣嫣哭了,道:“姐姐嫁给姐夫,终归有爱情。可是我和黎行之,却是噩梦。” “诚如你所说,既然是梦,不管好坏终有醒的一日。我一直觉得,不管你嫁他不嫁他,都要走出这场噩梦才是。”徐念念宽慰她,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说:“我们家嫣嫣长大了,学会体谅爹娘,懂得克制隐忍,现在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咚的一声,吓了徐念念和徐嫣嫣一大跳。 黎行之尴尬的站起来,望着同心里人长得很像的徐念念,实在生不出厌烦的心思。 他揉了揉后脑勺,说:“我、我、我刚来……” 黎行之旁边还倒着个丫鬟,委屈道:“姑娘。” 徐念念眉头皱起,见这丫鬟凤眼红唇,一双眼睛时不时往黎行之身上飘着,便心生不喜欢。她不由得打量了几眼黎行之,确实当得起唇红齿白,英俊倜傥。就是脸色有些差。 她尚未开口,黎行之见她先是看丫鬟,又瞄他,生怕徐念念误会什么,冷声道:“这丫鬟太不知道羞耻。刚才故意往我身上倒来的。” 小丫头也有些恼羞,说:“公子戳在墙角处,谁又知晓是不是坏人!” 黎行之气急,道:“那你可以喊叫啊,往我身上碰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有几分样子就做出勾栏女的烂事儿,嫣嫣身边怎么会有你这种奴才!” 徐念念彻底呆住,她真是挺佩服未来妹夫骂人的功力。 徐嫣嫣受不住了,呵斥道:“你个大男人和小姑娘较劲什么!” 黎行之立刻气势弱了下来,撇撇嘴,说:“我又不是傻子,上次来看你她就老瞄我。照我说这种有坏心思的丫头就该扒了在院子里打,看谁还敢生出贱人心思。” “够了!”徐嫣嫣有些尴尬的看向徐念念,小声道:“这人一直特偏激。” 徐念念浅笑,说:“他对女色倒是无任何怜弱之心。” 徐嫣嫣干笑,话说何止是没有,对女人简直比对男人还要狠心啊。黎行之这辈子没少吃亏在婶婶身上,又有不举的隐疾,哪里看得上女子呢。偏偏他还特别敏感,但凡有个小丫头偷看他一眼,他都恨不得弄死人家。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也觉得冤枉,她只是刚刚生出一点心思而已,怎么就,怎么就落得要被未来姑爷脱了衣裳在院子里打的地步。这不是要她命吗? 她一个劲的哭,徐嫣嫣也嫌烦。后院的丫鬟都是娘亲后买的奴才,眼生极了。黎行之见她蹙眉,立刻怒道:“还不滚,真逼主子打你不成!” 小丫头立刻爬起来转身跑了。姑爷太厉害了,她再也不敢生出任何非分之想。也真可惜四姑娘嫁给他,日后不会被打吧。 黎行之凶完丫头,变脸似的抬起头好生看向徐念念,说:“姐姐身子可爽利,嫣嫣常说心里最在乎三姐姐了。” 徐嫣嫣挑眉,翻了个白眼。 ☆、第130章 徐念念看出妹妹的不耐烦,莞尔一笑。黎行之和妹妹之间的首尾她并不清楚,可是有一点却是无法忽视,那么就是就现在的黎行之而言,徐家挑不出什么大错。 她仔细打量了几眼黎行之,后者立刻抬起脖子,站的笔直,倒也算是分外看重他们家嫣嫣。女子在婆家凭的便是夫君的喜爱。她也不知道该说嫣嫣突然想通了,到底是好是坏。既觉得心疼,又觉得了却一桩心事儿。 “我和姐姐有悄悄话说,你出去吧。”徐嫣嫣扭过头,一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的样子。 黎行之蔫蔫的和徐念念道别,磨磨唧唧的转身离去。他走在门槛处,猛的回过头说:“我不是偷偷来瞧你的,待会去回禀岳母大人,我不会和岳母大人说三姐姐在这里的!” 徐嫣嫣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合着还卖上乖了?她娘亲生怕她嫁不出去的,再加上黎行之臭不要脸伏低做小,倒是颇得她母亲喜欢。这种时候都敢叫岳母大人了! 徐嫣嫣瞪着他,直言道:“黎行之你不要因为我娘的态度就翘尾巴,咱俩事情到底如何你心里很清楚,别逼我反悔。” 黎行之脸色立刻白了,急忙说:“我这就走。中午也不留饭了,你好还要陪三姐姐说话!”他逃命似的离尅徐府,落在徐念念眼里却觉得好笑。 她安静的望着妹妹,道:“若是没有先前的事情,这人现在看起来,倒是不错。” 徐嫣嫣咬住下唇,说:“我也不过是想通罢了。嫁给谁都是嫁人,好歹嫁给黎行之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看红红。若是其他人,谁受得了我疼爱侄女呢。况且,我也和他说了些条件,他如今是答应了,就是不晓得以后会不会反悔。” 徐念念心疼的握住妹妹的手,道:“虽然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一个过不去的坎,但是为了你可以活的轻松一些,姐姐还是想劝你,若能放下,便放下。”比如她自己,真走到了那一步,反倒是觉得心里释然了。这世上,谁能说没有堵心的事情呢。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别碰触彼此的原则底线就是了。 “姐姐。”徐嫣嫣红了眼,说:“其实论他当年做的事情,我嫁给他,都觉得恶心。” “嫣嫣……” 徐嫣嫣咬住下唇,道:“可是现在我的状况,嫁给别人,也觉得恶心。反正怎样都是恶心,就跟他吧,好歹爹娘面子上过得下去。其实家里待我已经仁至义尽,若是生在其他凉薄人家,我怕是红红都没生出来,就被沉塘了。”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徐念念攥住她的手,说:“千万别轻生,我走过那么一回,后悔不已。爹娘养大我们不容易,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去死,然后让亲人悲伤,这才是最傻的。” “嗯嗯。”徐嫣嫣破涕而笑,说:“放心吧,姐姐。我惜命着呢。你说脸皮厚也成,反正我就要好好过着。黎行之那小子虽然混蛋,好歹现在紧张着我,到时候我风光的嫁了,也省的娘亲在外面抬不起头!那个什么什么徐袅袅,我听说皇帝一点都不稀罕他,当初我落难的时候咱们徐家还差点因为她和宗族闹翻了?” 徐念念点了下头。 她微笑的摸了摸肚子,道:“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立后容易,废后难。爹虽然有气,却并未真想和徐家宗族较劲,大不了不在有交集便是。” “爹不想,他们就不上门吗?当初因为我的事情,许给爹的良田最后怎么样了?” 徐嫣嫣冷笑,不屑的说:“这帮势利小人!老百姓才不晓得皇帝宠爱谁与不宠爱谁,光是那皇后名头,就够徐袅袅一家在外面胡作非为,也就是爹顾及徐家老脸面,照我说应该眦睚必报,立刻把她拉下来。” “傻丫头。”徐嫣嫣摸了摸她的手,说:“良田的事情他们当初本想借他人之手毁爹名誉,没想到落皇帝手上了。据我所知,徐袅袅至今仍然是处/子身子,你姐夫的意思是,待煜宝娘娘为皇上诞下子嗣,就助她封顶后卫。” 徐嫣嫣眼珠一转,就懂得什么意思了。皇帝怕是早就有废后之意,现如今攒着大招呢。其实她姐夫也为难,若是其他人家的皇后,随便怎么处置。偏偏是徐家人……他们这一房和徐袅袅一房不对付是一码事儿,落在外人眼里还是一家人。若是徐皇后真犯下大事儿,她爹也要被人诟病。搞不好还以为皇帝是针对襄阳侯隋孜谦的呢。 所以,这罪责要一点点积累起来,还不能是要命的大案。真是苦了小皇帝……另外一方面,贤德双妃,立谁为后呢?千尤画再作死也是皇帝心头肉,第一个动心的女孩,总归是有私心不愿意让女孩对他失望的吧。若真立刻废后,千尤画还不是往死里逼皇帝立她呢? 好在隋煜宝怀了孕,届时徐袅袅被废后,她倒是可以母凭子贵,直登凤位。 第106节 姐妹俩对视一眼,开始闲聊起了备嫁事宜。徐念念还挺怕徐嫣嫣钻牛角尖的,没想到妹妹比自己想象中豁达多了。也走出了刚生产完时候抑郁似的那段过程,她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 外面人听说徐家四姑娘找回来了,还是康亲王在执行差事儿时候遇到的。众人开始八卦这姑娘到底造了什么罪,不是听说是病死的吗?怎么现如今发生逆转……好在小皇帝给徐家撑腰,却也引起了千家等几个打算送女孩进宫选秀的世家关注。 当年徐家四姑娘出事儿的时机是什么?徐袅袅被先皇选成太子妃。于是有人议论纷纷,开始传闻徐嫣嫣失节,更有甚者说徐家骗婚,欺骗了先皇。好在没人敢当众上折子参徐大人。毕竟襄阳侯和小皇帝立场鲜明,这件事情皇室都说一切是先皇的主意,都是知道的,别人还敢说什么? 不过徐老爷也没少因此被人挤兑,连带着徐家大爷和长公主家三姑娘的婚事儿差点黄了。 许家近来谋到了差事儿,况且镇南侯李家渐渐有起伏的兆头,许驸马有些不愿意将嫡出女儿给这样人家续弦了,还前几年不让生孩子?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有其他世家伸过去橄榄枝,好在长公主在家里地位很重,她一句话还是不容人拒绝这桩婚事儿。 徐嫣嫣已经不是无知少女,多少听到一些闲话,况且娘亲近来足不出户,就连长公主的生辰宴都没去。她郁闷至极,忍不住在屋里和夏氏感慨,道:“这世道对女子真不公平,也难怪那些名声不好的少女,祖家都是不认的。我怕是又给家里和姐姐添羞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夏氏安慰她道:“老爷夫人都没说什么,更何况我瞅着三姑娘才不是在乎外人闲话的人。” 徐嫣嫣想到此处,噗嗤笑了,说:“嗯。”她姐姐当年不比她还惨烈? “我前阵子还听到老爷说呢,四姑娘活着就必须是徐家四姑娘,没道理为了外人的感受还认不回女儿了?隐性瞒名那一套在徐家不兴的……” 徐嫣嫣咬住下唇,轻声道:“嗯,爹爹以前虽然老训我,关键时候还是向着我的。” “所以姑娘切莫在说这种话,听着令人难受。”夏氏摸了摸她的头,说:“药煎好了,养好身体要紧。”徐嫣嫣当初被黎行之吓到了,然后回了奶,现如今也不喂红红了,开始吃药调理身体出嫁,可不想再让外人看徐家笑话了。 徐家四姑娘的事情会被有心人传的到处都是,与来年开选秀有些关系。明年是建元三年,宫里打算开选秀了,徐袅袅既不受宠,娘家还做些缺德事儿,她还不晓得维护同襄阳侯岳丈徐大人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徐袅袅最终的下场。 徐氏若做不得这个皇后位置,自然有人可以做得。况且,皇帝年少,这枕边席的位置吧,还是值当送女孩进宫争一争。于是,众人蠢蠢欲动。 就在故事版本每日一变,徐家已然成为风口浪尖的时候,康亲王府寻官媒上门提亲了。这可真是打脸的消息,康亲王是谁?黎行之的脾气众人皆知,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他是绝对不会娶个失节女子,被人诟病一生的。 这绿帽子戴上可挺难摘下去的,若徐家四姑娘有问题,康亲王怎么会上赶着下聘要迎娶徐家四姑娘呢?更何况这姑娘是康亲王亲自救回来的,必然晓得来龙去脉,于是流言不攻自破。各种传言偃旗息鼓,大家才发现,徐老爷不得了啊。、 徐家嫡出的两个姑娘分别嫁给襄阳侯隋孜谦和康亲王黎行之,这二位可不是当今小皇帝眼前最红的两个年轻人!皇帝心也真大,就不怕二人成了亲戚后,会联手蒙蔽圣上吗? 就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黎行之跪在宫里和小皇帝哭诉,道:“皇帝给臣做主啊,隋孜谦他居然仗着姐夫身份,插手我和徐嫣嫣的成亲日期。我本是和岳丈大人都说好了八月份迎娶,可是偏偏襄阳侯说他妻子正值生产,可是他夫人生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黎行之没坦诚的是,偏偏徐嫣嫣很听她姐夫的话,认为若是徐念念没法送她,将是人生的遗憾。反正红红都注定是徐家大哥的孩子了,不如过到来年年后再说吧。 整整拖了半年啊,半年啊!!! ☆、第131章 黎弘宸也是头大,其实他觉得吧,你们爱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成亲,自己商量去呗,求他就管用了吗?他最近也快烦死了,因为隋煜宝先怀孕,千尤画那边爷爷和她哭,哭的他都不愿意去了。他还想和黎行之吐槽呢,没想到被黎行之抢先跪地,说起了自个的婚事儿。 黎弘宸咳嗽一声,道:“这毕竟是你府上和徐家的婚约。若是徐老爷不愿意,自然不会任由孜谦舅舅插手呀。” 黎行之瞥了瞥嘴角,说:“徐老爷……不向着我。” 黎弘宸皱起眉头,道:“那徐老夫人?爱卿上次不还和我喜上眉俏的说徐柳氏很喜欢你吗?”小皇帝冷哼一声,他前阵子心烦意乱,这货还和他得意受未来岳母看重,即将娶得美娇娘,让他嘚瑟,现如今踏实了。 黎行之郁闷的说:“哎,本来都搞定的事情,谁晓得隋孜谦那人狡诈万分!” 他一抬头发现小皇帝微微不认同的表情,改口道:“好吧,隋大人心思敏捷玲珑心思,一心为妻妹体面着想。他说徐家大哥年后就要返京述职,嫣嫣小时候最被兄长疼爱,不如等徐雨诚回家后再成亲呢。况且徐雨诚总是比戒哥儿更适合送妹妹出嫁。”黎行之说完就快哭了,徐孜诚要回京的话怎么都要等到年后,这万一接替的官员若是不娴熟,以他对徐家大哥的了解,搞不好多待一个月交接,若是等徐家大哥,他和徐嫣嫣还要不要成亲了! …… “所以徐母就应了?” 黎行之咧着嘴角,悲伤道:“侯爷多为徐家着想啊?就显着他是好女婿了!”他忍不住嫉妒似的说道:“人比人,气死人!” ……黎弘宸一时无语。 “圣上,何时招徐大人回京呢?水云县的县令一职,可需要卑职提醒户部一声,尽量早日安排。定要派个伶俐的过去,不可耽搁徐大人归期。”他顿了下,说:“其实徐大人眼看着就要和长公主府的女儿定亲了,说到底还是皇家宗室的亲眷,不如许他节前归京呢?徐家大哥离家两年多,每年都是独自一人在他乡过年,真是怪可怜的。” 黎弘宸顿时误了,合着今个黎行之求的是这个。他自知徐嫣嫣和徐念念姐妹情深,肯定是要等徐念念抱孩子生了出月之后才会同他成亲的。如今还赶徐柳氏受襄阳侯提点,有意让大儿子回来送妹出嫁,为了早日成亲,黎行之既然改变不了徐嫣嫣的坚持,好歹不能再让徐雨诚耽搁了婚期。 黎弘宸摇头,说:“你也真是够累的……”成个亲都操心成这样了。 黎行之立刻卖惨,道:“臣总是没法和侯爷相比的。他上有太后娘娘帮衬,又有三姐姐暖着,现在岳父岳母大人当他是半子。臣又有什么?本是定好的婚期,说改就改了,还是因他一句话,臣也只能受着。偏他是圣人看重的舅父,臣万事只能自个独自悲伤。怕是日后就算娶了媳妇,更要看他脸色了……”他说的难过,仿若被欺负了似的。 黎弘宸也觉得黎行之不容易,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什么环境他是知晓的,便答应道:“徐雨诚的事情我记下了。到时候会叮嘱户部去安排,年底就让他提前回京。争取让徐家过个团圆年。” 黎行之眼睛一亮,急忙请旨谢恩。现如今襄阳侯的夫人徐念念预产期是八月底,这要是早产呢就七月底,做足两个月月子是九月底。徐雨诚的事情操作的好,包不起一月份就能回来,到时候他和嫣嫣的婚事儿不如和春节凑一起办了! 他想到什么,立刻跪地谢恩,道:“待日期定下,还望圣人给臣体面,下旨赐婚。” 黎弘宸翻了个白眼,说:“我知道了。到时候徐大人若是提前回来了,我自会早日给你下旨。” 黎行之顿时爽了,旨意若下了,嫣嫣万不能继续逃避。他的媳妇,总是不能真拖到明年啊…… “谢皇帝厚爱。”黎行之真诚的谢了恩。 于是变成皇帝吐槽了,道:“近来千氏那头……”黎弘宸欲言又止,黎行之却是猜到了什么。千尤画的妃位是黎弘宸自个争取来的,太后娘娘隋氏和襄阳侯都不看好,所以自个选的女人,坑死了也要自个来填。 关于千氏,黎弘宸是不敢和母后还有舅舅娶提及的。便私下里常和黎行之牢骚,寻求解决途径。 黎行之见小皇帝愿意帮他,本着同命相连的境地,他感慨道:“圣人的苦衷,臣现在才明了。以前不曾对女子动心,倒是不晓得为人揪心的痛处。现如今臣明白圣人待贤妃娘娘的心思。可是娘娘因为德妃怀孕的事情闹脾气了?” 黎弘宸尴尬一笑,道:“她心里不好受。” 黎行之犹豫片刻,说:“皇帝近来去的勤吗?” 黎弘宸点头,说:“隋氏怀孕后,自然不能侍寝。我本更喜欢千氏,便去得更勤了。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陪陪她,怕她心里不舒坦。” “陛下,臣认为陛下不如远着点千氏呢?” “啊?”黎弘宸蹙眉道:“那岂不是更令她伤心了。” 黎行之摇头,诚恳的说:“臣最近一直在看书,说这女人真是不能太惯着。陛下越是去的勤,她便觉得陛下是应当的。还不如远着点,或许再去,娘娘定不会发脾气,反倒是珍惜这机会,好好伺候陛下呢。” “这方法……” 黎弘宸摇头,却见黎行之又道:“或者陛下争取早日让千氏也怀上孩子,不就完了。” 黎弘宸脸上一热,怀孕生孩子这事儿,难道还是男人能控制的。 黎行之趁热打铁的说:“陛下试试吧。连着四五天不去,再去保准娘娘那边好生伺候呢。”书上说了,女人也要治。他就治过一次徐嫣嫣,最后把媳妇弄跑了。~~o(gt_lt)o~~ 这法子黎行之是万不敢用的,可是皇帝陛下同他不一样,千氏作为争宠的女人,那么就要有争宠的觉悟。明年就要开选秀了,别说其他世族有心思,就连她也是有人上门结盟的。不过他现如今要娶徐嫣嫣,那么立场自然有变化。千家和徐家关系不好,他就算不愿意捧着隋煜宝,也要换个去捧着,却是绝对不会再撮合皇帝和千贵妃了。 不是他看不起千尤画,小孩子心性太重,起初能让皇帝有新鲜感,时间长了哪个男人都受不住。不如他们家嫣嫣率直,那是真不想嫁给他,而不是吊着他。 黎行之心头一紧,他倒是宁愿嫣嫣吊着他呢。 小皇帝和黎行之彼此吐槽完毕,心情都舒畅不少。黎行之出了宫从月盛斋总店买了好吃的点心,分成三个包装,拎着就登门徐府。按说两家结亲,小辈不应该继续来往,可谁让黎行之没长辈呢。回家也没个人说话,还不如去徐家,好歹有些热乎劲。 徐夫人唠叨,说话没重点,黎行之却愿意哄着她,除了徐嫣嫣的原因,实在是他寂寞太久了。 徐柳氏听闻黎行之上门,见丈夫脸色不太好。 “这孩子是有些没规矩,还没成亲呢,就把这当家了。” 徐柳氏反驳道:“这话别让孩子听见。他家里没有人,愿意亲近咱们怎么了。红红还是人家的女儿呢,人家不能来看孩子啊。” 徐老爷无语,说:“黎行之哪次是冲着孩子来的?”他倒是觉得是冲着他们家老婆子来的。徐柳氏和黎行之说话的时候都快比他多了。老爷子也是会吃醋的。 徐柳氏冷哼,道:“你们都嫌我没见识,不愿意和我唠嗑。难得有个小辈愿意听,我才愿意多疼他一些。” “咳咳。”徐念念咳嗽一声,道:“爹娘,你们也是够了。”为了个女婿快吵起来了。隋孜谦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说:“喝口水吧。” 徐念念嗯了一声,接过夫君从丫鬟手里接过来的热水。两个人对视一望,唇角弯弯。 徐老爷夫妻看在眼里,满意的笑了笑。现如今三丫头不用他们操心了,就剩下把四丫头嫁出去,然后再给老大续弦。 黎行之一进屋就看到这样的情景,心头生出羡慕,愿他也可以和嫣嫣如此心灵相通,相濡以沫。 因为他来了,徐嫣嫣避讳的回到后院。 黎行之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攥了攥拳头,定要赢回爱人的心。 转眼间到了七月底,徐念念提前发动了。 徐念念这一胎,必然凶险,这是隋孜谦早有准备的。 可是当他下朝后,眼看着府上管事儿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煞白的往家赶。皇帝本是要留他说话,听闻襄阳侯夫人发动了,便急忙派太医去侯府上侯着。 襄阳侯府上还算井然有序,徐嫣嫣担心姐姐早产,七月中旬就住了过来,也幸亏有她撑着。 她生过一次孩子,好歹能给姐姐做下心里安慰。况且襄阳侯府没有长辈,若是姐姐生产,她要帮着管下后院。姐夫待姐姐情深意重,怕是到时候根本顾不得除了姐姐以外的任何事情。 事实果然是隋孜谦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彻底慌了…… ☆、第132章 徐柳氏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此时徐念念尚未破水,而是见了红,正在产婆的陪同下坚持在院子里走着。 “念念,好在是先见红。”徐柳氏迎上去,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念叨着,道:“都见了红,总走着不合适吧?要不要躺下。” 徐念念摇头,说:“娘,我特意看了书。我是双胎,必须让宫口快速开,否则怕撑不住的。” 别人生一个孩子是一条腿迈入鬼门关,她生两个孩子,要是失血过多,或者时间太长,不是她出事儿,就是孩子可能被憋死。她查了好几本医书,说是生孩这回事了时间很长的,刚开始的时候不易躺在那用力,主要是宫口不开,没法使劲,有些时间是必须花费的,而适当的走动,可以加快宫口开的时间。 两个产婆谨慎的跟在后面,其实他们不主张行走,但是侯夫人坚持,他们就认了。 好在羊水没流出来,若是先破……还是双胎,哎,估摸会难产的。 “夫人,差不多躺下吧。别待会就破水了,两个孩子的呼吸就会有问题。” 徐念念嗯了一声,忍着一股道不明的疼痛,躺了下来。 “夫人曲腿,奴婢要给夫人查下宫口。” 徐念念答应下来,下面别扭了一会,听到产婆道:“居然已经开了一指,真是快呢。” 另外一名产婆附和的拍马屁道:“兴许是夫人走的。”管她什么原因,刚发动就开指了,总是好兆头不是? 徐念念□□有些坠胀感,她深吸口气,决定少说话,保持体力。生产可是持久战。 “姜糖水熬好了嘛?”产婆问着丫鬟,说:“多喝点姜糖水,暖身补血。夫人是双胎,怕是要熬到明天了。稍后疼起来就吃不下东西,现在还是有必要吃些主食的。” 徐念念点头,小声道:“我吃东西,也喝水。”她要好生配合产婆,定不能像大嫂子那般,撒手离去。一想到自个熬不下去,两个孩子就会像是大哥家的宝宝般没了娘亲。可是他们家孩子尚有祖母祖父和两个姑姑疼爱,她的孩子呢?指望着隋孜谦?那家伙搞不好一个狠心就随她而去呢。 徐念念半闭着眼睛,想着这些时日,每天晚上起夜都发现夫君睁着眼睛呢,眼眶血红,说是梦到她没走过生孩子这一关……然后抚摸着她的脸颊,净说些胡话,什么不生了,若是她去了,他也跟她去,幼稚! 这些话无疑让她动容,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疼,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侯爷来了。” “侯爷,产房晦气,您不能进去……” 院子里小丫鬟的声音尚未落入,门便被推开了。隋孜谦一屁股坐在徐念念身旁,两只手攥住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搓了又搓,紧张道:“疼吗?他们说,你流了血。” 第107节 徐念念见他眉头拢住,眼底浮上一层水雾,那满脸焦急的样子令她心疼。 她故作轻松的宽慰他道:“傻瓜。我没事儿的,生孩子不是先破水就是先流血。破水了就必须在羊水流尽前让孩子们出来,好在我还没有破水,先破红是好事儿。” “念念,你别骗我了。”隋孜谦声音沙哑,说出话后竟是有些哽咽,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唇角亲吻着手中的柔夷,道:“念念,我把话落在这里。你若是坚持不到两个孩子出生,我就随你而去。让这两个小崽子没娘也没爹!” 徐念念无语,怒斥他,道:“你别犯混!” 隋孜谦根本听不进去,声音低沉发抖,说:“我很害怕,念。近来总是做噩梦……你若是真是为了孩子,就活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保大人,你必须活下来……” 身旁的产婆和下人们听到看起来很是冷情的侯爷居然如此情深,一时间颇有感慨。不过当务之急是生孩子,而不是较劲呢。于是有人提醒道:“侯爷,您先出去吧。夫人要吃点东西呢。” 隋孜谦愣了下,扭过头道:“我来喂夫人。” ……产婆无语,吩咐丫鬟们上饭。 “也别吃太饱,是怕耽搁太久没力气,也怕夫人稍后疼起来顾不得吃。” 隋孜谦没搭理产婆,小心翼翼的盯着妻子,松开右手去摸了摸徐念念额头的汗水,道:“还说先见红好,身体发肤破了,能不疼吗?你瞧瞧你的发丝都湿了。” 徐念念轻笑,柔声说:“妾身丑了吧。你还是出去吧,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面目可憎,我不想你看到这幅样子。” 隋孜谦摇摇头,低下头伸出舌头好像小狗似的舔了舔她的脸颊,说:“好咸。” 徐念念脸颊通红,道:“你到底还让不让我专心生孩子了!” 隋孜谦听到她的训斥,仿若觉得这人就在身边,心情稍微松了一下,道:“书上不是说,疼的时候转移那人的注意力,就不疼了。”他知道她现在肯定疼,否则不会脸上全是汗水,她疼,他比她还疼。可是生孩子的事情,他帮不上忙。 徐念念噤了声,两个人都是理论派,都知道看书去查呢。 “你既然看书,也晓得此时我要专心生孩子,你在我旁边,我如何专心的了呢。女子生产,少则十一二个时辰,多则生个几天都不为过,我已经被诊断为多胎,怕是明个才能有结果,你就出去吧,否则我还要顾及你,真的会分心。” 隋孜谦咬住下唇,直言道:“在外面看不到你,实在难熬。不然我在旁边坐着,不耽搁你们还不成吗?” 徐念念无语,他跟个冰山似的往那一戳,谁受得了? “念念,别赶我。我真的怕……”隋孜谦又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磨着要留下来。 产婆看不下去了,劝道:“不如这样,侯爷往那坐着。”她指了指远处,有一个方桌。 徐念念知道赶不走隋孜谦,索性点了头,说:“成吗?你去那坐着,可以看得到我。我若是受不住就叫你,你也听得到。” 隋孜谦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道:“若是疼了,叫我。” 徐念念点了头,心里却是不打算叫他。稍后宫口开了,她还要用力生孩子呢,哪里有功夫喊叫?隋孜谦被轰到旁边坐着,产婆小心翼翼的打脸这位侯夫人,真是很能克制,这都开了两指了,居然不曾喊过一句。不过她也有些庆幸,夫人肯配合,宫口开的又顺畅,想必孩子能很快出来。这一胎若是成了,夫人安全无碍,于她的名望也很有助力。 时间无声的流逝,徐念念肚子下面的坠感越发强烈起来,同时伴随着一阵阵道不明的疼痛,这疼痛好像用针传过皮肤,特别揪心,她咬着下唇,没一会闻到了股血腥味。 竟是把自个嘴唇都咬破了。 她深吸口气,忍不住问道:“开了几指了?” 产婆拿热毛巾擦了擦她的额头,说:“四指了。”她顿了下,眼看着襄阳侯听到夫人说话就要走过来探望,道:“已经很顺利了。不过三个时辰。” …… 徐念念闭上眼睛,心里暗骂,才四指啊啊啊啊啊啊…… 手心又被谁握住,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隋孜谦血红的眼眸。她惨然一笑,小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儿。我有力气,我们的孩子会顺利生出来的。” 隋孜谦摇摇头,眼角落下了眼泪,他一下子低下头,将额头埋在她的勃颈处,哽咽道:“我们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傻瓜,我还没哭你哭什么。第一胎都这样,我大嫂……”她急忙噤了声,真想抽自己,她提她大嫂子干嘛呀! 隋孜谦果然更难受了,害怕的不成,虚弱道:“念念,你真的不能有事儿。” “我没事儿……啊!”徐念念突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觉到下面湿了。 “破水了。”产婆道:“给夫人下面垫东西。”她提醒着:“侯爷,您去边上坐着吧,千万别压着夫人。现在破水了,我们要把夫人双腿上抬起来。” 隋孜谦脸色煞白,问道:“破水会怎样。” 产婆尚未说话,隋孜谦解释给他,道:“还能怎么样。所有生产过程都会破水,你快去边上别给我添乱了,我本就觉得累,你还硬压着我。” 隋孜谦不情愿的又退了回去,却是坐不住了,变成站着。 五个时辰过去了,产婆伸手摸了摸,恭喜道:“夫人,一切都很顺利,已经九指,再撑撑就能见到娃了……” 徐念念神志疼的都不清楚了,混沌的了嗯了一声。 产婆提醒道:“稍后就要用力了,夫人要打起精神。” 千刀万剐就为了这一生啊……徐念念心里自我安慰道,她用力咬了下唇角,一股血味让她清晰了一会,睁开眼睛,说:“你指示,我用力!” 产婆大喜,襄阳侯夫人意志可真坚定!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道响亮的哭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产婆高兴的抱起孩子转身想给襄阳侯看一眼,没想到站着的侯爷估摸是身体太僵硬了,他一抬腿,整个人栽了过去。 噗通一声,徐念念听着都吓一跳。她以为孩子摔地上了,忍不住大哭了一声。可是肚子应该还有一个,就没有细问什么。 产婆将老大包裹好了交给小丫鬟送出去,然后欲言又止的说:“那个侯爷晕过去了,叫个太医偷偷进来吧。否则从咱们嘴巴里传出去,闹不好就对了性命。”她也很郁闷,千刀万马的血腥场面都经历过的襄阳侯,居然……这么弱! 太医进来给襄阳侯按了按人中,隋孜谦醒了过来,板着脸道:“夫人如何了?” 产婆回过头,道:“生老二呢,老大已经交付给徐老夫人了。” 隋孜谦立刻来到妻子身边,攥着她的手,说:“再忍忍,很快就都过去了……” “啊……痛!”徐念念喊道,她真快撑不住了。主要是太熬人了,从天明到深夜。 产婆面色突然凝住,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儿?”隋孜谦忍不住扬起声音,产婆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第133章 产婆被襄阳侯瞪得吓一跳,急忙回话道:“夫人不是双胎,而是三胎。” …… 徐念念一听,立刻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都快熬崩溃了,本以为很快会结束,现在告诉她居然还有两个要生。 隋孜谦急忙安抚妻子,产婆道:“夫人别伤心,随着我用力,宫口已经大开,老二胎位不太好,我揪着老三的肩膀处了,先把她掏出来。” 这话说的直接又血腥,不过从双胎到三胎,还有个孩子位置不好,大家都慌乱了。产婆还是第一次给人接生三胞胎呢,还是临时突变,哪里还能体会别人心情?按照现在襄阳侯的样子,若是襄阳侯夫人若是因为生孩子死在产房里,他们估摸着全都要陪葬。 至于隋孜谦,他恨不得亲手去把孩子掏出来了。小兔崽子还没来到人世呢就知道折磨他们娘! 两个产婆配合得力,再加上徐念念虽然委屈的大哭,却并未不听话,还是很配合的坚持着,老二很快就出来了。 产婆将孩子交给小丫鬟,道:“恭喜侯爷儿女双全!” 隋孜谦一怔,随即知道老大定是个女孩了。因为老二是他亲眼看着出来了,两腿之间有东西,是个小子。 产婆们不敢耽搁时辰开始主攻老三。老三腿靠下,必须先变动胎位才能生产。徐念念基本快失去意识了,她真是受到罪了,耳边嗡嗡作响,直到一声啼哭声传来,她力不从心的昏了过去,四周总算是安静下来。 她似乎睡了好久,久到她的身子都觉得轻飘飘的,浑身无力,睁不开眼睛,亦控制不住身体。 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定住,她感觉有什么牵扯住她,她飘不走了,耳边吵杂起来,缓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身子有些凉,她动了动手,似乎是碰触到了什么石板。她这是,怎么了? “啊!”有个身影扑过来,一把将她压住。她努力地睁着眼睛,隋孜谦胡子拉碴的脸庞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紧紧的咬住她的唇角,吸允了好几口,道:“念,你终于醒了。” …… 徐念念扭过头,发现自个居然在院子里的平台上,四周摆满了鬼画符,有个道士手持法器,跳来跳去,实在是,难以入目的画面。 “到底怎么了?”她发不出声,有些沙哑。 “喝口水吧。”隋孜谦吩咐丫鬟倒水,递给她喝。 “我、我,孩子们呢。” 隋孜谦没吱声,深情的目光凝望着她,两只手不停的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哽咽道:“你生产时虽然时辰消耗不多,却是因为生三娃失血过多,昏过去后就没醒过来。” “那现在……”徐念念头有些晕,刚坐起来就忙躺下,道:“孜谦,我浑身无力,有些发饿。” “嗯嗯,待我问完大师,若无事儿我们就吃饭。” ……徐念念无语,感觉隋孜谦现在的样子就很神棍。他居然穿着道袍呢。 那道士说了些话,她从未见过隋孜谦对谁鞠躬卑微,此时倒是真特别尊重对方,然后脸上有些喜上眉俏,回来抱着她离开平台,道:“念,大师说你灵魂归位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都什么和什么。徐念念不愿意打击隋孜谦愉悦的心情,总之醒过来便是了。 “我睡了多久?”徐念念喝着稀粥,实在受不住丈夫一双眼睛盯在她身上的感觉,找话题道。 “半个月了。但是有鼻息,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 “难怪好饿。”徐念念感慨的说:“我居然没被饿死。” “你还调侃自个呢,真是吓死我了。”隋孜谦戳了下她的额头,忍不住将她抱入怀里,道:“我日日给你渡食,你敢死吗?” …… 徐念念吐了下舌头,道:“觉得体虚。” “嗯,待会还要吃药。太医说这药要坚持吃一年。这次你生产真是亏了身体,我以后不打算让你受孕了。”隋孜谦直言道。 徐念念脸上发热,说:“这种事儿又如何控制。怎么,你不让我生孩子,还想让谁生孩子。” 隋孜谦捏了她腰部一下,道:“三个孩子,足够了。” “有女孩吧?”她隐约记得谁谁说过儿女双全的。 “嗯,老大是女孩。老二和老三都是男孩。老三的身体不大好……”三个孩子肯定没法和独生子相比,生出来的时候都是小小的。这些话隋孜谦却是没舍得和媳妇说,怕她挂心孩子。 徐念念也觉得很神奇,说:“难怪平日就觉得胎动好频发,原来是三个。” “哼,这帮庸医!”隋孜谦忍不住抱怨,连肚子里怀里几个都能弄错了。 徐念念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史上很少有三胎。况且我能活下来也是奇迹呢。” 隋孜谦一想到差点失去徐念念,顿时害怕的要死,他忍不住紧了紧圈着她的手臂,道:“念,我未来一年不打算接任何差事儿。就做个闲散侯爷,好好把你身体养起来。” 徐念念见他露出心惊的样子,心疼的蹭了蹭他,说:“会不会有人骂我是祸水呀。生生把一个将才留在后院了。” “呵呵,现如今西凉国那头被收拾的够呛,他们内乱,短时间不会起战火。这便是足够了,至于内患,若是宸哥儿连这个处理不了,这皇帝还怎么当。” 徐念念哦了一声,却是懒得多言。隋孜谦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况且隋家女即将生产,现如今他蹈光隐晦的低调一些也没关系。 “德妃娘娘生了吗?” 隋孜谦摇头,说:“她比你晚一个半月,你又是早产的,她应该是十月初。” 第108节 “搞不好会赶上重阳节吧。”徐念念随意一说,却没想到后来竟是成真了。宫里那些事儿,什么都讲究良辰吉日,隋煜宝本身就是足月,若想提前就吃催产药,若想退后自然也有药方了。 徐念念吃完饭就开始喝汤药,喝完就犯困。隋孜谦难得觉得身旁有些热乎气,就搂着她一起睡了个午觉。下午的时候,听闻襄阳侯夫人醒了,徐柳氏和徐嫣嫣赶过来了。两个人一见到徐念念,立刻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徐念念吸了吸鼻头,也觉得委屈大了。她突然觉得生完好身体不大好,精神亦不济,哭了会就觉得累了。 徐柳氏拉着女儿说了会话,发现徐念念眼皮直打架,就晓得女儿这是生孩亏了身子,她不敢继续哭了,再让女儿挂心?母女俩待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徐老爷也惦记女儿,理应是女婿和女儿回娘家看望他,可是徐念念身体尚未痊愈,出不得门,便老实的和隋孜谦在家里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隋孜谦因为徐念念的病,连早朝都不去了,彻底请了长假。黎弘宸体谅他,什么都许了,可是心情却越发复杂,连着好几夜都留宿在了隋煜宝那里。 隋煜宝身体越发重,她本是想给个宫女脸面让她伺候皇帝,没想到黎弘宸却是拒绝了。 “圣上,你陪着我这个大肚婆,岂不是觉得枯燥。”她眉眼笑着,精神不如往日。 黎弘宸望着她发福的脸庞,摸了摸,说:“煜宝,你辛苦了。” ……隋煜宝突然红了眼眶,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怀孕以后,整个人胖了好多,昨个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都吓傻了。然后觉得心里委屈,怎么变得那么丑?当时襄阳侯夫人进宫的时候,为什么就只胖肚子不胖脸呢?哪里像她,脸颊快成了大胖猪了。所以隋煜宝觉得委屈,她本就年龄不大,皇帝突然这么一说,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黎弘宸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是亲眼看着隋孜谦因为妻子大出血忙碌的没了个人样,甚至开始相信鬼神,还请了道士给夫人开法场……他就觉得堵心。眼看着隋煜宝的肚子越来越大,可会也难产呢? “皇帝快别笑话我了,煜宝给皇帝生孩子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就是期盼殿下日后别嫌弃煜宝丑陋不堪。” “瞎说,你哪里丑陋了?”黎弘宸摇头,探过脑袋亲了她一口,道:“挺好的,丰腴许多。” 隋煜宝呆呆的看着他,虽然明知道可能是假话,心头还是松快一些,说:“我若是生孩子难产醒不了,皇帝可会为我挂心,像侯爷那般茶饭不思……” 黎弘宸怔住,一想到隋煜宝再也无法睁开眼睛陪自个说话,他就觉得心痛。 他捂住胸口,道:“不会的,煜宝,有朕在,你不会醒不了。谁都不敢带走你,哪个小鬼敢来超度你,我便收了他!” 隋煜宝见他说的肯定,多少有些欣慰。她擦了擦眼睛,道:“不管真假,有殿下这句话,煜宝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别胡说!”黎弘宸陪她一起躺在床上,道:“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着……宫里险恶,你这当母亲的若是不在了,我把他给千氏带你信不信?” “你敢!”隋煜宝说完就傻眼了,脸色煞白道:“臣妾逾越了,请皇帝赎罪。” ☆、第134章 黎弘宸见她的呆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说“傻瓜!” 他调侃道:“煜宝,居然敢和朕吼了?” 隋煜宝见他没真生气,不由得有些恼羞,说:“皇帝闹我……” 黎弘宸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道:“煜宝,你性子好,都说男孩肖母,给朕生个儿子吧。” 隋煜宝浑身一震,眼眶莫名觉得湿润起来。 “那千氏呢?”她咬住唇角,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吃醋不能介意,可是还是忍不住仗着快生了去问出这句话。 黎弘宸半闭着眼睛,幽幽的说:“她脾气有些小性子,做宠妃可以,却当不得帝后。” 隋煜宝浑身一颤,皇帝这话的意思是…… “睡吧。”黎弘宸对于千尤画也很无力,她的性子是自个惯的,他不愿意改变她,可是改变自己又觉得累。千尤画是他第一次对女孩动心,他喜欢她的直接和娇蛮胆大,现如今,又何尝不是介怀于她的太过直接不懂得体谅自个? 可是…… 哎,说多了都是辛酸泪,黎弘宸闭上眼睛,攥着隋煜宝的手睡了过去。对于这个第一个孩子,他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遐想。十年后的自己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确实特别想善待隋煜宝,这个愿意为他生孩子,变胖变丑的女人。 就好像那一年,他不过是匆匆少年,一眼听见那个娇蛮女孩任性的言语,就觉得特别响亮动听,透着一股敞快,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简单,那么的真…… 八月底,襄阳侯府家的三个娃满月了。可是徐念念的身子依然不大好,每日起得晚,睡得早,隋孜谦顾不得孩子们办半月,便决定到了百天再说了。 徐念念第一次见三个娃娃的时候觉得新鲜,他们那么的小,还特别丑,可是却睁着眼睛看着她,瞳孔又黑又大,特别惹人疼。 可惜她因为吃药的缘故没有奶,只能每次下午带带孩子,然后便继续休息。 日子这般过着,重阳节,隋煜宝顺产一子,母子平安。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还是皇子,一时间黎弘宸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恨不得自个带儿子。 隋孜谦被他叫进宫,两个人已经不再聊什么国家大事儿,而是关于婴儿喂养了。 隋孜谦提起孩子,脸上也难掩几分柔和。三个只会哭的小东西,吃饱了还会打嗝,可爱极了。 十一月初,襄阳后府给三个娃办百天。碍于徐念念的身体微恙,精神不济,并未大办,只简单的邀请了亲家,作为未来妻妹夫的黎行之派人送上厚礼。媳妇尚未到手,他决定暂时低调的忍耐住隋孜谦这坏人,来日往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晌午,徐念念把自个收拾干净,穿上一套粉色袄裙,上面镶着金丝花,她近来怕冷,还没到腊月天呢就披上貂皮袄披,把自个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因为捧着手炉,她没抱孩子,来到前堂和爹娘弟弟妹妹打招呼。 徐柳氏见她脸色依旧有些蜡黄,不大有精神,整个人越发瘦弱,挂心道:“念念,你可千万要好好调理身体呀,三个孩子日后还要靠着你呢。” 徐念念浅浅一笑,宽慰道:“娘亲多虑了,我就是看着不大好,其实已经比先前好许多了。”她话未说完,便感觉隋孜谦从身后拦住她,说:“坐下吧,站着多累。” 徐念念脸上一红,说:“我又不是瓷娃娃,瞧你们这劲儿。” “姐姐你好瘦呀……”徐嫣嫣深深叹了口气,她摸了摸自个的肚子,说:“为什么我就这么难瘦下去呢?我小肚腩现在还有呢。” “胖点好,有福气。”徐柳氏急忙接话,道:“你这丫头外面说话注意点。” 徐嫣嫣吐了下舌头,说:“我和三姐姐说话,又不是外人。” 徐雨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如今个子又窜高了,姐夫还给他介绍了武学师傅,整个人显得沉稳许多。 “三姐,这三个孩子为啥长得不一样呢?”徐雨戒盯着奶娘抱着的奶娃子,疑惑道。 徐念念也不晓得如何解释,徐柳氏替她回道:“谁规定三胞胎就一定像了?” “可是三姐和四姐就挺像的。”徐雨戒反驳道。 徐柳氏想了想,说:“我娘家姐妹也有双胎男娃,就不像。想必什么都是正常的……” 徐念念弯着唇角,望着父亲抱起了老大,念叨:“这孩子和念念小时候一个样子。” “真的吗?”徐嫣嫣跑过去,说:“红红为什么就不像我呢。”完全随了黎行之的眉眼,这事儿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徐柳氏伸手打了一下女儿,道:“你还想侄女都像你?说话没轻没重的……” 徐嫣嫣无比失落,红红从此就是侄女了。她一下子噤了声,徐念念伸手捏了捏妹妹手心。两个小侄子刚过完三周岁生日,此时在饭堂里来回窜,显得特别热闹。 隋孜谦站在妻子身边,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精神如何?” 徐念念轻笑,说:“挺好的。我哪里像你觉得那般虚弱。” 隋孜谦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郑重的承诺道:“我会慢慢把你养胖的。”他未来一年差事儿全都拒了,只打算陪着妻子身体渐渐好起来。近来,他读了不少养生的书,一定要把念念身体调理好了,陪他一辈子天荒地老。 徐念念被他痴缠的目光看的脸颊发热,羞涩道:“别盯着我,那么多人呢。” 隋孜谦不甚在意的缕着她的发丝,小声说:“就是给人看的,反正别人早晚会习惯。”他对她浓浓的爱意,再也不想有任何隐藏。一想到眼前的人儿曾经昏迷半个月,他整颗心脏就绞着疼痛,简直是痛不欲生。他不能失去她,她是他的命,全部的。 “侯爷倒是学的油嘴滑舌了……”徐念念嫌弃的调侃道,眉眼间却是笑意。可以被人捧着当成心肝宝贝呵护着,如何会不开心呢。她知道他有多看中她,半夜她稍微想动一下,他就会醒,那双墨色的眼眸,满满的疼惜和不舍。他与她,像是墙上攀爬的树藤,交错成不可分割的彼此。 “哇。”的一声,老二哭了,于是老大和老三附和似的争先恐后的哭叫起来。再加上来回乱折腾的两个小娃,大堂乱成一片,却也给襄阳后府增添了许多人气。 黎行之没被邀请,虽然送了贺礼,却碍于他和徐嫣嫣尚未成亲没敢贸然登门。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趁着人家乱的时候爬墙角。 于是越发觉得自个可怜,令人心酸。 屋内笑声满堂,他躲在角落处只能偷听,却没法融入进去。 这一刻,黎行之简直是恨死襄阳侯了,虽然两个人没交情,他就不能看在他是未来妹夫的面上象征性的邀请他吗?徐家不会让他登门,他也可以以隋孜谦的朋友身份登门呀?没看到大皇子定南王不也来恭贺了吗? 黎行之心头五味具杂,再忍忍,早晚他也会是有岳母大人疼的孩子……至于媳妇,他短时间内指望不上,还要去讨好曾经最反感的老尼姑,这人生,真是难以预料,早知如此,他就不会以踩着襄阳侯上位为己任了。 黎行之默默的在墙角悲伤秋月,人家屋内都已经开始吃喝上了。那香味蔓延出来,越发显得他悲凉可怜。~~o(gt_lt)o~~ 十一月底,户部提前发布了凉州城水云县调令,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日子,傻子都知晓是为什么。一时间徐家荣辱更胜从前,连带着几位皇帝弟弟都不敢得罪这位老师了。 年底,徐雨诚归京。 黎弘宸借着第一场冬雪,下旨赐婚。婚期定在年三十前,一月下旬。 黎行之一想到这个年景不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自个吃饺子,守岁,顿时对什么都充满干劲!他媳妇终于要回家了,先把人弄回来,幸福还会远吗? 同时,太后娘娘也在招待众多命妇的晚宴上宣布春天开选秀,后宫要充盈人了。考虑到皇帝如今才十七岁,众世家都开始打起心思。若是迟暮老者,必然没人舍得把好好的女儿送进来,可皇帝年轻有为,心思未定,枕边风太重要了。 瞅瞅千家,不就是因为一个千尤画,愣是没有在先皇去世后倒下吗? 就在大家琢磨着如何给皇帝塞女人的时候,黎行之上旨参奏皇后娘娘徐袅袅家族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贪污灾银,无恶不作,当属云南一霸! 一时间朝堂气氛有些微妙。这黎行之不刚做了徐家女婿吗?若是此时皇后徐氏被废,上位的肯定是刚诞下大皇子的德妃娘娘隋煜宝。按理说,难道不应该隋孜谦盯着此事儿? 起初也确实是打算隋孜谦出手,可是后来黎行之偏要娶徐嫣嫣,于是为了让徐家在年前允婚,就有了这处大戏。 黎行之一边感慨自个当枪,一边想着那日徐雨诚回京后寻自个说话,先是替他妹妹揍了他一顿,后来就让他干这事儿。偏偏谁让他栽在徐嫣嫣身上了呢,那还不是大哥说指那,他就打那!他堂堂御前红人加宗室康亲王,还是皇帝幼时伴读,居然被嫌弃的这么惨…… ☆、第135章 皇帝早就想废后了,再加上徐袅袅娘家很给力的不停作死,那些受害的人家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然后一切变得顺理成章。随即有人上奏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尤其是开选秀在即,总要有人主持一切事宜,后宫就两个贵妃娘娘,择一成为皇后即可。 碍于隋煜宝生下皇长子,身体恢复的亦不错,不管千尤画如何受皇帝看重,在当下时间下都没有任何优势。众人叹隋家把控时机极好,隋煜宝毫无阻碍众星捧月似的登顶后卫。 隋煜宝的册封典礼定在年后,千尤画听闻后病倒。 黎行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迎来成亲的好日子,他家里亲人基本没有,从族里请来几位长辈,算是全了场面,省的太丢脸。好在皇帝厚爱他,钦点了几位当朝元老来替圣人观礼,即便这些人平日里也挺看不惯黎行之傲娇的行事作风,却也是圣明难为,特意来撑场面。 随着黎行之前来迎亲的都是宗室子弟,大家在门口起哄,没想到第一关就遇到了探花郎徐雨诚。好在黎行之算是陪太子读书的“苦读”学生,没怎么露怯。况且先前他挨过徐雨诚打,这次大哥倒是没有多为难与他。 第二个门是徐雨戒守着,他正好试试自个的手脚,姿势尚未摆正呢,就被人群乌央乌央的挤到了一边,心里说不出的悲伤。隋孜谦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你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生死之间可没人给你功夫秀摆式……” 太没有爱心的姐夫了,徐雨戒郁闷的扭头跟着大部队进屋后院。 女孩出嫁有人来送,徐嫣嫣消失了那么长时间,曾经好友几乎都嫁人了。所以全是宗族里的堂姐妹过来凑热闹。徐皇后的事情刚过,徐家长老们也都是老实下来,不敢对徐大人的话有质疑。就连族长都是重新选了一位出来。 徐念念没有上跟前凑着,俗话讲都是妹妹们凑跟前送嫁,或许会获得自个姻缘的好兆头。徐嫣嫣脚下的鞋子被小姑娘们脱了藏了起来,其中一个妹子把鞋子挂在了自个腰上,然后躲在人群中。 黎行之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了徐嫣嫣闺房,目光落在穿着大红色凤衣的出嫁女徐嫣嫣身上,两条腿觉得僵硬,脸颊通红,小心肝都颤抖着。 千万别是、别是一场梦。 新郎官来了,身后个跟着一群年轻小子,屋里顿时安静许多,小姑娘们都红了脸。往日里大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借着谁家成亲嫁娶见见异性了。少年郎们难得遇到这样一群花般年纪的姑娘们,顿时也偃旗息鼓,别说替新郎官装门面,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低眉顺眼的不得了。好在有喜婆婆开了口,道:“新郎官找鞋子啊!” 黎行之被人拍了下,急忙缓过神,听到旁边有长辈调侃的说:“看新娘子都看傻了吧,哈哈。” 气氛热闹了几分,黎行之浑身紧张的要死,偷偷瞄着媳妇徐嫣嫣,根本没精力找什么鞋子。若是没鞋子,就抱着头呗?他脑瓜子一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到别人催促不可耽搁良辰,就冲过去把媳妇抱了起来,生怕别人拦住他似的往外跑。 众人先是一愣,后来大笑。 第109节 徐嫣嫣捶着他的肩膀,道:“我、我没穿鞋子啊。” 黎行之一愣,说:“没事儿,我抱着你,一会上了花轿再给你捂脚。” “捂个头啊!”徐嫣嫣顾不得别人笑话她俩,急忙接过追上来的喜婆婆的头盖,自个带上。这个黎行之,太不让人省心了。一场迎亲仪式在新郎官分外紧张的背景下结束,然后迎亲队伍开始奔向康亲王府,那边的酒宴早就准备的十分体面,就等着贵客临门。 徐嫣嫣坐在花轿里盯着自个没穿鞋的脚丫,特别无语。她掀起帘子往外扫了一眼,对上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仿若带着喷火的*,于是她立刻缩了回去。 要死了,待会怎么拜堂啊。 好在黎行之不靠谱,徐念念却是已经派人快马加鞭侯在半路中,到时候把鞋子扔进花轿让妹妹自个穿吧。 车队抵达康亲王府,黎行之把前几日预演的流程全忘了,他想起妻子露着可爱的小脚丫呢,那双红袜子上还绣了荷花,可诱人了。 他心跳扑通扑通的急忙准备去抱媳妇,没想到花轿帘子一撩,新娘子被人扶着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穿的鞋子?谁敢碰她媳妇的鞋子! 黎行之醋了,脸色一沉,从送嫁婆子手中抢过妻子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 徐嫣嫣挣了下,最后随着他的步伐迈过火盆,进了喜堂。康亲王府没有长辈,所谓的庶出叔叔婶婶和黎行之是死敌,自从离开京城后就失去音讯,没有要回京的意思。所以两个人是给黎行之的父母牌位行礼,拜了天地。 徐嫣嫣被众人起哄这送入婚房,黎行之掀开了他的盖头,目光好像钉子似的戳在徐嫣嫣娇嫩的脸颊上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新郎官都傻眼了呢。” “新娘子好漂亮呀……” “王爷真是有福气……” 各种吉祥话从耳边响起,黎行之却只觉得四周一片空白,唯独一点红色,那簇拥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脸庞,阿雅、嫣嫣……他终于把媳妇带回家了。 徐嫣嫣垂下眼眸,被他盯得脸颊通红,后来还是徐雨诚给了黎行之脑壳两下,这才把人拉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大丫鬟岫凝和岫明端来水和水果,说:“夫人先吃点东西吧。王爷怕是傍晚才能回来。” 徐嫣嫣知道自个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外面应酬喝酒的男人回来一起洞房。gtolt。 “嬷嬷呢?”她这次出嫁,是带着老尼姑夏嬷嬷的。 徐嫣嫣话音刚落,夏嬷嬷就走了进来,她示意两个丫鬟出去,自个坐在床边握住徐嫣嫣的手,轻声道:“方才王爷还冲我善意的笑来的。” 徐嫣嫣撇撇唇角,说:“嬷嬷都被他收买了?这家伙当年欺负您来的。” 夏氏摇头,道:“本是贱命一条,何来被人欺侮。好歹如今,王爷顾及你的情面,连我这种卑微身份的老妈子都愿意善待,为了姑娘幸福,奴婢觉得,就好好过下去吧。” 徐嫣嫣抿着唇角,话虽如此,却很不甘心。她黎明前就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此时是真的饿了,吩咐人煮了稀饭,先填饱肚子。没想到,黎行之很快就回来了。她尚未来得及重新戴上冠,却是一把就被黎行之按住手,拎起来抱在腿上。 两个追进来的大丫鬟脸红一片,然后急忙随着夏氏退了出去。 徐嫣嫣尚未反应过来,黎行之的嘴巴却是贴上她的脸颊,用力咬了好几口,道:“嫣嫣,我们终于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 徐嫣嫣皱起眉头,说:“好呀,这还没洞房呢,你就忘了自个说过的话?我为何嫁给你!” 黎行之立刻清醒过来,刚才借着酒劲壮胆,还想糊弄过去。他郁闷的抿着唇角,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恩个头啊。你不是答应过不碰我,让我适应吗?”徐嫣嫣可是得了他的承诺的,否则岂会如此便宜黎行之。 黎行之恨不得咬自个舌头,当初到底怎么想的啊,说话都不留余地。 他偷偷的瞄着妻子白嫩的脖颈,喉咙处动了下,舔了下唇角。 “嫣嫣,我好想你。” …… 徐嫣嫣没说话,黎行之将头埋在她的发丝中,嗅了嗅,说:“一个人睡一张床,特别冷。” “呵呵,如此说来王爷曾经夜夜有人暖床?” 黎行之撇嘴,说:“以前一个人不觉得,后来有了嫣嫣就觉得暖和,再然后你跑了,我就觉得特冷了。”所以冷热全靠对比衬托出来的? “你少油嘴滑舌!”她娘信黎行之是可怜孩子,徐嫣嫣却是不信的。 黎行之顿时觉得挫败感极强,无奈松了手,说:“我不和你洞房,可是,摸摸总可以吧。否则你不习惯我的碰触,到了外面又要被人说闲话,再连累姐姐和娘呢?”他故意打岔,暗道徐嫣嫣如今倒是很在乎名声,看重不给三姐姐和娘家添麻烦。 徐嫣嫣愣了下,没再多言,转移话题道:“你吃点东西吧,浑身酒味,却是没醉?” “呵呵,我若是轻易醉了,岂不要早被人害死!”他当初可算是叔叔婶婶的屠刀下活过来的,自然是于女色和酒都不敢真的喜欢。当然,怎么就着了徐嫣嫣的道呢,一切都是命吧。他和她就是命中注定的冤家,好与坏,都要在一起。 嗯,在一起,一辈子。黎行之唇角扬起,眼睛眯着笑了出声,吓了徐嫣嫣一跳。她就知道这小子有病,现在快现形了? “嫣嫣,我们喝交杯酒,然后长长久久。”黎行之给她斟满,煞有其事的和她交杯,自个干了,扬声道:“痛快!” ……徐嫣嫣真的不想理他了。 屋外的岫凝和岫明彼此对视一眼,说:“今个要让厨房烧热水吧,我们轮流守夜吗?” 夏氏接话道:“要守要守,洞房花烛夜。” 两个丫头脸颊通红,嗯了一声。 ☆、第136章 婚房里的徐嫣嫣郁闷极了,她不耐烦的两只手抵住黎行之的胸膛,道:“混蛋,你忘记自个承诺过什么了吗?” 黎行之咬咬牙,假装醉了似的到处嗅着徐嫣嫣身体上的味道,两只手不老实的乱摸,浑身滚烫,一颗心都快激动的跳出来了。至于承诺,狗屁啊……软香在怀,还是心里想了好几年的女人,他如何坐怀不乱真去做柳下惠。 “黎行之!”徐嫣嫣从桌面上抓起酒杯,冲他泼了一脸。 黎行之顿时傻眼了,水珠顺着头发流在脸上,他攥着拳头,愤怒的看着徐嫣嫣,道:“你就那么不愿意我碰你!” “不愿意又怎么了?”徐嫣嫣见他敢吼叫,自个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 门口的夏氏和两个丫鬟都愣住了,刚才分明是上床了的声音,怎么转眼就吵起来了。夏氏生怕徐嫣嫣口不择言提起往事,盯着两个丫鬟道:“你们守着月亮拱门即可,我在这里侯着。” 岫凝和岫明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你!”黎行之深吸口气,胸口疼的不成,他见徐嫣嫣也怒了,气势微微弱了几分,质问似的开口道:“那你和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愿意!” 这不是废话么! 徐嫣嫣咬住下唇,无法理解的说:“我为什么要愿意!” “别人……”黎行之蹙眉,道:“别人都愿意的。” “好呀!”徐嫣嫣乐了,说:“你去娶别人啊,我拦着你了?” 黎行之心脏被人一刀刀划着似的,偏偏他还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成亲前,徐嫣嫣明确说过只有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他为了娶她回来,就什么都应了……两个人本是曾经“浓情蜜意”,该做的事情都做过,徐嫣嫣的身体他熟悉的不得了,本是想糊弄糊弄就同了房,没曾想徐嫣嫣是当真不打算和他身体发生任何关系的。 她就那么的厌弃他吗?黎行之浑身升起一股无力感,委屈的不成,红了眼眶道:“你就是想把我往别人那推,我才不要娶别人,你明明曾经那般对我,现在却想甩了我,休想!” 徐嫣嫣无语,明明是这人抢占了她的身子,怎么被他一说,倒像是自个始乱终弃。 她忍不住嘲讽的说:“真是奇了怪,我到底曾经如何对你,让你生出这种错觉。” 黎行之见她目光陈静,略带不屑,喉咙处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他捂着胸口,命令自个不能再和徐嫣嫣吵下去了,继续下去两个人只会说话越来越难听,他不要如此…… 徐嫣嫣见他突然噤了声,不由得愣了片刻。她脱下沉重的凤冠霞帔,背过身盖上被子假寐过去。黎行之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也脱去了外衣。今天是他和嫣嫣的新婚夜,本以为会是热乎乎的,最后被一头冷水浇的痛彻心扉。 哎…… 黎行之穿着亵衣吹灭烛光,坐在椅子上没敢上床。他攥着拳头,松开,又攥上,眼泪就不经意的落了下来。很久不曾因为谁伤心了,包括爹娘,早就成为了模糊的记忆。可是近一两年,因为嫣嫣的事情,他真哭假哭不下数次,明明是心狠手辣之辈,怎么就那么禁不住心伤? 半个时辰过去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叹了口气,爬上床,蹭着进了徐嫣嫣的被子里,胸口变得温热,下巴抵着妻子发丝磨蹭了半天。还是不会说话的嫣嫣最好了,这样就不会骂他,更不会说不喜欢他…… 他就当她是喜欢自己的,嗯,喜欢他的…… 清晨,徐嫣嫣感觉脖颈湿润,扭头一看,黎行之的脸颊贴着他呢。她本想一巴掌推开他,手碰到了枕巾,也是湿的,再看看他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哈喇子……算了,徐嫣嫣摇摇头,就计较了。其实女人心底都是有柔软之处的,若不是昨晚黎行之居然想装醉和她欢好,视婚前答应的条件为无误,她也不会真和他动怒。 毕竟两个人成亲了,她是出嫁女,也不愿意和离或者被休留下话柄给娘家蒙羞。 “嫣嫣、嫣嫣……”黎行之感觉到妻子动了,立刻慌乱的睁开眼睛,同时抽回了覆在妻子腰部的两只手,说:“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徐嫣嫣挑眉。 黎行之撇撇嘴,没吱声。 迎面不打笑脸人,见他老实,徐嫣嫣脾气也没那么差。她拍了拍他,说:“起床吧。关于府上的事情夫君还要和我讲讲。”她想起娘亲和姐姐的叮嘱,别看康亲王府人口简单,但是黎行之根本是个撒手掌柜,下面人指不定如何欺主呢。 黎行之怔了下,只觉得嫣嫣叫他夫君两个字真好听啊,不由得就把昨晚的不愉快都忘记了,忍不住立刻喜上眉梢,道:“我帮你更衣!然后咱们一起去认管事儿。” ……其实自从前任康亲王离京后,府上人员并未大换。主要是黎行之顾不得内院,转手就甩给了当年爹娘的配方和老嬷嬷之类的。他往日里有差事儿有封银,皇帝还动不动就赏给东西,外面和同僚出门谁敢让他花钱,还不停受着各处孝敬,所以府里营生账本他手头没缺过,自然看不上就不过问了。现如今王府上有了女主人,一切自然有所不同。 “帮我唤丫鬟,你也需要人帮你梳头更衣吧?”徐嫣嫣提醒他道。 黎行之目光灼灼的看着媳妇白嫩的脖颈,一头略显凌乱的发丝,心头痒痒道:“我哪里敢用丫鬟伺候?一个个就想着如何迷了我把我拉上床。” 噗嗤,徐嫣嫣见他一副受大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道:“上床有什么好,怪难受的,真难为那群丫鬟了。” 黎行之呆了片刻,媳妇这是什么意思?暗示他活不好吗!!! 他红了脸,道:“你懂什么,他们就是看中我的身份地位了,又或者想讨我婶婶叔叔他们,可劲毁我。哪里像是你看重我这个人。” 徐嫣嫣无语,说:“谁看重你这个人啦?”真会给自个脸上贴金。 黎行之也不生气,道:“反正你怎么说都成,我就这么认为的。嫣嫣,我来给你梳头吧。”他快速的给自个穿上衣裳,然后又递给徐嫣嫣衣裳,说:“我帮你套?” “不用!”徐嫣嫣脸上一热,自个穿好了。 黎行之迫不及待的拉她坐在梳妆台,然后很细心的用梳子缕着她的发丝,道:“嫣嫣你头发养的真好。” 徐嫣嫣浅笑,道:“我娘自有一套养发的秘方。我姐姐比我的还好呢。” 黎行之撇嘴,说:“襄阳侯夫人吗?虽然她是咱姐姐,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的更好。我眼里你比谁都好……” 徐嫣嫣挑眉,摇头道:“夫君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黎行之被那句夫君甜的不成,乐呵呵的说:“我只讨好你。” “这头发梳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不知道王爷师从何处?” 黎行之莫名觉得妻子语气不对呀,急忙澄清道:“嫣嫣,我都是看书看的。那些白面书生不就是靠着一张嘴骗的小姑娘们以身相许吗?” “于是我是王爷第一个练手的?”徐嫣嫣笑着问他,突然发现和黎行之相处也没那么难。 黎行之犹豫的摇了摇头。 徐嫣嫣诧异的看向他,黎行之脸颊通红,说:“我拿程峰试过手。” …… “后来把他吓坏了,我就拿自己试试……” 真是够了。徐嫣嫣决定闭嘴。 第110节 另外一边,襄阳后府内,徐念念起了个大早,有些睡不着了。 隋孜谦心疼她昨日送嫁忙活到很晚,一直陪着她躺着,不舍得让念念起床。他抚摸着徐念念消瘦的脸庞,轻声念叨:“生孩子你遭罪了,却是要好好养那么些年。” 徐念念扭头看他,平视道:“我愿意的。三个孩子的大名宫里可是定下了?”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我把咱俩想的字都呈上去了,最后娘娘定下了哲、宇、明三个字。哲是智慧才能的意思,宇有风度之意,明则象征光明,深明大义。娘娘是希望三个孩子不仅聪明伶俐有才能,更要做个胸中有沟壑、敞亮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吧。” 徐念念嗯了一声,道:“挺好的。”于是三个孩子的名字就定下是隋煜哲,隋煜宇和隋煜明了。 三个孩子年岁不大,却算得上是隋煜宝同辈,娘娘的堂弟们还在吃奶,同时三个奶娃子还是皇长子的舅舅们呢。 辈分可真大……夫妻俩聊着聊着,彼此都笑了起来。 “好歹这做舅舅的,还是比皇长子大了两个月呢。”徐念念自我调侃着。 “你调皮了,念念……”隋孜谦刮了下妻子鼻头,整个人缩着进了媳妇被褥里,大长腿蹭着徐念念的身子,说:“快半年了。” 徐念念脸上一热,自然晓得襄阳侯求的是什么。 她故作委屈的说:“怎么,你不是心疼我身子吗?”原来徐念念生完孩子有次醉了,主动求欢,没想到被隋孜谦拒绝了,然后她就故意再不提了。 隋孜谦郁闷极了,当时媳妇生产完未满三个月,他拿她当成瓷娃娃捧着,生怕徐念念再来个一睡不醒,他就不要活了。谁晓得媳妇这般记仇,一下子多冷待了三个月。 “念念!”隋孜谦喉咙沙哑的念着她的名字,却觉得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他的爱人,素了半年的隋孜谦好像个恶狼似的扑在徐念念身上,什么白如不宣淫,全部抛之脑后。 ☆、第137章 欢好过后,隋孜谦散了架似的依偎在徐念念怀里,现如今他越来越留恋温柔乡,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就连曾经的抱负理想都变得淡淡的,只想着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至于国事儿,天下又不姓隋,他管呢? 徐念念如何没看出他的懒散,笑话道:“哎,日风见下,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的襄阳侯居然在白日里欺负我!” 隋孜谦任由媳妇说笑,整个人却是更往她身上靠了靠,道:“这才是生活吧。” “念念,我在想要不要致仕……” 徐念念愣住,说:“真想一辈子就和我囚着了?” 隋孜谦浅笑,道:“也不尽然。若是有战事,我愿意随时回朝廷助宸哥儿一臂之力。可是如今不同往日,隋家气盛,待煜宝当了皇后,怕又是一场轮回。” 徐念念嗯了一声,道:“是啊。皇后初立,皇长子不仅是嫡还是长,等来年春天开了选秀,近来一群莺莺燕燕,谁晓得皇帝还能否守得住本心呢?” 隋孜谦垂下眼眸,说:“宸哥算得上经历过先皇宠爱庶子的经历,愿可以引以为戒。” “可是一辈子太长了。十五年后皇长子成年,圣上也不过才三十岁出头。正当壮年。”徐念念半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千尤画日渐消瘦的脸庞,还有隋煜宝当年稚气的笑容,现如今也变得小心翼翼。后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好姑娘们的朝气,全都没有了。 “所以我也打算借此机会退下来。至少彼此念着那点情分。” 徐念念何尝感受不到襄阳侯心底的失落,这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少年,可是皇帝可是当爹的人了,若是长命的主儿,包不起就变成先皇那样子。 “躲远点,没准记住的都是好。况且,我瞅你近来没少看杂书,不去就去外面看看。”隋孜谦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说:“后半生,我就管陪着你。” “傻瓜。”徐念念轻笑,唇尖一湿,这是一个绵长的亲吻。 没有什么深沉的情/欲,温暖而平常,却摄入人心,彼此的眼眸深处,唯有彼此,再容不得其他人和物。 他们兜兜转转,潮起潮落,寻的不过是一个暖心的人罢了。不说陪你生死,至少你生孩子的时候他在身边,每一天的清晨,映入眼帘的是这张熟悉的面容。于是不管窗外大雪纷飞,又或者是春夏秋冬四季变换,你的心里永远是温暖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也不过是有人愿意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到人生的尽头。儿时幻想的轰轰烈烈,此时却觉得万事不如,你笑着,他在旁边看着,你哭了,他将你拥入怀中。 “晌午了,万不能继续睡下去。”徐念念含羞带怯,轻声念叨。 “知道了,媳妇!”隋孜谦轻笑,又啄了下妻子额头,说:“奶娃子估计又哭开花了,我背你去看儿子们。” “又不是走不动?”徐念念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下雪了,地上滑。”隋孜谦自个穿好衣裳,从旁边拿了个厚实的棉靴,半跪在地上帮她讨好。又拿了个双层斗篷,给妻子挤着,道:“自从你病了,我倒是真见不得你不娇气。” “切……”徐念念轻笑,一下子被他拦腰一抱,推门而出。 院子里有丫鬟婆子在扫雪,众人也是习惯了主子夫妇们的甜蜜异常,一边红着脸,一边假装没看见的请安。其实吧,在襄阳后府做丫鬟也挺压力大的…… 三日回门,徐念念自然缠着隋孜谦拉她回家看妹妹。徐念念大病一场,隋孜谦差点失去她整日里伺候在身前,不假他人之手,两个人亲的仿若是一个人,现如今,倒是显得徐念念比以前更娇气了几分。 徐念念越是娇气,隋孜谦却越觉得是欣喜,总比了无生息的躺着让他舒服。媳妇生来就是该被宠爱的,他愿意宠着她,让她吵吵闹闹的才觉得有人气。 那半个月沉寂的时光,他根本不敢回想。 两个人来到徐府,发现正好和康亲王府的马车对上,徐念念捧着手炉,开心的跳下马车,看的隋孜谦心里咯噔一下。 “念念!” 徐念念明朗一笑,说:“夫君看好儿子们。”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撇下隋孜谦,自个走到前面马车等着妹妹下车。 徐嫣嫣成亲三日,想家想的厉害,此时听到姐姐声音,整个人显得异常兴奋,毫不犹豫的就忘了黎行之,眼里只看得到大病初愈的三姐姐。 “姐姐,我觉得你气色好多了!” 姐妹俩握住了手,共享一个暖炉,徐念念摸了摸妹妹的脸,笑着说:“长大了似的。”今日徐嫣嫣梳了妇人头,却是有几分庄重的样子。 徐念念看向她身旁的夏嬷嬷,说:“夏氏,你辛苦了。”这人算得上妹妹的救命恩人,他们都待她很看重。 夏嬷嬷急忙称不敢,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关心,显得隋孜谦和黎行之有些碍眼。不过隋孜谦身后还跟着一群抱着孩子的婆子们,显得没他这般孤单。 看到人家团子似的奶娃娃,黎行之不由得想起红红,徐嫣嫣似乎特别在乎红红,不然他和丈母娘说说,带孩子回去几天呢? 徐府门房迎了出来,徐柳氏身边的老嬷嬷扬声道:“夫人们回娘家倒是进屋呀。老爷夫人等的都快着急了,天气冷,别在外面冻着了。” 徐念念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在大门口处叙旧,她挽住妹妹,进了屋子。 徐嫣嫣一时间感慨万千,小时候姐姐拉着她的手,无数次从这个门走过,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后,姐姐还能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娘家。 她顿时生出几分小儿女心态,撒娇似的看着姐姐笑了笑,落得徐念念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几日在王府可好?”其实这话问完徐念念就觉得自个多虑了,若不好,哪里能看起来这般童真愉快,想那黎行之娶妹妹也算很不容易,应当会珍惜吧。 “嘿,还好吧。黎行之那人就是看起来咋呼,其实骨子里挺柔软的。说他两句就掉眼泪,我有时候也挺不耐烦。” 徐念念大惊,回头扫了一眼明显彼此看不上的丈夫和妹夫,暗道,确定真的爱哭吗? 她见徐嫣嫣不像是作假,思前想后倒也了然。于黎行之来说,徐嫣嫣是失而复得,妹妹这性子脱跳老想着一个人过下半辈子,着实令人心里不踏实,黎行之心痛也是理所当然。但若是没有爱,何来痛呢,小家伙怕是喜欢惨了妹妹吧。 想到此处,徐念念心里总算踏实几分,她摸了摸妹妹的手,笑着道:“既然成亲了,就好好过下去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若是可以始终如一,妹妹也没必要强人所难。” 徐嫣嫣撇嘴,说:“先看看他是否能始终如一吧。若是可以像姐夫那般眼里再无他人,我实在不成就忍忍凑活了。否则,打死我也不会和他行房。” 徐念念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小声问道:“你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徐嫣嫣脸上一热,道:“什么都没做。第二天黎行之割破了手指染了点红,就算过去了。” …… “一直不曾?”徐嫣嫣挺惊讶的,毕竟在那方面,他们算是老夫老妻了吧。 徐嫣嫣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说:“没有没有。如果一辈子没有就好了……” 徐念念很是同情身后的妹夫,可是既然决定做夫妻,不同房终归是不妥吧。日后两个人越来越不像是个正常人了可咋办。 她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念叨:“估摸娘亲想早日抱外孙呢。” 徐嫣嫣脸上一热,道:“姐,你三个儿子呢。” …… 徐念念顿时无语,佯怒的说:“我舍命生下的,你要要儿子,自个生!” 徐嫣嫣嘟着嘴巴,郁闷道:“好好说话呢,怎么姐姐就生气了。” “竟想不劳而获的事情!”徐念念没好气道。辛辛苦苦生下三个娃,她谁也不让。 “知道啦。”徐嫣嫣急忙更紧张的挽住姐姐的手,道:“那个,我还要私下和姐姐讨教,是否有不痛之法,否则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无法忍受和男人那样。” 徐念念就纳闷了,妹妹到底怕的是什么啊。难不成康亲王有病,或者活太差了,竟是能让女人害怕成这个样子。 黎行之发现三姐姐狐疑的盯着自个看,急忙抬头挺胸的仰起头,可是却又觉得姐姐目光透着几分怜悯和无奈。 难不成是妻子和姐姐在说他呢? 黎行之有些纳闷,百思不得其解。姐姐可别误会什么,他待嫣嫣真是全心全意不敢有二心呢。为了表达善意,他主动弯起唇角,落在徐念念眼里只觉得这孩子好可怜,身残志坚啊。 他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自个莫名其妙的在徐念念的印象里,成了那方面有病的男人。 徐念念忍不住甚是同情妹妹,决定私下里好好和妹妹聊下,妹夫若真是有特殊癖好,咱们该治病治病,别耽搁了生小世子。女人走到最后,靠不得夫君却是要依仗儿子的。 ☆、第138章 众人各怀心事进了屋子,徐家老夫妇却是等不及了。 安哥儿康哥儿两个小少爷难得老实的被各自奶娘领着唤人请安,从姑父们那收到一堆贺礼,立刻就变得没了样子,开始往姑姑怀里扎,嘻嘻哈哈的屋内一片混乱。 徐嫣嫣惦记着红红,眼看着奶娘抱着孩子,裹着小红毯子递给她,整颗心都软化了。 她眼圈一红,众人就道不好,别再是让丫鬟看出什么。 夏氏走上一步,道:“夫人的侄女真可爱,模样像姑姑们呢。” 侄女。 是啊,红红从此便是她的侄女。 徐嫣嫣擦了下眼角,仔细的抱着孩子,温柔道:“我就喜欢女孩,若是我亲闺女才好。” 黎行之听见妻子哽咽的声音,麻利的说:“夫人若是喜欢,不如接回咱们家住几日呢。”他特意强调,咱们家,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徐嫣嫣抬起眼看向爹娘,还有一向稳重的兄长,有些难以启齿,却忍不住厚脸皮的开了口道:“爹娘要给兄长筹备婚事儿,不如几个孩子我都接走住下呢。”单独带走最小的,有些说不过去。 黎行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老天,那两个小魔头! 带回去一个红红还好,好歹是他亲闺女,他还能凑到身前帮着媳妇去照顾,若是两个秃小子也跟着来,还正是淘气到处钻爬的年龄,他怎么想怎么悲伤,家里岂还有他的位置! 徐柳氏责怪的瞪了女儿一眼,说:“你才新婚,带走三个孩子叫怎么回事儿?真当咱们徐家不懂事儿呢。”她看女儿眼巴巴的怪可怜,松口道:“红红你带走照看几日便罢了,两个小子还是留下来折腾我们老两口吧。” 徐嫣嫣心疼的看着娘亲,娇气道:“娘,您对我很好!” 徐柳氏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是娘的亲闺女,娘不对你好对谁好啊。对了,你们大哥的婚事儿定在了年后,二月份就给办了。别和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撞上。” “会不会冷呀。”徐嫣嫣问道。 第111节 “冷什么,正巧年后有好日子,你大哥家里孩子都三个了,总该让我享享清福,难道把你们养大成人还不算,还要给你们带一辈子孩子!” 徐雨诚本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两个宝贝妹妹们,不曾想话题转到他身上了,直言道:“既然娘定了,便一切都听娘的。”因为成亲这事儿,他块被娘亲叨叨死了,索性怎么都是要结,那么便老人家如何高兴如何来。 徐柳氏哼了一声,说:“待你成亲以后,我可就真撒手了。这些年你不在京城,两个孩子都是你妹妹们帮着我带大的,日后你也要好好疼你的妹妹们。” 徐雨诚无奈的笑了,他当然会保护好妹妹们。对于未来的妻子,反正婚前都说了了,等到两个哥儿进学后才能要孩子。若许家三娘子是个本分的,他愿意给她个儿子傍身,若不是,那么一切就要按照徐家的规矩来。现如今徐家铁桶似的外人别想□□来,谁也别想乱了徐家。 徐念念一直知道兄长骨子里是个冷情的,倒是不认为大哥会娶了老婆忘了娘。她娘一边巴望着大哥娶媳妇,一边又敲打兄长,也是怪累的。 转眼间,到了年关。 这一年过的很热闹,隋孜谦如往年偕同妻子进宫,这次多了三个奶娃子,仪仗队显得人数众多。光是奶娘就跟着六个。虽然宫里有专人伺候,可是毕竟宫里有皇长子呢,还是自备些照看孩子经验丰富的妈妈靠谱。 隋太后有了孙子,还是隋家女所出,心情大好,看着谁都觉得高兴。再加上他们这一脉的隋家正式有后,其中两个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她也算是对得起早逝的爹娘,还有两位为国战死的兄长了。 若可以,她希望徐念念继续生几个孩子。 隋孜谦和徐念念在后宫遇到了安南王夫妇。 安南王松开小世子的手,将其中一个娃抱在怀里,笑着看向隋孜谦,道:“你家三胞胎居然可以分得出。” 隋孜谦温和浅笑,说:“恩,他们并不是那种很像的三胞胎。” 安南王逗弄了一会小孩子,道:“真好。孜谦……” “是啊!”隋孜谦同他对望,仿若回到了小时候,他视若安南王如同兄长,跟着姐姐到处玩闹。那时候隋家气盛,爹和兄长都正当年,反倒是安南王碍于挡了嫡出二殿下的路,经常被先皇后责难。保护他们的是谁来的,大姐姐…… 隋孜谦摇摇头,盯着面容明显老了许多的安南王,他对待大姐情谊,别人看不出,他如何不懂。曾经或许茫然,现在他有妻有儿,哪里再不明白这种戳心的疼痛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也有些了然为何安南王后院干净,却又待原配不亲热的缘故。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再没有回头路。 姐姐当年所求安南王给不起,他连自个的前途都不知晓呢,何况是战死了三个男人的隋家?若姐姐不进宫,怕是隋家他们这脉都倒了……又何来的黎弘宸呢。 思及此,他忍不住将妻子的手又攥了攥,彼此对望,浅浅一笑。他的妻子,尚在身旁。两个人差点陌路,好在、好在并未真的陌路。 所以真好……可不是真好么。 “孜谦,你家大丫头不错呀!”安南王有些感慨,他家老大年岁长了,老二如今也有六岁,年龄上有些和大丫头不搭配。难不成还要再努力出个老三来配隋孜谦未来的闺女?可惜这些年他一直信佛,不愿意再纠缠红尘往事,自然戒欲/望,连带着和妻子房事少之又少。 隋孜谦急忙转移话题,她媳妇生个孩子差点没熬过来,他可不想要老四了。两儿一女也算是对得起隋家老祖宗,他不想再面对一次让徐念念生孩子的事情。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两个男人聊着,安南王妃却是热情的拉住了徐念念的手。遥想当年还对立呢,现如今……他们家王爷铁了心的要和人家做亲家啊。他们家小女儿三岁,女大三抱金砖,陪隋孜谦的儿子正好,可惜王爷不同意。 她有些不懂,嫁出去也是亲家,为何偏要娶个隋家女做儿媳妇呢。可是这些年来,王爷极其给她体面,身为稳重的王妃,自然想满足王爷心愿。若是世间无王爷挂念的事情,她也担心丈夫真有可能出家…… 徐念念为人母亲,再不是当年不懂事儿的傲气小姑娘。对于安南王妃的示好,她表现的很是得体淡然。安南王确实待夫君极好,她不愿意因为她和宁家女孩那点龌龊,就真淡了下去。两家人一同去给皇帝贺新年,场面甚是温馨。 黎弘宸也刚为人父,后宫又没其他妃子,三个父亲聊起来全是孩子那点事儿。隋煜宝气色不错,徐念念看在眼里只希望她可以一直如此。 不过一想到年后就要开选秀,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夫君床侧岂容他人窥探?有一便有二,睡着睡着就有了二心,可是历代帝王皆是如此,谁还能改了老祖宗的规矩不成。 她扭头观望,发现没有贤妃娘娘千尤画。这才知晓是病了……大过年的病倒,这话递到了太后娘娘那又成了晦气。 隋太后一点都不掩饰对千家女的厌恶,淡淡的说:“四月份就要选秀了,她若是想不开,这病估摸着也好不起来。” 千尤画病了,起初皇帝是有过去陪她,可是一次把病气过给了大皇子,皇帝就有些气了。千尤画却是说别人害她,原来她不曾是真病,又如何过病气给大皇子呢? 黎弘宸知晓她装病,心里更是非常失望。 隋煜宝看在眼里,不停的提醒自己,戒骄戒躁,当初皇帝是多么看重千尤画啊,可是总归是被岁月磨平了彼此的棱角,她不能失去本心,更不能真的将皇帝当成依靠。哪怕是为了皇长子,她都不能爱上黎弘宸。他们是夫妻,至亲至疏的夫妻,也是君臣,伴君如伴虎……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心伤,却也深知哪怕是风光无限的太后娘娘,不也如此走过来的。 徐念念不喜欢宫里的气氛,熬到破五就缠着襄阳侯回了府上。好在太后娘娘有皇长子陪着,并未要求留下三个奶娃娃。至于隋煜宝,既要忙活自个的册封大典,又要张罗选秀事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瘦了。不过也越发得皇帝看重。 回程,马车里面,徐念念依偎在隋孜谦的怀里,右手被他紧紧握着,轻声问道:“这届选秀,隋家还送人吗?” 隋孜谦一怔,说:“这届不送。” 徐念念顿时了然,就是说以后还是要送的…… “宸哥儿年少,心性未定。” “那么煜宝……”徐念念垂下眼眸,喃喃自语:“他们现在看着挺好的。” “可是选秀依然要开,朝臣们都进言好久了。据我所知,千尤画这次真病倒,却是被千家气病,千家从旁系弄了个堂妹来备选,模样和千尤画特别像,性子却是好太多。他们还想让千氏抬举这位姑娘,劝说皇帝亲近呢。” “原来如此。”徐念念摇头,真是够恶心的。 “我们不会如此,我只要你,念念。”隋孜谦急忙表忠心,生怕媳妇生出厌世之心。 年后,二月二十日,皇后娘娘册封大典。 前一晚,千氏去了。 黎弘宸听闻后整个人呆住。 隋煜宝咬住下唇,两只手互相攥着,指甲把手心扎出了血。 ☆、第139章 隋煜宝望着匆忙离去的皇帝背影,唇角上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皇帝近来是冷淡了千尤画,可是人若是死了,一切就变了。明个是她册封皇后的日子,今日千尤画来这么一手,不是成心给她添堵?问题是她还死了,她拿什么去和一个死人争! 隋煜宝尚未想清楚,云凤殿那头就来了宫人宣她,她整理好身子,前期参拜太后娘娘。 隋太后将皇长子也接过来,道:“你到了?近来宫里可能会很乱,我把枫哥儿留这里吧。” 隋煜宝嗯了一声,心头一团乱麻。她这些年,生下皇长子,才将黎弘宸的一颗心给捂热了,然后千尤画就以死相逼了? 不得不说,她输了。 她不可能为了黎弘宸就不要命,她身后有家族,还有儿子黎敏枫。 隋煜宝垂下眼眸,泪水溢满了眼眶,明天是她的大日子,可是却出了这些事情。难道是她愿意和千尤画争宠吗?皇帝明明一直深爱的女孩就是千尤画,她起初不受重视听着床上男人喊别人名字的时候又能如何?动不动就寻死吗! 隋太后望着不说话的隋煜宝,道:“明天册封大典一切如常。” 隋煜宝点头称是。 “你自己的典礼,若是哭丧着脸,丢的是你自己的人。” 隋煜宝咬住下唇,磕头道:“儿臣觉得委屈。” “呵呵,来年开选秀,委屈的事情多了去,所以,你想如何?也去学千氏寻死?” 隋煜宝摇摇头,沉默不语。 “这点事儿就受不住了?千氏确实死了,自杀的。留下一封信,写的挺好的,文笔长进太多,怕是背后另有他人构思。总之千尤画算是给堂妹千尤桦铺路了。宸哥儿那孩子我多少了解一些,若是千尤画一直这么矫情的病着,他怕是心里会生厌。可千尤画痛快的去了,他亦会怀念。你该难受的不是明日,而是千尤桦冠宠后宫的时候。” 隋煜宝双手紧紧攥着,脑袋却是清晰许多。 “想想你的孩子吧,先放我这里。否则你忙起来顾不得,一个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隋煜宝含泪谢恩。 “去吧,我也倦了。明天是你的好日子,若你自个都立不起来,也别怪赢不得别人的尊重。将近三年,后宫只有你和千尤画,徐袅袅三个女人,真正需要打起精神的日子还没来呢。” 隋煜宝嗯了一声,不再慌乱。她先是派人处理千贵妃下葬事宜,然后亲自去寻皇帝,明日是她的册封大典,皇帝若是有什么差池,丢的都是她自个的人! 皇帝据说是守着千贵妃的尸体不肯让人碰呢。 隋煜宝听后心头一片凉意,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硬着头皮去见了他。黎弘宸不愿意见她,她也没置气,吩咐许大总管道:“明日要早起,衣裳和伺候的人都留在这里。大人帮衬着我盯着皇帝,届时朝堂百官都到,莫失了皇家体面。” 许世忠点头称是,说:“娘娘放心,奴才晓得。” “嗯。”隋煜宝知道现在劝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又托人给襄阳侯府去了信。此时,怕是唯有隋孜谦的话,皇帝还能听进去了。 千尤画毕竟是黎弘宸喜欢过的第一个女人,她又是自杀……倒是走的决然。隋煜宝突然有些羡慕千尤画,真是任性呢,与其说她自个没有任性的勇气,不如说娘家都不肯给机会。为了爹娘,为了孩子,她心里再难过都不敢选择一走了之,唯有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次日清晨,隋煜宝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她要把自己装点的美美的。那颗刚刚在胸口处种下的感情之花,渐渐萎缩。她该感谢千尤画,彻底敲醒了她。 典礼快开始了,隋煜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皇帝尚未出现,襄阳侯夫人过来陪她说话。 “娘娘。”徐念念行了大礼。 隋煜宝自嘲的一笑,亲近道:“舅妈。” 徐念念脸上发热,说:“别挂心了,侯爷去见皇帝了。” 隋煜宝嗯了一声,乖巧的说:“相信侯爷会把皇帝带过来的。” 话音刚落,皇帝便出现了,典礼如期举行,只是皇帝始终未笑,面容冷峻。千贵妃的突然去世,还是给册封大典笼罩上一层阴云。 隋煜宝一点都不介意了,她不再抱有幻想,发现胸口处便没那么疼。礼毕后,她派人打听襄阳侯都同皇帝说了些什么。 徐念念也在问夫君,说:“皇帝脸色还是不大好,你如何唤他过来。” 隋孜谦眯着眼睛,不太在意的说:“不过是告诉他逝者已去,要更珍重眼前的人。千氏不是给自个的堂妹拉皮条了么,我便建议他不如别等选秀了,即可册封千氏堂妹便是。” “皇帝听了?”徐念念纳闷的说:“可这样于千家并不好吧。” 若是走选秀途径,无人会多言什么。这般死了女儿就赶紧再送个女儿,虽然结果都是入宫,却令人看不起。 “他满脑子都是去世的千氏,自然应了。估摸着开选秀前会一直在小千氏寝宫了。” “呵呵。”徐念念不屑的说:“真真是用情至深呀……” 隋孜谦听出她的埋怨,急忙圈住妻子的腰部,说:“所以我才说,宸哥儿太年轻,心性未定。” “哦?”徐念念不信似的挑眉。 “你看我便不会,若是真想讨好你,干嘛又去碰别人呢?说到底千氏还是太看重这份喜欢了,于徐袅袅和隋煜宝都忍不下,何况是日后的那些莺莺燕燕。她死了,倒也全了这份情,宸哥儿怕会记一辈子吧。” 徐念念感慨良多,说:“千家真是个拍不死的蚂蚱。” 隋孜谦不甚在意道:“没人支撑门户,光靠以色侍人的女孩,早晚还会败的。” 没过多久,千太妃自称梦到了先皇,于是从后宫出家,彻底做了佛门子弟。徐念念听后也是一声叹息,这怕是为六皇子铺路呢。 六皇子眼看着要搬出皇宫了,封王离京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太妃娘娘自然不敢碍着太后的眼,却又不能隋六皇子出宫让人不安心,于是坠入空门,专心为先皇守着。 千家又出了一个贵妃娘娘,用了这位姑娘的名字,就叫做桦妃娘娘,因为发音似画,倒是说不出是不是千家故意为之。总之皇帝是喜欢的,连宠数月,就连新进宫的美人们都比不得。 隋煜宝统领后宫,成为皇后,显出几分胸襟。虽然因为千尤画的事情多少被皇帝冷待,但是毕竟生下皇长子,皇帝每个月会留宿皇后寝宫一日。 徐家大哥也成了亲,同许家姑娘相敬如宾。 第112节 红红大名定了,叫做徐定璐。璐是美玉之意,寄托了家里众人的厚爱。 新媳妇许氏觉得有些奇怪,这位三丫头按说是庶出身份,可是备受众人喜欢。尤其是丈夫,生怕亏待了似的,简直是比两个儿子还要娇养。 徐雨诚的任命下来了,前去苏州做官。那头是个好地方,同时也是个乱地方。 徐老爷决定让许氏前往,两个哥儿倒是继续留在京中自个带,至于三丫头,他亦决定让许氏带走。徐许两家定亲前便已经说好,直到安哥儿和康哥儿进学前,约莫七岁左右,许氏不许怀孕。所以许氏这几年不会有孩子,不如就让她养红红,彼此亲近一些,于红红没有坏处。况且这孩子眉眼有些像黎行之,还是送出去的好吧。 至于两个小子,徐老爷不放心给继母带的。 他和儿子商议,道:“你去苏州三年,回来孩子正巧快七岁,再把孩子带在身边教导。况且我也算是皇子老师,教两个哥儿还是可以的。” 徐雨诚望着年老的父亲,道:“儿子一切听父亲的。” “许氏,你觉得如何?”徐老爷其实很怕儿子冷了人家女人的心。毕竟是要过一辈子,他还是希望夫妻俩可以心意相通。 徐雨诚犹豫片刻,点了下头,说:“比想象中妥当一些。” “这便是你了。红红留在京城不好,四丫头恨不得日日回娘家,太容易出差错。” 徐雨诚想起妹妹的泪眼模糊,认同道:“嫣嫣不如念念沉得住气。” “可不是么!罢了,孩子你们带走,你还要和许氏强调一下,千万别委屈了红红。” 徐雨诚思索片刻,有了决断,道:“父亲放心。”他们一家子都是很看重亲情的人,他对红红这个假女儿可比亲儿子还好呢。反倒是前妻留下的两个儿子,他有时候不敢去面对。 徐父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也不由得叹气。自从大儿媳妇去世以后,这孩子越发冷情。 许氏和陪嫁嬷嬷正在整理账册,念叨道:“徐家账本很清楚,几个管事儿也并未为难我,婆婆看来是当真要让我管家啊。” 陪房李氏笑了,说:“看看就得了。起初虽然是这个意思,可咱们现在是要和大少爷去苏州赴任的呀。”对于徐家老夫妇决定让他们家姑娘陪同徐雨诚上任这件事情,李氏很满意。 苏州那头不比凉州,恨不得天天有应酬,若是原配不去,大少爷迟早要抬良妾的。 ☆、第140章 李氏想起什么,说:“虽然两家说先不要孩子,但若是有了……” “嬷嬷快别这么说。我瞅着大少爷是很看重规矩的人,我若是不触碰他底线,孩子早晚会给我,但是若怀有小心思,一切反倒是不好说。 李氏皱起眉头,回想起徐雨诚那双冷漠的眼眸,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道:“罢了。夫人若是真给徐家大爷守了四年不要孩子,想必他们心中也会有愧疚之情。四年后,夫人二十有三,奴婢给夫人好好养着身子,再要不迟。” “这便是对了。”许三微微一笑,想起洞房花烛夜,那人明明对她没有感情,却还是要了她的身子将喜帕染红,交给嬷嬷。可见是尚有怜悯之心,并非坏人。况且徐雨诚模样俊美,性子耿直,许三娘还是极其满意的。 他对她一般,可若是对其他女子更一般,于她也就无所谓了。 合着幸福与否,全靠衬托。 “夫人,大爷来了。”大丫鬟扇叶小跑着进来回话,生怕嬷嬷和夫人说私房话被大爷撞见。 “忙忙叨叨,什么样子。”李嬷嬷斥责,这几个丫头都是从长公主府带出来的。 “罢了。初来乍到,她也是好意。”许家三姑娘小时候也是金枝玉叶,脾气说不得多好。可是外祖母家遭逢大难,先皇后被废,身为长公主的母亲亦是活的战战兢兢,父亲落闲差,家人全部致仕,没少受欺侮。再傲然的脾气也被磨的差不多,再加上她姻缘坎坷,这么大岁数才成亲,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少了,日子就过的踏实几分。 徐雨诚进屋,许三娘脸颊红润迎上前,接过外披,道:“夫君回来的真早。” 徐雨诚嗯了一声,扫了一眼李嬷嬷和扇叶。两个人识相的退了出去。他顿了片刻,道:“爹娘让你陪我去苏州的事情可是知道了吧。” 许三娘嗯了一声,道:“妾身定会照看好夫君,安排妥当。” “另外,三丫头红红会和我们一起去。” 许三娘愣住,两个哥儿不去她是清楚的,可是让庶女去却是有些无法理解。说到底是个死了娘的庶女啊,值当要养在父亲身旁,况且她和徐雨诚去苏州可不是享福的。江南官场乱着呢,徐雨诚又是耿直之辈,两个妹夫都是位高权重的皇帝红人,说若没人打他注意怎么可能?指不定夫妻俩要面对什么,带个吃奶的娃去,还不是她亲生的…… 徐雨诚看出她的疑惑,索性直言道:“红红她娘不是一般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为安哥儿和康哥儿娘守孝的事情你是清楚的。”他目光沉着,坦荡无比,话中有话。 许三娘看在眼里,竟是生出有些荒唐的想法。徐雨诚既然说为前妻守孝三年,又如何会折腾出个孩子来?要真是他被人诬陷或者没守住,这孩子岂不是碍眼。可是事实是他对孩子关怀备至,甚至连婆婆公公都看重三姑娘,难不成,背后另有隐情? 难不成是恩人托孤吗? 许三娘心头莫名好受几分,女孩又不是男孩,日后一桩嫁妆的事情。既然今日丈夫难得同她这般讲话,也是出于一种信任吧。 许三娘出身高门,长公主再霸道也是会给女儿请宫廷的教养嬷嬷的,所以她进度保持的极好,轻声念叨:“夫君放心,既然是夫君的救命恩人,那便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剩下的事情夫君权且看妾身行事,定不负夫君叮嘱。” 徐雨诚挑眉,倒是高看许三娘几分。她于他毕竟是夫妻,二人要过一辈子的,好在是个懂事儿的女人,日后他少了许多麻烦。 徐雨诚伸出手揽住了许三娘的肩膀,犹豫片刻,道:“你辛苦了。” 许三娘大惊,没想到一个红红可以换来夫君这般沉重的怜悯,顿时脸颊一热,道:“不辛苦,妾身心甘情愿的。” 顿时,夫妻感情升华半分,许三娘心里却是决定要把红红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了。反正头四年她没法要孩子,倒不如借着红红这个孩子,试着去做真正的夫妻。 徐雨诚五月上路下江南,临行前大家齐聚一堂。 徐念念望着井然有序的徐府,看向嫂子许三娘的目光露出几分温和。许三娘尚未嫁过来的时候,他们便是见过面的。她对许三娘不讨厌,许三娘自然从她入手,然后和徐嫣嫣搭话。 徐嫣嫣神经有些大条,她面色不好,徐念念甚是诧异,附耳道:“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徐嫣嫣懊恼不已,咬着下唇,悲痛似的小声说:“昨晚、竟是失算了。” 徐念念愣住,没明白什么意思。 徐嫣嫣脸上发红,道:“就是和那混蛋做了!” 徐念念大脑懵了一下,说:“这是好事儿呀。妹夫病好了,不是坏事儿吧。” “什么病啊?”徐嫣嫣觉得驴唇不对马嘴,抱怨道:“这几日听闻红红要和大哥下江南,我心里难受就喝了点酒,然后醒来发现身子光着和黎行之躺在床上。那家伙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我真是憋屈死了。” ……夫妻不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难道要穿着衣服在院子里舞剑? 这都成亲了,再矫情是否同房没啥意思,徐念念索性不搭理她的抱怨,道:“不难受就好。”徐嫣嫣不是老说妹夫那啥有问题,成不了事儿么。 徐嫣嫣皱眉,道:“难受的感觉是没有,可是好受的感觉也没有。” 徐念念彻底服了,说:“这种事情,你和你夫君自个研究去!” 徐嫣嫣汗颜,拉着姐姐的手,撒娇道:“姐姐,你就传授下经验么,如何不痛。” 徐念念懊恼的盯着妹妹,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羞不羞。” 徐嫣嫣撇嘴,说:“我和姐姐还分彼此呀,我又不怕在你面前丢人。反正没少丢人。”她话音还未落下,徐老爹身后跟着大儿子和两个热情的女婿步入大堂。 “饭桌摆好了?”徐老爹心情不错,愉悦道。 徐柳氏冷哼,一看就是被两个女婿哄高兴了。 “安哥儿康哥儿来祖父这里!”徐老爹唤着孙子们,自个坐在主座上。他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徐雨戒身上,道:“接下来,就是戒哥儿娶亲了……” 徐雨戒方才还和姐夫聊的热火朝天,此时顿时蔫了,求助似的看向徐念念。他还想去军营历练,若是娶亲,怕是就要被留在京城了。 徐念念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一转眼徐雨戒都成了晚婚一族。她知道徐雨戒虽然被父亲按着读书却是成绩一般,反倒是后来学的武术,功夫攀高速度很快。可是吧,徐家书香门第,爹是不会允许弟弟做武夫的。下场考学,那是必须的。 “今年选秀结束后,明年就是科举年。先让戒哥儿下场试试吧。”徐念念把话接过来,却是将成亲的事情成功转移话题了。 徐老爹嗯了一声,没好气道:“不管考的好与坏,身为我的儿子,下场试考是必须的。” 徐雨诚思索片刻,说:“不然让戒哥儿和我去苏州,我盯着他功课。明年正好回祖籍考试。” “不成。”徐老爹否了,道:“你身上有差事儿,又是人生地不熟,哪里顾得上这小子!总归是考不上的,不如先让他娘把亲事儿定了,也省的来年考太差更没人肯嫁了。” 徐雨戒郁闷了,道:“爹,我哪里那么不堪啊。”好歹生了一副好模样,身高马大很有男子气概好不好! 徐老爹冷哼,这些年看下来,也知晓小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子。自从学了武,面容越发冷峻,身材窜了一窜,怎么看都不像是徐家人了。 “大哥就要下江南了,我们不如聊点愉悦的话题。”徐念念笑着说,自个斟满酒,道:“妹妹敬大哥一杯。” 隋孜谦皱起眉头,不满意的盯着妻子,却是没有出言阻止。徐雨诚和徐念念感情最好,他笑了笑两个人一饮而尽。 徐嫣嫣也凑热闹,以前她不爱说话,现如今口吃的毛病治好了,话就变得多了,兄妹情分就深了几分。更何况黎行之造的孽,却是要让大哥大嫂承担呢。 许三娘子很喜欢徐家的氛围,心里偷偷告诉自个,定要好好和徐雨诚相处好了。这男人或许心里永远会为她前妻留有位置,可若是自个行事妥当,孝敬公婆,善待亲友,徐大爷是不会负她的。她偷偷抬头去打量面容英俊温文儒雅的夫君,觉得自个很幸福。拖到快双十的年龄才成亲,还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嗯,挺好的。 徐念念心细,自然看出小嫂子对哥哥动了心。她这般体面的兄长,光明磊落,俊逸非凡,眼睛不瞎的都能看上,更何况是行事稳当成熟的许家三娘子了。年岁大有年岁大的好处,知道自个要的是什么,不会犯傻。 对于兄长一家,她总算是放心了。 右手被人一握,她看过去,对上夫君深沉的眼眸。隋孜谦换了两个人的酒杯,徐念念知道那杯子里定是白水,吐了下舌头,娇羞的瞥了一眼丈夫。 隋孜谦胸口处痒痒,他的下巴不经意的拂过妻子发丝,小声的贴着她的耳朵道:“想喝酒了?回去为夫陪你……” 酒后做什么,那还用说吗? ☆、第141章 徐念念在娘家大喝一顿,回侯府没少被隋孜谦折腾。 隋孜谦为了给媳妇散散酒气,派人烧了热水弄成药浴,本是让妻子出汗用的,最后变成了鸳鸯浴。徐念念晕晕乎乎的被他摆弄,想要拒绝也浑身软弱无力,看在丈夫眼里更是□□喷张,可劲欺负,第二日两个人都是中午了,才睁开眼睛。 徐念念浑身黄溜溜的,旁边还是个赤身襄阳侯,顿时脸颊通红。昨晚的记忆时隐时现,这家伙……简直是粗俗不堪,她往日不依的姿势试了个遍,乘人之危! 隋孜谦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懒洋洋的伸出手臂将妻子紧紧的揽入怀里,声音沙哑的说:“念,你身子好滑呀……” “废话!”徐念念气急,一想到昨晚半推半就被这人做不堪的姿势就一肚子火大。隋孜谦急忙安慰妻子,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蹭蹭亲亲,痒痒的徐念念开始说软话了。 隋孜谦有妻万事足的凝望着她,道:“近来有朝臣劝诫我早日上朝。” 徐念念一怔,眼波流转,笑道:“把我当成狐狸精拉,缠着侯爷休长假?” “小坏蛋!”隋孜谦深深的啄了她一口,道:“是皇帝有些太偏宠千氏了。” “徐袅袅废后以后,碍于她徐家女出身,让她进了黎家宗室佛堂苦修。云南那边空出一些缺,虽然那破地方我们看不上,但是好在天高皇帝远,实则是逍遥的地方,千家和李家都争抢呢。” “李家?”徐念念扬眉,话音未落就被隋孜谦堵住红唇,道:“怎么,想起向你表衷肠的秦家少爷了?” 徐念念觉得冤枉,白了他一眼,说:“这和李家有何关系。” 隋孜谦见她真不知情,知道她不曾打听,顿时心花怒放,说:“上次你不是听人说长公主家闹了笑话?” “啊?”徐念念愣住。长公主的母亲先皇后李氏娘家是镇南侯李家。自从皇帝登基后,李家渐渐重新起势,自然走的长公主这条线。可是,这和秦家有何关系。 “呆子。”隋孜谦盖住妻子的身子,右手顺着她光滑的背脊一路向下,指尖流连忘返在徐念念的翘臀上,最后用力一捏,眉眼沉了下来,整个人又要燃起熊熊烈火了。 徐念念吓了一跳,呵斥道:“大白天的,不许再如此!”这都什么时辰了,以后还要不要让她管理侯府,下人们怎么想啊。太难为情了…… 男人果然都是精虫上脑的动物,别看往日里正儿八经,折腾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她怎么就被襄阳侯给骗了呢。还当他是从不眷恋温柔乡的威武大将军,现如今快成要死在她身上的纨绔子弟了。 隋孜谦仿若读出了妻子的想法似的,忍不住笑了出声,道:“笨,我只对你如此啊,念念。上次秦家大少爷对你表白,我气得不成,有人投怀送抱还被踹走了呢。” 第113节 “知道了!”徐念念懒得和他争执这些前尘往事,到时候这家伙有醋了,就会折腾她。 “起床吧。”徐念念催促。 隋孜谦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好奇!” 徐念念用力推开他,隋孜谦翻了个身。徐念念伸手揪过一件小内衣,一边穿着一边说道:“好奇什么?又不是我男人……” 隋孜谦见她的意思是自个是她的男人,就激动的坐起来。 徐念念见他又要“热情洋溢”,立刻伸出手捶了下丈夫胸膛,说:“你也别再试探我了,直说不成吗?秦家大少爷娶了李家姑娘?” 隋孜谦一把攥住她捶着他的小手,放在下巴处抵着,时不时亲吻一下,以示亲昵,道:“嗯,秦大少本是和李家五娘子有婚约呢。可是李家五娘子说是死了,谁曾想现在又活了?估摸着也觉得理亏,可是李家要起复必然是想和秦首辅家有关系呀,就透过长公主将李家七娘子送到了秦家大少爷身边。这七姑娘也着实胆子大,秦家大少爷差点被霸王硬上弓……” 徐念念顿时无语,脑海里浮现出秦子仕忧郁的脸庞。她想起他曾同她说过的话,一时间感慨世事无常。曾经念着的女人你以为他死了,这才放下心中事儿,她不但活了,连妹妹都主动送上门。 “难怪长公主风评不好,这种事情上赶着参与进来真是……” “不过你嫂子看着还成。”隋孜谦紧紧攥着妻子的手,亲着说道。 “你够了没!”徐念念实在是难为情极了,说:“起床吧,午饭点都要过了。” “念念。”隋孜谦缠在她身上,爱恋的蹭了半天,道:“我给你穿裙子。” 徐念念争不过他,算是允了。她看着伺候着自个非常妥当的丈夫也有些发愁,自从生孩子大病初愈以后,隋孜谦越发黏着她了,恨不得寸步不离,连她管家看账本也陪着她,长此以往,外人怎么想呢。夫妻感情太好吧,也是个问题。至少现在就有人认为,她红颜祸水,生生把朝堂大贤变成后院主力了。 两个人吃过午饭,门房递话,安南王拜访。 徐念念总算闲半日,躲了起来。 入夜后隋孜谦的状态就有些不多,徐念念主动帮他擦了擦头,道:“可是王爷过来说了什么。” 隋孜谦伸手将念念腰部圈住,用力的按向自个,喃喃道:“人心不古,你可不要变呀,念念。” 徐念念一愣,笑道:“女子哪里易变?多是被男人所伤,才会绝情。” 隋孜谦的额头蹭着她的腹部,说:“皇帝斥责了安南王……” 徐念念惊了,安南王一直和隋家交好,众多皇子里,皇帝对大皇子印象最佳了吧。 “安南王上折子参奏了桦贵妃恃宠而骄,后宫参政,败坏朝堂。” ……关于政事儿,徐念念是不愿意过多参与的。 “千家自知以色侍人终不长久,现在想从偏僻之地重新配置势力。有一房打算去云南。那本是先前指派给李家的。” 徐念念犹豫了一会,道:“当年隋家帮着皇帝清缴李家余孽,夫君和王爷真的放心李家离京?”若说皇帝斥责安南王,必然是安南王不愿意千家得势,可若是帮李家…… “这不一样。”隋孜谦耐心的解释道:“李家在军中有根基,我们防与不防,李家起势是早晚的事情。另外,李家又不傻,现如今得势的一房可不是当初嫡系。若没有先皇,他们这一房能出头吗?事情都有两面性,倒是不好说。但是于国家社稷来讲,千家这种蛀虫若是去了云南,云南必乱。况且云南附近山里有少数民族的匪患,可是碍于其身份,大家都是和平共处,千家去了,怕是会成为当地恶霸,包不起生出战事。” 徐念念明白了,说:“于是大皇子上折,却没想到皇帝中了千家女的毒,太深了吧。夫君,你是伤心吗?” 隋孜谦垂下眼眸,道:“宸哥儿于我,好像儿子一般。权利当真是可怕的东西,我没想到他会这般不给安南王脸面。” “你要进宫吗?”徐念念问道。 隋孜谦点了下头,说:“若他真变得彻底,我就带你回老家。京城的事情,不想管了。反正他也大了,自个做主吧。待日后真乱了,我再出来帮他。” “哎……”徐念念伸出手包容性的揽住他的脖颈处,哄孩子似的道:“孜谦,别太勉强。” “不会的。” 夫妻吹灭了烛火,紧紧相拥。或许是徐念念的怀抱异常温暖,隋孜谦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徐念念先醒了,低头看到隋孜谦的脑袋都扎在自个胸口处了,不由得失笑。不过隋孜谦毕竟是小时候就行军在外的人,非常敏感,徐念念一动,他就醒了。 “我去吩咐人准备早饭,你吃完再进宫吧。” 隋孜谦嗯了一声,右手眷恋不得的攥着她的手,道:“其实现在的日子我很满意。不用去想着必须要给兄长报仇,更不用去惦记隋家该有怎样的体面,长姐的儿子登基,长姐日子总不会太差,接下来,就是你和我,还有孩子们。咱们就这样过下去,真的挺好。” 隋家有后,嫡子成双,他对得起早逝的爹娘和兄长们了。 “我知道你满意着呢。”徐念念拍了拍他的手,说:“能放下就好。”她害怕自个的存在阻挡了隋孜谦的雄图大志。可是隋孜谦从小虽然是富贵锦绣衣食无忧,却是跟着兄长们随军队颠簸流离,此时才突然发现,勇猛半天争下的天下是黎的,与其如此,不如好好陪在家人身边,就这样一日一日变老,平常温馨。 徐念念起了身,回头冲他笑了笑,那笑意仿若是春天最美丽的花开了,摄人心房。 他弯起唇角,满足的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猫。 ☆、第142章 襄阳侯进宫,那仗势自然永远是第一等的。 黎弘宸许久未见舅父,也有些念想,专门派了许世忠去正门迎接。 戳在皇帝身旁的康亲王黎行之见状,主动提出离去。 他在宫外还和隋孜谦迎面打了招呼。 现如今黎行之表面是不会得罪姐夫的,就是背后给他穿穿小鞋。反正皇帝也不乐意看到他们真的变得彼此要好,索性就看不上的处下去吧…… 隋孜谦对外人永远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尤其是皇家宗室子弟,没上过战场没打过敌人,就知道在京城地界蛮横,还挺自以为是胡断是非,他挺看不上的。不过碍于岳父岳母的关系,他不会迎面去打笑脸人。黎行之别招他即可。 两个人不咸不淡问候过,隋孜谦便随着大总管直奔皇帝的御书房。 黎弘宸还如往常般显得有几分兴奋,他下来迎接,微微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道:“舅母身体可是安康?舅父赶紧上朝陪朕吧……” 许总管见皇帝似乎有心里话要说,便退了出去,同时命令小太监守在外面,不许乱入。 隋孜谦望着玉面如冠的侄子,心头一暖,道:“皇帝已经是大人了,凡事儿已经可以自行决断。臣却是老了,只想回家陪陪妻儿。” 黎弘宸目光复杂的看着襄阳侯,说:“有时候也挺羡慕那徐氏,竟是可以令舅父如此。” 隋孜谦想起什么,道:“殿下不也是心有所属,应晓得情情爱爱,有些难以自控。” 黎弘宸料想到舅父会劝诫他什么,却没想到还是自个挑起了话题,不由得叹气,舅父就死舅父,姜还是老的辣么。其实关于感情,他是乐意主动和舅父倾诉的。 “大殿下来过我府上。”隋孜谦直言道。 黎弘宸愣住,不耐烦的说:“安南王嘴巴可真够快的……偏是去寻舅父告状。我还当舅父是念着侄儿了,说到底是来为他出头。” 关于安南王,皇帝多有不喜。至于原因,呵呵……他又不是傻子,就算以前不觉得,待掌握了权利以后也能查出安南王心底所求是何。居然敢惦记他的母亲,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隋孜谦见他眉眼有些厉色,摇了摇头,道:“皇上……”他的声音很沉,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黎弘宸待襄阳侯同他人不同,说:“真羡慕舅父,可以护住心爱的女人,还可以相守一生。” 隋孜谦叹了口气,道:“既然话已至此,臣便直言,听闻近来皇上对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多有冷落之意?” 黎弘宸怔了下,低下头,说:“别人不晓得,舅父是知道的。当年我是多喜欢尤画,可她的死,死的那么惨……令我悔恨不已。” “呵呵。所以,便通过苛待妻子来祭奠一个死人?”隋孜谦失望的看着他,道:“一个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和妻子可以琴瑟和鸣是因为两人之间再无外人。皇上自问能做到吗?况且,念念性子温和贤惠,绝不是任性妄为之人。”说起妻子优点,隋孜谦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不过徐念念性子柔和这种话,也就是隋孜谦自个能说出口。 黎弘宸一愣,道:“我……” “千尤画性子本非良配,若是不死,殿下早晚也会厌弃于她。可是皇上和贤妃的感情同皇后又有和关系?若是身为皇后娘家长辈,煜宝要不是嫁给殿下,隋家早就吵上门了。说到底千氏非嫡妻,还真不好论谁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女人。” 黎弘宸脸色尴尬,道:“舅父到底想说什么!” “臣只是想言明,身为皇帝,很难做到从一而终,但是至少要做到孝敬长辈,不妄自断言,善待跟过自己的女人,同时懂得爱护守护妻儿。” …… “舅父知道皇帝心痛,可是人死不可复生,若真是复生了,皇帝也未必会如此惦记。每个人都年轻的时候,谁都有第一次的心动,可是殿下是帝王,是一国之君,纠结于儿女情长又有何意义?千尤画最初心念秦子仕,若殿下不是皇帝,她又如何会变心。” “舅父!”黎弘宸脸颊通红,忍不住扬声道。他有些生气了……人都死了,舅父居然把千尤画和秦家大少爷的事情给翻了出来。 “忠言逆耳,可句句属实。皇后是殿下嫡妻,大皇子是殿下血脉,还望皇帝行事慎重。” 舅甥儿两个人都有些气重,彼此沉默。 隋孜谦恭敬的行了大礼,道:“臣本是在家沐休,实在是担心皇帝才唐突进宫。贤妃已逝,逝者安息。愿皇帝以朝廷为重,从于本心。”襄阳侯表现的极其客气,落在皇帝眼中却被隋孜谦毫不掩饰的失望情绪给弄伤心了。 隋孜谦没有再多言,很多事情都需要自个想清楚。 他离开皇宫第二天,皇帝下诏遣安南王离京,封地落在了云南。安南王是大皇子,封王后本应该就去封地,当年他是坚定的太子党,其他皇子又年幼,靠着太后娘娘的手段留在了京城。现如今让他去云南封王倒也说得过去,就是可惜了李家和千家的较量。 除此之外,皇帝还封了两个新妃子,分别是长公主驸马许家的一位嫡出女孩,她叫许韵宁,成了宁妃娘娘。另外一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姓夏,叫做夏裳虹,因为有一个好嗓子受宠,人称虹妃娘娘。皇帝此举,有敲打千家的意思,同时吩咐礼部,筹办大皇子周岁宴。 隋孜谦听闻后,心头五味具杂。黎弘宸真的长大了,好歹可以听进去话。但是他为什么这般容不得安南王呢。隋孜谦对感情的事情并不敏感,难不成安南王对他大姐姐的心意,皇帝感觉出了?他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若真如此,那么安南王远离京城,倒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大皇子快满一岁,隋孜谦的三个孩子也正值周岁。 刚刚抵达苏州的大嫂子许三娘立刻送了当地特产令人捎回来,抵达京城正好是七月底。还有些好玩的物件,都是给两个孩子们的。徐念念看到后,心头很是满意,主要是嫂子有这份心,那么将来便可以和大哥相处好吧。 徐念念生孩子的时候是难产,无论是满月还是百天,都极其简单。有些委屈了三个嫡出孩子,现如今她身体大好,也打算给三个孩子大办周岁。 这一天,徐念念穿上一身粉色长裙,浑身打扮的极其艳丽。 隋孜谦一进步就晃瞎了眼,皱起眉头,道:“都当年的人了……” “你不喜我如此?”徐念念调皮一笑,命人又插上一根金色凤钗。 隋孜谦舔了下下唇,探头过去咬住妻子耳朵,附耳道:“念念淘气。你这么美,给我一个人看便是了。外面么,日后多学学岳母大人的装扮……” 徐念念脸颊通红,耳朵被他弄的痒痒,娇气道:“信不信我回头和娘说?你说她老气……” “我哪里敢如此?”隋孜谦右手揽住妻子腰间,说:“我扶夫人出去。” 两个人才走出院子,就和岫红遇到。岫红见怪不怪,犹豫上前道:“夏姑娘来访。” 徐念念一愣,瞄了一眼隋孜谦,说:“我先去和夏家娘子说句话可好?当初人家一路从凉州和咱们回京城,我这身子骨能撑下来,多亏了她帮我调理。” 这位夏姑娘就是当初在水云县看上徐雨诚的那位女大夫。不过后来了解到徐家身家背景以后,彻底没了那个念头,又因为徐念念怀着孕,她借着一身医术和徐念念处的非常好。 隋孜谦本就要去前堂应付贵客,自然不能久留后院。 他捏了捏妻子手心,轻轻亲吻了下妻子额头,道:“我去前面应酬。若是你后院应付不了,记得让四妹妹帮衬一些。” 徐念念轻笑,她夫君对于使唤四妹妹干活,一直很没自觉呢。 前阵子天气热,他带她去山里碧水,却又不想带孩子,然后就派人去请康亲王妃。她的四妹徐嫣嫣天天和康亲王斗智斗勇,一听说可以来侯府住,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后来康亲王也没脸没皮的硬是住到襄阳侯府,也是一对欢喜冤家。 “知道了,我们女人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徐念念责怪,踮起脚咬了口他的下巴。隋孜谦才算满意的离去。 徐念念望着丈夫愉悦的背影,忍不住和岫红唠叨着:“男人真是不能宠,越宠越回去,有时候我总觉得自个有四个孩子……” 岫红满头黑线,说:“夫人,冲夫人和侯爷这腻味劲儿,包不起很快就又会有娃了。” 徐念念脸色一白,道:“你别吓唬我!” 岫红撇嘴,主仆有说有笑的来到了待客大堂。 第114节 夏茉莉急忙行礼,被徐念念拖住。夏茉莉的旁边还跟着一名年轻妇人,她大着肚子,身材风韵,却丝毫不掩脸上的秀美光彩。 “妇人,这位是我的妹妹,夏芍药。” 徐念念见她是孕妇,立刻免了她的礼,吩咐人赐座。 夏茉莉道:“我们二人身份卑微,不好从正门给夫人贺礼。说到底几位小少爷也算是奴婢看着长大起来,特意来给夫人道贺。” 徐念念轻笑,说:“茉莉,你多虑了。对了,你们的药店开起来了没。” 当初夏茉莉随她进京后,寻到妹妹。隋孜谦见她妹夫有几把刷子,起了爱才之心,就没把他当成主犯处置。再加上他们这些人确实是被逼无奈,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处决了瘟疫之患,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隋孜谦索性将夏芍药的夫君给收编进通州大营了。 夏氏姐妹后来寻到爹娘,了解到两个庶出弟弟都死于灾患,唯一活下来的夏泽被徐雨诚介绍到凉州的晋山书院,这难得的机会,夏家自然不会把泽哥儿召回来,便嘱咐他好好读书,别辜负大家的期望。夏家几个人凑了些家当,在京城开了个小医坊。 后来生意不错,夏茉莉考虑到他们家亲戚大多数是西北那边的药商,不如在京城开个店,一方面供给自个的医坊,一方面还能靠地域赚些差价。 就是她的婚事儿,被耽搁下来。 徐念念想起大嫂子来信所托之事儿,直言开口道:“夏姑娘,我大哥去苏州上任,方差人送来了许多东西。说来也巧,这次是特意派徐岳回京的……”徐岳是大哥身边的长随,徐家家生子,老爷是徐家的管事儿。 夏茉莉一怔,脸上染红,犹豫道:“嗯。” 徐念念倒是愣住,没想到夏茉莉和徐岳看起来私下真是有来往呀。许三娘子自从徐雨诚说红红是恩人之女后,便忍不住好奇心去打探夫君的恩人。于是就知道了夏茉莉……这一深查不要紧,发现丈夫身旁的得力干将徐岳真没少帮夏茉莉跑腿。 夏茉莉也有些尴尬,说:“那个,当初来京城,初来乍到,谁都不熟悉。在水云县的时候,徐岳就帮我和弟弟不少忙,不过都是徐大人吩咐的,想必是念着我的恩情。” “嗯嗯。”徐念念笑了,若有所思。 ☆、第143章 夏芍药见姐姐欲言又止,侯夫人也没说的明白,忍不住开口直言道:“夫人,可是徐岳那头传过来了什么消息!” 徐念念一愣,看到夏茉莉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妹妹,想起自家那个磨人精徐嫣嫣,不由的感慨谁家都有个愣头青啊。夏茉莉年过十八岁,说亲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索性她也直截了当的问道:“若是我嫂子有意为你和徐岳说亲,不知道夏姑娘如何做想?” 毕竟徐岳是徐家家生子,而人家夏姑娘就算现在日子不好过,那也是良民身份。再说凭借一家子的好医术,全家都可以重新来过。 夏茉莉脸颊通红,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夏芍药索性回话道:“我姐姐不讨厌徐岳大哥。其实徐大人前往江南前,就曾经来过我们家。只不过我们家现在事儿多,我怀着孕,爹娘身体也不好,我娘基本下不了床,父亲和姐姐看顾医馆,现如今忙活药店的事情,全靠姐姐一人撑家。我们家那口子在军营当差,帮不上忙。” “芍药!”夏茉莉真是没法说这个妹妹,能做压寨夫人还敢拿瘟疫方子和人谈条件的主儿,幸亏遇到了襄阳侯夫妇,否则早被官家吃干净抹脖子了。 “说到底,夏姑娘是觉得当下不宜离开家里,却不是觉得徐岳不成吧。”徐念念浅笑道:“当年在凉州城,我对姑娘多有偏见,心里挺过意不去。这件事情先容我和嫂子商议一下,若是徐岳等得起姑娘,夏姑娘可以愿意许嫁呢。至于徐岳身契,姑娘全然不用担心。我大哥是官身,徐岳在他手下当差也认得字,早晚要放出去,前程不差的。” 徐念念眨眨眼睛,说:“夏姑娘若不先定下,日后便宜了他人呀。” 夏茉莉脸颊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索性跪地谢恩,道:“那全由夫人做主。” 徐念念点了头,道:“必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夏茉莉心里有些成算,她一点都不意外。好在此女并无怀心,于她大哥有恩,于她也多有助力,她乐意成全。 夏氏姐妹从侯府出来后,夏芍药不解的问道:“姐姐,今个不是来说岫红姐姐的事情,怎么最后落在你和徐岳身上了。上次徐岳从京城离开的时候,你明明是拒了他,为何又应下侯夫人呢。” 夏茉莉叹了口气,道:“咱们家两位弟弟死了,日后只能靠泽哥儿撑门面。他从小读圣贤书,必然要参加科举考试。我本是想招婿,自然会拒绝了徐岳。况且现在刚在京城站稳脚跟,家里哪里离得开我呢。我若是出嫁,你医术虽高,却性子冲动,医馆也好,药店也好,谁来经营?” “哦。徐岳虽然是家奴,却背靠徐府,徐大人那里注定日后平步青云呀,那岂不是肯定没法招婿进咱们家了。” “嗯。夫人既然和我提及,徐岳又抢了这次回京的差事儿,稍后必然还会来见我。徐岳年岁比我小一岁,他若真能等我两三年,此情我也不愿意付他。你问我为何夫人提及我便应了,因为夫人可以作此见证,不管日后如何,有夫人的话摆在这里,我这条性命也不足以被轻贱。” 夏芍药茫然的点了下头,道:“哎。搞不懂这些,只是女子在姻缘上都够艰难的。” “你还好意思说。若大壮没有通州大营的差事儿,要不是我遇到侯夫人,你们俩山匪出身,现在只会死路一条。当初太不明智了。” 夏芍药被姐姐说了个大红脸,说:“好在大壮本性不坏么,他功夫好,我信他早晚能闯出一条自己的路。” 夏茉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过倒也认同夏芍药的话。能在被欺压后聚齐一伙人马还活了下来的人也差不得那里去。若不是他们自身实力摆在那,侯爷也绝不会帮衬的。 “这是侯爷对你们的先期投入,日后若出人投地,别忘了这份恩情。” 夏芍药急忙好话道:“那是当然。多少认求之不得欠侯爷恩情呢,我懂的姐姐。不过秃子托你我之事儿又该如何回话呢。” 夏茉莉皱起眉头,说:“岫红姐姐是夫人最看重的人。其身份体面比一般人家小姐还难攀附,回头劝秃子死了这条心吧。就说你我二人来求了,被夫人拒了。” 夏芍药想起方才院子里伺候人的丫鬟们的体面装束,也知晓这个想法有些天方夜谭了。 她点了下头,道:“姐姐,我知道了,回头和大壮说清楚。让秃子死了这份心。” “还有他说的那些个胡话,也趁早不要传出去!”夏茉莉叮嘱,道:“侯夫人这头是咱们家立足于京城的根本。你我医术虽然可以,却是女眷,不能考太医院。父亲打算待药店的事情和亲戚那头商量好了,他日后打算试着去考太医院呢。” 夏芍药惭愧道:“姐姐和弟弟,还有爹都这般努力,我都不好意思了。” 夏茉莉戳了下她的额头,说:“咱们全家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你好好的去生孩子,别闯祸即可。” 夏氏姐妹走后,徐念念来到宴会地点招待客人们。现如今徐念念是京城最不能得罪的女人之一,其风头高度和后宫的桦妃娘娘同样的级别,所以别管事曾经的对头或者什么,全都是说着吉祥话,恨不得把侯府家的三个孩子夸成仙童转世。 徐念念笑着,不谦虚也不高调。 到了抓周的时候,老二老三两个小子,一个选了本书,一个抓了弓箭,最要命的是大丫头,左手举起了小刀。岫红咳嗽一声,故意推了推大姑娘旁边的算盘,然后大姑娘右手把算盘也拿起来了,却是死活不愿意扔下小刀。 岫红急忙贺道:“大姑娘日后这是要做管家娘子呢。”至于小刀,故意忽略掉。 徐念念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她现在心宽体胖,只希望孩子们健康成长,喜欢什么都不成。再说孩子才一岁,就算喜欢舞刀弄枪,该管也是可以管回来的。 前面得了消息,安南王缠着隋孜谦喝酒,道:“你看我们家老二如何?” 隋孜谦一怔,不远处安南王府的世子爷和嫡出弟弟两个小大人不苟颜色,一板一眼的坐在那。 “老二比你家姑娘大六岁,订个娃娃亲如何。” 隋孜谦顿时脸色一沉,道:“太闷了吧。” 安南王不屑道:“孜谦也闷啊,闷的会疼媳妇……” “可是六岁。”隋孜谦同情的望着安南王府的二少爷,道:“王爷真坑儿子啊……”他们家姑娘若是十六岁出嫁,岂不是要让人家熬到二十二岁? 安南王不以为意的说:“你若说成,我会看着他,不会让他沾女人的。” 隋孜谦一饮而尽,觉得这太残忍了。 这孩子知道他爹这么狠吗?儿媳妇还没进门呢,这颗心偏向的哦……不过隋孜谦不敢给孩子们私下做主,最后把大皇子黎弘贺都喝晕了,也没有说定下来。 入夜后,隋孜谦洗干净身子,腻味的蹭着进了妻子怀里,他右手揽住妻子柳腰,亲吻着念念,感慨的说:“大姑娘明姐儿还那么小,都有人同我提亲了。” 徐念念一怔,道:“谁那么不开眼,居然敢娶你闺女?” 隋孜谦没好气的笑了,说:“安南王黎弘贺。” 徐念念愣住,想了想道:“他们家两个男孩,倒是教育的不错。可是年岁大了些吧?最小的那个貌似都进学了吧。” “嗯,他想让他儿子等咱们家大姑娘。” 徐念念无语的说:“安南王妃能同意?” 六岁呀…… “怎么,你是嫌弃我老吗?”隋孜谦见她不屑一顾的样子,忽的受不了了。 他可不就大她这么多! 徐念念脸上一热,说:“可没人逼你要等我呀!”她赌气似的掐了隋孜谦大腿一下,道:“您老先生难道不是经验丰富?” 隋孜谦立刻蔫了,没事儿提这些干嘛。他一时恨上黎弘贺,说:“罢了,不答应他便是!” “哼。”徐念念冷哼,却是觉得自个亏了,道:“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跟谁!” 隋孜谦顿时闹大变大,女人心海底针,他打死也不敢去回味这些啊。 真是自作孽,他说这些干什么! 隋孜谦翻身把妻子压在身下,两只手不老实的上下摸着,喉咙沙哑的喃喃道:“跟你。记得住的就是跟你,跟念念……”他食指捏着妻子耳朵,不停的揉着,还往里戳进去,弄的徐念念耳朵发麻,浑身痒痒的不成,终归是沉沦在了丈夫的耳鬓厮磨之下,不再质问什么。 隋孜谦忘情的亲吻着妻子光滑的皮肤,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共赴*…… “念念,我只要你。” 窗外,夏日的虫鸣声不绝于耳,两个大丫鬟开始烧热水。 侯爷不当差,整个人就长在夫人身上似的,恩爱异常,可也苦了他们晚上需要轮班熬着,今晚不知道会叫几次水呢。真是奇怪死了,往日里侯爷总是板着一张脸,亏得夫人受得了他。不过侯爷也是变脸高手,一遇到夫人,那目光就跟注了水似的,暖的不成呢。 ☆、第144章 全文终 次日,徐念念给嫂子回信知会了一声,便回娘家和母亲禀报此事儿。徐岳父亲是管事儿,娘亲也在府里办过差,后来身体不大好就放回去享福了。听说对方是女大夫,好歹是比丫鬟门第要高一些,所以没等徐雨诚回消息,徐老爷便做主放了徐岳身契。 关于是否要等夏茉莉,徐岳表示的比较坚决,徐念念便成全了他。夏茉莉对徐雨诚有大恩,于她又十分投缘,不管其心理是否有其他算计,于襄阳侯或者徐家来说,结交一户很上进又懂医术的人家没有坏事儿。 徐家出面给徐岳提亲,夏老爷应了,还托徐茉莉求到襄阳侯府上,打算让襄阳侯出个介绍信,他要去考太医院。 徐念念没想到夏老爷这把岁数还有此志向,不由得高看几分。可见夏家的医术,是真才实学的。可惜太医院不招女子,宫里懂点医术的女孩多是秀女出身,先是学伺候人的,后学的医术。 夏家经逢此大难,全家人心态都不大一样,非常努力上进,徐念念不介意帮衬一把。十余年后,夏老爷一把年纪却成为太医院医术第一人,备受同僚认同,于隋家起了大作用。徐念念回想起今日的一切,感叹世事弄人,凡事积善,总是没错的。 徐岳和夏茉莉的婚事儿定下,高兴的回江苏了。反正成亲是三年后,届时徐雨诚任满,徐老爷认为偏僻的三年县令经验,风花雪月的苏州三年为官经验差不多历练的可以了。有意让儿子正式进入京城官场为官,直奔户部。 隋孜谦休假满一年,被皇帝迫不及待的请回朝廷。恰逢漠北边界有异动,曾经驻守在漠北的镇南侯李家后代有意前往,云南地界没谋到,漠北可成行? 没想到隋孜谦离京心意已决,最后谋了个镇守漠北的差事儿。小皇帝虽然不舍,却也晓得自个要在京中当家做主,自然要消磨掉隋家留在朝中的印记。 于是隋孜谦爵位升一级,封为安国公,前往漠北。身为安国公夫人的徐念念,也成为了大黎历史上最年轻的超一品诰命夫人。 河北大营和通州大营彻底换成了皇帝自个的人。曾经掌管京中九门提督和禁卫军的安南王和隋孜谦都离开京城。一场新权贵彼此争锋的时代又开始了。 徐念念觉得这个结果不错,漠北天高皇帝远,日子更轻松一些。就是要远离京城,离开爹娘……再加上家中有一位高领待嫁大丫鬟,岫红。 徐念念和岫红情分不一般,在她眼里,岫红做官太太也是使得的,也不乏书香门第出身的秀才上门求娶,不过都被岫红拒了。 岫红爹是家生子,娘却是改嫁了。没想到有个愣头青拿着她娘写下的岫红生辰八字找上门,被襄阳侯府门房臭揍一顿。过了两日,前来道歉的却是夏家姑娘。 徐念念这才知晓,这个愣头青叫做王安山,父亲是猎户,去世的很早。他是岫红娘后来丈夫的亲侄子。当时家里遭了灾,岫红娘的丈夫去世了,这孩子还算是个孝顺的,给岫红娘送了终。 岫红娘觉得他人品不错,又加上觉得女儿是丫鬟,嫁给小厮还不如许配给一个白身。当时河南那头出事儿后,官逼民反,王安山有两把刷子,就和夏芍药的丈夫占了山头,然后进京在襄阳侯的安排下去了通州大营。据说前阵子还升了职……徐念念一听便知道这是个武夫,心疼岫红不已,问道夏茉莉,说:“我就纳闷了,王安山是如何认出岫红就是岫红的?” 夏茉莉见徐念念气的口不择言,就知晓这事儿八成没戏。 王安山身高马大,模样不难看就是头发少,在山上是二当家,大家都喜欢叫他二秃子。他求到夏茉莉的时候夏茉莉就是敷衍过去的,怕是徐念念下狠心弄死秃子也是可能的。 没想到这人太执着,居然登门来寻了。但凡有点匪气的男人都挺认死理的……“夫人,实不相瞒。当初刚进京后为了妹妹妹夫的事情没少麻烦侯爷,夫人怀着孕,我便只能通过岫红姑娘递话,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后来我妹妹妹夫被捞出来的时候,夫人赐给我们东西,都是岫红帮忙送来的,况且奴婢是大夫,岫红也有些事情问询我,来我家过几次。” 徐念念了然,这世上女大夫本来就少,她都挺稀罕夏茉莉,何况是岫红了。估摸着是咨询身体方面的,毕竟是女孩子,没有不在乎自个身体的。岫红和夏茉莉交好也能理解。 “我后来忙于医馆,妹子芍药却是怀孕了,就闲了下来,她同岫红聊的好,一日被秃子,就是王安山撞见了。主要是王安山一直知道他媳妇叫岫红,耳朵后面有个痣,是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若是这辈子碰不上也就罢了,偏偏碰上了,岫红姑娘又生的那么美,于一般少爷人家估摸着不觉得什么,那王安山是个山里头小子,于是犯上相思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