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冥剑》 第1章 《魇冥剑》 作者:绯月之谜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承陵灭门 一阵惊雷乍起,白炽的闪电划过暗黑的长空。 血泊中呻吟的人借这道白光,看清了杀手的面目。一袭白衣在狂风中飞舞不止,手中的利剑正滴着鲜红的血,在滚滚雷声中长唳。他环视四周,同门师兄弟的尸体在血海中僵硬,一股莫名的害怕涌上心头。 “听着!”那杀手冷漠地看着他,眼里满是鄙视神色,像在看一只苟延残喘的狗一样。“徽辰十三年九月三日,我——绯月灭了承陵门!” 那人一脸惊愕,随即是愤怒。他攥紧双手,牙齿在下唇上留下极深的齿痕。 她冷冷一哼,转身离去,不再管这个承陵门的遗孤。她知道今夜一过,貌似平静的武林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样最好不过了。”她抬起头,一滴冰冷的雨珠落到她脑门上,久久没有流下来。 =================================== 徽辰十三年(即神隐797年)初秋,北方的几个州已经被皑皑白雪披上了件单衣,而中南部却正值枫叶似火的胜秋。袭人的寒气侵到房间里,让人不禁抖起来。暖炉里特制的香片散发着奇异却舒适的香气。绯月看着这银白色的天空,银白的大地,怔怔地发起愣来。 “刚刚入秋,皓落城竟然这么冷......”她倚在窗栏上,喃喃自语。 门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像是托着什么东西走路,压得楼板咯吱咯吱地响。 “绯姑娘,小的为您送饭菜来了。”店小二在门口轻轻地说。 饭菜?绯月感到十分奇怪,自己不曾吩咐店家送宵夜来。她冷冷地回答,“弄错了,我没有叫饭菜。” 店小二用带着殷勤笑意的声音说,“皓落城城主张子大人命小的送来的,请姑娘笑纳。”他重重地说出“城主”两个字,怕绯月不知道派他送饭的人的身份似的。 绯月面色平静地站起身来,慢慢拨了拨蜡花,没有搭理外面的人。外面等候的店小二有些不耐烦了,他清清嗓子问:“姑娘?” “告诉他,”绯月为自己斟了杯茶,“东西就不必了。有事直接找我好了。” 话音刚落,小二就看见屋里的灯灭了,一切都沉默在黑暗中,一切都被寂静吞噬了。他这才回过神来,端着饭菜下楼,心里在盘算着这女子有什么能耐可以让城主这样郑重对待。绯月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皓落城,想着什么。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用上好白纱裹着的包袱。皎洁的月光泛了进来,正照在包袱里的东西上,反射出来无数耀眼的白光。那是一把剑,通身皓白。白光映在绯月脸上,映出她轻轻上扬的嘴角。 店小二这一夜没怎么睡好,尽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正当他终于安稳地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弄醒了他。“一大早的,谁啊?”他揉了揉朦胧的眼,没好气地问。 谁知来人既不回答,也不停止敲门。“梆梆梆”的声音在客栈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他憋着一肚子的气,用力拉开门准备骂来人几句。可是看清来人,小二努力地硬生生地把快脱口的话咽了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地说:“大......大人,是您来了!” 来人正是张子宇墨,现任皓落城城主。他一身紫袍,头带白羽冠,气度非凡。不似其他官员那般老成,清秀的脸倒略带稚气。他可是所有城主中最年轻的了,为人潇洒大方,备受百姓爱戴。 小二急忙带他进来,为他和他的随从备了凳子。张子宇墨也不坐,他静静地环视着客栈,最后目光落在天字三号房牌上。他微微一笑,让小二招呼他的随从,自己准备上楼。 “大人,”小二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不好意思地出声拦道,“客人恐怕尚未起床呢,您......” 一锭白银塞进他发汗的手心里,另一个声音则在他耳边响起:“多说无益,小兄弟。”他紧紧攥住那锭白银,身子不免抖了起来。张子宇墨站在楼梯口望着他,淡笑着上楼了。他刚走到三号门前,门就开了。绯月对他的突然出现毫不吃惊,打开门就回到屋内,倒了两杯热茶。 “绯姑娘,在下张子宇墨......” “张子大人,有话请直说。” “爽快!那恕在下直说了。请姑娘帮在下除掉一个人,价钱随你开,多少都不成问题。” 绯月暗暗一笑,表面却平静若水,不露半点喜悦的神色。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不曾见过人她的笑容,仿佛这女人天生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这副神情不禁让张子宇墨有些失望。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绯月冰冷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直刺张子宇墨的心脏,让他不知不觉发起抖来。 =================================== 炎热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炽烤着大地。绯月牵着坐骑雪羽向路边一家茶舍走去。茶舍里好不热闹,不少纳凉的客人正谈天说地。绯月往里面看了看,小二便迎了出来。 “客官,上壶凉茶?” “恩,”绯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扔给两眼发光的小二,“好好照顾这匹马,它高兴了我会让你也高兴的。”小二欣喜地接过马绳,小心地牵着它离去。绯月慢慢走进茶舍,拣了张靠窗的位子坐下。邻桌是三个壮汉,三把大刀就搁在桌子上。一看便知他们定是三教九流的人,只靠一身肌肉挣几个钱过日子。右边那桌坐着个道士,洁白的抚尘子轻轻搭在胳膊上。他不时地往外望去,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绯月环视了一下,忽然感到不安起来,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果然不出所料,那道上有一群人朝这里来了。道士急忙迎了上去,与为首那人低咕了几句。绯月一边吃茶,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他们。不一会儿,为首那人走了过来,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就是绯月?” 绯月不搭腔,继续吃她的茶。那人不胜愤怒,却又隐忍不发。 “你就是绯月?”他不甘心地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恕我无礼,你得留下你的人头!”那人厉声正气地大喝道。 绯月依然无动于衷,她放下杯子转过头,冷冷地问,“为什么?” “哼,”那人冷笑着,拔出手中剑,身后一干人等都拔了剑。“九月三日你血洗承陵门,上千条人命你必须还!” 这次轮到绯月吃惊了。她一直以为是以前的仇家来寻仇,何曾想到是武林中人为承陵门讨血债。再说,这债并不是她所为,有人竟然冒充她干下这等大事,借他人之手灭自己。不等她细想,那人已经挥剑袭来了!刀法极快,绯月侧身一闪,就感觉到刀风划面的刺痛。她急忙跳下椅子,一个急转身拔出了蚀月。 那人停止攻击,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就是蚀月剑?果然名不虚传!好剑!”他不动身色地换了个姿势,把刀刃对向了自己。那是什么刀法?绯月心里一阵好奇,看来这个人来历定不寻常。她收了收心,调整了一下呼吸,举起蚀月准备迎战。突然那人往右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绯月。绯月右手一翻,蚀月正迎上那人的刀。两刃相触,立即激起白光。绯月便趁着这瞬间收了手,横挥了过去。 “啊!”那人叫了起来,捂着鲜血迸流的右臂。其他人一看这种状况,纷纷拔刀向前。 “住手!”绯月正准备以一敌众时,那人出声阻止了。 “公子......”一人不解地看着忍痛的那人,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右臂虽然及时地包扎住,但仍可以看到白布被一点点地染红。 “绯月今次胜了,现在她可以安全地离...开,谁也不许阻拦!” 她不免觉得可笑,这位公子一定短筋少弦,报仇是一对一吗?他竟然用这种“英雄”的方式与她交手。 “绯月,你可以走了!”他顿了顿,不在意旁人愤怒和不满的目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愣了愣,顷刻间便收好了蚀月,整了整白衣。“我唯一想说的是,灭承陵门实不为我所做。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说完,她一拍手,雪羽神奇地出现在门口。它甩了甩雪白的颈毛,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绯月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茶舍,不时听到身后有拔刀出鞘的声音,但又立刻收了回去。她跨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股清风迎面吹来,撩起衣摆,灌满了长袍,渐渐消失在道尽头。 “公子......” “你们打不过她。”那人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长叹一口气,“你们动手只会做蚀月的祭品而已。” “怎么会!我们这么多人......”仍有人不满地看着那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望着空旷的道路,幽幽地说,“你们不知道,刚才她手下留情,我才不至于横尸荒野啊。” 第二章玄烯出场 离开皓落已经半个月了,虽然路上遇到了不少武林人士不分青红皂白地找绯月报仇、讨公道,但此刻她已经踏上封州土地了。一路上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有关承陵门一夜被血洗的事,她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了。看来这次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强加的罪名了。她定了定神,等委托的事办完后,再去解决私事吧。 封州不同于戎州、缙州,这块奇异的土地不仅风景诱人,更让人感兴趣的还是灵渊城里的琴殇阁。 第2章 据说,它的势力庞大,阁中奇人多不胜数。绯月不禁皱了皱眉头,张子宇墨所要解决的人就住在灵渊城里,此去希望不要和琴殇阁起冲突。于是她藏好蚀月,扮作一个游山玩水走丢了的游人混进了灵渊。灵渊不愧是封州的首府,城中心繁华似锦,车水马龙。绯月牵着雪羽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穿梭。的确,像雪羽这样的马在世上很难找出第二匹了。她带着它拐进一个小巷,刚才还诧异的人群又恢复了常态,来来往往,很快便忘记白衣少女和那匹宝马。可是,谁也不曾发现,对街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客官,住店?”小二见绯月停留在店门口,身边立着一匹雪白的俊马。 “是的。”绯月牵着雪羽走了进去,热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着她,不时听到几句赞叹。雪羽安静地跟着她,一点也不害怕。当绯月让小二牵它走向马厩的时候,它开始不安地摆动着尾巴。她拍拍它的头,递给小二一锭银子,小二立即眉开眼笑地带着它出去了。 “你就这么放心么?”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字字珠矶圆润。“那可是匹人人都想要的宝马哦。” 绯月转过身,一片红立刻布满了她的眼眸。面前一位红衣女子正望着她,她们对视了好一会儿,绯月才回过神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浮在她的脸上。她用高兴的声音对红衣女子说,:“不介意的话,上楼坐坐吧。” 一白一红,一左一右,两个美丽的女子在客人们的惊叹声中消失了。 “九歌,别来无恙吧,”绯月放好行李,点上一支绛色的香。 “我还不错,你呢?”九歌缓缓地打量了绯月一下,掩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到灵渊来做什么?” 绯月淡淡地一笑,伸手取过茶壶,九歌配合地把杯子递了过去。“受人所托,办件事。”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竟然笑了,”九歌有些调皮地朝绯月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次办事一定得了不少吧。” 绯月一听,脑中立刻浮现张子宇墨英俊的样子,不禁红了脸。“和以前的酬劳差不多,你呢?还在追寻你的理想么?” 九歌轻轻放下杯子,凑近袅袅飞烟的香支旁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整个房间刹时安静下来,只能倾听彼此的呼吸声。 “琴殇阁......”九歌忽然开口,轻吐出这三个字,让绯月非常惊讶。“我现在是琴殇阁副阁主。” 又是一阵沉默。 “九歌,你达到你追名的愿望了,”绯月打破沉默,平静地说,“而我也在为自己努力,这样不是很好么?” 两人默契地举起茶杯,在空中无形地碰了一下,一口饮尽。随即她们都笑了起来。 九歌临走的时候,真诚地邀绯月到琴殇阁小住几天。绯月想,现在戎、隐、缙三州的武林中人都在找自己报仇,个个气势汹汹、不明就里,还真不如在封州畅游几日,也好暗中打探那个假“绯月”实为何人。于是她就答应了下来,叫九歌三天后再来接她。三天,已经够解决几十个人了。 一大早绯月就离开了客栈,照张子宇墨的描述穿梭在灵渊城的大街小巷。灵渊城是个水乡,船只犹为繁多。绯月不习惯在水上漂来漂去,不禁皱了皱眉。 终于她到了息府,诺大一个府第喜气洋洋。她纵身一跃,攀上房顶,落在后花园里。花园里安静极了,简直像置身于荒郊野外一样。她暗暗吃惊,难道息府发生什么变故以至仆人们都不见了。 时间紧迫,不容绯月多想。她轻轻地闪进长廊,侧耳一听,连脚步声都没有!她只得再往前探去,刚拐过长廊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急忙躲在柱后细细地听,原来是两个丫鬟在嗑话呢。 “翠儿,你说今晚热闹不?” 那个叫翠儿的丫鬟扑哧一声笑了,道:“我说你呀,真是白问。老爷的七十大寿,能不热闹么?” 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绯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她决定就在今晚动手,来个喜上抹霜。 今夜是息能的寿宴,息府上下热闹非凡,贺寿的客人们络绎不绝,为即将来临的死亡蒙上了一层喜庆的面纱。张子宇墨似乎是算准了息家这时会办喜事,特地让绯月送上一份大礼——息能的人头!绯月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过节,这不是她该问的,也不是她愿意知晓的。可是她暗地里调查了一下息能,发现他这种昏官真的不值得弄脏了她的蚀月,但是她也很在意利。 好在白天侦察了一下息府,绯月此时轻车熟路地在息府窜来窜去,总能恰好躲过府里人的眼底。她绕过热闹非凡的大厅,拐进右边的卧房。这就是息能的房间,装饰华丽却不失典雅,几幅山水墨画为这个房间添上了点文雅。绯月细细地注视着那几幅画,不禁心生羡慕,它们全都是名画士的真迹啊。她不自觉转了几圈,犹豫着要不要连画一起拿走。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绯月一个激灵,急忙躲在床拦后,探出一丁点头望着大门。她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对来人好奇起来。 门被推开了。在月光的照射下,绯月看见推开门的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接着闪进来一个娇小的丫鬟,不,准确的说是一个扮成丫鬟的贼。绯月松了口气,这贼图财不图人,定好对付,虽不在她的计划中出现,倒也不会添什么乱。 那人轻轻合上门,径直走向书橱,看得出她以前肯定仔细侦察了这里的结构,才能如此熟悉房间里的一切,说不定就是息府的家贼。绯月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大气不出的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离息能回来大概还有几个时辰,绯月小心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这人。 那人没有觉察到绯月的存在,她不慌不忙地打开书橱,从里面搬出一些厚厚的书来。她没有停下,继续在里面翻找,终于她的肩头一松,从书橱里掏出一本精致的书。绯月不禁有些失望,原来她只不过是个书贼。可那人却欣喜地把书放在桌上,仔细地摸着书皮,仿佛里面暗藏着什么玄机似的。果然她的手最后停在页脚上。绯月此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她欢喜地轻呼了一声。而后她小心地用细长的指甲划破书皮,轻捻出一张极薄的纸,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粉身碎骨一样,她急急忙忙收好那张纸,将搬出来的书重新依序放了回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绯月暗暗发笑,这人必定是个初级者,来时不慌,离去时却手忙脚乱,这样一来一定会留下破绽。她知道这出戏已经接近尾声了,意犹未尽地伸了伸手。 一切都收拾好了,那人心满意足地拍拍衣服准备离开,却闻得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声音:“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吧。” 站在桌边的丫鬟和躲在床后的绯月都不由地抖了一抖。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门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着华丽的男人,他顺手反扣上门,表情严肃地看着那丫鬟。这人就是息能,绯月有点担心那个丫鬟,不知道息能会把她怎么样。 “老......老爷。”丫鬟支支吾吾,一时半刻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哼,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息能明知故问。绯月立在床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好奇心又开始作祟,她决定等他们解决这件事后再动手。 “我...我...我来点灯,点灯!”她突然想到一个理由,急忙搬了出来。可是她哪知道刚才的举动早就被息能看在眼里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相信。 “是么?那你为什么把那张地图拿走了?” 一语道破,绯月为息能的话汗颜。事不宜迟,绯月伸手握住蚀月,准备发起攻击。那丫鬟的脸涨得通红,紧紧拽住衣角,巍巍颤颤地说:“那张地图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抢走了还......”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她立即捂住滚烫的右脸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就在这一瞬间,绯月拔出蚀月剑,以极快的身法移到他们身边。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绯月一脚踹向息能的小腹,剑刃迅速地攀上他的脖子。 他忍着痛哼了哼,“贱人!你还有帮手!” “我没......怎么会......”那丫鬟也是一脸慌张,被突然出现的绯月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是谁?谁派你来杀我的!”息能有些愤怒地问绯月。他表面一片镇静,却仍掩饰不住内心的害怕。 “住嘴!不然你会死得更快。”绯月冷冷地回答,“我杀人可是不会留情的!” “绯...月...你是绯月!”息能顿时反应过来,失声大叫。仆人们都在厅里忙着,即使他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得到。息能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趣地闭上了嘴。 “很好,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就去死吧!”绯月淡漠的眼中喷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 “慢着!我还不知道是谁叫你来杀我的。”既然非死不可,息能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绯月哼了一声放下右手,蚀月暂时离开了他的脖子。他正惊魂未埔地想松口气,以为绯月单纯到想告诉自己幕后主使人的名字,却感到一件冰凉的东西穿过他的胸膛刺在心上。血顺着蚀月的剑脊缓缓流出来,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朵一朵血莲花。他一抬头,正迎上绯月淡漠的眼神,深邃缥缈。 绯月拔出剑,有些厌恶地看了看死在地上的息能。那丫鬟不知是不害怕,还是吓傻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绯月没有看她,径直地从她身边走过,撩起了一阵风。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她没有回头。只听见那丫鬟恳切地说:“带我走,好吗?” 那声音温暖、轻柔,绯月不禁心疼起来,已经许久没人这样对她说话了。 第3章 她沉思了一会儿,听见自己难得的柔声说:“好吧。” 丫鬟高兴地握住她的手,说:“绯月,我叫玄烯。”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娇媚、清丽,玉白色的肌肤仿佛是透明般晶莹。玄烯。绯月在心里默默念道,玄烯...... 第三章踏入琴殇 其实绯月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答应带玄烯回来,不仅没有杀她灭口,还像姐姐一样善待她。不过她可没这么多时间考虑这些,九歌如约而至。九歌对玄烯的出现大为惊讶,回头对着绯月莞尔一笑。绯月见她这样,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三人也不逗留,一同往琴殇阁走去。 很远就听见哗哗水声,走近一看,竟然有一条瀑布挡在前面,颇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瀑布下形成了一个深潭,暗波浮动。潭上笼罩着薄薄的一层水雾,像极了世外仙境。 “这一片叫紫霖居,以琴殇阁为中心方圆几百里之地。”九歌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地形,又指着瀑布顶上的房子说,“在这紫沁水瀑之上,就是琴殇阁了。” 绯月和玄烯迅速地顺着瀑布往上看,精致的阁楼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好似立在半空中的仙阁一样,令人神往。玄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随着九歌她们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他们对九歌都恭敬有礼,九歌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招呼了。就这样她们一直走到琴殇阁外,一个少年迎了上来。 “九姑娘,阁主在里面等你和两位客人。” “绯月,这位是左护法焰影。” 绯月仔细地看着他,干净年轻的脸没有一丝杀戮的气息,取代而之的是清秀帅气。一袭玄衣在风中轻扬,阳光下他一头绯色短发显得神采奕奕。“你好,我是绯月。”她转过身将玄烯拉了上来,“这位是玄烯。” 玄烯友好地朝他笑了笑,随即垂下了头,像生病了一样。绯月不禁吃了一惊,玄烯的手一阵冰凉,还在不停地发抖。她急忙凑近玄烯的耳边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玄烯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像着了魔似的不停地抖动着。这一切也被九歌和焰影看在了眼里,九歌关切地问了几句。 “要不,由属下先送玄姑娘到别处休息吧?”焰影好心地提议道。 “也好,就送到天问轩吧,我可把玄烯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九歌特别叮嘱了他一句。 玄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片感激之情,向她们道了歉由焰影扶着离去了。绯月担心地望着玄烯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远方才随九歌进阁里去。 阁内一片堂皇雄壮,绯月一踏进琴殇阁,就隐约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有说不出的舒适。大殿旁站了几名手下,从他们身上散出的气息可以肯定他们个个都是高手,武功绝对已达到一流的水平。大殿中间坐着一位白袍男子,一双灵利的眼睛看着她们。绯月心里暗叹:琴殇阁阁主寒霜刃果然不同寻常,在这杀气、剑气、霸气聚集的大殿里,他竟然不沾染半点,周身一片洁净。她目光一转,在寒霜刃右手边站着一个护法,不免作了他的陪衬。 “阁主,这位就是九歌的朋友绯.....” 他不客气地打断九歌的话,自己亲自问绯月:“你就是绯月么?” “是的,在下绯月。” “据说你身法极快,剑术也称绝世,不知是否真实?” “在下不过一介小辈,岂敢在阁主面前妄自称强。”绯月不知他的年龄,不失礼貌地自称小辈。不过仔细看去,他同刚才遇见的左护法年龄应该相差不大,也是年轻有为的人才啊。绯月心里一阵感慨。 “听说绯月姑娘有一把千年难得的宝剑——蚀月,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绯月不再搭话,轻轻解下腰间的佩剑,那个护法走了下来想伸手接住,可是绯月却没有递给他。她望着寒霜刃,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潭水,深不可测。寒霜刃微微一笑,道:“我自有法术护身,绯月姑娘请放心吧。”绯月默默想了想,蚀月认主的事寒霜刃知道,那他铁定做好了一切准备,自己的确不用为他担心。于是绯月将蚀月轻轻往上一抛,寒霜刃稳稳地接过蚀月,站了起来。全殿的人都屏住呼吸,想一睹这天下奇剑的丰姿。 寒霜刃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从剑鞘里拔出剑身。蚀月刚一露出点剑身就光芒四射,一道道银光立刻浮现在他的脸上。九歌也不禁看得发怔,她低声对绯月说了几句,引得绯月直点头。剑身拔出一半了,寒霜刃突然大喝一声,急速拔出蚀月,没有一点杂音,只有剑身震动的翁鸣声。暴露在空气中的蚀月发出耀眼的银光,让人忍不住想拥有它。 “好剑!”寒霜刃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绯月走去。他把蚀月交还给绯月,绯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剑来。令人不敢相信的是,绯月一握住它,白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剑身慢慢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图案。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那图案,竟然是一条腾飞的朱雀!不过很快一切都消失了,蚀月慢慢沉寂了下来。 “蚀月......我寒霜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剑!”阁主感叹了一句。他转向九歌,“九歌,把噬血剑拿出来。” 噬血剑,绯月早已耳闻。这剑是寒家传家之宝,也是世上难得的宝剑。可惜现任阁主寒霜刃剑术不怎么高明,只得将它束之高阁,后来又赠给一位打败阁中高手的女子。难道那女子就是九歌? 在绯月冥想之际,九歌已经解下佩剑。寒霜刃笑着对绯月说:“绯月姑娘,这把噬血剑是寒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宝物了,可惜与蚀月一比,不禁相形见拙了。” “阁主谦虚了,在下早已听过噬血的名号。今幸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绯月接过噬血剑,轻轻地拔了出来。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抓住了她,像要吞噬她一样。剑身发出诡异的红光,无数灵魂冲击着剑身,发出刺耳的声音。绯月定了定神,这剑也和蚀月一样认主,别的人拿起它只会被吸取灵魂而已。她咬咬牙,以自身的力量去作一搏,坚持到最后就赢了。 寒霜刃饶有兴趣地看着绯月,他知道这个秘密。他想借此来评定绯月。当初九歌不也通过了它的测试么。九歌也不动声色地看着绯月,她知道绯月一定可以通过噬血的测验。在她心目中,绯月和剑似乎就是一体,所有的剑在她手里都像旧友一样。也许如同铸剑师所说,唤醒沉睡在剑中的剑魂可能就是绯月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噬血就安静下来,诡异的红光慢慢褪去,安静地被绯月握在手中。绯月舒了口气,将它还给了寒霜刃。寒霜刃一脸兴奋,却不再说什么,只叫九歌好好招待绯月,让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左护法呢?”寒霜刃突然想起少了人。 “绯月的同伴不舒服,由焰影先带回天问轩了。”九歌解释道。 寒霜刃不再说什么,让九歌带绯月出去了,一个人对着殿中央发呆,似乎在想什么。 =============================== 正当绯月同九歌在琴殇阁见寒霜刃的时候,玄烯已由焰影送到了天问轩。焰影关心地问了几句,又亲自吩咐天问轩的人善待玄烯,并且打算去请大夫。玄烯感激地看着他,清楚地说自己只须静养一会儿,不必劳师动众的。焰影无法,只得谴散仆人让玄烯一个人留在屋里。临走时,他极不放心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玄烯,说晚上再来看她。 玄烯看着焰影玄色的背影在远方慢慢变小,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翻腾,急忙回到屋里在客房床上坐下。她闭上眼睛,强忍住莫名的翻腾,艰难地念着五灵法口诀,企图以此缓和一下自己的不适。 这五灵法是一门高深莫测的法术,以天地万物为灵气提升自己。像普通的法术一样,五灵法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其中两两相克,三三相生,极难练成功。但由于玄烯特殊的家世,及她聪颖的天资,如今她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金、木、水、土这四种灵法,称得上一位优秀的法灵者了。可是火灵法却一直捉摸不透,很让她苦恼。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在接近琴殇阁时被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抑住心脉,寸步难行。 玄烯又念了一遍气息调疗口诀,片刻后觉得好多了。她慢慢起身,寻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她干燥的喉咙,惬意极了。她心情愉快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想活动活动筋骨。可是她又感觉到那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在周围漫散,不禁暗暗猜测:琴殇阁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而且它的力量空前强大,说不定正是自己要守护的那件灵物。她还记得母亲死去时,魔咒从母亲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情景,害怕极了。 她定了定神,准备再休息一会儿,却听见绯月在天问轩门口说话的声音。她立刻觉得自己安全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跑去迎接她们。 第四章青枫火灵 绯月一见到玄烯,就一把抓住她,急切地问:“哪里不舒服?现在觉得怎么样了?”九歌也上前问了几句,话语里满是关心。玄烯微微一笑,原先苍白的脸已经恢复了红润。绯月和九歌都宽下心来,她们互相调侃了几句,其乐融融。 一转眼天就黑了,焰影果真到天问轩来了。九歌以为是阁中有什么事情,急忙发问。焰影讪讪地笑着解释自己到天问轩是想看看玄姑娘好些了没。九歌和绯月相视一笑,随即派人到花园里找玄烯去了。 “呀?护法来了?”玄烯十分惊讶,人未到声却先到了。焰影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耳根发烫。不多时,玄烯就在厅门口现身了.她换了件月白色水貂细绸衫,牙白色紧身下挽裤,活脱脱一个月光精灵.她笑眯眯地和焰影打招呼,银铃般的笑声立刻铺满了整间屋子.所有人都被她感染了,觉得心情格外愉快。 第4章 彼时焰影也穿了件月白呢衫外套,两个人站在一起,有说不出的舒适。绯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破。九歌朝焰影使了个眼色,又趁玄烯不注意指了指绯月,表示自己和绯月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让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焰影立刻就明白了九歌的意思,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玄姑娘......”焰影小声地开口了。 “叫我玄烯就可以了。”玄烯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 “玄...烯,你好些了吗?”焰影的声音又低了八度,要不是玄烯耳朵灵恐怕她连半个字都听不到。焰影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来,但又不放心生病的玄烯,此刻他的脸早已红透了。 “好很多了......”玄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绯月在一旁看得十分焦急,玄烯再这样目不斜视地盯着焰影,腼腆的他一定会不好意思地离去,岂不破坏了这样温存的画面?绯月动了动嘴唇,想插几句话,谁知玄烯抢先一步叫了起来:“护法,你是不是生病了?” 所有人都被玄烯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一直低着头的焰影猛地抬起头,红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可爱极了。 “你看,你的脸红透了,都红到耳根了!”玄烯凑近他,伸手去触摸他烫手的脸。焰影正为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发愣,突然感到几点冰凉,回神细看不免大吃一惊。绯月和九歌看见他们俩,一个单纯,一个害羞,心想自己真不应该坐在这里妨碍他们。 “谢...谢关心,我还有...事,先走了!”焰影不打算继续坐下去,脚下像灌了风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剩下的三人不再谈别的,各自回屋去了。绯月见焰影似乎对玄烯有点意思,而且人又不错,玄烯跟着他什么都不用愁。把玄烯留在琴殇阁的想法迅速涌上她的脑中,久久不去。 ================== 绯月她们在阁里待了三天,把阁内主要的人和地名都记住了。九歌就带着绯月到灵渊城办事,让玄烯独自留在阁里游玩。玄烯已经跑遍了阁外方圆几百米的地方,就打算到最南端的青枫浦那儿,听说那里风景宜人寂静。 玄烯说到做到,立马动身前往青枫浦。此时正值深秋,前往青枫浦的小径旁一片眩红的枫叶景。簌簌的冷风吹得它们哗哗大响,所有的红叶都随风摇曳,像铺在树上的红丝带轻柔可人。玄烯在原地仰头转了几圈,红叶们就像在她头上跳舞一样,旋转起来。就这样走走停停,玄烯终于到了青枫浦。令她无比惊讶的是,青枫浦里种满了枫树,红叶铺在地上像红色地毯一般。到处都是红色,暗红、深红、绯红、粉红......简直就像置身在红色的海洋里一样,坐在一叶扁舟上,漂漂荡荡,乐得逍遥。 玄烯快乐地在青枫浦里跑着跳着,充分享受这奇异的自然美景,不经意间听见右手边枫树后有“窸窣”的声音。她以为是一只小兔子在跑动,立刻欢喜地追了上去。可是当她绕过树后一看,急忙躲回了树后。这哪里是兔子,分明是一个人。遥遥望去,只见他的袍子上下翻飞,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玄烯很快就明白那人正在练功,自己不能唐突地去打扰他,当然偷看也是不允许的。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往回走,生怕惊扰了那个人。 哪知她情急之下一脚踏到了一枝枯木枝上,“卡”的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在这空旷寂静的地方显得特别突出。她暗叫不好,扭头去看那练功之人。果然,这一声响动没能逃过他的耳朵,那人翻飞的白袍立刻停了下来,身上的光芒也在瞬间消失了。他缓缓地转过身朝玄烯望去,一脸愤怒。玄烯吓得闭上了眼睛。 “啊!是玄姑娘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小心翼翼地张开了眼睛。白袍男子正站在她面前,清澈的眼睛正好与她四目相对,温柔如水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顿时让玄烯感到和蔼可亲。一头绯发在以红叶为背景的天空下飞扬,无比潇洒。这不就是左护法焰影么? 玄烯泪眼婆娑地看着焰影,有些委屈地说:“护法,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你杀了呢,刚才我可什么也没看到啊。”可是很快,她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问焰影,“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啊?” 焰影被她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刚才还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现在却像雨后的彩虹一样灿烂无比。他怔了怔,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问题:“练的是火系灵法……” 别人听了还不怎么在意,可玄烯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也会五灵法么,而且会的还是火灵法。玄烯心里细细地盘算着:焰影为人不坏,心地善良,我倒不如和他好好相处,求得一招半式火灵法,增强自己的防御。退一万步说,我愿意用其它四种灵法来换火灵法。 玄烯打定主意,换上更加灿烂的笑容,用恳求的口气说:“护法,那个……我可不可以……请你教我火灵法啊?” 焰影脸色一变,眉头立即皱成一团。他不是不想教她,只是这种灵法实在是太强了,玄烯可能承受不了。他避开玄烯充满渴望的眼神,独自考虑了很久。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玄姑娘,这五灵法,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更何况这五灵法中以火灵法最难……”话语中充满了关心,没有半点吝啬的意思。 玄烯不等他说完,左手迅速扣成环状,默默念着一长串咒语。突然她左手一挥,大喝一声:“水落九天·即!”话音刚落,天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浓云滚滚,发出低沉的吼声。顷刻间一场夹着冰雹的冷雨从天而降。玄烯早已做好准备,而焰影则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不仅有冰雨,随着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起焰影湿透的白袍,不免有点雪上加霜的感觉。玄烯见自己做的已经够了,又挥了挥左手。一切都奇迹般的消失了,似乎从来未出现过一样。 “你也会五灵法啊?”焰影冷得直哆嗦,急忙用火灵法抵御寒流。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哪里预料到她会这么强。 “那这样,”玄烯又想了想,慎重地开口道,“看你好象不会水灵法似的。你教我火灵法,我教你水灵法,如何?” “好!”两个人击掌为证。 玄烯回到天问轩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绯月极不放心地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平安归来立刻松了口气。她真怕玄烯会出什么事情,玄烯的出现结束了她孤独的生活,让她有了担心,有了关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也许人生在世总不能一直由孤单陪伴吧。玄烯见绯月这样担心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自己一直在绯月面前扮演的就是个弱小需要保护的角色,一直都没告诉她自己真正的实力。也许瞒着绯月并不是件不好的事,就这样她就没理由撇下自己独自离开了。 “玩累了吧,吃了饭就去休息。”绯月知趣地不问她在哪里度过了一下午,拉着她进了屋。九歌和另一位貌美的女子坐在饭桌前谈着话,见玄烯回来了都站了起来。网四人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玄烯好奇地打量着不知名的女子,几乎忘了吃饭。 “哦,瞧我这记性!”九歌见玄烯一直盯着那位女子看,笑着为她介绍道:“这位是衣之姑娘,就住在花御堂。衣之,这就是玄烯。” 第五章焰影禁咒 衣之很有礼貌地朝玄烯微笑,算是招呼了。她也细细地打量着玄烯,觉得她娇柔可人。而在玄烯眼中,衣之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举止,都妩媚娇艳。突然她眼神一斜,瞥见了端坐在衣之椅子边的一条雪白的小狗,血红的瞳孔,正欣喜地摇着尾巴。玄烯激动地叫了一声,那小狗立刻摇着尾巴一颠一颠地跑到玄烯身边,抬起头望着玄烯,表情可爱极了! 衣之没料到雪瞳见到玄烯会如此高兴,心理也很欢喜。但她低声喝道:“雪瞳!不许摇尾巴,你可是纯种的血瞳之狼。” “狼?”绯月和玄烯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只像狗的狼,面面相觑。九歌很显然知道雪瞳的身份,在一旁轻轻抿笑。 雪瞳耷拉着耳朵,乖乖地回到衣之身边。衣之又和她们说笑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临走时她还拉着玄烯的手,邀请她到花御堂来找雪瞳玩,她颇有深意地说:“没见过它对外人这么亲昵过,你是第一个。” ======================================= 玄烯和焰影约定的日子到了,两人很早就赶到了青枫浦。浦里有块空地,在这漫地红叶的地方特别显眼。玄烯和焰影一起静静地养气。 几个时辰之后,焰影对玄烯说:“现在我教你火灵法的口诀及手势。在这段时间内你不能分心,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他表情十分严肃,语气比平时加重了许多,让玄烯开始敬畏起来。焰影面对着她,双手合十,嘴中振振有词。突然他双手张开,宛如一苗燃烧的火焰,强大的气流卷起了周边的红叶,漫天飞舞。玄烯想伸手营造一个护屏,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焰影强大的力量几乎超过了她四种灵法力量总和,更令她胆颤的是她可以觉察到这力量并不是他真实的实力,或许连一半也不及!焰影的声音如流水般不间隙地灌进她的耳朵,带来了阵阵刺痛。不能分心!玄烯努力收回自己的思绪,跟着焰影一起念。两人之间立即出现了强大的气流团,掀起了他们的长袍,像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翅膀”有节奏地上下舞动,和漫天飞舞的红叶组成了一幅唯美的画。 第5章 焰影越念越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也渐渐增强。玄烯有些招架不住了,肩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她已经看不清几步之遥的焰影脸上的表情了,只能觉察到他认真的意志。可是这分神的瞬间,玄烯立刻感到自己就像快被撕得粉碎般钻心地疼!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得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才走到这步,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可是一切的忍耐都是徒劳,她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减弱,开始疲惫不堪。 正当玄烯的力量涣散时,焰影又念了一串咒语。所有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气息全改变了方向,如箭一般射向玄烯!虚弱的她不反抗地接受了迎面扑来的气息,顿时恢复了所有的力量,精力充沛。她的眼睛绽放出绚烂的光彩,脑海中许多陌生的咒语蜂拥而至,一一牢记,就像重获新生的人一样,焕然一新。此刻对面的焰影收回了灵法,豆大的汗珠沿着他洁白的额头滚落下来。绯色短发轻柔地在风中飘扬,发下那张年轻的脸似乎有些沧桑。玄烯不免心痛地望着他,要不是自己分了神,他也不会拼尽全力相救,耗费这么多真气和灵力。她急忙跑过去想搀扶他一把。 “我没事。”焰影撇过头去,不让玄烯看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他轻轻地提气慢慢恢复元气。 片刻后,焰影精神比先前好多了,依旧微笑地看着玄烯。玄烯松了口气,就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样轻松。她撩起长发,凑近焰影的脸,仔细看着他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你今天很累了,要不我先将水灵法口诀教给你。明天我们再继续练,怎样?”玄烯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怕他会不高兴。 焰影很随和地点点头,他也明白现在的自己需要的是静养。玄烯立马跑过去扶着他离开了青枫浦,往焰影住所——天影楼走去。 天影楼是两位护法的住所,左护法焰影住影楼,右护法天狼自然住在天楼了。两座楼紧紧挨在一起,像双子星一般。天狼此刻正准备到灵渊城里溜溜,路过影楼就不自觉地上去了。楼里是陈设十分整齐,器皿全都一尘不染。天狼随手取下一只玉葫芦,倚在焰影常坐的地方。他以为这次会和往常一样,办完公事的焰影会走过来朝他皱眉头。可是他等了半天连焰影的人影都没看到,自觉奇怪异常。 “真是奇怪,焰影这小子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整天不见人,可不像他的性格啊。”天狼自顾自地说着话,不提防门外有人徐徐而来。 “你也觉察到了?”寒霜刃出其不意地站在门口,接上天狼漫不经心的话头。他是独自一人走到影楼来的,难怪天狼他们会不知道。“你说是不是焰影被我压榨得太可怜,离我而去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天狼正欲取笑寒霜刃的话,突然瞥见焰影一头绯发。接着焰影出现在门口,有气无力地对在他屋里为所欲为的两个人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两个人寻声望去,焰影像鬼魅一般出现了。寒霜刃不免哑然失笑,一切配合的太好了,完美地让人不免有些汗颜。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焰影的绯发在阳光下跳跃。天狼乖乖地放下搁在桌上的双脚,讨好似的把玉葫芦放回原处。站在焰影身后的玄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地探出头来。 “呀!是绯月姑娘的那个朋友……”天狼眼尖,指着玄烯叫了起来,一脸掩饰不住地坏笑。 “我叫玄烯……”玄烯打断他的话。 “焰影你怎么了?”寒霜刃完全无视玄烯和天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焰影。 “没事。”焰影往屋里走去,与寒霜刃擦肩而过。玄烯跟在焰影后面准备进屋去,却被天狼一把抓住手臂,他坏坏地笑着。焰影知道天狼一定要取笑她,转过身对他说,“放开她,让她跟我进去。” 天狼不解地看着焰影,觉得今天的他特别反常,他放开了手嬉皮笑脸地对玄烯做了个请的手势。寒霜刃冷眼而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他嘴角,他知道有些事可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了。他转身对天狼说:“你到天问轩把绯月和九歌叫来。” 玄烯陪焰影回到他卧房里,焰影已经好了许多了。他微微一笑,玄烯也随着他一起笑了笑。 “那么,我现在就将水灵法的咒语告诉你。”玄烯待焰影点头之后,缓慢地吐出一长串咒语。 焰影一听就记住了,他尝试着念了一遍。可是他刚念了第一个字,就觉得心口一阵灼热的疼痛。他抓紧衣领,表情十分痛苦。玄烯被他异常的反应吓坏了,她急忙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他。她一把抓住焰影冰凉的手腕,脸色徒然一变。 “禁咒!你竟然被种下了禁咒!”玄烯骇然大叫。像焰影这么强的人,火灵法已练到颠峰极限了,谁还可以靠近他种下这么强劲的禁咒?若真是有人种下的,那么那个人一定强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玄烯惊起了一身冷汗,在下结论之前她打算先从焰影口中套出些线索来。 “你身上有什么记号没?”玄烯严肃地问,冷冷的口气让焰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了:“有……不过……” “快让我看看!”玄烯不等他说完,急忙要求要看。焰影脸色骤变,一抹绯红攀上他白白的脸颊。他扭过头掩饰自己的不安,但是他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玄烯的注意。她一直激动地嚷着,就要揭开谜底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 “这个……恐怕不行……”焰影对头脑迟钝的玄烯无可奈何,只好明讲,“那个记号在……我左背上……” “那又怎么样,我看看你又不会少块肉!”玄烯蛮横地瞪着焰影,她不明白为什么族外的男子都怎么婆婆妈妈。要是在她们族里,少年们常常结队到河边摸鱼钓虾,哪一个是全身上下穿得严严实实的。玄烯想着想着就悲伤起来,往事一幕幕,虽快乐却着实思念伤感。一滴豆大的泪珠从低着的脸上流了下来,掉在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第六章不分高低 焰影惊恐地望着她,以为自己刚才的话伤到她了,急忙对她好言相劝。在此时此刻他只得答应玄烯的要求,极不情愿地褪去上衣,雪白的肩膀顿时暴露在阳光下,泛起一层层金色光芒。玄烯一瞧:左肩处果然有一个印记。她揉了揉眼睛,凑上去仔细一看。鲜艳的红色立刻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往后退了几步:雪白的肌肤上一簇欢腾的火焰异常刺眼,时而妖魅,时而惊险,时而若静,时而狂嚣。玄烯只觉得它十分诱人,却又感到万分畏惧。 难道......玄烯忽然想起传授自己五灵法的族长老说过,五灵法其实是由五个家族分别创造出来的法术,除了自己所在的族群里的继承人可以习得五种灵法,那五个家族的继承人都只能会一种,难道焰影是火系家族的继承人? 焰影见玄烯默默无语,手忙脚乱地穿上上衣,双颊绯红,看起来可爱极了。 “你是......火系家族的人?” “是的,怎么了?” “你不知道?火系家族的人只能练火系灵法,别的灵法都是被禁止的,强行修炼只会危及生命。”玄烯有些激动地说。 焰影张了张嘴,待要说点什么,只见从天问轩传完话回来的天狼出现在房门外。他惊讶地看着仅一步之遥的两人,而焰影的衣衫还有些凌乱。两个人顺着天狼的目光望向对方,四目相对,忽而红着脸分开了。 “阁主,叫你们马上过去呢。”天狼收起快落下的下巴,似笑非笑地传达了寒霜刃的话。 玄烯也不招呼焰影,扭头就走。落在后面的焰影听见天狼调侃的声音,“焰影看不出来,你小子的春天来啦......”焰影白了他一眼,也走了出去。 ========================================== 绯月和九歌携同玄烯他们一起到达了影楼前厅,寒霜刃正背着手欣赏墙上的名画。他听见了脚步声就转过身来,所有人都看见他极具魅惑的笑容,听见他不可抗拒的声音说:“绯月姑娘,在下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剑术,不如由你和九歌比试一场?” 虽是问句,却有着无法抵抗的力量。绯月心头一紧,不知道寒霜刃究竟是什么用意。她朝九歌望去,正对上九歌同样的眼神。二人心下明白,此战非打不可。 “绯月......”玄烯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头看了一眼玄烯,瞬间就决定答应寒霜刃突兀的要求,因为她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跟寒霜刃交换条件,让玄烯留在琴殇阁,远离是非。 “好,我答应!不过......”绯月顿了顿,她仔细地观察着寒霜刃的表情,捕捉他情绪的波动。“我有个条件......” “我答应你的条件。”寒霜刃笑眯眯地打断绯月的话,好象他早就料到绯月会这么说一样,还没等她说完就答应了。 “阁主,她还没说出是什么条件呢。”焰影提醒寒霜刃。 “无论是什么条件,换这场精彩的比试,都绝对值得。”他甩下了这句话,独自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他们慢慢去琢磨他的用意。 ===================================== 比试定在第二天午后琴殇阁外一块空地里,天然而成的石台早已被下人打扫得一尘不染。阴霾的天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刺骨的风毫不留情地刮在站在台上的两人身上。一袭红,一抹白,红白红白,交错在一起,仿佛天地都在旋转。她们还未动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震住了围在台外的卫兵们。寒霜刃仍然坐在经常坐的位置,随手端起一杯茶,呷了几口。 第6章 他脸上十分平静,好像坐在房间里喝茶一样,安定自若。玄烯坐在一旁,攥紧了双手,为绯月捏了把冷汗。焰影和天狼也和往常不大一样,他们对这场比试十分好奇,究竟是杀手绯月厉害,还是他们的副阁主厉害,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扑哧!”穿着羽白色衣服的绯月不正经地笑了出来,她望着九歌无不感慨地说,“九歌,我以为我们不会再交手了。” “我也这么认为。”九歌出奇地轻松。两个人的态度与台外急出一身汗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决定要比了......”绯月又说。突然她收起了笑容,九歌也严肃起来。两人齐声道:“那就拼尽全力,一分高低!” 顿时,杀气、剑气像箭一般射向各个方向。没有人不被她们所震慑住,个个都胆战心惊。两个人同时拔出身边的佩剑,蚀月、噬血在这宽阔的地方嗡嗡作响。天上的乌云更加繁多,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却说台上对峙的两人,一个飘飘若仙子,一个妩媚若西子,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即将而来的残忍战斗。一根不知何处散落的青丝缓缓地落在两人中间,就在它着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以不相上下的速度出手了!绯月的剑如凤翅,掠动如飞,上下狂舞;可是九歌的剑若腾蛇,捉摸不透,变幻莫测,也不肯稍让。即便如此,绯月却剑法镇定,一点儿也不紊乱,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毫无破绽。两人相战二十余回合,绯月的剑法越快,剑就逼向九歌越近;可是九歌的武艺也不同寻常,绯月的蚀月刺来,她总能及时抵挡,又转手刺去,不假思索。两人又杀了十余回合,绯月的剑法突然变慢了,她借九歌袭来的一击跃上长空,宛若燕子掠波。九歌急忙抬头寻去,却只寻到蚀月尖上发出的半点白光。 “这招是......”台外一脸欣赏的寒霜刃惊讶地自言自语。浓密的乌云全遮去了绯月的身影,只见空中若隐若现的一小白点。 “飞天静月!”九歌低声叫道。她知道这一招是绯月得意的招式,若不是遇到值得的对手她是不会使出这招的。九歌心下一阵欢喜,她跃跃欲试这曾闻的绝世之招。她动了动持着噬血的右手,凝神贯注地仰着头。呼啸的风生硬地刮在她脸上,隐隐约约听到了剑刺来的声音。左边?还是右边?九歌仔细辨认声音来源的方向,可是风越来越紧,最后吞噬掉了一切声音。 绯月出现了!长空中一片炫白,像利电一般直劈九歌!然而她的动作又极为柔美,飘飘乎若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一般。这就是绯月师父帝清扬自创的流派剑法——若月御剑流!招式柔美却招招足以毙命。又以“飞天静月”为上乘,变幻无穷。却说,绯月长驱直入,与九歌正面交锋,九歌情急之下使出一招“九天揽月”,企图化解“飞天静月”的威力。 只见当下万丈光芒拔地而起,两刃见摩擦出刺眼的白光,互相攻击的嗡鸣声震撼四方,不少守台的卫士都掩耳而倒,口吐白沫。台上腾蛟起凤,紫电白光,冲上云霄,又回落万丈。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忽又天拆地裂,云烟沸涌,似有赤、白二龙千余尺,电目血舌,千雷万霆,缴绕其身。 两人相持片刻,都往后退去。力量如此之大,却也在意料之中。再战下去,真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了。两人擎着剑,互相凝视。台外寒霜刃深知她们都已尽了全力,再战只会两败俱伤,而且他想看的已经看到了,想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何不趁此刻为她们找个台阶下?于是他脚尖一点,纵身飞上石台,立在二人中间。他笑着说:“胜败并不重要,二位也绝非真心相斗,何不就此罢手?” 这话正对上了她们的想法。于是绯月和九歌击掌为终,下了石台。 第七章离开琴殇 三天后一大早绯月她们就起来了。九歌因要处理阁中事务先行了,绯月和玄烯商量着到哪里去散步。正说到兴头上,门外有人高叫:“右护法到!” 她们俩循声望去,天狼身着劲装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绯月这几天也见过他几面,却发现今天他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与左护法最大的差别就是他那一头微蓝色的长发,若不仔细观察就辨别不出来的微蓝色。绯月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玄烯看,轻轻叹了一声。玄烯因为上次在影楼被天狼撞见误会了她和焰影,脸一红把头撇了过去。 “绯月姑娘,阁主有请。”他顿了顿,望向绯月。 “护法,请吧。” 天狼笑眯眯地和绯月离开了天问轩,一路上有话没话地与绯月谈一两句。他们没有去琴殇阁大殿,而是来到了瀑布上面。寒霜刃早已站在那里,亮白色的长袍在这青山蓝天里特别显眼。他背对他们,双手倒背在背后,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天狼没说半句,安静地退了下去。 “绯月姑娘,”寒霜刃开口了,但他丝毫没有转过身的意思,“你过来看。” 绯月照着他说的往前走,走到他身边就停下了。他们都站在峭崖上,一眼望去,青山绿水,万花齐放的美景尽收眼底。再远处就是灵渊城西,车水马龙,花红柳绿,又是另一番景色。这静与动,寂与闹,融洽地结合在一起,真是人间仙境。绯月痴痴地望着这一切,不知不觉地忘了还有人在身边。 “漂亮么?” “恩。”若可以在此处隐世,倒也不错,绯月暗暗想到。 寒霜刃忽然笑了,像洞悉了她的想法似的,用试探的口吻说:“绯月姑娘不如长住下来。或者,”他用别有用心的目光看着她,“加入我琴殇阁,做我又一副阁主,如何?” 绯月不禁抖了抖,多么诱人的话啊。她侧过头,按住蚀月,愣了一会儿。 “承蒙阁主厚爱,”绯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绯月何德何能,不能胜任副阁主一职。” 寒霜刃仍然面不改色,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答得这么干脆,就不怕以后想起会后悔么?”他似笑非笑地问绯月。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我现在很清楚的知道,不会后悔。” 寒霜刃不再说什么。好一会儿,这诺大的地方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听说,绯月姑娘在一夜之间灭了承陵门?”寒霜刃先打破沉默,问道。 消息传得真快,绯月暗叫不好。她努力掩饰着心中的愤怒,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回答他。“绯月不曾做这种事,也不知道是谁用我的名字灭了承陵,嫁祸于我。” “可是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 “没有。”她坦率地回答,因为这实在是没有必要隐瞒。 “那你还能回到戎、缙、隐三州去吗?听说那里有许多人要找你寻理呢。”他轻轻地说,“只要你在翼、封、瀛三州,我敢保证你不会受半点伤。” 绯月刹时明白了寒霜刃暗藏的意思,与其在戎缙隐三州被追杀,不如留在翼封瀛三州;与其留在翼封瀛三州,还不如就留在阁里,既避过追杀,又获得如此高的地位和荣誉。寒霜刃奇#書*網收集整理,的确不是泛泛之辈,琴殇阁在他的领导下说不定会有颠覆王朝的势力。 “对了,绯月姑娘,在下曾答应要满足你一个要求的,不知姑娘有什么要寒某办的吗?” “这个......如果可以,我希望......玄烯可以留在这里,远离尘世间的腥风血雨......” “呵呵,这个好办,我会好好对待玄姑娘的。”他的嘴角慢慢浮上一个浅浅的微笑,焰影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 绯月回到天问轩时已经过了午时,玄烯和九歌都在厅内等她。见她回来了,两人忙向她发起问题之击。 “你怎么不答应呢?”九歌问清来龙去脉,不禁埋怨绯月的固执。她觉得阁中有绯月在,定能帮自己不少。 “我不想...”绯月拍拍九歌的肩膀,笑着说,“这千山万水我还没玩够呢。不过我希望玄烯......你留下来。” 玄烯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相信那话是从绯月口里说出来的。她从初次见面就决定跟着绯月一起,永不分离,即使被追杀也不怕。玄烯的眼神慢慢黯然了下去,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你留在这里会很安全。”绯月尽量不去看玄烯黯然的样子,那会让她动摇,“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了。”其实她明白只要再多停留一段时间,自己就会改变主意了。 玄烯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跑出天问轩。绯月伸手拦阻要追去的九歌,摇摇头说:“让她一个人好好想一下吧,跟着我这样的杀手,只会让她死得更快、更惨。” 绯月说完就回屋里去了,她把蚀月好好地收起来。忽然听见门外有玄烯的声音,还有九歌和焰影的声音。她默默地斟上一杯茶。 原来玄烯刚跑出大厅,就撞上正走进来的焰影。焰影见她哭得花容失色,不免大吃一惊,急忙问她怎么了。玄烯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大概,焰影只得先安慰她,想想待会儿怎么劝绯月。 “绯月姑娘,”焰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他身后是低声抽泣的玄烯。“是不是玄烯做错了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绯月回过头来,冷冷地问:“你不希望她留下来么?” 焰影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叫他怎么回答。他何尝不希望玄烯留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的女孩,想疼爱她,保护她。可是看见玄烯刚才哭得那个样子,他就明白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而自己不会阻拦。 “绯月......我不好吗?” 玄烯温柔的声音一点一点融化了绯月心里那块冰,她叹了口气。 第7章 “跟着我,会吃苦,会受伤......” “我不怕!”玄烯高声叫道。 “会死......”房间里刹时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彼此不均的呼吸声。 “我...不怕。”玄烯咬着嘴唇,坚定地说,“我跟定你了!” “啊?”绯月转过身,微微一笑,“那我不是得要多保护一个人了?”面对玄烯,绯月选择了妥协。她也没法说服自己真的丢下玄烯离开。也许,绯月想,这就是缘分吧。 ==================================== 九歌他们把绯月和玄烯送到了灵渊城外,绯月已经向寒霜刃解释了一切,他也很大度地表明随时欢迎她们回来。不过寒霜刃这次因事没有来送行,倒是其余的人都来了。 九歌和绯月用她们之间特有的方式告了别,两人又低头私语了几句。 “路上小心。”焰影嘱咐玄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火焰状的血色玛瑙,小心翼翼地挂在玄烯脖子上。玄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把它交给你了,下次见面我希望你和它都完美无缺。” “好!”玄烯重重地点点头,把玄文矶掏了出来,郑重地把它交给焰影。两人心下明白,默默无语。 绯月硬着头皮去打扰两个人的道别,让玄烯骑在雪羽上,自己则牵着它往前走。 谁也不曾发现,在灵渊城楼上还有一个人正注视着他们。大风乍起,灌满了他雪白色的长袍,他轻轻张开嘴唇,吐出几个词。声音极小,瞬间就被风所吞噬了。 第八章肃邪问罪 玄烯掏出那张从息府里带出来的地图,独自坐在凉亭里发愣。绯月到前面去打探消息去了,听路人说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幕名城主遇刺身亡,张子宇墨被任为幕名城现任城主,总统戎、缙二州。 “玄烯,在想什么?”绯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心慌地望着绯月。 绯月一眼瞥见玄烯紧紧拽住的那张地图,笑了笑不再问什么了。她回头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上路了,玄烯。” “绯月!”玄烯叫住她,“你不问我,有关这张地图的事吗?那晚你不是全看见了吗?” 绯月淡淡回过头,神情有些寞落:“有些事不知道会更好些,你那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绯月......这个是我母亲唯一留下来的物件。” 绯月见她打算告诉自己,就不推辞地站在她身旁,听她娓娓道来: “我母亲是......一个古老民族的后裔,不仅她是,我祖母、外婆都是。在我们族里,以我家血统最纯正,因此我家世世代代都要守护一个秘密。他们说这是与神签定的契约,牺牲我们一家,换得了许多家的生命。一旦接受了这个秘密就只能活十年。而我是在去年接受了这个秘密。 “后来为了一些他事,我离开了族里。可是去年我回去,却发现整个族群成了一片废墟!地上都是族人们的尸体,血流成河。我当时一阵心慌,冲到家门口,就发现......发现......”玄烯哽咽地说,“发现我母亲倒在血泊里......断了气。” 绯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这么多年来,什么情况她没看过,可今天却对哭泣的玄烯无能为力。她也是个孤儿么,绯月暗想,我们一样可怜。 “我四处打听,才知道凶手的名字和宅址,也知道他是为了那个秘密而来的。我一直很奇怪,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族里守护秘密的事。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族里有个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当了叛徒,把守护秘密一事尽数告诉了她的心上人。而后,几个权势大的城主都知道了,包括息能。而息能就是凶手! “为了这张地图,为了报仇,我潜进了息府。其实我也会些小法术,报个仇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息能像知道我要去一样,在整个府里布下了咒语,让我施不出半点法力。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进他书房偷了这张地图,而你替我报了仇。” “那你是为了报恩才跟着我了?” “不全是。不过这也是个很好的理由呢。”玄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上路了!幕名城城门快关了。”绯月拭去玄烯眼角的泪珠,催促她:“有些事过去了就忘掉吧。” 绯月她们很及时地进了城,一进城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谁都知道幕名城是出了名的花城,一年四季鲜花绽放不败。 刚转过街角,就有一位不知门派的弟子走了出来。 “绯月姑娘,请您跟我去一趟肃邪林。” “去那里做什么?”绯月脱口而出,转而心想:只怕他们又是冲着承陵灭门一事来的。 “去了就知道。您放心,各位武林有名望的人都在那里,不会有任何意外。” 绯月朝玄烯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速速离去。玄烯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毫不畏惧的神情。绯月叹了口气,跟着那个弟子走了。 肃邪林,名字虽不怎么好听,却是武林中人聚会的地方。绯月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对林中有楼不免好奇起来。隐林楼,一个隐藏在肃邪林的楼阁,由三位武林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驻守着。楼前有块空地,正适合比试武功。绯月站在右边,护着玄烯。她环视四周,这次的确来了很多人,天色虽暗却灯火明亮。过了很久,才从楼里出来了三个老头,个个精神抖擞。 “各位,今晚我们三位召你们前来隐林楼是为了前段日子承陵门灭门一事。”其中一位老前辈开口说话了,声音洪亮气息匀称。 果然是因为那件事。绯月暗叫不妙,若他们真的不明是非地围攻自己,不知自己胜算为几。 “绯月,你上来。”那前辈朝她招手,“你自己向大伙说明白承陵门的始末。” 前面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路来,大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绯月看。绯月拍了拍玄烯的肩膀,让她留在原地。 “徽辰十三年九月三日,我根本就没有去承陵门,更谈不上,灭门了。”绯月忽然感到一阵委屈,自己一世英名就被毁得体无完肤。不过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样的说辞,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楼外一片哗然,这样解释确实没几个人会相信。绯月环视了一下四周,猛然发现那群人中居然有一个人相信自己!他的眼神里透出了信任的神情。 一位白眉道长上前一步,威严地看着绯月,愤愤不平地说:“证据!你有证据吗?” 绯月环视的目光被他拉了回来,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没有证据,怎么让我们信服?”道长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不由地笑了。周围的人像炸开锅的饺子,又叫又闹。许多兵器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绯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吐出几个字:“信不信由你!” 那道长一个激灵,手中抚尘一挥,地上石板立刻朝绯月飞来。绯月见状,轻轻一跃,用剑鞘抵住石板,化解了道长的法力。旁边一人闪出,高声道:“妄虚道长,这等小事何需劳您动手?” 不等妄虚道长回答,那人拔剑出鞘,直向绯月刺来。二比一,绯月心里暗想,幸好这两个人不是很厉害,不然自己可吃了亏。 抚尘迎上那人的剑一起袭了过来,绯月往后一翻,双手握住蚀月的剑鞘,稍微用点力。三者一接触立刻火花四溅,白光耀眼。等这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人们才发现那人与妄虚道长都痛苦地捂着胸口,吐出血丝。而绯月则安然无恙地望着他们。 “拼了!”那人大叫一声,朝绯月杀去。 突然一人从人群中闪出抓住了他的手,那人强大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手中的剑。 “这位兄弟,你打不过她的。你看,她的剑尚未出鞘就足以抵你们两个人了。” 绯月听了这句话,才慢慢望向说话之人。一袭白衣,剑眉利眼,气宇轩昂,称得上英俊了。刚才就是他站在人群中用信任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人放开他的手,朝三位老人行了个礼,又向大伙行了礼,朗声道:“在下夜雪剑痕,刚才的卤莽之举还请诸位英雄好汉原谅。” 底下立刻传出私语声,绯月侧耳一听,只道是这夜雪剑痕原来是绝焱堡的少堡主,武艺超群。夜雪剑痕,绯月又看了看他,说不定这人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对手。 “诸位!请听在下一言。”夜雪剑痕发话了,下面人群立刻鸦雀无声,“灭承陵门一事,我们都不曾亲眼目睹,何不叫那个遗孤上来认人呢?” 底下又开始议论了,三位前辈也低声讨论了几句。最后大家一致认同,让遗孤出来认人。于是人群中闪出一条路,一位年轻人徐步走了上来。他远远地停住了脚步,有些害怕地看着绯月。兴许是夜晚的缘故,他只得上前几步,仔细地看着她。 “怎么样?”夜雪剑痕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遗孤身边。 “好象......不太像......”遗孤不敢肯定地回答。 绯月见他不敢上前,自己就向前走了几步。 “应该...不是她......”那人又努力地回想,呐道,“好象那天的凶手比她要漂亮......” 绯月一听没给那话气死,她甩了甩袖子,说:“既然真相已经出来了,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恕不奉陪!”只见她脚尖一点,纵身飞向人群。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下,牵起玄烯消失在肃邪林深处。 “绯月......”夜雪剑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九章绝焱密室 绯月和玄烯回到城中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绯月总觉得不安,想尽快找个客栈住下来。 第8章 可是两人在街上转了很久,却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突然,耳边传来“嗖”的一声,绯月急忙往玄烯前面一闪。 “毒镖!”绯月叫出声来,她的右臂正中一支。她知道如果她来晚了一步,这镖就刺进玄烯的心脏了! “绯月,怎么了?”玄烯关切又紧张地问。 绯月咬紧牙关,尽量不让毒血逆流。可是她的右手渐渐没了力气,连蚀月也握不住了。 “什么人?”玄烯一边扶着绯月,一边大叫。 “刚才没杀了你,我正后悔呢,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你们了。”一个邪恶的声音响起。绯月感到力不从心,只能听出那声音是刚才与道士一起动手的那个人。“要不是夜雪剑痕那个小子阻拦,恐怕你现在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你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害人!”玄烯一边扶着渐渐倒下的绯月,一边愤怒地说。 “为了蚀月,付出一切都值得!”那人一脸邪笑,晃了晃手中的毒镖,“蚀月、负雪、噬血,得其一而得武林!” “原来...你有这么大的...野心啊......”绯月说完,毒血上涌便晕了过去。 那人见绯月不醒人事,欣喜若狂地向她们走去,企图趁这时夺走蚀月。玄烯紧紧护着倒在她怀中面色苍白的绯月,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左手飞速地翻动着,顷刻间化成了奇怪的手势。 那人不曾注意到玄烯的举动,他一心只求尽快拿到蚀月,因为他知道那毒只能让绯月昏迷,而不足以致死,等她醒来自己就完蛋了。正在他为蚀月即将到手而兴奋时,路边的石头突然腾空飞起,像飞火流星般朝他冲了过去!他急忙抡起剑,用力挥砍迎面扑来的石头。玄烯趁这个时候又召来一场迷雾,方圆三里的东西全都无法看清。那人见状,只得小心翼翼地挪动几步,却不料不远处有几朵幽蓝色的鬼火轻飘飘地移了过来。此时他心里哪还有蚀月?只当有高人在护着绯月,本着生命最贵的原则,那人吓得空手而去。 雾渐渐散了,玄烯舒了口气。可是绯月仍然昏迷不醒,脸色如蜡纸一般,呼吸也越来越弱。紧紧握着她手中的蚀月泛起了血光,轻轻抖动着。怎么办?玄烯着急地想,我不会解毒啊。 正当玄烯手足无措的时候,街角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见状急忙走了过来询问。 “怎么一回事?” “救救绯月,救救她!”玄烯像找到救星似的,抓住他恳求道。她看清了来人,正是在肃邪林里帮绯月说话的那个英俊公子——夜雪剑痕。“她中毒了!” 夜雪剑痕脸色一变,立刻抱起绯月,对坐在地上哭泣的玄烯说:“快!跟上我!” 玄烯急忙跟着夜雪剑痕离开了这里。 ==================================== 柔和的阳光照了进来,绯月感到身上一阵温暖,随即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她环视了一下,精致的床,漂亮的巾帷,淡淡香味的房间,一切都那么陌生。她不安地坐了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 “吱呀”一声门开了,玄烯走了进来,见绯月坐在床上,高兴地看着她,道:“绯月你醒了?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绝焱堡,”玄烯微微一笑,解释道,“是夜雪公子带你来这里的。” 夜雪?绯月努力回想:就是在肃邪林里帮她解围的那个公子啊。看他一表人才,英俊非凡,没想到还挺热心助人的。 “知道他是怎么带你回来的吗?”玄烯调皮地问。又不等绯月回答,自己接着说,“公子可是抱着你来的哦,这么远的路程,抱着你走路可把他‘累’坏了。” “哦?”绯月没好气地回答,“那我还得感谢他抱我了?” “其实大可不必。”夜雪剑痕从门外走了进来,很显然刚才她们的对话他全听见了。不过他微微一笑,说:“绯月姑娘,这里是在下的家。” “打扰了。”绯月客气地说。 “哪里,绯月姑娘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就行了。” “不敢不敢,十分感谢夜雪公子的好意。不过我们现在就要离开了。” 玄烯和夜雪剑痕都惊讶地看着绯月,她仍然很虚弱,却勉强下了床。夜雪剑痕心疼地看着她,朝玄烯使了个眼色,让她说服绯月留下来。玄烯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绯月,不免担心地说,“你这样能上哪儿去?” 绯月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刚才一时心急才说出要走的话,离开这里去哪儿倒还真没想过。玄烯见她愣住了,急忙拿话劝她留下。绯月想了想,现在自己这个样子的确没法出去,说不定外面还有人在等着对付自己呢。她微微颔首,同意他们的意见,决定暂时在绝焱堡住了下来。她只顾低着头,不曾注意到夜雪剑痕眼底滑过的一丝温柔。 绝焱堡,江湖上第二大堡。堡主夜雪如瑟,一代大侠,把绝焱堡上下治理得完美无缺。堡主膝下只有一子,于是将武功倾囊相授。其子夜雪剑痕聪明过人,才十九岁就名显整个武林。为人重情重义,武林中人颇看好他,说他可能成为下一代盟主。 绯月在堡中休息了几天,自觉已无大碍,见今天天气不错就独自到小院里漫步。而玄烯早被她支到别处玩去了,夜雪剑痕也被她支开了,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花园不大,岔路殊多,曲径通幽,莺飞草长。绯月孑然一身走在小径上,习惯地往身边一摸。呀!竟然忘了把蚀月带在身边了。她心下一沉,准备转身回屋。 突然一个黑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她心头。她不假思索,快步跟上,哪顾得上考虑一下事情的蹊跷。说来也奇怪,那黑影时快时慢,不让绯月追上,又像是不舍得让她跟丢: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追得很紧。一心只想追上他的绯月根本没想那么多,渐渐地被引入了一个偏僻的庭院。 看你往哪里跑!绯月见庭院三面不通,心下一喜。那黑影迅速闪入旁屋,却故意让绯月瞥见他骤过的身影。绯月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管它屋里是陷阱还是囚笼,先跟进去了再说。不过这次她特别留了个心眼,将衣袂一挥,在院中留下了星斑大的细针。如果自己出不来,玄烯找到这里就会识破记号,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 待一切就绪,绯月立刻踏进那间屋子。屋子不大,像废弃了多年的老屋一般,尘埃满地。屋角歪歪斜斜地立着几个柜子,柜面泛黄,朱漆早已没落,坏掉的柜门在风的驱使下吱呀吱呀地叫着。阴森的房间透不进半缕阳光,也隐匿不了半点黑影。绯月环视了一周,竟然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该死!绯月在心中低声咒道。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追上他,揭下他的伪装,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而现在却活生生地让他跑掉了。绯月懊恼地朝门外走去。突然,她感到身后阴风阵阵,她急忙回头。 是刚才那个黑衣人!他劈掌袭来,阴冷无比。绯月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侧身一转,那人的手与她擦肩而过。她偏头一看,不免大吃一惊,掌力所及之处全都结上了冰,波及了她半身。绯月只觉左手一阵冰冷麻木,左腿还能活动,可是她发现下一掌她是躲不过的了。难道,她在心底呼喊,上天真要让我葬身于此么?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抡起手攻了过来,掌力强劲却极其阴冷,颇像夜雪堡主的“玄冰掌”,但夜雪堡主的掌势更强,简直无懈可击,此人掌法虽像,然而破绽颇多,行家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偷学的。那么,绯月茅塞顿开,那个人一定是绝焱堡的人,并且是能够接近夜雪如瑟的人。绯月才不会站在那里让他打,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求生机会她也不会放弃。她借着右壁反弹势往左侧急奔,身法增快了不少。可是那人却先她一步袭了过来。 “啊!”绯月捂着心口本能地往后倒,硬生生地撞在墙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她不停地抽搐,心口的剧痛像毒蛇般咬噬着她,喉间一片甜腥,时不时地往上涌血。那一掌不偏不移正中心口,她只觉天旋地转,身体飘然,晕了过去。 第十章冰窖重生 “绯月,绯月!”玄烯为绯月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还未进门就叫了起来。“咦?不在?”玄烯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诧异地自言自语。 夜雪剑痕正好经过这里,不,是特意绕来了这里。他带了些新鲜的水果,准备邀绯月在园中吃果赏花。他刚踏进房门就听见了玄烯的自言自语,不免有些失望。 “夜雪公子来了?”玄烯转过背就看见托着果盘的夜雪剑痕,好奇地问:“您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夜雪剑痕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果盘。玄烯不等他说完,一把接过果盘,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绯月姑娘呢?”夜雪剑痕不忘此行的目的,对吃得津津有味的玄烯发问。 “不知道,大概是到别处散步去了。”玄烯头也不回地说,说完低头继续对付着那一盘水果。 突然两人同时觉察到屋里空气的异样,冥冥中夹杂着血的味道。玄烯凭着自己特好的嗅觉仔细地在屋里搜寻。夜雪剑痕也不闲着,他出了房间沿着屋墙搜索这气味的来源。可是很明显这血气是从屋里发出来的,夜雪剑痕狐疑地回到屋子里。他抬头就看见玄烯的肩膀正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了?”夜雪剑痕向玄烯走去,诧异地问。 他的目光穿过玄烯定格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桌上泛着红光,诡异极了。他再往前走了一步,映入他眼帘的发光物体竟然是蚀月剑! 第9章 血红的剑身不安地颤动着,发出既像许多女人叹息哭泣的声音,又像大海愤怒的咆哮声。剑身越抖越厉害,像要被撕裂了一样,在无形的拉力下扭曲。 玄烯狠狠地咬着嘴唇,半天才生硬地吐出了几个字:“绯月她......她肯定出事了!”说完,蚀月像一个通灵者一样,听懂了玄烯的话,红光慢慢隐了下去,剑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夜雪剑痕还怔怔地站在那里,玄烯立刻持着蚀月拉着他往外跑。可是刚跑了几步,她像被火灼烧了一样扔掉了蚀月。这一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夜雪剑痕的注意,他关切地问:“怎么了?”玄烯仰起她惊魂未逋的脸,心有余悸地回答:“蚀月......不,没什么......” 夜雪剑痕诧异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欲言又止。只见玄烯双手环在胸前,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同时还念念有词。夜雪剑痕心一动,默默地想:这玄烯姑娘念的是某种咒语吧。看她不似习武之人,大概也不是我族人士,来自外族?他一边想,一边仔细观察玄烯的一举一动。突然他看见躺在地上的蚀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托起往上升,在空中悬浮着。再回头,玄烯已经放下了双手,满意地打个响指,蚀月很顺从地立在空中,轻轻地往前飘去。 “跟上它!”玄烯带头往前走,夜雪剑痕也不迟疑跟上它。 “那个......玄姑娘......” “叫我玄烯好了。” “玄烯,刚才你为什么要扔掉蚀月呢?”夜雪剑痕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玄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侧过头瞅了他一眼,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夜雪剑痕自悔失言,默默随行。谁知玄烯并非有意恼怒他,只不过细细地考虑了一下。她边追蚀月边问:“你知道剑灵么?” 夜雪剑痕恍然大悟:蚀月不是一般的剑。听说它不仅拥有剑灵,而且也要自行择主。当今天下除了蚀月,也只有琴殇阁的噬血剑有这样的剑灵了。刚才玄烯情急之下持起蚀月,便体会到了它的可怕,毫无留恋地放开它,要不然不到半个时辰她准会被吸个精光,撒手西去。夜雪剑痕长叹一声,不再追问下去。 蚀月最终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庭院外,而此地恰好是绯月追黑衣人的终点。玄烯眼尖,立刻就发现了绯月留下的记号,更加确定绯月就在那屋里,并且很有可能出事了。她回头望向夜雪剑痕,坚定的眼神表明了她想进去的想法,夜雪剑痕也不肯落后地表示愿意一起进去。 突然,悬在空中的蚀月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不顾玄烯的阻拦,冲破她的法屏,直飞进屋子里!两人也急忙跟了进去。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好象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样,墙边还有少许血迹,尚未凝固。玄烯的心猛抽一下,她失声叫道:“绯月!你在哪里啊......” ===================== 绯月头昏沉沉的,身子软得无法动弹。她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墓群边上,夕阳的余辉散落在那些小坟包上,点点斑斑。她想抬起手遮挡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缩小到五岁时那样小。她骇然一惊,头脑立刻清醒起来。 “这里是......”她觉得这里熟悉极了,就像昨天才来过一样。 “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成熟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她眼角的余光落在他干净的披风上。她猛地转身,夕阳斜晖落在他脸上,恬静安详。细细的下巴线,如流水般轻柔流畅;剑眉风眼,绝世无双。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以后跟随的人——师父帝清扬。他邪邪的笑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也不得不首肯帝清扬真的是一个人见人爱的英俊剑客。 只听见自己幼嫩的声音回答道:“我们半途遇见强盗,父母都死了。我又小又没钱,只能用手挖土把他们葬了。”说完,眼泪早已包了一眼眶。这不就是当年遇见师父的情景么?丝毫未差,可是自己像出壳的灵魂一样,只能做个旁观者听着他们的对话。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雨,下雨的雨。我娘说我是在下雨的时候出生的。” “既然你无家可归,不如随我隐居如何?我收你为徒,授你剑术怎么样?” “好。” “那你以后就叫绯月。绯月,红色的月亮,杀去雨的凄凉。” “绯月......” 绯月......她突然想哭,为了仇恨她离开了师父,为了仇恨她走上了杀手之路。一切都不是她所愿,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自己像在脱离小绯月一样,生硬的疼痛。这时,她抬起头,发现帝清扬颇有深意地朝着她散去的方向望了望,心里立刻塌了一片。 师父...... 绯月一挣扎,缓缓坐了起来。喉咙里还残留着少许血腥,胸口仍旧疼痛不止。她捂住胸口,吃力地望了望四面,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冰窖里面,寒气逼人。可是她现在却神志清楚,不似刚才那般昏沉沉。疼痛袭遍全身,她却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刚才一定是在做梦,却真实得让人害怕。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一块冰上,背部冰冷刺骨。这个冰窖虽不大,却万分寒冷,连半个出口也没有。一定是那个黑衣人把自己丢到这里的,他有什么目的?绯月禁不住抖了起来,这寒冷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何况现在自己还负了伤,更加虚弱。她急忙调气,想先缓解一下伤口的疼痛。先前所中的那一掌虽不正宗,却也是极寒烈的“玄冰掌”,五脏六腑均已被寒气震伤,气血倒流,筋骨错伤。绯月艰难地俯在冰上,倒觉得舒服一点。 趁现在稍微缓和一点,绯月再次观察了这个冰窖,这里少说也置放了十几块冰。中间突露着一张晶冰床,好像是特别打磨了一番,四周光滑圆润。绯月慢慢挪了过去,纵身一翻,忍痛躺了上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此冰窖是夜雪如瑟练功的地方,这冰床必定是他练功所坐的地方,总会残留着少许内力,绯月借这些内力运气调养,慢慢恢复。不久她自觉好了许多,翻身坐起,双手下意识地在冰床上摩挲着。 突然她右手一抖,冰床上竟有几点凹痕。绯月小心翼翼地凑上去,慢慢地摸索着。半晌才弄明白,最前面是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玄冰剑法。从字面上来看这套剑法与玄冰掌应该属于极寒的那一类武功,以至寒至冰的剑气袭人。绯月继续往下读,突然觉得气血不顺,鲜血直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鲜血在晶莹的冰上蔓延,染红了凹痕,字竟然全凸现出来: “玄冰剑法。第一式:玄冰龙啸;第二式:玄冰......”字边还刻着招式的图画,以备难解时看图示人。绯月默默记诵着,竟然不觉得冰窖里刺骨的寒冷。这玄冰剑法一共六式,绯月虽不能边看边练,但她已经牢记在心。说来也奇怪,绯月这一念诵,竟觉得气息渐渐平和,胸口的疼痛几乎消失了,绯月也觉得神清气爽。她不免暗喜道:这以毒攻毒,以冰制冰的方法竟真的有效果。这一清醒和好转,让绯月拾起了先前的疑惑:这段时间那个黑衣人去了哪里?为何要把我关在这里,难道他不知道这冰窖里藏着玄冰剑法么?或者这是他计划好的? 正当绯月苦思冥想之际,那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本能地纵身跃过冰床,杀手的直觉总是很准。可是黑衣人并没有向她发起攻击,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你是谁!”绯月大声质问道,黑衣人仍旧沉默不语,却开始行动起来了。 只听见“嘭”一声,黑衣人身后的墙开了一半,两人都大吃一惊,竟忘了他们正处于对峙之中。“那是......”黑衣人脱口而出,渐渐地有些心虚。正在他们两都诧异的时候,一柄利剑冲了进来,稳稳当当地落在绯月手中。不用看也知道,冲进来的是蚀月! 黑衣人暗叫不好,顿时决定先发制人。他估量着绯月受了伤不会有多大力量,使不出她那些招式,便双掌齐下,企图一掌决高低。哪知绯月得了蚀月就像添了灵力的凤凰,怎么会把这一掌放在眼里。说时迟那时快,“玄冰掌”从正面攻来,力道比先前更强了。可是绯月却不慌不忙地握紧蚀月,照心里所记的玄冰剑法反攻了过去。两人身影幻散,上下翻飞,打得冰块四处乱飞。 黑衣人没有占到半点上风,反而越战越吃力,绯月却越战斗越有劲。他猛地发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双眼充满了杀气,全身上下就似一把利剑,全倾而来。这个女人......黑衣人被逼得节节败退,他越来越惊慌,这个女人...... 在长剑一声呼啸下,蚀月刺进他的胸膛,喷出血形成了血柱。绯月狠狠地瞪着他,右手握住了蚀月就这样旋转,夹杂着血肉分离的声音。冲进来的玄烯他们都愣住了,立了片刻夜雪剑痕才反应过来,飞奔了过去,一把抓住绯月伸直的右手手腕,坚定地看着她。 “小心!”玄烯大叫。 “放手!”夜雪剑痕低声喝道,他不怕绯月反手给他一剑,他现在一心只想带她回去。他加大了力道,勒得她的手腕发紫。 只见绯月轻轻放开蚀月,双眼一沉,整个人倒了下去。夜雪剑痕一把抱住绯月,有些心酸。 第十一章魇冥剑冢 绯月休息了几天,觉得已无大碍,见屋外阳光明媚,心下一阵轻松愉快,信步踱到了玉素亭。 “绯姑娘,屋外风大......”夜雪剑痕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关心地说。 “谢谢关心,我只是想透透气。” 第10章 绯月接过他的话,缓缓说道。 夜雪剑痕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再说话。绯月见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很不自在地站在那里,自己又不好意思就这样离开。一时间,这诺大的亭里竟然鸦雀无声,寂静得有些吓人。 “夜雪公子,你知道剑冢么?”绯月打破沉默,小心地挑了个话题。她记得在这几天迷迷糊糊中,经常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着魇冥剑的事情,不免好奇起来,或许这是在暗示什么。 “听说过。家父曾告诉我,那里面有把圣剑——魇冥,天下剑之尊。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剑冢在哪个地方。”夜雪剑痕不无遗憾地说。 “的确。据说当年见过魇冥剑的人全在一夜间暴毙,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绯姑娘对魇冥剑感兴趣?” “还是叫我绯月吧,听着怪别扭的。”绯月笑了笑,继续对他说,“天下有谁对它不感兴趣呢?只是大家对它感兴趣的原因不一样罢了。” 夜雪剑痕耸了耸肩,不可否认地笑了。 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恭敬有礼地说:“少爷,绯姑娘,老爷请你们到前厅去。” 绯月回屋叫上玄烯,她们跟着夜雪剑痕到了前厅,厅内陈设并不奢华,却很舒适。厅中坐着一位威严的中年人,看样子他就是绝焱堡堡主——夜雪如瑟。绯月她们行了礼,恭敬地问好后在一旁坐下了。夜雪如瑟和蔼可亲地寒暄了几句,一会儿彼此都熟了些,说话也就不那么拘束了。只见夜雪如瑟对夜雪剑痕说了句话,可是夜雪剑痕一直默默地看着绯月,没有把话听进去。 “剑痕,剑痕!”夜雪如瑟提高了声音。 “是。父亲。”夜雪剑痕回过神来。 “去把负雪剑拿来。” 玄烯好奇地望着绯月,虽然那晚她已经听想夺蚀月的那个人说了这把剑的名字,也知道了现今世上有三把很厉害的剑,可是具体的她不是很清楚,于是绯月小声地为她讲解了一番:在这普天之下,除了传说中的圣剑——魇冥剑是众人争夺的目标,现存有三把也是绝世的人人想得的宝剑:蚀月、负雪和噬血。三把剑威力无比,但是其中有两把拥有剑灵,会自选主人。若他人握住它们,只会被吸尽精血而亡。这两把就是蚀月和噬血,奇怪的是负雪没有剑灵,这其中的奥秘恐怕只有铸剑人紫正乙霖才知道了。但是江湖上的人只知道这三把剑有非常大的能耐,却无人知道剑会择主人这一说,竟然明争暗夺。 玄烯越听越期待,片刻后便见夜雪剑痕双手托着一把剑走了上来。夜雪如瑟朝绯月微微一笑,说:“绯姑娘,这把就是负雪剑。江湖上盛传三大神剑:蚀月、噬血和负雪。我知道你自己就拥有蚀月,还曾见过噬血。不知这把剑真能和那两把相比么?” 夜雪如瑟话音刚落,夜雪剑痕就缓缓拔出负雪,青光四射,瞬间将他淹没在青光中。刀锋锐利,一尘不染,青光逝去后洁白的剑身映出夜雪剑痕英俊的脸。 “果然名不虚传!”绯月衷心地赞叹道。没想到在这短短几个月之间,自己就将天下闻名的三剑中其余两把亲睹了一遍。她毫不犹豫地拔出蚀月,两把剑像产生了共鸣似的,各自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冲九天。 “呵呵,蚀月也是世上难得的宝剑啊。这样一比,负雪倒逊色了不少。”夜雪如瑟感叹了一声,又道,“绯姑娘......” “不敢。堡主直呼晚辈的名字就行了。”绯月和夜雪剑痕同时收回了蚀月和负雪,大厅顿时恢复先前的样子。 “你太客气了。”夜雪如瑟似乎很满意绯月的举动,微微颔首道,“听说承陵门一案已经真相大白了?” “算是吧,估计一时半刻还得不到安宁,说服力不够。”绯月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道,“此事得多谢夜雪公子的鼎力相助,才在没有刀光剑影的情况下解决了。” “哪里,小儿能帮姑娘洗清冤屈是他的福气。那么,绯月,你有听说过剑冢吗?” 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特别是玄烯。她急忙调整自己的状态,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埋头呷着茶。绯月和夜雪剑痕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猜测,迅速地旋过头去了。 绯月回答道:“听过。可惜见过它的人都已经化作尘土了。”她实在不明白夜雪如瑟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件事,他有什么目的么? 夜雪如瑟笑了一下,他拍了拍手,厅右边的门立刻开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疲惫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朝夜雪如瑟鞠了个躬,站在一旁的仆人们都知趣地退了出去。 绯月诧异地朝那人望去,接着她又看了看其他三人,夜雪剑痕和玄烯的眼睛充满了迷茫和不解,只有夜雪如瑟十分镇定,看样子只有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夜雪如瑟靠在椅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把你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家吧。” 那个人恭敬地望着他,慢慢开口了: “一年前,我和朋友到皓落寻人。由于路上耽搁了,我们没能及时抵达皓落,在城外荒野里露宿。那时正值阳春三月,虽然戎州北部终年积雪不化,却不会很冷。可是到了半夜,我竟然被冷醒了!我坐起来往周围一看,身旁的友人竟然冻得无法动弹了。当时我想如果生堆火他会好一些,然而四周一片漆黑,隐隐约约看见正前方有微弱的红光。我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支火把,火红的焰有些妖媚,火把下面有一些血,血的周围围了几圈虫子,那些虫子通身褐色......” “招魂术!”玄烯低声一呼,声音不大,却让绯月听得清清楚楚。玄烯一定知道些什么,绯月暗自猜到。她朝玄烯望了一眼,玄烯心事重重地低着头,无法看清她现在的表情。 “我愣了一会儿,避开虫子,踮着脚想要取下它生堆火。谁知我平生遇见的最奇怪的事发生了!就在我碰着火把的那一瞬间,突然周围燃起了十几个火把,围成一个奇怪的图形,有点像八卦阵却比八卦更奇怪。它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碑,恐怕有两、三人那么高......” “那上面刻了些什么?”夜雪剑痕不禁好奇地问。 “魇冥——剑之尊。”那人郑重地说。 厅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思索着什么。那人不由自主举起袖子拭了拭额头。 “你说谎!”玄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激动地抗议着。 那人愣住了。在座的三位高手都不曾发表任何评论,一个不知名的丫头却敢现驳他的话。他轻蔑地一笑,尽量保持风度地反问玄烯,“你凭什么说我骗人?” “剑冢没有石碑,只有一圈石头围成的圆形壁!”玄烯理直气壮地回答,没发现其他三人诧异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剑冢?”那人不死心地问。 “我......”玄烯正准备回答,突然瞥见绯月正朝她轻轻摇头。她顿了一下,说,“那个......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哈哈哈,笑话!你我都是听来的,凭什么......”那人一时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急忙住了口,望向夜雪堡主,冷汗直流。要知道当初他投到绝焱堡门下的时候,是向夜雪堡主保证自己绝对是亲眼看到了剑冢。他认为不会有人揭穿他的话,就以自己生命作了保证。 “这么说......你不是亲眼所见哦?”玄烯调皮地逗他,朝他扮了个鬼脸。那人开始全身发抖,害怕得冷汗直流。 夜雪如瑟脸色微微一变,他站起身拍拍手,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进了厅将一把匕首递给了夜雪如瑟,夜雪如瑟看也不看,直接扔到那人的面前。照绝焱堡的规矩,骗子是要当场自尽的。绯月明白,她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准备和玄烯先出去。夜雪如瑟也知她们不想看,用眼神示意夜雪剑痕带她们下去。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那我们就不妨碍堡主办事了。”她微微颔首往外走,尽量保持平静地说,“玄烯,我们走吧。” “为什么要走呢?”玄烯不明就里地看着绯月的背影,她很想知道这骗子会用匕首干什么。 “怕你见了会害怕。”绯月头也不回地说,在这种关头上她也不想解释为什么。 就在玄烯还犹豫地站在那里时,那个人已经拾起了匕首,他漠然地抽出匕首,寒光映在了脸上。夜雪剑痕一瞥眼,竟然发现那人的嘴角往上无力地扬了扬,心里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只见那个人大叫一声:“要死我也要一个人来陪葬!”他朝玄烯冲去,挥舞着寒光闪烁的匕首。只有她!那个人想:这里所有人里只有她最弱! 玄烯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愣在那里忘记了避开。夜雪父子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忙拔出剑阻止他,可是他们离的太远了!匕首猛地朝着玄烯身体刺去,只听“兹”的一声,血漫了出来,溅了玄烯大半个身子,殷红的血沿着衣服往下流,弯弯曲曲的流线煞是骇人。 那人不可思议地往自己的胸口处望去,蚀月从他背后刺入,刺穿了他的身体。血顺着剑身滴滴坠下,他的瞳孔开始涣散,身子一阵抽搐,摇摇摆摆地倒了下去。 夜雪剑痕回过头,看见了绯月因愤怒微微泛红的眼睛,是那么地令人颤栗,仿佛要吃人一样。 只见绯月抽回了蚀月,对那具惨白的尸体冷冷地说: “谁敢伤害她,我就要他的命!” 第十二章神匠紫正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担惊受怕的玄烯渐渐恢复了常态,绯月的伤势也痊愈了。 “告辞?”夜雪堡主看着整装待发的绯月,不禁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绝焱堡?难道是老夫招待不周?” “承蒙堡主的热情款待,绯月因有事在身,不敢久留。” 第11章 绯月急忙解释道。 “是这样啊......”夜雪堡主顿了顿,知道挽留不住绯月,想了片刻,就招手让绯月跟着他去书房,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她却又不愿意让其他人听见。绯月不敢违抗,边走边思索:夜雪如瑟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不然不会这么谨慎,那么会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小心呢。待夜雪如瑟关上了房门,才启口对绯月说,“绯月,老夫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堡主只管吩咐。” 夜雪如瑟叹了口气,万分忧虑地说:“你知道江湖上一直有人在寻找剑冢,这些年来没有一天是停止了的。现在各大门派都在明查,而一些邪教分子也在暗暗搜索。大部分人猜测剑冢在戎州;但也有人说是在寒州。老夫本打算亲自去,却因一些事离不开。绯月,老夫决定让剑痕去找剑冢,可是却不怎么放心。剑痕从未独自出过远门,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你我都知道江湖没有那么简单。所以,老夫希望你可以和他一起去。” 绯月不禁一愣,心想: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个外人,诺大的绝焱堡不可能连一个既可靠又厉害的人都没有。把这种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外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难道夜雪如瑟就不怕到时候我逆着他的话做?再说这夜雪如瑟评价夜雪剑痕的那番话,怎么听都不成个理由。莫非他叫我去是另有目的的?我该怎么办?答应或者拒绝? “绯月?”夜雪如瑟见绯月的表情,知道她正在思考,轻轻问道。 “堡主,看来这件事绯月是非答应不可的了?”绯月稍微扬了扬头,一瞬间她作出了答应的选择,她的眼睛毫无畏惧地对上了夜雪如瑟的眼睛,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决心。 “呵呵,你说呢?”夜雪如瑟开心地反问着,似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 绯月看着他的笑容,心下一横,豁出去了:“那就多谢堡主的厚爱了,绯月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 绯月骑着雪羽走在最前面,玄烯和夜雪剑痕紧跟在雪羽后面,一步也不落下。这一路上他们俩有说有笑的,尽情地欣赏路旁的风景。而绯月却一直不搭腔,默默地,若有所思。 临走前,夜雪如瑟给了她一条有用的消息。用他的话说,绯月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么她的事就是绝焱堡的事,他派人四处打听假绯月的消息,终于探到她曾在幕名城“神匠”那儿买了把剑,听说那把剑外形酷似蚀月。绯月不希望他人插手这件事,就委婉地谢绝了夜雪如瑟想动用绝焱堡的势力帮她忙的好意。 “绯月,绯月!”玄烯在后面连叫了几声,她才缓缓回过头去,玄烯忙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绯月勉强笑了一下,又心事重重地转过身去了。不久,一直谈得兴高采烈的玄烯和夜雪剑痕为下一站去什么地方起了争执,最后一直决定听绯月的安排。玄烯提议,到封州或瀛州去,风景宜人又很安全;夜雪剑痕提议,回幕名城去。绯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夜雪剑痕的提议,弄得玄烯很不解。 “你们到幕名干什么?”玄烯问。 “探听消息。”夜雪剑痕答道。 其实绯月在做了决定之后就将此行的目的分别告诉了他们,不过她对每个人都隐瞒了其中一个原因,不希望他们有过多的猜测。于是她告诉玄烯,说自己现在要去找那个假冒自己的人算账;而对夜雪剑痕则说,现在去探听剑冢的下落,以便找到更好的路。 果然,玄烯只道已经探听到假绯月曾在幕名出现过的消息,诧异地问:“不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吗?还去那里问什么啊?” 绯月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又将自己要寻找假绯月的目的告诉了夜雪剑痕。夜雪剑痕没说什么,反倒是非常支持她。夜雪剑痕望了望绯月,她朝他微微一笑,他就不再问她们刚才说了什么了。他知道绯月并没有将寻找剑冢的事说出来,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担心。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幕名城,玄烯积极地提出让她去找落脚的客栈,其他的事就留给绯月他们去办。绯月朝夜雪剑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她走。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街上穿梭,像平常游街的旅人一样。最后他们在一家铁铺门口停了下来。 “客人们请进!”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背对着他们高声道。面前火光闪闪,对面墙上正映出他挥动大锤打铁的身影。 夜雪剑痕暗暗咋舌,这大汉恐怕不是一般人,他背对着门口,却知道有人来了。再说自己和绯月也是习武之人,走路很轻,可他竟然立刻就知道他们的到访......难不成他就是“神匠”? “我们来找人!”绯月站在门口,沉沉地说道,丝毫没有打算进屋的意图。 那大汉放下锤,用头巾擦了擦脸,走了过来。夜雪剑痕仔细打量着他,身段高大,一身结实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打造铁器练就的成果。夜雪剑痕心里感叹:原来他就是远近闻名的“神匠”啊。 “找我?”大汉哼了哼。 “不,我们找‘神匠’。” “我就是。” 夜雪剑痕有些奇怪地看着绯月,从他们的对话中看出绯月并不认识“神匠”。他摇摇头,却没有发现绯月上扬的嘴角。 “我说,”绯月郑重地说,“我找‘神匠’!” “我就是。你哪位?”那大汉又重复了一遍。 说时迟那时快,绯月拔出蚀月架在他脖子上,眼神锐利无比。她冷冷地说,“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装不出来!立刻叫他出来,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蚀月可是不会留情的!” 那大汉吓得脸色发白,只能结结巴巴地哼了几声。夜雪剑痕也愣住了,绯月是说到做到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弄得他摸不着头脑。忽然从屋内传出一声大笑,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绯月,你就用这种方式和老朋友打招呼吗?” 所有人寻声望去,声音的主人身着蓝白格纹的精致长袍,年轻的脸庞,文雅至极。绯月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迅速地收回了蚀月。那大汉恭敬地朝那人行礼,而夜雪剑痕则目瞪口呆,被这戏剧化的情景弄昏了头。 “紫正乙霖,你就是这样招呼老朋友的吗?”绯月学着他的口吻反问他。 紫正乙霖笑而不答,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他一挥手,那大汉就低着头进去了。而他则亲自请绯月他们进铁铺边的小屋。待他们做定后,紫正乙霖为他们倒上枣茶,笑道:“绯月,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来历不凡的买主呢?” “你为什么认为我来历不凡呢?”夜雪剑痕好奇地问他。 “能请动绯月的人必定家财万贯,能让绯月带着来找我的人必定来历不凡了。”紫正乙霖慢慢地解释道。 “我们不是来买剑的,要问你件事儿。”绯月打断他们的谈话,冷冷地说。 紫正乙霖也不恼,依旧笑着说:“那也介绍一下吧。” “在下夜雪剑痕......” “绝焱堡的少堡主啊,”紫正乙霖感叹了一句,“很久没看到负雪了,不知负雪、蚀月可好?” 夜雪剑痕无措地望向绯月,只见她轻轻地解下蚀月交给紫正乙霖,而夜雪剑痕也学着她的动作,把负雪交给了他。紫正乙霖爱不释手地抚摩着它们,像慈父般拍打它们的剑身。绯月看了一下夜雪剑痕,要他放下心,紫正乙霖是没有恶意的。过了一会儿,紫正乙霖便将剑还给了他们,抖了抖袖子。 “你问吧。” 绯月顿了顿,问:“你是否卖了把仿蚀月给别人?” 紫正乙霖面不改色,抿嘴笑了:“绯月,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紧张过。我是卖给了一位姑娘,她长得和你很像。” 就是她!绯月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把茶桌掀翻了。夜雪剑痕急忙地问:“你为什么要卖给她?你知不知道她......” “这是我和绯月的事,少堡主您可管不着。”紫正乙霖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您和绯月是什么关系?” “我......”夜雪剑痕一时语塞。 绯月似乎没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没发现他们之间那股淡淡的火药味,她亲自问了一遍。紫正乙霖像是故意似的,凑近她耳边说:“因为她长得和你很像!”说完,他笑了笑,像赢了一局似的看着夜雪剑痕。他不在意夜雪剑痕要吃人的眼神,又笑着对他们说,“虽然我并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不过我很乐意帮绯月你!” “那你把你所知道的有关她的消息说出来吧。” 第十三章张子留宿 玄烯凭自己能通一点动物语言的能力,让雪羽带绯月他们回到自己找的客栈里来。不多久他们就出现在客栈门外。 “怎么样了?”玄烯立刻迎上去问,没等他们回答就发现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男子。 “我们上楼再说。”夜雪剑痕提议道。 “寒州?”玄烯关上门,就听到紫正乙霖说话,禁不住好奇地叫了出来。 “是的。”紫正乙霖诚恳地说,“我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寒州,好象在寒州那边的势力挺大。不过别担心,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我能认出她来。” 夜雪剑痕一听,暗想:怎么,这小子还要和我们一起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想毕,他急忙接过话头:“寒州,路途遥远、险恶......” 绯月不客气地打断夜雪剑痕的话,对紫正乙霖说:“也好,只有你才可以认出她,那我们就一起去寒州看看吧。”说完,她又转念一想: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到寒州去查剑冢的事,这样私事正事两不误。 “绯月......”夜雪剑痕有些失望地看着她,一瞥就瞥见紫正乙霖的笑脸,心里真不是滋味。 第12章 只要一想起白天他们俩暧昧的动作,气就不打一处来。 紫正乙霖依旧微笑地看着夜雪剑痕,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样,笑得更加灿烂了。而绯月和玄烯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当下无言。 “怎么没休息,坐在这里赏月?”披着件单衣的绯月十分诧异地看着坐在屋顶出神的夜雪剑痕,不解地问道。 “那你呢,上屋顶来干嘛?”夜雪剑痕反问她。 “睡不着,上来透透气。”绯月也坐了下来,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单衣,似乎被这祥和的气氛所感染,平时话不多的她竟然继续说道,“以前,我就喜欢趁师父睡觉时溜上屋顶看天空、月亮......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你和你师父住在一起?” “是的。我三岁那年,家里被强盗洗劫,他们杀人放火,全家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我走了三天三夜,最后在一块墓地里被赶路经过的师父救了。于是我就成了他的徒弟,跟着他习武练剑。” 夜雪剑痕朝绯月望去,皎洁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安静祥和,竟然看不出半点伤感。 “觉得奇怪吧,怎么我会说的这么平静?小时候的事了,”绯月察觉到夜雪剑痕诧异的目光,淡淡地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了......” “那你怎么落入江湖的?”夜雪剑痕很好奇地问,他觉得今晚他能够了解绯月更多一点。 “起初是为了报仇,可惜那群强盗早已伏法了。不过我在下山前和师父大吵了一架,下了山就没办法回去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回去......于是就做起了赏金杀手......”绯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接着说,“不过我每次接生意之前都会仔细地考虑一下......所以我是不会灭承陵门的,毕竟这样做对我没好处,只会让自己成为靶子而已......或许是有人想让我成为靶子吧。” 夜雪剑痕仔细地听着,一字不落,慢慢的他听出了话中的丝丝寞落。夜雪剑痕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或者陪她一起感伤?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默默地做个听众,听她的寂寞。 “我从来就不喜欢血的味道,也不觉得杀人很快乐......可是我却一直在强迫自己做这些不喜欢不快乐的事......” 此时的绯月与几个月前叱诧风云的绯月不一样,与面对众人质问而神情冷漠高傲的绯月不一样,与受伤后仍倔强支撑的绯月不一样,与为了保护玄烯狠心下手的绯月不一样,让人不忍去伤害她,让人渴望保护她、爱怜她。此时的夜雪剑痕真想轻轻抱住她,安慰她,却说不出半个字。 “起风了!看来已经很晚了,我得回房了,夜雪剑痕你也去休息吧。”绯月站起身,没有回头地说,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银白的月亮。 “绯月......”夜雪剑痕突然出言唤道。 “什么事?” “我...我不要你的手再染满鲜血。从现在开始,我做你的剑!”说完,夜雪剑痕急忙扭过头去,不想让绯月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脸。 “剑痕......”绯月难得这么温柔地叫他,他心里微微一撼。 夜雪剑痕顿了顿也站了起来,月光下的绯月是那么地安静。起风了,细风撩起她的衣角,有序地摆动着。她就像风的精灵一样,在风中神采奕奕。 “夜雪剑痕......”绯月又叫了一遍,她的语气稍微硬了点,“如果这话让蚀月知道了,它可是会生气的。所以,以后请不要再提了。”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吧,夜雪剑痕失望地看着绯月下去的身影,刚刚感到一点温暖的心里立刻涌上一层落寞,冰得让人无法招架。 第二天一大早,玄烯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叫了起来。精力充沛的她麻利地收拾好一切,拉着睡眼朦胧的三人上路。刚走出客栈,就看见街上有一大群官兵走过。他们站在路边一看,是幕名城城主的官轿来了。 本来他们是可以绕道走的,可是绯月早就打听到张子宇墨接任幕名城城主的事情,现在她突然想确认一下;玄烯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其余二人神色不一,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大家异常默契地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那群人。 果然不出所料,张子宇墨穿着庄重地坐在轿子里,目不斜视。可是当他经过绯月他们面前的时候,他没有预兆地转过头来望着绯月。绯月很尴尬地望着他,他微微一笑就过去了。 “这个人你也认识?”夜雪剑痕不免好奇地问绯月。从昨晚表白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夜雪剑痕就趁机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缓和一下他们俩的关系,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会很长很长呢。 绯月没有回答,表情十分怪异。紫正乙霖也觉察到她的不同寻常,朝玄烯使了使眼色,而玄烯也茫然地摇头。等车队过完了,绯月才回过神来,招呼大伙上路。 “请留步!”一个亲兵模样的人叫住了他们。那人很礼貌地行了礼,彬彬有礼地说,“大人请你们到穆陵府做客。” “哪位大人?”夜雪剑痕明知故问。 “就是刚刚经过的张子大人。”那亲兵又对绯月说,“大人请绯月姑娘和各位到穆陵府做客,现在请你们随我走吧。” 大家互相望了一眼,不管张子宇墨究竟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他们得有礼貌地赴约才是,于是一致决定跟着亲兵走。 “请各位先品茶,我进去通报一声。”那亲兵说完就走去了隔壁。 玄烯见那人走了,急忙挪到绯月身边,问出了她一直憋在心头的问题:“那个张子大人究竟是谁呀?你们认识?” “是的,他是我最近的一个顾主,杀息能就是他给我的任务。这事你可别说出去。”绯月凑近玄烯耳边小声地说,她知道这样说玄烯会对张子宇墨产生好感。夜雪剑痕和紫正乙霖也一副想听的样子,无论他们怎么靠近,却一句也听不到,只得翻翻白眼作罢。 正在这时,有人出来了。一身居家之服,典雅大方。来人正是张子宇墨,众人急忙站了起来。他朝他们微笑,算是招呼了。 “很久不见了,绯月姑娘。”张子宇墨客气而热情地说。 绯月简单地答了一句,可这让夜雪剑痕他们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刚才的语气不似平时那样冷漠。大家都坐了下来,品着山泉极品茶。 “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吧?”张子宇墨又说,“如果不嫌弃,就在鄙舍小住几天如何?” 绯月正欲回答,却被夜雪剑痕抢了先:“不好意思,我们有要紧急事务在身,不方便逗留。” “是吗。准备去哪?”张子宇墨一脸惋惜,又很热情地问绯月。 “寒州。”夜雪剑痕硬是不让绯月说话,像抢什么一样急急忙忙地回答,连茶也顾不上吃。他心里暗想道:一个紫正乙霖就够了,现在突然又冒出个张子宇墨。一个是天下闻名的神匠,一个是百姓喜爱的城主,绯月身边的人还真够多的。 “路程挺远,途中还要经过隐州。我在隐州有些朋友,要不......”张子宇墨不在意夜雪剑痕的抢话,继续锲而不舍地对绯月说。 “不必了。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夜雪剑痕不才,但家父在隐州也还有点朋友。” 张子宇墨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微微一笑。他不清楚这个夜雪剑痕和绯月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劲儿地抢着说话,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和绯月聊一句,看来这小子对绯月不是一般的意思呀,只是不知道绯月对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转眼看见坐在一旁的绯月似乎非常生气,心下明白这落花有意,可是流水却无情。想到这里,张子宇墨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舒了心。夜雪剑痕见他不再发问,自己轻轻舒了口气,心里有种胜利的喜悦。可是他一回头就见绯月生气地瞪着他,不免有些后怕,是自己太在意了? “对了,还未请教这两位的大名,真是我的疏忽,请见谅。” “玄烯。”“紫正乙霖。” 张子宇墨一听,不禁抖了一下。他仔细地打量着紫正乙霖,有些吃惊地说:“阁下,莫非就是江湖上人称‘神匠’的紫正先生?” “不敢不敢,区区小辈而已。” “呵呵,我说句实话您别生气,这有点出意料了,没想到‘神匠’这么年轻,英俊潇洒,不似那些打铁的莽夫。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先生真是神人啊。” “城主太抬爱在下了,在下一般不会亲自动手造刀剑,打造的事都交给徒弟去办。说来不免让人笑话,在下这些年来只打造了四把剑。” “紫正先生太谦虚了,就那两把剑足以威震武林了。天下的人都说,蚀月、负雪得其一而得天下。不知剩下那两把剑叫什么?” “一把是无名,一把是绝神。这两把剑,其中无名卖给一个人,却给绯月带来了麻烦;另一把至今还未见世。” “无名剑?难道那个人就是用它去杀人架祸给绯月的人?”张子宇墨惊讶道,“先生指的莫非就是承陵门事件?” 话音刚落,紫正乙霖轻轻皱了皱眉头,但没人发觉他的不满。绯月尴尬地咳了一声,张子宇墨自悔失言了。 “你也听说了?”绯月无奈地问道。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张子宇墨郑重地对绯月说,“在灭门那天你身在皓落,不可能一个时辰飞越八千里。我可以为你作证!” 紫正乙霖有些惊讶地看着张子宇墨,不解地问:“城主怎么知道绯月当时在皓落?” 张子宇墨微微一笑,说:“当时我正好有事找绯月......”他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大家都明白这事是私事不便说出来,就不再说这件事。不过夜雪剑痕却在想:这么说绯月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灭承陵门,那么那天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第13章 难道是不想把张子宇墨牵扯进来?想毕,夜雪剑痕微微觉得心口有点酸。张子宇墨立刻换了个话题,聊着隐州和寒州的风景名胜,玄烯听得十分入神。 “我听说,寒州有个落忧宫,势力很大,你们可得小心一点啊。”张子宇墨好心提醒道。 夜雪剑痕实在忍不住了,他没好气地问:“张子大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武林的事?” “夜雪少堡主,这些事并不是只有武林中人才知道。朝廷一样十分重视这些事,谁不希望江山永固,天下太平?” 张子宇墨一席话把夜雪剑痕说的哑口无言。夜雪剑痕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张子宇墨,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小气,可他打心里就是不想再待下去了。玄烯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时不时针锋相对,觉得奇怪。她不知道为什么夜雪公子这么激动,不过张子宇墨给她的印象还不错,为人谦虚有礼,真诚。不光她这么想,绯月也这么认为。而紫正乙霖的反应出奇的镇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十四章离开穆陵 张子宇墨很客气地留他们在穆陵府住上一晚。绯月想了想,没有推辞,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晚饭后,一群人都散了,各忙各的。 夜雪剑痕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心情不好的人,他总觉得张子宇墨接近他们是有目的的。图财?图剑?图人?反正他一天不离开这里心神就一天也定不下来。 “少堡主。”紫正乙霖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唤道。 “叫我剑痕就可以了。”夜雪剑痕客气地答了一句。已经相处几天了,可是他们俩还并未真正地说上几句话。 “剑痕,今天你的表现似乎不太正常啊,有心事?” “没有......我倒觉得绯月的表现更怪异一些。” “呵呵,也许是因为遇上一个让她心动的人了吧。” 夜雪剑痕急忙向紫正乙霖望去,想知道他是无意随口说的,还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很显然,紫正乙霖只是随口说说,他正心不在焉地玩弄手上的折扇,夜雪剑痕心里一惊,这紫正乙霖一点也不像造刀剑的人,全身上下竟然没有半点杀气、剑气。 “心动的人......”夜雪剑痕有些失落,语气里透着微微的酸意,“你的意思是说,绯月喜欢上张子宇墨了?” “只是胡乱猜测而已。”紫正乙霖打开折扇,答着,“不过据我对她的了解,应该是这样的吧。” “你对她的了解?你们认识了很久了?” “呵,忘了说。我和绯月很小就认识了。我师父和她的师父关系不错,大家虽然没住在一起,却也经常走动。她师父的贴身佩剑就是我师父打造的,而且是今生打造的最好的剑......独一无二......” “那你们......” “我自幼身体就不大好,多亏了绯月的照顾。作为报答和友谊,我为她打造了蚀月。不过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没别的意思,到现在我还担心像她这样厉害这样冷的人怎么嫁的出去呀!”紫正乙霖轻松地开着玩笑,想缓和一下这里有些僵硬的气氛。 夜雪剑痕耸耸肩,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原来是自己多虑了,人家紫正乙霖和绯月是很好的朋友,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是张子宇墨!他轻松地接着紫正乙霖的玩笑往下说:“那你娶她不就行了?” 紫正乙霖勉强一笑,话音中透着伤心和苦涩:“我爱的人为了帮我铸成绝神,已经离我而去了,我今生怕是不会再动心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夜雪剑痕觉得很抱歉,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一下冷到了极点。 “没关系,她不会生气的。”紫正乙霖收好折扇,整了整衣服,轻声说:“剑痕,你似乎很喜欢绯月吧?” 夜雪剑痕顿时语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紫正乙霖早就猜到自己的心意了?他静静地听着紫正乙霖柔软的声音,那声音一点一点地击打在他心上: “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她了。” 与此同时,绯月正在张子宇墨的陪同下参观穆陵府,跟在他们后面的玄烯调皮地东瞧西看,什么东西在她眼里都变得十分有趣。他们一路上也免不了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 “绯姑娘......” “叫我绯月就可以了,张子大人不必这么客气。” “绯月?呵呵,那你也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宇墨就行。”张子宇墨很有礼貌地回答着,既亲切又有风度。 玄烯一个激灵蹦了过来,插话道:“那叫我玄烯好了。”说完她又溜到别处去玩了,惹得绯月和张子宇墨抿嘴微笑。 “几个月不见,你就升了几级了,真的很厉害呢。” “哪里。听说幕名城的前任城主叛变了琴殇阁,被琴殇阁阁主亲自除掉了。朝廷本来就不太信任他,正好趁此机会另立城主。宇墨自知不才,本来是不答应的,后来因为恩师的强力要求才接任了城主。真怕自己好事不成,败事有余。” 琴殇阁么,绯月心里暗想,果然不简单。又问:“那你身兼两职,怎么办事呢?” “就是挺麻烦的,只好三个月在幕名,三个月在皓落了。” “那不会很累么?” 说话间,他们走到池塘边。塘中有一条石头路,像梅花桩一样。张子宇墨先走了上去,又转过身伸出右手,说:“来,我拉着你过去。”绯月脸一红,迎上他清澈的目光,把手交给了他。两人轻松地在桩上跳着,玄烯也调皮地跟在后面,不要别人扶。 “累,怎么不累。”张子宇墨带着绯月上了对岸,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他只顾上了说话,忘记了自己还牵着绯月的手。绯月脸更红了,轻轻抽出手来。张子宇墨急忙为自己的无礼道歉。 “你们去寒州可要多加小心啊。”张子宇墨休息了一会儿,又说,“那里有个落忧宫,宫主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寒州帝京又是国都,人蛇混杂,王孙贵族大多都仗势欺人,你...你们可得小心谨慎才行。” 绯月点点头,见玄烯还在池塘中央跳来跳去,意犹未尽,心里反而觉得很轻松。是被玄烯的喜悦感染了吧?张子宇墨见她发愣,也不再说话了,安静地陪她看这景色。 而这一边紫正乙霖辞别了夜雪剑痕,趁着今晚月色不错,索性独自到花园里走走,不辜负了这月色魅景。 穆陵府果然不一般,天下的奇花异草相聚于此,昼夜绽放,香气四溢。紫正乙霖心情颇佳,信步走到池塘边,尽情欣赏那“清水明月”,忽听见假山那边绯月和张子宇墨的谈话。他没有打扰他们,只是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离开了池塘。他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再打开又合上。此时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张子宇墨的脸,耳边一直回荡着张子宇墨说过的话。他不禁暗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子宇墨今天对寒州的落忧宫提了两次。像他权势这样大公务又繁忙的人记性应该不差,也就是说他重复提到落忧宫是带有目的的。那么,会是什么目的呢?难道他是在向绯月暗示,假冒之人很有可能就在落忧宫? 林子里一只夜莺的啼叫声打断了紫正乙霖的思绪,他重重地合上扇子,黯然地回到住所。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张子宇墨送绯月她们回来。很明显,张子宇墨看绯月的眼神非常复杂。可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绯月竟一点也没觉察到,玄烯更是不明世事。紫正乙霖叹了一声,回屋去了。他吹熄了灯,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张子宇墨肯定有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了。张子宇墨仍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毫不在意绯月身旁气鼓鼓的夜雪剑痕。紫正乙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幕,企图从这三个人表情不一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如果不是夜雪剑痕执意要尽快赶到寒州,自己一定愿意在穆陵府多待几天,更深入地去了解张子宇墨;而绯月和玄烯也很希望多留几天,穆棱府景色不错,又适合休息。于是每个人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除了夜雪剑痕。 他们日夜兼程地赶了三天三夜,终于踏上了隐州的土地。玄烯不禁抱怨起来,紫正乙霖也累得气喘吁吁。夜雪剑痕却心情颇佳,一路上还哼着小曲,而绯月觉得这样赶路对不会武功的玄烯和紫正乙霖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于是她决定不急着进望都城,就在城外找间客栈先住下来。 说来也真巧,他们刚刚做了决定就看见一家装饰不错的客栈,夜雪剑痕笑着指了指它,大家都会意一笑随他进去了。 客栈里热闹非凡,中间架着一个高台,像说书的架势。周围早已坐满了听书的人,他们喝着小茶,嗑着瓜子,互相谈论着等待着。绯月他们在小二的带领下徐徐往楼上走去,忽听见一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各位远到而来听本人说书,本人实在荣幸。”底下一片叫好声。绯月他们被这些喝彩声吸引住了,而且对女子作说书人感到很好奇。于是他们就让小二把包袱拿到屋里放好,返身在厅内拣了张桌子坐下。坐定后才往台上一看,乍看之下他们不禁好笑起来:那说书人哪里是个女子,只不过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罢了,举止谈吐十分文雅,声音也清脆悦耳,乍听之下的确容易弄错。 第十五章说书女子 那说书人手持一木块,猛地一拍,厅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只见他悠然开口:“众位想听什么?村谬怪谈?英雄事迹?史册万卷?或是其它?”底下的人都知道那人的规矩而闭口不答,只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玄烯不懂他们为什么沉默不语,正欲答话却被夜雪剑痕止住了。“那好,就接着上回的书继续说。上回说到:这武林中有三把宝剑......” 玄烯只觉得新鲜,专心地听着,见说书人说出三把宝剑,不知不觉地心里一热,大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第14章 是蚀月、负雪、噬血......” 她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愤怒地朝她望来,吓得她脸色发白。绯月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站起身对大伙说:“各位请别见怪,我妹妹是第一次听书,不懂规矩还望见谅。”那些人听绯月这么一说才渐渐转过身去,那说书人动了动眉毛重重地一拍惊木,继续往下说。玄烯这才懂了,乖乖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就像刚才那位姑娘所说,蚀月、负雪、噬血三把绝世宝剑是众所周知的,不少人为了夺到它们血流成河。而现在,蚀月是由一名赏金杀手绯月拥有;负雪是由绝焱堡少堡主夜雪剑痕拥有;至于噬血,据说是由琴殇阁副阁主拥有。上回正说到这里,话说绯月是个冷血杀手,从不留手......” 玄烯尚未听完就不可思议地朝绯月望去,小心翼翼地问:“绯月,他说的是真的吗?” 绯月淡淡一笑,反问她:“你觉得我是他说的那种人么?”玄烯笑着摇了摇头,握住绯月的衣袂转过头去继续听书。紫正乙霖凑了过来,调侃地说:“这说书人是不是你的仇人哦,把你编成一个杀人魔头,我可不希望沾你的光。”绯月恶狠狠地说:“那你得小心点了,别忘了我可是个冷血杀手,是从不留手的哦......”他们相互笑了一下,都听说书的去了。 那说书人说的天花乱坠,刀光剑影,引得底下的客人们个个目瞪口呆。终于有个大汉憋不住了,大声地问了出来:“喂,说书的,你怎么知道绯月这些事的?”玄烯也在一旁为他鼓劲儿,也高声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呀,你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啊?”众人一听,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竟然盖过了惊木的声音。不过,这说书人实在是编的太离谱了,说什么黑夜斩五人,空手夺白刀之类的大话,绯月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只见那说书人冷笑一声,起身抚了抚衣服朝他们走去。他先走到那大汉的桌前,出其不意地抽出旁边一个人的刀,身手疾快地架在他脖子上。那大汉早已吓得惊慌失措,连声道歉。接着他又向绯月走去,本以为他会使用同一种方法来吓唬绯月,可是却见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绯月,最后巍巍冷笑着说:“本人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算你走运!” 玄烯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大声说:“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她是......”紫正乙霖急忙制止她,看绯月如何应付。 “敢情这位还是有来头的啊?”那人无不讽刺地说,“我还真没看出来!” 绯月出奇的冷静,仿佛不是在说她一样,没有犹豫地发问:“听你说书,口才不错,知识广博,想必是见过蚀月它们了?” “当然,我陪我爹去......”他一时得意口无遮拦,心想不能说出半点不利自己的话,急忙住了口,只漏了半句。可是绯月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她转身拔出夜雪剑痕的佩剑,往说书人面前一送。 “负...负雪!”那人一声惊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其他客人们都露出羡慕神色,赞叹声不绝于耳。那人定了半刻,才颇有点恭敬地对夜雪剑痕说:“原来是绝焱堡少堡主和朋友在此,打扰了。”绯月冷冷一哼,把负雪还给夜雪剑痕。她说:“你先别急着说好话,你可认准了,这是负雪么?” 那人先是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绯月,猜不出她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当下他不免有些懊恼,本想开心地出来溜会儿,竟碰上这几个太岁,难道这个日子是不宜出门?坐在一旁的夜雪剑痕忍不住笑出声来,绯月那些举动和话语把说书人弄得摸不着头脑。他和气地说:“好了,别闹了,不就是负雪么。”说完,他又转向说书人,还是和和气气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和绯月是比较好的朋友,你刚才所说的事对绯月来说是恶意中伤,所以她们才会有所反应。如果这些话被绯月听到,后果无人可想。”说完,夜雪剑痕扭头朝绯月笑了笑。 “你就是夜雪剑痕?”那说书人怀疑地看着他。 “是的。” “你倒彬彬有礼,不愧为天下大堡的少堡主。只是,”说书人望了绯月一眼,无不感慨地说,“你这位手下也太凶了点......” “手下?”玄烯叫了起来,她瞥见身边的绯月似乎快忍不住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跟在夜雪堡主身边的人应该是个高手吧。”说书人轻淡描写地回了一句,对夜雪剑痕的态度和对绯月的态度,众人一目了然。夜雪剑痕感到背脊一阵发凉,绯月冰冷的眼神就像一柄冰剑般割在他的身上。 “她...她不是我手下......”夜雪剑痕极力辩解道,“她是......” 说书人打断了他的话,他朝夜雪剑痕摆摆手,转身对其他人说:“各位客官,今天鄙人说的事纯属虚构,只为取乐,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大家原谅。”他又转身对夜雪剑痕说,“少堡主,后会有期!” 夜雪剑痕的话没有说完,但见说书人澄清了事实,也不再追究了。心下一松,突然又紧了起来,担心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着绯月,见她怒气尽消,像是不打算追究一样,才真正放心地同那人告了别,在众目睽睽下回了屋。 玄烯一路上很为绯月打抱不平,她没有回屋而是去了绯月的房间。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绯月和紫正乙霖说话的声音,刚想离开却又鬼使神差地贴在门上偷听。 “还在生气?” “没有了,这样也好,没有人认得出我,路上免得被人盯上。打探消息本来就不应该太明目张胆。” “但是对方可是个女子,被同性这么诽谤也不生气?” “乙霖,你说他......那个说书人是女子?” “没错,而且还大有来头。你知道望都城城主殷凌风吧。据说这殷城主有一个女儿,长得如花似月,口齿伶俐[奇qisuu.书],喜欢弄刀弄剑。城主溺爱,任她性子。刚才那说书人就是女扮男装的她,不想被我们遇上了。” 绯月暗暗称奇,想不到一个千金小姐会有如此怪异的喜好,不禁感慨万千地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乙霖,没想到你隐世造剑,竟还知道这些事。” 紫正乙霖轻轻地笑了笑,铸剑师本来就得了解各方面的消息,这样才会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门外的玄烯见他们谈完了,急忙离开,怕紫正乙霖一开门就发现自己,虽然他们说的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但偷听总归是不好的。 绯月等紫正乙霖离开了,才抽出蚀月。她用一块干净素洁的上等白绸细细地擦着,嘴角轻轻上扬,殷家的千金么,倒不怎么让她感兴趣,感兴趣的却是望都城城主,不知这位城主可像张子宇墨那样谦虚有礼。灯光微微晃动,蚀月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细。绯月瞧着它出神,索味着刚从小二那里打听的事:寒州是御灵王朝国土上最富饶的一个州,又因帝都在其范围内,皇亲国戚、富豪商贾多不胜数,在街上走就很可能会撞上官居二品的大员。此去找人怕是不容易,探听消息更要谨慎,不然消息没弄到,自己反倒会被扯进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去。绯月不禁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小二附赠的消息:当今圣上器重的武侯大人对江湖上的英雄好汉特别照顾,此去寒州有他照顾办事就非常方便了。绯月慢慢地收好了蚀月,又出了回神。 第十六章绯月遇刺 忽听屋顶上瓦片碎碎作响,好象有人在上面行走一般。但声音实在是太小声了,住在隔壁的夜雪他们没有发觉。 绯月急忙吹熄灯,悄悄地站在房门后。只听见一阵细微难辨的脚步声朝这里逼近,很快门外就出现了一个人影。绯月大气不出地立在后面,从来人诡异的行动看,定是不怀好意的,只怕是来要她命的。果然,正在她思付之际,一支细长的竹管捅破门纸伸了进来。 迷香!绯月在心里叫了一声,立刻轻手轻脚地取出一块有奇异香味的丝帕,不慌不忙捂住了鼻子。哼!雕虫小技,也想难住我?绯月有些自负地想着。 迷香在屋里盘旋,在黑暗中竟有些显眼,像狰狞的野兽在空中纠缠。那人估量着迷香生效的时间,片刻后轻轻推开门,侧身而入,动作轻柔顺畅,看来他应该是个顶尖的暗杀者。 黑布上方一双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中迅速搜索,很快就定格在铺着被子的床上。他快步向前,从绯月身旁一闪而过,带起了一阵小风,撩起了绯月几丝长发。绯月惊恐地看着飞起的头发滑过他肩头,怕他察觉到这细小的变化一刀刺来,那时自己一定来不及出手而死在这个房间。 可是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那杀手一心扑向床上的“假人”,根本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人。他抽出刀猛地刺向床上拱起的位置,没有血溅出来,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一阵猛刺后,他得意地收回了刀,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他立住了,眼光下滑,锋利无比的蚀月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一片冰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借尸还魂”的绯月站在他面前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像尊执行死刑的审判官一样冷漠,四周慢慢浮现出丝丝杀气。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冷到了零点,绯月不动,他也不敢动。杀手此时处于生死之间,他的额头上出现了密密的冷汗,手心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冰凉刺骨。 “谁派你来的?”绯月似乎不打算杀他灭口,反而更想从他口中问出些有意义的消息。那人瞥了她一眼,默不做声。 绯月忽然笑了,她现在是真不想杀他了,杀手与杀手之间有着一点心心相惜,尽管刚才自己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 第15章 杀手见她奇怪地笑着,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绯月的名字他不是没听过,蚀月的锋利他不是没听过,更听别人说绯月杀人从不留情,剑过人头落。此刻绯月的笑容在他眼中就像催命官的枷锁,一点一点夺去他残留的生命。 “你不回答也行,”绯月又恢复了当初的冷漠,不过她往后退了几步,出乎意料地把蚀月放下。面对杀手惊异的表情,她拂了拂散下的发丝,平静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杀我。若你得手,我死而无憾;若我胜,你就得回答我的问题。这个提议如何?”虽然是商量的口吻却让杀手觉得她的话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三思之后,决定拼死一搏,朝绯月微微颔首。 屋里瞬间腾起万千剑气、杀气,杀手拔出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只见他翻身一跃,身法快得如风!脚步却幻散,像是漫不经心一般摇摆着,如此奇异的刀法让绯月有些兴奋。白刃在空中舞动,瞬间砍向了她。 可是绯月光顾着看刀法,竟没在黑暗中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向右闪,不想正撞上房中间的檀木桌,一阵剧痛立刻在她身上蔓延开来。“该死!”绯月低低地呼了一声,硬撑着从桌上翻了过去,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谁知杀手并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又使了一招银光乱晃的招式直劈桌角。 “罗天刀法!”绯月终于看清了他的招式,黑暗对她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她可以随着刀刃的光芒判断出他的一招一式。罗天刀法是承陵门的绝学,承陵门除了那个遗孤外早已死完了。而那个遗孤如今寄养在隐林楼里,根本不可能离开肃邪林,更不用说追到隐州来。此人会这套罗天刀法,必定和承陵灭门案有关系,一定得拿下他! 绯月不再多想,抡起蚀月,以一招“飞天静月”迎击对手。“飞天静月”是绯月师父帝清扬的得意招式之一,凭借手腕的灵巧晃动及轻盈变幻的身形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只见她深呼一口气,轻飘飘地移了过去。 杀手不曾见过这种招式,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可这一下就让他失去了反抗的机会。绯月反手一挥,蚀月再度攀上了他的脖子。他眼睛里不再是恐惧,夹杂着一丝敬佩。绯月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刀,知道他已经决定认输,便跟着他放下了蚀月。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三步,若同时出手,倒下的还不说不定是谁呢。四周又安静下来了,居然静到可以听见彼此沉闷的呼吸声。绯月知道刚才的打斗声大概已经惊醒了睡在隔壁的紫正乙霖他们了,他们一到杀手就更没有退路了。想到这里她略松了松手,想换个姿势。 就在这时,杀手大叫一声,抡起刀朝绯月袭去!绯月吃了一惊,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先前的主意?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咆哮的蚀月在她手中震动着,怒不可恕,像要将他撕裂一般。 杀手一边挥动着刀一边大叫:“不杀你,我一样活不成!”绯月因他占了先机封住了自己的进退,节节败退,坚守难攻。见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放弃一丁点机会来杀自己了,不免有些同情他。 正在两人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绯月早已料到的援兵们到了。 夜雪剑痕猛地推开了门,身后跟着紫正乙霖和玄烯。绯月正全力守卫,不曾注意到门外的变化,杀手也杀气腾腾地直逼绯月,没有半点心思在其他人身上。 夜雪剑痕急忙拔出负雪,欲助绯月一臂之力;玄烯十指有序地扣环在一起,嘴里振振有辞,欲借法力帮助绯月;紫正乙霖什么也不会,但他很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切,不放过任何细节。 待他们准备之际,绯月躲过了杀手致命的一击,一个漂亮的侧翻身落在杀手身后,毫不留情地刺向杀手的心脏。杀手瞪大了眼睛,似乎很后悔地看着前方,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唇,绯月立刻凑上去听。 “是......”他结结巴巴地叫了几声,头一低断气了。 “绯月,你没事吧?”夜雪剑痕一阵紧张,房间里一片黑暗,看不清绯月她人。玄烯却像只狐狸一样,黑暗对于她如同白天,一切东西在她眼睛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绕过杀手的尸体,溜到绯月身边,查看绯月有没有受伤。紫正乙霖思付着杀手死前的行为,问绯月这件事的前前后后,绯月很配合地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特别强调了“罗天刀法”。紫正乙霖听完后,仔细检查了杀手,不想在他的左臂上发现了纹身。 “你们看这个!”紫正乙霖示意夜雪剑痕点灯。大家待光明重新降临后都围了上来:原来在杀手左臂上有一个火焰的纹身。那个纹身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很可能是杀手的身份,但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玄烯看到这个图形后,却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衣角。她不敢猜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绯月他们。她现在心里矛盾极了,又望了望杀手身上的纹身,不知不觉地害怕起来。 “绯月......”玄烯犹犹豫豫地开口了,看来她心里似乎挣扎了很久。绯月轻轻地“恩”了一声,没有转过身来。玄烯此时却觉得轻松了一点,她怕绯月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那样她会什么都忘记了说出来。“这个火焰图形...我见过......”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了过来。她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们,而他们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渴望的神色。“是...在琴殇阁左护法...焰影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纹身。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掩饰着自己的激动,“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他干的。” “琴殇阁......”紫正乙霖重复了一遍,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努力把这些零碎的线索拼在一起。夜雪剑痕曾经听过琴殇阁的名号,也知道它庞大的势力。如今若真是琴殇阁的人要取绯月的性命的话,自己是否要动用绝焱堡的势力来作拼死相护呢。玄烯不吱声,她此时担心的是焰影。虽然她明白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但遇上这事他也无法洗清。所有的人各怀心事,郁郁不乐,齐声叹息。 “这不是琴殇阁所为。”紫正乙霖似乎已经理出头绪来了,一语道破迷题,“首先,绯月和他们并没有过节;其次,了解绯月的人都不会这么贸然行事,派一个只懂暗杀的人来,未免太轻率了;再者,就假说是焰影派来的人,他难道不知道这纹身会暴露幕后主使者是谁吗?如果我是他,我才不会让杀手纹上这个显而易见的纹身;最后,那个人死前没说完的话,我们也联想不到琴殇阁。” “那是谁所为呢?” (故事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今后故事将怎样发展,绯月和夜雪剑痕他们会遇到什么事情......敬请期待!) 第十七章剑谱出现 先说点别的:春节快到了,绯月在这里祝大家春节快乐!很抱歉一直没有时间更新,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更一章,请大家继续支持~~~ 上一章原本是后面的,由于那天生了病头脑发昏,更错了,因此改为第xx章.等这里发完了再接上,对此绯月十分抱歉,对不住大家了~~~~ 好,正文现在开始了~~ 望都城内一片繁华,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绯月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进,眉头紧锁。昨晚被刺客暗杀的场面似乎还留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紫正乙霖一大早就离开了客栈,经过一夜的冥思他已经有了点头绪,准备在望都城里找点线索。绯月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将蚀月交给玄烯保管,换上平日里不大穿的白绸衣准备进城。夜雪剑痕见她手无寸铁,担心之下也要随她一起去。 绯月似乎对望都非常熟悉,他们避开大路,穿街过巷,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木屋,陈旧却不失生机。蔓绿的藤条在屋顶上交缠,别具一格。夜雪剑痕虽然是初次见这屋,可是心中却升起丝丝敬畏,觉得这屋里住的人一定是位高人。绯月恭敬地站在门外整了整衣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夜雪剑痕想要问几句话,但终究把话吞了回去,望着绯月的背影。正在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进去的时候,绯月毫无预料地回头嫣然一笑,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进来吧。” 夜雪剑痕自是一惊,平时绯月多和他说一句话就已经算不错了;现在她竟对自己温柔地笑,简直是天大的奇迹。或许这是个改善他和绯月关系的机会,得好好把握才行。他定了定神,跟了进去。 “这里是......”夜雪剑痕再度惊讶,不由自主地说。屋里没有人,靠窗的桌子已经积了半尺多灰尘了。外间中央放着一个大香炉,却擦得干干净净。里间墙壁上全挂着剑,各式各样。 “我师父的一个歇脚居。”绯月不甚在意的说,“他平日里喜欢游山玩水,每到一个都城都会搭间屋子。离开的时候就把屋子送给可怜的流浪儿居住。” 夜雪剑痕不免好奇起来:绯月的师父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呢?每次听到绯月谈及他,她总是充满了崇敬的神情。他朝绯月望去,素白的身影在他眼睛里越来越模糊,充满了神秘,让人不由地想去揭开那层面纱。他心想到:绯月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要怎么做才能了解你,才能让你对我没有防备呢。夜雪剑痕叹了口气,敛了神,开始认真观察这不大的屋子。 绯月没有发现夜雪剑痕的异样,她径直走向里屋,在一个棕色柜子里找着什么。夜雪剑痕一会儿看看这把剑,一会儿摸摸那把剑,不觉得大吃一惊。原来这墙上的饰剑全是木头做的,外形竟然与真剑一模一样,只有握在手里才能发现它们的不同。 第16章 他好奇心又增大了些,走到绯月身后想问问她。 谁知,绯月正巧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高兴地转过身来想叫夜雪剑痕。两人碰到了一起!那一刻两个人似乎停滞住了,鼻尖触鼻尖的距离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心跳和呼吸。绯月突然发现,夜雪剑痕的眼睛竟然如此明亮,如此好看。以前因为他公子爷的身份和自己不安定的生活而故意疏远他,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自己不对,不应该这样对待夜雪剑痕。想毕,绯月脸一红转过身去了。 夜雪剑痕没有料到她会转过身来,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他感到了绯月的心跳,扑通扑通,有一种心动的异样。他赫然一笑,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了,绯月就这样一直望着他,一直到老。 “你......”绯月背对着夜雪剑痕,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东西找到了,你看看不?” 夜雪剑痕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只好默默地等她解释。此时绯月的脸颊早已蹭上了一抹红霞,掩饰不住她慌乱的神情,却在等夜雪剑痕开口打破僵局。结果可想而知,两人陷入了更加尴尬的状况。 绯月等不及了,不管脸上有多么红,转过了身,却见夜雪剑痕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一股无名火蓦地升起。她将手中的册子扔进夜雪剑痕的怀中,转身不再搭理他。避开了夜雪剑痕灼热的目光,绯月轻轻按住胸口,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在说什么。 夜雪剑痕见绯月面带怒容,急忙低头翻看她扔给他的册子。这是......他惊讶:这上面竟然记载着从古至今的各种名剑!不仅记载着它们的名字,还有它们的外形大小长短尺寸等等,甚至还记载着传说中的魇冥剑!夜雪剑痕豁然开朗,绯月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继续往下看。可是册子上只有寥寥几句话:魇冥剑,又称魔剑。拥有者即拥有天下,号令所有人。 “绯月,”夜雪剑痕抬起头唤了一句,“这册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绯月转身,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夜雪剑痕不免有些失意,刚才红着脸的绯月是那么可爱、平易近人。绯月看了看有关魇冥剑的介绍,说:“是乙霖师父送给我师父的,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介绍?” 夜雪剑痕不说话,继续往下看。册子中记载着上千种名剑,有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每一种都详细地记载着出处和铸师的名字,独独魇冥剑没有多写。可见这把剑实在是太神秘了,没人知道它真正的样子及铸师。正派和邪道都盲目地四处搜索,这武林迟早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什么人?”绯月瞥见窗外晃过一道黑影,大喝一声追出门去。这一声也将夜雪剑痕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将册子揣在衣服里跟了出去。 绯月凭杀手的直觉,知道那黑影与上次在绝焱堡里遇见的那个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三番两次地跟踪自己,又多次诱自己追去,不知有什么目的,或者这又是一个陷阱?想到这里,绯月刹住了脚步,不知道是该追去还是该放弃。 “绯月!”夜雪剑痕从后面追上来,有些担心的唤着。绯月此时手无寸铁,倘若遇上什么不测可就十分危险了。正当他想毕,绯月在前面突然刹住了脚,夜雪剑痕的心立刻坷了一下,以为她中了什么埋伏。他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了上去,满脸焦急地看着绯月。当他看到她并无大碍,只是在原地发愣,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这一惊一乍让夜雪剑痕不免有些累了,他不自觉地用双手抱住绯月的肩头,爱怜地看着绯月。绯月被夜雪剑痕这一声叫唤拉回了现实,眼前是一脸担心、目光爱怜的夜雪剑痕,心里蓦然涌起一阵感动。夜雪剑痕,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你对我的情谊我不是不懂......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夜雪剑痕的不礼貌怒目呵斥,反而轻轻抿嘴一笑:“瞧你,那么担心做什么,我又没出什么事。”夜雪剑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口吻坚定地说:“从现在起我要寸步不离地和你走在一起,直到回到客栈我才放心。” 绯月想反驳,但她看着夜雪剑痕的担心又把话咽了下去。不过现在她可不想回去,这个神秘人究竟想要干什么让她好奇不已。她决定追过去。 第十八章绯月遇险 “什么?这样太危险了。”夜雪剑痕摇着头,可他又松了口话,“除非我和你一起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分开。” 绯月不想让夜雪剑痕冒险,但她也知道夜雪剑痕是绝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追神秘人的。再三权衡后,绯月答应了他。 现在在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直通入茂密的森林。绯月和夜雪剑痕边走边做记号,万一发生什么不测也好有个退路。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们已经在这里走了整整一天,仍然没有找到半点神秘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两人只得一边摘采野果果腹,一边继续寻找着。 正在他们决定放弃寻找神秘人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响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响声并不大却异常尖锐,像有什么怪兽在叫喊,侧耳一听又像是有人在哭泣。绯月拨开树枝顺着声音寻去,夜雪剑痕握了握负雪跟在绯月身后。 昏沉的天色让静谧的树林越发诡异,奇怪的响声让人毛骨悚然。纵然绯月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如今她也觉得这里阴森吓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夜雪剑痕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自己走在前面保护她。绯月心中瞬间流过一阵暖流,她静静得跟在夜雪剑痕后面。 响声越来越大,低沉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阴郁的树林。突然夜雪剑痕停住了脚步,全身一震,走在后面的绯月察觉到他的异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你怎么了?”夜雪剑痕解下负雪转过身来,负雪在他的手中泛着蓝光。那光轻灵洁净,像虔诚僧徒膜拜的圣光一样,似乎可以净化心灵一样。但是,绯月和夜雪剑痕互相望了一眼,都不解地想:是什么让它发出这样的光? 负雪发出的光越来越强,在空中汇成了一道光路,直指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奇怪的是,当光指过去的时候,那响声骤然停止,一切又都回归沉寂。 此时绯月早已把寻找神秘人的事抛在了脑后,好奇心使她想顺着蓝光去探个究竟。夜雪剑痕同她想法一样,但他又心想,神秘人引他们到这里来,绯月是他的目标。这光说不定就是他故弄玄虚分开他们俩的计谋,然后再单独对付绯月,真是个两全其美之计。 绯月看出了夜雪剑痕的忧虑,笑了一下,轻轻解下了头发上的发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系在了夜雪剑痕手腕上。这样两人之间只有很小一段距离了。夜雪剑痕的心微微动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绯月的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他心里微微喜了下。再侧头看时,绯月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减少了一些杀气而增加了一份妩媚。 “走吧。” 两人拨开杂草,顺着蓝光找去。突然眼前一亮,林子中竟然隐藏着一个八卦阵!阵中央悬浮着一把怪异的黑剑,与八卦阵相互辉映。这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绯月和夜雪剑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空中印着一个朱砂色的八卦图,地上泛墨蓝色的阵边与朱砂阵边完全吻合。两阵之间充斥着乳白色的雾气,那把黑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而负雪发出的蓝光正照在剑柄中心的一个凹洞上。 突然晴空霹雳,几道耀眼的白光如利箭般刺向地面,仿佛在阵边立了几个擎天柱。黑剑开始旋转起来,一股绿气由下往上升起,像藤条般缠绕黑剑剑身而上。渐渐地阵中的白雾开始稀薄,绿光占满了大半个空间。忽闻一声长啸,似龙似马,似猴似猿,一股清气冲散了妖娆的绿光,净化了天地。一会儿,整个阵都沉默了,太阳也消失在了山头。 绯月怔怔地看着这离奇的现象,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像被人用手撕裂一般。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苍白,痛苦在她脸上肆意地狂笑着。夜雪剑痕被绯月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手足无措地扶着她的肩膀,痛心地看着。 “带她走过来。”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阵中传出来。 夜雪剑痕再次吓了一跳,这里怪事频频发生,不由地想带绯月立刻离开这里。但是他踌躇了一下,不知这是否是也个计谋呢? “过来。”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仿佛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召唤他们一样。似乎知道夜雪剑痕在犹豫什么,“她”又说,“她中了魇术,只有我能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夜雪剑痕决定相信“她”的话,扶着痛苦的绯月慢慢地走了过去。他们刚走到阵边,那些清气立刻散开为他们开辟了一条小路直达阵中心。夜雪剑痕顿了顿,扶着绯月缓缓走进阵中。耳边总有一些奇怪的笑声,让人不禁背脊发冷。绯月满头冷汗,两耳翁鸣,觉得力不从心。她紧紧抓住夜雪剑痕的手,不停地颤抖。夜雪剑痕心疼地看着她,高声问道:“请高人现身,救在下的朋友!” 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久又闻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夜雪剑痕用手紧紧抱住绯月,以防不测。 “公子不必这么小心,格儿对你们没有恶意。”阵中清气加浓,一粉衣女子从气中走到夜雪剑痕面前。夜雪剑痕吃了一惊,眼前这位女子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绝色美人,洁白晶莹的皮肤,红润的樱唇,一颦一笑引得无数王孙公子尽折腰。 格儿调皮地笑着,脚尖一点,半浮在空中望着他们,说:“我可以救她,但......有个条件。” “只要在下办得到,就一定竭尽所能。”夜雪剑痕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现在还有什么比救绯月更重要的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会去。 第17章 格儿反手一指,绯月立刻感到身体里一股邪气在上下窜动,所到之处都剧痛无比。格儿念了一句,双十合十,那把诡异的黑剑突然从她身后升起!格儿仍然合十,猛地朝夜雪剑痕一瞪,夜雪剑痕立刻被震飞出好几米远,与绯月缠在一起的丝带滑落在地。他不明白地坐起身来,一股冷汗立刻冒了出来。那柄黑剑像被人持着一样,朝虚弱的绯月砍了下去! “不!不要......”夜雪剑痕惊叫起来,他的心蓦地一缩,朝绯月冲了过去。 第十九章生死之别 “你不是救她吗?为什么要伤害她!”夜雪剑痕一边怒吼,一边伸手想抱住绯月,可是他被困在格儿设下的魔阵里无法动弹。就这样夜雪剑痕眼睁睁地看着黑剑刺进绯月的身体,刺眼的血顺着剑身流了出来,砸在地上泛起了血光。绯月不顾身体上撕裂的疼痛,微弱的目光一直牢牢地定格在夜雪剑痕焦急的脸上,费劲全部力气牵动嘴角微笑,夜雪剑痕刚要说话,却看见一小股殷血从她嘴角滑出,刺痛了他的心。 “绯月!不!”夜雪剑痕奋力想冲破魔阵的阻扰。但是他越用力,阵壁就越坚固。愤怒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心,他疯狂地拔出负雪,用尽全力挥砍着阵壁。 格儿冷笑,她知道此时的夜雪剑痕早已丧失了理智,像头发了疯的雄师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牢笼。她突然松了手,低声念了句咒语,魔阵立刻消失了。 夜雪剑痕大吼一声,冲向绯月。绯月软软地倒在地上,轻扬的嘴角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极力掩饰痛苦的表情意在于安抚夜雪剑痕的心。夜雪剑痕反手将负雪插在土里,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抱起绯月。绯月……他俯在她的耳边轻唤着,好似温柔地呼唤正在睡梦中的公主一样。可是绯月双目紧闭,身体开始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弱,呼出的气多,吸进的少,最后连呼出的气都没有了。绯月……夜雪剑痕的心阵阵地抽痛,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视野中的绯月变得模糊不清,依稀在微微朝他笑,笑得如此无助。他紧紧拽住绯月的衣袂,不去承认绯月逝世的事实。伊人在怀,温暖不存。绯月……为什么…… “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如此?”格儿从空中降了下来,走到夜雪剑痕身边,好奇地问。她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乎绯月的生死,而是饶有兴趣地把地上的血凝成血珠,放在指尖上把玩。在她心里,人命不值一把剑珍贵。 夜雪剑痕低头吻了吻绯月的额头,冰冷的触觉让他的心剧痛。倘若是以前,绯月一定会怒目而视,气势汹汹地要将他千刀万剐。而如今……夜雪剑痕猛地拔起负雪,一剑向格儿挥去。奇怪的是,这一剑竟然划破她的身体,却没伤她分毫。 格儿不躲也不怒,反而笑了。她走近一步,说:“公子,格儿是剑灵,剑是伤不到我的。格儿无他求,但求公子留下和格儿一起生活,格儿愿将《长生决》奉与公子。” 《长生决》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秘诀啊。上至皇帝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都渴望寿与天齐。求仙拜佛,无非也是求长生。格儿心里暗喜,夜雪剑痕失去了绯月,自己又以《长生决》相赠,他既无羁绊又无后顾之忧,在这里陪伴自己未尝不是件好事,他应该没有理由拒绝。 “你刚才明明答应救人的!为什么……”夜雪剑痕仍然怒气冲天,似乎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格儿暗道:他莫不是在怀疑我的话?心下一急,连忙打断夜雪剑痕的话:“《长生决》是真的,只要公子答应,格儿绝不食言。” 夜雪剑痕突然大叫一声,托起绯月站了起来。那气势吓得格儿后退了几步,花容失色。“你当我夜雪剑痕是什么人?长生!我要长生做什么?!”他狠狠盯着格儿,那眼神犀利地刺穿了她,疼痛难止。 “公子,格儿只是希望你……”她的话还未说完,夜雪剑痕已放下绯月,急速移动到她身边,伸手扼住她的脖子。“怎么可能……”格儿惊恐地望着夜雪剑痕。 “你是剑灵,剑伤不了你,但我这血肉之躯却可以伤到你!”夜雪剑痕使劲地扼住格儿,可心地善良的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杀手,此刻他的脑海里全是绯月倒地的场面,天旋地转。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夜雪剑痕一时失了神。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刚刚还在手中的格儿和躺在地上的绯月都不见了。只有那柄染着绯月鲜血的黑剑还浮在空中。瞬间他像被击中了一样,全身一颤,脚下的泥土立刻凹陷了下去,在他叫喊之前,将他吞噬。 ========================================== “玄烯,看见绯月和剑痕他们没有?”紫正乙霖从外面进来,看见玄烯在马棚里喂雪羽,就问道。此刻天色已晚,客栈的灯都点上了,厨房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可是绯月和夜雪剑痕仍旧没有回来。 “没有。”玄烯抬头看见紫正乙霖拿着一支玉笛,好奇地凑了上来。紫正乙霖把笛给了她,瞅着她一脸无措,就现场示范了一曲。玄烯欣喜若狂,拿着笛子试了几遍,竟然吹出了这支曲子!紫正乙霖连连称奇,又换了支曲子教她。 玄烯似乎天生就是知音人,这一次她只听了一遍就吹了出来。清扬的笛声划破暮空,使听见的人无不心旷神怡。忽然笛声一折,音调一转,一股浓烈的悲哀由笛而起,冲破了刚才舒适的情景,凄凉哀婉的笛声一击一击地扣在心弦上,店内的客人都面露哀容。玄烯适时收了曲,顿时感到身体里窜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散发着阵阵凉爽。紫正乙霖赞叹了几句,便陷入了沉思。在他脑海里闪过了几个人的脸庞,各个都深不可测。隐隐约约间,他感到绯月他们似乎出事了,而且这貌似平静的江湖又要陷入腥风血雨中了。 “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找找绯月他们啊。”玄烯不舍地把笛子还给紫正乙霖,说道。紫正乙霖微微一笑,顺势将笛子送给了她。 “唔,他们出去一天了,没个信儿,不知道去了哪个方向,从何找起?”紫正乙霖有些担心地说,可是他和玄烯别无他法,只能待在客栈里等,“我们还是先去前面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等他们到前堂坐下时,前堂里早已挤满了许多人。似乎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一样,聚集了些看来有点来头的人,白衣翩翩手持玉扇的公子,身强力壮的镖头,素衣纤手握剑的女子……紫正乙霖他们拣了角落坐下,冷眼旁观。 半晌,白衣公子开口,声音悦耳:“在下洛水白言枫,今日邀各位英雄豪杰在此聚会,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对付血遁门!我们当中不少人从未见过面,所以请大家一一报个姓名。” 话音刚落,那黑身镖头拱手而起,声若惊雷:“原来是白三公子,江湖上多闻大名。老夫是金枪镖局镖头成大佑。” 玄烯见他们一个个自报家门,甚是无趣,一个劲儿地催促小二快点上菜。谁知她这一发声,倒把那群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来,每个人表情各不相同。白言枫率先走近,见紫正乙霖神色非凡,揖首道:“白言枫不知这位公子与小姐在此,叨扰了。” 紫正乙霖明知他们是怕自己和玄烯听到谈话,泄露了他们的大计才说出这番话来。他颔首还礼,道:“白公子客气了,本就该我们避让,实在是不好意思。小二将饭菜送到房间去吧。”说罢,就带玄烯准备上楼。 白言枫扬手拦住,赔笑道:“不知公子大名……” 紫正乙霖心知肚明,倘若他这样挥手便走,日后走露风声,他们寻仇也无法;若留下了姓名,将来才好对人对事,这白言枫挺不简单的。于是他会心一笑,不卑不亢道:“在下紫正乙霖。” 白言枫闻言一惊,脸色骤变,更加恭敬地拜道:“原来公子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匠紫正乙霖先生,白某刚才冒昧了。”接着又转身对客栈里的人朗声道,“此次抗敌,不患人寡。今次若有紫正先生相助,那胜算又多一筹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互相望了望,最后由人称素娘子的素衣女子代表大伙出来说话,说大家一致同意白言枫的建议,并诚心邀请紫正乙霖和玄烯加入他们。紫正乙霖本不想卷入任何是非之中,但白言枫文雅的举止谈吐甚合他意,于是他就答应了。 等大家再次坐下后,白言枫对紫正乙霖说出了他们聚会的原因:原来就在望都西郊有个新壮大的门派,号称血遁门。派中人以作恶为乐,杀烧抢掠不计其数。因惮忌望都城城主殷凌风的威望,故总是在望都城外方圆百里作恶。门下异人颇多,一般人根本无法抵抗。因此白言枫决定集合隐州众人共同讨恶,齐心协力灭掉血遁门。而今天接到密帖的人都赶到这里聚集,共同商讨对付血遁门的计策。 紫正乙霖严肃地听完了白言枫的话,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恐怕此刻已经打草惊蛇了。” 第二十章真情表白 “先生何出此言?”白言枫情急脱口而出,众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紫正乙霖悠悠地看了众人一眼,嘴角轻轻上扬,摆了摆手不再说话。白言枫似乎明白了紫正乙霖闭口的用意,狐疑地四下张望,回神时紫正乙霖已带着玄烯上楼吃饭去了。 “紫正先生!”白言枫锲而不舍急忙唤道。 “白公子,今日不慌,我们有两个朋友未归。这事还是明日再商议吧。”紫正乙霖从楼梯上探出半个身子,意味深长地对白言枫说,“倘若公子信得过我紫正乙霖的话,明天起早吧。” 白言枫无奈地看着紫正乙霖消失在楼口,他刚转身立刻就有人凑上来问接下来怎么办。 第18章 白言枫说还是听紫正乙霖的话,明早再议。成大佑顿时不满地说:“老夫是看在白三公子面子上来的,却要受那个紫什么的摆布,咽不下这口气!”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拍桌附和起来。 “成镖头,这紫正先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蚀月、负雪均出自他手。不仅如此,他还具有敏捷的思维,大将之才,白某自知不如紫正先生的十分之一。今日有幸在此关头遇见他,是我们的幸运。血遁门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挡我们了!”白言枫很激动地对大伙说道,“我们就照紫正先生说的去做吧,明日再议。” 众人经这么一劝,就都散了,各自回房。白言枫站在楼梯上,注视着一个人,不知不觉他的脸上竟浮出了一丝笑意。 房间里紫正乙霖和玄烯对着一桌可口的饭菜出神,都没有动一动筷子。忽闻紫正乙霖轻轻地叹了一声,玄烯也跟着叹了一声。 “丫头,叹什么呢?想人了?”紫正乙霖突然很想打趣玄烯,问道。 玄烯的脸刷地红了一片,她怯怯地看了紫正乙霖一眼,见紫正乙霖笑得奇怪,又急忙低下头去。眼珠子一转,反问道:“先生又在叹什么?” “绯月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担心……” “该不会出事了吧?”玄烯噔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了。谁出事她都不会慌成这个样子,只有绯月,就像绯月用生命来保护她一样,她也愿献出生命去救绯月。 紫正乙霖见玄烯如此着急,连忙一把按住她,哄道:“没事!谁说出事了?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绯月,经常逢凶化吉;何况还有夜雪剑痕在她身边呢,你急什么?说不定他们两人到哪里花前月下去了……”紫正乙霖刹住口,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丫头,你和绯月为什么好到连命都不顾了?” 玄烯瞪着迷茫的双眼,她也不知道。只是遇见绯月之后就决定跟随她,刀山火海已不顾了。绯月对于她来说,就像最亲近的亲人一样,不愿离开。也许是宿命吧。 “宿命……”紫正乙霖似乎看透了玄烯的内心一样,喃喃自语。此刻他的担心又不能说出来,依玄烯单纯甚至简单的头脑,一定会奋不顾身去找绯月他们。从一路上种种迹象来看,绯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一场是非之中,被人暗杀、陷害,一件件看似独立的事件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有什么很小的线索可以将它们串起来。那么绯月究竟卷入了怎样一场争斗中呢? ================================== 夜雪剑痕头痛欲裂,右手臂上赫然一道渗血的伤口,似乎是刚才跌下来撞在什么上划伤的。他努力坐了起来,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是地洞么?夜雪剑痕记得自己是陷入泥中跌下的。他静坐了一会儿,右手的伤口已止住了血,却仍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这一坐让他的眼睛有充分的时间适应周围的黑暗。夜雪剑痕抬头环顾,这里果然是地洞,头顶上全是凝成长柱状的石头,在他四周也有几块大玄石,奇形怪状,有股说不出的寒意侵入骨髓。夜雪剑痕下意识环膝而坐,继续观察着。突然他看见右上方那块玄石后似乎躺着个人。他慢慢摸索着过去,洞里实在太黑,依稀能辨别出那是个女子。是谁?绯月,格儿,或者是别有他人?夜雪剑痕边想边挪动着脚步朝她走去。不多时就到了那个女子身边,夜雪剑痕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猛然意识到负雪不在手中,假如是个圈套,那自己铁定会赔上性命。他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辨出那人并没有动弹,才缓缓探手去触摸她的手臂。热乎乎的,夜雪剑痕一个激灵,掉下来之前绯月全身冰冷,那么这个人便不是她了。是格儿?她是怎么消失的,又怎么会掉在这里? 就在夜雪剑痕满脑子疑问时,躺在地上的女子呻吟了一声,单手捂着头坐了起来。她还没适应洞中的黑暗,伸手往前一探,正好打在夜雪剑痕肩上,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如此熟悉的声音…… “绯…月!” “剑痕!” 夜雪剑痕糊涂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是死去多时的绯月!他惊喜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又渗着喜悦。他不管了,只要绯月还活着,一切都他都不管了。绯月伸手拉住夜雪剑痕的衣角,不说话。夜雪剑痕心下一动,伸出手握住绯月的手,也沉默着。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经历了生死离别的两个人,只有用心交流才能明白对方的心意。绯月心中矛盾重重。她在“死去”的时候,仍可以听见格儿和夜雪剑痕的谈话,她知道格儿开出的条件是多么地诱人,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夜雪剑痕一口回绝,让她惊讶之余多了感动。可是她心中还有个张子宇墨,而且在她心中还有不能和夜雪剑痕在一起的理由。 绯月心里挣扎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剑痕……我……” 夜雪剑痕握在她的手一紧,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绯月,你可不可以不要逃避了?” 逃避?绯月心一惊,暗付道:逃避,我在逃避,逃避什么? “逃避现实。”夜雪剑痕似乎看出了她心里所想,替她说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接受现实,接受……我……” “剑痕……”绯月害怕了起来,害怕听到夜雪剑痕的表白,“对不起……我…我心里有……有……” 话未说完,忽然地上剧震,洞中的小石头乱滚,绯月和夜雪剑痕摇摇晃晃地坐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会儿地震过了,夜雪剑痕眼尖,发现先前是巨石的右方奇--書∧網,经这一震倒把巨石震开,露出一条通道来。于是两人一起走进通道,夜雪剑痕走在前面,保护着绯月。 绯月一只手被夜雪剑痕拉着,另一只扶在通道的壁上,粗糙的石壁咯得手生疼。夜雪剑痕也摸索着前走,他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却清晰地感受到洞中的温度在变化,越往前走越觉得寒气逼人。这让他想起了绝焱堡里的冰窖:父亲练功的地方,绯月遇险的地方…… “剑痕,”绯月叫住他,他回过神来望着绯月,“我害怕。” 夜雪剑痕一惊,暗道:绯月是个从来不表现怯意的人,而现在她竟然说害怕二字。夜雪剑痕也不踌躇,将绯月揽在怀里。绯月本能地伸手想推开他,但是夜雪剑痕说什么也不放手。 “有我在,你不用怕。” ========================== 紫正乙霖几乎一宿没睡,玄烯终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三更天就熬不住打个盹儿。绯月他们一宿未归,紫正乙霖的担心更上层楼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紫正乙霖理了理衣冠,叫了声:“进来。” 来人正是白言枫,他恭敬地请紫正乙霖下楼商议。紫正乙霖也不推辞,没有到隔壁叫醒玄烯就随白言枫下楼去了。 第二十一章血遁奸细 昨晚聚首的人全都坐在老位子上,见紫正乙霖和白言枫下楼,起身问了好。可是所有的问好却是针对白言枫一人的,紫正乙霖也不在意。 “那个紫...先生,你得把昨晚的话说个清楚,什么叫‘打草惊蛇’,兄弟们都不明白。”左桌一个卤莽大汉高声问道,引得众人附和声一片。 紫正乙霖轻轻一笑,这笑里多少带着点孤傲。白言枫见此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先把大伙的情绪稳定住了,万事才好商量。 “白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昨晚已懂在下的话了。”紫正乙霖边说边观察白言枫,看到白言枫朝他会心一笑,就接着往下说,“你们这群人中有血遁门的探子,昨日已经将大家聚首的消息传给血遁门了。” 所有人闻言一惊,有些人脸色惊变。血遁门的残忍谁不知道,而且在这里聚集的人里不少还是身受其害的。如今聚会泄密,血遁门怎么会置之不理?大家都打了个寒战。 成大佑听了紫正乙霖的话按奈不住了,立刻问道:“你凭什么说有探子?探子是谁?老夫将他拍个稀烂!”说完,他愤愤地朝墙上击了一掌,墙上顿时显出了手掌印。 “成镖头这么急着表态,莫非你就是血遁门的奸细?掩耳盗铃之举!”素娘子冷笑道,右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抚上腰间佩剑了。 “血口喷人!”成大佑身后一年纪尚轻的少年挺身而出,反驳着成大佑的话,看他的衣着应该是镖局里的一小镖师。方才少年见素娘子出口不逊,句句针对成大佑,便挺身而出为成大佑辩解。 谁知他这一喊竟成了导火索,客栈里立刻像炸开了锅一样,人声鼎沸,大家互相猜疑责问,生怕自己被认作是血遁门的奸细。白言枫并不着急,反而望着紫正乙霖一笑,紫正乙霖也报之一笑,两人心里都明白该怎么做。突然白言枫身形一闪,脚下像生了风一样,在人群中几晃,便晃到了素娘子跟前。只见他右手一提,白闪的剑光立刻漫入素娘子的脖颈。素娘子似乎早有防备,右手反手一旋,两剑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伙立刻安静了下来,心知肚明地看着他们的打斗,明白这素娘子就是血遁门的奸细。白言枫往后退了一步,眼却瞟向人墙外的紫正乙霖,并向紫正乙霖点了两下头,随后又将头往右略侧。 “得罪了!”白言枫拱手对素娘子道,往后退了两步,右手一挥将剑架在刚才为成大佑辩解的少年脖子上。 “白言枫!你干什么?!”成大佑见他将自己的人困住,又急又惑。这素娘子在面前不抓,却要为难镖局的人,这不是存心与他作对么? “成镖头,听他怎么说。” 那少年冷笑了两声,并不害怕。 第19章 他的脸上满是惊讶与赞叹,平静地问:“你是怎么发现我是探子的?” 这话一出,大家不免唏嘘一番,眼见这少年定是奸细了。他们也和那少年一样,很想知道白言枫是怎么在一晚上知道奸细的。刚才还见他与素娘子为敌,却是掩人耳目之举,大家疑惑之际心下对白言枫更加佩服。 “昨天紫正先生见你坐在成镖头身后四下顾望,只道是你为了保护镖头太过警惕罢了。后来又见你不时地往门外望,方向正是血遁门所在,我们大伙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可见你心里装着事。于是紫正先生便放出话来,这样你本来打算起程之后再报告给血遁门的计划不地不提前到昨夜。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奸细。然后我在大家回房之际,粗略地观察了一下,见素娘子与你回房时都朝房梁上望了望。到了半夜,我便溜出来察看了房梁,房梁上什么都没有,但留下了一个脚印和一个竹筒的痕迹。这脚印断不是素娘子的,那有可能是你! 今早起来时我又听见客栈里的伙计抱怨说,昨晚你到马棚喂马时弄了一地的水,天青教的徐道长半夜作了法......仔细想想,只有弄一地水的你最有可能借机传讯息。那水定不是寻常的水,肯定加了点什么但又不易察觉。因此我怀疑的人只有你一个!” “这些只是推断,又怎么......”成大佑大为不解,就凭这一点就断定那少年为奸细,岂不太武断了。再说这少年是他镖局的人,虽然他自己承认了身份,但这样传出去,镖局的名声就大大地打折扣了。 “不仅如此,刚才白公子与素娘子打斗时,大伙都欲动手相助,为除之而后快。在下却看见这少年在人墙后抱头冷笑,大有嘲讽之意。昨晚在下也到后院去了,本来打算看看自己的马匹,却发现了这个!”紫正乙霖举起手中烧了半截的竹管,成大佑的脸唰地白了,这下他辩解也无用了。 那少年冷笑,摇了摇头,欲说还休。白言枫一点也不敢放松,他死死地握住剑,不给那少年半点机会逃走。 “看来门主太低估你们了。”那少年终于不在冷笑了,他叹了一声,说道,“只可惜你们再怎么人多,也敌不过血遁门的雁阵三十三式。而且消息我已发出去了,门主也早有准备,只怕现在你们自己已身在险境了。” 众人一听不免有些气怯,便都强壮起胆叫嚷着杀奸细。白言枫苦笑,他明白这群人根本敌不过血遁门,纵然杀了奸细也毫无用处,倒不如招他为己用。 “你叫什么名字?只怕你一直用的是假名吧?”白言枫喝令大家安静,问道。 “白少侠果然好气度,将死之人不留名也罢,倒是辜负了成镖头一番栽培了。”说罢,那少年转眼去看成大佑,面露愧色。 紫正乙霖和白言枫闻言一喜,这少年虽年少却有一股侠义尚存,好好劝说还有希望。于是白言枫又问他真实姓名,他拗不过只得道出。原来他是血遁门七阵之一雁阵阵主的庶子,唤作聂云。自幼仰慕江湖豪侠,怎奈父亲与门主共创血遁门,为恶为邪,自己不得自免。 “既然这样,聂云你为何不弃恶投善呢?”素娘子动了恻隐之心,也帮忙劝他。 “我双手已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血了,怎么弃恶?要杀便杀,何必废话!”聂云叫唤道,不领众人的情。 正说着,店小二从楼上跑下来,面色慌张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公子,有一群人朝这里来了!” 大伙闻言一惊,急忙商量对策。紫正乙霖叫店小二上楼唤玄烯,谁知小二气喘吁吁地告诉他,每个房间里都没有人。 “难不成那姑娘也是奸细?”徐道长已经感到头大了。 “不可能!”紫正乙霖一面斩钉截铁地回应着,一面想玄烯会去哪里,怎么出去的。 忽闻一声“冰水云天”,众人立刻感到一真阵寒意,只见玄烯从门外跑进来,豆大的汗珠挂在她的额头上,前额的头发也湿了。她急忙解释道,她早就醒了,听得众人谈话,又见小二的惊慌,便翻身从窗户跳到外面,自己施起法术“冰水云天”将客栈用水屏冰仗遮住了。 “这样一来,血遁门就发现不了我们了。”玄烯开心地笑了,众人都舒了口气。 “姑娘这样做不妥。”聂云突然出声,泼了玄烯一盆冷水,“血遁门在这里也不短了,这家客栈是经常来的。如今突然不见了,倒不是奇怪了吗?” 这么一说,刚才还松了口气的众人又紧张起来。玄烯见自己好事不成,没好气地说:“这还不是你闹的,你不报信我们用得着这样么?” 聂云被这么一抢白,不吭声了。白言枫急忙和紫正乙霖商议,紫正乙霖的意思是撤,然后从两边包抄,一举歼灭。这么快就派人来,来的定不是七阵阵主,胜算大一点。白言枫想了会儿,也答应了。这一仗是免不了的了。 第二十二章相战血遁 于是众人分为三拨,一拨由白言枫带领从正面抵挡;一拨由徐道长和素娘子带领从左边突击;一拨由成大佑带领从右边突击。紫正乙霖和玄烯不擅打斗,便留在客栈里保护客栈里的其他人。至于聂云,可不能这么放了他去,毕竟部署时他也在现场,众人便叫杀之而后快,白言枫等人仍不忍下手,就将他交给紫正乙霖一起留守客栈。 血遁门果然没有派七阵来,白言枫稍稍放了半颗心下来,紧张地准备应战。 远处血遁队伍来了,为首的是一红衣男子,神色傲慢,可能是某阵阵主之子。这种人最宜轻敌,白言枫暗喜,他向身后的人示意,大家拔出兵器冲了过去。红衣男子始料不及,却见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立刻镇静下来指挥血遁门弟子抵挡。 白言枫一个箭步,冲到红衣男子身边,举剑要砍。只见红衣男子纵身一跃,转身的瞬间拔出佩剑抵挡。白言枫虎口一震,几乎把剑震落了,心里暗道:这红衣男子倒不是泛泛之辈,须好生提防才行。于是他迅速地重新握好剑,使出一招“斜十字阴阳斩”,剑光飞散,直刺红衣男子。这招一出,左右都用剑气封住了,任谁也插翅难飞。白言枫不由地冷笑,心想这一仗总算是结束了。谁知,就在他剑下,那红衣男子诡异一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言枫挽了个剑花,立刻收了式,正疑惑那红衣男子的行踪,却感到顶上一阵寒意。他抬头一望,那夺目的红色带着剑光正朝他刺来!腾起的衣角,像朵盛开的蔓殊莎华,带着死亡的气息,直逼白言枫。 白言枫此刻躲闪已来不及了,他把眼一闭,心一横,暗道:这样战死虽不为英雄,却也不窝囊,此生无憾了。等了片刻,却没有剑刺下来的疼痛,白言枫急忙睁开眼,只见素娘子、徐道长已经杀来,二人正与红衣男子打斗。想必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他们二人解了急,白言枫怔了一下,暗骂自己的胆怯,片刻也不敢耽搁,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转身加入了战斗。不久,成大佑也带着人杀来,打了红衣男子个措手不及。红衣男子显然没有料到有这么多人,有些慌了阵脚。 众人正在热战,客栈里也不安宁。客栈老板急忙带着家眷想趁乱逃跑,店小二也东窜西跑,没一个安静下来。紫正乙霖他们正专心关注着外边的战况,没有在意聂云。这聂云倒也老实,并没有趁乱逃走,反而与紫正乙霖他们一起往外探看战况。 正在这慌乱之际,只听见“轰”一声,屋顶被破了个大洞,一绿衣男子从天而降!紫正乙霖暗叫不好,大家只道红衣男子带着人正面杀来,却不料还有个绿衣男子从后面杀来,来了个夹攻。自己不会半招半式,玄烯只有些法术,不知深浅;聂云说不定会帮那绿衣男子,灭了所有人,这可怎么是好。 踌躇之际,紫正乙霖忽然听见聂云轻声嗫道:“华师兄......” 原来这绿衣男子正是七阵之首——风阵阵主的儿子,唤作宋铁华。聂云当初曾投在风阵里学习“息风止”,因此称宋铁华为师兄。 “云师弟,为何不将这客栈里的敌人都消灭了?”宋铁华毫无感情地问。 “他们...我......”聂云本不是冷心冷面之人,见大家手无寸铁,无可防备,哪忍心下手。 “叛徒!”宋铁华冷不防地朝聂云喝道,“怪不得门主说你有二心,叫我防着你,原来这场乱是你搅的!” 聂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直为血遁门尽力,为此不怕牺牲,到头来却被宋铁华唤作叛徒。又听说门主怀疑他,自知以后无论如何也回不了血遁门了,心中更不想为血遁门再杀一人。 “华师兄......他们......” “那我就先杀了你这叛徒!”宋铁华话音刚落,便飞身扑来,脚下生风,双手握拳,如饿虎般凶猛。 聂云连忙后退,赤手空拳相对。原来素娘子他们怕他趁大伙专心对付血遁门徒时逃跑,特意将他的流星追月锁收了起来。当下两人都没有武器,宋铁华哼了一声,网劈面就是一掌,掌劲刚猛。聂云来不及双掌相迎,只得单手回击,被震的筋骨皆脆。这一掌让他稳不住了,单膝跪下,嘴角渗着鲜血。宋铁华并没有收手,随即双手出击,使出一招“般若掌”,直击聂云胸脯。这一击若打下去,聂云可就见阎王去了。 玄烯见他们二人实力相差太大,早有相助之意。现在聂云命危在旦夕,她立刻手指舞动,念出一长串咒语,末了喝一声:“破!”只见雷声轰鸣,五雷轰顶!无数闪电如利剑般落下,形成了道剑雨,打个宋铁华措手不及。趁此时,紫正乙霖急忙将聂云扶了回来。 第20章 “多...谢......”聂云只觉右手骨头已脆,钻心的疼漫布全身。 “不要说话,危难关头救人要紧!”紫正乙霖将聂云的右手垂下,轻轻一拉,聂云痛的直咬牙。 这时候宋铁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上来要捉住玄烯。玄烯情急之下,快速地翻动十指,行起飞岩术,欲将宋铁华打倒在地。谁知宋铁华早已料到,脚尖一点,腾空飞跃落在玄烯身后,冷笑一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玄烯防不胜防,一时气紧,脸色发白。 “住...住手!”聂云费尽力气吼道,他挪动着受伤的右手,急得全身打颤。 宋铁华更加兴奋了,似乎折磨别人是他的兴趣一样,聂云越急,他越用力,玄烯已经喘不上气了!就在玄烯快断气时,从客栈后院冲进来了两个人,都持着剑。其中一个见宋铁华欲置玄烯于死地,不禁气得两眼发红。二话不说举起剑就朝宋铁华砍去!宋铁华始料不及,急忙放了玄烯飞身躲避。玄烯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吸气,脖子上赫然有几道鲜红的掐痕。 “绯月、剑痕!”紫正乙霖欣喜地看着这两人的出现,一时忘情地喊道。 “玄烯!乙霖你们没事吧?”绯月眉头紧皱,担心地问道。没想到他们才离开了一天这客栈竟变成了战场。 哪知话还没说完,宋铁华又扑来了!这次他手上握着软兵器,两眼通红,像着了魔似的。夜雪剑痕将绯月往身后一拉,意思是不让她出战,由自己去应付。绯月会意,转身扶起玄烯走到紫正乙霖身边,询问这件事的始末由来。 宋铁华哪禁得住败阵,早已恼羞成怒。他使出“风生云涌式”直逼夜雪剑痕,夜雪剑痕也不示弱,腾空跃起回击一招“飞云追星”。当下剑花四起,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仔细瞧,夜雪剑痕略微占着上风,宋铁华的勇猛攻击夜雪剑痕总是能够很巧妙地化解,并给予回击。不仅如此,夜雪剑痕在打斗中还发现了宋铁华左边防守相对比较弱,他便一直攻击宋铁华左边。果不其然宋铁华渐渐招架不住了,节节败退,力不从心。夜雪剑痕抓住时机,趁宋铁华一时顾左不顾右,一剑刺向他的心窝!宋铁华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败在夜雪剑痕手下了。他痛苦且不信地捂着心口,慢慢倒了下去。 客栈里的人都舒了口气,再往外看时,外面的战斗也快结束了,白言枫借树枝的弹力跃上高空,从红衣男子头顶击下,素娘子、成大佑等人在四周缠住他不放,红衣男子无法一手敌四拳,当场毙命。血遁门的人见领头人已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 所有人回客栈相见,紫正乙霖为他们作了介绍。白言枫一听眼前这一男一女竟是绝焱堡少堡主夜雪剑痕和名震天下的绯月,面露喜色。有他们两人相助,灭血遁门之事未尝行不通。紫正乙霖先让受伤的人回房休息,接着问绯月他们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不归,刚才又在后院出现。 第二十三章地宫剑灵 绯月嫣然一笑,款款道来。 原来他们在通道中慢慢前进,竟走到了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宫殿里! 绯月和夜雪剑痕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响起:“进来。”两人踌躇了,抬头望见格儿在殿门口站着,像候了他们好久了一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他们俩走了进去。 宫殿里弥漫着一股沁人的香气,光线不是很强,为这宫殿添上了一些神秘的气氛。格儿不似先前那般怒气冲天,她恭敬地带着夜雪剑痕和绯月往殿中走去。不多时,她便停住了脚步,垂首而立。绯月他们往前望去,殿上高高地立着一把座椅,上面坐着一位青衣公子,由于距离太远,他们无法看清那公子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强大灵气。 “夜雪剑痕、绯月,欢迎来到地剑宫。”那青衣公子朗声道,声音清脆悦耳。 地剑宫?两人诧异,从来就没有听人提过有这么一个宫殿。那青衣公子似乎看出他们心里所想一样,又说:“这地剑宫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的,你们能来是因为你们破了我设的剑障。既然如此有缘,我就告诉一点你们感兴趣的事。我住在这地宫已有千年,本也是剑灵,可惜主剑被封于东山下,设下的屏障让我无法接近,只得任意漂泊......我知道你们在找魇冥剑,但是纵然你们找到了,也无法取出它。”青衣公子见自己一提到魇冥剑,绯月和夜雪剑痕的表情瞬间都变了,仿佛在说他们自己一样。 “为什么?”绯月心直口快,问了出来。现在寻找魇冥剑是他们主要的任务,半点消息都不能放过。 青衣公子轻轻一笑,说:“这魇冥剑是上古神剑,吸取天地精华,极有灵性。与众多名剑一样,魇冥剑也是有主人的,此人可封剑可取剑,全凭他一时兴趣。也只有这个人才能打开剑冢,取出魇冥剑。别的人连剑冢外围都进不去,取剑?白日做梦!” 绯月与夜雪剑痕对望了一眼,看来寻剑不如寻人,只有魇冥剑的主人才能取出它;倘若邪教得此人,这事情可就更加棘手了。于是夜雪剑痕又问:“请问这魇冥剑主人现在在何处?” 青衣公子冷笑两声说:“魇冥剑易主百世,而其每一世的主人必有大劫。若过了此劫,必定飞化成仙;若过不了,就会被本剑吞噬。如今这一世的主人已长大成人,至于在何处,我本不该泄露,但是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愿意说出此人的下落......我被困于此已有千年,早就等有缘人破剑阵,放我出世重振剑威!” 夜雪剑痕与绯月犹豫了一会儿,夜雪剑痕的意思是不知这剑灵的善恶,若放出世天下大乱怎么办?天下苍生怎么办?绯月的意思与他相差无几,但她似乎又有另一种感受,感应到青衣公子的千年寂寞与不识之愤,心下多了一份怜惜。 青衣公子见他们犹豫不决,便退一步道:“两位既然担心,那么我便委屈一点,委身在这位公子的剑中如何?” 夜雪剑痕和绯月又犹豫了一会儿,夜雪剑痕说剑灵一旦离了本剑,没有剑主命令,即使以前再厉害也不能乱来,于是他们安心答应了下来。 青衣公子自是高兴了一番,他接着说:“这魇冥剑主人有一特征,是每一世剑择主留下的特殊标志,就是......” 他话未说完,忽闻一阵惊雷声,震得两耳翁鸣不止。绯月暗叫奇怪,这地宫深藏于地下,怎会闻雷声?是了,必定是怕泄露天机,警示他们而已。果然,那青衣公子闻雷声后默然不语,半晌才说:“此时不是该说之时,看来我无法告诉你们。既然这样我们之间的协议也就不存在,我仍然无法出这地宫了!”说完便仰天长叹。 绯月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千年孤独,一时间同情心浮起,顿了顿道:“那你......到我剑上来吧,我带你出去。” “绯月......”夜雪剑痕不解地看着她,她这样决定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么? “剑痕,”绯月低声说,“若他真有野心,那么蚀月还能镇一段时间。负雪并非你专有之物,是你父亲给你的,怕他到时候会借负雪生是非。” “姑娘多虑了!”青衣公子似笑非笑地说,似乎看穿了绯月心里所想一样,“我可不能居于蚀月中,一剑不能容二灵。这位公子剑中无灵,却灵气非常,实属罕见。因此我想借公子的剑居身,领略天下,非有不轨之心。罢了,世人多心,我也不必强求,姑娘以后自己小心便是了。” 这话一听不大对,夜雪剑痕待要询问又见青衣公子早已转身而立,只得作罢。扭头又见绯月面有不忍之意,心下一横。 “我带你出去!”夜雪剑痕应道,这剑灵似乎并不坏,怕是自己和绯月多虑了。 青衣公子倒不推辞,道声多谢便化作一缕青烟绕在负雪上,片刻就融了进去,负雪光芒四射,不多久便恢复了原样。他一消失,宫殿后面立刻现出一条通道,灯火明亮。夜雪剑痕拉起绯月的手,往通道里走去。绯月手心的热度让夜雪剑痕觉得温暖,他甚至希望这条通道永无止境最好。 此刻绯月却在想事,听剑灵的话,蚀月中早已有了剑灵,为何自己不曾见过?这把蚀月是紫正乙霖专门为自己打造的,既没有千年造化,又没有吸收灵气,哪来的剑灵?听他最后一句话,叫自己小心,小心什么?要发生什么事了?绯月心中疑团甚多,思绪杂乱,不免有些不快。 突然绯月感到走在前面的夜雪剑痕脚步停了下来,忙凝神望去。却看见格儿站在夜雪剑痕面前,大有不舍之意。绯月心中立刻像倒了五味瓶一样,又酸又苦。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她暗暗问自己:我对夜雪剑痕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回避与他坦白相待,却心里堵得慌呢?为什么看见格儿对他那样,我心里会酸呢? 格儿开口道:“公子此去定然不会回来了,格儿先前对公子不敬,请公子原谅。” 夜雪剑痕怔了一下,忙说没关系。绯月再看格儿,她的眼眶竟然红了,夜雪剑痕在她心里真的这么重要吗?那么我呢,夜雪剑痕在我心里占个什么位置,我竟然不清楚!! (绯月到底喜不喜欢夜雪剑痕,现在连我也写糊涂了v—v!) 绯月把手从夜雪剑痕手中抽出来,避开夜雪剑痕诧异和略微失望的目光。这个时候她巴不得找个洞躲起来,让格儿和夜雪剑痕单独聊聊。格儿瞧见绯月的不自在,而一旁的夜雪剑痕却面露关切之色,心下好是羡慕。夜雪剑痕对绯月一片情深,让她感动不已。 “公子今次离去,格儿遵命在此送别。 第21章 这里有两扇门,一曰生,一曰死。请公子与绯月姑娘选择一道门,这门里各有一位剑灵,你们必须打败他才能出去。但是这两扇门却有不同之处,剑灵的级别也有不同,请公子慎重选择!” 夜雪剑痕与绯月互望了一眼,从眼神中知道了两人的心是想到一块去了。于是夜雪剑痕对格儿说:“我们决定了,去死门!”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格儿闻言一惊,阴晴不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似乎夜雪剑痕他们的抉择让她害怕。她欠身让开,身后两扇门上的牌子都亮了起来。绯月也不招呼夜雪剑痕,径直朝死门走去,夜雪剑痕急忙跟上她的脚步。格儿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绯月推开死门,立刻被门里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她急忙抬手遮挡,头略偏向夜雪剑痕。夜雪剑痕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啊!”夜雪剑痕低声惊呼,绯月立刻张开眼睛朝门里望去,也惊讶地叫出了声。 在他们面前竟然是绝焱堡里那个冰窖!到处都是晶莹的冰块,寒冷极了。绯月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两人踏进了冰窖,死门立刻关上了。阵阵刺骨的寒气向他们袭来,不一会儿绯月握住蚀月的手已经开始冷得发抖了!她看着自己呼出的一团团冰气,暗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定会冻死在这里!一定得想个法子驱寒。正想着,她突然感到手心一阵暖意,原来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夜雪剑痕将她的手拉起,握在自己手中。绯月向夜雪剑痕望去,那双明亮的眼睛让她安心。她轻轻挪了一小步,身子软软地靠在夜雪剑痕的身上。夜雪剑痕一阵惊喜,连忙腾出一只手将绯月揽在怀里。温软的身体在怀,夜雪剑痕竟然不再觉得冷了,绯月...... 绯月觉得有点尴尬,连忙缓和气氛地问道:“不知这门里的剑灵会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青衣剑灵 话音刚落,只听得面前一阵冷笑,青色的衣服在空中无风自飞。绯月和夜雪剑痕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格儿面露的忧色竟是真的!在死门里他们将面对的是千年剑灵——刚才大殿上的青衣公子!夜雪剑痕握了握绯月的手,绯月望向他,他坚定的眼神让绯月没感觉到害怕。事到如今,刀山火海也得闯了! 两人二话不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从两边包抄。绯月借助冰块的寒意,蚀月一划使出“冰龙吞月”。长长的一条冰龙张开血口向青衣公子扑去;夜雪剑痕将负雪向上一指,横向一扫,使出一招“玄冰九天”。无数碎小的冰石朝青衣公子砸去,将他困在原地不得动弹。两人这一合击威力无穷,自以为这一来青衣公子定然会受伤。谁知那青衣公子大声一喝,衣袖一挥,冰龙与冰石竟然在瞬间消失了!冷笑声骤起,青衣公子又一挥衣袖,一块巨大的冰石腾空朝夜雪剑痕砸去!绯月见状,急忙飞身扑救,却被青衣公子用禁咒困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夜雪剑痕与冰石周旋。 夜雪剑痕心知青衣公子此举定是个个击破,先杀了自己,再解决绯月,绝不能让他得逞!只见他长剑一扫,将冰石击成碎片,随即使出玄冰剑法中第九式“玄冰风华”直取青衣公子。青衣公子哼了一声,左手翻动捻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吐出一长串咒语。咒语刚念完,夜雪剑痕便觉身后阴风阵阵,还未等他回过头去,背上早已狠狠地着了几下。更多碎冰片飞来砸着他,他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坠到一块冰石上喘息着。碎冰片仍不停地攻击,夜雪剑痕背靠在冰石上,右手握出负雪不停地左右抵挡,胸口像被石头堵着一样,气血不畅,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岂料趁夜雪剑痕的动作缓了下来,那密集的冰雨中一片碎冰冲进了剑舞阵,不偏不倚地打在夜雪剑痕的心房上,他忍不住又喷了口血,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接着挥剑。 “剑痕!剑痕!”绯月在禁咒阵里急得直跺脚,眼看着身受重伤的夜雪剑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她却帮不了半点忙。她心里一酸,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冰石上。 说来也奇怪,绯月这眼泪滴在冰石上竟然泛起了白烟!所滴之处冰石都变作暗灰色,一点一点漫散开来。青衣公子见此状大吃一惊,立刻停止对夜雪剑痕的攻击,待要转身对付绯月,绯月却早他一步出手了。原来当绯月发现禁锢自己的禁咒已经消失时,便毫不犹豫地使出浑身解数朝青衣公子攻击。青衣公子不慌不忙地一挥衣袖,整个人在绯月面前消失了!绯月提着蚀月四下张望,没有发现青衣公子的踪迹。 于是她便先将青衣公子掠在一边,朝夜雪剑痕跑去,轻轻抱起他。眼见夜雪剑痕白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残留着殷红的血丝,呼进的气少吐出的气多,双眼微闭,身上血迹斑斑,她的心就一阵一阵地疼。 “剑痕......”绯月轻轻地唤着,夜雪剑痕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绯月紧紧地抱着夜雪剑痕,又道,“你醒醒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这句话似乎起了很大的作用,夜雪剑痕费力地慢慢张开眼,勉强对绯月笑道:“傻......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 绯月见夜雪剑痕醒了,化啼为笑,待要说什么,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迅速抬起头,这冰窖竟然变成了山林!不仅四周的冰石变成了树木,刚才还浸人的寒意竟换成了暖意浓浓的微风。这...这不是师父隐居的地方么?空气清新,带着些泥土的味道。山林茂密,林中不时传来鸟儿的啼声。阳光从树叶缝中透下来,一缕一缕地美极了。 一个人从远处慢慢走近,由于距离太远绯月无法看清来人,只道是青衣剑灵前来取命,不由地将夜雪剑痕抱地更紧些,准备以死相搏。待到那人走近时再看,绯月禁不住叫出了声来。来人英俊非凡,剑眉星眼,一股傲气从骨子里渗了出来;身体堪称完美,衣袂飘扬,如神仙般飘逸潇洒。他低头看着绯月,绽开了温柔的笑容。 “师父......”绯月又是激动又是敬畏地唤着,她怀中的夜雪剑痕渐渐恢复了知觉,半睁着眼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听得绯月叫那人师父,他忙往上蹭了蹭,想认真看看这个教绯月剑术又照顾她那么久的人。等仔细看到那人的神采时,夜雪剑痕心中也腾起一股敬畏。 “丫头,你找到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了?”帝清扬神色轻松,笑吟吟地问道。 绯月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放开了夜雪剑痕,只是轻轻在旁边扶着他。夜雪剑痕见自己在绯月师父眼里不算差,心里也好一阵欢喜,对帝清扬的喜欢又加了一层。帝清扬看了他们一会儿,收起笑容,细细打量了夜雪剑痕,又对绯月道:“丫头,你下山多时,没在江湖上吃过亏?” 绯月见帝清扬问得奇怪,料是他一定听说了承陵门嫁祸事件,心知瞒不过便一一说与他听。夜雪剑痕此刻精神好了许多,趁着绯月说话之机思考了一些事。猛然间他想道:这莫也不是幻境?与先前的冰窖一样,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使我们放松警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帝清扬定也是青衣剑灵化作的。 “丫头,你从进这个地方就受着骗。”帝清扬认真地说,他的话让余下两人不解,“他是幻境中的人,骗你的信任好杀死你。” 帝清扬的手指向夜雪剑痕,神色泰然自若。夜雪剑痕想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出声。他愤愤地想:这是个陷阱!青衣公子利用绯月对她师父的敬畏和爱戴,编造谎言,要我们自相残杀!可恶!我又中了他的法术,说不出话来!绯月你不要信他的话,他是青衣剑灵......绯月并不知夜雪剑痕心里的想法,见帝清扬说怀中的夜雪剑痕是假的,她脸上露出了迷茫之色。帝清扬立刻把绯月拉离夜雪剑痕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夜雪剑痕,仿佛在说:看你能有什么办法澄清事实。夜雪剑痕只觉全身松软无力,口不能言,急得大汗淋漓。绯月见他不吱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两人心里一惊。 “你们俩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失去。这是幻境也好,是陷阱也好,我都不后悔;是师父教我剑术,照顾我这么多年;是剑痕教了我什么是爱,让我开始考虑以前为生之计和信念......如果非要有人死在这里的话,我宁愿是我自己!!” 夜雪剑痕心中感动至极,绯月终于不再排斥他了。但是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绯月在此送命,想着想着他的目光急促起来,盯着绯月目不转睛。绯月察觉到了夜雪剑痕炽热的目光,又转眼去看帝清扬,隐约间看见他的嘴角上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绯月垂下头,暗道:剑灵,你能幻化成我师父,证明你能看透我的心。那么你现在就作决定吧。单比剑术,我们还有几分胜算;若作起法来,我们便一点胜算都没有了。所以胜者王败者寇,请你不要伤害剑痕,他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就在绯月思考之际,夜雪剑痕也在心中祈祷,请求剑灵不要伤害绯月...... 突然帝清扬大笑,两人再向他望去时,他已变回了青衣公子。青衣公子点头不语,双袖一甩,径直走进深树林中。绯月与夜雪剑痕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四周景物乱晃,强光刺眼,两人连忙把眼闭上,心中暗叫不好。片刻后,强光褪去,二人这才睁开了眼。 第22章 眼前只是一间普通的房间,青衣公子背着手背对着他们。 他缓缓开口:“你们从右边第二个门出去吧。” 绯月和夜雪剑痕这才发现在他们右手边墙上竟然有三个小门,个个紧闭,充满了神秘的气息。是了却一生的关头了么?二人非但不害怕,还满足地笑了笑。 青衣公子又说:“寻找魇冥剑,我无法告诉你们更多。但是要记住,若想进入剑冢就必须找到灵狐族的继承人,也是魇冥剑守护者的继承人。只有那个人才能带你们进入剑冢。”说完,他又低声对自己道:“情这一个字,可以胜天啊......” 灵狐族?绯月和夜雪剑痕不曾听过有这么一个种族,要找它谈何容易? “从那道门出去便可到达客栈了。”青衣公子扔下这么一句,便化作青烟消失在空中。夜雪剑痕心念一动,抽出负雪一瞧,白洁的剑身上盘着一条神采飞奕的青龙!原来青衣公子的主剑竟是千年神剑——青龙剑!难怪他可以制挟这地剑宫,制挟上千条剑灵。 当下两人也不迟疑,打开第二道门走了进去。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一穿梭,身上所有的伤全部消失了,体力也恢复到最佳状态。后来就遇见宋铁华袭击玄烯,出手相救。 第二十五章劝降聂云 绯月长话短说,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却隐去了魇冥剑与青龙化剑之事。众人闻之肃敬,聂云听得入神,心里好生羡慕,也想去闯一闯。白言枫很快回过神,让众人先回房休息,为下一战养精蓄锐。他心里明白:从今天的战势来看,血遁门高手如云,单是阵主儿子都有如此能耐,那七阵的阵主一定高强极了。 绯月和夜雪剑痕朝紫正乙霖使了眼色,紫正乙霖会意先回房去了。玄烯被宋铁华掐得快断气了,身体虚弱,绯月便送她回房休息。其他人也都散了,各自疗伤去了。 紫正乙霖在房间里等绯月他们,还未等他们进门,便问出什么事了。 夜雪剑痕笑嘻嘻地拉着紫正乙霖坐了下来,绯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面,才关上门。 “没什么要紧的事,”夜雪剑痕边说边笑,“就是绯月答应嫁给我了。” 紫正乙霖连忙道喜,发自内心地替他们高兴。却不料绯月一脸怒气走到他们面前,作势要打夜雪剑痕。夜雪剑痕笑嘻嘻地躲开,口里忙说:“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你看,乙霖多紧张。” 紫正乙霖这才明白夜雪剑痕刚才撒了谎,也开玩笑道:“怕是绯月心里早就许了?现在害羞要打人了。” 绯月瞪了紫正乙霖一眼,也坐了下来,道:“说正经事了!” 夜雪剑痕也不嬉笑了,坐在绯月身边,问:“乙霖,知道灵狐族么?” “灵狐族?”紫正乙霖一阵苦思,猛地一拍桌子,道:“灵狐族!就是在翼州赤阳生活的灵狐族。传说这个族在很早以前与狐狸订了契约,每个族人的原身都是一只狐狸,拥有学各种法术的天赋。平时他们都是人身,与普通人无异,只有危难关头才会现出原身。” 绯月又把剑灵最后那番话告诉了紫正乙霖,紫正乙霖眉头一锁,沉沉地说:“找灵狐族......没有缘的人是找不到的,狐狸最信缘分了。这...恐怕很难......” “那我们去赤阳找......”夜雪剑痕提议。 紫正乙霖打断他的话说:“去了,你也不知道哪个是灵狐族的人。再说,我们现在得朝线索找下去。寒州已经近在咫尺了,何不先去那里访寻一下?”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紫正乙霖问了一声,回答的是白言枫。三人都离坐,邀他进来。白言枫客气了一番,才说明来意。原来这一仗伤亡人数较多,剩下的人攻上血遁门是难上加难。他希望绯月和夜雪剑痕能出手相助,二人都没异议,表示愿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这样白言枫的突然来访让他们换了个话题,最后谈到了聂云。 “若聂云加入我们,又是新的一份力量了。”白言枫若有所思地说。聂云是血遁门的人,地形多少也熟悉一点,省得多绕弯子作无谓的牺牲。 “但是这会被称为背叛师门,见他有侠气,这种事怕是做不出来。”紫正乙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瞬间房间里沉默无声。 白言枫轻轻地叹了一声,那种神情不似他那年龄的公子该有的,愁眉紧锁,大有领头之势。夜雪剑痕微微一笑,他记得父亲说过,识人识面、知人知心。这白言枫将来即使不叱咤武林,难保不成为一方霸主。说不定此时灭血遁门,正是上天给他的磨练呢。白言枫......夜雪剑痕暗想,这名字我记下了! “要不绯月去找聂云谈谈?”紫正乙霖突然开口提议。 “绯月?”“我?”三人同时开口,个个惊讶至极。 “是啊,也只有绯月有可能说服他了。”紫正乙霖看着不知所云的绯月,心里盘算着。绯月怔住了,半天才缓缓点头允诺。夜雪剑痕和白言枫都摸不着头脑,见紫正乙霖并非玩笑,都不好再问了。 聂云被关在二楼拐角处的天字七号房,门口由素娘子守着。那房间因为地势的关系,没有窗户,因此大家也就不怕他会从窗户逃走了。绯月走到门口与素娘子寒暄了几句,便推门进去。 房间里十分整洁,聂云没有被绑住,给了他充分的自由空间。而现在他正躺在床上,翘着腿自言自语。听见绯月推门的声音,便转身朝里卧,装作已经熟睡了。绯月才不把这些小动作放在眼里,她反手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聂云,我叫绯月。”绯月不知如何说开场白,只得先道出自己的名字。说完,她又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便住了口。聂云又好笑又闷,只得待躺在床上等她继续往下说。半晌,他见绯月没有往下说的意思,自己反倒憋不住了。他知道绯月的剑术了得,以为他们让绯月来结果自己,心里也认定自己活不过今夜了,早就想反击。死之前也见识一下绯月的剑法吧。 聂云把心一横,操起刚才从床脚卸下的木棒跳下地,左手一挥,身形前移,直逼绯月。绯月冷笑一声,猛拍桌子,身体竟没离开凳子,只是将蚀月往前一挡。木棒劈在蚀月的剑鞘上,聂云只觉虎口剧痛,力道大减,木棒差点就落下地了。绯月也觉蚀月受的重击力道太大,心里早吃了一惊,却不表现出来。她将蚀月按在桌上,发觉刚才握剑的手掌中赫然现出一条血红的痕迹! “蛮力么?”绯月又一声冷笑,眼睛里竟有一丝嘲讽之意。 聂云哼了一声,道:“我手无寸铁,要杀便杀,何必废话......”他还准备再说几句好汉壮死的话,却见绯月朝门走去,不禁脱口叫道,“你...你干什么?” 绯月不搭理他,拉开门,见素娘子一脸惊讶地望着她。原来刚才的一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守在门外的素娘子心里早惊了。绯月也不解释,朝素娘子借了剑,转身走进屋。关门时还不忘嘱咐素娘子,无论听见什么声音也不要进来。 “给!”绯月将剑抛给聂云,什么也不多说了。 聂云伸手接住,素娘子的剑虽不是古剑,却是柄好剑。聂云握了握,有些不高兴。他知道绯月这么做是决心要打一场了,不如自己再提个要求吧。 果然绯月觉察到了他的不满,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了?说。” “换剑。” “为什么?” “这柄剑虽好,却少了重量,使不惯。” 绯月肚里一寻思:是了,素娘子终是女子,剑当然比较轻,而且剑柄也较软。聂云使不惯很正常,既然要打,就依他吧。 “你自己选!” 聂云没料到绯月这么爽快,本已经准备好大篇道理要说,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他愣了一会儿,才往门外走去。刚打开门就见白言枫他们站在门口,他眉头一皱,退回了屋。绯月接过素娘子的剑,物归原主,又示意聂云自己选。 “那...就那把剑吧!”聂云反手一指,正指着负雪。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夜雪剑痕更是惊住了。聂云知道他们肯定不肯答应,冷笑一声,转身往床走去。绯月想了想,向夜雪剑痕走去。 “剑痕......”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夜雪剑痕掩不住心底的担心,问道。 “......” “不是我小气,绯月你知道,”夜雪剑痕压低了声音,凑到绯月身边说,“负雪现在有了千年剑灵,万一聂云借它伤了你,可怎么办?” 绯月低头想了一会儿,她心里矛盾极了。一边她想用打斗来招揽聂云,依聂云的性格,长篇大论地劝说还不如痛快地打一场,而且紫正乙霖的意思她也明白,让她来劝降是最好不过的了;一边又因为夜雪剑痕的提醒而犹豫,这负雪与聂云无半点关系,倘若青衣剑灵真利用这次出剑而扰乱天下,自己岂不犯了大罪?若换作夜雪剑痕,倒还可抑制他,聂云就束手无策了。 当下好生踌躇,突然间一只手拍在绯月的肩头上,她转身望去,竟然是面带笑容的紫正乙霖。在场的人个个神情严肃,他竟然还笑的出来。紫正乙霖低声对她说了几句,又对夜雪剑痕说了几句,夜雪剑痕便解下负雪抛给聂云,白言枫想出言相阻,却被紫正乙霖反手拦下,不好多说了。众人只得在门外静观其变,绯月出人意料地笑了一下,顺手把门带上。 第二十六章聂绯之战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诡计多端!”聂云心下有点服了,但嘴上仍旧倔强。 “过几招吧,点到为止。”绯月的语气里藏着少有的慈悲,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跟夜雪剑痕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心也就变软了么? “哼,不要用这些招数来迷惑我。 第23章 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绯月摇头不语,缓缓拔出蚀月;聂云也不敢怠慢,唰地一声抽出负雪。好剑!但见白亮的剑身散发着剑气,四周的空气都被带动,嗡嗡作响。聂云咧嘴一笑,这剑是与蚀月相差无几了,可是自己的剑术肯定与绯月过不上几招,不过人生难得一搏,我今天就跟她拼了!想毕他猛然发觉面前的绯月眉头皱了一下,脸色大变,不免觉得奇怪:她身体不舒服么? 青龙,青龙不见了!绯月瞅着负雪空无一物的剑身,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回事?这......青龙...明明是盘旋在剑上的,现在怎么不见了?她只顾着想,竟没发现自己手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聂云可不管绯月在想什么,先发制人,挥着负雪冲了上去,正面攻击。绯月愣了一下,侧身一闪,负雪擦着她的脖子过去了,寒气逼人。绯月冷笑一声,从右下刺去,蚀月飞速地逼近聂云。眼看蚀月就要没进聂云的胸膛,绯月却将手一转,蚀月便擦过聂云的肩头,没有伤到他。只有几缕青丝迟迟落下,在两人面前不敢飞舞。 “为什么要手下留情?”聂云忍不住问道,他明白刚才若不是绯月住了手,自己早就成剑下魂了。 “不为什么。”绯月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着下一波攻击。 “那么你在做什么?杀我?杀鸡焉用牛刀?又或者是来嘲弄羞辱我?”聂云自嘲,脚下一点翻身跳上桌子,摆出了一个猛狠架势。 “哦?扑鹰式......”绯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出人意料地将蚀月插回剑鞘,垂手站在那里看着聂云,仿佛在等他动手一样。 聂云握着负雪,俯视着绯月,一副老鹰抓羊之势。两人都在寻找出剑的时机,气氛一下紧张了不少。 说时迟那时快,绯月右脚向前踏出一步,与聂云同时出手!蚀月出鞘,带着一道刺眼的闪光,接下负雪从上降下的攻击。蚀月剑转三千,犹如蛟龙出海,气吞日月,势壮山河。负雪从天而降,宛如飞流直下千尺之势,速度快得无法辨见。然而蚀月却稳稳地接住了它。聂云再度佩服起绯月来,虽是女子,却胜男子一层。顿时房间里剑气四射,桌椅床凳都受到了损伤,一道道痕迹入木三分。 “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绯月与聂云同时收手,在准备下次攻击的间隙中她突然开口了。 原来战前两人都下定决心发挥出自己真正的水平,每一次攻击都做足了准备。聂云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她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一举拿下,所以并不在意。待她话音刚落,便又杀了过去。这一次他换了角度,从左边突击,使出血遁门里较高级的一招“千杀刀”。这招不接则罢,若要接可苦人了。“千杀刀”千变万化,以快速移动及不停挥剑来混乱对手的视觉,让对手觉得自己好象在与无数人打斗一样,自乱阵脚。而每一刀都注了全力,劈下去不死也伤。绯月见他袭来,突然笑了。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她没有躲闪,而是笔直地蹲了下去。聂云一头雾水,只得将攻击范围下移。谁知就在这一瞬间,他眼睁睁地看见蚀月从自己布下的剑阵中穿了出来,直刺自己心房! 怎么会......聂云一脸不相信,死亡的气息迅速扑来,将他包围。他手一松,负雪“当”地一声落在地上。死了,那就死得痛快一点!他边想边闭上眼睛。突然脖子上冰冷了一片,知道自己难逃死结的聂云仍不住抖了一下。他等着,等着最后的疼痛。可是在实际短暂感觉却很漫长的等待中,聂云猛然发现那点冰凉消失了,不解地睁开了眼。眼前的绯月因为刚才那番打斗,前额垂下了几缕青丝,红润的脸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好一个妙龄女子! “你其实早有加入我们的心,却怕将来在战场上遇见你父亲,孝义不能两全。但你也怨他,怨他顾及你是庶子而不肯传你半点剑术。刚才那招定是你自己偷学的,是么?”绯月信心十足地说,刚才战前紫正乙霖曾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正是“为友为子、孝义难全”。绯月自己猜测了一下聂云的心思,又见“千杀刀”破绽百出,断定他是偷学的,而且血遁门并没有紫正乙霖想的那么简单,多年前“千杀刀”的全套招术江湖上只有一人会,那人曾与帝清扬比试过,败后便销声匿迹。若是他创下血遁门,那可就难办了。 聂云自知绯月说的皆对,又对她的剑术佩服至极,便不再隐瞒,点头称是。绯月收起蚀月,走到桌边坐下,又道:“大义灭亲,你听过吧?唯君命是从,你也知道吧?你会选择哪个呢?” “你会选哪个?”聂云反问道,他很想知道当绯月遇上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我啊......会唯君命是从吧......” “骗人!依你的个性才不会这么做!” “呵,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什么?” “不可能......”聂云不相信绯月会做这种选择,他咬咬牙,恨恨地说,“枉世人......原来你是那么自私的人!” “你选什么?”绯月也不恼,岔开话题。 “大义灭亲!哼,我才不要和你一般见识......” “很好。”门突然被推开了,紫正乙霖他们走了进来。白言枫赞许的眼光让聂云脸上发烫。 这是他们设计好了的陷阱啊!聂云有些恼怒,但是绯月那些话的确让他在孝义之中选择了,自己“不孝”的罪名是背定了。只见绯月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没胡说,师父我是永远不会背叛的;至于你,聂云,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不能等同。” “绯月......”夜雪剑痕想要上前安慰她,却被她拦住了。她悄悄拉过夜雪剑痕,低声说了青龙不见之事,惊出夜雪剑痕一身冷汗。剑灵跑了么?天下大乱? 聂云将负雪归还给夜雪剑痕,随白言枫出去了。夜雪剑痕急忙拔出负雪,当下两人都傻眼了:刚才还一身洁白,现在上面又盘着青龙了!绯月暗暗吃惊,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大概是,”紫正乙霖插话道,“这青龙只认了夜雪剑痕,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拔不出盘有青龙的剑,只能拔出平时的负雪。” “那蚀月呢?”绯月突然想起剑灵说蚀月中也存在剑灵,一直没找到机会问紫正乙霖。 紫正乙霖看着她一言不发,好象在守护一个秘密似的。夜雪剑痕见状,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这蚀月的铸造肯定和绯月有直接联系,说不定紫正乙霖铸蚀月就是专为她一人造的。他急忙打圆场,岔开了话题。谁知紫正乙霖倒不领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神情严肃。平时一副书生样子的紫正乙霖,认真思考一件事时,英眉紧锁,倒有几分剑气。 夜雪剑痕拉了拉绯月的衣袖,道:“走吧,别为难乙霖了。” 绯月犹豫了一会儿,见紫正乙霖迟迟不开口,料到这个秘密定会牵出许多事来,只得作罢。正要与夜雪剑痕走出房间,却听见紫正乙霖长叹一声。绯月转身望去,紫正乙霖那身形和帝清扬倒有几分相似!她猛然记得从小到大只见过师父这么叹息一次,那一次正是绯月坚决要下山的时候,师父也这么背着手,望向远处长叹一声。 “绯月,”紫正乙霖终于开口了,像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说一样,声音缓慢而沉重,“蚀月是用你的血铸成的......” 这话如五雷轰顶,直劈绯月,她立刻当场呆在那里。夜雪剑痕肚里也万分惊奇,以血铸剑,这剑必定会有极大的血气,是有强大怨念的人才会做的,乙霖怎么会......他急忙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紫正乙霖,却见到紫正乙霖惨淡的笑容。紫正乙霖走近绯月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肩头,像在安慰她,又像在呼唤她;夜雪剑痕自知这不关自己的事,正要退出去,却被绯月一把拉住。 “是师父要你这么做的?为什么?”绯月神情不似先前,又恼又怕,脸煞白一片。 紫正乙霖掩上房门,拉他们坐下,把当时的情形讲了一遍。 第二十七章蚀月之谜 夕阳西下,晚霞红了半边天,衬得远处的山一片火红。帝清扬替熟睡的绯月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走到了院子里。院子西南角的石桌边坐着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年纪大一点,不过三十,一身黄衣,神采飞奕;一个尚幼,梳着三角发式,正在数石桌上的石子数目。帝清扬走近,黄衣人便将他拉到身边,问了问绯月的情况。 “怕是不好啊......”帝清扬眉头瞬皱,低声回答。他的左手还握着拭汗的手帕,大红色的牡丹花开在帕子上,鲜艳得像血一样。帝清扬稳了稳情绪,问道:“沐,你有什么法子么?” 被叫作沐的男子沉思了一会儿,正欲开口却被那小孩打住了。他扬起稚嫩的脸,问:“帝叔叔,绯月怎么了?” “乙霖,绯月生病了,你去看看她吧。”帝清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装平静地对小孩说。那小孩正是十年前的紫正乙霖,而那个黄衣男子正是他的师父——秦沐。 紫正乙霖一听急忙往屋里跑去,秦沐这才对帝清扬说道:“我听祖师爷有说过一种方法,有回天之力。但是......” “但是什么?”帝清扬听见有救绯月的方法,不等秦沐把话说完,急忙询问。 “此法凶险,成功则罢了;若失败,绯月可就...可就......”秦沐住了口,表情凄凉。帝清扬一听就明白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很长时间帝清扬没说一句话,秦沐正想安慰他,却见他握着拳头,重重地击在石桌上。 绯月是如何病的,他最清楚。一个星期前,一个男子来找他比试,那人自称万延山谷谷主,自创了一套剑法,以“千杀刀”为名。 第24章 帝清扬承其美意,答应过几招,点到为止。那时绯月对剑术十分好奇,便偷偷躲在门后观看。 战斗中的两人身轻如燕,一场打斗竟比仙子跳舞还美。最终那人败在了帝清扬的手下,他表面上客气地称赞了帝清扬几句,暗地里却聚起全部力量,趁帝清扬大意之时偷袭过去!只见白光骤过,他那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了面前的人的身上。这一掌下去,不出半个月必会吐血而亡。那人正得意时,却见剑光突现,长龙扑来!他躲避不及,一剑穿了小腹,血流一地,情急之下,放出烟雾散,逃了去。帝清扬并没有追去,返身抱起倒在地上的绯月。她脸上惨白,小嘴一张一吐,呼吸有些困难。原来绯月见那人有偷袭举动,正欲跑去告诉帝清扬,却不料那人已经出手。正巧她那时已经跑到帝清扬身边,来不及说话,双手一张,用自己的身体硬挡了下来。那一掌本来该打在帝清扬的小腹,由于绯月身高不够,那一掌正好劈在她背心!当时她只觉血液倒流,吸气困难,“哇”地一声吐出血来,倒在了地上。在这以后的一星期里,绯月吐血不断,气息一天比一天薄了。 “师父,师父!”紫正乙霖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语气十分着急。 帝清扬与秦沐互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冲了进去。只见紫正乙霖握着绯月的手,正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帝清扬心头一痛,连忙走上去,伸手一摸,绯月全身竟冰得吓人。他再往鼻下一探,心里松了半口气,气息尚存...... “清扬......”秦沐知道绯月时日不多了,不忍地开口唤道。 “就按你说的办。”帝清扬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长袍,盖在绯月身上,终于下了决心: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得试试!绯月,我要你好好活着! 青阳居前,秦沐架起了一个大熔炉,他吩咐紫正乙霖来做,自己在一旁说。 “我?师父......”紫正乙霖担心地看着秦沐,这可关系着绯月的命啊。自己一个毛孩,几斤几两师父应该清楚才是,怎么会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不要担心。今天铸剑,事关重大,你要仔细听为师的话。”秦沐拍着紫正乙霖的肩膀,表示自己相信他。他又说,“这血剑法,是祖师爷密传下来的。以生人血为媒介,铸成血剑,这血剑中就会存在一个血灵。血灵吸收剑主人身上的邪恶力量,使剑的血咒越来越强。而且血灵也只会听从献血之人,主活则存,主死则灭。今天我们正是要用血剑法来救绯月。她所中那掌,掌力虽被清扬化了去,却残留了大量的邪气,邪气使绯月越来越虚弱,最后丧命。想来打伤绯月那人练的必是邪门法术,以邪气害人。铸成血剑后,血剑便会吸收邪气以保绯月。但是这血剑法必须由清心寡欲之人来施行,为师至今尚未看破红尘,因此不是最佳人选...乙霖你从小在深山长大,倒也清心,至于寡欲么...不深究了,救人要紧!” “你听好了,这熔炉暗合八卦术,歌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半个时辰后你用右手小指在熔水中画这八卦图,不要记错了!” 秦沐说完便返身回到屋中取血,见帝清扬抱着绯月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时刻注意着她身体温度的变化。秦沐取出一支银针,帝清扬将绯月的右手从被子下抽出来,秦沐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手腕血管处扎了一下。鲜红的血珠一颗颗冒了出来,秦沐急忙用碟子接住。帝清扬只觉怀中的绯月抖了一下,稚嫩的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他又将她抱得紧了些,像个慈爱的父亲抱着女儿一样。 紫正乙霖知道这关系着绯月的命,丝毫不敢怠慢,严格地照秦沐说的去做。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他越画越惊讶:这熔水烧了半个时辰,竟然一点也不烫手,温度和平常的水没有什么区别。紫正乙霖划完最后一笔,突然发现熔水瞬间变红!诡异的红色剧烈地翻滚着,不停地冒出水泡,就像有些书上描写的血池一样。紫正乙霖到底是个孩子,这突然发生的事把他吓得两腿发软。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立刻大叫起来。 “叫什么?怕成这样?”秦沐站在紫正乙霖身后无奈地耸耸肩,将那碟血递给他。紫正乙霖拍了拍胸口,一副魂兮归来的样子。他瞟了一眼绯月的血,觉得奇怪。 “师父,怎么绯月的血红里透着蓝啊?” 秦沐凑上去一看,的确如此。绯月的血受了邪气,照理说应该为暗红色,甚至为黑色。可这碟里的血殷红,与常人无异。但细看之下,红血中泛着淡淡的蓝色,着实怪异。秦沐心知这里恐怕有什么蹊跷,却没有声张,仍叫紫正乙霖将它倒了下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沐在心里默念:愿老天保佑这可怜的孩子吧。 说来也奇怪,这血一倒下去,那熔水竟平静下来了。慢慢地熔水又开始流动了,紫正乙霖瞪大了双眼,惊讶地合不拢嘴。熔炉中竟现出一副图腾!紫正乙霖左看右看,辨不出是什么。只听见秦沐在身后一声令下:“倒画八卦图!”紫正乙霖这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划着。秦沐满意地点点头,紫正乙霖这孩子天生一块好料,将来必会名扬天下。但是接下来才是最困难的,秦沐心里滑过一丝担忧,接下来得让紫正乙霖一人来铸了。祖训严令,施血剑法时任何人不得旁观,违者必遭天谴。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紫正乙霖立刻停止述说。绯月和夜雪剑痕迅速地互相望了一眼,手自觉地抚上了剑柄。只听见门外响起一弟子声音:“请三位到楼下,白少爷与其他人有要事要与三位相商。”这话听着不恭不敬,语言混乱,夜雪剑痕不禁笑了。紫正乙霖似乎觉得累了,便答应了一声,起身欲走。绯月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好勉强紫正乙霖,只能作罢。其实她也记得昏迷前的事,醒来后师父便交给自己一把剑,即是蚀月,要求自己好好地保护它。但是师父对自己昏迷中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说蚀月是紫正乙霖铸来送给自己的,是探病的礼。殊不知自己竟然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而且还发生了这么多事!绯月的心突突地乱跳,思绪有些乱。 白言枫一行人早在厅下候着,见紫正乙霖他们下来了,急忙迎上去,脱口道:“先生,大事不好了!” 三人闻言一惊,紫正乙霖连忙应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回接话的是聂云,他已投向白言枫这边。他沉沉地说:“血遁门招回了外出的三个阵主,门主也出塔了!”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白言枫忙解释。原来这一次攻打血遁门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事先得到确报血遁门有三个阵主外出,门主又在重血塔中修炼,众人才决定攻上血遁门。而现在敌人力量更加强大,这边又伤亡比较多,如何是好。 “不如向殷城主求救吧。”其中一人提议道。 “唉,谁不知城主虽好侠,但江湖上的事很少过问,我等又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夜雪剑痕微笑不语,白言枫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夜雪剑痕行了个礼,慌的夜雪剑痕连忙还礼。白言枫礼毕,道:“夜雪兄,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绝焱堡是天下大堡,高手如云,而且在江湖上也很有声望,这次......” 话未说完,素娘子便打断白言枫的话,道:“白三少爷真是急不细择。绝焱堡离这里少说也有十天路程,还是快马加鞭。血遁之战迫在眉睫,一天也等不了了!” “女侠不必担心,”夜雪剑痕道,“绝焱堡的确赶不急,不过这望都军马可派得上用场。” “难道你......”素娘子吃了一惊,不知夜雪剑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殷城主是在下父亲的好友,夜雪剑痕不才,愿试一试。” 第二十八章望都借兵 望霄府在隐州这块土地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并非每个城主都可以住在望霄府内。而历代城主中只有两位住进了这座府第,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仁爱、善良。 殷凌风是隐州第十三任城主,为人谦虚豪爽,大方布义四海。不仅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还与江湖上许多名门正派有不错的交情。因此他成为了第三个进驻望霄府的城主。然而殷凌风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唤作殷依依。殷凌风初见依依聪明伶俐,如花似月,就将她从男子教习读书,甚至传授殷世家剑法,只图保其身而已。 这位殷依依小姐自幼好武艺,羡慕江湖上的侠士剑客。殷凌风也没有明令将她禁锢在闺房内,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因此她常常外出,善施布义,颇受当地百姓喜欢,这些更加坚定了殷凌风传授她剑法的决心。依依又好读书,常扮作说书人在茶馆里说书,想让天下人知道江湖上英雄好汉的事迹,辨忠奸、长风俗、净民俗。 却说殷依依在茶舍里遇见夜雪剑痕他们那天,待她回到府里时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去了,自知回来的太晚。于是她不敢声张,小心翼翼地溜回房间,手脚麻利地换上居家长裙,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前厅。 殷凌风和夫人正坐在厅上说话,见依依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两人都向她投以关切的目光。依依礼貌地朝父母问了好,镇定自若地坐在母亲身边。她这样溜出去玩到很晚回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学会了镇静自若。 “依依,今天去哪里玩了?”殷夫人关心地问。殷夫人看上去很年轻,淡淡的装束让她有种脱俗的美。 “就...就在望都街上晃了晃......”殷依依很小心地回答,怕露出马脚。 第25章 “恩?”殷凌风眼角一提,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依依,盯得她心下一阵发毛。依依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装出十分镇定的样子。殷凌风又在她脸上扫视了一会儿,忽而忍俊不禁:“依依,你表现得越是镇定,心里越有鬼。还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殷依依见瞒不过父亲,只得从头到尾说出和夜雪剑痕他们相遇的事情。不过她特地隐瞒了说书这一节,如果让殷凌风知道她在茶馆里说书,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这么说,夜雪剑痕现在就在城外了?”殷凌风很高兴地问。原来夜雪如瑟和殷凌风有很不错的交情,当初他们同甘共苦时结拜为兄弟。虽然两家多年未曾走动,却仍然书信不断,关系一直不错。并且,殷凌风抬头望着漂亮的殷依依,心里想着,并且两家的孩子还可以为他们的关系再加上一层,亲上加亲。如今夜雪剑痕到望都来了,殷凌风怎么会不高兴呢? “是的。”殷依依惊异地看着喜形于色的父亲,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不过她倒是挺希望父亲让夜雪剑痕到府中做客。 果然殷凌风当下派人打扫了西边客房,见天色已晚,决定明早再派人去找夜雪剑痕。 “小姐,是时候该睡觉了。”丫鬟关上窗户道。此时殷依依正坐在桌前擦拭着追心剑,剑身散发出来的光芒,瞬间苍白了她的脸。丫鬟转身为她倒了杯茶,默默地站在一旁。 殷依依像没有听见丫鬟的话一样,怔怔地瞅着追心剑。慢慢地她有些眼花了,追心剑笔直的剑身突然幻化出一张英俊的脸,眉角上扬,一副不可比拟的傲气。伶俐的双眼看得殷依依的脸微微泛红,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撞击在追心上。 “小姐......”丫鬟见她对着追心剑出神,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夜已经很深了......” 殷依依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双颊绯红,慌忙地收起追心剑,转过身不让丫鬟看见自己的窘态。丫鬟服侍她睡下后,轻轻迅速地退了出去,没能听见她轻启朱唇道了几个字,以及一声长长的叹息。 结果因为政事的繁忙,殷凌风准备派去客栈的使者迟了几天才出发,殷依依也忙于读书习武,只道是那使者尚未归来,也没有多加催促。 而客栈里夜雪剑痕一刻也不敢耽搁,紫正乙霖建议只他一人去,这样殷城主才无他虑。但夜雪剑痕说什么也要带上绯月,在他心里觉得多带绯月去见一下长辈们,有益无害。绯月虽不这么想,却也同意去望都。于是两人就怀揣着大伙的希望前去望霄府。正巧殷凌风的使者出发到了城门,见过之后便一起去了。 殷凌风在偏厅招待夜雪剑痕他们,夜雪剑痕向他问了好便坐下吃茶。殷凌风先问候了夜雪如瑟,转眼见绯月在旁,便要夜雪剑痕介绍一下。绯月见殷凌风虽为文官,实则也是习武之人,面容和善却威严其中,当下十分敬畏,行为举止都很得当。殷夫人端庄大方,打扮不奢华却有股贵气萦绕,与殷凌风正好相配。夜雪剑痕正欲开口说自己来此的目的,忽然听见殷依依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爹,女儿来迟了。”殷依依语气轻快调皮,一看便知她心情颇佳。一身粉色细腰女儿装将她婀娜的身形完美地展现出来,两眼水灵,鼻子小巧,五官十分精致,似西子三分。不知道为什么,绯月看着看着竟有了种失落的感觉。夜雪剑痕没有发现绯月的失落,见殷依依的面容与茶舍里那个说书人并无二致,心里早吃了一惊,话都说不出来了。殷依依见夜雪剑痕看着自己,脸上飞霞,一副女儿态,却见绯月在座,态度急速下滑,竟有点恼怒。 殷凌风皱了皱眉头,轻喝道:“客人在此,你大呼小叫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殷依依嘟起小嘴,道:“小时候经常和夜雪哥这么说话,才过了十年不见,就笑话了?”她边说边拿眼望着绯月,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殷凌风见夜雪剑痕陪着笑了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对夜雪剑痕道:“剑痕此次来望都,就住在伯父这里,让依依带你们四处逛逛,尽地主之仪。”他细细地看了看绯月,观她眉宇间有股剑气,又随身带着剑,知是习武之人便有了好感,又道,“剑痕不为伯父介绍一下这位姑娘么?” “伯父,这位姑娘是剑痕的...朋友,叫绯月......” “啊!”殷依依叫出声来,心里有些惶恐。那天自己编排绯月,不想她就在座。这可怎么办? 殷凌风也很意外,这一年来绯月在江湖上风雨不断,是非颇多。夜雪剑痕与她为伍,见识虽会长不少,危险却也免不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叫如瑟兄可怎么办?他怎么放心让夜雪剑痕与绯月为伍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夜雪剑痕寻思怎么开口借力,绯月与殷依依又互不理睬,当下偏厅里鸦雀无声,众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夜雪剑痕心里着急,时间急迫,众人还在客栈里等待援兵,自己不能再耽搁了。想到这里,夜雪剑痕往绯月望去,正巧绯月也看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明白该有所活动了。殷凌风阅人无数,夜雪剑痕这心里有话的样子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夜雪剑痕不好向自己开口,便亲自问道:“剑痕有什么事要伯父帮忙,只管直说。” “伯父,剑痕想向您借点兵马。”夜雪剑痕开门见山地说,同时接到了绯月支持的眼神,心里有底,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们要与为恶的血遁门决一死战!” 绯月听见夜雪剑痕这么说,刚还肯定了他的勇气现在难免又担心起来:剑痕说话太直接了,殷凌风怎么说也是一城城主,护城兵马怎么会说借就借。而且这一战吉凶未定,殷凌风很有可能置身事外。夜雪剑痕看出了绯月的担忧,连忙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可以应对。 果然殷凌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剑痕还是不要去了,血遁门高手如云,手段又极其狠毒。万一你有什么闪失,要我们怎么向如瑟兄交代啊。” 绯月暗道:我猜的不错。不知道剑痕接下来会怎么办,知难而退? 夜雪剑痕站了起来,向殷凌风拜了两拜,有些激动地说:“伯父只管放心,剑痕生死不论,只为除害。既然伯父有难处,我们也不便打扰了,告辞!”说罢便转身准备向门口走去,绯月也站了起来,却没有跟上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殷凌风没这么简单。 殷依依见夜雪剑痕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已经不爽,又见他要离去,着急地准备开口求父亲答应。正在这时,殷凌风长笑几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满意地叫住夜雪剑痕,道:“剑痕不必着急。伯父只是想探探你的勇气,虎父无犬子!好样的,兵马伯父交给你了!” 夜雪剑痕闻言一喜,急忙转身道谢。绯月依旧面无表情,殷依依倒替夜雪剑痕高兴。殷凌风随即亲点五骑,各骑领一百兵杀向血遁。夜雪剑痕默算了一下,这五百人加上白言枫众人足以踏平雪遁门,立刻接令带人马赶回客栈。刚走出城门就碰上紫正乙霖和玄烯,紫正乙霖见了这五百兵也很欢喜。 “白兄已经带人往血遁门去了,我们从后山攻入,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说着,只见城门飞奔出一名女将,仔细一看却是殷依依。她坚持要与夜雪剑痕他们一起杀上血遁,夜雪剑痕无法只得依允。 夜雪剑痕见殷依依兴奋的样子,叮嘱了一句:“你不要冲前面,跟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了?”殷依依俏皮地问,心里暖意浓浓。 紫正乙霖回头看了看绯月,只听见她哼了一声,往血遁走去,表情不恼不怒,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在吃醋吧?紫正乙霖很有兴趣地观察着绯月,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夜雪剑痕见状大窘,自己一番好意,若依依误会了怎么办?若绯月误会了怎么办? 恰好紫正乙霖解了围,催着大家离开了望都。 第二十九章幻术陷阱 后山是片庞大的树林,上山只有一条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走着,提防着路上的陷阱。可是他们已行至半程,却不见血遁门派来一兵一马,也不见有任何陷阱。紫正乙霖在马上不住地环顾四周,只觉树阴下阴风阵阵,泥土的气味让人心慌。绯月也越来越不安,便勒马等着玄烯,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玄烯会意,立刻结成一个手势,念起了咒语。片刻后从林中飞来一只白头翁,落在玄烯肩上,叽叽叫了几声又飞走了。夜雪剑痕觉得奇怪,与殷依依一起上前询问出什么事了。 “剑痕没注意到么?”紫正乙霖上前解释道,“这条路是由后山通往血遁门的唯一一条,却没有任何血遁门人在此守护。他们难道就不担心我们从后山攻上,怎么会无防备?” “那后半程应该有陷阱,大家小心了。”夜雪剑痕猜测道,莫不是这前半程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后半程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不,”玄烯接过话道,“刚才我让白头翁去探了路,这一路都没有陷阱。” “这就令人奇怪了,”绯月抚了抚蹬着地的雪羽,雪羽满意地抬起了头,她又说道,“就像乙霖说的一样,腹背受敌,血遁门怎么会一点防备也没有?” “难不成是幻术?”夜雪剑痕灵光一闪,忙示意玄烯,希望她破解这个幻境。 玄烯立刻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念出一长串咒语,末了大喝一声“破”!四周的树林立刻变了样,树木像生了脚似的,左右移动。过了一会儿四周才安静下来了,这时大家再环顾,只听得几声马嘶鸣声。雪羽也惊得叫了几声,绯月一看:就在雪羽右边有个大坑,坑里插满了利箭,一旦掉下去连命都没了。 第26章 还好玄烯及时破了幻境,不然自己赔了性命都不知道。刚想着,忽闻殷依依一声尖叫,夜雪剑痕急忙驰过去。原来在她的马边那个陷阱全是有毒性的蛇虫鼠蚁,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倒吓得尖叫了起来。殷依依慌忙中见夜雪剑痕驰到她身边,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依依没事吧?”夜雪剑痕见她尚好,舒了口气。 “夜雪哥,我怕......不如我们骑一匹马吧......”殷依依擦去额头上吓出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望着夜雪剑痕说道,样子楚楚可怜。 夜雪剑痕回头望了望绯月,见她一脸不在乎,心里有些不安。可是他同时也担心殷依依的安危,万一她有什么不测,自己不好向殷伯父交代,便让她坐到自己的马上。绯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骑着雪羽继续赶路。 玄烯却不高兴,她皱着眉头拍了拍马颈。这幻境的属性为土,以木为象,土木相合是五行术中级别较高的法术,施法者必定不是一般人。而自己虽然有天赋,将五行法皆学会,却仍不能两两相合,终究是修为不够。若焰影在,还能联手使出相合术,可见这一仗确实难打。她看了看大家,又暗忖道:绯月和夜雪公子剑术了得,却不会法术。若遇见修为高的人,他们肯定会吃亏。紫正先生剑术、法术都不会,更不能落单。这样看来大家得联手攻击,绝不能让血遁以一敌一。 大伙正走着,突然有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树林里跑了过来。紫正乙霖眼尖,立刻认出那人是柳门的常封——与素娘子组成一对打东路的常封。只见他身负重伤,浑身是血。紫正乙霖只道东路未打通失败了,他冒死来送信,急忙迎了上去。在一旁的玄烯心里却纳闷了,那人明明全身都是血,可身上却没有半点血气,奇怪的是邪气冲天。难不成......有诈! “先生小心!”玄烯急忙高叫,希望能阻止紫正乙霖靠近常封。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紫正乙霖跑到常封身边,伸出手去扶他。只听见常封邪笑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用力地朝紫正乙霖砍去。这边玄烯刚喊,大伙便知其中有诈,绯月与夜雪剑痕同时反应,脚尖在马背上一点,拔剑飞身扑去。紫正乙霖只觉身前身后刀风阵阵,不敢乱动。 常封见绯月与夜雪剑痕赶来,又是诡秘的一笑,刀锋向上横劈过去。这一刀并不向着紫正乙霖,却是向着绯月。绯月躲不及,只得将蚀月往前一挡,右手手腕便如火烧了一般疼痛。夜雪剑痕连忙上前一看,心疼不已,怒火中烧:绯月右手的手腕着了一刀,血流如注。 “废了你!”常封像念咒语一样,机械地吐出这三个字。 夜雪剑痕替绯月挡了几刀,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常封寡不敌众,被穿膛而死。紫正乙霖为他叹息了一声,明知他定是被邪术控制了心智,可无法说服大家放过他。 紫正乙霖让大伙先散开,提防血遁的偷袭。自己则仔细地看了看常封的额头,头上隐隐约约现出了道紫色的叶状印记。 “紫叶掌心术!”玄烯听见紫正乙霖这样一描绘,脱口而出,“我早该想到了...早一点想到先生和绯月就不会......” “玄烯......”绯月唤道。她的右手缠了厚厚的纱布,仍浸出了血。夜雪剑痕心疼地跟什么似的,握住她的手。绯月却硬生生地抽了出来,安慰玄烯,“这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了。” “绯月......”夜雪剑痕想关心她几句,却见她翻身上马,由于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痛得疵牙咧嘴。雪羽像懂了主人的意思一样,抬腿就走。 “真是脾气怪的女人。”殷依依坐在马上愤愤地说,夜雪剑痕瞪了她一眼,她才住了嘴。 夜雪剑痕也上了马,殷依依轻轻扯着他的衣服。他没有注意到殷依依的动作,心里暗想道:绯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了。在地剑宫里的她是那么温柔可人,怎么现在却对我不理不睬,冷眼相对......难道她吃醋了?夜雪剑痕感到身后的殷依依拉得更紧了,心里却有些高兴地笑了。 “绯月。”紫正乙霖与绯月并驾齐驱,唤着她。 “怎么了,乙霖?” “常封...也就是刚才杀你的那个人,是被人控制了心智。”紫正乙霖顿了顿,见绯月很感兴趣,就继续往下说,“但我觉得不是血遁门干的。” “什么?”绯月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所有人都朝他们望去。 “小声点。”紫正乙霖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接着道,“我觉得这次施法人与那次在客栈里暗杀你的杀手是一伙的。他们很可能是个有组织团体,并且高手不少......” “那为什么要杀我?”绯月忿忿地说。 “蚀月,”紫正乙霖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话,“可能是为了蚀月,也有可能有个更大的阴谋。” “阴谋?” “我听说武林各大门派都受到了黑衣人的暗杀,一些有名的人都丢了命。那个背后的主谋为的不是别的,是天下!他与邪教联手寻找厣冥剑,又不断打击正派,野心勃勃。” “我又不是掌门之类的角色......”绯月突然记起当初自己在绝焱堡也遇见到黑衣人,难不成那次其实是来杀夜雪如瑟的,正巧被自己撞上了? “可是绯月,你与魇冥剑有关啊,你是正派人士里寻找它的代表人。而且杀了你,江湖掀起风波的机会大得多。” 是啊!绯月心里暗道:现在在自己身边的有绝焱堡少堡主、神匠、望都城城主之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要出手,定会天下大乱。就算有点良心不出手杀人,争夺蚀月也会掀起一场风波。那个背后主谋真是可怕! “你们看!”殷依依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往山上看去。 血遁门竟然被一大团紫光罩住了!冲天的杀气弥漫了整个天空,阴云密布。叫喊声不断,刀剑相碰声是那么地刺耳。玄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紫光......分明是她的族人才能结成这泛着紫光的七宝镇结界!这个结界七个方位必须放一种宝物,只有打破了它才能进去。玄烯心里又喜又惊,布这个结界的一定是自己的族人。但她也记得当初被灭全族,只剩得她一个人逃了出来,照理说应该不会有族人存活了...就算有人逃了出来,现在却帮着邪教,也太可耻了! “绯月,这是七宝镇结界!”玄烯急忙道,“必须打破结界七个方位上的宝物才能杀进血遁门!” “七宝镇结界?”所有人重复道。紫正乙霖连忙将五骑分成五拨,一拨打一个方位;剩下的两个方位由绯月和夜雪剑痕去解决。夜雪剑痕一听要和绯月分开就很不放心,加上现在的绯月又受了伤,自己怎么能丢下她呢?绯月倒无所谓,紫正乙霖就让殷依依跟着夜雪剑痕,自己和玄烯跟着绯月。 “不行,”夜雪剑痕不肯出发,“你们几个我放心不下,绯月又受了伤......” “不用担心我们,倒是照顾好那个大小姐才是。”玄烯抢在大家面前说,毫不给殷依依面子,“绯月受了伤也比她厉害得多!” “玄烯!”绯月轻声喝道,殷依依脸胀得通红,明知玄烯说的是事实,自己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绯月......”夜雪剑痕想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样的。 “我们走吧。”绯月也不答理夜雪剑痕,与玄烯他们一道走了。留下夜雪剑痕站在风口上怅惘。 和夜雪剑痕分开了,绯月却觉得心情欠佳。难不成自己真的那么在乎他么?她收了收心绪,听见玄烯告诉紫正乙霖,这七宝因施法人不同而不同,可能上价值连城的珍珠,也可能是普通的檀香,没有特定的物品。紫正乙霖不免替其他人担心起来,这七个方位由七个阵主守护,而宝物又不显眼,难上加难。又不知道白言枫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血遁肯定没攻上,刚才听见的打斗声现在也没有了。紫正乙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拼死一搏。 “前面就是七宝镇结界的七方位之一了。”玄烯指着一扇绿门。 绿?绯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抓住,一时觉得熟却想不起来。他们推门进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突然“嗖”地一声,一盏盏灯逐个亮了起来。在他们正前方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手正看着他们。也是一袭绿衣......绯月想到,难道是...风阵阵主!日前夜雪剑痕杀的那个绿衣男子宋铁华是他的儿子! 第三十章风血之咒 “等你们很久了!”风阵阵主宋义风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夫等了很久了!就是你们杀死了华儿......现在偿命吧!” 绯月闻言一惊,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宋铁华之死自己也难逃干系,这一战只能进不能退了。但是她很担心紫正乙霖与玄烯,他们两人都不会武功,万一宋义风趁虚而入,自己该怎么保护他们? “不要为我们担心,绯月。”紫正乙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消除她的顾虑。他明白现在绯月受了伤,胜算的几率已经小了很多,若她再分心来照顾自己与玄烯,到最后只怕会全军覆没。玄烯也明白紫正乙霖的意思,拍拍胸脯表示自己能行。 “不要着急,老夫会将你们全都收拾掉,到地下去照顾吧!” 宋义风哈哈大笑,笑声震耳。突然笑声戛然而止,他双手一挥,左右手各握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尖刀。绯月不敢大意,也拔出了蚀月。然而右手手腕传来阵阵撕心的痛,绯月咬咬牙,换成了左手。宋义风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知道了绯月用右手的习惯,如今她右手已伤,早已不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得意轻视感浮了上来。 第27章 先发制人!绯月使出“冥月狂劫”。强大的气流朝宋义风涌去,变化多端的招式应接不暇,只可惜绯月是用左手攻击的,速度自然比右手慢了些。本来“冥月狂劫”正是以速度与变化的招式合二为一,声东击西,打个措手不及。这速度一旦慢了,就与一般的剑术没有区别。绯月左手虽慢,但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速度的变化。问题是:宋义风不是普通人!宋义风冷笑,反手一抽,一招招地接下了。绯月剑势如虹,一气呵成。宛如扑翅的火凤凰;宋义风沉着稳定,接招中夹杂着变招攻击,化用绯月的招式以牙还牙,不正是那堪比长空的大鹏!绯月渐渐招架不住了,左手的力量快用完了!她急中生智,就化用“冥月狂劫”加上跳跃的力度,从侧身将蚀月刺出,脚尖又一点,硬生生地在空中换了方向。宋义风只道又是声东击西之计,便往反方向横劈。 “啊!”玄烯忍不住叫出声来,绯月竟然一剑刺在了宋义风的肩上!血顺着蚀月往外流,宋义风却面无表情地站着。 “玄烯,”紫正乙霖轻声道,“你能看见那个宝物是什么吗?” 玄烯反应迅速,向四周望去。这殿里除了墙,就是灯,还有四个支撑的柱子。她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这殿属性为风,以火为象,是风火相合。风为冷,火为热,这宝物必定是冷热交替之物......对了,就是它!玄烯立刻告诉紫正乙霖,这宝物就是灯座。紫正乙霖沉思了一会儿,这灯座有八个,左四个右四个,难不成个个都是? 正在冥想之际,只听见绯月“啊”了一声。紫正乙霖与玄烯紧张地望去,冷汗淋漓。宋义风的剑刺穿了绯月的左肩,绯月嘴角流出一股热血,表情十分痛苦。宋义风猛地抽出剑,绯月痛得忙用右手捂住伤口,血依旧从指缝中流出来,触目惊心。 “绯月!”紫正乙霖与玄烯立刻跑了上去,想要扶住她。 “不要过来!危险......” “哼,你现在就像断了双翼的鸟,还有什么跟老夫相较?”宋义风面露得意之色,更令人奇怪的是刚才他的肩还被绯月刺了一刀,现在竟然连伤口也找不到了。 玄烯立刻手立莲花,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只觉地动山摇,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原来玄烯行的是移山术,这殿是风性,风可以将树连根拔起,却无法撼动一座山。 “雕虫小技!”宋义风也作起手势,中指在上,次之食指,后为无名指,其余两指并在一旁。“风诀?”玄烯见他的手势如此熟悉,但“风诀”中有七七四十九种口诀,他会用哪一种? 几股强烈的大风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气流向上,硬生生地拖起了大山。所有人都被风吸了过去,所有灯座都从地而起,飘浮在风中。玄烯暗叫不好,她稳住脚跟,正准备再念咒语,却听见紫正乙霖一声大叫:“绯月!”玄烯转头一看,绯月竟然借这风势,用受伤的右手持着蚀月朝宋义风冲去!宋义风丝毫不慌张,将左手中的剑掷出,左手也捏个手势,长风助剑,朝绯月刺去。 “绯月......”玄烯惊得捂住了嘴,泪水不争气地全掉了下来。紫正乙霖也忍不住泪满眼眶。 长剑刺穿绯月的右肩,一袭白衣早已染得鲜红无比。地上也滴着一滩血,绯月身形摇晃,看样子就要倒下去了。宋义风仰天大笑,这种小角色他从不放在眼里。华儿确是死在他们手上,他恨不得将绯月他们碎尸万段!突然他听见一声冷笑,冷得让人不寒而栗。这声冷笑是...是绯月发出来的!她左右肩皆伤,血流遍地,难不成还活着?猛地他眼前一黑,飓风从身上抽过,所碰之处衣服被划破,身上划出了道道血印。宋义风立刻停止风诀,黑暗立刻消失。只见绯月左手握住插在右肩上的剑,忍痛拔了出来,鲜血立迸! “飞天静月!”绯月像只小兽低沉沉地吼了一声,身体立刻移动起来。牵动的伤口带来无比的疼痛竟然在这一瞬间全消失了,绯月的眼睛也不似往常,没有半点生气却仍然不放弃。受了伤的右手令人惊讶地灵活异常,一瞬间便将“飞天静月”完美地使了出来。宋义风始料不及,节节败退,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一刀杀死她。 “死!”绯月大叫。此刻的她倒像鬼魅一般,超越了极限作生死一搏。肩上的伤口血流不止,顺着她的手臂流在蚀月上。蚀月饮了她的血,剑身变得通红,发出一种诡异的红光。绯月抡起蚀月,直直杀过去。只听“噗”的一声,蚀月没进了宋义风的胸膛,宋义风看着绯月的眼睛,竟忘了躲闪,也忘了反击,直到蚀月刺进他身体那一瞬间,他才感到身体是属于自己的了。 “血咒......”紫正乙霖喃喃地说,“该死的血咒......” 就在宋义风瞪大双眼,一脸不相信地倒下去时,绯月也倒了下去。玄烯急忙跑上去扶起她,眼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一道比一道深却无能为力。紫正乙霖倒也理智,拾起宋义风的剑将八个灯座全劈了,脚下立刻浮在一幅图,巨大的风字呈绿色印在中间,缓慢地转起来。不多时右边的墙打开了,白言枫带着一小队人马冲了出来。 “紫正兄,你们为何在这......绯姑娘怎么了?”白言枫见绯月全身是血,又见宋义风死在一旁,急忙问道。 “说来话长,你们怎么从那里出来?” “我们打西路,半途被困在法阵里,与血遁门的弟子血战。刚打完便见这边墙开了,我们只道是出口,就冲了出来。” 紫正乙霖还要说什么,只听见玄烯高叫:“先生!绯月不好了!” 紫正乙霖急忙走过去,握住绯月的手。啊!身体开始变冷了!紫正乙霖心里好是悲痛,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言枫见状连忙问道:“玄姑娘,你可会什么还魂术么?” 玄烯一边哭一边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又不是一场游戏,哪里有回春诀、洒金笺之类的法术!” 紫正乙霖按着绯月的脉息,叫了声奇怪。接着又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越发觉得不可思仪了。绯月虽然全身冰冷,但她的脉息与鼻息却一点也没有减弱。难道这就是血咒的威力?紫正乙霖真想把十年前打伤绯月的那个人掐死。他拍了拍玄烯的头,抱起绯月往外走。 “先生......”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先出去再商量对策吧。”紫正乙霖一边说一边祈祷,希望绯月能坚持下去。 他们走出绿门,抬头望去,紫光已经很淡了,看来有几个门已经被破。不远处跑来一群人,为首的人一见紫正乙霖抱着绯月就急得大叫:“绯月!绯月怎么了?她怎么了?” 第三十一章夜雪奋战 玄烯揉了揉泪水朦胧的双眼,才看清来人是夜雪剑痕。他的脸上也挂了彩,不过伤得很轻。紫正乙霖见与夜雪剑痕一起前来的人也只略受轻伤,心里暗自纳闷:绯月打得如此辛苦,性命垂危;他们却轻松自如,莫非是绯月武功退步了?夜雪剑痕哪顾得上紫正乙霖的疑问,直奔到他身边。一见绯月便心疼起来,白衣变红衣不说,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伤口让夜雪剑痕忍不住眼泪盈眶。紫正乙霖小心地将绯月交给夜雪剑痕,夜雪剑痕紧紧地抱住绯月,生怕弄疼了她。夜雪剑痕低头略略看了一下绯月的伤势,想尽办法为她止住了血。 “你们遇上的对手怎么样?厉害吗?”紫正乙霖见四骑在就问道。 五骑是按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来命名的,此刻在场的有南西北中四骑,而东骑还未归。南骑首领恭敬地回答:“都只是一般小喽罗,倒是找宝物花了不少时间。” 什么!紫正乙霖惊呼起来。这么说来,除了宋义风其他阵主均未现身。这后面的路恐怕十分艰难了。正想着,东骑归来,带着聂云、成大佑等人。血遁上空的紫光全部消失了,七个门也汇成了一道金色大门,门大开着,似乎在等待他们一样。 “乙霖,这是谁干的?”夜雪剑痕愤怒地向紫正乙霖问道,恨不得立刻去杀掉那个人。 “已经死了,”玄烯接过话,她替绯月拭去嘴角的血,又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嗫嗫地说,“宋义风,死在蚀月下了。” “宋义风死了?”聂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道,“风阵为七阵之首,宋师伯最厉害,竟然死了......” “都怪你!”玄烯见聂云似叹似悲,火冒三丈,冲上去打他,“要不是你们血遁门做恶,我们怎么会卷进来!绯月怎么会...怎么会受重伤血流不止......” “玄烯,不要无理取闹!”紫正乙霖喝道,此刻不是追究责任之时,更重要的是团结合作。 夜雪剑痕恨不得马上踏平血遁,以报伤绯月之仇。聂云自知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无用,只得任玄烯打骂。好在玄烯不曾练武,捶在身上也不觉很痛。 “玄...烯......”绯月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夜雪剑痕的怒气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赶紧抱了抱绯月,使她舒服一点。 所有人听见绯月的声音都围了过来,玄烯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紫正乙霖见绯月能说话了,心里踏实了一点,连忙拉着她的手把脉。殷依依虽嫉妒绯月现在躺在夜雪剑痕怀里,但见她死里逃生也感到丝丝欣慰。其他人本以为绯月命不久矣,正伤心着她又回过气了,自然为她感到高兴。 “绯月,我在这里......”玄烯哽咽地说。 “不要...闹了...我们...上...血遁......”绯月只觉肩头一痛,右手立刻将衣服抓紧。然而她右手抓的是夜雪剑痕的衣襟,这一抓夜雪剑痕心更痛了。 第28章 他无能为力,只得轻轻将下巴触到绯月的额头,感受绯月的痛,为她分担。 “等你好了,我们就上去......”紫正乙霖在一旁说,他发现绯月脉息比平时略强,而且不紊乱,可能自身在调理。他清楚绯月自幼对剑术痴迷,天赋颇高,帝清扬常在剑法中混入修炼心法。这样一来可以提高她剑术的级别,二来可以强身健体,受了伤可以自行疗伤。但是他害怕的是:血咒......如今血咒的封印已破,会不会反噬主人呢?紫正乙霖决定等血遁事一完,就即刻回去找秦沐问清楚。 “上...血遁...我...没事......”绯月十分坚持,她闭着眼睛,感觉到夜雪剑痕下巴的触碰,心里一阵暖意,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剑痕......” “听你的,上血遁!”夜雪剑痕见她如此坚决,立刻做了决定。他抱着绯月带头走向金色大门,绯月将脸埋在他怀中,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跟上夜雪剑痕,个个都不敢放松,紧紧握住兵器。夜雪剑痕抱着绯月,而绯月抱着蚀月,都无法防备。殷依依就自告奋勇地走在夜雪剑痕身边保护他们,心酸地跟着。 踏进金色大门,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土地,中央立着一个方石台。石台的四角上立着血遁的旗子,对着大门石台后有张很考究的椅子。再后面是座外表华丽的殿堂,一座石塔矗立在它后面,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黄光。 大家正看着,忽见殿堂大门缓缓开启,十几个血遁弟子踏风而行,整整齐齐地落在石台四周,都背着手站着。忽见门中飞出赤橙黄青蓝紫六位阵主,各着各色衣服,凌空踱来降落在那把椅子两边,一边站三位。聂云从开始就不怎么自在,现在又见紫衣的雁阵阵主聂长云现身,顿时感到无颜自容。大家都明白中间那把椅子定是门主之座,少了宋义风这阵势倒还对齐了。可是门主迟迟未现身。 身着赤衣的阵主站了出来,他恨恨地扫了众人一眼,怒气冲天地说:“胆子真大!竟敢上血遁门来捣乱!看老夫一掌......” 话未说完,旁边着蓝衣的阵主出列打断他的话:“门主有令,一对一决生死。胜得多的一方为胜,另一边悉听尊便。总共七局。” 大伙肚里暗算:这里有六位阵主,再加上门主一共七位;只要胜四场便算赢。对阵的话夜雪剑痕有赢的希望,绯月仍在昏睡,只能不时冒出一两句话;白言枫诸位胜算不大,形势不好啊! “能否改为三局......”白言枫尽量客气一点商量着,倘若双方撕下脸来吃亏的倒是自己这一边。 “废话少说!门主之令无人能改,七局是给你们面子了!若换作老夫,什么一对一,早一掌劈了你们,为成儿报仇!”赤衣阵主仍然怒发冲冠,说话一点也不给面子。 白言枫这才想起当日在客栈外,自己与素娘子、成大佑合力杀死一红衣男子,难不成是这位赤衣阵主之子?赤橙黄绿青蓝紫,少了绿,那么夜雪剑痕他们杀死的绿衣男子是风阵阵主之子了?难怪绯月伤的如此重。白言枫无奈,只得与紫正乙霖商议,让夜雪剑痕打头阵,其余五阵由五骑中的南、西、中三骑各打一阵,剩下的两阵由白言枫与素娘子顶着。殷依依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也能上去打一阵,可紫正乙霖说什么也不让她去。最后一阵他们尚未找出适合人选,只得先作罢。 夜雪剑痕将绯月小心翼翼地递给紫正乙霖抱着,轻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此去生死未卜,夜雪剑痕不好再多说什么,翻身上台。血遁门派出的是着青衣的雷阵阵主叶无伦。别看青在七色中并不靠前,可血遁并不是依七色顺序来确定武功与地位的。七色中以中间绿色为首,黄橙赤、青蓝紫分别降低级别。因此绿色阵主宋义风一死,就以黄、青两色阵主为强了。 夜雪剑痕听聂云讲过,自然不敢大意。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场必须要赢,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使胜算率更高。他缓缓移动着脚步,右手握着负雪的剑柄,准备随时发动攻击。叶无伦的右手一张,一把青气凝成的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中,以无形胜有形。夜雪剑痕微微一惊,调整心态也抽出了负雪。昂首挺胸的青龙盘旋在剑身上,泛起薄薄的青气。二人同时挥剑冲去,二剑在空中打了第一个回合!只见二剑刀锋相触,擦出少许火花,强大的气流从刀锋向四周散开,两人的衣服都被气流划破了几道小口。叶无伦顺势收剑,平地使出一招“雷动九天”,只见剑光如闪电,疾速劈下的声音如雷,惊诧所有人。夜雪剑痕也顺势使出“玄冰一伏”,回转剑气,聚成剑气球,直砸向叶无伦。 “轰”地一声,台上尘土四起,不见了比试的那两人。紫正乙霖看得心急,却发现怀中的绯月轻轻哼了一声。他急忙低头一看,绯月竟然睁开眼了!绯月见紫正乙霖一脸高兴,忙阻止他叫出声来,以免惹得他人担心。接着她又发觉自己被紫正乙霖横抱着,脸骤红,挣扎着要下来,可是伤口阵阵撕心的痛,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玄烯帮忙将她扶起,绯月靠在玄烯身上看着这场打斗。 第三十二章血遁门主 台上的尘土渐渐稀薄了,负雪寒光骤现。尘雾越来越薄,夜雪剑痕的脸慢慢现了出来,面色苍白,嘴角惊现住一股血丝,挂彩的伤口也流着血。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毅、神情坚决。负雪在他手中震动,发光的青龙面目狰狞,疵牙咧嘴,恨不得将叶无伦吞入肚中。对!叶无伦呢?众人四处寻望,台上竟没有叶无伦的身影!难不成他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夜雪剑痕却不敢有半点松懈,刚才那一击虽猛,却不足以致命,更何况像叶无伦这样的高手。 “夜雪哥!上面!”殷依依眼睛又尖又快,高叫着。她发现叶无伦正悬在夜雪剑痕正头顶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夜雪剑痕急忙仰头一看,叶无伦俯身下冲,手中剑直逼向夜雪剑痕。夜雪剑痕躲闪不及,急中生智将负雪向地上一插,自己借助这份力量也向上攻击。在这生死之际,夜雪剑痕猛然发现自己所练的“玄冰剑法”全连通起来竟可合为一招!他知道,与叶无伦正面对击,自己出手晚已经没有胜算了,倒不如拼死一搏。他运足气息,全神贯注地回想每一招每一式。叶无伦见夜雪剑痕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狂喜:这小子已经认命等死了,哈哈!只见叶无伦左手一张,紫色的雷从天而降,劈在夜雪剑痕四周,形成了一堵恐怖的雷墙。夜雪剑痕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闭着眼。众人都大呼不妙,绯月却发现有一股红气从夜雪剑痕的身上往右手游去了,负雪也发出轻微震动的声音,就像迫不及待要射出的箭一样。剑痕...你要做什么......绯月担心地边看边想。叶无伦才不管夜雪剑痕能否招架,他右手往前伸直,眼看气剑就要刺穿夜雪剑痕的左肩了!从左肩刺下去直穿心脏,叶无伦想道,这小子必死无疑了! “剑痕......”绯月鼻子一酸,蓄力想冲上台去救他。其他人都摩拳擦掌,面有不忍看着。 “啊!”夜雪剑痕突然睁开眼大吼一声,负雪发出低吼声,剑身立刻窜红,青龙张着爪子跃跃欲试。只见夜雪剑痕右手飞腾,持着负雪迎叶无伦的气剑而上!两剑空中相碰,负雪一抖划开气剑直逼叶无伦。气剑碎成千万块,瞬间在空中消失了。叶无伦手无寸铁,急忙之中左手一挥,雷墙立刻挡在他面前。可是夜雪剑痕带剑一挥,雷墙就破了道口子,紫气四处散开,将夜雪剑痕包围起来。夜雪剑痕只觉全身像被雷击一样,渐渐麻痹了。不行!夜雪剑痕咬了一下舌头,疼痛立刻消除了部分麻意。他想,我一定得取胜!他坚持地抡起负雪刺向叶无伦,叶无伦又伸手去召雷墙。 “怎么会...这样......”叶无伦见夜雪剑痕持着负雪笔直地向自己冲来,雷墙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他的脸上几道伤口仍在流血,眼神里却有一种必胜的坚毅。叶无伦连动也不动,负雪刺进他的左胸,撕心的疼带着血肉的摩擦,叶无伦这才清醒过来。夜雪剑痕却及时收了手,留住了他一条命。 “承让了。”夜雪剑痕收了负雪,向落在地上的叶无伦道。身上的伤口阵阵痛,夜雪剑痕强忍着。 叶无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俊挺的年轻人,依血遁的规矩必致对手于死地。他叹了一声,这小子以为这是在比武么?这可是生死决斗啊!他也拱手道了谢,捂着伤口离开了石台。黄衣阵主一把抓住叶无伦的衣襟,那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与杀意。叶无伦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在血遁,右手猛地往天灵盖一拍,当场死在黄衣阵主脚下,血流遍地。 所有人都惊呼,殷依依不忍地捂住双眼。夜雪剑痕最意外,他默默地为叶无伦感叹了一会儿。殷依依见他走了下来,忙迎上去关心地问。夜雪剑痕答了几句,就看见绯月站在对面,倚着玄烯望着自己。他心里一喜,早已经忘记了疼痛,连忙跑过去。 “绯月...你没事了?”夜雪剑痕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绯月见他衣服被划了很多口子,露出洁白的皮肤,都受了伤,流的血结成了血痂。脸上也挂了彩,颊上一条长长的伤口,嘴角虽已经擦拭了一番,仍有一圈淡淡的血痕。不知不觉间竟觉得心疼起来,忍不住伸手去碰那俊挺的脸。夜雪剑痕见她眉宇间阵阵关心,心下一动,早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虚弱地笑着。其他人淡淡一笑都撇过头去,关注台上而不再关注他们。只有殷依依看着看着掉下了眼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另外的人,看着怎么会不心酸? 第29章 紫正乙霖和白言枫商量了一番,派南骑首领打第二场;血遁并没有按顺序排,这次派出的是橙衣阵主。两人一上台便亮出兵器,一个是长月带痕刀,一个是舞天追星锁,各有各的厉害。而下阵紫正乙霖和白言枫也安排好了,以求大胜。 却说台上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台下夜雪剑痕和绯月却完全不似在战场一样。绯月看着虽受了伤却表现出一脸轻松的夜雪剑痕,心知他是怕自己担心才强忍着痛微笑,感动极了。 “绯月......你说句话呀,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夜雪剑痕见她脸色惨白、全身无力,急忙问道。 “还...好...你呢...要不...要紧?” “我很好。” 两人一问一答,话虽不多,却含着很深的感情。然而现在形势并不乐观,七战已经结束了六战,三胜三负。聂云见父亲与素娘子打斗,希望他胜可又不希望素娘子输,心里矛盾极了。 “三胜三负,你们再派个人出来打最后一战吧!”蓝衣阵主道。 这可不妙了,夜雪剑痕和白言枫已经打过一场了,剩下的东、北两骑、紫正乙霖、玄烯和殷依依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上台便只有一个下场:死!而聂云是不会与血遁正面交锋。那这最后一场由谁去好呢? “我去。”绯月见他们皱着眉头,知道他们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便自告奋勇。 大伙都吃了一惊,绯月双肩俱伤,右手手腕仍缠着纱布,一身白衣变血衣,哪还能打斗?现在连站不站得稳都是个问题,何谈移动步子攻击与防守?正在这时,众人忽闻得一声轰鸣,抬头往大殿望去,又有四个素衣童子从殿中踏风而出,每人手握着抚尘一把,往中间一放,竟扫出一条小路来。这路也浮在空中,泛着青光。只听剩下的三位阵主齐声道:“恭迎门主!”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紫金流苏衣的男子踏风而来,走在那条凭空出现的路上,竟有仙家气概。 夜雪剑痕看呆了,突然感到身边的绯月发出了强大的怒气。转头看时,只见绯月紧紧握着蚀月,一脸怒火。那血遁门门主扫视了一下众人,瞥见绯月在场,咧开嘴笑了。他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五的中年男子,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他稳稳地落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绯月,好久不见了。”门主语出惊人,连三阵阵主都吃了一惊。 他与绯月竟然认识?夜雪剑痕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想不出个所以然。紫正乙霖也奇了,他自幼与绯月要好,并不知道绯月竟和这魔头认识。白言枫等人却另有一番心思,都各自做好准备,以防绯月倒戈相向。 “十年了,你居然还认得出我?”绯月面不改色,语带讽刺。这张脸她做梦也忘不掉,可自己这十年来少说也长成熟了些,他怎么认得出? “哈哈哈,你绯月是我要的人,怎么会不认识?”门主高兴地说,随即又道,“帝清扬这只老狐狸竟然将你囚在山上十年......” “不准说我师父!”绯月更生气了,她握紧了蚀月,“十年前那一掌我还没还给你呢!” 紫正乙霖刹时明白了,原来这血遁门门主正是十年前找帝清扬比武输掉、偷袭打了绯月一掌的那个人,也正是那一掌才有了今天的蚀月。难怪他认识绯月,而绯月对他如此火大。但是,紫正乙霖不得不担心,绯月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身负重伤不说,连神智也不怎么好。 “哈哈哈,若当初你跟着我走了,做我的徒儿,早比今日成就大,成为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的人了。” “我才不要!” “徒儿,现在你给为师磕两个头,为师便将毕生武功全传授给你。” “什么?”所有人都叫了起来,那三阵阵主一脸不服气,都心想,自己跟他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这么对待自己,只将大部分武功传授;现在对一个女子这么说,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了。而成大佑一等人却在羡慕绯月有这个机遇。紫正乙霖与夜雪剑痕想得又不同了,他们知道此刻绯月定然会怒不可遏,拔出蚀月杀过去。可是她的伤...... “我的师父只有一个...他叫帝清扬,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绯月激动地说出这句话,拔出蚀月强忍着痛冲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帝清扬 只见血遁门门主万非邪邪一笑,身子立刻离开椅子浮了起来。蚀月刺了个空,但是绯月不收手,顺势向上刺去,眼看蚀月就要刺中万非的脚心,万非却突然不见了!绯月急忙转身,通常这种情况敌人会趁其不备从背后偷袭,更何况是他这么邪恶的人呢。可是绯月发现背后并没有人,一瞬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手心竟冒出了冷汗。那他是在我头顶上空么?绯月连忙向上望去,没有!她心里开始着急了,四处搜寻万非的身影。 “不好。”紫正乙霖叫道,所有人都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怎么了?”玄烯开口问,她也十分担心绯月。 “绯月被激怒,已经失去往日的理智了。现在的她不能冷静地判断敌人的方位,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呀!”紫正乙霖担心得声音都颤抖了。 “不管了!什么一对一,我们大家一起杀过去!”成大佑脾气急燥了些,又吼又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杀过去。 素娘子也在一边接道:“血遁门作恶多端,我们还跟他们讲君子之礼么?” “不行!”白言枫出言阻止,“这样吃亏的只会有一人......” 他欲言又止,大伙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绯月。她急得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地挥动着蚀月,在身边无形地形成了一道剑壁。可是万非仍然没有现身,只剩绯月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飞。在哪里?他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为什么?绯月在心里大喊,她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只是一个劲儿地找万非。 “怎么办?”夜雪剑痕想去帮忙却被紫正乙霖阻止了,他现在和绯月一样着急。 “没办法,”紫正乙霖无奈地摊摊手,道,“只能靠她自己了。” 出来呀!你出来呀!来打一场,让我告诉你我师父的厉害!绯月急得喊不出声来,就在心里大喊。奇怪,她不喊也不动了,站在那里出神,奇怪,怎么我听不见也叫不出,闻不到气息,除了眼睛其它的器官都没用了。是在幻境里么?连痛也感受不到了。 “丫头。”熟悉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似乎这就是她自己的心在跟她说一样。 是师父么?绯月喊不出来,只能默想,他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幻境,万非你这个卑鄙小人,光明正大的出来打一场! “丫头,是师父啊。”帝清扬就站在她的面前,和以前一样望着她微笑,一样伸手拍拍她的头,一样叫她“丫头”。 师父......绯月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衣领上,形成一圈淡蓝淡蓝的泪圈。她背过身,低头拭去泪水,出人意料地抽出蚀月刺向帝清扬!帝清扬没有躲闪,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蚀月深深地插进帝清扬的小腹,鲜血沿着剑身滑满了蚀月,蚀月骤亮。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帝清扬伸手握住蚀月的剑身,脸上依旧微笑从容。 “你不是我师父。”绯月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也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像第一次杀人那样想吐。她放开蚀月,任它插在帝清扬的身上,自己却转过身去,不愿再看。即使明知他不是真的帝清扬,却仍然为他担心为他心疼,下手时也犹豫了片刻,只为他那张熟悉英俊的脸,只为他温和的声音。 “帝清扬”站直了身子,仿佛没有受伤一样拔出蚀月,道:“你是怎么看出的?就因为你相信这是幻境?” “不,因为太完美了,找不出一点瑕疵。”绯月望向天空,道,“人无完人。” “哦?你真聪明呀。”“帝清扬”话里有话,道,“为什么不沉醉在这梦里,没有杀戮没有斗争,不好么?” “废话少说,你动手吧。” “哦?” “蚀月现在在你手里,我必死无疑了。” “聪明过头了......” 台下的人却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看见绯月握着蚀月站在那里出神,周围围着一圈紫红色的烟。玄烯明知是幻境,却施展不出半点法术来破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而其他人都进入备战状态,却无法往前踏半步。聂云往台上看,却发现身着紫衣的父亲正看着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幻境消失了,众人脸色陡变,绯月正在站在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无寸铁,而万非却握着蚀月正朝她头上挥去!正在危急关头,万非的脸色骤变,像握住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撒手扔掉蚀月,转而拔出贴身佩剑,大叫:“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说完就向绯月砍下去。 “不要啊!”夜雪剑痕呼喊,他急得青筋全现却迈不开半步,眼睁睁地看着绯月即将被害,内心的支柱全倒了,“谁去救救绯月,去救啊!” 已经结束了吗?绯月心想,我就这样结束了吗?师父......长剑挥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绯月感到背后那双冰冷的眼睛,像要吞掉自己一样,闪着血光与杀气。来了...剑痕...乙霖...玄烯...我们要说再见了...... “铛”地一声响把绯月从绝望中唤醒,她清楚地闻到那熟悉的兰草香味从身后传来,清楚地感觉到两剑空中相交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上,清楚地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说,丫头,你要放弃吗,你甘心放弃吗?绯月急忙转身,是他...他来了? 长衣在风中飘扬,英挺的下颚线在阳光下是那么完美那么漂亮,轻扬的嘴角带着自信与霸气,微偏的侧面在阳光下像神一样让人羡慕让敬畏。 第30章 这么俊朗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师父......”绯月一时间呆在那里,万非的脸早已气得发白,帝清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只见他朝剩下的三位阵主使了个眼色,那三个人立刻围攻了上来。 “人多欺负人少啊!”白言枫怒道,好在玄烯及时解了大伙的禁足令,众人叫喊着冲上了台。 “帝清扬!十年不见,败北之耻今天我要报!”万非尖叫,左手聚起一股黑气往剑上一抹,原本洁净的剑身竟变成了黑色。 “丫头你还不把蚀月拣起来?不打算要了?”帝清扬不屑地看了万非一眼,却对绯月说。 绯月遵命拾起了蚀月,心里却依然糊涂。这不是在做梦吧,师父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血遁门。夜雪剑痕躲过几个攻击窜到绯月身边,正巧一个血遁弟子正从背后偷袭绯月,夜雪剑痕一剑替她化开了。 “绯月,你没事吧?”夜雪剑痕关心地问,他见绯月双眼无神,知道她心里正迷惑着,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 绯月被这么一喊,立刻便回过神来了。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与血遁决一死战。她抡起蚀月与夜雪剑痕合力出击,夜雪剑痕见她已经回过神不由地一笑,绯月也忍不住报以一笑。紫正乙霖与玄烯站在台边角落里,玄烯祭起五灵法,以水火金木土五行为主,风雨雷电为辅,击打血遁门人。白言枫等人也不后退,血光骤现,血气冲天,以血祭轩辕。聂云虽因父亲在场的关系不敢多加出手,却也暗地里帮大伙一把。当下一片混战,刀光剑影不断,血肉横飞。 万非自以为这十年来自己修炼已经达到顶峰了,区区一个帝清扬早已不是自己的对手了。本来当年找他比试,一来是看自己究竟强到什么地步,二来是想让帝清扬让出绯月。他看得出绯月是个练武的奇才,学什么一点就会。但是这两个目的在帝清扬面前全破灭了,只得到败北潜逃的下场。本以为那一掌打在绯月身上,她必死无疑,谁知她不但活了下来,还变得如此强......万非越想越气,他的怨念不断增强,手中的剑就不断变黑,最后竟成了纯黑色! 帝清扬仍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万非又使出自己的拿手招式“千杀刀”。黑剑挥来,邪气逼人,帝清扬反手接招,刀锋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怎么会!帝清扬这才意识到这场战斗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自己的白剑与黑剑碰撞处,竟变成了黑色,散发着浓浓的邪气。万非见状,哈哈大笑,攻势更加猛烈。帝清扬抽身后退了两步,流畅地舞出一串招式,清风徐来,风吹到黑剑上,竟将邪气吹走了些。这招便是“清风化邪”的由来,是帝清扬将授于绯月的“月碎凤凰”和“巡天千月”两招合二为一,以气为剑的特殊招式。 第三十四章血咒血魔 却说其他人,除了三阵阵主仍在苦战外,血遁其他弟子寡不敌众,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战势全偏向绯月这一方。绯月与夜雪剑痕大战橙衣阵主,而玄烯他们与白言枫联手对付蓝衣阵主,就剩下聂云对阵紫衣阵主,但聂云却踌躇了。 “爹,”聂云喃道,他头也不敢抬,“孩儿不孝......” “罢了,”紫衣阵主聂辞声音沙哑,“罢了......云儿,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也怪为父当初念你是庶子就不大关心,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孩儿不敢!”聂云惶恐地回答,他本以为聂辞会骂他一顿,甚至将他赶出聂家,却不料是这种反应,一时间难以适应。 “血遁这个是非之地,为父早已有心让你与龙儿脱离,可惜龙儿他......” “大哥怎么了?” “龙儿他...唉...云儿,你自己可要好好活下去啊。”聂辞叹了一声,似乎在后悔当初投身血遁一样,但门主对自己如此好,即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聂辞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交给聂云,聂云接在手里一看,天!是聂家双剑剑谱。聂云知道这本剑法是传给长子的,其他人连看一眼都不行。聂辞又道,“云儿,好好学这双剑法,将来光大我们聂家门楣。” “爹......”聂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到这样的关怀与寄望。 “云儿,爹对不起你,十里长亭,夕阳西下,命休也。”话说完,聂辞仰天长叹。 聂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脑中突然闪过叶无伦的死,立刻上前想抱住聂辞,以防他做出什么事来,却晚了一步!聂辞和叶无伦一样,猛击天灵盖当场死亡。聂云瞬间被击倒,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一个劲儿地流,悲伤已经充满了心房。真的孝义两难全么?聂云突然放声大叫,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橙、蓝两衣阵主愣住了,聂辞竟牺牲自己来保全聂云,毕竟血浓于水呀!这场战斗真的有意义么? “这场战斗真的有意义么?”帝清扬边接招边说,他只防不攻,万非异常恼怒。 “为什么不出手?帝清扬我要打败你!” “用别人的生命来实现你虚荣的目的,万非你真没发现这一步走错了么?” “错?帝清扬,要不是你逼我,我会走上以人血为食的地步么?” 以人血为食?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看来所有阵主都不知内情,原来他们杀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只是为了给门主提供人血!在他们心中,杀的那些人是反对血遁门的异徒,但今天才知道那些人并非异徒而是食物。殷依依与玄烯全忍不住作呕,其他人都厌恶地撇过头去。 “不过,”万非砸砸嘴,伸出舌头添了下干枯的嘴唇,邪恶地笑道,“今天我突然发现另一个让我立刻练成血魔功的方法了。”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还要再害人么?”帝清扬长剑一挥,一副不让他乱动的架势。 “绯月,嘿嘿,我喝一口你的血便够了!”万非面目狰狞,狂笑不止,脚下却不犹豫,左右一点飞身扑向绯月。 绯月重伤在身,又强忍着痛打斗一番,早已经累得不能移动,而伤口被几番牵扯,血流不止,连转身都不可能,更别说抵挡反抗了。夜雪剑痕按住负雪挡在她面前,万非气势汹汹,帝清扬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生怕他伤到绯月。只见万非右手一抓,五根手指竟变成了森森白骨,细长吓人。夜雪剑痕将负雪左右舞动,使出“玄冰飞云”。岂料万非右手一划,破了“玄冰飞云”!直逼向夜雪剑痕抓在他左肩上! “啊!”夜雪剑痕痛得大叫,万非五只白骨指硬生生地插进了夜雪剑痕的左肩,血从指缝中浸出,沾在白骨上惨不忍睹。万非猛地收手,满意地舔了舔手上的血,夜雪剑痕左肩上五个醒目的小洞吓坏了所有人。帝清扬挥剑即下,万非却闪身不见了。 “剑痕!”“公子!”“夜雪哥!” 夜雪剑痕捂着左肩,耳朵里充斥着不同的声音在叫自己,神志却开始模糊,眼皮沉重得慢慢下压。身体...我的身体...好沉......夜雪剑痕在心里叫唤,他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是谁?是谁......夜雪剑痕双眼一翻,昏了过去。绯月从背后抱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心疼极了。 “伤口很深。”帝清扬掀开夜雪剑痕的衣服查看,叹道。 洁白的左肩上五个血窟窿,边缘发黑,血肉模糊。绯月抱着他,眼泪流了一地。殷依依早就顾不上什么礼节,跪在夜雪剑痕身边,泪水像决了堤似的哗哗流个不停。帝清扬撕下一片衣服,小小地盖在伤口上。紫正乙霖一边关心着夜雪剑痕,一边注意着周围,怕就怕万非不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伤人。 “师父......”绯月抬起婆娑的泪眼望着帝清扬,帝清扬却阻止她往下说。 “夜雪剑痕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当务之急是找出万非......”帝清扬止住了口,他清楚地感觉到绯月身上传来的杀气,强到要消灭整个世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叫道,“丫头...绯月!你要干什么!” “依依,剑痕先交给你了。”绯月让殷依依代替了自己的位置,拾起蚀月,双眼发红。 “绯月!”紫正乙霖也明白了,他想上前阻止却被帝清扬拦住了。 “让她去吧,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帝清扬长叹,眼里一片无奈。 绯月渐渐站直,身上发出血红色的光,蚀月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血红色。她离开人群,将蚀月举过头顶闭上了眼睛。蚀月...你听得到我在叫你么...蚀月......绯月从心底呼唤,蚀月像听到了一样震动了一下。开启血咒吧......绯月心里默道,开启血咒...杀了万非...... “啊!!!”绯月仰天大叫,她周身血红,头发纷飞。 “绯月......”玄烯痛不欲生,她不懂绯月在做什么,却明白她在赌命。 绯月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眉角一团火形记号,嘴唇也是血红的,整个人像血魔女一样。突然蚀月血光一闪,绯月往左一闪,速度快到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的。只见她停在石台南角,将蚀月狠狠地插在地上,石台上石板立刻被震飞,一个人站在一块石块上冷笑。万非!他竟然躲在那儿!绯月早已飞身上去,面向他一刺!万非来不及躲闪,一脚踹中前面的石板,石板受力上升正好挡住了绯月的攻击。“铛!”石板碎成了千块,碎片后是突来的蚀月和怒发冲冠的脸。 果然没错!万非往后倒下,想道,绯月中了一掌却没死,血液中便有了邪气,如今为了练血魔功,喝上她的血效果翻倍。现在她这样子早已成了血魔,自己正好可以就这样凭血成功啊! 第31章 绯月见他往后躲过攻击,侧身一闪,立在万非背后。她没有用蚀月刺穿他的喉咙,而是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她阴笑,用力地掐,直到五指都插进万非的脖子。万非想叫却叫不出声,双手想扳开却使不上劲。绯月就这样悬在空中,只见她抬起右手,一剑刺穿万非的胸膛,抽出来再刺,一连好几回。 下面的人看得惊心动魄,眼前的绯月简直就是一个魔头。帝清扬眉头拧成了一团,他看见绯月这个样子心就像被人撕裂了一样疼。绯月又捅了几下,突然两眼一翻,左手一松,身体与万非一起直直坠下。帝清扬轻身一跃,将绯月接在手中缓缓落在地上。而万非早已命入黄泉,无人再去理睬。 “绯月......她怎么样了?”玄烯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刚才绯月着魔的时候,她清清楚楚感觉到了绯月的无奈与挣扎,最后杀死万非绯月并没有轻松,相反她正努力与心中的血魔作斗争。 “得找个地方将他们俩安顿下来,伤的太重了,要尽快疗伤才行。”帝清扬没有直接回答玄烯,而是让玄烯直接看绯月。 绯月紧闭着双眼,头发松散,却不似先前那样凶狠。双手轻轻垂在身侧,血红的衣服一起一伏。玄烯刹那间松了口气,绯月还在呼吸,她还活着!紫正乙霖此时却迷惑了,他见大家都在关心绯月与夜雪剑痕,便把万千疑问都咽到肚子里去了。 “到我家去!”殷依依急忙应道,“我家安全!” 帝清扬点点头,白言枫与紫正乙霖扶起夜雪剑痕,殷依依立刻带路。玄烯吹了声口哨,他们骑来的马全跑了进来,雪羽一头奔向绯月,急噪不安。帝清扬抱着绯月上了马,紫正乙霖与夜雪剑痕同乘一匹,出门时他看见帝清扬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十五章蚀月之魔 这里是......紫白色的纱帐,流云被褥,朝南的窗户透进了大片阳光,素洁的书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文房四宝。窗外一片翠竹,风过招影摇,轻轻舒展着生命的活力。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是舒适的飞云直罗衣,素白的衣料上绣着与窗外翠竹一般的竹,素净文雅。只是一翻身立刻就感觉到有东西咯着背生疼,长长的,是......是剑...... 夜雪剑痕将负雪从背后拿起来,左肩立刻传出了阵阵的刺痛。他放开负雪,用右手捂着伤口,表情万分痛苦。受伤了...是的...是谁伤的...夜雪剑痕只觉左肩像被剑插进了一样,痛楚不断,阵阵钻心。是血遁门主...是了...后来呢......夜雪剑痕脑中一片混乱,他慢慢起身下地。后来呢......我怎么会在这...这是什么地方......夜雪剑痕打开房门,扑鼻而来的是阵沁人的花香,望不见头的长廊上依次摆放着盆盆鲜花。花开无声,绽放着自己灿烂的生命。夜雪剑痕踌躇了一下往右手边走去。 刚走了不久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夜雪剑痕不敢莽撞,连忙停住脚步立在墙后听着。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是两个人在对话。夜雪剑痕好奇地侧耳一听,辨出其中一个是紫正乙霖,而另一个却听不出。看来他们在谈要紧事,自己这样偷听不大妥当,夜雪剑痕正准备抽身离去,却听见紫正乙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绯月不是普通人。”紫正乙霖十分严肃地说了这句话,又接道,“蚀月里的血咒不是一般地强,但最后却被她压制住了。按道理,绯月是不可能凭自己的意志办到......” “可是事实上她做到了。”另一个声音响起,话语中夹着丝丝惊讶。 “如果最后她没有压制住血魔,我们就得与她兵刃相见了。”紫正乙霖苦笑道,他的担心并非多余。 “血咒...能解么......”那个声音低沉,似在问紫正乙霖,又似在问自己。夜雪剑痕猛地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天及时出手相救的帝清扬。 “似乎不能。”紫正乙霖让自己尽量说得委婉一些,“师父说这血咒......” “乙霖,不要往下说了。”帝清扬明白他要说什么,连忙摆摆手阻止他往下说。 紫正乙霖见帝清扬面色悲伤,知道绯月对于他来说万分重要,又是徒儿又是“女儿”。如今绯月这样,他怎么会不伤心。于是紫正乙霖换了个话题,问道:“帝叔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血遁门?是绯月告诉你的?” 帝清扬咳了一声,道:“几天前有人向你师父秦沐报了件事,他托我到望都来探一下。正巧我回到了以前的屋子,见剑谱不见了,便知绯月定然到过。更奇怪的是我发现门上插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救人!十万火急速到血遁门。我也好奇便来了。” “是什么人做的?”紫正乙霖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话音刚落就明白自己刚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帝清扬若知道肯定会说出来的。他转念一想,越想越不对劲。 “有什么话直说。”帝清扬见紫正乙霖神情古怪,知道他脑筋转得又快又准,就对他说道。 “绯月定是陷进了某件事里,这一段日子不停地有人想害她,却又有人救她......” 帝清扬一摆手紫正乙霖立刻住了口,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停地想:出什么事了?只见帝清扬微微一笑,对着门外说:“进来吧,站了半个时辰也不觉累么?既然关心就进来一起商量商量吧。” 被发现了?夜雪剑痕只觉脸上发烧,火辣辣的。他硬着头皮在紫正乙霖惊讶的目光下一步一步挨了进来。帝清扬坐在桌边,背朝房门。夜雪剑痕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在笑。 “剑痕...你的伤......”紫正乙霖见他醒了松了口气,又见他抓着左角的衣服忙问道。 “不要紧。我刚才......”夜雪剑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地说。 “算了,乙霖继续往下说。”帝清扬又一摆手,两人才放弃了那个话题。 紫正乙霖又恢复先前的严肃,冷静沉着地讲了一下绯月最近所遇见的陷害、暗杀以及与夜雪剑痕一起身陷地剑宫的事。依他的看法,这伤害绯月的人是做了周密的部署,一步一步地将绯月推入万丈深渊。而救她的人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说不定另有目的。 “看来这一切很可能与魇冥剑有关。”帝清扬下了结论,紫正乙霖同意地点点头。 帝清扬转过身,盯着夜雪剑痕看了一会儿,这一会儿时间里夜雪剑痕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眼前这个男子骨子里有一股天生的灵力,让人由心底里崇敬他。突然帝清扬笑了,这倒让夜雪剑痕与紫正乙霖纳闷了。 “帝叔叔......”紫正乙霖开口道,他不明白帝清扬为何看着夜雪剑痕发笑。 帝清扬一挥手,紫正乙霖就收住了话。他又笑道:“夜雪剑痕,绝焱堡的人...呵,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丫头喜欢这种样子的人啊......” **** 淡淡的兰花香,吸入身体就觉得自己好象变轻了些,开始往空中飘了。绯月睁着眼,在黑暗中摸索。这是什么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围着自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要一口吞了她似的。绯月往前走了几步,习惯地往腰上一摸,蚀月不见了!绯月刹时觉得天旋地转,黑暗中似乎蕴藏着一股力量,这股无名的力量在企图操控她的思维。绯月捂着胸口,慢慢地往前走寻找出口。 猛地发现前面竟站着个人,周身发着微弱的光,不然在这黑暗中绯月就会直直撞上去。那人在笑,绯月努力地看,辨出那是个女子。 “你...是谁?”绯月试探地问,这人出现得诡异,是敌是友还不知道。 “我是你啊,绯月。”一语惊人,那女子咯咯地笑。 又是幻境么?绯月头疼,这些天她老是掉进幻境里,遇见一些熟悉的人,却不得不提高警惕。那女子见绯月沉默了,又说,“这里是心境,我就是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知道你心里的所有事,我们聊会儿吧。” 绯月突然觉得很烦,既然她什么都知道还聊什么。心中的秘密被另一个所谓的“自己”说出来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还记得在绝焱堡冰窖里你昏迷时的情景么?是我让你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情形。” “你有什么用意?” “不要着急。我只是想激发出你体内的另一种力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血咒的力量。不要皱起眉头,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能让你慢慢地拥有一切你想得到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不要紧张,我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你不是喜欢夜雪剑痕么?不要生气嘛,只要你一直保持着血咒的力量,你会得到一切甚至天下,到时候没人能违背你的意愿。” “诱惑我?哼!” “其实很简单,就是完全打开封印,让受了血咒的我来控制你的身体......” 绯月抢上前去给了她一巴掌,而自己的左脸却像接了这一掌似的烧得很疼。难道她真是另一个绯月么?绯月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打疼了?我说过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怎么样,接受我的提议吧。” “休想!”绯月气得直咬牙。 “呵,不要冲动。血咒你已经开启了大半了,在一定的时间内你就会被它反噬。到时候生不如死,那时后悔才来不及了。”她软硬兼施,威诱并用。 “不!你永远也别想我答应你。血咒一旦全开,我就会被血魔附身。到时候江湖上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无辜伤害许多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个“绯月”反手一握,蚀月赫然出现在她的手里。 第32章 她狞笑着拔出蚀月,朝绯月连环刺来。绯月转身几闪,脚步不稳,眼看就要跌下去了,只觉后脑勺被剑鞘这么一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战友道别 “绯月!绯月!” 绯月听见旁边有人在叫自己,忙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哭红了眼睛的玄烯。绯月勉强笑了一下,却觉得心口疼。玄烯见她真的醒来了,高兴地擦掉眼泪,连忙为她倒了杯水。绯月微微撑起上半身,就这样喝了两口水。玄烯扶她躺下就要去告诉紫正乙霖他们,绯月拉住她的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玄烯便坐在床边听着。 “玄烯,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绯月见她点了头,又说,“如果哪一天我变得嗜血,杀人如麻,你就将我杀死吧......” “什么?”玄烯惊讶地捂住嘴,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不会的,绯月你不要乱说......” “答应我。” 玄烯知道她心意已决,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得答应下来,走一步算一步了。而且还有公子和紫正先生在,绯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她踱着步子到了帝清扬那里,她答应了绯月不把这些话告诉别人,于是她顿了顿吸了口气走进去。 夜雪剑痕正因帝清扬那句话而脸红,见玄烯走了进来更加不好意思了。紫正乙霖以为出了事,忙问玄烯。玄烯本来见绯月醒来心情大好,后来却因那个约定而愁眉苦脸,所以紫正乙霖见她苦着一张脸以为绯月出事了,玄烯忙摆手,只说了句绯月醒了,三个人都面露喜色。 “绯月醒了?”殷依依一边问一边走了进来,她原是去寻夜雪剑痕的,却只见一张空床。心下一想,猜他应该到绯月那里去了,忙赶过去,正巧路过这里听见了玄烯的话。 众人一听急忙赶了过去,帝清扬走到床边唤了声丫头。绯月张开眼睛,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帝清扬接住它,将她抱了坐起来。绯月倚在帝清扬的肩上,看着床前站着的人。直到看见了夜雪剑痕,他也正看着她。 “绯月,好些了吗?”紫正乙霖见夜雪剑痕欲言又止,就索性帮他问了出来。 绯月点点头,转眼又看见殷依依在侧。顿时明白自己现在是在望霄府了,血遁之战以胜收了场,心里有些高兴。 正在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说白言枫一行人要告辞离去,想进来道个别。紫正乙霖忙叫快请,不多时白言枫携聂云、成大佑、素娘子三人进了屋。绯月也知道聂辞自尽之事,见聂云眉宇间藏着巨大的悲伤,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拉了拉被子,又想,聂云如今无家可归,血遁虽灭,但天下人仍视他为血遁门人,此一离去何处可栖身?终究是自己劝他弃恶投善的,这后面的事自己也有责任帮个忙。 “我...想单独跟聂云谈谈......”绯月知道这一开口定会惊四方,果然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十分吃惊地看着她。 帝清扬看着她,她也用坚定的眼神回望着他。帝清扬轻轻叹了一声,扶她靠在床栏上,带其他人出去了。夜雪剑痕不放心,故意走在最后,一步一回头,直到关上了门。 聂云按绯月的话坐在床边的几上,目不斜视。绯月斗万非的场面还记忆犹新,他怎敢在这样的人面前不规矩。万一哪句话哪个动作不对,惹怒了绯月,自己的下场不见得比万非好。其实聂云哪里知道当时绯月是被血魔附身,蒙住了本心才杀气重重。 “你找我......有事?”聂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嗯,血遁门已灭,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聂云瞟了一眼绯月,见她面色和善,似乎并不想伤害自己。转念一想,是她用计让自己做了人生最大的决定,是她改变了自己的信念,她一直都没有害自己的行动。于是聂云认定绯月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就实话实说,“我先找我母亲,再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天大地大,你怎么找?” 聂云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道:“父亲临终时曾说‘十里长亭,夕阳西下’。这是在告诉我母亲的藏身之处。” “十里长亭......从这里走十里遇见的长亭么?” “不,十里长亭是送别的代称,因此这句话是说夕阳西下之时,在驿站会找到母亲......不过之后会去哪里,我倒没有打算。” “我倒有个去处,那里不会有人计较你的过去......” 聂云双眼发亮望着绯月,绯月嫣然一笑,朱唇轻启:“琴殇阁。” ***** “乙霖,怎么他们谈了这么久?”夜雪剑痕一边望着关上的房门,一边问。 紫正乙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转过身问白言枫,白言枫说不知,而他得尽快赶回家禀报才是。帝清扬看着夜雪剑痕若有所思,而殷依依却不怎么高兴。 正说着,聂云打开门出来了。绯月当场手书一封让他交给琴殇阁副阁主九歌,以保他们一家性命。聂云道了谢,末了又问了那个问题:“唯君命是从和大义灭亲,绯姑娘选哪个?” 绯月闭上眼睛笑了,脑中那个熟悉英俊的脸飘来飘去,百看不厌。聂云知她的答案不变,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打开门出去了。 紫正乙霖送他们到了门口,挥手作别。刚转身就发现帝清扬正在与夜雪剑痕说什么,夜雪剑痕的脸色忽阴忽晴。不久帝清扬便走了过来,对紫正乙霖说他不便久留,先回去了。紫正乙霖知道他此去定会探访血咒破解之谜,没有挽留,说自己会转告绯月的。帝清扬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骑上一匹马消失在街头。 紫正乙霖目送帝清扬后转身一望,院子里只剩殷依依在吩咐下人预备酒菜,夜雪剑痕竟不见了。紫正乙霖有些好奇帝清扬对夜雪剑痕说了些什么,忙赶到绯月那里去。奇怪的是,夜雪剑痕没有在那里,房内只有绯月一个人。 “是么,师父走了......”绯月出奇的平静,紫正乙霖细细看去,终于看见了她藏得极深的伤感。帝清扬在绯月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没人比紫正乙霖更清楚了。紫正乙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绯月咬紧嘴唇不说话。 当初我负气下山,他只是嘴上阻拦,看着我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而现在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绯月心中犯嘀咕,闭着眼睛伤心。 紫正乙霖不好说什么,就离开绯月的房间找夜雪剑痕去了。紫正乙霖见他房间门开着就走了进去,却见刚才还在院子里的殷依依此刻正被夜雪剑痕抱在怀里。夜雪剑痕见紫正乙霖进来了,忙推开殷依依。殷依依也不恼,顶着红扑扑的脸笑着跑了出去。 “需要给你机会解释么?”紫正乙霖很理智地问。夜雪剑痕对绯月的感情他知道有多深,这件突发的事一定与帝清扬走前对夜雪剑痕说的话有关。因此他觉得夜雪剑痕一定会解释为什么这么做。 只见夜雪剑痕苦笑了一下,摇了头。不解释!紫正乙霖愣住了,难道这一切没有任何误会与理由么?紫正乙霖有些生气了,这不正是一脚踏两船吗?以前的夜雪剑痕怎么看也不是这样的人! “没想到你夜雪剑痕是这样的人!” 夜雪剑痕闻声一惊,欲答还休,脸已经胀得发紫了。紫正乙霖闻言转身往门口望去,绯月面色苍白,抓着门框气咻咻地说。原来绯月见紫正乙霖行色匆匆便跟着看看出了什么事了,正巧与紫正乙霖一起看见了夜雪剑痕抱着殷依依的场面,她强忍着心中的火,看夜雪剑痕是否向紫正乙霖,结果他却处之泰然。 “绯月!你的手......”玄烯从东厢房出来,见绯月搭在门框上面色不善忙走上前。她猛地发现绯月垂在身侧的右手背上赫然浮现出一个血八卦图案。 紫正乙霖连忙抢上前一把抓住绯月的手,这是...血咒的封印图......紫正乙霖吸了一口凉气,绯月究竟破了多少层封印了?这血咒共有八层封印,一旦全破了那么绯月就会被反噬,由血魔控制。 “活不久了么?”绯月竟然淡淡地笑了,紫正乙霖眉头紧皱,见她问出这句话,突然感到一阵伤感。 夜雪剑痕早已经站不住脚了,不顾伤口疼痛,冲到绯月身边。绯月看也不看他,转身扶着玄烯回去了。夜雪剑痕想问一问紫正乙霖,却见紫正乙霖也匆匆忙忙地走了。绯月...... 第三十七章五十寿宴 “玄烯,你答应我的事绝不可以忘了。”绯月叮嘱玄烯,玄烯强忍着泪点点头。 血咒封印图在绯月手背上越来越明显,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她身体的复原。奇怪的是绯月的身体比以前更好了,药效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只在望霄府住了一个星期就痊愈了。而这一个星期她闭门不出,除了玄烯谁也不见,连紫正乙霖和夜雪剑痕也不例外。夜雪剑痕一直都担心着绯月,却没有办法叫她开门见上一面。倒是殷依依一直贴心地照顾他,直到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没有频繁来访。 “什么?告辞?”殷依依问道,玄烯点点头。 “我们打扰了这么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况且我们还有事在身,请殷城主和小姐原谅。”紫正乙霖忙解释道。 殷依依哪里想这么快就和夜雪剑痕分开,努力找个借口留下他们。谁知绯月早已瞧出她那点心思,补充道:“只是我、玄烯和乙霖向殷城主和小姐道别,其他人并不离开。” 哪里还有其他人,分明就在说我。夜雪剑痕心里嘀咕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看着绯月,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心里有些酸楚。玄烯吃惊地看着绯月,又望了望夜雪剑痕,不知道他们俩又怎么了。 第33章 “难得有这么多江湖上名号不小的年轻人聚在老夫府上,再过几天就是老夫五十岁生日了。绯姑娘、紫正先生和玄姑娘你们就这么不给老夫面子?”殷凌风抚须款道,他对绯月好感不少,倒真心想留她在府。 “这......”绯月犹豫了,她望向紫正乙霖。 紫正乙霖知道绯月要他拿主意,殷凌风盛情相邀,自己最好就借这个台阶下,忙拱手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天后望霄府上下一片欢腾,下人们应客的应客,备茶水的备茶水,抬礼的抬礼。各大州的城主都亲自送来了贺礼,绝焱堡、琴殇阁、落忧宫等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可见殷凌风不仅在官道上得人心,在江湖上也很有人缘。绯月一行人不好在前堂招呼,就约在花园里聊了一会儿。不过夜雪剑痕倒没和他们一起,此刻他正与殷依依一起招呼客人,俨然未来主人的样子。 原来他一直在欺骗我,绯月忿忿地想,本以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却不料竟是个爱情骗子!绯月想毕只觉热血上涌,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玄烯正在看花,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朝花园这里走来了。为首的正是夜雪剑痕,他一直装作不经意地看见绯月,似有万千语言却无法开口。 “绯月姑娘!玄烯姑娘!” 绯月和玄烯忙抬头望去,只见那群人中忽然蹦出一个青年男子,帅气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紫正乙霖一脸惊讶,这人竟然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大呼小叫,看来与绯月她们相交不浅。他微微一笑,少年天性,率直真实。这一来倒忘记了自己也是少年一样。夜雪剑痕的表情一下变了,他不知道这个男子怎么会认识绯月她们。 “天狼!”那男子奔到面前,绯月脱口叫道。原来这位衣着不凡的男子竟是琴殇阁右护法天狼。想必是阁主寒霜刃派他前来贺寿的。 “你一个人来的啊?”绯月喜形于色,刚问完就见玄烯拽着天狼的袖子,忙不迭地问,“焰影呢?他来没有?” 天狼坏坏地笑,盯着玄烯问:“才多久没见就想成这样了?”直到玄烯啐了一口扭头走了,他才低低对绯月说,“阁中出了点事儿,所有人都分派了任务。此次我来,一为贺寿,二为办事。” “九歌没事吧?”绯月一直惦记着这个好朋友,听见琴殇阁出了事急忙问道。 天狼笑着摇摇头,绯月才松了口气。正当她打算将紫正乙霖介绍给天狼认识的时候,殷凌风带着夜雪剑痕一行人走了过来。 “绯月姑娘和琴殇阁有交情么?”殷凌风十分诧异,横看竖看绯月都像是独行侠,却在江湖上与一些大势力有交往。年纪轻轻,人缘不错,将来成大器的机会可就多了。殷凌风很看好绯月,有心助她一臂之力。 天狼不等绯月说话,快人快语道:“绯月姑娘可是我们琴殇阁的贵宾,只要她愿意,副阁主的位置无人能替。” 众人闻言一惊,这个女子竟如此受器重?谁都知道琴殇阁阁主寒霜刃向来有慧眼识人之美誉,无论是副阁主九歌,左右护法焰影、天狼,还是旗下势力的各州统帅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今天从右护法天狼口中得闻绯月受识的事,大家又对她另眼相看了。殷凌风打破了僵局,带大家回到厅上用午宴。 当下厅上已经摆开了十桌,剩下的全摆在宽敞的前院里。殷凌风携一家人在正中桌坐下,绝焱堡夜雪如瑟携夜雪剑痕也挨着坐了下来。东、西二桌坐的是各位远到而来的城主,江湖上的人就坐在南、北二桌上。天狼挨着玄烯坐下,不时打趣她。紫正乙霖顺次坐在玄烯身边,绯月就挨着紫正乙霖坐下。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一个人指着绯月旁边的座位问。 “没有。”绯月想也没想就回答。直到那人坐下了绯月才看了看他。他...他不就是...张子宇墨!他见绯月看着自己,轻轻扬起了一个笑容。绯月只觉心里似乎触到了什么,忙低下头去。 一旁的紫正乙霖若有所思,他不自觉地朝夜雪剑痕瞟了一眼。只见夜雪剑痕双手握拳,眼里喷着火。紫正乙霖苦笑,夜雪剑痕这小子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伤害她呢。 殷凌风见状,只道自己招呼不周,张子宇墨才坐到那桌去了。张子宇墨可谓今天贵宾中的贵宾,他年纪轻轻就成了皓落、幕名两城城主,严上宽下,深受百姓爱戴,这等权势、这等魄力,殷凌风怎么敢怠慢他?于是殷凌风亲自走到张子宇墨面前,邀他到自己那一桌去,以示尊敬。 “殷城主客气了。宇墨不才,年纪又轻,怕在诸位城主面前出丑。倒和年纪相仿的几位朋友坐在一起更舒适些。”张子宇墨如是而答,殷凌风也不好再勉强了。 等大家坐定后,寿宴便开始了。绯月心不在焉地拨着碗中的菜,张子宇墨坐在自己身边,在不久以前自己还觉得这是个很美好的梦,而现在实现了却没了当初的感觉。她的右手缠着纱布,将血咒图遮得严严实实。 “你的手...怎么了?”张子宇墨关切地问,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 “对呀,怎么了?”天狼也看见缠着纱布的手,觉得奇怪。 “没什么,受了点伤。”绯月一语带过,不愿多说。 “是他让你伤心了么?”张子宇墨这回很小声地说,这一句让绯月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张子宇墨默然不语,一个劲儿地为她夹菜。 而另一桌也出现了相似的情形,夜雪剑痕目不转睛地盯着绯月他们,殷依依在一旁夹着菜。夜雪如瑟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年轻人的事呀,不简单呢。 “对了,绯月。我这儿有条消息,相信你很感兴趣。”张子宇墨打破了沉默,连忙说道。 绯月眼皮也不抬一下,沉闷闷地问:“什么事?” “魇冥剑......” “什么!”绯月像被人用木棍敲了一头,惊呼起来。这一来兴趣也提高了,心情也不沉闷了。这一叫虽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却让有心人的心一下抽紧了。 “呵,怎么样,兴趣来了吧?”张子宇墨呵呵一笑,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句话此刻用在绯月身上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知道了些什么?” “想知道?”张子宇墨见绯月的头连点了几下,觉得她可爱极了,说,“那饭后花园见。” 第三十八章绯夜冰释 紫正乙霖见绯月吃完饭便回屋换了身衣服,知道她肯定有事要做。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绯月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她将要去见的那个人让自己不得不为她提防着。 绯月见张子宇墨早已在花园中等候,就轻轻咳了一声。张子闻声回头,一袭粉红绣金的绯月立在繁花中,没了往常的杀气、剑气,此刻却似那平常小姐一般温柔可人令人心生爱慕。张子宇墨看呆了,眼前这温柔的人儿哪里与提着蚀月闯荡江湖的绯月挂得上钩?绯月被他瞧的不好意思了,又咳了几声,走了过去。 “绯月...你今天...很漂亮啊......”张子宇墨有些结巴地说着。 “过奖了,说正经事吧。”绯月扭过不让他看见自己羞红的脸,温柔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难道我们见一个面的理由就必须得是谈正经事么?”张子宇墨仍旧不说魇冥剑的事,用半调侃半认真的语气说道,“如果我说我想见你了,你会不会出来?” 想见我?绯月愣住了。是了,一直是自己在刻意躲避张子宇墨。为什么?为了夜雪剑痕,为了夜雪剑痕以前的那份心......可是现在他变心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在乎他? “好了,说正经事吧。”张子宇墨见绯月一言不发,只当她生气了,连忙岔开话题。 “就在你们离开穆陵府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魇冥居寒,王士当立。’” “‘魇冥居寒,王士当立’?” “‘魇冥居寒’——是说魇冥剑在寒州,‘王士当立’——恐怕是说此事与某位王爷有关,‘当立’的问题不正是传言‘魇冥在手,天下在手’么?” “这样解释也说的过去,那你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信?” “不知道。信是放在我书桌上的,却无人看见形迹可疑的人进出书房。” 绯月陷入沉思,张子宇墨见她眉头紧锁,就抓住她的肩膀说了几句话无关紧要的话,势必让她放心。两人都没有发现这花丛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绯月很快就回到房间了,见紫正乙霖和玄烯正坐在桌边下棋,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就笑了笑也加入了棋局。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过了一个下午。晚饭就没有中午那么隆重了,一些家常小菜却别居一格。晚饭桌上绯月倒不拘束了,与天狼、张子宇墨他们开起了玩笑,气氛一直很好。饭后玄烯被天狼叫了出去,估计是谈焰影的事,绯月只说了句不要玩得太晚,由她去了。而她也没留下,径直回房休息了。安静的环境让她舒适地闭上眼睛假寐,可是脑袋却没有休息,一直回响起准备离开饭桌时,张子侧身耳语的那句话,让她心跳加速。 他说:“绯月,找到魇冥剑后,你可愿与我一起生活?我们去一处安静平和的地方,结庐为伴,携手一生。” 绯月叹了口气,这叫她如何回答。在没经历那么多事以前,在自己还对他有点依恋时,应该会很高兴地答应他。可是现在心里多了一个人,有份感情远远超过了当初的依恋,少了以前对张子宇墨的感觉。 “绯月,我们可以聊聊么?” 绯月没有转身,她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在这几日里将她的心重重击伤了。她刚想开口拒绝,却听见他用充满悲伤的声音说:“只聊一会儿,好吗?” 第34章 绯月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夜雪剑痕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绯月依旧背着他,蚀月放在桌边,安安静静地躺着。 “绯月,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是这一切,我做这一切是有原因的。”夜雪剑痕急着表白,可是他没有开口说那个原因。他又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你也不要......不要糟蹋自己啊......” “糟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绯月转过身,脸上有些许怒气,“是了,宇墨在你心中一直都是坏人,可他不会负我!” 夜雪剑痕脸色煞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许多。我的心变软了,剑变慢了!(某月:这是表白啊~剑痕,你可要听得出来哦~人家绯月可是不说第二遍的呢~)你这不叫糟蹋我吗?你说宇墨,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让我对你......可你却又伤害我!的确你和她是门当户对,那么现在我们就各走各的路。魇冥剑我答应过堡主,一定会找到的。”绯月一股脑儿地抖出这些话,吐了吐气道,“夜雪少堡主,请出去。” 夜雪剑痕只觉心口一疼,顾不上什么一把拉住绯月抱在怀里。手指插在她的发间,紧紧抱住不放手。绯月挣扎了几下,见他纹丝不动就由他去了。他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从来没有负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这话你信最好,不信我也没法。我喜欢你,绯月,一直都是。我无法向你解释先前的事,但不久你就会明白并且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 夜雪剑痕说完放开绯月,狠狠地盯着桌上的蚀月。绯月发现他的表情不对,正想问他要做什么,却见他猛地伸手拿起蚀月,瞬间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紧咬着下唇,丝丝血丝从唇间渗出,令人触目惊心。绯月吓得忙抓住他的手,立刻就感受到从他手上传来的蚀月反噬的强大力量。绯月急忙拔出蚀月,剑鞘红了一会儿就沉静下去了。夜雪剑痕放开剑鞘,心有余悸地看着血红的蚀月,缓缓张开右手。 “啊!”绯月捂住嘴,泪水涌了上来。夜雪剑痕右手手掌中赫然现出一道鲜红的伤痕,像张开口的猛兽大声咆哮。绯月一把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抚摩着那道伤口,不解地问:“你明知蚀月它...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傻......” 夜雪剑痕见她嘴上虽然不原谅,行动上却处处有爱怜之意,轻轻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柔柔地说:“绯月,我多么希望被下血咒的人是我。这伤口,是蚀月给我对你的爱的证明。你看,它都承认我了...绯月...不要离开我,好吗?” 绯月握住他的手点了头,抬头望着夜雪剑痕,伸手擦去他唇上的血丝。夜雪剑痕坏坏一笑,低头轻轻吻在绯月的唇上。屋外翠竹两只鸟在合唱,一起一伏,给这温馨的夜再加上一丝暖意。 *** “主人,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做了。”黑衣人跪在地上,语气恭敬地说。 这一次并没有在那个阴森的地下室里被召见,黑衣人感到有点高兴。这里虽是荒山野岭却也好过阴暗潮湿的地窖。不过有一点仍相同,就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前面的人。 “很好,这一次你做得很好。”神秘人背对着黑衣属下,语气冰冷得不像在夸奖他一样。 “主人真是聪明,用一封信就将帝清扬引上血遁,诱发血咒,灭了血遁。此刻又用一封信将绯月引去寒州......”黑衣人本想拍马屁,却不料一支镖飞来正中肩头。他捂住伤口痛苦地说,“主人......” “多说无益!闭上你的嘴滚回去!”神秘人微微有些恼怒。他昂起头,似笑非笑,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 绯月一夜睡得很好,尽做些美好的梦。她坐了起来,将纱布取下来。血八卦的血色又深了些,吾命真的不久了么?绯月扯了扯嘴角,又想,最近笑的时间增多了,什么笑都有。不知道剑痕怎么样了?昨天的伤好了么?绯月一边想一边穿好衣服,正碰上丫鬟进来报道:张子大人想约绯月姑娘于昨天之地相见。绯月梳洗了一番,就赶了过去。 张子宇墨果然在花园里等着,身着一件墨绿竹纹缎衣,越发文雅。他见绯月过来连忙笑脸相迎。绯月打了招呼就直接切入话题,问他有什么事。张子宇墨微微一笑,似不好意思开口一样踌躇了。 “这个...那个...昨天我说的话...你考虑得怎样了?” 绯月知道是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起生活的话,却故意装傻,反问他:“什么话?” 张子宇墨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有两个人朝花园里走来了,是夜雪剑痕和殷依依。殷依依见绯月他们在,就想另觅地方。哪知夜雪剑痕一见大清早张子宇墨就约绯月在此,心中又急又恼,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他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大清早就和殷依依相约在此。绯月昨天细细地想了一夜,渐渐明白夜雪剑痕这么做一定有苦衷,而那个原因一定不能说出来。现在见他这样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不免好笑。但是她的心里也暖意融融,她想知道夜雪剑痕究竟有多么在乎自己。 “少堡主这么早啊,与殷小姐一起赏花?”张子宇墨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似乎想在绯月面前证明夜雪剑痕的花心。 夜雪剑痕立刻反唇相讥:“张子大人不也早么,难得我们之间会有共识。” “哦?我可是来道别的。”张子宇墨边说边深情地望着绯月,望得夜雪剑痕怒火中烧。 “道别?”绯月不明白地问,转而想道:刚刚不是还在问我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怎么转眼就成了道别了? “是的,一个时辰后我就要回皓落了。绯月那件事你好好考虑,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我也无妨。或者...不用给我答案了,直接行动也好,我等你。”张子宇墨欠身道别,留下有些怅惘的绯月和两个听得云里雾里的人。 第三十九章镇住血魔 “绯月,他给你说了什么,要什么答案?”夜雪剑痕见张子宇墨走了,连忙对绯月发问。殷依依也很好奇,但是她见夜雪剑痕这么关心、这么着急,心里很不是滋味,把好奇心生生压了下去。 “没什么,你们继续逛,我找乙霖去了。”绯月冷冷告了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雪剑痕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虽然绯月已经谅解自己,但她看见依依在自己身边,仍旧会有些不好受吧。想到此处他没有去追绯月,而是转身对殷依依说:“走吧。” “夜雪哥,你喜欢我吗?”殷依依没有动身,对夜雪剑痕问道。她不明白为什么夜雪剑痕从血遁回来后便对自己这般好,俨然望霄府未来少主人的关怀,令自己开心不已,觉得他对自己还是有那种感情的。可是等自己冷静下来一想,这一切竟如此反常,在血遁上他为了绯月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绯月为了他不怕被血魔反噬。此情此义,他怎么可能在一阵昏迷后就全部忘记? 夜雪剑痕面有难色,却极力掩饰。他一边揽着殷依依的肩膀,一边说:“别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我们走吧,这里风大,万一你着凉了怎么办。” 殷依依也不恼,又问:“那么你接近我是否因为易冰呢?” 易冰......这个词让夜雪剑痕抖了一下,他放开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据我所知,易冰是神赐之物,拥有神圣的冰光,可以驱除一切邪魔。绯月中了血咒,血咒一开便会被血魔反噬,以易冰的冰光镇住血魔的确是个好点子。虽不能消灭血魔,却能镇住好一段时间,让你们寻找破血咒的方法。我说得没错吧?” 真是聪明伶俐的女子!夜雪剑痕在心头叹道,不知哪位幸运儿可以伴她一生。 “你不说话?那我接着讲咯。你知道易冰是我们殷家的传家宝,也是我的嫁妆,你对我好,就是想用自己来救绯月。与其让她被血魔附身,不如让她认为你负心而活下去。”殷依依顿了顿,又说,“但是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 “对不起。不过只要你肯给我易冰,我夜雪剑痕一定不会辜负你,绯月那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给她一个交代......”夜雪剑痕见她对自己的意图了如指掌,就坦白地说。 “夜雪哥,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让你不快乐的。”殷依依眼底滑过一丝伤感,就算心痛也不管了,继续说道,“易冰我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夜雪剑痕想也不想就点头,殷依依心痛得想哭:“从今天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准甩掉我。” 傻丫头,夜雪剑痕在心里喃道,实在是对不起你了。 “易冰?”紫正乙霖见夜雪剑痕主动来找自己就很惊讶了,自从自己和绯月见到他和殷依依拥抱,就再也没有单独见面了。而现在又说出这么一个词,更是惊上加惊。 “对,易冰,殷家的传家宝。据说是从圣鸢岭上的雪辰洞里取出来的冰晶石,性极寒,终年不化。雪辰洞向来被世人称为神人避暑之地,因此洞里的冰晶石也被说成是神赐之物,有驱魔避邪的功能。我们可以用它......” “传家宝?”紫正乙霖抓住这个词不放,夜雪剑痕后面的话他只听了十之八九,便也明白他要说什么。他心想:这易冰是殷家的宝物,断不会给一个外人。剑痕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那么那几天他一直和殷依依在一起,难道是为了拿到易冰......可是绯月怎么办?他不了解她么,她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让他不快乐呢。 “乙霖,乙霖!”夜雪剑痕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忙唤道。 第35章 “啊......你继续......”紫正乙霖微微一笑,换了个姿势说。 “我说我们可以用易冰先镇住血魔......”夜雪剑痕激动地说着,紫正乙霖又开始出神了。他暗道:帝叔叔临走前一定告诉了剑痕有关易冰的事,那为什么要瞒着我呢?难道真的只有易冰这个法子了么? “乙霖,你在听我说话么?”夜雪剑痕有些恼了,“这是很重要的事!” “是不是帝叔叔临走前跟你说了什么?” 夜雪剑痕犹豫了一下,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紫正乙霖正想放弃这个问题,夜雪剑痕却先他一步说了出来:“他说现在有种东西可镇住血魔。然后又问我,会不会为绯月牺牲自己......” 紫正乙霖略起了身,又坐了下去。帝清扬是不会随随便便问这种问题的,既然他问了,那么就表明他已经认可了这个事事心系绯月的夜雪剑痕......又或者他更希望绯月放弃剑痕?另一个想法从紫正乙霖心里冒了出来,让夜雪剑痕和殷依依在一起,无疑是分开了绯月和剑痕,这么一来绯月就会慢慢忘掉剑痕开始新的生活了。 “那你真的答应和殷小姐一起生活了么?”紫正乙霖迫不及待地问这个问题,似乎在替绯月问一样。 “依依她...她说易冰会借给我们......”夜雪剑痕似乎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了。但紫正乙霖仍不放弃,开什么玩笑,这件事关乎着绯月呀。他明白绯月的个性,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锲而不舍,直到完成它;对人也是一样的态度,认定了即便不能在一起,也会默默注视祝福。如果那人生活不幸福,那么她就会用尽方法让他幸福。 “依依知道我的心全......全放在绯月身上了,她并没有要求我娶她。” 紫正乙霖舒了口气,殷依依真的很了不起,他对她又有新的认识了。那么就用易冰试试吧。 玄烯用水沾湿了手绢,轻轻擦着绯月滚烫的手背。血色越来越深了,几乎成了黑色。黑得诡异,像死亡讯息一样。绯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蚀月,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一样,说不出的亲切与少许畏惧。虽然以前没少跟死亡打交道,但都是自己操纵别人的生死。而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才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多么好的事。那么自己放不下的人就是师父和这群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剑痕、乙霖、玄烯他们同自己共生死,照顾有佳,真的放不下呀。 “玄烯,匕首准备好了么?” 玄烯全身一震,吓得连手绢都掉在了地上。她脸色惨白,两眼里满是哀求与不舍。 “你答应过我的。”绯月低声说,怕再次吓到她。 玄烯无法,只得将装着匕首的匣子放在桌上。那把匕首上涂了剧毒,只要让对方被割破一点伤口,立刻命绝当场。绯月哀伤地点点头,她已经感觉到身体里有种声音在回荡,奇--書∧網大脑里总是闪过自己的脸。 “绯月!”门突然被推开了,三个激动的人站在门口。 绯月眉头一皱,他们在场定不会让玄烯下手。玄烯见他们在这个时候到来,高兴地叫了一声,扑在其中一个人的怀里大哭起来。 “乙霖,你们来干什么?我很困了......”绯月想找借口将他们赶走。 紫正乙霖拍着扑在怀里大哭的玄烯的头,像在哄妹妹一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绯月这才看清,夜雪剑痕手里捧着个小盒子,跟在他身后的殷依依望着自己悲哀地微笑。 “绯月......”夜雪剑痕走了过来,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匣子,面色凝重了起来。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原样,拉起绯月的右手,缓缓打开盒子。那是什么?绯月睁大了眼睛,盒子里锦缎上放着一颗圆珠子,晶莹剔透,比珍珠还要夺目。夜雪剑痕将盒子放在桌上,用一张帕子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拿起,寒气四起。夜雪剑痕将它放在绯月手背上,绯月顿时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凉意从手传遍了全身,身体回荡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大脑也渐渐明白起来。 “剑痕,这......” “这是易冰。从现在起你要时刻将它带在身上。”夜雪剑痕朝门口的人看了一眼,大家都点了头。殷依依走了过来,将一根红绳从中间穿了过去。原来在那又圆又小的易冰上有个极小的洞,原来殷凌风很久以前就让最好的首饰师在上面穿了个孔,原意是做成项链挂在依依脖子上,可惜这易冰寒气太重,依依无法承受,于是作罢了。殷依依将易冰穿成手链,系在绯月右手手腕上。 “依依......”绯月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易冰肯定是十分贵重的东西。 “好了,绯月累了,我们都出去吧。”紫正乙霖提议道,玄烯连忙把装匕首的匣子捧走,殷依依端起空盒跟了出去。 “你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夜雪剑痕边说边往门口走,手帕缠在他手上,摆得很轻。 第四十章暮蔼剑冢 大家离开了绯月的房间,并没有回到各自的房间去,而是聚在了一起。紫正乙霖简单地给玄烯讲了一下易冰,玄烯一听绯月可以好好地活着,高兴得给了殷依依一个大拥抱。殷依依往夜雪剑痕望去,心里上下翻腾,不知所措。 “夜雪哥,你的手得立刻包扎一下。”殷依依说道。 紫正乙霖与玄烯这才注意到夜雪剑痕用帕子包住拇指与食指已被易冰冻伤了。玄烯连忙去拿药箱,殷依依亲自为夜雪剑痕包了一下。夜雪剑痕道了声谢,对紫正乙霖说:“血咒暂时不会再开了,我们得趁这段时间找解决方法。” 紫正乙霖点头称是,但这血咒哪能说解就解。更奇怪的是在血遁,绯月没有被反噬还恢复了神态,这一切都无法解释啊。帝清扬回去找师父秦沐,但师父有什么法子呢?等一下,紫正乙霖突然灵光一闪,这血咒下在蚀月里,那么蚀月就有了剑灵;而我还有把剑也有剑灵,用那把剑斩断蚀月,剑灵必定会争夺剩下那把。这样一来血咒就无法长存,绯月就有救了。 “乙霖?”夜雪剑痕见紫正乙霖神色有异,以为是绯月的血咒又发生了变化,忙问。 “有办法了......”紫正乙霖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没有说明,只是决定明天就去取那把剑。其他人见他不肯说,也不好勉强,都各自回房想各自的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紫正乙霖就去绯月房间,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托易冰的福,绯月和以前没啥不一样的了。紫正乙霖略微放心,对绯月说,自己要出去一下。绯月见他神色不大对,心想:这几天乙霖他们为血咒的事伤了不少神,现在只怕他又是为了血咒而出去办事。虽然乙霖是个有名气的铸剑师,可他半点武功也不会,万一碰上什么......绯月不再多想,悄悄地跟在紫正乙霖后面。 绯月跟着紫正乙霖拐过长廊,正要出望霄府,却被夜雪剑痕看见了。夜雪剑痕心里一惊,绯月身体复原了么?他担心之际也跟了上去。殷依依本来打算找夜雪剑痕聊聊,见他跟着绯月,心下一阵好奇,也跟了上去。这样一个跟一个,外人看了觉得十分好笑。 紫正乙霖不慌不忙地往望都东北的暮蔼峰行去,他走得不紧不慢,可苦了后面的人。他们又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被发现,又要脚步快,不能跟丢。暮蔼峰在望都城东北,峰顶是一片坦阔的空地,但危机四伏。只要稍不留神,美景尽收眼底。可这里却少有人迹,又被称为“孤峰”。紫正乙霖却徒步登上了山顶,三人都诧异地跟了上去。 绯月此刻离紫正乙霖不到二十步,一眼就看见他站在一座墓前。那是谁的墓?绯月心里暗叫奇怪,她从未听见乙霖说这里葬着什么人。她找到一个小土丘,轻身躲到土丘后探听外面的动静。突然有人在她肩头上一拍,她机警地拔出点蚀月抵住那人的脖子。她的动作连贯轻柔,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却吓得那人脸色发白。绯月看清了来下才放下了蚀月,正是跟着她的夜雪剑痕。 “你跟踪我?”绯月不敢出声,只动了动嘴唇。夜雪剑痕看着她,很快读懂了她的唇语。 “我担心你。”夜雪剑痕说完又望了望站在墓前的紫正乙霖,说道,“也担心乙霖。”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又闪入一人。她的动作不似他们那样轻柔,擦出了些细小的声音。绯月急忙拉她蹲下,又抬头望了望紫正乙霖。好在他一门心思全放在那个墓上,不曾理会这点声音。 “殷依依!你来干嘛?”绯月惊讶地望着她。 “我好奇就跟来了。”殷依依也用唇语回答。 “现在怎么办?”夜雪剑痕问。 “你带她先回去,我跟着乙霖一起回去。”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最后再三权衡之下,三个人都留了下来。这时林外传来一阵说话声,似乎是一群组织有序的队伍上山来了。紫正乙霖像惊弓之鸟一样急忙找地方躲起来。无论来人是谁,见这墓也不会起疑心;若自己站在那里倒不好了。情急之下他一眼就瞄到了那个小土丘,闪身进去。 “啊?”八只眼睛盯在了一起,紫正乙霖惊诧地叫了一声,立刻被夜雪剑痕捂住了嘴。 果然是一大群人马,最前面由八个人抬着一条藤椅,椅上斜倚着一位老者,椅下的人前呼后拥,气势浩荡地上山来了。 紫正乙霖示意夜雪剑痕放开手,狠狠地瞪了他们两眼像是在责备他们跟踪他一样。绯月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她马上和紫正乙霖一起把注意力放在外面那群人上面。夜雪剑痕和殷依依也做好准备。 “龙烈教!”紫正乙霖和绯月同时叫了出来,好在他们用的是唇语,不然这低呼难逃龙烈教教主的耳朵。 第36章 “龙烈教是什么?”殷依依好奇地问。 “龙烈教是旌州与隐州交界处龙烈山上的一个教派。教中人习各式怪异武功,下手不留命。”夜雪剑痕也听父亲说过一点,现在赶鸭子上架,半知半讲。 “他们来暮蔼峰做什么?”殷依依又问。这一问把他们心中的疑惑全抖了出来,四个人面面相觑。 只听见外面一人嚷道:“教主,这里有个墓!”那藤椅上的老者稍稍起身,漫不经心地问:“有墓碑没?”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答道:“没有!” 话音刚落,那老者竟然已站在墓前,没有人看见他起身,也没有人看见他飞过。只觉得上一秒他还坐在椅子上,下一秒人就在几十步以外的地方了。其轻功这般了得,让土丘后面藏的四个人捏了一把冷汗。 “剑冢......”那教主捧起一把沙土,手尖一点,立刻黄沙飞天。他狂笑道:“终于让我孤煞找到剑冢了!” 什么?现在轮到土丘后的四个人惊讶不已。夜雪剑痕急忙拉住紫正乙霖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紫正乙霖连忙答道:“不可能。”殷依依接着问:“墓里埋的是什么?”紫正乙霖踌躇了一下回答:“是...是绝神剑......”绯月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继续看着。 孤煞笑够了,随即召来一批手下,要他们开墓取剑。 “住手!”紫正乙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从土丘后走了出来,紧锁的眉头为他添了一份威严。他明白绝神万万不能落在这种人手里。 “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挡我们教主做事!” “这...这墓不是剑冢!” “年轻人,这是剑冢,你不要撒谎。”孤煞半眯着双眼,沉沉地说,右手慢慢化出一团掌力。绯月他们一见情形不好,立即跳出土丘,站在紫正乙霖身边。 “又来了几个送死的人啊!真是蠢得可笑。”先前傲慢指责紫正乙霖的那个人又发话了,看来他在龙烈教中地位应该不低,才敢如此放诞无礼。突然他面色苍白,口吐白沫,痛苦地捂着胸口,挣扎着倒了下去。在他身后,孤煞一抹邪笑浮上脸庞。 “年轻人,你朋友挺多的嘛。”他眼角的皱纹深深地陷在肉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可正是这样的一个老叟凭一招一式夺得了龙烈教教主之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紫正乙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这墓十分普通,并非剑冢。请阁下速速离开。” 孤煞牵强地把嘴角扯成弧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不失风度地警告他:“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绝对,等老夫打开这棺木再作定夺。”说完,教主右手一扬,尘土四处飞散。尖尖的坟头开始往下凹。 紫正乙霖忍无可忍,不顾危险地扑向教主孤煞。“啊!”那教主反手一指,正中紫正乙霖胸口,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愣愣地悬在空中飞向绯月他们。 “乙霖!”绯月又是心疼,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紫正乙霖。紫正乙霖紧闭着双眼,灵动的睫毛半搭在干净的脸上,却失去了先前的灵气。红润的唇渐渐变成了灰棕色,绯月心疼极了,又唤了他几声。夜雪剑痕等人也围了上来,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紫正乙霖缓过一口气,艰难地睁开双眼,双唇轻轻地张开又合上。绯月急忙凑近他嘴边,只听得细微的声音说:“绯月...不要让他...动那个墓......” 那个墓里究竟有什么?绯月心下一片茫然,她将紫正乙霖小心地靠在树边,决定为他保护好那个墓。夜雪剑痕也提起万分精神,随时准备帮助绯月。殷依依虽然很想加入他们的队伍中。但她自知技不如人,便退一步守在紫正乙霖身边,以防别人对他不利。 孤煞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示意手下动手取剑。绯月也不闲着,她轻轻一跃,踏着几个教徒的头飞到了墓前。众人见她一介女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何况也没有几人知道她手里握的就是天下的剑之魂——蚀月剑。于是众人一拥而上,哪怕她有三头六臂,也会寡不敌众。谁知,高手就是高手。绯月只用剑鞘就足以抵挡排山倒海的攻势,毫不留情地瓦解了他们的盗墓行动。夜雪剑痕也在一旁帮忙,不给那群歹人半点动手的机会,回头一瞥,正瞥见龙烈教教主双手一挥,几块大石朝绯月砸去。 第四十一章绯月坠崖 “绯月,小心后面!”夜雪剑痕急忙大呼,恨不得自己飞身前去替她挡住它们。此刻天气凉爽,他却急出一身汗来。 绯月哪还有回头的时间,仔细辨别飞来的声音,踏在几个龙烈教弟子用剑铸成的阵型上纵身一跃,漂亮地闪过了几个大石。谁知那群人见她利用剑的弹力躲过了教主的袭击,不免恼羞成怒,反手打她个措手不及。绯月早料到他们会有这么一招,顺势使出“巡天千月”,凌厉的剑气瞬间掀翻了那群人,无懈可击的招式打得他们抱头窜逃。可是绯月万万没有料到,孤煞轻轻翻了一下右手,射出一枚白玉棋子,正打在她左肩上! 顿时绯月像一只失去翅膀的鸟,发出一声悲鸣直坠云霄。她重重地摔在土地上,还好松软的土地缓和了一下她的冲势。左肩的疼痛蔓延全身,左手渐渐失去了知觉。 “绯月!”夜雪剑痕急忙将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弟子打翻在地,单手扶着她。 “不要管我!快去阻止他!”绯月心急如焚地看着正在启墓的孤煞,恶狠狠地推开夜雪剑痕。 可是这一切已经太迟了,黄土向四周散开,黄花梨拥紫纹棺木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棺木竟然大放光彩!龙烈教教主孤煞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他两眼发光,额上的皱纹淡了许多。绯月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孤煞朗声大笑数声,又朝天高叫:“魇冥剑是我的了!”他身边的人无不顶首膜拜,高声祝贺。绯月见这种情形,心下一喜,急步驰向孤煞。 此刻教主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以为所有人都在朝他叩首、祝贺,早已没了防备;而他的手下们也正在这么做,这便给了绯月可乘之机,没有那些人的纠缠,直取教主,未尝不是退敌的好计。 绯月箭步如飞,闪过膜拜的众人,使出一招“冥月狂劫”,直逼教主。孤煞一时回过神来,情急之下以十几年的内力化作一道屏障与绯月相持。可是绯月毕竟是有备而来,她变换着招势从不同的角度攻击,形成了一张剑网。强大的气息让孤煞身法大乱,两人渐渐打向悬崖去了。 夜雪剑痕也不闲着,他为绯月挡住那些水涌般的喽罗,好让绯月一心一意地对付那个教主。可是龙烈教少说也有百把人,这么一拥而上,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挡得住,夜雪剑痕渐渐支持不住了。 “不要放弃啊!”殷依依不知何时加入了他挡敌的行列,一边挥舞着追心剑,一边对夜雪剑痕说。夜雪剑痕对她的出现大为惊讶,趁一人扑倒之际,转身望向土丘。紫正乙霖不见了!夜雪剑痕大骇,转回来对殷依依大声说:“乙霖呢?你怎么丢下他不管了!”殷依依回手一记,打翻近在咫尺的敌人,喘着气说:“紫正先生已经能动了,他还叫我过来帮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哎!小心!”殷依依咽下未说完的话,右手一挥,替夜雪剑痕挡了一剑。 当下一片混战,悬崖边上绯月和龙烈教教主孤煞打得不分上下,凌烈的剑气扫遍了整个悬崖,黄沙满天,碎石遍飞。这边墓穴附近夜雪剑痕和殷依依也毫不松懈,二人珠联壁合,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硬壁,挡住余下猛攻的弟子。 就在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谁也没注意到紫正乙霖跑到了棺材前,他半跪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悲痛。此刻他的心像被拧了好几转,痛得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棺木上的花纹,直到摸到了自己亲手刻上去的两个字才停下。“佩儿......”他心里一阵绞痛,边叫边趴在了棺木上。正在激战的每个人,在这血气冲天的地方谁又会去注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 紫正乙霖缓缓站起来,仰天大叫了一声,用力掀开棺木! 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棺木里放出了奇异的光芒,一条赤睛白龙腾空而起,咆哮着,忽而又落了回去。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紫正乙霖在那五彩祥光中瑟瑟地微笑,他像注视着爱人一样恋恋地看着棺木,向棺木里探下身去,光芒将他包围起来,神圣不可侵犯。 “快!夺回魇冥剑!”龙烈教教主孤煞顿时回过神来,朝目瞪口呆的众人吼道,激动已经让他的声音都变了。 可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呆了,紫正乙霖竖起身来,庄严地举起一把雪白的剑,剑身发出的光芒直避所有人的眼,大家不得不抬起手来遮住那刺眼的青光。 可恶!孤煞在心里盘算着:还是失了一着,让那小子占了先机,不过他好象不会武功的样子,我再夺回来也不算难事。倒是拿蚀月的那个女人,年纪轻轻剑术却如此精湛,她一定会成为我夺魇冥剑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得想办法先除去她才行。孤煞往身后一望,绯月正站在离悬崖边缘不到十步的地方,青光让她睁不开眼,根本无法注意他的行动。而孤煞只要背过身面向她,就不用再去管那刺眼的青光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天要你亡你必亡!教主心里哈哈大笑,他运足全身的功力,猛地朝毫不知情的绯月推了一掌。 “啊!”绯月突然感到心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飞去。蚀月在地面上擦出了火花,却也抵挡不住绯月飞出悬崖的趋势。 第37章 “绯月!”夜雪剑痕在青光逝去的那一瞬间,看清了身后发生的事情,他急忙奋不顾身地追了过去。夜雪剑痕的轻功非凡,转眼间已经离绯月几步之遥了。“把手给我!” 绯月忍着心口的剧痛,缓缓抬起手来,蚀月还握在另一只手上。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绯月此刻已经飞出了悬崖,正往下掉。夜雪剑痕趴在崖边,奋力去握住她的手。可是十指交错,夜雪剑痕痛心疾首地看着绯月的玉指从自己指缝间滑过,颍白色长袍在空中飞舞,渐渐变成了个小白点,渐渐消失。绯月闭上了眼睛,耳边荡着夜雪剑痕撕心裂肺的呼喊和萧瑟的风声,一滴泪滑出了眼眶。 “绯月!!!”夜雪剑痕痛不欲生,往事历历在目。绯月的冷酷,她的微笑,她的漠不关心,她的舍身为人......夜雪剑痕转身拾起蚀月,双眼通红。他要这魔头粉身碎骨! 龙烈教教主显然没有心思去看夜雪剑痕的悲彻,他早已飞到紫正乙霖身边。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柄神剑剑身上竟刻着字。在一片眩目的青光中,他渐渐看清楚了那两个字:绝神。 “看清楚了?”紫正乙霖盯着他先欣喜后失望的脸,毫无畏惧地说,“这是魇冥剑么?” 教主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难道那个人骗了自己,还借自己的手杀了绯月?他有些胆颤地看了看夜雪剑痕,夜雪剑痕像一只受了伤的狼一样,眼睛里喷出了无数条火焰,像要把自己活活生吃了一般。他又回望了紫正乙霖一眼,情知自己这回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朝四周放出几个烟雾弹,趁他们正烟雾中迷茫之际夺路而逃。 “老贼往哪里跑?”烟雾散尽,夜雪剑痕见孤煞的身影消失了,气得直跺脚。 “寒州?”夜雪剑痕目不转睛地盯着蚀月,听见紫正乙霖和殷依依的对话。玄烯坐在他身边哭红了眼睛,几次都险些晕了过去。 “没错。这暮蔼峰处在隐州与寒州之间,这山崖脚可由隐州一直延伸到了寒州。我爹爹已经派出所有人在隐州地界上寻找,若找到绯月姑娘的尸......”殷依依话未说完,两眼已经红了。紫正乙霖也不再问她了,她又说:“夜雪哥,玄烯妹妹,你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紫正乙霖朝她使了个眼神,她只得焦虑地咽下后面半句话。玄烯越发伤心,绯月对自己如同亲妹妹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得不能再好了。想当初她为了自己,竟答应和九歌比试,只为了自己可以留在琴殇阁,免去刀光剑影。哪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生离死别?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竟不约而同地叹息着。半晌,夜雪剑痕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恨恨地说:“龙烈教...我夜雪剑痕怎么会放过你!” 紫正乙霖吃了一惊,虽然绯月的不幸也让他心痛疾首,但夜雪剑痕的话却让他感到不安。回想起在暮蔼峰上发生的一切,很显然龙烈教教主是听了别人的蛊惑,并不是存心杀害绯月。看来幕后黑手不仅要借刀杀人,还要引起武林的血雨腥风!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夜雪剑痕现在也按奈不住,怒气冲天地要灭龙烈教,那么几个月后他的另一个目的也达到了。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绯月......”夜雪剑痕喃喃自语。 殷依依不忍地看着夜雪剑痕,正准备上前去照顾他,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队身着官服的士兵们在房间门口刹住了脚步,其中走出一个带头大哥模样的捕快朝殷依依行了礼,急禀道:“小姐,小的们照城主大人吩咐,沿着隐州界暮蔼峰山脚搜寻了一番,发现......”那人察觉气氛不对,忙掩了口,惶恐地站在那里。此时夜雪剑痕已由紫正乙霖扶着站起来了,玄烯还在伤心。 “发现了什么!快说呀!”殷依依见他欲言又止,不免大为恼火,高声催促道。 “我们发现......在峰脚冉溪边,这张素布。”他转身接过手下接来的素衣料布,交给殷依依才说出下半句,“这布就落在溪边,边上石头上还染着血......” 夜雪剑痕虽很疲劳,却听得真切。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殷依依身边,一把扯过那块布,抑制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崩堤了。这是绯月的衣服的料子,丝毫不差,一丝一线地勒紧夜雪剑痕伤痕累累的心,直至麻木。 “还是叫我绯月吧,听着怪别扭的。” “怎么不去休息,在这里赏月?” “我从来就不喜欢血的味道,也不觉得杀人很快乐。可是我却一直在强迫自己做这些不喜欢不快乐的事。” “你醒醒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你们俩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失去。这是幻境也好,是陷阱也好,我都不后悔;是师父教我剑术,照顾我这么多年;是剑痕教了我什么是爱,让我开始考虑以前为生之计......如果非要有人死在这里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 第四十二章盾泽关战 夜雪剑痕紧紧拽住那块素布,紧闭着双唇,徐徐走出屋子,消失在长廊尽头。殷依依示意那些人可以下去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夜雪剑痕渐淡的背影,不想紫正乙霖出人意料地拍了她一下。 “殷小姐,我们得商量个事。”紫正乙霖扶起昏昏沉沉的玄烯,示意她关上门。 “先生请说。”殷依依心念着夜雪剑痕,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你也看见了,剑痕那个样子,恨、怨、愤集于一身,必会兴战对付龙烈教。这样就恰中了别人的计,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趁机偷袭绝焱堡,动乱武林。这些话剑痕绝对听不进去,在下希望小姐能助剑痕。” 殷依依和玄烯被紫正乙霖这一番沉着冷静的话震住了,在这如此悲切的时候,他竟能以大局为重,放私情于一边,不得不让人佩服。可是玄烯仍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点点伤心,原来最痛苦的人并非流露出情感的人,而是不得不掩饰自己悲情的人。夜雪剑痕隐忍后发,紫正乙霖掩情不言,谁还能比他们更痛苦呢。玄烯感叹了一番,不免又泣了起来。 殷依依立马肃敬起来,恭敬地问:“先生要依依做什么?” “堡主!”一个佩刀的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他举着一只信鸽,夸张地往前跑。 夜雪如瑟抬起头,左手很自然地摆弄着茶几上的青花瓷杯。他并没有问什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似乎在等他自己说出来。 “少堡主...有信到!” 夜雪如瑟一听,微微皱起了眉头,探身接过那人从信鸽脚上取下的纸。那人立在一旁,凝神屏气,看见夜雪如瑟拍案而起,说不出的愤怒瞬间爆发出来。那人只觉浑身发抖,全身一阵冰凉。 “叫古易尔觅!”夜雪如瑟愤然一吼,殿外侍侯的人立刻散开找古易尔觅去了,那人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很快古易尔觅来到了宸殿,他一身戎装,腰间斜挂一把形状怪异的剑,弯弯曲曲如一条猛龙,因此得名:盘龙剑。夜雪如瑟也不和他讲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尔觅,如今少主有急,你带十五骑速去隐州望都助他一臂之力。我带大对人马随后到。” 原来这古易尔觅是绝焱堡玄武十五骑的首领,武艺非凡,常在紧急关头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这次夜雪剑痕要兵攻打龙烈教,亲自要求让古易尔觅的玄武十五骑随自己前去打头阵。可见古易尔觅在绝焱堡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当下,古易尔觅半跪在地上,忠心耿耿地抱拳应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为少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夜雪如瑟满意地拍拍他的肩头,看着他调令玄武十五骑的背影,长吁一声: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心想:当初我让绯月去寻厣冥剑,不过是帮剑痕一个忙,让他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现在却闻得这个恶讯,剑痕不知有多么地痛苦。可惜我替不了他......夜雪如瑟轻轻地闭上眼睛,这位叱咤风云大半生的大侠未曾发觉自己眼角开始蔓延的纹痕。 从得知绯月坠崖而亡到现在已经七天了,夜雪剑痕和玄烯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虽说仍无半点表情,却已经不用别人担心他们会做什么傻事了。可是夜雪剑痕这七天来一言不发,每天都待在房间里守着,对那一块素布发呆。殷依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尽一切办法去哄他。紫正乙霖却出奇的冷静,他无视夜雪剑痕的沉默、玄烯的伤心、殷依依的着急,独自出门,经常很晚才回来,没人知道他去干了些什么。 “老爷...老爷......”管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外面...外面有一队...人马要求...见...夜雪公子。” 殷凌风稍稍一愣,立刻派人把夜雪剑痕唤来,也让管家接那队人马进府。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从缙州风尘仆仆赶来的玄武十五骑。古易尔觅带领十四个兄弟齐齐走进望霄府,正碰见殷依依领着夜雪剑痕往厅上走。 “少主!”古易尔觅高声叫道。他见夜雪剑痕闻声望来,就半跪在地上,身后的弟兄们都跪了下来,整齐有序地说,“玄武十五骑参见少主!” “尔觅来了......”夜雪剑痕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里透着疲倦。殷依依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低头恭顺的古易尔觅屈膝跪着,夜雪剑痕深邃的目光迈过他肩头,望向远方。久未开启的唇上下开阖,喃喃自语,“一切都该结束了......” *** “一切都结束了......”黑暗中一男子冷笑道,“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空荡的殿中立刻响起一阵脚步声,那男子收起阴寒的邪笑,徐徐端起桌上的古纹松定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第38章 东南边唯一的窗子透进一小片阳光,恰恰定格在那男子脚边,似乎被他身上的黑暗吓坏了,举步不前。顷刻间,十几个人踏进了这片阳光地域,他们都身着戎装。定睛一看,正是那时领命杀绯月和找剑的那十几个死士。为首的人低头道:“主人。任务已经完成。” “完成?哼!”黑暗中的男子轻蔑地一笑,左手一用力,古纹松定杯瞬间碎成了上千块,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细长的手指流了下来,一会儿整个大殿全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为首那人闻声一震,所有人屈膝跪下听候吩咐。 “目标是死了,可是魇冥剑还没有找到。这叫什么完成任务?” “是,属下该死!” “去!继续寻找魇冥剑!” “是...那龙烈教......” “利用完了的棋子都丢了吧,新的一局又要开始了。” “是。属下告退。” 等最后一个人倒退着出了殿,黑暗中的人才缓缓起身,一丝不明显的伤感滑过眼底,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他右手一挥,为数不多的阳光全被黑暗吞噬了,一片死寂。 *** 龙烈山下,狂风骤起,黄沙满天。夜雪剑痕、紫正乙霖、殷依依、玄烯和玄武十五骑共十九人骑着马站在盾泽关外。龙烈教教徒全副武装,与夜雪剑痕他们对峙。紫正乙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对方恐怕有几百人之多,若全力一搏,恐少不胜多。可是夜雪剑痕哪里顾及这些,长久以来的愤怒集聚在心里,下一刻就将爆发。 “老夫龙烈教教主孤煞,不知几位有何见教?”前番夺剑的老者从人群中闪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话音刚落他又禁不住叫了一声,眼前的几个人正是暮蔼峰上夺剑的那几个人,此番前来定是为绯月报仇的。 夜雪剑痕也不搭话,他直勾勾地盯着孤煞,满腔怒火全倾泄在他身上,像要吃了他一般。这灼热的欲焚的目光不免让孤煞坐如针毯,芒刺在背。夜雪剑痕纵身一跃,脚尖在马背上一蹭,反手持着负雪朝孤煞飞了过去。 两刃交锋,撞击声如雷通天;两刃相触,白光如闪电突现。一个若游龙,一个似惊凰,长天直上,翻腾万里。夜雪剑痕剑势如虹,一气喝成,刺得孤煞只防不攻。负雪越战越勇,直逼孤煞死处。孤煞也不是徒有虚名,他晃过几招后便化防为攻,见招拆招,见剑挡剑。二人斗得正激烈,黄沙满天飞,不分上下。 却说众人见他们斗得正激烈,也在关内外打了起来,虽然龙烈教人多,可殷依依他们个个武功不弱,除了玄烯得留下来照顾紫正乙霖以外,其余人冲进盾泽关,与邪教徒大打出手,血流成河。古易尔觅带领的玄武十五骑长驱直入,深入敌人中心,以八卦阵形以一抵十。殷依依从外围突击,借着玄烯制造的“天罗地网”,冲进敌阵,手刃敌首,毫发无伤。紫正乙霖也不闲着,他默默地看着夜雪剑痕和孤煞的对决,孤煞一招一式皆在他眼中。 第四十三章死里逃生 不好,夜雪剑痕被孤煞强大的剑气一扫,正打中左肩,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赫然突现。夜雪剑痕咬着牙继续接招,却因这伤而节节败退。突然夜雪剑痕卖出个破绽,孤煞毫不犹豫举刀劈了下来,只听见“当”的一声,雪花四溅。 夜雪剑痕定睛一看,是负雪挡住了孤煞的临门一劈!负雪泛红的剑身愤怒地抖动着,震撼了所有兵器。孤煞愣了一下,可就这一下紫正乙霖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他身后,用力地将绝神刺入他背心!孤煞吃了一惊,后退不迭,身法大乱。夜雪剑痕从险中脱身而出,与紫正乙霖前后夹击。紫正乙霖那一刺只打乱了孤煞的身法,并未伤他分毫,也不敢大意。孤煞心知紫正乙霖不会武功,还不足以让自己担心。倒是夜雪剑痕,武功不低又气势汹汹,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当下夜雪剑痕纵身一跃,负雪刺向孤煞。紫正乙霖也不落后,持着绝神从右侧突刺。 正打得难解难分时,黄土尽头出现了一对人马,卷着漫天黄沙,朝这边飞奔而来。 “堡主来了!”玄烯眼尖,立刻辨出马上人是夜雪如瑟。 夜雪如瑟略略侧头,身后的人马全冲了过去,助殷依依和古易尔觅他们一臂之力。他又不安心地望了望夜雪剑痕,掩不住的担忧浮现在他脸上。古易尔觅反手砍翻一个教徒跑到夜雪如瑟的身边,大气不喘地说:“堡主!您为什么不去帮少主?” 夜雪如瑟坚毅地看着决斗,半天才呐出几个字:“这...是剑痕自己的事。” “堡主?”古易尔觅不解地看着夜雪如瑟。 “我们谁也帮不了他......”话语中透着无奈与痛心。他坐在马上举目望去,龙烈教已经血流成河,夕阳的斜晖洒在盾泽关上,却比不上鲜艳的血在黄沙上开的血花夺目。夜雪如瑟不免感慨,自己戎马半生,见惯了杀戮也看透了血腥。就在他感慨之际,古易尔觅他们已经得胜归来,除了投降的百把余人,其余邪教徒通通命丧黄泉。 夜雪剑痕和孤煞双双精疲力尽,紫正乙霖小腹中了一刀,已由玄烯搀下去疗伤了。孤煞惊异眼前这黑衣少年的剑艺和精力,手脚俱疲。夜雪剑痕也逞年少之气,虽然累极了,却也不放弃。两人恶斗了大半天,皆疲皆伤。夜雪剑痕的伤触目惊心,黑衣下一片血渍,一道道血红长痕,犹泛着血水。而孤煞止有一伤,伤口虽长却不深,早已经凝成了血痂。很明显,夜雪剑痕处于弱势,犹有性命之忧。 “少主!”古易尔觅半身被血玷污,手中的盘龙剑也染得殷红。他见状,高叫一声,欲上前帮忙。谁知,夜雪剑痕横剑一阻,低低沉沉地吼道:“不许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孤煞冷冷一笑,抬头正迎上夜雪剑痕愤怒的眼神,此时的他活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满腔愤慨,将一直战斗直到死亡。孤煞觉得有些后怕,怕这头狮子与自己同归于尽。他咬紧牙关,趁夜雪剑痕小歇之际,举手一刀,先发制人。夜雪剑痕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低着头冷冷地笑,冷冷地抬起头来,周身猛地腾起黄沙。他不出手,也不抵抗,似乎在等孤煞那一刀朝自己砍下来。 瞬间白光突现,像一团白球突然炸开一样,光芒四射,将夜雪剑痕和孤煞完全淹没在刺眼的白光中。所有人手捏一把汗,既听不见刀剑撞击的声音,也听不见他们受伤的惨叫,一切都淹没在了这团白光中。 “剑痕......”紫正乙霖伤感地喃道,所有人都垂首止言。 “啊!”白光骤去,传出了高声的叫喊。所有人内心一沉,玄烯和殷依依险些晕了过去。夜雪如瑟悲苦地想:剑痕......你就这样去了......留下我这糟老头子又有何用?剑痕...... 可是所有人在悲伤之余,立刻又持起了剑。漫天黄沙中屹立着一个人,而另一个则已躺在了地上,丧失了生命。生还的那个人在黄沙的掩护下,一步一步地靠了过来奇#書*網收集整理,身子不听使唤地摇晃,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重心不稳。 “所有人提高警惕!孤煞虽受了伤,但也十分强大。”夜雪如瑟沉痛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在这短短几日内就失去了两个人,他们的血尚未凝固,一滴一滴滑过所有人的心,冰凉刺骨。 “为少主报仇!”古易尔觅悲愤地一吼,玄武十五骑齐刷刷地持剑于胸,个个气势汹汹。 一阵强风吹了过来,吹散了笼罩在孤煞周围的黄沙。就在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利剑,像中了催泪弹一样,眼眶红红的,无数泪水在眶里打转。殷依依早已忍不住,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坚硬的黄土上。夜雪如瑟长吁一声,用手揉了揉眼睛:没错!走过来的人是剑痕,夜雪剑痕! 夜雪剑痕上半身的衣服残缺不全,露出染满鲜血的肌肤,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握着负雪,剑尖在地上缓慢地前进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漫天的黄沙中,他孤单的身影,坚毅的步伐,让每个人心里都涌出一个想法:这就是我们的英雄! 殷依依不顾身边的人,朝夜雪剑痕奔了过去,一把搀住快倒地的他。她的泪滴在夜雪剑痕的手上,冲掉血圬,露出了夜雪剑痕深深的伤口。她侧耳一听,夜雪剑痕喃喃自语:“绯月...我胜了...你...看到了吗?” “傻瓜!” 夜雪剑痕在晕去那一瞬间,听见殷依依亦喜亦忧的声音,他努力地笑了笑,倒在殷依依的肩上。 绯月...你看到了吗...... *** “禀告堡主:在堡主带人马离开绝焱堡后,一些邪教徒趁机偷袭绝焱堡......” “哦?”夜雪如瑟关上房门,让夜雪剑痕好好休息。他转身就看见古易尔觅沉着的脸,知道这件事定解决得很好。 “对方人马较多,又使阴招,堡内人伤亡很重。幸好有殷城主的精兵相助,一举消灭了这些邪教徒......”古易尔觅见夜雪如瑟的脸色不太好,立刻阻止报信的人往下说。 夜雪如瑟沉默了一阵,单手扶在门框上,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回堡去吩咐,好生葬了堡内弟兄,记下他们的名字。我随后就回。” 那人领命而去,夜雪如瑟招古易尔觅到院子内,小声地问他:“殷凌风怎知那些邪教徒会袭击绝焱堡,他定不是这般心细之人。” 古易尔觅情知这事瞒不过夜雪如瑟,便将从殷依依那里探到的话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夜雪如瑟不等他说完,便垂首出神:好个紫正乙霖,绯月真没看错你!有这等聪明心细的人在剑痕身边,我也就放了一万个心了。 第39章 他抬起头,缇云压在山边,黄昏竟不知不觉地来了。 *** “啪!”一声脆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被拍的桌子还在不断地晃动,可见拍它的人是多么的气愤。 “属...属下该死!”跪在地上的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说话也咬到了舌头,越痛越怕,越怕越痛。 “你!死不足惜!”又是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人,他似乎在强忍着怒气,使劲地咬牙道,“龙烈教被灭,绝焱堡竟然没到手!” “绝焱堡损伤也不小......” 话未说完,那人只觉心口剧痛,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边。无名的恐惧瞬间爬上了他的心头,急忙跪着移了过去。 “算了!”神秘人忽地转了个口气,庸懒地说,“你的小命还有用,这次就算了。下次!下次你再这样......” “属下愿以死谢罪!” 神秘人闻言冷笑,挥手让他出去了。“看来,”神秘人低声说,“该向寒州动手了。” 第四十四章寒州落忧宫 寒州,落忧宫。 “宫主,水来了。”一个清秀的丫鬟捧上蓝玉碎叶盆,盆边半搭着合欢鲛丝帕。 坐在床沿上被称为“宫主”的女人转过身,一张倾城之貌,瞬间让这间屋子生辉。她轻轻地将合欢鲛丝帕浸入水中,修长净白的手指点了点水,又提起合欢鲛丝帕拧了拧。她回过身,细细地把帕叠成方形,放在躺在床上的人的额头上。 “传本宫的话,”她的声音细细柔柔,听了不免让人心生爱慕之情,“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扰小宫主休息。” “包括辛公子?” “包...包括他。” 丫鬟领命而去,她又低头看了看床上的人,起身放下崇文罗珙帐轻轻离去。 床上躺着的是个女子,紧闭着双眼,朱唇微张。床边银角端炉里,丝丝往生香的香气冒了出来,在空中幻化出各种形状。那女子黛眉微皱,双手轻轻一捏,软软的青织金妆花蟒龙罗被在她手中仿佛一团轻烟,柔柔软软。她又皱了皱眉,似乎在梦中挣扎一般,想要快点醒过来。只听见她猛然高呼“救命!”,即可坐起身。 这是什么地方?她奇怪地环视着四周,银角端炉、几上放着蜀锦翔凤游双麟、对骓斗羊,自己正坐的浮梦丰羽床,身上盖的青织金妆花蟒龙罗被,件件皆是世中珍品,千金难求。 这是什么香味?冥冥中像在诉说着什么,又像在劝说自己一样。她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警惕地躺在床上侧耳细听。 “公子请留步!”门外守侯的丫鬟轻声阻拦一个人。 “怎么?不准进?”一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入,话语中甚是惊讶与疑惑,似乎他从来没有被阻拦过。 “宫主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她轻轻地扬起嘴角,脑海中立刻闪出被拒绝的人皱眉头的样子。可是她又听见一声响,门开了。 辛若涵可不管什么命令,他在这落忧宫里生活了十几年,无论做任何事都不会被阻拦。现在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突然住进落忧宫的人长个什么样子,竟被拦在门外,心里不免一阵不爽。他自恃宫主落尘幻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便使性子推开了门。辛若涵走到床边,正对上她茫然的眼神,心下一惊。他只顾着冲进屋里,不免有些凶神恶煞,又见她不知所措的神情,以为自己刚才吓到她了,急忙退后几步,换上一副笑脸。 “姑娘,在下辛若涵。不知刚才的莽撞是否吓到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辛若涵一身飞鹭碧波纹越罗直身,飘飘欲仙。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身后鸾佩鸣响,落尘幻已经进了屋了。真红大袖衫,外披蹙金锈云霞瞿纹霞披,宝石蝴蝶簪、掐丝金凤镯,恍若仙子下凡。辛若涵见她这么快就来了,不禁皱了皱眉头。 “若涵,你不遵本宫的话么?” “不敢,宫主有令,谁敢不从。”辛若涵轻淡描写地答了一句,似乎不怕惹怒落忧宫宫主。 “那你私闯小妹闺房,又作何解释?”落尘幻不怒自威。 “小妹?”辛若涵诧异地望向床上那个女子,不相信落尘幻的话。 “她是我妹妹,落尘云。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宫主了。” 落尘云?床上的人心里暗暗迷糊,我叫落尘云?是宫主的妹妹?是了,她回想起昏迷时有人在身边唤她落尘云,我是落尘云,落尘幻是我姐姐。 落尘幻做在床沿上,扶着她,对她说:“云儿,姐姐终于找到你了,从今以后你就在落忧宫住下了,多陪陪姐姐。” 辛若涵将信将疑,见落尘幻一脸不高兴,知趣地退了出去。待他出去以后,落尘幻温柔地望着落尘云一笑,持起她的双手,好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妹妹多休息一会儿,姐姐先出去了。”落尘云嫣然一笑,落尘云顿时觉得春风扑面,温暖舒适,安心住了下来。 没几天,落尘云熟悉了落忧宫的里里外外。落尘幻住在正殿右侧的卧云轩,辛若涵则住在左侧的浮生斋,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正好和他们两人构成一个三角形。平时落忧宫没事务,总看得见落尘幻带着几个佩剑的清秀女子前来找自己,她们一起赏花、喝茶;若宫里有事,便会听见辛若涵叫着“云儿”从左侧走来。说来也奇怪,这辛若涵像是故意避开落尘幻,来了也不说话,要么看看花,要么逗逗鸟,不时地向落尘云瞄几眼。他们俩总是分开来见自己,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到,奇怪极了。 “姐姐,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落尘云盯着掌心处滚动的几粒绿色药丸,心里不免一阵苦。 “好妹妹,吃了康复地快啊。”落尘幻近乎天籁般的声音让落尘云安下心来,她只得双眼一闭,吞了下去。 “云儿。”辛若涵走了进来,他见落尘幻在此,有些吃惊,似乎这个时间里她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妹妹,姐姐有事先走了。让辛公子陪你说会儿话吧。”落尘云出奇的平静,玉袖一甩,离了此处。 “辛公子......” “叫我若涵吧。”辛若涵笑了笑,不等落尘云往下说,抢先道,“云儿,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辛若涵带着落尘云穿厅过轩,途中不时碰见几名女弟子,都恭敬地问候他们。最后他们在一道铜门外停住了脚步。落尘云仰头一望,门上泛黄的匾额上几个大字奕奕夺目:司剑属。 这落忧宫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有一个地方?落尘云心下一阵泛嘀咕。辛若涵没有在意她的迷惑,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双面铜门。“我们进去吧。”辛若涵转身拉住落尘云的手,走进了黑暗的司剑属。 属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落尘云小心翼翼地跟在辛若涵身后,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辛若涵轻车熟路地左拐右转,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他放开了落尘云的手,在身边摸索了一阵。落尘云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四周冷气逼人,似乎有上千冷面冷眼的人在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毛。 “若涵?”落尘云有些害怕了,后悔自己不该跟了来。 “等一下就好了。”辛若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夹杂着石头摩擦的声音。果然没多会儿工夫,辛若涵就被一片火光照亮了。落尘云环视了一下,就在那盏灯亮起时,殿内其余十一盏也同时亮了起来。 “啊!”落尘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殿内灯火辉煌,中央立着一只香檀紫花剑架,架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剑。那剑鞘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剑鞘很自然地内弯了些,恰将剑身包裹在内,又不损伤丝毫。落尘云连声赞叹,辛若涵不免有些好奇她对剑如此了解。 “这把剑叫冷尘,是你姐姐的佩剑,也是一把难得的宝剑。或许蚀月和负雪也不及它吧。”辛若涵轻轻地对落尘云说道,刚说完便觉得那后半句夸张了些,声音也减了半。 落尘云听出了辛若涵话中的爱恋之情,知道他也是爱剑之人,对他的态度大大改善了。她慢慢收回了在冷尘剑上的目光,往四周望去。殿的四周墙上都悬挂着剑,各式各样,多不胜数。落尘云心下暗暗称奇:难怪这里会称为“司剑属”,倒也名副其实。单不说那把宝剑冷尘,就这些剑也绝不是劣等品,各有各的特色。不过若不是辛若涵带我到这里,谁也想不到落忧宫竟有这样一个地方。 辛若涵见落尘云出神,以为她并不喜欢待在这里,就向她提议离开这里。再说,这“司剑属”为落忧宫圣地,非宫主其他人不可来。自己仗着落尘云对自己的宽容与放任,才敢偷偷溜来一两次,每次都不敢逗留太久。 他们刚刚转过身就看见冷若冰霜的落尘幻站在面前,她面无表情,不知是怒还是愤,辛若涵不自觉地抓住了落尘云的手。他想:毕竟这次私闯圣地是自己的主意,落尘幻一旦出招,自己和落尘云怎是她的对手?这样一来,倒害了落尘云。想毕,他微微一用力,将落尘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欲保护她。 “辛若涵,你出去!”落尘幻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温不火地抛出这个命令。 辛若涵闻声一抖,他何曾见落尘幻对自己这般严厉。他欲遵命,又怕留下的落尘云会遭到不测,一时间举步不定。落尘云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轻轻抽出手,朝他点了一下头,以示自己可以应付,让他放心出去。 “出去!”落尘幻见他们犹犹豫豫,又叫了一遍,声音比先时急了一些。 辛若涵没有办法,他心想落尘幻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况且自己又不会半点武功,赖在这里也许会碍事,倒不如选择退去守在门外,静听声响,再做打算。于是他极不放心地望了落尘云一眼,离开了司剑属大殿。 第40章 当司剑属的大门再次关上后,落尘云集中精力望着落尘幻。落尘幻先前的表情让她明白了这个地方并非一般人可以进的,自己和辛若涵偷偷溜进来,已经犯了大忌,受惩罚也是应该的。可是落尘幻没有说一句话,她径直越过落尘云,取下了冷尘剑,纵身有一跃,顷刻间又回到了大殿的中央。落尘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寻思着该怎么开口认错,忽然听见落尘幻的声音响起:“选剑吧。” 第四十五章绯月归来 落尘云愣住了,没能明白落尘幻的意思。只见落尘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知何意的笑容,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温柔:“妹妹你可从这里选把剑作护身用吧。妹妹若有兴趣,姐姐愿教妹妹几招防身。” 落尘云不敢拒绝,在殿内转了一圈,无数利剑晃得眼花,一时间根本辩不出孰优孰劣。没奈何,落尘云只得随手抽下离自己最近的那把剑。她一抬头见落尘幻的脸色变了一下,眼里有赞赏又有嫉妒。落尘云这才低头审视自己手中这把剑:外形着实简朴却暗藏着无限精力,木衲的剑柄看上去像不值一钱的木头做的,粗糙不堪。可是握在手上,却感到异常舒适,轻重大小正合自己所想,落尘幻的惊讶也是理所当然。她又轻轻拔出剑来,眼前所见不免让她倒吸一口气。 “这剑叫无锋。”落尘幻在一旁补充道,“无锋无刃。” 没有开锋的剑,怎么抵得住别人的攻击?落尘云心下纳闷,却不好多说什么,随着落尘幻一起出了司剑属。 *** “好消息!天大的喜事!”一大早望霄府的管家就扯着嗓子边跑边叫。 “什么事?”殷依依在厅口截住管家,有些责备地说,“这么早吵到老爷就不好了。” “小姐,好事啊!”管家一边喘气一边说,脸上包不住的笑意流露了出来,“我们找到了,找到了!” 殷依依怔了一下,忙问:“找到什么了?” “找到绯姑娘了!” 殷依依又是一怔,转眼就高兴得笑了,忙让管家派人去接回去。又带着管家到了夜雪剑痕房里,夜雪剑痕那一仗打得遍体鳞伤,正卧床休息。紫正乙霖接到秦沐的信,要他即刻赶回。紫正乙霖一直在发愁,万一秦沐问起绯月,自己该怎么回答。而且这几天他也被悲伤打垮了,这副模样回去不被盘问才怪。于是磨磨蹭蹭地拖到了昨天才起程。玄烯近日消瘦了不少,双眼哭得发红,昨夜四更才睡下。夜雪如瑟已经搬师回堡了,虽然他也不放心夜雪剑痕,但他也明白这种事旁人是帮不上忙的。于是殷依依直奔夜雪剑痕房间,叫人把玄烯也唤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找到了?”玄烯坐不住,半信半疑地问管家。 “是的。我们沿着河流往下游找,在下游一个村子打听到,不久前有户人家的女人在河边上洗衣服时,发现了一个衣服染血的女子从上流漂下来。全身酥软,几处骨头已经碎了,看样子是从悬崖上摔下来,被崖边树枝挂了一下,落在了水里,才拣了一条命回来。听说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剑......” “听说?你们没见到人?”夜雪剑痕一把抓住管家的肩,激动地问。 “这...已经派人去接了......” 殷依依忙分开夜雪剑痕和管家,玄烯现在和夜雪剑痕一样激动,希望奇迹出现,又害怕失望。就这样,管家默默地退了出去,三个人坐在桌边不住地叹息。约莫两个时辰,只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到...到了,绯姑娘...到了......” 三个人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往大门跑去。大门口停着一顶轿子,轿夫慢慢地打起轿帘,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轿中。夜雪剑痕往前迈着步,一脸不可思议,一脸惊讶无措。没错,那是绯月!只见绯月下了轿,右手还握着最心爱的佩剑——蚀月。夜雪剑痕叫了一声,撒腿向绯月奔去,想给她一个拥抱,来发放自己这些天的相思之苦。 谁知就在三步之距时,绯月突然拔出蚀月指向夜雪剑痕,一脸冷漠地警告:“不要靠近我,否则一剑刺穿你的喉咙!” “绯月,我是剑痕啊。”夜雪剑痕不敢相信绯月会这么对他,急忙解释道。 “我不记得你,别过来。” 殷依依和玄烯也迎了上来,她们上下打量着绯月,看不出半点破绽。玄烯听绯月这么一说,喃道:“难不成绯月失忆了?”夜雪剑痕脸一下子白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却是这样的结局。不过夜雪剑痕并没有放弃的念头,相反他更加在乎绯月了。“别怕,绯月,我会保护你的。”夜雪剑痕尽量温柔地说,生怕让眼前这个仍负着伤的人儿害怕。 殷依依和玄烯从绯月两侧走了上去,劝慰了一番,才让失去记忆的她放下蚀月,放下了警惕。他们小心翼翼地护着绯月回到她原来住的房间,绯月刚坐下便说自己头疼想静一下,夜雪剑痕哪敢怠慢,忙带着玄烯和殷依依离开了。绯月等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关上了房门,谨慎地擦拭着蚀月,若有所思。 “公子,怎么办?”玄烯边走边说,“绯月失去记忆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唤回她的记忆?”殷依依提议道。 “不,”夜雪剑痕表示反对,他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天,绵绵的云在飘荡,“绯月以前的记忆是孤独、不快乐的,我们应该让她一直快乐地生活。所以,玄烯、依依,我们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好吗?” 当下三个人举手起誓,对过去的事绝口不提。正巧夜雪如瑟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要夜雪剑痕回绝焱堡去。夜雪剑痕也知寄宿在这里不能太长久,便决定后天启程。殷依依当然不舍,殷凌风见绯月失去了记忆,玄烯终是孩子心性,依依倒算个明白事的人,女大不中留,就放手让她随夜雪剑痕去了。 夜雪剑痕他们连赶着回去,一路上对绯月照顾有佳。绯月也很努力,虽没记起他们,却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也明白玄烯是她的好姐妹、夜雪剑痕是她生命中一个颇重要的人、殷依依是她的朋友。同时还从玄烯口中知道了紫正乙霖、帝清扬等人。她一时清醒,一时头痛欲裂,唬得大家都不敢再提了。 “少主回来了!”古易尔觅率人在路口等候,见夜雪剑痕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尔觅,堡中一切可好?” “好...这是......”古易尔觅见绯月从车上走下来,惊得目瞪口呆。他虽没见过绯月本人,却认出了她手中的蚀月。 “是绯月。”夜雪剑痕拍着他的肩膀,被他这种表情逗笑了。 “绯姑娘别来无恙?”夜雪如瑟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洪亮的嗓门让人觉得他为人十分豪爽。他先接到古易尔觅送来的消息也大吃一惊,绯月奇迹地生还,他不仅高兴还为夜雪剑痕舒了口气。 绯月眼里满是疑惑与惧意,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人,也不记得自己到过这个地方。夜雪如瑟见她神色有异,不免诧异。夜雪剑痕忙上前向父亲解释,夜雪如瑟才舒展的眉头又锁住了。绯月失忆了,那不连剑痕也忘了?他苦笑,剑痕一定痴情下去。他不再多想,急忙将她们安排住下。 是夜,两父子才在堂上坐下说话。夜雪如瑟借着灯光细细地打量离家多日的儿子,夜雪剑痕明显瘦了,眉宇间添了一份谦气,少了公子哥的傲气。夜雪如瑟心下十分安慰,夜雪剑痕的娘亲过世的早,自己忙于堡中事务又不曾多关心他,现在见他已经长大,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当父亲的怎么会不高兴? “父亲,孩儿未能完成任务......”夜雪剑痕面有愧色,自己离家多时,魇冥剑仍没线索。 “无碍。既然我们没线索,邪教也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剑痕,还要辛苦你继续查下去了。” “这是孩儿应该做的!” “不过这近来的日子你不用追寻魇冥剑了。”夜雪如瑟递给他一张帖子,接着道,“这是戎州崇宣山庄发来的英雄帖,比武会友,选出武林至尊者。为父久不曾在江湖上露面了,这一次也不打算出去。剑痕你代为父去吧。” “父亲,那......” “此去江湖人士颇多,消息也多。留心点就行。” 夜雪剑痕刹时明白了夜雪如瑟的用意,一来保住绝焱堡的面子,二来也可打听魇冥剑的消息。他起身道:“是。孩儿一定会为绝焱堡增光!” 第四十六章武林至尊 夜雪剑痕回到屋里,转身往对面望去。对面的房间亮着灯,窈窕的身影在窗上轻轻闪过。夜雪剑痕单手撑着窗拦,抑制住自己想过去看看绯月的冲动。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心想绯月已不是以前那个人儿了,此刻她对自己与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这样冒失地去,只会惊吓到她。夜雪剑痕叹了口气,转身提笔写下:夜缀群星月弄影,霁雪初歇久无眠。魂系剑冢命多舛,笑靥泪痕惹人怜。年少轻狂爱恨分,今宵酒醒忆绯颜。江心孤舟愁望月,无奈有缘终是浅。夜雪剑痕搁下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月亮叹息。 第二天天一亮,夜雪剑痕就起床了,把昨晚写的诗藏在身上,就找绯月她们去了。 “英雄帖?”绯月问,看样子她似乎很感兴趣。 夜雪剑痕将由来讲了一遍,绯月立刻兴致勃勃地要去。玄烯愣了一下,以前的绯月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啊。但夜雪剑痕很高兴她要陪自己一起去崇宣山庄。殷依依也不落人后,也立马表示要去。于是四人不再耽搁,各自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夜雪剑痕也派人往幕名神匠铺送了信,告诉紫正乙霖去崇宣山庄会合。 第41章 “绯月累不累?”夜雪剑痕关心地问,这一路上一直骑马,上下颠簸着实疲惫。绯月摇摇头,勒紧了马缰。玄烯却上下打量着绯月,心里犯嘀咕:样貌、身段、声音的的确确是绯月,为什么雪羽对她反应那么大,竟然不让她靠近自己?玄烯拍拍座下的雪羽,又道:难道失忆就让熟悉的马都不认识了? 玄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倒是见路边有些小野果就跳下了马。不多时她又骑着雪羽跟了上来,说:“公子、绯月、殷小姐,这里有些野果,解解渴吧。”夜雪剑痕一看,替绯月拣了几颗大的,自己也尝了一颗,觉得甘甜可口。正欲吃第二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小径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蓝衣少年。夜雪剑痕等人尚未看清那少年的模样,玄烯却惊呼一声。来人正是琴殇阁左护法焰影!焰影听见了玄烯的呼声,勒马徐行直到了他们面前。 “玄烯?”焰影高兴地看着玄烯,他翻身下马走到了她的面前。久别后的重逢让两人雀跃不已。想当初在琴殇阁的奇遇,玄烯和焰影彼此都倾心,现在意外相逢倒也是天意。焰影狂喜之余,又见绯月在前面,忙打招呼。 绯月一惊,心想:这个人我也认识?以前的绯月究竟认识些什么人? 玄烯缓了缓情绪,为剩下两人作介绍:“这位是绝焱堡少堡主夜雪公子,这位是隐州城主千金殷依依。”她又指着焰影说,“这位是琴殇阁左护法焰影。”突然玄烯眼尖,看见绯月抖了一下,似乎“琴殇阁左护法焰影”这几个字触动了她一样,忙叫道,“绯月!你想起什么了吗?” 夜雪剑痕一听,急忙侧身看着绯月。只见绯月眼珠转了几转,咬着下唇摇头。这边玄烯简单地把经过告诉了焰影,焰影直叹息。玄烯见焰影只带了壶水,好奇地问他这是上哪去。 “去崇宣山庄啊,那里开什么武林大会。阁主没兴趣,就叫我走一趟了。”焰影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似乎他也没多少兴趣。 “我们也去崇宣山庄,不如就一路吧。”夜雪剑痕提议道。 焰影一口答应了下来,一个人行路的确很闷,现在结识了这些朋友,又与玄烯一道何乐而不为呢。 “琴殇阁派出的怕不止你一个哦?”绯月继续问,谁也没发现她眼里那种异样的光芒。 “恩,大队人马走大路。我贪看这山间景色就走的小路。” 所有人都不再多问了,边走边谈,十分愉快。虽说是小路,可他们时常看见有其他门派的人飞驰而过。绯月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这些人充其量是个二流水平,要争至尊者还轮不到他们。上路之前,她去了夜雪如瑟的书房,发现了一本写着天下门派的书。照书里说,当今天下以琴殇阁、落忧宫、甫阳宫、绝焱堡、暗星堡为最,此番选武林至尊者,也当从这五个地方选人出来。按今天所了解,琴殇阁对至尊者不感兴趣,绝焱堡也没多大准备,只剩下三个争者了。绯月冷冷一哼,谁说我武功废了,我一定要争到武林至尊者! “听说了吗,这次连邪教各派都要来呢。”一个小道士策马从众人身边经过,对同伴说。 “是吗,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另一个道士说,面有得意之色。 “正邪都到了......”夜雪剑痕若有所思,看来这次的武林大会将不得安宁。他猛然一惊,与焰影不约而同地说出来:“绝不能让邪教夺了至尊者!” 当晚众人住进了叉路口边上的云来客栈,不光是他们选择这家客栈,还有延祥派的真然、真一两位道长,甫阳宫的散花、持柳两位女官,邪教中东甘门、长苍派。正邪两派一相见,便拔剑相持,气氛万分紧张。绯月他们一进客栈便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包围了。夜雪剑痕下意识地挡在绯月面前,殷依依一阵心疼。 真然道长起身道:“贫道延祥派真然,各位既然有缘聚集在此,大可不必拔剑相对......” 这道长原本想化解这一僵局,却不料这话竟如火上浇油,正邪两派更加仇视对方。长苍派的伍须斥长老没好气地打断真然道长的话,双手重重地击在桌子上,气呼呼地说:“牛鼻子,别假装自己很仁慈,老子就看不惯你假惺惺那样儿!废话不说,动手吧!” 真然道长忍着脾气,又道:“正邪之战从未停过,横尸百万,血流成河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先消气,平心地谈一谈。” “师兄,甭跟这些恶人讲仁义。今天冤家聚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年纪尚轻的真一道长热血当头,早拔出了佩剑,朝伍须斥嚷道。 “江湖纷争,死伤无数......”焰影见状颇有感慨地叹着。 夜雪剑痕惊讶地瞥了一眼,似乎在说,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焰影忙掩住口,对夜雪剑痕微微一笑,玄烯对这种场面一点也不熟悉,被吓得躲在绯月身后了。 “好笑!崇宣山庄何时变成这么个破店了?”绯月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持柳女官见绯月一脸不屑,心里一股无名火起。 “各位想必都是冲着武林至尊者去的,如今在这里开打不为它为谁?可见这里必是崇宣山庄了。”绯月冷冷地笑,叫人摸不着她在想什么。 “早也是打,晚也是打......”伍须斥喝道。 “对,早晚都是打,又何必急在这个时候!崇宣山庄再见分晓,赢就赢得正大光明,输的才会心服口服。现在私斗,将来谁赢谁输天下人未必真正了解。”绯月转身说,“邪教不作恶便不为邪,今次正派没有理由去赶尽杀绝。罢手吧!” “你!”真一道长怒道,正欲反驳几句,却被真然道长一把拉住。 “这位姑娘说的对,和平相待才是真道。贫道请各位放下武器,各自回房休息,明日上路。一切都到了崇宣山庄再说。”真然道长向来受人敬重,大家犹豫了一会儿都拂袖而回。东甘门和长苍派见众人散去,暗舒了口气。倘若真打起来,人少的他们肯定吃大亏了。伍须斥朝绯月点点头以示感谢她解围,不等绯月回礼也拂袖而去。 “贫道真然,敢问姑娘大名?” 绯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随小二上楼去了。夜雪剑痕等人也跟着上去,弄得真然道长一阵尴尬。真一道长愈加气愤,上前道:“师兄!这女人太猖狂了......”真然反手一挥,真一立刻把话咽了下去。 “不是猖狂,而是害怕。”真然道长低低吐出这一句,“我能感觉到......”无人听到。 第四十七章落尘云 “英雄帖?”辛若涵躲在帘后,听见落尘云这么对落尘幻说。落尘幻坐在水池边上,一只手轻轻地在水里划来划去,泛起涟漪的水纹奕奕生辉。落尘云倚在另一边,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龙纹镜,似乎在研究这造型奇特的镜子。而辛若涵,倒不是有意偷听她们的谈话,他原本想溜进来找一瓶转生丹,结果刚拿到手里就看见落尘两姐妹进来了,慌忙之中就躲在这垂地的冰缕帘后。 “妹妹,这帖是当今武林中威望颇高的几位长老合计发出的,目的是选出一个人来统领武林。”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呢。没有至尊者,武林不也平安过了这么百年?” 落尘幻眉头一皱,语气强硬地说:“今非昔比。虽然我们各大宫、各大堡并无紧密的联系,但是这一件事却是我们各派唯一商议过对策的事。” 是么?辛若涵心里一点谱也没有。从小到大,落尘幻的所作所为从不瞒着他。而这件事他却一点也不知道,落尘幻是怎样与其他人士联系,他也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落尘云不觉地抖了一下,要动用这些大势力的人聚在一起,恐怕这事并不能就这么简单地对付了。 “这世上正邪两派依然存在。我们与邪教斗争了几百年,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倒是最近这御灵王朝的统治者开始行动了。当初我们商议由绝焱堡和甫阳宫派人去寻魇冥剑,是不想它落在邪教手中。而现在朝廷也在打它的主意,并且在旌州千峰顶派兵围攻甫阳宫的弟子,还要挟甫阳宫宫主,要她不再插手魇冥剑之事。”落尘幻恨恨地搅着水,猛地一抬手,对面墙上立刻破了几个大洞。 “姐姐......” “所以这次选至尊者,”落尘幻颇有深意地看着落尘云,道,“妹妹,我们落忧宫一定要夺下!” “全听姐姐的安排!” “妹妹你原来是会武功的。姐姐找到你的时候,你被人打成重伤,因此你的大脑带着恐惧一直排斥自己会武功这件事......” “什么?我会......”落尘云喃道,会武功...... “随我来!” 司剑属的大门一关上,昏暗的环境让落尘云不禁全身一抖。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敢开口说话。落尘幻站在她面前,绝色的脸上罩着一层冰冷的霜。她要做什么?落尘云暗道。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无锋。 落尘幻一言不发,拔出冷尘剑一路击来!落尘云吓得往后退,一直被逼到了墙角。落尘幻身轻如燕,变换着招式朝落尘云袭来。落尘云背抵着墙,一阵冰冷漫遍全身。姐姐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害怕?落尘云心里大叫,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手猛烈地抖动。不!是无锋在猛烈地抖动,势在破鞘而出。是要保护我吗,无锋......落尘云深吸一口气,冷尘已经逼到自己面前,离咽喉不到几寸,她右手疾速握住无锋的剑柄。 “唰”的一声,无锋出鞘!剑锋划破长空。落尘云眼神尖利,手握无锋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冷尘。 第42章 落尘幻先是惊讶,随即释然,最后她的嘴角向上弯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尘云坚定地看着她,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不免往后退了一步。落尘幻轻轻收回了冷尘,妩媚一笑,说:“妹妹,你可愿助姐姐一臂之力?” 落尘云用力地点点头,落尘幻笑着拉起她的手,又道:“好教妹妹知道。姐姐这些年来一直在修炼‘落相神功’,此功一共有十层,如今姐姐已经达到第八层。此功一旦练成,天下无双。但是在这练功期间却不能使用。不然会走火入魔。这正是姐姐为什么没争取去寻魇冥剑的任务的其中一个原因。” “可是这英雄大会迫在眉睫......”落尘云担心地提醒着落尘幻。 “正是这件事。第九层我可在两个星期之内突破,但最后一层又没个定数。姐姐觉得这英雄大会由妹妹参加,以妹妹的武功闯过九阵十关不算难事,最后再由姐姐出来与天下英雄约法三章。这样天下就太平,我们也有足够的力量去抵御朝廷了。” 落尘幻语气恳切,听不出她有半点私心在里面。落尘云也不多想,点头依允。落尘幻高兴地搂着落尘云,像是对夺至尊者势在必得一样。 “若涵?”落尘云踏进房间就看见辛若涵站在床边欣赏那副《千松迎客图》,她有点恼意地唤他。再怎么说,落尘云也是个姑娘,这辛若涵平日里来也就算了,今天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进来,怎么会不生气? “云儿,你回来了。落尘幻没对你怎么样吧?”辛若涵没听出她的怒气,关心地问。 落尘云脸色一变,无锋立刻被握得牢牢的。她语气生硬,冷冰冰地问:“你跟踪我们?”她耳边回荡着落尘幻最后说的话:妹妹,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小心谨慎为妙。 辛若涵换上一副笑脸,踱到落尘云的面前,说:“还亲姐妹呢,脾气差这么多。云儿,你姐姐可不会对我这么冷淡。老天为证,我可没跟踪你们。只是碰巧在水池边看到你们了......” 落尘云哼了一声,放下无锋,背过身干自己的事,不再搭理辛若涵。辛若涵讨了个没趣,眼珠一转,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小瓶子往落尘云眼前一晃。 “那是什么?”落尘云虽不想搭理这个被宠坏的公子哥,却仍不住好奇地问。 “这瓶子里装着三粒转生丹。只剩一口气的人吃了它,就能保住性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落尘云不解地问,这辛若涵干嘛对自己这么好。转念一想,他对姐姐也好。定是他自幼在宫中长大,把所有人都当姐妹一样呵护。 “云儿,这瓶转生丹是专门为你拿来的。你们的谈话我听见了一些,那个什么英雄大会要举行,幻一定会让你参加,受了伤你就吃这丹药。” 辛若涵紧张担心的神情全让落尘云看在眼里,她心里一紧急忙转过去。这些天她看得出姐姐对他的情义是那么深那么重,而他——辛若涵在自己心中早已是默认的姐夫了。那么以后自己要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以免让他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而犹豫担心。 “云儿?”辛若涵见她在出神,唤道。 “啊,这丹有这么神气么?我不信。”落尘云极力掩饰自己刚才出了神的事实,胡口瞎问。 “当然有这么神气了。”辛若涵连忙解释,又知这样空口说并不能让人信服,忙举个例子,“当初白璧命悬旦夕,也是吃了这转生丹才活过来的。” “白璧?是宫人么?”落尘云从未听人说起这个名字,好奇心大增。 辛若涵脸色一变,像被人刺中了一样,闭口不提。他自悔失言,另外说了个话题,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去。 辛若涵这些异常的行为早就引起了落尘云的注意,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对那个名字记得很深。白璧,多么可人的一个名字......落尘云暗道,这落忧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飞青,这个炉子放边上去。”落尘云唤着落尘幻拨来照顾自己起居的宫人飞青,一面动手整理桌上的杂物。 只听“当”的一声,飞青惊慌地叫了一声。落尘云忙走了过去,原来是飞青失手将辛若涵送给自己的那瓶转生丹掉在地上了。飞青急忙拾起瓶子,见没被打破就轻轻地舒了口气,道歉道:“飞青一时失手,请小宫主恕罪。” 落尘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飞青自知这是辛若涵送来的,只当落尘云把它看得重才一个劲儿地道歉。落尘云冷笑一声,似乎看透了飞青的内心,扭头便走。 “转生丹可是好东西,这么乱放倒不妥。”飞青一边擦着瓶子,一边寻找放的地方。 落尘云顿时刹住了脚,她记得这瓶子上并没有贴上“转生丹”三个字,飞青何以知晓。再说,虽然她在宫中时间长,但也不可能接触到这些药品。于是落尘云好奇地问:“飞青,你怎么知道这是转生丹?” 飞青觉得这位小宫主和善,便实话相告:“这转生丹大宫主用过两次,一次是救她自己;一次是救白姐姐......”突然飞青住了嘴,似乎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样。 姓白......难道是辛若涵说的那个白璧?落尘云狐疑地看了看飞青,她低头一言不发地擦拭着桌上的摆饰。飞青一定知道什么,白璧,为什么他们对她守口如瓶,半点话也不透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八章白璧秘密 落尘云疑归疑,表面上却不露出半点痕迹。如先前一样,陪落尘幻练剑、吃饭。辛若涵见落尘云没有追问,放下了心,慢慢地浮上了笑容。落尘云并不搭理他,她又陪落尘幻说了会儿话才回房去。此时月已爬上树顶了,残月一轮,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照在院子里。落忧宫虽然大且净,但全宫上下就辛若涵一个男子,不免阴气有些过重。落尘云灭了灯,打算静心地坐片刻,却听见一阵女人哭泣的声音。 低低的哭声在这夜晚里让人不寒而栗,落尘云壮着胆子轻轻推开门。声音是从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的,落尘云犹豫了一下就寻了过去。她每靠近一点,那哭声越清晰。终于她从两只长竹的间隙中看见了那个哭泣的女人。牙白的披风垂到了地,简单的头饰透出一股朴素的美。她低声哭泣,似乎用手捂住了脸,不想让声音传远。落尘云立在那里看了片刻,仿佛在观察猜测她是谁。 “飞青?”落尘云试探地叫着。 那女人闻声抖动了一下肩膀,慢慢转过头来。落尘云借着残月的光芒细细打量着她,心想:的确是飞青。这么晚了在这里哭什么?想毕,落尘云走上前,搂住不停颤抖的飞青,用哄小孩的口气说:“不要哭了,眼睛哭红了就不美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 飞青继续抽泣着,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望着落尘云,直勾勾地盯了好久,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叫:“小...小宫...主...我想...想...白...姐姐...了......” 白璧?落尘云一阵头痛,跟她有关的事大家都闭口不提,自己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落尘云没吱声,心想着大半夜地站在这里恐怕会着凉,就搂着飞青进了屋。正在她们转身回屋之际,一个人影在竹林的另一边一闪而过。 落尘云点上灯,找来一张从未用过的青鸾金丝帕替飞青擦去泪痕。飞青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不停地抽不停地呜咽。落尘云搂着她说:“飞青,有什么事对我说吧,不要憋在心里,人会闷坏的。”落尘云本来就没打算从飞青口中知道些什么,这个丫头宁愿一个人躲在竹林里哭,也不愿说。于是她随口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飞青听了心里舒服一点。 谁知飞青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小宫主平易近人,早有心和她要好。今天又发生这种事,她不仅没有宫主架子,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早已感动了一千遍。于是她决定豁住去,将白璧的事告诉她。 “白姐姐自小就跟着大宫主,站在门外听见她和白姐姐吵架。她们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我只听见什么魇冥、什么剑,还有辛公子的名字。没多久里面就沉默了,我往回走了句步,站在回廊后瞧着。门开了,白姐姐面色慌张地走了出来。我装着才从廊上来,白姐姐却拦住我,要我去找辛公子。后来我们才听说那天大宫主练功走火入魔,白姐姐用转生丹救活了她。大家都没疑惑,可我怀疑啊。我明明听见她们吵架的。没过多久白姐姐就被派出去了。听说是和琴殇阁有关。当时我们送她出宫的时候,大宫主没有来,我就觉得奇怪,她们这么要好,连送别都不愿意么?我这么一想,血气上涌便要去找大宫主。大宫主坐在那张华丽的椅子上,她背着光低着头,而我却看见她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嘴角。 “三个月后白姐姐就回来了,她是被抬回来的。那天天色灰暗,像要来一场倾盆大雨一样。白姐姐脸色苍白,嘴唇也白得透明一样。大宫主急忙叫人抬她到无机阁,又叫我到碧池拿转生丹。幸好辛公子在碧池休息,不然我哪知装转生丹的瓶子是什么样的。想必大宫主见白姐姐伤的那么重,情急之下才叫我去的。那天宫中乱极了,大家都为白姐姐奔走,为她做一点事。大宫主把转生丹喂进她嘴里,灌水让她咽下去。半个时辰后白姐姐睁眼了,她说了一句话大宫主脸色立刻变了,杀意骤现。” 飞青顿了一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落尘云没有催促她往下说,她听得不甚明白,白璧会说什么话,让姐姐杀气绕身?有关辛若涵么?她自顾自地想,不曾发现有人在门外。 “她说,宫主,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活着,你不是很不高兴么?” 第43章 “她真这么说?为什么呢?”落尘云瞪大了眼睛,听飞青这么说,姐姐与白璧只吵了那一次,不可能就有深仇大恨了吧。 “飞青,你不想活了么?”辛若涵推门进来,一脸严肃地说,“这些事在宫中是不准说的。连那个人也不许提。” 飞青吓得脸色发青,忙起身跪下,道:“飞青不敢了,请公子网开一面。” 不等辛若涵开口说话,落尘云一把扶起飞青,斜着眼说:“是我逼她说的,有什么惩罚我来领!” “惩罚?哼。”辛若涵苦笑,他反手掩上门,又往窗外望了望也关上了窗。这些做完了,他才接着说,“云儿,这不单是惩罚这么简单。若被幻知道了,死一万遍还不够。” 飞青在一旁点着头,落尘云也开始有些后怕了。她强装着镇定,问:“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不准说?” 辛若涵挨着她们坐下,小心地说:“飞青还没说完,这后面的事才是禁忌呢。白璧吃了转生丹一天天好转,可是哪知道半个月后她突然失踪了。当时幻没有派人去寻,反而冷笑着要大家忘掉这么一个人。我们都狐疑,又不敢问。三天后,白霞慌慌张张地跑来跟我说,她看见白璧了,在寒冰潭。寒冰潭分为两部分,左边终年结冰,右边长年温水,中间由一根铁链隔开。而白璧就被困在左边结冰的冰层下,面色凝重。我们赶过去时,就看见你姐姐站在冰上,冷傲地俯视着白璧,说了一大串奇怪的话,点了几个人名,还有一把剑的名字。呃,不是冷尘,飞青你记得么?是...是...魇冥!说完她衣袖一挥,整个人飞出寒冰潭,面目狰狞地站在我们面前,说,这件事这个人永远从落忧宫消失,以后有人提到就受死!” 落尘云只觉背脊一阵冰凉,她从未想到落尘幻是这么一个人,记忆中全是她的微笑。对了,她提的那把剑,叫魇冥的。究竟是把什么剑,为什么我老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样。落尘云默默地想着。飞青已经平复了心情,陪落尘云一起出神。辛若涵以为落尘云被吓到了,一时忘了情,抓住落尘云的手说:“云儿,不怕。有我在,我一定保护你!” 落尘云勉强一笑,抽出了手。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问辛若涵:“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见你带着飞青进屋,她一直哭。一时好奇就跟了进来。” “对了,那个寒冰潭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落忧宫确实像个宫殿一样,奇花异草、怪石嶙峋,样样不少。更好的是它宫后还有座并不高的山,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顶。寒冰潭就在山顶那个洞穴里。落尘云在辛若涵和飞青的带领下来到了山顶,好在落尘幻今日必须练功三个时辰,她才有时间溜出来。 “寒冰潭就在洞里了,洞里很冷,云儿......”辛若涵刚准备脱下自己的披风搭在落尘云身上,却看见飞青从一直背在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件件厚厚的外衣搭在落尘云身上。他自嘲地笑了笑,带头走进去。 洞里果然寒冷,扑面而来一股冷风,冷得人骨头生疼。落尘云从未进过寒冰潭,今天算是一睹庐山真面目了。这景象可谓天下一绝,一条铁链悬在水面上,一边是冰,另一边则是流动的水。飞青一见潭中眼泪便掉下来了,落尘云忙望过去。冰下躺着一个女子,闭着双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头发飞散,衣袂飘飘,眉间一点乌,乍看之下没什么异样。落尘云却凭那点乌迹猜测她是被人打成重伤,然后封在这潭中的。那么是谁呢,是姐姐么?落尘云摇摇头,又环视着四周。潭边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等等,那石头上好象有什么。落尘云没有招呼辛若涵和飞青,朝那块石头走去。 那是块普通的石头,可是水纹反射上来的光晃过它时,就有什么在它表面上显出。落尘幻当初气字上头,不曾注意,也下毒令不准宫中人接近这个地方。因此无人发现是件正常的事,落尘云走近后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伸手去摸,只觉得一片光滑冰凉。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看见了的,落尘云一阵失望。 “冰!”落尘云突然叫出声来,她欣喜地转身对飞青唤道,“飞青,取块冰来!” 飞青很快弄了块冰来,辛若涵也凑了过来。落尘云将冰举过头顶慢慢地左右移动。一道微弱的白光慢慢在石头上滑动,渐渐地它滑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些字。 “汲...滦...洞?”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辛若涵的眼神突然黯了下来。 “汲滦洞...为什么会写着这个地方......”辛若涵叹道。 飞青和落尘云的眼神透着不解,看来这个地方比寒冰潭还要隐蔽。辛若涵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他紧锁着眉头,似乎不愿开口。 “我回去问姐姐,看她知道......”落尘云故意这么说,她知道这么一来辛若涵一定会有所反应。 “不!云儿,不要问,一个字也不要对她提......”辛若涵一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汲...汲滦洞,是...是那个地方......”他的声音低下去,几乎是在耳语一样,“是白璧把她自己交给我的那个地方......” 什么!落尘云和飞青都瞪大了眼睛,这...他们竟然......辛若涵咬着下唇,稍稍扭着头,坚定的下颚线如此好看。 就在三个人还没说下一句话时,落尘幻尖利的声音在洞口响起。 “抓住他们!” 第四十九章一笔交易 绯月进了房间,夜雪剑痕想陪她说会儿话,却被她用借口打发走了。玄烯看见夜雪剑痕失望的样子很替他伤心,焰影见状忙拉玄烯出来,劝慰了她一番。殷依依也帮忙,她找了个话题邀夜雪剑痕、玄烯和焰影到客栈外散步聊天,给绯月留足了空间干她自己的事。 绯月点上了灯,吩咐小二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她关上房门,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拔出蚀月轻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上楼进了隔壁的房间。是夜雪剑痕他们回来了,那么已经没有人在客栈大厅和外面了。绯月等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轻身闪了出去。大厅的灯已经全灭了,漆黑一片,显眼的是各住房里的灯光。绯月悄无声息地带上门,踮着脚尖弯着身子往左手方走去。最后她停在最里面的那间住房门口,东门一号。 伍须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长苍派虽不大却也在江湖上有名号。这些所谓的正派却敢如此放诞叫嚣,分明是瞧不起人。伍须斥越想越气,他转身抽出随身带的冲天刺,朝假想中的敌人砍去。他挥砍了一阵,终于消气了。突然他听见门外有人在轻轻扣击门框,他急忙收起冲天刺。 “什么人?”伍须斥问道,声音却有点发颤。莫不是刚才那个满口仁义的牛鼻子?听见来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又紧张了一下,听声音是个女子。伍须斥有的是胆量,就算是杀手他也不怕。他几步并作一步打开了门。 “你...有事?”伍须斥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正是傍晚在堂中替他们解围的那个女子。那时走的匆忙倒没问她的名字,伍须斥让她进屋掩上了门。 “在下绯月,还未请教长老的名字?”绯月出人意料地先开口,伍须斥微微地笑了笑。 “长苍派伍须斥,派中任白长老一职。”伍须斥也自报家门。原来长苍派与其他门派不同,并没有用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神象来设长老及分堂,而是以颜色等级来排。最高为黑,次之红,次之白,依次排下去,一共五个级别。伍须斥位于中间,白堂堂主,又称白长老。他又问,“姑娘深夜到访,想毕有要事?” 绯月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说:“伍长老,知道魇冥剑么?” 伍须斥不料她会提到这把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剑,哑口无言。绯月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继续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您帮我夺得至尊者,我帮您找到魇冥剑。” “什...么?你的意思是,魇冥剑你已经有眉目了?”伍须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疯了吗,帮她夺至尊者,以魇冥剑交换? “现在有线索,找起来不会很费力。怎么,长老已经答应了?” “夺至尊者凭武艺,我们怎么帮你?”伍须斥哼哼地说。 “以长苍派在邪教,啊,我没有贬低贵派的意思,在众教派中的声誉及威望,我希望贵派能统一众教。我不才,暂借众教教主一职,一来名气大点,二来也有后援。将来我夺得至尊者后,就将天下各派都统一起来,由长老您来管理。必要时我再用。” 如此丰厚的条件!伍须斥心跳加速,的确长苍派可以统一他们所谓的邪教势力,并且这势力足可以与正派相持平。到时候又有魇冥剑在手,何愁没有天下?伍须斥感到头脑一阵热眩,忙背过身去深呼吸。片刻后他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激动过头了。他问绯月:“绯姑娘的话,可信度高么?” 绯月二话不说,转身朝门口走去。右手刚搭在门栏上,就听见身后伍须斥急促的声音:“成交!” 绯月微笑着,说:“那么就有劳伍长老了,以后我们齐天教就靠您了。”说完绯月像来时一样谨慎地离开了。 齐天教?伍须斥不免觉得好笑,他坐下来开始细细地计划未来的事了。 绯月像阵风似的回到房间门口,她舒了口气慢慢推开门。推开门绯月立刻傻眼了,一阵杀意袭上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打算做点什么。原来她为了出去时行动方便、网无声,特地没有将蚀月带在身边。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换上一副笑脸,“玄烯,什么时候来的?” 第44章 玄烯正在桌边俯身观察蚀月,头也没抬。听见绯月说话的声音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玄烯眼神迷离,似乎很悲伤一样。她走到绯月面前,拉绯月进屋关上了门。 “玄烯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绯月见玄烯如此怪异,忙问道。 玄烯又抬起她那悲伤的眼神看着绯月,全身颤抖。眼前这个女人与绯月真的是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玄烯的眼眶盈出了泪水,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感觉不到绯月那令人安详的气息呢,为什么她不再淡薄名气而竭力去追求呢,为什么雪羽会那么反常地对她。如果绯月有姐妹,那么有一个长得像她的人在这世上是件可能的事。可是绯月是孤儿啊,玄烯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绯月被玄烯这种表情吓坏了,她只觉得心砰砰地乱跳。她刚放开的双手又慢慢地背在后面了。 “你不是绯月对不对,你把绯月怎么了?刚才你上哪去了?”玄烯冷不丁地开口道,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话语中带着怒气。 “玄烯你在说什么,”绯月微微有些生气又有些发笑,最后面色平静地看着玄烯,说,“绯月只有一个,不是吗?” 玄烯听到这句话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愣在了那里。绯月只有一个......玄烯心里上下翻腾,她双手慢慢聚起能量,乍看之下只觉得她两手在发光。绯月眼尖,以为这小丫头神志不清,要对自己动武,急忙抢上前去拾起蚀月。谁知玄烯狠狠地朝桌上一击,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是绯月,我信。好好休息吧!” “嘭!”门被重重地关上,绯月突然松开手,蚀月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绯月就被殷依依叫醒了,她揉着仍朦胧的睡眼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被殷依依紧张的声音彻底地叫醒了:“玄烯不辞而别了!” 绯月一听,急急忙忙地跟着殷依依跑到玄烯房中,只见焰影站在窗前,面色凝重,夜雪剑痕皱着眉捏着一张纸条。他回头看见绯月赶来了就将纸条递给她,上面写着一行秀丽的字:另有他事,不辞而别,请见谅。语言着实简单,一点也没有被气走或赶走的痕迹。绯月松了口气,她以为是昨晚那些话伤了玄烯,结果她气不过就离开了。她一瞥眼就看见焰影那有些哀伤的神情,心情也一下跌到了谷底。 “我们去把玄烯妹妹追回来吧?”殷依依好心地提议道,这样站在这里伤感并不是个好做法。 “不了,追不到的。”夜雪剑痕出口阻止了立马动身的焰影,他指了指灯,又指了床,说,“你们看,油灯里的油有一半多,灯芯还长,说明昨晚玄烯只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点灯写这张纸条;再看床上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证明她是写完纸条后就离开了客栈。刚才听小二说,马厩里少了匹马,我估计是雪羽不见了。玄烯昨夜离开又快马加鞭,雪羽可是匹好马,我们根本就追不上。” 焰影长叹一声,夜雪剑痕走过去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殷依依和绯月也不免叹息起来,片刻后他们听见楼下热闹了起来,就离开了玄烯的房间。 伍须斥带着几个弟子坐在一张桌子边,见绯月他们从楼上下来,就慢慢地举起头摸了摸鼻子。绯月心领神会,这个暗号表明他已经把长苍派说服了,她开始有点飘飘然,这样一来她夺至尊者的机率大了许多。伍须斥见绯月不易察觉地朝他点了下头,他也开始幻想自己将来叱咤武林的威风场面了。 “左护法大人!”门口一个衣着不凡的人高叫道。客栈里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吸引了过去。 焰影不慌不忙地走过去,那人抢上来就拜,道:“属下来迟,请大人降罪!” “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知道你是个准时的人。” “一点小事,弟兄们都好。现在在大道上听候大人差遣。” 真然道长听着这几句对话,心想:左护法?莫非这小子便是琴殇阁左护法焰影?琴殇阁虽不怎么过问江湖上的事,也听说对这次英雄大会无甚兴趣。可是竟派出这个充得上是半个阁主的左护法,可见传闻也并非属实。今次英雄大会有好戏看,也会掀起一场风雨呀。 伍须斥愣了一下,心里却更加明朗了。绯月与这人同行,可见关系不差。听那人的话,这小子来头不小,定是某个大势力的有权人。绯月与他为伍,到时候就算交手也会留点情,胜算自然就大点了。正邪都佑她,至尊者岂不是囊中之物。 焰影自然不知道他们有这些想法,转身朝绯月他们走去。绯月心里明白此刻他是要告别的,她不经意地朝伍须斥望了一眼,见他面有得意之色,猜到了八九分,便迎了上去将焰影拉至客栈门外。 “绯姑娘,你这是......”焰影不解地问。 “焰影,你听好。玄烯是我最亲的一个姐妹,现在不辞而别。你能不能派几个人去寻找一下,我实在是不放心,虽然找到的希望很小......”绯月一脸担心,说到“希望”时声音已经很低很小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玄烯的。对了,我是来道别......” “我会跟他们说的,快去吧,找到玄烯一定得通知我,我就这么一个好姐妹......” 焰影见绯月思念玄烯,自己也忍不住了,道了声再见便翻身上马奔了出去。 第五十章路遇山贼 绯月看着焰影离去的背影,一抹浅笑浮上她美丽的脸颊。可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与略微的孤傲。直到焰影的身影在她的视线内完全消失,她才回身走进客栈。夜雪剑痕与殷依依见她一个人回来,迎面便问。绯月一边听他们的对话,一边拿眼瞟着伍须斥他们。伍须斥一副着急的表情,倒像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绯月明知他这是故意表现出来的,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焰影先去料理琴殇阁那些手下了,让我们先走一步,他随后就到。”绯月故意将“琴殇阁”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目的是为了让伍须斥大吃一惊。 的确,绯月的目的十分容易地达到了。不仅伍须斥,在座的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神色。绯月自然地轻轻地挽上夜雪剑痕的手臂,轻笑道:“焰影都带了人马,你这个绝焱堡少堡主怎么两手空空地去呢?” 大家一听“绝焱堡”三个字,“唰”地一齐把目光放在夜雪剑痕身上。夜雪剑痕被绯月这样挽着,早已神游天外了,幸福得飘飘然。殷依依说不上气,只是心里一阵嫉妒,她悄悄地伸出朝夜雪剑痕背上一拧。夜雪剑痕当即痛得大叫了一声,绯月立刻迅速地放开了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殷依依扭过头躲避夜雪剑痕责备的目光,虽然她和绯月是情敌,但她一直都敬重她。可刚才绯月的表现,实在是她所不能想象的,以前的绯月哪里会这么轻佻?难不成她坠崖时将脑袋给摔坏了? 真一道长推了推身边的真然师兄,悄声问:“这女子来历怕不小哦?又是琴殇阁,又是绝焱堡的......” 真然道长双眼一闭,施施然地吐出一句:“常言道,各人自扫门前雪。她的来历大也罢,小也罢,名利不过浮云一场,成仙才是正道。” 真一道长无奈,也知这真然师兄一心向道,一心仁慈,自己也不好再凑热闹,默念上了经文。他正念着,又听到师兄圆润的嗓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以厚德载物...... “绯月......”夜雪剑痕只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轻声唤道。刚才绯月挽着他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若绯月问起来,自己不是糗大了,所以他想要先开口。 “走吧,继续我们的行程,上崇宣山庄。”绯月没有提起刚才的话,让夜雪剑痕松了口气。殷依依本想劝他们把早饭吃了再赶路,却不料夜雪剑痕主动地跑去牵马,她一气就什么也不说了。绯月离开客栈时,右手很自然地抚了抚衣服。伍须斥看到这动作,心里一阵明白。 倘若遇到了山贼怎么办?要命不要财;若山贼说人财两不落怎么办?就只有拼命反抗了。绯月和殷依依靠在一棵大槐树下,不屑地看着眼前那一群面目不善的山贼。他们定是早盯上了绯月三人,等夜雪剑痕一离开找水,就一起冲出来拦截绯月和殷依依。殷依依自恃会武功,但这群山贼少说也有几十个,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何况还要保护另一人。绯月倒不怕,她拔出蚀月,虎视耽耽地看着山贼,气势不小。殷依依见绯月这架势也吃了一惊,但她立马也拔出追心剑,毫不畏惧。 一个强壮的男人从那群山贼中走出来,半掀开上衣里露出的肌肤上有一道吓人的刀疤。他特意半眯着眼,仰天大笑一阵,声音粗犷、响亮。不一会儿他笑够了,说:“这两个小妞长得不赖,带回去!” “你敢!”绯月与殷依依同时大喊一声,舞着剑冲了过去。 山贼们笑作一团,都抢上来接招。绯月左右抵挡却顾不上前后的夹击,混乱中不知是谁一脚踢中了她的小腹,她“嘤”了一声,剑法就乱了。殷依依也陷入了绝境,山贼人数太多,她无法四面都顾上。正在她们进退为难的时候,双手都被抓住了!两个面目不善的山贼紧紧扣住她们的双手,其他人都停下了打斗,全聚在先前说话的头子后面。山贼头子坏笑着走向绯月,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说:“这个...做大的吧,那个做小的!” “是吗,艳福不小,恐怕你受不起哦!”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打破了山贼头子的美梦。 “什么人?”山贼头子恼羞成怒,转身大吼一声。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阳光帅气的夜雪剑痕,他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负雪朝山贼头子上一击。 第45章 山贼头子上一秒还发怒,下一秒就头破血流了,“抓住这个臭小子!” 众山贼蜂拥而上,夜雪剑痕拔出负雪抵挡。山贼头子一见负雪出鞘,两眼发光,这柄剑在他眼里可是个值钱的东西。他开始庆幸自己运气好,先碰上两个美人儿,再遇上个有钱的公子哥,得手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在他们眼里长得俊美又家财万贯的公子爷就是个绣花枕头,佩剑只是装饰品而已。只懂得讨女人欢心,哪里会一招半式。于是众人一阵乱砍,企图以乱制胜。夜雪剑痕接了几招,见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使出一招“凝苍暗雪斩”。强劲的剑气横扫千军,地上树叶全都被斩成碎片在剑气中乱飞。每个山贼只要碰上这些树叶都会被割出一道道血痕,痛得哭天抢地。 “弟兄们走!”山贼头子大吼一声,抱着头先逃走了。众山贼一见头儿已跑,也顾不上胜负,一窝蜂全往山上逃跑。绯月和殷依依吓得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夜雪剑痕收好负雪,先奔到绯月面前问。绯月小腹吃了一脚,痛得厉害,夜雪剑痕却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先扶到大路上去吧,万一山贼又回来了就不好了。”殷依依酸酸地说,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脚踝。 夜雪剑痕小心翼翼地搀起绯月,慢慢往前走。殷依依也缓缓站起来,刚迈一步就觉得钻心的疼。大概是刚才打斗中扭伤了脚,她抬头见夜雪剑痕和绯月一点一点远去,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反手抹掉眼泪,忍着痛拐了上去。 “我没事了,”绯月擦掉头上的汗珠,用少有的温柔说,“你还是去看看依依吧,她刚才好象也受伤了。哦,不用管我,我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你们。”绯月放开夜雪剑痕搀住她的手,捂着小腹靠在树上。夜雪剑痕观察了一下,才慢慢离开。绯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罪恶感,叹了一口气。 殷依依只走了两步就坐了下来,右脚扭伤了,红红肿肿的。夜雪剑痕和绯月已经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她苦涩地一笑,暗道:我才是被抛弃了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回望都,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无论绯月记得起夜雪哥,还是永远忘记,他心里却只装了她一个......殷依依鼻子一酸,低头揉捏着衣角。 “依依,扭伤脚了?”夜雪剑痕关切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 殷依依心中一阵惊喜,忙抬起头。阳光从叶缝中洒下来,为夜雪剑痕修长的轮廓添上了一道淡淡的金边。殷依依看呆了,直到夜雪剑痕亲自俯下身去看她扭伤的脚踝,她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真是没用。让你们都受了伤......”夜雪剑痕自责道,一脸诚恳。 殷依依听他这么一说,早撑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夜雪剑痕见她哭了,慌了手脚,就搂在怀里像哄妹妹一样拍着她的背。殷依依哭个不停,夜雪剑痕没法,他肚里寻思:依依从小被宠大,没有吃过这么多苦。现在跟我一起出来,苦也吃了,我还没照顾好她。我真是...... “夜雪哥......”殷依依抬起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一边抽泣,一边说,“以后...不要丢...丢下依依...一个人了......” 不要丢下依依...不要丢下我!夜雪剑痕打了个冷颤,绯月也说过这话。他温柔地摸着依依的头,说:“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依依能走吗?不能么,别勉强,我背你好了。” 殷依依红着脸点点头,她俯在夜雪剑痕宽厚的背上,觉得异常温暖。她小心地把头搁在夜雪剑痕的肩膀上,嗅到他衣服散发出的青草香,听着他有力的呼吸声,差点忘了整个世界。她甚至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这条路无限长远。 “夜雪哥......”殷依依环住夜雪剑痕的脖子,很温柔地唤着。 “恩?” “我...如果...如果我说...我说我喜欢......” “说什么?大声一点,我没听见呢。” “我...我说,谢谢你。”殷依依吞吞吐吐地憋出这一句话,心里充满了失落。她在心里低低地对自己说:不行,我还是没办法...... 夜雪剑痕听出了她话中带的失落,不敢再说什么。女人,夜雪剑痕想,谁也摸不透她们到底在想什么。没多久夜雪剑痕突然停住了脚步,先前还在树下休息的绯月竟然不见了。怎么回事?夜雪剑痕将殷依依放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的的确确人不见了! “绯月!绯月!你在哪里啊?”夜雪剑痕朝四周大声地喊,着急的样子让殷依依也觉得事情严重了。 不可以,不可以!夜雪剑痕内心在狂吠:绯月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从我面前消失?怎么可以......是山贼吗,是邪教吗,是谁把你掳走了啊!是我,是我的错,我答应过你,绝不丢下你一个人的。可是我还是没做到,是我的错! “绯月!”夜雪剑痕用尽全力大声叫唤,树林里竟回荡起了他的叫声。 “夜雪哥,你看!”殷依依远远望见两匹马正朝这里跑过来,近一点再瞧正是夜雪剑痕与她所骑的马。 跑在前面的那匹全身纯白,只有额头上有一撮黑色的毛。夜雪剑痕吹了声口哨,那匹马立刻跑到他身边。而另一匹则亲昵地让殷依依抚摸。夜雪剑痕拍拍马脖子,心情坏透了。猛然他看见马鞍上有张纸,紧紧地卡在鞍中。夜雪剑痕小心地取下那张纸,惊叫起来。 纸上写着:崇宣山庄会面,不必挂牵——绯月 夜雪剑痕死死地拽住那张纸,咬着嘴唇,心情复杂。殷依依虽没看到纸上的内容,却明白这一定跟绯月有关。她的心突然紧缩,像被人捏住一样疼,疼得眼泪在眶中乱转。 第五十一章萧烟司女 幽暗的地牢,腐朽的味道,冰冷的空气,落尘云一阵头疼。她缩在角落里,黑暗让她害怕。不多时,她猛地打了个寒战:我闯入了禁地,姐姐会怎么处置自己?飞青和辛若涵呢?落尘云心里一阵绞痛,她并不很担心辛若涵,毕竟落尘幻对他仍有一番情义;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飞青,飞青一介宫女,无权无势,恐怕落尘幻会真下狠心将她杀死。都怪自己,这件事本不该让飞青搅进来。现在飞青凶多吉少,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落尘云正后悔着,突然听见左墙有扣击声,很轻却十分清楚。她一个激灵悄悄往声音方向走去。刚到墙边,突然声音就消失了。落尘云不敢冒昧,屏气静听。果然不多时,那扣击声音又响起了。接着只听见“破”一声叫喊,响声音的那个地方被锉了个小洞。然后从洞那里传来一声“咦”,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听声音应该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落尘云纳闷了,难道这隔壁不是关的飞青吗?这些声音都很微小,除非站在洞前,否则一点也听不到。落尘云小心地从洞口往外看去,那边也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谁在那边?哼,落尘幻那个贱人,竟然派人在隔壁守着!”一个苍老的细细的女人声音从洞那边传来。落尘云不敢答言,听这话那人好象和落尘幻有天大的仇恨一样。不一会儿,那人冷笑了一声,“怎么,不敢说话了?” “我...我不是......”落尘云嗫嗫地说,“也是被关在这牢里的人。” 对面一时沉默了,似乎在考虑落尘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半晌那个人出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是落忧宫里的宫女?”落尘云顿了一下,听她刚才的话,落尘幻和她必定有关系,是说实话好一点还是随便编个名字好一点呢?落尘云不敢考虑的太久,就决定实话实说:“我叫落尘云,是这宫的小宫主......”落尘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从那个小洞里伸出一只手指,朝她一点。她立刻感到左肩被什么打中,火烧一般的疼。喉咙里随即涌上一股甜腥,她微微一张嘴,殷血便从嘴边流出。 “贱人!竟然骗我!”那女人尖着嗓子大骂,接着又一阵狂笑。 落尘云不敢出声,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被击中的地方像万千针扎一样又疼又痒,全身一时热一时冷,痛苦不堪。她咬着嘴唇忍耐着,怕那人再打她一次。谁知那女人见落尘云不说话,发起狠来,随手几点,都打在墙上。打中的地方都冒着白烟,露出一个浅浅的白窝。 “小贱人,怎么不说话了?被打哑了?哈哈哈......活该!” 落尘云知她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迟早也要被打死,就壮起胆子回了一句:“你是谁?为什么打我?我说的是实话......”与先前一样话还没说完,落尘云就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将自己吸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早被吸着贴到墙上去了。 “实话?我在这宫中待了几十年,从未听见落尘幻那个贱人有什么姐妹!你编个谎言也要逼真一点才行!”那女人尖笑着,像个疯子一样。突然她止住了笑声,化去吸力。 落尘云立刻跌倒在地上,她暗暗拍了拍胸口,有点庆幸自己死里逃生。这时她面前那扇铁门打开了,一个衣着考究的女人走了进来。落尘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女人突然放过了自己,原来她不想节外生枝。落尘云按着左肩,开始打量来人:尖细的下巴、柳烟眉、朝天凤眼......竟与冰中的白璧有些神似。 “小宫主,大宫主着白霞来问你话!”这个叫“白霞”的女人一脸傲慢,似乎她就是大宫主落尘幻一样。 “问话?飞青她怎么样了?”落尘云意识到白霞既是落尘幻派来的,定然知道飞青与辛若涵的下落。 白霞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必知道的太多,只须回答问题就够了。” 第46章 “告诉我,飞青和若涵怎么了?不会被......”落尘云依然不松口,白霞那傲慢的态度快要将她激怒了。 “落尘云!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不过只是大宫主捡来的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小宫主了!告诉你,私闯禁地只有一个下场,你也一样!” 落尘云慢慢地放下捂着左肩的右手,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客气点,不然......” “不然怎么样?哈哈,告诉你,就是我,一路监视你们,跟踪你们;就是我,报告给大宫主知道。很生气呀?哈,那就打我呀!”白霞一脸奸笑,从她美丽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她有这么坏的心,她又咬牙道,“落尘云,我不甘心。我跟随宫主这么多年,比不上白璧也就算了;而你是捡来的野丫头,却一进门就成了小宫主!我不甘心,不甘心!地位我没有了,爱情也没了。本以为若涵会喜欢长得和白璧相象的我,结果还是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抢我的东西,我能不恨你吗?我真想亲手掐死你!” 落尘云往后退了一步,白霞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她一边嚷着“掐死你”,一边向落尘云靠近。落尘云想反抗可左手完全使不上劲,刚才那一指打中的穴道,左手失去了力气,而右手又无法抵挡。白霞激动地用双手掐住落尘云的脖子,落尘云右手乱挥,脸色由红变紫。眼看就要断气了,落尘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往白霞头上一拍。完了么?落尘云心想喃道,一丝悲伤滑过,我的人生就这么完了么?她闭上眼睛,一丝丝微弱的气流还在支撑着她的生命,可它们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突然她听见“嗖”地一声,接着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开始松了。她睁开眼睛,白霞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的眼睛像死鱼一样翻白了。 “前...前辈......”落尘云转身往洞跑去,她脖子上一道鲜红的痕迹,声音尚未恢复,说出来沙哑极了。 “落尘云,你的确没骗我......”那女人像在安慰她自己一样,没有一点错怪落尘云而后悔的样子。她又说,“救了你一命,算是见面礼了。我叫......萧烟司女,你记住了。” 萧烟司女?好奇怪的名字......哦,不,是我弄错了。萧烟是她的名字,司女是她的职位,掌管司剑属的宫女么?落尘云肚里寻思着,又认真地往下听。 “私闯禁地?落忧宫还有禁地?真是好笑,你伸只手指过来。”萧烟司女先是咯咯地笑,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落尘云踌躇了一下,她慢慢把右手食指伸了过去。墙壁不厚,差不多半根手指长。落尘云心里万分忐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被怎么样。她侧过头就看见白霞恐怖扭曲的脸,心知自己已经无法辩解,落尘幻肯定会在自己头上再加上一条罪状,到时候自己就非死不可了。所以落尘云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萧烟司女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了。只可惜连累了飞青和若涵。她正想着,猛然被萧烟司女拽住了手指,接着有什么尖硬的东西刺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落尘云本能地往后缩手,却被一把抓住。 “奇了!”隔着一墙的萧烟司女道,语气里含满了惊讶,“真是奇了!难得一见的人啊......” 落尘云心里纳闷,听了一阵才明白萧烟司女是在感叹一个人而不是东西。接着她又觉得指尖一阵冰凉,像触摸在冰上一样。一股气流缓缓地注在她的手指上,顺着手臂传了过来,缓慢而强大的气流有序地传着。 “啊!”落尘云突然捂着头往地下栽。而萧烟司女拽住她不放,落尘云头痛得两眼微红,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刀光剑影、迤俪山河......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落尘云单手捂头往墙上撞,身体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大脑和心脏,每撞一次必定痛不欲生。什么?是谁?落尘云在心里大叫,谁在说话?一袭白衣的女子...一把从未见过的剑...一袭白衣的女子...在笑...... “可怜的孩子......这一生竟与一把剑绑在了一起。唉......”萧烟司女放开了落尘云的手,听见她重重地倒在地上,轻叹了一句。此刻落尘云已经昏迷了,她的额头上还残留着汗珠,背上已经全打湿了,贴身的衣服隐约露出了她右肩上的图腾:一柄剑插在了八卦上,闪着不易觉察的光。 “你是谁?”落尘云问面前那个蒙面的女人,她刚说完就发现自己正站在寒冰潭上! “我就是萧烟司女。你不必害怕,你我都是在幻境中。”萧烟司女的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十分悦耳。 “幻境?”落尘云摊开自己的双手,用力地掐了一下,果然没有疼痛感。她好奇地问,“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第五十二章明王诀 “果然聪明。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宫中了,落尘幻是我十八岁时救回来的孩子,还有白璧。于是我一直关心照顾她们,把她们往宫主的方向培养,希望她们中有一个能接任宫主的位置。后来我才发现她们俩只有落尘幻才能接住,白璧太温柔太心软了。对,和她们一起长大的还有辛若涵。那小子......待会再说他。后来在落尘幻和白璧同时学会落相神功第二层时,我让她们比试一下。结果白璧不战而败,于是落尘幻顺利地当了宫主接班人。 “那天,我都还记得那天天下着雨,落尘幻来找我。其实落忧宫中并非落相神宫最强,而是明王诀。她要我将明王诀传给她,她说她要让落忧宫提高在武林中的地位。我知道她心狠,有时可以不择手段就没有答应。她笑了笑走了,晚上又亲手做了盘梅花糕孝敬我。其实当时我若注意点,定能发现糕中有猫腻。但是我没有疑心,毕竟她是我带大的孩子呀!结果醒来就在这里了。” 落尘云心里一惊,落尘幻怎么看都不像心肠狠毒的人,白璧和萧烟司女的事中她扮演的却是个狠毒的角色。白璧一定知道这件事,落尘幻才那么想除掉她。 “对,你想的很对。落尘幻对我下手这件事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白璧。白璧曾私自来看过我,可她打不开这门。落尘幻月月派人来讨明王诀,她什么办法都想过了,饿饭、鞭打、要挟、软诱、威逼......可我就是不说。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孩子,你是我选中的真正落忧宫宫主,明王诀的传人,你要把她拉下来,为我为落忧宫报仇!只要她一天在那个位置上,落忧宫就一天都被罩在血腥中......好了,不说了,她来了。我们认识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等等,萧烟司女不是还要说辛若涵么。落尘云上前叫了一声:“等...等一下!” “你醒了?”有人在落尘云旁边问道,声音如此熟悉...... 落尘云睁开眼吓了一跳,依旧是黑漆漆的地牢,而眼前却是落尘幻那张美艳的脸庞。她一瞥眼,白霞的尸体不见了!落尘幻伸手抚摸着她的脖子,一脸关心的表情,而落尘云却全身不住地发抖。 “白霞竟然要害你,早知她有私心姐姐就不该让她来。这么深的掐痕,很痛吧?”落尘幻一边摸一边说,语气却冰冷极了,“妹妹,这白霞是怎么死的?有人帮你么?竟然找不到伤口......” 在探我口风?落尘云心里一阵紧张,绝不能让落尘幻知道萧烟司女的事。于是她张口就道:“没有人,隔壁关的飞青,她还没我厉害怎么帮忙?白霞是我情急之下一掌杀死的。” 落尘幻冷笑一声,扳起落尘云的右手,几天前有点发紫的手背已经恢复了血色。落尘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这时一个宫女跑了进来禀道:“启禀宫主,那人...死了......”落尘幻一个激灵跳起身来,急忙跑了出去。落尘云暗自寻思:那人?很重要的人? 落尘幻片刻之后折了回来,气冲冲地抓住落尘云的衣领,大吼着:“她是不是传给你了?说啊!是不是?” “传什么......” “哼,当然是明王诀了!” 明王诀!是她!萧烟司女...她死了...怎么可能...她刚刚还在跟我说话啊!落尘云一脸惊讶,落尘幻却火冒三丈。落尘幻此时已经气昏头了,她开始用力,不顾风度地大吼大叫:“为什么你什么都要跟抢?先是若涵,然后是明王诀...哈,你简直就是白璧的化身!不,你就是白璧,你回来找我报仇了。哈哈哈,我不怕你!哈哈哈......” 落尘云藏在身后的手慢慢蓄起一股力量,她心里却在阻止:不行!我还没有探到飞青和若涵的下落,不能动手。落尘幻笑够了,两只漂亮的眼睛射出杀人的凶光。 “姐姐,姐姐...我...会帮你夺得整个武林的,你是我...亲姐姐啊!”落尘云眼里写满了恐惧与担心,一副可怜的样子。 落尘幻慢慢松了手,她心想:就算得她得了明王诀,仍旧是我手上的棋子。等她夺了武林,完成了我的心愿再除掉她。于是落尘幻装出一副惊醒的样子,搂着落尘云洒了几滴眼泪,带出了地牢。 “妹妹好好休息,姐姐刚才吓着你了,你不要怪姐姐。”落尘幻替睡在床上的落尘云理了理被子。 “姐姐,我一个人害怕......”落尘云装着一副吓坏了的样子道。 落尘幻一拍手,一个宫女从门外走了进来。落尘云一见立刻高兴起来,是飞青!她还活着!落尘幻拉着落尘云的手,温柔地嘱咐了两句飘然离去。等门关上了好一阵,飞青立刻扑在落尘云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落尘云一边安慰她,一边拍着她的背。突然瞥见了飞青极力用袖子掩饰的伤,在雪白的手臂上突现了一道道血痕。 第47章 “她们打你?”落尘云气愤地问,“是谁?” “是...是白霞......”飞青哭得更凶了,白霞下手可真狠,鞭子一下一下地抽。 真是个心理扭曲的女人!落尘云恨恨地说。她下床找出一瓶金创药,替飞青敷上。飞青疼得直抽,落尘云轻轻地边吹边上药。飞青慢慢地止住了哭,靠在落尘云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比起飞青被毒打、落尘云被关在地牢,只是罚面壁思过的辛若涵实在是太幸运了。他站在窗前紧闭着双眼,此刻他心里忐忑不安,思绪早已飞到落尘云那边去了。不知落尘云怎么样了,他想道,幻会不会伤害她?云儿真是无辜可怜,上次闯司剑属是我带去的,这次去寒冰潭也是我......我真是的,不仅没有保护她,还一次一次地将她推向深渊,该死!辛若涵狠狠地捶在窗栏上。他心里一惊,想道:不行,我得做点什么,不能让云儿一个人受苦! “若涵,你想干什么?”落尘幻的声音蓦地在辛若涵的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没...没什么......”辛若涵喃道,落尘幻冷酷的眼神让他犹豫不决。 “若涵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了,可学过半点武功?”落尘幻突然问了这个问题,辛若涵愕然地摇了摇头,却见落尘幻嘴角一歪冷笑道,“那么你凭什么去保护别人呢?你三番四次地带落尘云闯入禁地,明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可想过落尘云吗......” “你把她怎么了?”辛若涵激动地问,一把拽住落尘幻的手臂。 落尘幻厌烦地打掉辛若涵的手,她心里哪能平静下来:辛若涵,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说感情深,但也不会浅。而你和她才认识多久而已!辛若涵,是你在逼我! “说话呀,你把云儿怎么了?”辛若涵见落尘幻沉默着,一双冒着杀气的眼睛让他有了不祥的感觉。他用几乎愤怒的口气吼道,“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呀!” “辛若涵!”落尘幻终于开口了,语气里透着怨恨,“我们在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还比不上几个月?我哪一点不好,比她漂亮、比她厉害,为什么你对她比对我好?我不懂、不明白。我的确是想杀了她,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下手的。” 落尘幻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字,看着辛若涵心头落地松口气的表情,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让他安心。辛若涵稍微放心了,他往前跨了一步,将落尘幻抱在怀里,用惯有的口吻说:“幻,你真是个傻孩子。你跟她...不能相互比较的。” 是比不上么?落尘幻心里更加恨了,她想挣脱辛若涵的怀抱,却听见辛若涵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你是特别的。”落尘幻在那一瞬间卸下了所有防备、所有怨恨,她轻轻靠在辛若涵的肩膀上,发自内心地微笑。这样,她不仅放了落尘云,当然她本来也要将落尘云留着再利用,还放了飞青。她心里想着:若不是明王诀,落尘云就不会这么幸运的活着了。我明明看到她右手手背开始发紫,一定是中了一种无药可解的毒,到时候毒发身亡若涵也不会怪我。可是那个老女人却把明王诀传给了她,压住了她的毒。现在我又拿不回明王诀了,没有个三五年,明王诀是不能传给他人的。只能先利用她夺到至尊者,其余的以后再说。 辛若涵却在想:我没有武功去保护她们,却能用情来实现我的承诺。幻的确在外表上胜过云儿,可心肠太硬太毒,不然白璧也不会遭到毒手。幻,你叫我怎么爱你,怎么爱?相守一生的人必须用心去交流,可我们却常常背道而驰。为了我,你杀了白璧,但这会让我更加痛恨你的狠毒。 落尘云不知道落尘幻和辛若涵之间的对话,她盘腿坐在床上,以便呼吸均匀。她坐了一会儿,握住右手看了看。前几天右手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紫,一副中毒的样子,还吓了她一跳。现在右手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她松了口气。是明王诀的功劳?这明王诀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武功?落尘云暗道,萧烟司女为什么会传给我?为了让我不被落尘幻杀掉么?得到了明王诀以后,除了感觉到身子比以前轻了些,心绪比以前更加平静,其它就没什么变化了。落尘云下了床,取下挂在墙上的无锋剑,不自觉地拔了出来。她灭了灯,一个人在黑暗中舞了几剑。无锋刺出去发出低低的嗡鸣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地令人心惊。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落尘云也没想,一挥无锋抵住来人的咽喉。 第五十三章劝落尘云 “云儿,你真这么恨我?”说话的正是辛若涵,他一点也不慌张,异常平和地说。 落尘云反手一收,无锋稳稳当当地收在剑鞘里。辛若涵才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落尘云走到桌边想点燃灯,却被辛若涵阻止了。她诧异地问:“你干什么?点灯都不行?” “若被幻看见了,又会生事端。就这样说会儿话吧。” 落尘云轻轻地哼了一声,落尘幻个性刚强,连正常的往来也要吃醋......落尘云猛然想起在寒冰潭里辛若涵说的话,有些好奇地问:“你...那个...汲滦洞...你们真......”她的脸绯红,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呢。 可是隔了很久,辛若涵都没有说一句话。落尘云几乎以为他已经走了,正准备去点灯,却听见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白璧是个好女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对我们都好。后来我们长大了,明白了什么叫好感。那次我约她到汲滦洞采提影果,结果遇上了提影果的神化。提影果神化后会变成一只类似蜜蜂的飞虫,只要扎一下就会中毒,必须旁人即时吸出来。那天是我被咬了,伤在肩上。白璧立刻让我褪去衣服,她要把毒吸出来。谁知那天我泡澡用的花竟然是催情花,我可以肯定是幻捉弄我故意换掉的。白璧吸毒的时候也吸入了催情花素,结果就......幻应该不知道,我们撒谎瞒过了她;若她知晓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谁知白璧结果还是......也许她早些离开未必是件坏事,以幻的性格白璧只会受到更多苦......”辛若涵换了个口气,无限悔恨地说,“白璧,是我对不起你。” “若涵......”落尘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辛若涵走近落尘云抱住她,动情地说:“所以云儿,我带你离开这里,不让你走上白璧的路。” 落尘云轻轻脱离他的怀抱,不被他的深情所打动。她坚定地说:”我要留下来,还有事要我去做!“ “云儿......” “若涵,若你真要离开,我希望你把飞青带走。她太善良了,不应该留在这里。” “你不也善良吗?你也不应该留在这里!” “善良,我?不了,我是不会走的。”落尘云此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那个人叫她为她报仇、为宫报仇。 辛若涵迷茫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她紧咬的下巴线是那么坚硬,不准任何人去影响她的决定。他不懂,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在他心中,落尘云不是落尘幻,不会为了权力而委屈自己。 “你错了,是权力!”落尘云像看穿了辛若涵的心一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坚定的语气让辛若涵打了个寒战。 “不可能,不可能!云儿,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帮你。” “没有......请你出去,我要睡了。”一抹犹豫从落尘云眼底滑过,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握着拳头,眉头微微皱了皱,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心里有些乱,自嘲道:我究竟在犹豫什么...... 辛若涵双手重重击在桌上,震得茶杯一个接一个地摔在地上。落尘云抬头一看,立刻吃了一惊,忙抓住辛若涵的手腕。辛若涵的左手手掌被碎片割伤了,殷红的血漫遍了他的手,像在漫土上开的一朵血绒花。落尘云连忙返身到柜子边,准备拿纱布为辛若涵包扎。可是辛若涵反手抓住落尘云的手,嘴唇刚张开却又慢慢合上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火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他慢慢地放开了落尘云,犹犹豫豫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心在挣扎,左手的疼痛全挤不进那颗心,心里全是失望与落寞。 “落尘云,你真的不愿离开么?”辛若涵的语气冷静得让人诧异。刚才还激动地摔杯伤手,却在一瞬间平复了下来。失望的气味充满了这个并不宁静的夜晚。他的突变让落尘云猛然感到自己在坠落,落进深渊万劫不复。 “即使以后是腥风血雨,我也不会离开。”落尘云淡语,掩饰了自己的慌乱。 辛若涵的瞳孔骤缩,面色开始红润,左手滴下的血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害怕的滴答声。他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狠狠地瞪了落尘云两眼,坚决地转身离去。由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辛若涵的心像被人撕扯一样疼。 落尘云望着地上一滴一滴的血迹,长叹了一声。若涵,你不懂...... “妹妹,昨晚睡得好吗?”落尘幻人未到声先到,正在收拾房间的落尘云和飞青同时抬起了头。 “多谢姐姐关心,很好。”落尘云礼貌地答了一声,向飞青使了一个眼神。飞青顿悟,急忙向地上洒了许多花瓣,掩住了昨晚留下的茶渍和血迹。自己则转身坐在床上,企图转移落尘幻的注意力。 落尘幻站在门口看着这满地的花瓣,冷笑了一声,随即走了进去。落尘云连忙起身问好,飞青为落尘幻端上一杯清香扑鼻的茶,落尘幻示意她放在桌上,从梳妆台上拾起梳子,徐徐走到落尘云的身后,抚过她的秀发,轻轻梳着。 “妹妹,至尊者之战即将到来,我们的约定不要忘了哦。” 第48章 落尘云口里忙不迭地说好,她知道若自己稍有犹豫,落尘幻定然会加害自己,不为自用,必为己亡。这个道理谁不明白。落尘云嫣然一笑,落尘云仿佛看见一具粉饰了的白骨在自己面前惨笑,觉得阴气逼人。落尘幻接着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约落尘云几天后到司剑属练剑。落尘云微笑地答应,微笑地看着落尘幻离开。当落尘幻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的脸一下由晴转阴。飞青为她泡了杯蜜茶,落尘云这才对她报以一笑。 “小宫主,这里如此危险,还是走为上策。”飞青在一旁劝道。 落尘云微微皱起眉头,她说:“飞青,你也觉得我应该逃避么?” “这不是逃避,宫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大宫主...她...你...我怕你会......” “辛若涵找过你了吧。”落尘云突然冒了这一句,让飞青一时间答不上来。 “啊...辛公子......是,他跟我说了,说你不愿走。可这是个是非之地,宫主你......” “飞青,我答应你。”落尘云一口喝完杯中的茶,说,“我一定会活下去!” 飞青的眼神淡了下来,落尘云望向窗外,白云蓝天,心道:你们都不明白,都不明白...... *** “年轻人,有些人有些事你要学会放下,不然这一生都不会安定。” 夜雪剑痕猛地瞅了那人一眼,一身虽旧却干净的道袍,一张沧桑的脸,怎么看也不像个正派人物。他正欲转身离开,那人急忙站在他面前,把写着“千金卜一卦,一卦值千金”的招牌往身后一横。夜雪剑痕嘴角一抽,这种江湖骗子他见多了,总是说一些危言吓唬人,引人进入设好的圈套;再卖出一些最寻常不过的草药,说是什么“辟邪驱魔”的灵药。低成本高收入。想毕,夜雪剑痕稍往左侧,不想与那人正面冲突。 “年轻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有些人你是等不到的,这是宿命,宿命!” 突然夜雪剑痕感到自己被那话击中了一样,心里忍不住地疼。学会放下,是在说自己对绯月的感情么?难道我会凭这么一句话就忘掉她?可是死里逃生的绯月的确变了很多......臭骗子!害我胡思乱想,不管她怎么变化,她仍然是我的绯月。夜雪剑痕拂拂袖子,不去理睬那人眼里的同情。 第五十四章西陵王 “夜雪哥,你看这个好看不?”殷依依见夜雪剑痕大步踏进铺子,兴致颇高地举起手中的吊饰给他看。 夜雪剑痕怔了一下,似乎从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殷依依。原来...夜雪剑痕沉思......原来殷依依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啊......他报以一个微笑,点点头。殷依依脸上顿时光彩四射,又把玩了许久。那是一对玉坠子,细致的雕工把两只白鹭雕得活灵活现。夜雪剑痕自然地掏钱买下了它们,回头对殷依依说:“我们走吧,天黑之前要赶到长干浦才行。” 殷依依爱不释手地放下那对坠子,老板笑容可掬地把它们包了起来,往殷依依面前一送,说:“姑娘,给。”殷依依惊诧地望着夜雪剑痕,夜雪剑痕露出他雪白的牙齿,说:“送你的。” 夜雪剑痕......殷依依心里暖洋洋的。她低头抚摩那对白鹭,仿佛看见它们在碧空中飞翔一样。她快速往前跑了几步,与夜雪剑痕并肩而行。夜雪剑痕没有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腰间一阵骚动。原来是殷依依正将一只玉坠挂在负雪上。夜雪剑痕停下了脚步,殷依依没有料到他会站住,撞了上去。 “啊,这个...那个......”殷依依双手一松,玉坠在剑柄上摇摇欲坠。 夜雪剑痕腾出右手,将那条线绕紧,又细细地看了一下,才对殷依依说:“挺漂亮的,谢谢。”殷依依微微含笑,这表情引得路过的几个青年频频回首。要不是忌惮夜雪剑痕手中的剑,恐怕早就走上来搭讪了。夜雪剑痕察觉到了这些眼光,心里不禁一动,那算命人的话突然在他脑中响起:有些人你要学会放下,有些人你是等不到的......是指绯月么?绯月天生就注定自由,无拘无束地生活,而自己似乎闯入了她的世界,让她烦恼痛苦。这么做是对的么?或许在她忘却一切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同那些记忆一起消失...... “走吧,去长干浦了。”殷依依见夜雪剑痕盯着自己发神,脸涨得通红。 夜雪剑痕回过神来,望着天轻轻叹息了一声。绯月,我真的应该放开你么? “好!”一阵叫好声从前面传来,夜雪剑痕寻声望去,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夜雪剑痕好奇突发,他朝殷依依望了一眼,殷依依善解人意地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那是一副怎样的情景?人群围成的场地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孩子。清秀的脸庞,一副志气高傲的表情,不可一世地瞥向对面的人。那人光着半个身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从年龄上看,那小孩可以称那人为叔叔,不知他们这样对峙是要干什么。周围的人热烈地讨论着,殷依依听了一会儿对夜雪剑痕说,这一大一小在这里较量。别看那是个小孩,刚才却让大汉吃了亏。夜雪剑痕一听兴趣猛长。那小孩分明只有十一二岁,那大汉却如此强壮,怎么会败在小孩手里? “还打么?”那小孩得意地问,稚气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他一身短装,露出白胖胖的脖颈。孩童时期特有的圆润脸庞上配了一双风眼,倒像个女孩一样。未等大汉答话,他便举起左手,调皮地摇着一个银铃。清脆的铃声顿时漫开,周围的人讨论地更加热烈了。 大汉揉揉发红的右肋,一脸愤怒。可是当听到清脆的铃声时,他的脸一下子变成蜡黄色。他低吼一声:“绕魂铃!”他往后退了几步,屏着气。那小孩愈发得意,手中铃声不断。周围的看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不少人捂着胸口慢慢往下倒。夜雪剑痕闻此声,只觉心紧气不畅,就在这时从负雪上传来一股冰气,由手及身,立刻驱走了所有的不适。殷依依却撑不住了,她捂着头,双腿软软得使不上力。夜雪剑痕见状,忙握住她的手,冰气在他身上绕了一周后便转向了殷依依。当下鲜有几人能站立在场,除了夜雪剑痕他们,就只剩下那小孩和大汉了。一些人见状况不妙,夺路而逃,还未行三步就倒地口吐白沫。 那小孩笑了,与气势不相符的天真笑声,让人错以为这只是场恶作剧。猛然间大汉高吼一声,声音洪亮,渐渐地变得尖锐起来。小孩笑容瞬收,翻身往后倒翻几个筋斗。他收起银铃,双手十指翻腾,叫道:“无念无恋,破!”刹时一股强大的气流往大汉处击去,大汉收了声双掌一拍,硬生生地把那股气吸了去。小孩脸色很平静,似乎这一切他并不在乎。可是他迅速收了手,站在那里望着气上头的大汉。 “找死!”大汉见他无一防备,怒喝道。可他却没有冲上去,以小孩刚才那一击,应该不会收手立在那里让自己攻击,必是设了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钻。 “侯门执法张保的‘苍成怒吼’果然名不虚传。啧啧。”那小孩用大人的口吻说,反显得他更加可爱了。 侯门执法?殷依依不解地望向夜雪剑痕,夜雪剑痕隐隐约约记得父亲有说过,可是他没能记住。张保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索性全招了:“在下正是张保,小娃儿你挺厉害的,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双手一背,身子立刻轻轻地飘起来。当下夜雪剑痕、殷依依、张保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小孩的脚尖离地面足足有一尺多高,没有任何支撑,可他悬在空中面色不改,谈笑风声。张保闭上了张开的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西陵王!” 西陵王是御灵王朝西南边翼州一个组织的头领,也是为数不多的御灵王朝承认其地位的人之一。西陵王一位是由能力最强的人继承,每隔十年都会举行一次选拔会。可是张保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届的西陵王竟会是个小孩!难不成他一两岁就争夺到王位了?张保心里又道:江湖上有句话说:东海枯竭,西陵山陷,南林荒野,北城飞毁,天地全灭。可见这四王:东陵王、西陵王、南林王、北城王是何等厉害,没事谁也不敢招惹。张保背心已经爬上了一层层密密的汗,回想起自己是怎么撞上这个太岁的:不久前有个路人的钱包被偷了,自己好心去帮忙追。结果误以为西陵王是那个小偷。虽然事后解释清楚了,可西陵王愣是不让自己走,竟先出手! “看什么?觉得我不像?”西陵王嘟起嘴,标准的孩子表情。这招“凌空”足以表明他的身份了,可是他看见那三人眼中有疑惑,心里立刻腾起莫名的不快。不过他很快又好奇起来,“张保能挡住我的‘绕魂铃’我不意外。可是,这位年轻公子和小姐却能安然站在原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西陵王虽然外表是个小孩子,说话却像个大人一样,只是这些话用他尚未变音的童声说出来,怎么听都别扭。张保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离自己不到三尺的地方,一男一女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旁观。英雄出少年,此话一点也不过分,张保暗道,那少年一表人才,想必身怀绝技,不然怎么经得住“绕魂铃”和“苍成怒吼”?可那少女却不像武功高强的人,难不成是身藏不露?张保虽是个粗犷大汉,却仍客气地问:“看这位公子相貌不俗,敢问大名?” “晚辈夜雪剑痕,路过此地,见二位高人过招,颇为好奇。”夜雪剑痕不知如何称呼西陵王,分明是个小孩,可身份又不一般,只能统称为高人。 第49章 西陵王眉毛一挑,嘴巴张了张却又闭上了。倒是张保,他微微笑了一下,说:“绝焱堡的少堡主,果然名不虚传......” 话未说完,只听见西陵王冷冷一哼,右手往夜雪剑痕一指。夜雪剑痕只觉眼前一黑,身上像被无数小刺刺中一样,疼痛难止。突然远处一团殷红的火球朝自己扑来,夜雪剑痕本能地想躲开,可是他竟动不了了!夜雪剑痕心里一紧,只觉得手心已经出了几层汗,湿乎乎的,莫名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第五十五章侯门执法 “夜雪如瑟这只老狐狸竟然会有个这样的儿子,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西陵王自言自语。他刚用“凝望术”仔细观察了夜雪剑痕,这小子无论是筋骨,还是柔度,都是难寻的。 夜雪剑痕突然动了一下,发现西凌王加在他身上的幻术全消失了,不免觉得奇怪。而站在一旁的张保和殷依依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陵王慢慢降到地面,背着手一副大人的样子朝夜雪剑痕走去。 “拜我为师!”西陵王语出惊人,话语中透出一股威严与霸气。 夜雪剑痕惊讶地想伸手去摸摸西陵王的额头,看他是否被打伤了头。不过很快他恢复了平静,少年的叛逆和本能让他立刻回应道:“不!”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张保在向他摇头。张保肚里寻思: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么?先不说别的,不知有多少人为求见西陵王磕破了头,不知有多少人跪在西陵山门前请求加入西陵王府;再说他这样顶撞西陵王,西陵王只用一个手指就可以将他打倒在地!张保同情地摇着头,转眼又瞥见西陵王,心里又腾起一阵好奇:向来听说西陵王面目威严,天下无几人能与他过上十招。可是这西陵王除了武艺超群,怎么看都不像独霸一方的王。难道这世上真有返老还童之术? 西陵王可不在乎张保在一旁的胡思乱想,夜雪剑痕毫不犹豫的拒绝让他颇觉有趣。西陵王也想过了,收夜雪剑痕为徒的话,以他的资质将来独步天下是极有可能的事。那么怎么让他答应呢?西陵王瞪着那双圆大的眼睛又仔细地打量着夜雪剑痕,突然他的目光一斜落在了殷依依身上。细心的他发现夜雪剑痕的剑柄上挂的玉坠与殷依依的一模一样!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西陵王暗道,不如用这女人来让那小子拜在自己的脚下。 张保见西陵王并没有因夜雪剑痕的话生气,又见西陵王目光闪烁,猜想他必定在计划着什么。张保只道西陵王要惩罚夜雪剑痕,心本不坏的他当即决定帮助夜雪剑痕。他走上去抓住夜雪剑痕的肩,一副紧张的样子对夜雪剑痕道:“少堡主脸色不佳,怕是中了什么人的毒手了。我有个朋友在城南开了家药铺,暗制许多毒药的解药。少堡主何不速与我前去?” 夜雪剑痕一怔,心里立刻浮现出那算命人的脸,定是他做的手脚,低声骂了一句。殷依依一听,急忙拉着夜雪剑痕离开。可这点小伎俩怎么唬得过西陵王,张保偷偷地将自己的毒气传到夜雪剑痕身上,夜雪剑痕顿悟,忙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西陵王一瞧,夜雪剑痕的脖子上果然现出了一圈淡淡的红,恰似中了“级棘掌”的反应。他顿了顿,眼看张保拉着夜雪剑痕往前移动,自己却不追上去。瞬间他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双手背在脑后,脚尖一踮,腾空而消失。 张保带着夜雪剑痕他们在城里转来转去,最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停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停在这里?救人要紧!”殷依依因为着急,不顾形象地朝张保吼去。夜雪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殷依依气愤地想。 “依依,不要担心。这位前辈是在帮助我们逃离困境。”夜雪剑痕拍着殷依依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张保放开抓住夜雪剑痕的手,夜雪剑痕脖子上那圈红晕慢慢消失了。殷依依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这位...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保拍拍手掌,说:“别前辈前辈的叫,若不嫌弃,叫张大哥吧......西陵王可不是好惹的,你这样干脆地拒绝他,只怕他会施毒手害你。” “张大哥能告诉我们,西陵王究竟是个什么人吗?”殷依依好奇地问。 “西陵是在翼州掘起的一个门派,以气修法修为主。多年前御灵有一场大浩劫,是东西南北四王与朝廷合力阻止了,因此朝廷特地诏告天下,封这四门派的首领为王,承认了他们的地位。西陵王并非世袭,而是每隔十年选一次,优胜者为王。不过...这一次竟会是个小孩!”张保感叹道,满脸惊讶与疑惑,“要练成‘凌空’没个十把年根本不可能。” “或许他有天生奇功?”殷依依猜测道,引得张保直摇头。 “忘了介绍。我叫张保,想必你们已听见西陵王说了,我是侯门执法。侯门执法即为寒州武侯府的总执法。武侯是总领御灵兵马军队的大人,与文侯一起辅佐御灵王朝。”张保有些自傲地说。 殷依依轻轻哼了一声,她曾听一些书生谈及武侯,他们把武侯贬得一文不值:对外说什么总领兵马,说什么掌握国家的安全,实际上他一场战役都没参加过。更听说武侯是一个满身肥膘的土大官,最爱搜罗钱财。殷依依相信了他们的话,对武侯不满,对张保也好不到哪去。于是她拉了拉夜雪剑痕的袖子,示意他离开了。 “张大哥,你是准备去......”夜雪剑痕懂殷依依的意思,但直率的张保给他的印象不错,一时半刻还不想告别,于是他打算问张保的去向。 谁知夜雪剑痕这一问却让张保犹豫起来了,他皱着眉头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夜雪剑痕顿悟,张保有难言之隐,他就笑了笑,准备告辞。“其实......”张保突然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离到夜雪剑痕脸上定格了。他似乎极想告诉这位颇得他心的新兄弟,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张大哥,不必勉强。日后有缘再聚吧。” “其实,”张保压低了声音,“我是武侯派出来寻找一把剑的......” “魇冥剑?”殷依依脱口而出,吓了夜雪剑痕一跳。他的手慢慢爬上了负雪,心里充满了矛盾。 张保听见这三个字,面如土色。半晌才说,“这位姑娘也知道......难道天下群雄已经开始争夺这把剑了......完了,又是血流成河了......” “你是说,魇冥剑,它已经出现了?在谁手中?”夜雪剑痕一个激灵,激动地说。 “不知道。但是剑址已经知道了......夜雪少堡主果真是寻剑之人?” 夜雪剑痕与殷依依互换了一个眼色,张保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那么他们该不该相信他呢?魇冥剑真的被找到了么? 第五十六章九尾白狐 真是一把好剑!无论是发亮的剑锷,还是适手的剑茎,一切都表现出天下无双的气势。 “在想什么,乙霖?”秦沐披着一件轻薄的外衣走了过来,紫正乙霖连忙将绝神放下,恭敬地站了起来,有礼有节。秦沐笑容可掬地看着紫正乙霖,几年没见乙霖已经由一个毛头小子出落成翩翩少年了。此时他回来,眉角上多添了一份剑气与英气,可见这几年乙霖在外过得并不寻常。 “师父,”紫正乙霖开口叫道,话音里流着止不住的悲伤,“帝叔叔他怎么样了?还是一言不发地待在屋里吗?这么多天了......” 秦沐长叹一声,将外衣轻轻褪下,放在桌上,眉间尽是担忧之色。原来紫正乙霖回到此处时,帝清扬正巧到秦沐这里串门,很自然地问到了绯月。紫正乙霖挣扎了很久,最终下了决定将事实一股脑儿地说出来。绯月坠崖,生还几率微乎其微,帝清扬只觉心如刀割,热血上涌,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一腔悲愤欲势作发。但他坚定的毅力与理智克制了这场情感的爆发,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回屋里,轻轻带上了门。顷刻间,帝清扬只觉得胸前空荡荡的,心像被人掏去了一般,连疼连跳都没有了。绯月在帝清扬心中有多重要,紫正乙霖说不清楚,可这些天帝清扬的表现却让他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份甚于师徒情感的亲情。秦沐能明白帝清扬的感受,也了解他现在需要时间去接受事实。因此秦沐与紫正乙霖只能默默地关心帝清扬,而无法用言语安慰他。心口的疮伤,他人是治不好的。 “乙霖,你这次回来怕是不久就要离开了,江湖上有太多事需要你去做。为师没有什么送你,但你须知道,剑本无情,人却可以赋予它情感。”秦沐一本正经地说,“魇冥剑固然是把上古神剑,拥有无数的神力,可是它无情,任何人都可以利用它。我知道现在有许多人绞尽脑汁去寻找它,为的是一己私心。乙霖,身为剑匠,你能明白一把好剑落入歹人手中,干尽恶事是件多么对不起剑的事吧。所以为师希望你可以加入阻止这场血雨的队伍中去。” 魇冥剑......紫正乙霖心一紧,这把剑......绯月......为了它,牺牲了多少人啊...... “乙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师知道你一直不愿涉入江湖,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我们都应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秦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进一步道。 紫正乙霖点头,温顺地说:“徒儿明白,从望霄府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这一次我会尽全力去阻止。” 秦沐微笑着点头,温文尔雅的紫正乙霖一点也没有手艺人的粗犷与沧桑,实在是令人欣慰。秦沐看着看着,突然有一点失落。 第50章 正在两人默默想着自己的事时,一个疲惫略微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乙霖可不能这样出去,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去阻止穷凶极恶之徒?” “清扬!”秦沐几乎惊叫起来,他与紫正乙霖充满惊喜与少许担心地转身望去。 充满疲惫的脸上透出一丝坚毅,仿佛刚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一样,强撑着。一些丧失亲人的人往往不堪打击,不修边幅,以泪洗面度日。而帝清扬仍是一袭干净整洁的青衣,洁净的脸上看不出半点颓唐。两眼虽没有往日神采奕奕,却仍有希望的光芒。 “别说下去,别问我什么。”帝清扬及时阻止他们两人的关心慰问,拾起桌上的绝神,郑重地递给紫正乙霖,说,“乙霖,你要好好活下去,要学武功,保护自己,然后再去做那些事。” 紫正乙霖感受到帝清扬坚毅表情下隐藏的那份悲伤,恭敬地跪下听训。帝清扬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前的紫正乙霖在他的瞳中变成了一个瘦如干柴却充满活力的小女孩,她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与决心。帝清扬默叹:绯月,为什么你的命终究还是如那天的雨一样凄惨?绯月,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放手让你闯荡江湖...... “清扬......”秦沐见悲伤再次侵占了帝清扬的脸庞,忍不住上前唤道。 “没事......乙霖,每天日出与黄昏就到七晕瀑布找我。”说完,帝清扬转身走入屋里。长长的身影拖在地上,一瞬间悲伤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可是秦沐却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边。 静月施施地倚在树梢,柔和的月光慢慢靠近帝清扬,似乎怕惊着他一样。帝清扬单手抓住窗栏,冰凉的触感从手传到全身,冰凉的月光,冰凉的窗,冰凉的手,冰凉的心。全世界在此刻变得冰凉,凉得让人不愿去呼吸。帝清扬端起一杯酒,左手一抬,细细的酒流洒在地上,月光中它们散发着零星般的光芒。一会儿帝清扬将杯子放在桌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屋子。 拔剑出鞘!长剑在月光下反光,只见帝清扬提气一刺,刺得月光破碎成无数小块!他没有停手,轻身一跃,朝虚空中使出“飞天静月”。月光静静地洒在他肩上,为他添上了淡淡的光晕,行云流水般的剑舞,剑刺得又快又准,只是少了些狠。这叫他怎么狠得下来?心里除了悲伤就没留下什么了。想当初,绯月学这一招时,自己不也说她刺得不够狠吗,还罚她朝瀑布刺了一千次。水流声尚在耳边,可那身影却开始模糊起来。帝清扬猛吸一口气,挽一剑花,使出“巡天千月”。衣袂飘飘,剑光闪耀,在这静得让人害怕的夜晚里能听见细微的剑舞动声。只见帝清扬脚步又稳又快,手上剑舞得十分流畅,由快渐慢,又由慢到快。突然帝清扬出人意料地收剑,长吐了一口气。白月仍挂在天上,月光却淡了,似乎是被帝清扬的剑带走了一些。 “清扬......够了,够了......”秦沐不知何时出现在帝清扬的身后,手上托着一件外衣。 帝清扬没有转身,反而抬起头仰望夜空,看了这么久的夜空,只觉得今晚的月如此惨淡。秦沐将外衣披在帝清扬的身上,他知道这个外表坚强的男人有着一颗多么柔软的心。他们因剑而识,因识而知,有时不用说话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今晚帝清扬在这夜空下舞剑,为得是泄悲愤,为的是怀念那个亲爱的徒儿或许可称为女儿的绯月,这一点秦沐怎会不明白? “清扬,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秦沐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今天你一时意气要教乙霖剑术,这,我不赞成。” 帝清扬微微扬眉,眼中略带不解与少许无奈。他不答话,听秦沐接着往下说:“乙霖这孩子一生将与剑分不开,但不会持剑仗义。今后不会武功的他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和人生,我们都不能预料,但我们也不能强求他会什么。我希望他能过他自己选择的生活。” 帝清扬正欲答话,却将话吞了回去,剑锋一转,紧紧地盯着漆黑的树林。秦沐也听见那边传来某只小动物穿草丛的声音,一下警惕起来。突然帝清扬脚尖一点,飞身闪进树林。秦沐待在原地等待着,可帝清扬进去之后竟没有任何动静了,他的眉间爬上了少许焦虑。半晌秦沐再次听见了悉悉穿草声。 “沐,你看,这可爱的小东西。”帝清扬的身影渐渐靠近,待他走进月光下,秦沐才看清:原来帝清扬怀中竟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那小东西正靠在帝清扬的胸前,不时摆摆耳朵。秦沐迎上去,帝清扬扬起嘴角,将怀中白狐拿给他看。 “九尾狐!”秦沐惊呼一声,白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往帝清扬手臂上蹭了蹭,发出满意的叫声。 “可爱吧?它在树林里寻吃的,见我走近竟不害怕,还窜到我身上来......” 秦沐心里一阵疑惑:九尾狐千年难得一现,它的出现带来的不是大喜即是大悲。如今江湖上的各派人士为了魇冥剑明争暗访,难道九尾狐的出现是预示这件事?更奇怪的是,九尾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秦沐又看了看帝清扬和狐,瞧见帝清扬露出丝许笑意,竟恍如千日未见一般,心下一阵安慰,便不再去想其他问题,既来之则安之。 晨曦之光让这块土地散发出微微草清香,帝清扬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推自己。他一睁眼就看见一团白毛绒球在身边扭动。是白狐......帝清扬不由自主地想笑一笑,却突然想起了绯月,笑容终究没现出来。他回想起昨晚在树林里看见这只白狐时,竟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绯月的身影!帝清扬翻身而起,揽白狐于怀中,走出了屋子。 “帝叔叔......”紫正乙霖正在屋外煮茶,一抬头就看见帝清扬抱着一团白走出屋子,忙打招呼。突然他见那团白蠕动了一下,露出尖尖的嘴和白白的耳朵,一双伶俐的眼睛咕咕转了几圈,似乎认识紫正乙霖一样,高兴地摇动尾巴。九条尾巴!紫正乙霖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乙霖,昨晚我同你师父商量了一下,你有权利选择你自己的生活。习武与否,你自己决定吧。” “帝叔叔,我......这白狐是......”紫正乙霖不好直接回答,忙转移话题。 “昨晚在树林里找到的,可爱吧?”帝清扬慈爱地抚摩着白狐,白狐眯着眼睛满意地哼着。 “清扬!”秦沐的声音从东房传来,帝清扬与紫正乙霖齐转头看向他。秦沐徐徐走出,手里托着一本破旧的书,一本正经地说,“我听说御灵王朝西边有个灵狐族,族人都是有修行的白狐,可修为人形。书上说,这族与上古神剑魇冥剑有关。灵狐族的祖先曾被持魇冥剑的剑仙救过,因此灵狐祖起誓代代追随魇冥剑,守护魇冥剑。”秦沐吞了口水,又说,“我觉得现在你手中这只九尾狐应是灵狐族族人。” “可是听说灵狐族被灭族了......”紫正乙霖疑惑地问,秦沐微微摇头不语。 “这么说,它会变成人了?”帝清扬颇为好奇,低头看向怀中闭眼养神的白狐。瞬间他的声音低了几度,喃喃地说,“会变成我想见的人么?” 白狐闻言一抖,窜下地,端坐着望着帝清扬。帝清扬诧异地看着它,它的瞳孔...瞳孔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渐渐清晰。帝清扬只觉得心口一闷,那身影分明是绯月...... “咦?”秦沐仔细看了看白狐的尾巴,又说,“看来它明天可以变回原有的人形了。” 紫正乙霖看着这只雪白可爱的小狐狸,顿感亲切,似乎早就认识了一样。白狐瞪着泛紫的眼睛打量眼前这三个男人,不知他们各自在想什么。它一低头,又窜到帝清扬的怀中去了,仿佛在他怀中能感受到熟悉的温暖。 “咳,清扬,看来你这些年虽隐居于此,魅力却不减呀......呵呵,羡慕呵。”秦沐朝帝清扬眨了一下眼睛,调侃道。紫正乙霖也在旁边起哄,气愤一时良好。帝清扬不理会,倒是白狐像听懂了一样,把头埋进了他的手臂。 白狐,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变成我希望见到的那个人呢...... 第五十七章武侯设宴 阴森的殿堂,为首的黑衣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多次走进这殿,可每一次都会冷到骨髓。他身后跟着十个黑衣人,一个轻轻捅了捅他的背,他摆摆手示意那人不要说话。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 “一切就绪,可以向寒州出手了。”为首黑衣人恭敬地回答。他是个忠心的手下,无论接到任何命令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包括这次。这次他接到命令到寒州做些准备,打探一些重要人员的消息。 “很好。炎舞,你做得很好。”神秘人叫出了为首黑衣人的名字,仿佛是在鼓励他一样。 炎舞微微抬起头,这句不带任何情感的话却让他心头一热。追随主人这么些日子,第一次听到他表扬自己,怎么会不动容? “炎舞,你现在要密切监视武侯,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报告给我。” “属下明白!” *** “执法大人回来了?”汪权一副小人嘴脸,听见这个消息立刻想去巴结巴结。 门子厌恶地瞥了眼这个势利鬼,本不想理会他,又怕他纠缠不放就如实地点了下头。汪权眉开眼笑,整整衣容就要进府,却被门子一把拦住:“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府。” 汪权被门子泼了一头冷水,万分不悦,说:“我怎么没听见这令?我与小侯爷关系一直不错,出入自由。如今被你一门子,拦在这里,像什么话!” 第51章 话音刚落就要强闯。 门子依旧不让半步,堵得汪权直跺脚。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人走了过来。 “锦小侯爷。”门子与汪权都不再争执,连忙朝那人行礼。 “让汪权进去。”锦小侯爷发话了,门子脸色一变,汪权咧开他那张大嘴干笑了几声,趾高气昂地踱了进去,还不忘向锦小侯爷道谢。 “可是侯爷有令......”门子为难地看着锦小侯爷,汪权那小人的背影正一点点从他面前消失。 “怕什么,父亲怪罪下来,由我顶着。我们且看这条跟在弟弟背后的狗怎么死在侯爷手里。” 汪权不往西府窜,这次他的目的不是去找铭小侯爷。他听说执法张保受武侯命令去办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可见这张保果然是武侯心腹。何不趁他回来之际,自己去巴结巴结他,等关系好了,让他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自己不可就飞黄腾达了?汪权一边想,一边窃笑,吓得路过的下人们连连闪躲。汪权闪进“金戈堂”,见侧门微掀,便凑了上去。他刚想敲门,却听见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在说什么。他好奇心大增,忙蹑手蹑脚地贴近门缝。 “英雄出少年,果真属实。”这是武侯的声音,略带沙哑却雄浑有劲。 “晚辈不敢当。”这一个便不知道了,只知道是个少年。 “我们侯爷向来爱惜人才,老弟就不用谦让了。”这次是张保了。看来那少年是张保带来见武侯的,在侯爷面前还“老弟老弟”地称呼,可见张保与那少年关系不一般。 “正巧老夫打算邀天下名门赴宴,夜雪公子就先留在侯府里小住几天吧。”武侯甚是热情,可见他对那少年印象不错。 少年正是夜雪剑痕,他听见张保说魇冥剑已被找到,兴趣一来就跟着张保到寒州来了。张保说得先复命,看武侯能否同意将剑址告诉夜雪剑痕。 “老夫知道你们要去崇宣山庄参加比武大会,崇宣山庄离这里不远。老夫借东风,顺道邀各位吃顿饭。”武侯见夜雪剑痕一脸迷惑与为难,便解释道。他转头看着张保说,“张保先带夜雪公子去休息吧,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累坏了吧。今晚老夫设宴款待公子。” 夜雪剑痕想要问剑冢的事,却终不好开口,只得先住下来再说。汪权见张保往这边走来,忙躲藏。可是金戈堂只有几张椅子,堂中央铺着一张巨大的毯子,与镖局的演武场差不多。汪权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慌乱无比。 “夜雪老弟,金戈堂右侧的御剑阁环境不错,宜于人居,你们就安心地住在那里吧。”张保走了出来,带着夜雪剑痕和殷依依往御剑阁走去。夜雪剑痕点头微笑,不经意地一瞥眼,差点笑出声来。 就在门边,一个穿着怪异颜色衣服的男人正蹲在角落里,神情委琐,手上捧着一个小小的盆栽。他瞪着充满惊慌神色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张保一行人。几片叶子歪歪扭扭地贴在他脑门上,看起来像个秃子带着顶头套一样。略显丑陋的脸有些扭曲,朝天鼻张得很大,像头牛在喘息,让人看了忍俊不禁。他猛然发现夜雪剑痕正对着他挤了一下眼,浑身一抖,差点把盆栽摔在地上。待到张保他们一行人走出了金戈堂,汪权才舒了口气。 “汪权,听到了些什么?”武侯的声音骤然想起,吓得汪权瘫软在地上。 “大...大人...饶...饶命......”汪权结结巴巴地求饶。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重要,但是偷听这罪是会掉脑袋的。”武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不停磕头的汪权,后一句话吓得他浑身颤栗。武侯慢慢抬起眼睛,又说,“不过,你可以将功补过......” 汪权一听话中有转机,急忙抬头望着武侯,大声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武侯扬嘴一笑,竟有些阴险的味道。他伸手掏出一叠请贴,汪权立马接住,半哈着腰出去了。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从金戈堂内室走出一个人来,高高的个子,相貌普通。这人恭敬地道:“侯爷,这人......” “铭儿的一条狗,不能说忠心倒也能办些小事。长风,你倒是说说这夜雪剑痕怎么样。” “侯爷看人一向很准,只是,”被称为长风的人皱了下眉头,“只是这夜雪剑痕看起来少年风发,怕不是能助侯爷之人。” “唔......长风言之有理,那么现在上哪去找这么一个人来助老夫一番大业?” “侯爷若信得过长风,长风这里倒有个合适的人......”长风凑近武侯耳边低语几句,引得武侯连声赞同。 “夜雪哥,我觉得我们被监视了。”殷依依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边喘气边说。原来夜雪剑痕他们在御剑阁住下后,张保便被武侯叫走了。殷依依想四处转转,却被两个仆人一直跟着,美曰其名保护她的安全。她几次想发火,但一想到此处非自己家就忍了。 “依依,这些日子你太累了,还是先休息吧。张大哥不会害我们的。”夜雪剑痕好说歹说地把殷依依劝去隔壁休息。等她睡下了,他才走了回来。 夜雪剑痕拔出负雪,他的眼睛越来越迷茫。尚在绝焱堡时,他以为江湖是一个充满热血和正义的地方,侠士、义士层出不穷。后来遇见了这么多人,敢爱敢恨的有,虚情假意的有,淡如萍水的也有,与他想象的江湖相差甚远。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夜雪剑痕转身一挥,使出“玄冰·飞天”。舞动的负雪泛起白光,一闪一闪地耀过他的眼睛。他猛然一惊,这一路上竟再未见到过那武功高强的西陵王了!这西陵王绝非善类,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情不禁让他后怕。自己的事若连累他人,他于心何忍? “夜雪哥......”殷依依突然冲了进来,睡眼朦胧,一脸恐慌,看样子是做噩梦了。 夜雪剑痕始料不及,急忙收起负雪,殷依依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骨上。夜雪剑痕微微一笑,轻轻抱着她拍了拍,温柔地说:“依依,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怕...夜雪哥...剑痕...我怕......”殷依依的声音柔而深情,夜雪剑痕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原来除了绯月还可以再住人。殷依依柔柔的声音撞击着他自以为已经石化了的心。 “别怕,有我在......”夜雪剑痕慢慢把下巴抵在殷依依的发上,嗅到了一股兰花香。 一转眼夜雪剑痕他们在武侯这里住了大半个月了,眼看武侯的群雄宴就要到了,他却一点有关魇冥剑的消息都没打听到,张保一直忙里忙外,几天难见一面。唯一有进展的是夜雪剑痕和殷依依的感情,渐渐地两人熟得更多了。 第五十八章各大门派 武侯是一个不好惹的人,不仅因为他掌握着御灵王朝的兵马权,更因为他显赫的姓氏。羲——当朝皇帝的姓氏,闪耀着这个王朝不灭的光芒。武侯也姓羲,天下人不难明白他与皇帝的关系,年轻的帝王身边往往会有一大群辅助他的亲戚。武侯就是其中一个。献文帝的四弟正是如今掌握天下兵马的武侯,当初他奉命指挥战役不负期望,初战即取得胜利。一路打下来,竟全胜!从此武侯一路升平。 因此各地门派接到武侯的请柬时,个个都不敢怠慢,陆陆续续地前往。不少大门派掌门因顺路去英雄大会而亲自去赴宴,一时进京之路拥挤,周边生意一下红火起来了。这是江湖与朝廷难得的和谐,此番群英会成了百年不衰的佳例,乃至百年后一大臣感慨万分,叹古风难存于今朝。 夏至这天,武侯在东清苑摆上了宴席,门子高声报道:“风守派掌门到...岳峰门掌门到......”苑里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却井然有序,天气虽热,但总有微凉的风穿过,一切恰到好处。 “羲锦!羲铭!”武侯叫着他的两个儿子。 羲锦和羲铭立马赶了过来,武侯上下打量了他们,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好:羲锦作为长子,稍县成熟。由于天气较热,便换上丝衫,右边一片水墨竹石,优雅文儒;羲铭则着一件从西域引进的真丝短衫,显得活泼有朝气。武侯满意地点头,吩咐他们也到门口去接客人,特别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掌门。 夜雪剑痕和殷依依站在苑北一棵榕树下乘凉,仆人们不时为他们送上新鲜的水果。殷依依剥了一枚荔枝递给夜雪剑痕,夜雪剑痕接了过来心事重重地捏在手指间。殷依依不问也知道,他在担心绯月。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怎么能让人放心?况且这一次武侯宴请江湖人士,绯月应该也会到,那么他们见面会说些什么?默默不语? “琴殇阁阁主、副阁主、右护法都到了......”一群叽叽喳喳的仆人从夜雪剑痕面前走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夜雪剑痕早先从夜雪如瑟那里听说了这个少年阁主的高强与神秘,心里充满了好奇。现在他已到,自己何不去瞧瞧这位奇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寒霜刃一踏进东清苑,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脱俗的身影在这强光下竟显飘逸。俊秀的脸庞让人目不转睛,无人不感叹不赞美那样一张精致自然的脸。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颇有当家之范。令人生畏的是他在这样年轻的时刻取得了如此大的成绩,统领了琴殇阁,掌握几千人的命运。(某人举着牌子经过,牌上写这五个大字:我爱小寒寒!) 羲锦羲铭两兄弟不敢冒然上前,倒是经常行走江湖的张保沉着地上前为寒霜刃领路。跟在寒霜刃后面的是副阁主九歌和右护法天狼,一样相貌不俗。其他人不禁惊奇这琴殇阁竟藏有这么多天人、仙女。九歌经过夜雪剑痕面前时,轻轻地扫了他一眼,不说一句地离开了。 第52章 她的冷漠击中了夜雪剑痕,他猛然记起以前的绯月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一想心就疼。 琴殇阁的人尚未安置完,落忧宫的人接踵而至。落尘幻携着落尘云踏进东清苑,二人神采飞奕,一看便觉清风扑面般的舒适,只不过依落忧宫的传统,所有人都蒙上了面纱,一眼望去只是看得见人而看不清相貌。辛若涵作为落忧宫唯一的一位男士,十分绅士地让女人们先进,随后才走了进来。接着是绝焱堡等门派,鱼贯而入。 武侯见各大门派按约前来,而且还是各派掌权之人,他不禁觉得脸上添光、喜上眉梢。羲锦羲铭两兄弟自小生长在豪门大院里,平日里结交的都是各家少爷,哪见过这个阵势,早立在一边呆看去了。武侯咳了一声,叫醒他两人,他们才施施地走了过去。羲锦经过榕树下,见夜雪剑痕正与夜雪如瑟说话,便恭敬地请他们进去赴宴。 绯月没有来......夜雪剑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麻麻的一片。 “张子宇墨城主到!” 所有人扭头往门口看,果然是张子宇墨!只见他精神昂然,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武侯当即撇下众人走了上去,张子宇墨知趣地向武侯问候,武侯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众位英雄豪杰都进去吧,本侯早备下宴席等候大家了。” 当众人慢慢往厅里走去时,夜雪剑痕突然感到身边有人轻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竟是九歌! “你?你是夜雪剑痕?”九歌试探性地问,语气里夹杂着丝丝刺人的冷意。 “在下正是。”夜雪剑痕不敢怠慢,忙道。 “哼,果然是一表人才,骗得了不少女人吧。”九歌不屑地说,似乎在发泄一般。 夜雪剑痕惊呆了,他不知九歌为何这么说。就在他刚要开口反问时,九歌抽身离开了。殷依依走了过来,她见九歌对夜雪剑痕无礼,忙想过来帮忙,却见九歌只说了一句就走开了。她诧异极了,抬头望向夜雪剑痕,夜雪剑痕摇头不语,她便不再问了。夜雪剑痕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她很高兴地看着他。 “云儿,你不舒服么?”辛若涵见落尘云微微发抖,忙关心道。 “不,没事。”落尘云转身离开,弄得辛若涵摸不着头脑。他朝落尘云刚才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寒霜刃正与天狼说着什么,遥遥看去真如一副画一样。他们的身后正是夜雪剑痕与殷依依,九歌离开他后便回到了寒霜刃的身边。辛若涵不禁诧异:云儿究竟看到了什么? 离宴会正式开始尚有一段时间,张子宇墨很热情地与众掌门打招呼。由于近段时间他身兼幕名、皓落两城城主,而这戎、缙二州正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地,平日里互相照应,关系倒也不赖。况且这张子宇墨向来口碑不错,脾气温良,办事公正可靠,深得朝廷和武林的欢心。众掌门无不高兴与他招呼,甚至有些人还探他的喜好,大概在估摸着如何才能把女儿嫁给他吧。张子宇墨一路走来,在落尘幻面前住了脚,有礼地问了好。落尘幻不怎么爱与人攀谈,只是冷冷地回应了一句。张子宇墨也不怕尴尬,又问了落尘云。落尘云的表现实在出乎辛若涵的意料,他透过面纱看见了她上扬的嘴角,细声回答了张子宇墨的问候。张子宇墨见这小宫主的脾气好,便进一步地想与她交谈。 “张子城主,此番也是受邀之人?”辛若涵如临大敌,忙插话分散二人的注意力。 张子宇墨听出了话语中的微微藐视,大度地一笑,道:“是的。在下接到武侯大人的柬时,尚以为在梦中。这汇聚天下英雄的盛宴,在下能参加实在荣幸。” 马屁精!辛若涵在心里骂道。张子宇墨这番话在他心中只会激起他的反感,而在现场不少江湖人士为他的一席谦辞大大赞赏,心里更加欣赏他了。 “若席间各门派切磋武艺,城主不懂就不怕尴尬么?”辛若涵针锋相对,故意要让张子宇墨难堪。 张子宇墨正要开口反驳,一旁的落尘云憋不住了。她微微变色,道:“辛若涵,不要这样无礼,落尘云从不为难他人。” “云儿......”辛若涵有口难辩,他不明白落尘云为什么这么生气,正巧夜雪剑痕走了过来。 夜雪剑痕与张子宇墨之间仍存在隔阂,因此他接着辛若涵的话题追问:“城主如今如日中天,不仅在朝上占有一席之地,现在连武林也插足,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么?” 张子宇墨见发问的是夜雪剑痕,顿时忆起当初绯月选择夜雪剑痕,而不愿跟着他离开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风度奇佳,只是风趣地说:“少堡主难不成想提携在下?只可惜在下无心醉武林,还是关心百姓实在点。” 此刻不少门派站出来为张子宇墨挺住,辛若涵也夜雪剑痕不好再相击,只好一笑置之。落尘云埋怨地瞥了辛若涵一眼,突然有人从她背后拍了她一下,她急忙扭过头去,竟然是他! “小宫主,给你个忠告。若想报仇,那么就一定要掩藏好你的心。”寒霜刃盯着落尘云,用密语术对她说。话毕他轻轻地笑,露出洁白的牙,一副倾国倾城之色。若是女儿身,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他争得头破血流。落尘云脸色微变,瞬间又恢复了过来。她朝寒霜刃点头,心里百感交加。 待大家坐下后,武侯便吩咐管家开始宴会。身着锦衣赤服的仆人们有次序地进来,献上龙吐秦珠、百年鲛鱼等名贵菜肴;不多时又有一群打扮艳丽的女奴捧着飘香的酒壶走了进来,为每一位来宾斜了满满一杯。武侯率先举杯一饮而尽,众人纷纷仿效,一时间其乐融融。 “本侯早闻各位英雄豪杰的大名,今日相聚一堂实属荣幸。”武侯颇谦虚地道,这一席话道让席上的一些人挂不住面子了。一人大胆地提议此席以武会友,权当报答武侯的一片情。 “嗳,这位英雄,此次宴席只为玩乐......”羲锦出言阻止。话未说完,又有一人站起道:“本来就打算参加‘至尊者’的选拔大会了,提前比试一下又有何不可?” 羲锦略微不满地看了那人一眼,他望向武侯求救。武侯不易觉察地笑了一下,打圆场道:“这得看各位的意思了,本侯随时提供场地,只要大伙高兴就行了。” 九歌向寒霜刃靠近,耳语道:“阁主,你看这背后可有什么目的么?” “稍安毋躁。”寒霜刃镇定自若地掂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道,“无缘无故请我们来赴宴,这背后的企图怕有点惊人呢。” “爹!”夜雪剑痕凑过去轻唤道,夜雪如瑟忙使颜色让他不要说。夜雪剑痕顿悟,伸手在夜雪如瑟摊开的手掌上写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怕是正中武侯的下怀吧。夜雪如瑟反写道:走一步算一步,既来之则安之。夜雪剑痕又道:武侯也在查魇冥剑的下落,听说已经查到剑冢地址了。夜雪如瑟道:果真如此?我正奇怪你怎么会待在这府上。夜雪剑痕道:孩儿尚未探到剑址。夜雪如瑟道:现在不谈这个,且看武侯会做什么。 “妹妹,可有想法?”落尘幻问正在喝酒的落尘云。 “来之前就猜到会有这样的要求,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落尘云低声答道,“姐姐是怎么打算的?” 落尘幻眉心一紧,道:“尚未想过,但听他人意见再做打算。” 武侯不曾看见听见私下的谈论,他轻咳了一声,微笑地问张子宇墨:“宇墨怎么看这个提议啊?” “下官不敢决定,一切听武侯大人的。”张子宇墨起身答道,有礼有节。 “那么纯当娱乐吧,点到为止。” 第五十九章两大联盟 “长风,看见了么,你有什么提议?”武侯靠在阑干上,身边只有长风一人在侧。 宴会是突然中止的,因为天降大雨,外面的地方全湿了。武侯只得先安排众人住下,说改天再继续。 “侯爷,会上出手的几个都只是中等水平,小角色而已。我们所期盼的寒霜刃、九歌、落尘幻、落尘云、夜雪如瑟、东临石人都未出手。所以等他们动了手后才能下定论。倒是我举荐的那人不知可如侯爷意否?” “叫他到我书房来,谈谈便知。” 正在武侯与长风私谈时,长廊这一头站着另外两个人。落尘云眼中写满了迷茫与惊奇,她看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少年,心里打着鼓。白衣少年回眸一笑,眼眸深处透出深深的智慧。 “寒阁主唤我到此不知有何事?” “云小宫主很惊讶吧。”寒霜刃看出了落尘云眼中的疑惑,笑眯眯地说,“落忧宫在江湖上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而小宫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实在让我惊讶。” “寒阁主过奖了,不如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落尘云友善地一笑。这笑被掩在面纱下,但仍能感受到它的暖意。 “爽快。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她和你一样年轻一样高强......那我直说了,琴殇阁,想与落忧宫联盟。”寒霜刃果然不转弯抹角,直奔主题。 “阁主差矣。此事应与我姐姐大宫主商议,而非我这小宫主。”语气中透出些许惊讶与无奈。 “不差。恕我直言,不久后落忧宫将由你来掌握。联盟之事定在‘至尊者’之后,所以先请小宫主考虑一下。”寒霜刃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望着落尘云,无比肯定地说。 落尘云轻轻地抖了一下,取代落尘幻?她只是答应为萧烟司女报仇,谁掌握落忧宫她不在乎。对她来说,寒霜刃这一番话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联盟?为什么?” 寒霜刃很满意她这个反应,这证明她已经动摇了。他解释道:“崇宣山庄之争,至尊者之位不论落在谁头上都会掀起一场江湖之争,到时血雨腥风,武林涣散。 第53章 若联盟,以琴殇阁和落忧宫的势力来平息这一场风暴,并非不可能。小宫主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九歌走了过来。落尘云知道他们有他事相商,随即告辞了。 “九歌,有事么?” “阁主打算跟落尘云联手?” “是。”寒霜刃坦率地说,“有些事能让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你那边怎么样了?是那个男人么?” 九歌脸色突然暗下来了,她嗫嗫地说:“没错,是他。夜雪剑痕,一个让绯月放不下的人。”突然她话锋一转,“可是绯月......他竟然和那个望都城主的女儿......哼,这种人实在不值得她关心。” “九歌,每个人都会面对别离,有人沉溺过去无法自拔,有人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我们无法左右别人,因此放下你的成见去接受吧。” 九歌咬着嘴唇点点头,寒霜刃靠近她耳边低语几句。九歌猛地抬头,一脸惊讶与喜悦,喃喃自语。寒霜刃微微地笑,细密的雨在他身后织成一只网,网住这种暖意。白衣绝美少年在雨帘前翘上嘴角,燃亮了一片净蓝的天。 与琴殇阁联手,取代落尘幻......这些念头像游魂一样来回飘荡在落尘云脑中,无论她怎么挥驱都散不了。她下意识捏紧了衣摆,低着头穿过长廊。寒霜刃不是鲁莽行事的人,他选择我是有原因的。落尘云心里疑问更多了,突然一阵疼痛袭击了她的头!头部的剧痛使她全身冷汗泠泠,她咬紧牙关,单手护头往前跌跌撞撞地踱着。不料刚走到长廊拐弯处,落尘云实在支撑不住了。她扶着廊柱往下滑,两眼往前望。尚未迷糊的视线猛然捕捉到一幅画面:在长廊那一头,夜雪剑痕正与殷依依说着什么,殷依依脸红扑扑的,一头扎到夜雪剑痕的怀中......落尘云不自觉地抓紧胸前的衣服,脸上浮起了笑意,汗水滑进嘴里,咸咸的......一股清气骤然升起,从胸腔直冲大脑,落尘云在晕过去之前,听见辛若涵焦急得有些撕破地叫唤:“云儿!”她双眼一黑,重重地倒在地上,脑中最后一丝残念竟是一个帅气的男人对着她叫出一个阔别已久的名字。 “宇墨来了?来,这边坐。”武侯风度奇佳地笑着说,十分随和。 张子宇墨恭敬地走进书房,迅速地环视了整个房间。正前方摆着一张紫檀梨花木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全。砚是世上少见的墨烟观砚,笔是御赐的金笔......书房两边各立着两只大柜,塞满了书籍。墙上典雅地挂着水墨画,尽是名家之作,幅幅价值千金为这书房添了一份雅气。房正中悬着一幅苍劲有力的大字匾,上书:洞明世理。张子宇墨不由地在心里感慨,见左边独了一张椅子,缓缓地踱去坐下。 “早闻宇墨的好名声,如今圣上让你管辖两州,可累着了?” 张子宇墨自知武侯言外之意,连起身答道:“为民做事,何累可言?倒是武侯大人总理天下兵马,劳累了不少。” 武侯听着心里舒坦,忙摆手让他坐下,说:“宇墨不要这么客气拘束,说话随意些。”武侯顿了顿,又道:“常听长风谈及你,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官啊,为民为廷。” 张子宇墨应而不言,只等武侯继续说。果不其然,武侯接着道:“不知让宇墨多为其他州百姓做事可会累?” “张子宇墨不敢言累,此乃本分之责。”张子宇墨心里一惊,又喜又忧。喜的是:武侯言外之意是升他的职;忧的是,不知道武侯的用意为何。 “好!”武侯拍案而起,大笑道,“本侯果然没看错人!那么明早本侯便上奏圣上,将隐州与旌州交付予你,那两州官员早该下了。你可不要让本侯失望哦。” “隐州!”张子宇墨闻言大惊,一向以温雅闻于世的他尽失常态,即刻起身道,“隐州现任望都城城主殷凌风殷大人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他行事谨慎,至今未犯一错,武侯大人怎能说罢就罢!” 这番激动的言语让躲在暗室里的长风惊了一身冷汗,不过很快他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相较之下,受到指责的武侯表现得就没这么如此大胆地指责他,这口气并不容易咽下。可是武侯毕竟在官场、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他眉毛一横,声音低沉沉地说:“张子大人不必这样激动。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朝廷嘛,也需要一些有朝气的年轻人来替换老朽之木。你不是不知道甲正之变,圣上一片苦心,你应该会懂的。” 武侯的话中肯又不偏激,这让张子宇墨冷静了下来。甲正之变,他何常不知,献文帝刚执政就推新除陈,一些老臣极力反对,年轻的官员又十分支持新政,朝纲一片混乱,一时间竟互相争斗起来。献文帝一怒之下,使用残暴的镇压,杀死所有反对者,推翻一切障碍。新政是实行了,可上百个家庭破碎了,有的甚至举家罹难。新政在后来的年日里得到了证实,利百姓利国家,那些反对者不仅掉了头还遗臭万年,武侯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及时更换老臣的确省去了好多阻力。张子宇墨气馁,喏道:“侯爷说的是,小臣太鲁莽了。” “宇墨年轻气盛,又正直,本侯不仅不计较还更看重你。只是这官场不比战场,横冲直撞未必是件好事。”武侯见张子宇墨臣服,心里甚是舒坦,接着进一步地说,“本侯老了,特希望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接班,宇墨你愿意吗?” 张子宇墨大惊,立刻离开座位走到武侯面前,单膝跪下。他双肩微微颤抖,因武侯的赏识激动不已。武侯很满意,从心底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于是他让张子宇墨起身,决定再告诉他一些事以便真正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宇墨现在就是自己人了,本侯就告诉你一些事。”武侯转头朝暗室道,“长风出来吧。” 张子宇墨一早就猜到这书房有暗室,却不料藏在暗室中的竟是长风!于是他惊讶的表情浮在脸上,一时半刻挥不去。长风走了出来,朝武侯问候以后对着张子宇墨叫了声:“张子兄,好久不见。” 武侯正要说话,却有仆人在门外敲门。他打开门,仆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他脸色一变,忙回头看着张子宇墨和长风。长风和张子宇墨怎会不明白,道:“侯爷有事请先,我们在此候着。” 武侯点头一笑,匆匆离开。刚转过长廊,武侯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站了一会儿就闪进一间小屋。屋里什么也没有,而他径直走到一面白壁前,轻而熟练地取下一块白色的软木,隔壁书房里那淡淡的熏香飘了进来。原来武侯早就安排了一个心腹在书房门口候着,等听到长风的声音就进来,假装有事请武侯出去。这时武侯就离开书房踱到这间小房里,以便探听长风和张子宇墨的谈话。再靠得住的人,武侯心里仍还有点疑,他迫切地想知道长风会对张子宇墨说些什么。 书房的门带上了,长风邀张子宇墨坐下,两人久未见面都兴奋地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张子宇墨现在却有问题想从长风那里得到答案。 “长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为武侯效力了?”张子宇墨不免惊讶,他更惊讶地问,“是你把我荐给武侯的吗?” 长风点头承认,张子宇墨有点按奈不住了。长风却摆手让他安静,悠悠地说:“武侯权倾天下,当今皇上视侯爷为心腹,其言无不纳。兄长为侯爷效力是明智的选择,他日侯爷......侯爷黄袍加身,兄长定是大功之人,还怕会官运平平,无法施展抱负么?” 张子宇墨心里一惊:长风言外之意,武侯竟然野心大到谋帝位了!这种事...岂能...... “兄长!”长风知道张子宇墨心里在想什么,急忙打断他的思路。这招叫先发制人,“我知道兄长是正直之人,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武侯称愿,未必不是件好事。当今圣上对百姓之事关心甚少,又极不信任有力有为的官员。像西南部、东部几个州的官员懦弱无能,民不聊生,反倒让江湖中人趁机发展他们的势力,与朝廷抗衡,难保不会造反。 “武侯重有能力之人,又与江湖各大门派关系不浅。再加上文侯为他的好友,将来助他掌权天下,再造御灵盛世,民心所向啊!兄长是极为聪明之人,不可能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长风一片好心,想为兄长找到可以展才的路。武侯多次提及兄长,赞兄长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还......还希望能和兄长关系更紧密些呢。” 长风止不住笑意,张子宇墨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唰地红了,头也低了点。躲在旁房的武侯点头微笑,心里道:长风果然不负我意,还懂得以姻利诱。张子宇墨半晌才抬起头来,缓缓道:“长风你觉得我真应追随武侯吗?” 答案显而易见,张子宇墨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第六十章强强联手 第二天天气转晴了,寒霜刃邀落尘云到东苑后的朝云坛赏花。落尘幻听见飞青对落尘云说了此事,冷笑了一声。她早看出这两人一定在商量着什么,可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落尘云不理睬落尘幻的冷笑,在人众前她们的关系十分融洽,人后却是如一般相识之人,毕竟地牢与明王诀之事尚未结,两人心里都做了自己的打算。 这一次就不只是寒霜刃独自一个人了,盛满怒放的荷花的清池边立着寒霜刃和九歌。他们二人很有雅致地欣赏这“碧天莲湖”,粉色的花瓣尖上一点抹红,无桃花的娇艳,无牡丹的富气,有的是净人心灵的清灵、洁净。微微清风仿佛是从花中起,带着丝丝淡香,沁人心脾。 “小宫主到了?”寒霜刃出人意料地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落尘云,道。 第54章 一瞬间让所有的景色褪色了。 落尘云怔了一下,也笑了。九歌端着一支竹萧,挂在萧尾的长结坠随意地洒落在她的肩上,如仕女图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落尘云点头问好,寒霜刃和九歌也礼貌地回礼。在这景色优美的地方眺望,谁也不想用尘事来破坏。三人站成一排,尽情地欣赏这远离尘嚣的景色。落尘云心里自咕:若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下,每天练练剑。看看景色也是件不错的事。九歌不时地往落尘云站的地方瞄几眼,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熟悉,说不出的熟悉。 “至尊者......”寒霜刃突然冒出这三个字,令那两人惊讶不已。 “阁主,怎么突然说出这三个字?”九歌问出了她们共同的心声。 “漫天的美色将毁于这三个字。”寒霜刃继续道,“焰影带来了新的消息,崇宣山庄把魇冥剑作为至尊者的象征!” “魇冥剑!”落尘云和九歌同时叫出声来,其中落尘云反应最大。不过因为她戴着面纱的关系,寒霜刃无法看到她因激动而怪异的表情。 “不错。这场武林之争的最终目的不是选什么武林盟主,而是选可以托付魇冥剑的人。” “可是......他们已经找到魇冥剑了?”落尘云的声音发颤,分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引起的。 寒霜刃耸耸肩,从九歌手中接过竹萧,在空中挽了一转,幽幽地吹响了。美妙略夹丝丝伤感的萧声划破了青空,惊起了塘中栖息的水鸟。落尘云不好再问,她明白寒霜刃的意思,这崇宣山庄是怎样得到魇冥剑的,无人知晓。但是要想进剑冢必须得破结界,能破它的却只有灵狐族的人,那么在被灭族的灵狐族中又有谁活了下来呢? “剑痕,那边有一池的荷花呢!”殷依依的声音突然闯入了这个优雅的情景。 寒霜刃立刻停止了吹萧,三人皆转身望去。小径上走来的是穿着鹅黄青丝衣的殷依依,她一边开心地笑,一边招手叫着夜雪剑痕。夜雪剑痕也慢慢进入了三人的视线中,九歌的脸色一下沉了。夜雪剑痕与殷依依在此时也看见了他们,一时觉得尴尬,手足无措。 “嗖!”的一声,一支飞镖朝落尘云射去。“小心!”夜雪剑痕高声叫道,只见落尘云不慌不慢地一踮脚尖,侧身避过那支不怀好意的镖。殷依依顿觉杀气漫天,下意识地拔出追心以防万一。寒霜刃不自觉地往九歌面前挪了挪,似乎在保护她一样。 “什么人......”落尘云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同样的声音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的目标却不是她了。 “铛!”飞镖重重地击在剑鞘上,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夜雪剑痕惊了一身冷汗,镖之速让他微微汗颜,而最让他惊讶的还是落尘云出手挡镖的身速,快得令人咋舌。他回过神来,见落尘云朝他瞥了一眼,那眼神中竟夹着丝丝着急与关心,让他忘了道谢。就在这时,第三支镖袭来,直刺寒霜刃!寒霜刃镇定得出奇,他只是伸手在面前一晃,顷刻间他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出现了一枚飞镖。 “来者不善!”九歌拔出噬血剑随时准备出击。突然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菊香,正诧异这酷暑之际哪来的菊花。猛然醒悟,只听得殷依依大叫:“不好,迷香!”随即便头晕眼花起来。 “会是谁干的呢?”每个人倒下去之前在脑中最后盘旋着这一句话。 *** 落尘幻长袖一摆,身后跟随的宫女们迅速退了回去。她扬头,悬在她头顶的石桥中央用隶书写着“武陵源”三个大字。这武陵源位于东清苑东北角,是个风景迤俪的小园。落尘幻踱了进去,穿过一小片树林到了“渺浪亭”。当初为此亭命名时武侯曾招来了京城有名的文人,个个尽展其才,武侯却不发一言。直到一人出其不意地道:“此亭为渺浪,可否?”武侯当即精神大振,寻到此人问他这名怎解,那人道:“渺浪亭实不环水,但以树间早晨轻雾缥缈、林中碧叶飞扬似浪作解。这‘武陵源’有水有林,才为圣景之地。”武侯大悦,亲自挥写这三个字。 “落忧宫大宫主,名闻天下,在下能相识实为荣幸。”张子宇墨微微颔首,语言恭敬却有些冰冷。 落尘幻倒不在意,她单手扶着亭柱,道:“张子大人,忙中抽空应邀,本宫才是荣幸。” 两人见面都表现得十分客气,甚至有些拘谨,各自心里盘算着。张子宇墨心里嘀咕:早就听闻落尘幻人冷心冷,此次她约我在此必有要事相商。那么我该怎样处理呢? “张子大人。”落尘幻一声呼唤将他从个人心理世界里拉了出来。她转身直视着他,款款道来,“本宫相邀大人于此是有事。开门见山地说,不久后崇宣山庄有场武林大会,大人是受邀嘉宾。呵,这场大会本宫有必胜的把握,夺得‘至尊者’;而大人今次受武侯重用,来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不如我们联手怎样?本宫以‘至尊者’号令江湖,大人则在朝廷上发号施令,强强联手,天下唾手可得!” 张子宇墨变色,心道:这女人如此大的口气,她竟然妄想夺天下! 落尘幻冷笑,右手急速往腰间一抽,在空中划出一道白闪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张子宇墨的颈间。张子宇墨只觉得脖子上一道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用眼角余光瞟去,冷尘张狂的刀锋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在嘲笑一般。张子宇墨心一横,任凭落尘幻做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子大人,本宫不过是想多个朋友,无意难为你。只不过,”落尘幻顿了顿,狠狠地说,“只不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本宫一贯的做法罢了。” 张子宇墨眼珠一转,把千万不满咽入肚中。大丈夫能屈能伸,若在这里与落尘幻较量起来,自己无疑成了冷尘剑下的鬼,倒不如用缓兵之计。张子宇墨想毕,镇静自若地微笑,道:“大宫主长远见地,在下愚昧不知。”突然他感到冷尘那让人窒息的冷气开始渗入到他的肌肤了!他又道:“在下虽不如,但请大宫主赐教,联手得天下未尝行不通。” 落尘幻闻言一喜,她早已盯上了张子宇墨,利用他在官场、民间的声望来实现自己的理想,简直是如虎添翼。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冷尘,瞥见张子宇墨有些失落的眼神,以为他想要有利可图,便说:“大人不必紧张,本宫既然与大人联手,必有重礼酬谢大人。” 张子宇墨见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怕她杀心再起,忙装出一副见钱眼开的嘴脸,问:“什么重礼?” 落尘幻嘴角轻轻一扬,料想张子宇墨人虽正直却也仍是个世俗之人,唯利可图,道:“天下剑之尊,魇冥剑,大人可愿纳之?” 不出落尘幻所料,张子宇墨一听见“魇冥剑”三个字如五雷轰顶,两眼突然失了色,面如白霜,上齿紧紧咬着下唇。半晌他才战战兢兢地问:“魇冥剑?大宫主如何得到?” “从崇宣山庄得到的消息,这次获得‘至尊者’称号的人将拥有魇冥剑。大人看上去对此剑很感兴趣,本宫夺了‘至尊者’,将剑赠与大人如何?” “大宫主说笑了。江湖上无人不想将它纳为己有,大宫主又......” 落尘幻打断了张子宇墨的话,轻蔑地说:“魇冥剑固然是把上古之剑,但本宫愿意用它来换天下!” 张子宇墨默然。一只雏雁飞过渺浪亭,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第六十一章石门机关 “轰隆”一声巨响吵醒了歪倒在地上的五个人。他们几乎是同时转醒,都伸手去抚自己尚有些昏沉的脑袋。这五人正是先前在朝云坛被人下药迷晕的落尘云、寒霜刃、九歌、夜雪剑痕和殷依依。落尘云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向周围望了望,灰白色的墙将他们团团围住,正前方有扇石门,门紧闭着,仿佛门后藏有魂灵一样,让人紧张地喘不过气来。门旁有块颜色特殊的石块,略向外凸,煞是惹人注目。 “这里......我们被囚在这里了!”殷依依刚转醒,一脸惊慌失措。 九歌望着寒霜刃,后者轻轻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发言。九歌心领神会,她往后推了一步也打量起这黑暗的地方。殷依依一把抓住夜雪剑痕,夜雪剑痕拍着她的肩膀。而落单的落尘云此刻心里竟浮上了一丝落寞,好在这幽暗之地的寒气将她迅速击醒,她才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 “剑气!”落尘云猛然叫出声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扇石板后传来的强烈的剑气!她心里翻腾着:怎么会有剑气?那门后是柄剑么?她从这股气中还能感受到那柄剑的古老,难道...... 落尘云还没有“道”出后面的内容,只听得寒霜刃在一旁插道:“小宫主也感受到了么?强大而古老的剑气......” 他也感受到了!落尘云心道:不愧是琴殇阁一阁之主,临危不乱还能静观其变。可是现在当务之急却是走出这里,我们得齐心协力才行。以寒霜刃和九歌的武艺硬启石门怕不是难事,再加上我和夜雪剑痕之力逃离这里并非不可能。 “这石门......”夜雪剑痕不知何时踱到门边,只手抚上门脊,欲言又止。 落尘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所有人齐奔到门边,同时抚上石门。 这时什么!冰得刺心的触感,光滑得无一丝缝隙的门面,完全不是石制的!用剑鞘敲上去有玉石一般清脆的声音,用剑划它却连刮痕也没有留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听说在寒州东北冰谷中有块千年玄冰石,任何利刃都刮不出半点痕迹。”九歌半猜半疑地说,声音刮过每个人的耳际,一阵冰凉。 第55章 “千年玄冰石......难办了......”寒霜刃自言自语,他歪着身子靠在门上想着什么。 “不过,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啊。”殷依依充满希望地指着门边那块石块,说,“那可能是开启这门的机关!” 天真!落尘云心里一阵好笑,这密室多半是用来囚人的,怎么还可能在门边弄个机关让里面的人来开?这凸石如此奇怪,怕是陷阱的机关。她想毕,向大伙扫了一眼:殷依依犹自沉浸在她的喜悦中,面若桃花;而夜雪剑痕沉默不语,脸颊微红,似乎在尽力思索出去的办法;寒霜刃背手站在门边,仰头望着漆黑的室顶,由于距离较远,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九歌用手托着下巴,轻咬朱唇,也在思考,她的脸轻红,似飞霞一掠,美极了......落尘云下意识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略略发烫,估计也是绯红的。不对!落尘云猛然醒悟过来,每个人都脸红,这不自然!在这密室中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就是空气越来越少了!(我们现在叫“缺氧”)不赶快想办法出去,大家都会窒息而死。 “不如试一下吧。”夜雪剑痕思付了一会儿,对大伙说,“等在这里不是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按下石块,无论是什么情况也比等在这里强。” 众人互相递了个眼色,都点了头。夜雪剑痕挺身站在石块前,挥手让其他人后退。殷依依突然叫道:“不行,太危险了!剑痕若这是陷阱,你不就......”她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语气坚定地说,“我来开启它。” 夜雪剑痕苦笑,他怎么可能让殷依依冒这种危险?但是殷依依执着的眼神让他的心漏掉了一拍,语气温柔了下来:“依依听话,我不会有事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保证。” 落尘云猛然一抖,这饱含深情的话让她也一阵感动,随之而来的仍是孤寂。她背过众人,轻轻拭掉眼角欲出的泪水,然后面带微笑地走向夜雪剑痕,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别弄得像生死离别一样,是福是祸现在还弄不清楚呢。”她又笑道,“既然殷姑娘不放心这位...夜雪公子的话,我愿来做这件事。” 所有人闻之一怔,特别是夜雪剑痕。他惊于这个女人的勇气,却不知她内心深处只不过是不愿看到他们生离死别。落尘云俨然一笑,纵使在轻纱的阻止下,夜雪剑痕仍能感觉到她的笑之魅力。她毫不客气地将夜雪剑痕拉开,自己站在石块前,毅然做了个“请走”的手势。 “阁主......”九歌扭头看向寒霜刃,不忍地开口道。 “九歌,生死各有命。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最坏的情况下救出小宫主。” “你......”夜雪剑痕踌躇,不知怎么对落尘云说。 “夜雪公子请离开,保护好身边的人儿吧。” 落尘云看着四个人静静地退到对面墙壁前,舒了一口气。她转过身,眼前的石块说不上诡异,却让她不住地发抖。毕竟是生死之际呀,她在心里感叹道,我能用一命换四命倒也不算枉此一生了。她抬起手,轻轻地搭在石块上,深吸一口气。背上已经出了层层细密的冷汗了,所有人紧张得像有千斤大石压住了他们一样,大气儿一口也不敢出,似乎这口气就会让落尘云送命一样。我要按了......落尘云自己对自己说。她一用力,手便随着石块往墙里陷了下去。机关启动! 第六十二章白狐化人 “乙霖!” 紫正乙霖听见呼唤,忙放下手中的书直奔帝清扬的房间。他刚迈进门槛,迎面撞上来一个人,撞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吧?”帝清扬关切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他也听得出这声音里还夹杂着丝丝着急。 “帝叔叔,出什么事了?”紫正乙霖急忙问道。这些天帝清扬明显不再那么心神恍惚了,但他们仍担心。 “白狐......它不见了!”帝清扬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啊?我出去找找,应该是晨练去了......嘿嘿......”紫正乙霖忙想个原因好让帝清扬心安,他边说边往外跨,却被刚进来的秦沐一把抓住了。 秦沐一脸古怪的表情直盯着帝清扬,看得帝清扬一脸茫然。紫正乙霖见状,也不明就里,转身想出门去找白狐,可秦沐拽住他不放。紫正乙霖脱口道:“师父......” 谁知秦沐不仅不放开他,还不理睬他。他盯着帝清扬,幽幽地说:“清扬,你......” 这欲说还休的话不免让帝清扬抓狂,一早醒来睡在床边的白狐不知所踪;正在着急关头秦沐又来这招,先盯着他奇怪极了,接着又说半句让他云里雾里的话。帝清扬突然有种想拔剑发泄郁闷的冲动。但他几经挣扎忍了下来,冷峻地看着秦沐。 顷刻秦沐换上了一副笑脸,像发现了宝一样,高兴地说:“清扬,那白狐......白狐化为人形了!活脱脱的一个......一个俊挺小少爷!” 紫正乙霖差点翻给秦沐一个白眼,心里不免好笑: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若是化成一个姑娘,说不定帝叔叔可以把她当作绯月。一个小伙,还嫌我们这里男人不够多吗?而且三个男人住在一处,自然是前辈欺负小辈,煮饭、洗衣都让我来做......可怜呀......一个小伙能指望他帮得上什么忙? 果然不出紫正乙霖所料,帝清扬仍是一张扑克脸,只是闷闷地问了句:“是吗?”他心里最大的期许没有实现,而且还差题千里,帝清扬真是哭笑不得。可是秦沐坏坏地一笑,用另一只手拉住帝清扬的手腕,将他们俩拉到了前院。 院中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三。从背后看这男的身材颇好,只不过是接近于女性的那一种柔弱体质。紫正乙霖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那人身上穿着全是他最喜欢从不舍得穿的天玄石缎银青衣!只听见秦沐轻咳了一声,那人立刻转过身来。 “那......那个......”紫正乙霖惊讶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帝清扬也惊讶,双手轻轻握紧。 尖尖的脸蛋,一双调皮的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小巧的鼻子和嘴,这一切组在一起是那么的古灵精怪,美丽自然。绾上的头发被强风一吹迅速松开,飞散入风中,丝缕抚在脸颊上,一笑百媚生。这哪是个男子,分明是个美人儿。 “惊讶吧?咳,我秦沐的演技不赖呀,骗住了一个剑神和一个......傻小子!”秦沐十分得意,说得帝清扬不好意思起来。他低头摊开双手,手心里布满了密密的汗。 那美人儿突然两眼发亮,兴高采烈地奔了过来。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帝清扬心里突然腾起万分失落,奔来的人虽漂亮却不是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怎么会不失望?秦沐却在惊讶,这女人不会真和帝清扬有什么关系吧,要不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要行大大的“拥抱礼”呢?可是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那女人一头扑向紫正乙霖,兴奋地大叫:“紫正先生,先生,终于找到你了!”紫正乙霖也万分高兴,抱起她转了几圈。 秦沐收起张大的嘴,不顾相拥的两人有多么高兴,一股正经地问:“乙霖,你们认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帝清扬也在一旁点头,很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紫正乙霖放下那女人,向他们介绍道:“她叫玄烯,帝叔叔忘了吗,在血遁门你们见过的。” 玄烯使劲地点着头,怕他们不信似的。接着她猛然想起什么,在他们迷惑的眼神下,自己开口了:“我......正如这位前辈所说,我是灵狐族族人,我们一族在前些日子被灭族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不过我觉得还有个族人尚在......” “玄烯,是吧?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帝清扬冷不丁地打断了她。这里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一般人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我是独自一个人跑了出来,为的是找紫正先生。很奇怪为什么我能找到这里呢,我是用鼻子......这种狐性我们都还保留着。”玄烯有些自豪地说。 “那么,发生什么事了?是剑痕出事了?”紫正乙霖顿时觉得事态严重了,玄烯千里迢迢地赶来,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一问令玄烯整个人一下子泄气了,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半天才说,“的确是件大事,我怀疑这事件背后的企图非常大......先生,绯月......回来了......” “什么!”三个人对这话的反应甚是激烈,其中以帝清扬最强。他几乎大喊起来,又怕吓着玄烯而令自己无法接着听她往下说。可是,帝清扬在心里默念:绯月,回来了......这话的意思...... “我可没撒谎,绯月没有死。啊,不!”玄烯仿佛后悔说了这句话一样,硬生生地打住了。 帝清扬走到她面前,双手紧紧地扣在她肩上,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仿佛在摄她的心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帝清扬灼热的目光直直射进玄烯的眼睛,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英俊的男人心里有多么渴望她说绯月生还,这种强大的愿念让她的心一阵一阵抽动。但是,玄烯吞了一口口水,强制自己不受帝清扬的感染。她正在努力抵挡时,猛然听见帝清扬那充满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说,绯月没死......对吗?” “清扬!”秦沐眼见玄烯正在受帝清扬的感染,立刻以破音化开他们。 玄烯闻声一震,脱口而出:“绯月、绯月不对劲!我......” 帝清扬听出了玄烯话中的担心与恐惧,他放开双手不说半句话。秦沐急忙向玄烯打探更深的消息。 第56章 紫正乙霖朝帝清扬望去,他也算是由帝清扬看着长大的,帝清扬对于他有着深厚的情谊。绯月还活着,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是紫正乙霖发现帝清扬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更多的是忧郁。 第六十三章刺杀殷凌风 绯月只觉浑身冰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眼皮缓缓启开,醒了。她翻身而起,从菱窗往外望。窗外一片漆黑,无星无月,寒风吹来,调皮地钻进衣服里,割得皮肤生疼。可是她翻动着指尖冰凉的手指在窗栏上轻敲三下,便走回屋去。她刚点燃灯就闻得门外有人低道:“教主有何吩咐?” 教主?是啦!绯月心里释然,齐天教在她和伍须斥的努力下迅速发展。她如愿当上了教主,掌管着全教上下的生死。可是每次在这夜深人静时,她总是希望听见有人能温柔地唤她名字,而不是这冷冰冰的称呼。于是她心里飞起一阵厌恶,冷冷地说:“没事,你下去吧。”门口那人恭顺地答着往后退,突然他听见教主用温柔的声音吩咐:“等一下!你在上凌苑为我准备酒菜,现在!” 绯月披了件单衣踱到了上凌苑,酒菜已然准备好了。她回头看着跟随自己的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人一阵狂喜俯倒在地。绯月又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注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绯月只身坐下,缓缓地斟了一杯酒,举过头顶往外一抛。酒像断线的珠子乱乱地往天空飞去,飞到一半又力不从心地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遗憾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不曾睡?”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绯月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转过身想给来人一个拥抱,却不料那人径直走到灯前,双指一捏,上凌苑立刻被黑暗罩住了。绯月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你知道,我的到来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 “是。”绯月恭敬地答着。四周全黑,只有很远的地方闪动着几点星火。她庆幸自己曾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不然他们看见这上凌苑突然陷入黑暗会怎样想呢。 正在绯月旁想时,那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只感觉到手指尖上带来的冰凉,心里腾起的却是无边的暖意。那人用力一揽,绯月正正地扑进那人的怀抱。那人一只手揽住绯月的肩,一只手轻轻插进她柔软的发间。绯月止不住笑意,两颊通红,像只温顺的猫一样俯在他胸口。 “绯月......”那人极富柔情地唤道,似乎要把心中的爱意全放出来。 绯月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一样,猛得一抖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那人怔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绯月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拂起衣摆坐在石凳上。那人也款款坐下,风度翩翩地为她斟了一杯酒。绯月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对这杯酒有极大的不满。那人不劝也不说,继续为她斜满。绯月依旧仰头而尽。那人这才收了手,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一样,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她。 “不知主人这次到来有何指教呢?”绯月按住起伏的胸口,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意,他的眼神让她心猿意马。她顿了顿又道,“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中不敢忘,主人的话我一定尽力完成。” 那人苦笑,仿佛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情景。无奈,他只得拾起不合时宜的话来:“你做得很好,齐天教日渐壮大,都是你辛劳的成果。这下得往至尊者奔去了。” “炎舞那边怎么样,是否会配合我?” “不,那边会先结束,能配合你的人只有我。崇宣山庄之争,我会在场助你一臂之力。你不要硬来,先把小喽罗们交给手下的人去解决,等大人物出场了你才能现身。我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是!” “唔,很好......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穿件紫色的衣服吧,那颜色更适合你。” 绯月低头扫视身上的衣服,灿黄色的衣有什么不好?莫非他真把我当作那个女人了......绯月顿时腾起一股莫名的火来,那人似乎没瞧见她阴云满布的脸,又说:“当前有件事你得助我。” 绯月按下怒气,冷冷地答道:“主人请吩咐。” “我需要一个人去刺杀殷凌风,你手下可有武功不错又靠得住的人?” 绯月嘴角一扬,哼笑道:“这样的事还是我去比较靠谱。主人这么说,莫非质疑我的能力?” “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失败你泄露了身份,齐天教还怎么存活下来。” “依我推测:这殷凌风,主人应该是不想取他性命,只是吓唬他而已。若我去,你怕我痛下杀手。哼,你的话我从来没有违抗过。这次我决定就让自己去,我有另一个目的。” 那人不免惊讶,没料到绯月会说出这一席话来。不过他没有追问她的那个目的,他也明白女人的心并非一潭清池,深不见底才是现实。他默许,饮了一口酒拂袖而去。绯月趴在桌上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突然想哭。涌上的酒意冲淡了泪水的奔势,她用力地甩袖,桌上的碟杯全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教主,教主。” 绯月侧了侧身,缓缓张开眼睛,明亮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眼前却是一片荷池。我怎么在这里?上凌苑,是的,昨晚我......她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桌下一片狼籍,全是碎片。 “教主。”伍须斥的声音由远及近,绯月不用转身也知道他正站在离自己半尺以外的地方。她只是看了看正蹲在地上拾碎片的年轻手下,轻轻地恩了一声。 伍须斥示意那人退下,接着说:“教主醉酒伤神,先移回暖阁休息吧。” “伍护法有话直说。” 伍须斥咳了一声,缓道:“我听说武侯宴请天下各个门派,却没有我们齐天教的名字。看来他是有意忽视我们的存在。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一个下马威,这样有利于崇宣山庄之争。” “护法言之有理,不过我倒有个更妙的办法。这样吧,护法先带一批人从函育关直驱京城,我则从隐州绕行,五天后我们在武侯府门口相聚,一同进去讨个说法!” 伍须斥是何等世故,早听出绯月的话中有话,她绕行定有他事相办,而又不方便说与他人。当下他一口应承,尽心尽力地张罗人去了。绯月伫在上凌苑,默然了几个时辰。 殷凌风谴走了夫人和仆人,一个人背着手站在书房里。他知道武侯大宴江湖人士的事,他也知道武侯这样做背后藏的企图。谋帝位,哼,这老狐狸抱了十几年的幻想竟然在今次欲破蛹而出。殷凌风眉毛一拧,眉心纠成了一个疙瘩。先帝在位时,他曾和几位大臣上奏削弱武侯的兵权,未准。现在老狐狸想翻身必会先咬他一口,这他倒不怕,担心的是妻女的安危。殷依依外出几个月了,听说现在在寒州一带,武侯势力之大,只怕她早已身陷其中了。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了,突然一声闷响惊动了他。 “谁?”殷凌风卷袖握住身边的佩刀,惊喝道。 书房的门开了,一身着黑衣的女子破门而入。殷凌风尚未看清来人的脸,却瞥见她持着的剑正滴着血,心里一紧。 “大人不必紧张,夫人无碍。这血不过是一介门童之物,微不足道。” 绯月!殷凌风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心里大叫。她冷酷得发麻的声音让他闻见了一大片血的味道,涩涩的,像铁锈一般。只见绯月掩上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眼神像利刀一样在他颈上来回割动。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简直可以用冷血、无情来形容。 “我可不是以前那个绯月了,今天我来是为了取你的命,反抗也好,束手就擒也罢,你的人头是我的了!” 殷凌风出人意料地大笑起来,在他眼中绯月只是个孩子,一点也不值得害怕。他以前也听过绯月的一些事,作为无组织的杀手,她是唯一一个先调查对象为人才决定动不动手的。息能被杀不仅没有让她受到通缉,还让她得到了一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只不过,殷凌风收敛了笑容,默默地想到,现在的绯月像人形傀儡一般,任意操纵。我能怎么去帮助她呢? “唰”地一声蚀月刺了过来,有意无意地割破他肩头的衣服。剑锋略转,剑刃立刻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蚀月上残留的血顺着刃口滑到了他身上,让他恶心。殷凌风深吸一口气,忽听见门外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顷刻脚步声停住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老爷......老爷!”殷夫人捂着脸就要往里闯。 “不!不要过来!素雅,我没事,你先回房休息!”殷凌风及时制止了殷夫人的闯入,话语中隐着无限的关怀。脖子上的蚀月贴的更紧了些,粗糙的皮肤生疼,像被虫噬咬着一样,火烧烧的。 殷夫人听话地刹住了脚步,她看见黑衣女正用剑威胁着她的丈夫,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了。幸好跟来的人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余下的人把死去的门童抬走,一路都是殷红的血。殷凌风的目光游离,似乎非常担心夫人的情况,反而不在乎他所面临的险境。 “红丹扶夫人回房!把门关上!”殷凌风气势汹汹地下了这两个命令,完全忽略了绯月的威胁。等一切办妥之后,他才对绯月正眼相看,语气中充满了怒气,看来殷夫人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再泰然自若了,“绯月!你到底要做什么冲着老夫一个人来!” 绯月冷冷地啐了一口在地,殷凌风趁她这一下分心,一个“乾坤移”迅速离开了蚀月的贴身攻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出鞘!绯月暗叫不好,身子却没有因此停下来,她反手挥剑顺着殷凌风的身影砍去。绯月深知剑不在于快而在于狠,本来她只打算吓一吓殷凌风,可没料到他趁自己一时大意逃了出来,顿时杀心骤起。 第57章 殷凌风见她招招皆是致命之术,顿悟她先前那番话并非玩笑,急忙调整战术,准备反击。 只见殷凌风往角落一窜,双脚顺势往墙上有序地一蹬,整个人在空中迅速翻个身朝绯月飞去。绯月只顾攻击,不料他突然地反身击来,蚀月来不及收回,只得往后弯腰。剑擦着她胸前的衣服往前刺,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殷凌风见她躲过了攻击,心下不免腾起了爱才之情。可是他却忘了,他面对的不是初学的徒儿,而是杀手绯月!绯月瞅着他刺剑的空挡,双手撑在地上,往上飞起一脚,恰好正中殷凌风的腹部。凌空一脚踢得殷凌风疵牙咧嘴,全身抽搐往书桌上撞去。此刻他们倒像打的搏击战一样,手脚并用。 绯月一刻也不停歇,一个鲤鱼打挺,飞身扑向殷凌风。殷凌风提剑上气,由下往上一划,画出了个奇怪的弧线。扭曲空气所带来的强大力气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绯月。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住一样,疼得想吐。顷刻她的喉间一阵甜腥,“哇”地一声吐出血来。殷凌风此刻正捂着小腹喘气,一见这样不免后悔起来,直怪自己下手太狠了。 谁知他这一分心差点送掉了他的命!绯月连嘴角的积血都顾不上擦,从右抄向殷凌风一剑刺去!殷凌风本能地提剑去挡,却不料这只是绯月的虚招。她将蚀月轻轻一抛,蚀月稳稳地落在左手,她冷笑,一剑刺进殷凌风的身体。这一剑刺地极精确,离致命部位只有半寸之距,却足以让殷凌风卧床大半年了。这是她答应过那人的,不取殷凌风的性命。殷凌风捂着伤口往下滑,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出人意料地说:“你......快...快走......” 绯月哪用得着他提示,早已萌生退意。只见她抽回蚀月,从窗口翻出去,在众人的目光下纵身一跃,跃上房顶飞速离开。众人来不及追,急忙冲进书房,扶起浑身鲜血的殷凌风,四处召医。殷夫人刚从昏睡中醒来,也冲了过来,见殷凌风伤成这样,眼泪立刻决了堤。她凑近殷凌风的嘴边,听他不住蠕动的嘴唇在说什么。良久她才听清了那两个字,令她大汗不止。 殷凌风说:“绯......月......” 第六十四章血剑出击 “咳咳!咳咳!”所有人在突如其来的烟灰中咳嗽不止。随着刚才那声巨响,腾起了这场巨大的烟雾。 “小宫主!小宫主?”夜雪剑痕不顾烟雾袭人,紧张地唤着。几声叫唤后,见无人应答,所有人都黯然了。这是个最坏的结局,寒霜刃本来还打算救人却不料这爆炸力这么强,令他不能近身。九歌垂下眼皮,不忍接受这个现实,夜雪剑痕是最激动的,他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与落尘云交换,不然她现在还在这里活蹦乱跳。 “呀!乱猜什么!我又没死,别咒人好不?”落尘云的声音从废烟那头传来,有点沙哑,看来尘土是吸得不少呢。 众人闻声皆喜,急忙破雾而入。落尘云站在门的另一边,扶着门框咳嗽,右臂上的衣袖残破不堪,露出白皙的肌肤,仔细看那上面还挂了彩。夜雪剑痕手脚麻利地扯下衣摆,就要上前为落尘云包扎。毕竟他心里觉得这事应该由他来做,眼见落尘云受了伤咋不紧张和关心呢。九歌从半路截了那块布,冷冷地瞪了夜雪剑痕一眼,误会了他的好意,只当他想趁机大献殷勤。夜雪剑痕勉强地笑了一下,放弃了解释。 “有出口了么?”殷依依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问道。 “没有。”落尘云闷声闷气地应着,似乎有些泄气,“只是......比先前更糟糕了。” 只见她用没受伤的左手挥去一些烟雾,轻轻敲在门边的墙壁上。众人大惊,这哪是什么墙,分明是冰壁!烟雾散去,原先还是灰蒙蒙的石墙,现在全变了样,成了晶莹透亮的冰壁。落尘云苦笑,拔剑砍向大门,门的正中间赫赫出现了一道裂痕,像被人推动了一样,缓缓展开。 “剑......是一把剑......”殷依依结结巴巴地说,这太不可思议了。 在他们面前立着一个半人高的贡台,四周雕刻着奇怪的花纹。贡台上空悬着一柄红剑,煞是诡异。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寒霜刃开了口:“这剑不像出自名家之手,诡异非凡,怕是一把邪剑吧。” 落尘云点头,接着:“这恐怕是用人血泡出来的,剑身经年用血浸泡,所以通红。其使用者若意念不够强,必会被它反吸光血而身亡。它立在这里必是冰室的支撑,砍断它可能就是出口。” 殷依依一听这剑是人血泡出来的,胃里上下翻腾直想吐。夜雪剑痕不懂这么多,听得津津有味,也越听越毛骨悚然。九歌的反应最奇怪,她没有注意他们的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落尘云,似乎在惊叹她对剑的了解竟然这么多。 寒霜刃一听一下来了兴致,转头对九歌说:“这剑看起来邪气冲天,一把剑的力量不够消灭它,我们不如用现在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剑与它相较,如何?” 九歌顺从地交出噬血,夜雪剑痕见此也解下佩剑道:“我这儿有负雪!” 那么三剑中只差蚀月了......夜雪剑痕的心一阵绞痛,他知道自己仍然无法忘怀绯月。寒霜刃朝落尘云望去,说:“小宫主,借下你的剑来充第三把剑。” 殷依依一听急了:“我这把虽排不上前五,却仍不失为一把名剑,剑名‘追心’。阁主为何舍大而求小呢?” 寒霜刃脸上的笑容一下没了,他严肃地说:“殷姑娘,生死存亡关头,请你为大局着想。” “那她那剑叫什么?在剑谱上排第几?”殷依依锲而不舍地追问。 “无锋。”落尘云插入他们的谈话中,没有感情地说,“普通至极的一把剑。” 寒霜刃有些惊讶地看着落尘云,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坚毅和执着,他随即不再惊讶了。他的心里早存着一种大胆的猜想,如今终于得到了结果,不悲不喜,淡如浮云。就在这一刹那,寒霜刃做出了让步,但是他同时也决定对于这件事自己是不会再插足其中了。 噬血、负雪和追心并排竖在邪剑之前,九歌摆下剑阵,只等号令一出,三剑齐齐攻向那柄红剑。落尘云略略估计了一下时间,现在估计正是月当空之时,邪气最重之刻,因此只能一击即胜,不然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反噬掉。于是她提议将无锋也纳入剑阵,以四剑之力全力一搏!这样一来,负雪、噬血、无锋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阵,追心则放在负雪前面,像一只张在弓上的箭,欲势即发。 就在九歌催动剑阵那一刻,血剑发出了尖利的声音,接着无锋也跟着叫了起来。落尘云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冲入剑阵将其他三把带了出来。寒霜刃抿着嘴唇,这一切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它们反常的表现莫非是找到了共同点?落尘云在这尖锐的叫声中阻止了众人前进的脚步,将他们劝到刚才避险那个角落。 “发生什么意外了?”九歌提着嗓子问,尖叫声让她头一阵一阵地疼。 “血咒......血咒发动了......”落尘云努力地想要盖过那尖叫声,大声回答,弄得满头大汗。 夜雪剑痕的神经一下绷紧了,这个词他太熟悉不过了。血咒,他不知自己咒了它多少遍,而现在又遇上了。猛然他开始内疚起来,这血咒说不定是自己带来的。奇--書∧網他觉得是因为他介入了绯月的生活,绯月才开启了藏了十几年的血咒;是因为他现在在冰室中,才引起了血剑的尖叫,引起了血咒的发动......难不成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自己害了绯月?想着想着,他内疚地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极了。 “你干什么,夜雪剑痕?”落尘云一把抓住他的手,以为他受到了血咒的控制,顿时惊慌起来。 “血咒......是我害了绯月......”夜雪剑痕极度痛苦地说。 什么!落尘云心里一惊,不好,他受血咒的影响开始胡思乱想了。是因为他太在乎这个词了吗?不行,这样下去夜雪剑痕说不定会举剑自刎!想毕她抬头看着夜雪剑痕,却见他拔出负雪正往脖子上抹,不要!! “你在做什么?!”九歌单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夜雪剑痕的手腕,紧张地问。 “是我,是我害了绯月!我无颜再见她了!”夜雪剑痕歇斯底里地叫着,两眼红得一点也不正常。 “啪!” 夜雪剑痕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清醒了,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九歌放开了他的手,将目光聚在气红了脸的落尘云的身上。落尘云不顾手疼,愤怒地抓住夜雪剑痕的衣领,道:“你说你害了绯月?你不配!你没那个本事!要死就死远一点,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像什么样子!” “你懂什么......绯月,她是我的这个。”夜雪剑痕指着自己的心,嗫嗫地说,“一直在,一直跳,一直疼,疼到我死了为止。” 落尘云慢慢放开了夜雪剑痕,她的眼睛湿润了,他的话让她感动。可是刺耳的声音仍在进行着,充斥着他们的大脑,试图控制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殷依依在夜雪剑痕发狂之前已经晕了过去,现在剩下的人都快支持不住了。不过他们发现无锋并不是附和着血剑,而是在抵抗它,为他们减少攻击,众人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寒霜刃朝九歌和夜雪剑痕努努嘴,他们会意,一个持噬血,一个提负雪,左右夹击;寒霜刃尽力使出“魂斩”,而落尘云没了剑只能旁观,心里仍不住为他们鼓劲儿。 只见夜雪剑痕与九歌双管齐下,不耍花招,照直砍下去;寒霜刃催动了“魂斩”,一股血光直冲血剑! 第58章 只听见“当”的一声,三人同时击中!强光袭来,所有人不得不挡住,光刺在皮肤上像炭块嵌在上面一样,火辣辣的疼!怎么样了?众人心里反复地问这个问题。 光消失了,众人放下手,揉着眼睛,半晌才看去。 血剑不见了! 这突发的情景吓坏了众人,他们全都冲到贡台边,血剑连一点残渣也没剩下。寒霜刃暗叫不对,一时却无法说出哪里不对。他急忙抬头观察那三个人的表情,他怕这一切是幻术造出来的幻境。可是九歌、落尘云和夜雪剑痕表现出了他们应有的反应:惊讶与恐惧。 “怎么办?”九歌问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就在她刚说完的那一刻,从贡台中央猛然升起一团血光!光团扭曲着,似乎在挣扎什么。寒霜刃伸手将大伙往后挡,大家一步步往后挪动。这光团来历不明,寒霜刃心里没有半点谱。突然光团飞速地直往上冲,眼看要撞到室顶了,它猛然转个方向朝众人砸去! “不好!”夜雪剑痕叫道,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停住了脚。他不能退,在他身后是手无寸铁的落尘云!他往后轻轻一瞥,落尘云充满恐惧的眼神让他坚定了正面抵挡的勇气和决心。他横持负雪于胸,满腔沸腾着热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手心的凉意。他心里一热,略侧了一下头,竭力安慰道:“别怕,有我挡着呢。” 落尘云本来心慌意乱,她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死亡,可是事实告诉她错了。她怕的发抖,不自觉地搭上夜雪剑痕的肩,以缓解自己的害怕。当听到夜雪剑痕对她说的那句话时,她心中的恐惧骤然消失了,占据她心里的却是:不能让夜雪剑痕死在这里!真是奇怪的两个人,竟然互相愿意用命去保护对方。 血团果然朝夜雪剑痕冲了来,夜雪剑痕此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屏气等待着。落尘云却在他身后想办法,她清楚地瞧见无锋正躺在贡台前,自己是拿不到它了。她打算在血团靠近时冲到夜雪剑痕面前以血肉之躯抵挡。 “傻丫头,别做傻事......”夜雪剑痕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在她心里激起了一阵涟漪。 夜雪剑痕...... 第六十五章找到出路 “魂斩!”寒霜刃趁这时发动了攻击。一个灰黑色的巨影化作一把大刀朝血团劈下去,眼见血团就要被击中,寒霜刃和九歌松了口气,又猛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血团躲过了“魂斩”!它像有灵性一样,驻步不前,等“魂斩”虚砍一刀,即刻迅速地冲了过去。 来了......夜雪剑痕正了正身子,负雪闪着青色的光,剑身上的龙纹开始扭动了起来。青龙......夜雪剑痕在心里惊呼,一条青色的龙从负雪里飞了出来,愤吼着将血团用尾巴紧紧夹住!它张着血口,两只巨爪紧紧抓住血团,用力压它。一瞬间血团发出刺眼的白光,刺得所有人再次抬起手臂去遮挡,刺得青龙发出凄烈的叫声。就在这刹那,血团挣脱出青龙的囚笼,绕过夜雪剑痕挡在落尘云面前的身躯,猛撞向落尘云! “啊!”落尘云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叫。她只觉全身像被火烧一样,疼得生不如死。背上像被什么撞击着,疼得她咬破了嘴唇。右后肩被某种尖锐的物质用力刺破,削骨般让人痛不欲生。落尘云双腿重重地跪在地上,汗水如瀑布从她的头上倾泄而下,她发狂地赤手砸着地面,直到手上全染了血也没停。突然她的左手狠狠抓住右肩,仿佛要撕破血肉一般。“嘶”地一声,她扯破了右肩的衣服。 “落尘云!”九歌被落尘云发狂的样子吓坏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尘云所受的痛苦无人能替。 夜雪剑痕忍不住想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落尘云。从前是绯月,在她坠崖的时候没能抓住她的手;现在是落尘云,在血团袭来时他没能保护住她。可是他不愿这样看着落尘云受罪,他冲到落尘云身边,捉住她狂砸的双手。落尘云的脸痛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充满了血丝,忍受着折磨。夜雪剑痕见她的脸仍被面纱蒙住,怕她透不过气,打算掀去面纱。突然寒霜刃按住了夜雪剑痕捏住面纱的手,严肃地说:“落忧宫规定,除本人外掀开面纱者必须娶她为妻,不然就一剑杀死她。你可想清楚了?”说完便放开了手。 夜雪剑痕低头考虑了一下,悻悻地抽回了手。落尘云渐渐软了下去,一头重重地扎进夜雪剑痕的怀中。这个动作吓坏了所有人,夜雪剑痕抱着落尘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九歌也凑了上来,当她看见夜雪剑痕长舒了一口气时,拍了拍胸口。寒霜刃也甚为关心,毕竟他们被关在这里,俨然一群难兄难弟。 “啊!那是什么?”九歌惊呼起来,手指着落尘云右肩露出的肌肤。 众人的目光立刻定格在落尘云的右肩,右肩上现出一柄剑插在了八卦上的图案。夜雪剑痕与寒霜刃都不好直视太久,只有等九歌辨认那个图形后告诉他们。谁知他们等了好久,九歌都没吭声,最后寒霜刃忍不住地发问:“九歌,那是什么?” 九歌仿佛被寒霜刃从梦中惊醒一样,神色有些倦怠,声音低低地说:“那是......魇冥剑吧......” “魇冥剑?”落尘云实在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满怀惊惑地望着眼前仙袂飘飘的老神仙。 “呵呵~我可不叫魇冥剑。我是它的上一个主人,即它的上一个继承者。” 落尘云再次打量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的老人,认真地看清,心道:难不成每一个魇冥剑的继承者都成仙了?果然是把上古神剑啊!她清清嗓子,恭敬地说:“请问......”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云游子吧。你,就是这一代被选中的人。” 啥?落尘云狠狠地掐了一把手上的肉,以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这位老人,啊不,云游子他是在开玩笑吧。魇冥剑,上古神剑,天下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怎么会与它挂上关系呢?简直是莫名其妙!落尘云翻了翻白眼,不巧这动作正被云游子看见了。 “不要怀疑你自己,你的确是魇冥剑的继承人。你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它,不让它落入贼人手里,不让它掀起腥风血雨......”云游子依旧笑容可掬,再严肃的话题掉在他的嘴里也会染上一点温情。 “什么话!剑从来都是保护人的工具,怎么现在倒要人来保护它了呢?”落尘云一听心里就暗暗不爽。 云游子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认真的落尘云,在他的预想中她应该会低头恭顺地听着,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末了还会跪下磕几个头,以表对他的崇敬。 “什么破规矩,我可没兴趣知道。”落尘云嘟起嘴,万分不爽。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走出那个冰室,她从心里讨厌寒冷,每次遇险不是冰窖就是阴冷的地牢,冷得心里发毛。 “哈哈哈,有趣有趣。我就不勉强你,等到以后你自己会主动来找我的。” “才不会有那一天!” 云游子朗声大笑,一副十分肯定自己的话是对的表情久久定在他的脸上。等他具有穿透力的笑声停止后,他抬头一挥,做出一个放行的动作,说:“你走吧。石门无路,玉墙有径。兵刃相见,真相大白。” 云游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上一秒还在笑着看着她的云游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登时急得大叫。她在原地转圈,到处都没有云游子的身影!手心早已湿透了,她尽力呼喊,驱散萦绕心间的恐惧。 “落尘云!” 一声呼喊让落尘云猛然一抖,周围的场景迅速变了。九歌的脸正悬在她的上方,见她转醒,既惊又喜。她想坐起来却感到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紧紧地拽住。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中,心知这人不是夜雪剑痕即是寒霜刃,脸上不免飞红。飞红尚未散去,突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往脸上摸,直到摸到丝质的面纱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小宫主别担心,我们都没有趁人之危。”寒霜刃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暖暖的呼吸掠过她的耳郭,“我可以保证。”接着寒霜刃再凑近了些,用只有落尘云才听得到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夜雪剑痕绝对没有掀开面纱,你放心。” 放心?落尘云哭笑不得,即使他真看了,自己还能真要他娶她不可?她没有表现出心中所想,用感激的目光盯着寒霜刃,问道:“那他人呢?” 寒霜刃使了个眼色,轻轻将她往上扶了点,落尘云朝寒霜刃指的方向看去,夜雪剑痕正抱着昏迷的殷依依皱着眉想怎么。落尘云突然感到心里一黑,急忙收了目光。 “血剑已毁,但我们仍没找到出路。阁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九歌郁郁地说,此时夜雪剑痕抱着殷依依走了过来。他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难不成大家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他低头看看躺在寒霜刃怀里的落尘云,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殷依依。 殷依依早就醒啦!她虚恍着眼睛注视着夜雪剑痕的一言一行,假装昏迷不醒赖在他怀里。她心里涌上一阵酸楚,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在夜雪剑痕的心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谁知九歌瞧出了她的伪装,悄悄伸手在她小腿上掐了一下。殷依依立刻疼得叫出了声来,引来了夜雪剑痕的目光,但是她无法向夜雪剑痕说明情况,只得傻笑混了过去。 “石门无路,玉墙有径。兵刃相见,真相大白。”落尘云记得在梦中云游子曾说过这十六个字,复述了出来。 寒霜刃一听两眼立刻涌出了神采,高兴地说:“小宫主,这话从哪里来? 第59章 ‘玉墙有径’,我们有出路了。” “梦中得一人提点,这是教我们出去的方法?”落尘云诧异地问。 “玉墙非墙,乃指这门右下侧。这话是教我们从门的右下侧下手,估计这是真正的机关所在。” “那‘兵刃相见,真相大白’呢?”殷依依不解地问。 寒霜刃让九歌扶着落尘云,自己解下外披,罩在落尘云身上,遮去了她右肩的图案,做完这一切才说:“恐怕只有等我们出去了才能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威逼 众人默然,都往门走去。落尘云不忘拾起无锋,可当这一次看到无锋,她不免大惊。无锋俨然换了个样子,光是从剑身上来看绝对是把千里难觅的宝剑。落尘云嘴角一扬:原来落尘幻在这剑上做了手脚,为的是骗过我的眼睛。难怪当初我选这把剑时,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这上天都愿意帮我一把,让无锋到了我的手里。 寒霜刃先往门边探了探,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示意九歌用噬血劈开,只见九歌麻利地拔剑一划,门边轰然出现了一块与先前所见石块一模一样的石板。这回是真的了,寒霜刃用力摁下石板。伴随着石板的运动,在门的对面,那堵冰墙缓缓移动,张开了一个口子。 剑气!落尘云浑身一个激灵,可这一次寒霜刃却没有再感觉到了。她隐隐约约觉得会发生什么,现在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夜雪剑痕自告奋勇地走在最前面,接着是九歌、落尘云,由寒霜刃断后。通道里黑漆漆的一片,众人只能摸索着前进。估摸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夜雪剑痕惊恐地发现前面已无路了! “什么!”众人惊呼,落尘云更是无颜,是她把大家带到这里来的。可是她觉得越往前走剑气越强,这墙外不是兵器库定是刀剑铺。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提议用剑劈开墙壁。 夜雪剑痕抡起负雪,这洞太狭窄,使不出一招半式,只能用尽全力挥砍。果然不出所料,这堵墙并不是太坚硬,夜雪剑痕不费力地劈开了它。 银光射眼!一股青铜与白铁混夹的气味直冲鼻子,众人一边抬手遮挡刺眼的银光,一边努力避去那不怎么舒服的气味。落尘云只觉自己俨然立在一片刀剑林中,四周传来了强大的剑气,不停地来回流动着。她感觉到身体内也有什么东西在与她们相互呼应,五脏六腑有序地运动,竟有舒适的味道。起初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右肩,慢慢往外散发着一股暖气,冲淡了外来的剑气。落尘云借着这股气吃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所囊括的东西让她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在他们面前立着三只大炉,每个炉的上空都悬着一把剑。炉中滚着沸腾的水,叫嚣着。四周的墙上不是剑即是到,一片铜铁世界,没有半点鲜艳的颜色。其他人听见落尘云的叫声,想睁眼却无能为力,只得侧耳倾听她看见了什么。 “我们恐怕是到了武侯的地下刀剑库了,这四周全是精兵良器。瞧,左上角那把不是当年威震三州的长剑公子吴君的佩剑——贯日剑么?怎么会在这里!”落尘云自言自语地说,其他人都围在她身边,一字不落地听。 “你......睁开眼了?”殷依依不相信她的话似的,问道。 落尘云点点头,回头却发现其他人全闭着眼,这才答了一声是。不光是殷依依有疑问,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只有她才能睁开眼。九歌凭直觉往落尘云肩上一摸,惊讶地发现先前现图的那个地方竟然散发着令人舒心的气息。难不成那个图真是表明落尘云与魇冥剑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连这么强的剑气,她也能置之其中而自若安然。九歌只是猜测,又没有半点证据可以证明她的猜测,于是她悻悻地收了手,却听见寒霜刃向落尘云问道:“小宫主,你能看见?这刀剑库有出口没?” 落尘云立刻半张着眼睛打探四周,这刀剑库让她想起了秦沐的铸剑室和帝清扬的那个小屋,各式各样的刀剑让她眼花缭乱,这库独特的地方就是有五面墙,依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各个墙上挂的剑各有不同,金墙上最中间挂的是形如长蛇的灵蛇剑,此剑别看它形状怪异却极为厉害。当年持灵蛇剑者绰号灵蛇君,因灵蛇剑而创了一套专门对付长剑武攻的剑法,其剑法奥妙非常,至今尚无人能运用自如。水墙正中央悬的是瀛北柳一刀的绝世好刀——沧浪刀,此刀与剑差不多,也为双刃。刀柄处有一下陷的小口,正是柳一刀使“浪淘天”时大拇指按出来的。光是这些墙正中央挂的兵器足以让人羡慕一辈子,更别说悬在四周的剑了,可见外面传言武侯对刀剑的痴迷不是虚传的。落尘云叹了口气,再仔细看,却发现不远处竟立着一个人! “什么人!”落尘云喝道。其他人一听,急忙握着手中的兵器,以防不备。 谁知那人竟笑了起来,笑得众人心惊。最后还是夜雪剑痕叫出了那人的名字:“西陵王!”众人又是一惊(这一路不知道惊了多少回了,惊得心脏病都快发了),九歌撇了撇嘴,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寒霜刃用密语术对她说:“来着无关我们,不必妄动。”落尘云不知道西陵王的长相,却也听闻西陵王十分厉害,自然不敢放松。可是无论她怎么瞧,也无法把那小孩看成西陵王。 “夜雪剑痕,好记性!本王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西陵王边说边走了过来,突然他向落尘云一瞥,奇道,“这姑娘怎么睁着眼睛?这么强的银光对你起不了作用?” “你不也睁着眼么?” “呵,怎么你们一群人说话都这么冲。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只怕你们都会受不了这些剑气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落尘云又问,她已经开始感到身体里气流不顺了。 “呵,本王是来救你们的。不过有一个条件。” 夜雪剑痕心里早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趁火打劫。当初自己不肯答应做他徒弟,现在他又追来,这一次怕是逃不掉了。夜雪剑痕心里矛盾重重:我是答应西陵王拯救大家,还是宁死不从? “趁火打劫?哼!”落尘云不屑地答道。 “这位姑娘,本王还没说出是什么条件呢,说不定你们听了一口就答应了。”西陵王面不改色,眼珠一转,又道,“姑娘怎么称呼?” “落尘云!”落尘云没好气地应道,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却听到寒霜刃的密语说,现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惹西陵王最好。 “落姑娘,本王的条件就是:你和夜雪剑痕拜入我门下。怎么样,这样的美差你们不会拒绝吧?” 啊!夜雪剑痕心想,这西陵王不仅趁火打劫,竟然还变本加厉!连小宫主也给套了进去,我该怎么办?她又会怎么办? “西陵王,为何咬住他们不放呢?这一路追来不嫌累?”寒霜刃发话了,句句问到实处。 西陵王略微吃惊,他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道:“本王道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能知道本王追了一路。没想到是盛名已久的寒阁主,更没想到堂堂琴殇阁阁主也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他不等人答言,接着说,“本王先看上了夜雪剑痕这块好料,不想放弃一路追来,却不料在此又遇上了落姑娘这样的奇质,当然得做点打算了。” “我可不答应。”落尘云立刻做出了决定,语气里尽是坚定。 夜雪剑痕心里舒了口气,这样他也就不用为难了。于是他马上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殷依依在一旁抿嘴而笑,为他的决定而欣喜。谁知西陵王冷笑一声,脚尖一点扑向殷依依,一手抓住她的肩,一手扣住她的脖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若不答应,这小姑娘的命可就结束在本王手里了!” 卑鄙!众人暗骂。落尘云看得真切,这西陵王手作鹰爪紧紧地扣在殷依依喉上,稍一用力,殷依依肯定得到黄泉路下去。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急出了一身冷汗。夜雪剑痕没料到他会使这一阴招,自己眼睛又看不见,心里早已杀气冲天却使不出半点,火燎燎的。寒霜刃与九歌欲势而发,却碍于不能伤了殷依依而作罢。当下所有人不敢动,各自寻思解决方法。 “夜雪剑痕,怎么不说话?这可是你心爱的女人啊!我数三声,三声以后你若仍不答应,她可就完了!”西陵王威胁道,丝毫不管殷依依的发抖。 “我不是......”殷依依出人意料地说着,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下坠。她多么希望西陵王说的是真的,这样死也值了。可是她知道夜雪剑痕心里永远只有那一个...... “别以为本王好骗,说这种话就会放了你吗?太天真了!”西陵王一阵好笑,恶狠狠地说。 “依依......” “如果我是他心爱的人,那么叫我立刻死我也不在乎。”殷依依突然吼了出来,她觉得自己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就一股脑儿地说出了许久想说的话,“但是他真正爱的不是我,不是我......剑痕,我也能为你死,希望这死能在你心中开出一片地方给我,一小片就够了......你心里只有她,只有她......” “别说些卿卿我我的话,本王最烦这些。一......二......” 落尘云立刻出声打断西陵王,她的声音里含着怒气,道:“什么西陵王,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谁会拜你为师,简直是瞎了眼睛!” 西陵王眉毛一挑,落尘云这话对他来说有点伤害了。不过他只哼了一声,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寒霜刃趁他们说话之隙,左手迅速翻出一个手势,将力量蓄于中指,只等西陵王开口,辨出他的位置就攻击。 第60章 可是这样一来,不仅大大的降低了准确性与杀伤力,而且最大的隐患是会伤了殷依依。九歌将噬血轻轻往身后挪,她也准备一搏。那么殷依依口里的夜雪剑痕呢,他又在做什么?西陵王的目光一直在落尘云和夜雪剑痕之间流动,落尘云企图用语言攻击来拖延时间,这一点她会用,他也清楚;而一直沉默的夜雪剑痕却大出他意料之外,夜雪剑痕在听了殷依依一番肺腑之言后,竟然没有半点动作,整个人站在那里像尊雕像一样,毫无生气。 “听闻西陵王是正大光明且声望涛天的门派,却不料现实中是个只会用阴险手段的不入流的野派!”落尘云继续攻击,她知道身后的人都在想办法,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哈哈哈!本王喜欢落姑娘这种胆大伶俐的人,别做徒弟了,干脆嫁给本王得了。” 什么!落尘云气得抓狂,从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嘴里说出这些话,怎么不让她气煞。她拔出无锋,却被九歌制止了。西陵王嘴唇往上一勾,抓在殷依依肩上的那只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众人只觉得强风迎面袭来,吹得人站也站不稳,直往后退。落尘云抬手挡风,却没想到那风从手臂下钻了进来,吹在面纱上。风就这么一撩,面纱瞬间腾空而起。 “啧啧,本王眼光不错,夫人的确好姿色。”西陵王似乎十分高兴,只见他的手又一划,面纱又轻轻回到了落尘云的脸上,说,“这么漂亮的夫人,可不能被他人看见了。呵呵~” 正在西陵王挑逗落尘云的时候,寒霜刃与九歌已经准备好,要一击即中才有胜算的把握。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从未出现过的强大的灵气在这刀剑库中升起。睁着眼的西陵王和落尘云急忙往灵气来源地望去,天啦,那是!沉默了许久的夜雪剑痕通身发亮,微蓝的气焰在他身上跳跃,眉心竟然现出了一簇火红的焰苗,他的头发轻轻飞舞着,顷刻间它们全铺了下来,柔顺地贴在夜雪剑痕背上。夜雪剑痕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那摄人心的眼神穿过了落尘云直达西陵王!西陵王只觉身体慢慢有些僵硬,扼住殷依依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掰开。摄心术!西陵王心里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么年轻的人身上会藏有这样的奇术。可惜夜雪剑痕的摄心术并不成熟,西陵王咬破自己的舌尖,钻心的疼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放开了殷依依,这枚棋子对他来说已经无用处了。夜雪剑痕可不放过他,见摄心术不管用,马上换了种招术。落尘云心知夜雪剑痕只会剑术,对法术是一点也没涉及,现在他这样反常,实在是让人不解。难不成中血咒的是他夜雪剑痕? 第六十七章绯月到来 武侯看着渺浪亭外的秀丽景色,长叹自己戎马一生,到头来仍只在此歇脚。陪同的张子宇墨和长风连忙宽慰他,说不久后这天下就是他的了,武侯这才勉强笑了笑。 这时管家跑进来,道:“侯爷,门外有自称齐天教的一群人求见。” “齐天教?”武侯答道,不过很快他又记起了什么,“莫不是新近发起的那个教派?” “正是。”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众人吓了一跳。武侯立刻转身,却见一位金衣姑娘正坐在亭凳上抚着柳条。武侯心惊:侯府里高手也不少,这女人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瞒过所有人的? “绯月......”张子宇墨喃道,脸上一片欣喜之色。 绯月!武侯在心里大叫。这女人竟是绯月,难怪她能在府里出入自如。武侯不敢小瞧绯月,但也不能失了身份,他往张子宇墨和长风看去。张子宇墨这脸上隐藏不住笑意,而长风脸上一片平静,可眼里却闪着另外的光芒。武侯隐笑,心想:这两人与绯月肯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我得先弄清楚绯月来此的目的才行。至于怎么问,还得靠他们俩才行。 “武侯大人,我来呢,是为了替我们齐天教讨回一个公道。您大可不必胡乱猜测。” “公道?”武侯没想到她的目的是这种,十分诧异。他完全没把绯月与齐天教联系起来,只道是武侯府里有人招惹到她了。 “是的。大人宴请天下门派,独独不请我教,是不把齐天教放在眼里了?”绯月威而不怒,叫人不禁对她敬了些。 武侯心道:齐天教,才崛起的一个新教派,有什么资格踏进我府大门?再说齐天教本就是江湖上一些邪教组合起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本侯没有派人去剿灭你们都算仁至义尽了,现在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讨什么公道。哼!想毕,武侯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想答言,却被长风悄悄请到了一边。 “侯爷,在下大胆进言,望侯爷见谅。” “但说无妨。” “侯爷对绯月不应该这样冷淡,她应该成为我们这边的人。”长风低声说,“侯爷您想,要夺得天下不仅需要智慧,同时也需要武力。像绯月这样的人,为我用最好,不为我用才麻烦。别看齐天教是邪教组合起来的,现在有板有眼,胜过了好多正派。我们现在正是招兵买马之时,侯爷送到嘴边的肉,弃之可惜呀!” 武侯觉得长风的话有道理,虽然心里仍对邪教有偏见,但是他对绯月的态度转好了很多。武侯拉了拉衣服,对绯月道:“绯教主别生气,是本侯的疏忽,即刻补上请柬,请贵教中诸位好汉到府中一聚。” “怎么这话听起来别扭呢。一个劲儿地喊‘猪’,还‘肥叫猪’。”绯月低声哼哼地说,语气调皮又可爱,忽而对武侯道,“大人,绯月不敢兴师问罪,只是为弟兄们讨个说法。大人一番好意,众兄弟不便推辞,多谢!” 武侯右手一抬,管家立马派人迎接,张罗住宿去了。张子宇墨因武侯在旁,不敢造次,只得向绯月行点头礼。武侯心领神会,正欲离开给他们行个方便,却见一个亲信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武侯眉头一皱,那人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的眉头渐渐舒开了,脸上竟有了些许笑意。武侯不等那人离开就转身看着绯月,用赞许的声音说:“绯教主,我们去尚香坊细谈,如何?尚香坊已备下极品茶,算是对贵教赔罪了。” 绯月一笑,知道那人定是将殷凌风被刺杀一事告诉了武侯,武侯才对她另眼相看。可见主人为她铺的路十分正确,不然今日没那么顺利。绯月朝张子宇墨和长风告了别,随武侯去尚香坊。张子宇墨目送绯月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他才收回了目光。张子宇墨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绯月的情景,自己执意请她去杀息能,事实上杀息能也算是接近她的一个借口而已,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失去了。 “绯教主,这是贡品点珍泉青茶,色香味皆是一品。来,尝尝。” “武侯大人,我们不妨开门见山地说吧。”绯月没有接茶的意思,沉沉地说。 武侯嘴角一扯,放下手中的茶杯,款款道来:“听说绯教主不久前去了望都,而就在教主离开望都的前夜,望都城城主殷凌风被刺杀,伤势颇重。不知教主可曾听到是何人所为?” “明人不做暗事。这殷凌风正是绯月所伤,没取他性命已算仁慈了。”绯月见武侯说话吞吞吐吐,索性全倒了出来,“绯月也略闻武侯大人有大志,这衣裳倒也只有金色最好看。绯月不才,愿意为大人缝制这衣,因此想在来之前送点礼以表诚意。” 武侯出人意料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听绯月这么一说,自己想谋位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万事尚未俱备,若闹起来,背水一战,胜算无几。他扭头看着绯月,想要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大人不必慌张,这消息是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告诉我的。我,大人放心,我的将来还全仰仗大人您了。” 武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暗道:这女人还真会说话,让人一惊一乍的。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少之又少,能告诉绯月的基本锁定在两个人身上,不是长风就是张子宇墨。武侯心里万分不快,他总是担心泄露机密,让他的计划夭折。更让他不舒服的是,绯月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与这种人合作,他心里一点也不踏实。可是如长风所说,如今多一人帮忙就多一份胜算。暂且咽下这些不快,说服自己与他们携手共作吧。 “绯月。”长风的声音从绯月背后传来,而她刚刚离开尚香坊,刚刚离开那个让她不喜欢的武侯。 “长风呀,呵呵,我似乎应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 长风脸色平静,凑近绯月耳边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万宫楼再说。” 绯月嫣然一笑,理了理衣服跟了上去。长风脚步稳重,却大步流星;绯月脚步轻快碎小,却仍能跟上长风。他们弯弯延延地转着花园,最后在一个荒凉得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方停住了。 “这里是万宫楼?”绯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地问长风。 长风笑着伸手往绯月的头上一敲,道:“呵,怎么可能。我说去万宫楼是为了掩人耳目,即使我们用颜色交谈也会被人听了去。这里人迹罕至,说什么都不易外传。” “长风,不,我应该叫你,炎舞。”绯月望着长风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高建人特有的那种深褐色的眼睛,让人觉得安心、放心,“你考虑得真周到。”(高建国,位于御灵王朝西北) 炎舞又报以微笑,他与绯月关系颇佳,以兄妹之礼相待。刚才在武侯面前不好过于暴露,现在他就不掩饰了,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绯月露齿一笑,她是如此喜欢炎舞的眼睛,深褐色的瞳里映着穿金衣的她,一脸快乐。 “你到这里来是主人的命令么?” 第61章 绯月点点头,却见炎舞面色竟浮出了一丝失落,心里极为不解。她正欲开口询问,炎舞却抢在前面说道:“主人他......不信任我么?” 绯月啼笑皆非,他担心的是这个?难怪说炎舞是主人最忠诚的手下呢。 “炎舞别胡猜。这一次是我们齐力为主人完成他的梦想的时候了。” 炎舞勉强地笑了笑,急忙找个话题,道:“武侯有个刀剑库,听说那里面的宝剑上千......” 绯月知道炎舞在想什么,她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郑重地问:“你觉得这武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第六十八章绯夜决裂 (时间过的真快,又到开校时间了,以后的更新可能会很慢。但是请大家相信,《魇冥剑》绝对不会tj滴~谢谢支持哦~祝大家在鼠年一切顺利~绯月之谜敬上。) “武侯仗着自己的权势与威信想谋位,单从这一点来看,他不是个会谋划的人。要想成功地改变一件事,那么最应该重视的不是武力,而是人心。武侯身边没几个真正为他卖命的人,万一计划失败,身首异处就是他的结果,连逃亡的机会都没有。不仅如此,他总是对启用的人存有疑心,不像个做大事的人。若不是主人要求盯住他,我真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让人担忧和畏惧的地方。” “哦?”绯月有兴趣地质疑着,炎舞见她持有不同观点,立刻表示愿闻其详。绯月呵呵一笑,顿了顿才说,“表面上看武侯的确如你所说,是一个不能对他抱有太大希望的人,可是他正是由此来掩饰他真正的实力。当今圣上虽然年少,却十分聪明有主见,不可能对武侯没有半点疑心。武侯这样做只不过为了糊弄他的眼,藏而不露才真的可怕。对张子宇墨和我的加入,他不是不希望,而是渴望。但他不得不装出一副犹豫、怀疑的样子,这样其他人就会觉得他心胸狭窄,大家都认为像这种人往往不能成大事,这个大家里当然得包括他最忌讳的人——圣上。不然炎舞你认为只凭你那几句劝谏的话就把武侯说动心了?所以我们不可太大意,不然栽在他手里可就完了。” 炎舞正想赞扬绯月见解独到,却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你们也太胆大了点,在这里说这些话!” 绯月的手迅速攀上蚀月,只等炎舞往右一侧便要朝那人砍去。她等了片刻不见炎舞行动,却见他缓缓转身,激动地说:“原来是张子兄......”绯月听出炎舞话音里没有任何危险的意思,心里明白是自己人,这才将手抽离蚀月,转过身来。 “这里虽说幽僻,但仍防不住有心人。你们站在这里聊太久了,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现在离开就更加可疑了。长风不如继续聊吧?”张子宇墨见绯月也在,心里一阵悸动。 “我们正说着武侯有个刀剑库,里面宝剑成千上万,张子兄就来了。”长风嘿嘿地笑,他不清楚刚才的谈话张子宇墨是否听见了,只得装傻混过去。 “哦?我知道绯月最爱剑了,不如一起去瞧瞧?” “是么?我倒不记得自己有这个爱好。”绯月冷冷地哼了一声,但仍被长风拉了去。张子宇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跟了上去。 “什么人?”一位身着发亮盔甲的守兵提枪喝道,由于天色有些昏暗,他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孔。 长风倒也不恼,应声答道。那守兵立刻收了枪,恭敬地立在门口。可他见长风还带着两个人,而那两人皆是陌生面容,不由地紧张起来。这刀剑库虽不是秘籍朝文放置之地,却疏忽不得。里面尽是精兵良器,以备不时之需。长风见守兵表情不自然,客气地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人,不为难他。守兵知道长风是武侯身边的红人,惹不得,他没给自己脸色看已经算好事了,自己又何必较真呢?于是守兵礼貌地为他们打开了刀剑库的大门。 随着门缓缓启开,一股刺鼻血腥味顺势冲了出来。那守卫一见有异状,第一反应就是去报告武侯。谁知他刚往前迈了小半步,就被绯月从身后敲晕了。 “绯月......”张子宇墨不能理解地看着她,声音里透着诧异与惊讶。 “这库里肯定发生了什么,这样去报告武侯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长风点点头,轻轻拔出了身边佩剑,道:“万事小心点为好。”说毕就带头走了进去。 刚踏进库里,长风不由地“啊”了一声。这里破乱不堪,看来不久之前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正中央仰倒着三只大炉,几把精致的剑杂乱地摔在一旁。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了全库,让人心里发毛。绯月也踏了进来,这惨样让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目光不断搜寻着,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只大炉边,那里不合适宜的露出了一小截白纱。绯月朝长风努嘴,长风立刻看见了她所发现的东西,心里开始踌躇了起来。 突然,右侧的乱石堆被什么用力推开,尘土飞扬。尘雾渐渐散去,勾勒出一个小孩的模样。绯月用力地赶走面前的尘雾,努力地朝那小孩望去。只见他嘴角已破,流着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无缺的衣服,条条血痕让人看了心惊。正当他们惊异地看着那小孩时,先前发现的那小截衣服的主人也正慢慢扶着炉壁站起来,可是显然是力不从心,整个身体巍巍颤颤的。那人背对着长风他们,全身衣衫褴褛,流血的伤口触目惊心。绯月猛然觉得这个背影似乎很熟悉,一时半刻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又出现了几个人,一边咳嗽一边挥手驱赶迷眼鼻的尘雾。 “绯月!”那群人中有人猛然叫道。 绯月一惊,她还没扭头去看唤她的那人是谁,目光却被吸在了前面那个缓缓转身的背影上。那是......那是!绯月在心里惊呼,那是夜雪剑痕!他的头发披在背上,平添了一份哀伤,眉角似乎被利器所伤,往下渗着血,双眼还未失去神采,只是让人看了更心疼。原本红润线条优美的嘴唇现在却白得吓人,嘴角还残留着血痕,那痕迹一直延伸到了脖颈。 “夜雪剑痕......”绯月情不自禁地唤着,握着蚀月的手松了一下,但立刻又牢牢抓紧。 夜雪剑痕动了动唇,却痛得说不出半个字来。远处那群人都跑了过来,由于夜雪剑痕和西陵王战斗时破坏了三剑炉,那刺眼的银光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睁开了眼。长风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群人竟然有寒霜刃、九歌和落尘幻,这意味着什么,他越想越心惊。 “小心了,西陵王还活着。”九歌出言提醒,众人立刻把目光往那小孩放去。 西陵王抽了抽嘴角,眼神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狂欢,反倒是阴沟里翻船的表情。他的目光扫过那群人,最后定格在了绯月身上,只见他眼角猛扯,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 “你认识他?”长风在一旁问,仿佛是在提醒绯月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以前他们是朋友还是恋人,现在最好是划清界线。 绯月闻声一抖,握着蚀月的手加大了力道。她知道现在她必须离这些人远点,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不定在以后他们可能站在敌对的立场,提刀相向。与其那时痛苦,倒不如现在一刀两断。于是她狠下心,摇着头说:“以前认识,现在......不认识......” 这三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重重地砸在夜雪剑痕的心上。他一个踉跄,重心已然不稳。殷依依与落尘云一见,几乎是同时扶住了他。殷依依急得大叫:“绯月,你说什么!剑痕为你......你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绝情?”长风哈哈大笑道。 西陵王不知何时踱到殷依依身后,冷冷一哼:“光是绝情怕已经无法形容她了,用冷血吧。刺杀赏识她的人,这种人心都冰了。” 其他人闻声一惊,他们都不知道绯月究竟干了什么。西陵王颇有深意地盯着殷依依,她心里立刻涌上一股不祥的感觉。只听见西陵王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说:“绯月,刺杀殷凌风。” 话音刚落,殷依依和落尘云同时感到扶着的夜雪剑痕浑身一抖,力量骤失。夜雪剑痕只觉喉咙里甜腥味漫延,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喷涌而出,鲜红蒙住了他的双眼。他不敢往下看,他害怕这一切是真的。蚀月渐渐被涌出的血覆盖了,暴露在空气中的三分之二剑身泛着血光,而那三分之一在夜雪剑痕的身体里不停地颤抖。 杀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对绯月吼道。绯月神情复杂,掩不住内心的慌乱。我在做什么!必须得这么做吗?她内心一阵挣扎,突然蚀月被一股力量往前拽,又没入了三分之一。她惊呆了,夜雪剑痕正握住蚀月往腹里刺。她吓得往后退,蚀月却被夜雪剑痕卡得死死的,她一抬头,充满她眼睛的是夜雪剑痕的无奈与绝望。绯月眼角一湿,瞥见夜雪剑痕撕破的嘴角尽力往上挺了挺,心里一急。这一眼让夜雪剑痕的手放开了蚀月,她惊慌地一抽,顾不上察看夜雪剑痕的伤势,急冲冲地抛下一句话转身逃走。 “夜雪剑痕,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夜雪剑痕笑了,腹部的疼痛、身上伤口的裂痛远不如心口的十分之一。他自嘲:原来心碎是如此的难受......我好累......真的累了......谁在叫我,不要叫了,我得好好睡一觉了...... “剑痕!”殷依依与落尘云用力扶住往下滑的夜雪剑痕,心痛地大叫。西陵王急忙掰开夜雪剑痕的嘴,将一粒丹丸塞了进去,像是在与他赌气一样,大喊道:“夜雪剑痕,你是本王的人。 第62章 本王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第六十九章惩罚 “侯爷!琴殇阁、落忧宫和绝焱堡竟然不辞而别,太...太不给您面子了!”汪权在一旁又吵又闹,极力表现出自己想维护武侯的威严。 “住嘴!这里是你可以说话的地方吗?”羲锦忍不住怒喝。他没想到汪权竟然小人得志,成为府里的传令官了。 武侯眉头微皱,问道:“长风,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属下只知夜雪公子身负重伤,必须回堡就医;寒阁主似乎是因为阁中出了事才急回;至于落忧宫,属下见大小宫主神色忡忡,似乎也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夜雪剑痕怎么会受伤呢?” “这......长风不知......”长风一边回答一边偷偷往绯月望去,后者一脸冷漠。 武侯冷笑,一副我知你在隐瞒的表情看着长风,却不再问他什么。倒是张保心善,一听他的夜雪兄弟受伤了,便着急起来。但见武侯冰冷的脸,尽力按下了自己的情感。他自忖道:绝焱堡,夜雪兄弟,你怎么样了...... “侯爷!”一个人跑了进来,报道,“金...金都统回来了。” 武侯冰冷的脸上这才有了点温度,他的目光盯在了往这里前进的金俊言身上,似乎在等待他说些什么。金俊言行了军礼,禀道:“启禀侯爷,剑冢找到了。” 武侯的眼睛涌出了贪婪的神色,迫不及待地问:“那魇冥剑呢?你可拿到了?” “禀侯爷,剑冢被一个结界所包裹着,弟兄们都闯不进去。属下无能,请侯爷降罪!” “金都统言重了,路途辛劳,先下去休息吧......结界?”武侯心里立刻想起了一个人,或许她能帮忙。 ********* “哈欠!”绯月猛然打了个喷嚏,似乎有点着凉了。这一声虽不大,但在这鸦雀无声的殿堂里却如轰雷一般。炎舞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绯月朝他微微一笑。 “绯月。”又是神秘人的声音响起。 绯月连忙垂首听训,她心里已经猜到神秘人要说什么了,但仍觉得有些害怕。果然神秘人问出了她所猜到的问题:“这次任务你只完成了一半,成功接近武侯,却没有下手杀死夜雪剑痕,为何?” “属下不忍。”绯月心有余悸地回答着。她当然清楚这个举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杀死深爱着绯月的夜雪剑痕。话音刚落,绯月就感到一阵劲风吹来,“啪”的一声,左脸便火辣辣的疼。她没有伸手捂住脸,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角的悲伤。 “主人......”炎舞不忍,出言相劝,却被绯月拉了一下。 “什么事,说!”神秘人不耐烦地问。他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杀一儆百这种做法他并不喜欢。可是这一次绯月公然违抗命令,令他不得不出手相警。 炎舞听神秘人的口气就明白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若自己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会让绯月受到更多伤害。于是他机敏地将话题转了个方向,问道:“主人,属下不明白,为何夜雪剑痕一群人会在刀剑库。主人要我带绯月去那里恐怕并不是巧合吧?” 神秘人轻哼了一声,似乎心情好转了一些,答道:“当然不是巧合。炎舞你心很细,看来以后有些事我可以完全交给你了。” 炎舞万分激动,主人的肯定对他来说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他立刻单膝跪下,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属下必定竭尽所能,为主人排忧解难。” 神秘人满意地让炎舞起身,继续解释道:“我知道寒霜刃邀落尘云到朝云坛谈事,也知道殷依依会带夜雪剑痕去那里,就在朝云坛设下了迷香阵,迷香阵有三个机关,只要稍微一碰,便会射出三只飞镖。镖上都有大量迷香药,一般人远远闻到就会倒地睡去,何况是夺镖如此近的距离呢。等他们全倒下后,我便派人将他们全投入武侯琅轩密室中。琅轩密室本是用来关押来此盗宝之徒的,武侯可以从刀剑库进去将他们一网打尽。当然为了防止自己人不慎落入,密室也设有隐蔽的出口,你想想这一群是什么人,琴殇阁正副阁主、绝焱堡少堡主、落忧宫小宫主,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说他们会被困死在那里,谁也不信。因此他们必会找到出路到刀剑库去,然后与你和绯月相见。以绯月的身份,他们不会有什么戒心,杀夜雪剑痕简直是易如反掌。哼!” 绯月闻言不自主地抖了起来,知道自己理亏。自己这条命是主人救的,却为“昔日的情人”而抗命,主人不杀她已经算仁慈了。 “那西陵王呢?”炎舞见绯月不自在,急忙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这人倒不在我计划中,好在没有破坏我的计划。只是......”神秘人欲言又止。他担心西陵王与夜雪剑痕他们有不一般的关系,自己是否得在将来的计划中把他加上?可是他可不是一好对付的人啊......神秘人想了一会儿,才道:“绯月,这次就算了,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不能有下次了!” 绯月答是,便与炎舞一同退了下去。神秘人摊开手心,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嚅道:“绯月,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舍得打你......” 炎舞走在前面,绯月默不吭声地跟在他后面。她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上下左右都不是个滋味。炎舞出人意料地刹住了脚步,绯月没有注意到就冲了上去,撞在炎舞温暖厚实的背上。就在这一瞬间,绯月心里涌上了一股渴望,她伸手轻轻环上了炎舞的腰。炎舞明白绯月把他当成了主人,他并不气恼反而十分同情她,任她抱着直到她心里舒服点。 “绯月,脸还疼吗?”炎舞尽量使自己的呼吸缓和下来,隔着衣料传来的少量温度仍让他呼吸急促了起来。虽然明知自己对绯月的感情仅限于同伴和兄妹之间,可背上柔软的触感仍让他的心动了。他急忙找话岔开这种奇异的感觉。 “不痛了,转移到心里了。”绯月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与凄凉。 “绯月......” “不要这样叫我,我累了。”绯月疲惫地说完这话,轻轻松开手,摇摇晃晃地朝武侯府走去。炎舞站在原地哀叹,情这个字太累人了。 绯月回到了武侯府,与伍须斥等人招呼过后便要出去走走。刚走出徕岚斋就碰见了羲锦,羲锦似乎正是来找她的,急忙走上前来打招呼。两人客气了几句,羲锦便直言自己有事想与绯月商量,请绯月到自己的住处细谈。绯月没有拒绝,随羲锦到了他的住处宇锦轩。 “请坐。”羲锦亲自捧了杯茶放在绯月面前,以表自己的诚意,“请喝茶。” “小侯爷,你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羲锦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道:“我就不客气了。绯月你加入我父亲的阵营实在是件可喜的事,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我父亲身边,我们一定成功。等大事一成,父亲便成了君临天下的圣祖皇帝。自古皇帝立嗣就是一个大难题,而我父亲也逃避不了这个问题。” 绯月扬眉,道:“你担心将来被立为太子的不是你?现在考虑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羲锦有些着急,他现在迫切需要有人后盾,而绯月真的是个好人选。他说道:“未雨绸缪不是件坏事。我唯一的弟弟就是我最大的对手,父亲对他偏爱有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绯月,我需要你的帮助。” “暗杀?”绯月竟笑了出来,可见这世上可以让人六亲不认的不是金钱,而是权力。 羲锦蓦地变得急促不安,仿佛每吸一口气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他反复地问自己:我在害怕什么? 绯月并不在意羲锦的不安,她优雅地举起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才说:“小侯爷不必急着给我答案。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绯月随时乐意效劳。不过,我有个条件。”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金俊言的脸。 羲锦听绯月这么一说松了口气,手足相残并不是他期望的结果。他很高兴绯月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一听绯月有要求,立马道:“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绯月笑靥如花,让羲锦的心震动了一下。她合上茶杯盖,吐气如兰:“把魇冥剑址告诉我。” 伍须斥在徕岚斋门口等到了归来的绯月,见她眉心喜气闪动,心知现在她的心情一定很不错。绯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现了伍须斥,这个人有着非常人的机智和谨慎,而今如此明显的在这里等自己,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教主。”伍须斥迎了上来,低声道,“我们该启程了吧。” 绯月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给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该做的也做了,还附带了一个没有想到的惊喜,这府中已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至尊者之争,我势在必得! *** “绯月。” “属下在。” “至尊者一战,胜算为几?” “以齐天教目前的实力,胜算对半;若加上武侯那边的支持,胜算七八。” “很好。那你就精心准备,不要掉以轻心。这里有本‘魔空剑法’,好好去看看。”神秘人准确无误地把剑谱抛给了绯月,又道,“你下去吧,有事我会用银烛通知的。” 绯月弯弯腰,恭敬地倒退了下去。神秘人露出悲悲的笑容,仿佛在与过去的往事作告别。半晌,他伸出一只手来,微微勾了勾手指,一直默默不语的炎舞立刻走了过去。神秘人待炎舞走近,眼神顷刻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炎舞感受到了这股不知善恶的眼神,有些不安地仰了仰头,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炎舞,知道绝焱堡的位置么?” 炎舞怔了一下,他心里顿生一种想法:主人要赶尽杀绝! 第63章 而且还不让绯月知道。 “没错。”神秘人冰冷的声音令炎舞禁不住一抖,心思被看穿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神秘人发出沉闷的声音,似乎在冷笑一样,接着道:“你是目前为止不让我失望的人之一,希望这一次你也不要失手。夜雪剑痕,非死不可!” “为什么?”炎舞脱口而出,他知道主人真正的目的是夺取天下,不应该对这些人太过留意才对。话音刚落,他立刻后悔,这本应该在心里说的话竟然唐突地泄了出来,仿佛在质问神秘人。他连忙单膝跪下,求饶道,“属下该死!请主人宽恕炎舞。” 可是过了许久,炎舞都没有听见神秘人的声音,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这样少见的安静,让炎舞急出了一身冷汗。 “原因么?杀一个人需要理由么?”神秘人突然开口了,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炎舞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当场愣住,不知该说点什么。神秘人接着道:“这一次万万不能失手,你亲自去,取夜雪剑痕首级回来复命!明白吗?” 炎舞恭敬地应着,正准备退去,又闻神秘人冷冷嘱咐道:“此事外人不必知晓。至尊者一战,不可节外生枝。” 第七十章辛若涵(上) “第十天了......” “你如此担心?” 辛若涵回头朝接话之人望去,明显消瘦的人儿正紧了紧领口,似乎在怕有风灌进身体里一样。他无言地扯着嘴角,眼里闪出丝丝心疼与暖意。网见面前的人儿眉毛往上一挑,连忙答道:“是有那么点担心,你不要生气啊。” 生气?为什么?只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用不在乎地口气说:“你说话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生气。姐姐一回宫就闭门修炼,这么多天没有谁不担心吧。” 辛若涵有些怅惘地看着落尘云,他不知道在武侯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落尘幻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练功,从未如此急迫过;落尘云则带了一身的伤,似乎经历了一场惊天大战一样,整个人毫无生气,目光呆滞,结果闷了四五天才见心情好转点。可是......辛若涵在心里叹了口气,落尘云这次像换了个人一样,虽没有原来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冷漠得让人害怕。除了飞青,没人再见过她半点笑容。 “对了,那天我无意中听见你在打听绝焱堡......”辛若涵寻了个话题想挑起落尘云的注意。果不其然他的预期结果达到了,落尘云立刻把目光定在他脸上,只不过,她的目光有些凶狠。辛若涵被她这么一瞪,知趣地把下半句话吞了下去。 落尘云又紧了紧衣领,肩膀耸了耸,似乎要把整个人都没入衣服里一样。冷,好冷......落尘云牢牢拽住领口,只感到无数股寒流在身上四处窜动,仿佛身处冰窖里一样。冰窖,夜雪剑痕......她亲眼看见那个被称为绯月的女人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漫延开来,那么红艳。自己不是没见过血,只是这一次它是那么地令人心疼,令人害怕。 “云儿,”辛若涵在落尘云的耳边唤道,他早察觉到落尘云脸上隐约浮起悲伤之意,心知她肯定在伤感什么,急忙将她从个人世界中拖回来,“你不要生气,我想知道你打听绝焱堡干什么?” 落尘云一听“绝焱堡”三个字,脸色更晦暗了,一副“明知我会生气你还问”的表情。谁知这回辛若涵倒是铁了心要问个水落石出,也不怕落尘云要吃人的眼神,讪讪地笑。落尘云一见他不怕硬,竟生生地叹了口气,缓启嘴唇:“哪里的大夫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吗?” 辛若涵倒吸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猜想:云儿......她不会是想以身试剑吧?想毕,他摊开涌起冷汗的手,默默地出神。当下四周十分安静,辛若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真的,他一急,伸手抓住落尘云的手臂用力往身边一扯。身上的伤尚未痊愈的落尘云本来就头重脚轻,要费很大力气才使自己不会昏倒,现在被辛若涵这么一扯,哪有力气支撑,整个人都扑进了辛若涵的怀中。这突来的变化令落尘云一口气喘不上来,枕在辛若涵的胸前,弓着背猛咳起来。辛若涵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心疼地轻拍她的背。等落尘云的气慢慢顺了过来,他就温顺地把下巴抵在她的额顶,一会儿又往下移,亲吻她的眉、鼻...以及唇...... “啪!”落尘云狠狠地甩了辛若涵一巴掌,趁他发愣之际挣脱了他的怀抱,退了几步。 谁知辛若涵不怒反笑,白白的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煞是醒目。他优雅地舔舔嘴唇,仿佛刚才品尝了一道极品美食。最令落尘云惊奇的是,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不会半点功夫的小少爷身上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力!辛若涵并不在意落尘云充满惊讶的目光,急速移动到落尘云身边,双手一抱,将未反应过来的落尘云横抱着离开了。 “汲滦洞!”落尘云尖叫着。她不明白辛若涵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瞥见辛若涵嘴角淡淡的笑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怕什么。”辛若涵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让落尘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低下头,故意让温热的鼻息抚过落尘云的耳畔,口吐如兰,“怕我吃了你?呵。” 你敢!落尘云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吐出话来。她心里早已窝了一大团火,即使此时月光下微笑的辛若涵是如此好看。汲滦洞,她不明白辛若涵为什么带她来这里,难不成这里有什么秘密想让她知道。就在落尘云胡猜乱想之际,辛若涵早已跨进了汲滦洞。就在他踏进洞之际,落尘云惊讶地发现他身上泛起了术士特有的蓝青光。突然她脑中立刻冒出了一个想法。 “有什么要问我吗?”辛若涵发现怀中落尘云的异样,邪邪地笑着问。 落尘云讨厌心思被看穿的感觉,紧咬着嘴唇撇过头去。辛若涵无声地笑着,刹住了脚步,将落尘云轻轻放下,在她站起来打他之前,右手食指与中指叠在一起往她眉心一点,口里呐道:“定!”落尘云更加吃惊了,她想往前迈一步,却像辛若涵所说的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落尘云被愤怒冲昏了头,不顾形象地朝辛若涵大喊。 “啊啊......别叫这么大声,这洞回声效果还真不赖。”辛若涵夸张地揉揉耳朵,抬手一挥,落尘云立刻发觉自己的喉咙一阵热疼,说不出话来。见她不再叫喊,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辛若涵又接着说,“来这里自然是有重要的话要说,当然,有些事也该做了。” 落尘云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眼睛里射出无数凶光,直勾勾地甩在正步步逼近的辛若涵身上。他要干什么?落尘云心里越来越狂乱,莫名的恐惧涌满心房,仿佛眼前是一只涎着口水的恶狼。不要!救命!救命呀!落尘云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大叫,辛若涵的手抚上她的腰,衣料上传来的热度让她的心不仅没暖反而降到了冰点。辛若涵!你敢!我要剥了你的皮! “唔,好香的云儿......”辛若涵凑近落尘云,闭上眼嗅着她的脸。 落尘云心颤,辛若涵热得可以融化人的气息从她的脸滑到了她的颈。啊!落尘云突然感到腰被一股力量往前拉,温热的唇立刻贴上了她的脖子。刹那间,一股羞辱感占据了落尘云的心,眼泪不自觉地在眶内打转。她多么想给这个可恶的人重重一拳,打得他站不起来。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辛若涵攀上落尘云的眼睛,竟不住笑了起来。落尘云害怕极了,她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场血腥打斗,而不是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禽兽。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里大叫,蓦然她唤起了心底一直掩着的那个人,夜雪剑痕......猛然鼻子被什么撞上了,落尘云回过神,却见辛若涵幽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那里面竟有些许怒气。而她的鼻子正被辛若涵的鼻子顶着,令人不快的距离快要逼疯她了。 “在想谁!说,是不是张子宇墨那个混蛋!”辛若涵愤怒的声音撞击着落尘云的心,因愤怒而略微扭曲的脸散发着野兽的气味,落尘云突然想笑,想放声大笑。辛若涵见她目光闪烁,不停抑制欲望的理智被这股愤怒狠狠地打散了。他猛地勒紧落尘云的纤腰,疯狂地吻她细细的眉,盈满泪水的眼,吓出冷汗的脸颊,最后吮吸着红润令他馋涎已久的唇。当发现落尘云把全身能用上的力量放在牙关上时,辛若涵略微停了一下,顷刻又攻了上去。坚守阵地是吗,为什么,为了谁?张子宇墨?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他不过一介官员,朝廷的走狗!云儿,你应该选择我,你只能依赖我,哈哈哈......辛若涵很快攻下了看似坚固的关口,温湿的舌搅入同样温暖的口中,碰到了那四处窜躲的小舌,抓住不放,用力地吮吸着。同时他还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捏住落尘云的嘴,防止她咬舌,他的,抑或是她的舌...... 就在落尘云快窒息时刻,辛若涵终于放开了这个漫长的吻,他知道现在落尘云想杀他,说不定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却不在乎这些,尽情地享受眼前充满杀气却令人爱不释手的妙人儿。他静静地盯着落尘云,她的脸气得煞白,被怒火与杀气填满的眼神定死在他身上。等一下,辛若涵猛然捕捉到飞速闪过眼底的怯意,你在怕什么,美人儿?怕我霸王硬上弓?呵呵,我真想这么做,多么难得的机会呀。不过还是先把正事说了,别怕别气,我这不疼着你吗?想毕,辛若涵轻轻挥手,撤去了“噤声”令。 第七十一章辛若涵(下) “混蛋! 第64章 卑鄙下流无耻!辛若涵,我杀了你......唔......”落尘云张口大骂,却不料辛若涵竟用唇封住了她的嘴,让剩下的长篇大骂烂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她感到耻辱与委屈,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云儿,别哭。你一哭我心就疼。”辛若涵伸手拭去了落尘云流下的泪水,温柔地说。 “混蛋......你别过来!”落尘云好不容易躲开了辛若涵,正要接着骂却见辛若涵又凑了上来,准备故技重施,慌忙中把话全吞了,警告着他。 “好,我不吻你了。别哭了,好吗?”辛若涵立刻停止凑近,更加温柔地说,“不过你若想把所有精力放在骂我上面,我也只好把所有精力用在堵你的嘴上了......” “混......你究竟想干什么?”落尘云怒目而视,聪明地不再落入他的圈套里。 “云儿你终于消失了。”辛若涵无视落尘云杀人的目光,伸手抚上她的脖子,用话扼制住落尘云想骂他的话,“想必聪明的你已经发现我隐藏灵力的事了吧。其实我并非一无是处,我悄悄修炼五灵法,只不过在你与幻面前没有发现出来。不要这么生气地瞪着我,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我现在很强了你不高兴吗?”话音刚落,辛若涵就往落尘云脸颊落一吻,坏坏地笑,似乎在等着她开骂。 落尘云强迫自己忍住,绝不能掉进陷阱,隐忍不发地说:“辛若涵,你别绕弯子,有话快说!” 辛若涵邪笑着,作势要吻,被落尘云狠狠一瞪给止住了。落尘云脸上挂着一副“你还吻上瘾了,再吻我就死在你面前!”的表情,让辛若涵暂时规矩了些,但手仍环在落尘云的腰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落尘云瞬间换上“我忍”的表情,辛若涵勾了勾嘴角,手上的力道加大了许多。 “杀了落尘幻,我们联手夺天下。” 惊,震惊!落尘云目瞪口呆,似乎刚才有阵冰风吹过,刺痛极了。辛若涵,你真不是人!落尘幻那么爱你,你却要置她于死地! “你的表情真可爱,让我忍不住想......你别哭,我不会真吻的。”辛若涵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不是也想杀她么,我助你一臂之力。我知道你迟迟不肯动手是惮忌幻的‘飞凤罩’,我可以帮你破了它。你的眼神真的好狠,在恨我么?为了幻?” 落尘云气结,她眼珠一斜,不愿与面前这个人相对。他有什么,心?他竟可以对深爱着他的女人下手。落尘云越发害怕,汲滦洞里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她。辛若涵感觉到落尘云有点抖,又抱紧了些,他本也心疼落尘云。但他有东西藏在这洞里要给落尘云。于是他故技重施,将落尘云横抱起来往内洞走去。 “你......要做什么......”落尘云心里的害怕升级,结结巴巴道。 “别怕。我有东西要给你,在这走过去的时间里你考虑下我刚才说的话。云儿,从我遇见你那天开始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我爱你,我要付出所有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你不恨我,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落尘幻深爱着我而我却要杀她,你怪我冷血是吗?”辛若涵突然刹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失望的人儿,缓缓地说,“她的爱太自私,我无法承受......” “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要杀了她呀。” 辛若涵猛地凑近落尘云,在她鼻子上吻了一下,表情一下狰狞了许多。他恨恨地说:“因为她自私的爱,白瑕死了;因为她得不到的爱,你陷入了危险中......你说我能怎么办,放任她继续这样伤害你?我做不到!” “辛若涵......”落尘云唤他,他表情立刻温柔了很多,仿佛看到了奇迹一样,听落尘云接着往下说,“难道没发觉你的爱也如此自私么?”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击中了辛若涵,他抱着落尘云的手臂松了松,又立刻抱紧了。他用力地抱紧落尘云,似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不管怀中人儿如何喊疼,勒紧再勒紧。 “你...要杀死我吗......好啊......”落尘云露出了笑容,仿佛在等待解脱。 辛若涵渐渐放缓了力道,口中喃道:“不,不,云儿,不是这样的。”只见他腾出一只手往墙上摸了摸,拿了一样东西放进落尘云手里。落尘云一看,是一块红色的小珠,晶莹透亮,十分可爱。辛若涵又说:“此珠叫云水珠,服下后能避五毒。我们回去了吧。”他抬头,落尘云惊见他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正被他生生回挤。此刻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刻薄他几句,只能默默地由他抱回了房间。 “呀,小宫主怎么了?”飞青见辛若涵抱着落尘云回来,又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以为落尘云身上的伤又裂开了,急忙问。 辛若涵没有答话,径直走到床边将落尘云放了下来。口中叫了声“解”,就要离开。落尘云直起身,伸出有点酸疼的手,快速地扇在辛若涵的脸上。接着她又抡起手准备第二次进攻,辛若涵眼疾手快将她抓住,趁她另一只手还未抡起时,双管齐下扼住她双手,用上半身的力量压住怒火四窜的落尘云,让她动弹不得。 落尘云扭动了几下,发现自己已被困得死死的才放弃了挣扎。她直视着辛若涵生气的眸子,知道他快忍到极限了,说:“放开我......辛若涵,别忘了刚才的话,我答应了。” 这句话明显的作用在辛若涵身上体现出来了,他眸中的怒火立刻退去,换上了一份笑意。被放开的落尘云揉着勒出条条红痕的手腕,目送走到门口的辛若涵,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委屈的泪水涌了上来,静静淌着。飞青被突发的事吓坏了,见落尘云流泪急忙走过去安慰。 辛若涵顿了顿足,道:“云儿,我很高兴你最终的选择。” 第七十二章夜雪剑痕 “醒了?”夜雪如瑟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听起来像哭过一样。 夜雪剑痕难受地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没法睁开眼,沉重的眼皮盖在眼珠上有些痒。正待他想抬手去抓那痒处时,一只长满老茧的宽大手掌抚上了他的脸,慢慢爱抚着。夜雪剑痕心里暖流阵阵,张了张嘴嘶哑着吐不出半个清晰的字。 “痕儿,别说话,这密雪丸是上乘疗伤之药,服用之后十天不能说话。”夜雪如瑟将夜雪剑痕搭在腹上的手轻轻放进被里,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又说,“痕儿多休息会儿,为父先出去叫人为你煮些易咽的粥。你已经昏睡了三天,滴水未进......” 夜雪剑痕听到父亲突然卡住了话头,心知他正在为自己悲伤,心里禁不住一痛。父亲年岁已大,自己还这么让他放心不下,实属不孝之举呀。想着他又扯动嘴角,想要说几句安慰话,却悲哀地记起自己半个字也说不出。夜雪如瑟很快走了出去,似乎不想再为这悲凉的房间添上一份凄惨。 静,太安静了,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了。我回家了?是的。他们怎么样了,依依他们。我记得那个张狂的西陵王,他用力扼住了依依......依依,她那时在对我说什么,我听不见。可我感觉到了她的悲哀与绝望,是对我的绝望吗?为什么我不伤心,她对我已经绝望了,可我为什么觉得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是我负了她,无法给她所想要的。那时我为什么没有听见......是有人在和我说话,是谁呢......青龙。它说我的愤怒让它苏醒,它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可是我让它做了什么? 夜雪剑痕突然中止了回忆,只觉头痛欲裂。他想抬手按一按太阳穴,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平躺在床上,鼻腔里徘徊的是淡淡而苦涩的药味,一直痛得撕心裂肺的腹部开始有些稣痒,像被什么舔噬一样。这里太安静了,静得有些可怕。 青龙占据了我的身体,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它那强大的力量在我百穴中冲撞,它点燃我身体里的每一次火焰,随时准备喷发!我睁开了眼,一切都笼罩在阴绿色中,视线里除了张狂的西陵王其他都没有。是他让我如此火大,一瞬间爆发。后来呢?夜雪剑痕的回忆到这里就卡住了,他的思维一下跳到了绯月现身那里。绯月......夜雪剑痕痛苦地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忘掉那些令他心碎的画面。那个人是绯月吗?夜雪剑痕在心里强烈地质问道,是那个细风下如月精灵的绯月吗?是那个在地宫掏出心里话的绯月吗?是那个在众豪面前毫不畏惧的绯月吗?是那个在血遁上拼命保护自己的绯月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我的心好酸好痛,是她在用蚀月割着吧。一刀又一刀,又麻又疼,胸口好疼,胸口好热......我好累,就静静地睡一会儿吧...... “夜雪哥,夜雪哥!” 依依?夜雪剑痕想翻身却腹部剧烈疼痛阻止了。不可能是依依,她应该回家了吧。殷伯伯遇刺一事让她心疼了。这么一个柔柔的姑娘,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绯月,你真要把身边的人都伤害吗? “夜雪哥,我是依依,你醒醒啊!” 夜雪剑痕浑身一个激灵,不是幻听真的是她来了。他努力地撑开眼睛。一片蒙胧中艰难地辩出了白色婀娜的人儿。依依......真的是你......我对不起你...... “你醒了......”殷依依舒了口气,略微侧着脸,不让夜雪剑痕瞧见她哭肿的眼睛,柔声道,“你已经三天没进食了,这是伯父特地令人为你熬的粥,吃些吧。” 夜雪剑痕心里疑问万千,但听见殷依依满含关切的话语不得不把它们咽下去,点头。 第65章 殷依依浮出一丝笑意,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夜雪剑痕坐起一点,亲自端过粥,舀了一小勺凑近嘴唇,轻轻地吹着。两三次以后再送到夜雪剑痕唇边,一点一点喂下去。 [依依,你怎么在这里呀?]夜雪剑痕咽下一口粥,用唇语说。他放慢了语速,好让依依可以读懂。 “听”到夜雪剑痕这么一句,殷依依掩藏了很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唰地一下泪如泉涌。她放下粥碗,扑在夜雪剑痕胸前哭泣。夜雪剑痕无法开口安慰她,只得任由她哭泣,襟前湿了大片。 “夜雪哥,爹爹他...他受了很重的伤,已经辞官了......他怕绯......她还会再来,就把我送到绝焱堡来了。呜......我该怎么办呀?爹娘他们很危险啊!” 殷依依边呜咽边说,每说一句都像费了很大的力一样。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人见犹怜。 [依依......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至于......她,我觉得应该事出有因......]夜雪剑痕努力地劝依依,自己却知自己心里也没底。 “夜雪哥你清醒吧!她再也不会回到当初那个人了,她让你这么痛苦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夜雪剑痕紧抿着双唇,唇色泛白,像失去神志一样,毫无血色。要他承认现在的绯月,简直比登天还难,比利刃割心还难受。他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随绯月跳下崖去,生死相随。 想到这里,夜雪剑痕猛地记起那夜自己为绯月所作的诗:夜缀群星月弄影,霁雪初歇久无眠。魂系剑冢命多舛,笑靥泪痕惹人怜。年少轻狂爱恨分,今宵酒醒忆绯颜。江心孤舟愁望月,无奈有缘终是浅。无奈有缘终是浅......难道这预示着他们终究相隔两方么? 殷依依无言地望着夜雪剑痕,心里滴着血。夜雪剑痕对绯月的爱深到他自己都没发现,一时半刻哪能说忘就忘?我会让剑痕忘掉那个女人,她不能给他爱那就让我来吧。剑痕,我会替她照顾你一辈子。 *** “堡主,少堡主今日去云顶殿看望夫人,身体并无大碍,气息也恢复平常了。” “尔觅,这些天辛苦你了。痕儿不让我派人保护他,只得让你暗中随着他了。” “堡主严重了,尔觅愿为少堡主做任何事,万死不辞!” “呵呵,有你这样忠心的朋友,痕儿不枉此生啊......” “父亲,尔觅,你们在说什么呀?”夜雪剑痕踏进辰武阁,尔觅便向他行了礼。 “痕儿,今天可好?” “一切安好。父亲,请放心,孩儿已经没有大碍了。” “依依呢,没和你在一起?”夜雪如瑟夸张地四下张望,仿佛殷依依就在阁中一样。殷依依对夜雪剑痕的爱恋旁人都清楚,夜雪如瑟见绯月与夜雪剑痕决裂,如今倒有心想促成他和殷依依,早把她视作媳妇了。 “她昨晚受了凉,现在正在休息呢。” “不要紧吧?”尔觅抢先问了出来。他与殷依依年龄相差无几,一来二去早已熟悉,关系好得像兄妹一样。彼时一听依依病了,便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没什么大碍,服了药正睡着。待会儿尔觅去看看吧,陪她说会儿话。” 夜雪如瑟等他们说完,轻咳了一声,二人的注意力便被吸了过来。 “痕儿,为父打算秋后就将绝焱堡交给你。为父年纪大了,早想陪你娘在云顶殿过日子了。” “父亲......” “为父知道你想说什么,为父不想再涉入武林了,唯有你代劳。” “父亲,这太仓促了吧。孩儿尚未领会‘玄冰掌’的奥义......” “痕儿,我们夜雪家最厉害的并不是‘玄冰掌’,而是‘龙神绝剑’。从今天起,你便搬去东南角的昊天池,潜心修炼吧。” “孩儿遵命!” *** “恭喜少堡主即将成为堡主了!”古易尔觅与夜雪剑痕一同退出辰武阁,信步往堡中。 “尔觅你说,父亲这么急着让位是否是因为他的身体......” “少堡主请放心,堡主一切安好。至于原因么,我想可能是堡主想让少堡主多经历一些磨练吧。” “但愿如此。那我回房收拾一下,早早去昊天池。” “尔觅帮少堡主收拾......那殷姑娘怎么办?” “依依,就交给你了。”夜雪剑痕一语双关,古易尔觅倒没听出第二层含义,点头答应了。 第七十三章龙神绝剑 龙神绝剑,是夜雪辰天从十二种剑法中领悟出来的。招式简单却繁多,变化万千。当日夜雪辰天在昊天池悟出了龙神绝剑的终极奥义,即刻仰天大笑数声,倒地不省人事。疗养了四年仍不见起色,而这时绝焱堡受到魔域的攻击,受了重创。魔域的顶尖高手趁势冲到了云顶殿,企图杀害夜雪辰天。谁知,他们刚到云顶殿便被一股强大的剑气所挡。昏睡四年之久的夜雪辰天身着一袭玄衣,持剑俯视着他们。据绝焱堡记书记载:玄衣降临的夜雪辰天就像武天神一样威武震慑人心,不仅魔域杀手敬畏得半步不敢挪,连绝焱堡弟子也目瞪口呆,寸步不移。就在这一刹那,夜雪辰天拔剑使出龙神绝剑,众人都目睹一条长龙由剑而生,啸天震地,直逼魔域杀手。眨眼之间,五大高手首级不翼而飞,颈部断口大量血喷涌而出,煞是骇人。魔域众人大惊,群龙无首,乱哄哄扑作一团。绝焱堡弟子趁势将其拿下,待事定抬头一望,哗然一片,那五个魔头全悬在梁上,表情还处在目瞪阶段!而夜雪辰天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佩剑一把。十五年之后,现任堡主夜雪凛冽在昊天池边拾得一帛书,竟为龙神绝剑!他即刻派人搜遍昊天池,未发现夜雪辰天,随即旧病复发而亡。次任堡主夜雪流光谨遵夜雪凛冽遗嘱,将帛书封于昊天池底,未到紧急关头绝不取出。在封书之期,匠人于池中觅得玉石一块,上书:龙神绝剑,福祸两全,善用则用,不然则毁。夜雪流光感叹良久,一同封于昊天池。而夜雪辰天则永远消失了。 夜雪剑痕两个时辰后就在昊天池边安顿了下来,古易尔觅拍拍他肩膀,带着人回去了。夜雪剑痕见昊天池中水清澈见底,心情大好,便沿着池边慢慢踱步。虽这昊天池被取名为“池”,却不比一个湖小。当初夜雪流光封书时,就命人将池扩建,以防他人偷窃。而后的几任堡主也扩建了几次,当初的一湾浅池已变成了一个大湖,池边百草丰茂、树木丛生、春意盎然。 池边翠草摇曳、百鸟鸣唱、莺声婉转、布谷哀鸣、鹤翁清扬。叶缝中白光闪闪,清香无边。夜雪剑痕只觉心神荡漾、心旷神怡。再望池中,碧水轻纹,突出的石边波光粼粼,又是一番景象。若长住于此,倒不失为一个好环境。夜雪剑痕脑中迅速升起一幅画面:头发鬓白却神采奕奕,膝下孙儿承欢,天真烂漫;儿女健硕快乐,各有各自的幸福。夕阳西下,执起老伴之手游湖,安静祥和。老伴转头对他微笑,看了几十年的面容依旧那么迷人。绯月...... 该死,我在想什么!夜雪剑痕愤然,匆匆察了一下池边地形,就返回小屋休息,为第二天下水作准备。 被伤害了却仍无法忘记她,更说不上恨她了。夜雪剑痕反复思索着这句话,渐渐睡沉了。 夜雪家·:::忠孝堂 忠孝堂中孤灯残影,不时传出一阵脚步声,杂乱无章。忽闻声音主人低叹,梁上一只无名鸟惊得扑翅而逃。 “心事重重叹悠悠,惊得梁鸟无影踪。唉......”夜雪如瑟负手立在堂中,望着面前列祖列宗的牌位低喃。灯火摇曳,照得他的影子千变万化,却仍撇不开一身惆怅。 “我把痕儿送去昊天池了,打算让他习得龙神绝剑。这样做对不对啊?”夜雪如瑟自言自语,又像在与列祖列宗谈话,“痕儿是练武的好苗子,心又正,所以我才希望他去学得那绝世剑法。您们在怀疑他能否成功?我不知道,一切听天由命。” 夜雪如瑟仰天长叹,身后的孤影拉得很长很长...... 绝焱堡·:::昊天池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种被母亲拥在怀里的舒适。夜雪剑痕脱掉上衣和鞋子,试了试水温。池水有些凉,不过浸在身上倒也合适。因为不知这昊天池有多深,夜雪剑痕温习了一遍闭水诀,学得透彻运用熟练的闭水诀让夜雪剑痕心里沉着了些,他活动着筋骨往池水走去。 清凉的水在夜雪剑痕周围泛起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圈一圈的煞是好看。水快漫过下巴了,夜雪剑痕默念着口诀双眼一闭,猛地扎进水里。等口诀默念到第三遍时,夜雪剑痕睁开了眼睛。 原来昊天池是这样的。 水清透亮,绿藻随波摇晃着身体,竟似那婀娜多姿的舞女,纤腰曼丽。池中央立着一块紫石,在射下的阳光下妖异得让人忍不住靠近。夜雪剑痕思忖:那紫石下所封定是龙神绝剑帛书了。只见他双掌向后一推,迅速地朝紫石游去。 当初夜雪流光封书时有设置机关的念头,可当他看了疑为夜雪辰天留下的玉石,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任之随之,这帛书非有缘人无法参透,不怕一般的武林中人。为了以防万一,夜雪流光下令昊天池为堡主修武之地,未得令者一律不准踏半步,违者死。所以这次夜雪剑痕很轻易地接近了紫石。 紫石不过半人高,看起来不会很重。夜雪剑痕小心地伸手扶住它,沉住内力拼命往上提。令人意外的是,他这一提竟将紫石整个抛出了昊天池!怎么会如此之轻?夜雪剑痕狐疑,可是在他往石封之处看去时,他就忘了这些疑问了。 第66章 一张如琥珀般的帛书静静地躺在凹处,帛书上搭着一块玉石,散发着柔和的绿光。无数水泡从帛书下往上窜,仿佛帛书在呼吸一样。 夜雪剑痕伸手拾过那玉石,小东西只有掌心大小,却被内力极厚的人刻上了十六个字,字体优美,字风飘逸。夜雪剑痕凝神,那十六字正是记书上所说:龙神绝剑,福祸两全。善用则用,不然则毁。他不敢耽搁,将玉石揣在怀里,又伸手去拿帛书。突然夜雪剑痕耳中一片嗡鸣,帛书竟大放光彩,实在耀眼。他使劲用力抓住帛书,在帛书光芒消失前晕了过去。 *** “小伙子,嘿,大白天的在水边睡觉?也不怕得什么毛病?” 夜雪剑痕只觉有人在拍他的脸,缓慢张开眼睛,吓了一跳! 眼前是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老人脸,眼角皱纹繁多,面黄肌瘦,看着有股莫名的怜悯。 “小伙子,睡傻啦?” “老伯,我......”夜雪剑痕坐起身来,放眼望去。这里竟然不是昊天池!身旁依旧是水,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做梦么? “现在的年轻人自恃身体好,倚水而卧,也不怕得病......” 夜雪剑痕见老人大有继续叨念去下的架势,也不管礼貌不礼貌,打断了老人的话,问道:“老伯,这里可是绝焱堡?” “绝焱堡?没听过。小伙子是从那里来的么?这回梦仙境倒也许久没人来过了。” “回梦仙境?” “嘿,小伙子,你能来算你有缘。这回梦仙境是幻境的一种,但它又凌驾于一切幻境。来到回梦仙境的人必是与它所保护的东西有缘。在仙境里你一样有六感,一样会受伤甚至死亡。在这里死亡的人就等于从未在境外生存过一样,无人会记得他的存在。” “那,”夜雪剑痕心里的疑问更多了,不假思索地问道,“那老伯您一直待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或者这根本就出不去?” “问题不少呢。你先回答我,你来这里之前是不是拿过什么有灵性的东西啊?” 有灵性的东西......刻了十六字的玉石或者是那帛书?夜雪剑痕一时不能确定,只得点点头。 老人神秘一笑,朝夜雪剑痕招招手示意跟他走。夜雪剑痕习惯地伸手往腰间一摸,腰间空空如也,这才记起自己在下水前把负雪给解下来了。他犹豫了一刻,跟了上去。 第七十四章魇冥剑 “回梦仙境并不是一个死境,等它确定了来人是否是它要等待的人后,自会送来人离开。现在我就带你去那里,看你是否是那个人。” 夜雪剑痕惊讶:这回梦仙境倒也名副其实,四周确如仙境。它所守护的是什么,这么急着找主人?正想着,柳暗花明,老人带着夜雪剑痕拐过一片草丛。 天!这是瞬间移动么?夜雪剑痕惊得目瞪口呆,刚才还一片春意盎然,夹杂着初夏淡淡的气息,而现在眼前却是冰天雪地,原弛蜡象,风雪交加。 “我们穿过了回梦仙境的绮梦廊,现在脚下这片土地是戎州的土地。苍茫戎天,雪域生光。现在你得好好跟着我走了,小伙子一表人才,那雪妖瞧了去必会来夺你,呵。” 夜雪剑痕脸一红,见老人也是玩笑之色,并不在意。这世上有妖怪么,他怎么也不信。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此处地域辽阔,颇有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之势。劲风刮来,激起自己身上的阵阵寒意。夜雪剑痕双手环胸,企图用这种方法留住少许温暖。犹记得昊天池是春末处夏之际,衣衫自然单薄,如今到了这冰天雪地的戎州,早已冻得全身颤抖了。幸亏自己从小就随父亲习武强身,不然只怕早倒在这白雪里了。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冻死的...... 夜雪剑痕打了喷嚏,老人回头笑了笑。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夜雪剑痕便感到一股暖风吃来,吃去了自己的寒意。他抬头,目光穿过风雪,盯在老人身上,老人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他们顶着风雪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停下了脚步。夜雪剑痕此刻又饿又渴,疲惫不堪。老人站直身子,拉过夜雪剑痕,说道:“小伙子我们到了,你看。” 夜雪剑痕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天空白雪狂舞,独独空出了一个地方。那里片雪不沾,朴素得很奇怪。夜雪剑痕猛然看见了什么,急忙伸手揉揉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仔细些。 那是一块石碑,足足有一人之高。碑边刻着上古十只神兽,左下角则是各式各样的古字。凭着小时候读过几本古书的记忆,夜雪剑痕模糊地辩出:此(次?)...剑...魔(末?)...名(明?)......他登时糊涂了,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小伙子,走近些看吧。” 夜雪剑痕听话地走近石碑,没发现老人脸上浮出的诡异的笑容。就在距石碑三步远的地方,夜雪剑痕遇上麻烦了,似乎面前有一堵墙横着,怎么用力也无法靠近石碑。 “老人家,这里走不通......” 老人嘴角一抽,表情很不自然,怎么,弄错了?这孩子也不是它要的人? 夜雪剑痕只见老人脸色大变,却不吭声,自己挠挠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遇见老人已经算奇怪了,现在还跟着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难不成昊天池是遇仙之地?不可能。回想一下,在下水之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会不会是自己的什么念头不对了......没有啊,我一心只想拿帛书练武......恩,中途有想了一下绯月......难道是因为思念绯月,心不净才...... 夜雪剑痕烦恼地拍着头,习惯地往那无形的“墙”上一靠。“啊...哟!”夜雪剑痕没有防备地摔在地上,姿势颇为滑稽。他快速地坐起来,揉着碰痛的手肘,肚里暗忖: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摔倒在地?刚才这个地方不是有结界么?难道结界消失了! “哈哈哈,老夫没有找错人。小伙子你把结界打开了!”老人两眼精光闪闪,异常欣喜道。他拍拍手,拉着夜雪剑痕往里面走。 走到石碑处,老人放开夜雪剑痕,双手合十念着什么。夜雪剑痕不明就里,正想开口问老人,却见石碑“轰隆”一声移开了。一时尘土飞扬,气味呛人。夜雪剑痕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从遇见老人开始他一直很镇定,就当自己在做一场梦,而现在他有点害怕了。石碑移了一会儿,终于停下了。移开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洞口,洞里漆黑一片,只看得见洞口处有阶梯。老人掏出一只火折子,示意夜雪剑痕跟着他走下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夜雪剑痕心一横,跟着老人下去了。火折子的光所照的范围有限,夜雪剑痕除了老人的背影什么也看不见。偶尔能听见水滴的声音,敲在石头上清脆又轻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夜雪剑痕实在忍不住了,小心地开口问老人。 “老伯,我们这是上哪去呀?” 老人笑了一声,将火折子举高了些,说道:“带你去见一样东西,一样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梦寐以求的东西?夜雪剑痕掰着手指,闷不作声地猜测着。武功秘籍?绝世珍宝?上乘补功大丹丸?再要不然就是兵器了......当今世上除了蚀月、负雪、噬血,还有敬宗苑的霹雳刀、阳圣楼的赤帝剑为武林人士所期望的,莫非这里藏着一把不为人知的宝剑? 正想着,夜雪剑痕只觉眼前光亮袭来,一时间竟睁不眼睛。待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启开眼皮。这......这是...... 眼前是一座并不辉煌却有些庄严的殿宇。离二人最近的地方立着两个铜柱,柱身雕刻着柔美含蓄的睡莲,栩栩如生。柱后是两个大池,相交处有条单人通行的石路。不看不打紧,一看却不由呆住了。池中的水是诡异的血红色,静静地不见流动。夜雪剑痕边走边看,待他踏上石路,立刻被一股热气逼得连连后退。看似平静的池水并不平静,纹丝不动下面掩饰着极为恐怖的躁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打破现状,被热气吞噬一样。老人仍在前进,夜雪剑痕只好硬着头皮冲了过去。冲到对岸才发现这后面也是一样的格局,两铜柱两池。不过这铜柱上刻的就不再是睡莲,而是传说中的火麟兽。个个大张着血口,凶神恶煞,气势逼人。而池水也不似前面那样,散发着阴冷的蓝光。更诧异的是蓝色的液体像受了火烧一样,沸腾着,宁静的殿堂里响起冒水炮的声音,让人心里不舒服。 奇怪,真是奇怪。照常理来说,睡莲应与蓝水放在一起,火麟兽应是守护血水的呀。本应热情如火、沸腾的血水却平静得不起来半点涟漪;本应平静的蓝水却沸腾,翻滚得很诡异,莫非这暗示着天地相颠,阴阳相倒?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雪剑痕见老人仍在往前走,眉头一下蹙了起来。这两个地方都有灯照着,虽诡异却也不觉害怕,而前面却是一片黑暗,未知地域,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来都来了,不去看看那所谓的“东西”,想必自己以后也会不安心吧,夜雪剑痕咬咬牙,跟了上去。 活了二十一年了,夜雪剑痕才真正看到了神奇,见识到了这个不可思议。他每踏一步,身边就会出现光亮,并且送上微暖的小风,让人觉得舒适。当他踏入那黑暗领域里,他猛地发现前面有幽蓝色的光在闪动。 “小伙子,过来看。”老人一边说,一边将先前吹熄的火折子重新点上。 “那!那是......啊!”夜雪剑痕在火折子的光亮下失声叫着,只能吐出单字,惊讶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67章 此物灵气撼动日月山川,没错,它的确是天下梦寐以求的宝物。单是看着它,就有种被震住的感觉。 魇、冥、剑! “小伙子,你去,拿起它!” 夜雪剑痕浑身一颤,老人的话像条绳子一样,牵着他往魇冥剑走去。魇冥剑近在咫尺,散发着幽光摄人,剑身被几段铁链锁住,似乎一破开铁链它就要飞走一样奇#書*網收集整理。夜雪剑痕忐忑上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魇冥剑突然发出青光,在夜雪剑痕手边凝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夜雪剑痕壮起胆子,猛地抬头去握剑柄。却不料一股强大的力量由掌心直击心脏,如雷霆般割着他的血肉。夜雪剑痕张大嘴,即将吐出的叫喊被力量生生撕碎在喉间,全身奇痛难忍。思绪混乱之间,只听见几处筋骨硬生生被那力量折断,噬心之痛!夜雪剑痕被这裂骨剧痛折磨地再次抬头,汗水抛散,张开的嘴无声地呐喊、嘶吼,试图要把这痛吼出去。他双腿一软,剧痛如汹涌潮水席卷全身,直冲大脑。夜雪剑痕闷哼一声,两眼昏黑,晕死倒地。 老人似乎经历过这样的状况,只是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手。 痛......撕心裂肺都不及这痛。 夜雪剑痕在疼痛中转醒,面目扭曲,全身无力。怕是断了所有筋骨呗。他勉强伸手去探触关节,却惊讶地发现一切完好。发生了什么事他全记不得了,只知浑身剧痛无比,像千万支小箭射入一样。他举目四望,昊天池边美景无数,倒让心情好转了不少。莫非是在池边贪睡过久,寒气浸骨所至?夜雪剑痕伸手摸了摸怀中,帛书光滑的触感让他松了口气,这才挪着往回走了。 若夜雪剑痕知道自己在短短数十个时辰里,与魇冥剑有一面之缘,恐怕他也不会让那件事发生了。 第七十五章千日醉 “夜雪哥回来了?”殷依依一听见古易尔觅来报,高兴地急着去见夜雪剑痕。 “少主正与堡主商量一些事,待会儿会过来看你的。” 殷依依一听,这才放弃去见夜雪剑痕的念头,回屋重新梳洗了一遍。夜雪哥,剑痕他是否瘦了?一个人在那什么池生活了三个月,怕是没吃上几顿好的。我见到他说什么好呢?你瘦了?不要,这太普遍了......你长帅了?不要,他已经很帅了...... 古易尔觅瞧见殷依依愁眉不展的样子,轻轻地笑了。 “痕儿,你瘦了不少呀。” “父亲,孩儿如今更精干了,你应该高兴才对。龙神绝剑尚未练完,您急召我回来,可是堡中出事了?” “呵呵,痕儿别急功上进,慢慢来就好。还记得至尊者之争么?因为武侯府那件事,我们、琴殇阁和落忧宫都急速撤回。隐林楼三位长老便商量延期举行至尊者之争,现在仲夏六月,这大会便延到了秋末十一月,并且派人来下帖,要我堡务必出席大会。从今天起,痕儿就是这一任绝焱堡堡主,你率领玄武十五骑去赴会吧。 “父亲,龙神绝剑......” “边行边练。为父可指望你来振兴吾堡了。” *** 落忧宫·无燕居 “小宫主,这便是‘千日醉’了。”飞青握着一个青色小瓶走了过来,对落尘云说道。 落尘云接过瓶子,一声不吭,似乎在想什么。飞青没有打扰她,一步一步地退出无燕居,不想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辛...辛公子。” 辛若涵朝飞青摆摆手,飞青立马明白,带着宫女们下去了。辛若涵走出无燕居,掩上了门。此时落尘云仍对着千日醉发愣,突然有人从背后环住了她,她只道是飞青,并不在意。直到那温热杂乱的呼吸落在她颈间,她才惊醒过来。 “辛若涵!放手!”落尘云感觉到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脸骤红,语气强硬地说。 辛若涵识趣地放了手,却冷不丁地吻了一下落尘云的额头。落尘云恼羞成怒,挥拳直击辛若涵面门,不料他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一脸邪笑。就在落尘云再度发飚之前,辛若涵瞥见了她握在手里的千日醉。 “千日醉,一种无味无色的药。少量服用会令人精神大振、亢奋;大量服用则会令人神志恍惚,陷入幻想,最后毒发身亡。”辛若涵每说一点,落尘云的脸色就变一点。他刮了刮落尘云的鼻梁,接着说道,“云儿,打算给谁吃呢?你‘亲爱’的幻姐姐?” 落尘云一咬牙,恨道:“这是给你准备的。” “呵~不必这样劳神,只要云儿肯委身于我,你叫我自刎我也绝不皱眉不干。” 落尘云气得用力捏着瓶子,当下就想把千日醉全灌在辛若涵的嘴里,让他见阎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势单力薄无法与落尘幻相抗,只得把咬碎的牙往肚里吞。她看着辛若涵一脸坏笑却俊朗的脸,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辛若涵看着落尘云气结的样子,可爱得差点就要吻她了。那次在汲滦洞里的深吻让他这几个晚上一想起就欲火焚身,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他怎么能不动歪念。可是一想到吻了她之后,她噙着眼泪伤心欲绝的样子,又让他按捺着不敢动。就在辛若涵的理智与欲念相斗争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娇柔欲滴、酥人的呼唤:“若涵,这千日醉可决定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我们......用它......” 落尘云说完,便伸手擦了擦手上突起的鸡皮疙瘩。哼,要玩老娘奉陪到底!然后她兴趣高昂地看着被欲火焚身又得不到发泄的辛若涵憋红了脸,全身不住地微颤,两排大白牙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努力地克制着。落尘云乐得开花,火上浇油地凑上去朝辛若涵的耳朵吹了一口。辛若涵的脸刹那间变成了惨白,双手用力一勾,把落尘云圈在自己怀中,狠狠地吮吸着她的芳唇。(可怜呐~引火烧身的小云儿呀~~) “唔...唔恩......去死吧!”落尘云咬了辛若涵的舌头,吐掉甜腥的血,把千日醉砸在他怀里跑了。 辛若涵不顾舌头上的疼痛,舔了舔嘴唇,满足地笑了。等他笑够了,才藏起千日醉,准备下手了。 落尘幻,别怪我心狠! “飞青,我...害怕......”落尘云靠在床栏上,神情悲悲地说道。 “小宫主,迟早要面对这些事的。飞青虽不会什么,却也知道大宫主不能容人的脾气。你若不下手,等她出关,那便是你的死期了。” “可是......姐姐她执掌落忧宫这么多年,一旦死于非命......” “小宫主请放心。忠心跟随大宫主的除了嫣红、杏珠、离愁,没别人了。倒是我们和辛公子的拥护者居多。小宫主一向体恤宫女们,大家对小宫主的爱戴较辛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落尘云担忧地点了点头,飞青见自己说服她下定最后的决心,很是高兴,却没有发现落尘云眼底滑过的一丝狡黠与得意。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辛若涵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落尘云见他来了扭头不理,飞青肚里好笑,知这两人肯定又拌嘴了,急忙上前打圆场。辛若涵朝飞青使了个眼色,飞青知趣地出去了,并且还细心地掩上了房门。 “你...要做...什么......”落尘云一见房门被关上,心立刻加速跳动,害怕起来。 辛若涵见状想逗她一下,以报在无燕居挑逗之举。但他心念着正事,便耐下性子道:“商量一下今晚大事,怕人偷听,关上房门不为过吧?” 落尘云松了口气,摇摇头。 “今晚是幻服用玉花银桂膏的日子,正是动手之机。” “你是说我们把千日醉下在玉花银桂膏里?” “笨云儿。即使这千日醉无色无味,我们下在玉花银桂膏里幻也能尝出。” “那怎么办?” “那就只有我牺牲一下了......” *** “杏珠,大宫主要服用的玉花银桂膏准备好了吗?”辛若涵刚走到瑶雪堂,就碰上落尘幻的贴身婢女杏珠。 “回公子,准备好了,正要端进去呈给大宫主。” “给我吧。” “这......”杏珠迟疑了一下,心想这辛公子是大宫主心仪的人,由他送去大宫主应该会很开心吧。于是她应了声,将盘子递给辛若涵。 辛若涵接过托盘,朝杏珠暖暖地笑了下,说道:“杏珠,你带人下去候着吧。待会儿我喂大宫主服药的声音传了出去,被你们不小心听了去,她一定会不好意思转而大怒......” 杏珠脸一红,不等辛若涵把话说完,朝身后摆摆手带人离开了。辛若涵舒了口气,在跨进瑶雪堂之前,朝远处抛了一支银针。银针狠狠地插进土里,只冒出一点银针头,在阳光下绚烂夺目。 却说落尘云在自己的住处做着部署。她让飞青拿着宫主牌集合属于她管辖的水云、水雾二部,于日虚卯时赶到瑶雪堂等候命令,途中若遇阻拦,杀无赦。接着她又亲自到浮生斋把辛若涵的令牌交给他的心腹花镜,命她召集辛若涵的水天、水雪二部与自己的汇合,等四部都杀到瑶雪堂,占领堂边方圆百里之后,水天、水云二部即刻赶往正殿,以落尘幻练功走火入魔的理由劝降水雨、水龙、水霜三部,若遇抵抗,杀无赦。最后再集合七部力量控制整个落忧宫! 飞青和花镜领命而去,不多时宫里将会掀起腥风血雨,而落尘云却在烦恼:怎么说落尘幻当初救过我,虽然救我是有目的的,但是她对我并不坏,相反还让我出任小宫主。如今答应了辛若涵的话而杀掉她,乃属不仁之举。这等不仁之事我做不出来......唉...随机应变吧。 第七十六章宫变 “幻?”辛若涵托着盘子踱进瑶雪堂,堂里灯光黯淡,看不见落尘幻的身影。 第68章 突然劲风一扫,辛若涵趔趄着退到堂门口。疑惑之间,一身火红光亮照人的落尘幻出现了。她星目泛着火光,红得妖异,看样子她的落相神功已经练至顶层了。辛若涵在肚子里叫苦不迭,这样他与落尘云联手也胜算无几。 “你来干什么?” “玉花银桂膏。”辛若涵掩饰住内心的恐惧,故作镇静地将盘子举起,好让落尘幻知道他的目的。 “杏珠呢?辛若涵,你在玩什么把戏?”落尘幻的口气里露出明显的不满。 “幻,我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放心不下,这才求了杏珠换我进来......你瘦了......” 明明是恶俗的台词却让有这份心思的落尘幻相信了,她心里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辛若涵对落尘云不过一时兴趣,论感情还是他们深厚些。这样落尘幻才没有去难为落尘云,但也没有放纵她。辛若涵见落尘幻神情松懈了些,赶紧蹭了两步走到落尘幻面前,在她闪烁着谨慎光芒的目光下,打开玉花银桂膏。清香扑鼻的气味漫洒开来,落尘幻冰冷的表情渐渐温暖了起来。她伸手想要去拿玉花银桂膏,却没想到扑了个空。站在她面前一脸邪笑帅气的辛若涵竟然先她一步,将玉花银桂膏喝了! “你......唔......”落尘幻惊讶地开口质问辛若涵。谁知辛若涵伸手用力一揽,落尘幻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刚想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觉得下巴被他一抬,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辛若涵捏了一下落尘幻的下巴,落尘幻吃痛微微张开嘴,玉花银桂膏那清凉香宜的味道立刻充斥了她的口腔。被温热一下的液体滑进她嘴里,说不出的温馨。她神志瞬间模糊了片刻,这样近的距离,这么温暖的吻,是从来没有过的呀!可是陷入迷情陷阱里的落尘幻没有发现辛若涵眼底一闪即逝的狡黠。他趁落尘幻意识薄弱之机,集中全身灵力猛地朝落尘幻的背心拍下! “啊!你......噗......”落尘幻全身颤抖,一把推开辛若涵。背心传来火灼般的剧痛,全身血液开始倒流,飞凤罩被破!鲜血涌上喉间,忍不住全吐了出来。 若是平时,落尘幻是万般小心,绝不让别人有机可趁。她的命门在背心处,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萧烟司女,就只有辛若涵了。因为有飞凤罩保护,落尘幻并不怕有人当面发难,却不得不提高警惕不让敌方绕到她身后,攻击她背心。因此要击打她命门的方法只有让她稍微放松警惕,趁其不备。 落尘幻怒极,纤手狠狠一推,使出“般若掌”。辛若涵受此一掌,口喷鲜血,脚跟站不稳,坐倒在地。落尘幻也因此掌耗力,吐了一口血,有些虚弱的倚墙而立。她又怒又恨,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愤怒,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哈哈哈......”受了重伤的辛若涵捂着胸口狂笑,泛着灰白的脸因嘴角的鲜血、狂笑的气势更加邪魅帅气,一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表情让落尘幻舍不得却恨得想再加上一掌。 “辛若涵你!为什么!”落尘幻全力运气,想尽量弥补一点力气。 落尘云还没到,估计是外面的拖住她了......也好,索性让她死个明白!辛若涵咬牙站起身来,伸手拭去残血,道:“落尘幻你有今天这种结局怨不得别人。当初你杀白瑕,囚禁萧烟司女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你......” “我当然知道这些事,白瑕的死我难辞其咎。可萧烟司女,却是你一个人的错!我恨你,恨你的自私。为了你自己,你什么都肯做,杀人更不在话下!” 落尘幻的脸像开染料坊一样,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辛若涵看着她没有说话,原本狰狞的气氛一下变得冷清,让人忍不住想颤栗。千日醉怕是已经侵入落尘幻全身了,毒液流过的地方不仅不会疼,还会有种酥麻的感觉。 “辛若涵。”落尘幻用出奇平静的语气唤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明白,飞凤罩虽破,自己仍有一身武功在,辛若涵不敢也无法动她一根头发。他待在此处,不为别的,只为监视自己,等待援手。而这即将登场的援兵肯定是落尘云了!很好,很好,联手上演这一出夺权之戏!落尘幻恨恨地咬牙,忽然妩媚地笑了,声音柔柔道,“若涵,我同情你。你与我一样,不过是一个在爱情面前盲目的丑角儿,抹了眉眼,自以为姹紫嫣红,却在台上失了脚。落尘幻利用你来杀我,而我对你最没有防备,一环扣一环,好似那七星连环,一个一个地解开。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原谅你的背叛,甚至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哦,是吗?”熟悉却又让落尘幻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袭青衣。 “落尘云!” “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就这么热情?”落尘云看着一脸愤怒,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的落尘幻,调侃道。 “我现在体会到了农夫与蛇里的那段悲哀与愤怒,落尘云你做得真好!” “呵!落尘幻,你是救了我一命,可是为了不让我恢复记忆毁掉你的全盘计划,你逼我吃三尸丸,饱受噬髓之痛;千方百计地让我死心塌地为你效命,明知因练落相神功而无法练明王诀,却设计让我去接近萧烟司女,得她真传,你再威逼利诱利用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自己独霸天下!” “......” “三尸丸的确起了作用,可你忘了明王诀可以解这种奇毒。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 落尘幻嘴角一扬,绝丽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妖媚。她反手一挥,冷尘破鞘而出,惊诧了另外两人。 “幻!这......” “辛若涵,你以为千日醉对我有用么?我承认飞凤罩已破,但我是绝不会任人宰割的。若你回心转意,助我杀了这妖孽,将来我们一起所有!” 辛若涵一脸无措地看向落尘云,似乎在挣扎,在矛盾。落尘幻脸上笑意更浓了,她懂,爱情可以让人盲目,权力却可以让人六亲不认。落尘云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适当的时间抽出了无锋。两剑散发出的冷气一度让气氛降到了临界点,环绕四周的杀气逐渐增重,三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一刹那,辛若涵突然双目闪烁,嘴里蹦出一串奇怪的咒语,双手迅速摆动,一作拳,一作掌,合力出击!白茫茫的冰气由掌而出,在空中虚化成一柄利剑直刺落尘幻。落尘幻心下一沉,脸上笑容挂不住,杀意袭卷全身,愤怒之火一触即发!只见她后退两步,手舞冷尘,使出“凌空破冰”,白光大现,将一切吞没。 落尘云趁此机会,将真气集于无锋,使出杀招“霜龙破”直逼落尘幻。落尘幻在白光出击,白光反弹,辛若涵被伤吐血不止。落尘幻杀意更浓,冷尘迎上无锋,在空中打了第一回合。落尘云不敢大意,转身使出“舞月银钩”,强大的气流像胀气的球一样凌空爆破,杀伤力极强。落尘幻躲避不及,左肋着了一下,血气上涌,腥味充斥着口腔及喉间,一阵不爽。落尘云趁热打铁,正待再加上一重击,却不料落尘幻险中有招,一招“踏风回旋斩”,冷尘穿过无锋凌厉的气场刺在落尘云的右臂上,殷红了大片。 当下两人均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瑶雪堂刀光剑影,杀气漫天,气氛冷到了最低程度。长天一破,惊鸿一闪,剑势启平,锋刃相交相错。中间夹杂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血腥味渐渐转浓,一切都失控了。 飞青和花镜率领着水雪、水雾将瑶雪堂围了个水泄不通,飞青向花镜使了个眼色,花镜会意,领着流云一干在宫里有点地位的宫女们赶往正殿,与水天、水云汇合。花镜人未到声讯先到,落尘幻走火入魔的消息很快散布到了整个落忧宫中。水雨、水龙、水霜三部的首领将信将疑,正欲前往瑶雪堂探个虚实,就被花镜以叛乱的罪名抓了起来。落尘幻平日里以严酷闻名,忠心的不过寥寥几人,而今三部首领被擒,群龙无首,全都倒戈助花镜。没想到落尘幻十几年的基业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毁之一旦,她若知道了或许就不会觊觎天下了。 瑶雪堂外局势已定,整个落忧宫都属于落尘云和辛若涵的了。飞青着急地守在门外,不知里面怎么样了。当她得知三部除首领态度强硬外,竟无半分抵抗之势,顺利的让她惊诧。可这里面的情形似乎顺利不起来,让人着实焦急。 那瑶雪堂里怎么样了? 第七十七章羲锦求助 落尘幻不愧为一宫之主,这样拼命的打斗下竟仍站如白莲,外伤无几。而落尘云已经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落尘幻的确名不虚传呀,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都不是平凡之辈所能匹敌的。落尘云暗忖道:我该怎么做?她的保护罩虽被破,可是一出手又像无事一般凌厉毒辣。我已经招架不住了,明王诀能护我一时,却不能护我一世。到明王诀撑不住了再想对策已经来不及了。难道今天就是我的祭日?不行,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落尘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时辛若涵正与落尘幻周旋,为她腾出了思考对策的时间。落尘云退了几步,从门缝往外望去,飞青的衣角映入了她的眼帘。谁说要以二对一,我就不信这整个落忧宫的力量还制不了一个落尘幻!想罢,落尘云忍痛蓄起指力与灵气,将少许血凝成血珠,指上一用力,把它射向了飞青。 飞青正在担心之际,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血珠,顿时悟解。她立刻下令水雪留守瑶雪堂外,寸步不离,而她率领水雾冲进瑶雪堂! 第69章 堂里血腥味冲鼻,落尘幻气得发红的眼睛扫过冲进来的众人,手却没有停留地伸向落尘云,扼住她的脖子仰天大笑。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怀疑飞青和花镜带来的消息,落尘幻走火入魔了! “小宫主!”飞青见落尘云被落尘幻制住,心急如焚地叫了起来。 投鼠忌器,这就是落尘幻脱身之法么?落尘云突然笑了,像偷吃糖果的小孩一样,笑容里有着狡黠与顽皮。只见她反手握剑往后缓慢地推进,脖子上的力道猛地加大,呼吸瞬间受阻,身体因缺氧不住地颤抖着。 同归于尽吧...... “不!”辛若涵的声音划破了血色长空,扎进了落忧宫每个人的心。 *** 落忧宫·::浮生斋 “醒了?”辛若涵沙哑的声音听在飞青耳里,有说不出的哀愁,她急忙点头。 辛若涵赶忙进屋,眼睛立刻扫向床,目光里满是关切与喜悦。床上的人儿呻吟了一声,他立刻奔了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我睡了很久了?” “三天,整整三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吓死我了。云儿,以后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了。”辛若涵欣喜地口不择言,急急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落尘云微微皱眉,想说点什么,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席卷全身,接着手脚麻痹了。浑身无力,筋骨处有着折裂一样的痛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问着辛若涵,后者眼神一下黯然,爬上他眉角的是心疼。 “那天你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了。落尘幻在你昏迷时打断...打断了你的筋脉,废...废了你的武功......云儿,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你骂我吧,要不打我也行......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武功没了,成了废人一个。这么狗血的剧情也能让我遇上?打断了筋脉,因为明王诀的关系,我永远也不能练武了。我该哭吗,为什么要伤心......说不定因祸得福,辛若涵你悲伤什么,我都不怎么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吗? “宫主。”飞青端了碗药进来,见落尘云怔怔地望着辛若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会儿。”落尘云对辛若涵软软地说道,见辛若涵颔首又说道,“飞青留下陪我。” 待辛若涵离开了浮生斋,飞青掩上房门,垂下窗纱,遮住午间过热的阳光,落尘云才开口道:“外面的形势怎么样了?那天我昏迷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宫主放心,外面一片平和,七部都很听话的臣服于您和辛公子。那天您昏过去,大...落尘幻对您...下了毒手,水雾首领趁她分心绕到她背后,前后夹击,擒住了她。而后辛公子下令将她囚在禁地,昨天禁地守卫说......说落尘幻自尽了。” 事实不会这么简单,落尘云暗自思索,飞青定是隐瞒了什么。以落尘幻的性子,恨不得扒我的皮,饮我的血,自尽......谁会相信发生在高傲的她身上?辛若涵,你费尽心机隐藏的事情我不会不让它瞒着我,但我也不会公布真相。让我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吧。 “宫主?宫主。” “什么事?” “这......至尊者之争延期举行,我们是否要参加?” “当然!还有人等着我去见呢。” 说罢,落尘云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叫站在一旁的飞青忍不住涌上寒意,浑身发抖。 *** “教主,这些余孽怎么处置?” 绯月瞥了一眼跪在血泊里颤栗不止的丹然宗弟子,冷冷地说:“杀!” 冷酷的表情让站在阶下的伍须斥有些动容,想看这些日子来绯月率齐天教众灭了千兴教,血洗了九玄门,现在丹然宗也逃不了被灭门的命运。因江湖几大堡与宫的突发事件,至尊者之争延了期,绯月说正好趁这段时间提升齐天教的名声,可是纵观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在败坏她自己和齐天教的名誉。江湖上人人皆知齐天教血光庇护,杀人不留情,而她——绯月则成为新一代魔头的代名词,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她究竟想做什么。 一教众踏着血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刚死的几具尸体,恭敬地向绯月呈上一封信。伍须斥想在她脸上搜索点什么,却瞧见她高深莫测的笑,越发糊涂了。绯月将信阅完,一把抓在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踱到门口让教众随伍须斥回去,自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小侯爷,这么急着找我,出什么事了?” 羲锦优雅地示意绯月落座,更亲自斟茶给她,绯月不由地笑了。这羲锦如此殷勤,必是为嗣位之事而来。当初自己答应过要帮他,只为获得魇冥剑地址。那剑址他已经给了自己,的确不假。只不过自己虽能解开外面的幻境保护罩,却无法进去。主人也没有好对策,只说静观其变。 “绯月,我需要你的协助。今番巡视隐州,才来一天就被行刺,这几天里杀手更是猖狂,似乎不置我于死地不罢休。” “哦?是铭小侯爷派来的?” “不会有其他人,我肯定就是他了。后天他也会到隐州来......” “等一下,小侯爷。”绯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接着说道,“在这里动手,你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而且还会连累刚刚接任的张子城主,不正中了铭小侯爷的下怀?” 羲锦先还神采奕奕的脸一下垮了下来,皱着眉努力思索更好的办法。半晌他叹了一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半路截杀!” 绯月猛喝一口,望着人声鼎沸的外街,手不由地握成了拳。 羲锦按照绯月的话,在望都过着他奢华的生活,与张子宇墨相交游,不露出半点不妥。而绯月交代教众暗中保护羲锦,并且监视他及他的手下的一举一动,以确保不会有内讧和内奸。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带着教中青木堂堂主景阳朝各水奔去。在各水潜伏了一天,等到了正主儿——羲铭。 “教主,还是由属下一人去吧,这种事儿无须您亲自出手。” “错了,这事儿还得我俩之力才办得成。看到没有,羲铭身边那个锦衣男子,他就是人称‘斩情剑’的白言恭。其剑术超群,我们绝不能硬碰硬。这样,我们分头行事......” “白兄,我们已行了一天了,今晚就在这菡萏楼憩息,明儿就可到望都了。” 白言恭接受羲铭的提议,这一路表面上什么安全,羲锦竟然沉得住气,实在让他吐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这两兄弟的暗斗,也知道羲铭暗中派了几拨杀手去暗杀羲锦。他不想卷入这场斗争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羲铭的朋友,他只要把羲铭安全地带回武侯府就可以了。本来他以为这次出行一定会遇到羲锦派来的杀手,却没有料到羲锦的毫无动作之举。莫非羲锦明白自己的处境,准备退出争斗了? “白兄?” 白言恭回过神,淡淡地看着表现天真活泼的羲铭,应道:“小侯爷,有什么吩咐?” 羲铭有些失望地看着一脸冷漠的白言恭,摆摆手回房去了。刚走到门口,羲铭换上一张笑容灿烂的脸,旁若无人地叫着:“白兄,上来吃点东西,然后一起睡吧。” 菡萏楼一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尽力地展现他们的心情,表情各异。只有白言恭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地上楼,擦过想看好戏的羲铭,走进他房间,随手关上门。 片刻后,整个菡萏楼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白言恭,你开门让我进去啊!” 第七十八章王小二 我姓王,叫小二,是各水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兼客栈菡萏楼的小二。今儿个是我在菡萏楼工作的第一百八十一天,我遇上了这辈子所知道的最冷的人,听过最暧昧的话,见到了最强势的女人,最狗血的情节,最想令人尖叫的结局......估计这也是我说“最”字最多的一天。请原谅我的罗嗦,我这就从头说起。 我姓王,叫小二......咳,不对,是这样的。楼上清雨间的客人吩咐我们备最好的酒菜,他要与那个最冷的男人一起把酒言欢。他们刚才暧昧不已的话尚回荡在我脑海中,现在听见他们要以酒论事,不免有些嘘唏。万一酒后乱性......这可不是我该操心的,我拿眼角余光瞄了瞄抵在腰上的寒光匕首,努力咽了口口水,很没骨气地求饶:“大侠,好汉,饶命呀,我只是一个小二,没钱没权也没色呀......” “闭嘴!”身后那人低喝了一声,声音却很好听。 我急忙照他说的做,像这种情况他一定是想让我做什么,或者打听什么。果不其然,他塞了包迷药给我,要我放进准备端去清雨间的酒中。碍于腰上的利刃,我一脸苦相地照做了。可惜了这一把好声音,他竟是个断袖!要不然他用迷药干嘛,一定是用迷药迷倒那里面的某一个人,然后再与另一个携手天涯,神仙眷侣。 “想什么!还不送上去!若泄露一个字,那我也送你一个字,死!” 想我如此纯洁一小二,完全没想过他是个杀手(想到了你又敢干什么?)。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楼,一脸麻瓜笑地送进清雨间。间里两个人简直太不搭调了!一个开朗得说的天花乱坠,另一个沉着一张脸半天都不哼一声:一个笑面人,一个冷面人。 “白兄,来,你我喝一杯。”笑面人笑得很殷勤,我鸡皮疙瘩洒了一地。 冷面人没有接他递的酒杯,而是颇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我立刻识趣地往门外退,却听见冷面人低喝:“不要喝!”语毕,我只觉手腕被人抓住,掐得生疼,抬头,冷面人满脸杀手地盯着我,伸手扣住我的脉门,凶狠地问:“你是谁! 第70章 谁派你来的?” 我吓得瞠目结舌,大哥,我是被逼的啊。 冷面人眉毛一挑,杀气隐去了一大半,英武的脸抽动了一下,自言自语:“你...不是......”他用力一扯,关上房门。而我被他一股力拉得站不稳,差点撞上桌角。 “白...白兄......”笑面人也吓了一跳,先前嬉闹的神色被一脸肃气所代替,让人有种他很聪明的错觉。可事实告诉我那不是错觉。 “小侯爷,酒里有迷药。”冷面人解释了一句,不死心地继续盘问我,“快说,谁指使你干这种事的?不然你的下场就是死!” 怎么长得帅的人都爱用死要挟别人?我哆嗦了一下,摇摇头,你们的相好我怎么会认识。他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杀气又现了出来,我腿软,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有...刀......” 话还没说完,笑面人搭上他的肩膀,笑得很邪恶地说:“不如将计就计。” 他的笑很邪恶,异常得让我全身哆嗦。想我一未满二十的青年小二,怎会卷入这种事情里?我很不争气地两眼一翻,想昏死在地保住一条小命。谁知笑面人狠狠掐着我的手臂,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音来。接着他低声对我说:“小二,这里有两条路给你选。一嘛,就是永远闭上你的眼和嘴,这样我们才能放心没人告秘;二嘛,嘿嘿,陪我们演场戏,事后我保证不仅不会伤你一根汗毛,而且还让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吓,威逼利诱?我热血上涌,多么想把胸一挺,很有骨气地喝道:“少来,老子不吃这一套!”然而血涌过了头,我战战兢兢地看着笑面人,半信半疑。 “我保证,以武侯府铭小侯爷的名义保证,决无虚言。” *** “来,白兄,我们饮了这杯。”笑面人又顶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大声吆喝,兴趣高昂。 冷面人举杯颔首,刚准备收回手时,我敏锐地发现他怔了一下,朝笑面人使了个眼色。 来了。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饮下那两杯酒。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慢慢倒在了桌上。药性发作了!我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响,回头就看见一位漂亮却杀气缠身的女人站在窗边。而门被打开了,闪进了一个俊朗的男人,是他! 女人朝我走过来,她手上的剑寒光凛冽,吓得我两腿发软。杀人灭口?我在墙角哆嗦,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没冒着寒气。那女人手一扬,我吓得双眼瞬闭,却仍旧被落下的白光闪了神。死了,死了,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我王小二可不想死在这里呀! “教主。”那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立马感到一股渗人的寒气划过耳廓,激出了我一身冷汗。“还请教主手下留情。” 我偷偷启开眼,见那女人一脸戾气,杀人的欲望在她眼底掠过。而救我一命的那个人却面不改色地与她对视,只是他刻意掩藏在袖子里颤抖的手道出了他的后怕。 “景堂主,本教主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这小子一条贱命,用得着心软么?” 贱命也是命!你这个毒蝎女!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脸上却吓得麻木了一片。 “教主做事一向英明。只是,这小二留着还有用。” “你说。” “这两人一死,官府一定会派人大肆搜查,对我教行事不利。若是这两人是死于一中了千日醉的小二之手,这可就简单多了。” “这说辞未免也太简单了些,连我们都不信,这官府又怎么会认同呢?” 说话者正是倒在桌上不醒人事的笑面人,他与冷面人款款而立,神情泰然。而这一边毒蝎女和景堂主的表现令人诧异,不仅没有事情败露的震惊和狼狈,反而抿嘴一笑。 “我说这迷药不管用吧。”毒蝎女甚至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 所有人都冷哼了一声,笑面人借着灯光瞧去,不禁吃惊道:“绯月!” “铭小侯爷还认得在下?真是厉害呀!”被称为绯月的毒蝎女淡淡一笑,仿佛不在意身份败露一般。 “这就是绯月?以前是让某些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现在是草菅天下百姓的魔头。白某真是幸会呀!” “拐着弯儿骂人,不如动手罢。” 当下四个人就拔剑相向,我耳朵里全是砰砰梆梆的打斗声。他们身形很快,特别是绯月和冷面人,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我不懂,傻呆呆地躲在一旁,心想这打斗声怕是已经惊醒了整个菡萏楼了,不多时官府的人就会来了。 很快我嗅到了血腥味,他们都负伤了。高人就是高人,连负伤的姿势都这么帅,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冷面人,他额上垂下了几缕青丝,为他清丽的脸平添了一丝性感。而绯月香肩受创,鲜血丝毫不掩她的美,反而多了一点野性。 “啊!” “小侯爷!” 寻声望去,笑面人侧腰正中一刀,血从他紧捂的手掌指缝中流出。冷面人剑花一挽,急忙奔过去护着,平静的脸上涌上了一丝惊慌。我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鲜血淋漓的场面。我全身哆嗦,直到所有声响都消失,诡异的空气里回荡的是沉重而延绵的呼吸声,我才睁开了紧闭得差点痉挛的眼睛。 这是!绯月倚在桌边,凭着木桌勉强地站着,身上赫然现出几道血口,殷血不住地往外流。她咬牙撑了撑桌子,又站直了些。被唤作景堂主的男子吃力地半跪在地上,脸上却露出不合适宜的淡定与从容不迫。相比他们之下,另外两人可就惨多了。冷面人仍护着笑面人,身上创伤不少,到还咬着牙坚持。而那笑面人不做声地靠在床脚,他身下是一滩血泊。 “是...是羲锦...派你们来的。”笑面人的口气毋庸置疑的肯定,只是现在说话显得他似乎放弃挣扎,束手就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好...好!绯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那好,换个说法,你们用什么做了这笔交易?” 绯月迟疑了一下,答道:“魇冥剑址。” 笑面人脸上阴晴瞬变,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仔细瞧去,他的脸早在开口前就灰白了,呼吸由沉重变得轻微起来,出气多进气少,只怕挨不了多久了。 “绯月,我们也做个交易吧。” “......” “你放了这位...我告诉你怎么进剑冢,如何?”笑面人似乎不愿意把冷面人的名字告诉绯月。 “奇了,你不保你自己,到要保另一个外人......” “明人不说暗话,这一剑是致命的。”笑面人反手抓住冷面人的手,读出他眼中的关切,淡淡一笑,半晌又对绯月道,“大哥是不知道这些的,如何?” “好。” 笑面人露齿一笑,很不小心地牵动了伤口,低低哼了几声。绯月示意景阳制止冷面人,俯下身听笑面人说些什么,不久那人又塞给她一张方巾。绯月眉头一皱,还待问点事,却见笑面人喉头动了动,死了。 “小侯爷!” “啪”的一声,冷面人被景阳的手刀劈晕在地。景阳俯身喂了他一粒什么,这才问道:“教主,此人怎么办?” “哼,还用我动手。杀死小侯爷的罪足以灭他九族了。我答应放他一马,没说为他洗脱罪名。羲铭你不仅没想到不光是酒里下了药,这房间里还用了特制的迷香,不然你怎么会自信能制住我们。这屋外的守卫也都放倒,无人来接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绯月狂放地说完,那阴邪的目光往我身上剜来,像无数把小刀刺在身上一样疼痛难受。 “教主!请放过他吧。” 绯月眉毛一挑,不高兴的神情浮上她的脸,在血光下竟有些妖异的脸。 “妇人之仁!” 长剑刺来,我无声地看着这一出戏的上演,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了它的结尾。 * 徽辰十七年,武侯幼子遇刺身亡。行刺之人为洛水白家长子白言恭。昔日两人为好友,因个中原因反目成仇,以至杀害。行刺地为菡萏楼,一小二牵连其中致死。凶手白某对此不予承认,反而诬蔑武侯长子。经刑部审讯,白某不再狡辩,承认其罪,判其斩立决。因羲锦小侯爷代为求情,白家获免于难。刑部张经、杜蓬记之。 * 第七十九章崇宣山庄 崇宣山庄 “葛庄主,别来无恙吧?”“哟,贺老弟,快,里面请。” 崇宣山庄外一片喧嚣,延期举行的至尊者之争终于在今天揭开了帷幕。作为崇宣山庄庄主葛稷古忙得不亦乐乎。天下有名的门派都来到了山庄,除了琴殇阁、霓烟坞来的是副手,其他门派都是一宫之主、一堡之主等亲临。介于大家舟马劳顿,葛稷古先将大家一一安顿下来,决定五天后举行抽签仪式。 “剑痕,你看那园里的花开得多盛呀!”殷依依拽住夜雪剑痕的手,温柔地说。 “那园是何人住?”夜雪剑痕宠溺地看着殷依依,问身边的古易尔觅。 “禀堡主,是落忧宫宫主所住。” 落尘云......夜雪剑痕猛然忆起当初他们被困武侯府的事情,若有所思。 “夜雪堡主,别来无恙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夜雪剑痕转过身,欣喜道:“聂云!是你。这些日子可好?听说你加入琴殇阁了......” “是呀,如今是随焰左护法来此的。”聂云笑意更浓了,掩饰住眼底的不解,道,“还未恭喜堡主,听闻你与这位美丽的小姐订婚了。” 殷依依闻言嘤了一声,垂下绯红的脸。夜雪剑痕含笑点头,不作任何说辞。 原来夜雪剑痕在来此的半个月前与殷依依订了婚,并且把殷凌风及其夫人接到绝焱堡居住。江湖上人人皆知,都道好一对璧人。 第71章 可是夜雪如瑟知道后,苦笑了一下午,本想问问夜雪剑痕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他忘不了绯月,何必拖累殷依依?但当他听到古易尔觅说夜雪剑痕已练成龙神绝剑,就打住了这个念头。因为龙神绝剑最后一招必是肝肠寸断、心念死绝才可练成。那是什么让夜雪剑痕心碎了? 这件事只有夜雪剑痕一个人知道。那晚夜雪剑痕正在研究龙神绝剑最后一招,一黑衣女子破窗而入。借着摇晃不定的灯光,夜雪剑痕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刺客”竟是绯月!那个与他一刀两断的绯月! “你......” “我来取你的命!” 言罢,绯月右手一挥,寒气四射的蚀月立刻袭向夜雪剑痕。夜雪剑痕心狠狠一揪,本能地闪躲着,猛然反手一制,制住挥砍的蚀月,顺手一揽,制止绯月的攻击。可是这样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近得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绯月银牙一咬,暗忖道:这小子是故意的!不过这么些日子,她一直在与夜雪剑痕周旋,几乎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他。 灯光下的夜雪剑痕正侧着头,45度的完美侧脸呈现在了她的眼前。刚劲曲线优美的下颚,微微咬着的唇,在光下似乎泛着水红色的光泽。星目剑眉,无一不在诉说眼前这男子的帅气俊朗。绯月一瞬间有那么一点失神,她曲了曲手指,让有些尖利的指甲陷入掌心,突来的疼痛让她的眼神重新冷酷起来。若自己不是先爱上了那人,爱上夜雪剑痕也是迟早的事。绯月想毕立刻清醒,用力挥掌劈去,成功地拉离了两人的距离。 “绯月,你是真的要杀我吗?” 绯月心一动,努力迫使自己不去在意那话语中渗出的失望与爱意,点了头。 “那么你动手吧。” 仿佛遇上了晴天霹雳一般,绯月怔在当场,迟迟未动手。 还是坚持不住了么?夜雪剑痕自嘲道。从绯月重生那一刻的不安终于在今夜完全爆发了出来,一直以来自己不断说服自己要等,等到绯月忆起他或者等到她再次接受他的那一天。可是今天,夜雪剑痕喃道,我坚持不住了。蓦地,夜雪剑痕双目精光忽闪。他满怀希望地问了一句:“绯月,你...爱过我吗?” 假话也好,真话也好,就当给我这临死之人一个安慰吧。 绯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这么痴情的男儿世间又有几个?可惜自己偏修不来这福分!她心一狠,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哈!夜雪剑痕仰头,无声地长笑。眼角有什么要涌出,硬被他生生逼了回去!“啪”的一声,身体里有某样东西碎了,麻麻的,竟不觉得疼了。或许是以前疼得太多,以至于疼麻木了。他双手牢牢紧拽,背上密汗湿了褥衣。猛然间身体里腾起一股莫名的热气直冲大脑,一股暖流逆流全身,冲破大穴带来的疼痛让他麻木的心恢复,疼到了极点。 龙神绝剑,终极奥义,断情蚀龙剑...... 绯月见他全身潮红,只当气极所致,突然有了个念头。她收回蚀月,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绝望之人用冰冷的语气唤住:“你还不动手?” 同是伤心人,何必苦苦相逼?绯月叹了一口声,说道:“留你一命罢。” “今天你若不杀我,他日必是你亡!” 对曾经心爱的人恨之入骨,痛下杀手,我迫你也不过如此,何必再狠点呢。若他日再相逢,我也不会留情,而今日只当我心软罢了。绯月不语,来到窗前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夜雪剑痕,你是个好人,另外找个姑娘好好活下去吧。”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绯月走得太急,未听到那心碎之人狠狠地说:“我会的,绯月,我会的......” *** 正在聂云与夜雪剑痕寒暄之时,辛若涵也正与落尘云说着话儿呢。 “云儿,今番论武你......” “我虽无半点功夫,却还剩个架子。这场面功夫也得做不是吗?到时候我们挑选一两个好手上去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恩?你不是为了至尊者而来的么?” “当然不是。我来,是要见一个人。” “谁呀?” “这你就别管了。” “听说夜雪堡主与殷家小姐定了亲......云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落尘云闻言一愣,眉头纠成了结。她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答道:“辛若涵,不要得寸进尺了。当初你我联手,说好了平分落忧宫,互不相管。现在你又说什么胡话!” “嘿,云儿,莫生气。这日子还长着呢,我会等的。” 不会太长了。落尘云在心里喃道,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可是笑得很冷。 崇宣山庄·::云来厅 “各位英雄,葛某三生有幸,与大家聚于此,先敬一杯。”葛稷古狮吼般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大厅,震得桌上杯子猛晃,可杯中酒却无一滴洒出。 “下马威。”景阳低声道。绯月瞅了他一眼,他便噤了声。 “这次盛会不光邀请到了武林中鼎鼎盛名的诸位大侠,还有幸请到了张子城主。张子城主不仅是戎、缙、隐三州的城主,而且还掌管着御灵东南及北部兵马,城主这样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真是少年英雄啊!” 张子宇墨谦虚地回笑,举止大方得体,令不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英雄好汉为之折腰。葛稷古再次举杯,这回是冲着夜雪剑痕来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用来形容夜雪堡主是最好不过的了。又闻堡主好事将近,佳人在怀,葛某愿堡主心想事成,这一杯酒略表诚意。” 夜雪剑痕连忙起身还礼,饮尽一杯。大伙都叫笑,席间其乐融融。其间仍有些人朝另一桌的绯月瞄去,想瞧出点什么,却见她面色不改,淡定地坐在那里。 “葛庄主,老道不清楚当今武林的事,烦请您为老道解一两题?”说话者乃是南剑派的华庆道长。 “道长请说,葛某必当竭尽全力。” “最近各大派似乎都不怎么顺心,当家人都有所调换。不过敢问落忧宫的落大宫主怎么了?” 第八十章第一场对决 好家伙!问得这么直接。葛稷古在心里暗叫不好,这是人家家事,论情论理都不该外人插手。他有些为难地看着落尘云,没有开口。 “这位道长,这本是敝宫的内事,不过您这么有兴趣,本宫愿告之。我姐姐因练功走火入魔,被迫闭关静养,将宫中事务交予本宫打理。不久前她因心魔未平,再练神功而急火攻心......人有旦夕祸福,这是敝宫的不幸了。” “落宫主为何不伤心呢?” “道长,请不要质疑本宫的一切。”落尘云的话表面上没什么,华庆道长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胁迫感,住了口。而落尘云却不放过这个机会,接着道,“道长若不知最近的江湖事,何不问问齐天教教主呢?千兴派、九玄门、丹然宗之灭,应比敝宫的事有趣多了。” 众人抽了一口气,这看似平静的宴席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哦?道长有兴趣,还是落宫主有兴趣?或者在座各位都有兴趣?”绯月故意用手抚着蚀月,不经意地问道。 “今夜乃葛庄主设宴盛待之时,不谈正事、不谈正事呵。”张子宇墨连忙出来打圆场,绯月和落尘云互瞪了一眼,别开了话题。 辛若涵则趁这个风波,往夜雪剑痕望去。后者似乎不受任何影响,举手投足间展示着他身上浅浅的霸气。辛若涵不禁咂舌,这天下之王可能会落在夜雪剑痕头上吧。 崇宣山庄·:客房一 “云儿,今晚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呢?齐天教虽不足畏惧,可它在江湖中仍有地位......” “若涵,别说了。反倒是那华庆道长,出言不逊,我们得提防他多些。” “是了。对了,当时我观察夜雪剑痕,竟发现他毫不在意,莫非真如外界所说移情别恋了?” 落尘云怔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换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放弃......” 客房二 “教主,那落尘云明摆着针对我们,竟然当众给你难堪。” “景堂主不要义气用事,对方正希望我们不可恕。她是冲着谁来的现在还说不定,你和伍长老仔细观察一下,若有异象立即回报,以防不测。” “是。” “你把稍微对我们有阻力的人调查一下,列张单子出来。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客房三 “你玩真的?” “张子宇墨,注意你的说辞!” “那好,这么说,夜雪剑痕你真与殷依依定亲了?” “对。” “那绯月呢?” “......放手了......你高兴了吧?” “的确高兴。不过若她有麻烦,你帮不帮?” “视情况而定。” “张子宇墨,你讨厌我吗?” “当然讨厌。” “我也一样。” *** 至尊者之争正式开始了,由于抽签排序,场面还算保持的很好。角逐十几场,台上只剩下绝焱堡、落忧宫、齐天教和西陵。绯月心里有点不舒服,在这之前与琴殇阁动手,焰影说什么不在乎至尊者之位,刻意放水,成了台下客。可绯月却想与他较量一番。焰影觉得很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笑笑推辞了。 “你该不是不会武功吧?”绯月看见悠然自得的落尘云,不禁开口道。 落尘云瞅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愤慨。绯月心一凉,又补充道:“堂堂落忧宫宫主如此畏惧,让他人代为上场,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你!说话小心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正走过来的辛若涵出言警告,不让绯月更加嚣张。绯月恨了一眼,住了口。辛若涵撇过头不去管她,而是尽量温柔地问,“云儿今天可好些了? 第72章 虽说已无大碍,不过你还是不宜动手。这些,”说到此处,他颇有深意地望了绯月一眼,“这些小喽啰,就由我来收拾吧。” 落尘云扯了扯嘴角,辛若涵这一番话无非是给她留个面子。若江湖上人知道她半点武功也不会,废人一个,会怎么想?落忧宫又会遇到什么遭遇?说不定会有人趁机夺宫!于是她瞅着辛若涵,掂量着他的苦心,配合地应道:“那就有劳辛公子了。” “落宫主!” 三人寻声望去,一脸笑意的殷依依正拉着夜雪剑痕微微抖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这时景阳也站到她身边,以防有人在这里动手。殷依依像和落尘云认识了几十年一样,衣服见到熟人的样子,而夜雪剑痕表面上戴着笑脸面具,谁又知道他面具下仍有看见绯月的心悸。 “有事吗?” “听说宫主抱恙,不知现在好些没?我们订婚席上没了你,真是遗憾呢。” “是呀...遗憾......”落尘云苦笑道。辛若涵见状,故意而又自然地伸手抚去落尘云额上垂下的几缕青丝,既表明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又为她的苦笑作了掩饰。 “那么,我们的婚礼你就不能缺席了哦!” “依依,怎么这样跟落宫主讲话。”夜雪剑痕虽在斥责殷依依,却怎么听怎么像宠溺。 “剑痕,宫主上次没来很是遗憾。这次我们当面邀请,是希望宫主前来啊。” 落尘云像被针扎了一样,抖了一下。还好大家都没注意到,只有辛若涵心疼地看着她。殷依依眼角一扫,又开口说道:“绯教主也会来吧?” 虽是问句,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气息。绯月笑得灿烂,仿佛是她有喜事般,立刻答应了下来。她这举动反让其余人都愣住了,不是该伤心么? “下一场是绯月与夜雪剑痕对战,两位可准备好了?”崇宣山庄一弟子过来打破了这气氛。 绯月朝夜雪剑痕又一笑,语气轻快:“夜雪堡主,我们又交手了,别像上次那样让我了。” “你们交过手了?”落尘云抢先开口,表情异常严肃。众人都暗自吃了一惊。 “是的。”夜雪剑痕回答了落尘云的话,又对绯月说,“别忘了那天我说的话,你小心点罢。” 语毕,两人纵身跃上比武台,两个都身轻如燕、形态优雅。夜雪剑痕伫立在东南角,左手提着负雪,脸上却不带一丝杀气。眼前的人儿有着让自己爱慕了这么久的脸,那上面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每时每刻都让自己上心。如今她就站在对面,不是恋人而是对手。天意弄人,即使她无情,自己不得不承认仍爱着她。这一仗,输定了。 绯月不知道夜雪剑痕所想,也没有发现他眼底暗藏的情愫。她缓缓拔出蚀月,突来的风让她的杀手漫延开来。她注意力非常集中,刚发现夜雪剑痕挪动了一小步,就挥剑上前,麻利地使出“魔空怒宁式”。夜雪剑痕也不是吃素的,利用风势拔剑迎击,先护身格挡,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平地出招,一招“龙神怒吼”吞噬了绯月凌厉的攻势。绯月见一招不中,即刻又使出一招“魔空飞离式”。蚀月“唰”地一声划过夜雪剑痕腰际,夜雪剑痕只觉一阵刺痛,腰际的衣料湿了。他苦笑,枉自己心里还念旧情,不肯下重手,而绯月却不是原来那个绯月了。 “你为什么要创齐天教?”夜雪剑痕喘了口气,把心中的疑问吐了出来。 绯月情知他并非在拖延时间,自己又让他受了一击,心情颇佳,就答道:“为了至尊者。” 两人这一问一答让台下的人摸不着头脑,因为距离和他们声音音量不大的关系,所有人都听不见半个字,只能看见他们上下唇时不时的翻动。殷依依万分紧张,情不自禁地拽紧了古易尔觅的衣袖。古易尔觅怔了一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由她去了。而另一边西陵王笑嘻嘻地踱到落尘云身边,企图说上两句,结果被落尘云冷冷的一记眼刀给憋了回去。张子宇墨坐在葛稷古的旁边,端起茶杯放到唇边,忽然又放下了它,如此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没能喝上一口。焰影是这些熟知两人关系的人中唯一一个不紧张的人,或许旁观者清的缘故,他清楚夜雪剑痕绝对不会伤绯月一根头发,而绯月应该不会置他于死地。当然他也知道如今的绯月不会念旧情,但她良知还在。 第八十一章第二场比试 台上的夜雪剑痕和绯月才不知底下那群人的紧张与心思,绯月移动了两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夜雪剑痕眉头一直紧皱,俊朗的脸一片深沉,倒显得稳重了许多。他又开口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戮众多,败坏自己的名声?” 绯月嗤笑一声,竟有些妩媚:“夜雪剑痕,以前我也杀人,现在同样是杀人,有何不同。既然以前都不在乎,现在又何需矫情做作?”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风起云涌,两人同时出手,一个似蛟龙,一个似火凰,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两剑交锋,分毫不让,激起台上少许尘土飞扬。绯月一个回转,正想使出“魔空烈焰”,却不料夜雪剑痕近身相搏,使她无法舞出一招半式。这正是夜雪剑痕所要的结果,这样一来他就不担心自己用“龙神绝剑”伤了绯月,也好点到为止。绯月可不这样想,至尊者之位她必得。因此绯月攻势越来越猛,夜雪剑痕一个劲儿守住,似乎不想反击。当初他说不放过绯月的狠话终究还是没实现。 绯月急得直跺脚,夜雪剑痕防得滴水不漏,自己因体力问题攻击力已弱了不少,这样下去吃亏的不会是他夜雪剑痕,而是自己!思至此,绯月突然收剑,夜雪剑痕正回手格挡,来不及收手,只见绯月一脸赴死就义的表情,往负雪撞来。 不,绯月! 我就赌你还有那一片心...... “哧”的一声,全场都肃静了。利刃穿过肩头,带着热腾腾的血刺痛了所有人的眼,刺痛了那颗心,夜雪剑痕的眼里没有不可思议,也没有悲伤与绝望,反而是一片清澈,不带任何一丝情绪。绯月愣住了,明明赌赢了,却一点也不开心。负伤的夜雪剑痕,战败的夜雪剑痕,心真的伤完了。 傻瓜,夜雪剑痕,你是个傻瓜!混蛋!绯月突然觉得气紧,有股欲哭的冲动。我也是个混蛋!哈哈哈...... “剑痕!”台下的殷依依等人冲上了台,救下了蚀月逼迫中的夜雪剑痕。殷依依怒极反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绯月,咬牙切齿地斥道:“绯月!你满意了!伤他一次不够,还要伤二次、三次......他真的死心了,你满意了!” 绯月不语,抽回蚀月反身下了台。落尘云对夜雪剑痕喂了粒续命丹,趁大伙忙着救人,俯下身对着夜雪剑痕的耳朵嘀咕了几句,夜雪剑痕很快恢复了先前的神气,半信半疑地望着落尘云,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 落尘云说,我有办法让以前的绯月回来。 等夜雪剑痕伤势无大碍后,葛稷古宣布第二场比试。一旁的张子宇墨忽然发话了:“这一场务必请落宫主上场,以示公平。”言下之意是要让绯月知晓落尘云的实力,以做好打算。 “云儿。”辛若涵一脸为难,落尘云立马示意他收回这种表情。她明白这一场自己若推辞,所有人都会不服气了。 “小云儿,我们又见面了......”西陵王仍旧一副笑脸,只是这笑挂在他那张孩童脸上,叫人不忍直视,怕被他外表所骗了去。 “我不想跟你动手。”落尘云开门见山地说。 西陵王会心一笑,道:“我也不想动手。可是这上千人都看着呢,我们总得比划比划,分出个高下才行。” “至尊者之位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和绯月比上一场。”落尘云顿了顿,接着说,“明人不说暗话。这场比试你让我胜,至尊者之位由你任,如何?” 西陵王脚尖一踮,半眯着眼睛看着落尘云,仿佛在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戏剧。良久,西陵王撤去了脸上的嬉笑,一反常态的严肃与冷静,一字一顿地回答:“落尘云,我若是为了这至尊者而来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了。只要接下来的事情精彩,我愿意放弃胜利。你...怕是武功尽失了吧?” 落尘云闻言一抖,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 这时台下一些人忍不住了,高喊动手啊,聊什么以后再说吧。还有些人小孩子气的把手里的兵器击打成声,一副要战的架势。霎那间台上台下气氛一片紧张,落尘云皱了皱眉,等着西陵王表态。 “认真点过招,别让他们看出你不会武功。” 言罢,西陵王腾空而起,使出“流行火焰”。万千红色的小火星齐齐冲向落尘云,落尘云躲避不及,急忙拔出无锋,上下左右依次挥动,形成一张剑盾。虽说她武功尽失,可这些招式动作却没忘,舞动起来仍又那个架势,只是已无法伤别人半分。西陵王呵呵一笑,瞬间移动至落尘云面前,近身搏战!落尘云吃了一惊,这样一来她就更加无法招架住了。西陵王一勾手指,再旋出一掌,击打在落尘云身上犹如千斤大鼎压着,喘气都成了问题。可这边西陵王并不收手,反而蓄起内力逼向落尘云。落尘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把眼一闭,横了一条心。当下一股气流从西陵王手掌传进,沿着各大筋脉流走,很快消失了。 “没用的,不要浪费你的内力了。”落尘云苦笑,心里却着实感动了一把。 西陵王不语,毫不犹豫地撤回手。随即咬破舌尖,一边倒退一边喷血,直到退到了台边才刹在脚步。他装作被内力震伤一样,脸上表情痛苦且扭曲。台下众人惊愕,谁也没见落尘云出手。 第73章 可是看西陵王受伤的样子,大家才恍然大悟:落尘云高深莫测的内力连西陵王都无法匹敌。可谁又知道这真相呢? “多谢落宫主手下留情。”西陵王拱手说道,趁大伙不注意,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落尘云瞠目结舌,心暗道:这演戏也太迅速了吧,刚还在进行的激战突然就这样结束了......西陵王可真...害得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不过想归想,落尘云还是很平静地回礼:“承让。” “云儿,有没有受伤啊?”刚下了台落尘云就被辛若涵拉着问东问西,而她现在仍处于迷惑状态,哪管辛若涵在一旁叽叽喳喳。辛若涵见她正神游太虚,便拉着她到一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赢得如此轻松。” 落尘云回过神,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我又我的本事?怎么,还赢得不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儿,这一场明摆着是探你实力,如此一来,下一场绯月一定会铆劲全力,到时候我怕你会吃亏。” “辛若涵,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对不住你了......” 听着一向与他对着干的落尘云说这样的话,辛若涵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了!只不过现在说这话,难道落尘云她要以死相拼?他一急,脱口叫道:“云儿......” 落尘云甩大步离开,不顾辛若涵在身后大声叫唤着她的名字。落尘云知道只要一回头,辛若涵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帮她,这样他的命可就悬在她手上了。 葛稷古毕竟是老江湖,这奇怪的两场比试立刻被他抛诸脑后。他谦虚地与各位见证人说了几句,便宣布这争夺至尊者的最后一场开始,将比试地点改在更为宽阔的平地上。 绯月冷哼,落尘云耸了耸肩膀。 当下寒风骤起,绯月和落尘云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领。绯月仔细地瞅着落尘云,觉得面纱未遮的额头,黛眉和星目是那么熟悉,仿佛天天都照了面一样。她定了定神,拔出了蚀月,随时准备攻击。若刚才那场比试真不是西陵王和落尘云串通起来演的一场戏,那么这个落尘云实在是强得恐怖了。 第八十二章绯月,不是绯月 落尘云也拔出了无锋,雪亮的剑身散发出强大的剑气。夜雪剑痕稍稍怔了一下,这把剑竟与上次所见大不相同,剑柄略微成波形,令持剑人握着它更加舒适。他往后倾了点,再度打量落尘云手中的无锋,越看越觉得像蚀月!等等,像蚀月的剑......夜雪剑痕猛地一惊,乙霖曾经说过,有一个貌似绯月的女人从他那里买走了酷似蚀月的无名剑!难道落尘云就是那个灭了承陵门又嫁祸给绯月的人?那么这场比试很可能是她设的陷阱,绯月危险! 云儿危险!辛若涵紧攥着拳头,背上冷汗淋漓,一阵秋风吹过,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怎么办?云儿现在武功尽失,虽记得住许多招式,使出来却伤不了对方多少,很多都像为对方挠痒一般,无任何杀伤力。而她的对手却不同,以前是杀手,武功自然不在话下,近来因行事阴辣,被称为“魔头”,想必不法手段更胜一筹。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云儿一点胜算也没有!怎么办? 当事人可没他们想得多,绯月和落尘云持剑而立,萧风中弥漫着杀气。众人瞪大眼睛,忽见绯月左脚一动,身形迅速移动,眨眼之间众人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落尘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而绯月像鬼魅般立在她身后,寒光闪现的剑悬在落尘云的头顶,直直往下坠。眼见落尘云就要血溅当场,飞青忍不住叫唤了出来,担心之极。可是绯月却劈了个空!原来落尘云趁此机会,转身反手按住绯月肩膀,侧身横踢,踢中她的小腹。绯月吃痛身子微微弯曲,剑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没有伤到落尘云。落尘云虽然没了武功,眼力却很好,绯月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她,因此才能化解了这凌厉的一击。 “很好。”绯月似赞非赞地哼了一句,使出了“魔空怒宁式”。 不好!落尘云在心里大叫,若拳脚相抗,自己胜算还是有的。可一旦使出招式,那自己必败无疑。无内功的自己,一招也抵抗不了,只能逃躲,不与她正面冲突。不过只退不进,只守不攻,自己又能坚持得了多久,最后仍是一个惨败的结局。 落尘云立马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躲闪着强大而凶猛的招式,即使这样自己仍被割伤了几口,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四周的衣料很不幸地沾上了血迹,格外引人注目。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绯月怒道,落尘云一直不出手莫非是觉得自己不配令她出手么? 突然,绯月凝神,反身一跃,立刻跳离开落尘云一步。有暗器!这是她本能后的反映。落尘云也听到了暗器飞来的声音,来不及移步,只得迅速下腰让暗器飞过去。这样的姿势让她瞅到了反击的曙光,她长剑一伸,单手撑地,倒立着向绯月反击。绯月一恍神,阵脚大乱,勉强接住落尘云的攻击,一不留神被无锋划过了脖子,一道鲜红的长痕赫然出现在白皙的脖子上。落尘云趁势出击,无锋扫上绯月肩膀,正要逼近,突然在空中生生滞住了。 “你,在做什么......”落尘云望着眼前突现的人,脱口问道。 夜雪剑痕压着落尘云的手腕,不让无锋靠近绯月。他好看的眼睛喷着火,像要吃人一样。这不是平日的夜雪剑痕,而是保护着心爱东西不让人抢去的猛虎。现在这“猛虎”发威了,愤怒的火焰燃亮了他的脸:“我干什么!我在阻止你用卑鄙的手段伤害她!” “卑鄙?” “趁人不备暗器袭击,还不算?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轰”落尘云的脑子里巨雷狂炸,那句“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狠狠地剜着她的心,像被人用刀切开,洒上盐一样痛不欲生。落尘云咬牙,暗想:夜雪剑痕,我在你心里一直是这样的人!心又是一阵绞痛,豆大的汗珠爬上了鬓角,有着流下的趋势。蓦地落尘云抬头,眼里竟刻着无边的落寞和绝望。 “云儿!”辛若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正巧绯月出手了。 蚀月搁在落尘云的颈间,一点一点逼近,直到朱红色的血珠出现在剑身上,顺着高低势滑向剑柄,由浓及浅,触目惊心。而此刻落尘云仍不在状态,心痛远远大过脖子上的伤痛,血越出越多,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住手!”辛若涵高喊,左右手早已蓄势待发,只要绯月再割深一点,他一定会出手,即使两败俱伤。 绯月嫣然一笑,说道:“落尘云你就快要死了,有什么说的没?对了,我很好奇这面纱下究竟有张什么样的脸,果真丑得让无法承受?”绯月笃定的语气让众人的好奇越发高涨,她见落尘云微微抖了一下,满意地笑了,继而对辛若涵说,“不准再往前一步,不然我会让她生不如死!”言毕,她就伸手去拉那面纱。 “绯月。”夜雪剑痕开口了。 “嗯?对了,忘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若你阻止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夜雪堡主,我们早就各为其主,请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绯月哼了一声,伸手一掀一扯,面纱立刻被抛去了。落尘云的脸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那目光全是惊愕。这张脸......这张脸...... “啊!绯月!”人群中一个女声响起,大家很有默契地为说话人让出一条路,这女子正是失踪多时的玄烯。乔装后的她飞奔了过来,一脸激动眼眶红红的。 绯月不易察觉地皱着眉,她知道事情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面前的落尘云竟有与自己如出一撤的相貌!而此刻久未露面,派人四处打听也没找到的玄烯的意外出场,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玄烯!”夜雪剑痕与人群中的焰影一起叫道,异常欣喜。焰影跑近,拉起玄烯的手嘘寒问暖。玄烯一看朝思暮想的焰影,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玄烯,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叫我们好担心。”绯月仍用剑架在落尘云的脖子上,语气不温不热地问。 玄烯一听,精神一下子回来了,说道:“公子,焰影,这个人不是绯月!而真正的绯月是...”她伸手向落尘云一指,“是她!” 什么!这自称“绯月”的人不是绯月,落尘云才是绯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呀!众人窃窃私语,不久声音越发大了。夜雪剑痕迷茫了,虽然这“绯月”失忆以前行为做事的确和以前大不同,但也不能否定她的身份;虽然落尘云长得与绯月一模一样,但也不足以说明她的身份!焰影出人意料地笑了笑,似乎这说法他早已听过。果然他用很崇敬的眼神望向灵渊城的方向,低喃:“阁主,你实在是料事如神啊。”辛若涵走到落尘云身边,哪管什么威胁,如墨黑一般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落尘云,声音有些缥缈,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云儿,她说的是真的吗?”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谁都可以叫绯月。”落尘云淡淡地回答着,“不过,有些本质是改不了的。比如血魔血咒。” 听到“血魔血咒”四个字,夜雪剑痕打了一个激灵。他的确没怎么注意“绯月”关于这方面的情况,那时只觉得她还活着就好了。“你......”夜雪剑痕转向“绯月”,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那个...能否把右手伸出来?”只要手腕上有易冰,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哈哈哈!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演不下去了。”“绯月”哼了一声,对落尘云说道,“可是证明你为真我为假又能怎样?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们别过来!退后,不然我割断她的脖子。绯月,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暮霭峰也挺高的,你能活着还真是个奇迹。” 第74章 落尘云,不,绯月微笑不语。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当着这多人的面揭穿我。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这小丫头失踪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摔下山崖后我受伤很重,记忆部分丧失。而落尘幻为了让我全无记忆,喂我吃三尸丸。”绯月饶有兴趣地听着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无人不知三尸丸的毒性有多大。这些人中属辛若涵的脸色最差,似乎一阵微风都可以将他吹拂倒地。绯月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成也落尘幻,败也落尘幻。她的一个不‘小心’让我得了明王诀,彻底驱除了三尸丸的毒,恢复了记忆。不过现在倒是武功尽失了。” 第八十三章楼心怜 绯月平静述说让别人以为她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如此平静如此淡定。 “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这么做!”辛若涵从震惊中回过神,大声质问道。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她学着绯月的口气,淡淡地回应道,“没必要知晓了吧。” “你......”辛若涵气结,正要上前理论,却听到另外有人插话。 “你叫楼心怜,是吧。” 楼心怜一怔,寻声望去。是他!白衣蓝花宛如青花瓷般素雅的衣裳村托出他的过人之处,那份淡然超世的清逸,无一不昭示着他深深的内涵。这人正是当初卖无名剑给她的紫正乙霖!只见紫正乙霖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这两个人!也是让人过目不忘的俊美人物,只不知是紫正乙霖的什么人。 绯月反应颇大,先是惊讶,接着转向悲伤。那两人,一是秦沐,一是帝清扬。绯月手一抖,直想扑上去抱住帝清扬好好哭一场,无奈无名正横在自己脖子上,动弹不得。 “今天可真是热闹啊!”楼心怜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无不讽刺道,“绯月你可真有本事......啊!” 就在楼心怜冷嘲热讽之际,一个黑影窜到她面前,在她还未做出反应前,将绯月毫发无伤地救了出来。青衣翻飞,神仙也不及她潇洒。绯月怔怔地盯着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心里暖流一股股。她抱紧那人的脖子,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像个撒娇的小孩一样。 “师父......”绯月的声音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丫头,一年多没见,瘦了这么多......”帝清扬心疼地说着。他抱紧绯月,脸上掩不住喜悦:丫头,只要你活着,什么都好! “楼心怜!你冒着绯月的名字灭了承陵门,不就为了让江湖上人人自危,发起一场至尊者之争?帮助血遁和龙烈教,为的不就是让绯月消失;这样一来,你假扮成绯月,争夺至尊者......狼子野心!”紫正乙霖愤愤不平,把自己查到的事一件一件公布出来,“不仅如此,你还与朝廷的人有关系,今次争夺你已定下万全之计,若你输了,将会有千军万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沸腾起来。虽说在场诸位都会武功,可这与军队硬拼起来,吃亏的决不会是军队!楼心怜呵呵地笑,几个莽夫跳将上前,要把她碎尸示众。 “且慢。”绯月开口了,声音略显沙哑,这是三尸丸的后效,“她死了我们也不会占多大便宜,外面军队来者不善,想毕是接的死命令罢。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楼心怜眼角一挑,表示看你能要出什么花样来。 “我知道你一直在打听魇冥剑,也知道你已找到剑冢并破了结界了。”绯月边说边观察楼心怜,见她神情一下变得严肃正经,便知道这交易可行,“我有办法取剑。你退兵,我取剑交换如何?” 震惊,全部人都惊呆了。 “绯月,你说你能......”夜雪剑痕欲言又止,他触碰过魇冥剑,知道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取它。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现在问我的这句话!你若不相信我就不会说,直接下令攻进来了。” “好......我答应......你可别耍什么滑头!” 突然几声奇怪的声音划破天际,殷依依顿感不妙飞身扑向夜雪剑痕;绯月立刻侧身而立,为帝清扬挡着。 “啊!”随着几声痛苦的叫唤,所有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口,血凉了。 “依依!”“若涵!”“赤眉道人!”...... 夜雪剑痕俯身盯着怀中的人儿,虚张着双眼,眼底竟有些笑意,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而欣喜。平日里娇艳的红唇此刻有些泛白,有种苍凉美。在她背心处一只紫色短镖正傲立着,鲜血染红了一片。人群中早有懂医术的人为她把脉,却一直摇头皱眉。镖上有毒,而且还是无药可医的毒...... “依依,傻瓜,你干嘛冲过来......” 殷依依摇头,痛苦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却无力放弃了。夜雪剑痕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心,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好冷,不过我不后悔。夜雪哥,剑痕,[奇+書网-qisuu.]今生有你便足够了。 “傻瓜,你不会有事的......”夜雪剑痕努力绽开一个笑容,却愁云满面,眼角湿了一片。 殷依依也想回一个笑,却毒血攻心,吐了一口黑血,撒手去了。 “依依,依依......” 回想起初遇那会儿女扮男装的她俏皮机灵,同上血遁的她仗义可爱......失去绯月的那些日子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全无大小姐的样子。是自己负了她,临死也没能了她的心愿。 “依依,我会了你的愿的......”夜雪剑痕再度紧抱怀中日趋冰冷的人儿。 此时,另一边绯月也万分着急。那飞镖本该是她为帝清扬挡住,可辛若涵不由分说扑在她身上生生挡下了。当即便吐了血,仗着自己用法术护筋脉,辛若涵还能断断续续地开口说话。他要求绯月能抱着他,绯月照做了。 “辛若涵......” “对不起,三尸丸......我是知道的......” “不要紧,已经过了不是吗?” “云儿,我...早就该...死了......白...白瑕...在等我了,是我害了她...云儿...你...好好活......” “若涵不要说话,我会想办法救你。飞青,飞青!找药!” 辛若涵握着绯月的手,渗人的冰凉让绯月心更慌了。他轻声说:“云儿...不要...忘了我......” 绯月正要回答,却见辛若涵长吐一口气,闭了眼。辛若涵!你怎么可以死!你说了要和我一起掌管落忧宫的!混蛋!你怎么不守诺言。绯月仰头,湛蓝的天空刺着眼。帝清扬揽过她的肩头,默默无语。她脑中全是嬉笑无赖的辛若涵,照顾周到的辛若涵,紧张她的辛若涵......辛若涵...... “是谁干的?”夜雪剑痕和绯月同时出声询问,气势大得吓人。 “是我!” 众人急忙顺声音来源而望,斑驳的墙顶上立着一个人,依稀辨出他的脸,不过普普通通,无甚特别。眨眼之间,来人已越过百千人头顶,稳稳落在楼心怜身边。 是他!绯月身上杀气更甚,连一旁的夜雪剑痕也微露吃惊之色,没想到他自己倒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初在武侯府刀剑库让他逃掉,今次可不能了。教唆楼心怜杀夜雪剑痕之愤,亲手飞毒镖杀殷依依、辛若涵之恨,绝不让他活着离开。 “炎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楼心怜显然不知情,不解地问道。 “主人说了,你心软不会动手,着我来杀了他们。” 楼心怜心念一动,语气里透出浓浓的悲伤:“主人信不过我......可是你贸然出手,魇冥剑就拿不到了。”说完,楼心怜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杀气腾天的绯月,心知完了。 “剑依然会得到,人也会被杀,两者没有冲突。” 楼心怜糊涂了。炎舞嘿嘿一笑,用手一指夜雪剑痕,夜雪剑痕立刻痛苦地捂着心口跪倒在地。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惊愕,全都束手无策。 “剑痕!”绯月惊呼,伸手扶着痛苦不堪的夜雪剑痕,怒火中烧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呵,是你们自己无知。中毒而亡的人岂是可以随便触碰的?很明显他也中毒了,只不过毒性没那么强,能支持两个时辰。”炎舞面带笑容地说。只不过现在这笑怎么看怎么像地狱中浴火的修罗鬼笑。 “你!”绯月持剑就要冲过去刺杀炎舞,却被帝清扬阻止了。 “绯月你最好放弃杀我的念头,这毒只有我能解。若不想你的爱人惨死,就得听我的话。我要魇冥剑!” “好,可是从这里去戎州至少得七八天,剑痕他......” “那就得看你们的诚意了。这位玄烯姑娘不是灵狐族族人么,会斗转星移吧?” 玄烯咬唇点头,目光一直放在绯月身上,仿佛只有她才能命令自己一样。绯月拭去夜雪剑痕额上的汗珠,夜雪剑痕忍痛捉住她的手,手心的冷汗让绯月没由来地抖了一下。夜雪剑痕泛白的唇一开一合,绯月心一痛,反而抓紧了他的手,决裂地摇头。一旁的紫正乙霖和帝清扬清楚地看懂夜雪剑痕的唇语:不要管我,不要答应他。 “心怜你和她一起,用斗转星移送我们过去。” “等一下。”绯月出声打断炎舞的话,“这事与这些江湖中人无关,撤去兵马放他们离开吧。我绝不会食言。” 炎舞朝楼心怜点头,楼心怜从怀中掏一只做工精致的竹筒,点燃。随即一声奇特的怪响冲破天际,不久远处回了一声怪响。楼心怜这才摊摊手,表示军队已撤,可以离开了。不少武林人士不愿趟这浑水,相继离开。 第75章 留下的人都是与绯月或夜雪剑痕熟识的人,包括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张子宇墨和为了玄烯的焰影。 “玄烯去吧,小心点,不要伤着自己了。” 第八十四章解药 玄烯点头。楼心怜朝她伸出手,玄烯冷冷哼了一声,冷不丁地拍掉那只手。她心里明白,眼前这酷似绯月的女人一定是当初背叛灵狐族的那个人,在族里她的一切都是禁忌,所以自己才没有认出她来。这一次若不是为了大局,自己说不定已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了。这些话在玄烯脑中不停地盘旋,她狠狠吐了一口气,才祭起了手势与灵力。 众人只觉漫天的桃花瓣飞舞,绚烂一片,地上姹紫嫣红,眯了眼。绯月紧紧抓住夜雪剑痕,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感觉那么痛苦。古易尔觅被嘱咐将殷依依与辛若涵[奇qisuu.书]的尸首送往绝焱堡冰窖,没能跟来,只能用充满关切的眼光目送他们离开。 “绯月......”夜雪剑痕趁此机会跟绯月说话,潜意识中他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定是他所不愿接受的。如今绯月回来了,他怎么也不想失去。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不会放手了。 “剑痕,不要勉强。”绯月察觉到夜雪剑痕忍痛所发出的颤抖,阻止道。 “绯月,这一次...这一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夜雪剑痕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完。殷依依尸骨未寒,他实在是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当初觉得依依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也因为“绯月”的无情,自己才下定决心要给依依幸福。谁知到头来这只是楼心怜的诡计,自然心里也不怨绯月了。可是刚才殷依依用她的生命捍卫了她的爱,自己又怎么能在此刻说爱别人的话? 夜雪剑痕的心思绯月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酸楚一片。她微微一笑,默许了夜雪剑痕的要求。夜雪剑痕又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巾,绯月一眼就看见巾上有字,刚劲有力,一看便知是夜雪剑痕亲笔。夜雪剑痕轻轻塞进绯月手里,绯月不解抬头,正对上夜雪剑痕暖暖的笑,心里一阵激荡。待心情稍微平和下来,她欲展开方巾,却听见周围的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急忙将方巾放进袖里。 “魇、魇冥剑!我们到了......”夜雪剑痕捂着心口站着,上半身斜靠在绯月身上,每次呼吸都能闻见绯月淡淡的发香,心里竟平静似水。 “哇!”对面的楼心怜大口吐出血来,吓坏了一干人。已不是灵狐族人的楼心怜,因强行催动法阵导致周身血液逆流,早已承受不了了。焰影一个箭步护在玄烯身边,却发现她不见了!正在众人着急之际,一团雪白悄悄爬上了焰影的脚背。 “狐...狐...狐!白狐......”焰影语无伦次地叫唤着,白狐反而被他吓了一跳,窜到绯月怀里去了。 “九尾灵狐......”袖手旁观的炎舞终于开口说话了,“魇冥剑的传说竟是真的!果真有灵狐守护着它。绯月,去吧,拿剑换解药。” 不要去。夜雪剑痕用眼神阻止绯月,绯月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将白狐交给紫正乙霖。魇冥剑就在前方黑暗中,它散发出的灵力是如此强大,扣击着绯月的心。肩上那个字越发疼痛起来,却散发出一股舒心的气息环绕在她身边。 “焰影,这白狐是玄烯。你若无法接受的话就果断放开吧。”绯月低声对焰影说,收到了意料之中的震惊与彷徨。若两人真心相爱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吧。 “绯月!”“丫头!” 绯月没有回头,她走得很轻稳,和平时走路没什么两样。刚走了六七步,一道强光袭来,众人立刻抬手遮眼,闭上了眼仍是白茫一片。片刻后众人睁开眼睛。啊,这是!绯月背对着他们站在一片蓝光中,蚀月被放在夜雪剑痕的脚边。令人惊讶的是,这蓝光并非随意发出来的,它在这幽暗的空间里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防护罩。炎舞反应最快,蓄起全身力道冲去,却被狠狠弹开。张子宇墨似乎急了,抽出楼心怜的佩剑朝它砍去,可是无论挥砍多少下,它依旧毫发无伤。 “她...她......”炎舞放弃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绯月,只有她一个人进去了。难道她就是魇冥剑的守护者?起初自己还以为她有别的办法取出魇冥剑,没想到她直接就进去了。 绯月深吸一口气,眼前的魇冥剑并没有什么不妥,一点戾气也没有。本来自己并不打算让它出世,想在有生之年将它深深地埋在这里。可是现在不可能了。绯月上前,伸手够住魇冥剑剑柄。啊!这似乎就是为自己而做的一样,异常适手,仿佛它就是手的一部分一样。绯月用力一拔,魇冥剑瞬间拔出!啊!绯月开口欲吼,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身体里像有无数灵魂在游荡、撞击,每一处都酥麻疼痛难止。不对!绯月顿时发觉身体里有两股气流在对抗着,每一动都让她痛不欲生。怎么回事? “喂!快过来,时辰要到了。”炎舞见绯月已得手,急忙交换着。 绯月转身走来,谁也没发觉她眼睛的一样。一只红,一只紫。握剑的右手藏在袖子里,火红的图腾在一瞬间爬满了她的右半身,连脖子也没放过。好在她长长的头发将大部分图腾掩去,暴露在外的少许并不惹人注意。 “不要!绯...月,不要给她!”夜雪剑痕高叫着,噬骨的疼让他不得不咬紧牙齿,以免泄出半点呻吟吓坏他人。 “解药。” 炎舞从怀中摸出一个明黄色的小盒子,在绯月扔剑的一瞬间将盒子扔了过去。绯月纵身夺过,放在鼻下嗅了嗅,才取出药丸喂夜雪剑痕服下。很快夜雪剑痕恢复了正常,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他快速一揽,将绯月抱在怀里,不愿松手。 “绯月,跟我回绝焱堡吧。” 绯月抬头,迎上夜雪剑痕灼热期盼的目光,吐了口气,点了头。可是她知道,这一切是不会实现的。事隔多年后,夜雪剑痕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不免唏嘘。若那时自己不那么轻易相信绯月的“承诺”,可能结局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剑痕,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去吧。” 夜雪剑痕不安的心放下了,他搂着失而复得的绯月笑得格外舒心。突然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更加不安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绯月说等这一切结束,“这一切”指的是什么?夜雪剑痕顺着她的目光搜去,那是......魇冥剑!他的心立马漏跳了一拍,双手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人,“月,你想得到魇冥剑?!” “嗯。”绯月不可置否地回答,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魇冥剑。没人比她更清楚,从魇冥剑上传来的力量无比强大,让人有雄霸天下,惟我独尊的野心和欲望。而长久以来被封于此处的戾气幻化成另一种力量。让持有人变得噬血冷酷。让它出世已是一种错误,我绝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祸害天下!绯月拽紧了夜雪剑痕的衣摆,暗自蓄起了力量。 谁知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炎舞满足且欣喜地举起魇冥剑的那一刹那,一道身影掠过绯月他们扑向炎舞,凌空劈掌击着炎舞。炎舞始料不及,格剑防挡,却不敌对方变幻无数的拳法,负了重伤。 “秦沐!”“师父!” 原来夺剑之人正是帝清扬之好友、紫正乙霖的恩师——秦沐。帝清扬愤起握拳,似乎明白了什么。而一旁的紫正乙霖还问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傻瓜,当然是夺剑了。得魇冥者,得天下。这份殊荣我可不想落入旁人之手。”秦沐没有转身,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魇冥剑,企图再次搏击夺剑。 “你一直在演戏?”帝清扬怒极反笑平静了下来,不甘地问。 “没错。从为绯月铸剑取血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从她异于常人的血中猜出了这一点。古书有云:蓝血者剑之尊者也。剑之尊指的就是这把圣剑,而她就是这一代的守护者!我知道若不引出她作为继承者的象征,便无法取下魇冥剑。因此我就想尽办法,一步一步引她入瓮。要不你以为是谁留纸条给你,让你去血遁门救她的?” 绯月一脸寒意,连身边的人都算计她,这世道也太不古了。而此时她更担心的是一直尊秦沐为师为父的紫正乙霖,他又如何作想? “师父,为什么......” “当初我败给帝清扬就答应从此不再涉入江湖。可是我又不甘这样清苦终了一生,有这样的机会为何不用?乙霖,你不懂,一个渴望扬名立万的剑客又怎么能隐世埋名一辈子?” “剑客?”紫正乙霖不解,秦沐不是一代名铸师么? “他曾是威震一方的独影剑客。二十年前败在我剑下,转而攻克铸剑术,天分极高的他立刻就轩动江湖,成为名铸剑师。可是,沐你知道吗,我让你远离江湖,不过是想让你剑上的血腥少点,安享一生罢了。” 秦沐没有回答帝清扬,而是举起右手挥动,突然发动了攻击!炎舞还未回过神来,只觉手腕被人活生生拧断,魇冥剑被夺!秦沐得剑后,仰天长笑数声,忽然提剑刺下!长长的剑身穿过了炎舞的胸膛,竟没沾上半点血丝,剑锋利如此!炎舞没有觉得任何痛楚,双眼一翻,成为了魇冥剑出世之后的第一个祭品。 第八十五章意想不到的人 “秦沐!你杀戮已经很重了,为何......”帝清扬喝止,双掌顿生灵力。 “帝清扬!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当年人称‘剑圣’的不是你么?你敢说死在你剑下的不足百人?” 帝清扬不及回答,就见秦沐瞪红了眼杀了过来。他急忙将双掌推出,灵活的身法让他离秦沐不远不近,不让他出剑伤了自己,又能缠住他不让他杀害他人。 第76章 秦沐杀红了眼,不顾多年情分,只一味地想置帝清扬于死地。这样一来,双掌对利剑已为弱势的帝清扬因退让而被割伤了好几处。 “师父!”绯月和紫正乙霖同时出声,绯月急中生智拔出负雪朝秦沐掷去。秦沐因来历不明的暗器飞来顿了一下,帝清扬立刻反守为攻,使出一招“潜龙于海”,将秦沐的力道卸去了一大半。 “不,不要打了!”紫正乙霖趁机分开他们两人,绯月和夜雪剑痕也加入了劝架中。 “乙霖!滚开!”秦沐大吼,全没了平时的沉稳。帝清扬的剑术出神入化,绯月只学了大部分就立足武林,并让不少人止步不前、不敢挑战。自己若不仗着这圣剑的威力杀了他,日后他定是自己独霸天下最大的绊脚石! “师父,不要一错再错了......”紫正乙霖声泪俱下,劝秦沐不要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另外有人蠢蠢欲动,企图虎口夺食!秦沐甩开紫正乙霖,用泛着幽蓝光芒的魇冥剑朝绯月砍去,帝清扬急忙扑身来挡。秦沐嘴角上扬,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杀帝清扬就得先从绯月下手,即使是致命一击他也会为她挡着。 “啊!怎么会......”秦沐低吼一声,魇冥剑立刻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铮铮作响。秦沐吃痛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腕,目光却仍停留在魇冥剑上。 “师父!”紫正乙霖冲了过去,快速扯下一块白布为秦沐包扎。秦沐瞪了一会儿,反应激烈地伸出左手去拾魇冥剑,可是被帝清扬捉住了他的手。 “放手!” “沐,不要固执下去。这剑不对劲,别碰它!” “帝清扬,我忍了你二十年,隐了二十年。现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秦沐!”帝清扬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耳光,见他撇过头语气软了下来,“我们这么做是为你好。你现在出现在江湖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独影’的仇家多不胜数......” “绯月!” 出什么事了?帝清扬扭头,却见一直忽略的张子宇墨正拿着那把不对劲的魇冥剑指着夜雪剑痕。夜雪剑痕没有管张子宇墨而是着急地盯着半跪在地上,垂着头的绯月。绯月怎么了? 这是......不好,身体里有两股气流在争斗!好热,热得我难受。啊,现在又好冷。怎么回事?谁,谁在叫我?蚀月?是了,是你......血魔。你说什么?魇冥剑怎么了? “张子宇墨!你在干什么,快去帮绯月!”夜雪剑痕急不择人,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很危险。而那边秦沐发了疯似的冲出去,帝清扬与紫正乙霖连忙跟上。白狐受不了剑冢里的灵力,由焰影先带出去了。这种情况下,夜雪剑痕的确只能想到张子宇墨了。 “帮她?我会的。我先杀了你,夺了天下,自然会好好待她。”张子宇墨邪笑,杀气缠身。 “你...你会武功?” “当然。很惊讶是吧,我可一直忍着。” “那你为什么要找绯月为你杀人?” “当然是为了让天下大乱,出现可趁之机。” 夜雪剑痕不明白他所答与自己所问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忽听见濒临死境的楼心怜弱弱地唤了声:“主人。” 张子宇墨眼眉一挑,轻笑出声:“心怜,我倒把你忘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放人,害我计划拖了这么久。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那‘孤灯夺魂’伤秦沐的人是你?”绯月突然出声,三人都吓了一跳。 “不错。” “她唤你‘主人’,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授意的?” “是。” “张子宇墨,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要做什么?!”夜雪剑痕一听顿时明白了,绯月在他的棋局里不过是一枚白子,不仅受他的指挥,还得与他的黑子互相争斗。 “张子宇墨,你,放了剑痕!” “绯月,我不明白了,他已经与另外的女人定亲,抛弃了你,你还这么护着他。你知道吗,那娇滴滴的小姐可受他宠爱了,说不定两人早已暗度陈仓了。而我,你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要天下,我很快就夺过来,然后一起统领它;她,楼心怜,背叛了你朋友玄烯,灭了他们一族。你要杀她,我也可以帮你。”疯狂的张子宇墨出人意料地回身一刺,楼心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才喘息起来。 “你,我为了你......放弃了原来的脸...背叛了母族......你却......”楼心怜忽然笑靥如花,手指攀上张子宇墨汗水淋漓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不后悔......” 疯子!绯月心中大骇,急忙拾起蚀月与负雪站在夜雪剑痕身边。夜雪剑痕怔怔的看着藏有浓浓爱意的楼心怜躺在张子宇墨怀里死去,心里不安感觉已经达到了最大程度。张子宇墨放下楼心怜,眼珠一转,血气上涌,身体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张子宇墨深吸一口气,使出一招“千军万马”。夜雪剑痕与绯月本能地躲闪,他接过负雪,回敬了一招“龙啸九天”。绯月帮上忙,却发现剑台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刚才一直在关心夜雪剑痕中毒、秦沐之事竟没有发现。她踱过去,看清了那发光的小东西,类似珠宝却又不是。她伸手一触,顿时眼前一片白花,迷了眼。 “绯月。” 如此熟悉的声音。啊,是他!“云游子!” “你最后还是走上这条路了,有什么问题么?” “魇冥剑出世江湖又要陷入争斗血腥中,我不要让它出世。” “这......” “没办法么?” “有是有。” “是什么?” “以身封剑。” 那不是要我死么?绯月心里一沉,随即她严肃地问:“那要怎么做?” “啊!”夜雪剑痕吃痛大叫一声。几个回合下来,他与张子宇墨各负不少伤,双双咬牙坚挺,不露出半点不妥,为的是让对方不会趁虚而入。僵持了几个回合[奇+書网-qisuu.],夜雪剑痕故意着了张子宇墨的道,吃痛大叫,张子宇墨飞目一斜,赶上前来,近身夺命。夜雪剑痕正等着他这一来,反手刺出负雪,用尽全身力气劈在魇冥剑上。张子宇墨只觉虎口剧痛,右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魇冥剑又一次落在了地上。夜雪剑痕飞起一脚,在张子宇墨去捡之前将它踢开了,巧的是正踢向了绯月。绯月已收回了手,立刻翻身上前,拾起了魇冥剑。 不好,这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忽冷忽热,身体像个战场,不停有打斗的疼痛。 张子宇墨心急,正要抢剑,夜雪剑痕一脚踢来,正中背心。张子宇墨呜咽一声往下栽,夜雪剑痕反手一劈,手刀狠狠地劈在他脖子上,他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不行,身体越来越奇怪了。绯月只觉胸口剧痛,像有尖利的爪子从里往外割着,急切地想要出来。她努力忍住不适,回忆起云游子告诉她封剑的方法。可是一切在这剧痛中都变得不清晰起来,这感觉是! 夜雪剑痕制服了张子宇墨后,打算带绯月离开这里。可是他转过身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绯月又变成了红色头发红色眸的人!在她因灵力释放纷飞起的头发下,火红色的怪异图腾纹慢慢现了出来。现在连眼角也沾上了纹案,妖娆至极!血咒再度开启了?夜雪剑痕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易冰还在绯月身上,可它已无法制住血魔了......怎么办?想至此,夜雪剑痕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绯月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几乎没能保护住绯月,一再看着她受伤......不行,这一次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承受了! 第八十六章以身封剑 “绯月,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夜雪剑痕小心地靠近绯月,试图用温柔的话语安抚她狂乱的心。 绯月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大部分感知,用尽全力与身体里的血魔相抗。魇冥剑的强大灵力帮了她不少忙,可是同样它累计起的血债也刺激着血魔,令它更加快速的壮大,企图占据她的身体。难道是魇冥剑克住了易冰,方便了血魔的苏醒?突然一不明物体扑在她身上,暖暖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她奋力集中精神通过火红的眼看去,在一片血色中那俊朗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是剑痕......绯月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只是呜咽声。夜雪剑痕顺了顺她纷飞的发丝,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额头。冰凉的皮肤让他不禁打了寒颤,心疼无比。很快夜雪剑痕发现绯月在自己的亲近与爱抚下有了平稳的迹象,心中一阵狂喜。夜雪剑痕轻柔地抚摸着绯月的发,另一只揽着她的腰,眼睛盯着她的脸,慢慢凑近。绯月浑身冰冷,像被禁锢在幽暗狭小的地牢里,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服。而夜雪剑痕温热的身体靠来时,她就像找到了热源一样,将自己塞进夜雪剑痕怀里。现在她又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拂在了自己脸上,而且越来越近。不多时,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覆在了自己的唇上。潜意识她没有反抗而是在告诉自己:是剑痕,他来救我了...... 夜雪剑痕不知绯月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抱着绯月,吻着她的额就控制不住地想她的唇,她的一切,想她属于自己......不好,夜雪剑痕吻着绯月的唇,正想更深的探入,猛然惊醒。从绯月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灵力,扰乱了他的思绪与理智。此时他怎么能趁人之危,还是先帮绯月制止血魔才行。思已至此,夜雪剑痕松开了绯月,正想说什么,却见绯月火眼精光乍现,不由分说张口咬向夜雪剑痕左肩。夜雪剑痕闷哼了一声,没有推开她,而是制住她要挥动的双手。 第77章 绯月拼命地咬,仿佛咬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贝齿全陷入了夜雪剑痕肩头,很快血腥味弥漫了出来。夜雪剑痕忍住痛,用尽全力制住绯月双手,不去注意左肩的疼痛。 血腥味充斥了绯月的鼻间,舌头尝到了似甜的血,身体里叫嚣的嗜血狂兽才稍微安静了点。趁这一刻还清醒,她松了口,喉咙被血润了一下,努力几下就能开口说话了:“剑痕,扶我去剑台。” 夜雪剑痕听见她虚弱不堪的声音,心揪着疼。一咬牙,他吧绯月横抱起来。左肩的伤口立刻被扯伤,血又往外流,绯月只觉喉咙一紧,不受控制的凑上嘴去吮吸。夜雪剑痕又哼了一声,大步走向剑台将她放了下来。他明白自己的血可以暂时压制住血魔。 “剑痕...你说你要做我的剑......” “对。”夜雪剑痕抱着绯月,爱怜地为她抚去垂在额前的青丝。 “那你答应我,帮我照顾落忧宫;你做至尊者,让天下太平。” 夜雪剑痕突然发现不对劲,感觉绯月像是在与自己道别。他立刻沉下脸,严肃地问:“绯月你想做什么,我可不准你做傻事!” 绯月笑了笑,又说:“别紧张,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我想从此以后深居在绝焱堡,不再管江湖上的事,但又放不下心,所以才拜托你。”傻瓜,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要封剑......对不起剑痕...... 夜雪剑痕还是觉得不对劲,但见绯月没什么异动,一颗心放下了一点。 “你答应不?” “好。” 绯月再次微笑,眼角悄悄涌出了泪花。这一次还是要分开了。突然她眼前天旋地转,身体里那头狂兽又回来了,不断叫嚣着血...血。刚平和的眼瞬间伶俐无比,仿佛要把对方盯出一个大窟窿。夜雪剑痕心猛缩,立马咬破食指放在绯月唇上。 “剑痕,我成了吸血魔了,你讨厌我吗?”平和下来的绯月现出深深的倦意,弱弱地问。 “不。”夜雪剑痕紧紧抱住绯月,“永远不会。” “即使我骗了你?” “傻瓜,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嗯?你累了,休息会儿。我带你出去找你师父,看他有什么办法制住血魔不?” “嗯。那你先把张子宇墨弄出去,我休息一会儿。” 夜雪剑痕恨恨地瞥了张子宇墨一眼,无可奈何地放开绯月,走到张子宇墨身边,扶起他准备往外走,突然听见绯月柔柔地说:“剑痕,我爱你。”夜雪剑痕抖了一下,不对,绯月很反常!他放下张子宇墨,转过身快速走向绯月,想伸手拉住她,却被无形的结界弹开了。 这是魇冥剑的结界,绯月将剑靠近剑台启动了它。她的眼睛越发火红,眉眼间似火的妖媚。长袖一挥,那张方巾被甩住,接着射出了几枚奇特的银针,齐齐扎在夜雪剑痕脚边。 “这是我与飞青定下的落忧宫信物,剑痕,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回去了。” “不!不要!” 绯月抬起右手,慢慢地将魇冥剑送入自己的身体里。她柔情地看着夜雪剑痕,直到纷飞的方巾落了下来,方巾上题的字清清楚楚的映入她眼睛: 夜缀群星月弄影, 霁雪初歇久无眠。 魂系剑冢命多舛, 笑靥泪痕惹人怜。 年少轻狂爱恨分, 今宵酒醒忆绯颜。 江心孤舟愁望月, 无奈有缘终是浅。 那诗...夜雪剑痕爱绯月......剑痕,我绯月此生不悔。 片刻后她大口喘息,扶着剑台将手指触上发光的按钮,低声念着云游子教给她的咒语。魇冥剑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发出无数低泣声,最后归于沉寂,连带着绯月没入了黑暗中。 “绯月!绯月!你骗我,哈哈,你竟然骗我?!”夜雪剑痕又哭又笑,不住地喃念着。他拔出负雪对着结界一阵狂砍,每一次都用尽了全部力气,每一击都痛在他心。 去而复返的紫正乙霖是受帝清扬所托来接夜雪剑痕他们离开的,正巧在剑冢外碰上了化成人形的玄烯和焰影。玄烯一脸不可思议的紧张,拉着紫正乙霖说,她身上与魇冥剑的契约消失了,剑冢快要沉入地底了。她让焰影和紫正乙霖赶快进去把他们带出来,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 当紫正乙霖和焰影冲进来时,只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夜雪剑痕和张子宇墨,急忙扶了出来。而绯月,他们都说没见着,估计是追伤秦沐的人去了。而剑冢在被无数人觊觎之后沉入了地底,淡淡那里人们的眼界。可它的故事并没有完,几百年后它的“主人”又再度敲响了沉睡之门,这是后话了。 第八十七章尾声 尾声: 徽辰二十九年,绝焱堡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堡,堡主夜雪剑痕也就是武林的至尊者扬善惩恶,维护武林的和平,颇受江湖人士爱戴。这不今天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武林人士自发为他庆祝生日。绝焱堡开门迎接,让所有人尽兴。 “乙霖!”夜雪剑痕在思月亭找到了紫正乙霖,抱怨他离席逃酒,不能尽兴。 这么多年了紫正乙霖依旧风度翩翩,笑着说了声抱歉。见月色不错,有心待在这里。当初知道绯月的死讯时,自己是所有人里最镇静的一个,为了安抚他们费了不少力,也成为了他们可以交心的朋友。 “剑痕,那张子宇墨......” “哼,废了他武功让他在飞虹殿打杂已经算便宜他了。他这么有心计,那就让他去计算青菜萝卜,每顿换着花样做菜,也不屈才了。” “噗嗤!”紫正乙霖忍不住笑了,夜雪剑痕恨死了张子宇墨这事江湖中人人皆知。 “对了,你去落忧宫见着飞青没?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没事了,毒全清了。内奸找出来原来是落尘幻的余孽,作了这么多年的宫主,飞青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听别人指挥的丫头了。”紫正乙霖顿了顿又说,“待会儿你去和玄烯聊聊,她和焰影又吵架了,这回可又是她不对。本来焰影要我去劝劝,可玄烯现在最听你的话了......” “怎么回事?” “唉,你知道,她们夫妻俩喜欢锄强扶弱,广结交友。前段时间不是来了个什么楼公子,玄烯非说他与楼心怜有什么关系,当即把人家打了一顿,焰影去劝阻就吵起来了。”紫正乙霖刹住了口,不想再说下去,小心绕开那所有人的伤口,“帝叔叔说山上茶花采了,用清泉泡着,让你有空去喝几口。” 夜雪剑痕这才露出了点笑容,点头应了。 “还有,别怪我话多,我明天就走了。今天得把话说完,下一次见面又是一年后了。” “明天?这么急!” “有点事呢。后天是夫人的祭日,恕我不能祭拜了。” “嗯,依依不会讲这些的,正事最重要。我等祭拜完了,就来看你和小遥。” 紫正乙霖点头,说了几句就回房了。而夜雪剑痕借着月色倚在思月亭下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一阵香风吹来,夹带的沙子眯了他眼。片刻后他睁开泪眼婆娑的眼,吃了一惊。 月光下窈窕的人儿在对他微笑,那眉、眼、鼻、嘴无一不熟悉,梦中从不离。 “绯月?!绯月......” “嗯。” 是在做梦?还是思念太深? “剑痕,我想你了。” “我也一样,一直都想。” “所以......”绯月露出羞赫的笑,“所以我就来了,从今以后也不走了。” 夜雪剑痕怔住了,以为这是自己幻听。 绯月见他不答,着急了:“你不答应?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她只觉天旋地转,被人紧紧拥在怀里。她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思念已久的眼,沉醉在他的深吻中......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 “绯月。” “嗯?” 夜雪剑痕侧了身,将绯月拥在怀里,为她紧了紧锦被,怕风吹了她。房间里还弥漫着交杯酒的浓香,喜烛在月光下拖长了影子,渲染着无尽的喜悦。夜雪剑痕吻着她的唇,直到她呼吸不顺畅才放开。 “那个时候我明明看见你把魇冥剑刺入......” “现在才想起问我呀?我还以为你忘了,他们每个人都问了我好几遍了。”绯月把头埋在夜雪剑痕颈窝,款款道来,“那时是真的死了。也不是这么说,那时是血魔代替我封了剑,而我只是失血晕了过去......”绯月吻了一下夜雪剑痕的脸,“剑痕,我爱你。” 绯月和夜雪剑痕,爱你,就足够了...... *** 后记: 终于结束了,啊~我的《魇冥剑》啊~终于完结了~~o(n_n)o...撒花~~~~ 说实话,这是我的第一篇完结了的小说。当时写的是激情澎湃啊~而且有这么多朋友支持,特别是偶可爱的寒霜刃同学啊~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画御灵的地图,呵呵~ 嗯,绕的远了点...小魇是我高中开始写的,经历了三年的时间,一点一滴写完的。说实话,当时没有想到会写这么多,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朋友支持,那个感动哦~其实写小魇也有比较头痛的事情,就是写的过程中老是边写边想出不在计划中的情节,写着写着就离开了预想情节...我又舍不得丢掉,又得想尽办法把它绕回来。o(n_n)o...而且头痛的是,无法给小魇定个体裁,说是武侠,可又有狐狸化人的情节,小魇出场也玄乎的很;说是玄幻呢,又觉得没什么玄幻内容,连打架都是硬打。苦恼啊~ 后来写到后期了,看见有教新人写作的文章,说的多好啊,一针见血,就是我条条都犯了......主角是女的,一条,写得长篇,一条,情节不够紧凑,又一条......嘿嘿,我成反面教材了~~ ok~就这样结了吧,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