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清》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纠缠不清》 作者:烙胤 纠缠不清的内容简介: 意外身亡,他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大少爷。 过去的苏锦和是个傻子,只是他不懂,一个傻子为什么会和那么多男人扯上关系…… 他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所以…… 不要再来纠缠他了好么?! 【架空民国文】 纠缠不清的关键字:纠缠不清,烙胤,民国,穿越,悬疑,灵异 ================ 第一卷 苏家大院 第一章 楔子 榻上的人眼珠翻了翻,梗着的气儿突然提了上来。 他这一有反应,床榻边上围着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老管家双手合十,热泪盈眶的叩谢天地,就差跪到地上咣咣的磕几个响头了,“谢天谢地,祖宗保佑,老太爷保佑啊!” 那郎中打扮的人也是激动,拽着袖头擦眼角,“大少爷福大命大,天老爷都护着呢……” 这二位忙着谢神,榻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待看到他们后,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第二章 苏家的少爷 迷糊间,一个恼人的东西不停摸索着他,让这个觉愈发的浅。 “真好了?” 男人的声音突地响起,他一个激灵直接醒透了,迅速睁眼,一张陌生的面孔在咫尺出现。 “来人啊——” 他惊叫的同时,男人一翻身麻利的压到了他身上,并顺势将他的两腕举过头顶,单手轻松钳住。 惊吓过度的他心如擂鼓,呼吸也是断断续续连不成线,快速起伏的胸膛不时碰到上方的男人。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不时相触的样子,将这个距离缩短至没有。 他压了下来,全部的重量让他无法呼吸,他动了下,两腿一蹬企图将男人翻下去,可惜他这么一动,目的非但没有达成,还让男人捏住了腿。 睡梦中那模糊的感觉转为真实。 他愕然的感觉到那男人把他摸了一遍,不是单纯的碰触,而是很大胆的举动。 比他睡觉时还过分。 “叫什么……”男人语气平平的说,仿佛他不该表现的这样激动。 你说叫什么! 你一睁开眼睛看到你床上多了个人你不叫么! 而且这个男人还正在非礼他。 这些话他还没等说出口,男人的手就钻进了他的衣襟,异样的感觉让他狠狠皱眉,转而那眸子里喷出火来。 男人随便的扫了他一眼,一边把玩着一边用与刚才相仿那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果真不傻了。” “你是谁?”动弹不得的他像死鱼一样打了几个挺,不甘放弃的恶狠狠的问。 男人呵呵一笑,指下骤然用力,似乎在用行动回答,他暧昧的在他耳边轻语,“你说呢……” 他一哆嗦,差点叫出声儿来,什么气焰都没了。 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大少爷,怎……”被惊动的下人冲了进来,可一看到床榻上的场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跟随而来的,是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女人。 女人挽着发髻,略施粉黛,清秀中又透着韵味儿。 这是个貌美的少妇。 “你怎么在这儿啊。”女人看到榻上的男人后,眼睛明显的一亮,她娇嗔着招呼,却没有走进房间的意思。 男人似乎没尽兴,他颇为遗憾的看了他一眼,就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理着外褂。 “我来看看,他是不是真好了。”走到门口,他自然的捏住女人小巧的下巴,用力的晃了晃。 女人往屋里瞧了眼,阴阳怪气儿的哼了声,“没死,傻也好了,也不知是什么命。得,别提他,晦气,咱们走。” 男人没异议,任由女人挽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头了。 女人娇媚且暧昧的笑声渐行渐远,那之间,再没听到那男人的声音,那个圆润优雅的声音…… 下人看了看他,垂下头,“大少爷您歇着,我先下去了,有事儿您再吆喝。” 都走了,就剩他一个还在状况外的人。 那男人是谁啊? 他干嘛摸他啊? 你们都是谁啊? 这里是哪啊? 还有…… 老子根本不是你们的大少爷好不好! 第三章 可怕的世界 他只是个修车工而已。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他去厂里修车,吊在上方的车突然掉了下来,而他正巧站在下面。 那熟悉的柴油味儿他现在还记得,那味道穿透了他的身体。 那个高度,那个重量,估计他应该变成人肉饼了。 可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换了张脸。不仅换了张脸,连整个世界都变了。 一醒来就看到穿着古代衣服的人,还有两张满是化不开的褶子的老脸,他以为他看到了僵尸,吓的又死过去了。 再次醒来告诉他之前看到的不是梦,他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是地府,也不是古代,而是比古代更可怕的地方。 这里的人穿着偏古代又有些现代风格的长袍,梳着正常的头发,没有辫子也没有发髻,如果没猜错,他回到了民国初期。 他历史学得不好,他也知道民国有多恐怖,土匪,强盗,军阀,政府,还有即将迎来的侵略战争。 一团乱的地方。 看他这样也就二十来岁,难道他要在动乱中过完他的一生?! 他不想这样! 可是能怎么办呢? 无助的看着自己的手,醒来这些天他弄明白了几件事,首先,他在这个世界叫苏锦和,名字取自琴瑟和鸣,起这名字的人挺浪漫,可惜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傻子。 据说早些年苏锦和也不傻,老太爷死后他爹对他疏于管理,不小心掉井里了,没淹死,也不知是脑袋撞了还是冻厉害了,反正捞出来就傻了。 这次不幸的他又掉到了井里,他真不知道一个成年男人怎么就能掉进那狭窄的地方去,这次没小时候幸运,捞上来之后他没气儿了,郎中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正要宣布可怜的苏大少爷终于归西了,他就又活了。 活了之后,还不傻了。 在苏家人喜极而泣的时候,苏锦和很郁闷,人都不是原来那个了还能傻么,其实你们原来的大少爷已经不幸去世了。 因为他一直是傻子,现在说对苏家的事情毫不知情也没人会怀疑,他问的事情,基本上大家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这些天,兜兜转转他也打听出了不少事儿。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这又不是在玩游戏,还能倒档从来,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恐怕是不可能了,这个时代虽然不理想,但这身份还算不错。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在打仗之前他应该能过一段潇洒的日子吧,可一旦打仗了,地主老财什么的比谁死的都惨,所以,趁着他有‘先见之明’是不是先做点准备什么的…… 正胡思乱想,脑海中又蹦出那张陌生的脸。 那男人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苏锦和的床榻上…… 那女人又是谁…… 第2节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苏家的下人对他为什么那么忌惮……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摸他……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苏家,也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第四章 怪异的苏家 苏锦和的身体以飞快的速度恢复着,他差点一命呜呼了,可醒来之后就像呛了口水一样,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歇了三四天,他就能下床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出房间。 苏家很大,他数不清是几进几出的房子,但单是他住的院子,就气派的让人咋舌。苏家随处可见精致的壁画,生动的木雕石雕,其奢侈程度可见一斑,就是有些地方很奇怪…… 苏锦和看到了很多光秃秃的基座,上面什么都没有,他以为是准备好而没来得急放东西,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基座上有很多半新不旧的痕迹,这证明这上面原来不是空着的。 后来他才弄明白,那些基座上放的也是雕塑,木雕石雕都有。 如今雕塑被人拆走了,就剩个基座。苏锦和看到的只是剩下的一小部分,这些东西之所以还留着,是因为它们都是与墙体或者某处相连无法拆卸的。 这么看,苏家可真是损失惨重啊。 不止如此,苏家的下人也少得可怜。 按道理说,这么气派的宅子不是应该随处可见忙碌的下人么,可他看到的都是空落落的院子。 就拿他苏锦和来说,他竟然没有一个小厮丫鬟,别说端茶倒水的,他生病期间也只有苏家的老管家来给他送过几次药。 他穿着昂贵的料子,这缎面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吃的都是很简单的食物。 还有他的卧房,和苏家所有的房间一样,里面基本上没什么摆设,各种架子都是空落落的,别说花瓶,连幅纸质画都没看到。 这苏家,到处充斥着违和感。 苏锦和说不好哪里不对,但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现在正是六月,正午烈日炎炎,苏锦和走累了就坐在回廊上歇着,背后是红漆柱子,只是这柱子许久没有粉刷,那颜色已经不再鲜明。 “这不是苏少爷么……这么快就好了。果然人不傻了,连身体都不一样了。” 苏锦和一惊,抬头一看,那日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榻上的男人此刻就在他上方,单手撑着红柱,低头看他。 他迅速站起,后退几步,男人没有动,就要笑不笑的看着他这慌乱的反应。 “你到底是谁?!”他竟然能在苏家宅子里进出自如,再想起下人的态度以及他之前听到的一些事情,苏锦和皱了皱眉,迟疑道,“那个人……是我二娘。”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男人倒是笑了声,“不错,这么快就认人了。” 苏锦和抽了口凉气,老管家说了,苏家人丁不旺,老太爷走后老爷也归西了,现在苏家就剩他一根独苗苗了,而那天,出现在他房里的人正是他亲爹的二姨太。 这男人的身份他一下子明白了。 苏锦和的脸腾的红了。 苏老爷死了,唯一的男丁又是傻子,没人管束的他们竟是明目张胆的偷起情来…… “来人啊——”苏锦和再次喊了一嗓子,比起初次见面时的慌乱,这次则严厉许多。 虽说苏家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但现在他是苏家唯一的主人。 这男人不仅当着他的面和他爹的女人搞在一起,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好像他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想起他之前的放肆和轻蔑,苏锦和就无法冷静,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就算有,今天也到此为止了。 苏府的下人少,听到喊声过了足足几分钟才有人过来,这个过程男人就和他对视着,不紧张,更没有逃跑的意思。 他那眼神,更多的像是在等着看笑话。 “把他给我赶出去。” 来的人不多,只有老管家和一个家丁,看到气势汹汹的苏锦和他们连忙点头,可再一看与苏锦和对峙的人,俩人就全都不动了。 苏锦和等了半天也没反应,这才觉得不对劲,他回过头,狐疑的看着那两个僵在原地的人。 老管家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又对着对面的男人微微鞠了一躬,“应少爷……” 苏锦和倒抽了口气,诧异转身,这时候,那一直没动的男人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男人上前一步,他的压迫感让苏锦和下意识的后退,他身后就是柱子,所以,他很没用的被逼着靠到了柱子上。 男人单手撑着他头顶,将他整个圈在中央,当苏锦和企图躲开的时候,男人突然抱住了他,并顺势攥住他身上某处,用力一捏。 苏锦和疼的惊呼,眼泪直接在眼眶里转了起来。 “别说这个宅子,这个苏家,就连苏大少爷你都是我的,想赶我出去?”男人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儿,在他眼里,苏锦和十分可笑,“怎么,你忘了你哭着喊我爹,让我轻点的时候了?” 第五章 可悲的遭遇 在苏锦和被他抱住的时候,老管家和那家丁都默契的移开了视线,他们默认了男人的说法。 苏锦和震惊的看着他们,他更为火大,一拳头就砸了上去,男人的脑袋偏了下,轻松躲开了他这一拳。 然后抱着苏锦和的腰往上一提,让他悬空的靠在红柱上。 “苏大少爷忘了过去的事儿,看来我有必要帮你回忆下。” 男人说着就去拽他的裤子,苏锦和奋力的挣扎着,无奈两人力道悬殊,他几次被重重的撞到柱子上,除了愈发的上不来气儿,再没太大改变。 男人顺利的除去了他身上的衣料,当身体直接被碰到后苏锦和抑制不住的大叫,那是种野兽般愤怒的嘶吼,声嘶力竭的,他的拳脚也始终没有停下,可在男人面前就是无力的反抗。 嘶叫捶打,苏锦和垂死挣扎的声音。 老管家听不下去,含着眼泪转了过去,那家丁也是狠狠的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膛,可是谁都没敢上前一步,连句话都没敢说。 就放任他对苏锦和的暴行。 他从遇到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被一个男人施暴,旁观者视而不见,那两个人,还是他家的人。 羞愤,恼火,震惊,当男人碰到他的时候,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苏锦和尖叫着昏死过去了。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倒下了,应泓停住了,对尸体,他没什么兴趣。 他面无表情的把人拎了起来,扔到老管家哪里,“把他的身子调理好了。” 老管家不敢多言,也不敢多看,垂着眼睛连连称是,应泓理了理衣衫,没在看老管家怀里那狼狈不堪的人,直接走了。 老管家看着面色煞白的苏锦和,带着褶皱的嘴抿了又抿,最后含着眼泪招呼那家丁把苏锦和送回了房。 在他被抱起的时候,老管家将被应泓强行扒下,那件价格斐然的衣衫盖到了他的身上。 …… 苏锦和以为他做了个梦,还是个可怕的噩梦。 可当他一个激灵坐起,看到的一切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身上都是抓痕,不是应泓抓的,而是他反抗的时候自己弄伤的,应泓给他留下的,只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瘀痕。 苏锦和懊恼的抓着头发,这都怎么回事儿…… 他正烦闷着,老管家来了。 见他醒了,老管家也松了口气,“大少爷,您醒了。” 苏锦和猛地抬起头,他没忘记今天老管家的袖手旁观。 老管家也显得有些尴尬,他没好意思直视他,“先吃点饭吧,刚做好的。” 苏锦和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盘,白粥正冒着热气,旁边是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的咸菜,他是苏家少爷,他就吃个当晚饭? “苏管家,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说实话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老管家眼神闪烁的移开了脸,“没、没有啊。” 苏锦和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他一把拽开衣襟,又狠狠的卷起袖子,“你告诉我,这叫没有!” 在苏锦和的怒视下,老管家颤颤巍巍的吐了口气,那眼睛,再次湿了。 第六章 不幸的过去 他说完之后,大少爷久久不语。 刚醒来就听到这样的事情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老管家相信,大少爷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并重振苏家。 大少爷需要时间,老管家决定默默的退下,他刚一转身,那震惊到失去言语能力的人突然开口了…… “苏管家,府中账上还有多少钱了?” 老管家转过身,摇了摇头,“没了,府里早就……”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老管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锦和对着天深深的吐了口长气。 他暗暗的擦掉眼泪,太好了,大少爷振作起来了,苏家离恢复往日的辉煌不远了。 在老管家为苏家大少爷的骨气和勇气敬佩的时候,榻上的人狠狠的瞪着眼睛…… 别闹了! 来到这么一个随时都能暴尸荒野的时代就够了,本来想当个大少爷还能享几年福,没想到等待他的是这么个烂摊子! 他不玩了啊! 苏家是个暴发户,可谓一夜暴富,富不过三这几个字完全体现在苏家身上。 老太爷死了之后,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苏老爷很快败光了全部家产,他娶了五房姨太太,还有不少相好的,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什么也不干,这也是苏锦和为何会掉进井里的原因。 苏老爷根本就不管他。 第3节 两年前苏老爷也死了,他死之前苏家就已经挥霍一空了,能变卖的都卖了,古董,家具,就连下人都卖干净了,只剩姨太太们嫁过来时带的随身丫鬟。 苏老爷还借了不少帐,他这一死,债主都找上门来,苏家仅剩的东西也被一抢而光,可这些还不足以还苏老爷欠的帐,就在这时,应泓来了。 应泓是丰城商会会长家的公子,他替苏家还了所有欠账,也让苏家免于宅子被瓜分,女眷被卖的绝境。 从那时起,应泓就成了苏家的主人。 也就是说,整个苏家,变成了应泓的后宫。 苏老爷子留下的女人全归他了,应泓支付这一大家子人的开销,但只局限于生活所用,所以,苏家现在在外人面前仍能维持光鲜亮丽的外貌,穿着锦衣华服,住着气派的宅子。而实质上,他们过的很艰苦。 当然,那几个姨太太比其他人能强一点,应泓的女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得到点好处的。 应泓能让她们继续过姨太太的生活,苏家唯一的血脉又是个傻子,苏管家等下人也不敢做主,所以苏家就一直维持着这种情况。 老管家没说,但从应泓的反应苏锦和也看的出了,这苏家大少爷恐怕也是他的入幕之宾。 要是能当个大少爷固然是好,可是现在…… 笑话,谁要待在这种地方啊! 这些烂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老管家一走,苏锦和就开始收拾东西,他真谢谢苏老爷了,当初把家里卖的这么干净,他除了几件衣服之外什么值钱的都没找到。 这衣服可能还是应泓给买的。 想到这个他就一身鸡皮疙瘩,收拾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老管家也说了,账里没钱,他也就不用费尽心机的去找银元了,找了一圈,苏锦和背着他的小包袱,几经迷路之后终于逃出了苏家。 爱谁玩谁玩去吧,老子走了。 苏锦和第一次出府,外面的一切和摄影棚差不多,他看着在乌云中朦朦胧胧的月亮,在心中呐喊着,我说你是不是在耍老子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不认得路,好在马上就要关城门了,要离城的人都行色匆匆的,他跟着一个商队,来不及去换盘缠,直接到了城门前。 守门的穿着简易的军装,扛着枪,一脸不耐的催促着人赶紧离开,苏锦和在他们的吆喝中,捏着自己的包袱带,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果然,等到他的时候,其中一个守门的把他拦住了。 对方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呦呵,这不是苏家的大少爷么。”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过来了,“苏大少爷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 苏锦和冷冷的看着他们,“让开。” 他这颇具威严的语气,让守门的同时沉默,片刻后,满堂哄笑。 那笑声恼人,也极其刺耳。 “苏少爷别生气啊,您看,苏管家特意交代过我们,千万不要让苏少爷出了城,苏大少爷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会丢的……”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苏锦和的脸黑了。 “呦呦,苏大少爷生气了喂!瞅瞅,这脸拉的,快落地了。” “苏大少爷别气,再气傻了可怎么办啊……” 城门边,往来的人看到苏锦和被守门的嘲笑,没一个露出同情的表情,反倒是都跟着笑了起来。 苏锦和是傻子的事情,整个丰城没人不知道。 乐呵够了,才有人把路让开,“苏少爷现在不傻了,也丢不了了,咱们别耽搁苏少爷办事儿了,不过苏少爷啊,您记好了啊,卯时开城门,这可不是苏家,敲敲大门就有人给你开了,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管的。” 旁边那位都笑出了眼泪,他靠在枪上,假装关怀的说,“苏少爷,要不要给你写上?不过苏少爷可能不认字儿吧,毕竟您之前一直傻着,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少爷记好了,这俩字念【丰城】,一定记住了啊,看到这个就找到家了。” “苏少爷走好,可千万别丢了啊!苏管家也放心你一个人走,这要是……” 在众人的嘲笑中,苏锦和红着脸出了城门。 要笑就笑吧,反正走出这里之后他就不是什么苏少爷了,之前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 再见吧您呐! 第七章 一样的恐怖 苏锦和小心翼翼的在及膝的草地里摸索着,他本来就不认得路,今晚的月光又不够亮,出城的时候走的是路,可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进了这片草地。 一切都是黑漆漆的,脚下那细长的草叶像女人的头发一样,看的他心里发怵,苏锦和每一步都迈的很小心,此时此刻无论对他的身体还是精神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月光愈发的淡,苏锦和用力咽了口唾沫,然后,他突然停住。 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他感觉,有什么,正在看着他。 就在他背后。 紧紧的盯着他。 别闹了…… 苏锦和要哭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啊,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岭有人在背后看着他。 别闹了真别闹了。 他的一张脸都扭曲了,可背后的视线却没移动分毫。 苏锦和哆哆嗦嗦的抽了几口气儿,壮着胆子慢慢转着脑袋,他心里安慰自己这是错觉,可是脑海中蹦出的全是那些恐怖片里的画面。 什么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他背后,什么没有脸的小鬼趴在他肩头…… 他也记得鬼故事都说,人身上有三盏灯,脑袋和两个肩膀,走夜路时有人喊你千万别回头,这要是有一盏灯灭了,就鬼上身了…… 想着这些,苏锦和的脑袋也转了一半,是死是活都转了,他心一横大叫一声直接转了过去。 背后是空荡荡的草地,什么都没有。 苏锦和吓出一身虚汗,大口的喘着气儿。 只是错觉,错觉。 他继续往前走,可是一转身,那道视线又来了…… 苏锦和的脸都绿了,因为他感觉到那视线离他又近了几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判断的,总之越来越近了…… 这时,无风的夜里,草地突然沙沙响了起来。 他的头皮倏的麻了,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苏锦和大叫着没命的往前跑去。 他没敢看路,就觉得那草地愈发的绊腿,跑了一会儿,草的感觉没了,脚下的路空旷起来了。 他正准备睁眼,脚尖突然踢到了石头,这一下踢的不轻,他跑的又快,所以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你怎么在这儿?” 突然冒出的声音又把他吓了一激灵,他手脚并用的转了个身,透过被冷汗浸透的眼睛惊恐的看去。 这次他背后不再空无一物。 马背上,应泓垂着眼睛看着他。 看到他,苏锦和莫名的松了口气,浑身也直接软了。 紧接着,一股无名火也窜了上来。 他一个高就蹦了起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在这儿干嘛!大半夜的你有病啊!” 应泓皱了皱眉,目光从苏锦和迅速变红的脸转到他身上的包袱。 他那视线让苏锦和各种复杂的情绪中又多了丝心惊,逃跑的他被人撞个正着。 但转念,应泓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又装鬼吓他,就证明他逃跑的事儿败露了。 反正也这样了,苏锦和豁出去了。 “看不出来老子准备逃跑吗!” 应泓挑了下眉。 “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老子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为了面子陪你睡!除了几件破衣服啥都没有!知道老子晚上吃的是什么么?白粥咸菜!别闹了!那几个姨太太乐意表面风光跟着你是她们的事儿!老子不玩了!跟着你应少爷没吃没喝没钱花,老子不跑还留着白给你占便宜啊!想美事儿去吧!” 说完,苏锦和还狠狠的呸了一声。 随从小心的瞄了应泓一眼,完了,少爷脸上没表情了…… “这就是你半夜跑坟地的原因?” “是啊!”吼完,苏锦和背后一凉,啥玩意,坟地?! 再一低头,刚才绊倒他的,是个倒了的墓碑。 “苏少爷真有志气,才一醒就把苏家的买卖捡起来了,发死人财真就那么好?也不怕积损太多遭报应……苏家的事儿还不够给你教训的?” 苏锦和满脑子都是坟地,应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跟着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对,我忘了,苏大少爷之前傻了,不知道苏家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人醒了,就想着翻身做主了,真不愧是苏家的少爷,一样的好胆量。” 苏锦和还想问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脖子突然一紧,紧接着他就被应泓提上了马背,人也被抱住了。 “敢逃跑,等着回去的。” 说完,应泓一夹马腹,马儿笃笃的往前走去。 应泓的警告让他惊恐万分,苏锦和很想跳下马去,正巧这时月光从云层里冒出个头,大地突然亮起,满地坟包看的苏锦和浑身一哆嗦,他们就在坟地边儿上。 他下意识的往应泓身上靠了靠,可是…… 第4节 背后的应泓和这些坟包哪个更可怕,这个答案,好像是差不多的…… 第八章 诡异的境遇 “你是想自己下去,还是我把你踹下去。” 苏锦和一个激灵就吓醒了,他慌忙不迭的擦掉嘴边的口水,从应泓身上起来了。 初上马背时他很害怕,怕着怕着就睡着了…… 还靠在应少爷身上睡的昏天暗地,口水横流。 苏锦和咳了一声,又拿出刚开始决定当苏家少爷的威严,漠然的看着应泓,不说话。 应泓没理他,俩人一分开,他直接翻身下马了。 背后没了那个温暖的身体,苏锦和再次感觉到阴风阵阵,不知道是赶夜路还是误闯坟地的关系,他总觉得毛毛的,特别应泓一走。 “应泓。”苏锦和有些心慌,不过面儿上还维持着镇定。 应泓回了下头。 “我下不去,劳烦扶我一把。”说这话时,苏锦和是高贵冷艳的苏家大少爷。 应泓直接转了过来,那神情直白的写着‘麻烦’。 因为苏锦和真的很麻烦,不想耽搁时间的他没袖手旁观,直接把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苏锦和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落了地,脚步踉跄的他直接抱住了应泓,这才躲过了再次摔个狗吃屎的窘境。 头顶的视线冷冰冰的,苏锦和假装看不到,等稳住身子了就淡定的站好,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应泓又一次转身,可刚转一半苏锦和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应泓!” “又怎么了?”这次应少爷已经明显的不耐烦了。 “我想方便方便……”不知道是不是骑马的原因,这脚一落地,肚子就涨得慌,那泡尿快憋不住了。 应泓这次连嫌弃他的心情都没了,“赶紧滚!” 顾不上优雅的大少爷的形象,苏锦和一点头,吆喝了句“得嘞”就跑一边放水去了。 撒尿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观察周围的环境,在他睡着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他背后是个房子,刚才跑的匆忙没留意,前面就是一片荒草,比他刚才误入的草地还高,苏锦和听着那哗哗的声音想,门口这么多杂草不处理,弄得跟野地似的,这也不知道是谁家心这么大。 尿完了,舒坦了,苏锦和吐了口气儿,“应少爷等着急了吧,我……” 话没说完,停住了。 他背后哪还有人,应泓和他的随从以及那两匹马都不见了…… 他没听到任何声响,脚步声或是马蹄声,可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苏锦和咽了口唾沫,他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了。 他到底上没上应泓的马,他到底离没离开刚才的草地…… 这时他的视线扫到正对面的那栋建筑,苏锦和的心咯噔一下。 面前的不是谁家的宅子,而是一个破庙。 庙宇的匾额都看不清了,只依稀能看到个寺字。 腐朽的木头,厚重的蛛网,还有那扇开了一半的大门…… 苏锦和揪着头发,头皮很疼,他不是在做梦,到底是什么人耍他啊…… 别闹了! 他哆嗦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就像他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既然有人让他来,他就躲不开。 所以他壮着胆子进了那似深渊般黝黑的大门中。 寺庙内杂草丛生,幸亏是夏天,才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这寺庙不大,走了没几步就是个不知是香炉还是鼎样的东西,这个苏锦和知道,是信徒们放香火磕头的地方,绕过那东西,就是供奉佛像的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就剩一张桌子。 看到这里苏锦和松了口气,可他刚要转身一张狰狞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他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定睛一看,那张脸是屋子四角雕刻的佛像,其身子已经毁坏,只有个脑袋相当醒目。 苏锦和吓出了一身汗,他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里,不敢再抬头的他往后院绕去,这时,闭着的眼睛察觉到了光线。 他小心翼翼的扒开个眼缝儿,他惊喜的发现对面的屋子里有烛光,他就差喜极而泣了,蹭掉额头上的冷汗,他连忙往屋里跑。 可跑着跑着,苏锦和的步伐就慢了…… 从门口到屋里,满地的灯台,这个不是他在苏府见到的烛台,苏锦和飞快的咽着唾沫,为什么他觉得这玩意儿这么像长明灯…… 在无风的夜里,静静的燃烧着。 那灯延伸到屋里,苏锦和顺着那条路慢慢的走了进去,两边的光亮让他有种正在走向黄泉的感觉…… 屋里,满地都是这种灯,这时候苏锦和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灯上了,而是正对着他的大堂前,那两个面色煞白的人…… 两人皆穿着繁琐的服饰,那样式很像喜袍,可是那面料及颜色,像极了死人才会穿的…… 寿衣。 苏锦和扭曲的笑了下,这地方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诡异。 那女人吊着眼睛,在灯火之下,那眼珠十分浑浊,不像活人才有的样子。 视线向下,长长的衣摆下露出两个尖尖的鞋头,就是那种小脚鞋。 苏锦和不喜欢看恐怖片,所以每次看到这种鞋他都很不舒服,现在尤为明显,就当他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女人的脚是悬空的…… 再抬头,他们背后挂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对子,那分明是挽联,还有女人的脖子上,有道细长的伤,伤口很深,可是没流血,伤处的皮肉翻滚着,被人用线粗糙的逢到了一起…… 这根本不是活人。 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飞快的看向旁边的男人,这一看苏锦和的三魂七窍都被吓了出去,那男人正在看着他…… 苏锦和大气儿都不敢喘,他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他以为男人看那边只是巧合,可是他这一动,那眼珠唰的跟着他移了过来…… 那男人,死死的盯着他。 第九章 事情的真相 苏锦和吓的连跑的劲儿都没了,在极其寂静的环境中,牙齿打颤的声音尤为明显。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捏住了。 苏锦和的瞳孔几乎缩成个点,就差一点他就晕过去了,他僵着身体失去了全部反应力,就算有人拿刀捅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手在这时用力,苏锦和被向后拉去…… 完了。 他的这条命也到此为止了。 也被拖着后退一大步,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应泓!”他颇有气势的喊了一嗓子,这功夫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以及对方是谁,他窜到应泓背后,脑袋往他肩背上一埋,章鱼一样死死的抱住他,“应泓这地儿不正常,你得保护我!你快快快快保护我!” 应泓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背后的家伙已经语无伦次了,除了让他保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被他搂的上不来气儿了,应泓试着掰了掰他的手,可那手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死活都摘不下来。 苏锦和的叫声让整个寺庙跟着颤动,应泓皱了下眉,粗鲁的把人拽到了怀里,并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声音消失了,只有苏锦和微凸的眼睛正对着屋里那俩人。 应泓冲着里面点了下头,拉着他就往后退去,苏锦和浑身发凉,他感觉那男人似乎应了应泓一下…… 他吓的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那声音有些空灵,绝对不是应泓能发出的,他再睁眼,女人那浑浊的眼珠似乎也转向了他,僵硬的脸上多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在应泓拉着他转身的时候,他反手把他抱紧了,这次不管应泓怎么扯,他死活都不肯从他怀里出来了。 …… 应泓的随从和马都在寺庙的后门。 原来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他尿的太专注,没注意到他们走了。 苏锦和这次是惊吓过度了,从抱上应泓开始就不撒手了,看到马匹和随从,苏锦和揪着他的衣襟,牙齿打颤的问他,“你、你、你干嘛把我扔下……” 看他这委屈又可怜的样儿,本打算不理会他的应泓瞟了他一眼,“没想到苏大少爷胆儿那么大。” 他是应泓,他怎么可能在那听着苏锦和方便,再说他有正事要做,用不上一刻钟他就会回来,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等在原位,可惜苏大少爷不是正常人。 什么样的地方都敢进。 “那你也得告诉我一声啊……”苏锦和闭上了眼睛,那腔调快哭出来了,是无法形容的脆弱。 应泓看了看怀里的人,也不再拽他出来了,干脆抱着他上了马背,“去溯辽。” 天空泛白,已经到了开城门的时候了,应泓突然改变了主意,没立即回去,而是去了离这破庙最近的溯辽。 苏锦和没有骑在马上,而是侧坐着,他一直抱着应泓,随着天色的变化,他不再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应泓几次垂眼,看到的都是一张安静的面孔,不哭不闹,乖乖的依靠着他。 “那是阴婚。”应泓突然开口。 苏锦和的睫毛动了下,他没说话应泓也知道他听到了。 “那女人是溯辽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那家没有儿子,就找了个穷小子倒插门,可就在成亲的头几天,女人出事儿了,过门槛的时候绊了跤,这也算不上什么事儿,可正巧里面的人在裁布,这一下正巧撞在剪刀口上,脖子直接豁开了,人就这么没了。” 马比来时走的稳,一步一步的没多少颠簸,应泓拽着缰绳,似自言自语的继续道…… “人没了亲还得成,这婚毁不了,穷小子就被娘家人架着来娶亲。” 女方家财大势大,他一个穷小子只能认命。 苏锦和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应泓,“他们把人杀了?” 第5节 从这个角度看,苏锦和的脸显得很小,再配上那唯唯诺诺的表情,让应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有,就是让他把尸体娶了,其实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今晚过后,他就是正式的女婿了,那家的家产也全归他所有了。” “所以……他没死?” “当然。” 苏锦和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也吓得够呛,放心的同时下意识的又往应泓身上蹭了蹭,像是在寻找安心。 “穷小子家里很穷,但按照规矩,他要给女方信物,以表钟情,他们家倾其所有的订了一幅龙凤佩,可单子才下女人就出事儿了。” 连变卖再筹钱,男方好容易把玉佩的钱凑齐了,时间本来就仓促,想着在成亲前把玉佩赶出来,没想到…… “没有信物这亲成不了,必须要在他们成亲前把东西送到。他们订的材料很难找,可人死了信物也跟着较死了,不能有一点变化,接到信儿我们就在全力的把这信物做好。” 玉佩是在应家订的,于情于理应家都要把这事儿办成了,几经周折,玉佩一打好,应泓立即送来了。 幸好来得及。 “今儿是女人的头七,也就是回魂夜,所以选在今夜成亲。” 怪不得…… 人就是这么回事儿,随着真相的揭发,恐惧就会一点点减少,现在一想也没那么可怕了,就是当时的环境促成的心理因素罢了。 “那你倒是说一声啊……还有那男的,既然没死怎么不吭个气儿,吓死我了。” “你还有脸抱怨。” “啊?” “你那种叫法也不怕起尸了。” “啊?!” “人家正成亲呢,突然跑进来个人,换做是谁,谁不生气?”那男的不是故意吓人,而是知道规矩不敢开口,其实他比苏锦和害怕,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可苏锦和是真吓傻了,连跑都忘了。 阴婚是撞不得的,不然人家为什么特意选在这么个偏僻的寺庙,就是为了给两个人创造单独的环境,所以应泓才小心的从后门进入,苏锦和进门前他刚把玉佩放下,正想着悄悄离开,可是…… “苏大少爷真是艺高人胆大,可是既然都去了,还怕什么呢?尸体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应泓淡淡的说。 “看到你那样儿,从刚才开始,苏大少爷,我就想干你了。” 苏锦和一惊,不知什么时候,他和应泓已经躺到了床榻上。 他听的太专注,所以…… 第一0章 不同的反应 双腕再次被举过头顶,苏锦和的眼睛放大又眯到了一起,两道眉毛也一并纠结。 应泓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 和过往的吻不同,蛇一样的舌头又滑又有力,吃人似的根本招架不住,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还没怎么地呢这身子就没劲儿了,继续下去的话,他真的会被应泓吃了…… 都这样了,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老子豁出去了。 也不管那舌头缠的跟麻花一样,他两眼一闭狠狠咬了下去,他这同归于尽的做法出乎了应泓的意料,来不及反应的他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 俩人都哼了一声,紧贴在一起的嘴迅速分开,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 苏锦和也顾不上疼了,一骨碌就坐了起来,趁着应泓吃痛他打算往外跑,可刚要迈下床应泓一脚就踹到了床头,苏锦和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到了床榻一角,抱着膀子缩成一团。 这是间旅社,屋内摆设偏古,还放着八仙桌和拔步床,所以说古人就是麻烦,这床在苏锦和眼里和笼子没什么区别,应泓挡在床边,他就根本逃不出去。 应泓沉着张脸,眼神阴晴不定,他用拇指蹭了下嘴唇,转而看着指头上殷红的血迹。 就算他是过去那个傻子,这会儿也看出来应泓生气了。 用袖子蹭了蹭嘴巴,他一张嘴先哎呦了声,眼泪直接就疼了出来。这下咬的不轻,一说话舌根都疼,被应泓吮过的唇也是麻麻的,他觉得整张嘴都不是他的了。 “看什么看!老子也疼!” 应泓的视线唰的转了过去,苏锦和立马吓了一哆嗦,不过他不会屈服的。 “老子说了,老子不会再陪你睡了!” 才一吼完,头皮跟着一疼,应泓拎着他的头发作势就要墙上撞,他看他那眼神儿,恨不得直接把他撕了。 “应泓你要苏家什么都给你你放我走吧。”在脑袋碰到墙壁的一顺间,苏锦和连个停顿都没有的飞快的喊出这么一句,然后心一横,顺着应泓的力气用力往墙上撞去。 他知道应泓对他不会客气,就像上次在苏家,他不用他,既然他真打算强迫他做那种事儿,那他自己来,无非就是个死,他死都不会顺应泓的意的。 感觉到了苏锦和的意图,应泓往后一扯,苏锦和就觉得那块头皮都快被掀下来了,比起撞墙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应泓放开了他。 苏锦和在心中松了口气。 “苏大少爷还真无情。” 苏锦和正含着眼泪揉脑袋,应泓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那腔调平平淡淡,没什么感情。 苏锦和挑眉看他。 “也不知刚才是谁,死抱着我不放,现下翻脸就不认人了。” 应泓说着,就挑开了褂子上扣子,那一排长扣全开之后,他拉着衣襟一扯,整个胸膛就都露出来了。 苏锦和以为他要干嘛,可看到上面的东西后脸腾的红了。 应泓身上都是青紫色的手印,特别是胸口附近,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怎么弄出来的…… 视死如归的苏大少爷这会儿有点尴尬。 “刚才的热情劲儿哪去了?”应泓的声音里满是危险,他随时都能化身野兽,把苏锦和撕个稀碎。 没想到苏锦和突然一抬头,笑容谄媚的说了句,“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这么会儿功夫,他看到了苏锦和不同的脸,怯懦,温驯,骨气,以及圆滑。 不傻了的苏锦和应变能力很快,他能在不同的环境做出最有利自己的选择。 哪怕前后矛盾。 应泓再次伸手,苏锦和眼瞳一缩,不过他没再扯他头发,而是捏着他后颈把他摁到了怀里。 苏锦和的脸贴着他的胸口,硬邦邦的肌肉把他的鼻子直接压扁了,他想起来,应泓捏着他脖子不松手。 他还没来的呼疼,就听应泓说,“不用揉,舔吧。” 苏锦和的脸又红了几分。 应泓的身材很好,肌肉饱满匀称,就连眼前的皮肤都带着硬朗的质感。 纯男人的气息及力量。 这么一撞,让苏锦和的心咚的撞乱了下。 他不较劲儿了,也不挣扎了,就顺着应泓的力气贴着他,在他胸前,闷声说了句…… “应泓,谢谢……” 没有他,今晚他早吓死了。 应泓松劲儿了,改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扔到枕头上,“睡觉。” …… “苏大少爷,摸着爽么?” 苏锦和再次被吓醒,一睁眼,发现自己正抱着应泓,两只手在人胸前,做着揉按状……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了,他直接醒透了。 应泓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苏锦和尴尬的咳了两声,“那个,应少爷身材不错……” 过去的他虽然没结婚,但有个同居女友,他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胸小…… 苏锦和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十指向上,做了个捏的手势…… 感觉什么的,似乎很像。 他心中泪崩,这不怪他,怪就怪应泓的身材太好了,他又很久没抱着人睡觉了,所以下意识的…… “还有苏大少爷,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不喜欢别人用枪对着我。” 应泓说着,把抵在他腿上的某物移开了,那动作自然的就像将床单上的褶皱抚平一样。 苏锦和尴尬的后退,半个身子都悬到了床榻外面,应泓轻飘飘的看向满脸通红的他,在苏锦和掉下去前,把人拽回,并翻身压了上去。 苏少爷的眼睛一瞪,可怜的双腕再次被举过头顶…… 第一一章 生活的变化 来的时候是摸黑,走的时候天同样是黑的,这就导致苏大少爷再次厚颜无耻的抱了应泓一路,在回到丰城之前,脑袋埋在人家胸前压根就没抬起过。 到了苏府,应泓直接把他从马背上扔到了门里,老管家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再次激动的老泪纵横,苏锦和就没见过这么爱哭的老头子,不过通过这个反应他也知道了,老管家一定以为他走丢了。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傻子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接受这件事还需要时间。 于是苏锦和郁悴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老管家不放心的在背后追问,被他问的烦了,苏锦和大着舌头回了句,“办事儿去了。” 然后就把老管家关在门外了。 被人当傻子很郁闷,逃不出去也郁闷,更郁闷的是…… 他舌头疼。 昨晚咬狠了,这一天的觉睡得也不安稳,嘴里总是隐隐作痛,特别是一动的时候,疼也就罢了,应泓还亲他…… 又是一个吃人的吻,舌头都快被他弄掉了,等应泓亲完了,他们又满嘴是血。 第6节 苏锦和当时就说不出话了,嘴里又疼又涨,还麻的不行,他真想问他难道你不疼么?! 蹲在地上,苏锦和心疼的揉着自己的脸,如果当时只咬到应泓的舌头就好了…… 不过当时那情况…… 回想起来,苏锦和忽然顿住了。 应泓那会儿是不管他死活都要上了他,咬他时明显的感觉到应泓要弄死自己,可是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所改变…… 想到遇到应泓到现在他的种种反应,苏锦和突然冒出个诡异的想法,好像那家伙,也没那么讨厌…… 白天睡了一整天,到半夜他才真正的睡着,所以就导致第二天起晚了,苏锦和醒的时候都已经晌午了。 他省了一顿饭。 揉揉干瘪的肚子,苏锦和心想,反正也是喝粥,只有中午才能吃到米饭,所以那顿吃不吃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他也奇怪,这苏大少爷是怎么凭着只喝粥长出这么张相当不错的脸以及除了肌肉少点比例堪称完美的身体? 每每想到这儿苏锦和就有点自恋,苏少爷这副皮囊是真不错,他巴不得把所有华丽的形容词都用上。 没办法,谁叫他现在这么帅。 不过帅也有帅的坏处,那就是连男人都惦记…… 正想着,老管家给他送饭来了。 米香味儿让他垂涎三尺,可不知道是不是鼻子短路了,他竟然闻到了肉味…… 他是过的有多可怜,感官都开始自我想象了。 可这不是想象。 桌上除了一小盆米饭外,还有肘子和鱼,素菜是青菜炒肉丝儿,以及一大碗肉丸汤,就连凉菜都是拌口条。 苏锦和愕然的看向老管家,“我这是准备上刑场了么?” 让他吃顿好的然后来世再见。 老管家一边盛饭一边说,“应少爷吩咐的。” “啊?”呆滞的视线再次转向面前的米饭,都是大米,但这米和他之前吃的完全不同,米粒晶莹饱满,和那些没什么香味儿的糙米是天壤之别,怪不得他光闻着就直咽唾沫,“应泓……要干什么?” 老管家迷茫摇头,应泓让人送,他们就按照吩咐给苏锦和做好,其他的他们没资格过问。 苏锦和看着那些来路不明的食物,他觉得这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可他的意志力不敌肚子,没坚持几秒就开始胡吃海塞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顿像样的饭菜。 但不是最后一顿。 晚饭也同样丰富,就连第二天的早餐都变成了精致的小点,苏锦和越吃心里越没底,这家伙该不会要把他的养肥了宰杀吧…… 可能是吃的好,苏锦和的舌头很快就不疼了,然后在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跟随着这些山珍海味,苏锦和还收到了一张字条…… 字条放在信封里,他忙着吃饭打开就随便扫了一眼,都是些繁体字,他不太认得,所以干脆甩给老管家,“你念。” 老管家一清嗓子,字正腔圆的念道:“苏大少爷这回愿意陪我睡了么?” 苏锦和差点呛死,一把把纸抢了过来,上面就这一行字,虽说繁体字不好认,但通过老管家的翻译,他完全读懂了…… 他把纸塞进衣服里,窘红着脸尴尬不已,现在让老管家出去也来不及了,人家都念出来了…… 应泓真是坑死他了。 “大少爷,这个也是应少爷让人送来的。”老管家说着往桌上放了一摞银元,“他说让你花着玩。” 苏锦和更是不敢抬头了,那张脸比桌上的果子汁还红。 他总算明白应泓这些反常举动的意思了…… 他在问他,现在有吃有喝有钱花了,苏大少爷是不是就愿意跟他睡了。 苏锦和很想把这些银元摔到应泓脸上,他把他当成什么了! 可应泓要真在这儿他根本干不出来,应泓的做法更多的是戏弄,所以比起恼怒,羞愧的成分大一些。 那家伙故意的。 苏锦和看了看那些银元,没骨气的伸出手,塞进了袖子里。 这些零花钱就是将来他跑路时的储备基金,所以现在还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应泓给多少他留多少,他迟早还是要跑的。 老管家看不到苏锦和的表情,在他的角度,大少爷看那些银元的表情是深沉且睿智的,他的眼睛又红了,无声的感谢苍天后,他对苏锦和说…… “大少爷……” 那哭腔吓了苏锦和一跳,抬头一看他心中苦笑,这老头怎么又哭了啊,他是孟姜女转世么?! “老爷那性子老太爷知道指望不上,他临终前交代我,等大少爷你长大了,就继承他的衣钵,让苏家再次兴旺起来。” 苏家的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他也知道自己死后这个家会被败成什么样儿,所以他把希望都寄托到了苏锦和身上。 老管家这么一说,苏锦和那窘困的心情顿时没了,脑子里冒出的都是应泓说的话,什么苏家的买卖,什么发死人财,什么对尸体司空见惯…… 苏锦和隐隐的感觉到,这不是件什么好事儿。 不知从哪来的不安,突然将他笼罩。 第一二章 留下的东西 老管家说,苏老太爷有东西留给他。 这一趟苏锦和必走不可,也许去了就能弄清苏家的秘密了。 他当即撂了筷子,让老管家带路。 老管家没带他去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是去了灶房。 “就这儿?”苏锦和四处看了看,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老爷子知道他们未来会吃不上饭,所以提前储备了点粮食? 这么多年早就烂透了吧。 在他乱想一通的时候,苏管家递了个东西过来,苏锦和一看,不过就是个铁片子而已。 像小锯条,只是比那个更薄,纸片一样。 铁片上有几道奇怪的凹槽,靠近顶端的部分有个米粒大小的窟窿。 “这是……” 老管家摇头,“不知道,老太爷只是吩咐,时机成熟了把这个交给大少爷。” 所谓的时机,就是苏家被彻底败光之后,只是有一点老太爷没想到,那就是苏锦和傻了。 老管家以为这辈子没希望了,没想到苏家不该绝。 这东西还是交给了它的主人。 “老太爷说,让我把大少爷带到这里,大少爷一看就明白了。” 苏锦和看着萧条的灶房,你连个使用说明都不给,我上哪能弄明白去啊…… 他记得苏家是暴发户不是厨师啊,他怎么到灶房来继承衣钵。 不过转念,他倒是想起件事儿。 他记得过去曾看过一篇报道,上面说古人的建筑中,属灶房最花心思,因为古时候的火种是个相当危险的存在,他们必须要小心谨慎。所以说,一栋老宅中,灶房是最为坚固的地方。 “苏管家,这宅子,是什么时候建的?” 老管家说了个年份,苏锦和听不懂,但是有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这个宅子是苏老爷建的。 布局规划全是他一人决定,所以,这灶房里肯定有什么秘密。 苏锦和拿着那根锯条样的东西就进去了。 老管家守在外面,看着他东摸摸,西碰碰。 苏府的下人少,一个人分担不同的职务,做饭的这会儿正在别处干活儿,不到吃饭的时间这里是不会有人的。 可惜,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苏锦和翻遍了整个灶房也没找出什么独特的地方,更不知道苏老爷留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从晌午到傍晚,他带着一身煤灰出来了。 在老管家期盼的眼神中,他摇摇头。 …… 隔天,他又收到了一张纸条。 有了前车之鉴,他没敢直接让老管家念,而是自己先过目。 他从上面看到了‘苏大少爷’四个字,还有些能大概猜出,反复研究几次,确定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他才把字条递给老管家。 和昨儿一样,老管家清清嗓子,字正腔圆的念:“补了这些天,苏大少爷的舌头可好了?” 苏锦和夹了口菜,一边吃一边想应泓这话的意思,他舌头早就好了,连伤在哪都不知道。 应泓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吃着吃着,苏锦和突然顿住,再往桌上一看,脸立马红了。 今儿的菜色同样丰富,其中有一道菜,是酱口条。 苏锦和发现,应泓换着样给他送吃的,唯一不变的是,每顿饭都会有一道相同材料的菜,那就是——口条。 或是凉拌,或是小炒,或是卤味…… 不是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么…… 再隔天,他没收到纸条,倒是应少爷亲自来了。 也不算来,应泓等在门外,差人喊他出去而已。 他不想见他,又怕把人得罪了,毕竟现在的局面比他刚来时好多了,在他有能力翻身前,他还是不要招惹应泓的好。 所以听到招呼,他连忙就出去了。 苏府门外,应泓骑在马上,还是上次去破庙的那匹马,据说那是应泓的爱驾。 “你这是……要出远门?”一出门就看到长长的马队,应泓也是一身劲装,怪不得他喊他出来,恐怕是没时间进屋了。 “去趟外面,个把月回不来。” 第7节 苏锦和愣愣的点了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道,“路上小心。” “没了?”等了会儿,见苏锦和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应泓问。 “额……”他还得说什么么?他不知道,于是再次诚实的点头,“没了。” 应泓的表情看不出是否满意,他捏着马鞭往前看去,他这一动,被他遮挡的阳光露出一缕,刺的苏锦和闭上了眼睛。 “给。” “什么?”等他再次睁眼时,面前多了一个小匣子,他伸手去接,匣子出乎意料的沉,他差点没接住,“什么这么沉?” “银元。”应泓道,“免得你不够花。” 应泓这次要走很久,所以,这是他给他提前预备出来的零花钱么…… 看着这沉甸甸的匣子,苏锦和的表情相当的不自然。 “有什么事儿就找他。”在苏锦和尴尬的时候,应泓又指了指边上的人。 “苏大少爷,我是沈焕文,您有事儿就招呼,我随时过来。” 不知道应泓是什么意思,苏锦和只能被动的应了声。 “老实待着,再跑,这腿就不用要了。” 苏锦和一惊,下意识的去摸腿,应泓没再看他,一勒缰绳就要离开。 他这一动,后面的马队立即做好了出发准备。 苏锦和心虚不已,不知是因为这些银元,还是应泓看穿了他的心思。 正想着,男人已经驾着马越过了他。 苏锦和低着脑袋准备回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追了过去。 “那个,应泓……” 应泓没停下,握着缰绳垂眼看他。 苏锦和没好意思抬头,“就是,那个,我舌头好了……所以那个,不要再送了。” 应泓突然停住了。 后面的马队发出一串声音也逐渐停下。 对着应泓的,只有一个黑色的发旋。 马鞭挑起了苏锦和的下巴,他看到了一张困窘的脸。 “好了?” 感觉到应泓的视线,苏锦和更不好意思,他垂着眼睑,尽量让眼珠下移着,“嗯。” “伸出来,我看看。” 苏锦和一僵。 这时那马鞭顺着他的下颚移到了嘴唇边,顺着唇线往中间移去。 “张嘴。” 第一三章 应泓的离开 苏锦和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人,苏府为数不多的下人也全聚在门口。 “别、别闹了……”躲开应泓的鞭子,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紧抱着那装满银元的小匣子,生怕再引起一点注意,耷拉着脑袋就往回跑。 还保持着原来姿势的应泓微微扬了下下巴,突然伸手捏住了苏锦和的后颈,才与他分开一点距离的苏锦和不受控制的后退,然后他看到应泓一弯腰,他的脸就消失在他的瞳孔中了…… 或者说,占据了一切。 应泓的力气很大,后颈的手更像是提着他一样,为了让这个吻更加顺畅,苏锦和的脚是翘着的。 应泓的吻永远都吃人一样。 等他放开时,发麻的舌头竟是忘记第一时间收回,所有人都看到了苏大少爷那粉嫩嫩的舌头从应泓嘴里离开的样儿…… 还有那沉醉的表情。 “果真好了。” 应泓一说话,苏锦和如梦初醒的捂住了嘴,由于脖子还被人捏着,他没办法与他拉开距离。 “可以用了。” 不仅能用,好像比之前更灵活了。 苏锦和已经能下意识的配合他了。 同样察觉到这点的苏锦和再度满脸通红,这次不用回头也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他紧紧摁着自己的嘴,嘴唇还是麻麻的,除了刚刚应泓留下的触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要走一个月,安分点儿,不然,等着。” 在他的逼视下,苏锦和终于点了头,他这才放开他。 “等我回来,我再好好验查成果。” 好好的使用,利用。 应泓说完,便率着马队离开了,苏锦和只能看到马背上那昂扬挺拔的男人,还有他背后的万丈阳光。 怔然片刻,他这才回过神来,擦着长长的马队,他快步回了苏府。 这一进门,就看到一团火红,他惊讶发现,不远处站了个女人…… 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那团许久没有修剪的绿色植物中。 她一身红袍,头绾成髻,显得脸蛋娇小白嫩,女人身后跟了个丫鬟打扮的人,那丫鬟与主人一样,冷冷的睨着他。 这是,苏老爷的三姨太。 在他昏迷时,这些个女人都来看过他,那时的脑子混沌,只依稀留下了个模样。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在府中遇上。 无奈应泓搅的他心潮澎湃,没有心思打招呼的他只匆匆点了下头,然后就跑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 晚饭同样丰盛,不过应泓并没按照他的要求把口条撤下。 他是让他好好补,多多补,等他回来再慢慢享用他补的成果…… 那道菜他怎么看怎么别扭,舌尖的触感让他想到某人霸道的力量,就像什么似的…… 苏锦和试了几次也没能再吃第二口,他想让老管家把菜分给大家,可一想到这道菜的所暗示的,他又犹豫了…… 到最后,所有的盘子都收走了,苏大少爷的桌子上还留了一盘菜,他觉得明儿应该去见见沈焕文。 吃饱喝得了,苏锦和去洗了个澡,他带着一身清爽回来了,可刚迈进门槛,苏锦和突然顿住不动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屋子,外面有光线,不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的都是模糊的一团,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判断,他的屋子,进人了。 苏锦和僵着脊背,无声的咽了口唾沫,脚再次抬起,却是打算移出门槛。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一响,苏锦和头皮一麻,扭头就跑,可惜这脚才迈出一只,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然后,那人不由分说的把他拽进了屋里。 第一四章 苏家的买卖 “苏大少爷莫怕,小的是来求苏大少爷办事儿的。”见苏锦和要叫,那人连忙说了句,并趁着他愣神将门关上,“小的无心冒犯,苏大少爷别见怪。” 那人说着就放了手,这时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个布衣打扮的中年男人,这男人至少五十,鬓角的头发已经泛白,见他退了几步苏锦和也没掉以轻心,他靠在门上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听说您好了,小的早就想来看您了,可是应少爷一直看着,小的不敢。” 那人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的兴奋不是假装出来的,这眼神和老管家似成相识,所以他是真的为苏锦和的苏醒而激动。 “小的叫黄宗仁,以前,和老太爷有点交情。” 他这么一说,苏锦和全明白了,这人,怕就是苏老太爷的交易伙伴,或者合作对象…… 往背后看了眼,苏锦和伸手,“屋里说。” 黄宗仁知道苏锦和已经猜到,点了下头就率先进去了。 这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于是他长话短说,直接道,“苏大少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老太爷的衣钵有人传了……” 苏锦和不动声色的坐下,这人果然和苏家老太爷有关系。 他想知道的事情,这黄宗仁也许会给他点眉目。 没有掌灯的屋内,一切都是晦暗不明的,苏锦和那思量的表情也被巧妙的掩饰,他做好了打算,这才将头抬起,看向身边那正哈着腰的人。 “既然黄先生和爷爷熟识,那就应该知道,早些年……”苏锦和指了指脑子,黄宗仁会意点头,他才继续道,“那时年少,没有多少记忆,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锦和这反应就代表他是知道些什么,这黄宗仁胆大,既然敢来,就没什么可忌惮的,于是直言,“实不相瞒,老太爷的买卖都是小的在做。” “苏家的买卖?” 如他所料,苏老太爷不会把这事儿带到棺材里去,他还是给苏锦和留了些什么,黄宗仁立即道,“是,苏家的买卖。” 苏锦和这次没说话,而是看着他。 “老太爷是手艺人,弄到的宝贝都是送到我这儿来,这些年老太爷不在,我收的东西是越来越次,大老板很不高兴,再这么下去,小的就活不下去了。” 手艺人…… 苏锦和一惊,再联想到应泓的话以及那些所谓的宝贝…… “我爷爷是……盗墓的?”他不可置信的猜测,那两个字对他来说十分遥远,他过去只是从书本上看过,没想到身边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这么一问,黄宗仁也是一愣,“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的只是负责帮老太爷踩点,然后老太爷自个儿去,至于是不是墓谁也不知道,老太爷从来没带人去过,每次回来带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两样儿。” 黄宗仁只管收货,其他的事儿他不管,他只要一听说哪地儿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是捡到宝贝,就立马让人去确认,摸清地方之后就把图给苏老太爷,有没有宝贝他自己去看。 苏老太爷看的奇准,他只要走一趟,就知道去得去不得。 第8节 苏锦和一脸疑惑,为尽快做成买卖,黄宗仁连忙把他知道的都说了,“老太爷做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不过收过宝贝的人都说,老太爷拿的这些都不简单,再加上有人看到了些什么,就有人传,老太爷做的是死人买卖……” 苏锦和更为愕然的看着他,这和盗墓有什么区别…… 苏老太爷死后,黄宗仁早年还行,这些年基本没什么好生意可做,他背后的大老板有意和他断了买卖,他急坏了,就在这关头,他听说苏家的大少爷醒了。 无奈应泓最近和苏家走动的太频繁,可算把应泓盼走了,急于做成买卖的他,简单的交代几句之后就开始切入主题。 黄宗仁从口袋里翻出张白绢,摊到桌上,“偏岭,不远,一个来回用不上半个月,发现宝贝的地儿都画上了,劳烦苏大少爷走一趟吧。” 苏锦和看了眼那白绢,上面画着清晰的路线图,当然这图只到所谓的入口,里面的情况黄宗仁也不知道。 “黄老板另寻他人吧,我帮不上忙。”苏锦和看罢,突然如是说道。 黄宗仁当即傻眼,“苏……” 苏锦和再次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我刚醒来,爷爷的事情家里人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恐怕还没黄老板多。而且黄老板也知道我爹把苏家已经败干净了,就算有什么也早都让他变卖,能留给我的,就这么个空宅子。至于那衣钵,说来更是可笑,我连爷爷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要怎么个传法。所以,黄先生,请便吧,我要休息了。” 黄宗仁的脸煞白,腿一软就跪下了,“苏大少爷莫这么说,苏家的生意只有小的敢接,小的也都指望苏大少爷您了,苏大少爷千万……” 黄宗仁说了一大堆,苏锦和明白他的想法,以他现在的处境,如果他真有苏老太爷的本事,让他去挖个坟掘个墓他也认了,比起见鬼,比给男人当玩物才更可悲。 可惜没有,所以这买卖,他做不得。 最后黄宗仁还是被他赶走了,那张图也一并还了去,黄宗仁不死心,走前给他留了个地址,让他改变主意时再去找他。 黄宗仁走后,苏锦和就坐在那里思量。 突然听到这么让人震惊的消息,他意外的没有乱成一团,他的思维十分清晰,每一条都顺顺当当。 虽说外界传言苏老爷子做的是死人买卖,听起来也和盗墓差不多,但每次都只身前往,还只带回一两样东西……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确认过了,苏老爷子带回的大多是玉佩一类的,很普通,没有任何陪葬品的痕迹,这点苏锦和还是懂的,古时的殉葬品有独特的图腾或是样式,那个懂行的一眼就能分辨。 苏老爷子没带回这些,所以盗墓什么的,还有待商榷。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苏老爷子留的那锯条样的铁片。 如果说苏老爷子真的常下墓,或者去一些装有宝物的地方,那就证明,他对机关什么的一定很熟悉。 所以这个…… 搞不好是启动机关的钥匙。 他拿出一看,那薄薄的铁片在黑暗中泛着幽暗的光,不知哪来的想法,他突然用力折了下。 铁片弯了,但没有断。 苏锦和开始用力,他甚至整个人都踏上去,可弯曲的铁片除了让他觉得硌脚之外,再没任何变化。 这材质不简单,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损坏或是生锈。 苏老太爷这么精贵这玩意,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想及此,他又跑了趟灶房。 苏家很穷,府里只在几个常走人的地方挂灯,入夜后的灶房黑漆漆的,虚掩的大门像是即将张开的大口…… 有了前次破庙的经验,苏锦和的胆子也大了些,他悄悄的摸了进去,他没点灯,就趁着黑到处摸。 他觉得,如果真是下墓什么的,照明首先就是个问题,一个人下去,要开机关的话一定是两只手,大部分时候都应该是抹黑来的。 没有视觉,其他的感官就敏锐多了,苏锦和摸着每一道墙,也试着把这铁片塞进所有能碰到的缝隙里,可是还是无果。 所有能看的地方都检查了,他还是一无所获。 苏锦和皱眉,应该不能啊,苏老太爷既然说是这里,就一定是这儿…… 他又跑外面看了看,苏锦和发现这灶房是独立的,背后没连着任何建筑,这就证明墙后不会有暗房,那么…… 再次进门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灶台。 苏家的灶台使用频率很低,有几个已经不用了,常用的就一个。 他挨个去摸了摸,终于,他在其中一个灶台上,发现了一道裂缝。 那裂缝不像是人工开凿的,倒像是灶台坏了,不管是什么都要试,于是他把那铁片塞进去了。 和之前不同,铁片一进去就固定住了,没办法晃动,想起铁片上的凹痕,心中一喜,这东西果然是钥匙。 于是继续用力,伸到一多半的时候,铁片突然卡住,他再猛一用力,铁片又进了一寸多点,他想到了前端的窟窿。 应该是挂住什么了。 他试着拽了拽,卡的很紧,于是他吸了口气,用袖子包住,狠狠一拉。 就听灶台轰隆一声,整个台子都被他拉了过来,这当然不是苏锦和的力气惊人,而是他触动了里面的机关。 尘土飞扬,苏锦和用手扇了扇,等灰尘落的差不多了,他发现灶台下是一个向下的阶梯。 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不可能半途而废,于是抽掉铁片,点了个油灯,就下去了。 里面的机关就简单多了,一个小拉手,他一拉,灶台轰隆隆的又回到了原位,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只有油灯那一点光亮。 苏锦和吸着灰尘,他没往下走,而是站了一会儿,直到确认油灯不会熄灭,里面有足够的氧气,他才向下摸索…… 第一五章 城北的古记 楼梯并没有多长,苏锦和估算着也就地下一二层那样,楼梯尽头是个石门,门边上依旧有机关,不过比起楼上则简单的多,一个石雕,苏锦和轻轻一堆门就动了。 这里很黑,苏锦和除了眼前那点什么都看不到,他没敢贸然进去,而是在门口摸索了会儿,在门框附近,他摸到了灯芯,苏锦和将灯芯点燃,灯芯一亮,墙壁四角的灯也跟着亮了,想必这些灯下面是相连的。 苏锦和下来前心还是悬着的,他生怕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更怕这一进来,就看到一口大棺材,然后苏老爷子就躺在里面对他呲牙,说乖孙子你可来了,咱们祖孙团聚了。 事实上苏锦和想多了,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墙壁,只有中央放了个桌子。 桌子上有几个木匣子,和应泓给他的很像,但一眼就能看出两者的差距,面前的这个盒子,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要好过应泓的很多倍。 看到这里苏锦和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走上前去,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红缎子,缎子包着块玉,苏锦和拿着看了看,他不懂玉,不过苏老爷子留下的应该不是一般货吧。 随后他又将另外几个盒子打开,这些盒子装的都是玉器,只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个铜锁。 就是小孩的长命锁,看起来很廉价。 长命锁上面放着块白绢,苏锦和摊开一看,上面都是字。 看这格式,应该苏老爷子留给他的信。 又看了一圈,确定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苏锦和将白绢揣到怀里,其他的盒子放回原位,他刚要走,转念,他从其中一个盒子里拿出个东西,这是个玉扳指。 苏锦和小心的把东西拿好,捡起他的油灯原路返回。 石门一关,屋内灯熄,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 白绢上的内容必然了得,故此苏锦和没去找老管家,而是让他弄了几本字典。 这时候的字典没有拼音,不过有注解,有的字典还有图,所以字什么的还是很好懂的。 学会了字典的使用方法,这些天苏锦和就在屋里研究上面的字。 可能是他天资聪颖,没几天他就把大概内容弄明白了。 苏老爷子并不是让他继承衣钵,他留给苏锦和的,算是封告诫书。 白绢上说,早些年苏老爷子无意间得到了个东西,那东西让他一夜暴富,从樵夫变成财主。 那东西给他带来无限风光,却也让他积了不少阴损,最后他之前做的孽都在子孙身上得到了报应。 于是苏老爷子将东西放回原位,断了这买卖。 他告诫苏锦和,苏家任何子孙都不允许再碰这事儿,他也说苏老爷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他想到自己百年后苏老爷会败光他的家产,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他的,败就败了。 他给苏锦和留了些玉器作为后路,这些玉器足够他们去做些小生意,过上简单的生活。 最后还是那句话,苏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不要再去碰他过去做的生意。 信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苏锦和还是不知道苏老爷过去做的什么生意,不过听他的口气,他捡到的那个东西给他带来的更多的是恐惧。 苏家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不过苏家沦落至今也是件挺悲惨的事情,好在苏老爷子有远见…… 苏锦和看看那个扳指,不知道是不是看了白绢的内容,他觉得这玩意阴森森的,留在身边不妥当,还是尽早出手的好。 还有暗道里其他的玉器,要是都卖了他应该能变个小土豪。 苏锦和有些心动,想到应泓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这心动就变成了抓心挠肝。 把这些玉卖了,再加上应泓给他的银元,他离家出走的资本有了。 所以,他没道理还要待在这里等着被应泓奴役。 …… “苏管家,丰城哪里玉器生意做的好?”午饭时,苏锦和随口提了句。 “玉器啊,”老管家想了想,“早年卖玉器的现在都转行去倒洋货了,要说咱丰城做这种生意的,就剩古二爷一家了。” “古二爷?” “城北的古记,玉器古董那一类老货大家都拿到那去卖,古二爷人大方,给的价格也公道。” 苏锦和缓缓的点了下头,吃完饭,他将碗筷一撩,道,“我出去走走。” 老管家要跟着,苏锦和示意他不必,他不会走太远,就是去消化消化食儿。 在老管家担忧的眼神中,苏锦和出了大门,确定他看不到了,招了辆人力车,直奔城北而去。 古二爷么…… 掂量着手里的扳指,他先抛一个探探路,若是那古二爷真懂行,给的价钱也够高,那回头他就把家里所有的玉器都拿来卖。 苏锦和盘算的时候,人力车停在古记门前,这么古朴的招牌,如今在丰城已经不多见了。 苏锦和撩开帘子,进去了。 第一六章 古记的二爷 第9节 古记的店面不大,到处都堆着古玩瓷器等物,装的满满登登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抱着胳膊打盹,听到他进门揉揉眼睛就迎了过来。 那小厮睡意朦胧,看到他却是一愣,迟疑片刻,他才犹豫着问出,“您……有事儿?” 苏锦和没卖过东西,他也不懂规矩,于是直言道,“有个东西,想劳烦店家看看。” 小厮看他的眼神略显怪异,苏锦和总觉得他要说什么,不过最后小二一挑后堂帘子,“您去和我家二爷说吧,小的不管买卖。” 直接见老板么…… 按顺序这会儿不是应该有人请他喝茶然后拿东西到后堂去鉴定么。 好吧,这是人家的店,守的也是人家的规矩。 按照小厮的指引,苏锦和上了二楼,古记其实并不小,后面还有大院子,乍一看这规模不亚于苏府。 苏锦和纳闷,既然有这么大地儿,为啥店面就弄那么一大点,东西都要装不下了。 不同于下面的杂乱,楼上很干净,窗户紧闭的回廊显得有些昏暗,古朴的楼宇飘着淡淡的檀香味儿,随处可见老旧的雕刻,依稀能看出一点模样。 这就是间老楼。 古二爷在楼上,顺着纯木地板,苏锦和很快就找到了那间有着雕花木门的屋子。 他敲了两下,里面好半晌才有人应了声。 这古二爷似乎很不喜欢光,屋子里同样阴暗不明,苏锦和说了声打扰,便绕过了门口的屏风。 屋子不大,一张罗汉床尤为显眼,上面斜躺着个人,正捏着个长管吞着云雾,空气里飘着股好闻的果香。 苏锦和认得桌上的东西,那是水烟壶,不过不是老样式的,一看就是洋货。 床上的人没抬头,苏锦和也看不到他的脸,于是他将扳指拿出,“古二爷,我这有个小玩意儿,您给瞧瞧。” 苏锦和这话落地半天也没见人接着,若不是古二爷一直在冒着烟儿,他真以为人睡着了。 “那个……” “你找我,就这事儿?” 苏锦和一愣,这古二爷的声音听着十分年轻,这时那人放下烟管,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苏锦和再度愣住,都叫爷了,他以为这古二爷肯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和他年纪差不多。 古二爷大名古劲,很多年前只身来到丰城,开了这么间古记。 最初的古记基本没有生意,大家都以为用不了几天就倒了,可是古劲也不知有多厚的底子,货照收,银元照用,就是没见店倒,所以大家都说,这古劲开店,不为赚钱,就图个乐呵。 所以古劲这名号,在丰城就算落了脚。 他来自何方,背景如何没人知道,所以这古二爷也非按照兄弟排名,而是他自称专挑二手货捡,几次玩笑就多了个古二爷的称号。 现如今在这丰城内,再提起古劲,哪个不是恭敬的叫一声古二爷。 古劲看了那扳指一眼,“哪弄的?” “祖上留下的。”苏锦和谨慎道。 “你家祖上还能给你留东西?” 苏锦和没敢多言,跟着古劲的冷哼敷衍笑笑。 “你要钱干嘛?” 他要钱是攒跑路费,他当然不能说实话,于是苏锦和笑笑,“想做点小生意。” 那扳指古劲再没看,他直接问,“要多少?” 苏锦和也想狮子大张口,可面前坐的是行家,与其自己要价,不如先探探古劲的口口风,他笑,“我实在是不懂这个,还是古二爷给个价吧。” 古劲这才将扳指拿起,他翻了两下一抬头,“站那儿干啥,坐着说。” 屋里就这张罗汉床,苏锦和不好推诿,就过去了。 古劲抬了抬腿,给他让个了位,可这时苏锦和已经坐到床的另外一边去了。 他没看到,昏暗的光线下,古劲的脸沉了沉。 古劲把扳指放下了,“听说应泓最近对你不错。” 苏锦和一愣,汗马上就要出来,从这里听到应泓的名字,他除了毛骨悚然没别的感觉。 而且古劲这语气也与之前的随意不同,冷了许多。 “有吃有喝还有钱花,怎么又想着自己做生意了,让应少爷护着不是挺好的么。” 古劲这话里有刺儿,怎么听着都不顺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古劲怕是也是个知情人,苏锦和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也怕说多了传到应泓的耳朵里,到时候对自己不利,于是冠冕堂皇的说,“早年我身体不适,苏府一直靠应少爷照顾,如今我已痊愈,苏家这一摊子,作为长子长孙,我还是要挑起来的。生意我不懂,不过要是真做起来了,有了收入,也算是还了应少爷多年的恩情。” 苏锦和这话说的有条有理,挑不出一点毛病,就算应泓知道了也没问题,可古劲听了面色却是更加晦暗。 “一口一个应少爷,叫的还真够亲热,怎么苏大少爷很感激应泓对你们苏家的‘照顾’?” 苏锦和露出个没有多少笑意的笑容,“要是没有应少爷,苏家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古劲的眼神闪了闪,“苏大少爷是忘了一见男人抬手,你就去钻人裤裆的事儿了?” 苏锦和一怔,古劲突然跨过小桌坐到了他身上。 “要不要我帮苏大少爷回忆一下,你以前是怎么做的?” 第一七章 破烂的摊子 “是怎么跪在应泓面前喊爹,是怎么一边哭一边握着男人……” 不等他说完,苏锦和一巴掌就甩了上去,手还没碰到古劲,就被他捏着脖子硬生的摁到了罗汉床上,脊背和光秃的床板咣当撞到一起,苏锦和疼的皱了下眉。 “这不都是应泓教你的么,教你怎么伺候男人,怎么听话的给人玩……是不爱听还是忘了?” 古劲低头,在他耳边轻言…… “忘了他怎么捆你,忘了让你含东西,忘了几次把你撕坏去找洋郎中的事儿了?” 苏锦和知道应泓不是什么好人,他敢当着老管家和家丁的面那么对他,他过去就一定比这还过分。 可这些他不想知道,更不想让别人提醒。 他瞪着古劲,男人却是缓缓的又将头抬起。 “我倒是挺怀念你这张小嘴的,应泓最近又教你什么了,来,伺候伺候二爷我……” 古劲说着就去捏他的下巴,苏锦和偏了下头,古劲的手顿在半空,而后他目光一冷,扯着他的嘴就把他拽了回来。 古劲那力气,是要把他的嘴整个撕开。 不甘示弱的他抬头就咬,古劲的手擦着他牙齿飞快拿开,然后那手直接举起。 眼看着巴掌落下,苏锦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是脸没疼,古劲拽着他领子粗鲁的扯开了他的衣服。 布帛碎裂,还系着的扣子耷拉在布茬上,。 古劲一看到里面的皮肤,那眼神都跟着一变。 “正好,我弄到个方子,说是以前宫里流出来的,那些阉人专门玩女人用的。今儿,苏大少爷正好试试。” “你最好放开我。” 古劲要去拿架子上东西,听到这话再次冷眼看来,“怎么,现在只给你的应少爷碰了?” “和你无关。” 古劲不动了,连眼睛都不眨了。 “人不傻了,就学会巴结好讨找靠山了?”这语气,骤降了八百度,“应泓不就是给你吃喝,给你钱花,这就心甘情愿给他玩了?” 古劲又去撕他的衣服,这次气势汹汹,与刚在截然不同,似乎要把他的人都给撕了。 那压力,让盛怒中的苏锦和竟是有了咽唾沫的想法。 “二爷也有钱,今儿,卖二爷我吧。” 古劲再次抓住他的衣襟,不过还没等用力,就听咣当一声,然后有什么哗啦的撒了他和苏锦和一身。 一股红色顺着下巴就流了下来。 趁着古劲惊讶的空,苏锦和连忙从他身下翻出去,拽着自己不成样子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跑了。 古劲要追,血却越流越多,他不得不坐回床上,那阴冷的目光比这一床玻璃都要犀利。 他摸了摸脑袋,从上面拔出个玻璃片,带着血的眼睛转向那歪到一旁的小桌,他花高价钱买来的水烟壶摔个粉碎,七零八落的零件边,是苏锦和遗忘的扳指…… 满是血的手拿起了那小小的物件,古劲今天第一次仔细观察着东西,突然他眼神一变,目光再次转往门的方向…… 苏锦和捏着他的领子,七月份了,天还是很热,苏锦和专挑人少的巷子走,不是他怕热,而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撕坏的衣服上还有血迹。 自打应泓给他银元后,苏锦和没事儿就到外面走走,这是逃跑的事先准备,所以这路他也大致清楚了。 眼看着快到苏府了,苏锦和靠在墙上,看着自己这身狼狈。 “大哥您不是傻子么?怎么那古二爷您也熟啊……合着这么多年您人傻了身子没消停啊……要不劳驾您给我托个梦,说说您还有多少这样‘相好’的……” 说完,苏锦和顺着墙滑了下去,他捂着脸疲惫的叹息…… “你是走了,留我这么多烂摊子,别闹了啊……” 第一八章 苏家的欠款 他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压惊茶还没喝上几口,第二天,古劲突然找上门来,还指明要见他苏大少爷。 “大少爷你说这巧不巧,咱昨儿才说起古二爷,今儿他就来了。” 被架着走的苏锦和快哭出来了,这哪是什么凑巧啊…… 他可怜兮兮的问,“我不去行么?” “那可不成,大少爷你别开玩笑了,古二爷是谁?是丰城最大的老板!他什么生意都做,也什么生意都做的开,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和古二爷攀上关系,如今古二爷到咱们苏家了,大少爷你一定要把这人交下,将来要是做个生意什么的,少不了古二爷的帮衬。” 说到古二爷,老管家可谓是眉飞色舞,眉开眼笑。 第10节 古劲的登门,在他眼里就是蓬荜生辉,他给苏锦和上了堂生动的知识普及课,兴奋过度的他根本没发现自家少爷那古怪的表情。 老管家说了一堆,除了古二爷大名古劲外,苏锦和什么也没记得,正堂就在眼前,古劲就等在那道门外。 苏锦和觉得自己一定会落荒而逃,可真正到了这份儿上他倒是不怕了,乱糟糟的脑子也冷静下来了,横竖都是冲着他来的,躲也躲不开,重新整理了思绪,苏锦和就走了进去。 正堂内,古劲翘着二郎腿斜个身子坐在正位上,他穿着个黑长褂,外面罩了个刺金坎肩,上面绣着看不懂的水墨字,还有印章一样的红色图腾。 及腰的长发随意的系在脑后,有几绺懒散的挂在肩头。 苏锦和讶异的看着他的头发,他这才发现,在他脑海中并没有能对应上古二爷的脸。 别说他留着长发,上次一行,他连古劲长什么样儿都没能记住。 苏锦和顿了顿,便走上前去,他一出现,古劲懒懒的看了过来,头上的绷带十分显眼。 看样子,昨儿他砸的不轻。 苏锦和一点都不愧疚,他敢惹他,他就敢砸。 “不知古二爷来访,苏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苏锦和大方的坐到另外一旁,并对着老管家做了个看茶的手势,以苏家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他们是请不起茶的,苏锦和也不会把他的私房钱拿出来,所以端上来的,只有白开水。 古劲看了眼那清澈的碗底,也是优雅笑道,“苏大少爷放我那儿的货我看了看,东西不错,有多少古记收多少,至于价钱,苏大少爷不用担心,我古劲做生意,一向是童叟无欺。” 昨儿的事情像从未发生,俩人自然的谈着生意。 苏锦和喝了口水,他不是口渴,而是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办,等水喝好了,他也做出决定了,“那小玩意儿也是在家中无意发现的,古二爷若真喜欢,以后遇到了,就给古二爷送去。” 古劲这人琢磨不透,暂时苏锦和不打算把所有的东西都卖给他,太早亮出底牌不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古劲说着就往怀里掏去,苏锦和微笑的看着他,见到苏锦和的笑容,古劲突然停了下,他知道苏锦和在等着他拿银票,“这帐等苏大少爷看完这个东西,咱们再一起算。” 这个但书,让苏锦和觉出不安。 古劲在怀里摸索了会儿,掏出的不是银票,而是另外一张纸。 他狐疑的看着古劲,后者示意他先看,他这才低下头去。 好在苏锦和之前研究了字典,学的那些东西足够看懂常用字了,他从上面努力分辨着自己认识的字,可看着看着,苏锦和的表情就不善了。 古劲在那边慢条斯理的玩着自己的鼻烟壶,时不时瞟上苏锦和一眼。 “苏管家,你过来。” 老管家不明所以,连忙凑了过去,苏锦和看了半天的东西,他看了一眼脸就白了。 顾不上身份,他一把将那纸抢了过去,一边看一边念叨,那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 古劲拿的,是借据。 落款是苏老爷,老管家一看就明白了。 再看上面的数额,老管家就觉得头晕目眩了。 苏锦和紧张的看着他,他看出这是借据了,对这个时期的物价他不是很清楚,于是他小声问,“多少?” 老管家悲愤欲绝的看向他,好半晌才说,“大少爷,苏家的宅子都压上也不够,老爷这笔钱,至少能换两个苏家的宅子。” 苏锦和也傻眼了。 老管家看着那借据,那是老爷的字迹没错,他以为当初所欠的债应泓都还清了,没想到最大的一笔竟是揣在古劲那里。 苏老爷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逾期不还,苏府包括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归古劲所有了。 还款的日期在两年前,也就是苏老爷死之前不久,所以这个期限早就过了。 “早些年见苏家实在可怜,这事儿我就一直压着,如今苏大少爷也醒了,是不是,把这帐也结算了?” 苏锦和看着古劲投来的目光,那其中带着商人的狡黠,这一切都是古劲设计好的。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逾期未换,这宅子,古二爷拿去便是。” 老管家连忙阻止,可话还没说出口,古劲那边就笑了下,“苏大少爷真会说笑。” 他左右看了看,又靠回椅子里。 “早些年苏府里的古珍奇玩,再加上这座宅子,勉勉强强够苏老爷借的那些,若苏府没这个价值,我古劲也不会那么大胆的借苏老爷那么多钱。如今这宅子都被搬空了,只剩这一个空壳子,苏大少爷要用这个顶账?再说当时的价钱到今天连本带利已经不止翻了一翻,我是个讲究的人,看在苏老爷亡故的份儿上,利息我不要了,把本金还我就行了。还有,苏大少爷,这宅子已经是我的了,除去这宅子,你还要还我这个数。” 古劲比划的数目是借据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说,这宅子才值三分之一,剩下那笔巨款,是要苏锦和来还的。 “不止这宅子,当初讲好了,里面的一切都是我的,”他指指老管家,又指指后院,“下人,还有,苏老爷的家眷……” 古劲指的,是姨太太们所在的方向。 “听说苏老爷眼光独具,娶得女人各个貌若天仙,把她们卖了,应该也能换不少钱吧。” 古劲这话音没落,带着胭脂味儿的风就卷了过来,苏老爷那几房姨太太全冲了过来,花枝招展的围着古劲…… 第一九章 应泓的面子 在苏府住了这么久,苏锦和还是第一次看到人齐。 她们一个个光鲜亮丽,可见应泓将她们照顾的很好,各个方面都算上。 她们的出现,让整个正堂都跟着华丽起来。 这些女人将古劲围在中央,其中一个毫不客气道,“古二爷应该知道苏家一直是应少爷照应着吧?有什么事儿大可直接去找应少爷。如今应少爷人不在丰城,古二爷到我苏家来讨债,这是不是,有些不讲情面?” 说话这位正是那趾高气扬的二姨太,苏老爷这几房姨太太中,数她最厉害。 “应家老爷子是咱丰城的商会会长,想在丰城站住脚了,哪个‘生意人’敢不给应少爷面儿。” 二姨太特意强调了生意人三个字。 她说的没错,现在整个苏家都是应泓的,古劲就算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可是这些话听在苏锦和耳里就不是那么舒服了,他无力反驳,只能将头低下。 “就是就是,别趁着应少爷不在,就到咱苏家来兴风作浪,你也不怕得罪了应少爷,让你在丰城待不下去。”说话这位是四姨太,苏锦和第一次见,听说四姨太是个急性子,心急口快但没什么心眼,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一般。 倒是那三姨太,几人之中打扮的最为得体。她一直没开腔,没什么表情的脸不是漠然,而是睿智,看的出,这三姨太不是一般人物,她也正是那天苏锦和送应泓走时无意间遇到的。 姨太太们并不惧怕古劲,反倒在提起应泓时,各个骄纵。 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古劲始终没搭腔,就在这时,沈焕文来了。 这也是几位姨太太为何这样有底气的原因,一听说古二爷是来要账的,她们立马让人去应家搬救兵了。 沈焕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这阵仗先给苏锦和打了声招呼,才转向古劲,他声音平稳,明显是来压事儿的,“古二爷这是何故?” 古劲看到他,才懒懒开口,“讨债。” 沈焕文看了眼桌上的借据,道,“苏家欠了古二爷多少银子,我们少爷还。” “是么?”古劲将借据打开,让沈焕文看清上面的数额,“还吧。” 那数目让沈焕文的表情也是一变,“我家少爷不在,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古二爷放心,苏家的欠款我们少爷都会还,就请古二爷再担待几天。” “我就问你,现在这钱,你还是不还?”古劲不听他废话,他问的直接。 沈焕文道,“这个小的做不了主。” “那就找能做主的来。” “我们少爷……” “咣当——” 沈焕文话没说完,一声炸响让屋里的人全吓了一跳,苏锦和也是跟着一哆嗦。 古劲扔过去的杯子在沈焕文脚前炸开了花。 古劲理理衣衫站了起来,不像之前的随意,他冷言道,“这是我和苏家的事儿,我找的也是苏家大少爷,应泓想捡这屎盆子,想还这帐,就把钱拍在桌上,否则,少他娘的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古劲谁的面儿也不给,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能让我在丰城待不下去,还有……” 说完,古劲看向二姨太,二姨太被他那眼神吓的一抖,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也不用在这儿跟我嚷嚷,苏家还不起钱就按规矩办事儿,你们几个,我想卖谁卖谁,天王老子来也不好使!” 仗着有应泓撑腰,几个姨太太底气十足,没想到古劲不吃这套,就连应泓的面儿都不给,他这一说完,女人们全花容失色,惊恐的看着古劲和沈焕文。 “听懂了么?”古劲再问沈焕文。 沈焕文沉着脸,“懂了。” 古劲没再看他,沈焕文还不配和他古劲谈事情。 “别说我不近人情,我再给你们宽限三天,三天之后,咱们彻底结清。” 古劲气压全场,这会儿没人再开口,偌大的正堂内鸦雀无声。 苏锦和也被他的威严所震慑。 他把杯子砸向沈焕文的时候,是说不出的霸气,他也没将应泓放在眼里,说实话苏锦和挺佩服这男人的,让人有种出口恶气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冲着他来的就更好了,苏锦和再次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一黑。 这个距离,正好看到古劲侧摆上的一字扣。 他的心一沉。 古劲两手撑着他的扶手,似笑非笑的对他道,“我挺中意苏大少爷的。” 苏锦和缓缓抬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苏大少爷要是肯陪我睡一宿,这些帐,可以一笔勾销。” 面对众人时严肃的脸,再转向苏锦和后,突然露出笑容。 那带着玩味的眼神和苏锦和对视分秒,他两手一撑,麻利起身,他再没抬头,而是侧着脸道,“要么是钱,要么是洗干净的苏大少爷,三天之后,送到我铺子里的榻上去。” 古劲说完,冷冷斜了沈焕文一眼,把借据一收,阔步离开了。 第二0章 全力的反击 古劲走了,沈焕文没来得急说一句话也走了,他的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回去想办法了。 正堂里嘁嘁喳喳的女人们也不说话了,各个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古二爷从不开玩笑,他说把她们卖了就一定会卖,应泓还有大半个月才会回来,等他回来什么都晚了。 第11节 二姨太慌了手脚,一个劲儿的啃着指甲,四姨太则堆坐在椅子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想来她们也可怜,跟着苏老爷没过几年好日子,苏家就完了,好容易有了个应泓,可惜最终还是没逃过被卖的境地。 老管家也是一筹莫展,他想问苏锦和怎么办,看他一脸呆滞又不好开口,只有那三姨太,淡淡的将视线转向苏锦和…… 古劲的到来,让苏府上下惶恐不已,下人们也不工作了,他们之所以留到现在,是因为他们当初签的是卖身契,苏府在,他们就走不得,如今古二爷当家作主了,面对未知的局面他们也无法安心。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苏锦和回了他的院子。 他很想逃走,应泓给他的银元足够跑路了,可是这次,苏锦和没有逃的想法。 当古劲自信满满的将那借据展开时,当苏家的姨太太们仗着应泓趾高气扬时,身为男人,苏锦和那时除了压抑还有愤怒。 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凭什么他就要夹着尾巴做人,古劲自持必赢,那他就让他尝尝意外的滋味。 古劲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谁也无法保证,这三天会发生什么。 …… 当晚,苏锦和又去了趟灶房。 他将苏老爷留下的所有玉器都拿了出来,包括那把铜锁。 他耽搁不起,直接去找了黄宗仁,就是那个和苏老太爷一直做着买卖的人。 按照那地址,苏锦和找到了一间茶楼,天色已晚,茶楼正准备收铺,那小厮撂下手里的东西对着苏锦和点头哈腰,“爷,唱曲儿的都歇了,咱们要收铺了。” 黄宗仁只给他留了这么个地址,他应该没有弄错,于是苏锦和给了那小厮一块银元,小声道,“劳驾打听个事儿,这楼里,有没有个姓黄,叫黄宗仁的先生。” 那小厮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把银元往怀里一揣,做了个请的手势,“爷里面请,二楼包厢还有茶,爷不介意就去歇歇脚。” “有劳了。” 把帽子一拉,苏锦和抱着东西就上了二楼。 小厮给他上了茶,差不多过了快一个小时,黄宗仁才匆匆赶来,一见苏锦和,他面露喜色,“苏大少爷。” 苏锦和点了下头,“坐着说。” 包厢里摆的是围子床,中央放着矮桌,黄宗仁麻利的坐到另外一边,并帮苏锦和倒了杯茶。 苏锦和哪有心思喝茶,那边已经火烧眉毛了,于是掏出怀里的东西,撂到桌上,“我这有点小玩意儿,黄先生看看。” 黄宗仁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于是掀开布包,只露出一角,他的表情就变了。 和苏老太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是出自苏老太爷的,他一眼就看的出来。 “苏大少爷这是……” “实不相瞒,苏府遇到了个大麻烦,”事到如今他也没拐弯抹角的必要了,放眼整个丰城,能给他帮助的也许就剩这黄宗仁了,于是他直言,“我爹借了古二爷一大笔款子,现在古二爷来讨债,苏家还不起,把宅子都压上也不够,所以我想,把手里的这些东西拿来给黄先生看看。” 苏锦和当初之所以没直接把扳指拿到黄宗仁这来,是不想让他知道苏老爷子留下的东西,也不想与他再有联系,可是现在,他只能求他。 “小的斗胆问一句,苏老爷欠了古二爷多少?” 苏锦和说了个数,黄宗仁的脸色当即一变。 通过他的反应苏锦和就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堵不上那笔巨款。 “我来找黄先生,不是为了出手这些东西,而是想表示我的诚意。” 黄宗仁做了多少年买卖,那眼睛一亮,立马道,“苏大少爷请讲。” “我想请黄先生把这些拿给大老板看看,如果这样的货他觉得满意,那这些就算是头款,过后我再去做几单生意,把剩下的都给补上,我也保证,日后还像爷爷一样,所有的生意都与大老板做。”苏锦和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向黄宗仁背后的大老板借这些笔款子,他一无所有,唯一的资本就是苏老爷子的口碑,和他的潜力。 而他,也答应继续苏家的买卖。 “这……” “黄先生也不用为难,大老板看好爷爷,想和苏家继续合作,就帮苏家解这燃眉之急,然之,苏家整个被古二爷收了去,我也算不得什么苏家少爷,前路未知,大老板就另觅生意伙伴吧。” “苏大少爷别这么说,小的和苏家老太爷合作了这么多年,看在往昔的情分上,这事儿我也得尽力,这样,苏大少爷别着急,我先去把东西给大老板看看,我尽量帮苏大少爷多说点好话,促成这事儿。怎么说我也指望大少爷翻身呢,这事儿成了咱也是互相成全。” 黄宗仁这几句话说的倒是仁义,苏锦和也窝心,说了句全仰仗他了,黄宗仁就去忙活了。 黄宗仁很麻利,没一会儿就弄了台照相机,噼里啪啦的照了一阵,就将东西还给了苏锦和。 “这些东西苏大少爷先拿回去,我给大老板看过再给你答复,再冒昧的问一句,古二爷给了多少期限?” 苏锦和往窗边看了眼,“三天。” “时间有点紧,苏大少爷别急,我尽快去办,最迟后个,我给你信。” “有劳了。”苏锦和的身家性命全系在这黄宗仁身上了,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苏老爷到底做什么生意的他根本不知道,可现下他只能铤而走险,如果黄宗仁背后的大老板愿意帮他,那他就按照约定,去走一趟偏岭。 苏锦和看着当空的月亮,他宁可死在未知的路上,也不会顺了古劲的心意。 尽管苏老太爷一再强调不要再碰那些生意,可他也是被逼无奈,也许危险,也许会遇到比危险更可怕的事情,他只能这么做了,苏锦和孤注一掷,要么死,要么成,若真成了,说不定,这也是苏家翻身的机会。 与古劲划清界限,同时也能摆脱应泓的控制。 第二天,苏家乱作一团,唯有苏锦和八风不动,急也要等,不急也要等。 这期间沈焕文来了一次,可惜他没带来好消息,应泓暂时联络不上,他让他们不要担心,应泓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应泓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但效果不甚,沈焕文都这么说了,看样子把握不大。 第三天,正如苏锦和所料,沈焕文没能兑现他的承诺,苏家再次乱了套,但在这时,黄宗仁派人来了。 来的是个小孩,八九岁的模样,他笑嘻嘻的对苏锦和说,“老爷喜欢吃糖,晚上给你送糖钱。” 小孩儿说完,蹦蹦哒哒的就走了,苏锦和这一块大石也落了地,他的嘴角甚至不受控制的想要上挑,他很想看看,古劲看到那笔钱时的反应。 闷气闷憋的样儿一定很爽。 现在,他只要等着黄宗仁送钱来就可以了。 苏锦和轻松无比,吹着口哨回了屋,他一进门就闻到了菜香,这些天沈焕文那边虽然也是焦头烂额,但没人忘了他的饭菜,每天他依旧能吃到丰富的菜色。 事情得以解决,心情大好的苏锦和胃口也跟着大了起来,不用老管家伺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 夹菜的时候他发现件事儿,今儿个桌上没有口条了,尽管他一再强调,可每天他还是能看到这道菜。 今天是怎么了?沈焕文忘了? 苏锦和没多想,一道菜而已,就把那一团炒肉丝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苏锦和发现这菜味儿不对,沈焕文换厨子了?转念一想不对,菜都是送到苏府来做的,每天定量,就够他一个人的,所以不存在换厨子的说法。 那这是…… 苏锦和又嚼了几口,舌尖突然一麻,他心说坏了,可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人就直挺挺的倒在桌上了,这时门被人推开了,他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第二一章 妒妇的可怕 “大少爷吃的还满意?” 苏锦和浑身发麻,但他的意识并没消失,周围的光都被挡住了,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听声音差不多来了三四个人。 “被应少爷独宠的滋味怎么样?”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苏锦和听着陌生,但来者的身份他已经猜到了,苏府的女人,能有几个? “傻子就该有傻子的样子。” 女人说完,苏锦和就被扶了起来,半眯的眼睛看到了张不出意外的脸…… 三姨太。 “废人一个,留着你,也就这点用处了。”三姨太说完便一挥手,“送去吧。” “三夫人,要不要喂点药?”有人问。 “不必,那古二爷是何等人物,喂了药觉出问题就麻烦了,就这样,再有一刻钟他就能动了,尽快送去。” 古劲要的是苏锦和,若是他吃了媚药不和古二爷的心思反倒麻烦,不如送他个没力气的,让他随意把玩。 苏锦和被扛了起来,临行前三姨太那张冷冰冰的脸模糊的映在他眼中,苏锦和很想苦笑,女人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挖空心思,连命都准备搭上了,明明已经赢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就差,就差那么一点点。 想来也是,这些个女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因为应泓的另眼看待,所以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不牺牲他还能有谁…… 苏锦和的眼皮阖上了,最后看到的,是三姨太与上次在苏府门前偶遇时如出一辙的表情。 那时,那阴冷的目光,许是因为应泓的那个吻吧…… 嫉妒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苏锦和领教了。 …… 古记,上次的罗汉床。 上面还是光秃秃的没有被褥,那张小桌也被推到了一旁。 苏锦和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嗅着空气中特有的果香味儿,迎接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他浑身都麻,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意识一直很清醒,很快苏锦和发现那麻意消退了,自己也能动了。 只是没有力气。 就像高烧过后,连抬胳膊的劲儿都没了,就在他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了推门声。 那人脚步急促,很快就绕过屏风,俩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古劲站住了。 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时间仿佛有几秒钟的静止,然后,古劲突然笑了。 他放下鼻烟壶,向罗汉床走来。 “这就是苏大少爷的决定,好,真不错。” 床边的男人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苏锦和张了张嘴,舌头很麻,他说不出话。 “还有半天的时间,没想到苏大少爷这么快就想通了,你怕什么呢?怕我突然反悔,你再卖不到这么好的价钱,还是怕我收了你的宅子,做不成苏家大少爷?或者,归我所有了,再没办法感激你的应少爷?” 这些问题,古劲是自说自话,他根本不需要苏锦和的回答。 第12节 看着罗汉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古劲撩开了下摆。 “那么苏大少爷,春宵苦短,咱们开始吧。” 古劲长腿一跨,就翻到了苏锦和身上。 …… 整个过程,苏锦和昏天暗地。 他哭的一塌糊涂,不停的用那发麻的舌头求着古劲,可是男人一直没放过他,搂着他,抱着他,或是干脆让他坐在他怀里。 苏锦和的腿一直在抖,那罗汉床也是被他们弄的不成样子,可悲的是他的意识一直很清醒,虽然身体的感觉让他头脑发胀,可是他并没忘记他正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等古劲终于结束了,苏锦和连气儿都没多喘一下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酸疼的身体加上那不属于他的重量让他睁开了眼睛,这一醒来,记忆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疯狂,也恶心。 他和一个男人做了。 周身的血液瞬间退去,苏锦和的脸蛋也只剩惨白,罗汉床上那不适的感觉,还有盖过那果香味的味道…… 他咬着牙爬了起来,他一动古劲也醒了。 苏锦和颤颤巍巍的捡起了自己的衣服,三姨太的药效应该退了,舌头有感觉了,就是身上还是发软。 古劲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动作。 苏锦和把那脏兮兮的衣服穿到了身上,脚一踩地他整个人跟着一晃,他连忙扶住床栏。 古劲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苏大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去?” 可怜他拼尽全力,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古劲玩弄的下场,苏锦和悲戚戚的笑了下,转而又恢复漠然,“古二爷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按照约定,是不是要把借据还给我了。” 古劲没说话。 “还有,那个扳指。”苏锦和哑着嗓子说,“上次古二爷说的是我陪你睡了,我爹欠你的帐就一笔勾销,那扳指自然不包含在其中,所以古二爷,是不是应该把扳指的钱也快点算给我。” “苏大少爷一从我榻上下去,就要和我谈生意么?” 苏锦和笑笑,“不然呢?我再陪古二爷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古劲也跟着笑了,“苏大少爷也太无情了,怎么你和应泓也是如此,每次陪他做完,就立马提要求?” 苏锦和微微回头,看着罗汉床上那强壮的男人。 古劲赤膊着,薄被横在腰间,过长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有些慵懒,也很迷人。 这是一幅任谁看了都怦然心动的画面。 古劲有一种让人折服的魅力,无论男女。 苏锦和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句,“你猜呢。” 古劲的脸沉了下来,笑容不见,在苏锦和准备离开时,一把拽住了他。 苏锦和再次被摔到罗汉床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就在他面前。 “苏大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去?我们这生意不是还没谈完。” 好容易穿上的衣服又被剥了下去,古劲道…… “苏大少爷把自己卖的那么贵,我们说好了一夜,你怎么能反悔呢,不然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苏锦和看了他几眼,最后闭上了眼睛。 一次和一百次没什么区别,他有能力还这钱,但是没必要了。 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古记,他也没提他被三姨太下药的事情。 他不能白白的让古劲玩了一通,然后又把钱给他。 反正,也这样了。 在古劲靠近的时候,苏锦和仰起头向窗边看去,可惜古记常年昏暗,他看不到外面的天,也不知,还有多久,这天才会亮…… 古劲说到做到,天亮之后,苏锦和被送回了苏府。 古劲没给他好好收拾,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还穿着那身衣服,只是上面,肮脏不已。 人力车停在苏府门前,车夫没有帮忙的意思,苏锦和自己从上面爬了下来。 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口,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那初升的太阳。 直到很久之后,老管家才发现了他。 老管家一看他眼睛就红了,苏锦和对他摆摆手,“什么都不要说。” 然后在他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管家这一路都没说话,但是苏锦和知道他在哭,从来到苏府,这老管家就没完没了的哭,高兴也哭,难过也哭,不过这一次…… 他算是给自己哭命呢么? 这次,也真是该哭了。 呵呵。 第二二章 赔本的买卖 苏锦和窝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双呆滞的眼睛在外面。 在古记发生的事情他全记得,每个细节都没落下,古劲是如何对他,他是如何求他。 身体与意志相违背,或者说就连他自己主观上也在配合,只有古劲才能让他熄火,才能让他好受,他不得不这样…… 榻上那一团不明突起物猛然一抖,然后动物样又缩了一圈。 苏锦和狠狠的拽着被子,口鼻都掩在其中的他憋的满脸通红,突然,他又不动了。 那双死死闭着的眼睛也缓缓张开了。 被古劲送回来之前…… 苏锦和神情木然的躺在那罗汉床上,他一身秽物,狼狈不已。 药效退去了,可他还是没办法动弹,他的气力被古劲榨的一干二净,就连最起码的拿个东西遮住自己都做不到了。 古劲背对着他在穿衣裳,他没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只是拿了件长袍伸了袖子,然后从柜子上取下个盒子。 “苏大少爷可还记得这个?” 那木讷的眼睛动了下,眼珠移向古劲这头。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他之前送来的扳指。 现下舌头不麻了,干哑的嗓子让他依旧无法发声,他用眼神给了古劲回答,他当然记得,这扳指是他的,是古劲还没给他结算的。 古劲把玩着那小小的东西,他举到半空看了看,又用拇指摩挲几下,然后那扳指在他手中一晃,转而就套到了他手上。 他竖着拇指送到苏锦和面前。 “东南临海一带有个番族,他们居于深山之中,行踪隐秘,除了当地人,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番族以狩猎为生,同时擅长巫蛊之术,其巫者的地位甚至高过族长。大约百年之前,那时的生意人被他们称为异人,这也算是他们唯一与外面联系的存在,他们会从异人手中换购山中无法生产的东西,这其中以调味料居多,那一次,异人带来了不少他们所没见过的珍宝,那异人看中了族中的一位女子,想要与其交好,并带出山去,这次他正是为求亲而来。” 苏锦和不知道古劲为何突然跟他说这些,可是看着那扳指,他大概猜出古劲所说的,和这扳指一定有所关联。 “番族人一向对外人有所抵触,但这异人与他们交流甚多,再有那女子也有这个心意,所以族长破例将女子许给了那异人,只要求女子自此不再以番族人自居,并保证不说出番族秘密,及二者永远不会回到族落,结局可想而知,女人哭哭啼啼,男人欢天喜地,这亲事也就结成了,可是在那异人走了不久,巫者从他带来的宝物中,发现了这个。” 古劲动了动手指,然后便将扳指收了回去。 “看起来,这只是个普通的扳指,但是这玩意儿,是要用血来供养的。” 苏锦和愣了下,目光再从男人脸上转到圈着他拇指的东西。 “这个,被番族称为不祥之物,实际上,它也给番族带来了很多灾祸,于是巫者将它封印,埋于番族的祭祀洞中。” 古劲说完,这才看向苏锦和,“那么,请苏大少爷告知,这个本该在番族祭祀洞中的东西,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苏锦和哑口无言,这是苏老爷子留下的东西,他从哪弄来的他也不知道。 通过那黄宗仁,他知道苏老爷子的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他没想到会‘特殊’到这种程度…… “现在,苏大少爷拿这个让我算钱,那在结算之前,我们先算一笔账。”古劲道,“拜苏大少爷所赐,这玩意儿沾了我的血,现下,它离不了我的身了。每到一定时间我要给它放血,不然就会给自己带来灾祸,苏大少爷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呢?” 古劲做的就是这一行,只要是古董,他看了就能说明出处,这扳指刚拿到手里的时候他没觉出异常,可看到当它碰到自己的血后产生的变化,古劲就知道这东西的出处了。 “具体这是一百或是几百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现下番族仍旧存在,如果苏大少爷不信,我大可带着苏大少爷走趟东南,顺便也请苏大少爷和丰城县厅以及番族解释一下,这个东西从何而来。” 古劲说完,突然欺身上去,他两手撑在苏锦和肩侧,那一头黑发顺着他的脸颊将苏锦和笼罩其中,光芒尽褪,唯一清晰的,之后古劲那张脸…… “所以,苏大少爷要给我多少封口费呢?要知道,这事儿捅出去,就不是被叫去问话那么简单了,无论是番族还是县厅,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不止是你,还有整个苏家,每一个和你们有关系的人都会被牵连进去,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翻个底儿朝天,苏大少爷虽然之前傻了,但是现下也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吧?” 古劲的眼睛动了动,他看向身下苏锦和那被他弄的乱七八糟的身体。 “我古二爷说话算数,苏老爷的那笔款子,打今儿开始就一笔勾销,不过,苏大少爷又欠了我更大一笔,这个,要怎么偿还,苏大少爷自己决定。” 他低下头,在苏锦和耳边再轻声道…… “放心,我不会为难苏大少爷,也不会影响你和应少爷,你只要,偶尔,抽个空陪陪我就行了……我也会遵守承诺,守口如瓶……” 古劲的手指动了动,苏锦和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去,那个戴着扳指的指头摇头摆尾的画着圈子。 他正看着,耳朵突然一湿,古劲的舌头在耳蜗扫了一圈,苏锦和跟着一哆嗦,那股热又涌了上来。 “苏锦,记得,这个,是你欠我的。” 这扳指,自此再离不开他了。 还有,他替他保密的事情。 一旦揭穿,就连他古二爷也难逃牵连。 “我们再来一次吧,”古劲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这次,是你给我的利。” 和苏老爷的债务再无关系,这是苏锦和欠他的,他古劲,正式收利息了。 …… 所以折腾了一趟,一点好处没捞到,反倒让古劲捏了把柄。 那笔款子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却换来了更大的问题,他的命脉等于被古劲捏住了,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让自己死的很难看。 第13节 早知道苏老爷子的东西不简单,他当初就该直接去找黄宗仁的,正是因为他的诸多顾虑,反而给自己添了更多麻烦。 苏锦和现在不止是懊恼,那个心情真是复杂的很,这场博弈,他彻头彻尾的败了。 独自饮恨,这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他再次把被子拉紧,干脆就让自己这么闷死算了。 就在他的脸再度因窒息而涨红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苏锦和停住了。 那声音就在他门外,之所以听的这样清晰,是因为那人的脚步不同于常人,每一步都带着声响,那是铁钉掷地的声音。 声音很脆,很悦耳,也很奇怪。 苏锦和知道只有皮鞋才会发出这种声音,他们这里的人喜好在鞋跟加一个铁,走起路来带着独特的声音,以此来彰显身份的不同。 因为只有有钱人家才穿的起皮鞋。 苏锦和认识的人里没人穿皮鞋,应泓不穿,古劲也不穿,放眼整个苏府,也没人会穿这东西。 那声音就停在他门外,苏锦和想了想,就爬下了床榻。 脚一落地,脚尖像是通了电一样,顺着腿到脖颈,整个身体的筋像是被人狠狠一拉,差点他就跪到地上,不躺还好,这一躺,他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苏锦和咬着牙坚持了会儿,然后扶着桌椅,慢慢的蹭到了门口。 午后阳光正足,苏锦和的院子里没有多余的饰物,敞敞亮亮的一眼能看全,他拉开门,好奇的向外张望着。 那声音的主人,就在院子正中。 那人穿着白衬衫,外面罩了件深米色的马甲,下面是一条随体的长裤,脚下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那人腿边放着个方方正正的皮箱子,而他的西装外套,则随意的搭在臂弯。 看多了长衫长褂,他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么现代的打扮了,这让苏锦和颇有从古代瞬间回到现代的感觉。 丰城是个县,虽然大家喜欢洋货,但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风俗,他几乎没见过几个穿西装的。 这家伙,从头到脚的西洋打扮。 那人似乎正对着院子感慨,见他开了门,面色一喜,阔着步子,带着那独特的声音冲着苏锦和就过来了。 苏锦和愕然的看着那张微笑的面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抱住了…… “苏锦,我回来了。”那人说。 苏锦和还是一脸迷茫,只是苏锦这俩字听的真切…… 苏锦…… 古劲似乎也这么叫他的,可是,他不是叫苏锦和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三章 突访的客人 老管家匆匆赶来,看到他们脚步突然一顿,那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但很快,他低下头,喊了声,“小少爷。” 在苏锦和的惊愕中,那人放开了他,他转身,冲着老管家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一幕让他更为震惊,视线在二者身上不停徘徊,这是什么情况?哪又来了个小少爷,苏家不是只有他一个独苗苗吗? 正想着,那人又转了过来,态度突然一变,他亲热的挽住了苏锦和的胳膊,一脸笑意,“我是东路,大哥一定不记得了吧。” 苏锦和先是看了看俩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地方,才缓缓摇头。 他这个举动,让他很反感。 像是感觉不到苏锦和的抗拒般,东路紧抱着他的胳膊,热情洋溢道,“听说大哥醒来了,我连忙就过来了,这个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东路是吧?”不知为何,他打心底的排斥东路的熟络,无论是老管家那一声小少爷还是他这自然而然的态度。他抽了几次手都没能与他分开,那家伙像个章鱼一样,苏锦和没力气,干脆不挣扎了,就是没什么感情的问了句,“我不认识你,说清楚,你是谁。” 东路也不介意苏锦和拒人千里的态度,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愉快的介绍,“我是你弟弟啊。” “弟弟?怎么没人告诉我,我还有个弟弟。”这句话,苏锦和像是对自己说,但目光却转向老管家。 像是一个表现积极的孩子,抢着回答长辈的问题一般,不等老管家回话,他连忙又道,“大哥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我是苏老爷女人的儿子,我和大哥不同,我是外人。” 东路说这话时,满面红光,除了热情甚至还有几分稚气,就像一个无害的兔子。 可是他的眼中,不见任何的单纯。 反倒让人觉出丝丝凉意,哪怕他笑的再热情,也没办法跟随他牵动嘴角。 苏锦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东路就是呲着牙笑。 俩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小少爷,您是要住在府里么?”老管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他一问完,东路立即看了过去,那笑容变戏法似的消失不见,气氛倏然改变,他冷着脸问老管家,“你是觉得我不应该住在这里?” 老管家那本来抬得就不高的脑袋顿时压的更低,“我这就去把小少爷的行李放好。” “先不急。”东路这才满意转头,这一对上苏锦和,他再度笑容满面,他更加亲昵的挽着他,苏锦和那胳膊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他蹭着他,对老管家吩咐,“先去给大哥烧些水,待会儿大哥要去浴房沐浴。” 老管家说了声是,提着东路的箱子便走了,他抬头时苏锦和扫到他那担忧的眼神。 简单的几句对话,他们的反应苏锦和看到的真切。 老管家对这东路似乎很忌惮。 而这东路…… 苏锦和还从没见过人变脸变的这样快。 除非是人格分裂,不然谁能在眨眼之间热情似火,又冷漠如冰。 他不喜欢他。 不用直觉,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 “我不太喜欢别人替我拿主意,舟车劳顿,想沐浴你自便,我去歇了。” 他现在身体不适,他没工夫也没心情想那么许多,有什么,等他恢复体力再说。 他现在站着都很吃力。 可东路却不这样想。 他还是笑呵呵的看着他,直到苏锦和的手将要从他臂弯中抽离,他才淡淡的开口…… “应少爷不是不在丰城么。” 苏锦和顿住了。 “看样子大哥也没闲着。” 苏锦和猛然想起自己只穿着内衫,这内衫并非绸缎,只是普通的布衫,很薄很透的那种,所以他那一身丰富多彩的痕迹,在阳光之下根本是无所遁形的。 他下意识的拉紧领子,东路却突然伸手,将他再次拽到怀中,只是不同于刚才的挽着胳膊,而是环住了他的腰,他对着苏锦和的耳朵,轻轻的嗅了下…… 苏锦和回来之后就直接上了床榻,除了换了衣衫他什么都没做,所以他身上还有很浓的味道。 和古劲之后留下的气息。 嗅觉和身体一样麻木了,所以苏锦和也没在意,如今被东路一说,周身的不自在顿时强烈起来。 那原本准备迈向屋里的脚步也停住了。 “还是大哥觉得,带着一身男人的……睡的更香甜安稳。” 脊背一僵,苏锦和冷冷看去,东路则笑着回视着他。 那笑容,堪称天真烂漫。 他像是什么都不懂,只是提醒苏锦和把脸上的污垢擦掉一样。 那么的简单,纯净。 现下,不知情的还以为,苏锦和是个恶毒的哥哥,而东路则是不管被怎样欺负,都会笑呵呵的围在兄长身边的弟弟。 “大哥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让你更舒适一些,再说我们兄弟许久未见,正好还可以,好好的聊聊。”东路说的很真诚,这话里甚至带着讨好的意味,像一个怕被拒绝玩耍的孩子,他生怕苏锦和拒绝他的好意。 苏锦和从没觉得一个人的笑容会碍眼到这种程度。 可是他没办法再去拒绝。 不是东路的邀请,而是他必须去沐浴了。 …… 苏府的浴房。 这地方苏锦和第一次来。 大户人家都有自己专门的浴房,苏府也不例外,只是要用浴房沐浴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对于一块柴火都要节省着用的苏家来说,使用浴房太奢侈。 可是老管家没反驳东路,很快就把浴房收拾好,也准备好热水了。 刚进到这里,苏锦和看什么都新鲜,正瞅着墙上的花饰,就发现东路已经在脱衣服了。 “你……要和我一起洗?” 东路解开袖扣,抬了下头,“不然呢?这么大的池子大哥一个人用?苏府不是挺拮据的么。” 他一句话就把苏锦和堵的哑口无言,是的,苏家很穷,根本没资格这么铺张浪费,烧这么多的水恐怕就意味着余后的几天没有柴火用。 “那你用,我去冲冲就行。” 东路已经脱了衬衫,见苏锦和要走,不顾已经解了一半的裤子,直接追了上去,他捏着苏锦和的上臂,十分认真也中肯的说,“大哥这样,是冲不干净的。” 苏锦和没再坚持,可心中也是相当的犹豫,他实在不想和东路共浴,可是他又不得不洗澡。 没注意还好,一想到古劲所留下的,苏锦和就巴不得赶紧连这层皮都扒掉。 “再说看起来大哥的身体不适太好,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沐浴,一想晕倒了怎么办,大哥没忘记你这病是因为你落了水,所以在水边,大哥还是防备点好。” 说完,东路向下瞄了眼。 “再说,这种事情又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是自家兄弟,大哥不用瞒我,我也不会笑话你,我只想帮你,大哥也不想一直这样吧。” 第14节 东路的眼神突然变得真挚无比,可在苏锦和心中,隔阂有了不管怎样他都没办法再对这个人产生信任。 而且这种事情,他怎么能那么随意的说出口。 怎么说他也是他‘大哥’。 他这年纪,早都过了‘童言无忌’的阶段。 苏锦和已经几次萌生远离他,或是与他划清界限的想法。 只是现在,时机实在不对。 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东路这性格看起来就像小孩,同时也有小孩那缠人的特点,苏锦和知道他拦不住,他也怕自己真的再掉水里,干脆不再废话,扒了衣衫,率先进了浴房。 同时他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人,一定要小心提防。 东路微笑着看着他的举动,随机也飞快的将自己脱了干净。 第二四章 苏家的主子 单看这浴房,就知道当年的苏家有多气派。 只可惜,往昔不再。 池边那用来放水的兽首已经成了摆设,以苏家现在的财力,能弄满这一池子水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很久没回来了,家里的变化竟然这般大。” 苏锦和正看着那气派的兽首,东路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他对他没什么好感,一见他进来,苏锦和就先下了水。 温暖的热水将他包裹的一顺,苏锦和首先感觉的不是舒适,而是刺痛。 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特别是某处。 不想被东路察觉,他低着脑袋,半张嘴唇淹在水里,静静的等着身体适应那痛感。 随即水波激荡,东路也下了池子。 就在他旁边,没什么力气的苏锦和在水的推动下,轻轻晃动了下。 “大哥……”东路一下水,就冲他伸出手来,就在他将要碰到他的时候,苏锦和突然一抬头。 那眼神,十分犀利。 “怎么,觉得我是傻子,好欺负,你也想像他们一样,跟着参一脚。” 东路一愣,突然又无害的笑了出来,“大哥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帮你擦背,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东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苏府是我在做主,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就像样的做个弟弟,否则,我会立即赶你出去。” 苏锦和缓缓闭上眼睛,在热水里一泡,痛感不见了,人反倒有些发晕,可他的脑子一直很清醒,从昨晚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莫说你拽我,就算你揍我一顿,或是做更过分的事情,我也还不得手。” 苏锦和这话说的很慢,他说的什么,东路应该很明白。 “我现在没力气,不代表永远都是这样。” 苏锦和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水面上自己晃动的脸。 “现在的苏锦和,已经不是过去的傻子了。” 水珠聚在下巴,随着苏锦和嘴唇的张阖而晃动,最终落到水中,打散了苏锦和那张精致的倒影。 “苏家落魄,我成了人人可欺的落水狗,但狗终究是狗,哪怕反抗不及被打死了,我也会叼下他一口肉。” 他死,也不会让欺负他的人痛快了。 苏锦和看向东路,后者回望着他,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这会儿不见了。 苏锦和反倒笑了。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之前做了什么你也看出了,大哥也不遮着瞒着,没必要的事儿,这对男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弟弟也经常会遇到吧。” 苏锦和说完,就扶着池子,开始给自己清理。 他别有所指的那些话,不就是想看这个么,那好,他就让他看个够。 但绝对不是他苏锦和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样儿。 他给他看,就当着他的面儿来。 整个过程,除了皱着眉头之外,那眼睛几乎没眨几次,他白着张脸对着东路,直到古劲的味道彻底不见。 他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再没看东路一眼,扶着他的肩膀,离开了池子。 “我洗好了,你慢慢来,不过,这池水已经被我弄脏了,弟弟不嫌弃就继续用,否则……你也知道,苏家很拮据,没办法像过去那样铺张浪费,弟弟若是不喜欢,就尽快出来吧,不要再劳烦苏管家了。” 说完,苏锦和就走了。 东路独自坐在那不停荡漾的池水之中。 …… 穿好衣衫,苏锦和直奔老管家所在,尽管他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但在昏倒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得弄清楚东路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苏锦和觉得,自己真够悲惨的,才被人那么祸害完,连让他找个角落暗舔伤口都不行。 一分钟都不让他歇,同情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五章 东路的身份 老管家正张罗着给东路收拾房间。 在苏府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苏锦和知道有两个院子是已经改嫁的五姨太的。 老管家此刻就在这里。 一看到他,老管家顿时一僵,苏锦和道,“我来做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大少爷,我扶您回去。”苏锦和摇摇欲坠,随时都能跌倒,老管家连忙跑了过去。 “不必。”甩开他伸来的手,苏锦和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老管家的嘴唇动了动,最后道,“大少爷这边说话。” 苏锦和这才一拂袖,转了身。 …… 自打五姨太改嫁,这两个院子就闲了下来,经过几年的荒置,屋里满是厚重的蛛网及灰尘。 老管家用袖子蹭出个椅子,扶着苏锦和坐下了。 “今儿这问题,我是第二次问你,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苏管家,事不过三,这也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嗅着灰土的气味,苏锦和看着前方,“还是你觉得,我一次又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挺有意思。” “大少爷,不是我想瞒着您,”想起今早苏锦和狼狈的模样,老管家歉疚的低下头,“东路少爷是五姨太带来的孩子,老爷死后五姨太就改嫁了,他们已经是和苏家不不相干的人,所以我才没提。” “从头说,说详细一点,还有,我想知道,当年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管家看着地面上被他们踩出的鞋印,又看看苏锦和,半晌,才开口。 “我跟了老太爷很多年,他建这宅子时,我就替他管着这苏府。”老管家说这话时,表情很轻松,可见那时的记忆对他来说是很美好的,“老太爷原本住在城郊,靠卖柴为生,突然有一天,老太爷就发财了。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总之他突然变成了这丰城首屈一指的财主,买了地,建了大宅子。大家都很纳闷,有人传他在山里捡了宝贝,也有人说他遇到了贵人,甚至传言他救了神仙遭到感激,不过,也有人亲眼目睹了一些事情……” 老管家皱了下眉。 “我们是做下人的,主子的事情我们没胆过问,我就知道,老太爷每隔一段时间就出门一趟,少则半月,多则数月,每次回来他都会带回很多的钱,苏家就这么在丰城奠定了地位。可是出门跑商的人回来说,在外面他遇到过苏老爷,他总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岭转悠。咱丰城的人也见过,说他总往北郊的坟圈子里钻……” 丰城西门与北门间是一处荒地,不邻城,没有路,那地方无处可用,就成了坟地。 当初苏锦和就是走错了路,本该往前走的他拐了弯,大半夜从西城转到了北门,这才遇到的应泓。 “他不做生意,又没人脉,可苏府的底子却越来越厚,久而久之的,丰城都在传,老爷子做的是死人买卖,可又没人有证据,所以到现在也只是个传言罢了。” 苏锦和也很纳闷,苏老爷子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他再次想起黄宗仁,也许他去一趟偏岭,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起那黄宗仁,也不知昨晚他来没来过,这个稍后再说,他示意老管家继续。 “后来老太爷娶了妻,生了娃,也就是那时,苏府的变故开始了。” 苏锦和看了过去,老管家的眉头这时几乎已经拧到了一起,和脸上的皱纹一样难以分辨。 “老太爷的第一个孩子,没有屁……”老管家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那字,不过苏锦和已经猜到了。 他暗暗抽了口气,他震撼的无法言喻。 这世上有种最恶毒的诅咒,就是生儿子没屁x…… 苏老爷子是做了多大的损,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孩子最后死了,老太爷把他埋了之后就开始闷闷不乐,再后来,老夫人又有了,可是孩子还是没能留住……” 几年的时间,老夫人先后怀了几胎,不是先天有病,就干脆没喘着气儿生下来。 这些孩子,都是男娃。 “老夫人一到晚上就哭,哭的撕心裂肺的,我们不敢听,不过也能听到一点……” 老夫人埋怨苏老太爷做损。 “老太爷从来不说话,也不发脾气,老夫人哭他就听着,后来有天,老太爷又出了趟门,这次回来没带钱,就是觉得人精神了点。” 苏锦和知道,苏老爷子把他无意间得到的‘宝物’放了回去,这也就对上了那白绢的内容。 苏老爷子一再告诫,千万不要继续他的买卖。 他当年到底捡到了什么?还有这所谓的买卖…… “没多久,老夫人又有了身孕,这次生了胖小子,就是老爷。遗憾的是,老夫人没能看到,孩子生下来时她就断气儿了,当时难产,听说是把肚子豁开才把孩子拿出来的。” 苏老爷子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惜没有。 苏老爷天生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好事儿,不管苏老爷子怎么教育,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报应,这些不义之财终究是要还回去,于是就认了。 第15节 等到了适婚的年龄,他给苏老爷选了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和之前一样,儿媳妇怀了几胎都没能站住,苏老爷子想了很多办法,丰城也因此风言风语,最后苏老爷子给寺庙捐了一大笔钱,并开始吃斋念佛,可能是他的诚心有所回报,苏锦和出生了。 同样的难产,同样的剖开母亲的尸体拿出孩子。 大家在传,苏家的血脉是要用人命来换的。 因为那个秘密,苏老爷子一生只娶了那一个女人,而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再纳妾。 不同于苏老爷,苏锦和从小就机灵可爱,人见人爱,苏老爷子也十分疼他。 这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苏老爷子就撒手人寰了。 苏老爷自此再无束缚,更加挥霍,原本只是暗中有几个相好的,后来干脆大张旗鼓的养起女人,先后又娶了三房姨太太。 可能是上一辈的阴损太多,这些个貌美年轻的姨太太,没有一个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这期间,苏锦和落井,摔成了傻子。 这可能也是苏家的报应,苏老爷没当回事儿,注意力也不放在这仅有的儿子身上,他继续过着自己奢侈的生活,直到有天,遇到了东路的娘。 比起他那几个姨太太,东路娘的年纪算是最大的,毕竟那时东路都已经十六了。 但却是最漂亮的。 东路娘是个美人胚子,风韵不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东路爹是做生意的,那时候他们正打算把东路送去留洋,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幸福。 可苏老爷看上了东路娘,他暗中没少使坏,最后花大价钱毁了东路家的买卖。 东路爹死了,家散了。 苏老爷去找了东路娘,表示只要她愿意跟他好,他会好好照顾她和东路。 东路娘那时为了儿子,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她答应嫁给苏老爷,但他得把东路送去留洋。 苏老爷欣然接受,于是东路娘成了他的五姨太。 东路也自此住进了苏家。 东路在苏家住了两年,苏老爷子兑现承诺,把他送去留洋,那之后东路就没回来。 东路走了不久,苏老爷子就死了,本来跟他就没任何情分的五姨太连他丧事都没参加,直接就改嫁了。 所以这五姨太真的和苏家已经没任何关系了,连提起的必要都没有,可是谁能想到,两年之后,东路回到了苏家。 看到他就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苏老爷当初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曾对所有人说过,苏锦和傻了,东路就是他亲儿子,苏家的一切都是东路的,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苏家的人必须把他当主子一样伺候。 所以现在,老管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 苏锦和之前一直在纳闷,苏家明明就他一个,为什么要喊他大少爷,而不是像称呼应泓那样直接叫应少爷,现在他懂了,因为苏家还有一个小少爷。 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他爹亲口承认的弟弟。 “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用说了,我明白,”苏锦和道,“我爹既然那么说了,东路也愿意承认,那他就是苏家人,我也会把他当成弟弟。” 老管家惊讶的啊了声,他不解苏锦和为何这样决定,东路毕竟是…… “苏家现在是我在做主,所有人都得守我的规矩,东路若是有什么异议,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直接就把他赶出去,你们做不了,就去警察厅,苏府不欢迎居心叵测的人。” 老管家再度面露讶异,但很快应下。 “对他也不用搞什么特殊,大家怎么过就怎么对他,苏家现在就这样,很穷,他能接受就留下,他要走我也不拦着。当然,只要他迈进这门槛,能安生的过日子,他就是我苏锦和的弟弟。” 苏锦和说着,摇摇晃晃的就站了起来,他必须要去睡觉了,坐了会儿凉凳子,这会儿整个肚子都跟着抽筋,里里外外的疼。 他知道老管家担心的是什么,东路回来的目的,他也怕他对自己不利,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傻子了。 对于这个和他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弟弟’,他提防却不担忧,毕竟身份放在这里,东路和应泓不同,主动权在他苏锦和手中。 虽然他一无所有,但是,他是苏家的主子。 这就够了。 第二六章 难测的东路 苏锦和回去就睡了,这一觉睡的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别说下人喊他吃饭,就算天塌地陷了他也醒不过来。 那呼噜打的,连睡梦中的他都能听到。 最后他是被饿醒的。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在肚子的不停抗议中,他才不情愿的恢复了意识。 苏锦和一点都不想醒,他浑身都疼。 从嗓子到肚子,所有地方都像被一根线牵着,一个地方动,其他地方跟着一起疼。 特别是腿,那玩意儿像不是他的,苏锦和跪成一团,可腿好像还是没碰到一起。 他正适应着,老管家就来了。 俩人一对眼都是一愣。 老管家见他跪着,以为是肚子不舒服,苏锦和则意外的看着食盘上的东西,已经是中午了啊…… 怪不得这么饿。 老管家把东西一放就要过来扶他,苏锦和连忙一摆手,“没事,只是脑子混,醒醒觉。” 说着他就翻了过来。 苏锦和的脸很白,可比起昨天要强很多,老管家知道他前晚上受了怎样的罪,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就没再多问,招呼他来吃饭。 苏锦和也真是饿了,衣衫也没披,趿着鞋子就过来了。 老管家含着眼泪给他盛饭,他死死的低着脑袋,装作没看到苏锦和那咬牙切齿的怪异走姿。 从床榻到桌边,苏锦和累出一身汗,可这都不算什么,当他坐在那硬邦邦的椅子上时,那才叫刻骨铭心。 他喘了两口粗气儿,牙缝里挤出俩字儿,“吃饭!” 老管家把碗递了过去,苏锦和像和食物有仇一样,恶狠狠的往嘴里送,嗓子像被蹭掉一层皮,饭粒硌着都疼,每咽一口都要了老命,可疼也得吃,还得多吃,吃得饱饱的,这样才能尽快恢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管家,你去忙吧,今儿不用你伺候,也不用收拾,待会儿我还想歇着,晚饭之前不要让人打扰我。”苏锦和一边扒着饭,一边吩咐。 老管家应了声,刚要走,东路就来了。 东路拿了副碗筷,一见苏锦和在吃饭,立马加快步伐。 苏锦和刚吩咐完不想被人打扰,老管家看到他连忙就拦住了,东路那神采奕奕的脸顿时一冷,“做什么?” “小少爷,大少爷他……” “让他过来吧,你去忙你的。” 老管家担忧的回头,苏锦和还是低头吃饭,连看都没看他们。 再看看东路沉着的脸,老管家后退一步,低头走了。 碍事的人一不见,东路再次笑容满面,他端着碗欢快的来到苏锦和面前。 “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吃饭。” 忙着吃饭的苏锦和挑了下眼睛,东路正拿着他的空碗对着他,并用筷子敲着碗口。 苏锦和只看了眼,没搭腔。 见苏锦和无动于衷,东路哀声道,“大哥,你知道他们让我吃什么么?!碎米!咸菜!那些东西哪是人吃的!昨晚上我都闹肚子了,再吃下去我会死的。” 东路一边说,一边看着这满桌食物吞口水。 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听起来怪可怜的。 东路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那不是错觉,昨天的东路咄咄逼人,每句话每个举动都让他压抑,可现在,他就是个简单干脆的大男孩。 苏锦和没点头,他就在一边眼巴眼望的看着,没一点逾越。 他不觉得昨天的东路会拿着碗来找他,还对着他咽口水。 苏锦和吃光了一碗饭,这才抬头。 “吃吧。” 像是得到了特赦,东路连忙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又狗腿的帮着苏锦和添了一碗。 递过去的时候,东路看到他只搭个边坐着,大半个椅子都闲在那里。 东路没立即坐下,而是往里走去,苏锦和想回头,无奈这身体一动就像散架,他只能听着东路的脚步声。 东路打开了所有的柜子,里面除了苏锦和的几件衣服再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他皱皱眉,最后把床上的薄被抱了起来。 苏锦和就听到他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停住的一刻他想问他做什么,这嘴巴张开的一刹,他就被东路抱起来了。 东路单手环着他的背,俩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东路不知在忙什么,呼吸有些乱。 苏锦和歪了下脑袋,正巧看到他白皙的颈侧和那带着层绒毛的耳朵,东路不是帅,而是俊俏,可能遗传他那个美人母亲多一些,无论是脸还是身体的轮廓,都让人眼前一亮,为之惊艳。 浴房里那修长的身体突然出现在脑海中,苏锦和纳闷的想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身体这时突然一沉,一见自己要落回椅子里,他下意识的绷紧肌肉,那种疼真的是刻骨铭心,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来一次。 可是这回,他碰到的不是硬邦邦的椅子,屁股下面软软的。 低头一看,是他的被子。 “苏家真的很穷,连个垫子都没有。” 苏锦和讶异的看着绕回自己位置的东路,又讶异的看了看下面的被子,东路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在东路坐下的一刹,苏锦和立马收起那意外的表情,端着碗继续吃他的饭。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我真奇怪,那种……” 东路吃了一口就开始抱怨,把他这一宿在苏家收到的不公待遇全说了一遍,苏锦和默默无言的吃着他的饭,仿佛耳边只是个枯燥无味的电视节目。 “大哥,你对我不好了。”说着说着,东路突然一顿,那语气也跟着一变。 第16节 被其影响的苏锦和抬起头,他看到一张哀怨的面孔,“怎么?” “你以前都不这样的。”东路夹着碗里的米粒,摆弄来摆弄去,也不放到嘴里。 东路那张俊俏的脸做出这幽怨委屈的模样竟是毫无违和感,他愣是让苏锦和萌生出自己好像对不起他的感觉。 “我怎么了?” “大哥以前吃饭时,都是先给我夹菜的。” “啊?” 东路更是委屈,“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大哥都先紧着我。” 苏锦和无语的看着他,剩的那一口饭也没心情送到嘴里了,这时东路突然一抬头,不同于刚才的夸张,东路眼中那一点惆怅,让苏锦和跟着一撼。 人也跟着正经起来。 东路看着碗,轻轻的笑了下,“大哥以前对我最好了,我刚到苏府,大家都瞧不起我,欺负我,只有大哥陪我玩,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还照顾我,不让人说我一句不是。” 看着东路,苏锦和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孤苦无依的东路穿着一身华服,却被下人们嘲笑欺负,而傻乎乎的苏锦和挡在他面前,冲着大家乱吼一通,然后把从怀里掏出个小玩意儿,献宝一样的递到东路面前,哄他开心。 因为苏锦和是傻子,所以他不知道东路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所经历的事情,也不会嫌弃他。 在傻子眼里,东路就是一个好看的娃娃而已。 这东路,愈发的让人看不透。 他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虽然苏锦和的情况很糟糕,但他确信,昨天的东路不是错觉。 “只有大哥管我有没有饭吃,吃没吃饱,有没有衣服穿,够不够暖……” 东路垂下眼睑,睫毛投下那淡淡的影子,美丽到让人心疼。 “行了,别说了,吃饭吧。”苏锦和忍着老腰的酸疼,起身给他夹了个鸡腿,让他不要再缅怀过去。 东路看着碗里的鸡腿,笑的像是要哭出来,然后没再说话,低着脑袋把那鸡腿送到嘴里。 苏锦和默默的看着他,东路这一切,都不像假装出来的。 除非,他演技好到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 苏锦和摸着自己的汤碗,若有所思的将其举到嘴边。 “我走的时候,就大哥一个人哭了。” 苏锦和抬了下眼。 “只有大哥说会想我……” 东路还是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 “留洋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也是大哥……” 鸡腿吃光了,东路又抬起头,之前那闪着泪花的眼睛,现在再度神采飞扬。 “我每天都盼着赶紧回来,现在,我终于又看到大哥了!” 紧接着,那眼神又是一黯。 “以前,大哥总往我怀里钻,让我随便亲,随便抱,我们还睡一个被窝,大哥不喜欢穿衣服,也不让我穿,不管冬夏,我们总是抱着睡。” 苏锦和的眼睛放大了,举着汤碗,含着那口汤僵住了。 “大哥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不跟我一起洗澡,还要赶我出去……” 那汤马上就要顺着嘴角流下来了,苏锦和连忙咽了下去,这一大口,让喉结跟着快速的滚动,咕咚一声。 “大哥说他最喜欢我了,哪里都喜欢,大哥也最喜欢亲我这里……” 东路用筷子碰了碰嘴唇…… “我也记得大哥喜欢什么,大哥最……” “好了东路,好好吃饭,别说了。”生怕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苏锦和连忙打断了。 这一打断,东路的眼神立马又哀怨起来。 “大哥果然不喜欢我了,以前的事情,也只有我记得。” “东路,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大哥也一定忘了,你说要嫁给我的事情。” 苏锦和手腕一抖,那一碗汤,洋洋洒洒的洒了一衣襟。 那薄薄的布衫,直接透明了。 第二七章 苏锦的由来 “大哥,你的汤洒了。” 经东路提醒,苏锦和才发现自己胸襟温热无比,上面还装点着几片冬瓜及虾仁。 他啊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下面坐着的是他唯一的一床被子,这要是弄湿了,今晚上就只能盖衣服了,苏宅很大,地方也空,尽管是夏夜,房间里也凉得很,不盖被子根本没法睡觉。 这一站起来,老腰错位一样咔吧一声,在他跌回去之前,东路把他扶住了。 “大哥这样真好看。” 东路如是说着,却没有多少赞许,那眼神冷冷的,有点可怕。 这才是东路昨日给人的感觉。 可好端端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苏锦和狐疑的低头,被汤水浸透的衣衫变得透明,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就连颜色也跟着鲜明。 青紫斑驳,那是古劲留下的。 “可惜,不是我弄出的。” 苏锦和的脸色变了变,抓着衣襟推开了东路。 他们的距离分开没多远,东路一个大步又贴到了他身上。 “苏锦,知道么?昨天你在我面前做那事儿的时候,我就石更了。” 他在他耳边,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声音说。 苏锦和迅速回头,他说过,东路敢做一点逾越的事情,他就赶他出府。 可这一转身,看到的不是东路危险的表情,鼻尖碰到个冰凉的东西,满眼的金黄。 “给大哥的礼物,大家都有,大哥也该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带在身上。” 那是一块怀表。 圆圆的,中间微凸的盖子上刻着花纹,上方挂着条金色的链子,这东西苏锦和过去只在电视上见过,那是这个时代上流人士的象征,一块怀表可以换很多很多东西。 这个礼物对苏锦和来说,太过贵重。 他没打算接,也不会收东路这不清不楚的东西,可东路根本没给他推诿的机会,往他手里一放,掉头走了。 苏锦和只来得及“哎”了声,屋子里就又剩他自己了。 看看那怀表,又看看自己这身衣裳,得,过后再找机会还他吧,现在换衣服是主要的。 苏锦和磨磨蹭蹭的换了衣服,又把自己的被子抱回床上,东路这一中午都给他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摆弄着那块怀表,苏锦和满脑子都是东路怪异的举动,无论是帮他垫被子还是刚才那可怕的眼神。 不过,说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精准的看到时间,指针这东西让他无比怀念,在丰城,大家还习惯用时辰来计算时间,每次老管家一说什么时辰,他就要掰着手指头数子丑寅卯。 苏锦和拎着怀表上的链子,看着它在面前打转,就在那东西起到催眠效果并且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东路又回来了。 还带了个洋人。 风风火火的杀进了苏锦和的屋子。 苏锦和迷迷瞪瞪的看着他们,他刚要爬起来,就听东路对那洋人用洋文说了些什么…… 对于一个与时俱进的修车工来说,苏锦和听的懂英语,也能做基本的交流,虽说比不上东路的流利程度,可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东路的大意是,我大哥腰不好,麻烦他给按几下。 那洋人大方的表示没问题,然后就搓着手x笑着冲着苏锦和过来了。 苏锦和吓的毛都立起来了,他腰疼是因为古劲,不是扭了也不是摔了,所以根本用不着跌打师傅来按摩吧! 这完全是两回事,东路他明明知道的! 苏锦和只来得及说了声no,接下来就是惨绝人寰的尖叫。 “东路少爷。” 这时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抬了台留声机进来,东路对着他们一摆手,那二人手脚麻利的把留声机放到窗边桌上,并放好唱片,老式京腔飘扬而出。 东路拽了张椅子,对着床榻翘着二郎腿,看着那洋人给苏锦和按摩,单手不停的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偶尔脑袋也跟着那么小小一转,看起来好不惬意。 洋人手重,苏锦和敞开了嗓子叫,就这样,他的惨叫伴随着老式京腔,让苏府的这个午后,无比闹腾。 …… 七月末,天气依旧炎热,但风中已经透出一丝凉意。 苏锦和靠坐在人力车中,那眉头微微蹙着,他是被东路强拉出来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东路就像个黏人的弟弟,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拜他所赐,苏锦和都没留意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好的。 “苏锦,要不要吃瓜子?” 在东路的授意下,人力车平稳且缓慢的前进着,两辆车子挨的非常的近,近到他们可以耳语。 苏锦和看了眼那炒货店,“不吃,你不是要去听曲儿么,茶楼里不都这些玩意儿。” “话是没错,不过外面的炒货好吃一些。”东路如是说着,却没让车夫停下。 第17节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东路看过来。 “为什么你要叫我‘苏锦’?”这个问题困扰苏锦和很久了,自打第一次从古劲嘴里听到他就很奇怪,东路现在偶尔这样称呼。 在府里他一向叫他大哥,只要踏出苏府,他就直接称呼他为‘苏锦’。 “这个啊,”东路笑了下,“这要问大哥你啊。” “我?” “以前啊,每次说起名字时,你总是会这么说,‘我叫苏锦和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东路学的惟妙惟肖,特别是那傻笑,只一眼苏锦和就能看到多少年前他傻里傻气的模样。 这本该是句揶揄,可东路说出这话时,苏锦和突然很不舒服,因为他的眼神再次变化…… 不再是那简单干脆的,认真且透着深意。 甚至是,带着轻蔑。 就如,初次见面时。 那种距离生疏感又来了,无论这些天东路和他走的多近,这个眼神让才缩短一点的距离瞬间又拉出很远。 就在这时,喇叭声突然惊起。 那声音把苏锦和吓了一跳,再一回头,一辆轿车飞快的越过了他们。 车子离他们很近,几乎碰到苏锦和的人力车,这也让他很轻易的看清了车里的人。 古劲。 那男人还是穿着长袍,随意的扎着那头长发,他懒懒的靠在那里,叼着烟杆慢悠悠的吐着气。 古劲并没发现他,那车子卷起烟尘,扬长而去。 没想到会遇到他,苏锦和愣住了。 “铁皮车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不愧是古二爷。” “是啊是啊,这可是咱丰城第一辆铁皮车。” 车夫的交谈引起了苏锦和的注意,他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转向他们。 丰城是个县,不算太大,没有租界,洋人的店铺也少,相应的,很多地方都有了电车,而这里连辆汽车都没见过。 古劲这是第一辆。 这一路,引起不少人观望,每个人口中都在念叨古二爷。 这人力车拉的慢,苏锦和就竖着耳朵听着。 他没注意,东路一直在看他。 “掉头。”突然,东路对车夫吩咐了句。 “怎么了?”苏锦和回过神来,这时车子已经往回拉了,“你不是要听曲儿去。” 还强拉着他出来。 东路看着前方,“不听了,想起来有别的事儿做。” 东路的样子有点怪,苏锦和看了看他,并没有多做打听,东路的事情和他无关。 而且,他巴不得东路赶紧消失几天,他还有很多事情碍于他的存在没办法做。 他要去找黄宗仁。 那之后,姨太太们,他也得好好规整规整,以及,送了他那么大份礼的三姨太。 可是,东路并没有走,而是跟他一起回了苏府,并带着他往苏府深处走去。 “你不是有事儿?” “是有事,不过是大哥的事。”东路道,“我想大哥醒来这么多天,一定没人跟你提过小小苏吧,大哥若是一醒来就把小小苏忘记了,就太让人寒心了。大哥也是时候去看看了,毕竟我走之后,只有小小苏和你相依为命。” 小小酥? 苏锦和脑子里冒出个翻着白眼摆着大字型的小男孩。 这年代应该没那东西吧。 那东路说的是啥? 还真没人和他提过。 不过很快,苏锦和就知道,‘小小酥’是什么了…… 第二八章 震惊的发现 苏府有两个花园,分别在不同的位置,其中一个较深,是整个苏府中最偏僻的地方。 苏家下人奇缺,整个府宅只维护了需要用的地方,有很多不常用屋子已经是半荒废的状态,那花园就是其中之一。 人都养活不起,谁还有心情去摆弄花花草草。 所以这地方苏锦和一次没来过。 苏府铺的是砖路,如今脚下的地面已是坑洼不平,再加上常年照不到阳光,湿滑的青苔让这路十分难走,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这也是苏锦和几次从这边路过却从没有靠近的原因之一。 他一直以为这地方彻底荒废了。 东路一直把他带到了最里,叫不出名字的藤本植物厚厚的盖在头顶,越到里面越暗,不透一丝光线。 植物下是道石墙,墙上有个金属大门,那大门上是细细密密铁棍,和这墙格格不入。 门上有把大锁头,不同于别处,那锁头表面锃亮,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东路拿出把钥匙,在苏锦和纳闷的时候他已经开了锁,然后说了句…… “大哥,小小苏在等你。” 苏锦和不明所以,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不受控制的就往门里跌去,他最后看到的,是东路面无表情的把门关上。 他推了他一把。 苏锦和差点跌倒,等他稳住身子之后,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假山之中,有两团幽绿色的光。 那是野兽的眼眸才会发出的光亮。 那眼珠鸡蛋大小,又圆又亮,那道缝隙中,不是藏着头巨犬,就是猛兽。 那双眼睛已经发现了他,两团光对着他一动不动。 苏锦和吓的靠到了铁门上,他很想尖叫,但又怕惊动那东西,于是只能喘着粗气挤着声音对背后的东路说,“别胡闹,把门打开。” 苏锦和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冷汗也爬满了身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和野兽之间只有几步之遥,他随时都会被撕个粉碎,这种恐惧比鬼怪要真切的多,因为是真的要面对死亡。 “大哥,你怕什么呢,里面是小小苏,你最喜欢的小小苏。” 苏锦和反手捏着铁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门是铁条拼成的,这简直就是个笼子。 他暗暗用力,那门纹丝不动,再一低头,他发现东路把锁头挂回去了。 这个缝隙,不够他把手伸出去。 “让我出去!”苏锦和急了,他低吼。 他这一叫,里面的动物突然动了。 那眼睛一亮,直接站了起来。 苏锦和听到了野兽的吼声,低低的,满是警告。 “我听说,苏府最穷的时候,你总是跑来跟小小苏要吃的,它对你最好了,也最听你的话,大哥,它可是救了你好多次,你怎么可以怕它呢,小小苏知道了,会伤心的。” 苏府最穷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从上到下都饿着肚子。 人都吃不上,更谬论动物。 这花园里有个假山,早些年小小苏小的时候只是摆设,等它大了,它轻而易举的就能攀爬出去,苏府没人给它喂食,它就自己出去狩猎。有时候苏锦和饿急了,就跑这花园来,小小苏会把自己猎到的东西分给他,那时候,小小苏算是养活了苏府上下几口人,没有它,饿也饿死了。 东路说话的时候,那两团幽绿色走出了假山。 苏锦和看到的仍旧是一团黑,直到那东西走出大半,他才又抽了口凉气。 那是头黑色的豹子。 苏锦和吓得哭笑不得…… 别闹了啊…… 谁把豹子当宠物养啊,苏大少爷你脑壳果然坏掉了,再说这玩意儿哪像小小酥啊! 那豹子已经明显的不高兴了,苏锦和真不觉得它哪像会分他食物,把他当成食物还差不多。 黑豹焦躁的踱着步子,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苏锦和吓堆了,他软着两条腿不停的摇着背后的门,“让我出去,该死的东路你把门打开!这不是闹着玩的,这会死人的!” “大哥,怕什么,那是小小苏,它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它不会伤害我了!”惊吓不已,苏锦和回过头就吼了一嗓子。 这一声惊动了豹子,它呲着牙发出兽吼。 看着它那尖锐的牙齿,苏锦和甚至能感觉到它嘴边喷出的带着血腥的气。 这不是动物园,这东西带着野性,它会狩猎,它也会吃人。 更主要的是,这豹子对他一点都不友好。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充满危险。 苏锦和也不会真的蠢到去和它沟通。 “小小苏似乎生气了……”东路往前看去,又收回视线,“它好像想攻击你……” 这不是废话嘛! 第18节 不是好像,而是已经决定攻击他了。 苏锦和背上冷汗横流,随即他又骤然一愣,就连惊恐都跟着暂停。 他看向东路。 “你不认得它,我不奇怪,可是为什么……小小苏,会不认得你了?” 四目相交,东路的眼神十分可怕,他像是看透了什么,透过他的身体,看清里面住着的,并非苏锦和的灵魂。 就在这时,那豹子扑了过来。 连尖叫都来不及,苏锦和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背后一松,那紧靠的铁门突然开了,然后,他跌进了东路的怀里。 那豹子似乎无意伤他,它落下的位置刚好在苏锦和的脚印之前,比起撕咬,它更想赶走他。 黑豹不伤他,却很排斥他。 见他出去了,那豹子也转了身,粗长的尾巴轻盈一甩,头也不回的进了假山。 “害怕了么?”托起苏锦和的脸,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透,东路拿出手绢,仔细的帮他擦拭着,“刚才路上遇到了古二爷的车子,大哥是在看他吧,连我跟你说话都没听到,我不太喜欢大哥想着别的男人,这样我会不高兴的,至少在我面前时,不要这样做。” 东路似乎给他的行为作出了解释,苏锦和牙齿打颤的看着他,他吓的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苏锦和看的很清楚,东路根本不是在闹别扭,刚才,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现在也是,东路看起来很可怕。 他越笑越渗人。 “我只是吓吓你而已,我怎么会伤害你,那么喜欢你的小小苏,更不会伤你分毫,你说我说的对么,大哥。” …… 苏锦和受到了惊吓,这一下午人都没什么精神,东路难得没缠着他,让他去休息了。 东路一走,苏锦和就抱着被子看天,刚才在那花园里,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一件让他一仔细回想就觉得后背发凉的事儿。 他躺了好一会儿,不是在压惊,而是确定东路不会再回来了,他这才下了床榻,去找了老管家。 他要弄清楚,苏府到底有多少口井。 “我就是掉进这口井的?” “是。”老管家道。 “两次都是?” 老管家又点头。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遣走老管家,苏锦和望着那口井久久不动。 井口冒出的凉风和他脊背的寒意交相辉映,烈日炎炎,他却只觉得冷。 之前他没有留意,可是刚才在那花园,可能真的是要面对生死了,看的和想的和平时就不同了。 他在那花园里看到口井,和苏府其它的井不同,因为是在豹子园子里,所以上面的轱辘已经被拆掉了,正是因为那光秃秃的井口,苏锦和才发现了件很奇怪的事情。 犹豫很久,苏锦和才迈出一步,他向着那井口探去。 经过确认,苏家的井都是一个样子,井口很高,表面光滑向里倾斜,这个高度,正好与苏锦和的腰相平。 井口挂着轱辘,再加上这高高的井台,用起来十分方便,可是…… 一个三岁的男孩,头顶都不会超过他的腰,谁来告诉他,幼年时的苏锦和是怎么‘不小心’掉到井里去的…… 井口比他都高,周围又这么光滑,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他要怎么爬上去? 搬凳子吗? 苏府到处都是太师椅,根本没一把普通的椅子,小凳子不够高,太师椅且不说他是否能够搬动,搬那么大的椅子一定会被人发现吧…… 还有就是…… 前阵子他是头朝下掉下去的,模仿当时的情况,他试着把身子往井里探,井口的轱辘刚好卡在他的背上,肚子下面是高高的井台,他的肩宽差不多与井口相同,这两手一张很轻松就超过井口,就算苏大少爷想要寻死,他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办到。 除非,有人挪开井口的轱辘,抱着他的腿,把他硬塞进去。 这两次,根本都不是意外。 无论是幼年时还是这一次…… 他是被人扔下去的。 或者说强行塞下去的。 一想到这里,苏锦和再度脊背发凉,这偌大的苏府,这仅有的下人,还有那些姨太太们,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让他觉得阴森可怖…… 到底,是谁心怀鬼胎,要加害于他? 或者说,要害苏大少爷。 这苏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九章 长久的合作 苏锦和突然怀念起香烟,他很想抽上一两口,让自己冷静一下。 苏府不对劲。 每一个人都不对劲。 这根本就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可什么会没人发现? 他们捞他出来时就会察觉不对,无论是幼年时的高度还是现在的宽度,井口这么狭窄,想必弄他出来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是谁发现他掉到井里? 井的位置都很偏,上面有轱辘,对于濒死的他来说根本是无力呼救了。 是谁? 哪个人? 还是整个苏府。 那黝黑的井口让他想到了东路可怕的眼神,刚才他是动了杀心的。 他真的想杀他。 会是东路做的? 苏锦和摇头,他第一次掉井里时东路还是奶娃娃,再说那时苏老爷还不认识他们。 没给苏老爷留下任何子嗣的姨太太们的嫉妒? 这也不可能,第一次姨太太们还没嫁进来,第二次苏老爷已经死了,有应泓做主的苏家她们根本没必要在乎一个傻子。 还有谁? 苏家还有几个下人,他们签的都是终身契,哪一个是从小到大跟着他的苏锦和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只有老管家。 他那么大年纪想扔一个傻子进井口根本不可能,除非他有帮手。 想来想去,每个人都很可疑。 他们没道理杀他,可又都有着理由,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造成了,他两次差点丧命。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那口井像是随时都能冲他张开嘴巴,把他吞下去。 苏锦和连连后退,他沐着温暖的阳光,可苏府的空气都让他觉得寒意逼人。 于是,他从后门跑了。 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这里。 …… 苏锦和发现,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冷静多了。 原本他就不是个毛躁的人,做事情喜欢稳扎稳打,性格使然,越到紧迫的时候他反倒越能冷静。 离开苏府没多久,苏锦和就慢慢冷静了。 苏府固然危险,但对方似乎无意取他性命,弄死个幼童和傻子太简单,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暂时他是安全的。 可他相信,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会对他伸手。 也许那时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可若真到了那步,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不想做个明白鬼,所以在对方再有行动之前,他应该先把他揪出来。 苏锦和决定按兵不动,他仍旧装作无知,再慢慢调查。 如此说来,那几个姨太太们他暂时也动不得,留着她们还有用处。 至于那三姨太,不收拾她苏锦和咽不下那口气,可又不能像之前设想那般,废了之后赶出苏府,这件事情得重新考虑,三姨太不能放过,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苏锦和想着想着,人就彻底恢复了,思绪停止那刻,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闹市街头。 竟然走的这样远了。 苏锦和想回头,突然又想起黄宗仁,那之后他们一直没联络,恰巧东路不在,他得去会会他。 想及此苏锦和就转了身,他记得茶楼的方向,就在这边不远。 他招了辆人力车,直奔茶楼而去,这一路苏锦和都在思量要怎么和黄宗仁说,虽说最后没派上用场,可黄宗仁毕竟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 茶楼就在眼前,苏锦和的思绪突然被一阵喧哗打断。 “怎么了?”他问那车夫。 第19节 车夫看都没看就道,“葛老板又在折腾那小哥了。” 苏锦和不知道谁是苏老板,也不知道他折腾的是谁,于是又问,“怎么回事儿?” 车夫认得苏家大少爷,也知道他之前脑子不好使,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没敢废话,直接道来,“葛老板是做茶叶买卖的,总往京里跑。现下京里形式不稳定,那些王孙贵族都跑干净了,留下一屁股屎没人给擦。葛老板前些阵子去京里,带回个小哥,就是那边那位。” 苏锦和在人力车上,位置较高,他一伸头就看到了被众人围着的人,只是位置太远再加上那人没有抬头,他没看到对方的脸。 “据说那小哥是给王爷办事儿的,王爷跑时带不了那么多人,有很多人就被留下了。他们当初跟着王爷,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下场好不到哪去,那葛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门路,愣是从里面弄出个人。葛老板花了大价钱,以为弄个王爷的人能挺风光,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葛老板这钱白花了。他一生气,每天都把那小哥拉到人多的地方折腾,明着是想把人卖了,实质上就打算把这小哥折腾死,好换个心情爽快。” 他们这是丰城还好,这若是在京里,那小哥早就让人打死了,不过即使这样,围观的百姓也没少唾骂,偶尔也有人上去踹上几脚,扔些石块,这葛老板权当看不到,任他们羞辱。 世事无常啊。 苏锦和不禁感叹,又看了两眼,这才付了车钱上了茶楼。 和上次一样,没多久黄宗仁就来了。 看到苏锦和,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苏大少爷你可吓死小的了。” 苏锦和笑笑,“抱歉,出了点问题,没来得急通知你。” “那都无妨,古二爷那边怎么样?”黄宗仁关切道,“晚上我给苏大少爷送东西的时候,您不在,隔天我让人去打听,说是大少爷身体不适在休息,后来听说苏家的小少爷回来了,我没敢靠前,就让人一直盯着,后来有人说看到大少爷出府,我知道这是没事儿了,这才放心。” “说来话长,”苏锦和无奈的笑笑,关于他被算计以及被送到古劲那里的事情,他不打算让黄宗仁知道,“古二爷的事儿已经解决了,让黄先生惦记了,无奈我实在抽不开身,所以今儿才来找你。” 黄宗仁立马表示他没事就好。 苏锦和又道,“钱已经不需要了,劳烦黄先生跟大老板言语一声,这次苏锦和多谢了,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黄宗仁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声儿都变了,他连连摆手,惊恐道,“大少爷你可莫要这么说,大少爷来找小的,说是急用钱,小的连忙去办了,现下大老板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可万不能这么了了啊。” “我这……” “大少爷你看,”不等他说话,黄宗仁连忙拿出个小匣子,这匣子和应泓给他的很像,只是里面的东西价值不同。黄宗仁一打开,里面装着一摞子银票,打头那一张的面额让苏锦和抽了口气。黄宗仁把盒子推到苏锦和面前,道,“我没来得急跟大少爷说,大老板的意思是,不需要大少爷付头款,欠古二爷的钱大老板出,大少爷拿的货另算,这也算是大老板为日后合作而表示的诚意。” 日后合作这四个字让苏锦和心一惊。 “黄先生,实不相瞒,我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我怕砸了这买卖……” 当初是他夸下海口,现在不可能出尔反尔,黄宗仁背后的大老板是什么来路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他开罪不起。 “大老板相信大少爷的本事,苏老太爷的能耐我们都是见识过的。” “可是我和爷爷不同,我只懂皮毛。”苏锦和也急了。 “皮毛也比我们这些外行人强。” “我……” 黄宗仁的脸突的一沉,他将那小匣子又往前推了推,“钱已经准备好了,大少爷务必收下,这买卖那天就谈成了,还望大少爷言而有信。” 莫说拿着,看着那匣子他都觉得烫眼睛,他以为没拿黄宗仁的钱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可没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生意人都像狐狸一样精着,逮着腥味他们死都不会撒口的。 “稍后我让人去取东西,大少爷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偏岭言语一声。大少爷切莫再生悔意,否则这是要了小的的命,大少爷也好过不到哪去。” 黄宗仁这话不是吓唬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苏锦和反悔,他黄宗仁也好不到哪去。 他也在暗示他,那大老板,不是他苏锦和能惹的起的。 还是,信守承诺的好。 …… 苏锦和抱着那一匣子钱出了茶楼,眨眼之间他就成了土豪,可土豪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这么笔巨款别说买几个苏家,恐怕能买下多半个丰城。 他是需要钱,有钱了就不用再被应泓摆布,有钱了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给自己安全。 可是…… 苏家的买卖。 苏锦和咬咬牙,算了,反正当初也是抱着豁出去的想法,现在的结果其实比之前预想的要好很多,至少他多得了这么多钱。 反正也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苏锦和刚要招人力车,那边突然一阵哄笑,想必又有人羞辱那小哥了。 苏锦和想了想,突然改变主意,往人群走去。 第三0章 膨胀的底气 葛家商铺外,看热闹的人里一顿外一顿的围了个水泄不通,葛老板坐在台阶上,一幅春风得意的样看着下面。 苏锦和抱紧了他的小匣子,翘着脚使劲的伸着脖子。 苏大少爷以前脑袋虽然不好,但发育的一点问题没有,手长脚长,这各自保守估计也得一七五以上,可能还要更高一些,这在人群之中已经是佼佼者了,他既是这样,苏锦和也只能勉强的看到个脑袋尖,里面在做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劳驾打听一下,这是在做什么?”苏锦和问边上同样和他抻着脖子的人。 那人正忙着看热闹,根本没功夫搭理苏锦和,于是飞快道,“葛老板说了,今儿谁能让他跪下,就赏十块银元。” 方法不计,残了伤了算葛老板的。 苏锦和一听这话,那葛老板今儿是打算要人命啊,就算不弄死也得半残了。 他正想着,人群突然沸腾了,之前围得密密实实的人呼啦一下散开了,苏锦和被狠狠的撞了几下,好在他站的够稳当才没被冲散,这眼睛再一张开,前面就露亮了。 这次不用翘脚也能看到了。 人群中央的空处,有个人手脚拴着铁链站在那里,他低着头,苏锦和看不到他的脸,这时后面突然冲上个人,在碰到他前高高跃起,一脚就踹到了对方的腿弯间。 那人踉跄了很远,脚踝上的铁链一阵乱响后,他弯了弯腰,又重新站直了。 人群跟着后退,苏锦和却被这一幕惊呆的忘记躲闪。 只是一顺,他看到了对方的表情。 冷漠,平静,还有固执。 这时有人起哄让他从前面踹,对准了膝盖骨,这一脚下去想站都站不起了。 苏锦和看了看那葛老板,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也还是在笑,他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以前的人就是顽固,宁死不丢气节,如果是他,可能会先选择保住性命吧,在事情发展到这种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他一定不会惹的葛老板把他当成取乐的工具。 固执的人吃亏,但这样的人认死理,往往最为忠心。 苏锦和看了他一眼,拨开人群,径自向那葛老板走去。 “葛老板,这个人,我买了。” 那葛老板正心情大好的看着热闹,苏锦和的出现让他一怔,随即他摆摆手,那个正瞄着他膝盖骨往下踹的人也被拦住了。 葛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笑出,“我当是谁,这不是苏家的大少爷嘛,怎么,今儿让人放出来了?” 他一说完,葛家的伙计立马跟着哄笑。 苏锦和抿了抿嘴,他不恼,比这更甚的侮辱,他也受过。 一时之快,不代表一世如此。 “是啊,难得出来一趟,听说那小哥过去跟过王爷,应该挺本事,带在身边能防着被人‘欺负’。” 葛老板突然一伸头,脸差点撞上苏锦和,他笑问,“就是把整个王爷府给苏大少爷搬来,您能不被应家公子‘欺负’么?” 嘲笑声更甚,就连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我留着也没用,”葛老板往后一坐,摇着扇子道,“不过呢,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苏大少爷要是喜欢就领回去,他的契在这儿,能不能拿走,就看苏大少爷的本事了。” “葛老板肯割爱就好。”苏锦和一直笑呵呵的,他从小匣子里抽出一张银票,他往桌上一撂,后面的伙计立马抽气,这声音让葛老板懒懒的垂下眼睛,待他看清之后,那表情明显的跟着一变,十分不自然,“这些,可还够?” 苏锦和开出的价钱,是葛老板当初投进去的几倍还多。 这岂止是够…… 那扇子往人群中一指,葛老板示意苏锦和随意。 “和他爹一个德行,才醒就开始败家了。” “花那么多钱买个人,这苏家大少爷脑子还没好吧。” “傻了那么多年,好不了了。” “傻子。” “不傻能干这事儿?傻子!” 人群再次沸腾,不过和刚才的兴高采烈不同,众人冷言冷语,傻子二字接连不断。 苏锦和在这些骂声中走向中央。 “我不是傻,是知道真正的价值,再多的钱,我也出的起。” 那低着的脑袋骤然抬起,这时葛老板的伙计打开了他手脚上的链子,苏锦和看着那已经溃烂的手腕,问,“能走么?” 对方点点头,然后在一片骂声中,二人离开了。 …… 苏锦和带他去了医馆,让郎中仔仔细细给检查了遍。 从古劲那里回来,自己的一身伤苏锦和觉得已经够惊悚了,可是这人已经没一块完好的皮肤了,基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就连肌肉的轮廓都看不清,整个身子都肿着,还有几处伤口发炎很严重。 特别是那腿,膝盖处肿的像馒头。 郎中一边检查一边摇头,倒是那人,一直没吭声。 苏锦和从头到尾都在一边看着,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郎中检查完了,就对苏锦和说,“伤是多了些,不过人底子不错,都没伤到要处,骨头也没事,竟是些皮肉伤,回去养养就好了。” 苏锦和这才放心,付了银元,开好药,就带人走了。 要清理伤口,所以他在医馆洗了澡,这期间苏锦和劳烦医馆的伙计去买了几套衣裳,迈出那门之后,他已经焕然一新了。 苏锦和没带他回苏家,而是找了个馆子。 饭馆的包厢,苏锦和看着窗外,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他拼命吞咽的模样,尽管吃相不雅,但他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可见他并不是个打杂跑腿的,在王爷那边,应该也是身兼重职吧。 第20节 “我知道你过去的身份了得,跟着我,委屈你了。” 那人一顿,不受影响的继续吃着饭,苏锦和也不要求他抬头,他继续道…… “王爷那里你是回不去了,这世上,也没有你能容身的地儿。” 苟活于世可以,可一旦他的身份被揭露,他将面临的就不是危险了。 那卖身契苏锦和看了,明显是最近才写出的,这人原本的是否有契他不知道,但现在,随便一个有身份的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给他加上这些。 “我会对你好好的,不能像以前那么风光,至少不能让你这一身本事浪费了。” 苏锦和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如闲聊。 “至于我嘛,你也看到了,他们说我是傻子,因为我小时候摔了头,傻了很多年,现在才好。”苏锦和笑了下,“其实咱俩也差不多,这一醒来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我也不喜欢这里,家不是家了,家里人也都不一样了,接受不了,又没办法改变现状,那种无可奈何的,想恨都不知道去恨谁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所以啊,跟着我日后可能会吃些苦头,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把好的给你。” 他带他回来,比起差遣和使用,更多的,是珍惜。 “我啊,当不成王爷,也不想再当傻子了。”他轻声道。 转而,苏锦和看了过来。 “对了,改个名字吧。” 那人放下碗筷,说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字,“好。” “叫苏护吧。” “苏护,我记得了。” 苏锦和笑笑,又转向窗边。 苏护,你可得好好的保护我。 他身边需要个可信任的人,无论是在那个苏家,还是将来要去做‘苏家的买卖’时。 苏护,是不二人选。 …… 吃饭这饭,天也擦黑了,苏锦和叫了两辆人力车,等回到苏府时,东路和老管家就在门前。 “大哥不是受了惊吓,不歇着到处乱跑什么?” 老管家在东路身后,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想必这一下午东路没少为难他。 因为发现了落井的秘密,对苏府的任何人苏锦和都放心不下,原本十分信任的老管家,此刻在他心中也是防备对象,关心的感觉自然就淡了。 “是吓到了,所以才去散散心。”苏锦和说完,就对老管家道,“苏管家,我带回个人,他叫苏护。苏护归我一个人差遣,算是我的贴身小厮,和府里的人没关系,该怎样就怎样,他的事情也全由我来安排,明白了么?” 苏护不是下人,是苏锦和私人专用。 老管家点头。 “去准备床被子,送到我房里的内侍房去,暂时他先住在那里。” “是。” 吩咐完,苏锦和带着苏护就要走。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东路连忙跟了上去,“你要让他住你房里?” “不然怎么叫贴身呢。”苏锦和呵呵的笑了笑,“我和苏护在外面吃完了,再有人送东西就直接端你房里去,我今儿累了一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东路没来得急说第二句话,眼里就只剩他们并肩的背影。 他不喜欢苏护。 第一眼就不喜欢。 特别是那张伤痕之下的脸既年轻又俊俏,这让他更加不喜欢。 只是一下午而已,苏锦和的气势突然变了,之前是威严,而现在,底气足了很多。 他这趟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苏锦和轻飘飘的迈着步子,满脑子都是那一匣子钱,回来的路上他把银票兑成了等价的金票,货币在不久之后就会贬值,但金子的价值永恒不变。 他是有钱人了,他是土豪了,他有那么厚的底子,他什么都不怕了。 虽说这些钱带着莫大的麻烦,但至少现在他有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有钱的感觉真不赖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一晚,苏锦和做梦都在笑,第二天,他就知道笑多的报应了…… 他还没醒,老管家就冲进来了。 “大少爷大少爷快醒醒!应少爷来了!” 苏锦和一个激灵直接坐起来了,应泓回来了?怎么这么快,他不是说至少一个月么? 这可不妙了,他提前回来了。 老管家看着一脸肃然的他,道,“应少爷就在门外,让你赶紧过去……” 苏锦和觉得,这真是悲伤的一天。 第三一章 错误的定位 他对应泓有阴影,提到他苏锦和条件反射的就想问一句,我不去行么? 答案不言而喻。 苏锦和哭丧着脸穿好了衣裳,等下地的时候忽然发现屋里还有个人,苏护早就醒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子里,存在感低到老管家都没有发现。 看到他苏锦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给自己买了个贴身保镖。 有苏护在,他怕什么呢! 苏锦和正正领子,意气风发的迈开步子,“走,跟我去会会应少爷。” 苏锦和这走路生风的样子让老管家下意识的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怎么觉得大少爷今儿这么威风呢…… 背后好像光芒万丈呢。 苏护是给王爷做近侍的,可以说是全能型的,更重要的是,他懂功夫。 有保镖,有钱了,实实成成的东西在手里握着,他自然底气十足。 连腰板都比以前挺得直。 不过他也知道,现下还不是应泓的对手,无论是落井的秘密还是他这笔钱的事情都不能让应泓知道,要翻身得慢慢来,所以他只能暗暗的自我膨胀下,在应泓面前还不能得瑟。 苏府门前,应泓一身劲装骑在马上,见他出来,就侧过头。 应泓带着一身风尘,尽管腰背笔直,也难掩倦容。 他应该刚回丰城。 这才一回来就来见他,这倒是让苏锦和十分意外。 “回来了。” “嗯。”应泓点了下头,“过来。” 对他,他已经习惯命令。 苏锦和看了眼苏护,才走上前去。 应泓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看着,不知在检查什么,这让苏锦和想起临走前那幕,若不是应泓亲他,三姨太也不会嫉妒到发疯。 于是他往后退了一小步,尴尬的躲开了应泓的鞭子。 应泓却是一弯身子,勾住了苏锦和的背,并将他提到面前。 苏锦和已经贴到了应泓的马,背上的力量让他翘起了脚,应泓的脸就在他面前,上面的胡茬清晰可辨,这个距离让他很不安,心跳也跟着剧烈起来。 “我不在的日子,听话了么?” 苏锦和往背后看了眼,作势就要挣开,他这一动应泓突然用力,将他抱的更紧,这脚也只剩脚尖点着地面。 于是他只得点头,“听话了。” 应泓这才满意的松了松劲儿,“舌头好了么?” 苏锦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悄悄的往苏护那边瞟了眼,我说你还傻站着干啥,快来救驾啊! 苏护不是丰城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在他眼里,应泓和苏锦和的举止亲密,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他受过的训,遇到这种事情,哪怕是听到呼救,他也不得上前,这是主子的情趣。 就是这位置对调了,他原本的主子是让人呼救的主。 昨儿苏锦和和他聊了一些,可惜聊的不够深刻,不够彻底。 该交代的,也没交代清楚。 他们还是没熟悉彼此的新身份。 苏护岿然不动,一脸肃然的守在一旁,这时若有人上前,恐怕苏护会第一个将其驱赶,苏锦和绝对没想到,苏护跟他的第一天就站错了队。 苏护木头一样杵着,那威严的模样也不知做给谁看,他又不好直呼他过来,于是只得再次应下,“早就好了。” 说完,那应泓再次用力,苏锦和心说他不是还要检查吧,身体紧跟着一轻,脚就彻底离地了。 应泓没检查,倒是把他抱上了马。 苏锦和两脚放在一边,被应泓搂在怀里。 这让他想到了阴婚那天。 自己死抱着应泓不撒手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回首,这让他更加尴尬。 然后他纳闷,其实他是害怕应泓的,一见到他,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人也开始打怵发蔫,可这些之上,每次看到他第一感觉竟是尴尬。 可能是应泓给他的感觉,也可能是应泓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总觉得里面装着很多很多东西。 “嘴巴张开。” “啊?”苏锦和抬头,看到的是男人的下巴,应泓直视前方,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苏锦和发现不对,左右看看,“要去哪儿?” “张嘴。” 第21节 “我舌头真的好了。”苏锦和讪笑着说。 应泓突然低头,苏锦和的笑容一滞,他看到应泓的手冲着自己过来了,还没碰到,两腮就觉得疼了,于是苏锦和想都没想的张开了嘴巴。 应泓的手在他嘴前晃了圈,苏锦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舌尖,紧接着甜味散开。 他愣了愣,这是糖球。 “什么味儿?”应泓问他。 “甜的。”还有点牛奶味儿,入口即化,没有防腐剂的糖很香浓。 马匹这时已经迈开步子,咯噔咯噔的往前走着。 苏护看到二人那样亲密,于是错开视线,安静的跟在后面。 “果然好了。” 苏锦和咧了下嘴,就算伤着,也不影响味觉吧,应泓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再张开。”应泓又道。 苏锦和这次不疑有他,乖乖的张了嘴,可这次含住的不再是糖球。 男人的脸在眼前放大,有什么在他舌头上扫了下,残余的奶香被卷走了,苏锦和的呼吸跟着一乱,然后整个嘴巴就被攻陷了。 苏锦和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看到苏护就跟在他们后面,他是不是应该和他好好沟通一下,让他清楚他需要防备的人是谁…… 亲,危险就在这里啊! 无法接收到苏锦和内心独白的苏护,还是安安静静的尾随着,他就知道,这个人和主子的关系不一般。 …… 应泓几乎亲了他一路。 他像是在验证苏锦和的舌头是不是真的好了。 就在丰城的大街上,两个男人在显眼的马背上,那嘴巴就没有分开过几次。 苏锦和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的,身体混乱的他脑子还很清醒,一个小人在脑海中哭丧着脸说,这下好了,之前是在苏府拉仇恨,现在跑到大街上来了…… 中意应泓的姑娘可要红眼了,上次是下药这次搞不好就要下毒了,别闹了啊,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应泓的这番举动帮他树敌了不说,这人也丢大发了,应泓不在意,可是他是要脸的! 不过转念,谁知道以前应泓做没做过这种事,丢人什么的和他没关系,是苏大少爷的事儿…… 他就抱着着自暴自弃的想法自我催眠着,直到马匹停下。 应泓放开了他。 苏锦和的嘴唇又胀又麻,被风一吹还微微刺痛着,他摸了下,上面沾着点血。 被亲破了啊。 这算是变相报复么? 苏锦和腹诽的好心情待眼角扫到某个熟悉的招牌后荡然无存…… 古记。 他们竟是到了古劲这里。 他惊愕的看着应泓,那男人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儿。 “下来。”应泓翻下马,随即对苏锦和伸出手。 苏锦和没敢动,他不知道应泓来这里的目的为何,“这是……” 他不动,应泓干脆把人抱了下来。 他提着他的腰,直接把苏锦和放到了地上。 “进去。” 苏锦和看着那噩梦一样的招牌,他觉得这个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可是…… 他下意识的后退,可应泓却拽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他带了进去。 苏护紧随其后,苏锦和慌乱的心在看到苏护后有了片刻的冷静。 “苏、苏护,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办点事儿。” 应泓没停下脚步,在苏护说出那声“是”后才斜了下眼睛,他看看苏护,又看看苏锦和,直奔楼梯而去。 第三二章 突然的面对 这才刚开铺不久,古记的小厮正在摆东西就见俩人冲了进来,他连忙拦了上去。 “二位爷……”话说一半,那小厮认出了应泓,于是连忙改口,“应少爷,您这是……” “找古二爷有点事儿。” 那小厮一哈腰,“应少爷您先喝口茶,我这就……” 应泓往楼上看了眼,小厮这么说,就证明古劲就在这楼中,于是把拦在前面的小厮一拨,拽着苏锦和就上了楼。 那小厮叫着应少爷,苦哈哈的跟在二人后面,这应泓他让也不是,拦也不是。 苏锦和的表情平静,但两眼已经发直了,他没发现,他一直企图挣开应泓的手。 在古劲门前,应泓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那雕花木门让他一把推开。 门打在墙上,发出个不小的声音。 那小厮脸色煞白,惊恐的对着屏风直弯腰,“二爷,应少爷找您,小的……” 小厮话说一半,应泓拎着苏锦和就绕过屏风,榻上的古劲懒懒的睁了下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了,“行了,下去看店吧。” 像得到特赦,那小厮连滚带爬的就走了,房门一关,这屋里只剩三个男人。 应泓松了手,苏锦和这才觉得疼,这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发青了,可见应泓捏的多紧。 “这一大早的,应少爷哪来这么大火气,来,抽口烟,消消火。”古劲披着个绸褂子,没系扣,露着大片的胸膛,那衣衫随意的挂在身上,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滑下来。 那一头黑发随意的披散着,在背后或是胸前,和烟圈一样,卷在床板上。 古劲这里光线依旧晦暗,他的脸在烟雾中不甚清晰,只有额上的白色十分显眼。 那是苏锦和打出来的,绷带已经拆了,现在上面贴着块纱布。 苏锦和那一身痕迹早就没了,古劲的伤还没痊愈,可见他当初那一下砸的多狠。 “我可没古二爷这么好的闲情雅致,糟心着呢。” 应泓一身煞气,和来时路上完全不同,苏锦和垂着头,在踏进这古劲的一刹,他就知道应泓要做什么了。 应泓这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更谬论背叛。 他要的是绝对服从,没有否则。 从古记回去之后,沈焕文就再没出现。 饭菜照送,却看不到任何一个应家的人。 三姨太这招除了保全自己,羞辱苏锦和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目的…… 应泓即便不在,他也有本事保全苏锦和,可是,苏锦和却主动向古劲屈服了,这无疑在古劲给了应泓一巴掌后,他又甩了一下。 她让苏锦和违背了应泓。 应泓怎么能轻易饶过他。 在应泓眼里,他就是个玩物,不听话的玩物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后颈一沉,应泓的手牢牢的捏住了他的脖子,苏锦和没让苏护上来,是因为他知道,应泓不会杀他,但却会给他比死亡更甚的侮辱。 他不想让苏护看到自己那个样子。 苏锦和也看的清形势,他势单力薄,就算苏护拼了性命,也不可能斗得过应泓。 他什么都知道,可真正到来的一刻,苏锦和脑子一热,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又来了。 这事儿,他忍不了。 他刚要大喊苏护,应泓就一用力,苏锦和以为他会被他拎起来,可脚步抬起后却是往应泓那边移去,下一顺他就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我不在家的时候,古二爷可把他欺负的够呛,这事儿,古二爷想怎么办吧。” 在应泓怀里,苏锦和的眼睛骤然放大…… 他不是来惩罚他的,应泓这是,来替他讨公道? 第三三章 促成的买卖 “应少爷这话从何说起,”古劲好烟,上次的水烟壶让苏锦和砸了个稀碎,他这又弄了个更加华丽的,只是他只抽不吸,这烟对他来说,就是个乐趣。古劲缓缓吐出烟雾,慢悠悠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应泓揽着苏锦和,坐到了罗汉床的另一头。 他这个姿势,正好挡住了苏锦和难看的表情。 就在几秒钟前,他犹如刚经历死亡,差一点他就叫出来了…… 就差那么一点。 他以为今天死定了。 惊魂未定,他现在满背都是汗,藏在应泓怀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震惊过后,就是茫然无措。 他仍旧不敢相信…… “古二爷应该知道,苏家欠的钱,都由我来还。金山银山我应泓也拿的起,古二爷趁着我不在丰城,睡了我的人,这事儿,古二爷想怎么着?”不给他个说法,应泓不会善罢甘休。 “应少爷一大早的跑来就为了这事?” “不是一大早,是特意为古二爷回来的。”应泓道,“生意做了一半就撂下了,知道这事儿立即往回赶了。” 第22节 无奈路途遥远,还是耽搁很久。 苏锦和的眼睛再次睁大。 应泓这次,是特意为他回来的? 那一身风尘绝不是假装出来的…… 他悄悄抬头,应泓的脸色不是太好,他应该没有好好休息…… 再想起苏府门前应泓的询问,还有这一路应泓对他的态度…… 没有迁怒,反而关切。 这和他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他以为应泓会勃然大怒,会好好的教训他,甚至当着古劲的面……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么…… 这真的是应泓? 苏锦和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打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扮演着被欺负,被侮辱,随便是谁都能能骑在他头顶的角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回事,为他特意做某件事。 “应少爷言重了,欠钱的是苏老爷,父债子偿,我找苏大少爷也在情理之中,”古劲语气平平的道,对应泓的压力视而不见,“应少爷也莫说我没给你面儿,借据就拍在桌上,我古劲按规矩办事儿,三天时间,不管这钱是谁拿的,我看钱说话,应少爷的人办事不力,就休怪到我头上来。再说,是苏大少爷自己跑到我这儿来的,他愿意用他来还他爹欠的帐,应少爷还有什么可气的。” 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成拳,应泓却在这时把他的手拉了去,放在手中慢慢把玩。 他一根一根的揉着苏锦和的指头,让那紧绷的感觉逐一消失。 苏锦和再次看过去,应泓仍旧看着前方,但心中的焦躁和恶心却因他这个举动不见。 “人是在这儿,但未必是自己愿意的。” 应泓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苏锦和和古劲同时睁大了眼睛,古劲那懒散的模样一变,差一点直接坐起,片刻,僵直的身子又躺了回去,只是那眼睛再没闭上,也再没一点悠闲慵懒的样,“应少爷此话怎讲?” 应泓轻笑,“没什么,只是养了不懂规矩的女人罢了。” 他说完,屋里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只有水烟壶咕嘟咕嘟的响个没完。 应泓继续把玩着苏锦和的手,古劲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苏锦和则盯着应泓忘记眨眼…… 他竟然知道。 很久之后,古劲放下了烟管,“这事儿,算我错,应少爷想怎么办,直说。” 应泓道,“这就要看古二爷的诚意了,这事儿,古二爷觉得,是大,是小……再说,古二爷惦记我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应泓说着,就往他头上的纱布瞄了眼。 古劲摸摸脑袋,一翻身坐了起来,他将滑到肩膀的衣衫一拢,道,“我明白了。” 应泓摆弄着苏锦和的手,扯了下嘴角。 “人我是惦记,但这和应少爷没关系,应少爷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儿,我想怎么做应少爷也管不着。上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算是欠了应少爷一笔,明儿有批古器到货,我让他们直接送应少爷府里,这事儿就两清,应少爷觉得呢?” 苏锦和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竟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种话,可是应泓接下来的话,才让他更加震惊…… “古货,现在不值钱了。” “不愧是应少爷,”古劲大笑了几声,“过些天,有些洋货,直接从海上运回来的,这个,应少爷感不感兴趣?” “那要看什么东西了……” “洋皂,口红。” 古劲说完,应泓的眼睛明显一亮,洋皂还好,有点门路的店都能弄到,可这口红…… 现下街面上还没有,不止是丰城,就连京里都弄不到,只有那些洋人手里有,每一支都是惊人的价码。 这古劲竟然能弄到这些。 应泓这次没吭声。 古劲靠回去,重新闭上眼睛,“五天之后,湘临码头,下午五点,洋货船,说来提古二爷的货,自然就有人把东西给你。” 应泓一听,就知道古劲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好路子弄来的。 他原本还想弄到古劲的货源,这么一看,只得作罢,这黑路子不是哪个人都能走的。 “古二爷够爽快,那,我就不打扰了。” 应泓也干脆,说完就带着苏锦和往出走,古劲也没睁眼,直到应泓开门,他才慢条斯理的道…… “我只是还应少爷个面子,这人,我可从没承认,是应少爷你的。” 第三四章 一再的挑衅 “怎么,没动静了呢?” 下巴被应泓抬了起来,扬起的脸带着笑容,“没有啊,应少爷在谈生意,怕打扰到你。” 应泓看了看他的脸,才放了手,苏锦和立马又把头垂了下去。 “不高兴?”应泓习惯性的看着前方问话,他不太常把注意力放在苏锦和脸上。 “没有啊。”和来时相同的位置,他还靠在应泓怀里,侧身的他视野里只剩男人的胸怀。 “古劲那批货不便宜,他能舍出这个,你也不亏了。” “我知道,”苏锦和道,“这事儿若真较起真来,理亏的是我。我爹那笔欠款,放到今天光是这利我都还不起,古二爷没追究,这已经是他高抬贵手了。现在,他能卖你这个面儿,舍了那批货,不易了,再多,也多不得什么了。” 这事古劲占着大理,若硬要掰扯明白,应泓也不能把他怎样,如今能从他那里讨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说的不错。” 应泓褒奖一般的拍了拍他的头,苏锦和笑了下,藏在他怀里的人,只有笑声,那张脸上全是麻木。 一路无话,和来时的闲情逸致不同,回去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在人少的街道,应泓干脆让马跑了起来,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苏府。 应泓把他抱下了马,他没跟着下来,“回去吧。” 苏锦和嗯了声,转身就走,可这脚刚要迈开,后衣襟就被拎住了。 面向苏府的他满脸阴沉,他不想回头,无奈应泓不肯松手,苏锦和不得不重新转向他,转身的一刹,笑容再度回到脸上,温温和和的。 “怎么了?” 应泓啧了一声,一弯腰捏住了他的下巴,那眯着的眼睛里带着探究,“你……” 应泓的话没说完,苏府就走出个人,那人没想到会看到他们,明显的愣了下。 看到他,应泓也是一顿,然后放开手,直了身子,自然道,“东路回来了。” 没成想一出门就看到这幕,东路的面色十分不善,他没什么感情的笑了声,“应少爷。” “嗯。”鼻腔里发出个单音,应泓没再看他,也没继续刚才的事情,那马鞭在苏锦和肩头点了两下,他道,“听话,记得么?” 苏锦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立即点头,也配合的回了话,“知道。” 将马鞭一收,应泓勒着缰绳,调头走了。 东路黑着脸看苏锦和,后者像是感觉不到他那阴沉的视线,站了分秒,苏锦和就往府里走。 “干什么去了?”错身的时候,东路问。 苏锦和没理他,连顿都没顿一下,继续往前走,这让东路的表情更为难看,在苏锦和彻底越过他的时候,一把把他拽住了。 他大步向前,苏锦和一趔趄,差点被他拽倒了。 “做什么?!” 他这一嗓子,身后的苏护立马窜了上来。 东路见苏护要拦,带着苏锦和转了个身,苏护那一下扑了空,这让苏锦和暗暗抽了口气。苏护的身手如何苏锦和并不清楚,但刚才那一下快的无法捕捉,他堵住了东路所有死角,换做苏锦和,他连躲都不知往那边躲。 可是东路避开了。 还很轻松。 这不是凑巧。 而是他看穿了苏护的动作,并迅速做出反应。 整个过程,东路看都没看他一眼,后退一步的同时他冷声道,“滚。” 苏护不理,再次伸手,东路眼神一变,腿刚要动,那团郁郁葱葱的植物后,就传来一阵笑声。 转而,几个人走了出来。 二姨太不知在说些什么,眉梢都挂着喜悦,一拐弯看到他们,哎呦一声捂住了胸口。 没想到站了这么多人,她吓了一跳。 和她一起的,还有三姨太。 自打古劲找上门后,那几个姨太太凭空消失了般好些时日没有出现,如今在这里碰上,苏锦和也很吃惊。 二姨太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转而看到他被东路拉着的手,也不顾害怕了,下巴一扬就从鼻孔里哼了声,“哎呦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家的大少爷么,这大白天的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的,就不怕应少爷扒了你的皮?” 说完,那二姨太抖抖手里的绢子,掩唇夸张一笑,“反正也是,应少爷就把你当成个玩意儿,管你和阿猫阿狗搂着,还是随便陪哪个男人上床,他都不会当回事儿。不过呢,应少爷这人最讨厌脏东西了,不在乎是不在乎,但也不会留着碍眼。” 二姨太这话正中下怀,是的,应泓根本不在乎,相反的,作为一个商人,他还会看准商机给自己谋利。 借由这机会,让自己赚一笔。 他的牺牲,换得应泓的生意,怪不得他急着赶回来,古二爷这笔单子,赚的更多。 至于他,真的就是个玩意儿,无论是发泄的玩物,还是生财的工具。 苏锦和没说话,那三姨太就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瞧,二姨太很快发现身边女人的视线,于是那笑容狠戾起来,“傻子就该有个傻子的样儿,别太贪心,这回就当个教训,以后长点记性。三妹这次做的漂亮,可惜我晚了一步,不然,就是我把你送古二爷那去。” 事后二姨太才知道这事儿,她暗暗气闷了许久,为何她没有想到,还被古劲唬弄够呛。 这苏锦和在她们眼里也就这点价值,连条狗都不如,应泓觉得开心,她们就配合着用苏锦和讨他欢心。古劲想要,立马拱手送出。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苏锦和就是个随便使用的物件。 伤了坏了也没人在乎。 过去傻,他不用懂道理,现在人清醒了,就得学会看清现实。 第23节 “别废话了,走吧。”这次苏锦和已经尝到了教训,在三姨太眼中,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都觉得膈应,她理了理衣襟,昂着头就往前走。 二姨太哼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二娘和三娘这是要去找应泓吧。” 在她们走到门口时,背对着她们的苏锦和突然开口。 “他几天没合眼了,这会儿应该去休息了,你们现在去,见不到人的。” 苏锦和这亲昵的称呼让二姨太恶狠狠的转了过来。 “二娘和三娘应该知道,应少爷刚才来找我了吧,不过可惜,他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三姨太也侧了侧脸。 “三娘这药是白下了,我去陪了古二爷,应泓非但没怪罪我,反倒心疼的很。” 三姨太那天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在这些女人眼里,应泓就是天。 她们消停了这么些天,无非是被古劲吓到了,如今应泓一回来,有仰仗了,就又开始嚣张起来。 苏锦和对着天哼了声,“应泓说了,他特意为我回来的,生意做了一半就撂下了,我真没想到,他对我这么上心。” 然后,他歪了下脑袋,似在思考,那语气轻快又喜悦,“不愧是应泓,连古二爷都得退步,他真替我出了好大一口恶气,现在这心,可真舒坦。” 苏锦和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的往前走去…… “应泓每天变着法的给我送吃的,给我做了那么多身衣裳,给了我那么多银元,只要我要的,他都会给,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太好了……二娘三娘,你们说呢?” 苏锦和呵呵笑了声。 “这个嘛,是嫉妒不来的,三娘说的对,人,就要有个自知之明。我是个傻子,也在努力的做个傻子,可是谁叫有人就喜欢傻子呢,还打破脑袋的抢……呵呵。” 苏锦和走了,留下个咬牙切齿的二姨太,以及满目阴狠的三姨太。 东路没再追上去,他一直在看他,苏锦和在说这些话时,无论语气多轻松,无论那话音里夹杂着多少笑意,他都未曾笑过,那张脸,冰冷冰冷的。 …… 苏护能感觉到苏锦和身上散发的压抑,他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苏锦和本想这次回来好好和苏护谈谈,让他弄清真正的危险源在哪里,可是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一进屋,苏锦和就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都是皮肉伤。”苏护从来没把那些伤当回事儿。 苏锦和点点头,“抱歉,本来想让你好好养一养的,但是现在,你得帮我去办件事儿。” “主子,请吩咐。” 苏锦和摆摆手,“不用叫我主子,听着别扭。” 苏护颔首。 “没人能指望,就只能靠你了,可能能辛苦一些吧……” …… 苏护走了,夜晚,静悄悄的。 苏锦和躺下许久,那双眼睛却始终闭不上,黑夜中,瞪如铜铃。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狐疑的拉开床幔,外面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许是错觉,宽了心,他重新躺好,可这脑袋才一沾枕头,那床幔突然被人掀开了…… 第三五章 自己的命运 苏护能在房间里穿梭自如却不留一点声响,东路同样也做到了。 白天看到他躲开苏护那一下,苏锦和就知道,东路也有点底子,这程度比起苏护只高不低。 东路,一直都不简单。 “下药是怎么回事儿?” 苏锦和抱着被子转了个身,“没什么……” “转过来。” “困了。” “我让你转过来。” 苏锦和干脆连理都不理了。 东路呼吸一滞,撂下床幔就上了床,他一把将苏锦和扳了过来。 苏锦和一耸肩膀,用力的转了回去,东路一急,干脆把他摁到榻上。 再不给他转身的机会。 他压在他身上,捏着他的后颈强迫他看向自己。 苏锦和还要动,没等挣脱的他就被东路粗鲁的提了起来,俩人的鼻子直接撞到了一起。 苏锦和不动了,时间静止,须臾,他突然道,“东路,你喜欢我么?” 东路明显一怔,紧绷的表情刚要变化,苏锦和反倒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我们以前没做过吧。” 他轻轻揉了揉东路的脖子,那手就顺着脊骨一路下滑。 东路眯了下眼睛,浅浅的抽了口气,尽管反应不大,但苏锦和感觉的到,他很享受。 “想要我么?”他轻声问,手也停在东路的后腰,然后顺着腰侧,向中央移去,东路下意识的给他挪位置,就当俩人中间分出空隙时,苏锦和突然又抽回了手。 东路的表情变得十分危险。 苏锦和浑然不知,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那舌尖突然探出,舔了一下竖起的指头。他重新看向东路,笑道,“这种事情,我们还没试过吧……我做的不错,要不要试试……” 深夜,被床幔包裹的空间,那低声细语,那晦暗不明却满是诱惑的神情,东路看着他的嘴唇,扶着他后颈的手突然再次用力,苏锦和被他提了起来,下一顺那手顺着他的身侧就飞快向下,捏着他的胯骨把他整个人都举高。 东路埋下头去,那鼻尖压着苏锦和棉褂子,就要张嘴,可苏锦和却摁住了他的脑袋。 就差一点就碰到了,苏锦和的力气让他没办法低头。 东路又看向他。 “想么?” 东路的眼神说明一切。 “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帮我办件事情。” 东路也笑了,“怎么,大哥这算开窍了?懂得利用自己的价值了?” “算是吧,”苏锦和说,“从应少爷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后一句话,他似自言自语,转而,他又看向东路。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就算我再怎么不想,再怎么警告,你放弃了么?” 东路没说话,苏锦和但笑不语。 东路想要什么,他知道,不管他怎么拒绝,东路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应泓今天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能力的人,没资格拒绝。 有再多的钱,没有真正的实力,也是枉然。 人家想要,终究还是会得到。 他们想睡,就能睡。 而他,睡了,也是白睡。 反倒还会成就别人。 反正结局也是如此,与其被他人利用,不如自己把握,主动权在他手中,他未必,就只能吃亏。 苏锦和笑了笑,手向下伸去。 …… 东路吐了口长气,苏锦和也放开了。 结束了。 他翻身去找东西,可刚要动,就被东路拽住了。 他这才看到东路的脸。 他作势就要去扯苏锦和的裤子,可苏锦和一脚就踩到了他的手上。 “不行,”他笑着说,“刚才,我说的事情,你做到了,我们再继续……这个,算是我给你的利息……” 说完,苏锦和从榻上翻了下来,东路还要跟着,苏锦和却冷冷转身,“我说过了,苏家是我在做主,你若是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我会把你赶出去。” 说完,他转了身,严肃的语气再度轻松,“我去洗洗,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不如,就一起期待下吧。” …… 苏锦和无处可去,弄脏的衣服变凉了,夏末的夜晚很冷,没走多远他就打了几个喷嚏。 他懂得点到即止,现在他不能再出现在东路面前,他还不想真的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能去哪呢? 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通往豹子园的路上,他想了想,就继续向前。 白天这路都很难走,更谬论晚上,苏锦和一路摸索,好半天才到了地方。 门还关着,锁头也在,那与黑夜相同颜色的豹子不知在何处,东路说过,这园子关不住它,它随时都能出去。 苏锦和蹲下了。 “小小酥,你在么?” 第24节 他没听到声音,事实上,豹子也不会应他。 苏锦和笑了笑,抱着腿继续道,“动物的直觉最灵敏,你应该察觉到,我不是你原来的主人了吧……所以才会攻击我,但又不想伤害我,因为我和你原来的主人有一张脸,一个身体……” 这豹子,很通人性。 “你很聪明。” 他夸赞。 “我也问了问关于你和你主人的事情……听说,你是误闯到这里的,那时候被人打的半死,在最后关头,苏锦和把你救了。” 误闯丰城时,小小酥还是个半大的豹子,个头和狗差不多,他被人发现,出于害怕,小小酥差点被人打死。 恰巧,就在苏府门口。 苏锦和听到动静跑出来,在他眼里小小酥就是个大猫,他不懂害怕,但他知道棒子再落下去,这猫就得被他们打死,于是他抱着那大猫死活不松手。 和傻子讲不通道理,再看那豹子差不多也快死了,大家就散了,苏锦和连忙把它弄进府里,动物的生命力顽强到无法想象,豹子最后活下来了。 从那时候,它就很听苏锦和的话。 “东路说,苏锦和要给你起名叫小弟,然后他被东路揍了,东路说他不能和畜生同辈份,没办法,完全不知道名字的意义的他,就说,他是苏大少爷,东路是苏小少爷,你当不成少爷,就当小小苏吧……在他心里,你还是苏家最小的那个……” 当兄弟吧,那时候的苏锦和一定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觉得当个傻子挺好的,至少什么都不懂,被欺负了也能笑呵呵的看着人,我就不行,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很难受……” 苏锦和把脸也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间。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来到这里,一点都不想变成你的主人,我有自己的工作,有女朋友,我正在考特级证,考下来我们就结婚,其实我技术很好的,早就超过那些特级技师了,可是没证不行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 他的整个世界就都不一样了。 苏锦和不说话了,他很想哭,可最后,他还是没让自己哭出来。 他站起来了。 “很抱歉,小小酥,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也没办法把你的主人还给你,我现在是这身体的主人,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我现在没钥匙,过几天我放你走,我知道这园子关不住你,想走,你自己离开也行,那就这样了,好好活着吧,咱俩都是。” …… 他回去时,东路已经不在了,这不奇怪,东路不是会等待的人,他们喜欢的,都是支配,只是这支配游戏,未必一定要让他们坐庄。 苏锦和换了身衣裳,折腾了快一夜,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早饭正常送来,东路没来蹭饭。 苏锦和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除了没睡好觉有些憔悴之外,依旧帅气逼人的,他理了理头发,往城北的方向走去。 第三六章 眼睛的用处 三天之后,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一声尖叫打破了所有人的美梦。 三姨太死了。 被人挖去双眼,吊在苏府正门的门廊上。 三姨太脖颈上缠了根拇指粗细的绳子,这根绳子与门廊上的柱子相连,由于勒的时间过久,绳子已经嵌入皮肉,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槽。 她穿着一身黑衣,双手垂在身侧,看不出挣扎,倒是那脑袋和一般上吊不同,没有垂着,是立起来的,就像是三姨太在看着前方。 只是,能看东西的地方,已经被人挖了去。 血从那两个窟窿里流的三姨太满脸都是,这会儿已经干了,只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没了往日的清高冷艳,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扭曲,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这这……”老管家慌了手脚,哆哆嗦嗦的看着苏锦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慌什么。”比起他,苏锦和倒淡定的很,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死人,比起上次,三姨太的死相要可怕的多,可是他却没一点害怕,反倒有几分快意。他细细的端详着,片刻,他问,“苏管家,三姨太,是不是化了妆?” 脸上的血太多,又已经干涸,苏锦和看的不是太清楚,不过他觉得,三姨太脸上的颜色不太对劲,不是铁青,而的白的像面,好像涂了什么东西。 而且,三姨太的额头上好像画着什么。 这个角度苏锦和看的不是太清,不知道是不是沾上的血。 “那、那是……”老管家吓得不清,他的脸色比三姨太还要难看。 看他这样,苏锦和真想甩一巴掌上去,让他冷静一下。 好半晌,老管家干干的咽了一口唾沫,才道,“三夫人那是……死人妆。” 只有死人才会妆点成这样,让人觉得走的安详,可三姨太并非如此,那妆容出现在她脸上,反倒渗人的很。 “而、而且大少爷,你看……三夫人穿着黑衣服……下面还吊着石碇子……” 老管家这么一说,苏锦和才发现,三姨太的两只脚是被绑住的,用同样颜色的黑绸子捆着一块两拳大小的石碇子。 苏锦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那又怎么了?” 老管家明显的急了,又不敢直说,吞吞吐吐好多次,才小声道,“这是,“这是,邪术……” 苏锦和终于明白老管家吓成这样的原因了,他怕的,不是三姨太的尸体,而是她的死法。 三姨太额头上的,不是凑巧沾染的血,而是被人刻意画上去的。 那三道竖立红线,为锁魂之针。 从头顶垂直插入,封锁魂魄。 外面那无花色无暗绣的黑袍也有讲究,那衣袍与黑暗同色,罩于身间,让魂魄迷惘,不知出处。 人在死前化了死人妆,面相被遮挡,鬼差认不清脸,引渡不得,这魂魄就只能永远被困其中,无法解脱。 三姨太并非吊死,是必须让她吊在上面。 她头上吊,身悬空,脚下坠,这寓意,不碰天,不落地,天地不收。 她吊在门廊之间,门为阴阳两地之交汇,她于中央,不得前,不靠后,阴阳不容。 这天地阴阳皆无她容身之地,阳间她身已死,阴间也无记录。 这是早年流传于丰城的邪术,丰城人都知道,所以老管家看一眼就明白了。 这种死法,是让人不得超生的。 是谁会对三姨太下此毒手,杀她不够,还要让她不得超生。 “啊——” 老管家才一讲完,更为凄厉的惨叫拔地而起,苏锦和循声望去,二姨太泪流满面的堆坐在他旁边。 听闻三姨太死了,二姨太并无哀伤,只是觉得少了个争抢对手,她来这里,也只是看热闹罢了。 远远看去只有三姨太吊着的身子,二姨太天生胆大,也不害怕,就凑前来看,可这一上前不要紧,三姨太那狰狞的死相让她裤裆一热,人直接就堆了。 “怎、怎么会这样……” 苏锦和看了眼她一眼,二姨太已经吓傻了,哪还有什么形象的她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口水更是在下巴上拉了条粘稠的线,不时断裂再连接。 那个趾高气扬的二姨太也会有今天,也是,三姨太不是正挂在梁上么…… 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也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成不变的。 苏锦和收回视线,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邪术,在我眼里,这叫‘有眼无珠’。既然这眼睛长着没用,只是摆设,不如摘掉。二娘,你说的是,这人啊,真的要有自知之明。” 二姨太惊恐抬头,苏锦和却是转向老管家,“去通知警察厅,让他们派人来看看。” 说完,苏锦和就回府去了,出来的时候匆忙,他只披了件衣服,这一大清早的,还真有点冷。 天色还早,应该还能睡个回笼觉。 如果警察办事效率低一点的话。 …… 警察磨磨蹭蹭快一个小时才派人过来,他们简单的勘察了下,就把三姨太解下来,拉回了警察厅,说是要验尸。 苏锦和表示苏家会全力配合警察办事,他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尸检,调查取证,只要能帮上忙的,他们都会全力以赴。 可警察显然没苏锦和这么有干劲。 一看三姨太那死法他们就怕了,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知晓这邪术,三姨太属横死鬼,莫说碰触,就是看了都会沾上晦气。 做完表面功夫,警察厅就派人来让苏家把三姨太的尸首领回去。 警察厅的人走了,苏锦和就把老管家喊来了。 “大少爷,我这就去……” “不着急,”摆摆手,拦住要走的老管家,苏锦和道,“警察厅稍晚些再去,你先去趟应家,把沈焕文找来。” 老管家不明所以,“这……” “去做就是。” “是。”看不透苏锦和的心思,老管家只得点头。 没多久,沈焕文就来了。 “苏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自打应泓回来,这沈焕文也再次出现,不知是应泓特意交代过,还是他这个做下人的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主子不怪罪他,所以过去的事情,他也当成没发生过。 总之,沈焕文对他的态度恢复如常。 但苏锦和对他却没太多感觉。 他道,“三娘出事的事情,应泓知道了吧。” 沈焕文点头,“少爷听说了。” “那就好办了,”苏锦和把手里的东西一放,看过去,“警察厅刚派人来,说是已经取完证据了,你去问问应泓,他女人死了,他是不是得把人接过去,再风光的办一场。” 沈焕文一怔,他这反应让苏锦和十分不满,他冷声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沈焕文连忙摇头,“没……” 苏锦和没听他继续,拂袖起身,气哼哼的走了。 应泓交代过,苏锦和的事情都得报给他,沈焕文也没敢怠慢,回去就把苏锦和的话传了。 应泓听完,就问了句,“他说的?” 第25节 之后就做出决定。 这事儿,应泓不管。 三姨太这下葬费,他也不出。 他让苏锦和自行处理。 得到答复,苏锦和就让老管家去领了尸首。 三姨太的尸体没送回苏府,直接拉到西北门之间的坟地,草草埋了,没有墓碑也没个祭品,连张纸钱都没看到,说是坟,其实就是一个不显眼土包子。 三姨太的死给另外两位姨太太敲了警钟,她们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苏锦和的反应让她们不寒而栗,隐隐的觉出这事儿一定和他有关系,所以那之后,她们就消停多了。 对苏锦和,断是不敢再造次。 苏锦和没时间去查关于他落井的事情,暂时将她们放在一旁,她们不惹事,他也省心。 三姨太入土后没几天,苏护回来了。 苏锦和一听这消息,第一次由衷的笑了。 第三七章 消失的货物 “少爷,古二爷那批货,我们没收到。”应泓正在写字,那笔顿在半空,没再落下。 沈焕文连忙道,“我们的人在路上被搁了,到湘临码头的时候,货已经被取走了。” 他们只耽搁了一个小时,到的时候船上的货还没卸完,等他们按照古劲的示意去找那送货人时,那人反倒戒备的看着他们,最后费了好大劲,他们才知道,那货,已经被人提走了。 应泓把笔一撂,“走,去会会古二爷。” …… 应泓气势汹汹的来到古记,那小厮见情况不妙,下意识就往柜下摸,可这手还没碰到东西,就被沈焕文用枪顶住了脑袋。 那小厮举起双手,不敢再动,应泓沉着脸就上了楼。 昏暗不明的房间内,古劲的表情也是不甚清晰,他靠在罗汉床上,把玩着他的鼻烟壶。 应泓直接就道,“古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古劲没有看他,倒是那手中动作一顿,“应少爷找我来,是问那批货吧。” “这就是古二爷的诚意?”都是明白人,也不用绕圈子,应泓冷着声问,今儿古劲不给他一个交代,丰城县将不再有古记。 还从没人敢这么戏耍他。 古劲不怕应泓,更不怕他家的势力,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那应泓也奈何不了他。 但现在,他没心情与他分出高下。 “那批货,不在我这儿。”古劲没卖关子,他道,“我古劲是个诚意的生意人,答应应少爷的事情就不会反悔,那批货我压根就没让人去提。” 古劲这模样,不像是在装糊涂。 “我也是后来听说,又有人去提货,才知道除了差错。” 应泓的人证实了他们的身份,得到确认后送货那人也懵了,之前已经来了一批人,取货顺序毫无问题,他们不是古劲的人也不是应泓的,那会是谁…… 怎么会对这事儿怎么清楚。 古劲没必要骗他,说这些时,古劲也没了平日的懒散模样,可见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 “我们都被摆了一道。” 应泓面色不善的看着古劲,这是公然对他和古劲的挑衅,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莫说是动他们货物的心思,知道是他们的生意,旁人连横插一杠都不敢。 可是…… 古劲沉吟片刻,将那鼻烟壶往桌上一放,“走吧,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拎着他的烟杆,古劲率先下了楼,看到被沈焕文压着的小厮,他也只是随意的扫了眼。 古劲没坐他的汽车,应泓就跟着他一起步行。 他们没走太远,差不多也就是两条街,古劲在十字交叉路站住了。 他点了烟。 应泓左右看了看,在他们将要经过的街边,有一家新开的铺子,那铺子刚放过鞭炮,满地的红纸。 门口还放了两个夸张的花篮,上面用金墨写着开张大吉等字。 “这位置怎么样?”古劲问。 城北是丰城较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古记的门脸虽然不大,但却占着城北最好的位置。 这边的街很短,几间铺子就是一条街。 三条街外,另外一个好地段被应家占去了。 两间铺子在同一个方向,如今,这个新开的铺子,正巧就在俩家之间。 应泓大致算了下距离,“这……” “是的,正中央。”如果说古记和应家铺子在线的两端,那么这个,就在正中间。 分毫不差。 “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铺子早就有了,应泓记得原本是做杂货生意的,生意不怎么样,毕竟前有应家的百货,后有什么货都有的古记,那铺子早就要往出盘了,如今,只是易了个主而已。 “知道老板是谁么?” 应泓摇头,来时路过,他连这店都没注意,更谬论里面的主子。 古劲抽了口烟,道,“苏锦和。” 应泓的眼睛一睁。 古劲看过去,“知道他卖的是什么么?” 这次不用应泓说话,他叼着烟杆,往那店铺走去。 第三八章 无本的买卖 苏锦和的铺子里,围满了女人,嘁嘁喳喳,吵的不亦乐乎。 被女人淹没的伙计在柜上不知写些什么,不时哀嚎一句,“姑奶奶们,别挤了,这字儿都写不了了……” 应泓看了下,这丰城内,有头有脸的女人都在这儿了。 端庄贤淑的夫人,温柔委婉的小姐,这会儿全化身泼妇,穿着一身昂贵的衣料在人群中推搡挤压,不停谩骂。 她们甚至没有留意到他们进店。 这就是人的本性,不管平时看起来多高贵,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让她们将最原始的东西暴露出来。 古劲嘬了一口烟,扫了应泓一眼,他的表情很难形容。 “这是怎么回事?” “应少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人力车吧。” 应泓今天已经够糊涂了,他让古劲不要卖关子,直接说。 古劲绕到铺子一角,从桌子上拿起个东西,递到应泓面前。 应泓一看,傻眼了。 那是张白绢子,上面清楚的写着…… 新铺开张,预存一定金额,有礼品赠送。 一千银元送两块洋皂,两千银元送一支口红。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落款,城北淘宝店。 应泓的目光停在那两样用红字标注的赠品上,“这是……” 古劲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这个,就是他们丢失的那批货。 应泓一拂袖子,将那绢布狠狠一抖。 这批口红的价值不菲,不止是丰城,全国的店面上都没这东西,可是苏锦和竟然拿来白送。 他知道他干了件多大的蠢事么! “今儿一早,城里的人力车后面都贴了这东西,车夫说,只要把客人送到这里,他们还能额外得到一个银元。”其实他比应泓早知道不了多久,古劲也是看到人力车上贴的东西才让人去查的,这一查不要紧,苏锦和真是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惊喜,“他这店,说是实行会员制。” 古劲往被人团团包围的柜台看去,道,“一千银元是一级,两千银元是二级,这些钱是预存款,以后可以到他店里直接提货,钱用光之后可以续存,可以升级。而每次续存或升级,店里都会送一份大礼,而这次的礼……” 就是他古劲和应泓掏的腰包。 现在店里的那些人,就是来办理会员的,登记之后,会发放牌号,每天会排几个人,按照顺序交钱领赠品。 这些女人的疯狂不是没有道理,单是那一支口红,要价两千银元都不贵,更何况是白送。 苏锦和说了,他这次不为赚钱,新店开张,赚个吆喝。 他当然不用考虑货品的价值,这是无本买卖,可古劲知道,苏锦和这种卖法,亏大发了。 且不谈货物本身的价值,他从大老远的弄到这些东西,搭进去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远远不止这些,如果全算进去,这赔的是连本金都没收回来。 这一早,古劲全打听明白了。 苏锦和弄的这些东西,有很多连他都不是很明白,特别是一些陌生的词,他过去闻所未闻,不过细细推敲,他发现这竟是一个新颖的经商方式。 善加利用,利润了得。 第26节 只是,苏锦和这方法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应泓没心情听他分析,这脸已经成了锅底色,他瞪着眼睛,问,“他人呢?” 古劲往后堂看了看,“应该在里面吧,我的人说,之前看到他那个小跟班在门口。” 那个小跟班,就是苏护。 应泓二话不说,拨开人群就往里走,古劲紧随其后,进门时还下意识的往柜上瞅了眼,那边还是人山人海,闹腾不已。 第三九章 撕破的脸皮 苏锦和把账本递给苏护,这才小半天,这口红已经订出去大半,按这种速度,用不了中午他就能回家数钱了。 “让他们都记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能差。” “是。”苏护将账本收好,刚要往前堂去,迎面就进来俩人。 他认得应泓,也知道他和苏锦和非同寻常的关系,所以没有直接拦着,先往苏锦和那看了眼,正是这么个迟疑,应泓冲了进去。 苏锦和刚一起身,就被他反手一掌抽倒了。 紧接着又是一脚。 这脚正中胸口,苏锦和噗了声就缩成一团,应泓也不管是哪,这脚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古劲没想到他会打人,连忙把人拽开,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苏锦和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脚,正缩在地上咳嗽着。 苏护人在门口,他追过去的时候古劲已经把应泓拉开了,他连忙把地上的苏锦和扶起来。 应泓那几脚一点没留情,苏锦和脑袋撞到地上肿了个包,上面的皮已经蹭破了,他不停的咳嗽着,血沫子喷的到处都是。 苏护把他放回椅子上,转身就对上应泓。 应泓被古劲拉的后退一步,苏护这反应让他再次恶狠狠的看了过来。 “应少爷,何必呢,消消火,这样子太难看了。”古劲拽着应泓没撒手,看似随意的动作,俩人却是暗中较着劲,所以这一时半刻他们也没分开。 另一边,在苏护动作前,苏锦和一边咳嗽一边拽着他衣服,苏护要挣,他狠狠的一拉,然后冲着他摇头。 苏护阴沉着脸,满身杀意,放在过去,应泓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即便他现在护在身后的人不是王爷,他也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他的主子。 “苏护!”苏锦和厉声呵斥,那苏护身体一僵,他愤恨的咬咬牙,僵持了会儿,最后还是后退了步,苏锦和这才把手放开,“你去前面看看,我有事情和二位老板谈。” 苏护眼睛一睁,这种情况他怎么能放心苏锦和和应泓单独相处,可苏锦和已经撂了脸子,让他必须出去。 无奈,苏护只得离开。 临走之前,他冷冷的看了应泓一眼。 应泓冷嗤,“这可真是本事了,连养的狗都敢跟我呲牙了。” 苏锦和擦擦唇上的血,笑了下,“不敢,应少爷言重了。” “你还有不敢的事儿?” 确定他不会动手,古劲这才把手放开,他坐到边上,悠闲的抽起烟来,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不管。 “有很多。”擦完嘴巴,他看了看手绢,随即举起,埋怨道,“应少爷,你看,你又把我的舌头弄伤了,很疼。” 苏锦和的呼吸还没顺畅,脸也透着青,他刚挨了揍,可却像没发生一样,说话时,甚至带着笑意。 不紧不慢的,闲聊一般,哪怕是这抱怨,也是风轻云淡的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 这个样子,十分的碍眼,或者说是刺眼。 苏锦和就应该是唯唯诺诺,看到他抬手就吓得浑身哆嗦,跪在地上讨饶。 他很想冲上去,撕了他的脸皮,让他露出原来的样子。 可想到古劲,应泓压住了火。 “苏锦和,我最近对你,是不是太纵容了。” 苏锦和笑,“应少爷这话从何说起。” “你做了什么,不知道么?” 苏锦和还是在笑,“我一直很听话啊。” “是么?那外面是怎么回事?”应泓往背后斜了眼,“苏锦和,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东西。” 苏锦和跟着他一起往门口看,古劲发现,苏锦和一直是从容不迫的,哪怕是现在气息不顺,也没给他造成丝毫影响。 他缓缓的抽着烟,一双眼睛再没离开苏锦和。 苏锦和收回视线,淡淡的笑了下,“应少爷问的是,古二爷的那批货?” 在应泓回答前,他又道,“那货,不是古二爷给我的么。” 古劲和应泓同时一顿,前者含着烟嘴,连气儿都忘了吐。 苏锦和看看他们,更为详细的强调,“这批货,不是古二爷给我的补偿么?” 见苏锦和看过来,古劲点了下头,苏锦和便继续,“古二爷当时不知我被下了药,误会了一些事情,过后知道了真相,所以很仗义的拿这批货聊表歉意,我应该没理解错吧?” 古劲哼笑了下,他大力的点了下头,“是没错。” 事儿是这么回事,可这说法一换,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这苏锦和,前半生没用过脑子,后半生这脑子都摞在一起用了。 够聪明的。 “古二爷也说了,不承认我属于任何人,那补偿的对象,不就是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这个,我也没理解错吧?” 古劲这次笑出了声音,他磕灭烟灰,愉快的点头,“对,说的没错。” “所以……”苏锦和转向应泓,“这批货是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也没错吧。” 四目相交,应泓沉着张脸,苏锦和笑吟吟的回视着他。 “这是卖我自己换的钱,这种钱,用了不会舒心的。” 应泓再次扬手,苏锦和不知哪来的速度,同一时间站了起来,他握着应泓的手腕,笑道,“应少爷,自重。” 应泓眯了下眼睛,这苏锦和,是要造反。 “刚才的事情我不和应少爷计较,现在,你有什么权利跟我动手,应泓。”笑容殆尽,苏锦和没什么感情的看着他。 今儿真是看了个大热闹,古劲再也不为他丢的那批货肉疼,那些钱换这么一场好戏,值了。 他真想给苏锦和拍手叫好。 他也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苏家大少爷这么硬气的模样。 简直,判若两人了。 “苏家一直承蒙你的关照,如今我好了,苏家就由我来顶门做主,欠应少爷的,我苏锦和迟早会还,这份恩情,无论是我,还是苏家,会记应少爷一辈子。” 苏家欠他,但不等于苏家归他应泓所有,这是两码事。 “应家家大业大,应少爷,就不要把精力放到我们这小地方上了,我盘了个小店,东路也回来了,我们打算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小打小闹的,利润不大,不过应该也够个养家糊口了。劳烦应少爷太多,实在不敢再去打扰,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 应泓松了劲儿,苏锦和也把手放开了,他微笑着看着,片刻,应泓一甩袖子。 “很好,苏锦和,我看你怎么收场。” 应泓说完,直接走了。 这翅膀上的毛还没长齐,他就打算飞了,他应泓若是不让他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他就白来这世上一趟。 很好,苏锦和,他会让他后悔,很快。 应泓走了,苏锦和的笑容也没了,他看着那门,看似无奈的说了就,“这下糟了,把应少爷得罪了。” 岂止是得罪,已是撕破脸皮。 他和应泓对着干了。 他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应家,说句话整个丰城都会颤上衣颤,应老爷子是丰城县的商会会长,别看这是个小县城,那些大地方的人看到他也要弯着腰说话,他们的人脉广泛,高官厚爵全有联系,应家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下,可怎么办呢?”这语气听起来十分苦恼,可苏锦和却是一脸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快意。 古劲拎着烟杆也站了起来,“那咱俩这事儿,算是扯平了?” “自然。”苏锦和笑。 “那,还生我气么?”烟灰早被他磕掉了,他用那长长的烟杆去碰苏锦和的下巴。 后者没躲,下巴贴着那温热的东西,苏锦和还是在笑,“这个嘛,就要看古二爷日后是否会照顾我这小店了。” …… 回去的路上。 苏护还是沉着张脸。 “今天这事儿不怪你,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应泓突然会动手,再说他之前又没交代过,要让苏护提防应泓,在苏护眼里,他和应泓还是那种暧昧的关系。 苏护没说话。 “别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讨回来,与其自责,不如想想以后要怎么对付他。” 说完,苏锦和伸了下腰,轻松的说出句无比沉重的话,“苏护,咱俩现在可是拿着命在玩儿。” 得罪应泓的下场无法想象,可苏锦和看透了,与其忍辱负重等着翻身,不如放手一搏,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后悔,毕竟这命和命运,都是自己掌握着的。 苏护没露出任何担忧的神色,反倒是突然问了句,“还疼么?” 苏锦和摸摸嘴,“不疼了。” …… 事情正如苏锦和所预料的,但比他想象的要提前的多,第二天,就出事儿了。 第四0章 应泓的势力 第27节 一大早,苏锦和的铺子外就围满了人。 他们都是昨日在这里办理会员的人。 他们拿着票据,吵着要让苏锦和退钱。 他这铺子离古记很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古劲立即就能知道。 “怎么样了?”他夹了个包子,吹凉的时候随口一问。 “苏大少爷还没来,街上都是人,怕出事,警察厅的人也来了。” 古劲看着包子那一层薄皮,他很清楚那些警察有多懒,他们来不是怕闹事,而是被人叫来的,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 “暂时他们没做什么,也没动他的铺子,就是吵着让苏大少爷退钱。” “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去吧。” 门关上了,古劲还是看着那包子。 苏锦和得罪了应泓,他要怎么收场呢? 小巧的包子送到嘴边,古劲一口将其吞下,用力一嚼,那鲜美的肉汁喷的满嘴都是。 苏锦和,就像这包子。 …… 到了真正开铺的时间,苏锦和才坐着人力车慢悠悠的来了,看到自家店面门前围了这么多人,他也没慌张,倒是那些人看到他,一溜烟的全围了上来。 苏护挡在他前面,不让这些情绪激动的人碰到他。 苏锦和看了看这些人,笑了下,“我家的赠品已经订光了,众位这么早来,也没有东西可领了。” “少废话!谁要你那破玩意儿!退钱!” “骗子,把银元还回来!” “我昨天一定是昏了头脑,才会信苏家这傻子的话,苏老爷什么人品大家都知道!” “就是说,退钱!别废话!” 嘈杂声震耳欲聋,警察连忙控制激动的人群,可这些根本起不到作用,抬眼一看,除了愤怒的面孔就是高举的票据,场面相当的壮观。 等他们吵了一会儿,苏锦和才开口,“诸位是想退还存在我这里的银元?” 这个问题,让场面瞬间安静。 “这个恐怕不行。” 然后,又是一阵更为激烈的吵闹声。 “昨儿大家来的时候,伙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票据上也有写,你们存在我这里的钱只能换取货物,分文不退,白纸黑字的,你们也是看清楚才签字画押的,我没逼着你们,这理,到哪儿说我也不怕。” …… “票子上属实写清楚了,而且昨儿苏大少爷只收了一部分定钱,剩下的钱在领赠品的时候一齐补上,如果拿不出钱或是不愿继续,那之前的钱概不奉还,这些交易前是都说好的,他们也都清楚,所以苏大少爷这不算骗人。” “然后呢?”应泓的人不能就这点本事,这些他一定查清楚了。 “是,”那人一颔首,“他们不退钱了,要换货。” 擦拭的动作一顿,古劲将丝绢放到桌上,是的,货。 他承认苏锦和这法子很不错,可他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货。 这次他抢了应泓的,那下一回呢…… 他的铺子空空如也,一旦这些人要求提货,苏锦和拿不出,那么,那些警察存在的理由就体现出了…… 苏锦和,这下你怎么办呢? …… “我说过,小店只是试营业,下月真正挂了牌才算正式开铺,这期间不售卖任何东西。”苏锦和指指门口柱子上挂着的木牌子,他们还没挂匾额,这店还没算正式开,“你们也知道,我送的东西价值如何,不然你们也不会打破脑袋来抢,我亏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在开铺前多积些人气,赚赚口碑。” 谁会平白无故的白送那么贵重的礼物,他开的是店,做的是生意,自然想的是为自己牟利。 “还是那句话,这事儿你们想继续,就按照之前说好的,轮到你们就来店里领走赠品,把余款补齐。票据上的时间写的很明白,哪一天,哪个时辰,按上面写的来,时间一过,哪怕只有一刻钟,这票据都作废。你们若是觉得我苏锦和是个骗子,不想被骗太多,那大可撕了票子不再来此。现在,领到一号票子的人可以到店里交钱领赠品,愿不愿做这买卖你们自己考虑,我最后还是得提醒一句,只有补齐全部银元才能到店里取货,别等我开铺了,再拿这废票来找麻烦。诸位警察厅的大人们也听清楚了,若是到时我被滋扰,还请你们主持公道。” 带着队长标识的人牵强的笑了下,他们是来抓人的,没想到,反倒成了苏锦和的证人及保护者。 警察们全看了过来,那队长也是焦头烂额,这下子,可怎么和应少爷交代…… 这一下,全蔫了。 苏护拨开人群,给苏锦和开了条路,他们进店后没多久,有个人尴尬的挤了出来,掩着脸跟着进去了。 他是一号,时间过了,口红就领不到了。 …… “啪啪啪!”古劲忍不住拍了巴掌,这事儿苏锦和干的真漂亮。 应泓有本事一夜之间让这些买主全部倒戈相向,可苏锦和竟能如此轻松的化解危机,只是呢,这只是眼前的……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些买家全部按照约定交齐余款,那等他真正开铺那天蜂拥而至,苏锦和就算摆满了货,也未必够他们的领的。 而且,苏家是一夜暴富,又落魄了这么多年,没人脉没手段,苏锦和要从哪里进货…… 现下只有洋货走俏,其他的东西都卖不到十银元,就算货物不分昼夜的送来,也不够人家领的,他迟早,还是会落到应泓手中。 应少爷是打算慢慢玩死他,那,苏锦和,这次你又该怎么应对? 应泓可不是简单角色啊…… 他可是会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 铺子前的人散了,不过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待人都走干净了,苏锦和带着苏护从后院走了。 他去了趟茶楼,去见黄宗仁。 他没瞒着苏护,若真要去做‘苏家的买卖’,他一个人根本不行,他需要帮手。 苏护迟早都会知道,如果他不能信任,那他只有死路一条,与其等到那时,不如现在就证实一下。 早些时日,黄宗仁把苏老爷子留下的东西都取走了,这次见面,苏锦和直接道明来意,他要尽快去偏岭。 黄宗仁喜出望外,连忙把那白绢给了他,并给他大致的讲了讲,苏锦和静静的听着,这可攸关到他的性命。 黄宗仁走后,苏锦和喝着茶,他问苏护,“听清楚了?” 苏护点头。 “清楚就好。” “可是我不明白。”这铺子才开起来,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冒那个险,而且苏锦和也不像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他就是个大少爷。 苏锦和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茶杯放下,“因为我们需要钱,很多钱,一大笔钱。” 苏护还是不懂。 “应泓不会善罢甘休的,这生意,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做下去,他会动用他父亲商会会长的权利,不让任何人与我们有生意往来,他会断了我们所有进货途径。不止是丰城,其他地方,也一样如此。” 应家的本事,众所周知,就像今天,他能让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让那些爱美至死的女人忍痛割爱,站出来退钱。 “现在,他不再给苏家任何保障,食物,钱款,包括安危,以后这些我们都得自食其力了。”从昨天开始,应泓就断了苏家的一切援助,这点苏锦和倒不怕,他有钱,他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接下来,应泓会把过去他帮苏家还钱的账目都拿出来,以他小心谨慎的性格,那些借据他一定都还留着,所以,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准备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他不知道应泓还了多少,但肯定少不到哪去,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去趟偏岭,要么带钱回来,要么等死。 苏锦和很明白,他一定不能再落到应泓手里。 第四一章 苏家的女人 苏锦和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成了苏家的主人。 没有应泓,苏家的日子反而过的更好,至少这晚饭再不是碎米咸菜。 苏锦和走前特意吩咐,把膳房收拾出来,今天开始,他不再在卧房吃饭。 他回府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苏锦和正在洗手,二姨太哭天抹泪的就跑了进来。 她身后的,是和苏锦和没打过几次交到的四姨太,苏锦和对她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有胸无脑。 只能当个枪使。 二姨太一进门就堆在地上,哭丧一样嚎啕大哭,那三姨太举着拳头就冲了过来,不过被苏锦和一瞪,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倒是那嘴巴,没有示弱,“你个傻子!你把应少爷得罪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活啊!” 应泓断了苏家一切费用的事情,她们是今天才知道了,后来又听说苏锦和在应家百货边上开了个铺子,与应泓唱对台戏,这俩女人的下巴差点吓脱窗了。 苏锦和坑自己不行,还要连累别人。 她们真是被他害死了。 她这一嗓子,二姨太哭的更加伤心,拍着大腿把那头发都哭散了。 苏锦和擦擦手,向桌子走去,“四娘这话从何说起,苏府是短你吃,还是少你喝了?怎么就没法活了?” 他示意老管家盛三碗饭,然后冲着那四姨太笑,“四娘也好些年没见过米饭了吧,今儿下午刚送来的,尝尝。” 应泓对苏家,只能说是接济,养猫养狗一样,从不给太多,也不给太好,够他们活就行。 在应泓给他开小灶之前,这些姨太太和他吃的东西差不多,碎米咸菜,偶尔应泓心情好了,才会赏她们些东西。 所以三姨太才那样嫉妒苏锦和。 她们这些年从应泓那里得到的,都不如一个才好的傻子。 四姨太没看那米饭,她走到苏锦和对面,敲着桌子跳脚,“你还有心情吃饭!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命都没了!应少爷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县厅的人看到他都要鞠躬!你脑子不好使就在府里待着,干嘛出去生祸端啊!” “四娘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四姨太狠狠呸了一口,“我呸,你拿什么顶啊!” 四姨太恨不得照他脑袋再来一下,把他再打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对苏锦和她心有余悸,只敢叫嚷不敢真的动手。 第28节 “四娘怕了?” 四姨太还没等说话,二姨太眼珠一转,手脚并用的就冲了过来,她瞪着眼睛咧着嘴巴,那模样就像瘾君子看到毒物一样,“大少爷啊,过去二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跟二娘计较,早些年你病着,我和老爷夫妻一场,没忍心把你撂下,现在你病好了,二娘也是时候走了。二娘知道你不容易,二娘什么都不带,就拿身衣裳。” 苏锦和看着冲他直哈腰的女人。 “二娘走了,府里的开支也能省去一些,二娘不想拖累你,二娘这就走。” 四姨太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连忙抢道,“是是是,二姐说的是,我也跟着二姐一起走,我们都是女流之辈,帮不上忙还只会给你添麻烦,还不如赶紧离开,给你个清净。” “二娘,四娘。”等她们说了一会儿,苏锦和才柔声将其打断。 俩女人都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看着苏锦和。 “爹走了,三娘也不在了,这苏家,就剩我们几个了。” 说到三姨太时,那两个女人明显的抖了下,看苏锦和的眼神也生出怯意。 “你们嫁进我苏家,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苏锦和轻叹,两个女人跟着连连点头。 “过去,我脑子不好,委屈你们了。我也知道,家里没个做主的,老弱妇孺总是要被欺负。不过现在好了,我会照看好这个家,照顾好二娘和三娘,不让你们再受一点屈辱。任何人,我都不会再让他碰你们分毫。” 二姨太忘了哭,三姨太也傻愣愣的眨着眼睛,苏锦和拿起筷子,道,“你们不用怕,有我在。若是静不下心,就去吃吃斋,念念佛,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挂记,安生的过你们的日子就行了。” 苏锦和的笑容淡去,他看着桌上的饭菜,轻声道,“苏家,只有我们几个相依为命了,二娘三娘,切莫再提离开,你们走了,这苏家就真的散了,这让做儿子的怎么安得下心,将来也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再说,三娘她尸骨未寒,她一定也不希望,苏家再有什么悲伤的事情发生,二娘,三娘,你们说,对么?” 苏锦和那慢条斯理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当那目光转向三姨太,后者立即两腿一软跌进椅子里。 苏锦和不让她们走,不仅不让走,还不允许她们再和应泓见面。 她们嫁进苏家,就是苏家的人,苏老爷死了,苏锦和让她们守活寡。 悠闲自在的日子,到头了。 她们现在不敢忤逆他,一想到惨死的三姨太,她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苏锦和很满意他看到的。 他知道,她们要去投奔应泓。 得罪了应泓没有好下场,她们害怕,同时,也舍不得那个男人。 看的出,她们是真心喜欢应泓的。 哪怕他把她们当成宠物养着。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苏锦和是不会让她们走的。 他落井的事情还没查清楚,那潜藏的危机没挖出来,苏府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离开。 留着她们,还有很多用处。 哪怕最后,她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们的结局,也要由他苏锦和做主。 苏锦和一拍筷子,厉声道,“吃饭!” 两个女人被吓了一哆嗦,四姨太条件反射的捧起碗就吃,二姨太则煞白着脸不知所措。 相同的,她们都抖得厉害。 四姨太的牙几次磕到碗口,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苏锦和这才不疾不徐的夹了口菜,他道,“老管家,二娘不饿,送她回去。” 老管家也被苏锦和这气势吓住了,他不敢多言,立即点头,对着那哆哆嗦嗦的女人道,“二夫人,请。” 二姨太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吓得没了力气,她捏着领子一低头就要走,苏锦和这时又慢慢道,“外面最近很乱,二娘三娘就不要到处走了,就待在你们的屋里,饭菜我会让人送去。还有老管家,打今儿起,府里只留大门,让下人们减少出行,大娘二娘你也帮我看着点,别一出房门,摔了碰了,我这做儿子的,会很愧疚的。” 苏锦和要彻底的断了她们和应泓的联系。 这一下,两个女人的世界里,只剩绝望。 她们只期盼着,应泓早些来救她们离开这里。 …… 苏锦和开始着手准备去偏岭的事情,他不知道都需要带些什么,不过他还是修车工的时候,受女朋友影响,他看了不少小说,其中就有当时很流行的盗墓类,有一本,他和他女朋友一样入迷。 里面的内容差不多倒背如流,在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过去看过的东西就成了他唯一的借鉴,他凭着记忆,把觉得应该需要的东西列了出来,那边也让黄宗仁帮着准备,就按苏老爷子出行时的配备就可以了。 可就在苏锦和打算动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这一年,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丰城县陷入动荡。 丰城人恐慌不已,他们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国家都将遭遇同样局面。 前路未卜,结果不定。 这一天,军阀取代了政府。 县厅被军队占去了,军官成了丰城县新一任主人。 权限的最高所在。 所有的一切,开始改变。 第四二章 突然的宴席 “应少爷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应少爷,京里那边什么情况,这局势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 “应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应老爷他什么意思?” 应泓才一出现,就被人团团围住,他们都是丰城的大商户,这会儿全是一脸堪忧的。 “有什么事情家父会想办法的,诸位叔伯稍安勿躁。”应少爷点了下头,便径直往角落的桌子走去。 那些商户面面相觑,有应泓的保证,他们宽心不少,可是这颗心还是放不下去,想到丰城的情况,几人皆是一声长叹,摇着头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应少爷。” 应泓刚要坐下,就听有人招呼,隔着几张桌子,古劲在冲他招手。 “这里。” 他指指自己的桌子。 应泓这才发现,桌边上有名字,他的不在这里。 应泓的位置在古劲旁边,他们坐同一桌。 “鸿门宴吶。”应泓落座的时候,古劲呢喃了句。 应泓没搭腔,他也知道,这次的宴请不简单。 刚才他安抚了那些商户,但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局势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 他从没觉得,前路会这样迷茫。 无法掌控。 五天之前,县厅突然被军阀接管了。 应泓派人到处打听,却没得到一点有价值的消息。 县厅里的人都被送走了,包括他们的家眷,去向不明,无从寻找。 原本只是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丰城的百姓开始惶恐起来。 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对未知的恐惧。 就在众人人人自危,忐忑不已的时候,他们收到了邀请。 整个丰城的商户,不论大小,都被请到了香满菜馆。 而这邀请者,正是丰城县的新主人,何惧,何少帅。 这突如其来的宴请,无疑对这些商户又是雪上加霜,他们是商人,掌握着大量物资钱财,一旦局势有什么变化,最先担心的,就是他们。 这丰城县,日后,会变成何许模样呢…… 尽管不愿,这些商户也差不多全到齐了,每个人进门都先对着应泓他们这桌打招呼,可和平日的宴会不同,每个人都是愁云不展,不见笑容。 酉时刚到,也就是下午五点,宴会开始。 何惧是个守时的人,古劲刚把怀表揣进口袋,前方就传来一阵干脆的脚步声,然后从后堂,走出个人。 这人,正是何惧。 军服长靴,军人打扮。 只是比起这些圆滑的商人,何惧这人,看起来就像带着棱角,干净利落,犀利硬朗。 何惧的脸倒是让古劲颇为意外,他以为会是个老东西,没想到,这何少帅很年轻,这年纪,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何惧冷着张脸,目不斜视的走向正坐,香满菜馆是丰城县最大的饭店,为了这次宴会,把整个菜馆都空了出来,桌椅也是重新摆放的,何惧现在坐的地方,是一般人家的正位,和其他人不同,他面前的不是圆桌,而是一个方桌,这样子看,他像长辈一样。 年轻人,总是盛气凌人的,特别是这些当兵的。 古劲暗暗笑了下,摸着他的鼻烟壶收回视线。 何惧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这一刻,就像等待审判。 每一个人,都陷入极度的不安之中。 可是何惧根本没理他们,坐下之后,脚往那方桌上一搭,就不动了。 下面哗然,众商家再次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何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看到他身边那几个配着枪的小兵,谁也没敢问上一句,就这样,这份安静一直保持下去了。 这算什么? 应泓看向古劲,后者也是一耸肩,他也弄不懂何惧在想什么,如果这是下马威的话,用这种方式也太幼稚了。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和何惧的风驰电掣不同,这是急匆匆的,小跑一样,紧接着,后堂里跑出个人。 “我来迟了么?”何惧那一身军装太显眼,苏锦和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他不加迟疑的走到他旁边。 第29节 “没有,在等你。”何惧撂下脚,这才转向大堂里的众位商户,他道,“上菜。” “是!”旁边的一个小兵敬了个军礼,然后对香满菜馆的老板一甩头,老板鞠了个大躬,这才下去忙活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锦和才意识到不对,他往何惧对着的方向看了眼,当即就抽了口凉气。 这哪是没迟到啊,人家都开始了…… 苏锦和咧了下嘴。 他晚大发了。 进到菜馆他就没听到一点声音,到楼上也是静悄悄的,所以他以为没人…… “不是六点么?”他是特意早来的,因为看到何惧先到了,所以才问自己是不是来迟了。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到齐了?! “五点。”何惧纠正。 “可是……”苏锦和还想说话,一看何惧看过来,立马就闭嘴了。 那男人脸上分明写着,怎么你想质疑本少帅? 抽抽嘴角,他乖乖的闭嘴了。 他忙着和何惧说话,没发现,他一出现,下面开始躁动了。 包括旁边的古劲,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转向了应泓,这让苏锦和在一顺间,就看到了他。 第四三章 紧张的气氛 苏锦和只看了一眼,就错开了视线,这一下,却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这不是苏家那个傻子吗? 他竟然和何少帅在一起! 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啊! 苏家的傻子长本事了! 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给自己换主子了。 腹诽的同时,他们的目光还聚集在应泓身上。 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 这些商户来的时候,走的是楼梯,而苏锦和和何惧一样,走的是后堂。 投注在应泓身上的眼神有费解有狐疑,还有深深的震惊。 他们也都知道苏锦和和应泓的关系。 他们想知道,应泓会怎么办。 古劲也看了应泓一眼,然后就将目光放在苏锦和身上,这可真让人意外…… 难得的,古劲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这一幕,他看着也不怎么舒服。 这诡异的气氛,被菜馆的伙计打断。 上菜了。 趁这功夫,苏锦和想找自己的位置,人还没动,何惧就指了指方桌的另一边。 “你坐这儿。” 苏锦和看了看他,就坐下了。 下面的商户虽没敢明目张胆的看他们,但那眼睛都是偷偷往这边瞄着,他们的这番举动再次让众商户倒抽凉气。 菜陆续上桌,没多久就摆了一半,苏锦和拿起酒壶,刚要给何惧倒酒,就想起军人是不能喝酒的,特别是穿着军服,“抱歉,我忘了你不能喝酒。” “不碍事。”何惧敲敲桌面,示意他继续。 现下整个丰城县都是何惧的,说句通俗易懂的话,那就是这家伙算是个土皇帝了,没人管的了他,他想怎样就怎样。 于是苏锦和把那杯给他填满了酒。 他刚坐下,就看何惧望着他的杯子。 苏锦和笑笑,“我不会喝。” 何惧没说话,就是盯着那杯子看,苏锦和又解释,“我真不会喝,这种场合失态就不好了,少帅就让我以茶代酒吧。” 何惧还是看着杯子。 苏锦和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的笑了下,然后把自己的杯也装满了。 他是真的不会喝酒。 他偷偷试过。 苏大少爷是傻子,没碰过酒,就没一点酒量,这身体要是他自己的还行,可是现在,这个年代的酒又这么浓烈,两杯下去他一定会倒。 可何惧逼着,他怎么敢不喝。 苏锦和抿了一口,那辛辣的感觉让他的脸缩成一团。 何惧看着他那犹如小猫舔水的模样,等他嫌弃的把杯子移开,何惧又扬了扬头,“再喝。” 苏锦和皱着眉头看他,这男人很恶劣,他很想问他,欺负人有意思么…… “我会喝多的。”他示弱,小声道。 “有人抬。”他身后,都是兵,就算每个人扛一步,苏锦和也能让他们运回去。 苏锦和皱着眉头又抿了一口。 何惧给他夹了块鱼。 他不再逼着自己喝酒,苏锦和松了口气,把那鱼扔进嘴里,可惜酒的味道太浓,那鱼什么滋味他没尝出就咽下肚了。 何惧重新转向前方,他手肘撑着桌子,勾了勾指头,副官会意,连忙上前。 何惧冲着前方扬下巴,那副官干脆应下,就走向前去。 “诸位……” 本来大家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虽说都握着筷子,可没一个人真正咽下去,那副官一张嘴,他们更是整齐的把筷子一撂,严阵以待。 “今儿少帅把大家请来也没别的意思,丰城县划到了少帅名下,以后一切事物都由少帅做主。前些天忙着交接和处理些事情,今天才抽出空见见大家。” 下面鸦雀无声,副官继续。 “少帅知道,他突然接任丰城,大家一定会觉得不安,少帅设此宴席,就是让大家安心。在座的都是丰城的商户,今儿这饭吃完,回去之后该怎么做买卖就怎么做,以前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少帅只会让大家比过去更好,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影响。少帅也希望,能和大家更加愉快的合作。” 副官看看众人,下面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笑了下。 “税收不变,还按以前的规矩来,到日子了会有人去铺子里收,另外少帅不会征大家一米一面,有军需了,我们会按价格购买。” 副官看了看何惧,见他没有意见,就道…… “当然,既然少帅来到丰城,有些地方也还是需要调整的,以后丰城的戒备肯定会严格许多,大家见到巡逻队或是守城的兵也别见怪,他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说的有点多了,耽搁大家吃饭,那先这样。最后,我代表少帅感谢诸位的到来。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以直接来找少帅。现在,时代不同了,再也回不到从前,所以以往那些陈旧的规矩,那些权贵世家只手遮天的情况,少帅不想看到,他希望,大家也能和他一样,迎接并适应这赞新的开始。” 副官的这些话说完,无疑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颗定心丸,不管他是否会按照所说的去做,但至少他给了一些保证。 还有最后的那句话…… 有些规矩,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这个国家千年不变的。 大压小,强制弱。 就像这丰城,那独大的应家…… 何惧想要的是平等。 这让大家再一次把目光聚集到应泓身上。 副官说完,这酒宴正式开始,比起之前的人心惶惶,这会儿大家算是平静了些,有人开始倒酒,也有人开始聊天,这场面,一点点就热闹起来了。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苏锦和则偷偷的瞄着他。 等大家彻底放开了,何惧才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苏锦和很想装作没看到,可是何惧一起来就在看他,无奈他只得跟着何惧起身,拎着酒壶,向下走去。 何惧的方向很明确,就是苏锦和最不想面对的那桌,整个大堂内气氛最凝重的那桌。 “这是应泓,丰城县商会会长的长子。”苏锦和心中有个小人不停在哭嚎,可当他真正面对应泓后,神态及表情立即变得十分从容,他笑着替何惧介绍。 应泓一直在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苏锦和全当感觉不到,目光就没离开何惧。 听他说完,何惧举杯,应泓立即站了起来,他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这么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他笑,“何少帅。” 何惧点点头,将那杯酒一饮而下,应泓也配合的将酒喝干。 “以后,还请何少帅多多照顾。” “自然,”何惧道,然后那话锋一转,“听说,除了交税,商户还要交一份会费?” 丰城县的商户在交税之余,还要按月缴纳商会会费,不止是这里,全国都是这样,这也是商会会长谋取利润的一个途径。 应泓的笑容不变,“是,都是这样的,算是对大家的一种保障。” “嗯,这钱,继续收吧。”应泓刚要回答,何惧就又道,“收上来送到我那儿去,还有你们这些年的账本也一并送去。以后百姓的安危就由我们来接管,你们就安心的做自己的生意就行了。” 何惧说完,又往桌上扫了眼,“应会长怎么没亲自来?” “家父身体不适,这些年,家里的生意都是我替他打理的。” 何惧点头,表示理解,“年纪大了,总会有很多不便。” “少帅说的是。” “这已经不是过去了,职务还要世袭,既然应会长没这个精力再管商会的事情,那就让贤吧,稍后,我会去找应会长聊聊此事。” 苏锦和觉得,应泓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 第30节 这何惧也够狠的,一上来就拿应泓开刀。 断了应家牟利的路子不说,还要逼应家老爷子让位…… 也是,这枪打出头鸟,何惧既然接管了丰城,就不会再允许所谓的地头蛇出现,他才是唯一的权利。 这应泓要怎么吃得消…… 苏锦和刚要看他,就觉得下面有什么碰他,他一低头,正对上古劲带着深意的笑容。 视线下移,古劲正用他的鼻烟壶碰他。 这桌子很高,正好在腰部附近,古劲在做什么,没人能看到。 他又是直着身子,看起来十分的正经,可是那手…… 见他看过来,古劲的笑容更甚。 这家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戏弄他…… 第四四章 性质的恶劣 古劲笑呵呵的看着他,手也没闲着,那鼻烟壶描绘着,苏锦和下意识的躲开,可这一动就碰到了何惧,后者看了他一眼,苏锦和讪笑着表示自己是不小心。 他被古劲和何惧夹在中央了。 古劲整个人都侧了过来,看似专注的听着他们聊天,那条腿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他身后。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古劲的腿这么长…… 想要后退,他只能越过去。 这样一定会引起注意。 他现在,已经够被瞩目的了。 古劲冲着他竖了个拇指,无声的说了句,‘够狠的。’ 苏锦和不等反应,何惧就转了过来,与此同时古劲直接起身,正经笑道,“敝姓古,古劲,大家戏称一句古二爷。” “我知道你。”苏锦和给何惧又倒了杯酒,何惧举了下,又仰头喝下。 古劲跟他一起举杯,喝酒的一刹,他冲着苏锦和眨了下眼睛。 后者捏着酒壶,默默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何惧没和古劲多聊,这酒喝完了就走了,这一桌人,他都喝了一遍。 这些人,都是丰城几个商户巨头。 比起其他人,他们则不安许多,特别是看到何惧与应泓的那一席话。 若何惧要真对商户下手,那这一桌人,首当其冲。 喝完了,何惧就要往回走,途径一桌时,他突然看到了个空位。 何惧顿住了,全屋子的人也顿住了。 苏锦和往那位置瞅了眼,上面有名字,他不认识这人,倒是对这姓氏很熟悉。 葛…… 丰城的葛老板,也就那么一个。 “这是做茶叶生意的葛老板。” 何惧听完,没有表态,继续向前。 苏锦和又看了眼那位置,收回视线时看到大家都在看他,于是他垂下头,快步跟上何惧。 这场宴席,顺利进行。 除了某些人食之无味,其他人都还算开心。 宴席结束,大家和何惧打了招呼就逐个离开,何惧这人冷冰冰的,不善言辞,但总是一针见血。 他对任何事情都没太大反应,但是苏锦和知道,他在观察,所有的一切他都心中有数。 那之后,应泓等人也相继离开。 始终没有动作的何惧,在应泓靠近的一刻抬起了头,俩人四目相交,然后礼貌告辞。 苏锦和一直没抬头,他感觉到了火花的碰撞,何惧和应泓之间,不会那么简单了。 在何惧看应泓的时候,古劲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这个笑容,完全是对着苏锦和的。 苏锦和懒得看他,把脑袋压得更低,他这举动,让古劲笑出了声。 何惧看过去。 “何少帅真是破费了,这顿饭,在下吃的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对他夸张的夸赞,何惧没反应。 “何少帅先忙,在下告辞,再次感谢少帅的招待。”没点头也没鞠躬,说完,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 没多久,这大堂内就剩他们两个,以及后面那些一直充当背景墙的小兵了。 “时候不早了,少帅也要歇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换菜。” “……”何惧无视了他,这一声令下,那些小兵动作麻利的把桌上的菜都撤走了,在同一时间,同样的菜色又端了上来,只是这些菜都是热的。 何惧这才转过身,第一次正视这桌饭菜。 好吧,这家伙是打算吃饭了。 那刚才何必当了那么长时间的雕塑呢…… 他以为他不饿,害得他也不敢拿筷子,忍者肚子叫唤空坐着。 刚才那一桌,就那鱼少了块肉,何少帅就算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苏锦和心里嘀咕着,表面上却很殷勤,他替何惧又倒了杯酒,然后就去摸筷子…… 何惧端起了杯,但是没喝。 他这举动,让苏锦和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巴掌。 为什么要倒酒呢…… 他在心中泪奔,然后不得已的拿起自己的酒杯。 “少帅,我敬你。” 大哥,你等我吃口饭再喝酒不行么,我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这样会死人的…… 可是,他还是把那酒喝下去了。 酒很冲,辣的呛人,他想一口吞下了,可是食道根本不接受,他一个没咽下去,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在关键时刻他忍住了,可这嘴和鼻腔都火辣辣的了。 他表情痛苦的开始往嘴里飞快的塞菜。 何惧慢悠悠的喝下自己那杯。 真像猫啊。 猫吃到辣的,也会是这个反应。 他又给他夹了口鱼。 苏锦和看都没看,就吃下去了。 那之后,何惧也没再让他喝酒,可苏锦和就觉得自己拿着筷子的手越来越软,那眼皮也有些不听使唤。 他知道他喝多了。 这么烈的酒他没一头栽下就不错了。 苏锦和晕乎乎的吃着东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都是什么,比起他,何惧则沉稳很多。 他是兵,但吃相却很优雅,不想那些糙汉子。 他吃饱了,又喝了点酒,这才撂了筷子。 苏锦和喝多了,但也知道自己对面坐着是谁,何惧一撂筷,他也放下了。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那个,劳烦你把跟我一起来的人叫上来。”苏护在楼下等他,现在这样他根本没办法走路,只能让苏护扶着。 苏锦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可是那通红的脸蛋还有迷离的眼神说明一切。 那小兵看向何惧,后者甩了下指头,那小兵敬过礼就小跑离开了。 这时副官来到何惧身边。 “少帅,很晚了,回去歇吧。” 何惧看向他,“回哪儿?” 那副官脸色一变,唰的低了头,“暂时,只能回县厅,我会尽快安排好少帅的府邸。” 何惧不动了。 副官的脸色又变了变。 这少帅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丰城是个县城,但让人意外的是地方虽然小,但很热闹,也算繁华。 丰城人不少,他们找了几天竟是没找到个住的地方。 太小的地方何惧不会去,大一点的宅子都有主了,按照何惧的授意,他们不能随便赶人出去,所以这些天,何惧一直住在县厅。 那里虽然有住的地方,但比起何惧过去的生活,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儿。 因为这事儿,何惧已经很不满了。 今儿是彻底不乐意了。 第31节 这可如何是好。 那副官冷汗涔涔。 已经喝多了的苏锦和并没察觉到这些,迷糊糊的他看到苏护后,仅存的那点理智也快没了。 他招招手,就放任自己醉倒了。 苏护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苏锦和身上没多大酒味,却醉成这样。 苏护扶着人,就准备走,可他们没走几步,何惧突然开口了。 “苏锦和。” 苏护顿住。 苏锦和醉了,但背后的声音仍如魔咒一般,让醉酒的他硬生的清醒了些。 他实在想装听不到,想装醉死了,可是,何惧说…… “我去你那儿。” 苏锦和欲哭无泪,对天长叹…… 他怎么这么倒霉…… 这一切,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第四五章 恶劣的男人 五天前,县厅被军阀占据。 苏锦和问苏护,“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管吧。”苏护如是道。 苏锦和笑笑,不止是苏护,整个丰城县百姓恐怕都这么想的,可是,他们都错了。 不会有人来管这事儿。 这是无法逃脱的命运,不止是丰城县,乃至整个国家…… “你去打听打听,那军老大的来路。” 苏护不明白苏锦和的意图,但还是照做了。 可事情并不顺利。 这些当兵的,从上到下口风都很严,苏护用了五包洋烟,也就知道了何惧的名号。 “何惧,何少帅吗……”食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能知道这些已经不易了。 少帅或是大帅,都不是真正的军衔,只是旁人对他们的尊称而已。既然他们称呼何惧是何少帅,那就意味着他有一个相当本事的爹…… 在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也就是说,何惧的背景了得,在短时间内,他不会离开丰城。 至少在局势彻底颠覆前,他都是丰城县的主人。 苏锦和一握拳头,站了起来,“走,我们去会会那何少帅。” 苏护仍旧看不懂苏锦和的想法。 在苏护及丰城百姓仍一头雾水的时候,只有苏锦和看的透彻。 上次黄宗仁给的钱他都没动,苏锦和拿出一部分金票,直接去了县厅。 幸运的是,他说明来意后,何惧并没拒绝会客。 苏锦和还是第一次进县厅,现下这里戒备深严,到处都是端着枪站岗的兵。 他们被请到了一个房间,看摆设,这应该是库房,因为角落里放着张铁床,上面的被褥已经不见,只剩光秃秃的铁架子,还有张掉了板子的办公桌,以及几个破旧的椅子。 苏锦和刚要坐下,门就开了。 他连忙起身,进来这人,正是何惧。 何惧一身军绿色军服,军裤长靴,腰间扎着宽皮带,上面明晃晃的挂着把枪。 英姿飒爽,刚毅硬朗。 苏锦和是现代人,在那个文明时代,一切都有法律制裁。他深知这个时代的混乱与不同,看到武器,还是会觉得心惊,可这一回,他的注意力竟是没放在何惧的枪上,而是他的长靴…… 那靴子真不赖啊…… 苏锦和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执迷军服,又为什么有人一看到这种靴子就想喊跪舔…… 他不想跪舔,但是他很想试试这靴子。 可以说,他第一眼就爱上了这双靴子。 “何少帅……”苏锦和实在没看够,又不得不收回视线,他控制好情绪,才第一次把视线放在何惧的脸上,他很年轻,可能是在军装的衬托下,那张脸上每个线条仿佛都有着棱角,何惧是个帅气的男人,又有着军人的肃然。 何惧径自走到那张办公桌前,往上一靠。 “在下苏锦和,算不上生意人,就是做点糊口的小买卖,听闻少帅来此,特来拜访。” 何惧没说话,苏锦和笑着拿出那些金票。 “这次来,也没什么可带的,兄弟们舟车劳顿,给大家买点肉,犒劳犒劳。” 苏锦和看着何惧,将那些金票放到桌上,何惧斜了一眼,没有表态,苏锦和暗暗松了口气,这就意味着,这些东西,他收下了。 “少帅还忙,我就不打扰了,日后能帮上忙的地方,苏锦和必然肝脑涂地,告辞了。” 短短三句话,苏锦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不想和何惧攀关系,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何惧想在丰城立下威严,就一定会做些什么,他不想让新官上任任何一把火,烧到他的头上。 他只求相安无事。 苏锦和刚要走,副官就进来了。 “少帅,这是整理出的商户名单。” 何惧把那本子接了过去,在苏锦和抬脚的一刹,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不用日后,正好现在就有事让你帮忙。” 那冷冷清清的几个字,让苏锦和脊背发凉。 何惧拿的,是丰城县商户的名单,应泓在第一页,紧接着,就是古劲。 这个名单是,按商户大小排列的,苏锦和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我刚到,对这儿不熟悉,劳烦苏老板指点一二,这丰城县,最大的商户,是哪家?” 何惧明知故问。 那资料已经写的十分详尽了,单看上面写的不是应老爷而是应泓的名字苏锦和就知道了。 他看向何惧,后者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苏老板有什么问题?” 苏锦和连忙摇头,然后将手指落在应泓的名字上…… 那之后,何惧又找过他一次。 他告诉他,他准备在香满菜馆宴请丰城县全部商户,他不认得人,到时候,他希望苏锦和能忙帮介绍。 第一次见面时苏锦和就觉得不对了,这次香满菜馆一行,苏锦和那不详的感觉彻底应验了。 这何惧,硬生的把他掰成了汉奸。 按理说,就算要找这样的人,首选也是古劲那种有底子的,他一说话整个丰城县都会受到影响,他若是带头投奔何惧,那绝对是事半功倍,除了古劲,丰城还有不少这样的人物。 可他,偏偏选了自己。 何惧的选择,苏锦和弄不明白,他无权无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一的用处就是,让苏锦和日后更难做。 事态已经够糟糕了,他真不知道还能糟糕到什么境地。 再加上,何惧要对付应泓…… 虽说他有了个不小的靠山,但同时,又引来了更多的麻烦。 苏锦和晕晕乎乎的,他真希望,自己一直这么醉死算了。 可是…… 何惧还要去他家住…… 他真是往死了逼他。 很快,他被苏护扶到车上,苏锦和一看那车,眼睛顿时一亮,这酒也醒了几分。 他一眼就看的出,这车是改装车,像吉普车也像越野车,但其实都不是。车子开起来,那声音听着也相当不错,苏锦和靠在苏护身上,心想着,这将来要去偏岭的话,拿这玩意儿当交通工具再适合不过了…… 第四六章 艰难的投宿 这车一颠,苏锦和那些雄心壮志也很快随风而逝了。 他的意识,勉强维持到走进苏府。 看到老管家,他含含糊糊的说,“让何少帅……去……休息……” 然后,就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管家不懂什么局势,他也不常出门,虽然知道县厅被军阀占了,但在他眼里,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京里不管谁坐在龙椅上,他的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所以他不认识何惧,这声何少帅他也最多记住了对方的称呼。 不过,这是大少爷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老管家也没有怠慢,连忙招呼府里所有下人一起帮着收拾屋子。 这苏府实在荒置太久,只有他们住的屋子偶尔维修下,其他的,根本没办法住人了。 第32节 现在正值夏末秋初,夜晚变得十分凉爽,这一进屋,就是一股难闻的潮气。 蛛网灰尘什么的他们已经尽量打扫了,墙上还是乌漆墨黑的,就像涂抹不均的胭脂。 老管家觉得味道不好,让苏安去四姨太那里借了高级香水,那东西四姨太精贵着,可一听是大少爷要用,只能拉着张脸,不情愿的把东西拿出来了,交到苏安手里时,还一再嘱咐省着点用。 可老管家哪管那么多,几乎每个角落都让苏安喷了一遍,那一小瓶香水差不多见了底,可再一闻,这味道从难闻到刺鼻了…… “苏管家,大少爷请了什么人回来啊?”苏安不安的问老管家。 “应该是友人吧。” “那……这样行么?” “嗯。”老管家左右看了看,这结果比他设想的好多了,除了味道有点怪,各方面条件比他们下人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好了,你去忙吧,我去招呼客人。” 苏安看着老管家急匆匆的背影,好半晌叹了口气,老管家年纪太大了,这人啊,也越来越糊涂了。 只希望,大少爷带回的客人,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不要嫌弃才好。 …… 大堂内。 苏锦和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苏护站在他后面,何惧喝着苏府实在不怎么样的劣质茶,而他的副官则一脸堪忧的观察着这破旧的大堂。 说实话,苏府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至于这气派嘛……二十年前应该挺气派。 在副官眼里,这差不多就是个快荒废的老屋了。 看墙角那蜘蛛,快有巴掌大了,苏府的人每天看着那玩意儿能睡得着觉么?! 副官强忍着,才没掏出枪把那蜘蛛打烂了。 他真怀疑这地方少帅能不能住的下去。 这里比县厅还惨。 “房间收拾好了,何少帅,这边请。” 副官忍不住看了看那自信满满的老管家,他心中期盼着,也许苏府后面能比这正堂强吧…… 老管家在前面引路,何惧与他的军官跟在后方,苏锦和作为主人,尽管酒醉,苏护还是扶着他陪同了。 副官看着这黑漆漆的宅子,越走越心凉,这么大的宅子,竟然还没通电。 还有,这都是什么路啊…… 他们是不是被哪个狐仙引进洞府去了…… 正想着,老管家站住了。 “何少帅,里面请。” 副官向前一步,打开了门,然后整个人就傻掉了。 黑乎乎的屋子里,大开的窗前挂着竖直的白帘子,小风一吹,那帘子慢动作的随风摆动,那陈旧的家具,还有扑面而来的潮气,这都不算什么…… 副官站了一会儿,捂着鼻子就后退了。 那味道,他想吐。 如果说之前待的地方是破屋,那这间,就是鬼屋了。 特别那窗帘一动的样,鸡皮疙瘩立竿见影。 副官恶狠狠的看向老管家。 后者很迷茫,“这屋子,您不满意?” 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副官真想一巴掌抽过去,现在,他只得咬着牙道,“换!” 现下的年轻人啊…… 老管家摇了摇头,带他们去了另外的屋子。 那是间一点没收拾过的屋子。 副官看了,脸色更难看。 “换!” 又是一间。 “换!” 又是一间。 如此走了几个屋子,副官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枪就抵在老管家脑袋上,“你他娘的耍老子!” 老管家毕竟年纪大了,见识的也多,看到枪竟是也不怕。额头被枪顶着,他斜着眼睛看过来,“没有,我只是让你们比较下,其实还是原来的屋子最好。” 副官竟是被他一句话弄的无语了。 何惧跟他们溜了一大圈,大致的情况也看明白了,他把苏护身上的人拎了下来,“去他那儿。” 他就不信,他苏家大少爷的卧房也是这种情况。 “这……” “少他娘的废话!”副官的枪一压,他真的快爆发了。 老管家迫于恶势力,最后只得低头。 苏护一直沉默,因为苏锦和早就交代过,不管何惧做了什么,千千万万不要忤逆,这可跟得罪应泓不同,招惹了应泓他们耍点小聪明还能自保,可是这些当兵的不一样,随时都能让你脑袋开花。 何惧拍拍苏锦和的脸,“苏锦和。” 后者呜了两声,眼皮勉强扒开条缝,然后托了老长的声音,“嗯……” 不管怎么看,都像猫。 何惧心想着。 “你的卧房在哪里?” 苏锦和大幅度的晃了晃脑袋,然后冲着某个方向一指。 何惧不疑有他,扛着人就往让他的院子走。 苏护和副官紧随其后,老管家要跟着,被副官一个上膛止住了步伐。 这期间,何惧喊了苏锦和几次,他虽然醉的不轻,但还是准确的指出了方向。 就这样,四个男人到了苏锦和的卧房。 何惧看了眼,简朴了点,但比刚才那些地方好很多。 何惧往里走去,苏护要跟着,被副官一把拦下。 然后那门就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 “让开。”苏护深知自己的职责,他不会忤逆他们,但他必须得保护苏锦和。 “少帅要休息了,任何人不能打扰。” “苏爷在里面。” “少帅也在。” “让开。” 副官直接掏枪了。 苏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向前一步,把脑袋往枪头上一顶,“我用这玩意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呢。” 副官往门板上扫了眼,何惧要休息了,他属实不能开枪,再说少帅说了,这苏锦和留着有用,于是他调整好心态,把枪收了。 “这样,我们都不进去,就在这儿守着,少帅怕惊扰百姓,没带勤务兵,我就当把勤务兵,站站岗。我保护少帅,也顺带着保护你家苏爷,同样的,你在这儿,里面有什么情况随时咱都能进去。” 苏护看了他眼,转身坐到了台阶上。 副官松了口气,今晚上不当勤务兵也没处可去,放眼整个苏府,哪有能睡觉的地方。 苏护的听力很好,尽管隔着门,他也能听清里面的情况,虽说都是男人,但有应泓的教训在,何惧若是敢做一点不轨的事情,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进去。 房间内。 何惧脱了外套和衬衣,身上只剩背心长裤,简单的洗漱后,等他再回到床榻时,苏锦和已经呈大字型占满了整个床铺。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猫睡觉不是窝成团的么? 好像也有这样的奇行种…… 他要不要把他踹下去? 想了想,何惧用脚把人推到了里面,然后靠着床边躺下了。 可他的身体还没来得急完全伸展,里面那人大了个小呼噜,一翻身整个人骑到了他身上…… 何惧顿住了。 【小剧场】 何少帅:你是奇行种。 苏锦和:老子不是奇行种! 何少帅:那你就是不穿衣服到处跑的怪人。 苏锦和:少帅你巨人看多了吧!!!!!!!!! 第四七章 不好的习惯 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到苏锦和连绵的呼吸,可何惧的听起来就不怎么样。 可能是换地方睡得不习惯。 他睡的好不好苏护不管,苏锦和没事就行。 第33节 守到半夜,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这副官姓纪,叫纪延,说起来家里也是有些背景的,父亲经常和军队打交道,所以就在军中给他谋了个一官半职,他没当过小兵,直接就跟了何惧。因为何惧的后台了得,跟了他只有好处。 纪延没吃过苦,这在门口守了大半夜,早就抱着膀子昏昏欲睡了,见苏护起身,连忙看了过来。 “干什么去?!” “睡觉。”苏护看也没看,继续往前走。 纪延的眼睛一亮,转瞬就黯淡了,同时也觉得十分不甘心。 “你不是要守着你家苏爷么?” “换个地方守,”苏护道,“一边睡觉,一边守。” “那我也去!”他实在困得不行,这晚上气温又偏低,一听说有这好地方,纪延想都不想就跟上去了,“我说,有这地方你之前怎么不说!” 害的他们在这里挨冻。 “我乐意。” 纪延:“……” 他要跟着,苏护也没阻止,俩人绕到屋子的另外一边,那是内侍房所在。 苏府的内侍房和以前的老宅子不同,还是很人性化的,屋子虽然小,但床榻宽敞,还有个窗子,为不打扰苏锦和休息,苏护一般都是走窗子的。 如果不是他,苏护早就去睡觉了,反正地方大,他也不介意分一点给这小军官。 可是呢…… 挨冻什么的,都是他自找的。 所以他就陪他待了会儿,他倒要看看,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军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轻车熟路的拉开窗户,拎着鞋子翻了进去。 窗下就是床,他把鞋子放好,没什么表情的看向纪延,“长官,要不要一起睡,我的榻很大……” 纪延:“……” “但是你不要吵,你家少帅和我家苏爷就在墙的那头,吵到他们就不好了。” …… 天亮。 有酒入眠,这觉睡的十分安稳。 苏府这硬邦邦的床榻,他竟是也睡出了舒适的感觉。 苏锦和已经醒了,可是实在贪恋这个感觉,他舍不得睁眼,太过残酷的现实会让他心痛。 他抱着枕头蹭了两下,可这一蹭,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的枕头,怎么这么软啊…… 就当枕头真的是软的,可这玩意儿不能有体温啊…… 还有,他抓着的是什么…… 苏锦和又抓了两下,那触感顿时让他犹如雷劈,瞬间就醒过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个被推高的白背心,而他的手,正在背心里面…… 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什么了。 还是一左一右的。 怪不得昨晚睡的那么好,那么舒服…… 别闹了啊…… 苏锦和欲哭无泪的小心抬头,他首先看到的是男人的下巴,嘴唇,鼻子,然后,眼睛…… 那双眼睛,是睁着的。 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视线一对上,就像粘了胶一样,分不开了。 这张脸他认得,虽然没穿军服没带军帽,但他是何惧啊…… 别闹了啊! 上次他摸了应泓,这次又摸了何惧,他真要谢谢他上辈子那平胸的女友了! 真是坑他不浅啊! 掌下的皮肉跳动了下,那硬朗的感觉让苏锦和触电一样收回了手,他竟然忘了把手拿回来…… 睡着还好,可他竟是当着人的面…… “那个,何少帅的身材不错……” 多么似成相识的话,苏锦和心中老泪纵横。 何惧没说话,倒是往下看了眼,回忆起与应泓共眠后的那个早晨,苏锦和立即知道何惧在看什么了…… 苏锦和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连忙把腰往后一挪,捂着下方后退。 “我我我我我这绝对是无意冒犯……” 他生怕何惧一生气,直接给他那玩意儿剁了。 他真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正常的反应而已。 他是男人啊…… “没关系,反正也被你蹭了一夜。” 何惧说着,就下了床榻。 “苏老板这么憋着可不好,会憋出毛病的。” 苏锦和的脸腾的红了。 “怎么说苏老板也是做生意的,这种事情应该很熟悉了吧。” 何惧一顿,侧头看来。 “不过看苏老板这样子,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何惧环顾四周,看着这简朴到过分的屋子继续…… “苏老板就这种水平,还想着给我送礼?” 苏锦和很想把脑袋扎进被子里,闷死算了。 “苏老板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何惧在嘲笑他。 穷到连去消遣的钱都没有,守着这么个破屋子,还要撑面子去给他送金票。 他不是没钱,他有钱,但他每一笔钱都要花的有理有据。 他不能浪费。 他翻新这个宅子,纯粹是在做无意义的投资。 将来局势一乱,别说房子,恐怕这地方都待不下去了,他得多留些钱,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 何惧不会懂的,他也不想解释,何惧觉得自己穷更好,这样还能少惦记从他身上捞油水。 脸盆里放着的,还是昨夜何惧用过的水,苏府很穷,穷到不止没有个像样的摆设,连个暖水瓶都没有,这个季节何惧就不计较了,可是一宿了,这水竟是还没人换。 苏府的下人都干什么吃的?! 然后,他想起了那个一脸褶子的管家。 “纪延。”何惧唤道。 很快,纪延就有了反应,不过这声音不是从门口发出,而是从背后。 听到响动,何惧回头,正看到纪延衣衫不整的从里屋出来,他后面,跟着的是苏护。 第四八章 管家的名字 “啊,那是内侍房,苏护平时都睡在那,可能是怕长官辛苦,就请他到里面休息的吧。”见何惧在看他们,苏锦和连忙解释。 何惧一回头,他立马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苏锦和抱着被子缩成个球,真的不想穿衣服。 昨晚他一直撑着不让自己彻底醉倒,他还记得他跟老管家说的话,可是为什么,他会和何惧睡在一张榻上?!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想到醒来那幕还有何惧刚刚的嘲讽,苏锦和心中有个小怪兽,正在摧毁世界。 听到苏锦和的解释,纪延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一垂脑袋,给何惧换水去了。 他哪是被请到里面休息啊,苏护说完就把窗户关上了,纪延的脾气一上来,就又回门口去了,坐了没有半小时,实在是又冷又困,再加上知道有个能睡觉的地儿,心长草了,他就硬着头皮回去了。 苏护没锁窗户,他是进去了不假,可整张床榻都被苏护占着,他根本没地方睡觉,推,推不动,喊,喊不醒,他又不敢大声说话,吵到何惧就完蛋了,最后他不得不在床脚坐了一宿。 洗漱之后,几人去了饭厅,看到已经准备好的饭菜,苏锦和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老管家在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于是他连忙招呼何惧坐下。 何惧说了,他只是借宿,所以不必拘泥,在县厅里的规矩就不用拿到这里,这也是为何昨晚他只带了纪延来的原因。 还有就是,为何老管家那么折腾他都没有发火。 所以纪延就跟着一起上桌了。 早饭很简单,白粥,小菜,虽然简单,但很精致,味道也不错。 第34节 苏锦和偷偷瞄了瞄何惧,虽然何惧的脸上向来没有表情,但他没停顿,就代表这东西他能接受。 想到这里,苏锦和在心中为自己掬泪,他才和何惧认识几天,就硬生的被他磨砺的连他的习惯都记住了。 “苏老板啊,”纪延昨晚基本没怎么睡,现在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他小心的瞄了自家少帅一眼,又看看立在一边的老管家,凑到苏锦和耳边,小声问,“我说你们这儿,就没个年轻漂亮点的,这样的站边上,这饭也吃不下去啊。” 见纪延在偷看他,老管家冲着他微微一颔首,并露出微笑。 他这一笑,脸上的皱纹更甚,这让纪延唰的收回视线,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实不相瞒,在下过的很拮据,家里请不起下人,他们都是过去跟过我祖父的,念着旧情留到现在,”苏锦和无奈的笑了下,反正已经被认为是穷鬼了,他索性就承认了,他用同样的音量与纪延说,“这不,前阵子盘了个铺子,做了点小买卖,才算有了点起色,早些时候,我们吃的都是碎米咸菜。不是这样的菜,是那种腌制过的萝卜条,撒点盐面儿拌着吃的。” 纪延不可思议的的看他,苏锦和苦笑点头。 “好吧,”纪延认了,“就算没个年轻漂亮的,能不能让你家的这位,对少帅客气点,对我怎么样都行,可是你也知道,少帅可是开罪不起的……” 这话,纪延虽然像是在商议,可其中的深意让苏锦和立即警惕起来。 “长官这话从何说起……” 纪延看了看何惧,他知道,自己和苏锦和这个音量的耳语,是根本瞒不过他的耳朵的,少帅没打断,他就继续,他也知道,这老东西昨晚让少帅也很不高兴。 于是他把昨晚的事情重复了遍。 “我只是让你们比较下,其实还是原来的屋子最好。” 话音一落,苏锦和猛的一咳嗽,差点让米汤顺着鼻子喷出去。 何惧缓缓抬头,苏锦和憋着张通红的脸捂住口鼻,痛苦的摇头。 别闹了啊…… 你知道你耍的是谁么?! 大哥啊,大叔啊,你是我亲大爷,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啊! 不过转念,他又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这口气顺了,他连忙问,“你的意思是,少帅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何惧一直连贯的动作,在这一刻停住。 苏锦和汗颜,他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家的情况少帅也看到了,房子旧,下人又少,各方面条件实在不适合居住,我实在是怕委屈了少帅……” “这个你不用担心,稍后我会让人来收拾的,苏老板也不容易,我们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纪延愉快道。 哥,何惧本身就是个麻烦,他住在这里更是个大麻烦。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啊。 再看何惧,我说你是打算赖上我了吧?! 何惧一动,苏锦和立马把脑袋低下了,他咕咚咕咚的喝着粥,暗骂自己没出息就算了,怎么总是那么倒霉…… “大少爷,再添一碗么?”见他的碗见了底,老管家上前。 苏锦和化悲愤为食量,他含着一大口粥,头也没抬的把碗递给了他,正当他准备往下咽的时候,就听那边的纪延问了句,“你叫什么?” “回长官的话,我叫苏非。” “噗——” 苏锦和那一口粥,全孝敬给了桌子。 何惧一手拿碗,一手拿着筷子,身体后仰,看着满桌的米粒不动了。 而苏锦和,米汤像鼻涕一样,连绵不绝的从鼻孔里往出流着。 他知道自己坏事了,他想解释,可是一张嘴就是猛烈的咳嗽,他咳的真是撕心裂肺,泪水横流。 救命,救命,他要死了…… 苏护见状,连忙给他顺气,苏锦和就是不停的摇头,救命啊,他咳的都要死了,可满脑子想的竟是那个颇有节奏的广告音乐…… 甚至有种跟着哼的冲动。 为什么他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从没想过问问老管家叫什么名字呢…… 他这算是自作自受么…… 这饭,是没法吃了,何惧把碗筷一撂,头也不回的走了,纪延看了苏锦和一眼,想要说话,又没机会,只得快步跟上。 可怜那苏锦和,咳的叫一个惊天动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那离去的二人伸长手臂…… “少帅,要不要……”纪延的手,打横在脖子前一划。 何惧没说话,一个眼神就让纪延闭嘴了。 可是他不懂,这苏锦和没钱没本事,少帅留着他要干什么。 这苏家,一个小小的下人都敢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还有那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苏护。 纪延其实很清楚,苏护是碍于苏锦和才对他们恭敬。 还有刚才…… 苏锦和做的那事儿,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可少帅竟是无动于衷。 他怎么能忍得下来。 不杀。 为何? 少帅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知道,何惧的狠,可是出了名的。 …… 苏锦和缓过气,第一件事就是给老管家好好的上了堂课,然后又把府里的下人全招来了。 “那何惧是惹不起的人物,他就是现在丰城县的主子,得罪了他,是要掉脑袋的!” 何惧是比应泓更可怕的人物。 他们不要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忘了之前那么多年地狱般的生活。 苏锦和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怕了,就连老管家都心有余悸。 可现在知道怕有什么用呢? 苏锦和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我啊,做了这么多,差点让你都给毁了。” 老管家吓得说不出话。 “好了,看这架势,他是打算在苏府长住了,以后看到他都机灵点,还有告诉二位夫人一声,避避嫌,以后就不要出屋了,另外,苏管家,我问你,为什么昨晚我会和少帅睡在一起?” 好半天,老管家才战战兢兢道,“我给少帅收拾的屋子,他不满意……” 这个他知道了,纪延说了,“可是你为什么要给他收拾屋子?你也知道苏府什么状况,你直接把他领到我那儿就得了,然后给我另外找个地方,我昨儿不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对这句话,他有印象。 老管家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承认,苏锦和当家作主之后他又找回了过去那骄傲的感觉,所以虚荣心一膨胀,就稍微没把握好尺度,可他绝对不敢无视苏锦和的吩咐,大少爷这可冤枉他了,“大少爷你没说!” 苏锦和立马看向苏护,后者也无辜的回视他,片刻,苏护张嘴,可刚要说话,苏锦和就呵道,“说真话。” “你真没说。”他要的实话。 苏锦和:“……” “好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就行了。”苏锦和扶着脑袋,一动不想动,感情昨天设想的那么好,都是放在脑子里,没来得急说出来…… 众人作鸟兽散,苏护看着苏锦和那懊恼的模样,心想,苏爷还不知昨晚我做了什么呢…… 要是知道了,才会更想死吧。 苏锦和还没懊恼完,外面突然一阵嘈杂,他伸头看去,这时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 【小剧场】 老管家:大少爷,我给你唱首歌吧。 苏锦和:你唱。 老管家:有没有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哼……? 苏锦和:你给我滚!!!!!!!!!!!!!!!!!! 可怜的苏大少爷,满脑子都是那俏皮的妹子还有那俏皮的音乐,╮(╯_╰)╭ 第四九章 接连的改变 “大,大少爷,当兵的……围上了……”知晓了何惧的真正身份,老管家越想越后怕,特别是想起应泓种种,他更是牙齿打颤,这正怕着,府外突然一阵嘈杂,他出去一看才发现,这苏府,被当兵的围住了。 老管家当即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锦和一听这情况,连忙往大门那跑,还没跑到地方,迎面就遇上了这些兵。 苏锦和几次想搭话,可那些当兵的没人理他,于是他只能带着战战兢兢的老管家一路向前,最后在门口遇到了长官模样的人,“这位长官,这是……” 这人看了他一看,见是苏锦和,就道,“苏老板,我是奉少帅之命,替苏老板收拾房子的,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我们弄完就走了。啊对了,这些米面,也是少帅的心意,昨儿苏老板做的不错,算是奖赏,待会儿我让他们直接送到伙房去。少帅还说,日后,少不了苏老板的好处。” 苏锦和讪讪的笑了下,这米面是用板车拉来的,拉车的,是丰城当地人,可能是害怕当兵的,这人一直没抬头,可既是这样,也足够了。 再看那些远远观望的人…… 何惧做的很彻底,用不了多久,他这汉奸的名号就会落实了。 只是这时候,还没有‘汉奸’这个词汇。 他应该算什么呢? 何惧的走狗么? 苏锦和笑了下,随便吧。 何惧的人要忙,他也不拦着,苏锦和带着苏护去了铺子,他看了下账本,也不知是何惧的出现还是他之前那番话有作用,或者另有说明其他原因,总之赠品的发放十分顺利,余款也都拿到了,这里面,竟是没有一个空缺。 苏锦和看看日期,本来打算这几天他们就去偏岭,何惧的出现是个意外,他让苏护去找了黄宗仁,告诉他这事儿暂时得推迟。 黄宗仁也是这个意思,他说大老板也知道丰城县的情况,这种情况不宜动手,等过些时日再说。 第35节 话是如此,可苏锦和有他自己的担忧。 何惧的出现忧喜参半。 喜的是,他是一个安全保障,应泓不敢动他,他也就不担心那家伙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情。 忧的是,何惧让他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还有就是,何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不清楚。 但事情绝非表面上这样简单。 很难办啊。 敲击桌子的指头快了许多。 何惧是个疙瘩,还有黄宗仁的事儿,该怎么继续呢……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 晚上,苏锦和一回去就惊呆了。 或者说他要感激流涕了。 他第一次在这黑漆漆的宅子里,看到了光亮。 苏府通电了。 不管何惧是怎么做的,总之他做到了。 他真恨不得抱着那灯泡狠狠亲上一口,看到这玩意儿,他终于有了点亲切感。 所以说这何惧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苏锦和美滋滋的回了屋,屋子也和他走时不一样了。 像是重新翻修过。 简直是连墙角都在闪闪发亮。 所有的帘子都换过一遍不说,这摆设也大不相同。 东路上次抬来的留声机在屋子一角,边上摞着一沓片子,上面还罩了个好看的罩子。 镜子变大了,床榻也重新加固了,被褥换成了最新款的,他只在百货店里看到高档货,苏锦和用手摸了摸,又软又暖,和他之前住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床头多了个小柜子,上面放着台灯。 屋里差不多都换新了,连脸盆都没落下,架子边上还边上放着两个崭新的暖水瓶。 苏锦和的屋里原本有张八仙桌,现在那桌子不见了,改成一张办公桌,靠墙放着,桌上摆着花瓶纸笔等物,看到这里苏锦和恍然回神,何惧要住在苏府,这屋子就让给他了。 他连忙打开柜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他的东西还在,那些人干活时没把他东西扔出去。 “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 “去哪?” “当……”话没说完,苏锦和猛然回头,何惧就在他后面,背着手看他把衣裳打包。 他的东西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个大包裹。 苏锦和吓了一跳,连忙笑道,“少帅,回来啦。” “嗯。”何惧转了身,解开了外套的扣子,然后两肩一抖。 这一系列的动作,干净利落,苏锦和看傻了眼。 不愧是当兵的…… 他正赞叹着,何惧突然看了过来,苏锦和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何惧这是让他帮着脱衣服,哪是在展示他军人的魅力啊。 他想多了。 白欣赏了。 于是讪笑着向前,把何惧的外套接过,挂到了衣架上。 何惧开始洗手。 “那个,何少帅,昨儿喝多了,多有冒犯,你别见怪,我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待会儿我就搬别处去,我这里的条件本来就不怎么样,少帅不嫌弃,我就已经很惭愧了,这万不能再让少帅受一点委屈。” 何惧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你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雀占鸠巢?” 说完,他换了身衣裳,就去吃饭了。 苏锦和看着那男人的背影,气质这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靠外表装点的,就像是他这人的性格。 不管外表看起来多让人惊叹,可骨子里都是个恶劣的家伙。 何惧刚才那话得拐着弯听,他的意思是,他住进来,苏锦和搬到别处,这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仗着权势赶苏锦和走。 也就是说,他还是要和何惧住在一起。 这个屋子。 苏锦和回头看了看那加固后的床榻…… 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苏锦和很想问他,你没病吧! 这宅子这么大,你都能有本事一天让它通了电,就不能随便找个屋子翻新了?! 就算你懒得动老子不跟你一起挤还不行么! 还是说何少帅你怕黑非得有人陪着你才能睡着? 再说你不怕半夜我再非礼你了?! 苏锦和一顿,转而看向自己的手,他张开五指,露出惨白惨白的牙齿…… 他呵呵笑着,何少帅,这是你自找的…… 第五0章 夭折的计划 晚饭,消化,洗漱,然后终于来到了睡觉的时间! 苏锦和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他一定要给何惧个难忘的夜晚,让他悔不该当初,永远不想再和他睡在一张榻上。 所以苏锦和早早就上了床。 可惜何惧不懂他的心思,时间还早,他就看了会儿书,这让苏锦和一个人在床榻上抓心挠肝,想看何惧的情况,又怕被他发现装睡,可不看,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好容易熬到他关灯,那一刹那,苏锦和整个人都敞亮了。 来了,终于来了。 只要等他一上来,他就可以慢慢下手,慢慢折磨了…… 上下其手,他保证要给何惧留下阴影。 反正他睡着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中,苏锦和觉得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何惧上了床榻,拉下床幔,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 苏锦和秉着呼吸,等待他的靠近,可,何惧并没钻进来。 耳边凉风掠过,紧闭的眼皮上有白光扫过,紧接着就是锵的一声。 这异常熟悉的声调让苏锦和突然就冷静了。 眼睛悄悄的扒了条缝,等他看到旁边那玩意儿之后,他整个人开始不好了。 他和何惧的枕头之间,直挺挺的插着把匕首。 黑暗之中,那金属物件泛着寒光,不容忽视。 苏锦和浑身僵硬的往里面挪去,直到贴到墙上。 何惧这才满意的进了被子,然后抽出刀,咣当一声扔到他们的枕头中央,那刀十分锋利,这一来一回,竟是没带出一丝棉絮。 苏锦和继续装睡,他心中哀嚎着。 他明白何惧的意思…… 哪碰到他剁哪。 白白的筹划了一晚上,在计划进行的一刻,苏锦和宣告:夭折。 大哥,就算你真的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那为什么不让你副官陪着你?就算你怕你副官知道进而嘲笑你没办法树立威严,那咱能不能商量下不要盖一床被子! 难道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盖一个被子很奇怪么?! 只可惜,苏锦和只敢在心中哭泣,呐喊。 这些话,何惧听不到。 就这样,抱着这悲愤的心情,伴随着何惧连绵的呼吸,苏锦和睡着了。 起先,苏锦和睡的并不踏实,和之前的计划不同,现在他生怕自己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让何惧从他身上剁点东西下去,所以就连翻身他都能醒,可是到后来,他就稀里糊涂的睡死过去了。 这还真要感谢苏大少爷那超人的睡眠质量,那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的意识再次回到脑子里时,天已经快亮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让苏锦和差点就哭出来。 他果然管不住自己的手…… 何惧的背心又卷了上去,他的手还在昨天的位置。 就是俩人的姿势不同了,今天的何惧明显比昨天‘热情’多了,他是侧躺着的,苏锦和的腿被他夹在腿间…… 下巴,也自然的搭在苏锦和脑袋上。 第36节 俩人的姿势,是无法形容的亲昵。 和上一世不同,上一世他是搂着自己的女朋友为所欲为的,可能是何惧的肩太宽,他环抱不过来,所以他是窝在何惧怀里的,这样方便两只手行动…… 等一下! 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吧! 趁着何惧没醒,苏锦和连忙毁灭证据。 他小心翼翼的抽出手,又把人家的背心放好,抚平,再轻轻的拿起他的腿,抽出自己的。 苏锦和的动作一直很小,何惧的呼吸很平稳,并没要醒来的预兆,他这才放心的吐了口气。 苏锦和抹了把额头,虽然没出汗,但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 他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一点,天才亮不久。 他一点都不想和何惧睡在一起,尽管这家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最‘正常’的男人,可他只要一想到这人他就浑身不自在,于是苏锦和小心的从他身上翻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穿鞋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何惧放在床脚的靴子。 那双他只看了一眼就爱上的靴子。 目光被那两只锃亮的东西抓去了,无论怎么努力都移不开,苏锦和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乖乖的被驯服了…… 他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又小心的往床榻上瞄了眼,确定何惧还睡着,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对它们伸出了手…… 他没别的意思,让他感受一下穿军靴的感觉就行,他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 后面他就不想了,拿起鞋就穿,可脚刚要伸进去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何惧这家伙不会有脚气吧?就算不是,一想是个大臭脚怎么办?” 苏锦和嘀咕了句。 怕臭又想穿怎么办? “总不能闻吧……要是被熏迷糊了怎么办……” 说完,他自己噗嗤就乐了。 “应该不至于,何惧那家伙那么爱干净,再说每次他换鞋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自说自话了会儿,苏锦和终于说服了自己,兴高采烈的就把鞋往脚上穿,可在这时,脊背突然一阵发麻…… 他猛一哆嗦,下意识的往何惧那看,这一看不要紧,男人那闭着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不止如此,原本侧躺着的何惧,现在已经坐了起来。 “啊————” 这个早上,苏府的人醒的都格外的早。 “何、何、何、何少帅……我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你真原谅我,我求你了!” 何惧哪听他说这些,拎上车就走人了,可怜那苏锦和,缩在车子一角,犹如惊吓过度的奶猫一样瑟瑟的看着那人。 他穿何惧的靴子被抓个现行不说,他对他的那些诋毁,何惧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至于何惧什么时候醒来的,在苏锦和睁眼的同时。 所以苏锦和其实什么都没藏住。 这一早上,苏府就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中度过,好容易以为何惧要走了,可刚送到门口何惧就让他跟着一起上车。 苏锦和不从,就被直接拎了上来。 这下完了。 苏锦和满脑子都是严刑拷打的画面。 老管家前儿得罪他们的事情今天一定都算到他的头上,他辛苦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早知道那些金票不给何惧,自己还能买个小媳妇儿晚上暖个被窝什么的。 苏锦和正为自己留着眼泪,那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停下了,他淬不及防,脑袋差点撞前面的椅子上,还好何惧手快,在他撞上之前,就又把他拎住了。 然后,他被拖下了车。 苏锦和一看,他们竟是到了城北。 有汽车就是好,坐人力车得好一会儿才能到这儿。 那何惧哪给他思考这些东西的时间,苏锦和脚才落地,还没站稳,就又被他拎着领子塞进了某个店铺,苏锦和进去才知道,这是鞋店。 是那种可以定制的鞋店。 一见何惧,店里所有客人都找借口溜了,鞋店老板战战兢兢的直哈腰。 他没敢看何惧,也没敢看被他拎的像猫崽子一样的苏锦和。 “何、何少帅,不知道您大驾光临,小的……” 何惧没听他废话,一脚就踩到了桌子上,他指着自己的靴子,“一模一样的,给他。” 鞋店老板没明白。 苏锦和见他这么笨,连忙翻译,“他是让你做一双一模一样的给我。” 他一说完,何惧立即看了过去,苏锦和一缩肩膀,立马把嘴闭死了。 那鞋店老板弄明白了,连忙吩咐人来量尺寸画样子,这时何惧把苏锦和往地上一放。 “再有下次,我把你的脚趾头都剁下来,塞嘴里,记得了?” 苏锦和点头如捣蒜。 何惧回头,看向那鞋店的伙计,后者一哆嗦,“爷,画、画好了……您,您请收脚。” 何惧用手套拍了那鞋面一下,直接出了店铺,紧接着,就是汽车扬长而去的声音。 苏锦和和鞋店的老板伙计,一同松了口气。 娘嘞,吓死个人嘞。 说起来,何惧那家伙没提手指头,他摸他的事情,他不介意还是忘了…… 不管怎么说,逃过一劫。 苏锦和抹了把脑门。 第五一章 这日的归来 何惧这人,生活很有规律,也很守规矩。 他每天都是吃过早餐出门,晚饭前回来。睡觉之前看看书,喝杯安神的茶。 他从不会把公事带回府里,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找他办公。 除了纪延,他没带任何人来,正如他来时所言,他的存在并没影响到苏府的正常生活,相反的,还给苏府带来了不少好处。 自打何惧借宿,苏府就再没买过食材,天天都有小兵带着菜农来,每次都是一大车,新鲜的蔬果鱼肉,什么好送什么。 不止如此,何惧还给他们钱。 这时间一久,苏府的下人都觉得,他们这个食客还真不错,他们甚至希望何惧能一直住下去。 就是可怜了苏锦和。 他每天晚上,还是要和何惧同床共枕。 第一晚,怕纪延捣乱,他特意让苏护带着纪延换了个地方,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的计划破产了不说,那之后何惧再没让苏护回过他的内侍房。 他不介意苏护守着苏锦和,但他绝对不允许他的房间里有其他人,他愿意守,门口,屋顶,随他心情。 听到他这么说时,苏锦和百感交集,他很想哭着说,求求你让我也走吧,我也是其他人啊…… 可到最后,几经交涉,他还是没能让何惧改变心意。 苏护搬到院里另外一间屋子去了,离的不远,隔着几道墙。 苏护旁边住的是纪延,比起他,纪延相当满意。 偷穿事件之后,苏锦和老实了些,虽然心心念念的希望赶紧与何惧‘分房’,表面上则没有太大表现。 倒是何惧,那天之后,每天来车接他的时候,他都会带上苏锦和。 在去县厅之前,车子先开到城北,到地方后,车门一开,把人一扔,每每在苏锦和站好之前,车子就已经扬长而去了。 苏锦和起先忐忑,后来习惯了,他也乐得有这么个免费司机,就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何惧从来不带着苏护,每次苏护都要自己过来。 何惧这司机,做的也太不专业了。 …… 几天之后,苏锦和的靴子做好了。 这靴子,和何惧的简直一模一样,就是没有军队的标识。 在拿到之前,苏锦和认为自己一定会很嫌弃,到手的一刻,他真的是满心欢心。 所以这一路上,他是抱着而非提着。 就像个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 鞋店离他的铺子不远,几步就到了,连与苏护分享的心情都没有,他径直上了楼。 “你们看店,我去睡会儿。”话音没落,苏锦和已经没影了。 苏护看到了他一直抱着的东西,他嗯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这回答苏锦和是否听到。 其实苏锦和这人,很容易满足。 苏锦和这铺子不大,前堂穿过去就是后堂,上面还有个阁楼一样的二层,这个是原来老板拿来当账房的地方,偶尔理帐来不及回去,就在上面住,所以还配了张小床。 苏锦和一屁股就坐了上去,蹬掉鞋子,迫不及待的把靴子套到脚上。 然后往地上一踩,不错,皮子很软,穿起来很舒服,更主要的是,很帅。 他在屋里走了几圈,美了一会儿开始合计,要不要也弄一套西服来穿穿看,穿这套衣服不太适合靴子,正想着,就听到下面有人在叫嚷什么,他拉窗一看,他铺子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马车。 苏护和他雇的那个伙计,正在马车前说些什么。 苏锦和刚要问话,背后就响起一阵脚步声,他心说那俩家伙不是让人调虎离山了吧,可这一回头,苏锦和倒是笑了…… 第37节 “回来了。” 东路把箱子放到一旁,反手关了门。 “这是你要的东西。”他拍拍箱子,又往楼下瞟了眼,“其他的,苏护在点货。” 苏锦和看了那箱子一眼,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路的办事效率,比他想象的要快的多,他竟是提早了快半个月,“真厉害,这一路辛苦了吧,待会儿大哥请你吃顿好的。” 对苏锦和的热情,东路无动于衷。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苏锦和,在他过来拿箱子的一刻,幽幽开口,“饭就不必了,大哥兑现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吧。” 苏锦和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被东路一把揪住了胳膊,他暗叫不好,可踉跄的脚步根本稳定不了身体,很快他就被摁到了那小床上。 东路反剪着他的手腕,在他企图动弹的时候,又是用力的向上一抬。 苏锦和的惨叫被被子挡住。 东路是练家子,制服苏锦和,太过容易。 “大哥真厉害,才这么几天,就攀上了何少帅。” 两条手臂和脊背几乎被扯成直角,稍微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苏锦和一脑袋汗,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东路爆发的原因,他知道了。 “在我到处给你卖命的时候,你把别的男人领回家鬼混……因为何惧能给你更多的东西么……你看的,可真够透彻的,玩的,也够明白……苏锦,你真的不傻了,你聪明的我都不敢认了。” “东路……” 苏锦和一张嘴,东路就压他的胳膊,这让他接下来的话全变成了惨叫。 除了疼的浑身抽搐,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快就看清了自己的价值,只要能给你带来好处,你就不惜……还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肯做呢……大哥选人的眼光很准,弹无虚发么……” 东路看了眼他脚上的靴子,抓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扯,刺啦两声,苏锦和的袖子整个被他撕了下来,袖头一绕,他轻松的把苏锦和的胳膊绑死了。 “那么,现在就是我来收取我报酬的时候了,你让我做的,我做到了,大哥,该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东路松手了,可胳膊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落不下来,因为东路绑的太紧,根本动不了。 他后退一步,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我做到了,你就让我干。” 苏锦和眼睛一瞪,这时一滴汗水恰巧落在眼中,辛辣的感觉让他猛的阖上眼睑,与此同时,他的裤子被东路粗暴的扯了下去。 “东……” “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一点都不想。” 苏锦和的嘴被堵住了,东路的手绢,整个都塞了进去,卡在喉咙上,让他不住的干呕。 他没吐出来,也没能发出声音。 …… 突然,苏护敲门了。 打断了里面的事情。 “苏爷,东路少爷拉回的货清点清楚了,你下去看看么?” 东路看向苏锦和,停顿之后,二话不说的把人抬起,把他带到门口,然后拽出了他嘴里的手绢。 一直被手绢堵着,苏锦和的嘴巴很干,一点口水都没了。 苏锦和可以求救,他只要一张嘴,苏护就能冲进来,像以前一样,和他动手,对峙。 可是苏锦和只是瞪着眼睛平稳了呼吸,哑着嗓子说了句,“知道了,我和东路有事谈,别打扰。” 东路哼笑,突然用力。 苏锦和堵住嘴巴,死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现在苏护进来,一定会和东路起冲突,这样,他就成了整条街的笑柄,或者说,他等于昭告整个丰城县,他是怎么在应泓,何惧,东路或是更多更多男人之间求生存的…… 苏护来迟了,迟了。 如果在事情发生之前,该多好…… 门板外,苏护的捏着那把手,久久没动。 尽管苏锦和这么说,但是他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的听力,很好。 可是…… 最后,那门把被他捏的几乎断掉,他才低着脑袋,下了楼。 东路把他甩回到床上。 第五二章 打破的计划 东路穿好裤子,点了颗烟。 他没看苏锦和,也没把烟放嘴里,就是嗅着洋烟的味道,看向窗子。 “我很讨厌苏家,从上到下,哪怕是一条虫子都讨厌。” 东路说。 “我也讨厌你,可谁知道,你竟然是个傻子。” 打不走,骂不走的傻子。 “好容易听说,你好了,我终于有机会让苏家人得到报应了……可是呢……” 东路狠狠的抽了口烟。 “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玩死你的,让你好好感受下我以前过的日子。” 剩下的半根烟,东路一口气抽完了,然后将那烟蒂一捻。 “苏锦和,你真让人恶心,可能这就是你们苏家人本来的样子吧,总之,你赢了。” 东路拿起自己的外套,向门口走去。 “这次先这样,下次我来送货时,我再来找苏老板拿好处,希望,我东路还有能被你利用的机会。” 说完,那门板咣当一声。 苏锦和躺在那里,一直没动。 东路可能是喜欢苏锦和吧。 他是为报仇回来的,可是想到过去的事情,他又下不去手,所以那性格总是反反复复,时而开朗,时而阴沉。 也许,真正的东路就是那个喜欢撒娇的大男孩,可惜,时代改变了他的人生。 所以最后东路被他诱惑,决定不计前嫌,迈出一步,却没想到,这一回来,听到的却是满城风雨。 何惧所做的那一切,还有他这个恬不知耻的狗腿子。 苏锦和扯了个笑容,脱掉那双靴子。 他很喜欢这鞋,但是这辈子,他都不会再穿。 衣服被东路撕的乱七八糟,苏锦和随便找了块布擦了擦,然后就踉踉跄跄的下了床。 东路的箱子放在桌上,那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上次他和东路的约定。 想要把这店继续干下去,他需要货源,但是应泓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能另找门路,所以,他找上了东路。 东路是留洋回来的,比起那些生意人,他还有另外的人脉,果然,东路没让他失望。 楼下的货,都是女人要用的洋货,无论什么时候,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而这箱子里的装的…… 是西药。 在不久之后,这是紧俏品,就算他不拿出去卖,留着救命也不错。 将来,也许金条银元变成废物,但这个,会是很多人,很多地方都大量需求的。 这东西不好弄,东路这次也就带回这么一点。 很宝贵的。 这些西药,苏锦和打算藏起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这里有这东西,一直到关键时刻。 检查完了,苏锦和把箱子盖好。 然后就蹲在地上,呆滞的看着那小箱子,连衣服都没想起穿。 他想蹲着,这样才能感觉到腿的存在,还有血液的流动。 如果何惧再晚些出现,该多好。 这样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东路提前半个月回来了,他手里有货了,然后再去一趟偏岭,赚一票大的,这样也不怕应泓来找麻烦,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何惧是个变数。 他毁了一切。 也毁了苏锦和。 苏锦和是引诱了东路,但他没打算真的和他发生关系,他之所以把筹码压在东路身上,是因为他早就感觉到东路性格怪异的原因…… 他小心应对,他能自保的,等他的根基稳固下来,就再也没人能强迫他了。 他之前觉得,稳扎稳打才行,后来他知道,要有实力,这样,不会白给人玩,反过来,他本事了,他可以去玩他们。 应泓,古劲,每一个都算上,苏锦和记得呢。 可是,可是…… “苏爷。” 第38节 门是虚掩的,苏护一敲,自己就开了。 门板迅速后退,露出了蹲在地上的苏锦和。 那一顺间,苏锦和看到了苏护的表情。 他笑了下,他是挺恶心的。 …… 他们在店里待到天黑,苏护给他新买了衣裳,但是苏锦和一直没穿,就这么蹲着,蹲到他觉得可以了。 “苏护,你去问问,还能用么。” 公众浴房前,苏锦和站住了。 苏护点了点头,就去询问了,这个时间,浴房正好要关门,老板本意是拒绝的,但看到那一摞银元,就又为他们延长了时间。 “我们洗好就走,不要再放人进来了。” 苏护说完,就去喊苏锦和了。 苏锦和沉默着进了浴房,这里比起苏府,唯有简陋二字形容。 简易的木池子,边上还有个偌大的木桶个几个小木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苏锦和脱了干净,背对着那一池水,他坐到了角落。 他没下去,而是用那小盆,一盆一盆的舀出水,倒在头上。 苏护想要去帮他擦背,还没靠近就被制止了,就这样,两人在最远的距离,沉默的各自洗着。 苏锦和洗了很久,他没碰自己,就是一直在一直的倒水,直到胳膊实在没力气了,那木盆咣当一声落了地。 “苏护,你知道么,我还真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呵呵。” …… 洗好澡,他们这才回苏府,苏锦和在人力车上睡着了,再一睁眼,已经到了门口。 这个时间,他们错过了晚饭。 正巧,他不饿。 也不想见任何人。 苏锦和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里面住着何惧。 最不想看到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 苏锦和笑着进了门。 何惧正在看书,见是他,就勾了勾指头。 “做什么去了?” 苏锦和笑道,“身上脏,回来时洗了个澡。” 他的脸蛋异常的红润,那水灵灵的感觉,一看就是刚从水里钻出来的,苏锦和这不是去洗澡,这是去泡水了。 何惧伸了下头,嗅了下。 苏锦和身上都是水的味道,清清淡淡,挺好闻。 然后就继续看书了。 苏锦和笑了笑,学着他闻了闻自己,那股恶心的味道还在,洗了那么久,还没是洗掉啊。 “少帅先忙,我累了,先去睡了。” “嗯。” 何惧没抬头,苏锦和笑着上了床榻。 第五三章 何惧的问题 第二天,一切照旧。 早饭刚结束,车子就到了。 苏锦和慢吞吞来到前门的时候,何惧正在那里听那小兵说些什么,那张脸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喜怒,但那看似平静的眼神却让人难免心悸。 听到他的脚步声,何惧一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就看了过来。 苏锦和知道,何惧这是嫌弃他慢了。 “少帅有所不知,吃完饭后不能做剧烈运动,这有碍于长寿,如果想要……” 苏锦和话没说完,就被何惧拎到了车上,然后那司机永远手脚麻利的发动了车子,车子一晃,苏锦和一屁股就坐下了,这下坐的很结实,他觉得他像一个有了裂痕的瓷器,这一下,他整个人从中间裂开了。 苏锦和猛地捏住拳头,一动不动的等着那不适感过去,何惧习惯性的看着前方,如果他这时回头,就会看到苏锦和那已经凸出眼眶的眼珠。 车子在某处减缓了速度,司机按了几声喇叭,前面的人一见是少帅的车,连忙分出条路,无奈人实在太多,他们愣是用了几分钟才驶离这里。 这条街道,正是苏锦和和黄宗仁经常见面的那个茶楼外。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到处都是人,苏锦和伸头看了看,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与他相反的方向,那边有何惧挡着,在车里他只能看到无数个后脑勺。 想问何惧,后者一定不会理他,于是苏锦和只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车子还是在城北停下,何惧也还是把人一扔就走了,苏锦和没像平时一样,手脚利索的站稳,车子消失了好一会儿,他还捂着腰一动不动。 东路昨天把他弄伤了。 而且伤的不轻。 今天醒来,他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他在何惧面前强撑着,但何惧是何许人也…… 瞒住瞒不住苏锦和不管,总之,何惧没有多事。 现下,不需要再去演戏,苏锦和扶着腰,一点点挪进了自己的铺子,关门的时候他往外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城北有些冷清…… 苏锦和的这个疑惑,持续到苏护来。 苏护比平时来的要晚很多,他的表情也是从没有过的严肃,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苏爷,出事了。” 果然。 “怎么了?” “葛老板死了。” “什么?!”忘了自己的伤,苏锦和猛地站了起来,后腰抗议般的疼痛起来,可他像感觉不到一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葛老板死了。”苏护重复。 茶铺的葛老板,那个曾把苏护从京里带回又百般侮辱的葛老板死了。 今天一早,他被人发现死在自家铺子前,死相相当的难看。 他被人剥光了衣服,肥胖的身体被麻绳捆牢,呈跪姿对着某处。 有人看到时,葛老板已经死去多时,耸拉到胸口的脑袋,怎么推也推不回去,人已都快硬透了。 虽说发现之后葛老板的尸体就被抬到县厅去了,但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到现在葛家的茶铺前还被人团团围着,警察赶了几次都没有用,毕竟这次的情况太过特殊,他们都想尽早知道真相,到底是谁杀了葛老板。 一时之间,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流传最多的,就是…… “他们都猜,是何少帅的意思……” 铺子的二层,苏护小声说。 这事儿大家都这么猜,但谁也不敢真正的说出来,何少帅是惹不起的人物,搞不好就像葛老板一样,丢了小命。 新官上任,何少帅总是要做些什么树立威严的,这葛老板偏偏撞到枪口上去…… “据说葛老板有个当大官的亲戚,所以何少帅请客那天他没去,他觉得何少帅不敢动他……” 葛老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正中了何惧的下怀。 香满菜馆那天,除了葛老板,其他商户悉数到场,苏锦和还记得,何惧特意问了这事儿。 “可谁承想,何少帅不仅动了他……” 还把人弄死了。 “何惧那边什么情况?” “县厅的事不清楚,不过尸体没送警察厅,而是送到了县厅,据说何少帅要亲自验尸。”苏护又跟了一句,“就是不知是验尸,还是毁灭证据……” 苏锦和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乱说,这是会没命的。 苏护立马闭了嘴。 “不过,葛老板死了,这丰城恐怕得戒严了,不管是谁做的,何惧样子还是要做的……”苏锦和皱着眉头,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距离他去偏岭的日子,是越来越远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当晚,何惧第一次没有准时回去。 尽管浑身酸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苏锦和也没心情睡觉,在屋里待了会儿,就又把苏护招呼来了。 “苏护,你打得过豹子吗?” 苏护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 “跟我去个地方。” 上次去见小小酥是东路走之前,也不知过了这么久,小小酥有没有离开。 他相信,那头豹子是有灵性的,他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懂。 如果小小酥还在,那遵照约定,他放它离开。 平心而论,苏锦和自己面对它没有把握,东路把那塞进豹子园时,那直面死亡的感觉让他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他一个人是不敢做这事儿的,正好有苏护在。 “如果,它想攻击我的话,你别杀它,赶走就行。” 放眼整个苏宅,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那头豹子给苏锦和的感觉要好,如果要信任,只有小小酥一个能让人放得下心吧…… 第39节 有时候,他很羡慕那个傻子。 什么都不知道,在傻子的眼里,一切都是好的。 不懂害怕,也不懂处事之道。 他能让东路心软,能和这野兽成为朋友。 苏锦和也想试试,摸摸小小酥毛皮的感觉,再被欺负了,藏在豹子园里,躲在小小酥的身后…… 可惜,他们不是一个人。 小小酥也不会给他任何依靠。 他喜欢的,等待的,是原来的那个傻子。 苏锦和身体不好,俩人用了很长时间才到了豹子园,这里还是黑漆漆的,何惧的人给苏府通了电,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灯,和苏锦和之前的想法一样,他们也以为这地方已经荒废了。 轻车熟路的穿过那条难走的路,苏锦和今天仍旧没有带钥匙,他从地上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砖头,掂量的时候,他看向门里。 “小小酥,我之前答应过你,放你走。说好了,再见吧,别再回来了。这地方,已经没你要等得,也值得等的人了。” 说完,他把砖头放到了苏护手里,“把锁砸了。” 剩下的事情,他不想看了。 苏锦和转了身,可这一回头,他猛地发现他们身后站着个人。 就在这条小路上,相隔不远,黑暗之中有个影子,正对着他们。 苏锦和“啊”了一声后退一大步,苏护举起的砖头就这么被他撞掉了,他也看到了那个影子。 他没慌张,把苏锦和拉到了身后,小心的往前走去。 苏锦和抓着铁笼,大气都不敢踹,就在苏护要与那影子碰上的一刹,他突然顿住了。 与此同时,那影子也动了。 他越过苏护,向里走来。 头顶的藤本植物遮住了月光,在俩人距离很近的时候,苏锦和终于看到了个模糊的轮廓,这是…… 何惧。 何惧的靴子发出干脆的声音,那声音在苏锦和面前停止,他后面的纪延把苏护拉出了小路,何惧有话,要和苏锦和聊。 “何少帅……”苏锦和干干的打了声招呼,何惧刚才把他吓坏了。 既然来了就说句话,哪有人一声不响的站在人后面。 还是在这种环境里,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他不知道么?! “那个,你找我有事?” “在干嘛?”何惧突兀开口。 苏锦和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背后的门,“以前养了个宠物,好久没来看它了,之前家里条件不好,也没怎么喂养它,不知道它还在不在,所以就来看看……” 何惧往豹子园看去…… “昨天晚上,你的那个跟班,在哪里?”突然,何惧又问了句。 苏锦和的眼睛倏地一睁,“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五四章 回家的路上 葛老板死了,所以何惧这个时间才回府。 可他一回来,就问她这话…… 何惧的意思是,葛老板的死,和苏护有关? 这怎么可能! “你怀疑苏护?”何惧这时已经向他身后的那扇门走去,苏锦和连忙跟上,“这不可能,苏护昨天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晚上我们也是一起回来的。啊,对了,昨晚上还遇到了纪副官,我走的时候他们在聊天,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纪副官。苏护之前是跟过葛老板,他们之间也有过节,但那自打苏护到了苏府,他再没回去过,他和葛老板也没关系了,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再说要做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他已经强调过很多次,现下千万不能捅什么篓子,特别是在何惧的眼皮底下。 苏护怎么会那么笨。 “你养的?” 经何惧一问,苏锦和才看到豹子园里那两团幽暗的光,以及与黑暗几乎相溶的轮廓,他再度一愣,从他到这里就没听到一点声音,他以为小小酥不在了。 就在刚才,这里面还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小小酥已经走到了园子中央,如果没有猜错,它正在看着他们。 苏锦和再次感觉到了来自野兽的压力。 对着小小酥,他点了下头,“对,我养的……” 原来这里还藏着怎么个东西…… 小猫养大猫么…… 何惧转身了。 苏锦和正看着小小酥,何惧突然掉头了,他慢了半拍的想要跟上去。 “葛大富是昨晚子时,也就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遇害,今早卯时被发现捆绑于葛家茶铺之前,发现尸体时,葛大富的身体基本僵硬,并出现明显尸斑。尸体上无明显外伤,唯一一处致命伤在脖子,颈骨断裂。凶手的手法很老练,基本一击毙命,这葛大富,死的是简单明了,恐怕连凶手是谁,他自己都不清楚。” 何惧说完,就阔步离开了。 苏锦和迷茫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何惧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他想表达什么…… 葛老板不是他杀的? 而他所怀疑的凶手,是苏护…… 可是昨晚苏护一直跟他在一起。 不,不是一整晚。 回府之后他们就分开了,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但苏护做了什么他不知道。 可是他隔壁就是纪延,如果他真的走了,那纪延应该会发现吧…… 让苏锦和在意的不是苏护昨晚是否在府里,而是何惧特意强调的杀人手法。 拗断脖子么…… 能一击致命,这证明那凶手有一定的功夫底子,又快,有狠。 何惧也说了,是个老手…… 苏护之前是跟王爷的,像这样的杀人方式,对他来说,很习惯吧…… 不,不对。 苏锦和摇摇头,不能顺着何惧的思维想,在这么下去,连他都觉得苏护问题大了。 如果何惧真的查到了什么,那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他是苏护的主子,怀疑苏护就等于怀疑他,说不定这只是何惧的试探,他不能中计了。 或者说,何惧手上真的有什么对苏护不利的证据,而他,想要包庇…… 苏锦和愣住,然后很快摇头。 这更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在何惧拿出证据或是有什么线索之前,他打算,将今晚的对话吞到腹中,任何人,他都不会透露分毫。 苏锦和吁了口气,想走时忽然想起小小酥,可等他再看向里面时,那两团幽暗的光已经不见了。 苏锦和扶着铁门,笑了下,“抱歉,本来想今晚放你走的,但恐怕是不行了,你再等我几天吧……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他没等到任何回应,努力寻找一团,也再没看到那双眼睛。 苏锦和无奈的笑笑,转了身,但在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又回了下头。 “说实话啊,小小酥,真不想让你走……总觉得,你才是最值得信任那个。” 。…… 葛老板的事情虽然是何惧亲自查问的,但最后也还是草草断案了。 据说铺子里丢了一饼价格昂贵茶叶,县厅给出的说法是,可能小偷偷东西时正巧被葛老板看到,然后就杀人灭口了。 这只是普通的抢劫杀人罢了,不是仇杀,也没什么其他原因。 凑巧。 这说法大家是否相信无关重要,总之葛老板的尸体很快被领回去,他的那几个儿子急着分家,也没功夫计较那么多。 不过呢,怎么说葛老板也是丰城县的大商户,家里也是财大气粗的,出了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随便一埋就算完了,他是横死,所以家里人给他请了道长,做了三天法事。 这第三天,正好就是葛老板的头七。 道长说,人死在夜里,又是横死,所以不得白天下葬,于是葛家人按照道长得说法,法事一结束就开始办丧事。 这晚,丰城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都去参加葛老板的丧事了。 苏锦和也不例外,不过他本人没有到场。 他不想再出现香满菜馆的事情。 葛老板的死,大家怀疑的对象仍旧是何惧,连带着,苏锦和也被憎恨。 特别是葛家人。 如果那天他不多嘴,也许何少帅不会为难葛老板,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扫把星,贱人,烂货。 骂他什么的都有,苏锦和没出门,也知道自己的这些骂名。 所以这种场合,他就不去招惹家人的膈应,也不去给自己添麻烦了。 他让老管家跟着苏护去的。 第40节 本来他也不打算让苏护露面,毕竟他过去在葛家待过,身份敏感,可他又怕老管家年岁大了再出什么问题,就让苏护跟着他,关键时刻好相互照应下。 再说何惧在怀疑他,他越是藏着,越证明他们心虚,他和苏护,怎么也得去一个。 苏锦和特意强调,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实在不行就走,不然就让苏护去找何少帅,反正也这样了,他不怕被人说他们是何惧的狗腿子。 。…… 这个夜里,城北静悄悄的,所有的商铺差不多都关了,只有零星的灯火,与天上那几颗星辉映,今晚云厚月稀,一切看起来都是朦朦胧胧的。 苏锦和理了理账,再看时间是晚上八点,葛老板会在十二点准时下葬,这个时间应该是葛家招待宾客的时候。 哭丧的,烧纸的,应该正热闹吧。 苏锦和本想等苏护,可还有几个小时,他不如回去休息,而且这床,他也没心情睡在上面。 于是就整理好东西,下了楼。 九月,街头已经看不到穿着薄褂子的人了,苏锦和也穿上了稍厚一些的外套,可既是这样,这夜风一打,还是觉得清凉无比。 苏锦和锁了门,他想找个人力车,可是这一回头,整条街像一个无限延长的深渊,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苏锦和皱了下眉,拢拢领子,不知怎的,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特别是这风吹来时。 不是那种干净利落的感觉,而是沉闷压抑的,那种凉,也是让人脊背发寒的感觉。 他不敢多想,拽着领子就快步向前。 走了没多远,突然天空一晃,犹如闪电掠过,他以为是要下雨,可这一抬头,一道黄光冲着他的脸就飞来了…… 苏锦和躲闪不及,被那东西砸了满面。 扯下一看,他的脸色当即一变,这是纸钱。 大钱样子的纸钱。 这种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看,都一样的让人不自在。 苏锦和连忙把它扔了。 纸钱落地,他赫然发现,这街道,不知什么时候被纸钱铺满了。 他站在纸钱上面,风一吹,纸钱直打他的腿。 苏锦和猛一抬头,面前的街道上,洋洋洒洒的全是纸钱,像落叶一般,不停翻飞着…… 可是这街上,仍旧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纸钱,不知从何而来。 苏锦和的头皮都麻了,他不去看也不去想,低着脑袋就往前走,纸钱哗啦啦的响着,他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 苏锦和满头是汗,这时吹来一股风,这风中没有凉意,倒是夹着一股焚烧的味道…… 那味道,让他更不舒服。 他小心地抬眼,却在街边发现了一个女人正在烧纸。 女人穿着灰色的棉褂子,背对着他,将纸钱一把一把的塞进火盆,有风一吹,那纸灰飞的到处都是…… 苏锦和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视线,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肯抬头,可是每走一段距离,就一定有火光从眼角掠过,苏锦和不看,也知道那是有人在烧纸…… 这漆黑的路,竟是有灯火通明的感觉了。 那热量,甚至灼人。 城北的路他每天都走,虽然是坐人力车,可他这个速度早都超过人力车夫了,按道理他已经走出去了,可是…… 这路,一直没变。 汗水顺着眼睛滑了下来,他又走了一会儿,脚下除了一层不变的砖地就是纸钱,最后,满头是汗的他不得已再次抬头…… 他看到的,仍旧是无限延伸的街道。 而在不远的位置,一个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烧纸。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动作。 这时,苏锦和的背后突然一凉。 好像有什么,压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汗毛都窜了起来,忍着尖叫,苏锦和没命的往前跑去,背后的东西越来越沉,他浑身是汗,可脊背却像贴着冰箱…… 路还是一样的长,每走几步就有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在烧纸,跑着跑着,苏锦和突然发现,地上的纸钱变成了银票,而那火盆中飘出的也不再是黑色的纸灰…… 而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那些东西,都向他背后飞来。 苏锦和吓得再也迈不动步子。 汗水犹如弯曲的蛇,在惨白的脸上滑行着。 这条街,被火光照的通亮,一直没敢回头的苏锦和低下脑袋……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那影子上方,另外的一颗头颅。 他看到的一刹,像是启动了某种开关,后背再度一沉,那些正在烧纸的女人,冲着他,转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而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第五五章 特殊的日子 苏锦和就觉得浑身一冷,像是有什么突然被抽出,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之前看到的一切都不见了…… 纸钱,烧纸的女人,还有背后的东西。 他又看到了熟悉的街道,这时月亮从云层中挣脱,大地一亮,苏锦和看到了一轮偌大的圆月,紧接着,那厚厚的云再次遮蔽一切…… 他根本没走多远,他的铺子就在背后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苏锦和恍然回神,他连忙向背后摸去,背上除了湿漉漉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他连口长气都没敢出,仍旧满是惊恐的眼睛转向前方。 那个让一切改变的声音发起之处…… 应泓在马上,垂着眼睛看着他。 不管到底为何发生了这些事情,也不管他之前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苏锦和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太好了…… 他得救了。 应泓把他救了。 苏锦和现在眼里,只有那马上的男人。 他想都没想,抱着应泓的腿就往马上爬,应泓嫌弃的皱了下眉,可还没等踢人,那原来连下马都不会的人,竟是真的爬了上来,然后像章 鱼一样缠到了他的身上…… “应应应应应泓!你得保护我,快快快快点保护我!我见鬼了我!” 一碰着应泓,苏锦和就把脑袋整个钻到了他怀里,靠着他的感觉,就是不管来多少妖魔鬼怪都没关系。 苏锦和恨不得钻到他里面去。 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 应泓快被他勒断气了。 他推了推苏锦和的脑袋,他的本意是将那家伙推开,可手掌却是碰到一阵湿凉,苏锦和的头发都被汗水打透了。 应泓看了看自己的手。 “算了。” 然后抓着缰绳,调转了马头。 苏锦和感到了马在动,这时候,就算应泓把他拉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反抗。 很快,马停下了。 应泓准备下去,可苏锦和没有撒手的意思,他们像连体一样挂在马上,这让来牵马的伙计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 应泓一摆手,抱着苏锦和下了马,他既然不想放开,他就让他抱着了。 应泓单手穿过苏锦和的大腿下,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这个姿势让苏锦和高了不少,他下意识的从应泓怀里钻出,而改抱住他的脖子。 把马鞭递给伙计,应泓停也没停的往里走,“守着,我今儿在这过夜。” “是。”那伙计双手接过,鞠了一躬。 。…… 应泓直接把苏锦和抱到了楼上。 同样是铺子,同样是账房,应家的百货比苏锦和那铺子不知要大出多少,这账房,看起来也更像是让人休息的地方,甚至比古劲那里还要舒适。 一进门就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纸笔等物,旁边是个架子,堆着不知是账本还是书籍。 与架子相对的方向,是个雕花屏风,屏风之后还有个小圆桌,这个是用来吃饭的。 桌子另外一边放着的是张围子床,和古劲的罗汉床不同,围子床的围子要矮一些,但比他那个大很多,上面也没有小桌子,而是铺着干净的被褥。 应泓想把苏锦和放下,但那家伙抱得很牢,他默认了他的行为,就抱着他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了。 锁了门,拎着壶热茶,到了床上。 苏锦和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不管他怎么动苏锦和都配合,只要不把他揪出去就行。 “苏锦和。”应泓盘腿坐好,苏锦和则在他腿间,手交替在他背后,依旧牢牢的抱着。应泓拽着他的领子,让他们稍稍分开了些,“喝茶。” 应泓知道苏锦和不会喝酒,所以让人准备了壶热茶。 他把茶壶递到苏锦和嘴边。 后者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反应。 第41节 这让应泓又看到了早些时候那个傻子。 不过现在,苏锦和傻的更彻底。 刚才这家伙都看到了什么…… 去的时候,苏锦和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脚下,他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很沉,压的他整个身体都弯曲了,也喘不过气,这时他好像又发觉到了什么,那张本来就惨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那张脸,那个扭曲的表情,让他恍然觉得,这家伙马上就要被吓死了…… 那是种,比死人还恐怖的表情。 这不是应泓的想象,而是那个画面十分的真实,他看的清清楚楚。 再往窗口看一眼,可能和今儿的日子有关吧…… 应泓收回视线,见苏锦和还没喝茶,干脆把壶嘴转向自个,应泓含了口茶,然后捏着苏锦和的后颈,把茶喂了进去。 这家伙傻归傻,还没忘了吞咽,应泓喂得不快,所以他也没呛着,那茶水一点一点的让他咽了下去。 “啧……”看他这么安静的把茶喝完了,再次含住茶壶嘴的应泓想,要是总这么听话就好了。 应泓又喂了一口,苏锦和同样顺从的喝了下去。 就这样,这一整壶热茶,都让应泓喂下去了。 等苏锦和喝完,那鼻尖上已经挂着一层汗珠,脸也再度红润起来。 僵硬的身体软了,力气跟着小了许多,死死抱着他的手终于放松了些。 “缓过来了?”拍拍他的脸蛋,应泓往后靠去,苏锦和这次没在缠过来,那手臂顺势落到身体两侧。 应泓的脸,还有这温暖的灯光,让苏锦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像做了场噩梦,场景一变,他又来到了温暖温馨的圣诞屋里,到处都是礼物,还有慈祥的圣诞老人。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梦。 苏锦和揪着自己的领子,这才颤颤巍巍的吐了口长气。 “看到什么了?”应泓随口问。 苏锦和的脸色一变,但没再吓傻,就是难看很多,他牵强的笑了下,“你可能不信,我大概是遇到鬼了。” 他用了两个不确定的词。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可那种感觉却十分真实,那东西趴在他背上,还有那些女人回头时的压迫感,如果不是应泓及时出现,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应泓倒是没惊讶,也没嘲笑他,“继续。” 苏锦和大致的讲了一遍,他从铺子出来之后遇到的怪事,应泓就一直听着,等他说完了,点了下头,“知道了。” 他这个反应,让苏锦和很意外,“你不觉得我在胡编乱造。” 应泓斜了他一眼,“又不是第一次了,就是这回说清楚了。” 这让苏锦和更意外,“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也遇到过?” 应泓这次没回答他,腿一抖,把人从上面抖了下去。 苏锦和这才发现,他一直坐在应泓怀里。 苏锦和尴尬的往后挪去。 腿得以放松,应泓伸了两下,苏锦和的重量不算轻。 这让苏锦和更是不好意思。 “那个,你怎么跑那去了,今儿晚上,不应该去参加葛老板的事情么?” 应泓单手搭在围子上,从后腰上拿出个布包,在拆开前,他挑了苏锦和一眼,“葛大富活着的时候都请不动我,我死了反倒有面儿了?” 苏锦和哦了一声,想来也是,他应泓是什么身份,能让派人去送个白包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亲自到场。 “我是去找你的。” “啊?” 应泓拆开了那布包,苏锦和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应泓就靠了过来,他就觉得脖子一凉,应泓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上面。 “今儿是你的生辰,送你的。” 这让苏锦和相当惊讶,应泓竟然会记得他的生日,还特意送礼物过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想到他之前做的事情,这应泓,到底怎么看他…… 她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角色。 可当他看到他脖子上的东西,苏锦和就彻底明白了…… 那上面,挂着个项圈。 不是情趣玩具,这个时代也没有情趣玩具一说,那是个真真正正的项圈,栓狗用的。 普通到,像是随便从哪个狗身上解下来的。 那一点动容烟消云散,苏锦和黑着张脸就要往下解,可他刚一动,应泓就拽住了项圈上的链子,往上用力一提。 那是牛皮的项圈,那东西直接勒住了苏锦和的脖子,这一下他差点翻白眼了。 “喜欢么?我特意买来送你的,不管你跟了几个主子,你永远都是我养的狗,永远都逃不出我身边。” 那一刹,应泓的脸,从天使转为魔鬼。 苏锦和也从天堂,跌入地狱。 第五六章 一再的重复 苏锦和想要反抗,应泓却拎着那项圈直接站了起来,原本伸向他的手只得转向那项圈,苏锦和痛苦的拽着那东西,他快被勒死了。 应泓跳下了床,苏锦和被拎到半空的身体又倏地跌落。 应泓把链子的一头穿过围栏的雕花,栓到了床脚,这让苏锦和被动着整个人都跪到了床上。 他的下巴紧贴着那围栏,一动不能动。 “记得,不管你跟了谁,我想干你,随时可以。” 应泓绕到他身后,让他看到某些东西时,那眼神明显的一变。 “何惧对你也不温柔啊,把你弄成这样了……几天都没办法走路吧……苏大少爷,感觉怎么样?” 嘴上这样说着,应泓却是狠狠地扇了他一掌,这一下,仿佛打破了皮肤,抽出了血。 苏锦和回不了头,却能感受到应泓突然爆发的火气。 那不是何惧弄得,那是东路…… 东路伤了他,以至于这么多天还没好。 不过,在应泓眼里,这就是他和何惧苟合的证据吧…… 他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发生这些也理所当然的…… 他从他应少爷的榻上下来,直接转到了何少帅那里…… 他不用跟应泓说是谁伤了他,说不说没什么区别,反倒会让他更加愤怒。 也许吧…… 自己的玩意儿被别人弄坏了。 他怎么能不生气。 苏锦和自嘲的笑了下。 他以为他被救了,可是,他不过是从一个噩梦,走入另一个噩梦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他终于切身实地的感受了一次众人口中的形容…… 应泓是如何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的。 通过这次,那身体的感觉让他彻底明白,原来他的主子,真的是应泓。 应泓,主宰了一切。 苏锦和早就知道,他不能再落到应泓手里,否则…… 这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 天亮,老管家发现苏锦和被人绑在苏府门前。 他周身上下,只有一个项圈,项圈延伸的铁链,拴着门框,他就像一条被打得凄惨的狗。 老管家当场哭了出来,他不敢嚎出声音,苏锦和无意的抬眼,正看到老管家那张扭曲的脸,强抿着的嘴,连皱纹都看不到了,还有那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根本不是流出来的。 他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都被人这么扔回来…… 说起来,老管家也够可怜的,每回都看他这样。 他应该挺心疼他吧,不然怎么每次都这么伤心。 是啊,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们眼里,能把他扔回来,对他就是种恩赐了。 至少没让他自己走回来。 铁链是锁着的,老管家解不开,他不敢招呼别人,用自己的衣服给苏锦和盖好,就想去拿个家伙,可刚一迈过门槛,何惧迎头就出来了。 他看了蜷缩在地上的苏锦和一眼,走过去,蹲在一旁。 他把苏锦和抱到怀里,让他的脑袋藏在他披着的军服中,带着他转了个身。 然后对着那铁链就是一枪。 门框上,留下了个圆圆的窟窿,铁链应声而断。 何惧连看都没看,直接把苏锦和抱了起来,老管家要跟着,他头也不回的吩咐,“备水。” 第42节 。…… 苏府的浴房内。 苏锦和一个人泡在水里。 他说过,苏府很穷,这种奢侈的澡他洗不起,可是这回,他再也没心思去想钱。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从古劲那里回来,他也是狼狈不已的趴在苏府的台阶上,也是来这里泡的澡。 这次同样如此。 这种奢侈的洗澡,算是对他悲惨命运的一种宽慰么…… 泡澡和窒息差不多。 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很相像。 苏锦和泡着泡着,人就越来越低。 水没过了肩膀,下巴,然后是嘴巴,最后是鼻子,头顶…… 他整个人沉在水里,睁着眼睛,看那不停变换的水波。 很快,那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憋不住了,他想呼吸。 苏锦和没有站起来,继续沉在水中。 又过了一会儿,嘴里和鼻子开始往出冒泡,眼睛也再也看不清东西,他的表情十分的痛苦,手脚开始无意识的划动,他又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靠近,这让苏锦和没由来的一阵惊恐。 他是觉得绝望了,但濒死的一刻,他是不想死的。 苏锦和手忙脚乱的从水里站了起来。 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当水流钻出鼻孔,他又呼吸到空气时,他贪婪的长大了嘴巴和鼻孔,恨不得一口气把肺部填满,苏锦和觉得,只要能活着,其他的,没什么大不了了…… 活着就行。 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同样模糊的轮廓,等水终于流干,苏锦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漠然的,没有表情的。 何惧单脚踩在木台上,他整个身体向前倾着,他单手放在膝盖上,另外一只,向苏锦和伸过去。 他把他拽到了自己面前,几乎和那张满是水的脸贴在一起。 何惧说,“哭吧。” 苏锦和一怔,这两个字,平时听起来十分可笑,可在这一刻,竟能精准的刺中心中最软那处。 苏锦和的嘴唇抖了抖,却扯出了个笑容。 何惧仍旧看着他,“你可以跟我哭。” 这几个字,让苏锦和的世界崩溃了。 后面的事情他不记得了,他就知道,趴在何惧面前的木台上,嚎啕大哭,何惧那双那青睐许久的靴子就在他旁边…… 再后来,苏锦和虚脱了。 他没昏迷,但一点力气都没了。 伤上加伤,再加上精神的刺激,哭完之后,他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何惧把他抱了回去,然后坐在一旁,苏锦和最后的视线在男人笔直的背上,等他再次醒来,何惧已经不见了。 守在他身边的,是苏护。 苏锦和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好。 很好,东路走后他第二天勉强起床,而现在,他不能动了。 见苏锦和醒了,苏护面色一喜,连忙去招呼老管家,后者很快送来了伤药和食物。 苏锦和没有食欲,也不想擦药。 “苏护,昨晚上,你去哪了?” 苏护一顿,“在葛家,参加葛老板的丧事。” 这些,苏锦和不是知道么? 老管家端着碗,看看苏护,又看看苏锦和。 “一整夜?”苏锦和问他,那腔调有些奇怪。 苏护没有搭腔。 苏锦和也没再问,他想起了何惧的疑问…… 葛老板要在子时下葬,就算苏护陪到了最后,子时之后他人在哪? 自己丢了一整晚,如果不是应泓把他送回来,那苏护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他要他,到底有什么用? 这苏护,根本没起到过作用。 “行了,你们都走吧,我还想睡,让我一个人睡觉。” 他们还想说话,但苏锦和已经闭上了眼睛,苏护看了看他,就退出去了,倒是那老管家,把碗放下后很久,磨磨蹭蹭的也没走…… “大少爷,你别怪他……”老管家小声说,“昨晚上,葛家的丧事,其实没几个人去……” 尽管昨晚很多铺子都提前关铺了,但他们不是为了去参加葛家的事情。 他们都躲开了,而是让伙计代替。 应泓,古劲,何惧等几个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更是连个人都没有派去。 葛家的丧事,可以说办的并不怎么样。 所以,苏护被迁怒了。 到昨晚,葛家人才真正明白,葛老板的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葛家倒了。 任何一个人,他们都开罪不起了。 不过,苏锦和是个例外。 就算他攀上了少帅,他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葛家大公子,就把矛头对准了苏护。 他们葛家扔出去的狗。 昨晚上,他们没少欺负他。 苏锦和说了,葛家人要是为难,就让苏护回来,可那种情况,苏护根本走不了。 护着老管家是一方面,红了眼的葛家人竟是要去把苏锦和拎过来给葛老板磕头,他们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葛老板也不会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葛家人真的会去。 他们疯了。 那时苏锦和在城北,还没回苏府,再说如果何少帅没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苏护怕他吃亏,就一个人抗下了。 被强行穿上孝义,跪灵,烧纸,拦棺,直到下葬。 葛家人还对他动了手,稍有不满,就有板子招呼过来。 毕竟苏护是个下人,他们对他,没什么忌惮。 老管家看不下去,可苏护告诉他不要管,苏护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等结束,老管家一看,挨打最多的腿都肿了,可苏护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回府之后发现苏锦和没回来,他立即去了城北,可铺子已经锁了…… 然后,他找了苏锦和一宿。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无奈苏家太弱,苏锦和不是应泓。 单凭苏护一个人的能力,实在有限。 后来他去找何惧,被告知少帅已经睡了,不得打扰。 所以…… “大少爷,他真的尽力了……”一口气没歇,就拖着那样的身体,一直找,一直找。 苏锦和闭着眼睛,对老管家的这些话,他没做出反应。 他被那样对待,所以看到苏护,他没忍住。 但是,他和苏护一样是可怜人。 都是一样的,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错怪他了。 。…… 以此同时,当兵的涌进应家的铺子,所有的伙计都被摁到了地上,听到响动,应泓走了出来,还没等说话,一个当兵的就走了过来。 “应少爷,跟我走一趟吧。” 应泓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押出了铺子。 第五七章 苏锦的生辰 那之后何惧都没回来,纪延也没出现,苏锦和安心在家里调理,外面的事情他没心情也没精力去管。 他打算清净几天,可是好景不长…… “大少爷。”老管家把碗筷摆好,见苏锦和只披了件薄外衣,忍不住唠叨了句,“天凉了,大少爷多穿点,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苏锦和笑笑,“不碍事。” 见老管家还要说话,他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吃馄饨啊,什么馅的?” “肉的,稍微加了点葱,少爷最喜欢的馅。” 第43节 苏锦和笑着尝了一口,馄饨他都是第一次吃,更何谈馅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对了,苏管家,”一个馄饨下了肚,苏锦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前天,做的是面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也是少帅送的么?”苏锦和随口一问。 米有好坏,面也分粗细,糙面不比糙米,那玩意儿即便便宜也没人买回去,所以苏家的餐桌上,基本看不到面食。 可这几天,他不止看到了面条,还包了馄饨。 老管家小心的瞄了他一眼,迟疑道,“少帅只送了米……其实前一天,是大少爷的生辰。” 面是他让人去买的,特意买给苏锦和的。 苏锦和一顿。 “早都准备好了,可是大少爷那几天一直挺忙的,就没来得及说……” 说忙,其实也不是在忙。 苏锦和那两天的状态明显不对,有些心不在焉的,老管家以为他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没敢打扰他,本想着生辰当天做些好的,又赶上了葛老板的丧事,这一忙活,这碗长寿面就留到了晚上…… 可惜,苏锦和第二天才吃到。 老管家偷偷的看着他,至于今天这馄饨…… 面食容易消化,他知道苏锦和的情况,所以就让他们做了点好吃的。 这些话,老管家没说。 苏锦和看着那一碗馄饨出了神。 这么说来,应泓没骗他。 他真在那天过生日。 汤水里的油花让他想起了那晚的事情,那一轮圆月,那些诡异的画面…… 苏锦和猛一抬头,“我生辰,是什么时候?” 老管家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七月十五。” 苏锦和的瞳孔缩了缩,那腔调也跟着变化,“可是,现在不是九月份了吗……” 老管家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就觉得苏锦和这话音里带着颤抖,“大少爷,今年闰了三月……” 苏锦和端着那碗就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就连虾皮和香菜都一口气喝了下去。 怪不得,那晚的月亮那么圆,出现圆月的日子只有…… 苏锦和不想往那方面想,可是老管家打破了他的幻想。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他想起了应泓那句,不是第一次了…… “大少爷!” 正陷入恐惧之中,这一声大少爷差点让苏锦和坐到地上,手腕一抖,那碗馄饨洒了大半。 他惊恐的看向门口,苏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少爷,何少帅的车在外面!” 何惧…… 苏锦和稳了稳心绪,这一下,他吓得脑门都冒凉风了。 里面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把碗放下,手忙脚乱的擦了擦弄脏的地方,就稀里糊涂的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何惧吗?好的,何惧,我知道了……” 何惧的车等在苏府外面,没熄火,那小兵焦急的往里张望着,看到苏锦和他立即迎了上来。 “苏老板,快走几步。” 苏锦和不明所以,先往车里看了眼,何惧不在,“这位长官,这是……” “少帅让你赶紧过去,有什么话,见了少帅再说吧。”那小兵不由分说的把苏锦和塞进车里,然后迅速的跳到了前面,车门还没关,那个永远手脚麻利的司机已经踩了油门。 就在车子开动的一刹,苏护抓着车门跳了上来。 那小兵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也没赶他下去,就是让司机加快速度。 苏锦和伤的不轻,苏护的情况也不怎么样,他让老管家给苏护找郎中,可是苏护没用,就自己擦了点药。 这几天苏护什么都没说,还是照常守在外面,但是苏锦和知道,他出了事儿,苏护很自责。 只是那天他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他有点拉不下脸。 苏锦和看着外面,扒手放到苏护腿上,轻轻拍了下,“来了就好,有你在,我放心了。” 苏护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头低下。 男人之间的矛盾,有时解决的,就是这么容易。 。…… 车子没到县厅,而是去了个让苏锦和意外的地方。 监狱。 监狱没和警察厅在一起,而是在丰城县的北边,临着城墙,那后面,就是北郊的坟地。 和所有监狱一样,那里十分的黑暗,私刑根本算不得什么,死人更是常有的事情。 人死了也不用通知家人,直接扔到北郊去埋了,那是社会最底层,最阴暗的所在。 “苏老板,里面请。” 苏锦和看着丰城监狱四个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靠近这里就觉得不舒服。 “这位长官,少帅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那小兵根本没理他,径自去敲了门,里面很快有了回应,铁门上开了个小窗,确定了他们几人的身份后,那大门就开了。 进去之后,他和苏护被搜了身,确定没有携带武器,就改由狱警带着他们往里走。 这狱警话更少,这种环境下苏锦和也没心情问问题,每往里一步,那种不适的感觉就更多一分,就连苏护都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劲。 “苏爷……” 苏锦和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时他们已经穿过几道门,进到了监狱里面。 这监狱还是以前留下的,只是木栏杆变成了铁的,铁条很密,连一条胳膊都无法容纳。 监狱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苏锦和以为没人,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人都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看到他们不吵也不闹,不管什么体型的男人,都惊恐的瞪着他们,可见他们平日里受到怎样可怕的折磨。 他们那幽怨又愤恨的眼神,让苏锦和头皮发麻,索性他不再看他们,而将注意力放在前面。 这条路一直向前延伸着,苏锦和发现,越到里面,那压抑的感觉越强,可能是和这里关着的犯人有关,这些人都带着沉重的手脚镣,这就证明他们都是重犯。 可是,那狱警并没停下。 苏锦和看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漆黑走廊,还要往里走么……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被关在这监狱的最深处? 难道,比这些重犯更为严重么。 经过一段没有铁栏的路后,一道大铁门横在面前。 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那门十分沉重,狱警要整个人扒着门才能将它拉开,打开时苏锦和无意间看到了门板,门板差不多有一拳多厚,表面看都是铁皮包着的,这种厚度,就算是木头也够呛了。 狱警开了门,但没往里走,他对苏锦和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苏锦和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进去,而他身后的苏护却被拦住了。 “你留在这里。” 在狱警开口的一刹,里面的苏锦和突然转身。 只一眼,他全看明白了。 这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待。 与其说这是间特殊的牢房,不如说,这是刑房。 房间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同样有着细密的铁栏,这个应该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把他们提审到此,然后…… 另外一部分,是另种施邢工具。 种类多到苏锦和只能认出几样。 空气充斥着怪异的味道,想到曾经这里所发出的的惨叫哭嚎,苏锦和就难受的很,怪不得这屋子这么深,怪不得这门这么厚,这个屋子里,该有多少人不幸殒命…… 又该有多少怨魂盘踞。 “苏老板先别急着走,先看过里面的人再决定。” 见苏锦和要走,那狱警也没拦着,倒是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让已经走到门口的苏锦和下意识的往那铁牢看去…… 他刚才只扫到铁栏,里面依稀有个人影。 这一眼,他看清楚了。 苏锦和整个人都傻了。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里面关着的,是应泓。 应泓坐在墙边,见他看过去,就缓缓站了起来。 第五八章 紧急的事态 苏锦和几步就窜到了铁栏前,也顾不上这屋子那让人不适的感觉,他惊愕的把里面的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番。 第44节 是的,是应泓,他没看错。 应泓穿着身棕红色长褂,外面套着颜色略深一些的外套,他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少爷模样,这牢笼对他来说似乎影响不大,只可惜那不再整齐的头发及脸蛋上的污痕将他出卖。 看样子,应泓在这里有些时日了。 莫说洗脸,这衣衫都没有换过,领口袖口脏的厉害。 脏是脏了些,应泓的精神很好,不像上过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时这一路的压抑,让苏锦和觉得,这最里面关着的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物,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应泓。 苏锦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和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一样。 这个结果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他上下不停的看着,他确定这些铁栏不是假的。 可是几天之前,他还和应泓见过。 苏锦和突然顿住,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应泓…… “那个,上刑了么……” 应泓会给他一个难测的笑容。 这时背后想起脚步声,苏锦和迅速转身,那正在缓缓关拢的大门前,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何惧。 “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锦和悻悻笑着。 何惧没有看他,径直走了过来。 “是他么?”何惧问。 “什么?”苏锦和不懂。 何惧斜着眼睛,褐色的眼珠近乎透明,映着苏锦和有些变形的脸,“欺负你的。” 苏锦和的笑容凝固。 “你可以跟我说。” 何惧收回视线,铁栏之内的应泓看了过来。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是看着苏锦和。 两个男人眼神的交替,让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应泓是如何折磨他,把他当成狗一样在玩,他践踏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尊严。 应泓要他,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的保留。 什么都是属于他的。 因为他是他唯一的主人。 他要记得清清楚楚。 他也想起了苏府的浴房中,何惧捏着他的下巴,对他说,你可以跟我哭。 古劲的算计,东路的发泄,还有应泓的掌控,每一次进行时,苏锦和都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这样了,他不在乎,疼就疼点,难受就难受点,又不会死…… 可结束之后,都是一样的痛不欲生。 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每次之后,他都很想很想去死。 他恶心,恶心他们,恶心自己,恶心那些事情。 苏锦和垂下了头,满脸涨红。 眼睛里也跟着涨出血丝。 “我帮你做主。”何惧说,“不用害怕。” 男人的声音,以及那一身衣裳,带着莫名的蛊惑力。 无形之中给苏锦和莫大的鼓励,让他站出来,说出来。 有他在,一切都没关系。 “没人再能欺负你。” 何惧揽住了他的肩膀,把苏锦和温柔的拉到了身前,他拉着他的手,扶向面前的铁栏。 “告诉我,是不是他……” 跟着何惧的力量,苏锦和抬眼,应泓的脸再次一次出现在面前。 这张脸,与那晚头顶的脸重叠。 过去所有的一切痛苦经验交杂在一起,苏锦和开始发抖。 那指头也颤颤巍巍的想要伸直,就在将要指向应泓的一刹,他猛的一激灵,瞪着眼睛就把脑袋低下了。 他开始大口的喘气。 何惧低头,他忽的把苏锦和搂住,他紧抱着他,强迫他把头抬起来。 “看着他!告诉我,是不是他!” 何惧勒的他很疼,那脖子更是快要被他拉断,苏锦和昂着脑袋,垂着眼睛看着里面的应泓。 然后,他摇头了。 他一摇头,何惧更加用力。 “说实话!是不是他!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救你。” “不……”苏锦和还是摇头,“不是他……” “说实话!”何惧用力一插。 苏锦和尖叫着喊出,“不是他!不是他!” “你怕什么?”何惧的声音放缓了,但那咄咄逼人的感觉却是更甚,他摸出枪,枪头插进铁栏间,对准应泓的脑袋,“只要你点头,我立即崩了他。” 苏锦和的呼吸凝滞。 只要一个动作,那个纠缠他多日的梦魇就会彻底的消失。 他也不再需要为铺子担心,也不用去偏岭,也不害怕再在街上遇到他,然后被带回去…… 他可以轻松了,自由了…… 只要点一下头,伸伸手指,他就解脱了…… 应泓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何惧那枪头指着的,也不是他。 他就是在看苏锦和,看着他突然崩溃,又隐隐心动的模样。 第五九章 夜晚的枪声 “苏爷。” 从监狱里出来,苏锦和的脸色就不怎么好,更让苏护在意的,是他身上的污渍。 苏锦和进去后没多久,何惧突然来了,然后那门就被狱警关上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听不到,但看苏锦和的反应,他知道好不到哪去。 “应少爷为什么在里面?”他也看到应泓了,虽然只有一眼。 苏锦和看看他,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别问,记得,以后小心点何惧。” 何惧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倒是出乎了苏锦和的意料。 应泓被抓了,应家的老爷子哪还能坐得住,动用了应家所有人脉,拼了老命也要把儿子救出来。 应泓不是应家独子,但是长子,他下面还有几个弟弟。 他的这些弟弟都在上学,也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应老爷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看清了局势,所以其他的儿子,与其说是在外念书,不如说都让他保护起来了。对外,其实应家到底有几个儿子,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就知道一个应少爷独挑大梁。 也有人说,应家的几个儿子都不一般,但具体不一般在哪,就没人知道了。 现下应泓出事那还了得,在应老爷拼尽全力的时候,何惧那边也没闲着。 他查封了应家所有的铺子。 整个丰城县,但凡挂着应家牌匾的铺子,一律贴上了封条。 他怀疑,应家是烟馆背后的大老板。 鸦片这东西,是禁物,不过随着京里局势的变化,那些鸦片再次流入市场,也有人大张旗鼓的开起了烟馆,特别像丰城这种小地方,天高皇帝远,这种事情管的也不是很严。 不过丰城县只有一个烟馆,何惧来了就给封了,老板也抓了起来。 他是军人,他很反感这些东西,在何惧的眼底下,他是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东西存在的。 他查应家,不是丰城的这一个烟馆,何惧怀疑,应家以丰城为据点,向外延伸的脉络。 一张庞大的网。 一个庞大的数目。 各地的烟馆,都是由应家操控的。 何惧要彻查此事,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应家的铺子不能解封。 这是丰城商界,乃至整个丰城的大地震,外地也多多少少被牵连到,关系之大,之复杂,无法想象。 应家铺子集体关铺,就意味着有很大的一部分人暂时没了工作,应家的作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他们养活着很多人。 何惧的突然造访,本就让丰城百姓十分不安,他突然又对应家下手,涉及到自身利益后,事情的发展就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应家的工人自发的聚集到县厅讨说法,他们指着应家养家糊口,何惧凭什么只用一句怀疑就封了应家的铺子,他让他们这些工人,工人的家眷如何继续生活。 县厅现在闹得不可开交,而应老爷的活动也让上面给了何惧不少压力,在苏锦和担心何惧会再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他没想到,监狱一行竟是他最后一次见何惧。 第45节 那之后,何惧就再没回过苏府。 眼看着平稳的生活突然乱了套,苏锦和反倒不担心了,乱世有乱世的好处,至少大家都站在平等的位置,求得,也都是个平安。 几天之后,他听说何惧被上面召走了。 不是离开丰城,而是被上面的人找去了,据说上面也是闹开了锅,他们都等着何惧的解释。 苏锦和让苏护去探听了几次,他确定何惧的车子已经不再县厅了,这才放心。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行动的时候了。 等着这么久,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他再一次去找了黄宗仁,做最后的确认。 他让黄宗仁按以前苏老爷子‘做买卖’时的行头准备,黄宗仁立马表示明白,可当东西送来之后,苏锦和有点傻眼。 “只有这些?”铺子的二层,苏锦和看着地上那几个零星的物件,“这,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他捡起个打火机,看向苏护。 黄宗仁准备的东西简单到让他不敢想象。 打火机,指北针,手电筒什么的…… “黄老板说,这些都是最近才能弄到的,以往老爷子用的比这个还简单。” 对黄宗仁来说,这些已经是够先进的东西了。 苏锦和也承认,像手电筒指北针什么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可是…… 就让他带着这些东西去挖人坟?! 好吧,他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去挖坟。 他又翻了翻,黄宗仁给他准备的东西都听不一般,就像这绳子,很细,但很结实,是用药酒泡出的牛筋,不易燃不易断,承受力强,比普通的麻绳要好很多。 还有些东西,是只有军队才有的。 可是…… 没锹没铲,连把刀都没有,到时候要挖土他怎么办…… “再不济也得给我准备把洛阳铲吧……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苏护:“?” “确定只有这些?”苏锦和不死心的问他。 “黄老板说,老太爷出门的时候自己还要准备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老太爷不告诉他。”这样啊……“看来关键的都掌握在苏老爷子那里,可惜他没留下一点线索,于是苏锦和绞尽脑汁,把他过去从小说上读到的,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都搜刮了一遍,他给苏护画了洛阳铲的形状,“就是这样的,可能叫探铲,这东西市面上够呛能有,你去黑市看看,然后,什么犀角啊,虎骨啊,狼牙啊,镇邪的那堆东西能买多少买多少。” 说完,苏锦和一顿,“你说咱们是不是还得来电黑驴蹄子?” 苏护:“……” 到后来,苏锦和说的那些东西都没买到,苏护连听都没听到,他到黑市一打听,得到的净是嘲笑。 还有人问他是不是打算开坛做法了。 苏锦和得知后,愁眉不展的撑着下巴,小说里果真都是骗人的么…… 可是他真的就要带着这么些东西去偏岭? 苏老爷子自己准备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天就这么荒废了,眼看着天黑了,苏锦和只得招呼苏护回去,时间不多,这一两天他就得走,不然何惧回来就麻烦了。 俩人出了门,苏护锁了铺子,苏锦和站在街头张望着,企图找到两个人力车。 “这附近没车,咱俩往前走走。” 见苏护过来,苏锦和随口道,可苏护并没跟着他往前走,而是搂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护的反应不太对劲。 “怎么了?”苏锦和压着声音问他。 “嘘。”苏护搂着苏锦和,加快了步伐,就在苏锦和以为他们要跑起来的时候,苏护带着他一闪身,进了个小巷子。 这也算不上巷子,只是两个房子中间的空处罢了。 苏护飞快的脱了衣服,从地上捡起个拳头大小的石头,他将那石头一包,用力一拽,然后就靠到了墙上。 苏锦和不明所以,大气不敢喘的跟着他靠上墙,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蹑手蹑脚的感觉,突然,一把枪出现在巷子外。 苏锦和一激灵,苏护反应飞快,那衣服用力一甩,里面的石头准确无误的缠到了对方的胳膊上,苏锦和就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那枪就被苏护抢到了手里。 苏护照着外面就是一枪,然后拉着苏锦和就跑。 冲出巷子的时候,苏锦和看到地上躺了个人,而后面,有两三个人追了上来。 有人要杀他。 这个认知让苏锦和毛都立起来了。 他听到了枪声。 不是警告的枪声,对方对着他们射击了。 那子弹几乎擦着他身体飞过,在枪响的一顺间,苏护挡在了苏锦和背后,并迅速还击。 苏锦和什么都知道了,就是没命的跑,他听到有人尖叫,也听到有人的咒骂,可这些,他都顾不上了。 就在枪声开始频繁的时候,苏护拉着他闪进了一间铺子,里面的伙计被他们吓了一跳,可转瞬,那伙计的脸就变了。 “二位里面走。” 他说话的功夫,楼上下来个人,苏锦和一看,是古劲。 他们跑到了古记。 古劲快步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惨白的脸,确定苏锦和没受伤,就出了铺子。 这时外面的枪声消失了。 古劲出去时,街上只剩战后慌乱,看不到一个人。 他左右看看,又回了铺子。 “人走了。”古劲说,“怎么回事?你又招上谁了?” “我……” 苏锦和没等说话,苏护手里的枪咣当一声落了地,古劲的脸色一变,冲着那伙计道,“快去找医生。” 那伙计点了下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苏护已经倒地了,他脸色煞白,衣襟被血浸透。 古劲撕开他的衣服,抽了口凉气。 苏锦和看到,苏护的左胸,血肉模糊了。 他中枪了。 第六0章 难眠的一夜 “行了,你别看,上楼去。”古劲捂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他转了个身,“没事,死不了,你去等着,今晚别走了,也别出来,待会儿我上去,有什么事儿在和你说。” 苏锦和满脑子都是苏护那血肉模糊的胸膛,还有那不停冒血的模样,就算古劲让他看他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可他又放心不下。 手扒着门框,苏锦和卡在那里,不知该进该退。 古劲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轻轻的将手覆在上面,“去,上楼去,听话,你在这儿帮不上忙,别耽搁我救他。” 苏锦和看了过来,憔悴的脸上,眼睛大的明显。 古劲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抱着他的脑袋,狠狠在额头上一吻,“我保证,救活他。” 说完,古劲就去忙活苏护了。 苏锦和知道现在每一分一秒对苏护都是至关重要的,多耽搁一下,对他的生命就会多一分威胁,看着正给苏护做紧急处理的古劲,苏锦和咬咬牙,上了楼。 。…… 苏锦和满心挂记着苏护,就连那张他十分厌恶的罗汉床他都没有在意,很久之后,古劲上来了。 苏锦和几乎是跳起的。 “没事,”古劲直接道,他拿起鼻烟壶,用力吸了下,才往苏锦和这走。古劲看起来有些疲惫,也没了之前那不正经的模样,“一共三枪,一枪在腰上,一枪胳膊,还有一枪……” 古劲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刚才苏锦和看到的位置。 “就这枪危险,万幸,没打到要命的地方。他暂时没事,天亮之后送他去洋医馆。”蹬掉鞋子,古劲上了罗汉床,他揉揉鼻间,道,“今晚能挺住,人就死不了。” 现在苏护不能离开这里,古劲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埋伏,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现在他们只有在他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死这个字让苏锦和浑身一颤,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他猛的扑到了古劲身上,这把古劲吓了一跳,张着手臂忘了动作。 “就他,钱我有,西药我也有,要什么我都有,一定不能让他死了,救他!” 也许在这个时代,一条人命算不得什么,特别像苏护这种‘下人’。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替他去死。 这个冲击力对苏锦和来说太大了。 他现在还能想起子弹从耳边飞过的感觉,还有苏护挡在他后面的模样。 要不是苏护,现在倒在下面的就是他,可能连古劲这里都到不了,出门就让人撂倒了。 “你哪来的西药?”古劲问,不过一看苏锦和这状态,又放弃了,“算了。” 古劲的手重新收回,他没扶苏锦和下去,而是把他抱稳了。 “我答应你救他,就一定会尽全力,你那点玩意儿自己留着吧,只要他命够硬,我古劲不会差他东西。” 第46节 不管多稀有,不管多高的价码。古劲都不在乎,但前提是,他苏护得有这个命。 古劲这人,卑鄙了点,遭人烦了点,但不可否认,他很讲信用。 苏锦和相信他说的话。 “谢了。” 他捂着脸,长长的吁了口气。 古劲能感觉到苏锦和身心俱疲的感觉。 苏锦和自己都没发现,他还在发抖。 古劲把他搂到了怀里,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 “我愿意救他,没有他,可能就没有你了。”看着后方,古劲轻叹,“别怕了,有我呢,都过去了……” 古劲感觉到,怀里的人用力揪着他的衣服。 也许他不说,苏锦和都不知道,他一直在害怕。 。…… “睡不着?”古劲又下了趟楼,子弹都取出来了,苏护在发烧,情况不怎么样,这洋医生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挺得住。古劲没把这事儿告诉苏锦和,说了也是让他白白担忧,他现在这样就够憔悴了。 苏锦和摇摇头,“不困,苏护怎么样了?” 比起刚才,苏锦和的状态好了很多,人冷静了,也能正常说话了。 古劲点了点安神的香,把披着的外套挂到了架子上,“睡着呢,子弹都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有洋医生守着,有事他会告诉我。” “可靠么?”苏护这么重的伤应该立即送到医院去,可外面的情况不定,出了这扇门等待他的是什么还是未知,苏锦和很清楚,所以他接受了古劲一切安排。 “嗯,老朋友了,放心。”不是熟人也不能这么快就过来,古劲揉揉苏锦和的脑袋,上了罗汉床。他习惯睡硬板子,贴着褥子他睡不着,所以不管冬夏,古劲的床上永远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一张被子。他一上去,苏锦和就往里挪了挪,古劲关了灯,回头想起这床什么都没铺,就问了句,“硬么?” “还行,”苏锦和道,“习惯了。” 躺了这么一会儿,也觉不出板子硬了。 本来是很正经的对话,可听在古劲耳里,突然就变调了。 他拉着被子一角,没有立即躺下,而是弯着身子把脸凑了过去,“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 苏锦和刚要说话,就发现古劲那别有深意的笑容,拽过被子,他干脆的转了身。 看着那背影,古劲喷了声,他钻进被子,从后面抱住了他,俩人紧紧贴在一起。 他又正经的问了句,“硬么?” 苏锦和没反应。 “这个你什么时候能习惯?” 他一问完,腹部被用力一击,古劲夸张的哎呦了声,可惜前面那人头也没回。 “你这可是在谋杀亲夫,应该把你抓去浸猪笼。” “古二爷说笑了,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牙尖嘴利。”摸到他下巴,古劲用力摇了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厉害,应该把牙都拔了。” “古二爷觉得,欺负个傻子有意思?” “你傻么?” 苏锦和不置可否。 “爷乐意,就喜欢欺负你。” 苏锦和:“……” 他很想回句神经病。 可这时,古劲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不错,有点精神了。” 知道反驳就是好事儿。 苏锦和很想回头,在最后他又忍住了。 古劲这家伙,是在担心他么…… 古劲搂着他睡了一晚,苏锦和睡的很安稳,但古劲这一宿基本没怎么合眼。 苏锦和隐隐听到他和人说话,可他每次要醒古劲都轻轻的顺着他的背或是头发,那种感觉很舒服,苏锦和稀里糊涂的就又睡过去了。 就这样,一宿过去了。 苏锦和醒了。 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重量,才想起自己昨儿在古劲这里过夜。 可他意识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担心苏护的情况,而是看着自己的身体傻眼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苏锦和发觉他不能和别人一起睡觉,和何惧在一起时,不管自己如何提醒何惧如何警告,第二天早上他的手一定是贴在何惧身上的,这时间一久,他们都麻木了。 醒来之后,何惧淡定的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拽出来,并拉好自己的背心,而苏锦和也只是挠挠脑袋就开始穿衣服。 可是今天,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他没去骚扰古劲。 反而,位置对调了。 古劲的手在他身上。 他的情况可比何惧狼狈多了,他差不多快被古劲拨干净了,而古劲的手也不是单纯的放在上面,他还在动…… 那么的从容,那么的洒脱,那么的自如。 他所带来的感觉让苏锦和顿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苏锦和欲哭无泪,他突然有种小流氓遇到大流氓的即视感。 在古劲面前,他真的算不上什么。 一山还比一山高,古二爷你赢了。 苏锦和连忙去拿他的手,他一动,古劲不乐意了。 “别动……”他嘟囔。 不动才奇怪吧。 苏锦和想都没想的直接把他的手拉了下去。 这手一离开,古劲立即翻身把人压到下面了。 他抱着苏锦和的背,作势就要把剩下的衣服都扯下来。 古劲的动作,十分的麻利。 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这家伙眼睛没睁,就开始往下亲了,而且这姿势相当热火,如果他们是情侣,那这会儿一定不可自拔的陷入激情之中了…… 美好又激烈的清晨。 可苏锦和不是他恋人。 眼看着这家伙毫无征兆的发情了,苏锦和想都没想,膝盖猛地向上一顶。 古劲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那里面,带着血丝。 不是没睡好,是疼的。 古劲的脸都狰狞了。 应该…… 挺疼吧。 苏锦和如是想着。 都是男人,他能理解古劲的疼。 “你干什么?!”古劲低吼,这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这让古劲更火了,他凶狠的看过去,“又他娘的干什么!” 第六一章 坦然的告知 古劲这一吼,把苏锦和的理智都吼回来了,他猛的想起苏护,之前那点轻松的感觉顿时不见。 无视弓着身子的古劲,越过他,苏锦和直接就要往床下翻。 古劲知道他要做什么。 拢拢他那过长的头发,古劲一伸手就穿过了苏锦和的腋下,后者的脚才一沾地,人就又悬空了。 不耐烦的把人扔回床上,古劲转头穿了鞋子,“你等着。” 他指指苏锦和,又指指他的衣服,苏锦和这才反应过来,他身上剩什么东西了。 古二爷扒得很干净。 等他想起来去找的时候,古劲已经揉着肚子开了门。 苏锦和那一下不轻,以至于他跟人说话的时候那手还不停的揉着。 “规矩呢?”古劲很想踹人,这一大清早的,就敢慌慌张张的砸他的门,他的规矩都白立了。 “二爷,出事儿了……”他不是忘了古劲的规矩,实在是事出有因,那伙计小心翼翼的瞄着古劲。 古劲一顿,往屋里扫了眼,就关了门,“说。” 古劲回来的时候,苏锦和已经穿好衣服了。 他正坐在床上,心急如焚的等着他,一见他回来,那眼睛都跟着一亮。 看了眼他整装待发的样儿,古劲的反应是,想也不想的搂过人就往床上倒,“大早上的,干什么去,睡觉。” 那家伙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下来,苏锦和根本无处可躲,只能被他粗鲁的压了回去,后背撞到睡了一夜的硬床板,他顿时觉得腰酸背痛。 真纳闷这古劲是怎么睡的。 第47节 这是实打实的木板子。 察觉到苏锦和的不适,古劲大手一捞,把人在怀里转了个圈,然后闭着眼睛揉了起来,“不是习惯了么……你得早点适应,不然以后跟了我,可怎么睡觉。” 苏锦和觉得,这家伙一定是没睡醒,不然怎么还在说梦话。 拍掉背后的手,苏锦和爬了起来,焦急问道,“苏护怎么样了?” 他不是不着急,而是想起,这是古劲的地方,就算刚才他冲出去,没有古劲的允许对方也不会说实话,与其耽误时间,不如等古劲回来。 “没事,送到洋医馆去了,命应该保住了,不过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他得养一阵。我让人去看着了,放心,没人能动的了他。” 古劲这么说,就是有把握,这让苏锦和稍稍放了心。 苏护他暂时不用担心了。 知道他没事就好,虽然他恨不得立即就去看他,但是短时间内他和苏护划清界限的好。 他知道古劲是怎么安排的,一想因为自己再让苏护陷入危机就麻烦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用不着你挂着,现在你想想自己吧。” “我怎么了?”苏锦和不解。 “你的铺子让人砸了。” 苏锦和:“……” 古劲睁开眼睛,“事情比我想的麻烦一些,昨晚上我让人去看的时候你铺子还没事,我以为他们只想要你的命……” 铺子那边古劲没上心,就是让人盯着点,没想到,这天还没亮铺子就砸了。 “货呢?” 古劲看他一眼。 苏锦和不语,铺子都没了,这货还能有么? 什么都没了啊。 “你有头绪么?”古劲问他。 苏锦和摇头,他实话实说,“如果应泓没出事,我一定以为是他做的,不过现在,应家自顾不暇了,就算报复暂时也没这个精力,而且以应泓那性格,他更喜欢亲力亲为。” 所以一定不会是应泓做的。 再说,应泓就算要他命,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苏锦和分析的很透彻,也很正确,可一听到应泓,古劲的表情就不怎么好了。 “你对你的应少爷,还真够了解的。” 苏锦和眨巴了下眼睛,好笑的看着古劲,“古二爷,你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会让我觉得你在吃味。” 古劲喷了一声,单手撑着脑袋,看了过来,“不错啊,这都让你发现了。” 本该恼羞成怒的人没反应,反倒苏锦和语塞了。 古劲揪着自己的发梢,捏成笤帚的样子,在苏锦和脸上划了下,“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我古二爷的人,应泓真是太碍眼了,虽然那何惧一样招人烦,不过这事儿办的挺漂亮的。” 苏锦和觉得,古劲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至少和他不同,他实在懒得跟他争辩他的归属问题,他你属于应泓,更不会属于古劲,这家伙哪来的自信把他划到他那边去。 “我要回去一趟。”苏锦和突然道。 “不行,太危险。”古劲想也不想的就拒绝,“说不定他们就埋伏在外面,只要你一露头……” 古劲对着他的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同时惟妙惟肖的“!”了声。 “要知道,你古二爷也不是神仙,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整个城北差不多都是古劲安排的人,他尽可能的在加强防备,但他能力有限,总不能把城北都封锁起来,不让人出门,不让人靠近。 “我必须得回去。”看到古劲皱眉,苏锦和笑了下,学着他捏了倃头发,在他脸上轻轻一划,“我相信古二爷的本事,你能保护得了我。” 这话,并没让古劲心花怒放,反倒让他脸上的笑容收敛。 “古二爷发质不错。”放开他的头发,苏锦和从男人身边绕了下去。 “我陪你回去。” 背对他的苏锦和顿住,然后笑了下。 “不过,不是因为你戴的这顶高帽,苏锦,别和我耍小心思,我跟你去,是不想看你去送死的。” 古劲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苏锦和那一套,在他这里没用。 笑容不见,与此同时,古劲的胳膊从他腋下穿过,他被拉到了男人的怀里。 “让你跑了次,这回,绝对不会让你再跑了,苏锦,你就是我的。” 古劲那轻飘飘的呢喃,突然让苏锦和觉得可怕。 男人话里的自信,还有抱着他的手臂。 。…… 下车之后,苏锦和看着那稀烂的铺子,就不再动了。 他的匾额还没挂,临时木牌上那‘淘宝’二字被一分为二。 一想到开店,脑海里第一个就蹦出这两个字,没办法,淘宝的植入力太强。 他连广告词都想好了,淘宝铺子,总会让你淘到属于你的宝,可是呢…… 苏锦和想去捡那牌子,古劲却一揽他肩膀,把他带进了铺子。 外面太危险。 苏锦和也知道。 一个铺子而已,不值得他伤感,于是他赶紧上了二楼,东路带回的那些货不重要,反正也是要给那些客人的,重要的是,那些西药。 拨开地上的狼藉,苏锦和从床下的暗阁里找到了那小箱子,东西还在,他这才放心。 他检查的时候,古劲也看到了,苏锦和能有这些东西,倒是真挺让他意外的。 西药还在,苏锦和又去看了看黄宗仁送来的,因为那些东西不好弄,所以大都是些使用过的,砸铺子的人以为是苏锦和的而非货物,就没有动,所以也都还在。 苏锦和把它们都塞进箱子里。 “古劲。”他道。 后者叼着烟杆,看了过来。 “我不跟你去。”来时的路上,古劲说让他最好去外面躲一躲,等他查出幕后的人再回丰城县,他连地方都安排好了,苏锦和当时没反驳,但决定已经做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你能做什么?”在古劲眼里,苏锦和是在意气用事,他不客气的反问,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命保住。 苏锦和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无权无势,又面临危险,他现在只要安心的接受古劲的安排就好了。 可是,他苏锦和不是那种习惯躲藏的人。 他更喜欢迎难而上。 这是应泓教给他的。 之前躲了那么久,他受够了。 “古二爷应该听说过,苏家的买卖吧……” 古劲猛的一顿,那烟顺着他的口鼻,缓缓飘出。 是的,他必须得去偏岭,还得越快越好。 和应泓的对峙,他一直如履薄冰,搞不好就粉身碎骨,他能利用的东西有限,他已经尽量让这些发挥全部力量了。 可是还不够。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基础了,却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不管以后是要面对应泓或者其他人,他都需要底子。 还有那些会员,到时候他们拿不到货,一样不会放过他。 除非他能逃的远远地,但苏锦和知道,这不现实。 想找到他,太简单了。 更何况背后还有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大老虎。 他找不到东路,没有货源,也没办法把铺子里的东西都填上。 所以,他必须要去,比以前还急。 苏护伤了,有古劲看着他放心,没人帮他,他就自己去,一个人也没问题,他现在就要走。 第六二章 自信的打赌 古劲在看他的扳指,苏锦和知道他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苏护就麻烦你了,等我回来……” “不行!”苏锦和话没说完,就被古劲厉声打断了。 “我必须得去。” 古劲这次连呵斥的心情都没了,拽着人就往楼下走,他打算直接把人塞进车里送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锦和想都不要想。 可苏锦和并没跟着他走。 苏锦和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在古劲用劲儿时他往回狠狠一扯,俩人像绊在一起的滕蔓,僵持住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古二爷,我想堂堂正正的活着,要是还像以前一样,我还不如死在外面,或者被那些人杀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和庇护,一个应泓已经够了。 苏锦和不想再做弱者,做一个随时都能被人踩在脚下的弱者。 他们心情好时,他是宠物,反之,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我不会跟你走,我这次,势在必行。” 第48节 “你疯了?你知道那是干什么么?!”古劲压着声音吼。 “祖上的手艺,多少清楚一些。” 所以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可能还没古劲了解的多。 古劲一用力,几乎将苏锦和提了起来,“你在玩命。” “要是什么都不做就死了,我才更该后悔。”其实,他已经没得选了吧。 苏锦和这轻浮的态度,让古劲十分不满,他很想给他一拳,可是现在的苏锦和和过去不同,他固执的让人头疼。 他是认真的,在他动应泓货物的时候,他就下了决心。 古劲终于明白,苏锦和不是头脑一热。 他都计划好了。 包括最后的对策他都想到了。 他永远也看不到苏锦和因疏忽而傻眼的模样。 可是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拦不住我。”他现在就要走,古劲能做什么,把他捆了绑了,他没这个资格。当然他有这个能力,不过苏锦和知道,古劲不会强着来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冒险的把事情说出来,“不然我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早死晚死而已。” “你……” “我不会求任何人的。” 古劲也许要说,你可以求我,苏锦和同样不会那么做。 这世上,能求得,只有自己。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要干什么去?!”古劲扶着额头,他简直快要疯了,他又狠狠地一甩袖子,张着手语速飞快,他又不敢大声吼,这事情宣扬不得,于是古劲只能顶着一头青筋,咬着牙低吼,“单凭你一个人,你什么都做不了,再说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你能干什么?!” 苏锦和一无是处,那么多年的空白期让他成为一个废物。 他没体力,又不能打,甚至连跑都没什么力气。 就这么个柔弱的人,他能做什么。 想去做那事儿,那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苏护现在在医院里,你还能指望上谁?就你自己,苏锦和你连丰城的地界都出不去!” 他可以去雇人,有钱什么都好办。 可做这种事情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搞不好会被倒戈相向,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不是还有古二爷你么。”苏锦和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让古劲有种不祥的预感。 “古二爷,你把汽车借我呗。”话锋一转,苏锦和笑嘻嘻的说。 有了车子代步,无论去哪里都方便多了。 古劲:“……” 他说什么苏锦和根本没听。 他还惦记他的车子…… 他想的也太远了…… 在古劲眼里,苏锦和真的是彻头彻尾的疯了。 他实在不想跟他再浪费口舌。 “借你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开。那玩意儿不是你想想就能动的。” 心力交瘁的古劲没看到苏锦和的眼睛一亮。 “一想,我会开呢……我会开你就借我呗。” “一想你不会开呢!”古劲立即反问。 “不如这样,你让我试试,我会开,你车借我,我不会开,我听你的。” 古劲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你东西看似简单,但和马车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不是会会鞭子就能走的东西。 不让他被打击,他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现实。 他想试,古劲就让他试。 古劲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锦和拎着他的小箱子,在走下楼梯时,不由自主的笑了下。 铺子外。 古劲的车子紧挨着门口停着,苏锦和敲敲车窗,示意司机下车。 司机看了古劲一眼,后者点了下头,他就乖乖的让出了位置。 苏锦和动作麻利的钻了进去。 再次坐进驾驶室的感觉好多了。 虽然这种古董车和他过去所接触过的完全不同,但在苏锦和那里,只要是车,就没有他弄不明白的。 他大致的熟悉了下,这期间古劲就皱着眉头在外面看着,他等着苏锦和失望而归,可是…… 车子发动了。 引擎突突的响了两声,车子也跟着前后晃了晃。 司机担忧的看向古劲,“二爷,别撞着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司机眼里,这汽车可比苏锦和值钱多了。 可司机这边话音才落,那引擎的声音突然顺畅起来,然后那车子,嗖的一下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司机傻眼了。 古劲傻眼了。 在灰尘落地前,司机惊呆的再次转向古劲,“他……开走了。” 他一说话,古劲差点把他的烟杆捏碎,“我看到了!” 他不瞎! 。…… 开车的感觉,真不赖。 这古董车开着还真不习惯,不过多开几次就顺手了。 这是眼下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苏锦和打开车窗,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哼着小曲儿。 车子在城北驶过,往苏府而去,苏锦和满心欢喜,并没注意路上的行人。 在他的车子开到某处时,有个人站住了。 “少爷……” 应泓看着渐行渐远的汽车,他认得那车,是古劲的,丰城县唯一的一辆汽车。 可是,那开车的人…… 。…… “大少爷,这是你要的东西。” 桌上放着的都是易储存的干粮,到偏岭的时间苏锦和连个概念都没有,他只能尽可能的多准备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现在天已经凉了,食物不容易坏,这些东西省着点吃一个月不成问题。 再说路上还有东西可卖。 老管家不放心的看着苏锦和收拾东西,昨晚上他一夜未归,今天一回来就说要出趟远门,以前苏锦和连丰城县都没出过,老管家实在担心,“大少爷,你真的要走……” “嗯,”苏锦和头也不抬的把这些东西打包,衣服刚才他已经收拾好了,他随时都能出发,“饭菜做的怎么样了?让他们快点,我急着走。” 临走之前,苏锦和决定吃顿好的。 然后再去兑一些银元,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没把银票都放在铺子里。 “大少爷……” 老管家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苏锦和干脆当做没看到,吩咐道,“对了,何少帅回来,若是问起,你就这么说,你说我铺子让人砸了,我出去想办法。还有,要是有其他人到府上闹事,你就直接说,铺子出事,我已经在尽力补救了,铺子延些时日再开,让他们等等,不会让他们损失一块银元的,当然如果他们不听,继续闹腾,你就告诉他们,这苏府他们觉得什么好就搬什么,就拿这些东西去顶账,我也省得去费那精力。” 苏府现在能搬的,就只有砖墙了。 如果他们真要闹,苏锦和不怕鱼死网破。 相信那些人应该能看得清形势,如果他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那损失的是他们。 再说,何惧过阵子就回来了,他住在这儿,谁敢来闹。 “大少爷……” “行了,你别跟这儿叫魂了,该干啥干啥去,对了,你把豹子园的钥匙给我,我要过去一趟。” “大少爷……” 苏锦和真觉得,这老管家一定是男儿身女人心,爱哭不说,还墨迹。 “苏管家,苏府交给你照顾,我放心,其他的话不要说,别惹我不高兴。” 苏锦和撂脸子了。 在苏府,苏锦和的威严已经立起来了,他一生气,那两个姨太太都害怕,更何况是老管家。 尽管心有不甘,但他还是按照苏锦和的意思去做了。 很快,豹子园的钥匙送来了。 苏锦和让老管家继续催菜,他一个人,拿着钥匙往豹子园去,可才走到一半,迎面就冲上来个人。 第49节 来者气势汹汹。 苏锦和一看到他,就站住了。 第六三章 最后的告别 “古二爷,您怎么来了。” 苏锦和这装傻充愣的样,恨不得让古劲直接把他掐死了。 但在此之前,苏锦和反倒先掩着胸口后退一步。 “古二爷,咱都是生意人,说话算话,你不是要反悔吧?你说了,车我能开你就借我,这才开出没多远,你就来要,这恐怕有损古二爷的名声吧……” “苏锦和!” “在呢,您小点声,别喊坏了嗓子。” 他也知道古劲不会轻易把车给他,当无赖也好,死缠烂打也罢,苏锦和对那汽车动心了,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弄到手。 可是,他没想到,古劲找上门来的第一句话会是…… “我陪你去。” 苏锦和的眼睛都直了。 看着他那呆愣的模样,古劲仍旧有种掐死他的想法。 “你一个人去,生还的可能性基本是零,有我跟着,能活着回来的可能至少有一半。” 苏锦和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 “反正也是要去躲,就当去躲难了,不过苏锦和,路上你得听话,懂么?在跟我拗着来一回,我捆也把你捆回来,我管你死不死……” 愣了好半天,苏锦和才缓过来。 “你,真打算跟我去?” 古劲回了个他一个‘废话’的眼神,他古劲,向来是说到做到。 事到如今,苏锦和也不装了,他正色道,“古二爷,有句话,你说得对,我真的是去玩命的,我可能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能不能活着回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 这不是闹着玩的。 “少废话。”古劲说。 苏锦和闭嘴了。 这个过去他十分厌恶,甚至每次想起都恨不得他立即去死的男人,这一刻,让他觉出了光芒万丈。 不到一天的相处,古劲让他彻底改观了。 “苏锦。” “嗯?” “二爷都愿意为你去冒险了,你不应该做点什么表示下么?”胳膊往苏锦和身上一甩,古劲整个人都靠了上去,他单手捏着苏锦和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 古劲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反转,刚才那震撼的模样仿佛只是错觉,这让苏锦和很想收回之前的话。 “古二爷的意思是,你七我三么?”轻轻的拿起搭在身前的胳膊,苏锦和不着痕迹的与他慢慢分开。 “二爷差钱么?” 古劲的胳膊已经离开了他,这时古劲努努自己的嘴,“这儿。” 苏锦和看着他那翘起的嘴,把他的胳膊一扔,迅速后退一大步。 古劲早就看穿他的把戏,在苏锦和行动的一刹,下落的胳膊直接搂住他的腰,凑上去就堵住了他的嘴。 。…… 豹子园。 这是他第二次白天来这里。 很巧,小小酥就在园子中央,那漆黑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小小酥是野兽,可是看到它,苏锦和就忍不住想笑。 他一出现,小小酥立即警觉的看了过来。 “小小酥,”苏锦和蹲在地上,看着铁门之内的黑豹子,“我要出趟门,可能很长时间才回来,也可能……” 回不来了。 后面的话,苏锦和没说。 “上次被耽搁了,不过这回我带了钥匙,”晃晃手里的钥匙,苏锦和笑着把它插进锁孔,在拧动的一刻,他又停住,“你别等着了,走吧。” 然后苏锦和就麻利的把锁摘了下去,他扶着自己的腿,站了起来。 “别伤人,赶紧走吧,你是野兽,就该回到山野中,而不是在这笼子里待一辈子。”他很喜欢小小酥,尽管第一次把自己吓了半死,对它,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了,苏锦和有些不舍,在走之前,又看了看它。他把脑袋贴在铁笼上,垂着眼睛,“那,我也走了,最后再让我和你唠叨一次。” 苏锦和笑了下,怕古劲听到,他用很小的声音说…… “你知道爷爷过去是做什么的么……我要去做同样的事情,雄心壮志有了,不过说心里话,小小酥,我害怕……好了,不说了,再见吧。” 说完,苏锦和就转了身。 一道门而已,关不住那头豹子。 它想走随时可以,小小酥在等待,不过,现在这锁被他打开了。小小酥都能分辨他和过去的苏锦和并非同一个人,那么聪明的豹子,应该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了…… 。…… 最后,他还是回了古记。 除了那里,任何地方对苏锦和来说都是危险的。 古劲让他再留一晚,因为很多东西都还没准备,苏锦和带的那些,在古劲眼里就和家家酒一样。 也正是有了古劲的帮忙,苏护没弄到的东西差不多全备齐了。 他只是睡了一夜,第二天车子就装满了。 这其中,还有不少苏锦和点名要的辟邪的东西。 “够么?”古劲问他。 “差不多了。”苏锦和翻了一遍,古劲以为他是在检查,不过最后他从里面拿出个八卦,挂在了脖子上,“谁知道会不会撞邪,带一个安全点,古二爷你要不要也弄个玩意儿带上。” 古劲立即收回视线,他开始后悔自己昨天冲动的决定。 “啊,对了。”苏锦和没注意到古劲那嫌弃的视线,他对司机说,“应该有修车的工具吧,把那个也装上。” 古劲说了,苏锦和的要求全部满足,所以那司机麻利的一点头,就把工具取来了。 苏锦和看了眼,虽说这都是些最初级的工具,但看到它们也难免亲切,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了。 想到过去他抱怨工具太旧他就后悔,现在每一个他看着都是爱不释手的。 “从昨天开始,我就想问你了……”古劲幽幽道,“为什么你会开汽车?” 苏锦和猛然僵住。 昨天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把他的汽车弄到手,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他给忽略了…… 该怎么说,说他天赋异禀么…… 一个傻子,康复之后突然领悟了开车的技能。 “还有……”古劲随手拿起一个工具,“这玩意儿你也会用?” 冷汗顺着脊梁骨流下去了。 “嗯?” 在古劲的逼视下,苏锦和不得不慢慢转身……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苏锦和无比真诚的看着他,“不止是汽车,所有机械类的东西,我只要看一眼,就一定会用,我也很奇怪,古二爷,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苏锦和用一副我这么帅我也很痛苦的模样说出这些话。 古劲:“……” “苏锦和。” 正当他们说到热闹的时候,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的话,他们同时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苏锦和和应泓的事情,古劲不会插手。 所以看到应泓,他打了声招呼就回了铺子,除非应泓想动苏锦和,其他的,古劲都不会管。 “盯着点。”进门之后,他对伙计道。 后者利索的点了下头,隔着门一眼不眨的看着外面的情况。 “应少爷。”苏锦和上下打量了番,应泓还是老样子,光鲜亮丽的,就连肤色都是一样的好,看来这监狱的生活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该说声恭喜么……” 这次博弈,应家略胜一筹。 在何惧回来之前,应泓先离开了监狱。 也不知,何惧那边情况如何…… 应该,都好不到哪去吧…… 他很想说,狗咬狗,两败俱伤。 没理苏锦和话中的嘲讽,应泓看向那整装待发的汽车,“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何惧还没倒呢。” 闻言,苏锦和忍不住哼笑,“应少爷真是抬举我了,怎么,你还想教训我,让我知道,谁是我真正的主人?” 这一幕看在应泓眼里,应该是他正要和古劲相携游玩,而被他撞了个正着。 或者,他决定投奔古劲,让他来个金屋藏娇什么的。 所以应泓来宣誓所有权么。 “很可惜,应少爷你猜错了。”苏锦和神秘兮兮的笑着,他压低声音问站在车头前的男人,“应少爷知道我准备去做什么么?” 应泓不语。 第50节 苏锦和的笑容更甚,“托应少爷的福,我打算把那个被应少爷所不齿的,苏家的买卖捡起来。” 应泓眼中闪过的错愕让苏锦和生出快意,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不过呢,爷爷的手艺并没传下来,我只是知道皮毛而已,可是,我不得不去,不然,我拿什么和应少爷斗。”苏锦和的笑容敛去,他认真的看向应泓,“应少爷是出来了,但应家的铺子还攥在何惧手里,应少爷现在自身难保,所以就算想对付我,也没这个能力。不过呢,应少爷是何许人也,你很快就会翻身的,所以呢,我们现在就要比比谁的动作快……” 看是应泓先摆脱何惧,还是他先从偏岭回来。 “看我能不能,在应少爷翻身之前,做好准备。” 苏锦和不是在说笑,他是认真的。 反正也到了这一步,他早都把应泓得罪透了,他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我不会输,应泓,我也永远不会屈服于你,不管你怎么做。”苏锦和说,“应少爷,我这是豁出命和你玩呢。” 第六四章 悲惨的开头 “我的铺子让人砸了,”往应泓背后看去,古记和应家百货之间,那是他的铺子所在,他特意选的位置,“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我现在,又是一无所有了,所以应泓,我不得不去搏一搏。” 视线收回,对着自己的脚尖,苏锦和笑道,“我刚才那么说,可能有点欠妥当,我干这事儿,也不全是因为应少爷。就算应少爷不和我计较了,也还是会有其他人来找麻烦,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所以我得学会自保,也得有能力自保。” 就像他去偏岭,这是个危险的游戏,搞不好就会丧命,但苏锦和早就没有退路了。 如果那天他的离家出走没有遇到应泓,也许他已经离开这里,去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可是,这天底下就没有所谓的绝对安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危险,没有应泓,还有何惧,还有很多很多可能比他们还要可怕的人。 逃,终究不是办法。 “等着我回来,咱们再一较高下吧。” 苏锦和说完,就冲着古记的伙计招了下手,示意他把古劲叫出来。 很快,古劲就拎着他的烟杆下来了。 不过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 他把烟杆递给伙计,换了个烟斗,古劲有很多烟具,各式各样的都有,这次出行,他就带了很多烟丝,那男人十分好烟,但却从不真正吸入,这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儿。 苏锦和看着他皱着眉头掂量烟斗,可能他不太习惯那东西吧,没办法,出远门,带着烟杆太不方便了。 他们要尽量轻装上阵。 虽然背后的车塞了很多东西。 应泓看着苏锦和对古劲露出的笑容,在古劲开门的一刹,他突然道,“我也去。” 古劲和苏锦和一起愣住了。 古劲下意识的往那伙计看去,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他们聊了什么让应泓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苏锦和也傻眼了。 提到苏家的买卖,应泓的表情是那样的不齿,他也知道苏锦和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这次出行十分凶险,可是,他竟然也要跟着去。 他坐牢做傻了还是脑袋让何惧上刑了? 苏锦和忽然有过去检查一下他脑子是否还正常的想法。 “应少爷怎么这么想不开……”古劲抽了口烟,可能还不适应烟斗的感觉,他嫌弃的看了眼手里的东西。 “怎么叫想不开,”应泓笑道,“应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短时间内何惧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留在这儿糟心,不如出趟门换换心情。” 古劲笑,“话是不假,应少爷就不怕,你不在了,何惧把应家连窝端了?” 应泓哼笑,他没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笑容的意思。 何惧也得有这个能耐。 “我知道应少爷的本事,何少帅再厉害也不能动应家分毫,用不了多久应家的铺子就会重开。何少帅给应少爷找了不少麻烦,还让应少爷不明不白的受了牢狱之灾,应少爷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出去转转,散散心很正常,可是呢……”古劲话锋一转,就把苏锦和搂到了怀里,“这次出门,是我和他的二人世界,应少爷想玩,随便去哪里都好,我们呢,就不招待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在一块玩吧。” 古劲说着,就把苏锦和塞进了车里。 “古二爷,”应泓站在车前,没有躲闪的意思,这话他对着古劲说,但那眼睛却紧盯着驾驶室里的苏锦和,“你们不带着,我属实不能强跟着,不过呢,应家虽然被何惧的人盯着,但是,我应泓在丰城还是有点能力的,我不能去,信不信,我让你们也去不得。” 应泓耍横了。 苏锦和看向古劲,后者的笑容,没了。 。…… 几经周折,这车子终于驶出了丰城,这是苏锦和第一次离开这里,在那坦荡的大路上,他的心情也跟着敞亮许多,但前提是…… 他看向后视镜,里面的那两张脸让他头疼不已。 他不懂,为什么应泓也要跟着…… 何惧这次是没扳倒应家,应泓这么快就放出来,就意味着很快应家很快就要脱离了何惧的控制,应家只有应泓一个,这之后又跟多事情需要他主持大局,可以说,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他。 要应对何惧,还有铺子重开之后一系列事情。 可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 和古劲同行还好,可是应泓…… 他能说他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么……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苏锦和正看着,后座的应泓突然一抬头,俩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相遇,苏锦和刷的把眼睛移开了。 还能不能让他好好开车了…… 这是会出车祸的。 在应泓迈进车子的一顺间,苏锦和很想咆哮,应少爷你宁可把整个应家都扔下也一定要来祸害我么! 我这是去玩命,不是去游山玩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跟着干啥啊! 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要和你对着干啊! 你这算是提前破坏还是知己知彼啊! 他们是仇家,是对立的位置! 还是说你打算跟我同归于尽了! 不过应少爷,你不觉得你对付我牺牲你自己大材小用了么…… 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应泓其实还是来坑他的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苏锦和觉得,他要神经病了。 于是他打开车窗,狠踩了脚油门。 车里装着丰城县两个大人物,不然他一脚油门找个山头撞上去算了。 这种死法他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苏锦和再次给自己在心中掬泪,他都被他们逼成什么样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 反正也这样了,连古劲都阻止不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和应泓朝夕相处,避免不了的话,他只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然每天这么纠结他一定会早死。 车里的气氛是说不出的沉闷,苏锦和将手搭在车窗上,他决定把身后那两个家伙彻底遗忘,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们愿意抢着去送死,他拦着就不对劲了。 于是苏锦和决定唱歌,放松一下自己。 过去他算不上麦霸,不过嗓子还不错,不知道这苏大少爷的歌喉如何。 他轻咳两声,刚打算唱又停住了,他完全想不起要唱点什么…… 以他现在这乱糟糟的心情,唱歌属实有点勉强了…… 可再一想着境况,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脱口就道…… “小白菜呀,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他唱的极其悲凉,特别是一想到自己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样,他还没小白菜强。 古劲正因应泓的加入而伤神,苏锦和这一嗓子把他的注意力全吸引去了,他第一次听苏锦和唱歌,虽然不知道他唱的什么,可他的音色不错…… 很好听。 古劲仔细听了听,可是很快,他就皱眉了。 这凄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敲敲苏锦和的椅背,他道,“换一首,你这么唱我有种有来无回的感觉。” 苏锦和好不容易找到感觉就被打断了,他心说有的听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于是往后视镜看了眼,“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换一首!” 这次是二重声,古劲和应泓齐声道。 苏锦和一顿,情绪高昂,愤慨唱道,“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背后阴风扫来。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后座爆发。 “苏锦和----------”古劲阴森森的喊。 后者再度一顿,之前那斗志昂扬的感觉顿时不见,他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愉快哼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古劲:“……” 应泓:“……” 。…… 苏锦和不认得路,古劲知道他要去的地方,也不用地图,直接告诉他该怎么开。 他们走了条近路,天黑之前能到化通,他们会在那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第51节 他们需要休息,而应泓也要去买些东西,他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确定这么走么?”比起之前走的路,现下这路面十分坑洼,苏锦和再次向古劲确认。 “没错,不信你问应少爷。” 被点到名字的人不为所动,苏锦和偷看了他一眼,既然应泓没反驳,那就是对了。 于是专心开车。 没多久,他们就开出了这条坑洼的路,眼看着大路就在前方,苏锦和一脚油门就冲了上去,可当这陡坡结束,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差点让他忘了刹车。 突然的一脚刹车,让后座那二位跟着用力一晃,差点撞到脑袋,古劲刚要问他怎么了,就发现了前面的车灯…… 他眯了下眼睛…… 那个车灯是…… 何惧?! 然后他和苏锦和齐刷刷的看向应泓…… 心中同时想道…… 太好了,你仇家来了,赶紧把你带走吧! 第六五章 无赖的对垒 何惧那改装车,苏锦和一眼就看得出来。 还有那颜色,这天底下绝对不会有第二辆。 苏锦和从没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何惧,车一停稳,他就下去了。 何惧正靠在车门上不知想些什么,见他过来,就侧过头来。 “何少帅。”苏锦和后面,是古劲和应泓。 何惧看了他一眼,苏锦和觉得他眼神里包含着什么,可是很快,何惧就把视线移到他背后的应泓身上。 “应少爷。” 他果然是冲着应泓来的,这个认知让苏锦和心中一阵欢呼。 应泓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应泓很自然的冲着何惧点了下头,“何少帅,真巧。” 看这情况,古劲就没上来打招呼,微微颔首后,就到一旁去抽烟了,苏锦和也装作调试车子,迅速的撤离了现场。 这荒郊野岭的,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两个男人站在车灯之间,就如舞台上的对垒一般,那光柱犹如利剑的锋芒,互不相让。 苏锦和蹲在车轮前,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话。 “算不上巧,我这次,特意为应少爷来的。” 对何惧的直言,应泓笑笑,“怎么,何少帅还想把我带回去,审上一审?” 车灯正好打在两人胸前,何惧一低头,就露出半截下巴,其余的部分仍在黑暗中,灯光下,不甚清晰。 “洪老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怎么,何少帅还没吃够?”应泓别有深意的问了句。 那边的苏锦和在地上画了个问号,洪老是谁? 何惧点了几下头,“应少爷够本事,我小瞧了。” 所以呢? 那两个人磨磨唧唧的,到现在也不说个重点,苏锦和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何惧你不是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就为了说这些吧? “少帅谬赞了,天不早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办,就不陪何少帅了,有机会,我请少帅喝茶。” 应泓说道,就喊苏锦和离开。 后者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何惧,不是吧,真就这样? 他那震惊的模样应泓全看在眼里。 他是在期待什么?何惧大发神武再把他押上车?还是当着他的面上刑? 不管是哪一个,苏锦和都对着何惧满怀希望的。 这让应泓十分的不爽。 “苏锦和。” 苏锦和一抬头,正对上应泓那阴沉的脸,他咳了声,连忙去摸车门,可起身的同时还不死心的看向何惧,他唯一能指望的人了…… 应泓很有把他踹进车里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何惧突然开口了…… “我是不能再抓你回去,但你现在还是怀疑对象,就这么离开丰城县,我会认为,你这是畏罪潜逃。” 应泓转过去,这次也不再客气,他直言道,“我就是畏罪潜逃了,何少帅能怎么样?你有证据,现在就带我回去,否则, 我去哪里,何少帅都管不了,我想,洪老应该教你这些了吧。他也应该告诉你,在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再来打扰,不,是骚扰才对,是吧?” 何惧是丰城县的新主人,应泓不想多事,才一直顺着他来,毕竟日后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这面儿上过得去,对大家都有好处。 可这何惧太不知深浅,竟妄想扳倒他应泓。 既然这样,应泓不介意和他撕破脸皮。 军队里养的一条狗而已,心情好了尊称他一声少帅,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何惧的车里传出响声,想必应该是纪延坐不住了,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何惧敲了下车门,里面顿时又安静了。 “应少爷说的是。”对应泓的冷言相讥,何惧并没生气,他道,“我是不能再对你做什么,但你也是头号嫌疑对象,抓不得,我就跟着你。” 没想到何惧会这么说,另外的三个人都是一愣,就连远处的古劲也是一拍额头。 他希望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可是这不好的预感是在呢么回事儿…… “应少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拿到证据之后,我第一时间抓人。放心,我是不会让应少爷离开我的视线的。” 何惧的这个决定在应泓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他追到这里,会是打着这么个主意。 “这,不算是对应少爷的骚扰吧。”何惧轻松道。 这次,轮到应泓黑脸了。 何惧做了个请的手势,“应少爷请,我就跟着就行了,你不用在意我,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何惧……” “别再把洪老搬出来,路在这里,恰巧和应少爷同路而已,这个,洪老也管不了吧。” 苏锦和算是看出来了,何惧这趟出门也没少受气,所以他是憋着火来的,他彻底和应泓杠上了,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他改变主意了,这次他希望应泓赢。 赶紧把何惧打发走吧…… 他宁可带着个应泓也不想有这么条尾巴。 可…… 应泓猛地一转身。 俩人的视线又对上了。 他茫然的对着应泓眨眼睛,他在等着他的反击…… 继续啊。 应泓看着他那张脸就不打一处来,刚才对何惧期盼的眼神转到了他的身上,这次他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拎着苏锦和的领子就把他塞进了车里,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古劲一见他们上车,也过来了。 “什么情况?” “开车!” 苏锦和完全不知如何反应,背后阴气沉沉,而车窗外,何惧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白手套,真是白得耀眼。 “我让你开车!” 应泓咬着牙吼了声,苏锦和觉得他在不开车,那家伙一定会甩出个头槌,于是只得发动车子。 车子越过何惧时,苏锦和看到他也上了车,然后何惧那辆改装车轻松的跟在了他们后面。 后面的车灯让应泓的脸色更为难看。 古劲回头看了眼,他指指后面,“这什么情况?” 古劲刚才的位置也不远,他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这么问,就证明他和苏锦和一样不敢相信…… “甩开他。”应泓道。 苏锦和看了后视镜一眼。 “甩不开……” 大哥你开玩笑呢?人家什么车,他们这是什么车?! 就算他技术再好你也得有差不多的路和差不多的车啊! 面前就一条笔直的大路,旁边的小路通往何处苏锦和都不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多可以让汽车走的路,搞不好他们就卡在哪里动不了了。 而且更主要的是,性能!性能完全不同好吧! 他一说完,应泓的脸又黑了几分。 “不是我不想甩,咱们这车差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是他们跟我们,要是调过来,人家稍微加点油门,咱们跟都跟不上,应少爷,这个真没法比……” 苏锦和解释着,可是应泓并不吃这一套,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苏锦和很想说,麻烦是你自己找上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还有,报应来了吧! 第52节 几个小时之前你耍无赖,非上我们的车,这回好了吧! 小无赖遇上大无赖了,看你怎么斗得过何惧。 那家伙的无赖属性是顶级的。 骂完了,苏锦和又开始愁眉不展,可是他自己该怎么办呢…… 。…… 在关城门之前,他么到了化通,何惧的车子仍旧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由于即将关门,守城的态度十分恶劣,他么吆喝着让他们赶紧进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没完,可以看到何惧的车,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点头哈腰又敬礼的。 苏锦和在后视镜里看到这幕,再看应泓的脸色他就知道他有多闹心了。 化通有旅馆,按照古劲的指示,他们很快把车子停在旅馆前,伙计一看来客了,立马笑脸相迎,招呼他们进去。 “三个最好的单间。”古劲说。 “呦,这位爷,不巧,就剩两个了。”那伙计一看记录,歉疚道。 “没事没事儿,那就两个,我随便往哪个都行。”苏锦和不讲究这些,怕应泓的怒火延伸到伙计身上,他连忙道。 “好嘞,那……” 小二刚要拿钥匙,柜台上啪的撂了一把枪。 “麻烦,最好的单间。” 小二一看纪延当兵的打扮,立马腿就软了,原本递给应泓等人的钥匙,想也不想的就放到了纪延面前。 纪延冷哼着放下银元。 “没事,不是还有一间么,古二爷习惯睡硬板子,那间房给应少爷吧。”苏锦和连忙打圆场,古劲刚要说话,就被苏锦和拐了一下,他示意他不要再多事了,累了一天,他只想赶紧睡觉。 古劲才不管他们打得热闹,顺着苏锦和的胳膊往上一摸,单手搂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把房间让给他,那晚上咱俩睡一间。” 他吃亏可以,但是得要补偿的。 应泓冷冷的看着他的手,苏锦和刚要说大哥你不要再来添乱了,就听纪延那边说了句…… “要两间。” 然后,另一把钥匙也摆到了纪延面前。 第六六章 推选的说客 苏锦和汗都下来了。 别闹了啊…… 何惧你就是故意的吧…… 他不过是想赶紧洗洗睡了,就这么点小愿望他就不能满足了么?! 看看应泓,又看看得意洋洋的纪延,苏锦和放弃了,他不管了,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大不了他去车里窝一夜…… 一想到临行之前的斗志昂扬,再看这第一晚的情况,苏锦和真觉得前路迷茫啊。 纪延拿了钥匙,冲着何惧敬了个礼,“少帅,这边请。” 何惧没说话,拿着手套,身体大幅度一晃就站了起来。 他连看都没看他们,直接上了楼。 古劲往门口看了眼,何惧的车子在外面,车里有光,这就证明里面还有人。 何惧这是有备而来。 城门关了,他们今晚只能住在这里,就算他们想偷着溜走,外面也有人守着。 “来三间房。”看清形势,古劲转头对伙计道,是不是最好的无所谓了,有房住就行。 那伙计被纪延吓得够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枪,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听到古劲问,好半响他才说了句…… “几位爷,没单间了,就剩通铺了……” 苏锦和:“……” 古劲:“……” 。…… 苏锦和以为,应泓一定会大发雷霆,这一晚上,他让何惧耍了够呛。 应泓觉得自己稳超胜券,上面施压,何惧不敢再对他如何,可是没想到,何惧还有后招。 他竟然想出这么个阴损的手段。 可能是应家这次做得太狠,何惧被膈应了,所以,他也要膈应死应泓。 这种方法,换做是谁都受不了,应泓也黑了一晚上脸,可是苏锦和小瞧他了。 应泓的承受能力绝非这么简单。 他没发火。 没单间了,就睡通铺。 他们三个包了一个大通铺。 这让苏锦和觉得,土豪的感觉就是好,说包场就包场。 这么大的屋子,就他们三个。 那么长的通铺,他可以从前滚到后,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不过…… 一想到要和那俩人在一个屋子里过夜,苏锦和就有种还是回车里睡觉的冲动。 可他没自己想的那么有精力。 古劲说的很对,他几乎就是个废人,只是开了一天车,他就快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他没体力没耐力,什么都没有。 反观他们,随便哪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把他提起来的。 “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古劲上了铺,靠在墙上嗅着烟味儿。 应泓正在脱衣服,听到他的问题就停了下。 “何惧是赖上你了,你真打算让他跟一路?” 苏锦和早就困了,听到他们说到这个,就又打起了精神,他看向应泓,正经道,“甩掉他是不可能的,除非路我他们熟,车比他们好,更主要的是,他的身份……不管他去哪里,都会是畅通无阻的,就算我们甩开了,他想要追上,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硬件条件比不了,其他的更不行,何惧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阻碍,他若只是跟着还好,如果他想给他们找麻烦,那更是轻而易举。 古劲担心的也是这个。 “他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把我们的车或者人扣了,虽说他的手伸不了太远,但暂时咱们还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何惧不会不知道,所以他一定会在我们走出他的控制前做点什么。”古劲说。 “是……”苏锦和也这么觉得的,“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太被动了。” 其实他更想说,既然他是冲着你来的,你就跟他走吧…… 就别给我们找麻烦了。 “应少爷不打算改变主意么?”古劲问出了苏锦和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事儿,这让苏锦和在心里狠狠的给他拍了几巴掌。 古二爷,好样的。 “是。”应泓直接道。 苏锦和那颗心就像再做自由落体,从高处猛地摔至谷底,稀碎稀碎的。 这家伙死活不肯走啊…… “那只能这么办了……”古劲道,“和他实话实说,问他要不要去。” “什么?!”苏锦和直接坐起来了,“疯了么!和他说实话!” “不然呢?“古劲问他,“就让他一直跟着?这迟早是个事儿,而且何惧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去,一定会干预,你要是想把事儿办成了,就必须说实话,谁让咱招上了那么个惹不起的人物。” 古劲说的是实话,苏锦和缄默了。 可是,这事儿要是让何惧知道了,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要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何惧是军人,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就是走白道的,这要是让他知道,不就等于拉着警察去抢劫么…… 他们是对立的位置。 他可以和古劲和应泓摊牌,但是何惧不行啊…… “就这么跟着,你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是……” “而且他还带了人来……”具体多少,古劲不知道,但在何惧的势力范围,他想调动多少人都没问题吧,“你觉得,是让他一个人知道好,还是让整个军队抓个现行好?” 苏锦和语塞了。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人跟着我们,也好办事。” 古劲看向应泓。 后者明白他的意思。 没了军队这个大背景,他们是一样的。 何惧单枪匹马,也做不得什么。 他知道了,也不怕。 所以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要让何惧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 苏锦和咧了下嘴,你们的决定倒是痛快,可他呢? 第53节 好好的一件事,就这么快要被他们搅合黄了。 苏锦和来之前担心的是安危,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担心什么了。 这个悲壮的事情,一下子充满了喜剧色彩。 “什么时候去?”应泓问。 “越快越好吧。”在何惧有所行动之前,“不过,最好让他没有准备。” “那就天亮。”在何惧起床之前。 “嗯,那时间差不多。” 苏锦和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困意就又上来了,她打了个呵欠,顺嘴问了句,“谁去说……” 问完之后,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巴掌,因为他们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那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不是吧……二位大哥,别闹了啊……” 古劲拍拍他的头,“你去吧,他对你没戒备。” 他们三个之中,只有苏锦和看起来最无害。 而他又和何惧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比起他们两个,这事儿交给苏锦和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可是……”他也不想单独去找何惧啊! 想到监狱里那幕,苏锦和的腿就要抽筋。 “别忘了,这是你自己的买卖,要是真搅合黄了,哭的人是你自己。” 苏锦和看着头顶的手,他能咬他一口么,他们还知道这是他的事儿啊…… 几位大爷,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 天蒙蒙亮,苏锦和正睡得香甜,就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冷风,他下意识的往前拱了拱,前面和暖和,可没想到这么一动背后反倒更冷了。 冷冽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这眼睛睁开,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古劲被窝里去了。 不止如此,他们还搂在一起。 而古劲的手…… 好吧,报应又来了。 以前他摸何惧摸太多,以至于现在被古劲占便宜。 这画面似成相识,看得太多,苏锦和反倒没什么反应了。 他把古劲的手拿出来,悄悄地退回自己的被窝去。 可他正打算继续睡时,就觉得背后那凉风更甚了。 于是他转了过去。 灰蒙蒙的屋子里,他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 顿时周身的毛发全立起来了,苏锦和一个激灵就坐直了。 应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正在看他。 那眼神,让他觉得都快掉出冰碴了。 于是苏锦和想都不想的,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那个,天亮了,我去找何少帅……”说完,他就溜了。 天还没亮,他还很困,可是他不得不出门。 他就说昨晚不能那么睡吧! 那么大个铺子,为什么他们三个人要挨在一起,虽说不是紧贴着,但三个人也占了一边。 难道他们不应该离得很远很远才对么! 就像他们的铺子一样。 这都还好,近就近了,为什么睡在中间的要是他啊! 一想到昨晚关灯之后他连动都不敢动的样子就觉得可怜,这才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啊! 苏锦和无语凝噎,在走廊上跑了一圈之后突然站住。 等下,何惧往哪? 他看着都差不多的房门。 刚才他从哪出来的来的? 。…… 两个小时后。 古劲摸摸旁边,软乎乎的身体没了,这让他不满的睁开眼睛。 定睛一看,苏锦和没了,不远处是应泓那张没什么感情的脸,这让古劲一下子醒来了。 没有什么比一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是应泓这件事来的更让古劲惊悚了。 这个视觉冲击力让古劲彻底清醒了。 “人呢?”他下意识的挪到墙边,问道。 古劲那不适的感觉,应泓也有。 没人能够理解他们醒来后看到彼此的感觉。 就像是吞了个死耗子一样难受。 强忍着,应泓看向上方,道,“去找何惧了。” “啊?” “两小时前,到现在,还没回来。”应泓又道。 第六七章 奇葩的队伍 时间追溯到两小时前。 苏锦和根本不知道何惧住在那间,于是只得下楼去找伙计,惧怕何惧的身份,那伙计死活都不肯说,苏锦和和他磨叽了会儿就走了。 伙计后面是钥匙板,上面有房间号和钥匙,基本上一眼就看得明白,一楼是通铺,二楼是多人及单人间,三楼则是相对来说最好的单间。 苏锦和上了三楼。 门上有号牌,可是这么多道门,所有的钥匙又都被领走了,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才是…… 他很困,又和伙计啰嗦了那么久,苏锦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在走廊游荡,就在他走第三圈的时候,身边的门突然开了。 穿着背心的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见到他,苏锦和本来是要笑的,可一见他的样子,那笑容立马就憋回去了。 “额……我不是故意耽误你睡觉的……” 何惧突然伸手,苏锦和吓得一缩脖子,还没等后退,就被何惧拎着领着扔进了屋里。 门随后被重重关拢。 何惧一直把他拎到床上。 看到温暖的被窝,苏锦和犹豫了下,就钻了进去。 刚才走得太匆忙,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怎么说这都快九月末了,天已经很凉了,特别是早晚,苏锦和这会儿已经手脚冰凉了。 何惧看着他在被子里磨蹭的样子。 从刚才他就听到走廊里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脚步声,就像只找不到家的猫,在差不多的位置不停的徘徊,见他可怜,他就放他进来了。 果然,猫儿找到家,就不闹了。 何惧上了床。 苏锦和实在太累,一找回这温暖的感觉就又想睡,可是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他打了个呵欠,勉强打着精神,对何惧道,“何少帅,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何惧看着他。 苏锦和又打了个呵欠,“前阵子,有个人来找我,说是弄到了个好东西,他要卖给我,那人神秘兮兮的,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就把人请进去了,可是没想到,他就弄了张地图……” 可能是谎话说的太多,就习以为常了,苏锦和现在能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装可怜,一边煞有介事的撒着谎。 “他说这是藏宝图,按着那图走,能挖到宝,本来我没当回事儿,给了几个银元就打发了,可是前两天,我的铺子让人砸了,我还差点让人杀了……”接连打了几个呵欠,苏锦和的眼圈都红了,可是说到铺子时,那浑浑噩噩的感觉淡了不少,他笑的很无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眼皮越来越沉,他得快一点,“我就指着这铺子了,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也不知是得罪谁了,一夜之前又一无所有了。我收了不少人的定钱,现下钱和货都没了,这是要逼着我去死……” 不敢让何惧看到他支撑不住的样子,于是他蜷了起来,他这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他不在的时候,这只猫被欺负了啊…… 不听话的猫,尝点苦头也是理所当然。 “无计可施,我就想起这张图了。这图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指望它了,希望真的能挖到点什么。后来古劲知道这事儿,他觉得有趣,也要跟着,而应泓,我们凑巧在路上遇到,他现在没事做,也想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宝藏……我倒是觉得,应泓要跟着,只是想看我笑话而已,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上……” 苏锦和小心翼翼的瞄了何惧一眼,他嘟囔道…… “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我都不在乎了,反正我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上面了。” 何惧仍旧没有反应,苏锦和往前凑了凑,商量道,“我知道你是冲着应泓来的,可他铁了心要分一杯羹,我赶不走他,所以何少帅,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暂且放他一马……” 怕何惧误会,苏锦和连忙又道…… “我知道少帅的本事,要对付他办法多得是,但是少帅对付他的时候我也被连累了……这种事情宣扬不得,要是真闹得人尽皆知,我可能什么都没有了……其实这是我在求少帅,求少帅给我个机会,我这条小命,是捏在少帅手里的……” 苏锦和的音量又放低了,声音一小他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 “我相信少帅,你是所有人中最让我信赖的……所以……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没关系,不过是个应泓而已,少帅自己就能收拾得了……” 他小心的说着,可说完之后,何惧还是没一点声音,如果不是他睁着眼睛,苏锦和真以为他睡着了。 第54节 “何少帅……”他很想用指头捅他两下,让他给点反应,可是苏锦和没敢这么干,“所以、所以,我很希望少帅能跟着我们一起走,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跟着他们两个也不怕了,因为少帅一定能保护我……就算你不管我,跟着你就有底气……至于纪副官他们……人太多实在是麻烦,这么兴师动众的,我那点事儿,就要办不成了……” 要说的说完了,他在等何惧的反应。 可是那男人就是不开口。 俩人都不说话,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这个温暖的被窝,这个朦胧的环境,很容易激起人的睡意,特别是在苏锦和本来就是强打精神的状况下。 瞪了一会儿眼睛,那眼皮就又开始发沉。 到极限了。 可任务还没完成…… “其实我更希望你把他带走……你都不知道,他多烦人……” 想起应泓,就想到过去他的所为,这次不用思考,苏锦和张口就来…… “我做生意,他千方百计的阻止不说,还没完没了的找麻烦……他无时无刻不在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哪得罪他了……” “你找他麻烦,我挺高兴的,当时就想,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收拾这妖孽了……看到他被关起来,我吓了一跳,但是真爽啊……哈哈……” 苏锦和说着说着,这话茬就开始往偏了跑…… 他没发现,稀里糊涂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连他抱怨的对象是谁他都忘了。 “我支持你找证据,干掉他……但是我真没什么能提供给你的,最多是加个油,叫个好什么的……” 苏锦和的眼皮已经撑不开了,这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不过我知道,何少帅根本用不上我这个小角色,你随便一抬手,事情就能解决了……说起来,我还是觉得,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把他带走……真没办法了么……你就使使劲,直接把他抓走得了……” 他快睡过去了,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但还在应泓的问题上纠结着…… 天知道他多希望应泓赶紧离开。 “何少帅,你给点力啊……” 说完,苏锦和的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睡着了。 何惧看着他。 苏锦和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他根本没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好像是说,要让他跟着一起。 正回忆着,面前的人突然靠了过来,苏锦和像猫一样蜷缩着,脑袋贴着何惧的下巴,手习惯性的塞进了他的背心里,然后那脚插进了何惧的小腿间…… 他像猫一样蹭了两下,何惧听到了一声喟叹…… “真热乎……” 何惧没推开这只取暖的猫。 好像,这段时间她过得真的很可怜。 。…… 苏锦和披着何惧的衣服,打着呵欠往楼下走,其实他还能睡的,他可以睡到天黑。 他要困死了。 可是何惧非把他拎起来。 他很不情愿,还是跟着下了楼。 直到走到一楼的楼梯,他整个人突然清醒了。 大堂里,一个穿着西服的人翘着二郎腿哼着歌,那皮鞋还跟着自己的旋律来回晃动。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整齐的向后梳着的头发。 苏锦和的心跳骤然加速。 可能是声音太大,惊动了下面的人。 那人抬起了头。 “大哥!”东路热情洋溢的冲着他摆手。 “东路?”他不确定的喊,回过神时他已经冲到了楼下,“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铺子让人砸了,就赶紧过去了,可是苏管家说,你出去想办法了,我担心你,就连夜追来了……”东路道,“货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再给你想办法,你人没事就行。” 苏锦和不可置信的眨着眼睛,他们现在是在化通,离丰城已经很远了,东路为什么能找到他们…… “你怎么找到的?” “我自有办法。”东路冲着他眨了下单眼,那俏皮的笑容转瞬淡去,他往苏锦和背后看去,“你跟他们在一起,我怎么能放心,我得在你身边……” 顺着东路的视线,苏锦和看到了应泓和古劲。 那两个家伙的脸色不是太好…… 应泓看着东路,而古劲的目光在苏锦和身上那件何惧的衣服…… 这几人眼神交汇的一刹,苏锦和感觉到了硝烟弥漫。 再看一眼不远处的何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东路也要去…… 这到底是个怎样奇怪的队伍…… 苏锦和愈发的觉得,他这事儿要黄了。 所以最后,他一个都没拦住,每一个都要跟着。 跟就跟吧,苏锦和再度觉得自暴自弃,爱怎么就怎么样吧,他已经不敢去想以后了…… 不过,事情也没算太糟糕。 何惧答应和他们同行,也表示暂时不会找应泓的麻烦。 他们会有一段短暂的和平时光。 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的话…… 这个,苏锦和不敢保证。 未来实在不敢想,他嘴上说自己是半吊子,其实他连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被他们瞧不起,不想让他们觉得他太没用…… 他真的是去玩命,似乎他们都不这么觉得吧…… 好吧,这几个爷既然想跟着参合,到时候后悔可怪不得他。 就算是火坑,也是诸位心甘情愿往下跳的。 在队伍集成的一刻,苏锦和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也想通了,要是真死他也值了,这么多殉葬品。 当然,他希望下辈子不再和他们任何一个有牵连。 如果真变成鬼了,他一定立即飞得远远的…… 这郁闷之余,还有一件事让苏锦和觉得欣慰,那就是,何惧决定把车子借给他们。 何惧的车苏锦和可惦记很久了,这辆车才更适合这趟旅程,开起来也更有感觉。 纪延等人把古劲的车子开了回去,余下的人,就是跟着苏锦和去偏岭的。 物资增加了一些,人员也变多了,何惧的车刚好能装下五个人,五个从苏锦和来到这个世界后就纠葛不断的人。 多,也不能再多,少,是一个也不少。 这个奇葩的队伍旅途正式开始,这趟偏岭之行,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卷 苏家买卖 第六八章 赞新的开始 半个月后。 偏岭。 以何惧车子的性能,从丰城县到偏岭其实用不了这么久,就算没车子走个来回也就半个月。 可苏锦和的体力实在有限,这些人中又只有他一个会开车,这一路歇歇停停,反倒耽搁了不少时间。 用古劲的话说,他们搭车都比这快。 只是搭车的话没办法带这么多东西。 最后一晚的休息后,他们就正式进山了。 偏岭,顾名思义,是山。 连绵的山岭,人迹罕至的地方。 苏锦和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幸亏换了何惧的车,要是古劲那辆,根本都进不了山。 这里的路十分不好走,杂草落叶到处都是,地面的感觉不是硬,而是松软,车子走起来相当的费力。正巧又是秋天,落叶的季节,腐叶和落叶混在一起,难度就又增加了许多。 “再往前没路了,只能到这里……”他们一直在山沟里,越往前山挨得越近,路越难走,到这里基本上就看不到路了,就剩个狭窄的小道,而且落叶之中隐约能看到几个石头尖,苏锦和怀疑下面都是乱石,再贸然前进,弄坏车子就得不偿失了,他们还指望它回去呢。 指路的工作一直是古劲在做,他看看地图,又看看指北针,“离这里,还有一段路。” 按照地图上所标注的地方,走路不算,他们至少还要翻两个山头。 “看这些山,差不多在中央的位置。” 苏锦和趴在方向盘上,哭丧着脸嘟囔,“还有这么远啊……” 最近一直开车,他像睡不饱一样,只要眼睛闭上,他立即就能睡着。 开车就够累了,还要步行,还要爬山…… 第55节 “走。”古劲已经确定了位置,他们就没必要在浪费时间,在磨蹭下去,天黑之前都到不了地方,何惧率先下了车。 何惧一动,后面的人也跟着陆续下来了。 应泓把后车门打开,看着里面满满登登的东西,“这些不能都带着,挑些有用的吧。” 就算他们有五个人,也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都拿什么?”东路看到这些也直皱眉,原本他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来,后来路上听苏锦和说了,才知道他打算继续苏老爷子的买卖。 苏家这点事儿也算不上秘密了,整个丰城县就没几个不知道的,不过苏锦和决定把买卖捡起来,这个倒是挺让他意外的。 因为东路也知道,这事儿有多危险。 他为苏锦和的勇气赞叹,可是,东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到底知道这买卖怎么做么…… 特别是看到这些东西之后。 其实这一路,他们就在不停的买东西,这其中,以辟邪的物件最多,苏锦和几乎是看到就要买。 装车的时候何惧看到了,可现在明显比当时不知多了多少,他一看无从下手,干脆去拖驾驶室里的人。 车上,苏锦和已经睡着了,他张着嘴巴,口水正要滴下来。 何惧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直接把人拎下来了。 “大少爷,现在不是你睡觉的时候。”明明是苏锦和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反倒像和他没关系一样,看到被何惧拎过来的人,古劲忍不住提醒。 天冷,苏锦和两手插在袖管里,他根本不管他们说什么,蔫蔫的往车里看去。 “铲子啊,灯啊,火啊,吃的啊,这些东西必须得拿的,还有,这车里不是有炸药么,也带一点……” 应泓看了他一眼,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去…… 苏锦和没留意他的眼神,继续看着那堆东西,他的手一直插在袖子里,大爷一样用下巴指指点点。 “对了,还有绳子,再拿点御寒的东西,我们晚上恐怕得在上面过夜……”苏锦和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的说,“还有水不要忘了……” 他说一样,古劲捡一样,听到这呵欠,他突然有种苏锦和是东家,而他们都是被雇来的伙计…… 这半个月的相处,苏锦和那唯唯诺诺的样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好像越来越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也不怕应泓了,也不敬何惧了,还敢差遣他们了…… “啊对了,”该吩咐的吩咐完了,回车上之前苏锦和又想起件事儿,“车有不少避邪的东西,你们多少都带一点,谁知道会遇到什么玩意儿……” 众人:“……” 苏锦和打着呵欠走了。 东路忍不住追了上去,他苦笑,“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去……” 他这也,太随便了啊…… “知道啊,”苏锦和说,“我一直在说我是个半吊子,可是你们非要跟着来,反正我就这水平,要嫌弃也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一直在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了,他也极力劝阻过,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 所以现在,埋怨他也没用。 “啊,我去车上等着,你们拿完东西告诉我一声,我好停车。” 说完,他呵欠连连的走了。 留东路一个愣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苏锦和最近变得,越来越…… 无耻了。 这事情是苏锦和张罗的,按道理从头到尾都应该他在忙活,一切都安排的有条有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苏锦和这态度,简直是太随便了…… 他根本什么都不管,现在更是成了甩手掌柜,一切都交给他们。 在场的每一个男人看到他这样都恨不得把他拎过来干活,也想剖开他的胸口看看心长在哪了。 可看到他那没精神的样又放弃了,他的体力实在糟糕,他们还是生龙活虎的,苏锦和却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一样。 他能来到这里就不容易了。 一直撑着没生病也不容易了。 这让古劲再次想起临行前的那些话…… 就他这样,他能干什么…… 他们跟着,苏锦和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如果没有他们,恐怕他连偏岭都到不了。 也不知他们的存在是给他添麻烦,还是在救他。 东西准备好后,四个男人平均分担了,苏锦和什么都没带,就穿了身厚衣裳。 他把车子开到边上,锁好之后用枯枝等物仔细的盖住了,这大山里根本没人来,虽说是多此一举,但也让自己放个心。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进山的路。 按照地图,他们先是在山脚穿梭,绕到更深的地方后开始爬山。 这段路,他们整整走了几个小时。 到真正开始爬山时,苏锦和连气儿都踹不匀了。 深秋的深山,落叶几乎没过脚踝,每一脚踏的都不甚真实,苏锦和扶着树,慢腾腾的往前挪着,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所有人中只有他没有负重,可他又是走的最慢的一个。 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何惧很想踹他一脚,让他不要撒娇,这时东路走了过去。 “大哥,你快一点。”他走的太慢了,拉慢了整个队伍的进程。 苏锦和叉着腰,气喘吁吁的抬起头,“嫌我慢,你背我啊……” 何惧真要踹人了,这个不懂事乱撒娇的猫。 “那是什么?”在何惧付诸行动之前,应泓指着某处道。 枯叶之中,似乎有什么潜伏其中。 他们看到了一块毛皮,还有一个尖尖的角。 应泓抽出把半臂长的刀,踏着枯叶,小心的往那边移着步子。 苏锦和也没心情抬杠了,他下意识的往东路后面挪了步,从他肩膀上偷瞄着。 何惧看了他一眼,就把手搭在了佩枪伤,应泓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地方,他握着刀柄,做下刺的动作,不管里面藏着的是什么,只要一动,他就给他穿个通透。 他等了一会儿,那玩意儿没有一点声响。 他用刀尖拨开了树叶,喷了一声人就放松了。 应泓这反应让他们也松了口气,众人走了过去。 苏锦和还是躲在东路背后,他翘着脚往应泓脚边扫了眼。 那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头野山羊。 只是这山羊已经死去多时,就剩个皮包骨了。 野山羊的皮都干瘪了,没有嘴唇,露出两排不甚整齐的黄牙,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苏锦和嘶了声,就没再看。 可是那几个人似乎对这头野山羊很感兴趣。 东路蹲到边上,用枯枝拨开旁边的叶子,山羊的尸体很快露了出来。 苏锦和看他看的那么认真,他很想问,难道你们打算吃刷羊肉么…… 可是这羊都没肉了。 “果然不对劲。”东路说,他用枯枝敲敲山羊的身体,“没烂,毛也都在,应该是才死不久的……” “这里很潮……”古劲用脚拨拨树叶,只有上面一层是干枯的,下面的早都烂透了。 如果这是极其干燥的环境还好,可是这么潮湿的地方,这山羊竟然没有一点腐烂,反倒像干尸一样。 “所以,他并没死太久。”应泓说。 他们的话题让苏锦和汗毛直立,见他们都围着那尸体,他赶紧往何惧那躲,可是刚要靠近,就听何惧说…… “有什么,抽干了他的血肉。” 苏锦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东路站起来,看着头顶几乎通天的树木,“从我们进山开始,就没看到一点痕迹……” 古劲往他们来时的路看去,那上面是他们留下的乱七八糟的脚印。 “没有野兽,连只鸟都没有……” 唯一的一只,就是眼前这个干尸。 “这里,也太安静了。” 东路说完,苏锦和哭丧着脸去摸他带着的八卦,别闹了啊,不带这么吓人的…… 可听他们这么一说,苏锦和也觉得,这个林子要多怪异就多怪异。 第六九章 入山的夜晚 何惧的说法没错这野山羊的皮毛和骨头还在,但是血肉都没了,就是个包着皮的骨架而已。 通过皮毛的毛色来看,这家伙真没死多久。 可它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小心点吧,翻过这个山,就到地方了。“东路往上看了眼,这地方的树奇高,即使树叶差不多掉干净了,那树枝也能到遮天蔽日的程度,从进山开始光线就不曾变过,一直都是阴阴沉沉的。没有阳光作为参照,看了时间他才发现,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五点了。”古劲把怀表收起,往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路,“速度再快点,天黑之前就能到地方。” 虽说光线都被挡住了,但多少还是能透出一些,如果天彻底黑了,树林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地方。 第56节 众人把东西收拾了下,和之前不同,野山羊的尸体让他们警觉多了,就连苏锦和的慢也没人嫌弃了。 重新上路时,古劲馋了他一把,“大少爷,你亲我一口,我背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甩开他的手,苏锦和快走了几步。 被抛在后面的古劲故作伤神的捂住了胸口,“大少爷最近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 在他独自伤怀的时候,苏锦和已经到了队伍中央。 这一次他们不是盲目的向前,而是有了个大致的队形。 应泓和东路在最前面,何惧最后,古劲挨着苏锦和。 这样走更安全。 “古劲,你差不多一点!”苏锦和累的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很想拨开身后那不停骚扰的手,可现在他只能想想而已,还在向上的陡坡占据了他全部体力。 “我怎么了?这不是怕大少爷你辛苦,我一直在当你的拐杖么。”古劲无辜的说着,同时那手再次跟着用力。 苏锦和的屁股都被捏起来了。 疼痛感让他快走了几步,他那两条腿几乎没了知觉,这突然一加速,腿的节奏一被打乱,他差点摔倒。 “小心一点。”古劲连忙扶了他一把,可苏锦和非但没有感激,那脸色更加难看。 说是扶他,古劲的手从下面摸到上面,还在胸前狠狠的掐了一把。 “摔到了吗?”古劲一本正经的问他。 苏锦和哈哈的喘着气,他想骂人,最后只得纷纷的瞪了他一眼、古劲无声的笑了下,干脆把人搂住了,“得,你还是靠着我走吧,我们这一堆人还指望着你呢,摔坏了可不行。” 话是这么说,可是古二爷您的手能不能歇一会儿啊。 古劲是吃准了他没办法反抗。 苏锦和百般不愿,可又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这枯燥的登山,对古劲来说,趣味十足,他甚至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这一幕,他们后面的何惧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到古劲在搂住他的时候,苏锦和不甘的扭着腰,企图想要挣脱,可最后,他就乖乖的靠着他了……像一只被逗得没了力气的猫。 何惧靠下的位置,一个视野很清楚的位置。 包括古劲的手是怎么动的…… 还有苏锦和的反应。 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古劲还几次托起苏锦和的下巴……有时候是嘴唇碰到,可有时候,何惧都看到了舌头……古劲还说,他在帮他渡气儿,他都喘不过气来。 苏锦和的反应越来越小,最后,基本就是整个人挂在古劲身上……何惧也不知道,他这是累的,还是……古劲占便宜归占便宜,正事还是做了,至少这一路,苏锦和没摔一跤,也没再耽搁大家的行程。 一路未停,天黑后不久,他们就到达地图上标注的地方了。 正如之前所预料的,这里天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地图上的位置没办法明确,所以他们只能等天亮再行动。 爬了一天的山,众人的体力都消耗的很厉害,特别是苏锦和,所以就算知道具体位置,他们也不回去。 “就在这里吧。”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东路把背上的东西放下了。 大家都开始卸装备,古劲也把身上的苏锦和卸下去了。 他靠在一堆的行李上,敞着腿,整个人都瘫了。 “啧,看把你累的,二爷都心疼了。”古劲从怀里掏出个手绢,似模似样的给苏锦和擦起来,后者疲惫的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瞪了他一眼,也不知因为谁,才让他累成这样。 哪有人一边登山一边…… 古劲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帮他消耗体力。 “大少爷,你先歇着,我们这些做小的,去干活了。” 把已经湿透的手绢放好,古劲点了烟就去帮忙了。 这是深山,危险随时都能发生,一刻都不能懈怠,所以东西一放下,东路就去捡柴火了,应泓正往周围洒蛇药,古劲把过夜需要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并用石头垒了个圈,留着待会生火用。 何惧什么都没干,他负责看着苏锦和和行李。 几个男人都没说话,但却分工明确,彼此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个倒是苏锦和之前没预料到的。 听到他们忙碌的声音,懊恼了一路的他开始觉得,其实带着他们也不是没好处的,如果只有他自己,光在这种地方过夜就会吓得半死……他正想着,古劲那边点了火,周遭一亮,他发现何惧在看他……何惧是站着,单手插在裤兜里,那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苏锦和的眼睛里只剩条缝,顺着何惧的视线,他在想他到底在看什么……他确定他看的是他,而不是行李。 不过,他看的不是他的脸…… 那个角度,那个位置…… 胸口,不对,还得往下,肚子么?也不对,还要往下……再往下…… 苏锦和一僵,慢吞吞的收回手脚,他缩成一团,用同样缓慢的速度转到了另外一边……改用一个背对着何惧。 那模样像是在说,你什么都没看到,你什么的没看到……他知道何惧在看什么了… 古劲折腾了他一路,他是很累不假,可是在那家伙的骚扰下,他有感觉了……何惧刚刚一直在看的就是…… 苏锦和又缩了缩,他好想去死啊……上山时,何惧一直在他们身后,所以,他全看到了……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何惧蹲到了他后面,然后,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背……蒙在胳膊里的脸扯出个难看的表情,他怎么觉得,何惧这番动作的意思是……你转过来啊。 …… 很快,火生好了。 应泓开始做饭。 这一路苏锦和真是发现了他们很多不同的一面。 他们每一个看起来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其实不然,无论是应泓还是古劲,他们都很能吃苦。 在外面,吃穿都不是那么讲究,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当然,在相对的环境中他们会选择最好的,如若没有,即使很糟糕他们也不会挑剔。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拿购物来说…… 苏锦和觉得,什么东西都有用,可在他们眼里,他们很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一步该如何走,而下一步又该怎么迈,每一步都是井然有序的。 比起他们,苏锦和真是一点生存能力都么有。 就像现在…… 在临近山前,应泓买了很多罐头。 这些东西苏锦和想都没想过,当时就觉得背这玩意上山很沉,可是现在他才知道罐头的用处。 应泓把罐头挖空,架在火上,然后放些水和干菜进去,这一晚,他们没吃干粮,而是意外的吃到了热乎的食物。 主食是馒头。 馒头不易储存,但比干粮顶饱,所以应泓准备的不多,差不多就是一顿的量。 在阴冷的深山中,这些东西对一直处在疲惫状态的他们有很大的帮助。 可以说,是正需要的。 当苏锦和拿着自己那个馒头盒子时他感动的都有哭了……他再次为应泓的智商感叹。 吃完饭后,大家商量了下,决定由几个男人轮流守夜。 应泓第一班,然后是东路,古劲,何惧最后。 听到这里苏锦和有些费劲,这里不都是男的么……什么叫男的守夜。 他的疑问一出口,古劲立马喷笑出来,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差点汤自己的烟呛死,“大少爷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是男的了……” 苏锦和臊了个大红;脸,二话不说,转身就去睡觉了。 转身的时候他还在骂古劲,可一转过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么快……”古劲无奈的看了一眼。 “打呼了。”东路托着下巴,这睡眠质量是有多好。 “感觉,很不祥。”应泓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何惧没说话,他是最后一班,往后一躺,他也准备睡觉了。 …… 半夜,苏锦和突然醒了。 睁眼一看,东路正在添柴。 见他坐起来了,东路小声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苏锦和睡得稀里糊涂,他看着东路,好半响才摇了下头。 “那是冷了,还是要喝水?”东路又问。 苏锦和为难的看着他,犹豫很久,他才蹑手蹑脚的爬过去,“那个,东路啊……” “嗯?”东路往里扔了一把柴。 “那个……我屁股疼……” “嗯?!”东路的声音和眼睛一起变大了。 苏锦和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示意他不要吵。 “好像有什么咬了我一口……疼……” 东路往他后面扫了眼,小声道,“我帮你看看。” 苏锦和为难的往营地扫了一圈,那几个男人都在睡觉,地方不大,他们挨得很近,所以只要一睁眼睛,就能看到他们……所以,东路要怎么‘看’…… 可是,真的很疼,那块肉都要掉了,好像有什么在嚼他的肉。 他刚才自己弄了下,可不碰还好,碰我更疼了。 第57节 他自己处理不了。 忍不住,苏锦和一转身,拉着东路的手,塞进了他的裤子。 第七0章 磨人的伤口 东路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突然就摸到了他的身体,手心的触感把他吓了一跳。 走了一天,东路也很困了,才刚睡着就被应泓喊换班,他正浑浑噩噩着,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这算是给他的补偿么? 东路很想说,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他都没准备好。 不过苏锦和却没心思想那些,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东路帮忙的。 他抓着他手腕往里伸去,待东路的手指碰到某处后,他痛苦的嘶了一声,东路也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收起那不知道飘到哪里的心情,小心的碰了碰那个地方。 苏锦和又抽了口气,他咬牙道,“疼??????” “你别动??????”东路扶着他的腰,仔细的摸了摸,他一碰苏锦和就哆嗦,不过他大概也弄清是怎么回事了,“肿起来了,被什么东西咬了吧,我摸着了一个硬东西??????” 东路用指甲拨弄了下,那玩意儿没掉下来,苏锦和倒是叫了一下。 东路没敢再碰,他收回了手。 “拿不下来,要不,我看看吧??????” 苏锦和僵了一下,屁股疼,这个,要怎么看啊?????? 要当着东路的面脱裤子么?????? 这绝对不行。 “算、算了吧??????”他尴尬的咧着嘴,“我忍忍。” “能忍住么?”东路叹气,在苏锦和准备走的时候,把人抱住了,“大哥跟我,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不是??????” 苏锦和挣扎着要起来,就被东路又用力抱住了。 “你在怪我??????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么??????” 东路的话锋一转,让气氛也跟着一变。 突然说到这个,让苏锦和更是尴尬。 “不是,你想多了??????”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本来好好的一件事??????好不容易才??????” “东路??????”苏锦和实在不想继续那天的话题,于是尴尬的往前挪了下。“那个,你还是帮我看下吧,实在是太疼了??????” 说完,他就把裤子拉下了一点,没有完全脱下,就和打针的感觉差不多,只露出了那一直在疼的地方。 东路仔细一看,上面挂着个豆粒大小的虫子脑袋。 “好像是??????蚂蚁。” 苏锦和努力的侧着头,可是那地方他实在看不到,“蚂蚁怎么会这么疼??????” 东路也奇怪,刚才苏锦和觉得不舒服,他抓了几把,那蚂蚁的深紫已经被他弄断了,按道理说这东西早该掉下去了,可为什么苏锦和一直在疼?????? 而且被咬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像蚊子咬的大包。 东路从火堆里抽出个带着火的木棍,光一照才发现,那蚂蚁的腭紧紧的咬着苏锦和,即使脑袋和身体断开了,那腭也没松开的意思。 而且那腭和一般蚂蚁的不同,又粗又大,上面还带着锯齿,旁边还有毛刺一样的东西,这一咬上,那块肉就被紧紧捏在一起了。 “这什么玩意儿。”东路皱眉道,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蚂蚁,他现在也不敢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蚂蚁,“比钳子夹的还紧。” 这要是两块肉,这会儿都捏合到一起了,连个缝都不带有的。 “你管他什么玩意儿!弄掉再说啊!”苏锦和急忙催促。 “好。”东路说着,就去拽,这一拽苏锦和差点跳起来,那锯齿死死的夹着他,硬拽不行,他改用指甲拨,可那腭已经完全嵌在肉里,缝都找不到,“不行啊??????你别动,我用刀试试。” 东路说着抽出刀,这刀十分锋利,说是吹毛可断也不夸张。 刀尖贴着腭的另一端,东路小心的划了两下,他没敢太用力,怕把苏锦和弄伤,可是划了几下他才发现他担心是多余的,那玩意儿比他的刀还坚硬。 他啧了一声,蹲了起来,他扶着苏锦和的腰,更加用力,结果没变,那玩意儿还是纹丝不动。 “太他娘的奇怪了。” 怎么弄都弄不断,苏锦和这会儿已经满身是汗了。 “很疼?” 苏锦和咬着嘴点点头。 “等我再看看??????”东路又抽了根木头,这次离得更近,他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没想到,这或一靠近,那紧紧夹着的腭突然就松开了,那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他懵了。 掉了?????? 这么容易? 这东西怕火? 那东西一掉,苏锦和立即松了口气,那种让人难以忍耐的疼痛感不见了,虽然还是隐隐刺痛,但这种痛是可以忍耐的。 “什么东西??????”苏锦和摸摸被咬过的地方,那里鼓出个包,感觉和被蜜蜂蜇过差不多,他看看自己的手,并没有出血。 “不知道,没见过,应该是蚂蚁吧,看着像。” 苏锦和对这个倒不是太纠结,在他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也不是所有的物种都摸索清楚了,他还是能看到发现新物种的新闻,所以一两个奇怪的蚂蚁不值得大惊小怪,他在意的是自己被咬过的地方。 “抹点药吧,我拍感染。”苏锦和说着,就从行李里翻出他的小包,那是东路带回来的西药,他没都带着,怕受伤,就带了些绷带碘酒等处理外伤的东西。 他把这些递给东路,东路接过去,然后两个人就对眼了。 谁也不动了。 须臾,东路道,“你倒是脱裤子啊??????” 苏锦和也是把药递过去才反应过来?????? 要怎么擦啊?????? 当着这些家伙的面? 他们只要一睁眼睛,不是全都看到了??????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干。 刚才疼,他忽略了,可是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开始变得矫情。 怎么想怎么别扭??????? 纠结半天,苏锦和可算下了决心。 “别在这儿??????”苏锦和小声说。 东路就在火堆前,半张脸被靠的发烫,当苏锦和耷拉着脑袋,用那蚊呐般的音量说出这些话后,他莫名的就想歪了?????? “不在这儿,是要在哪儿??????”东路两眼发直的看着他。 他很想去个没人的地方,可是这乌漆墨黑的,再说东路还在守夜,苏锦和想了想,就绕到了东路背后?????? “那个,你转过来。” 东路觉得,那家伙就是个有着某种力量的妖怪,只要一看到他,就会不收控制的被引诱,被蛊惑?????? 下意识的配合着他。 东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转过来的,总之他听话的转了身,背对着火堆,背对着那些人。 苏锦和小心的往后看了看,确定他们看不到这边,这才趴到了地上,其实他只是被咬了一口,只要拉下裤子擦擦药就行了,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他就是不敢直着身子来。 他缩成一团,把裤子拽下一角,“好了,来吧。” 来????? 来吧?????? 要怎么来?????? 东路咽了口唾沫,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苏锦和的身体都被衣服遮着,只有受伤的地方露在外面,不管是谁对一块肉也不会有感觉,可是这个感觉,这个氛围????? 还有苏锦和的这个姿势。 沾了点碘酒,他两眼发直的开始擦。 碘酒很凉,碰到伤口却是一种尖锐的疼?????? “嗯??????”苏锦和忍不住叫了声。 东路就觉得他的神经弦断了。 他继续擦。 “嗯??????疼??????你轻点??????” 东路很想把碘酒和棉花扔到地上,苏锦和你是在考验谁! 这他娘的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折磨了。 东路觉得他只要再叫一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把他就地正法了。 可是苏锦和浑然不知危险,还在那不停的叫着。 就看那东路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按着顺序的往出冒,擦药不过一分钟,他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一样,煎熬不已。 “谢谢??????”苏锦和揉揉眼睛站了起来,他疼得出眼泪了,可它刚要走,就被东路拽住了。 东路用力一扯,他重重的摔到了他的怀里。 或者说,坐到了他身上。 第58节 苏锦和的眼睛倏地直了,他感觉到?????? 东路紧紧地抱着他,恨不得把他的骨头勒断了?????? “你是故意的吧??????” 苏锦和费了很大力气回了头,东路的整个表情都变了?????? 那么的危险。 “嗯?你一定是故意的。”东路狠狠的说。 第七一章 隐藏的山洞 东路贴着他耳朵呼吸着,他在他背后,苏锦和也能感觉到他闭着眼睛在他脸上磨蹭的样。 嘴唇,舌头无意识的碰撞着他?????? “东??????” 苏锦和一动,东路用力一抖,他们的身体狠狠的撞到一起,东路那两条胳膊就像绳索一样牢牢的把他套住了,一点都不松懈。 抬不起胳膊的他,整个身体都被东路压的前倾着。 同时男人,他知道这一刻有多危险。 而那几个人,就在他们的身后。 苏锦和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他更加奋力的挣扎。 “让我抱一会。”东路压着嗓子说,说完又狠狠的抱了怀里那不停磨蹭的家伙一下,“要不直接就在这儿来!” “你敢!”嘴上说着,但苏锦和已经不敢再动了。 东路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不该再继续刺激他。 抱一下就抱吧。 “反正你总嘟囔着说不定回不去了,既然要死,死前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痛快痛快,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你说是不?” 他这么一说,苏锦和连日来那嚣张的态度顿时不见。 人嘛,要识时务。 “别说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说着,他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东路的手。 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想他不完蛋了? 这个说法绝对要在今晚上赶尽杀绝。 东路看他那样,继续下去不行,放弃了又不甘心,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让他干脆照着苏锦和脖子狠狠咬了一口,以泄愤怒。 东路这次是下来狠了咬的,苏锦和疼的叫了出来,他这才满意的把嘴松开。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睡觉。” “可是??????”他的位置在那边。 东路磨了磨牙,苏锦和连忙捂住脖子。 “你啊??????”把那龟缩成团的人往怀里抱了抱,有时候苏锦和恨不得让人抽几巴掌,可转瞬又有让人心软的魅力。就像现在,那把火快把东路烧死了,看到他有不忍心出手,特别是他那毫无防备的样子,还有对他那信任的眼神,“我问你,如果现在守夜的不死我,你还会让人帮忙么??????” 苏锦和想也不想的摇头。 正是因为看到东路,所以他才来求救。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宁可疼死也不会张着个嘴。 他连在他们面前上药的勇气都没有,其他的更别说了。 “行了,睡觉吧。”有这话就够了,对东路来说,这也算是有点慰藉了,“我抱着你睡能暖和点,有虫子的话也先咬我。” 这深山里,不管穿的多厚都觉得冷,东路这两个提议都很有诱惑力,特别是后者。 他实在不想被那虫子再咬了。 疼死了。 苏锦和下意识的往屁股上摸了一把,可能是碘酒有用,那硬包没有了,现在摸起来就有点疼。 还好,那玩意儿没毒。 苏锦和这才放了心,“那就靠你了??????” 他打了个哈欠,往下挪了挪,靠着东路就趴下了。 东路帮他盖了盖衣服,等拉到脖子的时候,苏锦和已经睡着了。 又这么快??????? 他应该挺累吧?????? 这些天,他瘦了。 不过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做一样的事情,相比起来,苏锦和是被找个最多的一个,基本上没让他做过事情。 所以,其实还是太没用了吧。 看看他脖子上的牙印,东路用衣服把他捂了个严实。 ?????? 时间一到,古劲自己就醒了。 看到东路怀里的苏锦和,他嘶了一声。 东路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对着古劲往火堆前一指,无声笑道,‘古二爷,辛苦了。’ 然后就抱着苏锦和去了靠边的树上,搂着人睡觉了。 古劲摸摸鼻子,蹲到了火堆边。 啊,他这个班排的不好啊。 ?????? 在野外睡觉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尽管苏锦和很累,天的颜色刚有变化他就醒了。 冷,而且浑身都疼。 他现在才知道古劲的罗汉床也没那么不好?????? 苏锦和一动,还睡着的东路下意识的去给他拉衣服,苏锦和这才发现,他们两个换了位置,东路靠着树,坐着睡的。 他在东路腿间,身上压了两件衣服。 衣服把他盖的严严实实,两端窝在东路手里,这让他忍不住抬起头,东路这一晚,就这么过来的么?????? 给他当床,还不停的帮他盖衣服。 这是本能的动作。 苏锦和悄悄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一离开东路,本来就冷的他更是觉得寒意逼人,把衣服都给东路盖好,他搓了搓胳膊,就往火堆那边去了。 可刚到火边,他就感觉到一道不寻常的视线。 越过熊熊烈火,他看到了何惧。 何惧拿着木棍,做着投放的动作停住,他的眼睛则停留在苏锦和的手上?????? 何惧那眼神,让苏锦和再次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不是带着恶意,而是总觉得他那眼神不对劲?????? 果然,很快他就弄懂那眼神的意思了。 他把手插进自己的袖管里,在火堆边窝成个团。 何惧在看,他的手有没有伸进东路的衣服里?????? 一直在看,从他从东路怀里起来的一刻就在看。 直到现在??????? 何惧手里的柴火都烧起来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把那东西扔进火堆的意思,苏锦和颇有站起来狂吼一声‘我没那么干!’的冲动,可是这些只能想想?????? 最后他只能像一个球一样,忍受着何惧的视线,默默的烤着火。 ??????苏锦和醒了没多久,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应泓又做了顿丰富的饭,虽然都是罐头,但是他的搭配让苏锦和觉得那家伙的处以很不错。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吃到应少爷做的东西。 死而无憾了么。 咳??????除了早饭,应泓还准备了酒。 白酒,度数很高,让他们每人喝一点,暖暖身子,也提提精神。 酒壶在众人的手中传着,传到苏锦和那里,东路直接越过他递给了边上的何惧。 苏锦和的手都伸了出来,就这么僵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只手上,那感觉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他刚要收手,何惧就把酒壶往他面前一递。 苏锦和一顿,他摇头,他想起他不会喝酒了。 可是何惧还没把酒拿回去,继续往他面前送。 苏锦和还是摇头,并往后退了退 何惧仍旧向前。 直到那酒壶快抵到苏锦和嘴边了。 苏锦和张嘴,刚想说话,何惧就把酒壶拿走了,然后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然后大家齐齐的把视线又收回去了。 苏锦和的老脸通红,就在刚才那短短一刹,他被他们集团鄙视了、还是群嘲模式。 ?????? 第59节 吃过早饭,众人整顿好后,就开始正式寻找、地图古劲一直拿着,那上面虽然把路线标注的很清楚,但具体位置并不明确,可以肯定的是,就在这座山上。 而且不是太高的位置。 于是他们就开始围着山腰转圈圈。 这其中,让苏锦和觉得欣慰的是,他看到了麻雀。 也就是说,这座上比之前那个好很多,至少他看到了除了他们之外的活物。 苏锦和潜意识里就觉得,苏老爷子干的就是盗墓的买卖,这地图又指着这么偏远的大山里,他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了,可他不会什么寻龙点穴,探穴定位,他也不知道哪块地下面才有墓穴,所以这铲子下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苏锦和看看众人,总不能让他们开始挖山吧。 他觉得他如果这么说的话,他们一定会杀了他。 可是,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总不会随便找个山洞就是了吧???????想到这里,苏锦和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爬满藤本植物的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个不明显的窟窿,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正巧这是秋天,叶子干枯的差不多了,就露出了一点点黑色?????? 要不是他一直到出看,根本不会留意到。 更重要的是,这里到处都是树,只有那地方有大量的藤本植物,若说巧合,也太凑巧了。 苏锦和的心跳快了两下,他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这么随便就能找到。 还是说埋东西这人比他还随便?????? 可是这么一看,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一路看到的都是树,一棵树藤都没有,这里却又这么多?????? 多到显眼。 苏锦和站住了。 “古劲你看,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和这里差多远??????” 闻言,古劲看了看地图,“如果我们是从这里进山的,昨天大概在这个位置过夜,那么??????差不多是这儿吧??????” 古劲一说完,所有人的精神都跟着一振。 他们向那地方看去,说实话,刚才他们都没察觉到那里有个山洞。 所以苏锦和还是有点本事的,并不是像他们想的那么没用吧?????? “走。”苏锦和看着那洞,率先走了过去。 第七二章 隐藏的山洞 这山洞比苏锦和想象的要大,露出的部分看,差不多有两米多高,洞口很宽,如果被植物遮挡的地方全是山洞的话,那山洞的纵向过一辆卡车都不是问题。 无奈植物实在太多,密密实实的把洞口都堵住了,苏锦和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用手掰了下,那一颗颗藤蔓差不多有他的手腕粗,他根本掰不动。 苏锦和很识时务的后退,头也不回的冲着后面吩咐。 “弄断它们。” 众人:“??????” 他是不是使唤他们使唤习惯了。 张口就来。 见他们没反应,苏锦和狐疑回头,“怎么了?” 然后他似乎想明白理由了,把手插在袖管里,后退几步,让出了地方。 “没办法,我是智慧型的,我负责指挥,其他的工作你们来做。”说完,他又看看他们,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你们有意见。转念,他又笑了出来,“主要是我也干不动啊,我没力气。如果我像你们那么身强体壮的话,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看着他的笑容,东路还是觉得,这家伙愈发的无耻。 不过苏锦和说的对,这个活儿他真干不了。 他们没有斧子,不过带了锹和铲子,剩下的,就是每个人身上带着的刀。 这藤蔓有些年头了,又粗又韧,很难下手,一锹下去,也就留下个不深的的印子,几个男人轮流开始砍,苏锦和看着他们卷着袖子的样子,心说如果挖完了发现不是这里的话,他们差不多会咬人吧??????? 想到这里,苏锦和下意识的后退了步。 “你很心虚?” 听到应泓的声音,苏锦和才发现他在看他。 以为共同的目标,这几个人收敛很多,多去的事情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短暂的和平中,没有针对,最多就是被嘲笑,所以苏锦和过的很轻松,但潜意识里,他还是怕应泓的。 他不敢和他单独相处。 有时候眼神一碰上他就会下意识的躲开。 如今突然听他这么问,本来就心虚的苏锦和就更心虚了。 “没、没有啊??????怎么可能的,呵呵??????” “最好是这样。”把袖子又卷了卷,应泓抽出了刀。刀锋一闪,晃的苏锦和闭上了眼睛。 应泓把东路换了下来,一刀就砍到了藤蔓上面,看着他干净利落地的动作,苏锦和连忙捂住了脖子,他总觉得应泓在说??????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你的脖子。 “啊对了,何少帅,”他们在藤蔓上掏了个窟窿,小体型的女人侧着身子应该能过去,看到这里苏锦和突然想起件事儿,他一边看着那不停扩大的洞口,一边对何惧说,“你能打只麻雀下来么。” “要??????”他一边说一边转头,可这脑袋才转一半,就听到磅的一声。 然后他的耳朵和整个树林一起充满回声。 那响声让他的脑仁都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天上啪叽掉下个东西。 苏锦和定睛一看,那是只被爆了头的鸟。 他抽筋一样咧了一下嘴角,看着何惧把没来的及说出的话道出,“要活的??????” 何惧的枪插到一半,顿住了。 苏锦和一惊,“你太快了,我还没说完??????” 他不是故意的。 “噗??????”看到苏锦和那慌忙解释的样,东路忍不住笑了出来,“要鸟是吧,我来吧。” 说着他捡起块小石头,往树上看去。 刚才何惧那一枪,把为数不多的麻雀都吓跑了,这附近暂时没有了,东路翻出个吃剩的馒头,往别处走去。 没多久,他就拎着个直扑腾的麻雀回来了。 “这么快??????真厉害。”苏锦和惊叹,然后立即转向何惧,“咳?????少帅也很厉害,神枪手。” 何惧没搭理他。 苏锦和干咳着用绳子困住了麻雀的脚,然后把它扔进了山洞。 他用的是那种很细的尼龙绳,对麻雀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一松手,麻雀扑腾腾的就飞的没了影子。 “这是干什么?”古劲问他。 苏锦和露出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先让鸟进去试试有没有机关或者毒气什么的,这么多年这地方都没有人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见古劲的眼睛里带着狐疑,苏锦和拍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相信我,我可是《盗墓》和《鬼吹灯》”的忠实粉丝,里面的情节我差不多都背下来了,绝对没问题。” 一旁的应泓与古劲视线相交,好吧,他们就当苏锦和这句话的意思是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所有该做的事情。 至于那些听不懂的话,等忙过这阵再问。 很快,路就打通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苏锦和开始拽绳子,那只麻雀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应该是这么弄的吧?????? 好像是。 管他呢! 差不多就行。 于是苏锦和愉快宣布,“很好,安全。” 他把绳子一解开,转身一松手,可这手放开之后他就愣住了。 东路正把另一只麻雀往鸟笼里塞,在跟着以后他们看山洞情况的时候,后面那俩人抓了一笼子鸟。 何惧还有树枝编了个简易鸟笼。 苏锦和不得不赞叹他手艺的精巧还有东路抓鸟的速度,可是,他要这么多麻雀干什么啊?????? “够了么?”东路把麻雀放进去,甫抬头,问苏锦和。 后者看看何惧,之前有过那么一次经验,他不敢再说何惧做无用功,于是道,“多弄点也行,大不了待会儿我们烤鸟肉吃???????” 东路:“?????” ??????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开始进山洞。 这次何惧在前,他后面是以后,然后苏锦和,东路,最后是古劲。 黄宗仁准备了手电,后来古劲把手电筒换成更好一些的,可既是这样,手电筒的光也十分微弱,在这种环境中,光注末端像是被黑暗吞噬,根本看不到头。 古人习惯在墓道里放火油,因为那个时代没有电,想要照明只能选择火,这火把一点起来,那些不速之客只有引火自焚的份儿。 所以苏锦和没敢用火把,手电的光在微弱,也能看清大致的路了。 越往里走越黑,前段路还有点光,后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苏锦和试着摸了摸旁边,手掌触及的都是青苔岩石,没有开凿过的痕迹。 又走了一会儿,苏锦和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就像有什么东西,站在他附近一样。 就在对面。 第60节 紧挨着那道山壁,冷冷的看着他。 那感觉十分真实,苏锦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去摸胸前的八卦,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住,就当他准备往那边看去时,就听见前面的何惧说了声?????? “有东西。” 苏锦和猛的看过去,他们是贴着山洞内壁走的,何惧现在面对着山壁,手电差不多快贴到了上面。 借着那光线,苏锦和看到,那是一道墙。 何惧的手电在动,跟着那光,他们发现从这里开始,里面就都是用砖垒起的墙。 苏锦和心中一喜,他们找对地方了。 他仔细往墙上看了看,以他的水平,他没看出上面有什么门道。 不过,这地方和书里讲的不一样,石块之间落得很粗糙也很随意,并不像精心堆砌的。 这应该只是入口处,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看到,所以应该没有机关。 苏锦和往里面看去,接下来会有什么呢?造型诡异的石像,或者是一道石门?亦或者,是几个不同的路口。 谁知道呢?????? 这个发现让苏锦和忽略了刚才的异样感,他感觉异常兴奋。 可何惧却把手电对准里面,说,“小心点,我刚才看到什么跑了过去。” 他指的东西,不是这些墙,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何惧没看清楚,就是一道飞快的黑影,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何惧一说完,山洞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锦和觉得,大家连呼吸都变低了。 这山洞里,能有什么会跑的东西????? 如果是活物为什么他们没有听到声音,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好容易兴奋的苏锦和又一次缩了肩膀,他捏着八卦,谨慎的看着周围。 刚才抓麻雀苏锦和没放,现在由东路拎着,那些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在里面闹腾个没完。 这是这紧张的氛围中,唯一的声音。 比起苏锦和,其他人都很镇定。 何惧一手握着枪,一手拿着手电,确定没问题了就继续往前走。 队伍前行,可听他这么一说完,苏锦和怎么也放不下心,应泓就在他前面,看着男人的背,他很想靠上去?????? 他有点害怕。 又不好意思。 苏锦和收回视线,可这眼睛一落下,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些鸟??????”在那窄小的空间里,它们不停飞着,脑袋不时撞到笼子,里面洋洋洒洒的全是羽毛,这样子不像是因为被关起来而焦躁,“它们好像在怕什么??????” 或者说,十分恐惧。 哪怕碰个头破血流也要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何惧喝到,“小心!” 紧接着就是一枪,整个山洞就闹腾起来了。 苏锦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冲他飞来,黑压压的罩在他头顶。 应泓的刀在黑暗中划出个锋利的光芒,他看到他对着空中用力一劈,再没那么多顾虑,他直接抱住了她?????? “应应应应应泓!你得保护我!”他喊。 第七三章 紧要的关头 应泓因为他这一抱,愣是慢了一拍。 他停在那里,看背后的人。 转瞬,他反手将苏锦和拽到身前,对着半空有是用力一砍。 苏锦和弓着身子,被应泓护在下面,他不知道应泓在做什么,就感觉应泓那一刀结束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脚边。 他来不及留意这些,扑棱扑棱的声音铺天盖地的聚了过来,那声音听着就让他头皮发麻。 “走!”古劲在后面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枪声响起,他快步越过应泓等人,和何惧一起到了最前面。 俩人的枪就没停下,可既是这样速度也赶不上那东西飞来的多。 应泓护着苏锦和就往出跑,东路紧随其后。 苏锦和不知道那是什么,应泓一直在压着他的脑袋,他挥刀的动作也没停下过,跑了有一会儿,苏锦和就觉得眼前一亮,他们冲出了那山洞。 一出山洞应泓就把他拉到后面,在位置变换的时候,苏锦和看到二来一张长着獠牙的猪脑。 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那玩意他认得,是蝙蝠。 这些蝙蝠和猫崽子差不多大,近乎透明的翅膀飞快的扑腾着,都是长毛的东西,这玩意儿可一点没猫招人稀罕。 黑压压的蝙蝠从山洞内倾泻而出,龇着那尖锐的牙齿,发疯一样冲着他们飞来。 “往出跑,再远一点!它们怕光!” 蝙蝠遮天蔽日满地都是它们那偌大的翅膀投下的影子,这混乱之中就听到东路吼了声。 应泓一看,那些蝙蝠到洞口附近就开始往回飞,他心中一喜,带着苏锦和飞快的往后退去,果然那蝙蝠飞出山洞不远就立即折返,他们很快就脱离了蝙蝠的攻击范围,应泓甩甩手上的血,可算松了口气。 这时攻击和何惧也跑了出来。 那俩人打的头阵,情况比他们糟糕很多,他们被蝙蝠团团围住,几乎看不到身子。 情急之下,苏锦和连忙招呼,“往这来!” “你等着。”他们哪还能听到苏锦和的声音,应泓把刀一握,就要去帮忙,可他才走两步,就听到耳边扑棱棱一声。 他暗叫糟糕,与此同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飞快的越过了他的肩头。 迎面飞来的蝙蝠让苏锦和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现在挥刀一定会伤到他,应泓把刀一扔,反身就把苏锦和扑到了,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搪,就听刺啦一声,应泓手里已经没了武器,他把苏锦和往怀里一摁,就去够不远处的刀,可这时那蝙蝠已经飞到了头顶,这一次,是冲着他脖子来的?????? 应泓的速度快不及它。 就在那玩意儿带着满口腥气碰到他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矫捷掠过,二人就觉得上方一黑,紧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再一抬头,上方只有交缠的树枝,以及斑驳 的天空。 那旁边一头黑色的野兽正晃着脑袋,将那蝙蝠的尸体甩到一旁。 “小小酥?”苏锦和惊讶的叫了声,那野兽回过头来,这正是苏府花园中那头黑豹。 小小酥那圆溜溜的眼睛飞快的从苏锦和身上离开,野兽的直觉察觉到危险仍未结束,他跳到苏锦和和应泓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蝙蝠。 蝙蝠正往洞口飞回,偶尔有几只企图攻击,都被他们打了下来,没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这一刻竟是谁都不想说话。 苏锦和惊喜的看着那头小豹子,在小小酥放松之后,他兴奋的扑了上去,搂住了它的脖子,“我天,小小酥,你怎么来这里了!” 苏锦和的这个反应让众人的表情同时一变,应泓捂着他受伤的胳膊转到了暗处。 苏锦和没发现他们的变化,仍旧抱着小小酥蹭个不停,他早就想试试碰碰它了,这感觉和想象的一样的好。 小小酥之前还在警觉状态,突然的拥抱让野兽的身体僵住,动也不动了。 “苏??????” 古劲皱眉走了过来,他刚一张嘴,苏锦和突然对着某处顿住了,顺着他的视线,古劲看到了那只被何惧爆头 的鸟。 那鸟早死了,可是现在,羽毛覆盖下的身体飞快带的抖动着,就像波浪一般。 “有什么??????在里面。”苏锦和脸色难看的说。 这话才落,就听地面一阵沙沙声,苏锦和飞快的往周围看去,可除了大山什么都没有。 那声音确实越来越响。 小小酥站了起来,上身低伏着,发出野兽的低吼。 另外几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何惧看了看枪,确定子弹已经装满了。 “不??????不对,不是??????”苏锦和说不清他脑子里想的,总之和刚才不同,他飞快的站了起来,一脚踹开了那鸟的尸体。 就看那血肉模糊的东西里,落出几个黑色的东西。 苏锦和的呼吸一滞,“我知道那山羊是怎么死的了??????” 目光扫过众人,苏锦和的嘴唇抖了下,然后声嘶力竭的喊了声?????? “快跑!” 与此同时地面涌出一股黑色的浪潮,那颜色迅速将整个土地覆盖,就像突然天黑一样。 几个男人反应飞快,在苏锦和喊出的一顺就已经迈开了步子,应泓离苏锦和最近,他拉起他就跑。 奔跑的时候,苏锦和下意识的回头看来眼,那些蝙蝠的尸体如今已被那些黑色覆盖。 他的头皮再次酥酥的发麻。 比起那些蚂蚁,蝙蝠的尸体实在太少,它们在地上转悠了会儿,突然就改变目标。 那黑潮,向他们涌过来了。 应泓的速度更快了。 他的肌肉都鼓了起来,裸露在外的小臂上,一条细长的口子正在冒血。 苏锦和这才发现他受伤了?????? 这是刚才救他的时候?????? 第61节 应泓帮他挡了一下。 看着那伤口,他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时,那些蚂蚁已经逼近了。 “这是昨晚那些玩意么!”东路回头看了眼,他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蚂蚁追的到处跑,可是想到那野山羊的尸体他的速度就又快了许多,“这鬼地方真他娘的有意思!” 说到昨晚的事情?????? 苏锦和想到了蚂蚁的习性。 他啊了一声,“是血!是血!” 昨天咬苏锦和的那只,恐怕就是探路蚁,可是说是蚂蚁之中的先锋,如果不是苏锦和凑巧弄死它了,那昨晚恐怕他们就被攻击了?????? 而现在,刺激到它们的,应该是血吧?????? 所有的蚂蚁都被吸来了。 可是,如果他们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话,为什么昨晚还有探路蚁?????? 是有什么,让它们不得不忌惮么????? 他想到东路怎么都弄不断的腭却因无意间碰到火而张开??????? “回昨晚的地方去!” 苏锦和喊完,他们动作迅速转了个圈,东路已经把火折子点起来了,他往地上一扔,那黑潮中央就多出了个空隙。 这些东西可能真的怕火。 “是火么?” “差不多吧,不是蛇药就是火。”苏锦和也不确定,总之昨晚的营地有它们怕的东西。 小小酥一马当先,它很快就跃进营地中,古劲紧随其后,人还没停住就开始撒蛇药,而东路远远的就将火折子扔进柴火堆里,早上他们是用土灭的火,所以还有很多柴没烧。 这种时候,火折子比打火机好用,这东西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路接连扔了几个,何惧迅速的将余下的柴火填了上去,应泓把苏锦和往里面一拽,就抽出个柴转向外面。 黑潮停住了。 他们被包围在一个直径大约两米左右的圆圈里,苏锦和气喘吁吁的往外看,目光所及都是这个密密麻麻的蚂蚁,密集的让人看了就膈应。 继应泓之后,其他人也抽出燃烧的柴火,火光靠近时,那些蚂蚁就开始后退。,可一离开就又涌了上来。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柴总有用完的时候,而且这玩意儿这么小,用枪也打不了。 东路想起了没喝完的白酒,他将那些酒都泼了出去这一把火扔下去,瞬间就着了起来,“他娘的,让你们来!” 东路这个行为给他们提示,拜苏锦和所赐,他们带来不少没用的东西,这其中就有火药还有炸药。 紧接着,就是一场惨烈的战役。 他们将火油泼到蚁群中,还有从炸药中倒出的黑火药,火油和 黑火药一同燃烧,整个地面很快都跟着烧了起来。 阴冷的大山,这会儿却让人觉得灼热无比。 这场大火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好在这边地势平坦,有没有风这火才没蔓延开。 等火烧完了,地面都已经烫人了。 不过,那些蚂蚁终于不见了。 不是被烧干净,而是放弃了攻击。 几个男人将手里的棍子一扔,差不多全都虚脱了。 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东路拿出洋烟,给每个人都发了医科,谁也没有拒绝,他们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就连那从来不吸入的古劲也狠劲儿的嘬着烟嘴。 好像,死过一次。 这烟抽完了,他们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看到瘫坐在中央的苏锦和,古劲突然走了过去,他把他拎了起来?????? “苏锦和!” 第七四章 难愈的伤口 “你是不是 应该说实话了!” 古劲几乎把他提了起来本来是坐着的他现在半个身子都立了起来,要跪不跪的,要蹲不蹲的姿势。 支撑他的,就是古劲提着的领子。 被勒的脸通红的苏锦和悻悻的笑了两下,“其实我只看过《盗墓》,《鬼吹灯》我就看了个开头??????” 苏锦和这态度让古劲更为火大,他又把苏锦和提了几分,另外的拳头也紧紧攥着。 东路一见这样,连忙抓住了古劲的胳膊,“有话好好说。” 他不会让古劲动手。 古劲狠狠的甩开了他,改用两手提着苏锦和,他咬牙道,“说实话!” 就在刚才,他们差点把命丢到这里。 可是现在,苏锦和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平时这样他不介意,如今是姓名攸关的时候。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古劲低吼,“我们刚才差点死,你知道么!差一点就玩完了!” 苏锦和不笑了,他知道古劲问的是什么,他是故意打的哈哈?????? 他垂下眼睑,任由古劲提着领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锦和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清楚,我连到底要干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有个地图,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没人说话,苏锦和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静静叙述着?????? “我说我是半吊子,其实是骗人的??????我就是不想让你们笑话我,觉得我太没用??????所以才那么说的??????”苏锦和的眼睛几乎闭上,他笑了下,“我早就说了,我是来赌命的,我一无所知,抱着侥幸的心理我来试试,赢了,我就有钱了,输了,我就死在这里??????所以我不让你们来??????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没连累你们的意思,本来这都是该我一个人承担的??????” 他已经想通了,随遇而安,一切看天。 “我来不来这里都是死,所以我才把一切都押在这上面,这算是我的垂死挣扎,是我自己的事??????所以我一直挺不安的,看到你们那么多本事,我还觉得,可能有点希望,果然什么都不会是不行的??????” 在抱怨的同时,他们给了他希望,可惜?????? 随着苏锦和的话,古劲的眉毛越拧越深,几乎纠结到一起。 苏锦和一说完,他就松了手,那家伙直接蹲坐回去了。 古劲看着他的发顶。 “你??????“ “苏锦和。“ 在古劲开口的一刹,应泓同时道。 苏锦和看了过去,他该面对的,逃避不了。 “过来。“靠在树上的应泓说。 迟疑片刻,苏锦和走了过去。 应泓抬手,他以为他要打人,可是应泓却把他拽了下来了。 “没人怪你,“应泓说,”我们是自己要跟着来的,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心里也差不多有准备了,是生是死,都是自己愿意的。“应泓看着另外几人,不咸不淡的说。 苏锦和没想到应泓会这么说。 他愕然的抬头,后者却将胳膊抬起,“给我包上。“应泓的伤口,还在流血。 他半边裤子都湿了。 这个出血量让苏锦和吓了一跳,在震惊之余,止血才是更重要的。 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他连忙找出自己的小包,他从里面拿出碘酒纱布,“这东西有点疼,你忍着点。“应泓没吭声,他把胳膊搭在膝盖上,就像是有限的欣赏风景。 用水冲掉了应泓胳膊上的血,清洗后他又用碘酒擦了擦,那棉花一碰到伤口,很快就染红了,没几下苏锦和面前就都是被血浸透的棉花了。 他连忙撇了些止血药,那黑色的药没落在伤口上,光是看看就觉得疼了,苏锦和瞄了应泓一眼,后者没什么反应。 他这才去看伤口。 可是??????? 血没有停住,片刻之后,它们淹没了那些药末,又涌了出来。 苏锦和的瞳孔一缩,把剩下的药都撒了上去。 药几乎填满了伤口,可是几秒,血又涌了出来。 顺着应泓的手,滴答滴答的缓慢的滴到了地上。 苏锦和的脸色都变了,他又打开了一包,可在撒药之前,应泓抓住了他的手。 不同于刚才,应泓的手很凉。 “止不住吧。“应泓说。 苏锦和笑了下,“从刚才开始??????我试着止血,但是没用。“苏锦和看到他把上臂绑住了,在他上药之前,应泓一直是用內衫包着的,可是这些都没用。 连止血药都没用。 一个多小时了,应泓的血就没断过。 “那些玩意儿有问题??????恐怕就这样了。“应泓看着上方,淡淡道。 那些蝙蝠不对劲。 很长一段时间,苏锦和都在诅咒,巴不得应泓立即就死,可他绝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死法。 他觉得,应泓他家伙想个机械战士,无坚不摧的,没有什么能打倒他,可是现在?????? 应泓就在他前面,安静的坐着,安静的流着血,就这么静悄悄的,让生命一点点消失????? 第62节 应泓的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这太可笑了! 简直荒谬。 “苏锦。“ “嗯?“苏锦和的声音带着颤抖。 “没人怪你,就算我死了,和你也没关系。“这一句话,差点让苏锦和哭出来。 转而,应泓冷哼,“反正你也一直盼着我赶紧死,这回可算是趁了你的意了,这下高兴了吧?“应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苏锦和猛的站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苏锦和转了身,那几个男人都在看他,他顿了顿,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豹子,”小小酥,跟我来。““大哥!“东路喊了声,可是苏锦和已经头也不回的跑了。 “别管我!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东路想跟上去,却别何惧一把抓住了。 似的,这是他自己的事,不管是遇到哪些蝙蝠还是蚂蚁,或者更可怕的东西,死就死?????? 苏锦和满脑子都是应泓那张没了血色的脸,再这么下去,应泓一定会死。 他要救他,可是要怎么救?????? 苏锦和没命的跑着,跑着跑着有猛的站住,他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很无能,一直都是。 他想不到办法。 豹子在他身边停住,坐下了。 感觉到它的温度,苏锦和很想抱着它狠狠哭一场。 废物啊,他真是个废物?????? 他也知道他不该瞒着他们,可是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他想了一想这里什么都没有呢,没有危险,没有宝藏,他们空手而归,但是他赢得了尊重。 他们不会再像过去一样看扁他。 他说的是实话,看到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厉害,曾几何时苏锦和还觉得,有这么个强大的队伍,哪怕遇到危险也不要害怕了?????? 他们哪一个不是比危险更危险的存在。 可是他太天真了。 他想的太简单。 如果早点说出来就好了?????? 至少他们能有点准备,不会这么贸然涉险。 是他的错?????? 如果是他自己还好,因为他们,苏锦和感觉到到了莫大的压力,就连死都不是那么轻松。 开玩笑时觉得把他们一起拉着,就算死了值当了,可是真正面对时,苏锦和能平静的接受自己的结局就,但不想连累他们任何一个人?????? 苏锦和正痛苦着,豹子的耳朵一动,它警觉的看向周围。 发现了它的异样,苏锦和也茫然的抬起了头。 周围都是树,什么都没有。 他侧着耳朵,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小小酥??????“听着听着,苏锦和突然想起件事儿,木然的视线转向了豹子,他说,”你帮我个忙??????“?????? 应泓捂着他的胳膊,可是那血还是不停的流着,他的脸越来越白,他心说还好这血流的不快,就是这一点点的往出涌,不然的话,他早翘辫子了吧?????? 古劲走了过来,他靠着树的另一侧坐下了。 “应少爷,没想到咱们要用这种方式告别??????“他语气轻松的说,但若应泓回头,他会发现古劲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你还有什么遗言么?“应泓没理他。 “或者,你要不要去和何少帅坦白下,你到底是不是烟馆的大老板,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也让何少帅在最后捞点好处,免得和你白忙乎了一场。 说到何惧,应泓下意识的往他那边看去,可能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何惧有正巧看了过来。 俩人的视线相撞了。 片刻,何惧走近,他拿出洋烟,点了三颗插在应泓面前。 他没穿军服,所以就点了下头。 应泓:“??????” 东路看到他这举动,咧嘴一笑,“好像还有点酒,要不我也供上?” 应泓:“???????“ 几人的态度让应泓觉得轻松不少,其实认识他们也不算太差,至少这最后,没让让他觉得悲伤。 应泓笑了下。 就在这时,苏锦和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他拎着什么东西,那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期望。 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样,让应泓没移开视线。 第七五章 低落的情绪 “用、用这个试试??????”苏锦和跑的气儿都不匀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就开始去拽应泓的胳膊。 应泓往地上一看,那是一只死了的麻雀,麻雀的身体在快速抖动,这场面看过一次他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 眼中带着愕然,这东西这么危险,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攻击,苏锦和怎么又把它们弄回来了?????? 苏锦和知道应泓在想什么,可是他又来不及解释,那些蚂蚁啃噬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那麻雀就会被啃干净,他的时间不多。 他用木棍从里面拨出几只蚂蚁,那偌大的腭立马咬住了木棍,很快他们发现咬的东西不对,就松了口,苏锦和看准时机,准确的抓住一只。 看到这里东路忽然明白苏锦和要做什么了,他惊叹他的应变能力,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这个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说不定苏锦和真的能扭转乾坤。 “我帮你。”他连忙过去,扶住应泓的胳膊,并用两手捏着上面的肉,将伤口对到一起。 那蝙蝠的牙齿很锋利,应泓这伤就像被刀子整齐切割的,干净利落,如今一贴上,就是一条红色的长缝。 苏锦和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连忙将那不停扭动的蚂蚁对准伤口,那蚂蚁一闻到血味儿,立马狠咬上去,见他咬住,苏锦和立马扯断了它的脑袋,那蚂蚁还没来的及咬第二口,脑袋就挂在了上面。 紧接着,苏锦和又抓一只,如法炮制。 古劲和何惧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蚂蚁很快就把应泓的伤口咬住,比线缝的还要紧。 处理到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候,那只麻雀就被啃了干净,胖胖的身体如今就剩副骨架,蚂蚁从眼睛嘴巴等处爬出,十分渗人,来不及膈应,苏锦和一见它们要跑,连忙拍着地面喊道,“小小酥,放下!”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豹子牙齿用力一阖,之前衔在嘴里的鸟身上瞬间多出了个血窟窿,奄奄一息的麻雀这次直接一命呜呼了,它把鸟往地上一扔,那些正准备跑的蚂蚁一闻到血味儿立即又围了过去。 他们第一次看到它们是如何进食的。 有两只蚂蚁率先接近尸体,它们啃噬麻雀的伤口外围,片刻之后,那些蚂蚁一股脑冲上去,它们从伤口直接钻到尸体之中,吞吃血肉。 那两只蚂蚁应该属于探路蚁。它们这么做可能是确定这尸体是否能够享用,或是留下属于它们的气味,具体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总之第一口它们一定会先咬外面。 所以,正好成全了应泓。 苏锦和的动作很快,在蚂蚁咬第二口之前扯断它们的脖子,很快应泓那条细长的口子就‘缝合’好了,苏锦和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何惧立马把那鸟的尸体扔进火堆里,把它和那些还在享用美食的蚂蚁一起烧了干净。 苏锦和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看看你手。”放开应泓,东路就要去抓苏锦和的手。 后者条件反射般的把手放到了后面,他笑道,“不用看,没事。” 应泓的胳膊上挂着一排蚂蚁脑袋,看着有些恶心,不过那些蚂蚁将他的伤口紧紧的捏在了一起,蚂蚁咬上之后,他的伤口就开始肿起,这会儿仅有的缝隙也不见了。 那血,竟是真的没有再流出来。 他很惊讶苏锦和能想到这个办法。 视线从胳膊上收回,他把苏锦和的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就蚂蚁来说,它们很大,但是想要抓住,它们实在太小, 苏锦和几次被蚂蚁咬到,两个指头上全是口子,和他的情况一样,已经肿起来了。 像两个蘑菇头。 那凄惨的模样,竟是有几分可爱。 看到应泓在看他的手指头,苏锦和更是尴尬。“没事,没事啦,待会儿擦点碘酒就好了??????” 话音才落,应泓突然把他的手送进了嘴里。 那温热的感觉让苏锦和一惊,再一回头,应泓正半眯着眼睛裹着他的手指头。 他就觉得脑子轰的一声,连视野都模糊了。 可能是被古劲影响了,他不可抑制的想歪了。 应泓的睫毛垂着,遮住了大半个眼睛,高高的鼻梁下,那嘴唇紧紧的包裹着他的指头?????? 来来回回。 从这个角度,这个姿势?????? 他第一次从这个高度看应泓,他低着脑袋的样子?????? 应泓这样,也挺好看的?????? 苏锦和捂住鼻子,转到了另外一边。 他没想往那方面想,他真没想?????? 他正觉得脸热,应泓突然抬起眼,他冷冷的看着他,“苏锦和,手指还要么?” 苏锦和猛然回头,“我错了??????” 应泓这才满意的放开他。苏锦和把手放在后腰上蹭了两下,心说这家伙是他肚子里的虫么?????? 怎么什么都能发现。 第63节 不过这手再拿回来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上面已经不肿了。 他左右看看,难道唾液也能消肿?????? 所以昨天不是碘酒的问题? 再看看应泓挂着蚂蚁脑袋的胳膊,那上面已经肿的鼓起来了,他刚才正想要给他擦碘酒,就被打断了。 不管怎么说,血是止住了。 苏锦和终于放了心,他把旁边的血污擦掉,确定没有血再流出来,“太好了???????” “你怎么想到的?”应泓问。 闻言,苏锦和苦笑,他诚然道,“其实,我是在赌??????“他开始给应泓消毒。 “是就这么放任失血过多而死,还是冒着感染病毒的危险赌一赌??????“不管是蝙蝠还是那些蚂蚁,深山中的动物身上谁知道带着怎样的病菌。 可既然结果都是一个,试了总比不试强。 “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想掐死我??????““不会。”应泓淡淡道。 这一刻,苏锦和突然有种不能再说下去的想法,再这么下去,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变化?????? 他连忙站了起来,“对了,我想起来,我还带了针??????啊,等我找找。” 应泓看到了他翻找的动作中,有些慌乱?????? 针管和注射器他都带了,苏锦和捏着那些东西,做好了心里准备才转了身。 他没敢看应泓的脸,而是拿着那两个东西比划着, 片刻,他咧了下嘴?????? “这个?????”带是带了,但是他忽略了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不会用??????” 然后他问应泓,“你会么?” 应泓摇头。 苏锦和看着那些注射液发难了,半响,他灵机一动,“要不你就这么喝了吧。” 应泓觉得,他现在才真想要掐死他。 从处理伤口时,东路就一直在他们的旁边,很显然,他被忽略的很彻底。 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悦,但是他还是把针管等物接了过去,“我来吧。” 突然出现的手下了苏锦和一跳,他才想起来东路也在?????? 他的表情愈发的不自然。 “我说,你什么都不懂,要这东西干什么,别告诉我光觉得西药很值钱,就让我去弄了??????”东路弄这些东西,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现下西药十分紧缺,他托了很多关系,他以为苏锦和是要留着自己用,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会。 “啊,因为我知道,路途凶险,这是保命之物,必须准备。”苏锦和一本正经的胡诌,他绝对不会让东路知道他想指着这些东西发财,或者当成自己的后路。 把针拔出,东路看了过去。 苏锦和被他看的直心虚,他咳了两声,“这次浪费不少,日后就有劳你了,我弟最有本事了!” “我说苏锦和??????”东路嘶了一声。 “浪费?”应泓带着质疑。 他们同时开口。 苏锦和讪笑着,他察觉到不妙,想拔腿就跑,可正笑着,那笑容突然僵住。 拌了几句嘴,让他又找回二了之前的感觉。 这一路他们就是这么打打闹闹过来的,这几个男人明显对他放纵许多,很多事情都不和他计较,这种轻松是他从没想过的。 可是?????? 差一点,就什么都没有了。 差一点,就回不去了。 古劲的责问,还有应泓不停流淌的血,以及那些铺天盖地的蝙蝠?????? 就差这么一点????? “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弄点热乎的东西。”苏锦和说着,就往火堆那去了。 应泓和东路互看一眼,谁也没再说什么。 ?????? 火堆起后就没敢再让它灭,如今那大火还燃烧着,学应泓昨天的样子,苏锦和也打了盒罐头,放了些蔬菜和腊肉,他们带了不少的饼,待开锅后,他把饼掰碎,一起放到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的厨艺如何,不过有罐头在,这味道应该差不到哪去。 应泓失血过多,吃这些不知道能不能行,是不是应该给他弄点红糖大枣什么的补补?????? 苏锦和胡乱想着。 这是身边多了个人。 东路往火里添了把柴。 “早知道这样的话??????”他低声呢喃着。 苏锦和把罐头从火上拿了下来,饼是干饼,那种几乎没有水分的,所以稍微热一下就行,煮太久就会烂了。他刚把罐头放到地上就听到东路的话,于是看了过去。 东路正对着火堆,火光照着他的脸,东路是这几个人中年纪最小的,所以苏锦和总觉得那张脸俊俏之余还带着稚气。 有时候东路撒娇,感觉是那么的自然,毫无违和感,哪怕知道他是刻意的,也不觉得反感。 感觉到苏锦和的视线,东路也转了过来,他是蹲着的,这一转练就躺到了放在膝盖上的胳膊上?????? 他轻声道,“昨天,我也不帮你擦药了。” 苏锦和迷茫的看着他,他没听懂。 看着苏锦和,东路的舌头缓慢的舔过了自己的唇瓣。 苏锦和一僵,顿时明白东路的意思了。 他扭头就走,却被东路抱住了腰。 “早知道,我昨天也帮你添了??????一直舔到你??????不疼为止。“苏锦和很想一脚踹过去,干脆把他踹到火堆里算了,可眼睛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应泓,还有正在整理东西的何惧以及不停抽烟的古劲?????? 苏锦和的笑容又没了。 “别闹了,我给应泓送吃的。“苏锦和说着就掰开了东路的手。 东路那不正经的表情也随之消失?????? 他还是打不起精神啊。 这件事情,对苏锦和打击太大了。 ?????? 回到应泓身边,苏锦和把包着的罐头递了过去,“吃点东西吧。“转瞬,他又放下了,“还是我喂你吧??????“他说着就舀了一勺,可是这手,迟迟抬不起来,那脑袋也是耷拉着,又如一只犯错的猫。 这时,他的手被什么包住了,苏锦和错愕的看去,那是应泓的手?????? 第七六章 想出的对策 没人怪你。 他想起了应泓之前说的话。 应泓的手,让苏锦和觉得安心。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危险就下意识去找应泓一样,这个男人不管多可恶, 让他多害怕,可是在关键时刻,应泓总能让他觉得无需担心。 也不用害怕。 “你在发烧??????”苏锦和抱住了自己的腿,没有抬头,手背上的热量近乎烫人,应泓整个人都散发着热量,“哎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真想哭??????” 脸埋得越深,最后传出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 “你没死,真好??????” 诅咒和现实是不同的,真正直面死亡的一刻,苏锦和的第一反应还是对生命的渴望和不放弃。 可能,这就是他和这个时代的人的区别吧。 他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淡然的看待这一切。 不管未来他们会带给他什么,苏锦和都不后悔?????? 应泓还活着,真好。 在苏锦和发抖的时候,应泓一直这么握着他。 ?????? 混乱过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特别是古劲和何惧,他们用的是枪,有时候距离太近,那蝙蝠直接被他们打烂了,碎肉和血弄的满脸都是。 带的水有限,洗脸什么的都是奢侈,几个男人就用步沾了点水,简单的处理了下,至于那破烂又肮脏的衣服,他们索性当没看到。 苏锦和一直坐在应泓的身边,没有勇气抬头的他连会如何发展他都不敢去想?????? 他只知道,他们几个不停的忙碌着。 良久他的面前出现一双皮靴。 和何惧的不同,这靴子类似于马靴,样式更为复古,这和古劲的那些标志性的长袍很配。 到了这个年代,大家都打扮都趋向于西洋化,很少有像古劲这样,留着长发,穿着偏古的衣裳。 可不得不说,古劲这样打扮很好看。 贵气十足,这若是往回倒退个几十年,他一定是个王孙贵族。 看到这鞋,苏锦和就知道是古劲。 他猜到古劲会说什么,他应该询问,可是这脑袋怎么也抬不起来。 古劲看看应泓,转而靠到了旁边的树上。 “我很生气。”烟斗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古劲嘴里叼着的,是东路的洋烟,比起以往消遣一样的玩烟,古劲真正抽烟的样子很帅。烟挂在嘴唇间,没碰也没咬着,淡淡升起的青烟让古劲的眉头微微皱着,“我生气,不是因为差点出事,而是苏锦和,你不该瞒着我们。” 第64节 古劲侧了下头,烟灰随即落下。 “你实话实说也没人会笑话你,我们既然都跟着你来了,就做好了承担危险的准备,你早点说出来,我们心里也有数,不至于像刚才那样???????“那么被动,要不是他们反应的快,这时候,恐怕就像那野山羊一样,只剩一副骨架了,”我们很相信你,但是,你让我太失望了??????“苏锦和那随便的态度,让人有种他有了万全准备的错觉。 他们相信他同时又难免担心,所以每个人都做了很多准备,可谁承想,到了这关键时刻,苏锦和竟是什么都不会。 如果他们真是毫无顾忌的跟着他,那会儿就是全军覆没了。 幸亏,他们还有那么点不放心。 “抱歉??????“除了这个,苏锦和不知还能说什么了。 “所以,以后,不要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们,你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明白吗?“苏锦和愕然的抬头,正看到那男人抽了口烟,烟头火光一亮,转瞬暗淡。 “你??????不是要走?“他以为,古劲是来告别的。 古劲要说的难道不是既然什么都不会,就赶紧走吧,没人陪他在这种鬼地方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再说应泓在发烧,他们必得立即离开什么的么?????? 古劲刚才,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 “废话!“古劲道,”事儿还没办完,去哪里!“苏锦和更为错愕。 “我答应你,要陪着你来,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我不是说了,有我在,你或者回去的可能性至少有一半。“话说到这里,古劲下意识的往火堆那边看了眼,何惧在吃饭,东路检查者剩下的东西,”现在,不止是一半了吧??????“长着嘴巴,苏锦和不可置信的看着古劲。 他那痴傻的样子让古劲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二爷不会把你扔下的。“感觉古劲总是没个正行,可一旦正经起来,是那样的充满魅力。 这让苏锦和想起了在苏家,古劲说陪他来时那光芒万丈的感觉。 “别总说死不死的,或者多好。“冲着应泓扬了下下巴,古劲道,”不信你问问应少爷。 应泓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张冷峻的脸通红通红的,很难想象应泓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古劲那带着揶揄的话还有应泓此刻的模样让苏锦和噗嗤笑了出来,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淡去了,“没想到???????“浅浅的扬着唇角,苏锦和说,“古二爷,你真是个好人。“苏锦和的话让古劲一顿,那眼中似有什么飞快掠过,他难得的没过来占些便宜,而是沉默着离开了。 另外一头的东路停下手里的事情,他摸着下巴看向那边,古劲对苏锦和的影响是意外的大?????? 他几句话就能让他失魂落魄一下午,又几句话就让他回复精力?????? 同样的事情,他也做了,但比起古劲,简直是凤毛麟角,不值一提。 ??????? 傍晚,天马上就要黑了。 他们围在火堆边商量对策,说话是东路一直谨慎的看着周围,注意力并不是很集中。 “放心,他们不会过来了。“他知道他在看什么,苏锦和指指在一旁趴着的黑豹,”有动静小小酥会比我们先发现,而且今天引起这么大骚动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是因为血??????“这个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 后来他又仔细分析了下。 如果这些蚂蚁是极具攻击性的,那昨天晚上就不是苏锦和被咬一口这么简单了,这就就证明他们对猎物的选择很谨慎,可一旦尝到血腥,它们就会变得疯狂。 今天在山洞前,无论是应泓的伤还是那些蝙蝠的尸体,大量的血刺激到那些蚂蚁,所以才会发生那些事情。 “血实在太多了,所以才让它们发疯,“苏锦和往山上看去,那些蚂蚁的数量大到惊人,那个场面一想起来他就头皮发麻,”这山里,应该有很多这种蚂蚁,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动物这么少的原因,可少不代表没有,它们只是躲起来,或者尽量避免别这些蚂蚁攻击而已。“那野山羊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我猜,这些蚂蚁会试探性的去咬猎物,发现可以吃,就一拥而上,但不是全部蚂蚁都出来,只是一部分??????“这个苏锦和实验过了,他让小小酥咬只鸟,然后把鸟的尸体放在地上,没多久那些蚂蚁就爬出来了,和之前他们看到的一样,蚂蚁先是试探去碰触,确定可以吃了才开始分食。 他试了几次,发现蚂蚁的数量机会一致,所以他可以肯定,这些蚂蚁觅食是有规律有自己的规矩在的。 所以他带回一只麻雀的尸体时,只有尸体里的那些蚂蚁。 说到这里苏锦和 忍不住又看了小小酥一眼,那头豹子的矫健程度超乎他的想象,他以前看到过追逐蝴蝶的猫,虽说偶尔也能扑到一两只,但大多数的时候猫都是在后面追的。 可是当他让小小酥试着去抓麻雀的时候,小小酥不仅听懂了额,还很快做到了,那速度快的让他咋舌。 他一直觉得小小酥是有灵性的,果然他没让他失望。 “白天那场火给它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它们不会再来了。““然后呢?“何惧突然问。 苏锦和看过去。 何惧指着某处,“山洞怎么办?“ 蚂蚁的问题解决了,最关键的呢? 那些蝙蝠的攻击力太可怕,而且它们有让伤口无法自愈的能力,万幸它们之前反应的快,没人受伤,否则这场面无法想象。 所以说,有那些蝙蝠,他们没办法进山洞。 那不是他们的力量能抗衡的。 那里面的蝙蝠的数量,少则百只,多则上千。 “说到蝙蝠?????我倒是知道怎么对付。“只要是存在于现实的东西,苏锦和都不害怕,对蝙蝠,他多少有一些了解,他记得小学还是中学时有篇课文,讲的就是蝙蝠,”蝙蝠的判断不是通过眼睛嘴巴,而是耳朵???????“他指指自己的耳朵,蝙蝠会发出一种只有它们自己能够听到的声波,从而做出判断。 它们之所以能在那么灰暗的环境下攻击他们,就是因为这个。 “古劲,我记得你有个哨子??????“ “你说这个?“古劲从身上翻出个银色的小哨子。 这东西苏锦和见他用过,和狗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比狗哨好用,这东西发出的声音很不招动物喜欢,这一路在野外过夜是古劲都会先吹它,保证一夜安眠。 “吹这个,应该能影响到那些蝙蝠。“苏锦和道,”而且,现在是晚上?????“他看了看马上就要全黑的天。 “蝙蝠是夜行动物,它们晚上会出来觅食,所以山洞的数量应该不会游白天多,如果走运的话,说不定它们都不在???????所以要进山洞,最好选在晚上??????“东路刚想要问他怎么懂得这么多,就听到后面一道低沉的男声?????? “那还等什么,走。“ 应泓一边说着,一边将受伤的胳膊紧紧缠住。 第七七章 山洞的内部 应泓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话。 苏锦和刚才还在想,不然先把应泓送出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应泓在发烧,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他已经耽搁他太多时间了。 可没想到应泓这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你醒了!”苏锦和连忙站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应泓的脑袋,还是有点热,不过应经不烫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脸色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难看。 应泓对着众人,也没看他,直接把脑袋上的手拿了下来。 他不想在他的问题上有太多纠结。 “应少爷不错啊,”古劲斜着身体,没了烟斗,现在嘴里是一个草根,“我以为我得把你扛下去呢,毕竟应少爷身娇肉贵的,受不得闪失啊。” “少废话,走吧。”他应泓不会拖累任何人。 “不行,你别去了,你这样子怎么??????” 苏锦和话没说完,另外几个就刷刷的站了起来,应泓也转了身,很快他们就从他身边走过了,只有他一个还保持着劝说的动作留在原地。 见他没跟上,何惧也懒得喊他,干脆把人一拎,带着就往前走了。 苏锦和看看这个,有看看那个,他们是认真的?????? 而且早早就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他下意识的看向应泓,他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他们都是在等应泓。 “速战速决。”把自己调整好,应泓一扬头,道。 没人给他回应,但是苏锦和感到了汹汹气势。 好吧,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来吧????? 反正他是混经验的。 ?????? 山洞口,这次换古劲和何惧打头阵,古劲还给了东路一把枪,这个原来是给苏锦和准备的,不过看这架势他是用不上了。 小小酥跟着他们在前面。 “”准备好了么?古劲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很随便的问了句。 “苏锦,”应泓冲着后面的人一扬下巴,“过来。” 苏锦和犹豫了下,就小炮到了应泓的身边。 在山洞中的,队伍中央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前后的人是谁,这永远是苏锦和的位置。 “跟紧我。”应泓看着前方道。 想了想,苏锦和往他旁边靠了靠,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哦??????” 腰间的触感让应泓错愕的低头,他是让他跟紧他不是让他拽着他?????? 嘛,算了,随便吧。 很快,他们再次回到山洞中。 比起白天,夜晚的山洞多了几分阴森,里外的黑融成一片,要不是有它们几个带路,他都不知道自己进到山洞里面了。 很黑很黑,之前还能模糊的看到点藤蔓,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把应泓拽的更紧了。 这让应泓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收回视线时,应泓心想,幸亏他拽的是衣服,这要是裤子,这会儿他都被拔干净了。 山洞内漆黑一片,只有几个人手里的火把散发着不算强的光,这些光,只够赵靓他们几个的。 这次进来苏锦和改变主意了,这山洞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有火油或是其他机关,否则那些蝙蝠不会生活在里面。 至少最开始的部分没有。 所以他觉定节省资源,暂时先用火把。 而且火堆动物一直很有用。 苏锦和看不到路,只能跟着以后走,好在那家伙步伐稳健,这让苏锦和踏实很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的是直线还是拐了弯,就在经过某处时,苏锦和的脖子再度一冷。 这感觉比白天的还要强烈,苏果说白天是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他,那现在就是一群人。 第65节 一动不动的,死死的盯着他们。 他咽了口唾沫,那脖子僵的跟木头似的,他没拿火把,他不敢往暗处看,苏锦和生怕一转头,就看到那天在城北遇到的事情????? 那地方真有人,或者就在他的肩膀上。 可他不看,那阴冷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应泓???????你绝不觉得??????”苏锦和往应泓身上靠去,可这话才说一半,就被何惧打断了。 “到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苏锦和隐隐觉得想到了什么,可是思绪太快,他没抓住。 到底,是什么?????? 那哨子古劲一直含在口中,脚一踩到那砖地就开始吹,他没有把握,只希望苏锦和的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有走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只是比白天少了很多。 何惧把火把举起,众人第一次看清上面的情况,果真如苏锦和所预料,山洞里的蝙蝠少了很多,只有一部分在上面到处乱撞,它们飞的没头没脑的,有几次差点撞到他们,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可见那个哨子起到作用了。 “何惧,你小心点,我觉得不对劲???????”越过蝙蝠时,苏锦和提醒了句。 何惧没说话,那火把打横一晃,有重新举起了。 不知为何,苏锦和总觉得不妥。 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又说不清楚?????? “应泓,你把火把给我。”光线实在太暗,他看不清楚,在火把之下还好,在他的位置看到的只是阴影。 应泓不疑有他,直接把火把递给了他。 苏锦和想都没想的就把火把往前伸去,他在看小小酥。 黑色的豹子在黑暗中很难寻找,只有那泛着光的毛皮能让他依稀的感觉到它的存在,小小是很正常,没有出现那警惕的模样?????? 可是,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苏锦和开始拿火把往周围照,不知什么时候,墙上的青苔越来越厚,刚进来的时候只有前半部分有,等走到有蝙蝠的墙壁时,青苔就不那么明显了,可是现在,青苔将整面墙都挡住了,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模样。 他头也不回的拿过应泓的_(:ゝ∠)_,往墙上用力一刮,青苔差不多有一个指节的厚度?????? “这也太厚了??????”苏锦和呢喃,“而且???????” 他看看周围,问他们,“你们觉不觉得,这空气也越来越潮??????” 就像两个极端,蝙蝠的洞穴很干,而到这边,他有种到海边的感觉,空气里都带着湿意。 “也许是山泉。”东路说,山壁下常见水脉,这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 说不定这山里有一支很大的水脉。 是这样么?????? 苏锦和狐疑着,那火把再次照到小小酥时,他突然发现小小酥的步子变得慢了,然后停住,接着是微微的后退。 对一只野兽来说,能让它后退的只能是比他更为凶猛且它无法战胜的对手,小小酥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撕碎蝙蝠,也就是说它不惧怕那些东西,可是为何?????? 忽然,眼角有亮光闪过,那熟悉的感觉让苏锦和猛的往前一窜,火把掉到地上,轱辘几圈后,那光暗淡许多而之前握着它的人,已经把古劲和何惧拽住了?????? 两个男人同时顿住。 苏锦和从他们之间探过头去,火把之下,他看到了反射的光。 他们面前是水,再走一步就踩下去了。 何惧的靴子已经抬起,脚跟正在水面 上,一圈圈的涟漪慢慢扩散。 “回来。”苏锦和说。 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往后退。 苏锦和蹲在水边,在打开手电筒之前看了眼小小酥,只见那豹子还蹲在后方,没有前进的意思。 这水里,有什么问题么?????? 苏锦和往下一照,这一看不要紧,他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就觉得那头皮轰动一下就麻了。 那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黑点,小的也就米粒大小,大的比巴掌还大。 那些黑点静静的躺在水底,看不出个所以然。 苏锦和脸色难看的后退,他长着手臂让他们再往后退,“是蚂蟥???????” 蚂蟥,学名是水蛭。 这东西,吃浮游生物,吃昆虫,吃软体动物,也,吃血。 动物的,人的。 这俩字从嘴里出来时,苏锦和就觉得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窜,他满脑子都是那蠕动的黑虫子,爬满人的身体,咬破皮肤,钻进身体?????? 这个水坑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这是个水池,和浴池的差不过,墙壁时竖直的,如果刚才何惧或是古劲一脚踩空,那些水差不多直接就能淹过他们的脑袋???????? 苏锦和不知道这水从哪里来的,但是这水十分清澈,看起来也就只过脚踝,可是手电筒照下去的光出卖了它。 水很深很深,里面满是蚂蟥。 如果贸然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看到这里他们难免后怕,那俩人之前都发现了地上的水,但没想太多,山洞里存水很正常,所以他们打算趟水过去的??????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这种东西啊??????”不是蚂蚁就是蝙蝠,然后就是这恶心的玩意儿。 苏锦和往前照了照,光束在到达一定程度后被黑暗完全吞噬,他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 这路,再一次被阻断了。 第七八章 正确的道路 “从上面试试吧。”这水下不去,只能从上面试,东路提议。 苏锦和跟着他一起抬头,手电筒找不到上面,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不过墙壁上这么多青苔,上面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都是岩石还好,可偏偏是墙壁,这工程虽然粗糙了点,但墙壁也是平的。 钩子什么的很难勾到。 还有这些青苔?????? 这么厚的青苔,还有如此多的嗜血动物,这些,不像是偶然。 “不行,”何惧直接否决,“这水有多少根本不知道,这个高度,绳子摆动范围也就这么长,那边还是水怎么办?” 何惧蹲下,比划了一个高度,要想不碰到水面摆动过去,绳子的范围是有限的,可这水超过了绳子的范围怎么办? “而且??????”何惧摸摸墙壁,青苔很厚,是一种肉乎乎的触感,有很湿滑,他将手掌摊开,上面挂着一层粘液样地东西,“这样的东西,要怎么钉上去?“另外一种方式,把钉子钉到顶上,然后爬过去也行不通。 高度是问题,下面又是碰不得的水。 “从这里走。“古劲往墙壁上摸去,那些蚂蟥只在水下,墙上一只没有,头顶的情况不明,侧边的却是可以利用。 古劲的想法,没人反驳。 几个男人都是行动派的,不用废话,既然没意见,就着手开干。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们都不会退缩。 东路削掉墙壁上的青苔,古劲摸着砖头之间的缝隙,在四块砖头的链接处,将钉子砸了进去,他拔了一下,钉子钉的很牢,拔不下来。 这种钉子上一辈人都很熟悉,以前没车,跑商只能步行,所以身上都带着这些东西,走险峻山路时固定马车,攀个高什么的。 所以这玩意儿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没问题。 古劲继续往前钉。 他呈z字形钉的,也有落脚的地方。 这是件极耗体力的事情,苏锦和看着那无限延伸的黑暗,那种不好的感觉仍旧没有消退。 应泓也是看着他们,微微皱着眉。 他是伤号,所以他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苏锦和。 “你觉得呢?“他问应泓。 应泓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转而走到古劲身边,他不知说了什么,古劲就把位置让开了。 应泓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着石头,往前用力一抛。 应泓的力气很大,那石头直接砸进了墙上的青苔中,布条在空中一抖,慢慢的落下了。 就是这么个动作,下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静的水面突然像开了锅一样,下面的蚂蟥发疯一样游了过去,一顺间那墙上就附漫了黑色的虫子,那阵势让那几个男人都吓的连连后退。 小小酥伏着上身,不停的发出低吼。 苏锦和摸摸脖子,上面的汗冰凉冰凉的。 在应泓丢出石头的一刻,那些他觉得奇怪的事情终于串联起来了。 “蝙蝠的洞穴在山洞中,但是他们是需要去觅食的,那些蝙蝠的食物就是血??????“这些是之前都知道的,苏锦和继续,“蝙蝠不能把整个猎物都吃掉,但它们的能力会让猎物的伤口无法愈合,等它们离开后,那些不停流淌的血就??????” “引来蚂蚁。“东路接了下去。 苏锦和点头,“是的,所以,危险的并非这个山洞,当我们进山的一刻,就走进了陷阱,或者说,这些山,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苏锦和的话让众人沉吟,他们是何等聪明,稍微有点提示就能想清楚。 苏锦和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不会想不透。 答案呼之欲出,苏锦和还是说了出来,“就算我们避过了这满山的蚂蚁,进这山洞后一定会被蝙蝠攻击,我们通过,就会受伤,可一旦受??????“这些蚂蟥等在这里。 它们和蚂蚁一样,对血味儿十分敏锐,但它们没在他们出现的一刻攻击,而是在血味儿来到中央的时候?????? “这里应该有什么设置让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对方的目的也很明确了,就是,要把来到这里的人,全部杀死。 血是触动一切机关的关键,有这些蝙蝠在,没人能毫发无损。 第66节 “继续往里走的话,应该还是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嗜血的东西在等着他们,”里面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如果真是古墓,不会到这里都修的这么粗糙。 结合之前发生的一切,苏锦和恍然大悟,这些,就是陷阱,明目张胆的陷阱。 “所以你这破图就是为了给这些恶心的玩意儿送饭的?“古劲啐了一口。 这时那些蚂蟥已经安静了,悄悄的回到水中,钉在墙上的布条却是没了踪影。 “不,这里一定有东西,不然谁会无聊的设计这些东西,有危险的地方,就一定有玄机。““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东路说出关键所在。 苏锦和皱皱眉,“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众人看了过去。 东西一定会在这山洞中,但是,绝对不会在最深的位置。“里面都是留着当陷阱用的,真正的东西应该是放在别处,”相反的,应该在一个更为明显的地方??????““那是哪里?“东路又问。 “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感觉到没有,有个地方,很冷??????”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头。 他们的反应让苏锦和苦笑。 他们没感觉到,可是他感觉到了,每次路过那个地方时,他都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的去摸八卦,他说,“就在砖墙开始的位置不远处,我们到那里试试看。” 他们离开了费尽辛苦才走进的山洞,回到了接近起点的地方。 一到那里苏锦和就浑身不自在,那种感觉十分强烈,特别在他正对着那里之后。 他把应泓推到了前面,自己理所当然的站到他背后,他往那边指了下,”就是那里??????“古劲狐疑的看着他,何惧已经走到了苏锦和所指的位置之前,果然除了他没人能感觉到,他们的反应都很正常。 “怎么了?“应泓侧头,小声问他。 “不知道??????“苏锦和也不知怎么了,不敢看那个地方,明明就是道墙,”我害怕??????““你不是??????“应泓的话没说完,转念就放弃了,他把苏锦和拉到身前,让他背对着那道墙,”不要睁眼。”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苏锦和感激,好像好一点了?????? “有问题。“何惧给出了结论,”从这里开始,里面不一样了。“不是结实的山体。而且这里的石头仔细摸起来,也很奇怪。 这次没带锤子来是失误。 何惧用锹照着墙壁狠狠砸了几下,起先没什么反应,可数次多了之后,墙壁突然裂开了。众人一喜,把锹插进那裂缝中,往相反的方向开始撬,须臾,轰隆一声,墙壁倒塌了。 确切的说,是最外层的岩石剥落了。 里面,是一道门。 真真正正的石门。 为了弄开这玩意儿,锹和铲子都报废了。 一看到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苏锦和。 他找对了。 当那些岩石离开的一刹,阴冷的感觉不见了。 苏锦和小心看去,这次在没什么不适。 “用炸药。“何惧想也不想的说。 “别!“用炸药看恐怕整个山洞都得塌,苏锦和向那门走去,他蹲在前面仔细看了看。 门陷在地上,两边和山体严丝合缝的连在一起,苏锦和比划了两下。 他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随机他就站了起来,看向上方。 “没猜错的话,门是从上面下来的。你们看,它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四周也是和墙紧挨在一起,只有上面被山壁挡住了??????“说完,他开始呢喃,”应该有什么机关吧??????“回想之前遇到的事情,设计这些的人喜欢反其道而行,门的开关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他往砖墙的位置看去。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发现了一块略微凸出的石头。 石头的位置恰巧是人的盲区。 因为太容易,而往往被忽略。 用刀柄敲了敲,转而他将刀插进缝隙中,狠狠划去,石灰哔哔的落下,当四周的石灰都划掉之后,就用刀尖开始撬。 这种粗活,真不适合苏锦和。 看他那笨手笨脚的样,感觉就想去帮忙,可刚走两步,就听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是苏锦和欣喜若狂的表情。 石块下面,是个圆环。 他用力一拉,就听头顶脚下哔哔作响,那是铁链碰撞的声音,然后,那道石门缓缓向上开启了?????? 众人表面上没有反应,但心中却同时惊叹,这苏锦和,还是有点本事的。 苏锦和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想法,他就是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潜质的,书什么的也没白看。 他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口等着,可当那门完全打开后,他又一次尝到了自由落体的感觉。 苏锦和打了个寒战,因为门打开后,就要东西掉了出来。 定睛一看,全是尸骨。 是人的。 还是有些年头的。 有点只剩骨头,有的上面有一层干瘪的皮,这些尸体没有腐烂,而是异常的干枯。 落地的时候,有的干脆就摔碎了。 怪不得他的感觉那么奇怪?????? 这里,有这么多死人 恍惚中,苏锦和忽然想起些问题?????? 苏老爷子的本事,到底是什么?????? 他真的,什么东西都不曾留给他么?????? 第七九章 混乱的场面 何惧用脚拨了拨那些骨头,他一碰,骨头又是一塌,一股白烟就冒了出来。 同于山洞中,这里很干燥,没有一点青苔的痕迹。 这些骨头并不完整,根本看不出来都是哪里,只有两个头骨还算明显,不过这么一摔也碎成几半了。 再往里面一照,所有人都抽了口凉气,暗道中堆满了尸骨,门口处尤其多。 这些尸骨堆叠在一起,已经没办法识别,不过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冲着门口来的。 他们应该是想出去,最后却都死在了门前。 这其中,有个细节引起了古劲的注意。 他从骨头中挑出残破的布料,展开一看再度让他们惊愕。 是军服,其中还有零碎的甲片。 串甲片的东西早就烂没了,不过这些甲片都还完好,只是被一层白灰盖住了。 骨灰中还有头盔。 “这些,都是兵么???????”苏锦和愕然道,为什么这山洞中会有这么多死去的士兵。 古劲从骨骸中翻出一个较为完整的头骨,看到他将那玩意儿托到掌心,苏锦和咧了下嘴。 古劲看着下颚骨,半晌,“他们死的,应该挺惨??????” 这些骨头的下颚骨都是张着的,而且这个张合度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范围,他们死前应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或是刺激?????? 有的骨骸虽已干枯,但上面还挂着层已经石化的皮,这个看起来就更为直观。 他们死的相当惨烈。 再往暗道看去,他们仓皇逃离,及垂死挣扎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的。”那些破布中没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没人能看出他们是什么朝代的。 不过一定是有些年头的。 古劲是做这种生意的,通过甲片的花纹和做工来看,是属于较早的朝代,后世已经很少有人用这东西了。 “还进去吗?”应泓问苏锦和。 苏锦和怔怔看着那暗道,他不怕蝙蝠也不怕蚂蟥,他最怕的,就是这些东西。 怔然半晌,他却是用力一点头,“去!” 他没退路。 这坚决的态度让古劲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这次才真是开始玩命了,我一定会去,你们的话,我不强求。”苏锦和说着,拎着刀就往暗道里走去,不用招呼,小小酥紧随其后。 “那就走吧。”古劲捡起报废的锨,撕了块衣服系到脸上,“二爷说了,陪你。” 然后,上去就是一锨,打算开路。 他这大张旗鼓的动作让苏锦和顿觉无语,他看着那些尸骨,他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是因为那让他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觉得这洞里有蹊跷,又有这么多死人,所以第一步他们难道不是应该给这些尸骨磕个个头,念叨两句莫怪么?????? 等他思量完,古劲已经把路疏通了。 那些尸骨都让他像垃圾一样堆到旁边了。 看着他在火光中招手,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好吧,就这么来吧?????? 一切,随遇而安。 苏锦和进去了,另外几人也鱼贯而入,应泓无言的把他的刀拿了过去,那把刀是他的,至于苏锦和,他仍然两手空空,在他们眼里,苏锦和拿着刀的样子反倒像会伤害到自己,实在是??????? 太笨了。 这个结局苏锦和倒是不意外,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他给他们个选择的机会。 第67节 暗道很宽敞,就是异常干燥,往里走了近百米,情况还没有变化,到处都是尸骨,初步估计这里至少死了几百人或者更多。 苏锦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和书上的殉葬坑什么的完全是两种概念,这些人明显不是不是被人供奉的祭品,而只是单纯的被关在这里而已。 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弄这么多士兵?????? 真正的冒险开始,苏锦和的脑袋确实乱糟糟一片,根本没有头绪,这期间他提醒古劲要小心机关,可是他连机关是什么都不清楚?????? 暗道很长,是笔直向前的,脚下的路确实倾斜的,想起他们在半山腰,按照这个倾斜度来看,他们应该是正往山下或是山的内部走。 又走了一会儿,尸骨越来越少,最后只剩零星几个,没了那些骨灰,已经看出砖头的本色。 墙上没有任何雕刻或是痕迹,和外面一样,就是整整齐齐的墙,只是这修葺明显精致。 青石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像天然形成一般。 再往前走,道路豁然开朗,几人将火把一举,发现他们已经走出暗道,身处一间石室之中。 何惧胆大,摸索这走了进去,走到一半他停住了,火光的照耀下,苏锦和看到何惧前方不远处有个长方形的大石板。 他不确定的问边上的人,“是棺材么?” “不是。”古劲说,“弄成棺材的石头而已??????” 这么说也不够准确,用苏锦和的话说,就像是浴缸。 还是和地面相连的浴缸。 何惧有照了照,苏锦和一数,里面并排放着八个这样的东西。 让苏锦和在意的是,这些石棺一样的东西边上凌乱的放着同样长度的石板子。 石板差不过有拳头厚,东倒西歪的在石棺附近,数量于石棺相同,都是八个。 石板很高,何惧的身高超过一米八,而那些石板快与他齐肩了。 这些东西在石室的另外一侧,距离很宽,宽度刚好和这暗道差不多,最中间的两个,正对着的是一道门,距离相同,乍一看就像是连在一起的。 “走吧。”东路说。 “等下,先看看里面是什么。”石板太厚,何惧看不到里面,他翘了翘脚,就把火把往石板上一放,两手一撑翻了上去,何惧动作简单干脆,相当利索。 可就在何惧上去的时候,石棺一样的东西里突然伸出了只手,抓住了何惧,苏锦和猛一哆嗦,与此同时所有的火把一同灭了。 黑暗中就听到一声闷响,什么东西落到他们旁边,应泓连忙把苏锦和护到身后,而后者这会儿脑子已经彻底乱了。 他想起书里写的什么在东南角放一支蜡烛,如果灭了就要把宝物放回去并立即离开,科学说的是怕空气出现问题,迷信一点就是??????? 留在墓穴里的鬼。 苏锦和的汗毛全立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抓着应泓不敢再动,这是他们迅速的将火把重新点燃,苏锦和就觉得眼前一亮,他一睁眼,一个面色铁青曼陀长毛的人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苏锦和吓的连尖叫都发不出声音了。 何惧摔在不远处,捂着胸口咳出口血,分秒的停顿,那东西突然一动,冲着苏锦和的面门就掏来,应泓眼疾手快,一刀砍下,那玩意儿动作迅速,硬是躲开了这一下,然后整个石室就乱成了一团?????? 火把掉了一地,枪声接连不断,他听到了他们的咒骂,还有各种沉闷的声响。 眨眼的功夫,他身边的人就不知哪去了,或者说他们就在他身边,却是不知被什么纠缠上了?????? 苏锦和被撞了下,摔出去老远,他旁边有个正要熄灭的火把,苏锦和连忙将其捡起,这火把一举起来,就看到不远处的东路把枪一扔,骂了生娘,然后狠狠砸出一拳。 被砸到的东西身上明显一凹,可却丝毫不受影响的再次向他扑来,苏锦和这回算是看清楚了?????? 攻击他们的,是一群和人差不多大小的猴子。 如果这玩意儿是猴子的话。 因为那些猴子的脸与人无异,就是皮肤铁青,犹如死尸。 猴子的行动十分敏捷,它们在光滑的墙壁上飞快跳跃,枪的速度跟不上它们,子弹很快打光,几人只能肉搏。 到处都是人影风声,还有皮肉狠狠撞击的声音,苏锦和在混乱中手脚并用的到处爬,他不停的躲着撞过来的人,火光越来越弱,光线愈发昏暗,苏锦和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这是一个猴子摔倒他面前,那铁青的脸就在他腿边,苏锦和还没反应过来,那家伙已经张开牙齿照着他腿咬去,苏锦和咒骂一声,一脚踹在猴子的面门之上,这一下愣是把那猴子掀了个翻,他连忙爬起,被激怒的猴子再次扑来?????? 小小酥直接越到了那玩意儿的背上,张嘴就咬,苏锦和听到一声凄厉的吼叫,带着腥气的风猛打到脸上,让他呕了两声。 顾不上那么许多,他拔腿就跑,打斗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石室中央,苏锦和旁边就是那些石棺样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就往石棺外的门外跑,这时一只猴子发现了他?????? 每个石棺里都有一只猴子,所以这里面一共有八只,他们算上小小酥才有六个,每个人对付一个都自顾不暇,更何况是这些?????? 苏锦和刚才听到古劲喊,枪打不透,也看到应泓那一刀砍下去不疼不痒,他们的攻击对猴子来说似乎无关痛痒,它们还是龇着獠牙不停攻击?????? 苏锦和没有武器,就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在手里的火把,见那猴子扑来,他豁出力气照着猴子的嘴就捅了上去,只听到一声怪叫,苏锦和被拍了一掌,喉咙一甜,他直接摔出门外。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背撞到什么才停住,这一下苏锦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张嘴就是一股血。 内脏没伤到,但是舌头和口腔不知道划出多少道口子。 “大哥!”打斗时东路一直留意着苏锦和,见他摔出他连忙跟了上来,可这时句听那隆隆巨响,苏锦和刚要抬头,原本空旷大门上突然落下个石板,东路已经跑了一半,他用力一蹬,跃出门来,身后尘土飞扬,那门轰隆一声砸到了地上。 一切,都安静了。 苏锦和茫然的看着门前的东路,足足愣了几秒,他才声嘶力竭的吼了句?????? “他们还在里面!” 第八0章 奇异的感觉 可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只有不停喘气的的东路 苏锦和趴在门上,可惜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应泓受伤了,何惧和古劲的枪有没子弹了,他们三个,要怎么对付八只怪物一样的猴子?????? 苏锦和用尽力气,面前的们纹丝不动,苏锦和终于体会那些被关起的士兵绝望的心情。 “混蛋!打不开??????” “大哥,省省力气吧??????”东路抹掉头上的汗,那一身衣服这会儿已经被车的七零八落,身上也到处是深浅不一的口子,那玩意儿的爪子又长又利,比起刀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门,打不开的。” “只有有门,就有机关,不是在里面碰到的就是这里,我们得把机关找到!”苏锦和不死心,他慌忙往地上摸去。 东路看他那样,汗湿的手一把把他攥住,“大哥,放弃吧。” 苏锦和愣住,然后茫然的看着他。 东路摇摇头,“我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厉害,他们一定凶多吉少了,就算你把门打开?????” 东路往门上看去,缓声道,“非但救不了他们,我们也会搭进去。” 东路的劝阻很温柔,还有一丝超乎寻常的冷静,这让苏锦和恍然想起初次见面时,那让人胆寒的东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东路并不想救他们。 对他们,他毫不关心。 甚至?????? 这个甚至,苏锦和不敢想。 他甩开东路的手,“死就死,反正没有他们我们也未必能出去,吃的和伤药都在他们身上,躲过这次也未必躲得过下次??????” 苏锦和说着,就又在地上摸索起来。 越是危机苏锦和越能冷静,他深吸了几口气,摒弃杂念,专心的找起机关。 地面没有异常,墙上也没有进门时的设计,苏锦和死的满头是汗,酸疼的身体让他几次跌倒。 东路就在边上,看着他发疯一样的寻找。 这时,苏锦和突然想起他摔出来的时候,他好像撞到了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 他用拳头砸着,忽然,他感觉下面的砖块一松,他连忙用脚踹去,可是那砖头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觉得就是这里,可是为什么?????? 绝望之中希望让人振奋,可转念就是更加绝望。 所有的砖头他都摸过了,苏锦和狠狠的砸着那块砖,怎么会这样?????? 眼泪就在眼眶里转着,他愤恨的瞪着眼睛,不让它们落下来。 苏锦和的表情近乎狰狞。 忽然,苏锦和再度觉得周身一冷。 那凉意顺着脖颈到地上的拳头,几乎是立即的,苏锦和就开始哆嗦。 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和单纯的冷不同,这个温度在牵引着什么。 苏锦和顺着那凉意抬手,然后,拿手放到了他砸的那块砖头的上面。 两块砖头对角的位置。 他猛地一个激灵,所有的感觉不见了。 苏锦和愣住了。 他愕然愣住了。 他愕然的看着手下的砖头。 他试探性的推了推,可是没用,苏锦和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站起来就对着那石头踹了一脚,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想起,两块石头向里倾斜,直角变成了锐角。 这熟悉的音量让苏锦和惊喜的往大门那跑去。 说是跑,其实就是连滚带爬的。 还没到地方,他就喊:“出来!快出来!门开了!” 里面仍旧嘈杂一片,比其他出来时声音小了很多,苏锦和连气儿都不喘了,他傻愣愣的看着那逐渐上升的石门,是他们,还是那些怪物?????? 小小酥第一个跑了出来。 苏锦和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第68节 眉毛扬起,眼珠泛光,那嘴角也跟着向上一咧。 小小酥后面是古劲,然后是应泓,最后是何惧。 他们是滚出来的。 何惧还没完全出来,不知是谁就喊了声,“关门!” 苏锦和跑了一半,又慌张的跑了回去,两脚分别踩在石块上,硬生的把它们踹了回去。 开启一半的门擦着何惧轰隆落下,夹断了一只伸出的爪子。 何惧靠着门,一动不动。 三个男人满身是血,那刀仍在手中,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剑滴答落下。 苏锦和也不知先去看谁,看到他们都四肢健全的回来已经让让他很兴奋了。 最后那举起的手放到了小小酥身上,苏锦和用鼻子蹭了蹭他。 “还没死??????”古劲的调都变了,”这地方走不了了??????” 他们拼尽全力,可是那些东西还是顽强的活着,不管刀扎在哪里对它们都没有影响。 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那是什么?”苏锦和问,“是??????尸体?” 在苏锦和眼里,那就是浑身长毛的尸体。 应泓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苏锦和怕什么,他让苏锦和看手上的血,“不是,是活物。” “可是??????” “他们长着人脸。”古劲接过去,然后张嘴就骂,“娘的,什么鬼东西!” 不只如此,动作和行为方式和人也很像,古劲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什么东西打了半天。 “不管是什么,先走再说。”有了前几次的惊险,这次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影响,缓过气后,应泓就站了起来。 众人没有意见,把被猴子抓的七零八落的物资整理了下,食物丢失大半,指北针什么的全没了,不过照明的东西都在,还有剩下的炸药。 整顿好,他们继续出发,苏锦和起身之前,看了东路一眼,然后脑袋一低,就跟着众人出去了。 顺着石头又走了一段,苏锦和觉得这坡越来越陡,然后前面不远处就出现了个岔路。石道分成两边了。 众人互望一眼。 “分头走吧,看哪边有路。”古劲提议。 分头走?????? 既然是两条路,必然有一条是死路。 而死路的尽头会有什么?????? “你们三个一起,我们走那边。”一直沉默的何惧道。 三人之中,他和古劲的状态最好,应泓是伤员,而苏锦和又指望不上,所以何惧决定和基本没怎么消耗体力的东路一组。 这个分配是最合理的。 可是?????? 苏锦和看向东路,后者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再看何惧?????? “何惧??????” 苏锦和没来得及说什么,何惧就率先走了进去,而他们这边也准备出发了。 “干什么呢?走啊。” 回过头去,古劲和应泓都在看他。 苏锦和不放心的往那边看了眼,最后拍拍小小酥的脑袋,轻声道,“跟着他们,还有,小心点。” 他希望那时错觉,可是东路刚才散发的冷漠,让他觉得,他是想让他们都死在里面的。 很快,苏锦和就没精力担心他们了。 路开始向下,也越来越陡,苏锦和发现,不管这暗道怎么变,宽度都不曾变化。 真正想着,又是条分岔路。 “这怎么走??????”难道还要再分一次? 苏锦和无言。 “说到这里,刚才我就在想一件事,”古劲看向应泓,“不知应少爷可听过独臂将军??????” 应泓想了想,甫摇头,“没有??????” “独臂将军,名叫杜天养,传言,早年这边是边城,与他国临界,而那杜天养,正负责守护边境,抵御外侵??????可当时,国力强盛,邻国并无侵略之意,所以那杜天养就在这边过着土皇帝一样的生活????????这里离皇城远,即便有人参本,皇帝也奈他不何,毕竟杜天养身兼要职,手里又握着一定兵马,边境出乱子就是给他国可乘之机,只要杜天养能把边境守好了,当时的皇帝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呢??????” “据说,那杜天养搜刮民脂民膏很有一套,不止如此??????敌国不侵,他还主动攻击临城??????对方不敌,在杜天养长期的骚扰下,便欲与其皇帝交好,可是,那杜天养愣是把他们进贡给皇帝的东西中饱私囊了??????” “城防就在这大山之外。”他们站在最高的山上,仍能看到当年的城防。 “怎么突然说起故事了。”应泓道,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听这些传说。 “虽然史料没有关于杜天养的记载,但民间传说却很多,其内容更是神乎其神,有人说他长着狗一样的鼻子,哪有钱财他准保能嗅到,还有人说他火眼金睛,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过他的眼睛,总之,所有关于他的传闻,都是和钱财有关??????后来城防被破,杜天养带着他那一干心腹不知跑到哪去了,这事儿也无从查证,最后就成了一个传说。” “你的意思是???????”猛一击掌,苏锦和明白了。 结合起从黄宗仁那里听来的,以及关于苏老爷子的传说。 其实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了,他想错了,苏老爷子不是盗墓的,但他买卖和盗墓极其相似?????? 第八一章 大量的宝贝 这其中,存在着一个很大的误区。 “错了,一开始就想错了??????”苏锦和抓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看他不停摇头的样子,那俩人也是不解。 古劲问,“你怎么了?” 苏锦和没有回答他,那乱作一团的脑子犹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清醒了。 把古劲前前后后的话总结起来,苏锦和终于弄懂了,那所谓的苏家的买卖。 苏老爷子是盗宝的。 和盗墓相似,但还没有盗墓专业。 他就是,哪里有东西就奔着哪里去,他根本不管是墓穴还是什么,他的目的就是宝贝,跟小偷差不多。 古二爷那扳指就是最好的例子。 番族祭祀洞中的东西。 黄宗仁之前也说过,他给苏老爷子找的地方也都是通过传言。 哪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或者挖到宝,他就会派人去细查。 黄宗仁只管收货和提供地方,到地方后有苏老爷子决定是否进去。 行为类似,却是两种职业,虽说只差一个字,但本质上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那就是?????? 墓穴是故去之人安眠之处,他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所以那些机关,也是防止后人闯入,进去了,就是要你有来无回。 而藏宝则不然,设计机关的同时还需破解的方法,宝藏的主人要的是,有来有回。 藏宝藏宝,只是藏匿,他迟早还是要回来取东西的。 “杜天养是好财之人,这样的人往往最为小气,一杜天养当时的情况来说,他一定存着大量的宝贝,就算他再怎么挥霍也不可能全部消耗掉,所以,他需要个地方吧他的宝贝藏起来。“想通了,苏锦和就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他敢在皇帝面前明目张胆的做这些,就证明他一定留有后招,一旦发生什么,也不会让他有所损失,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苏锦和看看这暗道,怪不得无论怎么变化宽窄都是一样,还有这平整的地面?????? 只是方便杜天养运送宝贝的。 “所以,这并不是个传说。”他猜猜地面,杜天养的事情是确切存在过的,那理由,就是门口的那些尸骨,大量的士兵。没猜错的话,他们正式为杜天养运送宝物的士兵,可在最后,杜天养没把他们放出来,他们被灭口了,他们之外,所有知道这事情的人,应该也都被处理掉了,所以这个地方才得以保存这么久,“我们没找错地方。“押对宝了。 而且运气也不差。 “你刚才说,那些怪物一样的猴子是活物,如果是活物的话,就一定要吃东西,我们进来的那扇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其他 的门??????”苏锦和往周围看看,又道,“这里面尸骨的数量不少,可见杜天养搬了多少东西进去当时有士兵帮他,可以后呢?杜天养会修这东西就证明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把宝藏进来也是最后的无奈之举,他杀了那么多人,手下的兵还能服他么?所以那时,杜天养其实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吧??????” 他仓皇离开,待有机会再回到这里取回自己的宝物,可再次归来他已经没了那么大的权利,凭他一己之力更不敢声张,他要考虑的是,如何用最省时最省力的方法,把这些宝物带回去。 凭他一己之力,就算他知道全部机关,也说不好哪个失误就把自己撂在这里面,毕竟这山中暗藏凶吉。 “古劲,把地图给我。” 他们也不前进了,三个男人在地上开始研究地图。 苏锦和再一次发现他们的用处,古劲对古董的了解,以及它与应泓丰富的跑商经验。 “这是我们进来的地方??????”苏锦和点着洞口处,然后比划了个大概的距离,“这里是暗道入口,我们一直往里走??????” 苏锦和对路的概念不太清楚,他就知道路是斜的,可是应泓不同,他清楚的记得他走的每一段路。 “”这个距离,这个长度??????应泓的手再某个范围画了个圈,“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附近了。” 苏锦和一看,这已经是下了山了,可惜的是,指北针丢了,这漆黑的环境中,应泓也无法确认方向。 “距离藏东西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了??????”苏锦和往前看去,“我要是杜天养,也会把东西放在靠外面的地方,这样方便他取拿,至于那个山洞,就是个欲盖弥彰的存在,通俗点说,就是帮着他清怪??????咳,帮着他把闯入者干掉。换言之,越危险的地方离他的宝贝越远。” 把戏已经看穿,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把地图还给古劲,苏锦和看着那两条路笑的自信满满。 “不用选了,哪边都一样。”这些路,都是方便那些士兵运送财宝的,最后通往的,都应该是一个地方。 “你确定?”苏锦和不置可否,“机关是和这暗道一起修的,他不肯呢个把东西送进去之后再弄这些东西,那么??????外面那些怪物就是问题了。” 苏锦和指指他们身上的血,“如果是你,看到那些猴子,你们还会往里走么?” 答案不言而喻。 光是看就都吓死了。 第69节 再说那玩意儿那么具有攻击性。 “其实杜天养也没什么本事,他设计的这些也就这样了。他先把猴子装进石棺中,让士兵开始运送宝物,所有人都进去后,他直接把大门关上了,士兵之所以还会继续工作,那是因为,杜天养告诉他们,从另外的密道出去,可当他们打开密道的门之后,这一切都是骗局,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他所谓的密道???????” “就是那些石棺。”苏锦和证实了古劲的猜测,“完成任务后,士兵打开石棺,可是他们看到的不是暗道??????” 猴子被放出来后,后果可想而知,他们知道前面的路是不同的,所以疯狂的往门口跑去。 至于那些猴子是从何而来有时如何训练,苏锦和就不知道了,一想到何惧翻上去的一刻被抓住的样子,他就毛骨悚然。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猴子还躺在石棺里,要只是为了给他们个‘惊喜’那它们真是太成功了。 “那就走吧。” 古劲一动,靠着墙的应泓也站了起来,苏锦和的视线无意间与他碰上,他好像从应泓眼中看到了赞许?????? 没等细究,应泓已经跟着古劲进了暗道,苏锦和抓抓脑地啊,可能是看错了吧?????? 苏锦和往前走了几步,迈进暗道的一刻他有顿住了,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后面只有黑暗,连暗道的模样都看不出了。 东路让他很不放心。 用古二爷的话说,这大少爷也不知是真本事还是运气好,几次都让他猜对了。 暗道之后还有岔路,他们随便选了一条,几经转战,面前豁然开朗。 他们又到了一个石室,一个更大的石室。 火把早就没了,手电筒还剩一个,往前一照,一道人形黑影出现在光线之中,瘦了几次惊吓,他们立即去拔刀,可是很快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大哥!” 是东路?????? 东路比他们先到一步。 听到他的声音苏锦和没觉得有多惊喜,因为他知道这些暗道都没机关,东路会平安无恙的出来这很正常,可是?????? 何惧呢? “何少帅呢?”苏锦和问,黑暗掩去了他所有的表情。 “不知道。”东路道,“我们顺着那条路走了没多久,就又有岔路了,然后我们就分开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那么多岔路,我都走懵了??????回去的路也分不清了,索性就一直往前走,没想到,就走到这里了,然后就遇到你们了??????何少帅?????我一直没见着。” 东路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不正常,可是苏锦和却是有种胆寒的感觉,他总觉得,何惧让他?????? “苏锦,恐怕你猜错了。”古劲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他站在一堆箱子上面,这里的环境十分干燥,箱子没有腐烂的痕迹,可能是材质的关系,到现在箱子还完好的保存着。 这里面,应该就是杜天养的宝贝吧?????? 往上看去,苏锦和不得不惊叹,火折子的范围有限,不过古劲完全抬起的手前,还都是箱子。 这屋子这么大,好像,这些箱子吧整个屋子都占满了。 这些东西都要搬回去,他真发财了。 他觉得,当个国家首富都没问题。 什么应泓,什么债主,他都不怕了?????? 苏老爷子这买卖真好啊,付出点辛苦,就得这么多东西?????? 苏锦和正对着箱子两眼发直,古劲就有喊道,“不是看那个,你过来,往这看!” 苏锦和不明所以,就走了过去,接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他看到了一双烂到快没了的鞋。 苏锦和的心咯噔一下,再往上,他看到了同样没剩多少料的裤子,还有抱着一层干皮的骨架。 古劲踩着箱子爬了上去,那尸骨的全貌很快展现在众人眼前,带看清楚后, 苏锦和抽了口凉气、那尸骨,只有一条胳膊。 古劲看了过来,“你看,我说你猜错了吧。” 第八二章 疯狂的尝试 “这个,这个难道就是??????”他不确定的问应泓。 后者也爬了上去,他点头,“恐怕是的。” 苏锦和彻底傻眼了。 那堆箱子上的尸骨,是杜天养。 那断了的胳膊证明了他的身份。 而且他的衣服也不同于那些士兵的,更重要的是,他出现的位置。 杜天养不可能把这地方当成他的坟墓,看那鞋子,他应该是换了身普通打扮又回来的。 也许是他离开这里十年或是更久之后,可是,这次回来,他就没再出去。 苏锦和的脑子又乱了。 如果他是杜天养,那他的猜测没问题,这里果然还有其他门,那他为什么没能出去?????? 杜天养的位置几乎在箱子顶端,他靠在靠边的位置死了。 他的身体同样只剩骨头,但骨架没有粉化的那么厉害,脸上的那层皮也依稀能看出表情,用苏锦和的理解是??????? 他很不甘心。 宝藏重回他手中,得到了,却拿不出去。 他不关心杜天养的想法,他想的是,他为什么会死。 如果他猜错了,他从哪个环节猜错的?????? 还是要推翻之前所有的假设? 杜天养怀里,还抱着个小盒子。 古劲把盒子拿了起来,他是古董商,对这些东西很熟悉,他检查了下,确定没有机关,就把盒子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几块羊皮样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把光靠近,上面似乎写着或是画着什么东西,光线实在晦暗,最后他们不得不放弃。 古劲把盒子一扔,将那些羊皮揣到了怀里,管他是什么,出去之后再研究。 然后他们就开始看那些箱子。 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大少爷,可劲拿吧,你马上就能发财了。”古劲拍拍他的肩膀。 苏锦和牵强的笑下,拿再多,出不去也是没用。 他的想法被推翻了,如果是这样,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里有门。”苏锦和正乱着,就听应泓说了句,他连忙从箱子跳下去,果然在应泓在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石门,和来时的那两道门是一样的,又厚又硬。 他刚要说太好了,就听东路说??????? “这里也有。” “啊?” 苏锦和还没反应过来,古劲也是无奈的说了句,“这也有??????” 苏锦和一数,一共有四道门,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和他们进来的门相对的位置。 只是,方向完全不同。 冲着四个方位。 苏锦和站在门前,到底,哪一个才是杜天养进来的门??????? 可是,找到了有用么??????? 熟悉这里的杜天养都没能出去,他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听到脚步声,苏锦和慌忙回头,他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紧随其后的,是何惧?????? 他莫名的松了口气,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东路。 难道说,东路没有骗人? “你怎么才回来?” “你带了什么玩意儿过来?”古劲问。 何惧摇头,他就是和小小酥吃了点而已。 “那这是什么声音???????”古劲茫然的看向上方。 沙沙声越来越大,冲着这边就过来了,感觉不妙,东路连忙道,“快到上面来。” 在他喊之前,小小酥已经窜到了最顶端。 那声音是贴着地的,空中都是回音,到上面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能看清这是什么。 众人的照明工具损耗殆尽,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可用的了,东路干脆脱下上衣,泼了点火油在上面,待那声音靠近的一刹,他将衣服远远地抛了下去。 “妈的,这副本的boss是个召唤师啊!”苏锦和忍不住骂了句。 可是他骂的谁都没有听懂。 “要不就是个驯兽师!”憋了一天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这两天,他们不停的看到希望又失望然后又看到希望,就这么起起伏伏的没完没了,好不容易觉得安全了危险又来,就没有一刻能让他们消停的。 “妈的杜天养你真是个神经病,你没事研究这些东西干什么啊!”苏锦和上去一巴掌,杜天养的头骨搜的一下飞出很远,“你他妈的到底是将军还是干养殖场的啊!还是他妈的搞科研搞新品种培养的!” 比起脚下的东西,苏锦和这反应才更让他们愕然。 他们第一次看到苏锦和发火。 几个男人竟是同时沉默而来。 苏锦和是真的怒了。 顾不上什么对尸体的敬畏,他连害怕都忘了。 脑袋拍飞不行,接着又把尸体踹了下去,“你喜欢这些东西你们就一辈子在一起永远别分开了混蛋!” 那些东西已经聚到了箱子下面,似乎想往上爬,可是它们并没有真正的爬上来?????? 第70节 这让盛怒中的苏锦和又冷静了点。 下面都是蝎子。 密密实实的蝎子,七数量与那些蚂蚁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蝎子堆叠在一起,尾巴高高的翘着,浪潮一样的在下面涌动。 它们似乎,没有上来的意思。 他知道那杜天养是怎么死的了?????? 好不容易进来,却被这些东西困住了。 这应该也是他设计的陷阱,只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死在了自己的算计下。 损人不利己! 要不是他的尸体在蝎子群里,苏锦和真想再踹一脚。 他也知道为什么那些猴子在没人的暗道中还只是呆在石棺中,它们不敢出来。 那些怪物一样的猴子都害怕的东西?????? 用打完杜天养的手拍拍脸,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这些蝎子不上来,他们也没办法离开,只要靠近就一定会被攻击,不然杜天养也不会死在这里了。 他应该是饿死的。 苏锦和不想重蹈他的覆辙。 他往前挪了挪,坐到了杜天养尸骨的位置。 古劲咧了下嘴,杜天养虽然变成副骨架了,可是他死后不久尸体还是有变化的,苏锦和屁股下面全是不明的秽物。 虽然已经干涸在箱子上了。 他就这么坐上去了?????? 古劲突然觉得很恶心。 难道他不觉得么?????? 苏锦和真没感觉。 他在想,如果他是杜天养,掌握这里一切机关密道,却在离开的门前止步,就在眼前,却触碰不得,那个心情回事如何?????? 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自救。 该怎么办? 苏锦和看看周围的箱子,他用力推了一下,可是箱子纹丝不动,那木头还一碰就掉渣,稍微再用点力气搞不好整个箱子就散架了。 想要打来,箱子上有锁,虽说现在已经烂了,但当时杜天养来时,这些锁头是都在的。 这地方根本没个着力点,动作一大就会掉下去。 所以他弄不开。 能利用的东西只有这些。 更重要的是,他只有一个胳膊??????? 所以费劲千辛万苦,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那种绝望?????? 苏锦和又坐了回去。 这次他干脆按照杜天养的姿势,躺下了。 古劲的嘴咧得更厉害了,连脑袋都沾到了?????? 可是苏锦和一个激灵坐起来了。 “我知道了!” “什么?!”古劲专注的看着那些恶心的东西,苏锦和这一喊把他吓了一跳,他几乎是连忙就问。 “那个,是那个门!” 东路的衣服已经燃尽,现在下面烧的是何惧的,光线不太明朗,不过也依稀能看到那几个门。 杜天养所躺的位置,正对着一道门。 那个门,应该就是出路。 他就是看着那道门,不甘心的咽了气儿的。 “炸药!炸药还在么?!” “在。”何惧把剩下的炸药都给他了。 苏锦和掂量了下,“你觉得,这些炸药,威力有多大?” 他问何惧。 “炸了这个洞不是问题。” 苏锦和:“``````” 何惧一共带了两种炸药,烧蚂蚁的那个力量不大,而这个,炸个楼都是小菜一碟。 苏锦和知道在山洞里用炸药很危险,可毕竟还有点希望。 “炸吧。”他说,反正何惧这东西拿来就是要炸门的,只是第一次被他拦住了。 再说树上也都是这么写的,出不去就用炸药炸,虽然危险了点,但主角每次都能逃出去。 所以应该没问题。 何惧直接站了起来。 看着他拿炸药的姿势,苏锦和忽然想起来那炸碉堡的某个英雄。 书是书,现实是现实,他是不是得慎重考虑下?????? 在何惧动手前,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他讨好一般的笑着,“何少帅,你觉得我们会被炸死不?” 何惧垂着眼睛看他,道,“不好说。” 苏锦和:“??????” “要不咱们再研究下?从长计议什么??????毕竟只是看到具尸体,谁也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杜天养,一想这人只是凑巧少了个胳膊呢,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莽撞??????” 在苏锦和用迟疑的语气问出这顾虑时,何惧已经把炸药扔过去了。 然后他掏出枪,潇洒的上了膛。 “晚了。” 苏锦和的瞳孔一缩,何惧开枪了。 “轰——” 第八三章 山中的传说 苏锦和就觉得屁股下面一颤,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一声巨响后,山洞内起了连锁反应,到处都是诡异的响声,蝎子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也不围着他们,四散来了。 “要塌!”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脑海一片空白的苏锦和在心中腹诽,我就说会塌吧,那蠢货的动作也太快了,至少让他把话说完。 然后他就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再动,等他被拎起来苏锦和才发现,原来爆炸使那些已经很脆弱的箱子全碎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飞的到处都是,苏锦和就被一堆金银财宝埋住了。 幸亏箱子不结实,否则他们全得让箱子砸死。 山洞内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山体都因为这个爆炸在晃动,想来也是,杜天养在这里设计了这么多机关,这山已经被掏的都是窟窿了,这么大的动静根本承受不住。 现在不是山洞要塌,这山也要完蛋了。 何惧把正处在放空状态的苏锦和扛到肩上,在晃动中迅速离开。 爆炸之后,整个山都要塌了,可那道门还是屹立不倒,这可真是让人佩服这门的质量。 门没事,边上炸出个大窟窿,里面还是黑漆漆的,众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冲了过去。 石室内,灰尘石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在他们到门口的一顺间,头顶的砖块不堪重负也开始落下,那石块一个就有苏锦和半个身子大,这被砸着了连叫唤都省了,直接就变成饼了。 所幸窟窿外面再没墙壁也没暗道,就是个乌漆墨黑的空间,山晃得厉害,几乎没发站稳,到处都是灰尘,什么都看不清楚,全是凭着感觉和摸索来的。 苏锦和这时才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来一些,那木然的眼珠转了转,可一呼吸就是满嘴的黑土,呛得他咳了几声。 土块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这眼睛根本没机会睁,后脑勺更是被土和小石块砸的一沉一沉的,他发现他在某人的背上,他不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就能摸到他赤膊的身体,刚脱衣服的除了东路就是何惧??????? 苏锦和一想就知道是谁了,一定是何惧。 这么粗鲁的方式。 扛着?????? 其实他是想让他帮着挡掉下来的东西吧! 正想着,他们就到了尽头,连摸索的时间都没有,冲在最前面的东路上去就是狠狠一脚,本来以为会是墙壁,可没曾想这一脚下去踹出个窟窿,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几人面色一喜,这次踹也不踹,直接往出冲,苏锦和就觉得浑身一疼,那脸更像是让一群人不停的抽着巴掌,噼里啪啦的快要疼死。 他们冲了出来,天已经亮了,不知不觉他们在山洞里待了一整夜。 山中不甚强烈的阳光让几个一直处于黑暗中的男人猛的闭上眼睛,能看到阳光,能呼吸道新鲜空气的感觉简直不能再棒。 众人不敢迟疑,慌忙不迭的往后跑去,就听到背后隆隆声不断,等他们跑的快没了气儿,做地上一看才发现,山体上多了一处很明显的凹陷,山脚更是下沉许多,这地方久留不得,要是激起山崩,他们全都完蛋。 急急忙忙道 喘了口气儿,他们又往下跑去,跑了没多远赫然发现,那被枯叶挡住的车子就在不远处?????? 他们竟是绕到了山外。 入口处就在这么近的位置。 第71节 所以他们饶了很大的一个圈???????? 白白遭了那些罪。 来不及惊愕,已经缓过劲的苏锦和从何惧的身上翻了下来,带着一身灰土,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他一路狂飙,直到出了山才停了下来。 再往边上一看,车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灰不溜秋的,厚厚的一层灰土下,连模样都看不出来了,苏锦和噗嗤笑了,脸上的泥壳子引起龟裂,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 他这一下,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人是何等身份,他们几时这么狼狈过?????? 车门被打开了,他们笑着坐到了地上,连整理的心情都没有,体力严重透支的他们集体趴下了,苏锦和更是连下车的力气都没了,趴在方向盘上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其他人还好点,还记得去翻翻衣服,盖在身上,然后那五人一豹,逐一去找那周公,美美的享受梦境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黑,醒来之后,谁也没力气说话,爬上车就继续向前。 沿途有个小村子,他们借了地方洗澡换衣服,就在农家的土炕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个昼夜。 醒来之后饿的都跟什么似的,用苏锦和的话说就是一群土匪,这村子的位置本来就偏,家畜也不多,就那点家禽,差不多被他们清扫干净了。 休息之后,肚子填饱,他们才算缓过劲来,借宿的房东看到他们从野人变成了人,这才和他们闲聊起来。 “几位这是干什么去了,弄成这样。” 其他人不说话,苏锦和敷衍笑笑,他指指外面的车,有指指正低着头吃饭额何惧,无声的说了句,“长官。” 那房东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感情这是长官带着他们做任务来了,军务必然保密,他也就不再问了。 “不过你们来的也够及时的,也不知怎么的,东边的山突然就山崩了,塌的不像样子,连山下的路都裂出几个口子,你们要是再晚一点,恐怕都过不了。” 东边的山?????? 苏锦和眼神闪烁,那正是他们之前去的地方。 “好端端的怎么山崩了?” “不知道啊,”那房东摇头,转念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其实东边那山一直挺邪门的,可能时候到了,就自己破咒了吧???????” “什么意思?”苏锦和问。 房东看看他们,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 “去年还是前年来的,涝灾,十里八地的日子过得都挺紧,有的人家连饭都吃不上,粮食贵的要命,咱们这平头百姓根本买不起。没办法,不能眼睁睁的看人饿死,就让村里的孙英去东边的山里想象办法,看能不能弄点野味回来,”紧接着,房东一叹,“孙英去了,野味儿没弄回来,倒是捡了个金镯子。” 房东比划了个大小,苏锦和一听就猜出大概,这应是当初杜天养往里送宝贝时,不小心掉出来的。 “这是好事儿啊,把金镯子卖了,换了银元,大家不就有救了。” 房东看了他一眼,摇头再叹,“镯子卖了,这粮食是换回来了,可没几天,孙英就死了。““啊?““他人回来就不正常了,疯疯癫癫的也说不明白话,没几天,就在村头的树上吊死了,老一辈人一看就明白,说是撞邪了。“苏锦和再度啊了一声。 “我们都知道,东边的山去不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么整个村的人都得饿死??????““不是我不明白,“苏锦和打断了他的话,”好端端的怎么就撞邪了呢?东边的那个什么山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苏锦和表示他很想听,示意房东继续。 “据说,古时候这片儿有个常胜将军,那将军长着豹嘴狼耳,乃天神下凡,连皇帝都敬畏与他。那将军有万宝之囊,宝物源源不断,取之不尽,后来那宝物实在放不下,就只能用大山来装,都说,东边的山就是他的万宝窟,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财宝。“收到这里,另外几人虽没表示,但也侧耳听来。 “后来将军走了,他的万宝窟就有手下的鬼兵看着,谁要敢动,鬼兵就缠上他,要他的命,这可不是假的,这是祖上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东边的山,去不得,也动不得心思。“房东说的一本正经,可见他不是在糊弄人,而是对那些山心怀敬畏,”不管里面有啥,咱们都不敢想,即使有些听到传闻的外地人,总把注意打到上面,可是啊,进去的人,哪有出来的??????我们就在这村里,看着他们进去,然后??????“就没然后了。 出来的也是和孙英一样,疯疯癫癫的,要么就是,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这房东是从小看到大的。 那些人是怎么自信满满的进去,又是怎么销声匿迹的。 “钱财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可惜啊,总有人为了钱不要命??????“那房东摇摇头,转而往外走去,”水开了,我给几位再填点热水,暖暖身子,这天呀,越来越冷了。“走到门口时,他又是一叹,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屋里的人,“可能到了时限,那将军收了神通,领走了鬼兵,所以,那山才都塌了??????塌了最好,塌了最好啊??????????????????“房东一走,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苏锦和身上。 有的人啊,就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在强烈的视线下,苏锦和悻悻的低下头。 “和我没关系??????“ 来的时候走的另外的路,早知道先打听清楚了,他要是知道有这么邪门,也不会那么冒失的就带他们进去。 还有路什么的也没弄清楚,如果他再上心一点,知道来龙去脉后,说不定就用不着走那么多弯路了。 明明就在眼前。 是他吧事情搞得复杂化的,原本是很简单的。 就像书上说的,但凡有民间传说的地方,就要倍加留意,很多细节就藏在其中。 是他的疏忽,他不该全指着黄宗仁,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他一定会打听清楚。 他也想起苏老爷子不是什么地方都进去,他先按照黄宗仁的地图找到地方,然后自己决定是否进去。 像今天这样的地方,苏老爷子应该会放弃吧?????? 不过说起来?????? 在何惧扛出山洞的时候,苏锦和隐隐的感觉到,有人在对他说话?????? 那声音十分飘忽,他听不清楚,好像,是在道谢。 联想起在他们几个呗关在石室中,那牵引他动作的寒意,以及让他发现暗道的阴森感,房东说的也许没错,那里面是有鬼魂的存在。 那些枉死的士兵在阴暗的山中过了数百年,终能重见天日。 人都说,入土为安,如今那山塌了,他们能安安静静的真正睡下了。 那魂魄,也能被牵引,入轮回了。 至于撞邪??????? 再看那几个人,哪一个不是活蹦乱跳的,恐怕他们的凶残程度,让那些鬼怪都望而却步吧?????? 就是,何惧那一炸苏锦和头昏目眩,没了方向,但是有光顾着逃命,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这次算是做了个无用功,这让苏锦和颇为郁闷。 第八四章 冲动的决定 离开村子,他们往最近的城去了,这趟上山,实在狼狈,除了车还完好,他的东西已经消耗一空,人也是累的够呛,需要好好的休整一番。 进城之后小小酥就消失了,苏锦和知道它是不想和人有太多接触,同时他知道,这个豹子不会离开他了。 想到这里他就心情大好,可转念,苏锦和的头顶忽的飘过一团黑云,啥事雷鸣闪电,让他惊悚不已。 这缘由就是?????? 他们过于兴奋的反应。 从村子离开之后,他们似乎就出在极度兴奋的状态,车子里的气氛说不出怪异,苏锦和就觉得他只要往后视镜里看一眼,他就能被烧的尸骨无存。 他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呼吸也是一直很重,苏锦和也不傻,此起彼伏的,听着都烧耳朵。 他怎么不知道这情况意味着什么。 说句直白的,就是车里人多,这要是他和其中一个单独相处,那他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所以车子开进城时,苏锦和踩着油门的脚都直抽筋。 背后的压迫感快把他压死了。 他们找了个旅馆,打算好好的休息几日再上路,和来时不同,往回走则轻松很多,他们的大爷习性也再度显露。 “五个单人间。”应泓把银元放在桌上。 那伙计喊了声好嘞,就去拿钥匙,这生音让应泓突然有些迟疑。 古劲这时走了过去,他把银元拿了回来,“不要五个单人间,两个单间,再包一个通铺。” 古劲的声音,都有点哑。 应泓看向他,却是没说什么,默认了古劲的说法。 可那小二正要换钥匙,后面就又多出一道声音?????? “不用,一个单间就够了。”东路道。 只有苏锦和能感觉那窒息感,还有那及人生上散发出的惊人热量。 就像一团火,随时都能焚烧。 何惧静静的站在一旁,那伙计拿了个通铺,又拿了个单间的钥匙问他们,“几位爷,决定了?” 他们已经换了好几次了。 何惧没废话,一把把单间的钥匙拿了过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通铺的钥匙最后握在应泓手里,苏锦和见他们齐齐回头,那一刻,脑子轰然作响,他机会是想也没想的,冲着何惧就飞奔而去了?????? “何巨巨,你带我一个!”苏锦和抱着他的腰,几乎泪流满面,“我要跟你一起睡!” 何惧:“??????“ 众人:“??????“ 苏锦和才不管那么许多,他今晚要跟他们去通铺,那来年的今天苏护就能在他的坟头上添把土了。 就算自己睡也不安全,用不了半夜就会有土匪登堂入室吧。 ?????? 旅馆的价格很贵,一个单间顶的过过去的五间,当苏锦和进去之后才发现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房间的私房很大,更重要的是,还能洗澡。 虽然也是浴桶,但比那些只是隔间的小屋子要好不知道多少。 他让伙计打了水,本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可是进去没多久他就开始犯困,身体超负荷,睡了几天也睡不饱,于是他只得囫囵洗洗,换了衣服就上了床,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等何惧回来,苏锦和已经向猫一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是他说死手不想出去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他难得好心,把他的食儿端了上来。 何惧把食盘放到桌上,甫看到屏风后的浴桶,就走了过去。 水还是温热的,手搭在桶沿上,里面轻轻的激起圈圈水纹。 何惧唤来伙计,把谁换掉,他自己也洗了个澡,虽然还是大白天,他也像苏锦和一样,早早就爬上床榻。 他一上去,苏锦和就有感应一样,直接转了过来,在他怀里蹭了蹭,就不动了。 伤口被压到了,有点疼。 第72节 何惧看着上方,没多大反应,很快那眼皮发沉,意识模糊间,他感觉苏锦和又卷起了他的背心??????? 这一觉直接到了午夜。 苏锦和是被自己下面的感觉憋醒的。 手下的力度难免加重,单纯的触碰已经带了点别的意味。 闭着眼睛的他呼吸加重,随着人的清醒,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苏锦和的动作愈发激烈,几乎要把身边的人捏碎了,身体也是不受控制的往前蹭着,须臾,单是这样已经缓解不了他的感觉,苏锦和干脆一翻身,压了上去。 “啪——“ 物理骤然一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苏锦和猛的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他整个人骑在何惧身上,何惧的背心已经被他扯得不能再穿了,肩带变成细长的一条,都落到了小腹,看起来十分滑稽。 而他,垂着脑袋,他掌下,何惧的身体已经捏的凹陷出手指的形状。 身体的主人,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何惧那冷冷清清的眼神让苏锦和的脑子轰然一响??????? 何惧的目光与苏锦和的想法重叠——他想要做什么? 对何惧做什么。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的滚下去睡觉。 要么去自行解决。 可是?????? 他理解那几个男人的反应为何那样激烈,从离开村子就一直那样。 他们身子默认了彼此的存在,因为实在是等不了了,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劫后余生,他们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种兴奋感就是大脑皮层都在跳跃,有种想要不顾一切呐喊的冲动,想要尽情的把那种兴奋发泄出去?????? 他们是这样,他也是。 这可能是雄性动物的本能,就像决斗过后的怒吼。 他们的感觉,他也有。 只是数据比他们更能忍耐,可这种感觉,最后还是爆发出来了。 一个碰触,一个气味,都够他失去理智的了。 “我说??????“苏锦和没有下去,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用干哑的声音说,”来做吧。“何惧无动于衷。 这个邀请一经发出,像是战胜了羞耻感,苏锦和更加兴奋。 “来吧。“ 他的颜色和表情都在变化,就像下午他们看他时,恨不得直接把人吞到腹中。 “我想和你???????“ 说完,苏锦和拎着何惧那两条已经被扯坏的肩带,啃了上去。 ?????? 翌日,除了何惧,另外几个明显睡得不好。 目的没有达成,那通铺的意义也没有了,所以最后在伙计的无语中又换了单间。 因为兴奋,昨天他们完全都是不顾一切的状态了,脑子发胀,只要能做什么都行,他们甚至忽略了很多东西,那时候想的就是,想要做。 可人就一个,谁都等不及了, 其中一人得到了,另外的绝对不会放弃,所以他们默契的做了个荒唐的决定??????? 可见他们有多渴望。 没想到,最后落了个自我安慰的结局??????? 可昨天那种状态,就算胳膊断了都没感觉,所以今天他们相当郁悴。 精神状态明显不佳。 夜里没有睡好,醒的也就早,旅馆才把门打开,这几人就坐到了大堂里。 相对无言,谁也不想说话,悻悻的坐在那里。 他们点了早餐,油条豆浆,本来挺饿,一看到那竖长的油条及乳白的豆浆突然又都没兴趣了,就在他们准备不吃的时候,楼梯上下来个人。 何惧换回了他的军服,这一路他的打扮和他们一样,都是方便行动的,他们穿军服,古劲也没穿长袍,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何惧穿着军服长裤,军靴,上面一件白衬衣,遮住了满身的伤痕和好身材。 他面色冷清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然后坐到四方桌没人坐的那一边。 很快,那伙计就过来了。 本以为何惧要点吃的,可是那伙计却是往桌上放了个东西。 好大个蛊。 这个蛊,装一整只鸡都没问题。 这一大早就喝汤,是不是太补了点??????? 不过,他们都猜错了。 何惧没动,那伙计打来盅盖,没有热气,飘出一股清甜的味道。 众人渗透一看,冰糖莲子羹。 《本草纲目》记载,莲子“清心去热“,除烦热,清心火,养心安神,对于心火内炽所致的烦躁不眠具有较好的疗用。 何惧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古劲:“??????“ 应泓:“??????“ 东路:“???????“ 第八五章 而后的代价 所以说,男人的冲动是要不得的。 所少人因为精虫上脑误事,想来他苏锦和也难免俗套,竟是也没能把持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这一醒来,身体如被碾压一般,随不堪重负,但精神却是意外之好。 对男人来说,发泄也是一种解压放松。 可是?????? 想起昨夜的冲动,苏锦和就懊恼不已,他竟是对何惧出了手。 他真的做了。 他缩成个团,这一动,被子都被他卷到身下,苏锦和忽的感觉被子一端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甫抬头,何少帅不着寸缕躺在一旁。 苏锦和的脑子再度炸响,慌忙不迭的把被子拉好,遮住他的身体。 在看何惧,混乱不已的苏锦和倏地定住。 那何惧,刺客正两眼无神的盯着上方,对他的存在毫无反应。 愣过,苏锦和嘴角抽搐,老子才是被被那啥的那个,你这幅失神的模样是闹哪样! 你足足折腾了一宿,然后摆出个受害者的模样,好像他强了他一样! 虽然一开始,真的是他强的他??????? 苏锦和难以理解,也不想理解,可是想到昨晚的事情,又觉尴尬,于是坐在那里,一脸悻悻。 相对无恙,良久之后苏锦和偷瞄了他几眼,见何惧还是那副模样,良心隐隐不安。 好吧,虽说占便宜的是何惧,可是事情是他挑起来的,从认识何惧到现在,他没想那几个家伙赤裸的表现出对他的想法,虽然他们睡在一张床上,虽然每天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很正常的。 何惧就像朋友,两个男人真正相处模式也就这样。睡在一起,偶尔开个半荤半素的玩笑很正常。 大家的情况差不多,冲动之余也没去想其他的,这关系就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如果何惧从没想歪过,所以现在应该和他当初的感觉差不多吧,懊恼也震惊??????? 和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苏锦和又愣了愣,他很想抽自己一巴掌,着他奶奶的的都什么思路! 他为什么要同情何惧! 就算怎么样了吃亏的也是自己好吧! 他这么想他脑子一定有病! 还是说被欺负的太多他已经有了受虐倾向?????? “那个??????”心中思想斗争许久,最后苏锦和还是打破了寂静,“何巨巨??????咳不是,何少帅??????” 何惧的眼珠动了动,虽没给出反应,但是苏锦和知道他能听到。 “昨晚上??????”艰涩开口,他总觉得,说到昨晚时,何惧那瞳孔似乎缩了一缩,“那个,你,那个??????不是第一次把?” 何惧幅度不大的摇了下头。 苏锦和暗暗松了口气,他以为他得给何惧包个成人红包呢。 不是雏儿就好办了?????? 可是?????? “额??????和男人,也不是第一次吧?”苏锦和绷着心跳,小心问道。 何惧突然一摆手,“莫说了。” 苏锦和:“??????” 第73节 心中两行清泪,抽死自己算了! 他为什么要问! 心中两行清泪,抽死自己算了! 他为什么要问! “那个??????我昨天,就是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苏锦和说完还想自抽嘴巴,他为什么想要安慰他! 难道他不是应该说,大家各取所需,不用在意,反正谁也没吃亏这一类的么?????? 他正抓狂着,何惧唰的看了过来,那冰冷的眼神让苏锦和突地把嘴抿严,他觉得他再废话一句何惧就能拿枪顶着他的脑袋。 何惧收回视线。 沉默再度弥漫。 须臾,何惧开口,“他们为什么叫你苏锦?” 苏锦和一愣,笑的牵强,东路的那句苏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以及那傻笑的声音仍在脑中,他死都不会吧这事告诉何惧,于是敷衍道,“可能是觉得这样叫起来方便吧,你看你们都是两个字的名字??????” 何惧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苏锦和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何惧流露出的哀伤让他有种他强迫了无知少女的感觉,每每想到他都抓狂不已,他真的很想提醒他不管你愿不愿意至少你没吃亏啊大哥! 正想着,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他的腿在被子里,身子一直晾在外面,怎么说也是十月份了,不管屋里有多暖和打着赤膊也受不了。 听到这喷嚏,何惧动了动,他做了个让苏锦和很意外的动作,他把被子掀开了。 眼神中闪过错愕,正一迟疑,苏锦和就回到了被窝。 那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看了看边上的男人。 何惧还是那样,冷着张脸,看不出喜怒。 刚毅的线条,带着军人的硬朗。 何惧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威慑十足。 用苏锦和的话说,就是条真汉子,纯爷们。 焦躁的心态这会儿平缓下来。 “呐,聊会天呗??????” “说。”何惧头也没回道。 “那天,在暗道里,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如果何惧再慢一点,就会正遇到那些蝎子。 让苏锦和更加在意的是,东路那天的反应,虽说那之后东路和平时无异,但这事儿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苏锦和的心理。 何惧开始,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和东路走了一会儿,就又看到了一个暗道,俩人当即决定各走一边。 何惧和那些猴子打了许久,浑身是伤,东路就对小小酥说,“你就跟着他吧。” 然后自己就进了其中一个暗道。 速度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插话。 不管小小酥情愿与否,东路都已经走了。 所以一人一豹也没别的选择,进了另外的岔路。 他们的情况和苏锦和一样,岔路前面还有岔路,可是现在没办法再分头,所以他们一直一起。 前半段路还好,可是就在他们快要到达藏宝地时候,小小酥突然不走了、就坐在那里,死活不肯继续往前。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幽绿的眼睛也是盯着某处一动不动,何惧猜测他可能是察觉到了危险,就在前面不远的位置?????? 小小酥不愿过去。 后来他知道,小小酥时感觉到了即将出现的蝎子,所以怯步。 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这暗道九曲十八弯,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回去只会更加麻烦,他们只能继续前进。 可是小小酥就是不动。 何惧以眼神示意:快走。 豹子那泛着幽光的眼睛回师,不为所动。 何惧:快点。 豹子:?????? 何惧:立即! 豹子:?????? 果然,什么人养什么样的东西。 看到和他主人一样墨迹的小小酥,何惧萌生出了威逼的想法。 于是他一脚踹去。 小小酥灵活躲过。 它轻盈的跳起又落下,对着何惧龇牙。 何惧:?????? 竟然还敢躲! 还敢龇牙! 于是他决定,就算是把他它拎,也要拎过去。 再于是这一人一豹就在暗道里大起来了。 二者势均力敌,其实与能力不相上下,谁也不肯退让,打到最后,气喘吁吁的大眼瞪小眼。 何惧郁悴,苏锦和找的那些麻烦就够他累的,现在还要和他的宠物打架。 最后,何惧干脆不管了。 就当这豹子没跟自己来,爱走不走。 他嘲讽的冷哼,“和你主子一样没用,不敢走就罢了,你就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当然,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那个同样没用的主子了。“何惧说完,就往前走,可他刚一动,那豹子先他一步越到前面。 粗长的尾巴一甩,兽首高昂,竟是带着积分骄纵。 何惧:??????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它变成一件皮衣。 不过这大猫小猫的性格都是一样的任性。 回忆到此结束。 何惧不会让苏锦和知道这些。 关于他和豹子打架的事情。 于是道,“我的暗道最长。“ 苏锦和:“??????“ 何惧那正经的态度不像在开玩笑,可是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不清楚,就留着满头问号。 然后来俩人又都不说话了。 何惧提问略高,靠着他那温暖的身体,没多久苏锦和就又开始犯困,就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何惧用他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又说了句?????? “感觉还不错。“ 苏锦和的脸腾的炸红。 ?????? 拜何惧所赐,他们在这里多待了五天,因为驾驶员只有一个,如果不想出车祸的话,他们得让苏锦和尽快恢复精力。 何苏二人的火是没了,可其他几人仍旧憋闷,苏锦和深知此事,于是索性这些天都在屋里,好在何惧也在,所以就没人来骚扰他。 再见天日已是几天之后,看到他们瞅自己的那怪异的眼神苏锦和就觉得嗓子发紧,忍不住的干咳,反正也要出发了,他就当看不到,在众人几乎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中,疾步走向车子。 何惧的车在这些天忆锦修理过了,苏锦和开车的技术相当不错,所以车子没任何问题,就是简单的检修。 苏锦和出来的时候,何惧正在侧着身子在驾驶室里不知道干什么。 “怎么了”“苏锦和渗透看去。 何惧抽身,苏锦和在车玻璃看到了一盒薄荷糖。 是洋货。 他打开吃了一片,清凉的感觉沁人心脾,让整个人都跟着清爽不少。 苏锦和不抽烟,这东西正好能起到提神的作用。 苏锦和含着那薄荷糖,笑着搭在何惧的肩膀上,“何巨巨,你简直不能再棒!” 这些天的单独相处,没身份束缚,让苏锦和对他的态度随便很多,所以这一张嘴,就溜出这么一句。 何惧看过去,这几天他总能听到苏锦和无意冒出这么一句,“为什么这么叫我?” 苏锦和笑道,“觉得你厉害呗,一般都这么称呼大神,何大大,何巨巨什么的。” 何惧在他的心里形象一直是高大伟岸的,特别是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正直到闪闪发光。 那气度,那气场,那魄力,岂是凡人可比。 那天看到他独自离去的背影,迫切需要保护的苏锦和自然而然的就喊了出来。 喊出后觉得不错,就一直这么用着了。 “哦。”何惧点点头,回道,“苏紧紧。” 苏锦和:“???????” 众人:“???????” 第74节 他差点没被薄荷糖噎死。 第八六章 忐忑的归途 愉快的回城之路。 再没不可预测的危险,再没各种各样的担心,众人的心态和心情都十分之好,倒是苏锦和,这一来一回,表现千差万别。 距离丰城县还有不到一天的距离,苏锦和愈发沉默,中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这条路附近城很多,他们也不担心晚上投宿的问题,中午一过,几人打算到白沙吃个饭,然后直接开到干宁,隔天回丰城县。 正往白沙的路上拐,就遇到了个馄饨摊,反正明天就回去了,吃什么都无所谓,能填饱肚子就行,几人分别点了碗馄饨。 这条路路过的人很多,城也多,和他们一样,过往的人也不怕晚上没睡觉的地儿,所以进白沙的都是奔着吃饭去的,这小摊老板很有经济头脑,就在白沙外摆了这么个馄饨摊,每天顾客盈门,生意相当的不错。 摊位不大,桌子也不大,几个男人体型偏壮,这一坐进去这摊子显得局促很多,要是坐在同一条桌子上,连胳膊都伸展不开,这吃个饭不知要撞上几次。 所以他们分散着坐的。 苏锦和要停车,他在最后,进摊子的时候发现应泓和东路一起,古劲和何惧对桌,他们的那张桌子略大一点,也给他留了位置,可是苏锦和想了想,转而单独坐了个小桌子。 天很凉,他把手插进袖管中,耷拉个脑袋弓着腰,乍一看就是个萎靡不振的老头子。 老板很快把馄饨煮好了,汤里撒着虾米香菜,飘着鲜香。 苏锦和咽了口唾沫,抽了双筷子出来。 馄饨很大一碗,清汤上飘着点油花,里面的馄饨皮薄馅大,各个饱满。 他放了勺辣椒,就这这热乎劲儿,就开始吃。 吃到一半,面前突然多了个碗,苏锦和抬起通红的脸,他吃的大汗淋漓,嘴角还挂着颗辣椒粒。 东路那碗馄饨基本没怎么吃,还是上桌的模样,他把手绢递给苏锦和,十一他把嘴擦擦,“够吃么?不然我这个也给你。” 苏锦和刚要摇头,东路就开始往他碗里面舀,一边慢条斯理的问着,“大哥,你最近怎么这么安静。”他的音量不大,也就彼此能听到。 “没有啊。”苏锦和笑了下,“啊,够了,别舀了,再多吃不了了。” 闻言,东路把勺子放下,“和来得完全不一样了。” 苏锦和没看他,闷头吃馄饨,“哪有,你想多了,我就是太累。” 手臂横在桌上,指头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东路看着馄饨摊外的风景,道,“大哥的想法,我来猜一下吧??????去的时候大哥之所以那么有恃无恐,你一定觉得,这一趟十分凶险,说不好就有来无回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呢??????就算是算账,不是也没机会了??????” 苏锦和没抬头,东路也没看他,而是继续?????? “可是呢,我们安全的回来了。刚离开偏岭时,大哥为劫后余生而兴奋,可是渐渐地,你觉得不对劲儿了??????我们离丰城越来越近了??????要回去了,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大哥一想到之前那堆烂摊子,以及这一路跋扈的态度??????” 岂止是跋扈,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无论是何惧还是应泓,哪一个都是随便差遣,若遇到质疑,就是一副无赖模样,大有你奈我何不爱伺候就滚蛋的架势。 “大哥现在一定很不安吧??????越靠近丰城月不安??????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趟出门,大家是说好了不提之前的事情,可那毕竟是暂时的,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又要回到原点了。” 滑溜的食物滑到喉尖突然卡住,险些噎到。 苏锦和喝了一大口汤,馄饨顺着食道下滑,到了胃里,却觉得难以消化,涨得难受。 “大哥觉得,回去之后,他们会怎么对你呢?”东路说完,把自己那碗馄饨往前推了推,”大哥多吃点吧??????趁着还有机会。” 然后就留下一个由热汗变成满脸冷汗的苏锦和,先回车上去了。 东路算不算是威胁他????? 苏锦和擦擦鼻子上的汗。 东路的分析很正确,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 来之前觉得生死未卜,也不怕再得罪他们所以他使劲嘚瑟,他们也因为之前的约定而退让着可是,他们就要回去了?????? 何惧和应泓的对峙,临走前监狱那幕,还有企图暗杀他的人,还有被砸了的铺子,以及那些债主?????? 他把这一切都赌在偏岭之行,他豁出性命,却没想到,宝藏都在眼前,他却一个子儿都没带回来。 店里的客户还好说,背后还有条毒蛇盯着呢。 看向正在吃东西的应泓,现在他对他纵容,不代表回去也会。 他说过,他才是他的主子。 去的路上他是反身农奴,可这歌才唱没几句,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应泓会怎么报复他?????? 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变态,之前没得罪他都那么凶残??????? 别闹了啊! 不然还是让他回偏岭吧! 他宁可去喂了蚂蚁喂了蝙蝠喂了蚂蟥和蝎子啊! 脑袋往桌上重重一撂,苏锦和对人生绝望了。 该死的东路,为什么要提醒他啊??????? 就不能让他消停的再过完这一天??????? 可是过也过不了了吧,这些天他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死刑犯的感觉不过如此。 所以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苏锦和无语凝噎,人啊,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悔之晚矣啊。 他以脸滚桌,整个人都被愁云笼罩,这时,脸下的桌面笃笃几声,有人轻轻敲击。 苏锦个和抬起脑袋,脑门上偌大的红印,鼻子也是压的通红,几乎塌了。 痛苦还没来得及收回表情带着点呆然。 应泓垂着眼睛看了他几眼,就把什么东西放在桌上了。 苏锦和一看,是一堆玻璃球。 应泓这是什么意思????? 给他一堆玻璃球让他都吃下去??????? 应泓垂着眼睛看了他几眼,就把什么东西放在桌上了。 苏锦和一看,是一堆玻璃球。 应泓这是什么意思????? 给他一堆玻璃球让他都吃下去??????? 还是说他暗示他要好好玩,回去之后他会陪他慢慢玩??????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好吧! 所以还是让他回偏岭去吧! 小蚂蚁小蝙蝠小蚂蟥小蝎子小猴子你们是多么的可爱啊! 不过说起来,那那年代有玻璃球么?????? 不对这不是重点! 苏锦和正想着,应泓就道,“收着吧。” “这是??????”苏锦和用指头拨了拨那些黄色略透明的玻璃球,其实他更想问他应少爷你想怎么地你直接说吧??????? 手东路影响,他现在一腔悲愤。 “爆炸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掉兜里了,我留着没用,你拿去吧,当是纪念。” 有话说完就走了,苏锦和惊愕的重新审视那些玻璃球。 好吧不是玻璃球。 这竟然是那山洞里的东西?????? 能让杜天养特意藏起来的,应该是宝贝吧?????? 苏锦和摆弄着那些小球,哪有那么凑巧偏偏掉进口袋?????? 想要举高,想象还有其他人就作罢了。 这个应该是应泓拿的吧?????? 是应泓自己准备留着,还是给自己的? 苏锦和往他那看去,应泓的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就收回了视线。 他不懂价值,有不敢去问古劲,于是小心的揣了起来,回去也好和黄宗仁交差。 他这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了。 可是?????? 惊喜没有多一会儿,他又开始陷入愁云,他愁得机会要得抑郁症了。 苏锦和很想跟应泓说,应少爷你把这些玻璃球拿回去,然后求放过好不好?????? 也让我好过一点啊! 所以最后其实他是被吓死的吧!要么就是纠结致死。 反正活不长了! 改天他要是厌世自杀了,谁都不用奇怪。 ?????? 车子重新上路,苏锦和的心情更为压抑,看他闷闷不乐的模样,古劲懒懒的敲了下他的椅子,“大少爷,唱首歌听听。” 这一路,觉得无聊了他们就让苏锦和唱歌,虽然他的歌节奏怪异,歌词不懂,但音色不错,他们权当消遣。 第75节 这眼看着就要回去了,大家的身心这么愉悦,就更要乐呵一下。 苏锦和和他们的心情截然相反,他往后视镜里看了眼,这个他经常做的动作让他想起了过去的林林总总,情绪到位,他悲愤开腔??????? “啊多么痛的领悟??????不应该那么糊涂??????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的好错误??????啊多么痛的领悟??????” 应泓:“??????” 古劲:“??????” 东路:“??????” ?????? 何惧在哪充满感情的歌声中毅然不动。 ?????? 苏锦和的不安不只是东路,其他人也早就察觉了,只是没人提出罢了,车子第二天下午回到而来丰城县,苏大少爷回到而来久违的苏府,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呢?????? 【小剧场】 小菊花一脸柔情,紫薇语气道:应少爷,为什么要给我,难道你不需要么,你不知道,当你把他们放到桌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好痛好痛,那种痛,是被你眼中的柔情,你对我深深的爱所打动,应少爷,你为何不要?????? 应泓:有钱,任性。 苏锦和:?????? 第八七章 丰城的情况 回去之后,情况没像苏锦和想的那么糟糕,可以说他白白担心了。 没有杀上门的债主,苏府也没有尸横满地血流成河,一切都是老样子。 丰城县这几个大人物都不在,局势的揣揣猜测,大家都在静观其变,反倒让丰城过上了一段相对安生的日子。 玲苏锦和惊喜的是,苏护死里逃生,虽然还离不开床,但是已经送回苏府了。 暗杀他的事情在他们出门这段时间古劲也让人处理好了,具体的细节他表示以后再谈,总之苏锦和不需要再去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些接踵而来的好消息让苏锦和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从老管家那里大知道打听了下丰城最近的动向,苏锦和连坐都没坐,就去找了黄宗仁,这一见面,他就歉疚的表示,第一次去,就弄到这点珠子,还望黄先生海涵。 黄宗仁一看那珠子眼睛都直了。 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他看的苏锦和心里发毛,他心说难不成那杜天养真的弄了堆玻璃球在里面? 看完之后,黄宗仁喝了口茶,拖长了声音道:“苏大少爷啊——“苏锦和一听这腔调,自觉是凶多吉少,于是苦笑,“黄先生但说无妨。““你这个珠子吧,是玻璃珠??????“玻璃珠? 苏锦和在脑海中搜刮这东西的记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玩意儿是远古时期一群神经病炼丹时无意间练出来的,不同于自然形成的东西,所以,应该很不值钱吧?????? 想到他们拼尽性命只弄回几颗玻璃球,苏锦和有些失望。 “他和金、银、珊瑚、琥珀、砗磲、玛瑙一样,属于佛家七宝之一,琉璃也为消病避邪之物,有缘者可得三种福源,神灵庇佑。你看这个珠子,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正如佛家修禅之境。在看这琉璃珠中,孔如佛头,是难寻的佛临珠。这是串佛珠,只可惜只有几颗,如果拿到??????” 苏锦和失落的时候,黄宗仁已经滔滔不绝讲了许多,他说的那些苏锦和都不懂,他也根本没听,一摆手就打断了黄宗仁的话,“黄先生直言,这个能卖多少吧。” “这样,大少爷先回去,我回去找人定个价,明儿差人把票子送到府上,苏少爷意下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吧。”苏锦和也不怕黄宗仁诳他,毕竟这生意不是只做一次,有苏老爷子的关系在,一切就按照过往的规矩来。 客套之后苏锦和就走了,隔天黄宗仁把票子送到苏府,一看那书目时间差点把舌头咬断。 他没抱太大希望,可是匣子里的金票差不多有他上次借的一半。 也就是说,如果他再有几颗珠子就完全能抵得了苏老爷子欠古劲的那笔债。 黄宗仁果然诚信。 苏锦和喝着压惊茶,每次看到那匣子都觉不可思议,应泓把这些东西给了他,难道他不知道其中价值? 按道理说应该不是,古劲对古董颇为了解,应泓的学识也差不到哪去,很多东西他们看一眼就能道出个前世今生。 说应泓不知,苏锦和不太相信。 可不管怎么说,东西和钱,都是他的了。 苏锦和小心的把这些金票锁进他的小金库中,底子厚了的他再度觉得底气十足。 不同于苏锦和,其他人事情缠身,才一到丰城就各奔东西了。 何惧去了县厅,应泓要处理他撂下的那些事情,古二爷也要回古记去,到时那东路,不知为何也下了车,到现在还没个踪影。 小小酥先他们一步回了苏府,老管教表示他直接去了原来的豹子园,就是这次,园子的门再没锁起。 苏锦和在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他就去了城北。 铺子还是要重新开的,被砸成那样,弄好得需要些时日,可一到地方苏锦和就傻眼了?????? 他的铺子被整个翻修过了,原本就是个破旧的小屋子,现在焕然一新,装潢偏西洋化,但不夸张,颇有现代风格。 如果苏锦和自己装修,也差不过会弄成这个样子,可见收拾铺子的人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他愕然的站在门前,久久没有迈动步伐,知道铺子里人影晃动,他才疾步进入。 店内,东路环着手臂看着某处,似乎在支使伙计什么,门前的铃铛晃动,他闻声转身。 “怎么样?还满意么?”东路环顾四周,问道。 苏锦和惊愕不已,“这??????都是你弄的“” “哪能呢,我不是跟你一起出门了么。“东路笑,”不过知道你铺子被人砸了,走之前就让人来收拾了下,我也是昨天才看到的,首师大差强人意,你觉得呢?“东路提前下车,就是为了看看铺子的情况。 哪里是差强人意啊,简直不能太好! 苏锦和很想问他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么! 他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对了,货我重新弄来了,你之情=前定的匾额也送到了,什么时候开铺你自己安排,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你要是想到什么你就跟我说。“苏锦和呆呆的听着东路的话,他没说一句就点一下头,等到东路说完了,他还没回过味儿来。 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儿,东路不禁莞尔,他掐掐苏锦和的脸,“大哥,我在跟你说话,你在听么”“东路掐的很疼,苏锦和撕了一声,不过没有生气,反倒是脚跟一用力,猛的把人抱住,“我的天!东路你太赞了!” 东路被他扑的踉跄几步,稳住身子,他笑着抱住苏锦和,“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 “不能太帅!” “有没有爱上我。” “那不可能。”笑容一敛,苏锦和道,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儿冲昏头脑。 东路的脸也是一沉,随即 阴测测的笑出,“大哥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俩人这话本事=是用揶揄口气说出,就像旅途中的拌嘴一样,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苏锦和很快发现,那是不同的。 就是那笑,都不像之前。 东路笑的苏锦和毛骨悚然,察觉到俩人亲昵的姿势,苏锦和连忙就要与他分开,可他没等动,东路就把他的腰扣死了。 “大哥是不是,应该把账结一下???????” 苏锦和脊背一僵,“多少钱,我这就算给你??????” “我是不是说了,大哥的钱,我不要,大哥只要履行你当初的承诺就行了。” 这是他们之前的约定。 没想到,再被提起。 快的让他没有任何准备。 “我是不是说了,大哥的钱,我不要,大哥只要履行你当初的承诺就行了。” 这是他们之前的约定。 没想到,再被提起。 快的让他没有任何准备。 “东路,有话好好说,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事儿了,咱俩???????““别着急,上楼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聊一下午,或者一整晚,我也好久没抱着大哥睡过觉了,这是,寂寞的很啊??????““东、东路你冷静点???????“苏锦和尽量缓和气氛。 “大哥觉得我能冷静么?“ 东路仍旧抱着他,两臂紧紧环着腰后,苏锦和被他提了起来,只有脚尖勉强落地。 他被东路强迫着,倒退上了楼梯。 眼看着门就在身后,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改变的苏锦和慌忙呵斥,“东路!别胡闹!放开!” 看着他板起的脸孔,东路却是冷冷一哼,”你去抱‘何巨巨’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放开,还是你觉得,你的‘何巨巨’比较好???????” 东路的话,很冷,不是嫉妒,也不是生气,一种近乎漠然的感觉。 就像讨债。 “大哥,我忍了一路了,”东路整个人散发着危险,那眼神更是咄咄相逼,丝毫不让,“你让我,很生气。” 虚掩的门被撞开了,东路连这里都收拾过了,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张更为结实的床,那东西让苏锦和心惊肉跳。 “也是时候,好好算算账了???????” ?????? 回来的第二天,苏锦和被东路强行扣留在铺子里,一天一夜。 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无论苏锦和怎么争取挣扎都是无果。 东路的态度十分蛮横也强势,不过倒是没像之前一样,让他那么狼狈。 相反,只是场粗鲁的欢好罢了。 不同于旅途中那个温柔阳光的大男孩,东路的态度幡然转变,仿佛回到过去,但和过去,似乎又有所不同。 不止东路,苏锦和发现他自己也有所变化。 过去他对这种事情痛恨不已,可是这次的感觉却没那么强烈,与何惧那晚的酣畅与回味如今仍在身体的记忆中,稍一触动,便有回应,苏锦和隐隐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征兆,同时又有种一切都要来不及的感觉?????? ?????? 他们回到丰城,一切又回到最初。 在出门的这段时间,何惧愣是让纪延把应老爷子从商会会长的位置逼了下来,应家的生意都是应泓在处理,他不在,也没人主持大局,应老爷子不得不愤怒交权、据说为此事应老爷子十分恼火,应泓归来后把他狠狠责罚了顿。 第76节 这应泓也不客气,大小动作不断,让何惧也结结实实的吃了几次亏。 所以这二人已是水火不容,打的不亦乐乎。 古劲那边倒是消停,每天抽抽烟,喝喝茶,继续做他潇洒的古二爷。 几天之后,苏锦和的铺子整理完毕,正式开铺。 鞭炮过后,红绸被苏锦和一把拽下,匾额上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淘宝小铺。 打今个起,他开始正式营业了。 【小剧场】 名字二 苏少爷的男人们的名字都有深远的意义,那么我们今天来解密苏府下人们。 作者:苏管家??????好了下一个 老管家:????? 作者:苏护嘛??????他是苏少爷的盾牌,保护伞,一个必可可少的贴身保镖,顾名思义,苏护就是护苏宝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锦和:作者我觉得你这么说完以后每个人都没办法好好的面对这个文里的名字了,你这样真的好? 第八八章 淘宝的小铺 “弹弹弹,弹走鱼尾纹:弹弹弹,弹奏黄褐斑??????” 淘宝小铺前,一块垒砌的简易舞台上,苏锦和正卖力表演着。 他单手轻抚脸颊,四手指灵活的轻弹面部,那眼珠灵活追随指尖之物,灭个眼神都生动不已,透着灵性。那脊背笔直一颦一动犀利干脆,颇有大师之范儿。 台下观众仰首凝视,寂然无声。 只有苏锦和一人之声,缭绕上空。 表演部分结束,下面开始宣传。 “每天只要按照我的方法,睡前各部位均拍三十次,再涂上来自西洋的特质蜜粉,不出一月,保证你的脸又白又嫩又有光泽。” 苏锦和将手中之物举高,朗声道?????? “此蜜粉精选上等材料,独家配方,效果了得,就此一处,别无他寻。如今开业酬宾价,原价三十银元,如今您只需十个银元就能将上等蜜粉带回家,本店会员价更是九折优惠,只需九个银元!九个银元,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九个银元,包你青春靓丽,抱你重回二八!九个银元,博阿妮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男士儿童同样适用!有需要这请到店内购买,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售完为止!另,开业期间,但凡在淘宝小铺购物者,均有礼品赠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说到最后,苏锦和情绪高昂,语气铿锵,带动了场下所有观众。 一时间人潮鼎沸,热闹非凡。 人群之外,一辆车子缓缓驶过。 纪延手搭在车窗前,看着那简易的舞台,“苏老板又卖上了。” 苏锦和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即便在车中,也能感觉到它的慷慨激昂。 何惧没有回头,用手套敲敲司机的椅背,示意他快点开走。 他不认识台上那家伙。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诸位美女有何不解,可私下与我咨询,同时也可拨打本店内电话,好吗大家都记得么——” 苏锦和拖长尾音,手掌张于耳前,侧身做倾听状只听下面热烈的回应,准确无误的喊出东路给他配的电话号码。 都宣传了这么多天,他的破号码几乎人尽皆知了。 苏锦和这才满意点头,他拍拍手,十一大家可以到店内尽情选购。 然后,冲着下面俏皮的眨了下单眼,柔声道,“记得多喝水哦。” 下面依稀有尖叫声响起,掌声之后,苏锦和做了个请的手势,霎时间淘宝小铺就挤满了人,门口还有不少人焦急的排着队。 苏锦和进不去,也不着急,接过伙计递来的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他擦了把汗,这年头,骗点钱真不容易,他嗓子都快喊哑了。 眼看着节目结束,古劲仍觉意犹未尽,掏了个铜板递给自己家伙计,以示打赏。 那伙计穿过人群,来到台前,更古劲看到他指着这边对苏锦和说了什么,后者很快抬起红红的脸向他看来,古劲笑呵呵的抬抬手,无声的说了句,戏唱得不错。 苏锦和眼睛一蹬,抢过那铜板就要掷来,不过最后只是比比样子,那铜板还是收到了他的口袋之中。 苏锦和一向小气。 还很黑。 他很敢要价,他古二爷都自叹不如。 商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登峰造极了。 苏锦和再次给古劲打开了一启新世界的大门。 没热闹可看,古劲就慢悠悠的回去了,若不是苏锦和这节目实在有趣 ,他才不会在初冬这鬼天气里在外面站这么久。 自打苏锦和开业,鬼点子就没断过,起先古劲觉得他是在瞎胡闹,没想到这人越来越多,因为新鲜有趣,到后来他也跟着凑趣了。 这其中女人最多,那些有背景的女人不方便抛头露面,就差她们的丫鬟来听,几乎是场场不落,基本上时间一到,下面就围满了人。 这点,古劲十分佩服。 ?????? 哪怕后面偶再多的存货,苏锦和都是限量发售,物以稀为贵,这样他能卖个好价钱。 忙活了一中午,可算得以空闲,苏锦和锤锤肩膀,挂上休息的牌子就坐下了。 “你可真够黑的。”惦着那被苏锦和形容的神乎其神的东西,东路道,“这玩意儿一个银元就能买好几个,十个银元够把你那些货包了,你真敢卖啊。” 买两三个妥妥回本,其他的全是干燥。 见他不停的做抛掷动作,苏锦和连忙把那蜜粉抢了回来,他小心的放回货架上,这可都是他的宝贝,精贵着呢。 “别给我弄坏了,货不多了,你去联系了么?” “明儿就能送来了。” 看着他那小气吧啦的样儿,东路就忍禁不禁,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苏锦和有从商的潜质,还是个奸商。 东路次货要的急,送来的也都是次品,苏锦和一看卖不上价,就出了这么个主意。 每天都到店门前去宣传,东路原以为是浪费时间,可效果确实意外的好。 这全仰仗苏锦和那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那灵活灵现的表演。 苏锦和每天都会讲一些东西,用他的话说,就是上一节美容课,教大家美容知识的同时推广自己产品。 东路次货要的急,送来的也都是次品,苏锦和一看卖不上价,就出了这么个主意。 每天都到店门前去宣传,东路原以为是浪费时间,可效果确实意外的好。 这全仰仗苏锦和那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那灵活灵现的表演。 苏锦和每天都会讲一些东西,用他的话说,就是上一节美容课,教大家美容知识的同时推广自己产品。 苏锦和说过,女人的钱最好赚,特别是和美有关的。 苏锦和说的有理有据,底气十足,每每听到东路都觉得他这些货都是了不得的东西,让他自己都颇为惊奇。 就像今天讲的牛奶拍脸,他真不知道牛奶除了喝,还能干这个。 还有这连标识都没有的次品蜜粉,基本扔到路上都不会有人捡,次的不能再次。 可苏锦和就要这样的东西,越次越好,他说了,商店里买不到,大家才觉得特殊。 所以这些蜜粉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遍寻不得的宝贝。 “这玩意儿真想你说的那样?什么白又什么嫩的??????” 他的话太多,又太快,东路没记得清楚。 “怎么可能,都是胡诌八扯的。”苏锦和直接道,“你也知道这玩意儿硬的擦都擦不上,变个屁白啊。” “??????”苏锦和诚实到无耻,东路实在是无语,他用下巴努了努那蜜粉,问道,“这种次品,你就不怕人人买回去发现被骗,来找你麻烦?” “怎么可能,”苏锦和随便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牛奶拍脸本来就有美白的功效,坚持下来肯定有效果,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认为是蜜粉的原因,所以嘛?????????” 苏锦和耸了下肩。 东路冲他竖了下拇指。 后者嘿嘿一笑,接住了东路递过来的喉糖。 事实证明了学识的重要性,当骗子也是要有点真材实料的。 这也多亏了他上辈子的女朋友,女人嘛,总是喜欢摆弄自己的脸蛋,渴望更加漂亮,从她哪里苏锦和学到了不少东西。 “想吃什么?”东路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苏锦和的铺子只有中午开,所以每天他们都会错过午饭的时间。 苏锦和想了想,“不想吃饭,喊太多了了,刚才见下面有人拿烤红薯,你给我买个烤红薯呗。” “就喊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东路好笑的问。 苏锦和一共也没说几句话,简单的演示了如何用牛奶拍脸,然后就是夸张的宣传,再然后就开始卖货了。 苏锦和指指自己的喉咙,含着喉糖的他含糊不清的说,“我嗓子娇贵嘛。” “喊一晚上也没见你娇贵到哪去啊。” 在开门的时候,苏锦和加了句,“再买点瓜子回来,嘴里没味儿。” 半个身子已经走出门外的东路回头看他,“不怕嗓子疼了。” “你不知道,瓜子对嗓子很有保养作用,要??????” “要不不买瓜子了,我给你吃点更有味儿的东西。”东路暧昧的眨眼。 “赶紧滚!” 东路哈哈笑着送饿了手,伴随着铃铛的响动,大门直接关上了。 东路身影消失在门外。 那天之后,他和东路就住在铺子里了,东路没提要回去,苏锦和也没张罗,铺子里要忙是事情太多,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的也是麻烦。 第77节 他们睡在一起,偶尔东路手脚会不老实,不过那次之后也没再做,毕竟忙的焦头烂额,一碰到床眼皮就沉。 晚上相拥而眠,白天打打闹闹,过去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像没发生过一样,苏锦和也弄不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眼下就先这样吧,反正理也理不清楚。 思绪戛然,苏锦和开始想他的生意,这些天他赚了不少钱,照这种势头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成暴发户了。 苏锦和正美滋滋的想着,门口的铃铛再度一响,他以为是东路忘记代签了,可一抬头,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多日未见的应泓。 苏锦和惊愕的直接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喊了声,“应少爷??????” 归来几日,应泓似乎瘦了一些,精神虽好,脸色难看。 还有,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 应泓点点头,甫进到铺内,他大致看了眼,道,“苏老板这铺子倒是别致。” 苏锦和配合的笑了下,自打回到丰城,他们一次没有见过,如今独处一室,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应少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应泓收回视线,看向他,“我以为苏老板知道。” 第八九章 所处的角色 应泓那要笑不笑的模样让苏锦和一滞,他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背,山上,应泓一句没人怪你,还有那火热的温度,依稀尚存。 “你的伤???????” 苏锦和的话没说完,应泓拿出了一摞东西,放到了桌上,他轻轻的用指了下,“苏老板看看。” 苏锦和不明所以,伸头看去,这一看,那表情都变了。 应泓拿的是借据。 是各式各样他从没看见过,但都是苏老爷的借据。 苏锦和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都是苏老爷子的借据。 苏锦和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不解的看过去,“这是???????” “我的心思,苏老板不是早就揣摩透了。苏老板脸应对的办法都想到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的,我没说错吧??????”应泓淡淡道,“既然苏老板瞧我应泓,要自立门户,我只得悉听尊便,不过在此之前,苏老板是不是要去欠我的账,都结算清楚。所以呢,今儿,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苏锦和嘴角抽搐,他是想到了,他就知道应泓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他还钱,也知道应泓不会放过他,他抢了他的货,又在应家百货附近开了铺子,甚至在他让人来捣乱时没能得逞。 应泓不会咽下这口气。 苏锦和去偏岭也正因如此。 他也说过,应泓下一步,就会用他过去帮苏家还的钱来找他。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来应付这事儿。 时的,和他料想的完全一样。 可是????????? 苏锦和觉得他觉得不甚真实。 或者是荒谬?????? 他们之前hia一起出生入死,偏岭的话到现在想起来仍有触动,他还把那些价值不菲的玻璃珠给他了,转念他又来算过去的账。 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应泓是在开玩笑吧?????? “应少爷,”苏锦和咧着嘴笑了,像在旅途上时,笑的没皮没脸,没大没小,“你笑一个呗。” 应泓淡淡的看了过去,不言不语。 须臾,苏锦和的脸垮了下来。 应泓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苏老板把这些账算一下,然后给我结了吧。”应泓冷冷道。 苏锦和仍难消化,但也懂了。 回到丰城之后,他们迅速的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旅途上的一切发生过,存在过,却不会影响什么。 东路如此,应泓同样,包括何惧在内。 那些矛盾,战争,并不会因此消失。 那段旅途才是个美好的假象。 出去那些,一切招就。 只有他,还没缓过来而已。 东路只是危言耸听罢了,他根本没必要担心回来他们会怎么报复他。 因为在回到丰城一刹那,那段日子就被他们默契的抹去了。 所以他白白担心了,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苏锦和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明明深知这个时代的可怕与冷漠,还把这一切想的那么天真幼稚。 苏锦和扫了眼桌上的借据,并没有拿起的意思,他淡淡笑着,正如离开之前,与应泓反抗到底的苏锦和。 “恕我愚昧,应少爷这个,我看不懂???????” “不认字?” “字属实不认得几个,我过去是傻子嘛???????”苏锦和笑的豁达,转而敲击桌面,指着那一摞纸,“这个,也同样不懂。” 被声音吸引,应泓看向不远处那干净整齐的指甲,以及看起来就没做过粗活的手。 “应少爷拿着家父与他人的借据到我这里,是什么意思?” 看向指头的主人,应泓看出,他是打算赖账了。 死不承认么。 应泓笑了下,苏锦和也跟着他笑。 “苏老板,说话之前,还是看清楚的好。”应泓并无惊异,他示意苏锦和看过之后再说不迟。 应泓的态度让谁迟疑的将目光落在借据上,他仔细看过,忽的倒吸了口凉气。 他之前光是看到苏老爷子和债主的借债内容,并没有留意到下面还有一行字。每一张借据下都清清楚楚的写着,借据转于应泓,他成了这些欠款的新主人。 那上面,还分别印着应泓与苏锦和,以及原本债主的手印。 “苏少爷那时病着,不懂写字,所以就按了手印,”应泓笑道。“就像苏老板说的,你过去,是傻子嘛。” 苏锦和的笑容不见,一张俊脸金紧绷着。 “人家急着用钱,我就好心,将这些账转到我这里,待苏老板手头宽裕了,再还不迟。苏老板也别说我欺负傻子,如果当时我不帮忙,苏家早就没了,苏老板也不知人在何处了。过去的恩情就不说了,毕竟是我自愿的,如今苏老板这铺子开的有声有色,估计受伤也有些余钱了,也是时候把欠我的还上了。利息不要,就按借据上的数来。应泓长腿一伸,要跟着拔直,他吸了口气,又道,“苏老板要是不信,这上面的人还都在丰城,我可以带着苏老板挨个去确认,他们都死很不错的证人。当然苏老板如果还是不信,我们还可以去见官,不管如何,我应泓,都会奉陪到底。” 苏锦和的面部僵硬,牵强一笑,就将那些账单都拿了过去。 他不会用算盘,就开始笔算,应泓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半晌,脸上难看的抬起了头。 应泓浅浅的勾起嘴角。 应泓的这些借据,加到一起,不多不少,正走他卖了那些玻璃球的价钱。 若说巧合,也太过凑巧。 应泓果然知道那些玻璃珠的价值,甚至估算的分毫不差。 看着那面带微笑的男人,苏锌和觉得十分可怕。 在应泓面前,他仿佛就是个胡闹的小孩,应泓如长辈般看着他折腾,最后他会轻轻拍拍他的头,告诉他,无论你怎么闹,你都还是我家的孩子。 他是他的主子,谁也改变不了。 苏锌和这轻松了没几天的心情落入谷底,临走前那快把他压力自发涌出。 在应泓的提示下,他终于彻头彻尾的找回了原来的感觉。 “这走全部的欠款么?”苏锌和问。 他只看到了借据,这些年应泓用表苏家的钱并不在此。 “当然不是,”应泓笑,“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忘记收到哪里,待我寻到,再来找苏老板结算。苏老板知道,家父因为何少帅,已经不是商会会长了,应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周转略有问题,所以,还望苏老板体量,早些把欠款还上。” 应家再穷,也不至于穷到指着这些小钱周转。 对他们来说,恐怕连塞牙缝都算不上吧。 苏锦和木然的点了点头,事已至处他还能说什么。 “应少爷打草什么时候用这笔钱?“ “尽快吧,”应泓起身,“上次古二爷伶了你三天期限,我也一样吧。” “好。”苏辞和点头,买玻璃珠的钱都给应泓,他也不是掏光老底,从黄宗仁那里错来的钱还有一部分, “我这就去准备,三天之内送到应少爷府上。” “甚好。” 应沙要走,苏锌和也没反应,就是漠然的看着他。 应沙抖抖神子,甫看到苏锦和那严肃模样,就是一顿。 他转向苏锌和,看着他不再憔悴的脸,以手轻抚。 “我也可以像古二爷那样,用你,换欠款。”摩挲着苏锌和的脸,应沙道,“睡一次,撕一张。 苏锌和用力转头, 躲开了应泌的手,后者拂袖,转身便走。 铃铛响起又止住,铺子里又剩苏锌和一人。 他独坐于处,久久未动。 须臾,铃档再响,东路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趁热吃吧,我还买了… … ” “有些倦了,我先睡会儿。”东路话没说完,苏锌和起身上楼。 留东路一人,抱着那堆东西满头孤疑。 第78节 ???????? 淘全小铺刚开的时候,有人拿着会员票子来全额领货,他的货都是次品,都拿出去也不够那两于银元,所以他就想了那么个主意。 当他开始传授美容课程后,就没见再有人来。 苏锌和的花样繁多,她们想学到的更多,不想错过分毫。 所以这铺子开得稳当。 这其中,一个也和应泓没有施压有关。 他也知晓,应老爷子不再是丰城的商会会长,有些事情会变得麻烦很多,至少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手遮天,所以应泓也不能再张一张嘴就能让丰城商户马首是瞻。 众叛亲离算不上,地位动摇是一定的。 应家也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但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沙勾勾手指就能玩死他。 就像这些借据。 如果只有这些还好… … 他不请楚应泓手里还有多少,他的铺子虽然赚戮,可也不能太急于求成,怎么赚,也没当初欠的多。 苏锌和趴了一下午,辗转反侧也没想出个好对策。 后来躺的头疼,天刚一擦黑就下了楼。 “我今晚回去。”苏锌和说。 东路正摆弄他的留声机,闻言一顿,又继续捣鼓。 “一起么?“ 东路摇头。 “好吧。”苏府对东路来说,是个充满仇恨的地方,苏锦和也不逼他,再说里面现在还住着个何惧,东路更不会回去了,“那你晚上多小心,我这就走了。” 唱针一放,佬式唱腔铿锵响起,东路把脚往架子上一搭,回头看他,“你怕我被狼叼走了?“苏锌和噗嗤笑出,“那我走了。” 一开门,寒气逼人,苏锌和立了立领子,刚要走,就听东路后面喊他。 “苏锌。” 苏锌和回头,“何事?“ 东路看了看他,随即摆手,“没事,走吧。” “嗯。”不再多言,苏锌和转往苏府方向。 第九0章 无用的逃避 苏锦和在路上吃了点饭,回去之后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候。 老管家说何惧在洗澡,他也没去打扰,直接去看了苏护。 苏护正披着衣服练习出拳,胸前还缠着不薄一层的硼带。 苏锦和噗嗤笑了出来,“怎么,这才几天就待不住了。” 见是苏锦和,苏护面色一喜,“苏爷,回来了。” 苏锦和点点头,回到丰城后他就在苏府待了一奋儿,苏护这也是勿勿看了眼,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走了,“铺子有点忙,离不开人。” “东路少爷还帮着呢?“ “嗯。”脱了外套,苏锦和拽了把椅子,“铺子那边不用你操心,赶紧把伤养好,别没事就乱折腾,复发了反倒麻烦。” 苏锦和看了看他还握着的拳头。 苏护把两手交握,笑了笑没说话。 “刚才在馆子里吃了点东西,烧鸡不错,给你带回来只,趁热吃吧。”烧鸡一直揣在苏锦和的杯里,外套一脱,就一股油腻腻的香。这是童子鸡,肉嫩而香,苏锦和自己吃了一整只,他觉得味道尚可,啧啧嘴嘴给苏护也带了只,当是礼物。 苏护惊喜接过,刚要道榭,苏锦和又说,“还有这个,无聊的时候翻翻,当消磨时间。” “这是什么?”苏护把带着苏锦和体温及和烧鸡香味儿的布包接了过去,那布包隐隐看出棱角,用手一掂,感觉应该是书,“是… … 书?“苏锦和大方点头,“回来路上遇到的,翻了翻觉得有题,就给你带回来了“苏爷费心了… … ”苏护说着打开了布包,可看到封皮之后眼晴都直了,再看苏锦和那笑呵呵的模样,苏护嘴角抽搐的说,“我真是谢谢苏爷了… … ” “不用客气。”苏锦和慷慨道。 苏护哭笑不得的将那几本野史收了起来。 所谓野史,就是不敢编入正史的内容。 这种东西是不会流传于民间的,所以能拿到市面上卖的都是些错用野史之名而胡诌乱造的,其内容大多是皇上的风流韵事,浮夸粗俗,难登大稚。 这个,也就是本床笫之物。 苏护真没想到,苏锦和会给他买这种东西。 苏锦和其实没想那么许多,从饭馆出来就看到书店正准备关铺,想到苏护争天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一定无聊,就想着给他买点书回去看看。 他随手翻了几本,那老板见店内无客,就犯苏锦和拉到一旁,拿出了他的藏货。 这种书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在店里卖的,他认识苏家大少爷,也知道他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就悄悄推荐给他。 苏锦和一看那老板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他当即抿嘴一笑,让老板把书包好。 没有男人对这东西没兴趣的,买给苏护,也是让他增加点乐趣。 对光棍来说,也是种慰藉了。 没再书的事情上多做纠缠,苏护打开烧鸡,分了苏锦和个鸡腿,这主仆二人就一边吃着鸡,一边闲聊开了,等这鸡断断续续的吃完,苏锦和的呵欠也打个不停,苏护一看,亥时都过了,不知不觉他们竟是聊了这么久。 “苏爷,去歇吧,已行很晚了。” 苏锦和看了看怀表,十点半了,是够晚的。 他回头看了看门,又转向苏护,“那个,要不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吧… … ” 苏护一愣,“苏爷莫开玩笑… … ” “没有!”苏锦和连忙道,“我是认真的!“苏护看看他那激动的模样,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就要下榻。 看他这样苏锦和愣住了,“你干什么?“ “让苏爷休息。” 苏锦和:“??????” 苏护一只脚已经伸进了鞋里,他扶着床沿就要起来,苏锦和一见,连忙把他扶了回去。 “不用不用,我们睡一起就行,你床够大。” “万万不可。” 苏护猛一垂头,那架势马上要跪,苏锦和想起了他的固执,苏护心中主什分明,他绝对不会做任何犯上之事,在苏护眼中,他和苏锦和睡在一起,就是大不敬了。 他宁可在地上站一夜。 所以说古人就是麻烦。 “主要是,这个时间何少帅已经睡了,我现在去一定会惊扰到他,所以?????? 嗨算了,没事你歇着吧。”苏府这么大,还没个休息的地儿,解释再多也没用,苏锦和打草换个她方,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小小酥。” 苏护费解的看着他,刚要说话,房门一阵风一样被人打开了。 寒风吹入,让苏锦和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这一回头,何惧披着与军服同色军呢大木,站在门前。 军服已经脱掉了,里面只有一件白衬木,下面是军裤长靴,灯影中,身材笔板修长。 他手搭在腰间,那大衣微微敞开,衬衣领口也跟着分到两旁。 苏锦和没有准备,冷不防看到何惧,只觉呼吸一乱,方寸也乱。 何惧穿着军服,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那呢子大永,更是让他霸气十足。 只是?????? 何惧站在门前,面无在情的看着他。 苏锦和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下意识的往后靠去,人几乎要蹭到榻上,在苏护不解的目光中讪讪笑道,“少帅还没歇啊… … 己行很晚了,怕打扰少帅,我就没去打招呼,本想着明早再去赔罪,少帅莫要见怪,呵呵,呵呵呵呵… … ” “过来。” 苏锦和脊背一僵,后退的更加厉害,几乎要坐到苏护身上。 “苏护这边离不了人,我就不过去了,在这里照顾他几天,再说我毛病太多,磨牙打呼不老实,太耽误少帅休息了… … ” 何惧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正欲逃走的猫。 县厅有很多事要忙,可当他全忙完了,回到苏府,苏锦和竟是一直没有回来。 他知道他在为铺子的事情忙,可是现在,他人回来了,却不去找他。 洗过澡之后直到现在,何惧都要睡了还是没见人。 他来找他,他说,要睡在这里。 好,很好。 “少帅初莫生气,我实在是放不下心,苏护的情况太过… … ” 苏锦和话没说完,何惧把门一关,走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还在晃动的门,良久之后才取松口气,妈呀终于过关,好险好险。 另外一边。 何惧用同样力度推开另一扁门。 门里,纪副官正对着镜子贴土豆片,听到响声吓了一姚,刚要骂人,这一回头就看到自家长官门神一样杆在门前。 土豆片吧嗒落下一片,露出纪延惊愕的眼睛。 何惧:“??????” 愣了片刻 ,纪延连忙把脸上的土豆一按, 想要敬军礼想起自己只穿着睡衣,想要去穿衣服又不敢把何俱晾在这里,于是一脸纠结的快要哭出,“那个,苏老板说贴这个能去眼青,我试试好使不,这阵子事情太多,我没怎么休息,实在是太累,所以… … ” 第79节 纪延的眼晴底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属实没休息好。 何惧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来枉轰乱炸他,何惧走前还命今他把应老爷商会长的事情处理好,纪延真是焦头烂额,日夜不眠。 好容易何惧回来了,他得以喘息,恰巧那天路过,听苏锦和说了这么句,就想试试… … 毕竟他正直壮年,还为成婚,他不想让自己年纪轻轻就像个老头子一样。 知道何惧对此反感,他悄悄的差小兵去苏锦和那里打听清楚并把工具带回。 对苏锦和的话,纪延深信不疑,殊不知,苏锦和这套方素无非是想卖几把过分迷你的小刀。 刀实在太小,切苹果都使不上力,所以就摇了个更为打动人的说法。 他说这刀是专门切片用的,土豆片黄瓜片冬种美容护肚的片儿,这刀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忙么刀神含有特珠成分能锁住上面的水分不流失,而且切出的东西薄厚均匀,免去许多后顾之忧。 冠上了新的名头之后,那破刀,整整卖三十个银元。 那小兵买回时,对纪延说,听说是纪副官要,苏老板便宜了一半,只收他十五银元,对此纪延感激不已,还想着过后找苏锦和道谢。 “那个,少帅… … ” “过来。” 何惧一怅嘴,纪延立马闭嘴,他小跑过去,还没问忙么事,就被何惧踹了一脚,跟跄的方向对准胳膊的门。 苏锦和正扶着胸口暗赞自己机智,门就又开了。 门里门外的人全绷着张脸。 气氛是说不出的传怪异。 何惧又是一脚,直接把纪延踹进屋去,“照顾他。” 随即想扣呼苏锦和,转含,于脆进去纪人拾了出来。尤防左污门再度关拢,留下纪延和苏护面面相觑。 “纪副官这是用脸吃饭了?”须臾,苏护看着他太阳穴附近没来得及弄掉的土豆片,淡淡道。 纪延:“??????” 苏锦和哭丧着脸被拎回屋去。 他是特意躲着何惧的。 他有点不敢和他单独相处… … 毕竟那天他对何惧伸出了不太友好的手… … 何惧又是那个反应。 还有就是,东路和应泓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去忌惮。 回来之后,何惧又将他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他想观察之后再做决定。 可没想到,他们竟是以这种形式再见了。 何惧关了门,双肩一抖,苏锦和连忙接住了那件呢子大衣。 何惧旋身坐到东边,他两手搭在腿上,这时苏锦和挂好衣服回来,俩人对视,那脚步直接停住了。 他祛祛的瞄着何俱。 第九一章 卧房的扮争 何惧早就说过,不想旁人误会他雀占鸠巢,他只是来借宿的,所以苏锦和的卧房他们一直是共用的。 如今苏锦和回到苏府却不回卧房,这一进门就犯了个大错。 苏锦和小心的观察着何惧的脸色,不敢多言,在何惧面前,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更何况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见过了?”沉吟片刻,何惧道。 苏锦和微微一怔,转而用力点了下头,“嗯。” 发觉到他表情很妙的变化,何惧问,“说什么了?“苏锦和这次摇头,“没有,只谈了欠款的事情,过去我爹… … 从他那借了不少钱。” 何惧一张嘴,苏锦和就知道他问的是应泓,不止是应泓,恐柏整个丰城县的一举一动,都在何惧的掌握之中。 “多少?” 苏锦和扯了下嘴角,“很多,三天内还上。” 何惧再次沉吟,静了片刻,又道,“既是这样,为什么不除掉他。”这个话题,还是被提起了。 苏锦和也知道,何惧做足了调查,在他来丰城县之前,应泓周围的关系网他都摸的清清楚楚,他苏锦和自然不例外,何惧恐怕连苏老爷欠了应泌多少钱都了如指掌。 这一切,全都和离开前衔接上了。 “没有… … ”苏锦和的脑袋愈发变低,“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谁… … 当时很害怕… … 就光顾着害怕了,少帅你知道,我的胆子一向很小… … ” 无论何惧问他多少次,苏锦和都不会承认,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这关乎的是他自己的性命。 何惧冷哼,“没觉得。” 随即靴子一蹬,躺下了。 苏锦和满心凝重,连吁口气的心情都没有,他沉默着去洗漱,然后脱了衣服。 “少帅,我关灯了。” 榻上没有回应,苏锦和把灯关上了。 屋里一黑,隐约能看到摆设,苏锦和摸到床榻边,靠外边的位置有个模糊的;轮廊,他拉下床幔,准备翻过去,就在他爬过半个身子的时候,何惧突然坐了起来。 苏锦和还有一只脚在外面,何惧这一起身,他等于坐在了他腿上。 刚刚关灯,苏锦和的眼晴还没适应黑暗,可何惧却是准确无误的捏住了他的下巴。 何惧的力气很大,毫不松懈。 他把苏锦和往自己的方向拽去,后者只感觉到,黑暗中有一道不甚明显的呼吸。 轻微的热气拂过面颊,何惧的脸离他应该不远。 “你坏了我的事,知道么?“ 苏锦和无言点头。 “没有下次。” 怔然,他又点头。 何惧松了手,那气息再度远离。 苏锦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阔别已久的床,可是睡着,却有些百般滋味。 ?????? 翌日,苏锦和没看到何惧。 他醒来后何惧已经走了,老管家说何惧最近很忙,几天没在家里吃饭了。 苏锦和没再说什么,去后园找了小小酥。 笼门没锁,那豹子在很山边上懒详详的晒着太阳,听到脚步声,立即警觉仰首,见是苏锦和,就打了个呵欠又趴下了。 看到它,苏锦和才找回亲切感。 所有人都会变,只有它不会。 “你天天趴着不无聊么?”苏锦和靠在铁门前,“跟我出去吧。” 小小酥的耳朵动了动。 “嗯,我觉得,带着你出门一定很拉风。” 逛豹子什么的。 ?????? 城北,某店铺内。 苏锦和把一个圆溜溜的黑墨镜架在鼻子上,对着镜子来回瞧着,时不时还把墨镜拉下一点,露出半截眼睛。 店内的伙计一边举着镜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瞄着地上的小小酥,哪有人带着这玩意儿上街的。 “不错。”挑了个自己中意的款,随即苏锦和又选了个稍微大一点的,蹲到了小小酥旁边。 小小酥不明所以,但也没动。 苏锦和把墨镜带到了它头上,眼前突然一黑,小小酥嗷的一声就炸毛了,它猛一甩脑袋,向后连连跃去,几乎退到门边。 眼看着豹子惊悚后退,伙计和掌拒连忙躲进拒台,露出眼睛,偷偷张望。苏锦和笑着捡起被甩到墙角的墨镜,他指指自己鼻子上的,转而又蹲到吓得不轻的小小酥面前。 “看,这东西就是这么带的,没危险,不用害怕,它是为保护眼晴,免得被阳光晒坏了,”说着他又往小小酥脑袋上放,一边放一边说,“小小酥,你得适应这东西,这玩意儿可是装x 的利器,无论怎样,气势不能输人…… ” 他的话不知豹子是否听懂,不过小小酥再没把墨镜甩下去。 柜台后面的人看着苏锦和的背影,听到他拎豹子讲的道理后,不约而同的想,这苏家大少爷的脑子还没好利索。 ?????? 城北,街道。 一人一豹带着同款墨镜,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这一路引来不少人侧目,有人认出苏锦和,惊呼的同时议论不断。 他的话不知豹子是否听懂,不过小小酥再没把墨镜甩下去。 柜台后面的人看着苏锦和的背影,听到他拎豹子讲的道理后,不约而同的想,这苏家大少爷的脑子还没好利索。 ?????? 城北,街道。 一人一豹带着同款墨镜,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第80节 这一路引来不少人侧目,有人认出苏锦和,惊呼的同时议怜不断。 “这不苏家那傻子么? ? ????” “傻子就是傻子,竟然把这玩意儿带出来,他就不怕伤了人让他苏家再来个倾家荡产。” “就是就是,要带出来也栓着点啊,这傻子。” 苏锦和把墨镜往下一拉,从上面的缝隙向骂他的人,他笑呵呵的问,“你不傻,你不傻要栓豹子,这玩意儿和狗能一样么?你栓个我看看。” 对方被他说得语塞,苏锦和得瑟的继续向前。 那人扛着老脸,吱晤半晌,“也就只有傻子能把畜生和人混为一谈。” 他指的是小小酥脑袋上的墨镜,从走出铺子,这话题就没断过。 苏锦和也没回头,轻轻的拍了拍小小酥的脑袋,轻笑道,“至少它有,你没有。” 这一句话,让整街都默。 苏锦和嚣张的笑容淡去了点。 他过的再可怜,也比他们强。 他不能翻江倒海,让他们随便一个永远闭嘴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受制于应泓等人,但他问样也可以让这些人受制于他。 只要他愿意。 所以,至少站在这里的人,没资格嘲笑他。 而在他头顶的人,他会逐一掀翻,他永远不会认输。 哪怕倾其所有。 ?????? 城北,淘宝小铺。 东路看到这一人一豹的扮相,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喷出来。 “怎么回事儿?”看看苏锦和又看看小小酥,显然那豹子还不适应脑袋上面的东西,走路一直摇摇晃晃的,步伐发虚,“这咋才回去一晚上,就都瞎了” 冷冷拍开他夸张的准备搀扶的手,再一低头,看到小小酥那晃动的聊步和瞎子颇为相似,这一路的款拽酷炫就绷不住了,苏锦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来给他当宠物,也够为难的了。 苏锦和进了确子,东路紧随其后,“听说,昨儿应泓来了。” “嗯。”苏锦和语调平平的回了声。 “他来于嘛?“ 苏锦和负手于货架之前,思量着今天要去卖什么,东路问他,就随口答道,“来算当初爹欠下的帐,你不是知道么,爹欠了不少钱,都是他还的,现在他拿着借据来找我,让我把帐算了。” 东路并没没露出意外的神情,他静静的看了半晌,道,“多少?““很多。” “你还的起么?” “不清楚,总之尽量还吧。” 沉吟良久,东路道,“不然,钱我出。” 苏锦和转了过来,“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哪来的钱?“不比另外三人,东路留详归来,他没做生意也没去工作,可兜里的钱却像是取之不竭,甚至比他们几个花销还大。 两次进货,还有那些难弄的西药,东路都没要过他一个银元。 东路隐晦一笑,“不是有个漂亮的娘么。” 苏锦和回了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应泓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好了,今儿就卖这个,让伙计去敲锣吧。” ?????? 当晚。 苏护的房间。 苏锦和还是在外面吃的饭,一回府就去了苏护那里,俩人继续闲聊,九点多一点,苏护的门再度打开。 俩人一看,是纪延。 看到苏锦和,纪延的表情先是错愕,紧接着是懊恼,最后是痛苦,挣扎许久,他不情愿的走了进来。 “苏老板,你去歇着吧,我来看着就行了。” 话是如此,纪延的表情十分不愿,见他这样,苏锦和笑道,“我来吧,忙了一天纪副官也累了,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你了。” 纪延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感动,反倒惊恐不已。 “苏老板可别吓我了,我胆子小,你要是真想让我好过一点,我求你赶紧走吧,以后能别来这就别来这儿,这有我照顾着,一直到人好为止你就放心别惦记了!看在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份儿上,求你。” 苏锦和:“???????” 纪延也不想来,可是何少帅没有敢回命令,所以他也不知是不是要继续‘照顾’苏护。 临睡之前他不放心的过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苏锦和果然在这儿,他立即就明白了。 如果苏辞和真的心疼他… … 不,可怜他的话,就不要再往这跑,早点回去睡觉就行了。 苏锦和莫名其妙的被赶了出去,孤疑的看看那随后关死的门,就挠着脑袋回卧房了。 而那门里,纪延趴在门上,一幅筋疲力尽的样子。 “长官。”苏护转唤。 “何事!”纪延气势汹汹的瞪过去。 “我想洗澡。” 纪延:“你自己可以的!“ 苏护早就不需要人伺候了,只要伤口不碰到水,他完全可以自己擦擦身子。 苏护静静的看了他片刻,沉吟道,“劳烦长官,把我家苏爷谙来。” 纪延炸毛了。 “老子这就去拎你烧水!“ “有劳了。” 纪延:“??????” 门哐当一甩,纪延悲愤离去。 第九二章 半路的抢匪 苏锦和把还没捂热乎的票子又拿出来了,躲也躲不掉,就规规矩矩的送到了应府。 应泓不在,接待他的是沈焕文。 他第一次进应府,可惜正堂都没去,沈焕文在院子里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他清点了票子,随后将那一摞借据给了苏锦和,后者看了看,一张不差,这事儿就算到此截止了。 俩人基本没怎么说话,那之后沈焕文做了个请的手势,苏锦和前脚出了门,后脚那大门就关上了。 头发被门风吹的一动,苏锦和在应府前仰起头。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 摇头笑笑,当初沈焕文对他的客气无非也是应泓的命今,如今他只是恢复原样罢了。 对他苏锦和应有的态度。 欠款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可并没完全结束,应泓就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他面前一炸,不让他精身碎骨也得留下条胳膊腿。 铺子算是走上正轨,苏锦和白天到城北,晚上回苏府过夜,何惧没再送他,因此和一直住在铺子里的东路也没碰到过。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晚上东路缠着他不让走,俩人撕扯半天,最后苏锦和还是被摁到了榻上。 东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特别走抵在他身上那物,更走清楚的表达出来“大哥,别走了,都这么久了… … ”东路抱着他,不让他起身。 他们一直在一起,可除了偶尔能占到点便宜之外,东路再没真正意义上的碰过他。 已经很久了。 每次有这想法,苏锦和总能避开。 现在他忍不了了。 苏锦和起了几次都走无果,他看的出东路这是动真格了,不像之前哄哄就罢,虽然他也不想这样,但还走沉下了脸。 “放开。” 苏锦和那冰冷的眼神让东路顿住,苏锦和静静的看着他,床榻边的小桌上都是东西,他随便操起一样都能让东路头破血流。 他不是开玩笑,东路敢来,他就敢砸。 苏锦和的反应让东路的热血也断断冷却了。 “什么意思?”他问。 “没什么。”苏锦和推开他,理了理衣服坐了起来,“不是还没到进货的时候么。” 这句话,让东路的瞳孔猛地缩紧。 就像一根针,狠狠的扎进了肉里。 “我们… … ”东路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反反复复许久,才说出一句,“你就用这个来街量?““不然呢?”苏锦和反问,“不用这个,难道用感情?“东路静默。 “还是说,你还要用货来威胁我?我知道,现在离了你,我的铺子就完了。” 看东路的脸绷的厉害,苏锦和摸上自己的领口。 “怎么,生气了?我知道我得罪不了你,东路少爷莫怪,当我不懂事,别往心里去,要么给你睡一次,别断了我的货就行。” 说着苏锦和就开始解扣子。 东路用力吸了两口气,捞起桌上的灯狠砸到地上。 哐当一声,碎片四溅。 第81节 “滚—— ” 苏锦和撇撇嘴,转身就走。 “这价不走你定的么,我说给你钱,你不要,我陪你睡,就有货拿,你是金主,我得捧着顺着你,随你心意,这还不够么?”说完,苏锦和看着前方,幽幽道,“抱歉,我… … 算了,就是没心情做这个,以后再… … 补偿给你,东路少爷别生气。” 走到楼下,头顶又传来的一声巨响,苏锦和仰头看了眼,转而出了铺子晚上很冷,苏锦和掀着领着,过些时日要换厚抱子了,身上这个基本没什么用了。 铺子的灯亮着,他还能听到叮叮哐哐的声音。 东路只是被他迁怒了。 这些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不管再怎么调节,也是越来越压抑。 很烦,也很累。 正巧东路来惹他,就都发到他的头上去了。 苏锦和理着头,缓慢的迈着步子,这时身后响起一件急促的脚步声,苏锦和现在很怕这个,特别走这种寂静的环境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头皮发麻。 心倏的提起,他惊恐地猛转了个身。 那声音已经来到他身后,还没看清,身体突然就是一松。 他被扛起来了。 那一下苏锦和的心都不会跳了。 头冲下的他有种脑出血的威觉。 小小酥见状,扑了过来,可到面前又停住了,那幽暗的眼珠盯着他们,似在权衡。 小小酥的反应让苏锦和察出端倪,甫一下氏头,他看到了一头长发。 还有那袋丽的长抱。 放眼整个丰城县,能这么穿的只有一个。 “卧糟你吓死我了!”照着古劲的后背狠砸一拳,娘的汗都出来了。 他像鱼一样开始翻腾。 古劲把人楼紧了,任着他折腾。 苏锦和闹腾了一奋儿,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脑袋朝下的感觉真不怎么样苏锦和不动了,就是狠揪着他的臂,“混蛋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不放。”古劲乐呵呵的说,“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苏锦和:“??????” 他还想喊,可走惊吓加倒空加声嘶力竭的一顿喊后,他缺氧了。 古劲就这么在大街上把他拦下,然后一路扛走。 好在古记离淘全小铺不远,到地方后,古劲给小小酥扔了只鸡,后者满意的去享受了,他就带着被小小酥遗弃的主人,上了二楼。 古劲的罗汉床。 两脚踩地,屁股搭了个边,从进来之后苏锦和就保持着这个婆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跟古劲这一闹腾,所有精力都没了,人也开始发蔫。 “你找我有事? ”听到古劲的脚步声,苏锦和头也不抬的问,这气势和刚才完全不同。 “嗯。”古劲脱了鞋,上了罗汉床,“说说找你麻烦的事儿。” 苏锦和想起,他们回来的时候古劲说过,事情他查清楚也处理好了,具体细节他们还没来得及说。 “是谁做的?“ “葛家。”古劲了烟,道。 葛老板,葛大富么?????? 想到他们为难苏护,来找他麻烦也不意外。 葛家人一直觉得葛大富的死和苏锦和有关系,要不是苏锦和‘特意’在何惧面前提到葛老板,葛老板也不会遭此横祸,还有,他还敢捡葛家不要的东西。 葛大富的死因至今未明,谁也不知真相如何,可葛家已经认定是何惧做的,而苏锦和就是始作俑者。 这么想来,他们做这事儿也不觉奇怪。 “货呢,我会让他们原封不动的吐出来,人呢,我暂时没动,等着你自己决定,想让他们如何,你言语一声。” 苏锦和这才抬头,怔怔的看了古劲半晌。 回到丰城,所有人都不一样了,他们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可似乎只有古劲没受到影响。 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让苏锦和多少有点动容。 就像众叛亲离后,还有个人愿意理他。 他笑了下,笑容有些落寞,虽然觉得自己这多愁善感很没必要,甚至是可笑,可是就是高兴不起来。 “谢了。” 古劲在小桌那头,扶着他长长的烟杆慢条斯理的抽着,“怎么了?最近看你没什么精神。” “啊?“ “我每天都去看你… … 嗯… … 授业解惑。”古劲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在他眼里,苏锦和和唱大戏没什么区别,他我了个婉转的说法,“挺好玩的,也真够黑的。” 后面两句话让苏锦和忍俊不禁。 “你都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那个… … 那个什么鱼纹来的?““鱼尾纹?“古劲点头,“那是什么?“ 苏锦和指指眼角,“就是这里的褶子,一笑就出来了。” 苏锦和夸张的笑了下,尽管把眼晴弯的很厉害,可年轻的脸上还是没挤出太清楚的痕迹。 古劲倒是看明白了,他做了然状。 他没再追问,苏锦和倒是有句话没憋住,“我是不是有很多话,你都听不懂?““嗯?嗯。”古劲抽着烟应下。 “那你… … 不奇怪么?”苏锦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他简直走在自爆身份,可就走忍不住想问。 不止是古劲,其他人也听不幢,不过他们不问,就是东路偶尔会好奇。 “为何奇怪?”古劲反问他,而后道,“小时候,家附近有个人,说他自己是皇命,穿着身大褂子,天天吆喝要砍人脑袋,那嘴里总是振振有词,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头头走道的… … ” 苏锦和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合计这古劲在拐着弯骂他。 因为他之前是傻子,虽说好了,脑子也一定受到不少有响,所以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吧。 苏锦和咬牙笑道,“我还真走谢谢你的善解人意了。” “嗯?”古劲扬眉,笑道,“不用客气。” 苏锦和:“???????” 看那他咬牙切告的样儿,古劲懒懒的勺起嘴角。 “好了,现在说说吧,有什么烦心事儿… … ” 苏锦和的节目古劲场场不落,这几日他明显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节目也没以前好看了。 原本那生机勃勃的眼睛,现在也只是雾蒙蒙一片。 这戏,也是强撑着唱。 看着古劲,苏锦和张了张嘴,他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 … “古二爷,弄点酒,咱俩喝两杯呗。” 第九三章 古劲的安慰 罗汉东的小桌上,一盘花生米,一盘酱牛肉,还有炸鱼和卤味,再加一壶烫酒,颇有小酌几杯的意味。 酒还烫着,酒杯温热,苏锦和执起一杯,浅浅一抿。 他做好了辛辣刺鼻的准备,可舌尖上只有淡淡酒香,不甚明显。 苏锦和孤疑的将杯举起,他问古劲,“兑水了?“古劲诚然颔首。 “兑了多少,怎么淡成这样?”一仰而尽,这酒入腹中,和水差不多。 古劲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杯。” “一杯水?”苏锦和不确信的问。 “一杯酒。” 苏锦和:“??????” 古劲笑着喝下他那杯同样没 什么味道的酒。 苏锦和的脸红了红。 他不会喝酒,这一杯下去,恐怕就得不省人事了,再加上人有心事,更容易醉。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鸡婆。” 古劲耸肩,“二爷一直是渴柔体贴的。” 苏锦和呸了声,又倒了一杯。 “以大少爷的酒量来说,虽说兑了水,但这些都喝了,也得趴下。”古劲扬了扬下巴,“少喝点吧。” 苏锦和让他说的脸更红了,“你少瞧不起人!“古劲耸肩,做了个悉听尊便的表情,“大少爷请便。” 让他这么一说,苏锦和也不好真的继续喝酒,他深知自己的酒量有多悲惨,于是就夹了块卤味,连着骨头一起嚼。 看他嚼的那么认真,古劲忽地想起在编岭的山洞中,苏锦和那不拘小节的样子,他咧着嘴看着。 他第一次看人吃卤翅是连着骨头一起吃的。 在上辈子,应该这么形容吧,他家楼下就有个卤味店,那里的卤味骨头都是软的,有时候他饿就直接连骨头嚼了,可是嘴里这个味道相似,感觉完全不同,他根本嚼不烂, 最后还是吐了出来。 第82节 看到被他嚼成那样的骨头,古劲再次皱眉。 “大少爷你还真是不拘小节… … ” “见笑见笑。”他说着又去夹了块,这味道让他有了点熟悉的感觉。古劲的嘴越咧越大,最后忍不住问,“什么味儿… … ” 苏锦和咬的卖力,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家楼下的卤味店关不多,听到他问,想也没想的就道,“还是原来的配方,不是熟悉的味道… … ” 古劲:“… … ” 苏锦和咀嚼的动作一顿,噗嗤就笑了出来,嘴角支出一截翅尖,颇像兽类的牙齿,“抱歉… … 最近满脑子都是广告词,这年头骗个人可真不容易,我脑细胞都快死于净了。” “你还知道你在骗人。” 苏锦和一抽气,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继续和那卤味奋斗。 “真没想到,苏少爷这么有经商头脑,这骗人骗的也是理直气肚,连眼晴都不眨一下。”苏锦和卖的那些所谓的美容工具他都看过,都是一些次的不能再次的东西,做便编个理由,苏锦和就敢卖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价钱。他不止是鬼点子多,胆量也不小,“大少爷最近赚了不少吧,二爷看着都眼红了。” 苏锦和啃着那块卤味,得意的笑了下,啃完了,他把骨头一扔,带着油花的嘴扯出个不同的笑容,“赚多少都没用,不够填窟窿的。” 苏锦和又喝了杯酒,虽然不辣,但那温暖的感觉也让胸口舒畅。 “应泓去找我了… … ”摸着杯口,苏锦和淡淡道,就算他不说,古劲应该也知道。 果然后者没有惊奇,而是静静的听着他说。 “我爹过去欠的钱,都是他还的,所以债主自然而然的转到了他头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我也没什么可委屁的,可是… … ”苏锦和说到这里突然一顿,那眉头也跟着狠狠一拧,“这人啊,心都是肉做的,只要相处了,多多少少都会产生点感情… … 我真不知道地们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不行,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 … ” 苏锦和看的比谁都明白,可是心里还是堵得怅。 憋着难受,索性就说出来了。 “去偏岭… … 你们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说,不管我是对是错都跟着,也不计较,还差点把命搭里,没有你们我肯定回不来,所以啊… … ”苏锦和敲敲胸口,里面正是跳动的心肚,“我怎么可能一点威觉都没有… … ” 他那玩意儿,不是石头做的。 他很感谢他们。 虽然他们可能根本不在乎。 “回来之后全变了… … ”扬头,苏锦和吁了口气,“一下子,从人又变成了狗… … ” 好容易适应了他们从支配者变成正常人,还没适应,就突然比过去更加冷漠。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 “我知道,只是出去一趋,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变化… …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大爷,他们是支配一切的王者,他们是权利,是金钱,是一切一切的主人,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 什么都知道… … 可是,还是挺难受的… … ” 所以人啊,就是不能习惯,锥先习惯,谁现的惨。 他们无所谓,可是一想到他们觉得无所谓,苏锦和就更不舒服。 就他一个蠢蛋。 “应少爷说了,陪他睡一次,还一次账。东路说了,他不要钱,不陪他睡,他就不给我货,我的铺子想开,就得巴结着他。何少帅倒是没说什么,但那态度说明了一切,我对他来说,就是个不听话的玩意儿,留着我还有用处,但再有下次,我一定现的很难看??????” 去偏岭之前苏锦和已经有了觉悟,他反抗不了他们,他们要对他如何就一定会做到,反正也是要被睡,他不会让他们白睡。 他要抢回主动权。 所以和他们发生关系或是怎样,早都无所谓了吧,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东路把他摁在床上,说出的话不是找后账,而是如果你想继续做生意,就要乖乖听话… … 那一刻,苏锦和都懵掉了。 然后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 之前还同生共现,之后就明码标价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转变… … 如果没去偏岭的话,他也不会觉得难受吧… … “我真不知道,我这么值钱… … 真是,能卖不少好价钱… … 所以现在,不,应有一直都是,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出来卖的,高等娼… … ”后面那个字,苏锦和说不下去了,他又倒了杯酒,烫的久了,里面的水滚热,这一口下去,也是让喉咙到胸腔一件灼热,“如果非要说这趟出门改变了什么,那应有就是,从过去的随便睡,到现在的还知道给钱了… … ” 说完,苏锦和又吐了口气。 “憋着真难受,说出来好受多了,”一改之前的沉默,苏锦和笑了下,“可能有点矛盾,可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一切都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了… … 不过也挺好的,忘了偏岭那段,一切回到原点,极好,真挺好。” 看着苏锦和自嘲的笑容,古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他笑,苏锦和茫然抬头。 “大少爷你要这么想,你这么好,他们高攀不上,所以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才能得到你,不惜重金啊,只为和你春风一度。” 古劲说满脸的真诚。 苏锦和愣住,随即一声冷嗤。 “那古二爷你呢?”苏锦和嘲讥问道。 “我?”古劲想想,道,“我也是啊,仰慕大少爷你许久,可一直没有机会啊,所以不得不… … ” 应景的叹了口长气,古劲摇头感叹,“你看为了你,二爷都差点倾家荡产了。” 苏锦和再度冷嗤,古二爷你的演技太过浮夸。 看苏锦和不像之前那般压抑,古劲笑着摸起酒杯,淡淡道,“得不到的东西,要么放弃,要么想尽办法再到手。” “不过我倒是听过这么一句话,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苏锦和托着下巴,两眼无辜的眨着,“我是不是要去挨个通知下,求你们别太自卑,最后再把我掐死了。” 古劲愣了两秒,嘴里的酒一口喷出。 ?????? 俩人聊了半夜,晚上苏锦和也没走,就在这硬邦邦的板子上睡了。 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去了,人就觉得轻松多了,古劲洗漱回来,苏锦和还在那贬巴着眼晴不知想什么。 他摇摇他的脑袋,就上了床。 苏锦和往后娜了娜,他看到古劲躺下时,下意识的把头发往后拨了下,忍不住揪过一绺,在手中摆弄。 “喜欢么?”古劲问他。 苏锦和点点头,古劲的发质很好,而且长的过分,以前觉得男人梳长头发变态,可看到他的衣服配饰,苏锦和就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气质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要么你也留着。” “不要,太麻烦。”苏锦和放了手,转而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他捏着古劲的发梢神采奕奕道,“我说古二爷,你要不要买我们的蛋清分离器,你看你头发这么长,又这么好,是需要保养的,一想那天枯黄分叉了该多可惜,所以古二爷,我们的蛋清分离器能有效帮你迅速将蛋液和蛋清分离,可??????” “苏锦,闭嘴。” “蛋… … ” “闭嘴。” “你听我说… … ” “洞房吧,好容易抢回来的压寨夫人。”古劲呵呵笑道。 “呼… … 呼… … ”苏锦和睡着了,还似模似样的吧唧了两下嘴。古劲无语的看着他,片刻后揉了揉他的脑袋,也睡了。 第九四章 偏岭的古图 “唔?????? ”苏锦和哼唧了声,醒了。他想去揉眼睛,发现被古劲压的动弹不得,于是就去推前面的男人“古劲,放开,你太沉了。” 后者没反应,苏锦和又推了两把,古劲这才动了下,眼睛还是没睁开,倒是那手从他身上拿起来了。 苏锦和就觉得空气都变得新鲜了。 可是很快,古劲把手转到了他后面。 一边睡着一边揉了起来。 苏锦和的嘴角抽了抽,于脆把骚扰他的手掰开了,古劲也没挣扎,顺着他的力气转到了前面,堂而皇之的往下仲去。 苏锦和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古劲的无耻,他是修理多久都无法超越的。 “你差不多点!”他已经让他骚扰一宿了,衣服都不知道被扯哪去了,他真后悔留在这里。 古劲这也不装睡了,笑呵呵的睁开眼睛,低声道,“让我摸下。” “摸个屁!”苏锦和骂,“你也有,要摸摸你自己的去!““要不咱俩换着摸,我的借你… … ” “你给我滚!”也只有古劲能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苏锦和也不客气,照着他小腿就踢了脚。 他被古劲搂着,这一下力气不大,可后者还是夸张的叫了声,一翻身就把他摁住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二爷好疼啊… … ” 苏锦和翻白眼。 古劲拉着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二爷是这儿疼,心疼,给二爷揉揉。” 男人的结实的胸肌在自己掌下,古劲说括时那东西还跳了跳,苏锦和一哆嗦,手不小心刮到了什么东西,古劲目光一沉,脑袋就压了下来。 这是个愉林且注乱的清晨。 古劲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就是把他好好的玩了一番,苏锦和被动的和他互相帮助了下,虽然不太情愿,但他也是着实的享受到了。 很放松。 事后,俩人赖在床上,天已经亮了,可是没人有起床的意思。 心理和身体同时的轻松,让苏锦和精神不少。 古劲从后面抱着他,手在他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待会儿起来,陪我去趟溯辽。” 溯辽? 苏锦和侧过头,这地方听着有点耳熟。 “不太远,挨着丰城。” “哦… …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诸,前几天出门经过的地方太多,他也没记得这溯辽在哪里,“干什么去?““去看个人,过两天回来。” 苏锦和不想去,他还要去卖东西,可转念想到东路,他就迟疑了。 “是吧,散散心去,溯辽比丰城热闹,我带你去玩玩。”这也是古劲找他的真正目的。 第83节 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拍拍他的肚子古劲就起来了,“起吧,换身衣掌,我们这就是。” 古劲下去了,罗汉床上一冷,苏锦和也跟着爬了起来。 “对了。”衣服穿到一半,古劲突然想起件事儿,他到架子上取了个盒子,“看这个。” 盒子里装着几张很旧的羊皮,苏锦和觉得有点面熟,但又不敢确认。 “偏岭那洞里带回来的。” 苏锦和恍然大悟,他连忙把羊皮拿起,上面画着地图样的东西,但和黄宗仁给的完全不同。 “这是… … 古图?“ 古劲点头,“对。” 很久之前的地图了,虽然画的还算清楚,但是经过朝代的变更,有很多地方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甚至有的城已经改过一个又一个名字,旧迹难寻,光看这图古劲也看不出是哪。 “这图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古劲道,“可能和你之前拿的差不多。” 苏锦和诧异的看着他,“难道也是藏宝图?“古劲耸肩,谁知道是什么,不过上面有个x,所有的路也都指着那里,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宝图。 苏锦和翻了翻,一共三张,他连在一起看了下,发现这些图之间没有联系,“不是一张啊… … 分别的地方么?““应该是。”他看了眼地图,又看看苏锦和,“如果是,你还打算去么? 这个问题苏锦和倒是没想到,他缓缓抬头,对上古劲的眼睛,半晌,“如果是… … 也许会去吧。” 上次去偏岭虽然差点把命搭里,但也是尝到了甜头,如果当时他能想着从里面多带点东西出来,那这会儿他已经发了,也不怕应泓了。 再被逼的走投无路,他也没别的选择了。 再说之前他和黄宗仁也约定过,这买卖是长久合作的,就算不去这里,过阵子黄宗仁也会拿其它的图给他吧。 只是,这次只有自己了。 古劲点了点头,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 苏锦和见他表情不对,就问,“有什么问题么?“古劲想想,道,“图上面画的是哪里我不清楚,不过这个图… … ” 这图他看过了,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图与杜天养并非同一朝代。 它至少要晚个几百年。 杜天养那时,还没有这种画图方式,这明显是后代才用的。 古劲点了点头,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 苏锦和见他表情不对,就问,“有什么问题么?“古劲想想,道,“图上面画的是哪里我不清楚,不过这个图… … ” 这图他看过了,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图与杜天养并非同一朝代。 它至少要晚个几百年。 杜天养那时,还没有这种画图方式,这明显是后代才用的。 还有上面的古文字,这种字很奇怪,古劲也不认得,应该是来自某个小国家,甚至是不曾被记录过的国家。 “可是,装它们的盒子,却是杜天养那个时候的,而且那个箱子之前装的是如意一类的东西,盒子下面有个很明显痕迹。” 苏锦和愕然,按照古劲的意思是,杜天养死了之后,还有人进去过,并且用从箱子里找出个盒子,将这些羊皮放到里面。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认。 “我们之前,还有人进去过?”从哪里进的?难道那个暗道还有别的门,可是他们走的一路也没见有人走过的痕迹,而藏宝洞中的那几道门,也不见有打开的样子。 “不知道。” 洞已经被炸了,就算想再回去也不可能了。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几张图。 苏锦和再去看图,到底是什么人进到了里面? 对着那么多珠宝无动于衷,反倒把这些图放到里面。 放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山洞中。 那个山洞那么诡异,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得天日。 放图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图,又是什么意义? “别想了,”古劲把他手里的图收走了,“这东西是你的,你要用的时候我再给你,现在,不要再想图的事情,和我去溯辽。” 古劲把图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苏锦和一想也是,就算想破脑袋也持不出是怎么回事儿,于是穿好衣服,跟着古劲走了。 他们是坐着古劲的汽车去的,前阵子一直在赶路,苏锦和也没心情去欣赏沿途的风景,俩人在车里闲聊着,直到古劲告诉他,他们进溯辽城了。 正如古劲所言,溯辽很热闹,就连街道都比丰城宽很多,街上人流不断,穿的衣裳也偏西详化,不像丰城,还保持着古朴的样子。 没想到,离的这么近的两个地方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车子进城后,又开了一会儿就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了,苏锦和一下车,着实的抽了口凉气,他觉得苏家就够大了,可是这挂着‘唐府’匾额的宅子,比苏家不知要阔气多少,两边围墙看不到边,苏锦和真不知这宅子有多大。 简直就是高楼和平房的差距感。 “唐家,仁次于应家。”这是别人给他们的评价,“如今应老爷子的商会会长被撤掉,这唐家… … ” 后面的话古劲没说,苏锦和也已行了然。 应家让出了第一的位置,这第二,自然居上。 “俩家的背景差不多,在商界,影响都不小。”唐家老爷子同样也是溯辽的商会会长,应家的影响力他们也有。 “所以… … 你这是来找靠山的?“ 古劲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司机去敲了门,很快,里面就有人应声,伙计报出古劲的名号,没多久那门就开了。 里面出来个体型偏胖的中年男人。 苏锦和一看到他,突然傻眼了。 古劲没发现他的异常,和来者寒暄,“唐老。” 被称为唐旁的人名为唐坚郭。 见到古劲,唐坚郭面露喜色,“二爷怎么过来了。” “这日子,我能不来么。”古劲呵呵笑着。 闻言,唐坚郭苦笑,“春巧都走了,还哪有那个心思… … ” “唐老这样,春巧也会不安心的。” 想到那乖巧伶俐的女儿,唐坚郭眼圈红了又红,他拍拍古劲的肩,没再说什么,“走吧,里面说,唉,虽说我个年不打算办了,可是还是来了不少人… ???” 迈过门槛时,古劲发现死苏锦和没有跟上,于是回头,“过来。”听到古劲招呼,唐坚郭也转身张望,他这一回头,与苏锦和的视线不偏不倚的遇上了。 后者征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的不可拆制,其他人则茫然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苏锦和捂着杜子,救命,别闹了啊,这是会死人的… … 那唐傅恒长了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和植扣大战僵尸二里面那个高高的坚果完全一样… … 在苏锦和面前,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会走路的坚果,还在不停的说话。 唐坚郭本就是个严肃的人,他不常笑,他越是这样,那阴沉的样子就和那个坚果差不多,简直连神态都一模一样了。 于是初到唐家的苏锦和,笑了个昏天暗地。 第九五章 唐府的遭遇 “你刚才太失礼了。” 苏锦和缩缩脖子,小声道,“要么你去跟那个唐… … 说说,我脑子不太好??????” 古劲斜了他一眼,大手往他的头上一揉,“行了,别废话,该说的我都说苏锦和被他摇的脑袋一沉,脑海里满是刚才那幕。 他一笑完,古劲马上神情肃然的和唐坚郭赔起不是,‘唐老莫见怪,人惯坏了,不懂事。’ 然后苏锦和就被拎过去,被古劲压着脑袋一起鞠躬。 古劲这个反应他也不敢再造次,于是乖乖道歌,,他摆摆手,示意古劲不要拘谨,小孩子闯祸是正常的。 话是如此,古劲也还郑重其事的道了谢,这才让苏锦和觉出忐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干了件大错事。 “真没事么? “嗯。”古劲道,“待会儿机灵点就行,别再惹事了。” 苏锦和吐了下舌头。 “古二爷,问你件事儿呗。” “说。 “我多大??” 问题让古劲瞟了他一眼,这世上也就苏锦和能理直气壮的问出来,连自己的年纪都知道。 “ 二二 ,过了年二三了。” 苏锦和点点头,他记得他问过老管家,时间一大记不太清了,,“那你呢? “二五。” 古劲说完,旁边的人突然站住了,他回过身,看那一脸惊愕的人,“怎么了?” “你就比我大三岁?! ”苏锦和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 “怎么?”古劲眯眼,又问。 第84节 “不,没什么。”苏锦和缩着脖子,快步过去。 “我不觉得大少爷的这反应是没什么。”待苏锦和越过自己的时候往他头上一放一压,苏锦和这步子就迈不开了。 “咳… … 好吧,我以为你会更大一些的… … ” “你认为我该多大?“ “至少得三五吧? ? … ”在苏锦和眼里,他和古劲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这无关长相,只是古劲给人的威觉,沉稳老练、,说他只虚长他三岁,苏锦和怎么能信,“所以古二爷你确定你没谎报年龄?““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老头子?“ 苏锦和又咳了声,“不是,就是感觉… … ”古劲拍拍他的脑袋,“二爷年轻着呢,火力正威,要二爷帮你回忆下么?” 脊背一僵,苏锦和猛的摇头,古劲的火力不要太威,而且花样什么的很多,一宿都不够他玩的。 就这方面来说,古二爷应该更‘年轻’才是。 好吧,他又说错话了。 苏锦和讪笑着,不敢再搭茬。 古劲继续往前是,他在边上难以消化。 那个古二爷竞然才二五,那其他人该多大… … 苏锦和觉得,他的世尽魂观整个都颠覆了。 ?????? 唐坚郭把他们迎进府中就去忙其他事情了,从古劲那里苏锦和听说,他们今天来此,是为了给唐坚郭过寿。 唐坚郭每年都要办寿,几个月前,唐坚郭的扫独女意外身亡,唐坚郭悲愤欲绝,个年的寿宴就取消了。 可是大家还是来了。 冲的,不是唐家的地位,而是唐坚郭这人。 唐老为人和善且仗义,从商这么多年,没落得一个骂名,如今他中年丧女,即便不办这寿宴,于情于理他们也该来看看。 所以今天唐家外但没有门可罗雀,反倒宾客不绝,人比往年还要多。 唐坚郭已经忙不过来了。 古劲是熟客,也不用人招待,带着苏锦和径自往客堂走,唐府很大,但唐家人丁不旺,他也只有唐春巧那一个女儿,很多屋子都是空着,他们这些客人,基本都有自己的房间。 唐家和苏家不问,即仅这屋子是空闲的,也是干干净净,素稚别致。 俩人到了地方,正如唐坚郭所言,客堂里已往坐满了宾客,这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苏锦和颇有种在开商业派对的感觉。 唐家的客堂很大,是一整个屋子,该两个香满饭馆那么大。 这里面,可不止是丰城县的大商户,而是来自全国各地的。 这才是真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聚会。 苏锦和没看到几个熟脸,倒是古劲一进去,途经之处全有人同他打招呼。 古劲舍着笑,逐一颔首,苏锦和发现,不管在怎样的场今,面对什么样的人,古劲的气场都是无人能及的。 完全凌驾于他人之上。 苏锦和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眼中,看着那人,苏锦和站住了。 “你刚才太失礼了。” 苏锦和缩缩脖子,小声道,“要么你去跟那个唐… … 说说,我脑子不太好??????” 古劲斜了他一眼,大手往他的头上一揉,“行了,别废话,该说的我都说苏锦和被他摇的脑袋一沉,脑海里满是刚才那幕。 他一笑完,古劲马上神情肃然的和唐坚郭赔起不是,‘唐老莫见怪,人惯坏了,不懂事。’ 然后苏锦和就被拎过去,被古劲压着脑袋一起鞠躬。 古劲这个反应他也不敢再造次,于是乖乖道歌,,他摆摆手,示意古劲不要拘谨,小孩子闯祸是正常的。 话是如此,古劲也还郑重其事的道了谢,这才让苏锦和觉出忐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干了件大错事。 “真没事么? “嗯。”古劲道,“待会儿机灵点就行,别再惹事了。” 苏锦和吐了下舌头。 “古二爷,问你件事儿呗。” “说。 “我多大??” 问题让古劲瞟了他一眼,这世上也就苏锦和能理直气壮的问出来,连自己的年纪都知道。 “ 二二 ,过了年二三了。” 苏锦和点点头,他记得他问过老管家,时间一大记不太清了,,“那你呢? “二五。” 古劲说完,旁边的人突然站住了,他回过身,看那一脸惊愕的人,“怎么了?” “你就比我大三岁?! ”苏锦和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 “怎么?”古劲眯眼,又问。 “不,没什么。”苏锦和缩着脖子,快步过去。 “我不觉得大少爷的这反应是没什么。”待苏锦和越过自己的时候往他头上一放一压,苏锦和这步子就迈不开了。 “咳… … 好吧,我以为你会更大一些的… … ” “你认为我该多大?“ “至少得三五吧? ? … ”在苏锦和眼里,他和古劲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这无关长相,只是古劲给人的威觉,沉稳老练、,说他只虚长他三岁,苏锦和怎么能信,“所以古二爷你确定你没谎报年龄?““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老头子?“ 苏锦和又咳了声,“不是,就是感觉… … ”古劲拍拍他的脑袋,“二爷年轻着呢,火力正威,要二爷帮你回忆下么?” 脊背一僵,苏锦和猛的摇头,古劲的火力不要太威,而且花样什么的很多,一宿都不够他玩的。 就这方面来说,古二爷应该更‘年轻’才是。 好吧,他又说错话了。 苏锦和讪笑着,不敢再搭茬。 古劲继续往前是,他在边上难以消化。 那个古二爷竞然才二五,那其他人该多大… … 苏锦和觉得,他的世尽魂观整个都颠覆了。 ?????? 唐坚郭把他们迎进府中就去忙其他事情了,从古劲那里苏锦和听说,他们今天来此,是为了给唐坚郭过寿。 唐坚郭每年都要办寿,几个月前,唐坚郭的扫独女意外身亡,唐坚郭悲愤欲绝,个年的寿宴就取消了。 可是大家还是来了。 冲的,不是唐家的地位,而是唐坚郭这人。 唐老为人和善且仗义,从商这么多年,没落得一个骂名,如今他中年丧女,即便不办这寿宴,于情于理他们也该来看看。 所以今天唐家外但没有门可罗雀,反倒宾客不绝,人比往年还要多。 唐坚郭已经忙不过来了。 古劲是熟客,也不用人招待,带着苏锦和径自往客堂走,唐府很大,但唐家人丁不旺,他也只有唐春巧那一个女儿,很多屋子都是空着,他们这些客人,基本都有自己的房间。 唐家和苏家不问,即仅这屋子是空闲的,也是干干净净,素稚别致。 俩人到了地方,正如唐坚郭所言,客堂里已往坐满了宾客,这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苏锦和颇有种在开商业派对的感觉。 唐家的客堂很大,是一整个屋子,该两个香满饭馆那么大。 这里面,可不止是丰城县的大商户,而是来自全国各地的。 这才是真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聚会。 苏锦和没看到几个熟脸,倒是古劲一进去,途经之处全有人同他打招呼。 古劲舍着笑,逐一颔首,苏锦和发现,不管在怎样的场今,面对什么样的人,古劲的气场都是无人能及的。 完全凌驾于他人之上。 苏锦和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眼中,看着那人,苏锦和站住了。 古劲舍着笑,逐一颔首,苏锦和发现,不管在怎样的场今,面对什么样的人,古劲的气场都是无人能及的。 完全凌驾于他人之上。 苏锦和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眼中,看着那人,苏锦和站住了。 他正和人聊着什么,同桌之人发现古劲,就点了下头,话题被打断,那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先和苏锦和碰上了,没有任何停顿,只是随便的扫了一眼。 苏锦和僵住了。 古劲与对方打过招呼,有发现苏锦和面色不善,“怎么了?““没。”苏锦和摇摇头。 古劲扫了一圈,在同一桌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应泓。 “别看应家和唐家处在竟争的位置,但两家却是私交甚好,就算旁人不来,应泓也会来。” 苏锦和张了下嘴,最后哦了一声,如果他知道应泓会来,他就不跟着凑这热闹了。 不过好在,古劲和应泓有各自的熟人,俩人连招呼都没打,就各自去忙了他们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苏锦和竖着耳朵听了听,本想从中得点消息,可惜他们完全不处在一个层面,古劲说的话他大多听不懂,于是就百无聊赖的在那里耗时间。 往年唐坚郭的寿辰,是三天三衣宴席不断,为的就是招呼这些友人,尽情玩乐,不醉不归。 今年一切从简,虽然不如过往热闹,但菜色是一如既往的丰盛,都是些极其奢华的食物。 苏锦和他们来了没多久,就准备开席了。 唐坚郭亲自招待,苏锦和看的出那老人家十分感动,他几次抱拳感谢,话也一度哽咽。 女儿没了,有这么多小辈来看他,对他来说,也是种欣慰吧。 这一次,苏锦和难得没因为他那喜感的长相而笑出,反倒有些动容。 第85节 “话不多说了,招待不周的别见怪,大家随意,唐某先敬褚位一杯。” 唐坚郭红着眼晴,刚要把酒干了,后面突然走出个人。 他的出现,让整个客堂骤然一静。 唐坚郭也是愣了愣。 苏锦和看向古劲,后者眯着眼晴,没有其他反应。 看的出,这个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唐坚郭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拍着那人的后背介绍给众人,“这是小婿,唐仕勉。” 唐仕勉冲着大家点了下头,“身体不适,没能招呼诸位,仕勉深觉愧疚,还望诸位海涵。” 唐仕勉人高高瘦瘦的,带着几分书生气息,但却不文弱。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儒雅的,这人看着挺有眼缘的。 就是脸色不太好,应该如他所言,身体抱恙吧。 唐仕勉恭恭敬敬的施了个大礼,拿过唐坚郭刚才准备喝的酒,敬了众人。 在唐仕勉喝酒的时候,古劲突然转了回来,见他反应不对,苏锦和无言的问他怎么了,后者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 唐仕勉喝了酒,把酒杯往唐坚郭手中一放,“大家玩的尽兴,不醉不归,请!“宴席正式开始。 苏锦和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正要往唐坚郭那看,恍然觉得唐仕勉在看着这边,他也没多想,眼珠下意识往边上招了眼,这一扫,竟是与唐仕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后者看着他,点了点头。 苏锦和愕然的往周围看,这一圈人都没抬头。 所以唐仕勉是冲着他点头的? 他们认积? 再看过去,唐仕勉已往是了,唐坚郭身边空空如也。 ?????? 宴席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苏锦和不喝酒,填饱肚子就坐一边去了,古劲还有很多应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见他无聊,就让他先去休息。 陪他坐了一下午苏锦和属实倦了,打了声在招呼就走了。 出了热闹的客堂,天已经黑了,冷空气让苏锦和打了个寒颤,闹哄哄的脑子这会儿终于静下来了,苏锦和出了口长气,吐出一串白烟。 后面的客堂热闹喧嚣,而唐府却是轻轻轻的,唐家小姐已经是了有小半年,可是唐府中挂着的仍旧是白灯。 一排排灯笼挂在屋檐之下,里面的烛火静静燃烧着。 世界上没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加痛苦,他能理解唐老爷子的心蜻,他甚至能够看到,夜深人静时,那唐老爷子独自在院落中游荡,看着女儿碰触过的点点滴滴… … 苏锦和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回廊往前是走,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是到何处去了。 拍了下脑袋,他这一夫神竟是走了这么远,原本他打算去找个下人问问古劲的屋子在哪里,这下可好,四下无人,幽暗的宅子里只剩他一个。 清风卷地,脚下一凉,苏锦和猛他打了个寒颤,这和刚才不同,这个寒颤让他毛骨悚然。 原本恢泓的宅子,这会儿突然变得阴森。 那白灯也如地府引路之火,泛着幽暗的光亮。 苏锦和一伸脖子,咽了口唾沫,他惊恐的看向周围,这是什么情况… … 他抱着胳膊,手不停的在臂上搓着,两只眼睛做贼滴溜溜的乱转,生怕看到点什么又不敢把眼晴闭上。 他顺着原路往回走,之前他在想事情,根本没留意自己走了多远,如今这回廊似乎没有尽头,又长又远,走了很久都没见一个人。 那阵风后,宅子里又静悄悄的,这种静是让人心中发憷的,苏锦和咧着嘴,干脆把脑袋一低,光看脚下的路,可是他走着走着,平整的砖路突然一变,成了土地。 苏锦和抬头,他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个花园样的地方。 周围都是枯死的花草,而房檐之上不再只有白灯,而是挂满白布。 突然咯吱一声,苏锦和惊悚转身,院子里的秋于晃荡起来,在黑暗中嘎嘎作响。 秋千是偏西化的,边上还有个充满欧式情调的小桌,桌上空空如也,但是也看的出,那秋千和桌子是属于女人的。 苏锦和差点被背过气,突然脚下凉风一扫,秋于戛然而止,而不远处的卧房门,缓慢开启… … 苏锦和头发丝儿都立了起来,他想要尖叫,可每每这时嗓子里发出的都是细不可闻的声音,那声音声嘶力蝎,充满恐饰。 他闭着眼晴连滚带爬的四处乱撞,不知跑了多远,忽听到前面有人交谈,他想都不想的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 … 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一嗓子… … “应应应应应泓― 你得保护我― “ 第九六章 可怜的心脏 苏锦和这一抱,让几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就这么静了一会,那股让人窒息的惊悚感不见了,苏锦和方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他刚才吓得半死,根本没注意面前有什么,听到人声就扑了上去,缓过后只觉尴尬万分。 他松了手,略显疲惫的说,“抱歉,我只是??????“话说看到对方的脸突然停止。后者肩膀跟着一缩,头顶上方,那面无表情注视着他的人,不是应泓有会是谁?????? 这让苏锦和更是尴尬。 那声应泓,只是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就像一种本能的反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更不知道他这随便一扑,竟然扑到了正主。 苏锦和的表情很有可看性。 “你认识?“其中一人打破沉默,有趣的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苏锦和问应泓。 应泓没回答他,而是垂着眼睛对着苏锦和,“回去。“他不知应泓这句回去,是指回到丰城,还是哪里?????? 他不敢问,于是道,“那个??????客、客堂????????““往后走,左转,问下人。“应泓简洁的回答了苏锦和没问完的话。 后者连头都没敢抬,闷着脑袋点了下两下,就顺着应泓指的方向走。 可刚走两步,之前和应泓交谈的人突然窜出一个,把他的路挡住了。 “被急着走啊,我们要打麻将去,要不要一起玩两把。“那然语气轻快的邀请。 苏锦和一被挡住,又有一人把手搭在了应泓的脖子上,“既然认识就一起叫着吧,瞅着面生,应少爷不给我们介绍下?““你叫什么?住哪里?府里电话给留一个。“他一问完,就是一阵哄笑,有人推搡了他一下,“得了吧你,别到处丢人了,这是唐老的地方,不是你找乐子的地儿,再说这也不是姑娘,你这变的也太快了吧。“那然也不在意,一耸肩膀到旁出,用带着点痞气的声音道,“甭理他们,咱俩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聊聊人生。“应泓的朋友一个比一个热情,他们的语速又快,还处在刚才惊吓中的苏锦和有些招架不住,完全跟不上他们的反应,恍惚之中就觉得,他像一个被恶霸围住的良家妇女。 或者正被班里男同学调戏的小女生。 他们左一句有一句的让苏锦和的脑子直发懵,甚至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头顶全是脸。 苏锦和退了一小步,下意识的往应泓那瞄去,后者石头一样杵在那里,那阴冷的眼神让苏锦和猛一哆嗦。 瞬间就清醒了。 不用想如何反映了,他慌张的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眼见苏锦和比兔子跑的还快,有人失望的唉了一声,转而对着应泓一脸坏笑。 应少爷,说说吧,这人谁啊。 其实他们几个对苏锦和一点兴趣没有,他们只是好奇应泓的反应。 苏锦和一出现应泓的表情都不一样了,还有刚才那一瞪,分明是让他赶紧走。 怕小羊羔被狼群盯上么?????? “那么热情的扑过来,刚怎么说来的?啊对,应泓你得保护我。“他捏着嗓子,学苏锦和刚才的叫声,只是比苏锦和的惊恐,他这个滑稽多了。 “少废话。“应泓懒得理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还玩么?不然我去歇了。““别介,怎么不玩,今儿不把应少爷赢到那身体抵债誓不罢休。“应泓冷哼,伴随着几人的笑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再说苏锦和。 被应泓一瞪,他连忙往客堂的方向走,这会儿让人独自去休息他也不敢了,这宅子有些古怪,他只想赶紧回到古劲身边去。 走廊尽头是一左一右两条路,按照应泓的指示,苏锦和往左转去,可这一转弯,冷不防一道黑影立在面前。苏锦和猝不及防,差点吓尿了裤子。 他叫了一声,腿都软了,那黑影听到声音就从灯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苏锦和这才发现这不是别人,真是唐坚郭的女婿,唐仕勉。 他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白着张脸看他,这一下他吓的不轻,暂时换不过来。 “抱歉,吓到你了。“唐仕勉说。 苏锦和完全做不出反应,就是瞪着眼镜框看他。 “你也能感觉到吧,这地方不正常。“唐仕勉看向回廊外,淡淡一笑。 刚才在客堂中,灯火明亮再加上距离远,苏锦和并没看的这么仔细,如今唐仕勉在他面前,他忽然发现难燃一脸病容。 唐仕勉不知在看什么,安专注的眼神让苏锦和更是毛骨悚然,他几次顺着视线看去,可面前就是黑乎乎一片。 唐仕勉却像是能看到什么,连眼珠都不动。 他说这宅子不正常,苏锦和倒是觉得,这唐仕勉也不太正常。 好半晌,他缓和一些,见唐仕勉还是没动,就干着嗓子问了句,“什、什么不正常??????“他一边问,还一边小心往唐仕勉看着的方向瞄,生怕那里冒出什么。 第九七章 偶遇的麻烦 “苏大少爷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两次落井?”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苏锦和头脑一片空白,所有感觉不见,唯有震惊。 那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或者说,只存在于他心中的猜疑。 可这个才照过两次面的人,竟然问了出来。 他猛然转身,“你……知道?” 第86节 唐仕勉深长一笑,“自然。” 身体莫名的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唐仕勉的这句话。 他一直好奇,也让他放心不下的事情。 “苏少爷想知道么?”唐仕勉问,可不等苏锦和回答,就又道,“明儿晚上,老头子办寿宴,大家应该都挺忙,那时候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苏大少爷,苏大少爷不如到我房里一叙,我们慢聊此事。” 他刻意加重了忙字,就证明,他是想和苏锦和单独聊。 不让任何人知道的私下见面。 “唐……”苏锦和要追上,已经走进黑暗的唐仕勉转身,冲着他摇摇指头,随即那手指落于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在看什么?” 苏锦和还对着那边,身后突然有人询问,他飞快转身,古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了。 古劲与他望着相同的方向,苏锦和慌忙回首,那处只剩黑暗,唐仕勉已不知所踪。 “没……”苏锦和看着那里,缓缓摇头,“刚刚迷路了……” “走吧,带你睡觉去。”古劲不疑有他,直接转了身。 苏锦和又往后看了眼,才跟了上去,“你那边忙完了?” “嗯?”古劲叼着烟杆,懒懒道, “明儿再说,今儿陪你,怕你看不到我,睡不着觉。” 苏锦和哼了声,倒也没推迟,刚才经历了那些事情,就算让他自个睡,他也没那个勇气。 这一路苏锦和嘴没闹着,但是根本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唐仕勉还有苏府深宅中,那一口老井。 “苏锦?” 古劲喊了半天,那人也不见反应,他只得拍拍他的脸颊,苏锦和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猛一哆嗦,摸着自己被拍过的地方两眼惶恐,待看到古劲之后那脸色才有些缓和。 他刚才,想的太入神了。 “你怎么了?”从看到他,苏锦和就有点不对劲。 掌下一片冰凉,不知何时他已是满脸虚汗,他直着眼睛,说了个谎,“刚才,遇到了应泓。” 他不打算把在唐府遇到的怪事和唐仕勉的事情告诉古劲。 古劲看了他两眼,没再细问, “行了,别想了,明儿早点起,我带你去看戏。” “看戏?” “嗯,溯辽有个剧院,有洋人唱戏,带你热闹热闹去。”来之前古劲就说了,带他来这儿,是为了让他散散心。 莫名的涌起的感动,让苏锦和那乱糟糟的思绪平静不少,古劲解开床幔,他就先一步进到床榻里面。 唐府的褥子很软,不如他的罗汉床,尽管说了很多次,唐府的下人还是给他准备了这软乎乎的东西。 古劲一躺下就觉得不自在,伸手把人拽到怀里,方觉舒服一些。 他搂了满怀,心满意足的在苏锦和身上揉开了,苏锦和这会儿想的还都是唐仕勉,对古劲的动作竟是全无感觉。 在古劲玩到兴起时,他忽然说了句,“那个唐仕勉……” 唐仕勉三个字,让古劲的动作一顿,“嗯?” “有点奇怪。” 古劲还是在揉他,但是明显慢了不少,他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么?” “晚饭的时候,他的举动很奇怪。”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苏锦和抬眼,看到的是古劲不屑的表情。 果然那时古劲的转身是因为唐仕勉。 “你也发现了?” 苏锦和点点头。 “唐老膝下无子,女儿又不幸遇难,这唐家,有关系的就只剩他们两个,按道理说,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才是……可是晚饭时……” 唐仕勉明显在喧宾夺主。 那杯酒,还有那些话,都不是他该做,该说的。 “唐仕勉本来姓胡,是唐家招赘来的,就像你说的,他们的关系本应很好,不过,春巧死在婚前,唐仕勉是结了阴婚才进了唐家。就一个男人来说,纵是有万贯家财,也不敌一刻侮辱吧……”古劲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他笑着把苏锦和往怀里拽,手里的动作愈发放肆, “二爷特意提前回来陪你睡觉的,大少爷不表示表示么……” “这不是你的古记!” “我知道,所以大少爷你小点声。” “古……” 这是唐家,古劲也没敢胡闹,和苏锦和折腾了小半夜,彼此都放松了几次就放过他了。 苏锦和累的够呛,也顾不上唐仕勉的事情,一结束就睡着了。 古劲说今儿带他去看戏,白天就不在唐府,他要去跟唐坚郭打招呼,告诉苏锦和穿好衣服到正堂等他。 苏锦和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洗了把脸就去正堂了,白天和夜里不同,这宅子看到的只有气派,再不见一点阴森。 沿途下人不少,随便一问就能找到路,苏锦和再不怕迷路,打着呵欠慢吞吞的走着。 随着脑子的清醒,昨晚的事情再次浮现。 刨去被吓得半死那段,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唐仕勉的话。 今晚,他是否该去赴约。 从古劲那里得知,唐仕勉正是那日破庙中的新郎,他和应泓的说法一致,那唐仕勉就是个穷小子。 对一个穷人来说,丰城很远,苏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连宅内之事都人尽皆知。 他们素未平生,唐仕勉一张嘴就道出了他隐藏心中的疑问。 唐仕勉怎么会知道? 这本身就是个疑点。 真相就在眼前,他只要去,所有的一切都能找到答案。 可是那唐仕勉让他放心不下。 他总觉得那家伙很有问题。 去,顾虑太多。 不去,答案也许唾手可得,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 该怎么办? 是豁出去试试,还是小心为上…… 苏锦和正想着,头顶的光突然被遮住,这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围住了。 他想的太过专注,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他说了声抱歉就要躲开,可是他这一动,对方也跟着动了…… 他的路,又被挡住了。 苏锦和这下明白,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有些面善,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人是谁。 “苏大少爷。”那人开口。 苏锦和一歪脑袋,很好,又是一个认识他的人。 唐家的这些客人,除了古劲和应泓他一个不认识,可似乎大家都认识他。 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抱歉,我记性不太好,请问,你是哪位?”苏锦和不太客气的问,对方这么堂而皇之的挡路,他若再能客气才是奇怪。 苏锦和明显不悦,口气也十分不善,可是对方却不生气,哄然笑道, “苏大少爷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你不是个傻子么,谁能指望傻子记得住东西。” 他一说完,跟着他一起堵着苏锦和路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这让苏锦和想起昨晚和应泓一起的那些人,只是比起他们的玩笑,现在这些人明显的来者不善。 苏锦和再一次选择避开,他往后走,可一转身,后面那人飞快的来到他面前,再次挡住了他的路。 “苏大少爷别走啊,咱们聊聊。” 苏锦和不动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苏大少爷?”有人问。 后者看着苏锦和,笑着点头。 “也不怎么样嘛。”几人审视一般的从头到尾的打量着苏锦和,目光里满是不屑, “就这种货色,能在你们丰城翻云覆雨?” 丰城的人么…… 苏锦和又看向正对自己那人,这张脸和一个铺子对上了号。 “你是崔家公子?” 崔公子点了下头,“苏大少爷贵人多忙,还能记得崔某,崔某实在感激。” 苏锦和冷哼,“怎么,崔家的铺子快被我挤关铺了,就用这种方法找我麻烦?说起来,崔家那铺子我很喜欢,崔公子若是想要割爱,我们不妨好好谈谈?” 那崔公子脸色变了变,转而笑出, “承蒙苏大少爷惦记,崔家的铺子一直很好,倒是苏少爷,这次跟古二爷出来,问过应少爷的意思了么?就不怕,应少爷再把你送到洋医馆去……” 说罢,他又凑前,在苏锦和面前低声道,“屁股,再开一次花。” 他这音量不大,但围着的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哄笑不断,引来不少旁人侧目。 苏锦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他心说你们是小学生么,要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欺负人…… 正想着,那崔公子又道,“今儿正好有机会,苏大少爷给我的这几个哥们讲讲,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应少爷,古二爷,还有那何少帅都成了你的人幕之宾的……我们,可都好奇着呢……” 这个问题,崔公子的音量不小,这让原本看热闹的人表情全跟着一变,看他的目光也有了很多层意思。 那个,传说中的苏家大少爷么…… 这就是崔公子的真正目的么? 苏锦和冷笑。 第87节 那崔公子反倒不笑,他目光阴冷的看着苏锦和,“我也很奇怪,一个傻子,有什么本事能让他们神魂颠倒,还是说,苏大少爷的身子,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也让我们几个见识见识……苏大少爷那里,比女人还要让人痴迷。” 第九八章 苏锦的本事 “我的本事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锦和要恼羞成怒或者羞愤不已的时候,苏锦和突然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这不轻不重的声音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那儿,都在好奇他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突然,他的语速快了起来,语气也十分轻快,就像是一种炫耀。 “我会唱歌会跳舞。” 他让全场静默,转而爆笑,就连后面看热闹的人也没憋住笑。 这就像一个幼童在炫耀他的糖果有多么的好吃一样。 这让崔公子也是心情大好。 早年崔公子的父亲和唐老有些私交,所以年年他都奉父亲之命来唐府摆手,不过今年,他是为了 生意上的事情想办法的。 正如苏锦和所言,他抢了崔家不少生意,偌大的铺子眼看就要干不下去,从商多年,崔家还是有一定人脉的,所以他想借这个机会想想办法,也好翻身。 崔公子看过苏锦和的表演,不得不说,台上的苏锦和光芒万丈,能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他就是个傻子而已。 不管看起来多聪明,骨子里的傻,是变不了的。 就像现在。 崔公子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而对一个傻子,他也无需用正常人的方式。 逗逗傻子而已。 崔公子的态度突然变了,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如哄孩子一般,对苏锦和扬扬下巴,“是么,苏大少爷这么厉害,你会唱什么,跳什么,给我们来一段怎么样?” 崔公子的想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想当众羞辱苏锦和。 当着这么多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崔公子说完,他的朋友立即跟着起哄。 苏锦和像是察觉不到他们的恶意,还是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就仿佛印证了那句傻子。 他抿嘴笑笑,“好是好,不过你们得让开点,地儿小,施展不开。” 崔公子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招呼朋友把地方让开。 留苏锦和一个人,站在正堂门前的空处。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看着上方。 然后,深吸了—口气……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这一嗓子,仿佛从胸腔爆发,其力量威震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苏锦和这诡异的舞蹈,一时间竟是齐齐找不到语言。 苏锦和跳了一段,双手下压,做了个深呼吸就停住了。 然后转向崔公子,笑道, “这个叫广场舞,古二爷和应少爷可喜欢我跳这个了,天天缠着我,不跳这个就硬不起来……” 苏锦和无奈的耸了下肩,他上前拍拍崔公子的肩膀,一幅我也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完了他要走,就又想起件事儿。 “对了,你刚刚还说何少帅……何少帅不喜欢这个,何少帅的口味更独特,怎么说呢,我给你展示下……” 苏锦和后退一大步,摆好姿势,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广告宣传,他早就忘了什么是快场,当着众人的面,再度嘹亮开嗓…… “我爸刚弄死他……刚弄死他……” 全场:“……” 跳了几个代表性的动作,手最后在头顶绕了几圈,做套圈状,然后苏锦和一掐腰宣告结束。 “这个叫骑马舞,何少帅最受不得这个,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跳这个,不管是什么地方,他保准兽化了扑过来,崔公子要是好奇,可以去试试,我也不介意教你全套的,当然,前提是崔公子得在我家铺子里办个超级会员,嗯,我觉得何少帅看到你跳一定会很惊喜,真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远处的丰城县,正在处理公事的何惧突然打了个喷嚏,转而让纪延多加把柴。 苏锦和说完,吹着口哨就走了。 崔公子这时反应过来, “娘的姓苏的你耍老子!” 他要打人,早做好心理准备的苏锦和先他一步摁住了他的肩膀,偏岭一行他不是白去的,手脚比以前利索很多。 他推着崔公子的肩,冷冷道,“崔公子,打人之前你先想好了,我是跟着古二爷来的,这带着一身伤回去,你觉得他会当看不着么?还有,崔……啊,我不知道你叫什么,还崔公子好了。何少帅今儿是没来,不过你敢动我,信不信何少帅一枪崩了你。” 最后一句,苏锦和眯着眼睛冷冷问出,问完了,他用力一推,把崔公子推的踉跄几步。 在走之前,他学他之前,侧着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说对了,我就在耍你,怎么,不服?” 留给他一声冷哼,苏锦和转了身,这一转过去,发现古劲不知何时出现在正堂门前,与其他人一起看着这边。 苏锦和的面色沉了沉,走到古劲身边,他没转身,对着古劲的肩膀低声问,“我又惹麻烦了?” “没有。”古劲看着不远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崔公子淡淡道,“走吧。” 苏锦和没再多言,古劲转身,他就跟上。 热闹没了,众人还在苏锦和那惊悚的舞蹈中不能自拔。 而另外一边,有人栏着应泓的肩膀笑的不可抑制,他一直忍着不让自己笺出声音,这会儿肚子都抽筋了。 “应少爷……看不出来啊……兴趣挺特别啊……那个叫什么来的,啊,‘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我天,我竟然学会了……”学着苏锦和,他也唱了句,唱的音调其准,就是有些颤抖,这一唱出来又憋不住笑,整个人一种羊癫疯的架势靠着应泓,“应少爷原来要听这个才能硬,快让我看看,硬没硬……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硬没硬?” “唱的不错。”应泓拨开伸向他衣摆的手,面无表情的转了身。 后者靠着墙,满脑子都是那个旋律,好半天,他憋住笑了,可是苏锦和的歌声仍在。 这次他不笺了。 抓抓头发,他恶狠狠骂道,“干,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怎么停不下来了!” 现在他一张嘴,就下意识的去唱这首歌,应少爷认识的人果然都不是正常人,娘的谁来救救他啊!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到了没人的地方,一改之前的威严样,古劲将脸埋在苏锦和的肩窝里,胳膊打横放在他肩膀上,那烟杆举在半空,冒出的烟雾跟着古劲一起一抖一抖的。 苏锦和被他笑的老脸通红,当着其他人的面跳那个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是一想到古劲从头看到尾,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了,别笑了!”实在挂不住了,苏锦和低吼。 古劲几乎笑到阵亡,他辛苦的从苏锦和肩上抬头,看他瞅着就热的脸蛋,“原来这首歌还有舞,你之前怎么没给我们跳……” “滚——”苏锦和咬牙道。 古劲把脑袋一沉,继续笑。 直到苏锦和的脸红的发紫,他才停住。 古劲颤颤巍巍的抽了 口烟,“托大少爷你的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应少爷奇怪的癖好了……” 苏锦和把脸歪到一边,他刚才没想那么多。 “还有何少帅,”古劲说,声音中还是充满不可抑制的颤抖,“我很期待他听到这事儿的表情。” 苏锦和一僵,他也很想知道何少帅知道这事儿的表情。 要不现在开始逃难吧…… “好了,不逗了,说点正经的,”古劲控制了下自己过分愉悦的心情,道,“本来想带你去走走,但唐老那边有点事儿,暂时我走不开,今儿不能去了,明天的吧。” 如果平时,苏锦和对这个时代的歌剧还能有点兴趣,可是现在,一想到唐仕勉,他就意兴阑珊,正好古劲说不去,他也省得去强颜欢笑了。 “嗯,你忙,正事主要。” “乖。”古劲揉他头,手却让苏锦和一把拍开,他笑笑, “我要出去,可能晚上赶不及寿宴了,你要是不喜欢热闹,我让人把东西送到房里去,你自己吃。” 苏锦和知道他指的是崔公子刚才的事情,没有古劲在身边,少不了与这样无聊的人接触。 古劲这是为他着想。 苏锦和道了声谢,就回房去了,属实,古劲不在,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想与其交流。 那崔公子,坏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古劲把他送回去才走,苏锦和听到他和下人交代,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房里的他听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可当古劲的脚步消失,苏锦和的笑容也没了。 唐仕勉的意思是,让他一个人去见他。 本来他还在想,古劲在要如何脱身,这就有了这么好的条件。 所以,老天替他选择好了么? 苏锦和躺了一下午,最终咬咬牙,做出决定。 他要去会会那唐仕勉。 天还没黑,唐府的寿宴就开始了,因为唐家小姐的不幸,这场寿宴没有红烛没有寿桃,更没有往年响彻溯辽的鞭炮,只是一席宴会罢了。 寿宴开始后,苏锦和就悄悄的摸出了房,入夜后的唐府带着几分诡异,苏锦和低着头,贴着回廊里侧前行,路上遇到了几个下人,问清了唐仕勉的房间所在,苏锦和就一路直奔而去。 唐仕勉的院子在唐府后方,最为寂静的位置。 远离客堂后,一切又变得静悄悄的,这个静让苏锦和十分压抑,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发挥了几十倍的功能,哪怕有个风吹草动,全身都能感觉得到。 就在这时,脚底再卷冷风,那股阴冷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苏锦和这次没跑,也没躲藏,而是抬起了头。 他屏着呼吸,大着胆子,小心的四处张望,可除了唐府的建筑和夜幕,他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是谁,我只是途经此处,如有冒犯,您别见怪,我这就走了。” 苏锦和对着空气念叼了句,以前有人说过,在荒郊野岭方便的时候一定要说几句好话,免得扰到那处的神飞。 可一说完了,苏锦和就觉得更加可怕,于是抱着膀子疾步向前。 他这一走,冷风又起,吓得他连退几步。 第88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一退,那冷意减缓不少。 这事情越想越可怕,苏锦和干脆不去深思,低着脑袋就往前跑。 面前阴风阵阵,犹如闯入隆冬,那种冷是由内而发,就连骨髓都冒着凉风特别是那头脸,让他有种面颊生霜的感觉。 途经宅院,所有门窗骤然开启,带着玻璃的门板叮当作响,就如狂风中的风铃。 苏锦和满头是汗,眼看着唐仕勉的院落就在眼前,他突然停住。 所有声响和务风与他一并停住。 苏锦和喘着粗气,缓缓抬头。 面前,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后退了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又向前,面前的门窗嘭的一声再次打开,爆炸一样的响声把他吓了个激灵。 “你……” 苏锦和刚要说话,前面突然出砚个黑影,他的瞳孔一缩,寒毛炸立。 “苏大少爷。” 第九九章 私会的内容 这声音有些熟悉。 苏锦和定睛一看方发现是唐仕勉。 这时所有怪异的感觉都没了,只有冬天的凉意。 “你怎么在这儿?”这离唐仕勉的院子还有一段路,苏锦和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他。 “怕苏大少爷找不到路,就来接你。” 苏锦和惊魂未定,但看到唐仕勉,他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稳定心绪,笑了下,他的笑容有些牵强,黑暗巧妙的掩去了他的不自然,“你怎么确定我会去找你?” 唐仕勉也笑,“因为苏大少爷很想知道。” 苏锦和缄默,唐仕勉自信的笑容让他想起了昨晚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的追问,所以这唐仕勉才这样有把握。 “走吧,到我那儿去聊。”唐仕勉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锦和并未跟上,“就几句话而已,在哪儿聊都一样。” 唐仕勉停住了,苏锦和往周围看看,“大家都在客堂拜寿,这里只有我和唐先生二人,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吧。” 唐仕勉看着他,也没再坚持,“苏大少爷说的是,那这样,就在这里聊吧。” 唐仕勉说着就往边上的门里走,苏锦和突然发现,刚才敞着的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关上了,不止这里,沿途这一路都是这样,就仿佛它们从未打开过。 正惊恐着,唐仕勉已经走了进去,苏锦和连忙道,“在这儿不能说?” 唐仕勉指指耳朵,“隔墙有耳,苏大少爷也不想知道了一件事儿后,又给自己招来另外一个麻烦吧。” 苏锦和没再多言,跟着他进去了。 唐仕勉点了灯,苏锦和发现这是一间书房,墙上挂着各种字画,桌案上还规规整整的放着文房四宝。 唐仕勉旋身关了门,“苏大少爷请坐。” 苏锦和摆手,“有什么话,唐先生不妨直说。” 唐仕勉拢拢袖子,笑,“苏大少爷想知道什么?” 静了分秒,苏锦和道,“唐先生把我找来,就是为看你卖关子?” “当然不是,”对苏锦和不甚友善的态度,唐仕勉不怒反笑,他站在桌前,看着烛台上摇曳的光芒,他只点了根小蜡烛,目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有些事情,我不说,苏大少爷那么聪明,也该发现了。” “比如…” “比如,苏大少爷就从没想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缠着你?”唐仕勉看向他,平静的眼底有一抹锐利的光,他这眼神看似平常,但却像一把剑一样,让苏锦和坐立难安。 苏锦和暗暗做了个深呼吸。 唐仕勉没有再卖关子,可他这一开口,让他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唐仕勉搭坐在桌沿,拔弄着烛火,“恕我直言,苏大少爷也非什么天姿国色,充其量还算入得了眼,连出众都算不上,更何况,苏大少爷还是个男人……” 说完,唐仕勉一伸头,深吸口气,语速快了几分,“过去的苏家虽然家财了得,但苏老爷子非富非贵,更无背景,只是一方土财罢了。现在的苏家更是不值一提,生活拮据,一无所有。这样的苏家,这样的家主,有什么值得那些身份显赫的人在意的…” “你要说什么?”苏锦和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沉。 唐仕勉看了过来,“苏大少爷就从没好奇过,他们来自何处,又为何落于那穷乡僻壤。丰城,不过是个小小县城,苏大少爷不觉得,那桩小庙,装了太多的大佛么?” 一个小小的丰城,竟是有那些身份了得的人。 而距离丰城不远的溯辽,像他们那样的角色却是寥寥无几,只有一个唐坚郭独占鳌头。 “你的意思是…”苏锦和何等聪明,那唐仕勉一张嘴矛头就直指那几人,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于是苏锦和迟疑问道,“我落井,和他们有关系?” 唐仕勉笑了下。 苏锦和立即摇头,“这不可能。” “怎么,苏大少爷不敢面对?” 苏锦和还是摇头,“不对,我第一次掉井里才三岁,就算他们隐瞒了年纪,也不可能差那么多……” 他三岁落井,距今已有十九年。 东路小他两岁,那时才是一岁的奶娃娃。 其他人虽年长于他,但也不至于相差那么多,脸可以通过妆容改变,身体不会。 他不会告诉唐仕勉那几人他都睡过了。 拿古劲来说,虽然他给人的感觉很成熟,但那身体一看就是正直壮年,人若是过了 三十,肌肉的松弛程度也会发生改变,苏锦和质疑过他的年纪,可他自己请楚,古劲并不大。 他们都是相仿。 唐仕勉还是在笑。 那笑容里似乎包含着什么。 苏锦和看着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唐仕勉将手中的签一扔,拂袖来到苏锦和面前。 “我知道很多,苏大少爷不知道的事情。” 唐仕勉那张透着病容的脸就在他面前,昨夜他神神叼叼的模样还铭刻于心,苏锦和出于本能的后退,他后面就是椅子,腿弯一撞,他直接跌坐下去。 唐仕勉没有罢休,继续靠近。 他双手扶着扶手,低头看着两臂之间的苏锦和。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话?” 就在唐仕勉以为苏锦和就要崩溃的时候,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冷静倒是让唐仕勉有些吃惊。 “古劲说,你就是个穷小子,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唐家逼着你结阴婚,你对唐老始终不满,唐仕勉,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唐仕勉怔然片刻,转而哈哈大笑,“有趣,真有趣,十分有趣。” 笑罢,唐仕勉的表情骤然一变。 他满面狰狞的压了下来,语速飞快的咄咄问道,“在此之前苏大少爷是否应该先考虑下苏家为什么落魂这么久还没倒,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还有苏老爷子当初把什么东西‘还了’回去…” “那你告诉我,你指的,是他们所有人,还是其中一个。”苏锦和打断了他的话,人也突然前倾,他反将唐仕勉逼退一些。 唐仕勉怔然,他张开了嘴,就在苏锦和已经碰到真相的那一刻,紧闭的大门一声巨响,他猛一哆嗦,和唐仕勉齐齐望向门口。 苏锦和就看到两个人影,下一顺那唐仕勉就飞了起来,他撞歪了桌子,落到了另一把椅子中。 苏锦和被提了起来,被动着向后走去,这一切就像晃动的镜头,等画面终于平静,苏锦和才发现他被应泓拽到了身后,而那唐仕勉,正被古劲踏着胸口,嘴唇染血的跌在椅中。 古劲那长长的烟杆正对着他,烟斗处摁在他的唇下。 “唐仕勉,你敢动他。” 苏锦和反应过来,他们刚才的那个姿势让古劲误会了。 误以为唐仕勉要对他做什么… 再看应泓,后者也是沉着张脸,苏锦和不知道他俩为何会在一起,就知道此刻这俩人全是怒气冲冲。 唐仕勉想要说话,这一张嘴古劲那脚又是用力一踏,他一句话没说出来,反倒喷出些血沫子。 “他不是你能碰的人,离他远一点,不然,我要你命。” 这不是警告。 古劲再用些力,唐仕勉的胸口就会多出个窟窿。 就是这几下,他的骨头不断也好不到哪去。 古劲的烟是点着的,隔着烟斗唐仕勉只能感觉到热,可嘴唇就不一样了,嘴唇正好在烟斗口的下方,不消片刻,下面就灼出个火泡。 古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又踹了一脚就放开了他,他黑着脸转了身,并一把将烟斗折成两段。 古劲那边一结束,应泓扳着他的肩就带他转了个身,在转身的一刹,眼角的余光看到唐仕勉正摁着胸口,要咳却咳不出的样子。 但是,他满是鲜血的嘴唇,却是上扬着的。 他看着苏锦和,在笑。 挑起苏锦和的下巴,古劲眯眼看了看,转而把手一送,就往前走。 相对无言,三个男人和唐府一样安静。 须臾,苏锦和看着前方的古劲,问,“你不是有事出去了?” “压根没走。” “什么意思?” “骗你的。” 第89节 苏锦和停住了。 古劲回首,却是先看了应泓一眼… 第一00章 设计的骗局 苏锦和从昨晚,就有些不对劲。 古劲问他,他说是因为应泓,可是隔天,应泓却来找他了,就是在他打算去唐老那里打招呼的时候。 应泓说,苏锦和不对劲。 古劲一听就乐了,他叼着烟杆,说了声愿闻其详。 应泓没说太多,就一句,昨儿吃饭的时候,唐仕勉在看苏锦和。 紧接着,在客堂外不远,苏锦和神色慌张的撞到了他。 古劲不乐了。 俩人折去正堂,苏锦和正心事重重的不知想些什么,连崔岔子等人对他指指点点半天都没有发现。 然后,他们遇上了。 这反应果然不正常。 古劲找了个角落,应泓也去了他友人那边,混在看热闹的人里。 那之后,古劲就撒了个谎。 他倒要看看,苏锦和是怎么回事。 天一黑,苏锦和就出了门,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他竟是在打听唐仕勉的卧房。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苏锦和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到处跑,后院不比前院,很冷清,大家都在忙活前院的寿宴,再说后院又是主人休息的地方,一般下人是不得进入的,现下更是一个人都没有,怕被苏锦和发现,他们本来就离着挺远,只能看到苏锦和的背影,他这一跑,那俩人就跟不上了。 他们没敢直接追,反正苏锦和也是去唐仕勉那里,于是俩人就绕了个路,直接去了唐仕勉的卧房。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里面没人… 俩人面面相觑,暗叫不好,于是折返去找,直到看到了个微弱的火光。 … “其实昨晚,在碰上应少爷之前,我遇到了另外的事情…”苏锦和看着他们,犹豫道,“唐府,不干净…”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快走出后院,这一路十分安宁,再没奇怪的事情发生,就连那阴森的宅院,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后来,遇到了唐仕勉,他说是唐小姐阴魂不散…他快被唐小姐缠死了,而我,在他们成婚那日无意撞见,所以我也能看的到…” 鬼这个字苏锦和还没说出口,就是一个哆嗦,他咽了 口唾沫,把那字省略“唐仕勉想找我商议下这件事情,我一害怕,就去了…” 后面的话,苏锦和用沉默代替。 “唐仕勉有什么本事?他是能帮你驱鬼,还是能帮你镇邪?”古劲冷哼,他竖着根指头对着苏锦和,让他看个请楚,“既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说?整整一夜,若不是应少爷发现问题,大少爷,你想怎么收场…” 继古劲之后,应泓则从鼻孔喷出个不屑的单音,“杀大少爷果然和我们这些平凡人不同,就连鬼,都偏爱几分。” 那些都是编出来的,可应泓这一说完,苏锦和忽的脸红了。 阴婚那日,他和应泓一起,若是被鬼缠上了,那应泓也跑不了。 “杀大少爷是觉得,那唐仕勉长的还不错吧。”应泓淡淡道。 苏锦和愕然的看向他,应泓这平静的语气让他觉得惊恐万分,比刚才见鬼还要可怕。鬼,只是当时的惊悚,而应泓,则是日后无尽隐藏的恐惧。 他连忙摇头,想要解释请楚,可嘴一张就想起,他和唐仕勉是那个姿势被他们撞见的。 当时那种情况,想歪了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误会其实更好,这样苏锦和就不用做多余的解释,可是…古劲呵呵笑了声,那声音就像用钉子在刮玻璃,从后腰到后颈,汗毛都是打着弯来的,“大少爷,这件事儿,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聊…” 愕然的眼神又转向古劲,苏锦和突然有种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感觉。 就算他和唐仕勉真的怎么了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吧…再说要防备的话,难道不是这两位应该互相防备么?! 唐仕勉充其量就是个路人甲,至于让他们这个反应么?! 他们这和谐有爱一同进步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苏锦和更加诧异,为什么这话题从关切转变成了针对大会! 这俩人的矛头全指向他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苏锦和内心震惊的时候,古劲看向应泓,“我要去办些事情,带着他不方便,应少爷走的时候,劳烦把人带回去。” 应泓刚要点头,就见苏锦和的表情更为惊恐。 这唐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事情连着来,一件一件的喘气儿的机会都不给。 如果说之前看到了一只死耗子,那么现在就是看到了一群死耗子以羊驼的形态狂奔着。 古二爷你什么情况?! 你这是要把我交给应泓么?! 苏锦和脑中蹦出三个大字—— 不要啊!!! “人就交给你了。”应泓说着就要走,苏锦和察觉情况不对,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古劲的腰。 “古二爷!”这一声喊叫,可谓撕心裂肺,感天动地,让这唐府都跟着颤一颤。 古劲:“??” 应泓:“…” 苏锦和抱着他的腰,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看戏么…古二爷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苏锦和的这个反应倒是让古劲这一晚的阴郁有所散去,他笑着拍拍苏锦和的头,“二爷有急事,改日再带你过来,你想看多久都行,不然就住下,直到你看够为止。好了,二爷走了,记得听应少爷的话。” 要是以往,苏锦和一定会因古劲的嘱咐满头黑线,但是现在情况不对啊。 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敢看应泓啊! 于是他抱着古劲死活不撒手。 “苏锦。” 听出古劲的声音不对,苏锦和只得松了手,可这手还没完全放开,就又抱住了。 “至少你再陪我一晚上…” 古劲·“…” 另外一边的丰城县。 纪延气势汹汹的推开苏护的门,他恶狠狠的将那本野史掼到苏护身上。 “你就看这些东西?!” 苏护平静的看着纪延那异常红润的脸,“有何不可” “那,那,那分明是…”纪延指着那书,半晌没说出个整句。 昨儿,他抱着一颗激动不已的心,一回屋就钻了被窝,本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可是看着看着就不对味了…那是野史,内容无非就是些皇帝的风流韵事,可是,那里面不光是和女人的! 还有一部分男人的。 讲皇上和太监,和大臣,和街上随便抓来的人,更可怕的还有男女混战的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是纪延过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纪延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什么东西! 而且男人的部分竟然占一多半。 那本书不同于一般的小本子,装订的很好,每隔几页还有插画,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场景给看者,可是…哪有正常男人看这个的! 面对颤颤发抖的纪延,苏护很自然的从枕头底下又拿出一摞,他将书展开,展示在纪延面前。 “纪副官还要看么?我这里还有很多…” 纪延·“…” 最后,古劲还是答应他多留一晚,整个过程苏锦和一直没敢回头,他害怕面对应泓。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今日是唐坚郭的寿辰,明儿大家拜完寿就会陆续离开,他和应泓最多只有一天的接触时间,如果古劲现在把他交给应泓,苏锦和无法想象这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 于是苏少爷就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睡着了,由于过分担心应泓,以至于将撞鬼的事情和唐仕勉忘了个干干净净,前一夜没睡好,这一宿,昏天暗地。 他醒的时候,古劲都已经走了,苏锦和摸摸床褥,边上一片冰凉,而且他的衣服也没有乱。 苏锦和挠挠脑袋坐了起来,他估计着他一睡着古劲就走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睡了个安稳觉。 这样也让他有精力应对应泓。 苏锦和想着就下了地,可这脚还没穿进鞋里,就见门框边上倚了个人,苏锦和瞬间傻眼了。 “应应应应少爷……” 后者没反应。 苏锦和咽咽也不知是睡觉时储存的口水还是分泌过剩的唾液,连忙开始穿衣服。 “我不知道你来了,我马上就好!” 两条腿一起塞进裤子,脚露出来的时候苏锦和已经穿上了鞋,然后他就开始穿棉袍,整个动作那叫一个麻利,就是过度紧张而让他这衣服穿的十分邋遢下巴夹着腰带,苏锦和含糊不请的说,“我们这就走么?我还要不要去和唐老打声招呼?我们怎么回去?古二爷把车带走了吧?” 苏锦和不是聒躁之人,可只有多说话才能缓解他此刻的紧张,他罗里吧嗦了一大堆,最后应泓就淡淡的说了一句…“今儿不回去。” 苏锦和一愣,猛抬起头,那腰带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不激起一片尘埃。 “不回去?” “是的。” “那…还住这儿?” 第90节 “不住这儿,我已经和唐老打过招呼了,车也等在外面了。” 苏锦和傻眼了。 “我们要去哪儿?” 应泓干脆的一转身,往出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去陪大少爷看没来得及看的戏。” 第一0一章 丰盛的食物 唐府外,人力车等候多时。 应泓与唐坚郭告别时,苏锦和扶着人力车摇摇欲坠,他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晒的他头晕目眩。 应泓说完话就打算上车,苏锦和一见他过来,以一种苍白的脸色看着他,“应少爷,我不舒服,我不想看戏了…” 应泓的一只脚已经迈上了车,闻言又收了回来,苏锦和一看他的脸,触电一样窜到了车上,把脸一埋,再不抬头。 应泓面无表情的上了自己那辆人力车。 不知走了多远,苏锦和听到车夫招呼到地方了,这一抬头,正看到应泓给车夫银元,再往边上一看,苏锦和看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 这是一家百年饭馆。 是个小有名气的店。 据说这家饭馆的祖上在京里给皇上做御厨,这手艺就一辈一辈的传了下来,如今帝王不再,这饭馆的装潢及味道还保持着原样。 看到饭馆他松了—口气,还好,应泓还知道让他吃口饭。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让他吃的饱一点,好有力气被他奴役。 苏锦和跟着应泓去了二楼,一个别致的小包间,包间的墙上挂满了木条,木条上写着各种雅致的菜名,苏锦和看了一圈,一道菜没看懂,于是看向正把菜谱递给应泓的伙计,“这…踏雪寻梅是什么?” 那伙计一听就乐了,一看苏锦和就是第一次来他们饭馆,墙上那些都是旧时候留下的,为的就是个原汁原味,而现在应泓手里这菜谱,在雅名之下都有注释。 “那是萝卜丝炒红椒。” 苏锦和的嘴巴都张开了,这也可以啊?! “那‘母子相会’又是什么?” “黄豆炒黄豆芽。” 苏锦和彻底无语了,含着这百年老庙就用这些玩意儿糊弄人。 那伙计看苏锦和是这个反应,就想解释,可刚要说话,应泓就示意他把单子拿过来。 伙计连忙将手里的点单呈上。 应泓也不用他介绍,大笔一挥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菜名,应泓的字很好看,只可惜苏锦和文化有限,印刷出来的字还好,这样潦草的他基本一个都不认得了。 应泓写菜名的时候,那伙计就在一旁看着,直到应泓写好把单子递还给他,伙计看着单子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忘了去接。 “就这样?”他以为应泓还要写下去。 应泓把单子往前一推, “就按这个上。” 伙计连忙接过,面色明显的迟疑,“可是…” “就按这个上。”应泓冷声道。 那伙计不敢再问,喊了声爷稍等就去下单了,他那惊愕的表情苏锦和全看在眼里,他心说难不成应泓点了一堆土豆块炒土豆丝等奇葩菜色。 没文化不可怕,但没文化还要装成有文化就可耻了。 苏锦和给自己倒了碗茶,不懂就要问,不然到时候闹笑话的可是自己。 可这茶碗刚递到嘴边,就感觉一道非同寻常的视线射来,浑身肌肉立马僵硬,苏锦和机械转头,分秒之后,他将手里那碗茶恭恭敬敬的摆到了应泓面前。 应泓拿起茶碗,喝了一小口。 压力解除。 苏锦和如释重负,他默默的把脸转向相反的方向,应少爷你想喝茶你说就完了,你何必瞪我…然后背后又是一阵冷,苏锦和立马正襟危坐,一脸肃然。 娘的,连他内心的腹诽那家伙都能感觉到么! 过了一会儿,伙计开始上菜。 昨晚上苏锦和没怎么吃东西,今儿起来就出门了,所以肚子正饿,他先给应泓拿了双筷子,然后自己就美滋滋的看向那一桌菜。 这味道嘛,还是很不错的。 可当苏锦和看清桌上的东西后,那脸吧唧一下就撂下来了。 椒麻口条,盐水口条,菜芯扒口条,头抽蒸口条,炒香舌片,红烧口条,腊口条炒韭菜,红烧舌尾,还有一个口条冬粉汤…一桌子的猪舌头! 标准的八菜一汤。 苏锦和拿着筷子震惊的看着应泓,应少爷你这是什么口味啊! 他再也不说他没文化了,应少爷真是博学多才,一个猪舌头而已,他竟能记住这么多做法! 应泓对着桌上的菜一扬下巴,“吃吧。” 苏锦和条件反射的飞快摇头,“不是…太饿。” 应泓也没为难他,道,“那就先等等,主食上来一起吃。” 苏锦和放下筷子,心说大不了今天光吃白饭,又过了好一会儿,伙计端上了主食。 那是一个么。 伙计打开么盖,热气升腾,那伙计刚要盛,应泓就示意他自己来,于是伙计说了声二位爷慢用,就去招呼其他可人了。 而应少爷优雅起身,用勺子在么里搅合了下,苏锦和看到了粘稠的米汤,心中顿悟原来主食是粥。 粥也好,看到这一桌子口条他什么食欲都没了,于是在应少爷把粥碗放到他面前时,他立即道谢。 这不是白粥,里面配着肉和蔬菜,清香淡爽,闻着就很有食欲。 于是他舀起一勺,刚要放到嘴里,就听应泓那边说…“猪舌青菜粥,大少爷慢用。” 如果这口粥放到嘴里了,那现在一定喷了应泓一脸。 看着菜粥里的肉,苏锦和的食欲全无,他刚要把勺子放下,就听应泓那边淡淡道,“大少爷是瞧不起我么?” 他亲自给他盛的粥他都不喝么? 苏锦和的世界,天黑了。 于是就这样,他被应泓逼着吃了大半桌口条,应泓一口没动,他让伙计另外上了一碗牛肉面。 看着那晚面条,嘴里是口条独特的口感,苏锦和心中泪奔。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应泓就喊来伙计算账,苏锦和没看这顿饭花了多少钱,他想的是各种口条在他肚子里开会的画面。 一肚子舌头,这会儿一定吵的热闹。 估计它们都在骂应泓吧… 不过,可算过去了。 苏锦和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站了起来,刚要走,那小二就递了个油纸包给他苏锦和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软炸口条。” 苏锦和炸毛了。 溯辽的歌剧院。 溯辽有租界,这歌剧院也在租界之内,是专供洋人欣赏的。 演员全是洋人,剧本也是未经任何改动,保留原剧一切特色。 就这样,苏大少爷抱着一大包软炸口条,进了洋人的歌剧院。 那一刻的心情,还真是难以形容。 整个歌剧院呈圆形,是典型的西式建筑。 舞台在最中央,一楼是散客区,二楼开始则全部是包间。 包间并未探出,而是在墙壁之内,外围是漆白的栏杆,上面挂着厚重的红帘。 他们二人被请到正中的包间内,位置是第一顿。 站在栏杆前,苏锦和往下看了眼,今天的人不是很多,散客区三三两两,而包间更是只开了一两个。 这种情况也不意外,毕竟溯辽也没多少洋人,全部聚齐了恐怕也坐不满这剧院。 可剧院规定,哪怕有一个客人,这剧也要照常演,这让苏锦和忽地感觉到世间炎凉,洋人在这个国家横行霸道,但他们却不是真正的霸者,也有这猪狗不如的时候。 苏锦和放下窄子,坐到桌前,洋人上了水果茶水等物,这包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 整点一到,表演开始。 灯光暗去,序幕渐渐拉开,音乐就此响起。 苏锦和看到,那舞台下面有个半圆形的围栏,那些拿着西洋乐器的月师们就是在此演奏的,配合着剧情起起伏伏,这一开场就有一种震撼的感觉。 后世那些立体环绕的影院是无法比拟的,怪不得在他那个年代,也有人钟情于歌剧。 这剧院为洋人而建,其整场表演也不见一句中文,苏锦和的英语还不差,虽然有些话听的不是太懂,但大概意思也弄请楚了。 开场没多久,苏锦和的注意力就全被歌剧吸引去了,他上身前倾,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就在他看的投入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苏锦和没有发现,直到那人打开桌上的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条已经不再酥软的软炸口条,放到了苏锦和嘴边。 包间内充斥着油腻的香味儿,这味道和台下的表演格格不入,而那一直在碰他嘴唇的东西也让苏锦和觉得恼怒不已,就在他准备将其拨开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应泓的脸…灯关了,只有舞台璀璨耀眼,在不甚清晰的环境中,应泓垂着眼睛看他的模样却是十分醒目…苏锦和又炸毛了。 这次是吓的。 “吃。”应泓拿着那软炸口条,劝诱一般的说。 “应应应应应少爷…我刚吃了那么多,不是很饿…” 可应泓还在坚持。 第91节 于是苏锦和只能把那东西含到嘴里。 然后心中悲鸣。 软炸口条! 谁他娘的吃过这种东西! 在这高雅别致寻常人无法踏入的洋人歌剧院,他苏锦和吃着软炸口条听着歌剧,他也算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了! 吃完这个,应泓又喂了他一口。 苏锦和央求的看着他,“应少爷,不吃了行么,我实在吃不下了,而且,我挺想着这戏的,我第一次看…” 应泓抬眼,看向正卖力表演的洋人们,他淡淡道,“大少爷多吃一点才是,好好的补一补,待会儿还得用呢。” 应泓早就说过,吃哪,补哪。 第一0二章 不眠的一夜 苏锦和惶恐起身,可屁股才离开椅子,就被应泓摁了回去。 苏锦和浑身僵硬,伸着脖子看头顶的男人,“应…” 这嘴巴才一张开,应泓又塞进去一个,不是简单的喂,手指和已经发硬的口条一起进了苏锦和的嘴里,感觉到应泓的手指,他也不敢闭嘴,只能小心的含着。 应泓把东西放进他嘴里,转而在他舌头上点了两下,又画起圈子。 “是好了,摸不到了。”应泓指的是,上次苏锦和同归于尽咬的那一口,“应该补的够多了…之前说要检查,一直没来得及,刚_好今儿有空,咱们好好看着大少爷补的成效。” 苏锦和半张着嘴,脑门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就在口水要流下来的时候,应泓的手终于拿开了。 那口条连嚼都没嚼就让苏锦和一口咽下去了。 他噎到了。 想去找水,应泓的指头却是顺着他的脖颈滑进了衣服…指尖的油污都被苏锦和舔干净了,待伸到里面的时候,连唾液都不见了苏锦和的眼睛一瞪又一眯,身体作势要前倾,应泓摁着他的肩,让他保持着脊背挺直的样子。 身体动不了,苏锦和只能耷拉着脑袋,他微微颤抖着,那呼吸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应泓…我错了…” 应泓没理他,而是看着台上的表演,他的表情和动作一样自然,就像公园里散步的老者,一边看风景一边摆弄着两颗转球一样。 应少爷在看戏。 很认真的看戏。 苏锦和却没办法像他一样镇定。 他快叫出来了。 可这嘴巴稍微一张,应泓就塞进去一个口条。 苏锦和憋的满脸通红,所幸光线晦暗,不然在舞台上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异常。 “好吃么?”应泓弯下腰,在他耳边问。 苏锦和点头又摇头,想要说话,应泓却扶着他的腰把他拽了起来。 然后俩人走到了栏杆前。 “在这里看的更请楚一些,你不是说,你很喜欢看这个戏么。” 应泓站在红布后,而苏锦和则在栏杆正中,远处的人看了,就像是他被表演吸引而走到前面一样。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听的懂么?”看着下面的表演,应泓轻声问他。 苏锦和摇摇头,“看着扮相好玩儿…那么多洋人…” 应泓不再多言,静静看戏。 “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说…别这样…”苏锦和小声气求着,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下面的表演都自然而止。 他也怕谁无意间的一回头,看到这幕。 “不过是古二爷分身无术,我代替他来陪你看戏,怎么,不是古二爷看着不舒心?”应泓轻飘飘的说。 苏锦和心惊,“应…” “嘘。”应泓轻轻的将手指放在他唇间,“别说话,吵到别人就不好了,古二爷不是说了,让你听我的话…” 接下来,应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苏锦和从站到蹲,最后跪在了栏杆前,他双手扶着那漆白护栏,浑身不停的抖着,至于下面演了什么,苏锦和只记得个开场…散场之后,应泓一切如常,他理理袖子出了包间,洋人礼貌鞠躬,说了些类似欢迎再来的话,应泓很大方的赏了几个银元,那洋人的腰弯的更厉害了。 而他身后,苏锦和浑身发软的抱着那一袋子油油的软炸口条,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在他差点拐入另外一个包间前,应泓把他搂住了,然后带着他出了剧院。 “古二爷还答应你什么了?” 街边的油茶摊,两人面前各放着一大碗热乎乎的油茶,应泓慢条斯理的搅动着,随口问了句。 苏锦和神情恍惚,听到这话连连摇头,他万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这一天应泓一惊快把他的小命折腾没了。 “晚上想吃什么?”这油茶是甜的,里面还有瓜子花生仁等物,吃在嘴里又香又甜,这大冷的天,喝这个很暖和,吹凉勺子上的油茶,应泓将其放到嘴里。 苏锦和还是摇头,“一点不饿。” 他吃太饱了,以至于现在看到油茶都一点胃口没有。 “那好吧。”应泓道,“吃完这个,我们就回旅店。” “响嘞——” 隔壁蹦爆米花的老伯一脚下去,黑漆漆的铁器砰的一声,犹如一道惊雷,惊得苏锦和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应泓说… 回旅店。 回… 也就是说,地方他都安排好了… 晚上。 旅店。 苏锦和魂不守舍的跟在他后面,下午在剧院里那一幕历历在目,应泓一直折腾,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怕已经不言而喻了。 眼看着房门越来越近,心中有个声音提醒着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可在苏锦和拔腿就跑之前,伙计已经开了门。 “大少爷,请吧。” 房间漆黑,犹如一张血盆大口,苏锦和觉得,他即将尸骨无存。 应泓率先进入,他将外袍解下,挂在衣架上,转身看到苏锦和还杵在门口,就坐在床边,道,“大少爷还愣着干什么?” “应少爷,”苏锦和轻咳一声,镇定道,“之前的事情是误会,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然后?” 苏锦和默默摇头,他就在门口,心里想着如果应泓真打算做什么,他立马就跑。 “既然大少爷没话说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苏锦和的眼皮一跳,“开始什么?” “跳舞啊。”应泓理所当然道。 这个转折让苏锦和有点转不过弯,“你说什么?” “跳舞。”应泓重复,然后把鞋一瞪,伸长了腿靠在床边,他侧着身子,撩起衣摆,指着自己某处道,“跳到我硬为止。” 苏锦和的表情十分壮观,他讪讪道,“那天,你看到了…” 应泓大方点头,“还让友人知道我不少趣事。” “那是误会…”苏锦和快哭了。 “跳。”应泓不听他废话。 苏锦和摇头,“那真是误会,我不会跳…” “跳!”应泓的声音高了几分。 他这一喊,苏锦和也跟着喊了声,只是那语气非常悲凉,他快跳脚了,“我都说了我不会!” “跳不跳?” “不会怎么跳!” 应泓点点头,也不再和他废话,他从口袋里拿出张纸,用力一抖,那纸就直溜溜的展示在苏锦和面前了。 后者伸着脑袋看了两眼,然后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抽。 “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他是吼出来的。 应泓将其拿到面前,小心的折了折,“刚好又找到一张。” 苏锦和彻底没了脾气。 应泓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借据,上面的三个红指印格外的刺目。 “大少爷是打算跳舞,还是陪我睡。”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应泓话没说完,苏锦和那边已经跳上了。 应泓这才满意的重新躺好,欣赏着苏锦和特殊的舞姿。 就这样,一个激情的午后之后,俩人在幽静的旅馆内,一个翩翩起舞,一个淡定欣赏。 苏锦和一边跳一边在脑子里翻白眼,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跳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苏锦和的手都要抽筋了,“应少爷,我们得跳到什么时候啊…” 应泓往下看看,“跳到我硬。” 苏锦和:“…” 第92节 又两小时。 苏锦和快吐沫子了,这会儿已经是夜里了,旅馆的灯熄了大半,之后他们这里还亮着。 苏锦和实在跳不动了,那嗓子也直冒烟,于是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扑向应泓。 “我帮你撸硬得了!” “硬了好干你?”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苏锦和木讷的转身,继续跳舞去。 就这样,一直跳到半夜,跳着跳着,他站着就睡着了,应泓咳嗽,他立即继续跳,然后跳着跳着又停下,然后再咳嗽,到后来,应泓那边只要一有点动静,也不管是什么,苏锦和立即抽筋一样浑身乱蹦,嘴里也呢喃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过了十二点,苏锦和身心疲惫,他终于然不住了,他投降。 于是哑着嗓子再次扑向应泓。 “主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睡觉吧…” 应泓这才垂眼看他,须臾,他冷声道,“滚上去。” 得了特赦,苏锦和麻溜的滚到里面,一滩死肉一样睡了,意识朦胧之际,他含糊不清的说,“记得把那张借据撕了…” 然后人就彻底的不省人事了。 与此同时的丰城。 纪延苦着脸给苏护擦身子,擦着擦着忽然感觉不对,甫一低头,发现下面隆出很高。 他当即掉了手巾,“你干什么!” 被发现了,苏护也不觉困窘,他低头看看,转而道,“装什么,你不是也看了。” 纪延,“…” 这一晚,苏锦和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口条,=扭动着粗壮的腰肢不停的跳着小苹果,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首歌了…通过这晚,苏锦和铭记了几件事… 首先是,死都不能得罪应泓。 应泓这人记仇啊! 八百年强的仇都能记得。 其次是,应泓是顺毛驴,得顺着来,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也。 最后的最后… 骑马舞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让何少帅知道…苏锦和真是够了。 这一晚,纪副官做了个梦。 他梦见苏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那啥,=扭动着腰肢奸笑着冲他走来,梦中的纪副官尖叫连连,泪水横流。 可最后还是难道被吃干抹净的命运。 他浑浑噩噩的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天,他光荣的发烧了。 第一0三章 不见的东路苏锦和醒的时候,应泓正在喝茶,苏锦和先是看了眼外面灰蓝色的天,继而用破锣一样的声音道,“天还没亮么?” 神清气爽的应少爷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再一会儿就黑了。” 苏锦和:“…” 再看一眼天,原来不是要亮了,而是要黑了。 “我睡了一天?你怎么不喊我?” 他一问完,应泓淡淡的看了过来,苏锦和面色一窘,挠了挠头,好吧,可能是应泓喊了,但是没喊起来。 “我们明早回去么?” “不,”应泓把茶碗一撂,“现在回去。” 他一站起,苏锦和才发现,应泓已是整装待发,再看一眼已经快黑透的天,苏锦和的眼睛立马变圆,他那过分沙哑的声音听不出颤抖,就像用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一样,“可是…天都黑了。” “所以,”学他的口气,应泓一顿,“在关城门之前,我们要离开。” 苏锦和:“…” 应泓不是骗他,人和马已经在下面候着了,他们一出现,就有人把马牵了过来。 “少爷。” 苏锦和对这人有点印象,他正是阴婚那日,陪应泓给唐仕勉送信物的人。 苏锦和抬头看了眼天,时间地点人物都吻合了,就连那马都是当初那匹。 这个巧合真是让他心惊胆战。 应泓潇洒的翻上马背,也不用他招呼,苏锦和麻溜的跟了过去,好在应泓没让他自己想办法上去,抓着伸来的手,苏锦和又坐回了他以前的位置。 然后这三人两马,踏上了回家之路。 出城之后,天彻底黑了,不同于夏天,还有些虫鸣草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静的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再得罪应泓了…太可怕。 苏锦和才不相信自己睡到应泓叫不醒,那家伙其实根本没叫吧,他是故意要赶夜路回去,他明知道他害怕这个…苏锦和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变得异常精神,他瞪着眼睛竖着耳朵,想打个盹都不行。 就这么走了不知多远,苏锦和忽然觉得后腰很不舒服,他挪了挪,可这一动,反倒更加难受。 他揉了两把,侧头看去,“什么东西?” 天太黑,他什么都看不到,应泓见他在马背上=扭着身子,就把他扳了回去,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 “怎么了?”应泓问。 “有什么东西硌我腰,这一走座的难受。” 应泓了然道,“哦,是我的枪。” “枪?”苏锦和拔高了音量,本来就哑的嗓子直接劈了。 见他又转了过来,应泓再一次把他扶正了,一本正经道,“对,是枪,我的枪。” 苏锦和嘴角抽搐,你不用强调是你的枪,我知道了。 他默默的往前蹭了蹭,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应少爷你一定要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来么…就算这里只有他们几个他也犯不着这么无耻吧。 他真纳闷他怎么说的出口的… “怎么?”见苏锦和没了声音,应泓问。 “没…”苏锦和说,他还能说什么? “要不要掏出来给你看看?” 苏锦和惊吓吼道,“不用了!” 可是应泓已经撩起衣摆,摸索开了。 苏锦和心惊肉跳,这应泓不是变态到这种程度吧,这可是野外啊! 再看隔壁那马上的小哥,应少爷你随从还在呢! 在苏锦和惊恐不已的时候,应泓掏出了个东西,慌乱之中后者定睛一看,是枪。 真是一把枪。 苏锦和当时就无语了。 “真是枪…” “不然呢?” “你不是不用枪么!”苏锦和炸毛了。 再说应泓惯用的是刀。 “刀用着顺手,枪用着方便。”应泓掂量了两下,作势就要收回,在此之前他看向苏锦和, “借你玩会儿?” “不用了!”苏锦和吼,“我谢谢你了!”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马的速度不算太快,有上一次的经验苏锦和也知道,应泓是掐算着时间的,他们会在开城门的时候到丰城。 如是走了大半夜,苏锦和终于有了点困意,他打了个呵欠,下意识的往后面靠。 应泓很暖和,即便隔着外袍也能感觉到他的温度,靠上去后,他先抬头。 应泓果然也在看他。 连着折腾,苏锦和已经没多少精力了,所以现在也没心情想那么许多,就蔫蔫的靠着他。 应泓很快收回了视线,苏锦和在他怀里靠了套儿,突然问了句,“应泓,你说,鬼,是不是也分善恶?” “不知道。”应泓道。 苏锦和没再问,他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是不是错觉,在唐府那一晚,那个东西似乎在引导着什么。 那个缓慢开启的门,那个唐家小姐的院子…如果当时他没有退缩又会发生什么? 还有,他去见唐仕勉的时候,事后他觉得,那东西,好像在阻止他。 不让他去见唐仕勉么?还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唐府很蹊跷,如果还有机会再去,苏锦和想战胜心中的恐惧,去一探究竟正如应泓算计的,城门一开他们就到了丰城,应泓在门口就把睡的正香的苏锦和扔了下去,苏锦和迷迷糊糊的就看那两匹马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说这应少爷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可是,这个时间他要去哪呢? 城门才开,天还没亮,何惧这会儿正睡着,要是回去的话一定又会被他找麻烦。 去卧房耽误他睡觉,去其他房间第二天肯定又要被骂。 如果回铺子的话… 东路也不知怎么样了,比起何惧,东路更好对付一些吧,于是苏锦和打着呵欠,慢吞吞的去了城北。 第93节 上次被抢之后,苏锦和就雇了两个伙计,一个白天帮着卖货,另一个专门守夜。 他一敲门,守夜的伙计揉揉眼睛就出来了。 “苏爷。” 苏锦和比他还困,恹恹的点了下头,“东路呢?” “东路少爷不在。” 这倒是让苏锦和意外了,“他去哪了?” 伙计摇头,“不知道,东路少爷这两天没来铺子,都是我和梁子替换着来的。” 那梁子就是白天的伙计。 苏锦和没再多问,上楼睡觉去了。 二楼的房间一片杂乱,能砸的东西都让东路砸了个干净,满地瓷器碎片,他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把被子一抖,就钻进去了。 被窝里很凉,根本没有睡过的感觉,那天之后,东路就没在这里过夜吧苏锦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苏锦和被上楼的脚步声吵醒了。 他刚一坐起,梁子就敲门了。 “进来。” 门没锁,梁子推开门,看到屋里的情况吓了一跳,除非有事,否则二楼不允许伙计上去,他们吵架之后,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二楼的情况,那地震现场的模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苏锦和摆摆手,“没事,东路少爷觉得东西不好,在收拾屋子。” 梁子闻言就没再多看,“苏爷,楼下有人找。” “是谁?”苏锦和打了个呵欠,懒懒道。 “顺明胡同的孟老板。” 苏锦和一顿,他不记得什么孟老板,“那是谁…” 梁子一脸难色,犹豫半天也不知如何张这个嘴。 苏锦和换了衣服,慢慢的走下了楼梯,他满脑子都是梁子刚才说的话。 那顺明胡同也就是传说中的花街,里面都是窑子铺,孟老板算是做的最大的一个。 他怎么会来找他? 到楼下,苏锦和看到了个伙计打扮的人,一见苏锦和,那人立马鞠了一小躬,“苏爷,孟老板让我过来找您。” 孟老板自然不会亲自前来,这伙计只是报了孟老板的名号。 “何事?” “是这样的,那个,东路少爷在我们那儿呢…” 苏锦和的面色一僵,转头看去。 伙计一脸讪讪,“东路少爷已经待了几天了,也不见要走的意思,本说我们开门迎客,没有赶主顾走的意思,可东路少爷整日酣醉,我们老板怕他喝坏了身子,想让苏爷把他接回去。老板说了,东路少爷是贵客,这酒有的是,他什么时候想喝随时能来,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苏锦和眯眼听着,东路长本事了,到窑子铺去喝酒。 那伙计没说完,苏锦和一摆袖子,“不接,他又不是小孩子,爱喝到什么时候喝到什么时候,没人管他,也请孟老板不要挂念,他身强体壮,几杯小酒,伤不到他。” 苏锦和不听那伙计再说,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梁子,最近铺子的买卖怎么样?”人一走,苏锦和连想都不想,就问梁子。 “不太好,有几间铺子卖了和我们一样的东西,而且价钱比我们便宜。” 苏锦和点点头,他并不意外,但是他卖的都是一次性的,指着这个长久的发财是不可能的。 “那点存货提了 了之后,我们换新货。”苏锦和不担心压货,毕竟还有那么多会员在,正说着,门口的铃铛突然一响,二人回头,又是刚刚的伙计。 “苏爷,东路少爷没钱结账…” 苏锦和看也不看,“不管,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伙计又被他赶走。 可不消片刻,那伙计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东路少爷说了,这铺子是他和苏爷一起开的,他没钱结账,就用铺子里的东西顶账,他说我们看好什么,只管拿就是。” 苏锦和看了他两眼,一拂袖,“走,我去看看。” 第一0四章 一样的混蛋 顺明胡同,絮柳天。 嫖妓自古以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这窑子铺的门是有讲究的,这大门走的都是寻常百姓,而那些有头有脸的达官贵族走的都是偏门。 这些偏门设在何处无人知晓,而这门,也只为特定的人开。 苏锦和在丰城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名声在外。 如今,苏家的大少爷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窑子正门。 苏锦和觉得,事到如今,发生 了这些事情之后,已经没什么不可能了。 对一切,他都已经看淡了。 不看淡也不行啊,谁让他认识了一群混蛋。 絮柳天是个二层小楼,中间一个天井,摆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假山,边上还有一些简单的点缀。 假山后面是正门,门口贴着对子,边上挂着两个红灯,二层则是半开回廊,边上是精致的雕花木栏杆,这正是窑姐们倚栏卖笑的地方,后面则是一个个的房间,苏锦和只能依稀看到一点门窗的样子,具体情况他看不太请楚。 这个时间不对,窑姐们都在休息,花街白天也接客,不过不如晚上那样热闹,大多是直接翻了牌子就进屋。 苏锦和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虽然知道名声不好,但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东路在二楼的包间里,那伙计直接把苏锦和请到了楼上,这门一打开,胭脂味儿扑面而来,苏锦和对这气味不反感,只是心想,他是多久没闻到这么纯正的女人味儿了。 虽然浓了一些。 房间内,东路在喝酒,窑姐在小镜旁搔首弄姿,听到开门声,窑姐先回了头,见是苏锦和,漂亮的脸蛋先是一愣,很快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苏爷…” 这一声苏爷,连着无数个波浪线,叫的人骨头都酥了,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见的男人,到几乎忘了这世上还有女人这种生物,做生意还好,突然凑上来这么一个,苏锦和竟是浑身僵硬的不知如何应对。 “我可是苏爷铺子里的会员呢,苏爷的东西我都有买,苏爷最近又有什么好货了,姐妹们去给多打点折呗…” 苏锦和手握空拳,目不敢直视,垂头道,“好说好说。” 那窑姐抱着他的胳膊就开始=扭,“这可是苏爷你说的…” 她的热情愣是把苏锦和逼出了汗,他连连点头,“好、好…” 苏锦和正被缠着,那边东路咣当一声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把屋里的人全吓了一跳。 苏锦和借此机会,连忙溜到东路身边,让他挡住那热情过分的窑姐。 “东路。”苏锦和推推东路,后者抬头,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蛋,他这醉醺醺的样子让苏锦和一下子拧起了眉毛,“怎么喝了这么多。” 转而他看向那窑姐和伙计,“他喝了多少?” 窑姐指指桌下,苏锦和看到了无数中酒坛子,他抽了下嘴角,“好吧,多少钱,算一下。” 那伙计一听这话,连忙把准备好的账递了上去,苏锦和大致扫了眼,酒钱最多,其次是菜,看到这里他忍不住腹诽,既然是要喝酒,为何不到饭馆去,一样的酒,窑子里比饭馆贵不止一倍。 他正看着,东路突然又一砸桌子,这一下力道十足,那桌子差点让他掀翻了,伙计连忙上前,摁住了一边。 “苏锦!”东路砸完,劈着嗓子就喊。 苏锦和喉咙抱恙,自是喊不出那么洪亮的声音,于是哑着问他,“做什么?” “你这个奸商!” 突如其来的一声骂让苏锦和缩了下脖子,他下意识的往那窑姐那看,他还要做生意呢,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买卖因为东路的几句酒话砸了。 “好了别说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听话。” 东路吼完了,声音又低了下去,“你这个小抠…” 苏锦和没听请楚,“什么?” “小抠!”东路又吼。 屋里的人齐齐一咧嘴。 “我就知道你光心疼钱不心疼我…”东路嘟囔着,那撅起的嘴竟是带着几分委屈,“我不让他们去你铺子你拿东西你根本不会来接我,在你眼里就是钱最重要,为了钱你什么都行,你根本不管我想什么,你心情好了你就顺着我,你心情不好了你就气我,苏锦,你个奸商!小抠!混蛋!” 东路在骂他,可是不知怎的,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苏锦和突然心中一动,他揉揉东路的头发,转而继续看账单,“光喝酒了,没嫖窑姐…” 他一说完,东路突然抬起了脑袋,满是醉意的眼睛放光的看着他,那样子就像是在等表扬的小狗。 苏锦和笑着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你要是嫖了,这帐我就不给你结了,窑姐太贵了。” 东路:“…” 伙计:“…” 窑姐:“…” “苏锦和!” 东路以猛虎下山之势猛的扑到了苏锦和身上,只听一阵叮咣乱响,酒坛子滚的满地都是。 苏锦和被他吻的满脸口水,等爬起来的时候衣服都皱成一团了,他胡乱的拢了拢头发,轻咳道,“银元在这里,看看数目对不对。” 伙计点了点,刚要说话,苏锦和就摆手,“数目对就行,多的那些你们收着吧,东路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那伙计道了声谢,苏锦和要给窑姐银元,后者却是摆摆手,没有收下。 “东路少爷一直是星柳陪的,星柳不方便见客,所以我盯了会儿。” 星柳。 苏锦和看向东路,这窑子里还有不方便见客的窑姐,那东路,不算是客? “帐上…没看到他点那个的钱。” 第94节 窑姐笑笑,“星柳不在帐上。” “为何?” “因为星柳是…” 那窑姐还没说完,桌下的东路突然扑了上来,苏锦和再一次被他掀翻在地,不过这回有了之前的经验,在倒下之前他把东路抱住了,这才免去了再在地上打滚的命运。 苏锦和挣扎着把那醉汉扶了起来,“星柳姑娘的钱东路应该自己能来结,酒钱算过了,那我就先把人带走了。” “苏爷慢走。” 伙计帮着苏锦和把人扶到了外面,出门一看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今冬的第一场雪,雪花很大,柳絮一般,洋洋落下。 那雪花飘到脸上,变成水滴,那一丝清凉让苏锦和缩了下脖子。 伙计去叫人力车了,可是这一下雪,大家都急着回家,这人力车明显不够用,苏锦和等了一会儿,只能作罢,于是打算扶着他回去。 “东路,走了。”他拍拍他的脸,拽着东路的胳膊架到了身上。 东路烂醉如泥,这脚根本不听使唤,伙计见状,道,“我送苏爷回去吧。 苏锦和刚要说好,东路突然睁开眼睛。 “大哥,你背我呗。” “别胡闹。” “以前都是我背你,你背背我呗…” 路上,雪越下越大。 东路在他背上要睡不睡的,带着满嘴酒气的嘟嚷着,要么说小时候的事,要么说他留洋时期,偶尔还能飚出几句洋文,不过最多的,就是在骂苏锦和没良心,是个奸商这一类的。 苏锦和无奈的听着,虽说苏大少爷的身体娇生惯养惯了,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背个东路虽然辛苦,不至于驮不动。 他打着哈气,一次次将快滑下的东路驮起来,嘴里还不停配合的说着是是是,他不承认,东路就咬他耳朵。 东路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装饰一样横在苏锦和面前,雪让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苏锦和满头是汗的看着前方,他想,如果没有这个时代的背景,没有那些恩怨接触,他背着喝醉的弟弟回家,这也是个兄弟情深的画面… 明顺胡同就在城北,离的不远,很快他就看到了淘宝小铺的牌匾,门口的简易舞台还在,只是这些天都没人使用,显得有些陈旧。 苏锦和松了 口气,可算到家了,于是招呼梁子来接人。 梁子听到声音慌忙跑出,俩人把东路放了下来,后者脚一沾地,差点一屁股坐雪堆里,梁子去扶,东路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没头苍蝇一样跑了。 苏锦和吓了一跳,心说这家伙不是要耍酒疯吧,他连忙跟上,这时东路却爬上了他平时叫卖的台子。 东路解开了他的皮大衣,往台上一掼,就穿着个衬衫在雪里摇摇晃晃的站着,虽说下雪天不冷,他这种脱法也是会生病的,“耍什么疯,快下来!” 听到苏锦和的声音,东路眯着眼睛努力分辨他的方向,最后找到人了,他就站在台上瞪着他。 须臾,东路伸出指头,恶狠狠的指向苏锦和。 “苏锦和!”又是石破天惊的一嗓子。 “干什么?!”苏锦和快被他折磨疯了,都说醉汉没理智,东路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一喝多了就跟疯子一样,他跟着他吼,只是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气势。 “你个奸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能不能不要说了!”还在他铺子前面喊。 苏锦和发誓,东路要是说什么奇怪的话,他醒酒之后他一定扒了他皮。 可是东路接下来说的话,比拆穿他更让他震惊。 “你个无耻的混蛋!” 苏锦和:“…” 这哀怨的语气,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 “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 然后。 “你爹睡了我娘,你睡了我!” 雪天人少,但是也不是一个人没有,至少在东路撒酒疯的时候,周边的铺子全出来看热闹了,再加上路过的,稀稀楞楞也快把这台子围上了。 苏锦和满头黑线,刚想喊他下来,就看东路对着天一声悲鸣…“你还没你爹那个老色鬼强!你爹睡了我娘至少他还把她娶了!你睡了我就白睡!不负责还要我拿钱给你!苏锦和,你个混蛋!” 苏锦和觉得,这个世界他快待不下去了。 第一0五章 东路的脾气 苏锦和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东路弄进铺子,看着床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家伙,他真觉得他应该去找个庙好好烧几柱香,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在家里待着会遇到麻烦,出门散心也会遇到麻烦,麻烦过了想回家了,等着他的还是麻烦。 另外一边的苏府。 纪副官由于做了一夜噩梦,今早高烧不退,何惧给他找了个洋郎中就去县厅了,今天事情少,又下了大雪,于是何少帅提早回去了。 路上还给纪延买了些补品,一到苏府就亲自给他送去了。 纪延还是在发烧,混混沌沌的不省人事,何惧看他烧的厉害,就没有打扰他,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到了晚上,纪延的烧退了些,老管家给他送了粥,纪延喝出了一身汗,那昏沉的脑子算是清醒了些,就是那鼻子还是堵得厉害,他用力吸了两下也没吸到一口气儿。 老管家伺候他吃完药就走了,纪延心中悲凉,心想着自己重病也没有个美女伺候,这要是回到家里,丫鬟成群,光是看着这病都会好了大半。 可有人总比没人强。 纪延轻叹,拉过被子正要躺下,他的房门就开了。 纪延的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门口,他打了个喷嚏,再一抬头,苏护正倚在门框上看他。 苏护的伤势虽然好了大半,但全好之前纱布是摘不得的,所以他短时间内还是不能穿衣服,所以现在他赤膊的身体上只披了件外套,大雪为衬,身材虽好,可看着就冷。 “纪副官,你照顾我那么多天,今儿,我来照顾照顾你。”苏护勾起一侧嘴角,这在纪延的眼中十分狰狞。 想到昨晚的噩梦,纪延就想后退,可苏护已经走进了。 “从哪开始伺候呢…”苏护看着他的睡衣,思量道,“不如,也从洗澡开始吧…” “别,我发烧,我不洗澡…”纪延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 苏护才不管,上来就要掀被子。 纪延发烧,没什么力气,扯了两下就输了,就在苏护把被子拉开的一刹,纪延忽然看到桌上的补品。 他不动了,皱着眉头看苏护,呢喃道,“我好想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转而,他又四下张望,“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翌日。 东路申吟着爬了起来。 听到声音,苏锦和走了过去,看着因酒醉而脸色难看的人,冷声道,“醒了?” 从昨儿回来,东路一直睡到现在。 东路揉着脑袋,没有抬头,他闷声问,“什么时候了?” “差不多是整个丰城县都知道我睡了你还要你给我钱的时候了。” 东路大张着嘴巴看了过来。 苏锦和冲着他点了点头,给他一个是的你一点都不用怀疑的表情,“托东路少爷的福,我又出名了。” 外面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儿,他睡了应少爷,睡了古二爷,睡了何少帅,连自己的弟弟都没有放过。 虽然不是亲的。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骂他的同时一定嫉妒死他了,丰城县这几个有点姿色的男人全被他睡了一遍。 东路怔怔的看了他半晌,突然捂着脑袋哎呦一声。 苏锦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倒要看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东路哼唧半天见他没反应,胳膊抬起一条缝,刚要张望,就和苏锦和对视了,于是他也不装了,不叫也不动了,缩成了个团。 苏锦和还是看着他,他在等他下一步反应。 可是这回东路是真安静了… 如是过了几分钟,苏锦和的耐心快没了,他打算拨弄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可这手一碰到东路,那家伙突然一耸肩膀,躲开了。 苏锦和错愕的看着自己还在半空的手,感情他在和他耍脾气。 苏锦和笑出青筋,他让他坑成这样还没说什么,他倒是先耍起少爷脾气了他就多余管他! “大哥你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我吧…”东路闷声道。 苏锦和转过去的脸又转了回来,东路还是维持着老样子。 “你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关心我了…什么事儿都想着我…以前只要我说哪儿疼,你立刻过来帮我呼呼,你的样子好像比我还疼…” 还呼呼… 糊你一大嘴巴得了! 苏锦和翻了个白眼,拜托东路少爷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言情腔说这些话他受不了。 “你也不缠着我了…以前都是你跟着我后面,可是现在,我追都追不上了…” 这些过去他说过了,可以换词了。 “可能是我不够好吧,比起…比起其他人,我又穷,又没有本事,年纪也没他们大,懂的也没他们多,技巧也没他们好…” “够了!”苏锦和听不下去了。 “不够!”东路腾就坐直了身子,“本来就是这样!你现在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我…” 苏锦和也要吼,嗓子因素是一方面,速度又是一方面,还没吼出来就被东路吼断了,“我去帮你跑生意那么久,一回来就听说你跟何少帅勾搭到一起了!” “我…” 第95节 “然后我听说你要去偏岭,我担心你,巴巴的跟到偏岭去,可是你呢!和他们一个个眉来眼去也就算了,还主动去找何惧!你让他占够便宜了来刺激我!” “我…” “好,这些都不说!好容易回来了,你除了跟我谈生意你什么都不谈,你都不问问我之前去跑生意累不累,辛苦不辛苦,你也没问问我去偏岭回来我受了多少伤!” “我…” “应泓不理你了你就失魂落魂好几天,我碰你一下你就跟我发脾气!我都这样了我还忍着,可是你呢!你还跟我发脾气!还用那冷嘲热讽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就不能像对待你的应少爷你的何少帅一样跟我好好说话!” “我…” “发完脾气你就把我一个人扔下和古劲去享乐了!仗着我气量大,不然你走了我就已经暴处身亡了!都是被你气的!是你气的!” “我…” “我以前的大哥不是这样,他对我很好很好,眼里就一个我!我说什么是什么,错的对的他都向着我,他把我当宝儿一样,可是你呢,我连小小苏都不如!要是有口肉它都能排在我前面!” “…”苏锦和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东路噼里啪啦吼了一堆,他吼完之后苏锦和反倒没话说了。 他真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 可每一件事都是真的,东路没说谎。 虽然有些偏激,但东路的指控基本正确。 “你是不是真不喜欢我了…”好半晌,东路不吼了,悲悲戚戚的问了这么一句。 苏锦和也不知他这可怜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总之他现在已经无力分辨了,于是放软了语气道,“没有。” “那我头疼成这样你怎么还不来给我揉揉。” 苏锦和:“…” 苏锦和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大哥你刚才喊的时候也没见你像头疼的样儿啊! 想归想,苏锦和还是投降一样坐到床上,给他揉起脑袋。 不为别的,就图个耳朵根清净。 东路太能吵了。 东路就是个小孩儿脾气,吃不到糖就闹,给他点甜头就消停了。 东路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苏锦和。 俩人面对面坐着,东路那不容忽视的眼神让苏锦和很不自在,“看什么。 “看大哥。” “闭上,不然不管了。” “大哥,你已经很久没主动亲过我了。” “东路!你别给我得寸进尺!”苏锦和发飙了。 东路瘪嘴,垂下眼睛。 如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的抬起头,“那我亲亲你行不…” 苏锦和要抓狂了,他帮他揉脑袋都是强忍着的。 东路趁这机会扑上去,在他嘴上吧唧亲了—口。 亲完了也不撒手,搂着脖子冲他笑。 东路的笑容很好看,虽说是在装嫩,但嫩在他的脸上,就不违和。 “笑什么,”他这一笑就证明他闹腾够了,苏锦和哼道,“你闹够了?” 东路还是笑。 “你也够本事的,在窑子里喝到得我去接你,接你就罢,还要在街上丢人现眼,我也奇怪,反正也是丢人,为什么你不剥光衣服跑一圈,为什么要丢我的人。” 东路笑,苏锦和瞪他,瞪完了,叹了 口气,“你头疼你自找的,昨儿我一直背你回来,现在腰酸背疼的我找谁说理去。” 东路意外的瞪了下眼睛,他不笑了,“你背我回来的?” 他深知二人的体型及体质相差悬殊,明顺胡同虽说也在城北,但离淘宝小铺也是有一定距离的,苏锦和背他回来的…“是啊,下大雪,没有车,只能背着,怎么你还要让窑子的伙计背你,我已经不想再给你结窖子的钱了!” “对不起…”东路低声道,“要不我帮你揉吧。” “不用。”苏锦和微恼的拨开他的手,“以后少给我惹点事儿就行了。” 东路扶着他肩膀,让他重新转向自己,“苏锦,抱歉。” 苏锦和没理他。 “你别生气了,要么这样,我睡你几次,你给我钱,这样咱俩就扯平了,你也不怕他们乱说了。” 苏锦和:“…” “没事,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他们说…” “苏东路!” “咳,我不姓苏…”他没随苏家的姓。 第一0六章 大方的东路 捏着发梢,苏锦和发现他的头发已经过了眼镜,怪不得这阵子看东西这么费劲,不知不觉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而这半年他都没理过发。 好在过去的苏少爷梳的是那种两鬓削去,中间略长的发型,所以长起来也不是那么没办法见人。 从梁子那里打听到城北理发的地方,苏锦和拿了外袍就要走,这袖子才穿一个,东路立即跟了过来,“我陪你去。” 苏锦和只看了他一眼,“东路少爷还是在铺子里歇着吧,我可不想被口水淹死。” 隔了一天,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现在和东路一起出门,完全就是在给别人制造话题。 “大哥……”扯着苏锦和的后襟,东路小声央求。 苏锦和把衣服一拢,头也不回的往出走,“老实待着,不然我赶你出去,你说的对,我现在对你就不好了,你爱咋咋地。” 然后,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声音,大门当着东路的面关上了。 …… “苏爷,想理个什么样的?” 这个时代理发的师傅大多是在街头支个小摊子,能找到间像样的铺子不容易,苏锦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晃了晃头,“鬓角不要秃的,自然一点就行。” 在苏锦和眼里,鬓角秃的就是傻子头。 他实在不想和那两个字画上等线了。 就弄个自然点的发型就行。 他说的笼统,但那师傅一听就懂了,咔嚓咔嚓的试了两下剪子,木梳麻利的一晃,就开始给苏锦和剪头发。 苏锦和看着发在一绺绺的落地,镜子里的脸随着头发的变短而露出个清秀的轮廓。 唐仕勉说他没长着张倾国倾城的脸,苏锦和承认,但他绝不觉得这张脸难看。 相反的,他甚至不认为逊色那几人分毫。 只是几人各有特色,他们张扬,苏锦和则内敛一些。 唐仕勉还有句话说的也很对,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缠着他。 这个国家发展到他那个时代,对同性的宽容程度也不过尔尔,更谬论现在从古至今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但大多藏于暗处,可他们的反应也太过夸张了些。 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目的,是什么? 苏锦和不清楚,不过在古劲冲进去的一顺间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在他找到真正的真相之前,他选择维持现状。 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们继续周旋,只是这回,他不单是被欺负的角色,他要从中,发现破绽。 他可以装蠢,装傻,装弱小,对于苏锦和来说,强敌之前,这是他的保护色。 “苏爷……” 苏锦和想的入神,没发现师傅已经停下了,他看向镜子,俩人的视线在镜中对上,苏锦和道,“剪完了?” 师傅摇摇头,而是指了指门的方向,“要不要,让东路少爷进来……” 苏锦和猛一回头,东路正蹲在理发店门口的台阶上,用手指在雪地上画着什么,那样子,就像是被赶出家门的小狗。 东路就是这脾气,不管和你吵成什么样,不管郁闷成什么样,不管多烦多闹心,只要你给他一点好处,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哪怕只是个笑容。 所以说,他就是个小孩子。 苏锦和看了眼就转回来,他示意师傅不用停。 “真……不管东路少爷?” 苏锦和挑眉,“你也听说了吧……东路撒酒疯的事儿。” 师傅咳了声,没有正面回答。 苏锦和笑笑,“继续吧,不用理他,家教而已。” 师傅愣住了。 苏锦和看着他愕然的神情,笑的更加温柔,“跟着我,就得守我的规矩,见笑了,师傅,请继续。” 那师傅明显缓不过来,拿着剪刀的手微微颤抖着,苏锦和怕他把自己的头发剪秃了,就好心道,“要是累了,你就歇会儿,我不急。” 外面很冷,而且又开始飘雪花,东路在外面已经蹲了很久了,他一直没动,等剪完这头发怕是要冻坏了。 可苏锦和还让他歇,完全没心疼的意思。 那师傅顺气,顺气,顺气,顺了好半天也没顺下去,就在苏锦和以为他要憋死的时候,那师傅突然蹦出一句,“那,何少帅他们呢……” 这个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对着镜子,苏锦和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你觉得呢?” 那师傅觉得,他真是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新闻。 第96节 “嘘……”苏锦和冲着他眨了眨单眼。 师傅立马点头,明白是明白了,他绝对不会外传。 苏锦和这才满意的笑笑。 苏锦和剪完头发,东路已经不知所踪了,他合计着他可能冷了,就先回去了。 苏锦和看了眼天,灰蒙蒙的,街上的雪才清理出来,这就又下上了。 街道两边堆着雪堆,这让城北的路变得扶窄很多,苏锦和走在那撒着一层薄雪的路上,忽然觉得配着这古色古香的建筑也别有一番风味。 “啪——” 突然,眼前一白,脸跟着一沉,犹如被摁到水中,猛的就窒息了。 苏锦和来不及反应,那沉闷感又突然消失,新鲜的空气回来了,夹杂着彻骨的寒意。 苏锦和茫然的站在路中间,一头一脸上满是散开的雪。 他大张着嘴巴,样子极其滑稽。 周围响起哄笑,听觉过了几秒才恢复,那些笑声迹渐清晰。 融化的雪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转眼就凝固成冰,今天很冷,被灌了一头雪的苏锦和此刻是什么感觉不言而喻。 那笑声背后,苏锦和看到了个熟悉的牌子。 冤家路窄,他竟是走到了崔公子家的铺子前。 “嘞,砸到苏老板了,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崔公子上去就给了过上的人一脚,后者嘻嘻哈哈的挠着脑袋,“我看这雪不错,就带伙计们出来活动活动,这雪球无眼的,苏老板别见怪。” 苏锦和抹了一把脸,冷冷一哼,“看来贵店的生意也就这样了,要闹到老板带着伙计一起出来打雪仗。” 崔公子面色一冷,转而又呵呵笑出,“可不是,要不苏老板一起玩玩。” “我和崔公子不同,我铺子里忙着,崔公子慢慢玩吧。” 苏锦和作势要走,可刚一动一个雪球又砸到了他的身上,虽说是雪,但这一下也让他胸口一闷。 苏锦和撂脸子了,崔公子根本不管,“陪苏老板玩玩。” 话落,雪球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苏锦和连挡都没机会挡,一顺间就成了个雪人。 路过的人看到此景,皆收住步伐,他们不知道在唐府发生的事情,所以对崔公子这行为十分的诧异。 “我劝你最好别找我麻烦。”因为冷,苏锦和的声音有些发抖。 “怎么着,何少帅连打个雪仗也要管?说起来,苏老板的嗓子怎么了?我记得那天你是和应少爷一起走的,你俩干什么去了,怎么才这么几天,苏老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应少爷还真是厉害啊,没让你屁股开花让你嗓子开花… 崔公子笑,他的伙计也跟着笑,可这嘴巴张到最大的时候,一个雪球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偌大的雪球,一半进了他的嘴。 崔公子笑不出来了。 东路夹着把伞,掂量着手里的雪球,“打雪仗是吧,好些年没玩了,崔公子,玩玩?” “你刚干什么去了?” “买伞。”东路把伞递给他,“挡雪,下次出门记得戴帽子。” “我剪头发我带什么帽子。”苏锦和把伞撑开,正好笑着,东路突然一转头,另外一个雪球呼的一声再次砸到崔公子脸上。 东路晃了晃脖子,“来吧。” 想到在偏岭打鸟时候的准头,苏锦和突然同情起这崔公子,可是后者浑然不知危险,仗着人,就让人动手,东路也不客气,以一敌群,他的速度很快,雪球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却没有一个能砸到他。 东路不光在躲,他能接住飞来的雪球,并迅速的往回掷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崔公子。 无论崔公子怎么躲,东路的雪球还是能砸到他的脸上,就这样,苏锦和撑着伞,远远的看着崔公子被砸成猪头,心中方才升起快意。 他不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但偶尔拿来当枪使还是不错的。 东路砸到崔公子没了脾气,举手投降,这才收了手。 东路拍拍手上的雪沫子,蹲在崔公子面前,替他抹掉眼睛上的雪,“我最喜欢打雪仗了,崔公子若还想玩,记得来找我,不然,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东路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就起了身,转头看到伞下的苏锦和,那表情立即从野狗变成了家犬。 苏锦和见他的反应不对,拔腿就走,东路迈着大长腿几步就跟了上去。 “大哥,我表现的怎么样?!” “不错。” “夸夸我。” “做得好。” “奖励一个嘛。” “你要什么?” “亲亲我。” 苏锦和猛的站住,走了一段路还都是人,这些人无一不抻长脖子看他和东路,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 了。 “你、赶、紧、滚!” 发现苏锦和神色的改变,东路也看到了一干围观人群,他冲着外面突然一吼,“都给我滚,没见过人打情骂俏啊!” 众人:“……” 苏锦和两眼发黑。 “媳妇儿,我手都冻红了,你看看。” “媳妇儿,你给我捂捂呗,太冷了。” “媳妇儿,你别不理我啊!” 东路就是故意的。 忍无可忍,苏锦和上去就是一脚,“谁他娘的是你媳妇儿,少他娘的跟我在这儿撒酒疯!别跟着我!赶紧滚!也不要再回我的铺子去,你哪来的滚哪去!” 东路震惊的看着他,转而悲戚的把人一搂,苏锦和的伞都被他拱到了一边“媳妇儿,你别不让我回家……” 苏锦和气结,“我、不、是、你、媳、妇、儿!” 他一字一顿的吼。 东路再度一顿,“那我是你媳妇儿,相公你别不让我回家!” 再着周围的围观群众,苏锦和疯了。 第一0七章 远方的电话 苏锦和一路把东路把回去的。 他发誓进铺子就锁门,永远不把这个祸害放进去,可是俩人刚出现在淘宝小铺前,梁子就跑了出来。 “东路少爷,刚有电话找你……” “说了是谁?” 梁子摇头,“没说,不过是个女的。” 东路的脸色微变,一改之前的嬉闹,严肃很多。 苏锦和看着他的变化,脑海中却是响起唐仕勉的问题,他们来自何处… 他们有着怎样的背景和人际关系。 东路进了铺子,看着柜台下的电话半晌,才将其缓慢拿起。 苏锦和若无其事的照着镜子,耳朵却是竖的老高。 东路拨了号,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他一开口,却是说了个让苏锦和意外的字…… “妈……” 苏锦和愣住,这是,他爹的五姨太,东路的亲娘么…… 电话那边不知在说什么,东路沉着一张脸静静听着,他一直没吭气,只是偶尔嗯上一声。 可能是东路的态度惹恼了对方,听筒里的音量大了起来,虽然依旧听不请对方在说什么,但从这语气判断,东路娘的情绪很激动。 到最后,东路也火了。 “我不用你管!”他吼。 东路娘也吵了起来。 “我乐意!我高兴!我愿意!” 东路也不听她吵,又飞快了加了一句…… “我就是喜欢。” 电话那边静了。 分秒后,东路娘又说了什么,东路还是听着,最后一句是,“随你们便吧,无所谓。” 他挂断了电话。 苏锦和已经顾不得假装,愕然的转了过去,“你……娘么?” 东路看到他,表情一变,转而低头,“我去抽根烟。” 东路抓着他的皮衣就出去了,苏锦和看到他走到铺子前,掏出根烟。 东路抽烟,但很少当着他的面儿抽,他也不像古劲一样,总是带着一身的烟味儿。 如今,东路披着衣服,手搭在腰间,叼着烟望天,一脸凝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根烟的功夫过去了,东路没动过,苏锦和在门里也没动,须臾,他走了出去。 “怎么,吵架了?” 东路看了他一眼,头上的雪花跟着落下几片。 第97节 苏锦和帮他掸掉了肩上的雪,“怪冷的,你去二楼待着。” 东路需要静一静,但门口不适合。 “我娘……知道了。” “什么?” “我喝多……”沉吟,东路又道,“说的事情。” 苏锦和抽气,他明白东路的意思了,东路撒酒疯的话,传到他娘耳朵里了。 苏锦和不知道东路娘现在何处,不过儿子回来之后就跑回丰城,怎么着也会派人盯着点,听说,东路娘改嫁的也是个有钱人家。 这事情,闹得不小。 家里人知道的话,和他们开玩笑胡闹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要怎么办?她……让你回去么?”按道理苏锦和应该称她句五娘,毕竟也在苏家待过,可是一想到东路这关系,苏锦和就不知道如何称呼了。 “嗯,”东路点头,“她让我回去,不让我再来丰城。” 确切的说,不让他再和苏锦和搅合在一起。 “我不回去。”东路说,语气很重,带出一大口白烟,“她说我不回去就再也不给我钱。” 这个方法苏锦和倒是不意外,钱是命脉,断了钱路是最直接的方法。 东路留洋归来,还什么基础都没有,要是连钱都没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去找家里人服软吧。 “不要就不要,我也不稀罕他们的钱,用着也恶心。” “别那么说。”苏锦和责备,毕竟那是他娘,也是为了他好。 “别以为离了他们我活不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们分清楚。”东路冷哼,他不觉得断了他的钱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我早些年在一些洋铺子投了些钱,他们定期会把盈利划给我,那些钱我没动过,一直在洋行里滚着,过后我去算算,看里面有多少了,然后再看看是继续这样还是做点生意。” “你认真的?” “不然呢?”对东路来说,这不是死路,反倒是一条生路,“不过,苏锦,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我没准备,手里的钱只剩那些了,我得先把帐算清楚才能动洋行里的……” “你直说吧。” 东路犹豫片刻,歉疚道,“暂时,我没办法帮你入货了。” 虽说苏锦和赚了一些,但那些钱实在算不得什么,再说他又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入货,就算苏锦和同意,东路也不会让他这么做,风险太大。 他必须得留点底子。 他现在手里的这些都不够。 东路那边的事情不急,对苏锦和来说就是噩耗了。 他去溯辽之前,铺子里就没剩多少存货了,再加上其他商铺陆续入了相同的货物,他想赚钱就得换着样儿来,本来冬天宣传就不好做,现在货源突然断了…… 用不了多久,应泓就会知道,想到那些借据,还有越来越多的会员,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 在这种时候,东路竟然还想着他的铺子。 其实在东路面前,他这个小铺子根本不值一提吧。 过家家一样的性质。 “说什么呢,铺子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弄明白就行了,上次去偏岭,古劲带了几张图回来,他说可能和我上次的那个差不多,大不了,我再去跑一趟呗。” 东路看看他,瘪了瘪嘴,“抱歉……” “得了,回屋说吧,太冷了。” 苏锦和招呼他回去,可他走了几步发现东路并没跟上,他正要再喊,东路那边就说…… “你想和谁怎么样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你想怎么样我不干涉你,就是,你别再把我挡在外面……” 大雪,青年在雪中叹息。 东路晚上就走了,他要尽快把洋行的事情办好。 今天格外的冷,苏锦和跟着东路一起离开的铺子,东路消失在风雪中,而他则回了苏府。 多日未归,苏府没因他的消失而有变化,倒是老管家一看到他就一幅喜极而泣的样子,苏锦和难得没计较多愁善感的他,踏着院中的薄雪,他问,“小小酥呢?” 古劲要去拜寿,带着小小酥实在不要,所以走的时候就让小小酥自己回来了,连着下了两天雪,苏锦和怕后因太冷,就想让老管家收拾个不用的屋子。 “那天和大少爷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老管家道。 “没回来?”苏锦和意外的看着他。 “嗯。”老管家倒是不急,“以前也有这情况,它饿了就自己去觅食儿了。” “怎么你们没喂么?”苏锦和随口问了句,他也知道,小小酥都没回来,想喂都喂不了,“晚上吃什么?天冷,弄点热乎的。” “下午何少帅让人送了半头猪过来,刚宰的,送来的时候还软着呢,现在锅上炖着,待会儿就能吃了。” 苏锦和一听就咽了唾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他问老管家,“猪头送来了么?” “有半个。” “把猪舌扔了。” 老管家不明所以。 “从现在开始,苏府再不许出现任何一个舌头!” “苏老板是准备把自己的舌头割了,还是把我们所有人的?” 正说着,背后就一道清冷的声音,苏锦和一回头,何惧那比雪还冷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好吧,他还是要说,几日不见,何惧还是那么的英姿煞爽,越来越帅。 “没有,只是不喜欢吃那东西。”苏锦和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惧没有看他,大步从他身边越过。 俩人吃了顿相对和谐的晚餐,这期间他得知纪延生病了,想去看看,又怕何惧再找麻烦,于是让老管家多去看看,多照顾照顾。 可老管家却说,最近苏护一直在纪延那。 苏锦和闻言有些奇怪,心说这算是患难与共了么…… 俩病号的相互扶持。 他觉得有趣,倒也没太往心里去,想想也就罢了。 今天冷,洗漱之后何惧难得没在书桌前看书,而是披着外套回到了床上。 他上床的时候苏锦和正在脱衣服,他也没看何惧在看什么,直到他躺下,无意间瞄到何惧手中的书…… 那封皮上赤果果的写着两个大字…… 野史。 苏锦和腾就坐了起来,“你你你你你看的是什么!” 另外一边的纪延。 吃着吃着突然一拍脑袋,他把正在喝汤的苏护吓了一跳。 “我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纪延情绪激动哈道,“少帅他来过了!” “我知道。”这个大家都知道,那么多补品,除了何惧也没人那么大方。 “不不不,”纪延摇头,他要说的不是这个,“书!书不见了!少帅把那些书拿走了!” 苏护:“……” 第一0八章 何惧的问题 苏锦和绝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的书重逢。 在何惧回答之前,他一把就把书抢了过去,何惧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转而从枕头下面又抽出一本,淡定的翻开。 苏锦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要再抢,何惧就看了过来。 那眼神生 生的让他把手收了回去。 “何……少帅,这种不健康的内容不适合你看。”苏锦和汗颜,他只是出了几天门而已,也不知哪个环节出错了,这些书竟然跑到何惧手里去了。 何惧斜了他一眼, “那适合苏老板看?” 苏锦和缩缩脖子,他讪笑,“好像都不太适合……” “不,应该很适合苏老板看。”何惧说着,将书摊开展示到苏锦和面前。 那是一张插画。 买书的时候他随便翻了下,苏锦和知道这书里有插画,可是定睛一看才发现其中玄机。 那插画上画着的,分明是两个男人! 他的嘴巴从能塞进去个鹌鹑蛋到能让一个桶子畅通无阻。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买的时候明明是那种很正常的小黄本!他怎么没发现里面还有男人和男人的! 于是苏锦和飞快的翻开手中那本,随着页教的变化苏锦和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入眼的,大多是男人,女人的部分寥寥无几。 这个时代这么开放么?! 随便买本书都是这个内容! 在他那个年代都没有吧! 不对! 重点不是这里,重点是他买了这种书给苏护,现在…… 苏锦和惊恐的望向何惧…… 感觉到苏锦和的视线,何惧一边翻书一边淡淡道,“苏老板看了这些,怕是又要对我做些什么。” 第98节 苏锦和这一刻的感觉,就像是刚长好的伤口上那一层嫩肉被碰到,又疼又痒,可又挠不得碰不得的。 只想拿脑袋去撞墙。 “苏老板为什么不让我看?” 今晚上,何惧的话奇多。 “苏老板应该知道这书的内容吧。” 何惧又翻了一页。 “苏老板看过?” 像是被触到痛处,苏锦和疯狂的摇头。 “可是书是在苏府发现的。” 苏锦和:“……” “只是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句话让苏锦和浮想联翩,他很想问他难道有人放到了他的书桌上,可是打死他都不敢问出来,苏锦和用他那僵硬的脸扯出个笑容,“是么……” 刚才抢书的时候他是一时冲动,可当他真正知道书的内容后,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书是他的,过后他要去找苏护串口供,这事情苏护肝脑涂地也要给他扛下来。 “苏老板没见过?” 苏锦和立即摇头。 “那正好,反正苏老板也乐衷此道,我们一起看吧。” 何惧轻飘飘的扔出一个重磅炸弹,炸的苏锦和外焦里嫩。 他刚要摆手说不用了,何惧就看了过来,“正好,我有不懂的地方,向苏老板讨教讨教。” 苏锦和很想哭,他什么都不懂,他连字都不认识他要怎么教他…… 可何惧已经把书的一半放到了苏锦和的腿上,并往里挪了挪,俩人肩并肩的坐到了一起。 很像勤奋好学的小学生。 只是看的书实在是…… “苏老板,这个是什么意思?”翻了几页,何惧问。 苏锦和看着何惧指着的地方,那些字他认识差不多有一半,只是文绉绉的形容他看的不是太懂。 “其实何少帅,我过去脑子不好,”这事情根本不用刻意隐瞒,何惧不用打听就应该知道他的过去,“前阵子才好,所以我没念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不认字还看书?”何惧费解。 “都说了书不是我的!” 何惧默然。 苏锦和以为他要放过他了,可转念何惧就呢喃。 “原来苏老板喜欢看图……” 苏锦和心中泪崩。 “好吧,我理解苏老板的心情。” 脑顶冒出个问号,苏锦和狐疑的看着他。 “想着,看不懂,又没办法找人帮忙,只能看图慰藉的心情,我理解。” 苏锦和有掀桌的冲动,这什么狗屁逻辑! “我帮你吧?” 问号顿时变成一个红色的惊叹号,苏锦和正觉危险,就听何惧又说…… “我念给你听。” 苏锦和:“……” 让他死,不要拦着他。 可是死之前,何惧已经开始念了。 何惧的声音很冷,带着军人的犀利以及长官的威严,他用那平静的语气念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内容,没有抑扬顿挫,但有另外一种感觉。 苏锦和听的不是太懂,何惧的声音把他带到了从偏岭回来的那一晚。 何惧看似平静,但比谁都要勇猛。 那些画面不知怎的,就和书本上的东西连到了一起,苏锦和越想越歪,最近和古劲走的太近,俩人没做什么深入的事情,可古劲是个老油条,是这方面的老手,他很轻易的就将刚入门的苏锦和拽到了大门里面。 自然的就适应,就习惯了。 苏锦和觉得他的脸越来越热,脑子里的画面也越来越夸张,他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管何惧看的书了,拉过被子就躺下了。 何惧:“??” 背对着他的苏锦和缩成了团。 “苏老板不看了?” 苏锦和唔了一声,“困了。” 何惧把视线转到书上,“我以为苏老板又要对我做什么。” 苏锦和肩膀一缩,他不敢对何惧再做什么了,可是他的脑子不停的在… 时间也不早了,苏锦和躺下之后何惧也把书收好了,他关了灯,躺到了另外一边。 黑暗中,两个男人静静的躺着,谁也没有睡意。 “我以为,送这些书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何惧呢喃了句,声音很小,小到细不可闻,苏锦和想转过去看看他是不是在说梦话,不过到最后也没敢这么做。 就这样,一宿到亮。 苏锦和是被何惧摇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差不多快骑到何惧身上了。 “我要去县厅,苏老板请放开我。” 苏锦和一惊,看着何惧身上色彩斑斓的手指印,再看俩人麻花一样的腿,他连忙后退。 “我、我、我只是做了个梦……然后有点激动……”苏锦和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看的出来,”何惧淡定的拉下背心,转而去拿他的军服衬衫,“今儿苏老板比以往蹭的要厉害。” 苏锦和的脸腾的红了,直到何惧走他也没敢再抬头。 他总觉得何惧那话的另外一层意思是,还说你没想对我做什么…… 确定何惧走了,苏锦和连忙把所有的书都找了出来,果然,他给苏护买的那些一本不差,苏锦和决定立即把它们毁尸灭迹了,何惧要问他就说可能是书打哪来就回哪去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里,苏锦和就想撕,可这一手一动,他突然又停住了。 他把书重新翻开,一页一页的看着,然后又将书本合拢,看着侧面。 每本书都看过之后,苏锦和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书的破损程度很奇怪。 书是新买的,还是崭新的,这书越新,就越明显。 书没坏,但是翻看过的地方都有痕迹,这可能是汗湿的手掌,或者只是一点点污痕,总之看过的地方一定能看出来,特别是在对比之后。 这些书,有的地方已经旧了,但有的地方几乎没被人翻过,苏锦和仔细的检查了,只有女人的部分有阅读的痕迹,而其他的,则都是很新很新的。 苏锦和对着那些书沉思起来。 苏锦和没直接去铺子,而是先去了古记。 他和古记的伙计打了声招呼,说如果古二爷回来,让他给他打个电话。 古劲这一走就是快十天,天已经越来越冷了,街上到处能看到穿着皮毛太衣的人,苏锦和也换了身厚厚的袄子,出门的时候外面还罩着披风。 这晚,他刚要回去,电话就响了。 电话是古劲打来的。 他想也没想,直接就去了古记。 多日没见,古劲还是老样子,只是带着股风尘仆仆的味儿,苏锦和去的时候他刚换好衣服,正在洗脸。 “怎么,想二爷了?才回来就急着过来。” 苏锦和把斗篷挂在衣架上,一边捂着脸一边轻车熟路的坐到古劲的罗汉床上。 “我来取那几张古图。” 古劲一愣,“做什么?” “东路那边出了点问题,恐怕我得再去试试。” “这么快么……”古劲惊道。 “什么?” “不,”把手巾挂好,古劲道,“只是这大冷的天的,出门不太合适吧。 “等不及了。”苏锦和笑,“现在去,年前应该能回来。” 古劲沉吟,“可那些图,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 “总会查到的。”苏锦和淡淡道。 古劲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去,怎么也得等年后,现在太冷。” 看着古劲,苏锦和忽然道,“古二爷,这次,你怎么不说,借货给我?” 古劲倏的看了过去。 “古二爷似乎知道,我一定会去。” 第一0九章 夜后的女人 古劲突然笑了,“我说借你货,你会要么?” 第99节 苏锦和没回答,也跟着笑了笑。 “再说我拦,能拦得住你么?” “古二爷真是了解我。”苏锦和笑出了声音,随即把鞋子一蹬,盘腿上去了,“古二爷才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这天寒地冻的,让你的伙计弄点暖和的东西呗,我想蹭个饭。” “我刚回来,伙计没准备,你想吃什么我让他去弄。” “随便吧。”对吃的他没什么讲究,暖和就行。 “成。” “这个时候了,有的东西买不到了,你凑合凑合吧。” 小桌上捏着个铜火锅,罗汉床边另支了一张桌子,上面是琳琅满目的食指,光是肉就很多种,苏锦和咬着筷子一脸惊呆,“你管这个叫凑合?!” “这还不凑合?”古劲往锅里夹肉。 “拜托,涮个羊肉而已,你用得着弄的像满汉全席一样么?!”然后还说凑合。 和古劲一比,苏锦和过去的生活简直叫不忍直视了。 “人生在世,要及时享乐么。”古劲呵呵笑着,他的筷子一顿,筷子头对着苏锦和,“不然赚钱干什么。” “说的也是……”印象里,古劲过着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潇洒,自在,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才是真正的在享受人生,他好像就是为了挥霍而活着,“受教了。” “再说了,你当我是应少爷?” 应泓的名字突然出现,苏锦和没反应过来,转而明白古劲的意思,一个没绷住就笑了出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苏锦和摇摇头,“他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想到应泓那斤斤计较的样儿,俩人笑成了一团。 同城的应少爷突然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他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应少爷的目光冷了冷。 火锅扑腾扑腾的冒着烟,古劲把勺子递了过去,“你的蛋清分离器。” 苏锦和刚要接,听到这话眉毛直接就挑起来了,“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一想到他要用人家弄头发的东西吃饭,苏锦和就觉得恶心。 古劲耸了下肩,“我只是想告诉你,蛋清分离器什么的我也有,还比你那个高级。” 古劲指指他那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漏勺道。 苏锦和很想把漏勺砸在他脸上,砸出呈圆形的若干‘青春痘’。 玻璃窗上一层水雾,水珠蜿蜒流淌,映衬着窗外的寒意。 屋内热火朝天,两个男人吃的大汗淋漓。 “地方在哪都不知道,还有这图,你怎么就能保证是带着东西的?再说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有东西,不也冻着了。” “应该不会,你看偏岭的山洞,如果我们这时候去,恐怕效果要更好一些,就像那些蝙蝠,这时候差不多都冬眠了吧。” “我还是觉得,应该等暖和一些。” “等不了 了,我铺子都空了。” 古劲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声轻哼,他把肉放到嘴里,嚼了咽了才说话,“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人生在世,随遇而安嘛。”学古劲的语气,苏锦和笑。 初生牛犊不怕虎,苏锦和则是没完没了的玩命,他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一样。 古劲也知道,他这也是被逼无奈,谁不知道命重要。 苏锦和那无所谓的笑脸,有时候看着挺刺眼。 “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下,再陪你走一趟……”反正借货什么的苏锦和一定想也不想的回绝。 他与东路的性质不一样,他和应泓,是苏锦和是唯恐不及躲开的存在。 生怕有一点牵连。 苏锦和一愣,“你说真的?” “看心情。”古劲道。 “那不求了。” 猛然抬头,古劲看过去。 苏锦和咧嘴一笑,“古二爷真是好人。” 回给他的,是一声冷哼。 “说起来,古二爷是哪里人?” “什么?” “我听说你不是丰城人。”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就算之前没听说,我也觉得你不是这里的人,丰城人哪有你这么好,一个个都是阴狠毒辣的。” “你在说应少爷?” 苏锦和狠狠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我老家在临州曲河,家里没什么人了,觉得没劲,就到处走了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古劲说他自己的事情,苏锦和竖着耳朵听。 “到丰城之后,觉得这地方不错,怎么说呢,比起大地方,算是淳朴吧。”这些年局势一直在变,城市也随着时代在改变,像丰城这样的一直保持着原来样子的地方实在太少,包括民风都没有太大变化,“我是个念旧的人。” 古劲呵呵笑了声,但唯有这次,那笑容里没有往日的随意。 看的出,他没开玩笑。 就像那一身身华丽的衣裳,古劲总像一个生活在石井的王孙贵族。 “二爷开这铺子,不是为了赚钱,二爷不缺钱。” 古劲说,苏锦和就静静的听着。 “就是想摆弄摆弄这些旧东西,想想过去,觉得一切都没变过。” 这个国家,那些风俗习惯,那些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还存在着,没有被影响,被改变。 苏锦和忽然理解了古劲的心情,现在这个国家正处在一个转折点,在战争开始前,有多少像古劲这样的人,看着国家的变化而茫然无措,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带着失望和悲痛,无奈的见证所有的一切。 所以在真正爆发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不顾一切,拼死抵抗。 为的,是尊严和骨气。 “古爷,我觉得,如果将来打仗了,你一定会去当兵,还是上前线冲锋陷阵的那种。” “我不会去。”古劲却是说出了与他相反的话。 “为什么?”苏锦和很意外。 “因为二爷还没活够,”古劲笑,“活着多好啊。” 苏锦和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听古劲说这话了。 吃饱喝得了,苏锦和带着他的古图就告辞了。 古劲叼着烟杆,懒懒的躺在他的罗汉床上,“大少爷就这么走了?” “嗯,不然呢?”苏锦和披上披风,“多谢古二爷款待。” 古劲冷哼,他用得着他这假惺惺的道谢么。 “今儿不陪我?” “不了,我还有事,”苏锦和道,“再说你才回来,怪累的,得好好歇歇。” “大少爷的意思是,我不累 了,你就陪我。” 苏锦和笑了下,没说什么,把披风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就走了。 第二天,他去找了黄宗仁,问他这样的图他有没有见过。 黄宗仁一看就是一喜,“这是古图,大少爷从哪弄来的。” 苏锦和不好说是偏岭得的,毕竟当时他只说就抓了把琉璃珠,于是含糊盖过,“黄先生对这种图有印象么?” 黄宗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他只能看出这些都是宝图,于是摇摇头,“不曾见过,不过大少爷别急,我帮你问问。” “那就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到时候弄到好东西了,大少爷别忘了小的。” “黄先生客气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我有什么,就直接来找黄先生。” 找黄宗仁销赃,苏锦和还是很放心的。 接触几次,无论是黄宗仁还是他背后的大老板,都挺可靠。 黄宗仁又客套了几句,就取来相机,像以前一样逐一照下,他表示过几天就给苏锦和答复,不管能不能看出来都给个信儿。 苏锦和也不怕他动什么歪心思,任他照完就走了。 见过黄宗仁,他又把图送到了古劲那里,古劲对这东西比他了解,他拿着也没有用。 古劲之前就答应帮他查了,现在说好陪着他去,古劲向来说一不二,拿到图就立即办事儿去了。 苏锦和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家听信。 东路很忙,偶尔会打来个电话汇报下情况,苏锦和没说古图的事情,心想着说不定东路回来了这地方还没确定。 如是又过了几天,这天晚上,人力车夫把他拉错了地方,车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停下了,车夫发现他走错了路,他本来是该把苏锦和拉到苏府的正门去的,“苏爷,我今儿有点烧,脑子跟不上,我这就拉你过去。” 苏锦和看他面色异常,也就没为难人,正门后门都一样,于是给了银元就让他走了。 天依旧很冷,他拉着帽檐,疾步向前,可就当他准备拐弯的时候,苏府里突然走出个人。 那人鬼鬼祟祟的,抻着脑袋不停张望。 几乎是立即的,苏锦和闪进暗处,这是一种本能。 那人和他一样,穿着厚厚的披风,也压着帽子,只是体型比他小了很多。 那人的步伐很急,越过苏锦和时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由于太快,苏锦和也没看到对方的脸。 看到那人行色匆匆的样子,苏锦和想了想就露了上去。 那人在前,苏锦和在后,看对方的体型和走路的姿态,应该是个女人… 第100节 苏府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 会是谁呢? 女人直接进了一栋建筑,苏锦和跟了过去,但在门口他被人拦住了。 拦着他的,是个洋人。 他本来跟的就不是太近,如今这一拦,女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费解的看向那洋人,想用英文询问为什么她能进去,而自己不行。 第一一0章 苏锦的规矩 这嘴已经张开了,但一想到那天在溯辽歌剧院内,那些恭恭敬敬的洋人,苏锦和又闭上了。 他摘下帽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洋人,他冷声问,“敢拦我?” 苏锦和外面罩着披风,但一看那材质就是上好的料子,再加上那咄咄之势,那洋人微微一颔首,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道,“这位爷看着面生。” 苏锦和懒得废话,掏出一摞银元掼到他胸前,银元哗啦一声顺着那洋人的黑色礼服就滑了下去,对方连忙去接,苏锦和顿也不顿的就往里走去。 果然那洋人没再拦着他。 苏锦和这么做不是一时冲动,他心中有数,既然苏府的女人能这么容易进去,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再说那洋人拦他不是赶他,无非就是想确认身份吧。 走廊尽头,依旧是洋人守着,只是比起门口的,这二人相当的客气。 他们用中文问苏锦和,是要去包间还是散客区。 苏锦和想了想,“包间吧。” 紧接着,他就被引到了楼上。 上楼梯的时候,苏锦和才发现这是家拳馆。 是洋人办的。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拳馆随处可见,只是丰城的这间小了点而已。洋人们仗着自己先天的优势,名正言顺的羞辱国人的同时,还赚取了大把大把的钞票看台上的看客因嗜血而一脸亢奋,苏锦和对此却是麻木的很,他真不知他们的快感从何而来,他想起了霍元甲,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这里不比歌剧院,不是每个包间都有门,门口只有一个竹帘样的隔断,打边上路过,虽说看不到里面的人,但大致也够瞄上一眼。 苏锦和慢悠悠的踱着步子,那眼睛一直盯着包间内的情况,女人先他一步进了这里,现在已经没了踪迹,苏锦和打算先在包间区转一圈,要是没有,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就先坐着,在包间里,楼下的情况基本一览无遗。 可苏锦和最后白白计划了,因为没走到一半,他就停住了。 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心一女。 男人坐着,只有椅子上方露出的脑袋,而女人站在他身侧,手捂着胸口与他耳语着。 那女人,是二姨太。 而她面前的人苏锦和也再熟悉不过,那是应泓。 洋人见苏锦和没有跟上,就来招呼,苏锦和对他摆摆手,给了几个银元道,“朋友,我们一起,不劳烦了。” 这地方本来就没那么多规矩,目的也是为了赚钱,门口的看守其实就起个过滤作用,每天都会有输钱的,少则几个月的生话费,多则倾家荡产,输红了眼就会来找拳馆的麻烦,看守则负责将这样的人拒之门外。 这是个残酷也现实的地方。 有钱是爷,没钱连门都摸不得。 那洋人收了银元,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就走了,苏锦和站在竹帘一侧,企图听到里面的对话,可惜环境实在太吵,俩人又在耳语,听了半天连个语气词都听不到,于是他干脆解下披风,走了进去。 “二娘这个时间在这里,我会很为难的。”苏锦和笑道。 他的出现让里面的人皆是一惊,二姨太更是花容失色的短促的叫了声,应泓倒是镇定,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重新放回楼下的对垒上。 “大、大少爷……”平日里嘴巴犀利的二姨太这会儿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见识过苏锦和的手段,二姨太已经彻底的没了脾气,她偷偷往应泓那瞄去,后者淡定的看着比赛,似乎无意插言他们的事情,这让二姨太更是心惊肉跳。 苏锦和没看她,把披风一挂,就坐到了桌子的另外一侧,他也不问应泓,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应少爷喜欢这个?” “东路出事了?” 应泓开口就问,苏锦和含着茶水点了点头,何惧掌握着丰城的动向,应泓同样如此,没什么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他娘让他回去,他不回,和家里闹翻了。” 应泓冷哼。 苏锦和知道这声不屑,是东路那日喝醉之后在台上的胡闹。 “东路去想办法了,我的铺子就又没人管了,没货可入。”苏锦和无奈的叹了 口气,下面两个黄种人打的正热闹,其中一个一拳砸在对手面门上,苏锦和清楚的看到一股血喷了出来,可后者像没有感觉一样,很快又回击回去,这就是个以命博命的时代,想活着,就先得把命豁出去,“我估计着,要不了多久,应少爷又会‘无意间’发现几张借据。” 应泓笑而不语。 “所以,我今儿是特意来找应少爷的,就是没想到……”苏锦和往二姨太那看去,后者低着头,感觉到苏锦和的视线,娇小的身躯跟着一抖,“应少爷挺念旧啊……” 应泓又是一声冷哼,二姨太偷眼看他。 “我二娘就这么好,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让应少爷惦记着……” 抓了把花生,顺带着看了苏锦和一眼,应泓道,“没大少爷好。” 这双关语让苏锦和面色微变。 “怎么说,她也是我爹的女人,应少爷这么做,就不怕我爹泉下有知,来找你诉苦?” 应泓拔着花生,一粒一粒的放到嘴里,“我阳气盛,见不到那些脏东西,倒是大少爷小心,哪天苏老爷觉着委屈,再来找他的儿子训斥训斥。” 应泓的这句话成功的让苏锦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说到那事儿他身体本能的恐惧。 他在心里对应泓翻了个白眼,而这时应泓忽然道,“是她来找我的。” 二姨太一直抖个不停,听到这话抖的更加厉害,那张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咬着嘴唇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 没想到应泓会解释,苏锦和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正好下面又是一记精彩的踢技,喝彩声让整栋建筑都跟着微微晃动。 等声音止息了,苏锦和才继续刚才的话,“上次出门,古二爷不是带了几张图么,我打算再去碰碰运气,免得应少爷‘生活桔据’时收不到钱。” “什么图?” 苏锦和耸肩,“和上次的差不多,是古图,暂时还不知道地方在哪。” “什么时候去?” “打算……一弄清楚地点就出发,争取年前回来。”说完,苏锦和忽然看向他,“还是应少爷觉得,过完年或者更久之后才能发现新的借据。” 应泓给他一声冷哼。 苏锦和撇嘴,他就知道应泓不会这么好心。 东路一出事,他那边肯定就会有动作。 本来他也打算近期内去找应泓,没想到让二姨太给提前了。 他找应泓的目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苏锦和慢悠悠的喝了 口茶,道,“应少爷还有没有兴趣,一起。” 然后不知怎的,俩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应泓搭在桌边的胳膊上。 幸亏苏锦和想到了办法,那些蚂蚁有效的捏住了他的伤口,应泓虽然发了烧,但在那农家休息后,吃了几顿饱的就没什么大碍了,事后到城里又去找了医馆治疗,再后来的事情苏锦和就不清楚了,至于那伤恢复到什么程度,他全然不知。 以那伤口的长度和深度,应该会留下一道疤。 这疤,见证了一段过往。 应泓救了他,他也救了应泓。 没有彼此,他们此刻都不会坐在这里继续勾心斗角。 应泓没有理会二姨太,苏锦和事后直接把她带走了,他也没问为什么二姨太会来这里,又为什么深居苏府的她会知道应泓在拳馆。 二姨太一路抖若筛糠,看到苏府的大门后更是两腿发软,苏锦和站在门前一声低吼,很快苏府的下人就跑了出来,老管家紧随其后。 “把她关到祠堂去。”祠堂是苏府为数不多的几个一直被打扫修理的地方,“罚跪。” 老管家看着一脸阴沉的苏锦和,他没敢多言,只是低低的说了声是,又小心询问,“罚到什么时候?” 苏锦和想了想,“三天吧,派人盯着,一刻不许歇。” 老管家面露难色,犹豫半天,他才道,“这个天……” 苏锦和冷冷看来,老管家立即闭嘴。 “腿断了也给我跪着,残了我苏家养得起。” “大少爷……” 二姨太声嘶力竭的扑了过去,后者嫌恶的移开了腿,让她扑了个空。 二姨太还想抱,苏锦和却是疾步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轻而淡的话… “规矩若是无人遵守,那还叫规矩么。” 苏锦和的院子。 卧房的灯已经关了,沐着一身月光,苏锦和犹豫着是否要进去,脑海中蹦出无数个方案,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最开始的。 他悄悄推了下门,门没锁,苏锦和知道他赌对了。 何惧给他留门了。 于是他麻溜的脱了衣服,连脸都没敢洗,就悄悄的摸上了床。 可这手刚碰到床沿,就被什么东西顶住了胸口。 苏锦和一愣,转而屋内大亮,他闭了下眼睛,睁开之后发现,何惧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他的脚,则准确无误的贴着他的胸口。 “我回来晚了。”苏锦和讪笑。 何惧没反应,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有何惧这脚是什么意思。 他没敢问是不是要赶他走,就继续笑,“那个,你生气了?” 何惧依旧沉默。 “下次不了。” 还是沉默。 第101节 “那个,何少帅,难道你在等我睡觉么?” 第一一一章 心中的疑惑 其实苏锦和更想问,怎么何少帅你让我摸习惯了,没人摸睡不着么? 当然这是苏锦和内心的潜台词,偶尔自我娱乐一下还好,这种话说出去就等同于求杀无赦。 可他刚才那话也没好到哪去。 何惧的脚收了收,苏锦和以为他要拿开,可下一顺那脚就猛向前发力,何惧的力道不大,就是让苏锦和后退了几步,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脚,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收进被子。 苏锦和看着他那表情,心说大哥你那个是脚,怎么你碰完我了反倒一幅嫌弃的样子。 “你去倒夜香了?” “呢……”苏锦和愣了下,他明白何惧这番举动的意思了,于是伸出胳膊闻了闻,“怎么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么?” 何惧看着他。 “好吧,我一定很臭,我马上去洗脸。”等他指出来他就是找死了,苏锦和麻溜的去洗脸了。 手刚伸进盆里,何惧那边就道,“头发。” 苏锦和愕然的看过去,这大晚上的,还要洗头发。 大哥你不如直接让我洗个澡算了。 果然下一句何惧就说,“身子也擦一擦。” 苏锦和很想抽自己嘴巴。 乌鸦嘴啊你! “有那么臭么……”苏锦和也不确定他身上的味道就一定是臭,可看何惧的这个反应绝对和香没关系,他把他的手巾放到盆子里,刚要解扣子的时候就是一顿,“我要在这儿擦么?” “你可以到院子里去。” 苏锦和闭嘴了。 他脱了上衣,只剩内衫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何惧那看去,后者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许是感觉到他的视线,便冷冷一哼。 他哼的苏锦和有点脸红。 在何惧眼里,他若是看到了苏锦和的身体,吃亏的人是他何惧才对。 苏锦和早被默默的定义为无耻的大流氓了。 苏锦和草草的擦了一把,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坐在小板凳上烫起脚,干坐着没事儿,他就把之前换下的衣服叠了叠,这一拿起来才发现,衣服上果然有种怪味儿。 他明白是什么了。 拳馆内是半封闭的,几乎没有可透气的窗户,包间和下面的散客区也是连着的,没什么遮挡,所以烟味儿,汗味儿,血味儿,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他身临其中感觉不到,但外人一闻就能闻到。 就像网吧,他以前和人去通宵过,每次回来都会被女友勒令洗干净了才能进屋。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看向何惧,后者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眼皮都未曾动过一下。 “我刚才去了趟拳馆,”苏锦和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丰城有拳馆。” 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他身边的人也没有讨论的,所以苏锦和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存在。 “那里面……挺可怕的。”苏锦和想了想,又问,“你不喜欢大烟馆,你想没想过,把那些拳馆也都关了……” “他们捐了不少军费。” 何惧这么一说,苏锦和就懂了。 拳馆的人上面的关系打的很好,何惧不会放着钱不收。 “只要有人,这种东西就关不完。” “你说的是……”苏锦和看着向盆子里的脚,拳馆就像赌博,但比赌博要惊险刺激的多,自古以来,玩物丧志,旁人的约束作用不大,就算何惧关了拳馆还有赌场,就算他把这些都关了,丰城没有,其他地方还是会有的。 无论时代如何变还,这个赌都不会消失,只是换了各种各样的形式罢了。 未来,更文明,也更残酷。 可能是受古劲影响,他最近突然有些愤青,特别是看到那些浑浑噩噩的人,再想到将来的局势。 苏锦和觉得他在犯人忧天,历史无从改变,而他自己这边,比历史还要可怕。 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刚在拳馆,我见到了应泓。”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反正何惧只要知道他们见过面就行了,具体是遇到还是去见就无关重要了,“你知道我欠他钱,东路那边又出了点问题,所以我打算再出去一趟,就像上次那样……” 何惧睁眼了。 古劲拿图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再说其他人都知道了,他也没必要瞒着何惧,毕竟走时候还是要和他打招呼的。 “古劲差不多能跟着我去,应泓那边我也提了提,主要想着让他宽限些时候,我在想办法筹钱。”说到这里苏锦和不禁感叹,他上次赚了一笔,回来之后奸商一样的不停赚着黑心钱,可到后来,他还是两手空空。 他觉得,应泓就像偏岭山洞里的水蛭,趴在他背上,在他稍微长点肉的时候,就开始吸他的血,让他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候。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苏锦和发现,何惧说完这话没闭上眼睛。 以他对何惧的了解,他不感兴趣的事情,他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于是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何惧,缓缓的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你也想去?” 屋里的气压一变,苏锦和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何巨巨要不要一起去,你知道你那么本事,离了你我可能活不了的。” 这一着急,被他遗忘了许久的称呼又冒了出来,主要是回到丰城之后何惧过于严肃,苏锦和哪还敢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何惧哼了一声,倒头睡了。 苏锦和摸摸鼻子,把脚从已经冷了的水里拿了出来,何惧刚才那眼神分明就是说他也要去,去就去嘛,干嘛不承认…… 不过…… 苏锦和突然一顿,应泓虽然没直接答应,但他没有拒绝就是有缓口,如果他也去的话…… 古劲,应泓,何惧…… 还差一个东路人又齐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记得他好像说,下次去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什么情况?! 古劲还好,另外俩人的心态他实在摸不清,怎么抢着送死那么好玩么… 还是说…… 苏锦和想起了唐仕勉,因为分心,剩下的力道没控制好,那一盆水啦一声扣了满地,下一顺,何惧啪的一声关了灯,屋子重新陷入黑暗。 地上的水折射着月光,还有苏锦和那张讪讪的脸。 两天之后,应泓出现在淘宝小铺。 看着苏锦和空空如也的货架,那张脸上摆着个似嘲非嘲的表情。 如果应泓这时候掏借据,苏锦和那点老底儿恐怕都得压上,所以这声应少爷,苏锦和喊得有点忐忑。 可是他又觉得,应泓来此并非这么简单。 应泓不语,苏锦和也是沉默。 两个男人一个在门前,一个在柜台边上对视着,屋里的气压有了些许变化梁子不明所以,就是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须臾,应泓往怀里摸了摸,苏锦和不为所动,就是那眼珠紧盯着他的手。 应泓拿出的,是怀表。 他看了眼时间,道,“图在古劲那儿?” 他不是来算账的,可苏锦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应少爷打算再走一趟?” 应泓没落,苏锦和拿了披风,对梁子道,“我去趟古记。” 梁子点点头,苏锦和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对应泓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锦和这会儿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是扳倒他最好的时机,可应泓却选择跟他去冒险。 一个一个又都是这样。 如果说上次是凑巧,那这回呢? 明知道有危险,而那些所谓的宝藏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 每次想到这里,唐仕勉都会冒出来。 苏锦和一直沉默着,应泓也不说话,相对无言,如是过了许久。 “没想到,你和我二娘,现在还有联系……” 苏锦和突然开口,他没看应泓,依旧对着前方的路,表情上也没任何的变化,仿佛只是不经意的呢喃。 “我二娘整日待在府里,都比我这个每天在外面跑的人知道的多……”一声自嘲的轻哼。 “我这个家主,威严不过如此……” 应泓始终没有回应,苏锦和垂下头…… “我不明白,苏家的女人有什么好,至于让应少爷念念不忘的……怎么说,她们也是嫁过人的。” 苏老爷的那几房姨太太,除了东路的娘之外,其他人年纪都差不多和苏锦和相仿,大也大不了多少,可妇人毕竟不同于姑娘。 “应少爷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偏偏是她们?” 问这话时,苏锦和心跳的厉害。 他之所以低头,是为了掩饰情绪,他怕应泓发现什么。 他在意的,不是二人的私情,而是,那二姨太,是苏家的人。 第102节 应泓跟她们纠缠,只是因为美色,还是因为她们的身份。 应泓一直不开口,苏锦和不敢再刺探下去,他怕应泓察觉出什么,可心中又难免失落,应泓这人太难推敲,东路和古劲还好,应泓就是道砖墙,推不倒也砸不漏。 何惧也是。 苏锦和正失望着,突然被应泓揽了去。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大街上。 东路闹的够厉害了,余波未散,他连忙去推应泓,可是后者就不松手,搂着他往前走着。 苏锦和穿的很多,又有个披风,现在的感觉就像应泓抱着个大娃娃。 “吃味了?” 苏锦和有些反应不及,应泓这一问他才察觉,刚才那几句,颇有闹情绪的意思。 就像在抱怨…… 苏锦和的脸红了红,他不是那个意思,又不好解释,再加上应泓问了出来,他只剩尴尬,苏锦和唔了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少爷不高兴了?” 应泓凑过去,贴着他耳朵问,他吐着热气,声音里满是挪揄。 这让苏锦和更加羞愤,他想也没想的就反驳道,“换做是你你会高兴?!我和你娘乱搞的……” 后面的话,苏锦和没说出来。 因为腰要断了。 第一一二章 万突的回瑶 到了古记,苏锦和说明来意,并表示何惧可能也要跟着去,古劲不惊讶,也没太大反应,就是拿了图的照片给应泓。 那几张羊皮古图他已经送到别处去,请人帮着认地方,应泓拿了照片就走了,几天之后,地方确认了。 黄宗仁办事很有效率,他不仅给苏锦和准备了新的地图,还按照古图上的标注,把地点都标好了,这让苏锦和颇为感叹,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早上才见过黄宗仁,晚上他就被古劲请去了,到了古记,应泓已经先他一步在喝茶了。 桌上摆着几张图,苏锦和一看,和黄宗仁给他的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桌上这几份没有那么详细的标注。 地图都是两份的,看样子应泓和古劲差不多同时查出来的。 除了小图,还有一张大图,那是整个的地图,“大少爷,都在这儿了,你打算先去哪儿?” 苏锦和凑前一看,地图上有三个地方划了圈,他问古劲,“丰城在这里? 古劲点头。 苏辞和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这个,是万什么?” “万突。” 第一个目的地决定了。 万突。 晚上东路来电话的时候,苏锦和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东路沉吟后,道,‘我也跟你去。’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么?” ‘你那边比较急,’说完,东路的声音小了一些, ‘我不被心你跟他们几个一起去……’ 苏锦和握着话筒,翻了个白眼。 ‘万突是吧,决定动身的日子告诉我,我直接过去找你们。’再回丰城太折腾,东路打算直接去万突汇合。 反正他们三个都去了,也不差东路一个,苏锦和道,“好。” 几天之后,他们在古记开了个小会。 就连何少帅都屈尊参加了。 他们要商量行程,以及要准备的东西。 会议开始前,古劲问,“大少爷怎么打算的?” 古味儿十足的古董铺子,温暖的温度和光线,还有那几人的脸,让苏锦和恍惚回到了偏岭之行的路上,对他们的防备自然而然的少了很多,听到古劲问他,双脚踩着椅子边的苏锦和随口道,“打算什么?” “要带的东西,还有要准备的。” 苏锦和认真的想了想,“和上次一样不就行了,记得多带点驱邪的东西。 话落,他被众人排除在外了。 他们开会的时候,他可以到外面去散步。 这几人的办事效率一个高过一个,苏锦和说要出发,他自己连个概念都没有,可是没几天,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全了。 他们才是说走就走。 苏锦和要准备的,就他自己,还有他的衣服。 出发前一夜,小小酥回来了。 “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小小酥这一失踪就是快一个月,苏锦和几次询问,老管家都说它一直没出现。 看到它平安归来,苏锦和这才松了 口气。 小小酥用那幽绿的眸子看着他。 苏锦和蹲在它面前,用手揉了揉它的头,“不过回来就好。” 小小酥没动。 苏锦和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威风不少呢?你干什么去了?” 他问完,小小酥的脑袋突然一歪,苏锦和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这是不想再提,还是害羞了? 小小酥的归来让苏锦和心情大好,他本来是要去找苏护的,如今就带着豹子一起去了。 苏护的房间里没人,他想都没想的转到隔壁。 “看这样子,你的伤是都好了。” “苏爷。”听到苏锦和的声音,苏护连忙站了起来。 苏锦和摆摆手,对纪延道,“这些天有劳纪副官了,苏护我就领走了。” 纪延一幅你赶紧把他带走的架势,他看苏护的表情犹如瘟神一般,后者在离开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纪延一身鸡皮疙瘩呈排山倒海之势。 门外,苏锦和对苏护说,“我过几天要出门一趟,你去帮我查点事情。” 苏护问,“苏爷还是要去……” 苏锦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道,“去临州曲河,查查有没有古劲这人。” 既然他们几个要去,苏锦和就没打算带着苏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发当天的晚上。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大半夜的出门?” 车还是何惧那辆,苏锦和一边检查车胎上的防滑键一边问他们。 放着白天不走,偏要在关了城门之后出去,仗着有何惧在,否则他们连门都出不去。 “这个嘛,你就要问应少爷了。”古劲两手放在他的兽毛手包中,一说话吐出一团白烟。 苏锦和下意识的往应泓那看去。 后者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 苏锦和吐了下舌头,继续干活。 这时,靠着车头的何惧一边摆弄他的手套,一边道,“应老爷子打屁股的这个习惯不是太好。” 苏锦和猛的噗出一口,口水喷到防滑链上,立马凝固成冰。 感觉到应泓投射来冰冷的视线,苏锦和擦擦嘴巴,头也不回的往驾驶室里钻,众人见他摆弄好了,也跟着上了车。 车门一关,古劲懒懒的往后一靠,“有个严厉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事。” 苏锦和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应泓一眼,他那张脸绷的和什么似的,确定应泓没有掏枪灭口的准备,他才道,“准备,出发了啊。” 然后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开启,苏锦和惊讶的发现,何惧这车又做了些改动,比上次开起来还要顺手,他心说难不成这家伙专门为了他们这次出门改的车。 以他那闷骚的性格来说,应该差不多。 就是他死都不会承认的。 苏锦和正想着,古劲敲敲他的椅背。 “大少爷,再唱首歌,提提气呗。” 说到唱歌,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小苹果,因为应泓,他现在想起舌头就恶心,看到苹果就想吐。 想起往日应泓对他的折磨,再想起刚才他们对应泓的揶揄,苏锦和柔声唱到……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古劲把脸转向车窗,因为忍笑上面的肉都在抽搐着。 何惧转过头,看向后座的应泓,“应少爷,辛苦了,祝你早日成长。” 和苏锦和的敷衍不同,他们准备的十分齐全。 绳索工具一类的毋庸置疑,应泓弄了几个强光手电筒,虽然和现代的设备没法比,但是比上次那光线的手电筒不知要好多少倍,至少能看清几米外的东西。 还有一个苏锦和过去听都没听过的东西,电石灯。 那玩意儿像焰火一样,亮的刺眼,就是味道太难闻。除此之外还有些煤油灯,这些煤油灯很简单,旁边基本上没多少东西,但肚子大,光线足。 何惧准备了一番列的军用设施,包括行军帐篷等等,枪支弹药必不可少,只是没有苏锦和那把,因为何惧说,怕把他的胳膊压断了,苏锦和倒是觉得,何惧是怕他一个不小心走火了,把他们团灭了。 食物什么的反倒没准备太多,只够路上吃就行了,等真正到了万突之后,他们再准备也不迟,反正带着钱就行了。 第103节 小小酥没跟着他们坐车,苏锦和让它上车他一溜烟就跑了,路上它偶尔会出现,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看不到踪迹的。 这点苏锦和十分佩服,那豹子竟然和车一同行进。 万突不如偏岭近,再加上天寒地冻的,他们到达万突后已经是一月下旬的事情了。 看这情况,想年前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恐怕苏锦和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个年,要在路上过。 不过,前提是还有命回来的话。 第一次出门抱着的是必死决心,而这回虽说总是把回不来了挂在嘴上,但再也没有那视死如归的感觉了。 …… 距今几千年前,有一个回瑶族。 当时各民族间为扩张领土,纷争不断,而回瑶族先祖在战火正燃之际,带着一干族人还离故土。 而后,某族力压群雄,成为一方霸者,战败者只有两路可寻,或降,或亡回瑶先祖的决定,让他们侥幸躲过。 但当时的王者并未放弃,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回瑶族被追杀了几百年,直至王朝彻底颠覆。 回瑶族幸运躲过,得以存活,可惜长久的逃亡中,庞大的回瑶族只剩寥寥无几。 族长带着剩下的族人,几经波折,最后终于找到了安家之地。 而这里,正是万突。 无论时代怎样变还,回瑶人都没再被打扰。 这片土地,不知从何时开始,再无人踏足。 如今,回瑶族,仍旧是那个古民族。 车子驶入万突城,街上人不多,几间铺子也是萧条的很,连个正经的匾额都没有。 万突之所以偏僻而落后,是因为那群山或是荒原之中蛰伏的回瑶人。 长久以来,万突都是回瑶人的领土,这座万突城才是侵略者。 这座城的存在,一是方便过往商旅休息,另外就是,与回瑶人的分界线。 互不相扰的标识。 万突城可来去自如,而城外一切,皆是禁地。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回瑶族的领地,那不可涉足的地方。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就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特别是那些不曾被历史记录的古民族,更是神幻莫测,看到这萧条的老城,再看那连绵的荒原群山,苏锦和就心生不安。 因为涉及到古民族的势力,他们也说,这趟行程恐怕比偏岭还要凶险。 关于回瑶人的传说很多,很多都被渲上了灵异色彩,比如说…… 苏锦和正想的入神,突然嘭的一声,他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他还在开车。 而他的车,撞到了什么。 糟了。 车没拐进商铺,也没撞到什么石碑雕塑上,而是,车头上趴了个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结果吧! “我我我,我速速度也不快啊……”因为进城了,苏锦和特意放慢了速度,别说撞人,就算撞到只鸡都不会有事,他不是一到地方就惹事了吧,他慌张的看向众人,脑海中浮现的是被回瑶族用毒镖射死或是被下蛊之后浑身上下变成七彩虹的画面。 “撞过去。”何惧道。 “继续开。”应泓道。 “压死他吧。”古劲点点头,表示同意。 苏锦和:“……” 再一抬头,车头上的人突然蹦了起来…… “surprise!” 东路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苏锦和看着他,默默的默认了那几人的话。 还是撞死吧。 第三卷 古遗羊皮 第一一三章 明确的目标 万突没有像样的旅馆,只有半新不旧的客栈,说是客栈,不如说是一个个通铺组成的屋子。 万突唯一一家可以歇脚的地方,连个单间都没有。 几人一进门就是百般嫌弃,东路一句要么你们去楼下住,那里离着马厩近,马粪味清新脱俗不说,半夜还能听到那些可爱的马儿放个屁打个嗝什么的,就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来之前知道这里很落后,没想到落后到这种程度。 仿佛倒退了几百年。 通铺内,陈旧的木窗透出斑驳的光线,可以清楚的看清正在漂浮的灰尘,伴随着何惧的轻咳,几个男人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按照惯例,古劲一张嘴就先问苏锦和的意思,“大少爷,你怎么打算的? 苏锦和道,“和上次一样不就行了,带着地图直接进山,然后见招拆招,我们坐在这里又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打算不都是没用。”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了经验这次有了很大的把握?”古劲问他。 苏锦和还没等说话,何惧翻出个鱼肉罐头,“到边上吃去。” 然后,所有人再次把他排除在外。 苏锦和抱着那罐头喊了声喂,可惜根本没人理他。 东路比他们先到几天,万突的情况基本摸的差不多了,“和传闻一样,万突城和大路随便走,那边的山是去不得的地方。回瑶人行踪隐秘,他们定居何处无人知晓,可以肯定的就是,贸然涉足,只有……” 东路在脖子前轻轻一划。 “关于回瑶的事情,本地人都不愿意多说,与其说回瑶在万突如神明一般的存在,不如说,是一个让人无法摆脱的噩梦。据说,对回瑶不敬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回瑶还有一种很可怕的诅咒,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等我再问具体的,就没人愿意说了。” 万突百姓对其都是三缄其口,看的出他们是打心底的惧怕着回瑶。 “我本来想找个人带我们进山,看他们的反应,恐怕是够呛。” “怎么办?”古劲问。 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豁出去试试,要么打道回府。 不过这和偏岭不同,拿着地图挨个地方找是不可能的,他们必须准确的找到方向,并直接进去。 否则一旦遇上回瑶人,后果不堪设想。 苏锦和抱着罐头张着嘴巴,听他们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有这么多的事情要考虑,所以偏岭一行涨经验的只有他们么…… 再想他自己的打算,果然有够敷衍。 他们正合计着,突然有人敲门,几人气势一变,苏锦和也大气不敢喘的看向门口。 东路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就笑呵呵的去开了门。 “找谁?”来者不是客栈的伙计,东路好脾气的问着。 “听说有人想进山?”那人张口就道。 东路目光一沉,转而将门拉开,“进来吧。” 来者姓林,叫林万,是万突为数不多的老户。 万突城本来就是后建的,这里的百姓也都是为谋生的生意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万突城换了一批又一批人,但凡有点本事的全都还走了,只有少数像林万这样的,一直扎根于此。 这林万终日游手好闲,就是个小混混,他这样的人胆也大,进山的买卖别人不敢接,他林万敢。 听闻东路要进山,他就过来了。 “你就不怕回瑶的诅咒?”古劲问。 林万冷哼,“那些蛮子又不是神,有毛可怕的。那几座山老子早就摸熟了,就没不知道的地儿。” “我们要去这附近。”应泓拿出张没有任何标注的图,指着他们早就熟记的地方道,但他没确定表示是哪儿。 林万看了眼图,“娘子峰啊……这地方可不好去。” “怎么呢?”一听他这口气,应汴就知道有门路,这林万应该有点能耐。 “你们要是到边上这几座山还行,那娘子峰是回瑶的禁地。”林万道。 应泓收起了图,淡淡道,“林先生不是没什么可怕的么。” 林一想怔,随即明白了应泓的意思,他大笑两声,道,“我林万是没什么可怕的地方,你们要去那些蛮子的老窝都没问题,不过地方和地方不一样,这凶险程度嘛……” 东路拿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定金,事成之后,三倍。” 林一想看那些钱,眼睛都直了,刚要伸手去拿,东路把银票又收了回去。 “先别急着拿钱,话说明白再说。” 那林万满脑子只剩钱,也不再卖什么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表示,回瑶有一个规矩,那就是雪天不出门,但凡大雪,所有山岭随便走,保证遇不到一个回瑶人。 正巧万突又在北方,这天一冷,雪是一场接着一场,今冬更甚,这雪基本就没断过。林万让他们准备好,这边一下雪了,他们立即就出发。 林万还说,要进山他一个人可不行,他还要带几个兄弟,那之后就是狮子大张口,东路也不废话,只要事成,钱少不了他们的。 林一想听这话,美滋滋的走了。 前脚他一出门,后脚东路就打开走廊的窗子,对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麻利的一点头,低着脑袋就跟上了林万。 在下雪之前,东路打听清楚了,关于回瑶族的传闻,除了那独特的力量便是上古时他们带来的大量宝藏,有人慕名而来,但看着茫茫大山又无从下手,而这林万,正看准了这一机会。 林万能找上门来也不奇怪,他干的就是这一行,专门带那些人进山。他也不问缘由,给钱就行。 至于事成与否,那些人是否能活着回来,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林万这人不值得信,但也是有点本事的,所以根本不用考虑,他们决定和他合作。 两天之后,大雪如约而至。 第104节 林万说他们不能开车去,太招摇,所以几人把装备分担了下,背着出了城小小酥一直在附近转悠,看到他们就直接跟了上来,苏锦和揉了揉它发凉的毛发,比起那些枪炮,小小酥更能给他安全感。 正如林万所言,大雪之后山上不见一个人,他一共带了 三个人,两个在前面探路,另外两个放风,林万则负责引路。 雪越下越大,伴着山中的强风,几人皆是弯着腰前进,娘子峰在群山中央,好在这里的山不是太密集,他们无须爬山,只在山脚下穿行。 用了差不多快一天的时间,他们到达了娘子峰下。 “这就是娘子峰!到了!”林万在风中张牙舞爪的指着这山,狂风把他的话吹的七零八落,空灵的像从山中响起,让人听着不甚舒服。 “还要再上。”应泓这次才将带着标识的图拿出,那上面清楚的画着山中某处。 林万第一次看到这图,当即眼珠一缩,他惊愕的看向应泓,风雪中那不长的睫毛抖动着。 “你们要到上面去?!” “不然呢?”应泓往娘子峰上看去,大冬天的到这里来欣赏风景么? 林万连连摇头, “不行!那是回瑶禁地!” “你不是说不用怕么?” “那不一样!”林万吼,他以为他们只是要到娘子峰周围,没想到他们的目的是要上山,应泓手中的图上,那个画着叉的位置让他一看就抑制不住的发抖,他敢进回瑶的地界,但不是所有地方他都敢闯, “娘子峰是禁地,那地方是碰都碰不得的地儿!想都不要去想!” “你不要钱了?”东路笑呵呵的搂住林万的肩,这一刻他的笑容和他的胳膊一样,带着万斤重量。 林万惊恐的看着他们,他深知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这次遇到了不得的主顾了,若是不从,这山,恐怕是出不去了。 “几位,几位爷,你们听我说,这娘子峰你们随便上,但是那个地方万万去不得,里面没有宝贝,供的是回瑶的小鬼,进去就出不来了,就都得喂了小鬼,几位爷,信我话,这山我走了几百回,什么地方去得去不得我都知道。” “既然知道,还把人往死路上领,林万,少跟我装可怜,赶紧滚。”也不装什么善人了,东路一脚踹上去,林万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吃了满口的雪。 被林万坑死的人不再少数,现在他知道危险想打退堂鼓,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他那几个兄弟想要动手,何惧直接掏枪,他那冷峻的模样,比这满山的风雪还要可怕,当即吓住所有人,没人再敢动弹一下。 于是林万就这样,硬着头皮带他们上了娘子峰。 娘子峰就是个山,路不算难走,他们要去的地方靠近山头,眼瞅着天要黑了,风雪之下视野愈发的模糊,雪没过了膝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苏锦和正扶着树喘气,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树杈上的积雪被吹落几块,在地上砸出几个雪坑。 “糟了!”风没止息,忽然听谁喊了句,苏锦和猛的睁眼,赫然发现在前面带路的林万和他那几个兄弟没了踪影。 “跑了。”古劲道。 “怎么办?”苏锦和问东路,这林万要是去回瑶通风报信,他们就完蛋了“没事儿,他不敢,”风雪太大,地上有一道长长的拖痕,估计那林万是滚到哪去了,这地方他比他们熟,贸然去追危险的只有他们, “继续走,他们出不去。” 苏锦和沉默了,东路既然这么说,就是压根没打算让林万等人活着回去。 万突城中,或是这山脚之下,就有人等着取他们的命。 雪映着月光,入夜的娘子峰竟是有几分秀丽,天黑后不久,他们到达了地图所标注的地方。 不同于偏岭那张图,这个图画的极其详细。 所以看到那山洞后,他们连图都不用拿就可以确认了。 山洞前连着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阶梯被雪盖着,只能依稀看出个棱角。苏锦和去看了看,林万带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如果从正面进山,他们走台阶就能上来。 阶梯尽头,竖立着两排石像,石像有两三米高,上面是厚厚的一层雪,什么都看不清楚。 以山洞为齐,整个山腰都被开凿,成了一个凹字型,山壁间有许多石雕画,只可惜万突大雪不断,尽管上面有山头挡着,这些画也被盖了一层不薄的雪,只能看到些边边角角。 从书本上了解到,但凡有壁画的地方,就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苏锦和正研究着如何把壁画上的雪弄掉,就被东路搂了去。 “腿不要了?” 苏锦和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们一直在大雪中穿梭,膝盖以下都已经结了一层冰,如今这么一站,几乎要和地面冻在一起。 “到里面收拾收拾去。” 东路说着,就把苏锦和拖向了那山洞,那几个人已经等在里面了,看到他们,苏锦和忽然觉得这么进去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有林万的话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应该商量下…… 可这些话还没等说出,他就已经站在那山洞中了。 媒油灯一暗又一亮,转而恢复宁静。 杀锦和下意识的往洞口的方向看去。 林万说,进去,就出不来了。 第一一四章 战前的福利 他们没有往里走,就在入口附近点了火。 苏锦和很在意林万的话,却敌不过身体的不适,他打了个喷嚏,这种鬼天气,要是这么下去搞不好要截肢。 膝盖以下仿佛套了个铁桶,连蹲下都很费劲,他们已经换好并在准备食物了,苏锦和找了个角落就开始解腰带。 “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我们直接进去。”东路说着就把罐头递了过去。 苏锦和穿了很多,厚厚的一层,他正跟衣裤奋斗着,就看面前多了个罐头,他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接,可是他忘了自己正拎着裤腰…… 沉甸甸的裤子顺着腿麻溜的滑了下去。 正对着苏锦和的两条腿,东路端着罐头,傻眼了。 这个角度,这个位置…… 另外几人也齐齐的看了过来。 苏锦和彻底懵住,完全不知所措。 冷风卷起,吹拂着他那两条又白又长的腿。 苏锦和再打了个喷嚏,然后脸腾就红了,他往下一蹲,把裤子又拽了上去东路摸摸鼻子,飞快的眨着眼睛,可能是眼皮摩擦的太快,他觉得有点热“大少爷这算是战前鼓励么?”古劲问,“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效果的,二爷都不冷了。” “还差一点。”应泓淡淡道,“只是这样,不足以让人激动起来。” “嗯。”何惧难得附和。 “你们差不多一点!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们裸个奔啊?!” 苏锦和吼完,几个人默契的把地方让开,冷风吹进,从苏锦和到洞口是一条笔直的线。 苏锦和:“……” 谁来告诉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吃了点热乎的东西,换好装备后,众人开始往山洞内前进。 这是回瑶的禁地,不宜久留,他们必须速战速决,最好在雪停之前就离开“这里,不像是藏宝洞……”看着墙上古怪的符号,苏锦和呢喃。 虽说入口处在山上,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山洞,苏锦和更怀疑这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洞内没有砖墙,所有墙壁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是在山中。 墙壁两侧每隔一段就架着火盆样的东西,他们试着去点火,惊讶的发现火盆里有着灯芯,一点就着。 “应该是回瑶族的文字吧……”他们走的很慢,墙上除了火盆就是那些符号,古劲猜测道。 走了一段距离,前方突然宽敞起来,并出现一道门。 不是石门,更像是牌楼。 就是那种有着华丽屋檐的门洞。 屋檐一共一顿,上面是一排排异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就是觉得阴森森的,仿佛都齐齐的望着下面。 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周围的地面十分空旷,仿佛这是一个分界线。 “从这里开始,应该才算是进去了吧。”东路道,“我倒要看看,回瑶的禁地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东路刚想往里走,又想起什么,就笑呵呵勾住了苏锦和的肩膀,“大哥,如果里面没有宝贝,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留在里面。”瞪了东路一眼,还没进去就开始乌鸦嘴。 东路吐了下舌头,“没事儿,没东西也没问题,我那边的事儿处理好了,等回去之后铺子就能正常开了,这样,就不怕谁来找麻烦了。” 东路说着,眼睛就飘向应泓。 后者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没了上次的约定,这回默契虽有,但并不和平,总觉得暗藏凶机,苏锦和咳了声,打断了那二人的对视。 “走吧。”杀锦和率先往里走去。 “等下。”才走两步,他被何惧叫住了。 苏锦和回头,手同时被执了起来,上面多了个冰凉的物件。 他仔细一看,方发现是把手枪,不同于他们的,这枪很小,巴掌大。 “给我的?”杀锦和惊问。 何惧点头,“这个大小,应该压不断你的胳膊了。” 苏锦和咧了下嘴,本来想说的谢谢就这么憋回去了。 他把枪插进腹前,看到他这举动,何惧问,“会使么?” 苏锦和点头,他不会用枪,不过看他们用的次数多了,差不多也就记住了,枪对他来说没用,他根本瞄不准,不过吓唬吓唬人倒是也不错。 “上膛了。”何惧道。 杀锦和点头看了眼,他知道上膛了,“怎么了?” “断子绝孙什么的……不要来找我。”何惧说完,就走进了牌楼。 苏锦和看着他瞪了两下眼睛,不过最后还是乖乖的把枪转移到后腰,不过他死都不会承认是怕无意间走火,废了自己的子孙根的。 几人鱼贯走入,在他们进入的一刹,外面的火光逐一熄灭,就像有什么一路吹来,那感觉让苏锦和的胳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都不说话,正安静着,就听到有什么喀嚓一声。 那声音,就像是踩在冰层上,而那冰层,正缓慢断裂。 苏锦和立马警觉起来,在黑暗中四处张望,可除了小小酥幽绿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到。 可那声音却大了起来,应泓啪的打开手电筒,光线把苏锦和吓了一跳,光柱转向某处,声音是从古劲那边传来。 “怎么回事?” 第105节 古劲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听到应泓的询问,他抬起头,缓缓将手举到手电筒的光线下,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动作,就在古劲的手碰到灯光的一刹,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剥落,并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一个清脆的声响。 其他人不明所以,苏锦和却是瞪大了眼睛,“那个,难道是……” “对,”古劲摸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就是那个扳指。”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裂了?因为太冷了?”苏锦和扯出个牵强的笑。 “这是番族的东西……”手电的光亮在古劲身前,他的表情与黑暗融合,苏锦和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认真,“扳指本身就带着某种力量,而后又被番族巫者封印,这玩意儿就够邪门了,可现在突然就断了……” 古劲带着扳指,他能感觉到那扳指是一点点裂开,就像被什么压迫着,直到最后,完全无法承受,断成数段。 “这扳指,就算用枪打,也未必能打的透,它会碎,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苏锦和能感觉到,古劲正在看他。 因为他的话,他的眼神,苏锦和有些透不过气。 “这里,有什么比那扳指的力量更强,也更邪门。” 杀锦和抽了 口凉气。 古劲又道, “大少爷,这次有句话你说对了,那就是,我们也许真的应该多带点避邪的东西……” 应泓的手电筒向上,古劲正望着头顶,不知在寻找什么。 因他的话,苏锦和浑身一冷,他没感觉到以前那阴森的感觉,单是未知的压力,就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反正进都进来了,多说无益,看看再说。”应泓收起手电,几人点了煤油灯,就继续往里走。 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两边突然多了几个门出来,和之前一样,这里所有的门都没有门板,只是个窟窿。 几人随便选了一间,苏锦和发现,小小酥似乎对此十分兴奋,那双幽绿的眼睛,对着门里泛着光。 何惧打头阵,他贴着墙慢慢进入,门后还有一段大概两三米的走廊,走廊内连着一个房间,房间再无其他出路,是个死路。 何惧举灯照了照,“不用进来了。” “怎么了?”杀锦和问。 “里面都是动物的脑袋。” “什么?” “一个大坑,里面放满了动物的脑袋,”何惧道,“大部分都变成骨头了,不过也有一部分是新的。” 血味儿还没散尽。 苏锦和皱皱眉,没有再问。 他们又去了相对的房间。 这次是古劲进的。 没多久他就出来了。 苏锦和见他表情不对,紧张道,“看到什么了?” 古劲看着他,缓缓道,“我觉得,你应该不想知道。” 那里面,是人头了。 和何惧形容的差不多,有的只剩个骷髅,但有的应该才死过不久,至少他没闻到一点腐肉的味道。 让古劲沉默的,是另外的原因,那些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啃过,上面的肉已经残缺不全了,被打开的头骨,溅的到处都是的脑浆,还有连着肉丝的浑浊的眼球。 苏锦和看到,怕是会吓昏了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屋子,应该是用来装祭品的。”古劲说道。 “祭品?” “是的,还都应该是活物,至少在进这门前,他们还是活的。”古劲道,“还记得洞口的那个台子么?” 就在阶梯正中的石台。 杀锦和点点头。 “应该在那里宰杀,然后送到里面。” 黑暗中,苏锦和的脸色有些难看。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因为这祭祀并非几千年前,而是一直持续着,也就是说,时至今日也有人在往这里送祭品。 “如果没宰就送了进来呢……”苏锦和的声音里透着丝颤抖。 “那就是活祭品。”古劲道。 杀锦和的心喀的一声巨响。 第一一五章 恬静的面容 余下的几个门,他们轮流进去看的,苏锦和忐忑的站在走廊里,握着自己冰凉的拳头。 眼看着门里一亮,苏锦和连忙伸长脖子,“里面是什么?” “金器。”东路说。 前面几个祭祀坑里装着的都是人畜,粮食,而后面的几个装着不同的宝物苏锦和松了 口气,“不然我们随便从这里拿点,然后走吧。” 古劲正看着墙上的文字,听到他的提议转过头来,“你也知道这是祭祀品,你说,别人把送你的东西抢走了,你会怎么办?” 杀锦和肩膀一僵。 “你就不怕人家追到你家里去?” “好了你别说了!”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苏锦和苦笑,“那你说怎么办?我们不就是奔着这些东西来的么?” “到里面看看再说,”东路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古劲说的对,祭祀的东西不要乱动。这才只是入口,祭祀坑里既然有这么多宝贝,里面一定也差不到哪去。” 苏锦和看着那几个黝罢的门洞吞了 口 口水,因为古劲对这方面的东西颇有了解,他问他,“这地方到底是干嘛的?又是祭台又是祭祀坑的,又在这深山里,难不成这是回瑶的祖坟?” 再进去,会不会看到一摞的棺材。 “应该不会,你见过谁家的祖坟是开着门的。” 说的也是…… 杀锦和闭嘴了。 “管他是什么,进去再说。”他们已经在这祭祀坑上耽误不少时间了,东路催促。 几人没有异议,继续向前。 再往前,道路又变得宽阔起来,与其相连的,是一个偌大的屋子。 这让苏锦和想到了偏岭那些怪猴子的石棺,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屋子棱角分明,在苏锦和眼里,这就像一个八卦图,不过回瑶人应该不懂八卦学,这上面也没有任何有关八卦的东西,只是在墙壁上刻着不同的石头画这些石画上还涂了颜色,抽象中也带着点趣味。 这方方角有的屋子,好像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画廓。 苏锦和举着灯,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其他几人坐着相同的事惜,只有东路拎着灯,尾巴一样的跟在苏锦和后面。 “画的什么?” “回瑶的历史。”苏锦和指着第一幅画,道,“那是在打仗……” 壁画还原了回瑶族的过往,几乎与传闻一致,他们躲避战火,却没能躲避王者的追杀,几经还徒,最后定居在了万突。 王者不再,回瑶的生活稳定。 而后的几个图,是讲他们如何建立新家园,娘子峰也有所提及。 娘子峰的图和最开始的羊皮古图是一样的,只是画的略简洁,回瑶人开山,建造了这个洞穴,然后就是所有回瑶人跪拜在洞口开始祭祀。 画很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人,苏锦和看着那简易的小人举着刀具,割下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人头,血的部分特意用红色颜料涂抹,虽然是画,看的人也很不舒服。 苏锦和眼前仿佛出现回瑶人正用活人祭祀,将那些人逐一杀死,砍下头颅,并虔诚的送入这里的画面。 呛人的烟火,不散的血腥,还有那凄厉的衷喙…… 被画面吸引,苏锦和许久不语,直到其他人来到他身边。 “看出什么了?”应泓问。 “看不懂了。”苏锦和摇头,后面的部分他看不懂了,回瑶人齐齐跪拜在山洞前,可是他们拜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而他们又是如何将祭品送到里面,这一部分的内容也没有出现在画中。 何惧敲敲某个石画,苏锦和侧头看去,“这是……” “像小孩。”何惧说。 “更像一个身材矮小的神。”古劲猜测。 那副石画并未与其它的联系在一起,只是一个单独的画而已。 这个画精致很多,可以看出回瑶的服饰,还有其粗壮的手臂。 “也许这个就是回瑶族供奉的东西。”东路耸了下肩,他一幅图都没看,就是在听苏锦和讲,他对这些东西一向兴趣不大。 几人仔细看了一遍,实在没看出个结果来。 “这里有门,进去么?”墙壁两侧,各有一个门,应泓指着其中一个问,“或者那个?要么还分开。” “一起走。”苏锦和道, “这里好像挺邪门的,大家在一起安全点。” 门内,是一条弯曲的走廊,走廊不是太宽,并肩能走两人。 走廊的另外一侧仍旧是个屋子,他们发现这里有门口那样的火盆,于是赶忙点亮,须臾,整个屋子的情况就收入眼底。 苏锦和呀了一声,他边上的何惧被狠狠掐了一把。 何少帅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胳膊,那块肉已经高出身体太多了。屋子不算太大,十平见方,中央处微微下凹,里面有个打坐台样的东西。 而那东西上面,坐着个人。 是个女人。 女人身穿一层薄纱,纱裙近乎透明,垂在打坐台下,让众人惊讶的是,女人双目微阖,面容慈祥,皮肤红润水嫩,那模样,就像是在坐着美梦,唇边带笑。 再向下看,那薄纱绕过手臂,却未束于胸前,女人的身体都被纱朦朦胧胧的遮挡着,唯有胸膛全露了出来。 第106节 女人体态略显丰腴,特别是那个地方,更是大到让人咋舌。 几乎要掉下的感觉。 “好大……”苏锦和下意识的赞叹了句,尽管灯一亮突然多出个人,这女人的形态长相实在很难让人害怕。 他只是最开始吓了一跳,然后就只剩惊叹了。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又看着自己被捏着的胳膊。 感情他不是被吓到了,而是被这香艳的画面刺激到了。 “想不想去摸摸?” “什么?”苏锦和的眼睛正盯着某处,就被何惧一脚踹了下去。 何惧跟着也过去了。 “试试?”他用手电茼指指女人。 苏锦和一跌下去慌忙后退,这女人虽和常人无异,但苏锦和也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绝非活物,远看可以,靠近他没那勇气。 “没关系,你可以感受一下。”何惧说着,就用手电筒敲了敲女人露在外面的地方,他以为那玩意儿是硬邦邦的,甚至是笃笃有声,没想到十分柔软,这一手电筒下去,就看到一股白色喷了出去。 化成弧线,落在苏锦和脚边。 何惧那张脸上难得出现惊讶的表情。 苏锦和则是一咧嘴,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应泓背后。 他指着那女人,“那那那那那是活的?!” 其他人同样讶异,古劲干脆也走了过去,他伸出两指去探那女人的鼻息。 苏锦和连气儿都不敢喘,他总觉得在古劲把手伸过去的一刹,女人会猛然睁眼,然后一口咬断他的指头。 这样的事惜没有发生。 古劲试完鼻息又摸了摸女人的身体。 “是冷的,但是,是软的。” 苏锦和猛抽一口气,“这是……尸体?” “是。”古劲道。 “可……”苏锦和看着地上那道白色的痕迹,又看着那端坐的女人,就算是才死不久的,也不可能有这东西啊,“那……是那个么……” 他不确定的问。 古劲点头,“应该是。” 奶水。 杀锦和狠狠的咽了下唾沫。 那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应泓回过头去,看藏在他背后的人,“你想喝么?” 你才想喝! 苏锦和无语的看着他,他成功的被他恶心到了,连害怕都缓和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何惧看着那女人,他摆弄过的尸体不在少数,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 像这样保存完好的也不稀奇,只是何惧没遇到过还有奶水的。 还有这么多。 一碰就溢出来。 “应该有定尸珠吧。”古劲摸着下巴,审视着女尸的脸, “不是在嘴里就应该在下面,我找找看。” “别碰她!”在古劲动手的时候,苏锦和猛一嗓子,那嘹亮的声音在屋里回旋着,余音绕耳。 苏锦和不想看到一个美女在他面前瞬间腐化,更不想看到动了尸气的姑娘变成个五彩大粽子。 古劲当然不是想挖出来,他只想确认这女尸为何过了这么久还如活人一般,女人的发饰及衣裳都显示她的年纪。她存在的年头应该和这山洞一样久。 是回瑶的力量,还是定尸珠。 杀锦和这一吼让他回过头去,古劲正色道,“定尸珠很值钱。” “值钱我也不要!” “还是说,大哥其实你舍不得她烂了。”东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用一种幽怨的口气问他。 苏锦和被他吓了一哆嗦,刚想说你有病啊,就听东路那边又道…… “还是舍不得她被碰?” 苏锦和:“……” “大哥是喜欢她的脸,还是……”东路的眼睛下移,停在某处。 苏辞和的呼吸一滞,在这种鬼地方他们的脑洞还能开到这种程度,他跟他们的脑回路果然不同。 于是他拍拍小小酥的脑袋,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就在苏锦和走到门口的时候,何惧淡淡道, “你自己走么?” 灯火下,某人的脊背一僵,又灰溜溜的蹭了回来。 他们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屋里再无其他东西就离开了,临走之前,苏锦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那女尸,女尸丝毫没变,仍旧一副安宁的模样,让苏锦和在意的是,女尸手臂一直呈环抱状。 她之前抱着什么么…… 那个姿势,会是什么? 正想着,屋里的灯同时熄灭,眼前一黑,苏锦和一激灵连忙转了回来。 第一一六章 升起的退意 所幸煤油灯一直没熄,突然熄灭的火光并未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古劲对这地方很有兴趣,从女尸房出来就和何惧走在最前,东路还在纠结女尸的问题,苏锦和被他问的恼了,干脆快走几步,跟到了古劲他们后面。 “墙上有东西。”举高煤油灯,何惧道。 “是画么……”古劲呢喃,不过和之前看到的石头画不同,这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颜色直接涂抹,时间一久,颜料就掉的差不多了,只能看出一些大致的线条,其他的就很难分辨了。 “那个……”在火光下,苏锦和看出些什么,何惧二人在前面,他翘着脚往前指,“再往前一些。” 何惧闻言,把煤油灯往前挪了挪。 苏锦和看着那图案沉吟,“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好像个小孩……” 他话一说完,众人齐齐想起大厅内那个单独的石头画。 “所以,那不是什么个头矮小的神了?”古劲笑问。 苏锦和笑不出来,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思量片刻,当他正准备再次看向那画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一只惨白僵硬的手。 苏锦和脊背一凉,两颊抽搐着猛一声尖叫。 众人不明所以,就看苏锦和发疯一样甩着手,到处乱撞着。 应泓手快,他在一头撞到墙壁之前,将人拉到了怀里,再来起他的脸,苏锦和已是满头冷汗,面无血色了。 走廊内,只有苏锦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应泓抱着他,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他冷静下来。 很久之后,苏锦和才吐出口长气,不用他们问,他把手伸到应泓面前, “有,有个小孩……他抓了我一把……” 应泓看着他的手,从手背到小臂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摸了摸,除了因惊吓而冰凉之外,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没事了。”应泓给他顺了顺背。 东路递来水壶,“酒,喝一点么?” 在苏锦和回答之前,应泓先摇头了,“不用。” 他取 了点万金油抹在苏锦和的太阳学及人中附近,那刺鼻的味道让苏锦和瞬间清醒不少。 “拿着,不舒服的时候就抹点。”应泓把那一小盒万金油放到了苏锦和掌心。 东路换了水给他,苏锦和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害怕也于事无补,于是拍拍脸道,“好了,没问题了。” 苏锦和的脸色还是很糟糕,应泓看了他一眼,“跟着我走。” “嗯。”苏锦和点头,甫看到应泓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小香炉里,那香炉连着跟绳子,直接绑在煤油灯下方, “那是什么?” “犀角。”应泓道。 “犀角?”苏锦和知道犀角,犀角通灵,据说点了犀角能看到鬼,照出秽物。他咽了 口唾沫,脑海中满是刚才那只小手,“你点这玩意儿干什么……” “别怕,”见苏锦和一直握着刚才说被抓过的手,东路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背,“管他是什么东西,只要出现,我保证让它魂飞魄散了,没事儿。”尉话是这么说,可他们毕竟是人。 苏锦和亲身经历了几次怪事,就算以前不信,现在他也已经再无怀疑了。 人的力量,能与鬼怪抗衡么? 他不清楚。 “林万说,这里是……” “不用想,继续走。”何惧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直坚信眼见为实,不管旁人说了什么,只要没看到,何惧就不会相信。 几个男人坚决的态度让苏锦和闭嘴了,这一刻,他把全部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偏岭是身体的恐怛,而这里,则是精神的折磨。 犀角点了,却没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苏锦和提心吊胆的紧抓着应泓,直到来到下一个地方。 “应应……” “我会保护你,别废话。”在苏锦和喊出之前,应泓沉声打断了。 苏锦和干干的咽了 口唾沫,心想着既然你知道我就不说了。 古何二人依旧打头,苏锦和见他们进去没多久整个屋子就亮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心里也有了大概,这应该又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不然不会有火盆。 果然,进去一看发现是个大屋子。 第107节 这屋子比女尸所在大了不知多少,快与满是石头画的大厅相仿了。 可看到屋里的摆设后,苏锦和的心喀噔一下。 这里面,没有金银财宝,也没什么古董花瓶,清一色的,小孩的玩具。 木马,摇床,竹剑,弹弓,很多很多…… 这个画面让那几个男人也是同时停住。 一时之间,只有沉默。 苏锦和下意识的去捏自己的手腕,他甚至能感觉到被握住时那冰冷的触感须臾,古劲继续向前。 屋里还有张桌子,桌上放着胭脂首饰盒,古劲打开一个,里面装着几支镶玉金钗,他拿起一看,眼中闪过喜色,“大少爷,过来。” 听他招呼,苏锦和有些迟疑,他先看看应泓,见后者没有反应,这才走了过去,“怎么了?” “这个收着。”他把那几支钗都给了苏锦和。 “这是什么?”古劲给他,他就往怀里揣,衣服够厚,再用兽皮一包,就算掉了个狗吃屎,也不怕把钗压断。 “值钱的玩意儿,把这个带回去,你这趟就算没白走。”古劲的眼睛就是鉴宝仪器,他这么一说,苏锦和更觉怀里的东西沉重无比,钱的吸引力让他将此刻的恐惧都忽略不少。 桌上再无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把牛角梳,和一些已经看不出样子的东西了。 另外就是,一面铜镜。 一面古铜镜。 是那种照人十分模糊的东西。 这玩意儿不值钱,古劲连看都没看,就往别处望去,苏锦和看着那梳子好玩,拿起握弄了下,“这是什么,女人的梳妆台么?” “也许吧……”古劲道,“更像是一个卧房。” 女人的东西,孩子的玩具,就差一张床榻了。 古劲这么一说,苏锦和倒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边上就是个石凳子,他往下一坐,那镜子正好照在他胸前,苏锦和恍然想起,女人的的个子都很娇小,应该更矮一些。 于是他低下头去,这样他的脸就出现在那张铜镜中了。 铜镜和镜子不同,看起来十分模糊,苏锦和第一次照这种东西,觉得有趣,可是照着照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他的脸会出现在镜子里。 这个山洞少说也有千年了,为什么上面一点灰尘没有…… 不止是镜子,这桌子,还有那一地的玩具。 古劲说像是卧房,苏锦和不反对,但确切点说,更像是有一个顽皮男孩的家。 那些玩具散落一地,就像是玩完了随手扔掉一样。 玩具新旧不一,就像之前还在把玩。 他记得,书上似乎说过,不要在这种地方照镜子,特别是死人的东西… 他触电般的把那梳子一扔,眼有的余光突然扫到铜镜上,心中有个声音提醒他不要看,可是苏锦和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那眼珠一点点移到镜子内,定焦…… 那模糊的镜面中,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和常人不同,那孩子的半张脸像被什么遮住,陷在阴影之中…… 杀锦和瞪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有了刚才的惊吓,这次他没叫出来,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孩子…… 忽然,那孩子一动,铜镜中他的脸旁突然出现了一张乌青的脸,苏锦和猛然起身,那铜镜一歪,咣当咣当的在桌上划起了圈子。 突如其来的响动把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他们一回头,就看苏锦和白着张脸扶着桌子,两眼发直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应泓步伐略快的走了过去。 苏锦和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抓了几下,又缓缓松了手,他扒扒头发,“好像,又看到了……” 应泓闻言,立即往周围看去,犀角依旧燃烧着,这屋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什么都没有。 苏锦和难掩疲惫,比起那些虫兽,这些东西他最受不了。 几次惊吓,他到极限了。 没有危险,小小酥一路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苏锦和看着它,缓缓的蹲了下去,他抱着小小酥的脑袋,低声道, “不是弄到了点值钱的玩意儿么……要不我们走得了。” 他不想继续了,他想出去,这地方太邪门了。 苏锦和说完,没人回应,他等了半晌,征求的目光转向应泓。 “大少爷,来都来了,哪能这么快就走。”古劲说, “你也知道这地方有古怪,我们不弄清楚就出去……” 说到这里,古劲沉吟了下,才又道,“你确定,我们能出的去么?” 杀锦和倒抽一口凉气。 古劲伸出拇指,轻轻晃了晃,“番族的扳指都抵抗不了的力量……” “可是……”这一刻,苏锦和心乱如麻。 古劲收回视线,他看向旁处,“你不想去,我不管,反正我得继续,番族的扳指就这么碎了,到底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呢,二爷惜命,我必须弄清楚。 古劲不走。 何惧没说话,却是跟着古劲一起转了身,他的态度不言而喻。 苏锦和又看向东路,后者一脸踌躇,苏锦和了解东路,他像个看什么都新鲜的大男孩儿,刚起个头让他回头,东路不会干的。 “走吧。”应泓直接把地上的人拽了起来,也不问他打算,直接带着他就跟上古劲等人,“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第一一七章 回瑶的供奉 应泓的保证并没让苏锦和安心多少,他更为沉默的跟在他们后面,如果说之前还有心情拌两句嘴,那现在就是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能被吓个半死。 再往前走,面前的景象一变,仿佛从宫殿直接转到了民居。 再没有那打磨光滑的墙壁,眼前的一切都是山洞原貌,一切变得又简单起来。 老旧的牌楼,门口两侧分别是一排异兽石雕。 异兽的表情十分生动且狰狞,乍一看去如活物一般,每次灯火照到,苏锦和都有种它们在动的感觉。 特别是那眼睛。 苏锦和看着地面,生怕一个不小心与它们任何一只对视上了。 “镇邪兽。”这里面每一个异兽都有着不同的能力,古劲没有一一介绍,只是笼统的盖过。他转向牌楼中央那张长桌,看着上面的东西,喃喃道,“又是祭台。” 祭台连着地面,能看出焚烧后的痕迹,只是年头太久,已经连黑灰都看不到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看样子,回瑶人只把祭品放到祭祀坑中就退回去了,林万没骗人,这里果然是回瑶的禁地,连回瑶人都不能踏入。” 古劲看着牌楼里黑漆漆的入口,“回瑶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恐怕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这句话,让苏锦和的心再度喀噔一下。 其实从来到这里,苏锦和并没突然冒出那阴冷的感觉,一切都很正常,可却有股不安笼罩着他,随着他们的深进,愈发的强烈。 “要进去了。” 听到应泓的声音,苏锦和定了定神。 有些东西还是一辈子不要知道的好,好奇害死猫。 苏锦和早就萌生 了退意,可是他也清楚,既然过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如果这真是个普通的山洞,就不会有那么多离奇的事情发生。 苏锦和又抹了点万金油,现在他满身都是那刺鼻的味道,他吐了 口长气,可是身体并没因此而发烧,万金油那铁盖子都被他捏出了几个瘪。 应泓一直攥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并没给苏锦和多大安慰。 他那紧张的模样,就像随时都能昏倒。 这时打头那几人已经进去了。 应泓没说话,牵着苏锦和也跟了上去。 里面很黑,但能感觉到空间很大,他们没找到有火盆的地方,东路在门边发现了一个油灯。 打火机锵的一声,一团火苗冒出,晃动之后,东路的脸被照亮了。 不止如此。 那火苗仿佛有了 生命力,迅速向上窜去,众人就看着那火苗呈螺旋状在整个屋子绕开,未登回神,所经之处皆是一片光明。 苏锦和也不知那火苗转了多少圈,就觉得眨眼之间这屋子灯火通明了,可当他看到屋内的情况后,苏锦和的第一反应是捂住嘴巴。 他瞪着眼睛,忍着胃部的翻腾,可呕吐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只看了一眼,眼前却全是刚才的画面。 整个屋子里,都是小孩。 成百上千个,或者更多,他们摆着不同的形态,或站或坐在墙上的架子上那些孩子也就两三岁大,身体还保持着胖墩墩的样子,特别是那腿,站立的模样中间还是弯曲的,可见那孩子死前恐怕还不会走路。 火光停在每一个幼童面前,犹如长明灯般,将他们的模样照的请清楚楚。 没有幼儿粉嫩的皮肤,他们像被大火焚过,或者被从头到脚淋了一身沥青,外表焦黑,五官却十分清晰。 所有的孩子,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一时之间,他们像是被团团包围。 就连这几个素来天地不怕的男人,也觉得毛骨悚然。 特别是整个屋子呈穹窿状,那些孩子的脸全是冲着下方,那黑漆漆的模样,就如同阴曹地府的恶鬼一般。 或是老旧佛堂中,冷睨众人的神佛。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苏锦和潜意识的觉得,那是炭火味儿,再想到那些焦黑的孩子,就接连几次干呕。 他眼里满是泪花,喉咙酸涩,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回瑶族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孩子,又被弄成这样,古劲在原地转着圈子,那些孩子就在他头顶盘旋,用一张张狰狞的脸对着他。 第108节 苏锦和在干呕,这会儿他也是胸口发胀,十分想吐。 这个场面,换做是谁都承受不住。 没有宝藏,除了这些孩子什么都没有了。 “走吧……”苏锦和颤颤巍巍的抓住应泓的手,“够了,这地方不要再待下去了。” 就算没有那些诡异的事情,单是这些孩子苏锦和就受不了。 这么多小孩,惨死不说,还被人弄成这样,放在这鬼地方千年之久。 光是想象,就觉得心疼。 “等……” 一个等字,触动了苏锦和敏锐的神经。 “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宝藏!回瑶人都是疯子!这都是什么!小孩女人的尸体,连他♀的尸体都算不上!” 苏锦和吼完了,就去揪他的头发,这种诡异的氛围他受不了 了,就像有什么在他脑子里要钻出来一样,再待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苏……” 应泓要去拽他,苏锦和猛的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他撞到了何惧,后者正看着他。 他那张过分平静的脸让苏锦和冷静些许,他又想起唐仕勉。 “你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苏锦和颤颤巍巍的问。 静谧。 突然,轰隆隆几声响,整个房间猛然晃动起来,架子上的孩子们跟着一起抖动。 苏锦和的脸色更加难看,就连另外几人也如临大敌,小小酥伏着上身,仰着头紧盯头顶。 苏锦和也不动了,惊恐的看着上方,震动感愈发强烈,架子上的那些小孩的尸体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震动之中,苏锦和看到,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裂开了。 那焦黑的东西像墙皮一样,裂开来,就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爬着苏锦和的瞳孔缩成了个点,他下意识的去拽身边的人,可是何惧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顺着何惧的视线,苏锦和再度抽了 口凉气,不止是他看到的那个,所有的尸体都在蜕皮一样的破裂着…… 震动愈发的强烈,视野模糊的同时连站都站不稳了,苏锦和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疼,就像那些孩子一样,脑袋马上就要裂开了。 他痛苦的蹲在地上,头顶砸下来的灰尘让他透不过气,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身上,可能是孩子的胳膊,脑袋,亦或是那些黑皮…… 苏锦和不敢想下去,他抱着头无声的尖叫着,眼睛里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既模糊又刺痛,还有脑袋…… 头疼…… 快裂开了…… 好疼…… 苏锦和吼叫着蹦了起来,他拼命的在头顶挥舞着,然后惊恐的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都是汗,但却没有一点秽物…… 在天摇地动中,杀锦和突然顿住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地震停住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可转念又开始动起来,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再看那些孩子,一会儿保持原样坐在那里,一会儿那焦黑的身体完全破开,一会一切平静,一会儿又有无数脸色发青,呲着獠牙的孩子冲他爬来,抓着他的脚腕,扯着他的裤子…… 苏锦和狠狠闭眼,可是这两种画面就像电影片段一样交替播放着。 苏锦和也分不请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就在这时,他猛的看到墙边站着个孩子。 那个铜镜中的孩子。 那孩子仍旧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苏锦和被他看的一个激灵,带着一身冷汗回了神。 这时他才发现,他还站在原位,看着自己向上的手掌,而这屋里,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就听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苏锦和侧头看去,那几个男人皆是面色凝重,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搏斗着。 他看到东路踢出一脚,好像将什么东西从腿上甩了下去,苏锦和突然想起刚才那青面獠牙抱着他腿的小孩儿…… 再看他们,每一个都是做着类似的事情。 架子上的孩子们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冷冷的睨着他们,而那几个人,却是不知与什么激烈的搏斗着…… 苏锦和刚要说话,就见他们打着打着互相打了起来。 “停下!”他喊,可是没人回应,苏锦和没放弃,不停的喊着。 再看他们的眼珠,一个个都是两眼发直,仿佛失了心智。 苏锦和慌张的看向周围,他发现小小酥蹲在他旁边,和之前一样,根本就没有动过,也没有趴伏在地,盯着上方。 豹子似乎没受到影响。 刚才的画面好像只有他们看到了,苏锦和正诧异着,就见何惧掏了枪,应泓和古劲离他不远,他随便扣动扳机都能打死个人。 何惧端枪的架势却未被影响,依旧透着煞气,犀利无比。 看到枪,苏锦和想起刚才何惧也给了他一把,于是连忙摸出,在何惧开枪之前,对着头顶就放了一枪,顿不上生疼的虎口,他将一直万金油的盖子一甩,扣出一大块,奔着何惧就过去了。 就在他的手碰到何惧的一刹,苏锦和觉得两腿一软,身体不听使唤的就倒了下去,在他倒下的一刹,他看到那些孩童之中,有一个孩子猛地睁开了眼睛,二者对视,苏锦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一一八章 诡异的孩子 苏锦和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他这一动,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看到他们,脑子有片刻的迟缓,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看着周围的墙壁,很显然他们并没有离开,还在回瑶的山洞内。 他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靠到墙壁上,面前是一堆火,他们正在一个宽敞的走廊内。 “发生 了什么……”苏锦和问。 东路把刚才他们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 地震之后,那些婴孩焦黑的外壳齐齐裂开,从里面爬出一个个张着青面獠牙的娃娃,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眨眼之间就将他们围住了。 用东路的话说,就是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青色的身体,他们就像站在青灰色的海中一样。 那些婴孩张着嘴巴就咬了过来,他们的嘴极其大,这一张开,感觉那脑袋都要碰到后背,几人见情况不好,立马还击,就在他们打的正欢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那声音十分朦胧,就像是打在水里,但却很有穿透力,逐渐清晰。 被枪声影响,他们瞬间清醒,再一看去,哪有什么婴孩,只是他们在互相打斗。 而同时,苏锦和贴着何惧,缓缓的滑到了地上。 几人见情况不妙,连忙带着他跑了出来。 “不过,我们好像跑错路了。”东路看着周围,“这不是我们来时候的路,刚才光看那些东西,没注意到那房间还有其他的门……” 在苏锦和昏迷的时候,他们检查了下,这条走廊比之前的长也宽,更重要的是出现了拐弯,他们之前走的一直是直路。 他们没敢再往里走,古劲去探路了,其他人就在相对视野宽阔的走廊中央停住了。 苏锦和一听,心又沉了沉,不是来时的路,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往回走,要么继续往前。 他早就想离开了,说实话他现在一想到再往前,又会遇到什么未知他就心里只发怵。 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苏锦和很想就这么继续昏迷下去,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大哥……”东路把水递给他,“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只有他一个和他们的反应不同,或者说,只有苏锦和是清醒的。 苏锦和抬眼,发现他们都在看他。 “如果不是你那一枪,恐怕……”东路他们当时已经彻底的失了心智,只能看到无数婴孩冲着他们爬来,如果继续打下去,他们几个的命也就交代在那苏锦和摇摇头,“不知道,其实我和你们看到的一样……可是……” 苏锦和看到的画面不太真实。 现实与环境不停的交替着,他只知道有一个是假的,但却不清楚哪一个是。 如果说是幻象,只能说他看到的并未成功。 直到又看到那的小男孩儿。 想到他,身体自发的窜起鸡皮疙瘩,苏锦和搓了搓胳膊,搓着搓着,他的动作自然一止。 “我刚刚……那些孩子里,有一个是不一样的……”苏锦和说着,声音却无法平静,“那孩子,睁眼了……” 那是一双透着戾气的眼睛,被他一看,苏锦和就觉得脑壳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其他孩子根本没变化,但是那个,是真的睁眼了……” 苏锦和敢保证,那一刻他看到的是真的。 “还有就是……那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个铜锁……就是小孩子带的长命锁。” 气氛似乎骤然一变,可他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苏锦和缓缓道, “那个铜锁,我见过……” 他皱眉,不仅见过,连手感他都能想起来。 那正是他在苏府密室中发现的铜锁。 杀老爷子留给他的东西。 他和那些玉器一起卖给了黄宗仁,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可是现在,那把铜锁竟然在千里之外的万突,这诡异的回瑶族山洞内。 “是我爷爷留下的,一把铜锁……我没有钱,就把那铜锁和其他的东西一起卖了,可是……” 苏锦和的疑问后,又是一连串诡异的安静。 东路笑了下,干干的笑声打破了沉默,“你也说是小孩子带的长命锁了,那东西到处都是,有什么可奇怪的。” 苏锦和还是一脸的沉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认识,看第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铜锁和爷爷留下的,就是一个,肯定是,不会错……” 他强调之后,没人再开口了。 第109节 “那铜锁只有那个孩子身上有,而其他的……我好像看到,他们头顶,都插着根针……”苏锦和也不清楚,为何在一片混乱中他会看到这些,可那些画面就像照片一样,牢牢的刻在他脑海中了。 “我想起了……娘。” 两个画面忽然重叠,他想起了惨死的姨太,那画在额前的一道红线。 老管家说,那是镇魂之针。 能将魂魄封于身体,不得而出。 只是姨太的是画上去的,而这些婴孩的头顶,插着银针。 火光之下,泛着光芒。 难道,意义是相同的…… 少数民族的东西一直都很邪乎,而这回瑶又是上古民族。 想到这些,想到那些被银针插着的孩子,苏锦和只剩对未知的恐惧。 苏锦和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满脸疲惫的往后靠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尽管知道还有很多事情要想,可是这会儿真的已经没那么多精力了。 他靠了一会儿,困意又上来了,他想要打起精神,身体最后还是往边上一点点滑去,最后落到了一个肩膀上。 这个碰触让苏锦和忽然清醒,再一抬头,看到的是何惧的侧脸。 何惧一直沉默着,他们挨着坐着的,在他和东路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正好能扫到何惧,他的胳膊不停的动着。 这一看他才发现,何惧一直在揉眼睛。 他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遭。 苏锦和想起,昏倒之前他打算把万金油抹在何惧的人中上的,可是一碰到他腿就软了,然后手上的万金油也不知弄到哪儿去了。 “我弄的么?”苏锦和小声问。 何惧转过来,苏锦和看到他两个眼睛都红红的。 他那一下,正好抹在了何惧的左眼上,倒下的时候另外一只也没能逃过。 那东西碰到眼睛的感觉不言而喻,苏锦和立马精神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何惧继续揉他的眼睛,他知道苏锦和这么做是为了救他们。 “别揉了。”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手那么脏,再揉下去只会对眼睛有伤害。 苏锦和翻出水壶,找了块干净的纱布倒在上面。 他弄这些的时候何惧就看着,直到苏锦和把纱布拿到他面前。 “擦擦吧。” 何惧一愣,转而将纱布接过,他一边拨着眼皮,一边将那水淋淋的纱布放了上去。 水顺着何惧的脸淌到了脖子里,苏锦和见他擦的费劲,等这块纱布用了之后,他接替了何惧的工作。 “我帮你弄吧。”何惧那种擦法是在洗脸,根本擦不到眼睛,因为他一只手提着眼皮,纱布好容易找到地方,一碰到眼睛眼皮下意识的就阖上了。 何惧靠墙坐着,为方便苏锦和,他将腿分到两侧,苏锦和跪在他腿间,低着脑袋帮他擦眼睛。 其他人看到了,也只是扫过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从那房间出来,何惧的眼泪就没断过,跌跌撞撞的倒也把苏锦和扛到了这里。 苏锦和擦的很小心,几乎每一根睫毛都擦到了,不知道是万金油刺激的还是何惧揉的太多,他的眼球很红,就像红眼病患者一样。 两只眼睛都小心的擦过一遍,他又用干净的纱布拭干水分,然后问何惧,“你眨眨眼,看还难受么。” 何惧闻言,眨了两下,然后那眼睛就不动了。 眼泪没有再流出来,那辛辣的感觉也不见了。 虽然还是不舒服,但比刚才好多了。 略显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凄惨的脸。 就像一个从水里捞出的猫儿,惊恐的瞪着大眼睛,却又强装无事。 苏锦和见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刚要松口气,心就又提了上来,他以手在何惧眼前晃了晃,心说这家伙不是让他弄瞎了吧…… 正想着,何惧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勾着他脖子往下一压,苏锦和还没明白,就觉得有什么拱进了他的嘴里…… 何惧在亲他。 苏锦和的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那个曾一度把他视为蛇蝎并时刻提防着他的何惧在亲他。 “闭眼。”亲吻间,何惧轻声命令,他对亲吻时眼睛的要求并不高,可是现在,苏锦和一幅死不瞑目的样子,让他亲的实在堵心。 “何……”苏锦和要说话,这一张嘴就又让何惧把脑袋往下压了一分,俩人的嘴唇完完全全的贴到了一起,这个吻也是前所未有的深。 “闭嘴。”何惧的声音在他口腔里产生 了共鸣。 苏锦和心里翻着白眼,他很想说,我闭嘴了你要怎么亲…… 亲罢,何惧放开了他。 苏锦和小心的调整着气息,刚才他们没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那个吻却是异常的激烈。 幸亏这里光线不太明亮,否则一定会被发现。 苏锦和也不敢保证另外几人没有留意,他突然不敢回头。 何惧仍旧坐在那里,他仰着头看他,“苏锦和,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这句挪榆,何惧用十分正经的语气说出。 何惧那张素来没有感情的脸上,如今带上了真真切切的渴望。 苏锦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连那个荒唐的一夜何惧都没有现在这般强烈赤果果的。 感情流露。 或者说是,真正的性情。 “别闹了你……” 苏锦和别开眼,作势就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可何惧却拽着他的手摁到了某处…… “现在,我想对你做点什么。” 苏锦和一僵。 何惧舔舔嘴唇,拉着他的手更是用力的一摁,苏锦和能感觉到隔着层厚厚的裤子掌心下的变化…… “怎么办?嗯?” 何惧问他。 第一一九章 难辨的现实 “何少帅……” “你怎么不喊我何巨 巨了?” 何惧的问题让苏锦和呼吸一窒,面前的仍旧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何惧,他玩笑一样的话也像平时一样带着威严,可是苏锦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张了张嘴,没能接上何惧的话。 “眼睛还疼。” 他一说,苏锦和本能的看向他的眼睛,虽然擦拭过了,但何惧的眼眶里还是含着一圈泪,睫毛一根一根立着,显得格外的曲长。 配上他那张冷峻的脸,苏锦和突然想起一个词,铁汉柔情。 那铁骨铮铮的军人,眼眶湿润的模样。 “帮我舔舔。” 他的手还摁在何惧身上,后者又一次去拉他的脑袋,苏锦和明显的感觉到在俩人鼻息相近的时候,掌心下脉动骤烈。 他受惊般的向后一退,感觉到旁人的视线,苏锦和撑着地面飞快站起, “我去看看古劲……” 说着他一拍小小酥的脑袋,这一人一豹带着一团火光就冲进黑暗。 何惧闭上眼睛,靠着墙壁开始养神。 他也不知为何,心脏突然跳的剧烈起来,他甚至能听到那咚咚的声响。 那感觉甚至盖过恐怛,主控一切。 苏锦和心乱如麻的往前走着,起先步伐很快,待远离他们后,苏锦和便放慢了脚步,说是来找古劲,不如说是让自己冷静一下。 再说他根本不敢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走。 他弯腰去摸小小酥,动物的毛皮让他稍稍安心,苏锦和打算在这里站一会儿,可灯光一晃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影子。 苏锦和翘首看去,他们这层厚袄子都是在万突买的,所以款式样子都差不多,苏锦和一看那衣服就知道是自己人。 而唯一与队伍脱离的,就古劲一个。 他轻松的走了过去,怕吓到古劲,尽量不突兀的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苏锦和发现这地方有一个墙垛,刚好能藏住一个人,这人正蹲在墙垛之间的夹角处,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他照照墙垛,随口又问,“看什么呢?你闻没闻到,好像有股怪味儿… 像血,又像有其他东西。 说话的功夫,突然听到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苏锦和立马调转方向,小小酥停在与他不过半步的距离,豹子的耳朵竖立着,但并未有多少警觉。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不怕了?” 须臾,有人从暗处走出,苏锦和赫然发现那是古劲。 怪不得小小酥没多大反应,可是,这个是古劲,那个是谁…… 苏锦和猛地转头,角落里的人还安静的蹲着。 静静的,只给他们一个背。 古劲见他神情不对,这一看也吓了一跳。 苏锦和已经不会动了,古劲向前一步,在苏锦和有所反应之前,拍了那人一下。 第110节 就见那蹲在角落的人身体一歪,直挺挺的翻了过来。 苏锦和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头壳像盖子一样,吧嗒打开了。 血流了满地。 今儿晚上被吓的够多了,这会儿他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 这人脸上的肉不知被什么啃了干净,露出森森白骨,眼球不知所踪,脑袋顺着那两个血窟窿往出流着。 他也不是蹲着,更像是承受不住疼痛弯下腰,可还没等倒下,人就死了。 那厚厚的棉衣被血浸透,上面都是碎肉。 在苏锦和发呆的时候,他被拽了一把,古劲蹲到了尸体前。 给他的,又是一个背影。 和刚才如出一撒。 苏锦和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胳膊不停的动着…… 看到古劲熟悉的脸,这一刻苏锦和的感觉却是毛骨悚然。 他咽了 口唾沫,轻轻的拍了小小酥的脑袋一下。 然后他侧着身子,对着那个背影,轻轻的挪动脚步。 他不敢喘气,生怕惊动对方,直到他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苏锦和才带着小小酥疾步向前。 他的脑子快炸开了。 这山洞里只有他们几个,为何会有一个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尸体。 血是新的,尸体也没完全僵硬,分明是刚死不久的。 那个尸体是谁? 为什么他的身体是完好的,脸却被啃的看不出容貌? 是被攻击了,还是不想被人发现他的身份…… 只有古劲进去了…… 他一个人…… 苏锦和胸口发凉,那具尸体,还有那个正检查尸体的人,他们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古劲。 如果,如果…… 那个如果,他不敢想下去,太可怕了…… 前面有火光亮起,他回到了刚才休息的地方,苏锦和在感觉到温暖的一刹又突然站住了。 他没有答案,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们之中,多了一个人。 他的出现让几个男人都看了过来。 “大哥,站那干什么,过来坐啊。”东路冲他拍手。 “看到古劲了?”应泓看着他问。 何惧没说话,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紧祭盯着他。 人变多了,反倒更加恐怖。 眼睛在他们的脸上扫过,每一张脸都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诡异。 他们是否还是他们…… 他现在站着的,是否还是原来的地方…… 在他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 了什么…… 此刻他看到的,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还是又是一个假象…… 那个尸体让苏锦和彻底慌了手脚,如果古劲是真的,那么,谁是假的?引多出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们之中么…… 他下意识的去摸小小酥,那些东西对豹子似乎无法造成影响,苏锦和很想问它,到底哪一个人不对劲,就听后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轻,轻到每一下都踏到苏锦和的神经上,他往后靠去,直到后背贴到墙上。 “大哥,你怎么了?” 东路狐疑的靠近,就在他起身的一刹,苏锦和猛的伸出手,“你别过来! 同时,脚步声来到附近,停在火光之外,徽弱的光照出对方模糊的脸… 是古劲。 “你怎么了?”东路用困惑的语气问着。 “怎么跑了?”古劲笑着问他,那声音很平静。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同时响起,后脑贴著墙壁,苏锦和飞快的转着脑袋,那两只眼睛在所有人脸上不停的扫视,惊恐之余,是明显的怀疑。 “你不认得我了?”古劲问。 他一张嘴,苏锦和又迅速的看了过去。 “还是你觉得,我不是我了?” 古劲的笑容淡去,缓步向苏锦和走来。 后者瞪着眼睛,身体完全贴到了墙上,那手放在后方,祭担着何惧给他的枪。 两人隔着很远,古劲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力,轻轻的脚步声,让苏锦和的精神更为紧张。 没人说话,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这里只有他和古劲两个。 苏锦和想回头看看那几个人是否还存在著,可又不敢让眼睛离开古劲。 他慢慢走近火光之中,那张脸逐渐清晰。 古劲的眼睛,黝黑明亮,闪著光芒。 “或者,你看出什么了?” 古劲一顿,双眸突然一瞪。 “看出我是什么了。” 那声音,也转为低沉。 小小酥一声低吼,突然窜到了苏锦和面前,它伏着上身,两排獠牙全呲了起来,它瞪圆眼睛,脸上的肌肉拧向中央,狰拧无比。 古劲站住了。 脸上没有表情。 苏锦和看到小小酥的反应,再看火光之外的古劲,想都没想,直接拨枪。 “砰——” 第一二0章 尸体的身份 古劲和小小酥同时动了起来。 古劲抓住苏锦和的胳膊迅速抬高,小小酥擦过他的身体跃进黑暗。 枪响,震的苏锦和头脑空白。 “呵,你来真的。”拦腰抱着苏锦和,他握枪的手还被古劲举在上方。 过了几秒,苏锦和那发直的眼睛才眨了两下,焦距也重新找到。 “你……” “你当我是怪物么?”古劲好笑的问他。 他检查完尸体,一回头发现苏锦和不见了,怕他出事,他连忙跟了上来,可还没靠近,就见苏锦和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眼神陌生到好像他突然生出头六臂。 古劲觉得有趣,就想逗逗他,这一逗不要祭,差点让他打个窟窿。 苏锦和还一幅茫然的模样,古劲干脆拉着他的手摁到自己脸上,“摸摸看,是热的还是冷的,真的还是假的。” 指尖动了动,下面的皮肤很有弹性。 因为冷,古劲的脸很凉,但苏锦和能感觉到那层冰凉之下的火热。 “摸明白了么?” 苏锦和眨了下眼睛。 “没明白继续摸,摸到确定了为止。” 古劲坦然说着,然后就一本正经的拉着苏锦和的手往裤子里塞。 “不认得我,你应该认得他,仔细摸摸,看看他变没变。”古劲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当然,大少爷摸过之后,一定会变的……会变成,你很喜欢的样子……” 苏锦和触电一样收回手,人也被这句话彻底惊醒了。 完全不用怀疑,这个人是如假包换的古劲。这世上再没任何一个人像他这么无耻。 坦荡荡的无耻。 见苏锦和松手,古劲笑呵呵的跟了过去,搂着他非要让他好好摸一摸,摸准确了,免得再用枪对着他。 “我喜欢你的枪,不喜欢何少帅的……”古劲贴着他的耳朵,一边呵气一边说。 现在他已经开始明晃晃的骚扰了。 苏锦和去推他的下巴,这时看应泓从古劲刚才回来的方向过来了,刚才小小酥冲出去的时候,他直接跟了上去。 古劲背对着走廊,所以刚才小小酥也不是冲着他叫,而是他背后。 再看那边,东路抱着胳膊往相同的方向看着,而何惧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111节 根本没人祭张过。 “所以……你们都知道?”知道这是古劲。东路在看应泓,头也没回的说, “不是他还能有谁?” “可是……”苏锦和惊愕,转而想起他们没看到那具尸体,“那里面有……” “这个么?”应泓接下了他的话,苏锦和低头一青,猛抽了 口气。 应泓拎了个人回来。 那人和他们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小小酥在他后方,呲着牙齿,发出兽类的警告。 那人连滚带爬的到了火堆边,抱着膝盖窝成个团,似乎相当害怕。 “这是……”苏锦和迟疑的问应泓。 何惧离的近,他也没动,脚尖挑着那人的下巴,粗鲁的将他的脸抬了起来苏锦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是……” “林万的人。”古劲道,“里面躺着的那个,就是林万。” 苏锦和再抽一口凉气, “林万不是跑了么?” “这个,你就得问他了。”东路一脚踹到那人肋侧,“少装死,说!” 那人一哆嗦,哼哼唧唧的缩的更厉害,东路冷哼,扯着他的脑袋往火堆里塞。 那人就感觉面夹一热,一股焦味儿就窜了上来,这一下,脸上的毛差不多被燎了干净。 “我说!我说!”那人惊恐的叫着,两手死死扒住东路的胳膊,但却没能让他松开分毫。 东路把人扯了回来,往地上一掼, “说。” 那人咽了 口唾沫,摸着发烫的脸,战战兢兢道, “我叫孙庆有……是跟着林万的……” 苏锦和仔细一看,总算想起,这人是上山时在前面探路的。 “那些事儿都是林万干的,他拿大头,我们就是个跑腿的!”孙庆有突然激动起来,舞动着手臂大叫。 东路皱眉,一脚踹在他胳膊上,“你再说一句废话,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孙庆有眼睛一缩,气焰顿时消失,他耷拉着脑袋,蔫蔫道,“其实万突这山里什么都没有,就娘子峰有这么个山洞,有人误信了传言,以为这山里都是回瑶族的宝贝,于是就想进山寻宝……林万看出门道,就带着我们几个,开始接这买卖……就是专门把人往山里领……宝贝是假,禁地是真,万突城里没人不怕回瑶的诅咒,那林万胆子大,别说进山,这些山他早就摸透了,就没有他不熟的地方,所以这事儿只有他敢干……你们也知道万突很穷,我们也是逼于无奈,才跟着他的……” 生怕东路再动手,孙庆有连顿都不敢顿,就是说的磕磕绊绊。 “山里什么都没有,林万故意说的煞有介事,这样才有人愿意进去,林万为的不是他们给的定金,而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把人骗进山,然后……” 苏锦和总算明白,为何东路会说,既然知道为何还把人往死路上领。 赚钱是假,杀人是真。 那林万长着颗黑心。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出事儿?”苏锦和忍不住插了句。 孙庆有看着他,这几人中,只有苏锦和看着面善,跟他说话也没有那提心吊胆的感觉,他道,“林万说了,敢惦记山里宝贝的人,走的都不是什么好路子,死活根本没人管。” 苏锦和了然,就好比一些盗墓的,干的是挖坟掘墓的买卖,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在墓里遇到危险,死了也就死了,就连同伴恐怕也只会说句命该如此林万这是在黑吃黑。 “这回也是……林万听说有个有钱的少爷要进山,就让我们去打听了下…我们去看了……”说着他偷偷的瞄了东路一眼,“看你出手阔绰,就知道这是桩大买卖,但林万不太敢接,他说你是得罪不起的人。” “为何?”东路问。 苏锦和看过去,东路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炫富是他的习惯,挥霍是他的本质。 他也许不是几人中最有钱的,但却是最敢花钱的。 林万看的倒是准确,只是他怎么能看出东路的另一面。 “万突城突然多了那么多生脸孔,一个个看着就不简单,不是打手也是练家子,所以林一想直在犹豫……” 东路冷哼,那林万倒是机警。 “那最后,怎么又接了?” “林万看到了你们的车……他说,要是这票买卖干成了,我们以后都不用干了。” 还是在利益的驱使下,林万也铤而走险了。 东路他们不是善在,这买卖一旦接下,林万不弄死他们,他们也会杀他灭口。 林万心知肚明,他还敢做的原因就是,他对这里太了解。 他有很多种办法脱身,就算东路把这片山岭都包围了,他也能走的出去。 “你们没拿娘子峰的图,林万也会把你们领这来,这个洞能让人分神,方便下手。” 进山的人一看到这山洞就以为找到宝了,这时候精神最为松懈,林万看准的就是这一刻。 “我们像以前一样,从别的路先上了山,然后在洞口等着你们……” 说到这里,孙庆有又哆嗦了下,这一次就是真正的恐怖了。 见他不说话了,古劲问,“林万怎么死的?” “林万死了?”应泓问。 “你没看到?”古劲回头。 “没有,”应泓指指小小酥,“我跟过去的时候,就看它对着他叫,离这没多远,就前面快拐弯的地方。” 孙庆有跌在墙角,小小酥正冲着他呲牙叫唉。 “死了,”古劲重新看向孙庆有,“死的挺惨,脸都没了,不过我看了,人是他没错。” 身材,体型,这些都没问题,更明显的是,林万的手背上有冻疮疤。 孙庆有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他胡乱的抹了把脸,东路见他一副要昏死过去的样儿,就扔了根洋烟给他。 那一根洋烟,孙庆有两口就抽了 了,方才缓和一些,他哆嗦着嘴唇,寒声道来,“这娘子峰,林万来来回回不下百回,他知道这里的规矩,只要不迈过里面那个门洞就行……” 孙庆有指的是里面的牌楼。 “那里面,进了,就出不来……”孙庆有搓着脸,林万吓唬归吓唬他们,但那其中也不乏真话,那就是,这山洞,进来容易,出来却难,或者说,根本就出不来。 “回瑶人年年会往里送祭品,就在外面的台子,把活物杀了,再和其他东西一起送进去,送进去的东西叫死祭,而送东西的人,是活祭……” 苏锦和想起了刚进这山洞时和古劲的对话,那时的不安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们竟然猜中了。 “我们刚才,和以前一样,就在洞里面等着你们,可是才到没多久,突然就出事儿了……” 孙庆有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林万把他们的痕迹清除掉,吩咐他们别出声,可正说着,林万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惊叫,他们没苏锦和等人的设备,连个火把都没带,能照明的就是火折子,孙庆有刚要去拿,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薅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他就昏死过去了。 等再醒来,就进了这山洞。 他吓得不轻,四周又一片漆黑,火折子他就带了几个,第一个用来看环境,火折子才亮孙庆就看到了个门,其他再没看一眼,就直接跑了出来。 他顺着墙走,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脚下一绊… 他点了火折子,看到了林万的尸首。 孙庆有差点吓死,扯着嗓子就喊,可刚发出声音又把嘴堵住了,他生怕引来什么东西再让自己也落得林万这下场…… 然后他就没命的往前跑。 就是这一小声,被小小酥捕捉了去,在孙庆有跌跌撞撞的冲出来时,被小小酥一爪子拍到了墙上。 然后应泓就来了。 古劲还揽着苏锦和的腰,在孙庆有说完之后,他突然一歪头,舔了他耳垂一下。 苏锦和被他舔的一个激灵,古劲贴着他耳朵,小声道,“这次,你怎么不怀疑了?” “什么?”苏锦和问。 古劲看向那孙庆有,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像怀疑他那样。 这个孙庆有,真的是孙庆有? 第一二一章 回瑶的历史 苏锦和被他问的直发毛。 他侧头去看古劲,“你的意思是……” 苏锦和的脸擦过他的鼻子,他这一动,带出一股属于苏锦和的味道,古劲对味道很执着,就像他喜欢烟味儿一样,他也喜欢苏锦和身上的味道,虽然不知那是什么味儿。 他嗅了—口,这才低声道,“你别忘了,刚才我在里面,而这条走廊也没有岔路,那么,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古劲不是聋子,他没有小小酥那么敏锐的听觉,但在一个极其实静的环境内,听到一个活人的声音并不困难。 这一路,都十分安静。 “还有就是……”闻着闻着,古劲有点心驰荡漾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离苏锦和的脖子也越来越近,最后干脆,扒下衣领,照着那轻轻咬了—口。 苏锦和正全神贯注的听他说话,这一下让他直接一挺,差点喊出来,古劲的手适时收祭,将他的惊呼压了下去。 “我去的时候,可没看到什么尸体……” 那么大个玩意儿就在走廊里,没道理苏锦和能发现他却没看到。 好比一条路,古劲从入口走进,等他走到尽头再回来时,发现路上多了个东西,其他人一直守在入口附近,没有异常也没人走进,那么,这个东西是从何而来? “林万变成那样儿了,为什么他没事儿……还有,其他人哪去了?不是还有几个么。” 怀里的人开始不安,古劲摁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沉住气,先听他说。” 脸埋在古劲身上,苏锦和点了下头。 他不想再看,所以他没发现,在他靠在古劲身上时,所有人都不同程度的往这边看来。 “说起来,你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的……”古劲坦然的回视着众人,同样坦然的说, “这有个凭空冒出来的人,长相及说法都无破绽,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早就混到我们之中了……那个林万,说不定只是被伪装成林万的尸体……” 苏锦和被他说的再度一僵,古劲温柔的抚着他的背,柔声道,“别怕,没事,我在这儿。” 安抚之后,他又往怀中看去,“你刚才为什么要怀疑我……我和那林一想点都不像,他哪有我壮实,再说……” 古劲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腰背上摸著,仿佛要验证自己的说法一样。他的身材比林万好,肌肉也比林万多,还比他有力,有能耐。 第112节 更重要的是,体力比他好。 苏锦和的手被他放到了后脑,他的头发平时就是随便扎在后面,干这事儿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都是规规矩狂的盘成发髻。 “你不是说,我这么梳头发,像古人一样么,你不是说挺好看的么……这么明显的东西你都忘了……” 古劲倒是提醒了他,刚才地上蹲着的人头发是短的。 他是否要从发型上找线索,可是当时光顾着害怕,他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头发。 “记得,怀疑谁都可以,不要怀疑我,知道么?” 怀里的人又点头了,古劲这才心满意足的搂着他,继续看向孙庆有。 两只手也没闲着,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在苏锦和身上溜达着。 东路实在看不下去,又狠狠踹了那孙庆有一脚,“说重点!” 孙庆有被他踹懵了,他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重点…… 他嘴一直没闲着啊。 “这山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应泓好心的替他解了惑,想知道真相,就先弄清这山洞。 孙庆有沉吟,东路还想踹,这时候装个屁深沉,不过孙庆有不是故弄玄虚,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这几位大爷,和这山洞一样可怕。 “我知道的不多,都是从林万那里听来的……”林万那人平时就好吹嘘,所以是真是假他都不清楚,他只能把他所有知道的都讲了出来,“林万说,这回瑶族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被追杀也不是因为当时的皇族要铲除异己,如果真是那样,不至于被追杀那么多年……” 一个被驱逐的小族,皇室何必大费周章 的要彻底肃清,隔了几代还没罢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了。 “那祭台你们也看到了,林万说是用来杀人的,然后活人死人一起祭,现在这个都不算什么,简直不值一提,以前的回瑶族更可怕。他们生性凶残,手段狠戾,特别对外族更是残暴,回瑶族专门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邪术,据说害死了不少人,他们目无法纪,十分猖獗,这才引来杀身之祸,当时的皇室下令,要彻底灭了这邪族。” 苏锦和想起了祭祀坑里的东西。 如果说现在他们收敛很多,那当时的情景简直不堪想象。 怪不得皇室杀到王朝颠覆。 没有一个王者能坐视自己的子民陷入水火而不顾。 “回瑶族四处逃亡,最后进到了万突的山里,然后局势大乱,朝代变更,回瑶族终于逃过一劫。” 这个邪族,生存了下来。 这个噩梦,也延续了下来。 “回瑶族供奉的是婴灵。” “婴灵?” “对,”孙庆有用力一点头,“没人见过,林万也是听人说的,他说是奶娃娃,回瑶先祖就一直供奉着,供到现在。他们逃难的时候,那婴灵就一直带着。逃难你们也知道,就是颠沛流离,四处躲藏……” 苏锦和发现,这孙庆有还有点学问,文绉绉的词张口就来,话说的也是有条有理,丝毫不乱,甚至还有点故事性,引人入胜的感觉。 其实孙庆有去当个说书的,也能赚不少钱。 “长久的颠簸触怒婴灵,整个回瑶族大乱,直到来到万突,建了这万婴窟,才让婴灵怒气得以平息。” “万婴窟?” “对,就是这里。”孙庆有接下东路的话,他小心翼翼的往周围看去,“为安抚婴灵,当时的回瑶族弄了无数童男童女护法,又杀了不少人,那天,这娘子峰都被血染红了。现在下雪,又是黑天,你们没看到,通下山那条台阶有点发红,林万从不让我们走那条路,他说是洗不掉的血,怨气太重。” 综合他们看到的,孙庆有的这些话可信度很高。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苏锦和在内,听完之后都觉无比沉重,这个地方也不该在存在下去。 岂止一句可怕能够形容。 祭祀坑中的人头,几千年不得安息的孩童。 “回去之后,你该上书一封,彻底灭了这邪族。”古劲看向何惧。 火光照亮了何惧冷峻的脸,在他发红的眼中跳跃,何惧没有抬头,却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先研究下,下一步该怎么办……”东路轻快的语气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默,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们没时间去担心别人, “我们怎么出去。” 孙庆有说了,祭品分为两种,死祭和活祭。 活的,就有手有脚,这些活祭还要负责把死祭送进去,所以肯定不是绑着的。 既然他们是自由的,为何没人跑出来。 所以,就像林万说的,能进来,就出不去,至于这其中玄机,还不得而知“还有,大家小心点,除了那些娃娃,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古劲说,“林万的内脏都没了,从天灵盖掀开,吃了脑子,穿过喉咙,进了肚子,所以这东西应该不大,像大耗子一样?” 古劲摊开手掌,比了个大小。 林万不止是脸被啃了,衣服下的身体更可怕,他就像一个刚被扒了内脏的猪排。 空空的胸腔,清楚可辨的骨头。 他的喉咙被撕开了,但不是外力影响,而是从里面撑裂的,古劲还在伤口上看刭了一些毛发。 不是人的,和小小酥的也不一样,更粗也更有质感,像个细草杆子。 “当然,也可能是那些娃娃饿了,自己出来找吃的。” 古劲的说法让苏锦和咧了下嘴,他很清楚那些孩子是不会动的,他们看到的都是幻觉。 等一下! 他猛然抬头,看向古劲, “你说那是林万的尸体?!” 古劲吐了下舌头,一不小心说漏了。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他,也没怀疑过别人!”苏锦和指指孙庆有,又指指他们。 “这个嘛……” 古劲还没说出理由,苏锦和突然发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自己的衣服…… 在他的后腰上,正做着掐的动作。 “你在干嘛……”他阴森森的问。 古劲立马抽回手,做投降的姿势,“我只是在开玩笑。” 苏锦和的脸撂下来了。 “那种蠢话,只有你才信。”应泓淡淡道。 “刚才我们想了下,这山洞里肯定有迷幻药一样的东西,我们不知不觉着了道……”在苏锦和去找古劲的时候,他们研究了下,结论也出来了,“进来之后,我们唯一使用过的东西,就是这里的火。” 火盆,还有那些孩子所在的房间中的火灯。 致人幻觉的药就应该下在火里,只要点燃,就主动的踏入了陷阱。 现在又听孙庆有讲了这些,他们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之前的猜测,这回瑶族擅长的就是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所以只有苏锦和才总是把事情联想到鬼怪上去。 苏锦和瞪过去,古劲摸鼻子。 “二爷就是看你吓坏了,想让你换换心情……” “我真是谢谢你了!” 他真是快被他吓死了,之前还一直努力的回忆那尸体的发型,到底是什么东西浑到其中…… 他很害怕,也挺难过的,他生怕发现谁已经…… 古劲明知道,还故意耍他。 苏锦和踹人了,古劲笑嘻嘻的躲开,他深知不是他的对手,转身就走,这么长时间,苏锦和第一次面对他们。 他没注意他们看他的表情,而是木然的望着众人后方…… “是你们说,没有鬼么……” 苏锦和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古劲刚要问他怎么了,苏锦和就慢慢的抬起了手…… 他指向众人背后。 “那,那个是什么?” 其他人迅速转身。 在他后面不远处,火光范围末端,有一个人悬在空中,歪着脑袋,冲他们笑着。 第一二二章 悬挂的身体 “你们说,他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多久了……” 惊吓过度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吓破胆直接挂了,要么吓淡定了。 苏锦和觉得他是后者,因为他还活着。 从进来就一直被刺激,这会儿就算蹦出个黑白无常他也不会怕了。 倒是那孙庆有,张大的嘴巴几乎要将嘴角撕裂。 须臾,他用一种十分恐怖的声音喊道,“顺子啊——” 他这一喊,悬在空中的人突然一动,东路直接扣了扳机,就听一声枪响,那顺子胸前开了个窟窿,吊在上方的身体扑通一声砸了下来。 “不对!有东西!” 尸体还未落地,就听古劲一声惊呼,苏锦和的眼珠才转了一半又重新对准上方,其他人迅速转身,枪口对堆不同方向,祭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掌心里都是汗,所有人都如雕塑般立在原地,苏锦和也不敢动,就任由那汗水滋润每一道掌纹。 山洞内十分安静,只有柴火噼啪的声响。 须臾,对着四处的枪口逐一落了下来。 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你看到什么了?”何惧问他。 古劲皱着眉头,“没看清,不过我可以肯定,他掉下来的时候,背上有什么东西弹了出去。” 就是一道黑影,快到无法捕捉。 第113节 古劲发誓,那绝对不是错觉。 何惧把目光转向尸体。 他蹲了下去。 除了东路那一枪,顺子的身体几乎没什么损伤,也没有中毒等迹象,看过前面,他又把血泊里的人翻了个身。 血粘稠满地,这一动拉出线来。 顺子的眼睛还睁着,嘴角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微笑。苏锦和瞅着瘆的慌,看了一眼就转到别处去了。 “死了。”何惧说。 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来他已经死了,合着他们等了半天就换来这么一句废话?! 何少帅,没知识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不懂还要硬撑。 苏锦和在心中叹息。 何惧单腿屈膝,胳膊搭在膝盖上,看罢手一撑腿,就站了起来。他正要开口,孙庆有一个激灵,缓过劲儿了…… “你、你你你……你杀了顺子……” 何惧张开的嘴又闭上了,看向这边。 孙庆有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的指着东路,他根本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就知道顺子突然出现了,然后让东路打死了。 东路没理他,那孙庆有突然发疯一样扑了上来,虽说他们干的是黑心买卖,但顺子毕竟是他的兄弟,眼看着兄弟惨死,孙庆有怎么能无动于衷,再加上惊吓过度,人明显的有些疯癫。 东路开枪的一刹,苏锦和也惊呆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人的身体被打透,血喷溅出来。 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死亡。 那顺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东路说开枪就开枪,根本不把他的命看在眼里死了,也就死了。 在他的时代,苏锦和会叫出来,可是现在,震惊过后苏锦和很快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时代同化了,他想的不是生命的可贵,而是如果东路不杀,说不定死的就是他们。 开枪是无可厚非的。 至于那顺子,只能怪他倒霉。 东路正等着何惧说下句话,那孙庆有就来抱他的腿,他看着心烦,一脚就把人踹开了。 “聋了?没听他说,这人来之前就死了”东路不想理会,又怕他缠个没完,就耐着性子解释了句。 “啊!”苏锦和正看着略显疯癫的孙庆有出神,就听到东路的这句话,他惊讶的看向应泓,小声道,“他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的问题让何惧看了过来。 这一群人中,只有他和孙庆有没弄明白。 “何少帅看你那眼神,似乎觉得,你应该去和他坐在一起。”应泓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下巴往墙边点了点,那孙庆有被东路踹的正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苏锦和张张嘴巴,这能怪他么? 何惧没头没脑的就冒出俩字,正常人能听懂才奇怪吧! 何惧指向顺子的下方,忽然开口, “吓死的。” 和他们一样,顺子也穿着厚厚的衣服,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区别,但离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儿,屁股上还有胜不算小的水圈儿。他们的衣服都是林万准备的,因为山里雪厚,就在裤子里夹了层兽皮,他这么做是怕腿和裤子冻在一起,那层兽皮起到了隔水的作用。 而现在,兽皮同样将某些东西挡住了。 否则顺子的样子得更恶心。 他拉了一裤裆。 顺子应该是惊吓过度,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直接吓死了。 身体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屎尿直接喷了出来。 所以顺子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否则那些东西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由透过兽皮,晕到裤子上。 东路枪下不可能还有活口,这个问题根本没人在意,何惧只是在确定顺子的死亡时间。 是来之前,还是死在这里。 “懂了?” 何惧说完,又突兀的冒出一句,这次苏锦和反应迅速,立即点了头。 后面这些废话,何惧全是讲给他的,因为其他人早都明白了。 如果这时他还说不懂,苏辞和一点都不怀疑何惧会把他拽过去让他亲手感受下,某些东西的凉热程度。 “这里。”何惧指向顺子的后颈,那里有一道不算深,但切口整齐的伤口,周身唯一的伤口,不致命,“还有这个……” 何惧递过去一根毛发。 古劲举起一看,“对,林万身上也_是这个。” “所以…… ”何惧抬头,看向上方。 这顺子不_是漂浮在空中,而_是被什么拽了上去,如果没猜错,就_是古劲看到的黑影。 只可惜,他们慢了一步,什么都没看到。 “也不_是全无收获,”古劲捏着那毛发,道,“至少知道了,那玩意儿很快。” 嗖的一下,就无影无踪了。 他把那毛发一弹,扔进火堆,连个火苗都没窜出,就彻底的消失了。 “在去解决那婴灵之前,先弄明白这山洞里还住着什么东西吧。”古劲的提议无人反驳,谁都不想在他们专注的对付那婴灵之时,有什么东西突然蹦出来咬上一口。 所以他们选择继续前进。 那孙庆有留着还有点用,就连他一起带着了,孙庆有爆发之后人又开始发蔫,他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顺子直接吓死了,孙庆有比他运气好一点,只是吓的脑子不好使而已。 看到他们,苏辞和也不知为何,突然萌生出优越感。 他比他们看到的东西要可怕的多,但到现在为止他没吓死也没吓傻。 “你在笑什么?”在紧张的氛围中,苏辞和这突然冒出的笑容十分诡异,东路无意间扫到,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应该在庆辛,他被吓了这么多次,裤子一直好法吧。”应泓淡淡道。 应泓虽然没说中,但重点对了,苏辞和总觉得,他的那点小心思,在应泓面前根本就_是全透明的,藏都藏不了。 他总能一击命中。 走到遇到古劲的地方,林万的尸体还保持着古劲检查后的样子,苏辞和特意别开了眼,古劲停了停,确定他走后这尸体再没有动过的痕迹。 又走了一会儿,古劲道,“我刚才差不多就走到这里,弯太多,我怕绕不回去,就没再往前。” 古劲倒不_是怕遇到什么危险,就_是这走廊不停的转着弯,他怕找不回去时的路,就没贸然继续。 “你们说,这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或者暗门什么的…… ”苏辞和看着那光滑的墙壁问,听孙庆有说完,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和偏岭的山洞完全不同。偏岭是杜天养拿来藏宝贝的,而这里就_是邪教做法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什么宝贝虽然知道,但还_是有点不死心,大老远跑这来,没弄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把自己吓了半死。 剩下的半条命还不知道_是谁的呢,现在他们的身份_是‘活祭品’。 越想苏辞和越觉得亏。 “大少爷,你可以找一下,搞不法会发现回瑶祖上背着媳妇儿私藏的小金库呢。”古劲椰揄着,但眼睛却丝毫没转动,一直紧盯着前方的路。 苏锦和啐了一口,“古二爷知道的真不少,这还没成家呢,就先把小金库的事情合计好了,我可真为你未来的媳妇儿担忧啊。” “二爷不_是说了么,钱不重要,_是我的人了,有多少钱就都给媳妇儿管,怎么样,大少爷要不要嫁过来,就不用再担惊受怕过穷苦日子了,也不怕,再被什么人催账了……” 苏辞和没注意他话里有话,冷哼一声,伸于去摸墙壁,心想着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古劲身上,不如真去找找回瑶祖宗的小金库,那还能靠谱点。 就在他手碰到墙壁的一刹,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抹黑,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下,苏辞和条件反射的就去抱应泓“应应应应应泓…… ” 后面的话没喊出来,就被应泓瞪回去了。 “难道这时候你不应该去抱古二爷。” 应泓的语气有点怪,苏锦和讪讪的松开手,可还没完全离开,就又死死抱住了。 “孙庆有哪去了!” 众人闻言,齐齐看去,原本苏锦和身边人,消失了。 第一二三章 逐步的清晰 苏锦和摸墙之前,孙庆有就沉个脑袋在他边上,可这一回头,人就没了。 地上没有突然多出的窟窿,前面的人也没发现异常,苏锦和立即去看东路,他是走在队伍最末的人。 后者咬着嘴唇摇头。 他不过是分了下神,往苏锦和那看了眼,分秒不到的功夫,孙庆有就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凝重,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尖锐的叫声。 是孙庆有的! “在前面!”几人精神一震,循声而去。 应泓单手提刀,另一只手摁着苏锦和的脑袋,让他弯着腰跑。 这个姿势虽然辛苦,苏锦和也明白应泓的意思,那尖叫声在上方响起,还有顺子被吊高的尸体,危险应该来自头顶。 跑了没多久,前面一转弯,突然出现道门。 古劲把手一张,众人的速度放缓了些。 他将手电筒放在枪上,俩手一并扶着,和何惧一左一右,贴着门的两侧。 他们这个姿势,让苏锦和想到了将要破门的警察,此情此景,他紧张不已。 俩人十分默契,闪身而入,苏锦和就觉得灯光一晃,那俩人就消失在门里。 “灯拿进来。”须臾,古劲的声音传出,见他音色正常,他们也跟了进去。 墙上有火盆,怕再着了什么道,也没人去看,各自拎着煤油灯就开始照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应泓的责任就变成保护苏锦和的安全,去偏岭时还是换着人来,这回他身边的人就没变过。 其他人也没意见,仿佛就是理所应当。 应泓带着他贴墙站着,手依旧压在苏锦和头顶,后者的身体一直是弯曲着的。 第114节 煤油灯不比火盆,光照度有限,苏锦和就看着黑暗一寸寸的被推开,又重新吞噬一切。 这屋子并无特殊,比那装着玩具的地方要小一些,光秃秃的墙壁上除了火盆没有任何饰物,就在苏锦和松了口气儿的时候,何惧的灯突然照到了什么,苏锦和就觉得头皮一麻,心重重一跳。 他看到了两条腿。 人的腿,和他们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只是膝盖以下湿漉漉的,这是林万的人。 灯光往前,快照到脖子了,之前受了林万的惊吓,苏锦和已经做好准备会看到张面面目全非的脸,可意外的是,那人的脸和身体都是完好的,就像昏倒了一样。 古劲俯身,试了下鼻息,“死了。” 再往前,他们又看到了一具尸体,他边上,是孙庆有。 孙庆有脸色发青,直挺挺的倒在那里, “没死,不过再不管的话,就断气儿了。” 孙庆有没受伤,惊吓过度,梗着口气儿,要是放任下去,这口气儿没渡出来,人也就完了。 想来这人也不容易,几次在鬼门关上兜圈子,来来回回的受了无数次惊吓,能活刭现在也不容易。 “弄醒他。”东路道。 不用他说,古劲也会把他弄醒,这孙庆有还没到死的时候。 何惧单手摸出水壶,照着孙庆有的脑袋就倒了下去,这是军用水壶,材质很厚,但在万突这鬼地方走上一圈,里面已经结出了冰碴。 这一壶冰水混合物下去,孙庆有就算被阎王老子叫去,也该清醒了。 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晃动着脑袋拼命喘气。 “怎么回事?”古劲蹲到他面前,用手电筒照着他的脸。 孙庆有歪着脑袋避开了光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反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一脸木讷。 古劲皱皱眉,这人怕是吓傻了。 “我来。” 何惧这话刚一说完,孙点有湿漉漉的头发就被薅住了。 何惧用力一掼,孙庆有的身体往边上倒去,他一脚就踏在了他的脸侧,让他的脸结结实实的碰到了地,闷响一声。 何惧弯腰,枪口对准孙庆有,“你要傻了,我就送你一程,没傻,就让我知道你活着还有甩。” 孙庆有是被吓的痴傻了,但还没傻透,他仍有求生以及恐惧的意念,被何惧这么一踩,人又开始哆嗦。 “我,我,我被抓、抓到了上面,然、然后扔到了这里……”孙庆有磕磕绊绊地说。 “上面?”古劲抬头,“头顶上?” 孙庆有没接古劲的话,经自在那嘟嚷着,“有、有什么东西……抓,抓着我、我,在上面跑……” 果然,危险来自上方。 苏锦和感觉到应泓的手更加用力。 何惧收了脚,与古劲对视,屋内突然安静,得以喘息的孙庆有闭了嘴,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打着哆嗦。 苏锦和看着火光中的他们,忽然,他一愣。 “应泓,你觉不觉,刚才刮风了。”他茫然道。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男人脸色皆是一变,应泓干脆把他摁到了地上,苏锦和淬不及防,一眨眼视野就降到了下方,后颈处一片温热,那是应泓的手掌。 “我说……”惊叹他们的反应力是一回事,但至少得先跟他打个招呼,苏锦和觉得他这个腰都要被应泓拗断了,可这好笑的语气开头之后,说出来的话却是再度透着狐疑,“这里怎么还有个门……” 就在他旁边,不过门很矮,差不多就半人高,他和应泓正巧站在门边上,所以谁都没有留意到腿边的门。 应泓结实的抽了 口凉气,把苏锦和往后拽去,苏锦和是蹲着的,这一拽他直接在地上滚了个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正对着之前发现的门,只是前面多了条应泓的腿。 与此同时,苏锦和再度感觉面颊生风,仿佛有什么从头顶急速掠过。 而那小门之前,赫然出现一团黑影。 在他发现的时候,手电筒就照了过来。 苏锦和讶异抽气, “小小酥,这玩意儿,应该不是你家亲戚吧……” 那小门之前,有一好黑乎乎的东西正站在那里。 像猫一样,尾巴奇长。 只是那眼睛不同于善类,没在黑暗中发出任何光亮。 浑浊,如沉水。 手电打在那东西身上,也顺带着照亮了后面的小屋,光不够强,再有应泓的腿挡着,苏锦和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正想着,就听东路低吼,“这也有一只。” 苏锦和迅速回头,他们进来的门前,也横着一只同样的黑猫。 只是这猫不同于长毛猫的柔软,那毛发看起来硬邦邦的,就像被油水浸过还有那牙齿,比小小酥还长,快到下颗,四爪之间,几寸长的指甲探在外面。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小小酥啊,这玩意儿看起来也挺像猫科动物的,要不你和它们聊聊,大家做个好朋友,不要打打杀……” 苏锦和话没说完,被应泓踹了法趔趄,匆忙之中他看到有什么落到了他之前待着的地方。 然后枪就响了。 应泓有条不紊,把苏锦和拽到一旁,然后把孙庆有往他身上一扔。 “护着脑袋。” 应泓说话的时候,何惧惊呼, “枪不行!速度太快。” 不知那是些什么玩意儿,开枪的速度竟然敌不过它们,那玩意儿本就是黑色,动作又非常迅速,这一枪下去,那东西早不知跑到哪去了。 打不着。 枪声止息,众人换了佩刀。 苏锦和藏在孙庆有下面,这时候也顿不得替他挡灾的东西是什么了,他和孙庆有之间,他必然选择让自己活下来。 这一刻苏锦和觉得,他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的人了。 孙庆有傻乎乎的,压在他身上不动也不吭气儿,就是不停的哆嗦,苏锦和见场面混乱,就背着他爬到边上,怎么说那也是个成年男人,他爬的十分费力,爬着爬着他两手一软,就又趴到了地上。 面额贴着冰凉的地面,眼前是晃动的影子和他们的脚。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这回聪明多了,煤油灯放在不会被碰到的位置,上次吃亏就吃在太乱也太黑,这次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但至少阵脚没乱。在一片混乱中,苏锦和吁了 口气,开始分析。 他终于知道古劲进去的时候没有发现林万的尸体,这些猫怪的爪子十分厉害,它们能在墙壁上行走,身体小而轻盈,动作又相当迅速,单从它们在眨眼之间把孙庆有掠走就能看出。 而那林万,就在古劲眼前,堂而皇之的被运走。 或者说,是头顶。 还有过往那些活祭,为何没人离开这里,应该也是在踏入之后就被掳到里面,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是,它们为何要运来运去…… 想要吞食,为何不在捕猎到的一刻就吃掉,而要大费周章 的运到里面。 孙庆有活了下来,顺子等人的死因是被吓死,那他是不是可以推断,这些东西并非想要杀掉他们…… 留着,要做什么? 苏锦和猛然想到了动物的习性,难道它们是在储备粮食? 回瑶供奉的婴灵是不会动的,那些被啃食过的祭品应该就是它们的杰作,回瑶族的祭品应该够它们吃了,不然这些玩意儿也不会一直住在这里。 那么,它们存粮的原因是什么呢…… 苏锦和想起了刚才在那矮洞中看到的画面,再看它们在门口盘旋的身体,他们几个,在这些猫怪眼中,早就被划分到粮食这一类了。 而让它们如此的理由,应该是…… 第一二四章 迷样的山洞 那里面,应该有着首领一样的角色。 它们不是在存粮,而是把最好的东西,贡献于王。 它刚吃过林万,剩下的留到以后,是只属于它的食物。 这些猫怪吃祭祀坑中的祭品,而王,则独享活祭。 回瑶族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来那些祭品都是给它们的,目的则是要让这些东西守护回瑶的婴灵。 天衣无缝的规划。 这场打斗并不激烈,但惊险万分,那些猫来去无踪,又能在墙壁上自如奔跑,他们没办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的在那玩意儿冲来的一顺间反击。 苏锦和往那矮洞看去,如果没有猜错,林万的身体运送到一半便被里面那家伙迫不及待的享用了,餍足之后,那家伙重新回到矮洞中,让其它猫怪继续猎食。 它则在休息。 有些动物,强者为王,有些动物未必如此,这些猫怪这么难对付,他不清楚那里面的家伙是强是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能让那东西从里面出来这场战斗拖下去对他们不利,必须要速战速决。 苏锦和掀翻身上的孙庆有,刚一露头就被应泓摁了下去,他惊叹应泓竟然在他身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寸步不离,短暂的惊叹后,苏锦和从应泓的手下挣脱,他先是闻到一股血味儿,才感觉到掌心下的手湿淋淋的。 顾不得问是谁受了伤,苏锦和抓着他的手飞快道,“烧了那洞!” “什么?” “烧!油灯,衣服,什么东西都行,扔进去,烧了!”苏锦和大喊,“就刚才那洞!” 应泓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并未怀疑,其他人也是如此,即便苏锦和平时被挪揄嘲笑,甚至排挤之外,每到关键时刻,不管是对是错,从没人质疑过应泓拎起油灯就掼到门内,苏锦和听到啪嚓一声巨响,生怕有东西跑出来,他点了火折子就扔了进去。 油灯火力有限,这时东路把带着的火油往门口一泼,苏锦和就觉得呼的一下,眼睛被刺的几乎睁不开。 火势凶猛,从门口窜出,整个屋子已经被照亮,苏锦和左右寻找,可惜这里空空如也,连个桌腿都没看到。 “让开!” 听到声音,这一回头就见古劲拖着尸体冲了过来,他目光一凛,很快也让了路。 古劲把尸体塞进门口,他们的衣衫瞬间燃烧,古劲飞快的把他们塞严实了,两具尸体正好把那小门堵住了。 尸体抵挡不了多久,但足够把里面的玩意儿烧成灰烬了。 第115节 前提是,它们不会冲破尸体跑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地方都留不得了,做好一切,几人连忙往出跑,东路走时还把孙庆有拎了起来,那家伙一看到火,比兔子窜的还快,基本上他没费什么力气,孙庆有自己就跑了。 众人一路未停,奔跑的同时警觉的留意周围,那些东西再没出现,过了一会儿,他们回到了刚才生火的地方。 几个男人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幸亏这是冬天,衣服穿的厚,那一爪子下去不至于挠到骨头,就是棉絮散的到处都是,上面都沾着血。 “怎么样?”苏锦和喘着气儿问他们,他没他们的体力好,这会儿有些倒不过气儿。 “没事。”古劲把胳膊上一缠,只有那里伤的最重,血流了不少,死不了“不歇了,继续走。”简单的处理好伤口,应泓道。那些火油以及那两具尸体是否能挡住那些猫怪还不请楚,这山洞中还有多少那样的怪物谁也不请楚,他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那些东西不好对付,动作太快,看不到不说,那玩意儿好像还有智慧。 它们不是莽撞的攻击,它们还懂防守。 应泓几次挥刀,都被它们用爪子挡住了,别看那东西小,力量很大,他单手握刀,竟是能被震退几分。 东路撒了点药粉在伤口上,仔细看过之后就把衣服一卷,“怪是怪了点,没毒。” 要是有毒,他们也跑不到这儿了。 苏锦和紧张的看着后方,这会儿也不想着什么从长计议了,他很赞同他们的话,越快离开越好。 众人将子弹装满,还是由何惧开路,只是这回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相对无言,直到再次看到一道门。 “进去了。”何惧道。 走廊连着的房间,就是那满是婴孩的地方。 那个恶心的场面即将重现,众人做好准备,跟着他小心进入,可进门之后他们同时愣住,苏锦和更是惊愕的想要出去看看。 这是…… 装着玩具的房间。 “出来了?”东路惊问。 “不可能。”古劲皱眉,他们走了大半天,这才几步路就到这儿了,就算他们再慌张也不至于看不清路,明明走廊都是墙壁,一道门都没遇到,下一个房间一定是刚才他们出来的,怎么走都绕不到这里。 “再看看。”何惧转身出去,又往回走,走了没多久,又看到一道门。 众人面面相觑,这道门出现的更早,连他们之前点火的地方都没到。 来的时候没有,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路,这屋子就是走廊的尽头。 门里,是那女尸的房间。 这让他们难免怀疑,难道真的走了出来? 何惧歪了下头,再次转身,大家跟着他七拐八拐之后,来到房间仍旧是玩具房。 “这是……鬼打墙了?”苏锦和问。 没人回答,这回换了人带路。 可无论是东路还是古劲,他们都是在这两个房间内穿梭,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仿佛在一个哑铃中,只有一条走廊和两个屋子。 犀角没用,苏锦和不禁怀疑,应泓是不是买到了假货。这会儿所有人都是沉着张脸,表情难看的要死,他也没这个心思询问这些,双手撑着膝盖,靠在墙上狠狠的喘气。 他们没再走,继续下去就算没被那猫怪咬死也会被累死。 苏锦和蹭掉脑袋上的汗,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得看着那呆呆傻傻的孙庆有发呆。 须臾,他想起了小小酥,那些幻觉对豹子似乎产生不了影响,这让苏锦和心中一动,连忙拍拍小小酥的头,“你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苏锦和的这个问题让几个男人同时抬头,可惜的是,小小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锦和失望的垮下肩膀,说的也是,如果小小酥能发现问题,那么在他们绕圈子的时候小小酥就会帮忙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真的是鬼打墙? 还是又着了什么道? 他们一直没再用这山洞内的火盆,那还有什么,会让他们产生幻觉? 苏锦和两手托腮,看着屋里的女尸,这会儿也不觉得她安详或是身材多好,他满腹疑惑。 看着看着,苏锦和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跳到女尸身边,这个举动让东路再次挑眉。 不过苏锦和看的,不是女尸的身体。 而是女尸前面的路。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苏锦和喃喃道,转而也不管其他人,率先往门外走去,“我们再走一遍。” 按照苏锦和的指示,他们重新来到走廊,几经辗转,他们在玩具屋中站定这次苏锦和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而是跑到了那桌子前,须臾,他指着桌子道…… “这根本不是我们之前来过的地方。” “什么意思?”东路问。 “这个镜子,刚才不是被我弄倒了么?”苏锦和指着那完好的放在桌上的镜子,他在这铜镜中看到了一个孩子,惊吓之余他碰倒了镜子,谁也没有扶起,为何这镜子恢复了原貌,“还有,那女尸……不是喷出来……那个东西了么……可是我看了下,地上什么都没有……” 所以这两个屋子都不是他们之前去的。 又是幻觉…… 有什么在他们眼睛里或是脑子里制造他们看过的东西,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看到,或是来到。 “等下……你们跑出来的时候……就从那都是孩子的屋子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那里面的灯……” “灯?” “对,灯灭了么?我们来的时候,只要离开,屋子里的火就一定会灭,那里呢?那里的灯灭了么?” 众人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 清醒之后,何惧发现苏锦和昏倒,就连忙把人扛起,他两只眼睛都被涂了万金油,眼泪不断,看不清路,只能模糊的找到门的方向,然后他第一个冲了出去。古劲随后,然后是应泓,最后是东路。 何惧扛着苏锦和,再加上眼睛不好,他的速度不快,出来之后古劲还问他,要不要把人给他…… “没灭。”古劲想起了,因为何惧走的慢,他越过他并回头问他。 说话的时候他是对着出来的门的,那里面还是亮着的。 “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灯里有问题,那么,如果那灯一直燃烧到现在还没有天,那里的迷幻药,已经不止那个屋子里有了……” “你的意思是……”古劲呢喃,他似乎也有了头绪。 “装满整个山洞不可能,但是这条走廊,绝对跑不了。” “所以,我们仍在幻觉中?”应泓问。 “不清澈,但是,药力应该在吧,否则这个怎么解释……” 苏锦和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懵了,他们也无法确定,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幻觉,而众人所经历的一切,又是否是真实发生的。 或者说,其实他们现在就在入口,根本还没进来过。 又或者说,他们在走进山洞之后就已经迷失了。 第一二五章 消失的婴灵 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了。 如果解不开,岂不是他们要困在这地方一辈子。 其实根本用不上一辈子,他们带的食物有限,这么多人,最多能撑个三四天。 后面的事情苏锦和没敢继续往下想,他不想死在这里,其他人更不会甘心就这么完蛋。 可是要怎么出去。 他拿着那铜镜,手中的触感十分真实,这东西就是确切存在的,苏锦和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完全不知所措。 静了一会儿,何惧突然拿出枪,抵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苏锦和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疯了!” 幸亏离的近,这一镜子正好把何惧的枪砸歪了,咣当一声响,苏锦和瞪着眼睛看他。 何惧是想用疼痛唤醒自己,可是如果这枪下去没用怎么办。 “胳膊不要了?!” 何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苏锦和道, “不过总会有的!” “什么时候?”何惧问他,又看向这山洞, “再待下去,恐怕把脑袋剁了也没用了。” 谁知道那药的效力如何,如果涉药太深,说不定他们永远都醒不过来。 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我们再想想……”苏锦和说完,没人应下,他错愕的看向其他人,“难道你们也……” “如果这是能清醒的办法,就只能这样了。”东路掂着枪,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断个胳膊腿什么的,总比把命扔里好。 “不用担心,有一个人醒着就行。”东路呲牙笑了下,“你只要跟着我们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想。” 说完,东路一伸脖子,躺到了苏锦和的肩膀上,他用一幅可怜兮兮的语气对他说,“如果我真废了,大哥你不会嫌弃我不要我吧……要么我卖身给你吧,你随便睡,只要赏我口饭吃就行……” 苏锦和气结,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可无论是东路还是其他人,苏锦和都从他们脸上看到了认真,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逃避。 苏锦和觉得他们真是疯了,自残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可是…… “我说你们……”想要劝说,苏锦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是这么的苍白无力,他们都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死活不会回头的类型,现在让他们放弃根本不可能。 苏锦和总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总是会有办法的,而他们的想法则是,绝对不会等到最后一刻才后悔莫及。 眼看着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就连东路都收了笑容一脸凝重,苏锦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惊的同时又焦急不已,就在他懊恼的时候,眼睛突然落到了被他扔在地上的铜镜上…… 模糊的镜面中,照出一张阴森森的脸。 第116节 一张乌青的脸。 青紫色的嘴唇,塌榻的鼻子上,那眼睛大部分都是眼白,眼球只有一小点。 而那一小点,正透过镜子,死死的盯着他。 镜子是在地上的,明明边上没有人,如今却照出了一张脸孔。 苏锦和汗毛竖立,他认识这脸,虽然只是匆匆扫过,但他知道,这是那个一直出现的孩子。 阴风罩顶,苏锦和猛一激灵。 眼前的画面忽然一晃,四周的墙壁变得模糊,透出那些放着无数婴孩的架子。 长明灯一样的灯还燃烧着,火苗犹如静止。 苏锦和迅速转身,那些狰狞的脸在他头顶绕了个圈,忍着胃部的不适,他拼命的寻找着那个带着铜锁的孩子,忽然,画面再度一变,玩具屋又变得清晰起来,那几个男人就在他面前,苏锦和长着嘴巴,却不知要说什么,他干脆一伸手,拽住了离他最近的人。 手腕冰凉,就像被冰块圈着,何惧抬头,看到了苏锦和古怪的表情。 “你怎么了?” 他这一问,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那苏锦和不知在看什么,一脸冷汗的不停转着圈子。 他们跟着他抬头,可上面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苏锦和狠狠地眨着眼睛,就像第一次时,画面不停的晃动着,他相当的吃力,脑子涨的发疼,随时都能昏过去。 但他知道,他就这么一次机会,再昏过去,一切就都完蛋了。 他咬牙死撑着,那些焦黑的孩子看的他直恶心,特别是他们都在脑袋上,这一转觉得他们都在看他。 何惧看着他的胳膊被掐出印子,苏锦和的指甲嵌进了皮肤,上面的肉都被他抠下来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掐他。 何惧重新看向上方,这猫的爪子,偶尔也得修剪一下了。 苏锦和没他这么轻松,他眼睛几次发黑,每回都差点头栽直接来个不省人事,他拼命的寻找着,突然,他看到了那熟悉的铜锁。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看到那孩子的一刹,原本模糊的景色清晰许多,那玩具房的画面开始变淡。 那头疼欲裂的感觉也好了不少。 他连忙去摸何惧给他的枪,就在这时,那孩子突然睁开。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那是一视血红的眼睛,那眼瞳,在火光之下,仿佛被血水包围。 那眼睛带着一股子阴狠,仿佛瞪穿人的魂魄,苏锦和就觉得身体一是,似乎有什么在里面狠狠穿梭,他尖叫着扔了枪,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他死死握着拳头,不让自己昏过去。 苏锦和以为他在捏拳,何惧的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指尖乌青,早就不过血了。 东路想把他的手掰开,何惧却摆了下手,他不确定苏锦和怎么了,但通过这手,何惧能感觉到苏锦和的抗争。 不行了。 坚持不住了 他敌不过那婴灵的力量。 别说去找枪,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眼皮越来越沉,意话也开始模糊。 苏锦和发现,周围的景象迅速改变,玩具房再度真实。 “不——”猛一嗓子尖叫,“这次我绝对不让你逃——你给我滚回来——” 这声尖叫让苏锦和的身体都跟着抖动,他猛然发现自己手里摆着个东西,他以为_是枪,可转眼看到了张不甚清晰的轮廓。 “何惧!一点钟方向!开枪!” 何惧的枪法最难,速度也快,苏锦和喊完,何惧的枪就已经举了起来。 枪响。 耳边的巨响让他一激灵,可那些不适的感觉并未消失,他定晴一看,婴灵所在的地方哪还有人就剩个空空的架子。 那婴灵不见了。 苏锦和愣住了。 哪去了? 何惧这一枪,将眼前的幻想全部打破,就像一个破碎的玻璃,眨眼之间他们发现自己所在并非那装着玩具的房间,满屋都_是焦黑的婴孩。 “这_是……”东路惊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锦和已经撑不住了,像被雨淋过一样,浑身湿透,他甩甩汗湿的脑袋,“找…… 找出来…… ” 顺着苏锦和所指的方向,他们在那满满的架子上看到了一个空处。 说完,苏锦和身子软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他落地前,古劲把人托住了,何惧放开他,端着枪开始在架子上寻找。 “辛苦了。”擦掉他脸上的汗,苏锦和的脸冰凉冰凉的,古劲看着他要闭未闭的眼睛,萌生出一丝心疼,他无数次调戏苏锦和,不过这回,他认认真真的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 “那呢!” 东路打破短暂的安静,枪声随即响起,应泓推了古劲一把,“带他走。” 古劲沉吟,带着苏锦和出了门,他没离开太远,就在门口,这地方邪门,一旦走了未必能找回原路,带苏锦和在这里,只_是确保他的安全而已。 古劲看着门里,枪响不断,不时有焦黑的婴童从架子上掉下来,他跑的匆忙,但那一瞥他也看到了,那个婴灵,正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着。 用其他婴孩的身体作为掩护。 和所有人一样,古劲深深的震惊了,那东西,竟然会动。 现在想想,只觉得心有余悸,苏锦和那汗毛耸立的感觉他算_是明白了。 在古劲后怕的时候,里面的战况更为激烈,他们连惊讶的功夫都没有,只想着打落那诡异的东西。 那些架子直到屋顶,无法攀爬,他们只能在下面用枪打,可_是那婴灵十分狡猾,始终藏在其他婴童后面,焦黑的尸体落下无数,却一枪没能命中那婴童这么下去不_是办法,东路拿出水壶,这里面还有半壶酒,他瞄准之后,大喝一声,那酒壶就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酒壶砸在了前面的婴童身上,尸体直挺挺的落了下来,就在那婴灵以为自己再度逃过一劫的时候,东路的嘴角一勾。 水壶掉落的时候,带子正好勾住了那婴灵的脚,就见架子一片混乱,那婴灵被拽了下来。 何惧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一手扯断了他颈上的铜锁。 “这东西,你用不着了。” 第一二六章 最后的冲击 何惧把铜锁揣进怀里,用那水壶的带子,将炸药牢牢的困在那玩意儿的身上。 那婴灵虽然会动,但却不懂攻击,就像个奶娃娃一样,扑腾着手脚企图碰到何惧。 后者的速度非常快,一脚踏着婴灵的肚皮,又用绳索加固了,然后对着其他人一甩头,“走!” 古劲看到他们过来,就做好了跑的准备,“弄完了?” 东路点了下头,何惧倒退着,估计着差不多了,一枪过去,就听轰的一声,整个山洞开始摇晃。 头顶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断裂。 就像即将被大水冲垮的堤坝。 “孙庆有呢?!” 孙庆有早被他们忘到脑后去了,古劲不提,他们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有没有这人还不知道呢!”东路咬牙道。 想来也是,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些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也许一开始他们就在那满是婴孩的屋子里不曾离开,所有看到的都只是油灯中的迷幻药制造出的答案不得而知,逃命为上。 山洞开始摇晃。 他们再次看到了那玩具房,被苏锦和碰到的铜镜还在桌上,跟随着山体剧烈摇晃着。 这次走对了路。 快速的颠簸让苏锦和清醒过来,他正被古劲抗在肩头,模糊的视线看到的是后面的人拼命奔跑的样子。 一切都在晃,就像镜头没有放好,脑晕感和这晃动让苏锦和十分不适,他捂着脑袋咯了一声。 “醒了?” 他听到古劲的声音。 苏锦和顿了下,“嗯。” 胃正好被古劲的肩膀抵着,这么一跑差点把里面的东西都空出来,苏锦和忍着呕吐的感觉,问, “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在跑什么……” “在逃命。”古劲简洁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好吧,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在散步。 既然有人扛着他跑,不舒服他就忍一下吧,毕竟不用自己动。 正想着,就感觉面前一黑,他们冲进了某个房间。 苏锦和之前一直在昏迷,所以他完全没想到再看到的画面,会是那安详的女尸。 不过这会儿女尸一点都不安详了。 她的身体飞快的腐化着,苏锦和眼看着肉从上面掉下来,刚才是想吐,现在是差点吐出来。 特别是那奶水,伴随着黑绿色的东西,喷的到处都是。 苏锦和觉得,未来的好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好好的直视牛奶了。 他别开视线,可这时,那女尸突然动了。 苏锦和眼皮一跳,拍着古劲的后背就喊,“卧槽动了!诈尸了啊!” 苏锦和这一声,完全没有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感觉,中气十足,嘹亮刺耳。 第117节 “别闹了啊!这玩意儿还能诈尸!你不是说有定尸珠什么的吗?!怎么没定住啊!” 古劲被他拍的后背生疼,想来这女尸是受到婴灵的影响进而变化,想要解释却被苏锦和几巴掌拍了回去,古劲索性闭了嘴,免得被他拍趴下了。 那烂了一半的女人野兽一样,手脚着地,呈跳跃状冲来。 女人张嘴,脸颊高度腐烂的她这一下直接把脸撕开了,苏锦和请楚的看到几颗獠牙。 之前那面容恬静的女人,这会儿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特别是胸前那两物,不停的晃动着,就像两个装满水的气球,一边跑还一边的往出洒东西。“苏锦和恶心的闭了眼,来到这个世界他和女人就没多少接触,如今好容易看到一个,又给他看到这样的画面,这下可好,他对那俩玩意儿有阴影了。 一想起来,能产生的冲动只有吐。 那女人的速度飞快,似身一跃就是几米,见她死死纠缠,何惧一个背身,砰砰几枪就爆了她的头,苏锦和没脸,又睁了下眼,正巧看到女人的脸被打烂一半,腐肉横飞向后倒的模样。 他该说什么好呢…… 感谢这个世界的神明,让他彻底的和女人断了联系么…… 他要吐了。 可能是感觉到他不消停的冒,不想把衣服弄脏的古劲突然停住了。 他这一停,苏锦和顺势吸了 口气,压下那翻滚的感觉。 “怎么了……”然后他才发现,不是古劲停下,而是所有人都停下了。 “我们来时,走的是哪个门?”古劲的这个问题让苏锦和一愣,他从古劲的肩上往后看去,他们来到了之前那个八卦形的大厅里。刚进来时,苏锦和被这满墙的石画吸引,他没注意到门的方向,而他们根本没把门放在心上,既然不能分头行动,就随便选了个门走。 他们记得算他们来时的路,这里一共三个门,可如今一细看,每道墙上都有一个,这地方又是八卦形的,他们根本分不清自己从哪条路进来的。 地面骤然一抖,整个屋子明显的颤动,这一晃让众人更为焦躁,几人分别跑向不同的门,可是门外的走廊全部一样,光滑的墙壁在黑暗中延伸。 没有区别。 已经站不稳了。 苏锦和不安的抬头,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头顶的断裂声更加请楚了,而且已经有细小的石粒往下掉了,再过不久,恐怕这山洞就要塌了。 就算没有大面积的塌方,外面那些走廊也承受不住。 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正确的路,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可是,到底哪个才是…… 脑子里乱成一团,各种片段在里面交替着,他想找到刚进这里时的记忆根本不行,那会儿又惊又怕,再加上后来遇到的事情,苏锦和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那个婴灵的石画。 那画和真正的婴灵有一定的差距,不过仔细想想一开始他们就看到了提示,还有后来的女尸及玩具房,这山洞俨然就是个育儿室。 奶妈,玩具,那些可怜的童男童女,则是那婴灵的玩伴。 还有猫怪…… 也许那是回瑶人给婴灵准备地宠物。 那张石画引出了太多思绪,苏锦和狠狠的晃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锦和走到大厅的正中,看着几道门前的火光,他发现一旦离开门的位置,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 怎么办…… 苏锦和去扯他的头发,出汗太多,他的脑袋头湿漉漉的,掌心下一片温凉,后背的衣物也是因为几次出汗紧紧黏在了身上,他像穿着层笨重的铠甲一般,快要透不过气了。 苏锦和去扯领口,冰凉的空气钻进衣服,他没觉得舒服,反倒更加烦躁,他愤恨的一甩胳膊,焦躁的吼了起来,晃动越来越大,苏锦和的心也越来越乱,情绪即将失控。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再度一凉。 熟悉的感觉包住了他的胳膊。 带着一身寒意,在晃动的画面中,苏锦和像切了慢镜头,他缓缓=扭头… 身侧,那铁青着脸的小孩正用那双没有多少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苏锦和咧了下嘴,脸=扭曲的十分厉害,那孩子不轻不重的抓着他的手,与他对视着。须臾,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苏锦和眼睛一瞪,突然放松了力气。 他向那孩子的方向迈了一步。 他一动,那孩子跟着他后退。 苏锦和歪了下头,不再迟疑,往前走去。 那孩子起先是面对着他,后来见他跟着走了,就拉着他的手,跟他并肩前进。 如果这孩子不是浑身铁青,大手牵小手的画面应该很温馨那孩子把苏锦和拉到某一个门前,苏锦和一个激灵,再一眨眼,那孩子消失不见了。 他看着那被黑暗充斥的走廊,沉吟分秒,大声喊道,“走这里!” 大块的石头已经开始往下砸,听到苏锦和的招呼,他们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连问的机会都没有,几人发疯一样的往出冲。 煤油灯在剧烈的晃动下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黑暗和灰尘是他们唯一能看到的,苏锦和护着脑袋,石块从米粒大小变成山楂了,有的甚至大过拳头,再继续下去就会要命了。 脚步一刻未歇,但其实谁都不知道他们正跑向哪里,苏锦和在慌乱中又看到了那孩子,他表情一变,连害怕都没有注意就指着那边喊,“走那边!” 黑暗之中,那孩子又出现几次,而后,他们冲出了那牌楼。 牌楼的砖瓦掉了一地,上面的异兽瞪着眼睛看这些不速之客。 洞口的光亮就在眼前,无须任何指引,几人奔着那光亮而去,在即将离开之前,苏锦和忍不住回头看去,那山洞深处,那孩子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了笑容。 那张脸上的青色,也重新变回孩童的粉嫩。 雪的味道冲进鼻腔,苏锦和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彻骨的冷,但这种冷却让他想要尖叫欢呼。 清新的空气,清澈心脾。 他们出来了 ! 这欣喜只是一刹,待他回过头后,苏锦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山洞之外,聚满了人。 他们穿着古朴的衣衫,头顶兽皮帽,还有那五彩斑斓的配饰。 他们,应该就是回瑶人。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满眼的银白,这些人满眼仇恨,手中的武器在看到他们的一刹全然亮起。 几人停住脚步,背后的山洞轰然一响,石粒夹杂着烟尘热浪一样的涌了出来,吹到身上,愣是让苏锦和往前踉跄几步。 摇晃并未停止,那被分割出的山头都在晃动,看这样子,那山头怕是要倒可这时候,苏锦和听到了一个恐怖的声音…… “杀——” 第一二七章 慌乱的逃窜 余音末散,就听一声枪响,山岭震荡,那人眉间多了个红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那些情绪激昂的回瑶人愣在原地,下一顺,炸药落在人群,轰然作响分秒之间的事,快的来不及反应。 苏锦和就看到无数闪着寒光的箭头,眨眼间他已滚下下去。 背后_是脆弱的山体发出的悲鸣,以及回过神的回瑶人震破耳膜的怒吼。 雪快及腰身,根本跑不起来,他就被人拽着在雪地上拖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爬还_是在滚,总之满眼都是雪。 枪响不断,破风而来的箭矢直插雪中,在他们周围留下排排整齐的窟窿。 娘子峰并不陡峭,又多石壁,这些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回瑶_是上古民族,用的武器仍旧是刀剑箭矢,比起他们手中的枪和炸药,根本没有优势。 但他们人数众多,那箭矢铺天盖地,稍不留意就会被射成刺猬。 好在雪和石壁够多,几人跌跌撞撞也跑下了山,除了苏锦和,他们的方向感都很好,连停下辨别方位的时间都不用,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就往山外跑。 这片山岭是回瑶人的地界,可以说每一个草木都了若指掌,他们有无数种方或截断苏锦和等人的路,可炸药带来太多阻碍,几次爆炸,回瑶人怒火滔天,但也无法改变距离越拉越远的结果。 苏锦和已经彻底懵了,眼睛里只有白色,他像个球一样在雪里滚着,脖领袖口里都_是雪,就连鼻孔里都塞满了那冰凉的东西。 大部队被他们甩在身后,沿途却有不少回瑶人伏击,所幸弹药充足,不至于被当场擒下,于_是他们几人,就狼狈不堪的在那上古民族的追逐下,在大山中拼命的逃窜。 当时只顾着保命,过后一想起苏锦和就忍不住发笑,想来他们都_是怎样的人物,却被一群蛮夷追在屁股后面,满山的跑,什么形象,什么骨气尊严,早都忘一边去了。 特别_是何少帅,平日威风凛凛,手下士兵无数,被人敬重敬仰,抱头鼠窜_是他想都没想过的吧。 离开的时间减半,他们出来的时候_是晌午左右,跑出山天刚黑,车子就停在那破旧的客栈前,苏锦和带着一身雪气被塞进驾驶室,他胡乱的抹了把脸,把眼睛上的冰碴弄掉,就挂着两道雪白的眉毛冲了出去。 车子呼啸,几乎飞起,另外几人手抓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掩护着,苏锦和老眼昏花,带着一片白努力的注视前方,这一刻他想的_是,辛亏那回瑶族不是什么游牧民族,这会儿要_是弄出马来,他们死定了。 毕竟他们的座驾_是车,枪声逐渐止息,回瑶族的呐喊也被抛,车窗关好,几个男人喘着粗气跌到座位上,这会儿所有人的脑子都_是一片空白,车子里除了喘息什么都没有了。 苏锦和也_是猛踩油门什么都抛到脑后,就这么一路疾驰,直到身体受不了了,这车子才嘎的一声停在路上。 苏锦和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以一种虚脱的架势看他们, “跑到这里,应该追不上了吧…… ” 东路叉着腿,后仰躺着,“谁知道呢……” 车里的地方有限,车子是何惧的,副驾驶的位置一直_是他的,另外三人在后排,何惧这车已经够宽了,坐他们三个也十分拥挤。 平日还好,如今都_是一副四仰八叉的样儿,后视镜里一看,人压着人,胳膊腿都分不清了。 “应该不会来了…… ”苏锦和哪还有精力管他们,看了一眼就又趴回去,“反正我是开不动了…… ” 爱来就来吧,要死就一起死吧,苏锦和宁可被砍了脑袋,也不想劳弯过度而亡,众人疲惫不已,却没有困乏的意思,湿漉漉的衣服在这种天气里实在难以忽略,所有人都安静的待在那里,只有眨眼和呼吸没有间断。 “我说,那个婴灵怎么不见了…… ”苏锦和问。 古劲的头贴在披璃上,上霜的披璃被他弄出了个晕子,听苏锦和问,他就动了动,脑袋没被冻住,倒_是有几根头发黏在了上面, “你确定你想知道?” 苏锦和咧了下嘴,“算了,还_是别说了。”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因为答案一定很恐怖。 “估计,他也不想死吧。”何惧突然冒出一句,车内再度陷入安静,须臾,他又道,“作孽太久了,该消失了。” 这婴灵自回瑶族的存在便被供奉着,几千年,因为他而枉送性命的人不计其数,那婴灵早就该消失,还有那回瑶族。 “往左开,去固原。” 他们要再这么下去,不冻死也会冻结,苏锦和打起精神,重新上路。 至于山洞内发生的一切,过后苏锦和想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 他不清楚他们到底_是在进入山洞后就被幻觉控制,还_是在看到婴灵的那一刻,而孙庆有及那些猫怪_是否真的存在过也无从考证,反正孙庆有最后消失了,他们身上的伤却还在。 苏锦和想过,也许他们一直待在原地,所以让小小酥领路的时候小小酥不肯动。 第118节 他也想过,可能到最后小小酥都被控制了。 让他们如此的,是那火盆被人动了手脚,还是那婴灵真的有什么能力。 尽管不想知道,苏锦和也听说了那婴灵企图逃跑的事情。 所有人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婴灵一直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却没想到,这次遇到的,是比他还要凶狠的角色。 回瑶族供奉许久的山洞,连同婴灵一起,灰飞烟灭,化为尘埃。 真相如何,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所以也没必要再在过去的事情上浪费脑细胞。 能离开那里,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一个万宝窟和一个万婴窟,这相似的名字还是让苏锦和在意了下。 想到结束,苏锦和释怀般吐出长气,不过路上偶遇幼童,他还是会怔然片刻,回过神时,已不自觉的握住手腕。 没人看到那在山洞中几次出现的孩子,他就像不曾存在,苏锦和也从没提过,但他知道,他救了他们所有人。 没有那孩子,他们早就沉浸于幻觉之中,直至死亡。 也许他是那无数孩童之中不甘的魂魄,千年的守望等待被人救赎。 在回瑶恶毒的控制中,在那婴灵的邪力之下,微弱的力量却在不停的抗争,他能做的,可能只有吓醒他,可是这样,就已经够了。 如今大愿已成,他们成就了他,而他也救赎了他们。 苏锦和释然,可那千年的孤寂,也让他觉得心疼。 那些,还都只是孩子啊…… 回瑶的孽,必有业报。 那天他们半夜到的固原,车子没到门口就被勒令停止,好在何惧的身份放在那里,确定之后固原的最高领导亲自接见,只是在开启城门之后,看到这一个个形象邋遢,一身冰碴的人后,全傻眼了。 没人敢问他们遇到了什么,也没人有力气回答他们。 他们在固原休息了几天,苏锦和趴在床上一直没起来,他还没怎么折腾,那两条腿和脊背都像被打断了重新接上,肌肉更是如此,没一个地方不疼的,就连脸蛋都又酸又木。还有长时间在低温下,几人有了不同程度的冻伤,很长一段时间,苏锦和的脚没什么知觉。 其他人的情况也是差不多,在娘子峰的时间不长,却比偏岭疲惫很多,因为一分一秒的安逸都没有,一直都是快节奏的。 总之这一役,没有大伤,但也是损失惨重。 这期间,何惧通过固原联系了上面,万突的回瑶族必须铲除。 至于那万突城扩建,山岭开放就是后话了,再说他们。 离开固原,投宿武裹,那时距离除夕夜,还有五天。 想要回去过年是来不及了,不过这几个人对所谓的年都没有太大兴趣,除了应泓家在丰城外,其他人都是孤家寡人,而应家情况的特殊,也注定无法过个团圆年,而苏锦和对此也是兴趣缺缺,没了真正的亲人,这年不如不过,所以谁都没有在意这事情。 就打算顺其自然的过去。 武裹是个小城,没有旅馆,他们就找了户人家借宿,这家里住着一对小大妻,还有个老太太。 家主姓牛,叫牛贵。 牛家有三个儿子,老父早亡,一个老娘还在。 早些年,老二两口子到外地谋生,赚了不少钱,年前小儿子也跟着去了,老大媳妇儿有孕在身,再加上老娘年事已高,就守着这两个女人和几间空屋子,苏锦和他们人多,也能住下。 这一家人都很憨厚,也很热情,一听说他们要借宿,老大连忙把空着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还给他们生 了火。 小地方不比别处,他们算是武裹的大户人家了,这院墙也非砖瓦,而是泥土建造。 几面简单的土墙将那四间瓦房围在中央,后院有个石磨,上面拉着头看起来十分骄傲的驴子。 那驴子看到他们扯着脖子嚎,任谁吆喝都不好使,可当车子驶入,驴子突然静了,缩在角落里假装自己是雕像,一动不动。 有驴就有板车,所以后门开的很大,苏锦和试了下,正好能把车开进来。 这也是他们选择这里的原因,一是房子够大,再就是有这后门。 晚上,苏锦和躺在炕头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说那牛贵也太热情了,这炕烧的快要把人烤死了,躺到快十一点,这炕是越来越热,苏锦和实在挺不住了,就穿了衣裳到外面去透透气。 一墙之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发烫的脸蛋被冷风一吹,燥热的脑呆缓和不少,这人也跟着彻底清醒了,苏锦和苦笑,这头半夜怕是睡不成了。 车子静悄悄的停在院子里,打开车门,小小酥正趴在后排座位,苏锦和怕吓到人,就让它藏在这里。 那豹子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连耳朵都没动一下,苏锦和摸了摸它的头,心中好笑,第一次见面时小小酥对他充满敌意,可没想到,现在他能随便碰它,命运这东西,真是奇妙。 想到这里,苏锦和到怀里摸了摸,掏出个东西。 这是何惧给他的铜锁。 是从那婴灵身上抢下来的。 从固原离开的时候,何惧直接扔给了他。 苏锦和仔细看过,这铜锁和苏老爷子留下的几乎一样,因为当时那密室里都是玉器,所以他就多看了两眼,现在手里这把,无论是大小还是上面的纹路都是差不多的,要说区别…… 苏老爷子那把锁,应该是经常在手里把玩,凸出的部分已经磨的很亮了,但是这把却很陈旧,一看就是没人动过。 可无论怎么看,这两把锁都是一样的,至少出自同一个地方,或是同一批这锁他研究了很久,也没从上面看出什么玄机,他不知为何回瑶族供奉的婴灵会挂着这个,它有什么力量,还是说只是一个简单的饰物而已。 但…… 另外一把又和苏老爷子留下的宝物放在一起。 是巧合么? 那苏老爷子那把是从哪里弄来的? 苏锦和有些后悔,早知当初就不把那锁头卖了,可是留着,又有什么用呢正想着,背后突然靠过一人,苏锦和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他被应泓圈在两臂之间。 应泓一手撑着车顶,一手拉着车门,月光之下,应泓手里的东西格外明显苏锦和皱了皱眉。 那是一张纸。 第一二八章 可疑的铜锁 “那……该不会是……”那张纸出现之后,苏锦和的眼睛就没从上面离开,他咽了 口唾沫,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应泓很自然的把那纸一抖,拿到二人面前,随意的扫着上面的内容,“和你想的一样。” 苏锦和脑中有什么噼里啪啦的断掉了,他知道那是他可怜的神经。 嘴角抽了两下,最终他没能忍住,低吼出来,“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嗯。”应泓把借据叠好,夹于两指之间,“正好发现一张,就带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苏锦和很想一脑袋砸死这家伙。 什么叫以备不时之需?! “东西我还没捂热乎呢!”上次的琉璃珠至少他还拿到黄宗仁那里换到了钱,现在他们还在路上,应泓就迫不及待的拿出借据,难不成他是不想让他太麻烦,直接拿东西抵债? 苏锦和才不信那家伙有那么好心! “就古劲给我的那几个钗,你至少让我估个价,然后再还你钱!” “嗯?”应泓懒懒的嗯了一声,那带着鼻音的声音在夜幕中慢慢延伸。 “你嗯什么嗯啊!”苏锦和快抓狂了,低声咆哮后,他一甩头,“总之你别想,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我怕被你诳了,借据什么的,等回丰城再说。” 应泓看着苏锦和梗着的脖子,苏锦和那宁死不屈的样子应泓看着很有趣。 用古劲的话说,苏锦和是个财迷,用东路的话说,他就是个奸商。 在应泓这里,这叫人为财死。 “不可能。”应泓说。 “东西我不会给你!”苏锦和瞪过去。 “我可以不要你东西。” 苏锦和往身上一摸,“我没钱……” 跟着一群土豪出门,他从来不带钱,他们一个个都是大爷,花钱也轮不到他,他心安理得做个小跟班挺好。 “你知道我出来从来不带钱的。” 要是有钱的话,他何必在溯辽给应泓跳一晚上小苹果。 他会把借据上的数额都换成银元,全砸他头上。 苏锦和瞪圆了眼睛,颇有赖账的趋势,那就是一幅你爱怎么怎么地,大爷就是没钱的模样。 反正也是,只要一出门,苏锦和就变得很无耻,很无赖,很放肆,很随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不要钱。” “那……”苏锦和回过头,正巧对上应泓的视线,他的心跟着气压同时一沉,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发现的有些迟了。 苏锦和讪笑着,看着天又象征性的搓搓胳膊。 “啊,突然困了,应少爷也早点睡……”他打着呵欠就往出走,苏锦和弯着腰,打算从应泓胳膊底下钻出去,并一路绝尘回到自己的屋子上好锁,可他这个计划才进行到第一步就夭折了。 他刚要低头,就被应泓抱住了胳膊。 然后他重新被拉回应泓与车之间。 “我说过了,我不要你钱。” “那你要那个铜锁么?”慌张之余,苏锦和随口一问,可他问完,发现应泓的眼睛突然一直,但在眨眼之后,一切又恢复原样,这让苏锦和隐隐皱了下眉,“你想要那长命锁?” “我想把它绑在你……”应泓伸头,在苏锦和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苏锦和的脸一红,脱口而出,“变态……” “我觉得会很有趣。” 苏锦和斜了他一眼,“要是喜欢,你自己去玩。” “好啊。”应泓点头,“你帮我绑。” 苏锦和抽气,他错愕的看向应泓,这家伙一到这个时候,就变得强势也 无耻。 给我等一下!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时候!永远! 第119节 “那铜锁也不知有什么能力,也许束于身间,可万年不腐,威风长存。” 脑海中浮现某物常年斗志昂扬的模样,苏锦和风中凌乱,应少爷你是要闹哪样啊! 那是病啊! 苏锦和自知不妙,再说下去恐怕他真小命不保,于是推开应泓,拔腿就跑应泓被他推的侧了下身,在苏锦和抬脚的瞬间,他拦腰抱住了他,并一转身将他塞进了车里。 脑袋被坐到之前,小小酥迅速坐直,那幽绿色的眸子盯着门口那二人。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一直没完没了磨磨唧唧的让它睡不好觉了。 应泓抬眼,看向车门那边的豹子,以眼示意:出去。 小小酥不为所动,淡淡的回视着他。 应泓不像何惧,还和它争辨,既然小小酥不走,他索性当成没有看到。 把苏锦和往里一推,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小小酥和苏锦和同时一惊。 苏锦和捏着自己的领子,倒在后座上,他后面是豹子光滑的皮毛,他屈着腿,做好了随时把应泓踹出去的准备。 “你要干什么?!”他问了句废话,转念苏锦和又喊,“你最好不要动我!” 又是句废话。 他狠咬了下嘴。 “你要钱是吧,我去给你借!”他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他随便找谁都能把借据上的钱还给应泓。 “你打算找谁?何巨巨还是古二爷,或者是你那个可爱的弟弟?”应泓把玩着苏锦和的领子,“用这笔账换下笔账么?我倒想听听,你觉得,他们几个谁做你的债主更合适?” 苏锦和语塞,愣是没接下应泓这句话。 现在他去借钱,他们乘人之危的可能性可达百分之二百。 所以他是从虎口逃进狼窟,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应泓。” “什么?” “你知道么?”苏锦和抬眼,幽幽的看着他,转而,他抓狂,“老子现在很想哭!” “留着待会儿一起哭。” 苏锦和真的踹过去了,可惜应泓的手一动,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自己的鞋子就被扒下去了,脚底一凉,冷风顺着裤管就灌了进去。 “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应泓没理他,他开始扯他的衣服。 苏锦和一边跟着他较劲儿,一边飞快道…… “正巧你们都喜欢男人,何必为难我呢,你们两两一对不是很好么!我会很乐意祝福你们的!” 应泓停住了。 他深深的看了苏锦和一眼。 从他眼中,苏锦和读到了一条讯息:你会为你这句话付出惨重的代价。 苏锦和要疯了,说不通,他开始抵死抵抗,可他和应泓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应泓三两下就把他的制服了。 他被牢牢的摁在了椅子上,小小酥在他们折腾的时候被挤到了门边,豹子发出警告的低吼。 苏锦和听到,拼命上挑眼睛,“小小酥!咬他!” 小小酥猛一抬头,应泓一弯腰,一口叼住了苏锦和的下巴。 苏锦和疼的一呲牙,“娘的应泓你咬我!” 小小酥看看应泓,又看看苏锦和,收起爪牙,跳到前排,又从应泓边上跃了出去。 豹子矫撞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外,那一刻,苏锦和有种小小酥在无声的说,‘你们两个闹吧,我不管了’的感觉。 他唯一的救星,就这么走了。 小小酥经自来到驴棚内,在稻草上一窝,趴下了。 隔壁的驴子,站得更加笔挺僵硬,再没了当初那骄傲的模样。 应泓起身,看着苏锦和下巴上的牙印。 苏锦和咬牙瞪着他,“我不想跟你做。” 他的警告,绝非玩笑。 应泓的回答是关上了车门。 门一关,车内的空间变得狭小,应泓撑着椅背,看着下面的苏锦和。 “想不想,我都要做。” 应泓在他面前,所说的话永远没有商议,都是命令。 苏锦和其实心里明白,就算他有钱,应泓也不会放过他,那借据就是个借口罢了。 这些天,应泓一直用一种虎视耽耽的眼神看着他,要不是一直没机会,他旱就被吞吃入腹了。 “你可以哭,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咬我,不过,我不会停下来。” 就算是强的,应泓也要做到最后。 说罢,那男人像猛虎一般压了过来,苏锦和的嘴巴瞬间被掠夺,应泓的舌头伸了进来,然后死死纠缠。 他用行动告诉他,苏锦和可以咬,咬断了他们的舌头,他也要继续。 应泓的吻强势也热情,一吻罢了,苏锦和喘着粗气睁开了眼,那眼睛里带着层水雾,是冷的,是刺激的,也是被挑起的感觉…… 一个吻而已…… 苏锦和无奈的闭了下眼睛。 他这身体,真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应泓的手段他见识过,顽固到底最后他的下场不言而喻,反正局势无法改变了,反正他也有感觉了,反正都这样了…… 反正破罐子破摔也不是第一次了…… 苏锦和做好心理准备之后,猛一起身,勾住了应泓的脖子。 “你要车震是吧,来吧!” 说完,也不等应泓反应,自己啃了上去。 要做是吧,老子受够了一直被你们欺负来欺负去! 要做是吧!老子也要爽! 杀苏爷把那句‘如果不能反抗,就闭上眼睛享受吧。’贯彻的很彻底。 苏锦和浑身无力,一次调整姿势时,手不小心砸到了喇叭上,尖锐的声响,惊醒了几间瓦房。 车震了。 车震的结果是,第二天,那二位双双感冒,卧床不起。 第一二九章 患难的病友 脑袋昏昏沉沉,两个鼻孔被堵的严严实实,嗓子里像塞了块糙木,呼吸夹杂着木屑,从喉咙到心肺,刮的火辣辣的疼。 苏锦和想要睁眼,就听到几声冷哼,头顶似乎漂浮着几颗头颅,冷笑着冲他转圈,他一害怕,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就是一翻,再度昏死。 再醒来时,鼻塞仍在,不过昏沉感减轻不少,苏锦和能感觉到身下的火炕,那烤人的石头在他背上蒸出一层汗。 视线平移,边上并排躺着个人,苏锦和想要看清,脑袋一动就是一阵脑晕,于是他只得面部朝上,让自己慢慢适应。 “醒了?” 这声音,是古劲…… 忍着头昏,奋力抬头,苏锦和看到了一双精致的兽皮靴,以及探出很长的烟杆。 烟斗里缓缓冒着青气,屋子里想必已经被烟香缭绕,可惜他闻不到。 “我这是怎么了……”抬起无力的胳膊,苏锦和摸了下自己冰凉的额头。 “没怎么,和应少爷一起发烧了。” 古劲一说,苏锦和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他们在车里待了一夜。 或耳鬓厮磨,或激情洋溢。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不过这种天气里,在没有保暖设备的车里,就那么过上一宿,就算情致浓时体温攀升,可之后总会有降下的时候…… 现下冷静了,苏锦和只觉得天雷滚滚。 他们究竟是有多忘我啊?! 竟然把最主要的问题忽略掉了。 那种天气是会冻死人的啊! 他们还没穿衣服啊! 所幸命大,一直没闲着,不然…… 苏锦和想起张艺谋早年拍的一个电影,巩俐饰演的女主角和李保田在地窖里偷情,窒息昏迷,最后被他们的儿子发现,背出地窖。 想到电影中那孩子咬牙切齿给他们穿衣服的模样,火炕上的苏锦觉得寒意涔涔。 他无法想象发生在他身上后,那是个怎样美好的画面。 不过说起来…… 苏锦和斜了下眼睛,他边上躺着的是应少爷么…… 如果他有力气,他很想捂住脸,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展开…… 第120节 别闹了啊…… “吃药吧。”炕沿上多了碗,乌黑浓稠的汤汁散出股难闻的味道,“带的都是伤药,没想到大少爷会得这个病,苦,将就下。” 他们带了西药,只是没带伤风感冒这一类,这二位的病,可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了。 苏锦和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现在比刚才好多了,就是脑袋还是很沉药汁入口,其滋味难以形容,他艰难的吞下,放下碗时,笑容跟他药汁一样苦涩,“多谢了。” 古劲道,“不必,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苏锦和还未坐下,他不解看去。 “何惧不管,东路看了糟心,这穷乡僻壤的也找不到个忙帮的人,我和应少爷有点交情,所以这事儿,就落到我头上了。” 古劲根本是不情愿的,可是那俩人甩手走了,这事儿也只有他能做了。 “听说应少爷弄了批战国时候的水晶杯,你知道我喜欢那些旧玩意儿,割个爱,分我十个如何?” “四个。”黯哑低沉又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锦和错愕转身,应泓的是睁着眼睛的。 他是醒着的! 他反应过来了,忙不得古劲的话那么奇怪,合着说了半天,古劲的那些话都是对应泓说的。 “九个。”古劲飞快接下。 “五个。” “八个。” “一半,不谈了。”应泓闭嘴了。 苏锦和:“……” 古劲的眼球一转,叼着烟打懒懒一笑,“半数就半数,我也不是什么好占便宜之人,无功不受禄,就是讨点应得的报酬。我当初无意冒犯,不是也陪了一批货么……” 唇枪舌剑后,节奏又重新慢了下来,苏锦和无语的躺回去,这二位真是好精神,一碰头就谈起生意了。 那扯水晶杯一共才十二个,应泓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到手,应老爷子也好这口,本打算孝敬他的,没想到让古劲夺去一半。 应泓固然心疼,但也不想欠古劲人情,但凡他有一点力气,他都不会用古劲帮忙。 六个杯,堵张嘴,值了。 古劲得了便宜,心情自然舒畅,这烟也抽的悠然起来,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他侧头看了看,就起了身。 应泓先苏锦和醒来,俩人都吃了药,也没什么可守着的,古劲就出去了。 屋里,就剩他们两个,肩并肩的躺着。 俩人同病相怜,这一刻,竟是没觉得尴尬。 冗长的寂静后,苏锦和用那粗哑的声音说,“那个……当时……你有印象么?” 应泓用比他好不了多少但鼻音明显更甚的声音说,“什么?” “就是当时……我们从车里……” 应泓还是不解。 苏锦和心一横,直接道,“被发现的时候,穿衣服了么?” 应泓回给他的,是沉默。 苏锦和的心沉了下去,心说不会真的被看到了吧…… “废话。” “什么?”苏锦和没听请。 “穿了。” 苏锦和长大了嘴巴,后面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反正最后的记忆还是应泓在折腾,所以最后他们不是那个样子被人发现的? 苏锦和觉得他的人生又有色彩了。 “没在车里。” “啊?”, 应泓懊恼地说:“后来我把你送回去了。” “所以……我们是在各自的房间里?” “嗯。” “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了?” “你脑子又病傻了?” 苏锦和沉默了。 这就是几间瓦房,隔音效果且不谈,昨晚他们那么激动,他没忘记他摁咱了喇叭,其实那一刻就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不过好在,是衣彩整齐被发现的。屋里又是一片静谧,须臾,苏锦和耐不住寂寞,又道,“那个……我衣服是你穿的…-” “不然呢?你帮我穿的?” “啊……”苏锦和默了默,“谢谢啊……” 这诡异的对话,这奇怪的氛围,愠怒之余,应泓也觉得荒诞可笑。 他们在车里待了近一夜,后来乏了,也感觉到冷了,他就把苏锦和送了回去,还难得好心的帮他洗了洗,那时候应泓觉得有些头疼,想着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再醒来,看到的就是古劲那张不情愿的脸。 那场面,让应泓觉得他是在做梦,还是重梦,否则古劲怎么会出现在他眼前。 后来他知道他发烧了,虽然懊恼,也无济于事。 又恢复安静了。 背后是烫人的火炕,肚子里是难喝的药叶,只要稍微一动,就有水声沉闷的响起。 俩人就这么一直躺着,苏锦和瞪着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事惜真发生过真的是…… 荒唐,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一想到发生的种种,苏锦和就有种无法直视不敢直视的感觉,可是转念,昨儿晚上还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今儿就齐刷刷的躺在这里成了病友。 再想那几人发现他们发烧时的表情和反应,还有那个狂拽酷炫的应少爷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是只能直挺挺的躺在他边上与他并肩画面……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苏锦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应泓被他笑的一愣,他冷眼看来,可看到苏锦和笑到脸颊绯红,似乎也猜到了他此刻的感受,然后俩人就用一高一低沙哑的笑声,来了个扰民的二重奏…… 前院。 东路坐在院里的树墩上,用脚踢着已经冻冰的雪,古劲走近,看着忙碌的牛家人,还有不少正往里跑的陌生脸孔,“怎么了?” “牛贵的媳妇儿要生 了,张罗着要去接稳婆,后院那驴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动,像个石雕一样,怎么抽都没用。”何惧那车只有苏锦和会开,如今司机病了,那就是个铁壳子,一点用没有。帮不上忙,闹腾了一会儿,牛贵只得去邻居家借牲口。踢雪的动作一顿,东路淡淡道,“牛贵说,都是平日里惯的,都惯坏了,该抽还是得抽……” 古劲看了他一眼,半晌,重重的嗯了一声。 于是这二位,就站在院子里,看众人忙忙碌碌,来来回回。 第一三0章 留下的新年 牛贵的媳妇儿要生 了,可从早上到天黑也没生下来。呲哇乱叫了一天,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 武裹的这几个稳婆都来了,帮不上什么忙,就里里外外的跟着转悠。 这几人人生阅历丰富,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各个都是老油条,见女人生孩子还是头一遭,牛贵家前院,与那些匆匆忙碌的人不同,高矮不同的木墩上坐了一排安静的人。 “你觉得,还有多久?”东路问古劲。 “不知道。”古二爷知识渊博,这方面却是盲区。 东路托腮,“难道不是送进去,然后就把孩子抱出来?” “应该是吧……”古劲叼着烟杆,眯眼看着远处那紧闭的房门,牛贵正在外面团团转,不是揪头发就是拍着门喊他娘子的名字。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一个个都未成过家,也没当过爹,在他们的感觉里,女人生孩子就是往屋里一送,过一会儿稳婆出来报个喜,然后就皆大欢喜满月宴了。 没想到这么麻烦,一天都过去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各种焦急的声音不断,后方那一排人坐的四平八稳,岿然不动。 何惧在最高的木墩上,他对牛贵的女人和孩子没兴趣,他对牛贵初为人父的焦急与激动也没感觉,他在等着吃饭。 一天了,就喝了点水。 车上还有干粮,可是热腾腾的食物就在眼前,他们不想亏待自己,所以就想等等,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天明到日落。 牛贵的女人一清早有的反应,这早饭也没来得及做,武裹本来就小,连个饭馆都没有,再加上这地方的人又过于热情,乡里乡亲的都来帮忙,牛贵家院子今儿就没断人,到处都是一团乱,他们想到别家去蹭饭都不行,好像全部的女人都跑到这里来了。 肚子又叫了,何惧默默的揉了两下,很饿。 另外两人也是。 “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够呛了……”东路还托着腮,他瞥瞥古劲,又瞥瞥何惧,“要不,自己来?” “成。”古劲把烟杆一收,事到如今只能如此,想等着现成的是不可能了何惧跟着他们起了身,再走之前他又往那屋子望了眼,“听说武裹的稳婆都来了……” “嗯。”地方不大,就那几个人,东路随手一指,门边上就站着一个,说是她的经验少,就没进屋去添乱。 何惧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牛贵的女人还是没生下来,见情况不妙,他们打算把女人送到临城去,路途远了点,但那边有大医馆,牛贵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套上驴车带着老娘和媳妇儿就走了,临走前匆匆和他们说了几句,大意是他家的屋子闲着也是闲着,大冷的天路也不好走,等吃过他家的红皮鸡蛋再赶路也不迟,余下的话没说,就是希望他们帮着看着房子,然后就跑了。 牛贵说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后院烤红薯。 东路拿着穿着红薯的木棍顿住,牛贵都没影了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走不了 了?这家人也真大方,就直接把房子撂给我们了。不过说起来也是,好像真没啥可丢的东西……” 在武裹,牛贵家算是大户,但在他们眼里,这太穷。 唯一值钱的…… 东路的视线转进驴棚,那头罢工的驴还没等缓气儿,就又绷直了。 牛贵走着急,但不至于急懵掉,苏锦和等人是陌生人不假,他们借宿时给了一大笔钱,那些钱够盖两间瓦房了,这些人一看就不简单,牛贵心中清楚,就算这几间破屋子给他们,他们都不会看上一眼,再说还有邻居帮着看着,也没什么顾忌的,就走了。 第121节 “想走也走不了。”古劲往其中一间瓦房扫了眼,司机病着,没人开车,他们只能等苏锦和好了再上路。 说到苏锦和…… 何惧拿着他的木棍站了起来。 牛贵走的急,前院的人还没散,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担忧满天。 没多久稳婆们就出来了,有人问了情况,稳婆说女人个子小,孩子头太,卡住了,胎位很正,没什么危险,她们也能帮着生,就是这边条件不够,事后不好处理,与其这样,还不如到医馆去,也能图个安心。 听到稳婆这么说,乡亲们就放心了,于是各自回家,去休息了。 稳婆们帮着收拾屋子了,那个一直没进去的也想去帮忙,可刚要往里走,一个面色冰冷的男人就挡住了她的路。 何惧对着稳婆冲炕上的人扬了下下巴,“去给应少爷检查检查。” 然后就坐到了古劲与东路旁边,三个男人拿着各自的红薯,开始啃食。 那稳婆看了眼床上的应泓,一脸纠结,“我是稳婆啊……他是男的啊!” 应泓:“……” 苏锦和:“……” “再说……女人生娃的屋都是脏血……”稳婆看着自己的手,她虽然一直没进屋,毕竟也是来帮忙的,“男人沾了,不吉利……” “血好,鲜亮。正好年关将至,祝应少爷今年鸿运当头吧。”何惧淡淡道他们只是受了风寒,不严重,喝了几副药就好多了,在武裹待了三天,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这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年关未到,三不五时就能听到外面传来几声短促的鞭炮响,这是哪家孩子等不及了,揪了小鞭过过瘾。 牛贵一家人还没回来,苏锦和的病也还没全好,索性他们就打算过完年再动身。 年二十九。 牛贵家有年货,不好意思动,正巧今儿是最后一次赶集,东路就带着苏锦和去买了东西过年吃。 “呃……买这么多,有什么用?” 东路在挑猪肉,案子上放着半头猪,东路拎起猪爪,示意屠户从何处下刀,“这里,到这里,都要了。” “好嘞!” 那屠户拎起猪,开始切割,东路带着苏锦和后退一步,慢悠悠的擦着手,那眼睛则一直停在屠户的动作上,“吃啊。” “生吃?”难道他们不是应该买一些现成的东西或者半成品,回去加工一下就可以吃了,可是东路买了这么一大堆生食做什么?! 板车上全是东西,牛贵家骄傲的毛驴正僵硬着驴蹄在前面拉着车。 东路根本不听他说什么,那眼睛在各个摊位上泛着光的瞅,突然他发现前面在卖活鱼,苏锦和就见他眼睛一亮,活蹦乱跳的就跑过去了。 东路那样儿完全就是个大人不在家,小人的天下的架势。 东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购买欲,他看到什么都要,看到什么都买,那一车东西苏锦和看着都头疼。 愣神的功夫,东路又买了几只活鸡,并欢呼着冲向下一摊,苏锦和咧了下嘴,为什么买东西这个工作要交给东路…… 不知道小孩不能管账么! “苏东路!你给我站住!那个不要买,那玩意儿不是吃的!”那些馒头是给故者上供用的,在东路去碰之前,苏锦和连忙勒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姓苏。”东路回头,无辜道。 “你给我……滚——” …… 终于,东路被他控制住了,苏锦和带着满头的汗,黑着脸赶着驴车,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地方。 走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片红,前面的摊位摆满了炮仗。 和别处的炮仗不同,这摊位上的个顶个的大,看样子像是礼花一类的。 他很久没见过这东西了。 想当年他就是用十二踢脚把女朋友骗到手的。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苏锦和知道他回不去了,可看到这东西也难免回味一回“你在想谁?” 苏锦和愣了下,随口胡诌,“我还没放过鞭……” “你想要?” “嗯。”苏锦和笑。 东路吐了下舌头,“这有什么好玩的,何少帅那里不是有炸差么,明儿晚上接神的时候往天上一扔,再一枪,保准整个武裹都醒了。” 苏锦和:“……” 那是放鞭还是炸房子啊?! 他是打算把武裹轰平了吧! 说归说,东路还是买了一大堆炮仗,然后俩人架着那驴车就满载而归了。 几人把东西搬进灶房,那画面让苏锦和忍俊不禁,原本这年他们都没放在心上,如今这么一折腾,突然生出期盼。 这个新年 好像也挺有意思。 第一三一章 新春的对子 三十当天。 苏锦和睡了宿安稳觉,淡薄的阳光透过窗户融于空气。 炕沿边上,摆着套新衣裳。 苏锦和展开一看,是件对襟长褂。 苏家虽穷,苏锦和的衣服却都是高级货,苏家才真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苏锦和看这衣服不新鲜,就是许久没有穿过了,在丰城他要做生意,款式都是大方得体,现在出门办事,衣服更是简之又简,方便就好。 像这样过分华丽的衣服,只有在初来这个世界时穿过几次。 摩挲着那上好的缎面,苏锦和笑着把袖子伸了进去,换做以往,他断是不会穿这种艳色,今儿过年,图个喜庆。 高领窄袖,流云为饰,衣摆绣着红色鸟禽,踏于云上,简单大气,又不失华贵。 他的屋子没有镜子,洗脸的时候苏锦和对着盆子大致看了看,觉得有些夸张,但应该也挺好看。 扰扰头发,把边上那件暗红色的短袄一穿,就出门去了。 院子里,古劲正在研墨,听到响动就抬起头,看到苏锦和那身衣服,明显的愣了下。 苏锦和心中忐忑,“怎么,夸张了?” 古劲常穿长袍,无论多高调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让人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如今被他一看,忽觉尴尬。 “没有,”古劲眨眨眼,重新看向现台,“挺好看。” 不知为何,古劲的反应让他有点不自在,这气氛也有些怪异,须臾,苏锦和嚷了声,“那个……衣服你买的?” 古劲没等答,他的腰就被抱住了,苏锦和吓了一跳,带着后面的人连连踉跄,差点撞到古劲的桌子,这一回头,发现是东路。 “胡闹!”苏锦和呵斥。 东路不以为意,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在他脸上大咧咧的亲了一大口,“你穿这个真好看,像新娘子。” 瞪他一眼,苏锦和把腰上的手掰开了, “昨儿没见卖衣服的。” “前两天路上看到的,就买了。”东路一眼就看上这衣服了,苏锦和穿一定好看,事实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东路的想象力在他面前变得匮乏了,“本以为这年要在路上过了,没什么可准备的,就弄身衣服沾沾喜。” 没想到他们留在这里了,计划不如变化,如今这身衣裳也算实至名归了,真正的新年新衣。 “我这个也是新的。”东路献宝一样的拉开大衣,让他看里面的西服。 有承服挡着,苏锦和看的不是太清,衣服是黑色的,有点礼服的感觉。 “洋人成亲都穿这样的,”东路笑嘻嘻的又缠上去,“咱俩像不像成亲?” 古劲研着墨,看了俩人一眼。 苏锦和则是十分无语,一个古典一个西式,东路你这算是中西合璧么?! 古劲的墨研好了,提笔要写,余光扫到,苏锦和连忙凑过去,欣喜道,“要写对子么?” “嗯,你有兴趣?” “昨儿在集市上看人写,觉得有趣。”他那个时代的对联都是买来的,而现在,所有的对联都是他手工的,他看了难免新鲜。 被晾在一边东路也不生气,下巴搭在苏锦和的肩膀上,他跟他一起看桌上的红纸。 古劲本也没想写这东西,也是受到新年的感染,家家户户都贴了对子,唯独他们这里干干净净,于是一大早的去弄了点红纸。 “打算写什么?”苏锦和问。 古劲沾了墨,他本打算随便写点什么,糊弄一下就罢了,见苏锦和这兴致盎然的样,“你觉得写什么好?” 苏锦和的眼睛一转,说到对联,脑子里突然冒出两句话,也没多考虑,张口就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哪怕头上顶点绿,横批是:忍者神龟!” 喊完,手背砸了下手心,帅气的甩了下头,仿佛在赞叹自己的文采。 而院子里,突然静默。 古劲的毛笔僵在半空,须臾,墨滴落下,污了那一张红纸。 驴棚里的驴子再度变成雕塑,一动不敢动。 苏锦和发现不对,他猛的捂住嘴巴,这是过去他听二人转时听到的,因为印象太深,每次说到吟诗作对都会想起这句,而以前也经常和同事们拿这个开玩笑,现在他也是在故意逗乐,可是他忘了这些人根本不懂他的玩笑。 他是无心的。 “大哥……” 东路阴测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锦和依稀辨出磨牙的声儿,他打了个哆嗦。 “今儿大过年的,我不跟你一样的,你等着……” 今儿过年,新年第一天啊! 他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不敢再想,苏锦和扶着额头跑了。 新年初始,他把这几个人,一起骂了。 第122节 也一起得罪了。 苏锦和到外面兜了好大一圈才敢回去,这时对子已经写好了。 古劲的字苍劲有力,颇有大师之风。 苏锦和仔细看了看,辨出上面内容:有天皆丽日,无地不春风,横批是:国泰民安。 这种对子很常见,昨儿看人写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喜庆的词儿,可能是这字太沧桑,苏锦和觉得古劲这对子,另有味道。 就像,当今国家的局势。 每天都有艳阳,到处都有暖风,这个国泰,这个民安,看着只有凄凉与讽剌。 回去之后,院里的桌子已经撒了,小小酥趴在那里,鼻尖对着的是几只肥胖的鸡,昨儿活蹦乱跳的鸡今儿一动不动,僵硬的排成一排,苏锦和以为冻死了,就要去碰,他这一伸手,鸡脑袋一甩,鸡冠一抖,苏锦和吓了一跳。 小小酥的耳朵一动,众鸡猛地=扭过头去,又摆出了原来的样子。 不知为何,苏锦和想到了后院的驴。 “它们是不是都挺怕你?”想来也是,小小酥虽是养在苏府,但野性未泯,它是实打实的野兽,这些家畜看了怎么能不害怕。苏锦和拍拍它的脑袋,再看着那可怜的鸡,“你别吓它了……” 小小酥的耳多动了动,那鸡仍旧直立,没有反应。 苏锦和好笑道,“吓坏了肉就柴了,不好吃了。” 他这么一说小小酥就懂了。 于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奔着驴棚去了。 可怜那些鸡,在心中流下悲情泪。 他一推门,发现那几个人都在,牛家有几间瓦房,但都很小,住一两个人差不多,再多一点连走路的地儿都没了,苏锦和一进门就见东路和应泓坐在桌两侧,何惧与古劲分别靠在炕的另外一头,反手握着门,他悻悻的笑了下,“要不,我出去吧……” 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你想吃什么?”见他回来,东路头也不抬的问。 “嗯?” “团圆饭。”古劲道,他们在拟菜单。 这几人神色正常,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事情,苏锦和暗暗松了 口气,道,“随便吧,有什么就吃什么。” “没有这道菜。”东路说。 苏锦和见那他一本正经的样儿,突然觉得好笑,“吃什么倒是无所谓,谁来做才是关键。” 昨儿在路上他说了很多次了,都被东路打断了,这些天他们都是劳烦隔壁的大婶做的,但今儿过年,不来帮忙,所以苏锦和才想着买些熟食,没想到拉了一车没用的东西回来。 除了 生的就是活物,这要怎么吃…… 他一问完,所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他们看的他一愣。 “不是……”苏锦和无语,“别告诉我,你们指着我来做。” 东路起身,任重道远的拍拍他的肩,“做饭这种事情不都是媳妇儿来的么,苏锦,好好干。” 苏锦和:“……” 他真的被塞进灶房了。 是被人扔进来的。 根本不给他申辩的机会。 怀里揣着他们拟好的菜单,苏锦和看着那一堆柴火抽嘴角。 他不会做饭啊! 这帮大爷还让他做个满汉全席啊! 而且…… 鱼篓里是两条鲜活的鱼,还有两只可怜的鸡也被送了进来,食材丰富,苏锦和却悲怆不已。 他真是不会啊! 沉吟许久,他只得认命,于是拿出米来,慢吞吞的开始洗,东路进灶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泫然若泣的样儿。 “干什么呢?”黛玉葬花,自叹命薄,如今他想来个苏锦葬米么?叹什么?叹命苦还是叹倒霉?或者叹做饭? “洗米。”苏锦和哼道。 东路看一眼清澈的水,“你洗了多少遍?” “用你管?!”苏锦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等着吃就完了!” 他端着米盆走,东路就笑吟吟的跟在他后面,“你打算先做什么?菜单你不是看到了么……” “蛋炒饭。”鸡蛋用力往碗口一磕,蛋清一半入碗一半落地,那蛋黄也是支离破碎,看不出圆。 东路:“……” 菜单上没这菜。 苏锦和看着那鸡蛋阴森森的笑着,“你们也真能耐,让个傻子来做饭…也不怕吃死了” 上辈子他会做简单的食物,前提条件是在现代化的厨具中,这辈子他是傻子,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的傻子。 他们竟然让一个过去连筷子都不会拿的人做饭。 好,很好。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儿,东路忍不住笑了出来,“媳妇儿做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我不是你媳妇儿!”苏锦和吼。 东路揉揉快震聋的耳朵,好脾气道,“嗯,我知道,我是你媳妇儿,所以我来吧……” 苏锦和:“……” 紧接着,他手里的东西被拿走了。 第一三二章 诡异的场面 “啊?”苏锦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东路推到了一边,后者把外套往他手里一塞,从容的托起衬衫袖子,抱着那堆衣服,苏锦和看愣了,“你认真的?” “嗯?”东路把菜刀放到木墩做的菜板上,伸手掐了苏锦和的脸蛋一下,“相公伺候媳妇儿,也是天经地义的。” 苏锦和的嘴巴张的老大,“你真是认真的?” “知道你不会,逗你玩儿呢,就算你会,也舍不得你来这地方啊,磕了碰了我多心疼。”东路眨巴着眼睛,半真半假的说着。 “所以你要做……” “所以你在怀疑什么?”学苏锦和的语气,东路好笑的问,甫将那被现实震惊的人搂到怀里,“做相公的,应得把媳妇儿伺候的妥妥当当,无论是这儿,还是这儿……” 轻轻摁了下他的胃,又转到后面,充满感情的揉了他屁股一把。 “都把你喂的饱饱的。” 苏锦和扬手就打,东路往前一拱,在他嘴上吧唧亲了 口,然后就把人放开了,“你去歇着吧,灶房脏,再弄脏了你的衣服。屋里有瓜子,还有巧克力,先去填填肚子。” 东路看着那一地食材,又一歪头,“对了,点个喜欢吃的菜。” 苏锦和本能答道,“扣肘子。” 一提过年,他立即就能想到这道菜,就像三十儿晚上要看春晚一样,是必然的存在,问他为何,他也不知。 东路怔然,“这么简单的啊,好吧,你喜欢吃。” 简单么…… 苏锦和的嘴角抽了下。 至少这东西他不会做。 东路找出肘子,准备下手,见苏锦和还在,就笑,“快回去,等熟的。” 然后也不等他废话,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走出灶房,柴火味儿被清新的空气取代,苏锦和看着冬天特有的天空,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东路买了很多东西,苏锦和的火炕上放了个桌子,上面满是瓜果零食,还有罕见的巧克力。 这个苏锦和倒是不陌生,是东路从丰城带来的,他拿起一块,吧唧咬了一口。 还是…… 有点不敢相信。 没有电视,也没什么娱乐节目,苏锦和在屋里待了半天,实在无趣,又放心不下东路,就绕到灶房去了。 可是,里面的人换了。 东路不见了。 何少帅披着他的军呢大衣,一幅领导视察的模样站在里面,他手里,拎着把刀。 发现他,何惧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你在干吗……” “杀鱼。” 苏锦和嘴角一抽,何少帅你这样是在杀鱼还是在杀人…… 他下意识的往菜板上看去,他觉得他会看到条血肉模糊的鱼,可是…… 那鲤鱼刚被放到上面,还在扑腾,它一个摆尾,将要落地之时,何惧漠然的收回视线,大手一按,将其牢牢摁在菜板之上。 他也不敲昏那鱼,刀锋一转,刀尖挑开鱼肚,动作麻利的掏出内脏,那鱼一跳,他顺势捏住鱼尾一抖,飞快的开始去鳞。 苏锦和就见何少帅在漫天的鱼鳞中一脸漠然,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何惧验尸的样子,这算是活体解剖么…… 苏锦和吞了 口 口水,再回过神,何惧的鱼已经杀完了。 鱼还没死,在菜板上张着嘴,偶尔尾巴一甩。 何惧拎着那干干净净的菜刀走到门前,单手撑着门框,保持着大衣没有落地的样子,“你有事?” 苏锦和看着那锋利的菜刀,缓缓摇头,“刚才有,现在没了。” 第123节 然后就跑了。 苏锦和以一种茫然的姿态回到屋里,又过了会儿,忍耐不住,他再往灶房那去了趟。 这次,里面的人又换了。 苏锦和张着嘴巴,僵在灶房门前。 门里,应泓靠着桌案,正在削萝卜。 粉色的萝卜皮薄厚均匀的连成一条线,不疾不徐的落到盘中,待削满一盘,应泓放下刀,捏起一端,取出一段,苏锦和就看他手腕灵活的几经反转,然后手里赫然多出朵粉色的小花。 再用牙签固定,放到盘边和香菜一起装饰,连着做了两多,应泓才抬头看他。 应泓没说话,苏锦和也不知说什么好。 应泓伸展手指,做了几次捏拳的动作,苏锦和看着那灵活的指头,忽然明白应泓的意思了。 应泓的手…… 一直很巧。 无论是那种事情,还是做装饰花。 苏锦和臊红了脸,再次夺门而逃。 在他第三次来到灶房时,里面的人换成古劲他并不意外。 可当他看到那一头长发,穿着华丽长袍的人一只手举着砍刀,狠狠的肢解排骨的时候,再着那烛火摇曳,肉沫横飞,苏锦和就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昏倒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东路说他会做菜,何少帅在杀鱼,应少爷在雕花,那个从容优雅,只懂享乐的古二爷在砍排骨…… 天下大乱了还是世界末日了啊…… 他是不是又重新投胎了?! 还是那婴灵又来纠缠他,到现在幻觉还没结束? 苏锦和蹲在驴棚前,他很怀疑他们到底从回瑶离开了没…… 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啊! 还有他刚才看到的都是谁啊! 一定不是本人,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他正在震惊着,肩膀就被拍了下,东路又穿回了他那漂亮的西服,“你在这儿呢,我找你半天了。” 苏锦和保持着蹲地的姿势,手在头发里,用一张错愕且茫然的脸看着东路“快吃饭了,你不是想去放炮仗么,走吧。” 苏锦和被拽了起来,然后那鸡窝一样的头发被东路温柔的抚了下去。 苏锦和两眼发直的看着他,直到俩人来到门前,“东路啊。” 东路把炮仗摆好,听到苏锦和喊他,就“嗯?”了一声。 “我是在做梦么?” 东路好笑的看他,“要么你掐掐自己?” “算了。”这个幻觉太真实,太可怕,他就算学何惧用枪打穿胳膊也未必有用。 东路叼着烟,看着苏锦和将其点燃,他吐出烟,递给苏锦和,“你去点? 苏锦和摇头,“我看着就行。” 东路又抽了—口,走到那一排炮仗下,点燃火线。 刺啦一声响,紧接着天空一亮,现在刚天黑,烟花还不是太明显,但也能看到那朵漂亮的花火,在天空绽放的模样。 烟花很绚烂,虽没有他那个年代花样多,壮面却似。 苏锦和看着那漂亮的颜色,又想起过去的时候,上一次与他一起看这东西的人还是…… 这时,他被人搂住了。 苏锦和回头,看到的不是女朋友开朗的笑,而是东路那若烟花般灿烂的眸子。 “不管过去谁和你看过这个,现在,是我陪着你,以后也一样。” 火光照亮了苏锦和放大的瞳孔。 夹着烟的手扶着苏锦和的肩,东路伸头,亲吻上去。 烟花将逝,两人唇齿交缠的模样,隐于黑暗。 团圆饭。 这个画面是苏锦和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和他们几个坐在一起,过年,吃团圆饭。 再看那一桌丰盛的菜品,他的眼珠几次险些脱眶。 色香味,什么都有。 每一道菜都让人垂涎欲滴,无论是装盘还是配饰都十分的考究。 苏锦和咧着嘴,合着这几位给他弄了个满汉全席。 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在苏锦和眼里,这已经和满汉全席差不多了。 他很想问问,到底有什么是他们不会的。 其实他们早就合计好了,压根也没人指望过让苏锦和做菜,连菜单都是前日拟出的。 之所以让苏锦和去做饭,完全是因为早上那句‘脱口而出’。 这几位爷向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怎会愿意去伺候别人。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做东西给其他人吃,而其他人也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最后得出个结果,那就是每人做几道菜,凑成一桌。 一人四道,十六道菜,比起他们过去的宴席寒酸了点,但他们几个吃也够了。 “你们可……”震惊了一天,这会儿算是消化了,惊讶之余,也有丝甘甜冒出,没想过会吃到他们亲手做的菜,再想起东路说的那句话,苏锦和忽然笑了下,他很想说,你们可真贤惠,谁娶回家可老幸福了。不过说出来,这桌子饭菜怕是要被掀了,于是摇摇头,各自倒了一碗酒,“诸位爷好本事,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敬诸位爷一杯,新年快乐,买卖顺利,大家都发财。” 见他要干,众人一怔,还没等反应,就看苏锦和望着酒碗淡淡一笑。 “烈酒下肚,若真能一泯恩仇,不计过往,该多好。”呢喃,苏锦和扬眉,眼眸映着满屋星火,璀璨不已,“干杯吧。” 苏锦和那声自呓,那看似淡然的笑容,让几人各自涌出不同心思,待回过神,碗已举起。 酒碗碰撞,烈酒激荡。 这酒,干了。 可等酒碗放下,他们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四个男人,八只眼睛,齐刷刷的转向苏锦和。 第一三三章 苏锦的变身 那是满满一碗酒。 苏锦和干了。 一滴没剩。 这种乡下地方都是大碗,根本看不到那精致的小碗,这酒也是当地酿造的,烈的很,他们喝的都是直皱眉头。 苏锦和心系灶房,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他不会喝酒,这一碗烈酒下肚,会是怎样光景…… 苏锦和把那碗轻轻的放到桌上,长长一嘶,“好辣……” 然后他拿起筷子,想吃点什么压下那辛辣的感觉,可这筷子拿起,就觉得晕乎乎的,那一桌精致的菜肴,这会儿也分出无数影子。 肚子里像被火烧了一样,其实酒碗放下的时候苏锦和还是清醒的,可短暂的几秒钟后,筷子和他的脑袋一起砸到了桌子上。 人,倒了。 四个男人表情各不相同,但一样的色彩纷呈。 他们都知道苏锦和不会喝酒,看到他拿酒都想要去制止,可因为苏锦和打了个岔,就被其感染的端起酒碗。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再看那一桌菜,他们白白忙活了一天。 几人默默收回视线,各自端碗,喝酒。 酒过三巡,屋内静谧,只听外面稀稀楞楞的鞭炮声响,眼看着新年将至,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就在这场团圆饭要败兴而归的时候,趴了许久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牛家没有像样的大堂,他们现在在的,牛家老三住的屋,早年破旧,几欲坍塌,最近刚刚修葺过,瓦屋重盖,地方也扩了一些,这屋最大,炕也最大,所以现在他们是在火炕上。拼了桌子,围坐一团。苏锦和什么都来不及看就醉倒了,他若清醒,他会发现他坐在正位,一般家主所在的位置,因为是炕,位置不显眼,所以刚坐下时没怎么留意。 当然他坐在这里也不是刻意安排,这团圆饭,坐那位置是占别人的便宜,那几个人不想去坐,也不会让别人坐,另外一边是炕沿,所以杀少爷就身兼重任了。 他这一醒,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直挺挺的,诈尸一般。 何惧见过他醉酒,很安静,也不闹人,就是睡觉,可是现在,苏锦和两眼迷离,脸蛋红润,目光扫过众人,呵呵呵呵呵的傻笑起来。 “呦呵……都齐了啊……” 苏锦和打了个夸张的酒嗝,看着他那歪的样子,何惧知道,他上次是醉了,这次是醉大发了。 给自己重新填满酒,何惧浅浅抿着,他倒要看看,醉酒后的猫是什么样子的。 不得不说,上次,他很失望。 杀少爷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何少帅想到这里的时候,杀少爷那边已经拉开了序幕。 现在众人都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谁也不会想到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展开,如果想到,就不会这般镇定了。 他扯扯领子,发现扣子系的很紧,解不开,于是对着边上的古劲勾勾指头,“给我解开。” 他那嚣张的态度,古劲看了只是有趣,反正苏锦和在他面前也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拘谨,于是一伸手,挑开了他领口的扣子。 第124节 东路这身衣裳是修身的,很板身子,这一解开,苏锦和就有种畅快的感觉他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扯着领口,把那新衣拽出无数褶子,甫猛击桌面,大喝道,“过年了!咱们来开联欢会吧!” “什么玩意儿?”东路下意识的问了句。 苏锦和白他一眼,声音收敛,“唱歌!跳舞!说相声!来,大过年的!我们热闹热闹!” 众人静默。 见无人理会,苏锦和把视线落到了另一边的应泓身上…… 他又开始呵呵的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那个笑容是不怀好意的。 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他东倒西歪的往应泓那边靠去,后者即便坐在炕上,也是笔直个身体,见苏锦和靠近,便冷冷的垂下眼睛,换做以往,应少爷这眼神绝对会把苏锦和吓到退避三舍,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喝多了,完全感觉不到。 “应少爷嘞……”苏锦和的腿还在原位,人已经快爬到应泓身上了,应泓是笔挺的树,他就是条没骨头的蛇,他两手环着他的肩膀,带着酒气的嘴对着他的脸,调戏般的一吹,“唱个歌呗……” 东路一僵,端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连忙喝了 口酒,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吓不退他,应泓干脆伸手去拨,可苏锦和粘糕一样,死死黏着他,他跟着他的手直晃,就是推不下来,应泓忍着骂人的冲动,见他这样,干脆就要把人拎回房间,可他一动,其他人不干了。 “应少爷这是作甚?”古劲问。 应泓漠然回视。 古劲夹了 口菜,道,“应少爷若是不饿,且先去休息,我还有很多话要和大少爷聊,你把人带走是何意……” 换句话说,应泓不喜欢就可以走,但苏锦和要留下。 第一次看苏锦和的醉态,怎么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古劲是这样想的,何惧的心思不清楚,但东路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所以,以多胜少,要起未起的应少爷又坐下了。 苏锦和也连带着又落回炕上,然后他继续缠着他,“应少爷,唱个歌嘛,应泓,来一首,应少爷,别这么小气,应泓,你……” 应泓被他缠的恼了,硬邦邦的丢下一句,“不会。” “怎么会不会!”苏锦和不干了,“我不是教了你一宿么?再蠢也学会几句了啊……你没那么蠢吧?你应该不蠢吧?你不至于蠢到听了一宿都没学会吧?” 东路又开始抖。 “难不成应少爷你是害羞了?”像是发现了什么,苏锦和对着他的脸邪恶的笑着。 应少爷此刻已经连印堂都开始发黑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再教你一遍,我们一起来了吧……”然后苏锦和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在桌上打起节奏,括头晃脑,语气锉锵道,“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唱到关键,他手呈麦克状,递到应泓嘴边,示意他接下。应泓不理,苏锦和皱眉,重新起头,如此反复了很多次,应少爷几乎抓狂,在某次苏锦和将手递来时,终于开了金口…… 房间里响起了应少爷带着怒意的比起苏锦和明显底上许多的声音,“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古劲…“……” 何惧:“……” 东路终于阵亡,那一口酒噗的喷到了地上,差点呛死。 应泓唱完,苏锦和满意了,也没注意他的表情,象征性的拍拍手,从应泓身上爬了下去。 就在应泓打算日后扒他皮的时候,苏锦和没有往后退,而是趴在应泓的腿上,手往前伸…… “何巨巨啊……” 东路的眼睛又直了直,他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酒,救命,要死人了…… “你这个人啊,太闷……”苏锦和打了法嗝,继续,“太闷骚了……” 何惧连看都没看他,打算视他为无物,何少帅的定力了得,天地可鉴。 可酒醉后的苏锦和,有的是耐性和毅力,纵使你是那百炼钢,他也能给磨成绕指柔。 何惧不动,苏锦便和扒着他的大腿尽量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不过他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应泓腿上,想要顺利的蹭过去基本不可能。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苏锦和的腿在炕上,上半身在应泓腿上,一只手拉长,企图去拽到何惧的肩膀。 够了半天,没够到,累了,他就趴在应泓的膝盖上,看着彻底将他无视的何惧吃吃的笑着,“其实啊……那几个小黄本是我的……” 东路不喝酒了,立着耳朵听,他有预感,他将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其实我也知道……” 应泓的头顶本来已经电闪雷鸣了,听他说到这里,突然不生气了。 心情那可真是…… 豁然开朗。 “我知道你想着……又不好意思看,所以才拉着我……真没必要……大家都过来人了,装什么呢?想看就看呗,看说什么看不懂,你还有不懂的?什么是你不懂的?我就不知道你还有不懂的东西。”这一声冷哼,嘲讽味道十足,“你比谁都懂!别装小清新了,不适合你,真的。想着就跟我说,不就是小黄本么,我帮你多弄点,保证让你满意了……” 东路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 原来何少帅喜欢…… 何惧动了下,苏锦和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何巨巨你现在一定想用枪崩了我吧……嗝,这是恼羞成怒了,呵呵呵呵呵呵……放心我不会躲……嗝…不过我死了就没人给你当挡箭牌了,谁还给你弄小黄本去……嗝……谁还能让你明目张胆的看……嗝……” 何惧的枪最后还是没能拔出来,崩了他不至于,他想把他敲昏了免得碍事苏锦和这一出,绝对是在作死。 可是转念一想,应少爷刚被戏弄完,自己也不算是头一个,还有个打前锋的,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最后的了…… 何惧的视线默默的转向对桌。 应泓也是想到了。 他把苏锦和扶了起来,没去计较他刚才的事情,反倒很温柔的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他指着对面,说,“苏锦,你看,那是古二爷……” 苏锦和费力的睁着眼睛,听到应泓这么一说,拼命的去寻找目标,须臾,他看到了古劲…… 然后,又是那呵呵呵呵呵呵的笑声…… 苏锦和一伸指头,对着对面嘿嘿一笑,好像才看到古劲,那样子仿佛在说,死样,原来你在这儿了…… 古劲被他看的一激灵,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 平日里,我待你不薄。 应该不薄吧…… 古劲开始认真回想,最后确定,比起他们,他对苏锦和一直很好,他也没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像那二位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了…… 古劲正想着,苏锦和就爬了过去。 看他醉猫一样的脸,古劲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 第一三四章 酒后的心声 对古劲,苏锦和什么都没说。 他直接爬到了古劲的身上,哥俩好一样的搂住了他。 然后用力的一拍。 古劲被他拍的一咳,想起前面那二位的经验,没忍住,问出,“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苏锦和呵呵笑着,转而挑起了古劲的下巴,用一根手指,将他的下巴抬高,“我要干嘛你不知道么……跟我装什么大姑娘……” 古劲…“……” 这个画面,要多诡异就多诡异,要多有冲击力就多有冲击力。 这里面,属古劲和应泓交集最多,看到这里,应泓的眼睛都直了。 谁能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古二爷身上…… 应泓真后悔没弄个照相机来。 古劲面上发臊,拨开了他的手,苏锦和醉了,这一下手被他轮了个圈,可收回时,那手落到了古劲的大腿上…… 古劲的表情很丰富。 东路挨着古劲,他一斜眼就看到苏锦和在做什么,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另外两人看不到,也猜到了。 如果没有旁人,古劲自是满意,可是现在这么多观众,他也没办法好好享受,于是拉开苏锦和的手,“乖,别闹,等没人的……” 他这话说的暧昧,也带着点诱骗的意味,反正苏锦和都醉成这样了,还这么主动,那他不妨顺水推个舟,就收了他这个主动送上门的…… 可惜,苏锦和的思维完全和他不在一个频率上。 “怕什么……我知道你喜欢……” 苏锦和一动,古劲的肩顿时一耸,他单手搭在古劲的肩膀上,抬着脸看他……“怎么样,还不错吧?” “别闹了。”古劲的声音微变,他去拉他的手,苏锦和也不躲,手离开下面直接伸进了古劲的衣服,只见古二爷胸前一隆,他的脸骤然一黑,东路的那口酒又差点喷出来。 “嘘……别吵……”苏锦和说,甫看到古劲脸色不善,他一伸头,在他耳垂上咬了—口,“你个老流氓……你不就喜欢这个调调么……还跟我装正经…死样……” 所有人都被戏弄了一番,看到别人时,就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实在算不得什么,应泓举碗,何惧会意,也将酒碗端起,二人轻轻一碰,愉快喝下。 脸厚如古劲,这会儿也坐不住了,他想尽办法推开身上的家伙,可苏锦和就是有办法不停的骚扰他,古二爷陷入冰火之境,想做做不得,苏锦和却还拼命的撩持他。 现在他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了,早知道刚才应泓要带他走的时候,他就不拦着了。 苏锦和蛇一样在古劲身上缠来缠去,东路怕被殃及,快躲到炕沿边去,可是三个人都被坑了,怎么能放过他一个。 在众人的指引下,苏锦和还是发现了他。 搂着古劲的脖子,苏锦和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的东路,“苏东路,呵呵……” “我说了,我不姓苏……”东路下意识的回嘴。 苏锦和眼睛一眯,危险迸射。 “我睡了你……还要你给我钱……” 东路敷衍的笑了下,想打着哈哈混过去,“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 “为何不提……你不是挺委屈的么……我就告诉你了……我就是睡了,我就是让你给钱了……怎么地,你不乐意么?” 东路张张嘴,一向伶牙俐齿的他这会儿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没吭气。 第125节 上次的事情吧,边上都是旁人,莫说他喝多,就算是清醒的,他也敢说,还敢说比那更下作的话。 可是现在,这一桌上都是熟人,还是对手一样的角色,当着他们的面儿说出这事儿,东路的面儿上怎么能挂得住,这不等于把自己的把柄献出来,等着被人嘲笑么。 “我问你话呢!”搂着古劲,苏锦和摆出兄长的架势,他猛一拍桌子,让东路面前的酒晃晃荡蔼,涟漪不止。 “大哥……”央求的声音。 “回答我!”苏锦和气势了得,一幅不问清楚不会罢休的模样。 东路笑的牵强,他很想=扭头就走,可是另外三人都过来了,这会儿他走,反倒更丢人。 所以他们四个,算是给自己挖了坑么…… 一人一锹,本意是陷害别人,最后发现,彼此都在坑中。 只有苏锦和一个在外面冲着他们笑。 “你想说什么……” “我问你,我就是睡了你,还让你给钱,你乐意么?” “大哥……” “说话,乐不乐意!” “乐意……” “大点声!” “乐意!”东路捂住脸。 苏锦和满意的点头,遂又觉得不是那么合心意,“乐意什么?” 东路彻底绝望,他木着一张脸,“乐意让你睡完了还给你钱。” 现在,谁也不用笑话谁了,彼此那点事儿也都知道了,比起之前的沉闷,这会儿气氛反倒轻松许多。 苏锦和还要去喝酒,古劲赶紧把酒碗酒坛都拿的远远的,苏锦和什么都没摸到,就撕了个鸡腿,狠狠一口。 “呵呵……不仅是你,还有你们……”咬了一块的鸡腿从众人脸上扫过,苏锦和一边嚼着,一边冷笑,“迟早有天,我要把你们都睡回来……” 古劲发现话中玄机,他问,“睡回来……是什么意思?” 苏锦和白他一眼,“就是……你们过去怎么对我,等我翻身了,我就怎么对你们……” “比如说……”东路接下。 酒,能暴露人的本性。 苏锦和这一晚做的,就是平日里他不停的想着,却不敢做的事儿。 如今他们算是明白,他们在苏锦和心中的地位,以及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酒还有中更厉害的功能,那便是,醉酒吐真言。 挨个耍了一遍,苏锦和只觉心中酣畅,从未有过的舒爽,于是这一爽就搂不住,继续放肆…… “现在我没本事,没钱,只能给你们欺负……等以后我有钱了,再也不用看你们的脸色,不用战战兢兢的对着你们,也不用怕你们把我怎么地……到时候,我要像你们欺负我一样欺负你们,像你们白睡我一样白睡你们,敢不从,一巴掌拍死!” 他对着空气甩了一巴掌,众人突然觉得脸颊一痛,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当年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我苏锦和一样可以,等着我卧薪藏胆,功成名就那一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苏锦和仰天大笑,拿着那鸡腿慷慨激昂,“所以现在你们怎样我都能忍了,我知道那不是没有期限的,那只是为我辉煌未来的铺垫罢了……我什么都不怕,你们放马过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苏锦和爽朗的笑声中,四个男人面色古怪,默默饮酒。 “不是喜欢跳小苹果么……我让你给我跳一年,跳到腿瘸为止……拿借据吓唬我,呵,以后我拿借据砸死你,我们偶尔还能拿借据斗个地主什么的,斗太小……不是不陪睡就不给货么……行啊……以后让你求着我给我货,想让我要也行,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表演个羞耻play怎么样……要么cosplay?你身材不错,不知道不知火舞你cos不cos得出来……还有内个谁,闷骚,缺德,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我社名正言顺的强了你,看你能怎么地……到时候要你真哭出来,哭不出来都不行……还有我喜欢你的靴子……嗝……” 说完,他又看向古劲,那手在古二爷脸上拍了两下,“就你还好点,识时务……” 古劲被他说的脸颊抽筋,于是道,“多谢大少爷赏识了。” “就是太流氓,以后不听话,爪子剁了。” 古劲…“……” “你们别着急,我都规划好了……等我有钱的,有很多很多钱,压过你们,然后,我全都要睡回来!全都要!” 苏锦和拍着桌子一脸激动,殊不知那几位心中天翻地覆,各有打算。 苏锦和啃了个鸡腿,又吃了点菜,然后用那新衣服一蹭满嘴的油花,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过年……呵……给你们唱个歌吧……” 苏锦和打着嗝,走到墙边,摆开架势,唱道…… “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边;转眼,魔幻所有视觉……” 苏锦和边唱边跳,一曲《舞娘》终了,众人只觉难受无比。 苏锦和舞姿妖娆,不停的=扭腰捏臀,男人跳这舞本是滑稽,由于他醉酒再加上身体很软,这舞跳的也是别有滋味。 而他边跳边脱,这衣杉敞了大半。 一时间干咳声不断,吞咽声连绵。 苏锦和唱的欢乐,可最后那句,他眯着眼睛不停重复的,“舞娘的喜悲没人看见……”让这欢乐的气氛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压抑太久,苏锦和彻彻底底耍了次酒疯,几个男人被他折腾的人仰马翻,好在没一个翱脸的。 吃完团圆饭,苏锦和又拉着他们去放炮仗,这几个人高马太的男人,在牛贵家门前,一字排开,和无数孩童一起,将炮仗点燃,任夜空闪亮。 虽心有不甘,但烟火照亮的一刻,苏锦和那傻乎乎的笑容,也温暖了人心放完炮仗,苏锦和又吵着过年该吃饺子,在他不停的催促下,他们不得不重新回到灶房,和面剁馅,包起饺子。 子时。 十二点。 门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嘹亮震天,有几分清醒的苏锦和想到了过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傻笑了一晚的他,这一刻的笑容十分柔和。 饺子上桌,热气腾腾。 一桌饭菜变成了几盘饺子,苏锦和笑呵呵的拱手作揖,“过年好……” 几人被他恼的烦了,带着一身面粉敷衍摆手,东路把酱料放到苏锦和面前,后者没拿筷子,反倒在怀里摸索一阵,然后掏出几个红包…… 这是他早上溜达的时候弄来的。 这个倒真让他们意外,几人接过,好奇的将红包打开,然后那表情再度变化。 他们各自从红包里倒出一枚银元。 而应泓那十,连银元都没有,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顶你一张借据。下面再一行小字:其实应少爷,我觉得人应该大度一点,别那么小气。 苏锦和笑呵呵的看他们拆红包,待他们看完之后,脑袋一沉,终于再度昏睡。 众人无奈的看着他和那满桌饺子,又白忙一场。 再看那红包,这可真是活了这么久,见到的最寒酸的红包,也是最有趣的于是这个新年,在苏锦和的作死下,顺利到来。 第一三五章 宿醉的代价 前一夜发生 了什么苏锦和根本不记得,第二天他头腹俱痛,趴在炕上不住哼唧。 满桌珍馐一口未碰,大年初一,他喝了整日白粥。 东路打了个呵欠,发现苏锦和有醒来的迹象,就擦擦眼睛,柔声问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眼睑带着睫毛抖了抖,随即狠狠阖上,“疼……” “那酒甚烈,我的头都疼着,更别说你。”这酒的厉害东路算是见识了,后劲十足,昨儿喝的时候就觉得烈,今天没一个人不头疼的,他们尚是如此,别说毫无酒量的苏锦和,再有他是空腹饮酒,那辛辣之物,快把他烧了个肠穿肚烂。 这一醒,苏锦和就蜷成了个圈,手顶着胃口,脸色苍白,他肚子疼,头也疼。 “我帮你揉揉吧。”见他难受的厉害,东路给他摁了摁脑袋,再看苏锦和那两眼紧闭,嘴唇咬紧的样子,他很想说,该。 东路揉了会儿,苏锦和方觉好转,这才白着张脸睁开眼睛,“几点了?” “差不多快两点了。” 苏锦和哦了一声,“都这个点了啊……” “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不要了,胃难受。” “以后还喝酒么?” 说到酒,苏锦和就是一咧嘴,“别提……” 看他那样,东路难免好笑,甩了鞋子,就进了他被窝,“我再给你揉揉胃。” 苏锦和把手拿开,东路摸到一片潮热,他这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肚子疼疼的,虽说可气,但也可怜,“很疼?” 苏锦和用呲牙回答了他的问题。 东路单手撑着头,慢悠悠的给他揉,这场面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东路笑道:“我去苏家的第一个元宵,团圆的日子,想到我家家破人离了,就糟心,赌气不肯吃汤圆,你端着一锅,围前围后的磨叽,那会儿你按个尾巴就能摇,像狗似的……” 苏锦和瞪他一眼,东路低声笑笑,带着头发,亲了他脑门一口,“我不吃,你放下锅就开始拽我胳膊,我现在还记得你那样儿,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汤圆多好吃,有几次口水差点弄我衣服上,当然关键时刻你就吸回去了……” 东路的形容很有画质感,苏锦和咧了下嘴。 “那时候的你不像现在,对我带搭不理的,缠人的很,甩都甩不开。被你缠的烦了,我就骂人了,我说爱吃你就吃,我不吃,有能耐你全吃了!”说到那里,东路的语气也拔高了些,惟妙惟肖的给他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然后呢……”苏锦和觉得,那个傻子一定被吓哭了,把自己认为是最好的东西拿去给东路,没想到换来一顿骂,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东路斜他一眼,“不管是你傻是精明,有一点一直没变,就是死不要脸。” 苏锦和:“……” “你觉得你应该很有气节的,要么羞愤而去,要么把那一锅汤圆扣到我的头上,要么就是……觉得被伤害了,独自饮泪?”东路冷哼,他真想多了,“你一听这话,连锅都给我端跑了,那给你高兴的……” 苏锦和:“……” 所以他根本不管东路饿不饿,他就是想要那锅汤圆罢了。 “你给我送汤圆之前,就已经吃了 很多了,然后又把我的那一锅吃了。”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突然觉得有些噎的慌。 “半夜你跑我房里,一边哭一边哼唧,说肚子疼。” 第126节 那种吃法,好人也撑坏了吧…… “我真想把你踹出去,可看你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就没忍心,让你滚榻上去了,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差不多给你揉了一宿,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了。”东路咧嘴,又是一哼,“你看我对你多好,你个没良心的。” “你是觉得咱俩都一样吧。”苏锦和突然冒出一句。 东路的动作一顿,沉默着继续。 苏锦和能体会到东路当时的感受,去年元宵还和父母其乐融融,今年却是住进这陌生的宅子,父亲不再,娘亲不在,汤圆再甜,再粘,也没办法弥补心灵的空缺。 那时候,东路孤独,苏锦和也同样如此。 他是苏老爷的独子,但苏老爷天生好色,他这个儿子早被抛到九霄云外,死活都不管,所以苏锦和一样的孤独可怜。 他们都是没人要的娃儿。 苏锦和傻,他不懂,但东路明白,俩人惺惺相惜,就没忍心把他推出去。 “也真算是相依为命了……”东路忽然笑道,那笑容不同于以往的开朗,沉敛许多,甫低头去看苏锦和,对视分秒就含住了他的唇。 这吻来的突然,却很温柔,东路掌下的胃传来阵阵舒适,苏锦和没动,就没躲。 吻加深,东路拧着身子覆到他上面,压着胃口的手往下一滑,挑开裤子。 苏锦和哆嗦了下,又一伸脖子,东路顺势啃住,屋内的温度骤然攀升。 “别……” 苏锦和要动,被东路摁住手脚,“嗯,我知道,让我碰碰你就行……想你了……” 要是他像以前那样,苏锦和也好翻脸,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没办法拒绝,苏锦和眨着眼睛,心想着肚子好像好受了些。 东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搂着他腻歪了会儿,又让他舒服了次,就算完了。 苏锦和气喘吁吁的躺在被窝里,这会儿觉得头也不疼,胃也不闹了。 懒得下地,东路就扯了个帕子擦擦手,苏锦和就见他在头顶忙活,半天没有停下,于是抬头,“你在干嘛?” 东路嗅了嗅手掌,道,“闻闻有酒味儿没。” 苏锦和:“……” 小腿被踹,东路哎呦一声就滚回被窝,搂着人准备补眠,昨晚上基本没睡,今天又照顾苏锦和一天,这会儿困乏得很。 至于为何不是其他人来,昨儿苏锦和那一出,给所有人都重重的甩了一巴掌,估计这会儿是一边休息一边怄气一边消化又一边思量日后吧。 所以比起他们,东路倒是觉得自己很大度,至于苏锦和昨天的所为嘛… 揭短什么的他可以不计较,谁都有点脾气,可是后来那些豪言壮志什么的…… 嗯,来日方长。 不知为何,苏锦和突然觉得一阵冷,他扰了扰被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片段。 “东路啊。” “怎么?” “我昨儿晚上……”苏锦和想了想,“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喝多了,说什么?做什么了么?”昨夜酩酊大醉,一点记忆都没了,苏锦和对自己的酒品很不放心,生怕喝多了说了些什么胡话,那几个人,可都是机警得很。 “就是醉了。”东路说,“趴那就睡了,然后嚎嚎着要吃饺子,给你包了你又睡了,还每个人赏了我们一个红包……啊对了,应少爷看到红包之后脸色不好,我看那是个纸条,你写什么了?骂他了?” 苏锦和咳了一声,他倒是不怕别的,就把自己那点秘密都抖出去,对苏家的怀疑,对两次落井的猜测,以及唐仕勉说的那些话,最重要的是…… 他们四个,在他心里,都画着个问号。他怕暴露,不过看东路这反应,应该没事,既是这样,苏锦和就放心了。 不过,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秘密,却未曾想到,自己把另一个内心想法暴露出来了…… 一个比起那个,也没好到哪里的秘密…… 苏锦和在炕上躺到年初二,牛贵一家人初三回来了。 母子平安,生 了个儿子。 牛贵遮不住的喜悦,就连头发丝儿都是飘逸的。 他给他们塞了一大堆糖,又弄了一篮子红皮鸡蛋,牛大娘说了,因为他们几个住进来,一屋子的男的,才得了个小子,他们是牛家的贵人。 苏锦和听了只是笑笑,而其他人对此全无感觉,牛家人把他们当成上宾,没出月的娃娃就抱给他们看。 孩子营养不好,脑袋大,身子小,生的又不顺利,身上的红还没褪去,还是一副皱皱巴巴的样子。 何惧看一眼,难看。 古劲看一眼,像猴儿。 应泓看一眼,未老先衰,一张老头脸,没前途。 东路看一眼,补脑孩子长大的画面,脑袋身体放大,模样不变,于是一阵恶寒。 和他们的百般嫌弃不同,娃娃生下来都这样,大了就漂亮了,看到他,他想起了回瑶山洞中那些可怜的孩子,还有离开前那一瞥,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心都被这娃娃拽去了,小心的摸了摸孩子襁褓,苏锦和笑了下。 看到他,仿佛感觉那些孩子重获自由,重入轮回,投胎转世,与他再见了真好。 他翻连全身,没有值钱的东西,回瑶山洞里带出的太邪门,不敢给孩子,最后想到了东路的怀表,就放到了襁褓上。 “健康的长大,其他的,都不重要。” 牛家人回来了,他们也该走了,苏锦和没当过父亲,对孩子的感情并不强烈,就像是了 了一桩心事,压抑心头的东西散去一些。 回程的路,轻松不少。 元宵也是在路上过的,出正月前,他们回到了丰城。 到丰城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多,才进城门,何惧突然道,“停车。” 苏锦和不明所以,踩下刹车。 何惧又道,“下车。” 众人:“……” 这才进城,距离各自要去的地方还很远,何惧竟然让他们下车!不过没必要看他脸色,于是各自下车,苏锦和也是跟着他们,麻溜的打开车门。 可是脚还没伸出,就被何惧拽住了,然后其他三人被扔到车外,那车子扬长而去。 众人:“……” 车里,苏锦和问:“去县厅么?” “苏府。” “啊?” “苏府。”何惧强调,危险迸射。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 第一三六章 浑然的忘我 车子驶到苏府门前,苏锦和看着那熟悉的匾额,突然有些恍惚。 驾驶室的车门骤然被拉开,苏锦和的脚还在刹车上没有拿开,然后他就被何惧拖下了车。 车门大敞着,没人去关,也没人想起去关,一路无话,直奔卧房而去。 何惧什么都没说,苏锦和却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就在何惧把所有人都赶下车,告诉他回到苏府的一刹,何惧在想什么,他全知道了。 苏锦和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就觉得一片茫然,脑子有些无法运转。 手被何惧握着,他牵着他大步向前,在回瑶山洞里时,何惧就已按捺不住,不过比起其他人,何惧的定力更强。 一直等到现在,他等不了 了。 苏锦和能清楚的感觉出他散发的渴望。 那是上一次没有的,也是过往从没有过的。 清楚,也强烈。 真真切切的,他想要他。 他对他的渴求,就仿佛野兽与猎物,单是一眼,苏锦和就忘了该如何逃走何惧一直是淡漠的,一旦燃烧,唯有可怕二字。 苏锦和被他拽进了房间,房门咣当被甩上,苏锦和的背贴着门板,何惧单手撑在他头顶,将他圈在中央。 苏锦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连气儿都喘不好了,何惧低头,粗鲁的吻了上去。 苏锦和就觉得下巴一抬,然后何惧的舌头就进来了,彼此的气息骤然一乱,何惧将他压在门上,动作急躁。 俩人不停的变换着亲吻的角度,身体也靠的越来越近。 何惧就像烈火,一把引燃了火油。 轰的一声,什么都不剩了。 衣衫蹭开,就在两人忘乎所以的时候,一声轻咳从后方响起…… 何惧一顿,满眼危险,苏锦和还没缓过神,可也知道屋里有人,无奈过于兴奋,心惊胆战的感觉并不强烈。 何惧冷眼转身,可看到后方的情况后,忽地一怔,愣在原地。 “父亲。”何惧颔首,恭敬道,他的嘴唇,还因那个激烈的吻通红不已。 屋内,何惧的书桌前,一中年男人威严而坐。 刀削斧凿的脸,棱角分明,仿若眉宇发丝都锐利无比。 那张脸,和何惧颇为相似。 乍一看,仿若看到多年之后的何惧。 男人后面站着个女人,同样穿着军服,也是一脸肃然的样,他们边上,则是尴尬又惊恐的纪延。 那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纪延不停的打着眼色,希望那二位能发现他们,可惜了,他们太过投入,根本就没注意他的存在。 第127节 眼看着衣服都要扒了,也顾不上边上的人,赶紧提醒,这一下被那男人生生的剜了一眼,这会儿心肝还在乱颤,俩腿直抖。 何惧没理衣服,那领口还敞着,露出一小片胸肌,苏锦和穿着袄袍,外面的袄子落在门边,里面的袍子乱七八糟的,裤子也挂在胯上,好不狼狈。 他侧头看去,发现了屋里的陌生人,再听何惧那一声父亲,苏锦和被深深震慑,可能是军爷的威严过甚,他比那纪延冷静不了多少,连忙理理衣衫,走到何惧身边,忐忑的瞄了他一眼。 “我父亲,”何惧道,“那是我大姐。” 苏锦和抬头,刚要喊一声伯父,突然瞳孔剧烈收缩,还没明白,膝盖就已落地。 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纪延…“……” 何惧:“……” 纪延心想,这苏老板是打算嫁到何家么…… 这一见公公直接就行了个大礼。 这也…… 太有眼力价了。 苏锦和却不是这样想的,不知为何,当他和何惧父亲眼神相交的一刹,身体本能的做出这个反应。 那不是震惊,而是害怕,深深的恐惧。 跪下了,就站不起了,苏锦和在发抖。 前一刻还浓情浓意,现下则如沐寒冰。 何惧看他一眼,扯着他胳膊把他拽了起来,“怎么了?” 苏锦和白着张脸看他,何惧那张看熟的脸这会儿也觉陌生不已,胳膊上的力量让他想要甩开,却没有那个勇气。 对视片刻,何惧道,“纪延!” 后者一惊,连忙两脚一拢,敬了个军礼,“是!” “送他去歇。” 何惧没回头,纪延小心的瞄了何惧父亲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咽了 口唾沫说了声是,搀着苏锦和就离开这里了。 走出房间,苏锦和发现,他的后背已经湿透。 “苏老板……” 站了许久,苏锦和都不见反应,纪延喊了几次,才把他的魂儿叫了回来。 苏锦和怔了下,发现自己竟是愣在这里,这才挣开纪延,擦了擦冷汗。 “没事,赶路赶的乏了,有些累……”他看了背后的门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和纪延一起离开了,“那个,里面的人,是何少帅的父亲?” “嗯。”纪延咧了下嘴,提到那人,他都心有余悸。 “不曾听说过 ”苏锦和呢喃,“丰城是个小地方,上面的事情,不太清楚。” 他就知道何惧有个当大官的爹,具体身居何职无人知晓,不过何惧被称为少帅,便可见其家世的显赫。 “那个啊,是何武锡何督理,大人物啊……”何少帅这名号,就是从何武锡那里来的,众人尊称何武锡何大帅,其子便得声少帅,“大家都叫他何大帅,厉害着呢,少惹为妙……不对,还_是离的远远的吧……” 后一句话_是纪延内心的想法,一没留神就溜了出来,他连忙往背后看去,还好他们离房门已经很远了,他声音不大,应该听不到。 苏锦和若有所思的,也就挑了主要的听,其他的也没留意,“何大帅么,我记下了。” “那个,苏老板,你看,你要没事儿我就送到这儿了,你也知道,我走不开 …… ”到院门口,纪延为难的看着他,他_是何惧的副官,现在顶头上司都在里面,他怎敢撞自离开。何惧让送,看苏锦和这样子也用不着他送,再说他要歇的地方就在后面,他能送到哪里。 苏锦和本还有话要问,这会儿觉得思绪乱糟糟的,就点了下头,独自离开了。 院子里又恢复宁静,纪延吓得不轻,特别是何武锡看到那画面,以及自己的提醒,接下来等着他的_是什么还不知道呢,他回屋倒点水,啪啪的往脸上拍去。 “又美容呢?” 正冼着,突然一声响,三魂七魄吓飞一半,归位之后一看,才发现_是苏护苏护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斜着身子看他。 “你娘的!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么!”他低吼,水顺着脸蛋滴到地上“出息。” “你不懂 …… ”纪延疲惫的抹了把脸,他怕的不仅是何武锡,“刚少帅和苏老板在门口……正好被老爷子看见了,不知道里面说什么呢 …… 反正看老爷子那脸色不太好……” “苏爷回来了?” 纪延愣了下,方才想起,苏护一直在屋里,还不知道那边的事情,“应该是刚回的…… 草!” 话没说完,唧还见苏护的影子,纪延骂了句脏话,洗精神了就回门边去守着了。 苏锦和才出院子,老管家就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了,何武锡突然来到丰城,入住苏府,老管家吓坏了,何少帅尚不敢惹,更谬论来个比他厉害百倍更甚的老子。 那老东西一看就不好惹,没人不怕的。 自打何武锡来了,老管家就日日盼着苏锦和回来,也让人到城门口守着,没想到还_是错过了。 他_是看到何惧的车,才知道苏锦和回来了,这才跑到院子这边等。 “那个何 …… 何大帅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小半个月了。”老管家道。 “知道来干什么嘛?” 老管家摇头,“来那天去了县厅,没什么大动静,然后就一直在府里待着了。” 没有接风洗尘,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像何惧一样,让人在苏府收拾了几个房间,就住下。 何武锡的到来除了让丰城百姓更加紧张外,再没什么了。 “我知道了。”苏锦和点点头,“不用怕,告诉府里的人小心伺候着,他和何少帅不同,咱们得罪不起。”如果说何惧一怒能让他们苏家满门抄斩,那么何武锡就是能将整个丰城推平。 “说话什么的都小心点,其余的,等我问了何少帅再说吧。” 老管家表示明白。 俩人到了院门口,苏安坐在台阶上,看着何惧的车。 他们连车门都没关,没人会摆弄这东西,老管家就让苏安守着了苏锦和对老管家道,“你找几个人,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其他的不用管。” 车上的东西暂时存在苏府,他们还要苏锦和就还,不要的话就_是他的了。 他正说着,苏护就跑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苏爷。 苏锦和点了下头,吩咐完了就往外走,苏护也不多话,跟在后面,这二人走了许久,直到街上人只剩寥寥,苏锦和才小声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一三七章 何家的家宴 “去了,也问了。”苏护走在苏锦和身边,俩人如同欣赏沿街风景般音量不大的闲聊着,“临州的曲河,有个古姓人家,是做玉器加工的。古老板很本事,从小铺子扩到工厂,可惜积劳成疾,人没了,古夫人思夫心切,古老板走了没多久,她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个独子。父母尽亡,古家少爷变卖了全部家产,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曲河,自此再无消息。” 那个古家少爷,就是古劲。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就记得当时给他父母操办完丧事,他就开始变卖家里的产业,东西卖光了,这人就再没人见过。 苏锦和想起古劲所言,他到处游荡,来到丰城,因为这里的风俗习惯依旧如初,于是留在这里。 他说他喜欢旧东西,他说他不在乎钱,他说他惜命。 因为自家父亲操劳而终,所以古劲把钱看的十分淡薄,还有那句,活着多好…… 这和苏护了解的事情基本对上了。 所以,这就是古二爷的过去么? 唐仕勉问他是否知道他们的来历,只有古劲一个是外来者,如果古劲没有问题,那还有谁…… 苏锦和沉吟一路,从苏府到城北,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直到看到梁子,他才回过神来。 天差不多快黑了,他们竟是走了几个小时。 他想的太入神了。 苏锦和笑笑,问梁子,“铺子怎么样?” 梁子道,“和苏爷走时一样,货差不多干净了,没什么东西可卖了,有不少人来问,什么时候还有新货,什么时候苏爷还继续上课。直到过年了,人才少点。” 苏锦和听完,点了下头,又问,“东路呢?” 梁子一怔,“东路少爷一直没回来啊。” 他这么一说苏锦和反倒惊讶了,何惧把他们扔在城门,从中午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东路在丰城能落脚的地方除了苏府就是他的铺子,两个地方都没有,他若是去吃饭,这功夫也够吃上两顿了。 东路平时也没什么消遣的地方,一直都跟他待在铺子里。 难道去料理他自己的生意去了? 还是…… 苏锦和突然想到了顺明胡同,那个絮柳天,那个星柳姑娘。 低下头,把那些无用的思绪停止,苏锦和进了铺子,一看柜台,果然空空如也,他合计着是否要直接去找黄宗仁,把从回瑶带回的东西卖掉,然后再去进一批货,也不知应泓会不会又抽筋,隔天就来他这亮借据。 想了想,苏锦和还是决定等东路回来再做定夺。 无事可做,苏锦和就上了二楼,何惧亲爹在他家,苏锦和短时间内不想再回去了。 不知为何,看到何武锡他就害怕,那种怕仿佛出于身体的本能,就像夏夭会出汗,冬天会冷一样。 再加上,他和何惧被撞了个正着…… 在他亲爹面前表演了次激情燃烧的岁月。 想想就害怕,简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东西。 双手枕头,想着想着,苏锦和的眼睛就闭上了,开了一天车,又走了一下午,他很累了。 可睡了没多久,他就被摇醒了。 “苏爷。” 梁子不会上二楼,更不敢不请自入,苏锦和以为是东路,可睁眼一看是苏护。 “怎么?” “电话。” “啊?” 第128节 “何少帅的。” 苏锦和:“……” 想了想,苏锦和蹬了鞋子就往下走,苏护迅速的帮他披了件披风,也跟着他下去了。 何惧的电话。 这电话装到现在,何惧还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苏锦和竟是不知要说什么好。 透过电话,何惧的声音更是冷漠。 ‘回来。’ “什么?” ‘吃饭。’ “啊?” 何惧没有解释,直接就要挂电话,苏锦和连忙道,“等下,你说清楚,吃什么饭?” ‘一起吃个饭。’ “一起,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静了。 瞳孔一缩,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连他自己都能听出他声音的紧张,“和你父亲,一起吃饭么?” “嗯。” 那简单的一个字,仿佛一记重击,直接砸在苏锦和胸口,“那个……我不去行么。” ‘车过去了,你等着吧。’ “何惧!” ‘嗯?’ “我不想去……” ‘嘟嘟嘟……’ 苏锦和:“……” 听筒里只剩挂线的声音,苏锦和拿着电话,茫然回头,苏护见他看他,就问,“苏爷,怎么了?” 苏锦和刚要说,外面就响起了喇叭声,三人齐齐回头,何惧的车就停在铺子外,车灯耀眼。 纪延从上面蹦了下来,眨眼睛就冲进了铺子,“苏老板,快走!” 纪延气势汹汹,掳劫一般,苏锦和本能的反抗,他用力的抽手,“去哪儿?”’ “吃饭去,都等着你呢。” “我不去。” 苏锦和一说不去,苏护立马拦到前面,纪延哪有心情和他纠缠,哭丧着脸看着苏锦和,“苏老板,你可别为难我了,你今儿不去,我这小命就没了。” 苏锦和是真不想去,可看到纪延那水深火热的样,再一想还有一个何武锡,他不给何惧的面儿不要紧,中午的事儿已经算是得罪何武锡一次了,再来,他的小命也要完了。 苏锦和咧了下嘴,他哪还有选择的余地,“纪副官,我这舟车劳顿的,连脸都没洗一把,要么你等我会儿,我去换身衣裳收拾收拾。” 纪延连打量都没,拉着苏锦和就走,“少帅没让我接你换衣服,想必是不需要了,就这么走吧。” 如果何惧对他有什么要求,一定会吩咐纪延,既然他什么也没说,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要去浪费时间。 苏锦和轻叹,“得,走吧。” 纪延给他开了门,苏锦和前脚出去,后脚,苏护就已跟上,见他上车,纪延一愣, “你做什么去?” “跟着苏爷。”苏锦和不在丰城讲不了,只要回来,苏锦和没让他走,他就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是他的使命。 “唉你添什么乱,你知道……罢了罢了,一起吧,快走就行。” 几人上了车,车子飞驰而去,最后停在香满饭馆前。 苏锦和简单的理了理仪容,就跟着纪延上了楼。 香满菜馆再度被清场,偌大的二楼变成了一个包间,上面只有一张桌子,平日人满为患,今儿空荡荡的,脚踏在上面都是回音。 苏锦和一露头,何惧就迎了上来,前者紧张的看着他,可何惧却没太大反应,带着他入了座。 他对面就是何武锡,苏锦和不敢抬头,这时何惧拉开椅子,坐他边上了。 然后就听嘭的一声,整个桌面明显一斜,差点掀翻。 苏锦和一直酝酿的招呼就这么夭折了。 何惧漠然抬眼,与父对视,边上的何棠见情况不妙,连忙笑着打个圆场,“家里人吃口饭,坐哪儿不一样,再说待会儿有客要来,小弟坐那儿也对,父亲莫气,尝尝这葡萄酒,庆佳那边送来的,有年头了。” 何武锡压根没看何棠,一双眼睛鹰隼般的盯着何惧,他厉声开口,“既知家宴,这是何故?” 八个字,让苏锦和噎住。 何家的家宴…… 他来干什么? 屁股才沾椅子,就如坐针毡,很明显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举家还进苏府……”何惧淡淡道,“父亲不觉得,过分叼扰了么?要是能早识时务,还人清净,就无需请苏老板这顿饭了,对么父亲?” 何惧说的他嘴角直抽,他这不就等于在让何武锡赶紧滚蛋,苏锦和连忙道,“应、应该的,何大帅肯屈尊,苏家才是蓬筚生……” 何惧夹了块鱼,放到他面前,苏锦和那越来越弱的声音,就这么停住了。 “我让你来丰城,是做什么?” “父亲见丰城有何处不妥?”何惧反问。 “你身为一军之首,将部下扔下不顾,跑到别处厮混,你说有何不妥?” 苏锦和被他们说的汗毛直立,他终于明白两军相峙的感觉了。 何惧却不当回事,他又给他布了 口菜,轻松的扔出俩字:“公干。” 苏锦和石化了,对面那气场已是要将这香满菜馆夷为平地。 “小弟。”何棠忍不住出声劝阻,她给何惧递眼色,再说下去老爷子真要火了。 何惧扬了下头,又微微一侧,从旁人的角度,那是不屑也不服。 何武锡面色一沉。 何棠无奈,忽看到缩成一团的苏锦和,感觉到何武锡的愤怒,他正小心的偷瞄着,何棠和他的视线不期而遇,她只得冲着苏锦和斜斜眼睛。 苏锦和苦笑,他知道何棠是想让他拦着何惧,但是那家伙是炸药啊,他哪能拦得住。 僵持下去,恐怕这爷俩得打起来。 他轻咳,“那个……何巨 巨啊……” 何棠:“……” 何武锡:“……” 他一紧张,脱口而出,这一喊完,苏锦和只想拿脑袋去撞桌子,他一定是口条吃多了舌头不好使了,好死不死的偏偏喊了这个…… 何惧看过来了。 苏锦和咧了下嘴,他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心中有个小人已然发狂,快把自己的头发扯光了,就在苏锦和快要被自己逼死的时候,何惧拿起手巾,给他擦了擦嘴。 手巾是湿的,那凉爽的感觉让苏锦和怔住。 “刚去睡了?” 苏锦和愣了下,然后用袖子猛一擦嘴。 “已经擦掉了。”何惧放下手巾,又帮他理了理全是褶子的衣服。 苏锦和刚才回去就直接上了床榻,衣服没换脸也没洗,由于疲惫,想来他的睡相一定很狂放,所以现在他是顶着一头乱发和满嘴的口水,穿着邋遢的来赴了何惧的家宴。 苏锦和胃疼了。 “要不我先洗个脸去吧……” 苏锦和要起,何惧把手往他腿上一放, “不必。” “太不礼貌了……” “没事,吃个饭而已。” 他们坐的对桌,这边的情况何武锡和何棠看的真真切切,从苏锦和那一句到何惧的反应,这已是旁若无人的亲热了。 何武锡眯了下眼,睫毛挡不住满眼寒意。 须臾,他收回视线,冷声道,“开饭。” 何家的家宴正式开始,苏锦和恍然发现,他们是等到他来了,才开始动筷。 第一三八章 何家的客人 那何武锡何许人也,敌人在前也能八风不动。 与何惧对峙两句,该说的话说完,便不再理会。 那苏锦和根本不配被他放在眼里,更谬论对他有所影响,一个可笑的丑角罢了。 所以从开始直到现在,他都未曾看他一眼,他恼火的,只是何惧罢了。 何棠一身军服,帅气飒爽,不输男儿,她头顶军帽,一头长发整齐盘起,干净利落,衬得一身漠然之气。 何家人都一个模样,秉性相差无多,冷漠的很。 所以这何棠不聒噪,偶尔和父亲闲谈几句,那语言也是简单扼要,十分干脆。何棠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何惧不把老爷子彻底惹毛了,她就不管,能消消停停吃了这顿饭便好。 苏锦和也知道,自己今儿是个不讨喜的角色,何惧刚才那番举动莫名的让他定了心,其他的他不管,也管不了,就安安静静的做他的陪衬,期待着这场宴席早早结束。 如是过了片刻,何惧推来一个酒壶。 第129节 苏锦和狐疑抬头,正对上何惧那双淡漠的眸子。 他瞬间明白了何惧的意思。 今儿这场开的尴尬,他连句完整的话也没来得及说,于情于理,他也得敬何武锡一杯。 可是…… “我不会喝酒。”苏锦和无声道, ‘你也知道我喝完酒什么样……’ 这一壶酒他不至于醉倒,但难免不会失态。 “还需在意么?”何惧淡淡问道。 他让苏锦和一噎,是的,也没什么可在意了,在何武锡眼里,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印象,差也不差这一点了。 于是他拢袖而起,冲着何武锡轻轻一躬,“不知您来,没有什么准备,照顾不周,何大帅莫要见怪。” “伯父即可。”何惧淡声纠正。 苏锦和看他一眼,再去看何武锡,这声伯父刚要唤出,就听那边何棠低声呵斥,“小弟!” 何棠秀眉微蹙,满眼警告。 “沐猴而冠,贻笑天下。” 八个字,让苏锦和定在原地。 他学识不多,但也知道,何武锡在骂他。 何武锡说他不知身份,不知深浅,自取其辱。 何惧目光一凛,刚要发难,苏锦和反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须臾,他再次举杯。 “何伯父,不知你误会什么,别处我管不得,何伯父在我苏府一日,晚辈就有义务将您照顾好,如有不周,先行赔罪。这杯酒,我敬何伯父。” 苏锦和说完,也不需何武锡反应,仰头便饮。 他今天坐在这里,全因何武锡住在他苏家,作为苏家家主,他不可避而不见,要尽地主之谊。 换做别处,他苏锦和自然不会来。 苏锦和敬完,也不用人回应,经自坐下。 何武锡今晚第一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何棠也是诧异的看来,可苏锦和这会儿却没空理会他们,甫一落座,就凑到何惧边上,耳语道,“兑酒了?” 他以为那是杯烈酒,可喝下去才发现,那就是杯水。 里面有着一点酒味,不知道是兑的,还是酒壶里原本的味道。 古劲这样,何惧这样,他们对他的酒量都很清楚。 “嗯。” 苏锦和挑眉看他,嘲笑道,“不还是怕我喝多。” 怪不得何惧那么镇定的让他敬酒,看样子是早有打算。 他也不想让他在他老子面前丢人。 “干的漂亮。”何惧没理那话,反倒将他腰一搂,轻声赞道。 苏锦和浅浅抽气,佯装惊讶的看着他,须臾,唇线一崩,向上挑起,他结自己倒了杯水酒。何惧见状,也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苏锦和笑呵呵的吟下,酒杯离口的时候,何惧突然亲了他一口,遂才将那杯酒一吟而下。 何惧很高兴。 苏锦和却是哭笑不得,他这算是得罪他老子了,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现在倒好,苏锦和已经不敢想离开这香满饭馆后他的未来了。 “何巨巨,你可得保护好我啊。”苏锦和半开玩笑的呢喃了句,何惧未应声,走廊远处传来脚步声。 何武锡那阴沉的模样一变,仿若从未发生。 何棠起身,刚走几步,来者恰巧进门。 苏锦和想起,刚来的时候何棠似乎说有客要到,当时过于慌张,就没想那么许多,如今见有人进来,就下意识的张望一眼,这是何家的家宴,难道何惧还有什么亲戚也跟着过来了。 他带着好奇,可这一眼看去,苏锦和整个人犹如雷劈,瞬间僵硬。 “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让大帅久等着……”那人双手抱拳,和众人打了招呼,落座时看到苏锦和,冲他一笑,颔首道,“苏老板,又见面了。” 苏锦和回过神来,由于震惊过度,表情只有茫然,他嗯了一声,没了下文“你认识?”何惧问他。 顿了分秒,苏锦和的脸色才开始难看起来,他扯出个牵强的笑容,还未等答,就听对面那人道…… “前阵子岳父生辰,见过苏老板一面。” 再看苏锦和,他只是跟着点头,没再说什么。 何惧没有再问,何武锡也因这人的到来将注意力全放在对方身上,苏锦和一个人垂着脑袋,满头的思绪拧成一团。 为什么,唐仕勉会来? 为什么,他会和何惧的父亲在一起? 乱了,彻底乱了。 宴席结束,何武锡与唐仕勉有话要谈,他们几个小辈现行离开。 离开香满饭馆楼时,已经临近十一点,街头巷尾静悄悄的,就他们这里灯火通明。 苏锦和与何惧先上了车,何棠走到门口突然停住,她潇洒的转身,正对上后方的纪延。 俩人来了个面对面,差点撞上。 纪延一看她,腿都软了。 “大、大姐……”他下意识唤道。 “怎么叫我大姐,不是该叫夫人么?” 纪延汗立马吓出来了,他快哭了,“大姐你别逗我了……” “怎么,想悔婚?那我要去找纪世叔好好问问。” “别……”纪延连忙道,然后哭丧着脸说,“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我再问你,这婚,你打算悔了?” 何棠一板起脸,纪延立即两脚一拢,敬了个军礼,大声答道,“不敢!” 何棠看他一眼,冷着脸上了车。 留着摆着军姿的纪延,寒风为衬,凄凉无比。 苏锦和茫然的看着这幕,他问何惧,“你大姐……” “闭嘴。” 苏锦和:“……” 果然何家人都一个死德性。 车子扬长而去,纪延一屁股就坐到了台阶上,他怕何武锡,因为那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也怕何棠,因为那是个得罪不起的大瘟神。 从他还没出生起,就被瘟神缠住了。 “纪延!” “是!” 那一声呵斥,纪延猛然起身,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可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苏护。 他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不是要时时刻刻跟着你家苏爷么!”怎么还没滚啊?! “车满了。”苏护无辜道,他也想一起走,但走不了。 纪延:“……” 没心情和他斗嘴,纪延转身要上楼,苏护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纪延想也没想的就吼。 “她回来了。” “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就是我媳妇儿!”纪延白着张脸连说了 三遍。 苏护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儿,“骗你的。” “我草!”纪延掏枪了。 苏护看了一眼抵着自己心脏的枪,“咋回事,说说,被逼良为娼了?还是你是何家的童养婿?” 被他一问,纪延又蔫了,他烦躁的扒扒头发,道,“这是孽缘啊……” 他家和何家也算故交,这个悲剧发生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 那一年,何棠十岁,她来到纪延家里,看到纪延妈妈的肚子十分好奇,于是道,如果这是个男孩儿,就给我罢。 就这样,还没出生的纪延就被指腹为婚了。 “你见过有人给自己指腹为婚的么?”纪延问他,遂又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个悲剧的产物。” 从小到大他就被何棠欺负,好容易混到军中,又跟了何惧,他不情愿,但是他爹说了,跟着何惧安全,他也没得选,就像他的婚姻一样,所以他就来了“你不想娶?” “你想娶一个从小就扒你裤子用石子儿打你丁丁的女人么?”纪延悲愤的问。 苏护点头。 纪延上膛了。 “求我吧,求我,我帮你脱离苦海。”苏护说。 苏府。 何惧在洗漱,苏锦和坐在床边,他的心情从没像现在这么惶恐。 他满脑子都是问号,他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可当他看到穿着背心的何惧走过来,霎时间所有的问题全不见了。 “他打你了?!”苏锦和惊道。 第130节 第一三九章 混乱的展开 何惧身上,到处都是条形瘀伤,明显的刚弄上去的。 苏锦和猛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睡觉。” 苏锦和还愣在原地,何惧单手环着他的肩,把他摔到了榻上,床幔也跟着落了下来。 他怎么睡得着,满脑子都是何惧伤痕累累的胳膊。 “你爹为什么打你?”翻了个身,手肘撑床,他看向何惧。 后者扫他一眼,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玩忽职守。” “因为和我出门?” “因为我不在丰城。” 苏锦和沉默。 “用什么打的?” “单鞭。”这算是何家的家法,何武锡早就准备好,候着他了。 三十鞭,力道均匀,遍布腰背胳膊,无一重叠。 他爹也是宝刀未老了。 “脱了衣服打的?” 何惧一身厚重军服,就算挨了鞭子,也不可能留下那么重的痕迹。 果然,何惧应道,“嗯。” 苏锦和抽了 口凉气,何武锡没把他抽个皮开肉绽,但也是数道触目惊心的淤痕,又红又青,渗着血丝。 他无法想象何惧脱下衣服,任他抽打的样子。 有句话苏锦和实在憋不住,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要打就让他打么?! 许是察觉到苏锦和的心思,何惧道,“我应受的,睡觉。” 离开丰城或是去任何地方,都是何惧自己的主意,这和任何人无关,而产生的所有后果,也都该是他一人承担。 他将丰城及一干士兵扔下,是他错,他挨罚,仅此而已。 苏锦和不懂他们的规矩,是对是错他也无从制断,除了震撼就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只有何惧能说的这么风轻云淡,受的这么没有所谓。 敢作敢当,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碰碰何惧的手臂,“要不要擦点药。” “不必。”再一抬头,那猫的眼睛在暗中幽幽发光,何惧将手一伸,把人拉到怀里,苏锦和下意识的抗争,何惧一顿,把他的手往胸前一放,椰榆看去,“没关系,你还可以继续摸。” 苏锦和:“……” 他是怕压到何惧的伤,他这么一说,那沉重的感觉骤然一变,苏锦和老实的躺下,静了一会儿,又是一转身。 “那个,你爹……” 苏锦和话没说完,就被何惧拍了一掌,“教过你。” “那个,何伯父……怎么会认识唐仕勉?”这是他纠结了一晚的问题,问出的一刹,苏锦和心如擂鼓。 说到唐仕勉,何惧垂下眼睛,“你对他很在意?” “呃……”唐仕勉来了之后,酒桌的气氛变了很多,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并不存在,那几人相谈甚欢,何惧拿出了他何少帅以及丰城管理者的架势,还扮演了一个孝顺恭敬的儿子。他以为何惧忙着聊天,没有注意到他,“你发现了?” “嗯。”忙归忙,何惧还不至于把身边的人忽略,唐仕勉进屋之后,苏锦和的感觉明显变化,压抑到几乎不存在。 “上次跟古劲去给溯辽的唐老爷子拜寿,就遇到他了,他人古古怪怪的,还跟我说唐府有鬼什么的……”苏锦和吞吞吐吐道,“反正,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他去溯辽的事情何惧也知道,但发生 了什么他未曾提过。 “古劲和应泓说,那唐仕勉就是个平头百姓,他怎么会……”认识何武锡那样的大人物。 “他是唐家的上门女婿。”何惧道,“父亲和唐老是旧识,他来丰城,唐老本说亲自招待,身体突然抱恙,就让他这个女婿来了。” 何惧也是第一次见唐仕勉,如果苏锦和今晚仔细听他们说话,就会发现了身体抱恙这四个字让苏锦和的心噔噔一下,那唐仕勉让人心安不得,只希望唐老真的是身体不适。 “他来干什么?” “陪父亲到处走走,再接他去溯辽看看唐老。” 所以唐仕勉的任务只是代替唐坚郭陪何武锡么…… 真是这么简单? 当他在丰城看到他的一刻,苏锦和就没办法再平静。 特别是,他和何武锡坐在了一起。 “藏也藏不住,还不如正面应对。” 静了许久,何惧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我顶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苏锦和看着他,须臾长长的哦了一声。 他明白何惧的意思了。 何武锡已经撞见了,躲也躲不掉,不如坦然面对。 有什么事情,何惧顶着。 纵是坐立难安,何惧这句话,也让那颗躁动的心,逐渐安静了。 他下意识的往胸口探去,这时头顶的男人,用那惯有的声音道…… “离唐仕勉远一点。” 外面吵吵闹闹的,被吵醒的苏锦和揉揉眼睛爬了起来,从床慢里伸出个头,向外张望。 床榻离窗门很远,苏锦和什么也没看见,倒是一回头,发现何惧正在刮胡子。 “起吧。” 他已经很久没在醒来后看到何惧了,也没看到这么普通的清晨,这个画面忽然让他有些恍惚。 久违的感觉。 何惧见他没反应,手一顿,“怎么?” “没。”最近他经常愣神,苏锦和应了声,飞快的穿好了裤子,他趿着鞋,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前走,没有几步,就听外面又有声响,他院子素来安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十分明显。 苏锦和改变路线,好奇的打开了门。 何惧看他一眼,涮了涮刀,继续刮他的胡子。 门外,纪延一幅快哭的模样,在何棠面前苦苦哀求,苏锦和没听到前因,就听纪延不停的说着不方便不方便。 “怎么,伺候自家媳妇儿还不方便?”何棠抱着胳膊,过于淡漠的神情让人有种冰山美人的感觉。 她的美,纪延无法欣赏,这一大清早何棠就来找他,说没人伺候不方便,让他去伺候着。他是何惧的副官,又不是打杀跑腿的,可他磨破了嘴也没用,最后何棠又拿出杀手锏,一声媳妇儿差点让他老泪纵横。 纪延正说着,就听到后面有开门声,他一回头,正与一脸奇怪的苏锦和对视了。 苏锦和愣住。 没想到会看到何棠和纪延‘拉拉扯扯’的模样,或者说,纪延一幅小男人的模样哀求着何棠姑奶奶。 门里,刮好胡子的何惧正在着衬衫,看到外面的情况就走了过来。 何惧自然的将手搭在苏锦和肩上,喊了声,“大姐。” 何棠看着苏锦和,不说话。 后者被他看的头皮直麻,早知道就不出来看了,果然好奇害死猫。 肩膀骤然一沉,何惧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叫人。” 苏锦和被他压的差点倒下,两条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于是他磕磕巴巴道,“大、大姐……” 这声大姐喊完,肩膀的压力不见了,却有种怪异感。 何棠这才点头,甫看向纪延,自然的环住了他的胳膊,望着何惧搭在苏锦和肩膀上的手到,“我不管你的事儿,我的事儿你也别管。” 何惧二话没说,直接把苏锦和拉进了屋。 眼看着那二人从眼前消失,纪延心中再次泪崩,他就这么被他家的少帅无情抛弃了。 那场面看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被拽进屋,苏锦和还震惊的无以复加,昨儿晚上他就问了,被何惧一句话噎了回去,现在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大姐和纪副官……” “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你别管。” 两口子…… 这三个字儿从何惧嘴里说出可真新鲜,苏锦和正觉得有趣,猛发现不对,再联想刚才何棠的话…… 何惧称他们为两口子…… 他这么说,岂不是…… 他震撼的看着何惧,后者没有理他,继续穿衣服。 所以你们何家人果然都是一个性子吧,他怎么看那何棠怎么是强抢民男,这何少帅也没好到哪去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头衔都好意思往自己脑袋上按,你们两个问没问过其他人的意思啊?! 当然这个问题纪延不敢问,他也不敢。 纪延的噩梦持续到何惧带着苏锦和出屋。 何棠跟着他们一路去吃早饭了。 那时候,纪延觉得,他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第131节 他独自一人站在院落之中,任由冷风吹打,须臾,他冲进了苏护的屋。 “我求你,帮我吧,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他们到膳房的时候,正遇到何武锡往出走。 他已经吃过早饭,而他身边,则是那一脸病容的唐仕勉。 看到他,苏锦和呆愣当场,连招呼都忘了打。 何惧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很不自然的喊了声何伯父,但一双眼睛还在唐仕勉身上。 “苏老板,叼扰几日,不介意吧。”唐仕勉笑呵呵的问他。 他的笑容让苏锦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很想赶他出去,可是他代表的唐坚郭,他赶他出去就等于打何武锡的脸,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声,“怎么会,求之不得,苏府比不得唐府,唐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俩人说话的功夫,何武锡已经往前走去,何惧看他一眼,苏锦和从中看到了警告,他刚要说话,就被何惧拉着跟上了何武锡等人。 他们跟在后面,快到杀府门口的时候,前面的人又停下了,苏锦和狐疑看去,当即两眼一瞪。 顾不得许多,他慌忙上前,挡在了那两个女人面前。 “抱歉,女人家不懂事。”苏锦和怎么也没想到,平日不怎么出院子的四姨太,竟然在这里遇上了,还好死不死的与何武锡走了个碰头,他当即就觉得脑仁生疼。 四姨太也没想到会遇到这阵势,她不如二姨太激灵,连招呼都没打,领着丫鬟就惊魂未定的跑了。 苏锦和皱眉看着二人的背影,这时听到后面传来带笑的昵喃…… “苏老爷的眼光真好。” 苏锦和惊愕回头,唐仕勉与他看着相同的方向,若有似无的笑着。 他的心,再度噔噔一响。 苏府门前,何惧的车子停在那里,何惧亲自为他们开了车门,待何武锡等人上车后,便将车门一关。 双眼如刀,何武锡狠狠看来。 何惧却是不当回事儿,往后一退,搂着苏锦和的肩膀道,“陪他吃完饭再去。” 车子开走了,带着何武锡阴沉的脸。 苏锦和牵强的笑着,随即发现,何惧最近似乎很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不是搂他就是拽着他。 第一四0章 费解的变化 “你放在唐仕勉身上的精力太多了。”何惧掰着馒头,随口道。 苏锦和知道他指的是刚刚他光顾着看唐仕勉,将何武锡忽略的事情,于是道,“看到他就不舒服……” “那就不要看。” “为什么他在苏府?” 何惧一顿,“他说想多陪陪父亲。” 苏锦和没再说什么,明明并不相识,却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这怎么能让他不去在意。 何武锡的到来,唐仕勉的出现,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这两个人中间画上了条链接线,怎么想都让他无法安心。 “你那铺子也没什么生意,白天别出去乱跑了,就在府里歇着吧。”尉何惧很快吃好,把碗筷一撂,擦擦嘴就站了起来。 苏锦和看着遮住半边光线的男人,他总觉得何惧这话说的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妥,直到何惧不满看来,他才愣愣点头。 何惧走后,苏锦和还是满头问号,短短两天而已,他怎么觉得何惧变得愈发的不正常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在苏府的院落里走走停停,因为何家父子,苏府差不多快被他们全部重修了,原本何惧修了他需要用的地方,而何武锡干脆把他能路过的地方都修了一遍。 他不在的时候,苏府真是大兴土木。 看到重新粉刷后的红柱,苏锦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见四下无人,他便向厨房走去。 那里面,有苏老爷子的密道。 他把东西都拿走后就再没去过那地方,看到苏府改动这么大他隐隐觉得不安。 这个时间厨房里没有人,好在何家父子光折腾房子,没把什么人带到里面,所以苏府还是和以前一样。 厨房果然也重新收拾过。 比起他上次来,这里有很大改变,不止是房屋的新旧,里面还存了不少东西,苏府的伙食日益变好。 苏锦和只大致扫了一眼,就往灶台上看去。 他站在中央,眼睛扫过每一个灶台。 最后,停在那个连接密道的地方。 他俯下身,轻轻在周围摸了摸。 油腻的痕迹相连着,很显然这里没人动过,一旦打开,那一层薄油就会断开。 苏锦和松了 口气,刚把手拿回来,就听背后一响,他惊出冷汗,慌忙回头。 背后,小小酥摆着刚落地的姿势,然后转身。 这一下差点把苏锦和吓死,他连忙起身,走出厨房,“你干什么去了?” 回来之后,一个个都没了影子,连小小酥都不见了。 豹子没有回答他,倒是一抬头看到了老管家,就在距离小小酥不远的位置,苏锦和也不清楚他是刚到的还是站了有一会儿了,老管家顶着张慌张的脸,看到他那老脸一喜,随即又愁云满面,犹如看到末世一般。 “大少爷,你快去看看吧……” 每次老管家一说这话,准没有好事。 苏锦和的预感应验了。 苏府门前,穿着军服的士兵整齐的排成几列,小跑向前。 苏锦和看着蚂蚁一样的士兵,还有他们那一杆杆的长枪,还没反应过来,苏府就被包围了,不止如此,还有两拔士兵进了府内,分散各处。 苏锦和和老管家错愕的看着这幕,好容易见到个长官模样的人,连忙上前,“长官,这是……” 他想知道,他犯了什么错,怎么这样兴师动众,整个苏府都被控制了。 那人认识苏锦和,知道他和何惧关系匪浅,于是敬了个军礼,礼貌道,“苏老板,我这是奉命行事,何大帅来丰城,少帅必然要处处小心,前阵子他不在讲不了,现在他回来了,何大帅住在这里,这里当然要加强防备,杀老板担待点,大帅走了,兵就撒了。” 苏锦和茫然的点了下头,就算是为了何武锡的安全,也不至于弄的这样夸张,再说他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布防,岂不是晚了。 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听的他头疼,苏锦和想到外面走走,可刚要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苏老板,非常时期,尽量少出门吧。” 苏锦和顿住,想起何惧今早说的话,“怎么,你们要禁我足?” “不敢。”那小兵道,“您要出去,我们就跟着,保护您的安全。” 苏锦和:“……” 见苏锦和这个反应,那小兵笑了下,“苏老板还是体谅体谅我们,也就这几天,咱们大伙儿也都方便。” 愣了几秒,苏锦和转身回了府,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非要出门,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刚在门口说话的时候,街上的情况一目了然,以往哪有巡逻的兵,现在不止有警察厅的巡逻队,还有何惧麾下的兵,现在的丰城,已和当初完全不同。 看到这里,他也没出门的想法了,还不如府里消停。 甫转身见老管家一幅惶恐的模样,苏锦和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让他像平常一样生活,可他也不清楚,这个平常,是否还能存在。 晚上,何惧差人来说,晚上他们不回来吃饭,苏锦和满腹心事,囫囵吃了顿,就回房里等着了,差不多快十一点了,何惧才回。 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许多习惯已经养成,何惧一抖肩,苏锦和就去解他的衣服。 今儿一靠近,他闻到了股挺浓的酒味儿。 “喝酒去了?” “嗯,见了父亲的旧友。”苏锦和很想问关于士兵的事情,以及何惧的打算,憋了一晚上的话,见到何惧反倒犹豫了,最后苏锦和选择放弃。他将何惧的大衣挂到架子上,这衣衫一展开,他忽然闻到了股香味儿。 苏锦和一愣,凑近仔细嗅去,女人的东西他倒腾了不少,不同档次的货闻就闻的出,何惧身上这个不是胭脂味儿,而是香水。 还是高档香水。 何武锡带他去见旧友,还有年轻的姑娘作陪么? “做什么呢?” 何惧的声音传来,苏锦和连忙转身,“有点困了,用不用让他们去做点醒酒汤?” 何惧拢了袖子,掏起一捧水,“不用,洗洗就好。” “嗯,那我先去睡了。” 何惧没再说话,水流声响起。 翌日,何惧跟他一起去膳房,何武锡仍旧将他当成空气,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吃了饭,他们父子就一起走了,那唐仕勉没在,据说昨晚上喝多了,留在哪里苏锦和没问。 如是又过了一天,和前一日一样,没什么事情发生。 空旷的宅子多了这么多当兵的,难免不习惯,苏锦和懒得出屋,下人们现在也很少走动。 晚上,何惧依旧晚归,有了前一夜的发现,苏锦和下意识的去闻他的衣服。 果然,他的身上又沾上了香水味儿,只是和昨晚的味道不同,这个更浓烈些,应该是个热情的姑娘吧。 想到这里,苏锦和嘲讽的笑了下,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重复几日,某天晚上,依旧晚归的何惧将衣服脱给苏锦和,后者刚要去挂,衣服里就掉出个东西。 他弯身去捡,发现那是何惧的手帕。 这手帕他认得,何惧随身带着的,淡蓝色的方巾,勾了个白边,再无任何图案,可是现在,上面多了个红色的印子。 那是女人的唇印。 这不是无意间碰到的,是刻意印上去的。 苏锦和拿着那手帕愣神,这姑娘还真够豪放的…… 连唇印都送了…… 何惧见他杵在那里许久没动,就走了过来,一见苏锦和手里拿的东西,直接给抽走了。 第132节 苏锦和转身,看着那正将手帕装进口袋的男人,忍了几天,终于问了出来,“你不让我出门,又让那么多人守着苏府,你反倒天天去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苏锦和的这个问题,让何惧缓缓转身。 看到那张漠然的脸,明明是理直气壮的他突然有点心虚。 苏锦和轻咳一声,小声啷囔,“你看我也没用……本来就是这样。” 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门,何惧反倒天天和女人厮混,这算怎么回事儿? “哪样?”何惧问。 苏锦和咧嘴,“别装糊涂了,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清楚,你说清楚。” 看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儿,苏锦和难免好笑,承认了能怎样,不都是他做的既然他这个态度,那他也不客气了。 “你天天晚上干什么去?见你爹……何伯父的旧友?他旧友都是大姑娘?你的事儿我不管,跟我也没关系,可是何少帅,你不能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看着我,不让我出门?” 他说完,突然就静了。 俩人都不说话,这份静谧渐渐就变成了尴尬。 苏锦和摸摸鼻子,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忽然觉得有点无理取闹。 何惧似乎从来没说过不让他出门…… 也没限制过他什么。 是他自己不想看到那些兵…… 他还从里面感觉到了一点幽怨。 他觉得他说的有点像被冷落的深宫怨妇。 想到这里更是尴尬,苏锦和摆摆手,“得,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两天待傻了,明儿我出去走走。” 苏锦和刚要去睡觉,那男人一个箭步就来到了他身边,后者下意识的后退,俩人齐齐站到了衣架前,何惧把手伸进了大衣口袋,苏锦和看他那样儿,心中一凛,心说我就抱怨两句你不至于要拿枪崩人吧…… 正想着,何惧就从里面掏出了个东西。 第一四一章 好好的表现 “有话好好说,你……咦,这是什么?” 苏锦和刚要护住脑袋,何惧的东西就掏了出来,然后他手一沉,后者转身走了。 何惧没掏枪。 而是个信封口袋。 苏锦和打开一看,当即啧了一声,“这是……” “怎么样?”何惧问。 “还不错。”苏锦和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一边往床榻走一边看,“嘿……这还真是种类齐全,品种多样……” 苏锦和把那一摞照片摊开,放到床榻上,自己跪在床踏板上,下巴搭着交叠的小臂,眼睛不停的来回扫着。 何惧给他的,全是女人的照片。 年龄差不多在二十岁上下,高矮胖瘦,活泼文静,可谓一应俱全。 照片上,有穿着古典,有打扮西洋,苏锦和还从里面找到了个洋妞。 “何伯父可真能耐。” 何惧穿着衬衫,自然的坐到床边,抽出他手里那张,看完又扔回榻上。 “不得不说,何伯父眼光不错。” 何惧的目光跟着苏锦和的手,他拿起一张他就扫一眼。 “如何?” “高档货……不是,都是美女。” “喜欢就挑两个,送你了。” 苏锦和无语的看着他,何少帅你当这是买菜呢?再说一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要是真选了两个,何武锡不把他崩了他苏字就倒着写。 你这大方的太不是地儿了。 “没那福气……”眼前都是美女,苏锦和看的眼花缭乱,于是眨眨眼睛,往何惧那看,在美女的衬托下,何惧犹如闷夏中的一道清风,让他清醒不少,果然美女看多了是会审美疲劳的,“他给你这么多照片是干什么?” “相亲。” 苏锦和没太惊讶,他已经猜到了,就是确认一下。 “所以你这些天都在相亲?” “嗯。” “所以你爹……何伯父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手指在床榻上轻轻点了两下,“我不想再听你叫错一次。” 苏锦和吐了下舌头,他没有骂他的意思,就是顺嘴说的。 “他想抱孙子了。” 苏锦和默默的点头,看着照片上的大姑娘幽幽叹气,“我终于知道何伯父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了。” 他等于是影响到何家的传宗接代了。 何惧把照片一拢,顺手扔到桌上,然后将地上人提了起来,“今晚好好表现,明儿带你去见识见识。” 苏锦和立马明白了何惧的意图,他哪是带他去见识,分明是…… 话没说出来,他就被塞进了床榻里面,那男人门神一样的站在床榻边上,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 他逐个挑开,颇有慢镜头的感觉,也让气氛一点点的压低,分秒而已,却漫长的犹如世纪。 灯光下,何惧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苏锦和见他靠近,忍不住咽口唾沫,他往后蹭去。 “何少帅,我觉得吧,你总拿我当挡箭牌这个事儿不太好。” 何惧也没扯床幔,直接跪在苏锦和面前,指指自己的皮带,“解了。” 苏锦和看着他的军服裤子,猛吞口水,“何少帅你这样我真没安全感,还是说这一宅子的兵是你派来保护我的,你也知道你爹恨不得让我横尸街头吧!” “快点。”何惧沉声催促。 他又看到回到丰城时那双充斥危险的眸子。 不知为何,一看到这样的何惧,他就忍不住发抖。 脸有些热,胸腔臌胀,本该逃避的他,在何惧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想不清理由,但苏锦和知道,这一刻他没想着逃开。 皮带解开了,叮的一声让俩人的情绪为之一变,何惧愈发危险,如发狂的野兽。 看他那样,苏锦和更是慌张,“明天什么的……难道不是应该你求我的么……什么叫我好好表现……” 可能是气氛太过压抑,苏锦和舔舔嘴唇,随口说了句。 何惧看着他,须臾,挑起他的下巴。 苏锦和被他看的手足无措,眼睛下意识的往边上移去,这时那男人凑到他耳边,苏锦和就感觉到一团热气在脸侧炸开。 “那今晚,我会好好表现的。” 苏锦和的脸腾的红了,接下来,就连脸红的时间都没有了。 狂风骤雨袭来,明亮的灯光下,只有野兽般的疯狂。 苏锦和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事情,也没觉得什么不舒服,就是放松的过于彻底,而恹恹无力。 但这种感觉是舒服的,就连头发丝儿都是酣然畅快。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没人去想,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的。 苏锦和像一只餍足的猫,整个下午都处在游荡的状态,何惧的照片没有拿走,闲着无事,他就又打开看了看。 “怎么,有中意的了?” 手一抖,照片洒了满床,苏锦和先往外面看,这天还没黑,何惧怎么回来了。 “换身衣服,跟我走。” 苏锦和张张嘴巴, “你来真的?” 何惧冷冷看来。 苏锦和咳了声,“何少帅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命长了?” 室内温度再度一冷,苏锦和搓搓胳膊,也没再管那一床的照片,认命的去换衣服。 他的衣服就那么几套,自己后来做的都是为去铺子方便的,要说真正见人的,只剩原来的那几套。 有点夸张,他不太想穿。 正翻着,就看到一抹红,这是东路过年给他买的,苏锦和看到那套,直接乐了,他把衣服展开,往身上比划了下,“你看要不我穿这套得了。” 何惧看他一眼,“你想穿也可以。” 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苏锦和悻悻的转身,他穿这大红色的去,喜庆的像结婚一样,不用说话就都知道他是来砸场子的。 何惧应该瞪人才是,他这个反应,苏锦和只能为自己默哀,他是铁了心把自己送上前线了。 “我一点都不想帮你这个忙,何少帅。”苏锦和一字一顿,悲情道,虽然他已经早早的被何惧算计进去了。 他正哀叹着,突然被搂住了,何惧在他背后,胸膛贴着他的背襟。 “那我昨儿晚上白努力了。” 苏锦和被他说的两腿一软。 “我表现的不够好?” 第133节 未等搭腔,下巴就被掰了过去,何惧把他压在衣柜前结结实实的吻了一通,结束之后,苏锦和怀里多了套承服。 “穿这个。” 那是过去苏锦和的衣服,纨绔少爷的必备装备。 丰城没有租界,但有洋人。 洋人的铺子少,不代表没有。 苏锦和第一次去洋人的馆子。 还是那句话,何家这几个是什么角色,他们去的地方必然是寸草不生…不对,是单独包场。 馆子里除了蓝眼睛的侍者,什么都没了。 他们也没去包厢,直接就在大厅里坐着,偌大的空间只有这一桌,感觉依旧是过分的敞亮。 他们去的时候,何武锡等人已经到了。 何武锡跟何惧一起在县厅,快到约的时间了,何惧却不见了,无奈何武锡只得先来,这一见何惧,他刚要责备,就看到了后面的苏锦和。 那一顺间,何武锡满脸阴沉。 苏锦和当场僵在原地。 如果说之前何武锡给他的压力是让他难堪,速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不是错觉,何武锡是真打算杀了他。 就仿佛有种之前只是玩笑,而这一回是认真的感觉。 苏锦和承认他骨气不多,他怕了。 何惧见他顿住,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苏锦和就感觉何惧的手掌包着他的,温暖有力,但他却没感觉到多少安心。 “不用怕。”看着前方,何惧轻声道。 苏锦和心中苦笑,你说的倒是简单。 那是他老子,他怎么挑衅最多挨顿打,而他是个陌生人,他爹随时都能拿枪来崩了他,这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这就是个人命没狗值钱的年代。 漆白的方桌上,何武锡独自坐在一旁,桌子软长那边,是一对夫妇带着个姑娘,姑娘西式打扮,十分抢眼。 何棠在他们对面,左手边是何武锡,右边空着张椅子,那是何惧的。 侍者要加椅子,何武锡当即一立眼睛,那侍者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何惧见状,带着他走到桌前,把自己那把往边上一侧,摁着苏锦和的肩膀就坐下了。 何惧自个站着。 纪延虽然总被欺负,但机灵劲儿够,他呲着牙看向那侍者,手直接往枪上摸去,那洋人一哆嗦,连忙给何惧加了把椅子,以及整套的餐具。 何惧坐下了。 苏锦和真是硬着头皮,这饭还没开始,就硝烟四起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苏少爷心中,默默的流下了悲情的男儿泪。 第一四二章 相亲的对象 何惧一出现,叶君宜的眼睛就黏在他身上没有离开,她看到何惧后面跟了两个人,纪延她认得,另外一个脸生,想来也是副官一样的角色,叶君宜没在意,却没想,片刻之后那人竟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惊讶的看着他,感觉到她在看他,那人冲她点了下头,笑容温和。 叶君宜这才发现,对方穿着的不是军服。 阔襟短褂,三重衣领错落有致,俊秀白皙的脸庞,典型的富家少爷打扮。 冬未,属冷色的墨灰却未显寒意,反倒衬出一身漠然典雅的气质。 莫名觉得,站在何惧身旁十分相称。 看到苏锦和,叶君宜怔了又怔,满脸的匪夷。 她在猜测苏锦和的身份,也在奇怪这种场合何惧为何把他带来。 叶君宜向母亲看去,后者微笑着冲她摇头,看到母亲的笑容,叶君宜就又把头低下了。 苏锦和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何武锡也是强忍着没有翻脸,他只能当做感觉不到,厚着脸皮看起风景。 就这么静了几秒,叶荣突然大笑两声,“贤侄已经来了,就上菜吧,我们边吃边聊。” 叶荣将那尴尬的氛围打散,何武锡绷着张脸嗯了一声,何惧对此全无反应,何棠也是由始至终没插一句言,今儿有叶荣在,她不用去做和事老,只管吃自己的饭就好了。 侍者闻言,连忙开始走菜,这时有人悄悄走到纪延旁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纪延听完,当即眉头一挑,瞪着眼睛就要发火,那人一见,冷汗津津的直哈腰,连连陪着不是。 “少废话,赶紧……” “怎么?” 纪延话没说完,何惧就侧过头来,他连忙上前,小声的在何惧耳边说,“多了个人,他们没准备那么多食物……” 西餐和中餐不同,是按人头来的,之前说只有五位客人,所以厨师没有准备那么多。 “不用再做,就这样吧。” 何惧的话那人和听到了,不敢道谢,连忙就去吩咐了,纪延干脆的后退一步,继续守在后面。 很快,头盘就上了。 是蜗牛。 侍者上菜的时候,何惧直接让他们放到苏锦和面前,苏锦和看他一眼,马上明白何惧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没去推让。 太高档的地方他没去过,正规的西餐礼仪也不懂,但吃法苏锦和都知道,一桌子没有熟人,他也没什么可聊的,在何武锡强忍着怒气示意众人随意的时候,苏锦和展开口巾,就开始和自己的蜗牛奋斗。 何惧对西餐全无兴趣,他压根就没打算吃,所有人都拿起餐具的时候,只有他一人靠着椅背没有动弹。 叶君宜看着那盘蜗牛,并没有直接动手,她在等着何惧绅士的帮她处理,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何惧那句‘我来。’,甫一抬头,却见何惧两眼都放在苏锦和身上。 见头盘是蜗牛,何惧就想帮他,可苏锦和并没傻眼,也没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他选择了正确的工具,并熟练的开始使用。 这让何惧有些意外。 苏锦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蜗牛,对面几位醉翁之意不在酒,菜没动几口,嘴巴倒是没有闲着。 就这样直到上了主菜。 前几道一看就知道何惧不会吃,不过牛排很不错,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闲聊上,他切下一块,递到何惧嘴边,“尝尝么?做的挺好。” 何惧一低头,把叉子上的牛排叼了进去。 咀嚼的时候,他轻声道,“你还会吃这个?” 苏锦和含糊其辞,“怎么说我也是苏家的大少爷……” 何惧重新靠后,苏锦和在心中一撇嘴,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敏锐,这种小细节都能留意到。 作为前二十几年都是傻子的他怎么懂得使用刀叉,没关系,就当他天赋异禀好了,苏锦和心中沉思。 吃下一块,见何惧没有了,就又喂过去,后者依旧一副大爷样,靠着椅背,在牛排递到嘴边时,张嘴吃掉。 牛排被俩人分食了,剩最后一块的时候,苏锦和给了何惧,可刚要伸手,怨然感觉气氛不对,再一抬头,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这手没到半空就顿住了,须臾,叉子轻轻触动,何惧低下头,把那最后一块牛排吃下去了。 旁人不知道,但何家人对此很了解,何惧一口西洋的食物都不吃,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餐厅,全为迎合叶君宜的喜好。 叶君宜留洋归来,一身得体的西洋装,那头发也是烫成当下最流行的长卷,叶君宜有学识识大体,又端庄贤惠,这个媳妇儿何武锡很满意。 可是现在,何惧当着他们的面和苏锦和举止不清,还将他厌恶的食物一点点吃了进去。 苏锦和一进门时,从何武锡的反应,叶荣就看出苏锦和与何惧的关系不简单,他聪明的没有询问,如今见他们毫不避讳,当着他们的面亲亲我我,叶荣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不过,叶荣并没有表现出来,将那不快压在心中。 他尽量的打着圆场,因为他清楚,这桩婚事八九不离十了,今儿就打算订下,将来嫁到何家的是自己女儿,其他障碍,不用他出手何武锡自然就能清除一个丑角,影响不得什么,再说他们都是男人,外面有个莺莺燕燕也没什么稀奇,女主人的位置坐定便好。 裙摆被叶君宜搅出无数道褶子,从认识何惧到现在,那男人都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她盛装打扮,却不如一个平庸男子,叶君宜一直都是被人追捧的对象,现下坐在这里,看着何惧与苏锦和旁人无从插足的亲昵,只觉难受不已。 女儿的心思当娘的最清楚,暂时的冷落算不得什么,他们要往长远考虑,没办法安抚女儿,叶夫人看着高处的钢琴,轻轻拍拍叶君宜的手,“君宜,那有钢琴,你去给何世伯和何大哥弹上一曲,助助兴。” 叶夫人一提,叶荣立马跟着附议,“对对,君宜,去弹一曲。” 说完他又看向何武锡,嘴上谦虚,脸上却是得意之色,“我这个女儿啊,别的不会,就喜欢花花草草,琴棋书画,我们一直宠着惯着,顺她的性子让她随便玩,没承想还真玩出些名堂来。” “那感情好,我也许多年没听过曲子了,君宜,不介意让何伯伯听听吧?”转而,何武锡又看向何惧,放缓的话语带着深意,“你何大哥也弹得一手好琴,改日你们合奏一曲,想必,那一定是人间天籁,人神共醉。” 叶荣哈哈大笑,“琴瑟和鸣,鸳鸯比翼。” 在笑声中,何惧不为所动。 叶君宜被他们说的面色一红,娇羞的看了何惧一眼,提着裙子就跑向钢琴。 那句琴瑟和鸣让苏锦和怔然抬头,随即又很快低下,何惧发现他这细微的反应,在所有人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叶君宜时,何惧问他,“怎么?” “也没怎么,就是……”苏锦和看着正在让人调试钢琴的叶君宜,小声道,“苏锦和,取自锦瑟和鸣……” 说完他白了他一眼,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外号,借这个机会,他得给自己正名,“所以不是什么苏锦,更不是什么苏紧紧!” 低吼声落,钢琴响起。 悠扬的乐曲婉转而至,众人侧耳倾听,苏锦和对钢琴一窍不通,他只知道好听不好听。 叶君宜这琴声听着很舒服,应该如叶荣所言,是个高手吧。 他不懂,所以听了会儿新鲜就没耐性了。 “喂,”拐了何惧一下,苏锦和问,“你也会弹琴?” “嗯。” “比起她……你们谁弹的好?” 何惧没说话,就是看了他一眼,苏锦和吐舌,自负如何惧,就算真技不如人,何惧也不会承认吧。 一曲终了,赢得满堂掌声,何惧也配合的拍了两下,叶君宜回来的时候,脸蛋通红,两眼放光,她一直在盯着何惧,是在期待赞赏,也是想和他共弹一曲。 连苏锦和都看出了,更谬论他人。 第134节 何武锡看向何惧,满眼威严与压力,“何……” “你会么?” 何武锡开口的同时,何惧问苏锦和。 后者一愣,“完全不会。” 苏锦和的这句话,让众人堵了一晚上的心算是舒畅了些,可是转瞬,何惧就问,“那你会什么?” “呃……”苏锦和眨眼看他,无声的问他什么意思。 何惧没理,继续道,“你也来一个,助个兴,凑凑热闹。” 助个兴…… 凑热闹…… 这算什么,才艺大展示还是十一七天乐?! 这是他相亲现场,不是杂技表演! 眼睛一瞪,顾不得旁人,他压着声音急急道,“我哪会这些玩意儿!” “那就挑个你会的来。”何惧自然道。 苏锦和:“……” “那个……什么小苹果。”何惧眯眼,耳畔响起应少爷的歌声,似回味般沉吟后,他又道,“那个什么舞娘也可以,你上次跳的不错。” 小苹果先不说,苏锦和拽着他胳膊,“我什么时候跳舞娘了?” “做梦的时候。”何惧打了个太极,甫沉声道,“少废话,快一点,不然就把你卖货那套拿出来,去上前面说!” 苏锦和无语的看着他,何少帅你今儿带我来是调节气氛的吧…… 要不我再给你说段单口相声? 屡次成为焦点,他已经习惯了,在那些绝非善意的注目中,苏锦和狠狠起身了。 他能感觉到何武锡的愤怒,以及叶家人的不屑。 他正要开口,何惧忽然道,“过来。” “什么?”按照何惧的示意,苏锦和低下头。 何惧慢条斯理的掏出手帕,替他擦掉了嘴角的酱汁。 那是一张淡蓝色的手帕,和何惧之前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没有唇印。 “新的么……” “那个不是已经被你弄的不能用了么。”何惧把手帕叠好,收起。 苏锦和面色一窘,这个不是昨天个法,昨天那个早被何惧拿去给他擦… 一想到那画面他脸就红,何惧昨儿特意下床榻,去取了那手帕给他擦。 真的不能用了…… “别闹了……”狠咳两声,苏锦和顶着张通红的脸,道,“纪副官。” 两腿一拢,纪延响亮的回了声,“是!” 第一四三章 彻底的破坏 苏锦和不知对纪延说了些什么,纪延点了两下头就走了。 整个过程何惧不闻不问,对自己的副官被苏锦和差遣的事情选择默许。 须臾,侍者在纪延的引导下,在桌上摆了一排酒杯。 苏锦和接过玻璃水瓶,开始往杯子里倒水。 纪延不知从哪里给他弄了副筷子,苏锦和将每个杯子都敲了一遍,然后又调整了一下杯中的水,这才挺直了身子,看向众人。 “那个,我不比小姐,弹得一手好琴,登不上台面的小把戏,见笑了。” 他吸了 口气,敲击其中一个杯子,清脆幽婉的声音响起。 “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筷子敲击杯沿,响起灵动一音。 苏锦和半眯双眸,动作连贯流畅,若行云流水,温柔的嗓音唱出词牌的悲凉无奈,满腹哀愁。 那一刹那,整个馆子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歌声吸引,震撼,就连那些对本国文化不曾了解的洋人都被牵动。 唱罢,纪延长大了嘴巴,杀老板还有这般本事。 他被惊艳,难以回神。 “献丑了。”吸了 口气,苏锦和温柔笑道,“这叫杯琴,和小姐的天籁之音无法相比,助兴罢了。” 苏锦和说的谦逊,个中滋味,听者心中自有评断。 这杯琴是从同事那里学来的,店里所谓的年终晚会时,那同事都会表演一番,苏锦和不得精髓,略知皮毛而已,这些对付他们已经足够了。 苏锦和承认,他是故意为之。 他可以跳小苹果或是骑马舞,那才更有震撼人心的效果,保证让他们终身难忘,让这场相亲成为笑谈。 可他那么做,让他们难堪的同时,只会更加贬低自己。 他被叶家人不屑了一晚,他们视他为无物,世间最大的侮辱不是瞧不起,而是压根不瞧你。 这顿饭他吃的压抑,叶家人无时不在展示自己的优越,让他感受他的卑贱与低微,叶君宜才貌双全,才是配得上何惧的天之骄女,而他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角色。 他承认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有时候很幼稚,何武锡那日那句沐猴而冠,那八个字,苏锦和铭刻于心,也耿耿于怀,好容易有机会,苏锦和得让他知道,他何武锡,瞎过眼。 至于后果…… 能出口恶气就够了。 他值。 静了分秒,苏锦和看向何惧,后者与其回视。 突然,何惧撑着桌沿站了起来,“我去抽根烟,你们慢聊。” 苏锦和直接被他拽走了。 …… 充满欧式风情的走廊。 何惧捏着烟,慢悠悠的抽着,苏锦和靠在墙上,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却觉得越来越爽,想到他们一个个的表情,苏锦和颇有仰天大笑的冲动。 其他娘的爽歪歪了。 何惧的烟下了半根,苏锦和才往他那看去,那男人军服长靴,腰背笔直,就连抽烟的模样都是英气逼人的。 得瑟的心情收敛一些,苏锦和咳了声,“何伯父这就打算把你嫁出…就打算让你俩成了?” “嗯。”这些天他见了不少人,叶君宜是第二次,何惧很清楚,无论是叶家的背景还是叶君宜的长相教养,何武锡都相当满意,所以今天再见,这事儿就要直接订下了。 “其实……”苏锦和说,“那姑娘真挺不错的。” 苏锦和这句赞扬,单单是称赞叶君宜的相貌,他对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并无兴趣,但若选择妻子,叶君宜真是不二选择。 脸蛋好,身材棒。 何惧没说话。 苏锦和看着他把烟掐灭,甫收回视线,喃喃道,“你要是真不同意或者想让他们难堪的话,有很多办法吧……没必要让我来……我来反倒是……” 看到那些照片,苏锦和就猜出了何武锡来此的目的,香满饭馆或是今天,何惧无非是用行动表示对何武锡的抗争,这就是事实,可这其中好像又没那么单纯,带着层其他意思…… 他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又好像没有猜出。 苏锦和这蚊般的问题结束后,就觉得头顶的光线一暗,洋烟的味道随之弥漫。 何惧单手撑在他头顶,苏锦和也不知他为何要紧张,他能感觉到头顶的视线,这一刹他连手脚怎么摆都忘记了。 洋烟的气味愈发浓郁,光线从微弱到无,就在何惧遮挡一切的时候,苏锦和听到了皮鞋的声音。 俩人一同回头,叶君宜拎着裙子站在走廊那头。 苏锦和给所有人都甩了响亮的一巴掌,他们走后,饭桌上的气氛压抑不已,叶君宜更是快要坐不下去,后来,叶夫人对她说, ‘你去和何大哥聊聊吧。” 这个聊,代表着什么两家都很清楚。 成或不成,就在这一念之间了。如果何惧真无心这门婚事,以叶家的地位也不会强攀着他们,何武锡会善待叶君宜,但他们也想让女儿嫁的舒心。 身在军阀世家,又是留扬归来,叶君宜并非像一般女人那样目光短浅,她深知这段婚姻给两家带来的利益,同时何惧又是她理想的对象,看到速幕,叶君宜虽然难受,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来,是想为自己,为这段婚姻争取。 看到她,何惧重新站直了。 “何大哥。” “嗯。”何惧淡淡的应了声。 “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叶君宜小声问过,又道,“要是有哪里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苏锦和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姑娘对何惧是真上了心了,这个年代能主动说出这些的女人太少。 “父亲和母亲,还有何世伯,都在等着我们的婚礼。”叶君宜说的巧妙,她没说众人希望这段婚事能成,而是直接下了定论,“我会做一个贤惠的太太,做适合你,以及你喜欢的女人。” 她看的出何惧与苏锦和的关系,叶君宜咬咬嘴唇,说…… “我会包容你的一切,只要你喜欢的,我都能接受。” 这女人,睿智也自信。 她不介意何惧和苏锦和的关系,她会做一个贤惠的太太,支持丈夫的一切,不给他带来任何困扰,同时,她也有自信,能将何惧从苏锦和手中抢出。简单的一句话,看似妥协,却带着很多层意思。 何武锡找的人,果真不简单。 再看何惧,西式的走廊内,那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登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就在他妄自菲薄的时候,何惧突然把他拽到了前面。 第135节 何惧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苏锦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与叶君宜面对面了。 “我的要求,你做不到。”何惧说。 “为何?”看到苏锦和,叶君宜美丽的脸蛋有了些许裂痕,她强迫自己只看何惧,可是苏锦和站的位置实在太抢眼,而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能被人忽略的存在。 “很简单,你有的,他都有,他有的,你没有。” 苏锦和被他绕的有点晕,用了一会儿才明白何惧的意思,他当即错愕回头,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在这么庄重的时刻,他竟然说的是这么龌龊的事儿。“错愕的眼神再度转向叶君宜,姑娘也是一脸茫然,苏锦和的嘴角不停抽动,他觉得叶君宜一定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不懂?”何惧问。 叶君宜摇头。 苏锦和立即明白何惧的意思,他忙要去阻止,可在他动之前,何惧已经一弯身,手从他的肩膀滑到了下面,捏住某处。 叶君宜的脸顿时变成青绿,苏锦和则红着脸歪过头,俩人脸上的颜色差不多快弄出个调色盘了。 想必叶君宜活了这么大也没遇到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情,她已经难以维持自己的气度,她指着苏锦和,这一晚刻意忽略却没能忽略的人,“他……他不过是……” “嗯,”不等她说完,何惧就道,“我就喜欢他在床上放得开,叫得浪。” 叶君宜的脸最后终于变成白色。 苏锦和看她有点可怜,恻隐之心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一个大姑娘把心都给了一个白眼狼,可惜了。 叶君宜站了片刻,就在苏锦和以为她要崩溃或是掩面泪奔的时候,叶君宜音色平静的一字一顿的说,“他是个男人,他有的,我没有,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何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正中红心。 苏锦和不得不夸这姑娘的机智。 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分析,还能举一反三。 可是何惧更毒。 他扬扬头,道,“如果你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的话,那就去和他们说,这桩婚事,我同意了。” 生孩子的工具,何惧倒是不挑。 这一句话,成功的将叶君宜所有的理智瓦解。 她飞快的说了一堆洋文,苏锦和回视着她,木然的听着。 在叶君宜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不等她有所行动,苏锦和立即回头去看何惧,他指着叶君宜,平静道,“她骂我。” 何惧抬眼,危机四起。 叶君宜吓到了,她从未见过何惧这种表情。 就仿佛,她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叶君宜跑了。 对此苏锦和没什么愧疚感,他凭什么平白无故让她骂一顿,她敢骂,他就敢告状。 “你懂洋文?” 苏锦和一怔,飞快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她在骂你?” “你觉得她那样子像是在祝我们百年好合么?”他没好气的反问。 何惧没再问,冲着前面一扬下巴,“走吧。” 叶君宜说的,大部分内容苏锦和都听懂了,无非是诅咒一类,这种话听的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了,要是叶君宜真有本事把他咒死,他害怕也无济于事。 走了几步,他看何惧,“真不要了?” 这叶君宜,可是世间少有,独此一份,错过了恐怕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少废话。” 他们回去的时候,叶家人正准备离开,叶君宜脸色难看,叶氏夫妇也没好到哪去,何武锡已经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连句歉疚的话也说不出了。 倒是何惧看到他们,吩咐纪延,“送叶世叔。” 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叶荣受了大气,却也无处宣泄,他狠狠的看了何惧一眼,带着妻女愤然离去。 叶家人一走,气氛突然变得冷请,何棠沉默坐直,何武锡静了片刻,突然起身,一巴掌甩到了何惧脸上。 一个清晰的掌印即刻浮了出来。 第一四四章 丰城的天气 叶家人自己有汽车,送他们上车折返的纪延一回来就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他当场愣在原地。 何惧偏着头,对这巴掌似乎全无感觉,他冷声遭,“纪延!” 突然被点了名字,被这气场惊呆的纪延迟迟疑应下,“是……” “送苏老板回去。” “是!”回过神,纪延连忙上前,挡在苏锦和后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苏老板这边请。” 苏锦和看着他们,深知自己留也无用,就一低头,快步走了出去,在他离开的一刹,他听到何惧说…… “我会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好,但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妥协,你别逼我,否则,我什么都不管了。” “苏爷。” 昨儿何惧回来什么都没说,洗洗就睡了,气氛不同于往日的轻松,沉闷的很,苏锦和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几经犹豫,等他终于下决心问时,何惧已经睡着了。 他走了之后,父子二人间发生 了什么…… 他正想得出神,就听有人喊他,这一看,是苏护。 “怎么?” 苏护站在门边,自打何惧住进来后,他就没踏入过房门一步。 苏锦和对此选择默认,他知道何惧那臭脾气,还有洁癖。 “古二爷找你。” 苏锦和走到门口,苏护才小声道。 苏锦和讶异的看去,他在奇怪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是苏护来告诉他。 “古二爷的车在府外,可能当兵的没让他进来。”苏护路过大门,正巧看到古劲的车子,他认识那车,心说古劲怎么把车停这了,这一看不要紧,古二爷就坐在车里,看到他,古劲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苏锦和叫出来。不知道古劲抱着什么心思,苏锦和先去找了老管家,得知苏锦和并无访客后,才明白可能是门口那些当兵的给拦住了,所以就来问过苏锦和的意思。 想来也是,从万突回来这么多天了,那几个人安静的有点过了头。 看来不是他们没闹腾,而是他不知道他们在闹腾。 “去看看。” 古劲的车停在苏府正门附近,苏锦和站在门前,就能看到车窗内那男人吞云吐雾的样子。 他一出现,古劲立马开了车门。 “过来。” “熟人,去聊两句。”跟门口的小兵打了招呼,苏锦和就过去了,“古二爷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苏府来了。” 古劲上下打量一番,“啧,我还以为大少爷被人抓起来了,这没瘦没伤的,二爷真是多余担心了。” 苏锦和噗嗤一笑,“我又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抓我干啥。” 古劲也跟着他笑了笑,转而将烟杆往车上一磕,烟灰落了满地,带着点点星火,“想见大少爷一面太不容易了,我跟这儿等了一天。” “有事?” “出去聊聊?” 苏锦和往后看了眼,“如果你不介意有人作陪的话。” 守门的小兵一直在冲他们这边张望,古劲的位置离门不远,他们的话对方也能听到。 看着他,古劲一勾唇,把苏锦和塞进了汽车。 那小兵立即跑来,古劲这功夫已经甩上了车门,他摇下车窗,对那小兵道,“这位军爷,我要和苏老板谈点生意,放心,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让司机慢点开,你们跟着就是了。” 古劲这么一说,那些小兵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奉命守着苏府,苏锦和出门的时候要跟着,可上面没说是怎么个跟法。 在他们发愣的时候,车子已经启动了,正如古劲所言,车子开的很慢,比人力车能稍微快一点,那几个小兵扛着枪在后面小跑。 苏护也跟着车子,苏锦和摆摆手,示意他回府等着就行了,苏护这才慢下脚步,目送他们离去。 车窗开了一半,古劲很清楚,引擎的声音再加上他们正在跑步,根本听不到车里说话。 “你这是让何少帅关了?” “没。”苏锦和看着窗外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很久没出门了,这一出门,满街的兵,他真不知道丰城县有这么多当兵的。 古劲扫了一眼,淡淡道,“这丰城,怕是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 “没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古记外面,应少爷那里,整个丰城没一个地方没兵的,你被看着,我们也没好到哪去,一举一动都让人盯着。现在不比以往,做什么都得吊着胆子,总之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儿,就让苏护来找我,你养了一群废物,就他一个有用的。” 古劲说着就甩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苏锦和的名字。 “坐了一上午,你养的那些人里出外进的,这么大字,没一个看到。”反倒是苏护,他比划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锦和笑了下,对此不于置评,“就算真有什么事儿,找你也来不及了吧。” 城北离苏府那么远,这一来一回,要是真有生命危险,等古劲来了他都凉透了。 “死不了。” 苏锦和好笑的看他,“你总这么说,谁能决定生死。” 古劲不语。 “你知道何武锡来了吧。” “何惧的老子。” 第136节 “嗯,你知道他来干什么么?” “来闹腾呗。”现下看到的,不都是何武锡的闹腾结果,整个丰城都不得安生 了。 苏锦和想了想,犹豫道,“他打算给何惧找个女人……何惧这阵子都在相亲。” 古劲眯起双眼,苏锦和知道他在想事情,他一露出这个模样,就代表这是个难题。 “何武锡不喜欢我,”苏锦和嘲讽道,“我估计你所谓的危险,就是他吧,他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怎么?” 苏锦和把两次吃饭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 “何惧怕是不想要媳妇儿,就拿我来当挡箭牌,故意刺激何武锡,昨儿晚上,那亲事都要成了……”苏锦和叹气,“总之何武锡挺生气的,在馆子里就打了何惧。” “说不定何少帅是把你当媳妇儿给他老子看呢。”古劲半真半假的说。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锦和先是一怔,脑袋忽然一低,小声嘟囔了句,“别闹了。” 古劲垂眼看他,须臾那眼珠一转,重新对着前方,“那闹什么,越是阻碍重重,越是不顾一切,越能展示出真心实意,越能打动人,不是么?” 苏锦和猛抬起头,感觉到他的动作,古劲的眼珠也转了回来,两个男人在缓慢的车子里静静的对视着。 “古二爷。” “嗯?” “我怕何武锡。” 古劲轻笑,“怎么,被吓到了?” 苏锦和摇摇头,压抑心中许久的问题,他终于决定吐出。 “何惧做的那些事儿,其实我没多大感觉,我真正怕的,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时一切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当他看到何武锡的一刹那,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在怕,只是一个对视而已。 按理说这也算不得什么,也许何武锡长得太凶,也许他气势过于骇人,可是后来,何惧做了那么多事情,当他感觉到何武锡要杀他时,苏锦和都没再有初次见面时的恐惧。 那才是真正的害怕。 只有那么一次。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腿直接软了,稀里糊涂就跪下去了……”苏锦和揉揉脸,他好笑的问,当时的事情他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也许你之前得罪过他吧。”古劲随口道。 “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这人。” “那也可能,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但是忘记了吧。” “这更不……”苏锦和的话没说完,突然停住,他的瞳孔猛烈收缩,那混沌的脑子,忽然有一道光射出,他捕捉到了。 他确定他没见过这人,若说个不起眼的人还好,何武锡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绝对是那种见过一次就终身难忘的人。 他没见过。 不代表别人没见过。 这身体他才接收没一年,那么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谁能保证,过去的苏锦和没有见过他。 如果见过,是在什么情况下。 正想着,车子缓缓停住。 “到了。” 苏锦和一抬头,发现他们竟是到了县厅。 “来这里干什么?”他问。 “我来找你的事情,你要怎么和何少帅解释?”古劲问,“或者说,你该怎么回答,我们都聊过什么。” 苏锦和茫然的看着他,他真没想这么多。 古劲来找他,用不了多久何惧就会知道。 说难听点,现下他们都被监视着,走太远不好解释,来县厅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该怎么跟何惧说,古劲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古劲一伸手,替他开了车门,“你可以说,你想他了。遇到我,就让我把你带过来了。” 说完,古劲就微笑着目送他下了车。 不止是苏锦和,现下人人自危,他古劲或是应泓都逃不过,每一个人都是处处小心的。 就连他们都是不得不防,那他苏锦和呢…… 没见古劲,苏锦和还不觉得怎样,只是戒备森严而已,见了他,苏锦和忽然觉得,这天空都让人压抑。 走到县厅门口,再回头一看,古劲的车子只剩一个小点,太过匆忙,他忘了问东路的情况了。 也不知,东路回没回铺子去。 第一四五章 得到的东西 苏锦和根本没进去县厅。 他在大门口被拦住了。 哨兵让他出示通行证,苏锦和根本拿不出来。 原本县厅并没有这么麻烦,自打何武锡来了之后,哪怕是送货的都得有通行证,至于其他人,则需提前预约,否则县厅的大门休想踏入。 他身后是从苏府带来的小兵,可惜哨兵认证不认人,他们不会变通,这是职责所在。 铁栅栏圈着县厅的大院,何惧的车子在个很显眼的位置,百米不到的距离,那个他开了无数次的车却触碰不到。 命运就是这么回事,似是而非,虚幻莫测。 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得到的,未必下一刻还能拥有。 “苏老板,要么我们进去替你……” “不必了。”摆摆手打断了小兵的话,他也不是真的想见何惧,正好进不去,索性就打道回府了。 “苏老板。” 苏锦和刚一转身,就听后方有人喊他,他狐疑回头,看到唐仕勉噙着笑大步走来。 苏锦和对这人全无好感,遇到了又不好掉头就走,于是点了下头,“唐先生。” “来找少帅?” 苏锦和唔了声,“没什么事,到处走走,我不知进去还要通行证,正打算回去。” 唐仕勉微笑颔首,他并无替苏锦和传话的意思,反倒说,“回苏府么?正巧,大帅最近忙着会友人,我也无事,我们一路回吧。” 苏锦和不太想和这人单独相处,他对唐仕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比害怕或是恐惧更甚,这不仅是因为在唐府唐仕勉神神叼叼的和他说有鬼,还因唐仕勉对他过于了解,包括那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这样的一个人,他光是想到,就觉得不寒而栗。 唐仕勉会解决他所有的疑问,可他又不敢去询问。 苏锦和知道,他躲不掉。 就像一根刺,拔了疼,不拔永远都愈合不了。 害怕与否,他都必须得知道。 “唐先生,请吧。” 唐仕勉一躬身,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忽然想问,何家父子到底要做什么…… 人少了,人力车也少了,站了半天没见一辆,唐仕勉提议散步,苏锦和也没反对。 “唐老……生了什么病?” “思女心切吧……”看着前方,唐仕勉自然道,“唐春巧死了之后,他病了几场,头发一次比一次白,郎中说是心病,谁知道呢……” 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上次去就觉得唐坚郭脸色不好,独女身亡,唐家又进了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唐坚郭能好才奇怪吧。 “你打算在丰城待几天?” “这个得看大帅,我可做不了主。我的任务是,把他接到溯辽去。可自打来了也没见他闲,我天天在这儿耗时间,白白等着。”也就起初那几天,他和何武锡常在一起,后来何武锡太忙,唐仕勉就自行照顾自己了,“每天吃吃喝喝,虚度光阴呐。” 唐仕勉的感叹苏锦和听在耳里,其实这唐仕勉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文质彬彬,说话有理有据,可就是这么个人,曾把他吓了个半死。 “丰城没有溯辽热闹。”唐仕勉说。 苏锦和点头,“自然,丰城是个小地方。” “不过,该有的,也都有了,”唐仕勉笑,随即看向苏锦和,“苏老板,你说,我说的对么?” 唐仕勉的笑容透着深意,苏锦和错开视线,含糊不清的唔了声。 唐仕勉呵呵一笑,转而看向街边,“茶楼啊。” 跟着他的视线,苏锦和看到了熟悉的建筑,那是他和黄宗仁见面的茶楼。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了。 苏锦和正感慨着,唐仕勉又道,“我记得,这前面应该有个葛家茶铺吧?或者不叫这个名字……我就,记得姓葛……” 唐仕勉似在思考,葛家二字引起了苏锦和的注意,说起来,他和葛家还是颇有渊源的。 他往葛家的茶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茶铺大门紧锁,门口厚厚的一层灰,怕是许久没人去过了。 铺子的匾额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个光秃秃的门脸,木板挡住所有门窗,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葛家人口不少,葛老板死后由儿子继承家业,虽说地位大不如前,但在丰城仍旧算是大户。 这茶辅是葛家最大的铺子,如今竟是关门大吉。 葛家人哪去了? 他似乎很久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 离开丰城? 第137节 如果真是搬家,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毕竟葛老板在丰城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也不可能把铺子就这么撂下了,门口没贴转让的条子,也没见他们清货,就证明铺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一直没开而已。 什么时候关的? 又关了多久? 从偏岭-回来时,古劲说那次夜袭的人是葛家派来的,他已经处理妥当了。 古劲是怎么处理的? 还是…… “苏老板。” “啊?” “我叫了你许久。” “抱歉,我在想事情。” 唐仕勉笑笑,“没关系,反正天色还早,那正好有个茶楼,不如我们去坐坐,也好聊聊上次没说完的事情。” 唐仕勉那风轻云淡的提议让苏锦和身躯一震,瞳孔骤缩。 不等他回答,唐仕勉已经率先向那茶楼走去,苏锦和愣了半晌,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荼楼的包厢。 小兵们守在外面,包厢内只有他们二人。 相对无言,唐仕勉悠闲的泡着茶,须臾,他给苏锦和倒了一杯,“尝尝,这茶,还是要自己泡的好喝。” 苏锦和看着那浅浅的茶碗,做了那么久的思想准备,他道,“你过去来过丰城?” “不曾。” “那你为何知道,那间铺子是葛家的?”还直接道出茶铺。 “我当然知道,不止那里,还有别处……”唐仕勉说着,扫了整个包厢一眼,“该存在的,不该存在的,我都知道。” 唐仕勉这人,说话总是一语双关,视线跟他走了一遭,苏锦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你说这……” “杀老板在关心其他事情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唐仕勉吸了 口气,音调略扬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在害怕么?可你真能逃避得了?不知道就当不会发生,唐某可没想到,苏老板竟也是自欺欺人之人。” 苏锦和沉默。 他的心思,唐仕勉全看出来了。 包括对他的不信任及排斥。 “上次我们说到哪了 了……”也不等苏锦和表态,唐仕勉想了想,就经自开口,“你不是想知道,苏老爷子当初得到了什么么?” 唐仕勉这次没有罗里吧嗦,直入主题,问罢,就直接道出答案…… “尸油灯。” “什么?!”苏锦和不可置信的确认,唐仕勉说的那三个字和他想的是否相同。 “尸油灯。”唐仕勉强调,并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那三个字。 这三个繁体字,与苏锦和脑中的简体重叠。 一个猜到又不想承认的结果。 苏锦和觉得他这性格得改改,说好听的总是抱着侥幸,说不好听的,就是没勇气,在困难面前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就像唐仕勉说的,逃,能逃得掉么? “那是……”干干的咽口唾沫,苏锦和问,“那是什么?” “一件邪物。”唐仕勉道,“人骨制成,人皮为捻,这烧的,自然是尸油。” 苏锦和被他说的一阵反胃,好半晌不知如何反应。 “那尸油灯力量斐然,一旦燃起,虫蚁不噬,野兽不近,鬼神不知,万术不灵。” 看向苏锦和,唐仕勉笑的高深莫测,那双眼睛,却是有着慑人的力量,与其对视,苏锦和竟是僵住全身,无法动弹。 唐仕勉看着他,轻声道,“所以,那尸油灯是好东西。” 见苏锦和还是没反应,唐仕勉问,“怎么?不懂?” 苏锦和不是没反应,而是大脑已经跟不上唐仕勉的思路了,原先他故弄玄虚不停的卖关子,现在他一口气说了,苏锦和只觉得消化不了…… “也就是说,你有了尸油灯,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可以说,上天入地,来去自如,“当然,人例外,那玩意儿对人没用。” 苏锦和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有了那尸油灯,无论是偏岭的虫洞还是回瑶的禁地都可以畅通无阻。 昆虫野兽不会袭击,咒术邪术也无法生效,就像可以隐身一般,连鬼魂都发现不得。 若醍醐灌顶,他啊了一声,怪不得苏老爷子敢只身一人到处闯,因为他有这尸油灯,他什么都不怕。 这么一来,他夜晚独自去坟地的事情也有了解释。 他是为了…… 去弄尸油。 想到这里,苏锦和再次觉得恶心。 “好归好,那毕竟是邪物,苏老爷子积阴损太多,所以你们苏家,才会有种种不幸。本来,他将东西归还,并开始向善,一切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可是……” 唐仕勉没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嘈杂。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沉浸于此的苏锦和吓了一跳,而那唐仕勉却是收敛表情,不再言语,垂头拿起茶碗。 包厢内只剩寂静,突然,大门被人踹开。 第一四六章 真正的脾气 门咣当一声撞到墙上,又弹回去,在重新关拢之前,被人一把扣住了。 “我天,苏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纪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拉着苏锦和就往出走,他没看苏锦和在做什么,也没注意屋里的人。 苏锦和直接被他拽出了门,他只来得及回了下头,最后的画面是唐仕勉低头喝着茶水,淡淡的白烟遮去了他的模样,表情朦胧。 纪延搂着他的胳膊,两个男人并肩走在茶馆的楼梯上,显得十分拥挤。 缓过劲儿后苏锦和想把手抽出去,纪延过去是个少爷,但在军队里磨砺了这么长时间,本事还是有的,那两条胳膊铁钳一样拴着苏锦和,见抽不出,苏锦和只能问他, “做什么?” “少帅生气了。”纪延焦急道。 “什么?” “生气了啊,待会儿你见了少帅小心点。” 纪延这人脾气直,但人不坏,这句提醒全是善意,从他的反应和话语苏锦和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于是点头,“多谢。” 纪延微微一顿,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唉了一声,就闷着头继续拽着苏锦和往出走。 跟着苏锦和来的小兵都在后面,苏锦和大致看了眼,这一路他满腹心事,又要提防唐仕勉,所以根本没注意他们,如今一看,他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在他准备离开县厅时那人还在,原本是打算和他一起回苏府的。如此一来就证明,是在他遇到唐仕勉之后那小兵才走的。 县厅门前,他们无意替他去找何惧,那声询问也只是表面功夫,可在遇到唐仕勉后,竟然有一个人悄悄离开。 这算什么? 通风报信么? 看来何惧是真的在提防那唐仕勉。 他们很快下了楼梯,纪延这么大的动静引得不少人关注,茶楼里稀稀楞楞的客人全伸着头看,苏锦和微垂着头,他没注意那些看客模样,直到要出了大厅时,眼角的争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锦和愕然抬头,纪延这时恰巧往边上挪了步,苏锦和的视线被挡住了,然后他就被半推半请的上了何惧的车。 只扫了眼,他也看清了。 在所有人都抻长脖子看他时,只有一人用背对着他,不是他的视力多好,而是这样实在是太显眼了。 那个背影,似乎是东路的。 车子一路狂飙,到了县厅,这次也不用什么通行证了,直接进了县厅的大院。 纪延跳下车,给他开了车门,然后苏锦和再次被拽了出来。 “苏老板,你知道少帅那脾气,待会儿轻了重了你忍着点,挺过去就完了,千万别跟他拗着来,不值当。” “我明白。”何惧要真怎样,反抗也是徒劳的,只会让自己遭更多罪,纪延三番五次的提醒,苏锦和相当感激,只是现下,他们都没有心情谈论这个。 苏锦和第一次进县厅,他不认得路,纪延一直把他带到某个房间,然后敲了敲门。 “进来。”何惧的声音在门里响起。 纪延给他开了门,躬身让苏锦和进去。 “何……” 苏锦和话没说完,后背重重地撞上某处,只觉内脏瞬间移位,搅到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纪延看傻了眼,苏锦和前脚刚进去,连一句整句都没说,就让何惧踹倒了。 这一脚何惧没留情,苏锦和在地上滑了一段,才撞在桌腿上,然后人捂着肚子,就没起来。 他们这些当兵的都受不了何惧一脚,更何况是苏锦和。 纪延心惊,怕是这一下要踹断骨头,他想说话,何惧下一脚踹到了门上,他和门一起甩了出去。 门关上了。 纪延看着略显黑暗的走廊,不住的担心。 门里。 苏锦和蜷缩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 何惧薅着他的头发,把人拎了起来,苏锦和满脸冷汗,脸色惨白。 看到何惧,那黝黑的眼瞳缩了缩,带着恐惧。 第138节 何惧单腿屈膝,蹲在苏锦和面前,“又是古二爷,又是唐先生,苏老板够忙的。” “我……我们……只是恰巧……恰巧遇到……”苏锦和张着嘴,每说一个字都是钻心的疼,话一说完,他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顺着脸颊,弄湿了衣领。 “恰巧?” 何惧一抬手,苏锦和就觉得那块头皮都快被他揪下来了,疼的他本能的去抓何惧的手,可这一动,没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头皮传来响声,头发断了数根“能恰巧越过看守,遇到苏府里的你?” “在府里……太闷……我和你说过……想出去走走……” 苏锦和说完,何惧用力一甩,后脑磕在桌边,苏锦和闷哼一声又趴到了地上。 “我说过什么?” 苏锦和在地上喘着粗气,汗水将地面打湿一片。 “离……唐仕勉远点。” 垂下眼睑,何惧看着佝偻在地的人。 须臾,他用靴头挑起苏锦和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还记得?” 苏锦和吐出的气,在他的靴子上布上一层白雾,转瞬消失,然后又是一层,反复几次后,靴子上多出了一些细密的水珠。 对视片刻,苏锦和用力的眨了 了下眼。 何惧收回脚,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苏锦和像被拆掉了骨头,整个身体绵软无力,任他将自己扔到写字桌上,上面的文件等物被他一撞,撒了满地。 写字桌很大,苏锦和整个人躺上去都可以。 就这样,他从地上趴到了桌上,姿势和情况都没有太大变化。 “老实的待在苏府。” 有东西砸在桌面,喀拉一声巨响。 苏锦和吓了一哆嗦。 他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前面多了一幅手脚镣铐。 何惧的意思不言而喻。 没有下次,否则他就把他锁起来。 这个画面,苏锦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越想,那笑意越浓。 他趴在桌上,双肩抖动,笑了出来。 脸贴着桌面,他看背后的男人,“你要锁我?” 何惧不语。 “为何?”敛起笑意,苏锦和冷眼看去。 何惧走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知道。” 苏锦和疲惫的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猜出的结果,未必是真正的答案。 军医被请了过来,半昏迷的苏锦和蜷在何惧的写字桌上,满脸没一点血色何惧靠着椅背,双脚交叠搭在桌沿上,没看他们也不说话。 纪延对军医小声道,“给苏老板看看。” 军医点头,开始检查。 “少帅,骨头没断。”让他过来时,纪延就交待了何惧之前那一脚踹在那里,那处着重检查后,其他地方也都看过,军医给出结论,“就是……踢得狠了点。” 苏锦和这小体格,哪能受得了何惧的力气,何惧要是再狠一点,别说骨头,苏锦和这命都没了。 “用药么?”纪延问。 “不用,歇一会儿就好了。” 军医刚说完,何惧把脚一收,道,“送回去。” 纪延领命,喊了声是,苏锦和就被人抬着离开了县厅。 看着担架上那苍白的脸,纪延摇了摇头。 苏府。 苏护就在大门口等着,今时不同往日,现下丰城戒备森严,苏护很怕他出什么事儿。 看到何惧的车子时,苏护松了 口气,可是看到苏锦和被人抬下来,他的眼睛立即就瞪圆了。 “苏爷!” 苏锦和睡过去了,没回声。 “送苏老板回房。”纪延吩咐。 听到他的声音,苏护猛然转头。 纪延觉出危险,下意识去拔佩枪,他这枪才拔出,就觉得眼前的景色一变,身上多处同时一疼,下一顺他就被摁到了墙上,而他的枪,此刻正顶着他的脑袋。 苏护压着他,纪延想动,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怎么说他也当兵出身的,可在苏护面前,别说还手,连看都看不清。 他知道苏护厉害,却不想厉害到这种程度。 俩人的动静惊动了士兵,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住,无数个枪口对准苏护,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可苏护没动,还是恶狠狠的瞪着纪延。 “苏老板的事儿我也没办法,他惹了少帅。” 这由头找着了,苏护就松了他,见他要走,纪延反倒一惊。 “我草你疯了!”纪延把人拽住,对着那些小兵一挥手,“散了吧,闹着玩呢。” 然后拼了命的把苏护拽进了苏府。 “你也知道少帅平时对苏老板啥样,苏老板还是做了什么让少帅受不了的事儿,我说的你明白么?”拿开帽子,纪延拔了拔全是汗的头发,他们不了解何惧,纪延知道,这才是何惧真正的样子,所以他对苏锦和真挺好的,“你理在去找少帅拼命也没用,县厅那么多人,就算你身手再好也得让人打成筛子,听我的,他俩的事儿没那么简单,你想怎么样先问过你家苏爷,指不定他还不让你管呢。” 苏护站在那里,一脸的阴鸷。 纪延扯了扯被他弄乱的衣服,去拿他手里的枪,苏护不撒手,他一用力给拽了下来。 往地上狠狠啐了—口,他把枪收好,“苏老板没啥事儿,让少帅踹一脚,身子弱,就睡了,你去陪着他吧,我走了。” 纪延说完,就往出走,他还得去给何惧复命,走了一半,浑身都疼的他又啐了 口,骂骂咧咧道,“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第一四七章 惊人的内幕 那些小兵来的快,去的也快,动作迅速没惊动任何人。 从大门到苏锦和的卧房,苏护想了一路,最终决定先去看看苏锦和的情况再作打算。 那个自打何惧来了他就不曾踏入的卧房,没征得苏锦和的同意,苏护进去“苏爷?”以为苏锦和还睡着,可一靠近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你……” “我没事。”往苏护那边动了动眼珠,让他确认自己是清醒的,就又转了回去,“别和纪副官冲突,也别去惹那些当兵的,还有何……何少帅也是。” 苏护沉默。 “你要是还想让我多活两天,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刚在门口的事情,包括县厅所发生的一切苏锦和都知道,他的体质是不如他们,但还不至于脆弱到一脚就归了西,当然他也知道,何惧没下死手,不然这会儿他真就得进去洋医馆急救了。 想来,应泓上次揍他,也是没用尽全力罢。 苏锦和想起淘宝小铺刚开时,他抢了应泓货时那家伙恼羞成怒的样子。 真快啊,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 应少爷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自打回来,连个声儿都没了。 苏锦和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一直在装昏迷,不知道何惧看出了没,他只是不想再和他有冲突。 示弱是最好的避难方式。 “我回来的时候,谁看到了?” 苏护静了片刻才道,“没人。” “那就好,这事儿就压下吧,知道的都让他们闭了嘴。”苏护没吭声,苏锦和仍旧望着上方,相对无言,就这么待了快十分钟,苏锦和才叹了 口气,“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不用自责。” 苏护很好懂,思想守旧,不懂变通,自己出事儿,身为贴身小厮的苏护难辞其咎,他的沉默代表自责,现在他的心情是比死还难受。苏锦和一点都不懊悔刚才没让苏护跟着,反倒庆幸,如果苏护去了,在那种情况下一定会和何惧起冲突。 那样,苏护就,回不来了。 “有些事儿……你不懂。”苏锦和道,甫又叹了 口气,“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爷……” 苏锦和摇摇头,“身子没事儿,医生看过了,睡一觉就好了,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就想这么趴着。” 苏锦和这么说了,苏护就不好再坚持,身体是他自己的,他知道苏锦和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如果伤了也不会藏着掖着,想及此,苏护给他冲了壶热茶放在床榻边的柜子上,转身关了房门。 今天发生 了太多事情,从古劲出现到现在,没有一刻平息。 每一件,都够惊天动地的。 他的脑子已经不够使了,这会儿终于能安静下来,好好想想。 从上古劲车开始,他得把事情一件件的理出来,苏锦和正想着,脑海中突然闪出一张脸。 脑海中,何惧那漠然的视线正对着他,只是虚幻的图像,也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苏锦和的思绪自然而止。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开了。 “你……”他以为是苏护,刚要问他回来做什么,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或者说是小心翼翼。 第139节 那人蹑手蹑脚的关了门,对着他的背看起来十分紧张,苏锦和眯了下眼,静观其变。 “大少爷……” 确定门口没人,那人才转了过来,苏锦和见对方将披风上的遮帽拿掉,他惊愕的发现来者竟然是四姨太。 既然是四姨太,就无需假装,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果她是来看热闹的,那苏锦和只能道一声让他失望了。 苏锦和坐了起来,淡淡道,“四娘,找我有事?” 四姨太犹犹豫豫的看着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儿,四娘不妨直说。” 磨蹭片刻,四姨太终于下定决心,她吸了 口气,抚着胸口来到床榻前,她跪在床踏板上,仰视着苏锦和,“那天……在苏府门口,我无意间撞见你们……” “怎么?”苏锦和知道她指的是哪天,撞见的也就那一次。 四姨太的声音很小,几乎细不可闻,就连苏锦和听的都不是太清,“跟大少爷在一起的人里,有一个,我见过。” 苏锦和思绪万千,无数可能冲刷着敏锐的神经,夕阳后的夜幕,眼前似永不见天日般的颜色。 “哪一个?”他问,已经听不出自己的情绪。 “何……大帅。” 时间定格,苏锦和两耳失聪。 “老爷娶五姨太的时候……我梳妆慢了,正往正堂走,就遇到他了……那天,所有宾客都在正堂等着观礼,他独自在此,甚是奇怪……所以……就多看了几眼。”四姨太急着去正堂,哪有心情管那么许多,就想着他找不到路一定会去问下人,“我也没当回事,就直接走了,可那之后,我就没再见到这人。 拜堂时没有,设宴时也不见,就仿佛他从未存在。 四姨太奇怪,她还去问了苏老爷,后者说她是吃味儿了,故意说这个来吸引他注意力,他的友人里,哪有她说的那种人…… 杀老爷认识的人,都是一些狐朋狗友。 那种不怒自威,一身凛然之气的人,何曾有过。 这件事儿虽然过去了,却成了四姨太心中永远无法解答的谜团,而这个谜,在多年之后,竟是重见天日。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何少帅的爹……” 对当下局势,她们这些女人并不了解,但一个何惧就够让人惧怕的,他的父亲岂不是更加了得,那一刻四姨太才知晓,多年前她遇到了个怎样的人物。 也许那时何武锡的地位不如现在,但也绝非常人。 看着苏锦和,四姨太轻声道,“大少爷……老爷他……并不认识何大帅。 苏府举家上下也没人认识。 这几个字,犹如锥子一般,一下一下的刺在苏锦和心头,交叠在一起的手有发抖的趋势,苏锦和死死的握拳,才没让四姨太看出端倪。 “四娘,”苏锦和两眼发直,思绪紊乱的他,声音却是静的骇人,“我问你,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他的?” “府里呀。”四姨太回答,转而又认真的想了想,“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当时就是路过,还离得挺远……不过……好像是井边吧……” 四姨太全部记忆都在何武锡的脸上,所以是在何处遇见,何武锡在做什么,她并不清楚。 但是,何武锡的眼神她记忆犹新,男人是低着头的,四姨太也能感觉到其散发的冷漠。 何武锡当时在看着什么…… 好像,是一口井。 “府里那么多口井,我实在是记不得是哪口了,我应该没记错……” 四姨太后来又说了什么,苏锦和已经记不清了。 当头一棒,那团乱麻,一顺间让他理到了头绪。 …… 古劲那句无心之言在脑中不停的回放着。 ‘可能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但是忘记了吧……’ 那时他就察觉出什么,只是当时的情况太过特珠,他没来得及细细思考。 他没见过,但过去的苏锦和见过。 甚至和何武锡之间还发生 了什么。 比如说,冲突,或者生命受到威胁。 所以,苏锦和已死,但身体却记下了对何武锡的恐惧。 苏锦和是个傻子,何武锡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不对,也许他们第一次见面并非五姨太成亲那日,而是更早,更早…… 唐仕勉问他,是否知道那些人来自何处,以及他们的过去,那日古劲破门而入,唐仕勉的话被迫打断,那句来路不明自然归到了古劲头上。 苏护去了临州,古劲没问题,那么…… 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何惧的过去,他同样不知道。 何惧来自哪里?身居何职,他全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叫何惧,他被人称为何少帅。 他在榻上,却觉得浑身冰冷,他抱着膝盖,不停的缩紧,一个大男人做这个动作可笑又滑稽,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切所得出的结论,让他不寒而栗。 唐仕勉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苏锦和没有让人神魂颠倒的能力,他还问他,是否想过他们为何纠缠着这样的他,他甚至直白的暗示,他落井和他们几人有关。 那时候他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年龄放在那里,他们相差无多,他三岁的时候他们也大不到哪去,所以对此他一直心存怀疑。 那么,如果当时不是他们其中一个,而是和他们其中一个有关联的人呢? 如果他和何武锡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岁时呢? 好像豁然开朗,但苏锦和迎来的不是明媚晴天,而是万丈深渊。 何武锡有问题,何惧自然脱不开干系,想到相亲那天,何惧对何武锡说,他让他办的事情他会办好。 还有丰城当下的情况,他或是其他人都被何氏父子监视起来,整个丰城都已经被他们牢牢控制。 何武锡让何惧做什么? 他们又要干什么? 古劲说,丰城要变天了,他已经早于苏锦和感觉到了。 可是,这已经不止是变天了吧…… 苏锦和看不透了,他一直都看不透何惧这人。 他的接近是有目的的,想到过去种种,明明平淡似水,竟是有种痛彻心廊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算是被关起来了,那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而他们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苏锦和一僵,他向屋内看去,他初来这个世界时,苏府寒酸不已,可是现在,在何氏父子的改动下,苏府已经大变模样。 想必,整个宅子他们都翻过了。 他们要什么呢? 唐仕勉写在桌上的三个字,这一刻清楚的在脑中闪现…… 尸油灯。 第一四八章 苏锦的猜测 趁他不在,以翻修房子为借口,将苏府彻头彻尾的检查了遍。 所以当初他才直觉的去检查厨房的情况。 何武锡要的是尸油灯么? 不。 苏锦和在心中摇头。 都知道苏老爷子把当初得来的东西还回去了,唐仕勉也直截了当的说了,何武锡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 如果和尸油灯无关,那唐仕勉为何两次都提起这事儿? 不对,这里面存在一个时间差。 他三岁的时候,苏老爷子已经死了。 所以…… 何武锡找到机会,想在苏府找到线索。 确定无果后,他再次瞄准他苏锦和。 他算是何武锡最后的希望么? 彻骨的寒意之下,苏锦和长长的叹了 口气。 他们想要的还是尸油灯吧…… 何武锡够狠,为连目的,把儿子都献出来了。 是的。 儿子是牺牲品。 其实何惧根本不喜欢男人,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苏护也是。 所以他买来的小黄本只有女人的部分被翻阅,而男人的全部跳过,何惧之所以当着他的面念出来,只是想捉弄他罢了。 第140节 所以从偏岭-回来时,在那几人把持不住时,何惧还是无动于衷。 所以他们一直躺在一张榻上,却相安无事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多,就是拿嘴逗逗他罢了,说些让他难堪的话。 一直一直都是,何惧只是给他一种错觉罢了。 让他以为…… 苏锦和忽然很想笑,何少帅你是北影毕业的吧,你这演技不当影帝白瞎了什么故意把他带到何武锡面前,什么相亲,什么因为他不听话偷着出府去见了别的男人而怒不可遏都是假的…… 他发火,是因为他见了唐仕勉吧。 他对古劲他们根本没有感觉,不管他和他们发生什么,何惧都不曾在乎过他防备的,是怕他从唐仕勉那里听到什么。 恐怕这就是苏府这些兵真正存在的意义。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用另外一种方式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何武锡狠得下心,何惧下得去手。 他们都够狠。 所以当初,真的是他强了何惧么。 原来被强迫的不止是自己啊,这么说他就平衡了。 不过,何必呢,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连和男人做都能忍得了。 换做是他苏锦和,他肯定做不到,因为他觉得恶心啊…… 苏锦和捂住脸,喀喀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没了。 在回瑶山洞里,在回到丰城被何武锡撞见,在临去破坏相亲的头一晚,那时候的何惧,是认真的。 还有那些没有说完,却十分明确的明示。 是真的。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用? 呵呵。 苏锦和笑。 何少帅,你演的真好,他差一点,就信了。 就差那么一点啊。 苏锦和就维持着这个状态,直到何惧回来。 他是躺着的,背对着何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只是是不是心理原因,苏锦和觉得何惧的声音很小,就连洗漱都没有多大动静。 何惧忙活完了,在他准备上床的一刹,苏锦和转身,“何少帅。” 何惧看他一眼,上了床榻。 “我……想见见东路。” 何惧没关灯,他拿了本书,在苏锦和说话的时候翻到夹着书签那页,“有事?” “没……”苏锦和缓声道,“就是那天回来的时候,看他没在铺子里,这么久了也没有他的动静,我有点担心……” “担心?” “他毕竟是我弟。” 何惧冷哼,“你弟?” 苏锦和僵了下,“虽然不是亲的……但我也把他当亲弟弟看的。” “没见哪家兄弟像你们这样,床也能上。” 苏锦和沉默了,何惧的讽刺像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苏锦和脸上。 何惧没给他回答,所以苏锦和也见不到东路。 他想向东路求证些事情,也许那样就能把所有一切都理清楚,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日后何惧会看他看的更紧。 苏府变成囚笼,逃脱不了 了。 这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苏护见他精神不佳,也不肯吃东西,晚上硬拉着他去了膳房。 苏锦和没什么食欲,他没怎么吃东西,却一点都不饿,看着满桌子菜,他全无胃口。 “对了,”脑子里全是那几个人,这一坐下,苏锦和首先想到的就是唐仕勉,“那个唐先生呢?” “他不在府里。”老管家道,“唐先生只在府里住了两晚。” 苏锦和皱眉,他前阵子没出自己的院子,一方面是不想着到那些当兵的,另外就是怕遇到唐仕勉,没想到,唐仕勉竟然没住在杀府。 那他去哪儿了? “苏爷。” “什么?”苏锦和转向苏护。 后者把苏安拎了过来,“他说,昨晚上看到那个唐先生 了。” “嗯?”昨儿他从茶楼被纪延拽走了,唐仕勉去哪了他并不清楚,难道是自行回了府里,“昨儿他在府里过夜的?” “不曾。”老管家道。 苏锦和被他们绕迷糊了,他脑子本来就乱,现下更乱,“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大少爷……我昨儿,在夫人们的院子看到他的。”苏安小心的瞄了苏锦和一眼,小声道。 苏锦和的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随即又放低了音量,“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去仓房拿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夫人们的院前,我正想告诉他这地方进不得,他就要往里走,我一着急,就把他拦下了。” “然后呢?” “然后他看看我,就走了。”苏安说,唐仕勉没什么反应,连话都没说,“不过走的时候,他又看了看夫人们的院子……虽说他是府里的客人,可是……” 苏安看到,不知道这事儿该说不该说,辗转反侧想了一夜,他是粗人,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找苏护商量。 苏护一听,就把他带苏锦和这儿了。 “这事儿,除了你,还谁看到了?”苏锦和问。 苏安摇头,苏府人少,苏锦和早就跟何惧说过,后院是苏家女眷待的地儿,希望他的兵不要给她们带来不便,何惧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后院的兵撒了,所以在到处是兵的苏府,只有那里没有人。 苏锦和想了想,“我知道了,别声张,我去处理。” 苏安点头。 苏锦和看向老管家,苏护他不担心,倒是这老管家,“苏管家,梦话也不要说出来,懂么?” 老管家连忙点头。 聊了几句,苏锦和突然有食欲了,“盛饭。” 很快,面前多了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他拿起就吃。 他光想着何惧,另一个人被他忽略了。 他怀疑何武锡,但对唐仕勉,由头至尾他就没信任过。 还是那句话,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他的假设罢了。 他不是在给任何人找理由,他还是会不动声色的继续寻找答案,至于何惧,苏锦和决定,不再去想。 过去,就过去了。 “苏爷,唐仕勉回来了。” 两天之后,苏护急匆匆的跑进了苏锦和的房间。 后者把何惧给他的枪一揣,“走,悄悄过去。” 晚饭的时候,纪延差人来说何家父子不回来了,苏锦和一听这话,就让苏护到外面守着,他估计,唐仕勉今儿会过来。 他没猜错,连时间掐的都差不多。 晚上十点半。 唐仕勉大摇大摆的回了他的屋,须臾,屋内烛火熄灭。 可是唐仕勉没有休息,而是悄悄的溜出了门。 正如苏锦和所言,他奔着姨太太们的院子就去了。 苏护见状,连忙去通知苏锦和,俩人一路小跑,在苏护的引领下,绕开所有看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姨太太们的院子。 是夜,一切都静悄悄的。 苏锦和紧张的捏着枪,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这时,苏护突然一顿,手搭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苏锦和本来就紧张,见他这样更是连心都不跳了。 “你听。”苏护道。 苏锦和侧耳听去,可惜他没苏护那么强的听力,他什么都听不到。 “有人在哭。”苏护说。 苏锦和的眼睛一瞪。 苏护把手压在口鼻,“嘴被捂着,女人的哭声。” “哪里?!”苏锦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慌忙问道。 说话的功夫,苏护已经找准了方向,他猛一伸指头。 苏锦和一看,那是二姨太的屋。 “快走!出事儿了!” 第141节 苏锦和说完,就听一道男声,隔着道门板模糊传来。 “应泓的女人么……呵……” 苏锦和就觉得脑袋一热,一脚就踹开了门。 第一四九章 不齿的行为 只要是男人,看到这画面就没有不激动的。 苏锦和第一次进二姨太的屋。 散发着女性气息的屋子里,二姨太被压在床榻上,衣服撕了大半,泪水顺着惊恐的眼睛滚滚落下,她的嘴巴被捂着,依稀能听到呜呜的声音。 那手的主人,是唐仕勉。 唐仕勉骑在二姨太的腰腹处,赤膊着正在扯自己的裤子,二姨太动弹不得,指甲深深的扣进了床沿被褥间。 “唐仕勉你大爷——”在唐仕勉看过来的一刹,苏锦和就觉得脑子一热,眼睛都是红的,他冲上去就是狠狠一枪托。 唐仕勉和他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没什么功夫底子,这一下直接被苏锦和砸到地上,血顺着额角就流了出来。 鲜红的颜色更是刺激到了苏锦和激昂的神经,他薅着唐仕勉的头发,上了膛的枪死死的顶着他的脑袋。 “你他娘的活腻歪了是吧?!你敢动她!” 唐仕勉这一下摔的不轻,落地的时候嘴磕到地上,嘴唇也破了,满脸的血,看起来十分狰狞。 他被苏锦和拽的后背弯出了个=扭曲的弧度,那感觉就像是他的脑袋随时都能碰到屁股。 “应泓的女人……”唐仕勉咳。 苏锦和的瞳孔骤然一缩,照着他脑袋又砸了下,“应泓你娘啊应泓!她是我苏家的人!她他娘的是我二娘!我爹的二姨太,我你大爷的——” 唐仕勉被他砸的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他晃晃脑袋,把眼里的血挤了出去,缓了会儿才喘着粗气儿道,“苏老板,她早不是什么苏家的人了吧,都跟应泓睡了那么久了……” “唐仕勉——”苏锦和彻底被他激怒了,握着枪的手一再发抖,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扣动扳机,“你他娘的还叫个爷们——” 血呛进了嘴里,唐仕勉又咳了声,比起苏锦和的激动,他冷静的简直不像人,他问他,“这种货色值得苏老板动这么大肝火?” 苏锦和顿住,周围的空气凝滞。 二姨太是应泓的人,她背判了苏老爷,在苏锦和掌权之后还跟应泓不清不楚,甚至跑去与其私会。 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是该被拉去浸猪笼。 不管二姨太是好是坏,都轮不到他唐仕勉来伸张正义。 更不会用这种方式。 苏锦和把手一松,唐仕勉都不值得他打。 “滚,滚出苏府,别再让我看到你。” 唐仕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抹了把脸,将眼睑上的血蹭掉。 “苏老板,我们没聊完的事情,你不想继续了?” 唐仕勉往他身后看去,二姨太抱着被子,正缩在床榻一角,她的模样看不清楚,却能看清她抖动的身体,听到隐忍的哭泣。 苏锦和跟着他斜了一眼,又转了过来。 “除了我,没人能给你答案,你还想被人耍的团团转……” “唐仕勉,”在唐仕勉说完前,苏锦和冷声打断,“我想知道的我自己会去查,我不需要你这种连女人都不放过的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现在,带着你那些狗屁秘密,滚出我苏家。” 不管二姨太过去做过什么,也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她毕竟是个女人。 唐仕勉连这种不齿的方式都能用,可见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给他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几次让他的世界颠覆。 他竟被这么个玩意儿牵着走…… 他早该把他赶出去。 唐仕勉,就是根搅屎棍。 他根本就没安过好心。 就像他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唐仕勉从没给过他真正的消息,而都是让他自己猜测,想象。 居心叵测,不管他再说什么,苏锦和也不信了。 “苏护,送唐先生出府。”苏锦和闭眼。 唐仕勉还想说什么,被苏护一脚踹出门去,苏锦和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赶远,这才睁开眼睛。 他刚要叹息,就看到墙角里缩着的二姨太。 这会儿冷静了,有些东西就渐渐清醒了。 他进来的时候,床榻上的情况他全看到了。 包括二姨太的身体…… 苏锦和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抽了抽嘴,表情=扭曲的对二姨太说,“那个,二娘,你歇着吧,有什么事儿差苏管家去找我,还有……最近还是不要出院的好,丰城不安宁,苏府也不消停。对了,那个,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让苏管家去给你请郎中。” 说完他咳了一声,逃也似的往门口窜去。 二姨太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在苏锦和冲出门槛的一刹,颤抖着声音道,“谢谢你。” 他从没听过二姨太这个腔调,无论怎样,她也是个女人。 没了 男人,没了依靠。 二姨太无非也是想让自己安定下来吧。 轻声叹息,苏锦和道,“是我的疏忽,抱歉了。” 门,被他轻轻关拢了。 门外,苏锦和狠狠的抽了两口气。 他今晚不停的骂娘,这会儿也是止不住了。 娘的,娘的,娘的—— 他狠狠的骂着,骂完了又愤恨的去扯他的头发。 中了邪了,他果然中了邪了。 刚才他看到了二姨太的身子,虽说他是苏老爷的姨太太,但她的年纪和苏锦和差不了多少。二姨太的皮肤很好,身材保持的也相当完美,不能说是风韵犹存,说是正值青春也不足为过。 怪不得应泓会养着她们,无论相貌和身材都是一顶一的棒。 身为男人来说,第一眼看到的是视觉冲击,完全顾不上什么身份关系,就是个人而已,苏锦和那时候想的也不是他的二能,毕竟他和苏老爷连面都没见过。 很恶心。 一看到就想起回瑶山洞里的奶妈。 还有最后她吊着两个水气球一样的东西奔跑的模样。 你大爷啊—— 一万头羊驼在脑海中狂奔,他真的觉得恶心啊! 不止是身体,就连看到不同于男人那细腻的皮肤他都恶心啊! 就像蛇在身上爬一样啊! 苏锦和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竟然对女人没感觉了! 不是人逼着的,是他自找的。 他真的刺激出阴影了啊! 他很想哭啊。 这个觉悟让他把这些天的阴霾忘的一干二净,没什么比一个男人发现自己对女人没感觉而更可怕。 他的宏图大志怎么办,他还打算赚钱翻身,从那几个混蛋身上讨回公道之后,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娶个媳妇儿,生个娃。 现在生个屁啊! 苏护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锦和神经病一样的又哭又笑,还不时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苏爷,你怎么了?” 听到苏护的声音,苏锦和茫然抬头,他问,“唐仕勉呢?” “扔出去了。”苏护道,“这个……要跟何少帅解释么?” 毕竟唐仕勉是他请来的客人。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行了,不早了,回去睡觉吧。”苏锦和说完,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苏护见他情况不对,就伸手去扶,苏锦和推开了他的手,转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可谓悲凉。 “苏爷……”苏护被他看的直懵,他是不是从里面看到了羡慕和妒意? 他抢了苏爷的什么东西么…… “苏护啊……你真幸福啊,好好把握吧。”苏锦和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往前走去。 “苏爷……”他不过是把唐仕勉扔出去而已,就这么一会儿,他脑子笨,谁来告诉他发生 了什么。 “苏护啊……” “什么?” “将来苏爷有钱了,一定给你娶个漂亮的媳妇儿,你给苏爷争口气,多生几个娃啊……” 苏护:“……” 苏锦和特意没睡,和何惧僵持几天,今儿算是打破沉默。 凌晨一点多,卧房门才开。 何惧以为苏锦和睡了,却不想一开门就见他坐在榻上。 第142节 脚踏在床踏板上,坐的笔直。 何惧的动作慢了,看这样子苏锦和是在等他。 “少帅。” “嗯。”何惧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 “我把唐仕勉赶出去了。” 何惧一顿,转而又去解扣子,对苏锦和的这句话,没太大反应,“嗯。” 何惧没问,苏锦和也说了,“他要侮辱我二娘。” 衣服脱了一半,何惧看了过来。 想到晚上发生的事情,苏锦和忍不住叹了 口气,“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让他踏进我苏府一步了,希望你和何伯父能够理解。” 在何武锡面前,他们是小人物,但是,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尊严,也不是任人践踏的。 何惧知道苏锦和为何等到现在了。 他走了过去,苏锦和憔悴的模样愈发清楚,几天而已,他像生 了一场重病“我知……”何惧伸手,去摸他的脸,可在他的指尖碰到他的一刹,苏锦和歪了下头,何惧的话被打断了。 他再伸手,苏锦和直接躲开了。 空气再度凝滞,苏锦和看着何惧的眼睛,缩了下脖子,“太晚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歇吧。” 第一五0章 迷茫的转变 翌日下午,何惧的车子停在了苏府门前。 纪延跳下车就往苏锦和的院子跑,一半的时候,他被苏护拦住了。 苏护的表情不怎么好,阴沉个脸,自打何惧和苏锦和动手之后,他们的关系僵住了,纪延和苏护也没什么交流了,基本连看都看不到。 碰到了,也是擦肩而过。 苏锦和那院子真是静了太久。 如今被他堵在路上,纪延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又做什么?”苏护冷声问,这个时间纪延出现在这里,又是往苏锦和院子走,一看就是何惧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他不想再看何惧折腾他了。 “少帅让我来接苏老板。” “接他做甚?” “去……”纪延刚想答,就看苏护一幅防备的模样,俩人的脸都是绷着,这情况维持了这么久,突然这么一对眼,纪延噗嗤声笑了出来,“都说了,他们俩的事儿,你别管,你也管不了。” 苏护静静的看着他。 “唉,你这人……两口子还有吵架的呢,瞎操心。”说完他把前面门神一样的人一推,“你别挡着我,少帅要带苏老板去吃饭。” 纪延走了一步,又停住,他侧过头来。 俩人的身体挨在一起,如今他一回头,苏护就能嗅到他身上皂角的味道。 “说不定,有缓呢,呵呵,走了。” 纪延乐呵呵的跑了,受了几天的低气压,他都快疯了,苏护他们还在苏府,他可是时时刻刻和何惧在一起,要是再这么一直下去,他真想辞官回家,继续当他的纪少爷去了。 …… 何惧要带他去吃饭。 这个消息对苏锦和来说却不怎么好。 吃恢是小,目的是大。 苏锦和这一路都在想,等着他的到底是什么,可没想到,这车子没去香满饭馆,反倒去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地方。 古记。 “何少帅让你带我来这儿?”他不可置信的问。 “嗯。”纪延心情愉快的应道,那尾音轻轻上扬着。 苏锦和看着古记那古朴的牌子,恍然有种何惧要在他面前血洗古记的感觉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苏锦和第一次进了古记的后院。 古记很大,可古劲就喜欢他那带着罗汉床的屋,昏昏沉沉的每天在里面摆弄不同种类的烟。 看着那比苏府更为精致的院落,苏锦和站住了,也不知为何,这脚像黏在地上,怎么都没办法再迈一步。 他正发着呆,里面跑出个人,俩人对视,同时一怔。 “东……路?”苏锦和简直不相信他看到的,直到被东路挽着手往前走时,他还一脸错愕的回不过神。 东路觉得自己拽着块木头,不禁好笑,“我说大哥,劳驾你的脚能不能动一下,这没冰没雪的,我实在拉不动你。” 苏锦和眨眨眼,脑子有些不灵光,他分不太清这是否是现实,“那个,东路,为什么你在这里?这是古记吧?” “是啊,”东路笑道,转而又板住脸,他托着苏锦和的脸,仔细的审视,“才几天没见,大哥你不是又撞到脑子了吧?我是东路,你看清了么?我是东路啊!” 被东路这举动搞得哭笑不得,苏锦和连忙推开他,“我当然知道你是东路,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古劲这里?” “啊,你说这个啊。”东路一歪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唉,我都想你了。” 苏锦和被他亲的一阵恍惚,过去那清闲的时光重现眼前,可也只是一顺,那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 东路看出他情绪的变化,笑容也敛去了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有我呢。” 东路说着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屋里走,“何惧说要请我们吃个饭,香满饭馆不方便,就到古二爷这儿来了。就他这地方随便,不用拘谨。” “何惧要请你们吃饭?”苏锦和不可置信的问。 “嗯啊。”东路理所应当道。 苏锦和望了下天,“你们都来了?” “嗯啊。” 正想着何惧会不会血洗古记,这哥几个就主动送上门了。这下好,何惧要是想做什么的话,一勺烩了。 多省事。 他脖子突然一紧,苏锦和扫到一抹白,这一抬头,何少帅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带着白手套的爪子正捏着他后颈。 视线相交,苏锦和猛一哆嗦。 东路看到何惧,笑着打了声招呼,“何少帅,来啦。” 后者嗯了一声,先他们一步进了屋。 脖子上还有手套特殊的触感,苏锦和觉得,好像有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流了下去。 东路把他送到门口就走了,他说他要出去办点事儿,东路本来也要走,就是遇到苏锦和先把他送进来了。 苏锦和问他做什么,跑远的东路就喊了句‘你等我吧,我马上回。’ 在门口僵了会儿,苏锦和抱着颗忐忑的心进了屋,他觉得,迈进门槛的一刹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看到屋里的情况之后,他直接定在原地了。 分不清是罗汉床还是围子床上,古劲仍旧一副懒散模样,拽着烟管抽他的水烟,这水烟壶比苏锦和上次见的要大的多,一看就是他新买的。而矮桌的另外一边,应泓拿着另外一根烟管,一只脚踏在床沿,手随意的往膝盖上一搭,另一只手撑住额角,悠闲的抽着水烟。 他没古劲那么随便,但看得出应泓的状态也是十分放松。 俩人都没说话,水烟咕嘟咕嘟的响着,床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烟。 何惧正将自己的衣帽往架子上挂,苏锦和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古劲问他,“何少帅要不要抽两口?” 何惧把衣服挂好,甫坐进附近的椅子,“不了。” 古劲没再让,倒是看到了杵在门口的苏锦和。 “哟,大少爷来啦……哎?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打完招呼才看到苏锦和憔悴的脸,古劲惊呼道。 应泓闻声,转了过去,他把烟管放下,看了他几眼,就对苏锦和招了下手,“过来。” 气氛轻松愉快,苏锦和却看着这场面浑身僵硬。 他不敢动,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 古劲往何惧那看,他啧了一声,“何少帅,怎么应少爷的小气你也学去了?这才几天,你瞅这人瘦的,你们县厅穷到吃不起饭了?” 何惧没搭腔。 古劲又转向苏锦和,“快过来让二爷瞅瞅,看你瘦这小样,二爷都心疼了,我说你杵着干啥呢?” 说了半天也不见人动,古劲一伸腰就坐了起来,但在他下地之前,应泓先他一步,把门口的人拽了过来。 苏锦和被他拉到了榻上,没等坐下腰就被搂住了。 应泓的手在他身上摸了半晌,视线平静的转向何惧,“是瘦了。” 应泓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果香,来古劲这里次数多了,苏锦和知道那是水烟的味道,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应泓和古劲一起抽水烟的样子,也没想过这一进门等着的不是剑拔弩张,而是嘘寒问暖。 时光仿佛错乱,在丰城与出门的路上交叠着,一时之间苏锦和再度有种是非不分,现实难辨的感觉。 应泓的眼神带着质问,他在等待何惧的回答,后者看着自己相交的手指,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自找的。” “啧。”古劲又啧了声,他把烟管放下,大半个身子都侧到桌上,“大少爷,何少帅怎么欺负你了,快来告状,也好让……应少爷给你做个主。” 他本来是想说自己的,一看应泓那眼神,就临时拐了个弯。 “你瞧瞧应少爷这脸拉的,你瞧瞧应少爷心疼的,唉我说老应,上次大少爷被你弄的烧了几天也没见你这样啊……这果然是看的着别人看不着自己啊。” 老应…… 这亲昵的称呼让苏锦和差点喷出来。 低着的脑袋愕然抬起,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说……我还活着么?” 他一定死了吧? 第143节 死了之后又重新穿越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速种的场景。 “你想死么?”这个问题倒是成功的吸引了何少帅的注意力,他抬起头,自然的掏出枪,“我帮你。” 这熟悉的对话…… 何惧很喜欢挤兑他,还一本正经的,他话不多,有时候就是一个举动,几个字而已,就能让苏锦和恨不得把脑袋往土里钻。 这样的何惧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 一改前几日的压抑,这么的轻松随意…… 苏锦和迷茫片刻,别过了头。 何惧的话和动作都停了一半。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急促脚步,成功的化解了这微妙的尴尬。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苏锦和一晃眼就看一庞然大物冲着他飞跃而来。 来不及确认那是什么,伸手就去搪,这一下找准了地方,一巴掌糊了对方满脸。 “大锅窝想屎理了……” 指缝间,东路的话含糊不清的传出。 第一五一章 何惧的宴客 东路的整张脸都被苏锦和的手糊上了。 指缝间露出眼睛,压塌的鼻子下,嘴巴正对苏锦和的掌心。 东路再一说话,口水和舌头就在他手心里蠕动着。 那种感觉可真是…… 苏锦和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贴着他的是什么,他飞快的抽回手,心里冒出无数个草字头…… 然后也不管是哪儿,伸手就蹭,可蹭着蹭着发现不对劲,再一低头…… 腰上横着个胳膊,胳膊的主人此刻正在看他。 “擦干净了?” 苏锦和脸腾就红了。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应少爷看着沾着东路口水的袖子,思量着把这袖子撕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东路这功夫已经坐到了苏锦和边上,热情洋溢的眼神看的苏锦和浑身不自在,仿佛是一条终于等到主人归来的大型犬,摇头摆尾的就差上来舔两口。 对了,刚才他真的舔了。 他在小小酥那里都没看到过这个表情。 小小酥一直是冷酷的。 屁股下面的这张床比古记那张罗汉床要大很多,小桌的一侧,三个男人满满登登的塞在里面,苏锦和挤在中间,就像高峰期的地铁,连个缝儿都没有。 “哎哎,大哥,我想死你了。” 东路作势要亲,苏锦和只得再次糊住他的脸,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去,差不多快躺在应泓的怀里了,就听床上的矮桌刺啦一声,被推歪了。 古劲哎呦一声,“我说几位爷,我这水烟壶刚买的,怎么也得等我抽完这口再砸啊。” 应泓没有要动的意思,苏锦和倚着他把东路推了回去,“好好说话。” 东路今儿像吃了药一样,格外的兴奋,被推回去也不生气,抓住摁着他脸的手,放腿上使劲的搓,“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想我了么?” “你没在丰城?”发现话中的重点,苏锦和问。 他这么一问东路直接就愣了,然后整张脸瞬间垮了,“原来你不知道啊?” 他连在没在丰城都不知道,又何谈想他。 东路突然觉得很窝火。 苏锦和咳了声。 “这不是上次走的时候太急了,铺子的事儿没抽出空管么,看那天那架势,我估计三五天看不着你,所以下车之后就去别处了……” 说到这里,他往何惧那边看了眼,语气里带着股酸。何惧突如其来那么一下,把所有人都弄懵了,可是看到车子扬长而去,他们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是何惧的地盘,不同于在路上,所以他们没说什么,很快就散了。 懒得知道他们的事儿,回去也是找气,东路干脆又出了城。 “我去给你联系了下货的事儿……这个过后再说。”边上有两个竞争对手,东路没把话说明白,等没人的时候再和苏锦和慢慢聊,“哎我就不懂了,生意这东西有什么可做的,每天胡吃海塞听人胡吹,烦都烦死了。” “大哥啊,你也太没良心了,我都消失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连知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偿还我啊,我这颗心都碎了……” 东路说的可怜,还抓着苏锦和的手往胸口摁,听着他那不见任何哀伤反倒兴奋的语气,苏锦和下意识的往何惧那看去。 何惧那句话他终身难忘。 没见哪家兄弟像你们这样…… 可是这时,他没从何惧脸上看到当日的嘲讽,对东路的行为,何惧视若无睹了。 “说起来……”在苏锦和望着何惧发呆的时候,东路也看了过去,不同于面对苏锦和时的嬉皮笑脸,那笑容收敛许多,他轻飘飘的问,“何少帅,你是打算在丰城练兵么?” 东路直接点了炸药。 一句话,屋内的气氛立即有了微妙的变化。 东路不在丰城,他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是另外两人很清楚。 古劲重新躺回去,眯着眼睛抽他的水烟,应泓微微垂着头,目光下移。 东路的下句话张口就来,“我还真没在丰城见过这么多兵……” 这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苏锦和就觉得脊背发凉,浑身的毛孔都跟着缩紧了。 这时,腰上的手臂动了动。 在应泓怀里,他抬头看他,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苏锦和听到纪延的声音了。 “少帅。” 苏锦和的头皮都是麻的,他们几人相处时,还是第一次有熟人来打扰,再想到丰城的情况,苏锦和不敢想来那道门外的情况。 “进来。” 何惧应了声,纪延就开了门。 苏锦和没看到枪支弹药,纪延身后,跟了一串的小兵,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个盘子,鱼贯放到桌上。 “少帅,菜上齐了。”纪延敬了个军礼,朗声道。 何惧动动两指,纪延又敬了个礼,就带着那些兵走了。 “请吧。”何惧起身,将手套往桌上一摔。 今儿,何惧请他们吃饭。 刚才那一丝紧张感不见,仿若又回到了刚见面时。 东路两腿一伸,蹦下了地。 他一离开,空间立即大了很多,古劲从他面前经过,光被挡住又很快重现,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苏锦和长长的吐了 口气。 没觉得轻松,反倒更加压抑。 他也要起,屁股刚离开床板子,就又被拉了回去。 “谁是你的主子?” 紧接着,肩膀被按了一下,应泓扶着他的肩站了起来。 古劲的大床上只剩他一个人,应泓的那个问题就像一颗种子,迅速在心中生出无数枝桠。 应泓自认是他的主子,他的一切都应由应泓来支配。 包括生死去留。 应泓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他不会让人左右属于他的东西。 苏锦和怔然。 应泓这是在让他宽心么…… 他还在这儿,他在那穷担心个屁。 他是主子,他可以随时欺负他,同时,也会有主子对所有物的庇佑。 不管应泓这话出于什么目的,苏锦和明白了,他让他不用害怕何惧,一切有他担着。 一桌珍馐,没人急着动筷,看到在不同位置的几人,苏锦和才一坐下就感觉到了紧张。 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平静,这顿饭也和过往那么多次同餐不同。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几人各有所思,姿势表情各不相同,却都默契的没去碰桌上的东西。 “何少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如是片刻,应泓打破了寂静。 “今儿,为何请我们吃这顿饭。” 苏锦和也看向何惧,他同样想知道答案。 这顿饭的意义,以及何惧的打算。 他究竟要让丰城变成什么样子。 何惧并没回答,在应泓将这僵持的气氛改变之后,他倒了杯酒。 酒自瓶口绵延落杯,水流逐细,凝聚成滴,甫掉落,砸碎那片刻宁静,激荡片片涟漪。 第144节 何惧将酒瓶放下。 苏锦和正全神贯注的等着他的回答,不曾想何惧突然抬头。 俩人对视,而后,何惧走到了他身边。 苏锦和就觉得气压一点一点的变低,当何惧那双军靴出现在眼底时,他面前多了杯酒。 “大少爷试试,下毒了么。” 这平静的语气,让他率先想到的是进门前他对东路说的那句话,本以为等着他的是狂风骤雨,却是和平时相差无多的对话。 这一刻的复杂难以言喻。 何惧总是这样,故意揪着他的短不被,非逼得他连逃走的余地都没有也不会罢休。 苏锦和牵强的笑了下,“那个,何少帅……” 何惧不语,把杯子往他前面一推,苏锦和的笑立马凝固,这一桌人,谁也没有表态,就是看着何惧和这杯酒。 僵持了会儿,苏锦和只得起身,将杯子接过,“让何少帅敬酒,还真是惶恐……” 苏锦和想说的更冠冕堂皇些,可是现在真没那个心情,没看何惧的眼睛,他一口将杯中酒水干掉。 辛辣的味道在味蕾弥漫,呛的苏锦和眼前一片朦胧。 这次是酒。 他突然很想说,何少帅你忘了兑水了…… 这一杯下肚,腹腔内烈火滚滚,苏锦和想去夹菜,拿着筷子的手被轻轻摁住,何惧又递来一杯。 苏锦和的瞳孔猛烈缩紧,这次,是洋酒。 “何少帅……这个……” “苏老板,请。” 苏锦和:“……” 何惧将杯子往前推。 “我不会喝酒,这两种酒下去,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何惧的杯已横在眼前,下巴传来凉滑触感,不知是杯,还是何惧的指尖。 苏锦和歪了下头,躲开何惧的同时将杯拿过,再度饮下。 他擦擦嘴,连着两杯,酒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 还没缓过劲儿,又是葡萄酒。 余光扫过桌面,苏锦和竟是发现了十余种酒,何少帅不是要把这些东西都让他尝一遍吧…… “苏老板不是怀疑么,也好让诸位老板宽宽心,看着这顿饭,是否包藏祸心。” 何惧看似和往常无异,用他习惯的方式捉弄着他,但他们之间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若是以往,苏锦和敢推开他的杯死活不喝,可是今天,他看着何惧,将他递来的酒一杯杯的干掉了。 他不知那些酒他尝遍没有,眼前的杯子晃出无数残影,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两腿一软,再无力支撑,直接摔了下去…… 后面的事情,他不知道了。 第一五二章 醉了的事情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耳朵里像是灌了水,声音飘忽不定,努力睁眼的后果就是,脑袋裂开一样的疼。 “行了,你别动了,就这么趴着吧。”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苏锦和听不清楚是谁,意识还是很模糊,但已经没有再睡下去的意思,他正用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苏醒着。 头顶的轮廓就像乱焦的镜头,一点点的定格,然后清晰。 “东路……” “嗯,是我。”东路摸摸他的额头,“你可够能折腾的。” “唔……”苏锦和往边上看了眼,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脑袋实在是疼,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地方是自己的铺子,“我……怎么在这儿?” 淘宝小铺的二楼,这里面只有他和东路。 “他们人呢?”不是何惧请他们在古记吃饭么?怎么一眨眼他到了这里? “你喝糊涂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东路往窗边扫了眼,夜幕低沉,万籁寂静,现在是凌晨三点多,“饭早吃完了,他们回去了。” 苏锦和啊了一声。 东路给他弄湿了手巾,放到头上。 “你喝多了,一个劲儿的吐,车是坐不了了,何惧就自己回了。” 东路给他按着脑袋,那冰凉的手指让苏锦和十分舒适,脑袋里一蹦一蹦的感觉缓和不少。 “以后真不能让你喝酒,太闹人了。” 这回还好,没挨个把他们捉弄一遍,就是哼哼唧唧的到处跑,谁碰也不让,一碰就火,只要他们靠近,就一幅不耐烦的样儿,大有你碰我我就咬死你的架势。 这都不算什么,更精彩的在后面。 “跑够了你就开始脱衣服,这什么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光着身子跑出去不冻死你,可谁拦都拦不住……” 往事不堪回首,想到白天那幕,东路只想无语凝噎,任千行泪水浸湿衣襟“我们好容易把你弄屋去了,转头你又开始跑,衣服刚给你穿一半,这回可好,全弄干净了,赤条奈的在院子里蹦上了。” 苏锦和脑袋还疼,听到这话嗡的一声。 他喝多了,然后…… 裸奔了?! 别闹了啊! 他不敢相信的看向东路,后者轻轻一点头,是的你不用怀疑,你真的奔了“大哥你可够厉害的……那身手可真是……”东路道,“滑不溜秋的像鱼一样,我们几个愣是没弄住你,你那形象,古劲不敢让伙计进来,何惧不敢喊他的兵,就我们几个……那场面,就和皇上与众妃嬉戏一样……简直了…” 就是没有欢声笑语。 “你别说了……”东路形容的太有画质感,苏锦和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一想到那几个人黑着张脸抓他的样子,他就觉得他对人生又一次的绝望了。 “闹腾够了,你就蹲在地上不动了,肩膀抽抽着……”说到这里,东路仰了下头,表情被光挡住,再低下时,语气略沉了些,“我以为你哭了呢……” 苏锦和一怔。 如是静了几秒。 东路又道,“应泓离你最近,他就过去了,刚一拍你,你哇的一下就吐出来了……” 苏锦和:“……” “差点喷应少爷一头一脸。” 苏锦和:“!!!” 这一下就开了先河,苏锦和这顿吐啊,他肚子里没多少东西,吐的都是酒。 东路觉得,他可能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到最后什么东西都不剩,不停的干呕。 见他难受,他们就喂了他点东西,可一吃又吐了。 就这么一直反复着,这顿饭也没怎么吃,就看苏锦和折腾了。 后来,就散场了。 “何惧让你们干什么?”。 “也没什么……”东路说,“主要是,还没等聊,你就撒酒疯了,这一下午光顾着伺候你了。” “你骗我。” “何惧不会无缘无故找你们,他更不会没理由的逼我喝酒……”苏锦和的脑袋疼,想不了太多,不过今天何惧让他喝酒时,已经不是单纯的玩笑,那么多酒,还混着喝,他明知道他不会喝酒,他就是打算把他灌醉了。 “大哥你脑子越来越好了。”东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既然都挑明了,他也没必要瞒着了,“丰城不太平,何惧想让我们把你送出去。”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却藏着无数信息。 何惧让他们送他出去,就意味着,这个‘不太平’是个大麻烦。 何惧一人之力不行,要所有人加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 “这个真不清楚了……后来光顾着摆弄你了。”他刚回来,连怎么回事儿都没弄请,就稀里糊涂的入伙了,他能告诉苏锦和的,只有今天听到的,“其实何惧原本想把你灌醉了,偷偷送出去,不过大家都没什么准备,就只能再等两天。明儿回去之后,你平时啥样还啥样,千万别瞎想也别问,怕你兜不住事儿,才没告诉你。” 苏锦和没再说话了,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了会儿,东路轻轻一咳,苏锦和的眼珠动了动,转向他。 “有件事儿吧,我想了挺长时间,觉得,还是告诉你吧……” 苏锦和安静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关于何惧他爹……” 没想到东路会提起何武锡,苏锦和愣了下。 东路搓搓脸,叹气道,“你应该不记得他了……” “我应该认识他?” 东路捂着脸点点头,这才将手拿开,“其实你和何武锡吧,还有点渊源…” 苏老爷娶五姨太,苏府上下热火朝天,唯有东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整个宅子。 他知道他娘是为了保护他,才不得不嫁给仇人,东路咬牙切齿,又无能为力。 成亲当日,他一身戾气的坐在苏府的门廓上,这时,有一支队伍从苏府前经过。 他们穿着军装。 东路听到有人说,讨碗喜酒沾沾喜,官运亨通什么的…… 然后最前面那人’就跳下马来。 那人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第145节 他说,“小兄弟,府上办喜事呢,途经此处,口渴的很,讨碗喜酒喝喝,也沾沾府上的喜气。” 这喜事在东路眼里,比丧事更让他悲愤,他没什么喜气给他沾,只有晦气。 那人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在本来就遗体鳞伤的他身上扎个不停。 东路看着他,就道了声你跟我来吧。 东路趁着大家都在正堂,带着那讨酒的人走小路去了后院。 他没去拿什么酒,而找到了苏家的傻子。 他对苏锦和说,“你看那个人没?看到他腰上挂的东西没,你把那玩意儿抢下来,我给你买糖。” 那人腰上挂着的是枪。 东路认得,苏锦和也认得,但却不知其威力和他的木枪完全不同。 一听有糖吃,苏锦和兴奋不已。 按照东路的指示,悄悄的靠近了离他不足几米的人。 苏锦和一直很笨,手脚也不灵活,东路压根没想他能成功,他想的是,苏锦和抢枪,对方一怒之下杀了他,这样,这婚礼就成丧礼了。 他计划的很好,却不想苏锦和那天超常发挥。 苏锦和一出现对方就摁住了枪套,他根本碰都没碰到,想着糖要没了,苏锦和一着急,就在对方口袋里抓了一把,他不知抓了什么,就看对方虎目圆睁,气势汹汹,苏锦和吓的差点尿裤子,两腿一软,手里的东西随便一扔就哭着跑了。 东西掉在了井里。 东路失败了,但看那人的表情,井里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东路美滋滋的等着他发火,外面还有那么一大队人,这婚礼怕是要搅黄了。 东路正美着,等再次回头却发现,井口边哪还有人…… 等他追出去,就看到了个队伍尾巴。 人走了。 东路的计划彻底泡汤。 直到留洋之前,他看了报才知道,那个被他捉弄的人,叫何武锡。 五姨太成亲那天,正是何武锡首次升职调遣的日子,那之后,他飞黄腾达,连连升还。 何武锡只是路过丰城,东路也没想着和他在有交集,却没想到,他竟是何惧的亲爹。 他们都知道何惧有个相当了得的背景,他爹在军中的地位也无可撼动,至于其他的,也没人好奇过。 何武锡现在的位置是督理,何惧不过就是个地方官,还是个破县城的,东路做梦都没想过这俩人会有关联,毕竟姓何的也不止他们一家,那何武锡在天上,遥不可及的地方。 可是今儿回来,突然听到了何武锡的名字…… 还知晓,何武锡住进苏府了。 “这才过去几年,我觉得,他不应该会忘了你……除了长高点,你脸没怎么变……”东路心虚,一直在咳,见苏锦和不说话,就问,“那个,那天,你到底从他那抢了什么扔井里了,你还记得么?” “你觉得我能记得住么?”一声反问,一切又安静了。 这就是他和何武锡的过往么…… 所以他才怕他,所以何武锡才那样讨厌他。 就是这样? 这么简单? 笼罩心中多日的阴云,似乎转眼之间云开雾散了。 他的疑问有了解答。 何惧从十恶不赦一下子被洗白了。 包括何武锡都是。 苏锦和眯了下眼睛,东路说完许久仍是不言不语。 “大哥……”东路喊他,“你在想什么?” 苏锦和摇头,“没有,又困了。” “那个……”东路小心翼翼的问,“何武锡,有没有找你麻烦?” “东路啊。” “嗯?” “我问你件事儿。” 东路笑呵呵道,“什么事儿?说。” “前两天,我在葛家茶铺边上的茶楼,看到你了。” 东路静默。 “你在那里做什么?不是一直没回丰城么?” 第一五三章 苏护的行为 “茶楼?”东路狐疑,“不可能啊,我一直没回,你怎么可能看到我。” 苏锦和看他一眼,阖上眼睛,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那天太乱,瞅着像你。” 东路一听就嘿嘿笑了,他弯下腰,颠倒着看苏锦和,“想我了啊。” 苏锦和没理他。 东路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口,就进了被窝。 苏锦和被他搂过去了,头上的手巾掉了,东路顺手扯下,看也不看随手一抛,就听一声轻响,手巾准确无误的落进了水盆。 “反正我是想你了。”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东路又嘿嘿笑起来,“上次我喝多,是你背着我回来的,今儿我从古记一直把你背到这里。路上你又吐了,吐了我一衣襟。” 苏锦和闭着眼睛,他没什么印象,“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儿,”东路大方的说, “这算什么,吐就吐呗,一件衣服而已。” 尾音未散,东路的唇在苏锦和头顶用力一压。 “大哥,我觉得这样挺好。” “什么?” “就现在这样,我醉了,你背我回家,你醉了,我背着你。”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东路的嘴角温柔的上扬着,“就一直这样,到老了还是这样。” 把脸埋在苏锦和的脸侧,东路将人抱紧了,热乎乎的唇压着他的脸,他用一种压抑的声音在他耳边喊…… “大哥……” 东路用了很大力气,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 苏锦和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身体被他的力量感染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动,除此之外,苏锦和没给他任何回应。 对他说了一晚上的话也沉默以对。 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醉酒和新年那晚不同,苏锦和喝的不是烈酒,就是种类太多,各式各样的酒在肚子里开会,他没来个酒精中毒就是万幸了。 喝杂酒的下场就是,脑袋疼。 脑袋裂开一样的疼。 这一天,苏锦和问的最多的就是,“东路你给我看看,我头盖骨是不是掀开了。” 他每次都说的东路一阵恶寒,在他脑袋上摸上一圈然后告诉他,“还长的好好的。” 可没多久苏锦和又问,东路真有心给他那个锤子钉几个钉子让他安心了。 傍晚时,何惧的车子停在了淘宝小铺前。 看到那熟悉的车,苏锦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车停了,没见纪延下来,苏锦和等了会儿,东路就替他开了门,“出去吧,横竖是来接你的。” 苏锦和点点头,披了外袍就往门口去。 苏锦和走到车前,这才发现为何纪延没有出现。 副驾驶的位置,今儿坐着的是何武锡。 何家的姐弟在后座,何棠靠着窗,何惧在中间。 何家人一如既往的沉默,车里静悄悄的仿佛无一人存在。 苏锦和摸着车门,想开又不想使劲。 东路见状,就上前替他开了车门,“不舒服回去就早点歇,要么让苏管家给你弄点安神的药。” 何武锡听到东路的声音,就转头看来。 这时苏锦和已经上了车,东路顿都没顿,潇洒的甩上车门,蹦着就回铺子了。 他那火烧屁股的反应让苏锦和差点笑出来,东路就差举个牌子对何武锡说,‘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们从没见过’了。 车窗倒映出苏锦和要笑不笑的模样,车子开出很远,苏锦和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 何惧第一次发现他的车子这么大,后面坐了三个人,彼此之间还有那么大的空隙。 也是,不然出门的时候,那三个爷们是怎么挤着的。 苏府。 纪延奉命先回府里候着,现下晚饭已经准备妥当,还未见有人回来。 他看着桌上的食物,心说这苏府的下人真不靠谱,哪有主人未归,这饭菜就先上了的。 纪延一幅热锅蚂蚁的样子,绕的人头晕,苏护开了门,靠着门框透气儿。 “哎哎哎!”一看苏护开门,纪延直接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菜本来就怕凉,你还把门开了,你不是最关心你家苏爷的么?怎么不怕他吃了凉菜坏肚子?你这……” 苏护抬眼,看向那一脸不耐喋喋抱怨的人,纪延的嘴巴就没闲着,责备起他连绵不断,苏护看着看着,手突然抬起…… 第146节 纪延正想着,这人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脸皮太厚,他说了半天苏护就是无动于衷,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表个态,眼前突然就是一花。 脚步凌乱,一顺间纪延完全不知如何反应,这手在佩枪上摸了两把,又在空中胡乱一挥,最后伴着咣当一声,后背挤着门框,他扶住了苏护的腰。 “唔……” 门被俩人一撞,响了好大一声,老管家本已昏昏欲睡,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他张嘴就要说大少爷你回来了,可‘大’这个字还没等发出音阶,那嘴巴就长成了个圆。 嘴边的褶子全抻平了,塞个鸡蛋一点问题没有。 门口,苏护和纪延亲上了。 不是嘴碰嘴那么简单。 而是一个热情火辣的吻。 苏护的手在纪延身上拼命的动着,军服料子厚,没弄出褶,却是眨眼间就松松垮垮,像大了几码。 他几次想起,都被苏护狠狠的摁了回去,门咣当咣当的响着,俩人打架一样。 后来,纪副官的气势弱了。 苏护乘胜追击。 老管家彻底傻了眼,连避开都忘记了,他是多少年没看到这么激情燃烧的画面了,老管家觉得他脑袋有点沉,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往上涌着,快喷出来了。 如果他问苏锦和就会得到答案,他这是快脑出血了。 纪延的帽子掉了,两条腿倾斜着撑着身子,苏护站在他中央,捧着他脑袋想要把他吃掉一样。 门口,是苏府气派的宅子,一轮圆月嵌在屋角,这个画面震撼又美好,可就在这时,一声抽气打破了所有激情…… 苏锦和恹恹的跟在何惧旁边,一想到晚上要一起吃饭他就胃疼,他正考虑要不要和何惧说头疼先去歇了,就看到膳房门前,那两个热情的身影。 苏锦和当即抽了 口凉气,因为他认出了那两个主角的身份。 他这一叫,门前二人迅速分开。 或者说,苏护被纪延狠狠推开了。 苏护懒懒的后退了步,俩人一分开,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他的手从纪延裤子里拔出的过程。 其实苏护什么都没干,就是扶着他的皮带而已。 但是有衣服这么一挡,这个抽手看起来就暧昧多了。 纪延还恍恍惚惚的,这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少帅,大帅,还有那强占他多年的未婚妻…… 他张了张嘴巴,一幅马上就要吓死的样子。 纪副官的样子,很可怜。 纪延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手忙脚乱的又去拉领子又去拢头发,拽到衣摆的时候,纪延的脸骤然一白,也顾不上谁看了,捂着下面就跑了。 苏锦和觉得,纪副官是泪奔离去的。 苏护一直很淡定,他用手背蹭蹭嘴,冲着苏锦和一颔首,“苏爷。” 苏锦和:“啊……” 一顺间,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何武锡看着膳房,双眼如刀。 何惧与何棠沉默而立。 何家人,各怀心思。 低气压持续到饭桌上。 苏锦和本来就不饿,现在更不饿了,他扒拉着他的白米饭,统共也没吃上几口。 “苏老板。” 何武锡开口,那凛冽的声音让苏锦和一激灵,仿佛被点了名字的小朋友,瞬间就坐直了。 “何伯父。” 何武锡没有看他,一边细细咀嚼着,一边道,“唐仕勉的事情我知道了。” 苏锦和眨眨眼,哦了一声。 “唐老那边,我也言语了声。” 苏锦和还是长长一哦。 “听说,你和唐老见过。” “是。” “唐老病了,出不得门,听闻此事,他想当面和苏老板赔罪,正巧,过几天我要去溯辽,苏老板跟着一起吧。” 一共没吃几口米饭,这会儿全噎在喉咙里了,苏锦和愕然的看着他,“我……” “他不去。”何惧道。 空气一滞,仿佛按了暂停键。 寂静。 压抑的呼吸越来越大,苏锦和能听到有什么逐个断裂,且越来越快。 那是何武锡即将爆发的愤怒。 何武锡怒目圆睁,眼中波涛将涌,何惧却是没有反应,一副坚定的模样。 须臾,何武锡把碗往桌上一撂,就听哐的一声,碗碎成数片。 “逆子!”何武锡咆哮道,“明天你就给我滚回去!这边让何棠守着,永远别指望再回来!” “回去。” 在何武锡的怒吼中,何惧头也不回的对苏锦和说。 后者看着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把碗一推,说了声告辞就跑了。 苏护漠然的站在膳房门口,见苏锦和走,就跟了上去。 苏锦和完全没发现身后的苏护,才一踏出,就听到里面一阵乱响,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加快了步代。 苏锦和走了没多久,何棠就从膳房出来了。 刚拐出院,黑暗中就走出个人。 “人我睡了,何小姐还要么?” 何棠眯眼,认出这人就是刚刚和纪延混在一起的男人。 第一五四章 昨晚的事情 何棠站在光下,上上下下的把苏护打量了番。 苏护这人的存在感很低,何棠发现,无论是苏府还是与苏锦和的接触中,她都未曾留意过苏锦和的这个小跟班。 就如同他刚才从暗处走出一般,这男人一下子来到人前,模糊的轮廓登时鲜明。 是个爷们。 何棠笑笑, “不要了,你喜欢就那去玩吧。” 对纪延,何棠其实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自家弟弟性子太闷,不好玩,所以才把目光放到纪延身上。 她和何惧的性格差不多,天天照镜子一样,她想什么何惧都知道,何惧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的打算。 谁也没有自己欺负自己的兴趣。 而纪延的另一个好处就是,那个未婚夫的名号帮她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何棠不想结婚,家人每每提起,她就说等着纪延长大。 现在,纪延长大了,还长大发了。 何武锡今儿晚上刺激不小。 想到这里,何棠的眉头动了动。 得了这句话,苏护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看样子,我这弟弟人缘不怎么样啊。” 如是前了几秒,苏护淡淡道,“他打了苏爷。” 何棠眯眼,没想到这家伙胆量大到这种程度。 简直狂妄。 有胆有色,她倒是想夸赞两句,不过…… “你别忘了,小纪延是我弟的副官,我弟走,他也得跟着。” 苏护倏一转身。 女人勾唇,露出个和何惧十分相似的嘲讽,“年轻人,做事情前先动动脑子,这里面装的不是米汤。” 漂亮的手指指指额角,何棠潇洒向前,她很快越过苏护,手负身后,轻松迈着长步,“本来没想留,突然有了兴趣,我应该重新考虑下……这丰城,应该挺好玩,比小纪延还好玩。” 这小跟班真是唱了一出好戏,看到他和纪延抱在一起,何棠就看出怎么回事儿了。 苏护想刺激何武锡,让他将何惧带走,顺带着膈应何棠,把纪延弄到手,毕竟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纪延做了那种事,就算她何棠不在意,何武锡也不会允许这婚事的继续。 再说,何武锡也从未认可过纪延,他只是一直没找到适合何棠的人选。 苏护这是个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年轻人嘛,不能有勇无谋,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想到这里,何棠的脸蓦的一沉。 何武锡让她回去取短鞭。 苏锦和回屋之后就再没出来,苏护再次回到院子时,看到的仍是还亮着的灯,却看不到一丝人影晃动。 苏锦和今晚是不会再出来了。 第147节 他想了想,转身去了纪延的屋。 纪延屋里又黑又静,只有床上隆起好大一个包,苏护轻叹,坐到了床边。 他伸手拉了拉被角,里面的人死拽着不放手。 俩人拉锯一样扯了会儿,苏护道, “松开。” 被子里传来沉闷的一声吼,“你给我滚!” “松开。”纪延没声儿了,苏护看着前方,淡淡道,“我要撕了。” 话音才落,纪延以猛虎下山之势扑了上来。 他两额通红,不知道是闷久了还是哭了,愤怒的眸子眼波流转,煞是动人“都是你他娘的干的好事儿!这下可好了!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少帅!还有……”纪延吼完,捂住脸,又狠狠一砸床, “大帅也在,我天,你这是要我命了!我家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事儿,他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还有……娘的!怎么会这样!” 纪延真想哭了,不光是被何惧他们看到,还有,那个吻他有感觉。 很强烈的感觉。 这才是让他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原因。 他一边羞愤一边压着那蠢蠢欲动的冲动,可刚有点起色,一听到苏护这声,又炸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混蛋! “我刚去找那娘们了。” 苏护平静的一句话,让已无所适从就要咬人的纪副官瞬间静了。 “你……说啥?” “我去找何棠了。” 轰隆一道雷。 纪延咽了好大一口唾沫, “然后呢?” 苏护斜他一眼,“我不是说过,帮你解决么。” “所以……”纪延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她、她……” 苏护点了下头,给他一个你没猜错的眼神,“她说不要了,让我那去玩。 “我天!”之前的事情顿时忘得一干二净,没什么比这个更让纪延兴奋的,他简直想去挂两挂鞭,庆祝一下自己终于脱离苦海。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啊! 他在床上不停的转着圈子,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苏护觉得他马上就要出去嚎两嗓子,或者就要痛哭流涕。 在他彻底失控之前,苏护抱着人的腰,把他摔回榻上。 “你摔我干啥?”纪延摔的眼冒金星,却没一点恼火的意思,脸上还是喜滋滋的笑容,就连质问都带着点娇嗔的意味…… 苏护也没想到怎么会想起这个词,冒出来了,却觉得合适无比苏护咳了声。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说服她的?” 纪延嘿嘿一笑,挠挠头,“你快说,是怎么说的。” “我跟她说,我把你睡了,所以她就不要了。” 纪延的一张嘴巴,“你简直是……” 纪延更有种以后没办法面对何家人的感觉了。 苏护也不知是在帮他还是在坑他。 可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恢复自由身了! 还是想笑! “所以呢……为了防止她起疑或是不死心,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睡你。” 纪延抽气,他这才发现,俩人已经摞在榻上了。 他要动,苏护一把将他摁了回去。 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刚才那吻激起的感觉还未消散,这目光一交,那股被强压下去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纪延喘了两口气儿,差点叫出来。 “那个……为啥不是我睡你?”纪延想说点更有气势的话,憋了半晌,生生的冒出这么一句,还差点咬了舌头。 苏护倒是大方,他道, “我无所谓,你要是打得赢我的话。” 纪延,“…” 苏护压下去,碰了他嘴唇一下,这一下,天雷勾动地火,轰然炸了。 两个男人的气息同时乱套。 “你会么你!我来吧还是!”纪延说。 “你会?”苏护看他。 “那什么……书我看了点……”纪延咳。 “嗯……真巧,我也看了点……来吧……” 纪延又骂了句娘,然后就是,“唔……” 再然后,就是一声抽气。 苏护低笑,“从刚才……一直都这样?小纪副官真精神。” “滚……唔……” 何惧回来的时候,屋里的灯亮着,苏锦和背对着他躺在里面。 直到他关灯上榻,苏锦和也没有反应。 他没动,但是何惧知道,他没睡着。 第二天,何惧天还没亮就走了。 他一走,苏锦和就爬下了床榻。 他去找了老管家。 “昨儿晚上……” 老管家睡眼朦胧,可一提昨晚,整个人立马精神了,他拉着苏锦和的胳膊,开始这顿摇,“哎呀大少爷,太凶残了啊……” 苏锦和没睡好,他这一摇弄的他头昏眼花。 “你别摇,好好说话。” 在他的逼视下,老管家这才一句一叹的给他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他走之后,何武锡就让何惧跪着,老管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阵仗,何惧膝盖落地的一刹,他连跑都忘了跑。 后来何棠取来短鞭,何惧什么也没说,光着膀子就让他抽。 用老管家的话说,一声没吭啊。 就最后在何武锡走的时候,何惧说了句,“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变了,你不高兴,打我便是。” “大少爷啊,大帅气坏了啊,都哆嗦了,我都怕他掏枪啊。”老管家说着又想起何惧,说话都嘶嘶的抽着气儿,“哎呀你没看到少帅那身子,皮开肉绽了啊,他也下得去手……那可是亲儿子啊!” 苏锦和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本来他是想问昨晚上何家父子说了什么,却没想听到了这个消息。 何惧又挨揍了。 听完了,苏锦和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老管家觉得自家大少爷心事重重的,他很担心,十分担心,担心担心,就又睡着了。 这时天刚冒亮,他抬眼看着愈发清晰的云层,不知不觉,三月了。 天都不冷了。 时间,就如同头顶的云,飞快翻滚且变化着。 让人,难以预料和琢磨。 正看着,边上的门就开了,苏护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锦和的思绪断掉。 他看向苏护,起先没觉得什么不对,正想说话,可这嘴唇一分就猛然拉开苏护出来的屋,是纪延的。 他来回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纪延的屋子。 苏护已经洗漱好了,整个人精精神神的,衣彩也不见一丝凌乱,可仍能从他脸上看出刚醒的痕迹。 所以…… 他们睡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苏锦和怎么有种他失忆的感觉…… 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都不知道! “苏爷。” 苏锦和愣愣的点点头,然后指指那门, “那个……你……” “苏爷,有药么?” 苏锦和虎躯一震,晃了晃差点摔倒,须臾,闷声道,“我去给你那。” 第一五五章 动乱的伊始 第148节 苏护把纪延睡了。 纪延今天告假了。 苏锦和无法想象何惧走时去喊纪延时的表情,也无法想象看到那场面之后何惧是用怎样的心情准了他这个假。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啊?! 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们还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呢! 怎么这俩人也北影毕业的啊! 他身边到底有多少影帝啊! 拜这二位所赐,苏锦和今儿的注意力没被何惧拉去多少,他倒不是觉得那俩人在一起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就是震惊过度,就像是你一睁开眼睛,发现猫和耗子结婚了,还生娃了。 他很想问问八卦的问问何惧,何少帅你发现了么…… 还有,关于你的人被我的人睡了的事情,咳,你有什么想法么…… 苏锦和一副花痴样撑着下巴发呆,眼前突然就是一黑,苏锦和反应迅速,掏出枪就要开。 “哎呦!别开枪!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苏锦和一愣,甫回头看见东路正小心翼翼的用指尖顶开枪口“啧,够利索的啊,这枪都上了膛了。”要不是他反应够快,这一下身上就得让苏锦和穿出个窟窿,他这出师未捷身先死,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苏锦和把清收好,他属实不安生,他没他们本事,连危险来自何处都不知道。 所以备着把枪,壮胆也是防身。 “你都知道还问我干啥。”冲着他那一身打扮扬了下下巴,东路突然潜进苏府,又穿了这么一套,不用说也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还挺有样儿的。” 东路一听乐了,他拽拽衣摆,献宝一样让苏锦和着, “怎么样?还不错吧,就是军衔太低。” 东路穿着一套小兵的衣服,和苏府里那些守门站岗的一模一样。 连枪都配了。 东路长得好看,人又阳光,乍一看就是个形象光辉的士兵,这换做和平年代他能去给征兵代个言什么的。 看到这里苏锦和不禁感叹,这还是得人靠衣装。 军服这东西,穿到谁身上都一样帅气。 不知道他自己穿了会什么样儿。 东路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嘿嘿凑到他耳边, “改明儿给你弄一套,穿着这个来,肯定够劲儿。” 苏锦和生 生剜他一大眼,东路恬不知耻的继续笑, “我瞅着何惧那套就不错……”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怎么着,惦记何少帅许久了?” 东路也不生气,冲着他暧昧的一眨眼,下巴配合的跟着一抬,“你知道我说的是啥,弄完了再还给何少帅,你猜他脸是什么色儿?” 什么色儿? 会拔枪吧。 崩到他下半辈子不能人道为止。 这个根本不用想。 “好了,不废话了,都等着呢,咱走吧。” 苏锦和一愣,看向外面的艳阳天。 “这大白天的……”杀人越货什么的不都得趁着夜黑风高么?他们这情况也差不多吧,这人多眼杂的怎么出去。 “白天好。”东路呵呵一笑,到苏锦和的柜子里翻了套承服出来,“人越多越好,一乱起来跑的也方便。” 边上的人皱着眉头,东路搂过来亲了一大口,“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待会儿要是乱了,你别怕,只管往车上钻。” “乱?怎么个乱法?” 东路吊着眼睛想了想,最后用个吻蒙混过关了,还是别说了,吓到人腿该不利索了。 “苏护呢?” “在他房里。”东路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干大事,直觉告诉他将要到来的血雨腥风,可让东路这么一搅合,苏锦和也不知道自己该摆着什么样的心态。 可是,就连东路都这么谨慎了,事情果真不容易吧。 “苏护,嚏?” 东路的讶异苏锦和听在耳里,他这才想起苏护应该在纪延的屋,于是拉开了隔壁的门。 东路默默的看了过来。 甫想到了什么,一个高就蹦到了里面。 屋里,纪延后背冲天的趴着,桌角放着苏锦和给的伤药,苏护抱着胳膊正在假寐。 听到声音,俩人齐齐看了过来。 这画面,让东路啧了声。 他认识何惧的副官。 虽然屋里那俩人没什么交流,但空气中就漂浮着暧昧,东路顿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他大步向前,猛的开始拍苏护的肩膀,“好样的!” 纪延…“……” 苏锦和:“咳。” 东路眉眼都笑开了花,没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他振奋的了。 苏护睡了何惧的人,不错,够胆识。 “你在这儿正好,更方便了,把这身衣裳换了。”东路把衣服甩给纪延。 后者一看,那是苏锦和常穿的衣服, “这是……” “别问理由,你们少帅让的。”东路掏出个通行证,这东西没什么特殊,但纪延看一眼就明白了,除了自己人,何惧不会发这东西。 他连忙起身。 东路这时开始安排。 纪延听何惧的,苏护压根就不问缘由,苏锦和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听着听着,纪延突然一愣,“为什么不是他穿?” 东路斜他一眼,“你还能好好走路么?” 纪延…“……” 苏锦和:“……” 苏护依旧一张淡定的脸。 其实纪延也没怎样,没伤没破的,就是刺激的有点大,心理因素大点,所以觉着浑身都不自在,这才趴着。 至于走路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苏护心里有数。 纪延换好衣服,带了个带遮的帽子,他低着头,跟在苏护的后面出了院子纪延和苏锦和的体型差不多,再加上帽子压的低,乍一看看不出什么问题东路本打算让苏护干这事儿,没想到老天也够成全人的,纪延假扮苏锦和,他后面还跟着苏护,这样更像那么回事儿,不招怀疑。 见他们出了院子,东路对同样穿了一套小兵衣服的苏锦和一甩头,“咱也走。” 苏家的宅子东路比苏锦和要熟门熟路的多,哪个地方有什么他全知道,哪怕只是块凸出的砖墙。 他来之前何惧已经把守卫的图给他看了,所以俩人很容易就避开了这些兵,直奔后门而去。 另外一边,东路扶着纪延,速度不快不慢的往前走着,沿途有人问,就说‘苏锦和’不舒服,何少帅打算带人去瞧病。 何惧的车,就在苏府大门前停着。 所以也没人怀疑,他们这一路走的十分通畅。 …… 苏锦和和东路那边同样顺利,俩人压低军帽,一本正经的迈着大步,就像刚换过岗的兵。 苏府里戒备森严,几步一岗,门口的情况更加严峻,连巡逻队都有了。 苏锦和眼中闪过愕然,前几天还没这样…… 怎么突然…… “别看。”东路沉声道。 苏锦和连忙把头低下。 两方人,同时到了门口。 “苏老板?”在纪延迈出门槛的一刹,面前横了一杆枪。 纪延后退一步,闷着头。 苏护上前,冷声看着拦住他们的兵,“做什么?” “苏老板这是怎么了?”那兵没有退缩,一双眼睛盯着纪延的脸瞧。 纪延手握空拳,咳了两声。 苏护当即眼睛一瞪, “苏爷身子不舒服,你们少帅把车都派来了,有你们问话的?” 可那小兵却不依不饶,“苏老板么?瞅着不像啊。” 说着就那枪去挑纪延的下巴,苏护用手一拦,纪延后退,与此同时,后面围了一圈兵,端着枪把他们围了个严实。 刚才这一动,纪延的脑袋抬了下,虽没全露出来,也正好让他和那拦着的兵一起扫了对方一眼。 没看清楚,但也看出了个大概。 “不是苏老板!” “速人不认识。” 纪延和那兵同时道。 苏护目光一凛,握着枪头用力一扯,纪延掏枪,苏府正门,枪声四起。 时间推到几分钟前。 后门就在眼前,俩人却被巡逻队拦住了。 第149节 “瞅着脸生啊。”巡逻队长冲着东路一扬下巴,“抬头我看看,哪个队的东路毫不紧张,嘿嘿一笑就扬起了头,“你当然不认识我了,今儿我也瞅好,人都脸生,劳驾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少帅,又收新兵了?” 那人眼神一变,警惕的将东路从上打量到下。 东路笑呵呵的回视着他,“这位队长,我瞅着你也面生啊,前几天没见你这人啊。“东路吸引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在他与对方纠缠的时候,苏锦和悄悄的来到了门口,东路说,只要迈出这道门,他们就安全了……‘有人在外面等着他。 就在这时,那巡逻队长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嚎了一嗓子,“抓了!” 东路冲他毗牙一笑,变戏法似的多了把枪,那人才一喊完,被穿了个窟窿的身体飞出几寸,砸到地上,没了活气儿。 两边乱作一团。 苏锦和终于明白,东路口中的乱是怎么回事儿。 这他娘的哪是乱啊,这是枪战现场。 子弹在耳畔呼啸而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在乱起的一顺间,苏锦和就冲出了后门,惊慌失措的寻找接应他的人。 “苏锦和——” 杂乱之中,突然有人嘹亮的喊道,苏锦和连忙回神,头上的帽子由于速度太快,飘落地面。 紧接着,他两腿一疼,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听到那声儿的时候东路就觉得不对,刚要拦着,就看苏锦和被一辆不知从哪窜出的车撞到腿窝,整个人沙袋一样的飞了起来。 咣当落地。 那时候,他和苏锦和只有两步不到的距离。 第一五六章 苏府的意外 那车冲的飞快,到苏锦和面前一个急停,他腿窝被撞,都没来得及砸到车上,整个人就腾空了。 脸冲着地,一滩血立即涌了出来。 东路看的心都凉了,他连忙冲了过去,那车子里伸出一杆枪,冲着东路砰的一声。 东路的注意力全在苏锦和那里,眼角的余光扫到对方枪口时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身上一痛,子弹的冲击力让将他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涌出一堆人,苏府后门乱做一团,除了枪声和惨叫,就是硝烟及鲜血。 那车子飞快来到苏锦和面前,将满脸是血的他拽了上去,整个过程不足分秒,苏锦和就这样当着东路的面,被人掳走了。 苏府正门。 大门被围个水泄不通,在苏护夺枪还击的时候,不知谁喊了句留活口,就听着周围金属摩擦,到处一片银光耀眼。 上剌刀了。 苏护不管那么许多,端着枪就扫,他和纪延背靠着背,面前的人倒下一片,又很快涌上,似乎斩杀不完。 包围圈在缩小,最后枪使不了 了,就赤手搏斗。 苏护交锋几次,赫然发现,这群人并非等闲之辈,这里面,有高手。 与他实力相当的高手。 三五个这样的人联手苏护也不会输,但现在是一群…… 他背后还有个纪延。 武器和人数他们都没优势。 纪延受的是正规训练,他的能力凌驾于这些兵蛋子之上,他能上场打仗,也能近身搏斗,但和苏护他们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纪延是兵,他们是凶徒,凶佳就是连自己是活路都不留,往死了拼。他们玩的就是人命。 纪延打不过他们。 渐渐的,苏护落了下风,身上刀口无数,几次被扎了个通透,他还能撑,晃动的人影中,看到纪延被逼至墙角,苏护突然放弃抵抗了。 几脚踹开纪延前面的人,伴随着骨裂的声音他把气喘吁吁的纪副官顺势摁在墙角中,苏护双臂撑墙,将他整个护住。 那一刻,纪延看到的是无数拳脚刀枪,以及血流满面的苏护。 眼泪就这么涌了出来。 他奋力挣扎,拼了命的想要出去,苏护把他护的死紧,纹丝不动。 然后他听到苏护轻笑, “出息。” 人群外枪声响起,稍微安静的场面再度一乱,苏府彻底乱了套。 …… 怕被门口的兵察觉,古劲的车藏在暗处,就在他行动的一刹,车头突然被别住了,与此同时,一辆车子从面前飞快掠过。 古劲发现不妙,还没等动,苏锦和就被撞飞了。 古劲愣了两秒,浑身骤然一抖,“给老子都杀了!” 四面八方的人涌了上去,拦他车的人的脑袋被轰成了泥,转瞬前方的障碍就清除了,整个过程十分迅速,分秒而已,可就是这么几秒钟的耽搁,苏锦和已经被人拽上车,带走了。 古劲的眼睛都红了,捏着车门浑身颤抖。 “把人给老子抢回来!” 那一天,苏府乱了,整个丰城县也乱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几方人马打成一团,枪响不断,血流成河。 城外。 黑色汽车若箭矢般弹出。 趴在后座上的苏锦和动了动,恢复了知觉。 他看不到外面,却能感觉到飞快的车速。 这车看起来和古劲的黑皮汽丰没什么区别,但只有他知道,这车子是改装过的。 不然不会跑到这个速度。 能和他抗衡的,恐怕就只剩何惧那辆车了吧。 苏锦和动了下,浑身都疼,特别是腿,疼到快没知觉了,他苦笑了下,我说,你们几位爷不是安排明白了么,弄的煞有其事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安全护送? 这才出门他就被撞的脑震荡了。 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苏府待着呢。 听到有人喊他,苏锦和费力抬头,血模糊的视野里,唐仕勉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 他惊的一咳,血呛到喉咙,苏锦和再次昏迷。 “二爷,找不准了。” 古劲的车紧随其后,由于性能的差距,他还是被甩了一段距离,眼看着车子冲出了城,椅背差点让古劲生 生捏掉一块。 那辆车才到城门,后方立即出现数辆与其相同的车子,车位变换,从那城门弹射而出,古劲瞪着眼睛盯了半天,等视野再度开阔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带着苏锦和的车了。 所有的车子都有白帘子挡着,里面的情况根本看不到。 司机也懵了,打着方向盘不知道要追那辆才好,他们后面的车也跟着迟疑,所有人都在等着古劲的调配。 古劲还没发话,前方的车子车窗一开,冲着他们就开火了。 司机猛打方向盘,古劲被甩的左摇右晃,喷火的眸子紧盯前方,脸颊的那层薄皮下,可以清楚的看到紧咬的牙关。 古劲满头的青筋,一腔愤怒无从宣泄。 对方一动,古劲的人也跟着开火,枪声再起,就在这枪林弹雨中,古劲突然拉开了车门。 狂风卷起一头长发,古劲犹如夺命罗刹般凶狠狰狞,他冲天鸣枪,“找不到,就全给我留下,一辆也别放过!” 声如擂鼓,士气震天。 古劲的人发疯一样的开始攻击。 古劲坐回车里,连连骂了几声娘,他们虽然人多,但对方的车子性能了得,等他们把对方彻底击溃时,苏锦和就不一定怎么回事儿了。 苏锦和有伤在身,古劲也怕他们中途做了什么手脚,一旦现在失手,恐怕他们将永远看不到苏锦和。 就在古劲愤恨不已又无能为力的时候,窗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古劲一惊,喜悦涌出。 是应泓。 应净是负责最后的,一看这场面他就知道出事了。 两波车队气势如虹,从城门呼啸而出。 丰城何时有这么多汽丰了。 应泓从后面那波里认出了古劲的车。 那是要接苏锦和的车。 现在却在玩命的追逐。 由于事出突然,变故就在这短短数分钟内,应泓还没接到任何消息,不过看古劲这拼命的架势也猜得出,苏锦和一定在前面某辆车里。 顾不上许多,埋伏的人全被他调了出来,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废了那些车应泓伏在马背上,马屁股快被他抽开了花,马的速度不比车子,但灵活度够。 他的马队从前方拦截,马匹在车辆之间穿梭。 被汽丰越过就是一顺间的事儿,而他们要的,就是这一顺间。 那些人训练有素,也不杀人,专盯着车轱辘打。 就看几辆车子同时打滑,原地迅速转圈但没有翻倒,也没撞上任何一辆疾驰的汽车。 应泓一辆车都没去看,眼都没错,要是有苏锦和自然会收到信号,可惜,车门被拽开后都是一连串枪响。 没有苏锦和。 每次枪响应泓的心都往沉一下,他冷着张脸,马队短暂的优势没了,两方距离正在拉开,可始终没见苏锦和露头。 他到底在车里还是已经被换走了。 应泓的心情比古劲好不到哪去。 离开空地,就转上了大路,应泓和古劲表情同时一变。 第150节 丰城是他们的地界,一草一木他们都清清楚楚。 这条路有许多支路,而且每条路都不是死路。 一旦分开,就更如大海捞针,难以寻找了。 他们很清楚应该在这里把车子拦下,可是拦不住。 他们设计了无数种方法,谁也没想到会在汽车上出问题,苏锦和要坐着车走,所以一条路他们都没破坏。 应泓拧拧眉头,他们竟是想到了相同的计划。 只是终点不同。 他们要带苏锦和去哪里…… 车队还是没能拦下,分别往两边开去。 那二人也没交流,马队和车默契的分成两边,跟着他们各自追去。 “二爷……这……” 司机也知道前面又是支路,再分下去就完了。 他们没有带头的,而且队伍一散,搞不好会遇埋伏。 古劲也知道。 可是能怎么办? 他再次砸向椅背,娘的苏锦和你到底在哪里?! 古劲这会儿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前面,掀开那几个车盖子看着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苏锦和被一阵颠簸弄醒,他想起身,眉头倏然一凉,就被枪口顶住了。 “我若是你,就不动。”唐仕勉看着前方,淡淡道。 苏锦和吸了 口气,疼痛过于剧烈,反倒麻木,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了,苏锦和扶着椅背,保持着要起的姿势。 “唐先生想要我的命?” 唐仕勉不语。 “我觉得唐先生应该不想杀我吧。”苏锦和哑然笑道,他指指自己的喉咙,“撞到脸了,一个劲儿的冒血,唐先生要是不想让我被血呛死,就让我换个姿势。” 他刚趴过的地方,又是一滩血,血滴跟着车的晃动像溅开的花。 唐仕勉斜他一眼,收回了枪。 苏锦和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呼吸顺畅了就没再动。 枪响不断,他知道有人在追他们,他不能露头,唐仕勉不会允许,他也不想死。 这车窗就是普通的玻璃,要是有人从后面开枪,从后车窗直接能轰了挡风玻璃,他还不想让他的脑袋变成西瓜。 苏锦和扶着胸口,缓缓的喘着气儿,“唐先生,我腿……是不是断了?” 唐仕勉扫了眼他一条搭在地上,一条软绵绵放在座位上的腿,没吭声。 看他那反应,苏锦和苦笑,“这是要残了吧……咳……我还真倒霉。” 趴着时没感觉,翻身的时候下面根本就感觉不到了,完全不受身体支配,苏锦和扶着椅背,挣扎着往下看去。 他想看看,他的腿是否还在。 就在他脑袋要越过椅背的时候,唐仕勉一枪来又把他打了回去。 苏锦和闷哼一声,喷了 口血,又昏了。 “追那辆车!” 不远外的另一辆车里,古劲咆哮。 第一五七章 苏锦的伤情 古劲总是懒洋洋的,就连心跳都比别人慢上许多,他从不知他的心脏也会这么富有活力,撞的肋骨生疼。 就在刚才,某辆车的白帘子上,多了个红点。 非常迅速又不易察觉,但是古劲看到了。 怕伤到苏锦和,他们着重打的都是车胎,所以车里的人不可能受伤。 古劲死死盯着那红点,怎么看怎么像是血点子,别无他法,他选择赌一把苏锦和早就不是过去那没用的傻子了,只要他没死,他就会想办法自救。 那个红点,成了古劲的希望。 车子呼啸前进,枪声渐稀,就剩沉默的追逐。 再往前没有分岔路了,古劲冲着后面打了个手势,紧跟他身后的车并排开了上来。 古劲摇下车窗,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一脸阴鸷的看着前方的车子。 古劲像个靶子横在那里,没遮没挡。 他的出现,让已经停止的枪声骤然激烈。 古劲迎着风,在硝烟之中岿然不动。 无论是他,还是这车,都不应该出现在最前,他的安全才是胜利的保障,但古劲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马当先,他没有迟疑的时间。 挡风玻璃早就被打的稀碎,那司机经验老道,猫着腰开车,连躲带闪的一枪没碰着。 这人,是古劲特意弄来的。 专门为了护送苏锦和。 在他手里,汽车也能开出坦克的感觉。 要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跟的这么稳当。 应泓的马队已经跟不上了,现在就剩几辆汽车僵持着。 明明已经万事俱备了。 可偏偏计划脱离原先的轨迹。 没关系,偏了,他古二爷就把它扶正了。 这个距离手枪打不到,古劲也没打算用枪,车速提到最大,端起长弓,身子打横探出窗口,犹如马背上骁勇的骑兵。 长弓满弦。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去。 “怎么会这样?”唐仕勉稳操胜券,却不想后面的车子紧紧相随,一路上用尽各种方法也没能甩开。 为首的车子像长了眼睛,子弹无论从怎样刁钻的角度射出它都能躲开,有几次甚至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让唐仕勉心惊胆战的再也坐不住了。 单手撑着车窗,他焦躁的咬着手指,他知道他们怕伤到苏锦和不敢对着车内开枪,他也知道一旦确定现在坐着的人不是苏锦和,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打烂他的脑袋。 那几个人都是疯狗,咬上了就不撒口,直到把人彻底撕碎为止。 唐仕勉哪经历过这阵仗,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事情也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可是他低估了那些人的凶狠。 他们疯起来,是连命都不要的。 命都敢往出豁,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们。 车子驶上大路,唐仕勉知道前面再没分岔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一再催促司机,只可惜对方已经使尽全力,油门也早已踩到最大。 食指关节被他啃的发白,最后一个岔路时,后面就剩三辆车了,其中一辆跟着另外一波人走了,大部队还在他们后面。 为什么会这样…… 是凑巧还是他们已经猜出苏锦和就在这边了。 唐仕勉不安的扭着腰,不停的变换着位置,苏锦和侧着头昏死在他腿边,不知那一撞伤了那里,他的血就没有断过。 “唐先生!” 唐仕勉正沉着脸看苏锦和,突然听司机喊了一嗓子,他猛一激灵,直接跳了起来,脑袋在车顶重重一撞,咣的一声又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捂着脑袋,闷闷的低吼。 “后面!”司机死死的盯着后视镜,那里面,古二爷那一头长发若旗帜招展。 距离在飞快的拉近,后视镜中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一身长袍的男人满脸狰狞怒意,比鬼魅更甚。 唐仕勉的心噔噔一声,对着副驾驶的位置狠狠拍去,“开枪!弄死他!” 那辆为首的汽车让他不安,没想到里面坐着的竟然是古劲。 唐仕勉狠狠的一咬手指,也摇开了窗子。 还剩两辆车,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古劲身上,唐仕勉孤注一掷,只要把古劲打死,群龙无首,他们就赢定了。 这时候,古劲拿出一张长弓。 当他拉满弦的一刹,唐仕勉忽然感觉到万念俱灰。 紧接着,车里一阵剧烈晃动,司机一个失手,车子直接滚下大路。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那一顺间,唐仕勉突然看到,后车窗的白帘子上,有个拇指大小的红点子。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车子落地,不顾伤痛,唐仕勉瞪着眼睛就往出爬,他脑海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就是,残了伤了也不能落到古劲手里。 古劲比死更可怕。 大路下面是一片农田,边上满是稻草,唐仕勉带着一身血冲进稻草堆,没命的跑。 古劲的车子停在路边,车还没稳古劲就已经飞身冲下,汽车停止滚落的时候他看到唐仕勉爬了出来,他终于知道摆他们一道的人是谁了。 唐仕勉在,苏锦和也一定在。 他看到唐仕勉爬进稻草堆,他太可以一枪打穿他的背心,可是现在没有什么比苏锦和更重要。 他被撞了一下,又翻了车。 第151节 古劲只看了唐仕勉一眼,就冲下土坡,一把拽开了略扭曲的车门。 苏锦和躺在座位下面,一动不动。 那一刹古劲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脑中洪流汕涌,潮水卷起往昔,粼光沉沉浮浮,映出无数记忆碎片。 活着,死去,得到,失去,一切都不重要了。 画面飞速消退,只剩那满脸是血的人还在眼中。 他把苏锦和从车里拖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坐在地上,搂着苏锦和的肩膀晃动着。 他的脸贴着苏锦和的脑袋,殷红的血弄花了古二爷那张素来高贵的脸。 不知是晃的还是勒疼了,苏锦和挣了眼。 “古二爷……呵……” 古劲的脸出现在朦胧的视野中,要么他死了,要么就是得救了。 苏锦和觉得,他应该活下来了。 “苏锦。” 看着古劲,苏锦和很想笑。 古二爷这是心疼了吧。 真正的心疼了。 过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哪怕是上次城北遇袭,他险些丧命,古劲表示出了担心和心疼,但那些都是有着保留的。 这一次,他看到了古劲真正的情绪。 愤怒和心疼。 呵…… 古二爷也会有这个模样。 就像是那层淡定的面具逐渐龟裂。 苏锦和笑了,嘴唇勾上去,这一回,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反正和古劲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用怕了。 安心的昏吧。 “二爷。” 古劲抱着苏锦和,面若罗刹, “抓回来,要活的。” “是!” 丰城乱作一团,何惧坐在县厅,听着下属的汇报,他站在玻璃窗前,满脸的狠戾。 今天,来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须臾,桌上的电话响起。 何惧接起,他只听到三个字。 成功了。 何惧点了颗烟,吐出烟雾,紧绷的脸跟着薄烟放松。 现在,敞开了玩吧。 苏锦和睁开眼睛,再没看到那红彤彤的颜色,虽然模糊,但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他看着上方,没有雕花床栏,没有漂亮的床幔,粗糙的房梁,发黑的墙壁,屋子里满是柴火的味道,身下的褥子也不同于床榻,泛着烤人的热量,那是火炕特有的感觉。 他这是在哪里…… 他要往别处看,这一动脑袋就让人扶住了。 “你别动。” 是古劲的声音。 苏锦和抬眼,看到的是古二爷疲惫的脸。 “呵……” “你还笑的出来。”古劲扒扒头发,苏锦和昏迷了整整两天,期间高烧不断,他吓都要吓死了。 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被车撞的时候膝盖先落了地,现在膝盖处肿的和馒头一样,骨头伤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至于那一脸孩人的血其实也没什么,鼻子碰着了,流的全是鼻血,和一般程度的鼻血不同,几乎要止不住了。 血顺着脸蛋,顺着喉咙汩汩的流着。 那见惯生死的古二爷吓坏了。 都不是什么大伤,但弄不好也会要了命,再说苏锦和还在发烧。 耗了两天一夜,苏锦和这热才算退了。 古劲觉得,苏锦和没事,自己的半条命都下去了。 “好笑嘛……”他为什么不笑,他从没见过古二爷这么狼狈的样儿,就算在偏岭的虫洞,在回瑶那诡异的万婴窟,古劲都能保持他那种从容不迫的劲儿,哪怕一身血水,古劲都能笑着应对。 现在不同了。 满脸的胡渣,满眼的憔悴。 古二爷像是老了很多。 他怎么不想笑。 苏锦和勾起的嘴角,让古劲仿佛看到了一年之前的傻子。 那时候的苏锦和,简单也干脆,又蠢又笨的。 他低下头,抱着苏锦和的脑袋,狠狠的把唇压上。 第一五八章 知道的原因 苏锦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好的一张脸,差点摔破相了。 那英挺的鼻梁哟。 古劲一进门就看到苏锦和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他把食盒放在地上,扯过炕上的小桌,将里面的东西逐一拣出,“要不要明儿给你弄点胭脂口红什么的。” 对着自己不再英俊的脸叹了 口气,苏锦和这才把镜子放下,“我这不是想着让它早点好么。” 古劲好笑的看他一眼,“你看就能看好了?” 苏锦和撇嘴,接过古劲递来的饭,扫了眼小桌上的菜,用带着浓浓鼻音的语调说, “还是你做的?” “不然你能做?” 苏锦和又撇了下嘴,醒来之后他就和古劲一直在这农舍里,除了院子里那条大狼狗外再没有一个人,洗衣做饭这类事情都是古劲在做,没人伺候没人差遣,一个小屋,一副火炕,一张小桌,莫名其妙他们就过上了田园生活。 “怎么样?” “再多放点盐吧……”他不过是摔坏了鼻子,脑袋稍微磕了一下,又不是在坐月子,古劲这菜基本没多少滋味儿。 “你现在身子弱,吃咸了又该咳了,一咳头税疼,等脑袋好再说。” 苏锦和扒了 口饭,看古劲夹了 口肉丝儿递进嘴里,这没滋没味的东西,古劲也跟着他连吃了好多天。 想想,也够不容易的。 这人,可是没天嚎嚎着享受生活的古二爷。 “唐仕勉找到了么?” 汤碗映出古劲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很,“没。” 就那么大片野地,唐仕勉还浑身是血,要找这人不难,可他的人愣是将那个地方翻遍了也没找到唐仕勉。 古劲不信他会凭空消失了,还是有人暗中帮了他。 苏锦和没再问,看古劲那眼神他也知道,唐仕勉要是抓到了,这人好不了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丰城?” “那边还乱着,等收拾好了,就会有人来接了,估计还得等等。” 苏锦和哦了一声,想起了几天前和古劲的对话。 他摔到了头,脑子总是晕乎乎的,一想事情就疼,好容易恢复了些,他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古劲的胳膊问怎么回事儿。 “何武锡要杀你。”这是古劲给他的第一句话。 苏锦和愣住了,眨巴着眼睛看他,这个答案他不意外,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震惊不小。 “何武锡是什么人?他能惯着他儿子去玩男人,但他不会允许有男人影响到他儿子。”古劲说,“你俩的事儿被他撞见之后,他就打算除掉你了。”古劲也不婉转,直接道来。 不管何惧对苏锦和抱着怎样的想法,当他亲眼看到他儿子对苏锦和的反应之后,这人就不该留着,哪怕是个玩意儿。 何惧了解他老子,他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干脆表明立场,苏锦和不是他能动的人。 可越是这样,越让何武锡坚定杀苏锦和的决心。 他表面上对苏锦和忍耐,可实质上,何武锡在暗中计划。 “何惧是丰城的头子,手底下带着不少兵,但你得知道,他的兵都是他老子给的,他老子想让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县厅的椅子上,他就能安安静静的坐着,他老子要是不高兴了,那舒舒服服的皮椅子就变成了钉子凳。” 古劲点了烟,眯眼抽了 口。 “儿子不听话了,老子就得管,那些平常里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少帅的人,在何武锡来了之后把他当成什么就不一定了,真正能跟着何惧的又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丰城变成啥样你也看到了,突然就戒备森严,这根本不是何惧能控制得了的,何惧下了一道命令,何武锡就能将其扩大十倍。何武锡得让他明白,他们谁才是老子,谁才是拍板做主的。当儿子的,永远都忤逆不了老子,身份和权利都是,何惧别想自立门户,他翻不得身。” 那些兵是管着别人的,也是压着何惧的。 “所以……”苏锦和猜道, “何武锡打算架空何惧?”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古劲道,“何惧混到今天,和他老子有关不假,但也不是完全靠着他老子起来的,他早知道何武锡做的那些手脚,他也知道跟着他的这些人有多少是何武锡派来的,所以你成了导火索。” 第152节 那烟杆突然对准了他的鼻子,苏锦和被他指的一愣。 “何惧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来次大清扣,把他身边不干净的人都除掉。” 何惧这是下狠手了。 何老爷子要杀他,何家少爷要护着他,矛盾激化,孰胜孰败打过便知。 “要杀个人很容易,但是自己儿子护着的人就不容易了,何武锡不能在苏府动你,也尽量不在丰城的地界下手,怎么说也是亲父子,明日张胆的闹掰了反倒旁人可乘之机。” 古劲这么一说,苏锦和就明白为何何武锡突然要带他去溯辽了。 他一直奇怪着,想必那天是被苏护刺激到了,所以才没压住脾气。 而那时候那父子二人的战火就点燃了吧。 “何惧想让我们送你出去,他办不到,他老子盯着呢。何惧那人,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去求别人,他实在是没招了才不得不低头。要按照他真正的性格,巴不得会趁这机会把仇家做掉,比如应少爷。” 这话东路也说了,这就是何惧宴请他们的真正目的。 “可惜,在我们行动前,何武锡就打算先动手了。苏府的看守被他换了大半,何惧见情况不妙,就让我们提前去了。” 在何惧带着苏锦和去古记时,何武锡那边就开始了,所以看到苏护与纪延那幕,他才一生气直接暴露出了真实想法。 那时候何武锡也不担心了。 因为他已经部署完了。 苏锦和活不过第二天。 何武锡的态度让何惧判断出了准确的时间,所以才有了突然出现的东路。 他们的准备时间只有一晚。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东路说是去接苏锦和,其实就打算把他从苏府抢出来,何武锡已经打算下手,想从府里混出去简直太难,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能跑到苏府大门。 外面已经埋伏好人接应了。 两方都是有备而来,何武锡提防着何惧,何惧也算计着何武锡。 “时间匆促,也没来得及详细计划,我连夜去弄了些车,东路接应,应泓殿后,我负责运人,计划是糙了些,但对付何武锡绰绰有余了,毕竟那边还有和何惧牵制着他,可谁承想……” 半路杀出个唐仕勉。 他们的计划全乱了。 “唐仕勉到底是干什么的?”苏锦和问。 古劲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何武锡没关系,他只是在坐收渔翁之利。”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唐仕勉,何氏父子从未信任过,他们一直在查,可是唐仕勉干干净净的,就是个普通农户,什么都查不到。 “说他是个穷小子,鬼都不信。”古劲冷哼,“那天在溯辽,我把你托付给应少爷,其实就是受唐老所托,去查那唐仕勉的底,可惜了,和何少帅一样,什么都没查出来。一个人的底子太简单,太干净,要么就是这就是事实,要么就是,他有能制造出‘事实’的能力。” 唐坚郭早就觉得唐仕勉不正常,可是又没有证据,他只得求助古劲,没想到,就连古二爷这次也没了头绪。 唐仕勉一身是谜,没想到他们处处提防,还是着了他的道。 “你把唐仕勉赶出后,他人就不见了,何惧光顾着他老子,也把他给疏忽了,知道这人不简单,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翻江倒海了简直。 “那么多车,是什么时候进的丰城,藏在哪里竟然没人知道。”古劲沉下目光,他不知,应少爷不知,就连兵布整个丰城的何少帅都不知道,看到突然冲出的车子,愤怒之余古劲也傻了眼,他知道情况不妙,而且是十分不妙。 就差那么一点,唐仕勉就把苏锦和掳走了。 “要没有你那个血印儿,我们几个就彻底栽了。” 说到这里时,古劲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看向苏锦和。 “真行,刮目相看了。” 苏锦和牵强的笑了下,这一下带动脸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听到他的声音,古劲把烟杆一放,立马关切的问, “怎么了?” “没事,疼了下,我估计我短时间内不能做表情了吧。”苏锦和在心中苦笑。 “行了,别说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说,现在歇着吧。”给他把腿放好,古劲掖上了被子。 苏锦和知道,古劲这是又心疼了。 很多次了,从他被古劲救下那一刻起,古劲时常会露出这个表情。 和过去那虚假的心疼完全不同。 …… “怎么了?”见苏锦和吃饭的速度变慢了,古劲问。 苏锦和摇摇头,立即加快了速度。 那天古劲跟他说的话不全是真的,虽然听起来十分真实。 那话,有真有假。 古劲和东路都说了谎,他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发现了,但是苏锦和没有拆穿,也没问,就当自己信了。 他们既然打定主意瞒着,就没人会跟他说实话。 没关系,他会自己找。 他不能总想着指望别人。 别人给他的,是人家愿意给的,一旦人家不给了,那他怎么办? 苏锦和想活着。 不惜一切的活着。 他知道,落到唐仕勉手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唐仕勉没想杀他,只是想废掉他的行动力,这样更方便下手,所以苏锦和将计就计,用伤情掩护,借着翻身在车窗上摁了个小小的指印。 唐仕勉自负,没有发觉。 苏锦和这赌博一样的行为,救了他。 第一五九章 简单的生活 苏锦和双手撑着炕,看着小窗外忙碌的人。 这农舍不大,炕头连着道墙,墙的那边是个不足两平米的小厨房,小窗就开在这道墙上,常年没有清理,玻璃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油垢,这让古二爷看起来自带着一层光晕的效果。 窗子下是个炕炉子,烧炕的同时还能做饭。 人高马大的古劲每天就在那转个身都费劲的地方干活,起初苏锦和总能听到他碰掉东西的声音,现在习惯了,古劲也施展得开了,就是炒菜时得弯个身子,所以苏锦和每次吃饭的时候古劲都让他多吃一点。 不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而是希望他吃撑了,然后下顿就可以不用做了。 苏锦和看着碗里那个鸡腿,在古劲的喂食下,他差不多吃了整只鸡,现在喉咙都油腻腻的,一打嗝一股鸡屎味儿。 他能把鸡肉吃出鸡屎味,可见他吃了有多少。 “不行了,我真吃不下了。” 苏锦和揉揉肚子,再吃他就得吐。 “别介,大少爷你再吃点,吃饱了咱明早就省一顿。” 苏锦和吊着眼睛看他,说话之前先打了个嗝,顶到喉咙的鸡肉差点喷出来,他真有心喷古劲一头一脸。 “古二爷,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好歹我也是病号,你就不能好好伺候了?” 相比起苏锦和,古劲就吃了一碗饭,现在吃完了,就在那嘬烟嘴儿,“大少爷,人得学会知足,要么明儿你去做。” 苏锦和瞪他一眼, “我会做我用你?再说我现在腿不是不能动么。” 犯得着每次说到吃饭都这么噎他么。 “外面不是有马扎么,你这高度,坐着正好。” 苏锦和:“……” 想象了一下他坐着小板凳炒菜的场景,苏锦和立即狠狠摇头,将那可怕的画面赶走。 “古二爷你不能这么无情。” 古劲哼了一声,咬着烟嘴指指后背,“二爷每天弯腰炒菜腰疼死了,给揉揉。” 古劲也不是故意挤兑他,就是弯腰炒菜实在太累,这灶台开的也太低了,要蹲不蹲不说,每次都喷一脸油花。 古劲不怕炒菜,他只是讨厌那油腻腻的感觉。 只要不让他继续吃,干什么都行,苏锦和麻利的把桌子推到一边,火炕就这点好,地方大,随便折腾。 桌子推远了,古劲往下一倒,脑袋就枕上了他的大腿。 他后倾着身子帮古劲摁腰,后者叼着烟看他的膝盖,看着看着,古劲就把他的裤脚卷了起来。 屋里暖和,苏锦和就穿了条肥肥大大的裤子,轻轻一拔,那薄薄的布料就卷到了上面。 苏锦和的膝盖还伤着,养了几天好了很多,肿消了,但还是不能走路,偶尔弯的厉害了,也还是会疼。 古劲拿来药膏,枕着他的腿开始擦药。 原本是他帮古劲按摩的,转头俩人就调换了,苏锦和双手撑着火炕,皱眉忍着那又疼又麻的感觉,古劲那不知是什么药,擦上之后火辣辣的,很是难受“疼了?”古劲抬眼看他。 “没。”苏锦和摇摇头, “有点辣,你这药是辣椒油做的吧?” 古劲没说话,揉完了就把手放在苏锦和的膝盖上。 让他充分的将药吸收,也让那火辣的感觉缓和一些。 “我没事儿。”一见古劲安静,苏锦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些天,只要不提他的伤,俩人就嘻嘻哈哈的逗乐子,一旦说起,古劲就像现在这样。 他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古劲很自责。 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苏锦和倒是想的很开,要是没有古劲他们那天豁出命的去追,这会儿他在哪都不知道呢。 古劲没吭气,苏锦和就去揉他的头发。 他把古劲的头发拨开,露出耳朵,又用其挡住他半张脸,就露个鼻尖和睫毛。 第153节 苏锦和玩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么躺着,头发再这么一挡,我总觉得我在抱媳妇儿。”以前他女朋友也喜欢枕着他的腿,俩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古劲的头发比他女朋友的要长,发质也好很多,卷在指尖上,乌黑铮亮的泛着光。 古劲突然转身,带着药膏的手揪住他的脸蛋,“咋,想东路了?” “东路?”怎么好端端提起他了。 “他不你媳妇儿么。” 对于东路那厚颜无耻的自称,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了,东路没事几就缠着苏锦和,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你媳妇儿你要对我好点。 想起东路那颐指气使的模样,苏锦和扶着脑袋笑了下。 看到他的笑脸,古劲突然来了兴趣,他翻了个身,自下向上的看着他,“我说,他真是你媳妇儿?” “什么?”苏锦和不明白。 “就是……你把他睡了?” 这直白的问题差点把苏锦和呛死。 他捂着嘴巴拼命的咳,一张脸涨得通红。 其实男人之间讨论这个也没什么,以前上班的时候经常和同事在一起讲讲荤段子,说说哪个明星身材好,哪个女优叫的好,甚至也聊过彼此某种事情的和谐度。 这算不得什么,可是和古劲聊这个就不一样了。 本来他们的关系就不正常,这要让苏锦和怎么答? 古劲又怎么能用这种闲话家常的语气,这么平静的表情问出这种话?! “咳什么……”古劲斜眼看他,“你这反应……是睡了?” 苏锦和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了句什么。 古劲突然一翻身,仰面冲上的枕着他的腿,与他对视,“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苏锦和:“……” “就你这小身板子,还想睡别人……” 苏锦和:“……” “所以还是不要抱着那没用的空想了,太不现实。” 想起三十儿晚上苏锦和那豪言壮志,古劲早就想找机会纠正他那‘扭曲’的想法,那对苏锦和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免得希望太大,受不了失望的落差。 “姓古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在苏锦和的吼声中,古劲慢悠悠的坐起来,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这样的,就只能给人当媳妇儿。” 说完,古劲照着他耳垂就舔了 口。 苏锦和一哆嗦,脸红的都不是色了。 古劲眯眼看他,手顺着卷起的裤管往里伸,苏锦和一惊,呼吸直接乱了。 “我就喜欢看你这样……你越忍着,越想让人欺负……” 苏锦和下面就穿了这么一条裤子,他吸了 口气连忙去摁古劲的手,由于身体后倾,没有手的支撑他差点摔倒。 慌忙之中两手胡乱一划,顺势抱住了古劲的脖子。 俩人贴在了一起,苏锦和那烫人的脸就挨着古劲的下巴。 “你就喜欢这样的……让人伺候……你看,这身子都软了……” 古劲说完,一手穿过他腿弯,一手横在他腰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媳妇儿,伺候人的活儿太累,你干不来的。” 苏锦和在他怀里通红着脸咬牙,心说你咋知道我干不来,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要翻身给他看一个! 苏护都能压了纪副官,他有什么不行的?! 苏锦和拿那俩人和自己的情况比较了下,纪延虽然是何惧的副官,但要真动起手来,纪延未必打得过苏护吧…… 所以…… 苏锦和死死的皱眉头,对他的前途,他开始担忧。 他心中坚定的梦想被古劲的这几句话,几个动作,弄的有些动摇了。 古劲把他放在椅子上,扒了衣服开始给他擦身子,这是每晚例行要做的事情,到裤子的时候,苏锦和突然拽住裤腰不让他使劲,古劲看他一眼,一用力就把裤子扯掉了。 苏锦和立马把脸别到一边,可既是这样,他也看到了古劲眼中的嘲讽。 他,有反应了。 给他收拾完,古劲也洗了洗,农舍比不得丰城的环境,煤灰柴火灰,晚上要是不洗一下,第二天那脸保准变成个煤蛋子,特别是鼻翼和嘴周围。 苏锦和趴在炕上,一转头看到古劲脱的就剩条裤子了,他当即咳了一声,“我说,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洗?” 古劲回头,“我不在这儿洗还能去院子?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天,二爷的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祸害啊。” 这农舍除了除了这个大屋,就是外面那个转身都困难的厨房,再就是边上一个茅厕,不在这儿他在哪儿? 古劲看着他,忽然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只见他一挑眉毛,邪恶的笑了出来。 然后,手往裤腰上一放,那裤子就当着苏锦和的面儿滑到了脚面。 苏锦和一怔,汗都出来了。 “我说大少爷,你是怕控制不住,对我做点什么吧。” 苏锦和不语。 “二爷来者不拒。”双手叉腰,古劲笑呵呵的看着他。 那画面让苏锦和想起某个动画片里的歌,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 还有那粗眉毛小鬼扭腰的动作。 如今,蜡笔小新的形象和古二爷重叠了。 古劲冲他眨了下单眼,“别着急,媳妇儿,我洗好了马上过去。” 苏锦和实在扛不住了,转过身把被子一拉,愤愤的骂了句,“老流氓!” 就这样,人家古二爷原本没想怎样,在他的提示下,古二爷干脆对着他开始擦身子,还不时的吹声口哨,喊一句,大少爷你转过来啊。 老流氓真是老流氓啊。 苏锦和在被子里狠狠的骂着。 第一六0章 过去的事情 古劲赤着身子,一条单裤,光影下那一身肌肉健硕无比。 苏锦和一回头就看到这画面,男人那完美的比例让他怔了怔。 古劲把木盆放到地角,拢了拢头发就准备去吹灯。 他的那一头长发,不像平时一样柔顺飘逸,略显僵硬的垂在身后,一副半湿不干的模样。 苏锦和知道,他是去洗头发了。 古劲很宝贝他的头发,他容忍不了上面带着油污柴火的味道,所以每天晚上,俩人简单的擦过身子,收拾完的古劲都是顶着一头‘潮乎乎的头发回来。 苏锦和没见过他洗头的模样,也不知他是怎么洗的,但古劲天天都洗。 灯熄,月铺满地。 被窝里热乎乎的,古劲一进来就带着一身凉,这让苏锦和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又洗了?” 古劲胸膛贴着热炕,背部朝天的趴着,他是在晾头发,不是怕湿着头发睡了不舒服,而是不想弄乱自己的发型。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在古二爷头上看到一根不听话的头发,也不会有杂毛丛生的感觉,古二爷那头发,总是垂顺黑亮的。 像黑缎子一样。 “嗯。”古劲闷闷的答了声。 苏锦和捏起他一绺头发,这若是在丰城或是其他地方,古二爷绝对不会大晚上的在三月天里光着膀子洗头发,也不会怕弄乱头发而一动不动的趴在这里晾干。 古劲是享受人生的,他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 说他洗个头发会摆出皇帝出宫的阵势他都不奇怪,古二爷又怎么可能去碰那油腻腻的东西,弄脏他华丽到夸张的衣服。 可是现在,那男人就在他面前,半湿长发散落在背后,透出肌肉漂亮的线条。 “要么,明儿让别人来做吧。”苏锦和突然道。 “不用。”古劲直接拒绝了。 苏锦和很想说,你就不是那种干活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这农舍是提前找好的,是渔户用来守鱼塘的,地处偏僻的郊外,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 他们既然打算把苏锦和接出后送到这里,那这周围就一定部署妥当了,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安全问题。 农舍里储备了不少东西,米面衣物全有,不过怎么看这些都是苏锦和一个人的。 所以他们原本是想让他自己住在这里,再找个照顾的人就够了。 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古劲,否则那些柜子里一定会塞满各种烟草。 古二爷完全没必要来遭这种罪。 他不在这里,苏锦和也一样吃饱穿暖,更不用担心会有危险发生。 “你不是嫌那灶台太低么……”苏锦和嘟囔,内心的下一句话是,何必呢古二爷。 古劲侧头,从头发里露出眼睛,“所以明天你就多吃一点,争取缩减到一顿饭。” “我真想踹你啊,哪有你这么照顾病号的!”明明就有医生,可他的情况一好转,古劲直接把人赶走了,“我还没好医生就走了,你也不怕我破相!好吧医生的事情我们先不说,反正都是男人也不靠脸吃饭。这活儿你干不来,咱就不能找个会做饭的小丫头好好伺候着?古二爷你能不能专业一点啊!” 你这是折磨你也在折磨我啊! 第154节 “想都别想。” 苏锦和手一抖,恨不得直接把手里那绺头发给他扯断了。 你有病啊! 这话没等骂出,就听古劲慢条斯理的问了句,“还想找小丫鬟,要不要再给你找个暖床的?” “我……” 古劲突然往边上一倒,下巴顺势搭在了苏锦和腿上,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这样不挺好么。” 苏锦和被他看的突然没了声儿。 抱怨归抱怨,古劲那点小心思,其实他全明白。 他们吃的都是新鲜的蔬菜,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送,如果古劲想让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就是想和他过过这没人打扰的日子。 哪怕苦点累点。 什么困难古劲都能挺过去。 这次出事,古劲彻底变了。 原本他像一团云,飘忽不定也捉摸不透,看起来那么完美,可却不甚真实现在,古劲变成人了。 “还是你觉得我伺候不了你了?” 前一句还一本正经,下一句就本质全露。 古劲就是个大流氓。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 他再怎么变,这流氓属性都不会变。 说话的功夫,古劲就又开始卷他的裤腿,这次可不是帮他上药,那家伙要干什么他很清楚。 一把拍掉古二爷的狼爪子,苏锦和往后挪了几寸。 “你困么?” “嗯?”苏锦和一躲,没有支撑点古劲就开始枕自己的胳膊, “不困。” 每天除了做饭也没什么可做的,农舍外堆了很多柴火,烧到过年都没问题,还有煤泥什么的都是和好的,用的时候再加点水就行了,除了偶尔需要用小块的柴火古劲会动斧子外,平时都是伸手就拿。 至于衣服,现在已经积了一堆了,送菜的来了就会取走,古劲也就洗洗现用的东西。 所以俩人天天无所事事的,除了扯淡就是睡觉,这个时间根本没有困意。 “我也睡不着。” 古劲的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做点什么有利于睡眠的事情。” “滚蛋。”忘了腿伤,一脚踹去,古劲没怎么样,苏锦和先呲牙了。 古劲立即皱着眉头爬了起来,检查他的腿。 “不用看,没事儿,这不正常么。”连骨折都算不上,就是磕了下,当然医生也说了,如果再狠一点,膝盖骨磕进去了,他这辈子就甭想走路了,“你不用总这么紧张。” 古劲没说什么,作势要躺回去。 苏锦和看着男人的侧脸,忍不住笑,“我说,古二爷,这表情真不适合你。” 愧疚心疼什么的,还不如那老流氓的样瞅着顺眼。 “你这样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苏锦和托起袖子让他看。 古劲看着伸到眼前的胳膊,一张嘴就咬了—口。 没觉着疼,苏锦和夸张的哎呦了声,那短暂的尴尬被打散,他一边把胳膊往后腰上蹭,一边笑呵呵的问古劲, “古二爷,你给我讲讲咱俩过去的事儿呗。” “咱俩的过去……的事儿啊……”古劲拖长尾音,做思考状。 苏锦和觉出自己这话有问题,连忙一咳, “就是,怎么认识什么的……” 看他一眼,古劲索性坐起来,他往墙上一靠,对苏锦和伸开手,“过来。 苏锦和没有拒绝,乖乖的靠在古劲怀里,后者揽着他,慢悠悠的开始讲过去的事情…… 距今差不多三年前。 东路留洋,苏老爷故去,应泓接管苏家。 苏锦和的噩梦也从那时开始。 苏家的女眷全成了应泓的人,那时候,债主上门,苏家上下惶惶不已,应泓这个靠山让苏府的女人安了心,她们还能像过去一样享受姨太太的生活,不必被人抓去贩卖,这些就足够了。 所以她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应泓的。 苏府是应泓的天下,随他所欲,后来不知怎的,应泓对苏府的傻子突然来了兴趣。 苏大少爷就不幸的沦为他另外一种床伴。 应泓对女人穿着,虽然物资上不像苏老爷那样放纵,但在那方面绝对是温柔霸气,让人欲罢不能。 对苏锦和则不然,他像驯养小猫小狗一样,怎么舒坦怎么来。 苏锦和让他欺负坏了。 到后来,一听到应泓的名字都站不住。 苏锦和是傻子,是非不分,但他也知道,应泓来了,他这个家就不是家了家人全变了样。 剩下的,就后院的黑豹,还有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弟弟。 苏锦和和东路的关系真的很好,他不懂上一辈的恩怨纠纷,他就知道东路是他弟弟。 他黏他,恨不得和他长在一起。 东路不在身边,他又被欺负,苏锦和就偷着跑出府,想去找弟弟。 那时候,东路已经去留洋了。 苏锦和可怜兮兮的到处走,可以说是饥寒交迫。 苏府的伙食一直不好,虽然衣服是光鲜亮丽的,但苏锦和知道那是应泓给的,他就不敢穿。 因为应泓总让他穿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就那么欺负他。 每次穿完,他都跟死了一次一样,所以宁可挨冻也不敢碰应泓的衣服。 那天,他就穿着那种棉褂子,趿着鞋子在初春的清晨游荡着。 说来也巧,古劲出门回来,他刚一进城就看到鬼魂一样的苏锦和。 他白着张脸,冻的浑身哆嗦,古劲知道他是苏家的傻子,见他可怜,就带回古记去了。 古二爷赏了他一顿饱饭。 还让人给他洗了澡。 对于一个傻子来说,这是人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简直不想走。 古劲当时没别的想法,就和街边捡了个猫崽子似的,全因好玩。 他也知道苏锦和是应泓的人,他还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儿得罪应泓,所以给苏锦和收拾完了,就让人送他走。 可是苏锦和不干,抱着他腿死活不撒手…… 古劲恼了。 苏锦和不犯傻的时候,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儿,这一犯傻,看着就烦人,他想把人推开,可他这一抬手,苏锦和以为他要打他…… 然后就做了件让古劲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第一六一章 故事的结局 “我干什么了?”见古劲突然不说话了,苏锦和狐疑的看过去。 古劲的表情有些古怪,有点不自然,还有点幸灾乐祸。 在苏锦和的追问下,他终于轻咳一声,道…… “你扒了我的裤子。” 苏锦和:“!!!” “是的,不用怀疑,你扒了我的裤子。”古劲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又往下指了指,“当时,你跪在地上……” 说到这里古劲再次停住,他看苏锦和…… “做了什么还用我说么?” 苏锦和震惊的看着他,根根一摆手, “你别说了!” 他猜到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古劲就说了。 他问他忘了他一见男人抬手,就去钻人裤裆的事儿。 古劲吁了 口气,这会儿他倒是真想抽口烟了。 “那时候……那感觉……那心情……杀少爷你那活儿……” “你能不分享你的事后感受了么!?”古劲一副回味的表情,他要是不拦着,古劲能绘声绘色巨细靡遗的给他讲一遍。 失望的看他一眼,古劲正说到兴头上。 最精彩的地方! 古劲自认这方面的经验不少,但从没有一个能让他当场就爽到忘乎所以的。 “苏少爷你一边……”见苏锦和瞪他,古劲立即跳过, “我就在想,应泓他娘的有两下子啊,把个傻子训的这么好……” 苏锦和磨牙了,他一点都不想听到他过去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那个人不是他,可是谁知道不是他! 第155节 “然后呢?”他问。 古劲看过来,轻轻耸肩,给他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苏锦和当即一愣,脑门冒烟,他骂了声娘。 “你……你!你真是个禽兽啊!” 不对! 是禽兽不如啊! 古劲再度一咳, “大少爷你别这么说,是你主动送上门的,都那样儿了,我还能不要啊。” 那之后,古劲理所当然的把人办了。 在那个美妙的过程中,什么应少爷,什么苏少爷,什么乱七八糟的古劲都忘了。 “那可真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啊……” “姓古的你够了!” 古劲把那颤颤巍巍的人一搂,笑呵呵的揉他肩, “我夸你呢。” “用不着你夸!”拍开他的手,听不下去了,苏锦和往下狠狠一蹭, “睡觉!” “你不听啦?” “不是说完了?”苏锦和半个身子都进了被窝,听他说又顿住了。 “后面还有。” “啊?”顿了顿,苏锦和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你要讲的不是我怎么怎么那啥的细节?” “当然不是。”古劲又拍手,“过来。” 苏锦和想想又爬回去了,不过这次明令警告,他再说废话他立马翻脸。 “你怎么说也是应少爷的人,后来我还是让人把你送回去了,本想着应泓能发现,我也做好了和他撕破脸皮的准备,可是苏府一点动静没有。”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不和应泓翻脸是好事儿,可古劲还有点失望。 一想到苏锦和那么个尤物被应泓独占了,他就不甘心。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 “你又跑来了。”古劲捏了捏他的鼻子,“这次可不是我捡的,你自己偷跑来的。” “我去找你?”苏锦和狐疑, “找你干啥?” “混吃混喝,混人陪。”古劲笑道。 至于吃饱喝足之后嘛…… “你又做了?” “送上门的……” “无耻!” 古劲撇嘴。 “流氓!” 古劲大笑两声, “你像猫儿一样的窝我怀里,可乖可听话,这么一看,那应少爷也不行啊……至少这事儿没二爷厉害,不然咋就把你治得服服帖帖,还流连忘返的。” 苏锦和猛咳一声,古二爷您的成就感是从哪里来的啊?! 有没有人说过可以用你的脸皮去补长城了啊?! 按照当时的情况,苏大少爷明显是去混吃混喝的! 就苏府那伙食,要是他他也得想办法出去混啊! 但是明显苏大少爷找错地方了。 这家伙狼子野心不是好人啊! “唉,说说,二爷和应少爷比怎么样,他是不是……” “闭嘴!”苏锦和粗声打断他的话,古劲突然转变话题,天知道他差一点就说走嘴。 谁说应少爷不行了啊…… 他可是应少爷啊! “再后来嘛,你总往我这儿跑,看你在应泓那里吃苦受罪的,就想把人留下。应泓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他能不知道么,所以这事儿,漏了。” 苏锦和静了,看向古劲。 “他知道正好,省麻烦了,我就想和他摆到面儿上聊聊,可没承想,我和应少爷这边还没怎么样呢,你那边出事儿了。” “我又掉井里了?” “嗯。” 那是真正的苏大少爷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那之后,他就接替了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差点死啊……”古劲轻叹,眼中再没了之前的轻浮, “听说都断气儿了,后来又活过来了。” 对苏锦和,古劲觉得这人感觉不错,就想在身边养着。 可听到他的‘死讯’后,那心难免跟着一紧。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了,苏锦和活过来了。 但古劲和应泓的事儿还没完。 俩人正僵着,有一天,苏锦和突然又跑古记去了。 这次不是傻乎乎的找饭吃,而是精精神神的去找他古二爷。 古劲看到他好了,先是一喜,可随后听到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来气儿呵,他还把应泓当恩人了。 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苏锦和暗暗抽气,他进门的时候,那伙计的反应分明是认识他,可他竟是没有发现。 还有古劲…… “所以,你那是吃醋了?” “没,不高兴。”古劲直言,吃醋算不上,就是他好容易见到人了,正想着和他腻歪腻歪,人就给他甩了张冷脸。 这烘托出他之前的担心以及和应泓撕脸的打算都是十分愚蠢且滑稽的行为。 古二爷能高兴得了? 那时候有个细节苏锦和没有留意,他要坐下时,古劲挪了腿,给他让了位置,可是苏锦和坐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 再加上,他是来‘谈生意’的。 他把古劲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拿水烟壶砸他。 古二爷真不高兴了。 这才有了那第一张借据。 古劲也没想怎么着,就想教训教训他,可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那时候古劲的心情不言而喻。 所以,在得知苏锦和是被三姨太做了手脚后,他才那么大方的答应应泓的要求。 就像苏锦和说的,他不是给应泓的,是补偿给苏锦和的。 再后来的事情,苏锦和不想知道了。 听到这里,他吐了 口气,待那沉重的感觉散去后,才问古劲,“如果当时我没掉井里,你打算和应泓怎么摊牌?” “把人要过来呗。”古劲理所当然道,他不怕应泓断他的财路,他也断不了,应泓还没本事让他在丰城待不下去,让他做不成生意,虽然会麻烦一些,但古劲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过来干啥?”苏锦和冷哼,他和应泓都一个德行,就算当时古劲抢到手了,也是从狼窟到虎巢,好不到哪去。 “要过来……”古劲沉吟,随即把人一扑,摁到被窝里,“要过来当然是当媳妇儿了!” 苏锦和被他揉的腰一软,作势就要踹。 有了前车之鉴,古劲连忙摁住他的腿,在他耳边轻笑,“像大少爷这么给劲儿的,天下间独一份儿,不好好的珍藏起来怎么行……” “滚——” “说起来啊,大少爷,你可是让二爷伤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古劲叹息, “二爷那傻乎乎的小玩意儿,转眼就变成了你这么个机旯古怪的东西,二爷真是受不了啊。” 柔顺的猫崽子瞬间变成了苏府后院的黑豹子。 古劲那颗心,真是被贱踏的无以复加。 “不傻你就烦了?”这算什么奇葩的口味。 “也不是……”古劲想想,转而在他脑袋上吧唧亲了—口,“开始适应不了,现在倒是觉得,你还是这样招人稀罕,虽然总想着和人耍心眼。” 还想着翻身做主把他们都睡一遍。 要不是那天喝多了,他们还真没想到,这苏大少爷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那么脆弱的小皮囊下,竟然包藏着这么可怕的心思。 他也不怕心眼太多漏出来。 苏锦和哼哼了声,转过身去睡觉。 古劲搂着他的腰,在苏锦和转身之后,在他耳边道…… “要没有应少爷……要没有那次意外……你是不是就已经变成我的了。” 望着前方,苏锦和默然。 他能听的出,古劲这句话,绝无玩笑。 他是认真的。 古劲的回忆,那些轻佻的话,勾勒出往昔幕幕。 那一声感叹,是错过是遗憾还是放不下? 古劲对过去的苏锦和,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 第156节 这些话中,又是几分真,几分假? 他无从知道的过去,却让现在的他,饱尝人间冷暖。 腰上的手带着热量,传到胸口,让心脏骤然缩紧。 微微疼痛。 第二天,苏锦和是被吓醒的。 古劲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那惊恐的表情仿佛苏锦和长出青面獠牙。 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我鼻子掉了还是毁容了?” 古劲没有回答他,依旧一副震惊过度的样子。 第一六二章 苏锦的手艺 古二爷炸毛了。 人没炸,头发炸了。 他引以为傲的发型,乱了。 倒没变成蜂窝,就像起了静电一样,杂毛丛生的感觉,再没了往日的垂顺苏锦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前他女朋友洗完澡犯懒没有吹头发,第二天顶着一头不忍直视的发型起床,古劲这个充其量算是乱,他女朋友那个就像被逆风吹过的长毛猫一样,没有一根头发是落下来的。 就有种满脑袋都是头发脸都找不着的感觉。 所以这真没什么。 可是古劲不这样想。 昨晚儿上光顾着和苏锦和闲扯,扯完就睡了,他把头发的事情都忘了。引没晾干,这下可好了。 古劲一起床就感觉脑袋上面不对劲,这一摸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说……古二爷,咱不至于吧……”见他那么纠结,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苏锦和纳闷道。 衣装打扮是颜面,古二爷的讲究苏锦和永远不懂。 古劲转身就要下去,苏锦和连忙拽了他一把,“你不是要去洗头发吧?” “不然呢?”他实在无法忍受那过分蓬松的感觉。 苏锦和好笑的看着他,他真没见过哪个男人像古劲这么臭美,不就是头发么。 “现在三月份,一大清早的你要用井水去洗头?古二爷,会激成傻子的。”手呈梳状,在古劲的头发里轻轻穿了穿,苏锦和看着指缝间穿过那黑色的发丝,古劲的发质很好,稍微一摆弄就顺了, “其实也还好,梳梳就顺了,不用洗了。” 指腹掠过头皮,那温柔的触感让古劲的喉结动了动。 “我帮你梳梳吧,别洗了,真能洗出人命。” 苏锦和真小瞧了他,以古劲的体质来说,哪怕是数九寒天用冷水洗头都不会有问题。 苏锦和还在摆弄他的头发,古劲回头,看了他分秒,点了下头,“那你梳。”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苏锦和笑,“你舍得?” 这可是古二爷最宝贵的头发。 “嗯。” 苏锦和腿不方便,古劲就拿了个马扎坐在炕前。 其实他的头发不难打理,古劲的发质好,根本不存在什么粘连,一梳就能落底。 从发顶到发梢,干干净净,顺顺利利。 这让苏锦和恍然想起一句话,“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齐眉……” 古时女子出嫁前,一袭红衣,一头黑发,铜镜中映衬着紧张娇羞的面容,喜婆拿着红梳在耳畔高唱。 “古二爷。” “嗯?” “古时,丈夫给妻子梳头发,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娥眉参意画,绣被共笼熏。” 古劲沉吟,苏锦和停下,侧目看去,前者回首,四目相交。 “绾发画眉,”古劲道,“乃为疼爱。” 古时男尊女卑,绾青丝,画秀眉,那是男人对女人疼爱至深的表现。怔然分秒,苏锦和突然笑了出来。 清浅笑容,几许柔和。 “所以,待会儿我再给古二爷画个眉?” “所以,你打算把我也娶回去当媳妇?” 牛角梳搭在唇边,苏锦和做沉思状,须臾正色问道,“你和东路不分大小怎样?” 古劲转回去,胳膊搭在膝盖上,“他比我早入门,我是不是还得敬杯茶,喊一声‘姐姐’?” “自家人不必拘泥细节,”苏锦和一本正经的说, “你且记得,入我苏府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苏锦和咳了声,好像这么说不对。 于是又调整好状态,严肃道,“孝敬公婆,疼……” “你有么?” 苏锦和再次一噎,他和古劲都属于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类型,公公婆婆,岳支岳母这四大件全没有。 “少废话!我不是还有个二娘还有个四娘么!好好听我说话!”没原装的他还有配件! 古劲做了然状哦了一声,“您家亲戚还真全。” “嗯……都说了少废话了!”苏锦和一吼,然后顿住,“我刚说到哪儿了?”’ “孝敬公婆。” “啊,反正就是那一堆,你明白的,三从四德遵守妇道什么的。你俩不分大小,谁先谁后无所谓,这些牢记了就行,能做到么?对了,我最讨厌的是争风吃醋,不要因为我宠谁了没宠谁就跟我闹,看了心烦,没那闲功夫搭理。要想好好的在我苏家,就要懂得安分守己,懂么?” 苏锦和问的煞有介事,古劲也答的煞有介事。 他郑重其事的一点头,“夫君,奴家记得了。” 这句话把苏锦和逗的心花怒放,他忍着笑,继续道, “如是便好,夫君日后定会好好疼你的。” 古劲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问苏锦和, “咱俩还用来个交杯酒什么的么?” “额……” “接下来,洞房花烛了吧,夫君你温柔点,我第一次。” “额……” “奴家这就伺候夫君就寝。” 古劲扭身就要扑上来,苏锦和一掌横在他胸前,“苏家还有一条家规!那方面的要求不能太强!” 古劲…“……” 看到古劲眼中的挪揄,苏锦和臊红了脸,“老实坐着!你还梳不梳了!” 古劲重新坐好,“夫君啊……” “什么?” “要不要给你开点滋阴补阳的药?” “闭嘴!” “你现在就担心这个问题,我们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啊?” “都说了闭嘴!” “夫君……”古劲的声音低了低,带着一丝娇媚,还有羞赧,“我的要求强烈着呢……” 苏锦和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到了他的脑袋上。 在古劲的笑声中,他这头发颤颤巍巍的梳完了。 滚了一宿,这头发自然不能像平时一样整齐,所以苏锦和给他梳了个辫子,那种很松垮的,这样就看不出头发的乱,古劲照了照镜子,没想到苏锦和还有这么一手,“呵,大少爷厉害啊。” 苏锦和美滋滋的一伸懒腰,“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丰城县的美容顾问啊,我这是要走国际路线的。” 古劲揉了把正臭美的家伙,“行了,二爷今儿稿劳你,给你做点好的。” “所以今天可以吃三顿?” “我打算包饺子。”古劲道,“一锅煮出来,你什么时候饿了就抓两个吃,想吃几顿都行。” 苏锦和瞪眼,咬牙,转而怒吼, “你大爷啊——” 就不能让他好好吃个饭么! 这样的媳妇儿不能要! 他还是休了他吧! 晚上,洗漱之后,俩人又趴在炕上闲扯。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他们也没坐起来,都抱个枕头在隔着褥子烤肚皮。 苏少爷说,“古二爷,睡不着,聊点什么?”‘古二爷说,“要么二爷给你讲个故事?” 苏少爷赶忙点头,故事好,睡前故事有利于睡眠。 古二爷想了想,就开始讲…… 从前有个人家,家里面只有相依为命的母子二人。 母亲年过七十,已是古稀。 儿子也有四十,系老来得子。 这二人家境贫寒,儿子尚未娶妻,有天,老太太突然对儿子说,说这屋子住的越来越不舒服,儿子也没当回事儿,却不想,没多久母亲就撒手人寰了。 第157节 母亲年事已高,儿子草草办完丧事,就一个人住在那小草屋里。 说到这里,古劲还特意描述了下,“他们的屋子就和咱们现在住的差不多,荒郊野外的一个破草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苏锦和也没多想,脑子里就大概模拟了一个场景,然后让古劲继续说。引就是这么偏远的小屋,有天夜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儿子吓了一跳,转念想可能是娘家亲戚,这些亲戚平日里不怎么走动,但也有血缘连着,母亲的丧事他们也没少帮着忙活。 儿子就去开门。 可是门打开,外面一人没有。 儿子以为听错了,就回去睡了。 可是躺下没多久,敲门声又响了。 反复几次,他也没见外面有人,儿子吓坏了,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那声音持续到天明鸡叫,他忽然想起,昨晚是他娘的头七。 当晚,他在屋子门前给他娘烧了些纸钱,正烧着,一阵大风吹来,带着火星的纸钱飞的漫天,儿子吓的屁滚尿流的回了屋。 他忘了关门。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 那声音不是隔着门板,就像是有人站在门里,看着他,礼貌的等他邀请一样。 他缩在被窝里,死活不敢看一眼。 他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敲门声持续了一夜。 那眼睛盯了他整整一夜。 那之后,每晚如此。 再后来,有一天,儿子带着不少东西,挨个亲戚走了一遍,大家都安慰他不要太难过,儿子什么都没说,就是一个劲儿的笑。 亲戚走完了,天也黑了,他往家走,就在将要到家的时候,脚下一滑,脸冲地就倒了。 他死了。 把地上砸出个炕。 由于他家的房子太远,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烂了。 亲戚们葬了他,那屋子就空下来了。 这事儿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可却不曾想,有个逃荒的女人带着娃途经此处,看到那荒废的小屋后,就住进去了。 住进去后没几天,那小孩儿突然对他娘说, “娘,你后面那人是谁啊?” “古劲你大爷啊——” 他给他讲鬼故事啊! 第一六三章 古劲的预谋 以古劲那流氓属性,不是要讲个荤段子或者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才对么? 这家伙竞然给他讲鬼故事! 苏锦和听到一半才发现,起先他还好奇的能忍住,可是他越讲越渗人,特别是那语气,越来越低,飘忽不定的感觉。 再一抬头,简陋的小屋,透着月光的窗户,忽有风吹过,院子里什么东西叮当一响,苏锦和毛都立起来了。 他娘的最怕这玩意儿啊! 以前他就不怎么喜欢恐怖片,画面不吓人,就是那神神叼叼的音乐他实在受不了,突然一下子,能让他头皮都炸开花。 亲身经历了几次怪事,苏锦和对这事情就更害怕了,如果说旁人对鬼的概念是提心吊胆,苏锦和就是魂不附体马上吓死啊! 古劲这混球还特意强调和他们住的地方一样!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还想听么?” 他大爷都被问候了,古劲不确定的问了句。 “不想听!”苏锦和吼,“一点都不想听。” “哦。”古劲点点头,突然,他一动, “嘘……” 苏锦和毛都炸了,尽管不想,耳朵也还是竖起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 突然! 玻璃骤然一响,苏锦和惨叫着就扎进了古劲的怀里。 扑进去了忽然发觉不对,苏锦和猛一抬头,看到古劲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大爷啊你又吓我!” 古劲憋了半晌,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声儿,是古劲弹出的石子儿。 小窗连着炕,石子儿直接掉到了炕上,苏锦和发现了其中端倪,也发现这家伙是早有预谋的。 他竞然真蠢到去竖着耳朵听,真蠢到信了他的话。 古劲大笑着把人搂在怀里,大手在他胳膊上搓了两把,“我逗你玩呢,瞅你这胆儿。” “滚一边待着去!”有这么逗人的么!他快被吓死了好吧!他不知道他最怕这玩意儿么! 苏锦和真火了,挥起拳头就砸,古劲笑着让他砸了会儿,然后一捏他胳膊,把人压在了炕上。 “这拳头够硬的啊。”所以这和逗姑娘不一样,姑娘的拳头砸出的是娇媚,苏锦和砸的是骨裂,古劲就晓得自己胸腔震动,内脏都快被他砸裂了。 苏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古劲真庆幸他没练过,不然他这小命就要交代了。 “砸不死你!”手脚都被压着,苏锦和还不甘示弱的挺了下腰,那模样恨不得把古劲生啃了吃了。 “砸死我你就和那儿子一样,烂了都没人知道。” “你还说!” 古劲呵呵笑着,看着苏锦和不动了。 手勤儿松了,就是轻轻的摁着他,古劲对着他笑,轻声问,“差不多了吧。” “什么玩意儿差不多了……”苏锦和歪过脑袋,小声的嘀咕了句。 “你的伤。”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古劲直接道,“这些天了,也该好了吧……要是再不好,别的地方该憋伤了……太少爷,你说我说的对么?” 苏锦和的脸慢吞吞的红了。 他知道古劲指的是什么。 古劲这人,流氓一个,总逗那半荤半素的乐子,被他撩持的,苏锦和这两天有点上火。 特别是洗澡的时候。 古劲那动作,让他不想多想都不行,可是古劲还总是一本正经的。 这里就他们俩,他腿不方便,俩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他那点事儿相瞒也瞒不住。 古劲也是…… 他一直在等。 他知道苏锦和的身体不好,所以光逗他玩,从来没逾越一步。 他在忍。 现下,也都到了极限了。 见苏锦和没应声,古劲又笑了笑,他微微低头,鼻尖与苏锦和的脸不足一寸。 “这是……给我了?” 古劲的呼吸还有那话让苏锦和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身上的水分都挤干净了。 他脑袋歪的更厉害,这次连眼睛都死死闭住了,“少废话……” 鼻子顺着苏锦和的下颚骨来到颈侧,古劲没碰他,下面的人却是微微的颤抖着。 “啊…’’ “姓古……” 这恼羞成怒的咆哮才一出口,嘴巴让人叼了去,然后就是一个并不激烈却很有感觉的吻。 吻罢,俩人都进入状态了。 那股子害羞也淡了不少。 古劲放开他,在很近的距离与他对视。 手臂早就恢复自由了,现下正攀着古劲的后颈,苏锦和轻咳一声,在古劲再次低头时,轻轻扯了他头发一下。 “那个,古二爷。” “嗯?” 古劲这带着鼻音的一声,让苏锦和心中一动,有种理智崩溃的感觉。 他受不了这调调。 “那个……我腿不方便。” “嗯,我知道。” “所以……” “你想说什么?” “你让我来呗……”苏锦和说出来了。 古劲眯眼,心中百感交集,需要,他道, “你腿不方便。” 古劲刚要低头,苏锦和又拽住了他的头发,乘胜追击,“没事儿!我可以坐着!我可以抱着你!” 古劲沉默了。 第158节 苏锦和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分秒之后,苏锦和的裤子被狠狠拽开,扔到地中间。 “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都不要想。” 苏锦和一怔。 人生绝望了,他直接被判了死刑。 接下来,他就没有太多绝望的时间了。 苏锦和是在战场上醒来的。 炕不比床榻,下面不是木板,而是光滑的石面儿,所以滚了一夜,被褥早不知滑到哪去了。 他们直接睡在了火炕上。 火炕很热,石面很硬。 苏锦和不知道自己是热醒的还是硌醒的,总之是醒了。 “唔……”手挡在头顶,苏锦和哼唧了声,“渴……” 古劲胸膛冲下,一伸手在地上捞起个壶,头也没抬的就递到苏锦和那边。 后者捧着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几大口,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被他豪迈的声音感染,本来不渴的古劲把脑袋一挪,枕到了他的腿上,“我也要……” 苏锦和唔了声,拎着壶开始往他嘴里倒,古劲慢悠悠的喝了几口,就把壶接过去了,然后将人扯到怀里,半眯着眼睛搓了搓他胳膊,“再睡会儿吧。” 被凉水这么一激,苏锦和也不困了,但那眼皮还是黏在一起。 折腾了一晚,俩人都筋疲力尽了,苏锦和有种超负荷的感觉,身心放松不假,有点放松过度了。 下次可真不能这么来。 “古二爷……” “嗯?” “那个故事,最后怎么样了?”睡不着就想说点什么,苏锦和懒洋洋的问人都有好奇心,苏锦和也是,明知道害怕,可还是想知道答案。 人也有逃避的心理,一看到天亮了,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不用再怕。 “最后啊……”古劲想了想,嘿嘿一笑, “不告诉你……” “为啥?” “你想听,晚上再继续。” 苏锦和:“……” 胳膊肘往男人身上一拐,“你故意的!” “嗯,就是故意的。”古劲大方承认, “故事还长着,我每晚给你讲一点,有助于睡眠不说,还能顺便帮你练练胆子。” 可不是有助于睡眠么…… 后来稀里糊涂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得好不假,就是太累。 身也累,心也累。 “滚蛋。”苏锦和瞪他一眼,翻过身去。 古劲跟了上来,笑呵呵的环住他的腰, “还好么?” 喉咙里咕哝一声,苏锦和低着脑袋没说话。 “这是不好意思了……”古劲贴着他耳朵问,“昨儿晚上不是……” 话没说完,让苏锦和一把堵住了。 这若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定是娇羞的两手掌压着他的唇,然后娇嗔的瞪那水汪汪的眼睛。 可苏锦和堵的,是拳头。 “哎呦二爷的牙。” “再废话就给你牙打掉。” “夫君,打媳妇儿是不对的。”古劲委屈道。 苏锦和:“滚一边去。” 古劲在他拳头上亲了 口,“我就喜欢你这样。” 该放开的时候放得开,转念就羞的和大姑娘一样。 他也喜欢看苏锦和恼羞成怒的样儿,很有味道。 眼看着苏锦和脸皮快管不住了,古劲笑呵呵的放开了他,“夫君,奴家这就去给你准备旱膳。” “唔……”苏锦和闷声道,“辛苦媳妇儿了。” 抑制不住笑意,古劲穿了衣服就去忙活了,苏锦和一个人趴在那里,等脸上的热劲儿过去。 没过一会儿,古劲又回来了。 他蹲在地上,下巴搭在交叠的小臂上看着炕上的人。 “我说,夫君……” “嗯?”苏锦和斜眼看他。 “你要给我梳头发么?”古劲一扭头,让他看比昨天还乱的头发。 苏锦和大手一扬,在他脑袋上揉了把。 “去给夫君把梳子拿来。” 第一六四章 古劲的忏悔 昨儿晚上滚的太厉害,古劲的头发今儿是彻底乱了。 古劲一到厨房就感觉不对,手在头发里抓了两把,重新再洗的想法都没有,他就直接来找苏锦和了。 一夜笙歌,现在浑身上下的零件仿佛都不是他的了,趴着难受,倒着难受,还不如坐起来,或者干点什么分散下注意力。 所以苏锦和套上衣服,就开始像昨天一样给古劲梳头。 今天的难度大一些,工程也大,他一点点的帮他顺着,等全顺好后,苏锦和玩心太起,给古劲直接扎了个双马尾,就是耳朵上一边一个马尾,青春靓丽的可爱发型。 梳好了,苏锦和把镜子递给古劲,“好了。” 古劲接过一看,直接愣住。 苏锦和绷着笑,可一看古劲那反应,往后一躺,直接笑崩了。 谁说长得好看的男人扮女人就一定艳惊四座,古劲长得帅,身材好,又留着长发穿着华丽的衣裳,可这发型一变,苏锦和满脑子就冒出俩字儿…… 人妖。 太奇怪了。 越看越想笑。 这可是古二爷最宝贝的头发,看了半晌,古劲把镜子一放,怒气冲冲的回了头,不过他没揍人,就是在苏锦和脸蛋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可真行。” 苏锦和笑着吐了下舌头,就把他的双马尾拆了,古劲生不生气是小事儿,这对他来说刺激太大了。 他现在不舒服,这一笑肚子一抽,很多地方都被牵扯疼了。 不过纵是这样,这画面也足够成为他余生中一个永不磨灭的笑点。 苏锦和乐呵呵的继续给他梳头发,梳到一半他又灵机一动,手肘搭在古劲的肩膀上,笑道,“古二爷,给我拿几根筷子呗。” 古劲回头,看到的是苏锦和放大的笑脸,他指了指他,“再给我胡闹你等着。” 知道苏锦和这表情没什么好事儿,古劲也还是给他拿了几根新筷子。 捋顺了头发,苏锦和叼着牛角梳,那几根筷子灵活的在指间传动,手腕迅速转了几个圈,再轻轻一抽,向下一压,几根筷子分别插在不同的位置。 筷子被头发挡住,只有两根露了出来。 苏锦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再次把镜子递给古劲。 苏锦和把头发给他盘起来了,头发并不规整,很随意的感觉,和他这人很相似,懒懒散散的,但没了之前那惊悚的感觉。 这是苏锦和以前从老板女儿那里学来的,老板女儿念初三,有一天不知怎的就对盘头有兴趣了,然后这头盘的还不走寻常路,不用发卡不用钗,弄了一堆木质圆珠笔,那姑娘当时还给他们上课,筷子太滑,一会儿就掉,钗太土,这年头谁用钗,她就用圆珠笔,有创意有个性,关键时刻还能拿下来写字。 当时一群老爷们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可是有一天,当那些没有盖子的圆珠笔弄花了她一件几千块的白色连衣裙并且还是在她和暗恋学长一起出门的时候,她就再也不弄那头发了。 你无法想象一个姑娘脖子下面一圈圆珠笔的道道时那壮观场面。 古劲的头发比那姑娘长很多,发尾懒散的垂着。 古劲点了烟,叼着烟杆走到屋子中央,然后问苏锦和,“你觉得怎么样?”苏锦和歪着脑袋看他,“很不错的,这衣服,这发型,再加上您这动作,古二爷您可以去窑子当头牌了。” 以前的花魁也就这么回事儿吧。 色泽艳丽的衣袍,随意绾起的发髻,玉钗倾斜,发丝微乱。 纤纤玉指捻着烟杆,倚栏而立,偶有路人仰首痴迷,凤眸微垂,不屑轻哼带出一股长烟,娇纵妩媚,醉一方看客。 古二爷这装扮,简直传神。 脑海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烟从嘴角缓缓飘出,古劲眯着眼睛看他, “怎么,大少爷准备点我牌子?” “都老熟人了,你打个三析我考虑下。”苏锦和乐呵呵的说,刚想着他们这角色扮演玩上瘾了,身体就是一僵。 古劲眼看着他的脸白成了一张纸,掉了烟杆就把人抱住了。 “怎么了?哪不舒服?!” 抓着古劲的胳膊,苏锦和抖着声音说,“我……肚子疼……” 抽筋一样的疼。 好像用刀在扎肚子。 第159节 “我去……”古劲要去找人,只要他发出信号,立即就会有人过来,可他刚要走,就被苏锦和掐住了。 是真掐,小臂上的肉都让他拧起来了。 “不用……”苏锦和做了个深呼吸,“我就是肚子疼……想去厕所……” 苏锦和的腿伤在计划之外,所以在来到这里之后,古劲让人准备了个恭桶,专门给苏锦和用的。 古劲把苏锦和抱到里面,见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很不放心,就想陪着他,怕他一头再栽下去。 苏锦和等了半晌也没见古劲有走的意思,一抬头就看那男人抱着胳膊横在茅厕门前,苏锦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捂着快要抽筋的肚子,“古二爷,这事儿不用你陪,真的……” 他这样已经够狼狈了,再让古劲来个全程围观,那他宁可选择疼死。 古劲皱眉,“我怕你摔。” 苏锦和双手合十,做讨饶状。 “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真不至于……我求你了,走吧,行么,让我消消停停的待会儿……” 在苏锦和的苦苦哀求下,面前的门终于关上了,苏锦和这才放了心,连同身体一起放松。 他摁着肚子,满脸的纠结。 这好端端的肚子怎么疼成这样…… 他心说难不成是早上灌的那些凉水? 他一定要提醒古劲,弄个暖水瓶,多存点热水,他不存热水这个毛病实在不好。 苏锦和正分析着,古劲的声音突然传来…… 古劲站在茅厕边,拧着两道浓眉,“我昨儿晚上,忘了给你洗澡……” 苏锦和在里面一惊,脑子都跟着一起疼了。 “您没走啊……” 古劲侧了下头,还想着后来他们直接睡着的事儿,他应该给苏锦和处理一下的。 “我疏忽了……” “古二爷,劳烦您待会儿再自我检讨成么?您能让我放心大胆的方便一下么?” 苏锦和颤颤巍巍的吼着,换做是谁门口有个人守着也方便不出来啊。 苏锦和觉得他的肚子更疼了。 古劲后来还是走了,去给他烧热水,等他回来的时候,苏锦和已经收拾完了,他把人一抱,就回了屋。 苏锦和腹部朝下的趴在炕上,想让自己的肚子好好热乎热乎,古劲冲了碗糖水给他,苏锦和刚要接,俩人就听到咕噜咕噜一串响…… 那声音,来自他的肚皮。 苏锦和绝望了。 因为又疼了。 他再次被古劲抱到茅厕。 于是就这样,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多趟,抱他古劲倒没什么,就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里出外进的样儿很心疼,在某一次苏锦和颤抖着伸手的时候,古劲道, “要么,我把恭桶拿进来吧。” 苏锦和震撼了。 连肚子都忘了疼。 “不用!真不用!”他叫。 古劲知道他不会同意,可是看他这样这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他再次弯腰把人抱起,靠在古劲的怀里,苏锦和一边忍受着肚子的翻江倒海,一边想论事后洗澡的重要性。 怪不得每次他们都提醒他要处理一下。 原来会有这个结果。 根本不是他喝凉水的原因,古劲一见他这样就猜到了。 要是平时还好,他现在体质弱,再加上昨晚上未加节制。 所以…… 唉,他好想死。 脑袋往古劲肩窝狠狠拱了一下,一抬头看见男人紧绷的线条,苏锦和眯了下眼睛,任劳任怨的照顾他不说,这家伙一点都不嫌他啊…… 什么都能忍了么,古二爷。 …… 苏锦和整整折腾了一天,到最后人虚脱着睡着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这件事情给两人都上了一课,为了长远的打算,一定不能贪图一时之快。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隔了两天,有人送来一把轮椅。 木质的轮椅。 苏锦和的腿好了很多,现在打弯已经不怎么疼了,昨儿他肚子疼时医生也来瞧过,说是这些天可以试着走走路,所以其实轮椅这东西他用不着了。 但古劲的意思是,还是彻底养好的好,让他再实休息几天。 “怎么样?” 左右动了动,苏锦和笑,“还挺好玩的。” “那走吧,推你出去走走。” 他整日闷在屋里,古劲早就想带他出去透透气,可是苏锦和死活不愿意让他抱着,拎个马扎又不太现实,今儿可算是有机会了。 苏锦和也早待够了,每天就那一亩三分地儿,毫无乐趣可言,所以二人一拍即合。 穿好衣服,又给他加了个毯子,即刻出发。 出门的时候,苏锦和看到古劲拎了个桶,还有俩杆子。 “这是什么?” “外面不是有个鱼塘么,我以为都早都清糖了,没想到里面还有鱼,挺肥的,咱俩弄点,晚上给你做鱼吃。” “要了!” 钓鱼啊,这活儿过去苏锦和可没干过。 不过,应该能挺有意思。 于是在古劲的帮助下,他第一次出了这农舍,看到了周围的全貌。 群山环绕小舍,鱼塘映衬蓝天。 初春,山岭一片沉寂,可既是这样,苏锦和也能感觉到夏天的绿柳成荫,秋天的红叶漫天。 青山秀水,心旷神怡。 在美景的衬托下,他们居住的那简陋小屋,此时也多了几分别致淡雅。 侧目,古劲正将木桶放在地上,专注的摆弄鱼杆。 第一六五章 潇洒的终点 “我说……古二爷,您还成么?” 来时心潮澎湃,心情挺美,可这会儿苏锦和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景色虽美,看多了就再没那震撼人心的感觉了,特别是在刺骨的春风中。 冷,除了冷就是冷。 风像刀子一样直刮脸。 原本盖着膝盖的毯子,这会儿都要挪到下巴了,苏锦和缩成一团,看蹲在地上那位。 他们在这儿差不多坐了三四个小时,他承认他在鱼塘里看到了鱼,但那鱼仿佛和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根本就不受这二位的影响。 鱼钓边上连条鱼经过的痕迹都没有。 所以这二位彻底被晾在一边了。 苏锦和钓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古劲不认输,还在那瞪着眼睛看鱼漂。 春风卷地,枯叶与灰尘呈漩涡状消失在鱼塘那头,更衬出他们的凄凉可笑“要不咱打道回府吧……” 见古劲不吭气儿,苏锦和咳了声。 “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太想吃鱼……” 他说这话十分违心,倒不是他真想吃,而是刚才俩人坐着的时候,情绪激昂的讨论着这鱼要怎么吃,古二爷还夸下海口要给他做个全鱼宴。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刺激到了古劲。 古二爷的面子挂不住了。 他斗志满满却要空手而回。 确定这鱼是肯定钓不上来了,古劲干脆把鱼竿一扔,眯着眼睛往糖子里瞄苏锦和愣了愣,古二爷这一身杀气的架势不对啊。 “我就不信了。” 古劲说着就开始解扣子,苏锦和立即明白他要做什么,眼看着烟杆上衣腰带等物一件件抛在自己身上,苏锦和连忙喊道,“古二爷你别这样,不会钓鱼又没什么,吃不吃都无所谓,你可别想不开……” 话没说完,就见只剩一条单裤的古二爷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进了鱼塘。 水花四溅,鱼儿四散,苏锦和傻眼了。 这若是个小溪小河或是游泳池他都不拦着,可这里是鱼塘啊! 还是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的鱼塘! 这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现在是三月份! 冰才开化不久,那水不用碰也知道是什么温度。 古二爷是疯了还是刺激大了,他竞然跳下去了! 苏锦和惊悚完了就盯着水面,几秒钟后他心突突的跳了两下,古劲下去之后就再没动静了,难不成下面都是淤泥他脑袋一下子扎进去了? 第160节 亦或者这鱼塘至少深十米,他腿一抽筋直接沉底了? 看着那早已平静的水面,苏锦和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在他想到古二爷被水精灵拽到异世界的时候,水面一鼓,水花中冒出个人。 两手插在鱼鳃里,古劲将鱼甩到岸上,那鱼在空中打了个旋,不偏不倚的正好掉进他带来的桶中。 苏锦和呆呆的看着这幕,他想的不是你竞然真的抓到了,也不是你有病啊为了条鱼这么大冷天往糖子里跳,而是古二爷您竞然会潜泳…… 古劲抹了把脸,翻身上岸,苏锦和惊愕的看着他,呢喃道,“你可真够疯的。” 古劲甩甩头,笑呵呵的捏住他的后颈,捧着他上扬的脑袋,热情的亲了上去。 古劲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说不清是鱼屎还是淤泥,那气味熏的苏锦和一阵阵的发晕,眼睛张开一条缝,朦胧间,他在男人那湿漉漉的头顶看到了蓝天白云。 他突然懂了古劲的疯狂。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他们还能有几次这样抛弃身份背景,抛下锦衣华服,在群山环绕的农舍中逍遥度日,在腥臭满天的鱼塘中抓鱼。 想疯就疯,想乐就乐,不用管旁人的目光,不用在意那么许多。 何家父子的交锋,是家庭的矛盾还是这个国家的动乱已经开始。 他们还有多少这样安静的日子可过,不用考虑生死,随心所欲的活着。 如果真能这样,一直生活在这偏僻的农舍中,于世无扰,隔离纷争,岂不快哉? 古劲,呵…… 在古二爷的精心照顾下,苏锦和的腿已经彻底痊愈,没受到伤势的影响,和以前一模一样。 苏锦和腿伤着的时候,古劲就推着轮椅带他到处跑,苏锦和这才知道,原来古劲这么能折腾,上山下河无所不能,他甚至还带他去掏了鸟窝,当然一个蛋都没摸到。 苏锦和腿好了,古劲就带他上山打猎,他这才知道,那家伙竞然射得一手好箭,古劲说,刀枪他也使,但没弓箭顺手,这个才是他惯用的东西。 古劲每次拉弓,苏锦和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那时候的古劲真是魅力四射古二爷的箭,威力比枪更甚。 古劲给他弄了把小弓,手把手的教他射箭,苏锦和毫无基础,在古劲的耐心教导下竞是也学会了拉弓射箭,虽然他的箭连地面都穿不透,但至少能让箭从弓里弹出去。 除了这个,古劲还糊了两个奇形怪状的风筝,山里风够硬,但不大,俩人就,神经病一样的扯着风筝到处跑,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却是一次都没能看到风筝上天。 这天下午,古劲刚把挂在树杈上的风筝那下来,就听到了引擎的声音。 这声音,苏锦和再熟悉不过。 循声望去,远处尘土飞扬,在山道间拉出一条长线,古劲的笑容淡去,苏锦和也是满脸的沉默。 多日的轻松这一刻烟消云散,那股沉重重新压上肩头,或是心中。 这是何惧的车。 古劲手一扬,那破了的风筝在空中一顿,紧接着被一股风带走。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一次都没见过这风筝上天,如今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车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了,苏锦和听到一声刹车,灰土扬起的一刻,他有些恍惚。 车门开了,东路第一个蹦了下来,后面有谁苏锦和没留意,因为紧跟着东路闪出一道黑影。 “小小酥!” 苏锦和惊喜的喊了声,然后立马蹲下,如果小小酥是哈士奇,这会儿一定蹦着高的冲进他怀里,可是小小酥是豹子。 黑豹来到他面前蹲下了,并没有过分亲昵的动作,可苏锦和的心情还是很好,他抱着小小酥的脑袋揉了揉,“呵,想我没?” 小小酥被他揉的脑袋乱晃,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腿没事儿了么?你可吓死我了。”东路没多少笑容,直接把苏锦和拽了起来,“你腿刚好,别总蹲着,现在什么感觉?还疼么?” “我没事儿。”东路的反应让他想起古劲那内疚的摸洋,他是在东路面前被撞的,当时他离东路很近,近到一用力就能拽到他,可就是这么个距离,他们没碰到。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连伤都好了,没必要再揪着不放,苏锦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没发现东路的眉头跟着拧了下,因为他想到了件更重要的事儿。 “对了……我被撞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枪声。” 落地的一顺间,他看到东路也倒下了。 然后他昏过去了,但那绝对不是错觉。 醒过来后光顾着问古劲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的情况他忘得一干二净。 “你……受伤了?” 东路往后侧了步,这换作平时,他一定会装可怜博同情,可这次,他躲开了苏锦和的手。 东路若无其事的笑了下,“没事儿。” “我看看。” 看东路的反应就不对劲,苏锦和作势就要去拽他,东路往后一退,反手搂住了他的腰。 “大哥,我跟你说实话……” 东路这样,让苏锦和更是担心,他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引“你会嫌我么?” 苏锦和嘶了一声,明显的不耐烦了。 东路见状,轻轻的拽了他袖子一下。 “我……中枪了。” 苏锦和的眼珠一瞪,刚要说话,又被东路扯了一把。 “别吵。”东路说,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东路的话不对劲儿。 苏锦和狐疑的看他几眼,最后慢吞吞的问…… “你,哪里中枪了?” 东路不语,目光下移,来到腰带以下。 苏锦和猛一口凉气。 “你……” 东路脸色苍白,嘴唇抖了抖,一副快要哭出的模样。 “大哥……” 苏锦和完全跟不上了,他惊愕的看看东路的脸又看看下面,“你!你不是……” 东路轻轻点头,“没那么夸张……但是,那个……剩一个了。” 苏锦和犹被五雷轰顶,那跟整个被打掉了有什么区别?! “大哥……” 东路悲悲戚戚的抬眼,遂发现苏锦和震惊过度的模样,于是身躯一震,单手捂住了脸…… “我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第一六六章 他们的到来 苏锦和愣在原地。 东路捂着脸,像是哭了,肩膀都抖了。 如是静了几秒,苏锦和突然一拳砸在了东路抖动的肩上,后者哎呦一声,露出了挡住的笑脸。 他就知道他在骗人。 可他砸完这一下发现,东路的笑容有点扭曲。 苏锦和眯了眯眼,拽着他领子把他扯到自己面前,敞开的领口下,他看到了绷带。 东路也不装可怜了,拨开他的手笑呵呵道,“没事儿,肩膀让子弹刮了下,好差不多了,缠着这个方便点。” 这个,才是他真正受伤的地方。 当时他光顾着苏锦和,等扫到枪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的偏了下头,瞄准他脑袋的子弹就擦着抬起的肩膀飞过去了。 肩膀没被打透,但也是血肉模糊好不到哪去了。 所以后来的事情他基本没参与,直接被人送去治疗了。 “既然伤了不好好养着跑出来干什么……”问到这里苏锦和突然顿住,何惧的车子,小小酥,还有受伤的东路,他明白了。再一抬头,应泓和何惧已经下车了,苏锦和怔怔看着他们,呢喃了句,“都来了啊。” “真不容易,还能看到我们。”应泓淡淡道,“我以为你眼里只有……” 应泓斜了东路下盘一眼,走了。 何惧紧随其后,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斜了东路同样的位置一眼。 何少帅没说话,苏锦和也明白他的意思。 确定他那玩意儿还在你就放心了? 所以天塌地陷在你面前也没有东路那方面还行不行重要吧。 苏锦和抽气,他不是那个意思…… 东路坦然的接受了那二位的目光洗礼,在苏锦和企图苍白的辩解的时候,他亲昵的靠到他肩上,在他耳边小声道,“太哥,你能关心我这个我真是太高兴了……放心,就算都没了,也不会让你不满意的。” 然后,他伸着头在他脸蛋上亲了—口。 苏锦和默默的看着他,唐仕勉你就是废物啊! 那一枪怎么就打歪了呢! 你说你打中了是不是就为民除害了啊! 苏锦和在心中呐喊。 古劲在最后,待所有人都进屋之后,慢慢的跟了上去。 农舍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两个破旧的马扎,那东西太矮,他们一个个都腿长脚长的,坐那玩意儿纯粹是自己找罪受,所以苏锦和进去的时候应泓和何惧已经一头一尾的坐到了炕沿边上,东路见没地方,直接把他拽上了炕。 古劲没跟他们凑热闹,在窗边站下了。 “这地方不错啊,就是简单了点。”环顿四周后,东路给出结论,如果把墙面粉刷一下,再摆几件像样的家具,这农舍还是很不错的。然后他又去看苏锦和,古劲虽然不爱做饭,但苏锦和一顿也没饿着,再加上前阵子一直在炕上养伤,人已经胖了一圈,东路掐了掐他的脸,“日子过的挺滋润,都胖了。” 第161节 苏锦和拨开他的手,直接道, “你们这回来……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吧?” “大哥你真聪明。”可能是太久没见了,东路今儿显得格外兴奋,他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就从兜里掏出几张图,兴高来烈地指着上面对苏锦和说, “我们这次去这里吧!” 苏锦和认识这些图,其中一张是从偏岭带回的三张羊皮古图,剩下的都是新图。 当他看到何惧装满东西的车,东路那一身出行的装备以及小小酥后,其实他就已经猜到了。 他们不是来接他回去,而是要继续去做他‘苏家的生意’。 这些图都标注着同一个地方,胡家口。 古图一共三张,万突离的最近,所以第一次选了那里。 从万突回来就遇到了各种事情,他的铺子还有这图,他都忽略了好一阵了现在看到突然有点陌生,好像去偏岭或是万突,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怎么突然想去干这事儿了?”苏锦和随意的翻着这几张图,和上次一样,他们已经找到了现在的地图,并在上面标好了路,其详细程度不亚于黄宗仁以前给他的,苏锦和看完,目光转向何惧,“丰城的情况稳定了?” “还没。”何惧说。 “是这样的……”知道何惧不会跟苏锦和细说,东路就替他把现在的情况大致讲了讲。 借着上次骚动,何惧趁机把他的军队清洗了番。 何惧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处理问题的方法很简单,把不听话的全杀干净了。 这场动乱将何惧的实力削减大半,他也不管,把事情一处理完,扔下丰城就跟他们出来了,留何武锡一个人在那里慢慢考虑。 是打算屠了丰城,彻底废了他儿子,还是消消停停的回去做他的何大帅,自此不再插手何惧的事情。 何惧是特意离开的,毕竟何武锡是他亲爹,他不想和他撕破脸皮,明刀明枪的唱对台戏,这对他和何武锡都没好处,是非轻重何武锡自己也明白。 “何少帅暂时不能回去,丰城的乱子说是结束了,但人心还没静下来,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意也没办法做,所以大家就都跟着何少帅出来躲灾了。” 在丰城彻底稳定之前,很多铺子都关张了,谁也不想在这风口浪尖惹上麻烦,能躲的都躲了,躲不了的就静观其变。 就连应家的老爷子,前几天都让应泓送走了。 “说的也是……”苏锦和看着那图,笑了下,“丰城不安稳,出来躲躲是明智的……” “就是说嘛。”东路点点头,手往炕上一撑,冲着古劲一伸头,“古二爷这炕烧的不错。” 古劲没搭这个腔,他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应泓看过去,“古二爷觉得呢?” 古劲沉默。 他们既然已经来了,东西也准备好了,就是做好了立即出发的准备,这农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论哪个城都离得很远,如果不走,他们晚上要住在哪里? 不可能在院子里支帐篷。 古劲一改常态,突然没声儿了。 刚一静下,苏锦和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次去回瑶的苦头你们还没吃够?既然出去躲灾,为什么不去游山玩水,这样还能有助于身心放松。” 他说完,也不等人说话,又继续道,“我是被诸位爷逼得没招了才去做那玩命的买卖,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又不缺钱……这两次哪回不是差点把命扔里,我都怕了,想都不敢往那上想了,怎么你们还张罗着……明知道危险,一次又一次的……你们似乎比我还要积极。” 屋子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苏锦和低着脑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分秒之后,他突然抬头。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要养着那么一大家子,不冒险哪来的钱,我连让东路入货的本金都没了,刚开玩笑的,别介意。”苏锦和笑了笑,从炕沿过上蹭了下去,“你们也知道我帮不上忙,还总裹乱,我去看看小小酥,你们商量吧,商量好了喊我一声就行。” 苏锦和出去了,由始至终他们的表情他一眼没看。 苏锦和拿着一把就剩拳头大小的扫帚头在地上敲着,不管是什么品种的猫,只要看到这场面立即会往上扑,可是小小酥根本不理他,苏锦和折腾了半天,小小酥唯一的反应就是打了个哈欠,而他出了一身的汗。 “小小酥,不带这样的,你多少给我点反应成么……”胡乱追逐的猫很二,可他现在比猫还二,也不知是他在逗小小酥,还是小小酥在逗他。 “苏锦。” 他正和小小酥纠结着,就听古劲喊他,苏锦和顿了下,笑容没了。 “古二爷。”他的语气斗分轻松,他还摆弄着那扫帚头,他问,“你这次拦我么?” 古劲不语。 静了分秒,苏锦和突然笑了。 “我明白,哎,古二爷,我给你唱首歌吧。” “嗯。”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唱着唱着,苏锦和突然站起,低婉的歌声突然嘹亮亢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从喉间用力蹦出,打在古劲身上,抛掷在云端那头。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小小的天流过的泪和汗!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这首歌,是周杰伦的蜗牛,是首励志歌,挺好听吧……送你,也送我,古二爷。” 丰城。 苏护终于醒了。 那时候,纪延正皱着眉头站在窗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突然转身,正对上苏护睁开的眼睛。 纪延死死盯着他,一动不动。 一只手不能动,纪延拿出烟盒,磕了颗烟出来,他低头叼住,皱着眉点燃了。 “苏护。”纪延抽着烟,闷声道,“不至于,咱俩的交情不至于到那程度苏护看着他,纪延的眉毛越拧越深。 “不就是睡了一次,咱们都清楚,那算不上什么事儿,你犯不着那么做。” “我不是得对你负责到底么……”多日没有开口,苏护的声音又干又哑,糙的和锯木头似的,他的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楚,“一想被看出来怎么办,要装就要装的像点……” 烟头一亮一亮的,每次亮起,烟都短上一大截。 “我死也不能让自己的人伤着啊,那还算什么男人。” 那半截烟,让纪延一口抽掉了。 苏护的意思他明白了,可这一顺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很二逼的问题。 他很想问苏护,如果当时我和你家苏爷都在门口,你先护着谁。 这问题才冒出来他就觉得蠢的不能再蠢,可却又自问自答的给出答案,一定是你苏爷吧,这个想都不用想,哼。 惊觉自己这二逼的自问自答模式,还有心中那一丝明显的不快,纪延愤恨的抓了抓脑袋,骂了声娘。 看到他故作镇定却不停颤抖的指尖,苏护闭上眼睛,笑了下,“出息。” 第四卷 将军荒宅 第一六七章 将军的府邸 “给我吧……” “我把我所有的宝贝都给你好不好……” “给我……” “你喜欢什么都那走,我就要你……” “靠……” “不要动……” 不…… 有谁在他耳边不停的说着,苏锦和想要推开,却发现浑身无力,手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力气。 他被人抱住。 不! 苏锦和痛苦的哀求着着,可是他阻止不了。 这是梦么? 是梦为何还不醒来…… 放过我。 求你。 苏锦和的哀求,没能阻止,直到最后。 “苏锦!苏锦醒醒!” 脸蛋发出清脆的声响,苏锦和被血黏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咳了几声,“我这是……” “摔到头了。”拨开额前的碎发,苏锦和的额角磕出一道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出了点血这会儿已经自己止住了,应泓把人拽了起来,搂着他的腰帮他助力,“怎么样,还能走么?” “有点晕,不过没事儿。” “那就好,这里不能多待,我带你出去。” “嗯。”他的腿没事,就是没什么力气,苏锦和没多说,把脑袋往应泓身上一靠,将全身的力气都交给了他。 苏锦和一直晕乎乎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腰上的手臂很紧,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东路的声音,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刚才掉下去的走廊了。 “怎么这样了?!撞哪了啊这是?!”东路一个箭步就把苏锦和接住了,他满脸是血的样子让东路的脸色都变了,唐仕勉那一撞,苏锦和没怎么样,倒是给东路撞出了严重的阴影。 “没事,摔下去的时候撞到头了,我检查过,其他地方没伤。”应泓灌了口水,水从嘴角流到下巴,滴下的时候变成了黑色的,应泓摸了把脸,才发现满脸都是污泥,那是灰尘和汗水的混合物。 应泓洗脸的功夫,东路已经手脚麻利的给苏锦和擦了血并将伤口处理好了“太夸张了点……”躺了一会儿缓和不少,苏锦和一摸脑袋,发现了一层厚厚的绷带,他估计着至少得有一寸,“我这是脑袋,你当是裹粽子呢?太厚了,热都热死了,再说这样对伤口也不好,赶紧拆了。” 东路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在苏锦和的一再要求下,才不情愿的把绷带拆掉了些,然后不管苏锦和是否同意,强行给他扎了个消炎针。 脑袋还是有点晕,苏锦和闭着眼睛,问,“我掉下去之后,发生 了什么?” 东路刚一说完,何惧和古劲就回来了。 他们去探路了。 第162节 俩人一出现,第一句话就是,东西找着了。 苏锦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可他们并没骗他。 就在他休息的地方不远处,他们发现了一个屋子,屋子里横七竖八的堆了好多箱子,有几个已经被那二人打开了,苏锦和伸头一看,偌大的葙子里满是码放整齐的银票。 那箱子快到他胸口,差不多两米长,这么多银票都兑换成钱,他都怀疑苏府能不能装下。 另外几个箱子里也都是银票,只可惜这些银票没经过任何特殊保存,在这荒废的宅子里年头太多,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用手一碰就化了。 银票都带不走。 就算带走了,现在也无处可兑。 “还有什么?”苏锦和问。 “武器。”古劲从另外一边的箱子里捡起个枪头,近千年的光阴走过,这枪头还是银光瓦亮的,不止是这枪头,里面的刀剑也是,剑穗什么的已经烂光了,刀刃却还寒意逼人,颇有吹毛可断的架势, “比起那些废纸,这些才真是好东西。” 男人对那一类的东西都有兴趣,几人很快围了上去,把剩下的籍子都打开了。应泓从里面挑出把弯月,月鞘是金的,上面嵌着宝石,光看那刀鞘,就知那刀价值不菲。 在他们兴致勃勃的翻找时,苏锦和发现有落里还有个小箱子。 那箱子很不起眼,几乎全被挡住,就留了个角在外面,就像被人随手丢弃的。 可是,能和那些银票武器放在一起,箱子里的东西也应该不简单吧。 苏锦和正想着。忽觉背后阴风掠过,就听咔嚓一声,那小箱子边上,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苏锦和汗毛直立,他猛然转身。 背后空无一人。 可是…… 他觉得,有人靠近了他。 还和他擦肩而过。 很真实的感觉。 就像一个简单的拥抱,有人轻轻握了握他的肩膀。 他捏住自己的手臂,怔在那里。 “怎么了?”见他面色不善,应泓走了过来。 “感觉不太好……”有应泓在,突然踏实很多,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这才又转向里面的小箱子,“那里面……算了,我去看看。” 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扯住了应泓的袖子,“你陪我去。” 应泓看了眼被拉起的袖子,手腕一转就握住了苏锦和的手。 后者顿了下,也没挣开。 很快,他看到了那小箱子的全貌。 让苏锦和在意的是,箱子的锁头掉了。 是刚掉的。 在灰尘上留下了一个崭新的印子。 苏锦和愣住了,刚才的感觉又涌了出来,这次很清楚。 有人扶着他的肩膀,带他向前一步,然后越过他,打开了箱子。 脑海中的画面就像真正发生过一样,真实的让他不寒而栗。 “不用怕。”应泓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怔然的视线转过去,那张只要看到就莫名的让人心安的脸映在眼中,在这种环境中,应泓永远是颗定心丸,能让他稳定心绪,保持冷静。 苏锦和对着他点了下头,上前一步,“嗯,我去看看。” 箱子的木头已经烂了,只剩金属折页还在那里,箱子里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半块龙风配,一个玉我指,一个簪子和一个钗。 “这是什么?”苏锦和那起那金色的螺旋圈状物问应泓。 后者扫了眼,“缠臂金。” “是什么?” “女人缠在手臂上的金饰。” “有什么用?”苏锦和没见过这东西,觉得就和弹簧差不多,他嘟囔了句,随手就把缠臂金放下了。 应泓刚要解释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就见苏锦和从里面掏出了点烂布,然后缓缓的抽了 口气。 苏锦和手中,捧着个长命锁。 虽然脏了,但他能看的出,这铜锁和他从回瑶带回来的相差无多。 也就是说,苏老爷子那把锁,现在又出现了相似的两把。 听到动静,其他几人也过来了,不过他们没苏锦和那么大反应,古劲扫了眼那铜锁,又伸头往那小箱子上看了眼,“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那几个东西你都带着吧。” 银票值钱,但没有用,武器虽好,却换不得钱,整个屋子里,也就苏锦和发现的那个箱子了。 “其他地方我们都看了一遍,这里什么都没有,回吧。” 古劲说完,何惧就往出走,其他人也没有异议,很快就跟了上去,苏锦和看着那长命锁,又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他问应泓,“这就完了?” 应泓替他把东西捡起,用布包好,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走吧。” 应泓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苏锦和简直不相信他看到的。 怎么会这么容易…… 容易到像做梦一样。 从农舍离开,他们就驱车赶往胡家口。 胡家口距离丰城很远,这一来一回要耗时许久,所以路上也没耽搁,和以前一样尽快的赶路。 这张地图的目的地,是胡家口的将军府。 胡家口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是个险关,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胡家口挨着边境,当时胡友德将军就带着若干将士守着这一方国土。 多年之后,朝代变更,胡家口再无战争纷扰,可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这地方时至今日也没发展起来。 没有士兵的驻扎,胡家口早已荒废多年,包括胡家口上的胡友德将军府。 那将军府是后期修建的,因为这地方的条件实在太艰苦,又因常年驻扎,士兵就修了这么个将军府还有若干房屋。 现下这地方荒了,这些屋子倒得倒塌得塌,就剩那将军府还屹立不倒。 只可惜,风雨蚕食,将军府也只剩了个空架子。 他们很容易就进了将军府,这地方不大,比苏府还略逊一筹,比起他们之前去的地方,这里简直太过容易。 他们先在将军府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来苏锦和在院子里找到了个暗道。 那时候才真正有点紧张的感觉。 暗道里没有机关,也没有那么千奇百怪的东西,可以说就是个很普通的暗道。 可是走着走着,他们发现,这条暗道没有尽头。 按他们走的时间,早已走出这将军府的范围了,苏锦和发现不对,就往回走,可是,他们没能找到回去的路。 鬼打墙了。 其实他们就在原地转圈,距离也就不过一百米。 就在几人努力寻找破解方法的时候,苏锦和脚下的地面突然一松,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他就被黑暗吞噬了。 暗门重新关拢。 苏锦和却是不见。 苏锦和也不知发生 了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飞快下坠,眼前一片黑暗,他还没等惊呼,脑袋嗡的一响,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就是应泓找到他。 他知道他磕了头,但是他没对任何人说,在他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一个,很可怕的梦。 第一六八章 突兀的结束 梦里,他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 他不记得那人的长相,甚至连他的身体轮廓都不甚清晰,整个过程他像是闭着眼睛,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不停的求饶。 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想推推不开,想躲躲不掉。 予取予求,任人宰割。 因为是梦,所以那不甘心及嫌恶的感觉并不强烈,只有深深的无助。 这个梦是完整的。 从头到尾该发生的都发生 了。 那男人做了什么他全知道。 这个梦也和平时的梦没什么区别,很多地方都是模糊的。 可是,苏锦和却觉得,自己真的和人做了那种事情。 那个感觉,不能用梦来解释。 他甚至偷偷去检查了 身体,什么都没有,没有痕迹也没有任何迹象,可…… 身上还残留着那冰冷的手指抚过皮肤的感觉,还有那冰冷的唇以及男人凶悍的动作。 苏锦和一路晃神,直到被刺目的日光唤醒,他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外面。 竟然这么简单。 在偏岭,他们遇到了各种怪异的动物,在回瑶,他们险些在那怪异的山洞中迷失。 第163节 同样的古图,他们却轻而易举的进去,轻而易举的离开。 浑浊-潮湿的空气已经恢复清新,那破旧的将军府邸就在他们身后,苏锦和看着那斑驳的木门及残垣断瓦,他还是无法相信这趟行程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他开了一个月的车来到胡家口,衣服从棉袄变成了薄袍,昨晚上他们还在商量进入将军府后的事情,前两次经验让那几个男人同样是心有余悸,这次不用苏锦和说,他们连驱邪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天没亮他们就出发,费尽艰辛找到了这将军府,可是……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最多是他不小心摔了一跤。 可真是这样么? 如果真是,那之前的鬼打墙是怎么回事儿? 东路说,他掉下去之后那地面又迅速的合拢了,等他们再抬头时赫然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已经发生了改变,不是那一层不变的暗道,而是破旧不堪,砖块满地的路。 苏锦和不见了,鬼打墙也不见了。 再后来,东路等在原位,应泓去寻找苏锦和,古劲和何惧则去探路,以防一想。 应泓找到了摔到到暗屋中的苏锦和,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摔下的时候磕到了头,而与此同时,探路的二人找到了他们这次的目标,胡友德所藏的宝藏。 一切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就像是打开恐怖片,刚觉得有一点紧张,屏幕上就出现了end的字样,搞得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苏锦和吐出长气,这是为他们平安而归释怀,心中却是没有一丝放松。 他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一星期后,回程的路上。 车子开到一半突然熄火了,苏锦和发动了半天也没见它有反应,何惧见他快要把档杆掰断了,正想让他等一下,苏锦和就踹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然后那车门咣当一声甩上了,把正在打盹的东路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东路差点跳起来,“这是遇袭了还是掉坑里了?!” 古劲没说话,冲着车窗外扬了下下巴。 东路一看,苏锦和一脚踹到了车胎上,整个车子为之一晃,然后他又狠狠的砸了引擎盖两下,这才把盖子掀开。 东路傻眼了,“这是怎么了啊……” 他从没见过苏锦和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苏锦和眼里,他们的团队中,小小酥排第一,何惧这车排第二。 这车苏锦和宝贝着呢,时不时的用的小手绢擦擦玻璃,抹抹镜子,只要有精力,看车脏了还会大概的刷一下。 不管怎么辛苦,他都会给车子做定期检查,稍微有点小毛病都紧张的不行,有时候何惧都说,完全没必要这么认真,又不耽误开,现在汽车这么多,找个大一点的地方就有人修,可苏锦和一次都没听过,一定要把车子彻底调试好了才出发。 现在,那个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平时磕了碰了都不行的苏锦和竟然在砸车。 东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苏锦和阴沉的脸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猛一拉车门,整个车子跟着他的动作一晃,“车坏了不知道么?!怎么非得让人说你们才能下来么?!长眼睛都干什么的一点眼力价没有!” 又是咣当一声响,车门被他重重的甩上,车里的人一起缩了下脖子。 不远处的树荫下,小小酥动了动耳朵,打了个呵欠,对这边的一切视若无暗,肛袋转向另外一边,继续瞌睡。 几个人一刻没敢多耽搁,动作迅速的下了车,他们也不知自己急什么,总之一个个都火烧屁股似的,一句废话没有。 现在是四月份,绿树抽枝,春意盎然,春风褪去了冷硬,带着几分柔和,东路扶着额头,挡住被风吹乱的头发,两只眼睛则贼溜溜的一只盯着不远处的车子。 “你说……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东路问边上的人。 古劲收起怀表,现在才十点半,吃饭早了点,只能歇歇脚,听到东路问他,也往那边看去,“不知道。” “是不是最近把何少帅的炸药当作料放菜里了,不然怎么天天像揣着火药桶似的。” 他正说着,就看趴在车头的苏锦和突然直起身子,东路下意识的挡住了嘴巴,以为风大把自己的话吹到了他耳边。 他完全是做贼心虚,苏锦和连看都没看他,就是站那把衣服脱了,不过这衣服脱的相当豪迈,几乎是从身上扯下来的,然后用力的扔到了地上,激起一股黄色的灰土。 古劲啧了一声,“这脾气…” 谁也不知道苏锦和怎么了,这阵子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就像东路说的,像一肚子炸药,一点小事儿就能让他炸了。 四月了,天倒是不冷了,但还没到暖和的程度,苏锦和就穿着个棉褂子摆弄车子,古劲怕他冷,可苏锦和一回头他才发现,那家伙是大汗漓淋的,棉褂子都被汗打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不止是脾气大了……这火力也壮了。” 换做以前,苏锦和一赶路就是蔫蔫的把手往袖子里一插,稍微冷了热了都受不了,大爷状的吩咐他们干这儿干那儿,现在好,就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整个一精力旺盛到无处发泄的状态。 应泓扔了个水壶过来,东路顺手接住,前者一句话没说,拐向正对着车头的何惧。 今天不冷,何惧的外衣挂在肩膀上,他靠着路边的矮树抽着烟,一双眼睛慢条斯理的往前扫着,应泓本打算把水递给他就走,因为何惧那地方顶风,一张嘴就能吃一口黄土,可是他过去之后,就没再动。 东路喝完水,无意间看到那二人都跑到风口去了,他觉得不对,就冲古劲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俩人也过去了。 “何少帅,你看……”话没说完,东路打了个口哨,“呵,这边风景独好啊。” 怪不得那俩人宁可被黄土风吹着也要站在这里,原来是有利可图。 苏锦和趴在车头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他周身只剩一件棉褂子,那衣服被汗一打就是透明的,现在那衣服紧紧的包裹着后背,贴着屁股。 所有的线条都一览无遗。 特别是他一动的样子,那腰,那屁股…… 东路抬起手,隔空做了个捏的动作。 “何少帅,眼睛够毒的啊……” 何惧没说话,拿出盒洋烟,磕出几根,那几人逐一接过,各自点了火,在这个视野不错的位置,沉默的开始欣赏风景。 “能看的…差不多全看到了。”抽了两口,东路忍不住再次评价,“还这么清楚……” 简直和没穿差不多了。 “这可真不错。”视觉得到满足,古劲也跟着夸了句,“衣服不错,身材不错……” 应泓磕掉烟灰,淡淡道,“所以他适合从后面来。” 古劲:“…… ” 东路:“……” 何惧:“…… ” 见他们都在看他,应泓淡定的回礼过去,“怎么?有什么问题。”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这个问题。 没有不满,没有愤怒,也没有领土被侵占的感觉,莫名的…… 有点和谐。 车子其实没太大毛病,苏锦和要是没这么心浮气躁早就检查出来了,可他今儿看什么都不顺眼,愣是到吃过午饭才让车子重新发动。 这期间,那曾经让他当成大宝贝的车子没少挨揍,何惧觉着,要不是车玻璃他换不了,恐怕他早捡块砖头把玻璃砸了。 修完车,苏锦和咕咚咕咚干掉一整壶的水,蹭蹭嘴巴,也不穿衣服,就要这么继续上路。 看他没吃东西。东路拿罐头给他,让他稍微垫垫,苏锦和拒绝了两次,看东路还在坚持,干脆一把抢过罐头,东路以为他要吃了,可是苏锦和却是狠狠的抛到远处,罐头撒了一地,他问,“这次能走了么?” 东路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上车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可能是怕了苏锦和,这车子再没出什么问题,从天亮到天黑,就这么一直开着。 “到底怎么走?你能不能说准了?!” 再过一会儿就到关城门的时间了,可是他们还在这荒郊野岭的路上,连个火光都看不到。 “你急什么,好好看路,就算关城门了不是还有何少帅么。”古劲慢条斯理的说,“再说我不是说了么,前面是个村子,不是城,你开你的车就行了,路的问题我解决。” 苏锦和不耐烦的拧了下眉,又狠狠一脚油门,可就在这时,车灯忽然扫到一张枯瘦干瘪的脸,那嘴唇若旱地一样条条深沟,苏锦和一惊,方向盘直接脱手了,眼看着要撞到大树,慌乱之中他终于踩到刹车,就听刺啦一声,车子停住了。 车里的人跟着一晃,又重重的摔到后座,这一下,脊椎骨差点脱节了。 第一六九章 路上的插曲 这个急刹车让苏锦和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等他缓过劲儿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悄悄摸下了车,后视镜照到的只有座位,他边上的何惧虽然没动,但也是关掉了车里的灯,一手抓着他,一手举着枪。 苏锦和想说话,没等张口就被何惧打断了,他的枪口倾斜向上,这样无论从哪个位置过来人,何惧都能有所防备。 他几次开口,都在出声前被何惧制止,苏锦和的耐性没了,他看了他几秒,一转头一事砸到了喇叭上。 尖锐的声响刺穿夜空,嘹亮于旷野之上。 何惧拿着枪,眼中满是错愕的看向身边的人,而另外一边,东路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应泓也出现在车头前,大灯下,古劲正将两个人麻利的掀翻,短刀架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费解也惊讶的看着苏锦和。 那一声喇叭太突兀了,震惊了所有人。 后者啪的一声打开了车里的灯,然后跳了下去。 “你们要不要这么紧张啊!” 没好气的扫了众人一眼,转而就将古劲一推,把他身下的人拽了出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个拐弯,刚才车灯一照,拐角处突然出现一张诡异的脸孔。 惊吓之余苏锦和乱了方寸,可手放开方向盘的一刹他已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是一张老人的脸。 这个弯太急,老人又太高,正好只露出个脑袋。 背着老太太的小伙子这会儿已经吓傻了,他没见过汽车,也没见过这阵势,被苏锦和拽起半天后腿都在抖,倒是老太太,可能是腿脚不好,一直坐在地上,见那小伙子吓到了,拼命的伸着手臂想要安抚。 苏锦和就听她不停的喊着壮儿,壮儿。 “抱歉,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以为遇到了劫道的。” 这人叫王壮,听到苏锦和的话简直就要哭出来了,要不是舌头不利索,他一定会说,您真是太谦虚了,就您几位这凶神恶煞的样儿,把银元扔地上有人敢捡么! “你是前面王家村的?” 古劲一说话,王壮立即一哆嗦,也不管舌头是否听话,狠狠的点头算是回答。 “这大晚上的,不在村子里待着……”短刀还握在手里,古劲从后腰抽出烟杆,点燃了,抽了口后才看向地上的老太太,只是那音调比刚才低了也冷了许多,“背着个老太太到处乱走什么。” 第164节 那王壮两腿若筛糠般不停抖动,眼看着膝盖就要落地,那老太太看的心急如焚,抱着王壮的腿就比划,“你们别吓他,他胆子小,他没想挡各位太爷的路,他无心的,求你们饶了他吧,他真不是故意的……” 说完老太太搂着儿子的腿像安慰小孩一样拍着,“壮儿不怕啊,壮儿不怕,娘在呢,不怕啊……” 老太太这一出看的人十臂揪心,苏锦和的眼睛立即就瞪起来了,古劲摸了摸鼻头,他不是故意吓人的…… 毕竟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出现这么一对母子,不打听清楚怎么行。 唐仕勉现在还没找着,谁知道他会在哪里埋伏。 不过面前这二位不用怀疑,就是常年劳作的农户,而且那老太太的腿是废的。光顾着儿子她没发现,现在她的两个脚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扭着,就算骨头再软也掰不到这程度。 苏锦和不好多管闲事,要不是刚才他差点把人撞了,那几位爷又将那母子二人吓了半死,他才不会多问一句。“大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就是看这大晚上的,只有你们娘俩在这荒郊野外的,你腿脚又不好,我们合计着想帮帮忙。你看我这有车,要是顺路的话我送送你们。” 这母子二人吓坏了,听到苏锦和这温和的询问,那老太太突然顿住,她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掉下两滴,这和刚才的眼泪不同,这个泪,莫名的让人感觉到辛酸和无奈。 “大娘……” 老太太用掌心抹了把泪,再一抬头,就满脸笑容了。 “不劳烦各位爷了,俺们娘俩…没啥事儿。” 老太太那神色明显的不正常,一看就是没说实话,就连苏锦和都看出来了,他想了想,回头喊道,“东路,过来。” 一被召唤,东路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不是还有不少巧克力嘛,陪大女聊聊,我和这位兄弟有话要说。” “啊——”拖长尾音,东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巧克力是他特意给苏锦和带的,就那么几块,他都不舍得吃,他让他给这素未平生的老太太?! 东路斜了下眼,看到了满脸的褶子,他猛一闭眼抽了 口气。 草,这他娘的比苏管家脸上的褶子还多。 吓死他了。 苏锦和搂着王壮,把他带远了些,古劲身上不带洋烟,他从他身上摸出烟丝袋,也不管古劲那一副割肉的表情,直接递给了王壮。 “兄弟,唠唠。” 王壮一嗅那烟丝味儿,脸都绽出花儿了,再没刚才那快吓尿裤子的怂样,冲着他们一哈腰,满脸的谄媚。 他这一笑,苏锦和突然觉得这人挺讨厌的。 “你是王家村的?” “是是是!”王壮麻溜的点着头。 “那个老太太是…” “是俺娘!” 苏锦和往后看了眼,尽管不情愿,东路也还是和老太太聊起来了,还恰她找了个东西垫着坐。 “大娘的腿怎么了…” “去年春耕的时候让车压断了。” “车?” “犁地的牛车,爷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那种牛在前面拉,后面挂着个木头橛子,俺娘犁地的时候,牛撒欢,她就被撞倒了,木头正好砸腿上,从这儿砸断了。”王壮往膝盖上比划了下,“从这断的,走不了路了。” 说到膝盖,古劲的表情有些许变化,苏锦和知道,他这是想起自己被车撞了。 烦躁的心情缓和了些,苏锦和拍拍他的手,再看王壮,这心里也多了几分同情。 “所以,你打算带大娘去瞧病么?” 王壮一听,当即一笑,“爷您可别说笑了,都断一年多了,还咋瞧。” “那你这是……” “前面有个蚂蚁沟,”王壮冲着苏锦和左边扬了下下巴,“我准备把她扔那儿。” 这话一说完,古劲感觉到苏锦和的气息明显一变,他的身体晃动了下,连呼吸都不匀称了。 “这不,腿伤了,不能干活,光吃白饭,俺养她一年也够了,以后就不管了,本来俺家也不富裕,媳妇儿和娃都要吃饭呢,我这……” “你打算把老太太扔了?” 苏锦和的声儿都变了,古劲察觉出不妙,想要安抚,可苏锦和眼圈都红了。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稀罕。 古劲也曾经亲眼见过。 嫌弃父母老迈无法干活,就将其弃至野外或是干脆赶出家门,原因各有不同,可能是穷,可能是无奈,可能是家庭的不和,可能是旧俗,但都是一样的丧尽天良。 现在已经鲜有发生,但这种偏远的乡村,还是难以杜绝吧…… 古劲听了,只是觉得这儿子混蛋,再没其他的想法,可苏锦和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扔咋办?”王壮对危险浑然不知,他捏着那袋烟丝,摇着脑袋道,“这不也是被生……” “被你大爷啊——” 话没说完,苏锦和发疯一样的扑了上去,古劲拦了下,愣是没能拦住。 苏锦和的衣服被他拽出个口子,他把王壮扑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的砸了上“你他娘的混蛋啊!” “你要扔她!” “她是你娘!” “看你被欺负了哭着给你求饶!” “她生怕你吓着!“ “那是你娘!你亲娘啊!“ “没她能有你吗?!你个畜生啊!” “你扔她她还替你瞒着!她怕人笑话你瞧不起你!你还是人吗你?!” “那是你亲娘的啊!” 苏锦和从来没这么激动过,拳头上很快沾了血,古劲不在乎那王壮的死活,他怕苏锦和把手打坏了,于是连忙把人拽了起来,抱着他胳膊不让他再动手苏锦和发疯一样的折腾着,人被古劲抱着,腿还不死心的往前蹬去。 要是有刀,他一定一下子扎进他的心窝里。 这种畜生,根本不配活着。 马上就到王家村了,谁承想这时候出了事,一个小小的意外,却让苏锦和激动成这样,古劲见他冷静不下来,干脆瞪了那王壮一眼,无声的说了句,滚。 比起苏锦和,王壮更怕古劲,只一眼,那腿就又开始抖。 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东路不知道这边发生 了什么,就看那王壮手忙脚乱的背起自家老娘就要走,老太太和东路聊的正高兴,见是王壮就一个劲儿把巧克力往他怀里塞,“这个是巧克力,可好吃,带回去给孙儿。” 王壮背着光,那一脸的伤老太太没看着。 他重重的哎了一声,再没说什么,背着人就跑了。 苏锦和用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古劲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周身的肌肉重新变软,那粗重的呼吸也平复下来。 苏锦和推开了他,古劲想说话,苏锦和却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他走进车灯的范围,东路还蹲在那里,面前是一个装着衣服的小包,老太太刚刚就坐在那里。 “人呢?” 他问别人,但他自己知道答案。 看着那小包,苏锦和抖了抖嘴唇,突然跪下了。 第一七0章 苏锦的情绪 他躬身抱着老太太坐过的小包,就不动了。 看他佝偻个身子肩膀抖动的样儿,古劲皱了下眉,一旁的东路已经愣了,他没扶苏锦和,就是茫然的看着古劲,他不过是陪那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这一转眼是怎么了啊? 何惧下了车,车门发出个很轻的声音,阖上了。 应泓靠着车头,逆光中表情晦暗不明。 古劲没功夫和他们解释,他走到苏锦和边上,捏着他的肩膀要把人扶起来,“苏锦,你情绪不对。” 他扶了两次没把人拽上来,古劲一用力,干脆把人拎了起来。 苏锦和满头是汗,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血流了出来,牙缝里都是粉红色。 东路看到,顾不得震惊了,连忙去捏他的两腮,让他把嘴松开。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东路再也绷不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躁以及一种无法忍耐的感觉,“这么多天了,苏锦你怎么回事儿啊?!” 苏锦和这阵子的情绪都不正常,烦躁易怒,稍微有点不顺心了就大发雷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是他故意和他们无理取闹,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苏锦和不对劲,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不停的用头撞击着铁栏。 他们没和他计较,尽量顺着他的心思来,可越是这样,他的情况越严重。 古劲了解他,苏锦和绝对不是那么轻易会表现出情绪的人,高兴或是难过,他都能不动声色的隐藏起来,苏锦和有自己的保护色,可是近几天,他情绪失控到连自己都把握不住。 而且,苏锦和也不是好多管闲事的人。 要是以前,苏锦和断不会好奇那母子二人的事情,更不会这么详细的打听直到自己发疯。 就算亲眼看到王壮用刀捅他亲娘,苏锦和最多也就是心疼一下,然后他会选择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那个懂分寸,知道量力而行的苏锦和哪去了。 “他们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他扔他娘,他杀人他放火至于你这么激动么? 古劲这一问,东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相同的疑问他和另外两人也有。 苏锦和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古劲捏着他肩膀,狠狠的摇了几下,“平时你闹就闹了,这算怎么回事儿?素不相识的人能把你刺激成这样?苏锦,你给我醒醒,不然我不客气了。” 古劲允许他无理取闹,谁没个心情不好,谁没个小性格什么的,没脾气的那就不是人了。 他把自己逼到这份儿上,古劲就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苏锦和那脖子都快被他摇断了,那脑袋前后乱晃着,等古劲松手之后,苏锦和缓慢且执着的扒开了他的手,目光又落到了那小包上。 “我……” 苏锦和哑着嗓子开口,可说出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第165节 “我不爱学习,我爸想让我考大学,我没去,因为我觉得,去了也是浪费钱,所以我去报了技校,学习修理……” 他的话,他们听不懂,却能感觉到苏锦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撕出来的,带着血丝。 “从小到大我都这样,总喜欢和他拧着来,他说什么我都不听…我觉得吧,能赚到钱就行呗…非要扯那毕业证有啥用,不就说出去好听么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他颤颤巍巍的吐了 口气,手放在那小包上轻轻摩挲。 “我怎么就没听他的话,我怎么就不去上学非要修车,我怎自就晓得钱那么重要,我怎么就没能多陪陪他们……什么都不重要,人才重要……我现在知道了,可有什么用呢…” 其实,一个人在几十岁的时候成为孤儿,要比在幼年的时候成为孤儿苦多了。 一生碰到的难堪、痛苦可谓多矣,都不如这个分别的伤痛这样难然。 “死了倒好,两眼一闭腿一蹬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愧疚什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没死……所以才煎熬,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些遗憾,想着我走了之后他们会怎么样,我连一句我还活着都没办法让他们知道……老两口都那么大岁数了,儿子突然没了他们该多难受啊……以后谁管他们谁照顾他们啊……我悔啊……我真悔啊……” 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没死,他还活着,可这样还不如死了,他要怎么去安慰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他没事,他还好好的,他们不要担心也不用难过。 这里的日子虽然苦,但是他还活着。 他也能好好的活着。 “我……我从来都不敢去想……我怕我一想就忍不住……” 来到这里后,他想过他的女朋友,想过同事朋友,但他从不敢去想自己的父母,他死后的种种,父母的生活和他们如何面对,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没人能懂。 “那个人……他有娘,他有娘他不好好的……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办啊?!我天天憋屈的要死,提心吊胆的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我连个家都没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苏锦和突然弯下身子,再次抱住了那个小包。 他的情绪彻底的失控了。 “我想我爸啊——” 苏锦和嚎啕大哭。 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他的苦,不是喊两嗓子,不是哭两声就能解决的。 生不如死啊。 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亲人朋友,熟悉的世界,他独身来到这里,受什么苦什么罪都得自己往下咽,好不好累不累一个人扛着,话不敢多说,每做一件事都要挑量好几遍,他什么都没有,就他一个人,顶着压力,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求生存,在各种谜团中找答案。 他不想这样,他累,他很累,他能咬牙坚持,可是能不能有个人陪陪他,在他体无完肤的时候安抚他两句,就像小时候他砸了学校的玻璃,父亲跟着他一起到学校跟老师道歉。 没事儿,有爸呢。 他想他们,他的父母,可是,他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苏锦和很想抽自己嘴巴,为什么在有的时候他不珍惜,就像那王壮一样。 他把他娘扔了,还有谁能在他担惊受怕的时候安抚他,还有谁能嘘寒问暖的照顾他,还有谁能把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他,就想看他好好的。 他怎么就不懂呢? 那一晚,苏锦和哭,他们就在一边候着,谁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 因为他们能做的,就只是陪着他而已。 那一晚,王家村他们也没去,在野外露宿,第二天苏锦和情绪稳定了,就开车去了最近的城。 可能是哭的太厉害,苏锦和的精神不怎么好,蔫蔫的也不说话,把车一停,拿了钥匙就进了房间,那之后就再没出来。 从白天到晚上,眼看着吃完饭了,人还没动静。 昨儿算是把他们吓到了,现下几个人都消停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影响太厉害,这一天都没怎么说话,即便说话,音量也是放得很低。 旅馆楼下就是饭馆,四个男人分别坐在方桌一边,好容易吃顿好的,对着满桌的菜,却谁也没有动筷的意思。 “他不下来?”古劲问。 东路恹恹的点了下头,“不肯下,敲半天门也不出来,我又不能直接进去。” 这是旅馆,又不是他们的家,这要是苏府,东路翻窗也进去了。 可是旅馆在三楼,又只有一个带着铁栅栏的窗子,他要进去,势必会招来警察,而里面那人肯定又会生气。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古劲皱眉,“这都一天了。” 东路耸肩。 “要么给他送点上去吧。” 东路斜眼看过去,“你去送?” 古劲苦笑,“你敲门他还给你点声儿,我敲门他连声儿都不出。” 转而,他将视线转到应泓那里,这里面,最了解苏锦和的人算是应泓了,而苏锦和也最听他的话。 “要么…应少爷你走一趟?” “没用。”应泓说,“我刚说了一个字儿,他就火了,他说, ‘应泓你要是敢再拿借据威胁我老子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看你找谁要钱去!’。” 古劲…” …” 东路:“……” 应泓耸肩,现在他也不好使了,除非砸门。 这个要是能做的话,他们早就做了,还轮到他应泓么。 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何惧身上。 刚才都去敲门了,就何惧没去,不是他不想管,而是他知道,他去了也没用。 可是现在,他们都在看他 这种时候怎么能认怂。 何惧拿了个干净的碗,每道菜都夹了点,又拿了两个馒头,跟伙计要了个食盘,扭头上楼了。 他一走,应泓就开始吃饭,另外两人也拿起筷子,只是那心思,全都跟着何惧走了。 他们在等着何少帅的出征结果。 当然,心中的答案都相差无多。 你何少帅多啥啊… 第一七一章 何惧的办法 何惧没去敲门,他知道他敲不开,所以直接让旅馆的伙计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这是他比他们机智的地方。 苏锦和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并没有动。 “爷,门开了,小的……” 伙计话没说完,何惧目不斜视的进了屋,那伙计愣在门前,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何惧没放话,不知他是否还有吩咐,那伙计就站在那里干巴巴的等着,心说何惧哪怕是骂他一句滚也好…… 这样也算给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了。 可是没有。 何惧一直走到床前,端着食盘对床上的人说, “吃饭。” 苏锦和没反应。 何惧又说了次,“吃饭。” 苏锦和还是没声音,动也不动,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何惧眯了下眼睛,就在他将要有下一步行动,让苏锦和因对他的无视而付出代价时,床上的人先动了。 苏锦和突然坐起,一掌打在了食盘下面,何惧是托着的,食盘脱手,直接掀翻了,装菜的碗扣到地上碎成两半,放馒头那个比较结实,碗在地上打着旋,里面还有个馒头没掉出去,而另外馒头一个则没那么好运,经直骨碌到了门口,撞到伙计的脚才停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身经百战的伙计都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先是去看何惧的表情。 很明显何惧是特意来给他送饭的,可是他不但没吃,还把盘子掀了。 这是闹别=扭了。 不过送饭的那位爷看着也不面善,还是当长官的,这下可怎么办。 然后伙计开始思考他们的关系以及吵架的原因。 那伙计正思路全开的时候,何惧放下手,冷声道,“煮碗面。” 伙计不会蠢到去问何惧是不是在跟他说话,他连顿都没顿,麻溜的应了声就跑了。 煮面很快,何惧又没特意点是什么面,所以没多久,伙计就把一碗工序简单的手擀面端上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那俩人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床上的人只有个背,床边的人柱子一样杵在那里。 “爷,面好了……” 往床边的小桌扫了眼,何惧道,“拿来。” 伙计见他看桌子,就把食盘放到了上面,可手还没等放开,上面的面碗就让何惧拿走了。 何惧拎着苏锦和的领子就把人拽起来了,后者看到他手里的面作势就要去拨,何惧速度飞快,那面碗在他面前划了一圈,在一滴汤汁都没有溅落的情况下把碗安安全全的放回到食盘上,这时伙计的手刚拿开,而苏锦和还保持着去拨他手的动作。 那二位像是被放了慢镜头,何惧一人飞快。 他抓着苏锦和的手腕,在他的屁股坐回去前,先把他摁到了床上。 伙计很有眼力价,连声都不吭就跑了,还体贴的替他们关好了门。 “你干什么?”挣了两下,没挣开,苏锦和瞪着通红的眼睛看他。 昨晚上哭的太投入,他现在眼睛疼,嗓子也疼,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刚会说话的哑巴一样。 “干你。” 何惧一说完,苏锦和立即开始挣扎,何惧捏着他的手腕往床上狠狠一撂。 “不是作么,我让你作个够。” 第166节 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何少帅让他随便折腾,俩人就像打仗一样开始了。 至于结果更是不言而喻,苏少爷打不过何少帅…… 楼下的饭馆,那三人酒足饭饱也没见何惧再下来,看样子,他是不会回来了。 答案已经知晓,几人却仍旧没动,想法大同小异,何少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天黑,屋子里泛着红光,那是旅馆的红灯进过窗子照了进来。 苏锦和背部朝天的趴着,汗湿的身体让肌肉的轮廊看起来格外清醒,他边上,何少帅双腿交叠,被子掩到小腹,慢悠悠的点了支烟。 “折腾够了?” “嗯。”脑袋闷在臂弯间的人应了声。 “吃饭了么?” “吃……” 苏锦和吃力的爬了起来,这会儿他也不较劲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他要饿死了。 伙计送来的面条早都凝固成团了,他也不管那东西变成什么形状,是冷是热,端起碗就往嘴里送。 囫囵吃了一碗面,肚子仍旧空落落的,眼角的余光扫到地上扣着的碗,碎裂的瓷器里露出红烧肉和鸡翅膀,这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干了。 摸摸肚子,还是很饿,苏锦和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另外一个碗里的馒头上。 白面馒头,一想起来嘴就发干,可是这会儿,苏锦和却觉得那是什么美味,看到就直咽唾-沫。 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馒头,也不穿衣服,直接就爬下了床,往地上一蹲,掰开馒头就吃。 他吃那碗凉面条时何惧没拦着,他就是想让他尝点教训,知道点轻重,可他没想到苏锦和会去捡地上的馒头。 虽然没脏,那也是地上的。 他连忙起身,提着苏锦和的胳膊就往起拉,这时苏锦和已经干掉了半个馒头,手里就剩一角了。 他那难民的模样让何惧一愣,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块馒头苏锦和也吃下去了。 然后他抓起边上的壶灌了几口水,小臂往嘴上一蹭,他说了句何惧怎么都不会想到的话…… “要再来一次么?” 何惧嘴里的烟,掉了。 那之后,他们又来了一次,或者两次,苏锦和不知道了。 苏锦和趴在那里,他很累,可却一点困意没有。 他很饿,不但是饿,还有种空虚感。 他看了眼边上的人,何惧已经睡了,结实的手臂在被子外面,那凹凸的线条让苏锦和猛咽了下唾沫。 他知道那空虚感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他不明白。 还有点害怕…… 怔怔看了半晌,他开始穿衣服。 “做什么去?” 越过何惧的时候,他被拽住了。 “去厕所……”苏锦和说,转而又补充了句,“顺便洗洗……” 事后忘记洗澡不是一次两次,可上回在那农舍,他差点把内脏拉出来,所以安全起见,他想去洗洗,也想着让自己去冷静一下。 “我自己去,你睡吧。” 何惧要动,苏锦和摁了他一下,就像不会让古劲守在外面一祥,他也不会让何惧跟着,再说这旅馆算是很高级了,每一楼层都有厕所,里面也有水。 何惧没坚持,苏锦和就自己走了。 门关上,苏锦和的表情立即变了,他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他是怎么了啊…… 靠着墙,他缓缓的蹲到地上。 怎么有种怎么做都不满足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快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可是…… 还是…… 不太够。 苏锦和往下看去,然后狠狠抱住自己的脑袋,他真想砸上一拳让自己冷静一下。 刚才,他破天荒的主动邀请何惧,现下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开这口…… 丢人,他也怕把何惧吓死。 他那是不可耐的样。 心中嚎叫,他到底是怎么了…… 苏锦和正纠结着,边上的门突然开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古劲站出来说道。 就穿着棉袍单裤。 “不冷啊?你怎么了?何少帅他……” 苏锦和被他拽了起来,抬起的脸上表情有些怪异,那灼灼目光让古劲一愣,须臾,苏锦和一伸手,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 古劲愣住了。 这是…… 可是很快,那门就关上了。 苏锦和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几天,突然就‘欲求不满’,怎么都不满足…… 所以…… 他简直不敢回忆。 那是个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想起来他只有掩面的冲动…… 他竟然……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 天…… 他像中毒一样,控制不住了。 所以……就那么一直……那什么无度的… 一想到他们坐在一起时那探究的目光及那一丝丝异样的氛围 … 那时候他们在想什么呢? 他的热情是不是衬托出了他们的‘无用’啊…… 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苏锦和的脾气突然变回来了。 心中的焦躁感也渐渐没了,他重新变回了那个懒洋洋的他。 所以…… 他真的只是欲求不满么 … 第一七二章 娇羞的二位 “要吃么?”东路捏着个蛋筒冰淇淋,咬了—口后才问苏锦和。 苏锦和坐在茶摊的棚子下,一边看着车一边等他们回来,前阵子爆发的精力现在终于耗尽,再没了之前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感觉,蔫巴巴的连动都不想动了。 东路没什么可买的,到对面洋人开的咖啡馆里转了圈,就买了个冰淇淋。 他没什么胃口,可一看东路手里的东西,突然就咽唾沫了,脑海中自动蹦出那又凉又甜的感觉,他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苏锦和舔舔嘴唇,有点不情愿的说, “你都吃过了……要不你再去给我买一个吧……” 话是这么说,苏锦和盯着那冰淇淋口水都快滴下来了,东路斜眼看着他,又咬了—口。 冰淇淋的圆球多出两个豁口 了。 在东路去咬第三口的时候,苏锦和抢了过来。 奶香味儿在味蕾散开,冰冰凉凉的直觉让苏锦和惬意的眯上了眼睛,这冰淇淋做的相当一般,吃起来就是牛奶的和糖的混合物,可既是这样,也让他吃的心满意足。 从东路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苏锦和的舌头伸出来又带着白色缩回去,强烈的视觉反差让他想起了前一晚的事情,苏锦和那热切的反应还有他听话的模样…“所以……你就是憋着了?” 东路突然一歪头,在他耳边轻声说。 苏锦和手一抖,那已经不规则的冰淇淋球整个滚到了嘴里,蛋托他还握着,融化的奶白色顺着蛋托滴了他一衣襟。 “你发脾气,表达你的不满?”东路说着,就把手绢掏了出来,他没给苏锦和擦衣服,而是扶着他的手,把那蛋托送到嘴边,咔嚓咬了—口,“想要,说出来不就完了。” 苏锦和被冰淇淋弄的满嘴的凉,那牙齿更是快要裂开的感觉,可是脸身体都像发烧一样,这让那凉冰冰的东西融化都变得迅速了。 “不过……” 东路沉吟,拉开他拿着蛋托的手,审视的目光对准苏锦和的眼睛。 “你不累么?” 苏锦和喉咙一动,那还剩了一半的冰淇淋让东路这么一刺激,一口气就吞了下去。 “一口气要应付……” 话没说完,苏锦和两掌一起糊到了东路嘴上,蛋托碎了他满脸渣子,掉了苏锦和一身。 舌尖沾了点碎屑带回口中,东路似品尝一样的抿了抿嘴,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胃口这么大……” 第167节 刚冰镇完的嘴突然又冒火了。 “我不是……我只是……” 苏锦和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可到东路把脸擦完,这话也没能说出。 “看样子,我过去对你实在是太客气了……”东路抖抖手绢,开始给苏锦和擦嘴,他擦的很小心也很仔细,手指顺着他的唇线轻轻描绘着,“你早这样多好……省得我每次都得克制……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了……呵呵。” 东路笑的苏锦和毛骨悚然,口齿不清的他只能用力摇头,东路扶着他的脑袋让他坐好了,擦完他的嘴巴又开始给他擦衣襟。 “大哥,你可是点了好大一把火啊……” 苏锦和在他们之中扔了一把火。 一把很大的火,带着不同意义的火。 他们明知道苏锦和是怎么回事儿,也都心里明净的他刚从别人那里离开可苏锦和主动靠近的一刻,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利害关系,什么面子尊严统统都抛到后面了,没人拒绝他。 他们几个彻底让他把骨子里的狼性都激发出来了。 激发出来了,那,之后呢? 东路看着他,最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求多福吧。” 风吹过,苏锦和感觉自己透心凉了。 东路啊,你什么意思啊?! 想到他前阵子不稳定的情绪及后来荒唐的一切,苏锦和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丧钟声。 …… 阔别近三个月,重新回到丰城的地界让苏锦和颇为感慨,曾有一度他认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车子缓缓驶入城门,苏锦和再没看到我备森严的士兵,也没看到之后配备齐全的巡逻队,丰城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又有些不同,丰城像是生 了一场大病,尚未痊愈。 不远处的摊位上有人招手,苏锦和放慢了车速,认出招手的人是纪延。 回到丰城,他们就不再是生死与共的队友,角色重新归位,也不用人说,众人默契的下了车,连招呼都不打就各自走了。 苏锦和没动,因为他不知道是否还用他继续开车。 何惧靠在车门上,刚把烟放到嘴里,纪延就掏出个打火机,何惧扫了他手上的物件一眼,后者突然心虚的闪开了视线。 “怎么样了?”何惧没有细究,他抽了 口烟,直接问了正事儿。 “大帅走了。”纪延道,俩人的声音不大,但也不至于听不清楚,就闲谈一样,很显然他们没有背着苏锦和的意思,“咱们的人他没动,也没再留了。” 何武锡这么做在何惧的意科之由。 他清洗完自己的人,把丰城扔下躲出去,一方面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再就是给何武锡个台阶。 要么翻脸,要么走人,他不需要何武锡再左右他任何事情。 “不过 ……” 纪延有些迟疑的语气让何惧看了过去,感觉到何惧的视线,纪延缩了下肩膀,那表情不知是无奈还是痛苦…… “大姐没走。” 何棠留下了。 何惧的手一顿,转而慢慢的磕掉烟灰…… 这像那老头子会干的事情。 他会这么决定何惧也不惊讶,这也算是何武锡最大的让步了。 “知道了,回去说吧。”何惧掐灭了烟,有何棠一个比千军万马都够用,他能杀掉所有的眼线,但他不能动自己的亲姐姐。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过去的已经结束,无从改变,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就是要面对以后了。 他走的时候留了一大堆烂摊子,丰城现下是千疮百孔,要恢复往日的模样,何惧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不过,总得试试。 “回县厅。”何惧说完就看向苏锦和,“先送我去县厅,再送你回去。” 和纪延一起来的还有何惧的司机,苏锦和早就看到他了,只是不方便打断何惧说话,现在见他们忙完了,苏锦和连忙道,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坐人力车回去就行。” “这附近没有人力车。”纪延往前扫了眼,“前阵子不太平,人力车少了不少,苏老极上车吧,再说不是有东西要卸么?” 他们每次出门都带一车东西,不过这回除了食物其他的都没怎么动,差不多是原封不动带回来的,苏锦和回头看了眼,车里的东西不方便放到县厅,还是放在苏府稳妥一些,于是他点头,“那好吧,我先跟你们去。” 纪延回身替他拉开了车门,苏锦和刚要上车,忽然想起件事,“那个…苏护怎么样了?” 他听说苏护受伤了,但伤势如何没人告诉他,所有人的答案都很一致:死不了。 正好遇到纪延,苏锦和相信只有他能跟他说实话,因为这里面只有纪延才会把苏护当回事儿。 毕竟,他们的关系不一样嘛。 说到苏护,纪延一愣,表情突然有点不自然。 他一这样,苏锦和也跟着有点尴尬。 纪延捏着车门,靴头在地上磕了两下,“没啥事儿……能吃能睡的…” 还挺能欺负人。 苏锦和也跟着他低下头,也跟着踢地上的小石子儿, “那……这段时间麻烦纪副官帮着照顾了……” “嗯……算不得什么……我应该做的……” “额…那也还是要说谢谢……” “真不用……” “那个,苏护以后就交给你了……他有点固执,脾气倔,瞎有骨气……但听话,人好,身手不错,人长的也不错……身材也挺好…主要是体……” “苏老板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苏锦和面色一窘,头压的更低了,那句体力好他差点脱口而出。 其实这个不用他说的,纪副官应该是深有体会才是。 他真是多嘴了。 不过…… 他之前那话也有问题吧… 那种说法怎么听怎么像儿子结婚的时候父亲和儿媳妇说的话,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他有很多缺点也有很多优点,他就差说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个脸蛋上透着红润的人,他身边的蠢货越来越多了。 其实丰城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挺正常个人到这里之后都不正常了。 他敲敲车顶,打断了那二位的和谐时光,“能走了么?” 苏锦和后背一僵,闷着头就往车上爬,纪副官也是扭头去开副驾驶的门,由于紧张还差点撞到脑袋。 苏锦和摸着自己发热的脸,一回头发现何惧在自己身边,他吓的一弹,差点坐起来。 过大的动静引起了何惧的注意,后者回头,漠然的看着他,“怎么?” 苏锦和连忙摇头,“没……突然坐后面了有点不习惯,我还想着开车呢。” 何惧转了过去。 苏锦和又看他一眼,“你怎么也坐后面了?” 副驾驶不是他的御座么?谁都抢不走的位置。 “你有意见?” 苏锦和立马=扭头,闭嘴。 他能有意见么?他敢有意见么? 车都是您何少帅的! 何少帅是趴着躺着他苏锦和不都得受着么。 把何惧送到县厅又到苏府卸完东西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丰城的情况他只是从他们那里听说了,苏锦和放不下心,也没进府,何惧的车一走他就往城北去了。 他想看看,丰城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刚才他就留意了,街上的人少了,人力车少了,就连铺子也少了很多,除去他在农舍住的那段时间,胡家口这一来一回快两个月,这么久过去了,还有这么多铺子关着。 丰城不繁华,但很热闹,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感觉,朴实也简单,这也是古劲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 但是,不一样了。 车夫安静的拉着车子,就连习惯闲扯的他们这会儿都闭了嘴,以往百姓们还敢背后谈论,现在,那几个人的名字没人敢说。 那是会要命的。 谁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丰城就血雨腥风了。 这小小的地方,到处都是枪声,哭喊声,还有飞溅的血。 苏锦和也没看到,事情结束之后,西北门摞了多少尸体。脚比起其他地方,城北还算好,大多铺子都开了,他的淘宝小铺也是开门迎客的状态,苏锦和有点纳闷,他这么久没上货了,梁子还有东西可卖么? 说起来,从回瑶拿的东西还没卖袷黄宗仁,还有这次将军府一行收获的,这次应该能换不少钱。 他正想着,梁子就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苏爷,您可算回了。” “怎么了?”见梁子神色不对,苏锦和问。 梁子指指后面的门,道, “有人找您。” 顺着他指的方向,苏锦和只能看到反光的玻璃,“是谁?” “不知道,等您好多天了,怎么说都不走,从开铺一直到关张。”粱子说完,又补充了句,“他说,不见到您,他不会走的。” 第一七三章 等候的客人 苏锦和又往里看了眼,玻璃反光,他只看到个背影,看起来是个男人。 “里面那位……不知道我回了?”他在这儿等了他这么多天,知道他回来不该是这个反应,起码得来打个招呼吧。 第168节 梁子回头看了眼,然后摇头,屋里那位,是个怪人。 “那位爷一来就往那一坐,抱着膀子打瞌睡,一天天的,不吃饭也不说话,不管我怎么折腾眼都不带抬一下的,刚我出来,他肯定也没看。” 梁子都习惯了。 开始觉得这人有病,后来觉得他肯定病的不轻。 他对铺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就连银元掉地上都不带看的,所以图谋不轨什么的根本不用想,他的目的就苏锦和一个。 虽然纳闷他找苏锦和为何不去苏府等着,但那位爷除了第一天来说他找苏锦和外基本不怎么开金口,所以后来梁子也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苏锦和点点头,那正好,他有事要问梁子。 “前阵子出事,铺子受影响了么?” 一说出事,梁子的脸色都变了,当然不是因为这小铺子,而是那血流成河的场面。 丰城变成了战场,他这小老百姓哪看过那架势,吓都吓死了。 那一天,他们全家都趴在地上,用各种东西护着脑袋,生怕有枪子儿打进来丢了命。 “那天我正在铺子里待着,就听外面有人放枪,然后就有人喊打死人了,我听那枪声越来越近,跑的人越来越多,就把铺子锁了往家跑……后来我才知道,不知道哪来的人闹事儿,让何少帅都给杀了,说是三四天还往出抬死人呢。出事儿的地方不在城北,咱们这边铺子都没事,那边就完了……好多人被枪打死了,铺子也烂了。” 梁子指的,正是苏府附近。 那边简直是重灾区,在家里藏着的人都受到殃及了。 不过还好,当时他们的目标都是苏锦和,交火的地方也在府外,苏府的下人侥幸躲过了这场劫难。 “这么乱了怎么还把铺子开了?咱家早都没东西可卖了。”就算他铺子再次招灾他也不会怪梁子,形势使然,所以梁子没必要坚持开铺。 “苏爷你不知道么?”梁子惊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么?” “消停之后,有人给咱送了批货,说是古二爷让送的,现在卖的就是这些货。” 这可真让苏锦和意外了,“他送的什么?” “一些伤药,还有点安神的香料什么的,他给我写了价钱,我按价卖的。 苏锦和笑了下,古劲啊,那家伙才是真正的商人。 虽然总是一副游戏人生的态度,但看人看事的目光却十分准确也犀利。 他能在这种环境中找到商机,并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就算是乱世,古二爷也会活得一样潇洒从容吧。 “还剩多少了?” “多着呢,货没断,一直在送,”梁子说,“就是这几天挂件多了点,兽骨小八卦什么的……买的人还不少!比咱以前的客人还多。” 苏锦和笑笑,拍拍梁子的肩膀,“前阵子人死太多,怨气重,这些都是驱邪的东西……古二爷弄的这些肯定是便宜货,真货寻常人买不起,有钱人也不会来咱们这小地方买,所以也就这么回事儿了,这玩意儿买回去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这生意经啊,他也说不明白,但是古劲的意思他明白。 那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他能学个皮毛就不错了。 还有应泓…… 古劲尚是如此,那从小就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应少爷指不定怎么厉害呢。 这俩人,一样的能耐,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苏锦和进了屋,他把客人忘的一干二净,等对方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吓得叫了一声。 对方的表情,相当的热情也热烈。 “宝贝儿你回来啦!” 苏锦和:“……” 梁子:“……” 他能不能问一声,大哥你贵姓啊?! 苏锦和不认识他啊! 可是这张脸,好像很面熟。 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不记得我了么?” 苏锦和摇摇头,“抱歉。” “宝贝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您能好好说话么?”苏锦和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一口一个宝贝儿叫得他直发晕。 “你叫什么?住哪里?府上电话给留一个。”话说完,那人又痞里痞气的笑了下,他摸着下巴,笑容里又多了分得意,“不过这些我现在都知道了。” “你是……”这熟悉的话语让苏锦和一惊,他很快想起了这人是谁,他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你、你、你、你是应泓的朋友?” 那个在唐府调戏他的人。 也许算不上调戏,总之是戏弄他了,还是当着应泓的面儿。 他打了个响指,冲着苏锦和一呲牙,“我是蓝少翔。” 这名字让苏锦和虎躯一震,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您这算是一坨年轻有为的翔么? 您是不是还会开挖掘机啊?! “怎么了,知道我是谁了?所以不好意思看我的脸了?我瞧瞧这小脸低的,啧,都红了。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不介意的……我知道我长的好,我习惯了……” 蓝少翔说着就要去扶苏锦和的脸,后者惊慌的后退了步,他真就没见过像蓝少翔这样厚颜无耻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他哪里害羞了啊! 他眼神差到这程度还能开挖掘机么?! 还有您那个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啊?! 蓝少翔是长得不错,但是他需要这么个宣传法么?自恋也该有个程度的兄弟! “那个……蓝先生。” “少翔。”蓝少翔纠正。 “好吧少翔,”只要不连着姓叫他他想不起那个高端的挖掘机学府,“您来找我,有事儿?” 他不会只是为了来要他电话号码就在这儿蹲守这么多天。 “嗯?啊,对!”蓝少翔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西服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拿出张整整齐齐的小纸条,“这个是我府里的号码,这个是我公司的号码,这个是我房间的号码,这个是我私人的号码。” 苏锦和深深的惊悚了,那堆数字看的他眼花缭绕。 他能不能问一句…… 您没事儿吧?! 他给他这些干什么啊?! 而且那表情,那语气…… 苏锦和仿佛看到了一个开着骚包跑车的富家子弟冲着他一扬下巴,说一句“美女兜一圈儿?” 可问题是,他不是美女,蓝少翔也不是吃饱了撑的的富二代。 他这泡姑娘的套路是怎么回事儿?! 多么熟练的话语,多么自然的举动。 苏锦和突然觉得,这家伙要是到他那个世界,绝对是个祸害啊。 苏锦和尴尬的笑着,他把字条塞回给蓝少翔, “这个还是算了吧……您也看到我铺子这情况了,实在没闲功夫去忙其他事情,家里一群人等着我养呢,我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铺子弄好了。” “你需要货吧。”蓝少翔道,他这铺子空成这样,只要长眼睛的就知道苏锦和缺货,还是很却。 苏锦和点头,“是,要货。” “要什么货跟我说,土货洋货随便点。” 这个展开苏锦和啊了一声。 听出他语气中的惊愕,蓝少翔又道,“你不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吧?” 我连您是谁都不知道,少翔少爷,不大爷。 “我家做运输的,陆运漕运,现在老头子打起了上面的主意。” 蓝少翔指指头顶,苏锦和知道他说的是空运。 这蓝少翔还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他的背景简直和他的脸皮一样雄厚。 “货都是直接到工厂去接,也不用搭人情好处,中间也没什么其他费用,所以你要什么跟我说,我直接让人送来,我认识不少工厂,要货的话,还能算你便宜。” 要知道,他们都指着蓝家运送,蓝家少东一句话,那得多少人抢破脑袋往上挤。岂止是便宜,白送都巴不得。 如果说之前嘴巴能塞一颗枣子,这会儿放个鸡蛋一点问题都没有。 苏锦和真的很惊讶。 惊讶蓝少翔的能力,还有就是他这么慷慨的话。 货源,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可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你都看不出来么,因为我想……”蓝少翔笑呵呵的向前,那他带着深意的笑容让苏锦和下意识的后退,蓝少翔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要你!” 苏锦和的瞳孔一缩,这时铺子的门突然被人拽开了。 铃铛粗野的响着。 突如其来的冷风没能让苏锦和立即清醒,他还是一副震惊过度的模样看着蓝少翔。 “蓝少爷这手伸的够长的啊……你想要什么,恕我耳拙,劳烦您再说一遍。” 这声音好熟…… 第169节 苏锦和迅速转头,铺子门前,应泓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们。 柜台里,梁子长大嘴巴看着面前这二位,又看看门口的应泓,这苏爷一回来,铺子立马就热闹了。 第一七四章 热情的少翔 “嘞,这不是应少……” 蓝少翔话没说完,被他圈在怀里的人就触电一样猛的推开了他,他淬不及防,这一下差点咬了舌头。 蓝少翔踉跄后退,摔进了自己坐了好多天的椅子里。 “你推我干什么?”蓝少翔摸着下巴,委屈的看向苏锦和。 苏锦和磕磕巴巴的我了几声,那句不是故意的怎么也说不出来,那眼神惊慌的像受惊的兔子,在二人身上不停的徘徊。 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在应泓出现的一刹,苏锦和就觉得突然就电闪雷鸣了。 应泓还穿着他出行时候的衣服,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他单手撑着门框,气息显得有些不稳。 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祭祭盯着屋里的二位。 蓝少翔无辜的揉揉下巴,这他宝贵的舌头要是被咬到了得耽误多少事儿。 “你来这儿干什么?”应泓问。 蓝少翔一听,也顾不上他的舌头了,他乐道, “反正不是来找你的。”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 蓝少翔点头,“我也记得你说你和他不熟。” “蓝少东的臆想病又加深了。” “那没关系,不耽误事儿就行。” “是么?”这两个字,应泓问的颇有深意。 “我想要的东西……” “苏锦,过来。” 蓝少翔话没说完,应泓就冲着苏锦和勾了勾手指。 苏锦和看看蓝少翔,默默无语的走到了应泓身边。 首先他不想得罪应泓,其次他觉得蓝少翔的脑子肯定有病,他还是和正常人待在一起安全。 蓝少翔张着嘴巴,错愕的见证了这一幕。 应泓再没看他,搂着苏锦和的肩膀就出了铺子。 让蓝少翔自己在那自我感觉良好去。 “干什么去?” “吃饭。” 应泓说完,苏锦和就看到了铺子前的马,这马是应泓的爱骑。 应泓潇洒的上马,然后把苏锦和也拽了上去,马骄傲的甩甩尾巴,在蓝少翔惊愕的追出门的时候,甩出一挖屎。 他很久没和应泓共乘一骑了。 仅有的几次记忆,都是和各种事情联系在一起。 城外的偶遇,唐仕勉的阴婚,还有应泓带着他去找古劲算账。 不知不觉,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 这一年,变化可谓百转千回,难以预料。 想到这里,有几分惆怅,有几分感叹。 “后来你去哪了?” 从农舍离开,他也没机会和他们聊之前的事情,毕竟那场仗他们赢的都不光彩,还差点让苏锦和变成残废,可以说是这几位爷人生中的污点。 他知道应泓负责最后,后来发现出事了,应泓就把埋伏的人调了出来,和何怛一起追唐仕勉的车,又在半路分开。 “发现没有,折返的时候收到古劲的消息,就回了。” 何怛要清理门户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们只答应他帮着送走苏锦和,所以事成之后,应泓也没声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不止是他,东路也是如此,得知苏锦和救出来了就去安心治伤了。 他们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从自己那里找到线索或是突破口。 苏锦和忽然抬头,看着应泓那没表情的脸,他想说谢谢,话出口突然间拐了个弯。 “你着急没?” “嗯。” 这话,他本是带着几分椰揄,却没想到应泓会这样回答。 这么肯定的答案。 不是冷哼,不是嘲讽。 那一刹,苏锦和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在马背上,看着缓慢后退的景色,两眼微怔。 时过境还,几句话就带过去了,苏锦和不知道当时应泓设法弄停了所有车子,发现里面都没有苏锦和时的反应。 他立即往回走,半路遇到他的人,他们说,古二爷把苏大少爷安全带走了那时候,应泓把所有绑来的人都拎了下来,逐一拧断了脑袋。 然后扔了一地尸体,带着人回去了。 他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可是那天看到这场面的人,无一不双腿发颤。 香满饭馆。 应泓看了那招牌几眼才翻身下马,似乎有些犹豫。 苏锦和猜测是不是因为何怛上次在这里宴请众商户,并将应老爷子商会会长的头衔拿掉,应泓对此一直心怀不满,所以看这地方也有阴影。 他没敢多问,怕揭了应少爷的伤疤。 俩人去了二楼,没有何少帅那大气的包场,二楼的桌椅又放了回来,香满菜馆没有包间,两桌之间间隔的是个竹质的简易屏风,这个时间客人不是很多,店里的伙计正引着他们去个僻静的座位,就看前面有人冲他们招手。 “你们可真慢,恭候多时了。” 苏锦和抽了 口凉气,少翔少爷您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竟先一步来到这里。 苏锦和觉得应泓不会和他同一桌,但应泓却示意伙计他们认识,一起就可以了。 蓝少翔是应泓的朋友,看那天二人的亲密程度,应该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不管朋友多蠢,终究是朋友吧,说归说,闹归闹,都不会影响什么,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苏锦和这样想着。 “无论你换到哪里,他都会跟着。”应泓随口道。 蓝少翔也不介意应泓这么说,他潇洒的往后一靠,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小扇子,轻轻的摇晃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所以现在你应该能感觉的到我有多后悔。” 听到应泓的话,苏锦和无语凝噎,您二位真的是朋友么? 应泓下马前那一顿,应该也是因为蓝少翔而非何怛。 “你输了,这顿你请吧。” 应泓不置可否,丰城最好的饭馆就是香满菜馆,他吃饭一般都会在来这里,他的赌蓝少翔会不会猜他为了他躲他而换个地方吃饭。 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在蓝少翔这里没用。 应泓认命,他招手要喊伙计,蓝少翔的扇子一收,在桌上敲了下。 “不用喊了,我点完了。”说完,他一改翩翩公子的形象,半个身子越过桌子,凑到苏锦和面前,“你家伙计说你喜欢吃肉,宝贝儿我给点了鸡腿鸭腿羊腿猪腿。” 平心而论,蓝少翔长的真不错,可他那张脸每次靠近时都让苏锦和压力颇大,他尴尬的笑了下,后背祭贴着椅背,“呵呵……那多谢了……” “他不爱吃肉。”应泓那边轻声道。 苏锦和一听,几乎立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在应泓再开口前,他连忙抓住了他的袖子,央求道,“别……应少爷,别那么玩了,您让我好好吃顿饭成么……” 他不想再吃个群舌乱战了。 应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苏锦和咳了声,把脑袋往前一凑,小声道,“那是你朋友,我都不认识,他乱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应泓重新坐好,他对苏锦和的这句话不于回应,对之前那句没说完的话也保持了沉默。 苏锦和这才放心的吐了 口气。 蓝少翔看着他们,那眼球骨碌一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继续我们刚才说的事儿吧,你想要什么货,我这就去帮你联系。” 说到货,蓝少翔整个人都变得认真不少。 苏锦和看着他,脑袋开始飞快的运转。 如果蓝少翔真的肯帮他,他就不需要再去担心应泓或是古劲从中作梗,也不用再去求着东路被他要挟。 蓝少翔家里是搞运输的,人情钱不用搭不说,他连运费都省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提议。 在蓝少翔刚才提出的时候,他就动心了。 “我们素未平生的,蓝先生……” “少翔。”蓝少翔不满的纠正。 苏锦和笑笑,“少翔你为什么要帮我?在说这个之前,你不如先说说附加条件。” 苏锦和那正经的笑容让蓝少翔的眼睛直了直,态度也认真许多,他单手托腮,看着苏锦和,“陪我吃吃饭,散散步,听听曲儿,看场电影什么的,算不算附加条件?” “只是这样?” 第170节 “嗯。”蓝少翔笑, “我不太喜欢强人所难,我喜欢两情相悦。” 蓝少翔说的一本正经,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会不懂他话里暗指的意思苏锦和低头笑了下,“这可真是……” “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合同,我保证,不管以后咱俩变成啥样,蓝家的生意只要还做,你的货就不会断,永远。” “呵,”苏锦和笑, “不用担心被威胁,不用付出什么,真好啊……” 苏锦和正笑着,就感觉到身边凉意渗人,余光扫去,苏锦和整个人都僵硬了。 应泓,正在看他…… 他光顾着畅想未来,把应泓忘记了…… 第一七五章 奇怪的友谊 “多谢少翔你的好意,不过,我铺子里暂时不缺货,呵呵……” 苏锦和悻悻的摸着鼻子,然后缩了回去。 “不急,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现下不却,总是会有缺的时候……到时你再找我也不迟。” 苏锦和正要道谢,应泓突然道…… “苏锦,唱歌。” 刚点菜的时候,苏锦和知道他应泓要说他喜欢的东西是‘口条’,所以他才打断了他的话,那是他的噩梦。 如今应泓一说唱歌,另外一个噩梦祭随其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张口就唱……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他一唱完,那蓝少翔突然一愣。 然后瞬间就崩溃了。 “应泓你不带这样的啊!这算舞弊!舞弊懂么!” 应泓耸了下肩,一副你爱怎怎地的模样。 苏锦和唱完了,闭嘴了,蓝少翔却是咕咚咕咚的干掉了几碗茶水。 上次是唐府,苏锦和那歌唱完那首歌,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学会了,学会不要祭,整整一天脑子里都是那个旋律,一天不要祭,晚上他连做梦都是这歌,缓了几天他好容易忘记了,那之后他看到苹果都觉得眼晕,现在…… 应泓直接戳到了他的痛处。 有了苏锦和那神来一嗓,整个饭桌安静了不少,烦人的蓝少翔不废话了,他正努力的和脑子里的乐曲做斗争,应泓舒舒服服的吃完了饭,带着苏锦和就走了。 可蓝少翔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死心的人。 看到伙计把马牵给应泓,蓝少翔乐了,“应少爷可真上心啊,快马加鞭啊。” “我要是不去,你不是该失望了?” 扇子敲击手掌,蓝少翔做了个鼓掌的动作,“不错不错,那,拭目以待怎么样?先走一步了,宝贝儿待会儿见。” 蓝少翔说着,就上了一旁的人力车,临走前还给苏锦和隔空来了个飞吻。 苏锦和迅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锦和不明白这二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稀里糊涂的上了应泓的马,走了一半突然发现路线有问题。 应泓没送他回淘宝小铺,这也不是去苏府的路。 最后,马停在了应府门前。 苏锦和愣住了。 这地方他来过,就一次,给应泓还钱的时候。可惜他连门都没进去,沈焕文把钱拿走了,就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大门。 这是,应泓的家。 应泓一下马,府里的下人就出来了,应泓把缰绳递了过去,等去接苏锦和的时候,手伸了半天也没见人动,再一看苏锦和一副雷劈的样子坐在那里。 “下来。” “额……”茫然的看着下面的人,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脱口问道,“干什么?” 应泓懒得回答,直接把他拖了下来。 他两手插着苏锦和的腰,这个动作算是半扛半托。 力量来自腰间,苏锦和有种重心不稳的感觉,脚一落地先抱住了应泓,这时下人牵走了马,一个人从后面露了出来。 “少爷,蓝先生回来……了。” 沈焕文话说一半,看到俩人那举动,尾音突然拉长了。 苏锦和却发现了关键所在。 “蓝少翔住你家?” “嗯。”应泓道,“他每次来都住这里。” 怪不得蓝少翔说待会儿见…… 合着他们就是没一起回来而已。 蓝少翔在的话,没来对这里就一点好感没有的苏锦和更是连靠近的想法都没了。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了,铺子那边还一堆事儿呢。” 苏锦和=扭头就走,应泓眯了下眼睛,在苏锦和跨下台阶的一刹,他大步向前,直接把人拽进了大门。 苏锦和被他拽的一个踉跄,脚尖碰到门槛差点来个狗吃屎。 他进去了,进门的时候还凑巧看到了沈焕文惊愕的表情。他很想说,不是我想进来的这不是我愿意的,你家少爷抽风了。 这只是个宅子,但当他迈过门槛的一刻,却像是进入了另外的世界。 那种心情,苏锦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应泓的速度飞快,俩人手牵着手在应府气派的宅院里穿行,苏锦和连欣赏应家的阔气的时间都没有,他愣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通了,就开始猛拍应泓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把应泓的手拍的啪啪作响,“我说我没钱,这两回弄回来的东西还没去卖呢,你就算把借据拿出来我也没东西还你,所以你要是找我算账的话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应泓一顿,椰揄看去,“我不是说了么,我可以不要你的钱。” 苏锦和僵在原地,须臾,他抽着嘴角说, “那个啥……我到底欠你多少…你这样的话我有生之年还能离开你家么?” 这算是囚禁么? 可是囚禁是非法的啊! 应泓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锦和很少看应泓这么笑,他的笑的他更懵了,心里没底的感觉应少爷你不懂。 “待会儿可以算算。”应泓说,然后他拉着苏锦和继续走,“不过,我觉得,估计你把下辈子搭上也不够还的……” “啊?” “每次一张的话……”应泓伸出手指,漂亮的指头像算命先生一样掐算着,“一天一次,那还要……” “好了你别说了!”苏锦和不想听到那个让他人生绝望的数字。 “你在乎么?” 苏锦和瞪过去,“你觉得呢?!” “不在乎吧……”应泓说,“反倒是更称了你的心意。” 苏锦和刚要反驳,应泓又笑呵呵的道…… “你看,从胡家口回来这一路,你骚扰了我多少次,这些都不是我情愿的,所以苏大少爷,你又欠了我很多,这次不光是借据了,你还得补偿我被你强迫的损失。” 苏锦和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他张着嘴巴看他。 “不是,你东路附体了?不然这么无耻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还骚扰…… 还补偿…… 还强迫…… 应泓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苏锦和猛一激灵,好吧,这人是应泓。 那让人一看就打哆嗦的人除了他没别人。 他怕应泓,就像与生俱来的。 转念,他忽然想起,他现在在应府了。 彻彻底底应泓的地盘。 刚才他对应泓的态度让他狠狠的咽了 口唾沫…… 回到丰城了啊…… 不能像出门的时候那么随便了。 苏锦和一路被他牵着,路上有不少下人打招呼,苏锦和最大的感觉就是应家真的很有钱,恐怕光是此房的伙计就比杀家所有下人加起来都要多。 特别是应泓的房里,那一顺水水灵灵的小丫头,知道应泓回来,丫鬟们早就在院门前候着了,应泓一出现,丫鬟们齐齐欠身,喊了声少爷。 这场面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 苏锦和斜了应泓一眼,应少爷您这生活真心的不错啊。 他一直以为古劲够潇撒了,应少爷才是人生赢家吧。 不过,这些到底是丫鬟,还是侍妾啊…… 这一个个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 杀家的那几个姨太太是真正的美女,不然应泓也不会盯上她们,这些姑娘虽然没她们漂亮,但年轻就是本钱。 想到这里,苏锦和又忍不住去看应泓。 他无法想象应少爷的夜生活是怎样的丰富多彩。 “您真幸福啊……” 第171节 想着想着,话顺嘴就,说出来了,语气有点酸溜溜的,这全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生活在同样的地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可他和应泓真的是天壤之别。“应泓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他们往院子里走,那些丫鬟很有顺序的跟在后面,为首的丫鬟问应泓, “少爷,水还候着呢,您现在用么?” 应泓的房间和苏锦和想象的不同,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连个花瓶字画都看不到,地面墙面包括桌面,所有的地方都是一尘不染的,让人看着就有种干脆利落的感觉。 这就是应泓的屋子啊。 苏锦和经自往里走去,他们卧房的结相差不多,不过应泓这里内室与外室间有一道门,上面挂着冷色调的帘子。 内室里放着张拔步床,这床很大,真正的床榻之外还有个小木屋一样的东西,头尾一个方桌,中间铺着快四四方方的毯子。 这是他见过最夸张的床榻了。 以前见的拔步床都很小。 内室还有个柜子,在苏锦和观摩的时候,应泓从里面拿出套衣服,扔给其中一个丫鬟。 “走吧。” 苏锦和再次一愣,“做什么去?” “沐浴,洗澡,不然你打算这样直接睡觉?” “啊?” “还是晚上你想睡地上?” 第一七六章 无情的嘲笑 应府的-浴房。 丫鬟把应泓找出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苏锦和看到旁边还有一套衣服,再看应泓那解了两颗扣子的衣服,一顺间什么都明白了。 “你刚才……是打算洗澡?” 感觉到苏锦和的视线,应泓往领口上摸了把,才想起自己的扣子一直没系,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自然应道,“嗯。” “那怎么突然跑城北去了?” 应泓继续他未完的工作,开始解剩下的扣子,“本来没想去,谁知道你过去了。” 应泓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苏锦和想了想才弄明白,“你知道蓝少翔找我?” “回来后知道的。” 蓝少翔是应泓少有的几个好友之一,虽然相处模式怪了些,但是是真正的莫逆之交。 蓝少翔很少来丰城,但凡来这里,必然住在应府,应府的下人也都习惯了,不需要应泓的指示,见到蓝少翔或是其他几人,就会主动安排房间,好吃好喝的供着,哪怕他不在丰城也是一样。 应泓一回来就得知蓝少翔来了,不仅来了,还天天往苏锦和那里跑。 苏锦和跟着何怛走了,短时间内不会露面,所以应泓也没让人通知蓝少翔自己回来的事情,他乐意等就让他等着去,等到天荒地老和他有什么关系。 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应泓刚要洗澡,就听说苏锦和半路改变计划了这澡也没洗成,他直接往城北跑去了。 怪不得蓝少翔说他快马加鞭的…… 不过,他这是防备谁呢? 神游归来,再看应泓,苏锦和赫然发现他脱得只剩一条单裤了。 应泓拉着裤腰,露出半个腰眼,那裤子,马上就要与他的身体分离。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边上! 苏锦和迅速往旁边看去,应泓边上站着个丫鬟,那丫鬟捧着他换下的衣服,现下他只剩一条裤子了,那丫鬟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应泓竟然当着大姑娘的面儿脱衣服! 苏锦和正惊愕着,猛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这一回头差点把舌头咬了,不知什么时候,他边上也站了一位。 如今那姑娘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无声的询问他怎么还不脱…… 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还是回瑶那可怕的奶娘。 苏锦和猛吸一口气,大退一步,由于过分慌张,那脑袋咣当撞到了后面放衣服的架子,他哎呦一声就弯了身子。 听到响动应泓看了过来,苏锦和那慌乱不已的模样全落眼底,再看他边上满脸惊讶的丫鬟,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苏锦和哼唧着抬头,正对上应少爷嘲讽的视线,他身体一僵,应泓开口,淡淡吩咐, “你们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二位丫鬟欠身一福,齐齐喊了声,“是。” 起身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的往苏锦和这看来,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他悻悻的歪着脑袋,啷囔道, “有什么可笑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似的……人家是大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但凡懂得礼义廉耻的就不会当着姑娘的面儿赤身裸体……” 应泓环胸看着他,等他嘟嚷完了,就走了过来。 “那不用她们,你来。” 他拉着苏锦和的手放到自己的裤腰上,掌心突然传来应泓的体温,苏锦和触电一样迅速缩回了手,那裤子本来就是岌岌可危的挂在身上,苏锦和这么一动,那薄薄的裤子,直接滑下。 他背后是架子,面前是应泓,在这个仅有的空间里,应泓压着他的脑袋,道,“捡起来。” 苏锦和的脸腾就红了,一双眼睛不知该放到哪里,往上是应泓的视线,往下更看不得。 “当你的面儿就没问题了吧?” 应泓两手撑着架子,低头看他。“你又不是大姑娘,羞什么呢?” 苏锦和歪着脑袋,脖子上青筋都蹦出来了。 “捡起来。” 苏锦和的呼吸都不顺了,那张脸红的跟什么似的,应泓看他两眼,突然就离开了,脚尖一勾,那裤子被他扔到了一边的空架子上,应泓大大方方的往里走去。 “快脱,”走到门口,应泓站住,“不然我帮你。” 苏锦和手一抖,直接把领口撕开了。 应泓对天翻了个白眼,撑着额头笑的肩膀都抖了。 “你到底是不好意思看她们,还是不好意思看我?”应泓问,“我觉得,你不应该不好意思吧,之前扒我扒的那么顺。” 应泓指的是,从胡家口回来这一路。 苏锦和抓着架子,那木头架子在他手下地震一样的抖动着。 “姓应的你够了!” “不够,”应泓扬眉看他,“你咬我啊。” 苏锦和:“……” 这人真是他认识的那个应泓么…… 天。 苏锦和飞快的扒了衣服,为了不让应少爷瞧不起,昂首挺胸也不遮掩的先他一步往里面走去,越过他的时候苏锦和说,“应少爷你想太多了,我不是不好意思看你们,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让别人看,我没你那么……嗯,厚颜无耻。” 说罢,苏锦和还哼了一声。 应泓捉弄他也该够了。 就在他扬着脖子走进那温暖的浴房时,飘着一层白烟的池水突然一动,水花轻溅,涟漪激荡。 苏锦和愣了愣,见鬼一样嗷了一声就往回冲,应泓就在他背后,苏锦和想也没想的躲在了他背后…… 应泓斜他一眼,再看池子里,蓝少翔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哎呦你们可真慢。” 应泓眯了下眼睛。 应府的浴池比苏家的阔气多了,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浴池四角有造型别致的兽首,苏锦和终于看刭了它们吐水的模样。 他祭祭所在角落,好整以暇的接着里面流出的水,可身体已经僵的不行,那眼睛也不停的往另外一边看去,几乎斜眼。 好在这池子够大,烟够多,远处的蓝少翔根本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个轮廓。 苏锦和怎么也没想到,那蓝少翔竟然阴魂不散到这个地步。 连洗澡都跟着了。 他们都是男人,一起泡个澡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应泓那反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见是蓝少翔,他也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下水了,可是苏锦和却是浑身的不自在。 他不想洗了。 他觉得他坐在正在加热的锅子里,沸腾的水快要把他煮熟了。 应泓不说话,双手展开靠在池壁上。 蓝少翔也不说话,那双眼睛时不时的往这边看来,苏锦和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那强烈的视线。 他不是大姑娘,可是他总有种想要找东西挡挡的感觉。 池子里泡着三个男人,却寂静的只有兽首流出的水声,就在这近乎窒息的感觉里,蓝少翔突然动了。 在他手臂抬起的一顺间,应泓像豹子一样突然敏捷的扑到了苏锦和身上,后者错愕扬头,带着一捧水的手心托住他的脸,一个湿漉漉的吻就,贴了上来。 远处的蓝少翔僵住了。 干嘛呀你们…… 他泡太久腰不舒服,他就想换个姿势,怎么就亲上了啊…… 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热烈且激烈的吻。 蓝少翔干巴巴的张了张嘴,须吏,拿着手巾往腰上一缠,从边上爬了上去走到门口时,应泓抬眼,俩人的视线碰到一起,蓝少翔摸摸自己还在滴水的鼻子,走了。 过了一会儿,应泓放开了他,他重新舒展四肢靠到池壁上,苏锦和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发现蓝少翔已经不见了。 他咦了声,然后又嘶了声,他错愕的摸了下嘴唇,指尖上带着点红色。 “咬破了啊……” 应泓扫了眼他举着的手指,大手一挥把他的手摁到了水里,那点颜色立即就不见了。 “不是……” 应泓在水里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摇摆着,又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继续么?” 第172节 苏锦和侧过头。 应泓的目光追过去…… “继续么?” 苏锦和无声的看着水面。 没有拒绝,就算是默认了。 “呵……”应泓笑,收拢手臂,把人拽到了怀里。 第一七七章 充分的休息 应泓的院子还是一样的壮观,他一回来,丫鬟们前呼后拥的把他送进屋。 当然这是苏锦和眼中看到的,其实根本没那么夸张,丫鬟们各有事情要做,只是内房丫鬟站在门口,她们平日的工作就是端茶递水供应泓差遣的。 听到那娇滴滴的一声少爷,不知是泡太久还是另外某个原因,两腿无力的苏锦和扣了她们一眼,低着脑袋扮了个鬼脸,撅着嘴学她们阴阳怪气的喊了句应少爷。 虽然没发出声音,他这小动作怎能逃过应泓的眼睛,后者拍拍他的脑袋,待看到苏锦和后颈僵硬后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应泓每次出门回来都要好好的休息几天,他不是那种玩命工作的人,一切前提都在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床榻是让人能彻底放松的地方,特别是经历了两个月的舟车劳顿,应泓怄意的伸展着四肢,苏锦和在里面呵欠连连的脱着衣服,眼里的红色到现在还没褪去。 “呵,穿着正好……” 苏锦和穿着的是应泓的衣服。 见他在看,苏锦和也低头看了眼, “有点松,没我想的大。” 应泓比他高,也比他壮,他以为这衣服穿上会像袍子一样,可事实上根本没差多少。 “壮实了。”应泓拍拍他的胳膊,又拍拍肚子,“以前都是肉。” 苏锦和挽起袖子看了眼,他发现自己的肱二头肌清楚不少,于是弯了弯手臂,做了个健美的姿势。 “你别说,真是……”出门在外,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很锻炼人,身体结实了不说,体力也好了很多,他再不像刚来这里时,一点力气活都干不了,拎桶水都能喘半天,“不过以前也没多少肉吧……跟小萝卜头似的,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难的还能有肉……” 嘟囔的功夫撩开衣摆,他在应泓刚才拍的地方看到了腹肌。 这东西原来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苏少爷就是个少爷的身子,现在,接近爷们了。 他喜欢这样。 苏锦和摸摸自己的肚子,腹肌的线条还不是太明显,不过,练成应泓他们那样也是指日可待吧。 想到这里,他呵呵的傻笑起来。 他那蠢样让应泓闭上了眼睛,指指自己的后背,应泓道,“按按。” “啊?” 应泓辅了个身,把后背整个都露了出来。 苏锦和现在心情很好,没计较自己刚泡过澡还做过运动,还沉浸在肌肉的喜悦中,他美滋滋的给应泓按起摩来。 应泓抱着枕头,身体被苏锦和拍的啪啪作响,还不停的晃动着。 苏锦和现在很愉悦,那动作也是连贯流畅,简直不能再潇洒。 过了一会儿,应泓实在受不了 了,他往边上躲了下,“得,你还是歇着吧他一点都没感觉到舒服,苏锦和打的他肉疼。 “白教你了。”应泓说完,又抱住枕头,闷声喊了句,“过来。” 苏锦和还没明白,外室的那两个丫鬟就进来了,那二位一前一后的跪在拔步床内的小地毯上,给应少爷从头到脚的按摩起来。 苏锦和已经傻眼了。 再看应泓那舒适的表情,那嘴角就忍不住抽抽。 丫鬟按了很长时间,直到应少爷有了睡意,他才拍手让她们走了,苏锦和也看出来了,自己要不在这儿,应泓应该能让她们一直按到睡着。 “应少爷,您这生活可真滋润。”苏锦和看着丫鬟的背影,嘟囔了句。 应泓的头微侧着,他半眯着眼睛看苏锦和,“丫鬟而已,我还不至于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苏锦和一愣,表情有点不自然。 “从一进来你就看她们是事儿。” 苏锦和小声道,“我没……” “我还不瞎。” 苏锦和闭嘴了,“我就是觉得……你这生活太好了……你看你这么有钱了,以前对我们怎么还那么吝啬。”他自己跟这儿享受,苏府都快过不下去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苏锦和立刻问去,问完了又觉得自己很无聊,就讪讪的开始摸自己腹肌的维形。 静了几秒,应泓突然说,“她们比你能干,你太笨,教东西怎么都学不会,好容易学会了,现在又忘干净了。” 连按摩都不会了。 苏锦和很想踹他一脚, “我又不是你家的下人。” “所以我没有睡下人的习惯。” 苏锦和讶异抬头,应泓还是那半眯着眼睛的样子,似乎快要睡着了。 “再说,伺候人的丫鬟,不弄小姑娘还能弄小小子……那样你看着就顺眼了’” 苏锦和撇嘴, “重点在那个‘小’上……你就不能弄点嗯……成熟些的。”“比如你们苏府的管家?” 老管家那嘤嘤哭泣的脸出现在眼前,苏锦和一愣,噗嗤笑了出来,“别闹…… 如果应泓房里的小姑娘换成一溜烟的老管家,那场面简直是…… 估计应少爷这辈子都不想回房睡觉吧。 他乐了会儿,应泓眼睛已经闭上了。 应泓睡着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吓人,苏锦和也不知道他怕他什么,也许是眼神,也许是他散发出的压力。 这身体养成的习惯,在应泓沉下脸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颤抖。 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比刚认识他的时候好了很多吧…… 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心惊,但和应泓相处时,已经没有那提心吊胆的感觉了“应少爷啊……”抱着膝盖,苏锦和看着应泓的脸,“你刚才算不算是在跟我解释啊……” “有病。”应泓梦呓般的说了句。 “啊? “睡觉,少废话!”应泓闭着眼睛,扯着苏锦和的袖子就把他摁到了,不过倒的姿势不怎么优雅,脑袋贴着枕头,屁股朝天跪着的。“咯……”这一下他英挺的鼻梁差点再次撞歪。 应泓的手放在他后颈上就没拿开,温热的手掌轻轻摁着他的脖子,苏锦和就感觉肌肉在他手下一点点的放松,像水花一样逐渐散开,波及全身。 唔……按摩什么的,还真挺舒服…… 应少爷手法不错。 剩下的问题苏锦和全憋回去了,专心的享受着应少爷的伺候。 这是应府,应泓的家,这里也是他苏锦和的禁地。 不甩问他也知道,过去的苏锦和根本没来过这里,别说是他,就连苏家的那几个姨太太也不曾踏入,苏府就像应泓在外面的小公馆,养着一群供他消遣的玩意儿,那里面的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见不得光的。 所以他们没资格踏进应府,就连沈焕文这种应家的伙计都是这样看他的。 应泓突然把他带进来,苏锦和有些茫然,他不敢深想,其实他连走进这里的想法都没有,他不贪心,也不想要太多什么,只要能维持现状就行,别再让他过过去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仅此而已。 总觉得,那道门槛迈过去了,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可惜,他没能阻止。 在应泓的按摩下,苏锦和的意识也开始飘远,那些思绪都变成了棉花糖,一团一团的分不清楚了。 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个想法。 其实是应老爷子不在家,所以应少爷猴子充大王了吧。 想到这里,已经睡着的他又笑了声,然后带着那笑容就彻底陷入梦乡了。 嗯……今儿的左少爷,有点不一样…… 很不一样。 他睡了,边上的应泓睁开了眼睛,揉揉苏锦和的脑袋,他给他盖上了被子“借据不在那里,你不用浪费心思了。”伏案疾书的应泓道。苏锦和看他一眼,发现应泓并没抬头,他吐了下舌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书架上,瞪着眼睛说谎,“我没找借据,我怎么能找借据呢,我就是随便看看……” 应泓没搭理他。 苏锦和坐到窗边,拿了个点心塞进嘴里,“应少爷您这算是囚禁还是雇佣我当您的书童了,你不嫌我烦我都嫌我自己烦了。” 应泓很忙,休息之后就要处理各种生意上的事情,和他一比苏锦和才知道自己那个根本就是过家家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应泓亲自过问,可既是这样,应少爷也如皇帝批奏折一般忙碌。 现下堆积的事情太多,应泓每天都要去书房,而苏锦和就无辜的成了他的陪读,应泓做事情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待着。 他是人,不可能一动都不动,在这个什么消遣工具都没有的世界里,起先他还能被书房的气势震撼,或是看着应泓的认真模样赞叹两句,可时间一久就是无聊了。 他天天在眼前晃,应泓就不觉得闹心?要是他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力了。 这书房里密密麻麻的摆着的都是账册,进货单一类的东西,账目详细到苏锦和恨不得立即把自己家里那本撕掉,就是这么个地方,困了他好多天。 其实他很想说,这些东西对应家来说应该是机密吧…… 应泓就让他这么随便看真的好? 不过说实话,看也看不太懂,因为这些帐都不是当年的,长年累月有些年头了。 还有很多是应泓他爹当商会会长时记录的东西,当然不会有行贿受贿的内容。 坐了一会儿苏锦和又无聊了,他背着手在架子上看,企图找到个小说什么的,可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看帐他都看不懂,小说的字那么多他更不懂了。 正想着,忽然发现了几个厚厚的本子,不同于那些蓝册子,封皮是黄色的,有新华字典那么厚。 这书房里的东西太多,这么多天他都没逛全了,所以他是第一次发现。 苏锦和随手抽出一本,这时埋首写字的人,悄悄的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第173节 第一七八章 下午的偷闲 苏锦和拿的是商铺的登记记录。 哪一天,在丰城什么地方开了新铺子,老板是谁,做什么生意都写的清清楚楚。 不过现在应老爷子不再是商会会长,这些记录到何惧来了之后就停止了。 何惧没让人把旧账取走,他想要的只是应老爷子的权利罢了,所以这些东西现在还在应府。 苏锦和拿的,是距今三四年前的记录。 他随便的翻着,因为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所以他就多看了一眼,比如崔公子家开的分号,葛老板盘下了某家的铺子成了新任主人,还有一些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个,就像是丰城的历史,他认得字不多,所以看的很慢,直到那些字看的他头昏眼花,他才把册子阖上。 揉揉额头,册子重新回到了架子上,在苏锦和松手的一刹,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画面。 那册子好像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苏锦和又把它抽了回来,可翻了几次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他挠挠脑袋,看错了么? 可是那古怪的感觉萦绕心头,怎么都挥之不去。 苏锦和带着满腹狐疑坐了回去,应泓这时重新低头。 他消停了没多久,沈焕文来了。 一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苏锦和的脖子立马伸长。 “少爷,有几笔款子到期了,您看怎么安排。和王老板的合作还继续么?他那边等您回话呢,您看这是他能给我们多让出的利润。另外这批货卖的不错,要不要让其他分号也入铺?还有少爷您上次从…” 苏锦和满心期待沈焕文说,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或者少爷您休息一下。 奇迹没有发生,每天重复上演的内容让苏锦和垮下肩膀。 当应泓伸手去接的时候,苏锦和彻底绝望了。 他咧着嘴,摇头晃脑的冲着那边的主仆二人做鬼脸,少爷您看这儿,少爷您看那儿,天天没完没了的看,你们少爷明天就斜视弱视青光眼让你看! 对苏锦和来说,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泄愤,他正抒发着,应泓突然往这边看来,苏锦和没有防备,那阴阳怪气的样儿被看个正着,他反应飞快,连顿都没顿,麻利的把脑袋转向别处,没事儿人一样的摆弄起桌上的点心。 应泓哼了声,再次低头后就看得不是那么详细,他大致的翻了翻,往桌上一扔,“今天先这样,待会儿你去趟拳馆,让他们给我留个位置。王老板那边回个话,说我才回来,手里事情太多,合作的事情过几天再说。” 沈焕文愣了愣,随即发现应泓的意思是今儿他什么都不打算做了,沈焕文连忙道,“少爷,这都等着您…” 能让沈焕文特意过来的肯定是急事,这都是等着应泓拿主意的,甚至比他现在做的事情都重要,可他就这么给推了。 不仅推了,还把他之前写的账册一阖。 “少爷,这可…” 应泓一抬眼,沈焕文立即闭嘴了。 这里还轮不到他来教他怎么做。 沈焕文十分为难,一方面事情很急,再一方面应泓这次的进程太慢了,老爷子要是哪天回来,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下去。” 沈焕文低下脑袋,再没敢抬起,就这么一直弯着身子出了书房。 沈焕文一走,苏锦和的眼球立马提溜一转,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尽量平静的开口,“那个…晚上你要去看打拳么?” “你不是觉得闷么。” 被一语道破心事,苏锦和却还在逞强,他摆出一张无所谓的笑脸道,“也还好,毕竟你在忙正事,你的事情重要。” “嗯。”应泓往后一靠,闭眼捏着鼻梁,“你说的是…反正我也不是太想去看拳。” 笑容凝固,“不…去了?” “嗯。”应泓说着就要去拿账册。 苏锦和的瞳孔一缩,几步就窜到了应泓前面,“别啊,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偶尔放松一下效率会事半功倍。” “不需要。”应泓=扭开钢笔,翻到刚才那页,“我不累。” 眼看着他要落笔,苏锦和很有抽自己嘴巴的冲动,他更想把他的笔抢下来撕了他的账本,当然他不敢。 “其实…是有点无聊。”垮下脸,苏锦和讪讪的看着应泓的发顶,只得坦诚,“天天这么待着…你有事情可做,我就干坐着…” 应泓抬眼,眼神中是苏锦和熟悉的嘲讽。 他悻悻的摸了下鼻子,刚要把脸移开,应泓就把笔一放,阖上账本,一撑桌子站了起来,“走。” 抬头的功夫应泓已经越过了他,苏锦和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被捏住了。 蓝少翔正在小桥上喂鱼,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下,然后那目光在苏锦和身上顿了顿就笑了。他捏了点鱼食撒向水面,看着清澈的水面沸腾一样的红色鱼鳞,“真难得,我能在这个时间看到你,应少爷不是不把事情做完不会休息么。” 应泓是那种一旦做事就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类型,所以在他走进书房的一刻,除非是沈焕文或是其他生意上的事情,否则没人敢靠近一步。 蓝少翔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即便平时像树藤一样纠缠着他,在应泓忙正事时也都避开了。 他同样也知道,应泓不会给自己安排超过身体负荷的工作量,但在这些完成之前,他不会离开。 忙里偷闲的事情永远不会在应少爷身上发生。 应泓没有看他,经过他的时候随口一问, “吃饭去,去么?” 蓝少翔把碗一放,拍掉手上的鱼食,一改之前的正经,高兴的环住了应泓的肩膀,就连声调都提高许多倍,“去!怎么不去!不过不想吃饭,去喝几杯吧,你天天忙,我都闲出蛋孵出鸟了。” 应泓嫌弃的拨开他的手。 蓝少翔不以为意,又更加热情的抱了上去,“应少爷你可冷落我太久了,快来安慰安慰我…” 应泓的回答仍旧是与他拉开距离。 蓝少翔不死心,俩人就这么推推搡搡的出了应府,苏锦和跟在后面,不管应泓看起来多厌烦蓝少翔,但他能看出他们的关系真的不错。 蓝少翔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不行,闷了这么多天,他连提出离开书房的勇气都没有,更谬论问应泓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也许应泓给他了机会,就像刚才一样,坦白就可以了,可是对应泓,他还是不敢。 转瞬翻脸的时候太多,在应泓面前,他得有尺度,有分寸。 应泓那句主子,早就在彼此间挖出沟壑,惩罚也好,宠惯也罢,或是应泓对他的保护,因为他是主子,那些都是他的权利。 应泓在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是,他不敢去确认。 能安然无恙,就好。 蓝少翔说去喝酒,他们真的去喝了酒,不是香满饭馆,也不是任何一个馆子,丰城有个小酒肆,点了点下酒小菜,就开始喝了。 蓝少翔抿了—口,当场嘶了一声,“好酒!还是这儿的酒正宗,馆子里的都没劲儿。” 伙计上了菜,听蓝少翔这么说立即笑道,“那可不,咱家的酒可烈着,一般人喝不了。” 酒肆里摆着一个个大黑坛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烈酒,苏锦和不会喝酒,嗅着这酒肆的空气都觉得醉人。 “宝贝儿来点。” 蓝少翔给苏锦和倒了一杯,后者张着嘴巴看他,不知自己是先说他不会喝酒还是纠正他的称呼,每次蓝少翔喊他宝贝儿他都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边上的应泓突然哼了声,苏锦和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捏着酒杯笑呵呵的喝了一口。 东路的话赫然出现在脑中,在古记喝多之后他不仅裸奔,还差点吐了应泓一头一脸…苏锦和当即涨红了脸,他把酒杯推到应泓那边,冲着蓝少翔尴尬的笑了下,“那个,我不会喝酒…” “你可以喝。”应泓的笑容带着深意。 苏锦和瞪过去,左少爷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么笑很欠揍? “我倒是想看看,这次喝完之后会出现什么…以你最近的状态来看,说不好直接就把我…” 苏锦和踹了应泓一脚,后者身体一晃,酒溢出杯,溅了应泓满手,他低头笑出了声音。 苏锦和的脸更红了。 蓝少翔端着杯子,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然后慢慢的喝掉了他的酒。 苏锦和滴酒未沾,吃着小菜听他们闲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应泓,健谈也风趣。 他和蓝少翔天南地北的聊着,从友人趣事聊到街头巷尾的新闻,但却鲜少提及生意场的事情,苏锦和虽没参与,却也是听得兴致勃勃,不知不觉就在酒肆待了一下午。 等应泓算账的时候,他们脚边已经多了一堆酒坛子。 这俩人喝了不少。 起身的时候,应泓突然晃了下,苏锦和下意识的伸手,前者抬眼,略红的脸上,那双总是透着压力的眼睛这会儿盛着烛光,璀然生动。 应泓斜眼他,嘴角勾起。 苏锦和就晓得胸口一紧,脑袋也似醉酒一般沉了沉。 他没醉,但应泓醉了。 第一七九章 晚上的消遣 苏锦和的手还在半空,做着要扶他的姿势,应泓看了眼,笑着站直了身子他步伐稳健,腰背笔挺,除了脸红一点,眼睛亮了一点,根本不像喝多的样子。 只是这样,应泓还不至于醉倒。 “你当我是你?” 走了两步,应泓突然伸过脑袋,苏锦和闻道一股酒味儿,不刺鼻,混着应泓身上的气息,竟是有些好闻。 “我喝再多,也不会脱光衣服到处跑。” 苏锦和刚要骂人,应泓突然搂了他一下。 力气很大,他直接挤进了应泓的怀里。 应泓很快放了手,转头上了人力车。酒香随风而逝,看着应泓发红的脸,苏锦和心想,这家伙,还是有点醉了吧…有些,兴奋。 人力车直接把他们拉到了拳馆,这正是上次苏锦和跟踪二姨太来的地方。 门口的洋人说着一口别=扭的话,热情的招呼应泓进门。 第174节 应净是常客,这里的人没人不认识他的,他一出现这些洋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这和苏锦和上次来是天差地别的态度。 还是同一个包间,他们才一落座,洋人就送了瓜果茶点,蓝少翔把自己往椅子里一扔,飞快的扇着扇子,领结挂在衣领上,衬衣扣子已经解到了胸前,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 他斜着身子,看起来有些焦躁或者是亢春,这里的空气不好,下面激烈的喊叫很能激起男人的情绪,蓝少翔那双眼睛放着光,扫视着下面的拳手。 应泓接过票子,手腕一转就递到了苏锦和面前,“他们身上有号码,选两个。” 苏锦和伸头一看,拳台上站了五个人,他们穿着不同,但在腰间都系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数字。散客区沸腾着,有吆喝有咒骂,还有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台上的人却是静静而立,面容紧绷,眼透凶光,一看便是一些不要命的凶徒。 “都不像是善类…”苏锦和看着手上的纸,上面有第一场的对垒顺序,五号是昨天的胜者,所以他只接受最后的挑战。他看了一圈,瞅着哪个都不弱,苏锦和咬着笔问应泓, “不知道选哪个…你不是总来么?有意见么?” 应泓垂眼看去,下面的人他全没见过,固定的拳馆,流水的拳手,几天不来就又是一个样,哪有什么规矩可言。 “随便吧,看哪个不错就填哪个。” 即便应泓这样说,苏锦和也不敢随便乱写,于是走到栏杆前,想好好看个清楚。 一号很壮,二号的体格稍微小一些,不过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能挺灵活,三号不停的抖着腿,看样子腿功了得,四号嘛…他犹豫着,反反复复的看着。 “选好了么?” 苏锦和正拿着笔在纸上圆圈点点,应泓突然靠了过来,他两手扶着栏杆,将苏锦和圈在怀中,那下巴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手里的纸笔。 苏锦和有些晃神,笔在二号上点了下,声音有些飘忽,“这个行么…” 应泓也没看,握着他的手画了个圈,又在四号上圈了下,抽出纸就扔给了洋人,“老数。” 洋人走了,应泓扒扒头发坐了回去,苏锦和在那用力吸了 口气,应泓果然还是喝多了。 这种兴奋是应泓从没有过的。 就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这一靠近,让他都跟着有些热了。 拳赛要开始了,下面愈发的吵闹,苏锦和站了会儿就回位置去了,应泓正在剥花生,咔嚓一声脆响,花生壳就分成两半,掉出几颗圆滚滚的花生仁。 蓝少翔歪着身子,捏着茶碗喝了 口。 这俩人都喝了不少,面儿上看起来没怎么样,可多多少少都有几分醉意,毕竟那都是高度酒。 拳手下场,主持人跳了上来,在各种嘘声中做了简短的开场,然后就是一号和二号的对垒。 一见他们出来,苏锦和也跟着紧张起来,上次来此,看到拳台上的厮杀他颇为唏嘘,为他们沦为洋人的赚钱工具,也为他们无法自己掌握的命运。 可是现在的感觉不同了,不止是经历或是见证了 生死,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下往了。 那是真金白银,是钱啊! 他捏着扶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你压了多少?” “嗯?”应泓顿了下,随口说了个数。 “你——”苏锦和是叫出来的,桌子那头的蓝少翔闻声看来,他连忙闭了嘴,改瞪着眼睛小声吼,“你疯了!那么多钱!” 下面突然沸腾,苏锦和吓了一哆嗦,连忙伸头看去。 二号被掀翻在地,对方一个肘击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胸膛上,苏锦和看的一咧嘴,这种拳赛没有任何的护具,也不论章 法,打到站不起就算赢。 二号喷出一口,不知是血还是唾液,不过还好,他很快翻了个身,从对手的钳制下挣脱了。 呐喊声再次响起,苏锦和松了 口气,再一摸头,一脑袋的冷汗。 这种刺激的东西果然不适合他。 “那么多钱你竟然让我随便填,这要是输了可怎么办…” 赌博本身就是风险,没有永远的赢家,愿赌服输,这是这一行的规矩。 想玩,就别怕输。 苏锦和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赌,他那紧张的反应,让应泓又笑了笑。 苏锦和再次怔然,被应泓贴过的后背似乎又热了,这家伙最近似乎很喜欢笑…他一笑,他就有点懵。 应泓勾勾手指,苏锦和条件反射的把脑袋凑了过去,他在他耳边说,“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苏锦和点点头,刚要继续看比赛,突然发现他这话说的不对劲。 “什么叫输了算我的!” 应泓给他一个你明白的眼神,反正也欠他那么多,不差这一笔了。“不带这么玩的啊!”苏锦和不甘的叫着, “我没钱给你!这个钱我也不认账!” 勾住苏锦和的后颈,应泓把人拽到自己面前,脸贴着苏锦和,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没钱没关系,用你抵账。” 苏锦和僵硬着后退,可刚动了一下就被应泓摁住了,他歪过头,那热乎乎的唇贴到了他的耳朵上。 苏锦和猛伸了下脖子,唔了一声。 那声音再次引起蓝少翔的注意,他飞快的摇了几下扇子,目光在俩人紧贴的地方久久未动。 应泓放开他后,第一轮对垒已经结束。 二号赢了。 这个结局让苏锦和放了心,但转念又想起来还有一场,那个是应泓圈的,压的是谁他没有注意…比赛逐渐激烈,苏锦和的注意力最终全被吸引去了,他紧抓着扶手,每次有人倒下或是漂亮一击他都会狠抓一把,那扶手上都是他的手印,汗液让那里变得有些发滑。 第二场,应泓压的四号输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苏锦和的情绪明显受到影响。 这时洋人送来下一场比赛的单子,蓝少翔接都没接,直接画了个圈,应泓则是又扔给苏锦和。 散客区彻底疯狂了,休息时间也吵成一片,各种声音中清晰的夹着咒骂,骂拳手,也骂对手,他们激动的情绪让苏锦和再次想起他们已经输过一次,于是详加考虑,把注压在了 三号身上。 三号刚才赢的很轻松,也没挨着几次打,无论是体力还是技巧都有优势。 苏锦和觉得他很有把握,可结果出来后他再次傻眼了。 又输了。 剩最后一场。 挑战昨晚的冠军。 “这次要压哪个?”苏锦和紧张的去问应泓,目前为止他们只赢过一次,他想要他的建议,可惜应泓还是让他随便选,一句有建设性的话都没说。 苏锦和犹豫再三,最后依旧选了二号,他累了,但战斗力也彻底激发了,昨晚的冠军应该经历了更多的战斗,这身体一定吃不消了。 苏锦和把纸还给那洋人,对方来拿的时候他没立即松手,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样行不行,那洋人看了看他,在他发愣的功夫把纸抽走了。 “应少爷,就这样么?”洋人用蹩脚的话问应泓。 “加注,四倍。” “好的,应少爷。” 洋人走了,苏锦和瞠目结舌。 “四倍!”应泓今晚输的钱快买个宅子了,苏锦和焦躁的抓抓脑袋,又去看应泓,他不知道应泓平时也这样还是因为今儿喝了酒,这种赌法太疯狂了。 “你选的二号吧?”就在苏锦和抓狂的时候,蓝少翔道。 苏锦和一顿,求救一样的看向今晚一直没说话的蓝少翔,“嗯,你觉得能赢么?” “不用看了,输定了。” 蓝少翔一收扇子,在桌沿上敲了两下, “他们这种人,好容易站在顶峰,除非是死,否则不会让位。” 好容易从阴暗的地沟爬上来,刚摸到阳光怎么会甘愿再回去。 没有尝试过胜利的人不知道,一旦尝到了,就像瘾一样,誓死保卫。 二号是挑战者,他在努力的胜利,这次输了他还有下次,但五号不同,他不能重头来过,机会对他来说,只有一次。 所以,五号才是真正的凶兽。 苏锦和一看就不常玩这个,除非二号有绝对的优势,否则,没人会选他。 苏锦和错愕的看向应泓,“你也知道?” 应泓不语,下面的拳赛开始。 人声鼎沸,苏锦和这会儿却有种被隔绝的感觉。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他。 那么多钱… 最终的结果和蓝少翔预料的一样,苏锦和看着五号举起的双手没有任何表情,应泓看他一眼,“不高兴?” “输钱了怎么能高兴,还输那么多…你既然知道五号能赢,干什么还加注,四倍啊…” “我不知道。”应泓说, “这是赌,没有绝对的胜利,若是都能预料结果,那就没人会输了。” 应泓说的没错,可苏锦和还是一脸的郁悴。 输了和明知道会输还要往里扔钱是不一样的。 “消遣就要尽兴,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刺激怎么会觉得有趣,“还是因为今晚你把自己输给我了,不情愿。” 耳边是散客区疯狂的叫喊,苏锦和看着那一张张兴奋到=扭曲的脸,突然道,“把钱都赢回来了,输你也情愿。” “是么…”应泓呢喃了句,转摇响了桌边的铃铛。 洋人小跑着进来,两眼放光。 “安排一下。”应泓说。 “你要干什么?”苏锦和费解抬头,眼前却是突然一黑,应泓的气味儿混杂着酒香扑面而来,占据一切,紧接着他的肩膀一沉,等他将扯下头顶的遮蔽物时,这里面只剩他和蓝少翔两个了。 挡着他脑袋的,是应泓的衣服。 “应泓呢?” 蓝少翔的扇子握在手里,表情阴暗不明,久久之后,他才看着台下缓缓开口…“下面。” 苏锦和一侧头,赫然发现应泓出现在正中的过道上。 散客区爆发出雷鸣般的声响,一时间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双耳轰隆。 第一八0章 赌局的结果 第175节 应泓赤膊上身,穿着条单裤跳上了拳台。 丰城县的应少爷谁人不知。 他出现的一刹,拳馆爆发出了今晚最热烈的叫声。 苏锦和却是茫然的看着台上的人,灯光下,应泓那一身肌肉流光溢彩,那是任何一个拳手都不能比拟的。 主持人说了什么苏锦和没有听到,他只看到那五号拳手重新回到了拳台上,轻松的表情再度狰狞。 “要开始了。”蓝少翔哗啦展开扇子,扇了两下。 “应泓要做什么?”那声音唤醒苏锦和,他看着一桌之外的蓝少翔。 “把钱赢回来。” “什么?” “每吮的胜者都会得到拳馆分出的部分赌注,不服的可以上去挑战,谁赢这钱就归谁。” “输了呢?” 蓝少翔耸肩,“那就是输了,上台前签了生死状,伤了死了和拳馆都没关系。” 生死状那三个字让苏锦和的脸色变了变,蓝少翔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下,“你担心他?” 苏锦和看着他,没说话。 “完全没必要,你该担心下面那个。”蓝少翔用扇子指指那正在活动的五号拳手。 “他喜欢玩这玩意儿,看乐呵就去比划比划,自己独挑所有人是常有的。”应泓对钱没兴趣,他只是喜欢这种血腥暴力的感觉,能让自己充分放松, “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不用紧张。” “你也玩过?”眼珠斜了下,又转向蓝少翔, “像他那样?” 蓝少翔一愣,笑道,“没有,那么粗鲁的事情像我会做的么?”如果不是情况不对,苏锦和真想笑,也是,这家伙完全一个贵公子的形象,打打杀杀的事儿和他不沾边。 “再说,我又没有非得到那上面才能发‘泄的事情。” 蓝少翔是话里有话,苏锦和还没来得及深究,下面就打起来了。 欢呼刺耳,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这样的不用下注。”噪音太大,蓝少翔扯着嗓子喊, “算是余兴节目。 所以这些人才这样兴奋,特别是看到出战的是应少爷。 应泓已经很久没下场去玩了,连拳馆的洋人都跟着激动起来。 应泓今儿心情好,让了对方两只手,他赤着脚,在拳台上轻轻跳动着,两条修长的腿不时的调换位置,看准时机就是一脚。 每次都精狠无比,一脚下去保证让对方连退几步。 在这拳台上,没有身份的高低,只有能力的强弱,对方根本不管他是应少爷,他就知道他是个强悍的对手,他要守住的是他今晚的酬劳和自己的命。引应泓双手不动,那人就转往他上身攻去,一拳对准肋下,在应泓侧身的时候突然肘击,应泓向后一跳,膝盖顶在对方臂下,那人换手去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在应泓稳住之前又是一拳,应泓躲闪不及,背后就是角柱,苏锦和眼看着那拳头就要砸歪他的下巴,应泓突然一个躬身,从对方的腋下穿过。 俩人背对而立,那人的拳头还在挥舞。 应泓抬腿,从斜上方扫过,腿弯夹住对方的脑袋,在其收拳之前,将他悍然掀翻。 一切快的不容捕捉,应泓这动作像快进镜头,带着无数残影,苏锦和只看到他躲过对方那一拳,下一顺那人就摔到了地上。 应泓的腿弯夹着他的脖子,另一条腿抵着脊骨,只要他稍一用力,对方的脖子就会断掉。 场面有片刻的宁静,接下来就是狂风雨般的呼喊。 弄死他。 那人的生死,就在应泓的一念之间。 可是他站了起来。 甩掉头上的汗水,在跳下拳台之前,他往楼上看了眼。 苏锦和清楚的看到了 男人眼中的挑衅及放肆。 他赢了。 不知怎的,紧张了一晚上的苏锦和突然放松了,他笑了下。 这时蓝少翔啧了声,“哎,没看到应少爷后空翻,这也太快了,不好玩。” “什么后空翻?” “就这样,踩着绳子跳起来,后翻过去夹脑袋或者用膝盖把人撞倒,应少爷做那个可好看,被他弄倒的没一个爬的起来,今儿不好,打的不精彩不说,那人也没啥事儿啊。你看你看,这么快就爬起来了,这留手了就没意思了啊。” 应泓赢了,苏锦和高兴,思维也跟着活跃起来。 后空翻,您怎么不让应泓再给您来个托马斯大回旋。 这是打拳不是在演杂技,亲爱的少翔少爷。 应泓赢了,带着一沓银票回来了,他把那摞纸都塞进了苏锦和的领口里,整个晚上再没说一句话。 午夜,他们回到应府。 蓝少翔还在抱怨晚上没有尽兴,喋喋不休的表示他可能要睡不好了,而另外俩人却是异常的安静。 好在蓝少翔没缠着他们彻夜狂欢,到地方就麻溜的拐弯了,连招呼都没打,摇头晃脑长吁短叹的走了。 那二人继续沉默,直到苏锦和迈进应泓的院子。 苏锦和在门前顿了下,应泓却在这时贴了过来。 后背燥热,几欲燃烧。 应泓把他扛了起来,大步向屋里走去,剧烈的晃动下苏锦和一阵阵的脑晕,他看到那两个小丫鬟从外面关上了门,应泓飞起一脚,将那还有着一点距离的门完全关死。 他被扔到了那奢侈的拔步床上。 应泓在上面,垂眼看他。 “输了么?” “输了。” “情愿了?” “情愿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心甘情愿。” 应泓放肆的笑着,粗鲁的捏起他的下巴,粗粝的目光扫过皮肤,生生的疼苏锦和没有逃避,回视着他。 愿赌服输。 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 他在应泓有力的臂膀下沉浮。 这一晚苏锦和都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在酒肆闻多了酒,还是应泓身上的酒让他醉了。 他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力量。 应泓不一样了。 不再是对待所有物的感觉。 没有了主宰和控制。 宠着他,惯着他,留意他的心情,顾忌他的感受。 他带他走进他的世界,带他习惯他的生活,带他去挥霍去消遣,去随心所欲的玩,还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跑到下面和人打拳。 应泓没说过什么,但在拳台上他看他那一眼他全懂了。 这次你高兴了? …… 第二天应泓难得没拎着他去陪读,苏锦和睡了个通透这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 住了几天他和应泓屋里的小丫鬟也都熟了,果然如应泓所说,这些丫鬟对应泓的态度又敬又爱,完全是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只是丫鬟,不是侍妾。 苏锦和吃了饭就去找应泓了,虽然应少爷没有要求,他还不想因为这事儿被应泓找麻烦,投机取巧什么的要不得。 应泓还在书房奋笔疾书,苏锦和的出现并没让他有太大反应,他就是看他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苏锦和心想他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如果他今天不过来,晚上应少爷指不定摆什么脸色给他。 苏锦和和平常一样在书房转着圈子,在他不知第几次打完呵欠后,应泓头也不抬的说,“你可以去喂喂鱼,或者到花园走走。” 接连的呵欠直接卡住了,苏锦和瞅他一眼,所以囚禁的范围扩大了点?引不过,能不局限在这个屋子里也不错了。 于是苏锦和满心欢心的走了出去。 呵,呼吸到白天的空气,真正的沐浴阳光的感觉还不是一般的爽。 来应府这么久,除了应泓带着,他还没真正意义上的逛过,这里比苏府气派很多,苏府是荒灾,这里是宫殿。 身心愉悦,苏锦和美滋滋的看着风景,走了一半,他与沈焕文遇了个顶头碰。 苏锦和停住了,刚想打招呼,沈焕文却是目不斜视的走了。 苏锦和有点发讪,转念摸摸鼻子继续走,不过那好心情也因为他淡了不少应府的下人很多,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碰到几个,苏锦和这人长得面善,讨人喜欢,可这个喜欢在应府却是绝缘的。 应府的下人对他很不友善,或者说是嫌恶,恶心,他们看他的眼神毫不避讳。 苏锦和走着走着,阳光万丈的感觉很快就阴云密布了,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他却无法接收那针对性的鄙夷。 那些眼神针一样,生 生的扎在身上。 他也知道,这里本来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苏锦和往回走了,回去的路上一点笑容没有。 在沈焕文和应府的下人眼里,他就是应泓养的一条狗。 狗就该在他该待的地方,突然跑进屋里,没人不会讨厌。 沈焕文可以看在狗主人的面子上对他笑笑,扔口吃的,这个狗一旦越界,那么…他回到书房但时候沈焕文已经走了,应泓面色如常,可见沈焕文并没提及他们相遇的事情。 苏锦和在那坐了会儿,沉吟许久,他来到应泓面前。 “应泓。” 第176节 第一八一章 应泓的童年 “我想回去了。” 苏锦和这话一说完,应泓的脸蓦地沉下了,速度快到让他不容分辨。 这些天的温柔和宽容在一顺间烟消云散,应泓又恢复了往日冰冷的模样。 那眼神,让苏锦和浑身的血都凉了。 应泓什么都没说,但苏锦和什么都懂了。 他没敢再问,再问一句应泓一定会甩来一掌。 不自量力。 果然,他还是没资格和应泓提要求,像蓝少翔那样他真是永远都做不到。 … 第二天苏锦和醒来的时候,内房丫鬟告诉他,应泓去谈生意了,不在府里,让他不用到书房去找他了。 苏锦和听完很长时间都没动,应泓让他不用去找他,但却没让他离开。 他叹气,有应泓在,他看到的是应府的气派,没有应泓,感觉到的都是生蔬和冷漠,这地方还不比监狱,也只有应泓房里这几个丫鬟对他还能客气点。 应少爷,你把我关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你家的下人把我吃了? 沈焕文那样的,说不定会悄悄的把他处决了,然后理直气壮的告诉应泓不能让他这等妖孽乱了少爷的心。 乱心了么? 呵,瞎想的是他吧。 “宝贝儿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没起啊。” 蓝少翔那痞里痞气的声音从外面模糊传进,苏锦和赶紧去穿衣服,可这脚刚伸进裤子,那家伙就大摇大摆的出现了。 蓝少翔似风一样卷了进来,丫鬟们的声音还没落地,他已经单手撑在连接内室的落地罩上,扇子搭在肩窝,摆出个自认很帅的造型。蓝少翔这人太过热情,热情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不过接触下来却发现,他就是性格直爽了些,这人并不讨厌。 看他这样,苏锦和差点笑出来。 这人自恋的程度已经到了无药可救了。 也正是因为蓝少翔,苏锦和今儿的心情不错。 “应泓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他去找那个什么…什么老板谈事情了。”蓝少翔说,“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苏锦和笑,随即指指自己的口袋, “你的电话号码不是都写给我了么。” 本来他想把这东西扔了,可又怕这家伙心血来‘潮再来问他,所以就,一直揣在衣兜里了。 应泓不知道,他也没说过。 “宝贝儿这个东西应该记在心里的,放兜里太没诚意了,不过先不说这个,应少爷不在,今儿我陪你。” “陪我?” “带你去到处走走,”说完,蓝少翔凑到苏锦和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句,“那家伙可算是走了,少爷我好容易逮到机会…” 苏锦和噗嗤笑了出来。 少翔少爷您还真不觉得自己招人烦啊。 “所以你打算去哪儿走走?”应府再新奇,苏锦和也不想多看一眼,他日不斜视,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应少爷好像不太喜欢我出门。” 蓝少翔斜眼过去,苏锦和说这话时是笑着的。 “不出门,热了,走出去就一身汗,我带你在这里参观参观。” 苏锦和无奈的看他,心想这又不是故宫有什么可参观的。 “带你去看看应泓长大的地方。” 话落在耳边,掉在心里,掷地有声,回荡久久。 苏锦和觉得,这蓝少翔似乎比应泓对这里还要熟悉。 或者这家伙就是天生做导游的料,应府的一草一木他都能讲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幕后故事,听的苏锦和不禁觉得,这应府就个神话所在。 “那是祠堂。”蓝少翔指着远远的那道门说, “应家的祠堂我们外人不好进,你看看就行了。应少爷犯错就在这里受罚,光秃的地,上去就跪,应老爷子心狠,这要是我家老头子,我娘挠死他。” 前半句蓝少翔说的一本正经,后半句让苏锦和差点喷出来,这一刻他就像是在故宫博物院,听着导游哥哥说画质感很强,强到苏锦和似乎能透过那结实的木门,看到应泓倔强跪地的样子。 蓝少翔带他参观的可谓巨细靡遗,连个狗洞都不放过,绕着绕着他就带他去了个相对来说破旧一些的屋子。 说它破,是因为这地方一看就鲜有人来,虽然一尘不染,但却没有一丝人气儿。 苏锦和看着像仓库,可又没有仓库那样杂乱,于是他问蓝少翔,“这是什么地方。” “这啊,这是应少爷的童年。” 苏锦和愣了愣,蓝少翔这时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个木枪扔了过来,“他玩过的。” 手里的木枪打磨光滑,木头已经看不出本色,明显就是经常把玩的,不过这枪保存的很好,一点都没有坏,看来应泓很珍惜东西。 苏锦和往前凑了凑,他以为会看到拔浪鼓或是小木马什么的,可惜里面就是些木质玩具,还有孔明锁那一类高难度的东西,应泓的童年和他的房间一样,硬邦邦的了无生趣。 察觉到苏锦和的失望,蓝少翔笑, “你是不是想在这里面翻到他穿过的红肚兜啊。” 脑海中立即浮现应泓穿着红肚兜的模样,苏锦和像被人点了笑穴一样差点笑弯了腰,别闹,这会笑死人的好吧! 在苏锦和看玩具的时候,蓝少翔兔子一样的到处蹦,他到处翻找着,苏锦和看他一眼,“你对这儿可真熟。” “是啊。”背对着他的蓝少翔说,“现在老了,不怎么往一起凑了,以前总在一起,我大小不爱念书,到现在也是什么都不会,他爹总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带坏他,因为这事儿,应泓没少被他爹罚。” 蓝少翔说到这里顿住了,像是回味一般的静了几秒,又摇了摇头。 苏锦和跟着他笑了下,这真是应泓的童年,他的青涩记忆。 蓝少翔从一个架子上翻出个本子,他拍了拍上面的薄灰,献宝一样拿到苏锦和面前,苏锦和一看就乐了,哎呦这是相册。 苏锦和使眼色:谁的? 蓝少翔回眼神:你说呢。 俩人也不管这里没有椅子,捧着相册席地而坐。 “他不爱照相,不知道谁告诉他,照相机一闪,就会把人的魂儿装进去,所以一看到这东西他就躲,长大了倒是知道不会吸魂,但因为小时候的愚蠢他对照相机相当抵触,你知道他那样吧。”蓝少翔说着绷起脸,学应泓瞪人的样子。 他惟妙惟肖的表情让苏锦和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蓝少翔乐呵呵的指着一张照片,“所以你看,都没个正脸。” 苏锦和一看可不是么,照片上的应泓不是侧着脸就是干脆一个模糊的影像,连脸都看不请楚。 “大了就好了,像这样的,能照到脸了,就是脸老长老长。” 这张照片应泓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还没褪去稚嫩,但眉宇间已经透出英气,他板着张脸,抿着嘴唇,一副欠了八百吊钱的样子。 “这个是上学时候的。” 这张照片应该是应泓十七八岁的时候,那是的应泓和现在已经很像了,但还少了几分成熟与威严。 “后来他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就再也不肯照相了…” 每张照片苏锦和都细细看过,看着应泓的成长,那张小脸从稚嫩到俊美,一个让人惊叹也感叹的蜕变,若要让他给出个形容,那就是,这家伙其实从小到大就是个臭屁的小鬼吧…看他那硬邦邦的脸就知道了,到现在也这个死德性。 “啊!对!还有这个!”蓝少翔突然神秘兮兮的笑了下,“这个可是重头戏,大惊喜啊!你可做好准备!” 他说的苏锦和胃口都吊起来了,他不确定的看着他,问,“是什么?” “做好准备了?”蓝少翔压低声音。 “嗯。” “这可是应少爷这辈子最大的秘密,让他恨不得一把烧掉的秘密…” “什么…” “锵锵——”伴随着神秘的口技配乐,蓝少翔从相册夹层里猛抽出几张照片,他随手一甩,啪叽一下散在苏锦和面前。 第一张就是个大亮点。 应少爷的满月照。 赤果果的。 什么都没有的,连个苹果或是手巾的装饰物都没有。 苏锦和直眼了。 蓝少翔嘿嘿笑着,他凑到苏锦和边上,捏着那照片的一角道,“是不是·打小就挺壮观的。” 他问的,很下流,也很猥琐。 苏锦和斜他一眼,没有表态,但脸已经热了,心里也在答了。 是…挺那啥的。 “现在更厉害了,哼。”蓝少翔哼唧。 他说的这么直白,让脸皮如此之薄的苏锦和实在受不了 了,他咳, “说的像你啥都知道似的。” “怎么不知道,”蓝少翔给了他一个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用瞒我的眼神,“别说你不知道啊…” 苏锦和一愣,脸迅速的红了。 然后又是一愣。 “等下,你怎么会知道啊?!” 第一八二章 苏锦的火气 看苏锦和那反应,蓝少翔不怀好意的笑了下,他用胳膊拐了苏锦和一下,“哎,想歪了吧。” 苏锦和支支吾吾的刚要说没,蓝少使就笑,“光着屁股长大的,他啥样我还能不知道么,再说,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了解的那么的‘透彻’,我就是洗澡的时候,换衣服的时候,随便的扫那么眼。所以你别误会也别嫉妒,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第177节 他可是正经人。 蓝少翔这露骨的表白让苏锦和的脸红的发紫,简直快要喷血。 对着苏锦和的脸蛋啧了两声,在他恼羞成怒羞愤离去前,蓝少翔把那照片一拔,露出下面的。 如果说第一张是惊喜,第二张就是惊悚了。 “这是什么啊——”苏锦和声儿都变了。 “螃蟹啊。” “我知道螃蟹啊,怎么夹拿了啊!”苏锦和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照片上的应泓还是一脸茫然的,他坐在草地上,屁股下面是个黄白相间的桌布,正低头看着下面夹着自己的小螃蟹,似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似乎根本没感觉到疼。 苏锦和看着都觉得那个部位隐隐作痛。 蓝少翔笑得面部肌肉抽筋,“别紧张别紧张,小螃蟹,马上没气儿了,垂死挣扎呢,夹的不疼,就好玩。” 这照片应泓无数次的想要摧毁,可最后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拦下了,等长大了这种事情就不在乎了,那些难堪的往事和童年一样,被应泓封存在夹层中,再无掀开的意思。 “你没看当时那场面,哎呦所有人都哭天抢地的以为左少爷自此不能人道了,他就这表情,看着他们忙活来忙活去,然后把他那地儿包的和茄子一样,足足一星期啊,都茄子似的,足足一星期啊,他就一直这表情…”蓝少翔笑得撕心裂肺,“那天正好他一岁生日,应府办席,正照相呢,这该死的螃蟹就蔫蔫的爬过来了,照相那人也傻,就那么傻不楞的看着应少爷被夹住,然后还给照下来了。” 事后那照相的差点让应老爷宰了。 不过那场面真是想起来就想笑啊。 “应泓一岁啊,”苏锦和看着照片又看着蓝少翔,“你那会儿也太不了多少吧。” “大部分都是听来的,还有我杜撰的。”蓝少翔扇着扇子,厚颜无耻的说,完全没有为自己的胡编乱造而心虚的意思,然后又冲苏锦和眨眨眼, “你不用担心,他能不能人道你还不请楚么。” 紧张完全是多此一举么。 苏锦和瞪他一眼,又臊了个红脸。 “下面这张是一天照的,在螃蟹出现之前。”用扇子点点最后一张照片,蓝少翔说。 这个照片比起前两个则没有那么让人震撼的效果。 照片上,应泓穿着大红衣衫,紧紧抱着个盒子不撒手。 “装糖的锦盒,”蓝少翔说,“抓周,桌上摆了一堆东西,应少爷偏偏选了那么个玩意儿,选了几次都是,把盒子拿走就不选了,这让应老爷子头疼不已,他这儿子看起来要够啥啊,不拿钱不拿笔,专挑吃的东西。应老爷子一窝火,就回屋缓劲儿去了,应泓娘跟着哄人去了,其他人看着应少爷照周岁照,也就是因为这个,他让螃蟹夹了。” 所有人都顾着应老爷,应泓就被疏忽了下,然后就留下了这么个人生污点两人折腾了一天,蓝少翔突然像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拽着苏锦和就往外走。 “快走快走,我订了吃饭的地儿,就等半小时,去晚了就不给留了。” 苏锦和被他推出了门,他茫然的回头看他,“去哪儿啊?” “吃饭去。”蓝少翔说, “明儿我要走啦,走之前请你吃顿饭,聊表下心意。” 苏锦和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快就走啊。 他和蓝少翔相处没有几天,从惊悚厌恶,到有点喜欢。 这家伙的性格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那爽朗的感觉让他都被感染着,和蓝少翔在一起,似乎就是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有这个感觉,朋友的感觉。 真正的友情。 和老管家,和苏护,和所有人都不同,无需顾虑,坦诚相待的朋友。 他能和应泓成为莫逆,也并非偶然吧。俩人出门上了人力丰,车夫按照蓝少翔给的地址拉到某个地方后,就抱歉的对他们说,现在丰城不一样啦,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还有段路,得自己走过去。 蓝少翔这人随和,也没什么公子哥的架子,走就走,反正也没几步路。 俩人就在那小巷子里横穿,走到一半的时候,苏锦和突然停住了。 “蓝少翔。” 蓝少翔步子大,就这么几秒已经和苏锦和拉出段距离了,他回头大咧咧的“啊?”了一声。 “其实你对我没那个意思吧。”苏锦和的表情十分的认真,没有嫌弃也没有无奈,静静的看着蓝少翔。 后者顿了顿,用扇子挠挠脑袋,最终笑了下,“你看出来啦。” “这个根本就不用看吧,咱俩素未平生的,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去缠我,这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再说,少翔少爷你喜欢的不是姑娘么。” 蓝少翔的眼睛从来没在一个男人身上停留过超过三秒,他看的都是姑娘,还都是好看的姑娘。 所以他根本对男人就没兴趣。 但他对应泓很特殊,十分的特殊。 蓝少翔一听就乐了,“一想是一见钟情呢。” 苏锦和也乐,然后敛住笑容, “其实你找上我,是因为应泓吧。” 蓝少翔的脸突然就没了表情,俩人站在巷子里,安静的对视很久。 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言而喻了。 蓝少翔没笑,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他承认了。 蓝少翔就是这样的人,不遮遮掩掩,坦坦荡荡。 苏锦和勾勾嘴角,勾勒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微笑,“你喜欢的是应泓吧。 他甩了个肯定句。 蓝少翔蓦的抬头,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苏锦和被他那眼神惊到,他觉得下一顺蓝少翔就会化身魔鬼,来杀人灭口可是没有。 蓝少翔惊骇分秒,突然就冲了过来,“宝贝儿你可别瞎说啊,哎呦吓死我了!”他卷起袖子让苏锦和看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啊!看到没啊!成片了啊!哎呦你这是干吗啊!我要吃饭你去就这么膈应我。” 被他的反应吓到,苏锦和不知如何回应,“难道…不是么?” “是才怪吧!”扇子敲在苏锦和头上,蓝少翔好笑的拽着他继续往前走,“你这要是让应少爷听到,他不杀了你也得杀了我啊。” “可是…” “我找你是因为他,但和喜欢谁没关系,就是…”蓝少翔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你当我无聊凑热闹吧。” 从这巷子穿过去,就到了蓝少翔要去的地方。 苏锦和一看,这是那天何惧相亲的洋馆子。 只是上次他是从大门过来的,而这回俩人走的是小路。 这里也和上回不同了,周围栏上了铁丝网,还有当兵的守着。 这是怎么了啊? 他和蓝少翔一过去,就被当兵的拦住了。 “我订了位置。”蓝少翔指指里面,“我们吃饭的。” 那小兵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也没说话,转头把馆子前面站着的洋人喊过来了。 那洋人过来时是客客气气的,可是一看他们的样子,不屑从眼底飞快闪过他张嘴,面带微笑,语气柔和,他说的是满口洋文。 他说他们这里要预先订位才能来的。 他问他们订的是几号桌,订的是几点。 他又问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做生意的还是干什么的,知道这里的规矩么蓝少翔学习不好,受的又是正统的中式教育,他对西洋文化的了解仅存于这身衣裳,他穿西服不是为了效仿洋人,而是单纯的觉得西服的构造简单方便。所以他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 “听不懂。”蓝少翔用扇子指指耳朵,示意他说中文。 那洋人一看,笑容更甚。 他看似客气的对着蓝少翔,接下来的话就不堪入耳了。 蓝少翔不懂,还是茫然的看着他,一脸求证的样子。 那洋人说完了,冲着他点了下头就转身了。 蓝少翔哎了一声,想把人叫住,他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人怎么就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后他又看向苏锦和,“你知道他说什么么?哎呦早知道不来洋馆子了,太麻烦太麻烦。” 蓝少翔相当失望,他想走前表示表示,丰城上档次的地方也就这里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急急忙忙赶来,人家说什么没听懂,铁丝网一拦,饭都吃不成了。 再说丰城这种小地方什么时候这么麻烦了啊…这么大的阵势。 苏锦和一直没说话,蓝少翔光顾着纠结也没发现他阴沉的表情。 “你站住。”突然,苏锦和开口,声音压抑且低沉,他说的是洋文。 那洋人明显一僵,然后转过身来,一改之前的从容,表情有些尴尬。 在蓝少翔或是其他人眼里,刚才那洋人只是在礼貌的表示没有位置或是因为其他问题无法招待。 而苏锦和听的真切。 那洋人说这里不欢迎他们,不招待他们。 他还骂了人。 “你看请楚了,你现在站着的是我们的地方,轮得着你在这儿喧宾夺主?别给点好脸就真觉得自己是洋大爷了,不管现在怎样,日后如何,迟早有天你们哪来滚回哪去。” 苏锦和说完,刷的看向那小兵。 “我怎么不知道丰城这种小地方还弄上租界了?这算什么,设卡拦人?你们拦的是谁?挡的是谁?站在什么地方守的又是谁?”苏锦和一脚踹在那木头架子上,声音冰冷,“你们是打杂的我不跟你们说,去把何惧叫来,我要当面问请楚,他这个何少帅,他这个丰城的主子是给谁当家作主的!拿着国家的饷粮他现在让他的兵守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苏锦和的英文水平一般,一激动中文洋文混着说,噼里啪啦的一通,语速不快,气势骇人,生 生的震慑了所有人。 一片静默。 他们都听明白,也听懂了。 第一八三章 少翔的目的 这两天在应府,在应泓身上压抑的情绪全爆发了,苏锦和一脚踹翻了缠着铁丝网的木架子,他怒不可遏的看着那洋人,蓝少翔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在他说出那一连串中西合璧的话后他足足愣了一会儿,再看他踹木架,蓝少翔就震惊了。 须臾,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去看苏锦和的腿,“哎呦宝贝儿你别踹啊,那是铁丝网,刮到腿肉就掉了,有话好好说,别伤了自己。” “我今儿,就在这等着,我等你们何少帅自己来解释。” 那小兵不认识苏锦和,看他这态度又不像虚张声势,俩小兵一对眼,突然就没了主意。 第178节 这人点了名要见少帅,去通知,如果是个胡闹的他们兜不了。不去通知,如果真认识少帅他们更兜不住。 苏锦和不看他们,理理袖子, “何惧不是让你们守这儿么,你们就说他给丰城弄的这个‘租界’让人砸场子了,问他要怎么着了这闹事儿的人。” 苏锦和这看似平静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那洋人愣完神连忙拉开了铁丝网,客客气气的请苏锦和进去。 他没动,胸脯一鼓一鼓的,涨的满满的都是气。 前阵子他情绪不稳,好容易压下了,这一下火又窜出来了。比之前更甚。 蓝少翔见他不动,又气成这样,就想做个和事老,于是拉着他胳膊往里走,“行了行了,吃个饭生什么气,走走,里面说去。”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苏锦和更来劲了。 “我说你不是做生意的么?你不和洋人打交道你不和他们有往来么?!人家指着你鼻子骂你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你到底是不是蓝少爷你怎么一点威严一点脾气都没有呢?!” 蓝少翔被他骂的直赔笑脸,和他打交道的洋人多了去了,只是那些人见了他哪敢说洋文,遇到个不会说中文的,也是带着人客客气气的翻译,再说蓝少翔去谈生意也不用他说话啊。 “你看我不是学的不好么,要么应老爷子怎么非逼着应泓不让他和我来往呢…” “那你这张脸是干嘛使的啊?!怎么应泓一去哪儿都跟皇帝出宫似的,你堂堂一蓝少爷,看门的狗都敢给你脸子看,你这脸到底是不是原装的?!”他越说越气,一把就揪住蓝少翔的脸皮死死的掐。 当初何惧相亲时,那阵势,那排场,那些洋人一个个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再到蓝少翔这里,竟然受到这样的待遇,苏锦和觉得,以蓝少翔这身家,那些洋人也该是卑躬层膝恭恭敬敬才是。 蓝少翔被他掐疼了,也不敢拨开,于是合糊不清的说,“我又不常来这儿,谁认识我啊…” 生意不同,应泓做的是面儿上的生意,蓝少翔做的是幕后生意。 他又没在这丰城大张旗鼓的开铺子,除了真正的大老板,谁认识他蓝少翔是谁。 他来丰城,就是来找应泓叙旧的。 再说蓝少翔这人又不端架子,不穷讲究,挺随和一个人,打一照面,谁会去深思那么许多。 苏锦和一听也是,就松了手。 再看发灰的指尖,他突然就笑了。 他和蓝少翔在应泓的童年里翻滚了一下午,那屋子虽然有人收拾,但毕竟走鲜有人来,灰尘仍旧不少。 “脏成这样…我天,你怎么没想着去换个衣服…” 刚才气成那样,这会儿突然又笑了,苏锦和的变化太快,蓝少翔反应不及,愣愣的说了句,“不是着急么…” 苏锦和笑容更甚,“你这人真是,我真纳闷你这样的人能做了 生意么,你家的产业别让你给…” 蓝少翔用扇子敲了他一下,“不是所有人都是应少爷。” “怎么?” 蓝少翔呵呵笑着,他不习惯和人较真儿,很多时候他都是一笑而过,就像屋里飞着个苍蝇,它想怎么飞怎么飞,想怎么闹腾怎么闹腾,等那苍蝇真正的打扰到他了,两掌一拍,干净利落。 蓝少翔和应泓是两种人,但都不是什么善人,只是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罢了。 苏锦和从蓝少翔的笑容里看出了什么,正要分辨,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僵住,侧头。 几米之外,应泓站在那里,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们。 苏锦和的心喀噔一下。 脸洗了,衣衫还是脏的不行,蓝少翔脱了外套,把脏兮兮的袖口卷了起来这才勉强能看。 苏锦和情况比他好一些,但同样都是灰头土脸的感觉。 洋馆子里没有多少人,放着悠扬的小曲儿一如既往的高雅,他们坐在角落的位置,直到看到应泓他才知道,蓝少翔不是单请他一个,应泓也是受邀对象苏锦和不安,惴惴不安,他不敢看应泓,也不敢抬头,他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连别人说话都听不到了。 见到应泓,那些洋人客气了很多,所以苏锦和整个一放空状态。 蓝少翔没像何惧相亲时那样讲究,菜品一道一道的上,他来这里就是觉得这地方上档次,点了一堆东西让他们全上来了,然后就告诉不要再来打扰。 对这满桌食物苏锦和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就在蓝少翔把牛排切好放到他面前时,侍者礼貌的表示,外面有人找苏锦和。 苏锦和茫然抬头,窗户外面纪延正在招手。 苏锦和一愣,心里再度一虚,于是没敢看应泓,对蓝少翔说了句,“有人找我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回来。” 一句话连个顿号都没有,他人就跑了。 纪延看到应泓了,他不方便进去,就把苏锦和找出来了。 就在馆子门口,一见苏锦和就带着他往一边去了。 “怎么了,那些小兵惹你了?”纪延问他。 苏锦和支支吾吾的摸了下鼻子,他当时太激动,没控制住情绪,嘴痛快了,根本没考虑会不会把事情闹大。不过他倒是没真想把何惧弄来,那家伙要是来了才真叫热闹了,那场面才真叫控制不住了。他的表演太逼真,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慑了。 所以,纪延来了。 苏锦和这会儿有点心虚了。 “也不算惹…”这个不是重点,苏锦和偷瞄纪延,“那个…何少帅知道了?” “是这样的,前阵子不是乱么,这些洋人就去找少帅了,想求个保护什么的,你知道,上面对洋人都挺客气的,少帅也是做个顺水人情,就派了两个人象征性的站两天,等过阵子都消停就撤了…” 纪延想了想又说… “少帅你还不知道么,他是做什么的?他是长官,带着我们当兵打仗的,他能不知道自己守的是什么么…” 然后,纪延贼溜溜的抓着苏锦和的胳膊,恳求道,“那什么苏老板,你看那几个不听话的我过后会收拾他们,详人这边最多明天就撤人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劳烦你就别跟少帅提了…让兄弟们过几天好日子吧,我这就回去点照片发下去,我保证以后谁看到你都溜边走,见少帅啥样就见你啥样,所以真别让少帅知道了真的…”苏锦和愣着,茫然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何惧知道他这么嚣张难道不是会跑过来扒他皮么?纪延这反应是什么情况洋馆子的窗户多,玻璃多,里外看的都清清楚楚。 纪延能看到应泓,里面的人也能看到他们。 蓝少翔扫了眼正嘀嘀咕咕的两人,又看看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的应泓,他笑,“没什么跟我说的么?” “你想听什么?你自己不是都弄请楚了么。” “我弄不请楚。”蓝少翔说,“应泓你认真了?” 应泓没说话。 “没认真的话,就给我吧。” 应泓倏的看过去,没有情绪,“你不就是想证实一下么。” “是啊。”摇晃着酒杯,蓝少翔再次望向窗外的苏锦和,“觉得有意思,就想来确定一下,看的请楚点…不过…突然就被打动了。他是个挺简单的人,应泓你要是不能对他好就别害他。” 蓝少翔突然看了过来,那眼神拳头一样,打在了应泓心上。 一下子就呼吸不顺畅了。 “不然就太可怜了…他要是不认识你,应该能过的挺好…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凭什么呢,太无辜了。应泓,我看着,都觉得可怜,可怜,你懂么?” 蓝少翔没心没肺,但有几个至交好友。 应泓,还有另外几个苏锦和在唐府遇到的。 那天,他们要去打麻将,半路撞上了苏锦和。 应泓的态度很奇怪,蓝少翔就把这事儿往心里去了。 所以逮到机会他就跑丰城来了,应泓不在,苏锦和也不在,蓝少翔就乐,小子还说你和他没关系。 他觉得吧,应泓对苏锦和不太一样。 可是那家伙的嘴巴太硬,就是不承认,还说什么不熟。 那没关系,蓝大爷亲自出马,就不信让你应泓露不出马脚。 他承认最开始他是刻意的,包括在浴房里,应泓也知道他的打算,所以在蓝少翔动的一刹他亲了苏锦和。 那时的视线交流很简单。 这下你看到了,你满意了? 蓝少翔步伐不稳的出去了,嗯,满意了,就是有点刺激。 他没兴趣看应少爷兽性大发的样儿。 应泓挺在乎苏锦和的,最好的证明就是,明明是光着身子,苏锦和身上的肉他愣是一点都没看到。 还有那些亲昵的举动,有的是应泓刻意做给他看的,他就差对他说,行了你想知道的知道了赶紧滚吧,但有些,是不经意表露出来的。 苏锦和对应泓来说,是不一样的,但是那个不一样又不太寻常。 他了解应泓。 很了解。 苏锦和偶尔流露出的情绪,忽然揪住了蓝少翔的心。 挺无心的几个表情,或是眼神。 谈不上喜欢,有点心疼。 应泓的事情蓝少翔不参与,他也参与不了,他唯一想说的,就是不能善待他,就放过他。 在拳馆里为了那点钱紧张不已的,在那装满回忆的房子里不怀好意放声大笑的,在洋馆子门前对洋人怒不可遏的,那样才是真正的苏锦和吧。 可在应泓面前,这些东西早被隐藏起来了,很深很深。 “我说这个,不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你好。但这回,我更多是站在他那边。” “你要抢我的人?” “你把他当成你的人了么?” 第一八四章 少翔的离开 应泓今晚上不高兴,很不高兴。 苏锦和感觉到了,但他不敢问。 这一晚都在低气压中沉浮,回去之后苏锦和麻溜的钻进床榻,巴不得自己赶紧睡着。 应泓今晚上没让丫鬟伺候,他就往床这边过来了,苏锦和背对着他,浑身僵硬的猜测应泓会不会把他掀下床去,大发雷霆什么的。 可是没有… 应泓没上床。 第179节 苏锦和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然后就是吐息。 应泓很少抽烟,这几个人中他碰这个是最少的。 他偷偷瞄了眼,发现应泓正坐在拔步床里的小地毯上,背靠着床抽烟。引“少翔人不错吧。” 苏锦和没出声,他也尽量的让自己表现出他已经睡着了,但是他们都知道,他还醒着。 “长的好,性格好。” 应泓的声音和烟一样,飘飘忽忽的。 “他家的生意也好…” 苏锦和撑起上身,应泓还是背对着他坐在那里。 “他对你也挺好的…我还没见他对谁那么上心过。” 静静而坐,这一晚的紧张不安这会儿渐渐淡去,在一口青烟喷出的时候,苏锦和说,“洋馆子门口,你都看到了?” 应泓点了下头,“差不多一起到的。” 他走的大路,他们走的小路。 蓝少翔紧张的去检查他的腿,忍着让他捏脸的样子都看到了。 “他是你朋友,你比我了解他,你也知道他找我就是逗乐子,那还是因为你他才逗这个乐子,他没想过怎么样,我…”抱住膝盖,他和应泓面向同一个方向,“我也没想过…” 手指一顿,烟灰落了满腿,应泓背过手来,头也不回的在苏锦和后颈上捏了把。 他当然知道蓝少翔不会怎么样。 他们是兄弟,兄弟的东西是不能染指的,哪怕是个玩意儿。 应泓也从没把蓝少翔当回事儿,更不需要去防备他。 他知道那家伙爱凑热闹,好奇心强,他也知道蓝少翔想知道什么。 应泓没打算让苏锦和出现在他的兄弟面前,一开始他就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十人。 蓝少翔是狐狸,闻着味儿来了,应泓自知藏不住,可在蓝少翔挑衅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蓝少翔你不是想看么,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让你看个够。 对,这就是我身边的人,怎么了? 蓝少翔对苏锦和也很规矩,就嘴上占占便宜,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便宜,对蓝少翔来说,宝贝儿这个词就是个代号,他妈是宝贝儿,他妹也是宝贝儿,连他家的大狼狗他都叫宝贝儿。 可当他看到蓝少翔对苏锦和的好时,那一刻真是…蓝少翔没有其他的想法,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关怀而已,简简单单的,发自内心的。 蓝少翔说,如果没有他,苏锦和不该是这样的。 卖弄他的小聪明,耍他的小心机,会支使人,会差遣人,会撒娇会发脾气,也特有骨气,关键时刻展示出他爷们的铁骨铮铮。 苏锦和的世界是简单的,干净的,像蓝少翔那样没心没肺的。 他可能会娶个傻乎乎的媳妇儿,或者遇到一个像蓝少翔那样把他当心肝宝贝儿疼着的人。 其实苏锦和就适合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生活,那才是他该走的人生。 应泓知道蓝少翔什么都抢不走,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他嫉妒他。 他蓦地狠抽了 口烟,烟不知什么时候熄了,他抽了满嘴的苦涩。 在应泓愣神的时候,苏锦和也在沉思。 在他动的时候,苏锦和也动了。 他缓缓抬眼,看着应泓的侧脸,“我会开车,我会修车,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会用很多东西,我总说一些你们听不懂但又不是胡言乱语的话,我还会说洋文…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 应泓捏着烟的手突然放到了他的脚上,手心覆盖着脚背,能请楚的看到他手背上的筋脉,滑下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上那条长疤“你就是苏锦和。”应泓说。 那一顺间,苏锦和张嘴,瞪眼,天旋地转。他过去曾经庆幸过,之前的苏锦和是个傻子,傻子突然清醒了,变成另外的性格没人会怀疑,可有些东西是隐瞒不住的,一些习惯,一些下意识的反应就像那天偶遇王壮母子。 他哭的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那之后苏锦和没问他们的去向,也没问过王壮到底会不会扔了他亲娘或是改过自新,清醒了,冷静了,苏锦和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 他想他爸,但那个人不是苏老爷。 苏老爷根本不值得他去想,他三岁傻了,他和苏老爷也没有任何感情的羁绊或是最基本的接触,他们没有感情,更不会有他的思念。 他不是真正的苏锦和,可他们却从未挑明过。 那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对他们来说同样有利用价值么…“你记得,你就是苏锦和,脑子坏过不要紧,但是嘴巴不能坏,不能乱说,懂么?” 应泓的温度在脚面散开,很温暖,却让他心惊肉跳。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他瞬间明白了应泓的意思。 他是苏锦和,应泓说他是苏锦和,只要有这个身份在,他就能活着。 这是应泓的暗示。 这算是,应泓对他的保护么… “苏锦。” “嗯?” “等…都过去之后,我再好好养你吧。” 苏锦和乐了,“我不用你养,你那么枢,不给吃不给喝的,还得求着你。” 应泓也笑了,“下次好好养。” 那一晚,他们再没说什么。 苏锦和明白,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他没这个能力,有的人,也没这个能力就好比,命运。 应泓那道疤在泛着淡淡的光,那里永远也无法痊愈,一个无法抹灭的痕迹亦如这夜。 … 蓝少翔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来时拎着个小箱子,走的时候还是个小箱子。 应泓一直把他送到了城门,蓝少翔嘴一直没闲着,直到看到城门了,忽然一=扭头把苏锦和抱住了。 “宝贝儿啊我真舍不得你啊,要不你跟我走得了。” 苏锦和被他抱的一愣,连推开都忘了。 趁他没反应过来,蓝少翔在他身上好好蹭了蹭,占个大便宜,然后小声的的说:“我知道你的借据藏在哪里,那家伙从小到大,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地方,要不要我告诉你?” “还是算了吧。”在蓝少翔说出前,苏锦和笑着打断了,他的声音也不大,俩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我要是把借据都偷出来,那死法肯定比欠他钱要惨,现在他就抽风一样偶尔拽出来一张,要是全没了…” 苏锦和啧了两声,又说,“你应该知道的吧?” 蓝少翔搂着他用力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然后俩人互拍脊背,一副同情彼此惺惺相惜的样子。 应泓看着他们抱的,抱一会儿就算了,还没完没了 了。 他当即把人一拽,生生的分开了那狼狈为奸的二位。 苏锦和从怀里消失了,蓝少翔把目光就转到了应泓身上。 “应少爷啊,你这次走什么东西也没送我,好歹我还请你吃顿饭,所以呢,我从你家拿了点东西啊。” 应泓看他,“你拿了什么?” 蓝少翔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应泓看过去,“你拿那个做什么?” 蓝少翔顿了顿,突然一把把他抱住,哭天抹泪的喊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我爱着你啊!让我带回去做个纪念吧!我离了你活不了啊!” 应泓的嘴角抽了抽,一脚就踹开了蓝少翔,后者哎呦一声,又抱住了。 这次他没笑,表情有点认真, “你不要的时候,我要。” 应泓一顿,又是一脚。 这次踹狠了,蓝少翔差点摔个狗吃屎,他也不生气,带着两个大鞋印就挥手了。 “我还会回来的。” “你永远不要来了。”应泓说完,懒得再去看他,拽着苏锦和就往回走。 后者看着城门口依依惜别的蓝少翔,“那个,你不再送送他?” 应泓冷眼看来,“怎么你想送?” 苏锦和很想说,他不是喜欢你他不是爱你么,应该你去送啊。 再来个十里相送依依惜别什么的。 当然这话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出来,于是吐吐舌头,就闭了嘴。 五月份了,天热了,太阳在头顶晒的人一阵阵发晕,苏锦和摸摸头发,这头发不知不觉又长长了,太阳一晒脑袋都热。 他昨晚上没睡好,醒的时候脑袋有点疼,头顶的闷热感让他上不来气儿,苏锦和抓抓头发,道,“应泓,我想去剪剪头发,有点长了,热的难受…”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一晃,苏锦和就觉得天旋地转的站不住了。 他看到应泓跑了过来,他刚要说自己没事儿,哇的一下就吐了一地。 第一八五章 古怪的病症 苏锦和病了,头晕乏力,吐的一塌糊涂。 用他的话说,就像肚子里拴三根绳子,一上来劲啦,从喉咙往出狠拽,直到把肠子全都翻了个个,里面的东西一点不落,连胃都不经过,倒水一样的全出来了。 那种吐是止不住的,一个喷嚏或是咳嗽一声都能让他吐的死去活来。 他还发烧,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没有,昏昏沉沉的直哆嗦,盖多少床被子都没用,严重的时候人都不认了,就自己在那哼唧。 郎中来了先是说他中热了,开了几幅降温的药,苏锦和吃了一点效果没有,郎中也奇怪,又查了查,然后一拍脑袋说这可能不是中热,中热过劲儿就好了,这是胃肠出问题了,吃坏了东西或者没吃舒担,总之不是什么大毛病应泓开始还能沉住气,让他赶紧把人治好了,可郎中这么一改口把病因都变了,应泓就沉不住气了。 第180节 这不明摆着糊弄人么。 敢敷衍他应少爷? 那郎中也是无辜,应泓人打小他就给他瞧病,应家大小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情的都是他来瞧,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错,虽说苏锦和不是应家的人,但应泓让他治他敢糊弄么。 郎中吓的就差跪地求饶以示忠人了。 苏锦和那看起来真不是什么大事儿。 应泓也知道他不敢蒙人,可是苏锦和一点起色没有那脸还越来越难看,简直白的跟纸似的。 他什么都吃不下,喝水都吐,话也不敢大声说,喉咙震动也能吐。 “应泓…” 苏锦和一动,应泓立马看了过去,那麻利的动作让他忽然想起了小小酥,豹子一样的警觉和反应。 苏锦和无力的笑了笑,“哎你发什么火…就你这样,人家敢骗你么…他也是尽力了…治不好也没办法…你当这是什么时代,科技有那么发达么……他们又不是神仙。” 苏锦和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应泓皱着眉头看他那有力无气的样儿,苏锦和现在就像张纸,随时都能让风吹走了,不是他的身体孱弱,而是魂魄。 好像,已经没办法在他这身子里待多久了。 马上,就没了。 “应泓…” 苏锦和每次叫他,都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应泓拧着眉头一挥手,一屋子的人消消停停的全走了。 苏锦和瞪着双空洞的眼睛,他笑着问,“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生命流逝的感觉,原来真的能体会的到。 苏锦和就觉得他们的命像沙漏一样,一点点的消失。 “不会。” 应泓笃定的回答让他笑出了声音,“应少爷你还真就不是无所不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控制得了的…你说是吧…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吧·”苏锦和这话里有话。 应泓闷不吭声。 “其实死了也好,我挺累的,解脱了。” 话音落了,苏锦和就没声了。 应泓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安详闭眼的人好半晌不敢动弹一下。 心都不跳了。 当他终于把手伸出去,在苏锦和的鼻子下感觉到他的呼吸后,应泓猛地站了起来,他两眼绯红,杀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他拎着那郎中的领子,狰狞着脸许久没说出一句话,须臾,他把人一扔,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郎中差点让他吓死,他摊在地上,心中明净,里面那人要是死了,他也活不成了。应泓让他再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全检查请楚了。 他行医多年,望闻问切信手拈来,里面那位小哥就是内里处了毛病,一半的肠胃病,可这药下去几幅了都没见好,老郎中这会儿也有点犯糊涂,就算应泓不让他查他也得好好的检查一遍,有用的没用的地方都查,他必须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这也是医者的固执。 就是这俩人的坚持,还真让他查出毛病来了。 老郎中捏着苏锦和的手腕惊掉了三魂七魄,差点一命呜呼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老郎中颤颤巍巍反反复复的检查了很多次,那脉象绝对没错。 可是这个脉象为何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出现…“少爷啊…”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外面,被门槛一绊他直接跪下了,老郎中不敢看应泓的脸,抖着嘴唇抖着声音缩成一团。 “说。”应泓看着天,平淡且坚定的吐出一个字,老郎中这是断出什么了,而应泓也做好了准备,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能受住。 “屋里那位爷…那位爷…他有了。” “什么?”应泓蓦地低眼,不可置信的瞪着那老郎中。 这个答案却是应泓无数种准备中唯一没有的一个。 “你说什么?!他怎么了?!你再给我说一次?!” 老郎中断是不敢欺瞒应泓,在出来之前他确定了很多次,也查了很多次,苏锦和是男人,如假包换的男人,可是…“断出了喜脉。”老郎中说。 这一晚,应府的气氛诡异无比。 应府的书房,那几个人齐坐一堂,比起何惧上次宴请,这回则压抑很多。 门关着,所有下人全被赶出了院子,应泓单手托腮看着别处,他手边是郎中下的诊断,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是喜脉。 苏锦和有喜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喜了! 其他人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单子他们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最后又放回到应泓手边,就连身经百战的古二爷这会儿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喜了?”消化了很久也没能真正的理解,古劲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确定的问应泓,可是问了也白问,单子上写的请楚,他也看到了,“这怎么可能?” 应泓也想知道怎么可能。 “他是男的。”何惧说。 应泓直视何惧,他当然知道苏锦和是男的,他比谁都知道苏锦和是个男的可是这个男的现在怎么会被人诊出喜脉来? “你确定你没弄错?”古劲又问。 应泓也不确定,但他没敢再找别人来查,那老郎中他知根知底,换个别人这事儿要传出去就不好办了。 这事儿宣扬不得,至少在丰城县不能闹出一点动静。 从看到这单子他就没再说过话,现下他终于开口,那声音十分低沉,透着压力和压抑。 “我今儿找你们来,就是想想办法,再给他好好检查一下。”应泓说, “他是男的,他不可能有喜,可是现在单子你们看到了,他的情况也不太好,一直吐,吐的快没气儿了,我觉着他的身子可能出什么事儿了,我认识的医生不多,你们谁有路子,给他查请楚了,越请楚越好。” 应泓说完,在那摆弄手指的东路突然抬头,他啊了一声,表情有些迷茫。 “你今儿找我们来,难道不是想确定下谁才是那孩子的爹么?” 东路一说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应府的书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 这事儿他们没告诉苏锦和,凡人紧锣密鼓的安排人来给他瞧病。 中医,西医。 郎中,大夫,就连支棱着祖传秘方包治百病的江湖游医他们都弄来了。 何惧还特意把他送到较大的洋医馆检查了遍,可所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诊断时苏锦和是在床榻里面的,厚实的床幔一拉,就露出个胳膊,瞧病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到外面都是道一声恭喜。 真正看到苏锦和的身体的,全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说话时虽然直咬舌头,但态度十分的肯定,有喜了,真有喜了。 特别是那洋医生,激动的握着何惧的手连说恭喜,你要当父亲了,他还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愧是神秘的东方土地,竟然连男人…这种事情都能发生。 那洋医生一定是神话故事看多了,所以对苏锦和的事儿没有一点惊讶,反倒是惊喜无比。 看何惧的眼神简直充满了膜拜,就差拽进屋里好好聊聊了。 何惧当时黑着脸,那心情可想而知。 他差一点就,掏枪蹦了那洋医生。 他一言不发的把苏锦和抱上车,一路绝尘的回到了丰城。 车上,苏锦和疲惫的靠着他,这种颠簸快要了他的命,他说,“何惧,你跟我说实话吧…你们最近折腾什么呢…是不是我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他要怎么说,要怎么回答? 说您有了? 要当娘,或者要当爹了? 何惧抿着嘴,颇有砸了车窗的想法。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连药都不用吃了…医生换着班的来看…怎么看都一样吧…救不活的是么?” 他那淡看生死的模样让何惧十分之刺眼,他斜他一眼,二话不说把人摁在座位上就亲。 苏锦和淬不及防,衣服很快就被剥掉了。 正看着后视镜的纪延吓了一哆嗦,连忙把视线移到别处。 完了,刺激大了,少帅疯了。 可是这事儿吧,换做是谁,谁不会疯呢? 纪延觉得他也要疯了。 然后迷茫的思考,好像男人和男人也不是那么的安全吧…何惧真是憋了 口火,他就不信了,就睡了几次就有了? 你苏锦和还有这能耐这本事?! 你再有个看看! 有个我看看! 一起睡了这么久何少帅弄不明白这人到底是男是女了! 第一八六章 崩溃的边缘 最后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苏锦和是真的有了。 虽然觉得滑稽又荒谬。 但所有医生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 那一天,在应泓的卧房,苏锦和茫然的看着他们。 第181节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懂,能不能再说一遍?” 别说苏锦和不懂,他们也不懂,他们的震惊程度甚至超过他。 气氛略显怪异,苏锦和茫然的去看自己的肚子。 做梦呢吧? 他掐了一把。 疼。 所以这些天他们折腾来折腾去是因为这个? 他以为他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可是这个比绝症还让人惊讶吧。 “那个…我是男的。”苏锦和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 他这句话让在场的人表情全是一变,谁不知道他是男的,正因为他是男的,所以他们才会是这个反应。 古劲闷头抽烟,应泓挠了挠头发,何惧面无表情的捏着他的白手套,东路看着窗外连头都不敢回。 他们的态度不言而喻了。 苏锦和捏着裤子,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薅起应泓的枕头狠狠的掼到地上,“你们都有病吧!” 这一激动,一用力,情绪没控制住,身体也没控制住,苏锦和最近病歪歪的,这一使劲半个身子都探出床去,差点头朝地的摔下去。 他一这样在场的男人全是一激灵,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东路反应最快,眨眼就冲到苏锦和面前,一把把人拽住扶回床上去。 这一刻他们忽然体会了牛贵要当爹时的感觉。 为什么他要站在产房门前来回来去的走,为什么他带着哭腔的喊媳妇儿的名给她鼓劲儿,为什么他那么紧张手都要搓掉了,为什么就生个孩子而已惊动了全村上下。 那时候,前院人仰马翻,他们几个淡定的在后院烤红薯。 何少帅还借机会挤兑应泓,让稳婆给他治伤风。 现下他们终于懂了,那真是,一举一动都牵着神经,生怕有一点错。 现在别说是烤红薯,他们连饿都感觉不到了,谁还能吃的下,谁还能坐得住。 东路见苏锦和反应太大,连忙去安慰他。 “你别激动别激动…动了那啥就不好了。” 苏锦和猛地瞪过去。 “你看,你前两天突然情绪不稳,后来又吐成那样,这不明摆着是那啥了么…” 东路安抚的顺着他的背,他没发现苏锦和的手正在抖。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个月的事儿,生下来就好了…” “啪——” 东路话没说完,苏锦和一嘴巴就抽了上去,脆生 生的,响亮无比。 东路捂着脸傻眼了,他惊声尖叫,“你打我干什么呀!” 苏锦和如发狂的野兽,通红着眼睛看着他,“苏东路我抽死你!” 然后也不管是枕头还是被子,一股脑的冲着东路就砸了过去,东路那叫一个无辜,哎呦哎呦的被他砸的满屋子乱窜。 那句他不姓苏死活都没机会会说出来。 苏锦和气喘吁吁,其他人面无表情,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字:该。 这事情,是说不得的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苏锦和揪着古劲的袖子,悲愤欲绝的不停摇着,“我是男的这怎么可能!” 古劲不说话,默默的把药递到他嘴边。 嗅着那药汁,看着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苏锦和仍旧不死心的去拽古劲,“你也信了是吧?古劲你也信我能那啥么?!” 古劲执着的端着碗,咳了一声,“把药喝了吧。” “我不喝啊!”苏锦和要去掀碗,这些天他几乎把应府的碗都摔干净了,可是一点用没有,药还是每天都送来,由最有耐性的古二爷变着法的来喂。苏锦和不傻,他知道他们给他喝的是什么药,安胎保胎的,这东西是他该喝的吗? “苏锦。”和苏锦和僵持了几天,古劲将他的套路摸的清清楚楚,在苏锦和动手之前他将药碗拿开了,动作迅速没有溅落一滴,他看着苏锦和那激动的表情,道,“喝了吧,为你好。这些天你不是不难受了么,就当让自己少受点罪吧。” 苏锦和:“…” 是的,开始喝这药开始他就不再吐了,情绪和身体都逐渐稳定了。 可是,这是那种药啊… 那一刻起,苏锦和的人生彻底绝望了。 他不认,可不认不行。 他们几个安排的明明白白,无论是那些药还是他的生活。 那之后他也不闹了,木讷的接受着一切,直到有天,在古劲给他擦嘴的时候他两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古劲你把我送疯人院去吧。” 苏锦和那眼神,和疯子已经无异了。 他不是认命了,是要疯了。 他理解不来也接受不了。 他是男的! 男人! 那种事情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可是为什么他们就不愿意相信呢! “我是男人,我永远不可能怀孕。” 苏锦和抓着古劲,一字一顿的说。 古劲端着碗,院子里候着另外几位爷,见他的碗是空的就齐齐松了 口气。 苏锦和那崩溃的模样就在眼前,这些天都是古劲守着他,他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古劲不揣洋烟,他冲着东路扬扬下巴,“来根烟。” 东路闻言,发了一圈。 古劲抽了 口,道,“那什么,有些话就不遮遮掩掩的了,你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个男的吧。” 古劲一句话,让场面异样的安静。 他又看东路,“苏家会不会把姑娘当儿子来养,你在那儿住了两年,你应该请楚吧。” 东路狠抽口烟,他咬着烟嘴,恨不得把烟嚼了,“是男的,衣服能瞒,里面瞒的住么?这还用问么,不都心里明净的么。” 话虽如此… 古劲还拎着个碗,碗底盛着一点药汁,他叹,“我觉得我可能也要疯了。” 那一天,四个男人在应泓的院子里,沉默不语的抽着烟,烟抽完了,各自散了,留了满地烟头。 屋子里,苏锦和看着自己的肚皮,苏少爷您到底是公的是母的啊…我借您这身子这么久,应该没弄错吧? 苏锦和自己也弄不请楚了。 他的性别到底属于那一边的。 心情跌宕起伏,在所有人身心疲惫之后,渐渐的有了变化。 这天下午,何惧带他出门散心。 他需要新鲜空气,也需要调整心情,这对一个正常的孕…那啥来说很重要。 丰城周围没什么可玩的地方,现下天又热了,苏锦和速身子也上不得山下不得河的,车子在丰城街上兜兜转转绕了很多圈,谁也没想到到底该往哪里开苏辞和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何惧望着另外一边,就这么一直开一直开,突然,何惧喊了声停车。 车子一晃,停下了。 可停下之后,何惧又什么都不说。 他们停这位置正好在阳光下,等了一会儿就觉得晒了,苏锦和回过头去,想问何惧到底要干什么,就看他对着某个铺子一动不动。 苏锦和再仔细一看,那里面卖的都是娃娃的东西。 红肚兜,虎头鞋。 苏锦和深深的震撼了。 纪延了解自家少帅的性格,一看何惧这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虽然他同样觉得荒诞可笑,但还是麻溜的下了车,问了掌柜买了一堆初生婴儿需要的东西。 然后他默默的将东西递到何惧面前。 后者没怪他多管闲事,直接接了过来。 何惧也不说话,指头顺着红肚兜的纹路游移着,轻触拔浪鼓的鼓面,捏着那小小的红绳,在阳光的衬托下,苏锦和觉得何少帅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爱。 感觉到苏锦和的视线,何惧抬头,苏锦和第一次从这男人脸上看到柔和。 不再是军人硬朗的线条。 柔和,温柔,暖心的感觉。 何惧说,“也挺好。” 那一刹那,苏锦和的心像是被捏了一下,攥出了水儿。 那一顺间,何惧好像突然想明白了。那些遥不可及本不敢发生的事情突然来了,还有什么可吃惊可难以接受的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偏得的。 这些东西,何惧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摆弄把玩,想象它们被使用的样子,这些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觉出喜欢。 过去,他不曾看,也不曾在意的,就算真有个胖娃娃摆在眼前他也不屑一顾,但是,突然就开始期待,紧张了。 苏锦和能感觉到何惧的感受以及他的变化,苏锦和动容了,也感动了。 转念,他默默无语的靠在车窗上。 何少帅您这个心我理解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啊! 我真没那个功能啊! 苏锦和还是住在应府,因为应家下人多,差遣方便。苏锦和还是无所事事的混日子,自打知道他那啥的消息之后,这几个男人的态度全变了,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他们的态度其实让苏锦和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难道不应该是闹开了锅,整个丰城都翻天覆地么? 第182节 可是没有。 他们好的让他不敢相信,无所适从。 这事儿苏锦和还是不信,压根不接受,但这个现在对谁来说都不重要了。 阳光明媚,眼看着到六月了,苏锦和站在外面晒太阳,不知道应泓的事情是忙完了还是抽出时间陪他,总之他现在站在他后面。 刚走了没两步,苏锦和突然发现背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然后他的表情从狐疑道惊喜。 小小酥来了。 紧接着表情又变成惊呆。 小小酥嘴里叼着个东西。 一个豹子崽子。 通体黑色的,在小小酥落地的时候尾巴动了下,发出个猫一样的声音。 小小酥看到他,闲庭信步般的走了过来,然后一张嘴,那豹子崽子啪叽一下掉到了地上。 苏锦和的目光跟着那黑色的东西做了个自由落体,然后听到嗷的一声。 稚嫩的嗓音。 第一八七章 豹子的亲人 “这…这是…你的?”苏锦和指着地上的小东西磕磕巴巴的问,小黑豹年龄不太,虽然还是个幼崽,但体型已经超过了家猫,像个半个的狗一样,豹子身上还有未完全褪去的胎毛,叫声奶气,一张嘴却是满口犀利的牙齿。 小小酥没动,苏锦和诧异的俯身,他想去摸那小豹子的脑袋,小东西十分警觉,他伸手的时候头猛一歪,苏锦和的手偏了,可下一顺小小酥一巴掌拍了上来,那小豹子嗷的一声,脸差点糊到地上。 它委屈的=扭头,满眼愤怒的看着小小酥。 小小酥那幽绿色的眼睛低了低,没什么反应。 可苏锦和再伸手的时候,那小豹子也不躲了,委委屈屈的让他揉着脑袋。 苏锦和再次惊呆了。 小小酥这家教也太严格了。 “所以这真是你的,不是你从别地方抢来的?” 小小酥应该没那么无聊。 所以,这个真的是它的孩子。 想到这里苏锦和又是一愣,“不对,等一下,我忘了个最重要的问题,这么长时间了这事儿我从来没想过…你到底是男的女的?!不对,是公的母的?”’ 苏锦和猛一抬头,作势就要去拽小小酥的后腿,小小酵反应灵活,敏捷的跳到一旁,没让苏锦和这下得逞了。 苏锦和的手僵在半空,转念一想,不对,如果小小酵是母的,它大肚子他不会感觉不到,虽然这阵子他没在苏府,但小小酵之前一直和他们出门在外,绝对不可能是它生的,所以,小小酥是男的,额,公的,这个没问题。 苏锦和拔弄着那小豹子的脑袋,看着它爪子又小心的检查了他的牙齿,“这家伙至少得有三个月了,断奶能吃肉了吧?” 小小酥看着他,喷了 口气儿。 苏锦和搓搓小豹子后颈的绒毛,想抱起来发现这小家伙还挺沉。 苏锦和乐了乐,还是把它提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豹子的孕期应该不到四个月,所以…我记得去年冬天那会儿你失踪了很久,是那时候有的吧?然后你媳妇儿怀娃的时候你跟我们到处跑,等人生 了,娃也带大了,你就把娃带回来了?” 小小酥没动静,不过苏锦和的判断是正确的。苏锦和揉着小豹子的脑袋对小小酥摇头,“小小酥啊,你是爷们,可不能这么对媳妇儿啊,生娃那么大的事儿你不在边上陪着你还到处走,然后娃生 了也不管媳妇儿带着娃就走,这也太不仗义了啊。” 这义正言辞的话最后把自己逗笑了,苏锦和叹息,“唉,豹子是独居的,三个月的豹崽子独立了,就算待也待不了多久了,迟早有天会被赶走…所以你把它带回来了。小小酥,你是打算让它陪我玩么?” 可能是身体的情况,苏锦和觉得他最近十琦、的多悲善感,小小酥的心意是他猜测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没弄错。 “谢谢你啊。” 知道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弄个小玩意儿给他玩,陪着他,让他别那么孤单。 豹子和很多动物都不同,他们不会带着孩子直到长大,特别是公豹子,在任务完成之后就会彻底的消失,崽子什么的不会去看也不会管,有没有都不在乎,它们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亲口咬断幼崽的喉咙,豹子没什么血缘概念。 公豹子带勃崽,这简直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律。 小小酥既然能把它的孩子带回来,就证明它一直等着,守着,特意为之。 苏府是小小酥的家,而它把他的孩子带回了家,带回给苏锦和。 苏锦和笑着蹲到它面前,把小豹子放到自己腿边,这豹子,让他感动的想哭。 但是不能哭,哭就太丢人了。 苏锦和看着小小酥,满脸的柔和,“恭喜你,当爹了,以后可要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啊。” 然后笑出了声音,低头去碰小豹子后颈的软毛,压抑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等稍稍冷静了,才转头去看应泓,“这小家伙应该不用吃奶了,你能给它弄点鸡来么?要活鸡。” 小小酥是苏锦和养大的,但是天性未泯,他也不打算把这小东西当成宠物来养,有朝一日他不能照顾它们了,就算回归山林,它们也有生存的本事。 “你啊,得像你爹一样厉害。” 苏锦和拍拍它的头,小豹子嗷了一声。 应泓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对小小酥他没有什么感情,就是苏锦和说出恭喜你当爹了那一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苏锦和在跟他说话,应泓很慢的才反应过来,他没太听请苏锦和说什么,这一回神倒是冒出一句…“应该找个奶娘。” 应泓说的一本正经。 他当然指的不是这头豹子的奶娘,而是苏锦和未来的孩子。 苏锦和一愣,所有的快乐烟消云散。 在他为小小酥感叹的时候应少爷想的是什么? 苏锦和无语凝噎,让他死了吧。 苏锦和有喜的这件事情,众人的反应从坚决不信到震惊不已,再到后来的逐渐适应也接受。 之前的感觉就是天塌地陷简直无法生存,苏锦和想象不到他们的挣扎和困惑,他们的讶异程度绝对不亚于他,甚至比他更甚。 苏锦和要疯了,把他当成孕妇来伺候的他们更要疯。 他们在努力的让自己相信这事儿,在这个自我催眠中,这感觉就变得有些微妙。 有了,就生嘛。 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苏锦和生的。 就在他们重新定位并开始真正融入这个角色时,一切又有了新的变化。 苏锦和不信,他曾一字一顿的拽着古劲的袖子坚决否认。 这事情古劲和所有人一样,心里都画着个问号,另外几人后来不打算去思考了,可是他没有放弃。 他也想接受,顺其自然这样挺好,可是苏锦和那要被逼疯的样子他历历在目。 是的,他是男的,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那个美好的想象古劲遗憾不能参与,也不能像他们一样放任自流,投入感受。 他必须查请楚。 苏锦和的变化要追溯到从胡家口回来。 确切的说是离开将军府后不久。 先是脾气暴躁,情绪失控,紧接着突然变得热情起来,那种热情,和他之前的情绪一样是难以控制的,那会儿古劲就觉得,他要,若是不给,苏锦和能疯掉。 那一刻苏锦和让所有人都乱了,被他弄的都到了五迷三道的地步,什么都不计较不在乎了,就是疯狂的满足他的愿望。 回到丰城后他就不请楚了,那会儿苏锦和也冷静一些了,古劲问过应泓,应泓说苏锦和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直到那天突然吐了,就开始一塌糊涂了。 然后,断出喜脉。 他们求助了无数医者,答案完全一致。 这种事情不能去问那些医生,而是另外的人…古劲出了趟远门,带回了个男人。 那男人五十来岁,穿着普通,长相平庸,并没什么过人之处,他一进应府就东张西望,一副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新鲜的模样。 就是这么个人,被古劲带到了苏锦和的房间。他搓着手,弓着腰,因为还没缓过劲儿来,所以还是眼底还透着震撼,被应府的华丽恢弘所震撼。 “就是他,你给看看。” 那人往里一看,先是被拔步床所吸引,随后才看到里面的人,他咳了声,蹦蹦哒哒的走了过去,自打他进来应泓的表情就不怎么好,他不喜欢外人进他的房,更谬论碰他的床,应少爷的规矩很多,他的地方哪个人能站,哪个人能碰都是有要求的。 在他靠近的时候应少爷几乎要冲过去,古劲伸手,拦在了应泓前面。 他摇摇头,“让他去看。” 古劲这么说了,应泓只得压下脾气。 那人并没靠太近,他站在那小地毯上对苏锦和说, “手拿出来,我断断脉。” 苏锦和不疑有他,伸出手来。 那人捏着他手腕,细细的摸了一会儿,道,“果真是喜脉。” 经历了无数次的斗争,苏锦和已经能平静的听人说出这事儿,起先他们还瞒着他,或者不当他的面儿说,现在,习惯了,淡定了。 他又摸了摸苏锦和的眉毛额头,粗砺的拇指紧接着摁到他眼底,揉了几下又捧着他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嘴唇鼻孔。 “爷,有纸么?” 那人一问,应泓立即翻出纸笔。 他将纸笔放到床上,对苏锦和说,“把你名字,生辰八字都写出来,写请楚了,一点不能差。” 苏锦和愣了愣,随即求助一样的看向他们。 除了名字,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不会写繁体字。 应泓把纸笔拿了回去,唰唰几笔就写好了,那人看了眼,就问应泓,“无差?” “嗯,无差。” 苏锦和看他对着那纸一脸的凝重,人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心也就跟着提了上来,他想问他的生辰有什么问题,可那人突然一动,从怀里掏出个黄纸包他将黄纸包展开,抖出一些黑色的粉末,苏锦和还没看清是什么,他就把混着粉的茶碗递了过去。 “一口气喝掉。” 第183节 苏锦和咧了下嘴,这人脏兮兮的,又拿了些稀奇古怪的让他吃,他不敢动,又往后看。 “听话,喝了,没事儿,我保证。”古劲说。 苏锦和不知道古劲想干什么,其他人也不请楚,但他知道这事儿和自己的情况一定有关系,于是一咬牙,把那茶水一口干了。 冰冷的水下肚,苏锦和顿住,专注的感受那股琼融入身体的感觉,突然,小腹一痛,像让刀子扎了似的,刺啦的疼。 尖锐,犀利。 苏锦和闷哼一声,白着脸倒下了。 他满头是汗,在床上打起滚来。 东路沉不住气了,他想去拽那人,可那人却灵巧的躲开了他伸来的手,他这灵活的动作让在场的人表情同时一变。 他竟是轻而易举的避开东路。 这人看似简单,却非常人。 何惧看向古劲,用眼神问他这人的来路。 古劲摇头,其实他并不了解,他只是知道…“是怀了。” 那人突然开口,他理理袖子,语气十分的随意,“但不是谁的,确切的说,不是人的。” “什么意思?”东路问。 那人抬头,目光沉着深邃。 “他怀的,是鬼胎。” 第一八八章 请来的能人 “这位爷,您能说实话了么?” 那人的视线转向古劲,眼神锐利,不容躲闪。 古劲沉吟着,没有开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既然把我请来,就是想治病,如若不然,您请再将我送回去,”那人说着,就去抚摸苏锦和的肚皮,他的手一放到上面,苏锦和的脸色立即好了很多,他也不看苏锦和,背对着他轻轻揉着,那目光还是落在古劲身上,移也不移,“当然您之前给的那些钱就别想着要回去了,你看我来了,是你们不用的……” 这人说着说着就变了,又变成那吊儿郎当市井小民的样子,这让东路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古劲几眼,你请的这是什么人啊?到底靠不靠谱? 古劲也不知这人是谁,他猜测苏锦和的情况和将军府有关,再加上他体质特殊,可能是中了邪。 这中邪自然不能请大夫来瞧,没用,所以他让人去查,去打听,管他是和尚道士,只要能驱邪的就都请来。 然后他收到回信儿,和尚道士有这本事,但道行深浅亦或是否对症无法判断,再说中邪这事儿和瞧病不一样,不可能兴师动众的让懂这个的都来,这要是哪地方惊到了,怕是会要出大问题的。 后来,古劲一个友人给他推荐了个人。 这人叫陈继文,就是眼前这位。 陈继文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帮人看个风水选个地什么的,他家能人不少,懂得也多,但一家子不显山不露水,能养家糊口就好,不敢指着这个发财。 陈家人为人和善,十里八村谁家有点事情必是鼎力相帮,知道他们低调,村里村外的人口风都把得很紧,这些年过去了,陈家人还是籍籍无名,他们的能耐也未曾被宣扬出去。 现下陈继文看明白了,也看清楚了,大家也不用藏着掖着,想治病,就都担白吧。 古劲看着陈继文,他给出的判断是这阵子他听到的唯一像答案的答案,权衡之后,他道了实话。 他们去了胡家口,去了将军府,又把那胡友德将军的生平及胡家口的过去全讲了一遍。 胡友德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胡友德的,他的家庭,他的亲人,还有他这人的性格什么的。 古劲喜欢古物古文,无论哪出历史他都能给你细细道来,就连那些小杯小碗他都清楚,更别说一个胡友德。 那是有记载的,确确实实存在的人。 陈继文不在乎这几位是什么身份,什么身家,又为何远道偏偏的去那将军府拿宝贝,他听的只有他想知道的。 “你们拿了什么?” 应泓想了想,把他们从将军府带回的东西说了一遍,然后又让人取来那把短刀。 胡友德有一堆武器,不过小件的东西太少,他们看完热闹谁也没拿,也就应泓那一把刀。 胡友德看了看刀,就撂下了,“不是这个,是那堆东西。” “什么意思?”应泓问。 “那是阴聘。”苏锦和这会儿不疼了,一听到那‘阴’字当即打了个哆嗦,陈继文见他好了,就收回了手,继续道,“那胡友德将军到死都镇守于胡家口,胡家口虽然建了将军府,建了宅院,但那仍旧是驻兵之地,胡友德终身未娶,又是胡家独子,胡家的香火断在他那里,他含恨而终,死不膜目。生缘俗事,心愿未了,那胡友德想必是执念太深,阴气太盛,鬼差带不走,故此就一直守友他的那片土地,守着他的宝贝,等着有朝一日,能有人圆了他的心愿,让他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陈继文说的煞有介事,众人却听的神乎其神,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反应。 陈继文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顿了顿就继续说他的,“胡友德的遗憾是未能传宗接代,续下香火,他人已故去,哪怕执念再重也实现不了,可是巧了……” 他把苏锦和的生辰八字摊开,手指在上面一敲,纸张哗啦一声就抻平了。 “阴时阴月,极阴的命,这可真是千年难寻。”陈继文说着就看了苏锦和一眼,用没心没肺的语气说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话,“祖上没干什么好事儿吧,积了不少阴损,这哪是给你家留后,这分明就是让你来还债的,哎你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了,这命,里面都是煞,撞鬼遇邪的事儿也不少吧?命该如此啊!能活多久就得看你祖上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儿,这多了呢,你能活挺长,还完积死得就能挺惨。要是少了呢,没事儿,也就受点惊吓,该还的还完了就走了,这个不遭罪,就是命短。” 苏锦和让他说的一愣,这时候也不觉得害怕了,就是想笑。 合着他这命长命短都没好啊… 苏锦和没怎么样。另外几人沉不住气了,就连淡定的古二爷呼吸都重了不少。 他们不爱听陈继文的话,他与苏锦和素不相识,他生活在偏远的乡村里,他对苏家的一切都不了解,也许他今天说的话就是苏锦和的命,可是他们就是不爱听,也不想听。 陈继文说这个也没别的意思,而是要解释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极阴的命,再加上……”说到这里,侃侃而谈的陈继文突然脸红了下,他搓搓脸蛋,咳了两声,“那个啥,他身上那个味儿太浓了…鬼和人不一样,它们不用眼睛看东西,胡友德在那地方困了那么久,突然有一个能那啥的·他当然就…那个啥了…” “你说明白点,哪个啥?”东路让他绕晕了。 说鬼怪,陈继文能跟您聊个几天几夜不重样,可这个他真不好意思了,别看他年纪大,他家乡民风淳朴,和他们这些大地方的人不一样。 可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着他回答,那陈继文只能咳嗽一声,大概的解释…“就是,和男的在一起的次数太多,身上都是味儿…你们可能闻不出来,可是…” “行了你别说了!”东路蓦的沉了脸,这次他听懂了,苏锦和也听懂了。 极阴的命,在家上他身上太多不同男人的味道,所以,鬼把他当成了女人,播种散叶了。 “然后…你还拿了人东西。说起来你们就没觉着东西拿的奇怪么?就连我都知道,那几样都是信物,成婚的信物。”陈继文叹气,什么镯子头钗缠臂金,这些一两样还能说得过去,全在一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香囊什么烂掉了,其他的东西还在,应该是不多不少正十样,那是胡友德给媳妇儿的信物,是定情的信物!你们把那些东西拿来,这可真是…胡友德生前是将军,死后虽然不受俗世束缚,但有些礼教还是记得的,他给你正式下了聘,又和你圆了房,你把东西带走了,给他生个孩子继承香火这一点问题没有。” “什么圆房!”东路蹭就站起来了,他就差拎着陈继文的领子挥拳头了,“鬼能圆房?你让他圆一个我看看!” 在东路情绪激动的时候,苏锦和却是两眼发直。 “东路。” 苏锦和那低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同时一撼,那一顺间彼此默契的感觉到不妙和心疼。 “陈先生说的对…”苏锦和说,“我那天,从暗道里掉下去,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梦里我…我和一个…” 东路像被雷劈了一样,暴怒之后一下就蔫了,他本来离得就近,他一窜过来陈继文立马让路,远离了拨步床。 东路拽着苏锦和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他想求证,但看到苏锦和那表情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你别说了,没事儿,都过去了。” 陈继文静静的看了看他们,“你们身上阳气太重,有你们在那鬼得不了手所以…” 这个所以,陈继文没说下去,却是让在场的男人都如同被甩了一巴掌。 如果那天他们把苏锦和看牢了,拽住了,任何一个人一直在他旁边,没让他掉到那暗道里面,那苏锦和就不会有事儿,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特别是应泓,他看着桌上的短刀,恨不得把自己手剁了,为什么要拿?他缺这把刀么他为什么要拿那里面的东西?! 一直以来他都守着苏锦和,他知道苏锦和的情况特殊,他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也知道自己在他旁边时那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都知道,可是… 就这么一次。 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应泓觉得可笑… 苏锦和让别人碰了,还是让个鬼给碰了,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应泓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就在陈继文神乎其神的说什么胡友德抱憾而终时他们还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是可笑,可当他越说越多,当看到苏锦和这个反应和真正的现实之后,谁还能怀疑? 谁也说不出话了。 第一八九章 疯狂的提议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他竟然和一个… 他现在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他们一直在鬼打墙,他们阳气太重,那鬼在想办法把他们分离开来。 怪不得之后他们就顺利的找到了东西,那不是他们找到的,是那鬼给他们的。 他拿了鬼的聘,等同于接受了,给他传宗接代,给他留后。 给一个鬼留后。 他还记得那感觉,身体被碰触的感觉,十分的真实,真实到他让一次又一次的去检查,去确定。他也记得他发现那小盒子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扶着他向前,替他打开了盒子。 那是胡友德么… 他告诉他,那是我给你的聘,你带走吧,然后给我胡家留个香火。 换做以往,苏锦和会觉得十分可笑,这比他怀孕了还可笑。 这种事情怎么会在现实里发生,那就是个神话故事。 可是身体在变化。 他能感觉得到。 苏锦和在发抖,东路连忙把人搂住了,那种抖不是哆嗦,而是皮肉轻轻的颤动,水波一样,从苏锦和的身上传到东路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古劲看了一眼,“换个地方说吧。” 第184节 他们不敢在苏锦和面前说这事儿,这是他的失误,就像当初没确定他的病症时,他们都是私下里折腾,悄悄的检查。 陈继文看苏锦和的情况也不对,刚要走,就听里面说,“别走,我没事。” “苏锦。” 东路要劝,苏锦和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东路,别瞒着我,别骗我,这是我的事儿…是好是坏,得让我知道…我能受得了,我真能受得了…” 这是哀求,却十分坚决。 苏锦和的声音不大,但结结实实的落在每一个人耳中,砸在心口最软那处应泓狠抽了 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盒烟,他不在卧房里抽烟,但这是第二次了。 陈继文看古劲,他受雇于古劲,后者隔空点了一下,示意他就在这里继续,“其他的不用再说了,你就说怎么解决吧…” 目光扫到苏锦和的肚子,古劲皱了下眉,“那个东西,怎么处理掉。” “这个好说,”陈继文道,“打掉就行了。” 他一说完,一直缄默的何惧突然开口了。 从陈继文进来,何惧就没发表过任何言论,连个眼神都没有,就是默默的听着,如今一听打掉二字,何少帅的眼睛立马瞪起,生 生的打断了陈继文的话,“如果不是鬼胎怎办?” 陈继文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一听说家里遇邪了哪一个不是哭天抹泪求着他救命,也有着宁死不信说他胡言乱语把他推出家门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何惧这样的…这个态度,这个反应。 何惧那眼神,让陈继文恍然有种自己是错的感觉。 如果苏锦和是个姑娘,这会儿恐怕他都要质疑自己了。 但是这句话,也让陈继文对眼前这条汉子萌生出一股敬佩与同情。 “我刚给他喝的是香灰…那东西,人喝了没事儿…” 只有被鬼缠的人,才会对庙里的香火有反应。 “我不管他喝的是什么,我也不管他肚子里有什么,是人是鬼生出来看看,是人,我养着,是鬼,我宰了。” 何惧这话说的狠戾,让陈继文后颈冒出丝丝凉风,也震慑的苏锦和不再惊恐,就是怔怔的看着那男人,混乱的思绪像逐渐沉淀的污泥,慢慢实成,也静了。 看出何惧的认真,一直吊儿郎当的陈继文这会儿脸色大变,“哎呦我的爷,这可不成啊,这跟正常生娃不同,这是鬼胎,鬼胎哪等你十月生产,用不了三个月这人就没了啊!” 何惧的眼瞳骤然一缩,陈继文摆手道,“他是人,那是鬼,这人鬼本就殊途,珠胎暗结的事情更是不该发生,用人的身子养鬼,那就是用精气用阳气供着,等这些都用完了,这人还能有么?人没了,身子却让那鬼物占了,三魂七魄还锁在那空壳子里。就跟起尸似的,你最后不把他弄的魂飞魄散了这邪就驱不了啊!” 一旦鬼胎结成,苏锦和必死无疑,不仅要死,身体还要被彻底毁坏,连同魂魄一起,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什么都不留,这世上再没这人,这后世也不会再有这魂。 苏锦和的情绪不稳,他的浴求不满都不是出于他本身的意愿,而是身体受阴气影响而发生的改变。 包括他之前不停的呕吐也是。 那不是孕期的征兆,而是身体受不了日益强烈的阴气,几乎垮掉。 那是鬼胎,安胎保胎的药也算对症,就像买个心理安慰,所以苏锦和这阵子才缓和了些。 这事儿,拖不得的。 陈继文说完,何惧没了声音。 他坐了回去,眼看着别处,没再回头。 陈继文抹掉额上的冷汗,自知这位爷是不会再这么要求了,这才小心的继续…“现下这鬼胎还打不掉,因为胡友德的鬼魂还在,阴气相连,打多少次都一样,好在那胡友德不是什么恶鬼,这事情不难解决。”陈继文又看了眼苏锦和的生辰,苏锦和这命阴的厉害,胜过女子,那将军府若是去个女人恐怕都不会像他这样,直接被鬼缠上,“鬼胎已成,胡友德的执念淡了一半,他会回来七次,看你和他的孩子,也是渡阴气,七次之后,心愿已了,他的阴气也弱了,鬼差就能带着他去投胎了。胡友德的魂儿一走,这鬼胎自然就能拿掉。”引“如果他不去投胎呢?”古劲问。 陈继文摆手,“他不是恶鬼,就是执念太深,恶鬼有恶鬼的方式…” 见他们都在看他,陈继文沉吟了下,方道,“那就打他个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可这不是容易的事情,施法那人,损耗极大…” 怎么个大法,陈继文没说,他希望用最简单的方式处理掉,毕竟他们只是想保苏锦和一条命,保他个平安,所以没必要弄到胡友德魂飞魄散。 那鬼,也是个可怜的东西。 “那…那玩意儿什么时候才能来?”古劲又问。 陈继文往周围扫了眼,道,“它早该来了,不过这宅子我看了,阳气太盛,胡友德进不来,所以他的身体迟迟没有变化。这地方住不得,得换个阴气重的地方。” 陈继文进门的时候不是乱看的,他发现应家的风水极好,可谓紫气东来,正阳之宅。 这样的地方别说是胡友德那样的鬼魂,就连恶灵邪鬼都不敢靠近。 苏锦和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是替他挡了煞,但他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冤不冤呢。 “宅子的事情好说,待会儿出去转转,有合适的地方我会告诉你们,还有另外件事儿,几位爷得合计下。” “你说。”古劲道。 “胡友德会来七次,这七次得有人在他身边护着,镇他的魂,不然他这种极阴的体质,受不了两次就得没了。” “我去。”应泓起身,可还没说下句话,陈继文就摇头了。 “这位爷是这宅子的主子吧?”不是通过应泓对这宅子的熟悉,而是陈继文看的出来,“您阳气太重,您去了,跟速宅子一样,胡友德不敢近身。” 陈继文看邪魔歪道的东西一看一个准,但这人他看不清楚。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清楚哪个才是让苏锦和身上沾上那些味道的人。 陈继文只感觉到他们对苏锦和十分重视,应该都是些至亲之人,这镇魂,至亲最好,换做不熟悉的人,也许感觉不到,也镇不住。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陈继文逐个扫过。 应泓之后是何惧,他看了眼就放弃了,“您也不行,您煞气太重。” 重到鬼都不敢靠近。 何惧和应泓是两个极端,但都是一样的厉害。 “二位爷,劳烦写个八字。”就剩古劲和东路,陈继文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什么,想从八字上判断。 很快那二人就写好了,陈继文先看的古劲的。 他找的是和苏锦和这事儿相和的八字,可一看古劲那个,陈继文的眼睛倏的直了,他猛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您这命可是…” “你就说,我行不行罢。”古劲没让他把话说完。 陈继文还在震惊之中,他木讷的摇头,“不、更不行、您这命…” 古劲看他一眼,陈继文直接闭了嘴,古劲这命,鬼不敢犯,他不敢言。引直到他展开东路那张纸时,陈继文的表情还没缓回来,不过脑子倒是没受影响,这几人中,也只有东路才适合这事儿,所以当下做出决定,由东路守着苏锦和。 接下来,就是找住的地儿。 这一确定,何惧二话没说,抬腿就走了。 房门被踹,玻璃碎了两块,一地晶亮映着这一屋沉默的人。 第一九0章 个中的滋味 何惧跳上车,整个车子为之一震,纪延下意识的握住扶手,何惧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就连天塌下来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的喜怒只能感觉,而现在,他第一次直观上的看到了。 何惧紧绷着脸,那眉头拧成了花,抿着的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情绪随时都能爆发。 纪延和司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垂着眼睛候着。 “去西门。”须臾,何惧道。 司机没吭声,打了个方向盘就往西门去了。 何惧没去别的地方,他的车停在了北郊的坟圈子前。 纪延看到他发‘泄一般的放着枪,弹夹里的,车里的,所有的弹药都让他打了个干净,那些歪倒的墓碑上都是弹痕,那枪声听的纪延提心吊胆,何惧在那个距离开枪,他生怕一个流弹打回,再伤了何惧。 可是何惧哪还管那么许多。 子弹打干净了,他摔了枪,军靴狠狠的踏在墓碑上,生生的踹倒了一个碑。可笑,简直太可笑。 苏锦和有喜了。 这个消息惊得他几天没睡觉,他们用尽方法证明,所以能找的大夫郎中全找了,可是答案都一样。 是的,没弄错,是有喜了。 何惧快要疯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他们才应该是接受不了的那个! 后来,那感觉突然变了。 折腾够了,也闹够了。 当他看到街头的娃娃,看到那些孩子的东西时,焦躁的心一下子安静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多了个孩子。 何惧接受了,也开始期待。 可他好容易把自己从个疯子变成正常人,突然又告诉他是假的! 何惧的愤怒不止是苏锦和结了鬼胎,被胡友德的鬼魂碰过,更多的是失望,深深的失望! 他已经接受了啊! 甚至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还抱着幻想,一想是那个陈继文胡言乱语,一想真的有孩子了呢…陈继文告诉他,等不了,否则苏锦和会死。 死… 都去他娘的吧! 应家一刻都待不得了,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了,陈继文就让他们把人领走。 从应府出门,他指了个方向,“那边阴气重,去那里找。” 这一句话,几人浩浩荡荡的杀了过去,当陈继文站在某个宅子前时,所有人的表情都跟着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陈继文没发现,他看着那匾额摇头晃脑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怎么?”苏锦和问。 “如果说刚才那宅子是阳,那这里就是阴,极阴的存在,完全对立的存在。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就好比是鬼门关…这宅子就建在鬼门关上,你说他阴不阴?真有意思呵,这宅子真适合你,你说建这宅子的人怎么想的呢…真想见见他家主子啊…” 陈继文正说着,老管家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见苏锦和,老眼含泪,声嘶力竭的喊了声,“大少爷您可回来了…” 第185节 陈继文惊了,倏然转身,他身后,苏锦和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说了声,“嗯。”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陈继文一边拍手一边懊恼的说,这话他叼叼了一路,从进了苏府就没停过,“你这命,这宅子…这宅子可不就是给你建的么,你说我何故还兜这么一圈…” 越往里走,陈继文的表情就越精彩,他几乎不用选地方,苏锦和自己就能把他领到这宅子里最阴的地方。 “哎,你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你咋这可怜…”陈继文小心的拐拐苏锦和,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命格的人,简直可以在他人生中留下浓重的一笔了,“唉生下来就是还债的…” 比起刚开始听到他说这些,苏锦和这会儿已经很淡定了,他笑,“是挺倒霉的…” 他所遭受的一切可能正如陈继文所言,是在还债,还苏老太爷欠下的债。 苏老太爷去做‘买卖’,去弄尸油。 这报应在苏家几辈身上都体现出来了,这人,真不能作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苏锦和轻叹,转而冲着旁边一伸手,“陈先生这边请,我的院子在这里。” 苏锦和这话,让陈继文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在应泓的拔步床里,他看的是苏锦和的‘病’,现下他看的是这个人。 经历了这种事情苏锦和还能谈吐自如,甚至一声自嘲,他的淡定和从容,还有这看透人生的感觉,让陈继文忽然觉得,这人真挺可怜的,这债,怎该他来偿还。 苏锦和是极阴的八字,可这人,这命,却不会伤害他人。 天生受苦受罪。 挺好的人,命格如此,陈继文唯有唏嘘喟叹。 又走了一段路,陈继文突然停住,苏锦和见他表情不对,就问,“拐过去就到了,陈先生怎么了?” 陈继文看着苏锦和指的方向,又往另外一边看了看,“这里,这边阴气夏重一些。” 苏锦和往老管家那里看了眼,陈继文所指的路,难道是…苏老爷子的房间。 何武锡来的时候,把整个苏府差不多都翻修了遍,不管他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总之苏老爷子的屋子也一样重修了。没了那摇摇欲坠的感觉,除了空旷和没有人气,这屋子没什么特别之处。 陈继文看了看,一拍手,“就这儿了。” 一句话,苏锦和的住处就,订下了。 他又给东路交代了一些事情,并嘱咐这阵子苏锦和不要离开苏老爷子的院子,而应泓等人千万不要靠近,最好在事成之前连苏府都不要来。 这就要走了,陈继文说也就几天而已,可是苏锦和这种状态,这个分别让他们十分的不安。 陈继文走到院子前了,而其他人则动也没动。 东路踩着门槛,他前面是苏锦和,另外俩人面对他们,相对无言,静静而立。 突然,苏锦和噗嗤笑了,“你们别看了,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该走走吧,不是说没什么事儿么,再说有事儿我会让苏管家去通知你们,快回吧,我也歇会儿。” 他们还是不动,不说话,苏锦和的笑容慢慢淡了,他看着地,睫毛抖了抖“我没事儿,别挂着了。” 他一说完,应泓突地上前一步,把人抱住了。 这个拥抱,差点让苏锦和哭出来。 别人不知道,应泓懂。 他害怕,他最怕这种事儿了。 现下他身上有鬼胎,而他要在这极阴的地方等鬼来,心里什么都知道,又躲避不了他怎么受得了…他也知道应泓想陪着他,有应泓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可是这次不行。 应泓抱住他的时候,东路转身回屋了。 抱完了,应泓又猛的撒手,带着一身的焦躁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愤恨的眼神,看在苏锦和眼里,镌刻心中。 那眼神,苏锦和这辈子都忘不了。 曾有一时,应泓因为他,几欲发狂。 “苏锦。” “古二爷你也回吧,”苏锦和收回视线,淡淡笑道,“这次多亏了你,有劳了。” “苏锦。” “嗯?” “我…后悔了。” 苏锦和的眼神一变,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后悔。” “我该拦着的。”古劲说。 在农舍时,苏锦和问他这次是否要拦着,他该拦着的。 如果那时候,他走出那一步,也许… “苏锦…” “古劲。”苏锦和打断他的话“走都已经走出来……我不怪你,我们知道,你拦,也拦不住。” 古劲不说话了。 苏锦和笑着摆手,“别提了。” 古劲皱眉,脑袋别过一旁,眼睛在那一刹热了。 “媳妇儿。” 苏锦和突然笑呵呵的叫了句,那熟悉的称呼让男人的身体一僵,他向前一步,轻轻环住古劲的僵硬的身子,然后那手放在他胸前,“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是咱们都搬不回那农舍去了不是么。” 有很多感慨,也有很多未完的话,苏锦和没继续,拍拍他就松开了,再看古劲那张脸,他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口。 他知道古劲在想什么,也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有他此刻的后悔和复杂。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解释不清,也改变不了。 更没意义。 怎么说呢? 没必要吧。 古劲出去的时候应泓还没走,站在那无数次他经过的台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个男人目光短暂的交汇,那一刹那彼此的心中已是了然。 第一九一章 紧张的东路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伺候完苏锦和洗漱,东路小心翼翼的把人扶到床榻上,这是苏老太爷的屋子,常年没人居住,虽然换了被褥,但还是能闻到一股子‘潮味儿。东路拍拍被褥,心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这味道去掉。 “没事儿,挺好的。”得知他真正的病因后,苏锦和再没像前阵子那样闹腾,人反倒安静下来了,他是男人,他这情况和正常的孕妇又不同,没有真正的妊娠反应,不过就是身体受不了太重的阴气,在鬼胎的影响下有些崩溃罢了东路一进被窝就抓住了苏锦和的手,本想着和他腻歪腻歪,却没想到像是握到了冰上,“怎么这么凉?” 他一骨碌就翻了个身,在苏锦和脑袋和脖颈间试了试,温热的感觉传来,苏锦和的体温很低,手脚冰冷, “你冷么?” 东路不折腾他还没发现,苏锦和把手贴到脸上,呵呵笑了下,“真挺凉的,不过没什么成觉…” 想到陈继文说的那些可能,东路的表情有了一顺间的凝固,但很快就,笑出来了。 他把苏锦和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又用腿夹着他的脚,两边的凉意让东路嘶了声,苏锦和不好意思的想缩回来,“别,我真不冷。” 东路不撒手,把人夹的紧紧的。 “你就让我捂会儿吧,我很长时间没给你捂过脚了。”东赔笑着说,黑暗中黑豆一样的眼睛闪着光,“你对我越来越生分了…” 以前冷了,苏锦和直接把脚伸过去,不管东路愿不愿意,被拒绝了,就憋着嘴要哭,东路拿他没撤,也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现在苏锦和宁可冷着也不用他。 东路垂眼看他,静了会儿突然道,“我听到你喊古二爷媳妇儿了…” 苏锦和一僵,表情立即变得有些不自然。 看他这反应东路立即不满的哼唧一声,“他成你媳妇儿啦…” “没…叫着玩的。” 东路才不听他的解释,“他是你媳妇儿我咋办?我才是你媳妇儿,咱俩大街上都表过情,全丰城谁不知道我是你媳妇儿,你现在就有了别的媳妇儿!苏锦和我还没死呢!” 只有东路能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 一本正经义愤填膺的。 好像他真是个负心汉而他是独守空房的小媳妇儿。 看他气的胸膛臌胀的样儿,苏锦和也认真起来,他神情肃穆道,“你先别急,这个问题我和古劲商量过了,你先入门,所以你大他小,他心甘情愿喊你声姐姐,现下时机不对,过后他会给你敬杯茶,从此好姐妹,一家人。古劲也跟我保证,他日后定会尊你敬你,安分守己,不争风吃醋,家里大事小情什么的,还是你做主,他都听你的。” 东路一向没脸没皮,满嘴的胡言乱语,可这会儿他直接傻眼了,看着苏锦和连反应都不会了。 “这话我跟古劲说过,进我苏家门就要安分守己,我会公平对待你们,所以不要吵也不要闹,我不偏不倚,两边一样。” 从来只有东路少爷作弄别人的,他何时听过这新鲜的词儿,苏锦和的态度十分坚决,仿佛他就是一家之主,正在和后房媳妇儿交代规矩。 东路听完,怔怔的骂了句洋文,又嘟囔,“合着我他娘的还是个大房。” 苏锦和差点破功,他忍着笑闷闷的嗯了一长声。 他能忍,东路是忍不住了,他说话,牙齿咔哒咔哒的直响,恨不得咬碎苏锦和骨头,嚼吧嚼吧把这人给咽了,“为妻的真是感激相公的宠爱啊,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的伺候相公,相公莫要嫌弃,趁着为妻还有点姿色,还没让您入不了眼,下不了手!” “这个就…唔…” 话没说完,苏锦和的脸突然红了,被子里鼓动两下,俩人的气息有些凌乱东路在上面,吭哧哼哧的喘气儿,绷着的俊脸突然一松,噗嗤声就笑了出来。 这笑声低沉黯哑,透着别的意味,“你这玩意儿还能用啊,我以为不好使了呢。” 苏锦和也喘着气儿,他瞪他,“你不废话么!” “要不咱再努努力,把里面那个变成我的算了。”这种情况下提到这个问题,苏锦和也不知自己是该害怕还是脸红了,他拍了东路一下,后者嘿嘿一笑,含住了他的嘴唇。 “你别怕,有我呢,什么我都替你拦着,你只管安心的享受,安心的睡觉,就几天,很快过去了。” 苏锦和看着东路,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没说什么。 第二天,苏锦和睁开眼睛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还活着,还能看到太阳。 他才吐出口长气,就看到边上那双黑豆样的眼睛。 第186节 东路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脸色也有一些苍白,苏锦和看了看他,“你不是一晚没睡吧?” 陈继文说那胡友德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他们只要正常睡觉就可以了,发生变化自然能感觉得到,所以东路完全没必要这样。 “你别管,你快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东路是盯了他一晚,他没见过鬼,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感觉,从苏锦和睡着了他就在看他,生怕错过一点什么。 “不舒服嘛…”说到这里苏锦和突然皱眉了,东路的心跟着一提,他连忙凑近,就差掀开他的衣服好好的检查一遍。苏锦和看他靠近,单手压在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腕,倾身向前,他在东路耳边说了句话,“你说哪儿能不舒服?你劲儿用太大了,可能掉皮了。” 苏锦和说完,伸着懒腰就下了床,东路愣愣的坐在那里,好半晌才有所反应…他刚刚… 是不是被苏锦和调戏了? 那个一向脸皮很厚的东路,这会儿脸颊微微的发烫。 苏锦和洗好脸,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空气,东路少爷磨磨蹭蹭的从床上下来了,又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那个…真弄疼了?” “嗯。”苏锦和点头,又斜过头去看他,“你想知道我刚才去放水时候的感觉么?” 苏锦和这粗俗直白的话让东路的脸色又变了变,“我昨儿晚上…有点紧张。” 苏锦和笑,“你这是怪我太久没临幸你了?技巧生疏了?” 东路张张嘴,红色的脸蛋有些愕然,“你什么时候变得…” 什么话都说,比他还敢说了? 苏锦和拍拍环在肚子上的手,轻叹,“下次轻点,要让你弄断了我那么多媳妇儿以后可怎么办。” 东路看着眼前这位,他很想说您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再说断不断那东西您也用不上啊。 再看苏锦和那揶揄的眼神,他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搭,有些无力的说,“我会注意的…挺久没碰你了…还…” 还怕出什么事。 他知道苏锦和的身体状况不好,也担心他害怕苏老太爷这屋子,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让他最快入眠,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唯一的失误就是,昨晚上东路一直很紧张,要让苏锦和分神,还要留意周围的环境,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时刻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就有些事情顾及的不是那么全面…“东路啊…”苏锦和又拍他的手,“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每天都用这种方法的话,我觉着我更挺不到事情结束了。” 他身子弱,经不了这么折腾,没被胡友德吓死,也先被东路弄死了。 东路不吭气儿了。 苏锦和能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很热。 他笑,忍不住揉了揉东路的脑袋。 这种办法也就东路能想的出来,小孩儿一样。 其实让他陪着也挺好的,这事儿正适合东路干。 如果是应少爷,估计是夹枪带棒的一顿损,让他无地自容的。 如果是古二爷,肯定是想着法的哄他开心,自己却是担心不已不停的抽烟,反倒让他无法安心。 如果是何少帅,他俩应该眼对眼的看一宿吧…何少帅能干出这事儿。 所以还是东路好,这家伙鬼点子多,让人也放松。 挺一挺就过去了。 苏锦和捏捏拳头。 陈继文说,苏锦和只要等胡友德来就可以了,白天做什么都行,当然尽量还是不要出府的好,而晚上,必须要在那屋子里。 东路怕他压抑,整天对着那个房子再受刺激了,就想带他换个地方转转,哪怕就在府里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可是苏锦和不干,这早饭都在苏老太爷的房里吃的。 他知道,这事儿不是躲的,也不是怕的。 早饭过后,下人收走了东西,东路正交代着事情,一道黑影从眼角骤然划过,东路一僵,脸色当即一变,黝罢的眼睛盯着某处不再动弹。 眸中,光芒闪过。 第一九二章 播种的季节 小小酥带着他的儿子,正从院墙边上经过,那一大一小被东路看了个正着苏锦和搬回苏府了,小小酥也领着儿子回家了。 “哎我天!那什么玩意儿!”东路一声叫就冲了过去,小小酥两眼迸出危险的光,但一见是东路,光芒散去,换上了一点的疏离,除了对苏锦和,小小酥在没再任何人面前表示出亲密,哪怕是东路,也一样的防备疏远。 听到东路的叫声,苏锦和伸头一看就乐了,“小小酥。” 小小酥本来没想理会东路的,听到苏锦和的叫声就把儿子往地上一放,坐下了。 那豹崽子一落地就嗷嗷的到处跑,比起应府他更喜欢这里,因为苏府很有原生态的感觉,更回归自然。 最主要的是,人少。 “哎呦这小玩意儿哪弄的啊?”东路想摸,豹崽子麻溜的往边上一蹦,躲开了,东路的眼睛立马一瞪,磨牙看去。 豹子耳尖,听到东路磨牙也不服气的扭过头来,伏着上身呲牙低吼。它的声音和动作都显稚嫩,可气场却是不输东路。 苏锦和看着这画面莫名的喜感,就像两条要掐架的狗,或者说,就是俩崽子在胡闹吧。 “它是小小酥的娃儿。”苏锦和说,“你没见过?” 东路抽空看他一眼,“我上哪儿见去。” 苏锦和一想也是,东路不在府里,小小酥又直接把小豹子拎到应泓那去了,所以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这可真是…你拾它回来的时候还没多大,现下都能播种了啊。”东路啧啧赞叹,“前两天听到铺子外面野猫叫唤,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反群呢,人这样讲不了,畜生也是,就连…” 东路话没说完猛然止住,苏锦和狐疑抬头,对上东路那心虚的表情他突然反应过味儿。 连鬼也是… 所以这算是发情兼播种的好季节么? 他也算是赶了个‘潮流。 苏锦和咳了声,面色有点古怪。 东路也有点不自然,伸手去拔小豹子的耳朵,那小东西反应十分迅速,张嘴就咬,东路哎呦一声抽了手,差点让它咬断根指头。 再看那小豹子还没阖起的嘴巴,牙齿锋利,十分骇人,东路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差点东路少爷这双巧手就让它给毁了。 苏锦和笑,“这小东西厉害着呢,一口就能咬断鸡脖子,都不带缓劲儿的。” 就是动作笨拙了点,速度慢了点,以它日前的水平,想要独立捕猎一只鸡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前阵子在应府,经常能看到一只鸡扑棱着翅膀满天飞,这小豹子扭着身体拼命捕捉,苏锦和看着好玩,可应府那一干下人却是相当的无语,特别是应泓房里的丫鬟,看到这豹子父子都不敢出门。 应泓倒是不管,只要小小酥不出伤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东路啧了一声,没敢再伸手。 “明儿你也弄点鸡回来让它练着。” 东路才不管,他记仇,哼哼着看向别处,压根不理,苏锦和笑,这下好,家里养了两个小崽子。 说到崽子,他突然想起何惧那天买的那些婴儿物品,苏锦和灵机一动,心里冒出个主意。 他摸了摸那小豹子,随即往地上一扔,“我去歇会儿,你们玩吧。” 说着他就进了屋。 东路没跟着,斜着眼睛看那小豹子,那小家伙也不服他,这一人一豹又对峙上了,小小酥懒得理他们,找了个阴凉处打个呵欠趴下了。 再看苏少爷,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他斜着身子坐在一头,时而沉吟思考,时而奋笔疾书,他怀里抱着张纸,纸上各种线条汇聚在一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少爷在屋里埋头苦干,外面那一人一豹不知何时掐了起来,小豹子四肢并用扒着东路的裤子咬着不松口,东路甩着他那条大长腿作势要把那圆滚滚的东西甩出去,寂静了许久的院子今儿突然闹腾起来,场面热烈让人直想拍手。 苏护和纪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鸡毛狗跳的画面。 苏护面无表情的扫了东路一眼,对他的行为已经完全无法直视,而纪延看过也是迅速的把头低下,东路少爷这会儿满身是汗,一身浅色的西服上都是爪子和口水的印子,简直不能再狼狈。 这人哪还像平时风度翩翩谈吐不凡的东路少爷啊。 “苏爷。” 苏护的声音让他骤然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苏锦和的胸口突然暖了下,几次涉险苏护都平安的回到他身边,这人的命就像他的性格一样,顽固的很。苏锦和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看着苏护露出笑脸,“瘦了。” 苏护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才从何惧那里回来,何惧的军队里有医生护士,驻扎丰城之后就在县厅弄了个医院,专门给他们军部的人治病。 这主仆二人正在感慨,边上那位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纪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在枪托上放着,心想着这我要不在这儿您二位要不要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什么的? 这主仆情深的,你瘦了他瘦了的。 要不要再互相摸个脸蛋挤两滴眼泪。 纪延正在心里翻着白眼,苏护突然斜了他一眼,纪延一咳,装作没有看到,上前一步,“苏爷,少帅说他这阵子不回来了,他给我放假了,我天天就在府里待着,有事儿您就直接招呼我。” “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苏锦和开口前,纪延道,“少帅让我去找过那位先生,他说我过来没事儿,不影响什么,苏护也是,规矩少帅说了,我们就白天来看看,晚上还回之前的院子去。” 何惧不能来,他让纪延替他守着,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归有个人能够差遣,有个大事儿小情什么的也好有个帮衬,苏府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没用。 “那就多谢何少帅的好意了。” 纪延看着他那笑脸,心想着您和少帅是什么关系,这话说的就外道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苏锦和为何会搬到这处,那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他的小腹上。 苏锦和‘有了’的事情,纪延也知道。 当初找了那么多医生,有很多还是他亲自去办的,纪副官怎么能不知道。 他还给何惧买了婴儿用品。 纪延对着他的肚子愣神,忽感觉背后一道冷风,再一抬眼,发现苏护正冷冷睨着他。 纪延连忙移开视线,眼睛转到了苏锦和之前摆弄的白纸上,“苏爷在画什么?” “衣服!”苏锦和兴奋道,“给小豹子穿的衣服!” 纪延又看了会儿,最后只能对苏少爷的画功表示折服,“那个,真没看懂。” 苏锦和听了也不‘泄气,完全一副你这种俗人是不会明白的表情,等他做出来他一定能威震四方。 第187节 他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看到成品时的表情了。 在他那个时代,有很多宠物穿着衣服,但这个世界,苏锦和保证他是独一份。 一想到就觉得有趣,于是继续埋首写画。 苏护来也只是打个招呼,陈继文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来打扰,确定苏锦和没事儿后,那俩人就走了。 “哎我问你,要是说…你家苏爷镇魂这事儿你能帮上忙,你去么?” 苏护想也不想的就嗯了一声。 纪延一挑眉毛,“天天晚上睡一起?睡一张床上?” “嗯。” 纪延嘶了一声,咬牙不说话了。 “出息。” 纪延最不爱听苏护说这俩字儿,就好像他比他能耐多少一样,捏着皮带,他恶狠狠的瞪过去,可还没等找他算账,苏护先开口 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 “把你那歪心思都收起来,苏爷不是你能乱想的。”目光瞥向别处,纪延没吭声,可不是,您家苏爷最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长的好,又有本事,能给人上美容课,还能怀娃娃…想到这里,纪延一顿,噗嗤下就笑了出来。 就在两天之前,那几位爷还严阵以待的气氛压抑到随时都能天崩地裂,可转瞬就知道这是个误会,还是个天大的误会。 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娃娃。 可那几天纪延也被影响,对此深信不疑不说,也曾怀疑过其实苏老板是个女人? 现下再想起当时的种种,唯有笑破肚皮,这可真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旁观者一起迷了,“苏老板有喜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男人怎么能怀娃娃,睡再多次也怀不上啊…” 纪延搭着苏护的肩膀笑得不亦乐乎,苏护平静的任他笑着,直到笑声临近尾声,他才淡淡开口…“你是在责备我不够努力了?” 小纪副官笑声骤止,脸色铁青差点噎死。 “你这阵子都在府里吧?正好苏爷那边不用你帮什么忙,我们来慢慢努力,看看我能不能鼓捣出个什么结果。” “不是…” 纪延话没说完,就被苏护夹到怀里,连扯带拽的进了屋。 “蠢货。” 纪延被钉在墙上,苏护一手捏着他两腕,低眼看他。 “别瞎想了,就镇魂那事儿,我真能帮上忙,你觉得是你家少帅能让,还是旁人能让?或者,我家苏爷能让?” 他知道纪延一天都在想什么东西,看他胡思乱想的样儿有趣,有时候苏护也会逗逗他,但有些事情是点到即止的。 他还不想真让纪延误会什么。 再说,苏锦和就是他的主子,多余的心思他不可能有,也不敢有,外面有一群财狼野兽盯着,他要有什么想法,纪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得让人给办了。 纪延明白了苏护的意思,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和他解释,也是第一次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摊到面儿上。 平时自己瞎想也就得了,突然说出来纪延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支支吾吾没吭出个字儿来,不过心里那酸不溜秋的感觉是没了。 “我那啥…啥都没想。” 苏护哼笑,一张嘴咬了他一口。 纪延呼痛,瞪眼看去,然后这视线胶合在一起,分不开了。 “唔…等下…我没脱衣服…” “今儿就这么来,我想着你穿这身儿来…” “唔…” 另外一边,东路正在消汗,突然听到屋里嗷的一声,他脸色一变,连忙冲进去。 第一九三章 苏锦的水平 东路的反应快,小小酥的反应比他还快。 就见黑光从眼前掠过,东路站定的时候小小酥已经立在门前,两个耳朵支棱着,双眼冒光。 屋里,苏锦和压着那小豹子,豹子身上缠着各种布条,看到小小酥,小豹子发出悲鸣,奋力挣扎着终于跳出了苏锦和的魔掌。 它受惊的冲到小小酥后面,整个身体都往后藏去。 床上的苏锦和手里还拿着几块布,姿势没有收回,满脸的无奈。 “你跑什么啊…” 再看小豹子,那表情和小小酥第一次戴墨镜时如出一辙,苏锦和一说话,立马趴伏着身体,低吼着后退。 它吓坏了。 “我就想给你弄个衣服而已。”苏锦和无奈,他抖抖那堆布,又把针藏了起来,他没想吓着它,他就是想先量量尺寸什么的,可是想象和现实是两码事,他开始比划的时候小豹子还挺听话,后来布越缠越多,越缠越紧,那小豹子就害怕了,它挣扎着从布堆里想要起来,它这一动苏锦和也着急了,下意识的就抽了根针,他想把线缝上,然后小豹子就彻底炸毛了。 东路看出是怎么回事儿了,虚惊一场,他让苏锦和吓出了一身的汗。 小豹子死活不进去,小小酥也没为难它,对心血来‘潮的苏锦和它太了解了小小酥优雅的转了个身,尾巴一挑,带着儿子走了。 临走前,爪子一挥,撕烂了儿子身上那一堆布条。 苏锦和顶着一脑袋的线头,委屈的看着门口那堆布,他是被所有人都嫌弃了。 “你要做什么?”东路问他。 “衣服。”苏锦和愤愤的把针插回去,又把那堆布往地上一扔,要知道老管家能从苏府翻出这些东西供他挥霍已经十分不易了,竟然没人领情。 “什么衣服?给那小畜生穿的?” 苏锦和嗯了一声,他想给小豹子做一套威风凛凛的衣裳,可惜事与愿违,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儿,真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再小的零件苏锦和那双手都能摆弄明白,可这针跟他不对路,他裁不好布,缝不好衣。 苏锦和刚才斗志满满的在屋里折腾,东路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就没来打扰他,现在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就有点心疼,于是把人抱起来,坐在那堆布上,拿着苏锦和那张鬼画符问他,“你想做什么样儿的,说说。” 他坐在东路怀里,背后是具热乎乎的身体,东路刚和小豹子打完,香水和汗混在一起,混出一个好闻的男人味儿。 苏锦和斜他一眼,揪着领子嗅了嗅,“骚包,还喷香水儿。” 东路一直喷,洋货,男人用的古龙水。 味道很淡,但很好闻,现下身体一热,这味道就清楚很多。 东路嘿嘿一笑,胸膛震动,下巴勾着苏锦和的肩膀,他问他,“好闻么? 不知是那气味儿还是东路的笑声,苏锦和有点恍惚,于是咳了声,把注意力连忙放到那张纸上,没回答他的问题,“我想画衣服,这种的…” 苏锦和说着就在纸上比划,东路看不懂,但听明白了,于是把纸笔接了过来,按照苏锦和的思路一笔一笔在纸上勾勒。 东路画的很慢,每画一下都去问苏锦和的意思,但他画的很好,线条流畅,简单清楚,没多久就勾画出衣裳的雏形。苏锦和满意的看着画纸,笑弯了眼睛,苏锦和说他像小孩儿,但有些时候,苏锦和才像个毫无防备的小鬼,简单纯粹,一如他痴傻的时候。 通红的脸蛋,上挑的睫毛,那神来飞扬的模样,几次让东路无意识的凑过去,等回过神时嘴唇已经在他身上轻轻磨蹭。 喉结滚动着,才琼下的身体又热了起来,脑子在被苏锦和支配着,不停的写画,但眼睛停留在苏锦和身上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说着说着,苏锦和突然闭嘴了。 屋里静悄悄的,一丝暧昧浮动空中。 他低下头,僵持了会儿想要动弹,可还没挪窝,腰间的手就是狠狠一勒,又把他带了回去。 苏锦和的脸色更甚,他咳了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低声说了句,“那啥…东路…硌着我了…” 苏锦和通红的脸,那低低软软的声音,还有他带着羞愧的表情,东路就觉得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下。 应该放开他,可横在腰腹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把苏锦和的骨头勒断,东路知道他想要什么,清清楚楚的,他的渴望,他的需求。 东路的呼吸和发狂的小小酥一样,喷出的热气儿似乎能灼人,苏锦和缩缩肩膀,被他喘的有点心神不稳。 有哇事情不言而喻,一触即发。 可就在到达某个点时,东路突然松开了手。 他拿起苏锦和面前的 那张纸,头也不回地说:“我去趟成衣铺,让他们尽早把衣服做出来。” 东路走了。 苏锦和坐在那里,他还能闻到东路的味道,身上仍有那烫人的感觉。 手掌在腿上逐渐成拳,握在一起,轻轻的哆嗦着。 刚才,他也有感觉了。 什么都没做,连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只是一个味道,一个感染。 苏锦和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心想着他这身体是再也变不回去了,对女人,他愈发的害怕,而对男人,感觉愈发的强烈。 苏锦和觉得,他应该为他这个改变好好的大哭一场。 他这样,那东路呢? 苏锦和两眼发直,身体逐渐冷静,他看着的是自己的腿,看到的却是东路仓皇离开的背影。 有些事情,他很清楚,无论掩饰的怎样好,终究是无法彻底隐瞒。 苏锦和叹了 口气,从床上爬了下去。 将军府带回的东西如今就在桌上那盒子里,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包括应泓带回来那把刀。 陈继文说了,刀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锦和带回的那些东西,那是胡友德给媳妇儿的信物。 苏锦和将其打开,金灿灿的物件有些晃眼,钱权是好东西,但未必是最好那些羁羁绊绊,纠纠葛葛,理不清,也道不明,更改变不了。 谁也不知晓未来如何,更不知自己是否会为当年悔恨,苏锦和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不停的向前,不能回头。 那些谜团,那些过往,只有真正的找出真相,所有人才能解脱。 苏锦和最后的视线落在那铜锁上,同样的锁,他有三把。 一把卖给了黄宗仁,一把让他藏回了苏府的密室,而这个,就在眼前。 第188节 苏锦和将其拿起,细细的端倪着,他一直没看出这锁有什么不同,但它能出现在那几个地方,又被苏老太爷特意收起,这东西应该不简单。 苏锦和掂量着,把玩着,忽然,他一顿,脑中有思绪飞快闪过,这次他清楚的抓住了。 他知道这铜锁哪里不对劲了。 再看那锁,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 东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买了不少东西,一进门就是一股香。 苏锦和闻的出,那是城北那家他最喜欢的馆子里的烧鸡。 东路脑门上沁着一层薄汗,袖子卷到手肘,他将东西往桌上一放,就招呼苏锦和来吃,“饭吃了么?” “吃了。”苏锦和慢悠悠的蹭到桌边,看着东路把油纸包打开。 “那就别吃太多了,把鸡腿啃了吧,待会儿再吃个苹果,剩下的明儿再吃苏锦和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水果零食什么都有,东路这趟没少折腾,这些东西够他吃小半个月了。 东路给他撕了个鸡腿,这一伸手,油腻的香气里夹着股清爽的味道。 苏锦和看着他,没有接鸡腿,反倒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东路的手很琼,琼的骇人。 “怎么了?”东路见他抓着自己的手,狐疑问道。 苏锦和笑笑,反手拿过鸡腿,“没,你刚洗澡了啊?” 东路一顿,嗯了声,“出了一身的汗,冲了冲。” 苏锦和再没说什么,胃口不好,吃了一个鸡腿就腻住了,然后他就靠在床上,听东路给他讲关于那堆衣服的事情,成衣铺的老板觉得有趣,还问他能不能也做几套放在铺子里卖,苏锦和听了抿嘴一笑,这可不行,这是版权问题,老板想要的话可以买他的图纸,或者他们每做出一批衣服就分他们点钱。 想到这里苏锦和不禁感叹,自己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这都能想到。 不过,身处乱世,眼前的平静也过不了几年,以后为了活命而活命,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谁还在意。 东路坐在床边削苹果,红色的果皮连成一条线一直没断,东路的手很灵活,苏锦和欣赏一般的看着他的动作,可惜这苹果他没吃进嘴里,还没削完,他就,已经睡着了。 东路正要显摆自己的苹果,就见苏锦和那边呼吸都匀称了,他有点失望,心想着这家伙连脚都没洗,可想归想,他也知道苏锦和的身体越来越弱,根本不能像平常一样,于是放下苹果把人扶正了,盖好被子。 苏锦和睡着了,无论是傻时还是现下,他睡觉都很安静,没呼噜也没那些稀奇古怪的毛病,静静的,看着又乖又听话。 东路怔怔的看着他,须臾发现自己的想法,他狠狠的皱眉,但很快,那视线又被苏锦和吸引了去。 手里的那把刀,反复捏着,烙上无数印子。 东路昨晚一夜没合眼,今天也没有多少睡意,他瞪了半宿眼睛,等终于觉得倦了,身边的人忽然一动,他下意识的去看怀表。 十二点整了。 第一九四章 夜晚的遭遇 东路呼吸一凛,闭气看向苏锦和,后者从睡着就没怎么变姿势,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可不同于刚才的平静,苏锦和这会儿脸色发青,嘴唇抿的跟死尸一般,没有丝毫的柔软。 东路小心的摸了把,指尖传来的不止是森森琼意,还有不同于常人的僵硬他自知不妙,立即按照陈继文之前教给他的,抽出条细长的红绳迅速绑住苏锦和的手腕,又将一面古镜反着压在苏锦和左胸。 镜面冰冷,苏锦和却是全无反应。 陈继文只告诉他这些,东路做完之后就去看苏锦和,可他并没有任何的好转,那身体愈发的冰冷,僵硬的犹如木头,连个寒颤都打不出来。 再看屋里,静谧一片,没有阴风没有寒气,月光透过窗户,照出数道浅浅的光,院子里的树也是静悄悄的,偶尔晃动,在窗上留下摇摆的影像。 什么都没有。 东路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苏锦和的身体却在迅速变化。 东路一手握着他,一手压着他胸前的铜镜,他不能松手,就用脑袋去碰他,苏锦和这会儿已经满脸的青色,呼吸止住,与尸体无异。 掌心下再也感觉不到心脏撞击镜面的颤动。 东路的身体骤然一抖,长这么大第一次,他害怕了。 这种触动,是无法形容的。 胡友德来了。 确确实实的来了。 苏锦和动弹不得,那一刻他发疯的想逃,却只能感觉那团人形的黑影慢慢靠近,来到床边。 苏锦和的眼睛是闭着的,但这些画面却清楚的映在脑中,清楚到他想不看都不行。 那黑影就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站着,突然,黑影中翻出一双眼睛,苏锦和头皮一炸,生 生的与那双眼对上了。 那是一双没有眼球的眼睛,白色的眼红连条血丝都没有,鱼肚一样的泛着光。 那眼睛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须臾,黑影一晃。 那双眼倏然来到床边,趴在床沿上对着他的脸。 苏锦和头皮炸裂,浑身汗毛直立。 他明明连眼珠都动不了,脑海中却清晰的勾勒出所有画面。 胡友德蹲在地上,双手扶着床沿,用那双惨白的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盯了他整整一夜。 直到天色变淡,那胡友德突然起身,苏锦和松了 口气,可下一顺那双眼睛却是来到他面前,正对着他的眼睛,与他直视。 苏锦和没命的尖叫,可他发不出声音,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那胡友德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那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摸去,停在小腹的位置上。 苏锦和觉得那团黑气进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内脏翻滚搅动,肠子像被提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这种抖不是身体在动,而是灵魂在躯壳里不停的晃动。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正与身体一点点的分离,然后又重叠,再次分离。 那喀喀的笑声丧钟一般的回荡着,他毛骨悚然,却也让他的意识愈发的模糊。 这时鸡鸣。 那双惨白的眼和黑影同时消失。 苏锦和要叫着猛然坐起。 汗像水一样从头顶滑落,他看到东路惊愕的脸,苏锦和张张嘴,想对他伸出手,可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他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东路面色凝重的坐在他边上,被红线束着的手被他紧握着,那面古镜放了一夜他也没有松开。 “你…” “我没事。”苏锦和笑着打断了,他满脸的疲惫,只是一夜,整个人都颓然了,仿佛老了很多,也仿佛病入膏肓,连笑容都是勉强的。 “怎么可能没事!”东路低吼。 苏锦和推开他的手,拿掉铜镜,又慢吞吞的解开手腕上的红线,“没事,还有六回,我能挺住。” 苏锦和说着就下了床,脚踩到地时他明显的一晃,差点直接跪下。 东路去扶,苏锦和却抓着床边自己站好了。 “我饿了。”苏锦和说,“可能等不及他们送饭了。” 如是嘟嚷着,苏锦和就走到桌边,打开东路昨儿买的烧鸡,两手油腻的往嘴里塞,天热了,隔夜的烧鸡味道不是太好,苏锦和顾不了那么许多,狼吞虎咽的解决了一只鸡,然后又打开那堆零食,看也不看的就往嘴里塞。 苏锦和那样子简直不像是人,饿了许久的乞丐也不会有这个反应。 两眼微凸的死命往嘴里塞着,甚至连鸡骨头都嚼碎咽了。 东路知道他难受,他亲眼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变硬,停止呼吸,又突然浑身湿透,惊叫坐起。 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苏锦和昨夜的无助和痛苦。 “苏锦…”东路皱着眉,蹲在苏锦和边上,他看着他满脸的油花还有上面的残渣,“哪里不舒服,你哪难受你告诉我…再不济,你让我知道昨晚到底怎么了…” 苏锦和抹了把脸,给他一个没什么力气的笑容,“真没事儿,真的。” 苏锦和这顿饭吃了很多,吃饱之后肚子都涨起来了,他说顶到喉咙口 了,再也咽不下去,于是就到院子里溜达。 他刚出去没多久,纪延和苏护就来了,每天的例行报道。 纪延一看苏锦和那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少帅那边挂着,他自己也担心,于是问,“昨晚上…来了?” 苏锦和点了下头。 苏护没怎么样,纪延的眉毛立即拧起来了,“还好么?看你走路都费劲了。” 苏锦和知道,他这点破事儿牵动着所有人,他很想说没必要这么认真,可他越这样他们只会越担心,所以干脆不提。 苏锦和笑,“走路费劲是因为吃太多了…” 纪延还想说什么,苏锦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凑过头去,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真正走路费劲的是纪副官你吧。” 纪延被他说的脸一红,下意识的就把人甩开了,苏锦和下盘发虚,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东路反应迅速,一把把人抱住了,他看纪延那眼神透着杀意,可苏锦和却是拍拍他闷声笑了。 纪延知道他这下甩的不对,又愧疚又懊恼,那军靴就差在地上跺几下‘泄愤了。苏锦和笑够了,突然板起脸,威严的看向一旁的苏护,“苏护。” “苏爷。”被点到名字的人立即向前一步。 苏锦和靠着东路,斜着眼睛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行啊,长本事了。” 苏护不语。 “昨儿没少折腾吧?”苏锦和又问了句,这次问完连苏护的表情都有些许的变化,“是不一整天啥事儿都没干,何少帅给你放的应该是婚假吧…” 眼看着苏护的脸都要红了,东路悄悄的掐了苏锦和的腰一把,小声道,“你怎么什么都说。” 苏锦和无所谓的看他一眼,“这有什么…” 第189节 男人么,说这个不是挺正常的么。 他过去不说,不是他太纯洁什么都不懂,而是不能开这种玩笑。 现下倒是不用顾忌那么许多。 都是自家人。 正想到这里,小小酥带着它儿子遛弯就到此了。 那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走着,小的模仿着大的,那几步路也颇有豹爷的风范。 苏锦和看到它们,不禁又是噗嗤一笑,“小小酥。” 豹子停住。 他从东路怀里离开,蹲到小小酥面前。 “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小小酥就你一个是个爷们。”苏锦和竖着大拇指道,“真真正正的爷们,出淤泥而不染…这么着耳濡目染您都是个直溜的。” 全弯了,就连纪副官都没能逃离魔爪,但小小酥却抗住了。 不仅没弯,还弄出个儿子出来。 这一刻,苏少爷对它的佩服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第一九五章 艰难的度日 苏锦和的气色不怎么样,但精神却是很好,好像然过一劫,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能吃能喝,就是对昨夜的事情绝口不提。 东路见他不想说,就没有再逼问,下午的时候苏锦和让他去睡了觉,连着两天东路也累坏了。 东路不依,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他睡觉也行,得让苏锦和陪着,后者无奈,就跟着他上了床。 东路抱着人,心想着还是这软乎乎的感觉好,就这样,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和温度,俩人相拥而眠了。 东路累 了两天,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苏锦和也累,他是身心疲惫,所以俩人齐齐错过了晚饭,就这么一直睡到半夜。 十二点,苏锦和突然睁眼了。 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出于本能。 昨天他在入眠的状态,他人不知道时间,身体却记住了,就是这个时候,胡友德来了。 苏锦和看着那漆黑的屋子,下意识的往床里窜去,他抱着膝盖,盯着那空旷的地面,两眼空洞的一动不动。 东路在补眠,却没有彻底的放松,苏锦和在他怀里时他能感觉到他的安静,所以东路睡的就实成,他这一动,东路差不多立即就醒了。 他以为苏锦和又出什么状况了,可看他那样子明显不是。 东路装睡,他想看看苏锦和的反应,可是苏锦和并没有反应。 他就坐在那里,蜷缩在角落。 东路看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了,怕吓到他,他假装醒来。 “怎么不睡了?” 苏锦和笑笑,“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不困了。” 东路挠挠脑袋,看了眼时间,“半夜了,是睡太久了,你饿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刚要动,苏锦和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东路我不饿。你不用去了。” 东路看看他,又看看那手,眉头一皱就把人搂住了。 “我不去了,睡觉吧。” 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苏锦和的眼睛还是有些发直,他盯着东路的胸膛,轻飘飘的说了句,“东路,明天睡觉的时候,不关灯了行么?” 东路再次狠狠皱眉,他重重的应了声,“嗯!” 隔了两天,胡友德又来了。 同样的夜,同样的时间。 这一次,他坐在床边。 他侧着身子,用那双惨白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他摸他的脸,他的头发。 这一次,苏锦和能睁眼了。 和之前的用脑子‘看’不同,这次是清楚的看到了。 苏锦和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看到了,但那团黑中,他感觉到了他的笑容。 不知为何,那个笑比他的存在还要可怕,那一顺间苏锦和想的是逃,拼命的逃。 可是… 胡友德往后走去,他挪到苏锦和的腿边,然后低下头,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我们的孩子… 西、喀… 他在长大… 他喜欢你… 你的身体真美… 呵呵… 这笑声像骨髂碰撞发出的,和上次不同,胡友德这回每说一句就笑一次,脑袋动不了,苏锦和拼命的往下瞪眼睛,突然那团黑影一动,惨白的眼睛跌进他的视线。 苏锦和猛一激灵,那胡友德看着他低下头,苏锦和感觉到,他在亲吻他的肚子。 恶心,头皮发麻的恶心。 这时,那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 苏锦和又一次尝试到了 生不如死。 胸前的压力和腕上的沉坠感压着他,可他却想挣脱这些,让他的魂魄彻底解脱,他受不了了。 醒来时他没像上次那样尖叫,他怔怔的望着上方,突然一翻身,扶着床沿吐了个撕心裂肺。 “有没有好一点?” 第二次,苏锦和连床都下不了 了,他浑身都是软的,说话更是有种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的感觉。 纪延他们来时苏锦和拦住了,他让东路告诉他,说他挺好,比上次好多了,谁都不用惦记着。 然后他就躺在床上,两眼空洞的不睡也不说话。 无论东路怎么问他,他都表示自己真没什么事情,就是累,很累很累。 他从不肯提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他知他夜里的变化东路全看在眼里。 东路有些焦躁,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可苏锦和是个软钉子,扎在身上很疼,却让他发不出脾气。 他正烦躁着,成衣铺的人来了。 小豹子的衣服做好了。 苏府门前,成衣铺的戴老板亲自送来。 “东路少爷。”戴老板将衣服恭恭敬敬的递给东路,“您看,我们上次聊的事儿您考虑好了么…” 戴老板看出商机,想做几套一起卖,上次东路和苏锦和还提过这事情。 如果苏锦和的状态好,他一定一脸狡黠的和他算计要怎么发这笔财,苏锦和是奸商,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也不会放过哪怕一个十分微小的利润。 那时的苏锦和整个人都冒着光。 可是现在,他病怏怏的待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东路哪还有心情去想这些。 东路皱眉,摆手,“不做。” “别介啊,东路少爷,您再好…” 戴老板不罢休,还想纠缠,东路一脚已经迈进了门槛,他胖墩墩的身体也跟着往里挤。 东路霍地站住,反手拎住戴老板的领子,“滚。” 戴老板被他的气势一震,东路松手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东路的背影半晌才往地上狠狠啐了—口。 “娘的,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我呸,这破地方其他娘的晦气,都指着陪人睡讨活命!苏家早没指望了,供不起你留洋了,现在苏家大少爷都去卖屁股陪人睡了…” 戴老板的话没骂完,东路一个大步就窜了出来。 他连顿都没有,直接一脚踹来,戴老板那肥胖的身体飞快后退,最后重重的掉在一旁,没雏爬起。 东路站在原地,满脸阴鸷的看着他,他恨不得把戴老板那一身肥肉活剐了,他愤怒不是因为戴老板对自己的羞辱,而是他说了苏锦和。 不止是戴老板,整个丰城都是这样看苏锦和的。 他就在这种眼光下活着。 他受了多少侮辱委屈没人知道,苏锦和从来都不说。 可那人就像现在这样,无论遭遇了什么都闷不吭气儿自己忍着,就那么一直忍着。 永远都是一个人。 他过去,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啊… 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骂他,敢瞧不起他…东路在苏府晃了很多圈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到院子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日的轻松。 “苏锦,衣服做好了。” 苏锦和那无神的眼睛立马带上光亮,他从床上爬起来,惊喜道,“快让我看看。” 东路把衣服都拿了过去,苏锦和逐一看过,那心情是说不出的好,晦暗的脸色重新恢复光彩。 “你把小崽子抱来。” 东路想说,那小东西能让他抱么,不过看苏锦和乐成这样儿,他就笑着走了。 第190节 这时间小小酥正在园子里教它儿子抓鸡,东路还没出现它就感觉到了,豹子的耳朵一动,停住了。 小豹子不明所以,还在努力的奋斗,直到面前多了双皮鞋。 这人是它最不喜欢的。 小豹子低吼。 东路垂眼看它,再没心情和它胡闹,他一低头,拎起小豹子就走。 小豹子嗷嗷的叫着,小小酥的眼睛冒光,但最后还是放任了。 东路带着一身的戾气,那气势凌驾于野兽,让小小酥也有些忌惮,不过让它放任的,则是知道东路要做什么去。 小小酥是动物,动物的眼睛,有时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 也能感应到一些旁人察觉不到的,很细微的东西。 它知道苏锦和需要什么。 东路把小豹子拎过去,在他的帮助下,俩人给小豹子换上了一套衣服。 这是一套超人服。 红蓝相间的衣服上面还有个s形的标识,只是这颜色没有苏锦和想象的艳面,略黯淡,还有花纹,但也做出了超人的感觉。 苏锦和揉着小豹子的脑袋,这个年代超人同志还没有出生,他这个相当的超前了。 超人的斗篷下面还有手臂一样的装饰,里面还填了棉花,乍一着去小豹子就像站着的人,只是那脑袋是豹子的。 苏锦和越看越满意,再看小豹子那委屈的样子,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收不住了。 等小小酥来找儿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锦和和东路把自己儿子床榻上被摁来摁去,小豹子无力的反抗,小小酥哼了声,小豹子立即连滚带爬的下了地,当小小酥看到儿子身上那乱七八糟的衣服,豹子的眼神明显一变,他叼着超人的披风把儿子带走了,走出门的时候小小酥还在想,把儿子交给他们的决定是否正确…苏锦和总是这样。 往它们身上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了小豹子,苏锦和的精神又恢复了,就这样直到胡友德下一次到来。 同样隔了两天。 这回,苏锦和清楚的感觉到不太对劲。 这和陈继文说的不同。 胡友德不单是想来看他的孩子,以及液阴气给他。 胡友德想要的更多。 那个要,让苏锦和毛骨悚然。 他想要他,要和他继续做那种事情。 这个,在胡友德捧住他的脑袋,亲上来时,苏锦和就全知道了。 第一九六章 夜里的遭遇 只是几天而已,苏锦和已经不成人样了。 饭吃不下,吃进去就吐,面色枯黄消瘦,两眼无神空洞,整天对着一个地方动也不动,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人就能吓一激灵,胆子缩的比兔子还小。 东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他甚至不敢突然喊他的名字,每次发出声音前都要到他面前晃一圈或者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东路不知道苏锦和遭遇了什么,因为每次事情发生时都在苏锦和的梦里,东路能看到的只有他身体的变化。 僵硬,冰冷,如尸体一般。 事后就是浑身汗湿,每次被子都要湿个透彻,像从水里捞出一样。 他问,苏锦和却闭口不谈,不管第二天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肯说,一个字都不提。 他也不见纪延他们,都是让他去传话,说他很好,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这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么?! 苏锦和快要把他弄疯了,他不和人做任何交流,每天只有在那小豹子来的时候他才能露出笑容,才能有点人气儿,东路不知道,如果这家里没有小小酥,没有那小崽子,苏锦和是否还能顶的住,是不是早就崩溃掉了。 他也从没想过,所有人加起来的分量在苏锦和那里,都没有那两只动物重“呵,又沉了啊,我都抱不动你了。” 今儿小豹子穿的是蝙蝠侠,胸前有一个扭曲的小蝙蝠,不知道是成衣铺理解的问题还是东路画的不好,那蝙蝠有点像展开翅膀的蝴蝶,一点都不霸气。 苏锦和有点后悔,当初没给它设计一整套的超级英难“你躲什么。”看它屁股一个劲儿的往后挪,苏锦和照着那翘起的地方就拍了下,小豹子嗷的一声,似乎在警告苏锦和的无礼。 小豹子不想理它,转身想往地上蹦,苏锦和揪着它的假胳膊把小豹子扯了回来。 “说起来,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我还没给你起名字。”东路每次都小畜生小畜生的叫,可能是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名字,小家伙一听到他喊就呲牙,苏锦和早就想着要给小豹子起个名字,总是让乱七八糟的事情打乱。 小豹子用那双和小小酥一模一样滴流圆的眼睛看他。 苏锦和回视着,思考,“你爹是小小酥,要叫你什么呢?仙贝?雪饼?还是旺仔?小酥酥,苏小小?要么你和我一样姓苏,叫苏宁怎么样?” 说到这里苏锦和一顿,忽然想起了老管家的名字,那声若非让他很长时间都沉浸在那恶俗的广告音乐中不能自拔,所以起名字是个学问,真不能随口乱叶。 “那叫什么好呢…”苏锦和在努力的思考,忽然想起了自己铺子的名字,然后一乐,“我的铺子叫淘宝,你就叫天猫吧,哈哈,大猫崽子一个,天猫,苏天猫,不错,比你爹的名字霸气多了。” 正好天猫的标识是黑色的,苏锦和觉得自己愈发的有学问。 名字决定了,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苏锦和抱着小天猫,一手揉着它的耳朵,看着那身超级英难的衣服,一边轻轻晃荡一边哼着,“你说我是你的超级英难,偶尔也客串你的出气筒,心甘情愿接受这份光荣,做你身边的萤火虫…” 当他唱到‘有你在跌倒也从容’的时候,苏锦和忽然把怀里的小家伙抱紧了。 他把脸埋在小豹子的后颈里,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他跟小豹子说话的时候,东路就在外面。 听不下去了,东路转身进了屋,他想去安慰,可他一出现,屋里的人哆嗦一下后就笑了出来。 “吓我一跳。” 一改分秒之前的压抑,苏锦和还是风轻云淡的,仿佛那些呢喃,那些恐惧都不曾有过。 “苏锦。”憋了这么多天,东路忍不住了,他想和苏锦和谈谈,可一靠近苏锦和把小豹子往他怀里一扔,翻身就躺下了。 “你把它送回去吧,我想睡会儿,对了,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天猫,好听么?” 东路看着他的已经透出骨头的背,好半晌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话,还是没问出来。 胡友德的鬼魂每隔两天就会出现。 四次了,苏锦和已经摸出了顺序。 昨晚上来了,那么今天他应该能睡个好觉了,苏锦和如是想着。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胡友德当晚造访了。 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他,又一次出现。 和以往一样,那团人形的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用那双惨白的眼睛看着他,但不同的是,胡友德离他越来越近,他的碰触也愈发的亲昵。 从第一次的单纯看着,到现在的,压在他身上。 胡友德在碰他。 前几次是害怕,而这一回,苏锦和是要疯了。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苏锦和瞪着眼睛,呐喊在心中悲愤回响。 杀了我,求你,谁都行,杀了我! 他最后被鸡鸣救了。 将军府的梦没有重演,可现下却比那个梦还要可怕。 苏锦和再也没办法维持他的镇定,他一睁开眼睛就缩到墙角,犹如受惊的野兽,无论东路怎么喊他都没反应,他把小豹子抱来,苏锦和惊恐的把豹子搂到怀里,力道之大让那豹子嗷嗷直叫,最后锋利的爪子在他胳膊上留下了几道口子,仓皇逃走了。 小天猫被吓到了。 豹子的爪子很锋利,血当即流了满床,苏锦和却怔然的看着那红色,像和自己无关一样没多大反应。 东路揪着心给他包扎,可他刚要碰他,苏锦和却轻轻的推了他一把,“不用包了,就这样吧…” 苏锦和那语气,和他的身体一样,没什么重量,随时都要飘走了。 “苏锦和!你——” 东路爆发了,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把那人吓了一跳,那双因消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猛然一缩,然后苏锦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苏锦和下午醒了,不吃饭也不动,直到天黑。 东路给他洗脸洗脚,苏锦和没太大反应,顺从的听着话,直到东路说,“睡觉吧。” 这两个字针一样扎在苏锦和身上,他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由于身子弱,这下子差点直接掉到地上,东路连忙把人抱住了,还没等问怎么了,苏锦和发疯一样的又捶又打。 “我不睡觉!我不睡觉不睡觉!” 东路吓到了,他安抚,但是没用。 苏锦和唯恐不及的躲着床榻,他要下去,要离开这里。 陈继文说苏锦和不能走,他必须在这里待到胡友德的鬼魂来七次,因为这地方阴气重,能让胡友德顺利的接近,也能让他的阴气融合进而削弱。 更重要的是,这是最快的方式,如果苏锦和换地方,胡友德说不定又要等上一阵才能出现,毕竟他死在胡家口,他的身体埋在那里,他能跟上苏锦和,完全是因为他腹中的鬼胎。 “东路我求你让我走!我求求你——不不不,你杀了我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 苏锦和哭喊着,声嘶力竭的,东路想跟他分担一起面对,可这些天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抱着他,在苏锦和失去理智的时候帮他镇定。 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还有三次,三次而已。 苏锦你坚持住。 苏锦和挣脱不了,一口咬在东路肩膀上,牙齿锋利,没多久就见血了。 东路没松手,皱着眉头忍着,那块肉几乎让苏锦和咬下去,突然,他牙关一松,人软绵绵的倒下去了。 东路发觉不妙,一看时间,十二点整。 又来了么… 他咬牙把苏锦和放好,用红绳古镜压着,东路面容狰狞,青筋凸出,他不停的咒骂,可是能怎么样…还是帮不上忙。 第191节 第五夜过去了。 东路觉得,苏锦和快撑不住了。 人憔悴不说,精神也快彻底崩溃了。 他之前只是不喜欢吃饭,现在开始抗拒睡觉,他连屋子都不敢进,躲在院子的角落,不穿鞋也不穿衣服,人像疯了一样。 可是他没疯,他眼里透着清明,东路知道,他就是害怕。 晚上,东路强行把他带了进去,安静了一天的苏锦和再次发疯,可最后也没能逃脱昏迷的命运。 而这一晚,第六天的夜里,苏锦和说话了。 以前事情发生时,他都浑身僵硬全无反应,这回,东路听到了他的呢喃他连忙趴到他耳边,仔细听他说什么… 苏锦和的声音很小,难以分辨,但最后,东路还是听出了…带着哭腔的声音,绝望悲惨。 “不要碰我…别碰我…你杀了我吧…你不要碰我啊…” 眼泪,顺着闭着的眼角流下。 东路的脸蓦的黑了。 第一九七章 苏锦的爆发 “苏锦和你到底发生 了什么事情?!那狗屁的东西到底做了什么?!你别躲你跟我说实话!” 这么多天过去了,东路一忍再忍,他知道苏锦和难受,他不敢问,他怕掀他伤疤,尽管心急如焚,他也告诉自己,再咬咬牙就过去了,也就几天,然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事情也不用顾及了。 瘦了没关系,多吃点就养回来了,难受也不要紧,他好好哄哄带他去散心去玩去做任何让他忘掉这些的事情。 可根本不像东路想的那样。 苏锦和昨夜的呢喃像小豹子的爪子一样,生 生的刮着他的心,这一夜苏锦和难然,无数种可能让东路更加难然,他觉得肚子这会儿已经血肉模糊了。 用不上苏锦和先崩溃,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求饶东路就已经疯了。 “没事…” 苏锦和去挥他的手,东路却拎着人的肩膀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苏锦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宁可天天抱着那小畜生哆嗦你也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装坚强,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天天跟你待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你也不信我?”‘东路皱着眉头,苏锦和根本体会不到他的感受,明明他在这里,他却去找那小豹子要安慰,他在害怕,可他不告诉他,在他面前总是若无其事的,他东路在他眼里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吧! 东路问,苏锦和就躲。 他拼命的缩着身体不与他对视不让他碰自己。 东路火了,被逼至角落的苏锦和也火了。 他一脚踹在东路身上,他没力气,这下东路只是偏了偏肩膀。 “我不用你管不用你问!我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脑海中满是那些梦。 比恐怖更甚,十分的恶心。 他想吐,他想到就想吐。 那种绝望他说出来也没用,那个鬼魂昨天夜里再次爬到他的身上,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啊! 如果鸡叫的再晚一点… 苏锦和很想见,让他死了吧! 那种事情他再也不想发生! 他能躲过去么?! 逃不了啊! 今天是最后一夜了,他拦不住啊! 昨晚上,他求他,他哭着求他,别碰他,他恶心,要什么都行命也可以给你你别碰我! 苏锦和抱着脑袋蜷成一团,他嚎啕大哭,那哭声震荡胸腔,悲怜无比。 那哭的狰狞,像是恨不得把嗓子哭坏。 听着那刺耳的声音,东路满眼的茫然。 “苏锦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我是不是你早就哭出来了。” 应泓也好,古劲也罢,任何一个,苏锦和都能抱着他们说害怕,能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 他应该是苏锦和最近的人,可却是被他排在最外面。 那不是玩笑,东路感觉得到。 “是不是,除了我,谁都可以?”东路又问了一遍,两眼的猩红,他把苏锦和狠狠的提了起来,钉在墙上,“苏锦和!你说话!是不是除了我都行!” 那身骨头快被东路摇散了,肩膀的肉更是嵌出五指的形状。 苏锦和挂着满脸的泪痕,东路的脸由模糊到清楚,他的愤怒他看的一清二楚。 “是。”苏锦和说。 东路狠抽了 口气。 “是这样,所以我才觉得,你做这事儿最合适,因为东路你够狠,你心够硬。怎么现在受不了 了么?这次是真的还是装的?东路你没必要这样,真没必要。我什么都知道,清清楚楚的全知道,我感谢你为我着想,关心也惦记我,真的,很谢谢,这样够了,我已经在感激了,没必要再…别勉强…” 东路不说话,抓着他的力气一点点放松。 意空的脚落了地,苏锦和靠在墙上,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躲闪“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当你是弟弟。东路,我已经不是你当年的那个大哥,我不傻了,有的事情眼睛看不到还有心。所有人都说我们的关系好,亲如兄弟,事实是这样么?你对那个傻子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的你又在想什么?何必为难自己呢…你明明就…明明就…” 话说不下去了,苏锦和往上看了眼,喉咙上下动了动,最后,声音轻轻飘了出来…“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不是么。” 东路的眼睛一瞪,苏锦和垂下头去。 “其实就算你不这样…你的愿望也差不多能实现…因为我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没那个能力…不管我做多少,多努力,都还是在别人的控制下,就像我的命运,那是捏在我手里的么…” 东路霍的后退一步,苏锦和没去看他的表情,他捂住了脸。 他不想说了。 说的有点多。 他为什么任何事情都不在东路面前表现,因为那虚假的同情苏锦和不需要他宁可到小小酥,到小天猫身上找慰藉。 所以东路最合适,没有什么顾虑,他也不会想着去依赖,人一旦有了依赖感,就会变得脆弱。 苏锦和能行,他可以,他能忍住,他一个人一点问题没有。 东路不问了,他扭头走了。 皮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就如东路第一次出现时。 看似温柔,骨子里却透着任何人都没有的冷漠。 东路才是最冷血的那个。 一直都是,也不曾变过。 站不住了,苏锦和蹲了下去。 他对东路一点没客气,他摊牌了。 这一下等于掀了伤疤,或者直接甩他巴掌,狠狠的抽在脸上,一点余地没留。 他觉着,东路不会回来了。 可是,天刚一黑,东路就出现了。 带着一身的烟味儿,带着夜晚的闷热。 他一句话没说,照常给苏锦和洗脸洗脚。 见他这样,苏锦和也当没事发生,该如何就如何,和平时一样。 也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苏锦和得到了发‘泄,情绪稳定了。 他害怕,可是却没再逃避。 东路让他睡觉他就趴下了,最后一晚,是死是活就这样了。 东路坐在床边,没像平常一样搂着他,做那些没意义的安抚,也没像第一晚似的,特意做那种事情让他分心,就这么一直坐着,一手捏着怀表,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这烟雾缭绕的都有古劲那屋的感觉了,时间走过十一点半,东路掐了烟,从柜子里翻出条被单,说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 “你趴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动,不要说话,更不要看,一眼都不要看。” “你要干什么?”东路的反应不对劲,苏锦和想动,却被东路一把摁了下去,那被单直接盖在了头顶,把他完完全全的挡住了。 “不干什么。”隔着被单,东路的声音遥遥飘来。 “不干什么你把我弄成这样!”苏锦和作势要起来,可那单子没等掀开,就被东路压住了四边。 密密实实的,根本掀不开。 苏锦和在下面挺了几下,突然身上一沉,还带着热度。 他能感觉到,东路在他上面。 隔着一层被单,他两手压着两边,做了一个很大的拥抱。 “你放…” 苏锦和要说话,东路突然低头,亲了上去。 话被堵回,连带着呼吸都不怎么顺畅。 隔着被单根本没办法亲,就是让呼吸更加困难而已。 东路也就象征性的压了下,可他离开后那被单明显的上下鼓动,清楚的描绘出了苏锦和的五官。 “我喘不过气儿了…”苏锦和闷闷的说。 这话音还没落,东路又亲了上去。 苏锦和再度呼吸一室。 第192节 快憋死了… 胸口被压着,嘴巴被堵着,面前还有个被单子。 东路再次放开他后苏锦和炸毛了。 “苏东路!你混蛋!放开我!” 东路用额头抵着他的,喀喀笑了两声。 苏锦和弄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却感觉到东路坐起的一刻,周身一冷。 每次胡友德来时,他都在沉睡的状态,哪怕人是清醒的,这一刻也会晕过去,苏锦和不知道时间,身体却记得。 现下,时间快到了。 最后一晚。 第七天。 顾不上东路了,苏锦和连气儿都不敢喘了,他挺尸一样在被单下面,侥幸的想着,看不到也挺好。 这被单,似乎给了他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听到东路下了床。开门出去又回来,然后就是一阵琐碎的声音。密密麻麻。 很快那声音回到床边,东路重新坐了回来。 背对着他,面向屋内。 这时,东路的怀表双针指向中央。 十二点整。 苏锦和再度僵硬,可是他赫然发现,今晚,他没有睡着。 而这时,不同于往日,屋内的灯光一暗,灯丝闪烁,映得东路那张俊脸阴晴不定。 须臾,灯光全灭。 屋内漆黑一片,东路侧着身子,单手握着把桃木剑,剑尖冲下,凝神而坐。 第一九八章 东路的决定 鸡鸣拂晓。 苏锦和猛掀开身上的被单,眼前的一切让他倒抽琼气,震撼当场。 一屋血红的抓痕,铺了满地的生糯米上全是血,透出凌乱的脚印。 而东路,反手抓着门,俊俏的脸上只有刚毅和肃然。 他手握着桃木剑,血顺着剑尖缓慢的滴落,那声音,掉在地上,回荡在苏锦和的脑海中。 他跳下床,满地的糯米差点让他滑到,他踉踉跄跄的跑到东路面前,双手捧住他猩红的脸。 空气里都是难闻的腥味儿,东路也是一身腥臭。 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古龙水的气味被盖的干干净净,如今能闻到的就是刺鼻的腥。 “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你哪伤着了?东路这是怎么回事儿?!” 东路在苏锦和手里抬头,凝重的表情骤然一变,好看的眼睛打着弧度,连睫毛都轻轻上挑。 他扔了桃木剑,一把抱住苏锦和。 “大哥,没事儿了。” 苏锦和一僵。 东路却像孩子一样嘿嘿笑了,“你看,我说我会保护你的吧,这次不怕了吧,我说到就做到。” “你…” 苏锦和的嘴唇抖了抖,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不知道昨夜发生 了什么,他没敢看,也没敢动。 在他本该昏睡的时候,阴风拔地而起,卷着屋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东西都叮咣作响,唯有他身上的单子仍旧轻飘飘的盖在他的身上。 那风从他面前掠过,在他身边盘旋。 他感觉不到东路,只能听到呼啸的声音。 然后,是疯狂的嚎叫。 那是一种苏锦和无法形容的声音,比动物的咆哮还要可怕,像坏掉的音箱发出的声音,嘹亮且刺耳。 那声音持续着,高高低低,整个屋子似乎都在颤动。 后来,阴风更甚,那声音转为凄厉。 鬼哭狼嚎不过如此。 那是厉鬼的哭喊,是来自地府的吼叫。 苏锦和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那声音几乎将他的耳膜刺透,阴风席卷着身体,随时都能将他带走。 再后来,声音发狂,却是更加凄惨,声嘶力竭。 就好像四肢被撕开,皮肉被一刀刀割下。 濒死的哭嚎。 苏锦和想捂住耳朵,声音中透出的绝望无法忍受。 后来,声音弱了。 再睁开眼,这一屋的狼藉。 窗上,墙上,到处是手抓出的痕迹,血淋淋的手印,指甲深入墙皮,枢到里面的砖块。 那,分明就是一个人的垂死挣扎。 他拼命的想要从这里出去,逃离,可最后,没能如愿。 苏锦和正茫然着,外面跑进来一个人,他还没看清,就听那人指挥着旁人说,“快,把他送走,送医馆去。” 苏锦和猛然回神,他看到陈继文不知给东路吃了什么,然后东路就被抬上了担架。 “苏护…”苏锦和呢喃一声。 苏护回头看了他眼,“杀爷您放心,没事儿,我这就送东路少爷去治病。” 抬担架的是两个小兵,纪延在前带路,苏护走在最后,他们步伐匆匆,连交代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没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苏锦和最后把视线落在陈继文身上,“东路会死么?” 陈继文看看他,叹了 口气,“先别说这个,换个地方,我帮你打了那鬼胎。” 苏锦和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房间,然后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陈先生,今天的太阳可真大,晃的人头晕。” 陈继文跟着他抬头,这天刚亮,阳光穿透薄云只射出几道光柱,这种天怎么会晃人,再说太阳在哪里…陈继文正看着,就听后面扑通一声,再一回头,苏锦和栽倒在地,动也不动了。 苏锦和的身体比陈继文想象的要弱,这不单是身体的承受力,还有精神上的。 苏锦和养了两天才有点好转,陈继文见拖不得了,就打算直接把那鬼胎拿掉。 苏锦和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他不知道陈继文要做什么,但这肯定和正常的打胎不同,再说他也没胎可打。 但在陈继文动手前,他有话要问他,“陈先生,等我问完了您再开始。” 陈继文一顿,沉吟后,道,“问吧。” “第七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和您之前讲的不一样。” 陈继文看着他,随即又是一声叹,“当然不一样了,我本来想让那胡友德了 了心愿,转世投胎去,却没想到…” “怎么?” “他已经不在啦,彻彻底底的消失了,魂飞魄散,灰色烟灭,懂么?” 苏锦和愣了下,但没有太大的吃惊,他大该已经猜到了,“东路做的么? 陈继文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他感叹,“也不知你这是什么命…” 转而,陈继文问,“那个人,他说是你弟弟?” “嗯。” “你们兄弟感情挺深吧,”陈继文摇头,遂道出了那天的实情,“本来就剩一天了,然过去就完了…” 鬼各有执念,执念太深,鬼差带不走。 胡友德的执念就是没能给胡家传宗接代。 那天,陈继文有所隐瞒,他没把全部事情讲出来。 怀鬼胎,渡阴气哪是那么容易的。 会发生什么事情,陈继文心中有数。 他是刻意瞒着的,这一方面是怕苏锦和害怕,再就是怕他压力太大,本来这事儿就是耗神耗力的,再没事儿乱想反倒先拖垮自己。 只要撑过去就可以了。 毕竟那只是鬼,挺过七天,他阴气淡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陈继文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可是没想到,最后那天,东路去找他了。 东路问他,苏锦和到底遭遇了什么。 陈继文见他那样儿,就说了实话,他安抚东路,这是必经的,这一晚过去就完了。东路听了,默默的抽了颗烟,他吐出那烟嘴被他嚼的稀烂。 “你说过能把那玩意儿弄死,你告诉我,怎么弄死它。” 陈继文讶异,“爷,这可是最后一晚了。” 东路看着他,“我要弄死它,懂么。” 第193节 陈继文被他的气势骇住,那时的东路和那天要让他把孩子留下的何惧一样,这几位爷都不是一般角色,单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两腿发软。 何惧妥协,是因为苏锦和会死。 东路不会妥协,他要弄死那东西。 “我懂,可是,要灭鬼,施法的人,损耗极…” “你就告诉我,他会不会有事儿就行。” 陈继文摇头。 “那妥了,说吧,怎么做。” 陈继文无法拒绝,最后还是告诉了东路方法。 东路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前几天我来找你,是不是能提前弄死那东西?” “那也要等到七日。”陈继文说,“不到七天,他不会显形,最后那日是他心愿了解的时候,阴气最弱,才能下手。” 东路没说话,走了。 陈继文却是因为这句话,憋出了满头的冷汗。 他知道,如果他说出相反的答案,可以提前驱鬼,那东路一定会杀了他。 这次他没隐瞒,但也是吓了个魂不附体。 那兜头遮住的床单是为了遮掩。 鬼看不到,只能感觉。 床单挡住苏锦和的人气,在鬼眼里那就是个空空如也的床。 苏锦和藏在床单下,阳气被挡,屋里唯一的活人就剩了东路。 他没有道行,他也什么都不懂,让一个外行来驱鬼十分危险,可是他做了胡友德将全部怨气发‘泄到东路身上。 东路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什么阴风阵阵,什么鬼哭狼嚎,在他眼里屋子还是那个屋子。 可是,他能看到糯米地上印出的脚印。 这是他唯一能够判断的。 那是血脚印,每一步都带着粘稠的血液,一步步蹒珊着向他靠近。 东路的桃木剑泼着黑狗血,还有他的血。 那时东路的手腕割开道细长的口子,伤口不深,但血源源不断,这样,他就能伤到胡友德。 接下来,就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残忍画面。 东路与胡友德的厮杀。 东路要做的,就是将那桃木剑刺进那无形的家伙的天灵盖中。 这谈何容易。 那一晚,丰城一如往昔,安宁静默,但苏府上空阴云密布,阴风四起。 后院的豹子焦躁不安,不停的踱着步子,但始终没踏出那园子一步。 园门早就被陈继文锁起,那一晚所有的活物包括一只鸡都不能轻易出现。 陈继文就在那院子外面,鸡血画出的符号镇着那院子,他不清楚东路是否能赢,他也不清楚到最后那胡友德会不会化身厉鬼。 他能做的只有守在这里,一旦胡友德变化,他第一时间将其消灭。 仅此而已。 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也有很多礼数不是能按正常规矩来的。 他与苏锦和生无交集,胡友德魂不该绝,再说是苏锦和先收了他的阴聘,他若恶鬼,陈继文当仁不让,可现下这种情况,他若出手,便是逆天而为,这不止是损阴德的事情,还会连累他陈家上下。 东路要救的,是他的兄长,是和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胡友德死去多时,却想与凡人珠胎暗结,这也是大逆之事,所以,这是他们的恩怨,他们自行解决理所当然。 那一晚,东路也好,胡友德也罢,各安天命。 最后还是发展成了陈继文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唉,忍一晚,只有一晚,胡友德心愿达成,一切就都过去了,怎就不能再忍,怎就非要闹到这般田地。” 东路没有驱鬼的本事,硬碰硬的来,小命差点折里面。 也就是他命够硬,这换做一般人,就算有这个心也未必能办到。 东路这下伤的不轻,不止是身体,还有阳气。 苏锦和怔怔听着,忍么?这事情忍不了。 也许陈继文觉得没什么,可苏锦和宁愿去死。 他忍不了,东路能让他忍着么? 苏锦和猛握双拳,他感激东路,恨不得跪下磕头。 可是,东路何必如此… 第一九九章 顺利的结束 “我要开始了。” 陈继文这一本正经的宣布让苏锦和笑了下,不是他心情好,是这场面实在可笑。 他手脚都被绑在床上,身上只剩一条单裤,陈继文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根柳条,这样子想不往歪了想都不可能。 苏锦和咳了声,喉咙震动,带着一丝颤抖,声音有点古怪,“您来吧,不要客气。” 他那忍笑的模样让陈继文也破了功,紧绷的脸有了裂痕,他无奈的摇摇头,再次觉着,苏锦和这样的人真不该受这罪。 陈继文将桌边的小杯拿起,递到他嘴边,“喝了吧。”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黑色,等传到味蕾时就是又苦又涩,苏锦和躺了回去,那冰凉的东西流入喉咙,带着莫名的寒意传遍四肢百骸。 最后那琼意凝聚,停在小腹。 那时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就是觉得琼。 突然,陈继文的眉头一皱,苏锦和猛一躬身,床榻随之一晃,大量灰尘向向落下。 陈继文捏开苏锦和的嘴巴,飞快的塞进一条浊玉。 那玉石两指宽,正好能压住舌头,横在牙齿中央。 陈继文一松手,就听苏锦和嘴里咔嚓一响,他狠狠的咬住了那石头。 玉石顶在中央,他的牙关没办法完全合拢,这样他咬不到舌头,也咬不碎牙根。 陈继文动作迅速,绝无拖拉,他伸出两指,探入口中,只见他头颅一晃,指尖带着一抹红摁在苏锦和下颚。 唾液混合着血水,在苏锦和身上画出一道细长的线,到连胸腹处时,苏锦和的身体猛然挺起,那床栏硬生被他掰断。 他拼命低头,赫然看到,陈继文手指之前,他的肚皮如‘潮水滚动,须臾,那肚皮倏然一高,隆起半尺,皮肉透明,印出张婴儿的脸庞。 那脸五官清晰,贴着他肚皮转了个圈,苏锦和疼的撕心裂肺,满身是汗,可这一刻竟是无法动弹。 那脸缓缓转过,眼窝之处猛的转向苏锦和。 肚皮几乎撕裂,那双眼睛凶悍的看着他,似乎想将他拆骨入腹。 身下一阵冰冷,皮肉上泛起无数鸡皮疙瘩,那脸孔微微后退,又骤然一冲肚皮再次一高。 苏锦和闷声尖叫,昏死过去。 他最后,视线朦胧时,依稀看到个黑影扑到他眼前,贴着他的鼻子,用那双死鱼肚皮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苏锦和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 醒来之后一切如初,只有几天没进食的疲惫无力而已。 陈继文告诉他,都结束了。 苏锦和没有再问,无论是胡友德鬼魂造访还是那天他身上的异状,这些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 这一病,他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等真正能下床,已经是半个多月的事情了。 陈继文走了,临走前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苏锦和许久,最后一声长叹。 苏锦和不知他的叹息意味着什么,是叹他命薄,还是对他命运的无奈。 不管怎么说,雨过天晴。 这日,苏锦和喊来纪延,跟他去了趟县厅的医院,那是何惧的地方,是军队重地,所以他没带苏护,让他在府里等着就好。 苏府门前,苏锦和刚坐进去,苏护就扒住了车窗,“苏爷,我…” 他是苏锦和的贴身小厮,却已经很久没跟着苏锦和了,出门讲不了,可这是丰城之内,县厅他进不去,让他在外面等着也好,让苏锦和一个人出门,他这小厮要来何用。苏护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失职。 “有纪副官跟着你怕什么?”苏锦和笑,他的情况特殊,和旁人比不了,苏护完全没必要内疚,说着他冲纪延扬了下下巴,“怎么你还信不过他?他和你,不是一样的么。” 另外一边,正往车子里钻的纪延脑袋突然咣当一声撞到了车顶,又哎呦一声爬了进去。 苏护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嫌弃。 苏锦和忍笑,转而冲着车里喊了声,“那个纪副官,要么我自己去算了。” 纪延在揉脑门,他没弄懂苏锦和的意思,他扭过大半个身子问,“怎么呢?” “你看我这病也好了,您这婚假也没剩几天了…我还是别占用您这最后的甜蜜时光了。”县厅苏护去属实不方便,所以不如纪延也不去了吧。 纪延猛的一咳,狠拍司机一下,“开车!” 车子绝尘,纪副官红着张脸,脸对着车窗,眼睛却是下意识的往后视镜瞄去。 那里面,有个人。 “咳…”苏护早都没影儿了,纪延还盯着那镜子瞧,苏锦和看了他半天,最后不得不轻咳一声好引起纪副官的注意。 纪延吓一跳,差点弹起来,他这反应把苏锦和也吓了一跳,他连忙倾身,手下意识的往纪延脑袋上挡,生怕他再次撞到脑袋。 不过这回没有,纪副官咳了几声就把脸转向别处了。 第194节 苏锦和看着他那通红的侧脸,笑道,“那个,何少帅没说什么吧?” 纪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含糊不清的应了句,“没…” “不是没来得及吧?” 纪延摇头,“不会。” 何惧是什么人,要是对此真有不满的话,他还能等到现在,何惧没说话,就证明默认了,也早就心知肚明了。 纪延没忘记接他们回来时,何惧看他的眼神。 是警告,也是放纵了。 那里面,好像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纪延咳了声,挠挠脑袋。 苏锦和担心的,不是他们是否能在一起,而是不希望这个爱被破坏,参杂了其他因素,或是受到影响而变质。 不用在意任何事情,随心所欲的去放纵感情,简简单单的小情侣,真好。 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而已。 到医院后苏锦和就让纪延回去了,他是来看东路的,也不用人陪。 纪延在苏锦和近乎宠溺的笑容中红着脸走了,他一再的表示自己只是回县厅而不是去找苏护。 苏锦和觉着,小纪副官很可爱。 这年头已经找不到这么纯情的人了。 被何惧的大姐耍的团团转,又被苏护吃的死死的。 医院在县厅后院,何惧来了之后县厅就扩建了,范围大了,院墙也高了,这医院就是后盖的,是个两层小楼。 看到那漆着白的墙面,苏锦和不禁感叹这些当兵的效率,一栋楼说盖就盖好了。 东路在二楼,纪延已经打过招呼,所以苏锦和一路畅通无阻。 军队的医院不像外面的医馆,人员嘈杂,这里十分安静,走廊里也没太多人闲晃。 苏锦和很容易就找到了东路的病房,胶板的木门,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小窗户,里面的帘子没挡,他站在门边里面的情况就一览无遗了。 东路的病床靠着窗户,这屋里只有他一个,现下护士正在给他测量血压,苏锦和看到他们相谈甚欢,那漂亮的小护士时不时就掩住嘴角,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东路坐着,小护士手脚麻利的给他垫了个枕头,俩人离得很近,东路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小护士一跺脚,收起东西就要走,东路哎了一声,手腕一转就从里面变出个纸卷的小花。 花很精致,隔着块玻璃苏锦和都看到了小姑娘眼里的喜爱。 她也不气了,一脸娇羞的说了些什么,东路微笑的看着她,他背靠着枕头,那笑容与他身边的阳光一样温暖,还透着点坏。 东路就是这样,讨人喜欢,也会哄姑娘开心,他能在女人之中游刃有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东路一直都不喜欢。 在那迷人的笑容中,苏锦和有些怔然,突然面前的门被人拉开,里外的人同时吓了一跳,小护士哎呦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害羞,抱着东西弯腰跑了。 苏锦和被她撞了下,嗅到了满满的清香。 姑娘的味道,干净的,青春的。 那护士年纪和东路差不多大,刚刚那美好的画面让苏锦和直接蹦出郎才女貌四个字。 他笑了笑。 屋里,东路僵直着身子看着苏锦和,上身倾斜,那被小护士垫的舒舒服服的枕头歪到一边,几乎掉落。 苏锦和看着他,反手关上了门,“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 东路的眼神和身体一样的僵硬,他怔怔的看着苏锦和,好半晌都没做出一点反应,这和平时的东路不同,换做以往,他早就没皮没脸的贴上来了。 苏锦和见他不动,就坐到了床脚对着的椅子上,椅子挨着窗户,暖暖的风轻轻吹进,很舒服。 他单手撑着窗台,往门口扫了眼,“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好像打扰到了什么。 东路的表情有些许变化,苏锦和低头,咳了声,“小姑娘挺好看的。”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东路的神经,木讷的脸终于有所反应,他歪过头,挠挠脑袋,想说话,可嘴巴嘟囔了半天愣是一个音没发出来。 然后他就这么一直缩一直缩,最后缩到了床上,球一样的蜷缩起来。 再然后,东路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了。 苏锦和困惑的看着他的蠕动,最后茫然的看着那一团白。 这什么毛病? 他眨眼,“苏东路?” 第二00章 东路的坦白 苏锦和作势就要往床边走,他刚一动,里面一声闷吼。 “你别过来!” 苏锦和愣在原地,哭笑不得,“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站那儿就对了!” “我说苏东路你什么毛病?” “我都说了我不姓苏!” 在东路叫唤的时候,苏锦和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东路的眼圈是红的,鼻头也带着淡淡的红。 “小屁孩,”苏锦和笑,他拍了他背一下,“好好说话,不然枕头也给你扔了。” 东路没理他,苏锦和去扯枕头,两人扯了一会儿,身娇体弱的苏少爷渐渐的有些吃力,就闷闷的咳了一声。 听到他咳嗽,东路一慌就松手了,苏锦和没准备,跟着惯性就往后坐,在屁股落地之前,东路一把把人抱住了,带到床上。 这一抱住,就不撒手了。 他死死的勒着苏锦和的后背,鼻子往他的肩窝里拱。 “我说你就住了几天院,这都什么毛病啊…”苏锦和无奈的说,东路少爷这是没脸见人了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东路轻声问。 苏锦和不动了,笑容也淡了些,“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不知道才奇怪吧。”东路低着声音道,“我是不喜欢男的。” 苏锦和咧嘴笑笑。 东路小心的放开了他,手从他胳膊上滑下时又抓住了他的手,东路那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大型太。 那是高贵冷艳的小小酥永远不会露出的表情。 “其实,过去…我在苏府的时候,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东路说的那些都是胡诌的,什么亲他,什么光着身子睡觉,全是假的。 苏锦和点头,“我知道。” 东路看过去,“你为什么知道?” 叹息,“因为你就不像会尊老爱幼,更不像会被生活打击到自卑的无法见人的人。” 以东路的性格,若真有人说他闲话瞧不起他,他豁出命也会让对方闭嘴。 明的不行还有暗的,东路少爷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才是东路。 他左右不了母亲的决定,却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所以那时候,应该是那个傻子成日的跟在你后面,尾巴一样的甩也甩不掉,你这人呢,喜怒不表于外,高不高兴没人能看出来。俩人天天腻在一起,就给人你们感情好的错觉。” 古劲说他和以前和东路感情好的时候他就奇怪了,古劲又没去过苏府他怎么可能知道,后来一想就明白,东路整个一笑面虎,心中万马奔腾表情也是柔情似水,那傻子又那么缠他,单从外表来看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兄弟感情好吧再说当时那情况,他们也算是惺惺相惜的两个可怜人了,互相依靠取暖什么的是人之常情。 东路猛咳一声,苏锦和分析的十分正确,那会儿的苏锦和是很麻烦,傻乎乎的天天缠着他,不管做什么都要跟着,东路厌烦,但最后也还是没把他踢开,只是不像他说的那样,什么兄弟情深。 苏锦和对他来说,就是个小跟班,供他差遣指挥的。 可在傻子眼里,他是哥哥他要对弟弟好,东路理他了让他做事情了就是喜欢他了。 东路沉默了。 反反复复的捏着苏锦和的手,顺着筋脉,弄出一个个红印子。半晌,闷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锦和笑了下,很快应道,“没事儿。” 东路蓦地抬头,看着苏锦和那无所谓的神情,心中五味杂染。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他把苏锦和的手执起,放在唇边。 “我不喜欢男的,从来都不喜欢,一丁点都不喜欢,我也没碰过你,我们连个过分的拥抱都没有过。我一直以为我装的很像,我演的很好,我以为你都信了,我还洋洋得意的,可到最后…被套住的是我。” 他以为他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他还没能走出这片花田就被迷失那天和苏锦和一起给小豹子画衣服,那时东路才发现苏锦和对他的影响有多深。 一个笑容,一个表情就能让他魂不守舍。 东路不信,他逃了,想办法压制住心中的悸动,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心跟着身体一起背判他,他坐在冷水里愣是浑身烫人。 那不是开始,苏锦和对他的影响应该在更早之前,早到东路都无法分辨,早到他一直还以为自己置身事外,甚至随时能够抽身。 胡友德给了他当头棒喝。 “前几天我陪你的时候…谁都没有,只有我们和小小酥它们…很满足…你,我,还有那两头蠢豹子,就像以前一样,只有我们的生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时也才发现,我过去到底错过了什么…可是都来不及了…” 东赔笑了下,嘴唇往下撇着。 “看你那样我真难受…我知道你疼,你难受,我想替你…可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谁都信你不信我我太难受了…” 他也以为他能面不改色的陪他到最后,可那怎么可能…看苏锦和那样,第一晚他就受不了 了,他哪还能坐得住,吃得下,心心念念挂着的都是他。 这真是报应。 苏锦和这一下彻底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报应,什么叫惩罚。 第195节 不温不火,不上不下,软刀子,扎上身时不疼,却是带着后劲儿,连绵不绝的疼。 东路也终于知道什么叫着急了,他恨不得把心扒给他,但是没用,苏锦和就是把他拒之门外…都是他的错,自己造成的。 “对不起我早就该跟你说对不起,可是苏锦我这次没骗你,我骗你那么多回这次我是真的。” 他去找陈继文,陈继文说,他要是那么做了说不定他会死。 东路不管了,苏锦和能活着就行,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鬼那么欺负他,他怎么能就,看着他被吓成那样什么都不做。 苏锦和那天晚上掉下的眼泪,像刀子一样在挖他的肉。 被人骗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 苏锦和每一句我没事在抽东路的巴掌,狠狠的抽着。 “不管以前我多混账但是现在你在我这里,”东路抓着他的手摁在胸前,每次他帮苏锦和镇魂时,他都恨不得穿进那镜子去看看苏锦和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他不知道他的,却知道自己的,东路抬眼,坦然的直视,眼中,烈火冉冉,“苏锦我没骗你,这次你信我么?你还能信我么?” 再别说他不信他,苏锦和那个点头,那声事让东路万劫不复了。 东路那小心又害怕的表情让苏锦和的心疼了下。 这次是真的,他能感觉得到。 当东路不顾一切为他驱鬼的时候苏锦和就知道了。 东路的心是真的。 “你这次能信我了么?” 东路抖着嘴唇,又霍的转头,他咬着自己的拳头,眼泪就在眼眶里转着。 “小屁孩,哭什么。”手被他拽着,苏锦和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拿起桌上的手巾,他要递过去的时候东路又把他这只手拽住了,还是死死的攥着。 “我没哭!”东路吼。 苏锦和无奈的点头,这声河东狮吼让他耳鸣了,“您没哭,我哭了,成么?” 东路瘪瘪嘴,“苏锦,重新开始行么?以前的事情忘了行么?我、我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怎么做都没用可是我放不下你你别生我气了你原谅我行么?” 东路后面一句话说的飞快,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苏锦和缓了会儿才弄明白。 重新开始么… 苏锦和没等说话,东路一把又抱住了他,“你别说我不爱听的话我现在还病着呢我知道你不会反对好了就这样了!” 苏锦和狠拍了下, “你这人无赖不无赖。” 东路不管,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晃荡,“就无赖了…” “滚边待着去。”苏锦和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 东路一个没抓住,跌到了他怀里,他索性一翻身,赖皮赖脸的趴苏锦和腿上了。 “相公,我是你大房,我以后会好好听话,你能不休了我么…” 东路的眼睛还是红的,掉眼泪对他来说是件很羞耻的事情,但这种不要脸的话却和吃饭一样正常,东路少爷的脸皮是可伸缩的,时薄时厚。 只是这回,这气求带着讨好的意味,玩笑也认真。 “考虑下。”苏锦和板着脸说。 东路一怔,转而反应过来,他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又一次狠抱住苏锦和。 他的脸埋在他腿上,热气一股一股的往出喷,苏锦和看着那颗黑色的头颅,他很想问问,这家伙是不是又哭了。 如是过了一会儿,苏锦和推了他一把,“差不多得了,你往哪钻呢!” 东路翻身,重新对上他,他没哭,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他在笑,合不拢嘴的笑,他高兴都来不及。 “钻硬了我就帮你那啥呗。” “滚蛋!” 苏锦和拍他脑门,东路傻笑,然后揪着他衣角说,“我喜欢姑娘,男的我就喜欢你,以后姑娘也不喜欢了,就要你一个。” 苏锦和斜他一眼,冷嗤,“您别逗了行么?” 东路茫然看来。 苏锦和环顾四周,“我觉得何少帅这医院真挺不错的,条件好,环境好,更主要的是,姑娘漂亮。” 东路猛一咳,差点把自己呛死。 第二0一章 苏家的媳妇 东路咳的撕心裂肺,脸憋的通红,好半晌他才扒着苏锦和的腿顺过气儿来,再说话时,那声音都有点哆嗦,“你刚看到啦?” 苏锦和诚实点头。 东路也没问他从哪儿看起的,反正肯定是看到了,刚才苏锦和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目空一切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的印象好像是苏锦和说小护士挺好看“你别误会啊…”东路懊恼的挠挠脑袋,有些话,他实在是不想说出来,但又怕苏锦和多想,“刚才我就是在和她商量让我回家…” 他想出院,但身体还没恢复,医生不让他走,所以东路少爷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护士身上。 东路长得俊俏,嘴巴又甜,本来护士们对他的印象就挺好,东路乘胜追击,这几天成天的讨好卖弄,不为别的,就想着能混出去一天,回苏府看看。 他担心苏锦和的情况,前阵子亲眼看着他逞强,现在谁告诉他苏锦和没事他都不信,他一定要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可他还没等功成身就呢,苏锦和先来了。 “你是不知道…每天笑的我脸都疼了,女人最麻烦,还得哄着还得说好听的…”东路少爷这点脑细胞全死在护士身上了,他把毕生所学全拿出来了,只要能放他回去一趟,让他耍个杂技他都能干。 这也怪那陈继文,好死不死偏偏把他送到何惧这来。 何少帅说了,念在往昔的情面上,军队医院必须全力将东路少爷救治康复,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行。何少帅亲自嘱咐,医院就跟监狱差不了多少了,他现在身体发虚,动作不像以前那么灵活,偷溜不出去,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东路挠头,说起来就觉着丢人。 “老实待着吧,病好了人自然就放你走了。” 东路撒娇的抱住他,“那我不是想你了么。” 苏锦和瞪他一眼, “能不这么肉麻么。” “你不生气啦?” “有什么可气的?”苏锦和笑笑,“大不了就休妻呗。” “相公不要休我!”东路勒着嗓子嚎叫,然后勾住苏锦和的脖子娇滴滴的说,“我相公最好了。” 苏锦和看了眼胳膊,上面都是鸡皮疙瘩,然后他和东路一起笑了出来。 这声音太膈应人了。 “那个…你身体…好了么?”笑够了,避开苏锦和不想听到的,东路小心的问。 时过境还,可是一提起来仍旧是毛骨悚然,见鬼是件可怕的事情,现在他知道,还有比见鬼更可怕的。 苏锦和下意识的去捂他的肚子,那张诡异的脸孔他至今难忘,他狠狠的吸了 口气,才道,“好了。” 好了就行,东路不问了。 “东路。” “嗯?” “谢谢你。” 东路笑,无言的抓了抓苏锦和的头发。 苏锦和想说,也许对你来说这只是帮我,但是对我来说,这算是种救赎。 东路抱着他,手捻着纸,等苏锦和缓过劲儿时,他的指尖已经多了朵逼真的小花。 “送你。” 这朵花比给小护士那精致许多,含苞待放,十分漂亮,可苏锦和没有去接,“你送我纸花是咒我去死了?” 东路一怔,“不…” “我用不用再带帮你到头上?听你说两句追悼词什么的,”苏锦和问他,转而又道,“别拿你对付小姑娘那套用在我身上。” 东路咳了声,把纸花一揉,直接扔了,“那我给你折个飞机吧。” “苏东路你幼稚不幼稚?!” 苏锦和每次激动时都喊他苏东路,他已经无数次的提醒过,不过今儿话到嘴边东路又咽下去了,“其实姓苏也没错…我不是嫁你苏家了么,我随夫姓苏锦和憋笑看他,“您脸呢?” “这儿呢。”东路拿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又俊又俏让你舍不得放手?” 苏锦和顺势一拍,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苏锦和你又打我!” 东路扑上去,把人摁倒,苏锦和坦然回视。 俩人对了半天眼,东路懊恼的一吼,“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然后他捧着那心心念念的人,亲了上去。 东路想让他陪床,苏锦和拒绝了。 一方面在医院睡不好,另一方面这是何惧的地方,他还没胆子大到敢在何少帅这里胡来,于是没理挂在腿上的东路,硬生 生的冲出了门。 门开时,那场面震惊了一群小护士。 东路抱着苏锦和的腿,不停的哀求着,那个玉树凌风,风度翩翩的东路少爷这是怎么了? 苏锦和压根就不用在护士那里树立威严,让她们知道东路是他的,东路少爷这一下就把忠心表了,他在乎的他在意的人是谁。 他也不是真舍不得苏锦和走,他现在这有力无气的样子他也不想让苏锦和看到。身体的好坏只有东路自己才清楚,短时间他没办法恢复成原来那样。这种虚弱和正常的受伤是不同的,这种脆弱也是东路永远不想再有的。 苏锦和走了,东路双手枕头躺在床上。 能说的,他都说了,能做的,他也都做了,他真是恨不得把心掏给他,可是,苏锦和呢? 苏锦和的心在哪呢? 他明知他在骗他,还能谈笑风生和他嬉闹,还能若无其事的和他们在一起苏锦和是怎么想的? 戏里戏外,究竟,他们谁才是被骗的那个…苏锦和刚出医院,就看到何惧站那抽烟,何惧那儿离医院有一段距离,说是偶遇,那得巧到什么程度,再说何少帅没病没灾的他更不可能来探视东路。 苏锦和聪明的没去问原因,权当这是一个邂逅。 第196节 何惧回头,叼着烟,一手拿着白手套,苏锦和站定之后,他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然后一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把。 这下捏的不轻,挺疼。 苏锦和抽了 口琼气儿,何惧这才把手放开,“苏家又穷的吃不起饭了?” “没…”苏锦和应道,随后又往自己身上扫了眼,“其实也没瘦多少吧何惧哼了声,转身就走。 苏锦和很想往反方向走,前提是他得准备好承受何少帅的脾气。 于是他乖乖的跟了上去,“何惧。” 何惧没吭声。 “那个…那个啥没了…你是不挺失望的。” 何惧那天在车里摆弄那些东西时,还有在陈继文面前剽悍的话苏锦和历历在目,他觉着,何惧是真喜欢孩子。 他也真打算要那个孩子。 何惧掐灭烟头,轻轻一弹,遂道,“嗯。” 苏锦和看着他,男人的脸线条依旧刚毅,带着棱角,他手握空拳,放在嘴边轻咳,“那个啥,小小酥有娃了你知道么…反正你也喜欢娃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认小小酥家的当儿子吧。” 苏锦和一说完,何少帅霍的一停,那军靴落地,扬起片片灰尘。 苏锦和猛一缩脖子,他是和东路在一起时间久了被传染傻了还是因为那些画面太温馨也顺带着把面前这人温柔化了。 他是何少帅啊! 何惧并没拔枪,他再次伸手,捏住了同样的地方,“你生的?” 苏锦和一愣,疼都顾不上了,“怎么可能。” 何惧白他一眼,收手继续向前,“你生的我就认了。” 苏锦和在原地站了几秒,回不过神,何惧见他没有跟上,又转过身来,这次干脆插着人后颈直接拖走了。 “陪我吃个饭去。” 何惧的温度在后颈散开,比酷夏的太阳还要热,苏锦和再次觉得晕眩。 他点头,“好…” 他在何惧那待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就吃饭了。就在上次挨揍的地方,何惧让人弄了一桌子的菜,何惧不吃,两手交握手肘撑着桌沿,就这么一直盯着苏锦和,直到他把那些菜吃的差不多,他才放他离开。 这顿饭苏锦和足足吃了几个小时,走得时候差点吐出来,他捏着嗓子,心想着这要是吐了何少帅不得让他重新吃回去。 何少帅这个关心人的方式,他还真是承受不起。 何惧没送他,就是在走的时候,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我这几天先不回去,有点忙。” 苏锦和点点头,“你忙。” 下一句他想说他挺好的,不用担心,但又觉得白痴,于是没说,走了。 这不怪他,那个素来我行我素让人无法猜测的何少帅突然和他交代行程,他怎么能不受宠若到到脑子短路,思绪乱飞。 离开县厅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苏锦和走了一段距离才坐上人力车,车夫乐呵呵的打招呼,然后问,“爷去哪儿?” 苏锦和道,“城北,顺明胡同。” 车夫热情的喊了声得嘞,车子就缓缓启动,苏锦和单手撑着下巴,他实在吃太多,撑的难受,快要吐出来了。 何惧见他瘦了,想让他的肉长回来,但这种事情岂是一早一夕能做到的? 苏锦和无奈的笑,何少帅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把事情想的那么美好… 现实和想象,是不同的。 东路问他现在信不信他,苏锦和信了,东路的感情不是骗人的。 那些推心置腹的话发自肺腑源于内心。 东路还说,要重新开始。 可是,都没开始过,何谈重新? 怎么现在,他们现在都变得那么天真了… 第二0二章 抹去的过往 顺明胡同,絮柳天。 苏锦和来过一次的地方,上次东路喝醉,他来接他。 只是不同于上回,现下入夜,这花街柳巷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口与平时无异,可一走进胡同则是别有洞天。 胡同两旁皆是打扮妖艳的女子,她们衣着光鲜,浓妆艳抹,整个胡同里都飘着浓浓的胭脂味儿,一见有男人走入,立马挥舞手镯各种撩拨。 苏锦和闷头向前,却也免不了被香喷喷的手绢糊了满脸,或是被人抱住胳膊往自家拽的局面。 絮柳天就在不远处,‘这短短一段路苏锦和走的满脸通红,他发现他自己愈发不能应付女人,那一声声浪笑媚语,只让他觉得头皮发麻,琼意阵阵。 他本来就抵触女人的身体,现下可好,一见这如狼似虎的架势,苏锦和觉着他以后连女人说话恐怕都要听不得了。 回瑶那一趟,可真是将他的人生彻底颠覆了。 好容易从姑娘们手中挣脱,苏锦和来到絮柳天门前时狠狠的吸了几口气,他发型凌乱衣衫不整,领口的扣子被拽的脱了线,露出了小半个肩窝。 苏锦和晃了晃头,真可怕。 “这位爷,里面请…”门口的姑娘看到苏锦和,连忙召唤,这絮柳天是明顺胡同做的最大的窑子铺,姑娘不像外面的那样热情,至少迎客的时候能觉着矜持些,没那么饥渴。 苏锦和侧了一小步,躲开了姑娘的依偎,那姑娘见惯了生涩扭捏的,笑吟饮的扭着腰就把苏锦和迎进去了。 这时间,絮柳天在唱戏。 今儿唱的,是狸猫换太子。 在这里,这曲儿唱的不是太子悲琼的身世,而是刘妃为除掉太子,使尽手段,谄媚皇帝,勾搭太监侍卫,连宫女都有所染指,成了一个荡妇。 苏锦和到时这戏才开始,刘妃才刚刚勾搭上一个太监,引他进门的姑娘问苏锦和,“爷,是翠儿在这儿陪您,还是您有相好的姐们。” 那翠儿一摇扇子,带出股荷香,苏锦和看向戏台,避开她那暴露的衣衫,“我第一次来。” 翠儿一笑,给他倒了杯茶,小手一伸,那藕段样的胳膊就来到了苏锦和面前,她举着茶碗,摩挲着苏锦和的唇,“没事儿,这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苏锦和尴尬一咳,把茶碗接过,又往边上挪了半寸,“那个,是这样的,我听说,这里有个星柳姑娘,我这也算是慕名而来,所以…” 苏锦和话没说完,翠儿狠狠摇了几下扇子,她娇笑,眉眼都笑开了花,只是那笑容不同于刚才的暧昧,冷了一些,“爷,您这是和哪家的姐们好上了又不记着人家,跑我们这来要人了,我们这可没什么星柳姑娘。爷,您第一次来,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您到我们这里来找别家姐们,这,事儿,可没这么办的。” 苏锦和表情微变,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他今儿坐这位置,正巧对着东路上回待的那屋。 窑子的规矩他多少是知道一些,所以他也没多做解释,抱歉的对翠儿笑了下,“那,那屋的姑娘今儿有客么?” 翠儿抬眼看看,“您说玉红啊,等着。” 苏锦和道了声有劳了,那翠儿姑娘和边上的伙计说了句什么,扭着腰就又出门迎客去了,伙计上了楼,苏锦和听了会儿戏,正入神着,那伙计就带了个姑娘下来。 苏锦和一看,愣住了,他不认识这人,这也不是那天接待他的窑姐。 “爷…”那姑娘一见苏锦和,带着一连串的波浪线就,扑了过来,她舞动着手镯,半个身子都黏到了苏锦和身上,那傲人的身材正暧昧的摩擦着他的胳膊。 苏锦和连推开她都忘记了,“你是,那屋的姑娘?” “是啊。” 苏锦和又往上看看,他没有记错,“是才去的么?” 红玉笑笑,用手指尖儿在苏锦和胸口画着圆圈,“爷,红玉可是才来的·还嫩着呢…” 苏锦和静了半晌,“你们这有个星柳姑娘么?” 红玉连怔都没怔,直接摇头,“没。” “那你…” “爷,您是来喝花酒的,还是打听事儿的?” 红玉这话没说完,伙计就靠了过来,苏锦和见其面色不善,正想躲开,就听对方在他耳边说,“苏老板,我家孟爷请您去喝杯茶。” 孟爷,絮柳天的老板。 苏锦和在二楼的小间里见了这人。 孟老板斜躺在榻上,拿着烟杆正抽着,和古劲的水烟不同,孟老板抽的是大烟,拿的也是那种很粗的大烟杆。 桌上放着烟具,边上有个打扮妖媚的姑娘伺候着,见到苏锦和,姑娘点了下头。 大烟不是好东西,何惧明令禁止的,苏锦和下意识的想要掩鼻,但又觉着不礼貌,于是没动。 “苏老板;来我这儿,不喝花酒不找姑娘,打听什么?”那孟老板也不客气,开口就带着霸气。 苏锦和笑笑,不动声色道,“我家东路以前没少受孟老板的照顾。” 孟老板哼了声。 “我听说东路有个相好的姑娘,我这做大哥的过来瞧瞧。” “苏老板到窑子铺吃味儿来了?” 苏锦和那点事儿,丰城谁人不知,除了孟少爷那几位,东路和他的关系也是不言而喻。 苏锦和继续说:“我是想来见见那星柳姑娘,听说她和我家东路关系非比寻常……” “没这人。” 苏锦和话没说完,再次被孟老板打断。 苏锦和看了他几眼,语气微变,“那上次陪东路的姑娘呢?” “让人买走了。” “那找我来接人的伙计呢?” “不知道。” 第197节 “您的伙计您不知道?” “我这伙计这么多,我知道您要找哪个。” 苏锦和沉默。 那孟老板又是一声冷哼,“我这儿是烟花巷子,人来人往的,您当都是太商铺的伙计,奔长远了想当个大柜什么的。这里的人,今儿赚了钱,兴许明儿就不来了,苏老板找我要人,我上哪给您找去。苏老板,还是那句话,烟花柳巷,脏着呢,不是您这种正经人来的,您背后那几位爷我惹不起,当您成全我,让我混口饭吃,以后您有事儿没事儿也别往我这小地儿来了,孟某感激不尽。” 苏锦和被请出了絮柳天,直接送到胡同口外。离开了烟花之地,空气又恢复了夏夜的闷热,苏锦和两腿机械的走着,满身的寒意。 他冷,由内而外的冷。 他来找星柳是为确定一些事情,现在,没那个必要了。 何惧不喜欢男人,那小黄本里尽管女人的部分很少,还是被人翻阅着。 何少帅之前和他如何如何,苏锦和一直觉得他挺委屈的,不喜欢还要硬着头皮来,那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一定是嫌恶又恶心。 所以之后,一定要去洗涤心灵。 用什么洗涤? 碰了 男人,当然要去找女人。 何惧自律,但东路不一样。 东路一开始对他一点感觉没有,更何谈喜欢。 但他要表现得积极,表现出对他的需求和占有,越是亲密,东路那越应该觉得腻烦。 所以他有相好的。 那个小黄本,给了苏锦和太多启示。 在察觉到何惧之后,很容易就联想到许多,真心实意和刻意表现是能感觉的出的。 特别做的那是那种最亲密的事儿。 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 但是苏锦和从未挑明过。 丰城地方不大,可以说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算是了解,东路能找什么人发‘泄。 窑子铺是最好的地方。 隐秘,安全,那种地方人多嘴杂,但也恰恰是口风最严的。一个相好的姑娘,为的就是让东路少爷解腻。 可是,机缘巧合下,有些事情脱离了东路的掌控。 那次他醉酒,他被迫到絮柳天接他回来,这些都是东路安排的,为的是让他知道他在乎他,在和他吵架之后东路走投无路快被他逼疯了,他去逛窑子,但他只喝酒没碰窑姐,他在表示他的忠贞。 可那窑姐无心的一句话,让东路堪称完美的计划有了裂痕。 星柳姑娘。 东路这人,果然够心狠,他发现露出马脚,索性肃清一切。 没有星柳姑娘,没有那窑姐,他也永远不会找到那伙计了。 这三人凭空消失,他们被东路抹去了。 死无对证,苏锦和别想从这里找到线索。 东路走了遭险棋,但也是干干净净,永绝后患。 哪怕苏锦和日后发觉不对,当面对质东路也会甩一句不想让他因为他过去的错误生气而敷衍带过。 东路现在对他的感情苏锦和不怀疑,不管东路是什么时候动的真心,但他真的动了心。 感情是一回事,目的又是一回事。 这两个,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东路的目的是什么? 他又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不喜欢男人还要表现出喜爱,像一个真正的弟弟一样黏着哥哥,可背地里却是无法忍受,还要找姑娘来缓解。 好奇,新鲜? 在他刚才跟他表白时东路都没说实话。 苏锦和终于想起来那天他在应泓家里看到的账册中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知道了。 第二0三章 猛然的顿悟 丰城县根本就没有东路这人! 应老爷子那个记录里,根本就没有关于东路家铺子的任何记载。 只记着个东记,没有铺子的地址,没有生意的内容,上面只有东路和他爹的名字。 那是三年前的记录。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东路家根本就不是丰城的。 他们搬于此,是为了做生意,可是来到这里没多久东路娘就被苏老爷看上了,然后,苏老爷几乎是倾家荡产毁了东路家的生意,让他家破人亡,抢了他娘做五姨太。 那时,东路家根本是连铺子都没选,只是到应老爷子那里做了简单的登记,那么,苏老爷当年毁的又是什么? 根本连个生意都没有,他是怎么毁的? 东路家来到丰城,费尽周折好像就是为了让他娘被抢走…苏锦和长叹,气息颤抖。 是的,关于东路家的生意,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东路爹是做大买卖的,家里有钱着,家庭和睦着,苏老爷横刀夺爱,自此一家人天人永隔。 但是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事实是什么? 苏锦和茫然的拖着脚步,等他回过神时,他再一次来到那茶楼前。 茶楼边上,葛家的茶铺还关着门,了无生气。 那一天,唐仕勉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该有的,都有了。 该有什么? 还有,他为何会认识葛老板? 唐仕勉不是一个穷小子么? 他连丰城都没来过。 苏锦和的眼睛骤然一瞪,脑海中闪电掠过。 他晃了晃,差点跌倒。 絮柳天凭空消失的星柳姑娘,不见的窑姐和伙计。 惨死的葛老板,销声匿迹的葛家人。 吊在苏府门前的三姨太。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共见了这些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他们之间,都有个必然的联系。 过去种种在苏锦和脑中飞快走过,快,却清晰,那些过去被他遗忘的细节,那些看似无关的点点滴滴如今都串联起来了。 醍醐灌顶,只是这油烧的太热,兜头浇下,让他皮开肉绽了。 苏锦和摇头,他不愿意相信… 这不是一个阴谋,而是环环相扣,无数个阴谋叠加在一起的阴谋。 他无法想象他也承受不了。 这一顺间,苏锦和一无所有了。 何惧不在,东路也不在,苏府静悄悄的,只是少了一两个人,变化却是那样的大。 陈继文说这里是极阴之处,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这句话他明白了,今晚,他大彻大悟了。 睡了一夜,隔天起来时一切又恢复正常,苏锦和的‘病’好了,纪延昨儿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就回去跟何惧报道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年,苏锦和觉着,应该去庆祝下。 于是他带着苏护去胡吃海塞了一顿,又去听了小曲儿,等消遣之后往回走时,人力车上的苏锦和一脸餍足。 他双手枕头,半眯着眼睛,“时间过的可真快。” 苏护看忙一眼,没说话。 “开了铺子,赚了点小钱,还去生生死死跑了那么多趟,我真没想过我能干出过去只在书本上看过的东西。”说到这里,苏锦和突然一扭头,下巴搭在胳膊上,冲着苏护笑,“其实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和小纪副官走到一起了。” 苏护收回视线,表情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苏锦和笑,这要是纪延,这会儿一定满脸通红了。 苏护的骨头硬,脸皮也厚。 “唉,我受刺激了,对女人不行了。”苏锦和叹,“我以前还想,过后给你娶个媳妇儿,让你多生两个孩子借我玩玩,如今一看是不行了,我周围这些人,就小小酥一个是正常的,可惜它还不是个人。” 说到这里苏护想起纪延那带着醋味的话。 你家苏爷好,还能生孩子。 苏锦和不能生,无论苏护多努力纪延也生不出来,所以注定就不会有奶娃娃围着他们转的场面。 “苏护啊。” “苏爷。” “纪延是个好人,单纯,苏爷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白头到老。” 苏护看着他。 “我过去对小小酥说过,男人要有担当,可不能辜负了媳妇儿。你也是,别伤他。” 苏锦和的脸上,有些许的落寞,转瞬不见,他抬头,吸了 口气。 第198节 “苏护,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府,密道。 苏护满眼愕然,他没想到,苏府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苏锦和站在密道中,负手而立。 他对着面前的桌案,那上面放着几个没有打开的盒子。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怕有朝一日苏家垮了,就卖了这些救济自己。这里的东西早就让我卖干净了,可惜,苏家也就这样了。” 苏锦和在感慨,苏护不语,静静的听着。 “现下,爷爷留给我的,只有这么个秘密的屋子,坚固如堡垒,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守,”他往边上走去,将盒子逐一打开,打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苏锦和顿了顿,“我给你讲讲我爷爷是做什么的吧…” 苏锦和的故事很短,简单扼要,把苏老太爷的生平,苏家的过往概述了遍,他也坦然他之前瞒着苏护的事情。 他出门去做‘苏家的买卖’,这买卖又指的是什么。 这其中遭遇的险情他绝口不提,说完了,苏锦和就把最后那盒子打开了。 “我从外面带回的东西全放在这里了,还有之前赚的那些钱,日后不太平了,想留着点保命用的。苏护,苏爷值钱的东西,苏爷的命,都在这里了。” 苏锦和说着,咣当一声关了盒子。 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 … 何惧最近一直在县厅,纪延回去报道之后也跟着他住下了,何惧很忙,身为副官的他自然也闲不下来,而那被何老爷子留下的何棠则清闲很多。 每天无所事事,除了检查就是审阅,要么就是欺负纪延。 这晚,刚被何棠差遣完,纪延含着两泡悲情男儿泪往回走时,就看到县厅外升起冉冉炊烟。 炊烟啊… 纪延笑了下,又猛地僵住,他揉揉眼睛,县厅外怎么能有炊烟?!再说这又是大晚上的。 纪延想了想,心中蓦然一动,于是飞奔下楼。 县厅外,那烟只剩极细一股,几乎不可分辨。 地上有一圈石头,中间放着湿草,这烟就是从这里冒出的。 纪延正看着,突然腰就被搂住了,他迅速拔枪,可惜还没等对准,枪就被人卸了。 纪延哼唧,对他打不过苏护这事儿一直耿耿于怀,“你找我啊。” “嗯。”下巴搭在他的军服上,苏护带着鼻音的回了声。 纪延被他那一声弄的心都酥了,他咳,“那就言语一声,你弄这玩意儿也不怕让巡逻的崩了。” “谁敢。” 纪延哼了声。 “你晚上还住这儿?”苏护问。 “嗯啊,少帅最近忙着。” “去和他说说,今晚上回去住。” 纪延抽了 口气,猛地一转身,速度之快差点让苏护下巴脱臼,“你疯了?” “出息。”苏护嫌弃的看他,现下又不是在工作,他已经休息了,何惧管天管地还能管他在哪儿睡觉,再说纪延又没背着什么重要机密,就算有什么机密,何惧也不会让他这种笨头笨脑的家伙知道吧。 看着着着,苏护突然发现他眼睛有点红,当即又嗤了一鼻,伸手去捏他下巴,“又让那娘们欺负了?” 连着两声嘲讽让纪延有些恼火,他一把拨开苏护的手,摁着枪托就走了。 “不就是请假么,纪爷我什么都不怕!” 纪延走的气势汹汹,但这话吼的一点底气没有,也不知是在表决心还是在给自己鼓劲儿,苏护抱着胳膊,无奈的摇摇头。 豪言壮志已经说出去了,可真正到地方又开始打怵。 纪延在何惧门前不停的转着圈,何惧这会儿还没睡,仍旧在忙,少帅在里面干活,他这个做副官的要请假,这…纪延开始苦恼。 手举了几次也没敢去敲这门。 就在他第无数次深呼吸并握拳后,里面突然传来何惧一声暴喝,“滚,别回来了!” 纪延一激灵,随即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他咳了声,对着门敬了个军礼,“那啥,谢谢少帅!” 然后人就跑了。 屋里,何惧撂下笔,揉了揉鼻梁。 他不瞎也不聋,军靴落地的声音不管多轻何惧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那家伙在他门口已经转了很久了,转到何少帅已经腻烦。 窗外那条烟柱已经消失了,也只有纪延他们这种蠢货才会用这种办法。 不过,是蠢么… 也不是吧。 苏护明摆着就是来找他何惧要人的。 何惧起身,走向窗外。 天黑,夜幕低垂,沉闷压抑。 何惧双手撑在窗台上,眼神深邃不已。 纪延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少帅准了假这可真让他受宠若惊不能自已了。 “你找我干啥?”纪延心情挺好,“要请我吃饭么?” 见他出来,苏护转身往前走去,完全无视纪副官那高兴的脸,淡淡道,“睡觉。” “我草。”纪副官骂了句脏话,“你找我就为了这事儿?!” “是。”苏护坦然。 纪延扭头就走,“你给老子滚!” 苏护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在背对他那人耳边小声说,“你不是一直想睡我么,今儿让你睡。” 纪副官的眼睛蓦的一睁,用同样的音量侧头问来,“你说真的?” 苏护松手,“不睡拉倒。” “睡睡睡睡睡!”纪延连忙追了过来,狗腿一样的贴过去,“怎么不睡!送上门了纪爷还不睡么!等着,洗干净今儿纪爷让你好好领教一下纪爷的雄风,保证让你再也离不开了!” 苏护斜他一眼,冷哼。 纪副官被他哼的脸一红,“你哼什么哼你等着晚上的!” “哼。” 纪延,“…” 第二0四章 无奈的命运 苏锦和站在那密室中,久久没能动弹。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但,已经不同了。 为什么呢… 苏锦和叹息,这一闭眼,眼泪吧嗒落地,激起灰尘…… “爷,没有,被骗了。”苏护垂头而立,腰杆笔直,若枪杆一般,这声音不大,不卑不亢,不高不低,也没有任何情绪,“苏爷他已经发现了。” 面前的人一声叹息,“他带你去看那些东西,就证明他怀疑你了,可是不去确定又不行,我还想着,悄悄的把事情办了…既然没有,想来他也是知道了…” 话落,一片静谧。 许久,那人才又叹一声,“苏护,委屈你了,爷对不起你。”“爷,您别这么说,这是苏护的职责。” 那人摆摆手,声音竟是也有几分哽咽,“爷最后还是把你害了,爷还想着…罢了罢了,你还有什么心愿,跟爷说,爷帮你圆了。” “并无。”苏护说。 那人还想说什么,最后看了苏护几眼,转了身。 苏护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爷,苏护以后不能伺候了,您保重。 “苏护,爷对不住你啊…” 他又呢喃了句,这时苏护已经起身,但在离开前,苏护又站住了。 “纪副官…纪副官的事是我没把握好…我对不起他…爷,求您,以后帮我照应着点,世道乱,我想让他好好的…替我,护着他点。” “爷答应你。” 苏爷,对不起了,苏护没想着瞒您,苏护一直把您当主子伺候着,最后的时候在您身边,苏护知足了,挺满意,要是有下辈子,苏护再来偿还这辈子的罪吧。 纪延,抱歉,本来只是想从你那里套点东西,是我没把持住。 我对不起你,但我这辈子都是为别人活的,最后我自私一次,就算能重新来过,我也还是会去招惹你。 我走了,你好好的。 还有我没来得及说,我心里有你。 爱着你那没出息的蠢货。 以后长点脑子,别再被人骗了。 你实在是,太蠢了。 我这一生,早已看淡生死,但在最后,纪延,我舍不得你…… “纪延你来。” 正和小兵说着话,就听何惧喊他,纪延把手里的东西一撂,示意对方去做,就跟着何惧进了屋。 第199节 那天,纪延在何惧的屋里待了很久,后来他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有人看到,纪副官跑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纪延到的时候,苏护躺在那里,血在身下渲染开来,鲜艳刺目。 他走过去,军靴踏地,笃笃有声。 “苏护!” 纪延一字一顿的喊他的名,可惜,苏护听不着了。 那张总是板着的脸已经毁了。 那双总是带着嘲讽的眼睛,也睁不开了。指尖对着把枪,就是这枪里打出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连最后一眼都不让他看到。 见不着没关系,苏护的脸就在他脑子里,这辈子都抹不掉。 只是,这最后一面都没了么… 怎么就不等他呢? 纪延跪下,捧起那人的脑袋,苏护的身体还是热的,失去力量的脖子一软,脑袋往外倒去。 纪延把他扶正了,染了满手热乎乎的血。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你怎么那么好,让我睡你,这算什么?补偿我还是提前告别?” 纪延抱着他的脑袋,咬牙呢喃着。 “你一直瞒着我…瞒我干什么呢…你都知道最后一定会这样,你又何必来招惹我呢…” “这也是你主子让你做的么…” “找上我,勾搭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少帅什么都没和我说过,我就是个副官,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所以你从我这什么都没打听着吧…” “我问你啊,你替我挡枪,险些被人打死了,这也是你主子让的么?” “你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你主子让你说的么?” “你说我是你的人,我是过么?” “你说做戏要做全套,是为了你主子还是为了我啊?” “娘的苏护你给老子醒了!你不是说要负责到底么混蛋!你跟我说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是耍着我玩,如果你是为了你主子我马上就滚,滚的远远的!如果不是…娘的苏护!” 纪延咆哮,眼泪决堤。 他抱着苏护的脑袋嚎啕大哭。 “你怎么就不能等我…你明知道会这样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么…你都要走了你都不跟我说句实话么…你干什么啊混蛋…” “你就不算个爷们!我用不着你负责,老子睡你了,老子负责!你一个人跑这来是什么意思,你躲着谁呢!你命就这样,老子认了,老子陪着你,让老子送你让老子给你收尸都不成么?!”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啊?!” “苏护——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 “苏护——我干什么要认识你啊!” “苏护——老子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苏护…你还没说过你喜欢我。” 狠狠的搂着他,纪延晃动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苏护…”纪延俯下身,贴着他血淋淋的耳朵,“老子喜欢你啊。” 再也看不着他那烦人的眼神,再也听不着他嘲笑他了。 人没了。 什么都没了。 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 苏护没有了。 这世上,再没那个人了。 捧着苏护的脑袋,纪延郑重其事的亲了—口。 嘴唇颤抖,却也坚定。 嘴里是血的味道,还有眼泪。 一吻定情,一吻定终身。 你是我的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纪延握着苏护的手,捡起地上的枪,嘴唇重叠着,他带着他的手指扣动板机。 枪声破空,惊动飞鸟,一切,又归于宁静。 他和苏护的交情没到那个份儿上。 他们连个关系都没有,算爱人?算情人?或者只是做那事儿的伴儿。 什么都不算。 苏护你开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苏护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动没动心,反正纪爷是爱上你了,是认了你了。 你欠我的解释,我找着你去要。 你别想着一句话不说就走,黄泉路也好奈何桥也罢,纪爷一定把你拎回来,让你给老子把话说明白。 纪延开枪了,他决定跟着苏护,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替苏护心疼也惋惜,也替自己的命运感叹。 这世道,命不在自己手里,苏护是个棋子,他纪延何尝不是。 有朝一日,因为命令,他也会像苏护一样将生命抛在后头,人家让他死,他就得死。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跟着苏护去,潇潇洒洒的解脱。 他比苏护幸运,因为他的命是自己决定的。 他也比苏护幸福,因为他没让苏护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儿。 但有一点,他比不过苏护。 苏护没尝到那种失去恋人的撕心裂肺的疼。 在最后,纪延是感激何惧的。 在县厅,何惧对他说了实话,背后牵扯的那些何惧没说,他只跟他讲了苏护。 他告诉他,苏护暴露了,为了保护他主子的身份,他一定活不了 了。 何惧也告诉他,苏护大概会去哪里。 何惧还说,纪延你怎么决定我不管你,你自己考虑吧。 纪延给他敬了个军礼,无数次的军礼,这次真正发自内心。 他感激何惧的坦诚,也感激他最后的放纵。 何惧给了他自由。 不然,他连个告别都没了。 苏锦和踏出地道,身体蓦然一抖。 不… 不对… 他知道苏护不对劲,他是在试探苏护。 苏护拿走他钥匙他知道,尽管苏护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他一直盯着他,钥匙什么时候没的,什么时候拿回来的,他全知道。 才一到手,他就去了这密室。 这里保持着原样,他知道苏护回来,他同样知道他什么都拿不走。 因为那里就没有他要的东西。 可这同时意味着,苏护和他的主子知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为保全自己,苏护会有什么下场? 苏锦和只是想证明心中的猜测,可是他这个局做完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他连忙去找苏护。 可是府里上下没人看到过他。 苏护不在府里了。 当然不可能在。 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苏锦和心惊肉跳,那一刻他手忙脚乱他不知该去找谁。 最后他跑到了应泓那里。 苏锦和冲进去的时候,没有下人拦着,看到应泓,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应泓你得去救苏护!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想着要害他!应泓求你你帮我把苏护找回来我真不是…” 苏锦和哆哆嗦嗦的蹲下了,他拽着应泓的衣摆说不出话,应泓看他一眼,喊人牵马过来,他把苏锦和拽上马背,同时让人去通知其他人。 另外那几个人。 第二0五章 最终的归处 丰城与溯辽间的破庙,这个早被人遗弃地方,却和苏锦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第一次离家出走被应泓遇到而来的地方。 第200节 唐仕勉阴婚的地方。 如今,这是苏护和纪延离别之处。 应泓带着他在丰城寻找,没有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是人找到了。 苏锦和没问应泓是在哪里找到又是谁先发现的,他一脸茫然的坐在马上,直到来到这座破庙。 除了他和应泓,其他人都到齐了。 他们站在破庙之前,破旧的木门虚掩着,依稀能看到殷红的血。 苏锦和木然的下了马,他拉开木门,看到的,是纪延与苏护叠在一起的身体。 苏护躺在纪延的怀里,他们脸贴着脸,嘴挨着嘴,俩人握着同一把枪,指头卡在板机那处,没有掉出,他们的手如今还是握着的,被血染红。 苏锦和怔怔看着,须臾,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没有眼泪,没有言语,就这么一直跪着。 “苏护不该死的,纪副官更不该。”苏锦和不知跪了多久,两腿发麻,没了知觉,他扶着那破旧的门框站起时,差一点又摔回去,东路想拉他一把,却被他疲惫的拨开了。 苏锦和站不稳,就靠在那里,看他背后摇摇欲坠的门,他们想提醒他危险,可是看着苏锦和那如死水般的眼神,谁也没说这句话。 苏锦和往里看了眼,遂转向何惧,“何少帅,能求您,把纪副官和苏护埋在一起么?” “嗯。”何惧应了。 苏锦和点点头,表示感激,然后他对着何惧就要屈膝,在他又一次跪地之前,何惧拽住了他的胳膊。 “不用了。” 苏锦和看着他,也没坚持,他给何惧鞠了一躬,就摇摇晃晃的走了。何惧没想到纪延会做这个决定,跟着苏护一起死,看到纪延的尸体,何惧的震惊程度不亚于苏锦和。 再看地上的人,何少帅满脸的漠然,罢了,路是他自己选的,觉得好就罢苏锦和没把他们送到丰城外的坟地去,而就在这破庙后面,找了个位置不错的地方把人埋了。 那几人的办事效率不用质疑,没多久,棺材到了,纸钱有了,连衣裳都拿来了。 苏锦和给他们擦了脸,把血都弄干净了。 枪打在头上,脸毁了些,但没影响他们的俊俏。 苏锦和觉着,还和平时一样。 他家的苏护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苏护家的纪副官是英姿煞爽的军官。 苏护换了套新衣裳,纪延同样穿了套崭新的军服,苏锦和看了眼,觉着不错,挺般配,于是那双人棺就入了土。 苏锦和填了第一锹,余下的有人在做 …… 苏锦和摸着那光滑的石碑,笑了笑,“苏护,我不管你过去跟了谁,你叫我一声苏爷,你就是我的人,三年之后,苏爷给你刻碑来,苏爷字儿不好,这三年会好好练,保证不让你和小纪副官笑话。” 苏锦和将贡品逐一摆好,上了香,开始给他们烧纸。 “苏护,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先问你的,我不该试探你,太莽撞了,当时没想那么多,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苏爷害了你,也害了小纪副官。我一直希望你们能走下去,长长久久的,苏爷没想到啊没想到…” 火光烤着脸,让脸上的皮肤发干,发紧,苏锦和在那灼人的热量中叹息着,一把一把的扔着纸钱。 “不过,其实这样也不错…别怪苏爷心狠,你俩现在走了,挺好…真的…” 苏锦和笑,那几个人在他后面,没人上前,也没人能听见他呢喃的话。 “爷是过来人了,是真正的过来人,再过几年,这局势就乱作一团,别说这里,小半个地球都没消停的地儿,那时候,纪副官你要去打仗的,你当兵你躲不了的,苏护你也是,那时候你的主子也保不了你了,不是去杀人,就得被人杀,就你这臭脾气,不让人话剐了才奇怪…” 这乱世,哪有安宁可言,深山老林都无处藏身,想活着,就得拼了命。引其实他们的选择也挺好,不用面对那种局面,在还算和平的时候俩人一起走。 “而且苏护,你也知道,跟着我,一定没什么好下场的,苏爷都不知道我最后会怎样,先走也好,不累心,日后我去找你时,苏爷跟你赔罪,然后,你们照应我吧。” 把最后一把纸扔进火里,苏锦和起了身。 “纪副官,那天我说我羡慕你们,现在也是。” 苏锦和说完,转了身,这时一阵风吹过,满地的纸灰飞扬,带着星火。 没有个像样的葬礼,也没有那么多礼节,下葬了他们,苏锦和就回府去了。他奢侈了把,让那鲜少使用的浴池填满了水,他坐在水里,这一次却再也没人影子一样的立在他身边。 那天,苏锦和什么都没说,那之后,他们头七的日子,苏锦和请客,他说,这算是苏护他们的白宴,他希望他们都来。 他们,也就那几个人。 苏府的膳房,他请的客人逐一到来,苏锦和坐在八仙桌前,单手放在桌上,望着窗户。 桌子中央放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菜。 屋子里飘着一股独特的香气,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们,一进门便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一顺间,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而眼神则下意识的瞄向同一个人。 那人站着,没有反应,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这时,苏锦和霍的起身。 “几位爷能来,苏某感激不尽,先敬一杯。”苏锦和举杯,一蚀而尽,他不会喝酒,但一杯酒还不至于让他醉倒,苏锦和喝完,把那杯子咣当放下,然后对着中央那砂锅笑,“苏家穷,请不起诸位爷吃什么珍馐美馔,就炖了个狗锅。狗肉是好东西,大补,看着寒酸,但味道一绝。这狗是刚杀的,后院的血还没干呢,趁着新鲜,大家尝尝。” 苏锦和话落半晌,屋里仍旧一片静谧,没人动弹,也没人说话,这气氛十分的压抑也古怪。 见他们不动,苏锦和低头笑笑,转而拿起筷子,从里面夹了块肉。 他放到嘴里,狠狠的咀嚼,然后咽下。 众人看着他嘴边的油渍,表情各有不同,而这时,苏锦和又夹了一筷子,走刭古劲面前。 “古二爷,来,我喂你,张嘴,吃肉。” 古劲没动,脸色霍的变了。 苏锦和把肉举到他嘴边,狗肉独特的气味弥漫,古劲不张嘴,他就狠狠的往他嘴里送,汤汁滴落,就在那肉要碰到古劲的嘴唇时,他猛一挥手,筷子和苏锦和的身子跟着一歪,他着着满脸狰狞的古劲,又看看地上的肉。 “掉了啊,浪费了,没关系,我再给你夹一块。” 他作势还要去夹,应泓攥住了他的手。 “行了,苏锦,够了。” 苏锦和没理他,还要去夹,应泓不撒手,俩人较上劲儿了。 苏锦和不是应泓的对手,应泓握着他,他就挣不开。 “你放开我。” “苏锦,行了。” “不行!” “苏锦!” “你放开!”苏锦和吼。 应泓拽了他一把,后者的身体跟着一抖,应泓一字一顿的说,“苏锦,真够了。” 苏锦和蓦地看过去,两眼通红,“够么?不够,这才哪到哪,这就受不了他狠狠一挣,胳膊从应泓手里硬生拽出,手腕咔吧一响,整个手都通红一片,惯性很大,他直接撞向桌子,但苏锦和没跌倒,就着这个冲劲儿,他一袖子将桌上的砂锅扫到地上。 砂锅碎在古劲面前,里面的汤汤水水洒了他一裤子。 热么?不知道,古劲没动。 苏锦和趴伏在桌上,手撑着身子慢慢直起,他头发凌乱,那眼神,凶狠的和疯子无异。 “苏护就不该死!苏护就不该死啊!” 苏锦和咆哮,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决堤,爆发。 “我什么都知道!全都知道!我没说而已!苏护的死语活本没意义!他根本就不该死啊为什么要让他死了啊!” 苏锦和吼完了,又一脚踹到桌上,桌子沉,在地上脱出个刺耳的声音,也因为这一脚,苏锦和踉踉跄跄的后退,周身无力,手臂乱晃,十足的疯样儿。 那双眼睛,布着血丝,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应少爷你当初为什么带我去你家,我又为什么能看到那本子?” “东路少爷你打哪来,你娘又在哪?或者这世上真有五姨太这人么?” “古二爷你告诉我葛家上下都哪去了?” “何少帅你伙同所有人做戏也没有用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傻子了!” 苏锦和发疯一样的嚎着。 几个男人的脸色各异,都不好看。 “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我都知道!还要说的更详细点么?!你们到底为什么找上我,你们要的是什么,苏护为了什么东西把命丢了这还用我说么?” 苏锦和吸了 口气,又恶狠狠的看向他们,他的话,锉锵有力,字字泣血。 “不用你们说,我说,你们…” “苏锦和!” 在苏锦和说出之前,何惧揪着领子一把将其掀翻到桌上。 后背猛一撞,苏锦和两眼发白,脑子发昏,差点昏过去。 与此同时,何惧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眉间。 那男人,满脸的阴鸷。 第二0六章 苏锦的宴席 “苏锦和你想死是吧?好我成全你。” 何惧说着,那枪头又往前逼了一步。 金属物件顶着苏锦和的脑袋,把上面那层皮肉都推起了。 何惧恨不得把这枪管子塞进他的脑子里。 苏锦和看着他,这次没一点的害怕。 他缓了 口气儿,握住了何惧的手。 “何少帅,开枪吧,我谢你成全。” 第201节 何惧的眼神蓦的一动,苏锦和推开他的手,缓缓坐起了。 他看一眼应泓,捂住了脸。 应泓提点过他,想活着,就要做苏锦和,就要当成什么都不知,愚昧单纯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他应该听应泓的话,这样苏护就不会死了。 苏锦和坐在桌上,双肩颤抖,眼泪顺着指缝源源不断的流出。 他哭了。 绝望也痛苦。 是为苏护,也是为他自己。 他知道了,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他在去柳絮天发现东路抹去一切的那时候,他什么都想通了。 苏老太爷的尸油灯没了,世间绝一无二的宝贝,有了尸油灯,什么古怪的地方都能去。 他们想要尸油灯,可是这秘密被苏老太爷带到棺材里去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发现,他苏锦和能代替尸油灯使用。 这就是他的价值。 尸油灯是他们需要的,但他们真正要寻找的,是几次发现的长命锁,那个锁头。 并不值钱的铜锁出现在不同的地方,看似巧合,实则不然,不是苏锦和去的地方就有长命锁,而是他一直往有长命锁的地方去。 那锁头里,有地图。 每一个长命锁里都有。 苏锦和研究了很久也没弄明白的锁头,直到纪延那天买了一堆婴儿用品他才豁然开朗,纪延也买了长命锁,但是那锁头的手感和他们从外面带回的截然不同,他们带回的铜锁沉甸甸的,里面也不是空的。 苏锦和觉得奇怪,就用应泓那刀子划开了锁头,然后他在里面发现了一截地图。 他又拿出从回瑶带回的锁头,锁头里的图,是能拼在一起的。 所以,他们真正要的,是那地图吧。 没有尸油灯,回瑶的山洞他们进不去,胡家口的将军府恐怕也是如此,但有他苏锦和在,就没问题了,因为他命格特殊,体质特殊,他成全了他们。 所以从千方百计弄到尸油灯变成了千方百计设计他。 他们没和他说实话,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只要他肯去寻找就行。 表面上看,是他们几个陪着他去冒险,实质上,苏锦和才是被利用的。 去偏岭,是黄宗仁给他的图。 黄宗仁是谁? 他说他和苏老太爷一直合作,那么,他从几岁开始收苏老爷的东西?苏老爷老来得子,他苏锦和都二十多岁了,那黄宗仁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交易的? 这且不谈,总之他去了偏岭。 偏岭也是设计的一环之一,苏锦和从里面得到了好处,他知道做这买卖他有钱赚,但他们又不让他得到太多,而偏岭之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他得到了另外几张图。 那图,是他们其中一人放进去的,古劲曾暗示过他,只可惜那时他没怀疑过他们。 比那独臂将军杜天养晚了几百年才出现的图,那个不曾有人踏入的山洞。 接下来才是正式开始。 应泓拿借据威胁他,东路娘突然断了他的财路,各种各样的变化无非是逼着他再去一趟,苏锦和走投无路,他只能去回瑶。 应泓在乎那点钱么?东路的娘又真正的存在过么? 回到丰城,何武锡出现。 何武锡要的是什么? 何惧那天的宴客又发生 了什么? 他被灌倒了,那之后他们说了什么? 苏锦和不清楚,但是,宴席之后何惧就被洗白了。 他们想要的,是他这个活着的尸油灯吧。 何惧要,唐仕勉要,另外几人布了那么大的局他们甘愿退出? 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东路何必在苏家待上两年,应泓又何必接管苏家那么久,而古劲,费尽心机把苏护安排在他身边岂不是没意义了。 唐仕勉每一句话都不是无心的。 那天他在茶楼外面看到了什么。 葛家茶铺,那个茶楼,那个苏锦和和黄宗仁见面的茶楼。 茶楼和黄宗仁的关系是什么?黄宗仁背后的大老板又是谁? 为什么那大老板愿意给他钱还古劲的帐,又为什么那大老板一定要继续合作? 那天他在茶楼看到的,真的不是东路么? 还有那句,应泓的女人。 死了的三姨太,打着私会旗号的二姨太,还有看似率直的四姨太,这些都是应泓的眼线。 应泓让他去应府,把他困在书房,又将那本登记记录放在显眼的位置,他等着苏锦和发现,发现东路的问题。 还有四姨太说在苏府见过何武锡,这些是应泓的安排,在稳固自己位置的同时排挤他人。 不止应泓,其他人也是。 他们一直在明争暗斗,争取让对方暴露,进而踢开,但又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因为彼此手里都有把柄,他们只能给苏锦和暗示,让他自己发现问题。 苏锦和让苏护去查古劲,他犯了个最愚蠢的错误,苏护就是古劲的人,他怎么能跟他说实话,古劲发现自己被怀疑了,正巧何武锡来了,于是顺利的将苏锦和的注意力转移到何惧身上,洗清自己嫌疑的同时,又让苏锦和加深了他的信任。 是的,他一直信任的苏护是古劲的人,其实仔细想想不难发现,苏护无形之中给他和古劲搭了很多桥,夜晚遇袭苏护带着他去了古记,他被何惧关起来苏护怎么就那么凑巧遇到古劲,还有很多很多。 至于东路还用想吗?五姨太的存在就是他进入苏府的幌子,留洋也不过是在苏府呆了两年缺什么都没找到而放弃,选择离开,让他再次回头的原因…… 苏锦和不傻了。 所以,又绕回到原点。 他们找上他,想从他身上找到尸油灯的线索,但是没有,可他们发现,原来他也能当尸油灯用。 应泓应该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敢决定吧。 或者这些年,他们兜兜转转也在试探苏锦和是否真的傻了,还是装的。 那些他不清楚,他就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自认为的聪明才智暴露了一切,他被人耍的团团转。 他们都是知情人,只有他不是。 何惧为何一来到丰城就对付应家,古劲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让苏锦和怀疑上何武锡,应泓的那本登记记录,还有时常消失的东路以及他替何惧撒的那个弥天大谎,什么何武锡来讨喜酒,什么抢了他东西扔到井里,这应该是事后的补救,一个看似完美的谎言。 可他真的不傻了,那时他就没信过,现在他更不会信。 苏锦和早就怀疑了,只是没像现在理顺的这么清楚。 三姨太会死,是因为她坏了应泓的事情。三姨太对应泓是真心的吧,所以她嫉妒,她把苏锦和送到古劲那里,可这却是触了应泓的逆鳞,比背判还要严重,三姨太还能活么? 葛老板会死,是因为古劲要灭口,古劲通过他把苏护安插到苏锦和身边,事成了,再随便找点理由把他处理掉,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不止是葛老板,葛家人也是,古劲之所以让他们人间蒸发而非设计安排让他们举家搬走,很简单,人失踪了就没处可查,他们走了,总是还有人能找到的,哪怕是死在路上还有被抹去的星柳,和东路串通一气的孟老板。 那天从絮柳天出来,苏锦和觉得他的世界都毁了,全完了。 那出狸猫换太子,唱的是个艳曲儿,却也让苏锦和听出了门道。 古劲的身份是什么? 背井离乡的富家少爷? 葛老板自然不知古劲的身份,而苏护又是怎么才顺利被他‘得到’。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谁是狸猫,谁是太子… 他查的是一个东路,却牵牵扯扯把所有人都带进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圈套。 就连苏护都在骗他。 苏锦和那天在街上,心凉了个透。 还有谁是能信的? 他势单力薄他斗的过他们么? 现在真相知道了,他能扛的住么? 扛不住。 一个小小的试探就把苏护的命扔里了,他拿什么扛? 他身边站着的都是何许人物,举手投足间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他一个小小的苏锦和算什么呢…何惧,你还是一枪崩了我吧… 话没说完,何惧没让他说下去。 如果这些他全说出来了,他的下场会怎样? 当真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当真将一切摆到明面上来。 后果,可能比何惧开枪更可怕吧。 苏锦和满腔愤怒,发‘泄之后突然又怕了。 他不敢说了。 他抱着腿,呜咽呜咽的哭着。 他整个人都在抖,是悲伤,是哀莫,是恐惧。 “行了,都回吧,以后说。”站了一会儿,何惧轻轻吐了 口气,他收起枪,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这场白宴,闹得不欢而散,而今天,才是真正的鸿门宴。 苏锦和摆给他们的。 第202节 众人心中思绪万千,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不知该说什么。 那一地汤水已然凝固,古劲看着自己脚边,满眼的悲凉。 应泓在他肩头拍了下,“走吧。” 东路还没痊愈,本就虚弱的他现下是一脸的苍白,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他狠狠一叹,率先转身,可正要出门,迎面就风风火火走进个人。 “小弟。” 何棠一进门就看到这屋里的异状,她扫了眼,却没太多心思留在这上面。 “出事了。” 何惧抬眼,大步过去。 何棠把他拉出门外,在那俩人从门前消失的时候,所有人都依稀听到何惧问了句…“唐仕勉?” 挂着满脸泪痕,苏锦和猛然抬首。 唐仕勉来了么? 呵,真好,齐全了。 第二0七章 突然的威胁 唐仕勉回来了。 声势浩大,盛装而归。 何惧急匆匆赶到县厅,唐仕勉早已在此恭候。 窗前,唐仕勉一袭笔挺军服,脚踏军靴,头戴军帽,交叠背后的手上带着洁白的手套,听到脚步声,唐仕勉回了头。 何惧站定,四目相交。 这个对视,仿若隔了千年,如今千年已过,百转千回,物是人非。 唐仕勉已今非昔比。 看到他这一身打扮,何惧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都知道,这人留不得,那天之后他们想尽办法去找唐仕勉,他必须得死,无论是他那无处可查的背景,还是他做的这一切,可惜,棋差一招,他们迟了。 何惧这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天罗地网唐仕勉都能逃走,这其中一定有人帮他,那天乱成那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苏锦和身上,包括最后和唐仕勉对峙的古劲,所以谁的人出了问题根本无从知晓。 如果那时古劲亲自动手就好了。 如果他再早一步把唐仕勉控制住… 应该都没用吧,唐仕勉这人,不是那么轻易能弄死的,至少那时没那个可能。 唐仕勉周围严防密布,如果说现在下手还有点可能性。 之前,他们都做不到。 唐仕勉勾唇,他抖抖衣领,象征性的在前襟拍了两下,“何少帅没想到吧…”何惧不语。 “如今,我与何武锡不想上下…”唐仕勉垂头一笑,那脑袋才一低下又迅速抬起,眼中威严迸射,语气坚决犀利,“何惧,见了长官不知行礼么?! 何棠一惊,刚想去推何惧,就见何惧双脚一磕,雷厉风行的敬了个礼,“长官!” 何棠的脸色有些难看,何惧是她亲弟,这一刻何惧的心情她清清楚楚。 唐仕勉勉勉强强的点了下头,然后冲着边上的椅子点了下,“坐着说。” 众人落座,唐仕勉扭了扭身子,啧了声,“这堂堂何少帅,连个沙发椅子都没有…这可真是…”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来时的路上何棠已经大致说了遍。 唐仕勉的事情就连何武锡都不知情,他只知吴老的位置让人换掉,具体谁接了他的班上面没有下文书,也没走漏一点风声,所以不止是何武锡,任何人都不知道。 直到唐仕勉带着人来到丰城,那时候唐仕勉的身份公之于众,何武锡惊骇,但也晚了。 唐仕勉是根毒刺,可惜没能拔掉,到底让他扎到了身上,腐了一块好肉。 而唐仕勉带来的影响,却不止如此。 何武锡已经如履薄冰了,何惧这边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我为什么来丰城,你应该知道了吧,”唐仕勉笑道,“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儿就都挑明了。上面呢,觉得你们何家办事不力,这么多年了,这点破事儿一点进展没有,所以呢,就让我来接管。” 何惧平静问道,“还有两把锁,不打算要了?” “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其中一把是苏家老太爷和尸油灯一起带回的,那锁现在在哪儿只有苏锦和才知道,还有一把在沥江,还没去取,你觉得你有把握让苏锦和配合你把事儿办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威逼利诱什么的对他来说没用,他骨头硬着,你逼急了,他真敢死给你看,到时候前功尽弃,我看你怎么和上面交代。” 唐仕勉听了也不急,他呵呵一笑,“威逼利诱不行,像何少帅那样,牺牲色相就行了是么?” 何惧的脸蓦的一黑。 “你们何家对苏锦和百般包庶忍让,何少帅,莫不是你和他睡出感情了?” “唐督理,你若是这么说,我们不谈也罢,我何惧,我何家对上面一片赤诚,为这事情不顾一切,唐督理若是以此来羞辱我,我倒要让父亲去问问,这天理何在,公道何言。” 对他的羞辱何惧并不恼怒,他不卑不亢,一句话说的唐仕勉无从反驳。 “何少帅莫气,我说说而已,不用当真。好了我们不说这个,继续说苏锦和的问题。” 何惧不语,冷眼看他。 “上面的意思是,不计方法,一定要把东西拿到手,而且越快越好,你们何家拖的已经太久了。上面也知道,你们为这事儿付出了不少心血,所以呢,我这次,算是来辅佐你们的。” 何惧冷哼,说是辅佐,就是来夺权罢,顺带着监视控制他们。 “所以这次呢,沥江的东西一取回来,这事儿就算成了,你们何家论功行赏,至于苏家老太爷带回来那把锁头,那就和你们何家无关了,我会有办法让苏锦和吐出来,你也放心,在我拿到之前,我不会让他死的。” 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多了去了,当然,前提是得在这个人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之前。 他现在倒是不会动苏锦和。 “何少帅有什么想法么?” “悉听尊便。” 唐仕勉笑,他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何惧没有理他,垂下眼去。 唐仕勉讨了个无趣,他也不生气,他收回手,一根一根的扯下白手套,“这身衣裳穿着真麻烦,这大夏天的,捂这么严实。” 手套被他扔到一旁,唐仕勉伸了个懒腰。 “啊对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何少帅说是么?” “唐督理想怎样,随意便是。” “那怎敢,”唐仕勉笑,“怎么说,这也是何少帅的地界,我要动手,不得和少帅打声招呼么。” 何惧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唐仕勉冲着外面一扬下巴,走廊立即响起小跑声。 双方都不再言语,静静而立。 唐仕勉是上面暗插在何家附近的暗棋,他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个人何惧不知晓,他知道的是,有人有能力凭空制造出一个人,详细周全,毫无破绽的人。 唐仕勉要查出他们的身份。 尽管这些何家早就报上去了。 上面应该是不信,因为何家拖的太久,所以让唐仕勉重新查过,让他从头办这件事情。 如今唐仕勉任务完成,升官发财,或者说他原本就在这个位置或是更高,至少比何惧要高。 同时,他也开始真正介入这事儿。 所以,他们根本动不了唐仕勉,也杀不得他。 唐仕勉的身份太特殊了。 许久之后,有人来报。 唐仕勉一点头,示意那人但说无妨。 “我们进去的时候就只剩当地的伙计,一个人都没抓着。” 唐仕勉表情微变,目光迅速转向一旁的何惧,后者淡定如初,毫无波澜。 唐仕勉带着兵来的,他要抓他们,这是何惧的地方他不好直接动手,但也是重重包围就等着一声令下了。 让何惧点头,也就是个形式罢了,那几个人所在的地方,还有这个丰城在唐仕勉出现的一刻就被控制了。 赶往县厅这一路,他都看到了。 他何惧,一点风声没接着,包括那些兵浩浩荡荡的赶往丰城。 唐仕勉从何惧那里看不出什么,但也知道,这事儿和何惧有直接的关系。 他和他说这么久,根本不是为了谈事情吧…“不过,苏锦和还在。” 唐仕勉一歪头,啧了一声,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表情里带着玩味儿,然后他笑着看何惧,对那人说,“那就把苏老板请来吧。” 何惧还是没反应。 唐仕勉放松的一展四肢,“跑的挺快,不过,把苏锦和撂下了啊,竟然没人带他跑,这可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苏锦和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何惧和何棠一走,那几个人连招呼都没打全都走了,他也顾不上伤心了,连忙从桌子上翻了下去,路上遇到老管家,老管家吓坏了,他说苏府又被人围上了。 全是当兵的。 苏锦和觉着不对,如果是何惧的人他不会等到现在,还有何棠说的唐仕勉苏锦和暗叫糟糕,这丰城可能真的要出大乱子了,可是苏府四周都被重兵把守,他带着一些个老弱病残他能怎么办? 那几个人转眼间就销声匿迹了,他不知道他们怎么溜出去的,总之是不见了。 没有多久,当兵的冲进苏府,上上下下开始搜查,抄家一样。留下人们被赶到正堂,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苏锦和麻木的看着,直到有人来到他面前,说了句,“苏老板,请。” 第203节 他想说他不去,但行么? 路上,他看到茶楼封了,几个伙计打扮的人被拎了出来,不过这人数明显不对,茶楼里的人少了很多。 与此同时,城北的古记也被破门而入,可惜古记里只剩一些价值不菲的古物,老板伙计人去楼空,无处寻找。 应家大门也被敲开,不过比起别处,应家的门槛却是硬的很。 沈焕文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当兵的,“我家少爷不在,你们有事?” 当兵的表示要进去搜查,他们怀疑应家窝藏罪犯。 沈焕文压根没理,查应家可以,现下应家的主子都不在,当兵的拿出搜查证他这当伙计的不会拦着,否则,他做不了主。 和古劲不同,应家做的是正规买卖,人脉广,牵扯的人也多,唐仕勉不敢和应家硬着来,哪怕今儿应泓就在面前,他也不能动手抓这人。 抓,可以,理由呢? 他把应泓弄死了,回头应老爷子来找他要人,他唐仕勉拿什么交代? 应家得罪不起。 所以应府唐仕勉也没太较真,派人盯牢就完了,关键的东西在就行。 苏锦和没跑,这就够了。 其他人,日后留着慢慢收拾,反正,他们也逃不掉。 这一次可不同了,再不是他唐仕勉被追着屁股后面跑了,该那几位爷尝尝被人追赶的滋味了。 苏锦和一路被带到县厅,还是那个屋子,只是这回,何惧再不是意气风发的坐在中央的椅子里。 第二0八章 现实的无奈 “苏老板,好久不见。” 唐仕勉正对着门,苏锦和来了,他自下向上的抬起头,笑了下。 苏锦和知道唐仕勉来了,但看到他的打扮他还是吓了一跳。 目光猛地转向何惧,苏锦和曾有一度怀疑过,那唐仕勉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抓到了,因为他知道太多事情,所以也被灭了 口。 却不想,唐仕勉竟会以这种形式重新站在他面前。 何惧没给他任何反应,苏锦和的脑子乱糟糟的,他木头一样的杵在那里,动都不会动了。 “别站着,坐着说吧,许久没见了,我们好好聊聊。” 苏锦和站了一会儿,逐渐镇定下来了,看到何家姐弟的反应,再看唐仕勉这喧宾夺主的样儿,他也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何家父子费尽心机做的那些事情,想必不是为了自己,这也就说的通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那长命锁里的图,那应该是个相当了得的东西。 何惧边上有很大的空位,苏锦和没过去,而是坐在唐仕勉对面,俩人间隔着条长桌,上面放着没人动过的茶具。 “唐先生……不,现在应该称呼您唐长官了吧。” 唐仕勉笑了下,“称呼而已,苏老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无妨。” 苏锦和也跟着他笑笑,不同于刚才的紧张,这会儿已经从容多了,何惧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眼中光芒尽蔽。 “唐长官找我,何必兴师动众,让人言语一声,苏某不就过来了。” “苏老板是何等人物,仕勉怎敢怠慢。”唐仕勉慢条斯理的说完,微笑着看苏锦和,“之前没聊完的事情,苏老板还有兴趣听么?或者,苏老板这次信我的话了么?” 苏锦和回视着他,笑容不减,“不必了,唐长官就直接说,找我来何事就行了。” “这个,苏老板还用问么?” 苏锦和不语。 “沥江,恐怕还要劳烦苏老板走一趟。” “如果我拒绝呢?” 唐仕勉呵呵笑,“我想苏老板是个明白人。” “我不明白。”苏锦和冷声应道,笑容敛去。 唐仕勉的表情未变,他歪了下头,道,“苏老板应该都弄清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苏老板,我一没瞒你,二没骗你,更没千方百计的利用你,从我们第一次见时我就在提点你,我那会儿有心想要帮你,无奈能力有限,这点苏老板不要怪罪。所以现下,我这是想请苏老板帮个忙,咱们明明白白的谈这事儿,你帮我,我给你好处,事成之后,我保证再不打扰。” 唐仕勉说到利用的时候,眼睛是往何惧那瞄的。 苏锦和跟着他看了眼,思绪微乱,但又很快调整回来。 “唐长官的意思是,你才是可信之人?” 唐仕勉但笑不语。 “若真如此,那又何必用车撞我?”苏锦和问完,唐仕勉的脸色略变,苏锦和却是不以为意,像是随口一提,他很快就接下了下句话,但表情依旧严肃,“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是非对错没必要,这也不是我这个小老百姓能管得了的。我只希望,这次我答应唐长官,事后,唐长官给我一条生路。” 唐仕勉笑着点头。 苏锦和叹了 口气,“我够了,真的够了,勾心斗角什么的不适合我,还不如都像唐长官这样开诚布公,这样,大家也不会这么累 了。” 何惧的眼神颤动,但人没有任何变化,苏锦和站了起来,冲着唐仕勉点了下头,“事情唐长官安排,我先回去了。” 苏锦和说完就要走,可这一转身,外面的兵立即端起了枪。 那黝黑的枪口让苏锦和身形一顿,何惧无数次用枪指着他,都没有这一刻来的骇人。 唐仕勉表情没变,就当他准备开口留人的时候,何惧突然向前一步,把苏锦和拽住了。 他半个身子挡在苏锦和面前,手牵着他的,何惧看着那些小兵,头微侧,他问唐仕勉,“唐督理,连家都不让人回了?” 唐仕勉没等说话,何惧拉着苏锦和就往出走,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敢开这枪。 小兵立即把目光转向唐仕勉,后者伸了两根指头,示意放他们离开。 整个丰城都在他手里,何惧还得顾及父亲姐姐,就算他让他跑,何惧也不能怎样。 何惧走了,何棠起身。 “不再坐坐了?” “不了。” 唐仕勉笑,“既然这样,劳烦回去替我给何少帅带个话,夜长梦多,咱们早去早回吧。” 何棠点了下头,她知道,唐仕勉这是让他们尽快出发,最迟,不能拖过明天。 丰城今时不同往日,何惧的人,他的车,所有的一切都被控制住了,俩人回去的时候坐的是唐仕勉那铁笼一样的车子,何惧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哪怕只是个眼神也没有放过。 俩人一路无话,他们分别看向窗外,后座上,手仍旧是牵着的。 苏锦和又不傻,看到这里什么不明白。 何惧被架空了,现下他们一样成了监视的对象,这应该和何家办事不力有关。 唐仕勉说的冠冕堂皇,但这人值得信么? 答案是否定的。 他若真是什么好人,就不会处心积虑的用唐家入赘女婿的身份隐藏那么久,更不会在那日何家父子反目时趁机对他下手。 这趟沥江,他去了,唐仕勉真能放过他? 苏锦和应下,也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因为同不同意,这趟沥江他都必走不可。 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个局面。 苏锦和庆幸的是,他还能回到苏府,至少不用面对唐仕勉那张脸。 闹腾了一天,哭完一场又吓了一跳,看到床榻他自然而然的露出疲态,他连衣服都没解,直接倒在了上面。 何惧关门,刚要走过去,就听苏锦和在里面说,“何少帅,我很累,能让我一个人静静么?” 何惧没说话,原地转了个身,出去了。 现下已是晚上,苏府上下却没一个人有胃口,苏锦和窝在床榻里,何惧一人坐在后院的豹子园里,小小酵懒洋洋的趴着,小天猫和孩子一样,有用不完的精力,此刻正在小小酥身边转着圈,不是扑上去,就是揪着它耳朵不放,玩了一会儿又去扑小小酥的尾巴,小小酥没动,尾巴左摇右晃的躲着,小豹子立马来了精神,趴伏着身体摆出捕猎的架势。 是嬉闹,也是小小酥锻炼儿子的方式。 何惧正看着,突然,小小酥的耳朵一动,机警的立了起来,何惧连忙拔枪,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何惧的大姐何棠。 何惧收起了枪,淡淡的喊了声大姐。 小小酥闻到了相似的气味,又听何惧叫人,于是就放松下来,它和何棠不熟,叼着正两眼放光的儿子去了假山后面,再没露面。 “小弟。” 何惧正坐在假山前的大石上,两指之间夹着烟,何棠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喊了一声。 何惧没反应,何棠叹息。 “我知道你难受。”何棠说,“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何家,你必须得狠下心。” 何惧抽了 口烟,火光一亮,转瞬又黯淡下去。 见何惧这样,何常更是难受,虽说她这弟弟不怎么可爱,但毕竟是亲弟弟,她心疼着。 “小弟,听话,不难受,等结束了,回去之后,大姐给你找个更好的,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男的女的你随便,我保证,有很多比他好的,大姐保证。” “纪延死了。”何惧抽了 口烟。 何常目光一沉,叹道,“我知道。” 纪延的事情当天何惧就和他说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苏护也好,纪延也罢,他们只是这场阴谋的牺牲者。 想要成大事,损失难免,谁也不想见到,但又是必经的。 “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又跟了我这么久,我知道你逗着他玩,但是他是认真的,他都让你吓坏了。” 说到纪延,何常也笑了,那小子从小被她欺负到大,一点心眼都没有,她没想过嫁他,把他就当个弟弟,知道他和苏护在一起时,何常没想那么多,因为纪延什么都不知道,可没想到,最后纪延把命搭在里面了。 “大姐,纪延只有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何惧说,“同样的,他也只有一个。” “小弟……”何常皱眉,何惧这句话,让她的眼圈蓦地红了。 “太姐,我是真喜欢他,前阵子出事情,说他有孩子了,那会儿我真挺高兴的,我都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了,明知道有问题,那不清不楚的孩子愣是让我高兴了那么久……那是他的孩子……”何惧抽了 口气,声音里带着哽咽,“喜欢就是一辈子的事儿,过后我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但他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我想要的,就他这个人……其他的,没想过……” 第204节 “小弟,你不放下他,何家就完了,你,我,父亲,我们整个何家就彻底毁了。” 何惧搓了把脸,烟头在指缝间熄灭,手离开时,何惧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我不会让何家垮了的。” 何惧说完,披着星光,默然离去。 第五卷 乱世求生 第二0九章 沥江的征程 去胡家口时带的那一车物资还没用,所以这回也不用怎么准备,东西都在苏府,搬上车就行了。 一大早唐仕勉就来了,苏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扛着枪的兵,苏锦和已经淡定了,那阵仗他也就看了一眼,然后对唐仕勉说,“你这车不行,我要何少帅原来那辆。” 唐仕勉敲敲那车窗,“这车比那车好,改过的。” 苏锦和连看都不看,“我不会开,那车我开习惯了,唐长官不希望半路栽沟里去吧。” 唐仕勉笑,“开车的事情不劳烦苏老板了,自然有人去开。” “是么?”苏锦和扫他一眼,“坐别人的车我心里没底,上次撞出阴影来了,我怕再被人半路绑了,唐长官要是想让我毫发无损且精神正常的到地方,就请给我足够的空间,这要是脑子绷的太厉害,我怕我再吓傻了。” 唐仕勉顿了分秒,才点了头,“那就听苏老板的。” 苏锦和二话没说,转身就要往驾驶室走,唐仕勉在他身后拉开车门,可这门还没等完全打开,就被苏锦和一掌拍了回去,“你坐你自己的车,跟长官在一起我压力大,到时候光顾着看你就没功夫瞧路了。” 唐仕勉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好发难,现下他们算是求着苏锦和,他有再多的毛病他们也得伺候着。 于是唐仕勉一甩袖子,上了后面的车。 苏锦和面无表情的往驾驶室走,转身的时候对何惧道,“上车。” 唐仕勉的车就跟在后面,如他所言,他的车子比何惧的性能好,苏锦和甩不开他,当然他也没办法甩,稍微有点小动作,唐仕勉立即就能崩了他们的车胎。 何惧昨晚一夜没睡,在车上他打了个盹,原本挤着三个人的后座位如今就一只小豹子。 小小酥从来不往车里钻,没见到老爸的小豹子十分不安,再加上车辆的颠簸让它不时的去抓车窗或是低低叫着,不过那小东西很听话,没有企图逃走或是拼命反抗的想法。 地图之前就已经画好了,可苏锦和发现,他们现在走的路和地图上的不同,他和古劲他们不一样,那几人就是话体男ps,走过的路全能记得,他起先还能对照地图看看路,可开着开着就彻底跟不上了。 这个年代的车少,车道更少,路牌什么的更不要指望,苏锦和越开越糊涂,最后干脆就跟着前面的车子,也不想方向的问题了,直到边上的人动了下,睁开眼睛。 “我们这是去哪儿?” “沥江。”昨晚之后,他们第一次交谈。 苏锦和皱了下眉,“这个和你们画的图不一样。” “近路。” 苏锦和忍不住看他一眼。 既然都知道是近路,为什么他们不这么走?何必要舍近求远? 他们几个打着什么主意他一直不知道,所以现下他也没多这句嘴,问不问也没必要了。 “何惧。” “嗯?” “那几张地图上的地方,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在哪儿?” “嗯。” 苏锦和哼了声,心想着他周围都是一群影帝,一个个心知肚明的他们要去哪里,还要假装辛辛苦苦才查出地图上的地方。 想来也是,偏岭-的山洞有年头了,那几张羊皮古图都比它晚了许久,再放一张现代的地图进去他一定会怀疑,图一定是要古图,越远越好,而他们,则要表现的毫不知情,越真实越好。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信以为真。 “地方都知道,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找?” 何惧没说话,苏锦和又看了他一眼。 “是因为没有尸油灯,你们进不去吧?” “嗯。”何惧再次应下。 苏锦和想了想,“那和我们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也不是进不去,”何惧道,“进去了,就未必出得来。” 苏锦和一怔,喃喃道, “那你们的胆儿可真大。” 既然知道那些地方那样凶险,他们也敢跟着他往里进,他们就那么相信苏家人的本事,就不怕把小命扔在里面? “去偏岭不是我安排的,偏岭也没有我要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跟着去?” “确定。” 苏锦和点头,他明白了,偏岭里没有铜锁,他们跟着去的原因是想确定他苏锦和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比起其他几个地方,偏岭真的不算凶险,如果他能顺利离开,那接下来才是正式开始。 “第一次,吓坏了吧。”苏锦和突然笑出来了,想起古劲那时怒目圆睁的样,他就觉得好笑。 他们得知苏锦和要去做‘苏家的买卖’,潜意识就认为他也有苏老太爷的本事,就算没有,也应该相差无多,却不想,苏锦和什么都不会,莽莽撞撞的去赌命。 真的差一点就把他们都扔里面了。 “嗯,是没想到。”没想到苏锦和什么都不会,那天如果他们不去,苏锦和真的就回不来了。偏岭不是何惧安排的,对那山洞的存在他都一无所知,但他知道对方安排这个的目的,所以他跟着了。 大家的震惊程度都差不多,包括安排那人,偏岭凶险是理所当然,不然也连不到试探的目的,让他们吃惊的是苏锦和竟然真的什么都不会。 但误打误撞,也让他们了解到了他另外的本事。 那之后就下了决心。 “那回瑶呢?回瑶你知道么?” “知道,但不多。”何惧说,“派人去过,但一个都没回来,不是被回瑶人杀了,就是死在洞里,一点情报没送出来。唯一清楚的就是里面供奉着回瑶的守护神一类的东西,那玩意儿有什么力量能控制人心。” 他们试图接近过,什么道行高深的旰傅,什么和尚道士,连江湖术士都请去过,但那洞不知有什么力量,跟苏锦和去时,他们到婴灵所在的空间才产生幻觉,而其他人则不然,就像林万所言,一旦越过那牌楼,人就不听使唤,不管你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用,就眼睁睁的看他往里走,追上去的人同样如此,守在外面的就只能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苏锦和的缘故,总之他们那天刚进去时没有被迷惑。 “将军府又是怎么回事儿?那就是个废宅子,那又什么进不得的?” 说到将军府,何惧的目光沉了沉,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和那将军府有密不可分的联系,鬼胎,还有七次渡阴气。 他们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将军府的诡境破了会是用这种方式。 何惧沉吟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胡家口不是因为地处偏僻才没发展起来,而是那地方根本去不得。” 胡家口是险关,当年数万士兵镇守此处,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却葬身于此。 跟胡友德一样,那地方怨气很重,据说,那地方的鬼魂,没人能够引渡,也没人能够驱散。 他们去看到的是将军荒宅,并顺利进入,其他人则不然。 那地方,无论白夜黑昼,无论春夏秋冬,永远都是阴气沉沉,乌云蔽日,那些房子也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破旧,而是完好无损的。 那里有士兵把守,甚至还能看到他们的操练,远在几里之外都能听到士兵的怒吼及整齐的步代。 胡家口,被阴兵占据,同样的,根本进不去。 只有带着能隐藏人气的尸油灯才能通过,可是,没有尸油灯。 当他们顺利走进时,不同于苏锦和的无知,那几人十分的不安,从走进胡家口就不对劲,苏锦和的体质特殊,但也不至于能驱散那些阴兵。 后来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回到丰城看到苏锦和的变化才知道…… 那不是苏锦和的能力,而是那胡友德放他们进去的。 他们一路谨慎,千万小心,可是最后,还是着了道。 苏锦和跌下索道时他们吓坏了,何惧和古劲连忙去找出路,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是什么都没有,应泓还把完好无损的苏锦和带回来了。 直到彻底离开胡家口他们才松口气,只是,放心的有点早了。苏锦和不再问了。 那天把他送到苏老太爷卧房时,古劲说他后悔了。 他悔的不是没拦着苏锦和,也不是他那时没有动摇,而是他们明知道将军府的情况还把苏锦和送入虎口。 该怎么说呢…… 他们才是成大事者。 苏锦和自愧不如。 他们走的这条路比地图上的近了很多,几天之后就到了沥江。 到地方之后苏锦和更是纳闷,这地方可比回瑶近多了,可他们给他的图却是要绕上很长的路,一个月内是绝对到达不了的。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沥江边上,当晚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唐仕勉不喜欢夜晚行动,那样不好控制,于是他们在就近的村子里歇了。 当兵的在村外,只有几个人进了村。 明天就要接受新的挑战了,不安是在所难免的,以前他身边有那几个家伙,且不说本事,单是壮胆也够了,古劲的下作,东路的撒娇,还有应少爷的骄傲,何少帅的嘲讽,现在想来,以前的行程还真愉快,一个月或是更久,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他们第一次出发时,苏锦和忐忑不安,但是久了,好像真有点团队的感觉了。 如今,团队散了。 小豹子趴在座盘上,它今儿穿着的是套小西服,苏锦和揉着它的脑袋,有些魂不守舍。 “苏锦。” “嗯?”他回头,何惧从屋里走了出来,“早点睡吧。” 苏锦和看他一眼,摇摇头,“不困。” 何惧也没坚持,他坐到磨盘的另一旁,两个男人相对无言,静坐许久。 “何少帅……明儿,就要去了啊。”苏锦和笑,“你说,咱俩还能回来么?” “能。” 何惧的笃定让他摇头笑了笑。 “苏锦。” 第205节 “嗯?”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锦和霍地抬头。 “你问吧。”何惧说。 第二一0章 隐藏的过去 “真能问?”苏锦和偏过头笑着看他。 “嗯。” “那我可问了。” “嗯。” “我真问了啊?” 何惧看他一眼,苏锦和咳了声。 只是再开口时,那语气就不像刚刚那样轻松。 “那天,你在古记请客,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替你撒谎吧?” “嗯。” “你故意灌醉我,然后你们商量要怎么做,对吧?” “嗯。” “所以之后东路跟我说的,都是假的,对么?” “嗯。”何惧应完,又很快加了个但是,“喝多了光着身子跑的事情没骗你,还有你差点吐了应泓一身,以及……” “这个就不用说了吧!”苏锦和红着脸吼,“这和我们要说的事情有关系么?!” “实话实说。” 苏锦和:“……” 他撇嘴,揪了小豹子的耳朵一下,那小东西回头嗷一嗓子,把他吓了一跳然后小豹子看了他一眼,从磨盘上跳了下去,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苏锦和清清嗓子,继续道,“因为东路说谎比较厉害,所以他成了说客?”“不全是,古劲要去找车子,应泓还要安排。” 苏锦和顿了下,是的,隔天就出事儿了,如果古劲他们的速度不够快,恐怕他都出不了丰城。 “所以那天,你……何伯父并不是想杀了我,而是想绑走我。” “嗯。” 苏锦和又是一顿,接下来的问题,让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何惧,你爹根本没到苏府讨过酒喝,我也没抢过他的东西。而他,确确实实来过苏府,一次或者更多次,至少我三岁那年落井,是和他有关系的,对么?” “是。”何惧直接承认,然后道,“你第一次落井,是他扔你下去的。” 苏锦和倒抽一口凉气,可何惧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身体晃动,视野模糊。 “而后一次,是我扔你下去的。” 正如苏锦和所猜测的,尸油灯其次,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那几把长命锁。 那长命锁是古时某个帝王留给子孙的宝藏。 真真正正的宝藏,巨大的财宝,足可颠覆整个国土。 宝藏地图被分别放在四个长命锁中,又分别藏在各处,那皇帝死前留了线索,有朝一日国家衰落便去找那些宝藏。 可惜,待他的子孙真正需要时,却已没有能力寻找。 古往今来,有许多人想要找到这几个长命锁,想得到其中的宝藏,长命锁的存在是个秘密,鲜有人知晓,所以得到者也不清楚自己手里拿着是怎样的东西,这个寻找,一直在暗中进行。 到何武锡这里,已经不知是第几任。 他的任务,不止是要寻找到长命锁。 万突的回瑶,胡家口的将军府,这两个地方早就,锁定,可惜他们无从进人,于是上面决定,先把那尸油灯找出来。 那尸油灯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是否确有其事无从判断,但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即便这世间没有尸油灯,也会有类似的东西,能让他们顺利进入那些地方的东西。 何武锡开始了他漫长的调查,他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后来他终于查到了线索。 可等他循迹而至找到苏府时,苏老爷子已经撒手人寰,家里只剩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和一个才满三岁的幼儿。 眼看就,要到手,却在这个关头出了差错,何武锡细细的打听了关于苏老太爷的事情,他也听说苏老太爷把那捡来的宝贝还了回去,可是他心存疑虑,他不相信。 因为苏老太爷当初找到的不止是一盏尸油灯,和那灯在一起的还有一把长命锁。 这两个都是他想要的。 苏老爷子就算把尸油灯送回去了,那锁头他断是不会同样送走。何武锡认定长命锁一定还在苏府,或者说这两个东西一直在这,苏老太爷只是用了个障眼法,好保护自己的儿孙。 何武锡没有声张,一直在暗暗调查,那苏老爷不是装的太像,就是本身就是个废物,何武锡几经试探,最后把目光放在苏锦和身上。 他把苏锦和扔到井里,一方面是想看看苏老爷的反应,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威慑。 可惜,苏老爷根本没把儿子当回事儿,苏锦和捞上来晚了,命救回来人就傻了,而杀老爷对此无动于衷,这个儿子的生死和他全无关系。 何武锡不是没想过把苏老爷抓走直接拷问,可一旦这样他就没有后路了,苏家是他唯一的线索,这个断了就真无处可寻了。 于是他只得一边监视苏家,一边去找另外的锁头。 他运气不错,最后沥江那把锁也查到了,但可惜的是,尸油灯的去向仍旧不明。 那时已过去多年,苏老爷还是那样,拼命的败坏家产,而让何武锡担心的是,他发现有人同样盯上了苏家。 他能找到苏家,旁人也一样可以。 他开始抓紧行动,最后的最后,在一切失去掌控之前,他抓走了苏老爷。 结果如他预料,苏老爷临死也没说出尸油灯的下落,他死的凄惨也冤枉,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老爷死了,那些同样惦记的人线索也断了,何武锡当时是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着。 苏老爷一死,苏家就剩个傻子,所有人的进程都被搁置。 他们都得另寻他法。 因为实在是找不着,所以这苏家根本不能放下。 何武锡那时已经是何督里了,以他的身份再查这事情就不方便了,于是最后决定,把事情交到儿子手里。 这事儿兜兜转转浪费了很多时间,那时距离苏老爷死都有年头了。 在何惧正式接管丰城之前,他来过丰城。 何惧直接去了苏家,见到了苏锦和。也就是一年前的事情,应泓那会儿已经成了苏家的主子。 何惧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声潜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何武锡一直坚信,苏老太爷把东西留在苏府,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什么也没找到,他怀疑苏老爷是假装的,虽然最后仍旧没从他那里得到线索。 但何武锡坚定不移,他也跟何惧说,说不是苏锦和也是在装傻,他们苏家故意这样。 何惧这人,办事绝不拖泥带水,他不像父亲那样喜好从长计议,他直接找到苏锦和,用枪顶着他的脑袋让他说实话。 苏锦和是傻的,他能说出什么。 他吓坏了,尿了裤子,几乎昏死。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真是假不重要,如果这人不能给他们线索,那苏锦和活若也没意义。 与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不如再想其他办法。 何惧打算彻底断了这个困扰他们何家多年的念头。 苏家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才让何武锡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不能再被他们迷惑。 于是,何惧把他扔到了井里。 同一口井。 直到苏锦和在井里一动不动了,他也没说出何惧想听的话。 果然是没用的废棋。 何惧毫无留恋,直接走了。 苏锦和死定了。 他想杀的人,就不可能活着。 可是何少帅这次失误了,苏锦和没死,不仅没死,脑子还好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何惧沉吟很久,这苏锦和是真好了,还是不想再假装了? 不管怎么样,既然他敢站出来,何惧枕决定再去会会他。 何少帅接管丰城。 可他没有想到,没多久,苏锦和竟是找上门来。 何惧对苏家的情况了若指掌,那些金票实在不值一提,但对苏家来说,那是笔巨款了。 苏锦和拿着这些金票,到他这里来讨好,卖弄。 何惧没给他太多反应,但在心中却是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许多次。 他觉得有趣,他也想知道,这苏锦和,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他主动上前,那他何惧,就顺着他这条河,游下去看看。 第二一一章 何惧的真心 这么多年的试探,调查,如今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不再停滞不前。 何惧来到丰城,首先要除掉碍事的人,将苏锦和彻底控制。 经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苏锦和并非假装,他过去真是傻子,而他也不记得他。 第206节 他们曾见过的事情,以及他把他扔下井去。 何惧接近苏锦和的目的很简单,要完成父亲的任务,从苏锦和身上查出线索。 可隔了这么多年,再加上苏锦和病愈,这件事牵牵扯扯进来很多人,棘手也麻烦,而且何惧发现,其他人选择的方式是,攻心。 何惧按兵不动,表面上和苏锦和打好关系,也表示出一点的喜爱和兴趣。 苏锦和看起来软弱又懦弱,一个强大的靠山是他需要的,几经权衡,何惧也决定效仿他人,淌这趟浑水。 那时他是这么想的,一切以大局为重,但是否真是如此何惧也不清楚。引有些事情不是能假装得来的,如果他对这人一点好感没有,哪怕有人用枪顶着他,恐怕他也做不来吧…… 只是那功夫,何惧并没有深思熟虑,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想先除掉应泓,应家是块顽石,最难搬动的,另外两人好说,正巧苏锦和与应泓发生 了那种事情,看到苏锦和那狼狈的样儿,何惧一方面知道自己有机会了,另一方面也真觉得这人有些可怜。 可是最后,苏锦和坏了他的计划。 是害怕应泓,还是念旧情舍不得他死? 这事还未平息,他得知苏锦和要去偏岭,于是半路拦截,监视应泓是借口,他必须要跟着他们。 他要确定苏锦和是否有苏老爷子的本事,最后却有了意外收获,苏锦和竟是能与尸油灯媲美,这让所有人都有守的云开的感觉。 偏岭一行,让何惧改观了许多,无论是那几个必须除去的敌人,还是苏锦和。 回来的路上,当苏锦和兴奋过度扑上来的时候,何惧是有些吃惊的,但是他没有拒绝。 事后的感觉,岂止是一个爽字,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上的愉悦。 还有一股优越感,这是男人都有的。 特别是在看到他们的反应后。 就像苏锦和一样,偏岭的那趟行程是轻松的,暂且放下隔阂,正常相处,可回到丰城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他们要着手下一步的计划,所有人都变回了自己,但是,已经变了的东西,还能回去么? 他们在控制着苏锦和,苏锦和也在默默的影响着他们。 心已经冷不下来,也不能像最开始那样漠然。 苏锦和无法理解他们的变化,在他觉得迷茫和接受不了的时候,他们都看在眼里。 那时候,说没被牵动是不可能的。 古劲带苏锦和去唐府拜寿,只是单单的想让他放松一下,却不想牵出个唐仕勉。 偏岭这一趟,那几人其实已经有了默契,他们现在争抢也没有用,不如等苏锦和将所有长命锁都找出来再分高下也不迟。 唐仕勉是个意外,他甚至知道很多内情。 在那天苏锦和和他密会的时候,古劲和应泓就在门外,他们没有立即冲进去,他们想知道唐仕勉知道多少,很显然,唐仕勉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他们没对他动手,却是在暗中调查这人,唐仕勉应该只是个棋子,他们要找他背后的人,否则除掉唐仕勉了,还会有另一个或是更多。 与此同时,回瑶的行程开始了。 东路说过,他不知什么时候被苏锦和影响了。 何惧又何尝不是。 对苏锦和,何惧存着更多的是逗弄的心思,因为这人有趣。 当他们被那婴灵迷惑险些自相残杀时,苏锦和唤醒了他们。 万金油的刺激差点让何惧瞎了眼睛,但是也救了他一条命,那之后他们在生火休息,苏锦和发现他眼睛的情况…… 苏锦和很愧疚。 可他那么做是为了救他们。 苏锦和的歉意让何惧的心揪了起来,他是无辜的,却被牵扯其中,苏锦和一直被蒙蔽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真心实意的和他们相处,他怕他们,同时也关心着他们。 对苏锦和来说,他们一次次救了他的命,实则不然,他们是必须保护好他他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擦着眼睛,苏锦和那样子让何惧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塌了。 何惧突然想抱一抱这人。 他对苏锦和一直是平淡似水的,包括逗弄或是撩拨,可以说就是一个湖,偶尔有风吹来会激起水纹,但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可是现下,那湖掀起波澜,如海啸一般。 对苏锦和的渴求,一下子明朗起来了。 甚至是无法控制。 回瑶的大年夜,荒唐的团圆饭,苏锦和简单的愿望,这人就是这样…… 他要的东西其实不多。 回到丰城,回到苏府,被浴火冲昏头脑,他甚至没有发现屋子里的父亲。 等他回过神,何惧才知道自己陷得多深。 看到何武锡,苏锦和当场跪下了。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武锡惊愕,苏锦和竟然还记得他。 何惧混乱,他以为苏锦和想起来了。 好在没有,苏锦和的反应只是本能。 他对何武锡的恐惧,童年的记忆或是身体的反应。 何斌锡和何惧不同,哪怕对待一十三岁的孩童,他也没有手软。 所以苏锦和才记得这样牢固,哪怕灵魂不再,身体也牢牢记得。 可见当时何武锡下手多狠,那不是单单的把他扔下井那么简单。 苏锦和走了,何武锡责罚了何惧。 是因为他的不理智,他的迷失。 何惧忍着疼,他什么都清楚,可是,也是那次,他第一次对父亲说了谎。 苏锦和在回瑶的山洞里无意道出,他已经将苏老太爷留下的铜锁卖掉了,所以这么多年他们处心积虑要的东西没有了。 何惧没敢说,他只是说苏锦和有能力替他们取到东西,要想成功,只能继续他的计划。 这些何武锡都知道,但他和何惧想的不同,现在苏锦和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他们已经不能像多年前控制苏老爷那样控制苏锦和,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他们就把这人带走,让他为他们做事。 而另外几人,就直接在丰城处理掉,何武锡就想来个瓮中捉鳖,永绝后患。 让何武锡带走了,苏锦和还能活么? 锁头不在苏锦和手里的事情他绝对不能让何武锡知道。 何惧坚持自己的决定,并一口咬定如果苏锦和得知真相,苏老爷子的锁肯定就没了,而且沥江还没去。 何武锡在犹豫,对儿子的决定他一直不太赞同,但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何惧想利用感情攻势,何武锡不反对,但何惧自己不能乱了分寸。 何惧那天的反应让他有所忌惮。 他提醒了,不知是否有用。 他第一次看到何惧那样冲动。 何武锡同意何惧继续打感情牌,他甚至在配合何惧,让苏锦和误以为他父亲不同意他们的事情,进而让何惧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要给苏锦和一个何惧对他是认真的的假象。 而何武锡这次来,还有另外的打算。 何惧不小了,是时候给他何家延续香火了。 何惧也有他的打算,想把父亲敷衍走了 了事,相亲是他意料之外,也是在逼着他表明立场。 当时如果他点头了,和其中一个女人成了,何武锡立即就会离开丰城,丰城的警报也就解除了,但是何惧没有。 他不想再骗苏锦和了。 带苏锦和去相亲,何惧已经做好了与父亲对立的准备。 他会完成何武锡的任务,但他和苏锦和的事情他不让何武锡再插手。 何武锡大发雷霆,这让他立即做出决定,苏锦和必须带走。 何惧竟然对一个男人认真了,他坚决不会允许。 何惧也知道父亲会怎样选择,正当他准备与其反抗的时候,他四面楚歌了他们几人的关系虽然暂时合作,但也是在暗中想要除去对方,甚至企图将彼此的目的暴露给苏锦和,就和唐仕勉一样,让苏锦和警觉,最后投靠到自己身边。 何武锡的到来让何惧成了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何惧双拳难敌四手,最后不得不妥协。 那时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站到父亲那边,除掉其他人,但这样,苏锦和必死无疑何惧在古记宴客,他带着苏锦和去,那是因为在何武锡来到丰城后,那几个人就消失了。 他们是何等人物,他们能那么轻易就被抓到? 他带苏锦和去,是想表示诚意,所以那天,消失许久的几位出现在古记。 何惧故意灌倒苏锦和,那之后他们谈了谈,何惧也知道他们想借机会除掉自己,但是他们也得清楚,一旦他和何武锡站在同一立场上,苏锦和他们谁都抢不走。 苏老爷的下场有目共睹。 军中的作风就是,得不到,就毁之。 他们也想让苏锦和死? 是继续一起合作,还是现在就撕破脸皮? 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撒了个大谎,就是没想到,苏锦和已经在怀疑他们了。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装的很像,却不知,苏锦和也在和他们假装。 互相欺瞒,互相试探。 那之后,丰城兵变。 苏护和纪延那出,是古劲安排的。 这点是瞒着何惧的。 何惧看了,只觉得古二爷够狠。 第207节 苏护成功的刺激到了何武锡,一方面是让他露出马脚,另一方面是想让他事后把何惧带走。 这边就这风气了,不想他儿子和男人胡搞,就赶紧藏起来,不然耳濡目染习惯了就改也改不回来了。 也是古劲这一激,运筹帷幄的何武锡脑子一热,说出要带苏锦和走的话。 何惧确定了何武锡真正动手的时间。 隔天,东路在何惧的安排下溜进苏府,这些事情纪延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何武锡要对苏锦和下手,他只是在听从何惧的命令,而苏护当时的任务也是要掩护苏锦和离开。 苏府大乱,这时,唐仕勉有了可乘之机。 何家父子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何惧又要防备另外几人背后插刀,他应顾不暇,唐仕勉得了机会。 第二一二章 沥江的情况 那天他打了苏锦和。 他们早知道唐仕勉有问题,却什么都查不出来,苏锦和身份特殊,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抓他,得知他和唐仕勉在一起,何惧第一感觉就是惶恐与焦燥。 那一刹那他觉得他失去苏锦和了。 看到他的时候,何惧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有些话就在嘴边他却不能说出来,他只能让苏锦和牢牢记得,不听话的下场会是如何。 苏锦和记住了,何惧却心疼了。 苏锦和开始躲着他,怀疑他,何惧无奈,他想保护苏锦和,更不想和他僵持下去,这事儿一旦暴露了,就算这人在他身边他也失去了。 那之后一切就都乱了,何惧没机会确定苏锦和是否原谅他或是不再生疑,他将何武锡的人处理掉后立即离开了丰城,唐仕勉的横插一杠也给何武锡上了一课,这时候他们父子反目只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 何惧的威胁有效果了,何武锡妥协并离开。 而那时,他们已经在通往胡家口的路上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何惧没有回头路,苏锦和想活着也必须前进,胡家口他一定得去,还有最后的沥江。 那天在农舍,苏锦和那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面面相觑,他出去之后应泓说了句话, ‘他知道的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多。’ 但多多少,多到什么程度,没人知晓,。 苏锦和没表现出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胡家口归来,丰城归于宁静,何惧以为能稍微缓一口气儿,却不想,苏锦和出了大问题。 那个鬼胎,给他们所有人无数个巴掌。 他们逼着苏锦和去的,又没能保护好他。 就像那个鬼胎永远不能变成真正的孩子一样,做过的事情也不可能重头来过。 何惧设的这个局,最后把自己套了进去。 如果真能置身事外,一直当一个局外人就好了。 何惧的心情岂止复杂。 他想让苏锦和好好的,但是谁能给他这个保障,他何惧没有通天的本事,他保护不了他。 他背负着这些东西又喜欢着这个人,何惧的痛苦没人能懂。 事到如今,他能给苏锦和的只有真相,却没有一句解释。 何惧还原这些时,更是将自己的感情隐藏。 他的犹豫和不舍以及动摇和喜欢,这些苏锦和统统不知道,苏锦和知道的,只有过去发生 了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尸油灯在哪里。”苏锦和说,“铜锁我已经卖掉了,卖给一个叫黄宗仁的人,他背后的大老板是……是谁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你要的话就去找他,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了。明天的事情办完,我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 “苏锦……” “何惧,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苏锦和垂着脑袋,谢谢二字脱口后他猛地扬头,手掌在眼睛上蹭了几下,他盯着天空噗嗤的笑着。 何惧的喉结滚动,他伸手,隔着石磨捏住苏锦和的后颈。 男人那温暖的手掌,这习惯的动作让苏锦和再度笑出,这一笑眼泪跟着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苏锦和哭的跟孩子一样。 耸动着肩,呜呜的哭嚎着。 何惧的眼睛也是红的,他不停的做着吞咽动作,将那股酸楚压回去,他稍一用力,苏锦和就往这边倒来,他绕过石磨把人抱住了,一个简单的拥抱,可在苏锦和揪住他衣襟的时候何惧把人死死抱住了。 苏锦和在他怀里哭的直哆嗦,他看着夜空两眼通红。 苏锦和哭够了,蹭掉泪痕从他怀里挣开了,发‘泄过后他浑身无力,可在分开的一刹他仍旧扬手,狠狠的甩了何惧一巴掌。 声音清脆,何惧的脸偏到一旁。 “互不相欠了,何少帅。” 苏锦和再没看他,=扭头往屋里走,他刚走两步就被何惧从后面抱住了。 男人的胳膊勒着的是他的腰,也像是勒在他心上,苏锦和的眼圈再度一热“苏锦,再陪我待会儿。” “不了。” “最后一次。” “何少帅,算了吧。” 他去掰腰上的手,何惧固执的不想放开,苏锦和没有力气,就不再挣扎。 “何惧,我也喜欢过你,真的,别问我什么时候,就是动心了。” 何惧的身体蓦的一动。 苏锦和的笑声带着颤抖。 “所以,好聚好散吧。” 他再去掰他的手,何惧没再坚持,苏锦和安抚一样又拍了下,就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何惧站在石磨边,雕塑一般,月光洒满院落,照出个孤独的影子。 这村子离沥江很近,无需开车,步行即可。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唐仕勉已经派人里里外外的检查过了,也确定了这一路没有任何问题。 早上,吃过早饭,何惧指挥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分摊到几个士兵身上就上路了。 沥江位于山壁之中,两岸丛山叠岭,曲折回环。 碧绿江水倒映石壁蓝天,风景如画,姜不胜收。 苏锦和老远就听到了潺潺水声,空气也不同于别处,带着一股江边特有的‘潮湿,他们一直在树林中穿梭,这里的山岩石较多,脚下的石块湿滑不已,若不是何惧一直拽着他,恐怕他这几颗牙都要摔断了。 “不是去沥江么?怎么一直往山上走?”缓气的功夫,苏锦和问何惧。 “入口在山里,一个石洞。” “又是洞。”苏锦和哀嚎,“怎么这些人都喜欢把东西藏在洞里,他们天不是老鼠!” 何惧不语,示意他继续上路。 苏锦和深吸一口气,重新和岩石奋斗的时候他问了句,“这地方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何惧说,“比起其他地方,这里就是个山洞。” “你进去过?” “没有,别人去过。” “那怎么没带出东西?” “因为找不到。” 苏锦和做了然状,然后问,“会不会是搞错了?” 何惧一顿,缓缓道,“这把长命锁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前朝的事情。” 苏锦和讶异的看他一眼,以前历史故事都是古劲在讲,他还是第一次听何惧说,“那人叫霍达,是个侍卫,也是太后的亲信。霍达利用职位之便,又仗著有太后撑腰,从宫里弄了不少宝贝出来,后来事情败落,皇上要查办此人,他听到消息就逃出宫去。若他拿的是一般东西,皇上也不会兴师动众,可他拿走的恰恰就有这把长命锁。这东西的来历宫里一清二楚,千方百计才弄到手的岂会让一个小小侍卫盗走,皇上派出兵马势必要抓回此人,霍达一路逃窜,最后被逼到了沥江边上。” 何惧很少说这么是话,比起古劲的绘声绘色,他的故事平板许多,但配上何惧那淡然的嗓音,在这大山之中听起来也别有一番味道。 就像何惧念小前本,一样平淡无奇的语气也能惊起波澜。 “霍达见无路可逃,就钻进了江边的山洞中,这里的地貌特殊,钟乳洞居多,这些山洞串串连连,像鼠洞一样,难以寻找。追兵们跟进山洞,却发现这里并非想象那般,霍达逃进的这个山洞,洞窟虽多,但入口只有一个,并无其他出路,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守住那唯一的洞口,霍达就出不去。” 山洞很大,洞内情况极其复杂,追兵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选择了另外的方式。 他们随身携带了一种特殊燃料,那东西只要燃烧起来立即会冒出大量浓烟,他们在入口处放了烟,又检查了所有地方,继而确定除了这里再无其他出口皇上要他们迅速抓人,生死不计,所以他们没时间在这里慢慢等待,一旦锁定目标,他们用了另外一种方式…… “那山洞地势较低,所以,他们引了沥江的水,灌满了山洞。” 苏锦和惊骇。 “他们将入口堵住,又往水里加了些东西。” “什么?” “鱼。”何惧说,“吃人的鱼。” 苏锦和猛的站住,何惧拉他一把,俩人继续向前。 “三天之后,放水找人,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水怎么也排不干净,三天而已,巴掌大的鱼转眼长成半人之高,尖牙一口能咬断人的脖子。” “所以呢……” “所以霍法失踪,那山洞再也无法进入。” “现在也是?” 何惧点头,“那鱼为何异变没人知道,不过在身上拴上药包,那鱼就不会靠近。” 这是用无数人性命换来的结论,不管怎样,这山洞是进去了。 可是和传说一样,山洞内没有其他出口,洞内积水无法排除,那些鱼也斩杀不尽,更重要的是,霍达和他带出的那些东西不知所踪。 这山洞看似平常,其中也是有玄机,霍达一定不会离开那里,还有那把长命锁,只是无从寻找罢了。 “这种事情,你让我来,也帮不上忙吧……挡个灾什么的都行,真正的本事我没有……” 第208节 苏锦和说完,何惧突然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让苏锦和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第二一三章 正式的开始 苏锦和还想问具体细节,何惧告诉他到地方你自然知道。 这路走得十分不易,苏锦和的精力都在会不会滑倒上面,何惧不肯再说他也没缠着问,他实在是无暇顾及那么许多。 上完山又开始走下坡路,这坡的尽头,就是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 苏锦和看了眼就明白了,怪不得这水难以排除,因为那洞在极其低洼的位置,路面又倾斜的厉害,他们能把外面的水排干净,里面的却是够呛。 当时放水的人只想尽快杀掉霍达取出东西,灌水堵洞也好,投放食人鱼也罢,他们一定是有把握的,就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唐仕勉站在矮坡前,这湿滑的路面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一脸的不耐,领口大敞着狠扇着扇子,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回头扫了他一眼,就道,“苏老板你可真慢。” 苏锦和笑,“腿脚不好,我也没办法,再说以前出来的时候都有人背着,现在就指着自己,您说我能快到什么程度。” 一说有人背,唐仕勉噗嗤笑了出来,他往何惧那看了看,眼神里带着暧昧,“苏老板可真是好福气。” “好说好说。”苏锦和笑笑,转而往那石洞看去,“就这儿么?” 唐仕勉点头。 “唐长官不一起去么?” “我么?”唐仕勉笑,“我到这儿就行了,帮不上什么忙,不想拖累你们。” 那山洞入口处四周都是直立的山壁,像是被人横刀切断,山崖一般的感觉,那山壁差不多有十多米,要下去并不容易。 “唐督理打算让我们怎么去?”何惧看着那山洞问,“只有我们两个恐怕不行,这下去了,就直接喂鱼了。” “当然不会让何少帅冒险,这不,人都给你选好了。”唐仕勉往边上一指,苏锦和看到一排穿着潜水服的人。 这潜水服不同于现代的紧身服,松松垮垮的,在苏锦和看来,更像是渔民穿的那种防水的裤子。 何惧不说,唐仕勉也安排好了,他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单独行动,这些人一方面是辅佐他们,另外的用途就是监视。 “苏老板也换上吧。”唐仕勉不疾不徐的催促,平淡的语气已按挎不住激动。 地上还有两套,是他和何惧的。 那黑漆漆东西像动物蜕下的皮一样,苏锦和不由得嘴角一咧。 “不穿不行么?” 何惧捡起一套,抖了两下,一股奇怪的味道飘了出来,苏锦和立马把鼻子捂上,眼中的嫌弃更甚。 “换上,里面水凉。”穿这个总比在冷水里泡着强,虽说这是夏天,但山洞内十分阴冷,他们又要一直在水里,单是这个何惧还嫌不够厚。他把衣服又往苏锦和面前递了递,=扭头捡起另外一件。 苏锦和不接,神色复杂的看着那衣服,衣服倒好,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憋了半晌,苏锦和望着鞋尖,小声的嘟囔了句,“就在这儿换啊……” 何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脸上那一棘尴尬,须吏,重重的嗯了声。 苏锦和立即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还怕被人看?” “这话说的,像你不怕被人看似的……”苏锦和撇嘴。 何惧把一套承服塞进苏锦和怀里,回手就去解自己的扣子,他说,“我不怕。” 说着半个胸膛就露了出来,苏锦和的眼睛一直,阳光正好射入,映的他两眼冒光。 苏锦和下意识的就想去挡,这么多人不是让人看光了么! 何惧两手一抖,那潜水服平铺在地,他迅速的把脚一伸,连着鞋裤一起穿了进去,转而将衣服一拉,就提了起来。 苏锦和:“……” 何惧拽到腰处时默默的看他一眼,然后又慢条斯理的把上衣的扣子系上了,胸肌重新被衣服挡住,还有那好身材。 “你想多了。” 苏锦和:“……” 脸蛋爆血管了。 苏锦和满脸通红,=扭头就开始穿自己那套,原来这衣服不用换是直接穿上去的啊…… 原来不用脱光光啊…… 让他死了吧…… 还有刚才他是不是看直眼了…… 他真以为何惧要脱。 天… “二位真是好情调。”唐仕勉笑呵呵的说。 他一开口,那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何惧的目光沉下,苏锦和脸上的颜色也飞快淡去。 “何少帅还需要带什么东西么?” 何惧往下看了眼,“都在包里,唐督理还要检查一下么?” “自是不必,二位请吧。” 唐仕勉说的大方,在他们装东西的时候,边上那么多人盯着,里面有什么唐仕勉早都请清楚楚。 何惧没再看他,拉着苏锦和往崖边走去。 十来米的距离远远看不高,离近了也是让人汗毛直立,苏锦和没有恐高症,看的也是一阵阵的发晕。 “那个,我们跳下去么?” 何惧看他一眼, “你也可以飞下去。” 苏锦和:“……” 绳子早就拴好了,何惧带着手套,将两根绳子拽到一起,若是他自己,连绳子都可以不用,但现在他要带着苏锦和。 苏锦和慢吞吞的爬到了他背上,何惧背着他,双手抓着绳子往下顺去。 看着那不算太粗的绳子,苏锦和心里没底,于是把人抱紧了,连头都不敢抬。 何惧顺了一段距离,停住了,“轻点夹。” “什么?”没听清,苏锦和愣愣的抬头。 “你的腿。” 苏锦和一愣,转而发现自己钳子一样的夹着何惧的腿,这让本来皙着他就不方便的何惧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苏锦和连忙要松开,力量还没等放,何惧又低低说道,“你要跳下去么? 他没有何惧那臂力,松开恐怕直接得掉下去,于是猴子一样在何惧身上窜了窜。 这次他夹住了何惧的腰。 后者又是一顿。 “还不如不动。” “什么?” 何惧没理他。 再往下走时,苏锦和发觉,他的气息似乎重了一些。 等到俩人落地之后,他才发现何惧别=扭的拽了拽裤子。 两腿之间,有一处很明昱的隆起。 苏锦和愣住,转而尴尬的咳了声。 何惧发现他在看他,并不以为意,他扔掉手套,掐住苏锦和的后颈,“所以我让你轻点夹。” 之前夹着的是腿,后来是腰,而苏锦和的脚正好就压在那个地方,他又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还在他耳边狠狠的喘气。 没反应才奇怪。 俩人磨蹭的时候,唐仕勉派来的人已经到入口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在下面冲着唐仕勉打手势。 何惧装作没有看到,但心中却是冷冷一哼。 唐仕勉点了点头,就有人过来请他们进去。 “少帅,请。” “地滑,小心点。”何惧拽着苏锦和,坦然的走进入口。 这山洞并不大,并排走两个男人有些勉强,路面一直是倾斜的,比从上面看还要陡。 一进山洞,温暖立即被隔绝,苏锦和再也不嫌弃这衣服了,如果穿着他那身单衣,这阴冷‘潮愠的山洞没一会儿就能把他冻僵了。 唐仕勉的设备比他们的还要好,前面有人点着灯探路,苏锦和和何惧在队伍中央,越往里走这路越窄,到后来只能勉强走过一个人,这狭窄的路大概还有几米长,穿过这里就豁然开朗了。 苏锦和听到了水声,不是流动的水声,而是山洞内特有的水声,沉闷的感觉。 “快到了么?”苏锦和问。 “嗯。”何惧点了下头,“里面就宽了,水不算太深,但很凉,想往里走得用竹排。” 竹排是事先准备好的,当然如果有船就更好了,但入口处过于狭窄,船进不去,只能用竹排。 那种江边特有的竹排。 他们这个不算太长,最多能坐两个人,这样竹排更灵活,行动也方便。 “待会儿把药拴腿上,有这药,鱼就不咬。” 苏锦和迷茫地点点头,其实他还不知道这次他到底能帮上什么忙,走一步算一步吧。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水了,他们将竹排拎起那一刻,苏锦和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和以往不同,这么多陌生人在身边他很没安全感。 可就在这时,头顶有风掠过,他猛地抬头,前方却是传来接连闷响。 他的速度跟不上了,等他再把视线移回去时,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人全倒下了。 第209节 一点声音没有发出,只有落地时沉闷的声响。 他们身边,多出无数道黑影。 黑影与周围的黑暗融在一起,极难分辨。 苏锦和揉了揉眼睛。 那些影子还在。 他往何惧那看,何惧面色如常,他正要问他是怎么回事,就见其中一人摘下面罩,笑呵呵的冲他走来。 “大哥!” 是东路。 苏锦和再度一愣,转而其他人也将面罩扯去。 古劲,应泓,一个不少。 苏锦和迷茫的看着他们,又青着身边始终平静的何惧。 脑子又有点转不过来了。 第二一四章 入口的情况 “你们……” 还没等问,就被东路笑呵呵的拽过去了,东路还是老样子,嬉皮笑脸的,看到人就往身上黏,他吊儿郎当的勾着苏锦和的肩膀说,“情况特殊,还没来得及和你细说,放心,我们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那,这么多天没看着我,大哥你想我了么?” 从发现端倪再到何惧坦白一切,苏锦和这阵子一直处在十分低迷的状态,人生的谷底,甚至让他有种厌世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熟悉的腔调让他有些反应不及。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那是不可能的。 苏锦和想说什么,可看到东路这样又说不出来了,不可否认在见到他们的一刻苏锦和轻松不少。 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 “我都想你了!”见苏锦和愣愣的不说话,东路不高兴的抱着人,他拉着张脸,仿佛苏锦和不说出这句想念不会罢休一样。 东路撒娇的时候,和他们一起的人迅速将尸体上的潜水服扒下来,何惧将包逐一打开,将他们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剩下的一部分就堆在一旁。东西拿完了,那些黑衣人率先拎着竹排往里走去,只一会儿的功夫,这里面又只剩他们几个和若干尸体。 山洞里很静,空空荡荡的地方就站着他们几个人。 这种安逸,似乎很久都没有过了。 “时间不多,快走吧。”何惧打破了寂静。 东路看他一眼,拉着苏锦和就往里走。 但何惧还站在原地不动。 苏锦和觉得不对,不顾东路的拉扯他站下了。 “你不去么?” “不了。”何惧说,“我给你们把风。” 何惧说完,那几人全看了过来,眼神中情绪不明,最后则又默契的转向了别处。 东路脸上的笑容没了,他松了下手,但又很快把苏锦和拽住了。 苏锦和皱着眉头,不安更甚。 何惧淡然的往洞口的方向看了眼,“唐仕勉等不了太久,我尽量拖延他,你们快一点,时间有限。” “知道了。”古劲说,“你……” 何惧没看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东路再次转身,胳膊上的力量让苏锦和怔然,转而他一把甩开了东路。 东路一愣,苏锦和也是愣住。 他不知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可是现下他突然不想走了。 看看东路,又看看何惧,苏锦和跑了回去,“你真不去了?” 何惧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扬眉看了看他,转而摇头,“不了。” 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酸,喉咙跟着就哽咽了,苏锦和歪了下头,似乎在思考自己要说什么,或者努力的发出声音。 “走吧。”何惧说完,就转了身。 东路第三次握住苏锦和的手。 苏锦和的眼圈蓦地红了,何惧那个转身,让他感觉到了生离死别。 也许这一面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东路这次再没松手,坚决的把苏锦和拽走了,速度很快,让他再没挣脱的余地。 “何、何惧……”苏锦和两脚不听使唤,跟着东路踉踉跄跄的倒蹬着步子,他想说何惧还没走,可这话怎么都说不完整,他红着眼睛看东路,他知道东路明白他的意思。 东路笑着揉了他脸一把,他笑他的大惊小怪,只是分工合作而已,“等出去了就能看着了,总得有个人把风不是,再说他们都是一起的,有什么突然状况他也能应付得了,我们尽快吧,在被发现之前把活儿做了。” 东路说的合情合理,一点问题没有,但是那股不安就是挥之不去。 苏锦和回头,看到的仍旧是友立在尸体中的孤傲背影。 他眼睛红了又红,眼泪几次模糊视野,苏锦和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心疼的厉害。 “他不会有事的。”应泓看着前方,说,“他是何武锡的儿子,与其担心他不如想想自己,你也知道这活儿多难做,搞不好我们都出不去了。” 应泓说的苏锦和两眼一直,是的,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唐仕勉带着兵守着入口,就算他侥幸找到那把长命锁并从山洞中离开,唐仕勉会放过他么…… 他的前路才是一面灰暗,毫无光亮。 又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地面就变成湿的了,温度也愈发变低,苏锦和搓了搓胳膊,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水。 山洞内的情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那种狭窄崎岖的路,下面有着及膝或是更深一些的水洼,整个山洞十分宽阔,那水流像地下暗河一样,相当的壮观,怪不得何惧说要用竹排,没有工具根本是寸步难行。 黑衣人将竹排放好,有人沉入水中,须臾,水面翻出许多粗壮的树干,那树干一人来长,相当的粗,许是在水中泡的久了,树皮的棱角不是太明显,有发烂的迹象。 苏锦和正想问这是什么,就见其中一人用小刀划向树干,须臾,一个方方正正的盖子就掉下来了。 他讶异的抽了 口气,看他们将树干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再仔细一看,这树干不就是一个制作粗糙的小船么。 “我天……” 东路抱着胳膊冷声一笑,“这要是何惧管事儿,我们根本溜不进来,唐仕勉玩心计行,到真章 上他就是个废物。” 为确保安全,这几座山唐仕勉都快翻遍了,还有这山洞,入口处他查了无数次,这里也同样没有落下,但他查的都是山洞,如果他派人到水下看看,恐怕就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了。 当然就算是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这些小船乍一看就是木头,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还有玄机。 但他们不会,这种阴招子见得多了,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就欺负没有一点实战经验的唐仕勉罢。 唐仕勉行军布阵行,这种卑劣狡猾的把戏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你们早有准备?” 应泓给苏锦和拿了件厚袄子,苏锦和连忙穿上了,山洞内绝对不是在过夏天,苏锦和估计着温度应该是零下的。 东路替他系扣子;手一顿,表情也严肃了些,“那天听说唐仕勉回来了何惧那声反问就是在给他们递动静,他们虽不清楚唐仕勉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人,再看何棠的那态度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苏锦和设宴的时候,苏府已经被当兵的包围了,幸亏他们出去的及时,要是再晚一步,就一个都走不掉了。 何惧和唐仕勉废话许久,也不止是在和他讨价还价,更多的是分散唐仕勉的注意力,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因为何惧知道,只有他们逃走了,苏锦和才能安全。 他也知道,他们不会放着苏锦和不管。 “我们没带著你,不是不想管你,当时兵荒马乱的,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再说,你跟著何惧能安全一点。” 那之后他们去打听了,得知了唐仕勉的真正身份后都是震惊不已。 懊悔来不及,他们必须得有下一步打算。 唐仕勉要的无非是苏锦和的能力,他暂时不会对他如何,反倒还会以礼相待,所以比起跟著他们硬闯,还不如安安全全的待在何惧身边,再等着他们想办法,所以他们立即赶往沥江。 唐仕勉早就按挎不住了,上一次他都敢对苏锦和下手,这回他大权在手他更不会等。 他们怎么会把苏锦和扔下不管。 所以何惧才会给他们争取时间。 那之后和何惧就彻底断了联系,但他们会怎么做何惧已经猜到了,所以刚才在他们出现的时候何惧并未惊讶。 都在意料之中,包括何处是他们接头的最佳地点。 而何惧的打算,他们也是清清楚楚。 “差不多了,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随行的人已经坐进了那些树干里,每一个树干里坐着个人,手中拿著简易的木浆。另外的人则上了唐仕勉的竹排,应泓看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打断了那俩人的话。 “行,走吧,出去说。”东路接过旁人递来的潜水服,他没有完全穿好,而是在腋下打了个结,这样方面他行动。 另外俩人也是同样打扮,东路穿好后跺了跺脚,就开始给苏锦和绑药。 手脚都挂了个馒头大的小黑包。 苏锦和看了看。“这是什么?” 东路蹲着,含糊不清的应了声,然后用力扯了扯,确定药包不会掉下后,在苏锦和脸上啪叽亲了—口就上了古劲的竹排。 苏锦和还等著他说话,就跟著他看了过去,正巧古劲一抬头,视线就这么对上了,俩人同时一怔,苏锦和迅速转头,别开了脸。 古劲没太大反应,转身坐下了,这时应泓冲他伸手,“走吧。” 有人拽着竹排,应泓把苏锦和扶了上去,然后,水波荡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洞。 第二一五章 沥江的怪鱼 第210节 山洞内气氛十分沉默,除了水流的声音没有任何交谈,苏锦和盘着腿坐在那里,两手拽着棉袄的衣襟,但纵是这样也驱赶不了这洞里的凉意。 何惧说过,这附近都是钟乳洞,可惜洞内漆黑一片,终日不见阳光,苏锦和看不清上面是否有那种低垂的钟乳石,只能感觉到这水流的平静。 这水不像是活水,死气沉沉的,光打在上面看不到底,但却很清澈,并不浑浊。 洞很宽,但时高时低,有时要匍匐在竹排上才能通过,有一次苏锦和忍不住摸了下,洞顶湿滑带着青苔,那粘滑的感觉让他猛的将手缩回,又狠狠的在衣服上蹭了几把,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偏岭山洞中那些水蛭他记忆犹新,苏锦和生怕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手爬下来。 “冷么?”见苏锦和都快缩成个团了,应泓试了试他的体温,苏锦和的脸蛋冰凉,但脖子很热。 “还好。”苏锦和牵强的笑了下,他希望不是自己多心,这山调洞的冷和单纯的寒冷不同,不是身体的凉,而是由内而外的感觉,但又和他以前撞鬼不同,苏锦和也说不好,可能只是沥江独特的环境吧。为了不把注意力都放在身体的感觉上,苏锦和环顾四周,“我们走的是不是有点快了……” 不是要找那长命锁么,从下水开始这速度就没降下来过,视野又不清楚,很容易就错过了,这哪像是在找东西。 “还是你们知道东西在哪了?”苏锦和问,“可是何惧不是说找不到么。”应泓撑着篙子,用力一挑,那竹排迅速往前滑动了些,“低头,前面又矮了。” 苏锦和哦了一声,等过了这矮洞就忘了刚才的问题,两只眼睛又开始到处打量,试图找到不同之处。 “说起来……应泓,何惧不是说这里有鱼么?” “嗯。” “我怎么没看刭?” 应泓冲着他扬了下下巴,苏锦和一看,这是东路刚才给他绑的药包,虽然他没回答,但这应该就是何惧说的药包。 会让那些鱼躲开的药么…… 苏锦和下意识的把药包往鼻子下凑去,他刚要闻,应泓突然换了个方向,篙子挑着水,甩了苏锦和一脸。 凉水刺骨,苏锦和惊的差点跳起来,那竹排一晃他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于是一边揪着衣服抖水,一边打着喷嚏哀嚎,“我说大哥,你能不能看着点啊……” “鱼。” 苏锦和的动作骤然一停,再往水面看去,一条细细的波纹从他手边掠过,那距离和他的手不足一寸,苏锦和猛一哆嗦,连忙把手握住了。 那水纹往前划了一段距离,就又消失了。 可现在,苏锦和却是再没那轻松的心情了。 山洞内又沉寂下来。 苏锦和盯着那水面,很久之后他突然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会不会,那霍达被鱼吃了?那锁头,也在鱼肚子里?”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互看一眼。 苏锦和抬头,“抓条鱼上来看看吧。” 应泓看着前方,眼也不低的说,“这里面有多少鱼你知道么?又在哪条鱼腹中你又清楚么?想逐个检查,小半个月恐怕完不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坐好了,别瞎想,东西不会让鱼吃了。” “为什么?” “因为当时放进去的鱼也就这么大。”东路用手比划了个大小,那鱼不足巴掌大,牙齿锋利,能撕破皮肉嚼碎人骨,它们只吃肉,不会吞食其他东西,所以当时那些追兵才放了鱼,“这种鱼也不罕见,沥江里就有,早年祸害了不少人,现下被打捞的差不多了,运气不好才能遇到一两只,这玩意儿成群咬人,单个没什么用,所以也构不成害了。” 那些追兵也是就地取材,只想尽快完成任务,谁承想会在关键时刻出了问题。 是的,就是这个问题。 苏锦和看向东路,“你怎么知道那鱼是在霍达死了之后才发生变化的?” 东路一愣。 “如果是因为霍达那些鱼才变的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东路呢喃,“但是那霍达就是个侍卫,他也……” 俩人说话的时候,古劲就盯着水面,东路话没说完,他突然出手,只见水面划出一道屏障,一个东西重重的掉上了他们的竹排。 苏锦和觉得这水面都跟着一颤,东路骂了声娘直接蹲在了竹排上面,而古劲也是紧抓着竹排两侧,只差一点,他们那排子就掀了。 可还不是结束。 才静下没有一秒,水面突然沸腾,水花四溅竹排乱晃,苏锦和抓着两侧完全没了方向,应泓撑着篙子努力的保持平衡,苏锦和依稀听到他说了句不要慌。 苏辞和浑身是水,水打的一头一脸,他几次被呛到,苏辞和悲哀的想也不知这水有没有毒,就稀里糊涂的咽下去了,还那么多口…… 这时竹排逐渐稳定,苏锦和第一件事就是用力的呼吸。 他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也不知是先上不来气儿还是该先哆嗦了。 事情回到几分钟前。 古劲抓了条鱼,他把那鱼摔到排子上,他的力道很大,这一下直接就能把鱼掉晕了,可是那东西根本没晕,只停了下就开始翻腾,古劲见状直接把烟杆插进鱼鳃,烟杆到底,直接穿透了竹排。 可是,那鱼还是没死。 巨大的尾巴疯狂的摆动着,几乎将他们的排子全掀翻了。 东路也顾不上平衡,扑过去就是几刀,可那鱼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力道丝毫不减。 两个男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那鱼制服,或者说是将鱼的脑袋整个切断。 鱼身掉回江中,消失前还在摆动著,那竹排中央,两个男人之间放著个硕大的脑袋,那鱼头快有冬瓜大了,还是最大的那种。 他们喘着粗气儿,胸前一鼓一鼓的,苏锦和恢复视野后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正想问怎么回事,一看那鱼头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鱼已经超出了苏锦和的知识范畴。 苏锦和看过食人鱼的照片也见过视频,但这种鱼和他印象里的食人鱼完全不同,不是三角的脑袋刀尖一样的牙,这鱼的脑袋奇圆,地包天的嘴巴,牙齿针尖一般,差不多有手指长短,那牙齿滴着水,在光的照耀下真的有闪烁寒光的感觉。 古劲把它弄上来的时候,苏锦和大致扫到一眼,这鱼蝌蚪一样,巨大的脑袋,窄小的身子,尾巴很细,上面有一个扇形的尾鳍。 这哪是鱼,说是怪物都不夸张。 应泓靠了过去,苏锦和看着那尖牙吞口水,连冷都顾不上了,他想摸摸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可他的手刚要过去,那鱼头突然一动,古劲一脚就把鱼头踹到水里,苏锦和的手僵在半空,差一点,他这条胳膊就没了。 这一闹腾,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齐齐打着哆嗦,却一点收获没有。 东路倒著气儿,他没好气的看着古劲,“咱不逗摆这些鱼了不行么?” 好容易有药这鱼不咬,还主动去撩它们,苏锦和好奇,怎么古劲的脑子也跟着抽筋了么……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古劲没说话,苏锦和抹了一把脸,看着东路那气哼哼的样子,需要,他道,“那鱼……有问题。” 东路当即翻了个白眼,他实在不想和这鱼打交道了,可是似乎不行…… 苏锦和的发现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同时对他来说也是噩耗… 他真不想听。 “怎么?”应泓问。 “那鱼……是死的。” “不可能。”古劲说,“你也看到了……” 古劲的声音让苏锦和的目光游离了下,古劲看出他的躲闪,就没再说话。 “死鱼怎么会动。”鱼的生命力很顽强,他们刚才那种杀法,速度过快,鱼身还没死,所以苏锦和靠近的时候牙关还能阖拢,这样的鱼怎么会是死的。 苏锦和摇摇头,“你们注意到鱼的眼睛了么?” 东路与应泓对视一眼,“没。” 刚才他光顾着和古劲杀鱼了。 苏锦和指了指脚下,“刚才那鱼头掉下去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它的眼睛,那鱼眼睛是浑浊的,就是那种死了很久才会有的样子……你们不是都会做菜么,应该知道鱼不新鲜是什么样吧……那鱼岂止是不新鲜,应该是死去多时了。”船队停下了,周围还有水滴落下的声音,苏锦和看了看他们,轻声道,“要不要打赌,那鱼下水之后还能游……脑袋和身体分开之后,也照常游泳…” 洞内本就冷的不正常,苏锦和这几句话成功的让所有人浑身发毛,再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和降低几度的嗓音…… 顿时就觉得这山洞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了。 山洞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聚集到自家主子身上,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下,就在这时,苏锦和又开口 了,他一张嘴,他们的感觉就是毛骨悚然,这些汉子愣是让他快吓软了腿…… 他说:“再抓一条上来吧。” 第二一六章 恶心的发现 这句话,让东路连同所有人都绝望了。 东路默默的看着他,心想着你这辈子是不打算让我吃鱼了! 可他都要求了,能怎么样。 东路少爷一咬牙,冲着人群一甩头,“抓!” 众人心中泪奔,那就抓吧…… 这次没用他们动手,很快又抓上一条鱼,这鱼比之前那个小了一圈,他们没杀,用网兜捆好了,架在了两个竹排中央。 那鱼不停的翻腾,无奈网兜很紧,又被木板架着,那鱼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再难像刚才那样掀起波澜。 几人凑近一看,果然如苏锦和所言,鱼眼浑浊不堪,那已经不是腐鱼才有的样子了。 东路拿刀尖一碰,鱼眼球像气球一样爆了,黄浊的液体喷的到处都是,一股腥臭味立即冒了出来,引得人一阵干呕。 幸亏东路闪的快,不然这一下会喷他一脸。纵是这样他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他拧着五官连连咽了几口唾沫,勉强将冲到喉咙的酸水憋回去。 不止是鱼眼,这鱼身也到处是烂肉,许是撞到石壁或是别处,伤口无法愈合,就保持着原样,再被那水一泡,周围的肉烂的就更厉害了。 鱼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古劲掩住鼻子,应泓也是往后挪了一些。 苏锦和和东路的表情最为难看,冷都顾不上了,想到这些鱼就带着一身烂肉在水里游,再想到刚才自己无意间喝了几口,要不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他这会儿已经吐出来了。 他的胃很不舒服,总觉得一张嘴东西就要往出冒,苏锦和蹭到竹排另外一边,想用衣服堵鼻子,转念想起衣服都湿了,直接就呕了上来。 应泓塞了颗山楂到他嘴里,“含着。” 山楂的酸味儿让胃好受一些,苏锦和捂住口鼻闷声说,“把鱼肚子弄开看看……” 这些鱼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游动,甚至在头首分离后也不受影响。 到底霍达进入山洞启发生过什么,又是什么引起了这些变化。 有人将鱼翻了个身,鱼肚臌胀的厉害,不同于鲜鱼那光滑的肚皮,这鱼的肚子又干又黄,鳞片几乎磨没,甚至稍微游的低一点,就能让水底的石头划个开肠破肚。 鱼肚被划开,恶臭的味道飘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难看,同时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这鱼没有血。 第211节 刚才那条也是,脑袋掉了愣是没有一滴血流出。 果然这玩意儿早就死透了。 死鱼不需要进食,但它的胃却很大,苏锦和比划了下,这鱼的长短差不多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般高,它们的身体狭长,是一个由粗变细的过程,巨大的脑袋后面有很大的空间。 就是那里鼓鼓的。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他对拿刀的人说,“兄弟,把里面东西都掏出来。” 那兄弟也跟着一伸脖子,一大口 口水吞下,然后用刀划开鱼的内脏,当那层薄皮分开,那人的表情立即一变,他身边的古劲神色也凝重起来,东路更是直接抽了抽嘴角。 苏锦和坐着,没敢伸头,他问应泓,“怎么了?” 应泓也不知如何回答,干脆用刀挑了个东西出来,苏锦和一看,脸都绿了一个梳着发髻的人头。 这人不知死了多久,但脑袋却保存完好,除了脸是死人特有的铁青色外,几乎没有任何损伤和腐败。 就像刚刚切下不久,或者不足一天。 “这是……唐仕勉的人?”他问应泓。 “不可能。”那发髻上绑着发带,上面还有镶玉,现下哪还有人带这种东西,续这么长的头发,应泓求证一样的看了古劲一眼。 古劲扫了扫那发带,又在那鱼肚中翻了翻,他找到一把断剑,还有残破的躯体。 那剑一看就是被鱼咬断的,断口参差不齐,但断面却十分整齐,而那些尸块…… 古劲挑出条手臂,看着上面的束带,给出结论,“这是前朝的打扮。” 苏锦和霍地看去,前朝,那这鱼肚子里的,是当年追杀霍达的兵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像才死一般…… 难道说,他们和这鱼一样,尸身被某种能力保存住了。 在他们翻找的时候,那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企图摆动身体,古劲看着恶心,让人把鱼弄死,可是无论是砸碎脑袋还是将其分解,这东西还是能动。 “放……放水里吧……实在太恶心了……” 苏锦和实在无法忍受那些肉块在面前跳动的感觉,连脸色都因为这气味和画面愈发铁青。 他们把那鱼扔回水中,肉块翻滚着,似乎还想游动,可惜没有完整的身体,最后还是沉了下去。 “脑袋……也扔了……”鱼尚是如此,谬论这些人的躯干,苏锦和生怕那人头突然睁开,再开口说两句话。 东路猜出他的想法,他绷着一张俊脸,捂着嘴巴道,“不如留着,一想真活了还能问问话。” 苏锦和瞪过去,同样捂着嘴巴喊,“你就不怕他咬你一口!” 东路已经逼疯了,“那我就咬回来!” 苏锦和:“……” 脑袋最后还是扔了回去,随后他们又抓了几条鱼,鱼肚里的情况色彩纷呈,有前朝的兵,还有普通打扮的人,更让苏锦和意外的是,他在里面发现了金子炮,还有军服…… 这些人,应该是派来寻找长命锁,却不幸命丧鱼腹的。 这山洞中不知有多少人,也不知这里面有多少无辜的亡魂。 那一把锁头,到底是害了多少性命。 苏锦和轻叹,他抹了一把脑袋,不知是水还是汗,额头湿漉漉的。 这手落下的时候,眼角扫到了手腕上的东西,那是何惧说的药。 苏锦和突然顿住。 思绪瞬间打通。 “你们说这鱼会攻击人……但挂上这药就不咬人了……这药,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过,东路含糊其辞,应泓也避开了,现下回忆他们当时的态度,那分明是有事瞒他。 应泓仍旧没答,苏锦和看看他,转而抽过他的刀,“你不告诉我,我自己看。” “不告诉你是为你好。”应泓抓着他的手腕,没让他将那药包划开。 苏锦和看着应泓的眼睛,缓缓道,“这里面,是尸油,或者腐肉,亦或人骨,对么?” 应泓点了下头。 苏锦和狠狠抽了 口凉气。 尸油灯他们找了多年始终没有下落,于是就像仿造尸油灯做出有同样效果的东西。 可惜,无论是尸油还是人肉或是骨头,去那几个地方都没有用,但偏偏是这沥江,绑着这些东西混合的药包,山洞中的鱼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不再攻击“我明白了……它们之所以只攻击活物,是因为它们感觉不到死物的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这里的鱼真有攻击性的话,那它们早就自相残杀了,刚才东路说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里的水是死水,那鱼要吃什么?所以,所以……” 鱼是死鱼,同样也不会咬死物。 想到自己身上挂着的东西,苏锦和再也忍不住,他抓着竹排一边张嘴就吐,他吐的肝胆俱裂,恨不得把肠子都拽出来。 应泓给他拍了拍背,递了水壶过去,“喝点水。” 苏锦和刚要去接,突然发现俩人之间有一道影子。 那人就站在竹排中央,穿着一套黑底彩服,长发散落,直到脚踝,分开两侧的发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苏锦和的眼睛骤然放大,与此同时那脸突然一歪,似乎与他对上。 苏锦和一声尖叫,手脚并用的冲进了应泓的怀里。 山洞内回荡着他惨烈的叫声,可谓经久不衰。 苏锦和一有这反应应泓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连忙把人抱紧,双眼如炬,扫视周围,四周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屏息凝视,望着他们二人。 “你看到什么了?” 苏锦和白着张脸,受过多次惊吓,这回他很快回过神来,虽然仍旧胆寒,但人已经镇定许多,他连鬼胎都见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苏锦和抹掉脸上的水,指着竹排道,“刚才那里,站了个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里一群爷们,哪有什么女人。 苏锦和这一惊一乍的,已经成功的让这些汉子的恐惧飙到制高点。 现下没人不怕了。 苏锦和摇了摇头,他扶着脑袋说,“水里看到的,水里的影子,就在我们的竹排上,就在咱俩中间……” 应泓拍拍他的背,做安抚状,“还敢看么?” 苏锦和看他一眼,转而表情难看的点点头。 “别怕,我陪着你,没事。” 苏锦和没回应,他一手和应洚握着,缓缓往竹排外伸头,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做了许久,他的眼睛是半眯着的,各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闪现,等他终于伸到可视范围,他才小心翼翼的往前瞄去…… 应泓的手快被他捏断了,须臾,他的力气松了。 没有,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应泓的影子。 苏锦和松了 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点疑惑,“没有了……” “你不是看错了吧?”东路在竹排的末端,因为嫌弃那些死鱼,他离的很远。 听到他的声音,苏锦和看了过去,他刚要说那不会是错觉,就看到水中东路的影子后面多了个人…… 又是那无脸的女人。 她就在东路背后。 然后,缓缓的伸出了手。 第二一七章 水中的女人 苏锦和大张着嘴巴,吓得不能动弹,他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趴到东路的背上,那及地的头发蛇一样的向上游来,然后缠上了东路的脖子。 东路像没事一样,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这时,那头发骤然一紧,东路的脸顿时一青,人重重的摔到了竹排上。 “你怎么了?”怕东路掉水里,古劲连忙拽了他一把,东路全无反应,呈跪地状蜷成一团,双手捂着脖子不停的颤抖,古劲拽不起人,只得趴伏下身,不停的拍他的脸,“东路?东路!说话,你怎么了?!” 他们谁都看不见,苏锦和也看不到。 但在水中,那无脸女人站在竹排边,垂着脑袋对着被头发缠住的东路。 头发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东路整个包起来,就像蝉蛹一样。 陈继文的话突然在脑中闪现,陈继文说,东路强行驱鬼,他的阳气已经很弱了。 苏锦和问他,那是不是东路以后也会和自己一样能看到鬼。 陈继文摇头了,他说他们是两种情况,苏锦和命格特殊,又是极阴的生辰,他和那种东西像是有所联系一样,彼此能够感觉。而对正常人来说,这世上有鬼,对他们来说却没太大影响,但阳气弱了,就很容易被鬼缠上。 苏锦和能感觉得到,东路感觉不到,却会要了他的命。 特别一些枉见鬼,要找阳气弱的人当替身。 苏锦和猛然惊醒,这时东路的脸已经呈乌青色了,他的抖动不再明显,已是气若游丝。 眼看着东路呈现死状,应泓干脆拔出刀来,“看看,能弄醒了不。” 古劲一咬牙让了个地方,东路眼瞅着要断气儿了,给他一刀看他能不能疼醒。 可应泓这一下还没扎进去,苏锦和那边嗷的一声扑到了对面的竹排上,这竹排间没有东西连着,他这一扑两个竹排立即弹开,他半个身子掉进水里,而与此同时,他的手摸到了东路的脖子。 不同于人的皮肤,东路那里湿漉漉的,就像被水浸透的头发,没有倒映苏锦和什么都看不到,他手乱抓着,企图将那头发扯断,可还没等发力,自己就沉到了水里。 脑顶突然被水_淹没。 苏锦和有些发懵,他下意识的滑动四肢,可就在时,他猛地看到那水底下密密麻麻的摆着无数头颅。 那些脑袋都冲着一个方向,苏锦和的后背直接就麻了,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脑袋突然抬起,冲着苏锦和张开了嘴巴。 他一惊,一连串的起泡从嘴里鼓出,苏锦和翻着白眼就晕了。 就在他将要沉下的时候,应泓捞着他的背把人拽了上来。 变故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甚至还有人没回过神,转眼之间苏锦和翻着白眼在竹排上吐水,而东路蜷缩在一旁白着张脸睡着一样。 苏锦和没什么大碍,就呛了 口水,应泓摁了几下他就缓过气儿了,苏锦和已经顾不上自己刚才喝了多少水或是遭遇什么,他慌忙往水面看去,东路安静的脸映在水面,他周围再没有那女鬼的影像。 苏锦和身了 口气,疲惫的往竹排上一躺,竹排很小,他手脚都垂在水里,这会儿他已经感觉不刭了。 “怎么回事?” 第212节 苏锦和把手搭在额头上,深深的吸了 口气才说,“下面好多脑袋……” 古劲立即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潜入水中,片刻之后那几人浮了上来,对古劲默默的摇了摇头。 水下什么都没有,别说脑袋,连条鱼都没看到。 “还有个女人……穿着那种很有民族特色的衣服……黑色的底子,上面是五颜六色的布条拼成的花纹……那女人头发很长……她没有脸……我看到,她爬到了东路身上,她用头发去缠他的脖子……” 那画面让苏锦和打了个寒颤,他慌忙往东路那看,水面依旧平静,可苏锦和却静不下来了。 “东路没事么?” 古劲摇头, “你掉下去之后他就昏了……” 古劲这话刚说完,突然发现不对劲,他一把抓开东路的领子,只见他脖子上多了一圈青紫色的勒痕,这些痕迹刚刚还没有…… 苏锦和说的是真的。 古劲讶异,起他人则是一脸凝重。 苏锦和收回视线,哆哆嗦嗦的吐了 口气…… 差一点,东路就被勒死了。 跟他们进山洞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亲信,来卖命的,这要是换做旁人,这会儿早一窝蜂的炸开锅,并拼命逃走了。 即便没有,这些男人心中也都是一片片的发怵,表情愈发的难看,这从未有过的经历比要他们的命还吓人。 山洞内陷入诡异的寂静,突然,水中响起奇怪的声音。 应泓侧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须臾他表情一变。 “不对劲!” 应泓脸色一有变化苏锦和就坐了起来,可他还没等反左过来,屁股下面的竹排突然剧烈晃动,平静的水面顿时如海面一般波涛汹涌。 然后他听到了惨叫声。 再一看,血从水下翻滚而出,苏锦和愣住,他以为这水底有什么变化,可转念发现不对劲,那不是水下冒出来的,而是还在水里的人不知被什么拖了下去。 他们被迅速啃噬,一股一股的血往出冒着,那些人的肢体瞬间四分五裂,肉沫飞溅,搅拌机一样的感觉。 残破的肉块飘起,又很快被跃起的死鱼叼住,掀起巨大的浪花,消失于水面之上。 带着碎肉的骨头,残缺的头颅,还有那满眼的红色。 “往前划!快!” 应泓喊完,这一篙子下去,就听咔嚓一响,再拿上来,那篙子只剩短短一截,上面都是鱼的齿痕。 应泓啐了—口,这下断是不敢用手去划,他示意众人不要动,只要在船上应该没事。 可像心有灵犀一般,应洚才一说完,一条巨鱼猛地跃起,那竹排硬生的被它咬出个缺口。 所有人都抽了 口凉气,苏锦和连忙往手腕看去,何惧的药还在,不是有这些东西这鱼不咬人么…… 这是怎么了? “离开船!离开水面!” 古劲的吼声被混乱掩去,苏锦和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见那水沸腾一样的翻滚着,那些鱼像撒欢的海豚,不停的从水中跃出,要么掀翻小船,要么干脆一口咬断人的脑袋再进入水中。 苏锦和两眼抓瞎,他就觉得后背被人提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应泓拽到了石壁上,好在这个山洞石壁不是那么光滑,还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这样他们踩着滑溜溜的青苔,一路打滑的冲到了上面。 这变故使得人瞬间少了一半。 那一片的水被染的通红,死鱼在下面焦躁的游着,不时用它们巨大的头颅撞击岩壁,有的拼命跃起,企图咬到他们。 古劲和东路在另外一侧,这么一折腾东路也醒了,虽然脸色难看,但精神已经恢复了。 东路骂了一句。 听到他的声音,苏锦和下意识的往应泓那看…… “应泓。” 应泓就在边上,紧搂着他的腰,他看着下面的情况头也不抬的应了声。 “你去东路那。” 那几人同时一愣,苏锦和却看着水面平静的说,“东路现下太虚弱,那女鬼能要了他的命,你……你不是阳气重么,你挨着他……” “不用。”东路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直以来都是应泓守着苏锦和,这缘由过去他没想过,只是觉得应泓的丘应快适合做这个,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应泓是帮他挡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应泓不能离他的身,他是在保护他。 苏锦和推了应泓一把,“过去,快点,我用不着你,再说你在这儿说不定更碍事,我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苏锦和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懦弱了,他也不再是那个要指望他们才能活下来的人。 他坚强了。 “我不想再看到人死了……”苏锦和呢喃了句,“够了,别再死人了… 在巨大的水声中,苏锦和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气氛突然安静,又突然热闹。 应泓把他往上面抱了下,让他坐在那一小块凸起的石头上,在放手的时候他问苏锦和,“你让我怎么去帮他?像搂着你一样搂着,还是拉他的手?” 苏锦和一愣。应泓放开了他,向东路移去,他一边动一边说,“东路少爷,来我怀里,我抱着你。” 苏锦和:“……” 东路:“……” 应泓和古劲在中央调换了位置,应泓淡笑着看向东路,后者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他很想腿一抽筋,把应少爷踹到下面去。 不过很快,东路也笑了,他展开双臂,“应少爷,抱抱吧。” 苏锦和:“……” 他捂住脸,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这几个人还是本人么…… 就在这时,身边气息一沉,再一抬头,古劲到了应泓刚才站的地方。 苏锦和的表情立即不自然了。 苏锦和躲闪的态度让古劲再次移开视线,突然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怎么和他相处了…… 另外一边,应泓站在石块上,望着下面问东路,“听说你阳气弱了?” “不知道。”东路愤愤道。 “我好像挺多,要不渡给你点?” 东路抬眼,用眼神询问应洚什么意思。 后者多多道,“让我睡一次可能就能渡过去点。” 应泓的提议十分淡定,就仿佛在谈论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样,苏锦和侧过头,诧异的看着他们。 东路对此倒是很平静,“你睡他那么多次你给他渡了多少?” 应泓不语。 东路呲牙一笑,单手勾住应泓的腰,“要么咱俩先亲个嘴试试?” 苏锦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猛一哆嗦,抖掉无数鸡皮疙瘩,那俩人是不是被鱼刺激着了,神经病犯了。 他这一动,屁股下面突然一滑,古劲拽了他一把,“小心点,上面滑。” 这碰着了,就没松开。 第二一八章 霍达的帮手 苏锦和没有挣开,却在望向水面的一刻突然顿住。 应泓和东路恶劣的玩笑仍在耳畔,苏锦和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这山洞……来来回回这么多次……”苏锦和迟疑道,转而看向古劲, “你们是不是来找过很多遍了?” 苏锦和突然看过来,那不再躲闪的视线让古劲的心蓦然一动,原本只是个逗弄取乐的人,现下却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觉出感动。 古劲在心中苦笑叹息。 “来过。” “所以你们可以肯定这些鱼不会攻击人对么?” “是。”不止是何惧的人,就是他们也派人来过无数次,他们之所以清楚对方的底细,也正是因为彼此都监视着对方,谁有个什么动向自己都一清二楚,所以何惧那药他们也知道,后来也来尝试过,古劲确定只要带着那药包鱼就不会发现。 “那你说,我们这次和你们之前来有什么不同?” 古劲被他问的愣住,除了他们几个都到场外,再没别的区别。 “都是一样的。”应泓遥遥道来。 “不一样,”苏锦和说,“因为这次我跟着了。” 目光齐聚,满目讶异。 苏锦和不为所动,仍旧望着古劲分析道, “这药包在其他几处毫无用处,但偏偏在这里起到作用。尸油灯的作用是隐藏人气,可以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自由穿梭,如果情况调换呢?” “什么意思?”古劲问。 “尸油灯在别处是将人隐蔽,而到了这里,就有了反作用,它反而成了一种媒介,能让人和这里的东西感应到。” 苏锦和的分析让一干人等再次尝到毛骨悚然。 他揉揉脸,叹气,“但是我不是尸油灯,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我是个活人,所以能力也不一样,我看到了这里面的东西,而那东西也发现了我,同时,那东西也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所以……” 这个所以,苏锦和没说下去。 “古二爷,你再给我讲一连霍达的事情。” 何惧那人素来话少,讲事情也是挑个大概,但古劲不然。 随便哪一个古物,那一段历史,古劲都能给你讲的头头是道,苏锦和以前觉着这里面有很多卖弄的成分,但是现在他知道,那不是的,那是古劲的真才实学,是他必须要了解的东西。 第213节 “关于霍达……” 古劲详细的讲了一遍,包括霍达所在的年号及皇帝,以及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但有一点不同,霍达并非太后身边的宠儿,只是做事麻利,颇得欣赏罢了,有太后撑腰什么的都是后来乱传的。 古劲讲到他逃离皇宫时,苏锦和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不对。” “怎么不对?” 跟着太后飞黄腾达,霍达若真是得宠他不会想离开皇宫,还密取宝物,若他真是宠儿,他需要这样?光是太后的赏就该不计其数了吧…… 他只是想离开皇宫,想摆脱身份,拿宝贝什么的,也是为了求生吧。 “霍达有帮手,他的帮手应该挺厉害,厉害到那些追兵无从下手。”苏锦和沉吟,他再次望向水面,“而他的帮手,是个女人……异族女子。” “霍达是苗疆人。”应泓突然道。 “不对,”古劲反驳,“霍达的祖上是苗疆人,还是苗疆的分支,隔了几代,他和苗疆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按血统来说,霍达根本不再是苗疆人。 祖上远离家乡,几次成婚,和苗疆已无关系,而霍达,户籍在京,凭借一身本事被选为侍卫。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几百年前同姓皆是一家人,那不代表现下所有姓一个姓的都有血脉关系。 若不是入宫成为侍卫,霍达和苗疆的这点关系根本不会有人留意。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懂,不过,像回瑶,像那些古民族,是不是都有点什么特殊能力,而回疆……我记得,好像是擅长用蛊。” “对。”古劲说。 “不管霍达还是不是苗疆人,谁能保证,他祖上到他那辈,再没和回疆联系过……还有,我看到的是个女人,不是男人,霍达有没有苗疆人的能力我不知道,但是那女人……” “你的意思是?” “这些鱼应该是中了蛊吧。” 那无脸女人异族打扮,还有这些古怪的死鱼,更重要的是,那女人为何要攻击他们…… 霍达一直被追杀,走投无路,困死此处,而那女人,临死都想保护自己的男人吧…… 想通了,苏锦和说着就要站起,脚下一滑他再次被古劲拽住。 “小心点。” 光顾着想事情他忘了自己在哪儿,苏锦和抓着古劲的胳膊笑了下,不是歉疚的笑,而是自信满满,“古二爷,我知道东西在哪儿了?” 苏锦和说着就指了个方向。 “那边有什么?山洞之外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里有棵藤。”按照属下报来的谐息,古劲道,“再往前走有个上下连通的石柱子,柱子外面有棵老藤,藤根在水里,不知道是之前就有还是过后长出来的,总之第一次进去就看到了。” “霍达没有离开这山洞,他和那长命锁,应该就在那藤下。” “你怎么知道?” “有人告诉我的。”苏锦和指着下面说,“一颗人头。” 在他落水的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中突然有一颗抬起,那铁青的脸浑浊的眼直接把他吓昏了,但在意识谐失前,苏锦和看到那人头张嘴了…… ‘那边。’ 苏锦和分不太清自己先晕的还是先看到的,也就是那么一顺间,但他相信即便是错觉,也不会是没原因的。 就像偏岭山洞指引他打开门锁的凉气,回瑶那一度牵着他手的小孩儿。 总是有些枉死的鬼魂不甘于此,想要解脱吧…… 所有人头对着的方向,也正巧是古劲刚才指着的地方。 …… 有人来了。 何惧听到了脚步声,他点了颗烟,到此为止了么? 山洞的入口崎岖,所以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一旦进入,发现问题后也来不及躲了。 那人看到躺了满地的人,他刚想鸣枪,就被何惧一脚踹断了喉咙。 何惧面无表情的抽完了烟,转而向洞外走去。 唐仕勉正在扇扇子,就看到有人出来了,他想问里面的情况,就发现那人是背对着他往出走的。 那人双手举高,做投降状,唐仕勉发觉不妙,可他还没等说话,山洞内轰然一响,门口那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击飞,撞到他脚下的山岩上,又重重的掉到地上。 那一顺间唐仕勉看到了那人的脸,是何惧。 “糟了!” “督理小心!” 唐仕勉话没说完,就被人压着脑袋摁倒了,乱石飞来,砸的他后背生疼,好在这地方都是石头,这要是普通的山,这下子他得被活埋了。 这场爆炸足足持续了几分钟,等唐仕勉再抬头时,发现前面山塌了一半,入口处彻底被乱石封死了。 而何惧,也被石头压在下面,生死不明。 唐仕勉的脸白了,一干士兵全傻眼了。 “督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唐仕勉重复着他的话,布置了这么多年,费尽心力终于要有结果了,如果这事儿坏在他手里唐仕勉就完了,不止是苏锦和,还有何惧,就算保住了苏锦和,何惧要是死了何武锡一样不会放过他,那可是何家的独子。 唐仕勉浑身颤抖,好半天才憋出句话,“怎么办?!挖人啊!把何惧弄出来!不能让他死了!他死了我们全玩完!还有苏锦和!想办法弄开山洞不能让他跑了!不,不对!搜山,把所有地方都给老子找一遍,耗子洞也不能落了! 远处轰然一响,整个山洞开始颤抖,他们本来站的就不稳,这一晃所有人都像放子一样砸到水里。 爆炸的冲击使得这水面波涛不止,那些死鱼被水冲的到处都是,这会儿就算是想咬人也下不得嘴。 苏锦和在落水之前被古劲抱住了脑袋,当他重新没进那冰冷的水中时他那清醒的脑袋再次混沌。 为什么会有爆炸? 怎么回事儿? 那声音是从洞口传来的。 何惧不是在那守着么…… 爆炸了何惧怎么办?! 何惧呢?何惧怎么了啊? 水像海浪一样卷着他们,苏锦和勉强从古劲怀里伸出脑袋。 “古劲!何惧出事儿了是么?” 古劲垂眼,不等说话,一股水又打了过来。 这水打在脸上,直接把苏锦和砸懵了。 他们早就知道了吧…… 他又被骗了。 这些混蛋! 又是有预谋的! 他们又一次把他蒙在鼓里。 只是这回…… 何惧早知道他们会来,他们也知道何惧会怎么做…… ‘何少帅……你说……咱俩还能回来么?’ ‘能。’ 何惧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能回来。 可是那时他没说,是两个人一起回来。 脑子里全是何惧最后的背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苏锦你再陪我一会儿…… 那时候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跟他坦白一切,什么都说了。 遗言么…… 所以昨晚那是最后一个拥抱么? 他对何惧说,好聚好散吧。 哪还有聚啊,那是何惧的告别啊。 他人在水中沉浮,眼泪却是滚滚落下。 “苏锦,他必须得这么做,就算他没这么做,我也得替他做了。” 在水中,古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锦和愕然抬头,他想抽他一巴掌,可水流湍急他抬不起手。 他挣脱不了,于是揪着古劲的领子也不管是哪张嘴就咬。 古劲没动,他挺着。 咬着咬着,苏锦和就没力气了,灌满水的眼睛模糊不清,就在这时,他在一片混乱中看到了东路。 那无脸女人坐在东路的肚子上,奇长的头发缠着他的脖颈,东路失去知觉,正向水底沉去。 不…… 他已经没了个何惧,别再碰东路了! 东路不能死啊—— 不知哪来的力气,苏锦和一把推开古劲,冲着东路就冲了过去。 第二一九章 彼此的终点 第214节 苏锦和不顾一切的抱住东路,他瞬间就陷入女人的长发中。 水里只剩漂浮的黑发,密密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湿漉漉的头发绞着身体,皮肉深陷,多处骨头同时发出异样的声响。 他一下子就被勒紧了,连手指都动不了。 就像一块正被人拧着水的抹布,整个身子都要=扭曲了,头脚往着不同的方向拧。 “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 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抱着东路的脑袋玩命的喊,企图帮他分担。 “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你们的皇上早就死了!你们自由了!永远都不会有人再来抓你们!我们不是追兵,我们也无意冒犯!你要保护你男人我知道,我也想保护他啊……何惧出事儿了你别碰我家东路,东路不能再出问题,你别杀他啊他不是来抓你们的——” 苏锦和喊到这里已是满脸的泪,如果他能动这会儿已经跳脚了吧,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那无脸的女人看,他没骗她,她别碰东路啊……东路的脸被头发整个缠住,他能看到的就是团黑,苏锦和贴着他,他一喊完那头发又是一紧,腰椎断裂一样的咔咔响着,苏锦和顾不得疼,再疼也没失去的感觉难受…… 他哭嚎着,渐渐没了力气…… “我也想保护他……你知道那感觉……看着人死在你面前的感觉……你们已经经历过了,我不想像你们一样……求你别杀他……自由了,真的……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来抓你们了,永远不会……” 头发再次收紧,内脏俱裂,骨头尽碎,苏锦和猛喷出口血。 眼皮无力的耷下,他还不死心的企图睁开,还在念叼…… “你们自由了……不用再害怕了……想走就走吧……” 腰间咔嚓一响,苏锦和的身体瞬间拗断,那一顺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屁股。 突然,绞着他们的头发松开了。 断裂一样,一层层的拨开,东路的脸露了出来。 东路啊…… 痛感和血都没了,他们的身体完好无损。 苏锦和捧着他的脑袋嚎啕大哭。 东路你不会有事的东路…… 头发盘踞在脚边,一个黑色的裙摆走近,苏锦和扬头,那无脸女人对着他,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滴出两滴眼泪。 鲜红的颜色,逐渐成行。 女人哭了。 两行血泪,快速淌过,泪最后清澈,石头一样的脸显出五官。 “终于,不用再逃了么……” 苏锦和挂着满脸的泪看她,他知道这女人的绝望,也明白她的执念和怨恨。苏锦和点点头,哽咽着说,“不用了,你们可以在一起,随心所欲的,再没人能管你们了。” 女人捂住脸,嘤嘤哭着。 霍达盗取宫中的宝物,恐怕只是想跟这女人双宿双飞,因为宿命的不同,他无法摆脱身份的羁绊,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 可是,他们折翼天涯。 不过,也还是在一起了。 坚守着彼此,过了这么多年,不曾分开,也没人再能分开他们。 无论什么年代,感情永远都会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排挤到最后,但并非所有人都甘愿认命,像霍达和他的女人,像苏护和纪延…… 女人哭罢,冲着苏锦和欠身一福。 水再度弥漫头顶,苏锦和闭上了眼睛。 “苏锦!苏锦醒醒!” 苏锦和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刚刚他抱着东路,而现下他正被东路抱着。 东路的脸很白,但已经恢复了精神。 “吓死我了!天你吓死我了!” 东路念叼着不停的在他头顶亲吻,冰凉的脑门依稀能感觉到东路落下的吻,东路抱的他很紧,那程度不亚于刚才被头发勒着的感觉。 他怔了半晌,突然拨开东路,刚想说话,就看到面前多了一棵巨大的植物那植物就在几米之外,突然,那抹绿色从中间裂开。 藤裂成两半,中央之处,一个男人抱着女人,安睡着。 泪水霍地蒙了眼,苏锦和认出那就是出现在水中的女人。须臾,两具尸体迅速腐化,连骨骸都化成烟尘,混在一起,谐失不见。 他们在一起了,自由了,解脱了,永远不会再有人能分开他们。 尸体谐失的地方掉下个小布包,应泓拾起一看,一堆宝物之外,那长命锁静静的躺在中央。 应泓的脸色有些复杂。 而这时候,苏锦和突然发现他们身下的水没了,他是坐在地上的。 “这是……” “你突然往东路那去了,我想追过去,就让水冲开了。”苏锦和突然松手,古劲连忙去追,可还没等靠近就被一个大浪拍开了, “你碰到他之后就晕了,然后俩人一起沉下去了……” 模糊的水中,古劲就看着苏锦和抱着东路沉下水底。他够不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俩人不见,自己又被水拍到很远。 就在他们拼命寻找的时候,这水不知怎地就退了。 一顺间,水和鱼都迅速退去,山不晃了,石头也不往下掉了,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而他们,全被冲到这藤下。 紧接着东路就开始喊苏锦和,然后他就醒了,余下的事情就不用他说了。 “你醒了就好,吓死我了。”东路又亲了他一口,就把人放开了,“你在这儿歇会儿,我去那边帮忙。” 东路什么事儿都没有,刚才看到的一切仿佛不存在,苏锦和下意识的摸摸肚子,他也没折成两半。 他不知那些是在梦里还是真正发生过,但一定是存在过的,那种酸楚,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依稀尚在。 应泓带着剩下的人已经爬上了石壁,他们正将上面的石块往下扔,砸的整个山洞都是回音。 “苏锦,有几句话,你听着就行。” 古劲蹲在苏锦和前面,单膝落地,不同于以往的随性,古劲现下十分认真“你猜对了,我是旗人。” 苏锦和的肩膀抖了下,但没有抬头。 “八旗内,姓什么不重要,我和那小皇帝也有点渊源,算是亲戚。国家变成这样,他来找我,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苏锦,无论是亲人或是平头百姓,这个,无法拒绝。”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身在其中的古劲,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朝的颠覆,看着国家的灭亡。 “历史上有多少人企图复国,但那最后都成了黄粱一梦。我也知道这种想法有些可笑,但是苏锦,没有试过怎能知道。成败与否,或者把希望寄托在这种遥不可及的事情上,这些是非对错哪还有时间去判断,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去试。我知道能成的可能性很低,哪怕真的找到长命锁中的宝藏,也未必能有什么作为,既是这样,我也不能放弃……” 在其位,谋其政,明知希望微乎其微,可只要有那么一点,他们都得去试就像他不吃狗肉,他的信仰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这是一个男人的使命。 也是他古劲的宿命。 “我不折手段,我百般设计,我知道我就不是个好人。” 最后一块大石落地,阳光刺进山洞,照出一道耀眼的光柱,古劲看了看,就起身了。 “苏护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本来想,让他悄悄的把锁头里的东西拿出来,我没想到你知道了那么多……苏护来问我时,我想了很久,苏家的密室我们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你却突然把他带到里面去,又教会了他开门的方法,我也怀疑有诈,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只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做完,我真的不想再伤你……还有苏护……” 古劲沉吟了下,眼中含泪。 “他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没把他当过下人,他像兄弟一样,我对不起他……本来想,等这事儿完了,就给他个自由身,他想和纪副官在一起或是远走他乡都可以,苏护和纪副官还没开始,还没等到真正的开始……” 古劲和他说过,事成之后就让他走,苏护敛着心情,是想等自己再无牵绊后和纪延表露。苏护一直等着,期盼着。 就差一点了。 接近苏锦和时,苏护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他都看到曙光了…… 不用死了,他马上就自由了。 古劲叹息,往那光柱下走去。 “苏锦,苏护不曾欺瞒过纪副官,我让他接近纪副官,想从他那里打听点谐息,但我没让他利用感情……所以,那是他的本意,是真的动了心吧……我还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能那么认真的看一个人,能想着惦着……他不该去招惹纪副官,可是能忍得住么?感情这种事情谁能控制的住,又能真的不为所动,只要动心了,就回不了头了……苏护尚是如此,二爷又何尝不是……明知道不该这样,明知道得明哲保身,一脚踏空就陷下去了,抽身不得啊……” 他和苏护都知道,但感情来了,谁也没能逃开。 “苏护比我强,对纪副官,他一直是坦诚的。”至少在感情上,没有任何的利用和欺骗。 苏锦和震惊的看着古劲,两眼里都是眼泪。 他第一次和他讲苏护。 他不是故意想让苏护死。 他只是想再要一点时间,一点点就行了。 古劲的无奈,他的绝情,每做一个决定的时候,古劲的心情谁知道呢? 揪着个微乎其微的希望,骗着所有人,包括自己,可既是这样还不能放手因为他背负的东西不是他一个人的。 如果可以,谁想骗人,如果可以,谁不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呢…… 苏锦和让古劲动摇过。 在那农舍,苏锦和问他拦着么。 那时候,古劲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到后面,哪怕他的使命,他也想守着这个人。 “苏锦,那些图你都带着了吧?” 苏锦和正看着,东路突然跑了过来,他一回头,眼泪从眼睛里直接掉了出去。 东路没太大反么,像是没看到他哭一样,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苏锦和的衣襟里。 “这是最后一张图了,据说是个大宝藏,有机会就去挖了,这次保证你不用再担心生计问题了。” 东路塞完,拍拍他的衣襟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就乐呵呵的站起来了。 “啊,对了,那个,过后你去找黄宗仁吧,我有点事儿交待给他了。” “等下,你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干什么?” 走的时候何惧让他把之前的图都带着,苏锦和以为这是最后要上缴了,他没想那么多,现下图都在他身上,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215节 他们这态度,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锦和正问著,脸侧突然伸出两只手,他淬不及防,口鼻被掩了个正中。 “苏锦,好好活着吧,有机会,我再养你。” 那是应泓的声音。 苏锦和的意识模糊了。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几人越过他,往那光柱中走。 “苏锦,二爷做了一辈子恶人,要是还积了点德,二爷希望你能摆脱这些,后半生,再无忧愁,健康长寿吧。” “大哥,绳子上都系了扣,你手脚再笨也能爬上去了,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小小苏在外面等你。” “走了。”应泓说。 苏锦和带着数行眼泪,不甘心的昏了过去。 第二二0章 沥江的结束 这洞是两天前打出来的,对着沥江侧面垂直的石壁。 洞口挨着棵树,巧妙的将洞口隐藏,同时他们将石块填入,哪怕是在对面也无从发觉。 这洞距离山上,不到半人高,也就是说,抓着上方就能从洞口翻到山上。 几人动作迅速的从洞口离开,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跑去,最后彼此看了眼,没有告别,也没有多余的话,各自散了。 苏锦和不想被骗,可到最后他还是被骗了。 只是,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们知道唐仕勉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沥江,所以他们先行到此做好准备。 入口只有一个,没关系,他们再打一个就好了。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那长命锁,而是为了把苏锦和偷偷运走。引所以从进到山洞他们就没有停下,一路向前,要不是那意外,他们这会儿已经出了山洞。 入口爆炸,他们知道,那是何惧撑不住了。 就像古劲说的,何惧不能活着,他必须得死,这样才能彻底掩去他们的行踪。 何惧得死,还得死在那些当兵的面前,他的死必然激起何武锡和唐仕勉的矛盾,军里乱了,苏锦和才有机会脱身。 所以,那时如果何惧跟着,古劲会毫不客气的下手,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但何惧先他们做出了决定。 那一刻百味杂然,想起过往种种,几许感慨,唏嘘不已。 就像应泓和东路的玩笑,自知下场,故此放下一切,再看彼此,就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何惧不会走,他要守着这山洞,给苏锦和争取时间,让他赶紧离开,而同时,他若是走了,何家就完了。 他对何棠说过,他不会让何家垮了的,可是他也不想让苏锦和去死,只有这样,才能两边都保住。 苏锦和没事,何家也不会落个办事不力的下场。 这就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死无对证,彻底切断线索。 苏护的死是为了保护古劲的身份,做出一个盗密未成命丧荒郊的下场,哪怕苏锦和怀疑也无迹可寻,人死了,尸首都找到了,他还能追查到什么。 他没受任何人指使,他只是动了私心而已。 苏护打开铜锁之后就知道自己被苏锦和设计了,那天他走时特意从密室中拿了两样东西,让铜锁还保持原样,可惜他做这些都没意义,苏锦和查的就是那铜锁,其他的盒子他都没看。 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知道苏护碰过了。 如果他不是先一步知晓他们的关系,苏锦和最后还是会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吧,哪怕已经接近真相也会像何武锡的事情一样被牵往别处。 现下也是。 他们的决定永远是干脆的。 对旁人心狠,对自己也不例外。 唯一让他们心软的,就是这个人吧…… 他们今天来救苏锦和,不止是让他从唐仕勉手里逃脱,而是让他彻彻底底的摆脱这些关系。 唐仕勉不会放过他,而唐仕勉背后的人更不会放手。 苏锦和拿到了全部长命锁,那长命锁中的图呢?还有其他的地方…… 苏锦和这辈子都逃不开。 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让苏锦和从这个世界谐失。 他们几个的身份特殊,他们牵扯的东西太多,根本没办法彻底的抽身,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些人就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苏锦和就永无宁日。 除非,他们都死了。 死了就断的干干净净了。 苏锦和和他们不同,他的过去简单,除了他们,和旁人再无任何瓜葛,苏锦和就是一滴透明的水,混迹于水流之中,就再难寻找。今天这一出,是偷梁换日。 用他们全部人的命,保他一人。 让唐仕勉和所有人都认为,苏锦和死于这场混战。 虽然最开始是打算先把他送到个安全的地方再折返,没能成功的把他送走,是最后的遗憾。 不过,苏锦和不再有事,等他再醒来,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在无数次的阴谋与算计中,他们最后都输给了这个人,输给了感情,他们甘愿如此,就像最初决定先去哪里一样。 苏锦和问何惧,既然这里离丰城最近,为什么要刻意画远路,为什么最后来这里。 因为沥江情况特殊,是几处之中最好脱身的。 刚开始决定是想给自己留后路,到后来却是庆幸当初的决定。 这样能利用这里的地形保护苏锦和,带他离开。 想保他一个周全。 这个念头,或早或晚都在他们心中出现过。 只是那时,他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心疼苏锦和,也为他动摇过,他们在自我催眠,结束就好了,苏锦你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他们也想过等事成之后重新开始,好好待他,好好的补偿他。 只是这个等待太长远,苏护没等到,他们也没等到。 苏护的死是一个导火索,直接导致苏锦和和他们摊牌,也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唐仕勉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让他们坚定了决心。 如果没有苏护,如果没有苏锦和的鸿门宴,他们也许还是会各自为政,想办法与其周旋并达成目的,保全自己及维持现状,而现下,则是有了相同的目标,一个比与唐仕勉抗争还困难百倍的目标。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抱负,理想,命运,或是背负的一切,什么都没苏锦和重要。 哪怕背信弃义,做千古罪人,也无所谓了。 苏锦和也不知道,在他被鬼胎所困时,所有人都去找过陈继文,他们问陈继文,怎么样才能给他续命。 多可笑的说法,就连陈继文都没听说过,但他们一个个都无比认真,他们想让苏锦和多活一点,活久一点,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陈继文说并无办法,命该如此。 他们几个,都不是听天由命的主,没办法就制造办法,他们不会让苏锦和死了。 这一辈子做了不少恶事,如果还有点阴德,如果还能有点好报,情愿都给苏锦和,他前生困苦,后半辈子,他该解脱了。 那一天,沥江的平静再度打破。 没人遗憾,他们走得洒脱。 就是,最后的欺骗,再没办法说那声抱歉。 那一天,沥江山中枪响不断,猎狗跑了满山。 唐仕勉不知道,那天猎狗不是所有地方都去了。 有一处,所有猎狗都绕开了。 苏锦和是哭着醒的,这几天哭的太多,他快把自己弄瞎了。 也许在遇到霍达的女人前还迷茫着,后来他茅塞顿开了。有些默契,他们有,他也有。 苏辞和曾愤恨过,一个个对他推心置腹,一个个表露出真情实感,可反过来就继续骗他,无数个堆叠在一起的谎言,都分不清哪句才是真话,如果真喜欢,何必还要这样无休止的欺骗…… 他相信他们的感情,却不相信他们任何人。 他对他们心灰意冷。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他们也想救他。 他们也是不得已。 古劲放任苏护去自我了结时是什么心情?何惧对他说出那些时又在想些什么……还有几个小时之前的轻松和玩笑。 就在刚刚他们还在和他说话,和他经历危险。 苏护的死他无法原谅古劲,但是现在,古二爷你回来吧…… 没什么比失去更难受。 他失去了苏护他不想再失去他们。 当他察觉到何惧出事,当他看到东路沉入水底时,苏锦和才知道他们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重要到他不在乎被他们欺骗,也不管是不是被利用了。 还活着就行。 第216节 所以,不要死啊…… 你们都不要死啊…… 单是何惧一个就让他痛不欲生,你们一个个的是在挖我的肉啊…… 空荡荡的山洞,没了许久不退的水,没了那吃人的怪鱼,也没了那对苦命的鸳鸯和那些人。 苏锦和哭的死去活来。 他们给苏锦和留了个包,打开一看,水和食物都有,都是小心包着的,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里面的东西都没受一点‘潮,那里面还有张图,画清了离开的路线。 苏锦和捧着这些东西又哭了一通,那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他是个男的,女人才哭哭啼啼,可是男人难过起来是女人的千万倍。 悲愤欲绝,心肺俱裂。 他哭到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苏锦和弄了点干粮,咬了几口又开始掉眼泪,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东西…… 跟他们出去哪怕是睡大山上都能吃到热乎的食物,从来他都不用管,肚子一饿了准保就给送上来。 吃的,用的,他都是最好的。 他们什么艰苦的环境都能忍,却从来没让他忍过。 干粮和冷水进肚了,苏锦和也冷静了点,看着顺着石壁下来的绳子,他将包一背,迎着那月光开始往上爬。 他们用的绳子就是绳子,而他手里攥着的,每到一处都有个系扣,他臂力不行,有这些扣子他就能爬上去了。 想到东路的话,苏锦和爬到一半眼泪又掉下来了,眼睛很疼,眼球快要裂开了。 短短一段路,他爬了很久,要不是有那绳子系着,他早就掉下去了。 爬出那窄小的洞,脑袋下面就是沥江,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了。 头顶垂下一根绳子,粗糙的绳子打着他的脸,有些烦人,让他连跳江的心情都没了。 苏锦和抓着那绳子爬了上去,双臂一撑就到了上面。 断壁边上,树冠中跳下一物,苏锦和一看,是那头黑豹子和它的儿子。 打昨晚就没看到小小酥,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他们来了,所以连小小酥都在骗他么…… 今天入山洞,何惧也决口没提那豹子,果然是早有预谋,唐仕勉那蠢蛋,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越是细节越重要啊蠢货,你比起他们可真差得远了。 小豹子跑到苏锦和边上,脚踩着他的腿,嗅了嗅他脸上的湿意,可能觉得丢人,小豹子喷了 口气儿就回亲爹那边去了。 入夜,沥江又静了。 苏锦和不知他昏了多久,但周围没有一点响动,那几个家伙真够厉害的,连下药的时间都掐算好了。 他醒来之后,已经躲过了唐仕勉的搜找,或者说他还没正式开始找,总之现在山上没人。 苏锦和盘腿坐着,背后是沥江的山,面前是沥江的水,景色壮丽,却是只有他一人欣赏。 他们给他自由了。 现下再踏出这里,过去,就真的成为过去了。 第二二一章 改变的人生 一个月后。 “哎哎,你看!” 饭馆门前的散桌,纳凉饮酒的人见一人从对面金碧辉煌的建筑中走出,皆是交头接耳,手肘暗拐。 “呵!又是那唐督理,这乐华饭店快被他包下了,这天天宴客,有多少底子也不够这么祸害的。” 那人捏着花生米,刚要往嘴里扔,边上的人就凑了过来,“你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儿,就算把家底都搭上也白扯。” “怎么呢?”那人侧头看来。 “你不知道么?”声音压低,俩人的脑袋几乎贴到了一起,“那个什么唐督理,把何大帅的儿子弄死了……” “怎么……”喊完,发现自己声儿大了,于是也学人家捏着嗓子说话,“怎么会不知道呢,何大帅不是正闹着呢么,非得把这人弄死不可……不过说是这唐督理有人护着,不太好办……” 冷笑,“瞅着,迟早的事儿。” “你又知道了。” “当然知道。”自信满满的笑,“这要是真没事儿,他犯得着这么殷劲的活动么,这里的大官都被他请了一遍,你再看他那脸,哪天露出笑模样了。 唐仕勉站了会儿,车子就过来了,今晚飘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他也没拿伞,沉着张脸直接从台阶上冲进车中,溅起一串小小水花,弄湿了那整齐的裤脚。 “说得也是,这脸一天比一天黑,真是要够啥啊……” 这时靠边的那桌站起个人,将银元放在桌角,一抖领子,喊了声, “伙计收账。” “来勒!”伙计跑到地方,那人已经走进细雨之中,伙计站在棚子里吆喝,“这位爷,多了!用不了!” 一壶酒,一碟花生米,哪用得着这么多银元,可是对方已经走遍,没听到他这声喊。 吃酒的人听了,冲着那伙计扬扬手,“人赏的,咋今儿不吃赏了?” 那伙计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伙计对这人印象很深,他一坐下他就过去了,不是他劲快,而是这人实在太惹眼。 一头乱发,蓄着满脸脏兮兮的胡子,谐瘦干黄的脸,和街上讨饭的乞丐差不了多少,那双眼睛倒是矍铄,意外的明亮,他以为这人怎么也有五十来岁,一张嘴却是十分年轻的嗓音。 “小哥,劳烦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他的声音很好听,文文弱弱的,和这身打扮完全不同,也正是因为这嗓子,伙计没赶人走。 却不想,当时的心软最后换了这么多银元。 看他的穿衣打扮他心生同情,心想着也是个不易的人,但听旁人这么一说,伙计觉着自己想多了,这应该是个有钱的主顿,只是不擅打扮罢了,于是抹掉脸上零星的雨水,继续去忙了。 这里是长南,重要城市之一,长南住着许多大人物。 这里出事,天下大乱。 唐仕勉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他自信满满,最后却落了个灰头土脸的下场乐华饭店去了一次又一次,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角色,好听的会回他一句爱莫能助,否则净是些幸灾乐祸的嘴脸,单纯是来看他笑话的,真正能帮上忙的,却没一人出现。 唐公馆。 赶走所有人,唐仕勉拎着壶浓茶去了露台,外面的雨还下着,就像他回来之后的种种遭遇一样,阴雨连绵,不见天日。 他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叹息着倒了杯茶。 明明唾手可得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一眨眼,什么都没了。 那天,山洞被炸,入口全塌了,乱石堆了满地,根本就挖不开了,何惧的意外让他分了神,愣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被何惧算计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何惧敢用命和他玩。 何惧参与,其他几人也脱不了干系。 在丰城让他们跑了,唐仕勉并不着急,苏锦和在他手里,他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迟早他们都得落他手里。 只是不料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他们要来抢长命锁。 或者是和何惧共谋。 唐仕勉哪有功夫思考那么许多,他连忙让人搜山,怕出意外,沥江之行他特意带了许多人,他在人数上有绝对的优势,可纵是这样,手下的兵也敌不过那些亡命之徒。 追逐,逃窜,乱作一团,唐仕勉最后是赢了,但赢得极其惨烈,若不是他们的弹药不足,若不是他们的人不够多,那胜负将很难揭晓。 把他们全处理掉,用了几天的时间,那之后唐仕勉又搜了次山,这次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洞,如果不是外面挂着条绳子,那洞也许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吧。 山洞中,有他们留下的痕迹,却不像传闻那样,有不退的水和吃人的鱼,那里就是个普通的山洞,唐仕勉知道,他们可能已经得手了。 他让人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所连石头缝都翻了,没有长命锁,山洞直通被炸毁的入口,除了一些看不出年月的白骨,唐仕勉什么都没找到。 他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多年计划在他手里功亏一篑,虽然他剿匪成功,但过大于功,无法相抵,还有一个何武锡…… 何惧出事,何武锡摆明了要把他弄死,不止要弄死他,所有有牵连的何武锡都不会放过,他现在留着他也是在等待时机,他的命就捏在何武锡手里,随时不保。 他每天都活得心惊胆战。 唐仕勉吐了—口长气,现下连发怒都没力气了,他心力交瘁了。 天空骤然一亮,突如其来的闪电把唐仕勉吓了一跳,手腕一抖,热茶洒了一裤子。 他骂了一声,连忙那手绢去擦,这一低头,赫然发现玻璃门内,有两团幽绿色的东西正对着他。 屋内没有开灯,那鬼火一样的颜色十分明显。 天际雷鸣,唐仕勉惊叫起身,打翻茶杯,茶水寂静而迅速的流了满地。 这时屋内的光芒骤然一变,那光穿破玻璃门冲他而来,唐仕勉下意识的挡住脑袋,正要尖叫,滚落到桌边的茶琬突然被人扶了起来。 茶碗轻轻的放回桌上。 唐仕勉惊骇,刚要转头,肩头倏的涌起陌生气息。 “唐长官,许久不见。” 枯瘦如柴,满脸枯黄,就连那眼睛都没了过往的温润,冷硬犀利,透着杀意。 就算走个迎面,唐仕勉也认不出这人了,变化太大,完全成了两个人但是他知道他是谁。 唐仕勉连忙拔枪,玻璃门中冲出一物,电闪雷鸣,那声巨响被雷声巧妙隐藏。 那是苏锦和养的豹子。 和他们一起从丰城出发,但后来不知所踪,唐仕勉没留意那畜生的去向,一两头豹子而已,谁知道跑哪儿去猎食了,却不想,这豹子会出现在他的公馆而他身后站着的人,正是那豹子的主人。 唐仕勉明白了,但也晚了。 在豹子扑来的瞬间,他的脖颈被绳索绕住,他想去扯,豹子衔住他的胳膊,生生的将手扯开。 唐仕勉反抗不及,身后的人迅速倒退,直接到了露台边上。 “唐长官,你把我的媳妇儿都弄死了,我来找你偿命,咱俩一起死了吧。” 那鬼魅一样的声音落下,唐仕勉就觉得脖子一紧,后背撞到护栏,头重脚轻的他直接要掀下去,这时那豹子低吼一声,咬着他的衣襟硬生的将他拽了回来,豹子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唐仕勉的后背贴着栏杆,脖子几乎被拉成直角。 咔嚓一声,唐仕勉的眼睛直了,身子软了。 他望着天,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绳子从他颈间绕过,落在露台外面,绳子下面,有一人紧紧抓着,他的身体悬在一二层之间,那人面无表情,静静待着。 第217节 唐仕勉你杀了我媳妇儿,我不管你受谁指使你为了什么找上我,人是你杀的我就找你报仇。 杀人偿命,可惜你只有一个。 这个恨,牵扯九族也不为过。 他从楼上跳下,这个重量足够拉断唐仕勉的脖子,苏锦和挂了许久也不想松开,大仇已报,他却没有任何的轻松。 小天猫从阴影中走出,睁着那双与小小酥如出一辙的眼睛望着上方,这才几天,小天猫已经有了豹子的模样,再不像小时那样可爱有趣。 苏锦和看到它,就能想到那些已经小了的衣服,还有那些事情。 小天猫来的时候,苏护还在,纪延也在,东路还曾和它置气…… 现下都不在了,小天猫长这么大了。 手一软,苏锦和从绳索中滑了下来,他摔在地上,在雨中抱住了小天猫的脑袋。 小小酥从二楼一跃而下,从容矫捷,豹子的眼睛扫过四周,喉间一声低吼,小天猫立即扬头,跟着父亲往某个方向走去。 雨越下越大,雷电交加,苏锦和缓缓起身,他抹了把脸,手中带着一汪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 他从沥江的山中走出,用了整整几天的时间,唐仕勉翻遍了所有的山,单单没找到苏锦和那条路,他找不到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当初他们刻意把他引到别处,他们给苏锦和留了唯一一条生路。 唐仕勉临死也没有想到,他们那天不是为了那长命锁而去,而是为了这人他们用一场逼真的生死斗骗取了所有人,换了苏锦和生存的机会。 苏锦和从山中走出,已经换了副模样,他在水里照了照,人不人鬼不鬼,他这样子回到丰城也没人认得他。 他没回去,也没给自己收拾打理,他一路打听,追着唐仕勉来到长南。 唐仕勉让他家破人亡,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已经没了念想没了希望,他们用命换他的命,却是换了副行尸走肉。 苏锦和是来和他同归于尽的,活够了。 所以他独身闯这唐公馆。 只求亲手弄死唐仕勉。 苏锦和不顾一切,一心求死,可是,这晚唐公馆养的恶犬一条没叫,那些守卫也恰巧换岗,再赶上大雨,电闪雷鸣,苏锦和没计划也没什么考虑,竟是悄无声息的混进来,又大大方方的离开了。 没死成。 不过,都结束了。 他的人生,那些过往,恩恩怨怨,欺骗,设计,感情,还有取舍。 统统,再见了。 第二二二章 迷惘的路途 仇报了,人杀了,苏锦和无处可去了。 他们给了他一个崭新的身份和人生,可是他一个人,要怎么继续下去? 东路让他去找黄宗仁,那个包里面有一个电话号码,看了一遍他就记住了,但是苏锦和从没想过去打。 在长南逛了几天,他还是会去乐华饭店对面的小馆子坐坐,那富丽堂皇的阶梯上再看不到愁眉不展的唐仕勉。 这些酒客还在议论,只有苏锦和知道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等着唐仕勉死讯爆出时的轩然大波,可是几天过去这长南还是安安静静的,似乎从没有事发生,他知晓,唐仕勉可以当他的唐督理,但他为何会升这个官,他这人从何而来永远都是秘密,同样的,还有他的死。 苏锦和觉暑无趣,很失望,空欢喜一场,于是他离开了长南。 朝兴。 长南的临城。 两个地方离不了多远,搭马车半天的路程。 苏锦和走的时候就是下午了,到地方天已经黑了,这地址他早就打听过了,所以进了朝兴城他奔暑就去了。 长南也好,朝兴也罢,这些地方都不同于丰城,那种古朴的宅子无处可寻,遍地都是小洋楼,穿的也都是西洋衣服,走在这宽阔的街道上,苏锦和终于有种邻近现代的感觉,在丰城,就像生活在古代一样。 人力车停在某栋气派的小洋楼前,苏锦和去摇了铃,很快就有人跑出来,不过一看他这造型,那伙计连大门都没开,他站在铁栅栏里面问苏锦和,“干什么的?” “我找蓝少翔。” 里面的人一愣,这哪来的叫花子,竟敢直呼自家少爷的名讳,他是不知,这朝兴城内都没人胆敢如此。 俩人之间隔暑个铁栅栏,对方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见他不回话,苏锦和笑着敲了敲那铁栏杆, “劳烦通传一声,我叫苏锦和,我有急事找他,见与不见,至少先听了我的名字再决定,小哥你说是么?” 那伙计看他一眼,心想着老伯你看起来比我大多了,你还好意思叫我小哥。” 不过蓝家的伙计腹诽的同时已经去报信了,没多久,那小洋楼里突然冲出个人,丝绸睡衣迎风招展,光裸的小腿上依稀能看到摆动的腿毛,他穿着拖鞋狂奔的样子让苏锦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眼泪也跟着滚滚落下。 那天之后,他再没哭过,如今看到个熟悉的人,干涸的心突然就湿润了。 苏锦和抹掉了眼泪,觉得自己有点丢人,蓝少翔在铁栏之内,看他那样儿心急如焚,锁头打开瞬间上去就是一脚,顾不得腿被铁栏划伤,他直接冲到苏锦和面前。 “哎呦宝贝儿这是怎么了啊?!”蓝少翔一见他这样,整个人都慌了,他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是该去给他搽脸还是先哄人。 一听蓝少翔那焦急的腔调,苏锦和什么坚持都没了,他哇的一声嚎了出来,抱着蓝少翔把这些天的委层就着眼泪全涌出来。 “应泓死了……” 那含糊不清的话让蓝少翔的脸色骤然一变,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带进了院苏锦和哭的不能自已,蓝少翔沉默的搂暑他的肩,一再用力,抱了满怀的骨头。 洗了个澡,刮了胡子,苏锦和又变成了正常人,只是那瘦成骨架的身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他脸上已经没肉了,皮贴暑骨头,骷髅一样。 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蓝少翔心疼,看到他真正的模样蓝少翔更心疼。 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这才多久就这样了…… 苏锦和捧暑咖啡,那苦涩的味道让他冰冷的身体逐渐恢复,“抱歉,我吓到你了。” 蓝少翔摇摇头,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忍再看,“你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么?” 苏锦和一僵,缓缓点头,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屋里静了许久,直到那咖啡再没了热度,蓝少翔才再次开口。 “应家……怎么说呢……应家不算是真正的生意人。” “什么意思?” 蓝少翔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以前听我爸说过,说应家以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的,做生意不是弃暗投明,而是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应家的背景很复杂,背地里做暑些什么没人知道,我也一样。” 蓝少翔从小和应泓厮混,俩人亲如兄弟,蓝少翔的父亲倒没像应老爷子那样极力阻止,但他早就警告过蓝少翔,做友人可以,越界的事情不要做,也不要好奇一些和他无关的事情,应家的一切他都不要去打听。 谨遵父亲教诲,这么多年蓝少翔只是应泓的莫逆之交,应家的生意他全不过问。 “应老爷子有几个儿子没人知道,应家只有应泓一个独挑大梁,对外的说法有很多,不过……我觉得应家的其他儿子,应该是各有用处吧。”具体在做什么,蓝少翔不知晓,但一定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么简单,“至于应泓,他真的是在打理应家的生意。”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应泓有几个兄弟苏锦和并不关心,应家过去或是现在是做什么的他也不想知道,现在说到这人,心就是丝丝的疼。 蓝少翔抿了 口咖啡,看着碎花窗帘道,“我知道,应泓在做一些事情,生意之外的事。我爸警告过我,所以我权当不知。那天在唐老那里,遇到了你,我发现应泓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于是我就去丰城了……” 说到过往,苏锦和怔怔抬眼,一股酸涩就冒了出来,不是他变得多愁善感了,而是一下子周围的人全没了,这对他来说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这些人还都和他有关,他们的离去也和他有直接的关系。 “看到应泓,印证了猜测,同时又发现了别的事儿。那小子喜欢你,还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但是他把感情都藏起来了,这不正常。”应泓不是内敛的人,他也不会怕旁人的眼光或是好奇,他会大大方方的把人带出来给他们看,刺激他们一群人,这才是应泓。他猜出,这事儿可能和苏锦和有关系, “我了解他,但他的事情又不好多参与,所以我只是提醒了他……” 难得动心,就别让自己后悔。 蓝少翔也希望应泓不要因为其他原因,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苏锦和,如果他真要伤害苏锦和,那就把人让给他,他替他守着,因为蓝少翔知道,应泓迟早会后悔。 苏锦和什么都不知道,为其他目的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太蠢了,蓝少翔和应泓不一样,他不管什么是是非非,喜欢就是喜欢,什么都没这个人重要。 只可惜,应泓聪明了一辈子,这一点却在最后才看透。 蓝少翔叹了 口气,话说不下去了,他红著眼睛捏著杯子,他感觉到应泓不对劲,他特意去提醒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走了那条路…… 最不该走的路。 把苏锦和坑了,也把自己搭里面了。 应泓啊应泓,物极必反么,你真是聪明过头了啊。 “别想了,你暂时哪都别去,就在我这儿,多吃点饭,你看你瘦的。” 关怀的话让苏锦和笑了笑,很怀念,他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看着他的笑容,蓝少翔的心又抽了抽,因为友人的故去,还有苏锦和这副惨象,天知道他是凭着多大的毅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才是最想哭的那个,泪水几度涌出都让他憋了回去,他不能哭,他哭了苏锦和就彻底垮了。 时间不早了,蓝少翔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他穿着脏兮兮的拖鞋回到房间,关了门,背靠在门板上,男人的身体滑落,肩膀抖动,他咬着拳头,无声凝噎。 那一晚,蓝少翔哭的直哆嗦,俊俏的脸上淌满泪痕,地毯隐去了他落拳的声音,他从门边蜷缩到地上,几乎在房间里滚了一遍。 他不相信啊,应泓啊,你个混蛋啊! 你怎么能死! 你怎么可能死啊! 谁都会死,应泓,你不该死。 你死了苏锦和怎么办? 蓝少翔不信他会死,他会把这人丢下自己去死。 第二天,蓝少翔从地上爬了起来,换了身衣衫,顶着两个肿眼泡出现在苏锦和面前。 他哑着嗓子对他说,“你别急,这事儿未必是真,军方那边一点谐息没有,说不是,人还没死呢……” 苏锦和眼骤然一瞪,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蓝少翔揉揉他的头,“宝贝儿听话,多吃点东西,应少爷把你交给我不是让你受罪的,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我以后就没好日子了,我先去打听打听,你等我好谐息。记得吃饭,一想有用着你的时候,你这样子要怎么帮忙……好了我走了。” 蓝少翔说完,拿着帽子风风火火的走了,门关上没两秒他又把脑袋伸回来了,“我刚说什么你记得么?” “吃饭。”苏锦和重复。 “乖。”蓝少翔这才放心的走了。 苏锦和无奈的笑了下,然后这笑容凝固,他手握成拳,额头轻轻贴了上去,蓝少翔这一句话让他重拾希望,没死么…… 会么…… 第218节 应该会吧。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死了。 第二二三章 美好的心愿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褥,目光灯管下面是挂滴流的架子,还有穿着乳白色圆环的蓝色帘子。 他眨了两下眼,倏地坐起。 这是在哪儿?! 左侧是塑钢窗户,通透的玻璃外是林立高楼,再看面前,手背上插着滴流管子,身上穿着那种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床头放着各种仪器,感应夹在他的食指上,后面的液晶显示器一切正常。 他反复看了很多遍,没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没有古韵十足的床榻,也没有那青砖红木,他是在现代,而非那个混乱的民国。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店里出了意外,然后跑到民国去了么? 他还认识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那个保守的年代竟然到处都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他就在这些男人中周旋,摸爬滚打。 他被迫去盗宝,去的净是些古古怪怪的地方,见了鬼,中了邪,还拿到了不少宝贝。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人是在利用他,他们根本不喜欢男人,他们只是想让他去那些地方而已。 圈套和设计,最后他幡然醒悟。 然后…… 他抬眼看,这是现代,是他生长的地方,刚刚想的那些都不可能存在,是梦么? 如果是梦的话也太真实了,包括这撕心裂肺的感觉。 每一个画面都那样真实,就像他亲身经历一样,他觉得头疼,去抓自己的脑袋,他没摸到头发,倒是碰到了厚厚一层硼带,再往上摸,头顶光溜溜的,新长出的头发有些扎手。 这是…… 他正愣着,门口走进个人,那蓝色的帘子被他哗啦一声拽开了,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了下眼,这时一道过于冷漠的腔调响起…… “不是说了不要挡帘子么?空气流通不懂?你第一天来上班?”护士被骂的直缩肩膀,骂完一回头,发现床上的人是坐着的,四目相交,彼此都是一愣,“咦,醒了啊。” 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 他脱口念出,“何……惧?” 那穿着白大褂的眼中有疑惑闪过,“你认识我?” 他的胸卡在口袋里,还没拿出来,这个病人也不是他的,他只是代班而已何惧打量着病床上的人,他不记得认识这号人。 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在看到何惧的一刹那他就,开始发抖,他语无伦次的问,“我,你,我,我这是怎么了?” “车祸,”何惧说,“被人夹三明治了,好在车速不快,你就是撞了脑袋何惧说着翻开他的病例,照着某处念道,“脑部受损,有可能短暂失忆或记忆力衰退记忆错乱等……” “所以……这是哪一年?” “穿越剧看多了吧?唐宋元明清您是哪个朝代的人?” 被何惧一噎,他脸微红,带着泪花的模样看着挺可怜的,“所以现在是……” 他说了年份,何惧翻了个白眼。 “恭喜您还在这个文明时代。” 他茫然的去摸脑袋,他撞到头了? 所以那些是车祸后遗症么? 所以他还在原来的年代,还是原来的自己么? 正想着,病房门被人风风火火的推开了,何惧蹙眉转身,一前一后进来俩人。 第一个穿着英伦风的衬衫休闲裤,一双浅棕色皮鞋上露出一小块脚踝,整个人清新帅气,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那人冲到他前面,嬉皮笑脸的就要拿烟,这烟盒刚一漏出来就被何惧瞪了回去,他连忙嘻嘻一笑没事儿人一扬的冲着病床上的人说,“哥们,对不住了啊,我那天着急了,油门开大了。” “东路?” 被点到名字的人一愣,又麻利的点头,“对,东路,你知道啦?” 然后他去看何惧, “不是人一直没醒么?有人和他说过怎么回事儿了?不对呀,不是说没人来看过他么,再说你是谁啊,你不是他医生他,纪医生人呢?” 何惧没等说话,后面的人已经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他将一沓修车单甩到苏锦和面前,“新车,保险还没上呢,这事儿怎么办吧?我知道是他撞的你,但您这车头可是结结实实的顶我那车屁股上了。” 哗啦一声,纸铺满床,上面是他熟悉的单据,看到这些他脑海中冒出的竟是一张张的借据。 他捂着脸,肩膀开始抖动,呜呜咽咽的哭出声音。 怎么就哭了啊?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看那保修单,多少钱的玩意儿啊把人吓哭了。 何惧看到个不算多的数,身为医生他当然要站在病人的角度,于是皱眉道,“今儿这样吧,等他情绪稳定点你们再来看,还有你,人不是没死么,那点钱就等不及了?” “和你有关系么?怎么着,你打算济个贫替他赔了?”嘴上说着,手已经麻利的去捡床上的单号,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了,带着眼泪的掌心,湿漉漉的贴着他,这让他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他哽咽着喊,“应泓……” 应泓顿住,“怎么你连我也认识?被撞的时候灵魂出窍了?顺带着看了场实况转播?” 正说着话,隔壁的窗帘哗啦一声响,“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众人齐齐回头,隔壁床上,一个吊着腿的病号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 “嘞,这不是那个什么大明星么?”东路说着就往病房门口看去,“这大明星还住这种普通病房啊,您这是过气了还是过气了还是过气了?” 应泓看向何惧,问的是另外的问题,“残了?” “没,”何惧遗憾的耸肩,很可惜他只是骨折,不严重,“当然如果我努努力,也差不多能让他跛个脚什么的。” 东路终于把那盒烟掏出来了,“那就劳烦医生了。” 何惧没收, “这是我应该做的。” 古劲…“……” 相同的脸,似曾相识的对话,脑海中那些画面再度清晰,他们是如何欺骗他,又是如何将他扔下赴死。 他一捂脸,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真好,都没死,都还活着。 原来那是梦啊。 一场噩梦啊…… 这一哭,泪水呛人,他直接被呛醒了。 苏锦和猛地坐起,满脸的泪,面前却是再无那几人的存在。 还是蓝少翔的屋子,还是这个年代,他没有回去,那些不幸也没能幸免,仍旧发生过,梦里的一切才是假的。 苏锦和蜷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间,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就好了。 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他只是出了场车祸,车祸醒来,一切都恢复原样。 他们是陌生人不曾相识,也不曾有感情的羁绊,更重要的是,不需要背负任何事情也无需担心生命。 有各自的职业,有各自的人生。 何惧是医生,应泓还是那么小气,嘻嘻哈哈哈的东路,还有成了大明星的古劲…… 多好啊…… 苏锦和正难受着,门轻轻响了两声。 “苏锦和,你睡了么?” 是蓝少翔的声音。 蓝少翔走了几天,一直没有音讯,如今听到他的声音苏锦和恨不得立即冲到他面前,可脚落到地上的时候他又迟疑了。 蓝少翔到底带回了怎样的消息…… 他想听,又不敢听。 他怕自己再失望一次。 他已经没力气去承受第二次打击了。 “没睡的话我们聊聊,关于他们的事儿。” 间隔分秒,蓝少翔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在门外站了会儿,一直没见里面有反应,蓝少翔松开了把手,刚要走,背后的门就开了。 苏锦和站在门前,手死死扶着门把手,“来聊吧。” 或迟或早,都得知道不是。 苏锦和害怕,但他不想逃避。 蓝少翔笑了下,笑容懒懒的,苏锦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蓝少翔明显喝多了,连笑容都有些迟缓。 “我喝得有点多,没事,脑子还好使,进屋说。” 蓝少翔拨开门板,率先走了进去,他也没用苏锦和让,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上。 床很软,他弹了几下。 蓝少翔看起来很疲惫,满眼的血丝,几乎看不到眼白,他抓了抓头发,用力的抬头。 “不算好消息,但也不坏,这是要命的事儿,我说完了你听完了,做梦都不要梦到,知道么?” 苏锦和愣愣的点头,蓝少翔这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吊了起来。 “这是要密,军方严防死守的秘密,现下不是出乱子了么,口风就松了点,重要的内容没探到,但还是有点有用的消息……”看着苏锦和,蓝少翔的声音突然低了许多,低到几乎只有嘴唇在动,没发出任何的声响,“应泓和东路没死,但是,被抓了。” 苏锦和的身体一抖,蓝少翔连忙把人嘴捂上,没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他搂着他,俩人之间是浓浓的酒气,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他们没死是没死,军事要犯,比死还麻烦,应少爷这次真要栽了。” 第219节 第二二四章 他们的情况 消瘦的脸颊衬得那视眼睛大的骇人,苏锦和死死的瞪着蓝少翔,情绪激动到一定程度骤然冷却,他从混乱之中猛地找回了理智。 从他们走,他就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他不喝酒,却是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蓝少翔的那句没死,让他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就连那死气沉沉的眼睛都恢复了清明。 蓝少翔看看他,放了手。 苏锦和没吵也没闹,没激动的热词盈眶,也没揪着他惊声尖叫。 苏锦和很平静,“你都听说什么了…” 蓝少翔乱七人糟的扯了扯领子,他夸张的一皱眉头,想了想道,“这事儿,挺复杂的,牵扯的人太多,还都是军方的人……” 蓝少翔那天直接去了长南,找了个熟悉的长官,他没表明来意,就是每天带着人花天酒地,这酒喝多了,嘴就没个把门的了。 这是重要机密,那长官也不是太清楚,但唐仕勉把事情搞砸了,闹得人仰马翻不说,这何武锡又不依不饶。所以多多少少他也知道一些。 唐仕勉是上面特意培植的人,不同于他们,唐仕勉没参军,他就是个文人,连枪都端不稳当的人,他没实战经验,但玩起阴谋诡计却是相当了得,无论什么疑难杂症,到他这里都能很快解决,就没有唐仕勉破不了案,查不出的东西。 唐仕勉用极短的时间查出了何家耗费十几年才得出的结果,他甚至更胜一筹,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的明明白白,只剩苏锦和那一处。 用那长官的话说,唐仕勉没杀过人,他没尝过穷途路的滋味,所以他不知道人被逼急了会有怎样可怕的反应。 唐仕勉把事情想简单了,当时手忙脚乱又疏忽不断,“东路中枪,他的命是唐仕勉抢回来的,从死人堆中扒出来,费了多太的力气才保住条命。应泓跳了崖,挂树杈上了,一身伤,但没摔死,这俩人成了唯一的活口。”他们的人早就打干净了,就剩他们几个,谁也没想偷生,只是没想到阎王老子没收。蓝少翔沉吟,又道,“古劲被逼到江边,投了沥江。” 苏锦和的眼神颤动,身形一晃,人没跌倒,视野模糊了。 蓝少翔以为他会受不住,没想到苏锦和捉住了。 他揉揉他的头发,把人拽到了床边,“你也别想不开,这样已经不错了。那个古劲,听说和皇家有关系,这人要是被抓了,那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他死了倒好,保住了自己也保住了很多人,所以谁都能被抓,他不行。还有何武锡的儿子,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他举着手出来,但谁也没看到是谁逼着他,后来就炸了,这人要是没死,也得到军事法庭上条条理理解释得清清楚楚,哪怕和他无关,他包括他家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有了污点就一辈子都得背着,摘不掉了。何武锡现在敢理直气壮的去闹,也就是因为他儿子死了,死无对证,无处可查,他想怎么说怎么闹都行,知道么…” 苏锦和点点头,声音发涩,“嗯,知道。” 他们的打算他早就猜到了,也清楚,只有他们都死了,他才能再不被打饶他们是为了保他。 “这事儿最严重的就是古劲,他没被抓,另外那俩倒是好说。”蓝少翔道,“他们这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就要看怎么圆了。” “什么意思…”苏锦和霍地抬头,听蓝少翔这语气怕是有缓口。 “东路的来历查不到。” 那长官说,连军方都查不到东路的来历,他是惦记上面要的东西,但连唐仕勉都没拿出证据,东路是怎么惦记,是什么时候惦记的,他们都知道东路有问题,真凭实据一点没有。 “所以你就得看他们是怎么判,要想弄死个人,连理由都不需要找,但若极力救他,够堵嘴了,谁也不能拿他如何。” 东路的来历 苏锦和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古劲是他通过苏护猜出来的,何惧是他自己担白的,应泓和东路什么都没说过,特别是东路,现在回忆起来竟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应少爷那边……”蓝少翔皱眉,须臾,又是一声长叹,“这就要看,应老爷子想不想救了。” “什么意思?那不是他儿子么!”苏锦和一惊,连忙道。 蓝少翔嘲讽笑笑, “应老爷子的儿子可不止他一个,他得考虑,救应泓是否值当,若是因为一个他而把应家上下都牵连进来,你觉得应老爷子会救么?” 弃车保帅,明哲保身,这道理不用蓝少翔说吧。 应老爷子只要把一切都推在应泓身上,他一句不知情,哪怕上面去查也没有用。 应家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再加上他们背景雄厚,牺牲一个应泓,很轻易就能脱身。 这也是为何应家一直是应泓独挑大梁的原因。 出事儿了,也好解决。 苏锦和歪着头,他努力的消化这句话,能救为什么不救,豁出一切也得把人留下啊。 “从他们被抓到现在也过这么久了,从沥江回来俩人都是危在旦夕,养伤用了一段时间,问话又用了一段时间,那长官说,自打被抓,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这伤,好了再伤,伤了再治,反反复复的,听说已经不成个人样了。 蓝少翔不是故意招他心疼,这个他瞒着也没用,军方把他们抓去不可能当少爷一样的伺候,严刑拷打必不可少。 军方要找苏锦和,要栽那些铜锁,问他们下落,永远都是不知道。 那天乱成那样,谁知道苏锦和去哪了,是死是活得去问唐仕勉,他哪一枪打偏了把人弄死还不敢承认。 上面不可能在他们身上耗一辈子,本来他们就是凶匪,既然没利用价值,人留着也没用。 “军方没耐心了,现在也不管他们了,处决的日子定在下月初,是秘密枪决还是公开处刑还不知道。” 这就是蓝少翔打听到的全部消息。 苏锦和听的浑浑噩噩,脑子一阵阵的发胀,他不敢想像他们在牢狱中的画面,苏锦和搓了把脸,他问蓝少翔,“能救么?” 蓝少翔没等答话,苏锦和又飞快说道, “应老爷子不管的话,我能救么?苏家还有点钱,但肯定是不够打点的,不过东路走前跟我说,让我去找黄宗仁,黄宗仁那里应该有钱,多少钱都没问题,蓝少翔你帮我把人救出来行么?” “苏锦和。”蓝少翔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钱,不是问题,要多少我都能出,我不用你想办法……只要军方肯放人,我让我爸打死了也得把应该救出来。” 这不全是为了苏锦和,也是为了他这个莫逆之交。 “至于东路……”这话说的绝情,但也是现实,“何武锡的儿子死于这场乱战,他恨不得那把俩人生吃了,救应泓一个都够呛,两个都带着,恐怕没有办法……” 何武锡红眼了,他没动唐仕勉,是因为他要把所有跟唐仕勉有关的人都拉下来陪葬。 应泓和东路他早就想弄死了,借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蓝少翔拼尽全力,郁未必能保住应泓,东路就更不用提了。 如果上面必须要弄死他们,就算他倾家荡产,发动所有人脉都没有用。 对应泓,他尽力,对东路,蓝少翔只能说声抱歉。 蓝少翔和苏锦和说的这些,只是往好了打算,只有他自己知道,想救人谈何容易,说不是他倾其所有,连面儿都见不上。 蓝少翔也没说,就算这人救不出来了,哥也让你们再去看他们一眼。 这些话,他不能对苏锦和说。 “少翔,谢谢了。”苏锦和疲惫的叹息,他很想郑重其事的给蓝少翔磕个头,蓝少翔说的轻松,但他是过来人,他知道这个时代、这个非常时期的可怕,记错一句话,都容易落得人首分离家破人亡的下场,夏何况是他们这种情况蓝少翔说救,他就抱着希望,救不了 了,他送他们走,怎么着也是让他知道了结果,不像之前吊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经历了大悲大喜,苏锦和看淡了,他会竭尽所能的救他们,不到最后他绝对不会放弃,哪怕连希望都没有。 “这样,你帮我想办法救应泓,我回丰城一趟。” 苏锦和说着就要往出走,蓝少翔一把把人拽住了,“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苏锦和一愣,下意识的往窗口看去,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半夜了啊,我都忘了。” “白天也不行,你现在哪都不能去。”蓝少翔把人摁回去, “外面都在找你,那天跟着古劲投江的人不少,但具体没个数,听说现在下游还有人在捞,尸体捞上来一部分,有的残缺不全了,有的还算完整,但这里面没有你也没有古劲,所以他们怀疑你们可能没死,还有他们要找的东西也没找到,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他们在你苏家守了那么多年,不到最后是不会死心的明白么!” 仗着苏锦和前阵子弄的失魂落魄,人鬼不像,这走在街上都没人能认得出,他若还是那油光水滑的样儿,恐怕早就被人怀疑或是抓去了。 他绝对不能离开蓝家一步。 “再说唐仕勉死的不明不白的,这事儿虽然没抖出来,但他们能不怀疑么?何武锡还没利用完他,他不会灭口,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那么痛快就死了,他们怀疑这人是你们这边的人做的。” 苏锦和或是他们的手下亲信什么的,总之和他们脱不开干系,苏锦和现在去丰城,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丰城他这辈子都别想着再回去了。 “听话,等我把应泓弄出来再说,别他才出来你就被抓回去了,那他们不是白折腾一场么……你当是为他们考虑,行么?” 苏锦和看着他,最后,长长的叹了 口气,又点了点头。 蓝少翔两天就走了,他是继辞去想办法了,苏锦和留在蓝家的小洋楼里,比起前些阵子的颓唐,他现在精神很多,胃口也跟着好了,就像蓝少翔说的,他得有个好身体,在关键时刻才能帮上忙。 他不想自己变成个废物,一直都要靠着他们才能生存。 这天夜里,苏锦和又做了个梦,从他发现他们有问题开始,他就噩梦不断,他已经很究没梦到过轻松的内容,现下,这是个久违的美梦。 梦里,在苏家他的小院子里,纪延正在给苏护扒葡萄皮,他扒一个喂苏护一个,看到他回来,纪延笑呵呵的打招呼,他说, ‘苏老板,你忙什么去了?我们这可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纪延话没说完,就被苏护一瞪, ‘蠢货,这地方你还抢着邀请人来?你被我睡傻了吧。’ 纪延:“……” 苏护板着脸,纪延咳了声,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赶忙改口,‘那啥,苏老板,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那个,后会有期……” 说着他一抱拳。 苏护绝望的看他一眼,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他的蠢相,于是=扭头就走。 纪延见他走了,连忙跟上去,‘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这么说又哪不对了?!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以后你离野驴山那绺子的土匪远点,活该他们被连窝踹了,脑子都跟你一样,里面装的都是浆糊。’ 纪延: “……” 苏锦和听到纪延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俩人一路走一路拌嘴,最后纪延被苏护一搂,一个密密实实的吻就落了下来。 苏锦和微笑着看着他们,那热情的吻让他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觉着很不好意思,就连脸都红了。 梦境模糊,那俩人的身体被白烟笼罩,逐渐消失。 这是美梦,苏锦和心都是暖的,他无数次被噩梦惊醒,也因那些悲伤的画面哭醒,但这一回,他是笑着醒的。 睁眼的一顺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但这是知足,是满足。 就像看到他们还好好的一样。 那泪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到发间或是枕头上,眼泪被从中截断,手指抹断泪痕,延伸到他眼角。 苏锦和以为是错觉,他还没醒来,可是转念觉着不对,他猛一转头,瞳孔剧烈收缩。 第二二五章 命中的定数 苏锦和看他一眼,捂着嘴,眼泪哗就下来了。 那人眼神一动,将人搂在怀里,“不哭,没事了。” 苏锦和泣不成声,他问, “你们就那么走了,有没有人想过我多难受?” “抱歉,对不起,是我们的错。” 苏锦和蜷缩在他怀里,哭声悲怆,那是隐忍压抑的声音,却是恨不得将心都从嗓子里嚎出来。 哭了太多次,这是唯一的爆发。 第220节 那人抱着他,搂了满手的骨头,他吻着他的脑袋,眼泪顺着鼻尖啪嗒啪喏的掉下来。 哭到一半,苏锦和抽泣着抬头,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男人的脸,像对待易碎物一样,“古二爷么……我这是在做梦么?” “不是梦。”古劲握着他的手,在手背上狠狠亲了—口,啵的一声,吃了满嘴的咸涩,“是真的,我没死。” 苏锦和再度崩溃,他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古劲反手搂住他的腰,两个人紧紧相拥,泪水横流。 劫后余生,情难自禁。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捶着古劲的背,咚咚的声音在俩人胸腔中回荡。 苏锦和瘦成一把骨头,古劲身上的肉也没剩多少,如今再穿那锦衣华服,怕是也没了那雍容华贵,放浪不羁的感觉。 “再别这样了,别这样了,怎么能就把我一个扔这儿,一个苏护就能让纪副官不要命了,你们那么多人我怎么办……” 古劲不能被抓,要么死要么逃,他绝对不能落到唐仕勉的手里,所以拖延时间的事情交给了他们。 那天古劲第一个出事,他假装慌不择路被逼至江边,抱着个和苏锦和身形差不多人的投身沥江,他要的就是个死无全尸。沥江看似平静,但江水湍急,古劲又有枪伤在身,呛了 口水就失去知觉了护送他的那些人,不是半路被杀了就是跟着他投江了,有他们掩护,古劲的伤算是最轻的。 可纵是这样,被江水没过的一刹,他也以为他死定了。 却不想,古二爷命不该绝,他被一颗枯树绊住了。 他的头发救了他的命。 古劲那时已经没了意识,昏昏沉沉的顺着树干扰爬了上去,他没有食物没有水,又是一身的血窟窿,就算从江中逃脱,也免不了暴尸荒野的下场。 伤口溃烂,烂肉黏在一起,止住了血,唐仕勉想抓活的,所以都没往要命的地方上打,否则就算是被树挂着了,他也绝没有爬上去的力气,恐怕那时就死透了吧。 不知昏迷多久,身上的腐肉引来野兽,在那东西张口咬他的瞬间,古劲突然将其反扑,一口叼住了那畜生的喉咙,古劲并没清醒,完全凭借本能,求生的本能。 热血流进喉咙,干涸的胃重新蠕动,他这才渐渐活了过来。 等意识恢复时,他手里捏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古劲没看是什么,看也看不清,他随手扔到江中,然后带着满脸的血摇摇晃晃的进了山。 这一路没遇到唐仕勉的追兵,他混混沌沌的在山里乱走,后来发现了个山洞,洞里有打猎的存的东西,他靠着那点水和食物缓过劲儿来,找到把破工就这么出了山。 唐仕勉那会儿已经停止搜山,而将注意力放在沥江下游,狡兔三窟,古劲也不例外,他离开后没敢去找旧人,而是回到了自己多年前购置的一处隐蔽旧宅,下人都是亲信,就这样,古劲得救了。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活过来后,脑子开始运转的第一件事,想的还是苏锦和。 他们大费周章 ,无非是想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只要和他们再无瓜葛,苏锦和就能好好的活着。 可是,甘愿赴死是一回事,没死成,还活着就免不了牵肠挂肚的想着那人古劲忍耐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过自己这关。 他没敢明日张胆的让人去打听,一旦暴露就前功尽弃了,古劲不是怕死,他既然从唐仕勉手里逃出了,他就还能继续做他的古二爷。 除了暗中下手,军方没办法堂而皇之的抓人。 可他站出来,势必又会牵扯到苏锦和,古二爷自认没那个定力,他根本做不到就此和苏锦和彻底断了关系,哪怕没有以后,也会惦着想着,想知道他的一切,甚至去偷偷见他,帮他。 苏锦和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与他联系,不管他们掩饰的多好,军方都能从中找到线索,这样顺藤摸瓜苏锦和会再次陷入危险。 所以古二爷必须死在沥江,从这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 军方他躲得远远的,但唐仕勉他倒是一直让人盯着。 虽说唐仕勉是受人指使,但他们有今日也全是因为他,古劲想悄无声息的把这人弄死,可他还没等下手唐仕勉就失踪了。 他突然消失,就证明这人不在了。 何武锡恨他入骨,扒皮抽筋都理所应当,他绝对不会选择暗杀,让唐仕勉死得那么痛快。这世上和唐仕勉有深仇大恨的也就他们几个,不是他们做的,那只剩一人。 他一直不敢多想,不敢去找的人。 听到这里就再也按耐不住,那些思念和挂念让古劲脑子一热就去了长南,什么顾虑担心全被他抛在脑后,他就想看看这人。 到了长南却没遇到他,苏锦和的下落一直不明,不过长南的临城就是朝兴,那里是蓝家的地盘。 蓝少翔是应泓的至交好友,苏锦和和他也有点交情。 苏锦和在这儿,他却在犹豫不知当不当见。 其实他今晚上就想偷偷的看看他,碰碰他,苏锦和的眼泪让他瞬间就乱了抱住之后就再也不想松开了。 “我觉着,我挺对不起他们的。” 本来让他们去拖延时间古劲就很愧疚,他幸免于难,又来找了苏锦和。引他们没有商议过什么,但都清楚,设这么大的局,把身家性命都搭上就是为了保苏锦和一个。 想好了要给他自由,想好了让他再不被他们影响,逃离这些。 可是现下,他又没控制住自己,来找了苏锦和。 古劲惭愧,就像说好了一起死,他却先逃了一样。 不管过去和他们有怎样的矛盾,但那天之后,他们已经算是一条战壕上的战友了。 “古劲,” “嗯?”古劲从嗓子里挤出一声。 “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 “应泓和东路……没死。”苏锦和道,“他们被抓了。” 古劲霍地抬头,俩人的距离瞬间拉开。 “帮我把他们救出来吧。” 古劲惊愕的看着他,他反应不及,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进出之后一直没敢打听他们的下落,怕有人寻味而来,那天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那种情况凶多吉少,他自己能活下来他都觉得意外,他从没想过…… “这是……怎么回事?”古二爷这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锦和往后一蹭,把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古劲复述了遍,他也说了蓝少翔会尽量去救应泓,蓝少翔说的轻松,但看他那样子怕是要够呛,苏锦和问古劲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古劲听了沉吟许久,最后还是摇了头。 他们的情况是和他不同,但也是军方一直要抓的人,现下到手了怎么可能放虎归山,就像应老爷子选择明哲保身一样,现在谁参合进去谁就是死。 “那怎么办?”苏锦和已经顾不上重逢的激动,他信任蓝少翔,但对古劲他更多一分依赖,有他们任何一个,他突然就有了底气,有了主心骨。 “不好办。”古劲说, “要救他们,也要保住你,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白忙一场,这样他们的罪也白受着,我的关系人脉不能动,我还是得继续装死,现在军方就是条恶犬,哪有味儿往哪咬,他们盯得死死的,一旦我有动静肯定会被揪到,然后你就危险了……” 古劲看着他,又摇头。 “你现在也没安全到哪去,我能找到你,军方那边的人未必不会,也就是因为何武锡闹的厉害,所以他们现在在内部消化矛盾。他们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我们几个的残党身上,暂时没那么多精力管你。” 军方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蓝少翔这里不安全,短时间内还是没问题的,要是救人,现下也是最好的时机。 古劲想了很久,突然一扬头,“东路不是给你留了个电话号码么?你打了么?” 东路写字条的时候他们都在边上。 “没有。”苏锦和说。 “那就去打,现在立即去打。” “嗯嗯。”苏锦和连忙穿鞋,刚要跑胳膊突然一紧,他回头,看到古劲一脸凝重的拽着他的胳膊,眼圈的红还没褪掉。 第二二六章 应泓的友人 “苏锦。”古劲叫住他,“你确定你要去么?” 迈出的脚落到地上,苏锦和顿在原地。 “这机会只有一次,好容易摆脱的,你要知道,如果你再跟着牵扯进来,可能还被盯上,现在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不会再对你客气,逃了还好,就是偷天换日,永绝后患,没逃成就是前功尽弃,下次再被……” “古二爷。”苏锦和打断了他的话。 “嗯?” “要是还有下次,就再陪我死一次呗。” 古劲身形一动,眼中撼然闪过。 苏锦和也没回头,胳膊一动就挣开了他的手,“大不了就一起死呗,看着他们吃苦受罪我在这儿躲着藏着,我活的也不安生。大家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好了,不说了,我先去打电话。” 古劲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锦和已经出门去了,他消瘦的背影在走廊灯光的衬托下更是单薄,古劲揉揉脸,狠狠吸了 口气,他起身的时候,胸腔里就像装满了水,这一动眼泪就要往出飚。 苏锦和都不怕,他怕什么,在看到他的时候古劲就豁出去了,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人他这辈子都放不下,他什么都不要,就要这个人。 太不了,再陪他死一次。 蓝少翔之前和他说过,要是用电话的话就用他书房那部,他说是安全。 苏锦和在蓝家是上宾,他去哪里都没人拦着,所有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哪怕重要的书房也所以进出自如。 苏锦和开了灯,西洋味儿十足的书房全景就展示在面前,不同于应泓的古色古香,欧式家具,落地窗帘,哪怕是个小饰物都带着西式风范。 苏锦和没时间欣赏蓝少翔的书房,他经自冲向书桌前,陶瓷电话就摆在那里,东路给他的号码他早就牢记心中,深吸一口气,苏锦和拔通了那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苏锦和满手是汗,他不知响了几声,就觉得自己这心跳频率还没恢复,那边就有人喂了一声。 即便隔着电话,苏锦和也能听出对方的警惕。 ‘找谁?’ “黄先生么?”苏锦和镇定不下来,语气里带着颤抖,古劲见他一直在绕电话线,于是把人的手拉了过去,苏锦和看他一眼,反手捏牢了,“东路让我给你打电话,我是……” ‘苏大少爷么?’黄宗仁打断了他的话。 苏锦和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 电话那头的黄宗仁幽幽一叹, ‘您能打这个电话……大老板他出事儿了吧?” 苏锦和呼吸一滞,把古劲的手攥得更紧了,“是。” “大老板什么都跟您说了是么?” “是。” ‘这号就大老板知道,’东路能把这号给苏锦和就证明他担白了一切,但凡有一点可能,东路都不会暴露他们的关系,黄宗仁的声音不大,不同于苏锦和之前见到时的圆滑热情,他道, ‘大老板之前交代过,您要是打这个电话,就让我把他洋行里的钱,以及别处的资产都给您。’ 听筒的隔音效果很一般,再加上书房很静,所以黄宗仁的话古劲也听的一清二楚。 “东路他,还说了什么……” 第221节 ‘没什么了,让我做完这些之后尽快送您去美国。’ 那天茶楼突然出事,东路没有交代太多,只让他到老地方躲着,等他的电话,有事情他会交代他,但如果这电话是苏锦和打的,就按照刚才黄宗仁所说的,把东路所有资产都转给苏锦和,并立即安排他离开。 时间仓促,东路没来得及多说一句,黄宗仁一直往好的方向想着,没想到…… 想到这里,他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压下去了,他得把东路最后的任务完成了。 ‘大老板说,不管您在哪儿都不宜久留,必须立即动身,我这边一直是准备着的,随时就能走,您给个信儿,我让人去接您。’ 黄宗仁后面说了一堆,苏锦和根本没听,满脑子就剩俩字,美国。 古劲皱了皱眉,把电话拿了过去,“我是古二爷,听着,你家主子现在出事儿了,我们得救他,废话别说,挑主要的来,东路到底是干嘛的?他怎么会和洋人扯上关系?怎么能说送人走就走?” 不同于苏锦和,古劲只注意到了重点。 黄宗仁说的轻巧,可他知道,现下想送一个人离开有多难,他古二爷都没这个本事,黄宗仁竟是随时待命,即刻出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声没有,古劲知道他是在怀疑。 “你主子的命在你手里,你想清楚再说话。” 只要东路不想,就算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把这号码说出来,若真是旁人,他们也不会打这个电话,而是早就找上门了。 黄宗仁沉吟片刻,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了大老板快六年,我们没见过几次面,他都是直接吩咐我去做事情,所以他的底细什么的我并不清楚,不过大老板好像和洋人走的很近,早年的时候,我见他和一个洋人在一起,那洋人岁数不小,他们在一起说的都是洋文,我听不懂,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东路行踪极其隐秘,跟了他多年的伙计不知道,就连军方那边都查不到,这世上,似乎没人知道这人从哪来,以及他真正的身份。 挂电话前,古劲告诉黄宗仁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现下能帮东路的就剩他们了,也许黄宗仁那边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所以千万不能出事。他们暂时也不会再联系他,除非是万不得已了,古劲还说,让他准备好,随时送苏锦和走“怎么办……”电话打了,似乎一点利用价值没有,苏锦和看向古劲。 “也不是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有,”手指敲击着桌面,古劲沉吟道,“东路的底细查不到,不过,这小子肯定和洋人有关系,你知道,一旦和洋人扯上,事情就难办了,所以……何惧他们查不到也很正常,我们所以从洋人这边下手说起来容易,现下这么多洋人,到底哪一个才和东路有关系这太难判断,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苏锦和懊恼的叹了一声,这小子干嘛弄得神秘兮兮的,现在可好,保密工作做的太好,自己出事儿都帮不上忙了。 “你先别急,等蓝少翔回来再说,以蓝家的实力,他不会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苏锦和点点头,疲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最近的情绪都在大起大落,在激动与绝望中来来回回,苏锦和觉着他快受不了 了。 好在,现在有个人陪着。 坐着蓝少翔的椅子,他往边上一靠,脑袋立即贴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苏锦和茫然的瞪着眼睛,许久没有眨上一下,很久之后,他突然冒出句无关痛痒的话,“你瘦了。” 古劲笑笑,“没你瘦。” “我吃了,但不长肉。”苏锦和亮出他的胳膊。 “有心事都这样,等事情结束就好了。” 苏锦和这次不问是否真有这个结束,他相信他们一定都能逃脱。 乱世的悲哀啊。 他叹息。 这眼睛一动,突然看到书桌上那一摞书下面露出个黑色的棱角,他似乎见过那东西,于是苏锦和捏着边角,将其抽了出来。 那是个相册。 苏锦和一看到这个,眼睛立即就湿了。 应泓的相册,在应家的宅子里,他和蓝少翔一日游时在应少爷的童年中翻出的。 他还记得蓝少翔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还有那些滔滔不绝又妙趣横生的形容送蓝少翔走的时候,他说他在应府拿了个东西,当时应泓还问他拿那个做什么,蓝少翔嘻嘻哈哈带过去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当初他带走的是什么了。 蓝少翔早就察觉到了…… 应泓也猜到了,但是他们从没提起过,彼此全当不知。 苏锦和将其翻开,一张一张的看着,他看着幼年时的应泓,还有学生时代那青涩固执的脸,看着看着,那眼泪又一次落下。 古劲扬起头,看向别处,他在这儿,苏锦和这样,他不在这时,苏锦和又会是什么样儿? 有些话,不用再说了,看到苏锦和对他们的关心,看到他捧着这相册心碎的模样什么都懂了。 不需要问苏锦和是否原谅他们,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们在彼此的心里一样重要。 他们倾尽所有未必是苏锦和想要的,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用苏锦和一个就能换取他们所有人平安一样。 他们不会让苏锦和出事,但是这人,能看着他们出事么? 苏锦和是个一无是处的大少爷,他连个求生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他,愣是能闯进唐公馆做掉唐仕勉,唐仕勉再怎么落魄也是个督理,可见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的。 所以,有些话,不言而喻了。 古劲揽着人的肩,揉着他的肩膀,他不后悔他来找他,换做是他们,也一样如此吧。 这回,并肩而行,是生是死,都在一起。 几天之后,蓝少翔回来了,看到古劲他并没意外,家里多了个人,他这个主子怎么会不知道。 古劲是要犯,他的身份可能会给蓝家带来灭顶之灾,但同样的,他也会給 他们带来帮助。 所以蓝少翔默许了。 “我去找了几个朋友,就是那天你在唐家看到的,”跑了几天,蓝少翔明显瘦了圈,他给几人各自倒了杯洋酒,抿了—口他才继续,“我一个人没那么大本事,有他们在能好办一些,放心,都是自己人。” 苏锦和点头,他知道那些人,应泓的至交好友。 “上面的人一个也帮不上忙,顾初礼买通了个看守,过两天,他能安排个人进去,”蓝少翔省去了中间所有繁琐的环节,他没说几乎所有人都要绝望了,他也没说这个契机他们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弄到的,一个看守,却比买下整个军部都费劲。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不管他们几人的身份如何,只要事情败露,他们全完蛋,“先到里面看看再说,至少知道他们的情况。” 现下,走一步算一步,不一定契机就出现在哪儿,就像这个看守一样。 苏锦和感激的看着他,他知道这事情风险多大,蓝少翔和其他几人,都是豁了命在帮应泓。 有友如斯,夫复何求。 应泓这辈子,交了这几个人,值了。 不问缘由,肯拼命帮助他,胜过他亲爹的人。 第二二七章 牢内的情况 蓝少翔不是最近才找的顾初礼他们,第一次从长南回来他就知道这事儿单凭他自己的能力办不了,所以第二次赶往长南的时候,就把那几人都叫着了。 比起蓝少翔,另外几人知道的并不多,毕竟有各自的生意要忙,但一听说应泓出事,各个都是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蓝少翔也说了,这次应泓恐怕要折里面了,做兄弟的,就尽量帮忙吧。 这是要命的事儿,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甚至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知情,就这样,在他们共同努力下,总算是见到点天日。 蓝少翔最近频繁往长南跑,怕被人怀疑,毕竟苏锦和在他家里,交代完事情后,当天他就出远门谈生意了,蓝少翔这一去,三五天回不来,应泓则交给顾初礼等人。 蓝少翔走后第二天,苏锦和收到了顾初礼的消息。 顾初礼这人他只是听蓝少翔说过,完全对不上号,电话那头,顾初礼的声音很冷静,静到透出丝漠然。顾初礼没有叙述太多,他直接道, ‘人见着了,很不好,你的事情我告诉他了,他让你不要忙,按照那位先生的安排尽早走,他这次肯定出不来了。那边的人虽然在窝里斗,这边也没掉以轻心,他们随时能反扑,小心别被咬了。’ “他就说了这些?” ‘嗯。’顾初礼沉吟,应泓下了大狱,那不是一般的牢房,就和过去的天牢差不多,进那里的,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事情紧急,他们也没太多说话的时间,应泓只短短交代几句。前面都是让他转达给苏锦和的,而后面,应泓告诉他们,不用忙了,他不想出去,最后一句,是谢了,兄弟。 几人之中只有顾初礼最为冷静,听他这声谢,顾初礼难不撼动。 静静站了几秒,在那看守的催促下顾初礼走了。 ‘苏先生,’电话两头都静了,顾初礼出声打破,‘应泓我们一定会救,不到最后不会放弃,能求你件事儿么?’ “别说求,”苏锦和苦笑,现下是他在求他们,“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说。” ‘应泓是铁了心,不打算活着出来了。能不能劝劝他,除了你,他谁的话也不会听了。’ 顾初礼说完,又捧了句。 ‘还有,你说的另外一个人,恐怕,他撑不到处决了。’ 东路的伤势最重,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哪有那么快就痊愈,他就拖着那样的身子,被反反复复的折磨,新伤叠着旧伤,顾初礼说,这人快撑不住了。引他问东路,有什么人能救你? 东路不语。 他告诉东路,他们打算把应泓弄出去。 东路仍旧不语。 最后顾初礼说,你们救的那个人,想让你们出去。 东路抬头了,奄奄一息的他目光仍旧凌厉,他看了他一眼,就垂下头去。 由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那看守也说了,东路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那人的嘴是蚌做的,怎么都撬不开。 东路撑不住了。 苏锦和拿着电话,两耳已经失聪,古劲把听筒从他手里抽走的时候,他一点反应没有。“顾先生,能不能再安排一次,我想我能劝他们。”…… “怎么短了这么多?” 苏锦和发现古劲及腰长发少了近一尺来长,发尾参差不齐,再也没有以前那整整齐齐的模样。 古劲看着他手里那绺头发笑了笑,“挂树杈上了,让我弄断了,要没有这头发,你就看不到二爷了。” 头发被枯枝缠住,古劲这才得以生还,当时头发缠的太厉害,他又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古劲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上岸的,但弄断头发他依稀还有点印象。 苏锦和的眼神满是可惜,他知道古劲有多宝贝这头发,在农舍时每天都要洗,还一定要等到干了再睡,那次聊得入神,第二天头发炸了,古二爷可心疼了一阵子。 古劲看着镜子里的人道,“救命的,不心疼。” 苏锦和继续帮他梳头,这回再没了那一梳梳到底的感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头发的?” “嗯?”古劲想了想,“剪了辫子之后。” 苏锦和一愣,看向镜子。 镜中的男人冲他眨了下单眼,“都说了,二爷是念旧的人。” 到这一刻苏锦和才真正明白古劲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过去回不去了,他只能从这些东西上寻找回忆及感觉。 他喜欢古董,喜欢旧俗,喜欢一切过去的东西。 朝代的颠覆,对古劲这样的人来说,不单单只是灭国那样简单罢。 古劲要下牢房,就不能带着他这一头标志性的头发,那等同于自投罗网。 第222节 他要剪掉,苏锦和却是十分不舍,不止是因为古劲梳这头发好看,更多的是头发对古劲的意义。 古劲把剪刀放到他手里,带着他握紧,“等事情过去了,再把它留起来,这次你陪着我留。” 一想到陪着古劲一起留头发的场面,苏锦和觉出点温暖,因为那代表以后,未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能够朝夕相伴,还有无数个日子。 正美好着,转瞬就喷了出来。 蓄发有一个很尴尬的阶段,就是半短不长的时候,女人还好,弄个清汤挂面的学生头就行了,可男人怎么办?一想到男人那张脸配着那个头型,那不伦不类的感觉就让苏锦和肚子疼。 相伴是一方面,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能看到古二爷那‘清纯可爱’模样,苏锦和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 “以后我陪着你留。”苏锦和笑呵呵的说。 古劲怀疑的看着他,“我觉着你这笑没什么好意。” 苏锦和往镜子里看去,露出个无辜的眼神,“没有啊,我这不是做好了结媳妇儿梳头的准备么,嗯,从短到长,看着它们在我手里长大。” “你还是握着吧。” “什么?” 古劲拽着人手,直接摁到了腿间,苏锦和本来离他就近,这下半个身子头探了出去,手正好压在某处。 古劲带着他动了动,“只有这玩意儿你才能看着它变大。” 苏锦和的脸一红,作势要抽手,他这一动男人当即嗯了一声,那带着鼻音的喟叹让苏锦和的喉咙也跟着一颤。 “看吧……多配合你,直接就大了。” 苏锦和窘着张脸,另外一只手上的剪刀咔嚓咔嚓响了两声, “我拿着剪刀呢,你就不怕我把那玩意儿也剪了等着和头发一起长出来。” “夫君,”古劲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剪了就没有了。” “没事,你没有我有。”苏锦和咳了声,也故作严肃。 “你的好使么?” “废话!” “我不信。”古劲用一张肃静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把人往怀里一拽,贴着耳朵无耻道, “我检查检查。” 苏锦和要从他身上起来,可还没等动,男人的手已经往下伸去,那推开的动作变成了环抱,他勾着古劲的脖子,俩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一吻终了,苏锦和眼神迷离的问,“这次你还骗我么?还能把我一个人扔下么?” “舍不得。” 三个字,坚定的语气和眼神,让苏锦和再次颤抖,他紧抱着男人的脖子,恨不得将其勒断。 古劲拨开他的手,把人往桌上一抱,粗鲁亲下。 苏锦和在放松一刹,把人死死抱紧了,然后一歪头,咬住了古劲的耳朵。 这一下他下了狠,古劲那耳朵差点让他咬掉,古劲没躲,因为那滚热的脸上,紧跟着冒出股湿,冰凉冰凉的液体。 时间紧迫,顾初礼很快安排了下一次探监。 这牢房是重地,但也有需要打扫的地方,古劲扮着小厮,通过重重关卡,进到了里面。 他今儿的任务是擦刑具。 按理说这些东西都该是当兵的做,现下局势不同,这些当兵的都是大爷,油水刮多了,人也就懒了,所以三不五时找个伙计来收拾收拾,顾初礼他们找的这个看守,正是专门负责雇伙计的。 他去的时间正好赶上吃饭,看守正松懈着,古劲一边擦着东西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天底下的牢房都差不多,挨着上刑地方的屋就是重犯要犯待的,趁着带他进来那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古劲就拐到了里面。 另外一个伙计靠着门口,一边擦刑具一边给他放风。 那道铁门之后,第一个屋就是应泓的。 监牢里臭气熏天,蛇蚁满地,应泓两手倒吊着挂在墙上,身体前倾,整个手臂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肩周两处肿成两个青色的馒头,看样子从进来这胳膊就没放下过。 古劲咳了声,里面的人明显一颤,愕然抬头。 古劲摘下帽子,与其对视。 除了那双眼睛,那张脸,这个人已经看不出是应泓了。 完全没了个人样子。 目光相连,应泓的眼神不停的颤动,古劲握着铁栏,轻声道,“我没死,我去找他了,他瘦成了一把骨头,眼睛也快哭瞎了,不管他,这人迟早也然不住。还有,他把唐仕勉做了,自己做的,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怎么想的,你应该懂吧?所以应少爷,你是打算以后让我们给你烧忌日,还是打算跟着我们再玩次命。” 应泓动了下,铁链轻轻一响,无需考虑,他要是能出来,他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古劲出去。 见到生龙活虎的古劲,什么劝其实都不用说了。 他看古劲的眼神,也带着赤果果的恨意。 要是一起死也就罢了,凭什么现在古劲在外面他要在这里受这罪,古劲已经违背了规则,他死不死都没用了,他应泓才不做蠢货,牺牲自己成全他们。 要死也得都跟上,谁也别想一个人占便宜,和苏锦和单独过好日子去。 应少爷不死了。 他侧着头,表情和之前大不相同,这一张嘴,嗓子糙的像锯木头,“把我弄出去。” “你求我,我所以考虑下。” 应泓:“……” 古二爷得意洋洋。 “我这有个不错的消息,你能拿去再换点他的同情心和信任感,我保证他听了对你百依百顺,为所欲为。当做弄我出去的交换条件,怎么样?” 古劲乐了, “现在也是百依百顺,为所欲为。” 应泓“……” “不过你所以说来听听,情报准确的话,我所以考虑下。” 应泓:“……” 第二二八章 东路的身份 “苏东路。” 以同样姿态被反手吊住的人肩膀一抖,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挤出个字,“草。” 老子说了多少遍,我不姓苏。 东路在心中咒骂着,知道他没劲儿说话,这货是特意来刺激他的。 正如顾初礼所言,东路已是奄奄一息,最近他们都没上刑,因为东路再扛不住下一回,上面的意思是让他们活到处决日,所以这些天俩人都挺消停。 可既是这样,东路也未必还有那命了。 他抬不起头,也看不到这人是谁,但他的耳朵还灵光,能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人,而听过也熟悉的,就非那几人莫属。这声音他认得,是那该死的古二爷。 “听说东路少爷你皮挺厚,”古劲笑呵呵的说, “应少爷刚求了我半天,还给了我一个还算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东路少爷您是打算怎么着?打算怎么求我?嗯,不如从说好听的开始吧。” 东路没理他,低低的念了个名字。 古劲是在说笑,但脸上却一点笑模样没有,声音也是不大,所以东路一开口,他立即把那名字记下了。马克斯怀特。 一个洋人的名字。 然后东路又说了个地名以及到哪里去找那人。 “你把这个告诉他,他就会来见我了。” 东路没再说话,古劲也不能多留,该做的事儿做完了,人就走了。 他只消失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那些看守还没吃完饭。 顾初礼买通的是一个守卫,但能在这地方混的,都是些兵油子,没点本事谁敢接这话儿,所以这牢房中,他已经把能用上的人都打典好了,虽然不多,但也够让他们跑进这地方了。 古劲办完事儿就走了,轻松过关,而牢房之中,那俩人各怀心思。 不管各自抱着怎样的主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都不死了。 古劲在苏锦和身边,他们的死活就没意义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哪会让那二位双宿双飞,要么成全苏锦和一个,要么,大家同生共死。 再说,苏锦和豁出命救他们,那人想让他们活着,他们还敢去死么?古劲出了监狱,并没有立即回朝兴,而是就在长南待下了,应泓给他的消息是否准确还有待考证,毕竟应泓也只是猜测而已,他得把这事儿查明白了。 还有就是,在把他们弄出之前他不能再回蓝少翔那里,他去的时候是安全的,但走了这一趟监子就未必如此了,古劲没打算再把苏锦和一个丢下,在他没有把握之前他不会让苏锦和陷入任何危机。 目前蓝少翔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东路说的那人是谁古劲不认得,但他说的地址他却知道,他把这事儿交托给顾初礼,让他尽快让人去一趟那地儿。 顾初礼的人很有效率,当天就给古劲回了信儿,说是那位洋人已经往长南赶了,在来之前他还和军方联络了,让他们务必留住东路的性命,否则他们必定追究到底。 接到他的电话,军方一片哗然,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东路竟然和洋人有关系,而这洋人还不是一般人,美国领事馆里一位高官。 古劲初闻时与他们的震惊程度相差无多,没有想到,他们之中数这东路来头最大。 监牢里翻了天,东路虽然没被放出来,但也立即着手治疗,等那洋人到的时候,东路的小命已经保住了。 那天,谁也不知道东路和那洋人聊了什么,军方有意窃听,也没弄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东路和那洋人一直用洋文交流,他们的对话内容和叙旧差不多,等那洋人出去之后,直接去找了长南最高领导者,他不是去商量求情,而是去质问,问军方为何对东路下此狠手,又问东路犯了什么事儿要被处决。 军方给出答复,洋人不依,到最后把东路抬到地方,脸对脸的质问。 东路做事就和他的身份一样,滴水不漏,唐仕勉能查出他和那茶楼有关系,也知道他盯着苏家,却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指明,不止是东路,其他人也是,没有证据,也没有人脏并获,军方能拿出的说法无非就是他们和苏锦和的关系匪浅,再就是去了那几个古图上的地方。 古图的事情军方不敢透露,他们只是说东路和他们要缉拿的要犯在一起,东路很无辜的说,自己只是恰巧去沥江游玩,却莫名其妙的被当兵的抓了,还给他严刑拷打,非要让他承认些事情,他不说,就要枪决他。 军方问他,那为何他会和苏锦和在一起。 东路环顾四周,在担架上扫过一干长官,他道,怎么没见着那个唐长官? 没人应答。 东赔笑,就因为我认识苏锦和又恰巧和去了同一个地方就要治他罪,怎么他出门之前还得问问苏锦和去哪里,你们要是觉着这人有问题,早不抓了现在留着坑人做什么?还有那唐长官呢?既然是要对质就把人叫出来,让他说清楚那天到底怎么个情况又为什么抓他。 唐仕勉死无对证,军方没在这上面纠缠,于是换了个人又问,苏老爷的五姨太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毫无关系,为何他会成为那女人的了儿子,嫁入苏家,而现下那女人又在哪里。 东路听了只是笑,他说他自小与父母失散,养父后来找到他亲生父母,才回去没几天就家破人亡,他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苏家的儿子,他待了两年,受尽白眼,于是毅然离开苏家,回到养父身边。 他还说,要不是苏老爷答应他娘送他去留洋,可能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苏府了,机缘巧合,只能说他东路少爷命好。 第223节 至于那女人现在在哪,东路还想问他们呢,一个打小就舍弃他而后又嫁给仇人的人,他东路应该记得? 东路句句有理,说的人无从辩解,他很清楚他们没有实质上的证据,所以他怎么说都行,只要自己不乱就没问题。 再说,他还有一个强大的帮手。 对质一通,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双方僵持不下,最后那洋人将一系列的手续拿出,一张一张的摆在这些高官面前,他只用了一个理由,让所有人都闭嘴了。 东路是美籍。 他的血统来自东方,但他却是实打实的美国人,所以,那洋人问他们,你们是打算动我们的人了? 他还用了句中文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们执意认为东路有罪,那他不介意与他们对薄公堂,人他们所以处置,但不给个明明白白的说法他不会干。 那洋人说完就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东路还躺在担架上,但他知道,自己这事儿问题不大了。 后来他又被抬了回去,担架抬起时他看到了何武锡,东路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何武锡回视,东路一勾嘴角,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他脑袋一倒,就闭上眼睛装死了。 东路之所以不肯开口也不肯求救,这原因很简单,他的身份太特殊,一旦暴露,那苏锦和就永远别想离开这片土地。他不能说,也不能让任何人来帮忙,他的身份能保住自己却保不住任何人,再说那洋鬼子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帮他,而是有利可图,所以为了苏锦和求他根本毫无意念,他不会给出任何帮助,搞不好还会出卖他们。 东路慎之又慎。 可现下不同了,古劲去找苏锦和了,更重要的是,他不出去,苏锦和不会按照他的安排离开。 苏锦和既然要救他和应泓,而古劲又能来到这牢狱之中,那就证明他们还是有办法,不管是冒险还是在逞强,反正已经这样了,他也跟着豁出去了。 先保住自己,能让苏锦和少操份儿心。 他和古劲一样,不管不顾了,但首先考虑的还是苏锦和,如果这事儿成了,釜底抽薪,将会是另外一个局面,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美好结局。 所以,没人去考虑最坏如何,他们是为了自己的新生的而努力奋斗着。 东路的事情有了一定,尽管军方没有答复,但在洋人的压力下这事儿不难解决,应泓东路帮不上忙,所以顾初礼和古劲一合计,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要劫人。 东路动不了 了,他们一定会对应泓严防死守,应泓面临着很大的危机,这样单凭他们的实力根本成不了,买通的看守帮他们传传话还行,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帮手。 连着急的时间都不给他们,古劲直接道, “我有个合适的人,我去办。” 第二二九章 应泓的处刑 古劲一直在长南没走,距离处决应泓不足一星期。 顾初礼等人在安排劫狱计划,古劲现下无事可做,每天游手好闲的到处闲逛。 他剪短了头发,又换了身简单的布衣,帽子扣着半张脸,混迹在人群之中一点都不显眼,就和商店的伙计差不多。 几天之后的何公馆。 “父亲,晚餐准备好了。” 何武锡将军帽递给佣人,冲着何棠摆摆手,“不饿,不吃了。” “您忙了一天……”何武锡没继续听下去,大步往里走,何棠秀眉轻蹙,忍不住喊了一声,“父亲!” 何武锡顿住,并没回头。 “您还在为小弟的事情怪我么?” 何武锡在原地站了会儿,怪何棠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准备。 他让何棠留在丰城,是为了监督也是监视何惧,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唐仕勉何棠反而成了何惧的把柄。 沥江之行,唐仕勉以路途危险为由将何棠留在了丰城,何棠成了人质,成了牵制何惧的工具,一旦何惧有所举动,就得先想想唐仕勉手里的何棠。 何惧出事,远在丰城的何棠帮不上忙,她也是在何惧被送往医院才知道他出了事情,何棠是无辜的,但弟弟毕竟是在自己身边出事的,她这个大姐非但没有帮忙还拖累 了他,何棠本就愧疚,现下看到父亲整日食不下咽,终日沉默寡言,自打何惧出事,他几乎没再主动和她开过口。 再想到临行前那一晚,何惧红着眼圈说,大姐我是真喜欢他。 何棠的心一直在滴血,她的痛苦和压力是他们的数倍。 “不,”何武锡摇头,“不怪你,我也一直没怪过你,我只是……难受而已。” 说完,他就走了。 何棠看着父亲的背影,抖了抖嘴唇,最后捂住脸,闷声哭了出来。 他闷闷不乐,他郁郁寡欢,只是因为何惧出事而已,如果能够重新来过,何武锡宁可不要今日的地位,只要他的儿子。 他对子女严格,但他也是个父亲。 何武锡睡不着觉,何惧出事之后他就没有一夜能正常合眼,他带着一身疲惫进了书房,关门的时候他闭眼去解领口的扣子,这一身军皮曾是他的最爱,但现下却束缚的他透不过气,也太过沉重。 “何大帅这白玉镇纸不错,价码不低吧。” 何武锡反应飞快,拔枪瞄准,转瞬之间枪口已经准确无误的对准房内的不速之客。 “何大帅真是宝刀未老,除了令公子,怕是没人能赶得上您这速度吧。” 那人不躲不闪,知道被枪指着却无丝毫的慌张,连头都没抬,继续把玩着那白玉镇纸,须臾才将其轻轻放回桌上。 “何大帅,很久不见,我想你不会忘了我吧。” 那人抬头,四目相交,何武锡之前还在迟疑,但看清对方的脸后,手猛地握紧,扳机扣紧,再稍稍用力,这人的脑袋就能让他打开花了。 “是不是很想抓我?何家多年的苦心功亏一蒉,唯一的儿子还落得那个下场,何大帅对我们是恨之入骨吧……就算军方不抓了,您也会想尽办法除掉我们,好解那心头之恨,是吧。” 何武锡的目光沉了沉,“既然知道,还敢送上门来。” 古劲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能进来,自然出的去,您觉得我能让您抓了?” 何武锡没跟他耍嘴皮子,而是动了动枪,何惧的枪法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比起何惧,他的实力只高不低。 何武锡的枪下,从不会放走任何一个人。 古劲心高气傲,过于自信,他太过相信自己的本事,而错失了最佳的良机,刚才他没有偷袭他,是他最大的失误。 何武锡是这个想法,殊不知古劲压根就没想动他。 何武锡瞄的是他的脑袋,古劲却依旧坐的四平八稳,他摸着那白玉镇纸,笑道,“看在和何少帅有点交情的份儿上,奉劝您一句,沥江已经没你们要的东西了,别在那浪费时间了。” 何武锡看着他, “你来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军方一直没放弃寻找,唐仕勉的死更能证明沥江还有活口,保命还来不及,在这紧要关头,古劲竟然主动现身,何武锡不信他只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 古劲笑, “当然不是,我来拜访,是有件事儿想麻烦何大帅。” 何武锡挑眉,没有言语, 古劲继续道,“我们打算把应泓从牢里弄出来,您也知道,他那情况单凭我们的能力做不到,所以只能来找何大帅您帮忙了。” 何武锡的眼神微变,有诧异也有嘲讽,更多的是为古劲的狂妄而可笑。 可古劲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只剩深深的震撼。 “您先别忙着拒绝,听我说完不迟……” 在处决日到来前,东路被接出了监狱。 如今他的身份大白天下,这人已是今非昔比,见了他虽不至于点头哈腰,但也要考虑他的身份和背景。 单是一个洋人不足为据,和领事馆扯上关系就不同了,更何况东路是那位大人亲自来救的。 东路出门就上了汽车,他一身的伤,得换个大医院好好治疗,洋人走前还留下威胁,这东路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他们还是要到法庭上讨回公道。 东路出狱后没有联络苏锦和,也没和任何人见面,就在洋医馆内安心养伤,另外一边,东路的离开让监狱的看守直接换成了军队的人,他们一点消息都弄不出来了。 很快,处决日到来。 临行前丰盛的一餐,可惜应泓已经没有力气拿起碗筷,看守象征性的喂了几口,就给他倒了杯酒。 “喝吧。” 应泓抿了—口,麻木的舌头品出点滋味,他看那看守,“这酒,是谁送的?” “你家人。” 应泓笑了下,“劳烦再喂我一口。” 看守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将里面的酒都倒进了应泓嘴里。 熟悉的味道顺着喉咙流进腹腔,应泓缓缓闭眼。 肮脏的牢房里摆着套新衣裳,那是应泓常穿的款式,应老爷子送他走,准备了好酒好菜和他惯穿的衣裳。 看守要给他换衣服,却发现他身上那层破布已与烂肉黏在一起,根本剥不下来,这要是强着来,应泓恐怕然不住这疼。 “不用麻烦了,直接套上吧。”应泓说。 那看守点了下头,把新衣罩在外面,一脸的污血没人打理,黏在一起的乱发更是像帽子一样扣在头顶,直接被人忽视了。 这衣裳一穿完,他就被两个扛着枪的小兵架了出去。 应泓已经许久没见过蓝天了,秋风瑟瑟,带着点凉意,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了,苏锦和应该过完生日了。 中元节的生日,也不知他是怎么然过去的。 应泓被架上了车,铁笼一样的车子,司机边上坐着个老熟人,应泓看到他笑了下,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白色的牙齿,“何大帅,您今儿是监斩官么?” 何武锡没理他,一扬手,车子开动。 距离长南不远的乱葬岗。 应泓面朝无数尸骸跪在土坑前,他双手反剪,头上罩着个黑色的头套,杀他一人,背后却是有无数士兵。 何武锡今儿是执行官,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不少长官,众人逐一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就示意何武锡所以开始了。 何武锡看着那人,转身的同时一点头,顶着应泓脑袋的两杆长枪一并响起,血水脑浆迸发,那身体一歪,掉进了乱葬岗中。 何武锡回去复命,在一干长官离开后,某辆车子里走出俩人,其中一人步履蹒跚,几次险些跌倒,他边上的人扶着他的腰,一直把他带到胡同之外的另一辆车中,然后,扬长而去。 半个月后,依旧憔悴的东路回到长南,拜访故人。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带着圆圆的墨镜,手拄着拐,他一上台阶,身后的洋人立即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 东路挥手,缓步走进何公馆。 何武锡在客堂坐着,俩人一照面,东路把墨镜往下一压,露出个热情的笑容。 “何大帅。”然后手指一点,那洋人立即把带来的礼物放到桌上。 何武锡面冷眼看着他,没一点反应。 第224节 东路也不用他招呼,自己坐下了。 东路开口,“何大帅,今儿我来找您,也没别的事儿,毕竟我们相识一场,我和何少帅又是旧友,所以这临走之前,来告个别。” “告别?” “这是伤心地,我不打算再留,也不打算再回来了,我要回到我真正的家去。” 何武锡轻哼,说的冠冕堂皇的,东路这是要逃了。 远逃美国,就算日后再查出什么也不能奈他如何。 也是,好容易脱险了,怎么还会让自己在危险之中。 再说东路现在这身体状况,也成不了什么事情了。 只是多活些时日罢了。 牢里的那些花活儿,他比谁都清楚。 何武锡冷冷睨着他,“怎么,还要我说一句一路顺风?” 东路笑,摇摇头,“关于上次古二爷来找您的事儿……” 何武锡的脸当即一沉,作势就要翻脸送客,他身体前倾,呵斥道,“你们别得寸进尺!” 东路笑的担荡,“我们?何大帅指的是谁?而这个寸这个尺……恕东路愚钝,还请何大帅明示。” 何武锡的脸已经绿了。 一个古劲之后又一个东路…… 无尽无休了。 何武锡下意识去摸枪。 第二三0章 东路的威胁 何武锡一动,东路又是声嘶力竭的一阵咳,这声音让何武锡恢复了些冷静就算是动手,也不能在这里,他不清楚领事馆为何要保这东路,他也不清楚东路的养父是什么来居,他就知道,车路死在这里,必然会引起很大的争端,连上面都忌惮万分,更何况是他一个何武锡。 东路咳到舒爽了才罢休,那张惨白的脸上愣是咳出了些血色,他用手绢捂着嘴巴,闷声说了句,“何大帅,这人,你不能藏一辈子吧。” 何武锡立即满脸阴鸷,这不单是东路的威胁,而是东路提及的这个事情,是绝对不能说出的,哪怕是在他何公馆内。 东路也知道,所以他没挑明了说, “我们知道多少古二爷应该和您交代过了,那么,接下来就来说说我找何大帅的目的。” 古劲去找应泓那日,应泓给古劲的消息是:何惧可能没死。 他之前来牢里看过他们,那时正在上刑,何武锡没有亲自上手更没有让人加重刑罚,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没等到结束就走了,那时的何武锡不像在丰城般威风凛凛,应泓从他身上看到了疲惫和憔悴,这人仿佛老了很多。 何惧死了,何武锡会变成疯狗,可他没有,反而蔫了很多。 那就证明,何惧没死,但情况好不到哪去,不上不下,不生不死,吊着这老人恨不得杀光所有人,却又没那个精力。应泓让古劲想办法试探下,他也没有太大把握。 古劲在长南的那些天,每天并不是到处乱逛,而是在跟踪何武锡。 何武锡的生活很简单,并没什么特殊之处,何公馆甚至没有一个陌生人出入,他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他刚经居过丧子之痛,怎么会如此平静。 于是古劲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去诈了何武锡。 如果不帮他们把应泓弄出来。那他就把何惧没死的事情昭告天下。 何武锡是个老狐狸,岂会轻易被他这三言两语诓骗了,但古劲也是个狐狸,别看他年轻,其城府绝不亚于何武锡,这俩人的狡猾程度也不相上下,双方对垒,最后何武锡输在心虚上。 古劲说的煞有介事,不管他知道多少,他既然敢在他何武锡面前说这话,就自然敢到外面去宣扬,如果何惧真的死了,何武锡不怕,可是,何惧没死。 上面一旦听到风声追查下来,这事情就要守不住了。 何惧的情况太特殊,那天很多人亲眼看到他做投降状从山洞里走出,可这不能证明什么,知道他没见,就一定要去调查,还有他何武锡刻意隐瞒的居心。 何武锡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做了这出偷梁换日,把何惧从医院中悄悄运出,又做出死亡的假象,他骗过了所有人,但那也只是欺骗罢了。 何惧还活着,只是处在昏迷状态,一直没醒。 这要是被军方的人发现,何惧不仅再入险境,他处心积虑保的何家,也会就此完蛋。 何武锡之所以现在没收到那事的一点影响,正是因为何惧的死。 古劲不用帮他分析,何武锡也知道这事儿的轻重,所以最后,他妥协了。 他想除掉应泓,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矛盾,但现下,儿子最重要。 何武锡是咬着牙同意的。 他心不甘情不愿,他是被威胁的,却又不能耐古劲如何,明知道他是重犯,明知道不能让这人走了,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忍着。 正如古劲所言,他能进的了何公馆,就出得去。 何武锡答应帮忙,但古劲没掉以轻心,那之后他藏了起来,顾初礼等人立即去寻找何惧的下落。 何惧被炸了,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去,不管何武锡把他藏在哪里,这个人,都势必需要医生,需要药品,借由这个突破口,他们知道了何武锡藏匿何惧的地方。 他们没惊动任何人,只是在周围看着。 上次古劲是冒险而来,东路这次不然,他有底儿,也有和何武锡谈判的筹码。 “何大帅想不想救……那个人?” 他没点出何惧的名宇,但二人彼此都心照不宣了。 东路这句话,让何武锡诧异的瞪大眼睛。 “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安排送我离开,我想走,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我不妨和何大帅交个底儿,我对那个人没一点好感,虽然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但这世道,自己都保不住何谈他人。再说你看我现在这样儿,一身的病,我怎么会想别人比我过的好。所以那个人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还巴不得他死了,可,有人想救他,有人想让他活。” 这个人,也无需东蹄说出。 东路不怕何武锡知道苏锦和还活着,他们几个动作不断,苏锦和的去向已是不言而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活着,但是没人能找到他的藏身地。在东路离开监狱后,他就被人安全的送往别处了。 “坦白说吧,他的情况,你这么遮遮掩掩的恐怕这人迟早得让你折腾死,没有好医生,没有好设备,更没有药。”何武锡要秘密治疗,还要躲着军方的眼线,他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他的能力有限。 现在这西药这么难求,何武锡要动用他的权利,这事儿早晚得露。 再说,他若是能治好何惧,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愁眉不展。 东路戳中了何武锡的软肋,他不动声色,但心中已是瞬间就千疮百孔了。 何惧的情况就是把刀,每次想起都在往他身上扎,不扎个鲜血淋漓不会罢休。 何武锡看似平静,他此刻的心情东路却了若指掌,他叹了 口气,道,“你难受,那边也难受着,你又救不了他,何必巴着不放,再说,他那情况,你觉得你能瞒得了多久,那个人为了你们把命都豁出去了,你们要是再因为他而出什么事情,你觉得他能安心么?这死都不能瞑目吧。” 东路的声音不大,低低沉沉的,却每个字都有着他的道理,每个字都能敲击到何武锡的心里,直至灵魂深处。 “何大帅,这个选择你自己做,唯一的机会,是你们同生共死,还是把他交给我,我会给他更好的治疗条件。那边的情况比这里好多少我不用说,更重要的是,没人能跑到那边去抓他,他安全了,你们也安全了。至于见面,何大帅,人活着,腿在自己身上,还愁没有见面的机会么?是看着眼前,还是往长远了打算,当然你也所以不要这个人了,把他弄死,就无后顾之忧了,您这位置,也就坐的稳稳当当了……这个,就要看您怎么想了。” 东路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三天之后,在泉田的机场,我等到何大帅十二点,过时不候。”泉田机场是美国人的地方,除了军方,只有那里才有飞机。 那是寻常百姓坐不得的,可见东路的地位怎样了得。 三天后,泉田机场。 东路看了眼怀表,距离十二点还有最后的半小时。 表盖落下时,东路笑了下。 他曾送过苏锦和一块一样的怀表,那不是真正的礼物,而是发现苏锦和不傻了,不好骗了,所以直接把自己的怀表给了他。 很值钱的东西,可惜苏锦和从未当回事儿,后来更是随随便便的就送了人那人就那样,不值得他珍惜的东西,他从来不看一眼。 他也知道,那不属于他。 东路把玩着那块表,本以为那次告别就是生离死别,却没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 了。 命运无常,难以捉摸。 这是任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要带他离开了,这一次,不再需要任何隐瞒欺骗,他们所以随心所欲的活了,之前亏欠他的,日后偿还,东路早就说过。 他正想着,机舱里探出个脑袋。 在风中,那人问他在笑什么。 东路刚要回答,机场突然闯进一拨人,众人的脸色同时一变,来的,是军队的车,背后跟着一连串的兵。 为首的车子开到他们面前,车门打开,何武锡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东路,厉声道:“搜!把人都给我抓了!” 第二三一章 前进的方向 那些当兵的刚要动,东路身后就窜出个人,这人正是那日到牢房里见他的洋人。 洋人白皙的脸蛋憋得通红,怒气冲冲的他直接飚了洋文,他问何武锡,“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何武锡捏着白手套没有作答,他边上的副官掏出个文件展示在那洋人面前,并用洋文回答,“怀疑你们窝藏逃犯,奉命抓人!” 那洋人的脸从红转为铁青,何武锡不等他再开口,示意开始搜查,那洋人何时受过这种对待,当即就要发火,可他这一动,几杆枪全端了起来,他和东路被围在中央。 洋人一愣,骂了句洋文就要去拽枪口,他不信何武锡真敢把他怎样,可他还没等摸到枪,那副官对着天就放了一枪,砰的一声,把洋人吓在原地。 洋人这次真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当兵的进了机舱,开始检查,他往东路那看,东路面若冰霜,一双眼睛阴沉不已。 整个机场已经被控制了,军方下了狠心,除了配合他们别无选择。 正午的日头下,几人雕塑般岿然不动,眼神偶尔交汇,迸出不同花火。 须臾,有士兵来到何武锡面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他上前一步,在何武锡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到一半,何武锡自信满满的表情骤然一变,东路绷着的脸反倒冰雪消融,他突然就笑了。 “没找到何大帅想找的东西,失望了吧?” 何武锡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满腔怒火。 一改之前的如临大敌,东路面带微笑,拄着拐走到何武锡面前。 第225节 “你以为我会带着他一起走?” 东路说着看了看身后的飞机,“想离开,这倒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何大帅你来晚了一步。” 东路当初死不肯张嘴,理由很简单,一旦查出他和美国人的关系,苏锦和他就送不走了,他之前都能考虑到,更谬论现在。 多久有一趟飞往美国的飞机军方了若指掌,就算没有这大张旗鼓的检查他们也悄悄盯着,飞机里坐着什么人又飞往那里他们清清楚楚,这里面没有苏锦和,他们确信苏锦和还没走。 他想离开,最牢靠也安全的选择就是和东路在一起,不止是他,还有另外几人。 军方的打算东路了若指掌,包括何武锡最后唱的这出,他怎么敢带着苏锦和一起走,这要是被抓了,那才是真正的人赃并获,连他都走不了 了。 飞机上,除了他和这洋人就剩驾驶员了,东路让他们连根毛都找不到。 他把怀表扔进口袋,现下正是十二点整。 “何大帅若是没事了,那我们就走了,时间到了。”东路说着就上了飞机,在走进机舱的一刻,他又转了身,“不过有一点我得承认,你们猜对了,我是要带他走,送他去个你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在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离开了。您一定很奇怪他用什么办法走的吧,这个呢,就留到日后,您慢慢考虑去吧。” 他们奉命抓人去,却没资格扣下飞机,阻止起飞,就这样飞机在何武锡的目送下缓缓升上蓝天,在那隆隆的声响中,他和他的兵站在外围,各个都是灰头土脸。 他们来机场抓人,得罪了洋人事情还没办成,众士兵皆一脸担忧,而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何武锡轻轻的吐了 口气。 然后他冲着手下一招手,驱车回了。 飞机上。 那洋人看着凭空多出的人,一脸的诧异。 东路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他要送一个病人去治疗,被何武锡一搅合,这事情那洋人都忘了,却不想这转眼的功夫人就在飞机上了。 何惧安静的躺在东路给他准备好的床上,身下压着厚厚一沓关于他病情的资料,东路翻了翻就又给塞了回去,扎个针吃个药什么的他没问题,这些东西他就看不懂了。 这何武锡也够能耐的,临走之前还摆他们一道。 他这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苏锦和在这里,他势必会拿下他们所有人,这样何惧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追究,他何武锡立了大功。 若是不在,他便悄无声息的把何惧送上飞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暗度陈仓。 老狐狸啊。 东路摸着下巴,看着窗外。 他们现在已经升入空中,离开了那片土地,东路不知他们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重新踏入这里。 不过没有关系,人在就行。 有那人的地方,就是他东路的归属,他的家。 他半生颠沛,这一次,终于扎根稳定了。 为了一个人。 只是,许久没见,甚是想念。 东路单手托腮,笑了笑,然后又看向身边的何惧,他轻轻敲敲,道,“何少帅,你想保的人都保住了,现在,他等着你回去呢……争点气,你不着急我还急着呢,差不多该醒就醒了吧。” 怀口码头。 大风吹过,吹飞了正在点货的伙计,那伙计伸着胳膊刚要去抓,帽子就被边上的人稳稳抓住,然后扣在他的头顶。 “小心点。” 伙计抬头,冲着那人嘿嘿笑了下,然后将帽子拉低,继续点货。 货全上了船,起锚,远航。 在货船驶离港口的时候,刚刚在点货的伙计突然跑到船舷边,摘下帽子冲着下面挥动着手臂,码头尽头,有一个红色的小旗晃了晃,那伙计趴在船舷上,笑了个前仰后合。 蓝少翔见船开了,也就放心了,他把那小红旗揣进怀里,这一转身忽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些什么,他擦擦眼角,免不了一阵唏嘘。 这下都走了,留他一个孤苦伶仃的。 唉,这些个没良心的,都是只见情人笑,哪管他友人哭啊。 越想越伤心,于是蓝少翔擦干眼泪,冲进汽车,对着司机报出顾初礼的大名。 人都走了,蓝少爷孤单寂寞了,光他一个人闹心不行,他要去祸害顾初礼…… 船上,苏锦和趴在船舷上久久未动个,蓝少翔早就看不到了,从沥江至今,他经历了无数动荡起伏,如今终于奔着安定去了。 几天之前他还在忐忑不安的等结果。 所有人都告诉他希望不大,苏锦和一直抱着最坏的打算,可是转机突然就来了。 东路那强大的背景,当苏锦和知道来救他那位是谁后,他一下子就踏实了,这个年代,美国佬是开罪不起的,果然,东路的背景胜过他过去犯下的事情,在重压之下他重见天日。 东路之后并没联系他,蓝少翔谈完生意回来后,才和苏锦和说了这事儿。 东路一开始就打算送苏锦和去美国,他不离开这里将永无宁日。 蓝少翔问他想不想去,他们在征询他的意见。 苏锦和听后就沉默了。 现下还算和平,可这个和平却无法持续太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战争难以阻止,乱世即将到来,他们还有几天消停的日子可过? 在未来几年,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不再安宁,战争遍地,硝烟难散,现下他们想的是找到宝藏,可日后却自顾不暇,卷入长久的战祸。 他很清楚,覆灭的王朝永远不会重来,军阀的势力也非永恒,时间若长河渊源流淌,没有真正的终点,他们都是这条河上的过客,无法驻足,只能继续向前。 他改变不了历史,却清楚历史的路线。 遭遇了这些事情,苏锦和害怕死亡,也害怕战争带来的一切,他无力再去面对,他只希望自己和他们都好好的,安安静静的活下去,如此而已。 所以,去美国是最好的选择。 两辈子,他都没离开这片土地,如今,在形势之下,苏锦和点了头,他对蓝少翔说,“我去。” 苏锦和正想得出神,脑袋就被人揉了一把,一抬头,是同样打扮成伙计的古劲。 自打东路的身份曝光,机场码头等地就开始重兵把守,夸张到每袋货物都要检查,就连蓝家的货运也不例外,苏锦和能离开的渠道全被封死了,所以说是插翅难飞,军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东路去找何武锡。 东路是为讨何惧不假,同时也是迷惑何武锡,扔了个烟雾弹。 应泓的事情,他们全靠何武锡,凭借他们几人的能力,除非是去劫法场,否则根本救不出应泓。 何惧是何武锡的软肋,是他的把柄,他们故意给何武锡一个明日张胆的错觉,因为无路可走,他们更是坚信苏锦和一定会和东路在一起,毕竟还有美国人做掩护。 他们利用的就是这个。 等东路把注意力都吸引去的同一时间,苏锦和扮成伙计,跟着那俩人上了蓝家的货船。 所以这最后,到底是谁摆了谁一道还不清楚。 计中计,连环计,各种计策苏锦和听的头都大了,他就知道,这几个家伙的脑子绝对没白长,眼珠一转就是一连串的阴谋诡计。 交锋几次,苏锦和心服口服。 “风大,进去吧。” “还想再吹会儿。”苏锦和心情好,冲着边上的人咧嘴笑。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不去看看应少爷?” 苏锦和一愣,忽地想起下面躺着的应泓,于是一拍额头,屁颠屁颠的跑了他走了,古劲双手搭在船舷上。 没想到,他古劲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他从未想过长命,他这条命和苏护一样,不值钱,随时都能因各种各样的理由丢掉,他也从没在乎过。 现下,他为了这个人,选择了 生。 他背判的不止是亲人,还有很多大道大义。 古劲愧疚,却不后悔,沥江之行,古劲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苏锦和的男人。 第二三二章 船上的应泓 兴冲冲的拉开船舱的门,应泓正拿着衣服,不知是要穿还是脱,听到响动就停住了,视线一碰,应泓冲着里面扬了下下巴,“过来。” 和以往相同的内容相同的话,应泓又回来了。 应泓瘦了,下了大狱的人不瘦才奇怪,没关系,掉了的肉日后补回来就好了,和之前的心痛不已不同,现下想的是美好的未来,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哪怕以前过的再艰辛这会儿也能笑出来。 心里暖洋洋的,眼前光芒万丈,可转瞬,所有画面恢复现实,往里走了一步的苏锦和猛地捂住鼻子,嫌弃脱口而出,“我天,这什么味儿!” 屋里飘着一股咸鱼的味儿,还是那种放了很久已经发霉的,窗子脏到不透光,放眼看去哪里都是黑的,这环境岂止是简陋,简直是不能忍。 应泓的目光虽然算不上柔和,但很平静,苏锦和这声吼,那嫌弃的表情,就像将应少爷的脸生 生撕开一样,露出了里面阴鸷的本色,“味儿是不好,委屈苏大少爷了,要么您滚进来,要么立即给我滚出去。” 应泓看起来男情不太好,这最好的证明就是他霍地沉下的脸以及他已经开始骂人了。 苏锦和一缩肩膀,他当然不会滚出去,于是麻利的滚到了应少爷边上。 “惯得,”他们几人之中,这苏锦和才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出门的时候,好吃好喝好用的都先紧着他来,他们什么苦都吃得,而这家伙却被一群人捧在手心里,以前是因为苏锦和身份重要怕出闪失,后来就成了习惯。现下这种情况他还挑三拣四,他真是让他们惯过了头。应泓骂完,就冷声命令,那态度和以前相差无多,“把衣服给我披上。”他只是抱怨了句而已,再说他不也是关心应泓么,怎么就让他发这么大的火,才见面就又端出他那大爷的架势。 苏锦和有点不爽,照顾他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头,他最后决定自己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他把应泓之前拿着的衣服接了过去,披到肩上,然后自然的说了句,“胳膊。” 应泓没动。 苏锦和侧过头, “伸胳膊啊!” 应泓倏地看过来,苏锦和被他那眼神看的一哆嗦,这手里要是端着碗水,恐怕一下子都得扣他头上。 应泓双眼如刀,仿佛和他又什么深仇大恨。 苏锦和整个人都不好了,脑中有群羊驼呈万马奔腾之势呼啸而过,他进来统共没说几句话,他到底是哪得罪他了他处处针对啊?! 他们就不能愉快的说句话么? 应少爷我们刚刚才经历了生离死别,你现在温柔一点能死么能死么能死么! 苏锦和忍着,好,你刚从监狱出来你心情不好我照顾你。 然后他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哄孩子一样的对应泓说, “劳烦应少爷把胳膊抬一下行么?” 应泓又瞪,眼神比之前更为犀利。 那群羊驼又奔了回去。 苏锦和绷不住了。 第226节 他手还搭在应泓肩膀上,扶着那件衣裳,他冷着脸阴阳怪气的问他,“我说应少爷,我说句话您不高兴,让您伸胳膊您还是不高兴,现在低声下气的哄着也不行,怎么着,您还得让我像您那房丫鬟一样,娇滴滴的喊声应少爷再给您来个跪式服务?很抱歉这个我不会,要不您看这船上哪个伙计看着清秀看着顺眼会来事儿让他来这儿伺候您?或者趁这船没开出多远,我再回去给您买几个丫鬟回来?还让她们麻溜的往两边一站,您只要放个屁都让她们热烈鼓掌奔走相告感天动地举国同庆。应少……” “我胳膊能抬我还用你干嘛!”应泓的咆哮打断了苏锦和的冷嘲热讽。 苏锦和:“……” 应泓:“……” 俩人静了分秒,苏锦和突然咳了声。 应泓闷声道,“不用穿,披着就行。”他压根也没让苏锦和穿,是他自己领会错了,还噼里啪啦说了这一堆。 苏锦和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怪不得应少爷心情不好,估计他来之前他就在跟这衣服较劲儿呢,想穿穿不上,穿不上还着急…… 把衣服给人披好了,苏锦和脸蛋微红的坐到应泓对面,“那个,胳膊疼么?” 应泓嗯了声。 “我看看。” “不用。”在苏锦和伸手前应泓阻止了,“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受了不少罪吧。”苏锦和轻叹。 “都过去了。” 应泓将他受的罪轻描淡写的带过,但看他这明显透着病容的脸苏锦和也知道牢里那段日子不好受,蓝少翔也说了,差一点,这人就保不住了。 死在酷刑之下。 应泓和东路然住了,实属不易。 他轻轻一叹,心中动容,正想感伤几句突然噗嗤声笑了出来。 苏锦和笑得肚子疼,他弓着个腰,脸都贴到了应泓腿上,应泓也没客气,照着他脸就掐了把,由于胳膊有伤,他这下力气不大,就是把肉提起来了,“刚骂得爽吧?” 苏锦和不笑了,他捂着脸,支支吾吾的抬头,眼睛里还有笑出的泪花,“没……” “以为我不知道么,过去少骂我了?” 应泓掐的不疼,就是脸皮拉得老高,嘴都抻开了,苏锦和还没说话呢这嘴巴就漏风了,口水顺着嘴角就要往出流,他抽了 口气儿,把口水吸回去。 “长本事了,以前也就在心里骂骂,现在刚当着我面儿骂了。”苏锦和那点小心思,应泓全都知道,他眼神一变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苏锦和在心里没少编排他,他也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不要在心里骂他。 现下可好,应泓可算知道苏大少爷五彩缤纷的内心世界了,可真够精彩的,这一口伶牙俐齿,一看平时就没少练,还都是在他身上练出来的。 苏锦和嘿嘿一笑,当是默认。 他是总在心里骂他,总被欺负打不过还不能骂几句找找心里平衡么,就是骂顺口了,一个没控制住,直接飚出来了。 也可能是因为很久没见了,太激动,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现在和以前不是不一样了么……”他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去,毕竟刚才他说的……嗯,有些豪迈。 应泓一听乐了,乐非好乐,皮笑肉不笑的乐,“哪儿不一样了?” 应泓这声儿都快往下调冰碴了,这家伙一向如此,小心眼得很,眼看着他揪着这点不打算放了,苏锦和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在应泓发火之前,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一伸,贴着他耳朵小声的说了句,“关系不一样了呗。” “从应少爷,变成我媳妇儿了。” 应泓这次是真傻眼了,他绝对没想到会从苏锦和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在应泓眼中,傻了的苏锦和就是个绵羊,软绵绵的任人窄割。而康复的他变聪明了,虽然固执了也圆滑了,但本质上还是个简单纯粹的人,苏锦和会因为一句下作的玩笑红脸,会在那种时候不好意思看他的脸,甚至连主动碰他的时候都少。 就连反抗都带着情调。 应泓就喜欢看他被自己逼得穷途末路几乎咬人的样儿。 他一直是一个需要人保护,在关键时刻就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兔子。 那样一个人,平时都是被逗的主今儿竟然来逗他。 这才多久不见,应泓仿佛不认得了。 应少爷很震惊,或者说相当的震撼。 就好像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儿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彪形大汉。 苏锦和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和古劲他们贫惯了,张嘴就来了,应泓和那二位不一样,在他面前苏锦和一直是敛着情绪的,因为应泓就不是那种能乱开玩笑的人。 所以他跟应泓在一起时一只是很规矩的,有什么不满就腹诽。 不过这说出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看着应泓那愕然的脸,苏锦和反倒觉得美滋滋的。 因为这人是应泓,他能和应泓毫无顾忌的开玩笑了…… 他的反射弧可能长了些,这个人,当初不计一切的控制他,后来又为了他豁出性命,身陷牢狱受了种种酷刑。 现在,守得云开,他是他的了。 他们经历了种种困难及考验,再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有的人把缱绻一时当作被爱了一世,而他们,却将彼此镌刻心中。 这个牵手,也是永惧。 这个拥有,也不是一句感动能够形容。 苏锦和红着脸,两眼放光的看着应泓,不管这人变成什么模样,病了伤了,或是老了丑了,都一样能将他打动。 一样能牵动他全部情绪。 一句话,一个眼神…… 手扣着应泓的后颈,苏锦和主动亲了上去。 应泓怔然过后,立即回吻。 这个吻并不激烈,却融入了彼此的感情,天雷地火,应少爷只恨这胳膊不能抬起,不能好好抱着人,让这个吻连续下去,不管不顾先来个不受控制兽性大发。 应泓不甘心。 能碰着吃不着,这种被动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极其的讨厌。 左少爷吻出了青筋,吻出了一腔暴戾。 吻罢,苏锦和后退,他低头,往下看去。 “那个……” “闭嘴!” “你不能来吧?”应泓一身伤,连衣服都穿不了,当然来不了,苏锦和是故意问的,还故意遗憾的叹了 口气,您看咱俩都这样了,感情也培养到位了您反倒是不行了。 应少爷的神经被戳到,他低声呵斥,“闭嘴!” 苏锦和心里乐开了花,应少爷这恼羞成怒的样儿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了,错过了将抱憾终身。 难得啊难得……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应泓,须臾,眉头一挑,抛了个媚眼,“要不我给你撸出来吧。” 应泓:“……” 应少爷心中掀翻桌椅,各种骂腔一并响起,娘的把过去那个娇滴滴的媳妇儿还来啊! 现在他回去求何武锡处决还来得及么? 去往美国的第一天,应少爷后悔了。 第二三三章 应泓的伤势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束缚,应泓发现了不一样的苏锦和,而苏锦和也发觉,应泓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比如说,这人麻烦得很。 “你就在这儿来你能死么?” 应泓涨着张脸,上面的红色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这船舱里一共四张床,也算不上是床,就是连着墙的木板子,一面墙上两个,分上下。 古二爷坐在他的上铺上,腿耷拉在一侧,把打火机摆弄的锵锵作响,他看似在思考,殊不知一双眼睛全在下面那二人身上。 他看着时间,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僵持了十多分钟,古劲在想,应少爷是先憋不住还是先爆血管。 他们争执的原因,就是应少爷想方便方便。 应泓想自己去,苏锦和非让他就在这里,应少爷面儿上挂不住,就火了,苏锦和那边也委屈,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要不是看在他一身伤的份儿上他才不管在闲事儿。 “我只是胳膊伤了,我腿没残。”左淞-冷声说,碍于一旁明日张胆看热闹的古二爷,他这声音压的非常低。 “我知道!”苏锦和拿着个瓶子,由于激动那瓶子就在手里晃来晃去的,他站着,应泓坐着,所以这一动那瓶子就是在应少爷面前横晃,由于情绪激动动作过大,有几次那瓶子差点碰到应少爷英俊的脸庞。应泓那阴沉的表情还有浑然不知的苏锦和差点让古劲笑出来,他连忙遮着嘴,无声的咳了两下,苏锦和完全没有察觉,继续和应泓争执,“可是这不是不方便么!要往下走那么远!这是船上,摇摇晃晃的,一想掉了碰了怎么办?!” 他把他当成了什么?! 他实在懒得和他纠缠,也不管苏锦和怎么说,怒气冲冲的就站了起来,苏锦和不敢实打实的拦着,到最后不得不妥协,跟着应泓去了厕所。 东路的伤势最重,所以他被吊着的时间并不长,而应泓则不然,用医生的话说,他这两条胳膊能保住都是奇迹了,仗着他年轻再加上有点底子,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 骨头没断,但这胳膊要养,肩周处夹着板子,所以手臂只能小幅度的动,还全指着小臂,但他不是完全用不了,他还不至于连个厕所都没办法去。 为这事儿,苏锦和磨磨唧唧的没完没了,要是没人还好,当着古劲的面儿,让应泓恨不得把这水给我了,不去方便就省了他念叼。 船上的厕所在下面,离睡觉的地儿有点距离,又要走台阶,好容易看着应泓平静落地,苏锦和这才松了 口气。 厕所不太,很简陋,应泓刚要解裤子,就想起后面那人,他一回头,站在门前的苏锦和直接与他四目相交了。 应泓张嘴,刚要让他转过去,就听苏锦和那边问…… “需要我帮你扶着么?” “滚——”应泓爆发了。 眼看着他青筋暴起,苏锦和只得转了身,脚才站定就又补充了句,“那个,你不怕弄裤子上啊……” 应泓对天翻白眼,他那个娇滴滴的媳妇儿到底到哪里去了啊…… 他真想哭了。 第227节 他们回去的时候,古劲已经趴下了,呼吸均匀,睡着了。 船上的环境很糟糕,对伤口的恢复十分不利,起初还好,这待了几天就浑身不适,应泓伤在胳膊,不能自己换药,这船上除了苏锦和他谁都不信任,包括古劲,不是怕有人起害心,他只是不想被人碰而已。 伤病会让人变得敏锐,在这个非常时期,应泓甚至不想让人多看他一眼。 那是男人的骄傲及自尊在作祟。 苏锦和也是知道,所以才处处替他着想,他不是太惊小怪也没其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让应泓尽快康复,这种不能动弹要人帮忙的日子,以应泓的性格来说有多难受不言而喻。 “苏锦。”应泓往上铺看了眼,把苏锦和叫住了,“帮我换药。” 应泓一说他才想起自打上船这药就没换,苏锦和连忙找出下面的药箱,那里面的东西都是给应泓用的。 很多种药,药膏居多。 应泓一直穿着单衣,这些天也没换过,他一直遮着他的伤不让人看,当苏锦和去解他扣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做了个深呼吸。 应泓抬眼看他,他能感觉到苏锦和的紧张。 闹腾了几天,还是这样的苏锦和看着顺眼,招人喜欢。 应泓笑了下,然后那笑容就能凝重取代,苏锦和开始拆他的绷带了。 每次换绷带时,绷带粘连伤口,分离时的疼都要了他半条命,这比当初受刑时还要难以忍耐,这种疼是尖锐持续的,受刑就是一下子痛快,疼到麻木的连感觉都没了。 应泓肌肉的绷的很紧,苏锦和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可纵是这样,这绷带拆到最后时应泓的汗已经成滴落下了。 “疼么?” “还成。” 最后一圈绷带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将其彻底拆下后,苏锦和连是否伤到他都没注意,就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两眼瞬间发白。 应泓身上布满交错的鞭痕,由于伤口过分密集,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苏锦和没看到一块正常的皮肤,这身子怕是都被打烂了。 而胸前后背,糊着大片黑色的药膏,下面的皮肉凹凸不平,药膏裂开的地方,全是鲜红色的肉。 苏锦和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这是……”他想碰,怕弄疼他,手指伸了一半就缩成了拳头。 “烙的,”烙铁烙的,要治这个伤得把外面的腐肉都挖掉,这样就等于受了二遍罪,他治伤时比上刑时还难受,这也是为何只拆个绷带就能让他疼成这样的原因,他身上都是这伤,摞着摞的,在牢里走了这一遭,应泓整个换了层皮,挖掉层肉,有药膏的遮挡,这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看得下眼了。应泓冲着那箱子一扬头,指挥道,“那黑色的药,涂上就行了。” 苏锦和不知道怎么给他上完的药,他昏昏沉沉的听着应泓的指挥,嗓子里像是有什么堵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应泓的伤都在上半身,腿上也有,但比起上面要好很多。 “除了这些,还有么?” 应泓乐了,“嫌少?” “不是,”苏锦和摇头,带着满手的药味儿揉揉脸,发直的眼睛可算是有了些焦距,“除了外伤,其他的呢?” “还能有什么?” 应泓把他问住了,是啊,除了外伤还能有什么?军方总不能找两个武林高手给他打个内伤出来,再来个经脉尽断什么的。 苏锦和的脑子有些不会转了,因为心疼,太心疼了。 “他们有话要问,重在折磨,刑其实没怎么上。”他们要留应泓的命,大刑没上,专注于让他们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的小招数,其实那些刑比让他缺胳膊少腿还难以忍耐。 当时他的身体状况,就是剁根指头都挺不过去,东路的情况比他还糟糕,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完好如初的回来。 身上的伤看着虽然吓人,但都没伤及筋骨,长好了就行了,他最严重的地方其实还是胳膊。 苏锦和也看出来了,应泓受的都是外伤,可仍被震撼到了,那些伤痕在眼前久久不能散去,一条条,一道道,都是应泓咬牙忍下的,附加到他们身上的疼,苏锦和感觉得到。 前阵子哭的太多,现下哭不出来,就是心一抽一抽的疼,一顺间所有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他知道应泓重伤,但没什么比亲眼见证更有冲击力,也更让他难受。苏锦和一歪头,把脑袋搭在了应泓的肩窝上,也就那里是好的,没受伤。 应泓知道他心疼,他理所应当的接受这份心疼,自己在外面吃苦受罪,回来让媳妇儿心疼心疼很正常,在苏锦和面前他没什么可硬撑的,当然他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除外。 他也没想过要刻意隐瞒,这伤好了也会有疤,苏锦和迟早都能看到,到那时候,免不了—男疼难受,与其过后难以释怀,还不如他们一起承担,一起痊愈,让苏锦和看到了,让他做些什么,他心里会好过一点。 然后过去了,就不再想了。 苏锦和靠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各种刑罚,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什么老虎凳辣椒水,这个年代的刑可能还没发展到那么变态的程度,没有竹签扎指甲也没有…… 苏锦和猛地想起过去看过的一个电影,周迅被俩人抓着生 生在那条麻绳上来回蹭的画面苏锦和毕生难忘,那甚至成了他久久不散的阴影。 苏锦和一个激灵,他一弹起来,把应泓吓了一跳。 这之前还柔情似水呢,怎么就又一惊一乍了啊? 对最近反复无常的苏锦和应泓已经快弄出神经病了。 苏锦和没留意到他的反应,而是猛地低下头去,盯着某处。 他只帮应水处理了身上的伤…… 那别处呢? 别处有没有伤? 人最脆弱的地方被折磨了什么定力都没了,肯定要崩溃的。 唐仕勉是变态,何武锡也是变态,他们都急着让他们招供,所以…… 苏锦和又霍地抬头,目光直视应泓,双眼喷火。 第二三四章 、僵持的结果 应泓被他那眼神吓到,正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到苏锦和一本正经的问:“他们有没有……那啥了你……后面,有没有……” 应泓的脸骤然沉下。 苏锦和的心跟着他的脸一起沉了。 “这是……被上了?” 话没说完,应泓一脚把人踹下去了。 苏锦和落了地他还不解气,要不是身体不方便应泓真想跟上去继续踹几脚,他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两个字:上了上了上了…… 这两个字竟然和他应泓联系在了一起! 还是苏锦和联系的! 他真是受不了 了,苏锦和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锦和结结实实的掉到了地上,屁股生疼,却没心思揉上一下,他怔怔的看着应泓,反复思考着他这一脚代表的意义。 再看应泓那表情,他恍然大悟,这要是被上了应泓哪会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想到这里就放了心,苏锦和笑着扑上去,讨好的给人开始穿衣服,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你,你为我受了这么多罪我都得记着,以后好好报答你……” 苏锦和信口胡诌,他知道应泓喜欢听好听的,报答什么的是次要的,他真正的想法是,这是他媳妇儿,他还没碰过呢让人先上了他亏不亏啊。 第一次什么的必须是他的啊! 这是个正常男人的思绪,这一刻,什么受刑受伤都排在后面,这个才是重点。 他这句讨好应泓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而另外一边的古二爷则不安稳了。 他一直在装睡,这热闹怎么看都看不完,却不想看着看着有了个惊天的发现。 上次他们那啥的时候古劲就有所察觉了,苏锦和这家伙图谋不轨啊,嘴上给他占占便宜也就算了,叫声夫君什么的也不吃亏,权当这是情调了,可苏锦和现在这是打算付诸行动了。 他所以还就他任何事情,哪怕说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做主,把所有钱财都上交到他那里自己一个铜子儿都不留也行,但就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妥协。 不管他多惯着他也不能真让他骑到自己身上来,其他人他不管,但是… 古劲想到这里突然一顿,不对,其他人他不能不管,这要是让苏锦和都逐一击破了,到他这里反倒成了他最不疼他了,所以这个先例一定不能开。 古二爷合计着,等有机会得和他们开个小会,这件事情他们必须统一立场,绝对不能妥协了。 “张嘴。” 勺子都递到嘴边了,应泓还是不肯张这嘴,苏锦和举的手都酸了,最后不得不把勺子拿回来。 “吃饭,你又较什么劲儿。” 前几天吃的都是馒头,俩人一起吃,一个馒头各自咬几口就没了,今儿做的是米饭炖菜,在船上这是改善伙食,可对应少爷来说不然,自打他会用筷子起,他就没让人喂过饭,现下苏锦和一手拿着勺子,吹凉了递到他嘴边,还下意识的‘啊’一声,应少爷这饭就吃不进去了。 帮忙是一回事,特意喂他又是另一回事。 苏锦和看着应泓瞪那饭碗的模样,那碗饭俨然成了他苦大仇深的敌人,他恨不得直接把碗瞪穿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矫情,不是手不好么,我喂你两口怎么了。” 应泓看他,“不用你,我自己来。” 饭上的热气已经气若游丝了,苏锦和实在是受够了做什么都得先争执一会儿,他冷冷的看应泓两眼,然后咣当一声将碗放到了地上。 “你吃吧!”他倒要看看连手都举不起来的他要怎么吃这饭,还是他觉得他所以效仿下小小酥。 应泓:“……” 苏锦和猛拉开门,门外的古劲呈投降状举手,他没偷听,只是恰巧回来而已。苏锦和也没看他,贴着边从门缝里挤出去,然后走了。 古劲进门,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碗了,他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笑着把碗捡起,放到苏锦和特意准备的小桌上,“何必呢,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犟,让着他点呗,再说他也是为了你好。” 应泓拉着张脸,满是阴郁,“给我根烟。” 古劲点点头,“你等一下。” 说着他就原地转了身,应泓狐疑抬头,不解他让他等什么,只见古二爷伸出头去,冲着外面喊了句,“苏锦,应少爷要抽烟。” 应泓觉得他头都炸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咚咚的声响敲击着应泓的神经,他恶狠狠的看向古劲,后者耸肩,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似模似样的掏出烟盒,拿出一根。 与此同时,苏锦和杀到门前。 看到他那张满含愤怒的脸,应泓绝望闭眼。 他有伤,苏锦和对他的生活起居要求的十分严格,吃的用的都得精挑细选,他也对古劲说过要抽烟就去甲板上,绝对不允许在船舱哪怕是走廊,因为烟对病人不好,所以现下他主动要求抽烟,后果可想而知。 应泓投降了,较了无数次劲,这回他彻彻底底的认输了。 苏锦和怒目圆睁,正要开腔责备,就听应泓那边说, “我饿了,喂我吃饭吧。” 第228节 苏锦和一愣,表情有所变化,他悻悻的摸着鼻子,一边嘟囔一边往里走,“早这样不就完了。” 古劲把烟扔到嘴里,就叼着没有点燃,他看着没了脾气的应少爷,啧,这么快就结束了啊,他还以为这俩人还得闹腾一阵。 在应少爷眼里,他所以让苏锦和照顾他伺候他,他也不需要在苏锦和面前掩饰什么,疼了难受了直接就说。 他也受用苏锦和的心疼,看他关怀自己的样儿应泓很满足。 但是男人都有点男子主义,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么没用的样子,去个厕所吃个饭这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跟个废人一样,他想在苏锦和面前永远保持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哪怕是重伤也不影响他应少爷的威严。 所以应少爷才这般纠结无奈。 在苏锦和的坚持下,他偃旗息鼓了。 应少爷的悲惨日子在一个月后宣告结束。 肩上的板子拆下来了,虽然不能用力,但上下动作已经不受影响了,他所以自己吃饭自己穿衣,应泓感动的简直要哭了,他从来没觉得胳膊这东西有这么重要。 他在那阴暗难闻的船舱里憋了一个多月,如今终于重见天日,踏上甲板,海风迎面吹来,将应少爷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苏锦和在他边上,应泓的伤好了大半,肿已经彻底消了,就剩伤口愈合,船上的生活艰苦,吃的东西局限性又太大,应泓没怎么长肉,但和过去那经不起二级风的感觉差太多了。 俩人慢悠悠的走着,突然,应泓突然发现船舷边横着条毛茸茸的东西,黑漆漆的拉得很长。 “那是什么?” 苏锦和走过去,把那东西反过来,“晕船的豹子。” 应泓:“……” 苏锦和无奈撇嘴,一个月了,小小酥的晕船症状非但没一点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应泓没有看到它趴着船舷吐的样子,那岂止叫一个惨烈。 这一船没一个晕船的,包括他这个第一次坐货船的人,也就是最初两天有点发晕,可这豹子却是晕的十分悲壮。 而让苏锦和惊奇的是,小天猫不晕船。 揉揉小小酥的肚皮,那豹子呜呜几声,眼睛也没了过去的光彩,蔫蔫的就像一块兽皮,每天拉长一大条,在甲板上挺尸,“你再坚持一阵,我们快到了苏锦和算着日子,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他们就能上岸了。 只是这次踏上的土地,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 船上的日子尽管辛苦,但是也快结束了。 距离上岸不到一星期,船远们一个个振奋不已,这两天随处可见引吭高歌的人,随着时间的逼近,苏锦和也难免紧张,他们跋山涉水背井离乡,这崭新的生活,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离开这船,和他自己的国家就再无关系了。 他们这算是偷渡去的,有蓝家和东路的帮助他们会顺利登陆,但古劲说过,在他们踏上美国的一刹,他们就是没有身份的人,美国没有他们的记录,而他们的国家,也再也回不去了。 苏锦和有些不安,入夜的海是漫无边际的黑,他连浪花都看不清楚,苏锦和正在发呆,突然被人拦腰抱住,作势就要扔到海里。 他尖叫,手忙脚乱的去抓船舷,这声音才响起嘴就被堵住了。 他被拽了回来,摁到地上,男人将他压在身下,抱着脑袋来了个热烈的吻。 第二三五章 海上的传说 吻罢,古劲还不肯离开,俩人摞在一起,古劲哑着嗓子在他身上蹭,“他们喊你去吃鱼头锅。” 这不要上岸了么,船长犒劳伙计,给他们做了顿好的,鱼是下午打的,新鲜着,和以前随便糊弄不同,今晚的菜是精心准备的,不仅有好吃的,还能喝酒。 伙计们乐呵了一下午,这会儿终于弄好了,齐齐坐在甲板上等着解馋。 “那就起来吧,不是都等着呢么。”他推,古劲不动。 “不想去。”古劲说, “你想吃么?” “有点……天天吃土豆,嘴里淡的都没味儿了……” 手撑着头,古劲单手抱着人腰,“上岸之后你想吃什么都行,今儿趁着他们都吃饭,找个地儿让二爷吃吃你呗……” 他们三个睡在一个船舱里,苏锦和又要照顾应泓,古劲一直没能得手,时间就这么浪费了,眼看着就要下船了,古二爷有点憋不住了。 再说,还没在船上试过。 被古劲勾搭的,苏锦和也有点动心,最后一次还是在蓝少翔那里,那之后根本连想这事儿的时间都没有,那天和应泓亲那一下他也有感觉,逗归逗,他也巴不得真能继续。 所以…… 鱼头锅还是古二爷,这是个问题。 苏锦和还在考虑,可顶着他的东西却没他那么犹豫,隔着厚厚的衣服都硌人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他还能感觉到其散发的热量…… 苏锦和咽唾沫,再一抬头,看到古二爷已经兽化的眼神,于是勾住人脖子,“那就吃你吧……” 话刚说完,突然一道手电光打来,俩人吓了一跳,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伙计没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倒是看到俩人都坐在那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和苏锦和已经混的很熟了。 古劲和应泓鲜少露面,又是脾气不好的主儿,他们生分,但和苏锦和不同,那伙计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压根就把边上的古二爷无视了,他几个大步就窜了上来,拽着苏锦和就走。 “快走快走!今晚上有酒喝!赶紧去,晚了让那帮孙子都分了!你可真能躲,我找了你大半个船,跑这猫着来了。” 苏锦和还没等说话,就被力气奇大的伙计拽远了,就连古劲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今晚的晚餐正在遥远的地方回头冲他苦笑。 古二爷骂了声娘,低头看看,然后又骂了声。 苏锦和也是一脸的无奈,要是一直没被找到也就算了,就当不知道,现下人赃并获,他又没理由拒绝,于是只得扯扯裤子,心想着古二爷既然你惦记这事儿就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么…… 这下可好,这鱼锅恐怕得让他吃出火来。 船上没桌子,有桌子在甲板上也放不住,于是各种碗盆放了一地,也不管什么天气,一干伙计席地而坐,苏锦和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喝了,吆喝声在海面回荡,惊醒若干小鱼。 应泓也被请来了,他等于坐了两个来月的牢,人早就憋得不行,要是以往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参加,可是现在能听到点人声都觉得心满意足。 应泓边上的位置是空着的,伙计们美其名曰是把位置留给苏锦和,实质上是不想挨着他。 一见苏锦和过来,船长抱着个酒瓶子就招手,这菜还没动几口,船长的脸就红彤彤的了。那船长五十来岁,平时和伙计们嘻嘻哈哈的,也没个船长的样子,现在更是别人没怎么样呢,他这个当老大的先醉了。 “不管船啦,喝成这样。”说着苏锦和就坐下了。 船长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大口,这才摆摆手道,“有人看着,不用管,今儿不醉不归!” 苏锦和笑笑没说话,然后往应泓那看去,“你就别喝了,你这身伤,没个一年半载的痊愈不了,面儿上好了里面还坏着。”应泓点头,算是应下,和苏锦和的拉锯战他彻头彻尾的输了,所以从很长时间以前他就没反抗过他了,苏锦和说什么是什么,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应泓刚要收回视线,就看到苏锦和肩上站着灰尘,他帮他掸了掸,可这一掸他才发现,那哪是肩膀脏了,他整个后背上滚的都是土。 “怎么了?”伙计们在讲荤段子,苏锦和听的直乐,感觉到应泓碰他,就回过头来。 苏锦和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嘴唇也湿漉漉的有些肿起,应泓正看着,古劲就跟过来了。 晚餐跑了,古二爷只好来凑热闹。 听到脚步声,苏锦和仰起头,他和古劲的目光一撞,更是连耳朵尖都热了古劲斜他一眼,在他边上盘腿坐下了,边上的伙计给他倒了杯酒,古劲一口干掉,手放下的时候顺势落到了苏锦和腿上。 后者脊背一僵,脸有些不是色了,他挨着应泓,在嘈杂的环境中,这乱七八糟的呼吸还是被应泓捕捉到了。 古劲歪头,和给他倒酒的伙计道谢,顺带着就聊开了。 古劲这人是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摒弃前嫌,他和伙计们随便聊了聊,两个月的生疏一下子没了,他们立马成了多年的老友,简直不能再热络。 古劲就这样一边和人喝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揉着苏锦和的腿,刚才在后面,苏锦和已经让他勾出了火,现在他这么一碰,苏锦和更是心猿意马,有些收不住了,就连腰都软了。 古劲趁着喝酒的空档瞄他一眼,今晚这人,他势在必得。 “喝点?”古劲说了几句,突然回过头,他把杯子往苏锦和嘴边一递,手臂将人的肩膀一勾,直接搂到了怀里。 随船的伙计到处跑,有时候在海上一待就是几个月,他们的见识很广,所以看到这画面也没觉得惊讶,再说这会儿喝的正热闹,有几个人关注他们两个? 苏锦和在古劲怀里抬头,红着脸摇了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 “米酒,不醉人。”古劲说着就把酒往他嘴里倒,“喝点没事儿,尝尝,别扫兴。” 苏锦和被他连哄带骗的喝了一杯,前几次他喝得都是烈酒,虽然醉的不省人事,这种猛灌之下也有了点酒量,这点米酒对苏锦和来说算不得什么,就是因为古劲,这脸越来越烫了。 他又喝了几杯。 应泓有伤,吃不得海鲜,也喝不得酒,就垂着眼睛坐在那里,光影之下,连表情都看不到了。 酒过三巡,众人情绪高昂,借着酒劲,就开始有人讲故事。 这些伙计常年奔波于大海之上,所以说在海上的日子比岸上多,这日子大了,稀奇古怪的事儿见得也多了。 讲故事的伙计在苏锦和对面,他喝得满脸通红,但舌头还是好的,声音很清楚,他问苏锦和, “听没听过船墓?” 苏锦和摇头,“是指用船当墓穴么?” 那伙计笑,隔空指着他点了两下,又指着某处,“你往那边看。” 苏锦和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天与海连成黑色,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有片海,总跑船的都知道,那片海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 “为什么?” “因为那里……”那伙计一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是船的坟墓伙计见苏锦和愣了下,于是又用同样的表情和音色说…… “那是片鬼域,误闯的船没有能回来的,船回不来,人也回不来,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一样……” 苏锦和哦了一声,并没有众人预期中的恐惧,他的反应很平静。 就像岸上有很多僵尸传说一样,海上的鬼故事无非都和幽灵船只挂钩,类似这样的电影苏锦和也看过不少,这其中恐怖游轮印象最深,所以苏锦和没找到害怕点在哪里,这些不着边际的海上传说,不如一阵阴风来的让他惊悚。 “也许很多年后,消失多年的船突然就出现了,你会发现,里面食物还是新鲜的,热水还在冒起,冰块也没有融化……” 那伙计说的神神叼叼的,可苏锦和听到这里反倒更不害怕了,如果说刚才还有点紧张,那现在就有点好笑了。 那伙计喝了 口酒,打了个嗝,胡乱的一摆手,“我都是听人说的,在海上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什么空船,不过啊,咱们船长可是亲眼见过的……” 船长已经喝高了,抱着瓶子直点头,被人拐了下,猛地一直腰,然后又弯下去了。 “船长,给咱们讲讲你年轻时候遇到的事儿……” 船长迷迷糊糊的睁眼,大着舌头问,“什么事儿?” “船墓的,空船什么的!” 船长长长的哦了声,然后招手, “不能——说……航行的时候不能说这个……会把鬼船招来的……” “什么鬼船?”苏锦和下意识的问了句。 “就是从船墓出来的鬼船,什么人都没有的废船……明明应该沉了,却还能航行……不用帆也不用动力,跑得可快……”那船长的舌头直打弯,他耷拉着脑袋道,“我还是学徒的时候,跟着跑船,有一次就遇到了……” 第229节 那船长说着不能说,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讲出来三,他抱着个瓶子,脑袋离甲板越来越近,随时都能倒下,那声音也是愈发的模糊,苏锦和好笑的想,他到底说到哪句话能睡着…… “晚上值夜……带我那哥们偷懒,让我这个当学徒的盯着,我也困,就睡着了……后来船突然被碰了下,就是那种很轻的感觉,船跟着一晃,但不是浪打的……我睁眼一看,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船,俩船紧挨着,可是那条船上没有灯也没见人,桅杆断了,旗也烂了,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那伙计说的神秘叼叼,苏锦和听了却像笑话一样,船长这含糊不清的话,却把气氛烘托起来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船长。 船长浑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自言自语般继续嘟囔,“大家都醒了,看着那船傻眼了,有老伙计说,这船是船墓里出来的……那时候的船长很年轻,不相信什么船墓,于是就让人上去看看……” 说到这里,船长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长长一叹。 他抹了下眼睛。 “没什么事情是空穴来风的,海上的规矩和传说都是要遵守的,这一旦破坏了……” 苏锦和让他说的心喀噔一下,忽然想起他在讲这事前强调过,不能在航行时说船墓的事情。 苏锦和一边担心一边又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急急问道, “你们上去了么?” “去了。” “看到什么了?” “看到……” 船长还没等答,船突然一晃,苏锦和猛一惊,抬起头来,然后脸色都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边上多了条船,两条船紧挨着,近能从这里直接翻到对面的甲板上去…… 第二三六章 看到的东西 船长终于支撑不住,抱着酒瓶咣当一声倒下了。 脑袋磕到甲板上,他开始呼呼大睡。 他的动作打破寂静,苏锦和瞬间惊醒,他猛地从甲板上弹起来,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船舷边上多出的船,一个个瞠目结舌的不知如何反应。 自古有句老话,坐车不说车翻,坐船不提船沉,有不懂事儿的小孩乱说,也真有人直接把孩子扔下去,这是避讳,是不吉利的事情。 船墓的事情船上的伙计都清楚,但没几个敢在航行的时候说出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海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这是神圣且神秘的地方。 因为快靠岸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在苏锦和没来的时候,这些伙计就合谋想逗逗他,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海上经历,当然如果船长没有醉成这样他也会阻止他们,更不会亲自讲出,机缘巧合而已,谁也不曾料想,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 了…… 那船不是假的,就贴着他们的船舷,跟他们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这是艘旧船,还是那种桅杆船,不过桅杆早就断了,和刚刚船长故事里的一模一样。 光秃秃的船,没有光也没有人,静悄悄的与他们并驾齐驱。 伙计们傻眼了,看着那船手都麻了,船墓的事情他们耳熟能详,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不知谁嘟囔了句,“我天,这得是二三十年前的船了吧……” 古劲和应泓也站了起来,他们没出过海,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和他们一样的震惊,只是比他们冷静很多。 苏锦和回过神来,连忙去摇船长,可他喝得太多了,已经不省人事了,无论他怎么摇船长都没反应。 “别喊了,没用,他一喝多就这样,明天才能醒。”一个伙计说。 苏锦和霍地抬头, “那怎么办?!他醉了船怎么办?!” “巍哥盯着呢。”巍哥,船上的大副,今儿晚上已经商量好了,有专门值夜的,所以他们才开怀畅饮。 苏锦和把船长一扔,跟着众人往前走去,谁都不知该拿这船怎么办,这时一抹黑光从人群中穿了过来,停在苏锦和边上。 小小酥还在晕船,也没了往日的霸气,但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却是盯着对面的船一动不动。 动物天生敏锐,能察觉到人所感应不到的危险,小小酥的反应让苏锦和更是提心吊胆。 伙计们缓过劲儿来,开始合计要怎么办,船速一直没减,这船紧贴着他们已经航行了一段,有个胆大的说,“船长不是说他们过去上去过么,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 他说完,立即有人反对,可也有人跟着附和的点头。 “听说这片以前闹海灾,那些海匪抢了不少宝贝,说不定这是海匪的船呢?” 说到海匪,就能想到他们抢去的货物和宝藏。 伙计们束手无策,胡乱商议着,最后上船的呼声最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得到海匪留下的东西。 苏锦和还在震撼之中,他很想把甲板上的船长摇醒,问问他上船之后到底见到了什么,要真是艘空船也不至于让他们说的神乎其神,连提都不能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正想着就看到有人攀上船舷准备往对面跳了,苏锦和后背一凉,瞬间就清醒了,顾不上许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个箭步就窜了上去,那人都要跳了,被苏锦和薅着衣服直接拽了下来。 “疯了么?!上什么船!赶紧把那船弄开,你们都不要命了么?!”苏锦和这话说的对,不管那船是什么,都不要去探索,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 古劲不知从哪拎来个棍子,直接顶在了那船身上,这一用力,棍子咣当一声在船身上捅了个窟窿,古劲连顿都没顿,换个地方继续,而另外一边,应泓找了个桨,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伙计们反应过来,也纷纷去找能用的东西帮忙,就这样,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那船被顶开了,渐渐的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苏锦和抱着小小酥的脑袋不敢动,就在两个船分离的一刹,他突然看到话头上站着个人。 那人突然抬头,露出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苏锦和毛孔一张,张嘴就叫。 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偌大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凉意‘潮水一般从脚尖瞬间诵遍全身,连头发丝儿都是立着的。 那眼睛的颜色与小小酵十分相近,但小小酥的眼睛是鲜明光亮的,而那双眼睛,却若鬼火一般,飘忽不定,在船离开的一刹,拉出两道恍惚长线。 船被推开了,伙计们的酒也醒了大半,连吓带累的,这会儿谁也没心情庆祝了,留下几个人请理甲板,其他人悻悻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事了,走吧。”古劲来叫他的时候,苏锦和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天凉了,他们穿着厚袄子,袄子成了夹心的,那层凉汗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再一抬头,那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回到船舱后,苏锦和还是副失魂落魄的样儿,古劲给他拿了个手巾,“擦擦脸。” 冰凉的东西贴在脸上,苏锦和精神不少,他吸了 口气,缓缓放下手,“我刚才,看到那船上站着个人。” 屋里另外两人同时一顿。 “别瞎想了,船都走了。”古劲说,“你喝酒了,花眼了也说不定。” 苏锦和立即摇头,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那种可怕的感觉如出一辙,他发誓刚才那绝对不是错觉。 “那人在看我……” “睡觉吧,自己吓唬自己。” 古劲要往铺上翻,苏锦和一把把人拽住,他依依不饶的看着他,“我真的看到了,有个人。” 苏锦和很认真,两眼坚定,古劲刚想说话,应泓就道,“真的假的不重要,过去的事儿了,想也没用,再说那些东西,你没骚扰他他也不会来缠着你。 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偶遇,过都过去了还何必自找烦恼。 苏锦和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儿,就把古劲放开了。 米酒也有点劲儿,再加上被凉汗一泡苏锦和的脑子有点晕,他真该好好趴一会儿。 可这衣服刚解一半,脑子里立即闪出那双眼睛,他猛一哆嗦,直接转身了“应泓……” “干什么?” “晚上咱俩一起睡呗……” 应泓想拒绝,再看苏锦和那紧张的样儿,就往里挪了挪,“来吧。” 苏锦和立马钻了进去。 空间很小,俩人紧紧挤在一起,连翻个身都困难,苏锦和更是有小半个身子悬空了,可他不管,比起不舒服的床,那双挥之不去的眼睛才可怕。 想及此,他把应泓又抱紧了点。 后者侧个身子,没太大反应,就这样,在船的晃动下及酒精的影响中,苏锦和渐渐闭上了眼睛…… 半夜,应泓实在受不了了。 他咳了声,“古劲。” 正如他所预料的,上面的人也没睡着,古劲轻轻的嗯了声。 应泓咬咬牙,道,“你把他弄走。” “怎么?” 应泓想动,却被苏锦和压的实实成成的,他倒不是掀不开他,这要是一用力,苏锦和准保得摔下去。 古劲从上面探下半个脑袋,不甚明亮的环境中他依稀看到苏锦和把手伸进了应泓的衣服里,胸口的位置。 而应少爷这会儿沉着张脸,满满的不悦。 古二爷噗嗤一声笑出,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不过在古劲面前他一般都是被动的,苏锦和‘欺负’最多的还是何少帅。 每天睡着后必备的动作。 古劲躺回去,“不管,让你占便宜你还不高兴了。” 古二爷才不管,最近看应泓被苏锦和折磨已经成了他的乐趣,消停了这么多天,好容易又热闹了,他管才奇怪。 他都怀念应少爷恼羞成怒的样儿了。 应泓黑脸,这哪是占便宜,他胸前背后都是伤,痂还没完全脱落,现在正是长肉的阶段,一碰就痒,现下苏锦和抓着,那感觉是又疼又痒,简直无法形容。 “把他弄走!” “不管。” “快点。” “困了。” 僵持片刻,应少爷的耐性彻底没了,他猛地吸了 口气,把衣服里的手粗鲁拽出,他迅速坐起,连带着将苏锦和翻了个身。 苏锦和睡迷糊了,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然后就觉得身上一凉,再然后…… 苏锦和:“!!!” 紧接着……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充斥整条船,这片海。 第230节 第二三七章 船上的眼睛 应少爷做了件苏锦和和古劲都没想到的事情。 没有任何准备,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都没有,他直接……就那啥了。 应泓不用任何人帮忙,他自己解决问题。 古劲骇然,没想到应泓会这么做,他一下子就被逼至绝境,进退两难了。 离开,势必会撞个正着,连躲都没办法躲,不离开…… 古劲的拳头骤然捏紧,有些事情,和他想象的并不相同。 苏锦和这一夜过的倒是很安静,在酒精和应泓的作用下,他连个梦都没做他醒的时候,船舱里就剩他自己,应泓和古劲不知所踪。 身体清理过了,但有些东西无法掩盖,苏锦和知道昨晚发生 了什么。他往对面的上铺看去,当时昏昏沉沉他没想太多,昨天他们是一起回来的,在他和应泓那啥的时候,古劲也在场吧…… 这个认知让苏锦和怔然许久,直到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再次出现在脑海之中在白天,那恐怖的感觉减缓不少,但仍让他觉着不寒而栗,连起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飞快穿上衣服,直接去找船长了。 他要问清楚,船长昨晚讲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如果是,那么那天他们上船之后发生 了什么。 船长没在自己的船舱,等他往控制室跑的时候,他遇到了应泓。 应泓那张脸一出现,苏锦和身上某个部位立即起了连锁反应,刚才还连蹦带跳的,现在忽然就觉得走路都费劲了,于是他下意识的往墙边靠去,寻找个支撑点。 应泓见证了他那腰板从直到弯的过程,他也没说什么,走到苏锦和边上时,手往他后脑上一扣,直接把人带往相反的方向。 应泓身上还有股药味儿,这让苏锦和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拥抱。 俩人肩膀挨着,苏锦和抬起头, “那个……你胳膊疼么?” 问完之后苏锦和就愣住了,然后在心里给自己甩了几巴掌。 他现在不应该关心应泓而是让应泓关心自己好吧?! 昨晚那一下…… 左少爷你也太狠了啊! 刚才没觉着,现在一动就一抽一抽的疼,疼死了啊! 哪有人怎么胡来的! “没事。”应泓淡淡道。 苏锦和下意识的点头,“那就好。” 说完了,他又愣住,心中的巴掌已经左右开弓 了。 应泓没事他有事啊! 可这一张嘴说出的又是,“你胳膊还没好,别瞎逞强了。” 苏少爷面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是泪水横流了。 应泓斜他一眼,“我不逞强行么,你都快把我吃了。” “什么?” 应泓把领子解开一些,现在他已经不缠绷带了,他指着上面还没脱落的痂,“差点让你整个给抠下来。” “我昨儿晚上……” “你觉得呢?” 手握成拳放到嘴边遮掩一样的咳了两声,他很清楚自己睡着之后那点毛病,他的喜好从女人变成了 男人,但这个习惯却一直没变过。 所以昨儿晚上…… 悄悄挑起眼皮,想从头发里偷瞄应泓的反应,可这眼球才一移去,就与应泓的视线对上了。 应泓在看他。 胸口蓦地一热,那眼神像拳头一样打在上面,苏锦和一下子就乱了,下一顺,应泓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墙上,抓着他的头发就亲了上去。 应泓这个吻十分粗野,却带着强烈的感情,俩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昨晚才灭的火儿瞬间就燃烧起来了,甚至更烈。 应泓终于明白这两个月他不对劲的原因了。 矛盾纠结,这是他应泓从没有过的。 其实他不是觉得苏锦和的变化他接受不了,也不是怕苏锦和看到他没用的样子,他在意的,其实是古劲吧…… 以前抱着各自的目的,最后能活下去,能让苏锦和安全就是最大的心愿,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离开了那片土地,要开始没有困扰和顾虑的新生活,这个生活里不止有他和苏锦和,还有其他人。 这样就有了比较,有了在意。 苏锦和那日的玩笑,让他想起东路也经常那么乱叫,应泓不喜欢这种玩笑东路和古劲很惯着他,应泓知道。 他不喜欢他的变化,不喜欢他们对他的影响,感觉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他固执的不需要苏锦和帮忙,其实只是不想在古劲面前示弱。 他不想让苏锦和记着他这么脆弱的样子,他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个。 应泓一直没有深思这个问题,直到昨天。 他看到苏锦和滚了一身尘回来,他看到他看古劲那带着情浴的眼神,他也看到古劲在碰他,俩人旁若无人的亲昵。 所以回到船舱之后他没忍住。 古劲那看笑话的心态,还有苏锦和的依偎以及他心中的醋意。 就像是一种宣示。 应泓今天心情很好,因为得到了彻底的放松,也因为苏锦和被他完全的拥有,他发‘泄的不止是身体,还有这两个月的压抑。 那个拥有让他觉得真实也安心。 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有种肩膀都轻松的感觉。 可是以后呢? 他们注定要生活在一起,那个新生活对他来说一直是茫然的。 该怎么生活又要如何生活? 彼此的关系不言而喻,但从未挑破过,哪怕从将军府回来,苏锦和情致高涨时都是分别去找的他们,过去看到他和别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或是开个半荤半素的玩笑都不算什么,偏岭回来时他们甚至葫生过一起的想法,那时的情况和岂能和现在比,苏锦和已经不一样了,他们对他的感情也不一样了。 他知道苏锦和喜欢他们,但是他接受不了苏锦和和他们在一起,更受不了苏锦和因为他们的撩拨而产生的反应。 男人就是这样,不在乎的时候什么都不在意,哪怕亲眼看到都无所谓,在乎之后只是个细微的变化都接受不了。 “别了……”这个吻几乎窒息,苏锦和辛苦的从中挣扎,他们不是在船舱里,这里随时都有人来,要是让伙计撞到了成什么样子,他和应泓这样已经不只是在亲吻了,这衣服都快扒干净了。 应泓在他一再的推拒下才恋恋不舍的又亲了几下才放开他。 苏锦和靠着墙喘气儿,看着应泓那吃人的眼神,蹭着嘴巴笑, “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兴奋…… 应泓很少这样。 应泓看着他没有说话,昨晚的事情就像一道裂痕,在心中慢慢延伸。 但是他没把那不安和矛盾的感觉说出来。 苏锦和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个事儿,他一拍脑袋,直挺挺就站了起来。 突然用力,某处被牵扯,他哎呦一声又颓了。 “怎么了?” 苏锦和瞪他一眼,“还不是应少爷昨晚你太‘着急’了……得了这个先不说,我要去找船长都忘了。” 苏锦和说着就要往回走,应泓直接把人拽住了。 “不用去了,刚才我和古劲去过了。” 怪不得俩人一起不见了。 “船长怎么说?” 应泓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 船长醒酒后就有伙计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遍,他听完脸都白了,船长没给他们任何解释,只是说,现在开始不许再提,连想都不要想后来应泓他们去找他,船长仍旧保持沉默,直到被他们逼急了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想让这船安全靠岸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好奇。’ “那船长一定知道什么。”苏锦和说。 船长是知道什么,但这并不重要,他和古劲去只是确认这船是否会遭遇危险,只要他们能顺利上岸,其他事情他们不管,海上的传说和他们也没关系。 “所以呢,收起你的好奇心,这事儿到此为止了,别去找不自在,还有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懂了么?” 苏锦和看着他,缓缓点头,但脑海中还是那双幽绿色的眼睛。 另外一边的甲板上。 指尖的烟已经燃烧殆尽,古劲却一口没有抽。 看着翻滚的浪花,男人的面色十分凝重。 有些事情,想象和真正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古劲以为他看的很开,但是,非也。 船墓的事情随着日出已经结束,谁也没有料想到,当太阳从海平面消失后,他们再次迎来了诡异的变化。 当天晚上又出事了。 昨晚相同的位置,那条船又出现了。 紧挨着他们,一分一毫都没差。 第二三八章 主动的探寻 苏锦和在意的不止是这船是否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让他始终不能介怀的是,为何只是提到,这诡异的事情就真的发生 了。 第231节 那些伙计后来也承认是想吓唬苏锦和的,船墓的传说虽然是海上的避讳,但毕竟谁都没有见过,除了船长,伙计们并没有严格的遵守过,毕竟在海上要航行那么久,平时没人提这事儿,可一旦有新来的伙计,吓唬他们是必不可免的。 只要不当着船长的面大张旗鼓的说就行。 提了无数次,却一次没有出现,有的人在海上待一辈子都没看到。 苏锦和觉得不对劲,那船出现的太奇怪了,可他们都让他不要再想,他一想也是,反正都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 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船长身上,等他拿个主意,船长对着那破船站了会儿,他没让人上船,也没做任何解释,就让伙计把船上最好的酒拿了过来。 然后他一人站在船舷边上,嘴里不停的念叼着,风大,没人听到他在说什么,但这一刻,所有人都神情肃穆,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船长将一半的酒洒在破船中,一半洒入大海,做完这些,他将瓶子放好,恭恭敬敬的对着那船磕了个头,这才招呼伙计把船推开。 一切都和昨晚一样,苏锦和这回没敢往那船上看,但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就在背后一直盯着他。船长今天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那之后更是愁云不展,应泓下意识往古劲那看,眼睛还没抬起就垂下去了。 俩人没任何交流,当晚分别去找了船长,和白天一样,船长什么都没说。 船长只想让这事情尽快过去,他在海上待了几十年,他和那些伙计不一样,他亲眼见过,他对海上的传说深信不疑,他不知是伙计的玩笑触动了什么,还是他们这次航行有什么问题,他只知道,他们遇到麻烦了,和船墓扯上关系,哪怕还有几分钟靠岸,都未必能顺利离开。 船长希望海神能庇佑他们,也希望那条船不要再来,他的愿望没能实现。 那条破船第三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距离靠岸还有三天,船长已经无法确保他们是否还能看见大陆。 “你打算怎么办?”船上的事情他们不打算插手,可是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可能再袖手旁观,应泓走到船长边上,问了句。 船长看着那和自己的船大小差不了多少的破船,无奈的一声长叹,他拿出烟袋,狠狠的往烟斗里拧着烟丝,他的眉毛和烟丝一样紧紧纠结着。 古劲打开打火机,递到他面前, “你兜不住了,说吧。” 船长点了火,咂巴了两口,“我没诓人,这事儿我过去真见过,当时那船长让伙计们上了船,我一个小学徒,就算吃饭都抢不上热乎的,这事儿更轮不到我,我就在大伙后面看着,等着他们回来报信儿,可是……这人去了,就再没回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当时的船长觉得不对,就开始对着对面的船喊话,海面上静悄悄的,除了海浪,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们开始发毛,谁也不敢说话,船长让人再去看看,可是没人敢动,那船长年轻,骂他们没出息,就带了几个伙计翻了过去。 这一去,又是个不归路。 船长没回来,直到天空破晓,两艘贴在一起的船突然分开,那艘旧船迅速的消失在后方,阳光照在海面,那船就在光芒中不见。 传说就是这样,以讹传讹,流传久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他知道那传说最初的版本。 “这船,就是当年我们遇到的。” 那哪是二三十年的船,而是更为久远的。 “船消失三,大家就说是被船墓吸去了,这片海上到底有没有船墓,船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是,海上却有一条破船,在夜晚悄无声息的出现,贴着别人的船航行。有人说那是船上的灵,不甘心沉于大海,所以借由别人的船找回航行的感觉,也有人说,那里面都是鬼,死去的船员的魂魄,他们要把人进去当替死鬼,自己好投胎转世。” 那条船就,在船长背后,不用抬头就,能看到,一个恐怖的背景,原本破旧的木板这会儿突然变成了阴曹地府的入口,似乎随时都能将他们吞没。 伙计们吓坏了,胆子大的脸色变了,胆子小的都颓了。 “没人知道这船从哪来的,就知道,只要它出现,不带走几条命不会罢休就像一个魔咒,哪怕你没有靠近,隔天船上也势必会有人死。 全是死于一种怪病,那病还传染,有时一整条船的人都没了,但只要在发病初期把人扔下海,就能隔绝这种病。 有人说,这船是海神的,专门惩罚对大海不敬的人,只要给船敬酒磕头,虔诚的道歉就不会有事。 他照着做了,但船长的心情却是十分忐忑,因为这和传说不同,这船不会出现第二次。 他喝醉那晚过后,船上相安无事,没人死去,第二天夜里突然这船又出现,船上仍旧太平,现下是第三天,船长也不清楚,等待他这条船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苏锦和算是明白了,船长之所以三缄其口,是等着有人死,然后事情结束,却没想到变得这么麻烦,船上的人都安然无恙,反倒这船纠缠上他们了船长没有对策,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天亮,那旧船如船长所言,在阳光落下的一刻与他们的船体分离,然后消失。 一夜未眠,苏锦和回去就睡了,等他醒来之后,船上又出事了。 有几个伙计得了怪病,七窍流血,毛孔里也往出渗血,船医束手无策,那船长看了几眼,反倒是松了 口气,这病症和传闻的一模一样,这种时候也顾不得情分,他要保的整船的人,所以连忙让伙计把得病的人扔海里,他能做的,也就是过后给这些伙计的家人一些补偿。 在海上陨命的人太多,多到没人再去计较人是怎么死的。 同船的伙计虽然不忍,但为大局着想,就把还活着的人直接扔下船了,那些伙计虽然浑身冒血,但和正常人无异,不甘的=扭打,还有那惨烈的叫声让人心酸不已。 他们等于亲手杀了同伴,自责痛苦还有求生的欲念,原本热闹的船一下子静了。 迟了几天,还是有人发病了,船长胸口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可是当晚,那船又来了。 船长看到那旧船,再想到白天被他们扔下海的伙计们,当即两眼发直,人就有些受刺激了。 “既然这船是奔着我们来的,躲也躲不掉,就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吧。” 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这船明摆着是冲着他们来的,不知是这条船还是船上的人,总之不把事情解决,恐怕真如船长所言,哪怕只剩一分钟,他们也没办法上岸。 应泓把刀塞进后腰,冲着那船走去,白天亲眼看到同船的兄弟的惨状,有胆大的伙计也自告奋勇的跟着去了。 苏锦和连想都没想,应泓一动他立即跟上,可刚走两步,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量把他绊住了。 古劲握着他手腕,小小酥咬住了他裤腿。 那一人一豹的反应让苏锦和颇为诧异。 小小酥第一次拦着他,而古劲…… 以往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从不交流,却都是很有默契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完美的处理掉一切麻烦,哪怕是要命的危险,也能迎刃而解了。 他们从没退缩过,也从没把谁扔下过,可是现在,古劲明显是不想去。引不止他不想去,也不想让苏锦和去。 这有些不太寻常。 “干什么?”苏锦和问古劲。 古劲看向抓着他的手,喃喃一句,“危险……” 应泓已经走到了船舷边,听到他们的话就转了身,再看古劲那举动,心中已是了然。 他又转了身,刚要翻过去,就听苏锦和说,“再危险的事儿我都见过了,你要是怕你就待在这儿,我跟他去。” 苏锦和一句话堵得古劲哑口无言,在应泓他们被抓的时候,苏锦和曾说过,大不了再一起死。 应泓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一定凶险万分,这船上只有他能感觉到那双鬼火样的眼睛,他应该能帮上忙。 他去可能是九死一生,他不去应泓连那一生都没了。 他不管古劲是出于什么目的拦着他,什么事儿都是他们一起经历的,鬼胎他也面对过了,这时候,他怎么可能把应泓一个丢下。 第二三九章 船内的情况破旧的木头上,借由月光依稀能看到一些反光的东西,就像是水溅在上面,可是这个高度海浪根本打不上来,再加上其他的地方都是破烂的木头,只有这个地方有光。 因为他笨,动作慢,所以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 应泓用刀尖轻轻一刮,那光就沾到了刀上,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正当三人要凑上前时,小小酥突然吼了声。 野兽的咆哮划破天际,让所有人骇然,就连苏锦和都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惊恐回头。 小小酥的模样十分狰狞,那是豹子发狂时才有的反应。 苏锦和怔怔的看着应泓的刀尖,那些亮点的可怕胜过锋利的刀刃,他呢喃, “我好像明白了…小小酥怕这个……” 说着他再回过头,小小酥仍旧趴伏着上身,整个脸都堆在了一起,嘴唇带着胡须连连抖动,獠牙下的牙根全露出来了。 豹子的低吼穿进海浪,传到这边。 三人看了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不管这是什么,小小酥既然害怕就证明这玩意儿有问题,应泓往木头上一抹,蹭掉了上面的光点。 应泓背后,那破船静悄悄的与黑暗融合着,连个大致的轮廓都看不出,站在苏锦和的位置,只能看到千疮百孔的甲板,黑漆漆窟窿仿佛无数深渊,看的他心沉了又沉。 这艘船可能比他过去去过的地方都要凶险,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冲着应泓伸手,应泓刚握住他,苏锦和的腰就被人捏住了,苏锦和顺着他的力气向上一跃,就成功的翻过了两艘船,落进了应泓怀中。 紧跟着古劲也翻了过来。 “小心点。”甲板烂的差不多了,木板参差不齐,彼此间的缝隙很大,完全没有那严丝合缝的感觉,有的木板已经翘起了,有的干脆就不知所踪,应泓扶着苏锦和往里走,前面有个伙计点着手电筒给他们照路。 眼看着那一行人被黑暗吞噬,船长从恍惚中骤然回神。 他已不像刚才那样精神,整个人露出颓然,连声音都是有力无气的,他冲着他们喊,“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开,不然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船会随着阳光的出现而消失,船长不清楚那船上有什么,他就知道,如果他们没能及时回来,就会和他亲身经历那次一样。 苏锦和一顿,侧头嗯了声,余光扫到甲板上星星点点,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那些光显得很漂亮,但它们也是豹子所惧怕的。伙计找到了门,要是没有手电光,苏锦和根本没发现前面有什么,眼见着伙计们的身影消失在门中,苏锦和在踏入那道门的一刹,紧紧的抱住了应泓的胳膊。 所有的勇气霎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再没了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弯个腰耗子一样贼溜溜的到处看着,应泓那胳膊都快被他拗断了,应少爷重伤才愈,受不了他的折腾,他皱着眉头往出抽手,苏锦和像长在上面一样怎么都弄不掉。 在他再次用力的时候,苏锦和突然抬头,他手里也有个手电,光柱从俩人中间照上来,光影下苏锦和那铁青的脸让应少爷的心都跟着喀噔一下。 “应应应应应泓……你得保护我!” 应泓:“……” 苏锦和黏着他,用那手电往前晃了下,什么都没等看着呢就又把脸贴到了应泓胳膊上,“还没下去呢我就开始害怕了,怎么办?” 应泓:“……” 您不是说您不一样了您长大了么? 感情这胆子还这样啊! 要是怕就别装的那么大义凛然啊! 再说,前阵子教训他的气势哪去了? 想到苏锦和在船上的种种劣习,应泓突然有种猛地抽出胳膊,然后把这人一脚踹下楼梯的想法。 “炮室!” 打头的伙计喊了声,紧跟着他后面的人全跑了起来,惊叹声连连不断,手电在数门大炮上徘徊着。 “好家伙,这炮可比我们那个厉害多了!瞧瞧,这一炮下去就咱那船得打个大窟窿!” “这么多炮啊……这真是海匪的船么?” 伙计们围着大炮惊叹,就在他们跃跃欲试的时候,古劲冷声的打断了他们的热情,“这里的东西最好不要碰,说不上怎么就把命交代了。” 古劲一说,他们立即想起了白天被扔下船的伙计,于是一个个又唯恐不及的跑了回来。 现下只有他和应泓,这些伙计帮不上什么忙,最多能探个路,应泓要顾着苏锦和,所以什么事情都得古劲亲力亲为。 他往炮室里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侧了下头,扫到苏锦和紧搂着应泓的胳膊,眉头一动就进去了。 炮室里没什么特别的,数门大炮整齐排列,还真有点海匪的架势。 第232节 炮室两边都有,几乎占满了这一层,余下的地方是船员的房间及储物间等等。 那些房间里没有什么线索,年代久远,大部分东西都已经烂没了,只剩些框框架架静悄悄的吊在那里,偶尔海浪打来,跟着船体犹如年迈老者般缓缓晃动。 这里灰尘很少,不同于蓝家的货船,这破烂不堪的破船反倒干爽的很,没有一处因‘潮湿而发生的腐烂,这里的空气里也只有木板的味道,不像他们的话船满是坏掉的咸鱼味儿。 随后他们找到了船长的房间,遗憾的是这里连张纸都没有,所以也没能找到航海日志这一类的东西。 没有记录,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或是遭遇过什么,看起来这就是艘荒废很久的船,连个奇怪的痕迹都没留下。 再往下走时,苏锦和惊讶的发现他们踩在地毯上,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上面的花色了,地毯也没了那蓬松感,黏黏的有点粘鞋底。 而墙壁从这一刻起也发生 了变化。 这上面包着壁纸。 壁纸保存的很好,并没像那些木板已经破旧不堪,相反的,摸上去还有些质感。 苏锦和正好奇的看着墙壁,突然身体一僵,两道强烈的视线从侧边射来。 应泓在另外一边,那边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视线并没因他的察觉而消失,反而愈发的清晰。 就仿佛有人趴在他肩头上盯着他的脸。 苏锦和猛地转身,手电光随即到来,白色的光柱扫过墙壁,一双绿色的眼睛从中迅速掠过。 苏锦和吓得后退,差点扔了手电筒,他撞到了应泓,后者一侧身就把他抱住了,要不是他手快,苏锦和这会儿已经屁股着地了。 应泓的手从他腋下穿过,将那摔了一半的人提了起来。 苏锦和还没站稳,就手忙脚乱的重新举起手电筒,张着嘴巴惊恐的将光移过去,这次他的速度慢了很多,让自己有个适应过程。 眼睛并没消失,在他的慢动作中一点点出现在光柱之下。 这次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是一幅画。 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苏锦和浑身的毛都炸了。 女人拿着把白色小扇,穿着西式特有的束腰裙,头上带着繁琐的礼帽,帽檐下是金色的卷发,而卷发末端,赫然是一双深绿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和苏锦和记忆中的颜色重叠,虽然脑子里的那个只能算是两团光不能称之为眼睛,苏锦和也立即就认出,这就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女人露出蒙娜面莎式的微笑,端庄优雅,但苏锦和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在冷笑,再一抬头,绿色的瞳孔跌入眼中,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与那女人对视了。 苏锦和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他连忙往边上窜了步,再睁开时,却发现那女人还在看着他。 苏锦和狠狠的吸了 口气,抓着应泓的胳膊声儿都变了,“你你你你你看,那眼睛是不是在动?” “当然会动。”古劲上前一步,仰首看着墙壁上的画,“这才能体现画师的功夫,栩栩如生,让人觉得这画就是活的。” 这就是画龙点睛,奇妙一笔,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能与画上的人对视。 苏锦和嘴角抽动,这幅画除了诡异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女人那低眼冷视的模样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冷笑…… “别看了,我看着心慌。”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惊魂未定的一手拽着应泓一手扯着古劲=扭头就走,可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住,寒意从脚底板迅速窜起。 在他们看画的时候,伙计们已经散开了,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正在研究着墙上的东西。 光柱之下,数张相同的脸露了出来。 整条走廊都是这女人的画。 或坐或站,姿态不尽相同,但那冷漠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苏锦和站定的一刹,那些绿眼睛齐齐的向他看来。 他就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分不清现实了。 苏锦和的呼吸骤然急促,两眼空洞的彻底的失去了焦距,应泓见他反应不对,搂着人肩挡住他的眼睛,将他带离了这个走廊。 视线一离开苏锦和觉得好了很多,那种紧逼的压迫感没有了,走了一段距离他缓过劲儿来,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应泓又一次摁住了。 “就这样吧。” 这四个字再度让苏锦和窜出凉意,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所有的地方都是那女人的画,这一层都是。 开始还好,这时间一久了所有人都觉得不舒服,走到哪里那女人都看着他们,那画画的又太过逼真,在光线不明的环境中像一个个活人一般,随时都能动起来。 二层内没见着一个房间,反倒像迷宫一样都是走廊,相同的壁纸不同形态的画像,古劲看了眼怀表,他一直注意着时间,他们用了近一个小时查看一层,可是现在,时间停在了他们下楼的那一刻。 怀表出问题了? 古劲刚想问应泓,就听伙计喊了声,“有门!” 第二四0章 二层的房间 古劲大步向前,推开人群,就看到两扇古朴的欧式大门。 门扇外面包着皮革,钉着镶金的钉子,内侧镶着金属板中间是厚实的木板,看上去结实而稳固,如同铜墙铁壁。 门上带着两条婴儿手臂粗细的绳子,绳中编着彩色的线,系成两扣,中间相隔一拳左右距离,尾穗扎紧,垂在下面。 这是整个二层中唯一的门。 古劲示意伙计开门。 两个伙计一人一边,拽着门上的绳子同时用力,大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且悠远的声音。 随着大门的打开,苏锦和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站在人群最后,视野并不清楚,很快他听到有人惊呼,还有人不可思议的呢喃。 这声音对苏锦和来说,就意味着又有怪事发生。 “还要进去么?” 苏锦和脸色难看的甩力一点头,咬牙道,“进。” “不怕么?” “不怕。”苏锦和咬牙道。 “够胆量,”应泓淡淡道,“不过能请您先把我的胳膊放开么?请照顾一下病人。” 苏锦和一低头,发现应泓的袖子都快被他拧成麻绳了,这一路他一紧张就拧他胳膊,仗着他没什么蛮劲儿,否则应泓这胳膊得让他拧出几个圈来。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放开了。 苏锦和换了一边,重新抱住了他胳膊。 应泓:“……” 他把自己弄残废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再这么下去,就算他不死这胳膊也交代了吧。 两条胳膊他是一条都不打算放过了。 “苏锦,你别看了。”俩人进去的时候古劲正往出走,他挡在苏锦和面前,企图遮住他的视线,可是在他们进门的时候,伙计把屋里的灯都点亮了,屋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挡不住,古劲只得去遮他的眼睛。 古劲不说还好,他一说这眼睛就不受控制的往别处瞄去,古劲手还没伸过来苏锦和已经看到了,因为那东西实在大到无法遮挡。 他瞳孔一缩,猛地拨开了古劲,俩人擦着肩膀调换了位置。 古劲被动的往前跨了一大步,苏锦和则站在他背后,看清了这礼堂一样的屋子。 他骇在原地。 正对着苏锦和的那面墙上,从上到下挂着一张巨画,主题不变,仍旧是那个女人。 画两侧的墙边摆放着无数无头的假人,假人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束腰长裙,一直延伸到门边,没一件裙子重复。 苏锦和认出其中几件就是女人画画时穿的,一模一样,连配饰都是相同的偌大空间却让他有种沉闷的窒息感,女人的瞪视下,他两腿如灌铅一般不敢动弹,别说苏锦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那些伙计们把灯点着后全傻眼了,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是退到门外,再没人想要踏入,连往里张望的勇气都没了。 那画,谁也不敢再看。 屋里只剩他们三个。 “都说不让你看了,”古劲叹了 口气,把苏锦和的眼睛遮住了,这一下迟了几分钟,如果他更快一点,苏锦和就不至于被刺激到了,然后他对应泓说,“那边还连着个屋,没来得及看呢,去看看么?” “去。”应泓应下,转而他问苏锦和, “要么你到外面等着。” 苏锦和拨开古劲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愈发的不顺畅,他摁着胸口坚决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苏锦和不是在逞强,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是在自己吓唬自己,任何怪异的事情都没发生。 在蓝家的货船上时,这破船一出现苏锦和就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注视,如今上了这船,除了刚开始发现那画时那感觉一闪而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越是平静越是不安,苏锦和总有种即将开始的感觉,危险在逼近,随时都能发生。 所以他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不管遇到什么都得咬着牙往上冲,害怕也得忍着,这毕竟关于到所有人的安全。 古劲带着他们来到那扇门前,门上没有锁头,用脚一踢就开了。 这房间的摆设一看就是卧室,还是女人的卧室。 中央处摆着一张大床,带着花边的金色窗帘和床褥,床边是衣柜,还有些装饰性的柜子,靠外放着沙发桌子等物,另外一边放着个梳妆台,前面还有个圆凳。 古劲拉开衣柜,发现里面都是女人的内衣,那种带着花边的白色内衣及各种束带,苏锦和没敢再看,他本来对女人就有点排斥,在这种时候看到女人的东西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特别一想到是那绿眼睛的女人的。 他别过头,目光正好落在那梳妆台上。 那上面摆了几把木梳,还有无数的首饰盒,看到那东西苏锦和来了兴趣,这里面应该装着不少值钱的东西,一见宝物习惯性的就往边上凑,可转念又想起胡友德那坑人的阴聘,于是只得强行按挎住好奇心,没去碰那些盒子。 他又往别处看去,装饰柜上放着女人的小玩意儿,漂亮的马车形象怪异的木雕,什么东西都有,他看了一圈,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于是又重头看了一遍,很可惜他的脑袋这会儿不配合了,反复看了几遍他也没想起来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里还有个门,连着卧室的地方不用他们说苏锦和也猜到是厕所,只要不看女人的东西看什么都行,哪怕是个奇形怪状的马桶,可这一回,不止是他,那俩人也惊呆了。 古劲愣了好半晌才想起往里走,走两步又停住了。 从进门开始他们就被震惊,女人的房间岂止能用豪华来形容,能刺激的都刺激了一遍,古劲觉着再有什么东西出现他也不会奇怪了。 可是…… 他想错了。 第233节 这里面有一个浴缸,浴缸这东西在西方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浴缸里有水。 水还是满的。 这话不知在海上漂泊了多久,就算有水也早该干涸了,古劲试了试水龙头,银质水龙头还保持着原样,只是没挤出一清水来。 所以,这不可能是水龙头漏水。可是谁来解释一下,这些水是从何而来。 刚才让古劲站住的原因不是因为太过吃惊,而是地上有很多脚印,多到他无从下脚。 这些痕迹显然不是一天弄出的,而是长年累月,水淋淋的脚印干了之后又印上,然后再干。 浴缸边上、墙上有着同样的手印。 堆叠在一起,十分凌乱的印子。 应该是浴缸的主人不喜欢擦身子,每次都是湿漉漉的起来,才会弄出这些痕迹。 古劲看着那些痕迹哼笑,“好家伙,这女人还真讲究,死了还不忘泡澡。 他说完后苏锦和的脸都白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古劲这玩笑有多好笑。 在一艘荒废的话上,他们看到了使用的迹象,还是一直在用。 可话上却没有一个人。 “看样子那些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应泓冲着那浑浊的浴缸一扬下巴,之前吓唬苏锦和那伙计说,从船墓里出来的话里面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有人不见了而已,可能那些传说就是来自这里,但被人种话化了。 单是这样,这场面也够惊悚了。 苏锦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的脑子越来越晕,窒息感甚至让他有种呕吐的感觉,他冲着他们招手,“出去吧,这里没什么了。” 那二人没有意见,原路返回,再来到那卧室的时候,苏锦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种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但又实在想不起这里有什么可奇怪的。 “几位爷,刚在你们进去的时候,我们发现点东西……” 他们一出来,伙计们立即围了上来,他们的脸色比苏锦和好不到哪去。 上话的时候苏锦和和古劲一直是伙计打扮,又帮着干了不少活,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以为他们和以前的搭船伙计一样,是送到美国干活的。 毕竟当初蓝少翔并没有露面,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做的。 怀口又不是丰城,他们的脸还没那么高的辨识度,在这里根本没人认识。 对他们三人的身份从没有人好奇过,直到现在,看到他们面不改色的检查这艘诡异的破船,他们才知道这几人绝不简单,所以就连这称呼都变了。“什么?”古劲问。 那伙计也说不出来,就指着一边道,“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古劲示意他带路,那伙计绕了个弯就停了,“你们进去之后我发现这边还有条走廊,就好奇瞄了眼,这一瞄,就看到这些了……” 地上有几件衣裤,七零八落的扔在地上,后面应该还有,但手电筒的光没有那么远,照不到,最远看到个鞋尖。 古劲研究着那些衣服,看着看着眼神突然一变,他迅速蹲下,仔细的看着那些衣裤。 眼见着古劲要趴到地上了,那伙计越来越心惊,他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而这时古劲又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 第二四一章 多出的一层 古劲几步就走进了前面的黑暗中,那伙计愣了愣也跟了上去,和古劲在一起总比他自己回去要安全,一想到那段黑漆漆的路要自己走,他的步伐就又快了许多。 古劲表情十分凝重,二层所有的走廊都是一样的,他们来时没留意其他的,光注意画像了,现在,他连路线记得都不是那么清楚了。 这是过去从没有过的事情,他古劲什么时候这么糊涂过。 他清楚这是为什么。 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他的注意力没全在这艘船上,而在后面那俩人身上想必应泓也是,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以前他们抱着不同的目的却有相同的目标,所以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很多事情连个商量都不必打。 现在这个重心放在了苏锦和身上,更多在意的也是这个人。 苏锦和习惯在这种时候跟应泓在一起,而他们之中应泓也更适合保护他,这都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了,可上船之后看到苏锦和一直搂着应泓,古劲就说不出的不自在。所以这眼睛时不时的就飘到了后面。 感情这东西会让人蒙蔽,他们失了冷静了失了理智还有最重要的判断力。 随着关系的改变,有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他竟然在想这些,古劲想将这些事情暂且忘记,他用力闭了下眼睛,还没睁开,胳膊突然被人抱住了。 古劲当场就怔住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心脏也跟着乱了分寸,可再睁眼,看到的是那一脸瑟瑟的伙计,“爷,我害怕……” 古劲…“……” 如果有枪,他绝对不会客气的让这货脑袋开花。 尴尬,失望。 古劲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用手电筒顶开了那人的脑袋,“别碰我。” 刚冷静点,被他这一抱心思又乱了,明知不可能,被抱住的时候脑子想的是苏锦和,还产生 了沾沾自喜的心情。 这下好,彻底静不下来了。 他还是应该把那伙计崩了。 伙计全然没感觉到来自古二爷浓浓的杀意,他心惊胆战的简直要哭了,抱一下怎么了,他是真的害怕啊…… 正抱怨着,前面的人突然蹲了下来,伙计亦步亦趋的跟着古劲,他动作太快伙计没反应过来,腿绊在古劲身上,人差点从他身上折过去,还好他手脚利索,在跌倒的一刻抱住了古劲的脖子。 一个很亲昵的动作。 简直就是热恋中的情人。 古劲…“……” 伙计:“……” 古劲这回没说话,那伙计吓得一缩手,只是短短一刹,他终于接收到了古二爷的杀意。 古劲的恐怖胜过了这条船。 古二爷粗鲁的扯扯领子,这才低头去看地上的东西。 从那伙计发现衣服的地方开始,地上就零零落落的撒着一些衣裤,但是越往里走这些衣服越烂,到现在就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烂布,让古劲奇怪的是,这些布上都有一层粘稠的附着物。 最初那几件只有一些干涸的痕迹,就像蜗牛爬过一样,但是到这里,这团布像被水洗过似的,那黏糊糊的液体并没有干,手电一照还反着光。 不止是这些布,连脚下的地毯都是湿的。 古劲用刀尖拔了拔,立即拉出一道长丝,粘稠且没有断开。 伙计想问那是什么,但害怕古劲,没敢出声,就在边上战战兢兢的看着。 古劲用手电筒往前晃了晃,船上这些手电筒比他们之前买的要好很多,虽然不足以和真正的灯媲美,但已能照出很远了。 前面就是走廊的尽头了,整条地毯的色泽比后面要深很多,这就证明越往里走这地毯越湿。 手电筒的光柱停在了一块黑影上,光照不亮的地方就代表那里面是通的。 “那是……门么?” 伙计愣住,还没做出判断古劲就站了起来。 见还要往前,那伙计连忙喊了声,“爷,就咱俩,您别过去了……” 伙计那哆哆嗦嗦的话让古劲顿住,感觉得出这些伙计已经吓得不行,他开始后悔带他们过来了。 怕他再往自己身上扑,也怕再走下去出现什么变数,他和苏锦和他们分开的太远了,所以古劲回头了。 在往回走的时候,他又一次留意了地上的衣服,在那些粘液的覆盖下,这些衣服已经看不出款式,也看不出是什么人留下的,不过这些衣服乱七八糟的扔在走廊上,就像两个偷情的男女等不及到卧房,一边往里走一边互相脱着衣服一样,只是那样脱下的衣服是乱的,而他看到的,全都是冲着一个方向。 古劲往回走着,他背对着那门所在的地方,这些衣服的动作很像是逃跑,但跑了一半就摔倒了。 可是,衣服里的人哪去了? “有什么发现?”一见他回来,焦急的苏锦和往前近了半步,不等他来到身边就急急问道。 “那里面还有个门,门里好像有东西,”古劲说,“应该和咱们过去碰到的那些怪东西差不多……” 他举起刀,让他们看上面的粘液。 “到处都是这玩意儿,不知道这和你刚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我估计,你那头豹子怕的就是这个。” 苏锦和看了看,粘液在光下反光,和在甲板上看到的差不多,只是甲板上的稀稀楞楞的,比鱼籽还要小,现在突然有这么大一团,他也没办法判断。 “走吧。”不用商量,既然发现古怪了就得去看,这就是他们来这船的目的,尽管害怕,苏锦和还是立即做出了决定。 这对众位伙计来说就是噩耗,可是他们同样知道自己的任务,提心吊胆的也都跟上了,打头的那几个伙计腿开始突突,再没了刚上船时的勇气,硬着头皮在前面照亮。 队伍重新前进,走了没几步苏锦和随口问了句,“古二爷你看着时间呢吧,几点了?” 古劲看了眼怀表,怀表仍旧停留在那个时间,他没说实话,含糊道,“我看着呢,快一点了,没事我们还有时间。” 苏锦和不疑有他,嗯了声就没了下文。 这时他边上的应泓把自己的表拿了出来,打开之后明显的愣了下,再看古劲,后者沉着脸跟他点了下头。 应泓了然的将表收起,他们的时间都停住了,看样子,得尽快把事情解决,拖不得了。他们不能死在通往新生活的路上。 古劲把这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可看到地上的衣服以及地毯上的粘液后苏锦和还是直犯膈应,他恨不得弄两个高跷踩踩,越往里面走地越黏,都已经到了粘鞋底的程度。 他自我催眠他只是走在铺满麦芽糖的路上,他们即将要去的是巫婆的糖果屋,他很快就有很多很多点心所以吃了…… 苏锦和的美好憧憬到一半被人的惊呼打断, “怎么是往下的!” 他迅速睁眼,发现手电筒照出的地方是向下的楼梯,苏锦和连忙问,“向下有什么不对么?” 他不懂船,有个伙计给他解释,“这个规模的船就是两层甲板,下面应该是隔舱了,可是怎么还有路……” 然后他问边上的人, “我没记错吧,这船是跟咱们的船差不多大吧?” 伙计们齐齐点头,都是满腹的狐疑。 “怎么会多出一层……” “有路就走,管他是哪来的。”古劲打断了伙计的猜疑,就算真的凭空多出一层,难道他们能不下去?与其在这里妄自猜测,还不如自己去了解。打头的伙计嗯了声,但底气明显不足,再没了刚上船时的勇气,他卷起袖子用力的咳了声,壮过胆后才扶着墙往下走。 楼梯很滑,上面都是粘液。 第一顿是个很大的空间,像个球场一样没有边际,打头的伙计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下面,拿着手电筒到处晃着。 苏锦和的眼睛跟着光柱移动,突然有什么从中一闪而过,他冲着前面喊了句,“往右边照照,我好像看到了个东西。” 第234节 他刚一说完,寂静的船舱内忽然传出丝丝声,声音由远至近,像无数条蛇一起在吐信子。 所有人都站住了,屏息倾听。 “你看到了么?”强忍着那毛骨悚然的感觉,苏锦和伸头,压着声音急忙问前面的古劲,“我好像看到了棺椁……” “啊——” 惨叫把苏锦和吓了一哆嗦,也将船舱内的寂静打破。 他迅速抬头,所有的手电光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毕生难忘的镜头。 站在最远处的伙计,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他伸长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就在这时,他的额头突然拱出个包,紧接着无数白色的长虫破皮而出。 半尺来长的虫子蠕动的很快,没几秒钟就将他的脑袋啃出个窟窿,眼珠落地,眼眶里伸出无数条虫子,耳朵,嘴巴,很快他被虫子淹没,而那些虫子全是从他的身体中破壳而出的。 不止是他,所有下了楼梯的伙计全是一样的惨状。 后面的伙计吓坏了,惊叫着往楼上退,应泓也拉着他迅速折返,手电光再度一晃,苏锦和发现楼梯下面被这种白色的虫子占满了,虫子密密麻麻的如‘潮水一般向上涌来。 爬上楼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追在他们后面。 第二四二章 男人的心思 湿滑的阶梯再不能给他们造成障碍,一个个都像安了马达一样健步如飞,好在这阶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之前的走廊。 可是那些虫子的速度比他们快很多。 苏锦和刚踩上地毯,那些虫子就已经出现了。 惨叫声在他身后响起,这声音还没完全发出就陡然消失,苏锦和回头一看,正巧看到几条虫子从一个伙计口中钻出,虫子蠕动的身体像白色的舌头一样,在半空晃动着。 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边上又有个人倒了下去,他皮肤像海狼一样迅速起伏,转瞬就被无数条长虫钻进,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着,和‘泄气的气球差不多。 虫子已经来刭了脚边。 应泓见状也顾不得旁人了,拨开前面挡路的伙计,带着苏锦和就快跑起来,古劲背对着他们,但这不计其数的虫子根本防不过来,最后他只得作罢,加入他们逃跑的行列。 “不行!太快了!根本跑不开!” 转瞬他们的人就少了一半,古劲喊这话的时候一条虫子突然跃起,他就觉得小臂一疼,再一看那虫子已经钻进去半个身子了。来不及拽了,古劲干脆用刀从上面豁出个口子,翻滚的棉絮间,大量的血和那虫子一起被刀尖挑了出来。 撕下衣袖用力一缠就当是包扎了,伤口上带着一层粘液,不过被血这么一冲倒是淡了不少。 古劲不这么做不行,这玩意儿是往肉里钻的,直接钻到肚子里吃内脏,最后才咬破外皮,如果他让这虫子进去了,他这命也没了。 想到偏岭的蚂蚁,古劲捂着胳膊喊, “用火行么?!” 这是艘木质船,点火的话搞不好整条船就烧没了,苏锦和只犹豫了下就立即决定,烧沉了更好,免得这船继续祸害人。 “烧吧!”说完他又问, “用什么东西烧啊?!” 没火油也没炸药,他们这次带的全是手电筒。 古劲把剩下的衣服扯了下来,好在这是最普通的棉料子,袄子里还都是不值钱的棉花,这一点火轰的下就着起来了,古劲把衣服往地上一扔,回头看情况。 火苗窜起,火光将虫子挡住,可是很快,一条虫子飞了出来,紧跟着虫海涌动,它们的粘液瞬间将火熄灭,可怜那棉衣还没烧完就没了踪影。 古劲骂了声娘,“这玩意儿不怕火!” 苏锦和听的心一沉,不怕火还能用什么办法,这种数量没个大观模的杀伤武器根本逃不开。 他心急如焚,突然后颈一琼,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儿就见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到了墙上。 是虫子! 从哪里来的?! 苏锦和猛地抬头,心凉了个透彻,不止是脚下,头顶也都是虫子,应泓替他打落了一条,可是更多的虫子又掉了下来,而点一样密密麻麻的。 有伙计被咬了,他们想学古劲把虫子拽出去,可发现那虫子身上都是粘液,根本就抓不住,这手下一滑,虫子眨眼睛就进了身体,然后更多的虫子涌入应泓的手就没停下,无奈虫子太多,虽然没被咬到,但也蹭了一身的粘液他刚才根本不是替他打掉,而是打算将那虫子砍成两段,可他这把削铁如泥的刀砍到虫子身上,竟然没造成一点伤口。 所有的虫子都是。 受伤的古劲明显行动迟缓,应泓目光一沉,替古劲扫开了前面的虫子,两人并肩而战,手电筒的光乱成一团,所有人也乱成一团。 “有没有伤着?”古劲喘着粗气,靠在桌角几乎不能动弹,他满脸的粘液,连睫毛都被粘住了。 他们被冲散了,古劲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慌忙之中有人发现了门,跟他们在一起的人都跑进来了,这其中却没有应泓。 苏锦和比他还狼狈,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了,他跪在那里,脸却朝着门的方向。 那些虫子似乎没有判断力,这门一关一条虫子都没跟进来,他不知这个安全能维持多久,不过暂时他们逃过一劫了。 可是,应泓呢? 应泓跑哪去了? 刚才太乱了,他连应泓什么时候放开他都不知道。苏锦和很想去看看,可又不敢开门,这门要是开了,说不定这些人的命都得扔了。 不开的话,应泓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古劲喘的厉害,“你都死不了他更不会死。” 希望是这样。 不,一定要是这样。 古劲歇了一会儿,尽管两腿依旧发软,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这道门不知能保护他们多久,他得尽快找到方法离开这里,否则就算虫子没吃了他们,天亮之后他们也一样活不成。 这船怎么消失他不知道,但过去那些人为何没再回去他算是懂了,有这些虫子在,就算他们几个全到齐了也未必能逃开。 所以,还是得找到什么法子。 可是…… 这谈何容易。 “谁还有火?”古劲问。 有个伙计颤颤巍巍的举手,他又惊又怕已经说不出话了,几个人只剩一个手电筒,他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古劲看不到他举手,于是就用最后一点力气蹭到他身边,用火镰碰了碰他的鞋。 古劲去拿,摸了满手的粘液,他啐了—口,将那玩意儿在地毯上蹭了蹭,可是那粘液的附着力很强,他弄了半天也没蹭下去多少,反正他也黏糊糊的了,不差这点,于是古劲踉踉跄跄的用这火镰去点火。 他们跑的时候没注意路线,不过他先入为主的认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房间,所以发现门了就应该还是那房间。 可是等灯都点亮后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原来的地方。这是一个房间,比起那礼堂一样的地方这里则普通很多,但也是富丽堂皇的贵气十足。 灯乃希望之源,光亮莫名的让人有种安心感,可他们没轻松多久就被这陌生的屋子惊到了。 苏锦和愕然的打量周围,他和古劲抱着一样的想法,路就,这么短,他们应该回到那有着画像的屋子,可是…… “这里还有其他的屋子?”苏锦和问,由于力竭,这声音沙哑的很。 “不知道。”古劲很后悔光顾着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可见他们之前错过了很多东西,“刚没有看到。” 苏锦和沉吟,须臾,他看着地面道,“在之前那屋子时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当时光顾着害怕就没想那么多,现在我想起来了……那里,还有这里…都太干净了,没有灰。” 苏锦和说着看向自己的手,他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那梳妆台上的镜子很干净,从下到二层开始,就像换了个环境,除了旧,再没那破烂的感觉。 苏锦和一说其他人也想起来了,一层的船舱已经破的不行,而这里竟是维持着原样。 还有那些画,这么久了,竟然都保持如新,一点脱色都没有。 古劲再看怀表,指针还是停在原先的位置。“从我们下到这里开始,它就,不动了。”古劲拎着怀表的键子,将其举起,把一直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锦和傻愣愣的看着,这时已经有人受不住压力,开始哭了。 苏锦和是害怕这些东西,但他不会因此慌张不已,他的理智程度不亚于古劲他们,看了半晌,他问,“我们这是……又鬼打墙了?” 就像在回瑶的山洞里产生的幻觉,或是将军府中胡友德制造出的假象。 从进到这层开始他们就又中了什么招,所看到的一切未必都是真实的么? “不管是什么,我们得尽快找到破解的方法,幻觉也能要命的……”古劲顿了顿,才轻声把后面的话说完,“应少爷还在外面……” 他这话,说的很飘忽,或者说他并不想提。 过去他们是敌人,但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将谁抛下,可是现在,那个想法又萌生出来了…… 不想去救应泓。 在上船时古劲也这么想过,所以他不想让苏锦和去。 就让应泓死于这场混乱。 他要是这么死了也怪不得谁,就是命该如此。 当初古劲救他们是真心实意,他不想让苏锦和难受,也不落忍着他们惨死,那时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惺惺相惜了。 当一切都结束后,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一个问题。 那就是,苏锦和的归属。 像过去那样并存是不可能的,古劲本来以为所以,可当应泓当着他的面儿抱了苏锦和后,古劲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以前要的是东西,所以默认了对方的存在,现在要的是人…… 应泓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 这最好的证明就是他们连起码的交流都没了。 他们了解彼此,也能猜得出对方的想法,应泓跟他的感受差不了多少,他不想和应泓说话,而应泓也不想理会他。 至于这决定,也应该是相差无多吧…… 没办法容忍苏锦和和旁人在一起,现在只有他和应泓,等到了美国之后就会见到东路和何惧,那时候又会是什么局面? 古劲很想就此带着苏锦和离开,可是苏锦和会怎么决定? 苏锦和显然还没发现这个问题,但这是迟早瞒不住的,在大难之时苏锦和选择和他们共度,那之后呢? 他想知道,苏锦和心里分量最重的那个人,是谁。 古劲的脑子又乱了,明知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还是控制不住思绪,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柜子,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不见了…… 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苏锦和没想那么多,可能古劲只是担心他而忘了他还能帮上忙,再说小小酥也挺紧张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们最近是过的太轻松了,所以把胆子变小了吧。 第235节 拍拍小小酥的脑袋,苏锦和快步跟上了应泓,后者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单手撑着船舷,两脚一蹬,衣衫都没碰到那脏兮兮的船板,麻利的站在了那破烂的甲板上。 他冲着苏锦和伸手,苏锦和把手往里一搭,他可不像应泓那样,他能连滚带爬的翻过两个船的船舷就不错了,就在他准备用力的时候,苏锦和突然愣了下。 他指着某处问应泓,“那是什么?” 应泓低头,这时古劲也跟了上来,三个人齐齐望向苏锦和指着的地方。 第二四三章 接连的发现 那些茶叶瓷器他看了并不惊讶,有很多西洋船专门横跨大洋去购置这些东西,但是,他竟煞看到了绸缎长衫,中衣内衫。 男人的衣服。 衣衫整齐的挂在柜子里,井然有序,排列的方式和那女人的裙子一模一样古劲的脊背倏地窜起一股寒意,他飞快转身,重新看向这屋子,然后他结结实实的抽了 口凉气。 听到他的抽气声,苏锦和缓缓回头,“是一样的,是吧?” 刚才他光顾着想应泓,屋里的摆设根本没有注意,只知道他们来的地方不是刚才的礼堂了,等他跟古劲说完梳妆台后,苏锦和突然发现不对劲。 再仔细一看,这屋子的摆设和之前他们去过的卧室竟然一模一样。 伙计们没有进去,他们也没看到礼堂后面的卧室,但是他们三个看到了。 别的不敢说,那些盒子绝对没错,他想拿里面的东西,所以就多看了好几眼。 再看古劲那反应,苏锦和就知道这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一时间他脑子乱成一团,他们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还是这屋子在他们离开后发生了变化。 礼堂哪去了? 那巨幅照片那些裙子都哪去了? 古劲也乱了,他怔了片刻飞快的往里面走去,苏锦和也挣扎着爬起,古劲去的地方正是那浴房所在。 伙计们不明所以,见他们脸色变了就知道情况又有变化,他们吓坏了,他们不想再有什么突发事情了。 在同伴的哭声中,所有人眼圈都红了,不同程度的掉下眼泪。 浴房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古劲看了片刻,表情稍微有所缓和,但也没轻松到哪去,“这里不是刚才的地方。” 他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看了遍地上的脚印,虽然一样的杂乱,不过可以判断和之前的是不同的,古劲很庆幸当时看这些的时候自己没有分神,不然这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房间变了就证明他们没有鬼打墙,只是慌乱之中走错了路而已,毕竟这么大的船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但让古劲无法轻松的原因是,这里的情况和那边一模一样,脚印手印,还有装着满满水的浴缸。 浑浊的水,安静的盛满-浴缸。 苏锦和看了那水面半晌,压抑的感觉让他觉得随时都能有个东西从里面跳出来。 那些该死的虫子还有生死未卜的应泓以及这些毫无头绪的东西快把他弄疯了。 头疼,他想去抓头发,这一碰抓了满头的粘液。 胃一下子就不舒服了,一股酸水涌了上来,苏锦和扶着浴缸就要吐。 古劲帮他拍背,苏锦和接连干呕,到最后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红着眼睛摇头,声音发涩,“没事了。” 说着苏锦和就去摸水龙头,这一拧才想起来船上的水龙头都没有水,再看倒映着他脸的水,始终压抑的怒气瞬间就把他点燃了。 也不管那是什么水,苏锦和捧起一把就开始洗脸。 他那哪是洗,半个身子都进了浴缸,苏锦和从没这么焦躁过,以往有他们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样儿的事儿他都不担心,毕竟人都在。 可是现在人都不知哪去了,他越想越烦,恨不得干脆沉在这浴缸里再也不出来了。 浴缸里的水被他弄的满地都是,古劲见他这样连忙把人提了起来,苏锦和眯着眼睛什么都不看,两手胡乱的拍着,他让古劲别管他,让他闹一会儿,不把那憋闷的感觉发‘泄出去他难受。 古劲一直在喊他名字,苏锦和权当听不见,挥舞的手几次打到了古劲,他听到了啪啪的声音,但不知是打哪儿了。 “苏锦!” 古劲的爆喝让苏锦和一顿,人直接就清醒了。 再睁开眼睛,古二爷没有一丝恼火,那表情反倒带着不可思议。 “你看!” 古劲抓着他手腕举了起来,苏锦和怔怔的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看出来。 “怎么了?” “那玩意儿没了!”古劲指着他光秃秃的胳膊说,“看,洗掉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苏锦和了,他低头一看,被水碰到的地方粘液都不见了,不止如此,古劲赤膊的身上还印出了几个清晰的手印。 不是他打得狠了,而是他拍过的地方粘液都不见了,那块皮肤露了出来,就像把古劲身上那层膜压坏了一样。 “这是……”苏锦和看了片刻,干脆一翻身进了浴缸,他坐在里面看着自己的手,果然一碰到这水所有的粘液都不见了。 苏锦和掬起一捧,看着手心里那一汪脏兮兮的水,他想了想,随后伸出舌头,舔了下。 古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苏锦和品了品突然抬头,“这是海水!” “海水?”这里的东西碰都尽量少碰,更何况去尝,可苏锦和这么一说,古劲也沾了点抿在舌尖,海水特有的咸涩味儿传遍味蕾,“真是海水。” 就是不知放了多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这里怎么会有海水?”还是满满的一大缸。 “谁知道。”古劲说着也跳进水里,囫囵的滚了一圈,比起这脏兮兮的水,他更讨厌身上那带着盔甲的感觉。 俩人都弄的湿哒哒的,再从浴缸里出来就觉得神清气爽了。 浴缸周围没什么可扶的东西,苏锦和抓着边上的墙迈了出去,古劲在里面看着,突然眉头皱了下。 他看着苏锦和的动作,好半晌他突然啊了声。 “怎么了?” 苏锦和回头。 古劲起身,“我知道那些手印是怎么回事儿了。” 古劲说着就给苏锦和演示了一遍,由于这浴缸周围没有可扶的东西,下面又是很滑的地面,想从里面出来一定要抓着点什么。 所以,浴缸边沿,或者周围的墙上。 “也就是说,这些手脚印不是那个爱泡澡的鬼留下的?”苏锦和问。 “你可以这么想。” “海水能洗掉那些粘液,说不定……”古劲想到自己受伤时,血涌出的时侯将粘液冲淡了些,但很明显没有海水这功能,他大胆的猜测,“那些怪物可能怕水……” 一般的水可能对它们造成些影响,而海水可能会是致命的。 “我去试试。”古劲说着就往出走。 “去哪?”苏锦和疾步跟上。 “去外面试试,看着那些玩意儿到底怕不怕。” “我也去。” “你留这儿。”古劲连头都没回,转而对其中一个伙计说,“把你衣服给我。” 那伙计赶紧把衣服脱了,古劲拎着那沉甸甸的棉衣又回了浴房。 “我要跟你一起去。” 棉衣扔进水里,再捞出时上面的粘液都没了。 他也不拧,直接把湿衣服穿在了身上。 “不行,要是不好使我能跑回来,你速度太慢,不安全,还是老实的等着吧。” “古劲,应泓在外面。”苏锦和突然道。 古劲一怔。 “如果你也不见了,我要到哪去找你们,你要让我在这里等一辈子么?” 古劲反手在苏锦和头上一压,他不想去救应泓,可是,还是不落忍。 俩人一身湿回到房间,古劲对剩下的伙计们说, “我们去想办法,你们在这儿等着。” 伙计们泪痕还没干,慌忙不迭的点头,他们宁可死也不想再去被吓了。 苏锦和往门那看去,正要走古劲突然叫住了他。 “等下。” 回头的功夫古劲已经到了梳妆台前,他将上面的盒子全打开了。 苏锦和不明所以,跟上去一看,发现所有的盒子都是空的。 “空的?” “不是空的。”古劲摸着盒子里的绒布,须臾,他皱眉道,“吊坠,玉佩,腰带扣……” 古劲每摸一处,就念出一样,罢了,他收了手。 “这里面有东西?” “嗯,现在不见了。之前那盒子没看过,不过,这里面都是男人的东西,这个男人,不是西洋人。” 古劲得出结论。 苏锦和惊愕。 他们小心的打开门,进来时什么样子没人留意,不过门口却没见着粘液,他们没有确切的方向,只能大致判断。 走廊又恢复了平静,画像中的女人还注视着什么,这次再没心情去看她的表情是否诡异,俩人走了很久,没见着一个伙计也没看到应泓。 就这么一直走着,忽然发现了那个向下的楼梯。 二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古劲拉着他就往下走。 这一刻他们的心都是提着的,如果这虫子不怕海水,这一回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走到一半,苏锦和突然想起那匆忙的一眼。 第236节 “对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棺椁。” 棺椁,是套在棺材外的大棺,苏锦和之所以叫的这么肯定,是因为过去他看的那本书里有很多次提及,于是他就好奇的去搜了搜资料。 棺材和棺椁很好区分,无论是大小还是花样都有很大的讲究,刚才只是扫了一眼,苏锦和就得出结论了。 古劲摇头,“没。” “这样啊。”苏锦和有些失望,但他肯定自己绝对没花眼,那里面一定有口棺椁。 说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楼梯后半部分,苏锦和的心又提了起来,古劲拿手电筒一照,道,“怪不得没看到那女人的屋,不是之前的路了。” 让古劲这么确定的原因很简单,苏锦和所说的那个棺椁,现在就在楼梯下面,正对着他们的位置。 古劲还记得,当时苏锦和让伙计把手电筒的光移到右侧,现在不必了。 那玩意儿就在眼前,而且,盖子开了。 苏锦和的声儿变了,他哆哆嗦嗦的拽着古劲,“刚才……盖子没开,是扣着的。” 正说着,异响再响。 第二四四章 船底的棺椁 那是那些虫子的声音。 苏锦和屏息凝视,古劲则试探性的往前迈了步,那些响声迅速聚集在楼梯下面,没再靠近。 仿佛音量由小调至最大,那声音就在耳畔,有时候心里的恐惧比真正的危险还要可怕,就这么一直维持现状,苏锦和觉着他很快就能被这气氛吓死。 古劲往前走,手电光往下一照,苏锦和再次看到了那让他头皮发麻的画面那些虫子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楼梯下面,犹如白色的海洋一般。 它们还在蠕动着,苏锦和看到了那些虫子的全貌。 和蛇不同,它们没有脑袋,头的位置是一张圆形的嘴,边上是蜗牛样不停伸缩的触须,而里面则是一排排的尖牙,和乌贼的嘴巴差不多。 它们的身体十分光滑,上面是厚厚的粘液,但那粘稠的液体对它们本身似乎没有作用,苏锦和没看到拉丝,也没看到一点的粘连。 看到这里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强忍着不适别过头,古劲这时已经走到了最后一阶,他没敢说话,用眼神示意苏锦和他要踩了。 生死存亡之际,苏锦和捏着他的手动也不动。 古劲带着一身的水,这脚还没落地,棉袄里的水滴就先掉了下去,海水如毒药一般,那些恶心的东西瞬间散开,豆粒大小的水滴清出了很大的空间。 古劲面色一喜,这一脚结实的踩了下去,正如他所预料的,那些长虫逃命一般的四散而去,楼梯下面顷刻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对视,他们真是捡了条命。 谁也没想到,这些玩意儿竟然怕水。 这时候也顾不得那浴缸里为何有海水,那水又是从何而来,他们连忙往那棺椁走去。 棺椁的盖子已经开了,立在边上,很显然这盖子不是正常打开的,盖子一半还搭在棺椁上,应该是在外力作用下被硬生的推开的。 去了这么多地方,见了那么多尸体,苏锦和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棺材,他没敢靠前,而是推了古劲一把,示意他去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他那没出息的样儿让古劲笑了下,正要往里看,古二爷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手电光照到棺椁的另一侧,一张血淋淋的脸赫然出现。 古二爷的心喀噔一声,来不及害怕,他先把苏锦和的嘴巴堵住了。 他怕他这一叫不是把虫子招来就是把里面躺着那位给叫起尸了。 苏锦和也真是要叫,眼睛都瞪的凸出了,可这时候,那脸出现的地方突然一亮,照出了应少爷面无表情的脸。 苏锦和:“……” 古二爷:“……” 应泓脸上有血,因为头发是湿的,在光的阴影下整个脑袋就像是鲜血淋漓的。 三人隔着棺椁对视,这一刻的气氛有些微妙。 古劲松手了,苏锦和张了两下嘴,他想问,却不知问什么。 原来你没死啊。 太好了你在这里。 你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我以为你完了呢。 这要是问出来了,里面那位没怎样,应少爷管保先诈尸了。 说到诈尸,苏锦和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棺椁前面,而脸,正对着里面。 应泓已经把两遭棺盖都打开了,苏锦和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把这沉重的东西推开的,总之他在手电筒的虚影下,依稀看到了人躺在里面。 头皮麻了,没那种炸开花的感觉,就是一冷一冷的。 应少爷也没心情和他们对视了,他将手电往下一移,指了指里面让他们看苏锦和以为会看到个骷髅,再不济也是个干尸,可是棺椁里的棺材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西式长裙,高托着发髻,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交叠在小腹之上。 苏锦和愕然抬头,应泓冲他点了两下。是的,这女人正是画像中的人。 女人的相貌没有一点改变,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是闭着眼睛的。 那个在他眼前晃了一晚上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胸膛没有起伏,也没有丝毫的生气,脸蛋上透着死人才有的青色。 苏锦和木然的伸手,想去探她的鼻息,他没做过这事,手指直接碰到了女人的嘴唇。 很软。 苏锦和触电一样缩回手,惊吓过度的瞪圆了眼睛,他错愕的看着对面的应泓。 为什么会这样…… 应泓看他一眼,示意他跟他走。 苏锦和还没回过神,古劲就拉着他跟了上去。 应泓带他们上了另一个楼梯,楼梯上方的走廊就是他们第一次来的地方。 他们再次回到了那有着巨幅画像的房间。 应泓的情况很糟糕,一身的血,本来他的伤就没好利索,这下脸都没了血色了,才一进门,就疲惫的往墙上一靠。 苏锦和还在震惊中,如今光线恢复,一看到应泓的样子他直接清醒了。 应泓的袄子不见了,赤膊的身上简单的包扎着,可能是动作太大,绷带并没起到止血的作用,血染的一片片的红。 “过来。”应泓习惯性的招手,傻在原地的人下意识的配合,他一靠近,应泓就掐着他脖子把他拽到了自己怀里,搂着他狠揉了他胳膊一下,“没事,就是有点晕,在偏岭血都快流干了都没死,这才哪到哪。” 话虽如此,应泓的样子比在偏岭_时糟糕多了。 他这一揉,直接把苏锦和的眼睛揉红了。 看着都疼,那么多伤他能不疼么。 扳着他脑袋送到嘴边,应泓在他额头上亲了 口,小声道,“真没事。” 古劲检查回来就看到这画面,那膈应的感觉又涌了出来,他冷眼看着应泓身上的血,他不心疼,他很失望,为什么那些虫子专挑没用的人咬。 古劲不忍心看苏锦和担心,所以他陪着他找应泓,但是他更希望看到应少爷的尸体而不是活生 生的人。 应泓一抬头就看到古劲不加掩饰的目光,他漠然回视着,这下也用不得掩饰了,彼此的心情一清二楚。 这性命攸关的时刻都没有他们的战役重要。 听到古劲的脚步声,苏锦和抬起头,他这一抬头,俩男人的态度顿时一变,再没了那水火不容,平静的如一潭秋水。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还是和平友爱的。 “你怎么跑下面去了?”古劲问。 应泓自然应道,“刚才和你们走散了,稀里糊涂就跑这里来了。” 应泓的情况比他们糟糕,跟他在一起的人全死了,他也差点命丧那些虫子的口中,在关键时刻他发现了这个屋子并冲了进来。 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大部分都是自己用刀划的,那些虫子速度太快,只有将它们从肉里剜出去才能自救。 应泓想处理下伤口,就从假人身上拆了点能用的布,可是那粘液实在太多,布一包上去就像被浆糊黏住,根本起不到固定的作用。 粘液弄不掉,应泓就想起了-浴缸里的水,虽然脏,但也是水,就是这么个尝试,他发现那些粘液飞快的消失了。 应泓察觉到其中玄机,就和他们一样想再去试试,看看虫子是不是怕这些东西,就在他开始包扎的时候,他发现了问题。 在出乱子的时候他听到苏锦和说看到了棺椁,他连忙又下去了趟,果然在那里看到了。 他刚检查完,苏锦和和古劲就来了。 应泓的复述很简单,苏锦和却听的一冷一冷的,等他说完,他脸色难看的问,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女人搞的鬼……” 在海上漂泊的破船,来自睹处的注视,那双幽绿色的眼睛还有无数张相同的画像,以及和这船有关所有邪门的事情。 就像胡友德一样,执念太深鬼魂作祟。 “不是。”应泓否决了他的猜测。 “可是她……” “不是那女人,”古劲道,他抬头,在头顶扫视一圈,“这艘船上还有别人。” 第二四五章 女人的秘密 古劲说完,苏锦和立马缩着脖子在屋里扫了圈,这里本来就阴森森的,现在更是看哪儿都吓人,目光落到那巨幅画像上,还没看清苏锦和一激灵马上把脑袋转到别处。 “这不可能……”古劲这下成功的吓到他了,苏锦和连声音都放低了,像是生怕吵到谁,“自打下来,看到的东西全和那女的有关,而且……而且…她她……” “她是软的。”应泓替他把那吞吞吐吐的话说出了。 苏锦和脸色微变,拳头瞬间握紧,手指残留着那可怕的触感,但女人的嘴是软的,皮肤光滑,像婴儿一样的嫩滑感,但是,她很凉。 那是只有尸体才有的温度。 “对……”苏锦和连连点头,然后争辩道,“那女人一定有问题,不然,尸体怎么会是这样。” 眼前蹦出回瑶的奶娘,她们的区别在于,回瑶奶娘面色红润,像是活人,而船上这具就是尸体,脸上呈现死人才有的铁青色,身体却是软的。 除此之外她们是一样的,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还有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绿眼睛,说和她没关系苏锦和怎么能信。应泓扳着他的脑袋,让他去看周围的假人。 第237节 蓬松的裙摆下,是一个个支架落在地上,他指着下面道,“你看仔细了,这里有很多裙子,配饰,但没有一双鞋子。” 苏锦和这么一看,可不真是这样。 地面上除了错落的架子什么都没有。 “这女人上船之前就应该死了。”如果是活人,不会不准备鞋子,“我刚才包扎的时候,拆了几件衣服……这些衣服都穿过,也不算穿过。” “什么意思?”苏锦和糊涂了。 歇了会儿,应泓已经好很多了,这个光说是说不清楚的,他走到最近的假人边上,开始解架子上的衣服。 苏锦和起先看的认真,后来看到应泓娴熟的动作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衣服相当繁琐,应泓一次错没出,他还没等看明白,整条裙子就被他从假人上剥下来了。 应少爷您脱得挺熟练啊。 合着您平时没少练啊。 应泓把衣服摊在地上,刚要给他讲问题所在,就发现苏锦和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 苏锦和垂着眼睛,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应少爷,继续啊。” 应泓一愣,表情古怪的低下头,然后指着某处再没起来,连个眼神都没了,“这些衣服都是新的,没有装洗过的,但是,看这里。” 每条裙子里都带着不同的束腰,这条也不例外。 苏锦和知道那东西,西洋女人用收紧束腰的方式勒出一个苗条的身材,他看过一个电影,当他看到后面那女人用脚踩着那姑娘的腰她拼命束紧,而被勒的那位快要窒息的样儿他就晓得,自古以来女人对自己下手就挺狠,这个真是不分国籍的。 苏锦和了解束腰的用处,再看应泓指着的地方,那带子上有小小的折痕,但没有抻拉的迹象。 可见穿这束腰的时候,并没像苏锦和见着那般用力拉扯,而只是系上而已束腰被用过,裙子某些地方还留下了不自然的褶皱,裙子一定被穿过。引那么,既然被穿过,裙子上的痕迹哪去了?活人穿过的痕迹。 这些束服是新的,并没洗过,那些记号就不存在被洗掉。 也就是说,压根没有留下过。 这是应泓刚才包扎时发现的,然后他随便找了几条裙子,情况都是一样的苏锦和还没回过味儿来,他愣愣的看着他们,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又不愿出现。 “我刚才又检查了遍,”接下应泓的话,古劲说,“这两个屋子虽然布置的一模一样,但其实并不相同,这个屋子根本没有用过。” 床褥,衣柜,所有的东西都没使用过,而刚才那屋子则不然,一样的摆放整齐,但那里是有人居住的。 古劲在柜子里看到了半罐茶叶,角落里还放着烟具及大烟。 枕头上明显有睡过的迹象,而这边的枕头中央是鼓起的,就是说从没有人躺在上面。 还有衣服。 这里是清一色的裙子,那边则分类明确,不同场合不同款式的衣服,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就算是贵妇也不可能都是这种裙子,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为了‘穿’的。 应泓沉默的听着,待古劲说完,他道,“怪不得……我之前就觉着奇怪,为什么西洋船上会有那种棺材。” 西洋下葬也会使用棺材,但信仰及传统的差异放在那里,两种棺材是完全不同的。 西方的棺材没有棺椁,棺盖的样子也不一样。 现在应泓懂了。 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这艘船一定来自西洋,但事实不然,至少它的主人未必是洋人。 这样一来,苏锦和的另一个问题也找到答案了。 “那士人身上一定有定尸珠。” 所以到现在女人的尸首还保存完好,甚至皮肤还是光滑柔软的。 还有那些虫子避而不入。 苏锦和被他们越绕越糊涂,他们说的这些事情有关联么?还有他们凭什么判断这船的主子非洋人,一两件长衫还是大烟?一想是一个喜欢东方文化的洋人呢。 “棺材我检查过了,”应泓道,“外面看着挺沉,实则不然,两道棺盖都没有封上,不然凭我一个人根本打不开。” 别说身受重伤,就算是他状态最佳时也打不开。 “棺盖里面有个小机关,轻轻一推自己就下去了,棺材上也没留钻孔。” 古劲闻言,脸色微变。 应泓说这话时语气也十分沉重,苏锦和觉出不对,就问,“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么?” 古劲看着他,简单的解释了遍。 棺材是死者安眠的地方,封棺长眠,与此生断绝,入来世轮回。 这棺口是开的,没有棺钉的钻孔,压根就没想过将其封上。 棺口不封,死者的魂魄将永远不得安息,受困于这小小的棺木之中。 这些讲究西洋人是不知道的,就连蓝家货船上的那些伙计都未必知晓。 而且这棺材又在海上。 不碰天,不入地,这和苏家三姨太的死法大同小异。 她的魂魄困在棺中,迷失大海,鬼差将永远无法引渡,只能做那一抹幽魂苏锦和听了,惊叹之余更为迷茫,“为什么要这么做……太残忍了吧这也……” 应泓往那巨幅画像看去,道出了最后的答案,“为什么这里的画像表情都是一样的……” 苏锦和的心喀噔一响,表情微妙起来。 古劲知道他猜到了,只是不想接受罢了,他叹气,打破了苏锦和的自欺欺人, “因为人已经死了,无论多高明的画师也再画不出她生动的表情。” 所以那些画才那样诡异。 死人的微笑。 “有个人,在她死后建了这船,给她不停的换衣服,画画像。”这就是真相。 定尸珠能让她的尸身万年不腐,死而不僵,棺盖的设计也是为了方便他每日开棺。 苏锦和听到这里震撼的久久不语,好半晌他才憋出几个字…… “这不是变态么。” 这说法让那俩人齐齐看来。 苏锦和见他们都在看他,就纳闷的反问,“怎么我说的有错么?人都死了,不让人入土为安,弄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不说了,还要不停的被搬出棺材供人画画,这岂止是魂魄不安息啊,这尸体也安息不了啊。” “也许……那人只是不想失去他喜欢的人……”古劲道。 苏锦和冷冷一哼,“您别逗了,都让人永不超生了还说喜欢?叫个正常人就干不出这事儿,要是你,你能么?” 古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苏锦和再次被震撼了,不过是吓的。 再看应泓,二人的表情十分的相似。 哈、哈哈。 苏锦和抽抽嘴角,“我真是谢谢您二位的抬爱了,将来要是我真有那么一天,就请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古劲…“……” 应泓:“……” 苏锦和叹了 口气,满脸的无奈。 他指着他们说, “变态的世界,我不懂。” 他们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苏锦和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变态们的想法。转而又指向自己,“但被害者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看着苏锦和的指头,应泓挑眉,古劲嘶了声。 凭什么变态就指着他们啊! 古劲又没说那人做的对,他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表达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那人手段狠了点,偏激了点,让他这样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喜欢这女人。 不喜欢的话干嘛大费周章 弄这条船,又干嘛画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怀念嘛。 自己深爱的人死了,舍不得对方离开,哪怕多看一眼,能让她多陪自己一会儿也行。 带她来海上,又设计了这样的棺材,也可能只是不想让鬼差找到她,不想让她去重新投胎,让这个人,这个魂,还一直在自己身边。 苏锦和心想,怎么着,觉得这形容不好听了,不过您二位真得照照镜子,说你们是变态真没委屈了。 想当初,他都被他们逼成什么样儿了。 那手法一个比一个变态。 这船里的变态跟本就不足他们的十分之一变态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他们绝对是s级别的。 还是四个s级的变态。 这一连串的变态把苏锦和自己绕晕了,他知道这件事情上他们可能永远没办法达成共识,毕竟他是正常人他们都是变态,于是道,“我知道这船为什么缠上我们了。” “为何?”古劲问。 “在此之前……”苏锦和突然咧了下嘴,他缩着脖子小心的往别处打量,“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研究下,那个‘变态’的人在哪儿……” 第二四六章 最后的冲刺 “不知道。”古劲说,“可能死了吧。” 苏锦和:“……” 因为古劲一句话,他吓得够呛,可他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敷衍的回答。 古劲听到了磨牙声,于是一咳,“我刚那话的意思是,造成这样的原因不是那女人,而是另有他人,毕竟女人上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艘船,实质上就是一个漂泊的棺木。 所以无论是这礼堂还是走廊上的画都和她没有关系。 “很明显,当初设计这船的时候肯定没有那些虫子,因为这些衣服上都没海水的痕迹。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在航行的过程中遇到了这些虫子,全船的人不幸遇难,要么就是他回到岸上,然后又放了这些虫子。” 不管从哪一点来说,这人都已经不在了,至少不在这船上了。 好吧,他的去向苏锦和不关心,古劲刚才那模棱两可的话暂时也不追究,当务之急是把事情解决赶紧回去,应泓一身的伤,古劲也没好到哪去,还有那些正在担惊受怕的伙计。 第238节 “他们生前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女人死后他的做法太过分了。亵渎尸体,禁锢灵魂,更混蛋的是,那女人是西洋人,他却让她一直飘在海上,家就在面前,却永远都回不去。他既然能画出那么多画,别说他没时间送她回去,也许你们觉着他是喜欢,舍不得如何如何,他做这些问过人家乐意了么?要是真喜欢就忍心让她在海上漂这么多年,真爱的话陪着去死好了,何必这样呢!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变态……还有那些虫子……” 想到那蠕动的身体苏锦和就恶心,他咽了口唾沫才继续。 “如果真是不幸招虫了还好,若真是他刻意放上去的,他的心思就不言而喻了吧,他压根就没想让那女人好,就算死了也不让她好。” “如果我是那女人,我一定恨死他了……”苏锦和说完,愤恨的语气改为叹息,“如果我是那女人,我一定想摆脱现状求个安息吧。” 再看那巨幅画像,诡异仍在,但看在眼里就多了几分可怜。 “我和尸油灯是不一样的……”苏锦和突然道, “不止是沥江,其实之前去其他地方也是,我不能隐藏反而和那些东西好像有所感应……” 偏岭虫洞里的手,回瑶山洞里的孩子,还有在唐府,那突然全开的门窗。 当时他只顾着害怕,后来一想,可能是唐家小姐吧…… 发觉唐仕勉的动机,想警告他离开。 如果那天他没有害怕而是进了唐家小姐的屋子,又会发生什么呢? 他遇到的这些东西,除了胡友德之外都很友善,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甚至是来请他帮忙。 偏岭-的虫洞塌了,那些士兵得以安息,回瑶的山洞毁了,那些孩子终于摆脱咒术。 也许他的想法荒诞可笑,但冥冥中,苏锦和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现在,这在海上漂泊了多年的魂魄,想求得个安生吧。 “就算不恨,就算他们真的像你们所说的是相爱的,她变成这样也是心甘情愿,或者那男人最后打算和他一起去死,但还没等死呢就被虫子吃了……那么,她想要的是个成全吧……” 男人死了,她却要在海上独自漂泊,永远被禁锢于此。 无论哪种结果,她都不想再躺在那棺木之中。 她的感觉苏锦和理解,很理解。 “你想怎么做?”应泓问他, “把尸体带回船上去,上岸之后给她找块墓?” “不,”苏锦和摇头, “我们把船弄沉。” 帮那女人摆脱现状,也能处理掉那些虫子,更重要的是,这艘船真的不该继续存在了。 它害死了太多人。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怀表在衣服里,刚才一把火都烧了,不过这时间看不看也无所谓,一定不会有变化。 他们在船上待了几个小时,如果没算错的话,再过不久就要日出了。 在那之前他们想不到办法离开,恐怕就回不去了。 刚才古劲带着苏锦和找应泓,实质上他是在找出口,可是这迷宫一样的走廊根本就没见着向上的阶梯,那一刻古劲明白了,在一层还好,下到这里就休想再出去。 只有把一切都破解了,事情才能真正的结束。 “好,再下去一趟。” 货船的伙计说了,一顿应该是隔舱,他们只要将其中一个隔舱破坏,这船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如果没用,船拆了也不会沉吧。 商量好了,他们立即着手准备。 苏锦和替应泓重新包扎了下,古劲从假人身上拆出了几个铁架子,这玩意儿用着不太顺手,不过在木头上砸窟窿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又弄了几套吸水的衣服,将浴缸里的水全吸了出去“可以走了。”见古劲一直在梳妆台前杵着,苏锦和就去招呼了句,“你看什么呢?又哪儿不对了?” 古劲回过神,将手里的盒子扣上,“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 浴缸不大,弄湿他们三个后,里面的水已经少了很多,能带走的只有一小部分,他们连最后一滴都没放过,现在真是生死存亡之际了。 衣服外面用防水的桌布包着,苏锦和见古劲将东西提起就起了身,这一抬头好像看到有什么从门口跑过去了…… “好像有人!” 苏锦和还没等往后躲,应泓已经闪到了门边,速度之快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走廊内静悄悄的,手电光什么都没照到。 应泓冲他们摇头,他没看到,也没感觉到有人。 如果真有,他一定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或是脚步。 苏锦和挠挠脑袋,松了 口气,“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也可能是起身的速度太快,把门错看成了影子。 “别自己吓自己了,成败在这一举了,走吧。” “嗯。” 他们再次回到那地方,第三次来就再没了之前那心惊胆战的感觉。 他们带着一身海水,虫子看到他们唯恐不及的全躲了,他们就在这满是黏糊糊液体的地上开始寻找如何下手。 隔舱是封闭的,不可能有入口,这会儿他们开始怀念那些伙计了,那些人也并不是全无用处,至少他们对船很了解。 离开富丽堂皇的二层,一顿的情况虽不像第一层那样破烂,但整体还是十分陈旧的,他们在中央处发现了一道裂痕,古劲立即用那铁架开始撬,木板很脆,他一用力就听一道沉闷的声响,紧接着那块板子就掀开了。 “太烂了。”古劲说,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所以这船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吧。 “继续。”苏锦和紧盯着那木板下面,只是少了一块还什么都看不到。 古劲嗯了声,就着这个缺口,三下五除二的将一整片木板都掀开了。 可木板下的情况,却让他们倒抽了 口凉气。 这下面也许是隔沧,也许是其他地方,他们分辨不出,因为下面满满登登的全是虫子。 虫子叠着虫子,根本看不到底儿,能看到的就是它们圆形的嘴巴以及不停扭动的身体。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怀念起何少帅的炸药。 一包下去,一了百了,绝对药到病除。 古劲将铁架子往下一探,虫子们立即飞快蠕动,做出攻击的架势,可窜到一半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海水就又立即涌了回去,这次没有四散,看样子,这个地方就是它们的老巢了。 它们一定不会离开了。 “要不要把水弄下去看看。”苏锦和提议。 “不行。”应泓蹲在边上,企图寻找突破口,“数量太多,你那点水根本不够看的。” “跳下去也不行,不知道下面是哪儿。”古劲呢喃,他们身上的海水随着身体的热量在蒸发,若是贸然跳下,那点海水瞬间就会被虫子的粘液覆盖吧,那才真叫自投罗网。 “要不试试边上,这层这么空,搞不好这是个巨大的隔间。”苏锦和对船一知半解,他就知道隔舱是用来隔水的,泰担尼克号当初沉没就是因为隔舱进水,但是隔舱的位置究竟在哪儿他根本不知道。 不管苏锦和这是不是馊主意,反正他们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古劲拎着铁架找了块看起来就很脆弱的木板,他拎起膀子刚要砸,突然背后生风,三人淬不及防,就见古劲背后突然多了道黑影。 紧接着古劲就惨叫一声。 “是人!” 苏锦和的嗓子都变调了。 古劲背后趴着个人,那人脚夹着他的腰,手搂着他的脑袋,那脑袋,就埋在古劲颈间。 第二四七章 船里的住客 古劲肩窝处插着把明晃晃的刀,那个角度看不清楚刀子的方向,到底是插进了脖子还是向下在肩膀处,苏锦和就看到那人拔刀时一股血喷了出来,第二次落刀时,古劲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硬是将那人掀翻在地。 苏锦和看傻了,眼看着古劲的肩膀瞬间红了一片,他呆愣的运动脚步就要过去,刚一动他被应泓狠狠一拽,然后人就被摁到了地上。 应泓弓着身子,他单手拎着苏锦和的领子,警惕的目光对着暗处。 黑暗中明显的能感觉到有人影晃动,但他们却感觉不到人气。 突然,枪声响起。 应泓的表情一变,子弹从他身边掠过,距离他有一定的距离。 但枪口离他很近,枪响声仿佛就在耳边。 对方竟然有枪。 应泓迅速将苏锦和扔到了棺椁后面。 另外一边,古劲浑身是血,可能是血水冲淡了海水,让其对虫子的危险性降低了,也可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下面的虫子开始躁动,它们从地板下爬了出来,蓄势待发的围在墙壁周围。 古劲将人摔到地上,在他重新爬起前一脚踏了上去,这人并没有什么重量,那身体只剩个副皮包骨且佝偻着不能伸直,即便此刻横躺在地也只有后背碰到地面,而其他地方全是翘着的。 古劲一脚就将人踹直溜了,不等他再动一下薅着头发直接将他的脑袋拧断了,咔嚓一声脆响后,那人抽线一样倒了下去,嘴角溢出点血,身体连抽搐都没有。 古劲捂着伤口,再往上一寸他的脖子就能被穿个窟窿,幸亏他反应及时他期望了一晚上应泓都没死,自己要这么死了冤不冤枉。 地上的脑袋干瘪的没见多少肉,头发也是枯草一般只剩几根,手电一照能看到不甚光滑的头皮以及上面稀稀楞楞炸开的头发,再看那凹陷的双眼和干裂的嘴唇,这家伙哪还像人,分明就是个长成人样的怪物。 可是他们是人,古劲听到了开枪声。 应泓摁着苏锦和的脑袋不让他抬头,自己背靠着棺椁屏住呼吸。 他什么都感应不到,这里只有他和苏锦和的气息,以及远处古二爷明显沉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头顶轻轻一响,卷起微风,应泓倏然起身,单手扶着棺椁边沿,贴着上面隔空来了个扫堂腿。棺材他没盖上,那上面趴着的人没有着力点,这一下直接被应泓扣了下去应泓在棺材上打了个旋,脚尖沾地迅速一弹,那人刚爬起,就被应泓一膝盖砸了回去,佝偻的身体向反方向扭曲,应泓提着他胳膊用力一掰,给了最后一击。 他在那人身上摸了圈,没发现有枪,应泓又飞快的滚回棺椁后面,与此同时连着几声枪响,把地上的死尸打得接连挺动。 对方的枪法似乎不怎么样。 每次都在近距离,但没一次打中,开枪的时机选择的也不对,看样子他并不怎么会用枪。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也别出声。” 苏锦和根本就没弄清怎么回事儿,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分秒不到。 应泓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那棺椁外壁就潜进了黑暗,这里只剩他一个和后面的女人。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拼命将女人已经坐起正扒着棺材看他的画面驱赶。 苏锦和往边上蹭了蹭,这一碰突然摸到了个东西,再一看那是被应泓刚弄死的人。 如果这还叫人的话。 强忍着尖叫的冲动,苏锦和一脚把那脑袋提远了些,可能是力气太大了,也可能这人长期缺钙,就听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直接他踢掉了,非但没有离远,反而骨碌到他身边了。 第239节 苏锦和炸毛了。 蹭蹭蹭的移到了棺椁的另外一头。 应泓出去的时候,古劲已经冲了过去,这里一片黑暗,又满地都是粘液,行动十分不便,但对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但枪响是一直追着他们的。 这个也成了这二人唯一的判断。 他们循着枪声而去,还没等找到正确的方位,突然有什么跳到了身上,两人暗叫糟糕,但也来不及了,转眼之间他们就被人人重重叠叠的压在了下面。 这些人全一个样子,扭曲的脸佝偻的身体,他们都拿着武器,也不管是哪儿,上去就扎。 那二人淬不及防,硬生的挨了几刀,好在人多,被这么一压露出的地方少了很多,俩人迅速反击,从人群下挤出。 二人靠近彼此,背靠着背,空气中满是虫子发出的沙沙声,他们能感觉到虫子的兴奋。 这么一折腾,海水被粘合和血弄的少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黑暗中,他们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团团包围,对方的人数相当壮观,他们不清楚,这船他们里里外外找了这么多遍,这些人是藏在哪里的…… 还有他们真的是人么? 背后的打斗声十分激烈,苏锦和为他们捏了把汗,他想看看,又不敢露头,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他的出现不会帮他们任何忙还会拖后腿。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让他们分心。 可是他不能一直这么坐着…… 有什么能帮上忙么…… 苏锦和开始围着棺椁找,他不敢开手电,只能摸,这一摸一下子又碰到了那脑袋,他吓得猛一缩手,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苏锦和用衣服包着手电,模糊的光透了出来,他看到了那人的身体,刚才关手电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点东西,于是连忙爬了过去。 这人已经死透了,手边掉着个东西,苏锦和拿起一看,发现这就是普通的银质叉子,是餐具。 但这东西扎在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视线落到尸身上,看到断颈处他一阵反胃,连忙移开视线看往别处。 这人头断了却没有血,他身上的血肉早就干没了,苏锦和摸到了一把骨头,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东西。 他腰上挂着个玉佩。 再仔细一看对方的衣服,苏锦和顿时醍醐灌顶。 他猛地抬头,往打斗的方向看去。 他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了…… 他们是过去失踪的人。 他也知道为何古劲的怀表到达这一层后就不动了…… 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这些人来到这里,发现了那两个屋子及价值不菲的首饰,由于环境的诡异他们没敢乱翻,只把盒子里的东西带走了,可等他们想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人口不见了。 紧接着,这些人和他们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被虫子袭击,一部分人命丧虫口,一部分人发现海水的秘密侥幸逃脱。 浴缸里的水和凌乱的手脚印应该是他们所为,他们就和这些虫子一起,被这艘船困在其中,时至今日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苏锦和等人的出现并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这对他们来说也许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藏了起来,打算让虫子把这些不速之客收拾掉,却不想,有人活了下来,并打算弄沉这艘船。 这些人还活着,但和死了无异,他们和这艘船共存亡,一旦船沉了,他们必死无疑。 所以在最后关头,他们出现,并要除掉这些企图破坏的人。 苏锦和扶着棺椁小心的站了起来,他赫然发现那些虫子正在靠近,范围逐渐缩小。 再这么下去,他们和这些怪物都好不到哪去。 “苏锦!过来!” 慌乱中,苏锦和听到古劲的吼声,他不加迟疑的连忙跑去,古劲被一群人压着,好在这些人由于长期在这种环境中已经丧失了攻击的能力,只是出于本能的在伤害敌人。 “去那边,那边箱子里应该有炸药!”应泓从人堆里抽出胳膊,往某处飞快的指了下,又陷入混战。 苏锦和拿手电一照,他指的方向坐着个人,凸出的眼球茫然的看着这边的混乱,他手里拿着枪,似乎在犹豫要如何扣动扳机,苏锦和见状,连犹豫都没有,几个箭步就飞到了对方前面,后者发现了他的存在,刚把枪口对准他,就被苏锦和一手电筒砸断了脑袋。 苏锦和没看那仅有一点皮肉连着的脑袋,找到应泓说的箱子就开始翻,箱子里有那种西洋的老式手枪,还有不少子弹,但他没发现炸药。 “没有啊!”他喊。 这时有人冲他扑来,被应泓一脚踹开了, “再找!” 应泓刚听到有开关箱子的声音,这些怪物应该在找武器,既然有枪,就应该有炸药。 没有也得有,那是他们的希望。 这些人不能打,随便一下就能弄死了,但数量太多,又有武器,他和古劲这状态撑不了太久。 墙角放着一排箱子,苏锦和逐一打开,这时那些虫子已经围了过来,盘踞在箱子上用那张巨口对着他们,上面的触角不停的蠕动着,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 苏锦和伸了下脖子,用力一咽,手上的动作加快不少。 这箱子没有,他手一放就去开另一个,那箱子盖子晃荡一下砸了下来,他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那箱子背后有两团幽绿色的东西对着他。 熟悉的感觉汕涌而起。 第二四八章 女尸的谢礼 所有喧嚣在一顺间迅速褪去,偌大的空间仿佛只剩他和那两团绿色。 那腔异样的寒冷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但苏锦和没有躲开。 他能感觉到她在看他,女人的注视让他毛骨悚然,这不单是害怕,而是这种东西造成的必然影响,就像天热会出汗,天冷会打喷嚏一样。 可能是觉得他们同病相怜,苏锦和对这女人更多是同情,他不怕,这会儿反而异常的冷静。 对视片刻,苏锦和像是下了头心一般重重的吸了 口气,然后,他冲着那双眼睛伸出手去。 起先他的速度很慢,待马上要碰到那光的时候他心一横,把手用力往前一送。 相抵的瞬间,绿光消失,苏锦和直接摁到了后面的墙上。 他握到了什么东西。 苏锦和一愣,把那东西拿了过来。 那是一截骨头。 看不出是什么部位,一条发黄的骨头。 他正研究着,脚底的木板突然一阵晃动,他脚下一滑,差点坐下。 这时船开始晃动,下面传来不正常的断裂声,再低头一看,脚下的木板到达极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去。 甲板裂出数道口子,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虫子们似乎受到了惊吓,像捞出的鱼一样拼命翻滚。 突然,海水涌进。 海水冲到虫子上面,激起一片片的泡沫,很快那地方就剩翻滚的泡沫,水泡翻滚着还带着白色的薄雾,里面的情况根本看不着了,就像扔进去个泡腾片下面的水越来越多,整条船都是那种呲呲的泡沫声及木板断裂的声音,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不停传来的震动,这船撑不了多久了。 那些人也顾不得拼命了,扭曲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和甲板上的虫子一起四处乱窜,他们这一走那二人终得喘息,苏锦和就看到俩人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被粘液和血混杂的头发贴在头上,根本看不出他们本来的样子了。 他知道他们是谁。 “这船要完蛋了!”苏锦和一手拽一个,头也不回的就往楼梯上冲。 “找到炸药了?”喘息让应泓的声儿都变了,他被动的跑着,累的连脚是怎么动的郁不知道了。 “没有……”苏锦和想到这里突然一顿,再看手里,那骨头样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海水还没涌到这层,但甲板上除了他们就只剩那口棺椁,苏锦和往那边看了眼,心情稍稍的平静了下,“给她把盖子盖上吧。” 她没办法入土为安,但她将会和这艘船共沉海底,她终于可以安睡,可以安息了。 那二人没有反对,事实上他们现在也没力气反对了,连气儿都不过来了这里面只有苏锦和一个还像个人。 “机关在哪儿?”苏锦和扶着棺盖问应泓。 后者刚要回答,棺材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苏锦和头皮一麻,心想着姑娘你不是这时候要诈尸吧,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托梦告诉我就行了,不用当面聊了真的。 苏锦和吓的不敢睁眼,可眼睛又不受控制的悄悄开了个缝,那仅有的缝隙中,他看到棺材里的女人嘴巴突然张开了。 苏锦和抽了 口凉气,但很快发现不对。 他睁眼一看,女人的牙齿和舌头间抵着一颗珠子。 “定尸珠。”古劲说。 苏锦和看过去,古二爷现下这副尊荣简直不忍直视,时候不对,他也还是在心里小小的嘲讽了下,您也有这样的时候,然后才问,“这玩意儿就是定尸珠?她怎么给吐出来了啊……” “不需要了,”古劲看着那颗珠子道,“就像你说的,她想安息吧……” “去拿。” 正在苏锦和对着那女人惆怅的时候,应泓突然拐了他一下,苏锦和没明白,狐疑看去,“拿什么?” “定尸珠,她给你了。”应泓说。 苏锦和结结实实的抽了 口凉气, “你俩沟通过了?” 应泓看他一眼,古劲这时接过去,“你帮了她,这是她的谢礼,尸体送的东西,不收是大不敬,拿着罢。” 他说的然有介事,苏锦和听的都要哭了,“我要这玩意儿干啥啊!难不成等我死那天也含着这东西给十里八村的参观?我也不是什么伟人我用不着这样!” “这东西蛇鼠不近,虫蚁不咬,你没看那些虫子都不往棺材这来么,留着当个驱虫的也不错。” 苏锦和嘴一咧,原来定尸珠还有这功效啊,夏天是不是连蚊香都不用了? 在那二人的怂恿下,苏锦和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刚要去拿,突然想起书里也写过这个情节,他记得书上说死人嘴里含的东西都带着机关,这一拽是要爆炸的,就算没机关,尸体碰到血腥就会诈尸,变成大粽子了。 他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苏锦和抱着自己的手不确定的问他们,“确定要拿么?要不应泓你把刀借我吧,我给拨出来。” “你想死么?”应泓冷冷反问。 第240节 苏锦和再看那女人张着的嘴,他哭丧着脸想,姑娘其实你真不用这么客气的,你说你一洋人学什么知恩图报礼尚往来啊…… “快点吧。”这船晃的越来越厉害了,那些呲呲声已经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水声,这船烂成这样随时都能被海浪打个四分五裂,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即离开这里而不是围着这棺材聊天。古劲催促着,然后心想,他们这趟一直都没找准状态,心思五花八门,重点完全没放在这艘船上。 可就是这样,他们竟然也活下来了。 再看苏锦和那一脸飞缩的样儿,陈继文说他的命不好,古劲却觉得,这家伙一直有一种莫名的运气,无论多危险的情况,他都能侥幸逃开。 苏锦和第二次伸出手,第二次又缩了回来。 “你们确定她不会诈尸?不会在我把手指头伸进去的时候闭嘴然后咬断我的手指么?” 应泓懒得和他废话,抓着他手就摁到了女尸面前,在苏锦和碰到她的一刹应泓收了手,苏锦和已经收不回来了,指头正好碰到那颗珠子,冰冷的触感让他一抖,他这一动那珠子被他拨了下,然后就从女人的嘴里掉出来了。 很简单,很轻松,没苏锦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苏锦和拿了珠子,那俩人也歇完了气儿,攀上棺椁边上的楼梯,他们窜上晃动的楼梯。 楼梯上面是那男人的房间,他们一冲出去,那些伙计们正惊恐的聚在走廊,这一回头就发现那几位爷正在夺命狂奔,伙计们也不管他们在跑什么,跟在身后一溜烟的也开始跑。 就这样,一干人等顺着走廊没命的跑,这富丽堂皇的走廊在他们身后悄悄变化,地毯开始迅速变色,墙壁腐烂,干净的地面也被灰尘填满,而墙上一幅幅的画正在脱落,掉色。 苏锦和的手电无意间扫到了副画,画中的女人还在微笑着,只是这回没了那阴冷的感觉,女人的微笑十分甜美。 苏锦和对着那画笑了下,然后被人拎着领子塞进了楼梯。 他们一口气跑到了甲板上,咸涩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伙计们欢呼着,太阳正努力的穿破一顿,将阳光洒下。 对面的船上在他们出现的一刹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他们欢呼着拥抱着,就连那头晕船的豹子也凑到前面,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船长首先回过神来,他甩过软梯让他们爬过来,天马上就亮了。 “准备开船!”古劲在后面喊。 他这一喊,船长立马发现那破船的情况不对,于是招呼大副去做准备,待那些人重新回到船上后,笛声呜起,货船重新起航。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金色光芒铺满海面,再看刚才的方向,海上出现一个不算太大的漩涡,那漩涡静静的旋转着,最后被海浪吞没。 苏锦和松了 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放松,腿也跟着软了,要不是人多,他早一层股坐下了。 再看那二位,虽然他们再一次助他脱险,苏锦和却没觉得他们有多帅气,他们现在这样子真的让人不忍再看。 苏锦和招呼他们回去洗澡包扎,可刚要转身,小小酥突然咬住了他的裤脚,拼命的带着他往船舷边走。 小小酥的反应让刚觉得轻松的众人再次将心提起。 苏锦和心中哀嚎,不是吧?!还来?!救命让他歇一会儿能死么能死么能死么! 第二四九章 远方的新家 苏锦和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小小酥这一拽心情又跌落谷底,他实在想飞缩的逃避现实,爱怎么怎么样他不管了。 可是不行。 苏锦和认命的跟着小小酥来到船舷边,面前是茫茫大海,那漩涡已经被他们抛到了后面,他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就问小小酥,“怎么了?” 豹子不会回答,圆溜溜的眼睛就瞪着船舷。 苏锦和想了想,就往外看了眼,这一看不要紧,下巴差点吓脱窗了。 他太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愕然的看着船身上的东西。 如果那艘破船里的怪物此刻正趴在船身上他都不会害怕,可这个瞬间就让他毛骨悚然了。 阳光一照,整个船身上都是波光粼粼的亮点,那光芒与海面交相辉映,煞是壮观。 苏锦和白着张脸,立即跑到另外一边,这边什么都没有。 苏锦和顿时了然,他连忙对船长说,“快,弄点水把船洗了!” 古劲和应泓跟着他往外看了眼,待看到那满是光点的船身后也抽了 口凉气,昨晚上只有苏锦和一人注意到了,现在整条船差不多都是。 “不!别拿淡水,用海水洗!”在船长吩咐的时候苏锦和又补充了句,由于激动他没发现他一直拧着船长的胳膊,那架势恨不得把他的肉掐下来,“还有洗的时候千万别碰到了,就拿水往上冲就行……不不不,你们洗完了也去泡个海水澡吧,能把握点……” 船长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紧张,甚至有些惊恐,他就知道苏锦和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和原因,因为他们从那条船上活着回来了。 手里掐的东西没了,苏锦和的情绪就跟力气一样蔫了,他就呆愣在原地,茫然的看着伙计们忙里忙外。 在看到那些亮点的时候,苏锦和突然想通了些事情。 他不能说出来,这些亮点代表的意义,包括在那艘破船上经历的一切,因为,太残忍。 小小酥惧怕的这些光点不是别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些虫子的卵,那条船上到处都是这种虫卵。 与那船接触过的船就被传染上了,虫子怕水,那卵在海面上坚持不了多久就没了,它不会造成太面积的危害,但是,若有人无意间碰到,那么…… 这就是船墓的真相。 走进那破船的人再没回来,是因为他们出不来或是被虫子吃了,而那些怪病,就是这些虫卵所致。 其实那些伙计根本不用死,让他们洗个海水澡可能命就保住了,因为惧怕船墓的传说,又怕被传染,所以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被同伴扔进大海。 而在落海的一刹,他们的症状可能就已痊愈了。 面对苍茫大海,他们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的命不是船墓夺走的,而是朝夕共处的伙伴。 再看那些伙计,这真相对他们来说太悲哀了。 “走吧,去包扎,二爷的血要流干了。” 知道苏锦和在想什么,古劲揉着他的脑袋带他转了个身,命该如此,怪不得谁,扼腕叹息也没用,人生就是这样,遗憾和后悔在所难免,他们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没找到炸药,你是怎么把船弄沉的?”应泓问。 “不知道啊,”苏锦和看过去,指指自己的手,把能记得的事情讲了一遍,“就在那堆箱子边上……和手掌差不多长短的骨头,我一伸手就摸到了,然后那船就裂了。” “可能就是这骨头吧……”古劲说,这骨头困住那女人的魂魄,她口中的定尸珠又让她的尸首完好,她就这么被困住了,随着船在海上飘荡,无法离开“也许……” 也许那女人并无害人的意思,她只是想找个人帮她拿掉那根骨头,所以那船才变成那个样子,女人在等待能帮她的人。 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心愿,竟然拖了这么多年,又让那么多人把命搭在里面再想到船里的那些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当时他们不知道,过后等知道了也不会帮这个忙吧,这船没了,他们也会死,即便变成了怪物,求生的本能也在。 那条船是个悲哀,棺材里的女人是个悲哀,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更是悲哀,不过,都结束了。 苏锦和那个也许没有说完,没必要了,就像把女人困在船中的男人去向一样,现实也许是残忍的,但现在苏锦和宁愿相信他们的说法,他们只是相爱而已。 其实,有时候变态们的思维,也不是那么遭人厌,至少他现在觉得舒服不少。 稍微,被治愈到了。 几天之后,船顺利靠岸。 苏锦和上辈子没出过国,这辈子注视什么新鲜的都体验过了,他竟然到了美国,这感觉真是看什么都新鲜,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苏锦和的行踪必须隐秘,到美国未必就安全,东路这边也有自己的担忧,所以他没让人来接,只是给他们一个地址。 他们只要找到地址上的地方就行了,这个并不难,美国的交通比他们那里要发达很多。 本来应泓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在船上那么一闹硬是又成了重症病号,原来只有他一个,现在好,一下是俩。 所以下船之后他们没直接去东路给的地址,而是到医院先住了一段时间。 本来圣诞节前后他们就能到了,没想到愣是在医院拖到了开春,好在上船之前蓝少翔给他们换了美金,否则他们就要讨饭才能到新家了。 就这样,火车汽车几经辗转,再加上路上的耽搁,在来年的四月份,他们终于到地址上写的地方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苏锦和再没了初到美国时的新鲜和惆怅,除了 累什么都没有了,如今看到那颇具美国特色的木质小屋,他真是感动的快要哭了。 他觉得他们三个像是逃难的难民一样。 “天啊,可算是到了。”看着那原色的木屋,苏锦和长长的吁了 口气。 这房子很大,坐落在一片草坪之上,栅栏将其围住,周围什么都没有,偌大的地方只有这么一个建筑。 这意味着,他们将没有邻居。 无人打扰的生活也不错。 栅栏上的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苏锦和刚走进院子,对面的门就开了。 东路穿着衬衫长裤,皱着眉头叼着根烟,一见到他们,惊愕的一张嘴巴,“我天!我以为你们丢了!”东路捧着苏锦和灰突突的脸,激动之情不可言表,“这都多长时间了!我都回来快一个月了!” 东路以为他们能在家等他,可他回来之后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小屋,再一问,根本就没见着有东方人来过。 东路吓坏了,以为他们路上出什么事儿了,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敢像以前那样明日张胆的去问,就这么一边悄悄打听一边等着。 好容易前两天从蓝家货船那边得到消息了,东路一听都傻眼了,人那船都跑第二趟了,他们三位几个月前就下船了。 东路正一筹莫展打算去找他们的时候,这几位又突然出现了。 “你们跑哪儿去了?”东路埋怨的看向后面那二位,他们丢了他不管,他们别把他的人搞丢了啊,他终日提心吊胆的都快吓出病了。 “一言难尽。”苏锦和叹了 口气,发生的事情太多,从上船到现在花样百出,他觉得他们真是分分钟都没闲下来,秒秒钟的精彩啊。 “得,有什么话过后说,先进屋歇着吧。” 苏锦和没拿东西,东路也不管后面那二位是否辛苦,揽着人肩膀就往屋里走。 “看这房子怎么样?” “还不错……挺有美国风情的。”苏锦和由衷的说。 东路噗嗤一笑,在人肩上用力揉了几把,“还美国风情,说的像你来过似的。” 苏锦和笑笑没说话,心想着我虽然没来过,但知道的可比你多了,到目前为止您还没见过电视吧。 俩人就这么亲昵的勾肩搭背的进了屋,全然没发现后面那二位阴沉的脸。 这一刻歌乐祥和,但用不了多久,美国的生活就没办法再平静了。血雨腥风正等着诸位。 东路一路欢笑,美滋滋的把人带进了屋,然后大致讲了遍屋内构造。 一楼是大厅,厨房和饭厅都在这里,二楼是卧室,主屋后面有个车库,还有马房。 房子很大,和苏家的宅子不同,这在这个时代的美国,也应该算是个豪宅了。 还是相当气派的豪宅。 “还满意么?” “挺好。” 第241节 “小小苏的窝也弄好了,你知道这里的人几乎家家都有狗,我特意交代不摇弄成狗窝,可是……”显然对方没明白他的意思,给他弄了个豪华狗窝,他觉得那头骄傲的豹子一定不会喜欢它的新家。 东路那表情让苏锦和忍俊不禁,他开始想象小小酥带着儿子睡狗窝的样子,别人家都是狗看大门,他家倒好,俩豹子镇宅。 “对了,来的时候没看到有其他的房子,我们这……” 苏锦和正说着,楼上突然有响动,他一抬头,何惧披着件衣服,正好走到楼梯前面。 苏锦和的眼睛直了。 心蓦地一动,有些发疼。 第二五0章 这边的情况 苏锦和曾一度认为何惧已经死了,何家的丧事都办了,人也埋了,何武锡天天去闹。 何惧的死讯无人不知。 他不愿相信,但最后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何惧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疤,痊愈不了的那种,每次回想起沥江前何惧抱着他,问他能不能再陪他一会儿的时候他就心疼,何惧那时已经决定要如何保全所有人,他已经有了死的决心,所以他才和他说那些话,全部的坦白。 可是他拒绝他了。 苏锦和曾想过,如果还有机会,他不会在意何惧过去的欺骗,何家父子将苏锦和扔进了井里,但那个人毕竟不是自己。 何惧也促成了一个契机,如果没有他,也许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会重活一次,就直接被他车砸死了吧。 何惧面冷,但心是好的,不然他也不会成全纪延,他就是这么个人。 苏锦和也后悔,为什么就不肯多陪他待一会儿呢。 碰不着也摸不着了,这人就这么没了。 在他们都出事儿的时候,苏锦和就像块玻璃,不能碰也不能敲,稍微用点力就能碎了。 直到古劲的出现,然后一点点的有了希望。 何惧的事情他们一直没敢告诉他,在有确切的把握之前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包括蓝少翔在内,他们不敢给苏锦和希望,生怕他受到打击。 就这样,苏锦和一直到上船之后才知道何惧的事情。 现在何惧就在眼前,这对苏锦和来说,梦里的画面突然变成了现实,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面前。 苏锦和已经很久没回忆那段时候的事情了,那对他来说是最可怕的一段时光,他永远永远都不想再想起,如今人全了,那些记忆全涌了上来,攒到现在的心酸委屈瞬间爆发了。 苏锦和还没反应过来,这眼泪就掉下来了。“哭什么?”手指从苏锦和的脸蛋上打横抹过,将他的眼泪断成两半,何惧说,“别哭了。” 苏锦和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他一张嘴那眼泪就像往出倒一样,没完没了了。 苏锦和想说他不哭了,可哆嗦着嘴唇一张嘴,就是一声嚎。 他一把搂住何惧,手不停的揪着他背后的衣服。 何惧往上挑着眼睛,眼圈一阵阵的发红,最后他一低头,把脑袋埋在苏锦和肩窝,也狠狠的回抱住他。 苏锦和泣不成声,没说一句话,但他的心情他们懂。 一个都没死,真好。 又见面了,真好。 这种悲欢离合的场面不适合他们,心酸却是抑制不住,几个男人分别看向别处,用一声声的叹息压住喉咙里的酸涩。 …… 苏锦和好好的发‘泄了通,等洗完澡之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也有很多话要说,最后还是敌不过倦意,连自己的屋子什么样儿都没看着就睡过去了。 苏锦和舒舒服服的睡到第二天下午,睡太多脑袋沉甸甸的,像扣着个帽子房子里静悄悄的,没听到一点声音,苏锦和不知道他们的房间在哪儿,就直接下了楼。 楼下,东路不知在写什么,头也不抬的去拿杯子,听到脚步声他立即坐直,一边喝水一边冲着楼上的人笑。 东路眯着的眼睛很温柔,看的苏锦和心脏乱跳,他笑了笑就走了过去。 东路把杯子一放,单手勾着苏锦和的后颈,拉到面前来了个热情的早安吻,如果这还算是早安的话。 “你可够能睡的。” “他们呢?” “何惧应该睡午觉呢,那二位吃完饭就没见人,估计到外面去看环境了吧。”连坐船再住院,那俩人也憋闷够呛,苏锦和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于是笑着往桌上扫了眼,“写什么呢?” 东路伸了个懒腰,“算算账。” 东路写的都是洋文,宇很好看,那些个圆溜溜的字母愣是让他写出了美感,苏锦和看了几眼,勉强认出几个单词就放弃了。 “看的那么认真……”东路搂着人腰,把脸贴在他身上蹭,“看得懂么你?” “看不懂就不能看么。”苏锦和好笑的问,话音没落,就晓得东路这蹭的不对劲,他的脸从腰侧挪到小腹,正有向下的趋势,苏锦和被他弄的直痒,公着身子就往后退。 东路摁着他的腰把人拉回来,这一用力苏锦和的肚子正好撞到他的脸,一声闷响,让气氛顿时一变。 “别闹了……”苏锦和哑着嗓子说。 “我就闹,都多长时间没闹你了,闹死你。”不由分说的抓着他手腕,也不管苏锦和反抗,东路脑袋一低就摸进了他的衣服里。 苏锦和就穿着件宽松的内衫,下摆很大,如今衣服全贴在身上,腹部却不自然的隆起。 苏锦和脸一红,这像什么样儿,“别闹了你,快出来,待会儿……” 东路不知做了什么,苏锦和一哆嗦,这话就没说完。 紧接着,东路闷声道,“怕什么,怕人看么?你越怕我越来。” 东路刚说完,像配合他似的,门突然开了。 古劲骑马归来,带着一身的汗,这一进门看到这画面,热汗瞬间就凉了。 苏锦和吓一跳,连忙往后一躲,东路顶着头乱发,一脸的狐疑,再看苏锦和那尴尬的表情立即就明白了,他侧过身,看到了门口的古劲,东路手搭着椅背,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哟,古二爷,回来啦。” 古劲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直接上了楼。 苏锦和心惊肉跳,上回应泓在他面前都来一出了,现在又被古劲撞着了,他这是什么命啊。 东路却全无感觉,古劲一走就又缠上来了, “继续吧……” 苏锦和一巴掌糊到了他脑袋上,“继续个屁啊!你继续干活吧,我去把衣服收拾下。” “这就走啦。” 苏锦和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东路也不拦着,环抱着椅背,下巴往胳膊上一搭,他说,“大哥,吃完晚饭我带你去走走吧。” 苏锦和刚想说他不想去,东路就道…… “顺便跟你聊聊何惧的事儿。” 苏锦和一顿,回过头来,这时东路的脸上已经没有笑模样了。 “关于他病的事儿。” …… 怕苏锦和吃不惯这边的东西,东路特意准备了中式食物,米饭炒菜什么的。苏锦和并没什么陌生感,晚饭吃的心满意足。 “饱了?”见他擦嘴,东路问。 “嗯。”苏锦和揉揉肚子,“手艺不错,饱了。” “不用再来一琬了?” “已经饱了。” “那好。”东路起身,“那,跟我走吧。” 苏锦和知道他要谈何惧的事儿,于是立即跟着起身,和他们招呼了句就跟了出去。 他们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一变。 这周围荒无人烟的,吃完晚饭俩人溜出去要干什么还用说么。 而另外一边,东路牵着苏锦和,在草地上漫步着。 东路有话要对他说,苏锦和也有问题想问他。 “昨儿我就想问了,这附近都没人么?” 东路指着他们家的方向,“往前有个镇子,这里就我们。” 目光所及全是绿油油的草地及大山,其实美国的感觉和他们那里也差不了多少。 “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以前来这里办事情,觉得景儿好看,就顺带着买下来了。” 苏锦和一愣。 东路笑呵呵的指着这一片道,“这里都是我的,用美国人的话说,我现在是个牧场主。” 再看那片绿海,苏锦和没觉得震撼,反倒敛去了表情,“东路,是不是美国也不安全?” 东路的笑容僵住。 “一定是吧。”苏锦和笃定的说,“你就不是那能老老实实待着的人。” 昨天来时,没看到一户人家他就奇怪了,现在东路的反应说明一切。 以东路的性格,他怎么能甘心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放牧来。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得不为的原因。 东路沉吟,他没想过要瞒苏锦和,这事儿瞒也瞒不住,于是找个地方拉着人一坐,东路道…… “我没跟你说过我那个养父吧?” 第二五一章 那时的计划 东路是个孤儿,父母在哪他并不知道,打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街上流浪,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他那个年纪在那种环境下,又没个大人照顾活的相当勉强。 第242节 东路那时候很瘦,瘦骨嶙峋的像个猴儿一样,不过他长着一双勾人的大眼睛,谁被这眼睛看了都难免动动恻隐之心,当然真正帮他的没有,也就是觉得这娃可怜,偶尔会赏口吃喝罢了。 东路记得他那会儿一直在药铺后面的弄堂里,那家掌柜的是个好人,天冷了给件衣服,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他送点,后来有天,他突然被掌柜的叫进去了。 东路第一次进屋,他在屋里看到了个洋人。 那洋人后来就成了他养父。 那洋人在这边没有多待,后来就带着东路回美国去了,东路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通往东方的路,和他收养他的目的一样。 那洋人是做生意的,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倒卖古玩,不管多难弄的东西,他一定都能得到手,然后高价卖出。 他不偷不抢,他用的,是骗。 他的那个骗和普通意义上的骗不同,各种迷局各种计谋,不惜投入大量金钱和精力,因为他得到的远比付出的多。到最后被骗的人不会发现他被骗,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被骗过。 用苏锦和的话说,未来有个很‘潮的词正好适合这洋人,那就是欺诈师。 东路的养父做的就是这个行当。 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骗人,达到目的。 他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到过东方那片神秘的土地,对于那里的传说他听过很多,他也一直对此很有兴趣。 与东路遇到那次,是他第一次真正踏上那梦寐已久的地方。 他对东方的东西有好感,对东方人也有好感,正巧那天生病,在药铺和掌柜闲聊中无意道出自己的心情,那掌柜一见他真是认真的,于是就问,后面弄堂里有个没人要的小孩,挺机灵的,要不要领回家去。 他的职业注定没办法成家生子,掌柜一说他也有兴趣了,就让他把人领来,不过看到了挺失望,这小猴子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最后他也带走了,没理由,就是因为兴趣。 他办了正规的领养手续,东路的身份很麻烦,对他来说却没什么难事,就这样,东路成了他的养子。 骗人这东西是要讲天分的,不管掌握多少技巧没那天分也是没用,起先他只是逗着玩,后来发现东路很有天赋,于是开始认真教他东西,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东路跟着他也去了不少地方,小小年纪就办成了不少事情,东路长大之后,那洋人再一次带他来到他出生的地方。 那时候,东路才真正体现了他这名字的意义。 通往东方的路。 关于尸油灯和长命锁的事情,是那洋人几年前听说的,他有兴趣,也知道有买主等着,所以带着东路就习以为常的布了个局。 但这个局对他的意义纯非寻常,这是他第一次在东方动手,所以那会儿那洋人很激动。 对东路来说,这个局和过去无数次的骗局没什么区别,但在最后,他却困在这个局里出不来了。 在这里的一切事情那洋人都没出手,他和东路甚至没见过几次面,俩人只是在暗中交流商议。 黄宗仁早年见过的那个洋人,就是东路的养父,后来他就再没露过面,在东路布置好一切后就又回美国了。 东路高价买下了那茶楼,茶楼的一切生意不变,只是要为他所用。 等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东路又找了两个人来演戏。 演他的父母。 而目的,就如苏锦和过去猜测那般,只是为了吸引苏老爷目光罢了。 东路特意找了个美女,苏老爷一见钟情。 关于苏家的宝贝,洋人和东路都知道,不止是一个人惦记,这买卖不好做,但正因为难度大,所以那洋人才特别的感兴趣。 在那些人的设计下,苏家其实已经快被掏空了,岌岌可危随时都能垮,东路就这么给了苏家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诱惑苏老爷为了那女人散尽家财,什么找门路毁了东路家的生意,那都是假的。 东路要的就是他把钱都拿出来,苏家空了,苏老爷开始借外债。 他们想逼着苏老爷穷途末路然后拿出家里的宝贝变卖或是继续做苏家的买卖。 他成功住进苏家,开始寻找苏家的秘密并推波助澜的让苏老爷按照他们的计划做。 可惜了。 他在苏家待了两年,一点有用的东西没有查到,苏锦和是傻子,苏家上下都是傻子,苏老爷更是个废物,根本就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儿。 距今四年前,东路留洋,其实那不是苏老爷把事情给他办好了,而是美国出事情了。 他养父死了,死于突发病,东路回去是给他办丧事,并顺带着接收遗产。 那男人鬼混的女人不少,却没留下一儿半女,他说过他们做的这种买卖,注定得孤独一辈子,枕边人未必是最值得信任的,相反她可能是要你命的毒蛇他没信任过女人,对东路也不能说是信任,他养着东路,更多的就是个工具,他让东路替他卖命,真出事了可以让东路顶着。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也就没有那所谓的感情。 只是他没想过自己就那么死了。 太匆忙,连准备都没有。 他没遗嘱,东路是他的养子,理所当然的接收了他表面上的遗产,暗地里那些没人知晓更为雄厚的资产,也归东路所有了。 那男人很有钱,东路自己看了都吓一跳,他一直不解,他都这么有钱了,找个地方安安心心的享受生活不好么,为什么还要冒这险,受这累。 他问过,男人告诉他,他享受骗人的过程,也享受成功时的成就感。 东路不懂,也没兴趣懂,他就在美国安心的做他的富豪,自此什么都不去考虑。 他在美国待了两年,后来有人告诉他,苏家的傻子醒了。 东路那时候都愣了,什么苏家,什么苏家的傻子,后来他才想起他浪费了那么多精力却没能成功的事儿。 他回来了,但那边的事情还在按计划进行着,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杀家的一举一动还是有人监视着。 东路闲了两年,也觉得无聊,他也好奇那男人临终前还耿耿于怀的事情,他到底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那男人到死不瞑目的程度。 东路这人看着阳光,实质上血是冷的,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觉,包括他的养父在内,他也知道自己的价值及那男人为何要养着他。 这就是东路。 对苏锦和,他原本想像过去一样控制,可是后来发现不行,苏锦和变了,变得很难对付。 所以那会儿东路的性格阴晴不定的,他在摸索,到底怎么样才笼络了这人的心。 后来苏锦和去找他,顺着苏锦和给出的提议,东路开始扮演一个爱慕他的弟弟。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热情似火,他就是一个喜欢他爱着他的弟弟,有时候谎话说太多东路自己都信了。 那洋人教会他无数骗术,东路也能在任何场面中游刃有余,他骗了无数的人,可最后,他以为被他耍的团团转的人却是最清醒的。 “我很有钱。”东路说,“你要是听黄宗仁的安排那些钱就都是你的了,你现在就已经在过挥土如金的大爷生活了,要睡谁就睡谁,谁不乐意就拿钱砸他脸,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么。” 苏锦和咳了声,这是他梦寐已久的不假,但东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他怎么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呢? “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么?” “你还敢承认啊!”东路嗷的一声扑过去,把苏锦和摁在草地上。 他们坐的地方是个坡,东路一扑俩人就抱着滚到坡下了,杀少爷也终于体会了一次电影中那在草地上翻滚的男女的感觉了。 没有浪漫,草扎脖子。 看着东路那愤恨的小眼神,苏锦和揉了他脑袋一下,“当初是想变土豪来着,这样看你们还怎么欺负我,关系翻转的画面一定很美好。不过,我想睡的人都没了,钱赚再多也没用啊。” 他们才是他的动力,否则以他过去开淘宝小铺赚的那些钱,足够养家糊口,在丰城也当个大爷过活了。 可比起他们,他实在是太穷太穷。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想法真够单纯的。 他想的只是贫富差距,可背后却有那么多的牵牵扯扯。 “话是如此……”东路叹了 口气,一翻身,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可是现在穷了啊……” 东路少爷这条命金贵着,值钱着呢。 他用了全部家当换的这条命。 单凭那洋人的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完成那么大的事情,他有帮手,而这个帮手,就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底细的人,这个人,正是东路在牢房里见的那位领事馆里的高官。 那天东路没说别的,俩人在寒暄中达成了协议。 那人知道那洋人给东路留了多少钱,其数量远比表面上的要多很多,东路问他想不想要,答案不言而喻。 东路说,只要他能活着回去他喜欢的他都可以给他,否则他要死了他的那些东西全浪费了。 这就是东路从牢房里出来的代价。 他把那洋人留下的东西全都拿去救命了。 来到美国之后,他和何惧一直被监视着,东路说了,什么时候把何惧的病治好了,他什么时候给东西。 直到何惧醒了,能走能跳了,东路才开始着手办这些事情。 事一办好,他立即带着何惧走了。 他怕对方灭口。 所以也没敢让人去接苏锦和,怕被人查到什么。 东路少爷再不能像过去那样风光了,只能躲在这穷乡僻壤过活。 “唉,你都到我地界了,还不能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这可真是……”“那有什么。”苏锦和笑,“有手有脚的还怕没钱么,没钱我们就赚呗,这么多人呢还能饿死了。” 单手撑腮,东路笑呵呵的看眼前的人,“饿死倒不至于,再穷也养活得了你,我买了点羊和牛,过些时候就能送来了,以后咱就这个赚钱,怎么说我也是个牧场主……” 东路的语气让苏锦和开怀大笑,好吧,以后他们靠放牧为生,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何惧,笑声突然收敛。 “对了,你不是要跟我说何惧的事儿么,他怎么了。” 说到何惧,东路的表情也变了,他一躬身坐了起来,盘着腿一副认真模样,“何少帅他……” 第二五二章 何惧的病情 “何少帅他……伤了脑子。” “然后呢?”苏锦和连忙问,他昨天看何惧不是挺好的么,能走路能说话的,也没见他哪里不对啊。 “怎么说呢……”对何惧的病症东路也说不清楚,毕竟他压根就没关心过,到这边了就一直交给医生处理,他也就是每天看着人,没让这人一夜之间蒸发而已,“他之前伤到了脑子,好像说里面有什么东西压迫神经,后来取出来了……” 东路努力的拼凑他可怜的记忆,说到后来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再看苏锦和一脸心焦又懵懵懂懂的样儿,于是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反正就是之前脑子里压着的东西让他没办法醒过来,现在取出来人就醒了,可是压的时间太长了,对他的脑子造成影响了……也就是说,脑子不好使了。” “傻了么?”苏锦和想也没想就问出来了。 第243节 东路愣了下,噗嗤就笑了,这要是让何少帅知道他这么说他,不来个杀人灭口是不会罢休吧。 “没傻,昨儿你不是看到了么,人好好的,医生说就是脑部受损,有些记不住事儿,等康复了就好了。” “所以?” “所以有时候他会记不住东西,你看到了就提醒他一下,医生还说,他这病得锻炼,没事多让他动动脑子,恢复的快。” 苏锦和这才了然的啊了声,“不严重吧?” “还行吧,对他身体没什么影响,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毛病能好。”医生也没给个确切时间,就是说着他恢复。 东路的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着,说是出来谈何惧的事情,其实那就是个借口。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想和他好好的亲近亲近。 如今,小白免被大野狼骗出来了,东路少爷还能把他的狼尾巴收回去? 他早就憋不住了。 连他们现在来的地方都是他预谋已久的。他们在这里怎么怎么样,在家里看不着更听不着。 他等待已久,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于是东路少爷再次嗷地一声把人扑到草地上,骑在他腿上就开始撕衣服。 苏锦和还在想何惧的事,他突然兽化把他吓了一跳。 “干什么你!” “来!” 东路赤果果的看他一眼,然后就开始撕自己的衣服。 天还没黑透,天空有种雾蒙蒙的感觉,美男的身体突然出现在面前,那视觉冲击力让苏锦和猛地吞了 口 口水。 他知道东路要干什么。 他连忙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下,“来什么来!赶紧回去,天都黑了。” 说着就扯着自己的衣服从东路身下挣脱而出,手忙脚乱的往回走。 东路已经完全兽化了,他看了他一眼,以小小酥捕猎之势将苏锦和扑倒,摁住。 他从后面抱着他,哼哧哼哧的在他耳边说,“就来!还没在野地里来过呢!来,咱俩试试!” 一番酣战,苏锦和累的四仰八叉,也酣畅漓淋,东路的衣服铺着,他的盖着,俩人就这么赤条条的在草地上一边休息一边看星星。 天空很美,星光璀璨。 苏锦和枕着东路的胳膊,东路一手握着他,一手在他的肩膀上揉着。 “你确定这里就安全,不会让人查着?” “嗯。”东路的声音里都透着畅快,连说话的腔调都变得懒洋洋的,他说,“这地方买的时候老头子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也没来过,怎么查也查不到,再说就算真查到了也没事儿,我又不惦记他的东西,只要他觉得我对他没危险,他也不会大费周章 的跑这来杀我,再说,我留了后手。” 东路不会傻乎乎的全信于他,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他不去招惹对方,他保证这辈子他们能相安无事。 他是被那洋人养大的,思维上多少受到了一些他的影响,那些热热闹闹的地方只是赚钱的场合,真正的家就是这种没人打扰的地方。 他当初买的时候就喜欢这里的安静,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当古劲去找他的时候,东路立即想到了这里。 虽然破了点,旧了点,但总体来说还算满意。 因为他能和苏锦和滚野地了。 想到这里,东路又美滋滋的把人往怀里搂了下。 “不对呀……”苏锦和突然嘶了声。 “怎么不对了?”东路问。 “你说你小时候就开始在街上流浪,那……”苏锦和霍地抬头,“你到底多大啊。” “额……”这个问题把东路问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件事情,因为年龄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皱着眉嘟囔,“不知道啊……谁知道呢……也没人说过啊……” 苏锦和一听这话,一骨碌就爬起来了,“你看我帮你分析下,丰城的事情等于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吧。” 东路想了想,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那洋人出面不方便,所以事情都是东路在办,他把计划说出来,洋人觉得没问题,他就着手实施,等到后来那洋人更是直持回美国去,他们只是定期交流。 “对于一个十六岁人来说,再怎么聪明也不至于能把事情安排的这么明白吧,再说,叫个正常人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一个才十六岁的半大孩子……” 东路笑,搂着人在腰上蹭,“嗯,我就是这么天生丽质。” 苏锦和发现东路很喜欢用脑袋蹭人,刚那啥完了他这一蹭他腰都软了,照着他脑袋拍了下,苏锦和继续说,“少废话,所以苏东路,我觉得你那时候可能不止是十六岁。” 东路被他拍的一晕,一转身躺到苏锦和腿上,“爱多大多大呗,你纠结这个干嘛。” “干嘛?”苏锦和眼睛一直,揪着人脸就开始掐,“所以你好意思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天天装傻装可怜跟我这扮演弱小群众么?” 很多时候,苏锦和都不跟东路计较,觉得他小,骨子里就是个跋扈的少爷,可是事实呢,这家伙恐怕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跟他装嫩。 他卖萌撒娇的时候他就不脸红么他! “我没装,我本来就是个小可怜么,”东路说着可怜兮兮的抓着苏锦和的手扬头看来,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闪着几分童真,如果在不久之前他没兽性大发的话, “嗯,大哥……”“滚一边待着去,我就觉得,我就觉得你那样就不像个小孩儿!”苏锦和磕磕巴巴的,说到后来自己脸通红通红的。 东路没明白他脸红什么,“你咋了?” “滚!” “我哪儿不像小孩儿?”东路说着就往身上看,“你看我年轻力壮的还长着张能掐出水的脸,你再看我这皮肤,多光滑,肤如凝脂不就说我呢么,你在看我这儿……” 说到这里,东路突然没声了,他往下看,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然后又憋住,一本正经的说, “你别说,这还真不像个小孩。” 苏锦和的脸红的都要滴血了,他把头扭到一边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成长,他才二十来岁,身高就算不长了其他地方也还是在发育,东路那样儿哪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那分明,分明就是! 苏锦和想不下去了。 他早就该发现的…… 东路乐呵呵的看着他通红的脸,顺着人胳膊爬上去,厚颜无耻的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那你喜欢不?”“滚!” “喜欢不么?”东路抱着他胳膊开始撒娇,蹭来蹭去蹭个没完。 苏锦和被他磨的脾气直接就软了,明知道这货可能比他还大,可就是受不了他这撒娇的样儿。 “还……还行吧……” “我可能真才十几岁,为了让你满意该着急的地方就往着急了长,你看我多听话,大哥你快夸夸我。” “你……” 苏锦和想说他不要脸,刚一转过去,脑袋被人抱住,一个密实的吻又落了下来。 俩人在外面厮混到半夜,要不是夜里太冷,东路干脆就不想回来了。 他们蹑手蹑脚的往回走,苏锦和怕吵醒别人,东路则是享受着偷情一样的感觉。就这样,他们悄悄的打开了大门…… 第二五三章 挑起的战火 屋里静悄悄的,可能都睡了,苏锦和松了 口气,这楼下要是坐着个人,他脸就没地方搁了,本来他们出去是谈正经事的,没想到在草地上滚了大半夜,没遮没挡的空旷地,也不知道被看了去听了去没。 刚才他好像喊的挺豪迈。 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苏锦和就往他的屋里拐,可刚要转身就被东路拽住了苏锦和以眼神示意:做什么? 东路冲着相反的方向一扬头:到我那屋。 苏锦和:别闹了你。 然后就去甩他手。 “压根那就不是你的屋,你跟我睡一起。”东路贴着他耳朵说完,也不管苏锦和挣扎,扛着人就往自己的屋走。 东路没给苏锦和安排房间,他就和自己睡一起,睡最大那屋,昨晚上要不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当时就给人带走了。 他也是心疼苏锦和舟车劳顿的,让他好好的补了一觉,接下来就可以精精神神的和他恩爱了。 东路扛新娘一样的把人扔到了床上,其他人都是单人床,就东路这床最大,横着竖着睡都行,还结实得很,怎么析腾保证不带出一点声儿的。 这边就是这点不好,没有独立的院子,非要所有人都住一起,东路想过,等过阵子风声不这么紧了,不行就盖一栋几进几出的大宅子,反正这地方够大。宅子越大越好,把那几位都赶到角落去,最好见一次面要走一个小时还多。 把他们尽可能的隔离开,他就要一个人独占苏锦和。 屋里点着灯,昏黄昏黄的颜色,在苏锦和身上镶了层光圈,让这人看着都暖洋洋的,东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过去怎么没觉着呢,他跟苏锦和朝夕相处了两年,除了烦人之外他对他没其他感觉,那时候就算他扒干净随便给他玩,东路少爷都不稀罕。 现在倒好,看一眼就把持不住了,明明就是一个人。 久违的同床共枕,东路却没像预期那样化身成大野狼,看着床上的人反倒有点动容,那感觉就像经历各种磨难之后终于把这人娶回家一样。 想到过去受的那些苦,东路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就热了,他一句话没说,坐到床边,抱着苏锦和的脑袋在上面亲了 口,然后用下巴蹭着他,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 东路的衬衫下,皮肤不像过去那么光滑,指腹摸着的地方凹凸不平,不过他的伤比应泓少了很多,所以疤没有那么多。 那时东路的情况太严重,几次差点然不住,所以他的刑受的并不多。 激动与激情过后,精神和身体一起放松,这一刻过去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慢慢回忆,细细品味,那些辛酸痛苦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相拥来之不易,也更加珍惜。 他们没再做,在温暖的灯下缱绻细语,耳鬓厮磨,这一聊竟是差不多一夜,等苏锦和睡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东路一夜没合眼,苏锦和睡着了就抱着人睡,那种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 等彻底亮了,他听到外面有声响,这才悄悄的把苏锦和放下,把昨天那裤子往身上一套就下了床。 在出门前,他特意在镜子前照了照,将不怎么乱的头发胡乱扒拉一通,然后冲着镜子露出个邪门狷狂拽酷炫的笑,还冲着里面的人暧昧的一仰脖子,眨了眨单眼。 东路没穿衣服,打着赤膊,下面一条松松的裤子,裤子吊儿郎当的挂在胯骨上,稍微一低头就能露出尾椎指着的那条缝儿。 他就这副打扮,懒洋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几位刚起,正在厨房合计着弄点什么吃,就听楼梯有响声。 那时何惧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古劲在厨房里翻找着,应泓则正在开窗换气,东路一出现,场面静了。 东路打开门,把放在门口的牛奶取了进来,他这牧场一直是雇当地人打理的,现在东路回来了,这些人的工作也还在继续,不过内容稍微调整了些,其中包括每天给他们送吃喝。 从打东路来了,早上的奶就没断过。 东路热了奶,倒进杯子里,这才打了个呵欠坐下了。 “几位,聊聊吧。” 第244节 东路即便不提,看他这架势他们也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东路,这是来宣战的。 东路的皮肤很好,白也光滑,本身就不是什么疤痕体,再加上后期调理的好,所以现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今东路少爷那结结实实的身体上,能看到的只有草杆子划伤的小道道,再就是,被人或掐或抓出来的痕迹。 那些痕迹怎么弄出来的彼此都清清楚楚,东路故意不穿衣服给他们看。 还有那裤子,上面都是草叶草籽,某些地方颜色很深,沾着草被压出的绿水儿。 应泓转身靠在窗台上,古劲也手撑着此台往桌子那看,何惧还是没反应,雕塑样的一动不动。 东路喝了 口牛奶,嘴边染上个奶白色的半圆,“大家在我这儿住的也不知习惯不习惯,反正我现在就这么大能耐,再好的生活也给不了,但养你们一群……” 东路的话一顿,目光扫过众人,又淡淡道, “还是没问题的。” 东路拿出主人的架势,也不管会不会剌伤到谁,他说的中肯,但这主次已经分的很明白了。 他是主,他们是客。 他们现在是靠他的养着的。 “既然千里迢迢到我这儿了,就把这当家,该有的大家都有,不过呢,咱也别多贪多占,公平点,这日子大家过,这活儿呢,大家干。”东路笑呵呵的又抿口奶,“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们都会做饭,这住呢,大家轮流做,我也不仗着自己是屋主逃避劳动,当然我也不会占你们那点小便宜。所以呢,现在开始,何少帅除外,我们三个轮番做饭,二位有意见么?” 东路不是照顾何惧,而是何惧的脑子不好,总忘事情,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把毒药什么的当作料放饭菜里去,所以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暂时何少帅还是不要碰这些危险的东西了。 东路看过去,见那二人没有反对,就道,“那我们就说定了,嗯,还有,食材每天都会有人送,要是需要什么就提前一天放到门口的信箱里去,想吃什么别客气,还有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想要就尽管写。” 东路说完,咕咚咕咚把剩的牛杯奶都喝了,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单手撑着桌沿就站起来了,“其他的,我怎么安排的你们也看到了,还是那句话,我尽量让你们住的舒心,当然几位都是大人物,要是觉得受不了这穷苦日子,我东路也不拦着。来的时候你们也清楚路线了,美国安全着,地方大着,你们觉得哪儿好,就往哪儿去。” 东路什么都没安排,他们来了他就没管过,他唯一的安排,就是睡觉的房间。他这是一顿小楼,一二层东路给苏锦和介绍过,而第一顿他没提过,因为整个一顿都是东路的地方,包括一个最大的卧室。 他和苏锦和的卧室。 他已经不用说的再清楚了,他是这屋子的主人,苏锦和是他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跟他住。 他们这些‘客人’满意与否他不管,爱待就待,看不下去他也东路也不留人。 而他们,也休想再染指苏锦和。 他不会给他们机会。 识时务的,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惹是生非。 否则… 东路少爷也不想大家都难做。 该说的,该暗示的都完了,东路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往楼上蹭去,“困了哎,一晚上的都没睡…啊,对了,那个吃饭不用等我们了,我们补补觉。”东路那带着炫耀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方,从昨晚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展示他主人的优越感。 果然那个问题不止是古劲和应泓发现,东路也早有察觉,并先他们一步行动了。 在苏锦和惦记睡他们的时候,古劲还想过和这几人开个小会,说好了坚决不能妥协的事儿,现在想想多可笑,那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在船上他们顾及苏锦和,虽然俩人的关系挺僵,也没让苏锦和看出什么,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东路既然已经挑明了说,那他们也不客气了。 东路比他们有优势,但也就多那么一点,那一点不足以让他独占螯头。 既然要争要抢,那就来,他们谁也不会客气不会手下留情,他们倒要看看,这笑到最后的人到底是谁。 也看看,这苏锦和,到底最后能给谁了。 古劲继续在厨房忙活,表情和架子上的刀一样寒意闪闪。 应泓神色淡然的看着窗外,眼中已是波澜四起。 而何少帅始终那样,好像和他一点关都没有。 东路挑起了战火,这战争,悄然打响。 引发一切的导火索这会儿睡得昏天暗地,对下面的硝烟四起浑然不知。 第六卷 圆梦异乡 第二五四章 明媚的午后 这几天一直被东路缠着,他说何惧的身体不好,他们没等他痊愈就从医院溜了,所以何惧需要好好的休养调理,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他。 苏锦和也觉得何惧的感觉不太一样了,连存在感都不是那么强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睡觉,或者看着某处发呆。 这让苏锦和有点望而生畏的感觉,想问他的情况,又怕刺激到他。 他也不太敢提丰城的事情,毕竟何惧是被他们连骗带抢弄过来的,他本人的意愿并不清楚。 就像何武锡严肃但也是个亲爹一样,何惧不管怎么忤逆他骨子里还是挺孝顺的。 再说自打何武锡去丰城之后,他和何惧的关系就每况愈下,虽然后来一起去了将军府,但因为苏锦和发现了一些事情,对他们开始防备,所以跟何惧之间一直有那么点隔阂。 这点何惧也能感觉刭。 何惧在门口坐着,苏锦和就隔着一道门来来回回的走,他几次停住想去拽门,想了想又开始走,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都这么多天了一想到要面对何惧就开始紧张。 “出来。” 何惧的声音隔着门闷闷响起,屋里的人瞬间僵硬,用了几秒钟才缓和过来,然后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你走的我头疼。” 木质的屋子,尽管门口还铺着块兽皮地毯,隔音效果也没好到哪去,苏锦和那走法,门外的何惧屁股下的木头板子都跟着抖。 “我不是成心的…”苏锦和讪笑着坐到他边上,想问他情况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就一个劲儿的偷瞄。 门口就他们俩,苏锦和那过分热情的目光快把何惧脸穿个窟窿了,就算他想当成感觉不到都不行。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苏锦和咳了声,好容易得到的机会连尴尬都顾不上了,“那个,你头总疼么?” “没疼过。” “真的?” “嗯,都好了。” 东路说过,何惧就是记忆力出问题了,没其他的什么症状,苏锦和听到这里就放心了。 他松了 口气,跟着何惧一起往前看,风吹草地,卷起绿色的浪潮,苏锦和拢了把头发,又往何惧那看去。 “你是不是…有时候会忘事情。”苏锦和问的很小心,生怕刺激到何惧但何惧很淡定,直接承认,“嗯。” 苏锦和眨眨眼,分秒之后,表情一变,突然一本正经的问,“你知道我叫什么么?” “苏锦和。” 苏锦和松了 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就听何惧那边又说…“你放心,就是我整个脑袋烂掉了再重新长好我也不会变成过去的你。” 很长的一段话,连个标点都没有,苏锦和愣愣的听完又愣愣的分析,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惧嫌弃的看他一眼,起身就走。 “我不想跟你说话。” 把他叫出来就是个错误。 他是偶尔会不记得事情,但他没变成傻子。 苏锦和看他那眼神,让何惧忍不住想掐死他。 “哎我错了!”在何惧站起来前,苏锦和连忙把人拽住,何惧也没真想走,顺着他的劲儿就又坐下了。 何惧的头发长了,刘海过了眉毛,他这一坐,头发飘起,露出了额头。 苏锦和的目光直接就被吸引去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被抛到脑后,连那点尴尬或是紧张都忘了,他拨开何惧的头发,在额头上看到了很长一道疤。 那疤痕几乎横贯何惧的额头,从发际线直到一侧的太阳穴。 “石头刮的。”何惧说。 垂下眼睛,苏锦和看着那男人,他听说了,何惧没让炸药炸着,那些炸药是计算好的,只够炸了洞口,要是量再大点,何惧粉身碎骨不说,那山恐怕都得塌。 何惧是让石头埋了。 唐仕勉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人挖出来,何惧那会儿身上就没剩几块好骨头了“这哪是刮的,再狠点半个脑袋都能削掉了。”苏锦和嘟囔,何惧那疤挺深,凸出一条,相当的明显。 何惧胳膊一伸,把人圈住了,这久违的动作让苏锦和的心里瞬间就像有什么塌了,他把脑袋往何惧头上一贴,低声道,“没跟你打招呼就把你弄这边来了,你生气不?” 这蠢玩意儿这些天没敢靠前,用耗子一样滴溜乱转的眼睛没事儿就往他身上出溜,合着就是因为这事儿。 苏锦和看着鬼精鬼灵的,但有时候能用眼睛看到他的脑袋在冒傻气。 蠢货。 何惧伸手,在他脖子后面狠劲揉了两把。 俩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这用力一蹭,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那边已经没有何惧的容身之地了,就算何武锡把他治好了他也得藏一辈子,一旦被揭发何家就毁了,这也是何惧当初设那局的原因。他最后还坑了唐仕勉一把,唐仕勉刚派人进去,何惧就做投降状从里面出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理所当然的以为那小兵出了什么问题。 那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去死了,他这是拾回一条命,所以来这里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而苏锦和这里,沥江前一晚俩人在石磨前的画面在何惧脑中久久不散,苏锦和哭着跟他说何惧我过去喜欢过你,他治病的时候一想起这话脑袋就扎针似的疼,他愧疚他也想问苏锦和是否原谅他了,可是现在看到这人,什么都不必再说。 何惧要是不愿意怎么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苏锦和没原谅他就不会大老远把他弄这来。 俩人没怎么说话,在青草的味道十,过往的种种都被风卷走,随着那绿色的浪花消失在草地的那一端。 那点隔阂和忸怩也没了,何惧搂着他,苏锦和玩着他的手指头,亲昵一如往昔,更甚往昔。 这边风大,坐了会儿就口干舌燥的,苏锦和在台阶上翻了个身,作势就要起来,“我去倒水,你喝么?” 何惧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在苏锦和起身前自己先站起来了,“你坐着吧,我去。” 苏锦和想坚持,不过一想这都多久没让何少帅伺候过了,于是又心安理得的坐回去了。 屁股一落地他突然一怔,他过去让何少帅伺候过么? 在他沉思的时候,那男人站在他边上也开始沉思。 等苏锦和回过神的时候,那男人还站在那里沉思。 第245节 苏锦和愣了愣,“怎么了?” 何惧垂眼,“嗯?” “你想什么呢?快去啊。” “去哪?” 苏锦和:“…” 何惧那样子不像开玩笑,于是他试探着问…“你要进屋去做什么你还记得么?” 何惧微微一皱眉,“忘了。” 苏锦和再次一愣,看着何惧那认真的样再度喷笑。 何惧那困惑的表情,就像个努力思考老师的问题的小孩儿一样。 天啊救命,何少帅也会有这表情。 本来挺担心他的病,一看他这样他突然觉得这病也不错,太可爱了简直。 再一想,怪不得何惧整天没什么存在感的往那一坐,合着说不定是一坐下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坐着吧…然后这一天就在思考我刚为什么坐这? 越想越好笑,苏锦和几乎在阶梯上打滚,他也不渴了,把何惧又拽了回来俩人并肩一坐好,何惧就想起来他要去倒水了, “我去倒水。”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苏锦和的嘴都要笑裂了。 他捂着肚子直哆嗦,直到被两道凛冽的目光扫来,他的笑才然然而止。 何少帅的威严仍在,那眼神依旧犀利。 苏锦和被他一瞪,把所有的笑都咽回去了。 脸憋通红,差点噎死。 苏锦和冷静了会儿,但越想越好玩,实在憋不住,又问,“你现在还吃药么?” “吃。” “那你有没有吃完药然后忘了吃过药又吃过一遍的时候?” 何惧:“…” “或者站在厕所前忘了自己是要进去还是已经结束了要出来?” 何惧:“…” “你有没有洗两遍澡,吃好几顿饭的时候?” 何惧:“…” “你一直跟东路在一起么?这一路你有没有走去过?” 何惧“…” 这些问题不等何惧回答,一想到以上事情会发生在何少帅身上苏锦和就受不了 了,他抱着何惧的胳膊笑的不能自已。 “滚!”何惧撂脸子了,他见手,苏锦和却粘糕一样的黏着不撒开。 被他晃的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苏锦和抱着他胳膊再次抬头,他忍住笑,让自己看起来是认真的,然后他再次去拔何惧的头发,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脑袋,“其实你挺会伤的,真的,伤的这地方恰到好处…” 何惧:“…” 何少帅受不了 了。 他他娘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苏锦和这么烦人。 “你别误会,我认真的,”苏锦和捧着他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你看我们何巨巨长得这么帅,这要是再歪一点就破相了,那就不好看了,不好看怎么行。” 说着还心疼的帮他捋了捋头发。 但是他脑子里想的是,哎呦何少帅您也有今天,脑子不好使挺闹心吧,风水轮流转也让你尝尝记性不好的滋味,您这伤也伤的太是地方了。 苏锦和说的似模似样的,那眼神早就把他那肮脏的内心出卖了,何惧现在腰上要是有枪何惧一定不加迟疑的掏了。 这样的苏锦和简直不能太烦人。 “何惧。” 何惧看过去。 “你会不会过一会儿就忘了你刚为什么要拿枪打我?” 他一问完,自己就阵亡了。 何惧脸一沉,霍地站了起来。 苏锦和一见他真火了,连忙跟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往日威风凛凛的何少帅现在这么可爱,苏锦和这会儿突然想说句,媳妇儿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第二五五章 山中的消遣 话到嘴边了,苏锦和还是没敢说出来。 不管何少帅变得多可爱他还是何少帅,瞪他一眼就能从他身上剜下肉来,何少帅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 苏锦和只敢在心里美美。 何惧比他高,这个高度苏锦和的嘴巴正好对着他肩膀,他把头一歪,靠了上去。 这里景色怡人,气氛良好,苏锦和再怎么烦人何惧也恼火不起来,一直觉得苏锦和像猫,现在也像,宠着惯着脾气大了,不知不觉就骄傲起来,但一见人发火了也知道讨好巴结。 何少帅很享受他这个示好,不管多无法无天,还是只会围着他转悠的猫。 苏锦和抱着他想,不知道抱久一点何少帅会不会忘了他为什么要抱着他。 何惧握住了环在小腹的手,十指相扣转了过来,苏锦和的脸从他肩后露了出来,眼睛里盛着盈盈水光,嘴唇轻扬,露出个俏皮又温暖的笑。 这就是只猫,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猫。 扣着他后脑,何惧低下头,把嘴凑了过去。 男人的气息一靠近,苏锦和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就在俩人嘴唇要碰到的时候,后面的门开了。 何惧的动作不太,一歪头改往后看去,俩人还保持着亲吻的姿势,只是已经被打断了。 门里,东路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们,像是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也像是对他们的举动毫无感觉般。 比起他们,东路更擅长隐藏心事。 “我找你半天了。”东路笑呵呵的,没过来拽苏锦和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很自然的交谈着, “今儿天不错,我们钓鱼去吧。” “钓鱼?”这俩字让苏锦和明显一愣, “我不会啊。” “我会啊。”东路笑的可灿烂, “走吧,都准备好了,再说这大好时光总不能天天闷在屋里不是,太浪费了。” 苏锦和一想也是,自打来这儿他就没出过门,对这屋子的印象还在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应该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小的,可是身体资质却是最差的,明明一起坐的船,那二位还伤成那样,可是他们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古劲每天都往山上跑,应泓也是总不见人影,只有他,一直窝在房子里,大部分时候都在打盹。 这状态也调整的差不多了,出去走走也挺好。 “那走吧。” 闻言东路才向前一步,这时候何惧已经和苏锦和分开了,东路贴着苏锦和的肩膀并顺势握住他的手,“何少帅一起吧。” “不了。”何惧淡淡道,“我倦了,去睡会儿。” 东路一看时间,“可不是该到你睡午觉的时候了。” “你不去么?”苏锦和问。 “不去了,”东路的突然出现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何惧对此却没什么反应,没有不满也没拦着,反倒有点祝他们玩的愉快的意思,他随手摸了摸苏锦和的头,道,“多抓点鱼。” 说完何惧就进屋了,苏锦和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他是钓鱼去,怎么说成抓鱼了,不过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东路拽走了。 东路到马房去牵马,里面还有不少匹,古劲常骑的那匹不在里面。 苏锦和不会骑,所以俩人共乘。 “不钓鱼去么?什么都不拿么?” “不是告诉你都准备好了么,就差你一个去钓鱼的了。”东路说着把苏锦和往马上一拽,俩手从人腰侧穿过,勒紧缰绳,“出发了啊!” 苏锦和嗯了声,东路就用力一夹马腹,青草连绵,马匹健壮,这一刻风驰电掣,破开的风中带着青草的味道,两旁美景急速掠过,马背的颠簸带着酣畅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叫。 “喜欢么?”东路问。 苏锦和应了声。 东路笑着一偏头,看着前方的同时在他脸上狠狠亲了 口。 恣意纵情,神来飞扬。 那一年年华正好,那片草地留下了他与东路完美剪影。 那种悸动与肆意,待老去时,他仍记得。 马儿一路狂奔,直到远处的山脚下,东路这才放慢了速度,抱着苏锦和让马缓步而行。 东路环着他的腰,苏锦和靠在东路肩上,俩人都笑吟吟的,东路不时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就这么亲亲热热的进了山。 “这里还有河啊。”这河相当的宽,水也清澈,边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块,不远处支着个帐篷,那就是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 “当然。”东路跳下马,把苏锦和也扶了下来,他检查了下,他要的东西一应俱全,准备这些的人已经不在了,把地方留给了他们,“现在天还凉,等过些时候就能来游泳,上游有个地方水深浅正好,水流还不急,天热了你天天泡河里都行。” 苏锦和坐在小凳子上,看东路收拾鱼竿,“拉倒吧,在沥江有阴影了,你现在让我泡河里,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咬我脚,这要是一下去,再看到一顺水儿的人脑袋,我当场就得吓死。” 东路哈哈大笑,试了下鱼竿,然后走到苏锦和身边把人一搂,“这边没有吃人的鱼,不过倒有一种更有意思的鱼…” 东路凑到他耳边,耳语道,“女的不咬,光咬男的,就咬那地方,一口就能给你碾碎了…” 苏锦和错愕的看过去,然后不确定的往下看, “你说…咬那儿?” 东路点头。 “就是你那会儿骗我你被打掉的东西?” “噗——”东路这下差点摔了,他趴在苏锦和的腿上笑, “我说你还记得哪。” “记得啊,印象深刻。”苏锦和正经道,“你前两天神神叼叼的要和我说何惧的事儿,我以为你还能告诉我他那玩意儿也被人打掉了呢。” 第246节 埋在苏锦和腿上的脸表情变了变,笑意不见,转而东路抬起头,把苏锦和拽了起来,“差不多了,咱俩开始吧。” 苏锦和没留意到他的变化,注意力很快被鱼竿吸引去了,“我说好了,我可真不会钓鱼。” “那不行啊,咱晚上还指着这个吃饭呢。”东路说着往后边一指,后面火堆已经支好了,工具和作料都在边上的箱子里。“啊?”苏锦和惊讶的看过去,他发现东路话里的问题,“怎么晚上我们不回去么?” “这都几点了。”东路将鱼竿抛到水里,然后把鱼竿支在u字形的树杈上,弄好之后就转到苏锦和那边去,帮他调整杆子,“钓完鱼天就得黑了,还要往回走,你累不累啊。” “可是…”苏锦和不放心的往四周看去,“古劲不是说,这边山里有狼什么的么?” 不止有狼,这边的山跟原始深林差不多,该有的野兽都有了。 “这里没事儿。”来之前东路早就查看好地形了,他可不想和苏锦和兴致正浓的时候被一头熊打断。 “你确定么?” “你现在废话太多。” 俩人的凳子靠在一起,东路在后面抱着他,扶着他的手把鱼竿扔到水里。 苏锦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水花,他又=扭过头,“那你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么?” “看前面。”东路把他的脑袋转过去,才含糊不清的说,“早上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来的时候,他们应该知道不会回去了。”苏锦和刚想问什么,东路那边的鱼漂突然一动,东路连忙跑过去,可惜没钓到鱼,是个树杈。 苏锦和笑笑, “你行不行啊。” “你看着吧。”东路哼了声,又把鱼竿放好,这次没再往苏锦和那去,坐在自己那边一动不动的盯着鱼竿。 东路没骗人,他钓鱼水平和运气都不错,没多久就钓上条手掌长的鱼,他把鱼扔进水桶里,冲着苏锦和一眨单眼,以眼神示意:看到了吧。 苏锦和呵呵笑着,撇嘴:凑巧吧。 东路一耸肩,又甩下一杆,没多久,又一条上来了。 苏锦和知道他这不是凑巧了。 东路钓了会儿就又挪苏锦和边上去了,这钓鱼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钓鱼是小,搂着人起腻是大。 他就喜欢和他这么搂着抱着,在他身上蹭着。 苏锦和知道东路的小心思,他不讨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于是在东路的指导下,他钓上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条鱼。 “哎呦,真不错哎。” “那你看看。”东路骄傲的一扬眉,把脸蛋凑过去,“亲口奖励下。” 苏锦和吧唧亲一口,“比古二爷强多了。” 想到古劲在农舍时一条鱼没钓上来苏锦和就笑出了声音。 “那鱼塘臭烘烘的,钓半天没钓上来,为了晚上吃鱼的这个承诺能够兑现,古二爷愣是跳进去捞了条上来。” 东路已经一点笑意都没有了,眼里闪着狠戾的光,他用力把人一抱,照着他脖子就开始咬,半真半假的吼道,“跟我在一起你还敢想别的男人,我让你想,让你想…” 东路咬的又疼又痒,苏锦和哎呦哎呦几声鱼竿都让他甩到岸上了,“别闹,别闹了行了!” “你再在我面前提别人,看我不咬断你的喉咙。” 东路说着舔了下牙齿,那凶相毕露的样儿突然让苏锦和想起益达广告里彭先生那一舔,于是噗嗤声笑了出来,对这威胁全然无感。 东路看他这样,顿时就‘泄了气,灵机一动突然开始抓他痒,苏锦和没防备,被东路抓了个正着,他身上都是痒痒肉,这一抓就哭爹喊娘直求饶了。嘻嘻哈哈这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收杆的时候东路已经钓了不少鱼,他在河边把鱼洗干净,将内脏直接扔水里。 两人心满意足地吃了顿烤鱼,吃完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俩人裹着毯子围在火堆边,苏锦和一抬头就看到东路被火烤的通红的脸,天一黑,在这种环境中,苏锦和突然想起件应景的事儿…“东路,关于你身体的情况…好些了么?” 东路以为他问的是他的伤势,于是手臂一弯,展示了下他的肱二头肌,“你觉得呢…还是你觉得我没把你伺候好了?” 火光照着在苏锦和的眼珠里,在那黑色中照出个光点,他没理东路话中的暗示,“我问的不是这个。” “嗯?”东路不明所以,抬头看来。 “就是,关于你阳气的事情…” 啪—— 火堆里爆出个火星,砸在地上。 东路的表情没了。 苏锦和的心突然一沉脊背再一凉。 “你说,你那情况,再加上我这情况,我们在这大山里过夜真的好么?” 第二五六章 东路的坦言 东路阳气弱,极易招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而他与那些东西有莫名的感应,所以这深山老林的,他俩是来露营还是跟那些东西开茶话会啊。 东路先把东西招来,然后由他接待… 人的想象是无穷尽的,光是想到那场面苏锦和就猛一激灵,再一抬头,夜黑风高,树影绰绰,他们来这里真合适么? 东路看似轻松的撇了撇嘴,“哪有那么多东西,你就爱没事儿吓唬自己。 苏锦和拽拽毯子,莫名觉得温度又下降几度,下巴搭在两个膝盖的缝隙处,他挑着眼睛看他, “说的轻巧,你又不是没见过…” 说到这里,苏锦和赫然想起沥江山洞中缠在东路脖子上的头发,他浑身一僵,小声的喊了句,“东路…” “嗯?”东路一抬头,就看到苏锦和紧紧张张的样儿。 “那之后…在沥江之后…你又遇到过没?” 陈继文的话铭刻于心,苏锦和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的这个问题成功的将东路那点轻松瓦解,笑容像碎裂的玻璃一块一块的掉了下来,最后是一张相当严肃的脸。 东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张嘴却是,“算了不说这个。” 东路不想提,苏锦和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看东路那样子也不像没事,要是真没什么的话,他一定没心没肺的说一堆废话了,对这事儿,苏锦和一直挺担心的。 “你别瞒着我,说实话,到底遇到过没。” 东路扒拉着火,语气平平,却带着平日没有的严肃,“你知道监狱里面冤死鬼多,那里面平时去都觉得阴森森的,我和应少爷不一样,他壮着,神鬼不近,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 “所以什么?”苏锦和急急问。 “所以到了晚上,就总觉得透不过气儿。”东路指指自己的胸口和脖子,“我伤的重,他们没吊我,我晚上是睡在地上的,可一睡着了,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动也动不了,醒也醒不得,有时候,还能感觉到有什么掐我的脖子…力气很大,就不缓劲儿的掐,掐到后来我就迷糊了,再醒就又被拉监狱里的医院里去了…” 苏锦和立着一身的汗毛,大气儿都不敢喘了,东路那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是说这个的时候很不情愿,带着明显的反感。 “其实你看啊,我身体也不弱啊,怎么可能动不动就要断气儿,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着我,真的,手指头尖儿都是凉的,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就知道身子越来越弱。” 东路说到这里,表情突然一僵,随后皱眉看来。 “还有就是…我总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他拍拍肩膀,“就在这里,贴着我耳朵说话…” “说…什么?” “说的是…”东路还没等说,拔地卷起一股凉风,只见火苗不安窜动,火星落的满地都是,等这风过去,再看东路,他两眼发直,嘴唇全黑。 苏锦和的瞳孔剧烈收缩,这和上次在沥江的情况一样,可这回他什么都没看到。 顾不得害怕,他连忙跑过去把东路往怀里一抱,战战兢兢的就往周围看,都说不该在山里过夜了,他们俩这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么! 就在苏锦和提心吊胆心急如焚的时候,他的后腰里突然钻进去个暖呼呼的东西。 他吓一激灵,再一回头嘴巴就尝到了一股焦味儿。 东路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再没了刚才那直勾勾的样子。 苏锦和反应过来了,他在耍他。 他骂了声娘,把东路推了一翘起,“你有病啊!” 他是真担心,他不是和东路开玩笑,他也是一本正经的在问他,可是这家伙竟然拿这事儿开玩笑。 苏锦和真恨不得给他一拳,狼来了的故事不知道么?! 东路连忙把嘴上的黑灰蹭掉,笑呵呵的把人抱住,“逗你玩呢,别生气。 苏锦和真生气了,火大的坐进帐篷。 东路连忙跟上,刚要靠近被他一脚踹开了,东路顺势抱着他的腿,无赖一样的蹭了上去,“我跟你说实话,其实那天在沥江是怎么回事儿我都不知道,那会儿正坐排子上,突然觉得脖子难受,然后就被你推水里去了,再后来山洞炸了,水那么急,也不知道是被鱼还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我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东路没看到那女鬼,也不知道自己被头发缠在水底差点死了,陈继文说他阳气弱了,可阳气到底是什么他都不知道,除了在沥江,他再没遇到任何奇怪的事情。 “我就是看你太把这事儿当成事儿了才吓唬你的,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以后也不用再挂着了。” 苏锦和=扭头不看他。 东路抓着他的手笑道,“苏锦,我替你做那事儿我心甘情愿的,我见不得你被欺负,管他是人是鬼,都不行。我过去是混了点,但在医院里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要不是情况不对我真想和你说实话了…我是瞒着你了,可对你的心没骗人,真的。” “当初你把铜锁卖给黄宗仁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没想到这么顺利,我用了那么多年都没办成的事儿,突然就来了,我没看到尸油灯,我就猜那东西可能没在你手里。” 古劲去要挟苏锦和,苏锦和去找黄宗仁,黄宗仁看到那铜锁立即联络东路,所以才有了大老板仗义相帮的那笔钱。 偏岭是东路安排的,那时候苏锦和还没把铜锁拿出来,尸油灯不在他手里,铜锁到手之后其实苏锦和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但转念东路改变了主意。 他要看看苏家人的本事。 他跟着他去偏岭,偏岭的山洞他没进去过,但是山洞内的情况他却了若指掌,他跟苏锦和的是去偏岭-的图,而他手里的却是山洞内所有路线的记录。 所以那天东路是最幸运的,恰巧躲过了蝙蝠的攻击,也恰巧追着苏锦和出了那暗门。 或者说,他一看苏锦和出去了’就立即跟过去,然后扣动机关,把那石门关上了。 他是想让他们都死在里面的。 本来想陪着苏锦和惆怅一会儿就走了,没想到苏锦和找到了机关并打开,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都还活着。 东路很失望,但也没办法,他继续往里走。 那些分岔路都通往一个地方,这点东路也知道,他更清楚哪个是捷经,所以他先所有人一步到了藏宝洞中,将事先准备好的古图放进去。 这个古劲给苏锦和暗示过了,何惧后来也等于明示做这些的人是谁了。 是的,就是东路。 “我是想要那些铜锁,他们也想要,之所以谁都没表现出来,一直让你拿着,是因为无论谁动手了其他人都不会罢休,与其闹翻,不如到最后等你都找齐了再各凭本事拿到手。在回瑶的时候,我没想到你说出来了,那时候他们就知道,苏家的那把锁在我这里,其实那会儿我就应该抽身了。” 自此消失,再也不见。 事实上东路也这么做了。 第247节 所以在所有人都针对何惧的时候东路不在。 他那时已经不想管了。 准备收网撤退。 他想和这事儿撇开关系很容易,他也比他们容易脱身。 后来何惧找上他们,他要合作。 他们联手要对付的不止是何武锡,还有唐仕勉。 他们察觉到唐仕勉不对劲,唐仕勉的蠢蠢欲动以及他那极其隐秘的身份。 当时何武锡要抓苏锦和走,唐仕勉失踪,何惧不放心,这才联合其他人,如果单是他父亲他也不是不能对付,可同时他还要对付另外几人。 何惧那时腹背受敌,应顾不暇,所以他才妥协。 而唐仕勉又沉于水中再无消息,尽管不放心但也没有突破点。 他们只是在暗地里提防着他,对苏锦和他们没说实话。 因为没办法解释。 唐仕勉是谁? 他为什么要抓苏锦和?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旦拆穿了,他们的真面目不也漏了么。 所以东路替何惧撒了个大谎,并把他们之前的有意安排都圆上了,免得苏锦和生疑。 可惜,这次东路没骗成。 “何惧找我的时候,我本来不应该管,我那会儿走也就走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儿了…可是一听说你有危险,我脑子一热就去了。” 东路那时没想太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为了后面两把铜锁,既然他们没动他,就还可以继续合作。 他为的,真的是那铜锁么? 他一直以为是,直到苏锦和怀了鬼胎,听到了他那些话。 那时候东路想的是,他宁可不要那锁头,也不想跟苏锦和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断了。 “苏锦,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的家产,我的权利,我的一切一切,什么阳气什么寿命,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个你,行么?” 东路问。 “你想要的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我现在没过去本事了我也一样能做到,所以苏锦,那些东西之外你只要一个我,行么?” 第二五七章 潇洒的东路 “噗——”看着东路那正经的表情,苏锦和没憋住,笑出来了,本来挺生气的,东路那眼神那些话直接把他软化了,苏锦和揉揉他的头发,看他扬起的脸,“怎么你这是怕我把你甩了?” 苏锦和的揶揄让东路明显一怔,遂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 他想要苏锦和,想独占他,但现在挑明还不到时候。 他知道那些人在苏锦和心里的分量,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最轻的那个,当初苏锦和为了他们纠结郁闷,到他这儿却没那没多顾虑,苏锦和也曾坦言他最不信任的人就是他。 再说在出事儿之后苏锦和摆明了要一起救,一起留着,古劲要是不明白也不会那么出力。 所以现在让苏锦和表态他占不到什么便宜。 还是得慢慢来,不能从苏锦和这里下手,稳固感情是首要的,其次就是铲除异己。 想及此东路眼珠一转,忽然又有了别的主意,他往苏锦和腿上一趴,胳膊交叠,下巴往上一摞,他抬头,“你不生气啦?” “下次别跟我开这玩笑了,记得么?”苏锦和严肃的说,不要拿他的关心当成有趣,什么玩笑都开得,唯独这个不行。 “嗯,知道了。”东路点点头,然后又问,“所以你不会甩我了?” 苏锦和白他一眼。 东路见他不答,连忙一挺身子,速度之快脑袋差点撞到苏锦和下巴,急急的看着他,“说呀。” 就像苏锦和不喜欢那个玩笑一样,东路也不喜欢这种话题,苏锦和理解,于是道,“废话么不是。” “你发誓。” “我发誓,”看着东路那好看的眼睛,苏锦和微笑着举起手,“这辈子都不会甩了你。” 东路皱了下眉。 手放下时直接落到东路后背,苏锦和在他嘴上亲了 口,“怎么能舍得呢,你在我这儿呢。” 苏锦和往下扫了眼,东路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他的胸膛。 人在心里呢。 苏锦和这人有时候嘴是挺不好的,但从来没说过腻腻歪歪的话,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相当的难得。 那种悸动不是一下,而是一连串的,连指尖都跟着发颤,东路少爷没出息的眼睛一热,转而将人抱了个满怀。 “你说的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要我。” “是啊。” 俩人没再说话,看着帐篷口外的星空。 将来有天真要让他选时,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放弃东路,这是他亲口答应的,他承认了,就不能反悔。 这是东路的小心思。 而另一边,苏锦和靠在他怀里,笑容始终不减。 他们就这么在山里住下了。 他和东路真是过着闲云野鹤的自在日子,每天钓钓鱼,抓抓野味儿,或是到山上看看景,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是一天,然后在入夜的帐篷里翻滚,或者干脆到外面去。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在里面多,东路似乎很喜欢这种与天地相融的感觉。 挨着河,抱着树,总之怎么丢人怎么来。 到后来东路也不管白天晚上了,他的精力充沛,觉得那地方景色不错就要跟苏锦和留下一段‘美好回忆’,他还放言要让整座大山都撒满他的子孙。 苏锦和跟他真是过了好一阵颠鸾倒凤,颠倒黑白的日子。 东路每天神来飞扬,变着法的出主意,苏锦和愈发的觉得他心有余力不足,他真不知道他的精力到底从哪里来的。 可能是学习了西方人的大胆,东路的手段可真是…拜东路所赐,苏锦和有了个相当重大的发现,那就是绝对一定千万不能让东路和应泓有什么交流。 “大哥你看。”东路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堆野果,青色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他把果子扔河里冰了一会儿,再一捞出每颗果子都带着透心儿的凉。 苏锦和扫了一眼,刚要说话那玩意儿就碰到他胳膊了,他凉的一激灵,连忙往边上蹿了蹿,“你弄这个干什么,冰凉的。” 东路把玩着这几颗果子,一脸的高深莫测,“吃呗。” “你认识这是什么么?山里的东西你敢随便吃?你不要命了你。” 东路笑,“我认得这是什么,这是这里的特产,不能吃,不过没毒,还有点药用价值。” “药用价值?” “这玩意儿有麻痹作用,有时候你进山,看到有动物趴在那里死了一样,那就是误食了这东西,要是没遇到天敌,睡一觉就醒了,要是遇到了,就稀里糊涂的死了,倒是也不错,死得不疼。” 苏锦和咧了下嘴,合着这玩意儿是让动物安乐死的药了? 东路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抬起一颗让他看,“现在还没熟,皮厚,里面没多少水儿,麻不倒人,不过要是弄破了就麻酥酥的,挺好玩的。” 苏锦和起先没觉得有问题,可听到这里忽然警铃大作,东路这人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介绍这些东西。 特别是最近,他每次弄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准保要…果不其然,东路一说完突然看向他。 “试试吧,大哥。” 苏锦和毛炸了,“什么玩意儿就试试啊!” “这个啊。”东路抛起两颗果子,“趁着凉,试试那种又凉又麻的感觉。 苏锦和腾地站起, “你有病啊!” 东路把手往腰上一搭, “我发现你最近总喜欢问我这个问题,不过呢,你说的对,我是有病。” 说完,东路少爷一个饿虎扑食,就把人摁在地上了。 “我不玩这稀奇古怪的东西!”苏锦和板着脸挣扎。 “大哥,人不能太古板,什么东西都要尝试一下么,这才是人生的乐趣,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大哥。” “古板你大爷啊,乐趣你二大爷啊!你给我滚!我不是你大哥!你好意思一把年纪了还腆着脸喊我大哥么你!” “别害怕,我陪着你,咱俩一起试。” “谁要跟你试啊!再说你不是要吃么!你去吃啊!”苏锦和晃着脑袋,发疯一样的吼。 “是要吃,”东路不动了,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不过是要你来吃。” 东路往下一瞄,苏锦和心一惊。 然后东路不由分说的把苏锦和烙饼一样顺势一翻,灵活的舌头顺着脊骨一路向下。 苏锦和还在反抗,可当那柔软的感觉碰到尾椎并还在往下,那柔软的感觉他瞬间没了力气。 果子还没用呢,他就麻了。 俩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帐篷就在身后,可是他们都没进去。 苏锦和发现每次和东路结束之后都是这个姿势,因为实在是太男 了。 东路的状态和他差不多,不过今天俩人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苏锦和趴了会儿,声音略哑的问,“你好了么?” 东路没动,看着上方道,“没,还麻着。” 苏锦和听他这没心没肺的回答简直要疯了,你好意思说这话么! “你根本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回事儿你就敢用!你也不怕把自己弄残了!”他自残不要紧,还连男了自己。 那啥的时候苏锦和就觉得麻,不过感觉来了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结束很长时间了,他还是麻的,而且越来越麻,再问东路,他这才承认其实他只是听说过而已,对这东西不了解不说,也从没听说过有人这么用。 这小子是色胆包天不要命了啊! 第248节 俩人现在趴在这里,就是还没缓过来,上半身行动自如,下面的反应就迟缓多了,东路和他差不多,苏锦和欲哭无泪了,你说那玩意儿药性要是大一点,他俩中途的时候直接被麻晕了,然后被人发现或是直接让野兽吃了,这死的屈不屈啊! 东路倒是无所谓,还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回味着。 苏锦和闭上眼睛,他觉得他和东路再这么待下去他能让他祸害死。 “苏东路。” “嗯?”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吧。” 东路的脸僵了。 苏锦和看过去,“我们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天了,再说我还担心何惧的情况。” 何惧的病好玩归好玩,苏锦和也怕他真出什么问题,药要是反复吃上几次,或者走出去回不来了就麻烦了。 他实在挂记家里,他早就待不下去了,更重要的是身体也吃不消了。 “我好像不麻了,你起来试试。”东路坐起,就像没听到苏锦和的话一样“苏东路。”这次苏锦和不给他装傻充愣的机会,他侧过身,手撑着脑袋说,“你总不能在山里住一辈子吧,你要是不回去我先回了。” 苏锦和都这么说了,东路也不能再装傻了,这感情还没培养到位就又要见到他们了,不过也没事儿,见他们也有见他们的好处,东路少爷仍有妙计。 在苏锦和这边坚固堡垒,在他们那边尽快踢出。 嗯,杀少爷怀揣着各种小心思,带着苏锦和出了山,回到久违的木屋。引那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东路少爷真能得偿所愿么? 拭目以待吧。 第二五八章 热情的迎接 俩人是下午走的,回来的时候也是下午。 他们才走出山,迎面就跑来个洋人,这还是苏锦和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洋人。 那洋人骑着马,典型的牛仔打扮,苏锦和第一次看到原滋原味的牛仔,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年轻人就是东路雇佣的当地人之一。 “先生,您的草已经送来了。”他用洋文道。 东路往他来的方向看了眼,甫点头,“知道了,走吧。” 然后拉着缰绳率先出发,马走出去很远,苏锦和还在往后面看,牛仔啊,多新鲜。 那洋人见他在看自己,虽然不知在看什么,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东路见他眼睛都快黏人身上了,再看那二位的互动,立马粗鲁的摁着他脑袋让他转了过来,心想着以后雇人的话就雇年纪大的,屋里那几个都够让人烦的了,苏锦和再招上个洋人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苏锦和哪都好,就是太招男人喜欢这点很烦人。 俩人回到木屋的时候,门前已经停了一排车,羊叫声此起彼伏,东路把他抱下马,让他先回屋去,自己则带着那牛仔去忙活羊的事情了。 苏锦和往后看了眼,东路之前说要买点羊,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一个放羊娃赶着一群羊的画面,显然他想的简单了,东路这些羊阵势相当了得了,岂是一个放草娃能搞定的。 东路说他还买了些牛,有羊群做参照物,牛也少不到哪去了,看样子就算东路穷了,也比自己最富有的时候有钱。 苏锦和撇了下嘴,打开了门。 苏锦和不知道西洋建筑的名称,总之他们家里,门打开之后是一个小厅,对面是楼梯,左右手边都有屋子,厨房和饭厅在一侧,另一侧才是真正的客厅,客厅之外还连着其他房间。 这个结构意味着他只要一走进去,就能看到两边的情况,里面的人也能看刭他。 应泓正在准备晚饭,见他回来就停下工作,看过来了。 应少爷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那眼神也是晦暗不明的。 苏锦和心虚的吐了下舌头,然后走了过去。 “那啥…做饭呢。” 应泓没搭理他,就用眼睛瞟他。 苏锦和不自然的咳了声,往案板上看了眼,应泓正在切土豆,几颗削好皮的土豆泡在水里,已经切好的半颗前面全是粗细均匀的细丝,应少爷的刀工了得,厨艺也相当精湛。 “你不是不爱吃这个么…”在船上应泓早就吃腻歪了。 应泓还是没声儿。 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太尴尬了,苏锦和小心的瞄他两眼,又自觉的往他过上凑了凑,他放低声音,有点讨好的意味,“好像挺长时间没看着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他这话终于换来了应泓的反应,他冷声道,“苏大少爷可别这么说,忙的人是你,我这排着队都见不着个影儿。” 苏锦和咬咬嘴唇,小心的拽了应泓袖子下,在应泓面前,狡辨只会让他更加生气,还不如不绕那圈子直接承认错误,“生气了啊…别生气,我没想走这么长时间,玩过头就忘了…” “您能想着回来就不容易了。”应泓回头就去拿刀,要继续切他的菜。“苏锦和一急,连忙贴了过去,“应泓…” 话没说完,突然脖子一紧,就听咣当一声刀掉回案板上,他被应泓拎到里面,撞到了墙。 应泓紧跟着压了上来,俩人的身体紧贴着,一点缝隙没有,苏锦和就夹在了他与墙之间。 “你还知道回来!” “我…”苏锦和刚要说话,应泓的腿突然一抬,他表情一变,立马拧紧眉头,脸色也跟着不正常了。 “在外面玩的好么?”应泓的语调变了,没了之前的冷硬,平平淡淡,像和他聊天气谈心情一样。 苏锦和说不出话,缩着肩膀满脸通红,他咬的嘴唇在抖,应泓突然一动他的身子跟着一起抖开了。 “东路少爷把你陪的挺开心啊,这乐不思蜀的。” 他又是一动,苏锦和吭了声。 “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应泓不动了,苏锦和喘气的时候连忙点头。 “记得我是谁么?” 这次点头更用力了。 应泓的腰一弯,把人往上一提,让苏锦和整个骑到了他支起的腿上。 “我看你是忘干净了吧!” “是不是太久没教训你了,你都忘了你主子是谁了?最近把你惯稃…”应泓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不等苏锦和回答迅速抽身,在苏锦和的身子跟着他往前一倾的时候,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扬了起来,然后应少爷轻轻抬手,用力落下,苏锦和那件衣服就跟树呻似的,轻飘飘的从中斩断了。 “你不记得,它该记得,我会好好帮你回忆下的。” 今天的晚饭菜色很简单,土豆泥配咸菜,一个很另类的吃法。 没办法,时间都浪费在其他事情上了,能把这个做出来就不容易了。 这还是苏锦和帮着打下手弄出来的。 苏锦和两腿发软的帮着应泓摆盘子,这一下午他就在求饶中度过,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我错了叫叶的最多的就是主子,应泓不让他喊他的名字,叫错一次受一次罚。 是的,应泓给了他一个严厉的惩罚。 结束的时候应泓没怎么样,卷着袖子衣衫整齐,而他从里到外都成了一滩烂泥,应泓问他记住了么,苏锦和有力无气的点头,他记住了,他再也不敢夜不归宿还连着那么多天了。 就算是要出去也得和他应少爷请个假,这秋后算账他这小身板子实在是受不住。 都怪东路那混蛋,他早就说要赶紧回去了,这连个招呼也没打把他们扔下本来就不对,还一走走了这么多天,他就不该信他说的,苏锦和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教训知道了,同时对自己那个发现也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东路和应泓绝对不能有交流,不然真的会弄出人命来。 敢罚的罚完了,应少爷的气儿似乎也没顺,看苏锦和的眼神还是冷冷的,这让苏锦和立马变成了一只温驯的小羊羔,拖着疲惫的身体跟他忙前忙后的。 就在俩人忙着的时候,门开了。 古二爷一身精悍的打扮,看到苏锦和在屋里立马乐了, “我瞧瞧这是谁,大少爷您没走错地方吧?” 本来在应泓那就受了一顿教训,再听到古二爷的挤兑苏锦和的表情更不自然了,在应泓面前他不敢,但对着古劲就没那么多忌惮。 他看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哀求,“我错了,真没下次了,别再说了行么?” 古劲乐呵呵的去洗了手,转而回到饭厅,“过来让二爷瞧瞧。” 苏锦和先看了眼应泓,后者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见他没反应,苏锦和就过去了。 古劲一脚踏在另一个椅子上,两条腿敞着坐,苏锦和到他边上后他一把把人拽到了面前,然后上下打量一番,“啧,大少爷这阵子,过的真挺滋润啊·瞧瞧这气色,瞧瞧这卖力的。” 古劲拎若他的领子抖了两下。 那里面是东路少爷和应少爷留下的记号,衣服根本遮不住。 苏锦和拽着领子尴尬的往后蹭了步,古劲也生气了,还是那种不好哄的程度。 他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真是千年一遇啊。 “我说你们…”苏锦和苦笑着想求饶,他真知道错了,这事儿他办的不对,他不该一走走那么多天,他真知道错了,可是话没说完,楼梯就有脚步声传来,这一抬头,何少帅正面无表情的往下走。 他都没看苏锦和,而是往应泓那看去。 他说,“你做饭太吵了。” 第二五九章 彼此的套路 那哪是应泓做饭声音吵,那是… 何惧听到了。 这楼上楼下隔着一层呢,没想到隔音这么不好。 竞然被听到了… 苏锦和心惊肉跳的看过去,何少帅根本没看他,面无表情的坐进了自己的位置。 苏锦和的心喀噔一下,完了,这何惧也生气了。 再回过头,古劲斜着身子靠在椅子里,面带微笑看着他。 他看的苏锦和直发毛,就在苏锦和想拉开点距离的时候,古劲突然一伸手,冲着苏锦和的脸就去了。 苏锦和以为他要掐人或是摸他的脸,可是古劲的手直接伸到了耳朵上面,再收回时,古劲手上多了根草叶。古劲把那绿油油的东西拿到眼前,两只捻着,眼睛里带着探究,“啧…” 第249节 苏锦和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这是他和东路刚在山里滚的,这些天幕天席地的身上难免带着这些东西。 古劲没发现不要紧,草叶一出现在他手里苏锦和立马心虚,这岂不是昭告天下他和东路都做了什么么。 苏锦和的表情变得愈发的不自然。 他想把那根草拿开,还没伸手,古劲突然坐直,那草被他狠狠一弹,消失在窗子那头。 古劲的脾气比他们都好,他的包容更多一些,什么时候都在还就苏锦和,就算刚才,苏锦和知道他不高兴,也没到愤怒的程度。 可是现在,古劲脸上的笑容没了。 这不单单是生气,古劲严肃的样子相当有压迫感。 让苏锦和立马感觉不一样了。 他看着苏锦和,用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问他,“你是不是把二爷都忘了? 古劲的问题让苏锦和的心蓦地一紧,突然就不是滋味了。 古劲变了,黑了,也更壮了,头发过了肩膀,被他松松散散的扎在后面,苏锦和一心期盼的留头发的那个尴尬时期他稀里糊涂的就错过了。 刚才他问应泓的不是随口说说,来到这里后,他们住在一个房子里,却鲜少碰面,时间总是对不上,苏锦和醒的时候都没人了,只剩个东路腻腻歪歪缠在他身边。 应泓不知在忙什么,古劲每天去山里打猎,离的这么近,却还没以前见面的次数多。 乍一看,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苏锦和瘪瘪嘴,复杂的看着古劲, “我…” 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然后就罚站一样的跟古劲在那对视着。 “呵,这一身的羊屎味儿。”东路掸着衣服进了门,他风风火火出现的打断了饭厅内沉闷的气氛。他是冲着楼梯去的,一看饭厅的情况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东路眼睛一弯,收回了踩在楼梯上的脚,笑呵呵的改了方向,走到古劲身边时也不看他,直接把他前面的苏锦和拽走了,很随意的说了句,“站那干什么,傻子似的。” 苏锦和有点乱,他没抬头,他也不知该怎么去看他们。 东路翘着二郎腿,下巴微扬着,他扫了桌上的饭菜一眼,没事儿似的很自然的开口道, “晚上就吃这个?” “嗯,”今晚的主厨应少爷点了下头,然后往前一挪,拿起勺子舀了 口,递到嘴里的时候,他看过来, “给你节省点开支,毕竟你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东路呵呵一笑,“别介啊,再怎么也不能从嘴上省啊,再说赚钱不就是花的么,我还不差那点。” 说着他伸头往外面看了眼,“正好羊送来了,要么挑只嫩的,大伙先尝个鲜。” “那感情好。”东路话音才落,古劲立马把佩刀摘了下来,回来光顾着看苏锦和,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打猎那身。古劲把刀往桌上一撂,冲着东路一推,“烤个羊腿吧,解解馋。” 静了分秒,东路霍地起身,“用不着,不就只羊么,吩咐一声就完了。” 东路说着就要往出走,这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带着一身的戾气,苏锦和见状连忙把人拽住了,东路想甩开他,一看他那表情又忍着脾气坐下了。 他怒气冲冲的看着苏锦和,眼睛里带着委屈:你看我就和你出去玩几天回来就让他们针对了,我们都多久没见着了,你天天跟他们在船上的时候我不也没怎么样么。 苏锦和也无奈,他不是没去考虑过他们,正是因为考虑过才这样。 那几位爷过去过的是大爷的日子,有讲究有排场,有很多人跟着屁股后面伺候。 突然到了个新环境,一切都不一样了,再不能像过去那么随意。 苏锦和无所谓,他压根就没做过大爷,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需要时间适应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做法有欠妥当,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彼此之间更不可能去聊太深入的话题,一下子孤立无助了,这人就变得敏感了。 这要是他,他也受不了吧。 他也知道东路的不安,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跟他说过去的事儿,不会没完设了的缠着他。 他们第一次大伙儿坐在一张桌子上,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气氛。 苏锦和正纠结着,何惧突然把碗一推站了起来。 他一动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在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何惧已经把饭吃完了他的盘子干干净净,何惧擦擦嘴,几步就走到了那把刀前,然后二话不说,拿着刀就走了。 何惧这气势别说苏锦和,其他人也跟着一愣,只见他拔出刀,扔掉刀鞘,拿着那寒光闪闪的武器有模有样的摆出个姿势后,突然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何惧站了几秒钟,大家就这么看了他几秒钟,须臾,苏锦和猛抽了 口凉气,连忙跑到何惧那边去。 “你要干什么?” “忘了。”何惧说出了不出他意料的话。 苏锦和咧了下嘴,去拿他手里的刀,“把刀给我。” 何惧没撒手,看着自己的刀微微一皱眉,“我好像是要去杀…” 不等他想起,苏锦和一把就把刀抢了过来,他刚才反应过味儿来,何惧这是要去杀羊,可他这样子搞不好一出门就忘了自己是要杀羊还是杀人了,武器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苏锦和把刀往地上一扔,不放心的还踹了一脚,“你吃饱了吧?” “嗯。”何惧没忘了他刚吃完饭。 “那好,”苏锦和搂着人胳膊,把他往后带去,“我还没看过你屋呢,走你带我看看去。” 何惧斜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把手猛地一抽,根本不理人,沉着脸就上楼了。 苏锦和咳了声,心想着何少帅可能想起来刚才他在生气的事儿了。于是他吐吐舌头,心虚的跟着何惧上了楼。 他俩走了,留下那三位面面相觑。 东路给自己倒了杯水,应泓也把勺子放下了,古劲看着自己被抛弃的刀撇了下嘴。 这下好,都不用折腾了。 应泓的脾气,东路的委屈,古劲的苦情戏,这些统统都不用演了,加一起没何惧的病有用。 今晚上谁也别想等到人了,都白玩了。 不过也不全是,至少这回,东路再想一个人独占苏锦和的时间那是不可能的了。 楼上,何惧的房间。 苏锦和真的第一次来他这屋,东路这房子朝向很好,他们卧室的位置都很不错,现在天黑了看不到,但苏锦和估计着,何惧这窗子应该正对着下面的草地,一醒来就能看到满眼的绿,相当的不错。 何惧屋里有个书架,上面摆着各种类型的书,东路说过何惧要锻炼他的记忆力,这些书应该是他专门为他准备的。 看到这里苏锦和觉得东路做的还是挺不错的。 “何…” 苏锦和话没说完,他要喊的人就与他擦肩而过了。 二楼有个露台,上面放着桌椅,何惧没去欣赏夜景,而是跑那打了会拳。 等结束之后,何惧带着一身汗去洗了个澡,整个过程苏锦和就在后面跟着,可是何惧一直理也不理,到洗澡的时候,苏锦和还没等靠近,他咣当一声就摔了门,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好容易等他洗完了,回屋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像在苏府时一样,何惧抽了本书上了床,靠着床头开始看。 苏锦和这才有机会靠前,他刚要上去,何惧的手突然一撂,将他掀起的被子直接摁回去了。 “你回去吧。”何惧淡淡道, “我这屋床小,睡不下人。” 第二六0章 美好的清晨 苏锦和眨巴着眼睛看何惧。 以他对何惧的了解,如果现在他听话的走了,好的话短时间何惧不会让他进他屋,不好的话何少帅直接翻脸。 这人得罪不起。 但又一直口不对心的,自己从来不表达,就让你猜,猜对了他顺毛,猜不对就倒霉了。 苏锦和当然不会走,他也知道关于刚才的事情何惧没怎么生气,这要是生气的话他哪还有那么好的心情去打拳去洗澡,于是苏锦和只得像以前一样,死皮赖脸的贴过去。 “不小,挤挤也睡下了。”他又一次掀了被子,何惧这回没拦着,他成功的挤了进去,感觉到男人的体温,那一刻苏锦和真的要哭了,不是感动的,他只是为自己可怜,他这是何必呢,要做到这份儿上,但表面上还要做的很开心比起东路的床,何惧的要小很多,小也有小的好处,俩人紧挨着,就算不想碰也都是肉贴肉的。 苏锦和一上来何惧就把书重新拿起来了,为不让自己掉地上,苏锦和抱着他的腰,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这让苏锦和再次想起了苏府的日子。 何惧每天都要看书,他在里面,俩人的关系通过他们的位置就能看出来,何惧心情不错时,他是面对着他的,偶尔他们还能说两句话,每次冷战,苏锦和都是给他个脊背,俩人也没任何交流,但第二天一早,苏锦和准保是被何惧从身上拎下来的。 当然有一阵子例外,就是他怀疑何惧那会儿,那时候真是做梦都不想碰到这人。 最开始他拽坏了何惧不少背心,后来摸的轻车熟路了,背心和这俩当事人都习惯了。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顶他的胳膊,苏锦和愣了愣,狐疑的掀开被子,这一看不要紧,脸瞬间就变色了。 何惧的睡裤上隆起了好大一块。 苏锦和愕然的抬头,何少帅端着书本看的斗分平静,“看什么,憋着了。 六个字,一下子让苏锦和堵住了。 就像一口气吃了个大馒头。 何惧淡定的翻了一页,“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锦和的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他今天真的很累了,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而已。 “这很正常。” 苏锦和垮下肩,他认了,“我去洗个澡…” 何惧没吭声,再看那男人一眼,苏锦和叹了 口气,去了浴房。 他这命啊这命啊… 路上,他在心里念叼着,也忍不住一直往下看,要是晚上还来的话,他能受得了么他…会死人的吧,今天一天都没闲着。 他现在走路都没什么劲儿了。 可是… 苏锦和纠结着,犹豫着,闹心着,刚把衣服脱了,浴房的门突然开了。引这一回头,何少帅面无表惜的出现在他身后,并关上了门,然后规规矩矩的解衣服。 “那个…”苏锦和看着他的举动,最后忍不住提醒,“你刚才洗过澡了何惧看他一眼,把裤子蹬掉,长臂一伸把人推进了水里,他知道他洗过澡了,他这次就不是为洗澡来的。 事实证明,何少帅还是挺知道心疼人的。 他体谅他,没真的做到最后,苏锦和帮他一次后就算了,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运动,苏锦和也没办法自己从-浴房里出来了,后来还是何惧把他抱回去的,至于穿没穿衣服他根本不知道。 在床上睡觉的感觉自然比帐篷好很多,苏锦和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但没睡太久,第二天是在何惧胸前醒来的。 还是熟悉的姿势,还是熟悉的动作,不过现在就没那种心虚的感觉了。 第250节 苏锦和也没躲,就趴在他身上抬头,他知道何惧一定醒了,于是睡眼朦胧的打了声招呼,“早。” 何惧看着他,眼也不眨,俩人足足对视了几分钟,直到苏锦和的睡意彻底没了。 他直起身子,盘着腿坐在何惧旁边,“你知道我是谁么?” 何惧的床在窗边,一伸手就,能碰到窗户,他去摸窗户,然后问苏锦和,“你想下去么?” 苏锦和咳了声,把脸转到一边了,何惧以为他消停了,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把脑袋转了过来,“你知道我叫什么么?” 何惧:“…” 每次看到这样的苏锦和,何惧都忍不住手痒,他真想揍人了。 但在何惧动手之前,窗外传来一声哨响,是口哨声。 那声音引起了二人注意,苏锦和一回头发现古劲正在下面冲他拍手,他身边一道黑色的影子不停的窜来窜去,由于速度太快,苏锦和看不清那是小小酥还是小天猫。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那两头豹子也是,苏锦和也很久没见过它们了。 “下来。’古劲无声的喊。 苏锦和一看到那豹子就乐了,他兴致勃勃的转过来,“我下去看看,你去么?” 他只要不再问那些蠢问题就行了,何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须臾,淡淡的嗯了声。 苏锦和一高兴,一翻身就从何惧身上滚过去了,然后来了个完美落地,他=扭头冲何惧笑,“我这姿势怎么样?” 何惧淡淡的与他对视,又淡定的把视绒下移,苏锦和刚才翻身时,他一系列动作包括他身上那二两肉的变化何少帅看的一清二楚。 何惧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地方,郑重其事的点了头,“很好。” 没来得及享受何少帅的赞叹,苏锦和突然感觉凉飕飕的,他狐疑的往下看去,发现自己身上就一双鞋子。 他的脸瞬间白了, “你没给我穿衣服啊?!” “为什么要穿衣服?”何惧回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反问,是的,为什么要穿衣服,都要睡觉了还怕人看么,再说他不是也没穿么。 重点不是这里… 苏锦和痛苦的扶着脑袋,何惧的窗户和床几乎平齐,刚才听到古劲喊他,他一激动手撑着窗台太半个身子都立了起来,何惧没给他穿衣服,那么他刚才就用这个形象跟古二爷聊天的么…还有他后面那个也没有穿! 苏锦和想哭,他突然不想下楼去了。 楼下,古劲还是一身打猎的装扮,他正指挥着那豹子,豹子十分听话,跟着他的手势做着动作,苏锦和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相当的惊讶,古二爷能耐啊,竟然连豹子都会驯,不过那心高气傲的小小酥会听他的?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正上窜下跳的不是小小酥,是小天猫。 如今小天猫的体型和小小酥差不多大了,只是没有它爹看着壮实,还有点豹崽子的痕迹。 苏锦和走过去,小天猫就停下了,它不像它爹,和苏锦和亲近,它的友好都是被逼出来的。 苏锦和在它头上摸了两把,小天猫没多大反左,他就收了手,“小小酥呢?” “不知道。”古劲往后面指了下,那地方有个豪华狗窝,“自从不晕船了就没见过了,可能是跑山里去了。” 苏锦和算了下,现在虽然晚了,但也在发情期内,说不定小小酥跑山里会情人去了,对小小酥的魅力他一直不怀疑,那豹子甚至比人还有分寸,所以他也就没在小小酥的问题上多做纠结,他问古劲,“你还要打猎去么?” “嗯。” “打猎有那么大吸引力么?至于每天都去啊。”他也没见古劲拎什么东西回来,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往山里跑。 “活动活动筋骨,休息的时间太久,身子都锈了。”不是养伤就是住院,借着打猎的机会古劲好好锻炼下,不然再这么下去,他就成废人了,“一起去么?带你去见识见识。” 苏锦和侧了下头,何惧在他身后不远处,“我不去了,才从山里回来,累都累死了。” 古劲也没强求,“那行,晚上给你带点野味儿回来。” 苏锦和笑笑, “成,我还没吃过你打的东西。” 昨晚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何惧没提,古劲也没再说,该表达的表达完了,彼此的目的都达成了,就没必要再揪着过去不放,所以古劲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跟苏锦和聊了几句就要走了。 “对了,给你看个好玩的。”古劲说着就冲着小天猫吹了声口哨,那豹子的耳朵顿时一动,然后矫健的冲进马房。 苏锦和不明所以,好奇的张望着,没有多久,小天猫从里面牵出了一匹马,它咬着缰绳,把那马带到了古劲身边。 苏锦和着实惊到了,他抽了 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古劲,“你教的?” “自然。”古劲这阵子不但在打猎,还顺带手的把小天猫训练了下,这豹子比狗聪明,也比狗好用,他每天把缰绳拉成一个小天猫能解开的扣子,第二天早上他只要一打口哨,小天猫就会把马给他牵出来,“唯一不好的是…这畜生胆儿太小。” 古劲拍拍马屁股,那马浑身僵硬的快赶上石头了,和小天猫一起混了这么久,这马还是怕它,当然有古劲在时好很多,就是不能让它们马豹单独相处。 看到这里苏锦和除了佩服再说不出别的,天也不早了,古劲不能再耽搁,于是翻身上马,就准备走了,在出发之前,他从马背上探下来,亲了苏锦和一口,然后小声说,“身材不错,又大了。” 苏锦和的脸瞬间通红,古二爷带着笑声扬长而去。 果然还是看到了… 还看的那么清楚。 苏锦和很想蹲下去揪草地,可转念一想何惧还在后面,于是就转了身,“要不要到周围转转?” “好。”何惧说。 苏锦和刚要过去,脚步突然一顿, “你知道我叫什么么?”何惧看他一眼,冷着脸转了身,=扭头就走。 第二六一章 苏锦的问题 苏锦和不是故意磨叽,因为东路说过,要时刻提醒他,所以他才想起就问的。 何惧那么心高气傲个人,这种病对他来说是种侮辱,苏锦和也想让他早日康复,免得再给自己留下个阴影什么的。 于是这一天,他无时无刻不在问何惧问题,没有理由,也没有征兆,突然就冒出句话。 问题的类型涉及大江南北,内容广泛。 “树上骑个猴,树下一个猴,一共几个猴?” 何惧刚要接碗,苏锦和就把饭往后一拿,以眼神示意让他先把问题回答了何惧再伸手,苏锦和干脆往后退了步。 俩人僵持分秒,何惧道,“两只。” 苏锦和把碗给他了,然后挠挠脑袋想,何惧说的是普通话,所以无法理解这道题的精髓。 他把自己的饭也端了过来,吃了几口后又突然道,“小明养了一窝鸡,但是没有一只鸡给他报晓,为什么?” “因为都是母鸡。” “为什么小明只有一条右腿?” “人都只有一条右腿。” “小明和狗一起玩,他的狗突然越来越小,为什么?” “狗跑远了。” 俩人就这么一边吃饭一边开启了一问一答模式,而边上那二位都听傻了。 东路一直张着嘴,应泓的碗端了半天,一口饭没想起往嘴里送,因为在苏锦和提问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的去想答案,而何惧回答后又立即去判断他的答案是否正确,所以那二人没怎样,他们俩倒是忙坏了,脑子都跟不上了。 “为什么人的屁股生在后面?” 何惧一顿,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即答出来。 苏锦和已经忘了初衷,他是在锻炼何惧的记忆力,而把这当成了一场智力问答,见何惧卡壳,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把饭往里一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拍桌喝道, “因为这样放屁时自己可以少闻点臭味。” 东路:“…” 应泓:“…” 何惧啪地摔了碗, “苏锦和你过来。” 苏锦和一激灵,立马想起他们正在吃饭,于是低下头去,动作迅速的扒起饭来。 何惧见他消停了,就重新拾起碗筷,他只是记性不好不是智力下降,苏锦和到底要怎样才能明白这是两回事。 他配合他一会儿就完了,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没事,没想到这家伙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了。 所以他早就该撂脸子了。 何惧很后悔对苏锦和和颜悦色,就不能给他点好脸,还不如让他像前几天那样小心翼翼的偷瞄自己,也比现在这一惊一乍的诈尸强。 饭桌终于安静了,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东路吃了没两口,脑子里想的还是苏锦和刚才的那些问题,思量片刻,他拐了苏锦和一下。 “小明是谁?”东路问。 “噗——” 苏锦和喷了他一脸饭粒。 … 另外一边,古劲今儿换了个山,他刚进山没多久,就听到熊吼。 这山里有熊,但他从没遇到过。 古劲侧耳听过,指着某处对着那豹子喊了声去。 黑豹犹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去,古劲挥动马鞭,只可惜这畜生不是猎马,仍旧无法适应打猎,一听兽吼就踌躇原地不敢前进,古劲见状,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几鞭,这畜生才打了个鼻响被迫前进。 穿过树丛,古劲一眼就看到正和小天猫僵持的黑熊。 算是头半大不小的熊,还没长成,应该才从母熊身边离开不久。 黑熊连连低吼,獠牙呲出,小天猫在他的训练下并没有和黑熊正面交锋,而是不停的变换位置,吸引那熊的注意力。 古劲勒紧缰绳,放慢了速度,他悄悄举起猎枪,对准黑熊,正当他要放枪时,那黑熊突然转向这边,胯下畜生顿时生畏,笃笃后退。 原本那黑熊并没发现藏在树后的他们,那马一动立即引来黑熊的注意,古劲一见不好,迅速开枪,熊皮厚,两枪下去没有怎样,反倒激怒了那熊。 它已经不管小天猫,冲着古劲就来了,古劲一看这样,双脚踏在马鞍上,动作迅速的攀上了附近的树,那马一见脊背轻了,也不管主人在哪儿,撒开蹄子就跑了。 古劲也没看那没出息的马,单手吊在树干上,将猎枪一扔改抽出佩刀。 那熊已经来到树下,小天猫见状扑到它后背狠咬一口,黑熊怒吼,两掌乱拍,小天猫也不贪功,咬完就跑,那熊彻底发狂,一掌在树干上削下一块,树干颤动,树叶满地。 而那时古劲已经跳到了另一棵树,小天猫成功的将黑熊带到古劲旁边,并让它转了身,在它从正面扑咬时,古劲跳到熊背,一刀扎进了脖子。 黑熊吃痛,身体骤然一抖,血让古劲的手一滑,这一下直接摔落熊背。 小天猫要扑,被黑熊一掌拍了个正着,豹子嗷地一声摔在地上,但又很快跳起。 第251节 古劲这下正好撞到石头,浑身散架一样的疼,他晃了下脑袋,这还真是太久不动了,这半大的熊能把他弄成这样。 在黑熊杀来之前,古劲重新攀到树上,濒死的黑熊已经癫狂,它抱着树干就往上爬,它的速度很快,几下就窜到了古劲脚前,古劲也没躲,蜷个身子蹲在树上,在黑熊靠近的一刹,单手抓着树枝往下一沉,借着树枝的惯性重新骑到了黑熊背后。 他握住刀,打横一划,那黑熊剧烈颤抖,树叶纷飞。 古劲没有松手,僵持片刻那黑熊一脱力,带着古劲摔回地上,在落地的一刹古劲轻松跃至一旁,一旁的小天猫趴伏着身子准备做最后一击。 那黑熊企图爬起,最后吭哧吭哧的也没能再动,血涓涓的喷出,它瞪着眼睛渐渐平息了。 古劲往背上抓了把,这下恐怕得伤很大一片,然后他冲着小天猫扬手,“过来我看看你被抓哪了。” 小天猫闻言,轻松的跳到他边上,古劲仔细给它检查了下,豹子身上被抓出了几道口子,不致命。 “疼了吧。”古劲笑笑,说是打猎,他一直在着重锻炼小天猫,最多猎猎鹿杀个狼什么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狞猎,“药都在那没用的畜生身上,忍忍吧,咱俩得走回去了。” 这点伤对小天猫来说不算什么,豹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它是被人养大的,小小酥虽然一直在传授它捕食的技巧,但也从没真正意义上的使用过,这是小天猫第一次尝试战斗,这场血腥的厮杀唤起了它野兽的本能。 古劲看了眼兴奋不已的豹子,心想着兽就是兽,比猎狗好用很多,但前提是,它得有狗那么忠诚。 像小小酥和苏锦和那样的情况简直太少见了。 苏锦和从未做过什么,但那头豹子是彻底被他驯服了。 古劲正想着,不远处的树上就爬下个人,那人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大,他穿着棕色的裤子和马甲,头戴一顶小皮帽,帽子边露出棕红色的发,带着淡淡雀斑的脸上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嘿!”那人跑到古劲身边,跟他打招呼,“你可真厉害!” 古劲没理他,着手去处理那头熊的尸体,他知道这人正是激怒那头熊的元凶,如果他不来,这人恐怕就让熊撕个粉碎了。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惹到那头熊的,也不知道他这小身板子赤手空拳的怎么跑进了山,他对他也没任何兴趣,他只是想试试猎熊而已。 “嘿,你怎么不说话?我刚才听到你在说话,你不会说我们的话么?”“对那人的聒躁充耳不闻,古劲研究着那熊的尸体,马跑了,没有代步的东西,他和小天猫出山都很麻烦,能带的东西实在不多。 可一想早上答应苏锦和要给他带野味儿回去,古劲脑子一转,得,晚上吃熊掌吧。 只可惜这是头半大的熊,这季节的熊掌又不是很肥,但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强。 于是操刀开始剁熊掌。 那人看着古劲血腥的动作忍不住频频皱眉,可嘴巴仍旧没有闲着,“你是东方人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豹子是你的么?它叫什么名字?它可真棒。你是不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嘿,你看看我,听不懂没关系,但我在跟你说话。” 古劲沉默的剁完熊掌,拎着那两个沉甸甸的东西就要往回走。 那洋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抻着脖子说,“你不能就这么走,这么多血会招来野兽的,到外面还要走很长一段路,你没有枪你出不去。” 古劲仍旧没反应。 “这样真的不行。”那人一见就急了,他一把拽住古劲的袖子。 那始终视他为空气的人步伐骤然一顿,冰冷的视线扫来,那洋人愣是被吓了一哆嗦,手直接缩回去了。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洋人咽了 口唾沫,连比划带说,企图让古劲明白他的意思,“我家就在这附近,你到我家去,我家里有马,可以借给你。而且你和你的豹子,不是需要药吗?” 第二六二章 晚饭的加餐 “我叫贝尔,你呢?” “我是追马来的,没想到遇到熊了。” “我家离这里很近,从这边绕过去就到了。” “为什么你都不理我?” “嘿,豹子,你和你主人一样酷。” 在贝尔各种问题中,古劲到了他家。 古劲以为就是个小农舍,没想到贝尔家相当阔绰。 他家是开马场的。 远远就听到马的鼻响,以古劲的听力,不用靠近他就知道那里边有几匹不错的马,比东路那里的强很多。 贝尔一出现,马场后方的小屋子就跑出个人,那是个头发几乎掉光的老头子,从山坡上遥遥跑来,几次差点摔倒。 贝尔也撒欢一样的迎过去,俩人在中间遇上,贝尔不知和那老头说了什么,那老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就带着他来到古劲这里。 “感谢你救了贝尔!”老头很激动,也很热情,跟古劲说了一堆后就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想你们需要治疗,来吧。” “这是我爷爷。”贝尔同样热情的介绍,“威廉·希尔。” 古劲始终没吭声,等他们冷静了就跟着那爷孙俩去了刚才老头出来的屋子贝尔家很简单,没有他们的木屋那么夸张,一层木屋带着个不太的小阁楼他之所以跟着且尔来,是来借马的。 这里离他们的木屋很远,要是回去恐怕得走到半夜。 老威廉看出古劲急着离开,也能感觉到他的疏离,就没邀请他吃午饭,而是直接请他到马房选马,古劲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间的墙上挂着把弓,他的表情骤然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去看,可这脚刚抬起就被他生 生收回,只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出古劲的喜爱,老威廉倒是很大方,他请古劲到里间去,摘下了那把沉重的弓。 “这是贝尔父亲的,太沉了,没人拉的开,一直挂在这里,但我有在保养,按照贝尔父亲的做法。” 古劲把弓接了过去,他掂了掂,这是把好弓,和他那把不相上下。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老威廉突如其来的话让古劲愣住,他惊讶抬头,只见那老人眯眼笑着。 “你救了贝尔的命,我们的谢礼,而且这东西摆在这里也没用处,还不如送给懂得使用它的人。”老威廉拿起烟斗,用力嘬了—口,“我听说那边的牧场主人回来了,是东方人,你就是那牧场的主人么?” “并不是。”古劲第一次开口,标准的洋文,不带任何的口音。 老威廉并没诧异古劲懂得他们的语言,因为古劲虽然没有说话,但对他们的话从未表示过疑惑,可见他是听得懂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这个东方人,不太友好。 “听说你们东方人非常擅长使用这东西。” 古劲看着那保养很好的弓,道,“不全是,一部分。” 弓箭这东西早就被枪炮取代,但对古劲来说,猎枪并没有这玩意儿好用,如果今天他手里有把弓,那熊早就让他弄死了。 古劲想推辞,转念又放弃了,在这破地方能弄到把弓不容易,还是这么好的一把。 于是他就不客气的将其收下了,“谢谢,希尔先生。” 老威廉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客气, “我们去挑选一匹你喜欢的马吧。 门一开,贝尔正围着小天猫打转,豹子在人身边长大的,通人性,它知道贝尔并无恶意,但同时也觉得这蓝眼睛的家伙太烦人,比苏锦和还要烦人。 小天猫一直在躲,贝尔一直在追。 古劲看了眼就收回视线,跟着老威廉进了马房。 “所有的马你都可以选。”老威廉站在门口说。 古劲往里走去,在中间的过道看着栅栏里的马匹,他们这里的马良莠不齐,次多于好,古劲一眼就看的出哪匹是好马,哪匹是可以放弃的,他没好意思挑好的,正想着选一匹最差的,突然发现马房后面还有个马厩。 那马厩的门是铁栏做的,地方很小,只能容纳一匹马,那里面有一匹深棕色的马。 古劲回头,老威廉走了过来,“这匹马太野,从送到这里就没人能驯服,牛仔不行,我老了,也不行。它伤了太多人,再不老实下来,恐怕就得宰了。 好马多出烈马,而眼前这匹,毛色,蹄子,还有声音,一看就是个上品,难驯不代表驯不了,这么一匹好马要是被宰了实在可惜。 见古劲在看那马,老威廉轻声一叹,“老了啊,贝尔又太年轻,这马场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话倒是真的,贝尔家的条件看起来并不好,而这个赖以生存的马场也是勉强维持,这点从马及这马场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贝尔的父亲呢?” “在很远的地方。”老威廉说,“他生病了,需要治疗,我们这里没有像样的医生,所以他回不来。” 古劲点点头,他对他们的家事并不好奇,他指指里面的马,“希尔先生,那匹马能让我试试么?” 老威廉愣住,然后连连摇头,“太危险,它伤了太多人,我们这里最好的牛仔都不行。” 古劲看着那毛色锃亮的畜生,露出个自信满满的笑容,“也许我可以… 老威廉最后还是同意了古劲的要求。 他在马房的另一侧打开铁栏,那马一见,立马撒开蹄子跑出,老威廉躲到门后,在马冲出铁门的一刹,古劲抓着鬃毛翻身而上。 那马立即发现脊背上多了份重量,于是撩起蹄子就甩,古劲紧抓着鬃毛,单手摁在马颈上,他没用任何人的帮忙,也没像那些牛仔一样努力驯服,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腿在动,而手也在做着什么,没有多久,那癫狂的马渐渐静了,不再躁动,甩动的姿势也变成了踱步。 古劲就拽着它的鬃毛,让它一圈圈的在马场里绕圈子,老威廉惊叹不已,几次想要靠近都被古劲以眼神制止,就这样,直到古劲跳下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胡罗卜递到它嘴里,自此这驯马算是正式结束。 老威廉看傻了眼,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驯马,或者说他根本没看到古劲是怎么做的,他就看到他骑着马,然后那马就安静了。 “我的天,这就是东方人的力量么?” 古劲笑笑, “这匹马能卖给我吗?” “它是你的了。”老威廉说,“你救了它一命。” 古劲看了那马一眼,“它很值钱。” 然后他一顿, “我想你们需要钱。” 古劲是生意人,他更想理所当然的把马带走但不会在日后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 老威廉还是摇头,“它属于你,比起这个,我有个更好的提议,你想听听吗?” 古劲骑着他的新马回去了,这马和他想象的一样好,它不怕小天猫,看它的眼神里甚至带着挑衅,这样很好,古二爷再也不怕打猎打到一半被自己的坐骑扔下了。 至于那匹不知道跑到哪里的马,古劲已经不想再管。 他和老威廉聊了一会儿,不得不说老威廉的提议相当的不错,古劲打算考虑一下,或者回去跟苏锦和商量商量,如果事成的话…古劲笑了下。 …… “小明是个胖子,他摔进万丈深渊会变成什么?” “死胖子。” 何惧正在栅栏前看风景,苏锦和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何惧已经受够了,干脆当成没听到,可这话音才落就被人接住了,苏锦和一看,发现是古劲回来了。 他正要招呼,就看到小天猫身上的绷带,对一只黑色的动物来说,围着一圈白实在太显眼了。 “天啊,你怎么把它弄成这样了!” 古劲苦笑着翻身下马,“我说,在你关心它之前不应该先关心我一下么? 苏锦和狐疑的抬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后,又把视线放在小天猫身上,他问那豹子, “他怎么把你弄成这样了!” 古劲:“…” 第252节 趁着古劲出现,何惧连忙离开,苏锦和说话的功夫发现后面的人没了,他对古劲比划了下示意稍后再聊,然后追着何惧就跑了。 “有两个人摔到陷阱里了,死的人叫死人,活人叫什么?” 古劲遥遥的听到苏锦和问了句。 就这么被苏锦和无视了,古二爷觉得他挺可怜的,他都没一只豹子重要。 可再一看何惧,古二爷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何惧的记忆力是不太好,但并没他表现的那么糟糕,那人一直那样,擅长的就是心理战。 何惧打着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再被苏锦和这么折腾下去,恐怕何少帅的脑子没问题了,人先疯了。 这才一天而已。 自找的。 古劲耸耸肩,拎着他的熊掌回屋去了。晚饭。 苏锦和看着盘子里的熊掌愣住了,他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然后用筷子指着那东西道,“这是…豆腐雕的么?” 古劲真有心掐死这人,合着他费了半天劲就换了这么句话。 东路乐呵呵的在边上听着,还跟着凑了句趣儿,“古二爷从哪买的豆腐,这刀工不错啊。” 苏锦和用筷子截了下,筷子传来的质感告诉他这玩意儿不是豆腐,是货要价实的熊掌。 货了两辈子,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可是比起这个… “你今天猎到熊了?” “嗯。” 再想到小天猫身上的绷带,苏锦和表情突然变了,“那岂不是很危险,你受伤了?!” 古二爷的嘴角抽了抽,“谢谢您还能想起来。” 苏锦和:“…” 第二六三章 古劲的媳妇 古劲回来的时候苏锦和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着这熊掌他都傻眼了,他和东路在山里待了那么多天也没见一只野兽,没想到这山里竟然有熊。 怪不得小天猫都伤了,苏锦和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 必然凶险万分。 苏锦和要去看古劲的情况,他的关心还没表打出来就被制止了。 “我没事,”古劲道,就算有事也不能在这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古二爷要是说自己被头半大的熊弄伤了,嘲笑必然多于关心,他不想在他们面前丢份。古劲将其中一盘熊掌往苏锦和前面推了推,道,“你吃这个,右掌,肥。” 杀少爷想说他哪有心思吃饭,古二爷那边就又接了句。 “我这不急,倒是你,一天到晚那么忙,身上忙,脑子也忙,快补补吧。 又要忙着去山里,又要忙着帮何少帅练脑子,苏锦和是得好好补补。 古劲这别有深意的话一说完,苏锦和立马尴尬的坐了回去,生平第一次吃熊掌,苏锦和根本没吃出个滋味。 古劲没吃几口就回去歇了,今天他属实累了,猎完熊又去驯马,回来之后连口水都没喝,就开始弄那麻烦的熊掌,要不是想亲眼看着苏锦和吃了,让自己这一天没白忙活,古劲连面儿都不会露。 古劲一走,苏锦和那眼神就跟了上去,他那忧心忡忡的样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多久何惧也起来了,苏锦和囫囵的把最后几口饭扒到嘴里,再也按耐不住的冲上楼梯。 刚到二楼,就看到何惧站在楼梯口,他一出现何惧就盯着他,眼神冰冷。 苏锦和被他看的直发冷,刚想问他怎么了,何惧把什么东西重重的放到了扶手上,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窄窄的楼梯横梁上,是两个不大的小瓶子,瓶子并排放着,底部和扶手并齐,位置正好,往前或是往后一点都会掉下楼去。 苏锦和一看,那是药油,还有盒药膏,那药是治疗外伤的,同时,也被他们在那种时候拿来充当润滑物品。 他认得,也很熟悉。 这一顺间,杀少爷风中凌乱,百成千回。 踌躇半晌,苏锦和还是把那俩瓶子拿起来了。 一开门,古二爷正背部朝天的趴在那里,头发顺着脖子放到前面,衣服紧贴身体,背部线条一览无遗,看到是他,古劲歪了下头,懒洋洋的笑着,“不容易,还能找到我屋。” 苏锦和一副投降的表情,“就不能不挤兑我么。” 古劲看着他进屋,把什么放到了床边,苏锦和的手离开时,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瓶子。 “你伤哪儿了?刚回来也没见你……” 苏锦和话没说完,床上的人突然一动,拦腰将他摁到床上,古劲还是不习惯睡软床,木板床上就,一条薄薄的褥子,苏锦和忘了这事儿,这一下摔的结实,脑袋咣当磕到木板上,摔的他直发晕。 后背和后脑勺一起疼,他呲牙,“我天,你就不硌的慌。”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要赶紧适应么,二爷人是硬的,东西也是硬的。” 古劲一翻身压了上去,这话说的正经,他指得是床,但俩人紧密贴在一起的身体很难不让人联想。 他连摸带抓的去扯苏锦和的衣服,苏锦和一身痒痒肉,被他这么一弄直接缩成了个团,他喀喀笑着,“别闹……我错了别闹……受不了你快停了吧… 苏锦和笑的满脸通红,气息不畅,古劲见他快晕了这才把人放开。 他侧躺下,把苏锦和搂在怀里,手自然的伸进他乱了的衣服里。 后者混乱的呼吸着,以前没怎么样,最近他的痒痒肉存在感越来越强了,碰一下都受不了。 这痒劲儿过去了,就又是另外个感觉。 苏锦和弓了下背,想躲开古劲的手,没想到这下俩人贴的更近,前面没解开,后面还粘上了。 “别闹了……你哪受伤了,让我看看……” “伤的地方可多着。”苏锦和在他怀里抬头,古劲看着他那通红的脸蛋和笑得水汪汪的眼睛,拿起他的手摁到自己胸前,“比如说这里……” 苏锦和被他带着转了个身,俩人面对面了。 “二爷的心可疼。”古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天天往山里跑,也没见你心疼关心下,倒是看到那豹崽子伤了,被你好一顿数落。”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不是不趴在床上伤了残了,你不会想起我?” 古劲问的苏锦和语塞,他垂了下眼,古劲总爱逗人,但那天他知道古劲说的是认真的。 苏锦和摸摸男人的脸,小声道,“我不是把你忘了,我怕我问了你再不自在,古劲,我也知道你要是不跟我来,你在丰城或是其他地方还能继续做你的古二爷,犯不着跋山涉水的跑到这种穷地方,过这种没滋没味的日子。我不想提醒你想起这些,我等着你自己调整好状态,等看到过去那个悠闲自在只懂得享受人生的古二爷……” 古劲没说话,抱着他脑袋在脑门上亲了 口。 “我知道,”古劲笑,他很需要苏锦和给他的这个时间和空间,如果苏锦和真没完没了的问,他反倒会有压力,一边哄着苏锦和让他安心,一边又强追自己尽快适应好不让他担心,这是个恶性循环,到最后只会有个很糟糕的结果,这个顺其自然的过度很好,“但是也会不舒服……你对我,也有点放的太开了。” 需要时间是一方面,但同时古劲也需要他的关怀啊,苏锦和是在放风筝,自由是够了,可这风筝线长的快没边了,在适当的时候他也该收收,自己一直在外面飘着多可怜的。 就他俩还好,这里还一堆人呢。 男人也有自己的小脆弱,小别=扭和小辛酸。 男人也是需要安抚和安慰的。 那天之后苏锦和就知道自己哪地方做的不妥当了,他在古劲嘴上亲了亲,用带笑的眼睛看着他。 古劲揉了揉他的头,俩人默契的没有再继续这话题,彼此的心情和想法都了解就够了。 俩人抱在一起,勾勾小手搂搂小腰,即便什么都不做都让人满足。 只要在一起就行了。 古劲就是这点好,和他在一起安心,没东路那么多事儿,也没应泓和何惧那些臭毛病。 让人习惯性的依靠和依赖,就像在蓝少翔家时,一看到古劲,苏锦和就有种什么都不用怕的感觉。 “哎。”用指头戳戳男人的胸口,苏锦和突然想起件事儿。 “你们满人不是都好指婚么,你家里没给你定个小媳妇儿么?” 现在还好,特别是早些年,古劲这年纪都应该儿女成群才是。 他们古人,特别是皇室,不都特别注重子嗣后代什么的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想到苏锦和突然想起这个,古劲明显迟疑了下,这个细微的细节立马被苏锦和捕捉,他一骨碌就翻了起来,手肘撑着床,看着古劲,“所以还是有媳妇儿吧?” 看着苏锦和那狼犬一样的反应,古劲也没瞒他,“有。” 果然啊。 苏锦和的眼睛一瞪,随即一脸八卦的凑过去,“什么样儿的?” 古劲想了想,用四个字评价,“大家闺秀。” “你这说法也太笼统了。”苏锦和不干,“再洋细说说。” 古劲不想再提,苏锦和却缠着他没完,无奈,古劲只得认真的想了想,“小女人,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的,一见男人脸就红。我记得她很白,和洋人那种白不同,就是能掐出水的那种,她的眼睛很大,头发乌黑乌黑的,上面……” 古劲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苏锦和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 “是你让我说的,不带翻脸的啊。”古劲说。 苏锦和撇了下嘴,“我没翻脸啊。” 话是如此,可心里还是不自在,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艳福不浅的,到他这里就遇到一群变态们,还让他对女人产生 了逆反心理,一看到就起鸡皮疙瘩。 “好了不说了。”苏锦和嘴上说着不翻脸,腔调都变了,古劲说着就要去搂人,想结束这个话题,苏锦和迅速往后一躲。 “什么时候订下的啊?” 苏锦和那样儿,摆明了不问请楚不会罢休,古劲叹息,只得满足他的好奇心,“小时候,我爹订的,我都没见过,她十五那年见过一面,本来是想着来年成婚的,后来世道不稳了,变故多了,这事儿就耽搁了,再后来我爹没了,奔丧,没办法成婚。” 再再后来,古劲到了丰城。 他爹没了,他那女人也再联系了,那时候想的是国家大义,儿女情长什么的早都抛到脑后了。 苏锦和想问他爹是怎么没有的,也想问问他娘的情况,但转念就放弃了,古劲的身份背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他们那个庞大的家族更是复杂万分,苏锦和能感觉到他的排斥,他从不主动提及,若是提到,古劲也一定会避开他只在沥江说了那么一次。 所以苏锦和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他的未婚妻身上。 第253节 “所以,最后没娶成么?” 古劲摁他的脑袋,“没娶成,不是让你拐跑了么。” 苏锦和被他摁的身体一沉,然后他用力的挺脖子,“那你纳过妾么?” “嗯?” “纳妾啊,我爹都收了那么多房,再说你们满人不是可以先纳妾,然后再娶正妻么?” 古劲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摇头,“没妾。” “那相好的呢?” 古劲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他。 苏锦和咳了声,“那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问,你们满人不是都三妻四妾的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古劲起先没觉得怎样,听到这里忽然发现不对劲,苏锦和这每一个问题都不简单,特别是他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你们满人’,还有他关心的这些个事儿“你什么意思?”古劲问。 第二六四章 古劲的担忧 “什么意思?我不都说了没什么意思么?”苏锦和的视线若即若离的飘着,“就晓得你们过去的男人挺幸福的,特别是那什么那些人,后宫三千佳丽满足得了么,想要雨露均沾挨个疼爱个遍,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平均下来一个时辰至少要睡一个,这匆匆忙忙跟赶场似的还能离开床么?要是再处理点公务什么的,有时候一个时辰得应付好几个啊。过去男人的寿命普遍短,是不是因为都死在这上面了,积劳成疾,身子被掏空了所以就早早的翘辫子了。” 说到这里苏锦和又顿了下,他自言自语的嘟囔。 “话也不能这么说,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得宠的,不是有挺多从入宫门就没见过上面那位的么,不还说有挺多到最后都是个雏儿,啧,可惜了可惜了,那么多美女就这么被糟蹋了,独守空房一生啊,怪不得说什么深宫幽怨呢。” 古劲觉得苏锦和那些话有问题,没想到他一张嘴拐出这么多乌七八糟的歪理,他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三千佳丽什么的是个形容罢了,哪有苏锦和说的那么夸张,还什么到最后都是雏儿……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锦和每次说到人多的时候,嘴总是撇着的,语气总是带着讽刺的。 “不说好了不翻脸么。”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翻脸了!”古劲一问完,苏锦和立马瞪过去,语气尖酸刻薄程度直让古二爷发愣。 “我就觉得你们过的都挺滋润的,一个人要对付那么多女人顾得过来么…你没纳妾相好的肯定也不少了 了,说得冠冕堂皇的什么国仇家恨的……你在丰城也没闲着吧,不然……” 话到这里突然收住,苏锦和没好意思往下说。 古二爷要真是什么老实人,当初就不会在他送上门的时候下手了。 古劲自己也说了,苏锦和那会儿挺烦人的,可是在苏锦和误解他的动作并去拽他裤子的时候,古二爷不也是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么。 “最近没碰你不高兴了?” 苏锦和还在那翻白眼,古劲这直白的问题让他的脸瞬间就炸红了,“我不是……” 古劲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就你一个就快让我死你身上了,其他的二爷也没精力伺候啊……” 俩人之前一直在腻歪,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感觉也培养的相当到位,某些地方早就是半支楞的情况了,古劲这么一说,手再这么一揉,像是摁了开关一样,苏锦和瞬间就进入状态了。 俩人的脑门贴着,古劲冲着下面的人笑,手脚也没闲着,“二爷想你了。 古劲这话说的苏锦和骨头都酥了,刚才的话题全被男人这眼神这动作吞了,苏锦和在那硬邦邦的床上快化成水儿了,意识朦胧之际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初衷。 “不对……”苏锦和晃动着脑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我是来帮你治伤韵……” 古劲摁着人肩膀又给摁了回去。 “帮我治伤,还是来勾引我的……”古劲用脸蹭着他,鼻息在苏锦和脸上掠过,让他那本来就通红的脸颜色更甚,“嗯?这两个你到底会哪个你不知道么……” 苏锦和哪会治什么伤,缠个绷带都能弄的乱七八糟的。 不过后面那本事倒是相当了得,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古二爷万劫不复了。 “我真是来帮你治伤的……你快让我看看你哪伤了……我……担心着呢苏锦和话没说完,就被古劲一个动作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就更是断断续续了。 古劲也不用劲儿,俩人打太极一样在床上推着,古劲很享受这种碰撞摩擦“帮我治伤的你带着那玩意儿来?” 古劲冲着床边扫了眼,那地方立着两个小瓶子,苏锦和把这个放下的时候他就看明白了。 知道自己不高兴了,苏锦和就主动准备好了,对于这点古劲还是很满意的可是古二爷明显会错意了。 他要不说那俩小瓶子,苏锦和还没反应过来,他一说何惧那张脸瞬间出现在苏锦和脑海中,那冰冷的眼神顿时让他将身上的酥麻感褪去,只剩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古劲没有发现他的僵硬,顺手将那个装着药膏的瓶子拿过来了,他把玩着,啧啧道,“你就不喜欢我的那个么?我那个可是宫里的方子。” 苏锦和这会儿脑子有点乱,听到这话后条件反射的应了句,“宫里的方子?我看就是你平时来增加情调的吧,没少跟人用吧。” “苏锦你真是欠干了。”这一晚上一直在挑衅他,古劲往起一坐,直接就要来个就地正法。 在他起身的空当苏锦和连忙从边上滚下床去了,古劲再一扑扑了个空。 “别告诉你我你想玩这个?”来个什么追逐游戏,“那也行,你跑吧,我要追了。” 古劲说完,苏锦和脑中顿时浮现一个画面。 他在前面跑,古劲在后面追,俩人笑的一脸的放荡。 他说,‘死鬼你来抓我呀。’ 古劲说, ‘我让你跑,看我抓到你我怎么收拾你,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苏锦和猛一激灵回过神,鸡皮疙瘩还没落地人就被古劲抱住了,紧接着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苏锦和理智已经在边缘上了,俩人跳舞一样一边亲一边在地上晃。 “古劲……”吻罢,苏锦和抱着他的腰,轻轻推了两下,“今天不行… 苏锦和通红着脸,这低声呢喃让古劲差点笑出来,“怎么,你也像女人一样,不方便了?” 苏锦和想捶他一拳,但想到古劲有伤在身就作罢了,虽然那伤在哪里他到现在都没看到。 古劲坐到床边,搂着苏锦和的腰,抬头看他。 “不想么?” 苏锦和摇摇头,“也不是……” “看来二爷那熊掌不够给你补的啊。” 这是身子亏了,不行了,想也不能做。 古劲把苏锦和膘的快要往地缝里钻了,没好意思抬头,照着男人肩膀轻轻一捶,“你别废话,我都问多少次了,你到底哪儿伤了。” 古劲捞着他拳头亲了 口,“没伤,逗你呢,二爷能让那玩意儿伤了。” “真的?” 古劲张开手臂,“你看我像伤的样儿么?” 苏锦和狐疑看看,古劲这样儿属实不像伤了,但是挺累,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没伤,累着了吧?” 古劲笑,“嗯,累坏了。” “要不我帮你捶个背,按个摩什么的?” 古劲习惯性的去揉他脑袋,“不用了,你手法太糟,二爷怕你给我捶死古劲说着打了个呵欠,“今天乏透了,然不住了,真得赶紧睡,一起么? 苏锦和见他困成这样,有点不落忍在打扰他,“不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回去了。” “那也成。”古劲没强求,又亲了亲他就放手了。 苏锦和看着他,想走又放不下心,“你真不用我帮什么忙么?” “那你来吧。”古劲长腿一抖,衣摆一撂,大咧咧的展示给他看,“这儿正需要帮忙。” 苏锦和猛呛一口 口水,惊吓过度头也不回的溜了。 他一走,古劲的笑容也没了,他拿了根烟,叼住,点燃,又一口长气。“古劲不是不想,是不行。 他也不想让苏锦和走,可今儿那一下摔的真够呛。 做饭那会儿还没事儿,刚趴了会儿,现在胳膊都要抬不起了。 本来想让他知道,卖个可怜什么的,可一听他一个劲儿问他的情况,古劲就不忍心了,他看不到自己的背,但也知道那一定是相当的惨烈。 苏锦和要是留下一定会发现,所以古劲选择瞒着了。 到头来还是怕他替自己担心。 古劲苦笑。 再看床边的药瓶,很明显这东西不是苏锦和能想到的。 因为里面有一瓶是药油。 他伤了,没有血味儿,也没见活动不正常,所以皮肉骨头都没事,就是摔了碰了,苏锦和想不到,其他人知道,所以这两瓶药一定是别人给的。 至于理由嘛…… 绝非关怀。 更像是一种挑衅。 古劲又抽了 口烟,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苏锦和刚才说的那些话…… 古劲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那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 掐灭烟头,古劲趴回床上,怀柔政策恐怕不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古劲不想等了,他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 第二六五章 各自的方式 跟古记腻歪的时候觉得就过了一会儿,可实质上苏锦和离开后才发现已经很晚了,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只有走廊的灯还在尽职的发出昏暗的光。 怕惊动别人,苏锦和蹑手蹑脚的往回走,他自然不会去三楼东路那个超大的卧房,而是乖乖的回到何惧的房间。 何少帅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历历在目,他放下瓶子的时候虽然没说话,但何惧内心的潜台词已经请楚的传递出了—— 你去,你好好去,你慢慢去。 他要是再感觉不出来何惧意思他真就是傻子了。 苏锦和悄悄的=扭了=扭门把手,不出他意料何惧果然给他留门了,所以这不回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做了个无声的深呼吸,轻轻推门,木门没发出任何声音,在他面前拉开了条缝,地上紧接着出现一道尖锐的光柱,苏锦和看着那光直接愣住,一用劲儿就将门完全打开了。 第254节 屋里灯火通明,何惧还在看书。 见他回来,何惧碰的声阂上了书,开关被用力一砸,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苏锦和:“……” 眼前突然一黑,苏锦和就跟瞎了一样,他在黑暗中无声苦笑,好在门口到床的距离内没有任何障碍物,苏锦和顺利的上了床。 何惧靠着外边已经睡下了。 苏锦和只得小心的踩着床沿回到自己的位置,他脸冲着何惧趴下,借着那点朦胧的月光,苏锦和看到他闭上了眼,何惧的五官全成了一条直线,相当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看着他,苏锦和突然笑了。 他拨开何惧额前的刘海,轻轻摸着上面的疤,何惧睁开眼,望着苏锦和的脸。 “怪不得你大姐要去欺负纪副官,你这人啊。”指尖停在疤痕尾端,苏锦和回望过去,“就这么不喜欢说话么?” 何惧没吭声,把人又抱紧了些。 苏锦和微愣,突然笑出,男人没吭声,倒是又把他抱紧了些。 何惧这样让他忍不住一伸头,心里就想有什么在冒泡泡一样,让他美的收不住笑。 忍不住,苏锦和在他抿着的唇上亲了—口,然后就笑吟吟的看着他。 俩人都不说话,抱着对方,在同一个枕头上对视着。 这算是何惧鲜有的回应。 或者说破天荒的头一遭。 这男人属葫芦的,肚子大嘴小,什么东西都倒不出来,偏偏又骄傲得很。 其实他知道,何惧这不是在给他留门,他就是在等他,今晚他要是不回来何惧这觉都睡不好。 他也知道何惧刚才在楼梯前那一出是什么意思,他威胁恐吓他,原因无非就是,他不想让他走。 他好容易来陪他了,自己还没稀罕够呢他怎么能让苏锦和走。 但是他不会说出来,就算你指出了,他也不会承认,死都不承认。 那男人就那样。 他来了,何惧其实挺高兴,他让他去东路那也不是本意,他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给他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题目何惧看着烦,心里却是很享受的,他享受的不是苏锦和的絮叼,而是他的陪伴他的关心。 如果他真不喜欢,何惧绝对不会纵容。 就像过去的每个早晨,苏锦和被他冷着脸从身上扯下来,何少帅威胁过他很多次,甚至掏枪拔刀的吓唬他,但他没一次真正动手,这就是何惧的接受,他的默认,但面儿上一定是极其不乐意,是被动的。 他对你好也不会让你看出来,相亲那天,苏锦和受尽轻视,何惧什么都不说,他让苏锦和表演个节目,那节日不是给人着的,是给人懂的,他就喜欢这人,哪怕他什么都不会,站上面放个屁他都喜欢。 他何惧在身后撑着呢,谁敢瞧不起他,谁敢欺负他。 现在,何惧的这两下拥抱,等于无声地承认了。 是啊,你去找他我就是不乐意,怎么地。 是啊,你回来了我心情就好了,怎么地。 难得的主动,难得的没口不对心。 哪怕在沥江的前一晚,何惧跟他说了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这里面却没一句是为自己辩解的,也没一句表达,何惧从没请楚的表示过他的喜欢,以及自己的心情。 苏锦和相当高兴,这个闷葫芦里终于倒出点东西,一点点,却让他有种弥足珍贵或是惊喜的感觉。 “哎,何惧。”苏锦和去拨弄他的刘海,把他的额头全露出了出来,没让一丝头发遮了眼睛,说这话时,他想请楚的看到何惧的表情,哪怕是个眼神都不想错过,“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喜欢我那一类的话……” 何惧一掌压到他头顶,把苏锦和的脸都压了下去,不让他再抬头,然后说了两个字,“睡觉。” 苏锦和对着男人的下巴笑出声音,他知道何少帅这是不好意思了。 何少帅的主动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就不是那腻腻歪歪的人。 在沥江何惧没说完的话还有很多,比如道歉,比如喜欢。 他原谅他了,道歉不需要,不过…… 苏锦和突然很想矫情一把,想听何惧跟他说一句,爱你。 他偷偷的抬眼,也不知这个愿望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能够实现。 何少帅仍需努力啊。 天亮,苏锦和在何惧怀里醒来。 “早上好。”这一打招呼,带出个呵欠,苏锦和揉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何惧摆弄着他的头发,手指在发间一下一下的穿着,指甲轻刮着头皮,就像给猫顺毛一样。 苏锦和很享受,在何惧的摆弄下差点又睡过去,他就这么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自己清醒。 他盘腿坐起,伸了个懒腰,他背后是初升的太阳,蓝色的背景下那光芒在他身镀出光圈,让他的皮肤都透着光亮,十分好看。 何惧正在欣赏,苏锦和的动作突然一顿,“你知道我是谁么?” 何惧:“……” 新的一天,重走老路,不过经过昨天的磨练,何惧明显适应多了,再听苏锦和问这蠢问题也没太大反应,反而淡定的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苏锦和:“……” “跟你亲爱的弟弟从山里回来了?终于想起这边还有被你遗忘在天边的人了?” 苏锦和:“……” “为什么小红与小明第一次见面就一口咬定小明是喝羊奶长大的?”“这个问题你应该去和他说。” 何惧冲着他后面一扬下巴,苏锦和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东路。 这次轮到他不懂了,“为什么要跟东路说?” “因为小明是只羊,他不是一直想知道小明是谁么。” 东路:“……” 苏锦和:“……” 苏锦和扶额,在东路问问题之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东路的关注点很怪,其实小明是谁根本不重要,可是东路一直捉着这个不放,乐此不疲。 他会问,小明不是死了么?小明家不是养鸡的么怎么又开始卖猪肉了?小明不是没爹没娘么怎么又去给他爹拜寿? 东路的这些问题比他原本的问题还要绕,每次东路一张嘴苏锦和都得合计半天才能捋清这个关系。 所以他求他千万别再问为什么了。 东路明显没问够,可他还有别的事儿,只得暂且把小明的问题放到一边,“对了,大哥,牛也送来了,你要不要跟我……” “苏锦。” 东路话没说完,就听后面有人喊他,应泓站在门口的围栏前正看着这边。 “怎么了?” “有点事想让你帮忙。” 应泓这一本正经的口吻让苏锦和噗嗤一笑,他抱着胳膊看人,“说来听听,我考虑下。” “教我开汽车。” 苏锦和的表情一滞,另外俩人也相当诧异。 这时应泓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你怎么突然想……” “少废话。”他哪给苏锦和考虑的机会,连提问的时间都不给,应泓捏着人脖子就给提走了,动作自然到好像根本没看到边上那二位,“你这两天的问题太多,现在闭嘴,等我问你的时候再回答。” “可是……”苏锦和还是想问他为什么要学开车。 “闭嘴!” “你……” “闭嘴!” 木屋的另一侧在应泓喊苏锦和的一刹古劲正好也张了嘴,他比他快了半秒,古二爷那话就这么憋回去了,他们都看着应泓,没人发现另外一边的他,见苏锦和被应泓提走了,古劲就转了个身。 背上的伤让他没办法再往山里走,古劲今儿就歇了,难得一次,他想和苏锦和近乎近乎,可是,这人实在太忙,忙到根本没发现他今天没走。 古劲还是去了马房,这次没带小天猫,自己骑着昨天得到的马就走了。 一路疾驰,他直接到了贝尔家的马场。 贝尔正在驯马,就像老威廉说的,他老了,贝尔又太年轻,他们已经拿不出像样的马,这马场快维持不下去了。 见到古劲,贝尔挺高兴,冲他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古劲点了下头,就想到里面去找老威廉。 可是,老威廉不在,他去镇上了,不知道今天还回不回。 古劲听了就要走,可没等上马,缰绳就被贝尔拽住了。 “你受伤了吧?” 古劲意外的看他一眼,这家伙竞然能看的出来。 “你骑马的姿势很奇怪,和昨天不一样。”贝尔解释,并学着古劲刚才的样子比划了下,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你需要爷爷帮你治疗么?我来吧,驯马我不行,包扎我很拿手,相信我,我经常做这些事情。” 古劲没想到,贝尔那大咧咧的外表下还有颗细腻的心,竟然能留意到自己骑马的动作,还有这么个小小的差别。本来已经想走了,看着那带着雀斑的洋人,古劲突然懒洋洋的笑了下,“拿自己练习的么?比如说,到山里去惹一头黑熊。” 古劲的笑容让贝尔有些傻眼,连他语气里的挪揄都没听出来,从昨天到现在这男人还是第一次不绷着脸,但很快贝尔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会说我们的话!” 贝尔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古劲吓了一跳,紧接着那洋人跳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又吼了句…… “你竟然骗我!” 古劲…“……” 他才反应过来么…… 这都过了一夜了。 昨天他和老威廉聊的时候贝尔不在,他相信之后老威廉会把聊的内容告诉贝尔,那贝尔他认为他们是怎么沟通的?是用手势还是他亲爱的爷爷会说东方的语言,或者还是心灵相通什么的。 第255节 再看贝尔那懊恼的模样,古劲忍不住又笑了下。 他第一次觉得,这聒噪的洋人也挺好玩的。 第二六六章 应泓的学习 车子平稳的开在寂静的大路上,苏锦和不时的看向车窗外,他比开车那位还要紧张,好在东路这地方住的够僻静,他们开了一路连条狗都没见着,这样的路练车最好了,不怕有什么突发状况。 应泓比他想象的要好,他只学了一会儿就能开车上路了,苏锦和把基本动作交给他,起先他们在木屋周围绕圈子,应泓熟了之后就一脚油门拐到了路上他们这会儿已经开出去很远了。 “歇一会儿吧。”应泓对正侧着身子面向自己的人说,苏锦和这样子能顾及前后,但他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累。 应泓把车停在路边,车子慢慢前进了一会儿才彻底停下,可见应泓的手法并不熟练,但稳稳当当的停车已经让苏锦和很敬佩了。 想当年他学车的时候,被驾校的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到最后还是塞了几盒好烟勉强过关的。 车停稳了,苏锦和这才松了 口气,跟着应泓下了车。 应泓停车的地方是个高地,站在这里脚下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田野那头是不知品种的树木,高高的排成一排。 应泓点了颗烟,闻到烟味儿,苏锦和看了过去,“怎么突然想学车了?” 应泓抽着烟,他没回答,反倒问他,“你从哪里学的开汽车?” 苏锦和一愣,应泓以两指夹烟,转头与他回视。 “上次在我家,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在应府,苏锦和没说完的话。 提到这个,苏锦和的表情有一顺间的茫然,然后就转为沉重。 “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苏锦和问他。 “从你抢了古劲给我的货开始。” 苏锦和讶异的抽气,竟然从那么早的时候。 “你们的性格不一样,”应泓说,“他傻,但也能看出他骨子里的懦弱,但你不一样,你傻了之后也不会像他那样。” “我傻了之后会什么样儿?” “应该会咬人吧。”应泓看他一眼,“或者跳到人身上连咬带抓的。” 总之就是不要命那种。 苏锦和想了下那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一想也是,如果他真傻了,就没了那么多忌惮那么多害怕,要是真有人欺负他,他这个傻子是会拼命的吧应泓比他想象的要了解他。 转念,苏锦和一顿,不对啊,应泓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咒他啊! 凭什么他就傻了啊! “我教他的那些东西,你也永远都学不会。”应泓夹着烟,隔空指了他一下。 “你教他的……”苏锦和刚要问,立马就明白应泓指的是什么了,他嘴角抽动,半晌给出俩字评价,“变态。” 是够变态的,训练傻子那些东西…… 用古劲的话说,还把他驯的那么‘好用’。 古劲也曾直截了当的夸过应泓,这事儿办的太厉害,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应泓对他这个评价倒是没太大反应,他平静的看着他,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要是你,你会咬下来吧。” 咬下来…… 苏锦和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应泓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差点让苏锦和闪了腰,转而他用一种挥究的眼神把应泓上上下下的看了遍,“哎,你过去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对一个傻子下手他一直挺好奇的,应少爷这也太慌不择食了。 苏家的姨太太个顶个的美女,年纪又不是太大,正是韵味十足的时候,所以应泓找上她们他一点都不奇怪,但苏家的那个傻子,又是个男人,应泓怎么下的去口,还教了他那些东西…… “起先,就是想挥挥他的底线。”看看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事实证明,苏家的大少爷是真傻。 “那后来呢?”苏锦和斜着眼睛看他,“发现他是真傻了,也发现这傻子挺有意思的,所以上着上着就上出瘾了?” 苏锦和的语气有点奇怪。 应泓看过来,“你在嫉妒你自己么?” 苏锦和一愣。 “我上的,不一直都是你么。”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 里面的东西变了,但外面这皮囊始终不变,要是按照这个理论来说的话,应少爷还是个从一而终的人。 这个想法让苏锦和再次抽动嘴角。 “你想知道?” “有点好奇。” “那好,”应泓把烟一掐,手搭着苏锦和的肩膀把他拽进自己怀里,“晚上我教你。” 苏锦和:“……” “我觉得驯你这样的,才更有味儿。” 苏锦和:“……” “我也觉得,你比他更厉害,更有天赋。” “够了!” 应泓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通红的脸和每次激动时都会变得神来奕奕的眼睛。 “苏锦。”应泓淡淡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期待。” 应泓一把抱住苏锦和的腰,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比如这样……” 应泓的声音很低,他的话和他的气息全钻进了他的耳朵,一丝都没有跑出来,等应泓说完之后苏锦和的耳朵都要滴血了。 应泓搂着他肚子,用力的摁了两下,“不想要么,嗯?” 胸腔里一阵阵的悸动,苏锦和快站不住了,表情还是固执的没变,应泓看他那样儿,笑出了声儿。 …… 苏锦和终于道出了深藏心中的秘密。 这件事儿曾一度压的他透不过气,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吼出来,他不是原来那人了,他和他们也没关系了,所以不要再缠着他,放过他。 但在最后关头他都忍住了,唯一的一次是在应府,那时他被应泓拦住了。 “我来自未来,”苏锦和觉得他说这话时,有点星际大片儿的感觉,说出来后他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真的是未来,距今差不多一百年的未来。 应泓没笑,看着他,苏锦和也敛起笑意,他道…… “我会开汽车,我也会修汽车,我还会使用很多你们听都没听说过的,智能手机,电脑,还有用不了多久就会发明的电视机,电冰箱,很多很多。我在上班的地方出了意外,被车砸了,我应该被砸成肉饼,可是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来到这里了。” 苏锦和解释不了,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和他说一遍。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唯一能证明的就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全是我过去所经历过的,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个年代我还没出生,但是学校教会了我们一切,包括这段历史,中国的历史,一段悲伤惨烈的过去。所以在你们问我要不要来美国的时候我立即答应了,因为再过不久就要打仗了,不是小打小闹的,整个世界都乱成一锅粥,差不多死了近亿的人,可能还要多一些… 说到这里,苏锦和难免一叹,这是段沉重的过去。 再要开口的时候,发现应泓已经很大没有反应了。“是不是很难理解?”或者说,是不是觉得他是个神经病有臆想症。 第二六七章 应泓的态度 他在他们面前经常说走嘴,他也知道他们或多或少已经猜出他不是过去那人,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是因为这个,苏锦和等着应泓惊讶或是说他句神经病,却没想应泓还是一副镇定的表情。 “也不会。” 这次轮到苏锦和惊讶了,“为什么?”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回瑶的婴灵,将军府的鬼胎他都见识过了,不过是借尸还魂而已,再说应泓本来就相信那些事情,不然每次苏锦和抱着他喊见鬼了他为什么没推开他。 那些奇淫巧术他见过,也亲身经历过。 就是那个‘未来’让应泓诧异了下。 “你早就猜到了?灵魂转换什么的。” “没有,”应泓摇头,“只是感觉得出你不是原来的人了。” 当时他没想到借尸还魂那么复杂。 “那你就不好奇么?”从一开始应泓就发现了,可是他竟然憋到了现在,想来也是,提到这事情的时候应泓一直用的是‘他’,他的思维很清晰,他一直把他们当成两个人来看。 想到这里,苏锦和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正要深思,应泓那边批回答了。 “不好奇,那时候只想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用。”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为什么变成了苏少爷,这些应泓都不好奇,他只要确定这个苏锦和对他来说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应泓说的苏锦和脖子一凉,如果那时他没去偏岭,没恰巧提及苏家的买卖,说不定他早让应泓给宰了,或者抓起来严刑逼问,真正的苏锦和到哪儿去了不止是应泓,其他人恐怕也是。 苏锦和有点后怕,幸亏他们的关系改变了,否则可能都没否则了。 那一个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们要是真想对付他,那必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后来呢?”苏锦和问,“应泓,那天在你家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说,只是想要保护我那么简单么?就没有……别得什么意思?” 看着苏锦和眼中闪烁的精光,应泓知道这人在打着什么主意,也了解他的小聪明。 他笑笑,拿出烟。 苏锦和一看这架势,嗯,挺好,应少爷要跟他担白了。 他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可是应泓把烟放到嘴里之后就没了下文。 苏锦和:“……” 应泓:“……” 俩人突然大眼瞪小眼了。 第256节 这什么情况? 须臾,应泓拿出打火机,给了他一个嫌弃加无可救药的眼神。 “所以说,你这辈子都学不会他那样。”他自己点了烟,然后说,“看我拿烟,他早就把火儿准备好等着点了。”苏锦和:“……”应泓家以前是做买卖的。 干的是黑活,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什么都不管,就看钱。 当然那时还没有应泓,也没有他爹,不算是祖上,隔了几辈而已。 那时候,应家还有山头,起绺子,说是土匪,买卖做的可比土匪大多了。 官匪勾结,欺压一方。 后来有人给应家出主意,说你们这么下去不行,现在你们身强力壮有刀有枪,可一旦有人超过你们呢?一想哪天朝廷真下头心清剿你们呢?不管你们现在活的多风光,土匪终究不是什么正经行当,还真想一直指着这个了? 当时的当家的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开始一边继续干买卖,一边到别处从商。 就这么干着干着,生意真让他们干大了。 没有多久,那山头上的土匪渐渐少了,又过了些年月,那座山就彻底静了。当然他们不是弃暗从明,而是把身份背景换了。 面儿上他们是正经生意人,背地里仍旧做着不法勾当,但是那时应家已经彻底和山贼土匪没有关系了,谁也不会想到,面前这商贾大户,会是许多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 转眼到了应泓他爹这辈,应家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地上和地下的产业都发展的相当了得。 其实应泓并不请楚应家暗中的那些买卖,他也不请楚他们做到了什么地步,因为他脑子灵活,是做生意的材料,所以应老爷子让他独挑大梁,将应家的买卖交给他打理,而他其他的兄弟则各有任务。 就像他其他叔伯一样。 这生意一直是分开来做的,一黑一白,彼此间从不联系,也没有任何的关联,谁也不会把男谁影响谁。 应老爷子不提,也不让他好奇,应泓只是知道他家还有另外的产业罢了,他还不到时候了解全部。 应家的势力遍布各地,应老爷子就在丰城安心的做他的商会会长,做他们的生意,直到苏家老太爷的出现。 关于长命锁的事情,应家当土匪的时候就有所听闻,据说长命锁背后藏着无教宝贝,他们当然动心,可这事情没头没尾的,又没一点线索,根本是无迹可寻,本来以为这就是个传说,却不想这世上真有长命锁的存在。 更没想到就在眼前,就在丰城里面。 这事儿理所应当的由他们来做。 这也是应泓他爹给他的第一个非生意上的任务。 这件事情让其他人来做也许更合适,再让应泓在暗中相助,可应老爷子发现盯上苏家的不止他们,所以就铤而走险,干脆用应家在丰城的地位控制苏家应家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那时候要布置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得伺机而动。 古劲那时只想逼着苏家走投无路,着重引诱苏老爷子败光家产。 东路后期的心思不在这里,再加上他养父的突然离世让他更是一走了之。 何武锡无计可拖,做了困兽之斗,直接对苏老爷下手了,没想到最后人死了,却没弄到一点线索,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进展停滞不前。 这些应泓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那些人并没得到好处,苏家的秘密仍在,否则古劲不会还在丰城,何武锡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出现而红了眼,匆忙下手。 在此之前,应泓悄悄的找到苏家的债主,将苏家的债务独揽一身,所以在债主上门苏家面临困境的时候,应少爷挺身而出,顺利的成了苏家的主人。 在苏老爷活着的时候,苏家的姨太太们风光无限,她们过惯了奢侈挥霍的生活,苏家突然落魄,她们险些被卖为娼妓,应泓的出现救了她们。同时应泓年轻帅气,又家缠万贯,他很容易就收买了这些女人的心,让他们为她所用,那不仅仅是借他享乐,苏家的这些女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们替应泓监视着苏家,当她们对应泓的信赖到达盲目的程度时,她们根本不会去想理由,应泓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那男人是主宰一切的人。 当然应泓不会让她们知道真相,她们只是棋子罢了。 就像那时的二姨太,在明知苏锦和不允许的情况下还偷溜出府,把苏府的事情告知应泓。 应泓人不在苏家,但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全知道。 就是没想到,二姨太会被苏锦和发现。 和其他人一样,应泓也没能从苏家找到什么线索,这些女人更是全然不知,她们甚至不知应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应泓也不是没打过其他人的主意,苏家仅剩的家丁,还有跟着苏老太爷的老管家。 可惜,老管家是愚忠,他只听苏老太爷的话,他连苏老爷都不听,苏老太爷告诉他把那铁片子给苏锦和,他就等着苏家大少爷脑子好了再把东西交给他,他甚至没去考虑过苏锦和是否真能康复。 老管家毕竟年事已高,他也是真糊涂,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记不请楚,时间一久就参杂了自己的想法,更分不请楚哪个才是苏老太爷的原话,所以他的话不能全信。 比如苏老太爷临终前让他告诉苏锦和用他留下的东西将苏家兴旺起来,而不是让他继承他的衣钵。 但最重要的任务他没忘记。 就是这么个固执的又胆小的老头子,竟成了关键所在,也让一干人等白白忙活一场。 结局可想而知,应泓也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苏锦和再次落井。 他立即明白,何武锡是想杀人灭口 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苏锦和那时也确实是死了,应泓看似漠不关心,但去找了最好的郎中用了最好的药,可惜,人还是断气儿了。 应老爷子气的不行,正和他大发雷霆,突然苏家有人来报,说苏大少爷醒了,不仅醒了,脑子还好了。 第二六八章 应泓的感想 应泓去亲自确认了,苏锦和真没死,他活了,而且好了。 可在应泓有所行动之前,苏锦和先动了。 他逃跑了。 苏锦和的一举一动都在应泓的掌握中,他一离开苏府应泓立即知道了,应泓没有惊动他,他就跟在苏锦和后面,想看看他会做什么。 苏锦和一醒就往城郊的坟圈子去了,这倒是让应泓很惊喜,苏少爷不装了,决定做苏家的买卖了? 可苏锦和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应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那种画面。 苏锦和小心翼翼的在草地里摸索着,突然一脸惨白的撒腿就跑,然后没头没脑的就扎进了坟地里。 应泓当时相当的无语。 苏锦和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怎么这人大晚上的离开苏府就为了吓唬自己? 应泓适时的出现了,因为他觉得,苏锦和已经快吓死了。 然后,更让他意外的一幕发生 了。 苏锦和骂人了,是的,指着他鼻子开骂。 他还大方的承认他是准备逃跑。 接下来苏锦和的话更没边际了,他抱怨他吃的不好用的不好没有钱花,还不想白白陪他睡。 所以他威胁他,敢逃跑,你等回去的。 他的恐吓很有效果,苏锦和吓坏了,但很快,他就靠着自己睡的昏天暗地甚至还打了几个呼噜。 应泓第二次无语。 那晚他要去给唐仕勉送信物,其实应泓本不用亲力亲为的,正好赶上苏锦和这么一出,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想看看苏锦和对阴婚是什么反应,并一再的暗示他。 他们苏家做的就是这个买卖,苏锦和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他是有反应,简单易懂的反应,他害怕。 他让他保护他,他差点吓哭了,吓背过气去。 应泓第三次无语。 应泓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对一个傻子有兴趣,他对苏锦和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羞辱试探他,他想弄请楚苏家少爷是否真的傻了。 事实上,苏锦和就是个懦弱的傻子。 在溯辽,他突然对那具他每个地方都了若指掌的身体有了兴致,可苏锦和差点咬断他的舌头。 他气极,习惯性的对这人动手,又因苏锦和的一句话放过了他。 这傻子和过去不一样了,同时应泓发现,原来自己也会逗弄人。 苏锦和那下咬得挺狠,他疼,应泓也疼,可他第二天还是亲了他,他就想看他不情愿,看他捂着嘴巴丝丝抽气儿的样。 他选在晚上回去,果然他又抱了自己一路。 回府之后,想到那晚的一幕,苏锦和那活灵活现的表情他就觉得好玩,他给他送吃送喝送银元,还给他写纸条,让人给他做口条补舌头,他一直没见着苏锦和,但他能想象他看到纸条时的丰富表情。 没几天,他要到外面谈生意,短时间内回不来。 临走前,苏锦和一脸尴尬的站在马前对他说他舌头好了,应泓又一次戏弄了这人。 可没想到,变故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 了。 古劲找上门来,三姨太设计献出苏锦和。 应泓那时正在谈生意,他连买卖都顾不上了立即往回走,他不请楚,那时的恼火是因为那愚昧的女人破坏了他的计划,给了古劲一个名正言顺接近他的理由,还是那人被人欺负了。 古劲和那傻子的破事儿应泓怎会不知道,他没管过,因为没必要,古劲爱睡就睡去,正好也能让他观察苏锦和的反应。 但这回,他才到丰城就立即带着苏锦和去找了古劲。 他在乎那点货么,不,应泓这是第一次和古劲正面冲突,他在警告古劲,也让暗斗趋于明朗化,应泓是为了应家,这其中也有苏锦和一点原因。 后来,他杀了三姨太。 不听话的女人留着也无用,而三姨太的惨状,则算是应泓给苏锦和出气。 可苏锦和却又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惊喜。 他劫了古劲的货。 苏锦和展示了他的胆识和才智,也让应泓确认了一件事情。 苏锦和不是过去的人了。 在他死而复生后第一次见面应泓就觉得不对劲了。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端倪,这人不是假装的,他的性格完全改变了。 一个人的本质不会因为一场病而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人。 在旁人眼里他们会认为苏锦和是病好而性情大变,应泓和他们不同,他和苏锦和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和了解,古劲是碰过他,但那只是发生关系罢了。 在应泓训练他的过程中,他很请楚那个傻子有多么的懦弱。 过去和现在的苏锦和,是存在于两个极端的人。 第257节 苏锦和落井的时候没人看到,也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所以应泓那时没想到借尸还魂,他想的只是何武锡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对苏锦和的变化他不动声色,因为其他人仍旧盯着他,他也请楚那身体没有改变,还是他熟悉的那具。 苏锦和的清醒,让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古劲动手了,东路也回来了,更让应泓没有想到的是,何武锡干脆让他的儿子接管了丰城。 何惧一来就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他,应老爷子也提醒过小心何惧,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应家那些暗地里的买卖牵扯出来。 苏锦和生辰那天,他去找了他,因为他知道苏锦和的体质特殊,他总会见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果然,他在街上遇到了惊慌失措的他。 应泓那晚教训了他,他不能让苏锦和脱离他的控制,他必须让他牢记谁才是他的主子。 他也让他请楚,不管他背后的靠山是谁,哪怕是何惧都没有用,他就是他的。 应泓的做法很有用,苏锦和对他的忌惮也成了日后出行的关键一环。何惧就此事冲他发难,他被关进牢中,如果当时苏锦和点头了,何惧一定不会迟疑的开枪,他要光明正大的杀他,他就需要个理由而已。 苏锦和再次展示了他的智慧,哀兵之计,何惧的计划落空。 再之后,他们去了偏岭。 苏锦和又变了副嘴脸,无赖也无耻,但在关键时刻,他大部分时候都赖在他身边,就像一种本能,在遇到危险或是恐惧的时候苏锦和首先会想到他。 对他的信赖,应泓也很受用。 在偏岭,他救了苏锦和,苏锦和也救了他。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胳膊,一副快哭出的样子,应泓的心软了。 他告诉苏锦和这不怪他。 那时候应泓话里有话,来这里,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怪他,他是被动的,反过来,这里的这些人才对不起他。 回来之后,应老爷子因为他的鲁莽险些丧命而罚了他,可应泓并不后悔,他救了苏锦和,这就够了。 应泓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曾利用过苏锦和的感情,但他没有。 他对苏锦和一直有一种朦胧的感觉,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他很不一样。 应泓唯一做过的就是控制他,不能让这人从他身边离开,仅此而已。 他不像古劲背着国家大义,也不像何惧身兼重任,更和东路只是单纯的在完成任务不同,应家的背景复杂,说难听的他也不过是应家的一枚棋子罢了,他对应老爷子的感情并不深,所以在处理这件事情时,他带着的是自己的情绪,只要完成他交付的任务就行了,怎么和苏锦和相处和应老爷子没有关系,而应老爷子也没管过。 他站在自己的角度看着苏锦和。 在应泓眼里,苏锦和跟谁在一起发生 了什么他都不在乎,从偏岭-回来他甚至被-浴火冲昏头脑不介意大家一起发‘泄,他就觉得苏锦和是他养的东西,宠物一样的性质,他喜欢他捉弄他在乎理所当然,他真正发现苏锦和的重要时,是蓝少翔的到来。 那时候,他才知道苏锦和的分量多重。 那时候,其实他是羡慕蓝少翔的。 羡慕他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羡慕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和苏锦和在一起,羡慕他所表现出的亲近,羡慕他的自由和轻松。 他也想像蓝少翔那样宠着他惯着他。 应泓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明白,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他不想伤害苏锦和,可他不做后面还有虎视耽耽的别人,所以应泓说,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养你。 那时候他就能和苏锦和坦白,就能好好对他了。 如果还有那个机会的话。 不管有没有,应泓都做出了决定,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好他。 因为每一次,苏锦和在遇到危险时,想到的不都是他么,应泓不会辜负他的。 从拳馆回来那晚,苏锦和的心甘情愿,应泓了无遗憾。 他早知道这人不是过去的苏家大少爷了,没关系,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就行。 而那天在应府,应泓不让他说出来是为了保护他。 他就是苏锦和,应泓认定他就是苏锦和。 不管别人怎么怀疑他都会一口咬定。 因为他只要继续做苏锦和,就有利用价值,就会暂且安全,一旦他不是了,那几个人人暂且不论,至少军方那边都不会对他再客气。 所以那件事情,不管多少人察觉不对,他苏锦和都不能承认了。 应泓会保护他,像第一次时一样,直到最后。 第二六九章 苏锦和的寿命 在监狱里,应泓时不时会想起溯辽的那桌口条宴,想起苏锦和稀奇古怪的小苹果,想起他逼着自己唱歌,想起他上拳台赢了苏锦和心甘情愿的一晚。 想起他生辰时再没人能陪着他挡掉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到临死的时候才觉得,他们之间的记忆竟然那么少,也贪心的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不够多,怎么都不够。 还有那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做,还有那么多事情都没交代好,就要去死了应泓不怕死,他也不在乎应家的背景,比起给他们做一辈子傀儡,他不如为了他在意的人决定余生。 只是…… 舍不得他。 “好了你别说了。” 应泓还没说完,突然被苏锦和打断了。 苏锦和背对着他转过身,“得了得了,你再说我就要哭了。” 应泓走过去,扳过苏锦和的肩膀,正好看到眼泪掉下去而他正用手掌蹭着眼睛。 苏锦和是想听应泓说两句好听的,想着他承认喜欢自己时候的样子,可听着听着却把自己搞哭了,他怕应泓,但这人也是给了他最多依靠和保护的人。 应泓从没把他丢下过,他说他是他的所有物,他是他的主子,但他做的和当初的初衷早就,不一样了。 俩人用了会儿才情绪才平复下来,应泓揉了揉他的脑袋,拉着他走向那无边的草地。 “我想过你的事情,”应泓说,“陈继文说你就是来还你们苏家的债的,能活多久取决于你祖上做了多少恶事,多了,你会为还债长寿,少了,命将不久。” 应泓当时的注意力不全在鬼胎上,陈继文说的每个字他都记得,事后他也认真考虑过。 他猜想过苏锦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原因,在应府他也险些说出口,再一联想当时他落井的情况,应泓觉得那可能和借尸还魂有关。 这个情况连何武锡都不请楚,他若是知道苏锦和里面的魂魄已经变了,他早就不会客气,更不会让何惧接管丰城了。 应泓一直没说,直到现在苏锦和亲口承认。 “我可以确定,当时那个傻子已经死了,”他断气了,而且断了有一会儿,身子都开始发凉了,没办法,他被发现的太晚了,又是头朝下,“所以我在想,他已经把苏家欠的债还完了,他寿命到了,就死了,而你,虽然和他一样能察觉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但苏家所欠下的债和你没关系了。” 苏锦和愕然的看向应泓,这个他倒是没想到。 当初陈继文说出他命数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可怜,要替这身体过去的主子背负这些,而那人早就投胎享乐或是到别处去了。 “其实你们苏家也没什么祖上,也就只有苏老太爷一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苏家一直都是穷人家,苏老太爷也是,他只是无意间得到了尸油灯而已,“且不管他是如何拿到的尸油灯,又是怎么学会使用方式的。这世间恶人很多,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如此严厉的处罚,可见你的命数也并非只是因为苏老太爷去弄尸油,去盗宝,很可能是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那尸油灯本就不是什么善物,燃的是尸油,它能将活人的气息隐藏,就等同于将阳气与阴气相融,苏老爷子在尸油灯的影响下,等于是半人半鬼了,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还债,或者说在承受尸油灯的副作用。 苏家逢子必夭,直到他将尸油灯还回去,苏家的噩梦才结束,而他所欠下的不止如此,才有了不学无术的苏老爷,才有了生在阴时阴月的苏锦和。 苏锦和的傻可能也非偶然,虽然是何武锡一手造成的,但谁能证明不是他命该如此。 “让我这么想的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你和他的情况不一样。”应泓说,“过去他什么样我不知道,在我进到苏家后,发现他每逢初一十五,或是阴气重的时候,都会缩到角落里,不管怎么喊,哪怕是打他骂他他都不会出来,后来他跟我说,总有人在他边上跟他说话。我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吊着眼睛的,有的人残缺不全,有的人一身是血,还有的人捧着脑袋……什么样的都有。” 大白天的,应泓说这些也让苏锦和打了个激灵。 他跟过去的苏大少爷看到的东西果然不一样,鬼对他来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胡友德是一团阴影,鬼船上的女人有两团鬼火样的眼睛,沥江的无脸鬼他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看到’,一切都是水中的倒影或是在潜意识里发生的而苏大少爷是真正看到的,时时刻刻都在看。 苏锦和无法想象那个画面,那些东西每天在他周围飘荡的样子…… 他又打了个激灵。 “他在我身边的情况会好一些,但不是完全有用。”偶尔还是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他和苏锦和的区别是,那些东西找上那傻子没有缘由,只是让害怕。 所以去的那些地方,应泓猜测,如果是原来的苏大少爷恐怕一点用没有,反倒会让他们陷入危机。 那些感应,只有苏锦和才有。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挺厉害……”苏锦和挠挠脑袋。 应泓笑了下,“是挺厉害。” 苏锦和洋洋得意的笑了下,在骄傲的同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喀的声落了地,他知道那是梗在他心里的不安。 陈继文的话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害怕苏家的报应,他也害怕见着那些东西应泓的话,让他安心了。 苏锦和看着他,“应少爷,谢了。” 也只有应泓会为他考虑这些事情,知道他困扰担心的是什么。 他一直藏在心里的心事。 “所以现在,你不用怕了。” 苏锦和点点头,再看应泓,他很想说,应少爷其实你是个挺好的男人,他没说,就是往应泓边上靠了靠,让自己的肩膀和他摩擦。 俩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些树下,他们靠着同一棵树,应泓站着,苏锦和坐着。 心里的感觉和这吹拂草地的风一样温暖。 苏锦和坐了会儿,满脑子粉红气泡突然碎了几个,让他从沉醉的状态回过神来。 灵光一动,他突然有了个很不错主意。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把还享受着温馨画面的应少爷吓了一跳。 “应泓!我来自未来!” “所以,所以……”苏锦和兴奋的抓着他胳膊说,“我要不要开坛做法,当个大仙什么的?!” 应泓:“……” 见应泓没明白,苏锦和连忙解释,“我们可以起个酷炫狂拽的名字,就比如……嗯……预知能力!对,就叫预知能力!说我有预知能力,我是伟大的预言家,我能窥视未来,知道还没发生的事情。一早他们知道我的预言是真的,就会有很多人排着队来找我。我不是什么人都接待,这些人要叫号的,我心情好就给他们算,物以稀为贵,这样就能开出个高价钱。虽然我历史学的不怎么好,但是大事件我还是记得的,算错了也不要紧,凡事无绝对,他们来算之前就先说好了,对错和我无关,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哎应泓!我突然觉得这是个发家致富的方法啊!” 应泓听的一愣一愣的,苏锦和自己在那边陷入亢奋的世界。 “到时候,什么玛雅预言,什么章 鱼保罗都滚一边待着去,我将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预言家!当然我不会改变历史,那样后面的事情重新洗牌完了,我们从哪里开始呢?就从二战里选一个好了,二战关于美国的重大事件,我要不要先去宣传下以后日本会偷袭珍珠港?或者日后美国扔的那个小男……” 第258节 苏锦和完全癫狂,到物种都不分的地步了,在他眼里他马上就要成为拯救世界的小超人了。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应泓不请楚他说的都是什么,不过看他那狡黠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没打什么好主意。 再想到那淘宝小铺,还有苏锦和卖的那些残次品,应少爷道,“奸商。” 苏锦和霍地回头,两眼冒光的看着应泓,“别这么说我,比起应少爷你,我可差远了,怎么说我也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和你这种专门走旁门左道的人是不一样的。” 应泓:“……” 应泓起身,揪着苏锦和过分得意而快变成狐狸耳朵的耳朵。 “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苏锦和一缩肩膀,转念表情突然凝固,他想起刚才被他忽略的事情了。 “不对啊你!”苏锦和激动的拨开他的手,“既然你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人,那你刚才不是明摆着谁我呢么,什么就一直睡一个人,明明是不同的好吧苏锦和的画风转变太快,但应少爷没有应接不暇,他不请楚苏锦和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了,应泓一直是从容不迫的,他问,“有区别么?” “区别大了!” “我帮你分析下。” “你说!”苏锦和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他倒要看看应泓要如何狡辩。“你看,我的这里,是不是一直进到相同的一个,那里。”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苏锦和。 后者正要发难,却被应泓一句话噎住了。 道理是这么回事儿,可是…… 苏锦和还没绕明白这弯,应泓突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没上过他几次。” 苏锦和长大嘴巴,愕然的看过去。 应泓点点头,是的你没想错。 他刚才就说了,他着重是想羞辱及试探苏家大少爷的底线,他本身对男人没兴趣,训练和真正发生关系是两回事。 应泓承认有过,但是那是极少数的。 而感觉他也不记得,因为心里膈应,还要观察对方的反应。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接下来,”应泓一弯腰,吧苏锦和扛到肩上,“我们去车里,你管这个叫什么?哦,车震。走,我们车震去。” 苏锦和:“……” 第二七0章 惊讶的提议 苏锦和和应泓直到黄昏才回家,回程的路上他再没来时那么好的精力,看了会儿路就睡着了。 汽车里满是激情过后的味道,这让应泓几次忍不住伸出手,摸摸那熟睡的人。 苏锦和这一天的情绪百转千回,脑子始终在运转着,精力过剩的下场就是他一晚上都恹恹的没怎么说话。 洗完澡,想了想他还是回了何惧那屋,何少帅万年不变的捧着书本,见他回来也没什么反应。 苏锦和爬上床,打了个呵欠,他已经很困了,但还尽职尽责的向何少帅提问。 他闭着眼睛,脑袋全埋在枕头里,他闷声问,“你能做,他能做,大家都做;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这是做什么?” “插。” “啊?你说啥?” 何少帅这次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把手里的书一撂,转而掀开了被子。 “你想来的话就直接说,不用这么暗示我。” 苏锦和:“……” 何惧已经靠了过来,还带着他体温的衣服转眼间就与他挥手告别了,等苏锦和想起去捏领子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捏了。 “不是……何巨巨……刚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做……” 那道题的答案是做梦啊亲! 可是后面的字苏锦和死活都没能说出来。 尽管不情愿,尽管他很累 了,在何惧点起火后他还是很快的投入进去并安心享受。 然后苏锦和还自嘲的想,自己可能没那么累。 结束之后,他趴在床上挺尸,何惧搂着他一言不发的揉着他的腰,片刻之后,何惧猛一翻身…… 苏锦和:“!!!” 察觉到何惧要做什么,他连忙制止,“等下,我们刚……” 何惧低头看了眼俩人的情况,淡淡道, “刚要开始。” 苏锦和:“……” 然后,惨绝人寰的一幕发生 了。 何少帅的失忆症开启了循环模式。 每到结束之后,何惧都会抱着他,然后像是突然有了兴致,然后…… 苏锦和这一晚就想提醒他他们已经做过了,可是何少帅总是‘忘记’。 到最后他彻底变成了尸体,苏锦和放挺的时候心想,何惧今儿心情不好啊……隔天,苏锦和可算知道被一个三百来斤的胖子从身上来回碾压之后的感觉了,他觉得他所有的骨头都变成了渣,稍微一碰就会随风而逝。 他拖着那疲惫的老腰往外挪着,心想今天恐怕没办法去指导应少爷开汽车了,他这状态半路就会散架了吧。 苏锦和一顿,脑海中浮现几分钟前的画面。 “那个,我去跟应泓说下,我今天可能去不了 了。” 何惧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画面中了,苏锦和心中泪流满面。 何惧闹脾气也太可怕了点儿,他不想让他去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您就不能不这么闷就坦白点能死么您! 苏锦和推开大门,刚要往出走,东路迎面就跑来了。 “大哥!” 看着东路那神来飞扬的脸,苏锦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步,别来了,他要死了! “你站那说!”在东路碰到自己之前,苏锦和连忙伸直了手臂。 东路:“???” 苏锦和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倒真把他震慑住了,于是东路站在门外,苏锦和站在门里,俩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开始说话了。 “我带你去看牛。” “不去!” 东路:“……” “你怎么了?” “没什么!昨晚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发现今日诸事不利,于是我决定不出门了。” 东路:“……” 他往前走了步,想去摸苏锦和脑袋。 “大哥你没发烧吧?” “你别碰我!有话好好说!” 东路要哭了,“你到底怎么了啊?” 怎么了?他就是不想让东路碰他,这小子一近身肯定像条大型犬一样在他身上蹭,他今天骨头太酥,没办法让他蹭了,他会变成渣渣随风而逝的! “没什么,距离产生美。”苏锦和摁着腰,冲着外面遥遥一指,“我要去找应泓,有话路上说。” 然后他立马又补充了句,“记得不要碰我!” 东路:“……” “你的羊和牛去哪里了?”出来第一天送来时,苏锦和再没听到一声羊叫,苏锦和很好奇东路把它们放哪了。 “到山上去了,”东路指着某座山,“过了夏天就会赶回来,这边都这么放牧。” “啊?”苏锦和不可置信的问,“整个夏天么?” “嗯,” “谁在放?” “当地人。” 苏锦和了然的啊了声。 东路见他这反应,忍不住笑,“怎么,难不成你认为我会去放牧?” 苏锦和咧了下嘴,事实上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东蹄哈哈大笑,“你是怎么想的?我去放牧,再顺便学习下羊的阄割术么?” 苏锦和被他笑红了脸,心想着放牧和阉割之间有联系么? “你的羊,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 “就是怎么卖钱?” “卖羊毛。”东路说,“有专门的人来收,这片牧场是我的,所以你看不到人,但在别处,有很多人在牧羊。” 这边就指着这个赚钱呢。 苏锦和想了想,“你养的是那种细毛羊么?” “嗯。” “我倒是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参考下。” 第259节 “什么?” “不卖羊毛,自己生产,你看这边不是挺多人都再卖羊毛么,你都可以收过来,然后自己加工成品。” 东路站住了,惊讶的看着苏锦和。 苏锦和也停住,他一边比划一边说,“你看,就像小时候给小天猫做的那些衣服,我可以给你提供些特殊的衣服样式,我保证这些衣服会卖出好价钱。你不是说不远就有个小镇么,以你现在的经济实力,开间加工厂应该不是问题吧,所以我们可以自己做衣服自己卖,就地取材,成本还不高。” 主要有创意就行。 到时候生意做大了,他们可以开分厂,然后把衣服推广到各处去。 苏锦和对自己的品味以及对时尚的了解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也知道做什么样的衣服能赚到钱。 见东路瞠目结舌好半天没反么,苏锦和皱皱眉,“太理想化了么?” “不。”东路摁着眉间,他摇头,“这真是个好提议,我怎么没有想到转而,他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烁的全是精光,他脚跟用力,一下就扑到了苏锦和身上。 “大哥你简直太聪明了!” 苏锦和没觉得喜悦,他就觉得东路在一下他浑身骨头全错位了。 “行了你先冷静下好好说话,”苏锦和推他,推不动,于是一巴掌糊到他脑门上,吼道,“不是告诉你不要碰我了么!” “哎哎,你怎么了么!怎么好的主意快让我亲一下以示庆祝!” “滚!” “来嘛!” “你给我滚!” 苏锦和的咆哮刚落幕,就听后面有车的声音,这和汽车的声音完全不同,他和东路齐齐回头,发现一辆拖拉机来到了栅栏边。 拖拉机没停,继续发着它的躁音,这时拖拉机上跳下个人。 那人穿着浅色的西服,带着同色系的小礼帽,手里拎着个不大的小皮箱,可能是晕车了,他下车之后晃了晃,转头他就发现了栅栏里面的苏锦和,于是那表情当即一变。 他心情愉悦的冲着里面大幅度的招手,用银铃般的嗓音喊出一连串的波浪线,“宝贝儿我来了!” 苏锦和:“……” 第二七一章 惊喜的客人 东路看苏锦和一眼,“你新的相好么?” “滚!”望着前面敷衍的瞪东路一眼,苏锦和连忙往栅栏那走,门没锁,那人自己进来了。 “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被蓝少翔抱在怀里时,苏锦和还是一脸的迷茫,他没看错吧?蓝少翔竟然来了? 惊大于喜,他整个人都处在放空状态。 这时听到声音的应泓从车库里出来,蓝少翔看到他笑着招手,他笑的很开心,后槽牙都鸯出来了,“应少爷!” “把手拿开。”应泓冷冷道。 蓝少翔:“……” ……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苏锦和把水杯放到他面前,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想你了呗。”蓝少翔冲着苏锦和眨了下单眼,不过这眼皮还没落下,蓝少翔就感觉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杀气,骇的他当即端杯,喝口水压压惊,“我早不就说,等那边情况稳定稳定,就过来看你们么。” 蓝少翔恢复了正经,苏锦和也想起了临走前蓝少翔说的话。 他是说过等以后风声不紧了,他就来看他们,他家搞运输的,他想来这里很方便。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但转念一想,他们下船之后足足耽搁了几个月,所以也不算早了吧。 说到那边,屋里的气氛稍稍凝重了些。 东路抱着胳膊靠在窗前,何惧坐在沙发那头,应泓和蓝少翔在一侧,相邻的两个沙发上,苏锦和绕到应泓身边,坐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你们走了之后,军方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了,要的东西没了,要的人也没了,不甘心也没办法,只能作罢了。”蓝少翔说着看了何惧一眼,又继续,“这事儿本来就挺隐秘的,所以没人受牵连,我过后去了趟丰城,苏家还是那样,古劲的铺子封了,你的那个茶楼还在开着。” 蓝少翔对东路说,后者点了下头。 那茶楼本来就是东路眼线一样的存在,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军方封不封没必要。 提到丰城,那些过往又涌上心头,让人难免感伤,苏锦和叹了 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苏管家他们……” “都挺好的,我把你留下的钱都给他们了,放心吧,那些钱够他们活的了。至于你说那管家,你知道,他年纪大了……” 苏锦和点点头,打断了蓝少翔的话,他知道老管家年事已高,不可能跟着他们远赴大洋,再说那老古板一定会守着那宅子不会离开的。 知道他们一切安好,苏锦和就放心了。 “还有你家。”蓝少翔转向应泓,“还那样,没什么可说的。” 应泓冷嗤,压根他也没觉得应家会因为损失一个他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呢……”蓝少翔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严肃几分,他喝了 口水,看着杯口道,“那边太平不了 了。” “怎么了?”应泓问。 “日本人蠢蠢欲动。” 蓝少翔说完,应泓立马看向苏锦和,后者目光一凛,沉痛道,“要打仗了“我感觉差不多。”蓝少翔说,“我爸说消停不了 了,过些时候,恐怕我们也得撤走。” “撤到哪去?”应泓问。 “也许去香港,也许……”蓝少翔沉吟,“也许会来这里吧,但是你知道,老头子都念旧,他不太想来这边,他也不太想和这些黄毛打交道。” 应泓点点头,表示理解。 蓝少翔说这话的时候,苏锦和一直在沉默,等他说完了,苏锦和看过去,诚恳道,“少翔,我说真的,仗一定会打,那边吐后安全不了,香港也是,虽然情况稚稍微好一些,但是,你劝劝你父亲,来这边吧,暂时躲几年,躲过去就好了,等打完仗了再回去。” 蓝少翔看他说的然有介事的,忍不住笑了笑,“像你知道似的。” “我……”苏锦和想说他知道,但被应泓一个眼神制止了。 蓝少翔摇头,无奈笑道,“这仗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打完,没人能知道,躲,能躲多久?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竟然连家都回不去,只能背井离乡。” 战乱还没发生,但像蓝少翔这样的人已经有所察觉,他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的感慨让苏锦和的心情相当复杂。 往昔辉煌不再,只能抱头鼠窜的日子…… 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寻常百姓,家被侵占的痛恨相差无多。 那是一段躲不过的历史。 丰城是小地方,等真正打到那里时,可能老管家就,已经不在了。 就像他觉得对苏护和纪延来说,死亡是最好的结果一样,他由衷的希望老管家能善终。 他不是在咒他,但死亡有时候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至少他不用亲眼目睹国家的变化,不用被羞辱折磨,可以安安静静的离开。 祝福人死去,这是件多可悲的事情。 “好了,不说了,我带你出去走走,镇上有酒馆,我们去喝两杯。”应泓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蓝少翔看他一眼,痛快的起身,“那也行,走。” 应泓拍拍苏锦和的肩膀,“我们晚上不回来了。” 苏锦和抬头,刚要说话,就听蓝少翔那边叫唤起来了。 “不回来了?!那可不行!”他指着苏锦和说,“我晚上还要和他彻夜谈心呢!” 苏锦和:“……” 应泓沉着脸拎着那人的领子,直接把蓝少翔扫地出门了。 “晚上不回来了。”关门前,应泓说。 蓝少翔的脑袋从应泓胳膊下的缝隙挤进来,“晚上我找你唠唠,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咱俩的小秘密。” 说着蓝少翔冲他眨了下单眼。 苏锦和:“……” 应泓推着他脑袋把他带走了,然后反手将门关死。 蓝少翔抗议的声音渐行渐远,应泓始终没搭腔,不过听的出,能再见彼此他们都很高兴。 本来他能来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可蓝少翔并没能让他们轻松起来,他们离开后,沉闷的气氛在这木屋中久久没能散去。 古劲才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笑声,这门一打,噪音浪花一样扑面而来,愣是让古二爷吓了一跳。 再看屋里,蓝少翔正坐在餐桌前不知在和苏锦和说着什么,他大笑着那屁股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由于那噪音制造者,他们连古劲回来都没发现。 “蓝先生。” 蓝少翔正聊的开心,听到古劲喊他,匆忙的督了他一眼就指着边上的位置说,“快坐快坐,别这么客气,叫我少翔就行,大家都自己人,不拘谨不拘谨。” 苏锦和看着蓝少翔那自来熟的样儿,心想着他倒更像这里的主人。 古劲在蓝家住过一段时间,那会儿一起商量救人,他和蓝少翔已经很熟了,就坐下和他聊了几句。 晚饭是东路做的,他一边摆弄着食物一边想,应泓不是说把这人带走么,怎么又给带回来了。 再看外面,蓝少翔脸红的异常,明显就是喝多了。 东路合计着在饭菜里给他下点药,让这人赶紧把嘴巴闭上算了。 然后他开始认真的考虑,他家有没有什么药能把人毒哑了。 蓝少翔在他们这里吃了个愉快的晚餐,晚餐结束后,他立马就开始给苏锦和使眼色,那眼皮抖动的频率看的苏锦和直起鸡皮疙瘩,让他一度觉得蓝少翔这眼皮得了羊癫疯了。 看蓝少翔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拒绝,于是起身,对蓝少翔道,“要么,到我房里去聊聊?” 蓝少翔就等他这句话,他几乎是立即的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了,然后搂着苏锦和的肩膀就往楼上走,“聊聊,聊聊,宝贝儿我都想你了。” 第260节 蓝少翔喝多了,对各方投射来的杀人般的视线全无感觉,苏锦和也在他热情下忽略了下面的几双眼睛,俩人就这么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相勾肩搭背的走了。 他们一消失,众人的视线齐齐聚到应泓身上。 应少爷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你又来个引狼入室么?! 应少爷你是觉得苏锦和还不够忙,再给他送个人凑乐子? 应少爷您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解决吧,那俩人进屋了,他们要独处一室秉烛夜谈了! 应泓:“……” 另外一边。 苏锦和全然没有察觉楼下的波涛汕涌,带着蓝少翔去了他第一晚住过的屋蓝少翔左右看看,评价道,“你们这里环境真不错。” 苏锦和笑笑,坐到床边,“你也知道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大爷,怎么能让自己有一点点的过得不好,就算再落魂,他们也能活出个大爷样儿。” 蓝少翔乐了,“说的也是。” 然后他搓搓手,冲着苏锦和就过来了。 苏锦和迷茫的眨眼,他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觉得蓝少翔这笑容,这么的猥琐呢…… 第二七二章 我们的秘密 “你干嘛?”看蓝少翔那样,苏锦和下意识的往后退,他满脸的防备,就好像这家伙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蓝少翔没把他怎样,他搓着手来到他旁边坐下,然后用肩膀拱了他一下,还是那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哎,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啊。” 苏锦和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摸摸鼻子,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挤出个字来那会儿为了救他们,他们之间的那点事儿他没全盘托出也差不多了,蓝少翔自然瞒不住,猜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苏锦和脸上那点可疑的红色被蓝少翔看个正着,他嘿嘿笑着,靠的更近,“你就打算这样了?” 本来习以为常的事儿,被人直接指出来苏锦和突然就尴尬了,他目光游离的看向别处,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差不多吧……” “哎你看着我说话!”见苏锦和一直在躲,蓝少翔干脆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这次没笑的那么夸张,他小声的问苏锦和,“就没人……不乐意什么的? 苏锦和不太想提他们的家事,于是敷衍道,“还行,就那样,你不也看着了么……” 蓝少翔眯了下眼,把来这儿之后的见闻仔细回忆了一遍。 他们简单平静的生活,和消安逸的相处。 晚上,东路做饭,古劲把打回的野味儿放到厨房,何惧在幕伤,没人要求他做什么,应泓也是一派主人的模样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想到这里,蓝少翔更是惊叹。 “别人我不知道……”蓝少翔的声音一直没提高,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可是应少爷就不是那样的人啊……他怎么能接受,他怎么能受得了呢?” 苏锦和没搭腔,蓝少翔在那儿自言自语。 “其实我跟你说,我一直觉得到这边之后你们得闹得鸡飞狗跳,拼个你死我活的。” 当时那种形势下,苏锦和救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怎么捋顺呢? 那几个人哪个不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们都宁可为苏锦和去死了,又怎么会轻易放手,或是让旁人碰了。 他们势必会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苦斗,可他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个场面,不止是他们的和平相处…… 蓝少翔又把目光落到苏锦和身上,“我说,你就打算这样了?” “什么?” “就…一起?” 尴尬的感觉过去了,苏锦和的脸还是红红的,他看着抱着个好奇宝宝的蓝少翔笑,“这样不挺好么?” 蓝少翔愣愣的冲他眨了几下眼,然后申吟,“我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态度蓝少翔没想到,苏锦和的回答更在他的意料之外。 苏锦和这是默认也默许了。 速些个人,像一家人一样共处…… 想想就是件可怕的事情。 理论上这个根本不可能吧! “这个东西没办法比较,你看,你都喜欢,都想要,扔了哪个都一样的心疼,与其在那儿纠结,不如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谁也不伤害,谁也不难受,不是挺好的么。”苏锦和说。 “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蓝少翔诧异的,是他们如何达成的这个共识,他们怎么能够接受。 苏锦和拍拍他的手,笑道,“是人就会有摩擦,更何况有个强烈的利益冲突,没脾气的就不叫人了对吧?这个呢,就要看你怎么解决了……” 蓝少翔望着对面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听懂了他话里的话。 他以前一直觉得苏锦和挺善良挺单纯,现在这一看,他突然觉得过去小瞧了他,短短两句话,让蓝少翔推翻了对他的认识。 蓝少翔发愣的时候,苏锦和还是在笑,他不想多谈及他们的事情,哪怕是蓝少翔这样的莫逆好友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那带着深意的眼睛在蓝少翔身上转了圈,苏锦和直接把话题转移了。 “好了,我的问题说完了,接下来,聊聊你吧。” “我?”蓝少翔一愣,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了。 “对,就是你。”苏锦和点点头,“以我对少翔少爷的了解,你不会平白无故对什么事情好奇,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和这个相似的事情蓝少翔讶异的长大嘴巴,在应泓面前,在那些沉重的背景压力之下,苏锦和的光芒全被遮住了,他看起来就是个不起眼的人,甚至要依附旁人才能存活,可是现在,在毫无拘束的环境下,苏锦和优点就全展示出来了。 苏锦和的聪睿就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让人惊艳。 蓝少翔扼腕,他过去怎么能没发现呢! “说吧,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苏锦和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表情对着他,“你要找我聊的小秘密,就是这个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蓝少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苏锦和说的对,他就是要跟他说这个事儿。 他咳了声,摆出副惆怅的表情。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多愁善感,少翔少爷这么一深沉,苏锦和差点笑出来,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当场折了他面儿。 蓝少翔吸了 口气,十指交握,看向苏锦和,“这事儿我就跟你说了,天底下就没第四个人知道。” 他这么一说,苏锦和的胃口立马吊起来了,他连连点头,争取让自己的表现别那么激动,可是这情绪,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八卦啊,谁不爱啊,还是千里迢迢送到美国的八卦,“嗯嗯,你说。” “你也别告诉应泓,一个字不许说!” 食指在嘴上做了个交叉的手势,苏锦和发誓他保证不说。 听到他的保证,少翔少爷才又叹了 口气,苏锦和听他叹气都要踹人了,他很想说你能不能不要磨磨唧唧的,就听蓝少翔那边幽幽开口…… “我把顾初礼睡了。” 啊,原来是把顾初礼睡了,他当是怎么回事儿呢,蓝少翔用得着反应这么…… 思绪到此突然卡壳,苏锦和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嘘嘘嘘!”见他激动,蓝少翔连忙用手指头摁着自己的嘴,示意他不要吵。 苏锦和也觉得自己夸张了,他惊魂未定的看着蓝少翔,紧接着他冲到门口,把门打开,确定没人在外偷听后他又摔上门,并落锁,这才神经兮兮的跑回来。 俩人做贼一样脑袋挨着脑袋小声嘀咕。 “你刚说什么?” “我把顾初礼给睡了。” 苏锦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木讷的来了句,“怎么……回事?” 那个顾初礼苏锦和没有见过,他们只通过电话,电话里顾初礼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只言片语就能感觉到这人的冷漠,说心里话苏锦和有点怕这人。 可是蓝少翔说把他睡了! 睡了! “是这样的……”蓝少翔又出一口长气,他道,“我吧,就觉得你们挺好玩的,然后我就挺好奇的……” …… 苏锦和他们走了之后,一方面觉得他们安全了蓝少翔欣慰,一方面又有种尝遍世间冷暖的凄凉感觉,那会儿他很纠结,心情很不好。 所以他就去找顾初礼了。 之所以找顾初礼,原因很简单,他们离的近。 蓝少翔无所事事,终日找他去喝酒扯淡,喝多了他就拽着顾初礼的袖子问,你说应少爷是怎么想的呢……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呢…… 顾初礼这人,性子冷,他只管陪着喝酒,他不说话,蓝少翔是话唠,他就自己在那自言自语没完没了。 后来这话题就变了,你说都是男人,他们怎么就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有什么可招人爱的地方么……女人多好啊,又软又滑的…… 顾初礼还是不说话,还是喝酒。 然后有天他们就喝多了,喝到不省人事,连爹妈都认不出的地步。 蓝少翔旧事重提,他忘了当时顾初礼回答了什么,他就记得自己贼兮兮的凑过去,问顾初礼,要不咱俩试试啊? 体验一下应少爷的世界。 这是他唯一的记忆,然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他和顾初礼赤裸相见了。 俩人没穿衣服,坐在乱七八糟的床上,上面的痕迹请楚的告诉了他们昨晚是怎样荒唐的一夜。 顾初礼什么都没说,一瘸一拐的走了。 蓝少翔惊愕了。 我他娘的…… 他竟然…… 不管他多惊讶,多震惊,多不敢相信,总之他把顾初礼睡了。 苏锦和起先惊讶,后来就哭笑不得了,这人平时性格就大大咧咧的,连这种事情都能这么随便…… 他真是服了。 “那后来呢?”绝交了么?苏锦和很想知道。 “后来我找不到他了。” “再后来呢?” 第261节 “再后来我就觉得那么多年朋友了,这点事儿算什么,我们都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彼此身上哪地方不知道,。” “话倒是这么回事儿,可是……” “所以等我把这人揪出来之后,我对他说,多大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睡了一觉么,你把我睡回来不就完了。” 苏锦和:“……” 他想哭了。 少翔少爷脑子里真的只有翔么,这人是怎么想的啊…… “顾初礼打你了么?” “没。”蓝少翔说,“他把我睡了。” “噗——” 第二七三章 短暂的会面 苏锦和果真和蓝少翔聊了一宿,俩人喊喊喳喳也没说别的,多数时候是蓝少翔在吐苦水,苏锦和适当的安慰几句。 蓝少翔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但蓝家少东不是白做的,苏锦和也知道,他不是来找自己出主意,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毕竟这种事情不好开口,也没人可以倾诉,顾初礼是他的好友,身份实在尴尬。 蓝少翔后来又问了问他们的事情,没问的那么深入,大概就是平时生活或是适应不适应什么的,苏锦和不死心,还是劝蓝少翔先来这边避避,虽然短时间内打不起来,但蓝家家大业大的,总是需要个时间安排。 蓝少翔表示他会考虑,然后问了应泓的房间在哪儿,他就让苏锦和睡了。 苏锦和也实在是困,昨天跟着何惧玩了那么久是失忆游戏,蓝少翔的到来让他兴奋的忘了身体的不适,可一旦安静下来那被胖子碾压过的感觉又出现了蓝少翔走了他就睡着了,具体时间没看,睁开眼后已经是十点多了。 他打着呵欠,顶着一头乱发下了楼,他是被饿醒的,他还没睡饱,苏锦和合计着找点东西吃吃,然后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楼梯刚走一半就听到有交谈声,声音不大,而且很陌生。 不是洋人…… 也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蓝少翔。 苏锦和嘶了声,他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苏锦和歪了下头,往客厅看去,应泓坐在靠外面的沙发上,另外一边还坐着个人,那人被门框挡住了,苏锦和只能看到个肩膀。 听到声音,应泓看了过来。 “苏锦,过来。” “哦。”还有最后两个阶梯了,苏锦和打算一脚跨过去,这时客厅里的人站了起来,可能是觉得自己等着不礼貌,他主动走了过来。 应泓紧随其后,俩人的态度很随便,没有任何的拘谨。 苏锦和一看他们过来,脚就处在悬空的状态停住了,这人的打扮很随意,简单的衬衣长裤,但穿在他身上就有种特殊的气质,仿佛这一身行头是来自哪个大品牌的,那清冷的气质,那高贵的感觉…… “苏锦,这是顾初礼。” “哧溜——咣当——”苏锦和脚下一滑,一个劈叉,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应泓:“……” 顾初礼:“……” 上次在唐府有没有这人苏锦和不请楚,当时情况太乱,这次算是他和顾初礼第一次见面,他实在想给对方一个不错的印象,他实在不想给应泓丢人,可是这下摔惨了。 于是他只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用那张没洗的脸摆出个苦哈哈的表情趴在应泓腿上揉着他饱受摧残的腰,“很疼么?”应泓见他一直在揉,就把他手拨开代替他。 苏锦和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嘶……” 话没说完,腰部再度传来尖锐的疼,苏少爷立马闭嘴了。 “你们不用管我,继续聊吧。”苏锦和说完这话就把自己当成空气,没多久腰好了一些,他就从应泓身上爬下来了,他俩挨着坐着,他时不时偷偷抬眼瞄顾初礼一眼,心想着就是这人被蓝少翔睡了又睡回来了…… 一想到蓝少翔的理论,苏锦和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初礼典型的高冷型帅哥,和何惧的感觉不同,他没有何惧的杀气与肃然。 所以一番鲜花被那啥祸害了啊…… 再看应泓,你们的好友圈里怎么让蓝少翔那朵奇葩混进来的? 正想着,楼上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蓝少翔哼着小曲儿下来了。 听的出,他心情很好,也是,昨晚把那些郁闷的情绪通马桶一样的都宣泄出去了,这会儿应该是正爽的时候…… 苏锦和再次往顾初礼那瞄去,也不知蓝少翔看到他后还会不会愉快的起来答案即将揭晓。 最后几阶,蓝少翔潇洒的蹦了下来,然后一甩头发,他正要往饭厅走,眼有的余光扫到另一侧的房间有人,于是他笑呵呵的转了过去,下一秒,他整张脸都垮了。 也不能是垮,是僵住了。 苏锦和还从没见过一个人变脸变得那么快,嘴角的弧度从上扬直接到下落“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顾初礼淡淡道。 苏锦和的视线从二人之间徘徊,这怪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 应泓莫名其妙的看着苏锦和,然后把自己的腿从他手里拽了出来,并顺势整理了一下裤子。苏锦和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捏的是啥。 再看应泓那淡定的表情…… 苏锦和:“……” 沙发上,蓝少翔一个人坐到最远的那边,和苏锦和遥遥相对。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单手托着下巴往别处看,想了想,他又转了过来。 “你接我干啥?” “蓝伯父让我来的。”顾初礼说。 蓝少翔当即皱眉,那老东西怎么那么好多管闲事。 “我正好要去办事情,他来我顺路把你接回去。” 苏锦和在心里抽了下嘴角,顺路……这一顺顺到大洋彼岸了亲。 “用你接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家。” “你确定你能找到家么?” 顾初礼这么一问,蓝少翔立马把脑袋=扭回去,再也不转过来了。 可顾初礼紧接着就说,“收拾下东西,我们走吧。” “啊?”这次轮到苏锦和惊讶了,“怎么这么快。” “他本来也没想待太久。”应泓道,蓝少翔原本就打算今天回去,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他来这里才真的是顺路。 才一晚而已,苏锦和立马萌生出不舍。 蓝少翔一看他那小眼神,心都化了,“没事儿,有船方便,我随时都能来“可……” 苏锦和话没说完,顾初礼就站起来了,他对应泓说,“知道你平安我就放心了,能回去的话再一起喝酒,回不去,我们就来这儿找你。” 应泓点点头,冲着他伸出手,顾初礼握了握,这和平常的握手不同,苏锦和感觉到了他们的兄弟情分。 彼此的手筋都凸了起来,应泓的模样也相当的动容。 蓝少翔也凑过来,跟应泓握了握手,转而他说,“我还没吃饭……” “到镇上吃。”应泓当机立断。 蓝少翔垮下脸,“难得见面,你不留我么……” 应泓看着他,心想着昨晚上你把我媳妇儿霸占了一宿我还留你? 兄弟一场我这是好心放过你,你要是敢留下吃饭,我不保证你的碗里会出现什么东西。 “应少爷你太无情。” “我带你到外面逛逛,来的太突然了,什么都没准备。”应泓说。 “以后还有机会。”顾初礼说。 俩人说着就出门了。 没人理蓝少翔,看都没看他一眼。 蓝少翔收拾好差不多用了快一个小时,他拎着自己的小皮箱出了门,烈日让他眯了下眼睛,苏锦和在应泓边上,看到蓝少翔出来又是一阵的不舍。 蓝少翔走过去,和他依依惜别,来了个热情的拥抱,“我过阵子再来看你。” “嗯。”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带过来。” 这边什么都有,但毕竟生活习惯的不同,这里的东西味道总是差那么一些再想到故乡,再想到分别,苏锦和的眼圈红了。 “想吃那种青桃。” “知道了。”蓝少翔笑笑,“下回给你带,我把种子都带来。” 苏锦和也跟着笑了下,“路上小心。” “放心,”蓝少翔冲他眨了下单眼,然后小声说,“咱俩的秘密……” 苏锦和连忙点头。 蓝少翔美滋滋一抿嘴,拍拍他肩膀道,“我也会像你学习,把自己的后宫弄的明明白白的。” 苏锦和:“……” 应泓:“……” 顾初礼看他一眼,“时间不早了,快点吧。” 他的提醒让蓝少翔瞬间不满了,“我能找到家,不用你管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你确定?” “嗯!”蓝少翔坚定应道。 顾初礼一伸手,把蓝少翔的箱子抢了过去,后者淬不及防,眼看着他把箱子打开。 第262节 顾初礼从里面掏出一沓纸,问蓝少翔,“就用这个回去?” 于是少翔少爷瞬间臊红了脸。 苏锦和纳闷,凑过去一看,当即喷笑出来。 “我天,少翔少爷您真是洋文简易学习法的鼻祖啊!” 只见顾初礼那张纸上摞着摞的写着: go—here。 狗嘿儿。 去这。 中英文标注连翻译都有了啊! 苏锦和简直要笑疯了。 他想起来蓝少翔对洋文一窍不通,怪不得顾初礼说他回不去家,原来蓝家老爷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货竟然就用这种东西一路杀到他们这里,没让人卖了还真是命好啊。 蓝少翔本来还想多抒发一下感情,这一下夹着他的箱子头也不回的就跑了顾初礼冲着应泓点了下头,也跟着走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知道彼此要好,不需要太多语言和时间,哪怕一眼就够重逢短暂,心里却是满满的知足。 顾初礼从镇上雇的车,虽然不是太好,但比蓝少翔的拖拉机好很多,俩人上车之后车子就开了,苏锦和和应泓站在路边一直到那车子没有踪影。 应泓吐了 口气,苏锦和以为他难受了,可应泓看着那边却说,“为什么我觉得那俩人不太对劲呢。” 苏锦和猛吞口 口水,应少爷你也太敏锐了吧…… 这声至交还真不是白喊的。 转而,应泓冷冷的斜他一眼,“你们昨天都聊了什么?”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词?比如后宫…… 苏锦和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唱,“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你眼泪掉下来……” 应泓:“……” 蓝少翔来的匆匆,走的同样匆忙,一阵风一样,但这风却不是轻轻掠过,他走了,却给这木屋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与影响。 第二七四章 反常的举动 蓝少翔来了之后,何惧就不太对劲了。 这些天一直沉默,终日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再刻意要求苏锦和,他去哪里他在什么地方过夜何惧也不管了。 何惧一放手,其他人立马见缝插针,苏锦和有心关怀,无奈分身无术,被他们缠的连问问题的时间都没了,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何惧的反常。 他挺担心,想找个机会问问,这天早上,苏锦和起了个大早,可一开何惧的门,被子整整齐齐,屋里根本没人。 刚开始他没当回事儿,可找了一圈就发现不对劲了,整栋房子都没见何惧的影子,马房车库他也去了,还是没看到这人。 他这才觉得太事不妙,连忙跑回去叫人,古劲一早走了,东路也不在,只有应泓刚刚起来,衣服还没穿就被苏锦和拽出去了。 苏锦和神色不对,应泓一边系扣子一边问,“怎么了?” “何惧不见了。”苏锦和慌慌张张的说,“怎么办,他是不是找不到路了?” “别着急。”应泓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转而下了楼梯,他到门外转了圈,汽车还在,东路常骑的那匹马不见了,不过东路也不在,所以何惧不会骑马出去。 往回走的时候他看到了放在门口的食物,大概猜出了何惧的去向,正要和苏锦和说,东路就骑着马回来了。 “今儿起的这么早。”看到应泓后面的苏锦和,东路刚打过招呼就发现苏锦和脸色难看的很,“出什么事儿了?你脸色那么差。” “你看到何惧了么?”苏锦和问。 “何少帅啊,”东路往大路上指了下,自然道,“去镇上了。” “啊?”苏锦和愣了下,刹那间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一点劲儿都没了,何惧没丢就行,他扶额,疲惫道,“他去镇上干什么?” “不知道,和送菜的一起走的,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看到的。” 应泓把门口的食物拎进去,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东路这边交通不方便,在不会开汽车的情况下只能骑马,镇子离这里不算太远,前镇子应泓出门就是骑马去的,后来就搭送菜的洋人的顺风车,这比骑马方便一些。 马和车都在,再看到这些食物,何惧八九不离十就和他们走了。 知道何惧的下落,苏锦和这才放了心,他们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打招呼的习惯,现在想想他根本不请楚他们都在忙些什么,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都没个准信儿,如今何惧不见了苏锦和才觉得不对劲,过后得和他们说说,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说一声,免得让人担心。 应泓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苏锦和愁眉不展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他敲敲桌面,后者抬头,“你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什么?” “我之前走了那么多天也没见你这么着急。”还有古劲也是,轮到何惧这儿,这反差也太大了。 苏锦和皱眉,“他的病不是还没好么……我怕他迷路了……” 应泓冷哼,扔下一句,“他也就在你眼里脆弱了。” 转头他就回了厨房。 苏锦和复杂的看了应泓一眼,表情严肃的重新趴回了桌上。 何惧是晚上回来的,一听到开门声苏锦和就迎了过去,“你到……你喝酒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苏锦和很请楚酒的区别及带来的不同反应,有人擅长和白酒,其程度能达到千杯不醉的地步,但一换啤酒就完了,一两瓶就得倒。 苏锦和本身就是这样,他喝多少啤酒都不会倒,跑几趟厕所就完了,但二两不到的白酒就能让他头晕目眩走不了直线。 像何惧他们喝惯了一种类型的酒,无论是白酒还是米酒,不管多烈的都不会醉,可一旦换了啤酒,效果立马就体现了。 何惧本来就不会喝啤酒,看他这样还没少喝,不过何惧这样不像是开怀畅饮去了。 他脸虽红,但从嘴唇到肌肉浑身上下都是绷着的,没有一丝的放松,特别是眉宇之间还透着阴郁,何惧这是…… 借酒浇愁么? 何惧很快放开了他,苏锦和连忙跟上,“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 苏锦和话没说完,何惧突然拔了他一下,劲儿不小,直接把苏锦和推到了楼梯后面,然后他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何惧不想说话,也不想看到任何人。 苏锦和明白他的意思。 他站在下面,看着男人微微摇晃的身体从视线中消失,他的脸色比何惧好不到哪去。 本以为睡一觉何惧就能好了,可是隔天苏锦和再去他屋里还是没见到人。 何惧又走了。 晚上带着一身酒气的回来。 这样的日子开始重复。 他每天醉醺醺的回来,不说话也不理人,回来就关屋里,有几次苏锦和跟了进去,可一进门就看何惧手搭着额头一脸难受的样儿。苏锦和什么话都问不出了,只得帮他擦擦脸换换衣服,每每都是,苏锦和还没折腾完,何惧就睡着了。 看他这样,苏锦和很不舒服。 有什么话不能说呢,这是何必呢…… 你身子受得了么? 可是床上的人没给他任何回应,何惧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苏锦和早就看出他不对劲了,没想到一点好转没有反倒越来越严重,后来他实在坐不住了,问东路要了车钥匙就要去镇上找他。 总这么喝酒,身体好的都扛不住,再说他病还没好。 “我陪你去。”东路跟着他就往出走。 “不用,你告诉我路就行。”苏锦和说。 他想和何惧单独聊聊,关于他的心事。 “你能找到么?” “差不多,不是说离得不远么?” “嗯,”东路点点头,“有路牌,你按着路牌走就行了,不认得洋文下面不是有箭头么,你看着岔路最少的就是镇子的方向了。” 这边路况不复杂,顺着他们前面这条路走就行了,东路想陪着他去,不过他去了起不到什么好作用,不如给他们时间单独聊聊。 他不关心何惧,他只是不想让何惧占据苏锦和太多精力。 所以有病什么的赶紧好了吧,烦死了。 “对了东路。”脑袋从车窗里伸出,苏锦和问他,“何惧的病……他现在还吃药么?” “应该吃吧。” 苏锦和点点头,“我明白了。” “苏锦。”车子发动的时候东路手搭在窗边,递了把枪进去,柯尔特左轮,这边常见的枪,“带着这个去。” 苏锦和看他一眼,就把枪收起来了。 “镇子里就一家酒馆,开车直接能到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 对苏锦和的车技东路倒是很放心,他怕有人找苏锦和麻烦,镇子里的洋人不像牧场附近的,三教九流什么样儿都有,这样的人到哪儿都不可避免,苏锦和遇不上就行。 有把枪,管他会不会开也能唬住人。 车子开了,东路摆摆手,苏锦和从后视镜里冲他点了下头就走了。 正如东路所言,镇子并不难找。 苏锦和开进了镇子里面,这里和电影里演的差不多,只是画面没那么唯美,他问了个人,打听到了酒馆的位置。 苏锦和把车停好,直接就进了酒馆,他担心何惧,对这第一次到访的镇子他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恼近中午,酒馆里开始热闹起来,算不上人声鼎沸但也相当的嘈杂,何惧就坐在吧台前,他面前没有任何食物,只有个偌大的酒杯。 苏锦和记得他不喜欢吃西洋的东西,看他闷不吭声的只喝酒,他一下子就心疼了。 “何惧。” 第263节 苏锦和走过去,拍拍何惧的胳膊。 何惧很意外苏锦和会来,他放下酒杯先往后看了眼。 “我自己来的。”苏锦和说,“别喝了,跟我回家吧。” 何惧收回视线,看着酒杯,“哪儿是家?” 他问苏锦和。 第二七五章 男人的心情 苏锦和表情骤变。 何惧没看他,把他拉到了自己边上的位置,“你坐。” “何惧……” 何惧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你坐着,听我说。” 苏锦和默然。 何惧喝了 口酒,啤酒的苦涩流入心脾,他脸颊微红,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日本人野心勃勃,这场仗恐避免不了,一旦打起来,父亲和大姐就要去带兵打仗,不止是他们,我的那些同僚,我带的兵……国难当头,我却躲到这里……” 苏锦和愕然看来,心中惊涛骇浪,无以复加。 他隐约猜到何惧的变化和蓝少翔有关,却不知,何惧的心结竟是为此。引“我当兵,不是为了继承父亲的权势,壮大何家,父亲从小就教育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不稳,权势再大也是空话。” 在权势之前,首先他们是军人。 初心不改,忠心不移。 国家有难,他们首当其冲。 何家人不会逃避。 何武锡不会,何棠也不会。 这是他们的使命。 “我现在就是逃兵,想到他们将要面临的一切,我何惧实难心安。” 苏锦和想要劝慰,无奈喉咙哽咽,似是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只字片言。 他抓着何惧的肩膀,后者轻轻一叹,仰头将酒干掉。 “苏锦,我不后悔跟你来这儿,我不来这里我也无处可去,我活着就会拖累家人,就是个潜藏的危险,我一直觉得这样挺好,可是……苏锦,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份安逸我享受不起。” 蓝少翔没来之前,何惧还想着和他们争,他什么都没做,让苏锦和自己用行动告诉他们他最在乎的人是自己,然后将其独占,再不给任何人机会。 可是现在,在知道那些事情后,何惧突然不想争了。 他也不想再勾心斗角和他们玩心理攻防,他没那心情也没那精力了。 “苏锦,我回不去,但我希望我能待在一个在需要我我立即能出现的地方,一个能时时刻刻知道他们消息的地方。” 而不是在这平静的山乡,享受这不属于他的安宁。 “苏锦,跟我走行么?” 何惧直接提出来了。 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踏入那片土地,一旦有机会,何惧会不假思索的回去。 也许他的做法在旁人眼里很愚蠢,但苏锦和理解他的心情,那是一个男人的担当和使命。 就像古劲明知道找到那些铜锁找到宝藏也不能复国他还坚持要做一样,何惧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战火燃起自己则躲在暗处,他的亲人同僚都在拼命,这叫他怎么能够心安。 他是军人,这是军人的荣耀与责任。 苏锦和也想起那句,宁为战死鬼,不为亡国奴。正是有何惧这样的人,豁出一切的为保家卫国而战,那场战役才最终取得胜利。 他理解他,他真的理解他。 原本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来喝闷酒,现在苏锦和知道何惧的内心有多痛苦买醉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至少能让他不那么难受。 “陪陪我,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去送死,哪怕就几……” “何惧你别说了。”苏锦和红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何惧要说什么,他不争了也不抢了,能不能陪他最后一段。 双手握拳,额头紧贴,何惧颤颤巍巍的吐了 口气。 苏锦和扶着男人的肩膀,泪水几度滚落,都被他忍了回去。 何惧侧目,正好看到苏锦和通红的眼睛,喉结上下一动,何惧撂了钱,也不等人找,拽着苏锦和就往出走,“走。” 苏锦和垂着头跟在他后面,俩人拉着手出了酒馆。 在他们起身的时候,靠窗的角落里,几个人跟着站了起来。 何惧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苏锦和难受。 他隐忍不发,借着喝酒来压下心事,他就是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心。 何惧没想说,没想到事情最后还是让自己搞砸了,看他这样比何惧多日以来的压抑都要不舒服。 俩人出了酒馆,何惧沉着张脸就要去找车,一见到阳光,苏锦和的情绪也跟着缓和了些,他吸了 口气,把喉咙里梗着的酸楚压下去,他旁若无事的开口,“那个,我开车来的,就,在那边。” 苏锦和指了指酒馆边上的空地,那是两样房子之间,距离很大,并排停个两三辆车没有一点问题。 何惧认出那是东路的车,于是拉着苏锦和过去,他替苏锦和开了车门,正要让他进去,突然一个木棍从后方杵来,直直的插在车门把手上,将刚拉开一点的车门又砰的推了回去。 苏锦和吓了一哆嗦,整个人都跟着一抖,何惧迅速转身,手臂微张将苏锦和护在身后。 何惧面前,是一个相当粗犷的洋人,那人身高将近两米,体型庞大,差不多能装两个何惧进去。 他拿着根棍子,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他身后,对面房子边上摆着的木箱上坐着五六个洋人,汽车后面还有人,他们斜着眼睛,不怀好意的对何惧笑着。 一看这阵仗苏锦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和鬼交到打的多了,死人也见得多了,苏锦和没生一点怕意,他悄悄的把手伸到后腰,那里面别着东路给他的枪。 以何惧的枪法,分秒内干掉他们一点问题没有,不过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界,要是真出事儿了恐怕会惹麻烦。 所以只要把人吓走就行。 苏锦和从后面拽了何惧一把,然后将枪悄悄的递了过去。 何惧没动,反手握住了苏锦和递来的东西,当他发现那是枪后,何惧的目光沉了沉。 “东方人,请我们喝一杯怎么样?”为首的洋人冲他们笑,手里的棒子敲的噼啪直响,那声音似在暗示他们,不听话的话下一棍子就会敲到你们头上。 哄笑响起,他们像是放学时被小混混围住接零花钱的学生。 苏锦和看了何惧一眼,刚才在酒馆里他就注意到了,和在溯辽等地见到的洋人不同,这里的人穿的衣服都很粗糙简单,比起他们,何惧穿的就精致多了,他往那一坐,贫富差距立显。 东方人的脸孔本来就偏雅,和这些体型庞大的洋人相差很多,在他们面前,再凶残的人都优雅起来,更何况像何惧这样的。 他穿得好,出手又大方,看起来又特别好欺负,所以他应该是被盯上了。 怪不得东路要给他枪。 这地方的治安看样子不怎么样,这光天化日的就敢劫道。 何惧冷冷的看着他,那人恶狠狠的笑着,见何惧不动,棍子敲到一定程度突然停止,就好像某种事情的号令一般。 一顺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了。 那洋人的笑容一并敛去,他执起棍子,冲着何惧一指,然后那棍子顺着鼻尖到胸口,最后停在何惧的衣兜前。 棍子靠前,碰到了衣兜,正要拨开,那始终沉默的人突然向前,豹子一样的速度。 他一把抓住那胳膊粗细的棍子,用力后拽,单脚抬起,将那棍子从中踢断,惯性之下洋人向后倒去,何惧自半空旋身,一脚踏在那人胸口,另一条腿迅速屈起,膝窝夹着那人粗壮的脖子,腰身一=扭,将那人悍然压下,带着他生 生转了个圈。 那洋人山一样倒去,何惧以蹲姿落地,洋人脑袋直磕墙壁,他巨大的身体为之一抖,整个房子跟着颤上一颤,何惧收腿,他没拗断那人的脖子,但这会儿也是头破血流无法站起。 隔壁店铺的客人跑出,看到这里的一切全惊愕当场,这时和后面的洋人一起手持棍棒冲三上来,何惧头也没回,待头顶风声呼啸,旋身一脚,将人和其手持的棒子一并踢开,棒子断裂,碎屑扎在那人脸上,一声哀喙拔地而起。引脚才落地,何惧伸出一臂,准确捏住其中一人脖颈,他手呈爪状,几乎将那人喉咙掐断,何惧用力,迫使那人弯下身来,膝盖这时猛然上顶,苏锦和就听咔的一声,那洋人软软倒下,捂着胸口吐出满口的血沫。 何惧出手狠戾,招招致命,苏锦和看的心惊肉跳,这些洋人在最不适当的时候惹到了他,何惧本就情绪不稳,他们彻底的将他激怒了。 苏锦和不担心他们,他看何惧这发狂的模样心疼的很,何惧打的越狠,证明他越难受,那一向冷静的何惧竟然会失控到这种程度。 苏锦和想去拦他,可不等靠近,车顶突然一声响,苏锦和迅速回头,黝黑的枪口直接顶到了他眉间。 何惧正将一个人撂倒,他拧着他的胳膊膝盖顶在对方脊骨上,那人的身体不自然的向上弯曲,就像一个煮熟的虾子。 何惧松手,凶悍抬眼,离他最近那人生 生的被他吓退几步,举起的棍子也不知是否落下。 “婊子养的!看这边!” 何惧正要上前,被这声音喊得身形一顿,他回头,正好看到苏锦和被逼着转了身。 这时刚被他吓退的人举起的棒子终于落下,重重的砸在何惧背上,断成两截。 何惧被他砸的向前一倾,差点倒下,但那双眼睛,还盯着车前的人。 第二七六章 镇上的意外 何惧双目凛然,汗湿的发垂在眼前,紧紧盯着车前两人。 二人遥遥相望,苏锦和捏了把汗,何惧要疯。 他慌忙回头,这一动枪口又往前一顶,他的脑袋跟着一歪。 地上的洋人爬起,重新拾起武器将何惧围扰,苏锦和听到远处女人惊叫,他顾不得枪口顾不得那些人,目眦尽裂的看着何惧。 “婊子!呸!”为首的洋人摇晃着巨大的身体,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一巴掌压到了何惧头顶。 洋人手掌奇大,将他整个天灵盖都盖住,何惧没动,黑发压下,挡住半张脸。 领头的一动,那些洋人气势高涨,咒骂声立响,他们挥舞着棍棒叫嚣不止,何惧被他们推搡着,身体晃动,在那洋人的重压下脚像长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嘈杂之中,有人递来把刀,那洋人单手一提,何惧双脚微微抬起,他双目赤红,一张脸上满是鲜血,自牙缝中爆出一声怒吼,“妈的,贱货!你这头东方猪!看我宰了你!” 洋人举刀就捅。 与此同时,何惧凶悍拔枪,枪响刀落。 对面有东西落地,苏锦和觉得脸颊微热。 第264节 何惧蹲在地上,背襟被整个划开,露出干净的皮肤。 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何惧俯身在地,下一顺,握枪的洋人爆出惨叫。 第二声叫未响,何惧已然来到面前,他单手拽过苏锦和,摁着那人的脑门掀翻在地,膝盖紧随其后,重击喉咙,那洋人双眼一凸,血沫喷出,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何惧悍然起身,膝盖一处深色湿痕,为首洋人来不及再次挥刀,何惧踏着他肚皮一脚将人踹翻,枪口直接顶在眉间,不加迟疑的扣动扳机。 苏锦和一直盯着何惧,那人已经失去理智,彻底发狂,在他冲向洋人的时候,苏锦和猛扑过去,枪响时他正好撞到何惧,枪口因血打滑,擦着洋人的脑门偏掉,打掉了他半只耳朵。 何惧若凶猛野兽,洋人只觉耳朵一疼,在那骇人的气势之下忘记呼痛。 “何惧,够了!” 苏锦和摁着他手,死活不让他抬起,俩人在地上抱做一团,何惧满身戾气,苏锦和很难压制,几次被他掀翻又扑上去,他们在地上撕扯,苏锦和滚了满身泥水,何惧的枪还是没能举起二次。 场面寂静,所有人皆注视着地上翻滚的二人,仿若石化般立在原地。 何惧不再挣扎,苏锦和几乎气竭,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抓着何惧握枪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直到把他塞进车中。 警察到来之前,汽车冲出人群,离开小镇。 汽车前进,围观人群自发让路,这一次畅通无阻,再无人敢去阻拦。 他们走了,留了一群茫然的洋人以及满地的鲜血。 整个过程,不足十分钟。 车子在大路上疾驰着,二人沉默不语,车窗打开,空气中漂浮着丝丝腥气,无法吹散。 苏锦和油门到底,风从窗口灌入,吹的他头发胡乱飞扬,车子开到一半,苏锦和一脚刹车,俩人的身体同时前倾,胸口撞到方向盘上,苏锦和顺势抱住,就没再起来。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发抖。 何惧在他面前没杀过人,但他发狠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可是刚才,何惧把他吓着了。 他觉得那男人的情绪已经崩溃,拉不回来了。 真和一个疯子差不了多少,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是发了疯的在发‘泄。 他不拦着,那些洋人都能让他打死了。 “何惧我知道那是你的责任……”苏锦和趴在方向盘上,抖着嗓子说,“我也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你是军人你有你的使命感,在战争年代你的命就该是留在战场上的,什么都没有国家安危重要,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何惧,我不想让你死。” 何惧抿着嘴,他看着窗外的绿色,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鸯。 “我自私,我不懂事,你怎么想都行,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我盼了那么久才盼一个活的你回来,我不想再听到你怎么样了……我知道你难受,你坐立难安你待不住你只能到外面喝闷酒,可是何惧我也不好受,看你天天醉成那样,连话都说不出来我心里不是滋味,看你还病着还吃着药还没命的喝酒我……” 苏锦和吸了 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拉高的音调再度降低。 “你不要命的跟人打架……何惧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这样,真的我……” 苏锦和说不下去了,也是不知再说什么。 他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呢喃道…… “何惧我不想让你死。” 何惧瞳孔一缩,转手拉开车门,带着草香的风掠过,车子轻微晃动,男人离去。 那日归来,俩人坐在门廓之前,那青草的气息让苏锦和如痴如醉,同样的味道,今天他却心痛不已。 何惧大步走在草丛间,枪里剩下的子弹被他一口气打了精光,他将枪一甩,一脚踹在树干上,树叶晃动,沙沙作响,何惧不管,又是一拳上去。 树干再颤,皮肉崩裂。 何惧闻到了自己的血味儿,理智回来了些,他没再用手,一脚一脚的踹着,几乎将那大腿粗细的树干踹断。 他力竭,晃动着于臂站在那里,紧绷的面孔毫无表情,须臾,他伸手,“把枪给我。” 话落,何惧怔然。 纪延不在。 拳头再次握紧,手掌包裹住自己受伤的手。 眼前的一切和脑海中的某个画面重叠。 那是他知道苏锦和怀上鬼胎后在丰城之外的坟地中疯狂发泄。 那时他心疼苏锦和,心疼那莫须有的孩子。那时纪延还活着。 何惧突然一颤,通电般骤然抬眼。 车门再次打开,苏锦和仍旧趴在方向盘上。 何惧上车,单手摁在苏锦和头顶用力揉揉,“对不起。” 苏锦和蓦然抖动,何惧说,“我不说了,我也不喝酒了,我们回去吧。” 苏锦和抬头,看到何惧血肉模糊的拳头,他皱眉,眼泪紧跟着从眼眶掉落何惧的歉意让他心疼,他知道他有多难然。 苏锦和理解却做不到支持,他也了解何惧的为难,可是他不想让何惧死,他不想听到何惧再说那些话他也不想让他走。 他这是在逼何惧,苏锦和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次他就自私一回。何惧叹了口气,把人搂到怀里,让苏锦和靠着他的肩。 苏锦和揪着他的衣服,哭了一通。 哭完了,冷静了,再看何惧,他的衣服被那洋人从后面划开了,就剩个领子还挂在脖子上,如今苏锦和这么一拽,那衣服彻底成了破布,吊在何惧身前,露出了整个脖子。 那感觉就和光身穿围裙差不多,就是狼狈了点。 “阿嚏——”刚出了一身汗,又被风这么一吹,何少帅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喷嚏。 苏锦和:“ ” 何惧:“ …… ” 苏锦和抹掉眼泪,那股难受劲儿还没过去噗嗤又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特莫名其妙,明明难受的是何惧,自己却哭成这样。 还有这喜感的场面。 何惧低头看看自己,又看了看被苏锦和揉成一团的袖子,这玩意儿根本没办法往身上穿,干脆把领口的扣子一解,顺着车窗就扔出去了。 “那个…… 你伤着没?”他刚才看到何惧挨了几下,特别是背上那一棍,棍子都断了。 “没事。”何惧说着转过身,让他看了看自己的背。 “青了。”上面有很大一块淤青,其他地方也有,但没有其他伤痕,骨头没事,刚才那一刀也让何惧躲过去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嗯,那回去擦点药。”苏锦和说着就要发动车子,手刚碰到档杆,就被何惧握住了。 何惧什么都没说,苏锦和的眼睛又是一热,他用力眨了两下,才让车子重新上路,何惧靠在车窗边,表情未变,倒是那满脸的阴沉已然不见。 何惧说他不会再提,苏锦和也相信何惧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而让自己失控,可是他不说真的代表他不在乎么? 能让何惧连争抢都不顾了,这事情的分量在何惧心里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得到了何惧的保证,苏锦和也没有那豁然开朗的威觉。 回去之后,苏锦和把镇上遇到的事情和东路说了,东路一言不发的听着,之后只告诉他不要担心他会处理好。 何惧下了重手,苏锦和也不知他有没有打死人,不过这事儿真如东路所言,那之后再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如常,后来东路也没再提这事情,渐渐的就淡忘了。 第二七七章 豹子的反常 那之后,何惧果真没有再提,他恢复常态,但苏锦和能感觉的出,何惧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时何惧无意间露出的深沉的目光让他看着直揪心,可他不想让何惧回去,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他去送死,所以苏锦和装作不知,他也不再提起,他干干脆脆的逃避了。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住了两个多月,六月天,骄阳烈烈,手搭眉间,苏锦和站在栅栏前等古劲。 古劲昨晚上来找他,神秘兮兮的说要带他去个地方,苏锦和问是去哪儿,古劲死活不肯说,非要到地方让他看。 苏锦和正猜测着,小天猫就叼着缰绳从马房里出来了,这场面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每每见着还是会觉得惊讶无比,古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把小天猫训练的这么厉害。 小天猫把马牵出就松了嘴,那一豹一马慢悠悠的往他这边走来,苏锦和忍不住揉眼,他觉得古劲很有做驯兽师的天赋。 那马离近了苏锦和才发现,这和古劲之前骑的好像不太一样,他对马没有太多印象,除了颜色之外他觉得天底下的马好像都长着同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幕太神奇,苏锦和觉着这马一脸的骄傲。 就连脖子都抬的奇高。 这马的毛色十分光亮,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苏锦和这不懂马的人都知道这马被照顾的很好,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那皮毛的触感,可就是这么简单个动作,那马突然一甩脖子,照着他肩膀就咬了 口。 那马瞬间暴躁,喷着响鼻,马蹄刨地,还要冲来。 变故突发,苏锦和愣在当场,全然忘记危险。 小天猫嗷了一声,侧身一步横在马前,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苏锦和身侧掠过,小小酥上身趴伏,对着那马发出兽吼。 小小酥的牙都呲了起来,脸上的肉堆到一起,相当的剽悍。 小天猫犹豫的后退,在小小酥弹起一刹,它突然向前,做了一个苏锦和怎么也没料想到的动作。 它也俯身,摆出攻击的架势,对上了小小酥。 小小酥的动作被硬生截断,豹子一顿,发出震天吼声。 小天猫见状,也蓄势待发,两头豹子眼看着就要咬到一起。 苏锦和仍旧傻眼,他不是反应不及,而是看这画面有点心凉。 突然,他被人往后一拽,古劲闪身上前,抬鞭就抽,鞭子破空发出脆响,那马淬不及防,连连后退,两头豹子齐齐顿住。 古劲没停,薅着缰绳又狠抽几下。 他不过是回去取了个马鞭,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就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那畜生咬了苏锦和。 那马被他抽的浑身乱抖,几鞭下去就皮开肉绽了,血淋淋的口子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古劲很想抽死这畜生。 再好的马,伤了他的人他也不要。 古劲一出现,苏锦和立即去抱小小酥,他搂着它脖子不让它上前。 感觉到苏锦和的力量,小小酥的肌肉渐渐放松,从攻击的状态解除。 苏锦和揉了揉豹子沉甸甸的脑袋,“还是你最听话。” 无论什么时候,小小酥都是最听他话,也是最让他信任的。 第265节 “算了吧。”古劲再次落鞭之前,应泓托住了他手腕,古劲再抽下去这马就完了,不死也废,这马古劲喜欢着呢,天天当宝儿一样的伺候着,打死了可惜,别说古劲,他看着都心疼,“难得的好马,别浪费了。” 古劲没说话,狠狠一抽手。 缰绳松开,那马后退,却没有逃,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古劲,眼神中带着动物的可怜。 “你别打也了,是我要摸它,吓着他了。”苏锦和也站了起来。 “我看看咬哪儿了。”应泓一直在窗边看着,他没想到那马的脾气这么烈,看到苏锦和被咬他也吓了一跳,正要出门,古劲就快他一步冲了过去。 “没事。”苏锦和拽下衣服,让他们看肩膀,“就是含了—口,没用劲儿,你别打了,它害怕了,动物的本能。” 古劲看了眼,苏锦和的身上有个不甚清晰的齿痕,有点红,但没伤着。“苏锦和拢好领子,在古劲背上拍了拍。 “你不要带我去看好东西么?都站半天了,走吧。” “嗯。”古劲微微吐了 口气,沉着脸拉住苏锦和的手,“走。” 苏锦和摸了小小酥的脑袋一把,“你玩去吧,我晚上回。” 转头他又跟应泓打了声招呼,后者点头,没有说话。 小小酥看着他们,打了个呵欠,到房子后面的阴凉处睡觉去了。 目送二人走进马房,应泓看了眼那血肉模糊的马,想去扯缰绳,那马再度警觉看来,只是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 “果真是匹好马。”应泓说,转而冲着马房一扬下巴,“那就等着你主子回来给你治伤吧。” 古劲又从马房里选了匹马,带着苏锦和上马就走。 出门的时候苏锦和看到被古劲扔下的马,手肘轻轻碰了碰身后的男人,苏锦和笑,“至于么,跟马还置气了,再说是我的问题。” 古劲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才迟疑开口,“那马……就认我。” 谁碰都不行,连边都不让近。 本以为他取马鞭很快就,回了,没想到小天猫这么痛快就,把马牵出来了。 “那不挺好么,良禽择木而栖,它是认你了,把你当主子了,忠心不二,你还对它下那么狠手。” 古劲没说话。 “效忠的结果是挨顿捶,这不是逼着人家另选贤主呢么。” 看到他那古里古怪的表情还有那阴阳怪气的话,古劲笑了下,“你的意思,我还得回去给它道个歉,敬个茶什么的?” “敬茶不必了,给买点好饲料吧,要大品牌的。” 古劲抽空,揉了他脑袋一把,苏锦和呵呵一笑,“不生气了?” “还行。”古劲打它,也是让它长个记性,他是它主子不假,但这个人同样重要,甚至高过自己,它看清了,也认清了,否则下次他不会再手软。 苏锦和靠着古劲,微笑的看向前方,脑海中却在不停回放那两头豹子对峙的画面。 那股子压抑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天!这里竟然有马场!”苏锦和惊叹,转而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古劲,“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古劲笑着放慢脚步,把下巴搭在苏锦和肩上问他,“喜欢么?” “什么?” “这些马,这个地方。” 苏锦和刚要点头,忽然察觉不对,他再次转身,这回速度太快,嘴唇直接从古劲脸上擦过。 古劲意犹未尽,干脆在他嘴上啄了—口。 吧唧一声脆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在意古劲的偷亲,苏锦和指着后面问,“这里……” “这里是我的。”古劲给他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 苏锦和再度愕然,这地方看起来不比东路的牧场差。 “你什么时候买的?” “有一阵了。”古劲说,“等原来的老板搬走,我就正式接管了,现在还有些事情得让他们帮忙。” 苏锦和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无论怎么看这地方都和便宜沾不上关系,光是那些马就得不少钱,更别说那夸张的马房还有如此之大的面积,一眼望去只有连绵的栅栏,根本看不到边。 “你哪来的钱?跟东路借的?” 古劲笑,“你当只有东路有钱。” “啊?” 把人往怀里用力一抱,古劲说,“现在底子虽然没以前厚了,但是弄这么个地方还不是问题。” 就像那牧场对东路来说是个小钱,只是让他有个正当的赚钱理由一样,这马场对古劲来说也不值一提。 古劲的钱,要细说起来就得追溯到应泓他们在监牢里的时候。 得知东路的身份以及他们将要来美国之后,古劲趁机会就把自己的资产全转到这边来了。 丰城的古董店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大部分的钱财都在别处,不过事情紧急,再有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带来,所以古劲只带了一部分钱来,余下的在那边有人帮着打理,过后也会陆陆续续给他转到这里。 “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会饿死,二爷有钱,二爷养得起你……” 苏锦和哭笑不得,“我一直以为我们很穷。” 穷到苏东路都要去放牧了。 合着他的想法依旧是那么傻那么天真。 “是穷了,但是……” “好了你别说了。”苏锦和打断了他的话,这家伙一定要说,他再穷也比他最富有的时候有钱,苏锦和实在受够了这帮土豪。 招人恨的土豪! 古劲哈哈大笑,看着他嘟起的嘴心情大好,把来之前的不愉快暂时忘掉,他坏笑着靠前,正想咬他的嘴,就听后面有人喊…… “古。” 俩人回头,在马后方,贝尔推着个小车站在那里。 那双蓝眼睛紧盯着他们。 第二七八章 入夜的马场 苏锦和料想古劲亲他那口这洋人一定看到了,他担忧的看向古劲,后者却是十分淡定。 古劲跳下马来,顺带着扶了苏锦和一把,等他站稳之后,他冲着贝尔一扬眉,介绍道,“他叫贝尔,这马场老板的孙子。” 转而,他又用洋文对贝尔说,“苏,我弟弟。” 古劲没有说苏锦和的全名,正如他没有洋细介绍过自己一样。 苏锦和意外的看了看古劲,然后微笑着冲贝尔伸出手,“你好,我是苏。 说完了,苏锦和眨眨眼,噗嗤一笑,“我天,这么介绍自己真别=扭。” 古劲笑,“那你也可以让他叫你紧紧。” “滚!” 古劲哈哈大笑。 贝尔的蓝眼珠在俩人身上徘徊,然后把帽子一拉,“我要去送东西,待会儿再聊。” “嗯,一起走。”古劲点点头,他拽过缰绳,跟在贝尔后面。 贝尔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停下了,“怎么换马了?苏小明呢?” 提到那马,古劲若有似无的皱了下眉,随后淡淡道,“让它歇歇。” 贝尔没有再问,把劲儿都用在车上,闷头推着。 “他刚说什么?”苏锦和小声问古劲,“什么苏小明?” 贝尔那名字是连着念的,苏锦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小明啊……你天天挂在嘴上的小明。”古劲冲他眨了下单眼,“那马的名字。” 苏锦和愣住,下一顺突然就明白了,“别闹了你……” “跟你一样姓苏,都是你们苏家的,你们苏家都是奇才。” “你家才全是奇才!你一户口本都是奇才!”照着古劲的胳膊给了一拳,苏锦和大步向前,“滚蛋吧你。” 古劲再次笑出声音。 前阵子苏锦和每天都问何惧各种各样的问题,就算他整天不在家也听到不少,这其中苏锦和念叼的最多的就是小明,而每次他提到小明的时候,东路总是一脸纳闷的追问关于小明身份的问题。 所以这个小明已经牢记所有人的脑袋了。 彻底被洗脑。 当初给马起名字的时候,贝尔问他想叫什么,古劲下意识的就回答, ‘小明。’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再然后就忍不住捧腹,最后在前面加了个苏字,苏小明。 古劲觉得,苏锦和身边的动物名字好像都很奇怪。 “说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洋文?”古劲追上去的时候,苏锦和又想起一个关键点。 古劲瞄了眼前面的贝尔,顺势搂了苏锦和一把,他在他耳边小声说,“连你都会我能不会么。” 苏锦和:“……” 一脚踩在古劲脚面上,苏锦和重新拉开俩人的距离。 “夫君,打媳妇儿是不对的。”古二爷可怜兮兮道。 苏锦和:“……” “给我揉揉。” “你够了你!” “疼么……” 第266节 “滚着!” 那二人就在后面嘀嘀咕咕,贝尔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从语气能听出他们的交谈很愉快,古劲也从没像现在这样过。 贝尔的车子推到一个坡,那地方很陡,车轮卡在中间怎么也上不去了,后面那俩人光顾着聊天已经被甩下一大截,等苏锦和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贝尔的车子卡在那里。 古劲也看到了,他就看了一眼,根本没当回事儿,然后就和苏锦和继续聊“你不去帮忙么?” “啊?” 苏锦和指指贝尔的车。 “我为什么要去帮忙?”古劲费解道。 看着他,苏锦和带着深意的笑了下,“我一直以为,古二爷只是出门打猎……没想到……” 苏锦和明显话里有话,古劲皱眉打量,“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锦和冲着前面笑道,“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么?人……” 话没说完,就被跑来的老威廉打断了。 老威廉拽了一把,车子顺利脱困。 老威廉拍拍手,热情的跟古劲打招呼,至于古劲没有帮忙的事情,那祖孙二人并没有任何的抱怨或是惊讶。 “希尔先生,这是我弟弟。” “你好,我听古提起过你。”老威廉伸手,苏锦和和他友好的握了握,“到屋子里,我想你会喜欢喝咖啡。” 苏锦和笑笑,“当然。” 东路的木屋摆设大多是按照他们的习惯,而老威廉这里不同,这是原滋原味的美国风。 地上的兽皮,墙上的兽首,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具,苏锦和扫了一圈,发觉这屋子乱的很奇怪,于是他问老威廉,“你们在打扫么?” “不,”老威廉说,“我们在整理,等把马场完全交给古,我和贝尔就要离开了。” 他喝了 口咖啡,微笑着看着这屋子,“这里以后就属于你们了。” 苏锦和狐疑的看向古劲,后者神态自然,当着老威廉的面儿他不好开口,就把问题憋了回去。 苏锦和的英文水平还不足以到和洋人闲话家常的地步,再加上老威廉有时语速很快,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交谈,内容不重要,气氛很好。 晚上,他们留在马场用的晚餐。 老威廉在厨房里忙碌时,古劲经自到里面给苏锦和取了个碗。 他进去的时候,帮忙的贝尔顺手把沙拉递给他,古劲接过,放到桌上。 看得出古劲对这里相当的熟悉,对这两人也同样如此。 老威廉为他们准备了标准的美式晚餐,这还是苏锦和到美国后第一次吃到真正的美国食物,餐前祷告后,晚餐正式开始。 老威廉人很随和也好客,在他面前想不起拘谨,他和苏锦和初次见面,短短一下午就成了亲昵的朋友,甚至比古劲的关系还要好,“这和你们的面不一样是么?” “不太一样。”苏锦和说,“我们习惯在面里加汤,不是这种汤,是一大碗的,面和汤都在一起,还有不同的配料,当然最大的区别是口感不一样,我们的面要软一些。” 老威廉点头,“真想尝尝看。” 苏锦和笑,“很遗憾我对烹饪一窍不通。” 说着他往古劲那看,古劲吃着自己的东西,就像没听到一样,苏锦和心想这男人是不会想在他美国朋友面前露一手了。 古劲吃了会儿,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下,“希尔先生,今晚我想在这里过夜,方便吗?” “当然!”老威廉答道,“非常欢迎。” 古劲笑了下,继续吃饭。 苏锦和愕然的看过去,他用眼神示意: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古劲低着头,并没看到苏锦和正冲他使眼色,后者懊恼的去戳盘子里的面,他走的时候还说晚上会回去,既然古劲早打算好了怎么之前不告诉他…… 东路的事情他不想再来一次了。 在苏锦和纠结的时候,贝尔看了古劲一眼,然后睫毛一抖,将那蓝色眼珠中的兴奋掩去,再吃面时,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最后苏锦和还是在古劲的要求下留下了,古劲保证明天一早就回去。 吃过晚饭,俩人在马场散步,古劲单手摸着栅栏,慢悠悠的拖动着步代,“喜欢这里么?” “很不错。”苏锦和说,“这是个很有前景的项目。” 他看到的不仅是面前的景色,还有马场的无限潜力。 马场是潜力股。 只是马这东西不好养,谁都能养活,但是否能够养精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对古劲来说应该没问题,他连豹子都能训练,更别说是马了。 突然觉得,马场对古劲来说简直就是量身定制的。 古劲望着远处,前景么,他没考虑过,当初老威廉提议把马场让给他时,他想的是这样就有合适的理由离开东路那里,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苏锦和接出来。 只是…… 古劲偷瞄他一眼,不知苏锦和如何打算。 之前火候不够,古劲一直忍着,现在时机成熟了,他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以你的本事……”苏锦和沉吟,又突然抬头,“你这个马好好训着,那以后都是金疙瘩。” 古劲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注意苏锦和说什么,“什么?” “在未来,马术产业是良驹难求,特别是……”奥运会的二八大项中,马术是中国唯一的缺项,没有合适的马匹,没有优秀的骑手,这是多少人的遗憾现在距离那个年代还很遥远,不过一九00年奥运会就已加入马术项目,对马匹的也有相应的要求,一旦古劲这里训出一两头好马,打出名堂,那前途必然无量,这整个马场的价值都跟着翻涨数倍。 只是,马术一直是个昂贵的项目,投资大,风险大,不过他相信,古劲绝对有实力能让这马场扬名立万。 所以苏锦和觉得,如果古劲手里有钱的话,那这马场就一直走高大上的路线,最后往高端的马术上发展,而不单单是做马匹的交易。 还是那句话,他相信古劲。 苏锦和把他的想法和古劲讲了一遍,古劲一直沉默的听着,苏锦和的提议相当不错,古劲记住了,也会认真考虑,不过现在首要的是…… “苏锦。” 古劲打断了他的话。 “你愿意以后和我生活在这里么?”问罢,怕苏锦和听不懂,古劲又补充了句,“从东路那里搬出来,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二七九章 那时的真话 “苏锦,那晚在农舍,有的话是假的,但有一句二爷是认真的,要是没有应泓,没有那个意外,你是不是就成我的了……” 那晚古劲大多说的都是真话,那傻子主动献身也是真的。 不过他不是凑巧来到古记。 那时苏府门外有很多眼线,其中一部分就是来自古二爷。 苏锦和出府,他巧妙的将他引到古记,用食物等东西试探和诱惑,古劲和其他人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苏锦和是傻的没错。 那傻子的投怀送抱在古劲的意料之外,他接受,一方面是当时傻子的技巧属实好,再就是他想着着应泓是真的在驯养他,还只是个幌子。 那之后,古二爷觉得滋味不错,所以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 他引诱苏锦和来古记,但他却没动过把他带走的心思,苏府和苏锦和是两个关键点,想要拿到那些东西他们不能分开。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苏府摇摇欲坠却还一直奇迹般维持的原因。 应泓也知道苏锦和去了他那儿,俩人皆是按兵不动,观察彼此的同时也在观察苏锦和。 后来应泓觉得够了,就打算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古二爷能干么,正要去找应泓聊这事儿,苏锦和就又掉井里了。 他死了,又活了,随后就是他突然造访古记。 那时古劲以为他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可苏锦和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古劲当时灵机一动,就把自己定位成了他的旧情人。 古二爷那一出嫉妒到发狂而失去自我的戏码还没唱完,就被苏锦和一水烟砸了个脑袋开花。 苏锦和跑了,古二爷捂着满脑袋的血震怒不已,可转瞬他突然发现,苏锦和送来的扳指有问题。 这不是一般的扳指。 古劲如雷轰顶,狂喜不止。 如果苏锦和没去做苏家的买卖,那这个一定是苏老爷子藏着的东西,果然尸油灯和长命锁就在苏府,或是苏锦和心中了然。 那停滞不前的计划终于要重新开始。 古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据,本打算逼迫苏锦和用长命锁等物抵账,因为他看的出,苏锦和绝非会因钱财而出卖自己,古劲的算盘打的很好,可惜,三姨太毁了他的计划。 看到罗汉床上的苏锦和时,古劲相当的失望也愤怒。 他竟然看走了眼。 这家伙才刚醒来就学会了市侩。 古劲只得调整计划,让自己再度变成恼怒的情人。 后来东窗事发,古劲得知自己被骗,也知晓东路归来,他不想与苏锦和关系决裂,故此直截了当的站在苏锦和那边,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更加主动起来。 他也想借机会弄死三姨太,聊表心意的同时还能除掉应泓的一颗棋子,可是没想到,应泓比他下手还狠,在古劲动手之前三姨太就以那种形式挂在了苏府的门梁上。 苏护是他用计送给葛老板的。 苏护成功走进苏府并取得了苏锦和的信任。 苏锦和让他去劫货,苏锦和要开铺子,这些古劲全都知道。 他没做任何的阻拦,任一切自由发展。 他捉弄也戏弄苏锦和,让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有意思。 再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在关键时刻成为他的依靠。 何惧到访,古劲借机会除掉葛老板,杀人灭口,不留痕迹。 何惧不傻,他立即就去找了苏锦和。 他直接点名问了苏护。 第267节 这也算是他给苏锦和的一个提醒,他甚至请楚的描述出了葛老板的死法,那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古劲不是王爷,但也和那一脉沾亲带故的,背景更是雄厚。 古劲和何惧就代表着两个时代。 可惜的是苏锦和并没发觉,也未曾怀疑苏护。 古劲让苏护小心何惧,毕竟他们住在一起,后来葛老板的丧事他也让苏护去做了场戏,来博取苏锦和的同情心,也打消他全部顾虑。 就是这场戏,又给了应泓机会,并间捧导致何惧与应泓的针锋相对。 有得有失,古劲也不算亏。 葛老板的死让葛家将矛头指向何惧和苏锦和,何惧他们不敢动,苏护也替苏锦和在葛家受了顿羞辱,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葛家买凶杀人苏护险些丧命,虽然成就了偏岭一事,但对古劲来说却是失大于得,苏护很重要,比偏岭那趟重要的多。 这也是导致日后葛家灭门的原因之一。 是的,葛家人都死了,古劲让人做的。 他在苏锦和那里讨个巧,也是让自己再无后顾之忧,怕那葛家再出什么乱子。 他还特意给过苏锦和暗示,他说事情是葛家做的,他暂时不动他们,等苏锦和的决定。 古劲若想,可以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让葛家人毫无破绽的人间蒸发,他没这么做,他故意只杀人不善后,为的就是让苏锦和知道,葛家人想动你,二爷让他们全家陪葬,没想到苏锦和当时没发现,日后竟成了让他怀疑他们的启发点之一。 偏岭一行,古劲很随意,他只要一边调戏苏锦和一边等待结果就可以了,比起他们,古劲的角色一直是轻松的,他不需要应泓的必须控制,东路的假装天真,还有何少帅来自何武锡及军方的各种重压。 做他自己,做他任何想做的事儿就行了。 偏岭归来,那些人因为各自不同的理由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看出苏锦和的郁闷,所以特意去安抚他,做他的倾述对象。 他陪他喝酒,带他去溯辽唐家,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信赖自己,也了解到他的‘真心’。 那时候,古劲对他没有感觉。 苏锦和就和尸油灯没什么区别,一个他需要利用帮助他成功的工具罢了。 后来唐仕勉出现,他们去了万突的回瑶,又听到苏锦和酒后的心声以及见证了何家的动,古劲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被他吸引 ,可当苏锦和被汽车撞飞,当他被唐仕勉满头血的带走,古劲愤怒了。 他从没像那次那样愤怒,如果当时唐仕勉落他手里,在问话之前他能先弄掉他半条命。 他们在农舍里生活,艰苦的环境,古劲觉得他会不适应,可是看到炕上趴着那人,为他忙东忙西,古劲的感觉是知足的。 没什么比看他一天天好起来让他高兴了。 聊到过去的事情时,古劲有意隐瞒,把在脑海中编织许久的框架真诚的讲述一遍,再结和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苏锦和并没怀疑。 可是那句话,古劲是由心而发。 他指的不是没有应泓他就能跟那傻子在一起,而是如果在苏锦和傻的时候他和应泓撕破脸皮,把人抢到手,那苏锦和康复之后就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一个人了。 不需要那么多设计和谎言,他可以好好的和他在一起,甚至不在意对他坦白。 古劲是认真的,那遗憾那不甘心也是真的。 那时候,他真的喜欢这人了。 “我后过两次悔,一次是没能把你抢来,再次就是你问我,要不要拦着你的时候…… 那时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可是为了目的,我还是没能开那个口……” 毕竟布置许久,古劲投注进去的也不止是钱财精力,还有他所担负的重任。 不过不管哪次,都是因为康复之后的苏锦和,那个傻子,古劲从没在意过其实说起来也够可笑的,所有人都想过,等事情结束之后就对苏锦和好,也都觉得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其他人也不会罢手,就是这些猜测,让事情一步一步的发展下去,到最后的幡然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计划由始至终古劲的目标都是明确的,唯一第一次动摇,就是苏锦和在农舍前的问题。 古劲陷入天人交战,只差一点他就要说别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因为他们都来了,因为他退缩也没用,所以古劲缩回去了。 “古二爷你真是演技派的。”苏锦和笑,当古劲搂着他说出那句话时,他在嫉妒那个傻子。 他甚至觉得那个傻子很幸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么多人牵挂他喜欢他他也觉得自己可怜,那傻子被人喜欢着,而他就要替他还债受苦。 原来不是啊 只是这个真相来的也太晚了些,他曾多少次有过万念俱灰的感觉他都记不清了…… 可是晕后,他都坚强的挺住了。 “我过去对不起你,但苏锦,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么?” 他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已经过去,无须再提,古劲只想为以后努力。 “马场过些时候就我自己打理了,我需要人帮忙,我想让你陪我,只有我们两个,就像在农舍的时候一样,赚多少钱我不在乎,我有钱,我就想像过去那样…… ” 农舍那段,是古劲这辈子最辛福的时光,艰难辛苦他都没感觉,他能照顾他,在他病好之后带他上山打猎,带他去鱼塘钓鱼,做从没做过的事情,哪怕是跳进脏兮兮的鱼塘里。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跟我走,行么?”古劲说,“那里是东路的地方,不是我的,我不可能一直住在里面。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也不用你再去担心什么了,离开他们,和我在一起,好么苏锦。” 古劲恳切的问,这也是第一次,将暗中的争斗拿出水面,让苏锦和正式面对。 第二八0章 正面的表态 “留下来,行么,就住在这里,那样房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只有我们两个。”古劲抱着苏锦和指着那栋比东路的木屋要朴实许多的房子,轻声道,“就不走了,一直住着。” 今天开始,就不再回去。 苏锦和还在古劲的回忆中不能自拔,那些被淡忘的往事最近一次次被重新提起,有很多内容是相同的,但每次听了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东路和应泓的话仍在耳畔,感动也丝毫没有减少,每次想起都会胸腔膨胀热泪盈眶,那种悸动是让人呼吸都跟着颤抖的。 现在也是。 知道古劲当初的话是对他说的,苏锦和很满足,就像心里空着那块被补上一样。 那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可在他那里总像是梗着一根刺,古劲的心给了谁,他的情又想表给谁。 不管多在意多喜欢,那个人都不是自己…… 古劲做的那些,也和自己没关系。 现在,真相大白。 他们都没有弄错。 苏锦和摸着男人交叠在自己腰间的手,如果那时古劲真的拦住他了,苏锦和绝对会奋不顾身的做出选择。 因为他感觉到了古劲的感情,他愿意跟他一起面对任何事情。 错过都错过了。 苏锦和没有说出来这个如果,古劲知道了也只是会更加懊悔而已,毕竟时光已逝,不能重来。 他们对他的感情是在相处中慢慢培养出来的,他对他们也是。 他也曾暗暗动过心,那一刹那的孤注一掷。 在何惧相亲的宴会上,他问何惧是否后悔还有何惧没来得及落下的那个吻在应府他对应泓的那句心甘情愿,而后险些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全盘托出。 在苏府东路帮他驱鬼,他站在清晨的阳光下说大哥我说到就能做到。 还有农舍里的一幕一幕。 是他们没有把握住,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之门外。 所以苏锦和的感情一直是内敛的,是他们让他无法主动。 他也曾想放弃过,他也觉得他都放弃了。 可在不知不觉中,情已经在心里扎根,铲不掉了。 等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变成参天大树,那时候苏锦和才知道原来他爱他们爱得那样深。 他们对他用情至深,苏锦和又何尝不是。 他们患难与共过,排除万难好容易走到一起了,苏锦和觉得不容易,他的要求并不多,只希望和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 但是呢…… 其实苏锦和什么都知道。 古劲和应泓在船上时别=扭的相处,以及在鬼船上恨不得将对方抛下想法他全知道。 东路的独占,在山里他玩笑一样的话真的是玩笑么? 当然不是。 劫难过去了,他们开始不能容恩对方,想要赶走,甚至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着别人退出。 古劲的话很实在,也坦白,他什么都不要,他就想和他两个人,过没有外人打扰的日子。 他们也是。 只是,能只有彼此的时候他们错过了,现在已经这样,还能回得了头么? 当初他们放纵不在乎,现在想忘记一切重新来过,这不是格式化,这些感情也不是一眨眼就能清空的。 发展至今,有他们每个人的努力,有他们每个人的添砖加瓦。 他们的想法心情苏锦和统统都知道,他们没提,苏锦和就当什么都不请楚,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所以蓝少翔问的时候,他没说太多。 至于蓝少翔询问的驭妻之道什么的,苏锦和更是一笑置之。 这个东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做法,他的手段用到蓝少翔那里未必好用。 东路的暗示,何惧的失态,还有古劲现在的问题,苏锦和知道,他躲不掉了。 事情总得面对,也得解决。 “你这……也太突然了。”苏锦和笑着回头,“怎么突然想说这个。” 苏锦和这态度古劲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想法了,他皱皱眉,直接道,“苏锦,我不会回去了,就算你不留下来我也不会再回去了,你明白么?” “不回去你要去哪儿?”苏锦和问,“怎么打算和那姑娘双宿双飞么?” 话锋突然一转,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让古劲有点反应不及。 “什么姑娘?” “那个洋妞啊。”苏锦和冲着那房子努了努下巴,“不是挺喜欢你的么,知道你要住下吃饭的时候眼睛都冒光了。” 第268节 这里就他们几个,老威廉满脸的胡子,再说他是男是女这个根本没有争议,另外一个就是…… “你说贝尔?” 苏锦和但笑不语。 古劲更懵了。 “他是女人?” “你不知道?”这倒让苏锦和意外了。 “啊?”贝尔的脸在古劲的脑中出现,除了那双蓝眼睛和雀斑之外他没太多印象,至于身材,贝尔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根本还没发育完全,就是个小孩儿。 贝尔能干活能吃苦,比一般小伙子都要劲劳,当然就一个毛病不好,是个话唠。 然后古劲开始回忆他们平常的接触,洋人对男女的称呼是不一样的,可是他搜肠刮肚一番后,赫然发现自己认识他们这么久,竟是从没留意过老威廉怎么称呼贝尔的。 他实在找不到线索,于是把目光重新放回苏锦和身上。 “贝尔是女人么?” “你以为呢?”苏锦和要感谢回瑶那奶娘,刺激太深,再加上日后的种种经历,让他对女人是愈发的排斥,这程度达到不看脸光凭感觉就知道是否有女人靠近。他和贝尔握手的时候,尽管隔着手套,在手掌交握的时候,苏锦和的胳膊像是起了一层剌一样,每一根毛都是立着的。 贝尔的打扮就是个小伙子,但实质上,她是个女人。 还是个喜欢古劲的女人。 “你当你真魅力四射到男人看到你都走不动路?” 苏锦和接二连三的问题让古劲应接不暇,“什么?” “别说你不知道她对你有意思。” 古劲张了张嘴巴,苏锦和不说他还真不知道。 “我现在是不是得拷问你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马场的,又是什么时候认识那姑娘的,你每天往外面跑,这样的姑娘有多少……古二爷的魅力我还是有数的,不至于让男人神魂颠倒,但是对姑娘来说那可真是白马王子梦中情人什么的……” 苏锦和转过身,每个问题都戳古劲的胸口一下,他把男人戳的连连后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让人心里直发毛。 “我跟贝尔……”古劲一直靠到栅栏,他无路可退了,就握住了苏锦和的手,阻止了他继续行凶,“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连她是女的都不知道……” 古劲的这个解释,让他自己觉得略头疼。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展开啊。 看着古劲那懊恼的模样,苏锦和噗嗤一笑,“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俩没事儿……不过古二爷,我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什么的,你信不信我用你们宫里常用的刑罚……” 苏锦和说着,照着某处用力一抓。 “给你也来个净身。” 古劲被他抓的向后猛一躲,可转念苏锦和手里的东西就有了质感。 他斜着眼看古劲,后者也没不好意思,“你碰了,它没反应岂不是不给你面儿。” 苏锦和满脸的嫌恶,手松开的时候,他的表情也跟着重新恢复正经,“古劲你知道么,如果没有何惧,可能过去那傻子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第二次是他把我扔井里的,我不落井,就没重活一次的机会。所以,那些恩怨过去就过去了,命该如此,我也早都不恨了,假设没有发生那些事儿,可能我们的结果未必是现在这样。” 古劲也不闹了,听着苏锦和说话。 后者垂头,背着手贴着栅栏往前走。 “除了何惧之外,你们都是自愿跟我来的,那时候你们不来就不来了,我知道你们还活着就行,可是说心里话,就算那会儿真的潇洒的分道扬镖了,我这心里也一样的难受一样的放不下。那时候我都受不了呢何况是现在,在来之前也许还能忍痛来个割爱,如今这个痛就忍不了 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走,除非你们亲口告诉我,说一句没感情了,不爱了,否则,只要还有一点点的情分,我苏锦和都不会放手。” 苏锦和说完,突然转身,他笑着看向古劲。 “古二爷,你不是宫里出来的么……就算你没入过宫,八旗内也是皇亲国戚了,你应该比谁懂,都习惯吧……” 是夜。 古劲坐在门廓上,叼着烟回想着苏锦和刚才那番话。 那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震惊到现在还没平复,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古劲抽着烟,心乱如麻,脑子更是如浆糊一般不能好好的思考了。 他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陷入迷茫,甚至不请楚下一步该怎么走下去。 正想着,背后的门开了,他以为是募锦和发现他不在了下来找他,可这欣喜的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想看到的人。 “古,你怎么还没睡?”贝尔穿着睡衣走了过来,待看到满地烟头后,就坐到了古劲旁边,“你有心事么?” …… 第二八一章 盛大的节日 天亮,苏锦和没看到古劲,他和老威廉共用了早餐,老威廉就送他回去了苏锦和什么也没问,也没等着古劲一起走,他和老威廉谈笑自如,看不出一点反常。 马场的车是那种小型货车,后面是装马的,回到牧场之后,苏锦和也没邀请老威廉到里面坐,只是喊来小天猫让老威廉把古劲的马带走。 被咬了—口,他知道那马性子烈,所以也没上前,一切交给小天猫。 小天猫通人性,跟古劲去了不少趟马场,一看那车子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它很快把马牵来了。 看着小天猫那熟悉的动作和它并不防备老威廉,苏锦和就知道,小天猫和马场的人已经很熟了。 他笑了下。 “我要走了。”老威廉把车后的铁笼关好,冲着苏锦和伸出手,“在我走之前,希望还能见到你。” 苏锦和回握了下, “有机会的话。” 俩人友好告别,车子在苏锦和的目送下开远。 苏锦和回去之后,没他想象的质问画面,大家都很平静,不但没人问他昨晚为什么没回,甚至对那个陌生的洋人都没有任何的询问。 苏锦和也没多说,一切照旧。 如此过了一阵子,七月,牛仔节。 他们之前去的镇子叫马尔萨波,尽管东路称之为小镇,马尔萨波也是附近最大的镇子。 每年七月这里都会举办牛仔节,届时各地的牛仔都会来此参赛,东路说牛仔节是个相当热闹的活动,不仅有各式各样的项目可看,还有丰富的食物和各种有趣的东西售卖。 牛仔节是这里盛大节日之一,很多人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个,苏锦和上次去的时候,如果他有心留意,就会发现那时候马尔萨波就在为牛仔节准备了。 这种热闹,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你确定我们不会遇到麻烦?”苏锦和问东路,他们之前才在镇子上闹了事,虽然没被警察抓到,但他和何惧的脸恐怕已经被他们记住了,再说这里东方人又不多,想蒙混过关基本不可能。 “有我在,你怕什么。”东路呵呵笑着,看苏锦和在挑衣服,就用下巴随便一挑,“穿哪个都行,待会儿给你换一身,来套正宗的牛仔打扮。” 牛仔么…… 苏锦和见过一次,就是羊群拉来时去通知东路那位,余下的就是从电视里看到的。 苏锦和记得他们标志性的帽子,还有那身帅气的打扮,想到它们要穿到自己身上,就是按耐不住的兴奋。 突然就有了过节的气氛。 从柜子里拽出件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拍拍东路的肩膀就往出走,苏锦和就差说一句快点快点了。 东路兔子样的往前一蹦,脸上堆满了笑,俩人刚出屋,就见何惧从下面回来。 “你真不去么?”苏锦和的激动收敛了些,早先东路说到牛仔节的时候何惧就直接拒绝了,刚才苏锦和也去问过,何惧依旧表示不去。 “不了,不想惹麻烦。” 苏锦和还想说什么,被东路攀着肩膀推走了。 他回头看了眼,何惧面无表情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苏锦和皱了皱眉眉,心中难免压抑,但在走出门外后,他再次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应泓在外面等他们,这些天应少爷已经成功的把开汽车学会了,其熟练程度甚至不亚于苏锦和。 所以今天去镇上,是应少爷开车。 东路坐进后排,苏锦和在副驾驶,应泓发动车子的时候,东路把胳膊往前面的座位上一搭,他笑着问苏锦和,“你确定我们能活着到地方么?” 车子开动,又骤然一停,东路的话音还没落地,这猛一晃动差点让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我觉得你还是骑马安全点。”应泓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给他一个良心的建议,“我认真的。” 东路:“……” 今日的马尔萨波不同往日,还没到地方苏锦和就看到了连绵的车队,他们没办法开到镇子里,就把车停在了外面。 镇子里相当热闹,到处都是人,不同样子的牛仔帽看的苏锦和眼花缭乱,入乡随俗,东路给他们三个各自买了顶帽子,还给苏锦和配了个牛仔马甲及腰带,然后他拍着苏锦和的腰说,“明天再给你配把枪,你可以去牧牛了。” 苏锦和无所谓的笑了下,东路要不怕他的牛隔天都变成酱牛肉他就去牧牛然后这三人就开始大摇大摆的正式参观起这洋人的节日。 他们先击看了套索和篷车赛,篷车赛看的苏锦和热血沸腾,摇着帽子用半生不熟的洋文跟着边上的人不停的呐喊,这期间应泓几次看来,不知道苏锦和这么兴奋下去会不会一激动再把自己弄傻了。 里面的人没变,身体不还是那傻子的么。 应泓有点担忧。 看完篷车赛,苏锦和的嗓子都哑了,人也到了最兴奋的时候,东路看了眼时间,骑牛等更为激烈的项目快要开始了,鉴于苏锦和目前这状态,他聪明的改先去看马术比赛,他也怕苏锦和太激动了爆血管。 这货一直慢吞吞的,如今节奏快起来了,他真怕他受不了。 马术比赛则要温柔的多,他们正在找位置,苏锦和眼尖,突然看到前排有个熟悉的身影。 古劲站在围栏前,看着正在比赛的马,贝尔在他身侧,指着里面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他们,苏锦和也不坐了,直接过去了。 “古先生。”苏锦和用洋文打招呼。 古劲懒懒回头,一看苏锦和,整个人都跟着一僵,表情更是直接凝固。 再抬眼,东路在远处冲他有力无气的招了下手,应泓则看着场内,连头都没回。 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们也是来看牛仔节的。 “什么时候来的?”古劲问。 第269节 “有一会儿了,刚去看了篷车赛。”苏锦和指指自己喊哑的嗓子,“他们怕我太激动,让我先冷静冷静。” 古劲无奈的看他一眼,从兜里翻出盒糖,倒出一颗,苏锦和张口吃掉。 苏锦和磕啦磕啦的咬着糖,转而看向边上的贝尔,“你这样打扮很好看。 这个年代还不允许女骑手参赛,不过贝尔还是换了身帅气的骑装,不同于之前的雄雌莫辨,虽然现在也是一头短发,合体的衣衫描绘出她姣好的曲线,那腰条,那身材。 唯一不变的就是,贝尔的胸实在是太贫瘠。 腰有了,脸也不错,没胸没屁股,看着就是个小孩。 苏锦和嘴上奉迎,心里想的却是:姑能你身材太差了,明显不是古二爷的菜色。 “谢谢。”贝尔应完,立即就往古劲那看,神色有些不自然。 苏锦和倒是很随意,他几口嚼了糖,然后问古劲,“你看完了么?一起坐吧。” 古劲往马场里看了眼,点点头,“差不多了。” 苏锦和冲着东路那边扬了扬眉,古劲=扭头对贝尔说,“差不多了,你先回车上等我吧,太晚的话就自己回去,别让希尔先生担心。” 贝尔有西方人的热情和大胆,古劲说完她立即摇头,“我都跟爷爷说好了,晚上跟你在一起不回去,一年一次的牛仔节我不想错过。” 古劲还要说什么,苏锦和却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好容易出来的,再说大家一起玩才热闹。” 古劲见状,就闭了嘴,然后三人一起往座位上走。 上台阶的时候,苏锦和扫了眼古劲的头发,他的头发又长了,像以前一样松松垮垮的系在后面,如果再配一顶牛仔帽,就和这里的洋人差不多了。 只是古劲的头发是直的,一如既往的直,没有一道弯弯。 苏锦和揪了下他的小辫子,用胳膊不轻不重的撞去,“在那边住的习惯么?” “还行。”古劲看着前面,淡淡道。 “你看你非要一个人跑到那边去,没夫君疼的日子不好过吧?晚上觉都睡不着吧?哎你个没良心的,为夫的都想你了,你说你何必呢……不过我媳妇儿以事业为重,为夫的必然鼎力支持。” 古劲心里不自在,看到苏锦和反而更加不适,可他这一句话,成功的让古二爷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思突然就活络了,看着苏锦和的笑脸,古劲哭笑不得,他真是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了。 手搭着他肩膀,苏锦和凑过去说,“知道你辛苦,撑过这段就好了,等你一切步入正轨了我再去找你。” 说着他还拍了拍古劲的肩。 在苏锦和眼里,古劲的离开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关系结束,他知道他们的性格,也理解他们的心情,能住在一起固然是好,但他们都不是那种愿意寄人篱下的人。 他们需要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事情,所以古劲只是去忙他的事了。 他不想回东路那里就不回,这不影响什么。 他也知道,那晚说完之后古劲心情不好,正别=扭着呢。 所以才不来找他,也不找他过去。 苏锦和挨着东路坐下了,古劲屁股刚沾椅子,就看东路胳膊搭在苏锦和肩膀上,冲着这边吹了声口哨。 古劲和贝尔一起看过去,东路笑嘻嘻的问,“这是你女人么?不错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么。” 东路是用洋文说的。 第二八二章 愉快的相处 东路问完,苏锦和照着他肋下就拐了下,东路当场哀嚎,苏锦和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东路哎呦哎呦的捂着痛处,在苏锦和瞪他的时候他一把把人搂住,“我不喜欢那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喜欢死了。” “滚着。”苏锦和面无表情的转向马场,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贝尔从微愣到脸红的表情转变。 牛仔马术分为两项,一个是驾驭劣马,就是在野马背上比谁待的时间长,十秒为限。 另外一种就是他们现在看的,和障碍赛差不多。 比起刚才的篷车大赛,这种马术人数无几,原因很简单,不是每个人都能养起马,还是这种专门为了比赛用的马。 能参加这项目的都是有钱人。 “这样的马,你驯的出么?”苏锦和问。 “差不多。”古劲道。 “这是最低水平的,要比它们还厉害,项目还复杂,这个我不太懂,可能血统外形什么的也有要求,你可以去查查资料,看看正规的要求。” 老威廉的马场里能出来的,差不多就是他们看到的这种,看到古劲和贝尔站在最前面苏锦和就知道,贝尔是在给古劲讲解,他们需要什么样的马。但是这个起点太低了,古劲想要做大,就要做的更专业一些。 那天和老威廉聊天时,他自己也承认他们的马不受欢迎,他们甚至拿不出一匹像样的马去参加牛仔节,因为他们的马场已经没有一个好的驯马师了,他老了,贝尔又太年轻。 古劲点点头,这和传统意义上的驯马是不同的,有很多东西是连他都闻所未闻听到俩人的闲聊,东路凑过去,“你连马都懂?” 苏锦和笑,“略知一二。” 东路啧了声,“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厉害的,怎么什么东西都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不是傻过的人都特别的聪明。” 东路说着就去拨弄他的脑袋,苏锦和一巴掌排开了他的手,“你要羡慕你也可以傻一次,就现在,脑袋冲下往下滚吧。翻滚吧,东路。” “你对我真是太残酷了!” “滚着!” 那边又热闹起来了,贝尔看着他们,她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能感觉得出,这些人的关系非常好。 特别是对苏锦和,很不一样。 看完马术比赛,就是高潮部分了。 骑牛和骑马比赛。 “古二爷,要不要玩一场?”东路问道。 “玩?” “试试洋人的游戏。”东路比划了个骑马的手势,“比谁在马或者牛身上的时间长,十秒为止,要不要玩玩?” 马和狞猎对古劲来说,就像是生命的一部分,是他喜欢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东路一提,他不假思索的就点了头,他也想试试洋人的游戏。 “好嘞,那我去交钱,”说着东路看了应泓一眼,“应少爷要玩么?” 应泓摇头,“不了。” 东路也没强求,乐呵呵的去交了报名费。 苏锦和不知道这个项目是现场报名还是提前预约,总之对东路来说没有任何的困难,他很快就带了两个号牌过来,示意古劲待会儿他们就可以入场了。 在这期间,俩人去置办了身衣服。 看到他们的打扮,苏锦和乐了,“二位牛仔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东路冲他抛个媚眼,“赢奖金回家娶媳妇儿。” 古劲一出现,贝尔的目光就黏在他身上分不开了,对周围的情况充耳不闻,满眼都是男人笔挺修长的身体。 东方人不同于西洋人的健硕,但适中的肌肉完美的比例让人更是心动。引古劲一出现,周围就有不少洋妞冲着他笑,还有大胆的姑娘干脆吹起口哨古劲置若罔闻,跟苏锦和打了声招呼就进了选手区。 东路挥挥手,也跟着进去了。 他们到看台上等着,在转身的时候苏锦和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们。 这几位,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的抢眼,所以这算是帅的不分国藉了么? 应泓给他和贝尔一人买了包爆米花,然后他们就坐在看台上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等古劲他们出场,原本的新鲜感因为那二人的加入变得完全不同,之前看的是热闹,现在则是在等待。 苏锦和几乎到了目空一切的状态,前面的选手多出色他都没感觉,心里就觉得哪一个都没他家的好。 贝尔也是如此,大口嚼着爆米花,在所有人欢呼的时候一脸的平静。 不久之后,苏锦和看到了古劲的身影,于是他把手里的爆米花往应泓怀里一揣,蹭就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贝尔也起身了。 俩人眼中的兴奋交相辉映,应少爷则低头默默的拍掉身上散落的爆米花。 古劲先东路出场,他一出现苏锦和和贝尔不约而同的和对方握了下手,其激动程度就差一边跳脚一边拥抱欢呼了。 只见赛场边上,古劲长腿一跨,在马栏中央胯上马鞍,脚踩进马镫,这缰绳才一抓住,就听那边哨声响起,紧接着栏门打开,野马狂奔而出。 只见那马发疯一样前后跳跃,古劲紧抓着缰绳表情有一刹那的变化,紧接着,他被摔下了马。 古劲…“……” 苏锦和:“……” 贝尔:“……” 两钞不到。 那感觉就像大家在等个喜剧大片,最后变成了个冷笑话一样,还是让人冷的直发抖的冷笑话。 好在古二爷摔的漂亮,这一下脚没刮在马镫里,免去了被野马拖拽的危险古劲坐在地上,明显傻眼了,他从没遇到过他古二爷驯服不了的马,今儿见识到了。 在他发愣的时候,马已经被人吸引走了,很快有人来拽古劲,在对方碰到他前,古劲自己起来了,他表示他能走不需要帮忙。 等候区中,东路叼着根草根冲着古劲扬了下眉,然后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捧下来轮到他了。 比起古劲,东路则更习惯洋人的东西,他在马背上待了七秒,赢得了满堂喝彩。 最后落地时也不是摔下来的,而是两脚着地,相当的漂亮。 当然他没机会招个手致个意什么的,=扭头就火烧屁股的跑了,因为那马冲过来了。 东路赢得了掌声还有笑声。 他美滋滋的回到看台上, “怎么样?” 他问苏锦和。 “真意外。”苏锦和如实回答,再看一旁懊恼的古劲,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笑。东路这绝对是故意的。 他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玩了。 他故意在他们面前展示他的优越感,只可惜应少爷没配合他。 第270节 古二爷被他彻头彻尾的算计了。 本以为这是自己拿手的项目,却不想…… 东路得意洋洋,心想着古二爷栽了就对了,这些马和古劲过去遇到的野马不同,它们的乐趣恐怕就是把人从上面摔下来。 所以它们感应不到古二爷的强悍,甚至它们的内心世界比古二爷还坚强。 玩了一圈,天已经黑了,镇子里燃起篝火,音乐声震耳欲聋。 他们吃了点东西,就转战到酒馆去了。 因为牛仔节,今天的酒馆人满为患。 苏锦和进去的时候还挺忐忑,不过这里面闹哄哄的,根本没人留意到他们,他这才放了心。 今儿可真是彻底的狂欢,苏锦和觉得他的大脑皮层都是兴奋的,他喝着爽口的啤酒,跟着酒馆内的音乐摇晃着脑袋,通红的脸蛋展示他此刻的心情。 古劲和他们喝了几杯,因为离开了东路那里,他们的相处反倒不像前阵子那么紧绷,一切都很自然,聊天,开玩笑,或者互相来句讽刺什么的。 他们一直喝到半夜,苏锦和的身体一直不胜酒力,所以到后来他就光听他们说话了。 “古劲,”见古劲抬头,苏锦和冲着他边上的贝尔扬了下眉,“不早了,你是打算带这姑娘在外面过夜么?” 今晚,除了跟贝尔说话,他们一直没用洋文,贝尔由始至终都是一个能听到的聋子。 感觉到苏锦和的视线,她知道他们在说他。 古劲看看贝尔,又看看苏锦和,目光有几分不舍还有些不甘心。 “不早了,回吧,这不是办好多天呢么,下次你不带姑娘我们再玩吧。” 不管怎么说,苏锦和也是个男人,他知道贝尔对古劲的心思,同样他对古劲也有信心,所以这种时候,作为一个男人是要照顾女人的,这是所谓的绅士风度。苏锦和抿了下嘴。 纠结了会儿,古劲还是起身了。 “你们怎么来的?”苏锦和问。 “开车。”就是老威廉上次送他回来的车。 “她喝酒了,开车回去不安全。”古劲不会开汽车,驾驶员自然是贝尔姑娘。 东路干脆的站起来了,“我给你们找个人吧。” “嗯,那最好了。”苏锦和说。 东路笑笑,率先出门了,古劲看着苏锦和,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贝尔,下次再一起玩,我会好好学习洋文,这样他们就不用特意照顾我了。”因为他洋文水平有限,所以他们都没用洋文交流,让贝尔被冷落了一晚上。 贝尔一怔,转而笑出。 苏锦和这人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们走了,酒馆里就剩苏锦和和应泓了,他刚要说话,突然一阵风袭来,背后传来莫名压力。 苏锦和当即两眼一直,看着应泓脸都青了。 然后,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血液逆流,浑身冰凉。 第二八三章 可怕的遭遇 他背上,趴了个洋妞。 洋妞正甩那傲人的胸脯压着他。 苏锦和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上下像起刺儿一样每根毛都立了起来,从后背到脚尖,病毒蔓延似的好像皮肤都迅速变绿了。 女人抱住他的时候他就石化了。 应泓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了,他原本是想把苏锦和身上的人推开,可一见苏锦和这样子,要起不起的应泓又坐回去了,然后端起杯好整以暇的看着这边。 应少爷决定看热闹了。 “你好帅,邀请我跳个舞怎么样?” 其实这女人也没怎么靠太近,无非就是用胳膊微微环住苏锦和的胳膊,只是她身材实在太好,没想碰到的地方反而沾上了。 苏锦和这会儿脑海中已是万马奔腾了,回瑶奶娘的胸脯出现在他面前,还有何惧那一敲喷出的奶水。 他要吐了啊! 他好想给这女人一个过肩摔但是他不敢碰她啊! 比东方人要白皙很多的手臂就在眼前,苏锦和觉得他连眼球都要起刺儿了啊! 苏锦和机械的抬头,带着一鼻头的冷汗看应泓,后者无辜的回视他,笑容里还带着几分纵容,“去跳个舞吧。” 跳你大爷啊! “你真可爱。”女人搂了一会儿,没见苏锦和有反应,不搭话也不回应,反倒僵硬的跟石头一样,东方人都是含蓄内敛的,再看苏锦和这木讷的样子,女人自然而然的觉得这是个没尝过女人味儿的雏,不好意思了,害羞了。 想到这里她对苏锦和更有兴趣了。 这种天真可爱的小弟弟实在太少有了。 女人轻笑,这舞也不跳了,她往前靠了靠,手暗示性十足的伸进苏锦和的领子并往胸前摸去。 她直接邀约,语气暧昧,“亲爱的,跟我走,我带你去玩个大人的游戏,我相信你会爱上它的。” 大人的游戏…… 应泓猛呛口酒,啤酒差点走错路从鼻孔里喷出来。 他冷着张脸去擦嘴,这样他才不会笑出来。 “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西边有很多树,那里还能听到镇上的音乐。” 这姑娘邀请他去滚野地了。 苏锦和脸色惨白的看向应泓。 你不管我么! 后者单手捂嘴,偏着脑袋看向别处。 “来。” 女人说着,在他衣襟里的手突然在某一处掐了下,苏锦和通电一样弹跳起来,他四肢僵硬的扑到应泓后面,“应应应应应泓,你大爷啊!” 应泓:“……” 应泓适时起身,礼貌的冲那女人一笑,并用洋文道,“抱歉,他喝多了,恐怕不能接受你的美意。” 女人再看苏锦和,他捂着嘴巴一副快吐出的样子。 尽管对苏锦和很有好感,看到这里她也不得不打消念头。 “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到你家去做客么?”但她并不是彻底的死心。 苏锦和无助抬眼,看看那女人,又看看她胸前,捂着嘴巴夺门狂奔。 应泓:“……” 洋妞:“……” “很遗憾,他不喜欢太热情的姑娘,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应泓婉转也坚决的替苏锦和回绝了这女人,看戏是一回事,应少爷不会允许有人惦记苏锦和,哪怕只是个想法。 门外,苏锦和在搓胳膊。 他觉得,他的病又严重了。 原来只是看到不舒服,现在这浑身起刺儿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至于么?”应泓走到他旁边,好笑的问。 苏锦和白他一眼,“你都看出来我不乐意了你还不帮忙。” “帮什么忙?”应泓无辜道,“难得的艳遇,我要是破坏了你不得恨死我了。” “艳遇?”这个词可真新鲜了,苏锦和狐疑看去,“我要是真跟那女人去滚野地了你不生气?” “生气么……”应泓淡笑着往前走,沉吟分秒后,他突然把手往下一伸,抓住了某处,然后冲着苏锦和微微一笑,“你这玩意儿还没尝过荤腥,要是一次没用过岂不是太可怜了,这辈子枉投身回男人。” 苏锦和骂了声娘,尽管他很想给他来个标准的国骂,“你那张破嘴用不用这么损啊!” 应泓耸肩,摆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看出苏锦和不情愿,但他没想到苏锦和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能被个女人吓成这样应少爷也真是服了,苏锦和刚才的表情比见鬼了好不到哪去。 或者比见鬼了还夸张。 “哎,问你个事儿。” “有屁放!”苏锦和粗鲁应道。 应泓一顿,脸立马沉下来了。 见他不高兴了,苏锦和条件反射的就要去哄,转念就觉得不对劲,他要是哄了他不是贱么! 苏少爷内心掀桌了。 他被这货影响的太深了,简直是深入骨髓了。 苏锦和怒视回来,却被应泓一把掐住了脸,脸蛋上的肉被捏了几个来回,也不用他道歉,应泓心满意足的放开他。 苏锦和:“……” 这货就是有虐人的倾向吧! “你对女人……动过心思没?”应泓问。 他们原本很正常,对男人全无感觉,就连古劲也只是尝到甜头才接受的,而应泓当初更是只想着羞辱他。 “没……”苏锦和诚实道。 他说完,应泓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又无比同情的往他胯间看去。 苏锦和当即被他臊了个红脸,他恼羞成怒,咆哮道,“老子不是对女人没感觉老子原来只喜欢女人!都是你们这帮缺德玩意儿带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刺激大了现在看到女人就腼应了!老子遇到你们真是倒了血霉了!好几次差点死了不说,连取向都变了,我他娘的也是醉了!好容易重生到一个大少爷身上还是个傻子,是个傻子也就罢了反正我好了可=扭头就他娘的遇到你们这些神经病!遇到你们也就算了等我逃脱魔爪了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娶个漂亮的媳妇儿生一群娃娃!可我他娘的让你们祸害完了对女人硬不起来了啊啊啊啊啊——我他娘的这是什么命!都他娘的怪你们你他娘的还好意思笑话我!”他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怒吼,把从来到这个世界受到的各种不公平待遇全吼了出来,压抑太大,他也是时候爆发一下了。 这样应泓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坟地遇到时苏锦和那极其有气势的吼声。 苏锦和现在更有魄力,也更有气势。 第271节 只是当时只有他们几个,可是现在…… 苏锦和一吼完,整条街的洋人全看过来了。 应泓无辜的站在那里,看苏锦和从激动再到石化。 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苏锦和默默的压下了牛仔帽,他很庆幸这帽子够大能把他的脸都挡住,他也庆幸刚才他说的是中文,不然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他亲口承认的啊! 苏锦和很想去死个几百回。 应泓忍着笑,把人带走了。 他不敢回忆,生怕一想到苏锦和脸红脖子粗说他对女人不行了的场面自己就忍不住笑话他。 待远离人群后,苏锦和不死心的从帽檐下露出眼睛,“我真是正常的,在原来的世界我有女朋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压根就没对男人动过心思甚至他就没遇到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 “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应泓装作理解的拍拍他的肩,心中却是已经笑出了男儿泪。 苏锦和看着他,还想说什么,最后懊恼的把头低下了。 他真该自叹命薄啊。 然后他纳闷的想,为什么他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呢? 现在只要一想到和女人滚床单他就受不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苏锦和努力回忆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女人的胸。 另外一头。 东路少爷把人送走之后,再回酒馆只看到空空如也的位置,那俩人不知所踪。 东路张着嘴巴,狠狠的抓了两下脑袋,片刻之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他被那俩人扔下了。 他在心里骂娘,然后愤恨的往桌位里一坐,点酒,开喝! 第二八四章 察觉的异常 等苏锦和想起东路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镇子的喧闹。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苏锦和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耳膜都如释重负了。 他揉揉脑袋,闹腾的太厉害,又喝了酒,现在他一身燥热,不停的出着汗,这路走的也有点发飘。 “我可能喝多了。”苏锦和说。 “到前面去坐。” 苏锦和点点头,随便一扫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快到大路上了,他心想着应少爷难道听了那姑娘的建议要带他到镇子边上滚野地? 可事实并非如此。 应泓走到一家邻近街边的店铺,开门进去了。 应泓拿出钥匙的时候苏锦和还没反应过来,等他进去的时候突然回神,应泓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见苏锦和愣在原地,应泓直接把人拽了进去。 应泓带他走的是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不算太宽,两边都是墙,苏锦和看不出他们在哪儿。 “这是你的地方?”苏锦和问,他不请楚这是住宅还是店铺,进来的时候他没看清这栋建筑,不过他倒是闻到了股熟悉的味道,但不是太浓,隐隐约约的。 “嗯。” 应泓说着又开了道门,这道门外是个走廊,走廊通往两侧,应泓摁亮了左侧走廊的灯。 苏锦和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玻璃窗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什么都没有,屋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苏锦和狐疑看去,应泓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着他走。 走廊看着不宽,却给人一种十分空旷的感觉,又走了一段路,苏锦和再次看到门。 应泓推开了门边所有电闸,旋身拉开了门把手,苏锦和看到了向外的走廊,这走廊一边是铁栅栏,走廊那头看不请楚,一眼瞄去觉得空间不小。 特别是应泓开门就有了一些回声。 “去看吧。” 应泓冲着外面努了努下巴,苏锦和看他一眼,带着满腹疑惑出了门。 当他站在铁栅栏之前,苏锦和立即瞪大了眼睛狠狠的抽了 口凉气,“这是……” “车场。”应泓走到他身后,跟他一起看着楼下,“现在汽车还没到,房子刚弄好。” 下面一辆汽车也没有,可一看这格局苏锦和就猜出这是什么地方了。 楼下的房间全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却很规整的空间,每个空间前面都放着一块木牌,苏锦和可以想象,当这些木牌后面都放上相应的汽车后会是怎样壮观的场面。 应泓拉着他往前走,“汽车不是很多,我买的太多都是农用车。” 苏锦和愣愣的点头,在应泓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思考,这边不是农场就是牧场,农用车比汽车更受欢迎,应泓的选择很正确。 应泓带他走到走廊的尽头,他指着下面的一道门说,“从那里过去,那边可以修理。” “你……”惊呆过后,苏锦和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你前阵子就是在忙这些?” 古劲去打猎,应泓也是终日消失头影不露,苏锦和一直以为他在熟悉环境或是散心,却没想应泓一来就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儿。 这房子不是后盖起来的,但却是重新装潢过的,看这房子的大小,应泓恐怕一来到这里就开始着手弄这地方了。 “嗯。” 苏锦和抽气,“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给你个惊喜。” 是够惊喜的,心脏不好他能给吓死。 “你哪来的钱?”这么大规模的车场,苏锦和已经无法估计价格了,再说还有没运来的汽车。 “带来的。”应泓答道。 “啊?”苏锦和愣愣的看着他,他想问,你从哪里带来的?你不是和应家决裂了么?你不是一穷二白了么怎么会有钱?还是这么多钱。 “走的时候少翔给我准备了些。”除了给他们路上花的,蓝少翔还给应泓准备了更大一笔钱,这个钱是应泓到这边之后才拿到手的,是通过蓝家美国这边的铺子,而蓝少翔这次来,也不全是找他叙旧,其主要目的就是给他送钱来那天下午他们出门也是为办这事儿。 “你可真是交了个好兄弟。”苏锦和由衷的说。 “钱是我的。”应泓笑,苏锦和明显误会他了,“少翔只是帮我把钱转过来而已,他给我的,还有这次送来的,都是我的钱。” 应泓打理着应家的生意,但他也只是名义上的应少爷罢了,到最后这些家产会属于谁还是未知,那种感觉就像培养储君,他应泓是太子,但皇位是否会传给他就不一定了。 应泓也不傻,他也知道应家的复杂,不止是他,他的其他兄弟也在暗中扩充自己的势力,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都给人当棋子。 应泓在暗中有不少买卖,以他的头脑要想做到悄无声息简直是易如反掌。 应家老爷子不知道,旁人也不请楚。 所以在他和应家彻底脱离关系之后,应少爷也依旧是有钱人,只是没过去那么有钱罢了。 应泓没古劲那么多时间,能把资产转移到这边来,他只能委托蓝少翔,让他把铺子卖掉,再送钱过来。 应泓的资产也没古劲那么复杂,都是些商铺工厂什么的,要想出手很容易,所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蓝少翔差不多把他的所有铺子都出手了,剩下的也很快就能搞定。 应泓的这些铺子可值不少钱。 其实以他现在手里的资财来说,他可以直接安享晚年了。 “这地方挨着大路,位置又显眼,到这里来调试汽车或是买东西很便利,我看过,这里每天都有不少车经过,哪怕一天只有几辆车停下,我们的工人都未必够用。” 前景无量。 地理位置好,选择的生意又正确,应泓这地方不赚钱就没有赚钱的地儿了苏锦和也终于明白,为何有人会说应泓是做生意的奇才,他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不说,还相当有远见。 自己连个建议都提不出来。 苏锦和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应泓突然想要学开汽车。 “等这里正式开张之后,我打算再在镇子上买个房子,房子我看完了,挨着这里就有几栋小楼,比不上过去,但也比木屋强,至少做什么都方便,不至于每次出门都要开那么久的车。” 苏锦和的表情微变,应泓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他转过去,再往楼下看了眼。 “你不是喜欢车么,以后我负责谈生意,你负责摆弄那些车,免得你总嚷嚷着遗憾。” 苏锦和是现代人,他空有一身技艺却无用武之地,那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应泓就记下了,正好给苏锦和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应泓这铺子是在他坦白之前准备的,那时候应泓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怎么就笃定自己会喜欢。 应泓笑,“每次你看到何惧的车那眼神都恨不得上去舔几口。” 苏锦和咧嘴,“你真恶心。” 不过,应泓说的倒是真的。 他喜欢何惧那车,每次手痒都去鼓弄一会儿,收拾那车,能让他找到些熟悉的感觉。 应泓看出他对汽车的喜好,所以当初决定做生意的时候,汽车就是不二的选择,别的他连考虑都没考虑过。 可以说,他做这个就是为了苏锦和。 “善解人意的应少爷。”苏锦和笑,在应泓脸上亲了 口,虽然受了惊吓,但他喜欢。 “正巧牛仔节开始了,你要不要明天就开始工作?待会儿我带你去那边看看,工具应该准备全了,还有,伙计我也给你雇好了。” 牛仔节是个相当不错的宣传,如果选在这个时候开业最好不过了。 应少爷看商机一向很准。 但这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应泓没有直接道出,但这话里行间的明示苏锦和也听懂了。 继那东路和古劲之后,应泓也提出来了。 第272节 他有自己的事业,他要从东路那里离开,不止如此,也要带他走。 抛弃旁人,只选择他。 看着应泓,苏锦和收敛笑容,他道:“应泓……” 俩人一直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整个车场静悄悄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两个男人沉默相视,许久之后,苏锦和提出要去找东路。 他们走的突然,连声招呼都没打,苏锦和怕东路着急。 应泓没有阻拦,在苏锦和走回之前的走廊后,啪的拉下了所有电闸。 不同于来时的轻松,气氛有些凝重,看到苏锦和走出大门,应泓突然在楼梯上站定,黑暗中,应泓的眼神阴晴不定。 苏锦和沉默的在门口等着他,应泓过了一会儿才出现,他回头锁门,可当钥匙要碰到锁孔的时候,应泓顿了下。 这锁头让人碰过了。 不止如此…… 他往地上看,这里除了他和苏锦和的脚印,还有别人的…… 这道门只有他会走,正如上面只有他的办公室一样。 是谁…… 应泓若无其事的回头,眼睛却飞快的环顾四周。 他没看到可疑的人,却有种相当不好的感觉。 没功夫再纠结刚才的事情,应泓揽着苏锦和的肩膀往回走,这一路很平静,可背后似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应泓几次装作无心的回头或是侧目,都没能看到什么,就这样,俩人一直回到酒馆。 东路还在喝酒,微醉,在苏锦和和他说话的时候,应泓再次打量周围,他发现,这里的视线并非全部友好,遗憾的是,他没能从中找到那奇怪的感觉发起之处…… 就在他抬头的一刹,所有异样都消失了,他可以肯定,有谁一直在看着东路,和跟踪他们一路的感觉如出一辙。 应泓沉吟,是何惧上次得罪的人,还是有谁盯上了东路? 最后,应泓没有声张,选择了按兵不动,他也没和东路提这事情。 第二八五章 劳燕的分飞 应泓那天没和他们回去,之后也没再回去。 东路的木屋里,人越来越少。 再没人对他冷嘲热讽,也再看不到彼此挪揄针对的画面,偌大的餐桌如今空落落的,厨房里也只剩东路一人忙活。 他们做菜很好吃,手艺个顶个的好,但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味道,他们每天都轮流做饭,哪怕古二爷去打猎,饭菜也会按时准备好。 现在,都没有了。 再尝不到不同的东西了。 食物和生活一样,变得单一了。 苏锦和还没习惯这个冷清,这天早上,东路刚把早饭摆上桌,何惧就拎着个皮口袋下来了。 见他一身出门的打扮,苏锦和直接站起来了,凳子在地上用力一蹭,发出个刺耳的声音,不知是因为这声音还是其他原因,苏锦和紧紧皱着眉头,“你要出去么?”东路正站在桌边,单手撑着桌沿看着这边。 何惧抬头,与其对视,“我去山里牧羊。” “啊?!”苏锦和惊呼,东路也是诧异的瞪了下眼睛。 “我没生意可做,又没地方可去,”何惧淡淡道,“我跟送货的伙计打好招呼了,待会儿就跟他进山,找点事情做,免得落人口实。” 东路表情微变,他没想到何惧会在这时候摆他一道。 何少帅,你这样就不讲究了。 东路一阵窝火。 听到何惧开门声,苏锦和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追出去,这时何惧已经单肩挎着那皮口袋,走出很远了。 何惧个子高,步子大,苏锦和是小跑才跟上他。 “你这样子你怎么去牧羊?!山里都是野兽太危险了!” 何惧最近的状况很稳定,再没出现忘记事情的时候,可这不代表他的病好了。 何惧要拖着这样的身体进山,那岂不是找死去了,一想在山里突然忘记路线,再遇到个野兽什么的可怎么办。 “我没事,”何惧说,“你觉得我比古劲差了?” 苏锦和连连摇头,“不是,你的病……” 话没说完,俩人已经到了马房,跳过东路常骑的马,何惧从里面随便选了一匹,他看了看,觉得没问题,就牵出去了。 苏锦和一看他这是来真的,就想把人拦住,“你不能去!” 何惧揽着他的肩,带着他就地转了个圈,然后俩人一起往门口走,“我去走走,不想天天待在屋子里。什么事都不做,我觉得我像个废人。” 苏锦和被噎住了,半天想不出措辞。 废人这俩字,相当的剌耳。 古劲打猎是为活动筋骨,他们任何一个,都没习惯这种安逸,也从未放松过。 对何惧来说,这病,是个沉重的负担。 苏锦和知道,所以才想绞尽脑汁的给他出题让他尽快康复,可是…… 何惧拍拍他,看着前方,淡然道,“我不想让这病跟着我一辈子,我也不想永远当个病人让你照顾。” 苏锦和还想说什么,去山里牧羊和他生病这两件事之间根本没有联系,可这话他说不出来,他知道何惧不止是因为他的病,他只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就像应泓和古劲的离开一样。 大家都在还好,如今他们都走了,何惧怎会一个人留下,他不心安,他也不会让东路‘养活’。 他不能像那俩人一样彻底的独立,所以他只是选择远离。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就是…… 苏锦和还没思考完,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栅栏前,远处一个洋人牵着匹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何惧冲苏锦和介绍说,“他是专门给山里牧羊的牛仔送东西的,吃的用的,到时候山里的牛仔会给他写条子,他按照条子送。” 当然他要买的东西都得先经过东路,这也是何惧为何能找到这人的原因。 牧场才刚开始,很多事情都得东路亲力亲为,毕竟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雇的都是陌生人无法信任,等以后慢慢就能脱手了,到时候东路就只收钱,太事小情全不管了。 “他隔几天就会去山里一次,今天正好是他进货的时候。” 何惧用眼神示意马背上的东西。 “你真要去么?”苏锦和看着那马,一脸的担忧。 何惧摁着他的后脑,把他的脑袋扳了回来,然后用额头撞了他一下,“没有太久,过阵子就回来了。” “先生。” 进货的洋人打断了他们的话,何惧冲着他点了下头,果断的放开了苏锦和,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那洋人也冲着苏锦和点头,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对着何惧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惧翻身上马。 “何惧……” 见何惧要走,苏锦和追了一步,何惧回头,苏锦和顿了下才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何惧点头,骑着马走了。 苏锦和蹙眉看着他,其实刚才他想说的是,何惧你还会回来么…… 他们彻底消失了,他眼前再度只剩连绵的绿,那曾经让他心旷神怡的颜色如今却和灰败的天差不多,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 苏锦和站了许久,再回头时,东路就在门廓前看着他。 风吹过,东路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现在,这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了。 “怎么这么吵?” 苏锦和是被争吵声弄醒的,天才亮不久,一切都还是雾蒙蒙的,这么一大清早在吵什么。 苏锦和打着呵欠下了楼,一出门就看到东路被一群洋人围在中央,那些洋人皆面露忧色,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锦和的英语水平有限,他们又不停的在吵,他除了闹腾没听出什么有用的怕自己影响到他,苏锦和先回去了,东路用了小半天才回屋,一进门就喝了一大杯水。 “救命,我的嗓子。”捏捏喉咙,东路痛苦的申吟。 “出什么事儿了?那些是什么人?” “遇到点麻烦,”东路说,“不过和我们没太大关系。” 他们不是东路雇佣的人,而是这附近做着同样生意的人。 他们的羊群出了问题,所以就跑东路这里来求得帮助,因为东路是这附近最大的牧场主。 这些洋人有点依附他的意思。 大概给苏锦和讲清了他们的关系,东路这才说问题出在哪里。 牛仔节之后,他们的羊群染上了一种怪病。 有的羊突然就恹恹的没力气了,不吃草也不走动,然后眼球开始充血,一点点的就看不到白眼仁了,羊群的主人发现这些怪病,就把羊单独隔了开了,却没想,没有几天,隔离的羊全部死了。 死法相当的凄惨。 这边大多是细毛羊,羊毛被血染红,都到能拧出水的地步,而羊身体里却没有一滴血了。 无论是割开脖子还是肚子,他们能看到皮肉内脏,血管里却都是空的,没有血。 就像被什么吸走了,干干净净的。 想象的画面让苏锦和嫌恶的咧了下嘴,“什么原因造成的?” 东路耸肩,“如果知道他们就不会来找我了。” 东路哭笑不得,羊都是放在山上的,他怎么知道就他们的羊群出事,再说他自己的羊他都没见过几次。 第273节 “治不好么?”苏锦和问。 “治不好吧,不是把尸体都割开了么,谁也没见过这情况,都吓傻了。”镇上有专门的兽医,这病太古怪,史无前例,他也是一筹莫展,除了检查和惊呼什么都做不了。 “传染么?” “传染,好像还挺厉害。”听说牧羊犬也死了几只,那些洋人怕了,谁也不敢上前,医生来了检查完就直接把羊烧了,后来死的多了,医生也不查了,扔火里就烧,“和那些死羊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医生,他没事,其他人也没碰过,不请楚。” 苏锦和皱眉,总觉得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沉吟良久,他问东路,“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东路也是无奈,“看情况再说吧,目前我的羊群还没出事,哎,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弄这些东西了,钱没赚到先跟着操这么多心。” 东路的想法很简单,大不了这些羊都不要了,又不值几个钱,可要是都能像他这么解决就好了,那些洋人指着这些羊活命呢。 他要是袖手旁观,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吐后要是想在这里待下去,这事儿他怎么也脱不开干系。 该帮忙必须得帮,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东路不能像以前那样高调。 东路挠挠脑袋,一脸的烦躁。 苏锦和看他那样,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二八六章 苏锦的放手 羊群的状况还是不断,东路这边倒是一直相安无事,那些洋人来找过几次后来也不来了,回去各自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东路尽可能的给了他们最大的帮助,但他能做的无非就是请兽医来检查,可查了无数次也没有个结论,不过好在这些羊不是成片的倒下,而是隔几天会死上一只,影响不太,洋人们担心的是无法控制怎么办。 这事情暂时就搁置了,虽说东路的羊群很健康,这让苏锦和也难免不去担心山上的何惧,传染病这东西一旦爆发,结果是无法估量的,现在既然是羊群出了问题,苏锦和不想让何惧再和那些潜在的危险待在一起,至少在事情得以解决之前不要去触霉头。 再三思量后,苏锦和决定去山上找何惧,一方面是怕那传染病,另外也是担心他。 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天,山里晚上很冷,要穿很厚的衣服,听说有的地方还有雪,他怕他受不了,也担心他遭罪。 苏锦和说要去找何惧,东路并没拦着,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东路还是懂的,虽然还没达到理想效果,但用不了多久,苏锦和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适当的放纵是有必要的,东路有耐心。 就这样,苏锦和带着小小酥,跟着送货那洋人进了山。 …… 东路羊群所在的山离这里有些远,苏锦和是早上出发的,临近黄昏才到地方。 小小酥并没有回归山林的兴奋感,它亦步亦趋的跟在苏锦和身边,看着那警觉的豹子,苏锦和心想带小小酥出门,比刀枪要方便多了。 进山后又走了一段路,有个牛仔打扮的洋人正靠着树望天,见他们过来,立马将嘴里的草根一吐,迎了上来。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苏锦和听到送货的说他是来找何惧的,牛仔看了他一眼,没多做表示,后来送货的牵着马走了,牛仔往后指了下,示意苏锦和跟着他走。 苏锦和不会骑马,正巧他们的马也都是来运货的,所以俩人一路步行。 牛仔不怎么喜欢说话,苏锦和问了问他何惧的情况,那牛仔表示何惧不太会说洋文,所以他们基本不交流。 何惧不管放牧的事情,每天就在帐篷边上守着,偶尔到附近的小溪钓钓鱼或者帮他们看一会儿什么的。 那之后牛仔就再没说什么,知道何惧适应苏锦和也就不问了。 这山并不陡,路有些难走,苏锦和磕磕绊绊,那牛仔却如履平地,这时候苏锦和就想起他们的好了,无论什么样的路都有人陪着也等着他。 一路无话,到地方之后,苏锦和叉着腰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周围是一种读特的深蓝色,帐篷边上的洋人正在做食物,看到苏锦和愣了下。 带他来的牛仔往某个方向指了下,告知他何惧的所在后才和同伴解释。 那洋人打了声招呼,苏锦和气喘吁吁的笑了下,再次挪动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 何惧坐在一个矮崖上,手边放着一把猎枪,他的位置正好能看清整个羊群,现在天已经黑了,羊群都被赶到一起,那其中还有个帐篷,待会儿那俩牛仔吃完饭,就会有一个到里面去守夜,这山里的野兽太多,他们要保证羊群的安全。 何惧现在是替他们盯一会儿,让他们吃饭。 他正看着,就听到后面有声音,何惧单手提枪,=扭头瞄准,速度快到他的脚还垂在下面,身体已经=扭了过来。 苏锦和立马举手,脱口而出,“别开枪!自己人!” 何惧:“……” 小小酥看到何惧,打了个呵欠就坐下了,完全没有苏锦和的紧张感。 “你怎么跑来了?” 何惧放下枪,苏锦和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真是蠢透了。 “看看你被野狼叼走了没。”他乐呵呵的走过去,坐到何惧边上,说话时候眼睛往下瞄了眼,那不算矮的距离瞬间让他有点晕眩。 何惧拍了拍他的脸,把人搂到了怀里。 不敢再看下面,苏锦和干脆往他身上一靠,借机会摸了一圈,最后把手伸进何惧的外套里,搂着他的腰。 这熟悉感觉俩人都很享受,谁也没说话,先抱了一会儿。 “冷么?” “还成。”苏锦和搓搓鼻子,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下面的羊群折射着月光,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黑,这地方比他们过去去的林子要亮堂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冷,和白天简直是两个温度,“这地方晚上都这样么?” “差不多吧。”怕他冷,何惧把他又往自己边上拽了拽,用外套裹住俩人何惧的衣服热乎乎的,还有他的味道,苏锦和美滋滋的闻了闻,“我以为会有羊屎味儿。” 何惧斜他一眼,苏锦和以为这家伙又要翻脸,他甚至做好了再次投降的准备。 可是何少帅没去拿枪,反而把他搂得更紧了,然后冲着他的耳朵,用很小的声音说…… “有,”何惧的气息让苏锦和肩膀一缩,他没让他躲开,霸道的把人往身边一拽,让他的耳朵撞上自己的唇,贴的密密实实,“待会儿你都给舔干净了苏锦和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他硬了。 他红着张脸,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何惧不动,还贴着他,让他的热气儿一丝丝的钻进苏锦和的耳朵里,让那人不住的哆嗦。 这才来山里几天,何惧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甚至比他刚见到他时还要放松。 “痒……别闹了……”再这么下去他得窒息,苏锦和拔了他一下,何惧顺势握住他的手,往下一放,直接摁到了下面。 何惧也硬了。 这个认知让苏锦和犹如雷劈,何何何何何惧怎么变这样了…… 不过,他挺喜欢。 苏锦和的脸又红了红。 何惧很镇定的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裤子,然后搂着他一起看月亮。 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虽然没做全套,但也是互相帮助表达了一下多日未见的思念之情。 他们刚收拾完不久,牛仔就过来了,他示意何惧可以去吃饭了,何惧看他一眼,没有理会,只是把枪递了过去。 牛仔没有多言,他接过枪就走了,苏锦和觉得何惧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看何惧的样子他不是不懂洋文,只是不想和他们说话罢,不然他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洋人在说什么。 何惧拍拍小小酥的脑袋,“饿了就到里面选头羊,挑最肥的,不要跟东路客气。” 苏锦和:“……” 小小酥:“……” 何惧开朗不少,苏锦和心中的大石可算落了地,不过说到羊,他问何惧,“你们这里有羊死么?” “偶尔会被狼咬死几只。” 这里狼太多了。 “不是狼,是一种怪病,有很多人的羊群都染上了。”苏锦和说着把羊的病症和他说了一遍。 “没有。”何惧直接否决。 看样子那些牛仔没有骗东路,可是一样都是在山上放羊,为什么只有东路的羊没事? 苏锦和还是觉得不安。 “怎么了?” 啧了一声,他担忧道,“那些洋人的羊得病了,东路现在每天都在帮他们的忙。” 何惧听了,没太大反应。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回去,不知道那病对人有没有影响,目前无药可医,所以安全为上。” “没事,要是真有羊病了,我再回去不迟。” 那洋人这会儿已经走进羊群,并在四周检查着,苏锦和看着他的动作,须臾 ,他道,“何惧,我……这个给你。” 苏锦和不知怎么开口,干脆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到何惧面前。 何惧低头一眼,当场骇住。 那是长命锁里的图。 苏锦和看着那几张图,笑道,“去沥江的时候你让我带着,我带了,最后沥江那个东路也给我了,现在图都凑齐了,不过我们没机会去确认,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惊天的宝藏……” 何惧看着那些图,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说到这里,苏锦和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笑容里带着点腼腆,他把图塞进何惧的衬衣口袋里。 “你收好了,用那么多条命换来的东西。” “你这是……” “我想好了。”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苏锦和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你回去吧。” 何惧的瞳孔一缩。 苏锦和转过头来,冲着他淡淡一笑,“我知道那是你的志向,你的理想,保家卫国,男儿本色。我也知道你放心不下何伯父和你大姐,还有那么多将士们。这仗一定会打起来,也会死不少人,我不想让你死,但我没资格困着你,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安心。所以何惧你走吧,坦坦荡荡的对得起自己就行了,至于我,我心里永远有一块地方是你的,你活着,我等你回来,你为国捐躯了,我为你骄傲。走吧,我这次不拦着了。” 第二八七章 东路的顾虑 “你把图带回去,如果真有宝藏的话,我相信何伯父会物尽其用,我也希望这些东西能给你们帮助,能让战争早日胜利,这样,我就能等到凯旋的你了何惧没说话,苏锦和看着下面的羊群,把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 第274节 他的语速不快,也没有情绪起伏,苏锦和很平静,这不是他在置气,也不是在矫情,而是早都打算好的。 但凡他有一点犹豫他都不会说出来,现在他看开了。 “我不想让你走,我更不想你这样,你什么都不说,你不会怪我,但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自己,到死都不会瞑目,这就是你,所以与其斩断你的羽翼我更希望你飞向蓝天,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 苏锦和又做了个深呼吸,他还想伸个懒腰,可这高度他实在无法挑战,于是又缩了回去。 “我不想再看你闷闷不乐了……我认为好的对你来说未必如此,你理解体谅我,我也得像你一样,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不是朝朝暮暮的相处就是相爱,不管天涯海角,心里装着就够了。” 苏锦和笑了下,眼圈跟着一红,喉咙哽咽,他抖着嘴唇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想说,在你冲锋陷阵的时候,在你受伤难过的时候,想想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我也在等你。 苏锦和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那股酸楚压了回去,他揉了把脸,继续道“其实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想要什么:……如今古劲走了,应泓也走了,就连小小酥和小天猫都父子反目了,那里早都貌合神离了,家不像个家……当然可能你们从没把那地方当家,所以和平相处只是个美好的想法吧……” 最开始还能维持表面的融洽,后来一个个都忍不了 了,也是,他们哪个会是忍气吞声的人。 迟早都得爆发。 “何惧我跟你说,你别笑话我,”苏锦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用指头按着袖口,羞于开口,吞吞吐吐的才把后面的话说完,“我……我都喜欢……挺无耻吧……可是分不出轻重主次,哪个都一样……没办法留下一个,然后再赶走几个……这不是买东西,这……这个根本没办法选……” 苏锦和知道他的脸一定很红,羞愧的时候再想起现在的局面,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复杂得很。 苏锦和摇摇头,还是在笑,“变成现在这样是在情理之中,但我也挺不舒服的,特别是连小小酥它们都……我哪个都不想抛下,我哪个都不想伤害,我没办法做出选择,我也不想再逼任何人,那样太自私,太丢人了……我知道,我也留不住……” 就像他逼着何惧不让他走一样,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就算为了他妥协了也没人好受,再说他们也未必能妥协。 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都洒脱一点。 苏锦和也不想这样,但是这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不能在一起,就都不在一起了吧,这样大家都好。” 这是苏锦和的决定。 苏锦和陪着何惧在山上待了一夜,这里环境艰苦,和东路带他去玩的山是两种概念,何惧搂着他睡了一夜,可既是这样苏锦和第二天走的时候还是不停的打着喷嚏。 “回去吃点药。”听苏锦和的嗓子都变声了,何惧嘱咐。 “嗯。”搓搓鼻子,苏锦和又打了个喷嚏。 来时是走着去的,回来时骑马,速度快了很多。 东路的木屋就在前方,苏锦和在中途下了马,他知道何惧不想露面,就没让他再往前。 小小酥在山里没回来,苏锦和让它陪何惧,他不太喜欢那两个牛仔。 何惧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忧,那张脸再不能像往常一样漠然。 从昨晚到现在,何惧一直在骇然中。 “我回去了。”苏锦和摆摆手,就要往回走。 何惧跳下马,在苏锦和转身的时候一把将人抱住。 苏锦和笑了笑,感受着男人的拥抱。 何惧抱了会儿,突然拉着他一转身,苏锦和踉跄几步,被何惧推到马身上那马吓了一跳,刚要躲开就被何惧拽住了缰绳,马蹄原地踏步,最后还是停住了。 何惧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扶着马鞍,低头去亲被他圈在其中的人,嘴唇要碰到的时候,苏锦和一下子捂住了嘴,何惧亲到了他的手背。 “别……我可能感冒了,传染你就完蛋了。”山里条件本来就不好,要是再生病就不好了。 何惧没说话,拽下他的手,还是亲了上去。 一个火辣的吻结束后,苏锦和清清嗓子,“那个……病了你别怪我啊… 何惧看着他,眨了下眼睛,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在他的脑门上亲了 口,代替了要说的话。 苏锦和的心热乎乎的,他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最最亲密的互动。 只可惜…… 又站那和何惧聊了会儿,何惧翻身上马,苏锦和也回了东路的木屋。 他进门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在,当初觉得房子小,现在空旷的不行。 苏锦和倒了杯水,觉得嗓子愈发的紧,头也开始发沉,于是晕乎乎的上了楼,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再醒来,他先看到的是东路担忧的脸。 “有没有舒服点?你怎么这样就睡着了?” 东路一进门就看他背部朝天的趴在那里,被子也没盖,一条腿垂在窗边一点反应都没有,东路吓了一跳,跑过去一看,这家伙已经烧的浑身发烫了。 他喂苏锦和吃药喝水,整个过程苏锦和都是闭着眼睛的,完全不省人事,东路让他睡了一会儿,心想着如果他还不退烧就带他去镇上,还好,苏锦和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脑门冰凉的没什么热度了。 苏锦和扶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想要坐起,可遗憾的是他没能成功。 “你别动了,继续趴着吧。”东路把水杯递到他嘴边,让他喝了几口,“怎么烧成这样?这才一晚上。” “山里太冷……”苏锦和眨着干涩的眼睛说,他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 他这么回答东路,但事实上让他生病的原因可能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他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再被冷风一吹就倒了。 “你干什么去了?”一般东路都在家里,回来之后没看到他苏锦和也挺意外。 “不说这个。”东路皱眉,给他拉被子。 苏锦和一看他反应就知道不对劲,“又出事了是么?” “没……” “说实话,不然我这觉也睡不好。” 东路沉吟了下,他也是憋得难受,就坦白了。 “现在不止是羊群,连牛都有问题了。”这病看着不严重,可却慢慢的在侵蚀人心,在长期的担惊受怕下,洋人们已经惶恐不安了。 苏锦和惊讶的看过去。 东路叹了 口气,“你走之后不久,就有人来找我了……” 这次是牛出问题了。 和羊的病症一模一样,但比羊的情况可怕,牛的体积大,被发现时一滩子血,地都泥泞了。 牛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身体里没一点血,就像这牛把它的血都从汗腺排出去了一样。 大家一看这病能传到不同的家畜身上,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恐怕会威胁到人的性命。 羊群的问题本来就闹得人心惶惶了,现在牛又出事,很多牛仔宁可不要钱都辞工不做了,镇上还好,现在这边乱成一团了。 “你的羊群没问题……”苏锦和说,不相信那些牛仔他也相信何惧,山上没有一头异常死亡的羊。 “我知道。”东路说,“我的牛也没问题……” 沉吟,他再次叹气。 “正因为没问题,所以麻烦才大了。” “为什么?” 东路皱眉看他,解释道,“我的牧场以及羊群牛群都是这里最大的,他们陆续出了状况,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起先他们在寻求东路的帮助,可是渐渐的,这个差异让他们难免不去质疑为什么东路这里一点事儿都没有…… 东路倒希望和他们一样,他不在乎那点钱,他担心的是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影响,本来他们就是外来人,还是东方人,一旦被孤立或是针对就麻烦了。 所以东路才竭尽所能的帮他们。 苏锦和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发展到现在,东路能做的除了静观其变就是等着他的羊群出问题。 可是这个传染源是什么都不知道,东路又不能想办法让自己的羊出事。 东路抱着苏锦和,这些天因为那些该死的牛羊他变得相当的焦躁,要是以前他哪需要顾及那么许多,他东路何时看过人的脸色担心过这些问题,现在不同了,他有家了,想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就得精心栽培。 他的耐性快磨没了,今天再看到苏锦和生病,东路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在他这会儿好了不少,不然东路真想去杀人了。 俩人静静坐了会儿,等东路彻底冷静了,他突然开口道…… “苏锦。” “什么?” “我觉得,要出乱子。” 苏锦和沉吟,当他第一次听说羊群出事的时候他就有这感觉。 “毕竟不是自己人……要是真出事了……哪个都危险。”东路如是说。 那些洋人只是他雇佣来的,一旦出事了,恐怕他们首先就会倒戈相向。 现在,不止是麻烦,东路担忧的是潜藏的危机。 第二八八章 紧张的猜测 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苏锦和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以为这就是个小伤风,吃点药就好了,可是这烧怎么都退不下去,反反复复的烧,人也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不发烧的时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一旦烧起来就像是要着了一样。 东路吓坏了,请来医生也没看出什么结果,开的也都是正常的感冒药。 东路急的团团转,苏锦和看他都快把头发拽秃了,忍不住笑道,“就是发烧而已,又不会怎么样,至于么你。” 苏锦和这会儿很精神,靠在床上啃东路刚给他削过的苹果。 东路看他一眼,转身跳到了床上,弹性十足的床垫让苏锦和上下动了动,苹果差点滚到地上。 摸了摸苏锦和的脑门,不热,东路皱着张脸,“你这到底什么毛病啊!” “应该不是什么绝症吧。”苏锦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好很多了,现在烧的时间比以前短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么?!你应该一点不烧才对。”他真服了他的乐观“不耽误吃也不耽误喝的,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你急什么?”苏锦和问完,眼球一转,斜眼看去,“怎么,你怕我再被烧傻了么?” 东路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了什么,他嘿嘿一笑,“傻就傻呗,我更喜欢你傻的样儿……每天追着我屁股后面东路东路的叫,我就往那一坐,让你干啥你干啥,手一指,你就像条大黄狗一样把该做的事儿给我做了,可乖可听话了。你要是再傻了,这回我直接给你拴个链子,再弄个牛的铃铛给你挂上面,让你天天光着屁股在屋里爬……” 抄起篮子里的苹果,直接冲着那笑的邪恶的脸砸去,“苏东路,你恶不恶心!” 第275节 东路手快,把苹果接住,单手抛掷,准确的扔回篮子里,然后眯着眼睛凑过去,“大哥,你不觉得我这个想法很不错么……” 苏锦和觉得,他刚才应该把刀扔过去。 他想说不错个屁,东路两手就分别摁到了他腿边,被子被压着,苏锦和动弹不得,东路抬眼看他,笑容暧昧,“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也不怕谁看,天天热着,不然今儿开始就不穿衣服了罢。” “滚着!”苏锦和一掌拍到他脸上,想把人推开,东路不动也不躲,照着他手心舔了一下。 那湿漉漉的感觉让苏锦和掌心一麻,立即就抽了回去。 “再说你还总发烧,一烧就一身湿,不穿还方便点……” 东路说着,又往前凑了凑。 “我想看你那样,在餐桌上,沙发上,或者替我拿东西……这边没有人来,我们还可以到外面去……车库,马房,草地,我们一起骑马……”说到这里东路突然一顿,然后表情惊喜道,“我觉得骑马不错,我们还可以在马上试试东路每说一句,苏锦和脑海中就浮现一个画面。 苏锦和的脸逐渐红了。 “你又发烧了?”东路一怔,条件反射的去摸他的脑袋,可他发现苏锦和只有脸在热,东路恍然大悟,笑得极富深意,“你动心了是吧……” 苏锦和咽了 口唾沫,不是他动心或是期待,男人都是感官动物,无论是直观的刺激还是想象都会轻易触动情浴,特别是在这种想不去想都不可能的时候“那我们就开始吧。” “滚!”拨开东路伸来的手,苏锦和表情不自然的吼,“要光你光!” “说的也是……”苏锦和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他了,东路坐直,开始解自己的扣子,“我陪着你一起。” 苏锦和:“……” 东路说到做到,很快就把上衣扒了。 在他去解腰带的时候,苏锦和哭笑不得的制止了,“别,我开玩笑的。” 东路要是真这么干的话,突然来人了他们俩就成一道风景线了。 到时候除了死什么都不会想了吧…… 可东路倒是很认真。 甩开苏锦和的手,最后那条长裤被他蹬得老远,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身体立即展示在苏锦和面前,他也不害臊,还做了几个动作让苏锦和欣赏。 苏锦和别过脸,虽然那身体再熟悉不过,可不是在那种事情的时候看到,怎么都不自在。 他不看,东路也不强求他,他到柜子里翻了翻,然后走回床边,“我觉得什么都不穿不太好。” 苏锦和唔了声,心想您可算是知道什么是廉耻了。 东路举起手里的东西,“不然把这两件穿上吧。” 苏锦和看过去,然后一群羊驼呈万马奔腾之势从他脑中呼啸而过。 东路一手拎着双白袜子,一手拎着个红色的领结。 这两样穿和不穿根本就没区别吧! 他看看手里的东西,又低头看看自己,他沉静的问苏锦和,“大哥,你觉得这个我应该是戴在脖子上还是下面。” 苏锦和已经被他雷的外焦里嫩了,雷到极致就是静,他反而没有刚才那么震撼了。 他淡定的看向东路,然后说,“你把袜子套在下面最合适,干净还保暖,也不怕被河里的小鱼咬掉了。” 东路一怔,当场笑出,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捂着肚子狂笑不止,“救命……大哥你太厉害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东路就忍不住笑。 最后他擦擦眼泪,爬到苏锦和边上,钻进被子,“你说,要是有反应了,是不是一使劲就甩出去了……” 苏锦和又在他脸上糊了一巴掌。 这次东路没舔,拉着他手放到了自己脸上,表情也正经了不少,“你快点好吧,我担心。” 苏锦和笑了笑,手指摩挲着他的鬓角,东路顺着他的力度,躺到了苏锦和腿上。 “这样真好……”东路说,“我就想找个不让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和你在一起,我是穷了,但剩下的钱养活咱俩没问题……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边真待不下去了,你跟我换个地方行么?我们找个更僻静的地方,这次也不弄这些麻烦事儿了,谁都没有,就咱俩,自给自足,过小日子,你说好不好?”‘苏锦和靠在床头,摸着他的脸,微笑着听他憧憬,在东路问他的时候,他的表情突然一变,然后低下头吃惊的看着东路,“我突然想起件事儿……” “怎么了?”苏锦和那大惊小怪的样儿让东路也吓了一跳,他直接坐起,紧张的看着他。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撞邪了啊?” “什么?”东路眨眨眼,没听懂。 “就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东路沉默。 “我那天是在山上过夜的……是不是……可是我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感觉到啊……小时候听老一辈人说过,要是撞到什么就会发烧,然后家里请个会做法的,给人把心愿满足了就请走。” “你说……我是不是撞邪了?”他又问了一遍,这次不等东路回答,他直接又道,“你看,能镇住那些东西的人都走了,现在屋里就剩咱俩。” 他指指东路又指指自己。 一个阳气低的一个好招惹那些东西的。 这个组合似乎不太妙…… 说到这里,苏锦和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就好像这屋里真的有什么一样。 被他那神经兮兮的举动影响,东路突然觉得屋里的灯不够亮,温度好像也跟着低了不少。 “东路,其实我一直在想那些牛羊的问题……怎么会这么凑巧……我觉得那不像传染病……你看,何惧上山之后。就开始有羊得病,而且只有你的羊没事,会不会是何惧的命硬,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敢靠近,陈继文也说过,他戾气重……他在山上没事儿,我去了一趟回来就发烧,那山上,还是有什么东西吧……” 苏锦和这一本正经又严肃认真的模样,成功的让东路打了寒颤。 第二八九章 可笑的猜测 苏锦和想起很多年前他看到过的一条新闻,也算不上是新闻,应该归结到奇异事件中去。 二0纪六七十年代,在美国中部纷纷出现大批牛羊马等被发现暴尸荒野。 部分的牲畜被发现时生殖器官被整齐割去,有的内脏被彻底摘除,附近不见任何血迹,还有的牲畜半边脸被整齐切割。 当时有不少人怀疑是ufo作祟,但调查的结果苏锦和没有看到,不知是找出真相了还是不了了之。 这两件事让他产生 了联想,只是牲畜内脏消失要比这个年代晚很多,ufo一直是未解之谜,苏锦和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外星人的存在,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世上一定有鬼。 眼见为实,他经历了太多。 从东路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有种很不安的感觉,每每遇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时,苏锦和才会有这反应。 他原本也想把这个当成奇怪的传染病,但如果真的是病,出现这么可怕的后果,不管治好治不好,到他那个年代不会没有任何记录。 说是史无前例的病症,苏锦和不信。 最主要是,那让他无法忽视的不安,还有那隐隐透出的恐惧感。 每次东路说,他的心都会跟着一沉。 看似简单,绝非简单。 “那那些牛呢?”东路突然道。 这个问题就像个苍蝇拍,成功的将那些鬼气森森的画面拍散。 “何惧总不能威力远播,把很远之外的牛群也影响到吧。” 苏锦和回到现实,他愣愣的眨眨眼睛……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 “这次上山,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苏锦和想了想,摇头。 “何惧戾气再重,也不可能当成驱邪的物件使用,当初我们去那些地方,大家都在不也没什么改变么?”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 了,他们就算命硬,也不至于能让那些事情都不发生。 甚至有很多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儿。 那时候还是所有人都在呢。 东路分析的很有道理。 就算忌惮他们的胡友德不也还是弄了一出鬼打墙么,可见他们并不是万能的。 可是…… 他还是觉得这事情有古怪。 “你说……外国鬼会不会和我们那边的鬼不一样?”苏锦和又神秘兮兮的问。 东路瞬间直眼了。 “会不会我们的东西到这边就不灵了?这边驱邪得用别得方式?用什么…十字架或者大蒜么?亦或是……圣水?” 苏锦和迟疑的问。 “外国的鬼是叫幽灵吧……”苏锦和想起了动画片里白床单和黑眼睛,转念又啊了一声,“不是还有个吸血鬼么……” 这次事情和血有关,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难不成真是吸血鬼? 他一到美国就遇到了美国最代表性的东西? 吸血鬼是美国的么? 苏锦和忘了。 不过,应该是有关系吧…… “你说……会不会是吸血鬼?满地都是血,应该是伤口没背负愈合淌出来的吧,就像偏岭山洞里的蝙蝠……至于没有伤口,应该是高姬吸血鬼,可以咬牲畜于无形中。” 东路实在憋不住了,他内心已经笑翻天了。 他把脸埋到苏锦和大腿间的缝隙处,肩膀不停的抖动,苏锦和感觉到他在笑,就去拨弄他的脑袋,他一碰东路,后者一把拽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吧唧亲了一口。 “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还高级吸血鬼……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天,救命我肚子疼。” 苏锦和很认真的和他研究这事儿,没想到换来东路这顿嘲笑,他推推他脑袋,不高兴道,“你能不能行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这要是古劲或是应泓在他们一定不会嘲笑他,反而会从他的角度分析并思考对策。 偏偏这人是东路…… 第276节 苏锦和又想了想,他记得吸血鬼题材的书一八九七年就有了,虽然不是出自美国,但他相信从小就跟着他养父游历欧洲的东路不会不知道。 所以这家伙觉得他异想天开了吧,把传说中的东西拿到现实来。 可鬼怪这种东西到他那个年代都没有个科学的解释,东路怎么就知道吸血鬼不是真正存在的。 东路张着嘴巴,把眼角的眼泪抹掉,这是他今晚第二次笑出眼泪。 他一边擦一边好笑的问,“你这算是入乡随俗了?” 这么快就投入角色了啊,一板一眼的和他说什么吸血鬼…… 苏锦和是认真的,正是因为知道他是认真的东路才更想笑。 “苏东路!”苏锦和板下脸。 东路立马闭嘴,并严肃下来,“我在。” “我只想问你,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首先,”东路说,“就算是吸血鬼也不可能隔空取物,那些牲畜身上绝对没有一点伤口,还有它们之前的异状你还没有解释,比如不吃东西眼睛红什么,就算是吸血鬼……” 说到吸血鬼,东路的嘴角抽了抽,但又很快归于肃然。 “我相信吸血鬼吃饭之前是不需要撒作料来点烹调一下的,也不需要让那些牲畜先病上一下然后觉得那样的血更好吃,他们不用准备,一般是看到目标张嘴就吃,再说,苏锦,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高级’吸血鬼也不喝畜生的血啊。” 东路特意强调了高级二宇。 苏锦和没听出东路的调侃,反倒又问,“一想饿了呢。” 东路一愣,“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锦和:“……” 他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把腿上的脑袋往床上一扔,苏锦和一翻身就趴下了。 “别生气啊……”东路癞皮狗一样贴上去,又像狗一样在他身上蹭着,“你这样太好玩了我忍不住嘛……” “滚着。”苏锦和一抖肩。 东路又凑过去,苏锦和又甩人,如此重复了几次,东路眼球一转,一=扭头钻进了被子里。 就见那隆起的被子迅速的高低起伏后,苏锦和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皱眉,蜷着腿,脑袋伸进被窝里不知道在推着什么。 好一会儿,东路出来了。 苏锦和这时已经变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 东路爬上去,一脸的坏笑。 他这奸计得逞的样儿恨不得让苏锦和直接把他掐死了。 东路笑完了,捧着苏锦和的脸就要亲,后者这会儿反应快起来了,他把头一偏,让东路的吻落空,他皱眉道,“别亲,传染你。” 东路把他脑袋扳正,“没事,传染我你就好了……我身体比你好,我巴不得替你扛下来呢。” 东路这话,让他有点感动。 这个吻还是落下来了,但在嘴唇相抵的一刹,苏锦和突然想起个更重要的事情…… 苏锦和对天翻白眼,他欲哭无泪,东路不介意被他传染是他的事儿,可是他介意东路刚给他那啥完啊! 不要亲了喂! 这种自己给自己那啥的感觉可真是…… 醉了。 …… 隔天,苏锦和精神焕发的睁开眼。 “你昨晚没发烧。” “唔……”苏锦和理理头发,昨晚真没发烧,光顾着跟东路那啥了,发烧都给忘了。 “所以我说,你就是憋着了,早这样就好了。”东路说着就去穿裤子,蹬进去一条腿后他=扭过头来看他,“听说发烧的人,那啥都是热乎乎的……没试试真遗憾啊……等你下次的,我一定要……” 东路没说完,苏锦和一枕头就糊了过去,东路噗了一声,脑袋被揍向另外一边。 慢动作一样,东路的视线在屋内滑过,待重新转回时,东路突然想起了昨晚睡觉之前的事情。 “嘿嘿嘿嘿……” 东路笑的他心神不宁的,苏锦和下意识的后退,“你笑啥?” “不是说好了,现在开始咱俩啥都不穿了么!”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扑向了苏锦和,然后把人往肩膀上一扛,甩掉刚刚穿上的裤子,高兴的往楼下跑。 苏东路你放开老子! 苏锦和在心中呐喊。 东路像是没感觉,直接把人扛到了楼梯下面,他看看厨房又看看客厅,心想着往哪个方向走呢。 苏锦和这会儿喘过口气儿,他叫,“你疯了么!放我下来!这大白天的让人看到会吓死人的!你想丢人我还不想!” 他们这边的窗子都很低,又很透亮,离很远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想到他和东路这副蠢样子被人看到,苏锦和简直要疯。 “怕什么!又不会有人来,这里只有咱俩。”东路说着,照他屁股拍了一下。 苏锦和一哆嗦,大腿下意识的收紧,他青筋都冒出来了,这混蛋,这一下要下来了啊! “一想有人来怎么办!” “不会的!” “我说一想!” “那我就这样到外面跑圈去!光溜溜的从日出跑到日落!” 东路刚说完,敲门声响起。 东路:“……” 苏锦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苏东路,记得你的承诺,我会在窗边看着你跑的,好好跑。” 说完,他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东路光滑的后背。 第二九0章 事件的升级 门口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晃动,东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弄懵了,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点,他这豪言壮语才说出去,就算真有报应不也得等他占够便宜么东路少爷站在门口沉吟。 苏锦和在他肩膀上沉默。 如是过了一会儿,苏锦和炸毛了。 “你倒是把我放下啊!”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响,东路少爷后背被打出一个五彩缤纷的手掌印。 苏锦和一阵=扭动,可算从东路肩上滑了下来,脚一落地就火烧屁股一样冲上了楼。 东路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背影,再看那他别=扭的奔跑姿势,又露出了个邪恶的笑容。 他的衣服都在楼上,东路也没上去取,直接在厨房拿了个垫子挡在腰腹处,然后就这么大咧咧的去开门了。 东路觉着,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因为他和雇佣的人打过招呼了,在苏锦和生病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不要来打扰他,所以不会是找他谈事情的。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不管是谁,正好让他显摆一下和苏锦和亲热的场面。 可是他没有想到…… 东路打开里面的门拴,末风得意的微笑着,门拉开的瞬间他手肘往门框上潇洒靠去,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垫子谨防自己走光。 但看到门外的人,他胳膊猛一打滑,半个身子狠狠的撞到了门框上。 “没事吧?”外面的人连忙去扶他,可一看他手里拿的那个垫子,伸出的手又迟疑了。 东路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外面站着那俩人也好不到哪去,门里门外面面相觑,后来其中一人开口,“你要不要先去穿条裤子……” 东路真要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大早会有警察来敲门。 他以为是他们听到苏锦和生病了过来探病的。 于是东路少爷就一手捂着垫子,讪笑着一点点倒退着上了楼梯,然后狂奔回到房间去。 苏锦和在楼上待了很久也没见下面有送客的声音,他实在忍不住,就悄悄的走了下来。 他们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东路的洋文相当好,和洋人沟通没有任何压力,单是听发音根本分辨不出他是东方人。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语速又快,苏锦和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怕影响到东路,他打算再退回去,可刚走没两步客厅里就传出了脚步声,客厅离走廊不远,除非他跑回去,不然势必会撞到,于是他只得装成正要下楼,他刚一转身,东路和那两个警察就一起过来了。 他们正要告别,就看到了楼梯上的苏锦和,两个警察齐齐站住,向这边看来。 苏锦和一向对穿制服的有敬畏感,他下意识的冲对方颔首,而一侧的东路则阴沉着脸看着他们的反应。 警察站了分秒,点了下头,临出门前,其中一个对东路说,“待在家里不要离开,有事情我们会来找你。” “好的。”东路微笑点头,然后送警察到门口,关门。 再回过头,东路已是满脸的阴冷。 “警察找你干什么?”苏锦和问,看东路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你不好的预感有一半是对的。”东路说,“我们的麻烦大了。” 有人去找了警察,怀疑牛羊出事和东路有关系。 苏锦和很诧异,他不解为什么那些洋人会这么想。 东路说,他是这里最大的牧场主,那些洋人怀疑他用了什么手段想要独揽这边的生意,在他来之前,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77节 这也是东路最担心的事情,被当地人排挤孤立。 警察这次来问了很多事情,虽然他们的态度还算友好,但东路知道,那些警察并不相信他,特别是在他们观察苏锦和时的表情。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他们要查就去查嘛,你行的正坐得直,怕什么。” 东路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见苏锦和不理解,东路给他解释。 “他们现在只是怀疑,警察既然出马了就会开始着手调查,一旦他们觉得我该被怀疑,就会立即关押我,苏锦,我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同,没人会保我不说,我万万不能被抓,要是被那个人知道,我就不会再从里面出来了。” 那个人,正是东路当初将资产全部赠送的人。 在东路不惹他的时候,他会按兵不动,可东路若是自己送上门去,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东路,包括和东路在一起的所有人,以绝后患斩草除根什么的,洋人也懂。 东路死了,就再没人能给他造成威胁。 所以无论如何东路都不能被抓,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苏锦和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你打算怎么办?” “在警察来找我麻烦之前,先把事情解决了。” 东路看着门外,需要,又道…… “不管这事儿因何而起,总之现在是冲着我来的,既然这样,就不用客气了。” 苏锦和点点头,他没问东路要怎么做,东路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主意了。 这里除了彼此基本没人能够信任,可以说他们举步维艰,但换个角度来说,也够隐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少不用担心暴露。 当天晚上,东路就带着苏锦和出门了。 他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现在开始他们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东路没骑马,也没开车,俩人趁着黑去了附近的牧场。 这边都是雇佣牛仔在山上放牧,出事之后牛仔立即通知了各自的老板,毕竟这种情况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羊群的主人以为是山里的问题,所以在夏天结束前这些牛羊已经被赶了回来,这样就方便了他们调查。‘有一部分牛仔已经不干了。他们雇不到人,又担心自己被那古怪的病症传染,现在羊群的看守很松懈,有大多人选择用牧羊犬看管。 东路喂了狗泡过酒的馒头,没多久狗就倒了,苏锦和起先还害怕狗不吃,再乱叫引来别人,没想到这土法子百试百灵,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他那十盗狗贩猖獗的年代。 东路以眼神示意:到里面看看。 苏锦和点头,小心翼翼的跟着他走了进去,这时候他开始怀念小小酥,如果小小酥在,任何动物在它面前都只能屈居下风,别说是羊,最凶残的狗在它面前也不敢叫上一声。 东路不懂羊,不过那些病症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在羊圈里走了一圈,看到情况不对的就蹲下检查,他几乎翻遍了整个羊群,却没发现一个奇怪的羊他的出现让羊群开始不安,羊群的动静越来越大,在引来旁人之前,东路带着苏锦和走了,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 就这样,一整夜他们都在羊圈里折腾,一整夜也全无收获,在天明前他们带着一身羊屎味儿回了家,苏锦和的嗅觉已经麻木,囫囵洗了个澡,俩人倒下就睡了。 这一觉醒来,外面的世界再次天翻地覆。 事态升级了。 不再是突发疾病的死亡,而是一夜之间,很多人家的牛羊不知被什么啃的就剩一副骨架。 东路没见到,他雇佣的洋人告诉他,听说那些牛羊死得很惨。 内脏和肉都没了,就剩皮毛和骨头,骨头也不是整个的,就像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一样,连头首都碎成了渣渣。 “这不是冲着我来的,这就是针对我做的。” 洋人走后,东路沉着脸说。 苏锦和默然,东路不是过分敏感,这可能真的是针对他做的。 东路没反应还好,他一开始调查,立马就有变化,还是更加严重。 昨晚他们和那些牛羊折腾了一晚上,快到天亮才回来,这一夜都相安无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那就证明,是在他们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出事的。 到距离被发现是很短的时间。 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凑巧。 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苏锦和有种这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第二九一章 事情的调查 牛羊死亡的数量在增加,连马都难逃厄运,短短一天之内,一切都乱了套了。 东路本打算慢慢调查,这么一来他必须加快速度,在警察有所行动之前查出真相。 俩人草草吃了饭,天还没黑就出门了。 和昨夜一样,东路全无收获。 东路眉头紧锁,靠在树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时间缓缓流逝,苏锦和有种心急如焚却无从下手的疲软感。 东路抽完了烟,把烟一掐,对苏锦和说,“其实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 “你发现什么了?” “尸体。”东路说,“一具尸首都没看到,无论是之前得病的还是后来被啃的只剩层皮的,由始至终我们都是听别人说,从来没亲眼见到过。” 尸体没见着,连生病的牲畜都没看到。 “不是说怕传染直接就烧了么?”后期只要一发现有眼睛红的牲畜,就立即烧死,这也是东路打听到的。 “去他娘的烧死了吧!”东路狠狠一啐,“谁能证明烧了就不能传染了,该死不还是照样死么,这他娘的就是毁尸灭迹!” 苏锦和默然。 发现病症不去想办法解决,企图用这种方式让事情告一段落,这怎么可能? 现在的局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得想办法弄到尸体。”东路说,看到尸体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附近这么多羊群,你怎么知道哪个地方会有羊死?”亦或是牛马。引“很简单,”东路冲着前面的大路一甩头,“我们就等在这里,有动静自然就知道了。” “就这里?”苏锦和四跳张望,除了树就是草,空荡荡的大路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等什么。 东路没和他卖关子,直接道,“和那些生病的牲畜纠缠最多的,提出要烧掉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尔萨波唯一的兽医。” 苏锦和恍然大悟。 东路看过来,“我们直接从他身上下手,一旦有事情,他们一定会找他过来,这个人,很可疑。而且,今晚也不会太平。” 应该会往更严峻的形势发展。 不得不说,东路很聪明。 苏锦和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竟然也能找到线索并让人无法反驳。 “我当初应该去帮忙的。”东路现在可没心情接受苏锦和的膜拜,连炫耀都想不起了,他相当的懊恼。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他最讨厌麻烦了,想着出点钱意思意思就得了,讨个巧,卖个人情,反正这些事儿和他没关系。 现在想想,他找的那些兽医他都没见过,一直是让手底下的洋人去忙活的,话也是他们在传的,这是他很大的疏忽。 现在有再多钱也没用,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东路单手撑着树干,往外面看了眼,确定没有什么响动后,从口袋掏出了个苹果,在衣襟上擦擦,递给了苏锦和。 苏锦和:“……” 他看着那饱满的苹果无语,东路什么时候带的苹果他怎么不知道,再说他们这是来蹲守破案不是来野餐的吧。 不过他还是把苹果接过去了,正要咬,东路拿脑袋撞了他一下,然后在苏锦和张嘴前,东路先咬了一大口。 苏锦和再次无语的看过去,你要是想吃的话给我之前想啥了。 东路嚼着苹果,“不烧了你。” 他这么一说苏锦和才想起来,自打那天做完,他就一直没再发过烧。 他也咬了 口苹果,含糊不清的说,“可能是被吓回去了吧。” 东路一挑眉,不乐意的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口不对心,明明是我给你治好的……打了好大一针。” 苏锦和一抬脚,照着他小腿踹去,东路哎呦一声,抱着腿蹲下了。 东路特意选在这个地方,草长的不是太茂盛,这样不会留下痕迹。 东路拨弄着草杆,“真奇怪啊……” “什么?”苏锦和一边吃苹果一边问。 “为什么一条虫子都没有?”地上干干净净的,天上也没飞着,昨儿晚上他们出去的时候,到处都是不同种类的小虫子,怎么今天什么都没了。 “啊,你说那个啊。”苏锦和到怀里翻了翻,拿出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 东路接过一看,是颗圆滚滚的球,他将其举起,对月查看。 “不用看了,”苏锦和说,“这是定尸珠。” 东路:“……” 他怎么不知道苏锦和什么时候养成了出门带着定尸珠的习惯。 “昨天晚上我快被蚊子吃了,今儿走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带着了,古劲说了,这玩意儿驱蚊的效果很强。” 东路:“……” 他拿定尸珠驱蚊…… 古二爷还真是有性格。 东路将那玩意儿握在手里,冰凉的感觉从掌心传出,定尸珠并未受到他体温的影响,依旧保持着骇人的凉度。 定尸珠阴气重,年头越久本身越凉,苏锦和这个怕是有年头了。 “古劲给你的?”东路问,好端端的古劲送他这个干什么,光是驱蚊么? 一想到驱蚊,东路的嘴角又一抽。 “不是他给的,尸体送的,那姑娘直接吐出来了,他们说不收着不好,”现在再说那事儿,苏锦和已经没了当初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自然道,“所以我就从姑娘嘴里把它拿出来了。” 东路:“……” 第278节 他连忙用手绢包好,扔回苏锦和怀里。 从尸体嘴里拿出来的他不早说,这玩意儿没经过任何处理还带着尸气,他竟然就直接用手拿了。 就算处理过了一想到刚被尸体含过,东路就不自在。 须臾,一辆车子从大路上飞驰而过。 东路从树后跳出,确定了车子驶来的方向。 再想想一闪而过的车牌,东路立即找到了车主所在。 他知道是哪家。 “走!”把地上的痕迹抹掉,东路起身。 苏锦和跟着站起,三两口就解决掉了剩下的苹果,正要扔掉,就听东路那边说…… “吃了。” 苏锦和一咧嘴,“这是果核!” “知道。”东路拍拍口袋,那里面装着他刚抽过的烟,“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来过的话。” 苏锦和再次咧嘴,好吧你赢了。 然后把果核整十塞进去,囫囵嚼了咽下。 他心中泪奔,他们这是什么命啊,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开始遭罪。 东路带着他到了某处人家,昨晚他们来过这里,只是现下面前的建筑灯火通明,马房门前站着不少人,灯火之下能请楚的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 东路指指后面,带着他从小道绕到了后门,又轻松翻过护栏,绕到马房后门。 东路拉着他蹲到阴影处,周围都是马尿味儿,环境不怎么样,却能请楚的听到洋人说话。 “斯科特先生怎么还不来?”其中一个较低的声音焦急问道。 “已经去请了,不过来不来恐怕没什么用,他只会让我们烧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该死的!”那人骂了句,紧接着木板发出一声巨响,木质墙壁跟着一颤,估计他把什么扔到了墙上,他不停的咒骂着,单从这声音就能听出他的情绪有多失控,这其中伴随着砸墙扔东西的声音,还有旁人的劝阻,前面乱的不行苏锦和听不请楚,但是东路却侧着耳朵一脸的凝重。 他们就一直蹲在那里,很久之后,终于又传来的汽车的声音,这距离那车离开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汽车声一响,场面立即安静,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东路趁机打开后门,溜了进去。 大门没关,虚掩着,能看到马房外的情况,现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想必全去汽车那边接人了。 马房内,马匹安静的站着,可当东路的影子一晃,那些马突然受惊一样的迅速后退,马蹄不停的踏着地,那架势恨不得从墙上钻出去。 这些马在害怕,或者说是恐惧,连本能的反抗都忘了,没有声音,连落蹄的声儿都几乎听不到。 这很奇怪。 东路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某个已经打开栅栏的门前。 他快步向前,第一次看到了连日意外的真实画面。 苏锦和在他后面,只看一眼,刚吃进去的苹果就差点全吐出来了。 第二九二章 马匹的尸体 俩人沉默的看着马匹的尸体,如果地上那玩意儿还叫马的话。 那匹马只剩一副皮囊,干干瘪瘪的像‘泄了气的气球。 苏锦和真怀疑是不是有人拿马皮假装的,可是仔细看的话就会知道,这匹马绝对在不久之前还活着,它的毛皮还是铮亮的,蹄子上还带着泥土,还有嘴边…… 马嘴附近有一块湿,不知道是唾液还是血,除此之外周围再无一点痕迹。 地上没血痕,马身上也没见着一滴血。 这马是白色的,一目了然。 东路蹲下,带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 他先摸了摸马腿,细长的马腿里包裹着零零碎碎的骨头,没有肉,空荡荡的。 在往上,马腹处有几个窟窿,中央有个更大的伤口,那伤口几乎将整个马腹撕开,如果这马是站着的时候被划开肚子,那么内脏就,会一股脑的掉下来。 这里没有血味儿,所以这伤口应该是死后造成的。 东路再往前看,眼球已经没了,马嘴里只剩稀稀楞楞的几颗牙,没有舌头整个喉咙就是一道向下延伸的黑窟窿。 马头同样是干瘪的,头骨和身上的情况一样,也是碎成了渣渣,不过倒不像那洋人说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嚼过然后吐出,这些骨头更像是没吃饭而剩下的。 他掀开马腹的伤口,从里面小心的拿出一块骨头,对灯一看,他在骨头上看到了齿痕。 正巧切断的齿痕。 东路将那骨头和其中一颗掉落的牙齿收好,又检查了会儿,就起身去看马房的情况。 马房里都是草料,地上零零散散掉了一些,上面是乱七八糟的脚印,脚印是人留下的,没有其他动物的痕迹。 东路开始查看墙壁。 苏锦和一直杵在边上,那马的死状实在太惨,只匆匆扫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如今看到东路到处忙活,苏锦和也想帮他的忙,于是忍着恶心感,重新把目光放在那马身上。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和兽皮地毯一样,苏锦和如是安慰自己。 然后就这样,他开始战战兢兢的检查。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一点这方面的知识都没有,验尸什么的是何少帅擅长的,苏锦和看不出个所以然,学着东路的样子看看伤口又看看死状,最后不得不宣告放弃。 就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苏锦和突然发现那马身上有东西。 “东路你看这是什么?!” 听到苏锦和招呼,东路连忙过来,见东路靠近,苏锦和就要用手去碰,东路反应很快,立即用胳膊搪了他一下,示意苏锦和不要和这东西有任何接触。 他也不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有病,虽然目前还没人死的消息,但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苏锦和收回手,东路靠前,将苏锦和指着的东西拾到指尖,举到二人面前手套上沾着点白色的晶体状粉未,由于马是白色的,这些粉未和马毛混在一起很难发现。 苏锦和也是恰巧一督,这东西在光下有点反光。 “是什么?”苏锦和问。 东路摇头,随即靠近,他几乎要趴到那马皮上,随后他在马身上发现了很多这种粉未,特别是伤口附近。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研究的时候,门外传来的攀谈声。 “你们找我也没有用,我也没有办法,这也许根本不是病,而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东路顿了下,他往门口看去,他对这里的洋人没兴趣,但也知道自己周围都住着怎样的人,听这语气还有这陌生的声音,他可以断定,这人正是那名为斯科特的兽医。 “不管是什么!你得帮帮我们!” 声音越来越近,此地无法久留,东路把手套一收,拽着苏锦和就往后门跑受惊的马匹依旧往后靠去,和他们进来时一样拼命的跺着脚却没有声音。 这时马房虚掩的门被人拉开了,东路把苏锦和推出去,在那些人进门前,他一闪身从缝隙中挤出,又悄悄的将门关上。 东路没听科斯特的结论,带着苏锦和回家去了。 …… 东路洗好澡,擦着脑袋进了屋。 苏锦和正在打呵欠,见他回来精神都跟着一振,东路回来这一路什么都没说,他等着他的结果。 “查出什么了么?” 东路坐到床边,半湿的手巾挂在脖子上,他道,“在那个什么狗屁医生来之前,不是一直有人在骂么。” 苏锦和点点头,他知道那是那家的主人,“你听到什么了么?”这的……” 他不摔东西还好,噪音太大,东路只听到了几个单词。 那个人在骂东方人。 不过稍微串联一下,他就有了大致结论。 “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总之他们已经认定了这事儿和我有关系……那兽医一定有问题。” 东路最初的判断没有错。 就算事情不是这兽医做的,也一定和他有关联。 “那马的尸体呢?你找到什么线索了么?” 东路沉吟,“那些马,在怕什么东西……” 东路想起他们进去和离开时的画面,马拼命躲闪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不是对人类的恐惧。 “是什么?”说到非人类的东西,苏锦和立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不知道。”东路摇头,马房里没留下任何痕迹,说到这里,东路突然想起他带回的东西,拾起地一上的口袋,他将手绢中包裹的骨头碎屑及一颗牙齿拿出。 “看这个。” 苏锦和凑到他手边,仔细看着那一小块东西,“这……有什么问题?” “你看边上,这骨头断的很奇怪。” 经过东路提醒,苏锦和再一看立马恍然大悟,“这是……被什么咬的么? 东路点点头,他刚才检查的时候就在怀疑了,这和洋人告诉他的不同,这些骨头不是被碾碎,而是被切断。 苏锦和捧着东路的手,几乎看成对眼,最终在上面看到了细细的齿痕。 这让他想起过去看过的一个纪实片,那些被食人鱼攻击过的动物和人。 痕迹很像,但是食人鱼应该不会把骨头啃的这么干净吧…… “骨头四边都有咬痕,证明那玩意儿打算把所有骨头吃掉,但在吃完之前,就被阻止了或者发生 了什么。” 东路的这个猜测让苏锦和立即产生 了强烈的画质感,他咽了 口唾沫,东路继续说。 “我怀疑,是有什么东西进到了马的肚子里,吃完了,再撕开肚皮跑出来苏锦和要吐了。 “恐怕前阵子所谓的病也和这个有关,只是那会儿还没成熟,只能喝血不能吃肉……”这只是东路的判断,毕竟他没看到当时的情况,“钻出的时候,把牲畜身上剩下的血带了出来,所以满地都是血……” 第279节 东路的猜测相当的大胆,甚至有些荒诞,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就连苏锦和都觉着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事情本身就存在着古怪,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东路正在用他的方式解决。 “如果这真是意外就好了……”真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攻击牲畜那还好说,若是人为的,那他们遇到大麻烦了,或者说是危机。 东路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他将骨头收好,放回袋子里。 苏锦和皱皱眉,没有刨根问底,他已经明白了他和东路的处境,他问,“下一步我们去调查那兽医吗?” “聪明。”东路把手巾扯下,扣着苏锦和的后颈亲了他一口,“还有你发现的白色粉未,也得调查一下,我们的时间不多,明天要早起去镇上,那该死的兽医住在那里。” 白色的粉末么…… 苏锦和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他想了会儿,低头道,“东路……” 名字才喊完苏锦和就收了声,东路已经睡着了,连枕头都没枕,一手放在苏锦和的腿上,脸侧到这边,似乎还想说话…… 几天而已,从他生病到接连的事情,东路累坏了。 这和以前只要一声令下就有人帮他把事情办好不同,一切都要东路亲力亲为,调查,分析,还要照顾自己。 东路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但这人城府却相当的深,能让这样一个人觉得心力交瘁了,可见他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和困境。 苏锦和想帮忙,他自知自己的能力,他帮不上忙。 在这里不是没人能帮他,只要…… 苏锦和没继续想下去,如果他跟东路提议让他们帮忙,东路一定会拒绝,同样,他们也未必会伸出援手吧…… 苏锦和叹了 口气,疲惫的搓搓脸,这该死的僵局。 他一直没提让他安排何惧走的事情,不是他忘了,而是东路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旁人。 揉着他半干的头发,苏锦和感觉到了无助和吃力,东路够聪明能力也够强,但他一个人,真能平稳度过么…… 第二九三章 镇上的遭遇 隔天,他们去了马尔萨波。 牛仔节结束了,马尔萨波又恢复了宁静,街上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难以成群。 两栋楼之间的空处,有俩人正头靠在一起,其中一个叼着烟,似乎在等对方点燃。 他们都带着帽子,打扮普通,和街上的行人没什么区别,并未引起任何人的侧目。 苏锦和拽拽帽檐,小心的往身后瞥了眼,“你确定他住在这里么?” “不会错。”东路冲着打火机努了努下巴,示意苏锦和打开,“三楼,就那个窗户。 烟点着了,东路往后一靠,压着帽子开始抽烟。 分开的时候,苏锦和又往楼上瞄了眼。 斯科特家的窗子没有护栏,从这里依稀能看到窗边有抹绿色,里面的窗台上应该放着盆植物,但具体是什么看不到,吊起的窗帘几乎将那狭窄的窗子整个挡住,自打他们来也没见有任何动静。 东路本想先摸清斯科特的底细,但他没有可信任的人去帮他调查,东方人的脸孔实在太显眼,他若是亲自而为,怕是很快就会暴露。 所以东路决定直捣黄龙,先到斯科特家里看看再说。 他不敢声张,这是斯科特的地界,再说还有一旁虎视耽耽的警察,他们的调查只能在暗中进行。 东路抽完了烟,看苏锦和打了个呵欠,立马心疼的想去搂他,不过他们虽然在角落里,两个男人搂搂抱抱也一样会引起注意,忍着碰他的想法,东路道,“很困么?” “还好。”苏锦和揉揉眼。 “再坚持坚持,事情过去就好了,然后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好玩玩。” 苏锦和笑了下,“比起出门,我更喜欢在家。” 冒了那么多次险,长途跋涉苏锦和早就够了,他更喜欢在家里,看看书,聊聊天,吃个下午茶,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 “都好,你想怎么就怎么。”说完,东路又道,“要不过后我教你骑马吧“这提议不错。”苏锦和笑,免得总是要让人带着,他也想试试自己驾驭的感觉。 看着苏锦和的笑脸,东路又皱了皱眉,他往斯科特家看了眼,最后还是没能敌过心疼,冲着苏锦和一甩头,“走,到那里坐坐。” 街角处有家餐馆。 “我们不是得在这等着么……” 苏锦和话没说完,就被东路推了出去。 “也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就会被怀疑了,去喝杯咖啡,再吃点东西,早上你就什么都没吃。” 苏锦和知道,东路是心疼自己了。 不想让东路再操心,他没拒绝,在走出去的时候,他轻轻的捏了捏东路的手,俩人肩膀挨着,摩擦了几下。 只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够了。 所有的疲惫焦躁一扫而空。 东路笑了,苏锦和也拉下帽檐咧嘴一笑。 是夜。 空荡荡的街头,两道黑影迅速消失在一栋楼下。 斯科特家的窗子还是黑的,一晚上都没有灯光亮起,他们一直在周围守着,没见他回来也没看到人出去,想必他定是不在。 东路等的就是这个,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我上去看看,要是有人回来你就……” “学猫叫么?”苏锦和打断了东路的话。 看他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东路不禁莞尔,他掐了苏锦和的脸一把,“都行,你说的算,你怎么叫我都能听出来。” 苏锦和拍着胸脯,做出一定完成任务的动作。 东路轻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特别是叫个床什么的……” “滚着!” 东路少爷又挨了一巴掌。 然后他笑呵呵的攀上墙壁。 东路的身手相当矫捷,在苏锦和眼里平整的墙面到东路那儿就成了攀岩壁,他的速度相当快,就像有条绳子吊着一样,眨眼之间他就摸到了三楼的窗台东路往里看去,苏锦和捏了把汗,他生怕东路这一露头,就与里面的眼睛对视了。 他攥着拳头,大气儿都不敢喘,可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苏锦和吓的一激灵,再一抬头正好对上东路同样诧异的目光。 “走!去看看!”东路飞快起身,他记得叫声传来的方向,拉着苏锦和,狂奔而去。 马尔萨波满是灰土的街道上,建筑飞快从眼前掠过,苏锦和觉得这和追击开膛手杰克的画面似成相识,只是这里不是伦敦。 但是,他却真的看到了类似的场景。 从某个路口拐出,一个人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东路脚步一顿,警觉的目光扫视周围,可这里除了他和苏锦和已经没有旁人了。 东路皱眉,迅速来到那人身边。 这种惊心动魂的时刻苏锦和已然忘记害怕,他跟着凑前一看,表情当场就变了。 脚边的哪还是人,已经变成尸体了。 这人是后脑勺对着他们,苏锦和只看到了一头棕发,当东路将其翻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人的身体几乎被掏空了。 和那马的死状相同,只剩一副皮囊而没了里面的东西。 只是他没被啃食的那么干净,手指还在,头骨也是完好的,嘴唇和眼球没了,眼眶变成了两个血窟窿,血顺着脸往下淌着。 他的下肢也还算完好,肚子和大腿空了。 脖子里面没东西了,脑袋和身上就连着一层皮,东路这么一扶,那脑袋钟摆一样摇晃着,几次就要碰到自己的背。 “还没吃完么……”东路沉吟。 他的话让苏锦和一冷,紧接着东路掀开了那血淋淋的衣服,洋人的肚皮被咬出很多窟窿,从胸口开始往下撕开一道口子,直到肚脐,伤口周围都是血,还有骨肉和碎肉末。 东路比划了下,那些窟窿差不多两指来宽,看那大小,差不多能钻进去条蛇。 但是蛇不会用这种方式吃人,它们也没办法嚼断骨头。 这个人死前的惨叫惊动了周围的住户,因为牛羊的死亡让镇上的人惶惶不安,他们并没有下来查看,但通知了警察。 警察正往这边来,如果不想被抓就人赃并获他们就得立即离开。 东路又看了看,把人一放就要走。 “等下这是什么?”他刚要松手,苏锦和突然发现他衣襟上黏着什么东西由于事出突然,他们都没带手套,苏锦和用手摸了摸,然后那眼睛突然一瞪。 不是血也不是肉块。 这手感…… 难道是…… 他又迅速低头,在尸体身上,他再次发现了那些白色粉未。 东路看看他,又往街口看去,脚步声越来越近,隔不了几条街了。 警察要来了,他们必须要走。 “快走,回去再说!” 东路把尸体一放,伸手就去拉苏锦和,而这时候,苏锦和突然抹了把那白色的粉未,直接送到了嘴里。 东路的眼睛都直了。 “你疯了!”他低吼。 苏锦和木然的看着他,“东路,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在警察赶到之前,他们成功的离开了。 现在镇子上的人已经被惊动了,他们没办法立即回去。 得立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第280节 “苏锦。”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苏锦和回头,看到应泓正从某个建筑走出来。 他光顾着着急,竟然把应泓忘了。 应泓住在镇子里,他们可以到他那儿去。 应泓还想说话,可一看东路身上的血,扭头就往回走了,“跟我来。”“东路看了应泓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也有些不甘,但还是一低头跟着进去了应泓已经睡了,他是被那声惨叫吵醒的,而后又看到警察跑过,这才下楼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他们。 东路衣服上都是从尸体身上沾到的血,应泓给他找了套新承服,让他去洗洗换了。 东路走后,应泓给苏锦和倒了杯水。 短短的几分钟足够让他惊心动魄了,温暖的水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苏锦和喝着,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 他擦擦嘴,如释重负的吐了 口气,这才抬眼看了看环境,“这个,就是你说要买的房子么?” “嗯。” “还不错。”苏锦和道。 “苏锦。” 他正在看,就听应泓喊他,苏锦和很自然的回过头去,“什么事儿?” “住下吧。” “今晚恐怕是得住在这里了。”苏锦和笑。 “我是说,你别回去了。” 苏锦和表情一僵,“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应泓摇头,打断了苏锦和的话,“我的意思是,你离东路远一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危险。”应泓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第二九四章 异状的真相 “你知道什么,是么?”苏锦和焦急追问。 “也不算是,”应泓说,“我只知道,他最近惹上麻烦了。” 苏锦和默然,两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应泓。 “跟他在一起很危险,你别回去了。” 沉默片刻,苏锦和摇头,“不。” “我是为你好。” “应泓我不想让东路出事儿。” 应泓一默,而后道,“如果我帮他摆脱麻烦,你能以后都不见他了么?” 应泓的这个提议让苏锦和怔然,随即嘲讽笑出,“你这算是在和我谈交易么?咱俩现在到这份儿上了么,应少爷。” 应泓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我知道。”他知道应泓在想什么,苏锦和没让他说下去,应泓在这里的能力恐怕还不及东路,毕竟东路是在美国长大的,但应泓愿意为他豁出去,就为了让苏锦和离开他。 苏锦和不想和应泓在这种时候谈这问题,他也不需要应泓强行去冒险。 “应泓,说实话,东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东路最近心力交瘁,苏锦和帮不上忙,但光是担心东路他也相当的疲惫,他捏着鼻梁,声音不是很大的问。 “你脸色不好,”外面黑,看的不是太请楚,现在在灯下,苏锦和的脸都没什么血色了,这明显不是吓的,“这都青了。” 应泓的关怀还有那熟悉的感觉让苏锦和突然鼻子一酸,恨不得把这些天受的委屈还有那些苦水都吐出来,他尚是如此,站在风口浪尖的东路压力该有多大。 苏锦和咳了两声,让发紧的嗓子缓和一些,他看着应泓,皱眉道,“应泓你跟我说实话吧,行么……” 应泓沉吟,须臾,收回了手。 他看向别处,最后开始开了口…… “知道的不多。”刚开始牲畜患病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这边,那些洋人也就是当一般的病来治,后来事情严重了,就到了到处都在讨论的局面,应泓也是那时知道的,他一听和东路有关,就多打听了些,只是传到这边版本都变了很多个,他也咬不准到底那边到底发生 了什么,“我听说死了很多牲畜,它们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治不好,还越来越严重。” “对。” “但是东路养的就没出事儿。” 苏锦和迟疑应道,“对。” “所以……他们怀疑是东路从中搞鬼。” 应泓的直言让苏锦和的心难免一沉,尽管已经猜到,但和亲口听到是两种感觉,“东路也是这么想的,警察已经去找过他了。” “他们说,那是东方人的诅咒,一种神秘的法术,能让牲畜患病,死亡,一切都在东路的控制中。” 苏锦和狠狠一啐,这些洋人的想象力可真丰富,连他都没听说过的,要是真有这诅咒就厉害了。 “有没有另当别论,现在的问题是,那些洋人已经信了。”应泓道,“而且他们也开始提防我,什么都不再告诉我,我的车场现在没办法开,因为伙计找了个各种各样理由告假了。” “所以现在东路很危险,和他在一起更危险。” 东路还有自保的能力,苏锦和没有,一旦出事,东路带着他反倒不好脱身,苏锦和不如在他这里,至少那些洋人对他还算客气。 “不,你这里也不安全。”苏锦和说,“我们的关系藏不住,迟早得让人挖出来,到这里其实就很请楚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是针对东路来的,既然他们能下这么大的血本去对付东路,那扳倒他之后,你觉得他们不会斩草除根,除掉一切和东路有关系的人么。” “他们?” “对。”苏锦和笃定的点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病,这一切就是有预谋的陷害,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设计的。然后用一句诅咒蒙骗所有人,煽动人心,利用人们的恐慌感达到目的。” 如果说之前还是深陷迷雾无法自拔,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一切都浮出水面了苏锦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是一盘大棋,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进了对方的棋局。 “应泓你还记得那艘破船上的虫子么?” 说到那虫子,应泓的表情立即一变,东路洗好澡出来,正好看到他这个脸色的变化。 “怎么回事儿?”他问。 苏锦和一指椅子,“坐着说。” 东路赤膊着上身,拿了根烟,然后将烟盒往应泓那一抛,看着苏锦和示意他继续。 “我想那些虫子不止在海上有,这里也有,但不是藏在某处,恐怕,是被谁养着。” “我刚才在那尸体上碰到了黏液……”就是那艘船上随处可见的黏液,那黏液一碰海水会迅速溶解并消失,而苏锦和发现的时候,那些黏液也在消失,让它们不见的原因不是海水,而是另外一种和海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东西,“盐。” 看到那些黏液消失的画面让苏锦和瞬间就想通了。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仔细回想却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甚至,每个关联都能说得通。 苏锦和看向东路,“那些白色粉未是盐。” 他这么一说,东路也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粉末看着眼熟,那就是盐。 “我们在船上看到的虫子比这里的可怕的多,它们差不多有这么大,”苏锦和比划了一个大小,又继续道,“尸体上的窟窿不是很大,昨晚那匹马也是,所以这些虫子应该不大,能力也没那些虫子强……” 船上的虫子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人咬个千疮百孔,更不会给谁留个皮囊,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堆堆的衣服。 现在的这些虫子比起船上的简直不是一个级别,一个是s级一个恐怕才刚刚入门。 “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把虫子放进去,等它们吃的差不多时,再割开尸体的肚子,用什么东西引诱它们出来,虫子一露头,立马撒盐,那些虫子就这么融化掉了。” 东路也许理解不了,但他和应泓是亲眼看到的,那些虫子碰到海水时迅速融化的样子。 “他们之前杀的都是牲畜,下手容易,可杀人就不那么简单了,他要选在能立即被发现的地方,所以从杀人到脱身都得规划好,我估计今晚他是第一次杀人,所以不请楚虫子啃食的速度,在虫子还没吃完前就草草的将其除掉,又匆忙离开,以至于没能好好善后。” 所以,那些牲畜突然死亡,血管里没有一滴血而满地都是血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些虫子。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只要查一件事就能证明这个猜测是否正确,那就是……”苏锦和看向东路,“去调查之前死的牲畜都是什么颜色的。” 如果苏锦和的判断正确的话,那么就会是白色的马,白色的羊,或者是浅色的牛。 他们在隐藏盐的存在。 之所以最开始出问题的是羊,是因为羊毛厚,那些盐在毛发的掩饰下不易被人察觉,等到后期,人们已经有了恐惧心理,谁还敢去碰触那些尸体,尸体上的盐更不会看到。 当然盐这种东西随处可见,就算真发现了也不会怀疑。 他们就这么巧妙的掩盖了自己的证据。 东路的判断很正确,那个兽医绝对有问题,所以现在他们不用特意去调查他,只要拿出证据,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就像那晚,他们先是看到马匹的尸体然后才去请了斯科特,他无法一人分饰两角,更重要的是,这么大一盘棋,一个人怎么能下的过来。 这些他们都不管,对方的目的或是有多少帮手,他们只要拿到证据就够了对东路来说,只要给他一个线头,他就能拆了你一件毛衣,把你扒的干干净净,毫无保留。 第二九五章 久违的起色 镇上突然死人,死法与之前牲畜的死亡状态十分相似,马尔萨波陷入恐慌街头巷尾寂静无声,沿街的店铺也没有几间开业,倒是警局被围个水泄不通,激动的洋人要求警察立即解决问题。 混乱正好成全了他们,趁着警察还没行动,他们直接去了应泓的车场,车场紧挨着大路,这样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 应泓雇佣的伙计都不在,在有人告假之后,应泓索性让他们都回去了,这种时候,一个人反倒安全。 “苏锦。” 苏锦和要上车,应泓叫住了他。 他扶着车门,冲应泓笑笑,“昨晚上不是聊完了么,等这事儿过去,我好来帮你修车。” 说到这里苏锦和顿了下,等这件事情过去或者是过段时间,再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他们经常说,似乎,他们一直在不停的等待,永远没有尽头,本以为然过去了就可以结束,却没想到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我们先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第281节 应泓没能将人留住,苏锦和心意已决,他一定会陪着东路到最后。 他们这次回去,要查牲畜最开始患病的情况,一旦确定就直接从科斯特身上下手,苏锦和的发现让他们省去了一个麻烦的调查环节,让复杂的事情简单的了许多。 现在洋人对东路已经开始怀疑并产生防备之心,需要找他们问情况很困难,恐怕连门都不会让=东路进,苏锦和看了东路一眼,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已经想出了对策。 “到那边停下就行了。”按照东路的授意,苏锦和停了车,东路把帽子一压,对苏锦和道,“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嗯,你小心。” “没什么事儿。”东路说着关了车门,吹着口哨上了路边的矮坡。 苏锦和往方向盘上一趴,开始看路边的风景,没有半小时,东路回来了。 “问请楚了。”东路一上车就直接道,“你猜对了,真的都是浅色的。” “你问的谁?” 东路笑,“那边有块空地,这个时间有不少孩子在那儿玩。” 孩子都是这附近人家的,到他们那一打听什么都知道了,对付小孩子很容易,东路少爷的手段多的是,孩子们对家里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他们说法也是天差地别,除去那些信口胡说的,剩下的就是东路想知道的。 “现在我们去哪儿?” “回家。” “啊?” “睡觉去。” “啊?!” 东路把他张大的嘴巴推回去,“先回去睡觉,现在镇子里正乱着,警察一定在到处查人,这时候去不是等着被人怀疑么,再说杀人和杀头牛不同,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手,稍晚点我们再过去。” 就算去也不能是大白天的,情况比东路预计的要麻烦的多,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杀人,原本就是在争分夺秒,现在更是一刻都不能耻搁。 警察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登门,不管他们是否有线索,现在风向标已经被成功的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次回去,东路打算收拾些必备品,先带苏锦和到外面去躲一躲。 警察要求他不要离开家,因为他已经是怀疑对象,他走了,嫌疑必然变大,可是他不走就会被直接逮捕,东路绝对不能被抓。 他的顾虑没和苏锦和说,看他这些天跟着自己奔波劳碌东路心疼坏了,尽管他们应该用最短的时间离开,东路还是不忍心,想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警察现在被那些洋人弄的焦头烂额,他们还要调查尸体,至少今天他们不会找上门来。 只一天,应该没事。 俩人回了家,木屋一切照旧,东路仔细的检查了遍,确定没人来过之后就搂着苏锦和回去睡觉了。 可正是这么个不落忍,一步之差,让他们再次陷入危机。 傍晚,东路起来给苏锦和做饭。 菜烧到一半,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窗外有光影晃动。 东路不动声色,连顿都没顿,继续翻炒着锅里的食物,并将配料放入。引须臾,菜出锅,他将其盛到盘子里,并用两指捻起一块趁着热放到嘴里。 他哈了两口气,觉得味道不错,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关了火,上楼去叫人吃饭。 当东路走上楼梯后,那轻松的表情顿时一变,他步伐飞快的冲上三楼,直接把睡梦中的人摇醒了。 苏锦和睡得正香,坐起之后还是一脸的茫然,东路来不及和他解释,直接替他把衣服穿好了。 “怎么了?” “我们被围上了。” 一句话,苏锦和瞬间清醒了,“什么?!” “嘘!”食指点在嘴唇上,东路轻声道,“房子周围都是人,他们带着火把还有猎犬。” 东路刚才不是在烧菜,而是借着烧菜的机会查看情况,两边的窗户外都是人,猎犬焦躁的转着圈子,训练有素的它们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些洋人手持火把,天还没黑,火光不是太显眼,但东路的眼角也是一片片的光芒闪烁,犹如星斗。 他们已经翻过栅栏,将木屋包围住,但并没有靠近,似乎在等待命令或是在犹豫。 东路拿好枪,带着苏锦和下了楼,他先到后门看了眼,发现后面也都是人,他们没有路可走。 苏锦和紧张的看着他,这么多人,要是每人都来一枪,他和东路就不是被打成筛子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变成肉酱。 东路再厉害也敌不过那么多杆枪。 天逐渐变黑,火把明显起来,东路没开灯,木屋内一片漆黑,黑暗很快遮去了他们的身影,外面的人很难再判断他们的方位。 这时,人群开始焦躁起来。 “我们还在等什么,他很快就会发现了,那诅咒说不定会杀光我们所有人!” “可是要怎么抓……他们太可怕了。” “我们有这么多人,不要怕。” 外面的讨论声越来越响,苏锦和在里面抽着嘴角,刚才那句话他听懂了,释放灵魂什么的,这些洋人是不是副本打多了啊…… 还有十字架…… 用不用再拿个木锥刺他们的心脏啊。 不过那句话里还有个重点,“加西亚是谁?” “不认识。”东路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情就和那该死的加西亚有关。” 苏锦和认同东路的话,这个加西亚,恐怕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样也好,”东路咬牙道,“免得浪费时间再去查了,直接一口气儿解决了。” 他之前光想着提防警察,没把暗中策划这些的人计算在内,他觉着他们应该再等些时候的。 他们的出现让东路相当错愕,这时候动手对方是操之过急了。 他的对手擅长操纵人心,先是在羊群中爆发怪病蛊惑众人,在他们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紧接着牛羊的死亡洋人陷入恐慌,局势紧张可谓一触即发,昨晚的意外让一切爆发,洋人的情绪开始失控,成了直接的导火索。 如果是东路,这时候他只要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刻再弄死个人,将这些洋人彻底击溃,这样就算他不用亲自出面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或者更好。 可是现在,他过早的把自己暴露出来了。 也给了东路一个喘息的机会。 下午离开的话就不会有这事儿发生 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东路不怕。 他看向苏锦和,用力的握了他一下,他就是想让这个人好,哪怕冒着风险就为让他好好睡一觉。 为了这个人,这场仗他必须赢。 他要保护他。 他连真正的鬼都战胜了,别说这些洋鬼子。 感觉到东路的力量,苏锦和有种同仇敌忾甚至是视死如归的感觉,这一刻他不害怕,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跟东路一起面对。 苏锦和觉得,他的血突然沸腾了。 在双方按兵不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洋人们本来就害怕,天一黑更是心惊胆战,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加西亚的人一直没出现,到最后他们决定还是烧了这木屋,毕竟刚才他们都看到东路在里面了。 他们实在是不敢闯进来抓人。 苏锦和听到有人在说汽油,也听到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看向东路,这些洋人准备要烧房子了。 东路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在洋人准备倒汽油的一刹,人群外突然有人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东路一脚踹开大门。 拎着汽油桶的人吓一哆嗦,一屁股坐到地上,汽油撒了满身,他又手忙脚乱的将其扶起,而后面拎着汽油还没靠近的人,则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东路跳下台阶,昂首挺胸的站在空旷的草地上,他背后是他们的木屋,还有他要保护的那个人。 他笑,还是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的眼睛,紧盯着人群后方。 须臾,洋人分开,让出条路,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第二九六章 瞬间的转变 “我不是说过,要抓活的么。”人群之外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并伴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缓缓走出。 “加西亚先生。”东路冲着阴影中的人淡然开口。 加西亚一身正统西服,典型的绅士打扮,步伐优雅,带着微笑走到最前,东路打完招呼之后,他礼貌颔首,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拜他养父所赐,东路的记忆力很好,他骗过很多人,但却不记得和这么一号人物打过交道。 “我想我们从未相话,加西亚先生这么害我是为了什么。” 加西亚面不改色,笑容不减,“东方人,很厉害。你们的把戏我见话过,不过,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度,你们不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们也不可能成为马尔萨波的主人。” 苏锦和嘶了声,这项帽子扣的够大的,这家伙怎么不说东路想当总统,想统治地球呢。 “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东路无辜笑道,“虽然我的血统来自东方,但是我在这片土地长大,我的养父是不折不扣的美国人,我接受的也是美国正统的教育,所以你所谓的那些把戏,很抱歉我并不清楚。只因为我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孔,就要被你们排挤针对么?我想警察先生会还我一个公道,那天我们聊的很愉快,关于我的事情他们都了解了。我记得应该是有谁担心我有危险所以去通知的警察,既然他们没有把我带走,不就说明我是安全的么。” 东路说着环顾人群,他的态度从容不迫,对眼前的紧张气氛丝毫没有感觉,“我好像没看到誓察。”东路把目光停留在人群上,“先生们,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要治我罪,是不是应该等到警察来再说。” “警察来了也只会带你们回去,这对你们来说是解救,你们还会逃脱并继续害人,所以不能让你们跟警察走,”加西亚摇头,转而他指向后方,“我想警察交待过你们不能离开这里,那你能解释下,为什么你的汽车会出现在马尔萨波,在那可怜人死去的地方附件么?” 顺着加西亚的于指,苏锦和看到了东路的汽车。 他们停车的地方有很多车,混迹其中并不显眼,只是那位置在镇子中央,要开出去的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死过人之后,所以他们才从应泓那里拿的车,没想到车子竟然被他们找到了。 苏锦和有点紧张。 东路倒是很淡定,他看了眼那车,“哦,那是我的车,几天前被盗了,一辆汽车而已,并不值钱,我也没去管,没想到被开到镇上去了,我还得感谢加西亚先生帮我找回汽车,不过丢了的东西,我不太想拿回来。” 加西亚用冷笑打断了东路的话,“东方人,不要再狡辩了,在你们来之前,马尔萨波一直是安静的,你们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灾难。你也无需口口声声提及警察,有些事情不是警察能够解决的,比如你们东方的诅咒。” 东路冷哼,“东方的诅咒,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是加西亚先生一直在提,我想加西亚先生应该相当了解,不妨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让我们也开开眼界。比如说,用什么东西导致牲畜患病,又用什么东西吃了牲畜的内脏和肉,最后又用那东西去杀了人…… 加西亚先生,你现在带着盐么?” 苏锦和揪了东路的后襟一把,提到盐的时候,加西亚的眼珠明显的一动,这是震惊也是心虚的反应。 就是他! 苏锦和无声的表示。 东路平静的看过去,黝黑的眼瞳里满是深沉。 第282节 “你们这些忠心的东方人,就算那些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那肮脏的身体也不配站在马尔萨波的地上,你们那邪恶的灵魂是上帝无法饶恕的,下地狱去吧,只有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你们,让马尔萨波蒙羞,你们该为你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如果说之前那些洋人的眼神是迷茫的,但是现在,加西亚这些话说完之后他们的情绪突然激动,虽然没人说话,但眼睛里全是愤怒,握着火把的手也在不停的用力。 东路也发现了那些洋人的反常,他扶着腰,指尖勾着枪把,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不过他还和刚才一样轻松。 “这次加西亚先生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罪名?” 那人,冲着东路背后遥遥一指。 “你是美国人,他呢?” 苏锦和一愣,没想到矛头突然转向了自己。 “你不懂东方人的诅咒,他懂,他是魔鬼,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话音落地,人群躁动。 东路迅速回头,苏锦和在他眼中看到了愕然。 东路向后一步,把苏锦和挡在背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冲着苏锦和来的。 他们把自己的身份调查清楚了,知道自己难对付,所以从苏锦和那里下手? 苏锦和和他不同,苏锦和没有任何身份,他等于是凭空出现的人。 现在加西亚说什么都行,他们瞬间处在劣势了。 加西亚并不只限于此,他怒目圆睁,指着苏锦和厉声道,“这个无耻卑贱的魔鬼,他不仅用咒术让牲畜生病,还诱惑男人让他们堕入地狱。” 而后,他又一指东路。 “你也是被他迷惑的人,你的灵魂还没有彻底被污染,你还有机会得到救牍,现在立即离开他,上帝会原谅你的,不要再迷茫下去,赶紧醒来,离开那可怕的恶魔。” 洋人们的情绪被加西亚彻底挑起,加西亚给了他们勇气,他们已然忘记害怕,高举着火把大喊着,“烧死他!烧死他!” 声音嘹亮,震耳欲聋。 再看那几乎将天染红的火光,苏锦和双眼透红,那一刹他像被洗脑了一样,几乎认为加西亚说的就是对的。 他总算明白了信徒的可怕。 他也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在这个时代的美国,同性恋是被人排挤压迫的,到后来他们得到尊重并立法支持是经过了一系列的运动抗争,这期间,又有多少人被迫害甚至是杀戮。 这时期的美国,比中国还要可怕。 在这些洋人眼里,同性恋者就是恶魔,他就是勾引男人进入地狱的魔鬼。 洋人自古以来就认为东方人有奇异的力量,如今再加上这个复杂的背景,更容易让人相信也接受。 只是…… 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锦和的脑子一团乱。 古劲带他去马场的时候,他对老威廉他们介绍说他是他的弟弟,那时苏锦和没想那么许多,他单纯的认为古劲是不想让人对他们的关系好奇。 现在想想,那是古劲对他的保护。所以,在马场他们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 那时古劲亲了他,被贝尔看到了。 是贝尔告密的么? 如果是贝尔…… 那古劲岂不是危险了。 不。 要是贝尔的话古劲不会没有察觉。 那会是谁…… 苏锦和绞尽脑汁。 他和东路进山时也从没遇到过人,东路一直叫他大哥,他们就像是亲昵的兄弟。 他只去过镇上两次,一次去找何惧一次是牛仔大会…… 苏锦和的眼睛一直,难道说…… 东路看着激动的人群,怪不得加西亚宁可暴露也要在今晚动手,因为他打算给他们来个私刑。 现在想想,警察找上门之后情况就有了变化,那恐怕是加西亚没料到有人会报警,所以他不得不加快步伐,在警察有所行动之前动手。 他和东路都在抢时间。 昨晚他成功的杀了人,让这些洋人爆发,镇上的警察正被施压而无法分身,他趁这机会把他们除掉,等警察找上来时,这些激动的人群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事后,所有怪事都不再发生,他们自然而然的会认为这一切就是苏锦和做的,他死了一切就太平了,那时警察也不会找加西亚麻烦,这事儿就会不了 了之。 人群在靠近,他们喊着口号将包围圈缩小,东路护着苏锦和,这种情况下想要脱身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回头看了眼木屋,就算退到里面也没太大用处,他们要是放火的话反而让自己陷入困境。 场面混乱不已,东路身后的人却在沉思。 须臾,苏锦和猛地抬头,“不对东路,那些警察可能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什么?!”东路侧头,声音因为激动拔高几分。 “这么大的动静警察不会不知道……”有一顺间他曾想过,早知道不回来,就留在应泓那里了,但很快他就发现,留在哪里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呢喃之后,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定是这样的!” 苏锦和这么一说东路也明白了,加西亚之所以加快节奏,是想在事情闹大之前结束,这样案子破了,警察就不必上报求援,警署内未必都是他们的人,但至少有人和他们有勾结。 被收买的警察在那边牵制不知情的警察,而他们在同一时间动手。 用最快的方式达到目的。 所以今晚,他们是腹背受敌了。 苏锦和一顺间想通了很多事情,很多无关痛痒的画面如今全串联到一起,他大致猜出了他们的目的。 来不及多说,洋人已经靠过来了,气氛顿时紧张不已。 加西亚站在原地,人群已经将他超越,他微笑着看着木屋前的二人,似乎等待欣赏他们死亡的模样。 他身后,大路边已经架起了木柴,那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活活烧死。 那二人节节后退,这时所有猎犬都被放开,苏锦和就听犬吠不止,数道黑影齐齐弹射而来。 东路拔枪,可他开枪的速度敌不过这些猎犬,猎犬实在是太多。 东路瞄准冲在最前的猎犬,他低吼,“藏到屋里去!”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东路暗叫糟糕,扣动扳机的不是他…… 背心凉了个透彻,他慌忙往苏锦和那看去…… 第二九七章 这晚的变故 丰城兵变,苏锦和当着他的面儿被车撞飞,一脸是血的让唐仕勉拽上了车那是东路永远的噩梦。 他发誓要保护他,再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这声枪响让那幕瞬间重放,东路惊恐回头,他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他背后,苏锦和瞪着眼睛,错愕的对着某处。 东路的瞳孔缩紧,一把将人抱住,这一切只在分秒之间,但在东路眼里却像是一个无限放慢的镜头,每一帧每一帧的变化着…… “你……” “是谁?!” 东路话没说完,苏锦和抓着他的手突然往别处看去,苏锦和很激动,几乎要把东路的手拗断了。 东路连忙往他身上看去,苏锦和没受伤,再看他的那激动的情绪东路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迅速回头,打头的猎犬被一枪爆头,脑浆和血流了满地,猎犬的半个脑袋已经没了,只剩四肢还在抽动。 紧接着一道黑影矫捷落地,叼住还欲向前猎犬的喉咙用力一甩,地上滑出一道血痕,猎犬的头颈分离,嘴巴对着后背摔出很远。 苏锦和面色一喜,“小小酥!” 豹子背对他们,冲着人群怒吼,画面骤然静止,所有猎犬齐步后退,耷拉着耳朵一夹尾巴,嗷嗷的叫着。 在小小酥第三次咆哮时,加西亚掏出手枪,瞄准豹子的头颅。 扳机将扣,枪响打破寂静,子弹破风而来,直入枪口。 枪管爆裂,加西亚整个手掌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一切变故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原本被攻击的东方人此刻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前,地上却多出两条猎犬的身体,以及人群之外加西亚莫名其妙爆炸的手枪。 有人率先在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厉声尖叫,“东方人的诅咒出现了!” 他这一喊,人群即刻骚动,他们唯恐不及的向后跑去,一阵混乱之后苏锦和他们面前只剩几只不知被谁遗落的鞋子。 就像灾难突发时的场面。 加西亚被人群挤到了后面,受伤的他脚步不稳,一个没站住摔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再次爬起后,他带来的人都快退到大路上了。 加西亚用手肘撑着身体,狼狈爬起,那梳理整齐的发落到额前,再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这时人群中挤出几名壮汉,他们冲到加西亚身边将他围在身后,枪口再一次对准木屋前的二人。 加西亚疼的浑身直抖,挂着汗珠的睫毛下,眼神凶狠狰狞。 “杀了他们。” 第283节 他们不再掩饰,打算直接动手了。 东路早已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将苏锦和完全挡在身后,双手持枪,瞄准对方。 枪声重叠,在夜空中留下悍然回音。 东路放倒两人,而另外一人的枪管再次爆裂。 没有停顿,又有人开枪就打,同样这手指刚碰到扳机,不知何处来的子弹准确无误打进枪口,让其再来个血肉模糊。 如此重复,围着加西亚的那几人短短分秒之内全被解决。 远处的洋人算是看明白了,不动则已,只要想攻击那两个东方人,手枪必爆。 隐藏在人群中的斯科特悄悄移动,从侧边逐步靠近木屋,他从箱里拿出个瓶子,对准苏锦和正要抛掷,高举的手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你想干什么?” 斯科特脸一白,惊恐回头,比他高出半头的男人正垂着眼睛看他,他这一动,扣在他头上的帽子掉落,露出黑色的长发及黑色的眼球。 斯科特骤然发抖,被握着的手徒然一张,瓶子从手中滑落,直奔地面。引东方人脚尖一挑,轻松的将那瓶子勾起踢高,他把斯科特反手一剪,另一只手将瓶子抓个正着。 古劲看了眼那乳白色的瓶子,若仔细观察会发观,那些乳白色中有不甚清晰的黑线。 黑线还在蠕动。 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咧了下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他提着斯科特,拎着他的箱子和那个瓶子走到加西亚等人旁边。 “斯科特船医什么时候改行做兽医了?” 斯科特痛苦的弓着身子,交叠的手腕被古劲提在背后,剧烈的疼痛让他满脸是汗。 “你以为这些东西只有你见过?” 古劲抛掷着那瓶子,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的苏锦和,加西亚看他这漫不经心的动作脸都绿了,这一下要是落了地,他们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受到波及。 苏锦和一看那瓶子的颜色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记忆让他迅速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搓手臂用力的咽了下唾沫。 他们的胆儿可真大。 洋人们已经彻底懵了,他们又害怕又震惊,对着突如其来的转变无所适从,只能茫然的看着木屋不远处的加西亚等人。 “你们不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古劲把瓶子一接,带着斯科特转了个身,他面向人群,举起瓶子。 “那就看请楚了。” 话音才落,古劲用力一掼,瓶子砸在软软的草地上,砰的一声闷响摔了粉碎,玻璃碎片满地,位置较远的洋人看不到,苏锦和却看的清清楚楚,那瓶子哪是乳白色的,就是透明的,玻璃上附着着粘稠的液体,像胶水一样。 洋人们不明所以,有胆大的往前凑了来,待看清后,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叫,就看到好几个人吓得坐到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去。 古劲把瓶子摔到了猎犬的尸体刚近,裂开的瓶子里爬出无数白色的虫子,那虫子满身粘液,它们从猎犬的眼睛嘴巴钻进去,有的咬开相对柔软的肚皮,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只见那猎犬的皮肤迅速涌动着,虫子在里面像沸水一样闹腾着,没多久猎犬的身体就开始干瘪,涌动也渐渐平息。 “看清了么?你们的牲畜就是这么死的,不是什么东方的诅咒,是这些人搞的鬼,然后嫁祸给他们。” 古劲说着,踢开那斯科特的小皮箱,为牲畜治疗的工具下面赫然装着许多那样的瓶子。 “有谁还不明白的,自己过来看。” 虫子还在猎犬的身体里不得而出,这些虫子比起鬼船上的要小很多,攻击性也没那么强,它们甚至无法穿透动物的皮毛自己出来。 怪不得那些尸体的肚皮都被划开一道口子,应该是斯科特他们想毁尸灭迹。 先划开尸体的肚子,等虫子出来的一刻立即倒上盐,将其瞬间融化,这样就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苏锦和不得不佩服,他们能想出这么个招数,能把这些恶心的虫子利用的这么彻底。 洋人们惊骇不已,连话都说不出了,有虫子找到出口,从口鼻等处钻出,古劲从斯科特身上翻出盐,往上一倒,那些虫子立马融化,和那些粘液一起消失不见。 “还记得羊群刚患病的时候,斯科特来检查完会给你们每人一瓶水么?那就是盐水。因为这些虫子怕盐,所以用盐水冲过虫卵就不会留下,就不会给你们带来伤害,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陷害他们。” 一步一步,都是有预谋的精心策划。 “而你们,则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引导你们相信这是东方的诅咒,让你们做出疯狂的行为,他们只要享受你们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就够了。” “这是诬陷!我们才是陷害的!不要相信这些擅长蛊惑人心的东方人!他们是骗子!是魔鬼!” 斯科特因手臂疼痛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的手下更是耷拉着脑袋只管自己的伤势。只有加西亚还不死心的狡辩着,他捂着手腕拼命为自己辩解,偌大的空间回荡着他声嘶力竭的声音,再就是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会杀光我们所有人!我不知道那些虫子是哪里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想帮助你们!相信我!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古劲哼笑,“人赃并莸了你们还想抵赖?没关系,虫子,不是这里才有,现在让警察去搜查你们的住所,我想那时大家就都明白了…… 还有斯科特医生以及加西亚先生您的过去,你们从哪里来,做过什么,这些,我想警察会给出答案。” 加西亚的脸瞬间惨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洋人们听清了,也看清了,马尔萨波就这么大,关于斯科特他们的过往也不是没人不知。 这个东方人没有骗人。 他们的表情从茫然转为愤慨,继而拎着火把再次冲来,不过这回不是为了烧死苏锦和他们,而是要把这些人绑到十字架上。 加西亚等人的利用,他们所制造的无数恐慌,还有那些可怜的牲畜以及无辜死去的人。 人群开始暴动,愤怒让他们发狂。 在他们冲上来前,古劲挡在了加西亚等人面前。 “我相信警察会给他们公正的惩罚,我们没有权利杀害任何人的性命,我们东方人一向怜悯众生,尊重每一个生命。” 古劲说的一本正轻,东路那边歪过脑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咧了下嘴,古二爷要不要这么恶心啊,还怜悯众生,亏您能想的出来苏锦和也忍着笑,现在轮到古劲来洗脑了么…… 挽回形象什么的 不得不说,这事情很适合他来做。 还能来个两国交好和平共处什么的。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树立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也免得日后再有这样的麻烦。 这些人不就是迷信喜欢被沈脑么,那他也会。 苏锦和笑呵呵的从东路背后走出,他站到加西亚面前,“你说的对,东方人的诅咒我真的备,不然,我现在给你表演一下?” 第二九八章 苏锦的法事 苏锦和一站出来,古劲就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了。 他在暗中对苏锦和竖了个手指,并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苏锦和回了他一个媚眼,那夸张的表情让古劲差点笑出。 以手掩唇,古劲往别处看去。 东路收好枪,本以为今晚会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到最后他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就算他们手无寸铁这些洋人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因为后面还藏着个枪手呢。 东路有点郁闷,也相当的不甘心。 不过这倒是最好的结局,至少苏锦和安全了。 他现在背襟上都是汗,刚才东路属实吓坏了。 古劲把斯科特往他那推去,东路轻松把人接住,手灵活一转,谁也没看到东路是怎么做的,眨眼间斯科特就被他捆住并扔回他的同伙中去。 比起其他人斯科特的情况还算是好的,除了受到点惊吓他没受伤,而另外几人则全是一脸的惨白,典型的流血过多的表现。 苏锦和回屋取了一大包盐,他单手抱着回到草地中央,他特意选在离加西亚等人较近的地方,这样他们能看的清楚一点。 苏锦和清了清嗓子,冲着外面的洋人张口,他刚要说话转念觉着他要是这么说了太彰显不出自己的卓越地位了,于是他冲着东路一伸指头,“你,翻开东路摸摸鼻子,刚才还面临生死考验呢,怎么这会儿就发展成这样了。 这气氛转变的也太快了,突然就轻松了。 可他还是配合的冲着苏锦和施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右手放于腹前,左手放于腰后,鞠躬,然后一本正轻的道,“相公你吩咐。” 苏锦和再咳一声,将笑意压回,维持住了自己的严肃。 “你们不是都对东方人的力量很好奇么,正好,今儿我开个坛做个法,让你们也见话见话什么才是东方人真正的能力。” 苏锦和说完,威严的看向东路,后者绷着张脸,尽职尽责的替他翻译。引等东路翻译完了,苏锦和才又沉声开口“这和他们那些肮脏的手段是不一样的。” 苏锦和凌空一指,手臂下落划出凌厉弧度继而负于背后,他身体微侧,下巴轻扬,眼神轻蔑且带着傲然,这一收一放自如连贯,恰到好处,颇有大师之范,看的那二人差点鼓掌叫好,苏锦和之前在那淘宝小铺的台没白站,他一亮相就让人有叫好的冲动。 苏锦和摆好造型,缓缓闭眼,他呢喃,“且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东方的力量。” 苏锦和成功抓住所有人眼球,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台下看客的神经。 他深吸一气,霍然睁眼,古劲明显的感觉到洋人们跟着他微微一震。 苏锦和抱着盐袋,在原地画了个一人来长的圆圈,然后他将盐袋递给古劲,自己则走到圆圈中央。 “你们都见过了,这些虫子怕盐,它们碰到盐立即会死,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在这里面,它们不会攻击任何人。”苏锦和看向古劲,“开始吧。” 古劲早就知道苏锦和要做什么,卖了这么大一个关子,终于说到正事了。 古劲把盐放下,将斯科特箱子里的瓶子都拿了出来,然后这二位就像表演杂耍一样,古劲先把瓶子举起,让那些洋人看清楚了,转而将瓶子狠狠掼到苏锦和脚下。 瓶子碎裂,虫子涌动而出,瞬间爬满了苏锦和脚边的草地。 东路不知真相,和那些洋人一样变了胜色,这些虫子是会吃人的,他们这是疯了么。 他刚要上前,就被古劲一个眼神制止,东路稳了稳心绪,他知道古劲不会让苏锦和冒险,他们应该已经打算好了,东路这才选择静观其变。 苏锦和面不改色,瓶子在脚边逐一破裂,古劲摔的很有技巧,能让瓶子彻底粉碎,又不会让溅起的玻璃伤到苏锦和。 很快,所有的虫子都放了出来。 然后所有人都见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些虫子并没有像攻击猎犬那样靠近苏锦和,反而在不住后退,它们紧贴着盐画出的线,又在那圆圈中画出另外一个粘稠的圈。 所有虫子都拼命的向外靠去,如果不是有盐,它们恐怕已经逃窜四散了。 洋人们错愣抽气,苏锦和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加西亚等人。 “其实,就算你们拿这东西攻击我也没有用,它们怕我,伤不了我。”苏锦和说。 第284节 加西亚等一干人等离得最近,每一个细节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加西亚失血过多的脸色更是惨白,他不知道这东方人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为了培育这些虫子,他搭进去多少条人命。 “很奇怪是么?这就是东方的力量…… ”苏锦和呢喃,转而向后一步,他一动,虫子立马散开,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唯恐不及的躲着他,苏锦和退到那条盐线边上时,他身边已经不见一条虫子了,“不止如此…… 我的力量可以传给任何人,也可以守护保护任何人…… ” 苏锦和冲着古劲招招手,苏锦和那神神叼叼的样子看的他实在想笑,古二爷忍功了得,尽管心中已经笑开了花,面儿上还是平静且严肃的。 苏锦和一勾手指,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走过去,和东路一样,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古劲干脆的一颔首,语气严肃道,“夫君,轮到我了么?” 苏锦和白他一眼,后退一步,迈出圈外,他一离开,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些虫子不再害怕,它们开始缓慢的蠕动,在盐圈里扩大范围。 “进去吧。”苏锦和对古劲说。 后者点头,喊了声是。 就这样,古劲大咧咧的迈了进去,他的出现让虫子重新亢奋,它们飞快的向古劲爬来。 这些虫子不如船上的富有攻击性,它们没有立即钻进皮肤而是寻找入口,在它们爬进古劲裤管的时候,苏锦和突然握住了古劲的手。 他闭着双眼,口中振振有词,须臾,他松手,那些虫子像受惊一般从古劲身上迅速褪去,刚才的画面再次重演。 古劲泰然自若的站在圈内,从牙缝里挤出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你再晚一会儿,二爷那玩意儿就得让它们咬掉了。” 苏锦和一咳,脸颊微红。 然后他再次握住古劲的手,下一刻那些虫子又汹涌而来。 这回古劲没给它们靠近的机会,长腿一跨,走出了危险区。 苏锦和看着洋人,“你们有没有谁想尝试一下。” 这话问完,苏锦和突然有种好像他们正在街上摆摊的骗子,正在坑害无辜群众的感觉。 洋人们慌忙摇头,苏锦和也没强求,要是真有人上来不就露馅了么,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相信所谓的东方的力量。 今晚他一再强调这个词,为的就是让他们牢牢记住。 “你要不要试试?”洋人不动,苏锦和就问东路。 东路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点了头。 按照苏锦和的授意,他也走进圈里,然后苏锦和抓着他的手开始背唐诗东路:“……” 在虫子靠近他的一刻,苏锦和突然动作飞快的往他手里放了个东西,东路瞳孔一缩,瞬间知道了这是什么。 那颗苏锦和哪来驱蚊的定尸珠。 他看向苏锦和,眼神里除了佩服就是佩服。 他这都能想到…… 该演的演完了,苏锦和打算收场。 这时人群中有几人正缓缓后退,趁着所有人不备=扭头就跑,他们刚跑几步,就被兽吼制止,众人回头,看到一头豹子正凶狠的盯着他们。 是小天猫。 小天猫一直待在后面,守着唯一的退路。 加西亚彻底绝望了,面如死灰。 “呵。”古劲轻笑,“原来还有帮手。” 他以为只有这些人,没想到那加西亚还带了不少人来,这些人恐怕是看到苏锦和那一番表演吓坏了,再没心思敢对他动手,只想逃命。 至此,加西亚所有部署皆功亏一篑。 古劲将小天猫对着的洋人逐一捆起,让他们回归到大家庭中。 待一切重新安静,苏锦和对那些洋人说,“因为我的家人在这里,所以我们才不远万里的来到美国,我不是来伤害你们,也不想打扰任何人,只想和我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我保证,我的力量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困扰,相反,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够帮上忙,我一定会全力而为。只要你们不攻击排挤我们,我,包括我的家人,很希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 苏锦和说着,拍了拍小小酥的头,豹子对那些虫子仍旧忌惮,见没有危险了,就远远的离开了。 苏锦和说的中肯,洋人们连连点头,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是否真心实意的接纳了苏锦和他们,主要是他们害怕啊! 苏锦和说做朋友他们哪个敢摇头! 他们不敢得罪他啊! 得罪他会死的很惨的啊! 吃人的虫子不敢咬他,他连豹子都能控制啊! 现在面对苏锦和,他们是又敬又怕,天知道他们才是最想跑的那个,天知道他们多希望苏锦和赶紧说一句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洗洗睡吧啊! 可在苏锦和说这话前,木屋后面突然一阵骚动,苏锦和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古劲和东路一前一后护在了中央。 第二九九章 重新的团聚 “做的不错。” 从木屋后面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应泓。 他拎着条绳子,用力一拽,就看那绳子一绷紧,紧接着牵狗一样从后面出来一串人。 苏锦和:“……” 这可真是集体卖艺了啊…… 魔术之后是杂耍么…… 这些人绑在一条绳子上,就像电视里常演的流放或是被抓起的囚犯一样,应泓牵着头,遗憾的是后面没个衙役打扮甩着鞭子的人。 这一排洋人,各个鼻青脸肿一身的土,稍一动弹就像自配烟幕一样满是黄色的烟尘。 应泓很自然的冲后面一指,“他们打算烧车库。” 然后就被他揍了。 再然后就摞摞了。 苏锦和往加西亚那看,那个不久之前还运筹帷幄的人这会儿彻底蔫了,脸上什么色都有,就没个人色了。 应泓把他们牵到一起,拍拍手,用洋文道,“现在人齐了。” 苏锦和在心里接了句,还有点时间,你们兄弟好好唠唠吧。 应泓早就来了,在加西亚和东路对峙的时候他就把后面清理干净了,闲着无聊,刚还看了场戏。 苏锦和没想到应泓也来了,还帮他殿了后,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刚刚还想和这些人多玩一会儿,现在苏锦和归心似箭了,巴不得赶紧把他们弄走,然后把时间留给自己。 不过…… 应泓和小小酥都来了,那人不会不来。 他不来,刚才那几枪是谁打的,那枪法,除了何惧苏锦和还没见识过第二个,包括另外几人在内,哪一个都没何惧的打得准。 只是…… 这人藏哪了? 他正四处看着,房顶上就有什么晃了下,下面的火把连成一片,几乎将黑夜照成白昼,月亮被火遮去光华,所以上面的人并没有投下影子…… 好在今晚月亮够大,何惧一从暗处走出,苏锦和就看到了。 他站在屋顶,单手撑在顶楼的墙壁上,面容不甚清晰,但气势却是相当了得,苏锦和承认,在何惧威风凛凛的出现时,他的心蓦地一动。 他笑,刚想说话,屋顶上的人先开口了。 “我怎么在这儿……”何惧迷茫道。 苏锦和:“……” 何少帅你别闹了啊!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么?” “忘了。” 苏锦和:“……” 须臾,他把胳膊往东路肩上一搭,扔下一连串的哈哈哈。 几乎笑弯了腰。 这是苏锦和来到美国之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 事件顺利解决,只剩善后。 加西亚带的人不少,苏锦和让附近有车的农户将他们分别捆绑押实至马尔萨波。 他们留在警、署配合警察做好调查就回东路那里了。 应泓建议他们到他那去住,苏锦和拒绝了。 现在他们各自都有房子了,但在他眼里,东路那木屋才是他们所有人的家他们来到美国之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所以以后不管身在何处,那木屋永远都是他们的家。 苏锦和这阵子奔波劳碌早已疲惫的不行,可能是今晚太刺激太兴奋,以至于回家之后还一点困意没有,他甚至翻出家里的酒准备庆祝一下。 当然这酒最后苏锦和肯定没喝,他那酒量,一杯准倒。 那张有喜有怒有纠纷的餐桌上,如今所有人再次聚齐,苏锦和的嘴就没拉上过,从警署一路笑到这里。 “好了,现在没外人了,说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事发突然,他和东路都措手不及,古劲来时他就挺吃惊了,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来了。 现在结束了,该坦白的坦白,该交代的交代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情呢,说起来有点复杂也有点乱,不过他们整理好语言之后,排着队就开始说了…… 古二爷第一个。 事情还得追溯到苏锦和跟他去马场的时候。 第285节 那天夜里,古劲因为苏锦和的一席话烦躁不已,他在门廊抽烟,贝尔突然出现了。 “你有心事么?”贝尔问。 “并没。”古劲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贝尔看着他,沉默半晌,抱着自己的膝盖说道,“爷爷说我们牛仔节之后就要走了。” “嗯。”具体日期老威廉已经告诉他了。 “马场不好雇人,牛仔打杂可以,他们不懂驯马。”贝尔又一次看向古劲,她有些紧张,灵活的舌头开始打结,“那个……爷爷要走……我可以……可以留下来帮你一段时间。” 最后一句话,贝尔说的很快很连贯,但心脏已经砰砰乱跳了。 “不需要。” 贝尔一僵,就像被人浇了盆凉水,瞬间脸上的燥热和狂乱的心跳全平静了又安静了。 古劲抽完了手里的烟,就打耸回去了,如果贝尔不来他还能多坐一会儿,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我去休息,你也早点睡。” 古劲刚迈上台阶,贝尔突然开头,“古,那个人不是你弟弟吧!” 古劲骤然停住。 说完,贝尔又抱着自己的膝盖缩了回去,“我看到你亲他了,那不是兄弟间的亲吻……” 古劲回过头来,“所以呢?” “你们……是恋人吧。” 古劲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等于默认。 贝尔想笑,又笑不出来,从认识古劲到现在,这人一直是板着张脸不苟言笑,他甚至很少对自己开口,第一次见面时,古劲还假装他不会说洋文…… 他对她很疏远,但对那个人就不是。 贝尔很嫉妒。 她竟然比不过一个男人。 古劲是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和苏锦和的关系,这不是他们的地方,他不能像在丰城那样大张旗鼓的和苏锦和在一起,他不想让苏锦和被打扰或是惹人非议,苏锦和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他就给他这样的生活。 “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喜欢胡乱说话的人。”古劲的话很温柔,却隐隐透着威胁。 古劲的反应让贝尔更加嫉妒,她狠狠的咬了几下嘴唇,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如之前的安静,她现在很激动,“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贝尔气急败坏,她不假思索的劈头就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受诅咒的,你们会下地狱的!” 那晚的交谈并不愉快,古劲不是会对女人客气的人,在他想让贝尔闭嘴的时候,贝尔蹲下哭了。 她情绪失控已然崩溃,古劲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第二天他来老威廉送苏锦和回去,自己一大早就进了山,等他再回来,贝尔除了憔悴一点俩人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她也没再提苏锦和的事情。 就这样一直到了牛仔节。 牛仔节之后贝尔就要离开,她想再试一次,让古劲知道自己的感情。 所以那晚在回去的路上,她告白了。 结局不言而喻,古劲告诉她,除了那个人,他谁也不爱。 听到古劲明确的拒绝贝尔反倒轻松了,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个男人产生感情,可能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可能是因为他长得英俊,也可能是他和他的豹子一样的酷,她对古劲有好感,朦胧的感情,但贝尔也知道他不属于他,所以她很痛快的就放下了。 牛仔节上,她又一次见到苏锦和。 她讨厌那个人,可是当她看到那些东方人围在他身边,他们亲如一家人的时候贝尔才明白,他们之间是容不得任何人插足的,没有任何的间隙。 苏锦和的友好,他的大度也成功的收买了贝尔的心,虽然那一晚她几乎没说过什么话,但是没人排挤也没人针对过她,哪怕知道她喜欢着古劲。 贝尔没什么可不甘心的,古劲从没正眼看过她,他对苏锦和的好也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当他换回女装想给古劲一个惊喜时,他只是愣愣的说了句你竟然真是女的他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请楚,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她这儿,她一次又一次在古劲那里失望,又一次又一次的不死心想要试试。 现在,她彻底的从古劲那里解脱了。 但还有一件让她在意的,那就是苏锦和和他们的关系。 他们之间太过暧昧,苏锦和和所有人都是,这让贝尔诧异,也不解古劲的选择。 不过她无权干涉,毕竟她对这男人动过心,所以贝尔告诉古劲,这里的人对东方人其实并不友好。 不止如此,对男人和男人间的感情在这里是罪恶,没人敢表露出来,贝尔曾亲眼看到有人被烧死,这种罪行是连家人都无法宽恕的,甚至有很多就是家人亲自动手,他们宁可杀掉他也不让他堕落下去。 这是种可怕的思维。 所以贝尔告诉古劲,他们并不安全。 那天晚上贝尔在激动之下说出的话也并非诅咒,而是真实存在的,也会发生的。 第三00章 各自的回忆 贝尔的话给古劲敲响了警钟,本以为安逸的生活却是如履薄冰,可古劲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出事儿了。 羊群患病的消息一经传出,古劲立感不妙,他连忙去找老威廉,和他商量让他们延缓行程。 古劲感激老威廉送他的东西,所以他付了超出马场价值很多的钱,再加上他救过贝尔,老威廉痛快答应,他早就表示过,愿意陪古劲到马场正式运营。 老威廉替他打听了关于羊群的病症,当他听到只有东路的羊群没事时,古劲知道他那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于是他把马场继续交给老威廉,让他把易主的事情隐瞒下来,自己则在暗中调查。 虽然做不成恋人,贝尔对古劲的崇拜还是在的,有贝尔在古劲也好掩饰,所以他做什么都带着贝尔。 古劲首先看到了羊的尸体,那诡异的死法让他难以释怀,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后来他发现,那个兽医检查完尸体后,都会给那家主人一瓶水,让接触过羊的尸体的人清洗。 这个细节引起了古劲的怀疑,他便把注意力放到那斯科特身上,贝尔得知他要去调查斯科特,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斯科特的来历他们并不请楚,就知道他原来是跑船的,后来船出事儿了他就来到了马尔萨波并定居。 斯科特是船医,马尔萨波有医院也有医生,他没办法再从事这个行业,索性做了兽医,开始给牲畜治病。 贝尔还提及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加西亚。 加西亚住在另一个镇上,贝尔只知道他很有钱,还有就是,他和斯科特曾在一条船上待过。 诡异的病症还有大海,以及斯科特拿的瓶子让古劲立即想到了那条鬼船,古劲开始还在踌躇,毕竟鬼船上的事情太过特殊,那些可怕的虫子在别处他从未见过,他不请楚虫子是在船上产生的异变还是有谁特意养在里面。 古劲的疑惑直到事件升级后彻底打消。 他看到了牲畜被啃食一空的尸体,这如出一辙的画面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测,与此同时他也在牲畜的尸体上发现了盐。 古劲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暂且按兵不动,怕打草惊蛇也没去通知东路,就这样,等到传来死人的消息,再看到那些激动的人群,古劲知道时候到了应泓住在镇子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听别人议论的,他没回去看过,但也从他们日益激烈的言论中得知,东路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应泓并没插手,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东路得罪了人,旁人对他牧场的打压报复罢了,经商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这个手段更卑劣的应泓也不是没见过,他等着东路被人彻底的排挤出去,可应泓把事情想简单了。 直到那晚见到苏锦和他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特别是听他说到那些虫子…… 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竞争,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陷入了危险。 东路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和应泓说了,他们走后应泓立即开始调查,可他并不认识斯科特,哪怕走个面对面也认不出。 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要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黑市。 那里的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他们不会考虑别人的死活,只要能拿出足够的钱,别说是点消息,就是让他们杀人他们也会做。 马尔萨波没有这样的地方,但同样有三教九流都存在的地儿,那就是酒馆昨晚死了人,马尔萨波的人几乎全跑到警署去了,街上空荡荡的,不过在酒馆边上的小巷里,他看到了不少洋人。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横肉面露凶光,应泓从边上经过时,听到有人骂了句婊子养的东方猪…… 他记得,好像何惧之前在这里跟人打了一架,苏锦和事后还缠着东路说了很久这事儿。 应泓没有停顿,直接进了酒馆,酒馆里门可罗雀,几乎没什么生意,酒保趴在吧台上正打着呵欠,应泓压低帽子,把钱放到桌上。 酒保一看到那么多钱,人立即就精神了,他问应泓要什么,应泓只点了杯啤酒,剩下的钱做什么不言而喻。 酒保笑得合不拢嘴,把钱收好了。 “听说,不久前有东方人在这里闹事?” 应泓说着一口流利的洋文,帽子又几乎将脸完全遮住,酒保只顾着钱其他的事情哪还放在心上,他连看都没看。 “是啊,”把杯子放到桌上,他说,“和大个子打起来了,大个子那些人让他揍的连牛仔节都没来得及参加。” “怎么回事?” 应泓一问,那酒保突然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 他把那天的经过跟应泓讲了一遍,那大个子看何惧有钱,就动了歪心思,却没想到反被揍了一顿。 那酒保还说了另外一件让应泓惊愕的消息。 大个子之所以找上何惧,钱是一方面,再就是因为苏锦和出现。 他们看出了那二人的关系。 酒保的话里行间充斥着浓浓的蔑视和嫌恶,应泓听到这里突然懂了。 这里的人不仅对东方人不友好,更憎恶男人之间的感情。 他们要钱,还要命,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罪恶。 事情变得愈发复杂也糟糕起来。 牛仔节跟踪他和苏锦和的人,还有酒馆里那奇怪的女人,如果这单纯只是混混找麻烦还好,可这么大一个局绝对不是混混报复那么简单。 苏锦和说的对,扳倒了东路就轮到他们了,只是东路的目标更大,更难对付一些,把他解决了,他们也许在对方眼里就难成气候了。 何惧得罪他们在先,牛仔节他们和苏锦和一同出现在后,那时他们就被盯上了,也发现苏锦和和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不止是何惧,还有他应泓,在酒馆门口的亲吻,他们去他的车场…… 还有他们之间自然的互动,但在旁人眼里就是过分的亲昵。 酒馆里的女人是在试探,试探苏锦和对女人的反么。 苏锦和和很多男人都有关系…… 第286节 这个东方人是下贱淫荡的。 那么…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就不是东路,而是苏锦和! 从苏锦和那里下手间接的打击东路,再通过他把他们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还有那些牲口的病症,被扣上东方的诅咒…… 一想到这里应泓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总之就是冲着他们所有人来的,应泓连忙驱车赶往木屋,可人还没到,就看到洋人集结成群,准备去找他们麻烦。 应泓连忙换路,绕了个远但也没惊动任何人,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洋人们已经先他到了木屋,但在那里,他看到了古劲。 古劲混在洋人之中,看他那样儿应泓就知道古劲应该也什么都请楚了,到这里应泓稍稍放心,就到后面准备伺机而动。 才到后面,就遇到加西亚安排的人了。 …… 何惧在山里,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和那两个牛仔基本没有交流,起初牛仔说了关于牲畜生病的事情,后来他们绝口不提了。 东路曾怀疑过他身边的人有问题,所以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何惧虽然不请楚,但他也发观,这两个牛仔最近的举动不太对劲。 何惧一直不信任这些洋人,他看似和平常无异,却在暗中观察他们,直到今晚,他发现他们在食物里下了药。 何惧没吃,像往常一样坐在那矮崖上看羊群,他背后,悄悄的举起了一杆枪。 在对方动手时,豹子突然从黑暗中窜出,这一枪打在地上,等牛仔再次抬头时,何惧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暗叫糟糕,再一回头,何惧鬼魅一样立在他身后,他惊叫,下一顺直接被何惧拗断了脖子并踢下矮崖。 另外一个牛仔也被他很快解决了,何惧没有迟疑,东路的人要杀他,就代表东路那边出事了。 如果是东路的本意,那他不会用这种粗劣的手段,这些人应该已经不受东路的支配了。 苏锦和有危险。 何惧到木屋的时候,那些洋人正好往这边走,何惧改变主意,没有进门,而是悄悄的爬上了屋顶。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事惜。 苏锦和听他们每人阐述完,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不过幸亏他们反应迅速,也幸亏遇到鬼船那一遭,否则这回他们真是凶多吉少,要是因为这个死了,他们屈不屈,妖魔鬼怪都逃过了,军方的追缉也躲过了,反倒栽在这些洋人手里。 不过,也真是九死一生侥幸逃脱,现在每个人都心有余悸,说这些话时没一个人表情轻松。 只差那么一点,就铸成大错了。 又聊了小半天,困意终于袭来,苏锦和揉揉眼睛,表示暂时散会,等睡完觉再说。 众人没有异议,苏锦和伸了个懒腰,离席前他突然问道,“你们是打算各自回去,还是先住这儿?” 众人表情微变,最后沉默以对。 苏锦和笑了下,他知道了他们的回答,不走,挺好。 于是他冲着东路勾勾手指,“苏东路,你跟我来。” 第三0一章 古劲的小会 被翻牌子了。 东路以为是什么美事儿,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跑了,可当苏锦和大门一关,东路少爷的心就彻底碎了。 当天晚上,在苏锦和还在睡觉的时候,小木屋楼下又坐满了人。 餐桌前,每人面前一杯水,古劲侧着身子,用手指敲敲桌面,“诸位,聊聊吧。” 多么似成相识的话,可今日听到却是百感交集,五味杂然。 “都已经这样了,咱们就别拐弯抹角直接来吧,他的意思,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吧……” 古二爷也不含糊,事到如今颜面尊严都放到一边去,说那些都没用了,彼此的小心思谁都请楚,他们也明争暗斗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的结果呢…… 苏锦和对古劲说,三妻四妾不好么,你们满人不都这样么,别人不理解古劲你应该习以为常了吧……我知道你马场刚起步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要是忙不想回去就忙你的,我会来看你也会等你回去。 苏锦和对应泓说,我觉得你这生意选得太好了,绝对有发展前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谢就不说了,我喜欢修车,我也喜欢这工作。所以白天我到你这来帮忙,晚上还回家去,你也是,房子的话买就买,偶尔我们加个班也有地方可住,但不忙的时候,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苏锦和对东路说,你看东路少爷,我没本事没钱,我也不想白吃白喝你的,不然我也去放牧你觉得怎么样?我会努力的学习羊的阉割术的。 在他们提出要和他单独在一起并离开其他人时,这是苏锦和的回答。 所以古劲那晚抽了半宿的烟,所以应泓后来即便知道东路有麻烦也不想帮忙,所以东路少爷今早听到这话后有多么的心碎,还想把别人挤兑走么?好啊,他苏锦和跟着一起走…… 他没有直接道出心声也是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在苏锦和眼里这个木屋才是家,不是因为它是东路的地方,而是他们共同拥有的所在。 他不会离开,而他们,无论在哪里忙碌,最后还是要回到他们这个家里来苏锦和很聪明,对于他们的决定他没闹也没不高兴,反倒是表现出了自己的宽容,那时候,苏锦和就像块海绵,无论你多大的力气打上去,最后都会被他轻松的化解,再大的脾气,再不乐意看到他的笑容也什么抱怨都没了。 古劲说,他们都被苏锦和摆了一道,苏锦和一早就吃准他们了,也知道迟早有天他们得乖乖回来。 因为他们放不下他,而苏锦和也放不下他们。 分开对彼此都是痛苦,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们在苏锦和眼里没有高低不同之分。 努力也挣扎过,这么长的时间该考虑的也都考虑请楚了,就像刚才苏锦和问的,你们还走么? 虽然不甘心,但是也认了,他们几个都能视死如归,面对枪林弹雨都不带眨一下眼的,但哪个能放弃这段感情,拍拍胸膛说走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也罢,之前亏欠苏锦和的,骗他伤他的次数太多,他们愿意为他妥协为他让步。 至于何惧,他不曾主动要求过苏锦和什么,但是那天在山里苏锦和亲口对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那时使命感超过了儿女情长,何惧很平和的就接受了这事儿,所以现在提起来,他反倒没他们那么激动。 这次会议他基本没说话,因为他不用知道苏锦和对他们怎样回答也知道结果是什么。 该说的说完,该谈的也谈完了,最后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用一声叹息结束了本次会议。 东路像以前出门时一样,给每个人发了颗烟,然后众人开始沉默的抽着。 这一刻再提什么恩怨隔阂就是可笑了,他们真的变成了苏锦和口中的‘一家人’,以后都是好兄弟了…… 想到这里,他们突然很想哭。 最后,古劲两指一掐,捏碎了那残存的火星,他抬头,道,“有件事儿得先和你们说一下,对他,你们想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没人管,但是惯着归惯着,不能惯得太厉害了,这件事情必须坚决的杜绝了。” 古劲说这话时十分的严肃,全没有平日那懒散的模样。 “那年过年,他说的话你们都记得吧?我觉着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他是真打算把我们一个个都睡回来。” 古劲话落,屋内的气氛顿时一变,众人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古劲扫过众人,又道,“这事儿我接受不了,肯定不能让他给……他现在手段多着,你们别耳朵一软就纵了,这一个要是同意了,那别人……” 点到即止,古劲没继续说,而是问他们,“这事能达成共识不?” “废话么。”东路直接道。 “你觉得呢?”应泓反问。 何少帅没反应,那只猫惦记他一个试试。 “这就,行了。”古劲点头,心事了 了。 那之后,他们又聊了些事情,在苏锦和昏然大睡的时候,很多问题都解决了,而他们,也达成了不少共识,还有关于日后的安排什么的…… 苏少爷这下可以高枕无忧安心睡觉了。 亦或者,开始为他未来的人生开始担忧? 一觉醒来,苏锦和一出门就遇到了何惧。 “早。” 何惧看了眼天,外面已经黑透了。 苏锦和咳,“那个,不早了啊……” 何惧没说话,替他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捋了捋。“那个…出乱子了,所以你那事儿我没来得及和东路说,我待会儿就去问问。” “什么事?” “你要走的事儿啊。”苏锦和理所当然道。 “我去哪儿?” “你说你去哪儿?!” “忘了。” 苏锦和:“……” 怔然之后,他顿时明白了何惧的意思,当即眼睛一亮,嘴巴就合不上了。 “你不走了么……”他小心的求证。 “你让我去哪儿?”何惧问。 “没……”苏锦和笑得合不拢嘴,高兴还有点心酸,他用力蹭了眼睛一下何惧揉揉他的头,没说什么。 他不走了。 他背负着使命,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当何惧听说战争就要打响时,军人的责任感让他归心似箭,那前提是,他知道苏锦和是好好的。 何惧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却无法容忍苏锦和吃亏受罪遭遇危险。 在他得知有人想要伤害苏锦和,何惧才知道整个世界都崩溃的感觉。 同样,这也是让他们妥协和让步的原因。 异国他乡,他们能够信任的只有彼此,只有他们几个。 这次是侥幸,他们之前遭遇过那些虫子,那下次呢? 这次出事他们下意识的认为是‘那个人’找到了东路并动手,可是那个人只想灭口而已,苏东路没必要太费周章 。 所以这是意外,可那个人一旦真的找上门呢? 一个人的力量能保护得了苏锦和么?他们全部加一起可以么? 他们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付出这么多又图的是什么。 他们明白了,所以不再纠结。 第287节 而何惧,他是男人,他有义务守家卫国,他也有义务守护他爱的人。 得了天下失了他,何惧宁可不要这天下。 这个选择对何惧来说是伤害,但是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就让他懦弱一次,他实在放不开这手。 他知道苏锦和舍不得让他走,他忍着眼泪跟他说那些话,还有他此刻的反应,何惧的心再硬,也软了。 没什么能取代这个人。 没什么。 …… 那之后,警察做出了调查并给于犯人公正的处罚。 他们过后也知道了,最开始酒馆的大个子看何惧出手大方,后来看到苏锦和是开着汽车来的,看他们的穿衣打扮又不像穷人,又感觉到那俩人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大个子动了害人之心。 他们没有料想何惧那么厉害,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何惧那天没客气,大个子和那他的兄弟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后来他们就去找了加西亚,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加西亚做了洋细的调查,他发现这些东方人很有钱,这事儿要是成了,那他们将拿到相当大的一笔钱,无法估量的钱。 于是他便开始策划那件事情。 加西亚和斯科特来自同一条船,这俩人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天他们无意间上了个岛,发现了那些虫子,斯科特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他就弄到了虫卵和虫子,船长知情后让他立即扔掉,因为这些虫子很危险,有船员当着他们的面被虫子吃了。 斯科特怎么会干,在弄到这些虫子的时候他和加西亚就有打算了,他们干脆弄死了船长,又在临海的城镇利用这些虫子做了不少坏事,拿到钱之后立即就走,口袋满了,俩人就上岸定居了。 这也是他们为何要急着动手的原因,一旦警察上报,就会和之前的案子联系到一起,到时候东路的嫌疑就减轻,他们反倒危险。 他们发现这些东方人的关系很不一般,也发现他们都是围绕在苏锦和身边,于是就从他下手,打算逐一击破,到时候,警察里应外合,东路的牧场,古劲的马场,还有应泓在马尔萨波的产业都会归他们所有,拿到钱之后,他们会和以前一走了之,再不踏入这片土地。 斯科特则利用职位之便开始散布东方诅咒这一类的谣言,也让人知道苏锦和和他们不可告人的关系,就这样,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只差一点就要得手了,却不想…… 这就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在钱财的驱使下而一次又一次的残害他人。 他们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至于关于苏锦和的那些传说…… 那晚过后,一切就都变了样儿,洋人们开始敬畏苏锦和的力量,再说到那些东方人,一个个都是惶恐中还带着点崇拜,他们对东方的力量深信不疑,当然苏锦和利用他们的迷信心理骗了不少钱就是后话了。 总之关于苏锦和等人的关系,没人再去好奇也没人再议论,是真是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罪不起啊! 第三0二章 正文完结 半个月后。 他们有各自的生意要忙,东路也因为牧场的事情焦头烂额,这其中就何惧最轻松,每天无所事事的喝喝茶,看看天,搂搂媳妇儿亲个小嘴,过的那叫一个潇洒自在。 何惧的轻松和他们忙碌成了强烈的对比,那几位也都是咬牙切齿悔不该当初,为什么要选在那么远的地方呢…… 然后就有人不甘心,开始煽风点火教唆苏锦和让何惧去做点什么。 苏锦和本来没往心里去,架不住说客太多渐渐就动了心。 东路说了,何惧的脑子可能还没好,让他干点什么锻炼锻炼脑子是有好处的。 古劲说了,每天这么闲着一定会胡思乱想,好容易消停的他不想在看谁闹腾。 应泓说了,何少帅一身本事你就让他这辈子都这么蒙混而过? 他们还说,你看我们都赚钱就何少帅一个游手好闲,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的。 苏锦和一听也是,就去问何惧的意见。 何惧知道这是那几个人唆使的,他对苏锦和说,你放心我有钱。 何惧有钱,他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但是他比他们只多不少。 何武锡就这一个儿子他能放心他一个人跑到异国他乡来么?所以走时候他给何惧准备了不少钱,在这边何惧还有个户头,定期就会存入一大笔钱,他虽然没和何武锡联络过,但通过户头就知道彼此是否安好。 所以这也是那天他说他要去放牧时东路讶异的原因,东路知道他有钱,何惧偏偏又装的那么可怜,说什么要靠放牧谋生。 这事儿过了很久之后东路还提过一次,他说何少帅你可真不讲究,当时那情况你还在临走前坑我一把。 何惧心想,不坑你坑谁,苏锦和又不傻,他怎么不知道你想把别人都赶出去,反正自己都要走了,走的还挺不甘心的,他何少帅能让别人轻松乐得的过好日子? 不坑东路一把泄泄火他能走得安心么。 因此苏锦和最后才问东路,你看我也不赚钱要不要我也去放牧?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房子还让我们住么?不让住我们就都给你让地方。要住就一起,要么就再会。 一句话就让东路消停了。 何惧不肯出门,看他们一个个累的跟狗一样心里那叫一个惬意,他才不想和他们一样的蠢,之前的生意还没做够么?勾心斗角还不累么,现在搂着媳妇儿过日子多好。 没过几天突然有洋人找上门来,那时俩人正在门口喝下午茶,何惧搭了个小棚子,相当的悠闲自在了。 来找他的,是个牛仔,“先生……” 何惧对牛仔没什么好印象,他弄死那两个后来说是从山崖上掉下去,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他看着那捏着帽檐一脸紧张的洋人,一向冷漠的脸更是阴沉不已。 苏锦和觉得,何惧要把人吓哭了。 他就好心的替他问了句,“有事么?” 那洋人怕何惧,更怕苏锦和,于是战战兢兢的回答说,“想请先生教教我们枪法。” 何惧的枪法是有目共睹的,刚开始看到都以为是加西亚的他们的枪出了问题,后来才知道那是人打的,再看到何惧之后他们就惊呆了。 牛仔说白了就是苦力,什么样的事儿都做,特别是夏天,会到山里去放牧,而每每这时,总是会遭遇到野兽的袭击,他们的枪法都不太好,也有不少人被咬到,再有就是,天冷之后狼群偶尔会袭击牧场,他们家里有豹子他们不担心,但是其他人家光是狗就被咬死多少。 所以他们也想像何惧那样,练就一手好枪法,这样对自己是安全的保障,相对来说也更好找到工作。 “不去。”何惧一听,直接拒绝了。 他说的不是洋文,那洋人没听懂,就不解的看向苏锦和。 “为什么?”苏锦和问,“我觉得这事儿也挺好啊,你顺带再开个武馆什么的,洋人对功夫一直很沉迷的。” 何惧当老师,光看脸就会来不少人吧。 又帅又有本事,何惧的武馆一定会天天爆棚吧。 “不去。”何惧还是拒绝。 “为什么啊?!”苏锦和不解。 “不想教洋人东西。” 苏锦和恍然大悟,最后只能对那牛仔说抱歉,他理解何惧的心情,在何惧眼里,传授外国人技艺就等于给自己国家培养一个敌人,这不是他想法的迂腐,因为何惧就处在这个年代,有很多是他亲身经历过亲眼见证的。 牛仔最后没能如愿以偿,苏锦和有点遗憾,不是因为钱的问题,他只是想让何惧做点什么。 “过两天应泓的车场就正式开业了,我得去帮忙,天天要往镇上跑,你就一个人在家待着不无聊么?”苏锦和问。 最后,何少帅还是决定去开个什么店了,理由很简单,苏锦和都不在了他还待个屁啊,没媳妇儿陪着那不是度日如年么。 于是他也去马尔萨波买了个房子,为的就是离苏锦和近,而他开店的消息一传来,古劲和东路就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他们那么没远见呢,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呢…… 想见一面比苍天都难啊! 以何少帅的性格,苏锦和觉得他应该会开个什么武器辅或是书店什么的,可当他站到何惧的店前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何惧开了个饭馆。 “你干完活儿就到这来吃饭吧。”何惧说。 苏锦和:“……” 何少帅开饭馆不为别的,就想让媳妇儿吃饱了饭。 饭馆里有洋厨子,做他们自己的食物,这里卖的也都是西式餐点,而饭馆里还有个小厨房,那是何惧的,专门为苏锦和做饭的地方。 苏锦和每次来,都是一桌子丰盛的中餐,看的那些洋人口水横流又只能干瞪眼,因为苏锦和吃不了,何惧倒了也不会让别人碰。 就这样,他们的小日子过起来了,也安定了。 三个月后,牧场闲了,东路天天赖在镇上,白天给苏锦和在应泓的车库里打打下手,中午到何惧那里混口饭吃,晚上再接着媳妇儿一起回家。 半年之后,蓝少翔再次跑来,他哭丧着脸对苏锦和说,我给你带了青桃,可是还没下船呢就烂透了,所以就剩一堆桃核了,要不你改种桃树吧。 一年之后,古劲的马场稳定了,他也效仿东路,开始了一家人一起出门一起回家的壮观场面。 一年半后,东路的工厂开业,正式加工服装,他还自创了一个品牌,标志就是个豹子脑袋,苏锦和觉得这和彪马的标志很像,不过他们比彪马可早了很多年。 同年,古劲的马场开始培养纯正血统专门用来比赛的马种,应泓的车场做大,有很多人专门到他这里来买改装车。 苏锦和改装的手法是一流且无人能够效仿的。 两年后,何惧的饭馆在洋人间的生意一般,两年期间倒是吸引来不少东方人,异国他乡看到自家家乡的人总是亲近,来吃饭的何惧招待,来工作的何惧照单全收,他的馆子渐渐的变成了真正的中餐馆,在马尔萨波买了一整条街,卖各式各样的中餐,当然何少帅的菜永远都只有他家人能吃到,旁人开价再高也尝不到一口。 两年半后,所有人的事业都稳定了,自己的生意也不用亲自打理,各个都清闲下来了,然后他们就开始筹划到别处去玩玩。 可是苏锦和不不干,苏锦和很忙。 和洋人接触的多了,他洋文水平直线上升,沟通再无障碍,于是苏锦和那三寸不烂之舌就有用武之地了…… 关于那东方的力量,苏锦和在修车的时候和他们聊天时讲了很多奇闻异事,什么聊斋啦夜雨秋灯录啦,就连乡村老尸和林正英的僵尸系列都讲了一遍,他们对苏锦和愈发的膜拜敬畏,简直把这人当成神了。 后来苏锦和还讲了他们遭遇的事情,当然他没照实了说,夸大成分较多,苏锦和还神秘兮兮的说过自己体质的特殊,并能驱鬼驱邪什么的…… 这话说多了,传的就多了,以至于后来有什么事情他们就来找苏锦和帮忙当初那句玩笑最后竟然真的成真了,苏锦和没事儿就开个坛做个法什么的,当然不是穿着道袍念咒语,洋人说的那些怪事无非都是心理作用,就像是他讲完鬼压床第二天就有人跟他说昨晚睡觉动不了 了,家里有脏东西,苏锦和就是收点钱换他们个心安罢了,当然他完全没有自己已然变成神棍的自觉。 其实在这边住了这么久,他从来没遇到过什么邪门的事儿,他觉得可能种族不同,他的体质感觉不到美国鬼,吸血鬼幽灵什么的可能和东方鬼不属于一科室的。 不过苏锦和却在这条故弄玄虚的路上再也走不回来了。 再后来他就开始卖些小玩意儿,什么桃枝狗牙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他说是驱邪用的,这些东西相当的抢手,不仅马尔萨波有,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特意来买他的东西。 苏锦和也就如当初说的,物以稀为贵,来找他的人越多,他越不往出卖。 当蓝少翔再次登门时,他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 苏锦和把一堆桃子倒到桌子上,叉着腰指着他们说,“快吃快吃!我桃核要断货了,这玩意儿太赚了啊!” 东路皱着张脸,“不吃行么,你这桃子种得不对,又酸又涩牙都倒了啊!反正又不值几个钱,你后面那么多桃树呢,就把桃核留着其他的扔了呗。” 苏锦和拍拍他的肩,“小同志不要浪费嘛。” 第288节 苏锦和本来就抠,发家致富之后变得更抠了。 这点他们深有体会。 说话间他看到了蓝少翔,立即笑容若春风拂面,“少翔你来了啊,快来吃桃子。” 蓝少翔不明所以,拿了就咬,酸,不过还不错。 “味道怎么样?”苏锦和问。 “挺好。” 他一说完,另外四人齐刷刷站起来,把面前的桃子往他那一推,应泓走之前任重道远的对他说,“辛苦了,兄弟。” 蓝少翔:“……” 那一年,蓝少翔是哭着走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牙都像被醋泡过没有知觉。 于是他去找顾初礼哭诉,他决定永远都不去应少爷那里了。 还有苏锦和也学坏了。 他说,顾初礼就听着,最后蓝少翔让他安慰,顾初礼就给他说了一个字:“该。” 蓝少翔:“……” “让你不老实在家待着,该。”顾初礼又说了一遍。 然后蓝少翔就炸毛了。 之后的之后,他们爱情事业皆顺利,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都有变化都有惊喜,可无论怎样改变,他们都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一辈子,到余生。 是喜是乐,共同经历面对,那是属于他们的人生。 他们要在一起活很久很久,久到他生长的那个年代。 他会带他们到他过去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也许还会遇到正在工作的自己,让他们知道,原来的他是那个模样。 那时候,有一颗苹果摘走了很多人的肾,但送出苹果的不是白雪公主的后母,而是一个叫乔布斯的人。 他们也会知道,他当初跳的那个小苹果和最炫民族风是风靡一时的广场舞,带动了无数国人大妈的健身热潮,甚至走出国门,冲向世界。 还有,他们的国家由弱变强,东方雄狮屹立不倒。 不再有侵、略,也不再有百姓的流离失所。 他们也会知道,那个时候,无论走到哪里国人都是昂首挺胸,再不会被人恣意侮辱。 会有一面带着星星的红旗迎风招展,飘扬全球。 当那慷慨激昂的乐曲响起时,唯有骄傲。 那时候,他再带他们回去看看。 落叶归根,故土难离。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根在的地方。 书香门第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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