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娇妻难为》 第1节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书名:重生之娇妻难为 作者:茶浮不落 文案: 前世明月只是个小傻白,但是上天没有给她一个傻白甜应有的结局。 被下绝育药,被退婚,她都没能反抗。 甚至到最后被抄家,她终于想起来逃跑,最终也没逃过绿茶婊的计谋之下,坠崖而死。 结果一摔就摔回了三年前。 这一次明月发誓要将一切都改变,再也不要当别人棋局里的炮灰。 可是望着在一旁傻笑的原未婚夫,明月表示这年头找一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竹马不容易,咱们还是玩儿养成吧。 反正,几年后就是一根正苗红的好少年了。 殊不知到最后,到底是明月照清泉,还是清泉映明月?就留着大家去猜吧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女强 主角:姚明月,顾定淮 ┃ 配角:林绮兰,姚明鸢,永贞 ┃ 其它:养成或被养成 ==================== ☆、姚府败落 偌大的书房内,平时不准女眷踏入的内室居然传出了尖利又带着哀求的女声,“老爷,你不能不管栋儿的死活呀。栋儿是你唯一的儿子,是姚家唯一的希望了。栋儿还那么小,妾身求求你让大小姐带着栋儿一起逃吧。” 站立在书桌前的男子脸色越来越阴郁,却始终不开口应答。 女子不甘心,向下首还呆立着的少女恳求道,“大小姐,算我求你了,你就带着栋儿一起逃吧。栋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少女有些慌乱,脸上显出些挣扎。这一切来得太快,她根本还没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她知道是她的不长心眼,给了外人可趁之机。 少妇想着自己幼小的儿子,不禁又恼怒又悲戚,疾声道,“你不觉得愧疚吗?就因为你,姚家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就是因为你的任性妄为。到现在,你还不肯带着自己的弟弟一起逃,你到底生的怎样恶毒的心肠呀。” 妇人还边说边逼近少女,神情癫狂。 而站立在一旁的男子听得此言,立马震怒,欺上身去,将妇人一巴掌甩开。并大为光火,“无知妇人,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 少女终于被沉闷的掌诓声惊到,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上前阻止道,“父亲,不要冲动。这次真的是我太恣意妄为,而惹来的祸端。你将我一个人摘出去,只会寒了族人的心。” 少女望向自己的父亲,脸上的笑容苍白而无奈,“爹,这本就是我的过错。连累了姚家我本就不安,哪还能置亲族与不顾。”说完膝下便是一曲,就跪了下来。 姚父忙弯腰下来扶,可那少女却固执的摇头,泪眼婆娑。 姚父心中不忍,但也无能为力的说,“皇上是厌了太子,想另立储君。身为太子的母家,我们姚家是怎么都逃不过的。辛朗只是揣摩到了圣意,乘机踩了我们一脚,表表忠心罢了。没有辛朗还有王朗,总之我们姚家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错都在我,都在我,都在我呀......” 姚父仰着头不断用手拍打着胸脯,随即又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垂下了双手。妇人听得此言,心中悲痛欲绝,转过身去,掩面痛哭了起来。 少女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父亲,如今我这副样子,便是能逃出去,我孤身一人,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父亲请将栋儿送离吧。让孩儿安心点吧。”她苦苦哀求,“我还有娘娘的照拂,况且,皇上也不会太过为难我,毕竟我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废人,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少女越说越伤心得不能自抑,姚父将悲号的女儿揽入怀中。这是他与发妻唯一的孩子,也是第一个孩子,他从小疼惜入骨,没想到却被害成了这样,一时间也不禁老泪纵横,无奈之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 无数条舞动的火舌缠绕着华美的楼阁,顺着或艳~丽或素雅的绫罗丝缎攀爬而上。尖叫声,呵斥声,求饶声,和各种哭泣的声音,让京都热闹且充斥着不安的早晨更添了几分恐慌。 红日还未升至半空,曾经权倾朝野的姚家就已被抄家殆尽。苍白的告示贴满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各大酒楼、茶馆、欢场都在议论着这场变动。在姚帝师死后,姚家又一次处在了风口浪尖,只不过,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太子私德有碍被废,姚氏全族被流放云南。唯一不算在内的,就只有在今晨大火中丧生的二房幼子姚明栋,和因身子虚弱,陛下感念皇后怜惜侄女之情,特命其留在慈悲寺祈福悔过的长女姚明月。 慈悲寺,跳跃的灯火下,姚明月着一袭青衣,面色平静,喃喃地诵读着经文。飒飒的秋风拂过林间的叶尾和枝梢汇成了一方宁静的小世界。突然一串无序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打破了静谧。 门帘外,少年顿住了脚步,“月亮,是你吗?月亮?”急切而又不敢相信。“施主,此处没有月亮。要找月亮,门外就有,只不过要等到夜晚罢了。”姚明月轻声回道。少年只看到门帘里的身影影影绰绰,心急得上前准备拨开障碍物。“施主,非礼勿视。”姚明月低喝。 少年缩回手指,嘴唇颤颤,“明月,我来晚了。”但又随即改口,“不,明月,不晚,不晚。明月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去找个没人认识你我的地方,然后隐姓埋名,再也没有算计的好好过。”少年情绪激动了起来,面上的汗珠都开始滑落了下来。 姚明月似苦涩也似无奈地说,“不,清泉,晚了。早在你向你父亲妥协,没有丝毫的告知,便去军营时。姚明月这个人就与你再无瓜葛。”少年猛地掀开了门帘,争辩道,“不是的,月亮。不是的,我只是想立功,只是想多个筹码,让父亲答应我们的婚事。” “筹码?什么筹码?我需要筹码?”明月一脸的嘲讽,“你我的婚事是早些年两位老祖宗定的,你爹有什么立场反对!不就是觉得我不能生育了,配不上做你顾家的宗妇,配不上做顾夫人。” 姚明月紧紧地揪着手下的宽大青袍,眉毛上挑,怒气直冲上脑门,“觉得是就直说,我又不会扒着你不放。我姚明月还没你那表妹恶毒和低下。”说完便转过身去,扬扬衣袖打算叫丫鬟送客。 “月亮不是的,月亮。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少年彻底落下了脸,语气带着些哽咽,“月亮,我只是想让父亲知道我不用靠祖上庇荫也可以活的很好,然后也能给你很好的生活。我们不做宗妇,只做个小门小户的主家妻。月亮,你怎么不肯信我,怎么能这样?”说着便拽着姚明月的衣袖不让她离去,姚明月转过头不看他,但是泪水早已铺陈在那张渐渐苍白消瘦的脸上。 顾定淮继续柔言细语的说道,“月亮,虽然现在你是戴罪之身,但是一切都不重要。我也不再去谋前程了。以后我就做个农家翁,你就做个农家妇。没有罪人,也没有永定候世子。也不会再有什么人看上我的身份,然后我们再收养个孩子,安安乐乐过完下半辈子好吗?” 顾定淮渐渐有了信心,一步又一步靠近姚明月。看到姚明月满脸的泪痕,便倾身上前帮她抹掉眼泪。然后,整间静室只余下微微地啜泣声和低缓的安慰。 “小姐,”丫鬟云霄踱步而来,她已在外门犹疑了好久,“小姐,既然顾公子还有心。小姐何不如顺水推舟,总是比现在好过的。”云霄有点怯怯地建议道。 明月端坐在书桌旁,呆呆的望着外面,“你说,是林间的鸟活得好。还是笼子里的鸟活的好。” “这...”云霄有点迟疑。 姚明月笑了笑说,“我愿意赌上一把,即使可能还没飞出牢笼就被会猫吃点。”然后便对着云霄笑得意味不明。 云霄一见她的神色,便知道自家小姐是动了心。心中欣喜,便打算帮自家小姐收拾包袱。 姚明月疑惑地叫住她,“你要干什么?现在还早着呢。”云霄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直瞅着她,“小姐,其实...其实...?”“其实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姚明月睨了她一眼,有点不耐烦。 云霄生怕惹她生怒心虚地解释道,“其实今下午顾公子就叫奴婢告知小姐,今夜子时,迎客松无声亭见。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安排好,让你安心的离开。” 姚明月看着一直相伴自己左右的丫鬟,鼻尖一酸,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你去哪呀?” 云霄干笑了几声,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姐你忘了吗,承小姐的情谊,奴婢的卖~身契早在小姐及笄时就已经还给奴婢了。奴婢不属于姚府的罪婢,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云霄噗通一声朝着姚明月跪下了,“奴婢恳请小姐让奴婢一辈子随侍左右。” 姚明月赶紧去扶,既欣慰又无奈的说道,“你既然已是自由身,何须向我下跪,何须要我同意,你想去哪便去哪。你自己也这样说的呀。”姚明月对这傻姑娘的智商感到有点着急。 听得此言,云霄一下就明白了,姑娘自是让她自己选择的。然后,她便急吼吼的盘算着要为自家小姐带些什么物拾。姚明月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门帘外,一只露出脚尖的小脚轻微的颤抖着,察觉到屋内姚明月的响动,又蹑手蹑脚的走开了。 云霓游弋到后门,心中忐忑的她手不住揪住衣摆,将下唇咬得死死的,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她还是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自后门冲入无边的暮色之中。 子时将近,姚明月和云霄东躲西藏的靠近无声亭。晚风拂过身上初现的冷汗,让姚明月打了一个激灵。走进无声亭,亭中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姚明月转身询问云霄,“你是不是记错了时辰或地点了。”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蛙鸣和她两的脚步声。 正当云霄准备回答时,一个令姚明月厌恶的且无比熟悉的柔弱嗓音插了进来,“没记错,我的痴情表哥和你的丫鬟约定的就是这个时辰。”女子袅袅落落地走进亭中,随后一群高壮的侍卫涌进了亭中。火把被依次点起,难闻的松脂味充斥着姚明月鼻内,让她有点窒息。 歪歪斜斜的站着,姚明月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语音飘忽的问着,“顾定淮呢?” 女子偏过头,语气无辜的说,“定淮表哥意图带戴罪之人逃逸,被舅舅知晓了,自然是出不来咯。”女子笑得甚是得意,又接着说,“恩,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过了今晚,就不会有姚明月这个人了。” 姚明月觉得视野里一片漆黑,“林绮兰,你想做什么?” 林绮兰又笑了笑,“做什么,自然是做好事咯。哈哈...”林绮兰语气加粗,“今日我就送你一程。” “林绮兰,你…你!”明月恐慌至极。 林绮兰目光阴寒,“啧啧啧,今晚你可就会在逃逸的途中,因为月黑风高看不清路,不小心滑落山崖,尸骨无存。”她将食指竖在樱~唇之间,放轻语调,“嘘,听话。” 而后,语气突然一凝,“动手!”示意侍卫动手。姚明月转身就跑,却不到一尺外便被抓了回来。 “呵呵呵……”故作娇柔的笑声和着微凉的山风被吹散,一定红色小轿悠悠的离开了。 万丈深崖边,姚明月拼命的挣扎,面色惊慌,不住地叫喊,“放开,放手。快放开我。”。两名男子不顾她的反抗,一个猛子将她扔进了深渊中。 “啊...”崖低的风声和着女子尖利的喊叫,凄厉而悠远。 云霄扒着崖石,哭喊着,“小姐,小姐...” 风呼呼的吼叫着,过了许久崖底都没传来响动,那群人便推推攘攘的离开了。 ☆、重回过去 “明月……明月……快醒醒!”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明月,快醒醒。”一个着一袭玫红色儒裙,梳着双丫髻的明丽的小姑娘走进亭中。 只见一名娇憨可爱的小姑娘竟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四处望了望,那明丽的小姑娘见她酣睡在没有遮挡的亭中,怕她着凉便伸出手去使劲推了几下。 姚明月募的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心惊于从那么高的深崖坠下竟毫无痛觉。 是她已经死了吗?她扯动自己的唇角,无声的笑了笑。感到自己身上袭来的困倦之意,她便停下了思考。 扶额抬颈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君……君姐姐!”明月心中更是疑窦丛生。这不正是君姐姐,前太子妃——杨君妍。 她不是已经和太子一起被圈禁在南山吗?怎么回事?明月心里打着鼓。 不想杨君妍听得她那惊诧的语气,噗嗤一笑,说,“哟,我的明月妹妹。今日是你无聊的紧,昨日求着姨妈叫人我请我陪你赏花扑蝶的。没想到你一个主人家不来迎迎我,反而还趴在石桌上自己睡着了。” 杨君妍睨了她一眼,面上还带着戏谑的笑容。姚明月又定睛看了看,心中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的确是死了。但是她又活了过来,还回到了她十三岁的时候。 瞧见眼前的杨君妍也只十三岁的模样,唇红齿白,分外明艳。哪里是太子府里那个憔悴的深宫妇人。 杨君妍见她还是一副呆呆楞楞的样子,有点气闷,“难不成,你睡一觉,还不认识我了吗?”说着也顺着坐了下来,撅着嘴直直的瞅着明月。 第2节 明月也明白自己不能再楞下去,毕竟这件事太匪夷所思,还是先不要说出去的好。 便立即捋直自己的思路。然后懒洋洋的站起来,抬起手轻捂自己的嘴,做出一副打哈欠的样子,闷闷地说,“君姐姐,我实在是等你等得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现在还迷糊着呢。”明月还上前亲密的挽住君妍的胳膊,轻轻的晃动了几下子。 君妍好似生气了的样子,甩了甩胳膊,向前一跨步,“我看你就是不诚心,一点都不在意我。” 明月回想着以前的做法,继续哄着君妍,“君姐姐,哪能呀!我只是太把你当自家的亲姐姐了,一时间忘记了规矩。要不你罚我吧”说着紧跟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拽着君妍的衣沿。 君妍见她那副卖好陪罪的小样子,旋即没了那怒气十足的坏脸色,伸出手指,点了点明月的鼻子,笑着说,“你呀,你!还是这么单蠢,禁不住别人的逗弄。我逗你玩的呢。” 哪知明月也不恼,再接再厉道,“是君姐姐太过聪明,而我刚醒脑子正迷糊着呢。” 君妍无奈的道,“就你嘴跟摸了蜜似得,什么好听的话都往外面蹦。” 这次明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下君妍的话尾。 两人相互挽着出了石亭,一路上姹紫嫣红,蜂飞蝶舞,好不热闹。君妍倒是一脸好心情,指指这,点点那的,倒也是一副赏花的样子。 但明月的心神却一刻都没有安心停驻在这园子里。 君妍见她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担心的问,“你今儿是怎么了,一脸的困意,是还要睡吗?” 明月有了台阶,连忙回答道,“是呢,好困,眼皮儿都快撑不开了。”同时愈发将自己的神情做出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君妍看她也实在是困,出主意说,“要不你先去补补觉,反正现在也快晌午了,睡醒了再用饭,也不迟。我也一时半会的不会回去,我们下午再玩吧,” 明月很想答应,但又觉得很是不妥,“不行的,君姐姐。我自己去睡,留你一人,哪像个事呀!不成不成。”明月甩甩头,反对道。 君妍见她还想着自己,没有光顾着睡觉,也觉着十分暖心,也做出一副困倦的样子,使劲儿眨眨眼,也假装打哈欠,“其实,姐姐也是困的很,请妹妹怜惜,帮姐姐找个地方打个盹吧。” 明月一听,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妹妹院里的西厢甚是凉爽。一到夏天,不管外面是怎样的艳阳高照,一走近西厢都是树影婆娑,清凉舒爽。姐姐,可好呀?”明月也调皮的眨眨眼。 “如此……”君妍假意思索,偏过头接着说,“实在是好的很呢。” “呵呵呵……”两人相携隐入院门中。 清清爽爽的女子闺房中,明月躺在拨步床~上,想着自己现在的境遇: 因为太子私德有碍,姚家被君王厌弃,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唯一的嫡幼子流浪在外,无依无靠,而自己被顾清泉的表妹——林绮兰暗整。 本来已经死了,没想到却又活了过来,还回到了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十三岁说早不早,说晚也不太晚。她只想改变自己和家人的悲惨结局。不再求大富大贵,只愿衣食无忧,一世安稳。 今日,她邀君姐姐赏花,今日是哪一天?她拍拍自己的头,十分懊恼的呻~吟。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呀…… 门外,丫鬟云霄听见内室的响动,轻声问道,“小姐,明日顾大少爷要过府一趟,私下送了消息来。让你在云中亭等着他,有福建来的新玩意儿,想送给小姐解解闷。小姐,您看?” 明月急忙坐起身来,问道,“福建的新玩意儿?你是说顾清泉刚从福建回来!” 云霄答,“小姐你今天真睡得迷糊了。三月里,顾大少爷去福建游学,您还悄悄去送了的呢。”云霄笑得暧昧不明。 明月脑子里一道闪光,对,就是明日,与林绮兰那恶妇初次会面的日子。 明月愤愤的想起来,明日顾定淮那个大笨蛋竟然为了避嫌还带着林绮兰一起来见她。而自己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喊得很起劲儿。现在想想自己当时那个蠢样子,明月自己都又羞又怒,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底下。 不行,明天得好好计划,不能让林绮兰那豺狼给占了便宜。而且…… 唉,她又该如何面对顾定淮,还是个大问题。顾定淮对她不仅仅是担负两人早已定亲的责任,更是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她被困慈悲寺,还是有罪之身,顾定淮还是没有弃她于不顾。而她也愿意跟她走,不只是感动,还有就是她已经习惯依赖与他。 她需要要好好梳理自己的想法,再慢慢地做一个决定。 第二日。 一大早,明月就将自己梳洗打扮好。不过不是为了顾定淮,而是要送杨君妍回杨府。 昨日,等她想完了,再和君姐姐玩耍了一番之后,天色就已经很晚了。然后她就再厚着脸皮,硬是将君姐姐留在了姚府过夜。 不过今日一早却再也拖不得了,每日应当向长辈的请安可不能随随便便缺席。所以一大早,杨君妍在姚明月不舍的目光下踏上了回杨府的马车。 明月将君妍送走之后,又缓步向松竹远走去。一路上丫鬟小厮忙碌的穿梭在各条小径上,将姚府的清晨衬的热闹且充满喜气。 明月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谢老天让我还有一次机会能弥补这一生。 到了松竹院,正堂上姚府的太夫人端坐在上首,而明月的继母则在太夫人的左下方殷切的服侍着。 明月忙上前去笑盈盈地蹲身行礼,“祖母万安,母亲安。” 太夫人也笑着向明月招手,“来,好孩子,昨日可睡好了吗?” 明月顺着太夫人的手,来到太夫人的身前,娇~声说道,“孙女睡得可好了,一晚上连个梦都没有呢。” 太夫人也呵呵地笑,“哎呀,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哪像我这个老婆子,后半夜呀,怎么睡个都睡不着。” “祖母,”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衫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你这是身子虚,还请府医好好看看。”小姑娘一脸的笑意。 明月很是无奈的提醒小姑娘的失言,“四妹,祖母身体很硬朗,你多想了。” 太夫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淡淡的说,“不用你多嘴多舌,我的身子,还没坏到要请府医的地步。” 太夫人一直不满意庶长房,所以对庶长房姚明茵说话也毫不客气。横眉冷眼的,让本来都缺心眼子的姚明茵也尴尬的紧。 明月也不打算为这个脑子里缺点东西的四妹解围,想着让她长长记性也好,免得出去得罪人。 但是没想到这个四妹尴尬之后,却也毫无愧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告了罪,便慢吞吞的离开了松竹院。 太夫人的心情明显变差了,于是扶了扶额,悠悠地说道,“今日我也乏了,你们母女就先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去吧。” 明月和姚夫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明月看姚夫人的眼神,便识趣儿的和姚夫人一起躬身告退了。 丫鬟们簇拥姚夫人在前,明月紧随其后。姚夫人突然开口道,“明月,今日顾家大公子要到我们府上来,还是注意一下分寸。”说完还怕明月误会自己是故意落她面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明月嘴角舒展开来,点头说,“七姨,我知道的,万万不会逾规的。” 姚夫人听到明月叫她七姨反而更加开心。明月叫她嫡母她反而记得疏离,七姨才更显亲切。 她本就是杨家的庶幼女,因生~母早逝一直养在嫡母的院子里,也视嫡母如生~母,嫡姐更是待她好的没话说。当嫡姐病入膏肓,欲将幼女托付给她时,她也是感谢万分。 虽然只能做姚府大房的继室,但是对她一个继室来说,也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所以她则在姐姐的病床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明月,待她如亲女。 明月能过好,她良心上也过得去。她满意的点点头,由着明月叫她送回华容堂,心中也一片轻松自在。叫连姑姑将明月送出门,也开始专心处理家事。 明月慢悠悠地走在青石路上思考着与她七姨,也就是姚夫人的利害关系。 姚夫人是她七姨,她又只是一个女子,两人怎么也不会有冲突,况且七姨还是她母亲~亲自选下的继母。前世她与七姨的关系虽说不得是亲如母女,但是凭着那么多年的姨侄感情她们的感情也没差到那去。但是就因为林琦兰设计她,无意间做下的那件事,却彻底伤了两人的感情。 “小姐,你看。”丫鬟风梓突然叫道。 明月眉尾一动,不悦地说,“瞎叫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慢慢说。” 风梓垂下头,做出认错的样子,“小姐,奴婢知错。” 看风梓那“虚心”认错,却又忍不住要说下去的样子。明月再也维持不下去严肃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快说吧。看把你憋得,脸都红了。”明月调笑着风梓。 风梓也不顾自家小姐的调侃,连忙指着不远处右边角落的柳树下,“小姐,是顾公子。咦,怎么还带个女孩子呢。”风梓的语调都变得有点阴测测的。 明月顺着风梓的手指看向柳树下,只见一个气质清华的少年立在树下,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跟在她的身后。林绮兰,又见面了。明月眼睛里闪过一丝微芒,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 ☆、初次过招 好戏开始了呢! 明月将眼睛从他俩身上移开,并不打算朝他们走去,迈开步子便沿着小径想要离开。 顾定淮见她并没有朝着他们这边走开,立刻急了,忙跑上前去扯着明月的袖口,“月……” “嗯?”明月看着他,然后再看看林绮兰,眼角开始眯起来,脸色不善。 “额……明月?”察觉到明月的脸色渐渐缓和,顾定淮也放开了明月的衣角。站直立好,顾定淮有些紧张的问,“明月,你去哪呀。我昨天不是叫竹笙给你带信儿了吗?”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还有些害羞扭捏。 明月看着有些好笑,“带了又怎样,我可没答应。我可不是你家的婢女,随传随到!”说着便又迈开步子来。 明月还没想好如何继续面对顾定淮,和她俩的亲事。 但是……和林绮兰的初次交手可是不能落下的。明月衣袂下交叉的双手细细摩擦,心里默数着着三……二…… “姚姐姐请留步,”林绮兰上前一步喊道。 与此同时,明月口中默念的一字刚落下。明月转过身去,故作惊讶的问,“咦,你是谁呀?” 顾定淮帮忙回答道,“她是林绮兰,我姑姑的女儿,也是长兴侯府林家的大小姐。今日我带着她一起前来,是因为绮兰说她刚回京中,没什么至交好友。希望……能和你有所交往,以解闺中寂寞。” 顾定淮又轻咳了一声,朝着明月低语,“其实我是把她当挡箭牌来着。” 林绮兰面色一凝,显然是听见了顾定淮后面一句话。但马上又回转了过来,“是呀,姚姐姐,在福建时,大表哥就经常提及你,我很是仰慕,早就想认识你了。”林绮兰扬起笑脸,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明月背地里一撇嘴,唉,看来是想先炫耀一下自己和顾定淮那家伙是有“亲密无间”呀,没意思透了。 明月也同样回了一个笑脸,“原来是林妹妹呀,明月有失远迎,真是对不住了。”你要和我来假惺惺那一套,我也陪你玩。明月愈发笑得灿烂。 林绮兰回道,“哪有呀,姚姐姐您真是客气了。” 明月也不再理会她的虚言虚语,忙吩咐云霄将云中亭收拾齐整,备好茶点,然后引着两人和一众仆从浩浩荡荡的往望春亭走去。 “明月,我给你带了很多福建特有的小玩意,可有趣,等会我领你去看吧。”待三人坐定,顾定淮急切的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等我招待好了林妹妹再说。”面对十五、六岁还十分啰嗦的少年,明月也表示她很无奈。 安抚好了顾定淮,明月开始打起精神来应付林绮兰,嗯,按前世的记忆,林绮兰要发招了,得小心行~事才行。 林绮兰手中拿着一盏清茶,端到嘴边,细细嗅了一下,然后又小抿了一口,赞到,“果然是好茶。” 明月应付道,“哪里哪里,可比不上清泉捎带给我的茶那般的清香纯澈。” “哎呀,那是我祖父专门从茶农那寻来的上好的茶叶,再上普照寺求一叶大师制的。”林绮兰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脸上发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且当初表哥喝我亲手泡的茶时,还赞了我,为我做了一首诗呢。”林绮兰的笑容好似夏花一般盛放到了极致。 突然林绮兰用手捂住了嘴,故作惊慌,口中说道,“姚姐姐,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和表哥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而已,你不要误会了。” 而也正在此时,丫鬟云霓走上前来添茶。热气腾腾的水流从水壶里流向茶杯,一滴不露。但当云霓准备给林绮兰添茶时,热水却不小心泼洒在林绮兰的衣裙上。 尖利的叫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林绮兰瞬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明月,一双大眼睛里凝聚着晶莹的泪水。 又好似不够明显似得,不住的向着明月躬身道歉,嘴里也反复的说着,“姚姐姐是我口无遮拦,我错了,你……你误会了,我想你好好解释,不要这样对兰儿!” 然后对着顾定淮慌张又痛苦的叫着疼,而她的丫鬟春儿也吵嚷了起来。 明月有一瞬也想前世那样慌了神,但又使劲儿提醒自己,然后脑袋里迅速一转,口和手立即做出了反应。 “呀!怎么回事,你这个瞎了眼的狗奴才,怎么伺候的,把我林妹妹烫成了这样,可怜见的。” 说着又使劲儿地掐了自己一把,马上眼泪就奔腾而下。 第3节 这时候顾定淮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明月一把拉过他,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怎么办,清泉,林妹妹被烫着了,我好怕呀。” 顾定淮看见自己未来媳妇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急得都快跳起来了,连忙对下人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呀,看见表小姐伤到了还不快去扶着,然后拿着侯府的拜贴去请大夫呀。还不快去!”然后专心安抚身侧的小媳妇,这儿摸~摸,那儿吹吹的。 明月在心里将他碎尸万段了千百次,但又不得不忍住说,“清泉,还是用姚府的拜贴吧,毕竟实在我们府上被伤到的,虽说是下人不小心,但是也是我招待不周。我会隔日登门道歉,希望林小姐能原谅我管教不严的过错。”哼,我就是打死也不承认,明月心里想着。然后还低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顾定淮心疼得不得了,一边安慰明月一边有意的对着所有人说,“这只是个意外。而且只是婢女的错,你不用这么自责。放心吧,林表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肯定会原谅丫鬟的无心之失。” 林绮兰在一旁看的牙疼,特别是在听见顾定淮说那一段话时,她就知道这个计谋没用了。没想到姚明月这么没主见,但是她的没主见却恰好破了她的局。 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擦干眼泪儿,故作娇弱的说,“姚姐姐,你别担心了,只是小烫伤而已,我没事,已经没那么疼了,你放心好了。”那张瓜子般的小~脸儿上布满了泪痕,但又目光坚定有神,一脸坚强的样子让在场的不少人又很是心痛。 明月见此也决定就此收手。其实是她的心机手段远不如林绮兰。刚刚能破她的局,完全是托了前世记忆的福。否则她可能还得被林绮兰坑一次。 将林绮兰送进待客用的厢房,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明月将大夫迎进了门,站立在两旁的婢女将床~上的纱帐缓缓地放下。大夫问清楚情况以后,使了个眼神儿给随伺在后的医女。 随后,医女仔细检查过林绮兰的伤势后,报于大夫,大夫摸了摸下巴,只道了一声,无碍,只是皮肉伤,不会留下疤痕。 随即走出内室,交给丫鬟一个小药瓶,叮嘱道,“每日三次给你家小姐小心的搽在患处,小心不要沾水,这段时间也忌忌口,那是再好不过了。”说完老者便叫上随行的医女准备离去。 明月也叫来云霄,“去账房支些银子,做诊金,再小心将白大夫送出府,不得怠慢。” “是,小姐。”云霄答完,便引着两位出了院子,向外面走去。 而在内室的林绮兰几乎咬碎了一口玉~齿,不得已只能躺在床~上装睡。 明月得到了丫鬟的示意,便松了一口。心里想着,暂时林绮兰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就放心的踏出了客厢。 一出房门,就听见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几个丫鬟聚在一处讨论着未来姑爷的容貌才华,和那个今日带来的娇俏表妹。女人往往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和判断。 站在院门口的顾定淮低垂着头,行为举止间都是儒雅贵气,而当他静止时更是一幅秀色可餐的美人图。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顾定淮迅速抬起头,莞尔一笑,“月亮。” 明月很想当他不存在,她的心里现在很乱很复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没好气的低喊道,“干嘛,有事快说。” 顾定淮眨着眼睛,煞是真诚的说,“我想你了,月亮,我好想好想你。” 听着这话有那么一瞬间,明月好想伏在他胸膛上好好哭一场。 顾定淮身上或许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缺点,不止是优柔寡断,不止是一身的大少爷脾气,还有有点异想天开的单蠢。 但是,他却有了个能让她忘记他一切缺点的优点。 那就是,他爱着她,一直一直爱着她。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前世自己和家人的下场,她就不得不提醒自己,爱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能带来美好的未来。甚至有时候它会变成灾难,变成一把抹杀无数人性命的屠刀。 所以她只能冷淡的回应他,“那又怎样?” “啊?”顾定淮也没预料到明月突然对他这样的敷衍,有点转不过来。 明月脸上写满了不耐,“我说,那又怎样。你想我,我又应该怎样?顾定淮,难道你脑子你只有自己的情情爱~爱吗?” 明月语气中隐忍着怒气,她现在只想赶紧的离开。她不想对着顾定淮大吼大叫。可是,她恨,她气。 林绮兰是她心中的一颗刺,一颗插~进她血肉里,骨缝里的尖刺。取不出来,让她疼,更让她恨。 顾定淮察觉出明月的不对劲,担心的问,“月亮你是怎么了,怎么说些这种话。你我本就是自幼订过亲的,我心悦于你,不好吗?”顾定淮听到明月对她的责问很是委屈。 明月也不看他,转过头,忍住眼眶中的泪,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道,“清泉,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累了,这些事改日再说吧。”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丫鬟往自己的明月阁走去。 顾定淮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喃喃的说了一声,好。少年虽已情窦初开,但是对女孩子的心事却一点也琢磨不透。 望着自己未婚妻逐渐远去的身影,顾定淮很是沮丧,嘴角都快拉了下来。但是为了不让人看笑话,他忍住了心中的不郁,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且说,明月快步回到了明月阁,便吩咐底下的人不要靠近她的屋子。丫鬟们也只当她今日被林小姐的事儿吓着了,也就没问什么就退散了。 不想明月一头钻进自己的闺房内,趴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就开始哭了起来。怕丫鬟们听到响动,便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她像个无助的小兽一般,一个人悲鸣着,涕泗横流。 门外的风朝着屋内吹来,燥热的风串来串去,惹得未合紧的窗扉也吱吱呀呀的叫着,让人着实心绪不宁。 ☆、明月生病 一场痛痛快快的嚎哭后,明月渐渐地没了力气,瘫坐在床~上,没了声响。 云霄在门外急得团团转。自打昨日小姐与堂小姐从花园里回来,就像是藏有心事。那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让云霄很是担心。 而今日小姐与顾公子会面之后,竟把自己关在屋内大哭了一场。更是令人奇怪,以往小姐和顾公子会面之后,哪一次不是在一旁笑得痴痴傻傻的,就好似连空气中都有了蜜糖的香甜。 但是云霄也不敢逾了规距,在门外徘徊了一阵,便去做其他的事儿了。 初夏的穿堂风拂过明月阁的每一个角落,斜斜的夕阳从半开半合的窗间撒落了一地的红霞。 云霄“吱呀”一声将门推开,恭敬地站在屏风外询问,“小姐,晚膳时间到了,你看,是否传膳呢?” 床帐内并无响动,寂静无声。云霄一连叫了好几声,不由的有些急了。走到床前撩~开帐子一看,自家小姐正躺在床~上。面色通红,眉头紧皱,嘴唇都干得开了裂。 云霄一下子就慌了,连忙大喊,“快来人呀。” 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们一股脑的全都冲进了屋子里。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哎呀小姐这是发烧了呢!”一个小丫鬟大惊道。 众人脸色一变,云霄听到此言愈发没了主意。但又不得不装作沉着冷静的样子,厉声厉色的对着底下的小丫鬟喊道,“还不去请大夫,愣着干嘛呢!” 又指使守在外门的婆子,“快去通知大夫人,房里都是些没用的,哪能主得了事儿呀。要是小姐有什么好歹,谁也别想全手全脚的走脱了去。” 外门的婆子被云霄一瞬间的气势给吓住了,忙不迭的点头哈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院子里就闹腾了起来,云霄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 本来就阴暗了下来的屋子点满了烛火,院子整个沸腾了起来。大夫几乎是被一个小厮提着进了院门。 此时,姚夫人房里的嬷嬷——杜嬷嬷也急冲冲的赶来了。一落脚便急忙招来急得跳脚的众人一一询问。 连问了几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的蠢样,杜嬷嬷将指中握着的手绢一甩,骂了一声,“都是些没用的!”便疾步向房中迈去。 杜嬷嬷的裙摆快速地扫动,站立在屋内屋外的丫鬟小厮们立马埋下头来,朝着两旁退散开来。 当杜嬷嬷行至床边,也就是云霄身前时,突然一个顿步。侧过身子,眉尾一挑,指着云霄对面的空位,冷冷的问道,“人呢?” 云霄一个瑟缩,却不敢不应答,“回嬷嬷,云霓今日闯了祸,不小心将热茶泼到贵客的身上了。虽说小姐还没责罚她,但云霓心中愧疚难当。想是……想是正在屋里悔过呢。” 杜嬷嬷啐了一口,讽言道,“她不会给主子分忧,小姐病了不在床边候着,只知道一味的躲懒。这哪是丫鬟呀,分明是小姐呢。”言辞冷凝而愤慨。 杜嬷嬷已经走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帐。一手向明月的额头探去,一手比着自己的额头。 摸着小姐还有些烫手的额头,杜嬷嬷更是怒了,瞪着眼,低声向底下的人喝道,“明日就叫云霓她老子娘将人领出去,姚家院门小,要不起她女儿这尊大菩萨。” 站在两旁的丫鬟小厮们吓得大气都不出,只有门口的小管事像小鸡啄米,不停地点头称是。 书案边,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机灵点的小厮赶忙跑去,拿起药方子,点头哈腰地奔出了院门,到外头抓药去了。 杜嬷嬷顺手理了理衣摆,从床榻上站起来,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是怎么了?” 那大夫慢悠悠地说,“只是有些发烧,再加上她郁结于心。导致现在很是虚弱疲乏,不过小姐身子骨一向康健,吃几副药就好了。没什么大碍,放心吧。”然后就背着药箱向杜嬷嬷作揖告辞,领了赏银,带着小童便走了。 杜嬷嬷长嘘了一口气,倚在桌旁的身子直了起来。看看自己小姐烧的有些干裂的嘴唇,又不禁怒气横生。 厉眼扫过四周,看到一个个丫鬟小厮都像柱子似得立得直直地,一动也不动。杜嬷嬷心中邪火四溢,喝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呀!还不快去煎药,还有准备干爽的衣物,等会给小姐换上。” 下首的各人只觉得惊雷在自己耳边炸响,脑子里“嗡嗡”直响。但却丝毫不敢懈怠,各自一路小跑。 …… 明月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混乱,身子忽冷忽热好不难受。嘴里干涩得紧,嗓子眼儿也疼得厉害。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有人撬开了她的嘴,她本能的微微张开。没想到一勺苦涩的药汁流入了她的口中。明月将舌头一顶,想将药汁吐出去,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呛住了。 她忍不住使劲儿的咳嗽,一时间把自己本来就退了不少热度的脸蛋,又憋得通红。 杜嬷嬷连忙将她扶起来,小心的拍拍她的背,“小姐,喝完药才能除病去疼。” 明月蹙着眉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顺从地张开檀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入,感觉自己的胃里暖暖的,明月一时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嬷嬷,让你担心了。”明月缓过来之后,一双明眸愧疚的盯着杜嬷嬷。 杜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小姐,你严重了,这都是嬷嬷的分内之事。”杜嬷嬷抬手抚摸着明月披散的长发,问道“小姐,你最近是有心事?” 明月尴尬的笑了笑,转过头去,“嬷嬷,没有的事。” 杜嬷嬷也笑了笑,“小姐,在你刚生下的时候,老奴便开始照看着你呢!你心里有事没事,嬷嬷还不知道吗。” “嬷嬷……”明月跟杜嬷嬷打哈哈,有点欲言又止。 杜嬷嬷不是现任姚夫人的心腹,而是明月的生~母——原姚二夫人的大丫鬟。姚大夫人临终前虽把明月托付给自己的七妹,但到底是人心隔肚皮。所以又将自己的陪嫁大丫鬟,也给留在了现任姚夫人的身边。杜嬷嬷这些年也是对她细心照看。虽说已经是现任姚夫人的跟前人,但是对明月却不曾有半点异心。 因着这一层,明月对杜嬷嬷更是亲密和随意。但是她也知道祸从口出是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斟琢着开了口,“嬷嬷我前几日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中的事真实得可怕。实在是让我心神不定。”明月又紧了紧握着杜嬷嬷的手,眼神中满溢着恐惧。 杜嬷嬷安抚的对明月笑了笑,“小姐,只是个梦。你这段时间太忧虑了些,不要说只是梦,就算是可能发生的事实,我们都不要怕,人定胜天。”杜嬷嬷眨了眨眼睛,“毕竟,它还没发生,不是吗?” 明月还是很疑惑,偏着头做思索状。 “傻孩子,假如你有一个味道并不好的点心方子,虽然它味道不好,但是为了某种不可抗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做出来。”杜嬷嬷耐心的解释道,“虽说是这样,但是你并不一定一定要按照这个糟糕的方子来做。或许,你可以改善一下配方,来得到更美味的点心。是吧?” 明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嬷嬷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不太懂。” “小姐,这得你自己慢慢想。夫人的院子里最近忙,我不能离开太久。既然小姐已经醒了,那嬷嬷就先走一步。小姐还是要保重身子。”说着杜嬷嬷就起身告辞,准备走了。 明月坐起身子,“嬷嬷,我会小心的。你也保重。” 杜嬷嬷笑着应了几声,便走至门外。打量着两旁站立着的丫鬟小厮,又厉声厉气的说道,“好好照顾小姐,不然就仔细你们的皮。李管家不要忘了我嘱咐的事儿,云霄,进去好生伺候着。” 看着云霄和李管家忙不迭的点头答是,杜嬷嬷才放心的慢悠悠地出了院子。 看着杜嬷嬷终于出了院门,也没有折转回来。一众人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嘘了一口气。 床边,云霄正一小匙,一小匙的喂着明月喝药。看药碗已经见底,便吩咐下面的小丫鬟将蜜饯呈了上来。 明月喝完了最后一口药汁,便马上含了一颗蜜饯在嘴里。感受着甜香在嘴里融化,那浓重的苦味儿也就褪去了不少。 明月倚在床边,慢慢思考着杜嬷嬷的一番话,也在为自己和姚府的未来担心。但是,她至少想通了一点。 那就是,势必要将这道味道糟糕的“点心”方子给改了,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必是看不过有些人的嚣张,那么她又何必跟他们客气呢。明月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里净是决绝。 忽然门口一阵喧哗,底下的小丫鬟也东张西望的想去一探究竟。 明月微眯着一双杏眼儿,很是不悦。 第4节 云霄见着便示意小丫鬟出去看看。小丫鬟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明月刚喝了药汁正是困倦的时候,很是不耐烦。 云霄连忙将一盏温水端来,送到明月的跟前。明月扶着茶盏,吞了一口进嘴里,漱了一下口,又吐了出来。 这时,小丫鬟也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回事?”明月问道。 “小姐,是,是云霓姐姐在外面。”小丫鬟怯怯的答道。 明月向云霄问道,“怎么回事儿?” 云霄不敢有所隐瞒,答道,“今日杜嬷嬷前来,发现云霓并不在院中。便吩咐说,让云霓的老子娘将人领出去。云霓想是来认错求饶的。” 明月往门口睨了一眼,有心向云霄问道,“你觉得,这个处罚太重了,嗯?” 云霄连忙放下碗,蹲下回道,“云霓犯了错,没尽到一个奴才的责任理因受罚。” 明月抿抿嘴,“理因?”明月怕她还跟她打太极,就又补上了一句,“说实话!我还不了解你吗。”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云霄才掐着嗓子轻声说道,“是有些重了。” “嘁,重了吗?我还嫌轻了。” 忽的明月眼神中迸溅出来的厉色让云霄吓得马上伏下~身子,急声告罪。 明月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云霄,你是现如今除了杜嬷嬷之外,在这府中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然后挥手招来小丫鬟,“红竺,叫李管事将人赶出去。然后让李管事给云霓她老子娘带句话。” 小丫鬟俯身听言,“小姐请说,红竺一定牢记。” 明月撑起身子,加重语气说道,“给她说,让她想清楚,她一家子吃的饭,穿的衣,住的屋,姓什么?可是姓姚,而不姓林!” 听到这话,云霄身子一颤,心中一怔。 小丫鬟也是一愣,但是马上、的俯身答是。然后就出了门去向李管事传话去了。 明月说完就又瘫在了床边,大大的喘了口气。 她不禁有些恼怒,虽然第一次与林琦兰交手她并没有吃亏,但没想到一回来就病了。现在手脚无力,精神萎靡的,什么事儿都做不成,还怪难受的。 而门外的响动仅仅持续一会便安静了下来。 云霄心中现在是愧疚也是感动。愧疚的是,自己识人不清竟将一个祸害看做了老实人,给小姐惹下了这般麻烦。感动的是,自己竟然受到了小姐的如此看重。 如此之下,她郑重的说道,“小姐,云霄以后肯定会一心一意服侍小姐的。” 明月笑了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她也早就知道。 那个在她那般的狼狈之下还愿意跟随她的云霄,当然是再衷心不过的。可是那个云霓就不那么简单了,当时慈安寺里知晓她想逃的除了云霄,就只有她——云霓。明月眯起眼睛,细细的思索着。 云霄看她似乎有些困倦,“小姐,你刚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云霄露出安抚的笑容,脸上的梨漩煞是可爱。 明月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躺下。云霄将被子角掖好,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精致的雕花木门轻轻被合拢,留下细细的摩擦声。 ☆、姐妹探病 清晨的鸟鸣残留着昨天的灰暗,但更显今日的明媚。 穿着绿衣的丫鬟轻轻叩响眼前的雕花木门,“小姐,已经辰时了,该起身了。” 门内的明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短暂的愣神过后,明月慢慢地开始起身,吩咐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云霄迈步进房,身后还跟着一溜儿的端着洗漱用品的小丫鬟。 “小姐,奴婢们伺候你梳洗更衣。”云霄面上带着笑意,朝明月俯首请安。 明月用手掩住一个秀气的呵欠,懒懒地说,“不必留那么多人,留一两个便行了。这么这些人,反倒是人多手杂的,吵的人心烦。” 在慈安寺的清苦日子里,每日伺候她的也就是云霄,而云霓则每日在外院晃荡,还说是打探消息。明月虽没将人赶尽杀绝,却是不再喜欢在要别的人伺候了。 云霄也很是听从自家小姐的话,但,“小姐,近日您病了,是能行。但是过几日,小姐每日都要请安,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吧。而且,我梳头的手艺……” 云霄尴尬的一笑,“嘿嘿,恐怕小姐都不敢出来吧。” 明月也想了想,点头道,“那你选个心眼儿没那么多且善梳头的人留下。” 云霄兴高采烈的说,“好勒。” 然后就向着后面的小丫鬟命令道,“红竺留下,其余的人将东西放下便离开。” “是。”整齐化一的应答声后,除红竺以外的小丫鬟都一一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俯身行礼告退。 明月忽视掉红竺兴奋的目光,对着云霄吩咐道,“更衣。” “是……” 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晋风》,明月的视眼却没有落在书页上。 改变,改变,如何改变,改变成如何?明月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掉了,一时间感到空气都是污浊的。 不耐烦的扔掉手中的书,明月用手撑起自己的头,眉毛都快耸落到地上去了。 “咚咚咚……”轻快的敲门声,敲碎了一室的烦闷。 “谁?”明月瞟了一眼门,问道。 “小姐,是云霄。”云霄那脆生生的声音穿了过来。 “有何事?” “三小姐来了,说是来看看您。您看?”云霄答道。 明月心中一震,姚明鸢!这不正是一个突破口吗,明月勾起一个绵绵的笑容。 对着门外吩咐道,“我马上就来,叫下面的人好好伺候着。” “是。”云霄隔着门应着。 “去吧。”明月理理自己身上的配饰,门外云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呵呵……”原来,老天是如此安排。 眼前的少女,一副如远山似的眉下配着一双秋水翦瞳,秀气的小鼻子平添可爱。而一张红~润的嘴唇衬着白~嫩似美玉的脸蛋更显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美丽。 明月一进门就慎怪道,“三妹妹,你今日一来,可是帮我这陋室都添色不少呀。” 明鸢在心中暗叹,你这明月阁都能说是陋室的话,那我的院子那岂不是牛棚马厩都算不上。 深吸一口气,扬着略带讨好的笑容,连带着自身的气质生生的拉下去了三分。 “大姐姐哪里的话呀,三妹这蒲柳之姿,哪盖的过大姐姐这娇艳明媚。”明鸢语带委屈,“可见,姐姐是在笑话我呢。” 明月做出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笑眯眯的与明鸢你来我往地交谈。 “三妹妹,姐姐可是说的实话呢。再过几年呀,咱们家三小姐这好容貌可是得让六宫粉黛无颜色呀。”明月夸赞的话根本停不下来,笑容更是真诚无城府的模样。 明鸢也毕竟是个小姑娘,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细声细气的撒娇道,“大姐姐,你讨厌死了。以后你再是如何如何不好,明鸢可不敢来看你了。” 明月适可而止,“好了,姐姐也不逗你了,咱们也好好玩耍一番。平日里你总是关在院子里不知道捣腾些什么。好不容易来我这一回,可不能就这样走了。”明月拉着明鸢的手,这般说道。 明鸢耐不住明月的痴缠,点头应了。 这下明月可像打了鸡血似的,拖着人就往池边走。一路裙角翻飞,小跑而过。 “姐姐,慢点,慢点。”明鸢如是劝道。 一阵气喘,就到了莲池边。正是初夏,小荷才露出尖尖角,一池的单调景色。 “大姐姐,这有什么好玩儿的?既没花也没叶的。” “诶,这池子里可不是只有初显的小荷呢?”明月点点她的脑袋。 “看,莲杆下,是不是有鱼呢?”明月指着那群五彩斑斓的肥鱼问道。 明鸢仔细瞅了瞅,“嗯,对耶。”很是惊奇、欢喜的样子。 明月意有所指的说道,“看吧,初夏的池塘里,不仅仅有经过一冬沉寂,现在才露出的荷。可还有一群懂得安贫乐在的小鱼。” 明鸢眼神微闪,也说道,“我倒是喜欢那荷,在积蓄已久之后盛放,然后再结出果实。即使被摘下,那莲芯儿总会让人苦一苦。” 又语带不屑的继续说,“我可不想像那小鱼,被人吃了都无知无觉。” 明月有些无奈,你那哪是让人苦一苦那么简单呀。又想说话时,不料却被云霄打断。 “小姐。”云霄上前来。 明月问道:“什么事?” “四小姐来了,想进来看望你。”云霄规规矩矩的答完,便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明月看看明鸢,看她神色中毫不掩饰的厌恶。真的很佩服这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小女孩的心计。 刚想开口说让她进来,没想到四小姐明茵如此不守规矩,竟然不等明月吩咐下人通传便自个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明月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吓得那些小丫鬟门赶紧低下头去。 姚明茵笑吟吟的走上前面,“大姐姐今日可好,我还以为你还得在屋子里养上好几日呢。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大好了。” 那没脑子的话,听得明月只想抽她。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明月强忍住心里的恼意,皮笑肉不笑地说,“底子好,养得好,自然好得快。我又是个躺不住的,今日便不想在房里关着了,便出来看看风光。要不然下次你也试试,然后告诉姐姐病多久为宜?”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姚明茵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 一小会的冷场,姚明茵既没向姚明鸢打招呼,姚明鸢也未向姚明茵行礼。 明鸢翻了一个弧度极小的白眼,然后俯身向明月行礼告辞,“大姐姐既然还有客,明鸢就不打扰了。恕明鸢先走一步。” 明月也知道在留她下来只会让三个人更加冷场,同房内的嫡女与庶女一向不和,况且她们两的情况更加糟糕。 还是不要再加深间隙了吧。然后就点头示意明鸢自行离去。 明鸢接到示意后,朝明月点点头,领着丫鬟毫不回头的离开了。 经过姚明茵时,姚明茵僵着脖子,将脸转向另一边。 第5节 不一会池中亭里,就只剩下明月和明茵了。 明月将两人的丫鬟都赶到远处,然后拿起鱼食,漫不经心的喂着鱼。 而姚明茵则在一旁洋洋得意的说道,“哼,还算姚明鸢那贱人识相。知道我们两个嫡女会面,没她一个低贱庶女什么事,自己就主动走了。不然,我非让她好看。” 姚明茵神情跃跃欲试,好似姚明鸢就在她面前,她随时准备上前就是几口唾沫的样子。 “住嘴。”明月语气并没有加重,但是言辞中的不容置疑却唬住了姚明茵不敢在开口多言一句。 明月又嫌弃的接着说道,“看看你那泼妇的样子,让人无比的厌烦。”明月依然背对着她手中的鱼食滑落到水中,溅落起几朵涟漪。 而她背后,姚明茵一面不服的盯着她的后背。似乎想反驳些什么。 但是明月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滚出明月阁,等你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礼仪在来吧。” “你……你……你,我可不是你院子里的丫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姚明茵气得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别让我说第二次。云霄,送客。”明月狠狠的拂过袖子。 “是。”云霄顺从的答道。然后侧立俯身,恭敬的说,“四小姐,请。” 姚明茵气恼的要命,衣袖下的五指紧握成拳。但在自己的大丫鬟的劝说下,还是愤愤的离开了。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明月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搅事精”。 原本有机会接近姚明鸢,很有可能拉近两人的距离。没想到却被姚明茵那个没脑子的给搅了。 如果上一世在姚家倾覆时,对姚明鸢是恨之入骨。那现在明月对于姚明鸢除了怨恨,还有佩服和愧疚。 平日里,明鸢对明月虽然有些疏离,却是还是有些对长姐的敬重。可对自己的妹妹明鸢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把恨深埋在心里。平日里该恨则恨,该讨好就讨好。 让所有人都觉得貌似无甚心计的她,居然一直蛰伏在暗处,只为寻找一个完美的时机,将手中的刀子插入姚家的心脉之中。 “小姐。”云霄送过人回来,“四小姐已经回去了,但是……”云霄有些担心的说,“四小姐说,要去告诉太夫人,您今日的所作所为。” “别理她,她可不敢往祖母跟前凑。”明月一点儿也不担心。 云霄放心的笑着说,“还是小姐聪明。”然后云霄又一脸的不赞同的说,“不过三小姐和四小姐也太不顾念姐妹之情了。” “云霄你逾规了。”明月放下手中的鱼食,转头看向正在打算滔滔不绝的云霄。 云霄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眨巴眨巴眼睛,撇着嘴说,“小姐,云霄错了。” 明月也并没有怪罪于她,看她那可怜的样子,明月点点她的额头,“下去好好反省,对了午后我要喝绿豆汤,去跟厨房说一身。” “是。”云霄松了一口气,手脚松快的向厨房走去。 顾念姐妹之情?明月嘲讽的笑笑。她们俩只有血海深仇。 明月不得不承认“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前世姚明鸢处心积虑地进了皇宫,千辛万苦爬上妃位。那时她还着实为姚明鸢高兴了一阵,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报复自己的父亲,报复整个姚家。 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家所出的纯妃会背地里和三皇子一起设计陷害太子,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命。 在中秋宴途中太子和纯妃的私情被皇上和众大臣撞破。太子醉得不省人事,而衣衫不整的纯妃则声泪俱地向皇上述说,她与太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无奈被皇后所逼太子硬是娶了杨君妍为太子妃。而她也在太子的授意下进了宫,为保证太子登基搭桥铺路。 皇上一听,不禁气的脑袋直发昏。人老了对于自己的东西更是守得紧,任何对他皇位有觊觎之心的人,甚至那人还是自己属意的继承人,那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所以皇上查也没查直接将太子废黜。不过就是查也查不到什么吧。明月想着。 毕竟三皇子和姚明鸢联手布下这么大的局,容不得一点闪失,他们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所以姚家的覆灭,姚明鸢功不可没。 至于姚明鸢为何要这么做。明月还真的骂自己的大伯一句“人渣”了。 ☆、往事凄凉 当年,明月的大伯姚齐刚新婚不久,与姚明茵的母亲,也就是庶长房的正头太太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不料一纸任命书就将姚大老爷外放到了广西。 这本就是大太太的父亲和姚老太爷两人一起的决定,让大老爷去谋个好前程,可不料大老爷并不领情。他本来就是个庶子,姚老太爷对他的要求远没有对嫡子——姚二老爷高。二老爷前半辈子过足了清闲享福的日子,忽的一下要让他去还没开化的穷广西,他也不能接受。 但是无奈于自己岳父的坚持和责骂,大老爷还是窝窝囊囊的点了头。 大太太不知流了多少泪,染湿~了多少根帕子。但一想到是自家爹爹为了自己辛苦筹划,也还是为丈夫收拾好了行装,依依不舍的送丈夫上了路。 于是乎,新婚不到两个月,大老爷就一路颠簸的上任去了。 刚开始大老爷还半月两封书信的往家里送,一封给家里,一封给大太太。过了十月八月,渐渐地就只剩一封了。再过了一年半载就只一月一封的家信了。 那时候大太太也够憔悴的,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又没个孩子解闷,实在是难熬。但是一想到丈夫在为大房的前程努力,她也就咽下了苦楚。 待到了第三年有来往于京城和广西的熟人隐约传来了些关于大老爷的风言风语,但是还没到内院就叫被拦了下来。所以也她们也没听到什么传闻。 只是太夫人突然从房中选个一个稳重听话的大丫鬟,问了大太太一声儿,大太太犹犹豫豫的同意了。便将那丫鬟抬作了大房的姨娘,那便是——杨姨娘。杨姨娘长得周周整整,一副小家碧玉的俊俏模样,再是规矩不过了。 太夫人发话将其放在大太太房中听了一月的训,就急匆匆的将人送到了广西。 明月现在想来,便是在那时大伯便开始不老实的吧。而大太太虽然不信任丈夫,但是她更是怕自己受不住艰苦的广西之行。最终还是抬了姨娘,送去广西打点大老爷的内宅。 原以为大老爷会因此而有所收敛,能安安生生的度过余下日子,然后在岳父和姚老太爷的张罗下顺利返京,然后步步高升。 不料那杨姨娘竟是没手段的,笼络不到自家爷们,竟是没到半年就去了。虽说这又给了大老爷作怪的空间,不过大太太却因为杨姨娘的死坚定了不去广西吃苦的决心, 所以,后来虽然太夫人明里暗里让大夫人去广西照顾大老爷,但是大夫人愣是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 太夫人也恼了。想着,我体恤你新婚分离,拿出一个心腹丫鬟去广西,替你受罪,没想到折了进去。这次想让你自己去以解相思之苦,顺便压着自己丈夫别乱来。没想到你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不拿主意。那我何必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呢。 所以两人都放任不管,最终闹出了大事儿。 原来,姚大老爷本不愿来广西,但是被自家老子和岳父压着上了马车。所以一到广西就觉着各种看不顺眼,而新婚妻子更是嫌广西过于贫苦,不愿随他一起同甘共苦。他更是觉得苦闷抑郁,所以频繁的出入风月场所,更是将青楼当做家,自己的住处则变成了客栈酒楼。最终闹出了丑闻,惊动了京中。 后来就算有了杨姨娘,但也没能管住大老爷。杨姨娘本就是个丫鬟,虽然提成了姨娘,但无半点宠爱,自己的靠山太夫人更是远在京城。一点底气都没有,哪有能力制住大老爷呀。于是大老爷依旧是我行我素,只是狠狠的惩治了下头的人,让人不敢再多嘴多舌,乱传消息。 后头杨姨娘水土不服生了病,大老爷白日里去官衙里点卯,夜里就歇在花楼暗门里头。也没人在意这京中来的姨娘,后来没折腾几月就病死了。 死了一个丫鬟姨娘本不是件大事,但这件事仍没瞒过京中,老太爷来了信狠狠的骂了大老爷一通,并威胁道,再不安分点,就永远在广西呆着。 这可不行,他姚齐可不舍得京城的烟红柳绿,酒奢肉糜。所以大老爷也只好暂时安分下来,在官场上用起心来。 虽说大老爷在老太爷一番威慑之下,安分了许多,但是毕竟没个女人打理。老太爷对于大太太在自家婆母的嘱咐下,都坚决不去广西的事儿,很是光火。但是他也不能逼着新媳呀! 无奈之下,姚老太爷只有向圣上求得恩典,让大老爷每年年底回京一月,在家由姚帝师好好教导。他还不信他连当今圣上都教好了,还教不好自己的儿子。 大太太听到这消息时,高兴得当天饭都多吃了一碗。觉得自己机智到不行,这下子,她即可以不去广西,还可以每年和丈夫待一个月。有子嗣这事也不是那么不可能了,大太太想着,不禁羞红了脸。 果然当年过了年没多久,大太太就心想事成了。 二月二龙抬头,咬下一口炸油糕,那满嘴的油腻大二太太硬是咽不下去,实在忍不住竟呕了出来。这马上大太太就被诊出了喜脉,大太太高兴地不行,丈夫一年只回来那么一个月,能怀上也是老天保佑。 当下立即决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安此胎。直到茱萸遍地的九月,大太太瓜熟蒂落产下一子,取名为姚明川。二老爷那时还在广西,听得儿子的出生他也更是努力上进了。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男人就像猫,当他失去新鲜感时,他便会一声不吭的自己去寻找乐子,所以这种清心寡欲的生活他并没有过多久。 一次去民间公干,广西的小镇上充满着不同与汉族的别样风情。纳郜族的姑娘们带着京城贵女所没有的可爱与娇俏。 凉爽的溪涧边,一个身穿繁复民族服饰的少女长发半垂进流动的溪水中,三千青丝在水中飘动着。山风将衣摆下的银铃吹的“叮铃铃”的直响,少女将清清的水撩起来泼到自己的头发上,水流滴溜溜直落。 前往纳郜部落巡视的大老爷一下被眼前清灵、美丽的少女迷住了心神。 后来得知少女名叫妙珠,并不是一般的纳郜族女子。她父亲是纳郜族最大的跑山商人,接管整个无垠山的山货。 而妙珠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女子,她父亲的药铺生意全是她一人在背后打理。还有一手纳郜族独有的医术,很受族人尊重。 所以大老爷不敢像往常一股脑的金银珠宝往妙珠跟前堆。关键是人家妙珠不缺呀! 但是他忘不了那溪涧中带着清脆银铃响的少女,却早已忘了家中等待的妻子。 他不断地制造巧遇,只为在妙珠心中留下一丝影子。 辛辛苦苦的搜罗京城来的新鲜玩意儿,然后捧到妙珠面前。只为她看到新物事时生动有趣的神情,和她抬头感谢他时,那清亮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的诚恳。 纳郜族对于女子没有汉族那么严苛。女子出嫁前有足够的自由享受美好的豆蔻年华。 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带着妙珠出去到处游玩。学着以前他所不耻的酸儒一般,满口之乎者也,像个孩子一样卖弄着自己的学识。 在妙珠崇拜的眼神中,他觉得心里甜丝丝,觉得自己身在云端,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于是,他更加不遗余力哄妙珠开心…… 日久生情其实不是那么难的事,更何况对方有心讨好。不到三个月,妙珠就被这风趣幽默的俊美男人给俘获了。 漆黑的夜里,妙珠在床~上辗转反侧。燥热的心房里,不断浮现出姚齐望着她傻傻的样子。她不由得轻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妙珠着实有些纳郜族人的大胆和利落。 第二日,姚齐如往常一般来找妙珠。一迈进门,就喊到,“妙珠,我在西坊看见一本医术,保证是你没看过的呢。” 妙珠接过他手中的书,一脸平静。 看她没有了往常的兴奋和雀跃,姚齐小心翼翼的问道,“妙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你给我说,我给你出头。”少年拍拍自己的胸膛,一脸的自信。 妙珠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姚齐急了,“姑奶奶,你倒是说呀。” 妙珠猛的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姚齐,我问你。” “好,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姚齐看她那么严肃,也正了正神色,并耐心的侧耳听着。 “那好。”妙珠飞快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哦,我是不是喜欢……”姚齐反应过来,一脸惊慌。 “快说呀!”妙珠催促道,“别婆婆妈妈的,这话我可不会问第二次。” “我……我……我,”姚齐虽是成过婚,但是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脸腾腾的红了上来。却还是把话憋了出来,“喜欢。”还怕她不信,“很喜欢!” 妙珠笑了笑,“那就娶我吧!” 姚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不敢有半点迟疑,马上回道,“我娶,我娶!” 然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了。 姚齐自然是不会傻到告诉好不容易哄来的美娇~娘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妻子。 而热恋中的女人更是没有脑子可言,所以妙珠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毕竟一切的一切在爱情面前都显得如此的合理。 对于妙珠的父亲和哥哥来说,事业永远比女人重要,甚至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的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妹妹。 第6节 双方商量婚事时,妙珠流露出并不想举办汉人的婚礼的意思时,姚齐马上“体贴”的同意了。 就这样没有三媒六礼,更没有姚齐的高堂、亲朋。只有跳跃的篝火,欢呼的人群和在山神庙下许下誓言的一双人。 林花谢了春红,去匆匆。又是一载过去了,深秋的风带着一些露意。 紧闭的产房外,不时传出几声凄惨的叫喊声。横廊外,管家和嬷嬷不停地走来走去,焦急万分。 “你说这妙夫人这孩子生下来算个什么事呀?” 管事好笑的回道,“自然算是爷的子嗣。” “那妙夫人,京中那位能罢休……”嬷嬷忧心忡忡的问。 管事不耐烦的说,“那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少言多行吧。” 于是那嬷嬷也停止了问话,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冻住了。 似乎过了很久的,叫声终于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婴儿娇娇细细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嬷嬷激动地手都颤抖了起来。管家连忙应和着,伸长了脖子想去瞧那门内的情况。 在两人的期盼中,没过一会房门就打开了。接生婆抹了抹额上的汗水,一脸讨好的说,“恭喜你家大人,喜得千金呀。” 这话音才刚落,管家就急忙跑到外院告知自家老爷,而嬷嬷则立马冲进屋中看顾自己的小主子去了。 就这样妙夫人产下了一女,妙夫人为她取名为笑笑,那便是——姚明鸢。 ☆、鸢飞戾天 可以说,明鸢一诞生就在妙珠和姚齐的双重宠爱之下。在广西的五年,她度过了她一生最无忧的幼年时光。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五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说出口呀?姚齐焦急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冷汗都浸~湿了身上的长衫。 突然一声敲门声惊住了他。 “爹爹,娘~亲说该用膳了。”小女孩特有的软糯童音让人不由得心生喜爱。 姚齐回过神来,“哦,哦,爹马上就好了。” 饭桌上小女孩兴奋的问,“爹,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了,好开心。” 姚齐放下心中的忐忑,“是呀,京城可好玩了,到时候我家笑笑得好好逛逛。” 看着妙珠在一旁浅笑的模样,姚齐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算了吧,到京城再说吧。姚齐在心中如是想。 月余的跋山涉水,她们的车架终于到了京城。 妙珠还想着好好拜见公婆,毕竟自嫁给姚齐起她就没来京中拜见过。虽说夫君每年都有在京中过年,但因为她是南方人,夫君怕她受不住北方的寒冷,每次都劝她不需要回去。 妙珠望着尽头那红墙青瓦的府邸,不由得笑笑。 可当到了跟前时,妙珠只觉得这五年都是一个荒谬的梦。 眼见着那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叫着自己身旁的男人“夫君”,妙珠满脸的震惊。 身旁的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应了那妇人,“夫人,近来可好。” 妙珠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唇色都变得苍白。 “娘~亲,娘~亲,她是谁呀!”小女孩在妙珠的身后带着哭腔问着。 妙珠眼眶里流动着泪水,抬头望天,眼底一片晶莹。 京城的天灰蒙蒙的,不像广西,万里无云。 ………… 这桩骗婚也终究是被曝光了。但是世事又表现出了它恃强凌弱的一面。 过了几天,京中并没有流传出某位有妇之夫停妻再娶的丑闻,而是一位广西的女子妄想攀附权贵,不惜生下野种,以图嫁入高门的风流韵事。 从此,京中姚家多了个三小姐姚明鸢,远郊的庄子里多了个被囚的美妇人。不过没过多久她就生了病没了,当真是红莲枯骨。 明月心里有些悲戚,在世家大族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祖父为了给大太太的娘家一个交代,而大太太也舍不下心中的一口气。最终虽没有去子留母,但是也没让妙夫人好过。 而这桩往事,就在当时已经五岁的姚明鸢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和乐阁里。 姚明鸢望着墙上发黄的画卷,画纸上的人依旧笑得如初春的暖阳。 “娘~亲,我会为你报仇的。你等着,迟早他们会下地府,日日在您面前忏悔的。”姚明鸢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掸开沾染在画上的微尘。 “小姐……”一旁伺候的丫鬟看着明鸢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硬着头皮打扰道。 “茴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我母亲才是受害的那个,但是现在我母亲没了,可他们可还活的好好的!”明鸢紧紧握住茴儿略显粗糙的手,眼中一片猩红。 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下人压走,自己的父亲想反抗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的爹爹成了别人的爹爹,她的母亲成了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不停地哭闹着要去找自己的娘亲,不料每次都没能跑出房门就被一个满身横肉的老嬷嬷死死的抓~住了。 爹爹过了好久才来看她,她抱着他不放让他带她去找娘,可是他却支支吾吾的不肯答应。只说,娘~亲生了病,被安置在庄子里养病。最后还是她大哭大闹弄得他没了办法,才说等他有空时带她一起去看娘~亲。 她每日每日的等在院门口,希望能有一日爹爹带她离开这里,去找娘亲。 但是到最后她没能等到爹爹来找她,却等来了那个她刚来京城时,面色狰狞,好像要吃了她和娘~亲的女人。 她带来了娘~亲已经死了的消息,将娘~亲生前从不离身的银针包扔在她的脸上,一口一个“野种”的叫骂着。 明鸢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的恨意愈来愈浓。 姚家,你们会因为自己罪恶而付出代价的。 而明月对那个无辜的女人有这深深的负罪感。这完全是自己家的错,却将所有的惩罚加诸于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她对家族的做法感到羞耻,但是她也不能因为这个而将整个姚家放弃。 世人都认为纸鸢易控,只要一根细细的线就能随心所欲的将她拉近放远。殊不知,她们以为的纸鸢其实是一只凶猛的鸢鸟,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将目标啄得头破血流。 父亲和二叔都不把明鸢当一回事,而明鸢就是姚家覆灭的□□。 她明知此事却不能随意说出来,这太伤人脑子了。 明月明显的感到自己的智商不够用。恼怒地叫了一声,“哎呀。”将自己的头抱住,“不想了,先睡一觉再说。” 说着便一个倒头,将自己扔在了小书房里的美人榻上,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云霄奉着茶推开书房的门,书桌旁早已没了自家小姐的影子。往四处一瞧,明月正在美人榻上合衣而眠。 初夏的天,还带着几分凉意。云霄无奈的摇摇头,将放在一旁的薄被披盖在明月身上,然后转身离去。 无边的梦境里。 大火烧红了天幕,四周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突然,明月听到几声凄厉童音的叫喊,“姐姐,姐姐,救我,救救我。” 明月毛骨悚然的转过头,火光映衬着她的瞳孔里一片火海。而火海深处,一个小孩子在不停地扭动着。明月定睛一看,那竟是她的弟弟——姚明栋。 明月想也没想的想去救他,猛的冲入了火海之中。 火苗像狂舞的群蛇,顺着她的裙底攀爬而上。火苗掠过胡乱挥动的指尖,疼的明月咬紧了牙关。 浓烈呛人的烟雾封住了她的呼吸,她眼前一阵发晕。 耳边响起癫狂的声音,“哈哈哈……你们,你们都下地狱去向我娘忏悔吧。” 明鸢那张带着残酷杀意的脸贴近她的视线,“你们都有罪,都去赎罪吧。”然后伸出双手将她推到在火海中…… “啊!”明月惊叫了起来,募的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拼命呼吸着现实里没有沾染一点烟火气息的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明月一时觉得口干舌燥。一抹额头,冷汗正直冒呢。 不想惊动云霄,明月踉踉跄跄的向书桌走去。摸着微凉的茶壶,明月将它稍稍倾斜,为自己到了一杯凉茶。 一口灌入喉中,那凉意直逼脑门。明月清醒了些,缓缓的坐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阵佛音靡靡,明月顺从着自己的心意,缓缓的闭上了眼。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明月吐出一口浊气,听着云霄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云霄,外面的佛音是哪里来的?”明月带云霄在门外站定之后问道。 “小姐,是西郊的慈悲寺。近日里,来了个得道的女尼,居然说服了主持让她在慈悲寺内讲道。”云霄开心的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明月有些迷糊了,“尼姑不都有尼姑庵吗?怎么跑到和尚庙里去讲道。” 云霄继续说道,“小姐,这你就可就不知道。那女尼说,佛祖言‘众生平等’我们既然都是佛门中人,那便早已六根清净,哪有男女之分?” 明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女尼是不是法号为静和?” 云霄连忙答道,“是的,是的!原来小姐你也听说过呀。” 明月心想,这哪里只是听说过呀,我们还和她住了一两个月。 说起静和师太,明月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耐。以女子之身上慈悲寺讲道,最后在慈悲寺 常驻一殿。虽说是佛门中人,但这不畏礼教的勇气也不是谁都有的。 想到这,明月眼睛一亮。静和师太是个有神通的人,何不上慈悲寺求见,再批上一挂。然后回家就给自家爹透露自己重生所知道的事儿。就说是静和师太说的,难道爹还能上慈悲寺向一个女尼求证。明月想想,以自己对爹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就这么定了!明月豪气冲天地拍桌而立。 门外,云霄被自家小姐搞出来的大声响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才心有余悸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没事,没事,就是一时手痒,挠了下桌子。” 云霄在门外额头上滴下了一大颗冷汗。 明月不管云霄的沉默,随即吩咐道,“快去夫人那里,就说我近日心绪不定,总觉得有哪里不好,想上慈悲寺去求上一签,以安心正神。问问夫人可不可以?” 云霄对于自家小姐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习惯已经无奈了,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声“是”。便在明月的催促中前往华容堂。 一到华容堂,云霄就看见夫人正端坐在大厅中,听各位管事回禀各项事宜。 下人一见她来,便马上就禀告了夫人。 第7节 夫人挥手示意停下。然后朝云霄问道,“是大小姐有什么事儿吗?” 云霄先是福身,“给夫人请安。”然后才继续说道,“大小姐近日觉得心神不宁,听闻慈悲寺新来了为德高望重的师太,想去求上一卦,安安心神。” 夫人侧头想了想,“这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明月一个女儿家,到底不怎么安全。这样,等老爷办差事回来了,给挑选几个稳妥的侍卫,再去。” 又将云霄叫到跟前轻声说道,“近日老爷去山西办差去了,我又忙着,没多少时间去看看。大小姐近日生了病,你可要小心看这些。”然后更是小声地问,“如果大小姐和顾少爷有了什么误会,你也好好劝解着,只要不让他们有什么逾规的举动就是了。” 云霄一下子听得这么一大番嘱咐,不禁咽了咽口水,蹲身回道,“奴婢遵命。” 姚夫人看了看还在一旁等待的众位管事,朝云霄点点头,“去吧,去吧。” ☆、上慈悲寺 这边,明月听到云霄传回来的消息很是惆怅,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最近姚父很忙,作为新上任的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姚父最近虽然没有什么朝中的公干。但是只一项,教养太子就够他忙活的了。 明月撑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哎,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过了三四日,明月心中已经充满了不耐。而华容堂那边也终于来了消息,姚父回来了! 明月那个高兴呀,直奔华容堂而去。 一到华容堂,明月都没顾上向姚二夫人请安,径直往书房跑去。 走进书房见其中空无一人,明月不甘心地喊了几声,“爹爹,爹爹……” 姚二夫人跟在后面,好笑的说,“好了,别喊了。你爹呀,又去宫里了。临走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你去慈悲寺的一切事宜。你只管去就是了。”然后就将一切安排下去,安抚了一下明月,便去处理家事去了。 明月也没办法,只有撅了撅嘴,顺从的自己带着一群侍卫上了马车。 一行人一路晃晃悠悠的前往了西郊。 明月郁闷的心里想着,该如何对静和师太说起呢。 虽说重生前和静和师太有些交集,但静和师太生性~冷~淡,对外人不露一丝的情绪,实在难搞。 算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那就看两人的缘分吧。明月积极地想到。 车轮轱辘辘地转,慈悲寺也渐渐从郁郁葱葱的山林中浮现出来。 终于到了,抬头望望山门前气势恢宏的“慈悲寺”三字,明月心生敬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或许在重生之前还觉得鬼神之说不可信,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一遭却让明月不得不信。 “走吧。”明月淡淡一笑,便扶着云霄的手登上了石阶。 两人慢慢朝着大殿走去,一路上不乏遇到这个扫地的僧人。 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阻了她们的去路,“请问是姚施主吗?”斜里出来个眉目清明的小和尚,上前问道。 明月疑惑地回道,“是的,请问小师傅有何事呢?” 小和尚躬身合掌回道,“可不当不得施主一声小师傅,小僧法号千随。女施主叫我千随就好。”然后又接着说道,“今日是师太叫我在此等候姚施主,并为施主带带路的。” 明月更是疑惑了,这静和师太怎么知道今日~她要来的呢?难道是自家爹爹安排好的。 明月如是想着,心中也就放下了戒心。便朝着云霄点了点头。 云霄颔首,往前一迈步福身道,“那就请千随小师傅带路了。” 千随转身向着后山走去,明月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千随不紧不慢的带着路。而明月俩人则紧跟随着。 一刻钟之后,终于在曲曲绕绕中到了一见木屋前。 木屋看似有些年头了,屋外的小径上都是绿油油的青苔。 千随停下了脚步,“施主,到了。小僧就送到这里了。两个时辰后我会再到这里领你们出去。” 云霄心急的问,“那我们怎么去拜见静和师太啊?” 千随笑笑,“师太就在屋内,进去表示了。那小僧便告辞了。”说着便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小师傅!”看到千随真的走了,云霄还准备追上去想着问一下。明月扯了她一下,“没事儿,等会我一个人进去见师太,你就在外面等着。”明月安抚的对她一笑。 “可是……”云霄还想说什么,明月没听她的,上前去,轻轻叩了三下门。 “吱呀”门自己就开了,明月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但是她也不想空手而归,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静和师太一身浅灰色的装扮,头戴尼姑帽,紧闭双眼,一脸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 “你来了。”低沉的女音流淌在稍显灰暗的室内带着一丝安稳人心的舒缓。 “嗯。”明月下意识的回应道,然后寂静无声。 见静和师太并没有在主动说话的意思。不得已,明月只有忐忑的说道,“师太,明月今日有事相求。” “说吧。”静和师太眼都未睁开仍在静静的参拜着。 “明月今日有些心绪不宁,噩梦连连。想请师太帮明月卜上一卦。”明月说道。 过了半响,师太轻笑出声,“呵呵……卜什么?且不说贫尼不会卜卦。” 突然静和师太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明月,“更何况,你不是知道自己的卦象是什么了吗。” “师太,你……”明月眼睛瞪大,一脸惊呆了的样子。 “师太,请为明月指点迷津,明月还怎么做?”明月没有一点迟疑,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师太站立身来,“你不是都窥得了天机了吗,自然晓得该如何做。” 明月回道,“明月又不是仙人,哪能窥得天机?” 静和笑得神秘,“能窥得天机的不只有仙人。像你这样的有缘人不是也得了上天的眷顾吗。” “至于怎么做?”静和师太摩擦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一松,“你只要顺应你的本心就是了,不需要我指点。” “师太……”明月不甘心。 “不用再问什么了。说实话,我可能还没有你知道得多,实在是无话可说。”静和也是一脸的无奈。 明月听言,十分沮丧。 静和师太摇摇头,“孩子别担心,上天既然有此安排,那你就放心大胆的做自己的。” 明月无法,只得把自己的心往肚子里沉。罢了,知足吧。 “师太,既然如此,明月就在此谢过了,谢谢师太的点拨。”明月对着静和感激的一笑,“那明月就告辞了。” “别忙。”师太说道,“今日,我还有一事要拜托你。” 明月连忙说道,“师太请讲,明月必当竭尽全力。” 静和一脸平静,“哪用得着如此呀,我只不过托你照顾一个人而已,只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情而已。” 明月好奇问道,“是谁?” “一个故人之女。”静和回道,然后转头看着明月,“并且还和你的未来有些渊源。我想着她还很小,没有什么佛缘,还不如将她送出去。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明月连忙福身谢道,“谢谢师太,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此事一说完,静和的脸上有了些许的不耐,走到佛龛跟前,拉响了一旁的铃铛。 等了不一会,一个穿着同色系的小女孩就拿着一束野花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并不像其他九岁女孩那般充满了肉~感,一双明眸里好像有一只展翅欲飞的百灵鸟,灵动鲜活。再然后就是小巧鼻子,鲜艳的嘴,看着十分惹人欢喜。 “师太,你看,好漂亮的花呢。”小姑娘笑盈盈地将手中花献到静和师太的面前。 静和笑得一脸慈祥,“嗯,可好看了。” “永贞,今天你就跟着这位姐姐,去她家好吗?” 永贞一脸的天真无邪,“姐姐要请我去你家玩几天吗?” 静和接道,“不是去玩几天,我是将你托付给姐姐,今后你都在姐姐家里住了。” 没想到小姑娘一下抱住静和的大~腿,呜呜的就开始叫了起来,“呜呜……师傅,永贞再也不淘气了,你别把我卖了好吗?” 搞得静和哭笑不得,将小姑娘抱起来,“师傅怎么会卖了永贞呢,永贞那么可爱。”又继续说,“永贞,你一直待在慈悲寺不是很无聊吗。姐姐家有各种各样的乐器,永贞不想去看看吗?”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而一旁的明月也加入了说服,“对呀,姐姐家有可多乐器了,还有很多和永贞一样年纪的姐姐可以和永贞一起玩。” 没想到永贞马上说,“我有千随,千随会跟我玩儿。” 静和不放弃,继续劝说,“永贞你平时想师傅了也可以上山来看师傅的呀。而且……” 静和一脸为难的说道,“你不是想尝尝肉吗?到了姐姐家就可以吃了。” 永贞这下子爽快了,“好的,我去姐姐家。”说着就跳下来,去牵明月的手。 明月生怕她反悔连忙拉住她的手。 静和还是有些不放心,朝着明月叮嘱道,“那就有劳你了,这孩子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平安安。她音律天赋极高,也喜爱这些,你不要太过顺着她,还是让她通世事,懂人情。” 明月郑重的回道,“师太,我会的。您请放心吧。” 静和点了点头,朝着永贞说,“你要听姐姐的话,不要胡来。” 永贞重重的点点头,“嗯,我会听话的,师傅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静和这下放心了下来,向明月一点头,便自顾自的转身离去了。 明月牵着一步三回头的永贞步出了木屋。 在屋外等着的云霄看着一个人进去的自家小姐,出来时牵着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问道,“小姐,这是?” 明月摇摇手中的小手,微笑着说,“她叫永贞,今后就跟着我一起了。” “可是……”云霄有些不放心。 “别可是了,我们快些走吧,免得一会小丫头反悔。”明月催促道。 没曾想到,三人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小和尚千随。 “小师傅,您来了。”明月笑得可亲。 千随一言不发,正准备转身带她们出去,突然发现跟在明月身后的永贞,身子一顿,“永贞,你这是……” 第8节 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笑着回道,“千随,我要去姐姐家住了,我会想你的。” 千随凝了脸色,然后看似无所谓的转身带路,只不过那一声轻轻的“哼”还是传入了明月的耳中。 几人井然有序的上了马车,马夫得了令,立马挥动着马鞭,一路向东驶回姚府。 千随望着一路卷起的细尘,喃喃自语,“永贞,等我。” …………………… 一踏上马车,明月在一旁打盹,一边在心里想着,此次无功而返,虽说有些失望,但是也算是有了永贞这个意外收获。 ☆、死者已矣 一路上,小小的车厢里尽是欢歌笑语。永贞早就忘了不久之前的伤心与不舍,投入了外面的新鲜世界之中。 “姐姐,你看,那个亮晶晶、红通通的东西是什么呀?”永贞指着一串糖葫芦问道。 难道小孩子上街必会第一个看到这个玩意儿吗? 明月表示鄙夷,“那是圆鞭炮,可吓人了还会咬手呢!” 永贞蹙眉表示不解,“那就不会动呀,怎么咬手呀,而且……”永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嗯~闻着还很香甜呢!”顺便咽了咽口水。 明月满头黑线,“那是它的伪装,我们快到家了,姐姐叫人做绿豆糕给永贞吃,好不好?” “好!”十分爽快的回答,“姐姐,我要吃好多好多的绿豆糕,羡慕死师傅。” “还有呀……”活泼过了头的永贞一直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明月有一瞬间觉得,师太骗了她,这哪是和她有渊源呀,完全可能是静和师太受不了这个话篓子,迫不及待的扔给她的。 好不容易回到了姚府,将永贞交给云霄先带回明月阁,然后一步不停的向着华容堂赶去。 “七姨……”明月一进门就看到正在挥退众管事的姚夫人。 姚夫人连忙让连姑姑给明月拿些茶果来。“快快,明月来坐下,怎么样,去慈悲寺这一路还好吗?”姚夫人一脸的关心。 明月抿嘴说,“师太说的有些事我也不能做主,也只有来问问父亲。” 姚夫人理解的笑笑,“那就去问问,你父亲正在书房呢,也没什么事,只管去找他。” “好的。”明月咧嘴一笑,正准备起身,但是想起来永贞还在她院子里呢。连忙坐下,怕怕自己的脑袋,一脸嫌弃的说,“瞧瞧我的记性,还忘了一件事!” 姚夫人拍拍她的手,接道,“什么事呀?还拍自己的脑袋,本来就是个傻姑娘,拍坏了,你爹可得哭了。”一脸的调笑遮都遮不住。 “七姨……”明月一听立马瞪圆了杏眼儿。 姚夫人笑弯了腰,“哎呀,快点说吧有什么事?”姚夫人清了清嗓子,努力恢复正经的样子。 明月想着正事要紧,便没有再纠结此事,“是这样的,我临走的时候师太让我带走一个小女孩,说我和她有些渊源。” 姚夫人微微抬起下巴,慢条斯理的问,“说和你有些渊源?那她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明月摇摇头,“没有了。” 姚夫人“啧”了一声摇摇头,“这事,你还得去问你父亲。如果只是街上捡回来一个孩子,让她签了卖~身契,也就留下了。而这师太托付给你的人……我刚管家,这个我实在不知怎么处理。” 明月有些失望,“那好吧,我这就去问问父亲。” 姚夫人连忙说道,“正事要紧,快点去吧。如果你父亲答应了,别忘了把人带来给我瞧瞧。这与你有缘的孩子,我也好奇。”说完一脸的跃跃欲试。 明月轻笑,行了一礼,“那我就去了,七姨。” “去吧,去吧!”故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语气里却还带着一丝笑意。 明月撅着嘴,离开了华容堂,向外院的书房走去。 刚刚走到书房外就看到姚父好准备踏出房门。 “爹爹。”明月急忙把他喊住,“你这是去哪呀?” 姚父定睛一看,原来是自个的宝贝女儿连忙回道,“看书之时有些许感悟,想看太子那去看看。” 明月一想,“还不如将太子表哥请到我们府上来,也好父亲你随时教导。” 姚父摆摆手,“这个有些不妥,等我和你母亲商议一下再说吧。你不是刚刚去了慈悲寺吗?如今来是有什么事?” 明月往前一迈步说,“爹爹,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姚父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了书房,姚父主动问道,“月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明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神色凝重的样子,眉间蹙成了八字,“父亲,我一进门,师太说了四个字。” “什么?”姚父反射性的问道。 “鸢-飞-戾-天”明月一字一顿的说道。 姚父的脸一下冷了下来,“月儿,看来那个静和师太也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尼姑而已。不信也罢!” “父亲,不是的。”明月又说道,“师太还说,母女连心,死者已逝,但生者不宁。” 姚父的脸涨得通红,“我姚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明月一点也不赞同的反驳道,“父亲,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我们姚家真的没有对不起她们母女吗?” 姚父焦灼的在屋里走开走去,“那时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呢。而且这七八年她都在姚家生活的,难道一点都没记得姚家的好吗?” 明月挑眉,“五岁,足以记得了。”然后笑得有些不屑,“记得姚家的好,那要有好的让明鸢记才行。姚家给了她什么?”明月反问道。 “姚家逼死了她生~母,这七八年除了给了她吃喝,什么也没给她。她没了母亲,连生父都对她不管不顾。”明月说起明鸢来带着几分同情。 “哎……”姚父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这事本就是你大伯的错,我们一家人都知道。” “可是没有办法,那是为了安抚你大伯娘,帝师姚家的名声不可以不要。本来想着好好补偿明鸢,但是没想到你大伯和大伯母竟然会这样做!” 明月见自家蠢爹还没抓到事情的重点,“父亲,现在是,明鸢报复姚家,我们该怎么办?” 姚父还在挣扎,“月儿,这只是静和师太的卜算而已,不一定会成真的。而且,明鸢一个女子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明月紧紧的盯着姚父,眼眶都红了,“父亲,我不是无缘无故的想去见静和师太的。”明月声音里的带着哭腔,“我做了好可怕好可怕的梦,梦见明鸢成了皇妃,为了报复姚家,不惜和三皇子合作毁了太子,也毁了姚家。” “明月!” 明月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继续喃喃自语,“姚家被全族流放,我被人推下山崖摔死了。姚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静和师太全都知道,她全都知道。父亲我怎么能不怕呢!”明月一下跪了下来,骨头在地板之间的碰撞之下发出了低沉的闷响。 姚父慌了,“你这孩子,说就说嘛,爹信你,爹怎么会不信你呢。”说完连忙将明月拉了起来。 姚父抚了抚女儿的背,“这事儿,师太还怎么说。” 明月忍着哭意,抽抽搭搭地说,“师太说,顺应我的本心,我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呀,再问下去,她就不肯再说什么了。” 姚父叹了口气说,“如果明鸢那孩子真有了那种心思,除非……除非,她回来,可能才有可能消解明鸢心中的恨意吧。” 明月不解,“父亲,她,是谁?” “额……”姚父有点犹豫,“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明月这下子不依了,“爹爹,你忍心让女儿每天都担心受怕,每天都做噩梦吗?你太狠心了。”说着嘴一撇。 “哎,哎,哎,小姑奶奶,这事,我怎么跟你说呀?”姚父也是招架不住。 明月不依不饶,“怎么就不能说了,不就嘴巴一张,舌头一动就说出来了吗。我看你就是不心疼女儿。”然后伸手将姚父的袖子扯住。 姚父,“这,这,这,好了我说!”姚父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深吸一口气,“明鸢她母亲可能没有死。” “什么?”明月被震惊到了,“怎么可能,祖父和大伯母怎么可能放了她。”明月完全不敢相信。 姚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她来求得我,放她一马。” “怎么回事呀?”明月彻底凌~乱了。 “当年你大伯带着明鸢和她母亲回姚家,你大伯母怎么可能容得下她呀。当时就决定不给她留活路。你祖父觉得有愧于你大伯母,便决定撒手不管。”姚父提起当年的事,就直叹气。 “而那妙夫人也有些本事,竟收买了下人来求见于我。我心里一软就去庄子里见了她。一见面,她就向我下跪。把我吓了一跳,她求我帮帮她,她想带着女儿一起走。”姚父说到这时一脸的不赞同。 “我说,我来见你本就是不妥的了。她拼命的磕头,额头都快流出~血了。我当时年纪小心软,再加上这毕竟还是我们家的错。当时就说,你要逃,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我能力有限。你女儿坚决不能带走。” 姚父一脸的悔恨,“当时想着这毕竟是你大伯的骨血,硬没松口。最后她也无法,于是她就让我帮她带了一封信给一个男人。后来没过多久她人就没了。我就觉得这事十分蹊跷!” 明月听得发愣,心里想着,她爹胆子真大,敢在自家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不过这也说明了她们还有一丝机会。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了妙夫人,明鸢就可能会放弃报仇。”明月分析道。 没想到姚父倒是十分沮丧,“这天大地大的我们去哪找呀。还不如直接把明鸢盯起来。” 明月想了想,“这个,对明鸢也太无情了吧。爹爹你还是尽量找找妙夫人。我看还是我跟明鸢多多接触看能不能消消她心中的怨气。” 姚父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她娘俩。” 明月这时才松下心中的一口气,这事也终于有个章程了。 姚父刚开始显然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这事应该没人知道的,这事发生时明月也没多大,况且这事也不能让家里的小孩子知道。可是,明月不仅知道,还知道得挺清楚的。于是,姚父又不得不信。 “父亲还有一事。”明月想起了那个还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唠叨婆,“我临走时,师太让我带走一个小女孩,说是和我的未来有些渊源。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然后就把人带了回来。您看?” 姚父这才放轻松了脸色,“既然是师太嘱咐,我们也不好推脱。不过这小女孩也正好给你作伴,就让她待在你的明月阁吧。” “好。”明月高高兴兴的应了。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姚父看了看天色,说,“也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就和我到华容堂去用膳吧。” 明月心情好了,什么事都好说,“好呀,今天我们就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于是两父女便笑笑呵呵的相携往华容堂走去。 夕阳下,两个紧挨的影子被拉的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众人撮合 两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华容堂,一掀开布帘,一股子的荷叶清香曲曲绕绕的飘进了明月的鼻中。 姚二夫人面带微笑,“书房的小厮带了信儿来,说是你父女俩要一起来吃饭。我匆匆忙忙的叫厨房添了几道菜。来明月,有荷叶粥呢,你近日才好点,吃点清淡的养养胃。”姚二夫人热情的张罗着。 第9节 明月一笑,“哎呀,好香呀!我可得在太太这里大吃一顿。”说完就拽着姚父一起准备坐下。 不一会,三人便吃了起来。红竺给明月盛了一碗荷叶粥,还舀了一碗竹荪放在明月跟前,便在一旁站定了。 明月先喝了一小口粥,然后夹了一些竹荪尝了。 姚父见一旁的珊瑚白菜格外的好看,便放了些在明月的小碟子里,“多吃些,好好补补。” 明月笑着夹进嘴里,张嘴一口吃完,“嗯~我爹给夹的菜果然好吃,酸甜可口,脆嫩多~汁。” 姚父和姚二夫人都笑了起来,“就你嘴甜,蜜棠可还没上来呢。” 明月只是笑嘻嘻的,然后众人便开始吃起来。 明月吃地秀气,但是一点也没亏待自己,手中的竹筷和调羹就没停过。 而在上座的两人好像心思并没有在吃饭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最终姚父坐不住了,“咳咳,明月呀。” “干嘛?爹。”明月正盯着那道色彩鲜艳的绣球干贝吞着口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夹了一个,正准备放进嘴里。 “明月呀,你最近是不是又欺负定淮了。怎么他近日都闷闷不乐的,不是父亲说你。定淮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要珍惜,要善待,知道吗?” 听着自家父亲如此语重心长的偏袒未来女婿,明月吓得手中的筷子一颤,一个香香的绣球丸子就掉了下去。 “爹,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欺负他呀。”明月有点难为情。 “只是我们都大了,不好再太过亲密了。”明月一脸的冠冕堂皇 。 姚父偏头朝明月眨眨眼睛,狭促道,“你们原本就定了亲的,又是青梅竹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明月一听这话,脸色一白,“定了亲又不是不可以退,爹爹。” 姚父看她脸色不对劲,哄道,“对!我们家明月生得这样的好,哪能便宜了顾家小子。咱们看不上他!” 明月无奈的叹了一声,“爹爹……” 姚父示意自己不说了,然后就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把一顿漫长的晚膳用完,姚父主动送明月到了院门口。 “月儿呀,虽然你在为父心里是顶顶的第一,但定淮也算个好孩子。我们两家也定下了婚事,还是趁现在年纪小多热络热络,免得以后你制不住他。”姚父还是不放弃的劝道,“哦,对了,明日定淮要来请教我一些学问,但是现在想起来我明日宫中还有事。” 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如此一来,你帮爹爹好好招待一下吧。好了,就这样吧。”说完不待明月反应过来就溜回了内室。 明月一时哭笑不得,只得明日去见见顾定淮那厮。 天色还不算晚,明月带着丫鬟慢慢走回了明月阁。 一进门厅,一股子油腻腻的味道,迎头而来。明月嘬着鼻子嗅了嗅,“云霄,怎么屋子里一股子冰糖肘子的味道?” 这时云霄才急急忙忙的从西厢跑过来,大气都喘不过来气,“小姐,永贞喊肚子痛,怎么办?” 明月大惊,“怎么会,人我们今天才带回来?是不是坐不惯马车呀?” 云霄咽了口口水,说,“怎么会,刚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可有精神了。就是吃了晚饭没多久,就……” 明月忽的想了起来,“云霄,今日晚膳你给她用的什么?” 云霄一脸同情的说,“永贞也太瘦了,我就在厨房些油水~多的才给永贞补补。” 然后就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嗯,冰糖肘子我点了,然后又让上了个四喜扣肉,还有个糖醋鱼……” “停!”明月觉得自己眼神都快发直了,“云霄,永贞不只是个小孩子。在今天之前,她还是没吃过肉的小尼姑。你让她一下子吃了那么多的荤腥,她的肠胃当然受不了。” 然后扶了扶额,无力的朝着红竺吩咐道“快去找府医,万万不能在耽搁了。快去!” 红竺应了一声,诚惶诚恐的想着外院走去。 云霄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哭丧着脸,害怕的说,“小姐我错了,我太笨了,辜负了小姐对我的信任。”说着眼泪儿就流了下来,“要是永贞有个好歹的我肯定会一辈子内疚的。” 明月摸了摸云霄垂下的头,“傻丫头,想什么呢,永贞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好好养养就好了。现在呀,你就好好去照顾永贞。不要在这哭鼻子了。” “嗯,好的,小姐。”云霄使劲点点头,然后就向着西厢走去。 而明月也不敢怠慢,紧跟着去了西厢。一进门,就看到小姑娘在床~上躺着,好不苍白的样子,一头冷汗刷刷的流着,实在是可怜极了。 这边,明月阁为了永贞这个小丫头忙到了月上西楼。而顾府顾大少爷的明析轩里头,也是一阵子的兵荒马乱。 “霏轻,你觉得明天我穿这身衣裳怎么样。有没有衬的少爷我长身玉立?”顾定淮那些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往自个身上比划着。 霏轻苦着一张圆脸,“少爷,这件儿真真的好,咱明天就这样了,行不行呀。” “哎,这件怎么样,现在的女孩子不都喜欢沉稳的吗?这件明月会喜欢吧。”顾定淮手里又捡着一件墨色的。 “少爷,你本来就长得俊,穿什么不迷死一群小姑娘呀。你得了吧,这么多的衣服,明日随便拿一件不就行了吗?”霏轻抱怨道。 顾定淮听到此话沮丧的放下了手中的长衫,落寞的说,“可是怎么就是迷不住月亮呢?那天月亮都没跟我说几句话就走了。”顾定淮很是惆怅。 这事霏轻不敢插嘴,只在一旁收拾起那满榻铺陈着的衣物。 顾定淮越想越别扭,越想越伤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她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还那么注重干嘛,才不要惹那没心肝的人笑话呢!” 说完便朝着内室走去,然后爽利的准备熄灯睡觉。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没有霏轻想象中的平静。因为,顾大少爷又开始上蹿下跳了起来,“霏轻,还是把我那身月白色的衫子拿来,那身好似看着要好些。”顾定淮伸手就将今晨他试的第三套衣服扯了下来,套上了第四套。 “竹笙,将我那个玉制的发冠拿来,今日就用那个。”“哎,瑞谦……” 堪堪到辰时,顾府的马车就匆匆忙忙的奔向一街之隔的姚府。 明月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精致的纱帐。 哎,今日见是不见他呢,明月很是苦恼。不见吧,可是想起那天顾清泉那副委屈的小样子,明月都觉得内疚…… 所以还是见吧。 一做下了决定明月马上翻身起床,“云霄,我要洗漱打扮。” 不一会,云霄打着呵欠带着众丫鬟进来了。 明月见此调笑道,“怎么样,累不累?” 云霄一听,马上亢奋起来,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以示自己精神可好着呢。 明月一个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响,“哈哈……” 云霄有些恼怒,像小孩子一样嘟起了嘴巴。 明月这边还在幸灾乐祸。而那边,顾定淮已经招摇的进了府门。 一进门顾定淮就受到了管家的热烈欢迎,顾定淮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看到心上人,顿时就变成了打了霜的茄子。 然后就跟着大管家开始到处逛。顾定淮心里很是恼怒,这顾府他一年没来过一百次,也有六十次吧,有什么好逛的呀。她现在只想早点看到他的小媳妇! 殊不知管家又在心里流泪:顾大少,你为何来的这般的早。 而这边明月终于梳妆打扮好了,便急忙赶到了松竹院。 和众姐妹一齐向太夫人请了安后,大家也和太夫人一起去用早膳。 山药粥煮的极为酥烂,入口之后便是口齿留香。明月正悠然的享受着这份惬意的早餐。 突然大管家让人来传话,说是顾大少爷已经到府上了。 “咳咳……”明月差点被自己的一口粥给呛到,引得周围的一群人侧目。 明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里埋怨这:这顾清泉,这么早来,是饭都没吃吧,赶着投胎呢。 接受着周围人有羡慕有嫉妒更有欣慰的目光,明月表示这早膳用的她胃疼。 没一会,早膳就撤了下去。顾定淮也来到了松竹院向太夫人请安。 少年正是青春时候,一张笑脸简直是老中青三代通杀。 “太夫人,小子向你请安了。”顾定淮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道,行为举止间皆是一身的好教养。 明月在一旁看的直撇嘴,心里想着,你就装吧。 太夫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未来孙女婿,“起来吧,起来吧,定淮今日来可是作甚呀?”太夫人也跟着演起来了。 顾定淮愈发恭敬的作揖回道,“前几日姚世伯说要指点小子的文章,于是小子今日就斗胆不请自来了。”说着眼神直往明月那边飞。却又做出一副想看,又不好看的样子。 看得厅中的人掩嘴直笑。 明月气得在心里直骂:你个猪脑子,不会好好掩饰一下你那乱飘的眼神么? 太夫人强忍住笑意,“可是不巧,今日~你姚世伯进宫办差出了,可能要叫你无功而返了。” “但是呢,也不能就这样让你走,奶奶我怎么也得把你招待好咯。”太夫人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顾定淮又是一施礼,“哪能让奶奶来陪我一个小辈呀。” 太夫人这才唤了明月到身前,“就让你世妹带你去好好走走吧,虽然你常来,但也没能好好看看。可好?” 顾定淮喜不自胜,立马答应道,“那就麻烦世妹了。”说完便朝着明月又是一礼。 无可奈何,明月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一众丫鬟和顾定淮告辞离开了松竹院。 ☆、约法三章 明月偷偷地瞅着跟在她身后的顾定淮,看他那手脚都不甚灵活的样子。明月“噗嗤”一声竟是笑出了声,“哎,我是吃人的老虎吗?看你那局促不安的样子。” 顾定淮故作镇定,笨拙的理了理身上的佩环,“哪有,我只是……只是……”顾定淮一时找不出原因,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明月在一旁颤巍巍地笑着,“顾清泉,你真好笑。” “我只是……只是早上吃饭吃得太早,饿得有些无力了。”顾大公子辩驳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今天那么早来干嘛呀?”明月抱怨道,眼睛向他瞟过去。 谁知顾定淮竟然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月说,“我只是想见你。” 明月开始没听清楚,不耐烦的说,“说什呢,你还真没力气了呀。” 顾定淮鼓足一口气,“我说,我只是相见,呜呜呜……” 明月在他说出第六个一时,一下子回味过来,看他马上就要说出最后一个字。明月脸色一变,连忙侧身上去用手捂住顾定淮的嘴。 顾定淮只觉得满怀里都是少女清新的果香,唇边更是紧贴着一只柔软的小手。 第10节 感觉到手边灼热的呼吸,明月的脸一下子像是火烧起来了似的,通红。她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尴尬的将自己头转向一边。 许久未听见身旁有什么动静,明月大着胆子看了一眼。 没想到一眼就看见顾定淮还那呆站着,嘴边还带着痴痴地傻笑。 明月顿时羞得没法,懊恼地低~吟了一声。剁了剁脚,明月准备转身就走。 这时顾定淮却没再呆呆的了,而是眼疾手快的扯住了明月飘飞的衣摆。 “月亮,别走。”顾定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明月对顾定淮的这种哀求完全没有抵抗力,这让她想到了,慈悲寺里那个想要带着她一起走的少年。 明月停下了,还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他。 看着这个还带着一脸稚~嫩的少年,明月也舍不得对他疾言厉色,“你要看风景我就带你看风景,别胡言乱语!”明月没好气的说道。 顾定淮看她现在有所缓和,不像前段时间那样不留情面。于是,小声的回嘴道,“我就是想看你。” 明月脸上好不容易有所下降的热度,又升了起来,“顾清泉,你不要口无遮拦好吗?” 顾定淮一脸的无辜,“我只是再说实话而已,月亮我哪点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好吗?” 明月往后退了几步,深思了一会,仰着笑脸说,“没有呀,你没惹我生气。” “那你为何,为何一直不肯理我呀。”委委屈屈地回问道。 明月有些别扭的说,“你不是有你的林妹妹了吗?还来找我作甚呀。”然后又朝上翻了一个白眼,“凭什么,你叫我理你我就要理你呀,我又不是你家的小狗。” 顾定淮一听,这是误会了呀,顿时就急了,“我哪有什么林妹妹呀,我就定欣一个妹妹。再说了,你当然得理我咯,你是我媳妇嘛。”那没皮没脸的话听得明月只想抽他。 “顾清泉!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让管家轰你出去。”明月气急。 顾定淮这时发现明月真的炸毛了,但是本来已经开了头的话,再不说清楚,就可能没机会了。 所以顾定淮不怕死继续问道,“月亮你到底怎么了?我有错,你说我改。你有事,你说我做。我不希望我们像现在这个样子,毕竟,你我……哎。”到后面,顾定淮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明月听到这话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你让我想想,就一会儿。” 说完,明月一个人就朝着一个观景亭走去。顾定淮想了想,还是停住了想要挪动的脚步。 明月坐在亭中,双手捧着脸颊。往事一幕幕从她的眼前略过。欢喜的,悲伤的,感动的,愤恨的。但是从始至终顾定淮都以保护她为己任。 可以说,满京城都找不到像他一样又单蠢又爱护她的人了。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去野炊,只因她夸了正在湖里打渔的年轻渔夫一句“真了不起”。他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跳入湖中,想要为她亲手抓一条鱼。不过那鱼可不是那么好抓的,最后顾大公子只收获了一把鱼草,垂头丧气的从湖里灰溜溜的游了回来。 那湿透了的华服,凌~乱的头发,和那哀怨的小眼神。明月只要一想起来就发笑。 明月没法不承认她对顾定淮是有感情的。他的表字“清泉”甚至都是她给取的,出自她最喜欢的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他是她年少时的爱慕,也是未来时的期盼。 明月从前世想到了今生,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个未婚夫不能丢!咱们不能因为怕了林绮兰,就把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少年郎给放弃了。 并且有顾定淮如此方便的一个内应,还怕不能掌握到寄住在永定侯府的林绮兰的一举一动吗。 嘿嘿,明月在心里暗笑。 终于把这个终极大难题给解决掉了,明月只觉得神清气爽。 一身轻松的走出亭中,明月左瞅瞅,右看看都没见顾定淮的身影。 走了呀……明月眉毛都快掉地上去了。真没耐心,明月抱怨着。 突然听见芍药花丛中传来一阵嘀咕声。明月疑惑地走进一看。顾大少竟然掀起下衣摆,随意坐在花丛中。一手拿着一枝鲜艳的芍药,一手在一片一片地扯掉花瓣,嘴里还数着,“明月生气,明月不生气,明月生气,明月不生气……” 明月不想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花间的少年,看他神情时而开心,时而忧伤。 终于数到了最后一片,“不生气,生气……”少年沮丧地将头埋了下来。 “我可没那么小气。”明月的声音突然从顾定淮的上方传了下来。 顾定淮惊愕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在花丛边上笑盈盈的站着的明月。 顾大少爷连忙一手撑地站起身来,迅速拍拍自己衣衫上的杂物。故做镇静的咳了两嗓子“咳咳……”。 “我已经想好了。”明月直截了当的说。 “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像这样的。”明月嘴边蓄起一丝笑意,“那我就直接说,我们的确是订过亲,而且我们还是青梅竹马。但是,你表妹的出现让我对我们两人的婚事有些动摇。” 顾定淮急了,“表妹说她挺喜欢你的,你不要误会,月亮。” 明月马上挑挑眉毛,双手叉腰,下巴抬得高高地说,“看吧,我就说。以前你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呢?你都听你表妹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林绮兰真的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吗?” 顾定淮辩驳道,“月亮,她对我只是姐妹之情而已,我保证!” 明月一脸无奈,“呆~子你好好对比一下。定欣是你亲妹妹,她俩谁对你好些。” 顾定淮若有所思,但是还是不肯确定,“可能是两人性格原因,你知道的,定欣性子有些直爽,而表妹很温柔。” 明月鼻子缩了缩,突然将两掌合起,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那天君晨表哥托人帮我带来了几盒玲珑斋的簪子给我,可好看了,我可喜欢了。” 顾定淮脸色一黑,“月亮他那是不安好心,别被他骗了。” 明月一脸不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我和表哥只是兄妹之情。对了,前几天他还叫我去他家玩儿呢。”明月又将自己的一双杏眼眯成了一弯新月。 顾大少爷一张玉~面涨成了猪肝色,“不许去,他就是居心不良。” 明月这下不装了,“我就去玩玩,某人都不肯。但是某人的表妹还一直住在自个家呢。你说是谁居心不良?”说着还将手指戳向顾定淮的胸口。 “我……我……我……”顾定淮被她问的说不出话。 “呆~子,你说不想这样。可是这事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自己好好想想。”明月一脸神伤。 顾定淮想了想,认错,“好吧,我都听你的,从今以后我会和表妹保持距离,你放心。” 明月没有一点欣喜,淡然地说,“我不放心。” 顾定淮挠挠脑门,“月亮,你说还要怎样。” 明月坚定地说,“我们约法三章。但是得我拟定。我们相互遵守就好。” “好,都听你的。”顾定淮一脸悲壮,好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明月也没管他,径直说起来,“我向你遵守的三条:一、出门外面绝对顾忌你的面子。二、绝对信任你。三、大事上听你决断。” 说完明月掀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然,这一切都要以我要你要遵守的三条为前提。”伸出三个手指,“一、我不接受三妻四妾,通房都不行。二、两人成亲后,内宅之事由我全权负责,我没叫你插手,你不能插手。”手指还剩一个还伸着,而顾定淮的脸色也还好。 明月接着说,“三、我要你把我放在你父母同等的位置上。” 最后一个条件听得顾定淮一顿。 明月一脸释然,“如果我嫁给你顾定淮,那么对于姚家来说,我就是你顾定淮的人,是顾家的媳妇。对于你们顾家来说,我姓姚而不姓顾,我始终是外人。所以如果这三个条件你做不到,那我宁愿绞了头发去当姑子。”明月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是却带着一些悲伤。 顾定淮心中一震,许久才回味过来。高声向着远处的下人喊道,“霏轻,去问管事借些纸笔来。” 然后又对着明月笑得真心,“我们得立个字据,不然有人违背了怎么办。而且我想加一条共同遵守的好吗?”顾定淮征求道。 明月有些感动,鼻子里酸酸的,只是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如果两人都严格遵守此条约,那双方必须白头偕老。” 这时霏轻也把纸笔送到了,他偷偷瞅了一眼明月那微红的眼眶,对自家主子的追人手段表示鄙夷,然后就悄悄的跑了。 顾定淮信步走进亭中,拿起毛笔刷刷,不一会就写好了。明月凑前一看,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 “那我们就开始签字画押吧。呀!没有印泥,我刚刚忘了。”顾定淮懊恼地说道。 明月正高兴着呢,“就用墨汁吧,反正等会去洗洗就好了。” “好主意!”顾定淮马上将自己的名字签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拇指放入方砚中又拿出来,利落的印上一个大大的指印。 明月也不甘落后,迫不及待的将名字签好,将指印印上。 “我们一人一张收好,不能丢了。”明月叮嘱道。 顾定淮听话的点点头。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从远处看,两人好像深陷在繁盛的花丛中,笑得却比花还要醉人。 ☆、就不安分 度过了美好的一天,明月心情甚好。一路哼着小调回到了明月阁。 一进门就看见永贞一脸不高兴的坐在椅子上,撅着小~嘴,不理一旁云霄。 明月不得不走上前去,尽量笑得一脸慈爱,“永贞,这是怎么呢,不高兴吗?” 永贞见是比较熟悉的姐姐来了,连忙吵道,“姐姐我想吃肉~永贞想吃肉。” 明月迟疑了一会,说道,“永贞你昨天才吃坏了肚子,不能再吃肉了,我们得吃点清淡的,肚子才会好。” 永贞可怜兮兮地用小手拉着明月的手,又摇又晃地说,“姐姐,我就想吃肉。好想,好想,我在山上的时候就没吃过肉,师傅说下山就能吃肉了呀。” 明月将永贞的小手握在手中,看着永贞的眼睛说道,“永贞,静和师太有对你说过,要听姐姐的话的吧。” 永贞虽说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一听到自家师傅的名号,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明月对她点点头,柔声说,“那就对了,永贞是个好孩子,怎么会不听话呢。” 永贞这时也变得听话起来,温顺的点点头,“姐姐,永贞听话。” 明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会,“这样吧!今天,姐姐就叫云霄给你做鸡丝粥吧。鸡丝粥也算是肉你也能吃,好吗?”明月偏着头,摸~摸她的尖下巴。 永贞马上笑了起来,酒窝乍现,“啊,真的吗?姐姐,真的能吃那个鸡丝粥吗?” “嗯,当然是真的。而且呀,在睡过午觉后,我就叫云霄带你去琴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永贞可以带回自己屋里去。但是你得向姐姐保证要爱惜它。” “嗯嗯嗯。”永贞不停地点头,兴奋地小~脸儿都红了。 终于哄好了永贞,明月走进自己的闺房,松了一口气。将自己掐着嗓子放开,“云霄,永贞那边,午膳就给准备鸡丝粥,还准备些爽口的配菜,不能再多了。还有午睡后带她去琴房,随她挑选。” 终于把事情处理完,明月也开始悠闲的起来。 而顾府,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顾定淮满心欢喜的回到了自己的明析轩,东翻西找的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子。 将自己贴放在胸前还有些温度的“约法三章”小心翼翼地掏出来,郑重地放入盒子中。顾定淮又找来一把小锁将它牢牢锁住,想了又想还是将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枕边。 做完了这一切,顾定淮望着静静躺在他枕边的盒子,温柔而无声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春雨阁。 第11节 “小姐,大少爷昨天傍晚已经回来了。”小丫头对着屋里还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少女小心地汇报道。 “如何?”林绮兰挑眉看了一眼镜子里低眉顺眼的小丫鬟询问道。 “大少爷回来时笑得挺开心的,心情好像不错。”小丫鬟掀起眼帘害怕地看着自家主子。 “砰”一声闷响,林绮兰将手中的木梳重重地拍在桌上。狭长的丹凤眼里迸射~出一道凌厉的眼刀子。 “太太在哪?”林绮兰强忍住怒气。 小丫头被吓得浑身发抖,退在一边。林绮兰的大丫鬟蓝玉连忙上前答道,“太太现在在雅苑里陪侯夫人说话呢。” 林绮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丫鬟,对蓝玉说,“教好她,不要让她乱说话。不然,你们两都没好日子过。” 蓝玉身子一抖,随即俯身应道,“是,小姐。” “紫俏,随我去找太太。”说着林绮兰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将悬挂在额间的红宝石拨正,衬着林绮兰的锥子脸,显得娇俏又高贵。 然后笑不露齿,小臂微微抬起,两手置于腰间,轻移莲步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春雨阁。而紫俏也不敢拖沓,立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伺候着。 无数的繁花从身边掠过,无数的飞鸟被脚步声惊起。 一到雅苑,林绮兰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花架下的两人。永定侯夫人温柔大方,浅笑盈盈。而她母亲俯首帖耳,谄媚浮夸。 林绮兰紧了紧衣袖下的双手,沉稳有礼的上前问安,“绮兰向舅母、母亲请安。” 侯夫人主动上前扶起林绮兰,“绮兰何必多礼呢。” 林绮兰顺从的直起身子,顺便附送了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没想到顾侯夫人刚好转过头去,林绮兰的笑容瞬间凝固。 “兰儿,来来来,坐这。”她母亲热情的指着身旁的位置,朝她招手。 林绮兰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舅母,最终不想扫了母亲的面子,只得挨着自己的母亲坐下了。 “绮兰,这些日子在京城住得还好吗?”侯夫人顾母关切的问道。 林绮兰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可比在福建好多了,只是……只是,绮兰有点无事可做。” 顾母倾着身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没几天,你妹妹定欣就要从她外祖家回来了。到时候就有的热闹了。” “那位姐姐来吗?”林绮兰嘟起菱唇,状似无辜的问道。 “哪位姐姐呀?”顾母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扑到表哥怀里哭的那位姐姐呀。她可有趣了!”语气里欢快渐渐加深。 “她哪里有趣呀?绮兰说个舅母听听。”顾母眼中闪过一丝微芒。 “她呀!”林绮兰侧过头思索了一会儿,“我给她讲了许多福建的事,她直夸有趣呢。而且,她可温柔了,有丫鬟把热茶倒在我衣裙上了,她都没有责骂人。” 还没等顾母接过话,林绮兰她母亲倒是急吼吼地开口了,“这也太没规矩了,谁家的孩子呀?嫂子,这种孩子还是不要让定淮、定欣接触了。”说完还一脸鄙夷。 没想到顾母倒是欣喜,脸上的喜意浓重,“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怕定淮去了福建一年两人会生分许多呢。现在看来但是我多心了。” 林母一脸错愕,“可是……” “唉。”没想到竟被顾母截断,“这孩子就是心善,怪惹人喜欢的。绮兰,那是你表哥的未婚妻,帝师姚府的长女--明月。你表哥可心疼你未来表嫂了,有时候我都得靠边站。” 顾母说起未来儿媳妇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笑容满面。 林绮兰面上陪着笑,心里却恨得吐血,“哦,原来是这样呀。在福建我还没见过姚姐姐这样和未来夫婿这样亲密的呢。”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呵呵……”在林绮兰眼中,顾母笑得是如此的刺眼。但没办法寄人篱下,她,只有忍耐。 “他们两青梅竹马,我也十分看好。反正以后也要成就一对少年夫妻,何必拘着呢。现在感情好些,以后也没那么多麻烦事。这事呀,你母亲最清楚。”顾母朝着林母笑得暧昧。 可看林母,那脸色黑如墨汁,却还是咧开嘴撑着笑。 还没等林绮兰明白顾母话中的深意,顾母就起身告辞,“今日也闲聊了这么一会了,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就恕我失陪了,先走一步。” 两人连忙点头道,林绮兰打着官腔,“那舅母去忙吧,别耽搁了。” 看着顾母离开了雅苑。林绮兰推了推自家母亲,问道,“娘怎么了?” 林母咬牙切齿的说道,“回屋再说。” 茗知堂。 “原来,我还以为只有顾行慧怎么想的,没想到今日才看出来她女儿竟然也有这种心思。”顾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定淮去姚府,林绮兰要眼巴巴的跟着去呢。” 红姑姑替顾母换上在屋里穿的轻薄衣服,笑着接道,“那也是夫人把定淮少爷生得好,这才招人惦记。” 顾母一脸的嫌弃,“生得太好了一起出去沾花惹草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明月虽然孩子气大,但也算是心不坏,不像林家的表小姐。” “表小姐怎么了?”红姑姑对这个端庄的表小姐并没有什么不满。 顾母坐在椅子上,悠悠的说,“今儿在我面前,明里暗里的说明月的坏话,怎么小个孩子竟也有这种心思。” “不说定淮有明月这个未婚妻在,就算没有。冲着这点,我也不会喜欢她。” “小姐,你可别这么说,放心姑爷听到了,我不开心。”红姑姑劝道。 没想到顾母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怎么,这内宅的事本就该我管。当年他一心偏着他妹妹,认为我小肚鸡肠不会管顾行慧的婚事,竟让她自己去选夫婿,处感情。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嫁个落魄侯府,远在福建。现在,还想让她女儿巴着我儿子。不说别的,先把自己的品行修好再说。”顾母说得是激昂慷慨。 而春雨阁中,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象。 “她沈雅思也太过分了!”林母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挥到了地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破裂声之后,林母才愤愤地开口道,“兰儿你别担心,这事你舅母不帮着我们。我自会去找你舅舅为你筹划。” 林绮兰摇摇头,“舅舅又能做什么。这事本就是舅母的事,更何况这亲事是外祖再时他老人家定下的。没有舅母帮写我们,定淮表哥肯定会娶姚明月,而不是我。” “那怎么办?在闺中时我就和你舅母有间隙,今日听她那话,肯定不会帮我们的。”林母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 林绮兰咬咬牙,狠下了心肠,“如果她德行有缺,而我们也在舅舅那里使把劲儿,那这亲事也有可能退掉了。” “可是,听闻姚家小姐都品行端正呀。”林母有些埋怨。 “这话都是人说出来的,而有了不堪的事实……”林绮兰看向自己的母亲,温婉的一笑,“那什么端庄得体,都会变成蛇蝎毒辣。” “母亲,有什么办法能让姚明月来顾府或者我能去姚府吗?当然,她能来顾府是最好的。”林绮兰说道。 “我们现在只是寄住,哪能随便邀请人来顾府呀。而且姚府那里,定淮说是去请教文章的,肯定不会让你跟着去。”林母一说完,林绮兰便有了些恼意。 “不过……”林母将林绮兰落在唇边的发丝拈走,笑得眼纹都有些出来了,“不过你舅母过些日子就生日了,虽说是散生,但是你去定欣那说说,让她请未来嫂嫂来府上热闹热闹,也是没什么错的。” 林绮兰一听这话,觉着有戏,一副谦谦有礼的做作样子,“兰儿谢谢娘的点拨了。” 姚明月,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到时候,谁是永定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还不一定呢。 林绮兰掖着眼角的深色,无声的笑着。 ☆、计划开始 时光一步一悠的走到了月末。这些日子明月也算过得舒心。 顾定淮每隔三日来一次姚府,这倒不是再让明月再和顾定淮独处了。既然未来女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那姚父就不用再客气了。 于是乎姚父就开始拼命折腾了。 顾定淮一来就马上被叫到了书房。姚父就想着:请什么安呀,不就是想看我女儿吗。就不给看! 然后就开始紧张的学习。早上姚父坐在一旁研究棋局,他则苦兮兮地开始写社论。 好不容易一上午过去了,顾定淮费心费力地将社论完成了。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原本想着现在能去看看明月了吧。 事实说明顾定淮还是太单纯。一到了时间,姚父就抬起眼睛来。对着立在一旁的书童说道,“去,叫太太准备好吃的,我和定淮就在书房里吃了。就说定淮写文章写了一上午也颇为伤神,就不出去应酬她们那些内眷了。” “是,老爷。”书童麻溜的跑出的书房,只留下一道灰影。 顾定淮在一旁怨念十足,却也半点也不敢违抗。而姚父,一脸的得意,连胡子都翘了起来。 吃过饭,短暂的休息过后,姚父就将顾定淮的文章拿来看了又看,翻阅了又翻阅。最后拎着顾定淮的耳朵就是一阵狂轰乱炸,“你这是写得什么玩意儿呀,你爹就这样教你的呀!这不就是《论语》、《中庸》和《鉴论》一个抽了一点混在一起的吗。还混得如此之生硬,你是光长皮相不长脑瓜的呀……”噼里啪啦一大堆说的顾定淮直犯抽抽。 顾定淮简直都受够了,本来想借着来学习的名号,来看看心上人,顺便和自己的未来岳父培养培养感情。 没想到,姚父一来就上真家伙。现在顾定淮只想着如何熬过每隔三天就是一次的炼狱。 可就在顾定淮的苦逼日子快要结束时,明月她带着永贞主动来了一次书房。但是,顾定淮宁愿她不来。 因为这天他受了姚父的惩罚,明月是来看热闹的。而姚父的惩罚也极其简单,那就是打手板。 只见姚父拿着一根棍子义正言辞地说着, “再过几日我们的课程也就结束了,可是你却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气煞我也,有辱的我的名声,手伸出来。” 顾定淮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子汉瞬间涨红了脸,却还是一脸倔强的僵着脖子,没有任何的屈服。 “啪……”一声,姚父的棍子就落在顾定淮的掌中,然后迅速浮现出一道红痕。 趴在窗外的明月也被吓住了,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跟在一旁的永贞可就不客气了,“哇……”一下子就嚎了起来,明月哄都哄不住。 而屋内的姚父一听见号哭,马上冲了出来,“诶,永贞这是这么了?” 或许姚父真是个女儿控,在和永贞相处了有些日子之后,姚父也把他当小女儿一样喜爱。 没想到,永贞往后一退,躲在明月身后,惊恐的控诉,“姚爹爹凶,还打人。姐姐,我们再也不要和姚爹爹玩儿了。” 姚父顿时变得哭笑不得,连忙解释是哥哥不乖,才被打的,永贞这么听话姚爹爹哪里舍得打了。 但是永贞还是抽抽搭搭的不肯停下来,后来还是明月哄了很久,祭出了冰糖肘子这个终极大招,永贞才破涕而笑。 当然,顾定淮后来的惩罚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那一下,姚父也是下了狠力的,再加上顾定淮本来就是一个贵公子,平时就娇生惯养的。没过一会手掌就肿了起来,整个像个猪蹄似的。 虽说后来明月也亲自前来给他抹了药,让他很是享受。 但是到回家的时候那肿也没见消。无奈,顾定淮还是只有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家。 没想到,一回到家里他妹妹就一个猛子扑到他身上来。还一不小心碰着他的手了。疼得顾定淮一声抽气声“嘶……” “这是怎么了,手怎么伤到了?”他姑姑顾氏第一个问道。 顾定淮敛了敛神色,“只是不小心睡了一跤,把手擦伤了而已,姑姑不必担心。” 可没想到,他姑姑马上起身,拿起他的手,一翻,冷笑道,“这哪是摔的呀,我看是被人给发的。可怜我这可怜的侄子回家连实情都不敢说,这打你的人是有多大势呀。”顾氏瞟了他一眼,又故意向着主位上的永定侯放大了音调。 顾定淮连忙打着哈哈,“是我写的文章太差,姚世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着激励我一下子。而且只打了一下,明早就好了。有什么值得说的。” 永定侯端坐在上座,一脸的不高兴,“怎么说话的,你姑姑也是关心你。”然后又哼道,“哼,再说了我永定侯的儿子哪由着他姚书如此管教。以后你就不要再去了,去了也没用,老师教的不好,学生再聪明也没有。”永定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第12节 而侯夫人却不赞同,“侯爷,可不能这么说。人家明月的父亲可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太傅,他连太子都教得,定淮怎么就教不得了。对定淮严厉,也是对定淮好,难不成他还能害自家的孩子吗?” 永定侯这下没话说了。 顾定淮为了扫除由他带来的尴尬,主动问起妹妹的近况来,“定欣,这次去外祖家还好玩儿吗?” 顾定欣怏怏的回答,“还行,还行。” “这孩子!”顾母睨了她一眼,“还不是她那大点的几个表姐都被拘在院子里绣花了,而小点的表妹呢,还只会一天哭哭啼啼的,让她一个小霸王占不着便宜。她一天可闷得慌呢!” 这一子顾定淮找着话说了,“妹妹,你可以去找你明月姐玩呀。” “咦~我才不去呢”顾定欣嫌弃道,“她们家不仅有个泼妇,还有个故做清高的假仙子。你还不如将明月姐请到我们家里来呢。” “哎,过几日不是舅母生日吗。定欣表妹你就可以请姚姐姐来府上玩会了呀。”站在一旁许久都没有出声的林绮兰终于开了口。 顾定欣眼前一亮,“娘我们请明月姐来我们家吧,我都一个多月都没看见她了,可想她了。”顾定欣拉着顾母的衣袖撒娇道。 顾母不得不给她解释清楚,“我只是散生,哪能大宴宾客呀,再说了,太麻烦。” “娘只是请些相识的姐姐来玩玩而已,哪有什么麻烦呀。”顾定欣不放弃,还在磨着顾母。 顾母也是被磨得没法了,不得已向上座的人看去,“侯爷,你看这……” 这边,永定侯早就接到了自己妹妹的暗示,放下手中的茶盏,平静的说,“请就请吧,又费不了多大力气。” 得到了永定侯的首肯,两兄妹很是高兴。不一会,两人便勾肩搭背的一齐回院子给明月写帖子去了。 而林绮兰也扬起了满意的笑容,规规矩矩地起身告退。 待其他人都离开了,厅里只剩下了还坐着假寐的永定侯,和一脸晦涩的顾氏。 “哥哥不是我说,这姚家也太不把我们顾家当回事了。定淮这么大个孩子了,也不怕伤了他的面子,姚定那厮竟然就直接上手打了。”顾氏语带不满,朝着自己的哥哥控诉道。 永定侯顾勤睁开眼,“这也是定淮太不争气了,你嫂嫂也说得对。” 顾氏不满意道,“哪说得对呀,不就是喜欢和我对着干吗。我还不信,她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心疼。” 永定侯也叹了一口气,“你嫂嫂对你没有什么偏见,你别想多了。” 顾氏也不耐烦了朝着自己的哥哥白了一眼,,“好了,好了,你就有了媳妇,忘了我这个妹妹。” 又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在永定侯耳边窃窃私语,“哥,我觉着,爹给淮哥儿选的媳妇真不怎样。” 永定侯斜了妹妹一眼,“这是爹选的,我们可没有立场嫌弃。” 顾氏甩着手帕,面色不虞,“我看爹就是那时病糊涂了,要不然就是被那姚家的给骗了。” “哥,你是不知道。那姚家的明月忒轻浮了,竟然不顾场合,当着人的面就扑到定淮的身上去。而且还任由下人欺辱我们兰儿。哥你说,这种人要是娶回家,这家里还成个什么样子。我和兰儿也不敢踏进家门了,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下人欺负还没处申冤呢。”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将手帕放在自个的眼角上压了又压。 听完这话,永定侯突的站起身来,“这些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呀。”顾氏还在一旁假哭。 “你放心,这事我有数了,这门亲还值得斟酌。”永定侯背着手,眼睛微眯,“就算这亲事能成,这姚氏的性子,也得把它好好磨一磨。”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了。我先去慧娘那里去看看轩儿,你也早点回去消息吧。”永定侯忙着去爱妾那里去看幼子,也就不愿再和顾氏磨蹭。 顾氏已经达到了目的,现在正高兴呢,“哥哥走好!”然后就歪在椅子里筹谋着下面的计划。 夏日越来越盛,令人心声烦躁的蝉鸣遍布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可逃。 顾府。 一大早,明月醒了。她实在受不了浑身黏黏的感觉,在加上今日要去永定侯做客。所以必须早起洗个澡,再做其他的。 明月舒服的泡在温热的水中,闭目养神。一刻钟过后,明月才不舍得的起来穿衣打扮。 “云霄,现在去将永贞叫醒,可不能再睡了。待会怕会来不及。”趁着红竺正在调和太过滋润的凝露,明月不放心的吩咐道。 云霄赶忙把还在碧纱橱里睡得正酣的永贞给叫了起来。永贞还迷糊着呢,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 “好了,别睡了永贞我们今天要去顾大少家玩。”这时永贞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从塌上起来。 半个小时后终于把一切收拾妥当了。 明月身着薄荷绿的罗衫,外面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细纹罗纱,下着烟水百花裙。显得清新自然,但又不失大方。梳着很是平常的垂鬟分肖髻,上面星星点点的缀着一些乳白珍珠璎珞。 一手牵着永贞一手招呼着云霄带人将贺礼装上马车。 刚刚等了没多久,姚二夫人就来了。随后姚大夫人也带着姚明茵从大门里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而姚明鸢被远远的落在她俩身后。 好不容易众人都到齐了,几人也没再拖延。顺顺当当的上了马车,开始前往永定候府。 ☆、顾家风波(一) 顾家的大门口。 顾定淮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不时朝着东边的路口望去。 没一会儿,转角处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一看,果然挂着顾家的幡子。 不等马车停下,顾定淮连忙迎了上去。待到马车落稳,姚家的女眷像翩飞的彩蝶似的从车上飘飘然的下来了。 顾定淮一眼就瞧见了明月,一身薄荷绿的上衫,一张粉面桃腮,真真是一朵娇~嫩的鲜荷。 明月朝着他温温柔柔的一笑,他便觉得那一个时辰与顾定欣那丫头的斗智斗勇简直是赚翻了! 不料,他还没看够呢,明月突然转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将眼色向斜上方瞟去。 他顺着目光一看,原来姚二夫人和姚大夫人正掀着帘子准备下马车。他连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扶了一把。 待两人夫人站定,后面的丫鬟婆子也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下来了。 “多谢两位伯母和各位妹妹光临寒舍,家母正等着各位呢。”顾定淮向着她们作揖行礼。 “那就烦请定淮为我们指路了。”姚二夫人挽着明月。 顾定淮仪态自然地走到前面去为众人领路,一群人就这么走进了永定侯府。 唯有明鸢一人和丫鬟落在后面。“走吧。”声音里还带着细细的童音,主人公却有着如成~人般的镇定。 而明月,虽然和二夫人走在一起,但是一点也不敢放松对明鸢的注意。 走过方方正正的前院,一行人来到了正厅。 主座上,永定侯夫人顾母和林母正在招待着客人。 而下面坐着的当然也不是些简单的人家。 左一坐着的是镇北侯夫人,左二坐的是礼亲王妃。右边则是兵部尚书秦夫人,和明月的舅母——丞相府的长媳和次媳。 明月带着永贞和府上的其他两位小姐向顾母请安过后,再向各位夫人一一请安。 一圈下来永贞的小脸~都被摸红了,小姑娘嘴巴一撇,一双明眸水汪汪的盯着她。 明月不得不弯下腰哄道,“等会回家我就把夫人们赏你的东西还你,好了吧。”没想到,小姑娘不仅贪吃还贪财。 听到这话,永贞才露出了笑脸,看得周围的夫人眼中又是一阵夸赞,“诶,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真可爱,可是太瘦了,不如放我家养几天吧。” 最后礼亲王妃疑惑的问了一句,“这小姑娘以前怎么没看见呀。” 姚二夫人有礼的回道,“永贞是家里远房的孩子,生下来就身子骨弱。便一直养在静和师太那里,最近气色也好些了。正巧明月去慈悲寺里上香,便把她给带了回来。”二夫人撒起谎来一点都不带打结的。 “原来如此,那也是个有福气的。”礼亲王妃恍然大悟,但是脸上又带着一些豫色,“不过,这长得有些像……” “回来了,回来了……”礼亲王妃的话被中途截断。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门口,连礼亲王妃自己都没有在说下去。 原来是顾定欣带着一群女孩子正进门来。明月定睛一看,杨君妍和林绮兰还在亲热的交谈着,边上还站着兵部尚书的爱~女秦冰。 顾定欣一脸笑意地向着各位夫人行完礼后,径直朝着明月走来。 “明月姐,我可想你了。”顾定欣挽着她的手,然后靠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我可讨厌那个林绮兰了,她可讨厌了,一天就知道缠着我哥,你可得小心。”定欣严肃地向她告密。 明月强忍住笑,也认真的说,“是吗?我看她挺知礼的呀。原来是这种人,妹妹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着她呀。”明月说完还一脸不高兴。 顾定欣豪气地拍了她的肩一下,“放心吧,看我的。” 顾定欣是贵女里有名的小霸王,什么事都不肯吃亏。很显然,林绮兰也不是个肯吃亏的。所以两人的不合是明月早就预见的。 不一会,众人都寒暄完了。顾定欣张罗着将一个蒙着红布的不知名的东西给搬到了正中。 “娘,这是女儿和哥哥今年花了大功夫才找来的,你肯定会满意的。”顾定欣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顾母连忙将还在比手画脚的顾定欣扯入怀中,“好,娘就好好看你和淮哥儿给娘找了些什么好东西。” “掀开!”定欣挥手示意。 红布飘落下来,竟然是一株造型奇特的万年青。那枝干弯弯扭扭的竟是长成了一个“福”字,众人惊叹。 “祝母亲永葆青春,福寿绵长。”顾定欣笑眯眯的跪在常青树前向顾母恭祝。 顾母笑得脸上都显出细纹了,“好孩子,娘都明白,快起来。” 这时,林绮兰也站出来了,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绮兰在这里祝舅母,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就将自己的贺礼拿了出来,“这是绮兰从江南寻的双面绣,是由杜丽娘所绣,面料也是上好的云锦,再请老师傅制成的。”一把精致的仕女扇迅速掠走一群女人的目光。又拿出一方丝帕有些羞涩的说道,“至于这方丝帕,则是我自己绣的,希望舅母不要嫌弃。” 顾母含~着笑,“哪有嫌弃呀,可比我家的皮猴子好多了。”说着点了点顾定欣的鼻尖。 顾定欣略带不满,又朝着林绮兰斜了几眼。 “明月姐,你的呢?”顾定欣将目光投向她。 “我,我的贺礼,和你们的当然没法比了。”明月不想上前凑热闹。 “哎,就拿上来吗?让我们也瞅瞅。”顾定欣不死心的劝说道。 “那好吧。”明月无奈地叫云霄将东西马上来。 “咦,难道又是盆景吗?”林绮兰一脸的笑意。 明月也不再多说,打开木质的盒子,一朵还在盛开着的昙花,立刻引来了大家的惊叹。 “这白天还开着的昙花,今天我们也是开了眼界了。” “真的,真好看。” “怎么做到的呀?也真是有心了。” 明月在一旁解释道,是因为花匠的特殊打理,白天将它放在漆黑的木箱里,夜里想办法让它在光亮之中,所以昙花才在白天开了花。 第13节 众人都啧啧称奇,连顾母也忍不住走下坐位上前仔细看。 而一旁的林绮兰母女却是黑了脸。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是没能一举打败明月。 后来,其他女孩子也送了各自送了贺礼。秦冰送了一副齐臻的《雨夜芭蕉》,杨君妍送了一尊玉菩萨,慈眉善目,很有福气的样子。 好不容易女孩子们都将自己的礼物秀了一圈,各位夫人们可就没像小孩子一样当场送礼物。早在进门时就交给了管事,可能这会都进府库了吧。 夫人们在屋里说着闲话,明月她们被打发到外面让自由活动。 明月左手牵着永贞,右手则被顾定欣给霸着。秦冰一个人走在她们身后,杨君妍和林绮兰背着她们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对于杨君妍和林绮兰的交好,明月也无话可说,毕竟她又不是她妈,还能管她穿衣吃饭,读书交友啥的。 只能说,各有各的缘分,各有各的喜爱。 “诶,我带你们去摘莲蓬吧。现在还早不热,还可以吃到新鲜的莲子呢。”顾定欣看她们各走各的,她一个做主人家的也不能就这样让她们败兴而归吧。于是,才想出这么个注意。 明月她们也觉得无聊,一个个的都爽快答应了。于是一群人便朝着莲池赶去。 入眼的是一片接天的莲叶,满满的翠绿和荷叶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一朵朵粉~嫩的荷花像浪花似的点缀其间,可爱俏~丽。 早先,这个莲池并不是永定侯府的,只是刚好处在侯府的边缘,又是公家的东西。一次,顾定淮他祖父立了功,皇上实在没什么赏的了,就问:永定侯,你想要些什么赏赐。顾定淮他祖父也没跟皇上客气,直接说,也没什么,就想每年夏日看看荷花,平时没事游游湖啥的。总而言之,把我家旁边的莲池赏我吧。 皇上也不含糊,就一个不值钱的湖而已,大笔一挥就给了永定侯。 下人将三艘小舟停靠在岸边,看样子一艘船只能乘坐两个人。 明月首先表示,永贞得待在岸上。换来了永贞不满的嘟嘟嘴。不过两人早说好了,出门一切听明月的,永贞也只有点点头。 这下顾定欣为难了,“这……少一个人呀。” 叉着腰想了想,“算了,我一人坐一艘。明月姐和秦姐姐一起,林姐姐和杨姐姐一起吧。” 明月听着也合理,正想着点头。没想到,杨君妍开口了,“慢,今日我想和秦小姐一起,我们还不熟,想多多熟悉。而绮兰和明月……”杨君妍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她们前段时间不是有些误会吗?就让她们多相处一下,化解化解吧。” 这下子顾定欣也很是为难,看了明月一眼,想征求她的意见。 明月想对她说,我和林绮兰天生八字不合,在一起说不准会翻船的。 等等,翻船…… 明月好像有些明白了,这厮又要出幺蛾子了。 明月想了想,一脸兴味的回道,“好呀。”而这边秦冰也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都行。” 于是五人便各自上了船。 一上船,明月就将特制的小桨递给了林绮兰。两个人都一言不发,闷不做声的划着船。不一会,她们两人的小舟就划到了深处。 “姚姐姐。” 林绮兰突然开口说话。 “嗯。”明月只是很敷衍的态度。 “我们坐近点好吗,我好怕。” “我也怕掉下去,我可不乱动。”明月拒绝道。 林绮兰并不死心,竟然自己小心的坐到了她身边。 “姐姐,诶,你这边有东西。”林绮兰一惊一乍的喊道。还连忙伸出手向明月的胸口袭去。 明月赶忙一看,没有什么呀。 谁知,林绮兰手下的力气居然慢慢变大,明月的身子都有些倾斜了。 “你干什么呀?”明月连忙挥开她的手。没想到林绮兰倒是顺势一仰,向着水里倒去。 明月要是现在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那就真是白~痴了。她双手一抓,一下就将林绮兰给拉住了。两人又坐的近,怕她还是要倒下去,将自己的腿一动,死死的缠住了她的腿。 林绮兰就这样被活生生的拉了上来,一张小~脸上,兴奋的笑意还未褪去,就僵化了。 明月虚情假意的关心道,“妹妹可要小心了,下次姐姐怕是抓不住了。” 林绮兰回过神来,拍拍胸脯,娇娇怯怯地说,“多谢姐姐了,妹妹再也不敢了。” ☆、顾府风波(二) 此时两人已经划进莲塘深处。 四处莲蓬林立,鼻间弥漫着清香。 明月看了一眼在一旁安安静静蜷腿坐着的林绮兰。蹙了下鼻子,自顾自的摘起莲蓬来。 带着手套,明月侧着身子将一枝肥肥的莲蓬攥在手里。一个使劲儿,“啪”一声脆响,明月就已经摘下了一枝。 看到明月都已经开始行动了,林绮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开始动起手来,不一会两人的的小舟上就装满了莲蓬。 看其他人也都摘的差不多,明月就准备回去了,“我们回去吧。” “啊,这就回去了。”林绮兰有些手足无措。 明月淡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当然,不然你还要摘吗?”再瞥了一眼堆满小舟的莲蓬。 “不,不,不,我们回去吧。”林绮兰咬咬唇。 看着小舟渐渐接近岸边,林绮兰心中焦躁不安。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但是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林绮兰气恼地要死,手下的力气也大了些。小舟都开始轻微的晃动了起来,明月也跟着晃了几下。 “明月!”正当明月准备骂人的时候,岸边传来了叫喊声。 明月抬头一看,竟是顾定淮来了。 林绮兰一下子心里有了主意,顾定淮在福建的时候从来不肯跟着家中的兄弟出去凫水,看来是不会水。 那如果姚明月掉进去了呢。林绮兰笑得阴暗。 那就只有叫那些下人去救了,一个清白的女子被人看了身子,那还谈何清白呢。 明月看到顾定淮来了,也挺高兴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小浆,兴奋地站起来。拿起一枝莲蓬,向顾定淮摇摇手。根本没注意到林绮兰还使劲儿摇着小浆,小舟还向着右边茂盛的荷叶丛中驶进去。 明月还在和顾定淮说笑着,根本没有觉察到。 而这时小舟已经顺着趋势将一片片荷叶倾轧而下,小舟有些晃动。林绮兰趁机抓着船沿,不动声色的用力摇了几下。 明月这时可就站不住了,“啊……”明月吓得惊叫。想蹲下~身来抓~住船的两边稳住自己的身形,没想到林绮兰忽然伸出手来,将她的双臂抓~住。她还想说声谢谢来着,没想到林绮兰不是想拉住她。林绮兰一边做出想稳住的假象,一边手下暗中使劲推她下去。 “噗通”明月还是入水了。林绮兰惊叫着,“姐姐,都管我,没把你看顾好,都是妹妹的错。”林绮兰一手捂住胸口,跪坐在小舟,“我不该让你就这样冒冒然就站起来。快来人呀,快来救人呀。”前面半截对着明月笑得灿烂,后面则向着岸上哭的梨花带雨。 明月喝了几口泥腥味极重的池水,幸好因为夏日的衣服入水不那么笨重,明月还浮了一会儿。 一瞬间的慌乱与恐惧之后,明月突然想了起来:咳,自己会水。 但是当众说出来了就不好玩了,明月微眯着杏眼,斜着嘴一笑。 明月开始拼命地在水中扑腾,水溅起三尺高。把林绮兰衣衫都快湿透了。 而岸边,伴随着几声尖锐的惊叫声,顾定淮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中。 明月看玩的差不多了,但是不要觉得这样就完了。 明月慢慢的靠近小舟,突的一下子扒住右侧的船沿,心里一狠,咬着牙将使劲儿往下压。 “啊……”船上的林绮兰还没反应过来,小舟一下子就翻掉了。 耶!明月在心中欢呼。然后装作脱力的样子,慢慢沉入水中。 而顾定淮还在一边游,一边寻找明月的位置。 吃力的睁开有些水汽的眼睛,他一眼就看见明月正在往水低下沉。 顾定淮慌了,手脚飞快的挥动着,一路前行。 而林绮兰虽然落水,而且一身狼狈。但实际上也是个会水的。 一看顾定淮游了过来,她也一点不含糊。大喊大叫的企图吸引顾定淮的注意力。 没想到顾定淮一把挥过手臂,将试图攀上来的林绮兰给甩了出去。然后一个猛子钻入水中,不一会就把“奄奄一息”、“眉头紧蹙”的明月给捞了上来。 当顾定淮感觉到明月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时,他觉着自己刚刚停摆的心又活了起来。 不敢有一点迟疑,马上游回岸边。临到岸边时,顾定淮侧了侧身子,将明月掩住。 “霏轻,带着他们都下去。”顾定淮黑着一张脸。 “是。”这些小厮们马上退散。 “等会。”顾定淮又喊住了他们,“表小姐水性好些,不用你们,叫一个婆子来救表小姐。” 然后看着小厮们都走了,顾定淮才将明月抱上岸来。 “顾少爷,让我们来吧。”一旁站着的明月的丫鬟婆子连忙迎了上来。 顾定淮看了看怀中水淋淋的明月,大步向前,“不必了,你们去定欣那拿些干净的衣服来东园。” 一群人看着他怀中的自家小姐有些为难,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动。 “快去。”顾定淮喊道,似一声惊雷炸在耳边。 丫鬟婆子们也不敢不从了。 而那边,林绮兰也被救了上来。演戏要全套,她也和明月一样假装晕倒。 闻着婆子身上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林绮兰早就在心中将明月碎尸万段了。 前院,各位夫人们也得了消息。 林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春雨阁奔去。 而姚二夫人也快维持不住自己的良好教养,一路两步并一步地急行着。 明月躺在床~上,任由云霄摆动,愣是不敢睁开眼,就怕林绮兰那黑心肠倒打一耙。虽然按事情的结果来说,她也没有吃亏,但是不能输了气场呀。 于是明月决定一装到底。 床边的人急红了眼,而明月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着了。 而春雨阁那边,林绮兰一回到家也没了顾忌,直接换好衣服坐了起来。 “娘,我一定要把姚明月这个贱人从表哥未婚妻的位置上拉下来!”林绮兰怒气极盛,将下巴抬得高高地说道。 第14节 林母连忙将她按在床~上,“快好好休息休息,别急。她只是个小角色,娘会帮你的。” 林绮兰一跃而起,“她姚明月可不是小角色,原是我轻敌了。第一次她肯定就有所察觉,这次我第一次算计她,没想到被她打断了,没成功。而第二次!” 林绮兰喘着粗气说,“我好不容易把她弄下去了,本来以为表哥他不会水,慌忙间肯定会让其他小厮定会来救她,到时候就能毁了她的清白。没想到,表哥居然会水,而姚明月更是在挣扎的时候把船给弄翻了,我也给落水了。”林绮兰一脸的惊异。 林母也一脸不信,“在福建的时候从未看见过你表哥去凫水呀。” 林绮兰回道,“我也以为他不会水,才出此下策的。没想到他不仅会,而且他还不救我,去救那个姚明月。”林绮兰一想到今日~他挥她那一掌,心里跟千刀万剐似的。 “什么,他竟然不先救你!”林母眼睛瞪大,愤愤不平,“等着,等会你舅舅马上就来了,我自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得了,又是一出恶人先告状。 果然,林母没说错。没一会永定侯就来了。 “绮兰,你怎么样呀,有没有哪点不舒服呀?”永定侯不只是疼妹妹,而且爱屋及乌,连着妹妹的独~生~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其疼宠的程度,甚至自己的一儿一女也比不上。 “舅舅……”林绮兰看见舅舅一来,瞬间把怒气转化为了眼泪。 “哎哟,可别哭了,哭多了头痛。”永定侯柔声哄道。 林母计算好了时机,开始嚎哭了起来,“我们娘俩真是苦命哟,原以为娘家会怜惜我们,多多照顾我们一些。没想到,今天自家外甥竟然任由外人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对自己的亲表妹不管不顾,只想着去救外人。”林母一手用手帕抹着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手胡乱挥舞着。 “娘,别说了。”林绮兰将头转到床的内侧,无声的流着泪。 “怎么不说,受了苦,还不让人说了。”林母这些年在福建别的没学到,撒泼耍混可是练得炉火纯青,“哥哥,你和嫂子要是觉得我们碍眼了。我们可以马上就走,就不要再来磋磨我们娘俩了。” 永定侯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泪水涟涟,诚恳地说道,“你是我亲妹妹,在这世上就你是我最亲的人了,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倒是说呀,难道哥哥还不给你做主吗!” 林母这下一点也没迟疑地告状,“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好儿媳,竟然害得兰儿落水。这就算了,定淮看见兰儿落水了还不去救她,竟是叫了个卑贱的婆子将兰儿背了上来。晓得你们是一家人,而我们就是两个讨饭的,谁也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走,总还能留些情面。”林母不遗余力地歪曲着事实。 永定侯听完妹妹的一番指责,气得青筋暴起,“走什么走,我马上教训那个逆子去,你就好好在永定侯府待着,这里是你家,谁也没办法赶你走。” 然后就背着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春雨阁。 东园 在一群人“热情”地呼唤下,明月终于装不下去了。于是,明月只能晕晕乎乎的醒来。 还没等明月接受全部人的慰问,永定侯就冲了进来。那些堆在床边的夫人们,见是永定侯便纷纷告辞离开。没一会,只剩下姚家和杨家的两位夫人,还有站在门边的顾定淮。 “侯爷。”顾母连忙起身,“你也来看明月呀,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夫说,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顾母语带庆幸。 没想到永定侯只看了一眼,径直走到顾定淮身前。手一扬,结结实实地一掌落在了顾定淮的脸上。把众人都惊住了。 “你这个逆子为何先不救你表妹。”永定侯怒目而视。 顾定淮委屈的说,“是明月先落水的,而且表妹不是会水吗?” 永定侯看他还好回嘴,“就算你表妹会水你也得先救她,我怎么养了你怎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顾母一听这话也火了,儿子无缘无故的受了一顿打骂,她怎么忍得下来,“且不说明月她是不是外人,绮兰会水,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是明月先落水。于情于理,定淮当然是先救明月。” 永定候不屑的看着明月和姚二夫人,“这种不安分的人,哪里能成为我永定候府的世子夫人。有我在未来的永定候世子夫人绝对不可能姓姚。” ☆、婚事生变 “这事,只怕侯爷一个人说了,不能做得了准吧。”明月的继母,姚二夫人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直视永定侯。 “顾姚两府的婚书是在官府备过案的,可不是侯爷说不作数就能不作数的。”姚二夫人一步一步向永定侯逼近。 “那婚书上虽说也是盖的永定侯的私章,可是彼永定侯非此永定侯。不是吗?”姚二夫人目光愈发不屑。 “你。”永定侯被这一番明嘲暗讽给惹怒了,“姚家果然是出刁妇,你们这种人家的女子我们永定侯府要不起。”永定侯也是寸步不让。 顾母在一旁脸都青了,“侯爷,你这什么意思?这亲事是父亲早就定好的,哪能随便悔婚。” “儿女的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该我定。况且,姚明月不善待绮兰,也不守妇德。如果父亲在的话,也会为定淮另择佳妇。”永定侯一脸的冠冕堂皇的说道。 “父亲……”顾定淮顾不上脸上红辣辣的痛感。 明月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下了床,“侯爷,明月从未有去害过林绮兰。至于今天我怎么落水的,她又怎么落水的。让她自己对着菩萨的面,自己去忏悔。” “至于,我的妇德……”明月恢复了一脸的高傲,“我姚家的女子自然是好的,不然我姑姑又怎么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母亲,大伯母,我们也该离开了。”明月不想再和他多说。 姚二夫人却不那么甘心,“这婚事我说过,不是永定侯府一方就能做主的。要想悔婚,我们是这些小辈人微言轻做不得主。那就请永定侯去问问我们家太夫人。”说完哼了一声就准备走人。 姚大夫人还在一旁看笑话,眼底笑意浓厚。 “大伯母,走吧。”明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诶……”姚大夫人连忙跟上。 顾母准备拦下她们,不料却被永定侯拉住,“侯爷,你这太……”顾母美~目圆睁。 当面色苍白的明月走过顾定淮面前时,顾定淮实在忍不住了扯住明月的衣袖,“明月,你别……” 明月神色不变,“顾清泉,你还认为你的表妹对我没敌意吗?”明月无力的笑,像濒死的落叶在风中的挣扎,“在你没能力反对你父亲时,别来找我。我没那个精力陪你玩过家家。” 说完之后,明月脚步不停,没再有一刻的停顿。顾定淮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不曾有半分移动,像个没了生机的瓷人。 “明月……”晃荡的马车里,姚二夫人担心的抚着明月冰凉的手。 明月眼神里空空荡荡,无力的俯身,将自己的头放在她的双膝间,“无论你做什么,讨厌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一些改变而有所改变。” “明月,别伤心,这事到底如何,还没定论呢。你父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姚二夫人将喉中的一口恶气咽下,“别担心。” 明月觉得眼睛里干涩地挤不出一滴眼泪,“这事其实不在于父亲和祖母的态度,只要他顾定淮能强硬些,谁的态度,都只是辅助作用。” 明月缓缓的闭上眼,“我好累,母亲我想睡会。” 姚二夫人轻轻地拍打些她的背,“好孩子,睡吧,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 永定侯府 春雨阁 “娘,事情怎么样?”林绮兰一脸的喜意。 林母扶了扶头上的珠钗,眼神一转,“当然是成了,刚刚我才到东园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没过一会儿姚家那伙人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林绮兰喜意更盛,“那咱们的计划,那就算成了。” “那是当然,兰儿我早就说过她只是个小角色。你就等着做着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吧。”林母端起架子,颇有自信的说。 “娘,你真是太能干了,女儿真是佩服。”林绮兰奉承道。 “呵呵……呵呵……”林母得意的笑出声来。 而雅苑,则是空气中都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你给我听着,姚氏绝对不能成为定淮的妻子,你想也别想。”永定侯吼道,狰狞地像个脸红脖子粗地怪物。 没有外人在顾母也不再矜持,“这事是公爹定好的,你我谁都没权去更改。” “侯府现在我说了算,我才是永定侯。”他自负而又暴躁。 “就算你是永定侯,但也是老侯爷的儿子,你凭什么退了这门亲事。而我是这内宅的女主人,儿女的亲事我也有发言权。” “你,敢不听我的。”永定侯气绝,“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 顾母一脸鄙夷,“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的儿媳妇不出意外一定会姓姚,而不是姓林!” “我可容不下让一个不安于室,觊觎别人未婚夫的女人,和那姓白的那个贱人一个样子,你妹妹果然和她和好闺蜜,连女儿也教的一样一样的。”顾母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出来的话像一口口尖利的刀子。 “你住口,慧娘才不是。明明是你横插一脚,破坏我们。”永定侯伸出手来,想卡住顾母的脖子。 顾母连忙向后一躲,心有余悸。但是还是不忘刺他,“怎么,想掐死我,给白氏那个贱人腾位置,你做梦。以妾充妻,你就等着当庶民吧。” 永定侯双目通红,喊道,“你不可理喻,你简直就是个泼妇。” 顾母指着门口,不屑地说道,“白氏就是个温柔体贴的美人蜂,你去找他呀。我这就不留你了。” 永定侯听到此言,气的将大门一脸踢开,恶狠狠瞪了她几眼,走了。 姚府 明月一行人回到了姚家,二夫人不好耽搁马上叫小厮去请太夫人和姚父。 大夫人不想惹上麻烦,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地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月。” “明月。” 姚父和太夫人刚一进门,就异口同声的喊道。 明月压制住心中的感伤,强打起精神来福身问好,“祖母,父亲明月给你们问安。” “傻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这些虚礼呀。”太夫人心疼的将明月拥入怀中。 待四人坐定,姚父马上拍着桌子骂道,“这永定侯也欺人太甚,我闺女去他家做客,无缘无故落了水,他还无礼的将事情怪在我们头上。” “老爷,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永定侯想退亲。”姚二夫人无奈的补道。 姚父不敢相信的看向姚二夫人。 姚二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 姚父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当他永定侯府是什么香饽饽!要不是看在定淮这孩子还不错,且外家也算得势。不然哪个傻~子才看的上他一个在朝中一点地位都没有的虚侯。” 太夫人神色也是十分不满,“且不说我们姚家本就比他势大,就说明月本来就没有什么过错,他有什么借口悔婚。这亲事是你祖父和老侯爷的定下的,他这是不孝!”太夫人将手中的拐杖重重的一跺。 明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曾说过一句话。 姚父看着女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到不行,“明月,你不要担心,这事永定侯说了不算。这桩婚事,你要是不想再要,爹明天就去退亲,办法多的是。你要是不想退,他永定侯也拿我们没办法。” “这事,你得说出你的想法,我们才好商量商量。”姚二夫人也加入了劝说。 “我想,回去好好想想,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明月声音有些嘶哑,不喜不悲。 几人互相对视也没在忙着接话,太夫人细细地瞧着明月,中气十足的说,“好,你就回去好好想想。只要记住,这事我们姚家,不虚。” 然后摸~摸明月还有些潮气的头发,“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 明月听话地点点头,朝三人告辞后,带着丫鬟就离开了。 第15节 厅中的三人刚刚还一脸的自信,现在却换成了一脸的愁容。 明月阁 在明月掉进湖里没多久,姚二夫人怕照顾不全,就让人把永贞送了回来。 明月刚刚走进院门没多久,永贞就扑了上来,“姐姐,你怎么了,我好担心你咋。”永贞这些日子在姚家也养的好,小~脸红~润可爱,充满生气,让人看着心情就好了许多。 “永贞,姐姐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让红竺带你去玩好吗?”明月有气无力地说道。 永贞左瞧瞧右瞧瞧,看明月一脸苍白,有些虚弱。 “嗯,姐姐,你去好好睡一觉。放心我会好好听红竺姐姐的话。”永贞体贴的说。 然后就由着红竺将她带出了院门。 “小姐,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去叫人熬点姜汤。还有先别睡,让奴婢把您的头发擦干净不然肯定会生病。”云霄忙着四处游走。 “先别忙。”明月朝着云霄摆手,“先去把风梓叫进来。” 云霄有些担心,“小姐,这……” “去吧,我自己的身子我有数的。”明月说道。 “是。”云霄只得去叫人。 明月将放在书桌旁的纸笔拿了过来,思虑再三终于还是是落下了笔。 不多时,云霄就带着风梓进来,而明月也刚好放下笔。 “小姐,风梓来了。是现在就让她进来吗?”云霄询问道。 明月拿起未干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吹了,“进来吧。” “风梓见过小姐。”小丫头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起来吧。”明月将手中的信纸装入信封,“我要你将这封信递交给顾大少爷。”明月开门见山。 风梓被吓了一跳,像个兔子一样怯生生地抬眼看她。 “别装。”明月没心情和她开玩笑。 “小姐这事,风梓也……”小丫头狡猾的很,就是不肯将话说完。 “别跟我打太极,我知道,你肯定能带到。这事有关于你家小姐我的终身大事,我希望你能办好。” 风梓被拆穿了也未见尴尬,豪气万丈地说,“原来如此,这事我一定替小姐你办好。” 明月放心的点点头。重生之后,她就看出来了,云霄忠厚,红竺细心,而风梓则是最为聪明伶俐的。 事情都交代完了,明月也就由着云霄折腾她。过了半小时终于将一切收拾妥当,明月也就安心的入睡了。 明月倒是能睡着了,而那边顾定淮确实急坏了一众的小厮。 “少爷,少爷,来消息了,风梓来消息了。”霏轻对着还呆坐在窗台上伤心难过的顾定淮大声喊道。 顾定淮却置若罔闻,还在想着“明月不要他了,该怎么办?” “少爷,姚小姐来信了,你媳妇来信了。”霏轻见他还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得急了。 “啊?”顾定淮瞪大了眼睛,“什么?快拿给我。”然后一把抢过霏轻手中的信。 顾定淮不敢有一点漏看,死死地盯着那唯有的几行字。 半响后,他好似下定了决心,“霏轻,去镇南将军府传信。就说,我记挂外祖父、外祖母,明日到府去看望老人家们。” ☆、早作打算 布置精致的内室里,处处都透露出女主人的玲珑心思。 永定侯一踏进内室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 “侯爷。”女子穿着一身飘逸的烟纱散花裙,身形格外的修长。头上簪了一朵白色的月季,一张樱桃小~嘴,显得红~润有光泽。 永定侯上前去拥住女子,“慧娘,你放心。就算轩儿不能继承我的侯位,我也不会让他受姚氏的欺压的。” 白慧娘轻声细语地安抚道,“有侯爷在,这府里谁还敢欺负我们娘俩呀。除了侯爷谁也没有办法伤害到我们。”说的当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 永定侯加重了手下的力度,“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是我欠你的,如果不是沈家的逼~迫,你一定会是永定侯夫人而轩儿也会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白慧娘退出他的怀抱,理了理他的鬓角,“侯爷,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知足了,太太不为难我。轩儿也快长大成~人了,已经足够好了。” 永定侯十分心疼白慧娘的体贴与温顺,“慧娘我绝对不会再对你食言的,定淮的妻子一定不会是一个高门贵女的。” 白慧娘踮起脚尖主动去亲吻永定侯的下巴,温柔而缠~绵。永定侯觉得心里一片熨帖,迎头而上,和她纠缠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顾定淮就骑上快马,去了将军府。街道上还没几个人,顾定淮飞马疾驰,衣袂飘扬,惊起了一路尘土。 到了将军府,顾定淮一个翻身,利落的下马。机灵的守门人连忙迎上来帮忙牵马,并将顾定淮带进门去。 将军府没有侯府的华而不实,每一处都饱含主人家的大气。府邸占地宽阔,色调更是趋于硬朗。 “我外祖在哪?”顾定淮边走边问道。 “将军在练功房等你呢。”匆匆来接待顾定淮的管家回道。 顾定淮点点头,朝着练功房走去。 还未走到门前,他外祖父和舅舅练功时充满力量的叫喊声就传进了顾定淮的耳中。 顾定淮镇住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等待着屋里的声响渐小,才叫人通传。 “进来吧。”声音有些苍老却还精神力十足。 顾定淮有些不安地整整衣衫,推开门走了进去,还没见到人,顾定淮就开始作揖行礼。 “还是这么怕我,你都这么大个人了。”顾定淮的舅舅沈峰调笑道。 顾定淮尴尬的一笑,对于这个从小就格外“关照”他的屁~股的舅舅还是打心底的敬畏。 “好了,来说正事吧。定淮昨天那么晚带信来,肯定不只是想看看我和你外婆那么简单的吧。”镇南将军披上长衫说道。 顾定淮还是有些放不开,扭扭捏捏的开不了口。 镇南将军本来还微笑着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没有那些读书人的才干,却不知道去哪学的这些文人酸气。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婆婆妈妈,你这种性子哪里做的成大事儿。” 这话让顾定淮想起了昨晚明月写的那些话,忽的下定了决心,“外祖父我想,想去军营。” 镇南将军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什么突然做这决定,是因为昨天你们府上发生的事情吗?” 顾定淮苦涩的一笑,“原来您老知道了,是也不是。” 镇南将军咂了一口浓茶,“这事你不需要这样,这婚事不是你爹那个窝囊废想悔就悔的,他当姚家是任他摆布的兔子呢,其实人家是会吃人的豺狼。” 顾定淮一脸的坚定,“虽然明月说她暂时还不会放弃我两的的婚事,但是我不想躲在她身后,看她一个人在努力。我想让她看清楚我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我想和她一起努力。” “我想了想,我觉得,我现在唯一能献出的诚意,就是用自己的双手为她挣一个诰命了。”顾定淮目光诚挚。 镇南将军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父亲心里根本没有母亲、我和妹妹吗?”顾定淮有点心塞的继续说道,“还是我父亲想扣着侯位,威胁我一定要给顾定轩一个光明前途。” 他舅舅重重的放下心中的茶盏,“威胁你?他是威胁我们呢。” 顾定淮长大了嘴,“难道父亲还来找过外公和舅舅的。” “这也太……”这话顾定淮自己都说不出来了。 “太无耻了。”沈舅舅话语中的不屑之意暴露无遗,“还有更无耻的。当年明明是老永定侯来将军府来求的亲,现在在他口中倒成了我们逼~迫他的了。” 顾定淮不解,“当年不是白姨娘很受爷爷和奶奶的喜欢吗?怎么会聘了我娘呢?”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镇南将军出声了,“哼,你~爷爷那才是真真的老狐狸。当年我刚刚从西北战场回来,一身的伤,太医都说我命不久矣。那时你舅舅也还小,家里没个主事的。我也怕,自己就这么去了,留你外婆这群孤儿寡母。” 镇南将军回忆起当年的事,神色有些愧疚,“我怕我不再了,你母亲婚后会受夫家的欺负。就以自己的功劳向皇上要了一个恩典,这个恩典是为你母亲夫家求的,想让她以后在夫家好过点。” “哎。”镇南将军愁容乍现,“当年永定侯府已经承袭了三代了,马上就要掉爵位了。不知道你~爷爷从那得来的消息,再加上白家当时也败落得厉害,根本了没有结亲的价值。你~爷爷也就求到了我们府上来。也是我太心急,没有打听好就把你~娘许给了你爹,现在想想如果我没有那么急,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顾定淮连忙安慰,“外公,你这也是为了母亲,母亲没怪你。” 镇南将军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你母亲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只是越懂事我越不安心。当年定下亲没多久,你爷爷就将这桩亲事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了。我也是在那时才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太晚了。” “那我父亲呢,他就没来阻止吗?他不是那么喜欢白氏吗?”顾定淮蹙着眉问。 镇南将军鄙夷的说,“就他那个猪脑子牛脾气怎么会不来闹。可那白氏却不是个简单的,是她拦住了你父亲。” 顾定淮完全糊涂了,“怎么会?她不是和我父亲……” 镇南将军嘲讽道,“她可看的清楚多了,知道以她的身份地位永定侯府怎么也不会再让她当正妻。不说永定侯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想和她沾上半点关系,毕竟白家当年站错了队,新帝哪容得下他们。” “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可不当一个破落户,所以她劝你父亲娶你母亲,自己甘愿留在侯府做妾。”镇南将军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那后来?”顾定淮继续问。 “后来,后来没想到我慢慢的好了。那时一切都定下来了,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也没有想着退亲。那时,他顾松要是说了一句不肯,我们也绝对不会让这门亲事做成的。”镇南将军说的有些激动。 “最后还是到了成亲前几天,你~爷爷的狐狸尾巴才露了出来。”镇南将军嘴角一挑,“说是要风风光光的娶你母亲过门,要为你父亲请封世子,请我们向皇上求恩典,让他们家不掉爵。我自觉对不起你母亲,觉得这亲事也没什么变动的了,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现在他还用这个世子之位想获取更大的利益。”舅舅接过话尾。 镇南将军终于将往事交代完整后,又说,“你确定要去军营,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轻松。” 顾定淮点点头,“我确定,我本来就没什么当文官的才能。那一个月由姚世伯亲自教导,没学成什么。反而把他老人家气的不轻。”顾定淮说着还红了脸。 镇南将军倒是被他逗笑了,脸色放的轻松了些,“这倒也是,你的确不是读书的料。你那岳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没把你奈何。” “嘿嘿。”顾定淮有些不好意思。 “去军营里磨练磨练也是好的,那我也就依你的意思。不过不许半途而费。”镇南将军拍拍她的肩,“那就后日来府上,再和你表哥们一起去吧。” 顾定淮欣喜万分,连忙朝外公施礼道谢,“谢谢外公。” “好了,回去给你母亲说一声,至于你父亲那,随你。他不敢说什么。”镇南将军背着手说。 “是。”顾定淮飞快地答应道,旋即又有些担心,“但是姚世伯那里?”未来岳父还一心想让他考科举或者靠恩荫入朝当文官呢。 “放心这事我回去给你未来岳父说的,别担心。回去吧,我和你舅舅还有事要谈。”镇南将军有些好笑的赶人。 第16节 “那孙子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外婆。”顾定淮特别上道的告辞道。 待到顾定淮走后,镇南将军满脸阴云。顾定淮的大舅沈峰转了转心思问,“爹,你看这……” 镇南将军看着窗边的绿荫说道,“给定淮安排好,让他好好学,不要手下留情。过几年送去战场也能挣个爵位什么的。” 不待大儿子接话,“至于永定候这个位置,我亲孙子不稀罕了。别人,也甭想坐上去。”镇南将军严肃的脸上显出一丝非同寻常的笑意。 ☆、意外相识 姚府 明月面色平静地执着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着画着,没一会儿脚下就多了一堆浸满墨渍纸团。 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烦躁,“云霄,风梓哪儿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明月回过身问一直伺立在身后的云霄。 “小姐,还没呢。”云霄回道,看着自家小姐如此焦躁不安。云霄建议道,“小姐,现在还早,阳光还不是很刺人,不如咱们到外面去走走吧。” 明月想了想,这样干等着也实在难熬,点点头,“也罢,我们就去园子里逛逛吧。” 因着是在家里,明月也没多讲究。就穿着一般的便服,头上插了一支木簪。就这样带着两个丫鬟便出了院门。 正是炎炎夏日,园中的草木早已褪去了早春的娇~嫩长成了浓重的墨绿色。流水潺~潺轻快地抚摸过每一块鹅卵石,群鸟啾啾兴奋的迎接每一片刚刚汇聚的云彩。 明月的眼瞳细细地浏览着这些景色,心中竟是也起了几分兴味。 “云霄去拿些瓜果来,再去请永贞来园子里玩吧。”明月嘴角带着些浅笑。 云霄见自家小姐的心情也好些了,松了一口气,“是,奴婢这就去。”然后转身离去。 明月四处瞧了瞧,寻了一处花阴准备坐下。红竺连忙找来蒲团,为明月垫着。又找来一大块颜色沉郁的厚布铺在地上。 明月一看,笑着夸赞道,“你倒是有些巧思。” 红竺抿着嘴笑着回道,“这个主意可不是奴婢想出来的。” “哦?”明月歪着头问,“那是谁想出来的。” “我是听外院的小厮说的,听说府上的大公子经常和好友去郊游什么的。那些个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亭子,所以就想的这个法子。又方便又很有雅趣。”红竺兴奋的解释道。 明月想到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堂兄,摇摇头一时没了话语。 小径上,云霄的身后跟着一些端着各色茶果的小丫鬟,却不见永贞的身影。 明月有些好笑地猜测,“永贞呢,难道还在睡吗?” 云霄一脸难色地说,“不是,永贞小姐已经起来了,出去玩了。” 明月拿起一小块西瓜小心的咬了口,“出去玩了,去哪了?” 云霄咬咬嘴唇,“离画说,永贞小姐去了三小姐那里。” 明月秀气的将西瓜籽吐在手帕上,抬起眼来,“去明鸢那了,怎么回事?” 云霄知道自家小姐一直对三小姐明鸢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很复杂。 “好像是前几天红竺带永贞出去玩的时候……”云霄朝红竺挤挤眼,把话尾给了红竺。 红竺有些惶恐地接道,“那天我就带着永贞小姐去看了会金鱼儿,小姐便吵着要睡觉。我把她带回西厢,等小姐睡着了我才回的正屋。” 明月点点头,表示对红竺的信任,然后对云霄说,“你再去跑一趟,把离画叫过来,我要问她这事。” 云霄道了声是,又马不停蹄的向着西厢走去。 明月一口一口的啃着西瓜,对于永贞与姚明鸢能玩到一块去,她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两人年岁相近。永贞九岁,姚明鸢也就11岁的样子。但是永贞自小在庙宇长大,天真无邪。而姚明鸢心有执念,身怀母仇。两人怎么走到一起去的,明月也有些好奇。 不一会离画就小跑而来,小~脸憋得通红。气还没有喘过来,便福身行礼,“离画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有何事?” 明月拿起另一条干净的帕子边擦手边问,“起来吧,我就想问问,永贞怎么会和三小姐认识进而很聊得来的。”明月明显地将声音往上扬了一个度。 离画小心翼翼地准备着措辞,“那天红竺姐姐走了没多久,永贞小姐就又醒了,然后就又吵着要出去玩……” 原来,夏日本就闷热。小孩子火气旺,永贞没一会就被热醒了,想要出去吹吹风。 那时已经不早了,但是离画没耐得住她的哀求,还是带她出去了。 独坐幽篁里,明鸢拿起陨放在嘴边。轻轻吹起对母亲的思念,泪水滑落在已经老旧的陶陨上,声音愈发的幽怨,低沉。 故园渺何处?归思方悠哉。明鸢内心伤痛,却无法言说,每一次对母亲的思念,在得不到回应和疏解后。便会相应的转化为对自己父亲,对姚家的仇恨。她想报仇,但是她却没有那个能力。 陨声转地越来越快,杀伐之气也越来越重。 “姐姐。”突然一个宛若精灵的小女孩闯入了她的空间。 明鸢停住了乐声,愣愣地盯着她,真是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明鸢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可看到永贞也不由得赞叹,真是一身好皮相。 “姐姐,你的陨声真难听,我的耳朵都快聋了。”永贞蹙着眉,那张漂亮的小~脸都皱起来了,但是也同样漂亮。 明鸢摩擦着陨身上保留的裂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这陨太旧了,有些音不准了吧。” 永贞睨了他一眼,“才不是呢,是你吹的太难听。真是对不起这丛湘妃竹,和你手中的陨。”永贞十分不客气的说道。 明鸢对于永贞直白的话有些好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永贞没有回她的话,踮起脚尖一把抢过她的陶陨,放到嘴边就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明鸢,“你怎么?” “这个手是怎么放的?”永贞打断了她的话,偏着头,一双明亮的双眼透着真诚。 明鸢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话主动拉着她的手,纠正她的指法。“这是这样的,手指应该这样放,对,对,就是这样。”明鸢第一次教导人家,很是专心。 没过多久小女孩就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指法和音韵。 “呜呜……呜……呜……”永贞的头稍稍扬起露出光洁线条感极佳的细颈,八指依次放在前面的小孔上,纤长的小指托住陨体。 低沉温柔,宛若流水,潺~潺流过。 明鸢惊服,“你吹得的确比姐姐好挺多了,姐姐受教了。” 听到明鸢这样说,永贞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像染上了薄薄的一层胭脂,笑的羞涩。眼神却因明鸢的夸奖亮了起来,一张美人脸显得更加明艳。 “永贞小姐,用晚膳的时候到了,你该回去了。”离画在一旁当了许久的背景布,看见天色实在晚了,才颤颤地提醒到。 永贞抬头看了看天儿,嘟着嘴不情愿地说,“那陌生姐姐再见,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和你玩,不然姐姐该担心了。这,你的……”永贞并不认识手中的乐器就是陨。 明鸢善解人意地接道,“这是陨,那我们就改日见吧。姐姐还教你吹陨。”明鸢想起小女孩的指责,又改口道,“不是,妹妹你教姐姐吹。” 永贞微微一笑,“好的,陌生姐姐。对了,陌生姐姐,我叫永贞,住在明月阁,姐姐无聊的话就来找我玩吧。”然后就又牵着离画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明鸢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淡淡地问道,“冷屏,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住在大姐的明月阁里头。”她的眼睛眯起,里面闪过一起危险的光芒。 冷屏并没有因为主子的质问有任何的慌张,“据说是姚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早年养在一个尼姑那。近些日子才被大小姐领了回来。与大小姐甚是投缘,所以也就在明月阁住下了。” 明鸢嘴角勾起一个鄙夷的笑容,“远房亲戚的孩子?哼,不知道姚家人又糟蹋了哪家的女子,留下个这么可怜的孩子。”明鸢显然对姚家成见极深,一说到这种事马上就和她自己的身世联系起来。于是,明鸢对永贞除了些惺惺相惜,更是添了些同命相怜。 “你还不准备有所行动吗?”冷屏有些冷清的嗓音响在耳边。 明鸢本来就是有些自负的人,听到有人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当时脸就沉了下来,“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她让你来只是当我的助手,可不是我的主子。” “我并没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冷屏对她的嘲讽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明鸢却不耐烦听,“好了,我心里有数。向林绮兰寻求合作的事,我还在考虑,现在有所行动还太早。” 而那边,明月听完离画的解释若有所思。 “永贞要和明鸢一起玩什么的不用阻止,只是……”明月朝离画招招手,示意她贴耳过来,“小心盯着三小姐,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记住!”最后两个字,明月说得格外的重。 离画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离画一定好好做好小姐交代的事。” 明月满意的一笑,“好了,你下去吧。从此永贞出门你一定要在身边,如影随行。” 离画有些手足无措,僵硬地行过礼以后就走了。 明月拈气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一个前世的仇人和今生的有缘之人居然相识了,真奇妙。 也罢,永贞在佛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希望她能减轻一些明鸢身上的怨气吧。 随缘就好。明月如是想着。 顾府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顾母激动地站了起来。 顾定淮很是认真,“真的,母亲。我不想做父亲手下的一个傀儡,也不想自己的未婚妻无端受辱。” 顾母听到这话,神情有所缓和,调侃道,“明月也是好福气,有我儿这么一个贴心的未婚夫。” 顾定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 “这事我同意了。”马上,顾母话峰又一转,“但这事,你父亲怕是不会同意,他可不想让你自己能立起来。” 顾定淮恢复了严肃,“这事外公有交代,母亲不用担心。” “那好吧,你也这么大人了。我也不想再干涉你什么,你自己做主就好。” 顾定淮一听,脸上又显出了笑容,带着一丝孩子的干净,“那好,我就让竹笙带消息给明月,也让她安下心。” 顾母笑的温柔,“去吧,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丑小子。” “好勒。”少年步子欢快的离开了。 ☆、定淮离家 顾定淮一路心情愉快地回到明析轩,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竹笙,快去给明月那里送消息,就说……” 顾定淮想了又想,那些甜言蜜语在舌尖饶了几圈。最终只化成了四个字,“放心,信我。” 成长有一个缓慢进行的过程,但当你等不及要提早享用成果的时候。要将他催熟的肥料,必定是充满腐臭味的。 姚府 明月这边还正在小聚。因为上一次和姚明茵的小矛盾还没有和解,所以这次小聚也只有永贞和姚明鸢。 第17节 吩咐红竺又在花荫下铺好布,放好蒲团。布置好一切之后,明月才牵着永贞去到那丛栀子花前。 “明鸢,让你久等了。”明月才刚到就看见明鸢已经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蒲团上,拿起一盏茶正喝得惬意。 “明鸢也没等多久,姐姐也来坐吧。”明鸢微笑的说,又欢喜地朝着永贞招手,“来,永贞坐这。”说完还指着两人中间的位置。 永贞抬起头,眼中闪着渴望。明月好笑的准许道,“去吧,三姐姐叫你呢。” 永贞马上屁颠屁颠的忘那边走去,“三姐姐,今天你不教我吹陨了吗?” 自那次回来,听到永贞叫明鸢“陌生姐姐”。明月就考虑了一下,反正对外已经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那何不落实了。于是便嘱咐永贞叫明鸢为“三姐姐”,也吩咐下面的人,通通改口,不再叫“永贞小姐”而是叫“五小姐”。 明鸢听得脸上一阵臊红,“永贞现在比姐姐吹的可好多了,姐姐可教不了你什么了。” 永贞想想也是,“那好吧,以后我们就学其他的吗?姐姐那里有很多呢,又琴,有萧,有笛,还有……还有什么来着,云霄姐姐。”永贞并不认识那些乐器,对它们的了解完全在于云霄粗浅的解释。 云霄小心的瞟了一眼明鸢有些涩然的面部表情,尴尬的笑了笑,“呵呵。” 众所周知,明鸢在姚家待遇并不好,姚大夫人巴不得把她赶出去当乞丐,而大老爷则是不管不顾,当做完全没有这个女儿。 她在姚家只有基本的花用,一日三餐,每月固定的花用,还有一年四季的衣物首饰。这些都是公中~出的,而大房没有在明鸢身上投下半分钱,连一个线头都没有。所以姚明鸢除了那只母亲送她的陨和那套银针,没有一点私有财产。更别说像明月那样拥有一个乐房了。 明月也想到了这点,连忙替永贞圆道,“好呀,那你以后就请三姐姐来乐房玩吧。”明月自以为替两人解除了尴尬,却没想到在明鸢的心中却是埋下了一颗钉子。 有一种悲哀是你求而不得,而别人却视若敝屣。 明月吩咐丫鬟们将吃食什么的都端了上来,永贞一个人倒是吃得欢快。而明月两姐妹却是面子情,两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永贞身上,所以总体还算和睦。 吃饱喝足后,三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月拖着念念不舍的永贞回明月阁。而明鸢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和乐阁。 “小姐,今天玩得还开心吗?”丫鬟茴儿关心的问。 明鸢强撑着笑意,“还好,大小姐亲切和善,永贞可爱活泼,我们相处的挺好的。” 茴儿一听,扬起了笑脸,“我就说嘛,大小姐是个好人。” 明鸢脸色一僵,“大姐自然是个好人。” 茴儿深吸一口气,脸上尽是哀求,“那小姐你就别想着害大小姐了好吗?” 明鸢一顿,冷冷地说,“我没想过害她。” “小姐你想毁了姚家,就是想毁了大小姐,毁了永贞,毁了一切。”茴儿有些激动,指着现在门外的冷屏,声音越发的尖刻,“我知道一切都是冷屏那个坏丫头给你出的主意,想让你毁了大小姐的婚事。” “茴儿,难道你让我就这么算了。我母亲就这么白死了!”明鸢厉声道,“姚明月是救了你弟弟一命,但是你别忘了,当年又是谁救了你们全家!我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不跟你计较,希望你守好自己的本分。”明鸢说完便甩了门,离开了。 茴儿忍不住心里的哀伤,蹲在门边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忘不了她们一家逃难到京城被人当做过街老鼠时,是小姐给了他们一身干净衣裳,让他们有机会到姚家做工。 但她也忘不了弟弟出天花时一家人的绝望,三小姐自己都过的拮据,他们一家人也不敢在麻烦三小姐。 弟弟整个人都病糊涂了,水疱布满了脸。她一个人躲在园子里偷偷的哭的时候,不小心被大小姐看到了。问完缘由以后,大小姐很是大方的递给她一些钱。因为这些钱,她们家唯一的苗苗才保住。 她只想报恩,没有想到却是如此困难。茴儿抬起头来,一双发红的眸子里闪着坚定,我一定会找到办法,一个都不辜负的。 明月这边完全没想到她重生后的一个小小举动会给她种下一个善果。 因为她们刚踏入院门,风梓就报来了好消息。 明月没有立即去询问,而是拉着永贞。小姑娘吃得饱饱的,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 “永贞有想静和师太吗?”明月问道。 永贞一听到自己师傅的名号一下子有些清醒了,“想了,可想了。姐姐我可以回去看看师傅吗?”永贞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明月学着她的声音,娇娇地说,“啊,永贞好想好想师傅,怎么办了?” “我们去看师傅吧,姐姐。”永贞扑到她身上,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吗?好,就这样。”小姑娘开始厚脸皮的自说自话。 明月笑而不语。永贞看她没反应直往她身上蹭。 明月被她逗笑了,“哈,好了,姐姐已经安排好了。后日姐姐就陪你去慈悲寺看师傅。” 永贞高兴的在她脸上“吧唧”一口,“谢谢姐姐。” 明月人也逗完了,想着风梓还被晾在外面,就对永贞说,“永贞先回去好吗?姐姐现在有事。” 永贞揉揉眼睛,闷闷地说,“好的,姐姐,那我先回去了,别忘记要去看师傅就成。”说完就自动牵起自己的新跟班——离画的手,干脆的离开了。 明月忙把风梓叫了进来。 “风梓见过小姐。”风梓最近常在明月身边走动,礼节已经好了很多。 明月说不心急,那全是放屁,这可是终身大事啊。 明月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风梓笑的暧昧,“顾少爷只带可四个字。”故意停了一下,“放心,信我。” “而且听竹笙说,后日顾少爷要去军营了,竹笙他们正收拾呢。”风梓将额外大厅的消息也说了出来。 “什么?” 风梓怕她不信,使劲儿的点头,“真的,顾少爷说他要亲手为小姐挣一个诰命呢。不过,这军营也太危险了。” 明月也顿了一会了,“我知道了,云霄。”朝着云霄示意。云霄连忙拿着一直细银簪子,一抬手就插到风梓头发上。 风梓一脸喜意,连忙福身道谢,“谢谢,小姐赏。” 明月朝他笑笑,“好了,这是你应得的,下去吧。” 风梓欢欢喜喜的回去了,云霄看自家小姐脸色平静,主动离开并将门带上了。 明月却不像云霄认为的那样情绪低落,相反的,她心里像浇上了一勺蜂蜜,甜丝丝的。 自己的情意得到了回应,明月觉得未来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了。 顾府 望月斋 “姨娘,大少爷那边好像有些异动。”丫鬟眉儿站在屏风外恭恭敬敬的报道。 “哦?”白姨娘挑了挑眉,“老爷那边有动静吗?” 眉儿皱眉回道,“没有,近来也奇怪,老爷也不常往咱们望月斋走了。” 白姨娘勾唇一笑,“是我叫老爷近些日子不要来的。” 眉儿不解的问道,“姨娘这是为何呢?” 白姨娘甩给她一个白眼,“你傻呀,他刚和那边吵了架,我才不想吃瓜落儿。” 眉儿听完一脸倨傲,“姨娘,你就是老实。老爷那么疼你,怎么会让你吃亏呢,就算是夫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白姨娘汗了,“你傻呀,你看夫人什么时候对我软和过。要不是我怀了孩子,我现在都还只是个外室。” 白姨娘想起当年她想进门,侯夫人却死也不肯,恨不得吃了侯夫人的肉。 但是没办法。如果侯爷是这个侯府的地头蛇,侯夫人就是侯府的强龙。 白姨娘进门后才清楚,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最好不要去夫人那触霉头。 “轩儿那怎么样了?”白姨娘问道。 眉儿一脸的喜色,“听说又被夫子夸奖了,轩少爷就是厉害。不像大少爷,朽木不可雕也,还要学人家去游学。游完学后还不是照样被未来岳父打嘛。”眉儿口无遮拦地嘲弄着顾定淮。 白姨娘一点也没有斥责的意思,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最棒的,哪是那个武夫的外孙能比得上的。 明析轩 “少爷,真要去呀?”霏轻撇着嘴问道。 顾定淮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准备来个先斩后奏,“我还煮的呢。你要嫌苦的话,我可以带竹笙去。” 旋即又摇头,“不成,不能带竹笙,竹笙得跟明月那边传消息呢。还是带瑞谦去吧!”顾定淮低头自顾自的说道。 霏轻苦着脸,“别呀,少爷,我可不怕苦。我只是,只是,怕回来的时候老爷会把我的屁~股打开花。” 顾定淮想了想,“额,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因为到时候我可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过……”顾定淮坏坏的笑了笑,“我可以送一只膏药给你,专治痔疮。” “少爷!”霏轻对于自家少爷这种时候还能开这种玩笑已经泪了。 顾定淮这才正经起来,“好了,被打了算工伤。二十两医药费,嗯嗯。” “成交。”霏轻眉开眼笑的抢过自家少爷手中的行礼,手脚麻溜的收拾起来。 于是,到了说好的那日,主仆两人悄悄咪~咪的趁着月色就走了。 据说当天永定侯府书房的门坏得不成样子了,紧急找了木匠师傅来修。老师傅直说可惜,多好的小叶紫檀的门面呀。 ☆、初入军营 由于顾定淮主仆两人天还没亮就出发,所以到达将军府时天还只是微亮。 “哧溜”顾定淮将一筷子的面唆进了嘴里,一脸满足。 “慢点吃,是侯府短了你的吃吗?看这吃相!”镇南将军夫人,也就是顾定淮的外婆拍着他的背,嫌弃道。 顾定淮憨憨地笑了笑,“外婆我不是没吃早饭吗?而且您做的面太好吃了。”这话那真是大实话。 镇南将军夫人并不是京城贵女,以前只是一个小面馆老板的女儿。镇南将军还只是一位小将时,大军拔营刚好路过她家的面馆。他实在饿得不行,便坐下来吃了一碗阳春面。 于是,这一碗阳春面便替面馆的女儿捕获了一枚玉~面小将。 外婆摸~摸她的头,“多吃点,等会要和你表哥一起去军营里,可不像在家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多久吃就多久吃。” 顾定淮不住地点头,继续埋头苦吃。直到将最后一根面条放进嘴里,顾定淮摸~摸肚子,豪气冲天,“外婆再来一碗。” 吃了三碗阳春面,顾定淮终于放下了筷子。正好镇南将军也带着舅舅进了门,“准备好了吗?” 顾定淮抹抹嘴,连忙答到,“外公,舅舅,我已经好了。” 外公看了一眼他的衣着——一身略显飘逸的长袍,歪着嘴嫌弃道,“你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呀,去换换。” 顾定淮一脸难色,“可是我带的都是这种衣服呀,长袍短靴。” 沈舅舅打着圆场,“好了,就这样了。时候也不早了,大不了等会让定淮穿小兵的衣服就是了。” “好吧。”外公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就走吧。” 第18节 顾定淮连忙扯着还拎着行礼的霏轻跟上。 为了方便外公和舅舅们办公,皇上特地将御赐的镇南将军府建造在离京都北大营不远的地方。 顾定淮和表哥们闲聊着,悠哉悠哉的到了北大营的门口。 一到军营,顾定淮马上被要求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顾定淮拿着那些粗布衣服,纠结了好久,还是穿上了。 “顾少爷,将军叫你穿好了之后,随我去调兵台那去找他。”传令兵站在帐篷外说道。 顾定淮不敢拿乔,连连应声。汲着鞋子就跑了出来。 “麻烦小哥带路了。”顾定淮老老实实的说,霏轻还没走进大门就被外公给留在了,不准他跟来军营。现在他可使唤不动谁,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大~爷。 一个个的帐篷包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盛开在黄褐色的地面上。顾定淮努力管住自己的眼睛,加紧步子一步也不敢落后。 走了大概一刻钟,两人终于走到了练兵场的边缘。 练兵场内,喊杀声震天。每一个士兵都双眼聚拢,嘴唇禁闭,古铜色的脸上表情都僵硬着,只专注于手中的大刀。 顾定淮被眼前的场面给镇住了,血液里的狂野被唤醒了。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吼叫着,去吧,去吧,去拿起大刀挥舞吧。去吧,去吧,去砍下敌人的头颅吧。 只是简单的竖劈,横砍,斜扫。但是每一个动作,都蓄满了力量,好像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 “定淮!”高台上的人一声大喊,“快过来。” 顾定淮打了一个激灵,“好的,马上就来。”然后就一路小跑过去。 高台上,站着几个身穿银盔甲的中年人,个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气度非凡。 “来,定淮见见你的各位叔叔,他们都是外公的门生,也是你舅舅的好朋友。”镇南将军笑得尤为自豪。 顾定淮作揖行礼,“定淮见过各位叔叔,各位叔叔好。” 一个长髯黑脸的将军离他最近,主动同他寒暄,“这小子长的好,长得贼像雅思了。”一双大手猛的拍在他肩上。 顾定淮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重创,右肩往下一沉。在心里哀叹,他是男的,这话应该对着他妹妹说才是。 镇南将军见自己外孙的牙都龇出来了,才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虎子,可不要和他这般的开玩笑。万一把我外孙给拍坏了,雅思闹起来,你赔得起吗!” 赵虎将军连忙退后一步,离“瓷娃娃”顾定淮稍远了一点了。 幸好另外几个人只是闷声咳嗽了几声,普通的说了几句,“定淮都长这么大了。”“定淮长的真俊俏。”“不缺小媳妇儿喜欢。” 顾定淮脸上一片红云,臊得不敢抬起头来。 众人看了不住的摇头,脸皮太太薄了吧。 “好了,招呼打过了,玩笑也开过了,该说事儿了。”镇南将军拉平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但是好像没什么作用,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从今天起定淮就在军中锻炼,但在锻炼之前我希望你们教他一些经验知识。当了十六年的贵公子,怕是马儿吃的草料,他都不认识,打什么仗呀。”镇南将军说起自家外孙的无用,一脸的嫌弃太过明显,“以后呀,你上午就跟着你墨大哥,下午跟着你虎叔。”镇南将军指着那个刚刚才悄无声息地走上高台的白袍小将对着顾定淮说道。 顾定淮一看,这个墨大哥的确担得起“大哥”。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比较精瘦,面目清秀,一双眼睛深邃有神。特别是那一脸的冷意,让人在炎炎夏日也得了一丝凉爽。 “不叫大哥,也叫墨叔。”墨离木着一张脸,反驳道。 “就叫墨大哥,连个儿子都没有的人。还有脸让人叫他墨叔。”一直没发言,立在镇南将军身后的沈家大舅贼贼地笑道。 墨离冷冷地瞟了一眼,“二十五日辰时正……” “诶,定淮呀,叫叔叔,叫墨叔。”沈家大舅一脸的慌忙,连忙跳出来接过话。 顾定淮被他们都搞糊涂了,呆立在一旁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镇南将军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随你们怎么叫,这不重要。太阳都快正中央了,快把人带走,让他熟悉熟悉军营。今后一个月就由你们两人带着他,一个月后,让他当火头,还是当马夫,随你们便。” 然后镇南将军一点都没有留恋就带着其他人阔步离去了。 赵虎咧大了嘴,抬头看天儿,声大如雷地说道,“小墨呀,现在还是上午由你负责。大哥我就回去喝酒去了,先走一步了。”说完也走下了高台,朝着后面的最大的那几个帐篷走去。 墨离一言不发,只看了顾定淮几眼,便抬腿就走。 顾定淮没有迟疑,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方方正正的调兵台被开阔的练兵场包围,处在营地的正中心。东边,一顶高高大大的帐篷被拱立在中央,四周散落着许多低矮的小帐篷。 相对立的西边则是耸立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粮草仓,看起来甚是壮观。 南面是木质的营门,鲜红的“北大营”三字,杀气凛凛,让人生寒。而北边就是一面峭壁,山后面不时的会有猛禽的怒吼声传过来。 顾定淮跟着墨离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帐篷外。 “这是你休息的地方,这是我的营房。明日一早,军号声一响,一刻钟后我要见到你出现在我营门外。”墨离没有因为他是将军的外孙有任何的心软,“这是吃饭的地方,除非你官拜四品,不然都得自己去拿吃的。今后还有你自己的衣物什么的,都得自己洗。没有人伺候你,大少爷你行吗?”说完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轻蔑。 “我行的,墨叔。”声音铿锵有力,引得墨离多看了他几眼。这时顾定淮初级军营时的激动与热血已经退去,目光平静自然,没带半点犹豫。 顾定淮也并没有被吓住,在他开始打算进军营时,就没想过还能过纸醉金迷,逍遥自在的日子。 他知道军营里苦,但是看到军营里的这些铁血汉子,他只觉得男儿就该这样征战四方。 殊不知,一个下午之后他便领悟到了一个满是血泪的真相:这哪是苦呀,这完全是活受罪。他拿着虎叔让他滚蛋时丢过来的化瘀膏。一大坨一大坨挨着抹在大块大块已经青紫了的手臂上,大~腿上,甚至脸上也没有落下。 搽完之后,闻着自己满身浓郁的中药味,去溪边自己打了一盆清水。左瞧瞧,右瞧瞧,真的是自个妈都恐怕认不得了,不是说好打人不打脸的吗。 顾定淮默默为自己点了一根蜡,媳妇儿呀,月亮呀。这都是为了咱两的未来呀!出去之后,看到我这脸,可千万不要掩面就跑呀。 顾定淮在军营里受苦,而明月在家里也没落到什么好。不知道太夫人那根筋抽了,觉得明月的年纪已经大了,该懂点事了。虽然已经定了亲事了,但也绝不能就此放纵。 便马不停蹄地张罗着给明月请了各种师傅。从宫里来的教礼仪的邢嬷嬷,从江南来的名满天下的苏绣娘,还有从明德书院来的教导妇德女训的谷先生。 一天上两堂课,还加上一个随时随地主意你礼仪的人形监视器。明月表示,真心伤不起呀,我还只是个小萝莉。 于是在顾定淮被打成猪头的同时,明月的芊芊玉~指也被扎成了筛子。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难飞。” ☆、学习日常(一) 本来这些师傅都是太夫人为明月一个人请的,但临了临了了被大夫人插上了一脚。非要四小姐一起来学。 太夫人不肯,大夫人就闹着说是祖母苛待庶房的孙女。太夫人没得法了,只好点头。不过却也把三姑娘明鸢也给加上了,以示她的公正与慈爱。 太夫人那里却是说好了好了,而师傅那里却是遇到了麻烦。 苏绣娘和谷先生倒是肯,可邢嬷嬷,那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从宫里放出来,教自己的亲侄女的,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行。邢嬷嬷只一心一眼的教明月,对旁人的话一概不理。就放了一句话,有本事找皇后娘娘给你做主去。直气得大太太心肝疼。 “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胭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从谷先生嘴里读出来像平静的谭水没有半点波动,惹得明月昏昏欲睡,头像小鸡啄米似得在案桌上点了又点。 “咳咳……”谷先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敲敲她的头,“姚小姐,请问何为女子立身之本?”坐在下首的四姑娘“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尤为刺耳。 明月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呜,呜,呜是妇德。”明月张着有些迷朦的双眼。 “那你觉得你的妇德已经修好了吗?”谷先生映射道。 明月心神一转,“先生,我现在还是在小女孩呢。”说完还随手拿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睁大眼睛做出纯真可爱的样子。 谷先生篾然一笑,“只盼着小姐一辈子守在府上做一个闺阁小姐,不然呀,在外面可别说是我谷欣然教的女学生。”然后放下书本气冲冲地去太夫人那儿告状去了。 明月不住的做着鬼脸,吐舌挤眼的。其实也不怪明月气她,事出都有因。 开始时,明月对谷先生也是尊敬的,毕竟是长辈所赐。 这事,也是开始就出来的。当时大夫人想送姚明茵一起上课,太夫人虽然肯了,但是说的是让三小姐,四小姐做旁听就是了。 这下子,大夫人心里就不痛快了。于是,大夫人便撺掇着女儿硬是在课堂上吵着说,她姚明月看不起伯父的女儿,请个先生都只让教她一个人。然后开始哭诉自己如何如何可怜,自己的父亲官位不显,家中下人都能不把她放在眼里。又因着是庶长房的孩子,不受祖母疼爱也罢了,连堂姐也没想着有她这个人。 谷先生本是守了望门寡的贞洁妇人,最是古板规矩。对于《女训》、三从四德这是条条款款十分信奉。极为看不惯这些不合规矩、搞得阖家不宁的举动。 再加上谷先生在家守望门寡时,因为夫家的不管不顾没少受自家哥哥嫂嫂的磋磨。所以她对所谓“没有官势便受冷待”的姚明茵格外的看重。对于她这个不关爱姐妹,和睦家人的“大罪人”简直是看着就挠心。 要不是这课是专为明月开的,谷先生怕是早就想将她赶出去了。有点文化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暗箭伤人。谷先生不好明着来,但暗地里确实一点也没少的找她麻烦。于是,每日明月抄书抄到半夜便成了常事。 而且谷先生虽没在课堂上对她有过言语上的为难,但是在背地里却向太夫人告了不少状。 而姚明茵却在课堂上很得先生的夸奖,一时间风头无两,走路都是不看人的。一贯会做透明人的姚明鸢则是将沉默进行到底,上了大半月的课了也没听她说过几句话。 如此一来,明月便觉得这课上的着实的无聊透顶,恨不得这课不开了。但是现在就请太夫人把课停了的话,大夫人少不得又要闹一场,而且外头怕是也要说闲话的。 没法子,明月也只有忍着,等着中秋节喜事来临。她也能摆脱了这个“”谷板”先生。想想也不过两个月的事情,明月觉得这忙碌的生活也有了些盼头。 “姐姐,我们能不能不在这吃饭呀,这个邢嬷嬷又来了。”永贞抱着刚下学的明月,小~脸皱成了包子。虽说永贞声音小,但是还是被邢嬷嬷给听见了,脸黑成了木炭。 明月暗地里撇撇嘴,扬起一个笑不露齿的标准表情。然后肩不动、腰不摇,淡定的回头朝云霄吩咐道,“传膳吧。”邢嬷嬷脸色好了一点。 小心谨慎地量着步子走到了饭桌前,明月等着丫鬟把凳子挪好,然后才轻飘飘的坐下。 自从邢嬷嬷来了,原本很是惬意的午餐和晚餐时间,简直成了噩梦。 永贞本来就在长身体,饿的快极了。明月一声令下,永贞就开始埋头扒饭了。 邢嬷嬷一看永贞的样子,脸色简直不能再嫌弃,眉心紧蹙,“这……” “邢嬷嬷,你也饿了吧。去那边吃饭吧。”明月指着饭桌不远处的小矶子,殷勤地说,“永贞还小,还小。” 都这样说了,邢嬷嬷也不敢坚持,毕竟永贞只是个小女孩。而且来的时候皇后也透了底,知道永贞这孩子是寄养在姚家的,邢嬷嬷总不好太过了。 于是只好作罢,往小矶子那边走去。 永贞放下了悬着的心,继续吃吃吃,一张小~脸吃的红光满面。而明月却不敢松懈,顶着邢嬷嬷审视的目光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明月右手执著,左手轻轻托着右手的衣袖。微微翘~起小指。不敢伸长手只能乖乖的夹起离自己最近的菜,然后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 感觉到邢嬷嬷的目光不再那么尖锐,明月不由得微微地放松小臂。 不料,“咳咳,小姐,您的姿势不妥。”邢嬷嬷的目光又射了过来。 明月认命的抬起小臂,不敢再偷懒了。 一顿甚是煎熬的午膳终于用完了。永贞一刻都不想留在正屋,一放下碗筷便跑了出去。明月不怎么放心,在后头留住离画叮嘱了几声。 云霄招呼着小丫鬟收拾残局,自己则端上一杯山楂茶递给自家小姐。 明月微微缩了缩小鼻子,闭上眼睛一口喝了下去。 云霄在旁边暗笑,自家小姐从小就不喜欢这些酸酸的东西,小时候积食才被太太灌着吃了一些。没想到邢嬷嬷一来就硬要小姐饭后必须喝一杯浓浓的山楂茶,平时那么固执的小姐只是开始磨了磨。看邢嬷嬷实在不松口,后来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端上来一口就下去了。 不料邢嬷嬷还是不满意,“小姐,喝茶水怎么能这样喝。这完全是家里下人的做派,牛嚼牡丹。云霄还去端一碗来。” 明月马上蹦起来了,“云霄不许去,我不喝。”一脸的坚定,小下巴微微抬起。云霄知道自家主子的小性儿起来了。一动也不敢动,就等着两位争明白。 邢嬷嬷没想到除了第一日还有些反抗,后面的日子都十分听话的明月,竟然在这事上跟她拗起来了。 邢嬷嬷站了起来,一张略显富态的圆脸也不再那么柔和,“小姐,这茶有助于保持小姐的苗条身姿不得不喝。” 第19节 明月倔起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样轻轻放过,“我已经喝过了,嬷嬷是老眼昏花了吗?” 邢嬷嬷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试图和明月和颜悦色,“小姐你喝茶的方式不对。应该……” 明月挥手打断她的话,“我自然知道喝茶是怎么喝的,这山楂茶我不爱,不想再喝。你要考我喝茶的姿态,我马上让云霄上茶。” 邢嬷嬷放大了声音,“小姐你应该保持仪态,应该……” “好了,应该、应该!”明月也有些生气,自己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做这些迎合别人的事,“邢嬷嬷我问你,我的礼节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对我祖母说过已经过关了的?” 邢嬷嬷有些不明白明月的套路了,但还是回答道,“是的。” 明月一击掌,“那就对了,我已经学好了。至于其他的,我知道在哪些人面前该做面子,在那些人面前不用做面子。” “我又不是去别人家做妾,更不是要进宫待选的秀女。用得着,如此讨好别人吗?”明月忍了很久了,这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和邢嬷嬷摊开来说,“我就算小,还没见过多大世面也知道只有那些妾室才会如此重视仪态,为的就是魅惑爷们儿。我堂堂帝师府嫡长女就算再差,必定也是要做正室的。我需要懂得是礼节,我需要学习的也是治家之道。” 邢嬷嬷被明月的长篇大论给说蒙了,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用教导新进宫妃那一套来教导明月的。 今日明月的这番说教,却是有些点醒她。自从明月已经能做到端庄有礼之后,她就觉得应该要尽善尽美,一定要明月升华到仪态万千。 现在想想,宫里的各位宠妃都是仪态盈万方,但唯有皇后娘娘一直从容华贵,气质天成,就算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也透着一股母仪天下的大气。 邢嬷嬷这才知道自己魔障了,太想将姚家小姐教导成十全十美的玉人,何曾想自己的方向都错了。 邢嬷嬷想通了这处,看明月还是一脸的怒容。也有些怕了,怕明月将她送回去。到时候要是娘娘知道了,别说她这张老脸了,怕是命也要折进去。 “求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吧,只求小姐不要赶奴才走。”想到这邢嬷嬷也慌了,一把年纪的人说跪就跪。 着倒是把明月吓了一跳,明明前一刻自己才是被管教的人,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个对调。让明月有种农民大翻身的感觉,一时间喜不自胜。 但是,还好明月也清楚现在应该乘胜追击还不是庆贺的时候,,“那要看嬷嬷今后的表现了。”明月故作正经,转过身不去看她。 邢嬷嬷哪敢反驳,连忙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不敢再胡教了。” 明月挑了挑眉,“恩,那就下去吧,我也乏了。”说完不等邢嬷嬷应声,就袅袅落落地走了。 背对着邢嬷嬷,明月兴奋地对云霄一顿挤眉弄眼,云霄举起大拇指朝着自己小姐闷笑。 ☆、荷包事件 如果说明月和谷先生、邢嬷嬷的相处就像油锅里滴水——火星四溅。那么和苏绣娘那就是清汤里放盐——有滋有味。 可惜明月的刺绣天赋实在不怎么高。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实在平庸。 明月看看手中的“四不像,感觉着指尖的刺痛感。眸中带泪,可怜兮兮地看向苏绣娘,“苏姨,我不会绣,真的不会绣怎么办?” 苏绣娘看了看她手中的荷包,上面还是空白一片,哭笑不得,“怎么会呢,小姐的基本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你不要怕,找个适当的位置下针就行了,不用这样诚惶诚恐的。” 明月还是不敢,手里拿着针不停地打哆嗦,“可是……” 苏绣娘最是看不得人家啰啰嗦嗦,欲言又止的样子。趁她不注意,用手肘使劲儿一推。“啊!”明月感觉到手中的针已经扎进了荷包里,心里想着完了,好不容易从祖母那顺来的缎子就这么毁了。 谁知苏绣娘从容淡定的说了一声,“看吧,啧。真是个好位置。”明月好奇的睁开眼睛,那针正插在左上方处。 明月哭丧着脸,“这哪里好啦?在这地方要怎么绣呀?” 苏绣娘貌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得了吧,矫情个什么劲儿呀。就你这水平,插哪不一样呀。” 明月顿时觉得这世界没有爱了。 “我不绣了,我根本还没学好,绣出来也有损我以后的英名,干脆不绣了。”明月嘴巴一撅,重重地搁下手中的荷包。 在一旁伺候的云霄小声的提醒道,“小姐,你上次才在给顾少爷的回信中,夸下海口说要给他绣个荷包的。”云霄朝着明月眨眼睛。 明月恼怒的呻~吟了一声,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该死的顾清泉,竟然挖坑给我跳,我又不是他家的绣娘!本小姐就算会,也不给他做荷包,就不给他做,气死他。” 虽然明月嘴里这么说着,但是脑海中又浮现出顾清泉那幽怨的小眼神。 哎,怎么办呀?明月撑着下巴,一脸愁容。 明月想起当时收到从风梓那传来的消息,顾定淮在信中对自己表哥腰侧那个十分十分美丽可爱的荷包表示了深深的羡慕嫉妒恨。因为那个荷包据说是沈家那个温柔体贴的表嫂给做的。 明月一听“温柔体贴”四个字登时就怒了。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温柔体贴了吗?明月的好胜心一下被激起来了,决定好好做一个荷包让军营里的那些二愣子开开眼。 再加上那时明月已经学有所成,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于是,大口一张:把你那个破荷包给扔了。五日之后娇妻牌荷包保证送到。 顾定淮那个高兴呀,接到回信那天马上就把荷包扔了,当晚连饭都多吃了两碗。再见到那个到处炫耀荷包的表哥时,顾定淮一改以前那副渴望的表情。鼻孔朝天,眼白一翻,就这么直楞楞的就走了。 看得沈家大表哥心中纳闷:这小子最近被赵将军踢到脑门了吧。 明月纠结着纠结着也就迟了时间。而顾定淮那边等不到,很是伤心。连操练都不专心,被赵将军骂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等到五日一次的假期,顾定淮一回到将军府就迫不及待地让竹笙送信儿给明月。 姚府 明月这边忧愁的看着手中的信纸,转过身去“云霄,红竺……”明月故意将尾音拉的长长的。 云霄连忙摆摆手,“小姐,别看着我,我蠢这事你是知道的。” 红竺则是一脸轻松,“其实这个……小姐,顾少爷不在意你绣得好不好,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呀。他就是想要小姐你亲手做的。只要你心意在,不管绣的是什么,就算是一个黑点,顾少爷也是一样的开心的。”红竺从这段时间的观察中很清楚的知道,顾大少爷是真心喜欢自家小姐,就算自家小姐只送一个线头过去。估计顾家少爷也会高兴得跳起来的,夸赞自家小姐的绣技天下无双。 明月一想,也是,反正顾清泉那家伙也没什么审美观,好糊弄。那就随便绣一个吧。 明月嘴里说着顺便绣一个,可是心里却还是想将自己最好的献给顾定淮。 思索再三,明月还是没能找出最合适的花样子下手。鸳鸯,太露骨了,而且她也绣不出来。修竹吧,太常见了,一点也不能显现出独特性,关键是,她也绣不出来。 明月想了一天一夜,连吃饭也想着要不然绣只烤鸭吧,不是说军营里的吃食不好吗?绣只烤鸭就可以望梅止渴了呀。明月坏心地笑了笑。 随后她又发现了同一问题,她还是不会绣。明月不禁有些丧气,晚膳都不想用了,气闷地坐在窗台上。现在正是八月初,月亮还是一弯新芽。 明月突然福灵心至,何不绣一轮明月呢,又有特色,符合她的名字,又……咳,很简单。 明月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很是兴奋。这下子连觉都不睡了。连忙叫云霄将面料和绣针、绣线拿来,准备挑灯夜战。 云霄见劝都劝不住,只好顺着自家小姐来。将油灯拨亮,随便还另外拿了两盏灯来,将房间照的透亮,好让自家小姐绣起来的时候,眼睛没那么吃力。 明月趴在桌上小心翼翼的画着自己的草图。嗯,一轮圆圆的明月。本来她还想绣一从竹,然后一股清泉从竹林中流出的。明月蹙着眉间儿想了想,算了吧,不要再自取其辱了。然后花样子就算定了下来。 这可以说是明月的处~女绣了,所以她格外的认真仔细。一针一线绝对没有半点马虎,将那一轮明月绣得又圆又亮。 忙活了一晚上,荷包终于将绣好了。明月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荷包展开。随后满意的一笑,让云霄将风梓带进来。 明月将荷包仔细地收在一个大信封里,有些得意的将信封交给风梓,“给你,马上送出去,随便给他描述描述我是如何辛苦如何认真的做这个荷包的。” 风梓连忙领命,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开玩笑,就因为这个竹笙那催了她好几天了。还威胁她说,再拖着的话,就不给她带四海楼的南瓜饼了。 风梓怀里揣着信封觉得自己好像揣着喷香的南瓜饼一样,笑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 明月终于将荷包送了出去,疲惫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有千金重。 云霄忧心地说,“小姐,看你也是困得狠,要不然奴婢去太夫人那说说,就说您昨晚吃了冰西瓜有些闹肚子,没睡好,可好呀?” 明月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不自觉的“嗯……”了一生,又没了声息。 云霄无奈的笑笑,小心地退出内室,将门轻轻的合上了。 顾定淮那呢,因为前一天就回了军营里,竹笙只有捎到将军府里,再由霏轻找人送到军营里。于是乎,送到顾定淮手中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顾定淮满心欢喜的将东西揣在怀里,怕被别人偷掉,顾定淮一直紧紧捂住胸口。 这一举动让正在组织操练的虎叔吓了一跳,以为昨天将顾定淮打坏了呢。怕被自家老师痛骂,连忙叫传令兵将他扶回了帐中。 顾定淮见虎叔误会了,也不拆穿,十分配合的倚在传令兵身上,一步一顿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等到传令兵的脚步声慢慢消失,顾定淮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脸贼笑的从怀中掏出荷包。顾定淮小心翼翼的将荷包展开,宝蓝色的缎面上一轮黄澄澄的明月牢牢的占据顾定淮的视线。 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小两口,顾定淮一下子就领会到明月其中的深意,宝贝地将荷包放在嘴边亲了又亲。 第二天 一整天顾定淮就挂着他心爱的荷包,到处晃悠。顾定淮享受着众人“嫉妒”的眼光,想一直骄傲的公鸡死的昂首挺胸,阔步行走。 第二天,新兵营里的众人发现顾家大公字不只是被赵将军打伤了身子,连带着脑子也被打坏了。妈蛋,居然在荷包上面绣了个金晃晃的烧饼。众人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怨恨的看着顾定淮。 睡梦中,明月看到,顾定淮带着她绣的荷包俊美的不像话。众人围着他赞叹道,“顾兄,这荷包可真有寓意呀。”“对对对,‘我寄相思与明月,随风直到军营里’,顾兄有福呀!” ………… 明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在门外守着的云霄推开一条门缝,小心的朝里面瞅瞅。见自家小姐睡得正酣,又把门轻轻地关上。 “咦,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是小姐在笑……”云霄很是疑惑。 ☆、准备管家 一夜好梦。 因为明月昨天上午偷懒在屋里睡觉,虽说是去太夫人那里告了假。但是对于每天都想着找她茬儿的谷先生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呀。 于是今天一大早明月还在松竹院里请安时,太夫人就收到了从谷先生那送来的“请罪函”。明里说的是是自己可讲的不好,让大小姐没有兴趣学习,可是字里行间却满满的都是对明月不尊师不重道的控诉。 太夫人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平时很少在松竹院见着的大夫人倒是来酸了几句。 “哎呀,我们家大小姐可不是那种因着不爱读书才装病的人。”大夫人看似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我们家明茵说,明月呀每天晚上都挑灯夜战,第二天精神都不怎么好。不像我们家明茵,下午做完了功课,晚上就没做什么了。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白天不会在课堂上睡着了。”大夫人故作骄矜的用手帕掩住满是笑意的嘴脸。而坐在一旁的姚明茵也偷偷地低下头闷笑。 大夫人本以为太夫人会责骂明月,至少,也会象征性的说上两句吧。 没想到太夫人好像根本没领会到大夫人话里的深意,不理会大夫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我的小月月呀,真的是每晚都晚睡吗?” 明月嘟着嘴一脸的委屈,“嗯,先生说我太笨了,需要笨鸟先飞。” 太夫人变了变脸色,“胡说,我看就是她没本事教好,就拼命想在学生身上找补回来。”又向着明月关切的一笑,“咱别听她的,这么努力又有何用呢,咱们又不考状元。等会我让人去跟谷先生说说,不要那么紧。我们家的女孩子就识识字,懂些理儿就行了。” 太夫人捧过明月的小~脸儿,不太高兴的说,“哟哟哟,看把我们家明月给累得。脸上的小肉肉都没了。不行,冬姑,现在就去给谷先生传话,说不用那么上心。现在这年岁,孩子的身体最重要,叫她不要在弄那些花花样样的,耽误了孩子的瞌睡。” 明月朝着太夫人讨好的一笑,又斜斜的看了大夫人一眼,眼角眉梢净是得意。 大夫人前一刻还在趾高气扬,想着如何在安慰明月时又捅她几刀,而下一刻就被自己提起来的那口气给噎着了。 “咳咳咳……”大夫人咳得满面通红,心有不甘的看向太夫人。太夫人一脸淡漠,“看来最近邪风不小呀,齐哥儿媳妇身体也不爽利?那就快回去看看大夫吧,免得把病气传给其他人。”太夫人一点也不留情面地赶人。 大夫人好不容易咳完了,心中对太夫人更是怨恨,越发不想在松竹院里带着了。 第20节 大夫人含~着一腔的怨气,狠狠的瞪了一眼明月便愤愤地就带着同样心有不甘的姚明茵从松竹院退场了。 明月嘴边携着一起奸诈的笑,朝着太夫人得体的笑笑,“祖母,也快到上课的时间的,那……孙女也先走了。” 太夫人关切的拍拍她的手,“去吧,我会跟谷先生说的,不要担心。” 明月放下心来,欢欢喜喜的福身告辞。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明月虽然没能跟每位师傅相处和睦,但也算学到了很多东西。 特别是明月的女工,简直是突飞猛进。虽然是初学,明月的速度不快。但是重在她足够又耐心,每一针每一线都追求做到极致,所以很得苏绣娘的欢心。惹得姚明茵又是几个眼刀子飞过来。 不比那个只有一轮“明月”的荷包,明月随后给姚父做的一双袜子,和给太夫人做的一副抹额虽说也很简单,却是十分精致、细密。明月现在想想自己绣的第一件成品,觉得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心中想着,下一次见到顾清泉一定要将荷包给抢回来。 而邢嬷嬷经过上一次与明月的交锋也改变了教学的内容。但是对于明月所说的治家之道,邢嬷嬷还是无能为力。因为宫妃可不需要治家呀,她们只需要会夺帝宠,争上~位。 于是邢嬷嬷只能选自己比较擅长的,而且又适合于高门贵女的技艺教授给明月。而驭下之道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小姐,其实对于这方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邢嬷嬷称赞道。 明月冷着一张脸,“我还有很多不足,请嬷嬷指教。”如果她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么为什么云霓会背叛她呢。 对于云霓的背叛,她远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云霓和云霄一样是从小伺候她的,情谊不同于他人。她很气愤也很伤心,更对人性充满了怀疑。 邢嬷嬷看她脸色阴沉,生怕惹怒了她,自然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 明月疑惑的问,“四个字?” “对,就是‘恩威并施’此四字,只要小姐能准确把握这个尺度,那就万事无忧了。”邢嬷嬷自信的一笑。 明月若有所思,恩威并施是吗? 邢嬷嬷看她一脸不解,开导道,“小姐这事是急不来的,以后你接管了家事之后就能慢慢从中领悟到了。” 明月赞同的点点头,风轻云淡的一笑。虽说这事儿明月也有些着急,但也知道这事不是纸上谈兵就能学成的,也就放下了心思。 邢嬷嬷送了一口气,就怕明月又要和她争起来。略略定下心来,邢嬷嬷也就开始教明月另外一项偏门——调香。 香料是大宅门中女眷最喜爱的生活调剂,但也可能变成最阴毒的武器。所以对于调香,明月既有兴趣也有需要。 兴明月对调香之法十分好奇学起来很是轻松,而且明月的女工也小有所成,再加上谷先生不再罚她抄书了。所以近段时间,明月格外的悠闲。 没想到悠闲自在的生活还没过多久,明月就被毫无征兆地叫到了华容堂。 一进门,明月就看到姚二夫人紧闭着双眼,靠坐在椅子上。连姑姑站在她身后替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七姨,有什么事呀。”明月行礼过后,关心地问道。 姚二夫人疲惫地睁开眼,嘴脸带着些无奈,“明月你来了。”缓缓地直起有些瘫软的身子,姚二夫人开门见山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开始学习管家的。” 明月把头往后一缩,“咦?为什么突然又让我学这个了?我现在已经在学三门功课了,我怕是忙不过来,七姨。” 姚二夫人眼里带着歉意,“近些日子我的身子实在有些不好,实在管不下来。但这中秋宴实在是不能马虎了事儿,所以想着让你先学着,到时候可以帮帮我。” 看明月一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姚二夫人急了,“再说了你也到了年纪了,太夫人已经说过让你多接触接触家事。等到你十三岁时,就将姐姐的产业交予你自己管理。明月那么聪明,女工也学的差不多了,就帮帮七姨吧?”姚二夫人语气里带着些讨好,请求道。 明月一想到母亲的产业以后的确需要她的管理,于是磨蹭了一会还是就答应了。 明月又在华荣堂带了一会子,与姚二夫人约好了时间,高高兴兴地哼着小调步调轻快地离开了。 “小姐真的要把大小姐留下来的嫁妆还给明月小姐吗?”连姑姑有些迟疑。 姚二夫人拂开她的手,语气坚定的说道,“你也知道是还,那本就是姐姐的嫁妆我有什么资格留下,与其扣着让娘家人和婆家人都心生不满,还不如早早的给明月搏一个好名声来的实在。” 连姑姑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也就没再开口了。 第二天,明月早早地起了床。感觉到一身的黏~腻,明月决定泡一个舒服的月季花浴。 一刻钟后,明月终于舍得从浴桶里出来了。云霄连忙上前递给明月一根干燥的帕子。等着明月自己擦干了身子,云霄麻利的替明月穿上了一条雪青色的琵琶襟上衣,再加上素色的百褶如意月裙。 明月往镜中一看,够端庄,够沉稳。明月满意的朝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心情甚是美丽。 “红竺今天你给我梳一个比较压的住人的发髻吧。”明月发丝还微微带着些湿气,却为明月平添了几分媚色。 “啊?压的住人的?”红竺挤着眼睛很是不解。 “诶,就是稳重一点的。今天是我见管家们的日子,可不能让他们把我给看轻了。”明月想了想,解释道。 红竺伸手摸了摸明月的头发,突然眼睛一亮。“您就看我的吧。”红竺欢快的答道,然后巧手一挽,细细的题明月梳理头发。 没过多大一会,一个简单大方的垂挂髻便已新鲜出炉。髻子上没有插明月往常最喜欢的珍珠,而是用了几朵晶莹剔透的玉色兰花固定其中。看上去竟有几分明月平时没有的温婉柔和。 明月满意的抱着铜镜照了又照,直到云霄提醒到时辰快到了。她才理了理衣角,斗志昂扬的朝着华容堂走去。 ☆、准备中秋 一路上明月很是紧张,手心儿的汗都是冰冰凉凉的。实在耐不住了,便转过头问云霄和红竺,“我这身,还好吧?” 云霄和红竺异口同声的回道,“很好,真的很好。” 明月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这话她还没出门时就已经反复问过多次了。 “小姐,你是主子,应该是管事们怕你才对。”红竺有些好笑地安抚道。 明月撅着嘴,“我就是有些紧张,不是怕。” “好好好,小姐说的是。”云霄摆着一张不信的脸,说着违心的话。 明月睨了她一眼,提起一口气,朝华容堂走去。 “明月给母亲请安了。”明月率先给姚二夫人福身行礼,目不斜视。 姚二夫人的气色依旧不怎么好,脸色青黄,“好孩子,你来了,先坐下吧。” 明月笑眯眯的道了声谢,施施然坐下了之后,这才抬眼看堂下的众人。 姚二夫人感觉到了明月的僵硬,侧过身去,悄声对明月说,“没事儿。” 明月笑而不语。 底下的各位管事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都相互小声地询问着。 “好了。”连姑姑上前去阻止道,“难道规矩都没有了吗?” 众人连忙闭嘴,齐刷刷地请安道,“给二夫人,大小姐请安。” 姚二夫人掩去自己的一脸倦容,抬起手来,“起来吧。”明月端坐在上首,也微微颔首。 “想来大家也有些疑惑,为何大小姐这时候也在华容堂。”姚二夫人笑得温柔。 “今日我请大小姐来,是让大小姐来帮我忙的。”二夫人一如既往,一点也不跟人绕圈子。 各位管事又骚~动起来,对于二夫人这个决定有些看不透。 二夫人继续说道,“近日我有些疲乏,对家事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请大小姐来帮帮忙。” 明月接道,“谢母亲抬爱了。” 姚二夫人也客气道,“听苏绣娘说,明月的女工十分的出色呢。” 明月羞涩的一笑,“是苏姨教的好。” 姚二夫人盯着下面的人,向明月征询道,“要不然你先在管着针线房吧,先好好学着,慢慢来。” 明月爽快的答应,“好的,都听您的。”明月倒不担心姚二夫人给她下绊子,她们两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甚至还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姚二夫人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人,立马就下了决定,“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转过身去看着众管事,姚二夫人换了一张严肃面孔,“从今天开始,针线房就由大小姐给管着。李嬷嬷?” 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低下头去,头上的银簪子简单却有些别致。看来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明月暗衬。 “二夫人,奴婢一定会好好辅助大小姐,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姚二夫人蹙了蹙眉,“在针线房里,一切都由大小姐说了算,你听命就是。” 下首的李嬷嬷听得心惊,二夫人这是要让大小姐完全放开手来干呀。 连明月都有些不自信,声音都变小了,“母亲,这个有些……” 姚二夫人朝明月安抚的一笑,“诶,你放心,你只管上,出了什么差错,母亲来担。” “况且,这个针线房里的事儿,也没什么复杂的。你又不是不懂这些,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姚二夫人对她很有自信。 明月怂怂地一笑,“好吧,母亲。” 姚二夫人满意的笑眯了眼,“放心吧,母亲不会坑你的。好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该去上课了,我也不耽误你。李嬷嬷下午自会到你房里去和你交代事情,去吧。” 明月一听,还要去上课,嘴巴马上撇了下来,不乐意的起身告辞。 没想到姚二夫人也站起来,偷偷地在她耳边私语,“过几天我去帮你向太夫人说,把谷先生给辞了。”姚二夫人挑着眉毛,利诱道。 明月转过头和二夫人对视一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于是,就这样明月被二夫人诓进了管家的苦逼差事里。 明月点头同意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以后接受自己母亲的产业做准备。最主要的是,在中秋宴上姚二夫人会被诊出怀有身孕。 而这事也是明月和二夫人生分甚至是怒目而视的缘由。 按道理姚二夫人有了身孕对明月也算是一桩喜事,毕竟姚二夫人不但是她的继母,她母亲并没有留下一个儿子。而且姚二夫人还是明月的七姨,与自己的感情也是有的。 但是前世由于林绮兰的挑拨,明月一心想着姚二夫人生下的孩子会抢走她父亲的疼爱,而且姚二夫人也不会再全心全意的对她好了。明月一时迷瞪了,给二夫人使了不少绊子。 虽然姚父没有对明月有什么转变,认为明月只是小孩子心性。但是一心想抱孙子的太夫人对明月,却是完完全全的失望了。 由于二夫人孕期的反应很大,管家完全管不过来。而太夫人也担心二夫人太过劳累,对胎儿不好。所以无奈的将管家大权交给了大夫人。 这下姚府的水彻底给搅混了。 大夫人出自清流世家,高风亮节没学到,却沾了一身的酸腐气。视金钱如粪土,又极其自负。所以将姚府的内务搞得一团糟,面子上还瞒得好好的。更让姚明鸢钻了空子,发展了起来。 后来更是在进宫向皇后请安的时候,爬上了皇上的床,让全京城看了姚家的笑话。侄女和姨夫,真是个大丑闻。 所以这次明月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管家大权给顶起来,绝对不能落到大房手中。 明月阁 自从接下了针线房的事务,在加上太夫人和二夫人的支持,谷先生的课明月是心情好就去,心情不好就不去,极其的潇洒。 现在明月就借着要处理事务的由头,没去上课。 第21节 “小姐,快中秋节了。我们针线房的准备还是和往年一样吗?”李嬷嬷恭恭敬敬的问道。 明月开始接下针线房的事务时,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把云霄的小妹妹放在针线房跑腿,观察了四五天后。 待针线房里的下人刚刚放下心来。明月一点征兆都没有,迅速将采买布料的赵嬷嬷和记账的王嬷嬷给赶出来了针线房。而姚二夫人一句话都没说就默认了。这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大小姐是个硬骨头。 明月早前的紧张与无措的感觉早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着与自信。 “以前是怎么做的?”明月问道。 李嬷嬷回道,“以往是大夫人二夫人那里各做五套衣服,太夫人六套衣服。而在府上的三位小姐则也是五套。只有安徽二小姐那里是一次寄出八套,秋衣四套,冬衣四套。然后被面床单什么的各位主子都是三套。” 明月点点头,“府里各位小姐那儿不变,二妹那里……也是苦了二妹了,多送一套被面床单和棉花被和秋衣去吧。” “是。”李嬷嬷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明月很是满意她的态度,“继续吧。” 李嬷嬷接道,“至于大老爷和二老爷那里,是八套。下人那,管事三套,在前院跟着老爷们办事的也是三套,其他的都是两套。而丫鬟,那各房大丫鬟的是三套,其他的都是两套。”李嬷嬷对针线房的事掌握得很好,有条有理让明月也省了很多事。 “这个也照着以前来。” 李嬷嬷连忙点头,“好的。不过今年各房饰物的花样子还是以菊~花为主吗?” 明月想了想,觉得菊~花用的太没新意了,“这个,换一个吧。” 李嬷嬷有些为难了,“那换什么呢?” 明月早有主意,“这样吧,你请房里的绣娘,还有丫鬟什么的自己想想样子画下来。再送到我这来,由我选。选中了的,自有她的好处就是了。” 李嬷嬷一喜,小心地拍着马屁~道,“还是小姐聪明,这个中秋肯定会让人眼前一亮的。” 明月笑笑,“好了,别拍马屁了,下去做事儿吧。” 这边明月是过得是有滋有味。但是顾定淮却在水生火热之中。 因着要到中秋了,顾定淮怎么都要回侯府过节的,再加上顾定淮在军营的学习已经告一段落 了。 “表哥,就我,表哥你一定要帮我呀。”顾定淮哭丧着脸,紧紧拉着沈家大表哥的衣襟。 “我可管不到永定侯府去,表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沈丰一脸的幸灾乐祸。 顾定淮毫不放弃,继续磨,“表哥,你就救救弟弟我吧。我要是被打死了,你拿去找我怎么好的弟弟呀!” 见沈丰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顾定淮咬咬牙,祭出大杀招,“你要死不去就我我就跟嫂嫂说,你那晚的事?” 沈丰不解,“那晚呀?” 顾定淮朝他挤挤眼,故作暧昧的将爪子放到了沈丰的胸前,掐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说,“沈大哥,是你救了奴家。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一身相许了,望沈大哥不要嫌弃奴家。”顾定淮故意看着沈丰,眼睛跟抽筋似得一直眨巴眨巴着。 沈丰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你,你怎么知道的。” 顾定淮一把放过沈丰的衣襟,扬起下巴,无赖似的说道,“这你就甭管了,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这就去和表嫂聊聊人生,谈谈未来。” 沈丰瞪大了眼,深怕他把自家小辣椒的暴脾气给惹起来,连忙说道,“你误会了!”见顾定淮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沈丰连忙补道,“我去。我去,我一定去救你。你别呀!” 顾定淮吐吐舌头并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得意的拍拍他的脸,“我就恭候你的大驾了,嗯……”又掐着嗓子说,“沈大哥,小弟就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了,不过小弟可不会以身相许哟。” 沈丰气得说不出话来,而顾定淮则是洋洋得意的走了。 ☆、定淮被打 虽然有了外援,但是顾定淮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对于永定侯,顾定淮虽然明知他心中没有他们母子三人,但是他还是放不下对父爱的渴望。 那是他父亲,不是外面交好的狐朋狗友,一个不爽就可以和他绝交。他只能好好供着,哄着,才能维持这个家的平衡。 而这次他为了自己,为了明月,他亲手打破了这个平衡。 “少爷,还是进去吧。”霏轻感觉到顾定淮低落的状态,却也知道早死早投胎这事。 顾定淮鼓起勇气,一个大迈步走进了大门。 “逆子,你给我跪下!”永定侯疾言厉色道。刚刚踏进正厅门槛的顾定淮没有一点迟疑,立马膝下一曲跪了下来。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竟然一声不吭的跑到你外公军营里去了,还去学那些粗野莽夫的把式。”永定侯对于长子不遵循他给他定的平庸路线,而擅自跑去了镇南将军府学艺的举动实在是气的狠了。 因为这完全是对他侯府当家人地位的挑衅。岳父家再看不起他,他也是永定侯,是永定府的第一人,他不能让侯府的任何一个人脱离他的掌控。 永定侯青筋暴起,好像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侯夫人坐在后方椅子上,面无表情保持着她贵妇的修养,但是手指甲已经紧紧的扣在光滑的把手上。 而顾定欣也是吓得向后一缩,躲在了侯夫人身后。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白姨娘母子了。顾定轩一点不受厅中众人的影响,白~嫩嫩的脸上尽是笑意。还一手拿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木质风车,嘴中发出“呼呼呼”的声响。白姨娘虽然感觉到了周围凝重的气氛,但毫无动作,只在一边悠闲看戏。 顾定淮也就老老实实的跪着,嘴里却没有一句认错的话。 永定侯被晾了一会儿,怒气不降反升,“既然你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那么有志气,那你就永远待在将军府算了。你还回来什么,回来想反了我了吗?”永定侯想到那天赶去将军府想将长子带回来的时候,遭到的冷嘲热讽。恨不得编一顶更大的帽子扣在长子的头上,憋屈死他。 顾定淮连忙俯身磕头,“儿子哪里敢呀,父亲是多想了。儿子本就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为了重振侯府的荣光。儿子不得不如此呀,父亲疼爱我的心儿子明白,但是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呀。”顾定淮哭天抢地,作出一副我为侯府牺牲那么多,你却不领情的心伤样子。 永定侯一听这话听的眼冒火光,“你还敢怎样说,我们侯府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你竟不知足,让你硬要到外人面前去丢人现眼。”永定侯就是揪着顾定淮去将军府寻求帮助的事不放。 顾定淮又哭丧着一张脸,以求饶的语气说道,“我知道父亲为了我费了好多心思,我也不忍心再看到父亲为我的事情神伤了,所以才自作主张找到外公那去了。”顾定淮一直认错,却不是认的永定侯给他定的错。 永定侯听明白过来,你这是嫌你老子我没用呀,才找到将军府去的。永定侯没想到长子明明去的军营,回来的时候嘴皮子却溜了不少。 也不想在和他废话了,永定侯抬起下巴,双手背在后面。 “虽然你一心为侯府着想,但是错的就是错的。既然犯了错,那就要受罚。不然助长了你的不正之风,以后犯了大错,反倒是为父的过了。”永定侯冷笑道。 顾定淮苦笑,心里最后的对于父亲的侥幸都熄灭了,只能俯首认错。 侯夫人本来刚刚还有所缓和的脸色,马上又沉了下来。 “来人,将大少爷押到大厅去,上家法。”永定侯一点情面都不想给长子留,他要一下镇住长子,让他不敢再犯。 “你敢!”侯夫人拍案而起,脸上的怒气升到了极致。 永定侯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慈母多败儿。女儿有你管教,那儿子就有我换吧,免得沾上一身小家子气。” 家丁已经上前来想要将顾定淮押到堂前,因为侯夫人的一声怒吼,众人吓得犹豫再三却没人敢动手。 永定侯扫了他们一眼,“难道你们聋了,要回家养老了吗?” 家丁们连忙挽袖准备动手。 顾定淮一脸心灰意冷,自己站了起来。拍拍长袍上面的灰尘,“我自己会走,别脏了我。” 然后昂着头,一步一步自己走到了堂前。侯夫人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只觉得自己无用。 此时顾定淮已经躺在了长凳上,将头低低的垂了下去。 永定侯拿起呈在托盘中的竹鞭,一咬牙重重地落在了顾定淮的身上。 顾定淮只觉得皮肉都好似要炸开了,冷汗凛凛只往下掉,“哼”顾定淮实在没忍住轻哼了出来。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鞭下来,后面永定侯直接“唰唰唰”几鞭子极其顺溜的落在了顾定淮的背上。 顾定欣在一旁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而侯夫人则是掩面而泣,底下的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侯爷再几鞭子下来,顾定淮已经几欲昏阙过去了,脸色苍白额前的发丝就像水洗过的似得。 永定侯还觉得不撒气,手中的竹鞭高高扬起,正准备落下,突然…… “侯爷,镇南将军带着大舅爷一伙人来了。”一个下人急急的冲了进来。 永定侯脸色一变,死死的瞪了一眼顾定淮。吼道,“给我拦住一会儿。” 这时侯夫人抹干眼泪,不甘示弱的朝身后的姑姑喊道,“去将我父亲他们请进来,要他来评评理。定淮这孩子到底有什么大错,值得怎样大动干戈。” 那姑姑立马准备跑过去,但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侯爷叫人拦住了。 “谁也不准去!”永定侯怒目而视。 侯夫人不服气,转过身去就直接往大门口走。 下人们都不敢拦,永定侯骂了一声,连忙自己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侯夫人的手往后一甩。侯夫人不管他,继续往前走,永定侯一下怒了,抬起手来准备抡侯夫人一把掌。 “侯爷还不错呀,还敢打我家的人了。”原来在两人争执的档口,镇南将军直接闯了侯府的前门。 镇南将军话音一落,永定侯手直直地停在了空中不敢落下。 沈家大表哥也上前说道,“我原以为表弟为侯府挣前程会得到姨丈的奖赏呢,没想到呀……”沈丰脸上带着笑,语气可是一点也不和善。 永定侯僵硬地放下手,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管理了,“岳父大人您来了。” 镇南将军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再不来,我闺女和我好外孙可得被畜生给打死。”他本就看不起这个便宜女婿,所以口下面一点德也不留。 永定侯脸上的神情一僵,想要发怒却不敢,只能一味地讨好,“岳父大人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那你就好好解释解释。”已经有眼尖的下人端来了椅子,镇南将军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然后摆出一脸“看你怎么圆”的表情。 永定侯也是在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怏怏的转移话题,“岳父大人你怎么来了?” 镇南将军斜斜的看了他一眼,永定侯只觉得浑身发冷,“我自然是来报喜的。” “报什么喜呀?”永定侯心中一颤。 镇南将军掀了掀下人递上来的茶盏,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这当父亲的赏了定淮一顿鞭子,我这当外公的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去把你表弟扶起来。”镇南将军朝着沈丰说道。 沈丰连忙上前伸手将顾定淮拉住,还眨着眼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够意思吧。” 顾定淮虽然被打到半残却还有些力气,“我背上的肉都快飞起来了,你~他~妈也真够意思的。”顾定淮这话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沈丰往后一瞧,咦……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沈丰陪笑道。 有了镇南将军的压制,永定侯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在心里骂娘。 顾定淮一起来,连忙朝着镇南将军行礼,“外公,您来啦,外孙给你请安了。”没想到一下子扯到了背上,顾定淮“嘶”的一声,嘴唇都白了。 镇南将军看着心疼,“行了行了,看你那样还行什么礼呀。” 顾定淮尴尬的一笑。 镇安将军接着说,“近来你在军中表现的挺好的,没叫我失望。恰好皇上身边缺几个人,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举贤不避亲嘛,我就举荐了你。陛下晓得了你有如此志气欣然同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正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 ,也不是让人能随便打的了。”话中意有所指,而永定侯也白了脸色。 第22节 顾定淮欣喜万分,“孙儿,谢谢外公。” “小事儿一桩,主要是你自己也有这个能力,这一切你的努力很重要。希望你不要懈怠呀。”镇南将军语重心长的说道。 顾定淮也郑重的回道,“孙儿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好了,让你表哥扶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会给中秋后十日我在领你去当差。”镇南将军催促道。 顾定淮喜不自胜的回了房,而永定侯却站在原地心里想着:完了,一切都崩开了。 ☆、有难同当 沈丰扶着顾定淮往明析轩走去,感觉到顾定淮疼得肌肉都僵硬了,不禁关切的问,“实在很疼的话,要不然我把你打晕吧,那样就好些。” 顾定淮白了他一眼,“怪不得外公不敢把你往宫里送呀,你这关心人的方式真不一般。” 沈丰撇撇嘴,手下的动作粗~鲁了起来。顾定淮惨叫了一声,不敢再多话了。 正厅里,侯夫人有了人撑腰,红着眼眶恢复了气势,“父亲你今天也来了,也看到了。就这么件小事儿,他就想把淮哥儿给打残呀。” 永定侯唯唯诺诺,“岳父,我只是小施惩戒而已,定淮不知会长辈就私自外出……” 镇南将军胡子一抖,“我不是长辈吗?这事他知会过我,你不知道,只能怪你自己不关心孩子。”要说不讲理,镇南将军是京都的头号人物。 “岳父,这我毕竟是他父亲。这么大事他都不告诉我,他心里就是没有我这个父亲啊。”永定侯辩驳道。 镇南将军微眯着眼,龇着亮白的牙齿,“你叫我岳父,那我也算你父亲吧?” 永定侯在他眼神的威压之下,点点头。 “那好,我一个当爹的还在,你居然就敢自作主张的打我孙子,这事儿怎么说?”镇南将军一把揪过永定侯的衣襟,强硬的说。 而一旁的白姨娘看到镇南将军的一脸凶相,纵使在深的心机也吓得惊叫了起来。顾定轩也是小孩子心性,竟然开始大喊大叫,“你干什么,你个蛮子武夫快放开我父亲。”顾定轩一蹦三尺高。 镇南将军转了转脖子,粗声粗气地对着侯夫人说,“你家的下人懂不懂规矩?你~娘在家里怎么教你的?你连这个都做不好吗?” 然后又笑着对早就软了脚的永定侯说,“贤婿对不住了,我这女儿就是对下人太过仁慈。不过还好今天我来了,这就好办了。来人呀,将那个穿白衣服的下人押到院子中央去,我外孙被抡了几鞭子,就赏她几鞭子,让她张张教训。”镇南将军手指着白莲花儿似的白姨娘,眼睛却盯着永定侯。 只见白姨娘一脸的惊恐,连忙下跪求饶,“将军饶命,我只是……” 这时,沈家大舅插话了,“你家下人还真是无礼至极了,我先在这为我妹妹的治家不严,向妹~夫说声对不起了。”而后一点不含糊的向着永定侯施礼。 永定侯的冷汗都浸~湿~了背后的衣衫,但是还是舍不得白姨娘受苦。硬着头皮求情道,“请岳父、大舅子高抬贵手。白姨娘不是下人,她是轩哥儿的母亲,是……” 听到这,镇南将军挥手截住他的话,“轩哥儿又是谁?”一脸的不耐烦。 永定侯抬起衣袖来抹掉额上的汗水,“轩哥儿是我的次子,也是你老的外孙呀。”永定侯恭维道。 镇南将军微微一笑,“你的孩子,我的外孙,他的母亲不该是我女儿吗?什么时候我有了一个自甘下~贱去当妾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一旁还好好站着的白姨娘白了一张脸。 镇南将军微微一提力,竟是将永定侯拎了起来,脚尖点在地上。 这时侯夫人也看够了好戏,站了出来,“这事父亲说的是,但是,毕竟是侯府的家事还是女儿自己将功补过吧。来人,将人押到外面去。”侯夫人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下人们具是一愣,没一个人动弹。 侯夫人笑得如玫瑰花般张扬,“难道侯爷的话你们听,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些下人都是人精儿,嗅到空气中危险的分子,立马躁动了起来。一个捆手,一个封嘴的忙的不亦乐乎。 没一会一伙人就将白姨娘押到了地方。还剩几个人则直接将顾定轩给捂住嘴送回了屋里。 “给我打!”侯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刚刚被打的血肉模糊,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这个小贱人的功劳,恨不得马上弄死这个小贱人。 随后,同时响起了鞭子落在背上的闷响声和女子尖利的叫喊声。 永定侯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穿了,脑子里“嗡嗡”直响。 突然永定侯从镇南将军手中挣脱了出来,然后冲了出去,双目圆睁,死命扑在了白姨娘身上。 白姨娘只觉得身上一重,压得她身上的伤口越发痛了。白姨娘心里直骂永定侯“蠢货”,但脸上却是另外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情。掩饰住自己的一脸狰狞,微微一笑,如春花初绽般单薄却惹人怜爱。 带着些娇娇柔柔的哭腔,“侯爷,你对慧娘的一片心,慧娘来世再报吧。”然后软趴趴的昏了过去。 永定侯见爱人昏了过去,一时间觉得肝胆俱裂,哭嚎道,“慧娘,慧娘你怎么了?慧娘,你可别出事,快去请大夫,请大夫!”说着就想爬起来,不想被镇南将军拦了下来。 “将侯爷按下去,他不是想替人受罚吗?有始就要有终,继续。”镇南将军强势地说道。 侯府的下人不敢按,可是镇南将军了带了不少下人来。将军府的下人更是力大无穷,轻轻松松就将弱鸡似得侯爷压住了。 然后,继续竹笋炒肉丝。 侯夫人看到刚刚永定侯为白姨娘档鞭子的那一幕实在有些忍不住,一个人偷偷躲在人群后悄悄的抹泪。 镇南将军望了望天,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叹了口气,“雅思,是为父害你呀!” 侯夫人听到这话,哭的更是凶了,“呜呜呜,爹,我心里实在难受呀。我给他生儿育女,还帮他保住了爵位,最后还敌不过一个破落户。”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镇南将军重重的合上眼眶,不让眼泪聚集。 “但你也要知道,我们将军府不差他永定侯府的,而你永远是我将军府的女儿。不要怕,不管你做什么,都有爹给撑着。”镇南将军自信的说道。 侯夫人就像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一样,吸着鼻子,不住的点头。 镇南将军又说,“现在定淮也立起来了,姚家的小姑娘也有些本事。我本来还怕定淮跟他爹一样懦弱且胸无大志呢,现在看来还是个有些血性的汉子。”镇南将军虽然在顾定淮面前从来是黑着一张脸,永远不满意的样子。但在私底下,对这个外孙还是挺满意的。虽说武力值不怎么样,但是脑子却很是灵活。 就是还没像墨离那样黑到骨子里。镇南将军有点可惜的摇摇头。 好不容易将永定侯反镇住了,也将女儿安抚好了。不愿再呆在乌烟瘴气的永定侯府,镇南将军也就头也不想回的离开了。 行至路口,镇南将军叫了一声停,“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要跟陛下说。” 众人也没有询问,平平淡淡的答了了一声“是”,就自行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里,少了几分人气,满满的都是寂寞的气味儿。 “陛下。”一个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四四方方的宫室中。 “嗯~”一个低沉的男音从高处传来,“何事?”留着些诱~惑的尾音。 老太监继续说道,“镇南将军说是有要事要回禀陛下。” 高台上的中年男人,正专注于案太上的物拾。一听这话,抬起头来,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不俊秀却带着一身正气,让人不敢忽视,“那老东西能有什么事儿呀,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是。”老太监的身体弯成了一张弓。 随后一声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了宫室。 “微臣参见皇上。”一进门镇南将军就连忙行礼。 “行了,你这个老头子,小心别闪了你的老腰。”皇上嘴上不客气着,但是也很紧张自己的从龙功臣,连忙上前去扶。 镇南将军笑道,“我这老身子骨还能撑几年,陛下可得放心了。” 皇上无奈的摇摇头,叫老太监搬来了椅子。 “什么事呀,朕的爱卿?”皇上待他坐定后,问道。 “我来请罪的。”镇南将军坦然地说,“所以等会你这椅子还得撤回去。” “怎么了。”皇帝伸长脖子问道。 “我叫人把永定侯打了。”镇南将军脸上没有一点愧疚和后悔。 “嘁!”皇帝没了兴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一值得你来我这来请罪。”皇帝在镇南将军面前倒是一点架子没有,亲疏立见。 镇南将军接道,“我可怕得很呢,他可是宗亲。不想我,就一个泥腿子出身。到时候,那个拿笔的嘴刀子直往我身上捅,我可受不住。”镇南将军做愁苦状,说的就是那个一天光会找事的御史。 “行了,行了。”皇帝连忙制止他,“好了,放心,我会替你压住的。再说了,你不就教训教训女婿吗,哪来那么多计较的呀。”皇帝自认为这事完全抬不起台面,轻松的向后躺向冰凉凉的龙椅上。 “那就谢谢陛下了。”镇南将军马上换了一张笑脸,“不过,微臣还有事要求陛下。” 皇帝对于他的得寸进尺已经习惯了,招招手,示意他说下去。 ”我家定淮的差事可能要往后推两天了。”镇南将军的脸沉了下来。 ☆、中秋中秋 “又出了什么事儿?”皇帝一脸兴味。 镇南将军黑着一张脸,“被他爹那个蠢货,打的下不了床了。” “他脑子有病呀,孩子出息了,还要打。”皇帝也觉得不可思议,撑起上身来。 镇南将军很想破口大骂,但碍于现在在皇宫不可太过无礼,只能压制住心中的怒气,“他是怕定淮太过出息,挡了他那个庶子的路。” 镇南将军一想到那个孩子,只觉得牙疼,“爵位是靠陛下赐予小女雅思的隆恩才保住的,现在居然还想看着着爵位压着定淮。” 皇帝忽的明了,“定淮那孩子已经十六了?” “是的。”镇南将军回道。 皇帝轻蔑的一笑,“朕可是现在还没有收到过永定侯府请封世子的折子。” 镇南将军深觉他的无耻,更是向皇帝直言不讳,“他想用着爵位拿捏住定淮,给他那庶子铺一条好路,没达到目的怎么会轻易将爵位松手给定淮。” 皇帝撑着左手,摸了摸下巴,“这样……反正定淮伤好后就到我身边来了。到时候随便让他立几个功,朕自有办法将爵位按到定淮头上。” 镇南将军昂着头,一脸豪气的说,“这倒不必了,定淮已经想好了要自己挣一个前程,咱们也不去强求。到时候那爵位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皇帝轻笑,“想不到定淮还有如此志气,老头子有福气。” 镇南将军也舔~着脸恭维皇帝道,“那还不是皇后娘娘把侄女教的好。” “这又是哪一出呀?”皇帝有点昏了。 “皇后娘娘家的侄女不是和定淮定的娃娃亲吗,那可是个好孩子。”镇南将军虽然对明月一点都不了解,但只一条:能帮定淮立下了决心,这就是一件大功德呀。 “哦~”皇帝挑挑眉,“是明月那孩子吧,最近皇后好像请了宫里的嬷嬷去教导她。” “是的呢。”镇南将军摸了摸胡子,“不过那孩子,也在永定侯府受过委屈。” 皇帝一脸惊奇,“这事我居然不知道!姚书居然忍得下。”姚书爱~女那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人人都言,女儿家最好是要生在皇家,稍次点的有个姚书当父亲也是不差的。 镇南将军咧打了嘴,“应该是明月那孩子在从中周旋,青梅竹马就是感情好。” 皇帝轻哼一声,“哼,说不定人家姚书已经看不上你家定淮了。” 第23节 “诶,诶,诶。”镇南将军不服的说,“别看我们家定淮现在是差了点,以后可说不定就能成为陛下的左右手呢。” 皇帝笑笑,“真这么有能力我给他个比永定侯更好的爵位。” 镇南将军连忙翻身跪了下来,“谢陛下恩典,老臣在这替定淮谢恩了。” 皇帝脸上的惊异一闪而过,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头子,你当真呀。” 镇南将军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臣下自然是无比信奉的。” “难不成,他顾定淮还真有野心要承两个爵位?”皇帝有些不悦,语气里都带着点刺儿。 镇南将军叹了口气说道,“定淮是想放弃永定侯府的爵位,自己另挣一份。”  皇帝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永定侯府的爵位呢?” 镇南将军无奈的说道,“就让永定侯自个去折腾吧,定淮既然有能力那就不要惹得家中不宁了。” 皇帝神色莫测,唇边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事可不是他一个永定侯就能决定的,嫡庶有别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看来得让朕来教他。” ………… “父亲怎么样了?”镇南将军一到家,沈家大舅就连忙迎了上去。 镇南将军扬起下巴,“你说呢,不是我吹。自陛下还是太子时,我就跟着他了,最了解他不过了。当时陛下因为陈贵妃的三皇子吃了多少先皇的瓜落呀,差点连大位都被撸下来了。永定侯不是活生生的先皇吗,等着看吧,他那爵位肯定不能再传下去了。”镇南将军自信的笑笑。 姚府 明月阁 “小姐,顾少爷那边……”风籽欲言又止。 明月连忙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看着她,“怎么了,伤更重了吗,我叫你捎过去的灵玉膏他没抹吗,还是他爹又抽他了?” 明月想到那天偷偷去瞅他,顾清泉那苍白无力的模样,站都站不住。看得明月咬牙切齿的,我姚明月预定的丈夫,你居然差点给我打残咯。 风梓连忙接道,“小姐,莫急莫急。顾少爷想在中秋的晚上约你去看灯会,不知……嘿嘿。”风梓笑得贼兮兮的,明月听着都红了脸。 明月扯了扯手中的手绢,低下头去想了会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这得看家里的了。”明月倒是想出去玩会儿,但是那天家里面怕是不松快。 风梓倒是没想那么多,眉眼一挑,“小姐你应了就好,顾少爷说了到时候你能出去就出去,没办法的话,他就另找办法和小姐过中秋。”笑脸盈盈的让人不自觉的脸上发烫。 “好的吧,那就照他说的来吧。”明月埋下了头。 “诶!我这就去跟竹笙说去。”风梓舔舔嘴唇。耶,玉漱斋的桂花糕到手。 中秋 让众人盼了很久的中秋节终于到了,明月开始忙碌了起来。 “李嬷嬷,各屋的东西都准时发下去了吗?”明月严肃的问道。 李嬷嬷躬下~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小姐放心,三日前就已经发下去了。各房各屋的丫鬟小厮们也签字画押来领了自己的东西。” “那就好。”明月点点头,心也就放了下来。 “厨房的事怎么样了?”想是姚二夫人的胎没多久,孕吐并不明显,只是疲乏的很。实在是定不下来了,于是就将厨房的大部分事儿都交给了杜嬷嬷跟明月。 杜嬷嬷才刚从厨房里出来,满身大汗,“已经准备妥当了,小姐您请放心。” 明月还是一脸的凝重,“记住,蟹类这种鱼鲜海味的,给我离二太太远一点。滋补类的放得离二太太近些。” 杜嬷嬷哑然,“小姐你是说……”杜嬷嬷也算老人了,虽然没能跟在二太太面前贴身伺候,但是这女人家的事她也十分的懂。 明月淡然,“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稳一点总是没错的。”明月回头看了一眼杜嬷嬷,眼带笑意。这事不应该由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来说,她就稳着就好。 “你们都辛苦了,过了这个中秋我自然有赏。好了,都下去做事吧。”明月说完,便转过身去进了内室。 “是。”两人的声音重叠着传入明月的耳中。 内室里,云霄还在倒腾着各式各样的衣裙。听到明月进门的脚步声,云霄马上问了起来,“小姐,你今儿个穿什么呀?是这个桃花云雾烟罗衫配上软银轻罗百合裙,还是这个呀?”云霄手里还拎着一件夸张的百花曳地裙,笑的两个梨漩儿都出来了。 明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绣衫罗裙,然后又抬起头来,抿着下唇,“我穿着衣服的呀,这不挺好的吗?” 云霄连忙走上前来,贴在明月耳边小声地说,“小姐,你今晚不是要跟着顾少爷去看花灯吗?不穿好看点万一顾少爷被别的姑娘勾走了怎么办。” 明月一听,“他敢!我,我,我。”明月“我”了很久,也没“我”出一个章程来。 这时云霄劝道,“这女为悦己者容嘛,虽然你和顾少爷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是要适当的给男人一点甜头,证实小姐你让他知道你还是在乎他的。。” “真的吗?”明月虚心问道。 云霄装着深思了一会,眼珠转了一个圈,“真的!如果那天那个不要脸的林表小姐也来了的话。你比她穿的好看,也能气气她嘛。” 明月一想,不能让林家那个小绿茶出头。眼神一斜,对着云霄喊道,“那还楞这干嘛,赶忙帮我换掉呀。” 云霄马上眉开眼笑,“好勒,那咱们就穿那一套粉~嫩~粉~嫩的,让顾少爷也知道知道,我们家小姐也有可爱的美丽的一面。”云霄脱口而出。 “难道我平时就不可爱吗,不美丽吗?”明月转过头来,双颊微微鼓起,圆圆的杏眼瞪着云霄,像极了可爱的仓鼠。 云霄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而红竺则在一旁闷笑,手上正在为明月挑选着合适的发饰。 “明月在这祝祖母、父亲母亲和大伯父大伯母:日圆,月圆,团团圆圆!官源,财源,左右逢缘!人缘,福缘,缘缘不断!”待长辈们到齐了,明月作为长女率先说了祝词。 太夫人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好孩子,过来坐吧。马上就开饭了,你母亲说今年这中秋宴可是你给张罗的。” 紧跟着,大伯父和姚父也称赞了起来。姚二夫人满意的笑了笑,并没有插话。 明月假装羞涩的低下头去,也并不接话。 而跟在一旁了姚明茵则是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说起了祝词。太夫人象征性的也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姚明鸢也接着来。 终于大家都将礼数做全了,在太夫人的一声令下众人规规矩矩的一次做好准备吃饭。 因着要边吃边赏月,所以明月就安排将宴席摆在庭中。 这四处没有什么遮蔽,连高大点的树都没有,正好合适赏月。 “上菜吧。”姚二夫人作为女主人吩咐道。 不料刚开始上来的就是一道蒜蓉生腌虾,在加上一阵凉风吹来,那浓重的腥气直直的冲进了姚二夫人的鼻中。 “呕……呕……”姚儿夫人只觉得胃腔内翻涌似潮,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这一幕对于大太太来说是极其的熟悉,一时间脱口而出,“弟妹……该不会是有了吧。” ☆、月上柳梢 太夫人一愣,手中的筷子落在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瞬间惊醒了众人。 太夫人喜形于色,声音都有些颤抖,“书儿,书儿,快去扶着你媳妇。然后叫人去请大夫,去呀!”太夫人激动的跺着手中的拐杖。 姚父连忙将已经吐完的姚二夫人小心地扶起,并在一旁低声安慰着。 明月也没有闲着,吩咐着让下人将海鲜撤了下去,顺便端来了漱口的清水。 “母亲,没事吧?”明月将水递到姚二夫人的手中,关切的望着她。 姚二夫人有些气短的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明月清澈的眼神,莞尔一笑,“别担心,明月,我没事的。”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动作流畅、自然的漱了漱口。 而大夫人在一旁神色莫名,姚明茵还在端坐桌上,拿着筷子不停地在盘盘碗碗间穿梭。 只有姚明鸢偷偷的转过头去,一脸平静的对着冷屏说着什么。茴儿伸长了脖子想探听她们谈话的内容。 没一会二夫人就在太夫人的嘱咐下,被送回了房里。大夫人说了一声身子有些不爽利,就带着明茵走了。 而明月和明鸢两人分坐在华容堂的正厅,等着里面的消息。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太夫人和姚父就笑容满面的将大夫送了出来。 大夫一脸慈祥样子,右手拿着一张满是墨迹的方子,交到姚父手中,“放心,二夫人的身子骨康健。这个安胎药呢,也不要乱吃。是药三分毒,有需要的时候才煎着连吃三天。保证太夫人你呀,明年春末夏初能得一个大胖小子。” 姚父恭恭敬敬的道谢,太夫人笑得一脸上的皮子绷得紧紧的,“那就谢谢大夫了。连姑姑,去拿二十两银子来,就当大夫的出诊费和喜钱了。” 白大夫也不推迟,道过谢后,命身后的小童拿好药箱和诊费,便告辞走人。 待华容堂没了其他人,明月虽然早就知道是二夫人有孕了这事,但在这时候也要做做样子凑上去好奇一两句。 “母亲怎么啦,祖母?”明月微瞪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 太夫人拍了拍明月的头,“明月快当姐姐了呢,高兴不高兴呀?” 明月嘟着嘴,问道,“我为什么要高兴呀?” 太夫人竟被问住了,一时间没了言语。 而姚父则兴冲冲地回道,“如果你母亲生的妹妹的话,以后你就有了一个可以抱抱,还会撒娇的小妹妹了。嗯,就像你外祖家的十七妹妹一样。” 明月装作惊喜的样子,嘴巴微张,“啊,那真是太好了,我喜欢小妹妹,她们身上甜甜的香香的,抱着可舒服了。” 姚父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母亲生了一个弟弟的话,那就更好了。以后定淮惹你生气了,就叫你弟弟去替你出气。”姚父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明月。 明月暗地里白了一眼,但是还是配合的跳了起来,“那顾清泉那个家伙就死定了。哼哼,叫他一天不听我的话。” 姚父享受着女儿的娇~声娇语,不由得唇边的弧度更大了。 姚明鸢看着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见缝插针地说道,“那明鸢就在这恭喜祖母和二伯了。”姚明鸢姿态做的很足,让人觉得她是真心实意的。 太夫人还沉浸在喜悦中,金口一开,“现在人也不齐了,再加上你母亲也闻不得那些,这中秋宴也就算了。”明月一听,咦,有戏。 果然,太夫人又笑嘻嘻的说,“因着你母亲这件大喜事,我也让你们这些姑娘家出去开心开心。今晚的花灯会,你们一起去玩会吧。” 明月喜上眉梢,像小孩子样“咳咳”的笑出声来。 太夫人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小皮猴儿,整天就知道玩儿。一说道玩儿,就开心了。” 明月顺着歪进了太夫人怀里,娇慎道,“哎呀,祖母,好不容易能出去玩儿一次,孙女自然是开心的呢。不然,那也是辜负的祖母的一片心了嘛。” “好了,别在我这贫嘴。花灯会快开始了,一年只这一次。错过了,可别躲在屋里哭。”太夫人取笑道。 “那祖母,我们这就去了。回来后给你讲讲花灯会的趣儿事。”明月拉着明鸢的手一齐告辞道。 明鸢还是那般寡言,只是说了句,“那孙女也告辞了。”然后附送了一个微笑,便跟着明月一起走了。 两人看似和谐,但是却是面和心不和。一走出华容堂,姚明鸢就眼睛都不眨的将手抽了出来。 “不知大姐今晚有什么安排?”姚明鸢对着她问道,还是那副温温婉婉的淑女样子。 明月自然的将自己落单的手收了回来,“早些时候定欣有跟我说过,想和我一起去看花灯。因为那时不知道能不能出门,就没有准确给她一个答复。但也算有安排吧。” “那……”姚明鸢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大姐可不可以将永贞借我一晚?” 第24节 明月退后了一小步,“哦?如果三妹今晚觉得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呀。” 姚明鸢一听,脸色一冷,眉头已经蹙了起来,“既然姐姐不方便,那就算了吧。我觉得,花灯会也没什么好看的。”说完便转身打算留一个潇洒的背影给明月。 明月连忙拦住她,讨好的笑着,“哪能呀,妹妹要想和永贞一起去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感觉明鸢的神色渐渐回暖,明月才松了一口气。这尊大佛,可惹不得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月终于和顾定淮碰上了头,不过中间还隔了一个顾定欣。 一见着人,顾定欣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明月姐,你可终于来了,某些人都快望眼欲穿了。”顾定欣瞟了一眼后面有些局促不安的自家哥哥。 明月将她推开,顺便捏了捏她的小~脸,“一天没大没小的,混说什么呀。” 顾定欣抽抽小鼻子,故作委屈状,“你这还不进门呢,就已经开始欺负小姑子了。以后~进门了,那还了得。” 明月不跟她闹了,笑道,“好了,像什么话呀,这大街上的。我还没用饭了,求顾小姐陪我去百宝楼吃饭吧。”明月还故意将钱袋子弄的哗哗直响,补了一句,“我请客哟。” 顾定欣耸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回道,“不了,我还有事呢,让我哥陪你去吧。” 原以为顾定欣会高兴的和她一起去呢,毕竟顾定欣就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这别人请吃饭的事儿,每一次她都是跑的最快的。 明月疑惑地问,“你不是来陪我的吗,怎么还有其他事?” 顾定欣急忙接道,“还不是林……” “咳咳!”突然在她身后的顾定淮一声咳嗽,顾定欣马上改口道,“还不是我太抢手了,各家小姐都想约我看灯会呢。” “是吗?”明月唇边带着笑意,侧着头看她,笑得顾定欣头皮发麻。 顾定欣硬着头皮,挺挺自己的小~平胸,“那是自然!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忙的跟呢。反正我哥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当御前侍卫了,今天先让他当当你的护花使者,涨涨经验。”顾定欣笑得好像刚刚吃了一嘴蜂蜜的熊崽子。 顾定淮一下子低下了头,跟做了贼似得。 透过晕黄的灯光,明月看见他的耳根颜色慢慢的在变深。 “噗呲。”明月掩嘴笑了起来。 顾定欣见她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气闷的说,“哼,我走了,可要记得我的大恩大德。” 顾定淮受不了她的啰嗦,伸手推她,“你快走吧,不然人家等急了。” 正准备走的顾定欣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皱着鼻子,吐了一下舌。 好不容易等这位姑奶奶走了,顾定淮也就热络了起来,“明月,走吧,我们去百宝楼吃东西吧。” 明月点点头,矜持的一笑,便跟在他身后了。 顾定淮一步一步的走着,感觉着身后的找人跟着他的脚步丝毫不差。顾定淮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突然走到了人群中,顾定淮停了下来,明月没察觉到,一下子撞到他硬硬的后背上。 “啊!”明月觉得自己的鼻头肯定红了。 顾定淮转过身来,一下慌了神儿,“怎么了,明月?很疼吗,都是我不好。”顾定淮自责道,但是还不忘将她护在他的两手之间。 明月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决定不跟他计较,只是瓮声瓮气的问,“你干嘛呀,突然停下。” 顾定淮小心的挪到她身后,还是将双臂举起。顾定淮本就比她大四岁,在加上他进了近两个月的军营,早就比同龄的男子要高大了。 明月感觉四周都是顾定淮的气息,暖洋洋的好像初夏的阳光。 顾定淮接着说道,“你看,这样就挤不到你了。”然后低下头来朝着她就是一个轻笑。 明月一下子晕了眼,也迷了心。咧嘴一笑,“顾清泉,你真好。好到,别人跟我抢,我都会拼了命再把你抢回来。” “不用明月跟别人抢,我自个会跑回来的。”顾定淮替她理了理鬓角,那双桃花眼弯成了一道月牙。 ☆、中秋灯会 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了起来。明月斜了一眼正低头偷笑的顾定淮。 明月抬起头来,“笑什么笑,我饿了。”一点儿都不带脸红的。 顾定淮忙不迭的虚空拥住她,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走吧,别把我家媳妇儿饿着了。” 明月微微颔首,一抹笑意在她唇边静静流淌着。 百宝楼,石头记包厢。 “好香呀~”明月吸着鼻子,一脸陶醉。 “好了,快吃吧。”顾定淮有些好笑的替她夹了一个三丝扒茄盒。 明月飞快的将茄盒放入自己的嘴里,“啊,烫!”明月有些懊恼的捂住嘴。 “怎么那么不小心呀,让我看看。”顾定淮连忙扒~开她的手。 明月娇气的嘟着嘴,在顾清泉面前她又成了一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顾定淮侧着头去看,明月的唇角都被烫红了,显得越发红~润。 两人靠的很近,彼此的鼻息都那么近。他们的呼吸就像是相互纠缠着的,然后又交换着进了对方的胸腔之中。 顾定淮觉得眼前净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桃色,他的小媳妇儿就在面前,鲜嫩娇美。 顾定淮猛的一下子凑了上去,将自己的唇贴在明月的唇~瓣上。他只觉得明月的唇柔柔软软,好像天底下最娇~嫩的花瓣。 明月被他吓住了,眨了眨眼睛并没有任何举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干涩,没忍住,伸出舌头来舔~了几下。 明月本来就已经瞪大的眼睛,顿时瞪着更大了。明月脸上一片羞红,使劲儿将他推开。 明月转过身去,眼神飘忽,脸上红云一片,不敢去看顾定淮。这可是她过了两世的初吻呀,明月内心的小人在咆哮着。 顾定淮被明月推开之后,也是一愣。他觉得自己完全是魔怔了,居然对明月做了这种事。 而明月背对着顾定淮有些激动,更有些羞耻。脸上桃花朵朵飞,眼中含羞带涩,格外的动人。 顾定淮冷静下来,有些心虚的喊,“明月,明月。” 明月正羞着呢,并没有答应他。 顾定淮以为这次把她惹火了,语气变得急切了起来,“明月,都是我,我,鬼迷了心窍才做出了这事。明月你不要生气了,我下次不敢了。” 明月募的一下子转过身去,气势十足,“你还想着下次,顾清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而顾定淮面上也是红红的,让他那一张平时玉白的俊脸看起来像煮熟的螃蟹。 顾定淮看明月转过身来,连忙抓~住她的手,“明月,我错了。刚刚我,情不自禁。我保证会对你好的,对你最好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顾定淮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瞅着她,明月心里一软。嘴里说着,“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我爹,看他怎么收拾你。” 顾定淮忙笑嘻嘻的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想着,这事就算是岳父拿着大棒敲他,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上的。 明月看他认错态度良好,虽然还是羞得厉害,但是肚子的抗议早已压过了羞意。 自顾自的夹起早已冷却的茄盒放入嘴里细细的咀嚼,而顾定淮则在一旁机灵的帮她夹菜。 明月吃了个半饱,抬头看,顾定淮还在不亦乐乎地为他夹菜,刚刚的羞意早已褪了下来。 明月眼仁儿一转,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顾定淮,你的嘴真甜啊。”明月低歪着头看他,一脸纯真可爱的样子。 顾定淮脸爆红,隔得那么远明月都感受得到顾定淮灼灼的热意。 “哈哈哈……”明月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吃过饭后,两人相携准备去看灯会。一路上顾定淮早就没了最开始的老实相,几次都想悄悄去牵明月的手。 明月被他惹烦了,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干什么呢,还去不去看花灯啦?” 顾定淮理直气壮地说,“你看街上人那么多,万一把你挤丢了,我到哪哭去呀。”然后硬是一把把明月的手扯了过来,牢牢的牵住。 宽大的衣袖将两人的十指紧握的双手掩住了,在加上明月本就和顾定淮身子错开了一步,那就更看不出来了。 明月挣了几次,并没有成功,无奈的接受了。 顾定淮感觉到明月停止了挣扎,早就维持不住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淡然样子,笑得跟一头偷了腥的大尾巴狼似的。 两人甜甜蜜蜜的走在拥挤的长安路的正街上,四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顾清泉,我要这盏小猫的灯,好可爱呀。”明月摇着顾定淮的手臂,眼中的渴望让顾定淮豪气的掏出了钱袋子。 片刻之后,明月心满意足的拿着那只栩栩如生的小猫灯笼,得意地脚下都轻快了许多。 “表哥!”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 两人同时寻着声音看去,茫茫人海中站在中央的正是林绮兰。 明月连忙想甩开顾定淮的手,没想到顾定淮的手像钢铁似的紧紧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站在林绮兰身侧的顾定欣一脸不开心,锐利的眼神都快把林绮兰万箭穿心了。 顾定淮眼神不避不闪,就这样正视着林绮兰,“表妹,你也来了呀。” 林绮兰有些委屈的说,“今早上兰儿还说让表哥陪我一起来看花灯的,没想到……”林绮兰气恼地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低下头来,撇了撇嘴。 顾定淮接道,“定欣不是在陪你呀,难道你是嫌定欣照顾的不周到吗?” 林绮兰马上感觉到一道阴寒地目光向她这个方向射来,林绮兰慌忙地说,“哪里,定欣可体贴了,我玩儿得开心了。”林绮兰心里流着泪,却不得不热情的挽住顾定欣的手臂。 这时,顾定欣面上才有了些笑意,“哥,明月姐,玩儿得好吗?” 明月连忙将手中的小猫灯笼扬了扬,“看,可爱吧!”一脸得意的小模样,看得顾定淮不禁温柔的一笑。 顾定欣眼睛发亮,“哇,好可爱,明月姐在哪买的,我也要。”顾定欣心中十分喜爱。 明月笑盈盈的回答道,“在永记旁边的那个老爷爷的摊子上,老多花灯了。有小兔子,还有小猴子什么的,待会我带你去。”明月兴致勃勃的向顾定欣介绍道。 林绮兰看两人聊得愉快,心中怨恨更深。本来以为有了上次的事,顾姚两家的亲事怎么也不成了。没想到,这本来已经死了的婚事,竟然被顾定淮给盘活了。现在永定侯的话,在侯府根本就不起作用了。 想到前面受做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林绮兰只觉得心中烦闷。 突然,林绮兰想到从那一位那边的送来的消息。 我今晚过得不舒服,你姚明月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林绮兰小心眼的想着。 第25节 然后眼里带着些同情,叹了一口气,“哎,姚姐姐你何苦逼自己笑得如此开心呢。不开心不要闷着,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大家也帮你想想办法解决嘛。”林绮兰眼带挑衅的看着明月。 顾定淮马上关切的看向她。明月表示自己很无知,竟不知道林绮兰到底说的是什么。神色无辜的耸耸肩,摇摇头。 林绮兰嘴边的笑容若隐若现,“姐姐就不要再遮掩了,我都知道了。姐姐的继母可是怀~孕了?” 明月眯起双眼,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微笑着回道,“是呀,妹妹知道得真清楚。” 这次轮到林绮兰得意了,“妹妹是关心姐姐,所以时刻将姐姐家的消息放在心上。” 然后还是一脸的同情,还顺便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姐姐真是命苦呀,没了亲娘也就罢了。现在后娘又怀了孩子,姐姐以后在姚府可怎么过呀。”说着还假惺惺的拿着手中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明月装作不解,“妹妹这是哪儿的话,母亲对我可好了。有了弟弟妹妹后,还是会对我好的。” 林绮兰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明月,摇摇头说,“姐姐,她们这些后娘的话怎么能信呀。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姐姐以后呀可得小心着,以后万一她生了儿子,一切为了她的儿子。那你母亲的嫁妆还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个事儿,这种事我可见多了。”林绮兰一脸过来人的样子。 明月配合的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带着哭腔问,“那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林绮兰扬起下巴,怜悯的看着她,“这孩子,就是改变你未来的关键呢。”林绮兰握着她的手笑得阴暗。 明月在心中冷笑,你滚犊子吧,在这瞎逼~逼。 而顾定欣、顾定淮两人看她越说越过分,脸色有些不好了。 “啊!”林绮兰惊叫了起来,原来是顾定欣掐了她一下。周围的人一下子将目光聚集在林绮兰上。绕是林绮兰这么不要脸的人,也红了脸皮。 “看来表姐身子不怎么好需要回家休息休息了,表姐我们回去了。”顾定欣语气中带着火气。 林绮兰倒是没和她争,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临走时林绮兰又附送给明月一枚风情无限的眼刀。 明月只觉得心中一塞。 ☆、表明心迹 明月皮笑肉不笑的目送两人离开了,然后暗自靠近他,咬牙切齿的说,“看看你惹得这些烂桃花。” 顾定淮跟着靠近了一些,腰微微弯了下来,头刚刚好与明月相抵。 “我不介意你来斩断桃花枝,宣誓主权。”顾定淮笑嘻嘻的说,眼神里全是戏谑。 明月有些难为情,睨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脚尖慢腾腾的走在前面。 顾定淮慢了一步,但是又马上追了上来,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中秋夜里的花灯将整个京都都照亮了,两人抬起稚~嫩的脸,相视一笑。 …… …… 明月与顾定淮依依不舍地道过别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云霄小心翼翼的将明月扶了下来,明月抬脚下来,感觉到脚已经落地后,就将手抽了出来。 进了大门,明月主动问起站在身旁的李管家,“李管家,母亲那现在怎么样了。” 李管家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小姐,二太太已经休息了。太夫人嘱咐小的,让大小姐回来后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再去请安了。” 明月对李管家一笑,“我知道了。今天也忙了一天了,李管家你回去休息吧。”然后就迈步向前。 李管家躬身相送。 回到明月阁时,月亮早已升到了正中央。揉揉自己有些酸疼的后腰,明月抱怨道,“腰好疼呀,出去玩儿了就这么一会居然这么累。” 云霄正在为明月拧帕子,“小姐,你这就是娇养的大家小姐,就这么去走了一圈您就受不了了。” 明月躺在自个的大床~上,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我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弱。”明月低眉,仔细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没想通顾定淮看上了自己的什么。 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不行,得找邢嬷嬷要几个方子好好养养。明月摸~摸自己的脸蛋儿。 云霄这将热乎乎的帕子敷在明月光洁的小~腿上,明月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永贞回来没有?”正享受着,明月迷迷糊糊的问道。 一旁的红竺连忙上前来答道,“五小姐早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睡熟了,还是三小姐给抱回来的。”红竺笑得一脸温柔。 明月一听翻身起来,“三小姐?” 红竺接道,“对呀,小姐是你答应三小姐和五小姐一起去看花灯吗?” 明月并没有接过红竺的话,而是侧身朝云霄问道,“近日三小姐那里我什么异动吗?” 云霄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得一愣,“没……没有呀。” “你确定?”明月目光炯炯,“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我。” 云霄连忙正色想了想,“就是,三小姐贴身的两大丫鬟近日有些不合,不知这算不算?”说完还细细的观察着明月的脸色。 明月低头细细的思索着,突然想到今日林绮兰讽刺她的话…… “你去叫你哥哥查查,三小姐有没有和永定侯府那边有联系。”明月脸色有些不好。 “是。”云霄连忙答应,然后提着裙子就打算走了。 在明月帮着管家的日子里,明月也是有心想培养自己的势力。于是就不遗余力的提拔了云霄的哥哥们。云霄也知道明月是有私心,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家欠了小姐天大的恩情。有什么事她当然要冲在最前面,只求能帮到小姐一点。 但是云霄还没有出房门,明月又连忙叫住她,“等等,还叫你哥哥查查三小姐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之间有什么龌蹉?”这两个丫鬟可能就是攻克姚明鸢那块硬石头的利器,明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她敢肯定,这姚府之中肯定有人和林绮兰暗中来往,不然林绮兰不可能在姚二夫人查出身孕不到两个时辰就知道了。 这孩子都是天赐的宝贝,大户人家里怕被孩子被冲撞,导致坐胎不稳。所以都要过了三个月后,再通知其他人的。所以这姚府中肯定有人和林绮兰连上了。 明月扬起了一抹微笑,不怕你做些小动作,就怕你什么都不做,直接给人背后来一刀子。现在,你既然自个浮出来了,就不要怪我痛打落水狗。明月有些自得的想着。 云霄走了,红竺就接过了她的工作,为明月细心的收拾着。明月现在心情好了,不再懒洋洋的躺着,主动爬起来配合红竺的动作。没一会,就麻利地将一身的脏污给洗去了。 明月“嗖”的一下钻进了床帐之中,拥着松软的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嘴边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坠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 今天明月起的有些迟了,揉揉自己的眼睛,脸上还是带着些疲惫的颜色。 云霄在一旁急吼吼的催着,“小姐快点呀,今天已经是晚了。你还不起来等会请了安之后,怕是又赶不上谷先生的课了。” 明月倒是不怕,慢悠悠的爬了起来,然后随云霄和红竺摆~弄。 好不容易梳洗完了,云霄一把将睡眼惺忪的明月推出了门外。 在云霄的又催又赶之下,明月终于走到了松竹院。 一进门就看到太夫人亲~亲热热的拉着二夫人的手说着什么。而二夫人也是满面春风,一脸幸福的样子。 明月走进去就立马请安,“明月给祖母,母亲请安了。” 太夫人连忙向她招手道,“好孩子,快来。我和你母亲正说着你呢。” 明月连忙挨着太夫人坐下,嘟着嘴很是怀疑的说,“祖母肯定没有说我,有了弟弟了。祖母怕是早把我踢在角落里去了。”明月故意委委屈屈地说道。 太夫人连忙将她拥在怀里,“我的小心肝儿,祖母可不敢把你这个小人给踢在角落里去。怕你一闹腾起来,让祖母心疼呀。”太夫人笑容满面地戏谑道。 明月适时扑到太夫人怀里去,讨老人家的欢心。 姚二夫人这时插话道,“明月可不要冤枉了太夫人,太夫人和我就是在说你呢。” 明月歪在太夫人怀里,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到底说我什么呢,你们倒是说呀。” 太夫人停止了说笑,正色道,“你母亲也怀了身子,虽说大夫说她身子骨好,但是我还是不放心。管家这事太劳累,你母亲近段时间已经是有心无力了。所以我和你母亲商量着想把管家的大全交给你,你看怎么样?” 明月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暗喜。但是脸上却是稳住了,没有一点喜色,反倒是显现出了几分担心,“祖母、母亲我管家也学了没多久,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太夫人拍拍她的后背,“你做的很好,别怕有祖母给你看着呢。” 明月还是犹犹豫豫的说,“大伯母不行吗?大伯母不是挺……积极的吗?” 太夫人脸色有些沉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明月你能想到谦让,这是好事。但这是你们二房的事,不要随随便便就让大房接手,到时候可不好收回来。” 明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太夫人看她很是乖顺,放缓了语气,“你不要担心,这事你只管接着。况且你也快十三了,祖母也留不了你多久了。在家里多学一些,以后也少受些磋磨。” 这话说得明月羞红了脸,听话的点点头。 明月同意了,太夫人和姚二夫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二夫人对着明月更是笑得慈祥了。 一旁的云霄看几人说了这么久了,上课的时间已经到了,使了好几次眼色。 明月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祖母,我还去上课了,那孙女就先告辞了。” 太夫人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谷先生那你就不要去了,等会跟着你母亲去交接一下事宜吧。” 明月心里大喊了一声“噢耶”,但却又不得不面有难色的说道,“这不太好吧,妹妹们都要上课,就我一人不去上,有些说不过去呀。” 太夫人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要笑不笑的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就这针线房的事儿,你去谷先生那请了多少假呀。现在倒是矫情了起来了。” 明月被戳破了,也不见红脸,厚着脸皮说,“嘿嘿,孙女不是累着了吗。” 太夫人拍开她,无奈的摇摇头,“你个小磨事精。这老三、老四书读多了反倒是惹些事儿出来,等过着日子,我就把谷先生给辞了。”太夫人说的就是前些时候姚明茵想借着诗会想抹黑明月的事。 明月连连向太夫人表达着感激,在太夫人怀里滚来滚去。 太夫人被她闹了一会就乏了,毕竟年纪在那。 于是姚二夫人便同明月一同告辞出了松竹院。 一路上两人开始都没有言语,都在低着头走路。直到明月实在是耐不住了,嘴张了几次才说出口,“七姨,我有时要说。” 姚二夫人有些惊讶的回过头,笑了笑,“什么事呀,明月?” 明月咬着下唇有些纠结,“七姨,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疼弟弟的。我发誓……”说着还举起了右手。 姚二夫人走近来,牵过她的手,莞尔一笑,“你信七姨,七姨也信你。不过是弟弟还是妹妹这事儿可说不准,”姚二夫人抚着还很平坦的小腹,整个人都透出柔和的母性之光。 明月扬起一个笑脸,“一定是个弟弟。” ☆、管家大权 第26节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华容堂。 一进院门,一屋子的管事门就齐齐躬身行礼,“给二夫人,大小姐请安。” 姚二夫人和气的说了一声,“免了。”便自行坐到上首去。跟在身后的明月微微一笑,回礼道,“各位管事们好。” “好了,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有要事说的。”姚二夫人风格一如以往。 “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这些日子我有些不好,而且会继续不好下去。家里的事情我怕是顾不上了,所以又请了大小姐来帮忙。”这次姚二夫人说得有些隐晦。 各位管事战战兢兢,并没有因为二夫人和蔼的态度而有所轻视。 姚二夫人继续说道,“你们有些人也有幸在大小姐手下做过事,也知道大小姐是个有赏有罚的好主子。而没有在大小姐手下做过事的,也不要以为大小姐年纪小就好欺负。到时候大小姐在你们这受了什么委屈的话,我拿你们是问!”姚二夫人疾言厉色道。 下面的各位管事一个个像鹌鹑似的,一个个缩着肩,不住地点头。 姚二夫人镇住了这群人精,就转过身来朝着明月低语,“你不要担心,有什么事只管来华容堂来找我,没谁能欺负你。” 明月感激的点点头,“七姨我知道的,你也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然后自动站了出来,威严的说道,“大家从今日起就要在我手下做事了,事情做的好,我当然是有赏。但对于犯了错的人,我也会绝不留情。希望大家多多保重。” 众管事连忙毕恭毕敬地应答着,“是的,小姐。” 明月见目的达到了,满意的一笑,就又退了下来。 姚二夫人打着呵欠倚在椅子上,很是疲惫的样子,“那就怎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大小姐就是家里的一把手。以后有什么事就往大小姐那里去。好了,都散了吧。” 管事们没想到大权交接得如此轻松,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 连姑姑看下面的人都没动静,提醒着,“咳咳……” 底下的人连忙行礼告退。 待众人散去,姚二夫人强打起精神来,“连姑姑,去吧账本和钥匙拿来。” 连姑姑连忙走进内室去了。 明月有些惊讶,面有难色,“七姨,这个……账本什么我也看不懂,这个就不用了吧。” 姚二夫人早有准备,劝说道,“诶,这个没有账本怎么管家呀。既然要学要管就要把它做好,不然又要落人的闲话。”姚二夫人朝着大夫人的院子呶呶嘴。 明月还是有些不安心,“七姨这个我实在不懂呀,算了吧。” 姚二夫人瞪了她一眼,朝后面招招手,喊道,“杜嬷嬷,收拾好没?” 隔着屏风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传了出来,“好了夫人。”然后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朝着两人走近 不一会儿,杜嬷嬷就走到了两人跟前,一身棉布衣裳不算亮眼,针脚却尤为细密。身上的配饰也并没有像连姑姑那样到处挂得都是,显得特别简单大方。 “二夫人,我已经准备好了。”杜嬷嬷有条不紊的行礼道。 明月娇娇怯怯地喊了一声,“嬷嬷……” 杜嬷嬷面上闪过一丝怜爱,“小姐近日可好?” 看两人还准备没完了,姚二夫人连忙阻止道,“你们有事回去再说,我可困着呢!” 这时连姑姑也从房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各捧着几册账本的小丫鬟。 姚二夫人拉过明月的手,说道,“这边是公中的账册,还有库房的钥匙,可要好好保管。” “而这边……”姚二夫人指着那堆发黄的账册,微微一笑,“这是你母亲的嫁妆册子,还有全部的地契和房契,今天我就把她交还给你了。杜嬷嬷我也让你带回去,她会好好帮你的,从今以后你自己好好搭理吧。” 明月有些不敢相信,“七姨你不是说我生辰了才交给我吗?” 姚二夫人摸~摸她的头,“明月,你为人人,那人人就会为你。你想对弟弟或者妹妹好,同样的我也想对你好。”姚二夫人满面笑容,让明月有些湿~了眼眶。 “七姨……”明月的确被感动到了。重生以来,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试着去讨好每一个人。这样带着目的去和别人交往,她并不快乐。 “可别哭,不然你爹可得怪我。”姚二夫人做着鬼脸,没有平常的庄重。 “好了,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的。”姚二夫人又开始直来直往的说话。 明月忍住眼中的泪意,“谢谢七姨了,谢谢。”我一定会尽力保住姚家,保住姚家所有人的。 这边明月还在与二夫人两眼泪汪汪,而顾定淮那边也在和永定侯斗着呢。 “孽障,你居然,居然和姚家那个不知廉耻的私会。”永定侯又开始在咆哮。 顾定淮跪在下首,吊儿郎当的说道,“我们是未婚夫妻有什么不知廉耻的。圣上还是太子时还不是时不时姚府看望太子妃,也是不知廉耻?” 顾定淮嘴皮子变麻溜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乖顺的兔子了。而且经过上次那事永定侯实在是伤了顾定淮的心,不再奢望着永定侯能够回心转意。 虽然在孝道上顾定淮无可奈何,但是他不会一再的忍受。 永定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说是,圣上得灭了他。说不是,不就是承认他错了吗。 “舅舅,你就不要在为难表哥了。”林绮兰帮着永定侯搭了一个台阶。 永定侯连忙接道,“哼,还敢还嘴。去了几天军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吧。你就给我跪着,好好反省反省。”然后拂袖而去。 顾定淮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林绮兰一看自家舅舅走了,连忙蹲在地上,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表哥,你就去认个错吧,说以后再也不会同姚姐姐私下见面了。我也会帮你说说好话的,舅舅一定会原谅你的。”一双媚眼还透着几分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 顾定淮不理她,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林绮兰有些着急,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呀。于是,又说道,“那我去跟舅舅说吧,表哥你等着。”说着就想跑出门去。 没想到这时,顾定淮开口了,语气里尽是冷意,“不用你假惺惺,我可没承认我犯了错。” 林绮兰顿住了脚步,眼睛里满是惊讶,“表哥!” “谁去告诉我父亲的这事的,你知我知,天知地也知。看在你是个女孩子,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顾定淮敛去了周身的痞气,变得正经严肃,眼神里带着警告。 林绮兰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表哥……” “滚,别脏了我的眼睛。”顾定淮低吼道,像一头正在宣誓主权的狮子。 林绮兰眼泪直掉,却也不敢在做停留,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顾定淮绷起的腰杆放松了下来,空荡荡的正厅里一下子变得静谧了下来。 “不晓得明月现在在干嘛呢?”顾定淮摸着自己的唇,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小娇妻了。 “肯定正在吃好的喝好的,早就把我抛在脑后了。”顾定淮有些怨念,一双桃花眼儿的眼角直往下面垂,像极了一个不受宠的深闺怨妇。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股肉~香。这快要到中午了,顾定淮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不停的吞咽着口中不断分泌~出来的口水。 “肯定有秘制鸡腿。”顾定淮嗅到了空气中酱料的香甜味儿,喃喃的说道。 “还有,还有……”顾定淮蹙着本来就高~挺的鼻子右边闻闻左边探探的。 “还有,炭烧鹅掌。”顾定欣弯着身子偷偷摸~摸的进了门。 “哥,饿不饿。”顾定欣故意将食盒的盖子揭开来,诱~惑道。 顾定淮偏过头去,闭眼不看,“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顾定欣翻了一个白眼,对于自家哥哥这种假正经的行为表示鄙夷,“不饿算了,不饿我就把这些带回去给我的丫鬟们打打牙祭。哼!”说着就准备走了。 顾定淮心里跟猫儿在抓似的,犹豫了好久。眼看着顾定欣已经站起来走了两步了。 他赶忙扑了上去,扒着自家妹妹的腿就不放。 “好妹妹,你可别走呀。我都快饿死了,你有啥事你说。” 顾定欣嘴角的笑容一下子飞了起来,又蹲了下来,“这就对了嘛,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嘛。” 顾定淮不看她,长手一伸就将食盒给夺了过来。一掀开盖子将直接拿起一个鸡腿子就是啃。 “哥哥你十天后就去宫里当差了?”顾定欣不怀好意的问道。 顾定淮正吃着呢,没空回答她,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了盘子里的食物上。 顾定欣继续说道,“你给我眼睛擦亮点,给我带个好男人回来呗。”顾定欣说的轻松,好像是让自己的哥哥去市场挑一块新鲜的猪肉似的。 顾定淮一听,竟被鸡骨头噎住了,弄得自己好不狼狈。 顾定欣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是个大任务,充分表现出了我对你的信任,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好好做,我看好你。” 顾定淮抬手用衣袖擦去自己嘴角的油渍,悲愤的说,“你是想让哥哥我被母亲打死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呀?值得你用一顿饭来坑害我。” 顾定欣眼睛一瞪,“我哪坑你了,我这不是信任你吗?而且我是你妹妹,你舍得以后爹把我随便嫁个纨绔子弟来帮顾定轩铺路吗?” 放下手中的腿骨头,顾定淮的语气有些郑重,“谁说的?父亲怎么会这样对你呢。” “谁说的,还需要谁说吗?我又不是瞎子!”顾定欣声音有些尖利,更有些凄凉。 ☆、神秘冷屏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回去吧。”顾定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顾定欣眼角的泪水已经滑落了下来。 顾定淮对此也无可奈何,拿起衣袖帮她擦去眼角的。 顾定欣连忙侧过头去躲他的手,嘟嘟囔囔的说,“你擦过嘴的,一股子鸡腿味儿。”说着嘴一撇。 顾定淮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憨憨的一笑,“嘿嘿!” 姚府 明月阁 “小姐。”云霄跟在有些疲惫的明月的身后,犹豫了好久还是开了口。 “怎么?那事有眉目了。”明月并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地朝着内室走去。 云霄留了个心眼,将门关上了。 “奴婢哥哥那边是来消息了,不过……”云霄面上有些不好,“哥哥那边有查到后门那个婆子,最近经常去永定侯府旁边的清心茶楼。但是,那婆子只说是她儿子最近在侯府后面的一条街做工,每天中午只是去茶楼给他送饭。其他的,就什么也没问出来了。” “那明鸢两个丫鬟那?”明月继续问道。 云霄回道,“好像听院子里的人说,三小姐原本的丫鬟茴儿因为嫉妒新来的冷屏更得三小姐的信任,所以经常和她对着干。那冷屏倒是沉得住,也没有和她交手,每次都是茴儿一个人唱独角戏,但是没闹出什么大事。”云霄对于茴儿这种做法也有所理解,突然出来一个人抢了主子的信任,任谁也要反击。 明月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陌生的身影。永远低着的头面无表情,像一个影子一样跟在明鸢的身后。她就是冷屏?倒是名副其实。 “那个冷屏的来历呢,有查出来没有?”明月嫌碍事儿,一走进去就将身上披肩给脱掉了。 云霄眼疾手快的将披肩接了过来,“好像是因为前一段时候明鸢小姐生病的身边人手不够,而大夫人呢也不管不顾。最后三小姐病的实在厉害了,下人们也传出了些不好的话。把太夫人给惹怒了,就让管家去添了几个丫鬟给三小姐,而这冷屏就是刚刚从人牙子手里买过来的小丫鬟。” 第27节 明月敢肯定这个冷屏一定有问题。能让明鸢那么有警惕性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这么相信她,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而那过人之处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刚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没有经过任何特殊训练的普通丫鬟身上。 “奴婢哥哥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实在是有负小姐的嘱托了。”云霄脸上带着歉意。 明月摇摇头说,“这不怪你们,你们的本行就不是做这个。”明月安抚道,“你们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帮我拿五两银子去给你哥哥。这段时间帮我跑东跑西的,也难为他了,让他拿去买酒喝吧。” 云霄有些为难,“这事奴婢哥哥办的本就不如心意,哪能拿小姐的赏赐呀。何况能帮到小姐,是奴婢一家的的福气。” 明月不赞同的回道,“给你哥哥的那就拿着,哪来的那么多话。你不拿,我以后都不要你哥哥帮我做事了。”明月有些赌气将刚取下来的簪子拍在桌上。 云霄非常识时务地嬉笑着上前说着,“小姐不要生气,奴婢这就领着去。谁还嫌钱多了烧手呀。” 明月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任由云霄帮她卸掉头上的珠花。 好不容易结束了第一天管家的劳累与忙碌,明月望着头顶的纱帐深思着。 自己的势力实在是弱,连查一个丫鬟的来历都查不出来,实在是令人提不起劲来。 不行,自己得反击,不能一味的只知道防守。好在七姨已经将母亲的产业已经交给了自己,现在就改好好的将自己的人培养起来。 这边明月还在想着自己的大业,而大房那边也不得安宁。 “竟然让她给怀上了。”大夫人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起伏的胸膛也不断地晃动着。 姚明茵还在一旁打着瞌睡,一点都没有领会到自己母亲的焦急。 大夫人一想到杨莹莹那个继室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比她受太夫人的宠爱。 嫁进来没多久,太夫人就主动将管家的大权交给了她。一点也没有顾虑着她这个长媳的感受。 现在竟然还在怀上了孩子,这让明川可怎么在家里立足呀。大夫人头疼地想着,对于自己扶不起的长子也是埋怨了一会子。 最后却是大夫人还是无可奈何,只能吩咐底下的人备好贺礼。 和乐阁 “茴儿,你不要在和冷屏闹了好吗?”姚明鸢很是恼火的说道。 “小姐,我可没有。冷屏自己不招人待见,被人把被子淋湿~了,这也怪我。”茴儿斜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冷屏一眼呛声道。 “那你应该阻止她们呀,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欺负我们和乐阁的人!”姚明鸢说的那是个义愤填膺,一心想唤起茴儿对于她们和乐阁的维护。 没想到茴儿一点也没有动容的回道,“奴婢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小角色,不像冷屏那般的高风亮节,不肯恶势力低头。奴婢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种事可不敢多掺和。”茴儿意有所指。 姚明鸢见说不动她,而冷屏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越来越重。无奈之下,只能将茴儿打发走。 茴儿不得不出去,但是怕冷屏又出什么坏主意,就悄悄的躲在隔墙那边悄悄的偷听。 “如果小姐不介意,我可以帮小姐把这个小丫鬟给做了,免得她坏事。”冷屏一脸的漠然,眼里竟是杀意。 伏在墙角的茴儿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浑身不住的发抖。 内室里的冷屏似乎有所感应的朝着茴儿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无声的笑了。 姚明鸢蹙着眉,“我说过,我不用你来支使我该做什么,我自有分寸。”在姚明鸢的心里茴儿不只是她的丫鬟,更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 “或许吧。”内室里只有两人了,冷屏就无所顾忌将两手交叉在胸前。 “不过公主那有吩咐。”冷屏说道。 “什么吩咐?”姚明鸢回过头来,对于这个自己当前的大靠山,还是十分重视的。 冷屏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姚明鸢身上,微微张开红唇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公主认为姚二夫人就是搅浑姚府这淌水的关键,你觉得呢?”嘴边的笑意迷人将她本来就平凡的面貌衬得格外的生动。 姚明鸢也笑了起来,“这事,我早就想到了。我将这事告诉了林绮兰,让她去撺掇大姐,到时,呵呵呵,这姚府怕是不安宁了。” 冷屏赞同的点点头,这事最好不要自己动手的好,不然早早的暴露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 “小姐,夫人的嫁妆铺子有三十五个,其中京城的就有二十一个。”杜嬷嬷在下首拿着账册汇报着。 “这么多。”绕是明月有些准备也被自己母亲的丰厚家资给吓了一跳。 杜嬷嬷对于自家小姐的态度很是了解,接过话来,“那是,当年夫人送嫁的时候,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呀。小姐你就安心当个地主婆,坐在家里收钱吧,”杜嬷嬷笑意浓厚。 明月只是笑笑,止住了话头,“那在京城的这些铺子怎么样?” 杜嬷嬷翻着册子查找着,“其中的胭脂铺,首饰铺和绸缎铺收益最大,而米铺最近因为政令,实在是做了不下了。管事报给二夫人那,二夫人做主给关了。现在那间铺子已经空着了。” 明月点了点头,“那就开个茶楼吧,让云霄的哥哥去学着照看,嬷嬷你说呢?” 听到自家小姐想都没想就把铺子的未来定下,杜嬷嬷忙劝道,“小姐,这个可需要好好想想。” 明月安抚的一笑,“嬷嬷,这事我昨晚就有想。我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心腹,不然这……周围的豺狼太多,我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吃了。” “你放心,云霄他父亲也在外院做管事,总能帮衬着。何况我也不缺钱,让他去试试吧。而且我也不可能今天说,明天就将铺子给开起来,我们在好好规划就是了。”明月朝杜嬷嬷解释道。 杜嬷嬷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那就听小姐的吧。” 明月咧嘴一笑,“谢谢嬷嬷。” 然后又立马将云霄叫来,让她明天将她哥哥叫来。 看明月一脸兴奋的样子,杜嬷嬷很是无奈,“小姐这不是过家家,你可得注意了。不过不论小姐做什么决定,嬷嬷都是支持你的。”杜嬷嬷躬身道。 明月连忙将杜嬷嬷扶了起来,“嬷嬷我心里有谱,放心,我懂得。”明月觉得开茶楼最为合适,茶楼有最全面的消息。虽然青楼有同样的作用且更容易赚钱,但是茶楼比那些青楼更简单,更适合她一个女子来试手。 “就这能定了,咱们好好规划一下,就开个茶楼。”明月一锤定音。 ☆、腰带事件 过了中秋后没多久,顾定淮就即将到宫里当差了。虽然永定侯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白姨娘屋里的古董瓷器都换了三四批。但是皇命不可违呀,最后还是瞪着一双牛眼睛,放顾定淮走了。 而明月这边提前几天就已经收到了竹笙送来的消息,陷入了痛苦之中。 明月想着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就想着送一件礼物给顾定淮。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小娇妻,可不能让他就这样把我给忘了!明月甜蜜蜜的想着,但执行起来真的不容易。 鉴于上次那个“寓意深刻”的荷包,明月这次决定做一根简单明了的腰带,让他管好自己。 说做就做,明月立即叫来了苏绣娘来指导她。 苏绣娘从一大堆颜色、材质都不一样的布料中拿出来一块墨黑色的棉布,递给明月说,“做腰带呢,切记不可选那种滑溜溜的绸缎,不然到时候你的小情郎的裤子掉了,可得悔死你。” 苏绣娘虽然出自江南,周身都是一股温婉柔弱的气质。但实际上在红尘中独身行走了将近十年,她早就染上了江湖人身上的草莽气。 明月本来也不是个遵守礼制的女孩儿。再加上重活一世。她也看清了这些表面对于人性的束缚,所以更加不拘小节。 明月故意靠了靠苏绣娘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回道,“看来我得把这个腰带做宽大一点呀,哈哈。” “别贫了,快点做吧。不然以你的速度,可能做到下个月都还只是根布条呢。”苏绣娘瞥了她一眼。 明月也深知自己的脾性,止了话头连忙忙活了起来。 明月亲自将布料裁成大小适宜的宽度,而云霄则在一旁替明月劈丝。 而明月则专心将每一步做好,用最虔诚的态度将要绣的花纹细细的描绘在布料上………… 因为明月要管家,而且再加上她的渣手速。所以直到到了顾定淮要走的前一天,腰带才完成。 明月手里拿着自己做的腰带,心里又有些纠结。到底是让风梓送去,还是她自己去了? 想起上次那个轻吻,明月现在脸都还烧的慌。 风帘微动,云霄正躬身站在外面,“小姐,奴婢哥哥那儿传来了消息。” 明月两眼无神,还在想着关于这条腰带的事。 “小姐?”声音放大了一些。 明月从深思中醒来,迟钝的问,“什么事?” “小姐,奴婢哥哥那传来消息。是关于茶楼的事儿。” 明月正了正神色,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云霄继续说道,“是我爹和我哥争起来了。” “这两父子有什么好争的。”明月有些好笑。 云霄脸色尴尬,“就是关于要不要在正堂建一个高台,请一个说书先生来招徕生意的事。我爹呢,说要建一个。我哥呢,说请说书先生可能会降低茶楼的档次。然后,两人就争了起来。” 这倒是个问题,明月也有些下不了决定。 细细摩擦着手中的棉布腰带,明月眼神一亮,“这样吧,今天我找个时间去实地里看看,然后再做决定吧。” 云霄一愣,“这样好吗?”对于自家小姐十分热衷于出门这事,云霄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因为,她也想出去玩儿。云霄苦着脸。 明月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聪明了。这样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约会,还能将自己的“大业”给处理好。 “就这样定了,云霄去准备准备吧。诶,帮我把风梓给叫进来。”明月神采飞扬的吩咐道。 云霄无法,只得答应,“是。”云霄退了下去,不一会风梓就进来了。 “过来。”明月朝风梓招招手。 风梓淡定的走上去,将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风梓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 百宝楼 明月刚走至楼前,就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紧随着她。她抬头一看,顾定淮正坐在靠街的位置那,迎接着她的到来。 明月信步走进楼里,不管小二的招呼。径直向着楼上的包厢走去。 “这,给你的!”明月貌似漫不经心的将刚刚还紧紧攥在手心的腰带扔进了顾定淮的怀中。 顾定淮将那一团不明物体给随手放在桌上,连忙迎了上去。 明月一看他竟然将自己静心准备的礼物给“嫌弃”的扔在桌上,马上开始吹鼻子瞪眼,“你看不上我送你的礼物!”明月的眼睛充满了怒火。 顾定淮嬉皮笑脸的拥着她说,“我眼中只有你呢,难道你不是吗?”顾定淮自知刚刚惹了她不开心,只能生涩的说着甜言蜜语。 然后趁她不注意,又偷偷将手绕过身去,用修长的手指费力的夹起腰带。 甜言蜜语固然能讨女孩欢心,明月将头埋了下去,有些害羞。但又想着输人不输阵,红着脸将头抬了起来。 “本小姐才不像你那样,一天只想着一些呢。” 顾定淮想着刚刚从福建回来时她对他说的那番话。将两人的距离拉开,顾定淮一本正经的说道,“月亮我一定会给你挣一个凤冠霞帔的。” 明月望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皮肤变黑了,肩膀更加宽广了。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的单纯少年了。 第28节 明月舒了一口气,将鼻中的酸楚释放出来。“那个太重了,你想累死我吗?”明月嘟着小~嘴,娇慎道。 顾定淮说道,“你就为我累一次吧,反正就那一次。” 明月故作深沉的撑着下巴说,“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一次吧。” 顾定淮立马想孩子一样欢呼着,“耶,明月我一定说话算话的,你瞧着吧。”顾定淮自信的拍拍自己的胸膛。 明月对着顾定淮笑了起来,“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咯。” 顾定淮重重的点点头,两个人都不要脸的开始畅想起未来的事情了。不过还好,明月还记得自己前来的目的。 “不过,你也要记住。在皇宫里,不关你的事儿,你就当没看见。不要善心泛滥,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明月郑重的说道。 “还有……”明月将顾定淮手中的腰带抽了出来,“我发现你最近变坏了。”明月的杏眼儿眯成了一条线,气氛有些危险。 顾定淮赶紧咽了一口口水,瞪大了眼睛装无辜。 明月不吃那套,将刚拿到手中的腰带举起来在他眼前晃荡,“你上次居然对我那样!” “嘿嘿。”顾定淮不敢说话,企图将明月手中的腰带拿过来。 明月一躲,“你别动!反正这腰带你必须给我系好,随时随地要想着我。你敢在外头乱来,哼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明月隐晦的朝顾定淮的下面一瞟,让顾定淮心里一寒。 连忙回道,“我有分寸的,而且那天是,是情不自禁的,我不是有心的。” 明月吊儿郎当的将手中的腰带甩了甩,“那就是说,以后你不会再那么对我咯。” “那怎么行!”顾定淮一下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明月低头闷笑,而顾定淮也是腾的一下红了脸。 门外,云霄轻轻的叩了一下门。 明月连忙抓紧时间说,“好了,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腰带给你,记住!”明月蛮横的将腰带塞进他的手中。 顾定淮乖顺着点着头,这时才认真看起了明月送他的腰带。 “怎么不是绣的月亮呀?”顾定淮摸着手中的竹纹有些不满意的问道。 明月想起自己的第一件作品,她的脸也红了起来。敷衍的说了一句,“这个好看些,你个呆头才不懂呢。” 顾定淮撅着嘴,嘟囔道,“明明月亮好看些。” 明月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招呼也不打就打算转身就走了。 这下顾定淮急了,长手一伸将明月扯了回来。谁知力气有点大,刚好让明月撞进了他怀里。 ………… 没一会,明月就低着头,匆匆的离开了百宝楼。 包厢里,顾定淮回味着那一吻的香甜,又傻笑了起来。 没一会,明月的马车就稳稳的停在一间空置了有段时间的铺子面前。 云霄的哥哥,云渊眼尖的看到了自己妹妹先下了马车,连忙走上前来行礼道,“奴才恭迎大小姐。” 明月将手搭在云霄的手背上,轻轻巧巧的下了马车。 “云小管事,不必多礼。”明月恢复了淑女的模样。 云渊不敢托大,立马推脱道,“不敢不敢。” 明月微微颔首,她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人。 一旁站着的云霄朝着云渊不停地使眼神,示意他放心。 不一会还在里面监工的云大管事也迎了出来,“奴才恭迎小姐。” 明月也是笑着让云霄扶他起来,“听说,两位有了不同的意见。”明月跟着学了姚二夫人一段时间,待人处事方面与二夫人很是相似。 两父子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云渊激进一些,主动上前回话,“是的,关于茶楼要不要请说书先生一事。我跟我父亲有些争执。” ☆、长大成人 明月围着大堂四处打量着,眼睛不断的掠过每一块地砖,每一扇门窗。 “云大管事既然你是姚府的老人了,那我就叫你一声云叔吧。”明月并不想端着架子。 云大管家很惶恐,“大小姐太抬举奴才了。” “好了,就这样吧,云叔。今天我时间不多,还是说正事儿吧。”明月对着云叔甜美的一笑,让人不忍拒绝。云叔只得依了她,默认了。 “说说你们各自的理由吧。”明月脸色有些许的笑意,“既然将两人各有各的见解,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是否能够挑的起这根大梁。” 云叔本是姚府的老人,脑袋瓜也行。关键是想事情想得特别全面,于是也就混上了一个外院的小管事。但因他生性平和,不太喜欢专营,所以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得到过重用。 这一次是自己女儿云霄得大小姐欢喜,想培养自己家。再加上云渊那小子也还年轻,不想当一辈子奴才,他也只有帮着来了。 云叔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像一座弥勒佛一样,慈祥的紧,“小姐,那奴才我就先说吧。” 明月会心一笑,点点头。 云叔毕竟是老人,表现尤为自信。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指点着大厅里的格局。 “小姐你看,因为铺子的前身是米店,我们这楼上楼下的都很宽敞。上面是防潮的仓库,下面才是真正的铺子。”云叔细细的给明月说明着这间铺子。 明月听得认真,云叔点点头,“由于这间铺子的规模并不小,吊顶也不低,绝对能讲仓库改造成十二间包房,卖一些比较名贵的茶水,然后专门培养一些茶艺师。而一楼能就拿来买一些平民能喝得起的茶水,只需要一些茶小二就行了。”云叔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 明月在一旁听得甚是满意,而在一旁的云渊则是有些忐忑了。 “而关于请说书先生这时,奴才是这样想的。小姐请跟我出来看看。”云叔指引着明月走到了门口。 门外正车水马龙,小贩们招徕生意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里曾经是做米铺的,那这间铺子一定是身处闹事之中。其实这种铺子除了适合当米铺,还有就是适合做赌场,但是绝对不适合当茶楼的。”云叔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明月却是红了脸,这主意是她心血来~潮给出的,实在是没有细细想,这下子被行家给一语否定了,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云叔还安慰着她,“但这茶楼也不是不能开的,只是不能想云渊那样来。” “这里鱼龙混杂,世家子弟肯定看不上的。但是这里人多呀,再过一个路口就能看见秦淮河码头了。所以在中秋夜什么的,这里是看花灯的好场所,也算有个噱头。”云叔分析道。 “请个说书先生,可以将码头那边的客商聚集在这。然后再搜罗一些新奇的茶叶,也说不得就有些爱热闹,爱新鲜的世家子弟就来了。”云叔提议道。 明月眼睛一亮,脸色挂起了笑容,真心实意的称赞道,“云叔,你真有一套。” 云叔摇摇手,很是谦虚。然后朝自家儿子瞥瞥头,示意他说。 听到云叔的一番分析,云渊自个也觉得自己的方法实在是行不通。于是,缩了缩头,一脸心虚的看着两人,“奴才,奴才那个实在行不通呀,小姐你就考虑考虑一下我爹那个吧。” 明月自己也满意云叔的主意,但又想逗逗云渊。虎着一张脸说,“你怎么能这样没脑子呀,以后我还怎么让你去做大事呀。” 云渊虽然这几个月也在外院开始跟着长辈跑场子了,但是却还就有一颗单纯的少男心。登时被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姐,奴才会好好跟着学的。我一定会……” “开玩笑的,不过你的确想的不够仔细,好好跟着你父亲学着吧。”看云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明月也好笑。 然后又朝着正在幸灾乐祸的云叔说道,“这事那我就听云叔的了,我也没什么经验,还请云叔多多指点了。”明月落落大方的向云叔行礼。 云叔连忙虚扶了一把,“小姐客气了,能帮上小姐的忙,这是奴才的福气。奴才一定竭尽全力。” 明月放心的一笑,然后对着云渊也是一番嘱咐。这才带着云霄回了姚府。 姚府 明月正昏昏欲睡,但是却不得不早早起来让云霄和红竺替她梳洗。 还没过辰时,明月已经端坐在正厅等着管事们汇报家事。 明月到底人小,正是贪睡的时候。对于这一大清早就起来听汇报的工作实在是烦了,但又不能说撂担子就撂担子。于是,没过一个月,明月就被养出了起床气。不明所以的太夫人还以为明月威严日甚,完全不管众管事的抱怨,还一个劲儿的夸明月上手快呢。 就像现在,明月正一脸不耐的用手指点着账册,“这怎么回事,这个月的怎么会超那么多?五十多两银子!” 管各屋里器物的秦嬷嬷战战兢兢的回道,“是大夫人房里,最近屋里伺候的丫鬟不小心打破了几套瓷器。” 明月将账册重重的拍在桌上,“这每月各屋里的损坏的器具是有定额的,秦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秦嬷嬷埋下头,汗水直流却硬是不敢说话。 今天明月心中的火气尤盛,“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 “以前二夫人说,只有大房不太过分,就不要去为难她们。”秦嬷嬷很是无辜的说道。 “那天二夫人是怎么说的,现在这家时由我全权负责。今天你告诉我以前二夫人怎么,怎么样。二夫人现在在养胎,你要不要也去呀。”明月一通吼。 不为难她们,哼,那怎么可能!没敢太过分,明月吩咐道,“先派个丫鬟去,委婉的问下。”明月想着曾经在谷先生那受的白眼,说什么都要还回来,她从来不是个善男信女。好不容易将家事出来完,明月烦躁的将众管事给赶走了。 明月得了清净,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云霄找着机会了,将手中的茶盘放在桌上。 “小姐,你不怕惹怒大夫人吗,她毕竟是长辈呢?”云霄皱着眉,盯着明月。 明月垂头丧气的说道,“刚刚气急了,说的气话。不过现在话都出口了,这人我也不怕得罪。”这话倒是大实话,她那个一天只会给她找麻烦和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大伯母,她还真不虚。 云霄也是替她担心,叹了一口气后,无奈的准备离开。 突然明月感觉到不对头了,惊叫了一声,“啊,云霄等等。” 云霄赶忙回头,慌张的看着明月,“怎么了,小姐。” 明月扶着椅子的把手,一张脸臊的通红。 “快去把门给我关上!”明月细声细气的朝云霄说道。 云霄还疑惑的看着她,等着她给一个准话呢。 “快去!”明月的哭腔都快出来了。 云霄这才“哦哦哦”的跑去关门。 听到那一声“咯吱”,门关上了。明月马上站起来跑到内室将门也关了起来。 没一会儿,穿出来一声悲惨的女声,“啊,这不是真的。” 可惜,这的的确确是真的。那就是,明月来葵水了。 受明月所命,云霄遮遮掩掩的将明月刚刚穿的衣裙团成了一团,来到了洗衣房。 没一会,太夫人房里的庭舒姐姐将端着一碗三红汤就进了明月阁。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了,这是太夫人特意吩咐厨房为大小姐做的补汤。太夫人说了,让大小姐一定要喝完,还有就是请大小姐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庭舒嘴角掖着笑,小心得将手中的汤品交给在一旁云霄。 第29节 明月用手将自己的脸给捂住,不去看庭舒。庭舒对于明月这种小女儿的娇羞很是理解,没过一会儿就自己走了。 明月将自己滚烫的脸释放出来,暗自懊恼,自己居然忘了这个女人的天敌。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肯定全院的人都知道了,明月呻~吟了一声。 云霄忙忙逛逛的将汤给舀在碗里,殷切的将碗递给明月,“小姐,快点喝,不然待会冷了。我娘可说了,这女孩子家来了葵水后就算是长大成人了。可不能想以前那样无所谓了,一定得好好将养着,以后才好生养。”好家伙,云霄自己都是一个黄花小闺女,说起这些话,实在是利索。 明月盯着云霄微垂的面孔,想到了当时她被林绮兰暗害,最后被太医判定此生再难有孕时。太夫人失望的龟缩回了松竹院,二夫人在华容堂哄自己的孩子,大夫人更是带着姚明茵来嘲弄了一番。 只有云霄一人陪着她大哭了一场,然后肿着眼睛蹲在回廊上替她熬药。 “好,我这就喝。”明月端起碗就仰脖子一灌,然后将碗一扣,“看没了,嘻嘻。”笑意直达眼底,云霄看她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的笑声像百灵鸟的轻鸣,钻出了这个小院子,飞向了远方。 ☆、麻烦又起 “你不是说你已经把消息传给了林绮兰吗?不是说我们可以等着看好戏了吗?”冷屏冷着一张脸,疾言厉色道。一身深绿色宫装长裙,简洁大方的回心髻,看她身上佩戴的襟带。这俨然就是公主府女官的装扮。 峨眉淡扫,本来如死水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嘴唇上抹着血红的口脂,下巴微微抬起。如果让姚府的其他人来看,她们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子,就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丫鬟冷屏。 姚明鸢咬着下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哼,你不是信心满满吗?”冷屏本来也是个自负之人。前段时间对姚明鸢俯首帖耳的,那都是为了能圆满完成主人的命令。如今双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让她如何不气愤呢。 姚明鸢脸色变的阴沉至极,“给我一点时间,这次的确是我的过失,我一定能完成公主交代的事的。”姚明鸢尽量把姿态放得低些。 冷屏本就是个衷心爱主的。既然得了姚明鸢的承诺,果然就没在计较,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 “好吧,我就还给你一次机会。不然,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非你不可。”冷屏黑着脸将丑话说在前头。 姚明鸢低垂着眼,木着一张小~脸,“是。” 冷屏又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黑色斗篷,将自己的面容好好遮住之后就离开了内室,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只留姚明鸢一人还在原地沉思。 明月阁 “姐姐,你看。”永贞将手中小巧的竹笛放在明月眼前扬了扬,“这可是千随亲手给我做的,比姐姐琴房里的好多了。”在姚府养了好几个月了,永贞的一张小~脸已经有了血色,变得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这段时间明月刚接手家事实在有些忙,就没怎么能照看到永贞。 还以为永贞会很委屈呢,没想到小姑娘过得还挺好的。在姚家有姚明鸢陪着,在慈悲寺还有一个小和尚想着,真是不要太滋润。 明月斜了一眼,还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性喜欢新鲜的东西呢。眼睛掠过她手中的笛子,明月一下子就被定住了。 那一支笛子亭亭玉立,青翠欲滴。纹理明晰,雕刻精细的确比她琴房里的笛子好上太多。 明月有些疑惑,“永贞,把笛子给姐姐瞧瞧好吗?” 没想到永贞一口就拒绝了,“不行,千随说了的,不能给别人。” 她硬不给,明月越想看,扶着额头,哀求道,“姐姐只是看一下而已,只看一下就还你。” 永贞瞪大眼睛,显得她本来就水汪汪的眼睛更加的圆润可爱。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行,答应了别人的要做到。”最后还要加上一句,“师傅说的!” 明月不服气了,“你在我家呢,不得听我的吗?”准备上手去抢。 永贞人小但是分外的机灵,看她手一抬,马上将笛子藏到了身后,并且往后退了几步。 明月见一计不成,咧嘴一笑,“你给姐姐看看,姐姐今天请你吃珍珠糯米鸡。” 永贞嘬着小~嘴,很是纠结。 明月将头转了过去,装作不看她的样子,很是叹了一口气,“哎,现在正是深秋,新鲜的糯米正好出来。现在的珍珠糯米鸡是最为香甜的。可惜呀,咱们家永贞好像不怎么想吃呀。” 永贞实在是馋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没想到明月还是不转过头,两人就这样僵着。 永贞想着,只是让姐姐摸~摸,千随应该不会生气吧,应该不会吧。而且姐姐是姐姐,不是外人,千随说不让外人摸~摸。那么姐姐应该可以摸吧…… 为了吃上美食,小姑娘不断找着借口,最后终于还是为了吃放下了节操。 将藏在背后的笛子飞快的抽了出来,往明月手中一塞,然后还没等明月反应过来,又迅速将笛子拿走了。 “好了,你摸也摸了,看也看了。我的珍珠糯米鸡记得给我送来,我还要睡觉呢。”小姑娘小下巴扬得高高的,底气十足的说道。 说完就跳下了椅子,蹦蹦跳跳的走了。 把明月一个人留在原地,哭笑不得。这什么时候养成的霸王性子呀! 不过,虽然接触到那竹笛的时间十分的短暂,但是明月敢肯定那一定不是竹笛,而是上好的暖玉。那入手微凉而后又温润如脂的感觉,绝对不是下品玉料。 看来那个千随小师傅也不是个简单人呀。 明月微眯着双眼,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 总之,那天午膳后,姚府的小小五小姐躺在榕树下,消化一肚子的珍珠糯米鸡,觉得人生甚是满足。 姚二夫人终于平平安安地熬过了前三个月。各府各院的也都知道了,已经年近三十五的姚二老爷,终于能抱上第二个孩子了。 一时间来府上恭喜的人络绎不绝。而作为姚府未来亲家的永定侯府,为了表示亲近自然也上门了。 明月这边早就得了消息,顾定淮为了一起来,特意央求了候夫人等到他的休沐日,母子三人一起来的。哦,对了,当然得跟上个林绮兰。 明月特意让红竺替她妆点地明艳动人。知道林绮兰最喜欢穿一身淡绿色,显得清新自然。明月又挑了一身大红色的梅花纹烟罗裙。 就是要让让你这绿叶来衬我这朵红花,明月小气的想着。 收拾好自己,明月作为姚家暂时的当家人当然要去待客的。主仆三人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回廊中,突然一个端着茶店小丫鬟冲到了她们面前,茶具跌落了一地。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鬟第一时间跪在了地上,连忙认错。 明月蹙着眉,“以后小心这些,可不要这样不小心了,下去吧。” 小丫鬟连忙磕头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然后,小丫鬟就站了起来,明月正准备绕过她。没想到小丫鬟竟然一下子倒在了明月身上。 慌忙中,“小姐,对不起我脚麻了,实在是对不起。”小丫鬟连忙退开。 云霄虎着脸,“怎么做事的,去……” “你快走吧,我们还有事呢。”明月截住了云霄本想处罚小丫鬟的话,神色默然的说道。 小丫鬟好似收到了惊吓,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残骸捡起来。端起茶盘,两步坐一步,急忙跑走了。 “她叫什么名字,哪个院儿的?”明月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 云霄回道,“她就是茴儿呀,三小姐院儿里的。” 明月默念了一声“姚明鸢”,不动声色地将手心里的纸团紧紧的握住。 走进待客的大厅,永定侯一行四人正端起茶盏,慢慢品尝着。 明月一走进门,顾定淮马上站了起来。 明月用眼神示意他“给我安分点”,顾定淮才不情不愿的止住自己刚想踏出去的步子。 “明月给候夫人请安了。”明月首先向着候夫人行礼,然后在朝着左右两边的顾定欣,林绮兰招呼道,“好不容易两位妹妹今天来了姐姐我家,可得好好玩耍一番呀。”明月巧笑嫣然,自动忽略了一旁“求关爱,求包养”的顾定淮。 候夫人也笑着将明月拉到了身前,“好孩子,近来你母亲身子也重了。倒是把你给累着了,看看这小~脸呀,都瘦了。”候夫人一脸怜惜的捧着明月的脸蛋。 明月尴尬的笑着,“为母亲分忧是我分内之事,况且我也学到了不少。”明月挣扎着将自己的脸蛋给解救了出来。 “姚姐姐,你累不累呀。我听说管家很累的,每天要很早就起来了。你可不要为了逞强就憋着不说呀,况且到时候,家里的事也没弄好,身子也给弄坏了。可怎么办呀?”林绮兰眼神里尽是诚心实意的关切。 明月回道,“多谢林妹妹关心。姐姐我的身子还挺康健的,没什么“小人”冲撞的话,姐姐我绝对不会生病的。” 林绮兰也听懂了她的话中话,反击道,“那可不一定呢,有时候呀人就是会出点意外。”林绮兰媚~笑着,一身淡绿色的纱裙却让她看起来不像一朵高洁的兰花,而像一枝嬉闹于枝头的春桃。 明月正准备言语攻击一下,不料话还没出口姚二夫人进了正厅。 正主儿来了,明月这个副手自然是带着那三个小的自动退场了。 赶巧管事找她有事儿,明月充满歉意让正在外头晃荡的姚明茵替她招待着。 正苦于没有表现空间的姚明茵欣然同意,欢欢喜喜的带着无所谓的顾定欣,深思不属的林绮兰和怨念极深的顾定淮三人去了后花园。 趁着周围没人,明月小心翼翼地将刚刚那个小丫鬟——茴儿塞到她手心里的纸团一看,上面赫然是几排歪歪曲曲的大字:林小姐和三小姐,二夫人,大小姐。很显然写字条的人不敢将意思讲明,但就这几个字却足够让人明白了。 明月看完之后阴着脸将纸团捏得紧紧的,身边的空气好像都弥漫着滔天的怒意。 ☆、风波再起 让云霄悄悄地把纸团销毁,明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扬起一个微笑,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走吧。”明月转过头吩咐云霄、红竺,然后三人一起又往花园走了。 后花园 望春亭 冬天已经悄然来了,为了防止姚二夫人这个孕妇得风寒,丫鬟婆子们正忙着在亭子的四周挂上布帘。 “这过了三个月了,你也该出来走走了,不然到时候生产,你可得受苦。”候夫人正坐在铺了皮子的石凳上向姚二夫人传授孕期知识。 “多谢姐姐的告知了。”姚二夫人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将近十三岁的继女,但是实际上还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青涩小妇人。 “这孕妇的口味呢都有些改变,平时不喜欢吃的,可能现在就特别想吃。但是有些能吃,有些是万万不能沾染的。平时呢一定要让身边有经验的嬷嬷好好盯着些。”候夫人对于这个对自己未来媳妇挺好的姚二夫人也有些高看,于是也一点也不藏私。 “舅妈,那边有一丛仙客来,开得可好看了。你也去看看吧。”刚刚还在亭子外面的林绮兰,蹦蹦跳跳的跑进了亭子里面,一脸的灿烂笑意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候夫人和姚二夫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孩心中正在谋划着怎么害人,两人正含笑准备答应呢。 “真的吗?貌似我们家后花园没有仙客来呢。”明月从侧面进了后花园,正一脚踏在石阶上,歪着头看着林绮兰。 林绮兰并没有因为她的发问而难堪,“看来姚姐姐管理家事着实很忙呢,不然怎么会连自家的后花园都不清楚。” 明月这次一进场再也不是以前那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了。而是一张死人脸对着林绮兰,让林绮兰自己都笑不下去了。 林绮兰撑不住了,便不管明月,转过头去继续对候夫人和二夫人撒娇道,“舅母,姚伯母,那边真有仙客来。姚姐姐不相信我,你们可得去看看,不然姚姐姐怕是以为我就是一个小骗子了。”林绮兰人本来就长得漂亮,一跺脚一嘟嘴。两位夫人禁不住马上就同意了。 这次把明月气的在心里直骂自己嘴笨,不过看林绮兰已经携着两人夫人朝着那边走去,明月还是不得不跟着去了。 望春亭在后花园的中央,而种有仙客来的地方刚好位于后花园的西面,那里刚好只有一条石子路可以通过。 明月一看不妥,连忙阻止道,“母亲这路实在不太平整,我们还是以后来看吧。” 第30节 姚二夫人,迟疑了一会。想着就一丛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姚二夫人摸~摸自己还未突出来的肚子,刚想说,那就不看了吧。没想到,林绮兰又截住了话,“这择日不如撞日呢,何况这石子路这么细密,没什么好担心的。” 姚二夫人也有些不悦,而明月也想开口反驳她。 但林绮兰一见她嘴巴一动,马上说道,“如果姚姐姐实在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好好扶着姚伯母嘛。正好可以好好的加深一个你们母女间的感情,姚伯母你说是不是呀?”林绮兰笑得天真。 这下把姚二夫人弄的骑虎难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明月明知道林绮兰和姚明鸢有阴谋,她实在是不敢赌这一口气。 “不用了,我和母亲间的感情,不需要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来证明什么。”明月面带笑意,亲~亲热热的挽住了姚二夫人的手臂。 本来姚二夫人出于礼貌还想着答应来着,明月这话一出口,她也就闭上了嘴,在一旁装淡定。 林绮兰见明月拒绝,有些挂不住脸了。萎靡不振的回了一声,“既然姐姐这样说了,那妹妹也不好强求了。我还在表哥和表妹面前说了大话,说一定会请到舅母和姚伯母一起去看花的。哎,我还是我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说完小~脸一撇,暗自落泪去了。 姚二夫人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想了又想,“慢,林小姐如此美意,我们怎可辜负呢?”又侧着头拍拍明月的手,“这都入冬了,我也好久没出门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也全了林小姐这份心。” 二夫人都这样说了,明月还有什么择呀。只得点头,小心搀扶着二夫人跟着去了。 别看姚家没有爵位,更没有出彩的后人。但仅仅出了一个皇后娘娘,就足够让姚家的生活过得不比王侯世家差。 后花园里各种各样的园木都有,但因为已经初冬季节了,也没有什么夺目的花草了。 趁着林绮兰正使出浑身解数刷候夫人、姚二夫人的好感度的时候,明月轻声对云霄说,“等会,你只要紧盯着二夫人。绝对不能让二夫人出事,绝对!” “而红竺你,盯着林绮兰,不要给她机会让她使坏。”红竺连连点头。 云霄内心有些忐忑,但还是认真的点点头,马上不顾礼数的由明月的身后转移到了姚二夫人的身后。 明月将二夫人挽得紧紧的,还有意无意的把手环在她的腰后。 姚二夫人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朝她微微一笑想让她放心。 明月回了一个微笑,然后集中了精力。眼下马上就要踏上了那条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了,明月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 “母亲,小心呀。”虽然纸条上没有写明到底林绮兰和姚明鸢有什么计划,但是刚刚林绮兰那么费力的硬要她们来看花。那肯定就是这石子路有问题了。明月深信自己的猜测,所以看这路简直就是龙潭虎穴一样。 而林绮兰呢,则挽着候夫人的手走在前面。时不时转过头来投给明月一个戏谑的眼色,好像再说,“看吧,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月不管她,关注着脚下。 好不容易又走完了那条看似漫长的石子路,明月刚刚松了一口气。 “明月,快来呀。”顾定淮从那边响起来。 明月刚刚抬起来想要应答一声呢,没想到自己的脚下好像踩着几个滑溜溜的珠子,登时一滑。 明月尖叫了一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而周围的也响起来几声惊叫。 感觉自己和姚二夫人快要摔倒在地上了,而明月自己倒下的速度看起来更快,她赶忙将紧紧挽住姚二夫人的手放开。向着姚二夫人的身下倒去,然后又怒吼了一声,“云霄!” 明月瞬间感觉自己身上一重,云霄也躺好了,做好了准备接受姚二夫人这座“大山”。 没想到,明月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没感觉到姚二夫人落在她身上。难道,躺歪了地方,糟了!明月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谢天谢地,定淮快把你姚伯母拉起来,再去把明月给扶起来。”候夫人的声音从明月的头顶上传来。 明月一个激灵,连忙将眼睛睁开。云霄也反应了过来,手脚利落的从明月身上爬了起来。 本来姚二夫人也要倒下去的。而顾定淮看见明月摔倒,马上一个疾跑想要抓~住明月的。但是明月已经倒地了,倒的位置一看就是为了姚二夫人。 于是顾定淮脑袋瓜一转,就一个顺手将姚二夫人的手臂给拉住了。 明月还在地上躺着的时候,顾定淮已经将姚二夫人拉了起来,弄安稳了。 姚二夫人脸被吓得煞白,不停的打着嗝。而候夫人则在一旁安慰着,近将把她扶到了一个石凳上让她坐好。然后就立马叫姚府的小人去请大夫。 而明月这边,顾定淮将姚二夫人拉起来之后。马上就去将明月给扶了起来,“怎么样子啊,明月,有伤到哪儿吗?”顾定淮急切的问道。 姚二夫人没事,明月也就放心了。但刚刚实在是把她给吓着了,现在正手脚无力呢。顺着顾定淮的力气,明月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觑着空子偷偷看了林绮兰一眼。林绮兰正愣愣的站在一旁,脸色跟黢黑的木炭一样。 趁着两位大家长都没在一旁盯着,明月一下扎进了顾定淮的怀里,笑得肩膀都在抽~搐。 顾定淮还以为她被吓坏了,一把揽住她,安慰道,“明月你不要怕,没事没事。有我呢,别怕别怕。” 两人拥在一起,明月的头刚好靠在顾定淮的咯吱窝。林绮兰看着两人这幅恩爱模样,更是气得狠,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 “咚”的一声,孕妇没晕倒,林绮兰但是晕倒了。 和乐阁 “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我怕林绮兰那个草包不能完成我们两的计划呀。”姚明鸢很是担心的问道。 “怕什么,你现在一出去只能暴露你自己,甚至还有我。你的计划甚好,那炼制丹药的冰石(干冰)可是公主好不容易叫人从皇上的丹师那拿到了。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把它制成了圆珠,再将它封存在林绮兰的荷包里的。”冷屏正慵懒的倚在小榻上,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又抬眼给了姚明鸢一个勾魂的微笑。 ☆、风波后续 姚二夫人这边好不容易等来了大夫,众人吵吵嚷嚷了一阵子才安静了下来。 “大夫,我家二夫人到底怎么样呀?”连姑姑被吓得脸都青了,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大夫正在为姚二夫人把脉,周遭的吵闹让他把额头皱成了“川”字。 “只是受到了些惊吓而已,没有什么大碍。把安胎药煎两幅好生喝着,最近最好不要有大动作。”大夫缩回了自己的手,“切记不可再如此了,叫你过了三个月就多活动活动,但也不是这么个活动法。”老大夫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姚二夫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回道,“好的好的,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大夫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好修养,最好今天卧床一日,以防万一。” 本来姚二夫人听说没什么大碍,还有些不放心。这听见大夫说最好卧床一日,巴不得马上躺床~上去,好将怀里这颗“宝贝蛋”给揣稳了。 “那就谢谢大夫了,红竺去……”明月早就从顾定淮的“英雄冢”中清醒过来,连忙在这边来侯着。而林绮兰也正在她家丫鬟怀里昏着呢。 “不,让二夫人身边的采青去送吧。”明月又转了心思,改口道。 采青连忙跟了上去,“大夫,请吧。” 看姚二夫人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刚刚还楞在一旁的姚明茵马上抓~住了机会,“大姐姐,平时你不是挺小心仔细的一个人吗,今天这事怎么太不小心了。要是出了事,看二伯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包庇你。”姚明茵阴阳怪气道。 还没等明月开口反驳,姚二夫人倒是开始替明月辫白,“不关明月的事儿,明月本来就不赞同的。是我非要来的,说起来还是我的错。” “哎,二伯母说是就是吧,反正又没有伤到我。”姚明茵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闭上你的臭嘴。”明月凶狠的朝姚明茵喊道。姚明茵小心脏一抖,没了声响。 “把林绮兰给我扶进来。” 林绮兰的丫鬟看明月好像要吃自家小姐一样,连忙抱着她家小姐往后面退了几步。 明月一手拿起石桌上已经冷却的茶水,嘴边一个轻嘲的浅笑。没有一点迟疑的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茶水泼到了林绮兰的脸上。 “啊!”林绮兰惊叫了起来,感觉到冰凉的茶水顺着刘海流到了自己的脸蛋上。 “醒了,不装了。”明月斜了嘴角,半点都不客气。 林绮兰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在她的身上,特别是顾定淮那轻蔑的表情。旋即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林绮兰差点又气得一个仰倒。 “你……你……你……”林绮兰用有些颤抖的手指指着明月,脸颊上的小肉肉都有些移位了。 明月瞪大了杏眼儿,抬起小下巴,一脸高傲,“你什么你,结巴是病,得治!” “不过,你还不能回家治病。今天的事,你不说清楚,休想全胳膊全腿~儿的回去。”明月放下去狠话,“今个你偏要我母亲来这看花,你安的什么心呀。” 二位大家长都被明月这幅泼妇模样给震住了,而顾定淮则在心中暗暗为自家小媳妇喝彩呢。 林绮兰大呼小叫道,“我只是好心而已,这样都要被你怀疑。明明是你自己包藏祸心,想害自己继母,还要想着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到了这会,两人都开始甩开了淑女风范。 “你们姚府这样欺负人,我一定要回去找我舅舅给我做主。”林绮兰说着就捂着脸准备跑出去。 明月那里会放过她呀,利用身高优势,一把抓~住林绮兰的衣领,将她拖住了。然后再转到她面前去,“啪”的一声脆响,明月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 林绮兰白生生的脸蛋上马上浮现出来五个手指印。打完之后,明月面上还是满满的王霸之气。 咝,我的手呀。明月的小鼻子都抽了一下。 “明月!林小姐是客人。”姚二夫人看她竟然动了手,连忙呵斥道。而候夫人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点想插手的意思都没有,顾定欣则在一旁暗地里搓~着手,想看林绮兰的笑话。 明月才不管姚二夫人呢,她想收拾林绮兰想的心肝都疼了。 “红竺,我刚刚让你盯着林绮兰,你有什么发现吗?”明月刚刚将红竺留下就是为了这事。 “有,小姐。”红竺身为明月身边的红人,她的细心就是一大利器。 “刚刚走过石子路的时候,林小姐将手伸进自己的荷包里。好像抓了一把什么东西,然后扔在了地上。”红竺果然不负众望,将林绮兰的小把戏给瞧在眼里。 不料,听到这话林绮兰没有半点惊慌,而且好似还添了几丝得意的颜色。 有种不安的感觉从明月的心中蔓延开来,但明月还是选择相信红竺。 “去找找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明月连忙吩咐两人去找证据。 “这就是姚府的家教吗,竟任由下人来污蔑我。”林绮兰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挺着自己的小胸脯瞬间狂到不行,“要是等会没有找到你们所说的可疑物品,那你也别想就轻轻松松的道个歉就了事。” 明月看都不看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把林绮兰气得脸上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狰狞。 没一会儿云霄和红竺就回来了,两人脸上都不好看,双手尽是污泥。 “小姐,地上没有什么东西。”云霄回道。 而红竺则是在赌咒发誓,“小姐我真的有看见林小姐往地上扔东西,你相信我。”红竺哭腔都出来了。 林绮兰做出一副悲怆的模样,“你们姚府就趁着皇后娘娘的势,这样欺负人吗?” 明月哑口无言。现在她能说什么呀,本来想着是板上钉钉的事,想在找不出证据说什么都是虚的。 “明月,给林小姐道歉。”姚二夫人也不是傻~子,晓得她摔跤这事肯定有蹊跷。如果明月能把这事给弄清楚当然好,但现在没有证据她们也只能放手。 明月正正准备低头认错呢,没想到突然从斜里传来一道声音,“慢。” 候夫人看这事要黄,不甘心就此放过林绮兰,道,“这事本来也算是绮兰的错,要不是她提议,姚二夫人这这一跤也找不到地方摔。既然两人都有错,那就算了吧,和气生财嘛。” 明月和姚二夫人一听这话,自然是欣喜的。 “怎么能这样!我不同意。”林绮兰吼道,头上的茶水甩了众人一脸。 候夫人好像没听到林绮兰的大吼大叫似的,向姚二夫人说道,“今日实在是侯府的不是,本来是来道喜的,没想到却害了姚二夫人,在这我向二夫人道个歉。”候夫人放下~身段朝着姚二夫人就是一个深躬。 第31节 姚二夫人长大了嘴,连忙扶起候夫人,“使不得呀,使不得呀。” 就这样,本来说起来没有证据证明林绮兰有错的事,候夫人硬生生的将锅甩到了林绮兰的头上。 等到两方人马散去,空荡荡的后花园里一个身穿蓝色丫鬟服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走出了灌木从中。 姚二夫人由连姑姑和杜嬷嬷两人一起扶着往华容堂走着,而明月则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出了这么大事太夫人那早就有人去报了信儿,明月她们一进门就看到太夫人正在屋里焦急的转悠着。 “哎哟,莹莹快去床~上躺着,连姑姑快去煎药。”这事涉及姚府未来的嫡子嫡孙,太夫人实在是冷静不了。 姚二夫人在自家婆婆面前就是一只小羊羔,一句也不敢多言,听话的爬到床~上去了。 而明月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太夫人一把扯了过去,审问去了。 明月不敢有所欺瞒,自然是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的往外说咯。 本来明月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太夫人的一顿迎头痛骂了,没想到太夫人听完之后,并没有开口责骂与她。 而是坐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这事我知道了,原来我们姚家养了五六年竟是养了一头豺狼出来。”太夫人神色有些萎靡,明月连忙安慰道,“祖母你别伤心呀,还有明月呢。” 太夫人勉强的笑笑,“祖母不伤心,毕竟这事本来就是大房欠她的。但是如果偏偏要找到二房的身上,那我就不同意了。”太夫人语气中埋着一丝一缕的杀意。 明月有些担心了,这一切是不是太急了呀。 永定侯府 “来人,将姑奶奶和表小姐的衣物收拾好,今日我就送她们回福建。”侯夫人一回到侯府就变了脸色,一脸厌恶的看着林绮兰,毫不留情地向下人吩咐道。 “舅母。”林绮兰一脸惊恐,残留的茶叶沫子还紧紧的黏在她的头发上。让她看起来完全没了平时那副高门贵女的自大样子。 ☆、撕破脸皮 林绮兰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失魂落魄的匍匐在地,像没了依靠的藤萝。 顾定欣眼睛眨呀眨的的,也不怕触怒正黑着脸的候夫人。 碰碰她的手肘,“娘,你不怕我爹回来跟你吵呀?”原来,永定侯昨日就去了南宁城的求知书院,为二少爷顾定轩进学的事去求见院长去了。 候夫人轻蔑的一笑,眼神扫过下首的林绮兰,“怕什么怕,如果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我以前根本不必如此忍让于你爹和你姑姑。今天是她女儿自己作死,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可是……”顾定欣虽然平时跳的厉害,但是遇到这种正经事了,她还是不敢附和。 候夫人早就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将手往门口边扬了扬,一脸嫌弃道,“你哥哥临时有事去了宫里,你也别跟在这瞎参合,自己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话音刚落,门口边就传来了林母尖利的叫喊声,“我就要看她沈雅思有什么理由要赶我们出侯府。我才是姓顾的,她一个姓沈的凭什么把我这个主人家赶出去。” 顾定欣一听见自己姑姑的声音,讪讪的一笑,“呵呵,那母亲我就先回去了,先回去了,母亲你自己保重。”说完,就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离开了。 这边林绮兰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一下子硬~起了身板,跪坐在地上,“娘,娘,呜呜……” 候夫人看都不看她,扶着婆子的手就走到上首的椅子上,慢吞吞的坐了上去,仪态万千。 “不要拦着她,让她进来。”候夫人朝着门口的下人说道。 不一会儿林母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刚想冲着候夫人大吼大叫来着。没想到一声娇娇弱弱的女声就从地上传来,“娘……” 林母定睛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狼狈的跪坐在地上。 “女儿呀,你怎么了?”林母连忙扑了上去,想将自己的女儿扶起来。 林绮兰一脸恐惧的望着上坐的候夫人,浑身瑟瑟发抖。 林母一看就误会了,指着候夫人,“沈雅思你好狠的心呀,让我女儿跪在地上。你怎么不让你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呀,等我哥哥回来,我一定会跟他说说, 让他知道他取的虎姑婆是如何待我们娘俩的。” 候夫人不为所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把手,“我女儿可不会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还有你女儿自己跪在地上认错的,我可没说让她跪着。而且,我会给你机会等你哥哥回来吗?”候夫人俯下~身去,直直的看着相拥地两人,语调阴冷,“今天,你们母女必须走。” “你就不怕我出去说你苛待我们母女吗?”林母威胁道。 候夫人冷笑一声,将宽大的衣袖顺手一拂,“哼,你以为我怕呀。淮哥儿已经有了明月了,而定欣,我娘家多的是外甥能接手。至于那个还小的顾定轩,可不关我的事儿。”候夫人站了起来,度步走向林绮兰。 蹲下~身来,林绮兰正哭得梨花带雨。候夫人轻挑起她的下巴说,“不过要是我在外面放话说:永定侯府的表小姐林绮兰打着去贺喜的幌子跑到别人家,实则是要去害人家孕妇。你说,外面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林绮兰马上变了脸色,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反驳道,“舅母,这都是姚明月诬陷我的,根本没有证据的。” 候夫人起身,长长的裙裾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有些事呢,有没有证据都是一样的。而且这事由我这个舅母说出口,可比证据更令人信服呢。然后,这满京城怕是没有人敢娶你林绮兰了吧。你说是不是,聪明得过头的小姑娘。”候夫人背对着林绮兰,可是林绮兰却觉得这比她面对着她还可怕,于是向自己母亲的怀里又挤了挤。 “沈雅思,你欺人太甚。”林母指着候夫人的被咬牙切齿的骂道。 “如果你们今天识相的自己走了,那这事我们就结了。不然,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候夫人说完,只是微微转过身去给她们留下了一张冷漠的侧脸,便迈步走人了。 正厅里,只剩下林家俩母女哭哭啼啼的滚作了一团。 “夫人,姑奶奶想请求多留一天在府上。说是现在天儿都晚了,您看?”底下的婆子请示道。 候夫人正在对着镜子拆卸着头上的珠钗,微笑着说道,“想来那母女两也是想通了。罢了,她们想多留一天就多留一天吧。” “万一侯爷回来了,怎么办?”婆子提醒道。 候夫人将最后一支华盛轻轻地说在桌上,“你认为我还会将就他吗?以前只不过是看着定淮和定欣的面上,我不想将这个家的假象给戳破。现在既然定淮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了,那他就不算个什么了。”候夫人这些年也看开了,自己的丈夫实在是一个又痴情又绝情的男人。 痴情那一面给了白姨娘母子,绝情的那一面给了候夫人三人。 候夫人已经对他死了那份心,而她骨子里虎门之女的傲气又被激活了起来。 而那傲气绝不允许她再对永定侯一再忍让,这泼妇、母老虎她是做定了。候夫人使劲儿的将唇上的口脂擦去,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第二天,搅得永定侯府鸡犬不宁的林家母女就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京城。 姚府 明月离开了华容堂,本来打算好好回自己的院子休息的。可在半路上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就得不甘心。 “拐弯,我们去和乐阁。”明月霸气的吩咐道。 云霄和红竺面面相觑,刚想开口阻止。没想到明月就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距离了,没办法两人只得跟上去。 “姚明鸢,姚明鸢,你给我出来。”明月还没走进去就已经开始喊话了。 没一会儿,丫鬟茴儿就神色慌张的出来了,“大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儿?”茴儿毕恭毕敬的问道。 姚明鸢把她挥开,不想为难她,“自然是有大事。” “请问大姐姐有什么大事儿呀?”姚明鸢还不知道计划已经失败了面上满满的都是笑意,一只白玉般的手撩起圆形门拱垂挂着的珠帘。 明月收敛了怒容,勉强的勾起一丝笑意,嘲讽道“不知道,二太太平安无事这事算不算的上你们的大事呢?” 姚明鸢一怔,神色有些晦暗。 “怎么,失望了。我原本还有些同情你的。想着是我们姚家的不对,我应该补偿你。我知道你恨姚家,恨所有人,没想到你居然这样蛇蝎心肠。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但是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错呀。你为何连这么一个小生命都不放过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比当年的所有人加起来还恶毒。”明月毫不留情的指责道,就向一只战斗力满值的母鸡一样气势汹汹。 姚明鸢一听她说到这些,马上就明白了她知道了个中内情。紧紧的扯住布帘,手指上的骨节都凸显出来了。 “怎么,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把此事敷衍过去吗?”明月看她不说话,还是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没等姚明鸢说话。一个无序的脚步声就插了进来。 “永贞,你怎么在这?”明月惊呼道,原来是永贞进来了。 “永贞,我不是让你跟冷屏去外面玩儿吗?”两人同时发问。姚明鸢刚刚还平静无波的心湖顿时翻起了滔天巨浪。 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知道永贞的干净纯洁是骨子里不可变更的,当然随之相依附的还有一个更强烈的性情——嫉恶如仇。 永贞死死的瞪着她,眼神像冰渣子似的插~进明鸢的心里。平时总是柔和笑容的脸蛋,现在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她以为她们是同命相怜的可怜人,没想到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姚明鸢扯了扯嘴角,眼底尽是落寞与悲伤。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害人?”永贞实在找不到什么恶毒的话指责他,只能用最简单的问句表达心中的愤怒。 姚明鸢连事情都到了一个份上,忍下喉间的酸楚,“我恨,我嫉妒,我心里不好受。就这样。” ☆、大公主府 永贞很难过,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好像自己捧在手里的一束白莲花李突然飞出了一只大马蜂。虽然蛰到的是别人,但是她自己却也被吓了一跳。 在两人间的交往中,姚明鸢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直是温柔娴静、无欲无求的。 她本就是弃儿,从小被静和师太收养,一直在幽静的寺宇中生活。明月一直有事情忙没空理她,而姚明鸢的有心结交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和愉悦。 从小看着那些来寺里上香的母女,不管是清贫还是富贵,都是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 小小的她也曾经拥着冰冷的被子在月夜里低低的啜泣,也曾一次又一次想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要自己。 每当此时静和师太就会抱着她给她说,“你的父亲母亲不是不爱你,只是因为一些不可要说的原因不能再爱你了。可你不能因为她无法将你抚养成~人就怨恨他们,而是应该生存感激。” “不论如何她们对你有三恩:第一、怀胎守护之恩,第二、临产受苦之恩,第三生子忘忧之恩。她们带你来到这人世间,让你闻到馥郁花香,看到缤纷色彩,分享快乐,已经成长。你过得不好是自己没本事,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某些私欲就怨恨她们。”静和师太一直对年幼的她如此教导,净化她的内心。 而姚明鸢的行为严重冲击了她从小在寺宇在塑造出来的是非观。因为一些不可理喻的原因,害一条还未出生的弱小生命,永贞实在无法接受。 “永贞,你去哪儿呀?”永贞一下子飞奔出去,明月喊不住,只得也跟着追了出去。 姚明鸢没有阻拦,有些颓唐的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茴儿怯生生的望着自家小姐。 “你满意了吧,高兴了吧。”姚明鸢叹了一口气,语调里带着丝悲凄。 “咚”茴儿一下子跪在了姚明鸢面前,“小姐,对不起。” “你的恩报完了,那就离开这里吧。”姚明鸢冷冷的看着她。 茴儿心里一凉,“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呀。求求你了小姐。”茴儿将头磕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滚!”姚明鸢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眼神里飞射~出无数把利剑。 茴儿浑身一震,额头上已经淤青的皮肤下,满满渗出了点点鲜血。“小姐,茴儿只是想回报大小姐的恩情,过了今日奴婢会一心一意的跟着小姐的。以后小姐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叫我杀人我不会去放火。叫我偷鸡,我也不会去摸狗,只求小姐原谅。”茴儿满面泪痕,不停的哀求道。 “你走吧,反正你父母兄弟现在也有了安身之处。我这里不适合你。”姚明鸢毫不动容,“我马上叫人把你老子娘找来,你自己收拾好东西。” 茴儿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的寒意一阵又一阵往全身涌来。 大公主府 “小宝贝,乖乖睡……”高台之上,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温柔的哄着。 第32节 “公主。”身穿黑色裙装的窈窕女子跪在下面,飘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公主抬起头来,一张芙蓉面上还余留着几分温柔惬意,“事情办好了吗?”一双凤眼扫过。 那女子不得不扬起头来回话,“公主,奴婢该死。” 公主将食指放在殷~红的嘴唇上,“嘘”示意她小声些。 一个梳着双螺髻的蓝衣侍女主动上前来,接过公主手中的襁褓。还小心地拍了拍。好像怕将怀中的婴孩吵醒了似的,然后退了下去。 “冷屏,你的意思是说,失败了。”公主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睫毛微微的颤动。 冷屏心里一寒,连忙将头贴在地上,认错道,“公主,都是奴婢的错。请公主降罪!”冷屏不敢为自己辩解。 公主端坐在高台之上金碧辉煌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扶了扶稳稳的插在发髻上的华盛。 “嘭”一只还装着茶水的茶杯碎裂在冷屏的跟前。迸溅出来的残片不小心划过冷屏的脸,冷屏只觉得左脸微微有些刺痛。斜溅出来的茶水也直接湿~了她的脸。好在茶水只是温热,冷屏呼了口气,不敢出声。 “自己去刑法堂领罚吧,鞭笞三十。本宫还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失败的话,你自己知道。回姚府吧,别在我跟前晃荡。”公主语气间还是没有半分怒气,晃晃自己的小脚。好像在谈天说笑似的。 “谢谢公主从轻发落。”冷屏知道公主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放了她一马,磕了一个实心的头之后,就自行朝刑法堂走去。 待冷屏的身影消失后,公主呲笑了一声,“姚帝师,你们家真是好运呀,不过这好运怕是要到头了。呵呵……” “汾儿,你回来了。”一个也穿着公主府侍女装的女子,朝着刚刚进来的女子招呼道。 那个名叫汾儿的侍女撅着自己的嘴,揉着自己的肩膀抱怨道,“都是筠儿,今天明明是她在公主跟前伺候的。没想到她临时有事,不是为了一个二两重的银簪子,我才不要去抱那个包着小人偶的襁褓呢。咦……”汾儿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都快冒出来了。 另外一名女子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刑法堂里那些可怕的刑具,汾儿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小心着点,在公主府当差,你的小命可要随时注意着。”那名女子说完松开了自己的手。 汾儿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香姐姐。不过……” 汾儿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得贴在香儿耳边问道,“公主这时什么毛病呀,整天抱着一个小人偶宝贝得跟女儿似的。香姐姐你是府里的老人,你肯定知道。” 香儿耐不住她的苦缠,“哎,是因为公主的女儿没了。你别在问了,知道多了没什么好处呀。”然后转身就走了。 汾儿在她身后有些想不明白,公主明明还没嫁人,哪来的孩子呀。 “咝”皇家人真是搞不懂。汾儿摇了摇头,也离开了屋子。 太和殿 殿门口,北风凛冽。顾定淮正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一群人正迈步走在宽大的汉白玉石阶上,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正走在最前面。 没一会儿,那一行人就已经行至了太和殿的殿前。 走到了顾定淮的面前,那穿明黄色衣袍的男子竟然停了下来。 “你就是永定侯之子,顾定淮?”男子问道,尾音往上扬了扬,带着些戏谑的味道。 “回太子,臣下正是顾定淮。”顾定淮行礼回道,不卑不亢。 太子眼角皱出了笑纹,转过头去,“姚太傅,明月那小丫头也是有福气。”太子对于那个从小就刁钻古怪的表妹,很是“嫌弃”。 正站在太子身后的姚父尴尬的笑了笑,“哪里哪里,定淮还有的磨呢。” 太子笑而不语,步入了宫门。 而姚父紧随其中,不过还是趁机恨恨地对自家未来女婿叮嘱道,“好好站直了,可不要丢人。” 顾定淮讨好的一笑,“嘿嘿,知道了岳父大人。”还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傻里傻气的让姚父也不由得发笑。 待到一行人进了宫门,站在顾定淮对面的白面男子说道,“定淮,你未来岳父好凶呀。” 顾定淮横了他一眼,“你个光棍,你懂什么呀。”语气里的满足,好像溢出来了似的。 那白面男子竟无语凝噎。 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躬身行礼道。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身后的众人则是磕头三呼。 御案上,皇帝正目不转睛地批阅着奏折,只是微微颔首。 太子自己站了起来,脸上还是满满的笑容,“父皇你怎么还在批奏折呀,这都下午了,还是出去休息休息。虽然国事重要,但还是要保重龙体呀。”那语气间的亲昵,好像民间父子一般。 皇帝这才抬起头来,“有什么事儿就说吧。”皇帝直接问道。 ☆、皇宫之行 “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太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儿臣觉得国子监里的教育太过死板,对我来说没有太多的用处了。所以儿臣想,想跟着姚太傅一起做点实事。”太子厚着脸皮,一点都没有身为当朝太子的自觉。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落在御案上,“哦,那这么说那国子监祭酒是严重失职了。教的东西,让朕的太子都觉得无用了,那真的是无用呀。”皇帝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子一下就慌张了起来,玉冠上的东珠晃了晃。原本想着皇上会反对的,那就正好把姚舅舅给推出来帮他说话。没想到,自己的皇帝老子直接顺着自己的话说了。 如果国子监祭酒真的为此吃了瓜落,自家母后大人绝对要罚跪宫门的。 太子连忙话锋一转,“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姚太傅一直教导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是不是呀,姚太傅?”太子小心地推了推身后的姚父,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 御案上的皇帝视线往下面扫射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姚父身上。 没办法,姚父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微臣认为,一味的死读书并不适合太子。” “哦,那是如何呢,姚太傅?”皇帝度步下来,双手背在身后。 “臣下认为,国子监或许真的不在适合已经成年的太子殿下了。”姚父说的郑重,让人不由自主的重视他的声音。 虽然太子是他的长子,但是皇上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储君来说,他才算的上勉强合格。 在盛世里他可以做一个守业的君王,在乱世里他就只能等着兵临城下,做一个慌忙溃逃的昏君了。 皇后是一副温婉有礼的样子,而太子也在皇后的熏陶下,很有文儒之气,但是他刚好缺乏了那最重要的帝王之气——杀伐果决。 一味的书本教育的确不能在弥补太子的缺点了,但是把太子放出去,万一就收不回来了怎么办。皇上自己也说不准。 自己还正值盛年,当然不想有人大过他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小,哎,算了吧,先将就着吧。皇上无奈的摇摇头。 “这事,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皇上并不开怀。这事有利有弊,他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太子有些沮丧,“好的,父皇。” “下去吧。”皇上赶人道。 随着太子一起出了太和宫,一行人的气氛那是相当的凝重。 太子学着他爹一样摇摇头,但毕竟少一些气势,配着他的玉~面长身,看起来还是比较像一个眼底净是忧郁的翩翩佳公子。 “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今天本宫自会去国子监那学习的,不用你们监视着。”太子停下脚步,挠了挠自己的头皮。朝着身后跟着的一大串的“老师”们说道。 众人老老实实的带着原地,看着太子的步子越来越来急,越来越大。 “好了,各位同僚们也先回去吧。”姚父第一个开口道。 李祭酒谦和有礼地作揖道,“姚国舅,今日太子这事,下官是打心底支持的。希望国舅在其中好好周旋周旋。”李祭酒是太子的启蒙老师,太子的性子他最清楚,温和有余,韧性不足,实在难当大任。太子现在不被圣人所喜,说起来他的责任最大。 他巴不得早点送走太子这个烫手山芋,再混几年也能安安稳稳的卸甲归田了。 姚父叹了一口气,跟在李祭酒的身后的众博士也通通点头附和。 “等会儿我就去面见皇后娘娘,到时候看娘娘怎么说吧。”姚父不敢保证,只能如此说道。 李祭酒众人表示理解,然后一行人纷纷道谢离开。 姚父摇了摇头,飘飞长髯让他看起来也有些孤寂。 “国舅爷,娘娘要叫您。请跟小的来吧。”一个细声细气的小太监走到身前儿来,请道。 姚父愣了一会,随即,“哦哦哦……那就烦请小公公带路吧。” 关雎宫 皇后娘娘正拿着一把精细的小米,投喂着她最心爱的小八哥呢。玉白圆润的手指头,配着鲜红的蔻丹,显得可爱又魅惑。 一身宝蓝色的修身宫装,明亮显眼,外面披着大红色的织金凤凰长披肩。皇后本就生的肤白而身长,这一身衬得她更是像个玉人一样晶莹剔透,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母亲了。 这便是入宫将近二十年,任然盛宠不衰的姚皇后——姚青青。 “皇后娘娘,国舅爷已经到了宫门口了。”传令的宫婢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 “还拦着干嘛,直接让本宫的哥哥进来呀。”姚皇后连忙放下手心里的米粒儿,由人扶着走到了正中央的凤椅之上。 姿态卓然的端坐在其上,发髻上的九头凤钗不停地变换着角度,反射~出刺眼的芒光。 “微臣参加皇后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兄妹哪儿还需要这般客气。赐坐。”刚好麻利的宫人搬来了座椅,姚父落座。 “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还有明月那丫头也是,都已经几个月没来了。二嫂有了身孕,不能到处走动,我倒是理解。你们呢?”姚皇后慎怪道,没有平时母仪天下的端庄样子。 “最近家里事儿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今天我离了太和殿,我就来看你了呀。”姚父轻言细语的对着自己的妹妹说道。 姚皇后撇撇嘴,“就只会敷衍我,今天如果没事的话,你也不会想到来我这了。” “好了,好了,我过几天就让明月进宫一趟。今日来,我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的。”姚父摆正了自己的神色,严肃的说道。 “如果是前朝的事儿,我还是不听为妙吧。”姚皇后能在这永远充满着新鲜美人儿的后宫里立于不败之地也是有原因的。而这最主要原因便是,绝不干政。 这四个字说的轻巧,做起来却是不容易的。五品小官尚且知道将家中颜色好的女儿送进宫来,换取高官厚禄。但身为皇后的姚氏,从来没有要求皇帝给她的家人们升官什么的。 大哥没本事,做个三品官做到死都没办法,二哥的礼部尚书和太傅之位完全是自己努力的。她只需要想自己父亲叮嘱的那样,做个安生皇后就行了。 “不是,是太子殿下的事。”刚好有宫人端来了茶点,姚父拿起一杯饮品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倒了一口。 “噗,你又去哪儿找来些怪东西呀。一股子羊膻味,根本无法入口。”姚父不顾礼仪,一口将口中的乳白色液体吐回了杯中。 姚皇后欣赏着自己哥哥皱眉、吐舌的样子,掩住脸偷笑。 “这是新鲜的羊奶,美白养人的。可能是某个粗心的丫鬟给拿错了。”姚皇后不承认自己的恶作剧,将事情推到不知名的丫鬟头上去。 “不过恒儿怎么呀,不会是惹祸了吧。”姚皇后担心的问道。 姚父哼了一声,“不是我故意埋汰自己外甥,就你儿子那假斯文样,惹不出祸事来。如果不是这次我稳得住,再加上太子实在心~痒痒,也想着张张见识。这事呀,可得拖下去了。”虽然对于太子的功课什么的都很突出,但是太子那优柔寡断的性格迟早会害了他。 姚皇后有些心虚,当初太子三岁时皇帝就打算安排将太子进书房的,但是当时因为她刚刚流了胎,所以硬要将太子留下,继续养在关雎宫中。结果一留就留到了六岁,一养就养成了女人家的性子。 第33节 “咳咳,太子的事儿啊,皇上已经叫我不要在插手了。”姚皇后有些不高兴,沮丧的说道。 要知道前些年,为了太子教育的事儿,姚皇后还和皇上吵了一架呢。谁能想到,一直温婉大方、有大家之气的皇后竟然和皇上为了一件小事吵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姚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只是让你去说和说和,没让你去和皇上吵。太子再留在国子监已经是不妥了,一身的酸腐气,我看着就难受。” 姚皇后抬眼看了看哥哥有些漆黑的脸色,只得答应着,“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和陛下好好说说的。你放心吧。” 姚父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可别跟皇上杠着。” 然后站起身来,“这后宫之中我不能久待,免得人说闲话。我就先走了,你也小心着些,说话做事要带脑子。” 姚皇后撅着嘴,不乐意的答应道,“好了,我知道了,难道我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吗?” 姚父想想,自己这个妹妹当皇后当的算是完美了,当然要除去她偶尔的抽风事件。 “那微臣就告辞了。”姚父道别。 姚皇后点点头,没有起身去送。 看着宫门一点点快要关闭了起来,拍了拍椅子把手,“好了,我们去见见皇上吧。” 立在一旁的文嬷嬷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国舅爷刚刚才走,现在去……怕是皇上会疑心吧。” 姚皇后嗤笑一声,“这整个后宫都在他掌控之中。本宫的哥哥来了,你以为还能骗得了皇上吗?” 文嬷嬷也想到了,连忙帮皇后拿来了斗篷,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太和殿。 最后不知道皇后怎么去说的,大概是死缠烂打吧。因为,皇后第二天早上才匆匆离了太和殿。 反正最后,太子和姚父一行人是得偿所愿了。 ☆、意外邂逅 自从那日永贞哭着从和乐阁跑了出去之后,永贞再也没去找过姚明鸢了。 平时明月上午忙碌的很,永贞就自己让丫鬟带着去华容堂看二夫人。 二夫人年纪不大,又是第一胎,很是焦虑不安。于是,整天整天的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最多不过每日去松竹院请请安,大家都怕她把自己闷着了。 永贞自告奋勇的去华容堂,让众人也松了一口气。连姚父都抱着她狠狠的亲了一口,这闺女,我没白疼呀。永贞被他的胡子弄的脸痒痒,给了他一个白眼儿,挣扎着跑了。 永贞天真烂漫,又出自佛门,和她待在一起二夫人就觉得内心平静,舒服了不少。所以两人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两人亲密的程度都快赶上明月了。 而二夫人月份慢慢的大了起来,正是母性大发的时候。每日永贞一来,就让人备下五色点心。还没一个月,永贞就胖了一圈,成了一个汤圆。 明月叹了一口气,想着如何向那个白脸黑心的小和尚交代呀。来得时候还是一个窈窕可人的小佳人,如今却被二夫人养成了一个圆圆~滚滚的小汤圆。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呀! “永贞呀,要不以后早上我早前陪你去散散步吧。看你现在这样子呀!咦……”明月有些嫌弃,但还是好心的建议道。 “不要,二娘娘和姚爹爹说这是福气。”小丫头头也不抬地争辩道,仍然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新玩意儿——一把小~胡琴。 永贞擅音律,也喜欢。但是考虑到小丫头来的时候身子骨本来就弱。弦乐器对于她来说有些太劳心费力了,明月便只准她学习管乐器。 但是好像永贞对于这些管制乐器不怎么感兴趣,每一样学会了没几天就又去拿新的了。 就这样没几个月,明月的乐器房就告罄了。没办法,明月只有让人去淘,这件小~胡琴就是好不容易从胡商那换来的。物件小巧精致,琴声清澈悠扬,永贞真是新奇的时候。 “那就学跳舞吧,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身娇体软,学跳舞最好不过了。”明月不放弃,继续说道,“学跳舞的话,我就每天下午陪着你一起。” 永贞停了一会儿,“吱吱呀呀”的琴声也消了。想了一会,“嗯……还是不要吧。” 明月抓~住永贞话里面那几缕不确定的意味,再接再厉道,“学吧,学吧,学了之后你就可以跳给千随看了。” 永贞瞥了她一眼,眼里浮现出光头小和尚的那张冷脸,“哼,才不稀罕给他看呢。我要跳给师傅看。你说是吧,姐姐。”小姑娘硬着嘴皮子说道。 明月自己大了,就喜欢看别人家的欢喜冤家你来我去的作。 于是,配合的说笑道,“好呀,好呀。季嬷嬷懂这些,就让季嬷嬷帮忙张罗吧。”终于说服小胖妞运动了,明月高兴得胃口都高涨了些。 “今天晚上我们吃糖醋小排,酱香龙骨,蛤蜊黄鱼羹。嗯,再加上冰糖雪梨汁吧。”明月吩咐道。 云霄领命,忙不迭的去厨房传话去了。 永贞故作镇定,实际上眼神不停地盯着门外。手指下本来冰凉顺服的琴弦,也变得燥热不安起来。 “姐姐,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早点吃饭吧。”永贞实在忍不住了,将手中的胡琴放在一旁,扑到明月身上撒娇去了。 明月望了望窗外的天,“小屁孩儿,怎么净睁眼说瞎话。” 和乐阁 “这次是我太有自信了,所以错失了良机。下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会让她们没有逃脱余地。”消失许久的冷屏紧握着双拳,感觉着后背去针扎似的,疼的她冷汗凛凛,脸色发白。 感觉到自己快要虚脱了,冷屏连忙用力撑着桌面,不让自己往地上掉。 姚明鸢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将冷屏的希望打破,“你还想着下一次,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暴露了。连姚明月都知道了,姚家的人该知道的肯定也知道了。下一次?你找什么机会去下一次。” “怎么会这样?”冷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你问我,我问谁去。”姚明鸢大仇未报,自己还惹了一身腥骚~味,心中十分不悦。 “以后什么事儿,都得听我的。不然,你就给我滚蛋。你要相信,没有公主府的支持,我也能做我想做的事儿。”姚明鸢挑着细眉,态度强硬的说道。 冷屏咽了咽嘴里的血腥味,无奈的闭眼点头。 姚明鸢见她被自己震慑住了,松了一口气,“最近都不要有什么动作,我们就静待时机。” 冷屏没有选择,只能回答一声,“诺。” 姚明鸢终于这一段时间以来的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好了,你回去休息休息吧。你消失了这么久,肯定有人要怀疑的。自己想好理由,不要出大乱子就行,她们肯定查不到你是公主府的人。”姚明鸢好心提醒道。 “好的,小姐。”冷屏忍下心中的耻意,毕恭毕敬的回道。 “回你那儿去吧。”姚明鸢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冷屏行礼告辞,然后一瘸一跛的走出了门。 “扇儿,去帮我换壶热茶来吧。”姚明鸢拿起冰冷的茶壶,朝自己的新丫鬟喊道。 “哦哦……哦,好的,小姐。”小丫鬟有些呆楞,但是也算是一个实诚人。 “舅舅,这都多久没来你家了,你这园子里面的布置太还是这么没情调。改日吾有空了,就帮舅舅好好整治一下园子吧。”太子热心的说道。 “好了,我把你从宫里弄出来可不是来管这些闲事的。”姚父被太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天不干正事,只知道这些风花雪月,对月独酌这些事。 太子讪讪一笑,不敢反驳。 “自己准备好,等会吃了午饭之后跟着我去衙门看看。”姚父直接吩咐道。 太子正是新鲜的时候,便兴然同意了。 姚父有事,家里又没有男丁陪他。于是就叫他在后花园你转转,打发打发一下时间。 太子无趣极了,原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能一睹这花花世界了呢,没想到竟然被舅舅带到了自己府上又关着了。 太子垂头丧气的踢着一个小石子儿,漫不经心的走到了花园深处。 正是冬日,满目都是枯败花草,太子更是嫌弃了。 走过两个观景亭,眼前突然一片碧绿的竹篁。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一阵不成曲调的笛声,呜呜咽咽的很难听。 太子突然有了兴致,于是放轻了脚步声,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走了大概没一会,就看见一个侧影出现在眼前。 一个白衣女子正拿着一个笛子费力的吹着,脸蛋被涨得通红。 “呵呵……”太子没忍住,轻笑出声。 女子转过头一看,被吓得手中的笛子都掉到了厚厚的竹叶之中,完全没有声响。 太子见她的粉面桃腮变成了惨白的死人脸,就知道人家姑娘被自己给吓到了,连忙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是,是,是你们家二爷的客人。”太子结结巴巴的终于将自己定好了位。 而那女子便是姚明鸢,突然看见一个男子一声不响的闯了进来。她的确是吓住了,还好那男子连忙解释,不然她真的要大喊抓贼了。 眼前的男子看着的确像个好人,而且很是眼熟。关键是他那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再看男子那一身棉布衣裳,干净斯文,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姚明鸢猜测道,“哦,你是不是二叔的门生呀,这里是后花园。要找我二叔去得去前院的书房。” 太子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的一身衣服,呼了一口气,幸好将小六子日常出宫的便服扒了过来,不然今天的露馅。 太子尽量将自己的微笑控制得好些,“姑娘真是聪颖呀,在下赵小旦。今日我来早了,恩师让我在后花园转转等会儿来找我。不知姑娘,这么冷的天在此是……做甚呀?” 姚明鸢刚刚还有些笑意的脸,一下又变得有些忧伤,“我在这等人呢。” “等谁呀。”太子穷追不舍。 姚明鸢欲言又止,永贞不原谅她,茴儿又被她送走了。她找不到说话的人,就只能等在这篇竹篁里,静静享受寂寞的苦涩,和回忆的甜蜜。 “等人。”姚明鸢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有一双和永贞极其相似的眼睛,还是开了口。 “哦。”所谓的赵小旦,也就是太子殿下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姚明鸢有些好笑,感觉好想像摸永贞一样摸~摸~他的头呀,“等我的一位小友,我做了错事她很生气所以不愿再见我了。” 赵小旦好似意会到了什么,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君妍到访 姚明鸢表情不变,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内心如寒冬腊月里无家可归的小猫崽儿。 现在正是冬日,枯黄的竹叶铺在地上。像是被一片天然棕黄色的地垫覆盖住了一样。她自顾自的坐到了软~绵绵的地上,继续说道,“我以为她和我是一样的,她以为我和她是一样的。其实我们都太需要温暖,然后迷失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太子好像在认真的倾听着她的一言一语,眼里全都是她纤细的身影。 “直到有人来戳破了它,我们才惊觉。原来我们一个是光,一个是影。我们处于不同的对立面,怎么可能做长久的朋友呢。”姚明鸢慢慢的弯起一个萧瑟的笑容。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会因为有心的遮掩就成了现实。”姚明鸢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姚明鸢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好多。 “两个人如果道不同的话,迟早要各走东西的。姑娘也不用再伤心了,朋友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世事多忧愁,我们伤心不过来的。”太子大人第一次安慰人,还有些生涩。 “就像吾,也有烦心事呀。” 姚明鸢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烦心事呀?” “吾的父母一直想让吾考取功名,固守祖业。但是吾不喜欢那些,吾就想做个平平实实的种田翁,归隐于山水之间。哎,可是好难好难,真烦。”太子大人本来是想逗姚明鸢开心的,没想到却发起了牢骚。 第34节 姚明鸢倒是一笑,“看来赵公子家境很好呀,才能说出这种话。” “家境好又怎样,还是给不了吾想要的。”太子大人摇摇头。 两人就像相识已久的好友,一起坐在松软的竹叶之上,相互安慰,相互吐槽。 “谢谢你,听我说了一通废话,还来安慰我。”姚明鸢看着太阳已经升至了正中央,感激的朝他一笑,准备告辞了。 “这又什么谢谢的!”太子大人从小听了很多恭维赞美的话,就是没有听过一个人如此真诚的说谢谢,一时间竟然红了脸。 姚明鸢一看,这么大的男人了,竟然还会害羞,“呀,你脸红了。”她抓着一把竹叶,窃笑道。 “吾,吾,才没有脸红。”太子大人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脸。 姚明鸢指着他说,“就是脸红,就是脸红啦。” 太子大人连忙伸出一只手慌乱地抓~住姚明鸢指尖。两人指尖相触,一个微凉,一个火热。冰火交加,熨烫了两人的心。 这下子,姚明鸢脸也红了起来,而太子大人的脸则是更红了。 姚明鸢羞涩的露出一个笑脸,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还不好意思的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的擦了又擦。 太子大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将自己空落落的手收了回来。 “赵公子,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要走了。”姚明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枯叶子。 太子大人急了,“姑娘,你的芳名呀?” 姚明鸢止住了刚想迈出去的脚步,“我叫,笑笑。” “笑笑姑娘,有缘再会。”太子大人像个真真正正的穷酸书生一样,期待着与少女的再次相见。 正是北风凛凛的冬日,但是太子大人却笑得满面春风。 新鲜出炉的“赵小旦”将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走在去前院的小径上。 赵小旦哼着从小六子那儿学来的家乡小调儿,正高兴着呢。 以至于,迎面走了一行女眷都没看到。 “臣女杨君妍,参加太子殿下。”杨君妍低着头,脸上一坨红云,头上珠翠叮叮当当的发出悦耳的声音。 杨君妍的母亲好不容易打听到今日太子跟着姚父到姚府来,兴奋地将女儿打扮的美美的,然后顺利的人打包送来了姚府。就是想着能让自己女儿能够在太子面前搏个好印象,再加上杨君妍心中有意。于是,便带着一行人,打着看望明月的噱头,实则上是为了“钓”太子。 本来自从杨君妍上次和林绮兰那次联手坑了明月之后,虽然她自己不是知情的,但是这事的确有她的推波助澜,所以这次来姚府还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她从小爱慕太子殿下,怕是也拉不下脸来这里。 杨君妍就等着太子大人说一句“免礼”,然后就露出自己完美的天鹅颈。 没想到,太子好像没看到她们一行人似的,径直走了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杨君妍委屈得快要掉泪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见到心上人了,太子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就走了。她都十三了,还不定亲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虽然她出自国公府,不愁没人求娶。但是她就是喜欢太子,喜欢到非他不可。 身后跟着的丫鬟铭心看自家小姐脸色不大对劲儿了,连忙帮着圆说道,“太子可能太专心的想着功课了,所以没看到小姐。小姐可别钻牛角尖,我们等会还得去看姚大小姐呢。” 杨君妍连忙擦掉眼角的泪花,抬起头开。 “我们去明月阁吧,我都好久没来看姚妹妹了。”强撑着笑脸,杨君妍吩咐道。 铭心松了一口气,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明月阁走去。 明月阁 明月刚刚和永贞用完了午膳,两人都没有形象的瘫在床~上。 “姐姐,今天下午咱们不跳舞吧。”永贞软糯的童音响在明月的耳边。 明月正舒服着呢,语调慵懒的回道,“那怎么行呢,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可是,我不怎么喜欢跳舞,我喜欢音律。而且我已经瘦了一些了,你看,小肉肉都没有了。”永贞撅着润泽的双~唇,揪着自己的手臂,不高兴的说道。 明月让她学跳舞的本意就是减减她这一身肉,再让她养成这个爱好和多活动的习惯。 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了。永贞越发不喜欢动弹了,一有机会休息,就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明月也是服了,没办法,明月只得松了口,“等你稍微学会了基本的舞技,咱们就不学了。” 永贞妥协的点点头,不做声了。 没一会,云霄进来了,“小姐,杨家表小姐来了。” 明月一下子翻坐了起来,“怎么选在这种时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明月处理了一上午的家事,吃了午饭正准备休息一会,睡个午觉呢。没想到杨君妍这个时候来了,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呀。 云霄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烦躁的理了理刚刚睡皱的衣裙,“把她请到客厅里去吧,我待会就来。” 云霄也顾不上说什么,快步走出去。 明月叫来红竺,让她马上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髻给弄好。 红竺好了看她一头乱飞的发丝,直接给明月抹了一层厚厚的头油。 明月一脸嫌弃,不高兴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杨君妍一行人,坐在正厅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明月才姗姗来迟。 “姐姐,今天舍得来看妹妹了呀。”因着上次在永定侯府,杨君妍帮着林绮兰坑了一把明月。 明月在心里对她也不是以前那样毫无戒心了。有种人,她自己本是好心但是总会办着坏事。这种人,怪不了,但是也绝对不能再一如既往地亲密了。 明月还是像以前一样招待着她,但是神色里的疏离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杨君妍有一瞬间的尴尬,还好教养让她立马恢复了脸色,“前段时间家里事情多,就没能够出来。现在家里没事儿了,我可是马上来看妹妹了。”杨君妍拉着明月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 “妹妹也正无聊着呢,姐姐来的正好呢。”明月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明月又问道,“姐姐今日来,就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杨君妍微微一笑,“我是真心实意来找妹妹一起好好玩耍玩耍的,当然没有其他的事儿来绊着。”杨君妍不停地表着衷心。 明月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毛,但是脸上还是一脸的笑容。 “咦?那是你们家刚回来不久的五小姐吗?”杨君妍指着云霄怀里正睡得香甜的永贞问道。 “是的,但是也不算刚来,永贞都回来了很久了。”明月答道,然后望向云霄无声的询问着。 “小姐,五小姐睡着了。奴婢想着把他抱回西厢,毕竟我们这人手不够,怕照顾不周到。”云霄吃力的抱着永贞,不停地将手往上抬。 明月点点头,让云霄抱她回去。 “慢着,这孩子怎么长得好像……”杨君妍望着永贞刚刚滑落出来的侧脸欲言又止。 ☆、永贞身世 “到底像谁呀?”明月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像昌平大长公主呀,她眼睛最像了,还有那琼鼻,还有那小~嘴巴……”杨君妍瞪大了眼睛,努力找个两人的共同点。 明月不动声色的笑道,“是吗?昌平大长公主不是常年不出公主府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其实,这位昌平大长公主并不是什么不受宠的公主,相反的,她是皇上唯一的胞妹,是唯一一个当的起“大长公主”几字的当朝公主。 当年她的刁蛮事迹,明月这一代人都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昌平大长公主自从十八岁之后,就极少露面。就连明月这个皇后的侄女也只是在五岁之前见过她,所以明月对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所以她问道,“你还记得昌平大长公主长什么样?”明月挑了挑眉,表示不相信。 杨君妍好不容易引起她的兴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段时候刚好路过公主府,竟然碰到公主出府。不是我夸张,公主都将近三十的人了,居然看起来比我们这些小姑娘还鲜嫩。”杨君妍说得津津有味。 明月倒是兴趣缺缺的回了一声,“哦。”就完了。 杨君妍有点尴尬,“不过,就那一眼真是让人惊艳呀。所以刚刚你家小五的一张侧脸就让我自动将两人的面目重合了起来,可能长得美的人都差不多吧。”杨君妍故作羞涩的挠挠头,语气中的小女儿娇~态表露无疑。 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如果说永贞真是姚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明月可能就是一笑而过了。但是,永贞是静和师太托付给明月的,那就不同了。看来,是时候找静和师太问问,永贞这个“有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有心来找明月“相亲相爱”的杨君妍,明月马上叫人找来了“万事通”风梓。 “近日静和师太那里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儿。”明月问道。 风梓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呀,慈悲寺还是像往常一样呀。所以静和师太应该还是像平日一样在念经讲佛呀。” “哦,那你下去吧。”明月没有表情的说道,手中的长簪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 风梓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呢,就又被赶出去了。 明月张开有些干涩的眼睛,朝云霄吩咐道,“准备好车马,我明天要去慈悲寺。”当家就是这点儿好,出门不需要报备了。 云霄多了一句嘴,“那,五小姐也要跟着去吗?” 明月想了想,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明天直接把永贞送到母亲那儿去吧。让丫鬟多看这些,免得小孩子不懂事惹出事儿来。” 云霄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然后就下去吩咐事情了。 “云霄姐,小姐让你去干嘛呀?”云霄刚刚走出院子,风梓就从旁边窜了出来,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诶,你吓死我了。”云霄拍拍心口,心有余悸,“你怎么回事呀?” 风梓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小姐明日出门,我去外院吩咐管事将车马备好。”看她那一脸渴求的目光,云霄还是一五一十的说。 “小姐要去那儿呀?”风梓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瓜子,递给云霄。 “去慈悲寺呀。”云霄抓了一半,“我走了,可忙着呢。” 风梓有些心疼的盯着手心里锐减的瓜子,将脸颊涨得鼓鼓的。 还好,套出个好消息,不愁竹笙那家伙不送好吃的来。风梓又笑了起来,微眯的丹凤眼里透出些狡黠。 第二日 明月起了一个大早,紧赶慢赶的将家事吩咐了个大概。就带着丫鬟婆子,和七、八个家丁一起上慈悲寺去了。 经过了一路颠簸,明月终于到了慈悲寺。 当然,这次还是那个小和尚千随来领的她。如果上一次千随还算的上有礼貌的话,那这一次千随则是完完全全的一张冷脸。 明月倒是没放在心上,云霄则是埋怨了几句,“这个小师傅是今天的素斋没用好吗?” “你怎么又来了?”静和师太一见明月就问道,好像有些没想到。 第35节 明月撇撇嘴,心中默念:我也不想的。 “师太,明月知道今日前来实属唐突,但是明月心中的疑惑必须要师太才能解,所以明月还是冒昧来了。”明月微笑着。 “何事?”静和师太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佛珠,闭着眼一脸平静。 “永贞的身世。”明月直截了当的说道。 静和师太拨动着佛珠的左手停顿了一下,“不是早说了吗,是我一个故人之女。”静和师太继续拨动着佛珠,脸上没有任何拨动,让人看不懂她心中所想。 “咝……”明月嘴角上扬,撅撅嘴,“难道师太的故人就是当朝长公主吗?”明月戏谑道。 静和师太手中的佛珠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神色间的慌张让明月偷笑了起来。 “姚小姐说笑了。”静和师太故作镇定的将佛珠捡了起来,继续念经。 “这么大事,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和师太开玩笑。”明月脸色变得凝重,“你可能不知道永贞长得是多像长公主,竟然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明月猛的一下将双手拍在了案桌上,“我家所谓远方亲戚的孩子,竟然和年近三十却还未成婚的长公主长得如出一辙。这让人怎么想,是长公主不贞静,还是先皇又在民间留了糊涂账?” “你这不摆明了坑我吗?”明月眉头紧皱。 “长公主不是不出公主府吗,怎么会让人认出来。”静和师太低吼道。 “师太你是认了吗?”明月有些好笑。 静和师太黑着一张脸,没有再和明月绕圈圈,“永贞的确是昌平的孩子。” “到底怎么回事儿?”明月虽然有猜到一些,但是这事让静和师太就这么说了出来,的确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哎,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静和叹了一口气,一向无欲无求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老态。 原来静和师太也并不简单,她原本是一个隐世的世家大族的嫡女。因为从小感情深厚的未婚夫出意外逝世了,一时心灰意冷就入了佛门。 而长公主刚好就是她的旧时好友,当初的事情也知道一点点。 当时昌平大长公主还是一个爱热闹的少女,因着太后和自己的亲~哥哥——皇上的宠爱,所以早就成了人却一直都还没定下亲事。 昌平大长公主自己也没着急,乐悠悠地做着一个逍遥自在的刁蛮公主。 直到永贞的父亲,一个琴师的出现,公主的生活便开始脱了轨。 可以说,公主对他是一见钟情。一个一身正气的阳刚男子,在抚琴时却温柔到了极致。明明是那么矛盾的两种性格,在琴师的身上却让人不得不陷入他的神秘中。而公主不仅是陷了,更是迷醉在他的琴声中了。 就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刁蛮公主喜欢上了一个卑微的琴师。 所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昌平大长公主本来就是个美人儿。没多久,琴师也陷入了一场不该存在的爱情之中。 起初这事谁也没放在心上,皇家的公主嘛,养个面首什么的太常见了。连太后都当没这事,默默的帮昌平大长公主给遮了过去。 慢慢的,京城里的上流社会渐渐察觉出了不对。长公主不仅随时将那个琴师带在身边,还因为一个世家子不小心说了一句酸话,长公主直接将人打得只能抬回家门了。 但谁又敢告状呀?没人敢。长公主是谁?是皇上的胞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妹子。是太后的幼女,从小要星星绝对不敢有人敢递月亮到跟前儿的霸道主儿。你头一天去告了状,第二天说不定家都得给你烧完咯。 所以大家就算觉出了不对,也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好在那琴师也是个儒雅性子,从来自是默默地跟在长公主的身后,没见过他主动去挑过事儿。而长公主在他有意无意的劝说下,更是显得温柔了许多。于是,众人更是当自己是聋子是瞎子了。 长公主乐得和她的宝贝琴师过安稳日子,也渐渐地不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了。 但是安稳日子从来不是你想过就能过的,在第二年皇宫里就传出来太后和皇上欲给长公主指婚,长公主硬是不从,直接把太后给气晕了。 皇上当下就放了狠话,你不从也得从,从也得从。 这时,众人都以为长公主会再闹腾一番的。倒是没想到她直接紧闭府门,一句话也没说。 本来皇上和太后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的,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皇上直接让人去了公主府赐婚的宣旨,将她许给了当时的威武大将军。虽然长公主没出来接,但是没进宫闹。 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就这样默认了,没想到四个月过后,长公主直接挺了个肚子在长安街上一通儿的溜达。 于是,这事彻底的闹大了。 ☆、回程相见 这次,昌平大长公主是真的惹怒了自己的皇帝哥哥哥。 身为皇家公主不乖顺倒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有个大靠山呀。 但是你身在皇家,享受皇家的庇护。就必须维护皇家的尊严呀。 而大长公主做的事,刚好将皇家的面子里子都扔到地上踩了又踩。 抗旨不尊,未婚有孕。两者任选其一,就可以让一个女子直接消失。 昌平大长公主把事情闹的那么大,原本想着一向宠爱自己的皇帝哥哥和母后会在无可奈何下就将就自己了,,让自己和琴师能够双宿双~飞。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一地殷~红的鲜血上面浮着情郎的墨发和一旨圈禁的圣旨。 他一脸安详,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然而,他还是甘愿陪她闹着一场,陪她做一场美妙的梦。 而长公主呢,皇上自然舍不得让自己唯一的妹妹陪着那个卑贱的琴师下黄泉。但是,那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但是由于昌平大长公主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再加上孩子已经过了三个月,那时候打掉的话,可能长公主的命也跟着没了。 太后苦苦哀求让皇上放长公主一条生路,没有办法,皇帝只有点头让她把孩子身下来。 但是,等长公主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还没等看一眼。就被皇帝吩咐人给处理了,没留一点情面。 只能说,永贞实在是命不该绝。 刚好那个处理孩子的小太监和静和师太府上的一个小丫鬟是老相识。虽然长公主以后得日子不可能好过,但是在皇宫里最应该记住的话就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于是,小太监就偷偷的将长公主的孩子送给了准备出家的静和师太。 而这些年静和师太一直在常州的水月庵里,一则是为了远离事端,好好的修身养性,二则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好好养育公主的孩子,也就是永贞。 明月听完了静和师太的讲述,沉下心来,问道,“也就是说,连公主也不知道她的女儿永贞还活着?” 静和师太点点头,又摇摇头,“昌平那性子我最是了解了,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孩子还活在世上。她肯定又要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静和年轻的时候最为羡慕昌平大长公主,羡慕她的恣意,羡慕她的果决。 “我想让永贞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想着让永贞下山的。这事儿实在是我考虑不周。”静和师太低着头,一脸的歉意。 明月明白了,想了一会儿,“我以后会尽量少让永贞见外人。毕竟,太危险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永贞,那我也算不负和昌平之间的情意了。”静和师太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师太。永贞可爱也很懂事儿,我父母都很喜欢她,待她如亲女。”明月说起永贞来,放下了心里的忐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我就安心了。”静和师太微微颔首。 “那我就先回去了,师太保重。”明月想着事情已经求证完了,怕家里的事儿乱套,便想着告辞了。 静和师太闭上眼,又开始念起经来。 明月心领神会,自行离开了木屋。 明月一路思索着永贞,慢悠悠的朝着寺门走去。 不知是何时千随又跟到了明月的身后,“赵小姐,额,永贞最近还好吗?”千随有些踌躇,但是还是抵不住相思带来的苦楚问出了口。 “哦,挺好的呀,永贞都胖了。”明月没有为难这个冷脸小和尚。 “那她,今日怎么没有回寺里呀?”万事开头难,第一句问出了口,第二句千随的语气就自然多了。 “我今日找师太是有事相询,而有些事儿呢,永贞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所以就没带她来。”明月知道这个小和尚绝对不会对永贞不利,转身说道。 千随赞同地点点头,“姚施主说的是,她还是蠢点儿好。”千随说的太过认真,让明月忍不住发笑。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走到了寺门口。 还没走到车架前,云霄的声音就强势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小姐,你看是谁来了。” 明月定睛一看,云霄身旁竟然站着一个站得挺直伟岸男子,不过站得太远有些看不清。 “顾清泉,你怎么在这呀?”明月走进一看竟然是顾定淮,蹙着眉,有些不解。 顾定淮有些得意的笑笑,走进前来,“我刚好让人替了我的班儿,特意来找你的呀。” “那姚施主,小僧就先回去了。”千随识相地掌心合拢,向着三人躬身告辞。 “真可爱一小和尚,看那光头,多亮呀。”还没等千随走出几步,顾定淮就在人背后多嘴多舌了。 千随身子一顿,脸上的表情都快崩坏了,心里早把顾定淮的祖宗十八代给带上了。 明月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顾定淮强辩道,“在宫中时日待多了,被他们欺负多了,就学了一些……” “我不是有心的,月亮。”顾定淮埋下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要先回去了。你?”明月挑挑眉问道,不再计较。 顾定淮连忙登上了马车,将车夫的位置给挤了下去。 “你干嘛呢?”明月手拉着他的衣袖,想要把他给扯下来。 顾定淮嬉皮笑脸的赖着不下去,“我好不容易求着人换了班儿,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为你这位主家小姐赶一回马吧。” 明月急了,“这算个什么事呀?谁不知道这车是姚家的呀。到时候你坐着赶车,不知道有多少看热闹的人,等着说闲话呢。” 顾定淮看她急了,连忙跳了下来,“那我不赶车了,我跟着家丁走吧。看我佩剑都还没卸呢,刚刚好。”顾定淮挺挺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佩剑弄得“啪啪” 直响。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舍不得吃,硬要留着向小伙伴炫耀一番。 明月无奈了,撅着嘴朝着他摇头。 顾定淮脸皮一下子跨了下来,“明月,你就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儿吧,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明月看他那一脸的讨好,也有些动容,“要不然,你就坐后面一辆马车吧,我让云霄红竺来和我坐吧。” 顾定淮看她还是不上道,干脆直接吩咐道,“你们家小姐叫你两去后面坐着,我们马上就走了,不耽误了。 ” 云霄和红竺两人一时没了主意,额,这到底是听谁的呢。 “诶,你聋了。我是让你去后面坐着,我跟她俩坐。”明月重申道。 顾定淮不和明月墨迹了,直接长手一捞,一个使劲儿就将明月抱了起来。 “啊!”明月没有半点准备,感觉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连忙用手环住了顾定淮的脖子,“你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了我该怎么活呀。”明月面上通红,心都快跳出来了。然后,慌张的张望着四周。 顾定淮不听她的,大步向前将明月抱进了马车里。 明月将环着顾定淮的双手松了,不停地拍打着他,“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两个丫鬟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事儿。两人都没顾上自家小姐,只顾上蒙自己的眼睛了。 第36节 顾定淮不顾她的挣扎,还是将她抱上了马车。 刚把车帘子给放下来,顾定淮就果断放手了。 惹得明月又是一阵哀嚎,“顾清泉你要死呀,好疼。”还好明月的车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皮毛,顾定淮又是将她放低之后才丢手的,根本就不痛。但是这并不妨碍明月娇气。 听到明月喊疼,顾定淮连忙又将她揽在怀里哄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脚的,伤着我们家月亮了。” 听得明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咦……给我放开。”这时明月不怕掉下来了,轻易就挣开了顾定淮。 “今天看你可怜,就勉强收留你,载你一程。”明月扬起小下巴,努力找回自己的场子。 顾定淮正愁她万一生气的话,该怎么办呢,“那小的就谢谢大小姐了。” 明月笑得得意,却不忘警告他,“以后可不许了,不然我直接让家丁赶你走。” 顾定淮面上答应着,乖顺地朝着明月掉头,心里想着:嘿嘿,你家的家丁可打不过我。 ☆、商量从军 还好,上了马车后顾定淮倒是没有再动手动脚的了。 明月本想无视他的,便一心一意的盯着马车上藏青色的帘布。 而顾定淮刚刚才冒犯了明月,这时虽然想和明月多说两句联络联络感情,但是怕明月觉得他烦,就没敢吱声。 一时间车厢里都没了动静儿,一种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首先忍不住的是明月,明月清了清嗓子主动问道,“诶,顾清泉你在宫里怎么样呀,习不习惯呀?”适当的关心下未婚夫的事业,可以显出她的体贴和关心呢,明月美美的想着。 顾定淮受宠若惊,“挺好的,在宫里做侍卫也有这么着日子了,也有了交好的人。” “你自己注意这些,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然顾定淮说得是挺好的,但是明月还是有些担心的叮嘱道。 顾定淮低下头,掩住了自己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月亮,我听你的。”明月还以为自己的未婚夫还是一只小绵羊,其实他早就进化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在北大营待了那么久,再怎么善良可爱的少年,也会变得圆滑隐忍。更何况他的老师之一还是有玉~面小狐狸之称的墨离,教的东西都不是常人的脑洞能想出来的歪理。 “对了,月亮我有事想和你商量。”顾定淮想起自己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恢复了一脸正色。 “什么事呀?”明月仰着脸,有些高兴于“商量”二字。 顾定淮挪动了一下位置,离明月更近了,“近日宫里穿出来了一些消息,说是圣上想将御前的侍卫裁退一些,给予相等的官职放到军中去。自动请缨的,还可以升一等。”顾定淮一脸意动。 明月暗地里番了一个白眼,“你想去军中?” 顾定淮点点头,“比起在宫里整天站岗,我更喜欢在军中操练。而且,这样更快些。” 顾定淮并没有说清楚,明月又问了一次,“什么更快些呀?” “以后可以更快的建功立业,那样你以后就可以不用看我爹的脸色和我姑姑的脸色了。”顾定淮趁势将明月揽进自己的怀里,这次明月倒是没挣扎,格外顺从地倒在他怀里了。 “在宫里,我可能要熬十年,二十年,才能替你熬到一个诰命。”顾定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抬头纹,但是男人所特有的韵味在他身上更加浓郁了,“我能熬,但是我的月亮那么娇气,肯定活的不开心的。我不想你记得我给你带来的坏,只想你记得我给你带来的幸福,并且一直活在幸福中。” 这一番话一出口,明月已经泪水涟涟地将脸埋在顾定淮的胸前,呜呜咽咽的说着,“我才不娇气呢,我可坚强了,你别乱说。”他总是这样,想着自己多吃一些苦,替她减少一些困扰。 明月边哭边反驳,连词都连贯不上了。听到顾定淮耳中又是一种另外的风情,于是更是心疼了,“好好好,是我乱说的,我该打。” 说着就将自个的脸凑到明月跟前,明月也没客气,拿手一拍,然后一声脆响,“叫你乱说话。”听起来挺大声儿的,其实明月根本没用劲儿。 看到明月笑了,顾定淮连忙从马车里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条手帕,轻柔的替明月擦着泪迹斑斑的小~脸蛋。 “你觉得,去不去呀?”顾定淮没忘记问她的意见。 明月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断断续续的气息梳理好,“这事儿,你告诉我了,我很高兴。但是,你最好自己决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你看重我,我也看重你。”明月从他怀里立了起来,一脸正色的说道。 顾定淮微微一笑,“谢谢你,我的月亮。” “什么时候去呢?”明月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越快越好吧,毕竟这事儿也算是一个机会。”顾定淮说道。 “要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送你个礼物。”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没有了刚刚那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好。”顾定淮欣然点头。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顾大少爷到了官道的分叉路口了。”车夫的声音带着些乡音,平时她们这些人听着就想发笑。 但是现在,顾定淮只觉得有些不舍和惆怅,“那我就先走了,月亮。”顾定淮又没了个正形儿,撅着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明月轻轻一扯,然后仰头上去,将唇印在他的额心。 “奖励。”明月羞红了,然后将他推出了马车。 顾定淮还沉浸在那轻轻柔柔,就像夜色里明月照耀清泉那天生一对的美妙与契合,让人心中难以忘却那一瞬的美好。 顾定淮还在飘飘然之中,马车轮就又转动了起来,朝着远处驶去。 等他清醒过来,马车都快见不到影子了,顾定淮在原地蹦着跳着朝着马车又是挥手又是大叫什么的,引得一众行人侧目。 而马车里的明月也好不了多少,一直脸红心跳的回到了姚府。 “姐姐,你去哪儿呢?”一会到明月阁,还没等明月好好喘口气儿呢,永贞就扑了上来,一双明眸含~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啊,姐姐去看姐姐的茶楼那弄好了没有?你想呀,那条街人那么多万一永贞走丢了,我该找谁哭去呀。所以呀就只能让永贞委屈一点,待在家里啦。不过你放心,姐姐以后出去一定会带上永贞的。”明月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还眉眼弯弯的哄着永贞,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自然,很是熟练的样子。 谁知这次永贞却不吃这套,“你骗人!”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想一只黑眼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姐姐没骗人。”明月尴尬的一笑,有些心虚。 这时,离画在边上咳嗽了一两声。 “怎么了,你生病了。”明月问道,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五小姐年纪小,可不比大人。你们生病了什么的就直接回去养着,不然把五小姐染上了病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离画涩涩的一笑,“小姐,奴婢没生病。只是……” “云掌柜和小云掌柜来了,说是关于茶楼的有些事儿,姚找您商量一下。”离画偷偷的瞅着明月,一字一顿地说道。 明月脸色一下就变了,原本微笑着的嘴角掉下来也不是,扬着也不是。 那边,正伤心着的永贞看见自家姐姐的表情,差点破了功。连忙调整好心态,假哭的越发厉害了。 “呵呵呵,是吗?明月眯着眼睛,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将永贞给哄好,许诺下一次带她去看元宵的灯会,才平息掉永贞内心的愤怒。 心里抱怨着云叔和云渊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明月还是斗志昂扬的去了前厅。 “云飞、云渊给小姐请安了。”两人一齐向明月行礼。 明月将手微微抬起,“云叔你们太客气了。” “今日~你们两人前来是有何事呀?”明月问道。 云叔端着一张弥勒脸,笑眯眯地回道,“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和小姐商量。” “前些时候不是为五小姐收罗胡琴的时候,我们店里不是还收了一些胡商免费送来花果茶嘛。” 明月点点头,想起来这会儿事儿了,赞扬道,“这事我知道,那花果茶我该拿了一些回来,风味很是独特呢。” 云叔笑笑,继续说道,“那花果茶我们也放在店里一部分,由于数量少,而且还是胡商那儿来的,奴才就将大部分的花果茶送给了来的一些官老爷。没想到那些官太太还挺喜欢这个花果茶的,指使着那些官老爷想在我们店里买一些。这一来二去的,也为店里带来了很多收益。所以奴才是想要不要直接从胡商那里进货,然后我们再直接将花果茶放在店里面卖。” 明月闭眼的听着,云叔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呢。不料云叔话音刚落,明月就反对道,“这样不行!这花果茶口味酸甜清淡,毕竟是这些太太小姐喜欢的东西,很少有男子喜欢这东西的,没什么市场。而如果是直接卖茶叶的话,那我们就不是就成茶叶铺子了吗?太降档次了,就想以前一样送吧,在我们铺子里花了一定的银子我们就送掉花果茶就是了,就当结个缘分。” 云叔仔细一想是这个理儿呀,“是奴才考虑不周,让小姐笑话了。” 明月挥挥手,不敢居功,“诶,这些我也不太懂,还需要云叔好好考量呢。不过……” “虽然花果茶不适合与男子的口味,但是胡商那里肯定不只这一种茶叶,到时候云叔可以去问问,挑些合适的,还是可以在我们店里卖卖的。”明月建议道。 云叔看她想的周到,笑得更开了,“小姐这法子甚好,那奴才就听小姐的。等下一次胡商来了,就去问问,然后这事儿也能给店里带来些人气呢。” 明月放心的点点头,“那就麻烦云叔了。” 云叔连忙接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事是奴才们分内之事儿,小姐信任我们也是我们爷俩的福气。”而在一旁陪衬着的云渊也跟着附和。 “这事也有眉目了,那小的们就告退了。”云叔告辞道。 明月当然是客客气气地让云霄送走了她的父兄。 ☆、黄家牙行 送走了云氏父子,明月很想静下心来。于是,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可就算是这样,明月还是还是没有头绪。 明月灵机一动,跑到了正厅左面摆放物品的百宝格那里。扬着头望着最上面那格的檀木盒子,明月有些犯难了。 丫鬟婆子都被她赶了出去,她只有自己动手了。 挽起宽大的衣袖,明月搬过来一个高脚凳,自己爬了上去。 因为没有人扶着,明月总是觉得摇摇晃晃的,吓死个人了。好在放得比较出来,明月一下子就拿到了。 那是一副棋子,不是名贵的玉料和珠翠打磨而成的,而是顾定淮特意寻开的豆梗石和蛤碁石,然后亲自为明月打磨的。 “拿到了。”明月弯着嘴角笑得狡黠。 “这是姚家二房,这是永定侯府。”明月摆~弄着棋子,用白旗表示姚家放在最中央,永定侯府则也用的白棋,不过在其中掺杂着几颗黑子在其中。 “这是姚明鸢,这是,昌平大长公主。”明月又拿出一些黑子,摆在正前方,又将剩下的一些黑子混着一些白子一起摆在了后方。 “她可能与永贞有些无比亲密的关系,但是一切都还未可知。”明月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明月又摆出了一些棋子,有白有黑,“皇上,太子表哥,还有这个三皇子。” “一定不能让明鸢接近皇上,可是那个冷屏到底是什么开头呀?”明月又想不明白了,拿出几颗黑棋摆在姚明鸢之后,“她的来历一定要查清楚,不然那背后的敌人随时都可能插姚家一刀。一定要找到那个妙夫人,不然姚明鸢这条毒蛇迟早要咬人的。”明月想着又摆放出了一方棋阵,将姚明鸢向着中央攻击的态势给阻止了下来。 “所以,我至少要找到那个妙夫人。”明月微眯着双眼,神色坚毅。 “红竺去叫杜嬷嬷过来。”明月放下手中的棋子,朝着在门外侍候的红竺吩咐道。 感觉到自家小姐有些焦急的语气,红竺动作流畅的行礼,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找杜嬷嬷了。 第37节 明月也不忙着收拾棋盘,自己在房里摸着下巴继续想事情。 “老奴给小姐请安了。”红竺找她的时候,杜嬷嬷正在盘账呢,一听说明月找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务就来了。 明月连忙扶她起来, “嬷嬷多礼了,明月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事相询。”明月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却带着成年人才有的深思熟虑。 杜嬷嬷一眼就瞧出了明月的不一样,“不知小姐有什么事情要问呀,嬷嬷一定会帮小姐。”杜嬷嬷尽量笑得和缓些,想让明月也轻松些。 明月有些心急,“嬷嬷,我名下的那些铺子现在如何?” “很好呀,收益什么的都不错。”杜嬷嬷不懂为何突然问到这个。 “那账上的现银呢,有多少?”明月心里有了底。 “在钱庄的户头上有八万两,而现在正值年末,等年终结算的时候现银应该能有三万两。”杜嬷嬷这些日子替明月照料她母亲的嫁妆铺子,已经对她的生意已经烂熟于心了。 明月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那京郊的庄子和地现在卖多少银钱呀?” “京郊的庄子老奴也……也不知道多少,不过黄老五应该是知道的。”杜嬷嬷说起来也只是个内宅人,所以对这些并不懂。 “黄老五?”明月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所以有些疑惑。 杜嬷嬷主动解释道,“黄老五是知秋那口子,以前知秋和我一样在太太跟前儿走动。后来太太没了,知秋她父母也就给她寻了一门亲事儿。后来老奴留在了姚府,知秋就嫁给了黄老五。”说起这个知秋来,杜嬷嬷就想起了太太没过世时那些快乐的时光,心中有些惆怅,“不过小姐你尽可放心,知秋和那黄老五是绝对靠得住的。” 而明月听到她提前自己的母亲,心中也有些伤感,“那也算个能相信的人吧。”明月低叹一口气,面色不虞。 看到自家小姐因为自己的话变得有些提不起劲儿来,杜嬷嬷连忙转过话题,切入正题,“知秋也还懂得知恩图报,这黄老五也是爱重她的,算是有福气的呢。黄老五家的牙行也算是京城里数得上的,不拘京城的地价还是什么的,问他家准没错。”杜嬷嬷不遗余力地替自己的小姐们家打着包票。 明月眼睛一亮,“那就找个日子我们去拜访秋姨一家吧。”牙行?原本自己只想置办写产业再慢慢扫听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大喜事。明月勾唇一笑,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这事儿杜嬷嬷却有些为难,“这,小姐您还是不要出门出得太繁了。” “如果小姐您实在是有正事儿的话,就交代给老奴吧,保证帮你办的妥妥帖帖的。”杜嬷嬷想说服自家小姐少出门。 明月抿着唇,低头想着:姚家算是个清流之家,她父亲,她祖父什么的都只是个没有什实权的官儿。她祖父就是一个翰林院的掌事,运气好,被先皇看重被选做帝师。她爹还好有个二品礼部尚书之职,但是在国家大事儿上也说不上什么话。 太夫人原是太后娘家的堂~妹妹,家里并不怎么景气。而大太太的爹则是个四品京官,虽说是四品却是个有实权的吏部官员,但是明月她大伯不惜福,原本外放了回来也当了了从四品的邢部官员,后来硬是得罪了上峰,给调到了一个只能捉蚊子的空职上,一辈子都没了升官的可能了。而明月的母亲出自钟鸣鼎食之家杨家,一门三状元,满府好儿郎。明月的外祖是先皇的权臣,心眼子最多,所以死得也早。大舅二舅分别在刑部和吏部有所作为,不可小觑。但外家毕竟是外家,不是姚家自己的力量,到头来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起来姚家最能靠的还得数皇后娘娘了,那毕竟是姚家出去的姑奶奶。但是,姚皇后却很少替姚家求什么恩典,一是因为她父亲曾叮嘱过她,不可太过为姚家着想,身为皇家媳,便无姚家女。二是因为她两个哥哥实在不是争权夺利的性子,到时候给搞砸了,没得来找气受。 明月不想求姚家能升官进爵,只求姚家能稍稍硬气一点,也能少给顾定淮那添点麻烦。顾定淮为了她,甚至一点儿都不留恋他一个侯府长子应该享有的安乐生活,就想着去军营里去挣命。她从来只是享受着他给她带来的感动,这一次明月不想让顾定淮一个人孤军奋战。 与姚明鸢的战争早就不只是在内宅中的小打小闹了,她必须做好准备。这一世,顾定淮她是嫁定了,这好日子,她姚明月也是过定了。 明月这下下定了决心,哪里还听得进杜嬷嬷的劝说呀,恨不得立马就跑出去完成自己的一番宏图大业。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也别找什么时候了。就明天了,嬷嬷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吧。”明月大口一张,也没管到底合不合规矩。这女子定亲了以后一般会减少出门,免得夫家人认为你不安于室。但是明月这时已经认定了顾定淮了,哪儿还在乎这些。而且这名声再重要也比不得生死呀。 杜嬷嬷无法,只得顺着她。 第二日下午,明月理好了事情,就带着人去了东市的黄家牙行。 下了马车,明月马上就混进了人群中。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素色粗布夹袄,夹裤。头上的髻子早就换成了,两根麻花儿辫子,披在胸前,脸上抹着宫里送出来的黄蜜膏,让自己的肤色变的枯黄一些,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乡下丫头。 “婆婆我们一起进去吧。”明月低眉顺眼的跟在杜嬷嬷的身后,吩咐着杜嬷嬷前行。 杜嬷嬷看她一副颇有信心的样子,暗地里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然后鼓起勇气来带着明月走进了牙行里。 牙行里合式各类的人都在吵嚷着,小二们都是一张笑脸迎来送往的。 一个眼神灵活的小伙子,一见到杜嬷嬷立马扭头去后院找自己的老板去了。 杜嬷嬷带着明月曲曲绕绕地走着,小心地避过了每一个人。 没走一大会,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诶,老姐姐,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呢?”一个穿得周正,浓眉大眼的中年妇人,精神气儿十足的招呼着杜嬷嬷。 杜嬷嬷连忙凑了上去,低声喝道,“小声这点儿,我们到后头去说。” 明月会心一笑,看来这就是那个秋姨了。 这个地方,找人却是很不错的。明月望着那待客的大厅里密密麻麻的写着人名及地域的木牌,感觉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出行之事 “这谁家的丫头呀,长的还挺面熟的呀。”知秋也是个爽利性子,直接上手掐了一把明月的脸蛋。 杜嬷嬷这边根本没叫住,自家大小姐就已经遭到了咸猪手的侵袭。 那入手的一片顺滑,让她马上放开了手,“老姐姐,这是?” “还不快放手,这是咱们家小姐!”杜嬷嬷被这个不长心的妹子给气着了,一时间声量放了不少。 “啊?”知秋脸色都变了,原以为只是杜嬷嬷带来的那个乡下的亲戚什么的,却没曾想这就是自己曾经的主子小姐。 明月连忙叫住她,“嬷嬷,先进去再说。”感觉到大厅里的目光都聚集到她们身上了,明月瞬时感觉到浑身难受。 杜嬷嬷将已经愣住了的知秋怼了进去,然后明月紧随着她们一起走进了帏布之后。 这里是用帏布隔绝出来的另一片世界,整洁,实而不华,还带着一丝幽静的味道。 “小姐,都怪奴才这双老眼瞎了,竟然将小姐当成了……”下面的知秋自己也不敢说下去,怕惹明月生气。 明月倒没有她们想的那般小气,朝她摇摇手。 杜嬷嬷将知秋拉到一边儿去,小心地说着什么。 而明月也没闲着,围着院子,四处扫射。 院子干净,但在院子的中央有一架黄黄的小木马还在晃荡着,一串九连环散落在地上。东次进最大的那间屋子,门前布帘下坠着的珠子,在不停地晃动着,发出稀稀拉拉的碰撞声。 “秋姨家有小孙子呀。”明月看这些小孩子的物件,猜测道,语气里还带着恭喜的意味。 不料知秋却是有些尴尬,“不是孙子,是奴婢的老来子。”知秋放出来的年纪也并不小,已经满了二十二才嫁的人。再蹉跎了一两年,大小子已经十一、二岁了,二小子却是前年初生的还没满三岁。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甩了甩自己的辫子,歉意的一笑,“对不起,秋姨。我,我看差了眼。” 知秋知道她是无心之失,只当是小孩子的笑闹罢了。她本来也是个爽利的性子,于是笑道,“没事儿。小姐今天来不是为了要买地,买庄子吗?想来出来的时间也不可以多久,那就跟着奴婢来吧。” 明月虽然是打扮好了再来的,寻常人认不出来,但是就怕有人来找麻烦,到时候就有口说不清了。 知秋马上就翻找出来了一本记录册,上面记录着黄家牙行的所有待成交的生意。 知秋的手指翻飞,眼睛也紧紧的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然后停在一页,“小姐,这就是今年京郊地区要出手的田庄。”知秋指着那本子上的字,让明月看清楚。 明月伸长了头,但是那个字太过细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有无奈的笑笑,“只有麻烦秋姨帮我一下了,这个字太小了。” “这样呀。”知秋挑选了几个好的向她解说道,“小姐,这个庄子呢,有八十多亩那么大,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土地很肥,还有一条小岱河流过,条件挺好的,能种稻子。不过主人家有些傲,要现银两千两。” “而这个呢,有一百亩多那个大,不过是沙地,虽然护城河留在不远处,但是中间有些别的人的地怕是不敢模糊呀。所以主人家要的银钱也稍少些,只要一千八两银子。”知秋边翻边说,介绍了不少庄子。 明月衡量了一下,“我觉得那个一千八百两的不错,大不了我们花钱把水渠修起来,那些人得益了,也不会说什么吧。另外那个五十亩的也行吧。”明月自己心里有些想法,指出的庄子价钱不高,且少有人问津,让知秋有些不解。 知秋还以为她一个世家小姐不懂这些庶务,连忙解释道,“小姐你选第一个庄子还行吧,但是这儿也有比他更好的。而第二个庄子,太小了,都可以当散地了,实在有些划不来。” 明月安抚着两人,笑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不过秋姨可以给我推荐一个,我手下的闲钱还不少呢。” 秋姨看她这样有主意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你看那个一百五十多亩的那个庄子怎么样,水田占了六成,价钱也不算太贵,奴婢帮你看看能不能少一点。” 明月笑眯眯地点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杜嬷嬷看到她这一连串的做法,也不禁点点头。既有自己的主张,又不寒了老人的心,看来自家小姐已经懂的这御下之道了。 知秋欢欢喜喜的帮着算银子,然后再告了一声,“奴婢现在去问一声我家那口子,如果没什么的话,马上就可以让人把契给签了。” 明月行了一个躬身礼,“那就麻烦秋姨了。” 知秋连忙拜拜手,豪爽地说道,“这事奴婢应该做的,小姐这不是见外了吗。” 知秋快步走了出去,明月和杜嬷嬷两人寻到一个葡萄架下,安安静静的坐在了葡萄架下面的石凳上。 东次间的房门小心的晃动着,因为太过老旧所以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一只黝~黑的眼瞳从门缝中间探看出来,透出一片水光。 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些羞涩的孩子,明月怕惊扰到他,并没敢出声,只是侧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倒是杜嬷嬷,连连招手,“野子,快到干娘这儿来,看干娘带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来看你呢。”杜嬷嬷语气中的感情一下子跳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些。 明月有些怨念地低下头,哪来的漂亮姐姐呀,明明是个面黄肌瘦的乡下丫头。 在屋内躲着的野子感受到明月身上没有恶意,干娘的招呼又让他心动。小小的人儿呀,经受不住诱~惑,打开了门。 “干娘。”野子的声音有点软糯糯的,好似小猫的嘤咛。 杜嬷嬷眼里全是那小小圆圆的野子,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儿,就忙乎乎的跑上前去将他一把抱在怀里。野子只有两岁多,骨架子又小,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夹袄,蓬蓬的。看起来矮矮的像个小包子一样,可爱极了。 明月看得心里热乎,也凑了上去。 野子很是胆小害羞,不理会明月有些渴望的小眼神,一个猛子将脸埋在杜嬷嬷的怀里,不肯出来。 明月不甘心逗着他,“野子,野子,快转过来呀,姐姐这有糖呢,你转过来姐姐就给你吃。” 野子毕竟是个小孩子,嘴馋得很。有些心动,扭了扭窝在杜嬷嬷怀里的小身子。 明月继续哄道,野子感觉到她柔柔的话语声,终于转过头来。 明月将杜嬷嬷刚刚递给她的糖塞到野子的手上,野子“咳咳咳”的笑了起来。 两人还没玩耍多久,知秋就带着一个四方脸的中年男子就进了院子。野子看见自家的父亲母亲走了进来,连忙张开了手,要抱抱。 “这孩子,肯出来见外人啦。”知秋将他抱了过来,戏谑道,“让小姐,见笑了,这就是我家的二小子。野子,给大小姐平安呀。” 野子像模像样的作揖行礼,明月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笑得更欢了,“不用了,不用了。” 那方脸男子看她们聊的甚是愉快,便自己站在一旁,含~着笑望着她们。 知秋和明月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意识到自家相公还在一旁坐冷板凳,把野子放在石凳在站着。 “这是我家那口子,黄老五。小姐,接下来的事儿就由他来帮你弄吧。”知秋将黄老五推了出来。 黄老五还是一脸笑,陪着那张方脸,让人觉得他正直不可怀疑,却又和蔼好说话。 “见过大小姐。”黄老五作揖行礼道。 明月连忙后退一步,“可不敢当黄老板这句大小姐呀。秋姨那声大小姐我都是借着我母亲和秋姨的情谊,才敢应的。” 黄老五接道,“知秋的小姐自然就是我黄老五的小姐。” 明月也不再反驳,将话题引到了正事儿上,“那黄老板,我看的那几个庄子怎么样呀?” “小姐看上了自然有小姐自己的用处,我会尽量帮你把价钱压低,应该明日就可以再来签契约了。到时候小姐直接找知秋就可以了。”刚刚知秋来说这几个庄子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把这几个庄子撤下了市场,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第38节 明月很满意的点点头,“两位做事儿我是放心的,明日我就让杜嬷嬷带着银钱来签约吧。” 杜嬷嬷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真怕这姑奶奶明天还要出来折腾一番。 “这事儿已经完了,但是既然黄老板已经来了,干脆还给推荐几个铺子吧。” 黄老五搓~着手,有些为难,“这今年的行情挺好的,好的铺子都给买出去了。实在没什么合适的了,要不然我给小姐留意着吧,到时候有了好的铺子我马上叫人通知府上。”这事黄老五也没法子,前几天突然出现了一个广西来的土老财。一出手就买了四五个好铺子,现在的确没有好的呢。 明月倒没想到此行就捞了几个庄子,有些郁闷。但是面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那就按黄老板说的做吧,到时候可得记得我们呀。”明月像个老练的商人一样说着官场话。 黄老五连忙应道,“绝对不会的,到时候有好的铺子了一定第一个通知小姐。”黄老五赔着笑,“不知小姐还有何事儿需要效劳的。” 明月不得不称赞这些老商家的眼睛真的是厉害,拿出背在杜嬷嬷背后的画卷,“我想让你们找一个人。” 明月将那副还带着新墨墨香的画放在石桌上缓缓地展开,“我看贵行的生意好像不是仅仅局限于京城,这事儿就拜托你们了。”明月对黄家牙行某些信心,没有点儿本事可做不来这么大间牙行呀。 黄老五面色上没有什么变化,好像经常碰到这种事。 画卷一展开,站在石凳上的野子也扑上去看。 还没等众人看清楚,站在石凳上的小家伙倒是急了。 “认识,认识。”野子那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说得有些急切。 ☆、春草堂 四人都以为是小孩子爱接嘴,胡说来着。都没放在心上,又兀自说起来了,“请黄老板务必要找到此人,到时候我姚府必定大礼相报。” 黄老五只是笑,并没有推辞,“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请问这人现在具体在哪儿呀,这样我们也好找些。” “我也不知他在何处?是生是死,在不在大周朝的山河之中,我都不知。”明月微笑着,一脸坦然。 黄老五有些为难了,方脸拉长来,“那这事儿就难办了,不好找呀?” “好找的话,我也不会来麻烦黄老板了,这件事儿就麻烦您了。”明月施了一礼,诚心诚意的拜托道。 黄老五也没想推脱,这事儿虽然难,但是他的生意遍布全国,找人只是时间问题。 “敢问小姐,还有什么关于她的其他消息吗?”黄老五正低着头仔细的看着那副肖像画,不想漏掉一丝一毫的信息。 “她右边嘴角有一个鲜红的血痣,会很奇怪的医术,大约三十岁,可能还小些。叫妙珠,也可能改名字了。对了,她是纳郜族人。”明月早就做好了功课,现在答起来还是有些不准确。妙夫人在姚家人出现的时间太短,短到几乎没人能够记住她的容貌。这画儿,还是强逼姚父给画的。 一向很听女儿话的姚父听到女儿的无礼要求,脸马上黑了,撒腿~儿就走。明月求了好久,他才不情不愿的画下来的。 黄老五点点头,将画轴卷了起来,“那好,等会儿我就吩咐下去,帮你找找。” 本来刚刚他们不理会野子的话,野子就已经有点儿不高兴了,撅着小~嘴巴,也不让人抱。 这时看自己的爹就要把画收起来了,顿时就急了,“见过,见过,野子见过。”野子急得脸都涨红了,小手扒着画轴不许手。 黄老五看小儿子耍赖,怕惹客人不高兴,连忙瞪了他一眼,“别闹,爹爹等会让哥哥给你买糖葫芦。” 野子一点儿也买不账,直接吊在了画轴上。他人本来就小,画轴也牢靠,野子竟然直接挂在了画轴上直晃悠。 野子觉着好玩,自己“咳咳”地笑得可欢了。倒是把明月等人吓得够呛的,杜嬷嬷等人连忙一人护着,一人把他抱住,这才把他弄了下来。 下来后,野子窝在知秋的怀里,还是说着,“野子见过,哥哥也见过。”小眉毛挤在了一起,很是认真。 知秋她们怕他又做出什么大事儿来,顺着他答道,“好,好,好,我们野子见过,就是见过。”这么个小孩谁会让他出门呀,所以大家都不相信他见过画上的人。 别看野子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也知道自己娘~亲在敷衍自己呢,小圆脸儿皱成了一团,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赶巧,野子他哥哥中午下学回家,“野子,快出来呀。今天哥哥给你带了西门大街的糖人呢。”人还没有走到,那还没有变声的尖利男孩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刺痛了明月的耳膜。 野子一下子变得兴奋了起来,“哥哥来看,来看。” 小风放下自己的书袋,朝这边走了。 “见过父亲,母亲,干娘。”一走进院子里,小风马上想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板一眼的想各位长辈请安。 黄老五一改以前亲切,变得严肃起来,“小风,这是姚小姐,快来见礼。” 小风有些拘谨,步子越发小了起来,“见过姚小姐。” 明月对着他乌黑的头顶微笑着说,“那能这么见外呀,就叫姐姐吧。” 小风连忙顺着杆儿爬,“姐姐。”一声甜甜的姐姐,喊得明月心情愉快。 这边野子却是不甘寂寞了,扭动着小身子嗷嗷叫唤,“哥哥,哥哥,画儿,见过。” 知秋奈何不了她,只能依着他,“赶紧的,把画儿打开,让小风看看。不然这小祖宗可是不饶人。” 黄老五偷瞄了一眼明月,见她脸色没有不快的神色,才把画卷展开来。 “诶,这不是春草堂那个漂亮女学生吗?”那画儿还没有完全展开,小风就脱口而出,看来是极有印象的人呀。 看到终于有人证实他的话了,野子满意的甩甩头,又窝到了自家娘的温暖怀抱里。 画卷终于展开了,小风却是又改了口,“哎,不对呀,那个女学生嘴边没有痣呀。”小风摸~摸自己的下巴,仔细再回忆。 明月不动声色的接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之后再告诉姐姐,这对姐姐来说很重要。” 小风又想了想,继而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那个女学生就是没有痣,而且年轻很多,那天我带野子去玩儿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呢。”小风没注意到自家老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开始眯了起来,还在想明月打着包票。 明月问清楚了情况,说了一声告辞就走了。 还没等两人走出大院,身后就响起了黄老五的怒吼声,“叫你老实在家待着你不听,这次还把你弟弟带出们去了,你自己都这么小,万一把你弟弟丢了,咱们去哪儿找去。给老子过来,今天我不把你打怕咯,我不姓黄……” 明月端坐在马车上,想着那个春草堂的女学生。想也不用想,那绝对是姚明鸢了。 就因为姚明鸢长得跟她母亲极像,所以才引得大夫人对她如此痛恨与忌惮。而大老爷更是因为对妙珠的愧疚根本不踏足和乐阁。 姚明鸢她是如何不知不觉出的内宅,又是什么人帮了她,为什么她就能随时随地遇贵人呀。听小风那话的意思,姚明鸢竟是在春草堂待了有些时日了。 离开了闹市区,车轱辘声渐渐的快了起来,明月也渐渐地有些累了。 春草堂,京城里有名的医女培养之地。春草堂是由一个平民王妃创立的,当时她靠一手精湛的医术和一颗仁心征服了有权有势的王爷和皇家人,顺利成为皇家媳妇。为了将女子医术和那颗悬壶济世的仁心传承下来,王妃便创立了这个春草堂。 春草堂的名字,取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希望就像草一样平凡却又坚韧的女子,能百折不挠,永远充满生机。 春草堂每年都会向全国各地招收女学生,不分尊卑,不分贫富,只要考试过关都可以进春草堂。 因为春草堂的严正公瑾,而且加之女子医术在高门贵族的走高。一度引得许多大家小姐也来参加春草堂的考试,以期在婚事上增加自己的筹码。 此外春草堂还每年组织义诊,为京城的百姓免费发药。而且每三年宫里都会要求春草堂选送三名医女进太医院,为后宫服务,算是正五品的官了。所以春草堂在京城的名望很高,很受敬仰。 明月闭眼冥思,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姚明鸢到底是怎么出的姚府,怎么进的春草堂。 “小姐,到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一个小巷口,正对着春草堂的大门口。离得不远,就在这就能看见大堂里的景象。 明月微微掀起车帘,往春草堂里面看。 果然是姚明鸢,明月心中一凝。 春草堂内 “笑笑,你怎么学的这么好呀,果然是天赋异禀呀。”一个穿着春草堂统一蓝□□女服的女孩子羡慕的看着姚明鸢手中自己抓好了的药方。 姚明鸢笑得真诚,嘴角的笑窝好像能盛下清酒,“如果再上尹教习的课时,你认真记下每一味药的名字和样子,不睡觉的话,你也能的,梅香。” 那名叫梅香的女子微微的红了脸,嘴里却是不服,“人家累嘛,再说我娘送我来也没想让我当个绝世医女。” 姚明鸢只是笑笑,继续关注手中散发着异香的药材。 终有专注于这些的时候,她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突然姚明鸢肩膀上一只手袭来,把姚明鸢手中的九重楼都给吓掉了,“啊!” 姚明鸢转过身上,看见是熟人,连忙拍打着他,羞红了一张粉面,“赵小旦,你一天吃饱了撑得吧。” 所谓的“赵小旦”赔着笑,“我这不是看你太过专心了嘛,想逗你玩儿。” 姚明鸢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儿,“你去办你自己的正事好不好,每天都来这转,你烦不烦呀。” “哟哟哟,你这丫头还真是求人的时候就是一张菩萨面,没用了就是一张罗刹脸啦。”太子大人有些不满,控诉着姚明鸢的无情。 “好了,好了,我手上的事儿马上就完了。马上就走了,你就坐着等了会吧。”姚明鸢无法,只得哄着她。 太子大人听她这么说才罢休,自己走进了内室安安生生的坐着了。 “嬷嬷,有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呀。”明月刚看见买个男人走进春草堂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以为这次就能将这背后之人看清。 没想到这人的脸一直没露出来过,开始的时候被一个随行的家丁给挡住了,后来更是一直背对着明月。气得明月锤了好几下车厢,把杜嬷嬷都和吓着了。 杜嬷嬷摇摇头,“没办法,除非我们走进去看。” 明月不赞同,“那样我们就打草惊蛇了,我们还是等着他们出来吧。”明月可不想就这样把自己暴露出来。 杜嬷嬷点点头,也认同了这办法。怕姚明鸢认出她来,她也进了马车里,和明月一起蹲着。 可不料,明月几人眼睛都瞪瞎了,那两人还没出来,连春草堂都关门了。 “小姐,看来他们从后门还是哪里出去了,咱们等不到了,回去吧。”杜嬷嬷小心地看着自己小姐黑到不行的脸色,建议道。 明月抬头来了一个迎风流泪,“回去吧。” ☆、你情我愿 当明月还在捶胸顿足的时候,这边太子大人已经拥着美人跑的无影无踪了。 姚明鸢一扫之前的阴霾,脸上的表情都有了生气,一边哼唱着广西那边的民谣,一边自己给自己打着节拍。 “青山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歌声婉转,细细柔柔的女音直往人的耳朵里钻.然后再像是生出了八爪似的,紧紧的抓~住了太子的心脏。 他喜欢这个女孩子,一个如指甲花一样娇~嫩鲜艳,好像微微一用力就会挤出鲜红的花汁儿来。 他知道她的心思远没有她这张脸看起来简单,干净,不染一点凡尘,不然他那个心挺宽大的小表妹也不会这样忌惮她。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被姚明鸢所深深吸引。因为他嗅到她身上那股和自己一样的气息,渴望自由,却又不得不放弃,转而背负上更加沉重的责任。 他本是逍遥子,无奈却生在帝王家。 赵恒从来没有想当一代帝王。他的父皇为了国事,每天都忙着和一群只知道没事找事的大臣们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讨论出来的方法还是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惹得天怒人怨。除此之外,就是整天和宫妃撕混,还对他母后说是是为了平衡后宫和前朝的实力。 做皇帝还得利用女人来巩固自己的皇位,赵恒很为鄙夷这种做法。 他喜欢的是一场风花雪夜,“临水思长,意和道分”的沉郁欲消,爱的是一遭黄粱美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牵肠挂肚。 第39节 但他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这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不仅仅是皇家的太子,他还是姚皇后的独子,姚帝师的外孙。 他背后还有一群为他舍死忘生的臣子,只要他一惹怒他父皇,到时候,有的是人想将他挫骨扬灰。连在背后支持他的人,恐怕也得不到好下场。 他只有忍,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忍着。只要这储位还在他身上,他就必须笑着接受。但是一旦这储位离了他,他就必须哭着死去。 皇家,从来不像外面的人想的那样光鲜靓丽。 而姚明鸢的出现,开始让他也并没有觉得他有哪里特别的地方。 那柔柔的嗓音,暖暖的微笑,在深宫中他看到了很多。那些宫妃或娇柔或温婉,她们都挂着一样的笑容,捏着一样的嗓音,像木偶人一样毫无生趣。但是姚明鸢不一样,虽然假,但是眼里那份善意却是真的,带着三分的人气。她会风轻云淡的说着自己的故人,眼底的伤痛却让他动容。 这还不够,当日~他回来后就让人查清姚明鸢。没想到她居然有着这样的故事与背景。 私生女,母亲早逝,父亲当她是个隐形人,嫡母恨得她心里滴血。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活得不差。 她自己痛,便让别人痛十分,自己伤心,便让惹她伤心的人更伤心。她虽然弱小,弱小得只能在内宅里发泄她心中的恨与痛,悲与欢。 她是那么的鲜活,带着刚刚从腐枝烂叶儿萌发出来的新芽,他觉得好像自己已经死了的,麻木了的心,一下子又跳动了起来。 她渴望自由,他就给她打掩护让她每天有那些一段时间能离开姚府。她想要学习医术,他就让人送她来春草堂。只有,她离不开他,只依附于他,那他愿意给她她想要的。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权力的美妙味道。 马车停到了一个暗巷里,赵恒没有出去,只在马车上叮嘱了她几句,“小心些,明日我再来接你,不要木着一张脸,是不是春草堂里的苦瓜片儿看多了?”赵恒看她心里有事儿,掐着她脸颊,想逗她一笑。 姚明鸢看他眉眼如画,暖意满满。既然他想看她笑,那她就笑给他看。 “哪儿呀跟哪儿呀,明明是被今天的黄连熏着了。”姚明鸢回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姚明鸢朝他挥挥手,看似心情很好的回自己的和乐阁了。 赵恒目送她离开后,就放下了扶着车帘布的手。 “刚刚是什么人在春草堂外面窥视,查清楚了吗?”赵恒斜倚在马车里的铺着皮草的横凳上,一身白衫干净斯文。 虚空中一道嘶哑的声音回道,“是殿下的表妹,明月小姐。” “明月……”赵恒眼皮儿一跳,“她怎么知道三小姐在春草堂的?” 那声音有些停顿,“这个,属下不知。” “以后不要再惊动到明月,动作小心些。”赵恒想到明月那难缠劲儿,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鬓角。 然后便吩咐马夫回东宫。 姚明鸢刚刚回到了和乐阁,正准备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水。 “你最近去了哪儿?”冷屏犹如一只从阴湿的角落爬出来的恶鬼,森森然问道。 姚明鸢本来还挺好的心情被她破坏了一大半,镇定自若地说道,“自然是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难道你忘了,公主的嘱托了吗?”冷屏趴着桌沿儿,一脸的狠色。 “我没忘,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以为刚出了那事儿还没多久,我们能得手吗?你太天真了,怪不得公主把你送到我这来。”姚明鸢不喜欢冷屏,和她相安无事了这么久完全是看在两人是合作伙伴的份儿上。 “难不成那个白衫小子,已经把你弄得五迷三道,早就不记得自己惨死的亲娘了吗?小心呀小姑娘,不一定又遇上陈世美呀。呵呵呵……”冷屏勾着一双媚眼儿,贴在姚明鸢的耳边故意呼着气。 “不用你担心了,还是在你后背上的伤痕上用点心吧。我怕你到时候就算被恩准回家,也没人敢要呀。”姚明鸢伶牙俐齿,不让分毫。 “你……哼,那就等着看吧。”冷屏放下一句狠话,然后就跑了。 或许与赵小旦只有那一次萍水相逢的话,姚明鸢一定会信了他只有一名二叔门下的寒门学子。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和他相处,姚明鸢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 毕竟一个书生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将没有参加春草堂入学考试的她,塞进春草堂。还能随随便便就一掷千金就为了讨她开心呢,她细细的研磨着手中那一套奇巧斋的秘制银针,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他愿意宠她,像个父亲一样,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但是她没也忘乎所以,学医这事儿她想了很久才决定靠着赵小旦这颗大树进春草堂。 她放下手中新制的银针,将她母亲那个已经发黄的银针包放在心上,“女儿没忘,女儿一定会让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去向你赎罪的。 ” 北大营 夜晚还没降临,这里的饭菜已经上了桌,热气将营地里冻成一片儿的空气又给冲散了。 “来来来,小顾这儿来。”赵虎将军一把络腮胡飞扬在寒冷的冬夜里。 顾定淮耸拉着头,不情愿的朝着明显菜色好很多的中间走去。 “来来来,这个这个,我都给你夹上,可别把你自己给饿着了。要不然,明天把你打得趴在地上了,可别去你外公那儿说虎叔我欺负你了。”赵虎将军本来是看玩笑的,没想到让没几步路远的虎啸营里的那群人听到了,有人发出了轻蔑的哼声。 这有些年轻人心里就难受了,本来平时顾定淮能够得到墨军师的专门指导就够让人羡慕了,这没想到赵将军也对他另眼相看,实在令人恨他的出身呀。虎啸营里大部分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有些自愿有些不自愿。不自愿的人心里本来就有些不乐意,又出来个关系户顾定淮当了他们的头儿,让他们越发不平衡了。 顾定淮端着一个大土碗里面装着虎叔的一片心意,一大堆快要满出来的猪头肉,又走回了虎啸营的饭桌上。 “大家一起吃吧。”顾定淮找伙夫拿了一个盘子,将那些肉都扒了出来,然后将盘子推在了最中间。 “我们可不敢吃,这肉呀可是将军赏给顾大少的,我们这些没人罩着的可是不敢吃呀。”坐在下首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叫李斌,家里只是个四品官儿,但是他有个贵人姐姐。好不容易在得宠的时候帮弟弟谋了个守宫门的五品侍卫,没想到还没等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呢,就给下放到北大营来了。 顾定淮脸色有些不好,今天刚被墨军师骂了一通。听了他这一番冷嘲热讽的话,登时就火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想将盘子给打落下去的。 没想到突然从这里伸出来一双筷子,稳稳的夹住了一块油光水滑的猪头肉,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一些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男子一口将口中的肉吞了下去。满目淡然,“看着我~干嘛,你们不吃的话,我就一人吃了。来这都一个半月了,肚子里的油水都刮完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一晚肉,这可是肉呀。”男子虽然面上还是那雷打不动的平静,但那眼睛里的狂热让周围的人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别样历练 “吃、吃、吃。”看着那男子又将筷子伸进了盘中,带出了一大块肉。旁边的人忍不住了,也开始行动起来,而且还好心的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吃。 其他人看顾定淮和李斌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也想着不要让事情闹大了。毕竟这是军营里,他们俩打架的确不关他们的事,可是连坐起来,每个人都得遭罪。 有人顺手拉了一把顾定淮,将他压着又坐了下来,“来来来,定淮吃肉,吃肉。” 顾定淮也不拿乔,他本来就是这群人的头儿,不能只顾一时的义气就坏了规律。 拿好筷子,顾定淮敛住了自己的情绪,朝着一伙人热情的招呼,“来来来,我们吃,有些人呀就是太讲情分,同类,他不吃。”顾定淮意有所指。那傲娇的语气,气得李斌硬是调头就走。 这下顾定淮高兴了,和剩下的人有说有笑的吃得开心。 在正中央的那桌也正说的热闹,“虎子你怎么就这样大刺刺的叫定淮那孩子来呀,等会他回去还不得糟多少白眼儿呢。”那个黑脸将军端着一碗酒,和赵虎碰了一下。 赵虎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喝完之后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这不是我的主意,是那个墨狐狸的叫我这样做的。管他呢,只要他不告诉老将军我那次不小心喝多了,误了事了,他叫我~干啥都行。” 这墨离别看着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可喜欢打人的小报告了。这北大营里没有一个人不曾吃过他的亏。但是却又不得不服他,别以为墨离这军师就是每天打打小报告的。当年永安围困,城里只有两万人,城外却围着五万大军。最后是墨离用计吓退了那五万大军,不然他们这一群人早就成了自家婆娘嘴里面的“死鬼”了。 不得不服呀。 “兄台,今天谢谢你呀。”顾定淮摸着嘴边的油渍,真心实意的向那个第一个夹起肉的男子道谢。 “我叫宋祁东,不要兄台兄台的叫我。我是真的饿了,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吃到了这美味的猪头肉,不然我这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得发黄发涩呀。”那男子一抬头,故意将脸正对着顾定淮。 顾定淮这才看清楚她的脸,“你长的真是……”顾定淮硬生生地咽下了剩下的几个字“倾国倾城”。 这话真是大实话,这宋祁东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鼻子高~挺,嘴唇殷~红。一束青丝如墨如锻。穿着北大营里最是平常的灰扑扑的小兵服,但他穿起来还是像一杆修长的青竹一样。让他看起来不带一点儿女气,更显得气质卓然,身姿缥缈,让人不敢亵渎。 像这脸,这身段,就算实在女子中也找不出几个能匹敌。 宋祁东对于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姑呀姨的一见到他,就说要将自家的小姑娘送给他。 于是,站起身来等着顾定淮的夸奖。 顾定淮却是不如他的意,“还是没有月亮好看。”语气中那一丝坚定让宋祁东有些挫败。 这是第一个否认他的美貌天下第一的人,不行他得好好让他认识到他的错误。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圆的,就是弯的。哪有我……咳咳!”宋祁东连忙止住自己的太过露骨的话,“哪有眼前人好看呀。” 顾定淮还是摇摇头,“我家月亮最好看,谁都比不上她。” 宋祁东以为顾定淮说的是天上的月亮,谁知道他说的是他的小未婚妻呀。 宋祁东看他就是不承认他风姿绰约,气得半死。自懂事儿以为,谁不说他生的好看呀。连他那些好友都说他长得比女人都好看,虽然这话不怎么顺耳吧,但是好歹是对他外貌的认可吧。 宋祁东决定了,要缠死顾定淮,一定要让他说出那一句“你比月亮好看。” 可是在他缠了顾定淮好多年之后,他才发现他永远也不超越不了顾定淮心中的那一轮“明月”。当然在他也找到了一个在他心中最美的“白月光”之后,他也就放弃了这件事儿。 但在此之前他不会放弃的! 到了傍晚,顾定淮几乎不想去墨军师那儿上课了。 他只想洗洗自己的眼睛,毕竟有个风骚男一直站在他面前,摆了无数个他自认为最能体现出他气宇轩昂的姿势,主人公就算长得再好看,也让人心生厌烦呀。 顾定淮拖着步子,疲乏的向着那个最方正的营帐走去。 “墨叔,我来了。”顾定淮有气无力的朝着正在整理文书的墨离招呼道。 墨离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顺手扔给了他一本《风后八阵兵法图》,“我给你五晚的时间把它看完,然后把你知道的,还有想到的,在向我口述一次。” 顾定淮累坏了,趴在桌上嘟囔着,“这都是做了古的兵书了,也没法用在今日的战场上,读了也没用呀。” 墨离这才转过头来,拍掉手中的灰尘,“我很高兴你居然知道这书已经不能用在今日了。但是它并不是没有用。” 墨离敲了敲他的桌面,“这前人的智慧是你不能照搬的,只能慢慢自己参悟。这《风后八阵兵法图》你自己慢慢看吧,看完了还有其他的。一步一步的理解这兵法是怎样发展,怎样进步的。你自己脑中也能形成一个自己的兵法套路,到时候你用不着这些了也能用兵如神了。” “用兵如神?”顾定淮不相信的呲笑一声,撑着头,“墨叔,你当我是刚进兵营呀。”顾定淮看着这些个蚂蚁字儿就头疼。 墨离翻翻手中的书页儿,“也差不多,就你那点见识。听说刚刚被人挤兑了?” “是呀。”顾定淮有些抑郁了,“我也不想这样高调的,都是虎叔偏要我去他那边夹菜。这下好了,那李斌肯定会揪着这事儿不放。” “如果这事儿你都处理不好,你也只能在个虎啸当个小头头了。”墨离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断言道,“家世是你的优势也是劣势。你的家事可以让你在军中升的更快。但是在交际上,可就难说了。军营里的这些大老爷们可不管你家里的势力有多大,该弄你的时候还是要弄你。反正他们就是有今年没明年,上过战场的人,阎王爷都不怕,还怕你一个世家子弟吗?” 这事儿墨离也只是提点他一下,具体用什么法子收伏那一群蛮牛,还得他自己来。 “反正要彻底要那群人服了你,不仅要用拳头,还要用这里。”墨离指着自己的脑袋,朝他斜了一眼,“而很明显的你这里,不够用。”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为你制定了一个完美的“黑化”记,别急,别急。墨离在心里面笑开了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定淮就在墨军师的特殊照顾下,过起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第一天,爬起床来,顾定淮眼睛还黏糊糊的没睁开,随手拿起自己的裤子正准备穿上,就被那一阵冰凉之意给冻醒了。 “这什么呀!”顾定淮将手中的都快冻成一块冰的裤子甩了出去,眼睛向四处扫射了一番,“是谁做的?”那怒火都快把营帐给烧起来了,但是…… 最后只有冷冷的冰雨回应他。顾定淮穿着宋祁东施舍给她的秋裤,站在四面都没有遮挡的操练场上欲哭无泪。 第二天,爬起床来,顾定淮多走了几步。在营中一霸,王武的床位拿到了自己的裤子。 “你的裤子,怎么在我床~上?”王武那道八字眉都快竖起来了。 “哦,昨晚不小心被宋祁东扔你床~上去了。”宋祁东的美貌在这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第40节 王武一听宋祁东的名字连忙缓和了表情,“下次小心点儿吧。” 顾定淮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幸好宋祁东那臭美的货早一步出去洗他那如剥了壳的水煮蛋的脸蛋去了。 第三天,有人主动帮他打了饭,“老大,您辛苦了,今天就让我去帮你拿饭吧。”还没等顾定淮反应过来,那人就夺过了他的碗,一路飞奔。 等他回来,顾定淮礼貌的道了一声谢,没有疑心,埋头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伙头那边开了一个小伙子,神色慌张,“你们刚刚谁去了厨房,柜上那包巴豆粉怎么没了?”顾定淮扭过头去就看见刚才抢着去帮他拿饭的那个人正趴在桌上笑得气儿都喘不过来。 然后他蹲了大半个晚上的茅厕,腿软脚麻。 第四天,他主动将整个营的饭菜都给端了来。热情得不能再热情地招呼着所有人,“来来来,兄弟们,吃呀。昨天有个兄弟主动帮我打了饭,今天我就投桃报李,将所有兄弟的饭食都提前拿好了。我拿的饭绝对和平时你们自己拿的不一样,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最后附送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在座的一群狼都白了脸,面面相觑。连宋祁东都哭丧着一张脸:兄弟我可没整你呀,用不着这样大范围的报复社会吧。 ☆、过年准备 总之,吃了不少苦头的顾定淮,最后还是把那群狼的毛给摸顺咯。 临近春节了,北大营给他们放了假,顾定淮这些人高兴极了。一大早顾定淮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了。 当然营里有些人并不是京城的,离得比较远。这半个月的假还不够人回家呢,就只有呆在营地里苦逼地看看雪花,吹吹北风啥的。 比如宋祁东。 宋祁东说起来也算是是宗室子弟,他父亲是先皇收养的一个干儿子。早些年先皇争位时,曾躲到他家中,保了先皇一条命,先皇也凭着这一次顺利金蚕脱壳,最后夺得了皇位。先皇很是感谢,在大局已定后,正准备给宋家封一个万户侯的。没想到当时的九皇子心中对宋家恨的不得了,毕竟不是宋家的话,到时候谁是王谁是寇那还说不定呢。而宋家的这一手,直接将九皇子一党推向了死亡。于是,在九皇子一党覆灭之前,从九皇子府里发出来的最后的一个命令就是灭掉宋家。 一夜之间,本来正春风得意的宋家被屠戮待尽。只有刚好被接入宫中的宋还也就是宋祁东的父亲逃过了一劫。 先皇很是愧疚,再加上他刚刚登上大位,正式缺声望的时候。考虑了下,便当着众大臣的面将宋还当做了干儿子,直接让人把宋还接进了皇宫养着。 加上年纪小,比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大不了多少。所以两人在皇后娘娘的庇护下经常一起下水摸鱼,上树掏蛋,搞得宫里那些内侍看着这两小霸王就躲,当然也遭了先皇的多次“毒打”。 就两人这“过命”的交情,所以在宋还年后,小皇帝也很给面的直接给他封了一个“逍遥王”。本来逍遥王□□还的封地早就有了。小皇帝知道自家小伙伴儿最觊觎的是位于西南的云南,于是,很是爽快的将云南那一块儿地也一并给了他做食邑。 逍遥王很满意,也很上道的直接将自己王府搬到了云南去。后来他又看上云南将军的嫡女,娶了妻之后就直接在云南定居了。 这次把宋祁东送到北大营来也是他外公的主意。宋祁东在云南一天只知道和些小媳妇、小姑娘什么的堆在一起,让一向很大男子主义的云南将军看着糟心。 直接趁着自己女儿不在的时候,将外孙送到了北大营来,希望能让自家外孙沾点阳刚之气回去。 现在宋祁东想回云南过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只能一个人待在皇帝给赐下的逍遥王府里过一个苦兮兮的年了。 顾定淮看他可怜,又想着反正自家的水够混,说不定有了宋祁东之后,自家的那一场大戏会更加精彩呢。 顾定淮嘴角边露出一个坏笑,拉住有些垂头丧气的宋祁东,“祁东,要不然你去我家过年吧。到时候进宫拜年我们也一起去吧,有个伴儿。” 宋祁东高兴的抬起头,语气中的雀跃让顾定淮低下头有些愧疚,“真的吗?顾定淮你真是我的好哥们儿,你居然邀请我去你家过年。看来你已经把我当自家人了,太感动了,我决定了,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宋祁东拍拍顾定淮的肩膀,一脸感动得不行的表情,让顾定淮有些恶寒。 宋祁东跟他说完之后就直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宋祁东正忙着将自己所有好看的衣服都打包起来,顾定淮有些不好意思拉拉他的衣袖,“我家有些乱,人多,你不会在意吧。”顾定淮呲着一口大白牙。 宋祁东挥挥自己衣袖,把顾定淮的手给橹了下去,口气很无所谓,“人多有什么的,热闹嘛。你说我穿秋香色好看些还是这个石青色。”宋祁东拎着两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征询顾定淮的意见。 顾定淮看着这一幕,竟觉得有些相似。顾定淮打了一个哆嗦,将自己脑中的那些回忆甩了出去。 宋祁东没听到他的回答,将两件衣服都收到了包袱里,“哎,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还是两件都带着吧。”那真是自恋到没变儿了。 于是,腊月二十六顾定淮带着宋祁东,兄弟双双把家还了。 姚府 这几天明月忙得简直要脚不沾地了。过年的年礼按着旧例也准备好了,公中的铺子早就在太夫人的主持下盘算完毕了。可明月自己的铺子还是一团乱麻,杜嬷嬷虽然尽心尽力,但是毕竟以前没有学过,这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摸透。再加上明月前段时间又买了三个庄子,两个铺子,现在还够得忙的。 所以姚明鸢那边的事情她也没空管,只想着把这个安生年过完之后,再想办法彻底将这颗毒瘤给拔除。 好不容易将新买的那几个庄子和铺子的管事安排好,明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闭目眼神。 这时,永贞进来了,清脆的笑声好像欢快的小溪流一样,“姐姐,姐姐,小弟弟动了,动了。” 显然现在再好听的也拯救不了疲惫的明月,明月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在挺尸。 永贞本来想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的,没想到明月根本不理她。 永贞有些有点失落,但是又马上鼓起一口气,抬起一双小胖手使劲儿扒拉着明月的眼皮,“姐姐起来了。” 明月很不情愿的睁开眼,撅着嘴,“到底有什么事儿呀,姐姐很累。” “夫人肚子里的小弟弟动了,他还踢了我的手呢。”永贞眼里亮晶晶的,兴奋的拿出自己的手来显摆着。 姚二夫人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一天好吃好睡好休息的,体内的胎儿很健康,这个时间也该有胎动了。 明月撇撇嘴,闷声说道,“这有什么的呀,以后他出生了,我肯定能第二个,不第三个抱他。”明月比着手指,朝着永贞挑眉。 看着明月的得意样子,永贞嘟着嘴孩子气的说,“他长大后肯定只会和我玩儿,因为你都不去看他,哼。”小姑娘转过身去,只留下明月一个小小的背。 明月干脆又倒了下去,又开始闭目养神了。 永贞看没人理她,正准备又去打扰她呢。转过身去,入眼的就是明月那疲惫的脸。看着明月眼底的青色,永贞有些心疼。 小姑娘拿起放在一旁的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了明月的身上。然后就出了房门,还顺手拉上了门。 永贞刚刚迈出门廊,外出回来的云霄就走了进来。 云霄给永贞行了一礼,就匆匆芒芒的准备推门而入。 永贞连忙止住了她,刻意降低的声音,“姐姐累了,正在休息呢,小声些别吵着她了。还有呀,大厅里有些冷,云霄姐姐想着办法吧。”永贞提醒道。 云霄有些感动于永贞的体贴,笑得温柔,“谢谢五小姐的提醒,等会奴婢会在屋子里多放一个炉子的,到时候也会暖和些,小姐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些天她太累了。”云霄也很心疼自家小姐,但是她也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尽量顾好小姐的身体。 永贞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但是又旋即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说,“你叫我小姐我应了,但是你不要自称奴婢了,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在永贞的心里,人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她尊重云霄,也希望云霄自己也尊重自己。 云霄红了脸,但是这规矩可不能废。这事儿永贞已经跟她说了好多次了,只能哄道,“好了,云霄知道了,五小姐二夫人找你呢,你快去吧。” 永贞一听,笑开了,感觉自己受到重视,挺着小胸脯,“那好,我先走了,云霄姐姐再见。”然后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看见永贞终于走了,云霄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房里,小声的吩咐底下的小丫鬟把火炉点好了在拿进来。 除夕夜,守岁。 今年多了永贞一个小孩子,二夫人才不至于才孤单。 明月的大伯虽然官儿不大,但是明月的大伯母也算是有正经的诰命在身,大年三十要去宫里参加宫宴。太夫人是皇后的母亲,本就是一品夫人,自然也要进宫去。而明月更是跑不了,前头皇后才点了她的名,让她多去后宫陪陪她。 只有姚二夫人,不能参加。她本来就是继室,依着大周朝的律法来说,姚父所挣下的诰命只能由明月的生身母亲,也就是原配夫人得。就算是原配夫人死了,继室也不能承这个诰命。现任姚二夫人的诰命就只能指着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 所以姚二夫人只能留下和姚明鸢、姚明茵还有永贞一起留在家里了。 明月还有些顾忌姚明鸢,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宫中见谈 “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保护二夫人和小弟弟的。”永贞看明月心不在焉的把自己的眉毛都给画歪了,连忙将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 明月还是愣愣的,手里拿着眉石,不停地摇头。 永贞对于自家姐姐经常神游的这事儿已经抱着一颗平常心了。 推了推她的手臂,自信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姐姐,我能帮你看着她们两个,相信我的本事。” 明月上下瞅了瞅永贞,看她一张小脸儿上尽是牛气,不由得笑出声儿来,“你有什么本事呀?说来听听。” 永贞感觉到了明月那不信任她的眼神,顿时就炸毛了。柳叶细眉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姐姐你别不信我,有我在身边,她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的。” 明月认真想着,姚明鸢还算是与永贞有些旧情谊在,有永贞护着,她肯定不会那么心狠要动手。况且她近来也安生了不少,怕是也忙着自己外面的事儿把。明月对于姚明鸢不知不觉就能出内宅这事儿,还是耿耿于怀。 至于姚明茵,明月倒是觉得她的威胁不大。毕竟姚明茵的心思要简单些,虽然有些偏激,但是也算好猜。 这宫宴不可能推掉不去,明月只有相信永贞。更何况夫人身边的连姑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相信这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乎,明月还是放下一颗不安的心,一脸郑重的将姚二夫人交托给了永贞。看着永贞一脸严肃的拍拍她的手,压着嗓子保证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二太太和宝宝的,姐姐早去早回。”明月放心的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进宫比不得是去寻常的亲戚家做客,每过一个宫门就会有守门的侍卫来上前排查。就算明月还是皇后的外甥女,也不能例外。 因为排查时,车上的所有人都必须下车来,配合侍卫的检查。明月戴着垂膝的白纱帷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很不愉快。 突然从南边的玄天门那边窜来了小厮,撞了一下红竺就迅速跑了回去。 “诶,你!”红竺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肩膀,有些恼怒的盯着那个远去的身影。 红竺脸上的怒色还没有褪去,好像有些害怕的缩到了明月的身后。 明月正想着安慰她,没想到红竺却从一个看不见的视角塞了一个纸团在明月的手中。 明月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红竺撇撇自己的嘴,表示她也不知道。 明月并没有立即拆开纸团来看,而是顺着那个渐渐离去的小厮的身影,明月将目光定在了玄天门的那两辆马车上。 “小姐,那是永定侯家的马车。”云霄的眼神好,一下子就看清了那马车上的旗幡。 明月定睛一看,好家伙,还真是顾家的幡子。看来又是顾清泉出的幺蛾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就敢传纸条。 明月愤愤的将纸条揣到了自己的怀里,看见那守门的侍卫已经检查好了。连忙在云霄的搀扶下,又钻进了马车里。 玄天门 顾定淮有些吃力的看着玄地门前的那几辆马车,看着明月又飘飘然的进了马车,看都没有看纸团一眼,他不由得有些泄气。 宋祁东看他的神色,心里有了底儿。 “你的意中人呀。”宋祁东挑了挑右边的眉毛,“人家都不理你。” 顾定淮连忙反驳道,“她不是我意中人,她没把我的纸团扔掉就是答应了,你这个单身汉不懂。”因着宋祁东比他高,顾定淮本来想鄙视他的眼神瞬间变成了仰望,顾定淮气结。 宋祁东故意挺直了背,“不是意中人那是什么?” “我媳妇儿。”顾定淮摇头晃脑的走到了前面去,留宋祁东在原地怨念。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进了宫,明月她们一行人到了后宫。 到了这了,明月她们就只能自己走过来了。一路红彤彤的灯笼从御花园挂到了关雎宫,那宫门口尽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层层叠叠的八瓣红梅被移植到了这里,只为这一次宫宴,它们尽情地绽放着自己。 第41节 明月跟在太夫人和大夫人的身后,平仰着头,眼神坚定清明,不像那些头一遭来宫里的小女孩,眼神乱飘。 走到了宫门口,传令的小太监连忙唱和道,“帝师府姚太君率子孙敬拜。”那细长的声音回荡在关雎宫外长长的回廊外。 不一会就出来了一个白脸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说道,“请老太君进去吧。” 太夫人点点头,由大夫人和明月两人一起扶着进了关雎宫。 “老身姚氏带子媳王氏和孙女拜见皇后娘娘。”太夫人声音洪亮,不带一丝犹豫跪下去行礼。明月和大夫人也跟着软下了膝盖,端端正正的行着跪拜礼。 皇后有些急切并带着哽咽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上响起,“母亲快起来吧,还有大嫂和明月,你们这样可是折煞了本宫呀。” 心思灵活的小太监连忙搬来了椅子伺候三人坐下。 太夫人毕竟年纪有些大了,起身时还有些吃力,不等明月两人搀扶姚皇后便放下手中把玩儿的琉璃珠子,快步下来扶着太夫人。 “母亲,把你累着了,可是女儿的大罪过了。”姚皇后靠在太夫人的耳边,这才露出了些女儿娇态。 太夫人拍拍她的手,笑得欣慰,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刻了。“好了,好了,你可是皇后别坏了规矩,又惹人说道。”这宫里多的是些淬毒的眼睛,分分秒秒想找人的错处,太夫人并不想给女儿惹麻烦。 姚皇后这才放了手,回到了自己的凤椅上。 太夫人坐在离皇后最近的地方,四周都是些世家贵族的老封君,其中也不乏有许多太夫人的熟人。这些老太太年纪大了都不大喜欢出门,这宫宴好不容易把人聚齐了,都各自向各自的好友们打着招呼。 大夫人坐的比较后面一些,因着姚家大爷的官儿并不算大,她平时那趾高气扬的态势也收敛了些,安安生生的和自己出嫁前的闺中密友说着京城里最时新儿的八卦。 而明月则坐在一处专门为闺秀们准备的一处极大极精致的碧纱橱里。 碧纱橱的门窗开得大,宫人们用轻薄的鲛纱罩在外面。这些小姐们能大致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过外面的人却只能看见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 明月一坐下,就有人拥了上来。没错,就是杨君妍。 今天杨君妍也穿的鲜亮,一件玫红色的菱花衫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衣领。衬着她一张粉面,气色格外的好。 “明月,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害得我一阵好等。”杨君妍撒着娇,套着近乎,并且让人将她的座位挪得里明月更近了些。 明月倒是有些冷淡,“路过长安街是有些堵,马车走的慢了些。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姐姐枯等了。”脸上的冷淡和疏离,让其他看杨君妍不顺眼的人,掩着嘴角,偷笑个不停。 杨君妍自然是听到了,脸被气得又白又红变了又变,心里有些恼怒明月的不识抬举。 她们本就是表姐表妹,就犯了一个小错误值得这样吗?况且姚家虽然出了个皇后,但在朝中的势力还是远远不如杨家的,她杨君妍有心和她重修旧好,三番两次的拉下脸来,姚明月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真是人不多大,家世也不见得有多高贵,还这么会拿乔,怪不得才永定侯长子迷得心里只有姚明月一人。 杨君妍难堪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手上的帕子都快揪出洞来了。 明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管杨君妍表现得有多亲近她,她也不会傻乎乎的将一颗心捧上去了。 明月扫射了一圈,最后目光停驻在一个角落上。找到了所要寻找的人,明月的心一下子就极速的跳动起来。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明月撇下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杨君妍,径直朝着那角落走去。 “宫二小姐,你一个人呀。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明月在离她三四步的地方向她打着招呼,目光落在那个瘦弱的女子身上。 所谓的宫二小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蜷缩在一团,并没有应答。 杨君妍看她撇下了自己,去向一个唯唯诺诺在家不受宠的小姑娘讨好献媚。登时就怒了,也不管明月是她的意中人太子的表妹了。 气得口不择言道,“一个外面回来的破落户也值得你把我撇了,你真的太绝情了……”然后一甩袖,直接走到了另外一个边角上,离得明月远远的。 “外面回来的”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宫二小姐的母亲也曾是个外室,外家也是个商户。 说起来这宫二小姐的身世与姚明鸢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宫二小姐却比姚明鸢好命得多。 ☆、宫二姑娘 好在宫二姑娘她娘跟宫家大~爷时,原配已经死了。所以生下龙凤胞胎的外室在宫大~爷的坚持下还是进了宫家的门,当了宫家的正头大太太。 不过男人偷吃这事有一就有二,没过多久宫家大~爷又在外面养了小的。把本来底气就不足,还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宫二姑娘她娘又给顺利气死了。然后宫大~爷又马上娶了继室,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呀。 有句老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宫二小姐和她的双胞胎弟弟就难过了,受家里人排挤不说,连宫家大~爷都看这两个孩子不顺眼,想将她们赶出京城去呢。 这个宫家二小姐可不简单,就在这种形式下。她靠着自己的心计和才能,不到一年就硬生生的在宫家闯下了一片天,不仅让宫家大~爷低头讨好来笼络她,更是直接能决定宫家大事。 不过现在她还没有崛起,在众人眼中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所以把一个人坐在角落,尽量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 但是这却是明月与她合作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宫二小姐并不如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无为。”明月低头朝着宫二小姐低语道。 宫二小姐抬起头,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淡淡的扫过她,“姚小姐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然后展开了一个无邪的笑容。 “东门桥的胭脂楼,这个宫二小姐懂吗?”宫人提她搬来了椅子,明月端坐下去,用手帕掩着嘴。 宫二小姐眼睛里的杀意一闪而过,两人中间的空气好像都有些浑浊。 “宫二小姐,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做一件交易而已。”明月想起前世,宫谨那些果决狠辣的手段。纵然是她这种活了两世的人,也不由得心里发寒。 宫谨还是有些防备,黑黝黝的瞳孔直直地盯着明月。 “我们去其他地方说吧。”她还是那么冷淡,好像天塌下来她都会不急不慌的等死一般。 “哎哟,我的肚子疼,扶我去一下茅厕吧。”宫谨惨白着一张小~脸儿,声音像小猫似的微弱,将自己细细的手腕儿搭在明月的手上,可怜兮兮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明月看到了宫谨那个不显眼的眨眼,心里明白可她的意思,十分配合的扶着她站了起来。 那边的宫嬷嬷连忙跟了上来,问道,“不知两位小姐有何事呀?” 宫谨继续尖着嗓子,满头冷汗,“早上太太让人准备了辣子面,我本就不敢吃辣的,但是母亲的好意我实在不好拒,所以……现在有些闹肚子了。我可以去一趟茅厕吗?”小姑娘低着头,乌鸦鸦的发丝衬着透明的皮肤,显得可怜极了。地说着自家继母的坏话,气的不远处的宫太太咬紧了牙。 宫嬷嬷看她一脸的痛苦,也不好耽误,报与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没有多说,就准了她们。 明月扶着宫谨,两人迎着闺秀们调笑的眼光慢慢的朝着便所走去。 “果然是个扫把星,进宫这种福气事儿都承不住。”有个穿绿衫的小姐还没等两人走远,就在后面嚼着舌根。 茅厕并不远,引路的宫女将两人带到了之后,就远远的站着。 “你有什么筹码,让我心动的呢?”宫谨直起来本来微弯的腰,低垂着眸子。 “比如东门桥胭脂楼边上的铺子,还有那黄白之物,你觉得行不行?”那胭脂楼以后可是要成为宫谨的大本营的,所以她势必要将胭脂楼旁边的铺子给买下来,才能保证她的那需要尽力呵护事业不会太早暴露。 “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很难的事儿,只是必要的时候想你买一些消息而已。还有就是,希望能和你交好而已。”明月随即又提出了。 宫谨倒是不知明月如此了解她所做的事儿,呲笑一声,“你既然能将我的那些把戏摸得清清楚楚,那还用到我这里买消息吗?”宫谨显然不相信她。 明月无奈的笑笑,“我发誓,我会知道这些事儿,完全是个意外。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和你一样想活着,不对,我不只想活,我还想活的很好。”对于未来,明月心中的不安感从未消失。 宫谨抬眼看她,她眼底的挣扎就如当时的自己一样。带着些许的希望,但是现实又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给自己。 “好,那铺子,我也不嫌弃。我这样的俗人最喜欢那些黄白之物了,所以那些我也笑纳了。”宫谨也不矫情,自己现在不缺人,不缺主意,就是缺钱。 “不过我也不会白占你的便宜,那铺子就当你的礼物,你的钱就当你入股的钱吧。”宫谨虽然有些狠辣,但是最不喜欠人的情。 “入股?”明月有些不解,问道。 “额……”宫谨思索了一下,随便敷衍了一下,“哎,反正你就等着在家里面收钱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你插手。”宫谨很有自信。 明月当然是知道她的本事的,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没有多问。 两人做好了约定后就不敢在多做耽搁了匆匆回到了关雎宫。 关雎宫里热闹了很多,姚皇后抱着一个襁褓正哄着。 旁边的人正说着,“也是那珏贵人没福气呀,没想到竟是留下了六皇子自己就走了。但也是这个孩子有福气,能养在皇后娘娘的也是造化大呀。”看着这个刚刚出生三个月正是白胖的六皇子,周围的人都为称赞着。 怎么回事?明月又有些吃不住了,六皇子不是在生下来没多久,就和珏贵人一起去了吗? 这……哪来的六皇子呀?明月慌了,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使得有些事情随之改变了? 虽然心里焦急,但是明月尽量将的心沉静下来。 明月不动声色的跟着太夫人混八卦。原来当时珏贵人难产,因为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云太医离宫了,本来六皇子是保不住的。没想到半路蹦出来了一个朱医女,将六皇子救了回来,可是珏贵人却是没办法再救回来了。 最后是皇上下令,将六皇子记在了姚皇后名下,六皇子一跃成了嫡子。 朱医女?前世哪有这个人呀?明月想不通。 反正这个宫宴吃的明月有点消化不良,没吃多久,明月就放下了碗筷。无所事事了一会儿,明月心里有些焦急了,手心儿里的纸团都要被浸~湿~了。 姚皇后体贴的让明月和其他的贵女去御花园走走,就当消消食儿。 明月正愁着没有好点的理由呢,笑着朝着皇后道了谢,就牵着宫谨一起出了御花园。 因着宫谨这位“霉女”在,也没人跟们走一条道儿。这正和她的心意,明月心情愉悦的将宫谨的手甩的老高。 宫谨看明月脸上一坨红云,自然了悟了,甩开她的手,“让我当红娘呀,我们两的交易里可没有这项服务呀。” 明月“嘿嘿嘿”的直笑,“谢谢你了,以后我亲自给你送喜糖,不过你的先得帮我第一个忙。” 宫谨白了她一眼,“说。” “帮我查查那个朱医女的消息。”对于这个朱医女明月总有一种怪异和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 宫谨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转身就走了。 明月正沉浸在要约会的喜悦之中,也没管她到底答应没答应,就放她走了。 将随行的宫女也打发走了之后,明月就自己一个人站在一颗梧桐树下等人。 自己一人处在黑暗之中,看着远处的宫殿里灯火辉煌,明月有些感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谁惹我家月亮心情不好了,我去帮你出气。”顾定淮的声音突然从明月身后传来,吓得明月不住的拍胸。 “你干嘛呢,一天就知道吓人。”明月白了他一眼,继续数落道,“今天在宫门口也是,传纸条有多惹人怀疑呀。你进了军营本事没长几分,心眼倒是又缺了几个。” 顾定淮有些委屈,本来想给明月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招来了一顿骂。但是看到明月真的有些惨白的脸色又有些心疼,“对不起嘛,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吓你了。” “鬼才信你!”明月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 顾定淮连忙捂住她的嘴。 ☆、商量远征 “大过年的,说些什么话呀。”这次顾定淮倒是硬气了起来,训起明月来。 明月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扒拉了下来,“谁叫你吓我来着。” 顾定淮连忙赔笑道,“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惹麻烦吗。” 明月揪着梧桐枯枝往顾定淮胸上戳,“那你就不该传纸团给我,不传纸团给我的话就什么事儿就没有了。” 顾定淮捉住那梧桐枝,随便将人带到了怀里,“我想你了。” 第42节 隆冬的风像刀子一样四处游荡着,明月的脸都被吹的有些疼了。温顺躲在顾定淮的披风里,还有些惫懒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定淮只觉得心里一片火热,他对明月的感情其实很纯粹,也很简单。 早在八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了一个软软的小媳妇儿,他们会一起生活,一起睡觉,一起过这一辈子,虽然可能会有些无聊。 小时候,她会娇娇气气的叫自己“哥哥”,就想现在一样直往他的怀里蹭。 长大些了之后,她会咋咋呼呼的叫自己“顾清泉”,然后对他“动手动脚”,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方式。 现在她不再和他太过亲密,会因为他不时厚脸皮的触碰而红了脸颊,并且大声的呵斥他。 但是他却觉得,原来多了一个人的生活是这么的让人觉得暖心呀。 他喜欢她,像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不知不觉就印刻在血液里,心房上。一天不想,就觉得少些什么,肢节都好像不那么灵活了。 “今天侯夫人怎么没来呀?”明月埋头问道。 顾定淮想着还在家里和父亲闹着别扭的母亲,无奈的摇摇头,就算她面上表现得再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对他父亲永定侯有所期待。 “母亲她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自己有些着凉了,又听说六皇子今天要露面。怕到时候传上了,那就罪过了,所以就没来。”这理由是早就想好,顾定淮不想让她忧心直接说了谎。 月亮,我一定不会让你难过的。顾定淮在心里暗暗的发誓。 顺便将她抱得更紧了,把明月勒的有些气短。挣了一下,顾定淮下意识低头看了她,“怎么了?” “你把我勒着了,放开!”明月涨红了脸,有些恼怒。 顾定淮连忙松开自己的双臂,好像自己怀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瓷娃娃。 明月退了出来,低头仔细的打量自己的衣裙有没有乱,“那你等会早点回去,多陪陪侯夫人。”永定侯夫人在明月被永定侯嫌弃的时候还是没有对她说过重话,而且也表示过她还是支持这桩婚事。所以对侯夫人,明月还是很尊敬的。 顾定淮有些忧伤,又开始装可怜了,“我们俩都好久没见了,而且明年初春我可能就要上战场了,到时候是生是死还说不准呢。你就不能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吗?” “不能不去吗?”明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她也想顾定淮没强硬一定,不会像前世一样任由永定侯摆布。但是她也不想让他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 顾定淮握着她的手,轻笑道,“月亮,我向你父亲保证过,我会为你挣一个凤冠霞帔回来的。相信我,我这些日子可不是在营里白混的,到时候我建功立业了,就回来娶你。然后我们就自己在一旁过日子,随便我父亲的侯位留给谁,咱们不去眼馋。”顾定淮说的轻松,眼底那憧憬的神色好像在发光。 “你要去多久呀?”明月慌了,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没多久,大军要三月才出发,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到西北战场。要打多久呢,我也不知道,外祖说至少要打八个月吧。到时候再加上大军回来的时间,我可能就赶不上你的及笈礼可。”顾定淮情绪有些低落,想着自己不能见证自己的女孩成~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那就不去了呀。”说到这,明月的哭腔已经隐隐弱弱的开始了。拉着他的袖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刺疼了他的心。 “放心,我会没事的。到时候我回来了,你就不会那么辛苦了。”顾定淮安抚道。 明月反驳道,“我不辛苦,你别呀……” 顾定淮苦笑一声,“你置办了的那些庄子铺子什么的,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在侯府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吧。是母亲点醒了我。到时候爹为难你,你有钱财傍身,也有些底气。对不起,我竟然你这样难做。”顾定淮想着他母亲说这事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明月没想到顾定淮居然想左了,这明明是为姚家慢慢积累的基业,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自己的傍身財了。 “那不是……”明月刚刚出口的反驳立即被顾定淮截住了。 “我都知道了你所付出的努力了,你不要再为了我,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顾定淮一脸为她心疼的表情,还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好像在说你放心的依靠我吧。 明月哭笑不得,连忙摆手,“真不是,是……唔!”明月这次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 顾定淮忘情的在明月的轻嘬,如清风,又如细雨。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不肯分开。 顾定淮死死地搂住她,好像想与她融为一体。 明月无力的睁开眼,眼前是顾定淮那张清俊的脸。他那微小的毛孔和细细的绒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感觉到嘴唇上那细腻的触感,明月觉得自己又要烧起来了。 唇上的力度加重,明月又不得不随着顾定淮沉迷其中。 最后明月被顾定淮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能随了他。 姚府 永贞正认真的盯着姚明鸢和姚明茵,那眼神很黏在她俩身上了似的。 二夫人知道明月让永贞好好盯着明鸢和明茵,原以为只是说笑,永贞虽然人小鬼大,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哪能起到什么威慑作用呀。 现在永贞这样的认真,二夫人倒是有些尴尬,“咳咳,永贞呀,别光顾着看你两个姐姐了,吃饭吧。” “我在吃呀。”塞了几口白饭,表示自己一直在吃。却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言语中的坚持,让二夫人都不由得扶额叹息。 “好吧。”二夫人无奈,只得随她的意。 但是姚明茵受不住永贞直勾勾的眼神了,先投降了。 “二伯母,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姚明茵放下手中的碗筷,面有难色的想着二夫人请示道。 二夫人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因着家中太夫人,和大~爷二爷都去了宫里,就连长孙姚明川也跟着去了。等他们从宫宴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深夜了,人也累了。特别是太夫人,她的身体根本就熬不住,所以姚家也就没有了守夜这一说,吃了饭就各回各屋了。 “嗯,你回去吧。” 听到了这话,姚明茵一步都没有停留的回自己屋了。 永贞的视线直到姚明茵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收回来。 其实大房是真没有害二夫人的心。你想呀,二夫人还这么年轻,就算这一胎没了,还多的是机会能怀。再说了万一事情没有做干净,到时候太夫人非得把大房给赶出去不可。大夫人还是怕,况且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女手上沾上这些不好的东西。 没一会儿,姚明鸢也搁下了手中的筷子,语气十分冷淡的说,“二太太,我也吃好了。” 二太太点了点头,“那你也回去吧。” 姚明鸢起身的时候还特意回看了永贞一眼,永贞一下子转过了头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姚明鸢惨然一笑,行过礼后就闷不吭声的走了。 永贞目送这些危险人物远离了华容堂,揉揉自己涩涩的眼睛。 “二夫人快吃呀,不然宝宝晚上会饿的。”永贞扬起自己的招牌微笑,殷切的扬着二夫人。 二夫人心里一暖,语气越发的柔和了,“好孩子,你也吃吧。”然后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在永贞的碗里。 没有了其它心怀叵测的人在这了,这两人也就亲~亲热热的吃起了年夜饭。 和乐阁 姚明鸢正在换衣服,急急忙忙地让梳头丫头帮自己将一头乌黑的青丝扎成男子的发髻。 “你又要去哪?”冷屏阴沉着脸,质问着姚明鸢。 姚明鸢对这个脾气越发奇怪的外来卧底已经失望了,她根本不能帮到她什么。 连公主府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只是在利用她空手套白狼。她还不如紧紧的抓~住赵小旦,从他身上获得好处呢。 “你一个奴婢怕是管不着吧。”姚明鸢斜了她一眼,冷笑道。 “你难道忘了公主给你的任务了吗?”冷屏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颜色。 “我可不是公主府的奴才,至于任务,我说过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来催。”姚明鸢拿起藏青色的披风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就出了门。 “你不能这样!”冷屏摇摇自己的头,无奈姚明鸢只给她剩下了一丝不经意间偷溜出来的寒冷北风。 怎么办?怎么办? ☆、冷屏行动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可是现在她要活着,就要必须完成长公主交给她的任务。姚明鸢已经不再听话了,想要将姚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容易事儿呀。 但是她想起暴室里那些森森的白骨,冷屏打了一个冷颤。 摸着手心儿里跟月牙一样的指甲痕,冷屏深深的吸进了一口干燥冰凉的空气。 这事儿不用别人的帮忙,她一个人也能做成。等着吧,她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仰望的。冷屏微眯着眼,里面流动着些让人看不懂的黑色物质。 明月她们回宫的时候果然已经接近深夜了,一群人浑浑噩噩的登上了马车,在月夜里奔驰着。 待到一家子人回家喝过一口热茶,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母亲这时候也晚了,你早点儿休息,儿子实在熬不住了就先回去了。”姚齐语速有些快,但间隔时那浓重的鼻息佐证了他的疲惫。 太夫人端坐在上首,热茶散发出来的水汽袅袅绕绕遮住了她平静无波的眼。 “嗯。”一声极轻的声音从太夫人的嘴里蹦了出来,姚齐觉得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明川也回去吧,虽然明天不用进学,但是这般晚了,我也不多留可。”太夫人顺便也将姚明川给打发走了。 两父子欢欢喜喜的出了厅堂,明月也想着,她是不是也该告辞了。 可心中的念头刚刚一动,姚父就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明月说道,“你先等会儿,我有些事给你说。” 明月止住自己即将出口的呵欠,迷蒙着双眼问道,“什么事呀?父亲。” 姚父看着端坐在上首的太夫人,悄悄侧身问道,“母亲,我先送你回松竹院吧。” 太夫人摇摇头,皱起了眉头,“我听你们说着。” “那就让令春她们那个暖壶来吧,不然这夜里实在是有点冷呀。”姚父没有想着瞒着太夫人,事实上太夫人也早就知道了。 令春将早就准备好的暖壶小心的放在太夫人的怀里,然后就退到了一旁。 “明月,你们今天看到了六皇子了吗?”姚父开口问道。 明月点点头,愣愣的看着姚父。 “听到过朱医女这个人没有?”姚父问起了这个明月也有些怀疑的人。 明月暗地里蹙了一下眉,正视起姚父的谈话来,“听说是她救了六皇子一命,如果不是她的话。六皇子,可能就随着珏贵人一起走了。父亲,六皇子有什么问题吗?”明月将自己知道到的一一道来,然后又转了个弯儿的问道。 姚父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有问题的不是六皇子。”姚父定定地看着明月,“有问题的是那个朱医女。” 明月没出声,全神贯注的听着。 “那朱医女,可能就是明鸢的生身母亲——妙珠。”姚父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震得明月回不过神来,连坐在上首旁观的太夫人也睁大了自己微眯的眼睛。 “她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明月惊得手上的糕点都掉到了桌上。她感觉到那个朱医女有些问题,可是却没有想到那朱医女就是本应该远走天涯,永远离开京都的妙珠。 “没有谁知道她为何出现在京城里,至于她怎么进的宫,倒是有迹可循。”由于收集信息的时间太短,姚父也只是知道这皮毛。 “她是被严家也就是柔贵妃的母家引进宫的,柔贵妃没有子嗣,原以为这六皇子救回来了,并且有她的功劳,陛下会将六皇子记在她的名下。没想到,六皇子最后还是落在了皇后娘娘那儿。” 明月眉毛间的间隔越来越窄,心中的不安感让她有些烦躁,“她到底来京城干嘛?来报复我们的吗?现下一个姚明鸢就够我们受的了,还来一个妙珠。” 姚父感觉到了女儿的焦躁不安,安抚道,“明月,那朱医女到底是不是妙珠,父亲也不能肯定。不要将事情想的那么坏,可能朱医女就只是一个长得有些相像的人。” 第43节 明月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想着自己已经有了宫谨这个盟友,而且自己也不是前世那个万事不知,万事不理的大小姐了。今生的命运到底是偏向谁,还不一定呢。 林绮兰离开了京城,顾定淮没有再甘愿受永定侯的钳制。既然姚明鸢已经拉不回来了,那么就让她离姚家远远的吧。 “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月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姚明鸢这个不稳定因素,一定要泼出去。 姚父有些感念与明月这些时日的早慧,叹了一口气,“女儿,其实这些事儿父亲能处理好,你不用将所有的事儿往自己的身上揽。” 明月倒是没了刚刚的紧张,莞尔一笑,“爹爹,女儿也是姚家人,女儿也想为生我养我的姚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次没等姚父继续散发慈父光芒,太夫人手中的沉香木拐杖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说的好,真不愧是我姚家的女儿。”太夫人中气十足,第一次对这个嫡长孙女有如此高的评价。 连明月都有些吓着了。 太夫人不满的瞪了自己的唯一的儿子一眼,“身为我姚家的女儿本就应该以维护姚家为己任,出嫁了就应该出嫁从夫,就算是你姑姑,当今皇后我也是这样教导的。”太夫人这一番话,明月面上是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但是心里却不停地在腹诽:姑姑被教导得如此有大家风范,到最后还不是被软禁在中宫。以后顾清泉什么都得听我的,夫以妻为尊。 太夫人自然不知道明月心中所想,继续教训这姚父,“不管是妙珠还是姚明鸢,这都是内宅的事儿,你不要瞎掺和。明月已经这样大了,以后要嫁的也不是简单的人家。这事儿就让明月处理,就当练练手,再怎么样也还有我坐镇。你一个爷们,把外院的事情搞好就好了。” 姚父和明月一样,一脸真诚的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明天是让姚三~去打探消息呢还是姚四呢。 太夫人点了点头,很满意两人的乖顺。 但是又有些忧心于今天皇后私底下对自己说的话,犹豫再三,太夫人还是来了口,“今天,皇后娘娘对我说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呀,娘。”姚父对于自家那个从来不让人操心的妹妹很是放心,语气间的轻松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太夫人的脸色看起来却不轻松,“皇后娘娘说,她决定劝说陛下改立储君。而改立的储君,最好要是六皇子。” “她疯了!”姚父一下子跳了起来,对于这个可以说是疯狂的决定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这太子殿下才是她的亲生子,为何要将储君之位让一个只是名义上的儿子。况且,这储君的位置是说换就能换的吗?要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很有可能将整个姚家都搭进去的。”姚父不能理解妹妹是怎样的,连忙分析道。 太夫人并没有和他争执,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教导太子也有半年了吧,以你对他的了解,他适合去当那个第一人吗?他能争得过三皇子和四皇子吗?说实话。”太夫人最后还加了一句。 这下姚父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了,支支吾吾的,“这个,太子多教教说不定就能担大任的。” “太子生性不喜争强好胜,这就算了。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儿,那件是皇上满意过的。”太夫人今天听了皇后的一通抱怨,也了解到了太子的习性,不再一味的听取身边人对太子的赞扬了。 “我们姚家没权没势,现在太子能稳坐东宫,凭着的就是皇上对你父亲的情分,还有就是占个嫡长子的名头。要是有人要争的话我们就只能看着,看着姚家的覆灭。”太夫人说的激动,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而六皇子就不同了,他的亲母珏贵人的父亲兄长都是将军,手上有大周五分之一的兵权。到时候有他们和三皇子相争,我们姚家也可以在夹缝中找一个生存的空间。” 明月在一旁听得心惊,前世不就是这样的。看姚父不出声,明月有些着急的碰了一下姚父的手肘。 “这事,让我再想想,再想想。想好了,我再去跟皇后娘娘协商到底该怎么做,先不要让她做……不,连流露出那个意思都不可以。”姚父反复的强调着此事,直到太夫人答应尽快找时间找姚皇后娘娘说清此事,姚父才作罢。 公主府 “冷屏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一个貌美女子面有忧色,但是还是将手中的黑色根茎交给了她。 冷屏一脸决绝,“我没有选择,那姚明鸢已经不再执行任务了。如果让公主知道了,我的惩罚会更重的,我只有这样了,冷瑟。”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吧。”那冷瑟拍拍她的肩,好像很关心冷屏的样子。 冷屏阴郁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笑容,“谢谢你了,冷瑟。” “记住,这绝育花一定要养两个月才能开花。当花开的那一刻,表示药性最强的时候。”冷瑟叮嘱道。那本来清纯十足的脸蛋上,却挂着阴森森的笑容。 ☆、下定决心 明月以为以姚父那个温吐的性子,这个事情要等好久才能定下来呢。但是没 想到,就在元宵节里太子做的一件蠢事,彻底让姚父冷了心。 当朝太子竟然在大街上和一个满口粗话的平民争女人,还直接让侍卫放着满大街的人把那人打得半死不活,后来那人还上了京兆府去击鼓鸣冤,这事彻底是闹大了。基本上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 这太子去欺凌一个贵族子弟的话,人家只会说两个不懂事儿在闹着玩儿,还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可他偏偏和一个平民争个你死我活,在贵族和皇族的眼里,这就是“掉份儿”。 据说当天晚上元宵宴完了,皇上本来是进的关雎宫的。这消息一传进宫里,皇上当时就没给皇后娘娘面子,黑着一张脸就出了关雎宫。 这下把姚皇后和姚父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犹豫都给斩断了,太子这样迟早要把出事儿。 姚父第二天晚上就秘密约见了六皇子的生~母珏贵人的父亲,威远将军。 威远将军余家和姚府差不多,不过一个是军功拼出来的,一个是靠上面那位的宠爱。不同的是威远将军府有军权,但是那军权极有可能成为余家催命符。 那余万声也是个高明的赌徒,知道这事儿有姚家打头阵。而且那六皇子明着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余家说起来也沾不了大事。但是一旦这事儿成了,余家可就是最大的赢家呀。 于是,两方抱着各自的算计成了一时的合作伙伴。 可怜太子大人还在无知无觉地和姚明鸢谈情说爱,还不知道自己头上最大的名头已经快要易主了。 而明月这边也迎来了宫家二小姐宫谨的来访。 宫谨还是那样一点儿都没有存在感,上身秋香色的披肩,下面是同色系的袄裙。头上一点发饰都没有,就一头青丝挽成了十分平常的一个少女髻子。 因着最近太夫人睡眠不好,所以明月也就带着宫谨去松竹院的门口去请了安,并没有进去打扰。 宫谨跟着明月,安安分分的让人觉得她就是个穿着小姐衣裳的丫鬟呢。 明月有些心急,慌里慌张的将宫谨带回了明月阁。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周全的把门窗也合拢来了。 明月才开口问道,“我等你好久了,消息打听得怎么样呀?” 宫谨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抿了一口热茶,“急什么呀,四五天都等下来了,还急在这一时吗。” “我怎么能不急呀,这事儿让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你今天来了也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让我有个准备。”明月跟着她坐了下来,手上的帕子都拧成了一团。 虽说姚父有说过那朱医女可能就是妙珠,但是明月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那人只是一个不相识的意外任务而已。 “你不是心里有数了吗?朱医女就是你心里那个人,妙珠。”宫谨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明月得了准确的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宫谨四处打量着明月房里的摆设,嘴里还不停的称道,“果然是官僚资本主义,有钱呀!” 明月烦的要死,偏宫谨还在边上说着不着调的话,“哎,给我想个主意怎么把她给弄走吧,或是怎么把我家三妹给没走。” “那朱医女已经离开京城了呀,还想什么呀。”宫谨摸着一架玉质的挂架,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已经走了,怎么会?”明月有点诧异,没想明白为什么这妙珠就这样空手而归了。 宫谨早就将能打听到的都打听明白了,“这妙珠现在叫朱琳,医术高超,被西域人称‘观音医女’。人善良着呢,可别用你这课到处都是眼子的心,去想人家。朱琳心里可没想着向你们家报仇,毕竟最后还算是你爹放了她一条生路。” “那她怎么不把姚明鸢给带走呀,也给我少些麻烦呀。”明月得寸进尺。 宫谨斜了她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明月,“姚明鸢,姚明鸢,你也知道她姓姚。她只要没出嫁,不管是生是死都是姚家人。就算她救了六皇子一命,皇上也不可能不顾伦理纲常让她一个曾经的外室带走孩子的。” 明月连忙拜拜手,“不好意思,是我着急了。” 宫谨小心的放下手中那沉甸甸的黄金山羊,心里暗衬:这要是融了来个金算盘什么的,肯定洋气。 叹了一口气,“你们家这个三妹也是个聪明人呀,你还是多多关照她吧,别一不小心就闹出事儿来。” 明月就知道这宫谨有些颠三倒四的,一个白眼还给了她,“你能不能一次性把你打听到的事儿说完呀。不然,呵呵……”冷笑一声。 宫谨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将事情和盘托出,“元宵节那天太子护着的女人,就是你家的三妹呀。” “她倒是好手段,能把那个脑子有些奇怪的太子殿下给笼络住了。不过,她好像志不在太子呀。”宫谨习惯性的说话留一截。 明月都快急死了,但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提醒道,“然后呢?” 宫谨靠近明月,勾起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低声地说道,“攀着儿子,想勾老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呀,不知道她到底是把自己给噎死。还是,直接一步登天呢。” 这话进到了明月的耳中,明月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命运还是在顺着它原来的路线一直前进着,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姚明鸢成功的。 “说完了吗?”明月怕她还藏着一截话,不放心的再问了一句。 宫谨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没有了。”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任由事态在那样发展下去,姚明鸢我们等着瞧吧。明月在心中暗自下着决定。 “好了,你只要防着她,不能让她再和太子接触了。她现在正想着如何通过春草堂最高的医女考试呢,到时候她进了宫,你可就遭了。不能让她出门了。”宫谨提醒道。 前世她没出门还不是勾到了皇上,既然她这样心急,我也没办法耐着性子给她挑一个好人家定出去了,明月想着。 “好了,谢谢你了。”明月真心的道着谢,脸上的浅笑恰到好处。 宫谨嫌弃的“咦”了一声,转过头,“虚伪,给你整点实在的。” 明月脑中的记忆突然就活动了起来,“你后面还是缺钱的话,我劝你去囤一些大幅的苏绣吧,一定要是绣的仕女哟。”明月眨了眨眼睛,想着那个极爱周朝仕女的扶桑王子就有些发笑。 宫谨有些不解,“啊?存那个干嘛?那个不是日用品,到时候卖不出去的话。那些东西就得拦在仓库里了,你赔吗?”一说到生意,宫谨的眼睛挣得老大,看起来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明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神秘的一笑,“一定会卖出去的,相信我。” 送走了宫谨,明月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 等到夜幕降临,才起身来。 止住了想叫晚膳的云霄,“我等会去外院,应该会和父亲母亲一起用膳。不用去麻烦厨房的。” 然后就走了出去。 云霄一抬脚,就跟了出去。 “你不用跟着,我想一个人去。”明月转过头来,对云霄说道。 云霄顿住了脚步,温顺的回了一声,“是。” 看着自家小姐远去的影子,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却已经比有些成年人的女子的身形还要挺拔了。 “父亲。”明月敲着书房的门,声音清脆响亮。 “进来吧。”姚父有些低沉的声音穿了出来。 清秀的小厮帮明月推开了门,“小姐请进。” 明月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就迈步进门了。 姚父还在忙着写信函,看见明月进来,也不藏。站起来就直接问道,“明月今天才想起来看爹爹吗?爹爹好伤心。” 明月额头上三滴巨汗,有些无奈的说道,“爹爹,女儿今天来是找你有事儿的。”然后就将今天宫谨说的都娓娓道来。 姚父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女儿说的话,女儿自有渠道去取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他也不会去查证她手底下有哪些能人,内宅的女子总要有些自己的“爪牙”才行。 姚父背着手,度着步子走了几圈,最后还是向明月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第44节 ☆、撕破脸皮 “只要她还在姚家,那我永远都不会放心。”明月喃喃自语,精神有些恍惚。 姚父不管内宅里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内宅里这些勾心斗角。有时候,那些弱不禁风的娇花儿,就会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变成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将她放回到浙江去吧,就说她去养病去了。让你三叔公好好看着她,到了年纪就把她嫁出去吧。”姚父感觉到了爱~女的不对劲儿,心里虽然还有一丝怜悯,但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明月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父亲找些有武功的人护送她回老家吧。”万一那个性格有些奇怪的太子表哥叫人把姚明鸢劫走了的话,这事儿就不好收拾了呀。 姚父一听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啧,这事儿可不好弄,要是多找几个嬷嬷照看着倒是可以的,但要从外院调人的话,可能没有人手呀。”姚父最近正忙着和余家人一起为六皇子活动人手实在有些紧缺。 “那我让云管事留意一下吧,我怕夜长梦多呀。”明月按着自己的胸口,压抑着自己跳的过快的心房。 姚父爽快的回道,“那好吧,我先给你三叔公写信。”但又觉得有些不放心补了一句,“最近京城里有些不安稳,最好不要出门。” 明月点头,“是,爹。” 姚父又坐了下去,目光又落回了纸上。 明月就在一旁站着,也不回去,也不出声儿。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姚父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等到明月耐心耗完了,夜幕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漆黑。 明月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脚踝,面上一片不满。撅着嘴朝刚刚放下笔的姚父放大声音说道,“爹,我们去用膳吧。” 姚父正对着自己写的折子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呢。没想到耳边一声炸雷,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拉了出来。 抬眼一看,爱~女一双凝眸正愤愤地看着。脸上有些诧异的问道,“明月你没有回自己院子呀。” 明月出门的时候才对云霄说了要和姚父和姚二夫人一起吃饭呢,才不会就这样饿着肚子回去呢。本来想着姚父在家的公事不多,顶多等个一刻钟就完事了。 没想到姚父今天居然弄到了天黑,明月小心的揉着自己的小~腿,朝姚二夫人夫人告状道,“母亲你都不好好管管父亲吗?都那么完了,还不回来陪你和弟弟用膳。” 回来的时候,姚父有心纵着女儿,趁着天黑将明月背回来的时候。没想到小丫头刚刚嘴里还不停说着“爹爹真好”,屁~股一沾了凳子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姚二夫人一手扶着自己肚子一手招呼着丈夫和继女,很是高兴。丈夫都忙了好几天了,今天要不是明月她又只能一个人用晚饭了。 “小弟弟要出来了吧。”明月好奇的摸着姚二夫人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姚二夫人笑得眼纹都出来了,但是那心里表达出来的喜悦让人觉得她越发的漂亮了,“还早着呢,现在才刚刚七个月。这小家伙还得在肚子里面赖上两三个月才出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肚子。 “啊,还要那么久呀。”明月有些失望。对于这个弟弟明月不想上一世那么排斥,反而心里充满了期盼。听到还要等两个月,顿时觉得这时间过的太慢了。 就这说话的时间,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姚二夫人连忙招呼一大一小吃饭,华容堂内和乐融融。 相反的,和乐阁是一片凄风苦雨。 大丫鬟冷屏近日好像心情有些不好,每天都黑着一张小的有些吓人的脸,捣腾着一盆花。 而三小姐也是整天整天的关着门“绣花”,不过到底绣了什么她们这些小丫鬟还真不知道。她们进着院子的时候,自家老子娘也叹过。哎,命不好,摊上这么一个只会关在屋子里绣花的闷葫芦主子。 小丫鬟将晚饭放在和乐阁外面的小几上,然后就走了。因为她们小姐说了,她们进去送饭会打断她刺绣,所以让她们直接放外面就是了。 半个时辰之后,冷屏从姚明鸢的闺房里出来。看着桌上早已冷却的饭菜冷哼了一声,顺手就倒在了窗外的草丛中。 要不是两人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冷屏巴不得姚明鸢遭殃呢。 然后吩咐人进来,“小姐已经吃完了,把碗筷拿走吧。” 小丫鬟马上进来将食盒拿了出去,好像身后有鬼一样,头也不回的跑了。 望着空荡荡的内室,冷屏迫不及待的朝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那黄黄的叶片还在寒风中瑟瑟摇曳,顶着一个拳头般的红色花~苞。从远处看好像随时要被折断了似的。 有个善于钻营的小丫鬟还跑过来跟冷屏说,“冷屏姐姐,前些日子东街上开了一家鬼佬铺子。据说那里买的那个花肥可好了,可以让枯木逢春呢。哦对了,还能让花儿提前开呢。你这花儿看起来不妙呀,那花肥也不贵,改天我给你带着来吧,保证你这花儿长得精精神神的。” 但是冷屏一个冷冷的眼刀子,直接将人吓走了。 冷屏拿着一把血腥气十足的匕首,小心的划开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儿。 将涌~出来的血珠子抹在花~苞的中间,忍着痛用一根手指将自己的血推了出来。血珠变成了血线,缓缓的流入淡黄色的花蕊中。 鼻尖处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冷屏嘴角的笑也越来越鲜艳。 “快开花吧,快开花吧。”飘忽不定的声音被北风吹散,落到了泥土里。 前一晚明月美美的睡了觉,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准备起床大干一番。 明月很快的就找来了云管事。无奈云管事那里都是些生意人,没有一个能知道顶几个的武夫。没办法明月只得又出了一趟门,带足了家丁,奔向了黄家牙行。 没费多大力气明月就在黄老五的指点下,明月和平安镖局定下了协议。他们负责将姚明鸢送回浙江,明月付给他们五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签了契约,明月满面春风地带着丫鬟婆子去了春草堂。 春草堂里,姚明鸢正含~着笑给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拿药,“这个药我适当地减了些分量,应该不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副作用,但是可能要好的慢些。忌一下口,不要吃冷吃辣,很快就可以好了。”最后一句话姚明鸢特意软了软声音,还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柱子,快谢谢姚医女。”农妇一手接过药包,一手拉着小男孩让他道谢。 小男孩怯生生的弯腰道谢,“谢谢医女。” 姚明鸢笑弯了眉,又拿了两颗糖给小男孩,“好好吃药,肚子才不会疼呢。” “我就是这看着眼熟嘛,原来是三妹妹呀。”明月这次没有躲躲藏藏,而是直接走进了春草堂。 姚明鸢一看是她,脸上的表情都凝住了。 那农妇看形式有些不对,连忙又道了谢。不再逗留,拉着小男孩就走了。 “大姐好。”姚明鸢缓过心神,有规有矩地朝着明月行礼。 明月也没想过和她在这春草堂里撕破脸皮,还是笑着将姚明鸢正不安摩擦着的手指拿捏住了,“妹妹今天看了一天的诊,也累了吧。姐姐接你回家休息休息,可好呢。” 姚明鸢心里发着毛,抽~出自己微微有些发汗的手,“不必了,这会儿还没有闭馆呢。姐姐要是忙的话,妹妹等会自会回去的。” “妹妹,让陌生男子送回家实在有些不好,还是跟姐姐一起回去吧。”明月貌似苦口婆心的劝道。 “哦,对。也不算陌生男子,我的表哥也是三妹妹的表哥呀。”明月的杏眼眯成了一牙新月,看着和善有礼。落在姚明鸢眼中却是那样的骸人。 “笑笑,堂主找你呢。”突然走开了一个红子女子,歪着头朝这边喊道。 姚明鸢突然一抖,连忙转过头去回道,“好的,我马上就去。”然后又低着头向明月说道,“姐姐堂主找我,这春草堂不比家里。我现在必须去堂主那,你还是先回家吧。” 明月当然知道这春草堂堂主是她惹不得的,于是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姚明鸢的身影离开了。 明月跺了跺脚,只得带着一行人回姚家。 一回到家,明月马上亲自请了大夫往姚明鸢的房里去了。不管冷屏的拼命阻拦,明月硬生生地带人闯了进去。 屋里当然没人,姚明鸢正在春草堂忙着见堂主呢。但这并不妨碍明月让大夫在药单子上写了“心疾甚重,建议回乡静养”这一行诊断结果。 马上,明月就传令下去让和乐阁的丫鬟婆子们将三小姐的重要物拾收拾好,后日就送三小姐浙江老家静养。 “完了”被一群婆子推搡在地上的冷屏心如死灰。 “姐姐,这是我帮你带的花肥。有能治病的,也有能摧花的,不知道姐姐还要不要。”小丫鬟有些沉闷的声音钻进了冷屏的耳中。 ☆、出事儿了 姚明鸢大约一个时辰了才回来,进屋没多久,自然就有巴结大小姐明月的管事嬷嬷阴阳怪气的刺了她一两句,还顺口将她后日就要被送回浙江老家的消息告诉了她。 姚明鸢早就预知了自己的结果,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嘴角还带着暗喜。让本来想看她痛哭流涕的带话嬷嬷有些丧气,“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然后甩着自己皱巴巴的帕子,一摇一摆地就走了。 姚明鸢环顾四周,见自己的重要物品被打包成一个大包。其他的东西也四散在何处,好在没有丢什么东西,姚明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还以为大姐是泥人性子呢,没想到姚家人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呢。还是以前那一招吗,真没新意。姚明鸢皱皱自己的俏鼻,一脸的不屑。 那就看谁能玩儿过谁了,姚明鸢勾起一丝媚~笑。 “冷屏你找个时间自个回公主府吧,这大难临头,我们还是各自飞吧。”姚明鸢觉得两人的合作虽然不成功,但是好歹相处一场,也有些感情在,所以也没想为难她。 冷屏低垂着头,“是。”然而那厚重刘海下的一双眼却含~着深深的怨毒。 带着恶臭气息的花肥被均匀的铺撒在土壤里,冷屏有些急切的看着那越发硕大的花骨朵。 她已经没有选择了,或许姚明鸢能够趁着这一会彻底逃出姚家,可是她却是逃不过长公主府的。没完全任务的影子,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她曾经亲眼看见自己的一个前辈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最后被丢到了蛇窟里。那凄厉的叫喊声,她现在都还记得。 明天,她必须成功。冷屏闭上眼睛狠心地在自己手腕上有划了了刀子。 明月这边信心十足,觉得这次一定能把姚明鸢赶出京城,到时候她就算想出什么幺蛾子,有人整天盯着她,而且也没有人再附和她了,她翻不了什么大浪,姚家也能彻底平安了。 而姚明鸢这边早就趁着那一个时辰将事情安排好了,姚府一有什么不对劲,她们马上就会来救她。到时候她就换个身份,也能够好的在京城里活动了。 三人各怀心思,这几天注定不是个平静的日子。 天空终于放出来了一丝阳光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想倒回去再睡一会儿。 冷屏一夜没睡,狰狞的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她紧紧地盯着眼前那已经慢慢开放的红花。神色中的癫狂就像热水泡过的干粉丝,一下子膨~胀了开来,“终于开了,终于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小心的抱起花盆,大笑了起来。 趁着现在天气还冷,主人起来的晚,下人们也窝在暖和的屋子里躲懒。她抱着自己的宝贝花一路小跑,就到了临近华容堂的兰院。 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的动作,她第一次做起来还是有些慌乱。 躬身穿过一从低矮的小叶蓉,竟然直接到了华容堂主卧的窗下。门窗还都关着,这说明姚二夫人还没有醒。 冷屏怕扰醒她,毕竟这只隔了一扇窗户。便直接用自己的手刨着土,白~嫩细腻的十指上沾满了乌黑的土渍。好不容易将土坑刨了出来,冷屏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将已经开放的花株埋在了土下。 腻人的花香味溢满了整个窗户一角,冷屏并没有遮掩口鼻。她是公主府的奴才,一辈子都没有自由,哪用得着生孩子呀。 北风还在悠悠荡荡,绝育花蕊里的每一粒微小的花粉,小心的钻进了窗户缝儿里。正在酣睡的姚二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没过一会儿却又舒展了开来。 “今天我们先去夫人那儿看看吧。”明月看着镜子里的婷婷少女,带着些轻松惬意。 云霄很久没看见自家小姐真心的笑颜了,自然也高兴,忙着帮明月张罗衣服。 比着时辰出门,太阳已经升高了,庭院里一片勃勃生机。 “春天快到了吧。”明月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二月二都还没到,还早着呢。”杜嬷嬷今天也有些闲,便跟着明月一起去看看姚二夫人。 “可真是暖和呀。”明月好似享受极了,头微微扬起,一瀑黑亮的青丝在阳光下晃动着,掀起了一丝微光。 “好了小姐,快走吧。不然等会二夫人乏了,您可就要白跑一遭了。”杜嬷嬷劝道。 这下子,明月终于安下心来走路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华容堂。 第45节 果然,姚二夫人刚刚起床,白~皙红~润的脸蛋儿上还留有一些慵懒的情态。 连姑姑忙把窗户打开,让停留在室内的浊气散出去。 “嬷嬷,是外面的腊梅花还没谢吗?屋子里的味道太香了呀。”姚二夫人拿着手绢往鼻子前扇了扇,有些嫌弃。 连姑姑仔细嗅了嗅是闻到了一股香气,但她却没觉得太浓了。所以当自家小姐怀~孕娇气,没有太过在意。 姚二夫人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浓香给破坏了,有些不悦的走出了内室,但是香气好像已经缠住了她似的,如影随形。 “母亲,你今天还好吗?”明月刚刚走进屋里就看见姚二夫人有些不适的走出了内室,连忙问道。 姚二夫人一只手顺着脖颈抚了下去,“今天的腊梅花开的太盛了,花香太浓,我闻着有些不舒服。” 明月尖着鼻子闻了闻,瞬间变了脸色。那浓浓的花香里掺杂着一丝甜腥味儿。 那是,鲜血的味道,也是绝望的味道。 “母亲快出去,快出去!”明月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 姚二夫人也被她吓住了,自觉的往门外挪动着脚步。 明月尽量保住心里仅剩的一丝清明,拎起茶壶就要自己手中的手帕上淋,还顺手扯过了还没进门的云霄的手帕也将其淋湿~了。 捂住两人的口鼻,明月两人一路退出了室内,站立在了院子里。 姚二夫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出门就将手帕拿了下来,问道,“明月到底怎么回事呀?”姚二夫人夫人听着大肚子,经过这一番折腾额头上汗珠连连。 以防万一,明月又将她的口鼻捂住。这才说道,“这花香有毒,闻不得!” “连姑姑,杜嬷嬷去找这华容堂四周有没有一朵红色的花,是像血一样的鲜红。那花如碗口一般大,香味很浓,你们去找的时候最好带着湿毛巾塞住口鼻。”明月叮嘱道,“找到它之后马上把它毁掉,埋远点。” 两人看大小姐如此的激动,连忙行动起来带着人去找那罪魁祸首。 “将夫人扶到松竹院去,然后去找大夫。”松竹院离华容堂最近,明月直接吩咐丫鬟们两人扶到了松竹院。马上就有丫鬟上手来扶姚二夫人。 倒是姚二夫人觉得明月有点太过了,说了一声,“去太夫人那?还是不要惊动太夫人了吧。” “走。”明月不想给她墨迹直接带着人往松竹院赶。 就算是明月反应的快,下的决定也迅速,但是还没走到松竹院,姚二夫人的肚子就疼了起来。 一路上哎哟声不停,姚二夫人脸色都变得惨白了。 还没走到门口,太夫人就带着一大群人迎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太夫人语气有些急切,生怕自己的金孙出事。 “婆婆,婆婆,我肚子疼,好疼呀。”姚二夫人一见长辈来了叫唤的更厉害了。 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将二夫人安置好了。过了没一会儿,大夫也终于来了。 “大夫,快来看看我媳妇到底怎么了。这才七个月呀,怎么就这样了。”太夫人连忙拉着大夫问。 大夫被搞得晕头转向,最后直接大喊了一句,“要生了快点请产婆吧。” 然后又是一顿忙慌,好在后街就有一个城里很出名的产婆,马上就把人送进了产房。 太夫人急得眼纹都出来了,不停的张望着。 明月~经过了这一场兵荒马乱,心里很累,但是她还是没忘了那个和乐阁的祸首。 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带着一群人就急匆匆的往那边走去。 姚明鸢正在清理自己的东西,屋子里乱的很。 见明月一行人黑着脸,浩浩荡荡的就来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大姐姐,是来……” “啪” 还没等她说完,明月就一个大耳巴子刮了过来,“你到底是吃的什么毒蝎长大的呀,怀~孕七个月的妇人,你都下得了手,你不是医女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呀!” ☆、花开瓜落 姚明鸢的头被明月的一巴掌打懵了,只呆呆的将头偏在一旁。 “姚明鸢你真是好狠的心,你害了一次还不够,你还要来第二次。”明月脑中浮现出前世因中了绝育花的招,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直接被太医判定没有了生育能力,那万念俱灰的样子。 原以为那绝育花是林绮兰找来的,不过就是想将她挤下去。没想到,这辈子林绮兰早就被赶出了京城,这绝育花还是出现了。 姚明鸢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她在说什么,“你想教训我的话,我这和乐阁还会有人拦你吗?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乱安罪名在我身上,有意思吗?”姚明鸢眼角眉梢都是对明月的不屑。 姚明鸢不承认,还暗讽了她一番。明月的怒火直接烧身而上,“你还不承认,那花难道不是你栽到华容堂的吗?不然的话,还有谁?”姚明鸢是姚家唯一一个和林绮兰有过接触的人,明月心里已经认定了是她。 “什么花呀?”姚明鸢有些不耐了,这可能是她在姚府待的最后一天,她不想在这和姚明月费心神。 明月刚想再和姚明鸢理论,门口就来人打断了两人的争辩。 “大小姐,这花有问题。就算埋下去也掩不住味儿呀。”连姑姑同杜嬷嬷一齐捧这个透明的玻璃匣子,里面装着那朵硕大的血花,还开的极盛。 “所以奴婢斗胆找来了一个从鬼佬那买来的琉璃物拾,然后用猪油封着才没让那花香味儿漂了出来。”连姑姑已经听闻自家夫人已经在生产了,自然是知道这花真是有古怪的。心里恨不得一把火把这花给烧了。 还是杜嬷嬷拦住了她,这花要是烧着了,万一那味儿更浓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呢。想起最初是大小姐闻出这味的不对劲的,所以两人又只有捧着匣子来找明月了。 明月倒是没想到这花儿这样的奇怪。前世的时候,林绮兰是叫人直接把花儿送给了她,说的是家里的人上山看到的,觉得新奇,特地弄下来送给她的。 明月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不料这收下的竟然是一朵毒花。绝育花,花如其人,它的花粉细小的像尘土,随着花香混在空气凶,一旦被女子吸入体内,就永生没了传嗣的可能了。 而且它还有一处奇妙之处,就是一旦花谢之后它就会渐渐长成普通的大宣花。明月到了花谢了好久才查出自己中了毒,可又能怎样呢。林绮兰咬定自己送她的是一株大宣花,还趁机散布姚家大小姐自己不小心失去了生育能力,却要趁着皇后娘娘的势强行将罪名按在她头上的消息。 最后闹得只要姚家人一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大房的人甚至打上门来,让明月“敢作敢当”。明月无法,只能自己咽下苦果,承受各方投来的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和永定侯一日难听过一日的嘲讽。 那一段时间是明月过过的最黑暗的时间,她成了全京城的谈资。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好友背叛,和继母不和,公爹逼着要退亲。纵然有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未婚夫,但也因为顾定淮进了军营,连一个帮她遮风挡雨的人都没人。只有姚父,一直坚信自己的女儿是清白的。 虽然她最后鼓起勇气自己上门退了永定侯府的亲事,但是落在京城人的眼中,这完全成了她心虚的表现。 林绮兰是推她进地狱的刽子手,而这绝育花则是其中的一味最重要的引子。 明月的目光停驻在那玻璃匣子上,觉得心里如火烧去冰浇一样难受。 而姚明鸢本来是好奇,但是她一眼瞟过去一下子就惊叫了起来,“啊,这是……绝育花。”姚明鸢是春草堂最为受宠的学生之一,这绝育花是她在堂主馆藏室里的一本古书上看到了。 “怎么自己养出来的作孽东西,还不认识了吗?”明月讥笑一声,把姚明鸢有些浮夸的表现当做她在演戏呢。 “你以为是我把这花送到华容堂去给二夫人闻的?”姚明鸢竟然笑了起来,丰润的菱唇抿成了一条细缝儿。 “你可别不承认,我都知道。你就是想为妙夫人报仇,你想毁掉姚家,你……” “对呀,我是这么想的。”姚明鸢直接截了她的话,语气轻快,一点儿也不见愧疚,“但是我已经失败了一次了,不会那么蠢的将苗头还对着那二夫人。”姚明鸢凑近来,朝着明月低喃细语。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明月眉角上扬,又以雷霆之势朝门外喊道,“来人,将三小姐押下去,让她在柴房好好悔过。” “咚”的一声和乐阁的大门便被三四个虎背熊腰的家丁给推开了,二话不说就钳制住了姚明鸢的四肢。 “如果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好歹,我让你,偿命。”家丁押着人刚好走到了明月跟前。明月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凌厉之色,贴着她的耳边警告道。 姚明鸢重重的哼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然后就被狼狈的押走了。 姚二夫人这一胎生得艰难,本来就是初胎,再加上还只有七个月孕。虽说有古话说是七活八不活,但这毕竟是因为闻了那花儿才发动的。其实,在太夫人心里已经没了多大的希望了。 明月把事情处理了一个大概,马上又回到了松竹院告罪。 这个一月底的天儿还冷的很,明月直接掀开了裙锯跪在了冷冰冰的石板上,磕头告罪,“孙女有违祖母所托了,请祖母原谅。”那头触到冷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太夫人本来还有些怨她的,现在被她这么严肃的认错给吓得是半分都没有了。连忙亲自将她扶起来嘴里说着,“祖母哪能怪你呀,怪也是怪那姚明鸢太过蛇蝎心肠了。” “都是孙女想的不周全,才使母亲遭此大祸,孙女简直是该死呀。”明月顺着太夫人的手,嘤嘤咛咛的哭了起来。 和自家祖母在一个屋檐下过了这么久,明月当然是了解她的。明月是她的亲孙女儿,在只她一个的时候自然是疼宠有佳。但是二夫人怀了身孕可就完全不同了,这可能是她第一个嫡孙呀。如果今天姚二夫人和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活不下来的话,太夫人在心里埋下一颗叫“明月”的钉子。 还不如她现在先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太夫人要记仇也能减轻一些,明月是这样想的。 产房是松竹院里一间最宽敞的客房,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们脸色都很不安,姚二夫人凄惨的叫声也越来越弱了。 等在外面的太夫人和明月正走来走去,心里面像油煎似的。直到等到天黑,姚二夫人已经昏过去了几次,还没有生下来。 两人又累又饿,不得不坐下来等着。不料两人刚刚坐定,屋子里传出来了一声细细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一个小少爷,母子平安。”没等产婆抱着孩子出来,在里面帮忙的杜嬷嬷就出来报信了。 太夫人一听,兴奋得险些蕨过去了。扶着明月的手,急切的往门前凑。 小小的,红红的肉团子正挥动这小手想两人打招呼。因着是早产,明月的小弟弟看起来很虚弱,眼睛都睁不开。 产婆抱着孩子,小心得哄着。赶巧儿,早就收到了消息,却因为公事没能回来主持大局的姚父终于回来了,还幸运的刚好看到了他刚出炉的嫡子。 太夫人高兴的抱着自己的金孙,而姚父则是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从宫里请来的太医问道,“内子和小女有什么大碍没?” 那老太医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你是说,你和姚二夫人夫人都闻到过那绝育花的香味儿?”太医摸着明月的脉问道。 明月点点头,脸上的愁容浓重。 “啧,不对呀。按理来说,这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出问题的呀,而且你的身体也应该马上出现问题,这是怎么会儿事?”这绝育花的毒性实在霸道,但是这次的结果却有些出入。让老太医很是不解。 “你没什么大问题,体内没有绝育花的毒。但也不排除这毒有潜伏期,所以过两天我再来看看吧。而姚二夫人,却因为药性的影响可能无法再次有孕了。”太医摇摇头。 “太医,你看看这花有什么问题呀?”明月不满足于这个不确定的答案,问道。而连姑姑等人也马上那玻璃匣子搬了出来。 绝育花还鲜艳如旧,老太医围着它,本来绿豆般的小眼儿扩张成了黄豆大。又让其他人捂住口鼻,然后打开了玻璃匣子。 “原来如此。”老太医捏着花根下的泥土,“这绝育花是西域奇花,必须要经过两个月的人血温养。而这株花明显只养了一个多月,就硬生生的用胡人的花肥给催熟了。所以对小姐你的影响并不大。而二夫人则因为怀了七个月身孕再加上在内室待了太久,还是被绝育花影响到了。” “我开副药,这段时间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吃几副看看吧。”老太医还是怕她们有事,他是姚皇后叫来的,要是这事儿没办妥,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他这太医也是不用当了。 等送走了老太医,姚父又去看了一眼早已累得睡着妻子。替她把鬓角凌~乱的发丝掖好之后,便背着手出了房门。 “走吧,我们去看看姚明鸢吧,这事儿总要有个定论的。”姚父转过身来,朝明月说道。 ☆、远走他乡 位于西三院的柴房里,姚明鸢正抱着双臂向门口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那花儿不是我放的,你们分明是想让我顶了罪名,然后除了我而已。”姚明鸢怕打着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她怕了,这事儿不是她做下的,但是姚明月不相信的话,她的底气就荡然无存了。 她不怕被送回浙江,她自有办法能金蝉脱壳。但是她害怕姚家人会把她关到老死为止,或者直接把她给杀了泄愤。她还没看着姚家遭报应呢,怎么能死! 姚明鸢的手拍得通红,有气无力的喊着。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呢,狼狈得紧,哪还是那个清新脱俗的医女呀。 瘫坐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了冷屏,从昨晚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她了。难道是她?姚明鸢惨然一笑,就算是冷屏又如何,在姚明月心里已经认定了是她,这次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第46节 东宫 一个黑衣男子正跪坐在门外等着自家主子,看到太阳渐渐西斜,天空越来越暗,男子心中也急得不得了。 终于,镂空龙纹乌金大门打开了。太子赵恒脸上带着笑,看似非常愉快的送走了自己的谋士。 让人去御膳房传饭,太子又准备回书房的。忽然撇到了脚边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太子变了脸色,“令九,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好好保护笑笑吗?”语气中的不满,让令九连忙埋下头去认错。 “姚三小姐那,出事了。”低沉的男声像一把尖利的锤子击打在赵恒的心上。 “你说什么?”赵恒扯过令九的衣襟,出气声都大了许多。 “今天上午姚家二夫人早产,姚大小姐以为是姚三小姐做的,直接把人押走了。”令九还是低着头,向自己的主子汇报道。 “你就没跟着她们一起,然后直接把笑笑给救出来吗?”赵恒吼道。 “主子,姚大小姐在柴房周围安排了三十多个家丁,还有二十多个丫鬟婆子,令九实在无法将姚三小姐劫出来。”明月早就怕了姚明鸢直接将姚府一大半的下人叫去守着柴房,生怕她逃了。 赵恒甩了甩衣袖,“废物!”然后快步走出庭院,直接朝外面的内侍喊道,“来人,备马。” 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就麻利的将马牵了出来,赵恒一个翻身,坐于马上,疾驰而去。 后面个人满脸皱纹的老太监,在后面追喊道,“殿下,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用了再去吧。”可惜一心想着心上人的赵恒只留给老太监一条在空中摇晃的马尾。 姚府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姚父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些失望,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姚明鸢转过头,她不想看到二伯的眼睛,那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对她的同情,却没有一点愧疚之意,清明得好像他好像才是这世上最清白的人,让她无地自容。 “为什么?”见姚明鸢还是没有回答,姚父加重了声音。 “不是我,我说过不是我!”姚明鸢死命地摇着头,双手扶着桌腿泪光涟涟。 跟在后面的明月走上前来质问她,“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在后花园那次你敢说不是你和林绮兰串通好的吗?” 姚明鸢饿了一天了,眼神有些涣散,轻笑一声,“我没说不是我,但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这句话姚明鸢重复了很多次了,再一次重申她有些绝望和愤怒。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是你还能是谁?”明月逼问道。 姚明鸢状似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紧闭双~唇不说话。 “明月,你有证据吗?”姚父出来阻止明月,“让她自己说。” “既然你说不是你,那是谁?”姚父尽量和善地问道。 “用你的脑子想想,我都失败了一次了,怎么还会再次出手呢。” “我用我的脑子想了,我觉得就是你。因为你马上就要被送走了,就这么一次的机会了,你肯定不甘心所以再次向二夫人下手。”明月将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姚明鸢呲笑一声,“果然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你想把我关到浙江,那我不会跑吗?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呀。”姚明鸢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凌~乱的发丝滑落到了腮边,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那你肯定知道是谁吧,姚明鸢。”明月咄咄逼人。无奈姚明鸢不解她的话茬,直接当做听不见,转过头去。 这下明月敢肯定她知道元凶是谁了,“你一直把自己当这姚府里最可怜最无辜的人吧,我们这些都是肮脏的,无情的人吧。” 既然她们的善意姚明鸢并不领情,那何必还要做默默无闻的好心人呢。于是乎,明月开启了毒蛇模式,“其实你比我们更恶毒更狠辣,只是你比我们更作一点而已,善于用冠冕堂皇的借口为自己恶心的行为开脱罢了。” 姚明鸢还是不理她,但是姚父觉得她言语中有些不对劲儿了去拉她的手。 明月本来就是个倔性子,这事儿都开了头了,就别想让她收回去,“你母亲活的好好的,我们姚家不欠你人命。再来说姚家对你不好吧,我姚家二房敢拍着胸脯说我们没有一点儿对不起你的地方。吃的比穿的,都是照着标准来的。” “你是庶女这不是我们造成的。我就不信了,当初大伯和你~娘在一起的时候,你母家的亲戚会不知道我大伯这个地方官已经娶妻了。这事儿就算怪,也怪不到我姚家二房来。当初是我爹冒着危险把你~娘放了的,你~娘自个走了,把你丢在姚家管我们什么事呀,你凭什么就有理由置我们于死地呀。你~娘还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呀?” 说道这明月实在忍不住了,那些让人不敢回首的往事又涌上了心头。明月放下这大半年的紧张,像个孩子一样咧开嘴哭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姚父一下子楞了,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女儿,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嗷嗷叫的奶娃娃了。 而姚明鸢脑中只有那八个字“你~娘还活得好好的”,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的什么?你再说一次。”姚明鸢不敢相信自己念了七、八年的,以为被姚家害死的娘~亲还活着,拽着明月的衣袖不肯松手。 姚父看着明月哭,爱~女之心犹如滔滔江水,一下子喷涌而出,抱着明月就不撒手。瞧见姚明鸢还来招惹明月,急哄哄的说道,“我放的人我还不知道那,你~娘自然没有事,前些日子那救六皇子的朱医女,就是你母亲。” 姚明鸢一听,好像崩溃了似的又哭又笑,“我娘没死,哈哈,我娘没死……” 突然有人推门而进,门页儿撞在墙上“啪啦”的响。“笑笑,笑笑,你还好吗?” 太子赵恒穿着杏黄色四爪蟒袍,不顾外面姚府家丁的阻拦直接带着影卫冲进了姚府的柴房。 赵恒在外面听到姚明鸢再哭,还以为姚父他们对姚明鸢用了刑呢。 进门一看,自己的心上人根本没有一点损伤。只是头发乱了点,脸色憔悴了点。 但是赵恒也顾不上这些了,直接无视可一旁怒目而视的舅舅,跑到了姚明鸢的面前。 “太子殿下,不知您来微臣的府邸是所谓何事?” 赵恒看姚父双目圆瞪,青筋暴起。以为真是姚明鸢做下的事,连忙向姚父请求道,“舅舅,外甥求你就宽恕她这一回吧。” 姚父怒极反笑,“我还不知道是谁给教的殿下的。臣子的家事,殿下也该管吗?” 赵恒见姚父真的动了怒,又看了一眼正倒在自己脸上有些精神失常、喃喃自语的姚明鸢,心里下了一个决心。 “舅舅我们出去说吧。”赵恒将姚明鸢小心的安置在柴房里唯一的椅子上。 太子脸上太过认真的神情打动了姚父,他有点动摇的低下头思考。而自己的表妹也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有些好奇。 “那我们就在这说吧。”太子不想浪费时间。 “吾愿意放弃太子之位,并且会配合你们将六皇子父上~位。”太子说的郑重,而姚父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殿下……” “舅舅你就不要否认了,吾虽然不喜欢这些权位相争,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对这些也算敏感。”说起这事,太子浮现出自傲的神色,而语气里却染上了着落寞。 “更何况,母后还时不时的试探与吾呢。”太子笑了,“吾本来不喜当这个太子,现在有人接这个烫手山芋了,吾也高兴。”虽然太子这样说着,可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落寞。 姚父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那些“善意的谎言了”,“既然殿下也知道了,那微臣也不遮遮掩掩的了。” “殿下实在不适合当太子。”姚父直言。 “吾知道吾不适合,今天吾来姚府时,就绝了对大位的念想。” “吾想用这大位,向舅舅求一件事。”太子转过头看着姚明鸢,“吾想带贵府的三小姐走,以后再也不会有京城帝师府姚三小姐。” “你这要求简直不可理喻,且不说其他的。这大位是你说让就让的吗?”姚父被他气笑了,干脆就没用尊称了。 “如果吾死了,那六皇子作为唯一的中宫嫡子,他做太子不是名正言顺吗?”太子早就想好了,现在说起来一溜一溜的把姚父都给唬住了。 “你来真的?”姚父反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子定定的看着姚父,没有一点闪躲。 “去我书房说吧。”姚父安抚了一下明月,向太子说道。 太子点点头,然后跟着姚父出去了。只剩下姚明鸢和明月继续待在柴房。 “那花真不是我放到华容堂去的,也不是我养的。”姚明鸢哭过之后,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房里回荡着。 “是冷屏,她是长公主府的人。”姚明鸢主动说道。 “长公主?”明月更是觉得疑惑了。 “对,就是长公主,最开始是她主动来找我,给我提供帮助让搅浑姚家这淌水的。然后就让冷屏来帮我,不过经过上次后花园的是后,我们就没有再有多的交流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姚明鸢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反正这一次她是输了。不管走不走得脱,她都没有任何理由再找姚家的麻烦了。 “我娘她,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过得还好吗?”姚明鸢耐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明月心中的怒气已经消了,心平气和的说,“我只知道前段时间来过京城,然后~进宫救过六皇子就消失了。还有就是她好像之前在西域住过一段时间。”明月看她可怜,还是将妙珠的消息告诉了她。 原来,她如此念着想着的母亲,过得比她好多了呀。姚明鸢想哭,却又觉得自己可笑。想笑,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笑的资本。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僵住了。 “谢谢。”她低着头说道。 “嗯。”明月微不可闻的回了一声。 两人没等多大一会儿,姚父就带着太子赵恒回来了。 两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阴沉沉。 “好吧,你把人带走吧。”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姚父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赶人。 太子点点头,走到姚明鸢跟前。将有些脱力的姚明鸢挂在自己的肩上,“我们走吧。”扬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姚父和明月目送两人离开。“父亲。”明月怯怯地说。 “我们也回吧。”姚父背对着明月说道。 姚府大门口 “我不爱你,我是在利用你,你不用为我做怎么多。”姚明鸢忍着哭腔,试图想自己走。 赵恒将她的手又拉到自己的肩上,“没事,我爱你。” ………… 三月初,皇上带众皇子大臣至西山春猎。太子一行不幸惊扰了一头刚刚醒来的狂躁灰熊,在逃脱中坠崖,尸骨无存。皇后一听到消息直接昏倒在了关雎宫。 “冷瑟,那边怎么养了。”公主手中抱着大红色的襁褓,不停地轻轻晃着。 “太子和那姚三小姐已经离开了京城,往通州赶去了。” “去解决了他们。”公主头也不抬,“没有完成本宫给的任务,怎么能走呢,呵呵……” ☆、烟花三月 往事如烟,散落风中。 烟花三月,汜水湍急了起来。一颗多情的柳枝在风中忽高忽低的飘扬着,躲在那一墙绿意后的两个小儿女正在依依不舍之中。 “顾清泉,你真的要去吗?”明月可怜兮兮的拉着顾定淮的衣角,问询道。 对于明月偶尔的小性儿,顾定淮十分受用。握着明月的心,深情的说,“真的要去的,月亮,放心……” “放心,有我看着他呢,绝对不会有人拐走他的。”一个乌黑的脑袋从顾定淮的身后伸出来。 “宋祁东!”顾定淮狠狠的低吼道。 宋祁东这混世魔王才不怕顾定淮呢,状若翩翩的走了出来,用扇柄故作轻佻地抬起明月的下巴,“哟,这就是顾定淮的小媳妇儿呀。” 明月哪里会让其他人任意调戏呀。抢过他的扇子,从一个声娇体柔易推倒的萝莉,马上变成了拿着小皮鞭的御姐。 第47节 “你谁谁谁呀?”明月推开顾定淮只为她开放的怀抱,凶恶的用扇柄指着宋祁东问道。 “小爷我是逍遥王世子。”宋祁东四十五度鼻孔朝天,一副“我是世子我怕谁”的样子。 明月瞬间蔫了。逍遥王世子宋祁东,那可是一位惹天惹地,啥都不怕的主呀。连忙蹲身行礼道,“民女姚明月见过世子。” 宋祁东得意洋洋的说了声,“起来吧。” 顾定淮还是心疼明月,但是更心塞的是。宋祁东一出现就夺走了明月所有的注意力,一把推开了宋祁东。顾定淮委屈的撇着嘴,堵在明月的面前,“月亮,我后日就走了,你就不和我多说几句吗?” “那你怎么又带个人来,以前是林绮兰,现在有带个小世子。诶,你是不是又特殊爱好呀。”明月白了他一眼,反驳道。 这话说的让刚刚才歇下来宋祁东又冒起头来,“诶,你这人变脸也太快了。” “既然人看了,你是不是该走了呀。不然回去我就让定欣缠死你。”顾定淮威胁道。 宋祁东想到顾定淮那个花痴妹妹,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连扇子都不拿了,急匆匆的边走边喊,“我先去玲珑阁选趁手的东西了,你慢慢和你的小媳妇墨迹吧。” 看宋祁东走后,顾定淮又开始装可怜了,“明月,你都不心疼你。” 明月瞟了他一眼,挣脱了他的手,“嘁,让别人疼你去。” “诶,明月,我后天就走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顾定淮不要脸的撒娇道。 谁知明月语气一点儿也没有软下来,直接回了他一句,“你可以不走呀,没人要你有呀。” 顾定淮看着自己的傻姑娘,有些心暖。要知道营里有些兄弟的媳妇儿可是巴不得他们早点儿去战场挣命呢。 “任命书早在二月份就下来了,而且我答应过你父亲一定要带着凤冠霞帔来娶你的。明年的三月份,时间刚刚号。”顾定淮没有要上战场的紧张,反而是带着满满的自信心,和对婚礼的最美好的期待。 明月认真的看着他,眼中全是少年清俊模样,,“就算没有凤冠霞帔,我也会嫁给你的。”明月扬起笑。 “我知道,月亮最是体贴了,一向舍不得我吃苦的。”顾定淮又环住了她,吃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你不是说我不疼你吗。”明月转过身来,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额……” 终于到了送别的时候,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两人反而没了前几天的黏腻。 大军拔营时,街上人山人海。乌压压的骑兵走在最前面,整齐的马蹄声让围观人的心都跟着一起一落。顾定淮穿着一身银衣铠甲,骑在一头黑色的大马,气宇轩昂。 明月一身布衣,隐匿在人群中。感受着周围百姓的兴奋,明月抿着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嘴边的笑容。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笑得红光满面。 “娘娘,以后我也要骑大马,杀胡人。”小男孩的童言童语引得周围的人一顿猛夸。 “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呀!”“以后呀,我们就等着你来保家卫国了。”“哎哟,我们的小英雄。” 明月不知心里犯了什么抽,直接抓过那个小孩子,“诶,你看你看,上面那个最帅最威风的就是我未来的夫君哟。” 小男孩瞥了她一眼,撅着嘴巴反驳道,“最威风的就是沈将军了,别以为我小就能骗我,你这年纪都能当他的孙女儿了。” 一心想炫耀自己夫君的姚某人顿时无语了。 送走了西征的军队,京城好像都无趣了很多。 但是朝中却还是一片热闹模样,太子一死让朝中人的心都活泛了起来。 特别是三皇子一派,今天替京城百姓通了路,明天为延边人民治了春洪。所以在中宫之主的争夺中,三皇子呼声最高。 当然,以姚家领头的拥护六皇子的也不少。但是六皇子毕竟才刚刚半岁,实在太小了,所以就算占了个嫡子的名头,但在六皇子眼中他就是一个只会哭叫的小屁孩,完全没有威胁力。 为了一股作气将太子之位撰在手中,三皇子近日又祭出了大招。 利用西征军的近几次落败,三皇子大做文章。说镇南将军已经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写照了,要是还失利几次的话,西北那块中原地区天然的屏障恐怕是不保了。 皇上本来就因为西征军近几次的失利,有些抑郁,现在听到自己的儿子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担心,心中有了几分满意。 “那么,吾儿有什么解决之道呀?”皇帝笑得和蔼。 三皇子受到了鼓舞,颇有信心的说道,“不如再派几个年轻力壮的副将去帮助西征军,到时候我军一定能够一扫阴霾的。” 皇帝点点头,又接着问,“那,皇儿觉得哪几人最合适呢?” 三皇子心里窃喜,但是面上却端的是一派公正严明。铿锵有力的说道,“儿臣觉得今朝的武状元苏琴可但此大任,还有严子轩也是相当不错的。” “微臣反对。”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了余将军的反对,“与其让些刚出茅庐的孩子们上战场,还不如让臣去帮镇南将军,臣甘愿为陛下马革裹尸。”余将军说的那个是慷慨激昂,皇上也是不住的点头。 三皇子急了,马上反驳道,“难道余将军不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吗,要知道年轻人才是国之主力呀。” 余将军淡淡的看了一眼,“年轻人就该跟着长辈学着,该做的才做,不该做的坚决不能做。不是我们不给年轻人机会,而是年轻人心太大,容易一叶障目。”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而三皇子心有不甘,想继续和余将军争辩,“这……” 这第一个字才出口,皇上就出来打圆场了,“这事儿,朕心里已经有数了,今日没有其他的事儿就退朝了吧。” 没办法,三皇子只能把自己的一口怨气又给憋了回去。在出宫的路上,不知送了多少个眼刀子给余将军。引得他一路上笑个不停,还同姚父说道,“哎,年轻人就是这样沉不住气。” 回去之后,姚父也将这事儿当笑话似的讲给了明月,当然也顺便让明月也出出主意。这三皇子步步紧逼,虽然有老一派贵族的支持,但是在大多数官员中,他们还是支持已经长成的三皇子的。 “西征军失利了,那定淮受伤没有呀。”明月完全没有抓住重点,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的未婚夫。 姚父一拍额,“对了,说是定淮最近立了功,但是由于西北战局的总体局势不怎么好,也没有上报。但是老余让我们甭担心,到时候肯定不会忘了给定淮那孩子记功的。” “那到底有没有受伤呀。”哼,答非所问,肯定有问题,明月还是坚持着问。 “额。”一眼就被女儿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姚父也有些尴尬,“上战场嘛,总会有些不小心什么的。放心吧,定淮现在还没有什么大事儿。” 明月一扔说,气鼓鼓地谴责姚父,“你别逼他,到时候他要是缺胳膊少腿了,我怎么办呀,反正我是嫁定了他的。” 姚父自然清楚自家女儿的蛮牛性子,一认准了什么,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连忙安抚道,“我没逼他,真没。他最近风头太过了,已经被镇南将军调到后头不显眼的地方去了,你就放心吧。” 明月还是相信姚父的话的,心中有些宽慰了,就又笑了起来。看得姚父心里有些气闷,“哼,你倒是放心了,我在朝堂上的事儿还没个准儿呢。今天三皇子提的那人,明摆着是肖想军权嘛。”武状元苏琴虽然是个新入朝的,没有根基。但是那严子轩可是柔妃的亲外甥,三皇子的表弟呀。 明月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拍拍姚父的肩,说道,“三皇子动的太厉害,反而不美了。当今圣上现在也才而立之年,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这儿子太会表现,不就遮住了他的光芒了吗?而且呀,六皇子的外祖也是个精明的,这事儿呀,我们不需要做太多。爹,你们只需要摆正你们拥护嫡子的态度,不要过多的去煽动什么就行了。”经历了前世那次宫廷里的内斗,明月知道当今圣上最是不喜别人抢他的风头,他有野心有抱负,他想当千古一帝,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来争夺自己的光芒呢。 姚父听了她的话,还没能多想呢,宫里就穿来了消息。皇帝派遣了两位副将即刻出发去西北,这两位便是武状元苏琴和余将军之子,余顶天。 姚父一听,笑了。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是非因果 关雎宫 “姑姑,你这些日子还好吗?”前些日子姚皇后险些哭成了泪人。这一是为了不让皇帝和宫里的那些妃嫔看出破绽来。二则是真真的伤心,儿子赵恒虽说没有真的出事,但是也永远不能回京城了,从此母子俩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明月近期进宫也进的勤,有些担心姚皇后太过悲伤,最后伤了身子。 姚皇后吸了吸鼻子,摒退宫人,“本宫还好,这些日子我也想来了,与其留他在着皇城里郁郁不得志,最后为大家都招来杀身之祸,还不如放他出去。至少,他能活得自在,活得恣意。”姚皇后拿着手帕,按了按自己的眼窝。 明月也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话语来劝慰她了,这些日子也劝得够多了。于是乎,便说了点其他的转移姚皇后的注意力。当然,这也是一直以来她想问的。 “姑姑,你近些日子看到过昌平大长公主吗?”明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姚皇后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好像有些同情但是又带着怒其不争的意思,“长公主这些年都在礼佛呢,你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有些好奇,长公主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没有选驸马呀?”明月又问道。 姚皇后将放在眼窝上的丝帕转移到了自己的檀口之上,“长公主是皇上的最宠爱胞妹,她的驸马自然要是最好的。这些年皇上都没有相看到什么合适的人,所以就耽搁了。” 明月不信,这皇家的公主就算是再高贵,再出色,都没有留到二十多岁的呀。 于是将心中所想又说了出来,“可以的长公主都二十多岁了,这……” “明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姚皇后眼中精光一闪,强势的问道。 明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姚皇后察觉了,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嘿嘿,嘿嘿嘿。” 姚皇后面对自己的娘家人,也不是个掬于礼数之人,直接说道,“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还有你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你直接说吧,本宫虽说是皇后,但是毕竟也是你的姑姑,你还跟姑姑绕圈子吗?” 有了姚皇后这句话,明月心中也有了底。自从姚明鸢说那冷屏是大长公主府的人,明月心中一直有些不安。 “姑姑,公主是否和咱们姚府有过过结?” 姚皇后有些惊讶,回道,“你怎么会这样问呢?” 明月正了正神色,严肃的答道,“长公主府的人曾经与姚明鸢有过合作,甚至那绝育花都很有可能是长公主府上的人给弄出来的。” “什么?”姚皇后惊得都手中的丝帕滑落在地都没有察觉,“自从那件事儿之后,昌平不是一直困居在公主府吗?而且那事儿都过去差不多十年了,她就算是记恨也轮不到我们姚家成靶子呀。” “到底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昌平大长公主怎么会被困居在公主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明月彻底懵了,这这么又涉及到了十多年前了。 姚皇后这次没有再接过话了,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明月看不懂的东西。 明月也没有逼她,反而很有信心的说道,“姑姑如果您有什么原因不能说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长公主上一次没有得逞,她肯定会再次派人来的。第一次是我们没注意那个冷屏才让她逃了,第二次我们一定能顺藤摸瓜的。” 姚皇后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儿,也是有原因的……” 原来当初大长公主与那个琴师相爱,最后引得天子发怒。最后虽然是处理了,但是最后却落得个自己的亲妹妹昌平大长公主大闹皇宫,甚至口出狂言,说是不愿当着劳伢子的公主,还有就是说皇帝就是个卖亲妹妹的。一心想着用自己的亲妹妹换自己的江山平稳,而不顾亲妹的幸福与否。 皇帝也是被气疯了,直接下令将昌平大长公主囚于长公主府,无诏不得出府门半步。还下令将等长公主的孩子一落地就将其溺亡。 如此一来,这两兄妹再也不可能有何解的时候了。而这件事的处理人就是姚家的太老爷,姚皇后和姚父的爹,姚帝师。 当时的送去公主府的圣旨就是姚帝师亲自去的。皇帝是为了掩人耳目,虽然自己和亲妹妹闹蹦了,但是在百姓面前还是要维持“家和万事兴”的局面。所以就让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自己的老师,姚帝师给包办了一切的事情。 姚府也因为这事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风光,但是却也因此被昌平大长公主给记恨住了。 明月听了姚皇后分析的这一番话,深深的感觉到,自家祖父哪是皇帝爱重的红人,明明是皇帝给推出来的炮灰呀。 终于知道了这事得前因后果,明月心里也有了些底。这永贞是八.九不离十就是那缺心眼公主的女儿了。 于是心思一动,对姚皇后笑了笑,“姑姑,前段时间家里不是又来了位妹妹吗,下一次我把她带进宫里来,也让她瞻仰瞻仰你的凤姿吧。” 姚皇后自然是乐意的,也笑着点点头回道,“那可是真的好了,本宫这着实有些冷清了,那孩子来了也为这添点人气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明月见天色真的晚了才告辞出宫的。 姚皇后留了她几次,见她去意坚决,也只好放了她。 姚府 虽然永贞那天去了慈悲寺,并没有目睹姚府里发生的事儿。 但是姚明鸢莫名其妙的就“生病”然后挪了出去,而姚二夫人则是只怀了七个月的身孕,就生下了明月的弟弟。再加上姚明鸢本来就有前科,永贞很理所当然的认为又是姚明鸢害得二夫人早产了,又变得有些抑郁。 明月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替姚明鸢洗刷了“冤屈”,永贞这才展了笑颜。 第48节 今天明月回来的时候,永贞还在二夫人房里看姚二弟呢。 “母亲,今天身体好些了吗?”明月面带笑容,问道。 姚二夫人生孩子的时候伤了底子,虚弱得很。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姚二夫人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在床~上呢。 “已经好多了,今天皇后娘娘有没有好一点。”姚二夫人并不知道太子使的是金蝉出壳之计,下意识的关心丧子的皇后。 明月笑了笑,“皇后已经好多了,今天还说宫里人气太少,让我把永贞也带去呢。”明月脸不红气不喘的撒着谎。 二夫人撑起身子来,好似欣慰的笑笑,“那就好,娘娘来看了就好。那下次你就带着永贞一起去吧,永贞这个开心果到哪都能让人开开心心的。”二夫人满目慈爱的看着还在逗姚二弟的永贞。 明月回了一声“好的”然后也和永贞一样趴在摇篮前看她刚出去的小弟弟去了。 小男孩睁开眼没几天,可喜欢到处瞅来瞅去的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直转。 明月看着有趣,忍不住用手碰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儿。好软呀,明月感觉到自己手中那滑腻的触感,不由得感叹道。 “母亲,二弟的名字什么时候取呀。”明月一边对小婴儿上~下~其~手,一边询问着姚二夫人。 “应该是满月宴的时候,你父亲才公布吧。你爹那人可墨迹了,一个名字,从还没出生就想到了现在。”姚二夫人有些好笑的说道。 “呵呵,父亲就是这样的,追求完美。到时候,我们等着他取的名字吧。”明月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二弟的名字,父亲是直到人家满岁才想出来。在此之前,姚明栋只得了一个“二少”的小名。 “我们家二少呀,名字可不能含糊呢。”明月嘟着嘴,逗得小婴儿笑歪了嘴。 “诶,他笑了,他笑了,这是不是他第一次笑呀?” “是的呢。” ………… 晚上很晚了姚父才回来,这两天他都还在忙着和三皇子的外家斗法呢。虽说明月叫他们按兵不动,但是也不能让人踩在脸上,由着骂呀。 今天姚父顺利阴了三皇子一派一把,让三皇子不得不在这西北之战打得最火热的时候还守在宫里的佛堂里面,为将士们祈福呢。 这西北之战,现下本来就是朝中众人最为关注的焦点。上一次三皇子想将自己的人插~进去,没想到却让六皇子的外祖插了进去。 这一次西北之战有了气色,三皇子本来打算又来添一把火,誓要让自己的人插手兵权的。没想到再一次遭遇姚父一群人的阻挠,硬生生把他说进了佛堂为边疆战士祈福,加油。 现在又失去了机会,恐怕三皇子现在恐怕正在佛堂里将姚家骂的祖坟里冒青烟吧。 这边明月终于等到了姚父回来,将自己今天从姚皇后那里打听来的实情向姚父汇报了一下。 “你是说,长公主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害我们家的。”姚父有些不确定。 明月重重的点点头,“是的。” “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真是真理呀。”姚父摇头晃脑的说道。 “父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事儿?”明月满头黑线的提醒道。 ☆、防狼守则 “如果我们将永贞送到公主府去,说明实情的话。公主有没有可能原谅我们呢?”明月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姚父摇摇头,不赞同的说,“可能还没等到公主原谅姚家,圣上就已经知道了姚家欺君的事儿。以圣上现在的性子怕是容不下姚家呀。” 当今圣上还只是先皇的诸多皇子的一个时,能算的上知人善用,对下臣也是平易近人。可就在大局已定后,圣上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一切不同于他的声音,采取杀灭的方式来取得朝廷上下对他的无原则的支持。 所以如果他们就这样将永贞送到长公主府去,可能还没等来长公主的原谅,姚家自家可能就已经下了大狱了。毕竟这事儿当时是姚帝师一手包办的,这个时候姚家突然将疑似长公主私生女的永贞送去讨好长公主,这不是直接藐视皇权吗? 明月见自己的主意遭到了姚父的反对,只得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姚父接道,“让我好好想想。” 明月不耐烦的翻着白眼,“爹,上一次你也是拖拖拖,后来拖出大事儿来了,你还是没有想出办法来呀。” “那我们就想办法,让长公主和永贞偶遇嘛。”姚父被女儿鄙视了,慌忙之中就说出了一个笼统的办法。 “长公主殿下已经被圣上囚在府中了吗?”明月再次发问。 “君妍不是说见过长公主出府吗?那就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对长公主的态度有所回转了。长公主出过一次府了,就肯定会出第二次的。”姚父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长公主和永贞偶遇呢?”明月又开始发问了。 “让我想想!”姚父落荒而逃。 西北 金汤 当初离京时的意气风发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身的尘与土,血与汗。 “定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宋祁东还算有良心,主动关心道。 顾定淮忍着胸口上的痛楚,状若平常的说道,“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儿的。” “怎么能算是小伤呢,那天我都看见了。这么长一条口子呢,鲜血淋漓的。你何必这样拼命呢,就算是你家那老不死的不将爵位传给你,有我在你还怕饭吃,没钱花吗?”宋祁东毕竟是一个没受过大苦的王室子弟,对于顾定淮那般不要命的行为很不理解。 宋祁东说得起劲儿,还顺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以示亲近。没想到一时没有注意力气,竟扯住了顾定淮身上的伤。 “嘶”,顾定淮被疼得龇牙咧嘴,放下了手中的缰绳。 宋祁东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连忙将自己的爪子收了回来。微薄的唇龇了一条小口,面上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呀。” 虽然顾定淮疼的厉害,但是还是抬起头来安抚他说,“没事儿。” “那就好。”宋祁东又恢复了一张笑脸,凤眼微眯,薄唇上显现出来的笑意,就像是宝石折射~出来的光芒那样耀人。 “你别冲着我笑,我对你没意思。”顾定淮嫌弃的转过头,不再看宋祁东那张极具“诱~惑力”的笑脸。 这话并没有让宋祁东生气,反倒是还有闲心和顾定淮笑闹。他故意掐着嗓子,右手翘~起兰花指,故作娇羞的往顾定淮那边靠,“诶,公子,难道奴家还没有你那和泼辣小媳妇好看吗?”宋祁东虽然只见过明月一次,但是顾定淮平日里口中一直念着“我家明月可好了”“我家明月可体贴了”“我家明月……”巴拉巴拉。看顾定淮那一副忠犬的样子,宋祁东就想逗逗他。 “无聊。”顾定淮只回了两个字,然后就扯着缰绳骑马走了。 宋祁东演完了之后,只得了顾定淮风轻云淡的两个字,有些丧气的赶着马前行。 顾定淮跟着先行部队日夜疾驰,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又裂开,愈合了又裂开,直到大军停驻到了金汤的城池中,顾定淮才到了一瓶军医送来的伤药。 宋祁东耐着心替他上药,但是毕竟他是个重手重脚的男人,好几次都把顾定淮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弄得鲜血淋漓。 “你可不可以轻点呀。”顾定淮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我已经轻了很多了,要不然你身上这天口子怕是早就咧开完了。”宋祁东但是有自知之明。 因着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这场战争西征军已经是赢定的局面。 而敌方统领会为了和大周朝和解时,不会太过吃亏,必定会使出自己的全力来打这最后几战。因此这一战虽然赢了,但是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现在随行的军医那多的是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所以顾定淮只能让宋祁东这样虐~待自己了。 上好了药,顾定淮出了营帐。望着四处的狼烟,顾定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京城呀。不知明月,现在还好吗? 顾定淮抬头望天,这西北的月亮比京城的大得多。京城的月亮是天空的点缀,而西北的月亮则是天空的主宰。 等我,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回去的,等我。 “诶,兄弟,你怎么又抛下我一个人出来了。”宋祁东跟在后面拎着两个酒壶,并将一个递给了顾定淮。 顾定淮接过一个酒壶,无所顾忌的坐了下来,随着冷冷的月光铺撒在身上。 大口大口的将液体倒在嘴中,顾定淮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嘴边的水渍,“怎么是温水呀?”喉咙里不是高粱酒那火辣辣的爽意,而是寡淡的温开水,这让顾定淮微微有些温度的身体又冷了下来。 宋祁东斜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酸酸地说道,“是那个赵医女特意交给我的,还叮嘱我说你受了伤,不能喝酒暖身子。” 这大军征战,总有几个英雄情节极深的春草堂医女,自愿随军为士兵们治伤。当然也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而这赵医女就属于其后一种。 赵医女名叫赵迎春,只是一个贫家女子。靠自己的努力考上的春草堂,后来年纪大了,又没有大能耐能够进宫当医官,为了找一个进军营历练的富家子弟,然后发展一段“美人救英雄”再顺利“麻雀变凤凰”的爱情,她毅然决然的报名进了军营。 因着顾定淮在虎啸营中最为拼命,后来简直是当军医工作的帐篷是茅厕呀,每天都要去几次。 这一来一往的赵迎春就将视线锁定了顾定淮,原以为顾定淮会因为她的细心照料,柔情关切,而有所回应呢。没想到顾定淮对待那些男人笑得无所顾忌,对着她时却僵着一张脸,好像她是什么不能多看一眼的毒蛇似的。 顾定淮想到那个总是笑得下巴尖成了锥子似的,那看着他的眼神好像看着一块肥肉的医女,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麻利地将手中的酒壶放在土坡上,顾定淮有些不开心的朝着宋祁东说道,“不要随便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送的东西一声不吭的给我,万一她在里面下了药这么办呢。” 宋祁东又斜了他一眼,拎着酒壶抿了一口,“你不要被你家媳妇儿洗脑太深好吗,人家只是适当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嘛,用不着这样草木皆兵吧。” 前段时间明月从他的信里面知道了军中有年轻的医女,下一次的信里马上就附带了五大页的防“女色~狼”守则。顾定淮还熬到了午夜将信看完了,对此深以为然。决定将一切的矛盾和罪恶都扼杀在摇篮里,然后坚定不移的执行明月给他定下的守则。 不接受女性送来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就连五旬大妈的也不信,因为她很有可能是来相看孙女婿的。视线永远不能在一个女性身上停留五秒以上。 明月说的是,就算你对她没意思。这你看久了,人家不得误会呀,所以呀少看少说。 再加上一些什么要一天拿出明月给他绣的手帕早中晚各三次,表示这坨牛粪已经有花儿承包了。还有什么每五句话中必须包含一次“我媳妇”。诸如此类,一共四十八条。 为了让明月放心,顾定淮自然是坚决执行自己媳妇的一切指令。顾定淮没觉得烦,反倒是宋祁东烦了。有事儿没事的就特意找了明月守则里特意叮嘱过的不能做的事儿,引诱顾定淮做。 谁知顾定淮竟然是随时保持警惕,一直都没中过招。这次好不容易让顾定淮喝下了几口其他女人给送的水,宋祁东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太能了。 “你不懂。”顾定淮反驳道,“你一个没媳妇的人永远不懂这难以言说的趣味。” 宋祁东听后,又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青青黄黄的。 ☆、二年春 顾定淮在金汤等待最后一战的到来,而在京城的明月也在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将永贞顺利的推出去。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明媚的三月又来了。 这一年的以来,姚府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也着实被长公主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节奏给搞得头晕脑胀的。 为此她又一次独自一人上了慈悲寺。 不同于前两次,这一回的引路人换了一个一脸婴儿肥的小和尚,一路上他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连云霄这般喜欢笑的人都有些服了她,有些崇拜的问道,“小师傅,你这样一直笑着不累吗?我如果笑久了脸上的那坨肉都会酸酸疼疼的,你好厉害。” 小胖和尚还是没有隐下嘴边的笑意,不急不缓地答道,“师傅说了,上山来的施主其中有求于菩萨的,必定是内心焦急的,我们应该用笑容安抚于她们。还有就是来偿还菩萨的大恩的,她们的夙愿得到实现,笑容满面的来还愿。那我们更应该笑着表达自己的恭喜。” 不止云霄听得津津有味,连明月都有了兴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前引我们来的千随小师傅怎么一直板着一张脸呢?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所以都不肯笑吗?”明月阁云霄相视而笑,眼神里尽是戏谑之意。 小胖和尚不知怎么的低头,瓮声瓮气地会了一句,“千随师叔一直都这样,希望施主们不要怪罪。” “咦,他和你的年纪不是差不多吗?怎么就成了你的师叔呢?”明月问道。 小胖和尚皱着眉,很明显,他也不想有个同龄的师叔呢,“千随是元素大师的真传弟子,我理应叫他师叔才对。” 第49节 明月“哦”了一声,原来是一个地位高的师傅呀。然后一行人便没有再谈话,一直走到了静和师太的小木屋前。 和往常一样,明月只轻叩了三下便自己推开了门。 静和师太这一次却没有在蒲团上闭眼念经了。而是站立在窗前的案桌旁,心无旁骛地插着花。 明月见她没有理她,便自己走近了她,看着她插花。 静和师太本就是一个千金小姐,虽是半路出家的尼姑。但是那十指还是如细长的葱白一般,好看的紧。 静和师太掐着一枝小苍兰小心的插在了一枝粉色的大花蕙兰旁边。很是满意的将自己微微弯曲的背部又挺直了。 静和师太扫了她一眼,拍拍手中不存在的尘土,淡淡的说,“我知道的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不,还没有,还有一些你忽略了的细节,我并不知道。”明月看着那盆还只是半成品的插花,撇撇嘴。 “那你问,我就答吧。不然我可想不起来,我还漏掉了什么?”师太已经和明月混熟了,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拘谨。 “长公主哪些固定的时间会出门?”明月直接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公主是被囚在长公主府中的。”静和师太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撒谎道。 “师太,出家人不能打诳语的。你难道忘了那次我来问你永贞和长公主的关系时,就是因为有人看见的长公主的真容的吗?”明月无情打脸。 静和师太老脸微红,“咳咳,是吗?” “是的。” “你问这个是想将永贞的事儿告诉她吗?”静和有些不赞同,“你知不知道一旦将永贞暴露出去,永贞很有可能面临杀身之祸,圣上不会让给皇室蒙羞的永贞活在世上的。” “如果不让永贞和长公主相遇,相认的话。你知道等待姚家的会是什么吗?你将永贞托付给我的时候难道就这只是为了让她在姚家快乐成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将永贞接回来吧。因为可能再过不久,姚家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明月也冷了脸色,这还是明月第一次这样对静和师太这样的长辈。 但是她已经十五了,前世的姚家结束的时间已经逐渐逼近了。太子之位已经顺利落在了六皇子头上,林绮兰早就离开了京城,听说已经定了人家,赵恒带着姚明鸢远走高飞,再也没了音讯。 自己的父亲又成了小太子的帝师,可是这一次却不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了。这一年间姚父为了将自己的地位稳固下来,不断地扶助寒门学子,在自己的家长浙江台州修筑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个学堂。以供家长的学子能够免费念书,不到两年姚父就已经桃李满天下了。姚家和六皇子的亲外家余家就这样成为了朝堂上最大的一股势力。 明月好像可以放下自己这颗不安的心了,但是长公主的存在却还是让她没有办法好好的享受现在的美好生活。 “长公主为了当年的事情在迁怒姚家,在报复姚家,我不可能无所作为,仍由她打压姚家。”最近姚家频频被参“结党营私”,虽然皇上的态度明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从近日对皇后和太子的情绪上,已经可以看出皇上已经对姚家心生不满了。 宫谨已经托人告诉她了,那些言官都是受了长公主的控制。而且,长公主有让人一直盯着姚家的。所以,前太子赵恒只是假死这事儿,她也知道。现在她正在积极寻找赵恒和姚明鸢,而赵恒和姚明鸢两人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到时候,一个欺君之罪,姚家可能会比前世更凄惨。 “我只能保证尽量不让永贞有危险,我也希望你信任我。我和永贞已经生活了近两年了,我也不是木头,我对永贞的感情,姚家所有人对永贞的感情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淡薄。”明月很坚定的说道。 静和师太陷入了沉思之中,半饷之后才涩涩的开口说道,“昌平在永贞她父亲的祭日会出门,这个时间已经过了。” “还有就是永贞的生日,她为永贞立了一个衣冠冢。每年的四月八四,她也会出门拜祭。”静和严肃地看着明月,语气中的那一丝郑重让明月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麻烦你们好好计划,请一定要好好保护好永贞。她是这个事情里最无辜的,请你们让她少受一点痛苦,好吗?”静和师太没有了往常的平静,转过头去,忍住自己心里的酸楚。 “我一定会的。”明月答应道。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你们先别行动,等他回来了再说吧。”静和师太突然打破了沉默。 “他?是谁呀?”明月皱了皱鼻子。 “他就是千随呀。”静和面上有了一丝信心。 “千随小师傅,他去干哪儿了?为什么要等他呀?”明月忍不住发问道。 静和师太笑了前来,“他去筹聘礼了,不知回来他之后,知晓了我们已经决定让永贞身陷险镜可,会不会直接把我们给吃了呀?” “至于为什么要等他?等着吧,他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静和师太拿起淡蓝色的花瓶,放在眼前欣赏道。 “好吧,我就先不急。”明月没有轻视任何人的习惯,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如果千随能让她们的计谋胜算更高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告别了静和师太,明月又踏上了回姚府的征途。 长公主府 “她又去了慈悲寺见静和姐姐?”昌平大长公主将自己还没有长大的“女儿”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一脸菜色的奶娘。 下首恭恭敬敬跪着的女官回道,“是的。” “继续盯着吧。”长公主扶着自己手腕上并不怎么通透的玉镯子,扬起一个笑脸,“我的大侄子那里,你们也抓紧一点。是时候让我们一家人团聚了,呵呵……”长公主有些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公主府主厅内,让底下跪着的女官感觉到了一丝初春的寒意。 “诺。”女官有些飘忽的声音,让这座空荡荡的公主府更是显得阴沉了。 姚府 话说姚家的二公子已经一岁多了,果然是在满岁宴的时候,姚父才终于想出了姚明栋这个名字。 姚栋栋一岁多了,虽然还没有到狗都嫌的年纪,但是也差不多了。整天拉着奶娘到处闯祸,让本来想表示一下姐弟爱的明月,一看到他撒腿就跑。 倒是永贞耐心好,每天自己的音律课程结束之后,都会陪着他这走走,那晃晃的。 看得姚二夫人有些愧疚了,就想从下人的那些孩子找一个老实的陪姚栋栋玩儿,也免得耽误了永贞的其他学习。鉴于明月的人缘广些,二夫人就将此事交给了明月。 明月知道这是二夫人在向她示好,表示她这个弟弟永远不会危及到她的地位。明月当然是欣然接受啦,于是,明月就拉着永贞一起为姚栋栋开始选玩伴儿。 ☆、64 “杀呀!”“杀呀!” 西北,固皖。这是两国最后的战场,两个军队都押上了自己的生命,与对国家的忠诚,进行着一次充满血腥的豪赌。 虎啸营作为先锋队一直冲在大军的前面。马蹄声“哒哒”,溅起了无数尘土。每一个士兵手中的武器都最大限度的挥舞着,希望能在气势上压倒敌方。 顾定淮一行人使劲儿抽打着身下的骏马,拿着□□冲进了敌方大军里。 锐利、冰冷的铁枪头插入血肉之中,发出“噗呲”“噗呲”的细响。他像一头豹子一样灵活的穿梭在混乱的战场里,无视脚底上每一条鲜活的生命,直奔敌方的中军大营。 平日里总是笑成一弯月牙的丹凤眼儿现在眯成了一道狭长的冰刃,坚定而又森然。银白色的铠甲上面铺撒着或鲜艳或暗淡的血渍,手上的□□表面已经被敌人砍得凹凸不平了。 顾定淮眼里没有其他,只有那挂着青色海东青番旗的轩辕木圆顶大篷车,那是敌方首领那嗒木耶达的所在之处。 他们这一队先行军的人数越来越少,但是那金黄色的圆顶大车也越来越近,近到顾定淮都能看清他们惊恐的表情了。 “圣上有令,活捉那嗒木耶达,赏封一等侯。取其首级,加官进爵,赏黄金万两。”顾定淮变得有些厚重的声音,响彻在这片杀戮的海洋中。果不其然,他听到这耳边的喘息声更重了一些。顾定淮不由得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感受一下吧,这就是权势和金钱的威力。 一时间马蹄飞跃,喊杀声震天。顾定淮却只是紧跟在后面并没有冲到最前面去。 他的功夫并不能够让他冲到那嗒木耶达的王架之前,可能他还在冲刺最外层的防卫时,就会被那些数量众多且孔武有力的侍卫们给大卸八块了。这个头功,他没本事也没命去拿。 他在前面的战役中已经足够卖命了,有积累了一定的战功了。虽然不能让他一下子就获封一等侯,但是让他混个二品将军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这战场上用命挣来的战功,最是不值钱了。 顾定淮驱马前行,那些剩下来的、还在到处流窜的侍卫,被他一枪一个给弄倒下了。前面已经有人站在了车辕之前,正对着穿着深棕色袍子头上带着三根翎羽的那嗒木耶达,举着刀大喊道,“那嗒木耶达束手就擒吧。” 这时顾定淮和宋祁东这两个断后的人也已经爬上了车架,手中比划着武器,威胁这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往后退,不然我们就杀了你们的王。” 处于周围的侍卫们左右打量着,然后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顾定淮等人的发落。 宋祁东等人松了一口气,而擒住那嗒木耶达的那个先锋兵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他活捉到了敌方首领,马上就可以一跃成为侯爷了。心里高兴着,他连刀柄都拿斜了。 只有顾定淮感觉有些奇怪,这太顺利了。虽然他们这一行已经损伤了三分之二的人,但是还是让他感觉十分怪异。 而那嗒木耶达则携在他们的刀下,吓得肉上的肥肉都开始抖动了起来,“壮士饶命,你看他们都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了。你是不是也把手中的刀放下,我们再好好谈呀。” 顾定淮又微眯起了凤眼,不对,真的不对。 车架下的士兵并没有因为首领的求饶而又一点异变,全部都低下自己刚刚还满脸凶煞的头颅,乖乖的现在一边。 顾定淮再次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敌方士兵站立的姿势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脚尖都朝着车驾的斜右上方。 顾定淮抬眼一看车架的斜右上方也站着一个士兵,穿的臃肿的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宋祁东那边喊着要将那嗒木耶达押送会大周的军营里面,一群人的脸上掩不住自己的自负与欣喜。 “定淮,我们成功了。回去复命吧,到时候班师回朝,长安街上肯定会有很多少女为我们欢呼的。”宋祁东拍拍顾定淮的肩。这一年多以来,宋祁东虽然变的有男人味了许多,但是对与臭美和出风头这事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 顾定淮没有回应他的话,仍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个看似普通的侍卫。 果然,那侍卫很不对劲。听到宋祁东的话后,他微不可见的抬了一下眼睛,里面全部全都是轻蔑。右嘴角勾起一抹笑,刚毅的侧脸暴露了出来。 “有诈!” 顾定淮眼睛里闪过一抹耀眼的寒光,那分明是那人抽~出的弯刀,折射~到他眼睛的光芒。 刚好宋祁东背对着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离他只有一尺的距离了。听到顾定淮一声大喊,立马就蒙了。耳朵已经听到了,刀子破风而来的呼啸之声,奈何他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顾定淮见那弯刀上黑亮如鸦,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把把宋祁东推走了,然后手腕一动,那□□翻转然后如一道长虹一样,刺入那人的胸膛之中。 不料顾定淮也已经被他最后一刻扔来的弯刀,刚好插~进肚腹。插得不深,但是那流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而是微微带着点乌黑的。 顾定淮只觉得身上一疼,再加上他刚刚本就是飞跃出去的,现下~身体失了平衡便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连带着他手中的红樱□□也滑落在地,那人的伤口没了武器的抵挡,立马开始血流如注。 “汗王!”下面那些士兵马上拿起地上的武器准备冲上车架,而顾定淮也大喊了一声,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咆哮道,“拿下那个人!” 跟在后面的虎啸营士兵马上拿着各自的武器驾在了真正的那嗒木耶达的脖子上,“再动,老子就在他身上再戳一个洞。” “放下武器。”一个低沉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那些士兵又一次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且还乖乖的抱头蹲了下去。 宋祁东不顾得和其他人抢功了,直接一个公主抱打算将顾定淮抱回西征军的营地。 没想到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宋祁东一抱没把顾定淮抱起来就算了,自己还因为使力过大朝后面倒了下去。幸好后面有人扶着,宋祁东才没把人给摔下去。不然那个场面,啧啧啧……得笑死刚刚才放下武器的敌方士兵们。 宋祁东丢了脸,低吼了一句,“顾定淮你平时是吃的秤砣吗?” 顾定淮紧闭双眼,皱着眉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将顾定淮抬上了一辆战车上,再由人拉回了西征军的大营。 姚府 明月本来已经想好了办法,就等着四月永贞生日的到来了。 但是现在她才想起,永贞还不知道真~相呢。 明月看着正和姚栋栋玩儿的开心的永贞,有些伤感了。 永贞在她,在整个姚家的眼中都有一个太过美好,太过善良的形象。她喜欢乐器,不为了出风头,也不是她的一时新鲜。她寄情于音律,她吹奏的乐曲里总是一派平静与祥和。她能耐心的和一岁的稚儿一起嬉戏玩耍,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样子。她从来没有把姚家当做寄居的地方,而是将自己融入这个家。 现在让明月说,你去牺牲吧,去和你的亲娘相认,然后把我们姚家美言几句,叫她不要再恨我们,针对我们了。当然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你亲舅舅发现了,你很有可能就会被你舅舅给弄死的,但是弄死之前,一定不要忘了替姚家美言几句呀。 要这样说吗?要这样把一个无辜的孩子送去虎穴之中。明月实在不忍心,虽然对着静和师太时她态度强硬一心只为保姚家,但是真的到了要抉择的时候,明月反而退缩了。 额,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她的行为处事和姚父一模一样了。对的,一样的鸡毛,一样的心软。 第50节 明月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永贞一眼。 等明月终于鼓起了勇气想将事实说于永贞时,专管待客的温管事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外面有个十四五岁的奇怪的孩子找你呢。” “咦?有没有报上名字?”明月心里有些疑问,顺嘴问了一下。 温管事一个大喘气儿,“好像他说的他叫千随。” 明月眼睛一亮,“快将人迎进来,快去。”这千随终于来了,再不来她可要等不及了。 希望不是静和师太又诓她的。明月扬起笑脸,向着温管事一个抬手,“去将客人请到和风堂去,我随后就到。” 温管事答了一声是,然后就快速的离去了。 ☆、永贞知晓 “你想让永贞去以身犯险?”千随带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圆顶帽子,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开口便是“阿弥陀佛”,而是圆目微龇一脸愤然。 明月刚刚才踏进待客的和风堂,没还有坐定呢,就得了怎么一句质问。 “我也是没有办法。”明月答道。 千随斜斜的瞟了她一眼,如山泉般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你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你那个木头脑子想不出来办法吧,哼,蠢。” 明月这么大个人被比她还小的千随骂,偏她还没办法反驳。只得脸红红的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千随将自己一路上手中杵着的棍子放下,自行坐在了上坐,“我的办法自然没有你那么蠢。” 明月撇撇嘴,这小师傅千随气场强大。其实他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只不过男孩子的身量一般都是“后来居上”的,前两年明月仗着身高还可以把千随当小弟调侃几句。现在明月可就不敢了,只能仰视着他。 “这事儿我自有主意,这次就算是我帮永贞还了你们姚家这两年的养育之恩。”千随闲适的将自己放在椅窝里。 明月微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儿完了以后,我会带永贞走。”千随用手摸着下巴。 “什么?”明月惊叫一声。 千随淡定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分析道,“如果那事儿,出了之后,再让永贞待在姚家实在不安全。长公主那么一个会闹的人,到时候我们就算做的再隐秘,她只要去皇上跟前一闹,说要让她女儿回到她身边。到时候我们全部都得遭殃。” 明月一听,好像有些道理。长公主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还活着,还不得闹翻了天呀。但是,让千随将永贞带走,这她实在不放心呀。 “不是我不肯定你的能力,这我实在是不放心呀。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不对还是小和尚,带着永贞能去哪儿呀。”明月摇摇头,不赞同地反驳道。 千随思索好久,才抬起手来将自己头上的皮帽给揭了下来,“我已经不是和尚了。” 只见千随的头上早已不是光秃秃的一片了,而是相处了一寸长的毛发。短短的,黑油油的看起来有些奇怪,却也有几分精气神。 “你这是?”明月咽了一口气。 “我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而且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事儿一过我们就坐去高丽的船,躲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明月实在舍不得永贞,硬着嘴皮子说道,“反正我不答应,你们两个小孩子,万一船上有什么坏人直接把你们拐了怎么办呢。?” 千随看说不通她,把手中的瓜皮帽一扣,直接说道,“静和师太都答应了,而且到时候我们自有我父亲的部下接应。” “但是……但是我父亲也不会答应你将永贞带走的。”明月还在结结巴巴地坚持。 “你只需告诉你父亲,我父亲是蜀中玉林子,他肯定答应。”千随将自己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脸傲得不行的样子,让明月很想揍她一拳。 “可是……” “诶,对了,让你家的管家腾一间客房出来,这事儿还没完之前我都住你家。”千随换了一张脸,颇为自得的说道。 明月一脸便秘的表情,有些纠结的。 突然,耳边好像是一阵百灵鸟娇~嫩的初啼,“千随,千随,你下山来看我了呀。千随,我可想你了。”清风堂的门口,永贞像是一只归巢的雏燕一样,一下子就扑进了千随的怀里。 明月诚心想锉锉小和尚的锐气,故意责备永贞道,“永贞,男女授受不亲。最近韩嬷嬷是对你太过放松了。” 永贞已经十一岁了,已经有了少女特属的甜美气息。嘟着小~嘴,摇着千随的手臂朝明月撒娇,“姐姐,永贞这不是高兴嘛。你就不要计较了,况且千随也不是外人。” “可是也不能……” “啊,我忘了,栋栋还在亭子里玩儿呢,等会摔着了怎么办呀。我先带着千随去看着他吧,姐姐我们先走了。”说着永贞就眨了一下眼睛,拉着满脸笑意千随就往前跑,明月叫都叫不住。 明月只得跺跺脚,气闷的朝管家吩咐道,“去收拾一间客房吧,然后叫两个小厮去侍候着,别怠慢了。”然后就往姚父的书房走去。 今天倒是凑巧,碰上姚父休沐。明月去的时候,姚父正在指导大房的姚明川写文章呢。 明月没敢进去打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幸好姚明川没过多久就走了,明月轻叩了三下门,就进去了。 向姚父说了一下千随,明月气呼呼的等着姚父的反对。 没想到姚父拧着眉间的细纹,“蜀中玉林子,那是何等绝代风华的人物呀。明月让那个千随安排一切吧,既然他是为了永贞好,那他一定不会让永贞有任何闪失的。随他去吧,他应该能比我们做的更好。” 明月被勾起了好奇心,“那千随的父亲,玉林子到底是谁呀?居然让父亲你一听他的名字就这幅模样了。” “他是圣上的第一谋臣,但是圣上一坐上这龙椅,就布了一个局,将玉林子一家全都给灭了。”姚父摇摇头,说起那桩往事,气氛有些沉闷。 “为何呀?”明月还是不懂这些男人家事情,内宅里的事儿她还能帮帮忙,这外面的事儿却是一点都没有头绪的。 “他太过聪明,太富于心机了,连皇上都怕他。不过最后他蜀中玉氏被皇上灭门,也说明他算的还是不够准呀。”姚父背着手,说着这玉氏一门的惨案。以前还没有觉得这皇上疑心重,现在一想这皇上可能一直忍着呢,只等着你没有价值,就将你铲除点。 那,姚家的价值还剩多少呢?姚父忧心忡忡的望着远处,搏一搏吧。 明月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太阳已经升到了最中央。让红竺将永贞叫了回来,又让云霄去厨房加了几道菜。虽然千随有些气人,但是来者是客,明月还是不会怠慢他的。 永贞回来的时候,双眼肿的像个桃核似的,肩膀还在抽抽着呢。 “怎么了?”明月连忙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 永贞可怜兮兮的扯着明月的袖口,一双核桃眼儿尽量睁得大大的,掐着一口哭腔问道,“我娘真的是公主吗?” 明月看小姑娘哭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有些无措的看向“罪魁祸首”千随。 千随向她点点头。 “是的。”明月答道。 “她现在想害你们?”永贞继续问她。 明月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落忍。 “我应该讨厌她的,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没有那种感觉。”永贞边哭边说,“我现在只想见见她,然后再抱抱她。我是不是也很怀呀?” 静和师太对永贞的教育太过深刻,在她的世界观里,只要做了坏事的人,不管理由是什么,都是错的。 明月只能安慰着,“你母亲本性不坏的,她只是以为我们害了你,她很难过很伤心,才来找我们麻烦的。”明月尽量说的含蓄些,她也不想让永贞太过伤心。 “那我去和她相认之后,她就不会再害你们了吗?”永贞止住了哭声。 “当然呀,一旦你母亲知道这是个误会,她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其实明月说这话心里也没有底,毕竟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怪脾气。 “那好,明天我就去找我母亲,和她说清楚。”永贞打着哭嗝,很是认真的说道。 千随这才上来捧着永贞早就被养得圆嘟嘟的脸蛋,说道,“这你就别操心了一切都听我的。把这首曲子弹奏好了,我们就去找你母亲去。” 千随从怀里掏出一张看起来的陈旧的曲谱。 永贞接过曲子,凑进去一看,“《醉清风》?” “相信你两天时间就能学好了,到时候我们解决了这里的事儿,我就带你去其他地方玩儿。”千随没了之前的冷漠,脸上的轮廓都柔和了很多。 永贞擦干了眼泪,重重的点点头,“嗯!” 明月看不过眼,愤愤的背过身去。哼,等顾清泉回来了,我让虐一虐你们。 殊不知,她的顾定淮正在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头呢。 西北 “木大夫,到底是什么毒呀?”急得一脸汗水的宋祁东,声音都嘶哑了许多。 正在为大夫递汗巾子的赵迎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看见大夫正在检查吗?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过了好久,久到顾定淮的伤口都发出了莫名的腐臭味了,大夫才停下手中的伙计。 叹了一口气,“这毒是断命,而我们没有解药。” “怎么会没有解药?”宋祁东激动的扯过那大夫的衣领,眼睛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分外的赫人。 那大夫被他如此粗~鲁的行为,吓得手都抖了起来,唯唯诺诺的回道,“这药是西北这地方的本土□□,不是我们出的,所以我们也没有解药。顾小将军至多还有半个月的活头了。” 这彻底把宋祁东引爆了,扯着大夫就往上面提,“你他~妈~的不是名医吗,怎么连个土毒都解不了,那要你何用呀?”说着就操~起了大刀,驾在了大夫的细颈子上。 那大夫被吓得腿都软了下来,忙不迭的说道,“听闻,早些年高丽进贡了一株雪兰草,听说那个能解百毒,不过这里皇宫……” “你确定在皇宫里的?”宋祁东手中的刀又靠近了些。 “是的,是的。”那大夫连忙跪倒在地。 宋祁东朝着赵迎春吼道,“你给我照顾好他,如果我回来之前定淮要有什么事,我直接砍了你!”宋祁东男人味十足,拎着大刀就跑了出去。 没一会外头传来一阵马的嘶叫声,然后“哒哒哒”的马蹄声就奔向了远方。 ☆、叶子坪 从那天开始,永贞的西厢房里昼夜不停地响起铮铮的琴声。从开始涩然,渐渐地变得如行云流水。琴声缠~绵悱恻,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绝望。 明月和千随布置了好久,希望能将毫发无损的带回了。宫谨那边也答应帮忙,等千随和永贞走了之后她的无影堂会负责把他们的所有逃亡的痕迹都抹去。 四月八日 一大早,四人就聚在了一起。 宫谨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我手下的人已经打听好了,今夜子时长公主会去叶子坪。那里,是长公主给自己的女儿立的衣冠冢。”宫谨打量了永贞一眼,小姑娘正紧张得手心儿冒汗呢。 千随接着说道,“叶子坪那我已经勘察好了,那里有一个废弃的世家祠堂。刚好那里也是去叶子坪的必经之路,今晚,我们就潜在那里,等长公主前来。” “等长公主开始烧冥纸的时候,永贞就开始弹琴。再然后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吧。”千随安排道。 宫谨最后加了一句,“明月,你今晚就不要去了。” 第51节 “为什么呀?”明月因为这事,正激动着呢。忽的一下,有人不要她去了,自然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嘴巴上都可以挂油壶了。 宫谨神神秘秘地会了一句,“你最好坐守家中,等着天降灾祸吧。” “什么呀?你说清楚点儿好不好,一天搞得跟个神棍似的。”明月瞥了她一眼一脸嫌弃的说道。 宫谨还是不透露到底是有何灾祸,“啪”的一声展开手中的纸扇,笑而不语。 明月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儿,也就没再问了。 只永贞一个人没有说话,因为她实在太紧张了。整夜整夜练琴,永贞原本如红苹果的脸蛋,变得如宣纸一般死白了。 到了夜晚,明月还是被留在了家里。太夫人说了,既然这事儿已经有人看着了,你就不要大晚上的往外跑了。 这明月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留在家里咯。 没想到,还没过子时,明月还坐在和风堂里打瞌睡呢。姚父就来找她了。 “爹,怎么了?”明月伸了一个懒腰,艰难的掀起了一条眼缝儿。 姚父一身素色春衫,外面披着一件长袍。束冠都跑乱了,走过来就是一阵大喘气儿,“明月,定淮他出事儿了。” 明月本来还迷糊着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眼睛瞪的溜圆。 “定淮怎么了?”明月从冰冷冷的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宋小世子说,定淮现在中了毒,现在生死未卜呢。他回来是想向皇上要雪兰花的,不料皇上却说这雪兰花在早些年就赏了人了。” “定淮可能没救了。”姚父一脸疼心的说道。 明月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拉着姚父的手,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了,“爹,爹,那个,那个。顾定淮,顾定淮,到底怎么了?”明月使劲儿睁大自己的眼睛,撑着不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定淮,他可能撑不过去了。”姚父惋惜的说道,“他识破了那嗒木耶达的诡计,却为了救宋小世子,最后被那嗒木耶达手中淬了毒的弯刀所伤。只有雪兰花才能救他,现在没了雪兰花,恐怕……”姚父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对于顾定淮这个未来女婿他还是打心底里满意的。对明月够好,自己也很上进。虽然有一个不靠谱的爹,但是却还有一个靠谱的娘和外家。其实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已经够好的了。 “真的吗?”明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直往下面掉。喉咙里好像有一把刀子卡在了那里,明月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姚父看着女儿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还是只能点点头。 明月一下子冲进了夜幕之中,长长的头发飘扬在身后,透着一股子苍凉。 “明月,你回来,回来!”姚父还没反应过来,视线里就没有明月的身影了。 明月一路疾跑,冷冷的空气钻进了肺里,让她咳得更加狼狈了。 好不容易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看到无影堂的招牌了。明月直接上去砸门,“宫二,宫二,你快出来,出来呀。” 门里的人也没有拿乔,门一会儿就开了。出来一个小丫鬟,“我家小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你想知道的就在这里头。” 明月这时也顾不上自己的仪礼了,直接接过信封。 不料却因为实在太过心急,明月手抖得不行,几次三番的都没能把信封给撕开。 好不容易将薄薄的信纸给拈了出来,明月迫不及待的将它展开。 那满满的白纸上只写了一行貌似账册上的记录:永定八年,高丽皇子朱尔,进贡雪兰草一株,归入皇上私库。 永定十二年,昌平大长公主及笄大礼。皇上赐大量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还有很多番邦异国进贡的新奇玩意儿。而最后一行就写着,高丽雪兰草。 明月猛的抬起头,脑子里闪过几个字“叶子坪”。 于是明月又开始迈开了步子,往叶子坪跑去了。 叶子坪 “好了,她已经停下来了。”千随在一旁监视着。永贞十分听他的话,千随的话音一落琴声就立马听了。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门外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缠~绵的琴声已经慢慢消散在风中,林畔,耳边。永贞刚刚放下扶着琴的手,舒了一口气。 “哐当”一声,那个旧祠堂的门就被人撞开了,一群穿着夜行衣的女子冲了进来。 永贞刚刚放下来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你们,是谁呀?”永贞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面恐惧之色越来越重。 一个不施粉黛,束着发的利落女子背着剑站了出来,无礼的指着永贞说道,“你出来,我家主人要见你。” 永贞看她这凶恶的样子,又往后面缩了缩,眼巴巴的看向废弃的案桌后。 千随无奈的摇摇头,只得现身了。他今天也穿的低调,灰青色的袍子,还是带着一顶帽子,“施主,还是将你的主子请进来说话吧毕竟外面风大。”说完还附送了一个清浅的微笑给那些并不友善的黑衣人。 女子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等千随出来了。女子一看笑了出来,“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小和尚呢。”女子挑挑眉,将背在自己身后的剑拿到手上,“劝你好好回你的寺庙里去念经,多管闲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带走!”女子向着身后的黑衣女子吩咐道。 那一群人果然个个都是乖觉的,稳扎着步子走开,一手拿剑,一手准备擒人。 千随看似随手的将桌上那些破碗烂罐一扔,最前面的几个人就依次倒下了。 千随拍拍手,又恢复了刚刚双手合十的虔诚样子,“施主,请见谅。” 领头的女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咬着牙,眼中的杀意熊熊,怒火都来吧周围的人烤熟了,“你,不知好歹!其他人给我上,杀了他。” “慢。”一个柔媚的女声止住了余下黑衣人的进攻,摇曳生姿的走上前来。 领头的女子,连忙退下,面上有些难堪的拱手说道,“公主,请稍等片刻,奴才等会就把这个小和尚打发中了。” 公主抬起手来,伸出两指,示意她们退下。领头的女子有些不放心,向上前来阻止,那公主理都不理她。墨黑的昭君兜尾部拖在了地上,沾上了厚厚的尘土,但是她还是毫无反应,只一直向着永贞走去。 千随往旁边站了站,愈发的靠近永贞了。而永贞低眉瞅到公主还在往她这来,小白兔似的往千随身上靠。 “小妹妹,刚刚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呀?”公主的声音放地低哑,在这空荡荡的废弃食堂里,更显得诡秘。 公主刚好抬起头来,掩藏在昭君兜里的面貌一下子暴露在了永贞的眼前。黑黑大大的瞳孔,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就像一只眼睛里没有影子的灵魂一样。红红的嘴唇,像是刚刚放出来的热腾腾人血晕染出来的。 永贞这紧张害怕了几天的心,终于崩溃了。钻到千随怀里就是一阵嚎哭,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不是我母亲,这不是我母亲。师傅说了,我母亲是好人的,师傅说了的……她不是!”最后一句那尖利的嗓音刺穿了众人的耳膜。 看她这样的排斥自己的生~母,情绪几乎是崩溃掉了。千随没有恨下心来,让永贞面对这一个陌生的母亲。 昌平今天本来是为了祭奠自己夭折的女儿的,没想到行至半路竟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音。 这是她和他的歌,所以她停住了脚步想进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永贞说的有些含糊,但是昌平离得近,她还是听到了一些关键的字眼。 “母亲”,难道…… 昌平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又甩了甩头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悲戚的笑了一声,这不可能,她那个皇兄怎么可能放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呢。 难道是有心人的利用。 一想到,自己和丈夫的定情之曲被人拿来骗自己。昌平的杀气一下子升了起来,和永贞一样一样的大眼睛,眯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番外一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坐在琴台上弹曲子。昌平还记得那时的他穿着一身白衣,皮肤也很白,白得让她这个金尊玉贵的公主都有些羡慕。他侧着身,背部的曲线很流畅挺拔,想一颗饱满而新鲜的青竹一样。 离得那么远,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匀称修长的手。轻拢慢拈,抹复挑,一声声绝美的琴音从他的指尖倾泻~出来。 迷得她不由自主的斜声说了一句,这首曲子真好听。 引她来的那家闺秀有荣幸焉,兴致勃勃地回了一句,这首曲子叫《醉清风》,是这个琴师莫笙的成名曲呢。 回去的那天夜里,她翻来覆去,睡着了又醒。外面守夜的女官来问了好几次,她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没事。 她的脑袋里又浮现出了刚刚自己所梦到的那个画面,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裙面上的金凤好像要展翅高飞一样。而莫笙也同样着一身红衣,映着他那白得过分的脸,竟然有些着血色。然后两人透过正燃烧着的龙凤烛,两两对望,一时间都痴了…… 梦醒后,她摸着自己坨红的脸蛋,感觉到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心里吼着,我有事,我当然有事。 她已经醉了,但是醉倒她的不是清风,而是他那个人。 她以为这一件事,就这样就过去了。毕竟她是公主,而他只是个琴师。她警告自己,一定要忘了他。却不曾想,莫笙这个名字却在上京出了名。 人人都说他是这世间最高洁的琴师,不畏强权,最是不阿。她不信,她生长在权利的顶端,最是清楚权利的美妙。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她知道的,她忘不了他。她已经中了他的毒,如蛆附骨。 打着揭露琴师莫笙“道貌岸然”的旗号,公主开始了她计划。 昌平谋划着将他拉下神坛,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她知道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做不到的事儿。但在公主的计划里最重要的目的却不是这样的。 昌平想让莫笙和她一起在这权利的海洋里沉迷,让他和她一起做完那个她没有做完的梦。 设计将他弄回公主府,威胁他不准离开。她做到了,最后所有人的说这举世无双的琴师莫笙只是个浪得虚名的伪君子,假正经。 其实他从来没有对她做什么逾礼的事儿,就连她故意让人诱导他,在她沐浴是闯进她的浴~室里,他都能做到目不斜视。 她不服,她很不服。昌平看着镜子里面自己娇花一般的面孔,很想将莫笙那个柳下惠给强了。 对,强了他之后,看他还是不是一副圣人模样,昌平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点点头。 不料,莫笙就算是自己春~药给烧的意识全无,却还是不肯与昌平行那夫妻之礼。 我就这么让你难以下口吗?你滚,你滚!昌平哭喊着,觉得这绝对是他此生最为难堪的时刻了。 莫笙强忍着体内撩人的欲望,咬着牙道,我不想你只是因为不服,因为想征服我,就想用这手段来答道自己的目的。 如果我的坚决不从,能让你一直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能够一直喜欢我,我宁愿一辈子都受这种折磨。 昌平抱着他又哭又笑,你傻呀,我不喜欢你的话,难能让自己这种苦呀。 毕竟,皇嫂给我说过,破~瓜之……可痛苦了。 就是那最后一句,最后还是让莫笙失去了理智。他直接将昌平按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将自己的双~唇凑了上去,一口啃在了昌平白玉般的颈项中。 完事儿之后,莫笙将昌平一个公主抱,抱到了软软的床~上。 昌平幸福地在自己的大床~上滚了一圈,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尽是笑意,然后拥着平躺在她身旁的莫笙问道,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吧? 莫笙有些心酸,但是还是附和道,当然。 …… 半年后 昌平抱着他的尸体,轻抚他薄唇上的纹路,悲戚地问道。 当然呢,你欠我的当然呢? 第52节 ☆、母子相认 “公主,不必如此防备。”昌平一句话刚落地,身后马上穿来一阵剑锋和剑鞘的碰撞声。感觉到怀里的人抓得更紧了,千随突然拿出一柄洁白的羽扇,那扇面上好像流动着银色的微光。 “原来是玉家的小子。”昌平看到了扇面上隐着的蛇形图腾,向身后挥挥手,“本宫今日也不想找你们两个小孩子的麻烦,只要这小姑娘说清楚这曲子是谁告诉你们的,本宫便叫人恭恭敬敬的送你们回去。不然的话……” 昌平轻笑一声,涂着鲜红色丹蔻的修长手指抹上了自己的脖子,“那就不好说了。” 这次没等千随出头,永贞自己钻了出来,终于露出了自己的一张小脸。 “你凶什么凶?我们就只是弹一首曲子而已。”永贞虽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但是还是有些怯生生。 昌平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觉得熟悉感倍生。为着这,昌平故意放柔了语气,“小姑娘,本宫没有恶意。” 永贞看着她身后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心里半点都没有信她的话。 千随忙把永贞又给拽了回来,“这首曲子是永贞的师傅教授给她的,说是她亡父最爱的曲子。今日是永贞的生辰,我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早就定下了终生。今夜,是我把永贞约出来和她一起过生辰的。因着这里荒凉,只有清风伴着明月,永贞觉得太寂静了,便主动弹奏了一首《醉清风》,以添声色。”这番托词是早些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千随动情地看向怀里的永贞。而永贞回了他一个“娇羞婉转”的眼神。 昌平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们俩身上,又问道,“这么巧呀,我女儿也是今日生辰,她今年满十二岁了,不知这位小姐芳龄几何呢。” “十二岁。” 昌平手下的衣摆起了皱,厉喝一声,“把他们俩给我拿下。”想来这背后的人也是下了心思的,把她女儿的生辰都查的清清楚楚。不过,关于她女儿的任何东西,都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慢,如果今天你们伤到了我怀里的人,我绝对会让你们后悔的。”千随没想到长公主竟是这样暴戾的性子,将永贞往身后一带便威胁道。 “公主,外面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和公主是旧识,您看?”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侍女,打断了里面的交谈。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有多少幺蛾子,等着我呢。”昌平斜了一眼千随两人。 千随听到有人来了,松了一口气。外面的人就是静和师太,千随把她请来,就是让她和长公主“叙旧”的。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永贞就是长公主的女儿,只靠嘴说的话,可能还没能说几句话,就被刀子驾住脖子了。 “公主,好久不见。”进来的果然静和师太。 昌平理着自己头上的兜子,定睛一看,“原来是翩姐姐,好久不见。” 而永贞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抛弃了千随,扑向了静和师太,“师傅。” 昌平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是翩姐姐的徒弟?” 静和一边安抚着永贞的情绪,一边回道,“对呀。当时贫尼还没有入佛门,家长长辈为了让贫尼有个念想,所以就让人送来了一个孩子。” “对了,这孩子还是苏理让人送来的呢。永贞这名字呢,我想也算是全了她父亲的名声吧。在这浊世中他也算最纯洁,最简单的人了吧。”静和师太说的风情云淡,可是长公主听在耳里却是如平地一声雷呀。 苏理是先皇的最宠爱的内侍,看着她和当今圣上长大的。平常她做了什么错事儿,都是苏理帮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先皇驾崩,苏理也自请离宫了也就没人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长公主颤着声音,指尖向永贞伸去,“这孩子……”永贞连忙躲开,转过头不看她。 “本来,我留下她的时候,就没想让她再回到这红尘之中的。可是待她长大了,我却不忍心让她留在庵里陪我清心寡欲的过一生可。刚好,姚家大小姐找到我了,我也就把永贞的托付给了她,让她好好照顾永贞。” “你为什么不让本宫来照顾她,她是本宫的女儿!”长公主瞪着一双泪目,朝自己曾经的好闺蜜的喊道。 “看看,看看。这么多年的你还是这个脾气。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和他最后落得那么一个结果,不就是你这脾气给惹得吗。”静和师太指责道,“就算我把永贞还给你,你也只会把永贞送上死路。” “本宫不会的,本宫会好好的保护她。”长公主不稳的走上去的几步,想好好的看看永贞。 “就你的脾气,你的做派,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一次更可笑,就因为姚帝师替皇上处理了这事儿,你就把过错全都推到了人家的身上。”静和师太已经认不出这个曾经张扬,却很简单的公主妹妹了。 面目全非,就是说的她们吧。 “如果本宫知道是她们在照顾本宫的孩子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做的。”长公主反驳道。 “你能不能把她还给我,翩姐姐。我太想她了,自她出生,我还没有认真的看过他她呢。”长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静和师太,想打温情路线。 静和也的确吃她这一套,将永贞转过来,“永贞,这就是你母亲,你以前不是最想看你母亲了吗?现在她就在这,你去跟她说说话呀。” 永贞不肯,扭着身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静和看长公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蹲在一旁抹眼泪。有些大声的朝永贞喊道,“永贞!” 永贞看自己最亲近的师傅凶她,像个打开闸门的水口子,边哭边控诉道,“别人的母亲就不会让人用刀架着自己,也不会去害女儿的朋友,更不会随便凶自己的女儿。” 静和师太有些尴尬,而长公主却是伤心到了骨子里。想要解释,但是看永贞这么用劲哭喊的样子,像是她也听不进去。 “我宁愿没有母亲!”永贞将最后一句吼了出来,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 长公主一怔,也顾不得永贞愿不愿意了,将她一把拢入怀中,“娘的心肝呀,娘是不知道呀。娘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让你知道娘的一片心呀。” 永贞嘴上说着讨厌她,但她的心里是极度渴望母爱的。第一次离自己的母亲那样的近,永贞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头埋在长公主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着长公主衣服上的玫瑰花香。 “好了,我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静和师太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你也不要为难姚家了,人家也算是帮你养了一阵子女儿。” 昌平抱着女儿,已经心满意足了。自然是爽快的点点头,“明日我就让人备大礼去姚府赔礼。” “不劳公主了,明月现在就有事相求。”明月跑的发髻都乱了,刚好赶上这边的事情结束。 “哦。”长公主刚刚认了女儿,正是高兴的时候,最好说话了。且长公主还算计过姚家,本就心中有愧,所以更是好说话了,“只要本宫能帮到的,你只管说。” “怎么了,姐姐。”永贞忍着困意,从长公主怀里挣脱了出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明月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就要奔腾而下了。但是这时候还不是该哭的时候,忍住说,“定淮中了毒,只有雪兰草才能救他。而这雪兰草只有长公主府里才有。” 长公主直接转过头问自己的女官,“雪兰草,本宫府上还有吗?” 那女官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回禀公主,府上还有雪兰草。” 明月狂喜,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抠出了几个月牙。 “如果你现在就很急需的话,就跟着本宫的女官去取吧。”长公主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提议道。 “好。”明月立马点头,然后跟着那女官就走了。 一路尘土飞扬,明月终于拿到了雪兰草。 本想让宋祁东将药材给带回去呢,却不料宋祁东因为没有从皇上那求到药材,一时心灰意冷,便自己又回去了。 明月没多想,也不想惊动家里人。 于是,便带上风梓,去黄家牙行找了一个可靠的车夫,买了一辆车和些干粮,就踏上了去西北的长途。 因着正是春天,她们经过兰州时,一片沙尘蔽日,吓得胆子最大的风梓都劝明月回头。 可明月不听,噎着干硬的馒头,坚持要去。 到了最后一日,明月更是让车夫一路狂奔,就怕赶不上半月之期。 等两人从颠簸得不行的马车上下来,明月已经晕的不行了。可心中的那一股执念还支撑着她,砸来了军营的大门。 “来者何人?” “我是先锋军虎啸营里顾定淮的未婚妻,我是来送药的。”明月扯着嗓子喊道。 哨楼上的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人连忙跑走了。 明月没等多大一会儿,营门就打开了,“小姐,请跟我来。” 明月连忙提上包袱,亦步亦趋地跟着那高个士兵。 不知绕过了几个碉楼,多少个营帐。三人终于停在了一个站满了人的帐篷里。 “嫂子,您终于来了。”宋祁东挤了出来,“来,跟我进来吧。” 明月看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多悲伤,终于放下自己的一颗心,走了进去。 “定淮。”明月一走进去,就看到躺在塌上的顾定淮,乌黑的嘴唇,面上惨白一片。 “月亮,月亮……”顾定淮蠕动着嘴唇,明月扑上去一听,他竟然还念着她的小名。 旁边的军医叹了一口气,“哎,他现在还能撑着,也全是靠他对姚小姐的执念呀。” 明月一听,这积攒了半个月的苦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呜呜,你怎么这么傻呢。” ☆、定淮醒来 明月紧紧的抓住顾定淮的手,哭得像个三岁小孩一样。 顾定淮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眉头皱的更紧了。又好像怕失去什么一样,回握明月的手。那力度让一时忘情的明月,清醒了过来。 明月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掉自己腮边的泪。连忙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玉盒,递给军医,“大夫,雪兰草我已经带来了,还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请你替定淮治疗吧。” 明月向那眼底全是一团青色的大夫深深的鞠了躬,诚恳的望着他。 军医接过玉盒,仔细的检查了一会儿,欣喜若狂,“顾家小子有救了,这确是雪兰草无疑。” “别担心我现在就为他炮制解药,等着。”军医说完便唤来立在一旁的药童子,到专门的药房去制药去了。 明月停住了自己的眼泪,坐在床边小心的替顾定淮拭去额头上的汗。 “能帮我拿一条干净的巾子吗?”明月殷切看着宋祁东请求道。 宋祁东也没多说一句话,径直跑去拿巾子,然后递给她一根巾子。 明月接过巾子,转过身去替顾定淮擦汗。没想到一触碰到顾定淮的背部就感觉到那一股汗湿意。 明月怒了,顾定淮为他们出生入死,最后被去了半条命。没想到顾定淮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有人来帮他擦身。 “难道军营里没有医女或者多的医童子吗,定淮后背都是湿的,冰得更生铁似的。看样子是早就汗湿了的,都没人帮他擦擦身子,换件衣服吗?”明月小心翼翼地帮顾定淮擦拭着身体,一点也没有未出嫁女子的小矫情。 宋祁东叹了一口气,回答,“还不是赵迎春那个贱女人。定淮开始是一个小童照顾着的,后来赵迎春那女人,说那小童照料得不够仔细,然后就自作主张接过了照顾定淮的任务。” 明月撅撅醉,有些气闷。看来某人也很会招桃花呀,明月觑了他一眼,看他还是无声无息的躺在塌上,心里那一星半点的怒气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肯定是那烂桃花自作多情的,我们家顾清泉才不会主动和别的女人有牵扯呢,明月对于这点儿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怎么定淮还是这幅样子呀?把她找来,我可要好好问问她的。”明月拿出正室的气势,端着架子说道。 “我回来那晚一听说我并没有求到雪兰草,那女人就好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定淮。然后就推说伤兵营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得到照顾,既然定淮已经没了希望,那她还不如去照顾其他的病人,好让他们快快痊愈了。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宋祁东咬牙切齿的说道。 明月将手中的巾子一甩,混着顾定淮汗水的水渍就这样落了宋祁东一脸。 “欺人太甚了,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找春草堂说理,哼!”明月双手叉腰,一副要和赵迎春决战天下的样子。 宋祁东重重的点点头,表示绝对支持。 第53节 明月回头看看顾定淮,认命的将巾子浸在热水里准备帮他擦身子。 “你还在这干嘛,要帮他擦身子吗?”明月斜了宋祁东一眼,将手中的巾子送到他眼前。 “不,不,不,你慢慢擦。我先出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联络感情了。”宋祁东摇摇头,一脸“我懂你们”的欠抽表情,看得明月牙痒痒。 看着宋祁东离开了营帐,明月这才心无旁骛的帮顾定淮擦起身来。 将顾定淮的衣服褪光了,明月被眼前眼前的景象吓的捂住了嘴,眼里的泪又要流出来了。 下细一看顾定淮那白皙的前胸后背,竟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了每一个角落,连胳肢窝都有一条一寸长的疤痕刚好杵在那儿。 明月边流泪边帮顾定淮收拾,小心得避过他已经包扎好的腰侧,擦完以后便帮他换好了干净的衣服。 明月在这边做这医女该做的事儿,那边赵迎春也正在帮一个明显是富家子弟的伤兵处理伤口。 “阮小将军,这三天你的伤口可不能碰水呢。如果你有什么衣服需要洗的,只管拿到我那儿去,我帮你洗。”赵迎春娇羞的看着弱鸡样的阮平,掐着嗓子说道。 那阮平也不是个正经人,直接上手摸上了,“衣服倒不是个难事儿,小爷我只要撒些钱,多的是人帮我洗。” 赵迎春一听垂着一双桃花眼儿,故意露出沮丧的神情,嘟着嘴,“哎,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就僵着脖子往外走,好像自己有多痴情似的。 阮平哪儿舍得赵迎春走呀,这军营本来就什么女人。既然赵迎春自己送上门来,他还没吃到嘴里的食儿,哪能往外推呢。 一把将赵迎春扯进了怀里,重重的捏起她的下巴,赵迎春欲迎还拒的推了一下。阮平直接伏了上去…… “小世子,就让这赵迎春巴上阮平吗?” 宋祁东勾起一丝冷笑,端的是倾国倾城,“哼,江南第一世家阮家是这么好攀的吗?这阮平自诩风~流,刚刚成年就娶了江南第一美人为正室。但是家里的姬妾却还有十八房之多,更别说那在外头数都数不清的粉头了。我倒是要看看,这赵迎春巴上阮平能得一个什么好结果。” 明月帮顾定淮收拾好了之后,风梓便推着明月去休息,这一路风雨兼程的,明月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明月虽然觉得困倦,但是还是不肯离开。坚持要等着,风梓没有法子只有帮明月去催了催军医。 没一会儿,军医和带着医童子进来了。 “药已经煎好了,等会喂他喝下之后。他慢慢就会好转的,最迟明天中午能醒来,你也再不要心急,这事儿我还是有把握的。”军医安抚明月道。 “大夫的恩德,我们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明月连忙站了起来,向着军医便打算跪下去。那军医也是见多了,眼疾手快的将她的扶了起来。 “诶,这本就是我的指责,哪儿当的起你如此大礼呀。”军医示意医童子将药碗放下,便拱手告辞了。 “快把药端来吧。”明月急忙吩咐道。 风梓将还带着温度的药碗递给明月,就识趣儿的退出去了。 ………… 果然,第二天早上顾定淮就醒来了。明月那时正睡在顾定淮榻边,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瘙痒。 这段时间在马车上已经习惯了浅眠,马上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顾定淮脸色有些菜色的拉着她的发丝。 “顾清泉,你这个不要命的,你还知道醒呀。”明月愤愤的看着他,早就没了顾定淮还昏着时的柔情和温婉,像个小狮子一样,扑上去就想咬顾定淮一口。 顾定淮已经顾不得认错了,有些虚弱的说道,“月亮你快帮我把宋祁东叫进来,我们等会儿再说。” 明月听他这样说,顿时觉得自己都一番关心都喂了狗了,“我万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这地儿来,辛辛苦苦的照顾了你一~夜。你醒来第一想见的人,居然不是我!你对得起我吗!退婚,这次回去我就让我爹去你们府上退婚!” 顾定淮一听也急了,握着明月的手就喊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闹了,我要憋死了,你就大发慈悲,让宋祁东进来扶我去上个茅房吧。当然,你要是觉得有力气的话,我也不介意你扶我去。” 说完顾定淮还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痴心向明月”,扑上去在明月的脸上香了一口。 明月烧红了脸,难为情的跑出去请宋祁东来帮他。 身后,顾定淮正龇牙咧嘴的按着自己的腰部抽着冷气。 明月在营帐外等了一会儿,感觉到经过的士兵们的视线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明月心里有些别扭。 叫来了风梓,吩咐道,“既然定淮已经醒了,那你就去收拾东西,我们等会就回京吧。” “啊~”风梓疑惑地叫了一声,劝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再休息一天再走吧。一路上你本来就没有好好休息,昨晚还守了姑爷一晚上,我怕您的身体撑不住呀。” 明月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能撑得住的。我们没有提前告知父亲就出来了,不知道父亲他们会急成什么样子?”明月有些忧心,现在顾定淮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明月这才忆起自己的过错来。 “那好吧,我这就去收拾。”风梓顺从的点点头,退下去收拾行李去了。 “明月,你快进来呀。”顾定淮的营帐里传出一阵高喊,更是引人侧目了。 明月有些尴尬的向着看过来的人笑了笑,就钻进了帐篷里。 ☆、明月回家 顾定淮正靠在床头,右手捂着腰侧,满脸畅快之意。 “你快出去呀,别在这杵着。”用完了宋祁东,顾定淮就忙着赶人了。 宋祁东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识相的出去了。 明月拿了一个垫子,替顾定淮靠在身后,“快别嘻嘻哈哈的了,刚刚醒,你省点力气吧。” 顾定淮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似的,说话的气息还是挺稳的,“月亮,我这不是高兴吗。你居然来看我了,嘿嘿,看来你还是挺想我的。”两人已经有一年未见了,顾定淮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 “你肯定累了吧,上来休息一会儿吧。”顾定淮直接掀开自己的被子,眼睛一眨一眨的闪着光。 明月差点一个大耳巴子乎上去了,涨红一张俏脸,扬着手就往顾定淮的手臂上拧过去了。 “你长点心好吗?我们还没成亲呢。” 顾定淮表情夸张,“哎哟,好痛,好痛,娘子手下留情呀。” “你别口无遮拦的了,要是别人听到了该怎么想我呀。”明月侧过头,有些生气了。 顾定淮看她好像真的生气了,连忙哄道,“有人的话我肯定会收敛些,现在不是没有外人吗?” “好了等会我就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明月看他也正经了起来认真的叮嘱道,“听你朋友说,这场大战已经结束了。” “嗯,终于结束了。”顾定淮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可能夏天的时候我们就能班师回朝了。” “嗯,这段时间你好好修养修养,我在京城等你回来。”明月一脸温柔的扶着顾定淮的脸。 “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吗?”顾定淮听出了她话里面隐含的意思,有些舍不得,“要不然多休息几天的,你昨天还熬夜照顾我。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吧。” 明月摇摇头,“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去。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告知父亲,现在都好几天了,不晓得家里人急成了什么。我已经让风梓去收拾东西了,等会儿我们就走。” 说起来明月自己也是依依不舍呀,但是这军营里到底是不妥。自己是个良家女子,这军营里全是些男子,多待可能会惹人说闲话,还是早走为妙。 “你就多留几天嘛,你要是多留几天,我这伤肯定都会好的快些。”顾定淮扯着她的衣角,摇呀摇的就是不肯放手,“我是病人,现在可脆弱了,你就留在这照顾照顾我吧。” “别闹了。”明月看他精神好得很,直接把他的手给撸了下去,毫不心疼,“我会好好在京城等你,等着你回来……” “娶我”最后两个字明月只是做了一个嘴型,但是她还是羞红了脸,看都不敢再看顾定淮一眼,扭过头就出去了。 顾定淮没有再挽留她,因为他已经被明月说的这些话给震晕了。顾定淮深吸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进入胸腔内的全是甜甜的蜂蜜的气息。他有醉了。 明月也并不想让顾定淮来送她。别看顾定淮现在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军了,但是在明月面前就又变回了这个只知道耍赖皮,求关爱的小白脸。 让他来送的话,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笑话。明月想着顾定淮的窘态,不由得笑了出来。 “小姐。”风梓提着一个包袱,拦住了明月的去路,“小姐,刚刚奴婢遇到了镇南将军身边的传令官,他说镇南将军想见您一面。” 明月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们现在就去吧。” “那就让小的来为小姐带路的。”从边上走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兵,声音甚是洪亮。 明月微微地蹲身行礼道,“那就谢谢了。”然后就跟着他一路向前了。 “明月给将军请安了。”明月对着那一个挺拔的背影行了一礼。 “哈哈哈,明月哪有的着如此客气呀,跟定淮一样叫我外公就行了。”镇南将军转过身来,摸着自己的长髯,像个慈祥的寿仙公一样。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喃喃的叫了一句,“外公。” “好了,好孩子,过来坐吧。”外公看她快要把自己的头都埋到胸里去了,有些好笑的指着自己下首的位置说道。 明月吐了一口热气,慢腾腾的坐下来。 “听说,你今天就要赶回去。”镇南将军问道。 明月点点头,“是的,怕家中长辈担心,所以想今天就回去。” 镇南将军显然不像顾定淮那样不管不顾,而是赞同的回道,“的确还早点回去,这女孩子的名声还是要细心爱护。你放心吧,你来过西北这事儿,绝对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想必你父亲那儿也早就找好了推辞。等会我就挑选两个亲卫送你回去,这鸡飞狗跳的,难免有些不法之徒呀。” 明月心中一喜,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了,“谢谢外公。” “这声谢谢,我还得还给你呢。”镇南将军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你的话,定淮恐怕已经……” 明月想到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凶险,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外公,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定淮可能也不需要上战场来拼命。他替我做了那么多,我真的无以为报了。只有尽我所力,回应他。”明月说的很慢,脸上的表情有些很满足。 “反正你有这份儿心,已经很不错了。”镇南将军说道,“现在也不早了,我送你早点上路吧,不然等会晚了,又难办了。” 明月顺从的点点头。 临走时,明月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顾定淮。 像只老鼠样,小心翼翼的掀开帐篷的一角,向里面看去。 顾定淮正半倚在床头,歪着头睡得正酣。明月轻笑一声,放下帘子,然后朝风梓说,“走吧。” 风梓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像一个钻地的小仓鼠一样。 回头望了望着塞外的挺立的胡杨树,明月的心里在轻轻呢喃,黄沙漫漫,望君早踏归来路。 ………… 明月一回家便径直跑到太夫人的松竹院,乖乖跪着去了。 太夫人也是气急了,硬是没让她起来。跺了一下手杖,“让她跪着反省一会。不然她下回,肯定要去把天给捅破了才能罢休吧。” 姚二夫人看婆婆也是气恨了,也没敢求情。灰溜溜的带着刚刚会几句话的姚栋栋去了前院。 “你这次也太大胆了,一个人带着丫鬟就敢闯西北。现在你祖母正在气头上呢,我去把你找些垫子垫在膝盖下面,也能缓缓。”姚二夫人虽然有些怪她,但是对明月更多的感情,是心痛。 明月已经十多天已经没有歇息了,跪了才没一会儿,额头上的汗水就像特意洒在头上的雨水一样直往下滴,脸上惨白得像摸了一层面粉一样,很不正常。 姚栋栋跟个被踩到尾巴似的猫一样,扭来扭去,一下子就挣脱出了奶娘的怀抱。 “姐姐,抱抱。”姚栋栋张开了胖胖的莲藕手臂主动抱上了明月。 明月微微一笑,小心的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姚栋栋的肩头上,“栋栋,姐姐好想你呢。” 姚栋栋笑得开心,但是肩膀上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撅着嘴巴弹弹明月的额头,“姐姐,你重,栋栋累。” 第54节 就这样一个轻得几乎没有力度的举动,竟然让明月一下子滑到了地上。 “明月!我的天,快来人了呀。”姚二夫人首先发现了明月的不对劲,赶忙叫来了人。 姚栋栋一看,自家姐姐正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汗水直流,像是被水浇透了的样子。 姚栋栋被吓一跳了,“哇哇哇……姐姐……” 瞬时间,松竹院的大门口,小孩的哭闹声,奶妈的哄劝声,二夫人的吩咐声,丫鬟的惊呼声混成了比城西菜市场还吵闹的存在。 “小姐,你躺下好好休息休息好吗?”云霄端来了一盅燕窝,把东西放在桌上后,就又开始变成了一个碎碎念的老太婆了。 明月欣喜的转过头来,嘟着嘴撒娇道,“云霄你终于肯理我啦,真好。” 云霄白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如果小姐你下次还是不带我一起,一个人去涉险的话,奴婢就再也不理你了。” 明月笑着打哈哈,“我再也不会了,毕竟我家云霄那么凶。” “小姐你这么对了,居然还要说我凶。”云霄有些恼怒的将手中的一勺燕窝塞进明月的嘴里。 “嗯,我家云霄喂的东西果然美味许多呀。”明月眼睛微眯,一脸享受。 云霄睨了她几眼,知道自己说不过明月,自觉地爱上了自己的嘴。 “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去武安街去逛逛吧。”明月抹抹嘴说道。 云霄皱起了眉头,回道,“小姐你有什么事儿呀,奴婢帮你办吧。你刚刚有所恢复,还是多养养吧。” 明月摇摇头,“嗯~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大夫也说我应该多出去走走,才能好的快些。”云霄侧过头去想了想,大夫有说过吗? “而且,我要做的事儿,必须要亲自去。”明月笑得狡黠,让云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没事找事 “听说,你身子刚好,又想出门了?”上一次的事情也的确把姚父也给吓着了。这才多大的一个姑娘家呀,就敢独身一人往战场上冲。简直太无法无天! 姚父这才意识到自家姑娘被自己宠~~~的有点过了,所以姚父决定好好冷冷明月。 明月讨好的对着姚父笑笑,扭着姚父的手臂,“父亲,我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你就让我出去放放风吧。” “放风,需要找个和春草堂有麻烦的妇人吗?你打算演哪出戏呀?”姚父胡子都吹的飞起来。 明月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姚父看在眼里,殷勤的走到姚父身后,替他捏背,“爹,这事是这样的……” 明月将那赵迎春怎么对顾定淮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然后在说给姚父听。 姚父听了之后沉思了好一会儿,让明月以为姚父不同意她的做法呢。便委委屈屈的撅着嘴说,“如果父亲觉得太过了话,我就不去就是了。” 姚父抬抬手,说道,“不,这事儿,你要去。你不但要去,而且要亲自去找那个堂主说。” 明月没能领会到姚父的意思。 “这些日子,圣上恐怕会有大动作。而姚家现在锋芒太过了。” 明月不解,“这时候我们行事不是应该小心吗?不然让皇上抓住错处的话,那就遭了呀。” 姚父摇摇头,“恰好相反,我们现在主动犯些错还更好些。” “对于现在的圣上来说,会出错的才是臣子,不会出错的那是披着羊皮的的豺狼。”姚父解释道。 “圣上的性子居然越来越……”明月心下惊疑不断。 姚父也是愁容满面,叹了一口气,“圣上到底是老了呀。” “那好,今天就让父亲好好看看女儿的威风吧。”明月看姚父心情有些低落,故意做出刁蛮任性的样子。 姚父配合的笑了笑,摸着明月的长发很是欣慰。 “小姐,回春堂到了。”马车停在了春草堂的不远处,车夫转过头报了一声。 云霄扶着明月下了车,多帏帽给明月带好了之后,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明月眨了眨眼睛,调皮的回了一句,“当然。” 现在正值上午,春草堂一片热闹景象,来抓药看病的人很多。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呀?”明月刚刚进门,一个侍女就上前来问道。 明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抱歉,都不是。” 那侍女微微愣了一会,旋即又反应过来,问道,“那小姐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呢?” “来干嘛,来找麻烦呀。”明月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说着。 那侍女的笑脸都僵住了,尴尬的说,“小姐说笑了。” “等会你就知道,我现在的话是再认真不过了。”明月不再理她,径直往人堆里走去。那侍女心里一凛,开始正视起眼前的人来。不料明月带着长长的帏帽,白纱后的脸影影绰绰,让人看不分明。 “你们堂主在哪儿,今天我就是来向你们堂主讨个公道的。”明月把故意声音放大到整个大堂都能听清楚的程度。 那坐堂的大夫,明显见多识广,站起来一个作揖道,“不知我春草堂有何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小姐说出来,我们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这春草堂的事你做的了主吗?人要量力而行,现在把你们堂主请出来。”明月侧着头,语气里得不屑之意和强硬,让那个答话的大夫都气得涨红了脸。而大堂里的气氛也凝固了起来,那些排队看病的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两人的身上。 “看来这位千金是想我得紧呀。”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传了出来。 明月转身一看,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女子正走进堂中,一张圆脸看起来仁厚慈祥,嘴边的笑容带着满满的自信。 “看来您就是堂主了,今日来我是想为我那未婚的夫君讨个公道的。”明月没有心情和她调笑,直接将话引到了正题上。 堂主笑笑,“这里人多,难免有些不方便。我已经叫人在后院备好了茶水,这位小姐请吧。”她微微伏下身去,右手向后堂伸着替明月引路。 明月直接摇头,拒绝道,“我觉得这挺好的,地儿宽敞,人多。等会吵起来了,也有人拉着嘛。” 堂主看明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气直冲,“那我今天就在这洗耳恭听了。” 明月摇摇自己手中的穗子,一脸闲适,“我未婚夫是西征军的先锋营的一位士兵,近日在捕杀叛军首领那嗒木耶答的过程中身中剧毒,据大夫说了,我未婚夫可能活不过半个月。” 周围的人一听是西征军的战士的事儿,顿时议论起来,大堂里像是跑进来了一群苍蝇“嗡嗡”直响。 明月接着说道,“对了,忘了说,我未婚夫家室很好,也算年轻有为吧。” “那与我春草堂有何干系?” 明月笑道,“怎么没有关系,你们春草堂不是选送了一批医女随着西征军上了战场吗?” 那堂主眼皮一跳,还是说道,“这军中的医童子不多,所以我们春草堂才派人去帮忙的。难道这就是小姐你说的错处吗?” “你们要是真去帮忙的话,我肯定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们春草堂竟然打着这样的幌子,让自己医女去军营里招惹有妇之夫。”刚好有侍女来给明月上茶,明月管理着自己脸上的怒容,一挥手便将茶盏给挥到了地上去。 那瓷器落地破碎的清脆响声,惊得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我未婚夫还好好的时候,那个赵医女整天整天的向他献殷勤,待到大夫诊断说我未婚夫没救了,她居然直接就跑了。害得后来我未婚夫被救过来之后,连个端药碗的人都没有。” 明月假惺惺的拿着帕子在眼角上按了几下,然后支支吾吾了几声。 “如果那个叫赵迎春的医女要是把我未婚夫给照顾好了,给她一个妾的名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居然置医德与不顾,直接把重伤的人扔下,这实在不是人应该干的事儿呀。” 本来有些不信的群众,看明月把那个医女的名字都说出来了,多半也已经信了。 而那堂主则是气得脸都发青了,这赵迎春要是真去做妾的话,那春草堂的名声可就真的要坏了。 但是她是春草堂的堂主,哪能就这样认了明月给她们安的罪名,“小姐,这饭可以乱吃,这话了不能乱讲呀。我春草堂好歹也是先慈王妃创立的,不重视家世,讲究人人平等最是重视人的品德了。” 堂主这一番话又唤起了那些平民对于春草堂的信任,连忙帮着春草堂说话。 明月神色不改,“我是不是乱讲,可不由堂主说了算。这西征之战已经快要结束了,到时候你可以随意找个排得上名头的小将问问,我想他们肯定能告诉堂主,我到底有没有乱说。” 这事儿是宋祁东早就安排好了的,他可是吩咐了不少虎啸营的兄弟去散布关于赵迎春的事儿,现在她恐怕已经在西征军里出了名了吧。明月笑得甚是灿烂,让那堂主心里又发了毛。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堂主也慌了,拜拜手示意他们静下来,“大家放心,如果这事儿真如这位小姐说的那样,我们一定会给京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明月看着春草堂堂主急得汗直流,一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 “小姐我们回去了吧,这太乱了。”云霄环视了一周,建议道。 明月坏事儿做完了,自然想赶快溜啦。牵着云霄的手就往自己马车停着的地方跑去。 “走,咱们回去。”明月一脚登上了马车,心情愉悦地吩咐这马夫。 “是。”马夫一甩鞭子,然后马儿就跑动了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明月大闹春草堂的事儿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多数平民百姓都还是帮着春草堂说话的,只有少数激愤一点的寒门子弟认为,这赵迎春完全是给他们这些人抹黑的。他们都是从寒门出来的,为什么他们还是“志向高洁”,而那赵迎春却是“自甘堕~落”呢。那肯定就是那春草堂的错啦,真真的误人子弟呀。 而大多数的高门贵族则是反应平平,因为那里有高门,那里就有想钻空子的小人。这事儿呀,她们早就习惯了。 明月做完了这事儿后,立即就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了顾定淮的手中。 顾定淮拆开一看,哟,自家媳妇儿还学会邀赏了,有进步。随即又带着宋祁东这个操作工上街去买了些特产。给带给明月的箱子里又增加些内容。 第二天,不出姚父所料,果然有人心急的上来弹劾说他教女无方,一点都没有贤良淑德的高贵品质,给大周朝的女子做了坏榜样。 姚父乐呵呵的认了,然后说了一句话直接给人噎回去了。 我未来女婿就中意我女儿这脾气,说是以后有了媳妇儿少吃亏。你不服,跟他辩去。 这朝中谁不知道姚父未来女婿是走武官这一行的呀,去找他说,不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吗? 众大臣摇摇头,真是一家子的奇葩呀。 当然也如姚父预料的,皇帝对姚家的戒心放下了不少。并且还有个意外收获就是顾定淮了。一个沉迷女色的武将,怕是不会有什么雄心壮志,这人用着应该放心。 于是乎,就这样顾定淮也在皇帝心里挂上了名头。 ☆、后续事件 虽然说圣上对姚家的戒心降低了。但在众大臣的面前还是要该罚就罚。罚了姚父半月俸,并让他在家里待半个好好教养好了子女再说。 姚父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是跪下来高呼“谢主隆恩”。 而姚皇后那边也没有闲着,借的这次机会将明月叫进了宫里,好好的训戒了一番。 明月哪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了,委委屈屈的坐在姚皇后的下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没有停过。 第55节 “好了,别那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姑姑也是为你好,你日后也收敛着些。”姚皇后拍拍她的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侄女被哥哥宠/的过分,行事不管不顾的。但是这也是少有的真性情,所以姚皇后对于这个侄女有无奈也有关怀。 “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儿呢。”姚皇后好笑的扶住明月的下巴,阻止她继续点头,“西北的大战已经结束了,西征军也已经拨营回京了,五月初就能进京论功行赏了。” “真的呀?”明月兴奋的喊道。让姚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果然是小女儿家呀。 天知道明月早就知道了,对于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喜好咩。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是圣上昨日告诉我的。”因为姚皇后的亲子前太子已死,现太子才一岁半的稚龄,所以这一年多来圣上对中宫特别的厚爱,就算晚上不会在关雎宫留宿,皇上也会陪着姚皇后吃饭。 明月看着姚皇后嘴边幸福的笑容,感叹了一下,果然男人的宠/爱才是让女人容光焕发的良药呀。 “这战事总算完了,恐怕今年夏天的京城又会热闹些了。”明月说着玩笑话。 姚皇后扶着自己的双手,抿着嘴一笑,“的确呀,这顾家公子也快回来了。我们姚家也还热闹起来了。” 明月一听这话,自然知道姚皇后是在暗示婚期不远了。但是她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跟着姚皇后“嘿嘿嘿”的傻笑。 姚皇后看她一脸孩子样,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这次顾家公子也算是立了头功,擒了那嗒木耶达不说,还救了宋小世子一命。听皇上那语气怕怎么着也是一个奉国将军,这下子,你的诰命也就上来了。” “有诰命又怎样,为难我的并不是侯夫人。侯爷他,就是不怎么喜欢我。”明月苦笑一声。 “哎,你别怕。永定侯总归是外宅男子,应该不会和你一个儿媳妇斗。”姚皇后安慰道。 明月想到上一次见永定侯时,永定侯那脸红脖子粗的骂人样子,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外宅男子,看起来倒是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这女人的命就是苦呀。”姚皇后摇摇头,“说起来比你更苦的还大有人在呢。” “谁呀?”明月配合的问了一声。 “昌平长公主呀。” 明月皱皱眉头,“公主她那么尊贵,那算命苦呀。”上一次永贞和长公主相认后明月赶着去送药就没有再多参与了,回来的时候,只得了一封永贞写给她的告别信。 至于他们到底是如何说服长公主的,明月还真不知道。但是既然长公主已经说过要放过姚家了,并且还把雪兰草送给了她们,这恩怨也算是了了。明月也不想再费力气去关注那些过去的事儿了,重要的是当下。 “昌平这些年一直病着,前段日子病情突然加重了。听太医回报说,昌平都吐血了。哎,本来一个那么恣意尊贵的女子,最后还是苦在这情字之上。”姚父并没有将长公主算计姚家的事情告诉姚皇后,因此姚皇后还有闲心在这替长公主操心。 明月一听,心里想着:这不对啊,明月清楚的记得长公主直到她死的时候还好好的待在她的公主府里,默默这阴着姚府呀,怎么这就病重了呀。难不成…… 又是死遁? 明月不由得汗了,这皇家人真是热衷于死遁呀。 姚皇后又说了一些六皇子的趣事,直到明月临走时才象征性的扔了一套茶具,假意呵斥了明月几句,就放明月出宫了。 直到马车出了玄天门,明月才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事儿总算过去了吧。不料才过两天安稳日子就有人上门了。 这天明月正在听云管事汇报铺子的情况了。经过明月这两年的经营,她母亲留给她的铺子和银钱已经翻了一番。 而云叔的才能也得到了充分发挥,他圆滑事故,但是又有原则,将那间茶楼经营的很好。明月直接将他升做了二管事。 原本明月她母亲给她物色的管事,这些年也肥了起来,不想再给明月这个小丫头做管事了。明月想着他既然志不在此,那边算了吧。于是将云叔扶了起来,打算让他熟悉了以后直接接过这大管事的位置,而云霄的哥哥,明月也将茶楼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厢明月刚刚处理完这几天的事儿,门房那边边递了封帖子来。 明月看着那帖子上烫金的“永定侯府”四个字的时候,就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深吸一口气翻开帖子明月一眼就看到了那落款处,直接写着“永定侯”,明月顿时觉得前途无望了。 第二天明月就哭丧着一张脸,准备踏上永定侯府这条不归路。 姚父看她慌得不成样子,直接甩了一句,“要是受欺负了,你直接摔东西走人。不用理会他们,反正有你爹我给你担着你怕啥。” 明月睨了姚父一眼,快哭了。 到了永定侯府,大门口居然有两路人在等着她,分别是侯爷的人和侯夫人。明天咽了一大口口水,直接跟着侯夫人的人走了。 这下事情也算明了了,为什么那给她的帖子居然落的是永定侯的名字了。看来是永定侯想找她的麻烦,奈何侯夫人不配合,永定侯就直接用自己的名号将明月请了过来。 明月一进厅中,顾定欣就黏了上来,“明月姐,听说你前几天去春草堂替我哥讨公道了。这么好玩儿的事,你应该叫上我呀。”顾定淮满眼都是小星星,只差抱着明月就啃几口了。 明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偷偷瞄了一眼侯夫人,见她还是一脸笑容,才放松了些。 “明月给侯夫人请安了。”明月和顾定欣打过招呼后,便走上前去给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一脸慈祥的扶起明月,还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乖孩子,再过不久你可得改口了。”把明月闹了一个大红脸。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来我们府上一趟,也算是熟悉一下以后得生活环境吧。”侯夫人自那一次后便已经看开了,不再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而是随性而为了。所以心性也活泼了许多。 明月原以为会受一番指责呢,没想到侯夫人的态度这样的好,但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了。 听到侯夫人的这些玩笑话,明月也只能低头不语,装着娇羞。 “母亲,你再说的话只怕明月姐姐就要羞死。”顾定欣在一旁拍手看戏。 侯夫人正了正神色,“好了,好了,伯母也不逗你了,我们说正事吧。” 没想到,这边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有人传话进来,“夫人,侯爷那边来人说,想请姚小姐过去说几句话呢。” 明月的心都紧了几下。 侯夫人淡定的瞥了几眼,招呼人传了几句话出去,“谁家男主人还单独将女客请过去,就算这人是你未来儿媳妇,这事说出去也能笑掉京城人的大牙。” “告诉侯爷,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然后就将永定侯那边叫来的人给打发走了。 侯夫人说完之后,马上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好了,现在我们接着说吧。” “定淮那边快回来了,你们的婚事继续再脱下去也恐生变故,所以我想着我们两家的婚事也该提上来了。你说呢?” 明月红着脸,说道,“这事,我听父母的。” 侯夫人捉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傻孩子,这事儿两家当然商量啦。但是在此之前,我们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明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侯夫人如此看重,抬起头来回道,“我的心自然是和定淮一样的。” 侯夫人欣慰的看着她,“好好好。” 明月跟着侯夫人笑了起来,很是动人。 “好了,既然你们商量已经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和明月姐姐一起出去玩儿会儿了。”顾定欣在一旁闷得慌,一看她们一下了话头,就连忙问道。 侯夫人点点头,“去去去,你这个皮猴,带着你姐姐好好去玩儿会吧。” 顾定欣向侯夫人蹲身行了一礼,便拉着明月就往外跑。 明月吓得连忙叫她慢点,慢点。可顾定欣才不听呢,知道两人到了目的地她才放开了手。 那天下午明月玩的很是愉快,至少这一行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乐的多。 ☆、班师回朝 五月很快就来了,这一天明月并没有盛装打扮,而是让杜嬷嬷找来了一身村姑的衣裳,然后又让红竺梳了两根麻花辫,搭在胸前,活生生一个清丽小村姑。 “我们走吧,不然等会街上人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明月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云霄今天也穿的村姑装,脸露难色,“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明月撅着嘴,朝云霄眨眨眼,装可怜道,“云霄,如果我们不怎样扮的算,就看不到你家姑爷了,看不到你家姑爷,你家小姐心情就不会好了,心情不好了就吃不下饭了,然后就会生病了。我才刚好呢,云霄你忍心吗?” 云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斜了自家小姐几眼,“好了,好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实在受不了明月偶尔的话唠,云霄只得从了她。 明月笑嘻嘻的让脸上抹了几把姜黄膏子,忙慌慌的带着两个丫鬟从后门溜了出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大军要经过的长安街上。那些小摊贩今天现在都还没有出摊儿,就怕人太多,一不小心自己摊上面的东西就被小毛贼给摸了。 街道边的酒楼里二楼的包厢早就被那些个富家千金给定下了,只为了拥有最好的视角能够看清镇南将军带着大军进京时的盛况。 而明月呢,则是带着云霄和红竺两人,一手拎着自己的小辫儿,一手提着自己的裙角,兴冲冲的往人群中挤去。 “哎,让让,让让。”明月拼命的朝最前面挤去,而云霄阻止不了她,只能尽量用身子挡住那些个大老粗的咸猪手。 费了好大劲儿,明月终于挤到最前面。“来了,来了。”站在明月旁边的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突然激动了起来,握着明月就使劲捏。 “哎哟。”明月娇呼了一声。 那姑娘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躬身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了你。” “没事,不疼的。”明月温柔的一个颔首。 “快看,快看,大军进城门了。”小姑娘仰着头,眼睛里都放着光。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边,不由得也心潮澎湃了起来。 城门口,镇南将军正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骏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随后跟着的就是镇南将军手下的众位八位领将,一位军师。然后跟着的就是先锋队虎啸营的士兵了。 马蹄声整齐一片,扬起的烟尘弥漫在整个京都的上空。当先锋队那些年轻的小将们,意气风发的骑着马,经过长安街的中央时。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坐在二楼的姑娘也开始往下面扔鲜花和手帕,更有大胆点的直接隔着帷帽朝外面喊道,“小将军,奴家的手帕一不小心掉下去,你能帮奴家捡回来吗?”引来下面的百姓一片哄笑,“姑娘,哪天手帕是你的呀,恐怕早就给小将军的马擦了蹄子了。”那女子羞红了脸,钻进了屋子里。 明月受了这些人的感染,也笑得合不拢嘴。而云霄则是拉过明月的衣袖,贴在耳边说道,“小姐,顾少爷走在最前面呢,好威风呀!”云霄星星眼。 明月抬眼看过去,顾定淮正好往她这边走过来。顾定淮也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嘴边带着如清风般的微笑。他刚好也将头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撞,瞬间火花四溅。 如果说顾定淮刚刚笑得像似一缕清风明月,那现在就是一抹鲜活的艳阳。 “嘿,那是嫂子吗?”宋祁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个看着像村姑的灰扑扑的少女就是姚府大小姐。但是又想到自己这个哥们可是极其自律的,除了他家媳妇可是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 顾定淮连忙收敛住自己的笑容,抿着嘴唇装得很严肃地说道,“目不斜视,将军教的都忘了吗?乱看个什么劲儿呀!” 明明自己刚才还在和小姑娘眉目传情呢,现在还有脸来教训他。宋祁东撇撇嘴,但还是老实的将自己的视线转了过来。 顾定淮趁着周围一片混乱,又将自己的头转了过去,朝着明月夸张的比了比嘴型,“等我”。 明月愣愣地点点头,眼瞳里尽是他的倒影。突然,云霄推了她一下,然后递给她一枝花,“小姐,小姐,你也扔一枝吧。” 明月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接过云霄手中的花枝,便是轻轻地一抛。 “哦~哦。”周围的百姓突然又是一声欢呼。原来,顾定淮看明月将花抛了出来,便想着要将它接住的,不料明月的力气有些小,就算隔得不远,也没能抛的近些。眼看着那一朵花就要落到地上去了,顾定淮一个侧翻,像一只展翅的鹰一下子就将那朵花攥了手中。 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看到顾定淮这一番表演便兴奋的开始起哄了。 “小姑娘,好福气呀。”周围的人不停地向着明月恭喜道。 站明月旁边的小姑娘也调侃道,“这位姐姐,看来那位年轻的小将是对你有意思呀。”明月听得又羞又恼,拉着云霄头也不回的冲出了人群。 马上的顾定淮抬眼看到了这一幕,眼角都弯成了一道新月。将手中的花朵放在鼻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顾定淮好像嗅到了明月手中的那一抹余香,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明月冲出人群后,捧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苦着一张脸。怎么办?原本想着不动声色的混在人群里,向着能离他近些。没想到……哎,回去该怎么解释呀? 第56节 “小姐,怎么了?”云霄无知无觉的瞅着表情有些丰富的自家小姐,眼睛睁得大大地,里面好像还透着些水光。 明月看了她一眼,低吼道,“云霄,你这次可真是机智呀。” 云霄捂着嘴笑道,“都是小姐教的好。” 明月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仰天长啸,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吧。 金銮殿 长长的汉白玉石阶上,昱安帝正带着一大批文学大臣们等着镇南将军带着各位英雄凯旋归来。 没一会儿,就听见一片铠甲摩擦的细碎声音朝着这边穿来。昱安帝仰着头,不停地想着玄天门那边望去。 “陛下,陛下,镇南将军和众位将军已经到了,正等着你宣呢。”一个老太监一路跑来,伏在地上,细声细气的说道。 “快去宣,快去!”昱安帝有些手舞足蹈的说道。 那老太监连忙又跑了出去,然后长长的唱和声响彻了整个皇宫,“宣镇南将军及西征军各位将军觐见。” “宣镇南将军及西征军各位将军觐见。” “宣镇南将军及西征军各位将军觐见。” 很快,镇南将军便带着八位将军,一位军师大步进了宫门。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镇南将军率先跪在地上山呼,跟在他身后的各位将军自然也是马上一起山呼。 “爱卿,快起来,都快起来呀。”昱安帝连忙走上来扶他起来,“你们可都是大周的大将军,大英雄呀。” 镇南将军可不敢居功,拱手道,“都是陛下给我们大周带来的福气,都是陛下的支持和指挥,微臣才能够凯旋而归呀。” 昱安帝满意的点点头,“反正这次西北之地的二十年平静,爱卿们可是有很大的功劳呀。朕决定了,八大将军和军师墨离都官升一级,赏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谢陛下赏赐。”八大将军和墨离谢了恩,便直接又站到了镇南将军的身后,装木头人。 “而爱卿你,朕自然替爱卿你备了好礼,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朕就神秘一次。”昱安帝不肯说,向镇南将军微微透露了点消息便闭口不言了。 镇南将军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做官做到这个份上想要再往上爬也难。 “那微臣就再家里等着陛下的赏。” “哈哈哈。”昱安对于镇南将军的识趣儿很是满意,“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因着西征军一路风雨兼程,每一个人都是累得很。昱安帝为了收买人心,没说多久便放他们回去了。说是等着明天的庆功宴,在好好谢谢他们这些大周朝的功臣,只留了镇南将军。 御书房 “听说这次是定淮擒了那嗒木耶达,立了头功呀。”皇帝刚示意镇南将军坐下便说道。 “不算是吧。定淮只捅了那嗒木耶达一枪,因着他也被那嗒木耶达的毒刀给砍到昏了过去。后来这人是虎啸营里的李达给擒住的。”镇南将军不敢乱说,将实际情况一一道来。 “诶,你不说我还忘了,定淮那孩子还救了祁东一命呢。”昱安帝恍然大悟道。 “宋世子是皇室贵胄,救他是定淮的本分。” “祁东既然进了军营里,自然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贵不贵的。放心,朕心里有数,这一次他立了大功,朕一定不会亏待他的。”皇帝看似豪爽地说道,但是这话实在是让镇南将军有些打哆嗦。 这皇上,到底想干嘛呀。 ☆、封侯赐婚 “陛下明天真的要颁那两道旨吗?”蔡高才弓着自己的腰,向着正闭目养神的昱安帝。 “有何不可?”昱安帝眼睛都没有睁。 蔡高才衣袖下面的手触到了兜里那一叠轻飘飘的纸张,那是柔妃娘娘刚刚才给他的一千两银票。 “陛下,您就不怕他们两家联手了之后,起异心吗?”蔡高才壮着胆子,问道。 昱安帝暗地里斜了斜嘴角,这蔡高才也留不得了呀。但昱安帝有心想让消息传到柔妃的耳朵里,所以睁开了眼睛说道,“太子乃是中宫嫡子,姚家自然是一心保着太子的。而把镇南将军府和姚家拉的更近些,以后万一是我有个万一什么的,这太子的位置也稳些。” 蔡高才心肝一颤,额头上的汗水都快从帽子里流出来了,连忙谄媚的一笑,脸上的褶子都快夹死一只蚊子了,“陛下可是真龙太子,要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哪儿有什么万一呀。” “那都是些骗傻子的玩意儿,如果这真龙天子真能万岁的话,这位置难能让我来坐呀。”昱安帝摩擦着手下冰冷的龙椅,不屑的掀了掀眼皮子。 蔡高才看昱安帝都不接他的马屁了,心里顿时慌了,“可这将永定侯长子再次封侯的话,永定侯府的爵位又由谁来承袭呢?” “你问的太多了,滚出去。”昱安帝不想再解释,直接将脸沉了下来。 蔡高才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问的太多,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滚了出去。 永定侯 “父亲。”一大早顾定淮就去向永定侯请安去了。 永定侯坐在上位,正抱着顾定淮的庶弟顾定轩说着话。 “轩儿,还是你听话。昨天先生还跟爹表扬了你呢,等会我叫你娘帮你煮你最喜欢的白玉珍珠好吗?”永定侯刮着顾定轩的鼻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爹爹你真好,轩儿就知道你最疼轩儿了。”顾定轩扬着下巴,一脸挑衅的看着顾定淮。 顾定淮还没幼稚到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看永定侯没有理自己。便又上前了一步,躬身行礼道,“父亲,儿子给你请安了。” 永定侯这次没有再忽视他了,捂着鼻子,嫌弃道,“这次出去玩儿一年多,看起来精神气不错呀。怎么不洗个澡再来呀,闻着你这一身汗臭味儿,我就觉的不舒服。”永定侯摇摇头,抹了抹自己的心口。 这一番举动让坐在一旁的顾定轩笑开了花。 顾定淮故作认真的扯过自己的衣袖深吸了一口,摇摇头,“没有汗臭味儿呀,父亲怕是嗅觉有了问题。” “我身上有的可能是敌人干涸的鲜血的腥味吧。”顾定淮双眼一定,浑身的杀气一下子像倾泻而下的泉水一样,冷泠泠的让人的心都不由得紧缩了起来。 “你,你今日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吧。”永定侯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物,知道顾定淮刚刚立了功,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所以他只能避其锋芒。 顾定淮自顾自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一脸深情的看着永定侯,“多谢父亲关心,儿子昨晚休息的很好。今天是特意来向你请安的,这一年多来儿子没能留下来孝敬父亲,儿子心里很是不安呀。” “这事儿哥哥就不用担心了,有轩儿在家照顾父亲呢,就算你一直不回来,父亲也不会怎样的。”顾定轩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眼很多。也是,他母亲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平时又在家里很受永定侯的喜爱,早就养出了一颗狼子野心。 顾定淮微微一笑,正准备回应时门口就闪过了一片人影。 “哥哥,你这么早就起来给父亲请安了呀。”顾定欣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一开口就是问候自家哥哥。 侯夫人紧跟在其后,笑得一脸温柔,“你妹妹说的是,定淮你刚刚回来应该多休息一阵子。这军营里不比家里,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的,还要每天卖命。实在是累的,听话等会就回去休息。” 顾定淮站了起来,无奈的看着好像想要把自己一把按在床上去的母上大人和妹妹,“娘,妹妹,我已经休息好了,可精神了。不信的话,我等会打一套拳给你们看。” 永定侯面色不虞的咳嗽了几声,“咳咳”。 顾定轩看她们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瞬间不舒服了,出言刺道,“姐姐,你是没有看见父亲吗?怎么不向父亲请安呢?” 顾定欣早就知道这顾定轩心眼重,也不出言反驳。而是直接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想着永定侯请安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永定侯看女儿一脸的笑意,也只有勉强的回应了一声,“嗯。”然后就没了下文。 虽然永定侯一副很是冷淡的样子,但这丝毫不影响母子三人的热情。 不想侯夫人刚刚在永定侯旁边坐下,就又有人跑了进来。 “侯爷,戚公公带着圣旨来了。”管家跑的气都喘过来了。永定侯府不受圣宠,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接过圣旨了,所以这管家才如此的激动。 永定侯也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结巴了好久才吩咐了下来,“快去备下案桌,快去呀。” 管家连忙点了点头,就往外跑去。 而永定侯和侯夫人则是连忙跑回自己的院子,换自己的官服和诰命服去了。 顾定淮和顾定欣则是毫无压力地慢慢朝待客的前厅走去。 没一会儿,一家人就聚聚齐了。 “接旨吧,永定侯。”戚公公笑的开怀。 永定侯连忙领着一家人跪了下来,“恭听圣谕。” 戚公公掀开托盘,拿出明晃晃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永定侯之子神勇无比,幸有此子,西北之祸才得以平息……封顾氏定淮为三等靖海侯,封邑青县。” 永定侯愣了,而侯夫人则是一脸喜气,脸上的细纹都笑出来了。 “接旨呀!靖海侯,难道你已经高兴的醒不过神儿来了吗?”戚公公弯下腰来,将圣旨递到了顾定淮的眼前。 顾定淮瞟了永定侯一眼,看他还是一副已经吓傻了的样子,大着胆子接过圣旨。埋头谢恩道,“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永定侯这时候才醒过来,扯着戚公公的衣袖问道,“这不对呀,公公,我们顾家是有爵位的,这皇上的意思是?” “这圣旨还没完呢,侯爷别急,好的还在后头了。”戚公公从另外一个托盘里又拿出来一道圣旨,又开始念了起来。 永定侯彻底被震傻了只听到了,因为顾定淮救了逍遥王独子,逍遥王为了表示感谢所以认顾定淮为义子。又念其有功,所以又给顾定淮升了一等,封为二等顺义侯,赐顺义侯府一座。 最后还顺便给顾定淮和明月给赐了婚。并且定了婚期,赏下了凤冠霞帔。今年八月姚氏明月就要嫁进顺义侯府。 顾定淮一下子就注意到“嫁入顺义侯府”那几个字眼,这陛下是明摆着让顾定淮直接搬到顺义侯府去呀。顾定淮这一次没有再看永定侯的脸色,直接一个实心的磕头,“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呀。” 戚公公连忙将圣旨交到了他的手中,作揖道,“顺义侯,杂家就在这恭喜你了。” 顾定淮激动的站起身来,拉着戚公公就不肯放手,“同喜呀,同喜。”那亲热劲儿把人家都吓了一跳。 两父子,一个一脸呆滞,像个木头一样。一个激动万分,都快把人的手给捏碎了。 侯夫人摇摇头,立马吩咐人拿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来,挤开顾定淮将红包塞在戚公公的衣袖里,“辛苦公公跑着一趟了,这是一点茶水钱,希望公公不要嫌弃。” 戚公公掂量着衣袖里的分量,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哪能呀,这心意再小,也是侯夫人对奴才的一片心意呀。那奴才就在这谢谢夫人了,宫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侯夫人连忙叫来了管家周到地两人送出了侯府。 侯夫人回过头一看,顾定淮还是一副激动过了头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回魂了,傻儿子。” 顾定淮将头转向侯夫人,嘴里重复的说着,“娘,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我给明月挣了一副凤冠霞帔,我自己挣的,我自己挣的……” “淮哥真棒,明月肯定也和你一样的开心的。”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当年为了保住一个侯位,我不得已娶了沈雅思那个泼妇,而现在呢,定淮这个二等的侯位皇上说给就给了。简直,气煞我也。”永定侯看不得顾定淮母子那副高兴的样子,怒气冲冲的冲到了白姨娘的院子,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力的踹门。 白姨娘笑盈盈的迎了上来,“侯爷,这是好事儿,我们顾家一门俩侯爷可是多大的殊荣呀,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呢。” 永定侯瞪大了眼睛,“这定淮自个得了侯位,以后肯定是不会再听我的了。到时候我们轩儿没人照拂着,该怎么办?” 白姨娘捂着嘴,轻笑一声,看似清纯,但是却透着一丝媚意,“侯爷,你可是相岔了。既然大少爷有了侯位,那侯爷您这个侯位不就空了出来吗?到时候侯爷您退下来了,大少爷可不能承袭两个侯位的。而我们府上只有两位公子,侯爷你说这位置该谁来坐呢。” 永定侯眼睛一亮,上前去拥着白姨娘,“慧娘,你真聪明。这本朝可没有一人袭两位的先例呀。” 第57节 “但是,这定淮可就……不会再帮轩儿了呀。” 白姨娘又是一声娇笑,主动扑进了永定侯的怀里,“侯爷,如果轩儿自己有了候位,那就不用再去求大少爷了,那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儿吗?” 永定侯摸着自己的下巴,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好好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然后就寻着白姨娘的口脂香味吻上了她的唇瓣。 ☆、聘礼嫁妆 永定侯府这边是炸开了花,姚府那边也是没了以往的平静。 戚公公去了永定侯府宣旨,而姚府则是一个新进的内侍李公公来宣的赐婚的旨意。如果以前姚家人对顾定淮是七分满意,那现在便是十二分的满意了。 一嫁进门就是二品的顺义侯夫人,还能直接住进顺义侯府,没有公公婆婆的磋磨,这日子简直不能太松快了。 太夫人恨不得现在就将明月给塞给顺义侯府,生怕永定侯府后悔,让明月自个都臊得不行。 而大房的大夫人也看不下去,跑过来酸了几句,“大小姐这次是嫁的真好呀,当了侯夫人可不要忘了娘家的姊妹呀。还请大小姐多多提携提携,到时候让你茵妹妹也混个亲王妃当当。” 明月捧着圣旨,瞥了一眼大夫人的三角眼儿,不冷不热的说道,“二皇子早就娶妻,三皇子也定下了母家的表妹,四皇子定下了簪缨世族林家,至于还只有八岁的五皇子,大伯母你确定吗?”明月呲笑一声。 姚大夫人没有想到那么多,本来是想给明月添点堵的,却被明月给噎了回来,顿时没了声响。 姚父虽说是高兴,但是毕竟还是个常在外头跑的男子。没多久就平静了下来,上前扶着太夫人的手,低头说道,“母亲,这圣旨上居然还特意择了婚期,这已经五月份了,离婚期不远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该给明月准备嫁妆了。” 太夫人拉下了嘴角,沉思了一会儿,“这圣上给顺义侯择了婚期这是圣上给我们两家的恩泽,不过这才三个月的时间实在是有点紧。我们必须现在就要忙起来,不然到时候东西没准备齐的话,可不是让人看笑话了吗?” 姚二夫人连忙接话,“我等会就吩咐手下那些管事来,让她们下去采买。”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吧,说起来你还没有操办过婚事呢。”太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毕竟是姚家儿孙辈的第一场婚事,还是很重要的。 “婆婆,弟妹不行的话,我可以来帮忙呀,可不能累着您老人家了。”大夫人跟了上来,自觉的低下了身子。 太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你还是把明川的婚事看着些吧,都十九岁的人了。婚事还没有点眉目,传出去人家还不是说你这个当母亲的失职。” 大夫人沉了沉脸色,但是旋即又尴尬的笑了一声,退了下来,“母亲,您说的是。不过这明川说要等考取了功名才娶妻呢,我也扭不过他。” 太夫人冷笑一声,“如果他一辈子考不上就不娶亲了吗?也不是我这个祖母不给他这个机会,今年的科举他要是还是考不上的话,就必须定一门亲事。”太夫人觉得这个已经考了两次科举的孙儿根本就没有考科举的慧根,所以如此的嘲讽。 大夫人的那虚假的笑意都有了些寒意,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 “是。” 太夫人点点头,转过头来将一个人在后面装隐形人的明月给拽了过来,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这些日子你都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里面备嫁,不许再出去惹事了。” 明月嘟着嘴有些不开心,“我外面的铺子怎么办呀?” 太夫人唬道,“就这三个月的时候它还能倒了不成,反正你这几个月必须待在家里。” 看太夫人的态度如此之坚决,明月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 从那天已经姚家的下人就都忙了起来,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里都有姚家的下人架着马车来买东西。 稍微了解点姚父的爱女之心的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反而在边上边围观边摸下巴调侃道,“这姚书可以要为了嫁女把家里都给搬空了吧。” 可巧,同样的一幕也在永定侯里上演了。 侯夫人正指挥着下人将府库里的古董珍宝搬了一大半出来,“这个是先帝赏的特别珍贵,这个是老侯爷用一千二百两黄金给换的珊瑚树,到时候把她放在聘礼的第二抬,第一抬就放我嫁妆里的那蓝田玉的多子佛,可不能搞混了。”侯夫人那个紧张的样子,让准备嫁妆的管事都撑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侯夫人这阵仗搞得太大了,引得白姨娘的院子里面都不得安生。 “外面是怎么了?”白姨娘皱了皱眉,问道。 小丫鬟垂着头,闷声闷气的答道,“侯夫人在准备给姚家的聘礼呢,所以声响可能有些大。” 白姨娘有些不屑的朝天白了一眼,“不就娶个儿媳妇吗,她这是要把家给搬过去呀。”白姨娘本来是一句戏言,本来只是想过过嘴瘾的。 没想到大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姨娘,姨娘,你快去看看呀。侯夫人这是要搬空府库呀。” 白姨娘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大丫鬟只得咽下口水,再重说了一次,“姨娘,夫人已经吧府库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搬出来了,说是要给大少爷准备聘礼呢。清风堂外头的院子里可是堆满了东西,夫人是来真的呀。她要是把府库搬空了,到时候二少爷娶亲就没有什么东西来做聘礼了呀,您快去看看吧。” 白姨娘一听顿时就立急了,拎起裙角将往外面走。 但是没走几步,就又停下了。挥手拦下了跟在身后的大丫鬟,“不行,我不能去。你,去外书房找侯爷,该怎么说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倒了,相信你一个大丫鬟也落不到什么好。快去!” 大丫鬟瞅了她一眼,还是只有点点头,往外院跑去。 等永定侯怒气冲冲的来质问侯夫人时,侯夫人直接冷笑一声,将账册扔到桌上,“侯爷,这嫡长子可以继承三分之二的祖产,这规矩可是你们顾家的族谱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的。” 永定侯顺手操起账册就往侯夫人脸上一拍,侯夫人可不是傻子直接一闪躲过去了。 “家里根本还没有分家,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将这些东西放到给姚家的聘礼里头去。”永定侯怒吼的声音,响彻了这个屋子。 可惜这次却没有将侯夫人吓住,侯夫人胸膛一挺直接顶了回去,“圣旨上也明明白白写着呢,定淮成亲实在顺义侯府,以后生活也在顺义侯府,这不是分家是什么?” “我告诉你,当初,定淮成年时,你不肯把替定淮请封世子的折子递上去。现在定淮自己拼着命自己挣了一个侯位回来,这永定侯的位置我们就不要了你爱给谁给谁。但是这家产,哼,该是我儿子的就是我儿子的。”侯夫人瞪圆了双眼,像一头护食儿的母狮子。 永定侯不死心,继续和侯夫人争,“这永定侯府由我当家,你给我闭嘴。” 侯夫人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我告诉你,这事儿就得我说了算。回去告诉白慧娘,给我消停点。我是侯夫人,她儿子以后的婚事得我做主,要是不想有个缺胳膊少腿的儿媳妇,就给我管好自己的嘴。我说到,做到!”侯夫人发了恨,没有一点顾忌。 “你,你,你……”永定侯“你”了大半天,脸都涨红了,最后还是只有拂袖而去。 侯夫人对着他的身影冷冷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六月十五 一个带着大红花,甩着红手绢脸颊上一坨红胭脂的官媒,喜气洋洋的领着一群抬着九十九个实木大箱子的汉子往姚府走去。 “诶,可别磕着碰着了,这里面的东西可是你们这些穷货干八辈子都买不起的好东西呢。”官媒扬着手绢有些嫌恶的驱赶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 “嘁,说的你好像就买得起似的。”有个披着汗巾子的高壮汉子,回了她一句。但是因为周围围观的人群的声音太大了,那官媒没有听到,便直接上前去叩姚家的大门了。 “快开门呀,我们永定侯府送聘礼来啦。”媒婆尖利的声音刺穿了姚府的朱红色大门。 没一会儿,一个头就从里面伸出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笑嘻嘻的把门打开了。 “请进,请进,我们管家都已经久侯多时了。”小厮连忙迎了出来。 “快点,快点抬进来呀。”媒婆又扬了扬手绢,朝着那些挑夫喊道。 然后就随着小厮进了姚府。 ………… “父亲,侯夫人这是将永定侯府搬空了吧。”待那媒婆走后,明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满屋子的大箱子。 “这有什么的,人家永定侯府重视你,难道你一个姑娘家还会嫌人家太重视你了。”姚父镇定的回了一句。 明月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装羞涩。 而姚父则是侧着头,低声朝随从说道,“等会去夫人那,让夫人将明月的嫁妆再加两层。” 这永定侯府也太拼了吧,看来我修炼得还不够呀。姚父暗地里摇摇头,哎,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呀。 ☆、初次爬窗 “云霄你说说,不就准备个聘礼吗?用的着那么大动作吗?”明月怨气满满的那些梳子坐在镜子面前埋怨着。 云霄摇摇头,对于自家小姐这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态度很是鄙夷,“小姐,杨老太君帮你添箱,那是老太君对你的疼爱,你别把那个杨表小姐的放在心上,这不是平白无故的来给你添堵吗?” “谁管她呀,我倒是看清楚她了。以前就是看着我是太子表妹的份上,才对我那般的好的。现在太子……她就显出原型了。哼,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明月自我厌弃道,还拿着手里边的梳子狠狠一扯,“哎哟,我的头皮。”明月一声娇呼。 红竺正在专心替明月的手臂上抹繁华落玉膏,被自家小姐的动作给逗笑了,接话道,“小姐,这画皮画骨难画心呀。杨表小姐那是嫉妒,嫉妒您嫁的好呢。还有就是嫉妒你得杨老太君的宠爱呢。”红竺想到下午杨国公府抬过来的那一大排箱子就有些心惊。 明月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冷淡的回道,“可能吧。”杨国公府既然能教出杨君妍这样品行的嫡长女,就说明杨国公府也没高洁到哪儿去。不然前世时,也不会在姚家落难之后问都没问明月这个外孙女。 云霄和红竺两人觉出了明月有些低落的情绪,都不再说话了。 等云霄和红竺帮明月弄好了之后,明月有些困倦了,直接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是。”两人双手垂放在肚子上,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直到听到“咯吱”一声,门轻轻合拢的声音,明月才松了一口气。 按了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明月起身往自己软软的床走去。 “今晚睡好了,明天才有力气应付那这个牛鬼蛇神呀。”明月虽然已经不再出门,但是她的未婚夫可是近来最热也是最年轻的顺义侯,自然会有数不清的人来巴结拜访。 明月揉揉自己的额头,将自己埋到软和的被子里,闭上双眼准备睡觉。 待她有些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时候,窗边忽然有了几分异动,声响极小,但是一下就把明月给惊醒了。 明月正准备开口叫在外室睡着的云霄进来时,窗边的人影儿早一步开了口,“明月,快点帮我把窗户打开一点,我被卡住了。”在黑夜里故意压低的男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味道。好像是一朵盛开在黑夜里的夜来香,吸引明月披着一件薄衫,就真的去给他开窗户去了。 顾定淮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轻轻地落了地。揉了揉自己被磕痛的脑袋,厚着脸皮朝明月讨赏道,“月亮,你看我为了爬你家的窗子,脑袋都磕疼了,你帮我吹吹吧。” 明月踮起脚尖,摸了摸他头顶上那个已经冒起来的大包。明月觉得自己心尖子都在晋江发疼,但是嘴里还是骂着,“谁让你来爬女孩子窗户的,活该。” 顾定淮和明月青梅竹马这些年,最是了解她的性子了。嘴巴硬,心里却软的不像话。 顾定淮无耻的将自己的一张俊脸放大在明月的视线里,嘟囔着,“我想你了,我们都好久没有见过了,我都还没有仔细看过我的月亮长成了什么样子。” “那是你没把我放在心上罢了,你的样子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明月语气里略带了些埋怨,但是还是抵不过心里对他的想念,主动环上了他的腰。 明月这般主动,但是让顾定淮有些受宠若惊,愣了好久才回抱她。 “你走了这一年多,你父亲了没有少找我的麻烦,明明林绮兰都走了,你父亲怎的还是贼心不死,还是要这般为难与我呀。”明月可不想把他父亲给自己带来的这些委屈都默默地忍下去,向顾定淮告状道。 “他为难你,只是因为你的家世太好,你嫁于我的话,肯定会增长我的实力。到时候我不再听他的了,他那个小儿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顾定淮将自己的头搁在明月的肩头,明月身上暖人心脾的体香便飘到了顾定淮的鼻尖。让顾定淮不禁有些意乱情迷,收紧了手底下明月的小蛮腰。 “顾清泉,热。”明月娇声娇气的撒娇道,带着些热度的气息喷洒在顾定淮的颈项中。引得顾定淮想将明月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是他还是稍稍的松了一下手,让明月有了些喘息的空间。 “你该回去了,虽然我们八月就要成亲了,但是这……毕竟有些不合规矩。”明月推开他,现在才“义正言辞”的说道。但忽而从窗户外吹来的一阵微风,却让明月打了一个哆嗦。 顾定淮轻笑一声,不依不饶地又将她拥入了怀里,“我不,我还没好好看看你呢。你也不点灯,我都看不清楚。” 明月瞬间炸了,怒视着他,“你还想着开灯,让人知道了你半夜三更的溜进我屋子里,我还活不活。”明月虽然压着声音,看似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那低低的声线里掩藏写的无限杀意,让顾定淮心里越来越盛的绮丽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只是说笑的,说笑的。”顾定淮笑得一脸尴尬地打着哈哈。 明月见好就收,没有再发火了,只是催着他走。 顾定淮这一年里想明月想的有些发慌,上一次大军进城的时候,两人只是对视了一会儿,一句话都没有说成。 第58节 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气趴了明月的窗,才待这么不会,一点甜头都没有捞到他哪儿舍得走呀。 于是就一直在那儿扭扭咧咧的说着,“我好想你呀?” “月亮,我们都一年没见了,你就再让我待一会吧?” “月亮,我还没看清现在的你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呢?” “月亮,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肯定也记不清了。” 明月听得不耐烦了,从下面直接捧住了顾定淮的脸,和印象中的那个少年比较道,“不就黑了点,脸糙了点,高了点。” 然后顺手摸了下来,“嗯,身上都肉还紧实了点吗?难不成就这一两年,你还能直接长成了大猩猩。”明月最后还在他的胸膛上轻飘飘地抚了几下。 这五月份的衣服已经开始减少了,特别是顾定淮这个血气方刚的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小伙子,更是穿得轻薄。 明月这几下子,让本来就对她思之如骨的顾定淮直接化身流氓。 “我看你好像变了很多。”顾定淮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落到了明月的耳中,她只觉得心痒痒。 没等明月反应过来顾定淮的唇就贴了上来,明月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羞得要死。 顾定淮在她唇上轻轻的吮了一口,轻笑道,“嗯,这个没变,还是甜甜的,软软的。”明月心里一颤,脸上的红云升了上来。 他的唇又移到了明月的鼻尖,又是一口轻嘬,“小鼻子更挺了。”明月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受了惊的蝴蝶翅膀。 他的手也没有闲着,食指的边缘滑过明月的脸颊,呼吸更重了些,“嗯,肤如凝脂,说的就是我媳妇儿吧。” 但当他指尖由下而上抚过时,他又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瘦了些,脸上的肉肉都没了。太瘦了不好,以后我养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顾忌太多。我喜欢圆润一点儿的。” 明月气急,一把推开他。不想顾定淮马上又把她拉了回来,双手正好掐着她的腰,“腰身……嗯,以前没有碰过。不过现在我摸到了,盈盈不堪一握。怎么样,形容得好吧,是宋祁东教我的。”顾定淮一脸求表扬,求亲亲的哈巴狗样子,让明月都忘了她正在被“轻薄”,抿着嘴笑起来。 顾定淮越发得意了起来,正好摸到了明月腰际的长发,低头吻着她的头顶,“个子高了一些,头发好像长了一些,想缎子一样,好滑呀。” 顾定淮顺了几把明月的头发,明月又想开口阻止。但是顾定淮好像会预知她的想法似的,低头堵住了她的嘴,一阵轻尝浅酌。 顾定淮的手不老实地继续向上攀爬,突然遇到一个凸起的地方,他将手往中间挪了好几寸,轻轻的捏了一下。 “呀!” “小姐,您怎么了?”外头穿来云霄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 明月咬着牙瞪着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压抑着自己的心情,轻声答了一句,“没什么,我把自己的头发压着呀,刚刚翻身不小心扯到了,有点疼,你继续睡吧。” “好的,小姐,你也早些睡吧。”云霄好像又躺了下去。 明月松了一口气,“嗯,我应该马上就能睡着了。” 然后外头才没了声音。 “月亮……”顾定淮知道自己今晚有点过了,连忙瞪大了眼睛,装作一脸茫然的看着明月。 明月这次可没那么好糊弄了,直接把他推到边上去,指着打开的窗户怒气冲冲的低吼道,“你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 顾定淮不好再耍赖皮不走了,看着明月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脸,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明月不想再于他纠缠了,“你如果现在就走,我就原谅你。”捂着红红的脸,不再看他。 顾定淮无法,无奈的说了一声“我下次再来。”然后就灰溜溜的又爬了出去。 听着这话,明月内心的小人尖叫着,你还想再来,再来我把你腿都给打折咯。但是为了尽快打发走顾定淮这个不要脸的,明月还是没有把狠话说出口。 看着他爬了出去,明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回到了自己的床边,躺下,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成亲之日 那天顾定淮来了一次之后,竟然还没完了,简直是爬窗上瘾了。 “月亮开一下窗户。”窗外的人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敲着窗户。 明月装作没有听见一样,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子,翻了翻身子,将脸转到了里面。 “月亮,月亮……”顾定淮以为里面的人没有听见,放大了声音。 “叩叩叩。” “小姐,你房里是什么声音呀?”今天守夜的人是红竺,红竺听到有些不对劲儿,就直接敲门问道。 明月赶紧答道,“没什么,可能是野猫在叫吧,吵死了,你赶紧的去叫王叔出去瞧瞧吧。”明月故意大声的说,想让顾定淮知难而退。 明月这么大声,顾定淮当然是听见了,犹豫再三才开口说道,“月亮知道你昨晚上恼了,因为我昨天的行为的确是过分了。” 顾定淮怕她还是不肯原谅她,激动地对着窗柩弯下身,“明月,对不起。你原谅我昨天无礼的行为,好不好?” 没曾想一个激动,脑袋一下子撞在了窗沿上。顾定淮故意痛呼了一声,“哎哟。” “怎么了。”明月听到了外面的响声,下意识的回过头问道。 “没事儿,只是撞到了而已。”顾定淮可怜兮兮的说道。 明月有些不忍,还是下床走到了窗边,“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你快回去吧。” “真的原谅了我吗?”顾定淮惊喜的叫道。 明月吓得心里一紧,连忙叫住他,将中指放在了嘴中间,“嘘,小声些。我真的原谅你了,快回去吧。” “好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顾定淮决定循序渐进。还是有句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诶,我说你就不要再来了。反正也没几天我们就成亲了,大晚上的太危险了。”明月听他的意思,想来是还想来,明月赶紧说道。 顾定淮刚刚还很愉悦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有些心伤的答道,“明月,这才五月,中间还有三个月,我会想你的。” 明月只得敷衍道,“好啦,好啦,三个月转眼就过去了,你乖好不好。” 听到明月的声音软了下来,顾定淮很受用,决定还是听自家媳妇儿的话,“那好吧,等我们成亲了,成亲了……” “好了,你真的该回去了。等会王叔来了,看你怎么收拾。”明月截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催促道。 顾定淮抓了抓自己的头顶,尴尬的笑了笑,“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睡吧。” 明月扬着笑,甜蜜的答了一声,“嗯,路上注意些,别摔着了。” “嗯,放心吧。”顾定淮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开了。 明月好不容易将顾定淮送走了,躺回床上还没多久,外面又穿来了响动。 “大小姐,这野猫在哪儿呢?”外面穿来了管事王叔的声音。 “哦,可能那猫已经走了,王叔你也回去睡了吧。”明月只能继续撒谎道。 “我还是再找找吧,不然等会万一它再来了,可能会把小姐吵的睡不着觉的。” 王叔好像在外面的草丛中又找了一会儿,不过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也就离开了。 明月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远,舒了一口气。没一会儿,明月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明月将自己的脸埋进松软的被子里,进入了梦乡。 ……………… 三个月,对于顾定淮来说是一场颇为长久的折磨。但是对于明月来说却是一番兵荒马乱,巴不得婚期再晚一点,再晚一点。让她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她活了两世的第一次婚礼。 大婚在姚府和永定侯府两个人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如期来临了。 才五更,明月就已经被姚二夫人专门请来的化妆匠给叫醒开始准备大婚的一切事宜了。 一个时辰之后,明月已经从刚开始的昏昏欲睡变得精神焕发了。 繁重而华丽的凤冠牢牢的压住了明月的一头青丝,凤嘴里衔着的珠串垂在明月光洁且圆润的额头上。 大红色的胭脂,大红色的口脂,还有大红色的到处都缀满了珍珠的霞帔。明月微笑着任由那匠人替自己妆点。 “哇,这真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那女匠人夸张的赞扬道。 云霄赶忙拿出来一个红包塞进了她的手中,“谢谢你的帮忙了。” 女匠人暗地里摸了摸红包的厚度,感觉到了那厚实的感觉。女匠人嘴边的笑容更夸张的,密密麻麻的笑纹好像一道道刻痕一样。 “你们家小姐这么好的人儿,以后一定会和和美美的。” 明月微微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客气的回了一句,“借您的吉言了。” “迎亲的队伍快到了,大小姐快出来了。”门外有人喊道。 姚二夫人慌张的扯过盖头一把盖在明月的头上,然后就叫云霄扶着人出去了。 等到顾定淮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姚府的门前,还经过了一番阻拦才进了门。 顾定淮终于看到了明月,虽然她盖着红盖头,一点也看不真切。但顾定淮还是一直扯着嘴角在笑,像一个大嘴怪一样。 到了堂前,太夫人和姚父正等着呢。明月隔着红盖头像两人告别。 太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对明月的不舍之情,随便还说了一些让她一定要“以夫为天”,要“好生服侍公婆,照顾丈夫”。明月表示,这话听听也就过去了。 “爹爹,女儿舍不得你。”明月泪眼汪汪的看着姚父,虽然隔着盖头谁也看不见谁,但是明月那浓重的哭音。 让一直强撑着的姚父,也差点流出了泪来。冷着脸说了一句,“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直接回家吧,爹养的起。”然后掉头就走了。 明月当然知道姚父是舍不得她,但是他作为家主,作为一个男子的尊严让他不能像那些妇人一样哭哭啼啼的给明月送别,却给了她作为一个出嫁女最大的保障。 明月饱含着热泪,眼看着姚父的脚步声就要消失了,明月叫了一声,“父亲。”姚父顿住了脚步。 “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再苦我也不会苦了自己的,你教出来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吗?”明月强颜欢笑道。 姚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你也要记住一点。你是姚家的女儿,你身后还站着一个姚家呢。” 明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头上的那些珠串相互碰撞形成了一首离别的乐音。 “泰山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明月受一点委屈的。”顾定淮收敛住了自己的笑意,诚恳的保证道。 姚大夫人和姚二夫人一样,只是按了一下眼角,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象征性的叮嘱了几句,就没有其他的了。 而姚明茵只是冷言冷语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像履行公事一样。 倒是姚栋栋,直接抱着明月的大腿,哭着闹着不让姐姐走。整得明月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姚二夫人骗他说,大姐姐三天后就回家,他才稍稍放了手。 哭嫁终于结束了,姚明川麻利儿地背着明月上了花轿。 顾定淮终于接到了人,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起轿。” 迎亲的礼乐又开始吹打了起来,明月坐在花轿里,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忐忑。 摸摸自己快要跳出了的心脏,明月不停地在心里暗示着,要淡定,要淡定,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就成了亲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第59节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明月的心还是静不下来。明月像一条油锅上的焦鱼,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顺义侯府离姚府不远,但是顾定淮为给明月一个盛大的婚礼,特意让轿夫比着吉时多绕了几圈才将花轿落在了顺义侯府的大门口。 顾定淮小心翼翼地踢了轿门,生怕把明月给惊着了。引得围观的顾定淮的那些猪朋狗友们一阵嘲讽,“顾兄,媳妇儿还没进门,就开始心疼了呀。” “顾兄,这还没进洞房呢,怎么腿就软了呀。” 顾定淮笑骂一句,“再多说一句,等会就让你们进不了门儿。” 媒婆将紧张的明月背出了花轿,小脚一颠一颠的竟还算平稳。 进了府门之后,媒婆才将她放了下来。明月手里被塞了一根鲜红的绸子,然后就被顾定淮牵了进去。 明月低垂着头,绣花鞋上的珍珠微微的摇动着,好像明月不安的心。但是还没由得明月多想,耳边就想起了唱礼官响亮的声音。 “一拜天地。”顾定淮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绸子,兴奋得朝着堂外宽广的天地拜去,而明月也在云霄的帮助下,跟着拜了。 “二拜高堂。”明月被云霄扶着向着上位的永定侯和侯夫人行了跪拜礼。顾定淮跪了下来时那一脸的笑意让永定侯都觉得刺眼。 “夫妻对拜。”两人都相对而立,躬身行礼。不料起来的时候,明月突然一个踉跄,还好顾定淮眼疾手快一把将明月扶住了。然后毫不客气的将明月往自己的怀里带。 “新娘子如此猴急,顾兄你有福了。” “顾兄,可要小心了呀。” 那个唱礼官也是个爱看热闹的,等到众人调侃完了他才喊出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 明月臊红了脸,想从顾定淮怀里挣脱开来。顾定淮低下头来,朝着明月耳边吹气,“娘子,你也累了,就让为夫扶你回房吧。” 娘子……娘子…… 明月脑子一片空白,被这一声“娘子”给弄懵了。自己,这就这么简单就嫁给他了。她历经了两世,终于嫁给了他。 ☆、宴宾客 接下来的一切仪式明月都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了。 顾定淮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掀起了明月的盖头,他紧紧的盯着红盖头底下的容颜,一丝一毫都不想漏掉。 明月抬起有些迷茫的眸子,好像刚刚从迷林里回到人间的山精,一个眼神就让人甘愿为她沉沦。 “哟,新郎官可是看呆了呀。”媒婆手上的手绢一甩,捂着嘴故作风情的笑着。 “我家媳妇儿比那天上的七仙女可是半点不差呀,看呆了那是再正常不过了。”顾定淮一点都不含蓄。引得那些围在新房的男子都大笑了起来。 “定淮你要是把新娘子惹怒了,小心到时候洞房她把你一脚给踹下去。” 宋祁东在一旁不依道,“定淮兄,难道没嫂子长得倾国倾城吗?”宋祁东“啪”地一声展开了自己的折扇,故意将自己为完美的侧脸楼了出来。让站在边上,一把年纪的媒婆都忍不住春~心荡漾。 “嘁,你嫂子那才叫美,你那个叫娘。”顾定淮一点也没给宋祁东留面子。 房里这些来闹新房的,都是顾定淮在军中结交的兄弟。自然是不看重那些虚礼的,所以顾定淮说话更是粗糙了。 宋祁东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嫂子只迷住你一个,我这张脸可是能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呀。”宋祁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顾定淮扬起下巴,威胁道,“你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整天招蜂引蝶的,小心以后当个老光棍。” 周围的人又开始哄笑了起来,顾定淮一脸得意的瞅着宋祁东。 “好好说话。”明月特意离得近了些,贴在顾定淮的耳朵边上警告了一句。 顾定淮连忙住了嘴,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和明月窃窃私语,“我逗他玩儿呢,不然等会儿他肯定会臭屁很久的。”顾定淮和宋祁东一起在军医里待了一年多,最是了解他了。 明月刚刚想反驳他,进来一个小厮进来打断了他们。 “侯爷,老夫人叫您出去陪酒。”顾定淮已经是顺义侯,而她母亲永定侯夫人自然荣升为老夫人了。 顾定淮连忙从明月身边站了起来,小声的叮嘱道,“我现在先出去陪客,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等会我会让定欣给你带吃的来。” 明月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乖巧的点点头。 顾定淮轻轻一笑,极尽温柔。然后又转过头,豪气地揽住宋祁东和一个高个男子的肩吆喝道,“走兄弟们,我们出去喝酒。” 马上那些男人都呼朋引伴准备转移阵地到外头去喝酒去了。只有少数几个不甘心的,例如宋祁东还在那叫嚷着,“诶诶诶,这洞房还没有闹呢,怎么着也得闹了洞房再走吧。” 那欠揍的样子让顾定淮直接把他给拖走了,只留下了一路曲曲弯弯的痕迹。 去的路上,宋祁东还在手舞足蹈地反抗着,奈何周围没人敢招惹顾定淮。孤军奋战的他,最后还是被顾定淮直接武力镇压了。 ………… 前头灯火通明,招待客人的小厮和侍女不停地穿梭在喜宴上。酒的香醇和甘洌混合着食物的鲜香,让宾客们的心情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虽然宋祁东喜欢和顾定淮对着干,但是顾定淮毕竟是他的义兄所以挡酒这事儿,自然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两个人喝的歪歪斜斜的,路都看不清了,才回到了主桌上。 “外祖,外祖母,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这可是孙儿最重要的好日子呀。”顾定淮喝的像个醉猫似的,一见人便是觉着杯子要敬酒,“来,孙儿敬你们一杯。” 今天是自己外孙的大喜之日,镇南将军和将军夫人盛装出席,直接挤掉了永定侯的上~位。 将军夫人拜拜手,连忙劝道,“少喝一点,等会醉的很了,看你怎么洞房。”将军夫人本就是将门虎女,今天高兴,说起话来也没羞没臊的。 顾定淮“嘿嘿”地傻笑了一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少喝点,少喝点就是了。”然后很是不舍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而紧挨着镇南将军夫妇坐着的却还是不是永定侯夫妇,而是逍遥王和王妃。 逍遥王收顾定淮为义子的事儿,可是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的。所以这干儿子的喜酒,逍遥王和王妃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顾定淮又举起了酒杯,毕恭毕敬的朝着逍遥王敬酒,“义父义母,定淮敬你们一杯。你们千里迢迢的来喝定淮的喜酒真是辛苦了。”说起来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这还是三个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呢,顾定淮的举止还有些拘谨。 “定淮可不要这般的客气,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了。”逍遥王妃果然是一个大美人,看来宋祁东那张脸是随了逍遥王妃呀。 “来,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本宫和王爷说什么都不会推脱的。”逍遥王妃和逍遥王双双举起了酒杯。 顾定淮特意将自己的杯子往下面挪了一点,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后,都爽快的喝完了充满祝福的酒。 侯夫人看逍遥王和逍遥王妃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亲切,待逍遥王妃又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不再像先前那样疏离了。 永定侯冷眼看着,想着自己的慧娘还一个人待在永定侯府,凄凄凉凉的。于是赌气冷着一张脸说道,“既然这里没什么大事儿,那我就先回去吧。” 侯夫人横着眼看过去,“你非要在这种日子来恶心我吗?” 永定侯气儿一下子就来了,瞪圆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呵道“我恶心你?是你和那个孽子恶心我吧?在永定侯府举行婚礼不好吗,非要在这里举行婚礼。那孽子以为有了这侯位就能翻了天去,哼,做梦。”说完就打算撂摊子走人了。 永定侯并没有压住声音,所以他话一出口就引得很多宾客的目光都朝着他们这边射来。 侯夫人觉得脸都掉到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气得她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一个劲儿的发抖。 而那些亲戚看见永定侯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都去拦着他,劝他一定要把婚礼参加完。 永定侯用一双三角眼儿斜了一眼侯夫人,很是挑衅的又瞥了一眼正沉着脸色的顾定淮。 镇南将军把~玩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勾起一抹笑,“不要去拦着他,让他走,这人呀,还是认准自己的分量比较好。” 永定侯自然能听出来这里面的鄙夷之意,一气之下还真的走了。一时间,让那些来劝说的客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尴尬。 侯夫人被丈夫这一出整的有些不知所措,几乎要哭出来了,掩着面不说话。 倒是逍遥王站了起来,一个抬手就让那些看笑事的人闭上了自己的嘴。 “今天是新晋顺义侯的大喜之日,也是本王的义子。”逍遥王的目光落到了顾定淮的身上,眼神里带着鼓励的神采,“顾定淮的大喜日子,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不要被那些扫兴的人影响了今天的气氛。” 逍遥王都发话了,谁敢不给他的面子呀。在顾定淮那几个兄弟的故意引导下,底下的人马上又活泛了起来,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只是一阵清风,过去了就过去了。 “多谢王爷了。”镇南将军叹了一口气。 “这是本王应该做的。”逍遥王笑了笑。 “你心中可有怨恨?”逍遥王自己拿着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问道顾定淮。 顾定淮摇摇头,“我的命是父亲给的,我没有资格去怨恨他什么。” 逍遥王点点头,“我不管你这话是真是假,反正你的行为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话是真的。” 顾定淮不解,但是还是答应道,“是,义父。” “现在不想干的人已经走了,那我们也讲点正事吧。”逍遥王让半醉的顾定淮坐在了身旁,“本王和镇南将军想让你过了新婚期就去向皇上自请,前去浙江镇守东南沿海一带。” “啊?”顾定淮酒劲儿正上来了,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维。长着一双迷蒙的丹凤眼儿,口齿不清。 “这事儿还是明日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镇南将军接话道,“定淮这事儿对你们只有好处,如果明日~你们入宫请安的时候皇上问到了,你直接答应就是了,回来外祖再给你解释吧。” 顾定淮坐的有些不稳,拍拍自己的脑袋,“是,是的,外祖。” 而一旁的侯夫人也已经回复平静了,看到自己的儿子像个醉猫似的东倒西歪的,连忙吩咐人将人扶回了新房。 “姐姐,你不要担心,这事儿真是好事,有永定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父亲,定淮的前途,真的有些堪忧呀。”等到顾定淮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侯夫人的一下子变得有些颓靡起来。于是,逍遥王妃好心的安慰道。 侯夫人强颜欢笑,“我不是担心,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如果不是我嫁给他父亲这样一个人,他也不用去那受苦了。” 王妃捂着嘴笑了起来,“姐姐,你可是想多了。这些年这京官可不好当,可一旦去了富庶的浙江的一带,那定淮就是这个。”王妃翘~起了大拇指,笑得有些贼。 侯夫人很相信王妃的话,稳下自己不安的心,“但愿吧,只要他好。” ………… 明月披着一头青丝像一袭墨黑的瀑布,流光潋滟。她正踹踹不安的坐在婚床~上,交叉的双手不停地冒着汗。 刚刚顾定欣带了一点吃食过来,明月吃了之后觉得舒服了一些。但是现在她又紧张的胃疼了,一切都源于昨晚姚二夫人拿来的那些避火图。 等房里都人都走了,明月的脑海里就不停地浮现出那些画面。 在床~上的,在榻上的,还有在窗边的。睡着的,站着的,坐着的,还有…… “哎呀!”明月捧着自己滚烫的脸,有些羞涩的呻~吟了一声。 “小姐,姑爷回来了。”门外传来了动静了,是云霄的声音。 明月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去迎。 “月亮,月亮,我好开心。”顾定淮一进门就一把抓~住明月,像个孩子一样。 明月鼻息间全是酒臭味儿,皱着眉头向丫鬟吩咐道,“快去给端一碗醒酒汤来,还有准备热水,给侯爷沐浴。” 然后一把将顾定淮推倒在床~上,嘟着嘴嫌弃的说了一句,“等会喝了醒酒汤就去洗洗,你自己闻闻你身上的酒臭味儿。” 顾定淮抬起自己的手臂,还真的闻闻了,然后一本正经的答道,“还真是。” 没一会儿,汤就送来了。明月看他那一副惫懒的样子,无奈的端起醒酒汤一勺一勺的喂他。 第60节 顾定淮微眯着眼睛,享受得不得了。 “好了,去洗澡。”明月下了大劲儿,给顾定淮擦了嘴,将他推到了浴~室。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这次隔壁还多了一个即将要和她过一辈子的男人。 明月在屋子里走走停停了一番,最后把自己给折腾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顾定淮洗完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明月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呢。 龙凤烛正燃得热烈,就像顾定淮的心一样。尽量放轻了动作,将明月抱上了床。 睡梦中,明月只觉得身上黏着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好像被溺在火热的温泉里面,又好像陷在纠缠不清的藤蔓中,脱身不得…… ☆、远赴他方 “娘子,我们慢慢走,还来的急。”顾定淮扶着明月一脸的讨好样。 明月瞪了他一眼,媚意丛生,嘴角一掀慎怪道,“我们要坐马车去永定侯府,再去宫里谢恩。这能不急吗,都怪你。” 顾定淮低下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我的错。”虽然顾定淮嘴上认着错,但是昨晚这事要是重新来过的话,他还是会那么做的。 这新婚之夜不可能因为新娘子不小心睡着了就强求新郎官忍着心里那一把火,什么都不做呀。 所以顾定淮将明月抱回床榻上之后,还是如饿虎扑羊一样,将明月给吃干抹净了。 明月撇着步子上了马车,一脸怨念的揉着自己的腰。昨天她基本没怎么休息,一天的神经都处于紧张之中。好不容易趁顾定淮沐浴的时候打了个盹,却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洞房了。 两世为人,她还没有经历过这事儿,而显然的第一次和顾定淮干这事儿,明月就有了心里阴影。 毕竟人家正睡得熟呢,一下子就被疼醒了,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压在身上,那多可怕呀。 顾定淮小心翼翼的将明月搂在怀里,想让她休息的更好些。感觉到明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像是看一块唐僧肉,恨不得一口吃了他。顾定淮心里一寒,赶紧拿起小几上的果脯喂到明月的嘴巴里。 明月挑了一下眉,好像再说“算你小子识相”,然后舌头一顶将果脯吐了进去。 顾定淮看明月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瞬间来劲了。一会儿往明月嘴里喂百花糕,一会儿往明月手上递茶水,俨然成了一个只会讨好主子的小厮。 下车之前顾定淮顺利从明月那儿讨来了一个香吻,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定淮伺候明月伺候得更加殷勤了。 去永定侯府敬茶十分顺利,倒没有明月想象中那么尴尬。永定侯坐在上座就像一个面色阴沉的木头人一样,偶尔点点头什么的,倒是没有在嘴上来刁难明月两人。 侯夫人将精心准备的礼物亲手交到明月的手中,笑中带泪,“你们一定要好好过,这些年也不容易,一定要珍惜呀。” 明月双手接过礼物,眼睛与侯夫人对视,“母亲,我这个会尽我所能,和定淮好好过日子的。”然后朝着侯夫人拜了一拜。 侯夫人连忙站起身来扶起明月,“明月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 见过公婆之后,顾定欣和顾定轩也上前来认人。明月很是温柔大方将礼物给了他们。 顾定欣甜甜的回了一句,“谢谢嫂嫂。”但是那个顾定轩则是一脸嫌弃的将东西扔给了小厮,还补了一句,“不知从哪里买的廉价货,哼,我才不稀罕呢。” 明月可不是什么包子,笑脸盈盈地说道,“嫂嫂知道,侯府对于庶子的花用一向不怎么宽裕,所以你没见过太过好东西。这个是寒山子老先生亲手制作的毛笔,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以后出门在外呀,可不能说这般没见识的话了。” “姚氏,你!”永定侯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被明月如此挤兑,马上出来出头。 “侯爷,你不要如此气恼。母亲平时忙没空教导二少爷,我这个当嫂子的难能置身事外呀。所以媳妇有时间的话就多教教他吧。哎,毕竟我们不住在一起,有些麻烦。”明月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对于这个脑子不灵活只知道吼的人来说,直接噼里啪啦一堆,就能堵住他的嘴了。 永定侯果然被明月一番话给噎住了,手指指着明月,这骂人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这明显是被气懵了嘛。 顾定淮没有说话,但是却在明月开口的同时挪到了明月的左上方,刚好替明月挡住了永定侯那吃人的视线。 侯夫人怕闹得太过了,连忙出来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还要进宫谢恩呢,可不能迟了。” 明月挑挑眉尾,答应着,“那好,母亲,侯爷,我们就先告辞了,改天再来看你们两老。”顾定淮也跟着行礼告辞。 侯夫人挥挥手说道,“我送你们出去吧。”顾定淮眸光一闪,便点头答应了。 永定侯府门口,侯夫人拉着明月的手,却对着顾定淮在说话,“淮哥儿,昨晚你外公他们说的话,可记住了。”语气间的郑重让明月还微笑着的脸都凝固了起来。 “记住了,但是如果我和明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办呢?”顾定淮面带忧色。 侯夫人踮起脚尖来摸~摸顾定淮的头,“我的淮哥儿还是这么孝顺。昨晚你外祖和外祖母也跟我说了很多,这事儿对你来说是好事。等你们走了以后,我就找借口将定欣也送到你们那儿去,待在这个家实在没什么意思。” 看顾定淮想要开口反驳,侯夫人又抢道,“而我就去你外祖家住段时间,再看看要不要出去游山玩水一番。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完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了,现在老了倒是有空去走走。” 侯夫人说起来风轻云淡,但顾定淮听得却是心惊,“父亲那,会同意吗?” “哈哈,哈哈哈。”侯夫人笑得豪爽,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低沉样子,“你父亲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当着宾客的面又如此下你的面子。现在你已经成亲了,我还管他作甚。他要闹的话,我就陪他闹,到时候大不了就直接和离或者析产分居。” 明月前面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后面却是明白的。听到侯夫人这一番壮言,不由得插嘴道,“那不是便宜那个白姨娘了吗?” 侯夫人拍拍明月的手,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此好过呢。这侯府家业在给你置办聘礼时,就已经去了三分之二了。剩下那部分我又取了一半存在了四海钱庄当做定欣的嫁妆。一旦他要给我和离,那他们就等着节衣缩食过完一半辈子吧。” 明月竖起了大拇指,点头赞美道,“母亲,你真厉害。” 侯夫人笑而不语。 这边完了,顾定淮便带着明月马不停蹄的往宫中去了。 他们两的婚事是皇上给赐的婚,所以必须要到宫里来谢恩。 到了华盛门两人就得分开了,顾定淮要去向皇上那儿,明月则是去后宫向皇后请安。 “你要小心,等会我在这等你。”顾定淮知道皇后是明月的姑姑定不会为难与她,但是这适当的关心还是必要的。 明月回握他的手道,“该小心的是你,等会可别又傻里傻气的惹皇上生气呀。” 顾定淮笑着点点头,然后将明月搀扶下车。 没一会儿引路的太监就来了,两人分道扬镳。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定淮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山呼道。 皇上看样子是刚刚上完了早朝,正在女官的伺候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补汤。 抬起头来,还是给了顾定淮一个笑脸,“起来吧。” “谢皇上。”顾定淮起来站在一旁,等待皇上的吩咐。 “那事儿,你义父他们应该跟你说了一些了吧。”皇上问道。 顾定淮低着头回道,“略知了一二。” “你要知道这事儿对于大周是多么重要,浙江临近东瀛。而近些年东瀛已经不再臣服于我们大周了。他们在海上频繁的骚扰两江人民,那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已经不敢出海了。”皇上忧心忡忡地说道,眉头上的皱纹带着一些自责。 “朕希望你能去浙江建立海军,对抗东瀛浪子,还东海百姓一个清明天地。”皇帝站了以来,度步到顾定淮的面前,将自己的期望一一道来。 顾定淮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皇上居然委他以如此重任,有些诚惶诚恐地拱手道,“皇上,微臣并不明海军之事,微臣怕难当此任呀。” 皇上笑了笑,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没有人生下来就懂万事万物的,这事儿是要慢慢学的。如果此事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我明日就颁布旨意下去,一个月之后你们小两口就可以上路了。” 顾定淮垂着脑袋,没有开口应答,好像有什么难处。 皇帝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色问道,“怎么,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顾定淮听出了皇上的语气中含~着的一丝不悦,毫不犹豫的跪下来伏身答道,“微臣只是想知会一下臣妻,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皇帝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如此答应,但转念一想他和明月那孩子刚刚成亲自然是蜜里调油,谁也放不下谁。 褪~下威严无比的神色,脸上冷硬的线条都软化了些,“看来姚书那护食儿的看上你当他女婿,也是有原因的呀。罢了罢了,朕也不做这个恶人,等会我们一起去关雎宫看看吧,也好让你好好问问你媳妇儿。” 顾定淮心里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脸部肌肉都放了下来,眉飞色舞的磕头,“谢皇上隆恩。” “好了,好了,起来吧。” 关雎宫里,姚皇后正在和明月闲谈着。姚皇后笑得花枝招展,而明月则是羞得桃色殊人。 “你这孩子,你相公稀罕你,你还不乐意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姚皇后和明月坐的很近,直接欺了上来。 明月揪着袖子,细小的声音好像嗡嗡嗡的蚊子一样,“可是那实在是疼呀,而且他还一点都不听我的,我喊了疼,他反而更用力了。”明月控诉着。 原来,明月一进关雎宫,姚皇后就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妥。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正烦着的明月居然将自己的苦恼和盘托出。 姚皇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安抚明月道,“你们这都是初次,没有经验,以后就好了。” “皇上驾到。”外头的太监一声唱和,姚皇后马上领着明月站了起来。待那一缕明黄色的衣角出现在眼前,两人马上行礼,“参见皇上。” “免了免了。”皇上一脸笑意,一手扶起姚皇后,一边又朝着明月说道。 姚皇后抬头一看,“哟,定淮这是来接人了吗?” 顾定淮面上一红,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起来吧。”皇后笑道,然后向皇上问道,“今日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后宫了?”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上座,答道,“还不是这小子,安排他做点事儿,他还要向媳妇儿报备,所以我就把他给带来了。” “哦,原来如此。”姚皇后挑眉看向明月,惹得明月又地下了脑袋。 “好了,你们要说就说吧。说好了,朕好下旨。”皇帝看他们两个还端着,连忙催促道。 明月虽然不知道是何事,但她肯定绝对与侯夫人今天说的话有关。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定淮为我夫,圣上为定淮的臣。皇上这事不需要多加商量,就按着您的吩咐来吧。”明月正了神色,落落大方的说道。 “这事可不是儿戏,一旦确定了,你们就得离开京城,远赴浙江,而且归期不定。”皇帝确认道。 明月脸上笑得灿烂,手低下掐了顾定淮一把。 “微臣自当为国家肝脑涂地,这一点苦楚算不得什么。还请圣上下旨,让我们夫妇二人为大周百姓排忧解难吧。”顾定淮接收到了明月发来的信号,连忙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好好好!”皇上击掌鸣贺,“果然是我大周的好男儿,来人拟旨。” 倒是姚皇后有些担心,“明月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你们有什么难处的话我们如何帮衬呀。” 明月在听到要离开京城去浙江的时候,就已经兴奋了起来。 能够离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重生前加重生后)的地方,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展开新生活,对于明月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安抚姚皇后道,“姑姑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也相信定淮有那个能力保护我的。”明月转过头,给了顾定淮一个信赖的眼神。 姚皇后就算再舍不得自己这个侄女儿,也知道这事已经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他们能够平安无事了。 一个月后,姚家送明月和顾定淮赴任时,姚父的脸黑得简直跟抹了煤底灰一样。他没想到女儿刚刚嫁入了别人家,就又要跟着丈夫远赴浙江了,现在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好好待我女儿,不然你小子就算是远在天边也甭想再过好日子。”姚父威胁道。 顾定淮直直朝着姚父跪了下来,满脸郑重的说道,“岳父,明月不仅是你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的心中之宝。今天我郑重的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明月的,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你的。” 第61节 姚父的脸色好不容易松快了一些,将他扶了起来,“我就信你这一回。” 六月,荷花正含~着娇滴滴的花~苞,收起亲人的不舍和祝福。顾定淮和明月就带着五驾装的满当当的马车,从北方驶向了东南一带。 三年后 “露露,以后不准再去海边玩儿。你看看,你的袖子都湿~了,生病了怎么办?”梳着妇人发髻的明月,正一脸正色的教育这一个小女孩。 “娘~亲,是姑丈带我去的。”小姑娘扬着小~脸,委委屈屈的撇着嘴。 明月瞪了她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不是你缠着姑丈的话,姑丈才不会带你去的。你要是再去,我就……”明月扬起手来,威胁到。 “孩子他娘,露露只是小孩子心性,我们要好好教育。”顾定淮把明月的手拉住,劝道。 “你别一天就帮着她,你不是不知道这海边有多危险,万一出个意外,我看你哪儿哭去。”明月扯过自己的手,不服气地说道。 顾定淮一把扯过明月将她带进怀里,哄道,“好了,以后我会让定欣好好跟妹~夫说说,叫他不要再私自带露露出去。” 露露看自家爹爹就抱娘,不抱自己。连忙手脚并用爬到了顾定淮的膝头,向他张开自己胖胖的藕臂,娇气地说,“爹爹,抱抱我。” 顾定淮将女儿搂住,语重心长的说道,“露露,你听话些,最近你~娘心情不好可不能惹她。” 明月直接拧着他的耳朵,“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还不是你的错。” 顾定淮低下头去,认错道,“哎,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娘子,你放手耳朵要断了。情绪不要激动呀,小心动了胎气。” 明月狠狠出了一口气,松来了手。突然觉得自己的瞌睡来了,掩住嘴打了一个哈欠。 “你先去睡吧,今天的公务我已经处理好了,露露我看着些就是了。”顾定淮有些心疼的说道。 明月眼角带泪,点点头,“你好好看着些,我太困了。”怀露露时,明月基本是吐的不行,这个孩子还好没什么打动静儿,只是太嗜睡了些。 “爹爹,母亲要生弟弟了吗?”露露坐在顾定淮的膝头大眼睛忽闪忽闪。 顾定淮皱着眉,将女儿沾湿的外衣给脱了下来,“是呀,不过也可能是妹妹呀。露露难道不喜欢妹妹吗?” “露露也喜欢妹妹呀,不过弟弟更好。如果是妹妹的话,那我就做不成爹爹的小棉袄了。”露露垂着头,嘴角的梨漩小小的圆圆的,好不可爱。 顾定淮拿起明月早就准备好的干衣服,替露露穿上,俨然是一个老手。 “为什么呀?”顾定淮侧着头,帮露露将手从衣袖中扯出来。 “如果是妹妹的话,那妹妹也是小棉袄。但是我比妹妹要大些,那我这件棉袄就要大些。到时候爹爹肯定更喜欢妹妹小棉袄,不喜欢露露小棉袄了。”露露攥着自己的手指,哭丧着脸看着顾定淮。 顾定淮被大女儿这番话给整笑了,“怎么会呢,就算有了妹妹,爹和娘一样会喜欢露露的。” 揉了揉露露柔软的发丝,顾定淮轻声说道,“露露那么可爱,那么惹人疼。爹娘怎么会不疼你呢。有了弟弟妹妹,就代表露露是姐姐了,弟弟妹妹会整天追着露露说,姐姐带我们出去玩儿,姐姐,我最喜欢姐姐了。” “真的吗?”露露想象着自己身后跟着一群小萝卜头的样子,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爹爹骗过露露吗?” “没有!呵呵……”小孩子清脆的笑声散布在每一个角落,让院子外面忙碌的侍女们都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连睡梦中的明月,嘴角都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恬淡而温柔。 ——全文完—— ☆、番外2 顾定淮张开酸涩的眼睛,眩晕的视线略过周围的每一个物体。 柴房? 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顾定淮心里有些焦急,他已经让人给明月递了消息,约她今晚一起离开京城的。他今天一早明明被父亲叫进书房里说事儿的,没想到一进书房喝了一口茶,就没有了意识。 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顾定淮挣扎着想将绑在身上的粗麻绳给挣脱开来。 可惜那绳子绑的太紧,顾定淮用尽了力气,手臂上都有了疼意,都没能将绳子给弄开。 “来人呀,来人呀。”顾定淮大声的喊道,一天没有进过水米的嗓子又干又涩,好像被铁沙子给磨了一次似的。 “大少爷,你就甭想着带着姚家那个大小姐一起私奔了,侯爷是不会同意的。”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顾定淮听出那是父亲最信任的长随端生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他根本不会将侯位传给我,为何还要拦着我走。我走了,二弟不是更有理由成为下一任的永定侯了吗?”顾定淮哑着嗓子,垂着头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绝望。 “大少爷,你是永定侯府的人,就算继承不了侯位。侯爷也不可能让你出去丢人现眼的。”端生完全没有将顾定淮这个大少爷放心心上,说起话来完全没有顾忌。 顾定淮闭上了眼睛,心里头的绝望越发的浓烈了。 突然“嘭”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地了。顾定淮睁开眼,“怎么了?” “主子,我来救你了。”是霏轻的声音,顾定淮激动的想站起来,不料却被扯住了。 “大少爷,你快离开吧。这侯府已经没了嫡系的容身之处了。”霏轻的发丝凌~乱,脸色惨白,正帮着顾定淮松绑。 顾定淮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儿,问道,“外面到底怎么了?” 霏轻早些下唇,有些哽咽,“夫人已经被接毁了将军府,小姐也跟着去了。” “什么意思?”顾定淮有种不好的感觉,心里一顿。 “侯爷说,要将白姨娘扶为平妻。”这话连霏轻都有点羞于出口。 “父亲他,怎么敢?”顾定淮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随即又惨然一笑。 父亲有什么不敢的,姑姑最不喜欢他母亲,现在她女儿林绮兰当了太子妃,肯定不会让他母亲好过的。而他父亲本来就不喜他们母子三人一颗心都偏到了白姨娘那屋去了。现在有了太子一系的支持,他父亲连最后一丝~情面都不给他们留下了。 霏轻看自己少爷意志有些消沉,连忙说道,“少爷你别担心,夫人走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叫您不要担心。你不是要去救姚小姐吗,快去吧,不然等会来不急了。”然后将顾定淮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拿了出了。 顾定淮想了想,母亲有外祖的庇佑应该不会有问题。接过包袱,还是留了一句,“你跟我母亲说一声,我救了明月后安定好了就去找将军府去寻她们。”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幕之中。 “明月,明月,你在哪儿呀。”顾定淮顶着月色到无声亭时已经迟了有一刻钟了。 对着只有山风的空亭,顾定淮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不甘心的他又去了明月的静室找人。 顾定淮找遍了前屋后院,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人气。 顾定淮小心的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四处找了找。 待他看到明月的衣柜是,心里的不安和焦急更是升到了顶点。 她母亲留给她的檀木盒子不见了! 那盒子是她母亲的遗物,只要她换地方就一定会将这个盒子带在身边的。 她已经离开了慈悲寺,可是她没在无声亭等着他又是去哪儿了呀。顾定淮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一直在不停的在明月的房间里翻找着,想找出一点线索。 可是找了整整一个小时顾定淮还是一无所获。扑倒在明月的榻上,那冰冰凉的被褥让顾定淮的心里一紧,一个不好的念头生了出来。 明月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顾定淮随即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不知道想一些好的呢。 顾定淮心里安定不下来,于是便又跑到了无声亭去,想着万一刚刚只是错过了。 没想到还没有走进,他就碰到了一群穿黑衣的人。看那步伐顾定淮就能肯定那些人都是这宫里的侍卫。 趁着那群人还没看见他,顾定淮连忙躲在了一颗树上,掩住了身形。 “哎,我们堂堂皇宫侍卫竟然听一个娘们儿的差遣。这要我们做的事儿竟然是把一个落难的小姐推下山崖。哎,这女人呀还真是恶毒呀。”一个黑衣人吐槽道。 “得了吧,你还在这悲天悯人。太子吩咐我们来解决那个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前太子母家的大小姐,太子这是为了斩草除根。”另一个人接道。 “好了,别说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复命呢。”一个好像是老大的人制止道。 顾定淮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起来,心里不停地哀嚎着,月亮呀,月亮。 射像那群人的目光也充满了杀意。 “谁?”有人感觉到了,喊了出来。 顾定淮摸出了自己防身的匕首,一个幻影落到了地上。 像一道鬼影一样,绕着那些人走了一圈。只听见刀起刀落,一股股热烫的鲜血喷射~到了空中。顾定淮身上的黑衣被红色的血液沾湿,颜色显得更深了。 “那个小姐是不是叫姚明月,她在哪里?”顾定淮还存有一丝侥幸留了一个活口,将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道。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呀。那个叫女人是姓姚,但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顾定淮忍下心底的悲伤,刀子一拉最后那人也倒在了地上。 “啊……”一声悲觉的嚎叫响彻在空旷的山谷中。像一匹哭泣的狼,对月长鸣…… 顾定淮像一个流浪已久的剑客一样,戴着破旧的斗笠,一张俊俏的脸被掩盖住了。而背上的长剑则用一块灰色的步包裹住了,格外的颓废。 他已经在太子府外头蛰伏了很久了,手中的匕首上的血液已经冷却干涸了,急需这个罪魁祸首的血的温暖。 看着那个人得意洋洋的走了出来,身后并没有跟多少侍卫,顾定淮瞬间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想要冲上去。 不想,一只白净的手按住了他想要拔剑的手。 “你是杀不了他的。”暗哑的声音在顾定淮的耳边响起。 顾定淮转过头来,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人,“我一定要杀了他,就算让我死无全尸我也要杀了他。” 那人轻蔑的一笑,“你的剑还没有沾上他的衣角,就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我的主人可以帮你,帮你杀了那个人。但是你需要付出代价,而你的命就是其中一项。”那人不徐不缓地说道。 “为何一定要我?” “因为,我的主人不仅是太子有恩怨,和永定侯府也有些摩擦。所以,身为永定侯大少爷的你最合适。” 顾定淮回了他一个冷笑,“既然你知道我是永定侯府的公子,那还说什么?”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母亲已经被休弃了。现在永定侯府可没有什么值得你保护的东西了。” 顾定淮心里一震,一手扯过他的领子,“当真?” “当真。” “我要见你家主子。”正如这人所说,永定侯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保护的人了,剩下的只是他的仇人。 不是他父亲给他下~药的话,可能他还能赶上去救明月了。如果不是白姨娘的话,他母亲那么好的人,也不会独守空房近十年,还要遭父亲的挤兑,谩骂。 那人微微一笑,“果然识相,走吧。” 前太子被废,新太子虽然已经立了,但是还没有祭天正名,所以还有一些顽固的老臣任然叫他“三皇子”。太子气得半死,但他根基还不稳,不敢妄动。好不容易劝服了圣上举行祭天,为他正名。太子可是激动了一整夜都合不拢眼呀。 太子站在宽广的祭坛之上正享受着众人的敬仰,突然一阵尖锐的破风声从太子的后背而来。 第62节 太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冰冷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心脏里。他低头一看,那渗出来的鲜血正说着他的四爪龙袍一点一点的流下去。太子心口剧疼,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到了下去。 低下的人尖叫了以来,一时间场面一片大乱。侍卫们连忙冲上去护驾,而围观的平民则是惊叫着便外面跑去。 侍卫看顾定淮只有一个人,抽~出自己的武器,像豺狼一样向着他奔去。 不想还没有跑到顾定淮跟前,从祭台的下来冲出来一批黑衣人。他们手里也拿着尖利的长剑。一会儿两边的人就缠斗了起来,利器进去血肉的闷响不时穿来。顾定淮专心挥舞这手中的长剑,翻飞的皮肉带着温热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他也不好过,他是杀害太子的直接凶手,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围攻他。他的身上早就遍体鳞伤了,鲜血淋漓的伤口扯动着他的筋骨,让他的动作慢慢的缓了下来。 “受死吧,逆贼。”突然一个大刀砍了下来,顾定淮抵挡不住一下,只能拼尽全力闪躲了一下。 “啊!”顾定淮痛呼一声,那大刀刚好嵌在顾定淮的肩胛骨之中。 “坚持住,我带你走。”有人扶起他想救他走。中途还腾出手,挥舞长剑。 顾定淮撇开他的手,喘着气,“我不想走,我想在这看着那些害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去下地狱。”血越流越多,顾定淮已经没有一丝余力了。 “你别强了,等会我们就都跑不了了。”那人咬着牙。将他放置在一块空地上。 “我太累了,已经累的追逐不上她的脚步了。她这一生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我这辈子没有办法弥补。下辈子,我一定要让她一生和乐无忧。” “现在,我要去找她了。不知道在黄泉路上,我能不能追上她,毕竟她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顾定淮微微一笑,“祝福我吧,让我追上她。”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头无力的垂了下来。 煜安帝三十二年,新太子赵戬在祭天时被刺杀身亡。经追查主谋乃是永定侯长子顾定淮。 天子大怒,将永定侯自家满门抄斩,除被休离回家的沈氏和其女在镇南将军的苦苦哀求之下,逃过一劫。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